《她从地狱而来,一身煞》 第1章 上神白绯 阴风阵阵,黄沙漫天。 空无一人的路上,一绝色女子身穿红衣,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刚从炼狱池出来,平时她都会待在原地,等待下一天的酷刑,可是今天她突然很想出来走走。 阵阵阴风中总是夹杂着凄厉痛苦的哀嚎,间或有一些悲伤泣血的低吟,她从不在乎。 可是,今天的风中,她却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玄冥? 如死水般的心动了一下,白绯顿住脚步,凝神细听,刺骨的阴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争论声。 “玄冥帝君真的下凡历劫了?” 白绯冷笑,下凡历劫? 天道都敬畏的人,还需要历劫? 谁敢让他历劫? 有人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不过很快就有人戏谑着反驳。 “也许帝君孤身一人太久,寂寞难耐了呢?” “听说帝君下凡历的可是情劫,嘿嘿……” 情劫? 白绯蓦地怔住,他怎么可以? 她因为他在这里受尽千般折磨,他却要下凡与人恩爱缠绵? 不,她不允许! 即使是劫也不许! 白绯毫不犹豫地转身往阎罗殿而去。 阎罗殿内,阎罗王夜长明和几个属下也在讨论着玄冥帝君下凡历劫的事情。 不是他们无聊八卦,而是玄冥作为洪荒时期存活下来的唯一的上古之神,连天帝见了都要退让三分,现在他却要下凡历劫,这实在是一件新鲜事。 大殿内突然起了一阵冷风,让习惯了刺骨阴风的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夜长明转眼望去,就见殿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女子。 女子脸色苍白,衣衫破烂,却仍掩不住那倾世的风华,让人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的沦陷。只是那一双眸子犹如万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更不敢靠近半分。 “玄冥去了哪里?” 女子嗓音清冷,如玄冰碎裂落入玉盘,空灵悦耳。 夜长明却无暇欣赏,殿内的守卫早已被女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 这是白绯第一次进阎罗殿,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不过夜长明对白绯并不陌生,地府里的任何一人对白绯都不陌生。 白绯,他们生平仅见的绝色,拥有完美的身材,位列上神却罪孽深重……所以一入地府,就有不少鬼神觊觎她的美貌,想将她占为己有,只是最后不是魂飞魄散就是生不如死。 久而久之,再无人敢招惹她,即使她现在衣衫破烂,浑身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极尽妖娆诱惑,也无人敢直视。 纵使心里既敬佩又畏惧,夜长明还是想保留一点地府的颜面,他握了握颤抖的手,艰难开口:“白绯上神,帝君的事请恕小神……” 夜长明的话戛然而止,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掐在了他脖子上。 “说,去了哪里?”白绯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夜长明相信,他若是有半分犹豫,白绯定会毫不犹豫地掐断他的脖子。所以,他再也顾不得颜面,快速伸手指了指案桌上的一本册子。 白绯瞥了一眼,随即松开手,拿起册子翻看起来。 册子上只有寥寥数语:玄冥,投生于轩辕国皇室,庆安元年生,永乐三年卒,享年七十六。 白绯黛眉微蹙,冷冷地看向夜长明,眼中似有千把利刃迸射而出:“就这些?” 夜长明额头直冒冷汗,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地回道:“目前记录的就这么多,玄冥帝君身份尊贵,神力高深莫测,他的生平我们无法掌控,只能等发生了再记录下来。” 见白绯依然双眉紧蹙,沉默不语,夜长明以为她是在担心,忙又补充道:“上神放心,即便是历劫,也没人真的敢让帝君受罪,帝君在人间定也是受万人爱戴,一生荣华,夫妻恩爱,儿女……” 夜长明的话再一次戛然而止,因为白绯又掐住了他的喉咙。他一时有些茫然,他哪里说错了?难道白绯上神见不得帝君享福?不过白绯上神是被帝君亲自下令进炼狱池受罚的,好像确实应该怀恨在心…… “他会娶谁为妻?”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夜长明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正要回答不知,触及白绯冰冷的眼神,心思一转,回道:“姻缘的事不归小神管,上神可以去问问地曹。” 白绯一个闪身出了阎罗殿,直往红喜殿而去。 夜长明看着白绯远处的背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袖中的一页纸直接震成了粉末。如果让上神知道,玄冥帝君这一世是帝皇,会拥有三宫六院……他简直不敢想象。 白绯一出阎罗殿就被匆匆赶来的两人拦住了去路,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你们这是何意?”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神侍,女的容色靓丽,唇角自然的上扬,总给人一种面带微笑的感觉;男的面如冠玉,却冷若冰霜,一看就很难接近。 两人虽是侍者,但在神仙中的地位却不低,因为他们是帝君玄冥和上神白绯的侍者,人称子桑元君和夙炎星君。 子桑快速看了白绯一眼,见她没有动过武的迹象,略松了口气,恭声回道:“我们见上神突然往这边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跟过来看看,上神没事吧?” 白绯看了两人一眼,脸上神色不明:“帝君下凡历劫的事你们可知道?” 两人没有抬眼,默契地选择了否认:“我们最近一直在炼狱池呆着,并没有听说此事。” 白绯也懒得深究,转而问道:“红喜殿在哪?” 子桑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也不再犹豫,直接问道:“上神可是要找地曹?” 白绯看向她:“你知道他在哪里?” 子桑道:“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见他往忘川河边去了,应该是去找孟姑娘了。” 白绯轻嗯了一声,飞身往忘川河边而去。 子桑和夙炎连忙跟上,只是很快就被拉开了距离。 夙炎有些不解:“你怎么直接告诉上神了?” 子桑没好气地道:“要不然呢?你觉得还能瞒得住吗?再说了,难道你就不好奇帝君为什么要去历劫?” 夙炎面无表情地道:“好奇,不过帝君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 子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神的事你就能管得了了?” 第2章 太子大婚 忘川河边,一身白衣的地曹正拿着一本小册子兴致勃勃的介绍着:“天辛,你看我的小本本,上面都是我给帝君牵的姻缘线。” “傅太师孙女,轩辕国第一美女,才貌双全,仪态端方,温柔贤淑,聪慧明理,可以陪帝君吟诗作赋。” “镇国大将军之女,明艳动人,文武双全,骑术尤其了得,可以陪帝君跑马狩猎。” “药王谷大小姐,活泼灵动,善良率真,医毒双全……” 地曹正讲的起劲,手中的小本本突然不翼而飞,他站起身就要发火,却在看清来人时,将到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连声音都结巴了。 “白,白绯上神。” 白绯看着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载,脸色越来越差,她本想投生成玄冥的妻子,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手上一用力,小本子顿时化成了粉末。 地曹看着随忘川河水逐渐漂远的碎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一万头野兽在咆哮:那是我花了整整五天时间的心血啊!就这么没了…… 白绯没空理会他的心情,飞身就要往人间而去。 匆匆赶来的子桑和夙炎见状不妙,忙拦在了白绯面前。 白绯面若寒霜,语气冰冷:“让开。” 子桑犹豫了下,正要退开,就听夙炎语无波澜地提醒道:“上神,您的受罚时间还未满。” “明日寅时前我会回来。” 子桑不再阻拦,夙炎却仍不肯让开:“可是帝君吩咐过,上神……” 一听到帝君两字,白绯心中的怒火就犹如翻江倒海般不可遏制,语气中更是透着刺骨的寒意:“让开!” 夙炎还要再劝,子桑忙把他拉到了一边。 白绯不再理会两人,直接飞身去了人间。 夙炎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拦着上神,反而拦着我?” 子桑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拦得住?要不是看在你我都是云上宫的人,你觉得你还能完整的站在这里?” 夙炎默默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一直在旁看戏的紫衣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喊道:“白绯上神,您还没喝……” 可哪里还有白绯的身影? 子桑看着旁边不断有奇香溢出,却清澈见底的大锅,好奇道:“天辛,你这汤对神也有效?” 孟天辛俏脸微红:“对一般的神仙是有点效果的,白绯上神这样的……可是上神不喝直接去人间的话,是会遭受天罚的。” 子桑闻言毫不在意:“上神都在炼狱池里待了九千多年了,不会在乎这个的。” 孟天辛摇头:“不一样的,这个天罚是不能使用神力抵抗的。” 子桑闻言微惊:“你怎么不早说?” “我……忘了。” 孟天辛也很无奈,她刚只顾着欣赏白绯的盛世美貌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件事。 “算了,结果都一样。” 子桑很快就释然了,以白绯的性子,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喝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怕天罚。 庆丰十年,六月初七,是个好日子。 轩辕国皇城内,宽阔的主街道上,人头攒动。百姓们都聚集在一起翘首以盼,等着一睹战神太子的风采。 今天是太子轩辕尧和傅太师孙女傅芷宁大婚的日子。 轩辕尧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十五岁上战场,一战成名,长得更是剑眉星目,人神共愤。 傅芷宁三岁能诗,五岁作赋,倾国倾城,温柔贤淑、仪态端方、聪慧明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是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第一声,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两旁茶楼酒肆中也探出了无数脑袋。 “哇!一身喜服的太子殿下比穿战甲时更好看了!” “明明穿战甲的时候更帅气!顶天立地的样子。” “可是这身打扮好温柔啊,要是娶的是我……” “你想得美!” “你们别争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不好看了?” “幸好还有傅姑娘,要不然这样的太子殿下谁配得上啊。” …… 白绯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百姓夹道欢迎,真心祝福,轩辕尧一身大红喜服,骑着浑身雪白的玉狮子往太师府而去。 白绯看着马上陌生而熟悉的人一时有些恍惚,他们有多久没见过了? 近千年,几十万个日日夜夜,她都只能在脑海中想象他的样子。 迎亲的队伍绕着皇城走了大半圈,最后停在了太师府门口。 不需要轩辕尧亲自上阵,跟着来迎亲的人就把拦门的难题一个个解决了。 轩辕尧一路顺畅的到了新娘子的院子,两首催妆诗,新娘子就由兄长背着上了花轿。 轩辕尧重新骑上马,带着迎亲队伍往太子府而去,一贯清冷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柔和。 人群顿时又沸腾了起来,纷纷高喊着祝福之词。 白绯看着那唇角若有似无的笑容,只觉得碍眼,听着那一声声的祝福更是刺耳至极,心中蓦的窜起一股无名之火。还不等她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从房顶上飞身而下。 众人只觉得一阵疾风刮过,再睁眼时,轩辕尧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白马在原地打转嘶鸣。 “太子殿下不见了!太子殿下不见了!” 围观的百姓彻底炸开了锅,大家呼喊着,叫嚷着,不用人吩咐,就已经自觉的四处寻找开了。 那可是他们的战神太子,年仅十五岁就打退了嚣张跋扈的蛮夷,平定了长达十年之久的战乱,谁敢抓太子谁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迎亲的队伍停了下来,从花轿上走下一个绝美的女子,她紧握着手,努力不让自己失态,直等到傅太师吩咐完事情,这才不安的开口询问。 “祖父可知是何人所为?” 傅太师摇摇头,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担忧。 纵使他刚才冷静地吩咐人去宫里通禀,同时封锁城门、全城搜查……可是他知道,这些都无济于事。 谁能在光天化日,于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他们的战神太子? 能这么轻易的将人带走,又怎么会轻易的被人找到? 不过对上孙女那充满希冀的眼神,老太师还是缓和了神色,安慰道:“宁儿放心,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你先随你母亲回去吧。” 傅芷宁摇摇头,拒绝了身旁美妇人地劝慰:“祖父,母亲,我想在这里等着。” 两人见她神情坚定,也就不再劝。 这一日注定全城无眠,更何况是刚踏出家门就丈夫失踪的新娘子? 第3章 太子失踪 轩辕尧只觉得被一阵香风裹挟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前掠去。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低声呢喃,可是风太大,他根本就听不清,也睁不开眼,更分不清方向。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触手比羊脂美玉更细腻光滑的肌肤。 不过片刻,两人就在城外的一座孤峰上停了下来,只是…… 白绯看着身旁晕过去的人有些无奈,人类的身体实在是太羸弱了。这要是让天上那些人知道,他们神力值逆天的帝君大人,经不住人间的一阵风吹,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白绯将轩辕尧放在了离山顶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自己转身去了半山腰,那里有一个山泉汇成的小湖泊。 在云上宫时,她每天都会去无垢泉里泡上一会,到了地府就只能在油锅或者沸水里泡着了。 山泉水凉而不冰,在这夏日的傍晚泡着格外舒服,白绯不由得闭上了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口的结界动了一下,白绯知道,那是轩辕尧醒了,不过她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躺着,将神识外放,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轩辕尧走出山洞,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痕迹。不过他注定什么都找不到,白绯一向不喜欢走路,大部分时间都是用飞代替的。 轩辕尧观察了一圈,最后选择了西南方向,那是下山最快的路。 白绯不由得唇角微扬,看来他们还是很有默契的。 轩辕尧往下走了大约一百米,就看见了一个湖泊,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银光,柔和中带着一丝朦胧。 轩辕尧双眼一亮,快速向湖边走去。今天迎亲,天还没亮他就开始忙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又昏迷了大半天,实在是有些渴了。 只是才走了几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湖面上竟然飘着一个……人?他快走几步,想要将人捞起来,可是走到湖边时又犹豫了。 谁会来这荒无人烟的山林? 难道是劫持他的人? 可是劫持他的人那么厉害,又怎么会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难道是和他一样被劫持的人? 此时在轩辕尧的眼里,白绯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轩辕尧思量片刻,最终决定先下山,回头再派人来处理。 只是他刚准备离开,身后就传来了水声,还有女子低低的叹息声。 “帝君,你就这么冷漠吗?” 女子的声音空灵悦耳,很是动听,轩辕尧却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真的有活人可以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那么久? 见轩辕尧不回头,白绯只能自己上岸,声音带着丝无奈:“帝君这是不敢看我?” 轩辕尧皱眉:“你认错人了,本殿不是什么帝君。” 白绯回想了下地曹的小本本,赞同道:“对,你现在是轩辕国的太子,轩辕尧。” 说话间,白绯已经走到了轩辕尧的身前,本就破碎的衣衫此时湿哒哒的,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露出的肌肤上还带着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只一眼,轩辕尧就转过了脸,不敢再看。 白绯心中郁气未散,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她抬手捏住轩辕尧的下巴,很轻却坚定的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这一次,轩辕尧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为神玉为骨。 纵使才华洋溢的轩辕尧,一时竟也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她的美,只觉得京城第一美女傅芷宁在她的面前也是无颜。 “我美吗?” 白绯轻启朱唇,声音中带了一丝魅惑,轩辕尧却瞬间回了神,快速地别开眼,冷声道:“不知羞。” 白绯一愣,随即笑了。 不知羞? 她当初就是太知羞了,以至于陪在他身边上万年都不敢表明心迹,才让后来的那些女仙有了非分之想。 白绯笑看着轩辕尧,语带调侃:“我只问你,我美不美,这有什么可羞的?还是说太子殿下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 “你!哪家女子会直接问人这些!” “我将你放在山洞里,你却跑来偷看我洗澡,到底是谁不知羞?” “你!” 轩辕尧贵为太子,从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从小学习的圣人之道,也让他不愿与女子争辩,只能转了话题。 “你是谁?” 白绯想了想,莞尔笑道:“我叫白绯,是你养的一只金丝雀。” 轩辕尧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是妖?” 白绯轻笑:“我若是妖,你便也是妖。” 轩辕尧冷哼:“胡说八道!” 难得看到轩辕尧生气的样子,白绯莫名的觉得愉悦,继续道:“我是金丝雀,你是小乌龟。” 轩辕尧不想与她争辩,又问道:“你为什么挟持本殿?” 一提到这个,白绯刚起的一点好心情瞬间没了,语气也恢复了清冷:“当然是阻止你成婚了。” 轩辕尧不解:“为何?” 白绯身子前倾,靠得更近了一些,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看上你了,你只能是我的。” 轩辕尧只觉得一股热气喷在脸上,酥酥麻麻的,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本殿与傅小姐从小定亲,本殿要娶的……” “只能是我。” 白绯跟着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打断了轩辕尧的话。 轩辕尧继续往后退:“不,是芷宁。” 白绯心中的怒气在快速上窜,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满:“你再说一遍?” 轩辕尧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压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过还是坚持道:“你与本殿素不相识,本殿凭什么要娶你?本殿与芷宁青梅竹马,情……” “扑通!” 不等轩辕尧把话说完,白绯已经一挥手,将人丢进了水里。 夏日的湖水清凉舒适,却将轩辕尧心中的怒火点燃了。 他在水中几个浮沉就到了岸边,一边上岸一边怒声道:“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毫无……” “扑通!” 轩辕尧几个浮沉又到了岸边。 “真是毫无教养!” “扑通!” 白绯飞身坐到一旁的树上,面若寒霜,语气冰冷:“你给我好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本殿要娶的人是傅芷宁!” “扑通!” “你这个疯子!本殿绝不……” “扑通!” …… 第4章 各自回府 不远处的山峰上,两人面面相觑。 夙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帝君这也太惨了,你说上神这究竟是要帝君娶她还是恨她?” 子桑道:“你没听见上神说的?肯定是要帝君娶她啊!” “可是帝君明显生气了。”夙炎有些不解,“难道不应该温柔些吗?” 子桑也很疑惑,不过……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上神很帅?” “扑通!” 远处轩辕尧再一次被白绯扔进了水里。 夙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帅?他只觉得好可怕。 “不过以前在云上宫的时候,上神多温柔啊,你说现在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夙炎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现在的上神也许才是她真实的样子,你忘了她是因为什么受罚的?” 子桑一时无语,陷入了沉思。 轩辕尧在被扔入水中几十次后,终于不再执着着上岸,只是依然不肯松口娶白绯为妻。 两人就这么耗了一夜,天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 白绯无奈,最后一次问道:“你当真不愿意?” 轩辕尧坚定地摇头:“不愿意。” 白绯轻叹一声,一挥手,一束红光快速的没入轩辕尧的眉心。 轩辕尧只觉得一股暖流袭遍全身,原本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酸胀感和一夜未眠的疲惫感顿时都消失了。 他正疑惑间,又听白绯道:“上来吧,送你回去。” 轩辕尧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白绯翩然落地,挑眉道:“怎么,不想回去了?” 轩辕尧怕她反悔,忙道:“回去,回去!” 白绯回到地府时正好寅时。 子桑和夙炎早在入口处等着了,旁边还站着一位青面獠牙的鬼差。 看见白绯回来,鬼差上前行了一礼,模样滑稽,态度却很诚恳:“见过上神。” 话落,他就站在原地不动了,白绯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你有事?” 鬼差吞吞吐吐地道:“上神擅自离开,要……要……” 后面的话他实在不敢说出口,他怕上神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扇得魂飞魄散了。 子桑实在看不下去了,解释道:“因为上神擅自离开地府,需要遭受天雷之刑,每日一百零八道,持续四十九日。” 白绯点点头,飞身往碎星台而去。 子桑和夙炎快速跟上。 直到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鬼差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擦了擦掉下来的眼球:“原来上神这么好说话的吗?” 鬼差并没有跟上去看结果,在地府里流传的几百个关于白绯的故事中,有一个共同点:上神白绯一言九鼎,从不屑撒谎,也不惧任何酷刑。 子桑看着白绯落在碎星台上的单薄的身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上神,你为什么不对帝君……对轩辕太子好一点?” 白绯顿足,侧首问道:“怎么才算好?” 子桑犹豫着道:“就是,就是稍微温柔一点。” 白绯勾唇轻笑:“我以前对帝君不够温柔?” 子桑:“……” 白绯转身继续往碎星台中间走去。 她以前对玄冥何止是温柔,简直是无微不至,可是结果呢?比起其他女仙,玄冥也就多看了她几眼而已。 既然温柔得不到回应,她又何必继续,还不如直接点,反正现在的玄冥不是她的对手。 因为轩辕尧的突然消失,轩辕国皇城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连带着周围郡县的人都彻夜未眠,只是大家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异常。 所以当轩辕尧凭空出现在皇宫门口时,守门的侍卫简直惊掉了下巴,连续揉了几次眼睛都不敢相信,直到轩辕尧走过了宫门才想起来要行礼。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皇帝和十几位朝中重臣正商量着对策。 “依臣之见,应当立刻快马传至四方诸侯,让全国一起寻找。” “曹大人此言差矣,此举必定会引起天下慌乱,于江山社稷不利。” “太子殿下当众消失,这事根本就瞒不住,庞大人这掩耳盗铃的行为是在拖延时间吗?你究竟居心何在?” “曹大人休要血口喷人!我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 “臣赞同庞大人的意见,全国搜寻必定会引起百姓恐慌,且诸侯分立已久,若让他们得知太子殿下莫名消失,怕是会以此做文章。” “那难道就不找了吗?只要找到太子殿下,百姓自然会安定。” “可万一传至其他国家,他们挥兵而来怎么办?尤其是那西北蛮夷,要不是有殿下的威名震慑着,怕是早就卷土重来了。” …… “众位不必再争了,本殿回来了。” 一个沉稳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炎炎夏日里的一阵凉风,瞬间吹散了众人内心的烦躁。大家齐齐回头望去,就见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喜服。 “太……太子殿下?” 轩辕尧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径直走到御案前行了一礼:“父皇。” 老皇帝猛地站起身,拍着轩辕尧的肩膀,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过了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不知您昨日去了哪里?” 要是在平时,是没人敢这么问轩辕尧的,可这次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连皇帝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轩辕尧在大家灼灼的目光中,淡定开口:“昨日一位寻仙道人路过,觉得与本殿有缘,便将本殿带走了。” 在进宫的路上他就想清楚了,如果说白绯是妖,必定会引起恐慌,一般的理由也无法解释他的离奇失踪,那不如说是仙。 轩辕国人虽不热衷于求仙问道,但是一直信奉神佛,对鬼神也存着敬畏之心。 “真……真有仙人?” 众人震惊了,片刻的寂静后,是围着轩辕尧七嘴八舌的询问声和相互间忘乎所以的讨论声。 轩辕尧只道,仙人教了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长期练习可以治好他的旧疾。然后又安抚了匆匆赶来的皇后,这才在众人激动不舍的注视下出了宫。 第5章 天雷之刑 不过半个时辰,太子殿下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所以当轩辕尧走出宫门时,皇宫到太子府的路上已经挤满了人,一如他前一日迎亲时的场景。 轩辕尧并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回到太子府,去了书房,那里早有人等汇报这一日发生的事情: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前后有十几批人快马离开了皇城。 轩辕尧听罢,双眸暗沉,冷声吩咐道:“跟着看看都去了哪里,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已经派夜枭卫跟上去了。” 暗卫首领玄一从小跟着轩辕尧,对他的脾性一清二楚,不用吩咐就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轩辕尧沉吟片刻,又问道:“傅家那边怎么样了?” 玄一回道:“傅小姐想入太子府,被傅太师和傅夫人劝回去了。傅太师的意思是,婚礼未成,要主子再迎娶一次。” 轩辕尧皱眉,难道真如母后所说,傅太师谋算不小? “太师那边……” “启禀殿下,傅小姐来了。” 门外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轩辕尧略作沉吟后,吩咐道:“先带去偏殿,让魅一去招待。” 玄一闻言不由得有些错愕,主子对傅小姐一向很有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了? 魅一就是一个大冰块,几乎不说话,让她去招待人,胆子小的都能被吓哭。 当轩辕尧走进偏殿时,就见魅一静立在一旁,脸上似覆盖了一层冰霜,配上她那清丽的容貌,当真是一个冰山美人。 傅芷宁端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身体紧绷,脸色苍白,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看见轩辕尧走进屋子,傅芷宁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因为身体绷的太久,她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委屈。 轩辕尧一时有些不忍,伸手扶了一把:“不必行礼。”又挥手让魅一退了下去。 傅芷宁站起身,满脸关切的看着轩辕尧:“尧哥哥昨日突然消失,吓死宁儿了,尧哥哥没事吧?” 轩辕尧道:“无事,只是路过的一位求仙道人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傅芷宁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讶:“真的有仙人?仙人长什么模样?” 轩辕尧脑中闪过白绯完美无瑕的脸,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抿了抿唇,只道:“很厉害。” 傅芷宁兴致盎然:“有多厉害?他有没有教尧哥哥仙术?” “没有。” 轩辕尧有些无奈,他被泡在水里一整晚的事该怎么说?他只能转了话题:“昨天的事委屈你了。” 傅芷宁摇头,柔声道:“只要尧哥哥平安无事就好,宁儿不委屈,只是祖父那里……” 轩辕尧双眸微垂,掩去了眸中暗沉:“此事你无需担心,我会与你祖父商量的,你安心在府里待着就好。” “嗯,宁儿听尧哥哥的。” 轩辕尧看着傅芷宁满脸的娇羞,脑海中闪过白绯临走时留下的话:“你这辈子如果要成亲,娶的只能是我。” 一时有些惆怅。 碎星台上,白绯盘膝而坐,静等天雷落下。 碎星台边,子桑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树枝随意的画着。 夙炎闭着双眼,身姿挺拔的靠在一旁的通天柱上。 孟天辛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奇怪又和谐的画面。 “姐姐这画的是白绯上神?” “嗯。”子桑应了一声,又在画上加了几笔,那是即将落下的天雷。 孟天辛无语了:“姐姐不担心吗?” “天雷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子桑漫不经心的回道,一边继续着手中的画。 “可是,这次是不能使用神力抵抗的。” 子桑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画了起来:“放心,上神不会有事的。” 子桑脸上自带笑容,很容易就感染了周围的人,孟天辛也跟着放松下来,她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天雷,好奇道:“这天雷怎么像在颤抖?” 子桑唇角微扬,冲着孟天辛眨眨眼,一脸神秘地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果然,没多久天空中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孟天辛忍不住颤抖了下,她是经历过雷劫的,那种浑身灼烧刺痛的感觉,她至今都不敢想起。 “真的不用担心吗?” 孟天辛仰头望着天空,声音中都带了一丝颤抖,如此声势浩大的雷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子桑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表现的一脸淡定,子桑还是忍不住传音给夙炎:“这么厚的雷云,上神不会有事吧?” 夙炎睁开眼看了一眼,乌云已经遮住了整个天空。 “你说上面那位不会趁机报复吧?” 夙炎一向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担忧,他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上神还会回去的。” “那他放那么多雷云出来做什么?” “可能……就是做做样子?” “还能这样?” 子桑一脸怀疑的看看天空,又看看白绯,白绯依然淡定自若的坐在碎星台中间。 阎罗殿内,夜长明仰头望天,轻声问站在一旁的绿袍判官:“青蕊,你是见过天帝飞升时的雷劫吧?” 青蕊也仰头望着天空,声音温柔似水:“见过的。” “比之现在的如何?” “不如现在的看着厉害。” “上神现在不能使用神力,你说会不会……” 青蕊好看的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低低叹息道:“上神实在太惨了。” “轰隆!轰隆隆!” “来了!”孟天辛轻呼一声,一脸凝重的看着粗如通天柱的天雷从天而降,直冲白绯而去。 这架势,不会是想把上神直接砸死吧? 子桑双目一沉,就要施法,却见那天雷在落至半空时分成了密密麻麻的手腕粗细,在即将落到白绯身上时,又突然转了个方向,快速的往四下散去,那些来不及转向的天雷也在落到白绯身上的一瞬间变成了发丝粗细。 夙炎刚离开通天柱的身体又靠了回去,重新闭上双眼等着天雷结束。 孟天辛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情景还真和子桑画的一模一样。过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子桑姐姐,天雷真的……怕上神?” 子桑轻舒了口气,低声道:“嘘,小声点,这不是怕,是敬重。” 第6章 小鬼遭殃 “啊!” “哇哇!” “嘤嘤嘤……” “桀咯咯桀桀……” “喵呀啾叽呱吱嘶咕……” …… 四周突然传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小鬼们狼狈逃窜的身影,间或有几只小鬼因躲避不及,被劈的浑身骨头满天飞。 不过片刻功夫,周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隆隆的雷声仍在响个不停。 孟天辛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呆呆的望着周围的一切,彻底忘了反应。 不过一个时辰,一百零八道天雷就全部落下了,白绯依然静静地坐在碎星台中间,她的身上毫发无伤,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她的周围已经面目全非,坑坑洼洼的全是洞。 “淡定淡定。”子桑撤了结界,抬手将孟天辛跌落的下巴重新合上,然后飞身跃上了碎星台。 阎罗殿内,夜长明收回目光喟叹一声:“还是去看看吧。” 青蕊抬手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抽抽嗒嗒地附和:“去看看吧,希望能帮上忙,上神实在太惨了……” “报……报告大人。”一个鬼差一瘸一拐的冲进大殿,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阎王大人吓了一跳,来不及停下,脑袋直接滚出了好远。 夜长明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青蕊抬手掩唇,一脸悲痛:“不会是上神……” 滚出去的脑袋又滚了回来,一边滚一边回道:“好多好多鬼卒被劈散架了。” 青蕊继续抽噎:“他们太惨了……嘤嘤嘤……记得好好给他们装回去,千万别装错了。” 鬼差捧起脑袋重新装上,嗷嗷大哭:“装不回去了,他们被天雷劈了,太惨了……” 夜长明一愣:“天雷?什么天雷?” 鬼差继续大哭:“就是刚才的天雷啊,他们躲避不及,全都……全都……” 青蕊停止了哭泣,一双美目一瞬不瞬的看着看着眼前的鬼差:“你说刚才的天雷?那不是冲着上神去的吗?” 鬼差也不敢哭了,瓮声瓮气地道:“是啊,那天雷本是冲着上神去的,可是……” “轰隆!” 鬼差的话没说完,突然一道天雷落了下来,吓了他一跳。 夜长明收回手,目光凝重的看着天空:“你下去吧,刚才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鬼差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扶着摇晃的脑袋,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们去看看。” 这一次,青蕊没有再哭丧着脸,一脸凝重的跟着夜长明出了阎罗殿。 当两人来到碎星台时,那里早已没有了人,只剩下满目疮痍和散落一地的碎骨。 两人在碎星台边站了很久,然后又在地府里巡视一圈,最后下了一道禁令:任何鬼卒鬼差都不能在白绯上神受罚期间靠近碎星台,违者直接下油锅。 因为这件事,白绯在地府的威名又进了一步,大家提起她的名字时都变得讳莫如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再没有鬼卒出现在碎星台边,连孟天辛都没有出现。每次她想过来看看,都会被突然出现的地曹拦住,不管她怎么讨好劝说,地曹都只是道:“太危险了,不准去。” “今天是第几天了?”子桑有些无聊的坐在碎星台边的一块碎石上,头也不抬的问道。 夙炎依然靠在通天柱上闭目养神,声音平淡无波:“第四十五天了。” “哦。”子桑没什么精神的应了一声,看了眼不远处直直落在碎星台边的天雷,“你说上面那位无不无聊?” 明明不敢劈,还非得每天都摆出那么吓人的架势。 夙炎没有回答,过了会突然问道:“你说上神这是何必呢?折腾了帝君一晚上,自己也没讨得好处。” 子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为了阻止帝君成亲了。” 夙炎不解:“可是那是尘缘啊。” “就因为只是尘缘,上神已经手下留情了,你想想那些女仙。” 夙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神魂分离的痛苦简直不敢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碎星台上的白绯突然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美目中星光流动。 “轰隆!” 一道天雷劈歪了,落在了子桑脚边,子桑开口就想骂几句,余光却瞥见一道红光闪过,她忙向碎星台上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了白绯的身影。 “上神!”子桑心下一急,冲着红光消失的方向快速掠去。 “不许跟来!” 天空中传来一道清冷而不容置喙的声音,子桑身形一顿,不敢再追。 夙炎猜测道:“不会又去找帝君了吧?” 子桑抿了抿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去人间了,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的惩罚会是什么? 阎罗殿内,夜长明拿着奏报的抖了抖,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实在是,上神的事,他不敢管。 炎国皇城中又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今天是太子轩辕尧第二次迎娶傅家大小姐傅芷宁的日子。 围观百姓的热情比第一次更甚,坐在玉狮子背上的轩辕尧却很不安,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白绯临走时留下的话:“你若成亲,娶的只能是我!” 这一次没有再进行繁复的流程,新娘子直接由兄长背出了门。 只是不等新娘子上花桥,一阵风吹过,新郎又消失了…… 围观百姓再次哗然,却不再惊慌,一个个都异常的兴奋,高声谈论着轩辕尧又被神仙带走了。 只有傅芷宁望着风吹过的方向,眼中神色莫名,似有一丝哀伤和失落,又隐隐透着丝兴奋。 这次轩辕尧没有晕过去,他看着眼前熟悉的湖泊,心下稍安。 上次回去后,他就派夜枭卫查了,这是一座位于皇城北面的孤峰,当地百姓称之为孤鸾峰。不过百里的距离,夜枭卫一个时辰便能赶到。 似是看出轩辕尧心中所想,白绯笑得特别温柔:“放心,你的人即使来了也看不到你。” 轩辕尧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白绯也不恼,留下一句“去去就回”便离开了。 第7章 不欢而散 阎罗殿内,夜长明快速的翻看着手中册子,青蕊在一旁拿着玉算盘哀哀戚戚地计算着,这一次她是真伤心了。 她本是对白绯很感兴趣的,总想看看她的底线在哪里,可是现在她巴不得白绯赶紧刑满离开地府的,最近的天雷损伤太严重了,害得她天天加班,黑眼圈都出来了。 “不遵天道律法,擅自离开,罪加一等。” “原本还有一年,再加六年,再加四十……” “你在算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青蕊吓了一跳,手中玉算盘顿时叮铃作响,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夜长明抬起头,有些惊讶:“上神,您怎么来了?” “来找你开个通行令。” “什么通行令?” “可以暂时离开地府的通行令。” 白绯不惧天道刑罚,不过既是玄冥下的令,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还是愿意好好遵守的。 夜长明松了口气,二话不说就幻化出了一张通行令,白绯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接过。 “怎么是绿色的?” 地府通行令分三种,绿色、银色和金色,金色每次可外出的时间最久,银色次之,绿色最少,基本只有两三天。 夜长明一愣,随即斟酌着道:“上神并非地府神职,是不能离开太久的。” 他说的算是客气的了,白绯身为戴罪之身,在刑满前本是不能离开地府的。 白绯沉默不语,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夜长明,直看得他心中发怵。 终于,夜长明扛不住压力,又摸出了一张银色的令牌:“这是鬼将外出时常用的令牌,可以在外待上十天。” 白绯仍然没有接,只淡淡地吐出几个字:“金色的。” 夜长明又抖了抖,金色是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使用的,而且数量有限,整个地府一共也就十块。 他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金色令牌不能随便使用,非有重大之事不能出。而且上神非地府之人,时间上也会大打折扣。” “多久?” “最多三十天。” “那就三十天。” 夜长明欲哭无泪,还是不情不愿的拿出了金色令牌。 白绯拿了令牌转身就走。 青蕊扶了扶精致的发鬓,看着白绯潇洒离去的背影,目露艳羡:“活成上神这个样子,当真是快活。” 夜长明面色铁青地哼了一声:“就会说风凉话!” 青蕊也不恼,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说这次金牌能不能用上?” 白绯回到孤鸾峰时,已是黄昏,初升的月光洒在湖面上,仿若轻纱薄雾,透着一股柔和美好。 轩辕尧正一脸沮丧地坐在湖边发呆,看见白绯回来,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怒色:“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人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可是他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想跟着下山,可每次就要走出去时都会回到山洞里,这让他有些崩溃。 白绯缓步上前,把手中的一坛酒递给他:“你的喜酒。” 轩辕尧一愣,有些不解。 白绯在他身边坐下,解释道:“从你府上拿的,婚不能结,酒还是可以喝的。” 轩辕尧闻言更生气了:“本殿此时应该在府里喝酒!” 白绯也有些生气,不过并没有接话,只是举起酒坛喝了一口:“这酒倒是不错。” 轩辕尧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泄了气,也举起酒坛喝了起来。 “你不喜欢吗?” 酒过半巡,白绯突然问道。 轩辕尧侧首看去,就见白绯怔怔的望着他,双眼迷离,脸颊绯红,人比花娇,他目光闪了闪,却又暼见了白绯的腰,肤白似雪,闪着如玉般的光泽…… “不知羞!” 轩辕尧轻哼一声,转过脸不再看她。 白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 她凑近轩辕尧的耳边,轻声道:“这里又没有旁人,怎么,你不喜欢?” 轩辕尧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简直不可理喻!” 他蹭的站起身,逃也似往山下走去,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哈哈哈……” 白绯一时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表情如此丰富的帝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是有趣的很。 不出意外的,当轩辕尧即将走出孤鸾峰时,又一次回到了临近山顶的山洞里,他有些泄气,干脆倒地就睡。 白绯没有跟着去山洞,只是将神识外放,见轩辕尧蜷缩着睡得很不安稳,便随手施了个法。 山洞里顿时变得暖和起来,轩辕尧原本纷乱的思绪也渐渐消散,陷入了梦乡。 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杂乱无序。 开始时,他坐在一棵梧桐树下发呆,突然来了几位仙娥帮他换衣服,说是吉时到了。 转眼他却穿着战甲上了战场,回到帐篷里时,一群人簇拥着一位新娘子走到他的面前,新娘子的脸被层层珠串挡住,看不真切。 他撩起珠串,露出了一张满是欢喜的温婉美丽的脸。 “尧哥哥……” 傅芷宁双眼微垂,满脸羞赧。 可是下一秒,眼前的人却变成了白绯,她挑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肆意张扬:“帝君,你想娶谁?” 轩辕尧瞬间惊醒,他看看周围,还是在山洞里,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回到皇城。 这时,白绯从洞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 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轩辕尧也确实饿了,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反而沉着脸冷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绯没有回答,一边从食盒里往外拿东西,一边道:“先吃饭吧,从御膳房拿的,都是你爱吃的。” 轩辕尧暼了一眼,果然都是他喜欢吃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嘴上却嘲讽道:“你还真是偷东西上瘾了!” 白绯顿了一下,忍住没有发火。 轩辕尧看见她身上崭新的皇后朝服,眸光微沉,又添了几分怒气:“你随便拿这些东西,知不知道会连累多少人受罚!” 白绯放下最后一碟芙蓉糕,解释道:“我是光明正大拿的,有了你之前的话,这次他们也只当是神仙拿走的,高兴还来不及,不会有人因此而受罚的。” 轩辕尧冷哼一声,没有反驳,却仍没有上前:“你别白费心思了,本宫不会领情的。” 第8章 子桑劝说 白绯闻言,干脆坐下来顾自夹了一块水晶鱼片儿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轩辕尧简直无语了,不是说带给他的?怎么还自己吃上了? 白绯又夹了一只凤尾虾,这才道:“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不想你娶别人。” 轩辕尧冷哼:“要本宫娶你,不可能!” 白绯顿了一下,她本也不指望轩辕尧能娶她,她并不能在人间待太久,可是一再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让她很伤心。 她想嘲讽回去,但觉得自己理亏在先,便又忍住了,深吸了口气道:“没关系,我也不指望你能娶我,但是你也不能娶别人。” 轩辕尧又是一声冷哼:“本宫的事轮不到你管!你什么时候放本宫离开?” 白绯站起身,缓步走到轩辕尧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回去后你想怎么做?” 轩辕尧撇开眼不去看白绯,语气冰冷:“自然是做本宫应该做的事。” “继续娶那傅芷宁?” 轩辕尧抿唇:“与你无关。” 白绯被气笑了:“那你就乖乖待着吧,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自然会让你离开。” “你……” 轩辕尧气结,怒目看去,却见白绯已经走到了洞口,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竟有些耀眼。 地府,炼狱池边。 子桑躺在摇椅上,津津有味地翻阅着手中话本,还时不时的念上几句。 夙炎端坐在一旁闭目修炼。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终于,在子桑第七十八次念出声时,夙炎忍不住开口道:“你今天怎么不去听春娘子说书了?” 子桑一脸哀叹:“我也想啊,可是我总得给夜阎王一点面子吧?” 在白绯离开后,夜长明曾来找过两人,希望近段时间两人能尽量减少外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夙炎无言以对,只能又闭上了眼。 子桑看了眼话本,赞叹道:“你说这人类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牵牛和织女明明老死不相往来,他们都能编出那么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夙炎顿了下,淡声道:“他们在飞升前曾是兄妹。” “啊?”子桑惊呆了,“织女只是西王母……” “轰隆!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是天雷。” 两人面露惊异,快速的往外掠去。 当两人赶到碎星台时,就见一人安静的坐在台中间,道道天雷从头顶落下,却没有伤到她分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滚滚黑云消散,白绯才从碎星台上下来。 子桑忙迎了上去,绕着白绯转了一圈,连胜夸赞:“这衣服虽然料子一般,不过做的是真好看,端庄贵气,符合您的身份。” 白绯莞尔:“这是皇后朝服。” 子桑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帝君那么快登基了?您当皇后了?” “不对,不对,那您怎么回来了?” 白绯有些伤神:“和帝君不欢而散了。” 子桑咬唇犹豫片刻,斟酌着道:“我最近看了不少人间的话本子,里面所有幸福美满的女子在对待心上人时,都有一个共同点。” 白绯有了点兴趣:“是什么?” “她们或温柔或飒爽,性格各不相同,但是她们都真切的关心对方,要是能给予对方帮助就更好了。以上神的能力,要帮助帝君自然容易的很。” 白绯蹙眉,她已经知道子桑想说什么了。 果然就听子桑接着道:“但是上神所用的方法不对。在云上宫的时候,帝君早已习惯了您的照顾,所以一时没有领会到您的心意。现在帝君去了人间,如果上神温柔以待,帝君一定能感受到的,如果上神一直欺……一直和帝君作对的话,怕是会适得其反。” 白绯略微沉吟,觉得子桑说的也有些道理。 子桑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其实帝君还是向着上神的,虽然在炼狱池中要受些苦,但总比去无妄海好。” 无妄海位于极北之地,常年冰雪覆盖,雾气笼罩,举目看不见一个人影,即使两人同时进入,也会在短时间内莫名走散,最后只能一个人孤独的等着惩罚结束。而且在无妄海中不知年月,很多人往往还没等到刑期结束就疯了,或自我消散了。 以白绯犯下的错误,去了无妄海也要待上千年,如此看来,玄冥确实是向着她的,毕竟炼狱池的那些惩罚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白绯都没有回地府,不过碎星台上空的雷声每日都会准时响起,一百零八道天雷,一道不落的落完才消散。 青蕊忍不住再次感叹:“做神仙当如白绯上神。” 孤鸾峰上,轩辕尧跟着出了山洞,一眼都没有去看白绯带回来的吃食。 在军营里呆了几年,要在山上找到吃的并不难,他很快就解决了温饱问题,然后开始寻找出去的路,不出意外的他又一次失败了。 当轩辕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山洞时,就见白绯正躺在他原来睡觉的地方,手中拿着一本话本,旁边是几乎空了的食盒。 “你回来了。”白绯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上挂着明艳的笑容,“御膳房的东西确实不错,比起天上的美食也没差多少了。” 轩辕尧忍不住皱眉,那不是带给他吃的吗?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转身就往外走。 白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一个闪身到了轩辕尧面前,面露忧伤:“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轩辕尧别开眼,沉默不语。 白绯想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勉强笑道:“你留下,我走。” 轩辕尧看着她落寞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也不想留在洞里,但是白绯随手一挥就在洞口设置了一道屏障,他只能留下。 有微弱的星光不知从何处照入,让山洞内有了一丝柔和的光亮。轩辕尧看到了放在食盒另一边的水果,也都是他平日里常吃的,一时心绪有些复杂。 炎国皇城内再一次沸腾了,只是不同于之前的义愤填膺,大张旗鼓的找人,这一次大家都安静地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回归。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新制成的皇后朝服慢慢升空,直至不见。还有那一盘盘的糕点、珍馐佳肴、水果…… 这让大家更兴奋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只有仙人才能做到了,毫无疑问,他们的太子殿下肯定又被神仙带走了。 唯一心怀不满的就是傅家了。 他们虽然激动于轩辕尧能受到仙人的眷顾,却更恨那仙人出现的不是时候,太子殿下能娶傅芷宁一次两次,还能娶第三次吗? 即使太子殿下愿意,皇家的颜面也不允许。 傅太师对月长叹,心中第一次有了悔意。他本想让世人都看清楚傅芷宁在轩辕尧心中的地位,这一次怕是弄巧成拙了。 这一次,傅芷宁连家门都还没出,想直接入太子府都找不到理由。 第9章 真诚以待 第二日当轩辕尧走出山洞时,天已大亮,他没有看见白绯,却远远的闻到了粥的甜香。 他站在原地分辨了一下,然后往反方向走去,只是才走了几步,他就看见了一幅有些滑稽的画面。 白绯穿着一身最端庄最正式的皇后朝服,袖子高高挽起,正用一个有些破旧的瓦罐煮着粥。 听到声音,白绯抬起头来,嫣然一笑:“你醒了,粥马上就好了。” 她的声音轻灵悦耳,多了一丝暖意,少了一分冰凉,她的笑容比初升的太阳更温柔,更耀眼。 轩辕尧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既不喜欢我去御膳房里拿,那以后我就亲自给你做。” 轩辕尧别开眼,声音低沉:“你这些食材不也是从别处拿的。” 白绯愣了一下,随即柔声道:“如此,从明日开始,我便不去拿了,今天的早膳就先将就下吧。” “我自己会准备吃的。”轩辕尧说着顾自走开了。 到了中午,白绯也抓了一条鱼,就在轩辕尧旁边烤着。 不同于轩辕尧的只是单纯的烤熟,白绯还往上面撒了很多野生香料,轩辕尧瞬间觉得自己的烤鱼不香了。 到了晚上,白绯又去摘了一些野果,轩辕尧没有接受,不过白绯还是在山洞里放了一些。 又一日清晨,白绯果然没有再去御膳房里拿食材,她在山上找了一些野生粟米,加入鲜虾、鱿鱼、水芹菜,熬了一锅浓香的海鲜粥。 中午,她把剩余的小米煮了,又做了爆炒兔丁、凉拌苋菜和野竹荪炖乌鸡汤。 到了晚上,则是鸡枞汤、蛤蜊炖蛋和叫花鸡。 入夜了,她就在山洞里备上一份水果,一碟糕点,然后在洞口设下一个挡风的结界,让轩辕尧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轩辕尧总觉得一到用膳时间,满山都飘荡着食物的香味,让他无处可躲。 后来,不是用膳时间他也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味。 终于,在第五天时,轩辕尧忍不住问道:“你不是神仙,还需要吃东西?” 白绯一边搅拌着南瓜粥,一边道:“可以不吃,不过吃美食是一种享受,当然不能错过了。” 轩辕尧咽了咽口水:“你以前专门负责做膳的?”要不然怎么会做那么多菜,闻着还那么诱人。 白绯盛了一碗端给轩辕尧,笑语嫣然:“专门给你做的,尝尝。” 轩辕尧又被眼前明媚的笑容晃了神,一时不知白绯说的是以前专门负责给他做膳,还是眼前的粥是专门为他煮的。 等他回过神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碗热腾腾的南瓜粥,这一次他没有拒绝,端起来喝了一口,丝丝的香甜从嘴里漫开,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抚平了他全身干涸的细胞。 他本不喜甜食,可这一刻他觉得他吃过的任何美味都比不上眼前的这碗粥。 从这天开始,轩辕尧也不自己找吃的了,偶尔打了野味也是扔给白绯处理。白绯的手艺,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怀疑太子府和御膳房的那些厨子都是吃干饭的。 偶尔他也会想起朝中的事,可是白绯什么都能答应他,就是不肯让他回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转眼到了中秋节这一日,月明星稀。 轩辕尧坐在山顶,望着皎洁的月亮,神色忧郁。 “想回去看看吗?” 一个清灵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轩辕尧的思绪,他回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绯。 白绯在他身边坐下,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今天是你们的中秋节吧?在这一天家人们都会团聚在一起赏月、吃月饼、喝桂花酒、猜灯谜是不是?” 轩辕尧点点头:“中秋节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白绯伸出手:“带你回去看看。” 轩辕尧没有犹豫,伸手握上,只觉得触手柔若无骨,滑如凝脂。 恍神间,他已经由白绯带着坐在了观星台的楼顶。观星台是皇宫中最高的地方,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今夜宫中如往年一般摆了盛大的晚宴,在场的文武百官却个个愁眉不展、愁云满面。宫中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丢失过任何东西了,这让他们很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高座上,老皇帝的鬓间已经有了明显的白发,皇后脸上虽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仍能看出憔悴之态,只有一旁的贵妃娘娘一派闲适,如果不是不能表现的太过,她怕是要多喝上几杯。 “中间空了那么大一块地方,是给人表演用的吗?” 虽然离得远,轩辕尧还是将宴会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双眸微垂,兴致有些低落:“今晚怕是不会有表演了,也没人有心情看表演。” 犹豫了下,他再一次问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就放你离开。” 轩辕尧看着远处老皇帝身边的空位沉默不语,那是属于他的位置。 “不过,我虽不愿现在让你回去,却可以告诉他们,你回来了。” 白绯说着随手一挥,漫天桂花纷纷扬扬,落入百官面前的酒杯中化成浅黄色的佳酿,一阵微风吹过,空气中都弥漫着清冽甘甜的酒香。 百官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又听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今日中秋,本殿与大家一起庆贺。” “是太子殿下!” 片刻的寂静后,整个宫宴欢声雷动。 百官相互举杯庆贺,司乐坊宫人登台表演。宫女们提着一盏盏宫灯在席间游走,身后跟着手捧笔墨的小太监,宫灯上写满了各种灯谜。 司乐坊的宫人表演过后,陆续有官家女子上台献艺,都是适婚的二八少女。 一般太子娶了正妃后,很快就会定下侧妃人选,是以她们为这一场宫宴准备了很久,本以为没有机会表现了,不想太子竟突然出现了。 白绯一直兴趣盎然地看着,直到一位身披浅黄色纱衣的女子走上了舞台。 女子在舞台中间站定,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对着空中道:“户部郎中之女沈雨兰,特为太子殿下献上点绛唇一舞。” 第10章 中秋之夜 白绯正准备好好欣赏,却见不少女眷都面露怪异之色,她不由得凝神细听,随即也变了脸色。 点绛唇是一支深闺女子对心上人表达爱慕,等待情郎归来的舞蹈。 众人皆知的心思,如此直白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当真是大胆的很,也丝毫不顾及后果。 沈雨兰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褪去黄色纱衣,露出了里面浅紫色的舞衣,台下顿时传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件舞衣也太过大胆了,不但胳膊腿都露在了外面,中间还只用珠串相连,显得整个腰肢若隐若现的,即使是司乐坊的宫人也极少穿这样的舞衣。 白绯神色黯然,一挥手就将轩辕尧带回了孤鸾峰。 轩辕尧有些不解:“宫宴还未结束,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绯语带不悦:“你想看那沈什么的跳舞?” 轩辕尧还沉浸在自责中,尚未回神:“不是,我只是想多陪陪父皇母后。” 白绯却不理他,顾自道:“你想看跳舞,我跳与你看。” 话落,她飞身至半空中,舒袖而舞。她的身后是明亮的圆月,她立于其中翩然起舞,仿若月宫仙子乘风而来。 轩辕尧身为太子,看过的舞蹈不计其数,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那踏月而来的灵动足尖,那托举游龙的皓腕纤手,那牵动云纱的飘逸水袖,那柔若无骨的妙曼身姿,还有那蓦然回首间的浅笑嫣然…… 她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的敲击着轩辕尧的心扉,一下又一下,在他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往后经年,轩辕尧每次想起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舞罢,白绯翩然落地,轻启朱唇:“你喜欢吗?” 这一次,轩辕尧没有出言讥讽,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红衣随风飘动的绝美女子,良久才回过神,似低喃般道:“你是月中仙子?” 白绯轻笑:“月曦的舞才配得上惊鸿二字,有机会带你去见见。” 轩辕尧摇头:“不用,你跳的就很好。” 这是轩辕尧第一次夸奖,白绯顿时笑靥如花,她弯腰身体略微前倾,靠近了一些,魅惑道:“那你娶我如何?” 轩辕尧下意识地转过了脸,不自然地道:“本殿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 白绯跟着侧身,正对着轩辕尧的脸:“如何做不得主,你给我安排个显贵的身份不就行了?或者我就以神仙的身份嫁给你?” 轩辕尧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你们仙人都如此大胆的?” 说到这事,白绯就不免有些伤神,她在轩辕尧身边坐下,语气闷闷地:“是也不是。我本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在你身边待了上万年都不敢表明心迹,我以为你懂的。” “后来啊,那些神仙大概是日子过得太无力了……你们人间的一句话说的不错,饱暖思淫欲,那些神仙整日里没事做,就开始无所顾忌了。” 轩辕尧突然觉得心口似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心烦意乱:“也有很多人追求你吧?” 白绯抬头望天,没有注意到轩辕尧语气的变化:“有,但是不多。” 轩辕尧不解:“为什么?” 虽然他只见过白绯一位仙人,但是以她的容貌在天界必定也是翘楚,怎么会缺少追求者? 白绯看向轩辕尧,又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因为我的身边有你了啊,他们自知比不过你。” 轩辕尧心中的郁气散了一些,却又添了一丝疑惑:“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我们住在一起啊。” 白绯眨眨眼,如愿地看到轩辕尧涨红了脸,心里乐开了花。 “你……”轩辕尧瞪着白绯,终究是没有再说出“不知羞”。 皇宫中中秋晚宴结束,百官皆都尽兴而归。 可是第二日,皇城中却有了流言:太子殿下已经彻底走上寻仙问道之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开始百姓是不信的,他们英明神武、一心为民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就这么丢下他们? 可是当晚宫宴上的人很多,从沈雨兰表明心迹后,不断有人对着天空举杯,轩辕尧都没有现身,也没有再说话,这让百官不得不相信流言的真实性。 中秋夜之后,两人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少,只是轩辕尧仍刻意保持着距离。 白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免有些忧伤,却也并不勉强。她一直问轩辕尧“愿不愿意娶她”,其实也就说说而已,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能在人间待太久,否则会引起人间大乱。 时间就在两人的和谐相处中不紧不慢的过着。 这一日,轩辕尧抓了只小野猪回来,却没有在两人平常用膳的地方看见白绯。 “难道离开了?”轩辕尧生好了火,却仍不见白绯出现,不由得心生疑惑。 不过他也并未多想,顾自烤好了肉,撒上白绯准备的调味料,然后一片一片的割着吃,只是一个人吃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轩辕尧抬眼望去,就见乌云正一点点的遮住月亮,看来是要下雨了。 他拿起剩下的烤肉,往山洞里走去。平时白绯在的时候,遇到下雨都会直接设置一个结界,现在不在他只能找地方躲一躲。 山洞离得并不远,轩辕尧一走近就觉察到了异样。他凝神仔细听了一下,山洞里有微弱的呼吸声。 难道白绯在里面? 可是自从第一天之后,白绯就再也没有进过山洞,那又会是谁呢? 轩辕尧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烤肉放在洞口,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乌云遮住了月光,山洞里有些黑,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轰隆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漆黑的山洞。 虽然只是一瞬间,轩辕尧还是看到了地上的身影。他怔了一下,然后快速往前走去。 “白绯?” 地上的人没有回应,回答他的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轩辕尧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 第11章 白绯中毒 他在白绯身边蹲下,伸手去推,手还没碰到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不由得心下一惊。 “白绯?你怎么了?” 轩辕尧的手往白绯的额头探去,触手犹如火烧一般灼烫。 “白绯,白绯,你醒醒。”轩辕尧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一丝颤音。 白绯终于有了反应,她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模糊的字音:“水。” 轩辕尧没有听清,俯下身将耳朵靠在她唇边:“你说什么?” 白绯又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去清泉。” 轩辕尧二话不说,抱起白绯就往湖边奔去。 “你忍着点,马上就到了。” 白绯全身滚烫,轩辕尧只觉得自己也要被烧起来了。终于到了湖边,他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了进去。 清凉的湖水漫过全身,缓解了身上火烧一般的疼痛,白绯只觉得浑身舒畅,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在水里拍打了几下,顿时水花四溅。 轩辕尧见状忍不住唇角微勾,神情也跟着放松下来,这才感受到手上的柔软,不由得脸上一红,就想松手。 白绯只想获得更多的清凉,轩辕尧一松手,她就直接往水里沉去,轩辕尧无奈,只能继续抱着。 正值夏日,两人的衣衫都很单薄,此时泡在水里,上好的绸缎时而浮起,时而又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白绯完美的身躯。 轩辕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随即闭上眼不敢再看。可是一闭眼手上的触感就更明显了,脑中更是滑过初见时白绯沾水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的画面…… 不知道那会是什么触感? 轩辕尧的手指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触手如一般柔软,鼻尖似乎也闻到了的甜香,不知道尝起来…… “滴答。” 酝酿已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落在湖面上,也落在轩辕尧的身上。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有些复杂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他刚才竟没有管住自己的手? 夏日的雨又急又密,噼里啪啦的落在湖面上,又弹跳起来,一如轩辕尧紊乱的心跳。 过了片刻,轩辕尧终于平复了心绪,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只能望着远处在风雨中摇晃的草木,开始思考京中的事情。 从中秋之后,白绯经常会和他讲一些皇城中的事情,他虽然不主动开口询问,却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这次白绯中毒,他隐隐觉得和宫中有关,难道是皇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绯身上的灼热完全退去,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轩辕尧近乎完美的侧颜,不由得唇角微弯。 只看了一眼,白绯便又闭上了眼,这一次是安心的睡了。也许因为在人间待得久了,她总觉得越来越容易犯困了。 再次醒来是在山洞里,白绯只穿着一件中衣躺在地上,旁边生着火堆,火堆旁挂着她的外衣。 红色外衣上映着一道人影,白绯知道,轩辕尧就坐另一边。 “轩辕尧。”白绯轻启朱唇,声音还带着丝刚睡醒的慵懒。 轩辕尧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道:“你醒了……你衣服湿了,我怕你发烧,所以……” 白绯不禁莞尔,没想到轩辕尧还是如此害羞:“所以你看到了多少?” “我,我没有,我是闭着眼睛给你换的。” “那你摸了哪里?” “没有!”轩辕尧急声辩解,“哪里都没有!” 白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不过是逗轩辕尧玩罢了。就她身上这衣服,连带着手都直接裹在了里面,大概轩辕尧给她换衣服时,真的是不敢看也不敢碰。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白绯的语气中带着难掩的笑意。 轩辕尧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被调戏了,可是他做不到像白绯一样肆无忌惮的说话,只能隔着衣服盯着对面笑得花枝乱颤的人,沉默不语。 如果白绯在他面前,就会发现此时的轩辕尧整张脸都憋红了。 “你怎么会中毒?” 过了半晌,轩辕尧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他将白绯带回山洞时,注意到食盒旁边有很多的小虫子尸体,很明显那食物有毒。 白绯的笑声渐渐停止,她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好像做错事了。” 她的声音不似平常的明快,轩辕尧有一瞬间的错愣:“什么?” “从中秋后,皇城中就有了你得道成仙的传言,宫宴上的漫天桂花和凌空祝贺成了最好的证明。我本想着,宫中每日丢失一些吃食是对关心你的人的一种安慰,也是对心怀叵测之人的一种警告,不想却给了人可趁之机。”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轩辕尧的语气太过真诚,反而让白绯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在拿到那些糕点时就觉察到了有毒,却还是吃了下去,任由毒素在身体里蔓延。 从中秋夜之后,轩辕尧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她想着若是自己中毒了,也许可以缓解一下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只是她没想到,人间的毒药竟然这么厉害,灼烧得她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白绯的情绪有些低落,是她小看了人间。 顿了一下,白绯继续说道:“下毒的人可能是淮王。” “不可能!”轩辕尧猛地掀开遮挡的衣服,看向白绯,“不可能是诚……” 轩辕尧的话戛然而止,掀开的衣服又被快速放下:“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绯系好衣带,伸手去拿挂着的外衣,却不想轩辕尧紧紧的拽着衣服,指尖都有些泛白了。她侧头看去,见轩辕尧耳根都红透了,不由得忍俊不禁:“太子殿下这是还没看够,不想我穿衣服?” 轩辕尧闻言,触电般的松开了手:“你,你快穿好。” 白绯却不去拿衣服,她往前挪了挪,看着轩辕尧死死闭着的双眼,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她靠近轩辕尧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 轩辕尧顿时弹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山洞。 第12章 京中变故 雨已经停了,风中混着草木的清香,月亮探出头来,将一切笼罩其中,显得静谧而美好。 轩辕尧却无暇欣赏,他冲出山洞,一头扎进了湖里,清凉的湖水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淮王轩辕诚是他的同胞弟弟,平时总喜欢跟着他,别人说他半句不好,都能和人打起来,还因此被皇帝责罚了好几次,这样的人会给他下毒? “你再泡下去,小心寒气入体。” 白绯在湖边坐了一会,见轩辕尧仍一动不动的泡在水里,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轩辕尧回过神看向白绯,月光下她唇角带笑,一脸的戏谑。轩辕尧顿时觉得耳边又是一阵酥麻,他猛的扎进了水里,游到了几步外,这才沉着脸上了岸。 “你确定是淮王?”轩辕尧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抖,他实在不愿相信淮王会害他。 白绯看着坐在几步外,在夜风中微微发抖的人,有些无奈。她手指微动,轻轻掐了个诀,一边道:“不确定,只是我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他的贴身小厮从御膳房出来。” “那肯定不是他。” 轩辕尧轻轻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干了,剩下的半句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 他想问白绯能不能提前送他回去,可是又怕白绯生气,算算日子,最多再有五日,就到了白绯许诺的时间…… “再过两日就送你回去。”似是看出了轩辕尧的欲言又止,白绯直接道。 轩辕尧惊讶地抬头,看着白绯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竟然愿意提前送他回去? “我知道你急着回去,不过现在不是好时候。” 轩辕尧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白绯道:“那些人已经生出了妄念,很难再放弃,你一旦回去就会成为明确的靶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敌人在暗,你要收集证据也不容易,不如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再回去。” 权利的滋味,只要尝试过就犹如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轩辕尧自然知道这些,不过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有我在,他们不敢。” 白绯挑眉:“你敢保证所有人都能歇了心思?” 轩辕尧凝眉思索,沉默不语,他确实不能保证,可是他也不想兄弟相残。 “想想这次的食物,你想兄友弟恭,他们却不想放过你。”白绯继续泼冷水,“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个位置,你只想收回丢失的国土,可是后方不稳,人心不齐,前线又怎能毫无顾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若真想兄弟和睦,更应该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不随意猜测,也不盲目信任,更不能放任姑息。” 轩辕尧静静地听着,心中有了动摇,可想起现状不免又有些愤懑:“我整日在山上待着,能做什么?” 白绯随手一挥,轩辕尧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案桌,案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旁边还有一盏油灯,温暖的烛光照亮了整张案桌。 白绯上前,一边研墨,一边道:“你可以将要交代的事写下来,我帮你送给可靠的亲信。明日我再带你亲自去看看,你那些兄弟和大臣们的真实想法。” 橘黄的烛光照在白绯的身上,衬得她完美的侧颜多了一丝柔光,身子微微前倾,如瀑的墨发拢在一侧,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几根散乱的发丝贴在上面,如雪地里新长出的柔软的藤蔓,轩辕尧只觉得一阵心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目光下移,落在那不急不缓地转动着的纤细手腕上,一下一下,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太子殿下?” 柔和的烛光中,白绯的声音都似变得更加温柔了。 轩辕尧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地道:“你为什么帮我?” “这些都是因我而起,我若不带走你,就不会发生这些事,自然是要帮你解决的。” 轩辕尧沉默了片刻,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提起笔开始给手下的人分派任务。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两道身影于烛光照映中交叠,静默安好,直至晨光熹微。 片刻的小憩后,白绯估摸着早朝已散,便带着轩辕尧离开了孤鸾峰,开始逐一查探各皇子和朝中重臣的事情。 轩辕尧只觉得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耳朵前所未有的灵敏。就像此刻,两人坐于茶楼的一间雅室内,就将街对面尚书府的一切尽收眼底,将书房中的对话尽收耳中。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轩辕尧如刀削般的脸上,原本就清冷的面容因为紧闭的薄唇,显得越发的孤寂。 这已经是两人探查的第七家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就是淮王并不知道自己送的糕点里有毒,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白绯坐在轩辕尧的对面,神色自若。她轻抿了口茶,一脸轻松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过两日你回去了,他们的态度自然会有所转变。你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不过都是暂时的,当然也可能是假的。” 轩辕尧转眼看向白绯,一双暗沉的眸子晦暗不明。 “你作为战神太子的自信呢?”白绯勾唇浅笑,“你一旦回朝,仍是大部分人的第一选择。” 白绯的笑容中带着一股坚定的信任,清灵的声音如山涧清泉,清凉舒适恰到好处,抚平了轩辕尧烦乱的思绪,他虽没有开口,紧绷的脸色却逐渐缓和了下来。 “今日的事你可以先做个记录,等日后再慢慢查证、清算。” 白绯说着,两人面前的案桌上又出现了整套的笔墨纸砚。 轩辕尧没有拒绝,提起笔就准备写,却在看清手中的笔时愣了一下:“这是?” 白绯眨眨眼,莞尔一笑:“你不是不许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拿你的东西给你用,这不算吧?” “那昨晚的?” “昨晚的是从你书房里搬来的。” 轩辕尧一时无语,难怪他总觉得那么眼熟。 第13章 离别之夜 两人回到孤鸾峰时刚好是用膳时间,这一次白绯没有亲自下厨。她素手一挥,一盘盘珍馐美味从天而降。 轩辕尧看着铺满半个山头的玉盘,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绯拿着一双玉筷穿梭于一盘盘美食之间,一边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忙了一天了不饿吗?” 轩辕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是搬空了整个御膳房?” 白绯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嗯,还有整个仟味楼。” 轩辕尧忍不住唇角微抽:“你全拿了宫里的人吃什么?还有仟味楼的人怎么办?” “宫里自然有厨子会重新做,不过就是晚点用膳而已。至于仟味楼,他们的饭菜能有我这个仙人捧场,以后只会更红火。” 轩辕尧皱眉:“可是你不是答应过,不随便拿人东西的。” “此一时彼一时,那些人不是到处传言你消失了?连皇帝都被他们蒙在了鼓里,这次全城百姓都看到了,我看他们还怎么自欺欺人。至于仟味阁那边……” 白绯回头看着轩辕尧,笑得狡黠:“我已经付过银子了。” 果然,第二日两人再去皇城中查探消息时,仟味楼中人满为患,不少蠢蠢欲动的大臣收了心思,而真正的下毒之人——靖王自乱阵脚,被玄一查到了不少把柄。 “怎么样?我这招不错吧?”微弱的星光下,白绯抱着一坛酒,笑得有些张扬。 对于白绯的自信果断,轩辕尧一向很佩服,不过他并没有接话。相处大半个月,他对白绯已经非常了解了,一旦他开口夸上一句,白绯定会戏弄他一番。 见轩辕尧不说话,白绯将手中的酒坛往前递了递:“这是西川新进贡的葡萄酒,味道还不错,你也来点?” 轩辕尧一向自持,很少饮酒,所以并没有伸手去接。他看着白绯,不确定地道:“你真愿意放我离开?” 白绯不答,将手中的酒坛又往前递了递:“喝酒。” 轩辕尧依然没有接,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白绯:“你真愿意?不后悔?” 白绯拿起酒坛顾自喝了两口,原本浓郁的酒香多了一丝苦味,她看向轩辕尧,双眼已经有些迷离:“我后悔了,你留下?” 轩辕尧不自然地收回眼,声音低迷:“我是轩辕国太子。” 声音太轻,白绯一时没有听清,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轩辕尧跟前,歪头看他:“你说什么?” 轩辕尧抬眼,就对上了一张醉意朦胧的脸,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爬上了一抹红晕,仿若三月里的桃花,一双星眸亮晶晶的,好似懵懂无辜的小鹿,看得人心跳都不由得乱了。 不等轩辕尧回神,白绯已经跌坐在了他腿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将酒坛往前递,声音酥软:“真不喝?要不我去天上给你拿点玉液琼浆来?” 轩辕尧身体紧绷,一双手无处安放,看着递至唇边的酒坛无意识的张了口,只有扑鼻的酒香,却没有酒。 白绯黛眉微蹙,晃了晃手中酒坛,果然空了。她将空坛子扔到一边,随手又招来一坛酒,自己先喝了一口,喃喃道:“玉液琼浆要等以后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这个葡萄酒也还凑合,来,尝尝。” 轩辕尧只觉得一股热气喷洒在脸上,鼻间都是浓郁的酒香。下一秒,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瞳孔紧缩。 在恍神间,白绯又喝了一口酒,直接渡进了他嘴里,唇上的柔软,入口的香甜,让轩辕尧刚回笼的心神再一次被抽离。 白绯却舔了舔红唇,嘻嘻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说着她又抬起了手,轩辕尧一把夺过她手中酒坛,猛灌了几口,想要借此浇灭心中烦躁。 白绯脸上笑容更甚,歪头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如玉男子,声音软糯又娇媚:“帝君慢点,小心呛到了。” 帝君? 轩辕尧顿住,皱眉看着怀中双眼迷离的人,心中莫名的有些不悦:“帝君是谁?” 白绯却恍若未闻,仍在顾自说着:“玉液琼浆暂时是没有了,不过我听说蜀地的桑落酒,缅州的满江红,锦州的锦江春,辽东的逍遥酿……” 轩辕尧只觉得眼前两片娇嫩的桃花瓣一张一合的很是碍眼,他拿起酒坛又喝了几口,那软软的声音却仍不停歇,不停地传入耳中,听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当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时,轩辕尧的心神再一次回笼,他想他大概也醉了,竟然学着白绯,以唇堵住了那喋喋不休的话语。 甘甜的酒入喉,白绯却不满足,她抿了抿唇,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撒娇:“好喝,还要。” 轩辕尧只觉得整个人都酥了,他又喂了两口,唇齿间的香甜让他贪恋,想要更多。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手中酒坛滑落在地,流了一地琼浆,顿时连山风中都带了一丝酒香,熏得人意乱神迷。 夜很静,耳边只有草木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和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当轩辕尧终于平复心绪抬起头时,已经月过中天。白绯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呼吸平缓,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红唇微肿,泛着莹莹光泽,比那待人采撷的樱桃更诱人。 轩辕尧深吸了口气,别开眼,不敢再看,然后他抱着白绯回了山洞。 洞内没有星光,伸手不见五指,黑暗让轩辕尧的感知又敏锐了几分,鼻间不仅有残余的酒香,还隐隐有着淡淡的幽香。抱着白绯的手终究没有松开,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他想着,就放肆一回,再贪恋一会吧。 黑暗中,两道轻微的呼吸交缠,偶有几声压抑的喘息,直至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第14章 判官青蕊 白绯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她晃了晃仍有些晕的脑袋,起身走出了山洞,一个意念,就找到了轩辕尧,他竟然在水里舞剑? 当然,他没有剑,他手中的是一根树枝。 湖水在轩辕尧的拍打下飞溅出数米高,又重新落下,发出哗哗的声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轩辕尧才上岸,他一边走一边拧着衣摆,一抬头就见白绯正坐在树上,含笑看着他。 目光划过那仍有些微肿的红唇,轩辕尧快速转过脸,耳根不可察觉的红了。他又想起了前一晚的情景,差点失控的感觉让他很懊恼。 白绯却是真的醉了,前一晚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她从树上轻轻跃下落在轩辕尧的面前,笑着道:“怎么,一大早的起来练剑,这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轩辕尧不敢看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怕她反悔,又补充道:“你自己答应的,不能反悔。” “放心,一会就送你回去,不过……”白绯话锋一转,脸上多了一份认真,“我有一个条件。” 轩辕尧目不斜视,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白绯却不让他逃避,直接伸手将他的脸掰正了,迫使他看着自己:“你知道的,从始至终我的条件都只有一个。” 轩辕尧知道,白绯的条件从来都不是娶她,而是他不能娶别人。 “可是,我是太子,轩辕国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白绯挑眉:“你是指皇位需要继承者?” 轩辕尧抿唇不语,目光落在那朱红的凤袍上。皇后朝服穿在她身上,高贵端庄又不失灵动,真的很合适。 “这个很简单,等你弟弟有了儿子,你收在身边好好培养,到时候再把皇位传给他不就行了?” 其实轩辕尧的心里早已妥协,可是对上白绯那霸道的神情,他就不想松口。他怕自己一松口,就会毫无底线的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此事本殿还需再考虑考虑。” 白绯无奈叹气:“真是临别了也不肯说句好听的。” 炼狱边,子桑正歪着头,掰着手指计算着:“已经过去二十二天了,再有八天上神就该回来了。” 夙炎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道:“上神回来了你也是每天算日子,有什么区别?” 子桑白了他一眼,哼道:“我这是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回云上宫。” 夙炎面无表情的泼冷水:“我看你是等不到了,帝君不回去,上神怎么可能回去?” 子桑顿时泄了气,却仍嘴硬道:“那也好过天天对着你这个木头,长得丑还是个闷葫芦,无聊死了。” 夙炎:“……” 他长得丑?想当初他在云上宫那也是有一堆女仙追求的好不。 “算了,我找天辛去。”子桑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上,上神?”子桑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上神竟然舍得提前回来,不会是又和帝君闹别扭了吧? 想到这,子桑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抹担忧:“您和帝君?” 白绯蹙眉沉思,她和轩辕尧的关系算是有所缓和吧?虽然轩辕尧总是摆出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可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强装的镇定。 只是也仅限于此了,轩辕尧大概不会再娶,她也要把剩余的刑罚受完才能无所顾忌,还有多少时间来着? 子桑见白绯凝眉不语,不由得暗恼:我真是糊涂了,两人要是关系融洽,上神又怎会提前回来? “子桑姐姐,是上神回来了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子桑的懊恼。 “你怎么来了?”子桑看着来人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 孟天辛手上还拿着一柄巨大的汤勺,一手抚着胸口平复呼吸:“我刚看见一道红光往这边来了,我就猜肯定是上神回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绯的背影,满眼赞叹:“真美啊!我一个女子都挪不开眼,你们说那谁是不是眼瞎?” 夙炎:“……” 子桑:“……”这话是他们敢说的吗? “谁说不是呢?” 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众人转眼看去,就见一位梳着随云髻,画着精致妆容的绿袍女子正缓步走来。 子桑靠近白绯,小声解释:“这是判官青蕊,嘤嘤怪。” 孟天辛笑着上前打招呼:“青蕊姐姐,您怎么来了?” 青蕊抬手擦了擦眼角,语带哀怨:“我来看看上神,你说怎么有人能那么狠心,竟然舍得让这么一个美人儿受苦?” 说话间,青蕊已经走到了白绯的身边,拉起她的手仔细地端详着,嘴里还在不住的叹息:“就连一双手都这么好看,一想到它要受苦,我这心里就难受的紧,嘤嘤嘤……” 子桑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蕊抽噎着道:“我真不想来的,可是又不得不来,因为上神擅自离开,这刑罚……嘤嘤嘤……你说他们怎么那么狠心。” 子桑更加不解:“什么意思?上神这次不是拿了通行令吗?” 青蕊继续抽噎着道:“是的,可是他们说上神这次坏了人间秩序,所以……嘤嘤嘤……” 白绯抽回手,看着面前凄凄艾艾的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坏了人间秩序?” 不是说帝君的事,本就无法掌控吗? 阎罗殿里,刚送走几位仙君的夜长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绯一向清冷,青蕊并没有察觉到不对,继续道:“是的,原本现在中州大陆并无战事,因为上神的介入,现在各国蠢蠢欲动……” 白绯不耐烦听人抽抽嗒嗒的说话,直接冷声打断了:“所以他们给了什么惩罚?” 青蕊一怔,终于觉察到了不对,也不敢再哭了,低着头怯生生道:“倒立在银光湖里走一圈。” “银光湖?那是哪里?”子桑不解。 “什么?”一直站在旁边的孟天辛震惊了。 银光湖,听着很美,事实上是一片由银针组成的湖泊,一根根银针密密麻麻地簇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盈盈光泽,因此而得名。 在这样的湖里倒立走一圈,那手不得被扎成马蜂窝? 不过白绯并没有多言,只凉凉地看了青蕊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第15章 犹如新生 轩辕尧回去时是在傍晚,这一次他直接回了太子府。 不想淮王正在书房里找书,看见轩辕尧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大哥?” 随即是掩饰不住地激动:“我就知道大哥会回来的!” 轩辕尧看着淮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有些无奈:“你怎么在这里?” 淮王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委屈:“大哥不在,母后说我应该帮大哥看着点,可是我哪里懂,没办法只能来找你那些暗卫了。你那些暗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就想着你书房里书那么多,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 虽然白绯表示不会再随意带他离开,可是经过这次的事,轩辕尧觉得,他这个弟弟也应该成长起来了,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想找什么书?” 淮王瞬间双眼放光:“关于神仙的!大哥这次也是被仙人带走的吗?” 轩辕尧无奈扶额:“你找神仙做什么?” “求神仙把大哥放回来啊,你让我骑个马打个猎还行,朝中那些事我可处理不来。” 轩辕尧:“……”他这个弟弟还有救吗? 淮王越说越兴奋:“对了,仙人长什么模样?美不美?” 轩辕尧脑中闪过白绯那张时而清冷,时而明媚张扬的脸,不管哪种神态都美得不可方物。 白绯也曾侧首问他:“我美不美?” 当时他强迫自己别开了眼,没有回答,心跳却漏了几拍。 “大哥?”淮王见轩辕尧失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轩辕尧回神垂眸,语气平淡:“仙人不可妄加评论。” “哦。”淮王的兴致顿时减了三分,“那……” 轩辕尧怕他再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直接打断了:“母后说得没错,你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以后每日下朝后,你来太子府,我亲自教你。” “啊?”淮王的兴致一落千丈,一脸痛苦的哀求道,“大哥,我能不能不学?你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轩辕尧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能。” “那,我能不能只学骑马射箭?”瞥见轩辕尧凉凉的眼神,淮王忙又补充道,“和兵法……” 哄走淮王后,玄一的身影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里。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按照主子的吩咐,证据都到手了,只是皇城中的各种流言不好处理,此外望月国、临泽国、涸骆国最近也是动作频繁。” 轩辕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略作沉吟后道:“皇城中的流言不用理会,等处理了那些不安分的人自会消散,至于望月国……先封锁消息,本殿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能耐。” “是。” 玄一汇报完朝中的事情,又补充道:“傅小姐那边一直派人照看着,只是皇城中也有不少针对她的流言,她似乎是不堪其扰,前几日已经去了永善寺,主子可要派人去知会一声?” 轩辕尧双眸暗沉,要是在往日,他定会派人去阻止,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已经娶了傅芷宁两次,为了皇家颜面也不可能娶第三次,而且他也不想娶了…… 思及此,轩辕尧终是淡声吩咐:“人都撤回来吧,别惊扰了傅小姐。” 玄一心中惊讶,上次主子还因为他们疏忽了傅小姐而发火,怎么这次回来就漠不关心了?不过主子的事他也不敢过问,只领命下去了。 轩辕尧回了寝室,绕过雕花梨木的屏风,就见矮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坛酒,他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查看。 蜀地的桑落酒,缅州的满江红,锦州的锦江春,辽东的逍遥酿…… 轩辕尧的脑海中浮现出白绯醉酒的娇态,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 第二日,当轩辕尧出现在大殿上时,所有朝臣都震惊了,连皇帝都忘了反应。最后整个早朝变成了对轩辕尧的个人关心时间。 傅太师得知消息后,一边派人去永善寺,一边急匆匆地赶到了宫里。他本不用天天上朝,可是太子回来是大事,他也想探探口风,只是他几次想提傅芷宁,都被其他人打断了。 永善寺里,傅芷宁得知消息后,便一直等着,可是直到月上中天,轩辕尧也没有出现,也没有派人和她说一声,这让她的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 “小姐,您先睡吧,太子殿下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等得了空就来看您了,殿下对您的心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贴身丫鬟看着傅芷宁哀伤的神情有些不忍,再次上前劝道。 傅芷宁苦笑着叹息:“我这样不详的人,又如何站在他身边?” 因为轩辕尧这次离开的有点久,朝中已经出现了动荡,原本支持太子的一些人也开始摇摆不定,他们害怕太子会再次消失,以至于朝堂不稳,江山动荡。 轩辕尧知道只要他不娶妻就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可是他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如此过了十日,轩辕尧终于得了片刻空闲,他坐在书房里,眯眼小憩。 魅一从暗处现身,恭声道:“主子,您的药快用完了,可是药王谷那边迟迟没有送来,可要属下派人去取?” 轩辕尧这才想起,他之前近一个月没有用药,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不适,难道他体内余毒已经被清理完了? 想着轩辕尧对外吩咐道:“墨竹,去请太医。” 门外有人应声去了,轩辕尧手指敲击着桌案,陷入了沉思。 一年前,他在与望月国一战中中了毒,虽捡回了一条命,毒素却留在了身体里,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药王研制出了一种药丸,可以清除他体内余毒,只是需要五年时间,这才过去了一年而已。 而近期最大的意外就是白绯,难道是她动了手脚?好像两人第一次见面后,他的身体就再也没有过钻心之痛。 太医很快来了,同来的还有皇帝,他一听轩辕尧请太医就坐不住了。 十几个太医轮番上阵,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上前回禀道:“太子殿下身体康泰,没有任何不适。” 老皇帝面上闪过喜色:“那之前的毒?” 老太医略微犹豫后道:“许是那仙人出的手,太子殿下身体犹如新生,毫无病症,就连早些年受伤留下的暗疾都没有了。” “好好好!都重重有赏!”老皇帝一扫连日来的愁闷,爽朗大笑。 第16章 登基为帝 当十几个太医从宫中领了赏,浩浩荡荡回府的时候,整个皇城都知道了太子殿下得仙人相助的事情,而消息传至偏远郡县时,更是变成了太子殿下已经得到仙人指点,习得仙法。 只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有些野心一旦释放就再也收不回,有些战争一旦发起就不得不打。 朝堂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望月国、涸骆国已经在与轩辕国接壤的边境囤了兵。这严重挑战了轩辕国的国威,也正中轩辕尧的下怀,他自请率军出征,一时士气高涨。 在出发的前一日,轩辕尧去见了傅芷宁,此时她已经在永善寺带发修行近一月有余。 突然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傅芷宁有瞬间的恍惚,随即是欣喜,但是眼中的光芒很快又暗淡下去,只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对于傅芷宁,轩辕尧是有愧的,此时看着她一身青衣,未施粉黛,不着发饰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皇城中一直都有关于傅芷宁的流言,百姓不愿将问题归在他们敬爱的太子殿下身上,那么一切就都是傅芷宁的错。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天纵奇才,为仙人所看中,以后必定能成为一代贤明君主;傅芷宁花容月貌,文采斐然,却命薄如纸,撑不起那后位之重。 轩辕尧一时不知如何劝慰,最后只是道:“明日我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山上苦寒,你还是回家去吧。” 傅芷宁强自镇定的心没绷住,急道:“去哪里?” 轩辕尧道:“去西北,然后去凉州,都是因我而起的战乱,也只能由我去平定。” 傅芷宁想问回来后会不会来接她,却又不敢,转而问道:“听说仙人治好了你的伤,是真的吗?” “嗯。”轩辕尧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他也很意外,也不知白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傅芷宁眼中升起些微的星光:“那尧哥哥下次能带我去见见那仙人吗?” 轩辕尧犹豫着道:“我……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来,可能不会再来了吧。” 傅芷宁贝齿咬着下唇,垂眸不语,眼中隐隐有了泪光,轩辕尧见状,又补充道:“如果仙人再来,我问问。” 傅芷宁这才温柔笑道:“好。” 轩辕尧再让傅芷宁回府,她却是不肯:“我现在回去也不过是让家里人多些担心罢了,还不如在这山上来得清净,那些人见不到我,渐渐的也就把我忘了。” 轩辕尧去了战场,因为朝中有人通敌,这一场仗打得异常艰难,险象环生。幸好他早有防备,加上药王之女司白安出手相助,这才得以脱险。 老皇帝看着战报,每日提心吊胆的,长时间忧思过度让他苍老了很多,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三年间,轩辕尧击退涸骆国,和望月国签订十年和平条约,平定凉州兵变。三年后,轩辕尧班师回朝,沿路百姓夹道欢迎。 朝局安稳,皇后便又关心起了轩辕尧的终身大事,轩辕尧却无意娶妻,几番推脱之下,皇后无奈直言:“母后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三皇弟、六皇弟都已有了子嗣,诚儿也与李家姑娘定了亲,你也该娶个太子妃了。” 轩辕尧见躲避不过,起身跪在了皇后身前:“母后,请恕儿子不孝,儿子暂时还不想成亲。” 要是在往日,皇后哪里舍得他跪,可这次皇后却没有心软,温言劝道:“你还想着那傅家姑娘?你已经娶了她两次了,就算是为了皇家威仪,也不能再娶她了。” 轩辕尧有片刻的恍神,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傅芷宁了,自从他上了战场,白天忙着打仗,晚上梦见的不是战场就是喝醉的白绯。 皇后见轩辕尧沉默不语,轻叹了口气:“你若真喜欢她,日后再封她个妃位吧。至于太子妃……你这次出征药王谷司白安帮了大忙,母后看她也不错,还有镇国将军的女儿……” 轩辕尧双唇紧抿,最后忍不住道:“母后,仙人曾给儿子算过一卦,儿子在五年内不宜成亲。” “什么?”纵使一向端庄稳重的皇后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淡定了,她猛地站起身,快走两步来到轩辕尧面前,“五年?五年后你都二十八岁了!” 轩辕尧抬头,语气诚恳:“母后,仙人治好了儿子的旧疾,以儿子现在的身体,五年后依然年轻。” 皇后双眉紧锁,一时有些犯难。 轩辕尧继续道:“儿子也不想父皇母后担心,可仙人再三叮嘱,若是儿子在五年内成亲,于儿子于轩辕国都不利。” 皇后双眉皱的更紧了,一脸凝重:“那仙人当真如此说?” 轩辕尧眼神坚定:“儿子不敢欺瞒母后。” 皇后一脸疼惜地扶起轩辕尧:“苦了你了,可是你若不成亲,百官那边如何过得去?” 轩辕尧暗自松了口气,宽慰道:“母后不用担心,此事儿子自会解决。”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凡事都会和轩辕尧商量的老皇帝任性了一回。 第二日早朝,皇帝直接颁发了退位诏书,传位于太子轩辕尧,一月后举行登基大典。 满朝文武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欣喜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有轩辕尧的心情无比复杂。 他出征三年,将轩辕诚带在身边一年,轩辕诚很有统帅天赋,只一年时间在军中就有了不错的威望。他本想着再花几年时间好好培养,然后扶持轩辕诚上位,到时候他是否成亲就不重要了。 好在轩辕尧早有准备,当有人提议太子选妃时,当朝国师恰好到了殿外求见。 国师满沭已年过六旬,却依然满面红光,头发乌黑,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他不紧不慢的走进大殿,走上高台,在距离龙椅两步之遥时停了下来,略微低头给老皇帝行了一礼。 老皇帝抬了抬手,语气温和:“不必多礼,国师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满沭从不参与朝政,平日只在观星台呆着,小事就让座下小童传达,今日亲自上了大殿,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满沭直起身回道:“臣昨日夜观星象,发现紫薇星光芒大盛,此乃吉兆,轩辕国未来百年昌盛,然星光中有一微弱黑点,却是变数。” 原本正欲下跪三呼“皇帝圣明”的百官顿时愣住了,一人持笏上前道:“不知国师说的是何变数?可有解决之法?” 满沭道:“此事关乎国运,要解也简单,只需太子殿下五年内不娶妻即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满沭又给了一颗定心丸:“太子曾得仙人相助,若顺应天命,自当福寿绵延。” 百官不敢质疑国师,又想到那神秘的仙人,最后也只能接受现实。 不过国师说的是不能娶妻,百官就提议只封妃不立后。 轩辕尧有些错愕,他是真没想到百官会有这样的提议,不过略作沉吟后他便同意了。 一月后,太子轩辕尧顺利登基,并于第二日册封药王谷谷主之女司白安为贤妃,镇国将军之女宇文婉钥为慧妃,另有昭仪两人,美人四人。一切都很顺利,这让百官松了口气。 轩辕尧的心情却有些复杂,离开前白绯曾道:“只要你不娶妻,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 难道她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 第17章 后宫虚设 炼狱池边,夙炎、子桑、孟天辛、地曹坐成了一排。 孟天辛双手交握,有些不安的望着前方:“子桑姐姐,白姐姐真的不会有事吗?” 子桑眼皮都没抬一下,兴致缺缺:“放心,不过区区红莲业火,能有什么事?” “可是,白姐姐看起来很不好。” 不远处的炼狱池内,白绯置身于翻滚的火浪之中,业火在她身上灼烧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泡,血泡破碎,伤口愈合,肌肤结痂,血泡又起……一遍又一遍,似乎永不停止。 孟天辛的语气满是自责,地曹有些不忍,安慰道:“放心吧,银光湖上神都熬过去了,这红莲业火比之差远了,上神不会有事的。” 孟天辛将信将疑:“真的?” 地曹点点头,脸上是让人安心的坚定:“真的。” 子桑语气平淡地补充道:“上神曾在黑岩之焱中呆了一年零三个月,没有用神力。” 孟天辛震惊的张大了嘴,黑岩之焱,那可是比红莲业火更厉害十倍的存在,不用神力是怎么扛下来的? 白绯上神果然厉害! 孟天辛的眼里有激动的小火苗在窜动,看向白绯的眼神更炽热了。 一直沉默的夙炎突然道:“你说上神这次会在里面待多久?” 子桑想了想:“之前还有两年期限,上次被罚两月,这次虽然有通行令,但因为改变了一些事情还是被罚了五年……” 夙炎不急不缓地道:“上神会在乎这些吗?” 子桑一愣,也不算时间了:“那得看帝君那边什么时候出事。” 话音刚落,就见炼狱池中闪出一道红光,孟天辛猛地站了起来,随即又轻舒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白姐姐又突然消失了。” 炼狱池中,白绯依旧闭着眼,一脸平静的站立于翻滚的业火之中。 夙炎不由得多看了孟天辛一眼:“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上神?” “因为上神长得美啊!”孟天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夙炎,“难道你不喜欢?” 子桑笑着拍了拍孟天辛的肩膀:“说得好!” 夙炎:“……” 子桑又看向夙炎:“刚才的事肯定和帝君有关,要不你去看看?” 夙炎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去。” 子桑:“那可是你最最最敬重的帝君大人。” 夙炎坚决摇头:“不去。” 子桑唇角微弯:“你真不怕帝君出什么事?” 夙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摇头:“不去,上神不会害帝君的。” 子桑眯眼笑道:“你确定?” 最后在子桑的连哄带骗下,夙炎终于喝了忘忧水往人间去了。 轩辕国皇宫,锦清宫内。 轩辕尧坐在案几前,一手撑桌,一手扶额,轻轻揉着眉心,他的脸色有些微红,似乎很难受。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清丽的女子,身穿浅紫色宫装,头发一半挽起,一半垂于身前,更添了几分温婉大方,可是她此时看上去却有些不安。 清丽女子看着轩辕尧,又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陛下日夜操劳,妾身为陛下揉揉。” 说着她走到了轩辕尧的身后,伸出纤长柔美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着。 女子的手法很好,不一会轩辕尧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不由得微微闭上了眼睛。 女子原本已经放弃了,可此时看着轩辕尧闭上了眼睛,一副安静无害的样子,一颗心顿时又不安分起来。不过她很有耐心,又按了一会,见轩辕尧眉峰渐渐舒展却没有推开她的意思,这才将手慢慢的移到了肩膀上轻轻揉捏着。 女子的手法确实很好,轩辕尧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然后她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白小瓶水放在轩辕尧鼻下晃了晃,轩辕尧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 女子清丽的脸上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手开始一点点往下移,轻轻按压着轩辕尧的背,最后停留在了腰封处,轻轻一勾…… 女子的眼中有着兴奋的光芒,连手都有些颤抖了,只是在她的手即将触及那结实的胸膛时,一道红光闪过,女子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 当轩辕尧醒来时只见自己衣衫半敞的坐着,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他不耐烦朝中大臣天天进谏,路过锦清宫时就想着进来坐坐,也好堵住朝臣的嘴。 可是进来没多久,他就开始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欲睡……思及此,轩辕尧看向了桌子上的茶杯和不远处的香炉,目光冰冷。 不过,轩辕尧并没有让人进来检查,以司白安的手段,太医根本就检查不出什么。他站起身绕着殿内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身影,这让他有些疑惑:这司白安给他下了药,难道只是为了解开他的衣服看看? 这不合情理,轩辕尧几乎在一瞬间就有了一个猜想。 司白安莫名失踪的事并没有外传,轩辕尧只派了夜枭卫在暗中寻找。他们很快就在一座冷宫中找到了昏睡过去的司白安,然后将人偷偷送回了锦清宫。 紧接着流水一样的赏赐送进了锦清宫,原本以为皇帝不近女色,郁郁寡欢的众妃嫔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轩辕尧似完全变了一个人,每日下朝后他都会去各妃嫔处坐坐,然后各种金银首饰珠钗环佩不断的赏赐下去。 这让前朝百官很是欣慰,平静一年多的后宫终于不是形同虚设了。可是渐渐的他们就发现了不对,皇帝每天只是去妃嫔处坐坐,从不留宿,也不招幸,这和原来有什么区别? 百官不禁又惆怅起来。 只有轩辕尧依然每天乐此不疲地往后宫跑,他发现,只要那些女人想要靠近他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或出现在冷宫,或出现在偏殿。 这让轩辕尧莫名的觉得舒心愉悦,他知道,白绯回来了,或者说她从不曾离开。 可是他又有些惆怅,白绯既然一直在,为什么不出来见他呢? 第18章 思念如潮 百官经过长时间的琢磨,又想到了永善寺里的傅芷宁,皇帝不招幸任何人,难道是因为她? 太上皇和太后也想到了傅芷宁,她本不愿让傅芷宁进宫,一个皇帝太在意一个女人并不是好事。可是,作为皇帝,需要子嗣。 轩辕尧听到傅芷宁的名字时有片刻的愣神,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不过轩辕尧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永善寺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傅芷宁被迫去修行也是因为他,他应当负责。 不过五日,傅芷宁就被送进了宫,封为宁婕妤,居翠微宫。 进宫当日,傅芷宁久等不到人,就亲自去了崇德殿谢恩。宫人皆以为傅芷宁是皇帝心头所爱,自不敢怠慢也不敢阻拦,她就这么一路顺畅的进了崇德殿,当时轩辕尧正在批阅奏章。 傅芷宁清瘦了很多,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柔弱动人,走起路来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轩辕尧看着她的身影,却想到了白绯,白绯也很瘦,却浑身充满了活力。不同于傅芷宁的浅色素衣,白绯总是一身大红衣服,肆意张扬。 “谢陛下恩典。” 轻柔的声音唤回了轩辕尧的思绪,他抬了抬手:“起来吧。” 傅芷宁站起身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轩辕尧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相对沉默着。 过了片刻,轩辕尧才问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傅芷宁低着头,声音依然轻柔:“刚开始的时候清苦些,后来渐渐的便习惯了。” 轩辕尧的心里有泛起一丝内疚:“是孤对不起你,如今你既入了宫,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孤会尽力补偿你。” 傅芷宁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眼前之人终究不是她的尧哥哥了,她的尧哥哥不会在她面前自称孤。 殿内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傅芷宁突然抬头,看着轩辕尧:“如果,妾身想要皇后之位呢?” 轩辕尧一怔,皇后之位,那是他的妻,白绯会同意吗? 正失神间,又听傅芷宁柔声道:“妾身和陛下说着玩的,望陛下不要怪罪,妾身只求能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轩辕尧一时愧疚:“皇后之位本该是你的,只是……” 轩辕尧突然很想再见一见白绯,他若立后,白绯会出现吗? 傅芷宁轻轻摇头:“妾身害怕,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妾身就只能以死谢罪了。妾身真心希望陛下一切顺遂,妾身也只求能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轩辕尧有些动容:“这几年你受苦了,待事情平息一些,孤再提你的位份,暂时委屈你了。” 傅芷宁连续几日都没有留下侍寝,一直忐忑观望的众妃嫔都松了口气,她们害怕皇帝是真为了傅芷宁才一直不进后宫,现在看来,傅芷宁也没什么特别的。 为了堵住朝臣的嘴,轩辕尧还是会经常去各妃嫔处坐坐,只是很少去翠微宫,每次见到傅芷宁,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白绯。 可是傅芷宁总是来崇德殿找他,他说过要补偿她,一时也不好将人直接赶走。 一开始傅芷宁只是安静的帮忙磨墨,或者做一些添茶倒水的事情,后来会时不时的说上几句,她的声音很轻柔,并不会让人反感。 “妾身经常会想,带走陛下的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轩辕尧手中的笔微顿了下,他看着傅芷宁不急不缓转动着的手腕,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月光下白绯微低着头为他研墨的样子,那双手真的很美,而且她竟把他太子府的书案直接搬上了山…… “我想那一定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而且很有趣。” 鹤发童颜的老头? 轩辕尧在脑海中想了一下白绯一头白发,蓄着花白胡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芷宁难得见到轩辕尧笑得那么开心,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便大着胆子继续道:“陛下不愧是天选之子,连仙人都前来相助,陛下可以给妾身说说仙人的事吗?” 轩辕尧有些犹豫,他并不想提起白绯。 可是不等轩辕尧拒绝,傅芷宁便又略带伤感地道:“永善寺的夜很静,静得只剩下山风吹过的声音,我经常一边听着风声一边想,仙人和我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轩辕尧拒绝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他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白绯那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或生气或戏谑或伤感……她仿佛永远都是那么鲜活。 傅芷宁轻轻地一声叹息,唤回了轩辕尧飘远的思绪,他脸上勉强浮现出一丝笑容:“你还是这么聪明,一下就猜中了。那仙人就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而且有趣的很,也古怪的很。” 轩辕尧选了几件有趣的事情,傅芷宁认真的听着,兴趣盎然。 轩辕尧说的越多就越想白绯,明明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她的一颦一笑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又一年中秋宫宴,轩辕尧端坐于高位上,旁边陪着的是晋封为昭仪的傅芷宁和慧妃宇文婉月,耳边听着的是百官的恭贺声和赞美声,眼前欣赏的是精心排练的歌舞……轩辕尧的思绪却飘出了很远。 那一年,也是中秋,白绯洒下漫天桂花雨,化作杯杯醇香的桂花酒,点燃了沉寂的宫宴。 那一年,白绯凌空而立,为他跳了一支舞,那翻飞的水袖,那轻点的足尖,一下一下走进了他心里。 那一年,白绯踏月而来,弯腰前倾,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她笑着问:“那你娶我可好?” 她的身后是皎洁明亮的圆月,她的脸上是灿若桃花的笑靥,她的眼中盛满了璀璨的星光,她的话语中带着点点期待。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顾一切的答应她,可是他为什么拒绝了呢?如果当时没有拒绝,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一向自律的轩辕尧第一次破防了,一杯杯桂花酿从喉间滚落,化作如潮的思念将他一点点吞没。 他仿佛看见了如纱的月色下,白绯举着酒坛,邀他共饮。 如果那一夜,他没有控制住自己……遗憾是不是会少一点? 第19章 彻夜未眠 轩辕尧是由傅芷宁送回寝宫的,一路上他都在低声呢喃着,傅芷宁仔细听了很久,才勉强听出一个“白”字。 司白安? 整个后宫也只有贤妃的名字中带“白”字,难道轩辕尧现在喜欢的是司白安?可是他几乎很少去碧霞宫。 傅芷宁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她能忍受轩辕尧不爱她,却不能忍受轩辕尧爱上了别人。 她不甘心。 如此想着,傅芷宁将轩辕尧扶到榻上时,就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轩辕尧的眼中还带着一丝清明,他看着傅芷宁的眼神暗了暗,目光寒凉。 傅芷宁有一瞬间的慌乱,却见轩辕尧直接闭上了眼,她这才又大着胆子靠近,柔声唤道:“尧哥哥。” 轩辕尧伸手直接揽上了傅芷宁的腰,用力一带,就将人整个抱在了怀里。 傅芷宁低呼一声,随即是满眼的惊喜,也顾不得害羞了,一双手直接搂住了轩辕尧的脖子,主动凑了上去。 在双唇相触的瞬间,傅芷宁不出意外的晕了过去,只是没有消失,这让轩辕尧有些意外,他看着自己揽在傅芷宁腰上的手,双眉微皱,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揽着傅芷宁的腰坐起身,目光在殿中巡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他低低地唤了一声:“白绯?” 没人回答,他又唤了几声,依然没人回答。轩辕尧沉吟片刻,唇角忽得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地府,炼狱池内。 白绯浑身血肉模糊,面色却很安详。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几万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一颗蛋。 她听见有人在不停地呼唤:“白绯,白绯……” 她记得那声音,那是玄冥的声音。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却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玄冥,白绯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不,她还没死! “不,她没有死,凰之神女不会死。” 白绯听到玄冥沉稳而清冷的声音,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突然笑出了声,白绯是凰之神女,而她只是一只金丝雀,玄冥口中的白绯原来不是她…… 浑身血斑的绝色美人突然睁开了眼,随即一道红光闪过,炼狱池内已经没了人影。 “上……”刚受完雷劫回到炼狱池边的夙炎,浑身的疲惫瞬间全无,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白绯突然消失的方向。 所以,他为什么要去看帝君的情况,为什么要白白遭受天雷之刑? 紫宸宫内突然起了一阵凉风,风很小,连烛焰都没有摇晃半分,轩辕尧却觉察到了,他轻笑一声,主动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白绯。” 殿内寂静无声,轩辕尧顾自继续道:“我知道你来了。” 依然没人回答。 “你若不想出来,那就看着吧。”轩辕尧说着又低下了头。 白绯终于忍不住现出了身,冰冷的目光掠过轩辕尧怀中的美人,空灵的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凉意:“你找我?” 而不是凰之神女白绯? 轩辕尧抬眼望去,就见烛台边站了一位美人,幽幽的烛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显得越发的明艳动人。 白绯依然一身红衣,还是当初的皇后朝服,只是…… 轩辕尧不由得瞳孔微缩,喉咙滚动:“我是帝王。” 白绯有些不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轩辕尧放下傅芷宁,起身向白绯走去:“帝王需要子嗣来继承皇位。” 白绯瞥了一眼榻上的傅芷宁,目光越发冰冷,所以不是轩辕尧主动找她,他只是想要子嗣来继承皇位? 思及此,白绯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轩辕尧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拉入了怀里,吻在瞬间落下。 白绯惊呆了,眼前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轩辕尧想让她给他诞育子嗣? 可是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在人间久待,在唇齿纠缠间,白绯艰难开口:“你想要子嗣?我给不了你。” 轩辕尧却仿若未闻,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就往内殿走去。 “我不能……” 白绯刚想解释就再一次被封住了唇,她无奈叹息,也不再拒绝,此时的玄冥根本就没有记忆,她又何必纠结凰之神女是谁? 仲夏之夜,殿内虽然摆了不少冰块,但还是炎热的很,龙榻上的两人却恍若未觉,纠缠的身体从不曾分开,直至天明。 “陛下。”殿外传来值守太监尖细的声音,“已经卯时了。” 这是轩辕尧第一次将后宫妃嫔留下侍寝,值守太监并不想打扰,可是又怕被问责,踌躇了半个时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轩辕尧闻言愣了一下,自从登基以来,他从不曾懈怠朝政,每天寅时准时起床,今天怎么就卯时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起身去上朝,可是他害怕自己一离开白绯就不见了,更害怕自己一旦走出了寝殿就再也没有勇气回头,往后余生都活在悔恨里。 “留下来当我的皇后可好?” 轩辕尧看着身下面色潮红的人,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自从孤鸾峰上分开之后,他就总是想起白绯,对其他的女人都没了兴趣,连以前一心想娶的傅芷宁也懒得多看一眼,他知道自己彻底栽在白绯手上了。 他曾试着反抗,可思念却越来越深,渐渐入了骨,他没有办法只能放弃反抗,然后他设计将白绯引了出来,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白绯脸上漾起一个愉悦的笑容,晃花了轩辕尧的眼睛,可传入耳中的话又让他心痛如绞。 “我也很想留下来陪你,可是不能。” “为什么?”轩辕尧不解,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的?现在为什么又不同意了? 白绯没有回答,只魅惑一笑道:“今日君王不早朝如何?” 又是一次缠绵结束,轩辕尧拉过被子给白绯盖上,然后翻身下床。 白绯侧首看着他,吟吟笑道:“这就走了?” 锦被滑落,如玉般的肌肤上青紫斑驳,轩辕尧只一眼就快速的别开了视线,此时的白绯太诱人了,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又控制不住了。 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衣服上,那件皇后朝服本就破烂不堪,此时更是支离破碎。 “三天。”白绯突然开口,“我留下来陪你三天。” 轩辕尧的目光沉了沉,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的将龙袍穿戴整齐,然后抬步往外走去。 走到屏风边时,他脚步微顿,沉声道:“你在这等着,哪也不许去。” 第20章 雨打芭蕉 卯时末,轩辕尧终于在一双双疑惑探究的目光中进了宣德殿,这是他自登基以来第一次没有按时上朝,也是他自登基以来最短的一次朝会。 不过短短一刻钟,轩辕尧就宣布了退朝,然后带着勤王轩辕诚、太师李立和镇国大将军马浩南去了崇德殿。 大殿内百官面面相觑,片刻的寂静后一片哗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一向眼里只有朝政的皇帝终于要立后了? 只是三天时间是不是仓促了点? 不过一个时辰,轩辕尧就回到了紫宸殿,他急于见到白绯,并没有注意到一旁榻上悠悠转醒的美人。 见到白绯恬淡的睡颜,轩辕尧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了下来,他在床边站了很久,直到一声轻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是……仙人?” 傅芷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眼前的人实在太美,美得仿佛一幅画卷,不,技艺再好的画师也画不出她的美。 轩辕尧回神,看向傅芷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傅芷宁心下一惊,连忙跪地请罪:“陛下恕罪,臣妾发誓定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轩辕尧盯着傅芷宁看了一会,最后语气平静地道:“下去吧,禁足三日,不得出翠微宫一步。” 傅芷宁慌忙起身,匆匆离开了紫宸宫。直到走出了很远,鼻间再也闻不到暧昧的气息,她才敢放缓脚步,刚才轩辕尧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 得知封后消息的宫妃纷纷前往翠微宫,想要讨好未来皇后,却被告知傅芷宁被禁足三日,一时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怀疑者有之…… 只有傅芷宁一脸苦笑,别人都当她得了盛宠,谁又知道她是真的被禁足了,轩辕尧真正想要保护的人不是她。 紫宸宫,正殿。 轩辕尧依然站在床边,目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幔,静静地注视着龙榻上的美人,丝滑的绸缎寝被根本遮掩不住那玲珑的曲线。 他双拳紧握,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就在他下定决心移开目光时,床上的美人许是受不住闷热,踢了一下被子,凉风灌入被子带来片刻的舒爽,美人犹觉不够,又踢了一下。 轩辕尧瞳孔剧震,心里的一根弦崩了,脚下再也挪不开步子。 白绯是被热醒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推了推埋首在她颈侧的人:“热,别闹。” 因着睡意微消,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一丝软糯,听在轩辕尧的耳里,更是充满了诱惑。 窗外忽地狂风大作,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继而豆大的雨点杂乱落下,砸得芭蕉叶随风摆动,摇曳生姿。 夏天的雨来势汹汹,带来了片刻的凉爽,却带不走室内节节攀升的温度。 哗啦哗啦的雨声中,轩辕尧俯首低语,嗓音暗哑:“三天不够,你说过,要陪我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九霄云霞,深海游鱼,三日怎么够?” 白绯无暇回答,直至风停雨歇,她才低声道:“你真的想去?” 轩辕尧细细吻着她迷离的眉眼:“我们一起去。” “好。” 下一刻,两人就出现在了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远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映得天际火红一片。 “这是轩辕国的最西边,日出比皇城晚上两个时辰,美不美?” 轩辕尧头也未抬,一手不安分的上下游走,一边低声附和:“美。” 白绯无语,伸手去掰他的脸,语带不满:“你都没看!” 轩辕尧果真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神情专注:“不及你美。” 白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再次伸手去掰轩辕尧的脸:“你不是要看大漠孤烟,好好看。” 轩辕尧却捉住了她的手按于身下,又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纵使白绯脸皮再厚也不禁羞红了脸,她忍不住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被偷换了芯子,那个总是害羞的轩辕尧呢? 如此想着她便如此问道:“你真是轩辕尧?” 轩辕尧唇角微勾:“我也可以是你口中的玄冥帝君。” 白绯有些凌乱:“你,恢复记忆了?” 可是玄冥帝君不应该是清冷孤傲的吗?难道来了人间性格大变了? 轩辕尧又低头开始吻她:“这不重要,反正不管天上人间,你都是我的。” 沙漠上的风总是打着转的吹,金色的细沙便也跟着旋转向上,远远看去,就像大漠里笔直的孤烟,直上云霄。 朝阳升上半空,照得云霞五彩斑斓,金色的细沙却将云霞冲散了,一点点推向远方。 云霞越聚越多,最后化作狂暴的夏雨落入湖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湖水蜿蜒向前,汇入大海。深邃的海底,各色游鱼时而悠闲摆尾,时而急速追逐,时而又跳出水面吐个泡泡,好不自在。 宽阔的海面上飘来一艘小船,随波逐浪。远处夕阳正在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轩辕尧将人抱在怀里,笑着询问:“你最喜欢哪种风景?” 白绯有些倦怠,她靠在轩辕尧的胸前,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有些迟钝的脑子动了动:“最喜欢……唔……” 海上突然起了个大浪,将小船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白绯未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化作一声低吟。 轩辕尧心情愉悦,低低地笑了起来:“从九霄之巅,到深海之底我都喜欢,却都不及这波浪翻滚的海面最有意思。” 白绯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哀叹,轩辕国的百姓大概都被骗了,他们这道貌岸然的君王从小到大看的怕都是些不正经的话本子吧? 似是看出白绯心中所想,轩辕尧语带戏谑地笑道:“皇宫里什么书都有,我还知道更多,你想不想知道?” 白绯干脆闭了眼,只随着海浪低低地哼了几声,放飞自我的轩辕尧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月上中天,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闪烁。 白绯睁开眼,见轩辕尧正一脸认真地把玩着她的纤细手指,不由得无语:“你怎么不睡?” 轩辕尧转眼看她,眼中光芒比漫天繁星更耀眼:“你醒了。” 白绯读懂了他眼中深意,不由得目光闪烁:“你怎么不累?” 轩辕尧低笑:“你忘了你给我渡的仙气?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顿了一下,轩辕尧又道:“今晚我们便在海上度过吧,你也无需再耗费神力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附在白绯耳边,直说的她面红耳赤,却无处闪躲。 白绯无语望天,她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第21章 吾妻白绯 两日后,孤鸾峰顶。 轩辕尧望着依然浑圆的月亮,突然道:“来点酒,这次要辽东的逍遥酿。” 白绯惊讶:“轩辕国和辽东正准备开战吧?宫里还有逍遥酿?” “你这肌肤真是比新生的婴儿还细腻。”轩辕尧把玩着白绯的纤细手腕,宠溺笑道,“等我打下来了送给你,现在先借他们几坛酒喝喝。” “明明是你自己想喝。” 白绯嘟囔着,不自然的抽回了手,手腕翻飞间,十坛逍遥酿落在了两人眼前。 轩辕尧随手打开一坛递给白绯:“尝尝,比葡萄酒更清爽些。” “咳咳咳……”白绯喝了一口,直接被呛到了,过了一会才缓过劲来,“这叫清爽?” 轩辕尧将人抱起坐在怀里,笑着道:“这酒要慢点喝,就像这样。” 说着他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俯身往白绯嘴里喂去。 白绯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轩辕尧这是越来越会玩了? “味道如何?” 白绯咂巴了下嘴,没有了刚才的刺鼻感,确实清爽柔和,回味悠长:“嗯,不比西川的葡萄酒差。” “那再喝点。” 轩辕尧说着又举起了酒坛,白绯忙伸手去抢:“我自己喝。” 轩辕尧却是不让,他一脸戏谑地笑道:“这样味道更好,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白绯有些错愕,她教的?她什么时候教的? 愣神间,轩辕尧又喂了一口,还顺带用舌头扫荡了一圈。 白绯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她邀请轩辕尧一起喝酒,轩辕尧怎么也不肯喝,没办法,她就喂了两口。后来她喝醉了睡着了,可是现在想来,后面的感觉却很清晰,有人一直抱着她,在她唇上辗转碾磨。 “我想起来了。”白绯瞪着轩辕尧,“你那天……唔……” 轩辕尧不想白绯继续说下去,就又给她灌了一口酒。他现在想起那天的事情仍有些懊悔,只是不再是因为差点失控,而是因为克制。 如此想着,他的手便又不老实起来。 白绯有些气恼,伸手去挡:“你先说清楚,你那天……” 轩辕尧一个翻身,直接将白绯按在了草地上,这才控制住她乱动的手脚。 白绯气鼓鼓地瞪着轩辕尧,一张小脸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醉酒,已经绯红一片:“你说,你那天是不是动情了?” 轩辕尧只觉得这样的白绯更诱人了,他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曾让他懊悔的问题上,可是他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无奈他只能投降:“是。” 白绯不满的扁嘴:“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那么决绝?” 轩辕尧顿了一下,垂眸道:“我怕自己失控。” 白绯却不让他躲避,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现在呢?” 白绯的脸越发的红了,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轩辕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哑声道:“我控制不住自己。” 白绯不满嘟嘴:“还有呢?” “我想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当我的皇后可好?” 白绯的脑子已经有些迟钝了,她皱眉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在人间久待。” 轩辕尧压抑着内心的苦涩,轻声哄道:“一天就行,明天我们就举行婚礼。” “明天?”白绯歪头想了想,“多一天也可以。” 看着身下美人呆愣的样子,轩辕尧忍不住笑了,他继续哄道:“那你现在放开我好不好?” 白绯又嘟起了水润的红唇:“不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轩辕尧只觉得那红唇碍眼的很,却又不舍得移开眼,他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无奈道:“你问,我保证认真回答。” “那你爱不爱我?” “爱。” 白绯不满摇头:“嗯~我要你自己说。” 轩辕尧宠溺地笑了,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似能滴出水来:“好,我说。我爱你,我轩辕尧,今生今世都只爱白绯一人。” 白绯的眼里霎时布满星光,一张笑脸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灿烂,轩辕尧忍不住想,有此一笑,此生足矣。 下一刻,禁锢解开,轩辕尧直接俯下身,轻咬着白绯圆润的耳垂,嗓音暗哑:“我后悔了,五年前错失的,我要加倍要回来。” 白绯的酒量真的一点都不好,逍遥酿虽然口感清爽,却比葡萄酒后劲更足。此时她只觉得自己忽得从云端坠落,跌入深海,而后又浮上水面,随着海浪起伏漂远,直至迷失了方向。 第二日,白绯是被轩辕尧吻醒的,她看着晨光初露的天际,伸手去推胸前的人:“我真怀疑你原身不是王八,而是一条蛇。” 轩辕尧头也不抬,含糊着道:“不管是什么,你喜欢就好。” 白绯无语,不得不提醒道:“卯时了。” 轩辕尧这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白绯:“我们回去成亲,当我的妻,我的皇后,好不好?” 白绯也难得认真地回望着轩辕尧:“只一天,你不后悔?” “不后悔,此生只你一妻。” 这是白绯所愿,她又怎能拒绝? 紧闭三日的紫宸宫终于打开了宫门,宫女捧着凤冠霞帔珠钗宝玉鱼贯而入,原本就美艳绝伦的脸,在珠玉的衬托下越发的耀眼夺目。 轩辕尧没有用红绸带,直接牵着白绯的手一步步走上了高台。 原本想指责不合规矩的言官,在看到白绯的那张脸时,忘了谏言。原本想奚落傅芷宁的宫妃,也下意识的住了嘴。 “此等姿容,又岂是人间所有?” 傅芷宁轻声呢喃,众人心头已然有了答案。 龙凤灯烛的照耀下,轩辕尧满足的叹息:“吾妻白绯,愿与你永世相守。” 白绯终究是心软了,没舍得第二天就离开。 当轩辕尧再次走出紫宸宫时,已是五日后。他直接解散了后宫,改国号为永嘉,只傅芷宁和司白安不肯离去,最后留在了宫里。 从这一天开始,轩辕尧又成了那个每日按时上朝,勤勉为政的好君王。他用三年时间攻下了辽东,用十年时间让整个西川俯首称臣,又花了五年时间收服周边小国,至此天下一统。 期间,他在孤鸾峰上建了一座行宫,行宫里摆满了各地美酒,每年的中秋他都会在行宫里度过。 百官从封后大典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白绯,偶尔有人提议选秀充盈后宫,也很快被反对声压了下去,谁能与那样明艳的女子相争? 永嘉二十年,轩辕尧封勤王轩辕诚为镇国大将军,勤王嫡长子轩辕景为太子。 永嘉二十五年,轩辕尧退位,从此长居孤鸾峰。轩辕景即位,尊轩辕尧为太上皇,改国号安明。 安明十六年,轩辕景册封嫡子轩辕弘为太子,改国号康定。 康定六年,轩辕景薨,太子轩辕弘即位,改国号长乐。 长乐十年,轩辕尧于孤鸾峰上离世,葬于行宫之下的陵墓中,享年八十九。 第1章 翻脸无情 地府,忘川河边。 子桑和孟天辛还在担心白绯一身是血的样子会不会吓到轩辕尧,就见天际一道红光闪过,两人连忙跟着往炼狱池边掠去。 “上神!” 子桑一落地就见白绯半靠在炼狱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夙炎正在给她输送神力。 “白姐姐这是怎么了?”孟天辛紧随而至,她看着白绯苍白的神色,脸上满是担忧。 子桑紧咬着唇没有说话,上神这明显是神力耗费过度。红莲业火虽不如黑岩之焱厉害,造成的伤口却很难愈合,想来上神为了不吓着帝君,耗费了不少神力修复伤口。 “哎,没想到上神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真是我见犹怜呐。”一个哀怨叹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炼狱池边的宁静。 子桑忍不住皱眉:“你来做什么?” 青蕊拿帕子擦拭着眼角,声音更加悲戚:“我也不想的,可谁让我好欺负呢……” 子桑忽的冷了神色:“上面的人又来了!这次他们想做什么?” 青蕊轻轻地抽泣着,声音中也带了丝哭腔:“看上神这样子,我这实在是不忍说啊,嘤嘤嘤……” “那就别说了!”子桑实在不耐烦看她这嘤嘤哭泣的样子,直接一挥手将人轰出了炼狱池。 “我,我说。”青蕊双手死死攀住炼狱池门口的石壁,精致的发型已经散乱,她迎着风,艰难开口,“是,是弱水……” “什么?”子桑一个激动,直接将人拉了回来,她抓着青蕊的衣襟,脸若冰霜,“你说什么?” 青蕊被强大的神力压迫,这才想起来,子桑虽是神侍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元君,只是她平日里待人和善,总让人忘了她的身份。 青蕊收了心神,颤抖着道:“来人说,上神这次不但影响了轩辕国的国运,还彻底改变了天下大势,所以,所以要受弱水之行百年。” “他们真敢!”子桑咬牙,“我去会会他们!” “子桑。”白绯缓缓睁开双眼,脸色已恢复了些红润,“别去。” “可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不过短短千年,他们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还敢给上神加刑法,我倒要去问问,谁给的胆子!” “是帝君给的胆子。” “可是,可是帝君定也不舍得您受那样的刑罚。” 想起玄冥,白绯不由得唇角微弯,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温柔:“是,他不舍得,可是我也不想他为难。这次回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只是……” 白绯声音微顿,语气凉了几分:“呵,弱水么?都说弱水之轻,鸿毛不浮,飞鸟难过,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 “上神……”子桑眼眶微红,“咱不受了,帝君不会怪您的。” 白绯站起身,冲着子桑安抚地笑了笑:“嗯,他不会,是我心甘情愿的。” 子桑这才注意到白绯穿着的是人间最尊贵、最、最正式的皇后吉服,还有白绯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不同气息,她不由得惊讶捂嘴:“您和帝君……” 白绯轻轻点头,然后看向一旁正准备偷偷溜走的青衣判官:“青蕊?是谁来传的话?” 青蕊低着头,目光游离:“是,是碧落仙子。” “是么?”白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青蕊,抬步往外走去。 青蕊根本不敢抬头,直到几人都离开了炼狱池,这才轻舒了口气,唇角牵起一抹冷笑。 子桑靠近夙炎,压低了声音道:“没想到你还会为上神疗伤。” 夙炎抿唇:“我这是在帮帝君。” 子桑戏谑道:“现在的是人间帝王,不是玄冥帝君,你就不怕帝君不是这么想的?” “不会,就算是下凡历劫,有些事也是不会变的。” “有觉悟!”子桑笑着拍了拍夙炎的肩膀,又压低了声音道,“那个青蕊肯定有问题,上神为什么不揭穿她?” “子桑。”走在前面的白绯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低语,“有空回云上宫看看。” 子桑双眼一亮:“是,那上神是不是先不去弱水湖?” 白绯浅笑着摇头:“为什么不去?” 弱水乃天上之水,只在地府的极西之地留有一深潭。 白绯毫不犹豫地步入其中,霎时阵阵白烟从她周身冒起,那是神魂腐蚀的气息。 子桑的眼眶又红了:“神魂侵蚀百年,怎么受的住?” 夙炎也是神色凝重,却还保留着一分理智:“相信上神吧,除了帝君,谁让她吃过亏?” 转眼过去六十年,轩辕尧身死,玄冥回到了地府,他站在弱水湖边,听着子桑的讲诉,双拳一点点握紧。 他很想冲进去将人提起来,又生生忍住了。弱水湖里,白绯面容平静,并无痛苦之色,可那周身不断冒起的白烟却让人无法忽视。 玄冥不解,为什么明知是青蕊假传旨意,白绯仍甘愿接受这样的惩罚? “你说帝君要站多久?”弱水湖边的一个角落里,孟天辛拉着子桑低声询问。 子桑摇头,虽然玄冥一贯的清冷,可如此面色阴沉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见,这让她想问又不敢问。 玄冥这一站就站了二十年,就在子桑以为他要站到白绯醒来的时候,他直接转身离开了。 “帝君,您这是要回云上宫?”子桑终于忍不住问道。 “去人间。”玄冥面无表情地看向孟天辛,“你是不是该回去工作了?” 孟天辛一个激灵:“是,是,我马上回去。” 子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懵:“帝君不是历劫完了,怎么还去人间?” 夙炎面无表情地道:“帝君自有帝君的道理。” 子桑忍不住拍了下夙炎的背:“学什么帝君的高深莫测!还不赶紧去看看!” 两人赶到忘川河边时,地曹正在安慰一脸沮丧的孟天辛。 “天辛,帝君呢?” 孟天辛抬起脸,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子桑姐姐,白姐姐好惨啊!” 子桑皱眉,不解道:“问你帝君呢,和上神什么关系?” “帝君,帝君……”孟天辛抽噎着,“他去人间了……” 子桑是实在见不得人哭,她转向地曹道:“究竟怎么回事?” “帝君投胎去了人间,这次他选了一位风流公子。”地曹一脸认真地道,“是帝君自己要求的,妻妾成群的那种。” 子桑:“……” 帝君这当真是翻脸无情。 第2章 公子如玉 宣和十二年秋,宣德帝薨,太子玄茂迦即位,封其胞弟玄茅毅为淮南王,封地位于最富庶的江南,淮城。 淮南王有一子,单名冥,字玉铉。 玉铉刚及弱冠,长得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转盼多情,言语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 玉铉不仅人长得风流,行事也很风流。诗词曾教国子监大学士赞不绝口,琴声曾引百鸟争鸣,丹青曾让蝴蝶流连驻足。且为人大方、幽默风趣,是京都众闺秀的梦中情郎。 玉铉离京之日,京都众闺秀掩面相送,众公子大摆筵席三日不散。 玉铉到了淮城,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所有江南才子甘拜下风,再度成为闺秀们的梦中人。 只是不同于京都的人,见面总会称他一声玉铉公子,淮城的姑娘们更喜欢称呼他为如玉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此时的如玉公子就坐在一艘名为陌上桑的画舫里,欣赏着美人们在暖黄的烛光下摇曳的曼妙身姿。 他的旁边还坐着两位青衫公子,看上去也是面若冠玉,气度非凡。 每人身边皆有两位柔媚女子相伴,为他们添茶倒酒,递送瓜果佳肴。 几人正聊到尽兴处,一旁身穿粉色纱衣的女子忽道:“听闻如玉公子的琴技也是一绝,姐妹们期盼已久,不知今日可有幸听上一回?” “玉铉兄就弹上一曲吧!可不能辜负了美人芳心!”青衫公子起哄附和。 “好!”玄冥爽快答应,顺便拉两人下水,“我弹琴,文曜兄作诗,玉棠兄作画,如此才完美!” 几人皆是淮城有名的才子,自然不惧这些,当下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即兴创作起来。 玄冥随手捞过一旁乐师面前的琴,“铮铮”两声就定下了基调。 台上舞姬跟着琴声变换脚步,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一时间台上舞姬翩跹,乐器交鸣,好不热闹。 “世子爷。”一个小厮走进画舫,站在玄冥身后轻声道,“王妃娘娘喊您回去。” 玄冥却是不理,手中继续拨弄着琴弦。琴声越来越急促,台上舞姬跳得越来越快,身形摇晃,腰肢舞动,一幅春光无限,媚态万千模样。 忽然间,琴弦断了,琴声戛然而止,台上舞姬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玄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文曜搁下笔,也跟着笑起来:“玉铉兄当真好琴技!” 玄冥摆摆手,这才转身问在一旁着急等候的小厮:“你刚说什么?” 小厮忙道:“王妃娘娘催您赶紧回去。” “可有说是什么事?” 小厮讨好着道:“王妃娘娘没说,不过小的见吉祥姐姐手里捧了好多画卷,像是从京都送来的。” 玄冥忍不住皱眉:“都这么远了还躲不掉?” 李文曜心里嫉妒,面上却无比羡慕地赞叹:“玉铉兄当真是好福气,不过咱淮城的姑娘那么水灵,你就没有看上眼的?” 玄冥无奈叹息:“哪是我看不上,是入不了我娘的眼,哎,有美人兮,难求……” 一旁作画的宋玉棠也收了画笔,笑着道:“王妃娘娘可是急性子,世子爷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玄冥顺势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两位尽兴,今日我请。” 小厮闻言忙给在场女子一人一锭银子,叮嘱道:“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世子爷的客人。” 玄冥刚出画舫,李文曜就上台扶起了倒地的舞姬:“这世子爷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牡丹姑娘没事吧?” 说话间,他的一只手已经从舞姬的衣襟下摆处伸了进去。宋玉棠低眉喝茶,恍若未见,片刻后搂着身旁女子出了画舫。 淮王府内,王妃正在看着从京都送来的画像,都是名门世家的贵女。见人走近,忙招手道:“冥儿,快来看看,这两位怎么样?” 玄冥随意瞥了一眼,都是端庄温婉的美人:“都不错,娘喜欢哪位就哪位吧。” 王妃一双美目瞪着他:“这是给你选的,哪能随娘喜欢!” 玄冥毫不在意地道:“儿子都喜欢,要不都娶了吧。” “这些可都是世家嫡女,你正妃之位就一个,怎么娶?” “那就不要正妃了,都当侧妃吧。” 王妃气得拿画卷砸他:“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玄冥一边躲一边道:“你又没问过人家姑娘,你怎知道她们不愿意,能嫁给你儿子,她们巴不得呢。” “你……”王妃随手拿起一幅画卷扔他怀里,“那就她了!”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玄冥却优哉游哉地坐了下来,缓缓手中打开画卷,仔细欣赏着。 画卷上是一位身穿紫色衣裳的女子,眉目如画,浅笑嫣然,一头青丝高绾,插一只金钗,气质高雅,端庄娴静。 “嗯,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希望不要太无趣了。”玄冥嘀咕着又去看桌子上的其他画卷,一边看一边不住点头,当真是各个花容月貌,人比花娇,就是不知道性情如何,他可不喜欢太古板的。 忘川河边,白绯看着玄冥的姻缘簿上密密麻麻的红线交织,面若冰霜。 “上神,这次真不是我安排的,都是帝君……帝君自己连上的。”地曹在一旁小声解释着,当时他看着帝君一通乱连,都惊呆了。 “这个,我可以作证,这次真不关地曹的事。”孟天辛也在一旁解释道,她的眼里满是同情和不满。 白绯没有言语,她能感受到姻缘簿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神力,那是玄冥的神力。 “呵。” 片刻后,白绯轻笑出声,这玄冥当真是翻脸无情,就在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许诺要与她永世相守,结果转眼就给自己整了这么多红颜知己。 他既想反悔,那她不再纠缠就是,不过他想享齐人之福,那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第3章 少年白珩 阎罗殿内,夜长明正和鬼差们在商讨事情,见白绯突然出现,他忙挥了挥手示意众鬼退下,然后很自觉的递上了一本册子。 白绯接过册子,上面依然是很简短的几句话:玄冥,玄月国淮南王之子,建元十年生,贞武二年卒,享年六十八。 白绯似笑非笑地看向夜长明:“帝君的事无法掌控?” “是。” “那之前轩辕国的事又怎知是我影响的?” “这……”夜长明内心苦涩,上面的人这么说他能有什么办法?可是白绯他也不敢得罪,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驳。 好在白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转而又道:“将玄月国建元十年到贞武二年的相关记录都拿来。” 夜长明松了口气,迅速递上了相关册子。 白绯快速翻阅着,目光在看到淮南王妃的名字时顿了一下,如果她成了王妃,就可以阻止玄冥迎娶那些姑娘进府了,可一想到要与淮南王同榻而眠,她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目光继续下移,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白珩。 白珩,字正元,年十七,是淮城峦山村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儿。长相极其俊美,只因常年食不果腹而脸色蜡黄、瘦弱不堪,整个人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白珩虽然身世悲惨,却很聪明,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无事时总是徘徊在书院、医馆门口,偷学了不少本事。 淮城地处一片宽阔的平原,峦山村是淮城唯一的一个群山环绕的村落,也是整个淮城最穷的地方,但是这里却有整个淮城最珍贵的草药。 某日,白珩记了几种草药,进山寻找时不慎滑落山谷直接摔死了,年仅十七岁。 白绯握着手中册子,沉吟片刻,唇角忽得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淮城,峦山村,大沼谷底。 一身穿粗布衣的少年悠悠转醒,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慢慢的从地上坐起来,目光朝四周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一深潭,潭水清澈见底。 少年站起身想去湖边洗把脸,结果刚走了几步,脚下一软整个人跌进了水里,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才勉强爬起来。 “这身体真是太弱了。” 白绯忍不住抱怨,又俯身去看脸:“啧啧,这张脸倒是不错,就是少了点肉。不过我既然占据了你的身体,就不会浪费了你这副好皮囊。” 说罢,白绯随手一拍水面,两条肥鱼就被打飞到了岸上,她把一条烤了,一条炖了汤,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山谷。 为了不引起天界的注意,白绯几乎没用法力,就这么徒步走着,顺便采了很多草药,打了不少野味。等看见村落时,她直接拿野味当银子,搭乘牛车到了镇上,然后卖了一部分草药换了辆马车就往淮城而去。 马车在并不宽阔的官道上行驶了一天,在傍晚时被迫停了下来,前面有一辆豪华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白绯跳下马车前去查看究竟,就见迎面走来了一位梳着双丫髻的丫鬟。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的马车坏了,不知能否借您的马车行一程?”小丫鬟面带笑容,语气诚恳。 白绯看了眼前面的马车,有些为难:“我这马车如此破旧,怕是会怠慢了你家小姐。” “此事公子无需担心,前面再过五里便有一家客栈,我们到了就会命人把马车送回来,公子若是不放心也可一同前往,届时我们也会给公子一定的报酬。” 白绯看了看前面,虽然有不少侍卫保护,可让两个小姑娘露宿在荒郊野外也确实不好,便答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公子了。”小丫鬟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转身就去扶自家小姐。 前面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穿浅紫色罗裙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娇俏、眉目如画,一双杏眸含情脉脉,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 白绯也不想走路,便充当了马夫,载着两人往客栈而去,另有几个侍卫骑马跟随。 “去去去,停远点。”五公里路很快就到了,马车刚停下就有一人上来驱赶,一脸不耐烦地样子。 “可是胡掌柜?”小丫鬟撩开车帘,探头问了声。 略微矮胖的男子见是一位俏丽的小丫鬟,态度好了一些:“今晚这里被贵客包了,几位往别处去吧。” “那就是了。”小丫鬟跳下马车,“我家小姐到了。” “可是……”胡掌柜盯着马车的眼睛咕噜转,不是说从京都来的千金贵女么?怎么马车如此破旧? “多谢公子。”小丫鬟将自家小姐扶下马车,又给了白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才又转身对胡掌柜道,“我家小姐的马车坏了,就借了这位公子的。” 胡掌柜见马车上下来的小姐温婉端庄,气度不凡,身后又跟着不少侍卫,忙堆了笑脸相迎:“苏小姐,让您受罪了!快里面请,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 白绯转身欲走,又听胡掌柜讨好着道:“苏小姐这是第一次来榕城吧?小店特意给您准备了几样吃食,都是京都没有的。” 京都苏家? 白绯脚步微顿,她记得玄冥的姻缘簿上有一位叫苏瑶瑶的就来自京都。 难道她就是苏瑶瑶? 想着白绯又转回了身,冲着走远的人喊道:“这位小姐,夜深了,不知在下能否在此借宿一宿?” 胡掌柜见白绯穿着朴素,正欲呵斥,却见苏小姐微微点了点头,小丫鬟便道:“胡掌柜给这位公子也安排一间吧。” “是,是。”胡掌柜连忙应承下来。 白绯的房间和苏小姐的离得有点远,不过她将神识略微外放,就将屋中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小姐,那淮王世子当真有表小姐说的那么好吗?” “许是没有,不过应该也差不了,毕竟是连外祖父都夸赞的人。” “也是,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些小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呢,还是小姐最有福气了!” 主仆俩的声音中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白绯不由得也跟着唇角微弯,看来她的运气也是不错。 第4章 苏家瑶瑶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苏瑶瑶才由小丫鬟扶着出了客栈,本就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白绯恰好从外面回来,身上还背了个药篓子。 “这位姑娘,你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舒服吗?”白绯一脸关切地问道。 “咳咳……”苏瑶瑶咳嗽了几声,却并没有回答。 一旁的小丫鬟忍不住自责道:“都怪我,昨晚没有关好窗户,害得小姐着凉了。” “春寒料峭的最容易得风寒了,还是要多注意保暖。”白绯一边说一边去翻自己的药篓子,“我早上刚好采了些祛风寒的药,小姐要不要试试?” 小丫鬟双眼一亮,惊喜道:“真的?那……” “咳咳……”苏瑶瑶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语声轻缓温柔,“多谢公子好意了,大夫……咳咳……大夫已经配过药了。” 白绯将手中的草药又放了回去,重新背上药篓子:“如此就好,不过看姑娘的样子,还是在客栈中多休息几日吧。” “多谢公子好意。”苏瑶瑶又道了声谢,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小丫鬟见状有些歉意地看了白绯一眼,转身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 “小姐,您病的如此严重,为什么不要那位公子的草药?”一上马车,小丫鬟就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莲,咳咳……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可是,我们可以和他买啊。” “你看那公子自己的气色都不好,咳咳……你觉得他会看病吗?药是不能乱吃的。” 白绯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这破身体真是碍事啊! 苏瑶瑶的马车走了没多久,白绯也驾着她的破马车出发了。 大约走了三十里路,白绯的马车又被迫停下了,拦住她的还是那辆豪华的马车。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停下来了?”白绯走上前关心道。 小丫鬟想起自家小姐的叮嘱,不敢多言,只低声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姐一颠簸就咳个不停。” 说完小丫鬟就端着洗净的水果走远了,苏瑶瑶正坐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休息。 白绯跟着走过去,还没靠近就有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了:“站住!” 白绯停下脚步,提高了声音道:“姑娘,咳嗽不宜吃桃脯,会加重病情。” 苏瑶瑶却是不听,她最爱吃桃子了,没有桃子的季节就随身带着桃脯,怎么可能不吃? 白绯摇摇头,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姑娘执意不听,怕是病情要加重了,还是赶紧上马车去找大夫吧。” “小姐……” 小丫鬟低声劝着,苏瑶终是怕病情加重,只吃了一个。 白绯赶着马车悠闲地往前走,一边还哼着小曲儿。 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有一匹马追了上来,马上是一个年轻的侍卫,他有些焦急地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白绯继续悠闲地赶着马车,随意道:“何事?” “我家小姐有请。” “我一个山野粗人,你家小姐找我做什么?” 年轻侍卫顿了一下,才咬牙道:“小姐病重,还请公子相助。” 白绯回去时,苏瑶瑶已经咳得没了力气,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染了一丝红晕,看上去竟有几分病态美。 “帝君可真会挑。”白绯忍不住腹诽。 白绯的药很有效,苏瑶瑶喝下后直接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是黄昏,马车刚好进了一个小镇。 “那位公子呢?”豪华的马车里,苏瑶瑶悠悠转醒,声音还有些虚弱。 “小姐醒了!”小丫鬟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惊喜,“白公子在后面的马车里,奴婢去喊他。” 小丫鬟说着就要下马车,苏瑶瑶却叫住了她:“什么白公子?” “就是路上遇到的那位公子,他叫白珩,来自峦山村,是位大夫。”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苏瑶瑶神情淡漠,“不过是一个山野小民罢了,你拿些银子打发了吧。” 白绯在后面的马车里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接了银子随手扔给路边的乞丐,然后扬长而去。 白绯到淮城时已经是十天之后,经过十天的休养,她的气色好了很多,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早春二月,空气中虽还带着丝丝凉意,却已有不少鲜花盛开,正是游人觅春,才子赋诗的好时候。 “如玉公子来了!” 淮河边,原本悠闲赏花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纷纷望向一个方向。 白绯也跟着众人看过去,就见三人骑马而来,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袭白衣胜雪,腰束紫金玉带,眉目如画,唇角含笑,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韵味。 “哼。”白绯轻嗤一声,这玄冥倒是给自己选了一幅好皮囊。 “如玉公子,这边花开得最好,过来这边!”有大胆的女子朝玄冥招呼着。 玄冥朝着女子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去,反而径直向白绯行来:“这位公子是新来淮城的?” 白绯挑眉:“你认识淮城所有人?” 玄冥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你若是淮城人,我肯定认识。” “哦?”白绯来了点兴致,“我确实是刚来淮城,不过你如何确定的?” 玄冥淡淡一笑:“因为你是除了本公子外长得最俊的。” 白绯也跟着笑起来:“我觉得我长得比你好看。” 众人这才发现,身边的这位男子虽然瘦弱,五官却异常的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承载了漫天星光。 “呵。”玄冥轻笑,他从小被夸到大,最不在意的就是这副皮囊,他又看向白绯身边的马,“这是你的马?” 白绯摸摸马脖子,介绍道:“这是照雪。” 玄冥上下打量一番,见马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当下赞道:“好名字!一起跑两圈?” “好。”白绯爽快答应,当下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玄冥又看向身边两人:“玉棠兄、文曜兄一起?” “愿陪铉玉兄尽兴。”李文曜斜腻了一眼白绯,一脸不屑的样子,他比不过玄冥,还能比不过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 宋玉棠却是摆摆手:“让我骑马还行,跑马就算了。” 李文曜大笑道:“那你可得为我们作画!” 宋玉棠笑得和煦:“好。” 第5章 踏春赛马 淮河往北大约两里地就有一片宽阔的草地,几人到时,已经有不人在了。 看见玄冥,众人纷纷上来打招呼,玄冥笑着回应。 “世子爷,难得看见你来跑马。”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骑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笑着迎上来,“可要我作陪?” “等会再找你。”玄冥摆摆手,指着白绯道,“刚路上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先和他跑两圈。” “好嘞,世子爷尽兴。”黑衣少年爽快地答应着,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绯,“这匹马不错,不过这身板瘦弱了点,世子爷可别欺负别人。” “等会收拾你。”玄冥说着一鞭子抽在枣红马上,马吃痛顿时飞跑起来。 “哎哎……”少年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拉缰绳,一边大声道,“我没让你欺负我啊!” “哈哈哈……”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远处的草坪上,一位穿蓝色锦服的男子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玄冥的方向。 \"公子,还跑吗?\"身旁的随从低声问道。 蓝袍男子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不跑了。\" 说话间,他已经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玄冥、白绯和李文曜一起走向跑马场,众人见状纷纷让道,姑娘们也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李文曜有心想要表现一番,比赛一开始就率先冲了出去,玄冥和白绯紧跟其后,一溜烟的功夫三人就跑出去了很远。 劲装少年绕了半圈又折返回来,看着跑远的几人饶有兴趣地问宋玉棠:“那位穿红衣服的是哪家公子?” 宋玉棠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刚才淮河边遇上的。” “哦?”劲装少年又多了几分兴趣,“世子爷说他有趣,怎么个有趣?” 宋玉棠笑道:“他说他长得比世子爷好看。” “哈哈!果然有趣!”劲装少年抚掌大笑,“我一定要和他交个朋友!” 远处,李文曜没多久就落在了后面,一开始他还能勉强跟上,后面就越来越力不从心,他看着白绯始终跟在玄冥身侧,不禁眼冒妒火。 他一向觉得自己的骑术不错,玄冥能赢他不过是因为玄冥的马比他的更好,却不想现在随便冒出来个人都能甩开他!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输了! 李文曜暗暗咬牙,又狠抽了几下马鞭,可是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远。 玄冥越跑越起劲,因为他世子爷的身份,平时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让着他,从他离开京都就再也没有这么痛快的跑过马了。 白绯一直紧跟着玄冥的速度,两人始终保持着并肩而行的状态。 眼看着两人越跑越远,渐渐地跑出了赛马的范围,李文曜突然一咬牙,调转马头往回跑去。 玄冥正在兴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少了个人,白绯自然也不会在意。 两人又往前跑了很远,来到了一座山脚下,玄冥勒住缰绳,爽朗大笑:“痛快!真痛快!” 白绯也勒住了马,畅快笑道:“确实痛快!” “我叫玄冥,字玉铉,是淮南王世子,不知你怎么称呼?” “白珩,字正元,来自峦山村,是个山野小民。” “山野小民?你可不像。”玄冥挑眉,一指前面的山坡,“那我们去跑山!” 说着他一夹马腹,就往山上跑去,白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李文曜回去时,众人仍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见他第一个回来,顿时送上道道祝贺声。 “文曜公子,世子爷呢?” “还有那位俊俏的红衣公子呢?” 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李文曜这才转身望去,浓眉紧锁,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宋玉棠走上前,低声问道:“世子爷呢?” 李文曜看着远处,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语气担忧:“我跑太专注了没注意,不会出事了吧?” 宋玉棠不禁皱眉,以玄冥的骑术不可能比不过李文曜,可为什么现在都没有看见人? “怎么了?”劲装少年见宋玉棠也皱了眉头,不由得上前问道。 宋玉棠面露担忧:“世子爷不知道去哪里了。” 劲装少年拍拍宋玉棠的肩膀:“放心,出不了事,我派人去找。”说着他翻身上马跑远了。 山上草木茂盛,地上落叶堆积。 玄冥刚跑了几步,马蹄突然后滑,他下意识地抓紧缰绳,马顿时发出一声嘶鸣立了起来。 “小心!”白绯急切出声,同时手中马鞭挥出,直接缠住了玄冥的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玄冥毕竟是一位成年男子,白绯现在的身体也太过瘦弱,一时力量不够,被带落下马,双双跌到在地。 玄冥疼得呲牙咧着,却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语带关切:“你没事吧?” 白绯也坐起身,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玄冥又松快下来,大笑着道,“今日真是有趣,当浮一大白!走!回去请你喝酒!” 劲装少年带着一队人马四下寻找,远远的就见夕阳下跑来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好不潇洒。 “世子爷!”劲装少年策马上前,大声感道,“你可算回来了!” 玄冥看着他急切的样子,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李文曜那小子说你失踪了,我来找你。”劲装少年跑近了才发现玄冥的白衣上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不由得担心道,“出了什么事?” 玄冥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语声淡淡:“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哈哈哈……你也有摔跤的时候。”劲装少年大笑着躲开玄冥的马鞭,策马来到白绯跟前,抱拳道:“在下俞图,字伯阳,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白绯笑着道:“在下白珩,字正元。” “好名字!”俞伯阳大声赞道,“走,请你喝酒去!” 玄冥无语:“你这是一见钟情?” “咳咳咳……”俞伯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随即又朝玄冥眨眨眼,嘿嘿笑了起来,“我就是觉得他有趣,想和他交朋友!” 玄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挥马鞭往前跑去:“那还不跟上。” 第6章 李家诗会 又十天后,苏瑶瑶进了淮城。 此时的白绯早已经是茶楼酒肆、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人物。 “他们口中谈论的真是那位白公子?”从城门到苏家别院,苏瑶瑶行了一路就听了一路,不禁心生疑惑,那个长相丑陋的少年凭什么被称为“灼华公子”? “应该是的。”小丫鬟低声回答着,并不敢多言,她一直觉得白绯长得好看,只是瘦弱了一些,可是自家小姐总认为白绯长得丑。 不过只要出去问上一句,就会有人告诉你,灼华公子面若桃花,喜穿红衣,灼灼其华,而且他骑术了得,文采斐然,还有一手好医术。 “这肯定不是那位白公子。”苏瑶瑶坚定地否认,直到在一次诗会上看见了白绯。 那是李家举办的诗会,苏瑶瑶是冲着玄冥去的。 “如玉公子!” “灼华公子!” “玉棠公子!” 玄冥、白绯和宋玉棠一进诗会,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当然大部分目光是冲着玄冥去的,白绯的身份还是差了一些。 苏瑶瑶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不确定的问:“那真是白珩白公子?” 小丫鬟低声道:“是……” “你是刚来淮城的吧?连灼华公子都不知道。”旁边立刻有人开始热情的介绍,“其实灼华公子也是刚来淮城不久……” 白绯也看见了苏瑶瑶,在一众温婉娇小的江南女子面前,苏瑶瑶的端庄优雅还是很显眼的。 玄冥也看见了苏瑶瑶,那毕竟是他母亲随手选的世子妃,他也早就接到了苏瑶瑶来淮城的消息,不过苏瑶瑶是偷偷来的,他也就没想着上前打招呼。 还有一个人也看到了苏瑶瑶,那就是李文曜。李文曜从小生活在淮城,见到的都是温婉如水、水灵娇小的姑娘,第一次见到如此优雅端庄、仪态万方的女子,瞬间失了心神。 白绯故意落后一步,靠近李文曜,低声道:“看上那位姑娘了?” 李文曜看了一眼白绯,抿唇不语。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眼前的灼华公子确实比他更讨姑娘的喜欢,何况还有一个淮王世子玄冥…… 白绯继续道:“我觉得文曜兄和那位姑娘很是般配。” 李文曜闻言微愣,抬头惊讶地看着白绯,他竟然觉得他们俩很般配? 白绯微微一笑,又压低了一些声音:“我在来淮城的路上,曾……” “啊!” 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白绯的话,两人同时转眼望去,就见一位微胖的小姑娘突然冲出了人群,摔倒在玄冥面前。 她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又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婉儿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清秀的女子,她对着玄冥盈盈一拜,语声娇柔:“表妹莽撞,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玄冥眉头微皱,对于这种伎俩他见得太多了,当下声音淡漠道:“无妨。” 转而又看向在一直道歉的小姑娘,声音缓和了些:“你没事吧?” 小姑娘抬起头来,一张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眼中隐隐有了泪水,怯怯道:“我没事,谢世子爷关心。” “没事还不快起来。”李文曜沉着脸,语带不悦。 “李姑娘起来吧,世子爷不会怪罪的。”宋玉棠语气温润,淡淡地扫了一眼李文曜,又对着白绯介绍道,“这位是李府的三小姐,那位是李府的表小姐王姑娘。” “谢世子爷,谢宋公子。”李黛婉一边小声道谢,一边挣扎着站起身,她刚摔到了膝盖有些疼,手掌也擦伤了,隐隐有血丝渗出。 白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位表小姐,只看得她双眸微垂,脸颊绯红,语带娇羞:“灼华公子……” “王姑娘?你这位表妹好像不是很舒服。” 白绯唇角带笑,声音清朗,听在王乐萱的耳里却似冬日寒冰,她忍不住颤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忙转身去扶李黛婉:“婉儿表妹,你没事吧?” 李文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阴沉,忽又似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你倒是会装柔弱。”远处传来王乐萱阴阳怪气的声音,“如玉公子真是太好脾气了,竟然没有罚你。” “如玉公子一向温润如玉,表姐何时听过他惩罚人?”李黛婉声音轻缓,似完全没有注意到王乐萱的嘲讽。 两人一起出了月拱门,王乐萱立刻松开了手:“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走。 竹林拐角处走出一位身穿锦袍的男子,一张俊俏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的棱角分明,细看起来与李文曜有几分相似。 他看着王乐萱离开的方向,目光沉了沉:“她又欺负你了?” 不过是摔了一跤,哥哥不用担心。”李黛婉轻轻揉着手腕,语带嘲讽,“表姐真是心高,一边喜欢着大哥,一边又去勾引世子爷,还有那位灼华公子……” 李黛婉顿了一下,斟酌着道:“我看那位灼华公子和大哥走的挺近,不过我总觉得两人的关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 锦袍男子冷哼一声:“大哥那性子,能与谁真心交好?” 李黛婉莞尔一笑,轻轻点头。 诗会没有再发生意外,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玄冥作了一首词,弹了一首曲子;宋玉棠画了一幅春花图,并在上面题了一首诗;白绯只写了两首诗。 李文曜作为东道主,一边忙着招呼众人,一边不忘展现才华,诗词歌赋几乎都展示了一遍。期间他几次想要找苏瑶瑶说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能转而去问白绯,不过今日诗会淮城才子齐聚一堂,他的每一次询问都被打断了。 白绯看着他那急切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最终无奈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明日再与文曜兄细说。” 李文曜这才收了些心神,只是目光总是不时地看向人群中的苏瑶瑶,可是苏瑶瑶的目光总在玄冥身上,这让他心里极度不爽。 第7章 郎情妾意 白绯回到住处时,就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前。 “见过白公子。”看见白绯走近,丫鬟小莲忙上前行礼。 “这是?”白绯面露疑惑,苏瑶瑶不去找玄冥,来找他做什么? 马车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娇俏的脸,一身紫色长裙,衬得她越发的白皙。 “白公子。”苏瑶瑶下了马车,朝着白绯盈盈一拜,“当日身体不适,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今日特来向公子道谢。” 苏瑶瑶说着对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莲会意立刻回马车上取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白绯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一副温润的样子:“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当时苏姑娘已经表达过谢意了。” 苏瑶瑶轻轻咬唇,昏暗的灯光恰好掩盖住了她涨红的脸:“不管如何,公子的救命之恩,瑶瑶都应当面道谢。” 白绯也不再坚持,伸手接过小莲手中的锦盒:“既然苏姑娘坚持,那我就收下了。” 苏瑶瑶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和鄙夷:“瑶瑶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正元兄。”一个低沉急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瑶瑶的话。 白绯转眼望去,就见李文曜匆匆走来,面上带着几分急切。李文曜确实很着急,原本他只是让小厮跟着看看苏瑶瑶住在哪里,好来个不期而遇,不想小厮直接回禀,苏瑶瑶来了白绯的住处。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不就没机会了?所以一听到消息,他就扔下王乐萱匆匆赶来了。 白绯强忍住笑意,故作惊讶道:“文曜兄,你这是?” “正元兄,我……”待走近了,李文曜才似刚看见苏瑶瑶般,惊讶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苏姑娘,苏瑶瑶。”白绯贴心地为两人介绍,“这是淮城首富李府的大公子李博远,字文曜。” “原来是苏姑娘。”李文曜连忙作揖行礼,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有女嘉其德于天地,是谓瑶光,苏姑娘果然人如其名。” 天下之富,莫过于太祁,太祁之富一半在淮城。 苏瑶瑶当下不由得多看了李文曜两眼,只见他容貌俊朗,气质儒雅,虽不及玄冥和白绯的惊艳绝伦,却也是仪表堂堂。 又听他对自己的夸赞,不自觉地便红了耳朵,微垂着头,低声道:“文曜公子谬赞了,今日得见公子的诗文,当真一绝。” 李文曜一听,顿时目露惊喜:“苏姑娘若喜欢,我愿每日……”似觉得不妥,李文曜又改口道:“我改日定携诗文拜访,请姑娘指点一二。” 苏瑶瑶虽喜欢听人夸赞,但是李文曜和玄冥各方面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她并不愿在李文曜身上多花心思,当下温婉笑道:“文曜公子谦虚了。” 又对着白绯道:“今日前来只为感谢公子的相助之恩,既然公子有事,那瑶瑶就先告辞了。” 李文曜痴痴地看着苏瑶瑶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中都不曾回神。 白绯见状不由得暗笑,当真是郎有情妾无意,不过他很乐意帮上一把。 “回神了,人都走远了。”白绯轻笑,“进去坐坐?” 李文曜这才回过神来,一边跟着白绯往里走,一边问道:“你和苏姑娘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来找你?” 白绯的住处并不大,只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两人就在院中坐着,一边喝酒一边交谈。 白绯将路上的事简单说了,李文曜听得只皱眉头:“就这些?”他还想多探听一些苏瑶瑶的事情呢。 白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上好的青梅酒酸中带点甜,很是爽口。他斜睨着李文曜,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这不是正好说明苏姑娘是一位矜持优雅之人吗?” 李文曜一愣,随即点头道:“正是!正是!” “文曜兄这是当真喜欢?” 李文曜难得有些羞赧,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温柔贤淑,端庄高贵,她的身份怕是不一般,我只怕配不上。” 白绯帮李文曜满上一杯酒,道:“文曜兄谦虚了,李家说是天下首富也不为过,再加上文曜兄的文采,何人配不得?” “当真?”李文曜有些狐疑,虽然一般的世家都会卖李家面子,可是他很清楚世家和商贾的地位天差地别。 白绯挑眉:“文曜兄何时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李文曜尴尬地挠头,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就不自信起来:“苏姑娘那么好,正元兄就不心动?” 等李文曜离开时,已是月上中天,他喝了不少酒,心情十分愉悦。 白绯站在廊下看着李文曜离去背影,眸中浮起一抹玩味之色,也是心情大好。 苏瑶瑶没有再来找白绯,因为在淮城,想要知道玄冥的消息实在太容易了,淮王世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这日,阳光明媚,玄冥约了几个公子哥一起去蹴鞠。 毫不意外的,白绯又在人群中看到了苏瑶瑶的身影,今日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秀着百蝶穿花的罗裙,外披一件白色斗篷,温婉又不是灵动,在人群中依然如明珠般耀眼。 李文曜远远见到这样的苏瑶瑶,不禁有片刻的失神,随即策马上前打招呼。 白绯见状,微微靠近玄冥,低声道:“看见那位白衣女子没?文曜兄好像看上她了。” 玄冥抬眼向远处望去,不由得目光沉了沉。 李文曜已经到了苏瑶瑶面前,他拱手笑道:“苏姑娘,又见面了。” 苏瑶瑶心中不悦,面上却仍是一副端庄典雅之态,盈盈笑道:“文曜公子。” 两人并未多做交流,不过片刻,李文曜就已调转马头跑向蹴鞠场。 玄冥见状,轻舒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些。 “这位苏姑娘好像并不喜欢文曜兄。”白绯饶有趣味地道,“那她是为谁来的?” 玄冥淡淡地看了一眼白绯:“你觉得是为谁来的?” 白绯笑得张扬:“我猜定是为我来的!” 玄冥:“……” “你也喜欢她?”玄冥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白绯摇头:“不,我喜欢明媚张扬,率性不羁的姑娘。” 玄冥看着白绯,似在探究他话中真假,过了片刻突然低声道:“那是我母亲选定的世子妃。” 第8章 蹴鞠比赛 蹴鞠比赛一共十二人参与,双方各六人,目前已经到了十一人。 “王昊言那小子怎么还不来?”李文曜骑着马在原地不耐烦的走动着,蹴鞠是他唯一可以和玄冥比上一比的活动,他急于在苏瑶瑶面前表现一番,却不想有人竟敢放他鸽子。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身形如风,转眼就到了众人面前。 “你们少一个人?我来!”来人一开口,众人才发现,竟是一位小姑娘。 “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俞伯阳沉着脸走出人群,呵斥道。 小姑娘虽然瘦弱,此时一身黑白劲装却也是英姿飒爽,她不服气地直接瞪了回去:“大哥能来,凭什么我不能来?” “场上都是男子,你一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 “小姑娘怎么了?父亲都说了,我蹴鞠玩的比你好!” 俞伯阳只觉得头疼,他这个妹妹真是被惯坏了。 王昊言是李文曜队伍的人,他可不想让一个小姑娘来顶替,于是上前劝道:“俞姑娘,还是听你兄长的话,回去吧。” 小姑娘看向李文曜,毫不退缩地挑衅道:“我知道你,李家大公子,我看过你蹴鞠,确实踢的不错,不过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李文曜不禁皱眉,他最讨厌这种没规矩的人了,可对方毕竟是一位姑娘,又是俞伯阳的妹妹,他只能忍着心中不悦,再次劝道:“俞姑娘还是回去吧,万一伤着了可不好。” 俞伯阳也道:“阿颜别闹了,快回去。” 小姑娘却是不依,紧紧地盯着李文曜,再一次问道:“你倒是敢不敢?” 李文曜心中更加不喜,可是他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和一个小姑娘争论,当下沉着脸走开了。 “呵。”玄冥突然轻笑一声,他的笑声低沉悦耳,带着几分愉悦,“俞姑娘真会蹴鞠?” “会的会的。”小姑娘连连点头,讨好着道,“反正你们也少一人,世子爷就让我试试呗?” “好,那你就……” “李哲远,过来!”李文曜突然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些急切和烦躁。 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浓眉大眼,剑眉星目,与李文曜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的俊朗,当下便有不认识的人询问,这是谁家公子? “这是我庶弟李哲远。”李文曜对着众人介绍道,“就让他代替王昊言吧。” “在下李哲远,字承瑞,见过各位公子。”李承瑞上前对众人行礼。 在场的都是家中嫡子,他们平日里虽很少与庶子一起玩,不过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所以当下并没有人反对。 俞伯远更是如遇救星,直接上前揽着李承瑞往里走:“走走走,一起蹴鞠去。” “大哥……”小姑娘有些委屈,淮城的姑娘太娇弱了,都不是她的对手,今日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不想又要错失了。 白绯靠近玄冥,低声问:“你刚想说什么?” “本想让她来我们队伍,现在既不缺人了,就走吧。”玄冥说着转身往场中走去。 白绯却没有跟上,他走到小姑娘面前,笑着道:“你真想玩?” “嗯。”小姑娘连连点头,眼里隐隐有泪花闪动,“我都很久没有好好玩蹴鞠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把位置让给你。”白绯的声音本就如山间泉水般悦耳动听,此时又刻意放柔了语气,仿佛带着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小姑娘毫不犹豫地道:“我叫俞诗颜。” 果然又是一位红颜知己。 白绯心中哀叹,这玄冥真是会给自己牵红线,算上李黛婉,短短几天时间都已经出现三人了。 “灼华公子?”见白绯没反应,俞诗颜低声唤了一句,带着点小心翼翼。 白绯回过神来,笑着道:“你去玩吧。” “多谢灼华公子。”俞诗颜面露喜色,道了声谢,一甩马鞭跑远了。 白绯摇摇头,转身往一旁的看台走去,顿时有不少人面露疑惑:“灼华公子,你怎么不上场?” 白绯看着远处煞爽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我相信俞姑娘蹴鞠很厉害。” 毕竟是以后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白绯本就长得俊美无双,一笑之下更是如三月桃花盛开,灼灼其华。 不少姑娘沉醉于他的笑容,更有姑娘折服于他对俞诗颜的温柔,与这样一位温润体贴又谦和有礼的公子在一起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当下便有姑娘大着胆子邀请:“灼华公子,过来这边坐。” 白绯微笑颔首,却并没有过去,而是直接坐在了苏瑶瑶身边,一时大家看向苏瑶瑶的目光中都带了一丝嫉妒。 苏瑶瑶第一次看到白绯如此灿烂的笑容,当下也被晃了神,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场上蹴鞠比赛已经开始,李文曜见白绯坐在苏瑶瑶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由得心生妒火,踢得越发勇猛,与玄冥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让人意外的是,俞诗颜和李承瑞的球技都不错,两人也是打得不可开交,成了场上另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苏瑶瑶的目光基本都在玄冥身上,可白绯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夸赞李文曜,偶尔夸赞俞诗颜和李承瑞,这让她也不得不对其他人也多了一些关注。 李文曜的蹴鞠确实玩的很好,丝毫不逊色于玄冥,不过苏瑶瑶还是疑惑道:“你不是和如玉公子的关系最好吗?怎么总在夸别人?” 白绯摸摸鼻子,有些心虚:“玉铉兄毕竟是淮王世子,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并没有人会刻意传球与他们。” 苏瑶瑶皱眉,她总觉得这话不妥,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蹴鞠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最后双方打了个平手。进球最多的自然玄冥,然后是李文曜,俞诗颜和李承瑞旗鼓相当,并列第三。 俞诗颜的小脸红扑扑的,抑制不住地兴奋,她看着玄冥道:“世子爷,我没给你丢脸吧?” 玄冥扬眉笑道:“俞姑娘果然厉害!” “那以后蹴鞠都带上我如何?” 俞伯阳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呵斥道:“别胡闹。” 俞诗颜并不理会自家大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玄冥。 玄冥从未觉得如此愉悦,当下笑着答应下来:“好。” 俞诗颜得意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扮了个鬼脸,骑着马跑远了。 第9章 所谓美人 苏瑶瑶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蹴鞠比赛一结束,她就起身离开了。 李文曜到时,只看到了一个绰约的背影。 “文曜公子。” “文曜公子蹴鞠真厉害!” 众人纷纷打招呼,李文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拉着白绯下了看台。 “苏姑娘呢?”一走出人群,李文曜便压低了声音问道。 白绯有些心虚:“可能,被人盯着太难受,先回去了。” 李文曜沉了脸,有些不悦:“你为什么坐她身边?真不是喜欢她?” “我……”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带着明显笑意地低沉声音响起。 白绯回眸笑道:“在说文曜兄的弟弟,没想到他的球技那么好,以后可以常带上他。” 李文曜愣了一下,随即附和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球技那么好。” 玄冥也点头赞同:“确实不错,以后可以喊上一起。” “能得到玉铉兄的夸赞,他一定很高兴。”李文曜嘴上应着,心里却很不痛快,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很优秀,很得父亲的喜欢,要不是因为庶出,怕是早就越过他去了。 白绯看天色已晚,提议道:“不如我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聊。” “好!”玄冥爽快答应,“今日高兴,我们喝酒去!” 李文曜一心想着苏瑶瑶的事情,几杯酒下肚就忍不住问道:“正元兄,今天在看台上你和苏……” “我今天确实偷懒了,我先自罚一杯。” 白绯直接打断了李文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接着道:“不过,我这也是看俞姑娘实在委屈,我这人最见不得美人伤心了。” 李文曜内心嗤之以鼻,俞诗颜那样的也能叫美人?完全就是一个男人婆,竟然还和男子一起蹴鞠,简直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不过他是一位温文儒雅的公子哥,自然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并不接话。 白绯又道:“我今日坐在看台上,也算是一饱眼福了,那位俞姑娘当真是英姿飒爽,有巾帼风范!” “她确实很让人意外。”玄冥唇角带笑,眸中带着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趣味,“俞姑娘的父亲是当朝镇西大将军,她从小在西北长大,和京都、江南的女子都不同。” 白绯看着玄冥眼中的笑意,轻哼一声,果然是风流世子。不过他也确实挺喜欢俞诗颜的性格的,帅真豪爽不做作,充满了活力。 “原来是在军营长大的,难怪如此与众不同,我喜欢!” 玄冥忍不住皱眉:“你喜欢?” “嗯,喜欢!如此率性不羁的姑娘,世间少有!”白绯又喝了一杯酒,豪情万丈道,“我知道俞姑娘身份尊贵,我配不上她,不过为了她,我会努力的!” 李文曜听着两人一直夸俞诗颜,终于忍不住道:“苏姑娘那样的才叫人间难得。” 白绯下意识的去看玄冥,玄冥并没有什么反应,顾自喝着酒。 白绯有些不解,玄冥这是何意?苏瑶瑶是他的未婚妻,他却只字不提,这不是明摆着让李文曜跳坑吗?还是他太过自信,觉得苏瑶瑶肯定不会看上李文曜? 不过这也正中白绯下怀,李文曜要是知道了真相,怕是就不敢追求苏瑶瑶了。于是白绯直接转了话题,说起了几日后的上巳节。 几人直聊到月上中天才各自回府,李文曜喝的有点多,一直拉着白绯不放,白绯无奈只能将他送回去。 回府的马车上,李文曜终于有机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你在看台上到底和苏瑶瑶说了什么?” 白绯无语,这到底是有多执着? “当然是在夸你啊!要不你觉得苏姑娘一个人坐在那里,她的眼里会有你吗?能看到你今天的精彩表现吗?” “我那么优秀,她为什么看不到我?”李文曜有些不服气,转而又低了声音,“我知道她的眼里只有世子爷,可是世子爷又不喜欢她……” 白绯看着他这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苏姑娘是否喜欢玉铉兄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不会喜欢如此颓废的你。” 李文曜闻言抬起头,有些愣愣地看着白绯:“你说什么?” 他的手仍握在白绯的胳膊上,手劲有些大,握得白绯有些疼。白绯也不想继续和一个醉鬼讨论问题,当下直接抬手将李文曜劈晕了过去。 马车到达李府门口时,正巧遇上了回府的李承瑞,白绯笑着招呼:“李公子,你大哥在车上,就劳烦你送他回去了。” “多谢白公子送大哥回来。”李承瑞一边示意下人扶李文曜回房,一边真诚地道谢,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完全没有少年人的清脆,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白绯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情,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被人惦记着的苏瑶瑶,此时正在沐浴,热气熏得她俏脸微红,手臂上也泛起了一层淡粉色。她抚摸着自己滑如凝脂的手臂,低声问一旁的丫鬟:“我美么?” 小莲看着自家小姐娇媚动人的样子,由衷赞道:“小姐自然是极美的。” “可是,为什么世子爷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 小莲犹豫了下,道:“这……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小姐定比这淮城的任何一位姑娘都美,看那位李公子,不就被小姐迷得魂都没了?” “李文曜?”苏瑶瑶轻嗤一声,“区区商贾之子罢了,我不过随口夸了一句,他竟真拿些诗文来与我看,难道他还能参加科举不成?” “奴婢听说李府是皇商,是能参加科举的。” 苏瑶瑶一顿,随即又是一声轻嘲:“那又如何,他还能比得过世子爷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莲去开了房门,那进来两封信,一封信是从京城来的,一封信是从尹州来的。两封信上讲的是同一件事情:淮南王府请了媒人上门,拿了她的生辰八字去相看,如果八字相合,她就是未来的淮南王世子妃了。 这让苏瑶瑶有些雀跃,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喜色。 小莲见状,好奇道:“小姐何事这么高兴?” 苏瑶瑶难得有些羞赧,声音也变得更娇柔了:“是外祖母和母亲的来信,说是淮王府请媒人上门了。” “恭喜小姐了!小姐真是好福气。”小莲闻言也是面露喜色,淮南王世子可是天下女子都想嫁的人,没想到竟让她家小姐遇上了。 苏瑶瑶却得意地轻哼一声:“能娶你家小姐才是他的福气呢!” 小莲不敢辩驳,只低声道:“那小姐要去告诉世子爷,您来了淮城的消息吗?” 苏瑶瑶凝眉想了想,摇头道:“不急,听说世子爷很风流,我就不信我吸引不了他。” 第10章 上巳温泉 第二日一早,白绯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揉着仍有些疼的脑袋,打开门就见李文曜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文曜兄这是?” 李文曜顾自进屋找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昨天为什么总打断我?” 果然又是为了苏瑶瑶,白绯简直无语了,这是魔怔了吗? “是不是世子爷也喜欢苏瑶瑶?” 白绯第一次觉得,李文耀也是有脑子的,不过就是这猜测有偏差。 “他是不是喜欢苏瑶瑶我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白绯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道:“苏瑶瑶可能是未来的世子妃。” “什么!”李文曜一惊,噌的站了起来。 白绯再一次重复道:“苏瑶瑶,可能是玉铉兄的未婚妻。” 李文曜又跌坐回了椅子上,满脸沮丧,还带着点愤怒:“他为什么不说?你们都在看我笑话!”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白绯淡然开口,“她只是王妃随手选中的人,还没有定亲,所以你还有机会。”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我拿什么和世子爷比?” 白绯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语气淡定从容:“你所认为的短处,也恰恰是你的长处。” “这话怎么说?” “姑娘们都喜欢被赞美,更喜欢温柔体贴的男子,可世子爷身份尊贵,从小生活在各种赞美声中,你何时见他讨好过别人?” 李文曜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要对苏姑娘更温柔体贴一些,还要多多夸她。” “不,你不用刻意去夸她,以苏姑娘的身份样貌,应该也是从小被人夸赞的,她不会因你的夸赞而心动,你要做的是另两件事。” “什么事?” “一,记住她的喜好憎恶,让她感受到你的关怀和体贴;二,发挥你最大的长处,为她花钱,送她喜欢的礼物。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正元兄说的有理!”李文曜点点头,眼中又有了自信的光芒,“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因为你们更配了。”白绯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我最见不得美人受委屈了。” 仆人上了早膳,两人又聊了很久,李文曜才面带笑容,信心十足的离开。 时间平静的过着,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这是太祁国最热闹的节日之一。 在这一天,人们会结伴出行,平民之家通常会去河边沐浴,而富裕之家则会选择泡温泉。 淮城的温泉大多集中在北边的泾安镇,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李家的沁泉山庄,里面有露天大温泉二十一个,小温泉四十九个,中间用一人高的绿篱分开,男女各占一边。 绿篱旁又种有桃树,此时桃花盛开,芳香馥郁,落英缤纷,煞是美丽。人走在期间,只听声音袅袅,却又看不真切,平添了几分遐想。 白绯现在虽是男儿身,内里却是一位女子,此时看着众多男子泡在温泉里,纤薄的亵衣紧贴在身上,不由得有些踌躇。 “你还愣着做什么?”就在白绯犹豫间,玄冥伸手拉着他就往里走。 上巳节也是一个男女表白的日子,所以在这一日,大家的言谈会更随意一些。 白绯跟着玄冥往里走,根本不敢抬头,但是那些大胆的言语却不断的传入耳中,偶尔还有姑娘们嬉笑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引得公子哥们口哨声不断。 “哗……” 在路过一个温泉池时,一串水珠从天而降,直接淋在了白绯和玄冥的身上。 “哈哈哈……”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正元兄,你怎么和个小媳妇似的低着头?” 不等俞伯阳把话说完,玄冥已经直接跳下了温泉,撩起水就往俞伯阳泼去。 白绯见状咬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一时水花四溅,闹得不可开交。 “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我认输。”俞伯阳一人不敌二人攻势,很快败下阵来,连声求饶,“世子爷,正元兄,我认输,我认输,小的再也不敢了,两位大侠就饶过小的这一回……” 路过众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白绯和玄冥停了手,三人都湿透了,白绯看着雪白轻薄的亵衣紧贴在玄冥身上,勾勒出他精壮的胸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没用。”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就见一位娇俏动人的姑娘正趴在绿篱上,笑盈盈地看着俞伯阳,她的头上是开的正好的桃花,此时远远望去,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美如画卷。 白绯往旁边移了半步,挡住了玄冥的身影。 俞伯阳将自己的身体往水里缩了缩,沉着脸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回去!” 俞诗颜却是不怕,一双杏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满不在乎地道:“这不都还穿着嘛,西北那些士兵下河洗澡可都是光着膀子的。” “你……”俞伯阳气结,指着俞诗颜说不出话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找地方躲避,他们平日里虽然风流,可如此大胆的女子还是头一回遇到。 白绯忍不住唇角微勾,这姑娘当真是有趣,他下意识地去看玄冥,果然见他眼中噙着一抹兴味。 白绯心中轻哼一声,戏谑道:“怎么样,我看上的姑娘有趣吧?” 玄冥眸色沉了沉,轻嗯了一声。 “啊!” 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呼,俞诗颜回头望去,忍不住秀眉微皱。 “怎么了?”俞伯阳忍不住问道。 “有人摔倒了,我去看看。”俞诗颜说着跳下垫脚的石头,消失在了桃花树下。 第11章 郎才女貌 “让让,让让。” 俞诗颜一路挤进人群,就见苏瑶瑶坐在温泉池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还不住地咳嗽着,显然是被呛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俞诗颜看着苏瑶瑶狼狈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苏瑶瑶拿帕子捂着嘴,微微摇头,并没有回答。 小莲一边轻拍着苏瑶瑶的背,一边解释道:“我家小姐觉得这边景色好,必定人多,就想去那边找个僻静处,不想路过这池子时,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 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众姑娘虽然早已披上外衫,还是纷纷侧过了身子,只有几个胆大的姑娘红着脸低声招呼:“文曜公子。” 俞诗颜好奇回头,就见李文曜沉着一张脸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管事。她忙上前阻拦:“李公子,这里是女子温泉,你不能进来。” 李文曜脸上浮现一抹嘲讽:“刚才是谁不知羞耻的往那边张望?本公子只是来查看下情况。” 说话间,他已经绕过俞诗颜往后看去:“瑶……” 苏瑶瑶虽然也披着外衫,可是因为坐着,雪白的亵裤紧贴在腿上,粉嫩的肌肤若隐若现,李文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声音也更沉了几分:“苏姑娘,你没事吧?” 苏瑶瑶摇摇头,目光却似无意地看了一眼王乐萱。小莲在一旁低声解释:“小姐本走的好好的,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就跌进池子里了。” 李文曜见状哪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王乐萱,转头对身后的女管事吩咐道:“带苏姑娘下去换身衣服,再找大夫来好好检查一下。” 王乐萱却被李文曜刚才的神情惊住了,一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直到女管事扶着苏瑶瑶消失在眼前,她才回过神来,语带嘲讽道:“长得那么一般,谁没事去推她下水?” 李黛婉轻声道:“表姐,刚才大哥看你眼神好像不对呢。” 王乐萱拢了拢衣服,轻哼一声,昂首挺胸地走了。 白绯看着静坐不动的玄冥,低声道:“你不去看看?” 玄冥抬了抬眼皮,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这是不喜欢苏瑶瑶?” 玄冥微微皱眉,不管他喜不喜欢苏瑶瑶,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总是感觉不舒服的,不过想到苏瑶瑶的性格,他还是道:“太无趣。” 沉默片刻,玄冥忽得唇角微勾:“那位俞姑娘就很有趣。” 白绯皱眉:“那是我先看上的。” 玄冥却是不理,自信笑道:“公平竞争。” 白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才懒得和玄冥竞争,他要做的是破坏。 玄冥做了决定后,骑马、射箭、蹴鞠之类的玩乐就多了起来,而且每次都会邀请俞诗颜一起。 白绯则直接把李文曜赶去看台陪苏瑶瑶,自己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了玄冥的对手,然后再拉上李承瑞一起。 一时之间,玄冥和白绯两位风华绝代的公子的各种比拼成了淮城最热闹的话题,还吸引了不少其他州县的人前来观看。 同样受到瞩目的还有俞诗颜和李承瑞,尤其是俞诗颜,大将军之女,英姿飒爽,美丽动人,引起了不少年轻公子的关注和追捧。 姑娘们对俞诗颜的看法却各不相同,有羡慕她的也开始学着骑马射箭,有嫉妒她的背后各种嘲讽诋毁,也有瞧不起的嗤之以鼻。 但是,渐渐的有一个声音显现了出来:俞诗颜和李承瑞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是佳配。 姑娘们都很喜欢这个结果,没有人和她们抢如玉公子和灼华公子了,那些年轻公子也可以转移目光了,更重要的是,李承瑞只是一个商贾之子,还是个庶子。 苏瑶瑶听到这消息时,也有些兴奋,她早就看俞诗颜不爽了,因为玄冥和白绯看俞诗颜时总是眼中带笑,这让她嫉妒,嫉妒得发疯。 此时听着李文曜讲诉外面的传言,苏瑶瑶脸上不由得就多了几分笑意:“你这个弟弟也算是一表人才,和俞姑娘兴趣相投,很是相配,就是身份差了点,你这个当哥哥的可要多多帮忙,助他娶得美人归才好。” 李文曜难得得了美人笑脸,哪有不答应的,当下哄得苏瑶瑶心花怒放,笑声不断。 玄冥听到这传言时有些懵:“明明是我邀请的俞姑娘,怎么就成她和李承瑞那小子般配了?他们哪里般配了?” 白绯心中偷笑,脸上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还狠狠瞪了玄冥一眼:“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不邀请她不就没事了?” 玄冥冷哼:“那你为什么要邀请李承瑞?” 白绯有些心虚,摸着鼻子闷声道:“我这不是不好意思抢美人的球,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玄冥盯着白绯看了半晌,突然道:“你怎么不是位姑娘?” 白绯震惊抬头,却见玄冥已经起身走了,他有些懵,玄冥这话是什么意思? 玄冥离开酒楼,直接往俞家别院而去,一进门就见俞伯阳正拿着马鞭准备出门。 俞伯阳好奇道:“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玄冥不答反问:“你妹妹呢?” “出去了,我正准备去找她呢,世子爷这是又想打马球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大概又和李承瑞出去赛马了吧。” 玄冥皱眉:“你爹娘不在身边,你个当哥哥的就任由她整天和男子往外面跑?” “我哪里管得住,她脾气比我还大。”俞伯阳说着顿了一下,突然眼神怪异地看着玄冥,“世子爷,你这不会是看上我妹妹了吧?” 玄冥抿唇不语,冷冷地看着俞伯阳。 俞伯阳眼睛大睁:“世子爷,那可是我妹妹,就算我们是好兄弟,你要是敢欺负我妹妹,我也……” 俞伯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弱弱地道:“世子爷,你是认真的?可是我妹妹那性子,怎么当得了世子妃?” 玄冥斜睨着他,淡淡道:“所以呢?” 俞伯阳顿时仰起头,拍着胸脯道:“只要是世子爷看上的,作为兄弟的我一定帮!” 第12章 将军夫人 俞伯阳找到俞诗颜时,她正在和李承瑞赛马,小脸因为运动红扑扑的,更加明艳动人。 俞伯阳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心中一阵烦躁,随即他一夹马腹,奔向两人。 俞诗颜正侧头和李承瑞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俞伯阳,等她注意到时,人已经到了眼前。她慌忙拉紧缰绳,马儿一阵嘶鸣,直接立了起来。 李承瑞见状,心下一急,伸手就想将俞诗颜提到自己马上,却因为俞诗颜整个人都在往后仰,连带着他也滚落下了马。在落地的瞬间,李承瑞一个翻身,直接将俞诗颜抱在了怀里。 俞诗颜趴在李承瑞身上,感受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忽得心跳加快,脸颊泛红。 俞伯阳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更加烦躁了,他跳下马,直接把俞诗颜提了起来,然后瞪着李承瑞道:“这也能摔倒,简直手无缚鸡之力!” 俞诗颜不服气,瞪了回去,气鼓鼓道:“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能摔倒嘛!” “闭嘴!跟我回去!” 这是俞诗颜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哥那么生气,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软了声音,低声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俞伯阳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拉着俞诗颜就往回走:“先回去再说。” 俞诗颜被拉着往回走,一时挣脱不得,她只能侧着身子冲李承瑞挥挥手:“承瑞兄,下次再比过!” 李承瑞也抬起手挥了挥,一向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直蔓延至深邃的眼底。 一开始,他也觉得俞诗颜太没有规矩,不守礼法,完全不像个姑娘,随着接触的时间久了,他才发现她很可爱,很有趣。尤其是在赛马场上,她神采飞扬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让他移不开眼,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当脑海中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俞诗颜的笑脸的时候,李承瑞知道,他爱上她了,他想要一辈子守护她的笑容。 可是……想到俞伯阳的态度,李承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又变得深邃起来。 俞诗颜见自家大哥黑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不由得担心起来,急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俞伯阳眉头紧皱,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回了俞家别院,来到无人处,他才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李承瑞?” “什么?”俞诗颜一时有些懵,她喜欢李承瑞?她怎么不知道? “世子爷喜欢你。”不等俞诗颜反应,俞伯阳又扔下一个炸弹,“正元兄也喜欢你。” 俞诗颜彻底懵了,她这是成香饽饽了? 终于把心里的烦躁都说了出来,俞伯阳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又有了笑容:“我妹妹可以啊!如玉公子和灼华公子竟然都喜欢你,这要是传出去得多风光!” 俞诗颜愣愣出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俞伯阳继续道:“所以妹妹你喜欢谁?我们家也不在乎什么家世背景,你要是喜欢正元兄,就让他入赘我们将军府,反正他也是孤身一人,而且我看他也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 “你要是喜欢李承瑞,虽然是个庶子,但是我看他为人也算正派,武艺文采都比那个李文曜强不少,他要是愿意入赘最好,不愿意,我们就帮他分家,以他的能力考科举、上战场、经商都不是问题。” “至于世子爷……”俞伯阳顿了一下,“世子爷是不可能入赘的,以后还可能会有侧妃,不过淮王妃是个好相处的,世子爷也答应过大哥,一定会对你好的……” 俞诗颜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自家大哥,无语道:“我谁都不喜欢。” 俞伯阳一愣:“谁都不喜欢?我看你不是和他们玩的都很开心吗?” 俞诗颜低着头,沉默不语,神情恹恹,她只是喜欢赛马打马球罢了。 “好吧,好吧。”俞伯阳忙安慰道,“不喜欢就谁都不选,我妹妹最大!对了,母亲来信了,说是几日后到淮城。” “母亲来做什么?”俞诗颜面露担忧,不会是来带她回京城的吧?她可不想回去,京城的姑娘总是端着,没事就喜欢比才艺,比淮城的姑娘更无聊。 “再过半个月就是王妃娘娘诞辰了,母亲是来给王妃送礼的。” 俞诗颜闻言松了口气。 不过几日,将军夫人就到了淮城,她是骑马进城的,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她见一向活泼开朗的女儿奄奄的,不由得好奇道:“我们的小郡主这是怎么了?” 俞伯阳把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将军夫人顿时哈哈大笑:“我女儿就是优秀!” 俞诗颜无语:“娘……” 将军夫人拍拍俞诗颜的肩膀,笑道:“不就是喜欢打马球吗?走,娘带你去!” 于是,将军夫人到淮城的当天下午,马球场上就出现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十几个女子,束着发,穿着红色和蓝色的劲装,骑着高头大马在草地上打马球,一群公子哥坐在看台上看马球。 “今天怎么有那么多姑娘?”众人只认识俞诗颜,便围在俞伯阳身边议论纷纷。 俞伯阳坐在看台中间,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那是我娘带来的,都是她的护卫,怎么样,是不是个个都是美人?” 白绯看着远处热闹的场景,轻笑道:“还是俞姑娘最美。” “哪位是俞姑娘?” 马球场上,众女子策马扬鞭,又穿着统一的衣服,大家都看不清相貌,只觉得个个身材凹凸有致,婀娜多姿,很是赏心悦目。 俞伯阳也好奇道:“你竟然分得清?” 玄冥斜睨了俞伯阳一眼,凉凉道:“所以,我让你问的事情呢?” 俞伯阳一噎,随即嘿嘿笑道:“这不我娘来了,她更不会听我的了。” 说着他又转向白绯,偷偷竖了一个大拇指,三人里其实他最看好白绯。 玄冥是淮王世子,将来俞诗颜要是受了委屈,将军府也不敢真打上门去。李承瑞的身份终究是差了点,虽然将军府不在乎,可也堵不住外面的闲言碎语。白绯虽是个山野之人,好在身世简单,跟着他父母去战场上呆两年,当个小将不成问题。 第13章 王妃生辰 四月十七,是淮王妃的生辰。 整个淮城都是淮王的封地,这又是淮王妃在淮城的第一个生辰,自然备受瞩目。 这一日,天气晴好,满城飘香,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插上了鲜花。 白绯作为玄冥的好友,也受邀参加了生辰宴。他一进淮王府,就有小厮满脸堆笑地上来招呼:“灼华公子,您可来了,世子爷在那边假山处等着您呢。” 白绯笑着扔给小厮一锭银子:“忙你的,我自己过去。” 说罢他径直往假山走去,走到半路时,忽听一阵笛声从旁边的紫竹林里传来,笛声悠扬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谁会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吹出如此伤感的笛声? 心中疑惑,白绯转身往紫竹林里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手里正拿着一支短笛。 “小公子,你怎么跑这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急匆匆地走来,在看见小公子安然无恙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奶娘。”小公子转过身,轻轻唤了一声。 白绯这才看清他的脸,约莫七八岁的样子,鼻梁高挺,眉眼弯弯,肤色雪白,两颊带着点潮红,长得和玄冥有几分相似。 “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了?”妇人略带责怪道,“今日是王妃娘娘的生辰宴,府里人多,可不能乱跑了。” 小公子唇角带笑,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奶娘。” 妇人笑眯眯地揉了揉小公子的脑袋,宠溺道:“饿了吧?奶娘给你准备了好吃的,猜猜是什么?” “桂花糕!” 白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脑中回想着阎罗王生死簿上的记载,眉头越皱越紧。 “你怎么站在这里?” 一个随性熟悉的声音响起,白绯回过神,就见玄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前面,身后还跟着宋玉棠和俞伯阳。 “正元兄,你在这发什么呆呢?”俞伯阳说着就上来拉白绯,“我们都在那边等你很久了,走吧,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白绯跟着往前走了几步,问玄冥道:“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玄冥点头:“嗯,他身体不太好,所以很少出门,你刚看见他了?” “刚路过紫竹林时听到了笛声,就过去看了看,他今年多大了?” “九岁了。” 白绯一惊:“九岁了?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样子。” 玄冥也不避讳,直言道:“他是早产儿,又天生带有心疾,所以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些。” 俞伯阳道:“要我说,真不能这么拘在家里,就应该多运动,身体还好一些。”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花厅,淮王妃已经在上首坐定。她身穿一年水红色绣牡丹百蝶穿花锦纹裙,头戴金镶玉嵌红宝石凤钗,耳挂五彩琉璃坠,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 “见过王妃娘娘。”几人上前行礼。 淮王妃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绯,笑着道:“你就是灼华公子吧?果然比冥小子好看!” 玄冥:“……” “王妃谬赞了。”白绯欣然接受,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的一介山野之人,也没什么……” “谁比冥小子还好看?”一个爽朗带笑的声音打断了白绯的话,“快让我瞧瞧。” “安姐姐。”淮王妃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快过来这边坐。” 将军夫人大步上前,随着淮王妃往上首走去,待坐定了才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笑道:“都好看,都是俊俏的小子。” “我倒是喜欢你家这丫头。”淮王妃笑看着俞诗颜,“她这性子讨喜的很,合我胃口。” 俞诗颜被说的羞红了脸,她好不容易躲了十来天,今日是王妃诞辰,她实在拗不过自己母亲才不得不跟了来。 玄冥闻言心中一喜,看来母亲是同意他娶俞诗颜了。 将军夫人也毫不吝啬地夸自己的女儿:“我这个女儿确实想法与众不同,这次的贺礼就是她选的,你猜是什么?” 淮王妃侧头想了想,摇头道:“小姑娘的心思我猜不出来。” “是一张白虎皮。”将军夫人笑道,“上面还画着一片海,说是祝你福如东海。” 众人闻言纷纷捂嘴偷笑。 这时,苏瑶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绣梅花的百水裙,头上梳着垂云髻,斜插一根镶金嵌珠的碧玉簪,整个人看起来端庄优雅,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见过王妃娘娘,祝王妃娘娘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苏瑶瑶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就在进府前,她收到了母亲的来信,她与玄冥八字相合,不日淮王府就要上门提亲了。 淮王妃见她举止有度,端庄大方,心下也是很满意,笑着招手道:“瑶瑶过来说话。” 苏瑶瑶缓步走上前,递上了手中的锦盒。 淮王妃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晶莹通透的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着一朵盛放的莲花,栩栩如生,仿佛鲜活一般。 “这玉可真漂亮!”将军夫人说着接过淮王妃手里的玉佩,举高了细瞧,“我这粗人看了都喜欢,这位姑娘当真是有心了。” “姨母,那不是你的玉佩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刚好传入了在场人的耳朵。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袭浅绿色纱裙的王乐萱挽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低眉垂目的李黛婉。王乐萱的脸上带着疑惑之色,妇人则是眉头微皱。 “李夫人,这是你的玉佩?” 淮王妃秀眉微皱,将玉佩交给了一旁的王嬷嬷,王嬷嬷立马接过送到了李夫人面前。 李夫人看着眼前熟悉的玉佩,脸色更难看了,她下意识地去看一旁的李文曜,目露疑惑。 苏瑶瑶也看着李文曜,眼中带着一丝祈求。她原本自己为王妃准备了一份礼物,她母亲也从尹州寄了一份过来,可是她怎么看都比不上李文曜送的这块,又加上刚得了好消息,她便想着讨好一下王妃…… 李文曜看着苏瑶瑶,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与心痛,可是他也狠不下心去让苏瑶瑶难堪,所以他只能咬咬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母亲的玉佩……” “这不是母亲的传家宝吗?怎么会在苏姑娘手里?” 第14章 宴会风波 “这不是母亲的传家宝吗?怎么会在苏姑娘手里?” 一个怯怯地声音打断了李文曜,说话的正是一向胆小懦弱的李黛婉。 这是王乐萱第一次觉得李黛婉很顺眼,她本也想让苏瑶瑶出丑,可李夫人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李文曜也目露警告,她实在不敢说。 李文曜瞪了一眼李黛婉,心中却不知是生气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只有李夫人是真的很后悔,要不是李府只有李黛婉一个芨笄的姑娘,要不是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宽容大度的贤妻形象,她根本就不会带一个庶女出来,果然庶女就是庶女,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苏瑶瑶咬咬牙,走上前握住王乐萱的手,一脸歉疚道:“对不起乐萱妹妹,刚不小心错拿了你的东西。” “你……” 王乐萱轻哼一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听苏瑶瑶又道:“我不知道这是李夫人的传家宝,是要送给未来儿媳妇的,我只是觉得特别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想竟拿错了,真是对不起妹妹了。” 苏瑶瑶特意咬重了“儿媳妇”几个字,王乐萱顿时反应过来,心思一转,低下头一脸娇羞道:“姐姐说什么呢,表哥给我时可没这么说。” 淮王妃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道:“原来是拿错了,那就该当还给王姑娘。” 王嬷嬷一听,忙将手中捧着的玉佩递给王乐萱。 淮王妃又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取来一对金丝缠绕的耳坠,笑着道:“这是王爷送给本妃的,今日本妃就将它送与王姑娘,当是给两位的新婚贺礼了。” “谢王妃娘娘。” 王若萱一脸娇羞地接过玉佩和耳坠,又满心欢喜地偷偷去看李文曜,李文曜却是黑沉着一张脸,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因为苏瑶瑶一直在用祈求的眼神看他,几乎泫然欲泣,他实在不忍心揭穿她。 李文曜不忍拆穿,在场的却都是聪明人,看几人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淮王妃心中冷笑,她本想在今日宣布苏瑶瑶和玄冥的婚事,来个喜上加喜,现在也是彻底歇了心思,只剩下鄙夷。 将军夫人见不得好姐妹尴尬,眼珠一转,看向了白绯手中的锦盒,笑着道:“灼华公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白绯上前一步,将手中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瓷白的玉瓶:“这是特意为王妃娘娘研制的养颜丹,祝王妃娘娘,朱颜长似,岁岁年年,总玉颜。” 淮王妃双眼一亮:“你还会制养颜丹?” 京城也有养颜丹,不过价格贵的很,数量又少,一般都是直接送进宫了,她有幸得过两粒,效果当真不错。 白绯浅笑道:“这只是普通的养颜丹,等凑齐了药材,我再给王妃娘娘制一瓶更好的。” “好好。”淮王妃满脸笑容,对着玄冥道,“回头你带灼华公子去药房瞧瞧。” “娘,娘。”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碧绿的笛子。 “麟儿,你慢点。”淮王妃笑着道,“别摔着了。” 玄麟直接扑进了淮王妃怀里,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撒娇道:“麟儿也有礼物要送给娘,祝娘,祝娘……” 淮王妃笑着道:“祝娘什么?” 玄麟挠挠头,下意识地去看自家大哥,玄冥嘴巴微动,玄麟顿时双眼一亮,大声道:“祝娘今天见,明天见,天天春色如人面。” 玄冥无奈扶额,淮王妃却笑得很开心:“好,我们天天见。” 花厅里重新热闹起来,众人似都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约莫过了一刻钟,淮王带着众家主进了花厅,王妃便招呼着大家入座用膳。 男女分席,中间用屏风隔开,玄麟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淮王妃哄了好久,他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奶娘离开了花厅。 苏瑶瑶没脸继续待下去,重新送上贺礼后便悄悄离开了,李文曜在开席不久后也告辞离开了。 王乐萱和李黛婉分坐在李夫人两侧,李黛婉全程小心翼翼,一副乖巧的模样。王若萱虽然心中高兴,但是旁边李夫人沉着一张脸,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其余人皆是欢声笑语,纷纷祝贺淮王妃福寿安康,与淮王恩爱长久,一片和谐。 突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王妃娘娘,不好了,小公子晕倒了!” “什么?”淮王妃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麟儿怎么了?” 小丫鬟急声道:“刚才走到半路,小公子突然就摔倒在地,昏迷过去了。” “快去请陈太医。”说话间,淮王妃人已经出了花厅,众人纷纷起身跟上。 白绯心下一惊,他记得阎罗王的生死簿上写着玄麟享年九岁,但是没有具体的时间,不会就是今天吧? “麟儿,麟儿,你醒醒,你不要吓母亲好不好……”淮王妃抱着玄麟,泫然欲泣,语带哭腔。 “你别急,大夫马上就来了。”淮王一边安慰着淮王妃,一边抱起玄麟往旁边的厢房走去。 玄麟脸色苍白,两颊和唇上却是红红的,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涂了胭脂和口汁。 “陈太医来了,快让让,快让让。” 陈太医是一个童颜鹤发的老头,他本是宫中的御医,皇帝心疼玄麟从小患有心疾,在淮王一家离开京城时,特意让他随行。 陈太医气喘吁吁地跑到塌前,伸手去摸玄麟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即一脸哀痛地跪地痛哭:“臣无能,小公子,小公子已经没气了……” “怎么可能!麟儿刚才还好好的!你个庸医,本妃要让皇上治你的罪!”淮王妃怒目圆睁,瞪着陈太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 白绯沉吟片刻,挤出人群,玄冥一把拉住了他:“你做什么?” 白绯道:“我会医术,我去看看。” 玄冥皱眉:“你能懂多少医术?弟弟的心疾是出生之时就带来的,陈太医是宫中最好的太医……” 第15章 入住王府 “他是你弟弟。” 白绯有些急切,不顾玄冥的劝阻,走上前道:“王爷、王妃,我略懂些医术,让我替小公子看看吧。” 王爷愣了一下,淮王妃却抓着白绯的手,急声道:“快,你快替麟儿看看,麟儿肯定还活着。” 白绯上前把着玄麟的脉象,确实已经没有了呼吸,不过……他手指微动,一股神力从指尖流入了玄麟的身体。 淮王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绯的手,紧张到根本开不了口。 “如何?”玄冥回过神上前问道,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担忧。 白绯收回手,站起身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类似的病症,或许可以一试。” 玄冥道:“你有多少把握?” 白绯思索着道:“约……五成。” “那你赶紧医治。”淮王妃终于恢复了些许冷静,催促道,“你需要什么尽管提。” 白绯道:“先取一副银针来,再准备笔墨。” “我这有。”陈太医闻言,忙从药箱中拿出银针递了上去。 白绯接过,快速地在玄麟浑身上下插满了针,看得众人胆颤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出。 白绯在玄麟头上插下最后一枚针,起身道:“我暂时保住了小公子的命,但是能否醒来,还需要几味药。” 丫鬟正好取来了笔墨,白绯提笔写了一个单子,上面罗列了近百种药材,不仅有名贵之药,还有剧毒之药。 “这……真的是药方?”陈太医看得连连咋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绯淡定从容地说道:“这不是药方,这是我需要用到的所有药材。” 原本他想写一个罕见的古方,可是又怕陈太医遍读医书,提出质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干脆罗列了一堆药材。 淮王妃吩咐管家去凑齐药材,又指着玄麟问白绯:“灼华公子,麟儿这……” 白绯摸了摸鼻子,道:“这银针是为了留住小公子最后一口气,暂时不能动。此外,还有一件事情。” 淮王妃忙道:“什么事情?” “小公子需要改名。”白绯解释道,“麟,麒麟也,乃四大神兽之一,这本是一个好名字,可小公子身体实在太弱,不适合这个字。” 更重要的是,麟字压了帝君的冥字,如何活? 一向不信命理的淮王忍不住皱眉道:“那当如何改?” 白绯略微思索,道:“柏,卷柏,又称九死还魂草,是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 “玄柏,玄柏。”淮王妃低声重复着,直接做了决定,“好,以后就叫玄柏,只要麟……只要柏儿好好的就行。” 淮王府门口站着一黑一白两个勾魂鬼,两鬼差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抓还是不抓?” “人都死了,为什么不抓?” “你知道里面那位是谁吗?” “是谁?” “炼狱池,碎星台,弱水湖。” 一阵沉默后。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哪里去?” “回去找阎王大人。” 地府,阎罗殿内。 夜长明听完两鬼差的汇报,沉默良久,最终提笔在玄麟的记录后面加了几个字:改名玄柏,续。 淮王府内。 白绯因为要给玄柏治病,就在王府中住下了,为了方便照顾,他的房间就在玄柏的隔壁。 虽然白绯开的单子上所需药材众多,但是并不难找,不过几天管家就凑齐了,除了一味七叶草。 白绯有些奇怪:“七叶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缺的药材,淮城怎么会没有呢?” 管家皱眉道:“我们的人去了所有的药铺,不是说没有,就是被人提前买走了。” …… 就在几人各种猜测时,一个小厮走进来道:“世子爷,门外来了一位姑娘,说是有七叶草。” 白绯和玄冥对视一眼,玄冥道:“请进来。” 小厮带进来一个人,白绯愣了一下,竟然是李黛婉。 玄冥只觉得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疑惑道:“这位姑娘是?” 李黛婉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平稳:“见过世子爷,我是李承瑞的妹妹,李黛婉。” 宋玉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补充道:“李家二姑娘,李承瑞的亲妹妹。” 玄冥这才想起来,两日前在淮王妃的生辰宴上见过她,只是她当时一直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怯懦的样子,此时见她倒是落落大方,不卑不吭的。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玄柏的事情,便直接道:“你有七叶草?” 李黛婉道:“是哥哥得知小公子需要特意寻来的,本来哥哥是要亲自来的,但他突然有急事需要处理,又怕耽误小公子病情,所以就托我送来了。” 李黛婉说着递上了手里的药,白绯打开看了看,确实是七叶草。 他笑着道:“多谢李姑娘和承瑞兄了。” 玄冥看向白绯:“现在药齐了,我弟弟有救了?” 白绯笑得很自信:“那是自然。” 药本来就是他为了不惹人怀疑编造出来的,有他的神力护体,玄柏怎么可能会死? 玄冥松了口气,再看向举止沉稳的李黛婉时,眼里就多了一抹兴味,看来这位姑娘很善于伪装,也是个有趣的。 白绯看着玄冥的神情,不由得在心中轻哼一声,这怕是风流的毛病又犯了。 李黛婉也不久留,送完药便告辞了。 白绯微笑着道:“劳烦玉棠兄送一下李姑娘。” 然后又对玄冥道:“玉铉兄过来帮忙分一下药材吧。” 两人一起回了玄柏的房间,白绯将药材一一分类,然后按一个养心的古方抓了药,让小丫鬟去煎,又抓了几味药用于泡澡。 白绯开的方子一天一换,一开始李太医还每天研究、虚心请教,后来发现白绯虽然知道很多药方,但是却不知道一些基本的药理,不由得心生疑惑。 白绯无奈,只能道:“我只是恰好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小公子的病症罢了。” 李太医不信,可玄柏虽然没有醒,脸色却一天好过一天,呼吸也很平稳,这又让他不得不信。 玄柏在浴桶中泡了十天后,终于醒了,淮王妃喜极而泣。 淮王当即道:“白公子,我想收你为义子,不知你可愿意?” 能够近距离注意玄冥的动向,白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答应了下来。 第16章 端午佳节 白绯成了淮王义子,顺理成章的在王府中住了下来,他从玄柏的院中搬了出来,住进了玄冥旁边的院子。 玄柏得知是白绯救了自己,当下两眼亮晶晶的,甜甜喊道:“二哥!” 从此,玄柏成了白绯的小跟班,白绯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赛马的时候,他大声地为白绯加油;投壶的时候,他主动帮白绯递箭;遇见了好看的姑娘,他就各种介绍白绯的优点;曲水流觞的时候,他抢着帮白绯喝酒…… 最后,玄冥终于受不住了,他拎着玄柏的衣襟,沉着脸道:“到底我是你亲哥,还是他是你亲哥?” 玄柏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娘亲说,以后二哥也是我亲哥,所以大哥二哥都是亲哥啊。” 玄冥深吸了口气,道:“那你为什么只给他加油?” 玄柏打了个酒嗝,小脸更红了:“因为,因为大哥也要让着二哥呀!” 玄冥无语,又道:“那明天赛龙舟,你帮谁?” 玄柏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疑惑道:“明天大哥不是和二哥一起的吗?” 玄冥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小鬼头,笑道:“我觉得你也可以一起去。” 玄柏本已经昏昏欲睡,闻言顿时双眼一亮:“真的吗?” 玄冥冷笑:“把你挂在船头肯定能赢。” 玄柏眨眨眼,再眨眨眼,“哇”的一声哭了。 白绯无奈扶额:“你吓唬他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玄冥冷哼:“我可没吓唬他。” 玄柏用力挣脱玄冥的手,哭着跑了,经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然后他就趴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玄冥:“……” 白绯:“……” 玄冥嘴角微抽,一边上前抱起玄柏,一边嘀咕道:“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白绯也很无奈,他有白珩过目不忘的记忆,又怎么会对不上那些诗句,他不过就是想喝酒罢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一日天气并不是很好,阴沉沉的,看似要下雨,但是淮河边却异常热闹,人们翘首以盼,期待着即将开始的龙舟赛。 龙舟赛是江南特有的活动,淮城百姓尤为喜欢。今年共有三十六支参赛队伍,分四组进行,每支队伍十一人。比赛的龙舟都是统一制作,只以不同的颜色来进行区分。 玄冥代表淮王府抽中的是第二组红色签,宋玉棠代表宋府抽中的是第四组蓝色签,俞伯阳代表俞府抽中的是第一组蓝色签,李府抽中的是第一组紫色签。 还未轮到进场,玄冥便和白绯、宋玉棠一起河边的小楼上观看第一组比赛。 玄冥看着李府的队伍,疑惑道:“怎么是李承瑞带队,李文曜呢?” 白绯也很惊讶:“他竟然甘心让李承瑞抢了风头?” 宋玉棠奇怪地看着两人:“你们两都不知道?” 白绯道:“知道什么?” 宋玉棠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似在说着很有趣的事情:“他现在怕是在忙着哄美人,没空过来呢。” 白绯更疑惑了:“美人?”谁那么大架子,需要太祁国首富未来家主亲自去哄? 宋玉棠道:“就是那位苏姑娘。” 白绯不禁皱眉:“她不是回尹州老家了吗?” 就在两日前的夜晚,苏瑶瑶身边的丫鬟小莲前来王府求见,表示她们家小姐想在离开前见一见玄冥。 玄冥自然不会答应,可是小丫鬟跪地不起,苦苦哀求,额头都几乎嗑出血了,无奈之下,白绯和玄冥一起去见了苏瑶瑶。 苏瑶瑶却不愿见白绯,只想与玄冥单独说话,白绯便一个人留在了院中。不过,区区百来米的距离,又怎么挡得住白绯超常的耳力?她就坐在凉亭中,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苏瑶瑶一身素衣,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垂在一边,脸上未施粉黛,显得有些憔悴,却越发的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见玄冥进屋,她站起身,盈盈福身:“世子爷。” 她的声音娇柔甜软,仿佛能滴出水来,玄冥却忍不住皱了眉,他并不喜欢这种娇娇柔柔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在算计。 玄冥淡漠地看着苏瑶瑶,声音有些冷:“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瑶瑶咬着唇瓣,眼眶微微泛红,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明日瑶瑶就要回尹州了,我们之间也算有过缘分……所以瑶瑶想在临走前见一见世子,瑶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世子爷如此……” “现在已经见过了,那我走了。”玄冥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苏瑶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玄冥,他竟然刚来就要走,她就那么惹人讨厌? “等等!”眼看着玄冥就要走出门,苏瑶瑶急忙喊道。 她端了一杯茶走到玄冥面前,面带哀戚:“世子爷喝杯茶再走吧,就当是为瑶瑶送行了。” 玄冥紧紧地盯着苏瑶瑶,她一直低着头,脸上带着一抹悲伤的神情,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可他却只觉得更加厌恶。 苏瑶瑶见玄冥久久不肯接茶,心里有些焦急:“世子爷,瑶瑶只有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难道你也不能答应吗?” 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玄冥不耐烦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就走。 苏瑶瑶却突然上前抱住了玄冥,茶杯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玄冥目光微沉,冷声道:“苏姑娘这是做什么?” 苏瑶瑶双手紧紧地环着玄冥的腰,声音中带了一丝祈求:“世子爷别走,留下来好不好?瑶瑶真的很喜欢世子……” “放手!”玄冥的声音更冷了,带着明显的怒意。 苏瑶瑶却抱得更紧了,玄冥能明显地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柔软,她的声音更加低柔:“瑶瑶是真心喜欢世子爷的,只要能留在世子爷身边,哪怕是做一个小妾,瑶瑶也是愿意的……” 玄冥本不想对一个女子动粗,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双手握着苏瑶瑶的手腕,强行把她的手掰开。 苏瑶瑶手上吃痛,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中带了哭腔:“世子……” 玄冥冷声道:“苏姑娘,你应该去找李文曜。” 苏瑶瑶道:“瑶瑶与李公子,从未有过任何关系。” 玄冥冷笑:“那他娘的玉佩又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那是王姑娘的,瑶瑶只是拿错了……”苏瑶瑶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抹希冀,“世子爷是因为这个生气吗?所以世子爷其实是在乎瑶瑶的,对不对?” 玄冥只觉得一阵恶心,手上力道加重,苏瑶瑶吃不得痛,不得不松开了手。 玄冥没有再说话,直接大步走出了房间。 苏瑶瑶跌坐在地,看着白皙的手腕上刺目的红印,突然低低地笑了。 第17章 赛龙舟上 “苏姑娘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宋玉棠道,“前日一早,我去找文曜兄,府里的小厮说他彻夜未归。到了下午的时候,他来找我,却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他问我,京城的姑娘都喜欢些什么。” 白绯皱眉:“他不是要和王乐萱定亲了?” 淮王妃开的口,李府怎么也得给个面子把人娶进门吧? “我也如此问,可他却说他与苏瑶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宋玉棠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勾了勾,“而苏瑶瑶却突然把他送的东西都还给他了,足足有一马车呢。” 白绯惊呆了,两天前,那不就是苏瑶瑶见玄冥的时候,难道她后来又找了李文曜? “咚!咚!咚!”三声锣鼓声响起,淮河边顿时沸腾起来。 玄冥转头看向窗外,打断了正在交谈的两人:“比赛开始了。” “小将军加油!” “承瑞公子加油!” “陈公子加油!” …… 加油声此起彼伏,九艘龙舟如离弦的箭直射而出。不过很快蓝、绿两艘龙舟就将其他七艘都甩在了后面。 “承瑞公子加油!” “小将军加油!” …… 加油声也渐渐的只剩下了俞府和李府的。 李承瑞自从和大家一起赛马、蹴鞠之后,在淮城的人气也是直线上升,只是他终究是位庶子,那些稍有底蕴的家族嫡女并不会对他有太多关注。 但是一般小门户的姑娘却很喜欢,玄冥俞伯阳之流的世家嫡子她们高攀不上,李承瑞这样的就刚刚好。 相比高门大户的嫡女,小门小户的姑娘也更大胆一些,所以一时之间,李承瑞的加油声竟压过了俞伯阳的。 “没想到李府竟有如此实力。” 白绯看着你追我赶,几乎分不出先后的两艘龙舟不无感慨,毕竟俞伯阳的船上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士兵。 宋玉棠笑道:“李家可是连续三年的冠军,你们别小瞧了。” 玄冥轻哼一声,脸上带着一抹不屑:“那是曾经。” 宋玉棠也表示赞同:“当然,今年大家更看好你们淮王府,你们的赔率是最低的,买你们赢的人也是最多的。” 玄冥看着宋玉棠:“你买了谁赢?” 宋玉棠微微一笑:“我自然更看好世子爷和灼华兄,不过我买的自己。” 白绯忍俊不禁,伸手拍了下宋玉棠的肩膀:“我也看好你,玉棠兄。” 第一组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蓝、绿两艘龙舟始终难分胜负,最终一起冲过了终点线。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岸边的姑娘纷纷掷出了手中的鲜花。 有小厮上楼来提醒:“世子爷,第二组的比赛已经开始准备了,您要现在过去吗?” 玄冥收回目光,招呼着白绯:“走吧,马上开始了。” 玄柏最后还是被玄冥提上了船,不过不是绑在船头,而是负责击鼓,他人不够高就在下面垫了一把椅子。 玄冥一脸认真地吩咐玄柏:“别小看了击鼓,这是输赢的关键,你看你伯阳哥哥都亲自上场了,所以今天的比赛就看你的了。” 玄柏看向白绯:“二哥,击鼓真的很重要吗?” 白绯笑着揉揉他的头:“击鼓不仅可以提升士气,还能让大家保持一致的节奏,所以鼓手是很重要的。” 玄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挥了挥手中的鼓槌:“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击鼓的!” 两人刚现身,岸边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你说今天是如玉公子击鼓,还是灼华公子击鼓?” “我猜是如玉公子,毕竟他是淮王府的大公子。” “我猜是灼华公子,你看那一身红衣,多有气势。” …… 姑娘们纷纷说着自己的看法,但是渐渐的,她们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他们两人都拿了船桨?” “那谁来击鼓?” “咚!咚!咚!”三击鼓声响起,第二组的比赛开始了,人群再次爆发出了呐喊声。 “如玉公子!如玉公子!” “灼华公子!灼华公子!” 这一次,众人都在为淮王府的队伍加油,淮王府的龙舟也是不负众望,驶在了最前面。 船离得近了些,人们终于看清了击鼓的人。 “竟然是小公子!” “难怪今儿没有听到他的加油声。” 大家早已经对玄柏很熟悉了,自从淮王妃生辰宴后,白绯出现的地方,必定有玄柏的身影。 击鼓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玄柏毕竟是小孩子,龙舟才驶出一半,他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玄冥看了他一眼,语带威胁:“你要是敢停下来,一会儿就真把你绑在船头。” 玄柏吓了一跳,紧咬着牙,又提起了一些力气,鼓声顿时又快了起来,只是听着有些杂乱。 白绯笑着鼓励:“别听你大哥的,他吓唬你呢,保持节奏就行。” “小公子加油!” 不知是谁喊的第一声,众人纷纷跟随,一时之间整个淮河边都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小公子加油!” “小公子加油!” 玄柏听着大家的加油声,咬紧牙关,鼓着腮帮子坚持着,最后鼓声和加油声竟保持着相同的节奏,重叠在了一起。 船离得更近了一些,岸边的姑娘们开始抛撒手中的鲜花,一片片花瓣从四处洒落,仿佛漫天的花瓣雨,原本激烈的龙舟赛多了几分诗意与浪漫。 不出意外的,淮王府的龙舟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玄柏累的瘫坐在地、气喘吁吁,立刻有两个小厮跑上前来扶着他起身。 玄冥拍拍他的肩膀,赞道:“刚才表现不错。” 玄柏顿时两眼放光,仿佛又有了浑身力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玄冥口中听到如此肯定的夸赞。 “世子爷,这个鲜花送给你!” 一位穿着粉裙的姑娘挤出人群,她的手中拿着一束鲜花,小脸通红,眼中带着期待的光芒,整个人似初升的朝阳,充满了活力。 玄冥伸手接过,脸上是一贯的如玉笑容:“谢谢姑娘的花,姑娘人比花更美。” 小姑娘顿时羞红了脸,转身跑开了。 却有更多的姑娘围了上来,将手中的花递给玄冥和白绯,玄柏看着羡慕不已,一个劲地往前挤,一边还喊着:“大哥,二哥!” 有姑娘看到了,就笑嘻嘻地把手中的花递给了玄柏,玄柏顿时咧着嘴开心的笑了。 第18章 赛龙舟中 众人推搡间,突然一个黄色身影冲出了人群。白绯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玄冥身前,黄衣姑娘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他怀里。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嬉笑声,还有公子们的调侃声。 黄衣姑娘羞红了脸,慌忙起身道歉:“对不起灼华公子,对不起如玉公子。” 话落她转身就要走,却又被人推了回来。 “舒儿妹妹,愿赌服输哦~” “就是就是,云姐姐可不能反悔的。” 黄衣姑娘羞恼地瞪了几人一眼,那模样十分娇俏可爱。可大家不肯让开,她只能无奈地回转身来,面对白绯和玄冥。 黄衣姑娘的脸越发的红了,似要滴出血来。她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似乎有些纠结。 “云姐姐加油!我看好你。” “舒儿妹妹,反悔可是要接受惩罚的。”人群中有人开始催促。 黄衣姑娘咬咬唇,似下定了决心,她突然抬头大声道:“如玉公子,你和灼华公子好般配呀!” 说完,她掉头就跑。 人群在寂静一瞬后,爆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的喧哗声。 玄冥惊呆了,从小到大,他收到的女子表白很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和男子相配。他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白绯,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白绯却在发呆,云舒儿?他在玄冥的姻缘谱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是陪伴了玄冥时间最久的女子。思及此,白绯忍不住轻哼一声,白了玄冥一眼。 好在第三组的龙舟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人们又转移了注意力,因为赛场上出现了一支意料之外的队伍。 “那不是俞姑娘吗?” “俞府的龙舟不是在第一组吗?” “不对,你看那旗上的字,上面写着安。” “安家,淮城有安家吗?” “我想起来了,将军夫人姓安!” ……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参加龙舟赛,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玄冥跟着望过去,今天的俞诗颜也穿了一身红衣,头发高高竖起,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英姿勃发。 玄冥看着她自信张扬的样子,忍不住唇角微翘,周围的姑娘们见状都忍不住红了脸。 大家看看玄冥,又看看白绯,有人突然道:“谁说公子世无双,你看眼前不就有一双吗?” 白绯回过神,男儿身女儿心的他还真有些不适应姑娘们突然的热情,她忍不住耳根微红,转身抱起玄柏就往之前的小楼走去。 玄冥收回目光,也跟着上了小楼,顿时又引起一阵笑闹声。 小楼上,俞伯阳正在和宋玉棠闲聊。 宋玉棠看着正在做准备的俞诗颜,好奇道:“你妹妹怎么没和你一起?” 俞伯阳有些无奈:“我本也想着让她和我一起,可是她非要自己带一对女子,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我娘什么都依着她。” “俞姑娘加油!” “俞姑娘加油!” 这次的加油声前所未有的统一,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在为俞诗颜加油,偶有一两个不同的声音,也很快被旁边的人瞪了回去,不敢再喊。 王昊言看着俞诗颜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愤怒,暗自嘀咕了一句:“不知羞耻,一个姑娘家,整天混在男人堆里。” 他是李文曜的表弟,和李文曜关系很好,两人的想法也差不多,都不喜欢俞诗颜这种看着就不端庄贤淑的女子。 原本他还在庆幸,第三组并没有什么特别强劲的对手,他可以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谁知道突然冒出了一个俞诗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一群女子能有什么力气划龙舟? 可是比赛开始后,他发现他的队伍竟然怎么也追不上俞诗颜的队伍,他不禁有些恼火,冲十个划桨手大吼:“你们十个男人,竟然连十个女子都比不过!” 事实证明,不止他这支队伍,其他队伍也不是俞诗颜的对手。最终俞诗颜带领的安府获得了第三组的第一名,王昊言排在了第二,也算是勉强进入了决赛,但是他的脸色却前所未有的难看。 俞诗颜下了龙舟就被姑娘们包围了,最近在她的影响下,淮城有不少姑娘都开始学习骑马打马球了,今天她们又看到俞诗颜赢了一众男子,对她更是心生敬佩。 玄冥看着被人团团围住的俞诗颜,心情说不出的愉悦,他看向一旁的俞伯阳,笑道:“你妹妹最近心情似乎很好。” 俞伯阳看见俞诗颜得了第一也很开心:“是啊,我娘带了那么多人陪她一起玩,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娘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我娘……大概再过半个月吧,快到我爹生辰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 “那你妹妹呢?” 俞伯阳看了一眼旁边的白绯,觉得这不是个好问题,再问下去玄冥估计又要问到他妹妹的心思了。于是他一拍脑袋,就准备开溜:“刚才我娘说让我比赛完就回去,她有事找我。” 玄冥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扯了回去:“你跑什么,一会喊上你妹妹,一起吃饭去。” 俞伯阳心道果然,他更加用力地挣扎:“世子爷,我娘真的有事找我。” 玄冥却不放手,白绯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好心解释:“你娘和义母一早就去清泉寺了。” 俞伯阳愣了一下,他怎么不知道他娘去上香了? 这时楼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俞伯阳顿时心中一喜,一脸希冀地望着楼梯口,结果看见上来的人后,他更尴尬了。 来人是李承瑞。 俞伯阳看看白绯,看看玄冥,又看看李承瑞,尴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私心里他是向着白绯的,可现在白绯认了淮王为义父,入赘怕是不行了。 而且俞诗颜最近和李承瑞走得更近,两人经常一起出去赛马,母亲看在眼里,也从未阻止。 李承瑞的身后还跟着李黛婉,俞伯阳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有姑娘在,玄冥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果然,玄冥松开了手,对着一旁的宋玉棠道:“你该下去准备了。” 宋玉棠微微点头,转身往楼下走去,路过李黛婉身边时,他微微颔首行礼:“李姑娘。” 李黛婉轻轻点头回应:“李公子。” 第19章 赛龙舟下 玄柏歪着脑袋看着李黛婉傻乎乎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他跑上前问道:“姐姐,你是谁呀?” 李黛婉蹲下身甜甜一笑,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回小公子,我是李家二姑娘李黛婉。” 玄柏点点头,指着李承瑞道:“姐姐是他的妹妹吗?” 李黛婉声音轻柔温和:“是的。” 玄柏顿时开心地笑了,他指着白绯,一脸骄傲地介绍:“这是我二哥哥,大家都叫他灼华公子。我二哥哥可厉害了,他不仅人长得好看,骑马射箭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还会医术。我之前生病了,连宫里最好的御医都治不好,结果我二哥哥把我治好啦!” 玄冥无语,白绯却忍不住轻笑出声。 玄柏似想起了什么,又指着玄冥道:“这是我大哥,大家都叫他如玉公子,我大哥也可厉害了……” 李黛婉看着玄柏眉飞色舞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是呢,你大哥如玉公子,二哥灼华公子,都是我们淮城最出色的公子。” 玄柏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然后一脸好奇地问李黛婉:“那姐姐是喜欢我……啊,大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玄冥拎着玄柏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低声警告:“老毛病又犯了?” 玄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玄冥,这不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吗?难道大哥怕输给二哥? 另一边,李黛婉早已经羞红了脸,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玄冥将玄柏提至窗口,吓得他小脸发白,转身紧紧地抱着玄冥的脖子,大声求饶:“大哥,大哥,我错了,二哥救我,二哥……大哥,我以后……以后只夸大哥……” 玄冥无语,伸手抱着玄柏,指着不远处的俞诗颜道:“看见你俞姐姐了没?去喊她过来。” 玄柏这才回过神,点点头快速地跑下了楼。 第四组的比赛结束,不出意料的宋玉棠得了第一。每组取前二名进入决赛,决赛在下午申时开始。 玄冥、白绯和宋玉棠等人就在淮河边的小楼上用了午膳。这是宋府的产业,楼内饮食、客房一应俱全。 到了未时,淮河边便开始热闹了起来,大家聚集在一起,等待着一年一度的龙舟盛况。 “你说今年李府还能拔得头筹吗?” “不好说,上午不是和俞府打了个平手。” “我更看好俞姑娘,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子队伍。” “那你买了谁赢?” “当然是淮王府,如玉公子和灼华公子什么时候输过?” …… 未时六刻,参赛选手开始入场,俞诗颜和李黛婉相谈甚欢,还约了改天一起去游湖。 玄冥看向玄柏:“下午继续?” 玄柏连连摇头,虽然上午击鼓他很开心,但是到现在他的手还是酸的抬不起来,要是再让他击鼓,他肯定坚持不下去。如果输了……一想到结果,玄柏头摇得更厉害了。 玄冥轻哼:“没出息。” 玄柏顿时两眼泪汪汪,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白绯笑道:“你就别为难他了,一会我来击鼓。” 玄冥本也只是吓唬玄柏,闻言点点头:“好。” 白绯又捏了捏玄柏肉乎乎的脸蛋,安慰道:“你大哥唬你呢,他什么时候真欺负你了?” 玄柏双手捂脸,偷偷看了一眼玄冥,然后笑了。 淮王府的龙舟在左起第四个位置,右边就是俞诗颜代表的安府。 白绯和俞诗颜皆是一身红衣,两人并排站立,远远望去很是般配。玄冥却觉得很是扎眼,于是他放下船桨,也站到了船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俞诗颜的另一边是李府的龙舟,原本是李承瑞击鼓,可就在比赛即将开始的前一刻,李文曜出现了,她带着苏瑶瑶上了船。 李文曜一上船就倨傲的吩咐:“三弟,让瑶瑶来击鼓。” 李承瑞垂眸掩去眼中沉郁,将手中的鼓槌递给了苏瑶瑶。 苏瑶瑶接过鼓槌,走到船头,挑衅地看向俞诗颜。 今天的苏瑶瑶一改往日的恬淡模样,也穿了一身大红衣裙,脸上画着精致浓艳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妩媚妖娆,明艳动人,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玄冥不由得也多看了一眼,不过只是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俞诗颜看着李承瑞落寞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苏瑶瑶洋洋得意的样子,以及李文曜迷恋的眼神,不屑地冷笑一声。 淮王府的左边是宋玉棠,他一眼望过去三道火红的身影,不由得摇头轻叹,想着他是不是也应该换一身红衣? 李府的另一边是俞伯阳,他一眼望过去也是三道火红的身影。在他看来,苏瑶瑶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站在他妹妹旁边当真差远了,难怪世子爷看不上她。 不过,那三人中他觉得还是白绯最好看。 玄冥也是这种感觉,他忽的又想起了岸上那黄衣姑娘的话,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异样之感,转身上了岸。 看不见如玉公子和灼华公子同台,围观的姑娘们难免有些失望,但比赛还是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开始了。 “咚!咚!咚!”三声鼓响,八艘龙舟一起冲了出去,围观的人们也开始加油助威。 “灼华公子加油!” “俞姑娘加油!” “文曜公子加油!” “小将军加油!” “玉棠公子加油!” …… 这次的呐喊声有些杂乱,却也更加热闹。 不知是其他龙舟故意落后,还是真的实力稍逊一筹,白绯、俞诗颜和苏瑶瑶的龙舟一开始就行驶在了最前面。 苏瑶瑶本就是一个弱女子,并没有多少的力气,船驶出没多久她击鼓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龙舟难免就落后了一步。但是她不想放弃,仍咬紧牙关坚持着。 李文曜见状有些着急,他不舍得说苏瑶瑶,只能把问题怪到了划船的人身上。他转过身,大声喊道:“怎么回事,你们都没吃饭吗!赶紧给我用力划!要是输了全给我滚蛋!” 在李文曜的催促威胁下,李府的龙舟终于又追了上来。 俞伯阳见状,干脆停了手中鼓槌,大声喊道:“妹妹加油!” 他的喊声混杂着鼓声传到岸边人们的耳里,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俞伯阳却不管,喊完妹妹加油,他又用更大的声音喊道:“正元兄加油!” 于是哄笑声也更大了。 第20章 家主之位 玄冥又上了淮河边的小楼,他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比赛。 俞诗颜轻蔑地看了一眼苏瑶瑶,加快了击鼓的速度。她的队伍中虽然都是女子,但毕竟是将军夫人身边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在她加急的鼓声中,龙舟的行驶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只有白绯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击鼓速度,丝毫不受影响,龙舟也一直以稳定的速度行驶着,却始终没有被拉开距离。 李承瑞缓步走上小楼,眉峰微皱,目光深沉。虽然他经常与玄冥一起蹴鞠打马球,但是这还是玄冥第一次主动找他。 李承瑞走上前,停在了玄冥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低头行礼:“世子爷。” 玄冥回过神,侧头看了一眼李承瑞,淡淡开口:“承瑞兄不必如此客气。” 李承瑞一惊,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更加疑惑,世子爷怎么突然和他称兄道弟了? 玄冥的目光又落回了不远处的龙舟上,语声慵懒带着笑意:“这场比赛很有趣,你不过来看看?” 李承瑞走上前就看见了正在发怒的李文曜,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市井无赖,完全没有了平日贵公子的气质。 李承瑞的唇角不由得浮现一抹讥讽。 他又看向一旁的俞诗颜,微风吹过扬起了她的红裙、红丝带,衬得她愈发明艳动人。她高举着鼓槌,一下一下沉稳有力,每一下都似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沉醉,唇角的讥笑也不自觉的变成了欣赏。 玄冥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突然道:“你和你大哥的关系似乎很不好?”用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李承瑞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嫡子和庶子庶女的关系,又有几家是好的。” 玄冥虽没有这种困扰,但是嫡庶之间的相互算计他见过不少,他看着李承瑞,淡然开口:“我觉得你当家主更合适,否则李家天下第一富商之名,怕是要毁在他手里了。” 李承瑞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却不敢随意接话,他不明白玄冥的用意,玄冥和李文曜的关系,怎么看也比和他要好。 “为家族长远计,家主之位当有能力者居之。”玄冥却不管李承瑞的顾虑,直接道,“你若想,我可以帮你。” 李承瑞震惊抬头,看向玄冥,玄冥神色自若,不似在开玩笑。 玄冥继续道:“你大哥那个人骄傲自负,刚愎自用又心胸狭窄,如果将来他成了家主,你和你妹妹都没有好日子过。” 想到自己因为身份问题不得不收敛锋芒,对李文曜俯首听从;想到李黛婉曾多次被王乐萱欺负,现在又来了一个表里不一的苏瑶瑶……李承瑞不由得双拳紧握,眸中闪过一抹不甘。 良久,他深吸了口气,似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玄冥,目光坚毅:“请世子爷相助,不管成功与否,我都愿追随世子爷左右,效犬马之劳。” 玄冥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拒绝了他的效忠:“我帮你,并不需要你做什么。” 李承瑞一愣,疑惑道:“世子爷为什么帮我?” 玄冥又看向了窗外,目光落在李文曜身上,唇角浮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七叶草的事情,是他做的吧?” 李承瑞当下了然,世子爷这是为了替小公子出气,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解释道:“那日在淮王府,母亲和大哥都觉得丢了面子,得知小公子的事情后,就想趁机向淮王府讨个人情,因为整个淮城只有李府的药铺有七叶草。我当时并不知道此事,听到消息时正好在药铺,就顺手拿了一些。后来母亲知道了,就把我禁足了。” 玄冥沉眸看着李承瑞:“如果你知道了他们的心思,你会如何做?” 李承瑞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直视着玄冥探究的目光:“世子爷不是知道结果了吗?我把一部分七叶草交给了黛婉,他们并没有发现。” 玄冥目光沉了沉:“你一早就算计到了。” 李承瑞摇头:“并不是。我是一个商人,更懂得事情的利害关系。玉佩的事本就是大哥的错,不应该牵连到小公子。如果小公子因此耽误了病情,李府将难辞其咎。我如此做,也只是希望事发时,王爷能对李府网开一面。” 李承瑞声音平稳,不卑不亢,不似做假。 玄冥缓和了神色,赞许道:“李家有你,是他们的幸运。” 龙舟赛已经接近了尾声,白绯始终不急不缓,和俞诗颜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苏瑶瑶的脸色却越来越差,额头早已渗出了细密的汗水,看得李文曜心疼不已。 最终,白绯和俞诗颜所带领的两艘龙舟一起冲过了终点线,苏瑶瑶落后几步,获得了第三名。 这个结果让知府大人犯了难,他没想到会出现并列第一的情况,只准备了一个头彩,可眼前的两人都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踌躇片刻,知府大人上前拱手道:“安宁郡主,灼华公子,恭喜两位夺得了本次龙舟赛的第一名,彩头一会我派人给两位送府上去?” 俞诗颜摆摆手:“大人随意,我就是图个高兴。” 说着她又看向白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灼华公子承让了。”她看得出来,白绯并没有尽全力。 “知府大人送去淮王府就行。”白绯笑着回道,然后他惊讶地看向俞诗颜,“你竟然是郡主?” “你小声点!”俞诗颜压低了声音,“被人听见了可就不好玩啦!” 白绯忍俊不禁:“俞姑娘想玩什么?” 俞诗颜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嘀咕道:“人呢?” 白绯也跟着找了一圈,目光落在远处的两道身影上:“在那里。” 俞诗颜望过去,就见李文曜正扶着苏瑶瑶上马车,她不由得轻哼一声:“不自量力。” 玄冥看着远处谈笑自若的两人,目光沉了沉,转身往楼下走去。 “一拜天地!”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众人怔愣一瞬后,瞬间反应过来,白绯和俞诗颜皆是一身红衣,又都有一副好相貌,此时站在一起可不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当下便有不少人跟着起哄,俞诗颜羞红了脸,跺跺脚转身跑了。 第21章 剧情崩了 两日后的清晨,白绯一打开房门就见玄冥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仰头望天,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白绯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玄冥收回目光,看向白绯,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于我来说是坏事,于你来说却是好事。” 白绯皱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事?” 玄冥却沉默不语,转身进了屋。 白绯也跟着进了屋,两人就如往常一般用过早膳,玄冥屏退了下人才不急不缓地道:“昨晚母亲从清泉寺回来后,和我说了俞姑娘的事情。” “俞姑娘怎么了?” “她是我妹妹。” “什么?”白绯有点懵,俞诗颜不是俞伯阳的妹妹吗?怎么又变成玄冥的妹妹了? 玄冥继续道:“她其实是公主。” 纵使白绯自诩聪明也有点懵了:“怎么又变成公主了?” 玄冥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她其实是宸妃的女儿。” “当今圣上在一众皇子中排行第四,不管是论嫡还是论长,都轮不到他当太子。但是他能力出众,深受先皇的喜爱,这就遭到了其他皇子的嫉妒与不满。” “宸妃娘娘是安伯母的亲妹妹,她怀孕的时候正是当今圣上最艰难的时候。那一年,四皇子府里死了三个侍妾,其中两个是怀有身孕的。为了保护宸妃娘娘和她腹中的胎儿免受迫害,当今圣上和宸妃娘娘演了一出戏,他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宸妃娘娘负气回了娘家。” “恰巧那时安伯母回娘家探亲,她一向脾气火爆,得知妹妹被欺负,就提议让宸妃娘娘和她一同去边疆。宸妃娘娘答应了,这一去就是两年。” “两年后,四皇子被立为了太子,宸妃娘娘也回到了京城,但是俞姑娘却留在了西北,成了安伯母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她在芨笄时会被封为郡主,也是现今为止,唯一一个有封号的郡主的原因。” “所以,她其实是你堂妹?” “嗯。”玄冥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太祁国规定,堂兄妹不能成亲,所以你少了一个对手。” “果然是好事。”白绯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陷入了沉思。 他并没有在俞诗颜的生平记录上看到过这段记载,上面清楚的写着: 俞诗颜和玄冥成婚第三年,俞将军夫妇战死沙场,俞伯阳身受重伤,俞诗颜为报父母之仇,披甲上了战场,从此再没有回过淮王府。三年后,俞诗颜击退敌军,成了人人敬畏的女将军。 难道不需要他出手,原本的世界轨迹已经自动崩了? 原本的剧情线确实崩了,从白绯救活玄柏的时候开始。 阎罗殿内,夜长明也正在为此事担心,他看着和玄冥有关的所有人的生平事迹,全都变得模糊不清,头发都要撸秃了。 但是他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连小声嘀咕都不敢,毕竟青蕊判官还在接受神刀剔骨,那模样极其惨烈,让人不敢直视。 忘川河边,地曹也在苦恼。 他指着玄冥的姻缘线,一脸不解:“你看这红线怎么自己就断了?” 孟天辛看了一眼,脸上却乐开了花:“断了好啊,那么多红线帝君不累?” “可是……”地曹有些担心,“这些可都是帝君亲自加上去的,回头帝君不会找我麻烦吧?” 孟天辛笑道:“放心,有白姐姐在呢。” 淮城俞府里,俞诗颜也是一脸的纠结。 将军夫人并没有告诉俞诗颜她的身世,只是问她:“淮王世子、灼华公子和李三公子,你更喜欢谁?” 纵使再大大咧咧,突然被问这样的问题,俞诗颜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了。她抱着将军夫人的胳膊撒娇:“娘,我谁也不喜欢。” 将军夫人挑眉:“那跟娘回京城去?” 俞诗颜连连摇头:“不去不去,京城那个地方无聊死了。”而且每次去,宸妃娘娘都想让她住皇宫里,皇宫里规矩那么多,她想想都害怕。 将军夫人又道:“那跟娘回西北,那边的姑娘朴实率性,男子也都耿直豪爽,且个个都能陪你骑马蹴鞠。” 俞诗颜又是一阵撒娇:“娘……” 将军夫人笑道:“你这是同意了?” 俞诗颜皱眉想了想,声音闷闷的:“不想回去。” 将军夫人摸着她的秀发,难得放柔了语气:“为什么不想回去?” 俞诗颜低着头,轻声嘟囔:“就是……就是不想回去。” “如果不让你和冥小子一起玩,你愿意吗?” 俞诗颜没有回答,将军夫人又道:“那不让你见灼华公子和那个李承瑞呢,你愿意吗?” 俞诗颜低声嘀咕:“真麻烦。” 正巧这时,有小丫鬟进来通报:“小姐,承瑞公子来了,说是新得了一匹好马,想带您去瞧瞧。” 俞诗颜闻言双眼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摆摆手道:“不去,今日没空。” 在小丫鬟即将走出院门时,俞诗颜又道:“让他把马留下,回头……回头我再去找他。” 将军夫人见此,爽朗大笑:“咱们将军府什么都不缺,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所以选女婿不在乎身份地位,只要颜儿喜欢就好。” 俞诗颜羞红了脸:“娘!你说什么呢!” 将军夫人站起身,笑看着俞诗颜:“既然不去跑马,那跟娘去淮王府。” 俞诗颜有些不解:“去做什么?” “你想留在淮城,又不想暴露郡主身份,那只能给你找个靠山了。”将军夫人一脸的宠溺,“王妃娘娘说想收你做女儿,你答不答应?” 俞诗颜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有王妃娘娘做靠山,傻子才拒绝呢!” 将军夫人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女儿喜欢的不是玄冥,否则就只能告诉她真相了。 而这三人里,她原本最看好的也是李承瑞,虽然他身份低微,但是他从不曾让俞诗颜帮他什么,而且他每次看着俞诗颜的眼神都带着欣赏和宠溺。 白绯得知淮王妃收俞诗颜为女儿时,一脸哀叹:“真是有情人终成兄妹啊!” 玄冥看着他一脸古怪:“你好像并不伤心?” 白绯尴尬笑笑:“走,我们这对难兄难弟,今天一起虐李承瑞去。” 第22章 王府花宴 过了端午,天气真正的热了起来。 白绯和玄冥打马球的次数少了,更多的是夜间去游湖,白天在府里看书,下棋,偶尔组个诗会玩玩曲水流觞,日子也算悠闲。 这日一早,白绯用完早膳,拿了一本棋谱坐在窗下研究,玄柏就匆匆跑了进来。 “二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白绯疑惑抬头:“怎么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玄柏小脸红扑扑的,一脸兴奋:“今天府里来了好多漂亮姐姐啊,二哥不去看看?” 白绯这才想起来,淮王妃原本选了苏瑶瑶当世子妃,可惜她品行不端,和李文曜搅合在了一起。玄冥好不容易看上了俞诗颜,却又是自己的堂妹。 淮王妃怕玄冥心里不高兴,就想着举办个赏花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而举办赏花宴的时间就是今天。 “你大哥呢?”白绯一边起身换衣服,一边随口问道。 “大哥刚被母亲喊走了,现在应该在母亲那里吧。” 白绯依然穿了一身红衣,整个人看上去自信而张扬。 路过花园时,已经有不少姑娘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赏花了。 说是赏花宴,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为未婚男女举办的相亲宴。而且淮王府有两位最出色的公子皆未成婚,姑娘们的心思自然就会有所不同。 所以当姑娘们看见白绯远远走来的时候,纷纷红了脸,笑着招呼:“灼华公子。” 白绯自然也是笑着回礼。 玄柏看见漂亮的姑娘,又是上前一阵夸赞,逗得姑娘们俏脸通红,笑声不断。 眼看着他又要开始介绍自己的大哥二哥,白绯直接将人拉了回来。 玄柏一脸的委屈:“二哥……” 白绯有些无奈,将人抱了起来:“你大哥二哥那么优秀,自然有很多姑娘喜欢,你总这么介绍,掉价!” “哦。”玄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白绯见过淮王妃后,就和玄冥一起出了中堂,往公子们聚集的水榭而去。 “这不是李承瑞吗?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这种场合,你一个庶子怎么敢出现?” “就是,也不怕丢人现眼,你觉得会有姑娘看上你吗?” “哼,就是趁着我表哥不在才敢出来晃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淮王府是你能进来的吗?” …… 李承瑞一脸淡漠地站在人群中,听着大家的肆意嘲笑,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你那个妹妹不会也来了吧?” “虽然胖了些,不过脸长得还不错。” “是啊是啊,我就喜欢这种带肉的,摸起来……” 李承瑞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眸光也沉了下来。 宋玉棠上前一步,伸手按在李承瑞的肩膀上,沉着脸看肆无忌惮谈论的几人:“如此谈论一个姑娘,怕是……” “承瑞兄。” 玄冥淡声开口,仅三个字就让所有人闭了嘴,不管是什么出身,在这淮城能让淮王世子称一声兄弟的,都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至少不能当面得罪。 这是玄冥第一次如此称呼李承瑞,李承瑞心知这是在为他解围,当下感激地点点头:“世子爷。” “承瑞兄。”白绯也笑着喊了一声。 “承瑞哥哥。”玄柏更是直接上前抱住了李承瑞的胳膊,然后冲着白绯和玄冥眨眨眼,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众人见此再不敢多言,原本吵得比较凶的几个人更是纷纷低头避开了。 “世子爷!正元兄!”一个爽快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穿红黑色长袍的少年大步走了过来,一手随意搭上了白绯的肩膀。 玄冥看着俞伯阳的手,忍不住皱了皱眉。 俞伯阳并没有注意,他看着白绯,笑道:“听说你最近在学下棋,我也不太会,要不我们切磋切磋?” 白绯求助的看向玄冥,他是真不会下棋。虽然他过目不忘,也看了不少棋谱,但是真正下棋又是另一回事。 李承瑞一直紧皱着眉,突然对着几人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俞伯阳一脸狐疑:“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来他就要走?” 宋玉棠跟着往外走:“许是担心他妹妹,我过去看看。” 俞伯阳快走两步将两人都拉了回来:“放心,我妹妹过去了。” 俞诗颜和李黛婉自从龙舟赛相识后关系一直不错,李承瑞闻言放下心来。 俞伯阳又回转身来找白绯下棋,玄冥直接拉着他道:“我们来一局。” 俞伯阳吓得连连摆手:“不来不来,我哪里是你的对手,我们还是去投壶吧。” 于是众人便开始投壶,这是白绯的强项,他从未输过。 花园里,李黛婉的境况要比李承瑞好得多。众姑娘担心有人暗中观察,并没有故意为难她,在俞诗颜出现后,更有不少姑娘主动上去交谈。 临近中午,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多,公子们也开始陆续往这边走,有不少姑娘趁机表演起了才艺,希望能引起公子们的注意。 “那位黄衣姑娘的琴声不错。”宋玉棠指着花园一角,对着几人说道。 玄冥瞥了一眼,然后目光怪异地看向白绯,刚好和白绯的视线相撞。 白绯一愣,玄冥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俞伯阳道:“我倒是觉得,那位躲在树后的姑娘肯定很有趣,我们过去瞧瞧?” “你自己去。”玄冥却是兴致缺缺,转头问李承瑞,“你大哥今天怎么没来?” 李承瑞道:“他昨日跟着那位苏姑娘去尹州了,说是要亲自上门提亲。” 玄冥沉眸:“这一来一回怕是要好几个月,你好好把握。” “对付李文曜?算上我一个。”俞伯阳一向看不惯李文曜,闻言也来了点兴致。 淮王妃一连举办了几次宴会,玄冥和白绯都没有看上眼的。 白绯还好,一向洁身自好,除了俞诗颜与其他的姑娘都很少接触。 可是玄冥对待姑娘从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公子风流的样子,这突然之间的转性,让淮王妃不禁怀疑:“难道真被俞诗颜的事情伤到了?” 第23章 表妹求医 淮王妃放弃了举办各种宴会,王府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这日两人如往常一般从外面游湖回来,路过花园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娇软的嘻笑声。 白绯忍不住皱眉:“怎么有姑娘的声音?” “可能又是母亲请来玩的吧,我们过去看看。” 玄冥说着往前走去,白绯也只好跟上。 “你说那位灼华公子能治好我吗?” “肯定可以的,他连表弟的心疾都能治好,肯定也能治好姐姐的。” “嗯。听说他长得和表哥一样好看,不知道谁更好看一点?” “肯定表哥好看,你见过哪家公子有表哥好看?” “可是我听说连表哥自己都承认那位灼华公子更好看呢!” …… 两人离得近了就听清了园中的交谈声,玄冥脚下微顿,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白绯望着在月下赏花的两个窈窕身影有些犹豫,他回院子必须经过花园。 玄冥见白绯站着没动,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回转身来拉他:“走吧。” 白绯见玄冥一路上都紧抿着唇,似有不悦,不由得心生疑惑:“怎么了?刚才那两位姑娘是谁?” “我舅舅的女儿,叶锦惜和叶锦柔。”玄冥的声音有些冷,似带着不悦。 白绯沉眸,又是两位红颜知己,不过看玄冥这表情,似乎…… “你不喜欢她们?” 玄冥皱眉,对于这两位表妹他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现在不想见到她们。 两人一起进了玄冥的院子,下过一局棋后,玄冥去沐浴,白绯便无聊的坐在院中看月亮。 今日是月末,月光有些昏暗,也没有什么星辰,并不是适合赏月赏花的天气,看来两位姑娘是故意在花园里等他们了。 直到月上中天,小厮才进来回禀:“两位表小姐已经回房休息了。” 玄冥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白绯,无奈轻笑,吩咐一旁伺候的人:“送去偏殿吧,别吵醒了。” 迷迷糊糊间,白绯感到有人扶起了他,不过他并不愿醒来,他在做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一只金丝雀,整天栖息在梧桐树上,玄冥拿着吃食在树下逗他,表情显得有些无奈:“已经三千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金丝雀似听懂了,在玄冥手上琢了几下,然后绕着云上宫飞了几圈,最后落在了玄冥的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他脖颈。 玄冥伸手摸着金丝雀柔软顺滑的羽毛,脸上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第二天,白绯还是在假山旁见到了那两位表妹。 “玉铉哥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两位姑娘从假山后绕了出来,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位姑娘一人穿着浅绿色纱裙,一人穿着淡黄色纱裙,皆是长相秀丽,眉目如画,此时脸上还都挂着欣喜的笑容,更是平添了几分可爱模样。 “这位便是灼华表哥吧?”身穿绿衣的姑娘看向白绯,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正元表哥。”不等白绯回答,玄冥便皱着眉先开口了,“两位表妹怎么来了?” 玄冥的声音有些淡漠,不似以往的温和,两位姑娘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身穿淡黄色纱裙的姑娘上前行了一礼,轻声解释道:“我从小患有喘症,一到春天就反复,听说灼……正元表哥治好了表弟的心疾,就想着让正元表哥帮我也看看。”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不急不缓,让人听着很舒服。 玄冥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却不接话,转而问道:“两位表妹这是要去见我母亲?” 黄衫姑娘道:“是,姨母喊我们一起去用午膳。” 几人一起进了院子,淮王妃拉着黄衫姑娘的手介绍道:“这是我娘家的外甥女,叶锦柔。” 又指着绿衣姑娘道:“这是叶锦惜,都是冥儿的表妹,以后也是你的表妹。” 几人相互见过礼,淮王妃又一脸疼惜的拉着叶锦柔的手,对着白绯道:“柔儿从小患有喘症,这么多年一直靠药物维系着,可是一到春天仍会反复发作,不知珩儿有没有办法?” 白绯摸着鼻子沉吟道:“我对喘症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针灸确实可以缓解一些症状,至于根治,要仔细检查过了才知道。” 淮王妃拍拍叶锦柔的手背,安慰道:“能缓解也是好事,咱们先用膳,回头再让珩儿给你好好看看。” 叶锦柔点点头,声音温婉:“柔儿知道的,其实今年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祖母一直担忧,这才想请正元表哥再帮忙看看。” 用过午膳,白绯便和玄冥拉着陈太医一起去了藏书楼,将关于喘症的所有书籍都找了出来。 叶锦柔和叶锦惜也跟着一起来帮忙,叶锦柔久病成医,对自己的病情早已心中有数,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她来不过是为了让大家安心罢了。 陈太医也曾给叶锦柔看过病,知道她的病难治,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夫,他对疑难杂症总是保持着很大的兴趣。 其实白绯心中早就对叶锦柔的病情有了计较,他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只是想要根治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理。 几人在藏书楼待了一下午,出来时已是黄昏,陈太医手中拿着一本医书,一脸的兴奋:“叶姑娘,待老夫回去研究研究,再配上二公子的针灸,您一定可以痊愈的。” “那就多谢陈太医和正元表哥了。”叶锦柔轻声道谢,几人各自回了院子。 路上玄冥问白绯:“其实你心中早就有办法了吧?” 白绯有些心虚:“为何如此问?” 玄冥淡淡地看了白绯一眼,轻哼一声:“陈太医手中那本医书,你看过。” 白绯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我只是看过,并没有认真研究过,所以也没有把握。” 玄冥也不揭穿,又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说,反而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来找?” 白绯轻咳一声:“我并不想成为什么名医,而且我觉得陈太医更适合成为那个医治好叶姑娘的人。” 如果他成名了,以后各种姐姐妹妹都找上门怎么办? 第24章 白绯心思 三日后,陈太医兴冲冲地找到了白绯:“二公子,老朽觉得这两个药方结合在一起,或许可以治疗叶姑娘的病症。” 白绯仔细地看了看,点头道:“可以试试。” 陈太医有些纠结:“可是叶小姐身份尊贵,贸然试药怕是……” 白绯道:“这个方子就算无效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愿不愿意还是要看表妹自己的意思。” 叶锦柔常年被病症折磨,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为了让药的效果更好,需要配合针灸治疗。 叶锦柔喝过药后,就穿着里衣趴在了床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男子面前穿得如此单薄,不免有些害羞。她将整个脸都埋在了手心里,直到白绯起身离开,她才敢悄悄抬头,望着那一抹远去的身影,脸似乎比那袭红衣还要红。 针灸治疗隔天进行,要持续一个月。 在白绯第五次施针时,叶锦柔已经没有那么害羞了,她透过指缝悄悄观察着白绯的表情。白绯神情专注,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丝毫的旖旎心思。 叶锦柔看在眼里,不由得又害羞了起来,一颗心怦怦乱跳。 “锦柔表妹。”白绯一边收针,一边淡声开口。 叶锦柔将脸埋在手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绯继续收着针:“你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以后每三日行一次针,再有五次就可以了。” 叶锦柔抬眸,露出欣喜的目光:“真的吗?” 白绯笑着点头:“不过还需要药物调理,大约需要半年,在这期间,最好不要在夜间外出,夜间的风带着寒意,不适合养病。” 叶锦柔一愣,随即又害羞的低下了头:“多谢正元表哥提醒。” 又过了几日,连一向粗心的叶锦惜也发现了不对劲,她看看时不时出神的叶锦柔,疑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叶锦柔回过神,却是沉默不语。 叶锦惜不由得有些着急:“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去找陈太医过来瞧瞧?” “无事,只是……”叶锦柔轻轻摇头,双眸低垂,面露娇羞,“妹妹觉得正元表哥如何?” 叶锦惜道:“正元表哥很好啊,长得好,医术也好,还很有才学,就是棋艺差了点,远远不如玉玹哥哥。” 叶锦柔温柔浅笑:“世间哪有真正完美的人,不过正元表哥和玉玹表哥应该是最完美的了吧。” 叶锦惜看着叶锦柔微微泛红的脸,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一脸坏笑的凑近了一些:“姐姐这不会是看上正元表哥了吧?” 叶锦柔美眸一瞪,佯装恼怒:“妹妹休要乱说。” “好,不说不说。”叶锦惜咯咯笑着,只笑得叶锦柔双颊通红,满脸羞恼。 “那玉玹哥哥呢?”叶锦惜笑了一阵,又凝眉道,“不过好像还是正元表哥更适合姐姐,他会医术,姐姐就再也不用担心生病了。” 叶锦柔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叶锦惜的眉心:“小小年纪的,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 叶锦惜伸手抱着叶锦柔的胳膊,又嘻嘻笑了起来:“不过玉玹哥哥也不错,他看起来好温柔,让人好想欺负。” 叶锦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谁前几天还说玉玹表哥吓人来着?” 无意间释放神识的白绯也忍不住笑了,玄冥好欺负?真是一位单纯可爱的姑娘。 不过随即白绯又沉了脸,虽然玄冥看着对两人没什么意思,但是如果叶锦柔和叶锦惜有意,淮王妃未免不会撮合,而以玄冥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反对。 两姐妹自从住进王府后,很少出门,基本只在府内走动。而常来王府的公子只有俞伯阳和宋玉棠,宋玉棠与李黛婉已经走得极近,而俞伯阳和叶锦惜相看两厌,要撮合两人简直不可能。至于其他的公子……白绯双眉微皱,一时犯了难。 玄冥看着白绯变幻莫测的表情,也忍不住皱了眉:“你在想什么?” “在想叶锦惜。”白绯下意识地回道。 玄冥看着白绯,眸光微沉:“想她做什么?你看上她了?” 白绯回过神来,轻轻摇头,他怎么可能真的去喜欢一个姑娘,不过…… 白绯凝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锦惜表妹活泼可爱,性子率真,确实很招人喜欢。” 玄冥淡淡地看了白绯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白绯莫名有些心虚,摸着鼻子笑道:“你不会也喜欢锦惜表妹吧?” 玄冥突然站起身,冷声道:“走,骑马去。” “骑马?”白绯愣了一下,“现在?” 玄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白天太热,晚上凉快。” 白绯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城门已关,两人就在城中街道上跑马,巡逻官兵见了纷纷避开,只当没看见。几圈下来,大汗淋漓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傍晚,玄冥直接拉着白绯出了城。 城外地势空旷,夜风凉爽,两人一路直接跑上了第一次相见时的小山。 山的另一边是一片海,海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 玄冥坐在一块大岩石上,突然叹了口气:“要是有酒就好了。” 白绯眼睛一转,笑道:“你等会。”说着她转身往一旁的树林里走去。 玄冥不解:“你去做什么?” 白绯回头冲着玄冥眨眨眼:“去找酒。” 树影斑驳的月光下,白绯的笑容带着几分狡黠,玄冥有瞬间的晃神,随即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白绯拿着一根树枝在一棵大树下挖了片刻,果然挖出来了两坛酒。 玄冥目露疑惑:“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酒?” 白绯笑道:“我刚路过这里时闻到了一股酒香,就猜这附近肯定有酒,果然不出我所料。” 玄冥伸手接过一坛酒,心里莫名感到一阵烦闷,他对白绯似乎并不了解。 “走吧,喝酒去!”白绯却是兴致盎然,招呼着玄冥又回到了山顶。 月色皎皎,海风徐徐,美酒在手,佳人在侧,白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人生得意,不过如此!” 玄冥看着白绯,忍不住唇角微勾,也提起酒坛喝了一口。 第25章 各怀心思 第二天一早,俞伯阳一脸怪异的看着依旧酣睡的人:“你们大半夜的出来骑马?” 白绯还有些困,翻了个身继续睡。 俞伯阳又去找玄冥,玄冥闭着眼,也没有搭理。 俞伯阳顾自坐了一会,突然一拍脑门:“你们这个主意好,晚上带我一起去!” 当天晚上,俞伯阳果然骑了一匹马,跟着玄冥和白绯上了山,他看着面前翻滚的海浪,一脸的兴奋:“这里真凉快!我们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他兴致勃勃地搭着帷帐,一回头却见白绯和玄冥在旁边喝着酒,吃着烤肉。 “你们怎么喝酒也不喊我!”俞伯阳一脸抱怨地走上前,自己拿刀割了一块肉。 白绯递了一坛酒过去,笑道:“这不是怕打扰了你的兴致。” 白绯的笑容如平常一般明朗,可是俞伯阳看着两人,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不禁后悔为什么没有带俞诗颜…… 俞诗颜得知他们要来山上的时候,就兴冲冲地要一起,当时他特别嫌弃:“你一个姑娘和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不好吧?” 俞诗颜很不服气:“你们不都是我哥哥,为什么不行?” 俞伯阳坚决不同意:“反正就是不行,要不你找几个姑娘和你一起。” “你!”俞诗颜跺跺脚,转身跑了。 自从她龙舟赛得了第一,又认了淮王妃为义母,现在能陪她骑马的姑娘有不少,可去山上过夜,基本不可能。 李承瑞看着面前气呼呼的人,无奈轻笑:“你真要去骑马?” 俞诗颜轻哼一声,一脸的倔强:“我哥不带我去,我就问你,你去不去?” 李承瑞看了看天色,犹豫道:“可是今天已经有些晚了……” 俞诗颜赌气回头:“你不去我自己去!” 李承瑞忙拉住了她:“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俞诗颜这才开心的笑了,但是不管她如何说,李承瑞都不同意在外搭帷帐过夜,最后两人便在马场跑了几圈。 次日白绯回府为叶锦柔治病,俞伯阳也一起去了淮王府。 几人先去给淮王妃请安,刚进院子,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哭着跑了上来:“大哥,二哥。” 玄柏直接扑进了白绯的怀里,又偷眼去看玄冥。 白绯摸着玄柏的脑袋,笑着道:“这是怎么了?” 玄柏抬起头,胖乎乎的脸上挂着两滴眼泪:“大哥二哥怎么出去都不带我……” 白绯:“……” 白绯一时语塞,转眼看向玄冥。 玄冥上前将玄柏从白绯身上拉开,唇角噙着一抹戏谑:“你学会骑马了?” “我……还不会……”玄柏瞬间垮了脸。 玄冥把人往俞伯阳面前一推:“让你伯阳哥哥教你。” 俞伯阳:“……” “为什么是我,王府不是有马师?” 玄冥下巴微抬,指着院子门口:“你看谁来了。” 俞伯阳回头,就见叶锦惜正绕过院门往这边走来,他立马拉着玄柏往外走:“小公子,我教你骑马去,学会了就带你去山上看星星。” 玄柏顿时兴高采烈的跟着俞伯阳走了。 白绯无语,疑惑地看向玄冥:“他为什么那么怕叶锦惜?” 玄冥压低了声音解释:“伯阳有一次去叶府做客,被锦惜表妹误会成了登徒子,为此挨了三十鞭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从此他见了锦惜表妹就绕道走。” 白绯:“……” “玉铉哥哥,正元表哥。”叶锦惜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朝着两人走来。 白绯和玄冥点点头,三人一起进屋见了淮王妃,然后又一起前往叶锦柔的院子。 叶锦柔刚喝过药,与几人相互见过礼后便回房了,白绯落后一步进屋为她针灸。 叶锦柔依旧只穿着一身里衣,她趴在床上,微侧着头,目带娇羞地看着,声音温柔似水:“这几天都未见到正元表哥,听说表哥出城去了?” 白绯专注地施着针,只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去看叶锦柔。 叶锦柔却微微红了脸,声音更低了几分:“表哥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白绯淡漠的拒绝:“城外风大,不适合你养病。” 叶锦柔的脸更红了,声音呐呐:“可是,可是我想每天都能见到正元表哥。” 白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快速扫了叶锦柔一眼,只见她满脸绯红,眼含期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白绯不禁皱眉,叶锦柔该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他没有回答,快速落下最后一针,然后站起身,淡淡说道:“需要等半个时辰,你可以休息下,一会我来取针。” 叶锦柔眸中的光芒一点点暗了下去,看着白绯离开的背影,唇角露出一抹苦涩。 院子里,叶锦惜也在问:“玉铉哥哥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玄冥笑着道:“这个可能不太合适。” 叶锦惜顿时垮了脸:“我就是……” “锦柔姐姐,锦惜妹妹。”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走了进来。 叶锦惜顿时双眼一亮:“诗颜姐姐!” “大哥!二哥!”俞诗颜也是双眼一亮,快步走上前,“大哥,你们晚上还出去玩不?” 玄冥还没回答,叶锦惜就怏怏地道:“大哥刚说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俞诗颜不服气,瞪了一眼玄冥,又看向叶锦惜,突然双眼一亮,“他们不带我们去,我们自己去。” “这……”叶锦惜下意识地看向玄冥,她本就是为了玄冥才想去的,如果玄冥不去她还去什么? 玄冥无语,看了两人一眼,终于还是妥协了,他似突然想起来一般,笑道:“我想起来一个好去处,宋府在城外有一座别院,院子里有一冰潭,最适合夏天。” 俞诗颜闻言双眼一亮:“真的?竟有冰潭?” 玄冥笑着点头:“嗯,回头我找玉棠兄说一声,带你们去住几天。” 叶锦惜看着玄冥脸上温润的笑容,一颗心怦怦乱跳,那个她熟悉的表哥又回来了,还是那么好看。 白绯却是冷不住轻哼一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26章 玄冥护短 叶锦柔最后也跟着大家去了宋府在城外的别院,俞诗颜还喊了不少姑娘一起。 玄冥看着嬉笑玩闹的众姑娘却是兴致缺缺,他神色淡漠地问一旁的李承瑞:“你大哥怎么样了?” 李承瑞轻笑一声,似乎心情很好:“刚昨日传回的消息,他已经与苏姑娘定下婚事,很快就会启程回来参加秋闱,若是中了明年就进京参加春闱。” “秋闱吗?”玄冥低声重复着,唇角微勾,带着一抹讥讽,“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多帮着点。” 商人就算再有钱,在真正的世家面前也是低了一级的。他不过就是让人有意无意的在李文曜面前展示下世家的优越和高贵,再找人去苏瑶瑶面前多夸夸李文曜有经世之才,果然仅仅两个月,李文曜就改变了主意,走上了仕途之路。 在太祁国商户本不能参加科举,但李家是皇商可以破例参加,只是参加科举之人不能再从商,也就是不能再当家主。 以李文曜的才学考个秀才轻轻松松,想中进士也不算难,但是敢把主意打到他弟弟身上……玄冥看向在远处玩得正开心的玄柏,唇角的冷意更盛了几分—— 秋闱,李文曜肯定会中,春闱,也会上榜,但只能是同进士,至于外派的地方…… 李承瑞明白玄冥的意思,垂眸道谢:“多谢世子爷相助。”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玄冥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承瑞,“以你的才学,如果去参加科举肯定比你大哥更好,你真没考虑过?” 李承瑞顿了一下,诚实开口:“也曾考虑过,但是我若参加科举,必定需要家里的支持,以大哥的品行,我怕是一辈子都要受他牵制。” 不管是世家还是商户,都看重嫡庶,庶子若想站得比嫡子更高,需要付出很重的代价,这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玄冥目带欣赏的看了李承瑞一眼,淡声道:“等过个几年,你大哥外派,你弟弟大了,你还是可以去参加科举的。” “世子爷若需要,任凭吩咐。”李承瑞再次表忠心。 玄冥顿了顿,突然道:“诗颜现在是我妹妹。” 李承瑞一愣,随即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他转眸看向远处正笑颜如花的俞诗颜,深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 他也曾问过俞诗颜这个问题:“你想要花不完的钱,还是做一个尊贵的世家夫人?” 当时,俞诗颜骑在高头大马上,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红润白皙,她冲着他灿烂一笑:“我有将军府,现在又有了淮王府,我什么都不缺,他们都希望我一辈子快乐,那我就努力做一个快乐的人。” 玄冥也转眼看向远处,突然目光微沉,抬步往前走去。 不远处,绚烂似火的紫薇花树下,白绯和叶锦惜相对而立,皆是眼含笑意。 白绯将手中的一个精致盒子递给叶锦惜,笑着道:“最近天气炎热,看表妹似乎有些长痱子,我特意制作了这个凝香露,表妹擦在身上可以凉爽些,也能防止长痱子。” 叶锦惜满眼惊喜地接过了盒子:“多谢正元表哥,表哥真好!” “表妹喜欢就好。”白绯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你这是特意来找我的?” 其他姑娘都聚在一起赏花、喝茶,或者和俞诗颜一起玩投壶,唯独她一个人跑来了这里,白绯不由得心生疑惑。 叶锦惜难得有些脸红,低着头轻声道:“正元表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表妹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叶锦惜抿唇纠结了一下,鼓足勇气道:“正元表哥,你知不知道玉铉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你这是?”白绯皱眉,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几日不见,叶锦惜不会突然开窍喜欢上玄冥了吧? 事实证明,白绯的猜测是对的。 叶锦惜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喜欢玉铉哥哥,可是我不敢当面问他,正元表哥能不能帮帮我?” 白绯自然不会帮忙,他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大哥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他不会喜欢你的。” 叶锦惜惊讶抬头:“玉铉哥哥有喜欢的人了?谁?” 白绯一脸纠结,斟酌着道:“那姑娘身份特殊,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 叶锦惜一脸的不信:“可是……可是我从未见过玉铉哥哥……” 她和叶锦柔在府中住了半个多月了,从未见玄冥主动接近哪位姑娘,淮王妃也是一直在为他相看合适的世子妃,他怎么可能就有喜欢的姑娘了? “表妹活泼可爱又善良,是一位很好的姑娘,只是大哥真的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白绯面露哀伤,定定地看着叶锦惜,“不如表妹考虑一下我?” 叶锦惜惊讶地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正元表哥……” 白绯直接对上了叶锦惜的双眼,眸中满是柔情:“锦惜妹妹,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我知道以我的身份配不上你,但是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叶锦惜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可是,姐姐……” 她突然住了嘴,转身跑了。 白绯转身,就见玄冥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一时有些心虚,抬手摸着鼻子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玄冥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抿着唇没有说话。 白绯不由得更心虚了,他轻咳一声,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伯阳兄几人提议说去山上打猎,晚上吃烤肉,你要不要一起去?” “如玉公子,灼华公子。”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白绯回头看去,就见一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站在紫薇花树下。少女五官清秀,身姿窈窕,一双水灵灵的眸中带着一丝羞怯。 白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淮河边的云舒儿,他不由得皱眉:“何事?” 云舒儿轻声解释:“我与姐妹们在那边射箭,想请两位公子指点一二。” 白绯刚想拒绝,玄冥先一步开口了:“好,姑娘带路吧。” 他面带微笑,声音温和,仿佛三月春风,温暖和煦,云舒儿不由得脸颊微红:“多谢两位公子,这边请。” 云舒儿转身带路,玄冥瞥了白绯一眼,缓步跟上,白绯无奈,也只能抬步跟上。 第27章 白绯受伤 练武场上,五六个姑娘聚在一起,弯弓搭箭有模有样的。 “嗖——”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白绯下意识地伸手推开玄冥,下一秒,一支箭直直地射向了他的左肩。 白绯快速抬手握住了箭矢,目光却瞥见了一道粉色的俏丽身影,他眸光微闪,手上一用力,箭刺入身体,瞬间血流如注。 “二弟!”玄冥脸色骤变,连忙上前扶住了白绯。 白绯咬牙忍着剧痛,略显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哥别担心,我没事。” “闭嘴!”玄冥黑着脸,检查了一下白绯的伤口,见伤口不深,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他仍冷着一张脸,抱起白绯往屋内走去,一边吩咐随从,“快去请陈太医。” 众姑娘回过神来,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纷纷惊愕不已地看向手中还握着弓箭的粉衣姑娘。 “王芸萱,你疯了!你竟然拿箭对着如玉公子!” “你竟然伤了灼华公子!那可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 “完了完了,得罪了淮王府,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们不会被牵连吧?” …… 王芸萱早就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她明明没有很用力,她只是想引起世子爷的注意,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因为叶锦柔来了别院,陈太医也跟着一起来了,他检查过后,松了口气:“幸好伤口不深,只要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玄冥看着白绯缠着一层厚厚纱布的肩膀,忍不住皱了皱眉:“可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 陈太医道:“不会,只要好好休养,二公子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骑马狩猎。” 玄冥点点头:“平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陈太医道:“不能喝酒,饮食也要清淡一些,尤其不能吃辛辣的。” 白绯心里哀叹,饮食清淡一点也就算了,不能喝酒还有什么乐趣? 玄冥淡淡地看了白绯一眼,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们都听到了,以后看着点二公子。” 陈太医包扎完了伤口,出去开药方,玄冥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外,王芸萱站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看见玄冥出来,她连忙跪下请罪:“请世子爷恕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玄冥黑沉着脸,目光冰冷,隐隐带着杀意。他冷笑一声:“不是有意的?箭靶在东边,你却射向了西边,你说你不是有意的?” 王芸萱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当时我们就是闹着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射出去了……还请世子爷明鉴,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拿箭对着世子爷和灼华公子啊。” 这是玄冥第一次在人前发火,不止王芸萱,在场所有人听了那冰冷的声音都忍不住抖了三抖。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芸萱,一脸淡漠:“既然不是有意的,那就送去官府吧。” 王芸萱一惊,如果被送去官府,那事情就真的闹大了,刺杀淮王世子,即使没有成功也很可能被抄家灭族。她当下白了脸,连连磕头,再不敢隐瞒:“我听说世子爷喜欢俞姑娘那样的女子,我就想着学一学俞姑娘,以此引起世子爷的主意,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 早先就有传闻,淮王世子和灼华公子都喜欢俞诗颜,不少人因此羡慕不已,后来俞诗颜认了淮王妃为义母,这件事就没人再提了。此时听王芸萱提起,很多人又想了起来,看向玄冥的目光就多了一丝怪异和探究。 玄冥依然面无表情:“听谁说的?” 王芸萱忍不住又颤抖了下,不敢再隐瞒:“听,听苏姑娘说的。” 其实她是听王乐萱说的,但是王乐萱是听苏瑶瑶说的,所以她直接说苏瑶瑶也不算错。 苏瑶瑶离开淮州已经有一个多月,很多人早已忘了她,但是玄冥还记得,当下冷笑一声:“诗颜是我妹妹,我自然喜欢,你又算什么东西?” 王芸萱无力反驳,也怕多说多错,只能不断磕头求饶:“求世子爷饶命,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世子爷饶过我这一回……” “伤了我二弟,还想让我放过你?”玄冥的声音冷如寒冬冰凌,让人脊背发凉。 王芸萱匍匐在地,满脸泪痕,却不敢哭出声,也不敢抬头:“我……我愿意照顾二公子,直到二公子痊愈。” 玄冥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我也不要你的命,你不是喜欢射箭,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去练武场上练三百箭,没中靶的不算。轻风,轻云,给我好好盯着。”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每天三百箭,还必须箭箭中靶,这王芸萱的手还能要吗? 王芸萱吓得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但是并没有人同情她,更没人敢为她求情。 白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嘴角微抽,每天三百下,玄冥可真够狠的。他又觉得有些心虚,以王芸萱的力气那箭根本就伤不到他。但是他在看见王芸萱的刹那,想起了王乐萱,两人长得太像了,在玄冥的姻缘谱上就有一个名字叫王芸萱,所以他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将箭刺入了肩膀。 玄冥转身回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脸色依然很差:“不为什么不躲?” “一时没反应过来。”白绯有些心虚,“不过我伤的并不重,王姑娘也不是有意的,是不是罚得重了些?” 玄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让她进来照顾你?” 白绯有些犹豫,他不想要王芸萱来照顾,可是如果真的每天三百箭的话,不说王芸萱的手能不能受得住,怕是连正常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见白绯不答,玄冥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他冷笑一声:“你倒是会怜香惜玉,但是她想伤害本世子,本世子绝不轻饶!” 说着,他对外喊了一声:“轻风,再给那位王姑娘每天加两百箭,当是为二公子讨个公道。” 门外轻风应了一声离开了。 白绯:“……” 所以,原本的三百箭是玄冥为他自己讨的公道? 第28章 怜香惜玉 叶锦柔和叶锦惜来看白绯时,白绯刚用过早膳。 叶锦惜一直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 认识了一个多月,白绯还没见过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叶锦惜蹙着眉,神情恹恹:“我们刚过来的时候,听说那个王芸萱又晕过去了。” “又?”白绯晃了晃因为睡得过多而有些昏沉的脑袋,“第几次了?” 叶锦惜低声道:“昨天她被带下去后就一直在练武场上射箭,到了戌时晕过去了,两个时辰后又被喊了起来继续练,刚才我们过来时,应该是第二次晕过去了。” 白绯想了想,从子时到辰时,中间有近四个时辰,没想到这个王芸萱还挺能坚持的,他来了点兴趣:“那她练完五百箭了没有?” 叶锦惜摇头:“不清楚。” 叶锦柔低声道:“应该没有吧,玉玹表哥说了,要射中箭靶才算,我昨天去看了,王姑娘的箭术并不好,三四次才能射中一次箭靶。” 白绯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和她有交情?” 叶锦惜继续摇头:“没有。” 白绯不解:“那你为什么一副恹恹的样子?” 叶锦惜绞着帕子,声音有些轻:“我刚才进院子的时候看见了玉玹哥哥,他看起来有些吓人。” 白绯想起玄冥浑身散发出冷冽气息的样子,点头赞同:“确实挺吓人的,要不你别喜欢他了?” 叶锦惜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 昨天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说发生了意外,早上叶锦柔找她一起来看白绯,她也没有多想,现在经白绯这一提醒,她一时有些无措,慌忙站起了身:“正元表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叶锦惜走了,叶锦柔却留了下来,她看着白绯神色有些忧伤:“正元表哥这是喜欢柔儿?” “不……”白绯脱口而出就要否认,对上叶锦柔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嗯,锦惜表妹很好。” 叶锦柔垂下眼,似乎更忧伤了:“可是……可是妹妹喜欢玉玹表哥。” 白绯浅笑:“我知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喜欢她。” 叶锦柔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站起身行了一礼:“正元表哥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走出房间的身影显得孤单而寂寥。 “你不是很会怜香惜玉,怎么不对锦柔表妹好一点?”门口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白绯抬头,就见玄冥倚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样的玄冥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忍不住皱眉:“你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没有。”玄冥冷哼一声,别开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 听了叶锦惜的话,白绯有些不忍,想为王芸萱求求情,可是看玄冥的态度,他又犹豫了,沉默片刻后,他问道:“你准备罚她多久?” 玄冥的目光落在白绯因缠着纱布而显得有些硕壮的肩膀上,语气淡淡:“裹得这么厚,不热?” 白绯其实一点都不热,他在自己身上加了一层结界,隔绝了外面的热气,不过他还是抬手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热也没办法,陈太医说,至少还要裹上两天,等伤口结痂了,才能取下来。” 玄冥点头:“那就让她再练两天吧。” 白绯:“……” 这确定不是为了替他出气? 王芸萱刚睡了两个时辰,再次被敲门声喊醒。 她躺在床上,神情木讷地问一旁的丫鬟:“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小丫鬟本就劝过自家小姐,可是小姐不听,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低着头默默地帮王芸萱揉着手腕。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王芸萱喃喃道:“你说,如果我去求灼华公子,他会饶过我吗?”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王姑娘,该继续练箭了。” 王芸萱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咬着唇,起身出屋往练武场走去。走到岔路口时,她故意走错了方向。 轻风跟在她身后,冷声提醒:“王姑娘,练武场在右边。” 王芸萱突然提起裙摆,快步跑了起来。 轻风见状直接上前拉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王芸萱转过身,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我想去求求灼华公子,你让我去好不好?” 轻风从小跟在玄冥身边,见多了姑娘对着自家主子逢迎讨好、谄媚献媚,即使哭也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姑娘哭得这么惨的,简直就是完全不顾形象。 他一时有些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芸萱趁着他愣神之际,挣脱了出来,又跑了。 王芸萱跑了几步,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她抬起头,眼中露出一抹惊喜:“玉棠公子。” 宋玉棠皱眉:“王姑娘,你这是?” 王芸萱满脸希冀地看着宋玉棠:“玉棠公子,你帮我求求世子爷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举着手,受伤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血丝渗出:“我以后再也不碰弓箭了,我对天发誓,你帮帮我好不好?” 轻风追了上来,对着宋玉棠行了一礼,然后拉着王芸萱往回走:“王姑娘,今天还有三百四十八箭。” 王芸萱被拖着往回走,仍一脸哀求地望着宋玉棠:“玉棠公子,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玉棠看着王芸萱的手,沉默着点了点头。 宋玉棠来到白绯的院子时,俞伯阳正在吐槽:“你说世子爷平时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发起火来那么可怕?” 白绯挑眉:“哪里可怕了?” 不就是脸色差了点,也没有伤及无辜吧? 俞伯阳压低了声音:“你都不知道,那王芸萱现在有多惨,她的手都磨出血了,世子爷让人缠了纱布继续练,人都累晕过去了,也只给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白绯自从受伤后,就没出过院子,此时听俞伯阳说起也是心下微惊,玄冥不是人称温润如玉的如玉公子,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他嘴上却道:“这不是还让人缠了纱布,还给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俞伯阳一愣,觉得白绯说的也有些道理。 第29章 白绯求情 “正元兄。”宋玉棠走进屋,笑着对两人打招呼,“伯阳兄,你也在。” 俞伯阳抬头看了一眼:“玉棠兄,你怎么又回来了?” 宋玉棠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我刚准备回去午休,在路上遇到了那位王姑娘,她求我向世子爷求求情。” 俞伯阳好奇地坐直了身:“你去了?” 宋玉棠摇头:“还没有。” 白绯看看俞伯阳又看看宋玉棠:“你们两个都想替王芸萱求情?” 俞伯阳摇摇头:“本来是觉得她有点惨,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是她自己心怀不轨在前,受罚也是自找的。” 宋玉棠轻轻叹了口气:“我本也觉得她是咎由自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世子爷身上,还伤了灼华兄。不过我刚见她,确实挺惨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头发散乱,精神涣散,已经完全没了大家小姐的模样。” 俞伯阳道:“所以你准备去求情?” 宋玉棠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刚去了世子爷的住处,但是不敢进去,所以就来找正元兄了。” 白绯唇角微抽:“不至于吧?大哥现在看起来有那么吓人?” 俞伯阳连连点头:“真的很吓人!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这么冷冰冰的样子,感觉能冻死个人!” 白绯倒是见惯了玄冥清冷的样子,闻言不由得笑了:“现在天那么热,你去大哥身边站着不是正好。” 白绯说着又看向宋玉棠:“王芸萱真的有那么惨?” 在印象中,宋玉棠从来都是站在玄冥这一边的,能让他动了恻隐之心,那得有多惨? 宋玉棠微皱着眉,思索着道:“倒也不是因为王姑娘看起来有些惨,她敢伤害世子爷杀了也不为过。但是世子爷没有将她送去官府,大概也是懒得麻烦。” “她是王家最得宠的女儿,她母亲与李夫人是亲姐妹,万一她手废了,王夫人见了难免心疼要去求李夫人。王家和李家虽都是商户,明着对付不了淮王府,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要是总在背地里找事情也是麻烦。” 俞伯阳一拍桌子:“他们敢!小爷灭了他们!” “他们不敢。”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俞伯阳噌的站起身:“世……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玄冥挑眉:“你怕我?” 俞伯阳讪讪笑道:“没有,我只是好奇,世子爷不是每日中午都会睡上一觉,今天怎么没有睡?” 玄冥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你那么吵,我怎么睡?” 俞伯阳脸上表情一僵,抬脚就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去找我妹妹,你们先聊。” 宋玉棠也跟着站起身,对着玄冥行了一礼,然后看向白绯道:“正元兄伤还未好,注意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玄冥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回头问白绯:“我看起来很可怕?” 白绯没有起身,仍半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看着玄冥:“要不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玄冥自然不会去照镜子,他在白绯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直接问道:“他们来找你求情?” 白绯道:“不是,刚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吧,他们就是觉得万一那王芸萱手残了,或者人傻了就不太好了。” 玄冥轻哼一声:“这么点惩罚都受不住,竟然还有胆子对着我放箭。” “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小没受过什么苦。我看你也没想着真把人怎么样,要不少罚点?” 玄冥语调微扬,带着明显的不悦:“你这是在为她求情?” 白绯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怎么可能,受伤的可是我,我脑子有问题才替她求情,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玄冥神色缓和了一些:“哪里不好?” 白绯躺在摇椅上,慢悠悠的摇晃着,语调也慢悠悠的:“你刚才也看到了,你现在这副样子,连玉棠兄和伯阳兄见了都害怕,更别说那些姑娘了,你就不怕把人都吓跑了?” 玄冥挑眉:“你怎么不怕我?” 白绯反问:“你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牵连无辜?” 玄冥抿唇:“自然不会。” 白绯轻轻笑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怕你?何况我是受害者,你这也是为了替我出气。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气怎么还没消?” 玄冥又看向了白绯的肩膀,他皱眉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也觉得我应该放过王芸萱?” 白绯摇头否认:\"我说了,我不替她求情,不过要是真把人折磨疯了,确实不太好……\" 玄冥道:“那你说什么办?” 白绯双手交叠,手指轻轻敲着手背,思索着道:“左右我们还要在这多住几天,不如每天一百箭,多罚几天?” 玄冥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绯:“你这样变着法子的帮人求情,就不怕她心生感动缠上你?” “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你觉得她还敢出现?”白绯看着玄冥,哀叹一声,“不止是她,怕是很多姑娘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了。” 玄冥毫不在意的轻哼一声:“正好清净。” 白绯:“……” 这还是那个从小自诩风流的淮王世子吗? 玄冥离开时也没有答应降低对王芸萱的惩罚,不过当天傍晚俞伯阳来时,对着白绯直竖大拇指:“还是正元兄厉害,我刚过来时听说那王芸萱现在每天只要练习两百箭了。” “两百?”白绯想了想,虽然还是要花费好几个时辰,不过应该不至于把人逼疯了。 俞伯阳一脸的好奇:“对啊,是正元兄求的情吧?你怎么做到的?” 白绯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看着俞伯阳,一脸戏谑的笑道:“难得见你对一个人这么关心,怎么,你这是看上了?” 俞伯阳连连摇头:“那种蠢人,我怎么可能看上,我又没有眼瞎。” 白绯挑眉:“那你为什么那么关心?” 俞伯阳撇嘴:“这不是大家都走了,世子爷又一天到晚沉着一张脸,我无聊没事干嘛。” 白绯想想也是,自从他受伤后,大家都没了玩的兴致,昨天走了一波,今天又走了一波,现在这别院里就只剩下十来个人了,以俞伯阳闹腾的性子,确实会觉得无聊。 “大哥那边你不敢去,那玉棠兄呢?”白绯问道。 俞伯阳看上去更没精神了:“在和世子爷下棋,刚中午还说世子爷可怕呢,这会又敢过去了。” 白绯轻笑:“要不我们也来一局?” 第30章 伤愈回府 因为白绯受伤,几人在宋家别院多住了几天,等回城时已是八月初。 天气依然很炎热,淮城却已经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中秋宴,淮王府里也不例外。 几人一进府,就有小厮迎了上来:“世子爷,二公子,小公子,王妃娘娘说了,让你们一回来就去找她。” 玄冥点点头:“母亲现在在哪里?” 小厮脸上满是喜色:“王妃娘娘正在花园里呢,说是今年的中秋宴就在花园里举办,大家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花园里,一众下人正在忙着布置,淮王妃和叶锦惜、叶锦柔一起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手中摆弄着竹篾子。 叶锦惜和叶锦柔是在两日前回的淮王府,她们一回府就去向淮王妃辞行了。 “在府中叨扰了数月,多谢姨母照顾,今日特来向姨母辞行。” 淮王妃一脸惊讶:“怎么突然要走?你的病好了?” 叶锦柔微微垂首,声音低柔:“陈太医说再调理个半年就能全好了,他给了我方子和病案,回京后我再找大夫配药就行。” 原本她能好得更快一些,但是自从白绯受伤后,就不给她针灸了,她也不能强求。她还曾高兴的想着,病好得慢一些,她就能在淮王府多住一阵子,总能想办法让白绯喜欢上她的。 可是,白绯有意无意的躲避,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她逐渐心如死灰。 叶锦惜也亲自去找了玄冥,被玄冥直接拒绝了,还将两人送回了淮王府。 两姐妹自觉无颜再待下去,一回府就来辞行了。 淮王妃劝道:“那就不急着回去,等养好了再说,你这个病拖了这么多年,难得陈太医有了办法,再换大夫也不好。” 叶锦柔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这个喘症是一种顽疾,陈太医治好了必定名声大噪,她现在回去,病未好全又找其他大夫,于陈太医来说就是过河拆桥。 可是她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了,她咬了咬唇,轻声说道:“陈太医的大恩,我一定铭记于心,回去也会告知父母,好生答谢的。” “陈太医现在是王府的人,你无需担心这个,主要还是你的病,要养好了才行。左右不过半年,你就安心在姨母家住着。” 叶锦柔内心一片苦涩:“我与妹妹离家时,母亲一再叮嘱让我们早些回去,如今我的病也好了,就想着早些回去,也好让祖母和母亲安心。” 淮王妃无奈地拍拍叶锦柔的手:“你倒是有孝心,那就等过完中秋再走吧,也不差这十几日了。”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我要是让你们俩在路上过中秋,母亲知道了非得指着我鼻子骂。” 淮王妃直接做了决定:“等过了中秋,再找陈太医看看,要是陈太医说无碍了,姨母就派人送你们回京。” 叶锦柔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答应再多留几日。 “娘!我回来了!”玄柏看见淮王妃,松开白绯的手,快步跑了过去,直接抱住了淮王妃的手臂。 淮王妃笑着接住玄柏:“柏儿回来了,玩的可开心?” “开心!”玄柏笑容灿烂,“宋大哥府上有好几个冰潭,我每天都会去泡一会,可凉快了!” “娘。” “义母。” 玄冥和白绯也走进了凉亭,对着淮王妃见礼。 淮王妃上下打量了一遍白绯,关心道:“伤可全好了?” 在白绯受伤的当天她就得到了消息,本想着亲自去看看,后来因为临时有事,就派了下人去看望,听说没什么大碍,天气又炎热,她就没有亲自去。 白绯笑道:“多谢义母关心,全好了,连个疤都没留。” 淮王妃闻言忍俊不禁:“那就好那就好,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身上也不能留伤疤。” 白绯:“……” 身上就算有伤疤也影响不到他这张脸吧? 淮王妃继续道:“你真是淮王府的福星,之前救了柏儿,现在又救了冥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白绯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从小父母早亡,无依无靠的长大,您认了我当义子,就是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最大的福气,我不管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 淮王妃哈哈大笑:“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那就不说感谢的话了。回头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提,别把自己当外人。” 白绯欣然接受:“要是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和义母客气的。” “那就好。” 淮王妃似乎真的很高兴,又问道:“你今年是十七了吧?” 玄冥见淮王妃说起来没完,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娘,您让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淮王妃不满地瞪了玄冥一眼:“喊你们过来一起做花灯。” 玄冥看着铺了一地竹篾子、纸、绢帛等物,忍不住唇角微抽:“娘是说,让我和二弟三弟一起做花灯?” 淮王妃很肯定地点头:“对啊,往年都在宫里过中秋,府里都没办,今年好不容易在府里过,自然也要热热闹闹的。” 玄冥不解:“让下人做不就好了?” 淮王妃又瞪了玄冥一眼:“都是下人做还有什么乐趣,今年所有人都必须做,每人至少做两个。” 玄冥犹不死心:“那爹呢?” 淮王妃道:“你爹当然也要做。” 玄冥:“……” 玄柏闻言抱着淮王妃撒娇:“娘,我不会做,你帮我做呗。” 淮王妃宠溺地点点玄柏的鼻子,笑着拒绝:“不行,你也必须自己做,你不会就找人教你做。” 玄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凉亭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叶锦惜身边,拉着她的袖子道:“锦惜姐姐,你这只小老虎好威风啊,也教教我呗。” 叶锦惜正低着头不敢看白绯和玄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道:“好,表弟想要做什么样的?” 玄冥也不会做,但是他不可能去找叶锦惜或者叶锦柔。他看向白绯,问道:“你会不会?” 白绯扬眉一笑:“当然会。” 他有白珩的记忆,而白珩出身山野,别说是花灯了,各种竹椅竹凳竹篮子就没有不会的。 玄冥双眼一亮:“真会?那你教我。” 白绯自然不会拒绝,凉亭里并不宽敞,于是两人拿了一些竹篾子和绢帛等物回了院子。 第31章 中秋花灯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俞诗颜和俞伯阳因为府中无人,也过来淮王府一起过节。 淮王妃把所有的花灯都挂在了花园里,到了晚间点上灯,几百盏花灯将整个花园照得灯火通明,触目所及五彩缤纷,熠熠生辉。 俞诗颜挽着淮王妃的手,一边走一边赞叹:“好多花灯,好漂亮啊!等元宵节的时候,我也要在府里摆上这么多花灯!” 淮王妃笑道:“你还能认出自己做的是哪一盏不?” “那当然!”俞诗颜兴致勃勃的在花园里找了一圈,然后愣住了,怎么那么多马? 她最喜欢玩,就做了一盏马形状的花灯,可是现在一眼望去,花园里有五六匹马,形状还都很相似,这让她一时有些认不出来。 淮王妃道:“你再仔细瞧瞧?” “嗯。” 俞诗颜应了一声,当真跑过去一盏盏的仔细瞧,没多久就高兴的提了一盏花灯回来:“就是这一盏了,我在马额头上特意点了一个红点的。” 淮王妃笑着点了点俞诗颜的额头:“你真是个小机灵。” 俞诗颜嘻嘻笑着,又指着远处的一盏花灯,好奇道:“那盏灯是谁做的?好特别。” 花园里各种花灯形状各异,但是基本以动物、花卉、人物为主,可是那盏花灯却是一棵树的形状。 玄柏兴奋地嚷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二哥做的花灯!” “是二哥做的?好厉害啊!”俞诗颜一脸感叹,“要不是刚才路过,我还以为那是一棵真树呢,太逼真了!” “那当然了!” 玄柏一脸的与有荣焉,又神秘兮兮地道:“二哥还做了一盏花灯,和这盏很配哦,颜姐姐要不要猜一猜?” 俞诗颜来了兴致,在花园里转了两圈后,提了一盏花灯回来,一脸的兴奋:“就是这盏了,梧桐树上应该有鸟,这叫凤栖梧!” 玄柏好奇:“那么多只鸟,颜姐姐怎么确定就是这只?” 俞诗颜得意道:“当然是因为这盏灯做得最好了!梧桐树那么栩栩如生,鸟儿自然也要活灵活现的。” 玄柏眨眨眼,笑得有些狡黠:“颜姐姐确定?” 俞诗颜自信满满:“当然!” 玄柏拍手大笑:“颜姐姐猜错了,这是大哥做的!” 俞诗颜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指着花灯上的字:“可是这字迹明显就是二哥的啊?” 淮王妃也很惊讶:“你大哥做的?你大哥第一次做能做那么好?” “真的!我亲眼看着大哥做的!” 玄柏肯定的点点头,又指着灯上的字道:“娘能猜出这上面的谜底吗?二哥说了,如果猜出来了,他会给奖励的,可是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 淮王妃笑道:“哦?什么奖励?” 玄柏摇摇头:“二哥没说,但是二哥说可以让我自己提,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什么。” 三人一起看向花灯,上面就三个字:九十九。 淮王妃不擅长猜灯谜,俞诗颜也是个不喜欢舞文弄墨的,两人看着灯谜,一时犯了难。 玄柏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见玄冥和白绯的身影,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转身跑到一直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叶锦柔、叶锦惜跟前,甜甜笑道:“锦柔姐姐,锦惜姐姐,你们也帮我猜一猜呗?” 叶锦柔看着灯谜,沉吟片刻,柔声开口:“九十九为一百减一,所以谜底是白,白……色的白。” 她本想说白公子,想起白绯,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原本难得好一些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了。 玄柏自然注意不到,他道了声谢,又和淮王妃说了声:“我去找哥哥们。”然后兴奋地跑远了。 俞诗颜回过神来,急忙跟上去:“你还没说还有哪盏是二哥做的呢!” 玄冥、白绯和俞伯阳三人正在园中赏花赏灯赏月,喝酒聊天作诗。 俞伯阳不擅长诗词,他绞尽脑汁写了两句后,直接将笔一扔,不满道:“好好的过个节,作什么诗。我们不如去外面玩,今天外面可热闹了!” 玄冥往年也是跟着在宫里过中秋,一直听说民间热闹,但是并没有亲身体验过,当下也来了兴致:“行,那我们出去逛逛。” 三人说走就走,玄柏来时,只见桌子上摆着月饼、瓜果、糕点、桂花酒等物,却不见人影,他问了伺候的人,得知三人出府去玩了,当下垮了脸,早知道就不跟着淮王妃去看花灯了,那些花灯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今天的淮城确实很热闹,家家户户门口都悬挂着灯笼,街上小孩则是人手一带糖果,手里还拿着月饼,嬉笑追逐。 几人往最热闹的春合街走去,远远的就听到了阵阵欢呼声。 “前面什么事那么热闹?”玄冥好奇。 白绯笑着解释:“应该是有人在舞龙舞狮,表演杂耍,淮城的杂耍也是一绝。” 俞伯阳兴致勃勃:“那赶紧过去看看。” 几人继续往前走,但是人实在太多,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偶尔看见一个狮子头高高跃起,又快速落下。 “怎么那么多人。”俞伯阳一边抱怨着,一边往上跳。 “世子爷,我家公子有请。” 就在几人犯愁之际,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俞伯阳看着来人,高兴道:“玉棠兄也来了,在哪里?” 来人是宋玉棠身边的随从,他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酒楼:“我家公子在茗香楼天字一号房,请几位公子一起上去。” 三人进了厢房,就见宋玉棠和李承瑞两人站在窗口,一边看着下面的表演,一边闲聊着。 “玉棠兄,承瑞兄,你们怎么那么早就出来了。”俞伯阳一进屋就大声嚷道。 宋玉棠和李承瑞闻言转过身来,对着三人拱拱手:“世子爷,正元兄,伯阳兄。” 另一边的窗口站着李黛婉和一个身穿粉衣的姑娘,闻言也转过身来,对着三人行礼。 俞伯阳见有陌生姑娘在,瞬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好,大家好。” 第32章 踏月之舞 茗香楼是李府的产业,位于春合街最好的位置,站在楼上往下看,可以把街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几人临窗而坐,一边喝着酒,吃着肥美的螃蟹,一边欣赏着楼下表演,好不惬意。 此时,舞狮的队伍已经走远,楼下路过的是一盏由马车拉着的大型花灯,花灯很普通,就是一个大大的圆球,通体白色,没有任何图案,但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和天上月亮交相辉映,正合适。 花灯里有一个窈窕身体,身着红衣,翩翩起舞,那轻盈的舞姿犹如月宫仙子舒展袖,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玄冥忽然看了一眼白绯,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白绯没有注意,他正兴趣盎然的欣赏着舞姿,赞叹不已:“没想到竟能看到如此优美的舞蹈,今天出来真是赚大了。” 宋玉棠笑着道:“这是前几日刚选出的花魁,整个淮城的花魁,水怜月。” 白绯心中惊讶,水怜月,玄月国第一美人,怎么成花魁了?他下意识的去看玄冥,却见玄冥垂着眸,似乎在发愣,并没有听他们说话。 “水怜月,听着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大美人。”白绯赞了一句,又无比惋惜的叹气,“能被评为整个淮城的花魁,想必是极美的,可惜了今日看不清脸。” 宋玉棠道:“水怜月现在居于莳花苑,她不爱金银俗物,唯独喜欢诗词,以正元兄的文采,想见一面应当不难。” 两人闲聊间,白绯余光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眸光沉了沉,转头问一旁的李承瑞:“你大哥回来了?” 李承瑞颔首:“昨日回来的,现在应该在家中接受大家的关心和祝福吧。” 李承瑞的神情有片刻的落寞,就因为嫡庶之别,不管他怎么努力,总是被李文曜压了一头,不过这种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想着他嘴角微勾,浮起了一抹轻笑。 白绯淡声道:“我刚看到他了,他上楼来了。” 李黛婉闻言有些惊讶,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急切:“当真?灼华公子真看见大哥上楼了?” 白绯点头:“嗯,他身边跟着王乐萱,应该错不了。” 李黛婉看向一旁的粉衣姑娘:“琴姐姐,我们先回去?” 粉衣姑娘点点:“好。” 宋玉棠道:“时间尚早,你们可以去对面的福云楼,位置虽比不上这里,却也还算不错。” 李黛婉刚离开,李文曜就出现在了包厢门口,他笑着和众人打招呼:“玉铉兄,玉棠兄,灼华兄,大家都在。” 宋玉棠笑着回:“文曜兄,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一转眼都两个多月了。”李文曜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三弟和俞小将军也在。” 李承瑞拱手见礼。 俞伯阳难得对李文曜露出一个笑脸,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文曜兄当真好福气,身边从不缺美人。对了,你和那苏姑娘的婚期定了没?到时候记得请我喝酒。” 王乐萱瞬间黑了脸,但是她在李文曜面前一向是温婉可人的形象,一时无法发作,只能抿着唇,葱白的手指紧紧拽着李文曜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李文曜拍拍王乐萱的手以示安慰,脸色也沉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美人多了也是烦恼,小将军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这是明晃晃嘲讽,就差直接说俞伯阳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 不过俞伯阳并不恼,反而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女人太麻烦了,一辈子有一个就够了。”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王乐萱,挑眉道:“我记得这是你表妹吧?她是正妻,苏姑娘是妾?苏姑娘的身份能同意?” 白绯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唇角微抽,没想到俞伯阳怼起人来竟然这么厉害。 宋玉棠怕闹得太难堪,笑着打圆场:“伯阳兄,你再说下去,这酒就要被正元兄喝完了。” 玄冥回过神,看了一眼俞伯阳,伸手拿过白绯手中的酒坛,顾自灌了一口。 白绯看着突然空了的手,有些无语,桌子上又不是没酒了,怎么拿他手中的酒?不过他看玄冥神情郁郁,似乎有些不高兴,到嘴边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俞伯阳原本还想嘲讽李文曜几句,看见玄冥的目光当下也闭了嘴。 李文曜觉得玄冥这是有意在帮他,当即轻哼一声,不再理俞伯阳,向玄冥走去:“玉铉兄,你怎么一直看着窗外,楼下什么表演这么吸引你?” 楼下月宫花灯已经走远,此时经过的是一个杂耍班子。 玄冥收回目光,唇角露出一抹淡笑:“刚才楼下经过一个美人,人美舞姿更美,文曜兄没看见可惜了。” 李文曜一噎,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出门,好好呆在府里,接受大家羡慕、逢迎的目光不好吗?就算出来他也不应该带着王乐萱,那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大家一起谈论美人了。 想着李文曜有些烦躁的看了王乐萱一样,勉强笑了笑:“玉铉兄都说是个美人,那肯定极美。” “是新选出的花魁,整个淮城的花魁,自然是极美的。文曜兄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玄冥也没见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给李文曜心里整点不痛快。 明面上总归还是朋友,玄冥说了两句就转了话题:“听说文曜兄这次回来准备参加秋试?” 李文曜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自信:“嗯,昨日和家父谈过了,家父也同意我的想法。” 白绯倒了杯酒递给李文曜,笑着道:“那就提前恭喜文曜兄了。” 李文曜伸手接过,屋中气氛渐渐的又恢复了融洽。 王乐萱却是浑身不自在,她想走却又舍不得李文曜,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尴尬占了上风。 王乐萱一走,屋中谈话顿时无所顾忌起来,大家直聊到了子时才散场,各自回府。 玄冥喝的有点多,他在街上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边感慨:“淮城的夜里竟比京城还热闹。” 白绯笑着道:“京城的夜我没见过,不过今日是中秋,往日街上这个点也没多少人了。” 玄冥抬头看看月亮,又看看白绯,突然问道:“你可会跳舞?” 白绯一愣,随即咳嗽两声:“不会。” 玄冥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自嘲轻笑,他怎么会觉得那情景似曾相识的? 第33章 深夜道别 白绯将玄冥送回院子后,回了自己的住处,洗漱沐浴倒头就睡,一夜好眠。 玄冥却是睡不着,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出水怜月踏月而舞的身影,那情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在记忆里一遍遍的翻找,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白绯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又在床上躺了片刻才起身。 一打开门,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无聊的踢着石子,白绯不由得愣了一下:“玄柏?” 玄柏转过身,直接扑进了白绯怀里,声音带着点哭腔:“二哥。” 白绯拍拍他的背,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玄柏抬起脸,泪眼汪汪地看着白绯:“二哥,你们昨天出去怎么都不带我?” “呃……”白绯顿了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推卸责任,“昨天本来是想等你的,可是你伯阳哥哥等不及了,拉着我们就出去了。” 玄柏眨眨眼:“真的?” 白绯肯定地点头:“真的!回头二哥帮你一起教训他,让他给你买礼物道歉好不好?” 玄柏点点头,还是一脸委屈:“可是我也想出去玩,二哥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淮城在中秋节第二日追月的习俗,这一日街上的热闹程度不亚于中秋节当日。 白绯本想拒绝,但是受不了玄柏眼泪汪汪的样子,只能无奈答应:“好,那我们现在去找你大哥,喊他一起。” 玄柏抽抽鼻子:“我刚去找过大哥,轻风说大哥昨天睡的很晚,还没醒。” 白绯心中一动,笑道:“所以你刚才无聊的在院中踢石子,是以为我也没醒?” 玄柏点点头:“嗯。” 白绯心中一暖,伸手揉揉玄柏的脑袋:“那我们不去打扰大哥,我教你骑马?” 玄柏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白绯教了玄柏一个多时辰,又带着跑了几圈,玄柏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了马。 玄冥醒来时已是傍晚,白绯和玄柏骑马后也睡了一下午,于是三人一起精神抖擞地出了府。 再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白绯一回到住处,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等在院中,他眉头微皱,掉头就走。 “灼华表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绯无奈转身,勉强笑道:“锦惜表妹,怎么那么晚了还没休息?” 叶锦惜道:“我来和表哥道别。” 白绯早就知道了两人要回京,也巴不得两人早点离开,他语声淡淡:“什么时候走?” 白绯的语气太过随意,叶锦惜忍不住皱了皱眉:“明天一早就走。” 白绯犹豫了一下,假意叹息:“怎么那么急?” 叶锦惜道:“姐姐说再过阵子天气凉了就不好赶路了,而且出来已经好几个月了,也怕家中祖母担心。” 白绯点点头,也不挽留:“那表妹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赶路要养足精神。” 叶锦惜咬咬唇,突然提高了声音:“灼华表哥,姐姐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白绯只觉得头疼,他当然知道叶锦柔的心思,但是叶锦柔喜欢他,多半是因为他救了她,所以大发善心什么的真是麻烦。 白绯摇摇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锦柔表妹只是心怀感激罢了,等回了京,自然有更好的男子相配。” 叶锦惜气鼓鼓地瞪着白绯:“那我呢?你说你喜欢我?” 白绯更头疼了,他哪里是喜欢叶锦惜,他只是不想让叶锦惜去缠着玄冥,一时没办法想的借口罢了。 叶锦惜见白绯沉默不语,又说道:“我们就要走了,你就不挽留一下,就没什么要说的?” “锦惜表妹很好,我配不上。” 白绯叹了口气,心中感慨,看来以后不能主动去招惹姑娘了,他一个芯子是女子的人怎么消受美人恩? “我也不喜欢你。”叶锦惜轻哼一声,“我说的是姐姐,她不敢来见你,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自从城外别院回来,叶锦柔就很少出自己的院子,偶尔在淮王妃院子里遇见了,也只是简单的见个礼。 白绯还以为叶锦柔放下了,没想到……他又叹了口气:“明知没有结果,相见不如不见吧。” “你!都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喜欢你!”叶锦惜跺跺脚,转身走了。 白绯仰头望月,再次感叹,以后一定不能再善心大发,更不能随便招惹姑娘。 白绯在院中站了片刻,转身回房沐浴。等沐浴完准备喊人进来收拾,结果一打开门,就见门外又站了一个人。 白绯忍不住看了看天,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跑来他院中站着? 玄冥倚靠在门边,扬了扬手中酒坛:“新进贡的葡萄酒,刚从京城送来的。“ 白绯双眼一亮,今天带着玄柏出门,他都没有好好喝酒。他接过一坛酒,直接打开就灌了一大口:“好酒!” 玄冥看着白绯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唇角微扬,也提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晚上她们来找你道别了?” 白绯喝酒的手顿了一下,淡声道:“叶锦惜来了,叶锦柔没来。” 玄冥见白绯眉头微皱,也跟着皱眉:“除了道别,她还和你说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白绯喝了一口酒,轻轻摇头:“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就是想让我去见见她姐姐。” “你没去?” “没去,我这人最见不得姑娘一脸委屈的样子了,万一她在我面前哭,我一时心软,让她觉得我好说话,不死心怎么办?” 玄冥轻笑一声:“这话也有些道理,长痛不如短痛。” 白绯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她也去找你了吧?” 玄冥轻嗯一声:“不止叶锦惜,叶锦柔也来了。” 白绯挑眉:“她们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找我喝酒。” 玄冥瞥了白绯一眼,声音悠闲淡然:“没说什么,就是简单的道别。我找你喝酒,和她们无关,只是因为酒刚送到,想着你晚上肯定没喝尽兴,就送来了。” 白绯提着酒坛和玄冥碰了一下,笑道:“知我者,玉铉兄也!” 月光下,白绯一身红衣,抱着酒坛,笑靥如花,脸颊微红,神态悠闲。 玄冥有片刻的愣神,随即眸光渐深,也提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第34章 酒后失态 有酒无肴,柰何良夜。 玄冥让人备了酒菜,又拿来几坛酒,两人坐在院中梧桐树下对饮,直到过了子时才尽兴。 白绯站起身,打了个酒嗝:“多谢大哥的好酒,今天真是痛快!” 玄冥看着月光下一步三晃的往回走的身影,与睡梦中的红衣女子不断重叠,他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在白绯迈步上台阶的时候,他突然出声:“白珩。” 白绯又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玄冥这是在喊他,他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自从两人相遇后,玄冥一直称呼他为正元兄,后来喊他二弟,其他人则称呼他为正元兄或灼华公子,偶尔也有人称呼他为白公子,但是没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顿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玄冥:“大哥?” 玄冥站起身,缓步走近。皎洁的月光下,他身姿修长,步态悠闲,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上丝丝银光流动,更衬得他面如冠玉,风流俊逸。 白绯一时有些愣神,脑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是如此容颜绝世,只是更加清冷孤傲。 “白珩。”玄冥又喊了一声。 白绯回过神,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眸中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眸底似乎还带着一丝探究。 白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呐呐:“大……大哥?” 此时的白绯满脸红晕如染了桃花色,双眼迷离,神情呆萌,玄冥只觉得煞是可爱,他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低沉:“你确定你把我当大哥?” “当然,你不就是我大哥?”白绯歪着头眨眨眼,有些不解玄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玄冥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了白绯身上,眸底暗光流动:“你确定你不是喜欢我?” 白绯一惊,酒醒了大半:“大……大哥在说什么?” 他怎么感觉听不懂? 玄冥轻笑一声,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洒在白绯脸上:“你敢说你接近我没有目的?” “没有。” 白绯抬手摸摸鼻子,他接近玄冥是带着目的的,只是现在看着好像彻底失控了。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身后就是房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玄冥拉住白绯,把人往旁边一推,抵在了门框上,他看着白绯的手,语调微扬:“你知不知道,你心虚撒谎的时候,会习惯摸鼻子?” 白绯再次愣住,他还真没有注意。 玄冥定定地看着白绯,眸光深邃:“从苏瑶瑶第一次露面,你就告诉我,她不是一个好姑娘,所以我一开始就不待见她,放纵李文曜追求她。但是如果没有你的鼓动,李文曜在得知她与我的关系后,也不敢继续追求她,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绯有些懵:“你这是在怪我?” 玄冥轻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没有怪你,她确实不是一个好姑娘,虚伪做作,贪慕虚荣。我与你说这个,只是想知道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 玄冥直接打断了白绯,继续道:“然后是俞诗颜,你说你欣赏她喜欢她,可是你从不主动接近她,还有意无意地撮合她和李承瑞。如果不是你每次都邀请李承瑞,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会和义妹有任何关系。在得知母亲收俞诗颜为义女后,你更多的是庆幸,并没有一丝的伤感。” “还有李二姑娘,我只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的好奇,你就有意无意地撮合她和玉棠兄,他们俩本也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 “再接着是两位表妹,你说你对锦惜表妹一见钟情,可是你也从没有主动找过她,她要走了你也没有一丝挽留之意,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似乎只要出现在我身边的姑娘,你都会想办法让她们离开,你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白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玄冥靠近一步,继续道:“即便是去游湖,你也几乎不看那些女子一眼,所以我怀疑你并不喜欢女人。” 白绯的醉意已经被玄冥的一句句话彻底消褪,他顿了一下,无力地反驳:“那些都是庸脂俗粉,我不喜欢也不想看。” 玄冥唇角微勾,似乎很满意白绯的回答,他凑近白绯耳边,声音中带了一丝愉悦:“也是,你不喜欢她们,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我,所以你的目光总是在我身上。” 热气喷洒在耳朵上,酥酥麻麻有些痒,白绯忍不住伸手去推:“大哥,你……” 他想说,大哥你是男子,我不喜欢男子,可是他已经说不出来了。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脑中一片空白。 玄冥这是在做什么? 不等白绯有所反应,玄冥已经站直了身体,他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感觉,软软的,带着一丝酒香,好像还不错。 如此想着,他又看向了白绯的唇,目光变得越发幽深。 白绯只觉得一颗心咚咚乱跳,脑中混乱一片,玄冥这是歪了? 似乎想再体验一下唇齿交融的感觉,玄冥伸手扶上白绯的后脑勺,再次凑近。 在双唇相触的刹那,白绯脑中轰鸣一声,他猛地用力推开了玄冥,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玄冥直接被推到了院中,又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一时有些错愕,白绯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力气了?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微微皱眉。 昨天他一夜未睡,天明时分睡着了也不安稳,睡梦中一直有一道红衣身影在踏月而舞,只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刚才他看见白绯喝醉了的神态,突然觉得那张看不清的脸就是白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不可遏制的在他脑中肆虐,他一时没控制住,将心中的怀疑全都说了出来。 后来…… 他觉得他一定是喝醉了,才会突然对白绯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是,他很清楚,他对白绯早就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端午节龙舟赛上,那黄衣姑娘愿赌服输说他们很相配的时候? 是在蹴鞠场上,他们争锋相对、旗鼓相当的时候? 还是在早春的淮河边,他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 第35章 白绯失踪 第二日一早,叶锦柔和叶锦惜收拾妥当,在淮王府门口与众人道别。 玄冥被淮王妃喊醒,睁着惺忪的睡眼出府送行:“两位表妹路上注意安全,得空了再来淮城玩。” 他说的随意,叶锦柔和叶锦惜也不在意,两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府内,可是白绯一直没有出现。 几人在府门口聊了小半个时辰,叶锦柔和叶锦惜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彻底隔绝了视线,叶锦柔才不得不收回目光,轻轻叹息一声:“他竟连送别都不肯来。” 叶锦惜抓着叶锦柔的手,安慰道:“姐姐,你现在病好了,什么样的公子配不上。他就是一个大夫,治好了你的病,不对,你的病是陈太医救的,他就是给你针灸让你好的快一点。等我们回去了,让母亲多送点谢礼就是了,你犯不着以身相许。” 马车走远,众人回府,俞诗颜这才问出心中疑惑:“二哥怎么没来?” 玄冥打着哈欠往回走:“太早了可能还在睡吧,我也再回去睡会。” 俞诗颜看看天色,都已经辰时末了,还太早?不过看玄冥的样子确实困的不行,她忍了忍,还是问道:“你们昨晚都做什么去了,怎么一大早的就犯困?” 玄冥皱眉,沉默不语,他总不能告诉俞诗颜,昨天他酒后失控,轻薄了人,把人吓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他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早上他本也不想出府送行的,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白绯,但是淮王妃亲自来喊,他不得不去。所以,他有些庆幸白绯没有出现。 俞诗颜见玄冥沉默着走远,拉着轻风低声问:“他们昨天到底做什么去了?” 轻风也压低了声音道:“昨天他们带着小公子出门看灯去了,回来时刚好京城送的葡萄酒到了,就又喝了两坛。” 俞诗颜低声嘀咕:“喝个酒有什么不能说的?” 轻风挠挠头,他也不知道,昨天他让人送完酒菜后,玄冥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玄冥几乎一夜没睡,一早又被淮王妃喊醒,现在确实很困。他回到院中倒头就睡,连午饭都没有吃。 一直到了傍晚,玄柏急匆匆地找来:“大哥,大哥,你快醒醒。” 玄冥半睁开眼,一手揉按着太阳穴:“三弟,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玄柏一脸的焦急:“大哥,你知道二哥去哪里了吗?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他。” 玄冥按太阳穴的手顿了一下,睁眼看向玄柏:“他不在自己院子里?” 玄柏摇头:“不在,我刚问了二哥院子里的人,都说今天没见过二哥。” “难道出去了?门房那问了没?” “我问过看门的赵叔了,也说没见过二哥。府里我都找遍了,就没人见过二哥,我这才来找大哥的。” 玄冥皱眉,难道白绯真被吓到了?那他会去哪里呢? 他思索片刻,起身下了床,一边对外吩咐:“轻风,去白府看看二公子有没有回去。” 白府是白绯住进淮王府前,自己买的宅子,不过自从他进了淮王府后就没有回去过了。 轻风应了一声去了,很快回来禀报:“二公子没回白府,里面落了一层灰,应是许久没人去过了。” 玄冥也顾不得纠结该怎么面对白绯了,他将府里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又亲自去找了俞伯阳、宋玉棠和李承瑞等人。 几人都是淮城出了名的贵公子,大家一起寻找白绯,一时间闹得整个淮城沸沸扬扬。 可是一连五日过去,大家几乎将整个淮城连带着周围的郡县都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查到白绯的任何踪迹。 “正元兄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踪迹都没有留下。” 俞伯阳双手环胸,靠在门柱上,轻声嘀咕了一句,又对着玄冥问道:“世子爷,中秋节第二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玄冥顿了下,道:“那天我们一起喝了些酒,到了丑时才休息,第二天他没有去送两位表妹,我以为他还睡着,也回房继续睡了。” 他自然不会说白绯可能被他吓到了,那样的事情他实在说不出口,而且就算他说了和当下找人也没什么帮助。 宋玉棠思索着道:“正元兄曾说自己是山野之人,世子爷可知他来自哪里?” 玄冥想了想:“他好像说过,他来自一个叫峦山村的地方。” 俞伯阳和宋玉棠面面相觑,峦山村是什么地方? 李承瑞道:“我知道,那是一个偏远的山村,离淮城大约八百里,那里盛产各种草药。” 俞伯阳竖着一根食指连连点头:“那肯定没错了,正元兄说过,他会医术就是因为他们那山上草药多,他从小就耳濡目染。” 于是,玄冥又亲自带着人去了峦山村。 峦山村确实有一个少年人名叫白珩,可是村子里的人也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爷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用手中烟杆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叹息道:“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刚过完年的时候,应该是正月——十九,那天他背着一个药篓子,上了那座山,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那座山凶险呐,大家都觉得他是掉下山崖摔死了。” 俞伯阳好奇:“你怎么那么确定那天是正月十九?” 老大爷胡子一翘,颇有几分倨傲:“我是村里的大夫,平日里也收草药,正月十八那日我正落花灯,他来找我说准备第二天上山采药,问我收不收,我说收,然后第二天一早我就见他上山了。” 老大爷说着又叹息起来:“那座山虽然凶险,可好药着实不少,我还等了他好几天呢,可是一直也没见他回来。” “那你们就没派人上山找?” “怎么没找?村里的小伙子都上山找了,就找回来一只鞋,就在悬崖边,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是掉下悬崖摔死了。怎么,你们见过他?” 俞伯阳突然觉得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他不自然的笑了笑:“见过见过,就是十天前突然消失了,所以来找找,那山崖下你们去找了没?” 老大爷瞪了俞伯阳一眼,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走出几步远,他又回头道:“你们也别想着下去,除非不要命了!” 老大爷走后,俞伯阳问压了声音问:“世子爷,我们还要不要上山去看看?” 玄冥轻“嗯”一声,率先往山上走去。 第36章 孤独终老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山上自然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不过玄冥还是带着人找到了老大爷说的那处悬崖。 俞伯阳站在悬崖边往下看,下面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他蹲下身,拿了一块石头扔下去,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 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是深不见底,从上面根本无法下去。” 玄冥沉着脸道:“下去看看。” 俞伯阳惊讶抬头:“世子爷,这太深了,根本下不去。要是从这摔下去肯定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所以正元兄当初肯定没摔下去,现在也不可能在下面,我看我们还是去别处找吧。” 玄冥紧抿着唇,沉默不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白绯怕是真的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了。 而且,那天白绯推开他的力气那么大,根本不似一个常人,难道…… 俞伯阳见玄冥眉头渐渐皱起,忍不住问道:“世子爷,怎么了?” 玄冥回过神,再次吩咐:“下去看看,绕道进去。” 俞伯阳说服不了,只能跟着一起绕道。 玄冥又何尝不知道悬崖底下肯定没人,可是他就是想去看看。 几人沿着山脚绕了七八日,终于到了悬崖底下,下面湖水澄澈,草木茂盛,不见人烟。 玄冥却仿佛看见了白绯在这里走过的身影,他吩咐侍卫下湖抓了鱼,煮了鱼汤,做了烤鱼。 众人吃饱喝足,玄冥沉声吩咐:“回府吧。” “不找了?”俞伯阳一愣,他看玄冥最近的态度,还以为他不找到人誓不罢休,结果这就放弃了? 玄冥看了一眼因着烤鱼而有些焦黑的石头,眸光沉了沉:“不找了。”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不死,又能独自从这里走出去,白绯若有心想躲,又怎么可能让他找到? 他也确实不可能找到白绯。 白绯在当晚玄冥离开他的院子后,就直接回了地府,找夜长明要了玄月国的相关记录。果然,和玄冥关系密切的一些人的记录全部变成了空白。 她挑眉看向夜长明,似笑非笑:“这些都是因为我的影响?” 夜长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斟酌着道:“帝君的事本就无法掌控,也许没有上神的介入,这些记录也一样会消失。” 白绯轻笑一声:“你倒是学会说话了,这次上面怎么说?” 夜长明道:“暂时没收到指示。” 白绯轻轻点头,转身往外走去:“我自己去问问。” 她说的轻巧,夜长明却震惊的抬起了头:“上神这是要……” 他话说一半又住了口,上神受罚是玄冥帝君下的令,他也不过是帮忙计算着时间,此时刑期未满,上神要走,他拦不住,也不敢拦。 至于天君定的刑法,上神受了弱水之刑,青蕊代替受了神刀剔骨之刑,此事也算是过去了。 不过,他看玄冥帝君在弱水湖边一站就是二十年,似有不悦,这次上面大概是不敢再给上神定什么罪了…… 正思索间,他又听白绯问道:“我之前的炼狱之刑还有多久?” 夜长明回过神,直接回道:“还有三十一年零两个月十一天。” 不是他想记那么清楚,实在是不得不记。 白绯点点头,转身出了阎罗殿。 玄冥回到淮王府已是半个月后,刚好立冬,天空中飘着细雨,天气越发的阴冷。 玄柏满脸希冀地站着大门口,见玄冥一个人回府,眼中光芒一点点散去。 “大哥,还是没有找到二哥吗?” 玄冥摸摸玄柏的头,微微笑道:“找到了,但是他不能回来。” 玄柏不解,可是看自家大哥不愿再说,他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按下,想着回头去问问俞伯阳。 玄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推开门就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一盏花灯。他在桌边坐下,伸手拿起花灯,怔愣出神。 花灯是白绯送给他的,当时他皱着眉问:“为什么是一只乌龟?” 白绯眨眨眼,笑得狡黠:“这不是乌龟,这是玄武,玄武比乌龟更长寿。” 玄冥轻哼一声:“千年王八万年龟千万年的玄武,这是夸人还是损人?” 玄冥一连十几日都没有出府,直到了冬至日,这日淮城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他站在廊下,看着细碎的雪花随风飞扬。 宋玉棠和俞伯阳前来邀他一起去赏梅,他欣然前往。淮王妃听闻后,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玄冥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淮王世子,他依然会出入游船画舫,身边也少不了姑娘爱慕。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对任何女子都提不起兴趣,甚至连女子靠近都觉得不喜。 又过了两年,西北边境发生战乱,俞大将军身受重伤,俞伯阳前往边境,玄冥请旨一同前往。 俞诗颜已经嫁与李承瑞为妻,成了李府的当家主母,夫妻同心,粮草不断送往边境。 这一战整整打了三年,西北才彻底平复。俞大将军虽救回了一条命,却落下了病根,终生不能再带兵。 俞伯阳接手了西北军,但是他也在战场上受了伤,又因他已二十有四,仍未娶妻,皇帝特许他回京养病,成亲生子。 玄冥却不愿回淮王府,他将淮王世子之位让给了玄柏,自己留在了西北,帮俞伯阳暂管西北军。 他这一呆就是十五年,直到玄柏生下嫡子,他才回了淮城,淮王妃早已经歇了让他娶妻生子的打算,只愿他余生安好。 玄冥确实余生安好,无病无灾,六十八岁生辰日当晚,一睡长眠,嘴角带笑。 第1章 青梅竹马 九重天,云上宫中。 白绯一身红衣,半躺在梧桐树下,随意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碧落仙子。 “我没有去找你,你倒是先找来了。” 白绯语声淡淡,听不出悲喜,碧落仙子却忍不住身子颤了颤,她强撑着开口:“上神,上神还有刑期未满……” 白绯唇角微勾,轻笑出声:“神刀剔骨?你当初说的是这个吧,不如你去看看够不够十万下了?” 碧落仙子自然知道白绯受了弱水之刑,青蕊判官代受了神刀剔骨之刑,此事天君已经默许,她也不敢再提,只怯怯道:“是,是炼狱池……” 白绯轻“哦”了一声,似刚想起来一般,漫不经心道:“那个确实还有三十多年,不如你去代我受了吧。” 碧落仙子震惊抬头:“上,上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有三十一年多几个月,你就去待上三十二年吧。” 碧落仙子也顾不得害怕了,不甘地反驳:“这是帝君下令,要你接受的惩罚。” 白绯眼皮微抬,语调慵懒:“所以呢?” 碧落仙子被看得心下发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所以……所以,不能由人代受。” “那你也去受神刀剔骨吧,不多,就十万下。” 碧落仙子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半步:“凭什么?” 白绯看了一眼站在碧落仙子身后的子桑,子桑会意,将人又推了回来,一边道:“当初天君定的是一万下,而你却说要十万下,你说凭什么?” 碧落仙子忌惮白绯却不怕子桑,她回头瞪了一眼子桑,怒道:“你个小小元君,也敢对我无礼!” 此时,夙炎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白绯微微摇了摇头。 白绯眸光微沉,懒得再与碧落仙子废话,她坐起身,声音中带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寒意:“有什么问题等你从炼狱池回来,找你爹说去。” “你!”碧落仙子气结,“你我同为上神,你不能……” “啊!” 话音未落,白绯已经一挥袖把人推了下去。 碧落仙子直直落入炼狱池中,激起池水千丈高,她的惨叫声更是让整个天地为之一颤。 众神纷纷摇头叹息,同为上神,为何差距如此之大?但是他们却不敢多言,只摇摇头,转身回府去了。 子桑收回目光,不屑地轻哼:“这上神之位,也不知道含了多少水分。” 白绯懒得理会,她看向夙炎,问道:“帝君呢?” 夙炎道:“帝君还在地府。” 白绯不解:“这劫都历完了,他还待在下面做什么?” 夙炎摇头:“帝君没说原因,只说他在下面等着上神。” 白绯黛眉微蹙,难道是怪她毁了他姻缘,找她算账来了? 忘川河边,玄冥帝君一身玄衣,背手而立,神情淡漠疏离,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孟天辛拿着大勺子,往地曹的身边靠了靠,离玄冥更远了一些,她压低了声音道:“帝君看起来真吓人。” 地曹也压低了声音,凑近孟天辛的耳朵:“帝君原本想要的是妻妾成群,结果孤独终老了,你说能不生气吗?” “不会又要给白姐姐定罪吧?” “难说。刚才夙炎星君回去了,白绯上神应该很快就来了吧。” 话音刚落,一道红衣身影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玄冥转过身,声音是一贯的清冷:“你来了。” 白绯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温润的感觉,她秀眉微扬,眸中溢出一抹笑意:“帝君这是特意在等我?” 玄冥轻嗯一声:“我去历劫,你不跟着?” “自然要跟。”白绯毫不犹豫地道,“不过你都历劫两世了,怎么还要去?” 玄冥的目光掠过白绯的眉心,顿了一下,道:“还不够。” 白绯觉察到玄冥的目光,微微蹙眉:“什么还不够?” 玄冥随手在白绯面前幻化出一面水镜:“你自己看看。” 白绯抬眸看向水镜,水镜中映出一张倾世容颜,粉面桃腮,眉间一点红光若隐若现。 她抬手轻触眉心:“这是?” “这是印记,你最近可觉得有什么异样?” “没有,只是最近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仿佛真实发生过,可是我又不记得。” “应该是你眉心印记,封印了你的一部分记忆。” 白绯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红光若隐若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在弱水湖的时候,不过当时没有这么明显。” 白绯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她转眸看向玄冥,莞尔一笑:“你不会是觉得受罚能让我印记解除,所以故意选了那淮王世子来气我的吧?” 玄冥垂眸沉默不语,他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结果白绯只是剪断了他的红线,救了玄柏,让他代替俞诗颜上了战场,整个世界的走向几乎都没有变,这让他无法违心的给她定罪。 白绯挑眉,往前走了两步:“你现在是发现,你当初错了,所以特意在这等我一起去历劫?” 白绯的目光太过明亮,玄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白绯心情大好,又往前走了两步:“那这一次,你准备选什么身份?” 玄冥声音淡淡:“你来选。” 白绯站到了玄冥面前,巧笑倩兮:“那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两不疑?” 玄冥的眸光闪了闪,不敢看她,只道:“好。” 白绯突然想起了轩辕尧,当时他就是这样,连正眼都不敢看她。她眨眨眼,又凑近了几分:“帝君这是害羞了?” 玄冥:“……” 玄冥转眸看向白绯,神情淡漠,语声清冷:“你这是不想解开眉间印记了?” 白绯却不怕他,依然笑得狡黠:“当然要解,不过我觉得重点不在历劫,而在于情,所以……” 玄冥直接打断了白绯:“你若不想,就先回云上宫去。” 白绯一愣:“不是帮我解除印记?”她回去了,他去历劫,这怎么解? 玄冥道:“我似乎也有些东西丢了。” 白绯不得不妥协:“那还是一起吧。” “这次你也一起入轮回,不许直接去人间,也不许附身在其他人身上。” 白绯觉得这点要求她还是能答应的,于是爽快点头:“好。” 说着她又看向不远处的地曹,大声道:“你都听见了吗?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两不疑。” 地曹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小仙这就办。” 玄冥看了白绯一眼,先一步喝了忘忧水,入了轮回。 白绯接过孟天辛递来的忘忧水,顿了一下,补充道:“最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地曹连声道:“明白,明白。” 他在心里默默的又加了一句,最好还是欢喜冤家。 第2章 第一纨绔 太平十一年,九月初六。 一辆外表普通,内里却十分舒适讲究的马车,平缓地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 车厢内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容色明艳,一双美眸似承载了满天星光,熠熠生辉。她轻轻挑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马车,问身边的人:“到哪里了?” 丁香往外看了看,又去问赶车的马夫,回来禀道:“大概还有十里地,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进城了。” 白绯轻“嗯”一声,闭上眼准备再睡会。 恰在这时,官道上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的大笑声。 白绯重新挑开车帘望去,只见一群少年公子身着华服,策马扬鞭而来。为首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红衣,眉眼飞扬,尤其好看。 骏马疾驰而过,扬起一阵尘土,丁香忙去拉车帘:“小姐,小心尘土。” 白绯却毫不在意,又将车帘撩了起来,只是马太快,一众少年已经跑远了。 “去打听下,那人是谁。”白绯看着远去的红衣身影,吩咐道。 丁香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徒劳的挥着,想要驱散扬进马车的灰尘,嘴里含糊着道:“刚才过去了十几位公子,小姐说的是哪位?” 白绯放下车帘,道:“就最前面,穿红衣服的那位。” 丁香刚准备吩咐人去问,突然顿住,回头一脸怪异地看着白绯:“小姐,您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白绯:“……”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 “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随便问问。” 丁香再次提醒:“小姐,您可是有婚约的人,司徒大公子年纪轻轻就成了鸿胪寺少卿,又长得一表人才,哪里不好?您怎么总想着退亲?” “他家世不好。” 丁香瞪大了眼睛:“大司徒还不好?” “就是太显赫,所以不好。行了,你快去,人都走没影了。” 丁香无奈,只能下了马车亲自去打听,这种事万一传出去,对自家小姐的名声不好,她也不敢让其他人去。 车厢内,一直沉默不语的茉莉开口问道:“小姐,您这是真想退了司徒家的亲事?” 白绯轻叹了口气:“司徒彦少年才俊,不知是多少姑娘心中的理想夫婿,但是白家门楣低,他越优秀,就越是门不当户不对。” “小姐太妄自菲薄了,以小姐的品貌,和老爷的财力,这天下,只有配不上小姐的人。” 白绯“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你平时沉默寡言的,还挺会说话。”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以前白家是一方首富,司徒家是当地知县,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但如今,当初的司徒大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司徒,司徒彦也成了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白家虽是苍和国首富,却也是配不上的。” “可是,司徒家看着并没有退亲的打算。” “只是没直接提出来罢了,你看看我今年及笄时,司徒家送的礼,虽说不差,但哪一点像是给未来儿媳的。” “可是老爷夫人并不想退亲。” 白绯幽幽叹了口气:“父亲觉得白家钱太多,容易遭人惦记,需要找个靠山,母亲是真心觉得司徒大公子是良配。” 要她说,靠人不如靠己。以白家的财力物力,何愁供不出几个才学之士。就算家中子弟不成器,收养几个孤儿也是可以的。 丁香打听了一圈回来,见白绯在闭眼小憩便没有打扰。 等进了城回了白府,白绯再次问起,丁香才有些不屑地哼道:“他啊,是您未来小叔子。” 白绯双眼一亮:“哦?是哪位小叔子?” 司徒家共有八位公子,如果她真和司徒彦成了亲,以后就有七位小叔子了。 “是您嫡亲的小叔子,司徒大公子的亲弟弟,司徒六公子,司徒玄。” “是他?” 白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手拿马鞭摔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五年不见,他竟长得如此风流俊逸了。 “哎呀小姐,您快别想了,您就是要退亲也换个人喜欢。那六公子现在就是一个纨绔,全京城再也没有比他更大的纨绔了!” “怎么个纨绔法?” 丁香掰着手指开始数:“他不学无术,短短几年就气跑了十三位夫子,现在全京城都没人愿意教他了。” “司徒大人想着文的不行就武的吧,结果他又接连气跑了七八位武艺师父,现在也没人愿意教他了,连司徒大人都懒得管他了。” “这下好了,他彻底自由了,就开始混迹各大赌坊,他赌术倒是一流,逢赌必赢,把京城各大赌坊都赢了个遍,现在赌坊也都不让他进了。” “然后他就开始整日的和人骑马喝酒斗蛐蛐,逛红楼捧花魁,整个京城就没有他没去过的红楼馆,而且他还去青衣馆!” 白绯黛眉微蹙,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会喜欢整日里流连花丛? 她想了想,问道:“他府中有几房妻妾?” 丁香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置信:“不是吧小姐?您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您知不知道,除了红楼里的那些女子,全京城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的。” 白绯挑眉:“所以他府中没有妻妾?” 丁香忍不住伸手摇晃着白绯的肩膀:“我的好小姐,您快醒醒,您放着才貌双全的司徒大公子不要,做什么想不开要去想那不学无术的六公子?” 白绯无奈:“不是我多心,我与司徒彦的亲事真成不了。” “有婚约在,怎么就成不了?” “这几年司徒家的态度如何你们也都知道,他们没提出解除婚约,只是想等着白家来提罢了。若是等他们来提,两家只怕是要成冤家。” 丁香瞬间垮了脸,神情恹恹:“可是小姐,那您也不能看上一个纨绔啊!” “我就是让你去打听打听,也不是非他不可。不过他这身份倒是不错,当纨绔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当纨绔能有什么好处?” 白绯笑道:“你也说了,全京城的姑娘都躲着他,我若愿意嫁他,司徒大人和司徒夫人应该会很高兴吧?而且这也能全了父亲的心思,司徒家依然会是白家的靠山。” 丁香有些犹豫:“司徒家还有其他几位公子,要不小姐您再考虑考虑?总归是比六公子那个纨绔要好的。” “他们长得有六公子好看?” 丁香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小时候就是六公子长得最好看,但是其他几位公子也不差。” “那还有谁是嫡子?” “大房就大公子和六公子是嫡子,七公子是二房嫡子,可七公子才九岁……” 丁香突然觉得自家小姐分析的好有道理,她犹豫着道:“那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白绯点头:“嗯,快去,要打听的仔细些。” 第3章 重阳赏枫 三日后,九月初九,重阳节。 去往城外栖霞山的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白绯半倚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听着丁香读话本子。 丁香读到一半,突然放下话本子,叹了口气:“小姐,要不您还是先见一见司徒大公子吧,万一他愿意娶您呢?” 白绯对此不置可否,白家入京已经三日,也不见司徒家派个人来问一句,且母亲在入京第二日就给司徒府上送去了拜帖,至今也没收到回复,可见司徒家的态度了。 不过她还是睁开朦胧的睡眼,淡淡地瞥了一眼丁香:“说吧,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丁香吐吐舌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就是去往栖霞山顶有两条路,一条路马车可以直通山顶,另一条路马车只能到半山腰,然后要步行上山,奴婢觉得选第二条路更好。” “为什么?” “奴婢听说每年的重阳节,京中才子都会来栖霞山登高赏枫,司徒大公子也会来。他们每年走的都是这条路,从半山腰一路吟诗作赋到山顶,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 白绯忍不住嘀咕qu:“年年如此,也不觉得腻么?” “应该不会吧,据说栖霞山上每年的景色各有不同,一路上又有才子吟诗作赋好不风雅,京中有不少姑娘都会前来呢。” 白绯美眸微眯,懒洋洋地唔了一声:“那就去看看吧。” 丁香见白绯答应了,忙挑开马车帘子对外吩咐了一声,又转回身继续读话本子。 白绯重新闭上眼,似漫不经心地问:“司徒玄他们呢?这么热闹的日子,他们不来?” “他们每年去的都是二十里外的云枫山,那是京城方圆百里最高的山,山上也种满了枫树,只是上山的路不怎么好走,所以去的人比较少。” 白绯没再说什么,只淡淡地吩咐:“你也休息会吧,一会下了马车你拿行李上山。” 丁香愣了一下,委屈地撇撇嘴,却不敢说什么,她知道小姐这是在罚她,谁让她自作主张,没有提前与小姐说呢。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在半山腰停下,白绯带上面纱由茉莉扶着下了马车,丁香自觉的背上行李,也跟着下了马车。 入眼是一片火红的枫树林,似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夺目,令人惊叹。 在枫林间的山道上,站着不少的年轻公子和姑娘,应该是在等着还未到来的同伴,白绯随意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司徒彦。 丁香也没看到人,低声道:“小姐,应是还没来,要不要等等?” “不必,我们先上山,边走边等。” 虽说司徒彦上次见她时她才十岁,不一定能认出她来,可是万一被认出来了,以为她在故意等他,岂不是尴尬,她也是要面子的。 此时上山的都是一些年纪稍长的,年轻的公子姑娘都在半山腰等着,或在附近闲逛,所以白绯径自上山反而成了最惹眼的人。 不过她刚入京,并没有人认识她,大家也只当她是外来的,不知道今日真正的乐趣所在。 不过还是有人多看了她几眼,只因她那双秋水般清亮的眸子,和娉婷袅娜的身姿。 白绯当真是边走边等,一路走走停停。只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她都快到山顶了,身后依然不见年轻公子和姑娘们的身影。无奈,她干脆进了路旁的一个小亭子里等着。 亭子的石柱上题有不少诗词,大部分都是当代名家所作,有些已经模糊了。白绯随意转了一圈,然后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茉莉忙上前伺候。 丁香也跟着转了一圈,突然指着其中一根柱子道:“小姐,这里有一首诗,是司徒大公子写的。” 说着她便顾自念了起来:“栖霞山上枫已红,西江河畔菊未黄……” 白绯懒得听,随意吩咐道:“你若不累,就去看看他们都到哪了。” 丁香一路背着行李,虽不重也是累的,她不再说话,默默的在一旁坐了下来。休息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依然不见人影,丁香耐不住,直接跑去了山道上。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不等丁香回禀,茉莉已经先一步道:“小姐,人来了。” 白绯又歪了片刻,直到人声渐渐清晰,她才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端着茶优雅地喝着。 不出意外的,众人进了白绯所在的小亭子,这里地势平坦,前面又没有遮挡,是一处绝佳的赏景地。 白绯一眼就认出了司徒彦,他比五年前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沉稳儒雅,整个人看起来也越发的俊逸挺拔,在一众公子里很显眼。 丁香附在白绯耳边,低声道:“小姐,大公子也长得很好看呢,您要不要去……” 丁香话说到一半住了嘴,因为她竟然看见司徒彦掏出了手帕,替一位姑娘擦着额间薄汗,嘴里还低声说着什么。 司徒彦眼神温柔,动作轻柔,姑娘低垂着眉眼,一脸娇羞,两人一看就关系匪浅。 白绯虽然带着面纱,但是仅一双水眸就能看出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有年轻公子上前见礼:“这位姑娘想必是刚来京城的,不知道怎么称呼?” 丁香心中有气,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我家小姐是白家嫡女。” 京城有好几个白家,门楣都不算高,年轻公子一时不确定,顿了一下道:“不知是哪个白家?” 丁香道:“颍州白家。”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是颍州白家从六年前开始就是苍和国首富,商铺遍布全国,产业涉及各行各业,在整个苍和国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是白家一直居于颍川,没想到竟来了京城。 司徒彦拿帕子的手微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替那姑娘擦着汗,看得丁香只想上去将人暴揍一顿。 白绯却毫不在意,反而心情很好的和众人闲聊了起来。她声音空灵悦耳,说话幽默风趣,脾气也极好,很快就和众人聊到了一处。 大家在亭子里休息了约莫两刻钟,才子们洋洋洒洒的作十几首诗词,这才继续往山顶走去,白绯发现人群中早已没有了司徒彦的身影,想必是怕撞破了尴尬,提前离开了。 栖霞山顶有一座寺庙,平日里就香火旺盛,今日更是人头攒动,连上香都要排队。 白绯在人群外踌躇片刻,最后只去了宝星殿。宝星殿是一座财神殿,“做生意的谁都可以不拜,财神爷一定要拜”,这是父亲一直以来的告诫。 第4章 郎艳独绝 在回去的路上,丁香一路都在愤愤地抱怨:“没想到司徒大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明明和小姐有婚约,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如此亲密!说什么谦谦君子,少年俊才,简直就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无耻至极!” 白绯听着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 丁香气鼓鼓地看着白绯:“小姐,您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白绯忍了忍,笑道:“我倒是觉得极好,你看你这都出口成章了。” 丁香嘟嘴:“小姐!您就不生气吗?” 白绯心情是真的很好,浅笑盈盈:“我本来就不想嫁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小姐想……不是,小姐,您认真的?” 白绯敲敲丁香的脑袋:“当然是认真的,所以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丁香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闷闷的,又带了一丝不满:“虽然奴婢还是觉得司徒六公子太过纨绔配不上小姐,不过今日看着还是比大公子顺眼一些。” 白绯笑着挑眉:“哦?说来听听。” 丁香道:“奴婢打听清楚了,那六公子虽然喜欢逛花楼捧花魁,但是从不眠花宿柳,他只是喜欢听曲。而且他院中不但没有妻妾,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想来是不重女色的,凭这点就比那大公子强!” 白绯听后很是满意。 恰巧这时,马车驶上了宽阔的车道,另一条岔路上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白绯循声望去,顿时笑靥如花。 不远处,十几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正策马而来,为首一人正是司徒玄,他依然一身红衣,眉眼飞扬,头上还插着几片火红的枫叶,比他的衣服还要艳丽几分。 “真是个纨绔。”丁香忍不住嘀咕,却又不得不承认,司徒玄当真是美如冠玉,那枫叶在他头上不仅不显得滑稽,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张扬。 白绯更加满意:“当真是郎艳独绝。” 丁香:“……” 小姐什么时候变花痴了? “小姐,虽然六公子长得好,可是也不能当饭吃啊!” 白绯眼睛一眨不眨:“我还缺饭吃?” 丁香:“……” “可是小姐也不能只看脸啊。” 白绯笑若灿花:“他还有家世。” 丁香无力反驳,只能唉声叹气地帮忙:“那小姐准备怎么做?” “你继续打听着,将他喜欢吃的,喜欢玩的,喜欢去的地方都打听清楚了。” 十来匹骏马跑过,扬起一阵尘土,丁香已经懒得再去挡灰尘,白绯自己放下车帘,满足的闭上了眼。 回到白府一进院子,就有一个身穿绫罗,满头珠钗的中年妇人就走了进来,妇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绯儿,你可算回来了。” 白绯拉着妇人在一旁坐下,笑着道:“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白夫人赵氏拍拍白绯娇嫩的手,满脸笑容:“司徒家回帖子了,邀请我们后日去作客。” 已经过去了三日才回帖,这态度着实怠慢了一些,不过白绯现在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白夫人继续道:“到时候你好好打扮一番,千万别提什么解除婚约的事,这几天娘打听了不少,司徒彦确实优秀,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嫁他呢,你可别犯傻。” 白绯笑着应了:“知道了,娘。” 两日后,白绯果然认真打扮了一番。 一袭桃红色锦缎长裙,项戴一串八宝琉璃坠子,腰间一根翠玉流苏,乌黑长发绾起,簪了一支碧玺嵌珍珠步摇,额间点缀着一颗红珊瑚珠子,衬得她肤光胜雪。 丁香看了连连赞叹:“小姐这一出去,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公子了!” 白绯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片刻,取下了额间珊瑚珠,拿笔画了一朵红色花钿,这下终于满意了。 丁香满眼惊叹:“小姐果然心思巧妙,这么一装扮,真真是仙女下凡,别说京城第一美人,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也非小姐莫属!” 白绯勾唇浅笑,美目流传,顾盼间芳华尽显。 马车平稳的在司徒府门口停下,白绯照例一袭轻纱遮面,由丁香和茉莉陪着下了马车。 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嬷嬷上前,领着白绯和白夫人直接去了司徒夫人的院子。 一路上白绯都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布置,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丁香说上两句,这看在司徒府下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刚进城的暴发户,虽然穿的衣着华贵,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几人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白夫人轻声问带路的嬷嬷:“这是谁在里面?” 老嬷嬷笑着回道:“是大公子的姨母和安平郡王妃在里面。” 白夫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几日她打听了不少司徒彦的事情,自然也听说了他有一位表妹,长得弱柳扶风,人比花娇,十分惹人怜爱。京中有不少人传言,司徒彦会娶他这位表妹为妻,只是不知为何久久没有定下婚事。 司徒夫人一看见几人就笑着迎了上来,拉着白夫人的手感慨道:“赵姐姐,你可算来京了,我们这一别都有五年没见过面了。” 白夫人也笑着回应:“是啊,一别多年,妹妹看起来更年轻了。” 司徒夫人与五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身上还多了几分端庄沉稳,一举一动都透着丝雍容华贵,这些都是久居上位养出来的气质。 不过白夫人也是一直养尊处优,做事果决,所以在气度上并没有差多少。 两人寒暄几句,司徒夫人开始介绍屋中的另两位夫人。 坐在左边主位的是安平郡王妃,她一身绛紫色衣衫,眉目带笑,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典雅,很好相处。 坐在右下位置的是侍郎夫人,司徒夫人的亲妹妹。她穿着一身天青色对襟袄子,下巴瘦削,看上去有些精明。 侍郎夫人的身边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浅黄色长裙,梳着百合分梢髻,髻上插着一朵红色秋海棠,为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增添了几分颜色。 “这是我外甥女,秋月薇,刚满十六岁,比白绯大了几个月。” 从白绯走进院子开始,秋月薇就一直在暗暗打量着,所以当白绯看向她时,不出意外的四目相对,白绯浅浅一笑,秋月薇却是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第5章 表哥表妹 几位夫人相谈融洽,白绯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看着院外发呆。 许是注意到了两位姑娘的安静,司徒夫人笑着道:“薇儿,你先带着绯儿出去转转,婧儿和妍儿应该也快回来了。” 两人出了司徒夫人的院子,往花园走去,一路上秋月薇都微皱着眉,一副苦恼的样子。 白绯也不在意,悠然地欣赏着四周的景致。 司徒府很大,一路上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都很别致,不过比起在颍州的白府还是少了几分韵味。 花园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芳香扑鼻。 秋月薇在一片绚烂的秋海棠前停下,伸手轻轻抚摸着鬓角的花朵,声音轻柔:“你比我小几个月,我叫你一声妹妹,你不会介意吧?” 白绯浅笑:“自然不会。” 秋月薇看着眼前的秋海棠,柔声夸赞:“白妹妹,你看这秋海棠开得多好。” 白绯随声附和:“确实很好,戴在姐姐头上更是人比花娇。” 秋月薇温柔浅笑,带着一丝赧然:“这是表哥帮我簪的,当时他也这么说。” 白绯也笑了起来:“你和你表哥的感情真好。” 秋月薇脸颊微红,含羞带怯:“嗯,表哥从小就待我很好,处处关心我,照顾我,我也很依恋表哥,只是……” 白绯心中了然,笑着接话:“只是什么?” 秋月薇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看向白绯:“刚才听姨母说妹妹姓白,又叫妹妹绯儿,妹妹全名白绯?” 白绯点头:“嗯。” “颍州白家嫡女,白绯?” 白绯继续微笑点头:“是我。” 秋月薇咬着唇,眼中带着希冀:“你是彦表哥的未婚妻?” 白绯叹了口气:“是啊,从小就定下的婚约,母亲带我入京就是为了这事,说起来我都有五年没见过他了,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秋月薇双手绞着帕子,神情有些纠结。 白绯只当没看见,继续道:“其实,前几日我就见过姐姐呢,当时是在栖霞山上,有一位公子细心的在为姐姐擦汗,你们俩站在一起可真般配。姐姐纠结表哥的事情,是因为那位公子吗?” 秋月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白绯又叹了口气,一副无奈忧伤的样子:“真羡慕姐姐,有机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就不行了,今年我刚及笄,彦大哥都二十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们好好相处,了解彼此了。你说司徒大人府上也不是没有其他公子,当初定亲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呢?这样就能有更多时间相处了。” 秋月薇闻言,眸光微闪,勉强笑道:“妹妹当真如此想?” 白绯肯定地点头:“自然,盲婚哑嫁可要不得,以后容易夫妻不和。” “妹妹说得有理,只是彦表哥当初也在颍州待过一段时间,你们当真不熟悉吗?” “哎,别提了,当初我们定亲的时候,我才五岁,他都十岁了,哪能玩到一起去,而且他整日里忙于学业,偶尔母亲带我去司徒府上玩,都看不见他的人影。倒是其他几位公子,我都见过几次,尤其是六公子司徒玄,伯母来我家玩时经常会带着他。” 白绯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我记得有一次,我家院子里的栗子树上的栗子熟了,他就拿石头去扔,结果一个栗子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背上。栗子的外面都是很坚硬的刺,就像刺猬一样,当时疼得他眼泪汪汪的,又不敢哭,还是我偷偷给上的药呢。” 秋月薇也笑了起来,带着一丝羡慕:“你们小时候真有趣。” “是啊,只是这事后来还是让伯父知道了,伯父觉得他太顽劣,将他送去了书院,然后我们见的就少了。对了,姐姐口中的表哥是哪一位?” 秋月薇低着头,眼神躲闪不敢看白绯,声音细如蚊呐:“对不起,其实……其实那天在栖霞山上的就是彦表哥。” 白绯一脸震惊:“什么?!那位公子就是司徒彦?你们……” 秋月薇小脸苍白,双手不停地绞着帕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彦表哥有未婚妻的,其实我和表哥什么事都没有,真的,表哥只是怜惜我体弱,这才……这才对我多有照顾……” 丁香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前两天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都没见你心中有愧,现在装什么。” 白绯心中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瞪了一眼丁香:“你胡说什么?姐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姐姐定然是不知情的。” 秋月薇眼中含泪,越发的显得楚楚可怜:“妹妹,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妹妹放心,我不会跟妹妹争的……” 白绯继续安慰:“我知道,姐姐是好人,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其实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与我有婚约的是大公子司徒彦,所以姐姐一定也是不知情的。” 秋月薇拿着手帕开始擦拭眼角:“妹妹真是个好人,不过妹妹放心,我不会跟妹妹争的,真的……” “薇儿,你怎么了?” 一个略带急切的声音响起,几人循声望去,就见司徒彦长身玉立,大步走来,脸上满是急切。 他径自走到了秋月薇身前,抬手替她擦去眼角泪珠,眼神温柔,语带关切:“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秋月薇双眼通红,声音哽咽似带着无限委屈:“彦哥哥,没人欺负薇儿,薇儿只是觉得心中难受,一时没忍住,这才……不关绯儿妹妹的事,真的,彦哥哥别怪妹妹。”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总被人欺负。”司徒彦说着撇了一眼白绯,眼中满是厌恶。 他在白家进京的当日就得到了消息,这种见他们家得势,就抓着以前的婚约不放的,他只觉得厌烦。 丁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好自家小姐眼神如炬,知道这司徒大公子要不得。 白绯却丝毫不在意,司徒彦的眼中没有她,她的注意力也不在司徒彦身上。 第6章 定亲太早 不远处,司徒玄一身月华锦袍,手持折扇,慢悠悠地走着,姿态慵懒犹如闲庭信步。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司徒玄眼皮微抬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好对上了白绯笑意盈盈的目光。 不过只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然后目不斜视的从白绯身边走了过去。 倒是走在他身边的两位娇俏的小姑娘过来和白绯打招呼。 “白姐姐,你可算来京城了,这是我五妹妹,妍儿过来见过白姐姐。” 说话的是司徒婧,她就比白绯晚出生十天,两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她的手中牵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闻言上前行了一礼,甜甜道:“见过白姐姐。” “我们去那边说话。”司徒婧看了一眼秋月薇,拦着白绯往花园深处走,“姐姐及笄的时候,我想亲自去颍州来着,可是母亲不同意,我托人给姐姐送去了礼物,姐姐收到了没有?” 白绯抬起手腕,露出五彩的琉璃手串:“戴着呢,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五彩琉璃手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迷离的光芒,衬得白绯本就如凝脂般的肌肤也带上了莹莹光泽。 司徒婧由衷赞道:“姐姐长得美,戴什么都好看!不过姐姐今日怎么戴着面纱?” 丁香在一旁捂嘴偷笑:“小姐说要低调。” 说话间,两人走远了一些,司徒婧吩咐人带司徒妍回去休息,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月薇表姐肯定又在说姐姐坏话了。” 白绯挑眉:“她以前也总说我坏话?” “那倒是没有,她以前也不认识姐姐。只是她总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说话奇奇怪怪的,让人听着就很不舒服,仿佛谁都要欺负她似的。可偏偏大哥就吃她这一套,觉得她柔弱善良,需要保护。” 白绯才不信能在官场游刃有余的司徒彦会看不出秋月薇在装柔弱,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一丝嘲讽:“这不是正好,说明他们俩般配。” 司徒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绯:“白姐姐,那可是你的未婚夫,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白绯毫不在意地笑笑:“要不能怎么办?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们两情相悦,情意绵绵,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其他人。” “可是,那终究是姐姐的未婚夫,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白绯挽着司徒婧的胳膊,笑着转了话题,“不谈他们俩了,说说你自己吧,你现在也及笄了,伯母可有为你订下婚事?” 司徒婧也不扭捏,大方道:“我娘前几天和我提过此事,不过我还没想好。” 白绯笑着打趣:“是人选太多了,还没想好选谁?” “姐姐取笑我!”司徒婧说着像小时候一般来挠白绯,白绯连忙反击,两人顿时咯咯笑作一团。 两人闹了一阵,司徒婧喘息着道:“我娘说慢慢相看,不急于一时,而且我前头还有好几位哥哥呢,母亲也不能只顾着我。” 白绯有些惊讶:“你几位哥哥都没有定亲?我记得你二哥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司徒婧咬咬唇,犹豫了一下才略带歉意的道:“其实这事和姐姐有关。” “和我有关?” “嗯,因为大哥喜欢月薇表姐,不怎么愿意娶姐姐,这让母亲觉得太早定亲也不是好事,所以……” 白绯点头赞同:“确实,最要不得的就是娃娃亲。” “不过二哥已经定亲了,是西城守备家的嫡长女,三哥的婚事也差不多了,四哥五哥的婚事,婶婶在看着,就是六哥的婚事让人有些头疼。” “你六哥今年才十七,不着急吧?” 司徒婧叹了口气:“本来是不急的,可是六哥现在整日里无所事事,就知道在外面瞎混,母亲害怕不早点定下来,以后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白绯噗嗤一声笑了:“我倒是觉得你六哥挺好的。” “我也觉得六哥挺好的,尤其是对人好的时候,那真是没话说。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就是六哥替我们掩护,现在也是,有一次没掩饰过去,还是六哥替我受的罚,挨了父亲一顿鞭子,可是外面那些姑娘哪里知道他的好。” 白绯莞尔:“你六哥本性纯善,会有好姻缘的。” “嗯,虽然六哥总是不着边际,但是母亲最宠他,总能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倒是姐姐,嫁给大哥以后怕是要受委屈。不过姐姐放心,我肯定会站在姐姐这一边的。” 用过午膳,几人打道回府。司徒夫人和侍郎夫人都是满脸喜气,唯独白夫人脸色不太好,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白绯猜测其中缘由,想必是司徒夫人提到了她与司徒彦的婚事,又提到了秋月薇,白夫人心中有气。不过她此时有些犯困,也就懒得问。 白绯不想问,白夫人却忍不住,马车刚驶出司徒府所在的大街,她就垮了脸:“真是太过分了,你这都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想着三妻四妾了!” 白绯语气平淡:“司徒大公子前途不可限量,纳妾是早晚的事。” 白夫人一脸气愤:“真是纳妾也就算了,他是想着直接抬平妻!还要同日进府!” “平妻?”白绯也惊讶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也对,礼部侍郎的嫡女怎么可能给人做妾,只怕是这个平妻还是给我的。” “什么?”白夫人震惊,她一直以为这个平妻是给秋月薇的,可是听白绯这么一分析,她细细回想司徒夫人说的话,竟发觉真有几分这个意思。 她顿时勃然大怒:“简直太过分了!我绝不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的,虽然我们家是商人,但也是苍和国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能让人如此看轻!” 丁香在一旁添油加醋:“夫人,您不知道,还有更过分的呢。重阳节的时候,小姐去栖霞山登高,那秋姑娘就和司徒大公子在人前卿卿我我的,好不害臊。今日在花园里也是,那司徒大公子眼中只有秋姑娘,根本就不看小姐一眼。小姐以后就算嫁过去了,怕是也要独守空房。” 司徒夫人气得发抖:“真是岂有此理!回去我就找你爹说去,这亲不结也罢!” 第7章 说服退亲 白府没有早起请安的规矩,不过白绯还是在第二日一早就去了白夫人的院子。 当时,白夫人正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显得有些憔悴。 白绯上前请安:“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夫人拉着白绯在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爹说了,你爹不同意退亲。” 白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笑着安慰道:“女儿知道,爹爹是想着有司徒家做靠山,白府的家业才能稳定长久。” 白夫人叹气:“理是这个理,可是娘舍不得你嫁过去受苦。” 白绯笑道:“其实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就是娘提了,司徒夫人也不会答应退亲的。” 白夫人疑惑:“为什么?我们退了亲不是刚好成全了她儿子和她外甥女?” 白绯解释道:“因为司徒府也是有求于咱们的,伯父能这么快当上大司徒,少不了爹爹的功劳。如果咱们和其他府结了亲,爹爹转去支持别人,司徒府家大业大缺银子了怎么办?” 白绯说的直白,白夫人一下子就想通了,笑道:“是这个理,所以你安心嫁过去,谅他们也不敢欺负你。” 眼看着白夫人就要歇了退亲的心思,白绯忙给丁香使了个眼色,丁香会意,一脸担忧地道:“可是司徒大公子眼中只有他表妹,纵使小姐吃穿用度上不会被人欺负,还是会受到冷落的。” 白夫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白绯笑道:“当初只说两家定了亲,外人并不知道和女儿定亲的人是谁,要不京中也不会有司徒大公子和他表妹的传言了。” 白夫人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绯道:“既然司徒大公子与他表妹两情相悦,咱们不如成全他们。” 白夫人急道:“那你怎么办?” 白绯眨眨眼,笑容狡黠:“司徒府上又不是只有司徒大公子一个儿子。” “你是想……”白夫人皱眉,很是纠结,“司徒二公子虽是嫡子却是二房的,而且已经定了亲,其他的几位公子都是庶子,你这选谁都不合适啊?” 白绯笑着提醒:“不是还有一位六公子是嫡子吗?” 白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那六公子是一个纨绔,全京城就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的,娘怎么舍得让你去?” 白绯抱着白夫人的胳膊,一脸得意:“那些姑娘不愿意,是因为她们指望着夫婿封侯拜相光耀门楣,给她们当靠山呢,女儿又不求那些。” “你爹不是还指望司徒家当靠山吗?” “当靠山不是有司徒大人吗?伯母最疼六公子,只要他不犯大错,司徒大人定会帮衬咱们家的。” “可是那六公子挥霍无度……” 白绯笑得更得意了:“女儿觉得这才是姑娘们不敢嫁的原因。” 白夫人疑惑道:“怎么说?” 白绯笑靥如花:“因为她们养不起啊!” 白夫人:“……” 丁香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那六公子花钱如流水,又没有正经差事,还不求上进,除了咱们小姐谁养得起?” 白夫人满脸惊疑:“这还成好事了?” 白绯笑道:“当然。没人愿意嫁给司徒玄,女儿愿意,刚好帮伯母解决了一桩心事,伯母以后只会更敬着娘,这是其一。其二,伯父伯母感情好,伯母宠六公子,伯父就会照拂白府。其三,司徒玄没有银子,又没有正经差事,以后想纳妾都难。” “可是他不但逛红楼,还去青衣馆……” 白绯看向一旁:“丁香,你来解释。” 丁香脆生生道:“夫人,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那司徒六公子虽然爱去烟花之地,却从不眠花宿柳,他只是爱听曲子而已。” 白夫人看看白绯,又看看丁香:“此话当真?” 丁香肯定点头:“奴婢绝不敢欺瞒夫人。” 白绯娇笑道:“自然是真的,女儿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开玩笑,娘不信可以再派人去打听。” 白夫人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突然想嫁给六公子了?” 白绯撒娇:“因为六公子长得好看!” 白夫人:“……” “你什么时候犯花痴了?” 白绯也不害臊,直接道:“在进京当日,京城外十里地,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白夫人无语,想了想道:“娘再去打听打听,如果真如你所说,咱们就和司徒府商量一下,改成六公子。” 白绯道:“这事娘先打听着,重新定亲的事最好让司徒家来提。” 白夫人宠溺地点点白绯光洁的额头:“就你鬼点子多!” 说服了白夫人,白绯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院子。 有丫鬟送来一张帖子,丁香接过递给白绯:“小姐,是司徒大人府上送来的。” 白绯打开看了一眼,抬头问丁香:“曲韵坊是什么地方?” 丁香道:“曲韵坊是京中最有名的戏楼子,里面有不少名角,表演、唱腔都是一流。曲韵坊的当家花旦叫曲灵风,听说他长得玉树临风,美如冠玉,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装扮成女子更是人比花娇。只是自从他去年入宫中为太后唱戏,得过太后的嘉奖后,就很少登台了。” 白绯眸光流转,兴趣盎然:“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登台。” 丁香道:“奴婢派人去打听打听?” 白绯摆手:“不用,明天去了就知道了。你派人去司徒府,和五姑娘说一声,明日我必定前往。” 第8章 偶遇解围 曲韵坊作为京中最有名的戏楼子,几乎每天都座无虚席。 白绯刚到曲韵坊门口,斜刺里就冲过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茉莉迅速拉开白绯,骏马嘶鸣,马车堪堪在两人身前停下。 车帘掀开,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穿浅紫绣金边锦袍的少年,少年长得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只是略微有些胖。 他上前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歉意道:“新买的马,还没调教好,没吓到两位姑娘吧?” 茉莉板着一张脸,只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没有说话。 丁香上前,一脸怒气地瞪着少年:“你谁啊!没训好的马也赶出来,撞到人了怎么办?” 少年再次拱手:“在下荣阳侯府顾羽晟,惊扰了几位姑娘实在抱歉。” “荣阳侯府……顾小侯爷?”丁香一脸惊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荣阳侯府顾羽晟也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作为侯府嫡子,不喜欢习武,偏偏喜欢吃喝玩乐,还要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也是京中的一大奇葩。 京中有不少人认为,他和司徒玄投胎错了人家。司徒玄身为当朝大司徒的嫡子,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舞文弄墨,虽也气跑了几个武艺师傅,但其实他的箭术和马术都不错,那些师傅都是因为总抓不住他而被气跑的。 顾羽晟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再次道歉:“正是在下,姑娘想要什么赔偿尽管提。” 白绯才不信一个纨绔公子当真会如此彬彬有礼,她不想多生事端,于是轻声开口:“丁香,算了。” 她的声音清灵灵的,如冰雪消融的山间清泉。 顾羽晟双眼一亮,绕过丁香和茉莉,走到白绯的面前,惊喜道:“这位妹妹声音真好听!” 白绯皱眉,声音不悦带着一丝清冷:“顾小侯爷,你挡着我的路了。” 顾羽晟眸中光芒更甚,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以前从未见过妹妹,妹妹是新来的吧?不知妹妹是哪家姑娘,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白绯秀眉皱得更紧,丁香气不打一处来,再次上前挡住了顾羽晟的目光:“你个登徒子,别痴心妄想了,我家小姐是有婚约的人!” 顾羽晟一愣,随即满脸笑容,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地道:“是哪家公子?我帮姑娘去退亲,然后姑娘嫁给我可好?” “是……”丁香差点脱口而出,突然想起自家小姐是要与司徒大公子退亲的,所以这事便不能说。她跺了跺脚,气哼哼道:“管他是谁,反正不是你!” 顾羽晟只当丁香是随口胡诌的,也就不再理她,转而又看向白绯,继续道:“妹妹别皱着眉头,皱眉就不好看了……咦,妹妹眉间这抹红色真好看!像是画上去的?” 丁香又往白绯身前挡了挡,但是她没有白绯高,更没有顾羽晟高,完全挡不住,只能气鼓鼓地瞪着顾羽晟:“虽然你是小侯爷,但是也不能随意挡着别人的路,还请让开!” 顾羽晟完全不理丁香,只看着她身后的白绯继续道:“妹妹的眼睛如此美,肯定是个大美人,不如妹妹摘掉面纱让我仔细瞧瞧?” 茉莉走到白绯身边,低声请示:“小姐?” 白绯正纠结着,是直接将人暴揍一顿,还是借用一下司徒家的势力,突然她双眼一亮,对着不远处的一个红衣身影招了招手:“司徒玄!” 顾羽晟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正要走进一家茶楼的司徒玄。 茶楼门口,司徒玄脚步微顿,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白绯又喊了一声:“司徒玄!” 司徒玄看见了一身石榴红裙的白绯,忍不住皱了皱,不过略微犹豫后,他还是缓步走了过来,语声平淡:“何事?” 顾羽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司徒兄,你认识这位姑娘?” 司徒玄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顾羽晟,淡淡道:“你怎么在这里?” 丁香上前,一脸气愤地控诉:“五姑娘约我家小姐来看戏,可是顾小侯爷拦了我家小姐的路不让进,还问东问西的。” 顾羽晟急声辩解:“我不知道是你妹妹的朋友,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长得眼熟,想认识认识。” 司徒玄的目光在白绯眉心掠过,漫不经心地道:“认识之后呢?” 顾羽晟忙道:“司徒兄别误会,我是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真心想娶回家的,绝没有半点玩弄亵渎之意。” “你!”丁香见顾羽晟越说越过分,气得双颊通红,“我都说了,我家小姐是有婚约的,你就别妄想了!” 顾羽晟不服气:“是哪家公子?你说不出来就是没有!” “是……”丁香看向白绯,却见白绯神态淡然地看着司徒玄,仿佛事不关己,她忍不住跺了跺脚,“不信你问司徒公子!” 顾羽晟闻言也看向了司徒玄:“司徒兄你知道?是哪家公子?” 司徒玄眸光幽深,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顾羽晟,突然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知道红豆安吗?” 顾羽晟只觉得莫名其妙,眼神怪异地看着司徒玄:“知道啊,那是我最喜欢去的糕点铺子,尤其是里面的红豆糕、梅花饼、凤梨酥、翡翠果、荷花饮、玫瑰……司徒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司徒玄指指白绯:“那是她家的,你得罪了她,可能以后都吃不到了。” 顾羽晟皱着眉,纠结了很久,最后似下定了很大决心般,重新挺胸道:“为了这位妹妹,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去红豆安了!” 司徒玄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还有四时小筑、一味轩、半日闲、菩提斋、千味阁……” 顾羽晟听得瞠目结舌:“这……这么多?” 司徒玄不置可否:“嗯,所以你要怎么选?” “我……”顾羽晟一张圆脸皱在了一起,“我娶了她,那这些不是随便我吃了吗?” 司徒玄挑眉:“你觉得他们是听自家小姐的,还是听你的?” “这……”顾羽晟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司徒玄上前揽着他的肩膀,往对面的半日闲走去:“走吧,喝茶听书去。” 第9章 看戏听曲 白绯带着丁香和茉莉进了曲韵坊,二楼雅间里,司徒婧早就在等着了,看见白绯她也不起身,只笑着打招呼:“白姐姐快过来坐。” 白绯在司徒婧对面坐下,中间的案几上摆着各色糕点瓜果,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看戏。 此时,戏台上正在演出的是曲韵坊新编的一出苦情戏。 赵李两家世代交好,赵永贞和李素心从小定下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在李素心及笄当年,两人顺利成婚。婚后不到一年,赵永贞带兵上了战场,留下李素心一人独守空房,幸好,还有腹中胎儿相伴。 三年后,赵永贞凯旋归来,李素心满心欢喜的出城相迎,却不料赵永贞带回来了一位女子,女子对赵永贞有救命之恩,且怀有身孕,最后以平妻的身份入了府。 女子入府后人前温柔良善,人后处处算计,让赵永贞和李素心彻底离了心,最后李素心伤心自尽,半年后年仅四岁的儿子溺死在莲花池。 又一年后,真相大白,女子是敌国奸细,李素心及其儿子皆是女子所杀,赵永贞追悔莫及。 一出戏未完,司徒婧抓了一把瓜子,兴趣索然地往椅子上一躺:“说是新戏,结果来来回回都是这些,无聊死了。” 白绯轻笑:“我怎么听说你常来这听戏?” “还不是为了曲灵风,可惜他就是不上台。” 白绯好奇道:“那曲灵风唱戏真有那么好?” 司徒婧郁闷摇头:“不知道,我没听过……不对,也不能说没听过,我听过那么一次。” 白绯惊讶:“你入京五年就只听过一次?” “是啊,刚进京那会爹娘管得严,我没空出来。偶尔偷溜出来也不敢往这跑,你知道我娘最喜欢听戏了,我往这跑不是正好往她跟前撞嘛。去年那曲灵风进宫为太后唱了一回后,就很少登台了,我娘来得也就少了,我这才敢来。” “所以,从去年到现在,那曲灵风只唱了一回?” “一共唱了三回。一次是大半年前,那次我正好被禁足了没能出来,还有一次是你进京前一天,我刚好去了外祖家,要不肯定不会错过的。另一次是意外,当时有人花了大价钱,只请他唱一曲,我恰好路过听到两句。” “真有这么好听?不会是故意吊人胃口的吧?” “唱得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欢何公子的声音。” 司徒婧说着突然坐起了身,靠近白绯低声道:“要不咱们去浮生记听曲吧?” 白绯挠了挠耳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浮生记?” 那不是京城有名的青衣馆吗? 司徒婧吩咐丫鬟出去守门,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六哥之前是不去青衣馆的,第一次去还是因为我。” 白绯惊讶道:“因为你?” 司徒婧点头:“其实那也是一个意外。那天刚好是元宵节,我带着六妹妹去看花灯,结果有人偷了六妹妹的钱袋子,我就去追。那小偷七拐八拐的,见怎么也甩不开我,就跑进了旁边的一家店,我没注意直接跟了进去。那家店就是浮生记,当时欢何公子正好在唱曲,那声音实在太好听了,我一下子就忘了追小偷了。” 白绯噗嗤一声笑了:“然后你就带你六哥去了?” “没有,我是自己偷偷去的,只是有一次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外面就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然后六哥就带着几个纨绔,将京中有名的红楼馆和青衣馆都逛个了遍,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们吸引了,也就没人讨论我了。” 白绯眸光微亮:“你六哥真好。” 司徒婧叹了口气:“是啊,就是我把他坑惨了。原本他名声还没那么差的,京中也有不少姑娘想嫁给他,可自从那件事后,就算姑娘们愿意嫁,家中长辈也不同意了。” 白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垂眸不语。 司徒婧又叹了口气:“六哥要是娶不到媳妇,我就只能养他一辈子了,不过他也太能花钱了,要不你教教我怎么赚钱?” 白绯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她轻咳两声,眨了眨眼,突然道:“要不我给你当嫂子如何?” 司徒婧愣了一下:“你与我大哥有婚约,以后不就是我大嫂吗?” 白绯道:“要说的是六嫂。” 司徒婧眨眨眼又眨眨眼,突然抓着白绯的手,一脸感动地道:“白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为了我你连自己的终生幸福都不要了。” 白绯:“……” “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所以你还是教我怎么赚钱吧,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白绯没好气的瞪了司徒婧一眼:“我说的是真的。” 司徒婧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打量着白绯的神情,不确定地道:“你真想当我六嫂?” 白绯肯定点头:“真的。” “你喜欢我六哥?” 白绯想了想:“现在还算不上很喜欢,但是我觉得他比你大哥好。” “可是……虽然我也觉得六哥很好,可是和大哥比,他哪点好?” “你大哥有秋月薇,单凭这一点,就不如你六哥。至于他的那些纨绔行为,我不觉得有什么。” 司徒婧见白绯说的认真,终于信了几分:“可是你与我大哥有婚约,还怎么当我六嫂?” 白绯狡黠一笑:“这事就需要你帮忙了。” “需要我怎么做?” “你只需去你表姐跟前提上那么一两回就行,到时候她肯定会说动你大哥的。” 司徒婧轻轻点头,再次确认:“你真是认真的?确定不后悔?” 白绯坚定点头:“嗯,不后悔。” “那好,我帮你。” 两人细细商量了一番,又说起了听曲的事情,直到傍晚才各自回了府。 第10章 定下亲事 r 第11章 白绯卖惨 司徒玄转身又去找司徒婧:“五妹妹,你和白绯关系好,你帮我去说说。” 司徒婧正在泡茶,见自家六哥一脸气呼呼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六哥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就是……”司徒玄想了想,道,“原本与白绯有婚约的是大哥,这事你知道吧?” 司徒婧沏了一杯茶递给司徒玄:“六哥喝杯茶,坐下慢慢说。” 司徒玄随手接过却没有喝,他在司徒婧对面坐下,皱着眉道:“可是娘现在却说,与她有婚约的是我。” 司徒婧试探着道:“六哥这是不愿意?” 司徒玄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大哥各方面都比我好,娘这不是欺负人?” 司徒婧对自家六哥很是了解,他既没有明着拒绝,那就是不排斥,她当即笑了:“六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司徒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这是实话实说。” “可是白姐姐觉得,你比大哥好。” 司徒玄眸光微闪:“她真这么说?” 司徒婧微笑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六哥?而且母亲给你们算过了,是天作之合,白姐姐很高兴。” 司徒玄沉默不语,片刻后,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走了出去:“不行,我亲自找她去。” 白绯收到消息时,正在城外庄子上。 白丰年新收的一片金花茶园,正到了开花的时节,白绯闲着无聊便跟着一起来赏花,顺便带一些金花茶回去泡茶、做胭脂香膏。 “你说司徒玄要见我?” 丁香回道:“嗯,府上刚送来的消息。” 白绯一边挑选着茶花,一边随意问道:“可有说什么事儿?” “没有,不过他一个纨绔找小姐能有什么事。”丁香脆生生道,“总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带小姐去爬树摘果子吧?” 白绯被逗笑了,佯装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话都敢说。” 丁香吐吐舌头:“这不没有外人在嘛,下回不敢了。” 白绯轻哼一声,拿过茉莉手中的两个竹篮子塞进丁香手里:“把这两个篮子装满,这个要全开的,这个要半开的。” 白绯说完转身就走,茉莉连忙跟上,丁香一时有些懵:“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白绯头也不回地道:“回去收拾东西,等你把篮子装满了就回府。” 第二日,司徒玄约了白绯在半日闲见面。 白绯到时,司徒玄已经半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她也不打扰,顾自在对面坐下,一边听着楼下说书先生说书,一边等着人醒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司徒玄还是被说书先生连续的拍惊堂木的声音惊醒的。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绯一边剥着葡萄,一边随口应道:“没事,就是王老虎下山了。” 她的声音清灵悦耳的还带着丝笑意,司徒玄却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了眼,就见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明艳的姑娘,姑娘粉面含笑,葱白纤长的手指正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他一时有些愣神:“你怎么来了?” 白绯手顿了一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疑惑:“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司徒玄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这才想起来,确实是他约了白绯。 不等他开口,白绯已经盈盈笑道:“谢谢你送的水果,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司徒玄有些懵:“什么水果?” 白绯将葡萄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才道:“就你昨晚送来的那些野果子,我叫不上名字。” 司徒玄皱眉:“不是我送的。” 白绯疑惑地看向茉莉,茉莉伸手一指司徒玄身旁的墨竹:“是他送的。” 对上自家主子凉凉的目光,墨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夫人让送的,属下不敢不听。” 司徒玄下巴微抬,指了指白绯:“她什么时候来的?” “半……半个时辰前。” “为什么不喊醒我?” 墨竹又是一缩脖子,下意识地看向白绯。 白绯笑道:“不关他的事,我看你睡得正香,没让喊。” 司徒玄一脚踹在了墨竹身上:“到底谁是你主子?给我出去!” 墨竹垮着一张脸,一脸委屈的出了雅间。 司徒玄这才感觉气顺了一些,他收回脚,看向白绯,白绯已经又拿了一颗葡萄,慢悠悠地剥着,动作闲适优雅很是好看,他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白绯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笑着将手中剥好的葡萄递了过去:“给你,吃吧。” 晶莹的葡萄衬得她的手指更加白皙细腻,司徒玄迟疑了一瞬,别开眼,闷声道:“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说说婚约的事情。” 白绯收回手,将葡萄放进嘴里:“嗯,你说。” 司徒玄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随意一些:“这事是我娘做的不对,你若想退亲,我会帮你。” 白绯眼珠子转了转,示意丁香和茉莉出去,这才道:“我不想退亲。” 司徒玄没想到白绯会回答的这么干脆,不由得愣了一下:“可是,这事对你不公平。” 白绯看着司徒玄,认真道:“你想退亲?” 司徒玄别开眼,不敢与白绯对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我去找过我娘,她没同意,所以……” “所以,你也不愿意娶我吗?” 司徒玄吓了一跳,转过眼就见白绯正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眼中噙满了泪水,他一时有些无措:“你……你怎么哭了?” 白绯抬手拭泪,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你大哥不愿娶我,你也不愿娶我,我短短几日被连续退亲,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笑话死的。” 司徒玄皱眉道:“不会有人知道的。” 白绯继续哭:“怎么不会,前日你表姐在赏花宴上就说了,现在外面都知道了,你大哥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还有我爹,他以后出去和人谈生意,也要抬不起头了。” 司徒玄听得眉头紧皱,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无奈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一些:“我是一个纨绔,我们解除了婚约,别人只会觉得是我的错,不会笑话你的。” 白绯却不听,继续哭道:“是啊,你一个纨绔都不要我,其他人更看不上我了,他们只会更加的贬低我嘲讽我挖苦我。还有我妹妹,她才九岁啊,受我的连累,以后怕是也要嫁不出去了。还有我弟弟,他马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怕是也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了……” 司徒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别装了,好好说话。” 白绯顿时收了哭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那你娶我如何?” 第12章 不娶就嫁 司徒玄沉默不语,盯着白绯看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不如何。” 见白绯又要哭,他忙道:“不准哭。” 白绯撇撇嘴,突然凑近了司徒玄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难道你也有心上人了?” 司徒玄顿了一下,否认道:“没有。” “那是因为我长得不够美?” 司徒玄的目光在白绯脸上停留了一瞬,白绯的脸犹如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明艳不可方物,一双秋水翦眸更似盛了万千星光,熠熠生辉,他无法违心的说出“不美”,只能沉默着别开了眼。 白绯又指着自己的眉心道:“我这花钿好不好看?” 司徒玄依旧沉默不语。 白绯顾自笑道:“自然是好看的,现在外面很多人都画这个呢,不过我这和她们的不一样,他们都画花,我这是枫叶,就是重阳节那日你头上戴着的枫叶。” 司徒玄的心动了一下:“你那日看见了?” “嗯。”白绯眉眼含笑,“你那日当真是意气风发,潇洒肆意,让人移不开眼。” 司徒玄再次沉默着别开眼,耳根却微微红了。 白绯歪了歪头,正对着司徒玄的脸仔细打量着。只见他眉如春山,眸如寒江,鼻似青峰,唇若丹霞,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司徒玄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又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白绯盈盈笑道:“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要不你嫁给我吧?” 司徒玄不可置信地瞪着白绯:“你说什么?” 白绯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眸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你不愿娶我,那换我娶你呀。” “你疯了?”司徒玄像炸毛了的狮子般跳了起来,“简直胡闹!” 白绯笑嘻嘻道:“放心,不是让你入赘,而是以后一切由我来负责,你依旧做你的纨绔就行。” 司徒玄脸色黑沉如墨,胸膛连续起伏,他以前是怎么会觉得白绯可爱的? 白绯将司徒玄按坐回椅子上,继续道:“其实娶了我有很多好处的。” 司徒玄深吸了口气,沉着脸道:“什么好处?” 白绯嫣然笑道:“你不喜欢读书科考,我不求你金榜题名封侯拜相。你喜欢吃喝玩乐当纨绔,我有家财万贯供你随意取用,而且白家产业遍布天下,你可以随时出京游玩,不用有所顾忌。再者你长得好看,我也不差,我们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你的那些纨绔兄弟都会羡慕你。” 司徒玄:“……” “所以,娶了你真是一件好事?” “自然是好事,娶了我,你母亲不用再替你发愁,也不会再拘着你,你可以开开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岂不快哉?” 司徒玄皱着眉:“那你呢?” “对我也有很多好处。我不用因为退婚而被人嘲笑,这是其一,其二,有你给我爹当女婿,我爹的生意会做得更顺当。” 司徒玄眉眼微抬:“我就一纨绔,还有这作用?” 白绯笑道:“自然,京中纨绔都听你的,有你在,我家的铺子谁敢来捣乱?” 司徒玄懒洋洋地唔了一声:“有道理。” 白绯继续道:“其三,你了解我,我便不用整日装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那会很累的。” 司徒玄看了一眼半个身子都越过了桌子的人,不置可否:“你很有自知之明,就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没人敢娶。” 白绯眉眼一弯,满脸堆笑:“所以你就娶了我呗,好不好,玄哥哥?” 司徒玄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仰去:“你别这么喊。” 白绯愣了一下,随即眨眨眼,一脸的无辜:“为什么不能这么喊?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喊的呀,玄哥哥。” 司徒玄脑中闪过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整天跟在他身后喊“玄哥哥”的画面,转眼间小姑娘长大了,依然追着他喊“玄哥哥”,他忍不住唇角微抽:“反正不能这么喊。” 白绯又眨眨眼:“那你娶我?” 司徒玄蹭的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想他一定是中邪了,才会来找白绯。白绯若是不愿意,他母亲又怎么可能那么顺利的退亲后又定亲? 白绯也不阻拦,只捂嘴笑道:“你若不答应,我就一直喊你玄哥哥,还要去你那帮纨绔兄弟面前喊。” 司徒玄脚步加快,逃也似的出了半日闲。他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偏生她还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 不管司徒玄愿不愿意,最终婚事还是定下了。 司徒彦和秋月薇的婚事定在了第二年的二月底,二公子司徒凌的婚事定在了八月底。许是怕司徒玄太过不着调,白家突然悔婚,司徒夫人直接越过司徒凌和府中其他的几位公子,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第二年的五月初二。 白绯是从司徒婧口中得知消息的,当时两人正在浮生记听欢何唱曲。 而司徒玄带着几个纨绔就在隔壁雅间,自从司徒婧被人认出之后,每次来浮生记都是混在纨绔堆里的,有司徒玄在,众人即使认出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司徒玄的心情有些糟糕,完全没心思听曲,只顾着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顾羽晟的心情更糟糕,他一边喝酒,一边哭丧着脸抱怨:“司徒兄,你若不想娶就赶紧去退亲,我也好让我娘去提亲,我是真的很喜欢白姑娘。” 众纨绔面面相觑,顾小侯爷不愧是顾小侯爷,竟然敢当着司徒玄的面说觊觎他媳妇。 司徒玄沉着脸,凉凉的扫了一眼:“你喜欢她什么?” 顾羽晟抱着酒坛子,打了个嗝:“白姑娘长的美啊,性子也好。” 司徒玄忍不住唇角微抽,长的美他承认,可性子好? 众纨绔很是不解,今天他们见到了白绯没戴面纱的样子,虽然穿着一身男装,但是也掩盖不住那倾国倾城的眉眼,这么一个大美人,又有着大把的钱财,司徒玄怎么就不乐意呢? 顾羽晟的酒量并不好,没喝多久就醉倒了,司徒玄端着酒杯,哼笑一声,吩咐人将他送回了府。 白绯看着烂醉如泥的顾羽晟忍俊不禁,可是不免又有些担忧:“你六哥如此不情不愿的,我是不是不应该逼他?” 司徒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卖自家六哥:“放心吧,他还和以前一样,真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打断腿他也不会答应的。” 第13章 特殊待遇 转眼到了十一月十七,京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司徒玄又一次享受到了作为白绯未婚夫的特殊待遇。 这日,白绯在曲韵坊包了场,三个多月没有登台的曲灵风上台连唱了三场戏。 曲韵坊二楼最中间的雅间里,坐着司徒玄和一众纨绔。 顾羽晟兴致勃勃的听着戏,突然垮了脸,转头问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的人:“司徒兄,你什么时候去退亲?” 司徒玄吃了一口冰,又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然后一脸怪异地看向顾羽晟:“你还想着这事?” “当然,我对白姑娘是真心的。” 司徒玄挑眉:“我提过了,她没同意,要不你去说说?” 顾羽晟闻言双眼一亮,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 顾羽晟回头看着司徒玄,一脸不解:“怎么了?” 司徒玄拿了颗冬枣扔进嘴里,咬的嘎嘣脆,含糊着道:“现在人多,晚点去。” 顾羽晟挠挠头,觉得司徒玄说的很有道理,便又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他穿着的大氅上,顿了一下道:“这又是白姑娘送你的吧?反正你也不领情,让给我呗,我会好好珍惜的。” 司徒玄又拢了拢大氅:“做梦。” 顾羽晟有些不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嘴上说着嫌弃,可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嘴里吃的,眼里看的,哪一样都不含糊,你这样真的能心安吗?” 司徒玄又扔了一颗冬枣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要不我还是娶了她?” 顾羽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难道不是应该惭愧得立刻马上去退亲吗? 司徒玄看着顾羽晟,一脸的无辜:“不是你说这样不好吗?我拿了她那么多好东西,现在还不起了,只能把自己赔给她了。” 顾羽晟:“……” 所以他不应该向着白绯说话,应该夸司徒玄做的对? 偏偏司徒玄还觉得不够,又转头问其他人:“是不是应该这样?” “是,是,司徒兄说的对极了。” “曲灵风唱得这么好啊,听戏听戏。” “对,听戏,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了。” …… 众纨绔心中既羡慕又“鄙视”,却又不敢直接说,只能含糊着绕开了话题。 有人羡慕,就有人嫉妒、不屑。 白绯、司徒婧和一些京中贵女就在司徒玄旁边的雅间里。 当朝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玉贵妃的女儿——叶安阳与司徒婧交好,今日也来了曲韵坊。她看着楼下唱戏的曲灵风不无感慨:“我上次听他唱戏还是一年前,在皇祖母的寿宴上呢,今天真是沾了司徒姐姐和白姐姐的光。” 司徒婧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精彩绝伦的表演,由衷赞道:“确实比浮生记的欢何公子更胜一筹。” 九公主点点头,看向白绯,好奇道:“白姐姐,你怎么就看上司徒六公子了?我听说他可是京城第一纨绔。” 九公主还不满十二岁,一身粉红宫装看起来活泼可爱,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懵懂疑惑。 白绯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父母之命,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好在他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九公主“噗嗤”一声乐了,她指着台上的曲灵风道:“大家都说他才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白姐姐若是喜欢看脸,不如把他一起收了。” 司徒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她六哥是个纨绔,可和曲灵风一个戏子放在一起比较,还是过分了些。 白绯不着痕迹地拍拍司徒婧的手,笑道:“曲公子这嗓子不唱戏就太可惜了,所以还是让他继续留在戏台上吧。” 九公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道:“那司徒玄,我也见过几次,长得是还不错,可那浑身上下的气度和他大哥根本没法比。” 秋月薇听九公主夸司徒彦,不禁双颊微红,满脸娇羞:“彦哥哥若是知道了公主如此夸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其实,小叔子也有很多有点的,尤其是随性洒脱,不受拘束,这可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司徒婧一听又有些不高兴,这不是变着法的嘲讽司徒玄没规矩吗?不过秋月薇是她的表姐,又即将是她的大嫂,加上有九公主在,她也不好直接反驳,只轻轻哼了一声。 白绯却是丝毫不恼,浅笑着道:“秋姑娘说的是,这是别人都羡慕不来,也学不来的。” 秋月薇内心得意,司徒彦却有些郁闷。他坐在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公子中间,听着大家的各种赞叹声,脸上的笑容很是牵强,心中更是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有退亲,那现在这些赞叹羡慕的声音就应该是对着他的。 二楼的雅间都给了与白府和司徒府交好的人家,一楼大堂则完全免费开放,全看谁到的更早。 曲韵坊一时人满为患,惊动了京兆府。这日值守的是京兆少尹,当朝三皇子,他带着十几个京兆府的衙役就守在曲韵坊门口,也听了不少或羡慕或嫉妒的声音。 他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管是司徒玄还是白绯,他都是看不起的,一个男子竟然花未过门的媳妇的钱,真是没出息,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如此讨好一个纨绔,想必是长相奇丑无比,上不得台面。 下过雪后,天气越发的寒冷,白绯没事不再出门,每日在院子里不是绣嫁衣,就是做香膏。冬日的雪水混合着梅花香,味道特别的清冽好闻,她每年都会做上一些。 司徒玄却是天天都往外跑,他们这些纨绔虽然都是富家公子,但是因为不务正业,手中并没有多少银子。现在因为白绯,他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将以前没玩尽兴的都玩了个遍,将以前偶尔才能喝上一口的美酒喝了个尽兴。 这日,司徒玄躺在悠然居最雅致的厢房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我决定,以后都不说她坏话了,你们也不许再说了。” 众纨绔连连点头:“不说了不说了,以后谁说嫂子坏话,就是和我们过不去!” 第14章 悄然出京 时间不急不缓的过着,转眼就到了腊八,这日天空又飘起了大雪。 白绯拿罐子装了一些新鲜的雪,准备再做一些金茶香膏。 丁香端了燕窝进屋,一边道:“小姐,司徒六公子来了。” 白绯抬起头,好奇道:“他怎么来了?” “今天是腊八,司徒府上送了腊八粥来,不过我猜六公子肯定是被逼着来的。” 白绯莞尔:“我去看看。”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听门外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这丫鬟,平日里就是这么说话的?” 白绯眼中溢出惊喜,快走两步到了门口:“你怎么过来了?” “来送腊八粥,顺便来看看你。” 司徒玄站在廊下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这才往屋里走,一边随意道:“这天气够冷的,你还是别出去了。” 白绯跟着回屋,笑道:“我都半个月没出门了,今天听说玄哥哥来了,才想着出去看看。” 司徒玄停下脚步,回头瞪着白绯:“你刚喊的什么?” 白绯连忙捂嘴,大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一时高兴忘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司徒玄轻哼一声,转身在桌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桌子上摆着的白瓷罐上,奇怪道:“你怎么在房间里玩雪?” 白绯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解释道:“这是用来做香膏的。” 司徒玄拿起桌子上的另一个罐子,里面装着金色的茶花,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就是这个?香味有些浓郁。” “配上雪水就好了。”白绯说着转头吩咐丁香,“去拿一瓶做好的来。” 司徒玄又随手拿起一旁放着的冬桃咬了一口,点头道:“味道还不错。” 白绯笑道:“你送来的,自己没尝过?” 司徒玄无奈叹了口气:“我刚拿回府就让我娘分完了,一个没给我留。” 白绯噗呲一声笑了:“那你以后想吃可以来我这里。” 司徒玄轻嗯一声,三两口将冬桃吃完了,然后拿过做好的金茶香膏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带着股清冽的香气,确实不错,不过……” 司徒玄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加一些竹叶,也许会更好。” 白绯双眼一亮:“一会我就试试。” 司徒玄放下香膏,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之前说可以出京去玩,真的假的?” 白绯笑道:“自然是真的,你想去哪里玩?” 司徒玄又拿了个冬桃,咬了一口,含糊着道:“还没想好,就先问问。你那有什么信物没有?我怕我去了他们不认我。” 白绯想了想,从身上取下一个玉佩递了过去:“你拿着这个,他们见了自然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玉佩玲珑剔透,没有一丝杂质,在中间刻有一个镂空的“白”字。这是白家特有的工艺,但是一不小心就会失败,所以做这样一块玉佩往往需要耗费几年的时间,极其难得。 丁香在一旁见了心疼不已,忍了忍,没忍住,小声嘀咕道:“京城那么多地方还不够您玩的,这都快过年了,还想着往外跑。” 司徒玄闻言看向丁香:“今天不是腊八节,怎么没有腊八粥?” 丁香一噎,随即不情不愿的拿腊八粥去了。 司徒玄轻哼一声:“你这丫鬟话可真多。” 白绯捂嘴偷笑:“这是她的优点。”话不多怎么和人套近乎,怎么和人打听消息? 司徒玄不置可否,随意把玩着手中玉佩,赞叹道:“白家不愧是天下第一富商,这么精致的玉佩我还是头一回见。不过,要是不小心摔坏了,或者被人偷了怎么办?” 白绯沉吟片刻,道:“那我再给你派个人。” 说着她转头看向茉莉,吩咐道:“去把凌霄喊来。” “是。”茉莉应了一声离开了。 白绯解释道:“凌霄是茉莉的哥哥,话不多,不过记性却很好,我家那么多铺子我都记不全,他却都能记得。而且他这两年跟在我爹身边去了不少地方,大部分铺子的掌柜都认识他,你带着他,就不用时时拿着这玉佩了。” 司徒玄收起玉佩,点头道:“这个主意好。” 司徒玄又坐了一会,喝了腊八粥,带着凌霄潇洒的走了。 丁香不满地撇嘴:“一来就带走那么多好东西,凌霄还是小姐特意放在老爷身边培养的呢。” 白绯轻笑:“我自愿给的,你生气什么?” 丁香跺跺脚:“奴婢这是替小姐觉得不值,小姐对他那么好,他就拿一些野果子打发您!” 白绯拿起一个冬桃咬了一口,盈盈笑道:“我什么都不缺,就缺这些野果子,冬天找野果可是很难的。” 又过了几日,司徒婧突然来找白绯,还带来了一封信:“我六哥不见了,这是他身边的墨玉让我交给你的。” 白绯接过信,一边拆开,一边好奇道:“什么叫不见了?” 司徒婧叹了口气:“我已经有两天没看见他了,前几天我听他提到了出京的事情,我猜他肯定是悄悄离开了。” 白绯一边看信,一边问道:“他身边的人呢?” 司徒婧撇撇嘴:“墨竹不见了,那个凌霄也不见了。” 司徒玄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聊聊数语就交代了事情。 白绯合上信,笑道:“你六哥出京了,说是你大哥成婚前会回来。” 司徒婧拿了一颗冬枣扔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果然是自己走了,还说带我一起去呢,不守信用的家伙。” 白绯笑着安慰:“他一个人走,回来最多挨顿训,禁个足,要是带你一起,回来怕是要被你爹打断腿了。” 虽然司徒玄不在京城,但是纨绔们摘了野果,打了野味还是会送往白府一份。 到了年三十这一天,司徒玄身边的墨玉来了白府,递给白绯一个锦盒,锦盒里装着一个通体碧绿的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 顾羽晟又带着纨绔们送来了不少烟花:“这些都是司徒兄一早就准备好了,让我们今日送来的,他说过年他就不回来了,让你无聊就放烟花玩。” 白绯看着满院子的烟花忍俊不禁,司徒玄这是想让她放烟花到天明的节奏? 第15章 贵妃召见 这是白绯第一次在京中过年,作为家中长女,每日都需要招待上门拜年的客人。白家虽为商户,每日登门的人却是络绎不绝,白绯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过了初八,登门的人少了,白绯才得了些许空闲,不过她只休息了半日,便又忙了起来。每年的元宵节,她都会亲手为弟弟妹妹做上一盏花灯,今年也不例外。 丁香看看已经做好的三盏花灯,又看看白绯手中刚有个轮廓的花灯,好奇道:“小姐这又是做给谁的?” 白绯手上动作不停,随口回道:“今年给婧儿妹妹也做一个。” 说着她似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然后问道:“司徒玄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丁香摇头:“奴婢没有收到有关司徒公子的任何消息。” 白绯惊讶抬头:“一点消息都没有?” 按理说,如果司徒玄带着凌霄去了任何一家白家商铺,都会有消息传回白府才对。 丁香也有些疑惑:“奴婢这两日还特意去门房那边问了,确实没有。” “难道他没去找那些掌柜的?”白绯轻声嘀咕着,“可他悄悄离京,带够银子了吗?” 经过除夕夜的烟花和玉镯,丁香对司徒玄有了几分改观,但是仍觉得他配不上自家小姐,现在听白绯轻声嘀咕,不由得撇撇嘴:“小姐就别担心了,他是一个纨绔,最会享受了,总不至于让自己受苦的,而且还有凌霄跟着呢。现在才离开没多久,许是银子还没花完吧,等他花完了,自然就会去找咱们府上的铺子了。” 白绯觉得有些道理,也就不再担心,只随意吩咐道:“你派人去打听打听,他去了哪里。” 元宵节是一个很热闹的节日,白绯原本想在这一天带着弟弟妹妹上街游玩,却不想在前一日收到了宫里的旨意,要她入宫参加元宵宫宴。 她虽然进京已有好几个月,但是与京中贵女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也就认识与司徒婧关系好的几个姑娘。 白绯一时有些不解:“你说宫里怎么会突然召见我?” 司徒婧想了想道:“最近皇后娘娘凤体不适,宫中管事的是玉贵妃,可能是九公主在贵妃娘娘面前提起了白姐姐?” 白绯忍不住皱了皱眉:“可是我与九公主也就在曲韵坊见过一面而已。” 司徒婧见白绯面露担忧,笑着宽慰道:“白姐姐也不用太过担心,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 除夕的时候,宫中已经举办过一次宫宴,元宵节便只在御花园中挂了花灯供大家赏玩。 这是白绯第一次进宫,需要先去见过玉贵妃。两人刚到玉翠宫门口,就有宫女迎了上来:“司徒小姐,白小姐,贵妃娘娘请两位进去说话。” 白绯不禁有些疑惑,难道玉贵妃一直在等着见她? 果然,白绯和司徒婧见过礼后,九公主想和两人一起去御花园赏灯猜灯谜,玉贵妃却笑道:“安阳你与婧丫头先去,母妃一见白姑娘就喜欢的很,留她说会儿话。” 司徒婧有些担忧,却又不能驳了九公主和玉贵妃的面子,只能冲白绯点点头,跟着九公主一起出了玉翠宫。 屋内一时便只剩下了玉贵妃、容嫔和白绯三人。 玉贵妃对着白绯招招手,语气温软:“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白绯依言走上前,站到玉贵妃面前,玉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是一位大美人,真是便宜司徒家那小子了,只是这气色看着不太好。” 自从白绯包场曲韵坊后,坊间就有了她是京城第一美女的传言。之前的京城第一美女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柳如兰,也是三皇子选定的皇子妃。 白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今天特意化了一个清淡的妆容,掩去了几分艳丽之色,却不想这样反而更突出了她精致的眉眼。 白绯微低着头,勉强笑道:“多谢娘娘关心,民女只是最近睡眠不佳,养几日就好了。” “女孩子最是娇贵,是该好好养着。”玉贵妃说着吩咐人去端了燕窝,又吩咐一旁的宫女,“文心,去把本宫那支红石榴的簪子取来。” 文心应声退下,没多久便拿了一个紫檀木雕花锦盒回来。 玉贵妃取出镶嵌着红石榴宝石的金簪,亲自为白绯戴上。 容嫔在一旁看着嫉妒不已,面上却是不显,只温婉笑道:“贵妃姐姐果然是心思玲珑,白姑娘这么一打扮更好看了,真真和天上的仙女似的。” 玉贵妃也满意地点点头,白绯却有些忐忑不安,她头垂得更低,连声拒绝:“贵妃娘娘,如此重礼民女实不敢受,还请娘娘收回。” 玉贵妃闻言心中有些不悦,面上虽仍带着笑容,声音却冷了几分:“本宫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若是不喜欢,本宫让文心再去取一些来,你自己挑选。” 说着,玉贵妃便要吩咐文心去拿首饰盒子。 白绯吓了一跳,也不管玉贵妃到底藏了什么心思,忙道:“民女很喜欢,谢谢贵妃娘娘赏赐。” 玉贵妃这才缓和了神色,拉起白绯的手拍了拍:“本宫是真心喜欢你,要不是你与司徒家那小子定了亲,本宫都想让皇儿娶了你。” 白绯又是一惊,只是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就听容嫔在一旁捂嘴笑道:“贵妃姐姐真是贪心,那柳姑娘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呢,又是柳尚书的女儿,要说与白姑娘相比,也就差一双会赚……” “容嫔。” 玉贵妃冷声打断了容嫔,容嫔自觉失言,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白绯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想来玉贵妃是看上她家的银子了,这才对她各种示好。 玉贵妃又拉着白绯说了一会话,这才放她离开。 白绯出翠微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翠微宫门口只点了几盏花灯,照得四周景色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司徒婧和九公主的身影,一时不禁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就在她踌躇间,一个小宫女迎了上来,恭声道:“见过白小姐,九公主吩咐奴婢在此等候您出来,带您去御花园。” 白绯点点头,跟着宫女往前走。 没走几步,前面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待到近了才发现是一位年轻公子,公子头戴玉冠,身穿四爪蟠龙纹锦袍,身姿挺拔,风度翩翩。 第16章 顾家兄妹 年轻公子也看见了白绯,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白绯的妆容比较素雅,在白天看着甚至有些寡淡,但此时微弱的红色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仿佛给她染上了一层浅浅的胭脂,使得她整个人都生动明媚了起来。 白绯注意到他眼中神色,故意低了头,退至一边,却不想年轻公子直接停在了她面前:“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绯见躲不过,只能屈身行礼:“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挑眉:“你认得本宫?” 白绯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卑不亢地道:“三皇子身为京兆少尹,管理着京城治安,全京城的百姓都认得三皇子。” 三皇子的脸上浮起一抹自诩风流的笑:“这些都是本宫应该做的,不过能得到姑娘的肯定,本宫很高兴。” 白绯微低着头,无语的撇撇嘴,没有说话。 三皇子的目光落在了她头顶的发簪上,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笑了:“你这红石榴簪子看着有些眼熟。” 白绯直接将簪子取了下来,递到三皇子面前:“三皇子拿着仔细瞧瞧。” 白绯并不想要这簪子,巴不得三皇子拿回去,可是三皇子却不接簪子,反而直接握住了白绯的手:“本宫想起来了,这是母妃最喜欢的簪子,她竟然舍得送给你,想必是极喜欢你的。” 白绯心下一惊,连忙挣脱:“请三皇子自重。” 三皇子似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忙松了手,人却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到白绯身上:“抱歉,本宫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只是一见姑娘就觉得亲切,这才情不……” 白绯不想与三皇子继续周旋,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三皇子,九公主还在等着民女,民女就先失陪了。” 她的声音有些冷,带着明显的疏离。 三皇子却仿若未觉,再一次拦在了白绯面前,一双丹凤中满是趣味,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明媚的脸:“不知姑娘芳名,是哪家府上的?改日本宫一定登门道歉。” 白绯心下恼怒,正想拉司徒玄出来挡挡,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几道热情的呼喊声。 “嫂子,嫂子。” 三皇子面露不悦,回头就见顾羽晟带着几个公子哥儿正往这边走来。 白绯暗自松了口气,这些纨绔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相互之间的兄弟情谊还是很靠谱的。 顾羽晟大步走到白绯面前,一张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嫂子,终于找到你了。我一听说你被邀请进宫了,立刻就带着兄弟们来了,免得有些人不长眼,欺负你。” 三皇子在一旁听得脸都绿了,他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人。 但是顾羽晟虽然不学无术,却是荣阳侯府唯一的嫡子,平日里皇帝对他也是纵容的很,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三皇子一时也不好发作,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顾羽晟,你哪来的大哥?” “三皇子,你也在啊。”顾羽晟似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人,他随意的抬了抬手,算是行礼。 不过他身后的众纨绔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这让三皇子的脸色好了一些,他又轻哼了一声:“你没有大哥,又何来的大嫂?” 顾羽晟知道,三皇子这是明知故问。他就不信三皇子整天满京城的跑,会认不出白绯,会不知道他们与司徒玄的关系,会不知道白绯是司徒玄的未婚妻。 所以他也故意提高了声音:“司徒玄就是我大哥啊,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你们说对不对?” 身后众纨绔连连点头:“对对对,司徒兄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 顾羽晟很满意,一张胖脸笑得都皱在了一起,他上前揽着三皇子的肩膀,指着白绯道:“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她就是司徒兄的未婚妻,也就是我们的大嫂。颍州白家知道吧?别的没有,就是钱比较多,不过你可别打那些钱的主意,那些以后可是有我大哥一份的。” 顾羽晟虽不喜欢习武,力气却不小,加上体重摆在那里,三皇子一时只觉得肩上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人都跟着矮了半分。 他挣脱了一番,没有挣开,只能深吸了口气,转眼嫌弃地瞪着顾羽晟:“又不是你亲大哥,你高兴个什么劲?还有,把你的手拿开。” 顾羽晟却不松手,一边揽着三皇子往旁边走,一边认真的解释:“这个我就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我们当纨绔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讲义气……” 众纨绔跟着顾羽晟,或拱手,或挤眉弄眼的从白绯身边走过,惹得白绯忍俊不禁。 在她身边,却有一人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白绯惊讶回头,就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身穿一袭藕荷色绣花罗裙,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带着粉色绢花,整个人看起来活泼可爱。 “你是?” 小姑娘甜甜一笑:“我是顾羽晟的妹妹,顾遥知,姐姐叫我遥知便好。” 白绯看看走远的人,又看看顾遥知,好心提醒:“你哥哥已经走远了,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顾遥知上前自然地挽着白绯的手臂,低声笑道:“大哥带我入宫,就是让我来陪姐姐的,姐姐别看我年纪小,这宫里我熟的很,而且有我在,保证没人敢欺负姐姐。” 白绯心中感激,没想到顾羽晟一个纨绔,竟然能想得这么周到。 两人到御花园时,园中已经挤满了人,白绯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司徒婧和九公主的身影。不过,有顾遥知在,她也安心不少。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白绯才在一座凉亭里看见了九公主,可是她的身边并没有司徒婧。 白绯不由得皱眉:“九公主,司徒姑娘呢?” 九公主正与人说笑,听见白绯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歉意地笑了笑:“婧姐姐衣服弄脏了,换衣服去了,白姐姐坐下一起玩吧。” 白绯却注意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和不自然,心中不禁有些担心。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白姐姐。” 白绯回头,就见司徒婧站在身后,果然换了一身衣服,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她上前对着九公主行了一礼,勉强笑道:“公主殿下,白姐姐第一次进宫,臣女带她去逛逛。” 不等九公主说什么,司徒婧拉着白绯就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顾遥知连忙跟上。 九公主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沉了脸,片刻后,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第17章 回京纳彩 司徒婧并没有带白绯去看花灯,而是拉着她直接出了宫。 将顾遥知送回府后,司徒婧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白姐姐,我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没想到她竟然算计我。” 白绯抱着司徒婧,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徒婧扑在白绯怀里,闷声道:“我本来想在玉翠宫门口等着你的,可是她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让宫女等着就好,我们先去御花园,我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就同意了。” “到了御花园后,久久不见你来,我就想回去看看。恰在这时,她喊了宫女上茶,结果宫女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我身上,我只能先去换衣服。” “还好我鼻子灵,刚到更衣室门口,我就闻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异常的香味,所以避开了。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找你去了,在路上遇到了顾小侯爷他们,得知你跟着顾姑娘走了,我这才又回了御花园。” 白绯一边帮司徒婧擦干眼泪,一边不解地问道:“听说最近朝中有人提起了立储之事,三皇子有意争上一争,你父亲的支持至关重要,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算计你?” 司徒婧也有些不解,她皱眉想了会儿道:“他们应该只是想拖住我,真正要算计的是你,你可有遇到什么事情?” 白绯不想让司徒婧担心,只语气随意地道:“只是路上遇到了三皇子,被拦着说了几句话,后来顾小侯爷他们来了,就把三皇子带走了。” “不管如何,以后我们都要小心点。”司徒婧点点头,眼中露出一抹坚定,“这次我不打算原谅她了。” 白绯有些惊讶:“她以前也陷害过你?” “陷害倒是没有,就是会做一些让我不喜欢的事情,事后她总会向我道歉,我觉得她年纪小,也不是故意的,就没有太在意。” 司徒婧顿了一下,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她明后天应该就会来找我,可是我现在不想见她,我也想学六哥离家出走了。” 白绯忍俊不禁:“你一个小姑娘偷跑出门,伯父伯母可要急坏了。不过,我明天要去城外庄子上,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司徒婧闻言,眼中终于有了亮光:“这个主意好,我一会回去就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司徒婧两手空空的就上了马车,神情还有些恹恹的。 白绯不由得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想跟我去了?” “当然要去了,就是不想和我爹娘说,东西我让司琴随后送来。” “为什么不想说?” 司徒婧的声音闷闷的:“昨晚回去后,我和父亲说了宫里的事情,父亲竟然说是我想多了。可我明明就闻到了迷药的香味,绝对不会错的。我说了好久,最后父亲也只说皇帝现在身体康健,他不会参与立储之事。” 白绯笑着安慰道:“大皇子虽是嫡子,身体却不太好,玉贵妃得宠,三皇子能力也不差,朝中很多人支持他,你父亲能表态不参与已经很好了,毕竟朝堂上的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我知道,三皇子与我大哥走的近,父亲原本也是有意支持三皇子的,现在已经是做了让步了,我就是有点不高兴。” “别不高兴了,立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三皇子就算成功当了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继位呢。” “嗯,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家的庄子吧,有什么好玩的?” 白家在城郊有很多新收的庄子,这次白绯前往的就是其中一个。庄子位于山脚下,连着一座山,山上还是一片荒芜。 白绯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学着赚银子?这次我们去的庄子里什么都没有,你刚好帮我一起想想适合做什么。” 司徒婧顿时来了兴致,把原本的不愉快都忘到了脑后。 两人在庄子里住了十多日,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处温泉。 这日,两人正在温泉边讨论着,怎么把这个庄子经营起来,就听丁香过来回禀道:“小姐,府里刚送来的消息,司徒六公子回京了。” 白绯愣了一下:“他不是说司徒彦成亲前回来,这才二月初,离司徒彦成亲还有二十来日呢,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这个奴婢已经吩咐人去打听了,小姐要不要回府?” 白绯看向司徒婧:“你要不要回去?” 司徒婧一边玩着温泉水,一边认真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参与赚钱呢,我想把方案想好了再回去。” 白绯笑着点头:“好,那就先不回去。” 不过第二日一早,两人还是回了京,这一天是司徒府同时向秋府和白府纳彩的日子。 司徒彦亲自带了两只大雁去了秋府,司徒玄也亲自带了两只大雁去了白府,不同的是,司徒彦的大雁是京中专人饲养的,而司徒玄的大雁是他从江南带回来的。 白绯回到府上时,司徒玄正和白丰年在书房里说话,她便喊了凌霄问话。 “你们这一个多月都去了哪里?” 凌霄一脸认真地回道:“六公子出京后一路南下,在锦州、陵州停留了几日,然后在泸州过了年,年后又去了颍州,接着就回京了。” 白绯好奇道:“去了那么多地方,就没有进去过白家商铺?” 凌霄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没有。” 白绯想了想,又问道:“他带了多少银子出京?” “具体的属下不清楚,不过出京的时候,属下听见墨竹抱怨,好像只带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去了那么多地方?”白绯忍不住皱眉,“他平时都吃什么,住哪里?” 要是普通人家,一百两都够两年花销了,可司徒玄一个纨绔,能那么节约? 凌霄表情怪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丁香忍不住道:“你怎么回事?出去一个多月也不知道给府里送信,现在小姐问话,你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是不能和小姐说的?” 凌霄并没有因为丁香的话而有什么情绪变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六公子每到一个地方,都去最好的酒楼吃饭,下榻最好的客栈。” 丁香不禁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他没带多少银子?” 凌霄干脆把心一横,直接道:“六公子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去当地的赌坊。” 丁香愣了一下,随即拍手笑道:“真是妙啊!京城的赌坊不让他进,他就跑京外赌坊赚银子去了。” 白绯也是忍俊不禁。 凌霄一时傻了眼,所以小姐并不在乎六公子去赌坊? 第18章 接风洗尘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个慵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凌霄忙低下头,退到了一旁。 白绯招呼司徒玄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我还以为要等到你大哥成亲前一日,你才会回来呢。” 司徒玄漫不经心地道:“银子花完了,就回来了。” 丁香在一旁偷笑:“六公子不是可以去赌坊赚银子?” 司徒玄眉眼微抬,淡淡的瞥了一眼,丁香忙道:“奴婢这就去给公子拿水果糕点。” 司徒玄又看向凌霄,凌霄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不由得轻哼一声:“你怎么管下人的,一个个都这么没规矩。” 白绯忍俊不禁:“回头你帮我管管。对了,你不是拿了玉佩,怎么没去白家商铺?” 司徒玄皱眉,一脸认真地问:“你还没过门,我就去蹭吃蹭喝是不是不太好?” 白绯莞尔:“不会,别人只会嫉妒你。” “真的?”司徒玄一脸怀疑,“那我回头去试试?” “自然要试试。”白绯掩唇偷笑,“可不能让我一个人被羡慕。” “你有什么可羡慕的?” 白绯看着司徒玄,一双杏眸亮晶晶的:“现在京中都传,说你为了我,专门跑江南捉大雁去了。” 司徒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去了眸中快速闪过的一抹不自然:“我是出去玩,碰巧看见了就带回来了。” 白绯却是不信,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真的只是碰巧?” 司徒玄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干脆站起了身往外走,一边招呼道:“凌霄,走了。” 丁香刚好拿了水果回来,见状忍不住吐槽:“凌霄,你到底是谁的人?” 凌霄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一时不知该不该走了。 白绯笑着摆手:“去吧,以后你就跟着司徒公子。” 司徒玄脚步微顿,回头问白绯:“以后他就跟着我了?” “嗯,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那听谁的话?” “自然是听你的话。” 司徒玄点点头,转身走出了门,这次凌霄没有犹豫,立刻跟上了。 司徒玄出了白府,直接去了逍遥阁,顾羽晟一看见他就迎了上来,揽着他的肩膀往主位走去:“司徒兄,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兄弟们都想你了,所以今天特意为你办了这接风宴。” 司徒玄一脸嫌弃地拍了下顾羽晟的手:“你这是又胖了,赶紧拿开!” 顾羽晟的手往下滑了一些,搭在了司徒玄的胳膊上,一边揶揄道:“不过这也不能怪大哥,毕竟嫂子的事更重要。” 司徒玄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顾羽晟一脸夸张地道:“司徒兄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你对大嫂用情……” 不等顾羽晟说完,司徒玄直接打断了他:“我那是出去玩,顺便带回来的大雁。” 顾羽晟连连点头:“是是是,主要是出去玩,大雁只是顺带的。” 司徒玄凉凉地瞥了一眼笑得脸都皱成了一团的顾羽晟,转身就往外走:“今天这酒你们自己喝吧。” 顾羽晟见状,忙拉住了司徒玄,连连道歉:“大哥,大哥,我错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有你,今天这酒还怎么喝啊!” 众纨绔也连忙上前相劝。 顾羽晟又拉过一个略显瘦弱的清隽少年:“司徒兄,今日你真不能走,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的新成员,谢阳。” 司徒玄挑眉:“大理寺卿谢元吉的儿子?” “对,就是他的儿子,和你一样,家中排行第六。”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司徒玄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微皱,“这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能喝酒骑马吗?” 谢阳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会……会一些……” “你爹那个老古板知道你出来当纨绔了吗?” 谢阳的脸更红了:“我爹……” 顾羽晟嘿嘿笑道:“谢古板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敢把他拉来。” 司徒玄拍拍谢阳的肩膀:“你爹不会突然把我们带去大理寺就行,以后好好跟着我们,保管你这小身板结实起来。” 谢阳笑得有些腼腆:“多谢司徒六公子。” 司徒玄揽着谢阳往桌边走:“叫什么司徒公子,以后和羽晟他们一样,叫司徒兄。” 顾羽晟凑上前来,笑道:“司徒兄,今天让我们尝尝逍遥酿?” 逍遥酿是逍遥阁的招牌,也是京中贵公子们最喜欢的酒,酒香醇厚,入口绵甜,后劲十足,却不易醉人,酒醒后也不头疼,堪称酒中一绝。只是这酒价格不菲,平时他们根本喝不起。 司徒玄一瞪眼:“不是给我办的接风宴,怎么还让我出钱?” 顾羽晟讨好地笑道:“这桌菜兄弟们请了,可这逍遥酿实在是有些贵……” 司徒玄两手一摊:“我的钱都被我娘没收了,现在身无分文。” 顾羽晟愣了一下,随即眯眼笑道:“这逍遥阁不是嫂子的产业吗?要不你和嫂子说说,让她打个折?” 司徒玄在椅子上坐下,随意地看了一眼凌霄,凌霄转身出了雅间,没多久掌柜的亲自送了五坛逍遥酿进来,顿时引起了一片羡慕的赞叹声。 司徒玄一阵无语,他刚才有说话吗?凌霄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机灵了? 第19章 侧妃之位 二月二十六,是司徒彦和秋月薇成亲的日子。 白绯作为司徒玄的未婚妻,一早就到了司徒府,三皇子和九公主也早早的到了。自从元宵宫宴后,司徒婧就一直躲着九公主,这一日却是躲不过了。 九公主亲昵地挽着司徒婧的胳膊,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和从前一般撒娇:“婧姐姐,你最近都去了哪里?我好几次来找你,你都不在。” “最近母亲忙着大哥和六哥的亲事,无暇管我,我便偷偷跑出去玩了。” 司徒婧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将手抽回来,九公主却仿若未觉,抱得更紧了,无奈,她只能求助地看向白绯。 白绯正要说话,九公主也看向了她,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白姐姐,我想与婧姐姐说些悄悄话。” 白绯给了司徒婧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看看九公主,淡淡笑道:“那我就先去前院了,想必大公子已经在迎亲回来的路上了,两位可别错过了观礼。” “谢谢白姐姐提醒的。”九公主甜甜地应了一声,挽着司徒婧往花园另一边走去。 白绯转身往花园外走去,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白姑娘,好巧。”三皇子一身紫色绣蟒纹锦袍,腰间系着白色玉带,与平日相比,多了几分皇室贵气。 他看着白绯,眼中满是惊艳和炽热。 当日灯光昏暗,白绯衣着素雅,他已觉得容色倾城。今天司徒府大喜,白绯特意穿了一身桃红色绣百蝶长裙,长发挽起,鬓间插了一支梅花簪,虽不华丽,却已经将她衬托得明艳无双。 白绯忍不住皱眉,淡漠地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忙伸手来扶:“白姑娘不必多礼。” 白绯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三皇子的触碰。 三皇子尴尬地收回手背于身后,手指不自觉地碾了碾,白绯的手柔若无骨,滑如凝脂,元宵宫宴时的触碰让他至今难忘。 他讪讪地笑了笑,一双丹凤眼中深情款款:“白姑娘如此躲着本宫,本宫实在是伤心不已,自从当日一见,本宫朝思暮想,日日夜不……” 白绯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冷声打断了他:“三皇子,民女已有未婚夫。” 三皇子轻嗤一声:“司徒玄那个纨绔?他哪一点能与本宫相比?只要你肯嫁与本宫,本宫愿以侧妃之位迎娶你。” 白绯心中不悦,抬头直视着三皇子,一字一顿道:“民女听说三皇子与司徒大公子关系甚好,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您不去全院观礼,却在此嘲讽他的亲弟弟,三皇子就是如此与人做朋友的吗?” 三皇子脸上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了神态,他才不信司徒彦和司徒大人会为了司徒玄而与他为难。 他唇角挂起一抹自诩风流的笑:“白姑娘误会了,本宫只是想让你明白本宫的心意,只要你肯嫁于本宫,本宫定不负你。” “我不愿意。”白绯沉了脸,声音清冷,带着明显的不悦。 三皇子听在耳中却更觉得心痒难耐,声音也多了几分急切:“为什么?你如此天姿国色,嫁给司徒玄岂不是委屈了。” 白绯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民女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三皇子给得起吗?” 三皇子一怔,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就要来拉白绯:“我虽不能给你正妃之位,却可以许诺日后只宠你一人,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他日我若继承大统,你就是皇贵妃,不,我就封你做皇后。” 白绯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茉莉往白绯身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三皇子想要再次靠近的脚步。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伸手就要推开茉莉,却见白绯又行了一礼,冷声道:“皇上正值盛年,三皇子请慎言,民女先行告退。” 三皇子如梦初醒,愣在原地,他竟被白绯恍了心神,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了。 虽然他觉得太子之位给他莫属,可刚才的话若被有心人听去了,传到皇帝耳朵里,还是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白绯刚走出花园,迎面就遇上了司徒玄,不由得惊讶道:“你怎么没和你大哥一起去迎亲?” 司徒玄看着远处的三皇子,声音低沉:“他怎么在这里?” 白绯吩咐茉莉去找司徒婧,然后伸手挽着司徒玄的胳膊,笑得一脸狡黠:“你猜三皇子刚才许诺了我什么?” 司徒玄的胳膊僵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推开:“他许诺了什么?” 白绯挽着司徒玄往前走,吃吃笑道:“他许了我侧妃之位,还说日后封我当皇后,当真是让人心动呢!” 司徒玄眸光微沉,声音透出几分清冷:“你答应了?” 白绯侧首看着司徒玄完美的侧颜,一双星眸亮晶晶的:“当然没有,荣华富贵哪里及得上逍遥自在?而且,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又怎么会被他那虚无缥缈的许诺给诱惑了?” 司徒玄的脸色缓和下来,耳根微不可察的红了。 远处三皇子看着两人相携走远的身影,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第20章 修建山庄 第二日下午,司徒婧兴致勃勃地来找白绯:“白姐姐,关于那个庄子,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白绯盈盈笑道:“说来听听。” “我想了一下,那处庄子里虽然有温泉,但是面积并不大,而且京郊已经有好几处温泉庄子了,如果我们也弄温泉就没了新意。” “那怎么办呢?” “我们不如把温泉池挖开,让水流动起来,然后在两边种上一些桃树,这样桃花会比别处更早开花、结果,到时候就稀罕了。” “可是,水流出温泉池,很快就凉了,这怎么办呢?” “啊?”司徒婧有些懵,呐呐道,“我……我没想到这个问题。” 白绯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玩的,你这个主意很好。” 司徒婧更懵了:“真的?可是水很快就凉了啊……” “这个我有办法。”白绯笑着捏捏司徒婧的小脸,“看看这眼圈黑的,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回头我们再细聊。” 司徒婧也不回府,直接在白绯院子里睡了一觉,醒来两人又聊了会,约好了第二天去城外庄子上看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 司徒玄听说后,也带着众纨绔到了城外庄子上。 众纨绔虽然整天游手好闲,但是见多识广,思维活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写满了一摞纸的方案。然后删删减减剩下几张纸,再讨论修改,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最终确定方案。 山顶种上梅花,冬日可以踏雪寻梅;从半山腰的温泉池引出几条蜿蜒的小溪,溪边分别种上桃花、海棠、石榴、桂花等,如此一年四季皆有花可赏,在花树下玩曲水流觞也别有一番趣味。 溪水蜿蜒而下,在山脚汇成了两个月牙形的湖,一边种荷花,一边种水仙花,两个湖中均有几条小路通向山上。 另有一片竹林,在竹林深处修建了几处竹屋,以供休息小住。 司徒婧拿着最后的画纸,越看越喜欢:“我仿佛已经看到大把的银子向我们飞来了!” 司徒玄毫不犹豫地泼冷水:“现在已经过了种树的时间,至少要等到冬日才可以,至于赚钱,那要等明年了。” 司徒婧顿时垮了脸,又不服气地嘟嘴:“我就先想一想,肯定能赚钱的。” 白绯忍俊不禁:“肯定能赚大钱的,所以我们先给山庄取个名字?” 于是,众人又是一番激烈的讨论,最后争执不下,白绯直接一锤定音,采用了司徒玄的提议:花千树。 一切确定后,白绯便找来了工匠开始挖沟渠,修山道。众纨绔兴致勃勃,时不时地就要去看看工匠们干活的进度。 这日,顾羽晟拉着谢阳第五次跑去看工匠们干活,结果刚出去没多久,他身边的随从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谢公子晕倒了!” 众人闻言连忙出去查看情况,谢阳已经被人抬进了房间,司徒婧上前把脉后,一脸怪异的看向白绯:“白姐姐,我怎么感觉他没病,就是平时太养着了?” 顾羽晟睁大了眼:“嫂子还懂医术?” 司徒婧一脸与有荣焉:“当然了,白姐姐可厉害了,我这点皮毛还是以前跟着白姐姐学的呢!” 白绯笑道:“只是略懂一些罢了。” 她从小就爱看医术,白丰年就给她请了最好的大夫,她又有学医的天分,加上记忆力好,十年下来不说医术精湛,也是小有所成。 白绯上前把脉后笑道:“果然是富贵病,以后多吃些粗粮,多活动活动就好了。” 谢阳悠悠转醒,看着大家都挤在屋子里,一张苍白瘦弱的小脸涨得通红:“对不起,我……我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只是……” 不等他说完,顾羽晟已经将一个粗面馒头递到了他面前:“吃吧,你就是饿的。” 谢阳愣愣地接过馒头:“我……我不饿啊,我中午吃了好多饭的。” 顾羽晟指指白绯,又指指司徒婧:“嫂子和五妹妹都说你是饿的,那你就是饿的,赶紧吃吧,要不回头你爹把我们都抓了,说不给你饭吃,我们找谁说理去。” “哦。”谢阳乖乖地拿起馒头,吃了一口,顿时噎得咳嗽不止。 他爹自从当上了大理寺卿,对很多事情的要求都到了苛刻的程度,其中有一项就是他的饮食,他从没吃过这么粗糙的馒头,一时只觉得难以下咽。 众纨绔见状,终于忍不出大笑出声。 司徒婧看不过去,给谢阳递了一杯水,忍着笑解释道:“你应该是从小吃的东西太过精细了,又缺少锻炼,所以身体才会那么弱,以后跟着大家多活动活动就好了。” 谢阳接过水,喝了大半杯,这才止住了咳嗽,一脸感激地看向司徒婧:“谢,谢谢司徒姑娘。” 他本就瘦弱,因为咳嗽又泪眼汪汪的,此时看着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兽模样,顿时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笑过之后,众纨绔开始商量着,怎么帮谢阳强身健体,最后决定让他跟着工匠们去挖沟渠。 开始谢阳并不习惯,但是纨绔们也不惯着他,过了十来日,他虽然黑了不少,身体却明显好了很多。 顾羽晟见状,跑来找白绯:“嫂子,你医术那么好,帮我也看看呗?” 白绯放下手中绣着的嫁衣,抬眼看向顾羽晟:“你哪里觉得不舒服?” 顾羽晟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没有,就是,我感觉最近越来越胖了,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还不等他说完,在一旁假寐的司徒玄就睁开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懒洋洋地道:“确实又胖了不少。” 顾羽晟一噎,随即讨好地看向白绯:“白姑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其实我以前也长得很好看的,现在就是胖了……” 司徒玄忍不住皱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有一个办法。” 顾羽晟看向司徒玄,目露狐疑:“司徒兄有什么办法?” 司徒玄脚尖点了一下地面,躺椅摇晃起来,他语气慵懒地道:“你就是平时吃多了,又缺少运动,以后跟着谢阳一起吃粗粮,挖沟渠就好了。” 顾羽晟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司徒兄,你这是要坑害我,我最近没得罪你吧?” 司徒玄指指白绯:“不信你问她,这个办法行不行。” 白绯捂嘴偷笑:“顾小侯爷可以试试。” 司徒玄挑眉轻笑,顾羽晟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21章 月下红衣 众人在山庄上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转眼就四月中旬。 这日,白绯终于绣好了嫁衣,正在试穿,司徒玄找了过来。 金色的落日余晖下,白绯一袭红衣,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上三分,司徒玄不禁看呆了。 “六哥,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司徒玄回过神,就见司徒婧正站在他身后,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无事。”司徒玄轻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司徒婧只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司徒玄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转身进了院子。 “白姐姐。”司徒婧双眼一亮,快步走上前,围着白绯转了一圈,由衷赞叹道,“白姐姐穿着这一身嫁衣真是美极了!我说六哥刚才怎么不理我,肯定是偷看白姐姐被我发现了,害羞了。” 白绯眨眨眼,一双星眸亮晶晶的:“你六哥刚才来了?” “来了。”司徒婧捂嘴偷笑,“我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院门口呢,我喊他,他也没理我,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白绯闻言忍俊不禁,低头看着身上的嫁衣,很是满意。司徒婧走后,她重新换上嫁衣去了司徒玄的院子。 司徒玄正坐在院中喝酒,绚烂的海棠花树下,他一袭白衣,神情显得有些惆怅。 白绯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浅酌着,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司徒玄抬眼看向白绯,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未施粉黛,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越发清丽脱俗,但是那一身火红的嫁衣又为她增添了几分明艳,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司徒玄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现在就穿上了?” 白绯站起身转了一圈,盈盈笑道:“来给你看看,好看吗?” 她的身后是皎洁的圆月,她的脸上是明媚的笑容,一双美眸流转间顾盼生辉,司徒玄有瞬间的愣神,这画面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绯见司徒玄愣怔出神,直接凑到了他面前,一双杏眼中满是期盼,又问了一遍:“好看吗?” 司徒玄回过神,别开了眼,低声道:“好看。” 白绯唇角微勾,又凑近了几分:“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司徒玄眼眸微垂,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之前三皇子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 “什么提议?”白绯有些错愕,怎么突然就提到了三皇子? 司徒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就是我大哥成亲当日,他找了你。” 白绯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他许诺我侧妃之位,然后封为我皇后的事情?” 司徒玄看着白绯,眸光幽深,沉默不语。 白绯突然就有些生气,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连两杯酒下肚,心中郁气才散去一些,她瞪着司徒玄:“你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司徒玄被瞪得有些心虚,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就是问问。” 白绯又喝了一杯酒,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委屈:“其实元宵宫宴的时候,三皇子就找过我,我当时也拒绝了他,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皇子妃、皇后。” 司徒玄眉眼微抬,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嫁给我也不后悔?” 白绯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她看着司徒玄,撇撇嘴:“你还是不想娶我?如果你真不愿意,我可以……” 司徒玄突然出声打断了白绯:“没有。” 白绯一双美眸雾蒙蒙的,仿佛随时要落下泪来:“你说什么?” 司徒玄忍不住皱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在他说出“没有不愿意”之后,白绯顿时笑靥如花,眼中泪光化作漫天繁星:“所以玄哥哥是愿意娶我的,对不对?” 司徒玄站起身就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这是他的院子,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白绯:“你还不回去休息?” 白绯不但不走,反而上前拉着司徒玄的胳膊撒娇:“好了好了,我不叫了。” 司徒玄:“……” “你每次都这么说,什么时候改了?” 白绯嘻嘻笑道:“下次一定改。” 司徒玄深吸口气,决定还是回屋睡觉。 白绯却拉着他不放:“哎,别走,我给你道歉,请你喝酒好不好?” 司徒玄不理她,目光落在她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声音颇有几分无奈:“放手,我要去休息了,你自己喝吧。” 白绯侧首看着司徒玄,清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诱惑:“比逍遥酿还好的酒,你确定不喝?” 司徒玄挑眉:“什么酒?梨花白?” 梨花白是白家进贡的御酒,宫里一年也就有十二坛。司徒大人曾得皇帝赏赐一坛,拿回家就供奉在祠堂,说要请祖宗先喝。司徒玄得知后偷溜进去想尝个鲜,一时没忍住给喝完了,结果被他爹吊起来打,在床上趴了整整三个月,不过那酒香他至今难忘。 白绯笑得一脸狡黠:“比梨花白还要好的酒。” 司徒玄终于来了点兴趣:“还有比梨花白更好的酒?” 白绯拉着司徒玄回到桌边坐下,笑意盎然:“当然有,是我家祖传的酒,叫醉红颜。” 司徒玄瞥了眼白绯一脸得意的样子,轻哼一声:“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司徒玄的声音很低,堪堪两人听见。 当初白家进贡梨花白时,曾有言梨花白是白家最好的酒,现在却出来一个醉红颜,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传到皇帝耳里,这麻烦可就大了。 白绯吩咐茉莉去拿酒,然后凑近司徒玄耳边低声解释:“也不算欺君,梨花白确实是我家能上贡的最好的酒。我家虽有酿造醉红颜的方子,近些年却一直寻不到其中一味药引,现在有的几坛都是我祖爷爷时留下的。” 司徒玄只觉得热气喷洒在耳朵上有些痒,他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好好说话。” 这次白绯很听话,当真坐直了身子,然后问道:“你下午去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司徒玄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白绯难得的一脸认真:“两人相处,有问题就应该直接当面说出来,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你觉得呢?” 司徒玄觉得白绯说的很有道理,也不纠结了,直言道:“下午的时候收到了府里送来的消息,我爹让我成亲后入仕。” 白绯眨眨眼:“你不想入仕?那就不入仕呗,我可以赚钱养你的。” 司徒玄看着白绯,一阵无语。 白绯一脸无辜:“我很会赚钱的,你就算当一辈子纨绔也没事。你爹要是不同意,我们就离开京城……” 司徒玄深吸口气,直接伸手捂住了白绯喋喋不休的嘴:“不是入仕的问题,我爹想我外放,我又没有功名在身,去的地方可能会比较偏远。” 白绯掰开司徒玄的手,眸中星光点点:“你这是怕我受苦?” 司徒玄看着眼前浅笑吟吟的人,眸光微沉,沉默不语。 茉莉拿来了醉红颜,白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她拿着酒杯和司徒玄的碰了一下,莞尔笑道:“你放心,我不怕吃苦的。” “不怕就行。” 司徒玄语声慵懒,端起酒杯掩住唇边笑意,美酒入喉,醇香四溢,暖了心扉。 此酒之所以名为醉红颜,是因为它极易使人脸红,尤其是女子,两杯酒下去必定面如桃花。 此时的白绯就是双颊绯红,粉面含春,她一手执着酒杯,双眼迷离地看着司徒玄,吃吃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司徒玄心中悸动,呼吸一滞,随即别开眼,声音低沉:“你喝醉了。” “才没有。”白绯摇头否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喝,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费了。” 司徒玄无奈摇头,伸手夺过白绯手中酒杯:“你不能再喝了。” 白绯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晃了晃脑袋,一脸茫然:“司徒玄,怎么两个你?” 司徒玄扶额:“真喝醉了。” 白绯闻言嘻嘻笑起来:“原来是喝醉了,那不能再喝了,回去睡觉,睡觉。” 说着她站起身,往院外走去。 司徒玄看着摇摇晃晃离开的人,忍了忍,最终轻叹一声,走上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白绯顺势搂上司徒玄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嘴里嘟囔着:“继续喝。” 第22章 迎亲催妆 五月初二,白绯和司徒玄大婚,婚礼如期举行。 刚过寅时,白绯就被喊了起来,她看着一脸兴奋的司徒婧,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司徒婧嘻嘻笑道:“六哥和你之间,我肯定选你啊,所以我是来陪你出嫁的。” 白绯忍俊不禁,她斜睨了司徒婧一眼,笑道:“我看你是想嫁人了吧,你在山庄上那么关心谢阳,是不是看上他了?” “白姐姐取笑我!”司徒婧娇嗔地瞪了白绯一眼,随即捂嘴偷笑,“平日里谁敢让我看病啊,我这是拿他练手呢。” 白绯的姑母进来给她开脸,又有全福娘子进来帮忙梳洗打扮,司徒婧就坐在一旁陪着:“其实,六哥起得比我还早呢。” 白绯好奇:“他很早就起了?” 司徒婧嘿嘿笑道:“也可能是一晚上没睡。” “一晚没睡?”白绯皱眉,她可不觉得司徒玄会是那种兴奋到睡不着觉的人。 “不止是他,那帮纨绔昨晚应该都没睡。” 白绯更好奇了:“他们昨晚都做什么了?” 说起这个,司徒婧就有点忍俊不禁:“这不是今天接亲要吟催妆诗嘛,他们聚在一起写诗呢,可是他们都是一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哪会写诗,最后把已经睡下的谢阳都拉起来了,谢阳倒是会,可是他们又不懂欣赏,直说谢阳写的不好,我昨晚回去的时候,他们还在那讨论呢。” 白绯听了也是忍俊不禁。 其实昨晚没睡的,只有那一帮子纨绔,司徒玄在司徒婧走后,也跟着回房休息了。 刚过寅时,司徒玄就又被纨绔们喊了起来,他看着桌子椅子上到处都是的纸,一阵无语:“这些都是你们写的?” “不止这些。”顾羽晟指指旁边扔得满满的纸篓子,“还有那些,不过那些都是不好的。” 谢阳站在一旁脸色有些憔悴,他低着头呐呐道:“有一些也是不好的,不过司徒兄选一选,应该还是够用的。” 司徒玄随手拿起两张放进袖袋里,然后看着谢阳道:“时间还早,你去休息会儿,一会吃饭喊你,别跟着他们瞎胡闹。” 顾羽晟努力瞪大眼:“不是,司徒兄,你不再选选?还有我们这是在帮你,什么叫瞎胡闹?” 司徒玄随意摆手:“白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不会有那么高要求的。” 顾羽晟想要反驳,又觉得司徒玄说的很有道理,一时无言以对。 司徒玄打量了众人一眼,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嫌弃:“你们就准备这副样子跟我去迎亲?” 众纨绔相互看看,然后一脸嫌弃的各自回房洗漱去了,如果他们真的这副样子去迎亲,那从今往后纨绔的脸面就不要了。 司徒玄也回房洗漱去了,到了吉时准时出门,前往白府迎亲。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大红喜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配上他那一张脸,当真是姿容无双。 京城第一纨绔迎亲,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临街的茶楼酒肆也都被包了。 在两个多月前,司徒彦迎亲也曾这么热闹,不同的是,当时迎亲的都是京中才子,而这一次却都是纨绔,同为司徒府嫡子,这也成了往后多年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司徒府离白府并不是很远,不过因为迎亲的队伍有些长,绕了小半个时辰才了白府门口。 众纨绔下了马,就见白家大门前站着不少人,他们一脸自信的上前,却不想对方直接将诗词歌赋各来了一遍,众纨绔顿时傻了眼,纷纷回头去看司徒玄,说好的要求不高呢? 他们就不应该太相信司徒玄,以至于请来的才子的都没有带上,这下要出丑了。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想对策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挤出人群,开始怯怯的对题。 谢阳的才学其实并不低,但是他胆子小又腼腆,在白府众人的步步紧逼下很快败下阵来,一时涨红了脸,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众纨绔见状就要上前帮忙,不管如何,气势上不能输。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青衣少年,面带微笑,声音清朗:“在下李锦文前来破门,请出题。” 围观众人皆是一愣,有眼尖的看见了人群中的司徒彦,心中顿时了然。 李锦文是鸿胪寺卿的儿子,年仅十六岁,在京中已小有才名,和司徒彦并称京中才子双绝。两人平日里既争锋相对又心心相惜,是难得的知己好友。 有李锦文相助,白府门口很快让开了一条路。没有诗词挡道,众纨绔如鱼入水,一路畅通。 不远处的茶楼上,九公主和三皇子凭栏而立,望着白府门口的热闹场景。 三皇子眼中带着嫉妒和不甘,不屑地轻哼:“如此纨绔竟然能人财两得,真是便宜他了。” 九公主瞥了三皇子一眼,低声提醒:“你可收敛着点,别又被母妃禁足了。”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之前他两次拦着白绯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皇帝的耳里,幸好玉贵妃先一步将他禁足了,皇帝这才没有追究。 全福娘子帮白绯梳妆完毕,又拿来凤冠为她戴上,白绯连连摆手:“这个太重了。” 全福娘子笑道:“越重才显得夫家越重视这门亲事,这是姑娘的福气呢。” 白绯知道这个道理,她笑着道:“等人来了再说,现在还早。” 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丁香满脸喜气地进来:“小姐,姑爷来接亲了。” 司徒婧闻言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白绯:“……” 说好的陪她出嫁呢?这人才刚到,她就先跑出去了。 司徒玄一进院子,就被姑娘们拦住了:“想要娶走白姐姐可没那么容易,先吟几首催妆诗来听听。” 顾羽晟一脸自信,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个自然少不了。” 说着他给司徒玄使了个眼色,见司徒玄没动,他又凑近了低声道:“催妆诗呢?快拿出来。” 司徒玄两手一摊:“没带。” 顾羽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司徒玄随意道:“刚换衣服的时候忘了。” 顾羽晟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找谢阳,嘴里还低声抱怨着:“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白姑娘嫁给你真是委屈了。” 谢阳因为在门口没有帮上忙,心中一直愧疚着,现在听说又能帮忙了,顿时提起了精神。 只是他刚准备上前,司徒玄已经不急不缓的开了口: 芙蓉树下花如面,九霄宫中人比仙。 何须黛眉添新妆,一杯陈酒醉红颜。 顾羽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说话都结巴了:“司……司徒兄……你会作诗?” 司徒玄不理他,又念两首。 众纨绔都傻眼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司徒玄吟诗,而且他既然会,那他们昨天一晚上不就真的白忙活了? 第23章 不似人间 到了吉时,白绯拜别父母,由弟弟背着上了花轿,众纨绔簇拥着司徒玄重新上了马,往司徒府而去。 花轿有些颠簸,白绯只觉得头上的凤冠沉甸甸的,压得脑袋疼,她干脆把凤冠拿了下来。丁香见状忙要阻止,喜娘却是见怪不怪,只低声嘱咐:“一会记得提前戴回去。” 迎亲的队伍不能走回头路,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到了司徒府。花轿到了,最后一抬嫁妆却还没有出白府,一路上又有家丁沿路抛撒喜钱,百姓便一路跟随着,人人脸上都带着衷心的祝福。 三皇子禁不住冷哼一声:“白家倒是真有钱。” 这一路撒出去的,少说也要花掉上千两银子。 九公主的目光落在那一百零六抬嫁妆上,眼中也忍不住有了妒意:“一个商贾之家,竟然如此高调。” 如果不是嫁妆不能超过皇室公主的一百零八抬,白绯的嫁妆也许还要更多。而大部分公主的嫁妆都是掺有水分的,白绯的却都是沉甸甸的,一看就没有半点掺假。 三皇子的目光又阴沉了几分:“如此多的嫁妆……” 九公主回过神,轻哼一声:“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户,你之前已经惹得大司徒和柳尚书不悦了,要是再犯浑,两家都不支持你了,你到时候哭都没处哭去。而且,你若得了天下,还愁没银子,没美人?” 三皇子黑着一张脸,冷声道:“本宫自有打算。小小年纪如此多心计,谁娶了你谁倒霉。” “你心中有数就好。” 九公主轻哼一声,转头看着骑着高头大马,丰神俊朗的少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她看了一会,转身下了楼,又是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 花轿在司徒府门口停下,司徒玄上前踢了一脚,白绯回踢了一下。丁香上前扶着白绯下了花轿,然后跨火盆、过马鞍、拜堂成亲,直至送入洞房,一切都很顺利。 进了新房,众纨绔便嚷着要看新娘、闹洞房,司徒玄直接赶人。 众纨绔一脸不满:“司徒兄,你可不能这么小气,嫂子都娶进门了,赶紧让兄弟们瞧瞧,这是规矩。” 喜娘也笑着劝道:“成亲时热热闹闹的,将来才会更和和美美呢!” 司徒玄却不听:“想看新娘子,你们自己娶去。” 他一个人不是众纨绔的对手,干脆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众纨绔一脸懵,也跟着往外走,顾羽晟嘴里嚷着:“不是,司徒兄,你红盖头还没掀呢,怎么就走了?” 大家跟着走到院中,司徒玄一个转身又回了房,然后直接将门给关上了,众纨绔面面相觑,他们刚是被耍了? 司徒玄回到新房,拿起喜秤,缓缓挑起了红盖头。 他一直都知道白绯是美的,未施粉黛的她已让人觉得倾国倾城,此时黛眉微扫,朱唇轻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更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不似人间风华,司徒玄一时竟看呆了。 在花轿上,白绯曾偷偷掀起轿帘,当时只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此时一抬眼,眸中赫然映入了一张如刀削般的脸。今日的司徒玄身穿大红吉服,头戴冠帽,比以往更加的华艳绝潋,让人移不开眼。 喜娘见两人四目相对,愣怔出神,笑眯眯地上前提醒:“新郎新娘该喝合卺酒了。” 司徒玄回过神,不自觉地红了脸,心中很是庆幸刚才将人都赶了出去。他端起酒杯,坐到白绯身边,将其中一杯酒递了过去。 白绯难得的也红了脸,只是她脸上涂着脂粉,看着并不是很明显,不过那一双低垂的眉眼还是透出了几分娇羞。她接过酒杯,和司徒玄手臂交缠,缓缓将杯中酒饮尽。 新房外,众纨绔看着守在门口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凌霄和墨竹他们倒是不在意,可茉莉和丁香却让他们犯了愁。他们虽是纨绔,平时对待女子还是很有风度的,此时看着挡在门前的两人,一直竟不知道如何动手了。 踌躇片刻,司徒玄干脆高声喊了起来:“司徒兄,你这就不管兄弟们了?” 众纨绔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司徒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 “兄弟们喜酒还没喝呢,你好歹出来陪大家喝几杯。” …… 司徒玄看着白绯,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两分:“我出去看看。” 白绯微微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司徒玄刚走出房门,她就抬手拍了拍脸,然后将凤冠取了下来,又吩咐丁香去拿吃的,折腾了一天她早就饿了。 司徒玄回来时,白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挥了挥手,让丁香和茉莉下去,自己在桌边站了半晌,然后无奈地俯身将人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白绯被惊醒,一双惺忪的睡眼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又似带了几分媚色,司徒玄的脸迅速红了,他将人放下,有些不自然地解释:“趴着睡容易着凉。” 白绯唇角微扬,转身去陪嫁的箱子里抱了一坛酒出来,她微低着头,小声道:“这坛酒比不上逍遥酿,比不上梨花白,更比不上醉红颜,不过这是我亲手酿的第一坛酒,我们今晚喝这个好不好?” 白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司徒玄的脸色。 司徒玄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他接过酒坛,直接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溢了出来,他不由得赞道:“似乎还不错。” 说着他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白绯端起一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味道虽不是很醇厚,但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比她预期的要好:“好像还可以,你尝尝。” 司徒玄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再次肯定道:“你很有酿酒的天分。” 白绯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脸上又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这是我五岁那边酿的,当时正好莲花盛开,我去找父亲,他正在酿酒,我闻到了酒香混合着莲花的香味……” 白绯一边喝着酒,一边絮絮地说着,这酒的味道虽不错,却容易醉人,她很快就有了醉意,一双美眸也渐渐迷离起来,她盯着对面的人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司徒玄忍不住皱眉:“你又喝……” 不等他说完,白绯已经直接坐到了他腿上,双手自然地搂着他的脖子,嘻嘻笑道:“玄哥哥真好看。” 司徒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就要将人推开。 白绯却将人搂得更紧了,嘟着嘴道:“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不能推开我。” 司徒玄的手就这么顿住了,他看着怀中双颊绯红,妩媚娇憨的人,不自觉地喉咙滚动,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白绯却恍若未觉,又往司徒玄身上蹭了蹭,光洁细腻的额头擦过他的下巴,激起阵阵酥麻。 司徒玄只觉得心中的一根弦断了,终是忍不住俯下身,含住了那娇嫩欲滴的樱唇。 龙凤红烛摇曳,一室旖旎。 第24章 纨绔新妇 白绯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浑身上下顿时一阵酸痛,这才想起来,她与司徒玄已经成亲了。 丁香听到动静,进屋掀开纱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小姐醒了。” 白绯轻“嗯”一声,懒懒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丁香笑道:“已经辰时了。” 白绯一惊,挣扎着坐起身:“那么晚了,你怎么不喊我?” 出嫁前白夫人再三叮嘱,新妇第二天一早是要去给家中长辈敬茶的,现在这个时辰,怕是人都等急了。 丁香一边伺候着白绯起身,一边回道:“是姑爷不让喊的。” 白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丁香说的是司徒玄,她脸上扬起一个笑容:“他人呢?” 此时的司徒玄正在书房里看话本子,墨竹进来回禀:“主子,夫人醒了。” 司徒玄正看到精彩处,并没有抬头,只随口问道:“用过早膳了没有?” “还没有,夫人似乎急着去给老夫人请安。” 司徒玄闻言忍不住皱眉,他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往外走去。 白绯刚出门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司徒玄,今日的他依然一身红衣,风姿绰约。她快走两步上前,笑若灿花:“你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司徒玄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绯,她同样穿着一身红衣,头发只用一根琉璃簪简单的挽在脑后,身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脸上也未施粉黛,看起来就是一副着急出门的样子。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白绯道:“去前厅敬茶啊,成亲第二日是要给家中长辈敬茶的。” 司徒玄不置可否,抬步往里走:“先用早膳。” 白绯愣了一下:“可是已经有些晚了,再不去母亲该生气了。” 司徒玄皱眉:“可是我饿了。” 白绯有些纠结:“要不我先过去?” 司徒玄斜睨着白绯:“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白绯一噎,又听司徒玄接着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白绯也不是什么特别守规矩的人,当下跟着司徒玄进屋用了早膳,又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才往前厅而去。 等两人到前厅时,厅中早已坐满了人,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明显不满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漠不关心的,也有面带善意的。 两人一进屋,坐在司徒夫人左下手的一个中年妇人便笑道:“六公子和六少夫人这么看着,当真是一对璧人。” 丁香在白绯耳边低声提醒:“这是二房的大夫人李氏。” 秋月薇靠着司徒夫人坐着,闻言温婉一笑:“二婶婶说的是,也难怪六弟和六弟妹感情这么好,到了这个时辰才起。” 司徒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看秋月薇又看看白绯,并没有说话。 司徒玄唇角微勾,看上去有些懒散:“大嫂是侍郎家的小姐,懂的规矩就是多。不像我,平日里懒散惯了,要不是夫人提醒,我都忘了今天要敬茶了。” 司徒府大公子和六公子先后娶亲,众人难免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白绯的一百零六台嫁妆,京中人人艳羡,秋月薇心中也嫉妒不已,她本想借着敬茶晚了的事情,让司徒夫人给白绯立立规矩,却不想司徒玄直接将责任揽了过去。 司徒玄虽是纨绔,却是司徒夫人最宠爱的儿子,秋月薇一时涨红了脸,低声道:“六弟说笑了,我是真心羡慕六弟和六弟妹的感情好。” 司徒玄一脸疑惑:“大哥和大嫂的感情不好?”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司徒彦待秋月薇极好,这是她无法否认的事实。 秋月薇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微低着头,一脸娇羞道:“你大哥也很好。” 二夫人李氏在一旁笑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大公子和六公子夫妻感情都如此好,想必姐姐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司徒夫人本对白绯来晚了有些意见,此时听了李氏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接过白绯递来的茶,浅浅抿了一口,然后退下了手腕上的缠丝金镯子:“玄儿以前顽劣惯了,你以后要帮忙多看着点。” 司徒玄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向白绯,却听白绯笑道:“儿媳谨记母亲教诲,只是儿媳觉得夫君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等司徒夫人开口,李氏掩唇笑道:“小两口感情当真是好呢。” 司徒夫人虽然希望司徒玄能够上进,但是听到白绯如此维护自己的儿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脸上笑容便也多了几分:“他什么德行我还能不清楚,你可别什么都由着他,他若是欺负了你,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做主。” 司徒夫人表了态,众人也不会为难白绯,一个个都笑着喝了茶,然后给了白绯见面礼。 离开时,司徒玄主动牵了白绯的手,顿时又引起了一片艳羡的目光。 两人出了院子,司徒玄松开手,看着白绯道:“我去找顾羽晟他们,你回去休息?” 白绯眨眨眼,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懵懂的小鹿:“今天是我们成亲第二日,你一个人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司徒玄皱眉想了想:“好像是不太好,那不去了。” 白绯主动去拉司徒玄的手,笑语嫣然:“我说过成了亲你还是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一起去。” 司徒玄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绯,看着她明艳动人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新妇第二天就出门是不是也不太好?” 白绯一愣,转眼看向丁香:“有这个规矩吗?” 丁香看着白绯,有些为难:“小姐,好像是不太好。” 白绯顿时垮了脸,却听司徒玄道:“要不你换身男装?” 白绯没意见,不过她没有提前准备男装,只能穿司徒玄的衣服。好在司徒玄喜欢骑马,有不少贴身的劲装,穿在她身上虽大了一些,却也别有一番风采。 京中百姓几乎人人都认识司徒玄,此时见他身边多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由得都好奇起来。 “那是哪家公子?竟长得和司徒六公子一般好看。” \"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新来京城的吧。\" “看样子和司徒六公子关系不错,别又是一个纨绔吧?” ……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当得知那是司徒六公子刚娶进门的新婚妻子后,又纷纷叹息:难怪愿意嫁给司徒玄,原来竟也是一个纨绔。 第25章 临川县令 三日后,司徒玄陪着白绯回门,白夫人亲自出门迎接,脸上满是喜意。 司徒玄陪着白丰年去书房说话,白夫人拉着白绯一脸地关切:“你在司徒府过的好不好?司徒玄待你好不好?” 白绯眉眼微扬,巧笑倩兮:“女儿像是过得不好的样子吗?” 白夫人宠溺地点点白绯光洁的额头:“都嫁人了,还这么顽皮。” 白绯抱着白夫人的胳膊撒娇:“这不是正好说明女儿嫁对人了吗?” “真是一点都不害臊!”白夫人说着脸上笑容微敛,“可是我怎么听外面都在传,你也成了纨绔?” 白绯忍俊不禁,白夫人见她不说话,转头去问一旁的丁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香笑道:“这也只能怪小姐长得太好看了一些。” 白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对自己的女儿很是满意:“确实越来越美了,不过这和外面的传言有什么关系?” 丁香便将白绯女扮男装跟着司徒玄上街的事情说了,白夫人听着直乐呵,却不免又有些担忧:“绯儿,虽说咱们家不缺银子,可你们既已经成了亲,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当个纨绔吧?” 白绯倒是希望能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只是…… 她轻叹了口气道:“这次回门,有一件事情要与娘亲说。” 白夫人见白绯叹气,神情中不免就多了一丝紧张:“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绯道:“公公给夫君谋了一个官职,可能过几日就要上任了。” “这是好事啊。”白夫人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是个什么官?”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个县令。” “县令?京兆尹?这可是个好去处。” 白绯忍不住笑:“娘,你想什么呢,他又没有功名在身,也没什么经验,怎么可能让他当京兆尹?” 白夫人也跟着笑道:“说的也是,娘都糊涂了,那是要外放?去哪里?” “应该不是恒川县就是临川县,具体的还没定。” 白夫人愣了一下:“那是什么地方?” 白夫人不认识,白丰年却是知道的。 此时书房里的两人也正在说着司徒玄外放的事情,白丰年忍不住皱眉道:“你爹怎么给你选了这么个地方?” 司徒玄唇角噙着淡然的笑容:“就是偏远了一些,穷了一些,不过这样才更容易出成绩。” 白丰年沉着眉:“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两处地方不仅仅是偏远和穷的问题。” 司徒玄也只在地图上看过这两处地方,具体的并不是很了解,此时听白丰年如此说,不由得好奇道:“岳父去过?” 白丰年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才道:“临川县靠近山城,山城是陵王的封地。三年前,陵王曾派人找过我,说山城地区偏远,百姓穷苦,问我能不能帮忙。当时我去了山城,在那里看见了一种水果,成熟时红的发黑,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我就想着能不能做笔买卖,然后我就跟着去了临川县。” \"临川县那个地方,和它的名字没有一点关系,四面都是山,进出很不方便。那水果还很容易坏,基本上两三天就会长虫子,要是遇上下雨天,可能第二天就坏了,所以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那恒川县呢?” “我没过去恒川县,不过两地相邻,情况应该差不多。” 司徒玄也忍不住皱起了眉:“道路不通,想要发展确实比较难,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要不找你爹说说,给你换个地方?”白丰年说着又摆摆手,“还是我去说吧,苍和国大部分地方我都知道,让你爹给你选个好一点的去处。” 司徒玄微皱的眉头松开,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样子:“怕是来不及了,任命的文书可能今天就会下来。” “这么快?” 白丰年低眉想了会道:“那回头我给你两个人,是之前和我一起去过临川县的,对那边也算有些了解,在山城的人你们也可以随便用。” 任命的文书果然当天就下来了,司徒玄被任命为临川县县令,于十日后离京前往临川县上任。 半日闲里,众纨绔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书。突然听说司徒玄要去临川县当县令,一个个都震惊不已。 “司徒兄,不是说好要一起当一辈子的纨绔,你怎么突然跑去做官了?” “是嫂子的想法?不对啊,嫂子说过不管你的。” “你要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你去哪里不好,怎么去临川县?” …… 在众多议论声中,司徒玄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他睁开微合的双眼,看向说话的人:“苏兄,你很了解临川县?” 苏季安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当然,整个苍和国就没有我不了解的地方。” 众纨绔却是不信:“你从小到大都没出过京城,怎么了解的?” “难道是在梦里了解的?” “我看苏兄是有神游天外的技能!” …… 苏季安涨红着脸,轻哼一声:“我爹让我背了所有地方的《风情录》。” 众人都沉默了,苏季安的父亲是工部侍郎,平时最爱钻研各地的风土人情,家中收藏的书也都是这方面的,要说他逼着苏季安都背下来,也不无可能。 司徒玄依然半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道:“那你回头整理一份临川县相关的资料给我,要详细一些的。” 为了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苏季安也不等回去,直接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了起来。 众纨绔见状就是一顿夸赞,然后纷纷开始想着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只是他们对为官之道懂得不多,对临川县也是一无所知,想法便有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听得司徒玄直犯困。 顾羽晟突然问道:“那花千树山庄怎么办?” 司徒玄语气慵懒:“又不是你的庄子,你急什么?” 顾羽晟有些不服气:“虽然不是我的庄子,可兄弟们都是出了力的,你们这样一走,庄子什么时候能修好?” 隔壁雅间里,白绯和司徒婧也正在讨论庄子的事情。 白绯嫣然笑道:“以后庄子就交给你打理了,一切收入你占七成。” 司徒婧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庄子是你的,修建的钱也是你出的,我就是帮忙看一下,怎么能要那么多呢?你能分我一层我就很高兴了。” 白绯莞尔:“出钱只是小事,你后面管理庄子才是最费神的,要不怎么说做生意银子难赚呢?” 司徒婧闻言有些忐忑:“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做不好怎么办?” 白绯宽慰道:“不过就是一个庄子,你就当练手好了,以后接触多了自然就懂了。” 司徒婧还是有些担忧:“要不在离开前,你再带我去看看?” 于是,众人又一起去了山庄,把各方面的事情重新详细安排了一番。 众纨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帮忙把庄子管理好,司徒婧这才多了几分信心。 第26章 名角送行 众人在山庄上一待就是六七日,白绯和司徒玄提前了三天回府收拾行李。 五月十五,出发的前一天,京中发生了一件往后多年都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这日一早,曲韵坊大门敞开,在门前搭了个戏台子,路过的百姓好奇地停下脚步,议论纷纷。 曲韵坊的管事出来解释,今天浮生记的欢何公子和曲灵风将同台献曲,一争高下。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 曲灵风和欢何公子都是京中名角,平时就有不少人争论两人水平高低,但是两人从未同台唱过戏,所以至今也没有一个定论。今日两人却要公开打擂台,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消息很快在京中传开,好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往曲韵坊门口聚集,连带着两边的茶楼酒肆中都挤满了人,一时盛况空前,再一次惊动了京兆尹。 三皇子正在与人对弈,听闻此事,放下手中棋子,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三皇子刚到曲韵坊门口,就有人看见了他,将他请上了楼。 “彦兄,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看热闹了?” 司徒彦脸上挂着温润的浅笑:“我恰好路过,见这门前搭了戏台子,便好奇问了一句,曲灵风和欢何公子打擂台,这可不是普通的热闹,既然遇上了自然不能错过。” 三皇子往外看了一眼,楼下街道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可还是有人源源不断地往这边来,他轻笑一声:“那两人怎么突然要打擂台了?” 司徒彦悠闲地品着茶,一边道:“许是总被人拿来比较,不甘于人下了吧。” 除了两位当事人,知道具体原因的就只有众纨绔和司徒婧了。 这出戏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一争高下,而是为司徒玄送行。 辰时三刻,欢何公子乘着马车到了曲韵坊。 巳时一刻,曲灵风首先登台唱了一曲《将行》,他的嗓音清冽如泉,婉转如莺,歌唱间流露出浓浓的分别的忧伤,配合他身上淡漠清冷的气质,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 曲韵坊门前寂静无声,众人都被歌声感染,直到一曲唱罢,才有人反应过来,现场渐渐掌声雷动。 欢何公子缓步走上台,沉静如渊的眸光淡淡扫了一圈,然后他轻轻一甩衣袖,做了个折柳的动作,手中赫然多了一根柳枝,现场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再一次寂若无人。 欢何公子唱的是一曲《折柳》,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在浓烈的不舍中又夹杂着一丝洒脱,让人不自觉的深迷其中无法自拔。 一曲毕,现场再一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欢何公子并没有下台,而是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曲灵风一步一步走近,曲灵风的脸上也带着淡然的笑容,两人之间并没有打擂台的剑拔弩张,更多的是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曲灵风步态悠闲地走上台,两人相对而立,一人清冷如月,一人温润如玉,很是赏心悦目。 然后两人共同演了一出《一路向南行》,直接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围观的群众被戏中情节感染,早已忘了要分辨谁更胜一筹的事情,事后想起来也只剩感叹。 半日闲临街的雅间里,众纨绔听得津津有味,这里正对着曲韵坊门前的戏台子,是最好的观赏处。 顾羽晟赞叹一番后,转头问白绯:“嫂子,这么热闹有面子的事,你怎么不在成亲当日来一场?” 司徒玄手中折扇轻敲了一下顾羽晟的脑袋:“你是不是傻?” 顾羽晟一手摸着脑袋,瞪着司徒玄:“我哪里说错了?” 白绯莞尔一笑:“因为我也想听。” 顾羽晟恍然大悟,成亲当日不说白绯完全没有时间,就是司徒玄也忙的很。不过,他还是小声嘀咕道:“可是,要是当日请两人演上一出,你们的婚礼就轰动全京城了啊。” 司徒玄眉眼微抬:“然后呢?” 顾羽晟挠着头:“然后,然后大家就都会羡慕你……” 顾遥知在一旁捂嘴偷笑:“白姐姐上次包场的事,已经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这要是让人知道她直接请了两人同台,怕就不是羡慕,而是嫉妒眼红了。” 司徒玄又在顾羽晟脑袋上敲了一下,无比嫌弃地道:“多和你妹妹学学,平时用点脑子。” 顾羽晟一噎,皱着眉坐回了椅子上,整张胖脸几乎都拧成了一团,他还是觉得成亲就应该高调点,就算大家嫉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服气就自己花银子去请呗。 司徒玄神色微敛,突然扬高了声音:“今日这事都给我保密,谁也不能说出去。” 众纨绔纷纷点头保证:“司徒兄放心,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出了这个门,我什么都不知道。” …… 三皇子听着曲,渐渐觉出了不对劲,他皱着眉,转头问一旁的司徒彦:“他们这真是在打擂台?” 司徒彦也觉察到了异常,不过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应该是吧,同样的曲风才更能显出高低。” 三皇子低眉垂眸,沉默不语。 听完曲,司徒玄和众纨绔又去了逍遥阁,一坛坛的逍遥酿被摆上桌,看得人口水直咽。 司徒婧的酒量不是很好,白绯两杯酒下肚也是俏脸绯红,司徒玄干脆地吩咐人将三个姑娘都送回了府。其余的人喝到了月上中天,尽兴了才作罢。 司徒彦一直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等着司徒玄,见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今天的戏是弟妹花钱请的?” 司徒玄打了个酒嗝:“什么戏?” “曲灵风和欢何公子的对台戏。” 司徒玄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一边道:“怎么可能,请一个人就不少银子了,两个人一起……不可能,不可能……” “最好如此。” 司徒彦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再追问,转而吩咐人给司徒玄准备了醒酒汤,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27章 离京赴任 第二日一早,白绯和司徒玄出发离家。 司徒府大门前,司徒婧拉着白绯的手恋恋不舍:“六嫂,你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真想和你一起走。” 司徒妍也在一旁笑道:“我也会想六嫂的。” 白绯打趣司徒婧:“放心,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回来。” 说着又摸摸司徒妍的脑袋:“六嫂也会想妍儿的。” 司徒府上下一阵寒暄过后,丁香扶着白绯上马车,司徒婧突然走上前道:“六嫂,我送你。” 司徒夫人担心司徒婧真的跟着走了,急道:“婧儿,别胡闹。” 司徒婧回头看着司徒夫人,嘻嘻笑道:“娘,我就送六嫂到城门口,到了城门口我就回来。” 白绯也有些不舍司徒婧,跟着笑道:“母亲放心,到了城门口,绯儿就让人送五妹妹回来。” 司徒夫人只能无奈点头:“你们路上小心些。” 秋月薇为了体现妯娌和睦,走上前温柔笑道:“我也送送六妹妹。” 司徒婧看向白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想和白绯多说会话,没想到秋月薇也想跟着一起去。 白绯轻拍了拍司徒婧的手,然后笑着去拉秋月薇:“妹妹也想和嫂嫂……” 白绯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一下,她手指微动,仔细摸了摸秋月薇的脉象,随即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妹妹也想和嫂嫂多说会话,不过嫂嫂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可别累坏了我侄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司徒夫人激动地上前拉着秋月薇的手:“薇儿,你真有喜了?” 正与司徒玄说话的司徒彦闻声也走了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薇儿,你……” 秋月薇微低着头,声音轻柔:“我……我也不知道……” 司徒夫人看向白绯,她是知道白绯懂一些医术的:“绯儿,你确定你大嫂有喜了?” 白绯微笑着点头:“应该是有了,母亲可以找大夫再看看。” 司徒夫人忙吩咐人去找府医,秋月薇满心欢喜,也没了送白绯出城的想法。司徒婧松了口气,跟着白绯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到了城门口,白丰年带着白夫人和白府众人等在那里,一番寒暄过后,白丰年将两人推到了司徒玄跟前:“这是邱明达和于高义,跟着我去过不少地方,也到过山城,你带着他们兴许有用。” 司徒玄拱手道谢:“多谢岳父大人。” 白丰年又道:“山城的人,他们也都认识,我也已经给那边传了消息,你若有事,只管找他们,不要客气。只一点,不许欺负了绯儿。” 白绯闻言笑道:“爹您就放心吧,他不会的。” 队伍离开京城,司徒婧却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立刻回府,而是跟着白绯继续往前走。 众纨绔在离京十里外的栖霞山脚下等着两人,一起的还有顾遥知。 顾遥知虽然年纪小,却有一手好骑术,她远远地看见马车,便策马跑了过来,笑如银铃:“白姐姐,你可算来了。” 白绯掀开车帘,就见顾遥知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容。 几人下了马车,又上了马,然后一起往云枫山而去。宽阔的官道上顿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的笑声。 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便到了云枫山下,顾羽晟甩着马鞭大笑道:“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司徒玄挑眉:“我今天离开你似乎很高兴?” 顾羽晟翻身下马,圆圆的脸笑得皱成了一团:“那当然了,司徒兄走了,以后我就是他们的老大。” 司徒玄也翻身下了马,走上前拍着顾羽晟的肩膀道:“那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那必须的,兄弟们都会好好的!”顾羽晟拍着胸脯保证,又将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推到了司徒玄面前,“这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叫梁坤,让他跟着你去临川县,就当是兄弟我陪在你身边了。” 众纨绔见状不甘落后,纷纷开始送人,司徒玄一阵无语:“我缺人用?” 顾羽晟微昂着头:“不一样,梁坤是会武的,听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到时候他可以保护你。” 司徒玄侧首看向茉莉:“你和他比比。” 茉莉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示意梁坤出招。 顾羽晟不由得睁大了眼:“茉莉姑娘也会武?” 茉莉不仅会武,而且武功很高,她哥凌霄和墨竹都不是她的对手。 梁坤没有接招,他看着茉莉脚下的步伐,微微点头:“这位姑娘身手不错,在下认输。” 顾羽晟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坤:“不是,梁坤你……” 梁坤淡笑点头:“小侯爷,这位姑娘的身手确实不错。” 顾羽晟送的人司徒玄都看不上,其他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却有一人牵着马走上前:“司徒兄,我和你一起去。” 司徒玄看着马背上挂着的行李,有些意外:“你真去?” 苏季安点点头:“我了解各地的风俗,可以帮上司徒兄,我爹也觉得我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 顾羽晟手中马鞭轻敲苏季安的肩膀:“你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还没睡醒?怎么突然想上进了?” 苏季安涨红着脸:“我觉得出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的。” 司徒玄点头:“那你便一起吧。” 众人在云枫山下分别,白绯重新上了马车,因为前一天喝了酒,早上又起得早,上了马车后她倒头就睡。 司徒玄坐在塌边看了一会,然后将人往里面移了移,自己也躺了上去。 官道很平整,并不颠簸,轻微的摇晃很适合休息,没多久司徒玄便也睡着了。 第28章 儿时心思 白绯醒来时已是黄昏,光线透过车帘照进马车,柔和而静谧。 白绯侧首看着司徒玄,他的脸犹如刀削斧刻般精致,棱角分明中又带了一丝柔和,即使闭着眼,也让人不自觉地沉沦。 马车外渐渐有人声响起,墨竹策马上前禀报道:“主子,已经到昌平县了,晚上就在此处落脚吧?” 白绯快速闭上了眼,继续装睡。 司徒玄悠悠转醒,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街道上稀稀落落地挂着几盏灯,偶有三五人走过,显得有些冷清。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去问问苏兄和邱明达他们,这里离京城如此近,怎么会这么冷清?” 不等墨竹去问,马车外就响起了一个忠厚的声音:“这里是六皇子生母——梁妃的家乡,自从梁妃被废入了冷宫,这里的人怕被牵连,都很低调。” 司徒玄眉眼微抬:“这你都知道?” 邱明达压低了声音回道:“老爷说过,生意要想做得稳做得长久,一定要了解当地的人情和风俗。昌平县的铺子曾经是属下打理的,姑爷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司徒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淡淡道:“既然没问题,那就找家客栈住下吧。” 马车很快停在了城中最大的客栈门前,司徒玄伸手推了推白绯:“下车了。” 白绯这才悠悠转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下了马车。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出发。 苏季安上了司徒玄和白绯的马车,为两人介绍一路上的风土人情,白绯听得津津有味,司徒玄却是昏昏欲睡。 如此过了五六日,司徒玄终于受不了了,他背靠在车壁上,看着苏季安,懒洋洋地问:“你到底背了多少书?” 苏季安昂首挺胸:“我家里有关各地风俗的书我都背了。” “都是哪一年的书?谁写的?” 苏季安愣了一下:“这些有什么关系吗?” 司徒玄一脸看傻子的眼神:“时间久了,有些东西是会变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之前背的可能和现在的已经不同了?” 苏季安:“我……” 白绯笑着打圆场:“有些不一样也没关系,就当听故事了。” 司徒玄揉着脑袋:“我听得头疼,而且你说那么久都不口渴的吗?” 苏季安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还好。” 司徒玄:“……” “你那么多话,去和后面和邱明达他们一起吧,刚好探讨探讨。” 苏季安下了马车,司徒玄也不坐着了,干脆地躺下就睡。 白绯本想叫丁香进来读话本子,见状也歇了心思。她靠着车窗看了会风景,觉得无聊便在司徒玄身边躺了下来。可是她一点都不困,躺了会儿便又睁开了眼,侧首去看司徒玄。 司徒玄睡的很安静,纤长的睫毛随着马车的摇晃一颤一颤的。 白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司徒玄从树上摔下来受了伤,她给上药时,司徒玄紧闭着眼,纤长的睫毛也是这样一颤一颤的。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着那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声喊道:“玄哥哥。” 司徒玄突然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白绯。 白绯吓了一跳,尴尬的收回手:“你……你没睡?” 司徒玄静静地看着白绯,沉默不语。 白绯讪笑着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的睫毛怎么长那么长的。” “你刚叫我的什么?” 白绯愣了一下,随即心虚地垂下眼,轻声道:“我就是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喊你的,你现在为什么不让喊了?” 司徒玄眸光微沉:“你小时候都喊的什么?” “玄哥哥啊,后来母亲不让我喊了,就……” 司徒玄突然打断了白绯:“再喊一声。” “啊”白绯错愕抬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司徒玄重复了一遍:“你再喊一声。”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白绯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只愣愣的又喊了一声:“玄……哥哥?” 司徒玄突然一个翻身压住了白绯,漆黑的眸中暗光流动。 白绯感觉到他身体的明显变化,忍不住俏脸微红:“你……” 司徒玄俯下身,轻咬着白绯的耳垂,嗓音暗哑:“再喊一声来听听。” 白绯浑身一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涨红着脸,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司徒玄,这是在马车上。” 司徒玄却恍若未闻,继续轻咬着白绯的耳垂,声音中带了一丝诱惑:“乖,再喊一声,我想听。” 白绯浑身燥热,努力保持着最后一分清明:“司徒玄,你冷静点,外面都是人。” “我会轻点。”司徒玄继续哄,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好绯儿,喊哥哥,我喜欢听。” 白绯被撩得不行,浑身绵软,乃刀也晕乎乎的,她顺着司徒玄的话,喃喃出声:“玄哥哥……”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仿佛在心底化开,因为情动更添了一丝柔媚,司徒玄舒然笑了,在白绯低吟出声时,侧首堵住了她微张的樱唇。 白绯只觉得司徒玄从未有过的温柔,让她忘了身处何地,不自觉地跟着沉沦。 风停雨歇,白绯趴在司徒玄身前,微扬着头问:“你受不了我那么喊你?” 司徒玄垂眸看着白绯,她的脸上还带着潮红,犹如雨后的牡丹,娇艳欲滴,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白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半撑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徒玄:“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喊你的,你不会那时就对我有想法了吧?” 司徒玄声音微沉:“你后来不是不喊了?” 白绯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可是我那时才五岁,你也才七岁。” 司徒玄薄唇紧抿,耳根通红,又不说话了。 因为两家走得近,白绯从小就喊他哥哥,他一直不曾觉得有什么,可是突然有一天,白绯和他大哥定了亲,不能再喊他哥哥了,他也不能再随意地找白绯玩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 当时他才七岁,着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后来两人不经常见面,他以为时间久了就会淡忘,可是有些想法一旦萌芽,只会肆无忌惮地疯长。 再后来,他到了京城,见到的都是满腹心计,虚伪造作的姑娘,心中更加厌烦,便干脆跑去做了纨绔。 白绯心中乐得不行,俯身吻了吻司徒玄的下颚,嘻嘻地笑:“你之前还总说不愿意娶我呢,真是口是心非。” 司徒玄轻叹了口气,将人往上提了提,直接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第29章 美人在怀 又一次缠绵结束,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墨竹在外禀报道:“主子,距离下一个驿馆大约还有二十里路,要不要先用晚膳?” 司徒玄看向白绯:“你饿不饿?” 白绯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她软绵绵地趴在榻上,声音绵软:“不想动。” “我喂你?” 白绯闭着眼,昏昏欲睡:“不饿,不想吃。” 司徒玄见状对外吩咐了一声,然后拉过锦被替白绯盖好:“二十里地大约还需要半个时辰,你先休息会儿。”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此时已是五月末,身上本就黏糊糊的,再裹着被子就更难受了,白绯没多久就被热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去掀身上的被子,嘴里呢喃着:“热。” 司徒玄正望着车顶发呆,听到动静转头去看白绯,不由得瞳孔紧缩。 马车四角摆着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白绯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特别显眼,司徒玄忍不住皱了皱眉,拉过被子将白绯整个人重新裹了起来。 白绯扯了几次没扯动,彻底醒了,她睁开眼,一双秋水剪眸水汪汪的,满是委屈:“热。” 司徒玄看着白绯可怜兮兮的样子,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随即他强迫自己别开眼:“我让丁香进来给你换衣服。” 白绯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衣衫破碎不堪,她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还……还是我自己来吧。” 司徒玄见状轻笑出声,伸手将被子往下扯了一些,露出了白绯精巧的下巴:“别憋坏了。” 白绯羞恼地瞪了司徒玄一眼,转过脸不再看他。 司徒玄心情愉悦,唇角微扬,对外吩咐道:“墨竹,去找丁香拿套衣服来,夫人的衣服脏了。” 墨竹应声去了。 白绯忍不住又转过脸来:“外面……听得到?” 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司徒玄再次轻笑出声,白绯气恼地伸脚去踹:“你还笑!” 司徒玄抓着白绯乱动的脚腕,直接跨到了自己腰上,然后伸手搂着白绯纤细柔软的腰肢,语带戏谑:“你这是还想要?” 白绯顿时涨红了脸:“司徒玄,你这是被识破了真面目,干脆破罐破摔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司徒玄又凑近了几分,两人额头相抵,一双桃花眼中深情缱绻,满是笑意:“嗯,美人在怀,不装了。” “你!”白绯杏眼圆睁,瞪了司徒玄一眼,随即转过身,不再理他。 司徒玄从背后抱着白绯,附在她耳边低笑道:“你自家的马车你还信不过?正常说话外面是听不见的,不过墨竹有功夫在身,耳力比一般人好一点。” 白绯咬着唇:“那……墨玉呢?” “墨玉不如墨竹活泼,不过功夫比墨竹要好上一些。” 白绯:“……” 白绯不想说话了,这一整天都是墨玉在赶马车,那他不是从头到尾都听到了?还有凌霄,他一直跟在马车边,还有茉莉,她虽然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功夫却是几人中最好的…… 墨竹很上道,不止拿来了白绯的衣服,还拿了一套司徒玄的。 司徒玄利索地换好衣服,回头去看白绯,见她仍躺着没动,不由得挑眉道:“我帮你?” 白绯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拿放在旁边的衣服,见司徒玄一直看着自己,她羞恼地瞪了一眼:“转过去,不许看!” 司徒玄不但不走,反而转过身,两手撑在白绯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一向说话肆无忌惮的,怎么现在反而害羞起来了?” 白绯别开眼,嘴硬否认:“我哪有害羞,明明是你脸皮太厚。” 司徒玄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正想再说些什么逗逗白绯,突然耳朵动了动,他凝神细听了一下,转而问道:“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再换衣服?” 白绯不满抱怨:“现在上哪里去洗澡?” 司徒玄笑道:“前面有水声,附近应该有溪流,可以将就一下。” 白绯实在热得难受,闻言两眼放光:“真的?” 司徒玄宠溺地点点头,随即对外吩咐道:“凌霄,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潭水。” 凌霄应声去了,很快又折返了回来:“主子,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湖泊,约三丈宽。” 苏季安和邱明达几人听说前面有湖泊,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就想去水里凉快凉快。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等到了临川县还不知道热成什么样。” “是啊,这都好几天没下雨了,我这身上都是汗,终于可以去洗个澡了。” …… “等等,那是……姑爷?” 在几人前面不远处,有一人身形颀长,正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邱明达一时有些懵:“姑爷这是要干嘛去?” 苏季安快步往前走:“应该也是要去湖里洗澡吧,我们快走,别被抢先了。” “可是,他怀里好像抱着小姐?” 苏季安闻言生生止住了脚步,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了。 茉莉走到三人跟前,一指旁边的树林:“那里也有一个水潭。” 苏季安往旁边看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树林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不会武,根本不敢过去。 邱明达和于高义也只会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三人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往前走。 茉莉一阵无语,直接给几人扔了一颗夜明珠,然后转身找白绯去了。 白绯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她原本想穿好衣服自己走过去的,司徒玄却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人连被子一起抱下了马车,现在不仅是茉莉几人,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马车上做了什么了。 到了湖边,墨竹和凌霄几人收起夜明珠,自觉地分散开,守在四周。 司徒玄将白绯身上的锦被扯掉,然后抱着人直接下了水。 湖水清凉舒适,白绯只觉得浑身的黏腻闷热被一扫而空,她踢着脚就要往水里跳:“放我下去。” 司徒玄挑眉:“你会水?” 白绯鼓着腮帮子:“会……” 第30章 似曾相识 司徒玄松开手,白绯直接往下沉去,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随手又将人捞了起来:“你不是说你会水?” 白绯低着头,眼神闪躲:“我是会水,只是这水也太深了……”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落在湖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司徒玄的脑中忽得闪过一个画面,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手上的触感和脑中闪过的竟如出一辙,柔软细腻,滑如凝脂。他又伸手去探白绯额头的温度,还好,并不烫。 白绯看着司徒玄一连串的动作有些懵:“你怎么了?” 司徒玄眉心微皱,沉吟着道:“这场景感觉很熟悉,可是我确定从未发生过。” 白绯笑着打趣道:“你不会是在梦里见过吧?” 司徒玄环顾四周,眼前的环境陌生而熟悉,他皱着眉想了会,点头道:“可能真是在梦里。” 否则他无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莫名的熟悉感。 白绯忍俊不禁:“那你还梦到了什么?” 司徒玄低头看着白绯,漆黑的夜色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他却仿佛清晰地看见了白绯如花的笑靥和璀璨的星眸。 “还梦到了……” 司徒玄突然低头,准确无误地噙住了白绯娇嫩的樱唇,他的气息灼热而急切,带着浓烈的渴望,还有一丝丝的紧张,仿佛下一秒白绯就会消失不见。 白绯愣了一下,随即伸手去推,含糊着道:“司徒玄,你……” 司徒玄手上用力,直接将白绯整个人往上提了提,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腿,然后再一次堵住了她的唇。 白绯不会游泳,下意识地搂住了司徒玄的脖子,这使得两人更加贴近,也更方便了司徒玄的动作。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司徒玄却仍不满足,开始一点点地往下移去。 白绯顿时面红耳赤,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之前在马车里,四周好歹还有遮挡,现在虽然一片漆黑,却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双手捧着司徒玄往下移的脑袋,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疯了?这是在外面!” 司徒玄闻言顿了一下,随即抱着白绯往岸边游去。 白绯刚松了口气,司徒玄就又停了下来,此时湖水正好漫过白绯的脖子,她需要垫着司徒玄的脚背才能站稳。 “怎么停下来了?”白绯不满抱怨。 司徒玄凑近白绯,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诱惑:“你不是问我梦里还有什么,我觉得还是用行动告诉你更好。”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白绯只觉得一阵酥麻袭遍全身,她又羞又恼:“你今天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在湖中心她都觉得羞赧难当,结果司徒玄直接带她来到了湖边,这怕不是疯了? “绯儿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白绯用力将人往外推了推:“怎么可能!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在野外沐浴。” 司徒玄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白绯:“真的没有吗?可是我总感觉很熟悉,而且很真实,就像昨天才发生过。” 初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司徒玄清隽的脸上,他微皱着眉,一脸认真,并不似在开玩笑。 白绯下意识地也皱起了眉,在脑中努力回想着。 司徒玄轻抚着白绯的眉心:“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以后再说吧。” 白绯点点头,转身往岸边走去:“嗯,一会我问问丁香她们。” 司徒玄长臂一伸,搂着白绯的腰又将人拉了回来:“可是我想和绯儿一起体验下梦里的感觉。” 白绯气恼地去掰司徒玄的手:“司徒玄!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这四周好多人呢!” 司徒玄轻咬着白绯的耳垂,低低笑道:“放心,这边离得远,他们看不见也听不到。” 白绯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司徒玄带着她游向了湖的另一边,这里与两人来时的路已隔了数十米。不等她说些什么,司徒玄直接抱着人往湖里沉去。 白绯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司徒玄精壮的腰身,这才发现她身上本就凌乱破碎的衣服早已被湖水冲走了,她无奈轻叹,彻底放弃了挣扎,主动迎了上去。 等两人上岸时,白绯当真如一滩水一样,完全没了力气,直接窝在司徒玄怀里沉沉睡去。直到月上中天,队伍才到了驿馆,白绯睡得很安稳,再次由司徒玄抱着进了房间。 第二天,白绯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丁香进来服侍白绯起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姑爷对小姐真好,走到哪都抱着。” 白绯斜睨了丁香一眼:“果然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等到了临川县就找户人家把你嫁了。” 丁香连忙讨饶:“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只想陪着小姐。不过这也不是奴婢说的,大家都在说呢。” 白绯俏脸微红:“……” 用过午膳,队伍再次启程。 白绯站在马车前犹豫着要不要去后面和丁香、茉莉挤一挤,司徒玄直接将人提上了车。 “你这是做什么?”司徒玄见白绯整个人都快挤到车外去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绯又往车门处移了移,一双星眸中满是戒备:“你今天不能再……乱来了。” 司徒玄自知理亏,他轻按着眉心道:“昨天是我热糊涂了,过分了些,以后保证不会了。” 白绯一脸怀疑:“真的?” 司徒玄肯定地点头:“真的,我保证。” 白绯放下心来,又凑到了司徒玄跟前,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道:“你昨天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司徒玄眸光微沉,语带戏谑:“你这是在引诱我?我不介意满足下你。” 白绯吓了一跳,又缩回了车门边,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司徒玄忍俊不禁,又将人拉了回来:“逗你的,坐门边不安全,小心摔出去了。” 白绯坐回司徒玄身边,却是再也不敢随意挑衅了,司徒玄放纵起来,实在让她无力招架。 第31章 陵王南锦 队伍又行驶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六月中旬到了湖州。 湖州山比水更多,所以当地百姓更多称之为山城,山城是陵王叶南锦的封地。 从山城去往临川县,比正常绕路而行快上两天。 队伍在经过山城主城宁溪时,陵王叶南锦主动迎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织锦华袍,面如冠玉,风姿绰约,身上自带一股皇室贵气。 白绯不禁在心里赞叹,皇家的人,不管品行如何,这相貌和气度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六小公子,几年没见,你竟然都入仕了,本王还以为你会当一辈子纨绔呢!” 司徒玄似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想当一辈子的纨绔,多潇洒多自在,可是你知道的,我家老头子不让啊。” 叶南锦哑然失笑:“你爹一心为民这是好事,不过你怎么来临川县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了?” 司徒玄上下打量着叶南锦,语气随意散漫:“这里真不好?我看你现在的样子挺好的,短短三年壮了也白了。” “六公子还是如此有趣。”叶南锦说着看向司徒玄身后,“这位就是你的妻子?如此绝色,六公子当真好福气。” 白绯笑着上前行礼:“见过陵王爷。” 叶南锦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你爹帮我良多,白姑娘既然来了山城,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只管提,本王定当竭尽全力。” 司徒玄轻咳一声,淡淡地瞥了眼叶南锦。 叶南锦回过神,哈哈大笑:“现在应该称呼六少夫人了,两位去本王府上坐坐?” “南……陵王爷!”一个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司徒玄。 叶南锦闻言双眼一亮,上前直接给了苏季安一个拥抱:“叫什么王爷,还和以前一样直接叫南锦。” 苏季安欣然答应:“好,南锦!” “你怎么也来了?” “你离京后,我就和司徒兄他们一起了,这次司徒兄要来临川县,我爹让我跟着出来见见世面,我想着刚好你也在这边,就一起过来了。” 叶南锦很高兴:“难为你还这么想着我。” “那必须的!”苏季安昂首挺胸,“司徒兄说的,做兄弟就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 叶南锦不由得多看了司徒玄两眼:“此话很有道理。” 邱明达和于高义也下了马车,叶南锦见了又是一喜:“明达、高义,你们也一起来了!” 邱明达和于高义笑着拱手行礼:“陵王爷,好久不见。” 当初两人跟着白丰年一起来的山城,白丰年在山城只待了一个月,两人却待了半年多,和叶南锦早已很熟络了。 众人跟着叶南锦进了陵王府,王府很大,修建的却很一般,有些地方还翻着土。 司徒玄看着路两旁堆得杂乱的石头、树木,忍不住皱了皱眉:“山城虽然偏远了一些,但也属于江南,江南多园林,精致典雅,王爷这是哪里找的园林大师?” 叶南锦自然听出了司徒玄话里的意思,他毫不在意地笑笑:“你是不是觉得布置得很差?” 司徒玄环顾一周,毫不客气地评价:“大气有余,韵味不足。” 邱明达笑道:“姑爷有所不知,这些都是陵王爷亲自动手建的。” 司徒玄惊讶挑眉:“王爷对这王府如此用心?” 叶南锦道:“毕竟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总要让自己满意才行。” 司徒玄很赞同地点点头:“看来山城真的一个好地方,你这性情都变了不少。” 众人走过一个圆形拱门,又绕过一道石雕照壁,眼前的景致顿时变了,江南园林的精巧雅致和北方的庄严大气,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白绯顿觉眼前一亮:“这些也都是王爷亲自动手修建的?” 叶南锦点点头:“嗯,一开始找人设计的,我不太满意,做了一些修改。” 司徒玄难得改了口:“王爷的心思果然别具一格,等哪天你修建好了,我定要来这王府里好好逛逛。” 众人在王府里住了几日,将临川县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番,这才启程前往。 去往临川县的马车上,白绯好奇问司徒玄:“你和陵王的关系很好?” 司徒玄摇头:“我进京第二年他就离开了,我们一共也就见过几次,不过山城和临川县离得近,以后少不了要走动。” 陵王的生母鹂嫔本是浣衣局的一个宫女,因为有一副好嗓子而被皇帝看中封为鹂美人。鹂美人得宠后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被晋封为鹂贵人,一时宫中人人巴结。 鹂贵人怀孕三月时,玉妃诞下三皇子,龙颜大悦,晋封玉妃为贤妃,一时风头无两。 贤妃重新得宠,时常炫耀,加上宫里都是一些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人,鹂贵人心中渐渐有了郁结,导致在生四皇子时伤了身子,再不能受孕。虽然被晋封为婕妤,也时常怏怏不乐。 不过有皇帝时常过来看她,听她唱曲,鹂婕妤渐渐的也就想开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鹂婕妤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她派人去请太医,却被告知玉妃生产将所有太医都请了去。她去找皇帝,皇帝也去了玉妃的院子,无心见她,鹂婕妤的嗓子因为救治不及时毁了。 贤妃诞下一女,即九公主,被晋封为玉贵妃。 鹂婕妤彻底没了争宠的心思,本想就守着四皇子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却在这时得知,她的嗓子是被玉贵妃指使人下药所害,而皇帝心中明了却故作不知;还有皇帝与她的相遇,也是因为当日玉贵妃使性子,皇帝心烦才不知不觉走到了浣衣局…… 鹂婕妤是真心喜欢皇帝的,一时受不住打击,身体每况日下,不过半年就撒手人寰了。皇帝感念追封为鹂嫔,以妃礼下葬,这在玉贵妃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司徒玄进京时,是鹂嫔过世的第二年。当时四皇子叶南锦已经性情大变,由一个人人夸赞的好学生变成了整日 斗鸡赛马、赏花逗鸟的纨绔,还时常喝得酩酊大醉。 皇帝只道四皇子是悲伤过度,容忍了一段时间,可四皇子却越来越过分,开始频繁的偷跑出宫,最后在众妃嫔的挑唆下,皇帝将年仅十四岁的叶南锦封为陵王,打发到了偏远的山城。 第32章 临川一霸 两日后的晌午,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队伍进了临川县。 司徒玄并没有低调而行,而是穿着官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百十个护卫,打着县令的牌子,招摇过市。 但是两边的百姓却恍若未见,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偶有几人交头接耳,也是年轻的姑娘和妇人,红着脸在偷看司徒玄。 白绯见了不禁黛眉微蹙:“难道我们打听到的消息都是假的?不是说临川县百姓受王老虎欺压太久,一个个都心怀怨愤,想要报官么,怎么不见有人上来?” “不能吧?陵王爷也说了,临川县王氏一家欺男霸女,百姓心中很是不满,就等着有人为他们做主呢。”丁香挑着车帘看着外面,“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司徒玄一路走来也有些疑惑,他想了想,招呼墨竹靠近,低声吩咐了两句,墨竹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队伍一直到了县衙门口也没人上前报官,县衙大门敞开,门前的石狮子上还挂着烂菜叶子,几个衙役躲在门内阴凉处呼呼大睡,还有几人在赌钱。 司徒玄沉了脸,虽然他从未指望有人夹道欢迎,但是如此随意散漫、不屑一顾的态度他也很不喜欢。他侧首看了墨玉一眼,墨玉会意,带了十几个人上前,直接将门口的衙役都捆了。 众人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却不认错求饶,而是趾高气昂地大声叫嚷:“你就是新来的县令吧?好大的威风!”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 司徒玄最不耐烦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吵嚷,他根本不想听,直接吩咐道:“都关了。” 墨玉将所有人都堵住了嘴,扔进了大牢。 县衙门口清净了,不远处偷偷围观的人群却炸开了锅。 “这县太爷竟然上来就抓人,他不会不知道那些衙役都是王家的人吧?” “我前几日在山城看见他了,他就住在陵王府,和陵王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和陵王关系好有什么用,陵王又不能管咱们临川的事情。” “我听说他是当今大司徒的儿子,后台硬着呢,应该有点本事。” “大司徒的儿子怎么了?刚走那个不也是京城高官的儿子,还不是照样斗不过王老虎。” “且看着吧,现在抓了人,一会就得把人放出来。” …… 县衙里还算干净,庭院中透着些许雅致。到了主院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不仅花草树木修剪得错落有致,假山流水更是别具一格。 白绯往里走,有一个穿红着绿地丫鬟上来阻拦,声音傲慢:“这里不能进。” 白绯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为什么?” “这是我家少爷的院子,没有少爷的允许谁都不能进。” “你家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是王家嫡长子,未来的王家家主王俊才,人称王老虎!” 白绯“噗嗤”一声乐了,她还以为“王老虎”是别人害怕给取的名字,没想到他们自己人也是这么喊的。 丫鬟怒气冲冲地瞪着白绯:“你笑什么!” 院中其他人也纷纷抬眼望了过来,眼神不善。 “你可知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县太爷来了,这里也是我家少爷的院子!” 白绯懒得再与她废话,冷声吩咐:“动手。” 茉莉上前一步,不想这个丫鬟竟然有功夫在身,不过她完全不是茉莉的对手,只一招就被拿下了。 院子中的其他人见状,操起手边的工具就要上前动手。 无需白绯吩咐,身后跟着的人一拥而上,将院中所有人都捆了起来。 “你竟然敢如此对我们!等我家少爷……” 茉莉直接撕下了丫鬟身上的衣服,堵住了她的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院子里顿时清净了。 “小姐,要怎么处理?” 白绯笑吟吟地看向拦着她的丫鬟:“把她关进大牢,其余人都扔出去。” 那丫鬟顿时睁圆了眼,眸中满是愤怒和仇恨。 白绯视若无睹,施施然往屋里走去:“把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 白绯话说一半顿住了,屋子里摆着不少古玩字画,件件精巧,价值不菲,她一时竟有些不舍得扔了。 “把这些字画都收起来,其他能换的都换了。” 另一边书房里,司徒玄也将人都捆了起来,扔出了县衙。 衙门外,围观的人群又沸腾了,却只敢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并不敢靠近。 “这个县太爷当真不怕惹上事?” “看起来是个狠角色,不止守门的被扔出来了,连平日里侍候王老虎的人都被扔出来了。” “可不是,那里面还有一位王老虎的宠妾呢,这下是真结下梁子了。” “你看那,那不是经常帮着王老虎出馊主意的‘临川四杰’吗?” …… 丁香在外面打听了一圈,怒气冲冲地回了县衙。 “小姐,那些人根本就不相信你和姑爷!” 白绯躺在一张摇椅上假寐,闻言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看他们就是被那个王老虎吓破胆了,根本就不敢报官,不敢反抗。” “这也正常,换了谁长年累月的被欺压,又无处申冤,也会变得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 “可是……可是小姐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您和姑爷吗?”丁香越说越气愤,“他们觉得姑爷只是一个纨绔,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而小姐也只是一个商贾之女,眼里只有钱,他们出不起钱,小姐根本就不会帮他们,只会向着那王老虎。” 白绯忍俊不禁:“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王老虎若是不太过分,我还真懒得管。” 丁香气得跺脚:“小姐!” 白绯忍着笑,指着院中的桌椅床榻道:“你把那些拿外面去卖了,价格随意。” 丁香愣了一下:“小姐这是?” “就是看着碍眼,扔了又觉得可惜。” “可是,王老虎的东西,怕是没人敢买。” “没人买那就劈了当柴烧,只一点,绝不能让王家的人得了便宜,直接拿回去了。” “小姐放心,奴婢保证办好此事。”丁香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等把那些都处理了,你去城中最好的家具铺子定几套家具,要最贵的。”白绯莞尔轻笑,“张扬些,让那些人瞧瞧我这个眼里只有钱的商贾之女,是如何的铺张浪费,挥霍无度。” “好咧!”丁香应了一声,斗志昂扬地出去了。 另一边书房里,司徒玄听完墨竹的汇报,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临川县虽然偏远了些,山水景色倒是不错,就算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只是这王老虎……” 第33章 都砸了吧 丁香带着人,直接把所有的桌椅床榻,连带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搬到了县衙门口,果然如预想的一样,众人虽然眼热,却没人敢买。 丁香干脆喊了四个护卫,骑着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绕着县城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叫喊:“贱卖王老虎所用物品,一两银子起价!” 百姓听闻此事,纷纷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事情,草不除了,菜不卖了,猪不杀了,曲不听了,戏不唱了……一个个都往县衙门前聚集,连带着青楼、赌坊里的人也都往外涌,毕竟手上的事可以等会再做,县衙门前的戏可不等人。 没多久,县衙门前就挤满了人,不过依然没有人敢上前买东西。丁香也不急,她搞那么大阵仗,就不信王家的人不来。 果然,没多久,东边的街道上就安静了下来,随即人群分开一条道,七八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们身上都穿着锦衣华服,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家丁仆从也是穿得人模狗样的,与周遭围观的一众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格格不入。 丁香冷笑一声,知道这是正主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身穿藏青色锦缎长袍,腰系玉带,容貌清俊,眉宇间透着些许傲气。他走上前,一脸的痞笑:“阵仗那么大,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个俊俏的小姑娘。你何必那么辛苦的当街卖东西,不如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 丁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是王老虎?” 年轻公子昂着头,一脸地倨傲:“我是王老虎的弟弟,王小虎。” 丁香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原来你们一家都是老虎。” 王小虎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再炫耀两句,却见围观百姓纷纷捂嘴偷笑,他直接一眼瞪了过去,众人忙低下头,不敢再笑。 丁香却是不怕,继续笑道:“你是来买东西的?” 县衙门口,墨竹带着人又搬了几把桌椅出来:“丁香姑娘,这些都是主子嫌晦气的,交由姑娘处理了。” 王小虎见状轻哼一声:“这些东西,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敢买,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地搬回去,放回原处,否则……” 丁香一脸好奇:“否则如何?” 想到大哥王老虎,王小虎顿时又趾高气扬起来:“否则等我大哥回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啊……”丁香左右看看,十分为难的样子,“这些可都是价值几十上百两的好东西,现在只要一两银子,真的没人要吗?” 围观百姓纷纷低下头,没人应声。 王小虎见状更加得意:“你就别指望他们了,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现在搬回去,我会替你向我大哥求情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丁香灿烂一笑,回头对着身后的护卫直接吩咐道,“既然没人要,就都砸了吧。” 王小虎被丁香的笑容晃花了眼,等回过神时,那张最值钱的雕花梨木大床已经散了架。他顿时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不是,这么贵重的床,你说砸就砸?” 丁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呢,我家小姐看不上,这又没人买,就这么放着多浪费,拆了至少还能烧火呢。” “你!”王小虎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护卫手中的刀就要劈向另一张檀香木的贵妃榻,他忙出声阻止:“这个不能砸!” 护卫停了手,看向丁香,丁香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小虎:“为什么不能?” 王小虎平日里嚣张惯了,根本就没有人敢和他顶嘴,他一时词穷,憋红了脸:“这……这些都是我大哥的东西,你们不能随便乱砸别人的东西。” “你大哥的东西怎么会在县衙里?既然在县衙里,那定是送给我家小姐和姑爷的,可是我家小姐看不上,觉得这些只适合拿来当柴烧。” 护卫听出了丁香话中的意思,拿起刀就要往下砍,王小虎一时心急,直接整个人扑了上去:“不能砸!” 护卫再次停了手,丁香忍俊不禁:“果然是动物本性,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地就往塌上躺,也不知道害臊。” 围观百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小虎气结,却不敢起身,他转头瞪着一起来的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跟随而来的几个公子哥和家丁回过神,纷纷走上前,却被丁香身后的护卫拦住了。 丁香走上前,拿过护卫手里的刀,弯腰正对着王老虎,嫣然一笑:“起来吧,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张塌,我就做主送你了。” 王小虎将信将疑:“真的?” 丁香笑得一脸无害:“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像是骗你的样子吗?” 王小虎犹犹豫豫地站起身,下一秒,丁香直接一刀劈了下去,雕花精美的贵妃榻正中顿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丁香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太久没锻炼了,竟然连刀都快提不起来了。” “你!”王小虎满脸愤怒地瞪着丁香,“你不是说这张塌送我了?” 丁香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是说了送你啊,可是我没说不砸啊。” 王小虎气得跳脚:“你一个卑贱的丫鬟竟然如此猖狂,让你主子出来说话!” 丁香轻笑一声:“我是一个丫鬟,我这么猖狂全仗着我家小姐,你不也只会仗着你大哥耍威风吗?所以我们两彼此彼此,你就只配和我这个卑贱的丫鬟说话。” “你!你给我等着!我大哥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有你好看的!”王小虎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这榻不要了?” 丁香冲着王小虎的背影,大声喊道,顿时又引起了围观百姓的一阵哄笑。 王小虎头也不回的走了,丁香又砍了几刀,然后让人将贵妃榻直接送去了王家,一并送去的还有几个缺了一角的破碗,作为砍了贵妃榻的赔礼。 其余的桌椅板凳都被砍成了木条,扔到了城外,这些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没多久就被百姓捡了偷偷藏起来了,只等着过阵子拿去换银子。 王家宅子里,王小虎看着面前的贵妃榻和几个破碗,气得当场就给王老虎写了信,连夜送去了隔壁恒川县。 第34章 果有杨梅 王小虎离开后,围观百姓虽仍不敢上前,情绪却明显激动了起来,围在县衙门前久久不愿离去。 丁香干脆当场问起了家具的事情:“城中谁做家具手艺最好?” 有推荐林老的,祖辈传下的手艺,技艺精湛;有推荐陈生的,去过府城,见识广,心思玲珑,做的家具别致新颖。 丁香一时难以选择,干脆两家铺子各要了两套:“这样吧,你们各做一张床,要小叶紫檀的,另外再各做两套桌椅,一套黄花梨木的,一套小叶紫檀的。” 围观百姓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除了专供皇家的金丝楠木,黄花梨和小叶紫檀就是最名贵的木材,王家在临川县横行多年,家中一共也不过三件,刚还被毁了一件,而丁香却一开口就要四套,果然不愧是苍和国第一富商。 林老和陈生面面相觑,都有些为难:“临川只是一个小县城,我们也是小本买卖,没有黄花梨和小叶紫檀这等贵重的木材……” 丁香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回头木料会直接送到两位铺子里去,你们只管做,拿出你们最好的手艺,银子少不了。” 林老直接答应了下来,能用黄花梨和小叶紫檀做家具,即使一文钱不给,他也是愿意的。 陈生犹豫片刻后,心一横,也答应了下来。 围观百姓羡慕不已,当然也有嫉妒和等着看好戏的:“不过县令家的一个小丫鬟,架子倒是十足,等王老虎回来了,看她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丁香轻轻一笑,并不理会。 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县衙时,一个老妇人大着胆子喊道:“姑娘,尝尝这果子吧,这是咱们东兴州特有的水果。” 老妇人的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里装着鸽子蛋大小的红彤彤的果子。 丁香以前确实不曾见过,不由得好奇道:“这是什么果子?” 老妇人拿起一个红的发黑的果子递给丁香:“这果子叫杨梅,姑娘尝尝,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丁香伸手接过,眼中露出一抹惊喜:“这就是杨梅?” 她记得老爷曾提到过这果子,说是味道很好,就是可惜不能久放。 老妇人笑道:“正是,这果子直接吃味道最好,姑娘试试。” 丁香轻轻咬了一口,顿觉牙齿一酸,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还不等说些什么,一股清甜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老妇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丁香:“怎么样?是不是味道很好?” 丁香将剩下的半个杨梅吃了,这才笑眯眯道:“确实不错,这些我都要了,多少银子?” 老妇人乐呵呵的,压低了声音道:“那王老虎欺压乡邻多年,今日姑娘能让他弟弟吃了亏,老身瞧着就高兴,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姑娘就拿去吃吧,给你家小姐和姑爷也尝尝。” 丁香自然不会白拿人东西,她直接给了老妇人五两银子,老妇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围观百姓见了又是一阵羡慕。 老妇人拿来银子,又热情地给丁香介绍道:“姑娘,你看这些杨梅,这平头的水分更足,这些尖头的,虽然水分少一些,但是酸味也会少一些。你家小姐若不喜欢吃酸的,还可以放在淡盐水里泡上一泡,那样吃起来更甜。” 丁香对于老妇人的识趣很满意:“大娘真是个实在人,若是我家小姐吃了喜欢,回头还来找您。” 老妇人连连答应:“老身每天都会在东边的集市上卖一些自家种的蔬菜瓜果,姑娘若有需要只管来找老身。” 丁香提着杨梅,心情大好地回了院子:“小姐,奴婢找到老爷所说的那个杨梅了。” 院子里,白绯正在指挥着下人整理房间,闻言笑道:“快拿来看看。” 丁香将一篮子杨梅摆在桌子上,又将老妇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绯挑了两个杨梅,一个平头的,一个尖头的,果然如老妇人所说的,各有各的味道:“这要是能运出去,定能赚一笔。” 丁香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奴婢问了,这果子晴天的时候摘下来可以放上两天,要是下雨天摘的,可能当天就会坏掉,而杨梅成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雨,这要运出去太难了。” 白绯并不担心,她一边吃着杨梅一边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丁香又用盐水泡了一些,吃起来果然没有什么酸味了,不过白绯还是更喜欢酸甜的味道,司徒玄倒是喜欢用盐水泡过的。 白绯和司徒玄各吃了一些,然后将剩下的分给了身边伺候的人:“这些你们先尝个鲜,明日多买些,大家都尝一尝。” 丁香笑道:“能伺候小姐真是他们的福气,您每月给他们那么多银子,还想着给他们分果子。” 第二日,丁香带着人上街买了三大筐杨梅,给府里的人各分了一篮,还留了一筐半。 “小姐,奴婢今日去买杨梅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那些果农说,如果温度低,兴许可以多放上两日。此外杨梅还可以熬汤,放凉后酸甜可口,也可以做成杨梅干,这样能保存很久,就是有些费糖,寻常百姓吃不起。” 白绯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吃不起糖了?你只管去试,要是做得好,回头我多给你些银子买糖吃。” “奴婢这不是担心本钱太高,即使做出来了也不好卖。”丁香吐吐舌头,又叹息道,“不过就算味道好也要等明年了,这已经是今年的最后几筐杨梅了。” “你倒是想得多,只要味道好,有的是人买。”白绯看着剩下的一筐半杨梅,笑着吩咐,“这半框你先搬去地窖,那里凉快,这一筐分一半熬汤,一半做成杨梅干,要是味道不错,就送一些去京城。” 第35章 上门挑衅 恒川县和临川县相邻,王小虎命人快马加鞭,不过一夜,就将书信送到了恒川县。 王老虎刚洗漱完,正准备用早膳,就听随从来报:“少爷,二少爷让人送来了一封信。” 王老虎一边抚着袖口往桌边走,一边随口道:“放着吧。” 随从手里拿着信,脸色有些不太好,犹豫着道:“少爷,这是二少爷身边的元宝亲自送来的,那新来的县太爷……” “宗白。”王老虎语声平淡,“有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 宗白悻悻地闭了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少爷这里,什么事都不能打扰他吃饭。 等王老虎用过早膳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他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你刚说是元宝亲自来了?” 宗白忙将手上的信递给王老虎:“是元宝来了,说是新来的县太爷将少爷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了,还……” 宗白没有继续往下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少爷的脸色,王老虎的脸色越来越差,随即他将信揉成一团,站起身就往外走。 美貌的小妾挺着个大肚子,恰好从外面进来:“王郎,您看我……” 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婉转如黄莺,王老虎平时最爱听她说话唱曲,此时却没了心情,只随口道:“你在这待着,我回趟临川。” 不等女子再说些什么,王老虎已经大步出了院子。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司徒玄闲着无事,就在院子里和白绯一起晒杨梅干。他一边拨弄着杨梅,一边时不时地往嘴里扔一颗:“这味道确实不错,要是顾羽晟在这里,又要嗷嗷叫了。” 白绯莞尔轻笑:“回头给你那些兄弟们也送一些,让他们也都尝尝。” 司徒玄又往嘴里扔了一颗,含糊着道:“那个杨梅汤也不错,回头也给他们送一些。” 墨玉进来禀报道:“主子,那王老虎往县衙这边来了。” 司徒玄挑了挑眉:“他来了?”他本以为王老虎会连夜上门,没想到竟等到了现在。 “我去瞧瞧。”司徒玄对着白绯说了一声,抬步往外走去,一边问道,“人到哪了?” 县衙门外,王老虎带着人直接往里闯,守门的衙役上前阻拦,直接被掀翻在地。 墨竹见状,快步上前,伸手抓向王老虎,不想王老虎的武功竟不差,两人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王小虎也跟着一起来了,他站在旁边一会拍手叫好:“大哥加油!他就是那县令身边的狗腿子,那天的桌子都是他搬出来的,揍他!” 一会又得意洋洋地高声叫嚷:“还不快去喊你们县令大人,不会是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吧?” 一会又吩咐人去击鼓鸣冤,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围观的百姓挤挤攘攘,神情激动,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说话。 司徒玄来到县衙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有些滑稽的画面。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心中微讶,此时两人虽然看着势均力敌,但王老虎的气息明显比墨竹更加沉稳。 “墨竹。”司徒玄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墨竹闻言往后退了两步,停了手。 王老虎也收了手,转眼向司徒玄看来,两人眼中均闪过一抹诧异。 王老虎身形颀长,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年少时便是这临川县出了名的俊俏公子,这么多年也无人能出其右。他对自己的相貌一直很自信,却不想这新来的县令竟比他更俊美三分。 司徒玄听闻王老虎欺压乡邻多年,以为定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粗鄙之人,却不想竟拥有一副好相貌,还有一身好武艺。这样的人,想必有不少姑娘甘愿为妾,他又何须强抢? 这也是王小虎第一次正面见到司徒玄,不由得被他的相貌惊艳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王老虎,低声道:“大哥。” 王老虎回过神,不屑地轻哼一声:“你就是新来的县令司徒玄?” 司徒玄语声平淡随意:“正是本官,你这又是击鼓,又是闯县衙的,是要报官?” 王老虎走上前,和司徒玄面对面站立:“我今天就是来报官的,我要告你的夫人,她无故砸了我的家具。” “你想要她赔偿?” “我知道你夫人不缺银子,我也不要她赔银子,只要她把我那些家具原样换回来就行。” 司徒玄唇角微勾,轻笑出声:“本官也砸了,你不如直接去告本官。” “你身为县令,若是徇私枉法,不为百姓做主,那草民也只能连你一起告了。” 司徒玄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本官不能审理自己的案子,你自己去州府吧。” 说罢,司徒玄转身往县衙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转身道:“对了,你要不要先解释下,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在县衙里?本官还以为是上任县令留下的垃圾呢。” “你……”王老虎一噎,随即爽朗大笑起来,“你倒是维护你夫人,我欣赏你!要不这样,我们比试一番,如果你赢了,此事我就不计较了,如果你输了,不但要赔我银子,还要让你夫人一起给我赔礼道歉。” 司徒玄挑眉:“我若不答应呢?” 王老虎笑容微敛,声音带了几分冷意:“王家虽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之家,但也不是扔人拿捏的软柿子,县令大人应该也不想凭白多一些无谓的麻烦吧?” 司徒玄确实怕麻烦,他想了想道:“比试解决也行,不过这条件是不是简单了点?” 王老虎轻哼一声:“那你想要如何?” 司徒玄慢悠悠地道:“不如这样,你若赢了,我在城门口贴告示给你赔礼道歉,你的那些家具银子双倍赔偿。你若输了,家具的事就此作罢,以后也不能在临川县内横行无忌。” “再加一条,我若赢了,县衙主院依然归我,以后王家的事,你少管。” 司徒玄毫不犹豫地点头:“行,你想要比什么?” 围观百姓见状,纷纷摇头叹息,这新来的县令还是太嫩了一些,又中了王老虎的圈套了。 第36章 箭术比试 县衙主院内,白绯正在修剪着一盆牡丹花。 丁香快步走近,兴冲冲地道:“小姐,姑爷和那王老虎要比试,您要不要去瞧瞧?” “他们俩要比什么?” “我进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比什么,不过赌注下的挺大的,也不知道姑爷能不能赢。” 白绯放下手中花剪,抬步往外走:“走,看看去。” 县衙门口,王老虎指着司徒玄身边的墨竹道:“你这护卫身手不错,不知道你的身手如何?” 司徒玄诧异道:“你要和我比武?” 王老虎轻哼一声:“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然是要比武。” 司徒玄摇摇头:“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再说了,这当街打架就跟耍猴似的,多难看?” “你……”王老虎一噎,转眼看向围观百姓,众人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王老虎冷哼一声,皱眉道:“那你说比什么?” 司徒玄环顾一圈,指着不远处一家酒肆廊下挂着的风铃道:“就比射箭吧,谁能把那个风铃射下来,就算谁赢。” 王老虎眼眸微眯,那风铃挂在廊下,随风飘荡,想要射中就很难,更何况还要射下来。司徒玄却说的如此轻巧随意,箭术必然不差,不过他也不惧。 “好。”王老虎一口答应下来。 司徒玄接过凌霄递来的弓箭,轻轻拉了拉弓弦,满意地点头:“这把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王老虎左手微抬,立刻有人送上了一把弓,弓身乌黑发亮,竟比司徒玄手上的品相更好。 他也随意地弹了弹弓弦,然后略带挑衅地看向司徒玄:“你要不要试试我这把?” “不用,我更喜欢用自己的。”司徒玄说着微微抬手,“你先请。” 王老虎也不客气,转身搭弓拉弦,对准了不远处的酒肆,酒肆里的人早已退远了,只剩几盏风铃在廊下随风晃动。 “嗖——” 王老虎一箭射出,正中挂着风铃的铜环,风铃摇晃了几下,却没有掉下来,箭也留在了铜环上。 “好!”王小虎大喝一声,带头鼓掌。 跟随而来的公子哥和仆从也纷纷鼓掌称赞:“王公子果然好箭法!” “能把箭挂在铜环上,岂不是比把风铃射下来更难?” …… “该你了。”王老虎一脸傲然地看向司徒玄,他全力一箭都没有射下风铃,就不信以司徒玄瘦弱的身板,能有力气射下来,而只要司徒玄也没有射下风铃,这一局必定是他略胜一筹。 司徒玄拿起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动作随意,完全不像是会射箭的样子,围观百姓见状纷纷摇头叹息,看来这新来的县令只会说大话,他们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微弱的希望又要破灭了。 “你竟然连弓……” “嗖——” 王小虎嘲讽的话还没说完,司徒玄手中的箭已经毫无征兆地射了出去,箭头穿破王老虎射出箭尾,双箭重叠,一起穿过挂着风铃的铜环,一支箭钉在了窗棂上,一支箭掉落在地,裂成了四瓣。 风铃,依然挂在廊下。 人群中传出一声叹息,更安静了。 王小虎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你连弓都不会拿,怎么可能……” “叮铃。” 风铃摇晃了两下,掉落在地,发出一记清脆悦耳的响声,声音很轻,但是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王小虎的话就这么卡住了,他张了张嘴,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司徒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白绯走到县衙门前时,恰好看见司徒玄弯弓搭箭,那动作肆意洒脱,一如她入京时看见他的时候,神采飞扬。只可惜,今天的司徒玄没有穿一身红衣,否则定当更加惊艳。 司徒玄唇角微勾:“承认。” 人群中渐渐有了躁动,但是声音依然压得极低。 王老虎沉眸看着司徒玄,片刻后,轻笑出声:“你倒是会取巧,不过这又怎么能算是你射下来的?” “对!不能算!”王小虎闻言大声嚷嚷了起来,“那个风铃是我大哥先射的,说不定铜环早就裂开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掉下来,刚好让你捡了便宜。” 司徒玄并不理会王小虎,只看着王老虎,语气依旧随意散漫:“那再比一次?” “对!大哥和他再比一次!”王小虎又大声嚷嚷了起来,一边吩咐人去酒肆廊下检查风铃,这次绝不能再让这新来的县太爷占了便宜。 王老虎却没有直接答应,司徒玄站的位置比他更远一些,却能直接穿破他的箭,把挂着风铃的铜环震碎了,如果再来一次,司徒玄未必不能射下风铃,而他却没有十分的把握。 略作沉吟后,王老虎再次开口:“县令大人的箭术确实精妙,再比一次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不如我们换种比法。” 司徒玄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说比什么?” 王老虎道:“我们来个最简单的,就投色子比大小。” 人群明显骚动起来,卖杨梅的老妇人悄悄靠近丁香,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让你家姑爷不要和王老虎比,他是这附近州县出了名的赌徒,玩色子就没输过。” 丁香笑道:“大娘放心,我家姑爷也很厉害的。” 她虽然没见过司徒玄的赌术,但是听凌霄讲过,而且京中也有传言他赌术出神入化,一个能让京城所有赌坊都忌惮的人,投色子定然不在话下。 果然,就见司徒玄轻轻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是京城第一纨绔?” “司徒六公子的大名,在下在临川县也有所耳闻。” 司徒玄挑眉:“那你知不知道,京城所有赌坊都拒绝我入内?” 王老虎愣了一下:“为什么?” 司徒玄眉眼飞扬:“因为他们赔不起。” 王老虎对自己的赌术比箭术更加自信,只犹豫一瞬后,他便笑道:“那正好,我也从未输过。” 第37章 月色朦胧 r 第38章 京中来信 疾驰的马儿在斜坡上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主子。” 来人竟然是墨玉,司徒玄忍不住皱了皱眉,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何事?” 墨玉低垂着眼,回禀道:“京城来信了。” “不就是来信了,用得着这么着急?” 墨玉顿了一下,声音难得有了一丝波动:“晚上一共收到了三封信,顾小侯爷的信是一个时辰前到的,老爷和大公子的信刚刚送到,属下担心有什么急事。” 司徒玄不认为他们能有什么急事会找到自己,正想说待会儿再看,就听白绯低声劝道:“看看吧,万一真有什么要紧事。” 司徒玄轻“嗯”一声,对着墨玉道:“把信扔过来。” 墨玉低着头,手上用了些力道,将三封信抛给司徒玄,然后转身往后退了几步。 司徒玄接过信,又俯身亲了亲白绯娇嫩的唇瓣,这才翻身坐在一旁打开信来看。 先看的是父亲司徒风的信,越往下看,司徒玄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白绯觉察到司徒玄明显的情绪变化,也凑近了来看,顿时被信的内容惊住了:“婧儿离家出走了?” 一封信看罢,司徒玄又拆开了大哥司徒彦的信。 司徒风和司徒彦的来信内容相似,讲的都是司徒婧因为不想成为三皇子侧妃而离家出走的事情, 不同的是,司徒风在信中分析了利弊和原委。 最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大皇子的病情越发的反复,朝中支持三皇子为太子的人越来越多,皇帝隐隐也有这个打算。他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却不想三皇子亲自上门,表示想娶司徒婧为侧妃。以司徒婧的身份,给皇子当正妃也是足够的,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三皇子会成为太子,将来的皇帝,给他当侧妃也算是一门好亲事。如果不答应,则可能会得罪三皇子。 司徒彦的信则明显偏向于三皇子,他与三皇子相交多年,直言三皇子是一个重情守诺之人。三皇子表示真心喜欢司徒婧活泼率真的性子,承诺娶了她之后,会真心待她宠她,而司徒府与皇家从此成了亲家,也会更加荣耀。 两人都在信中表示,如果司徒婧来找他,希望他能劝说司徒婧回京与三皇子成亲,以免惹了三皇子和皇帝的不快。 司徒玄看完后面色阴沉,直接将信揉成了一团:“这三皇子也太过分了。” 白绯也是满脸不忿:“这个三皇子,着实让人恶心。” 明明已经定下了柳尚书的女儿为正妃,先前来纠缠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又盯上了司徒婧。 司徒玄沉着脸帮白绯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又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衫,然后抱起人往斜坡上走去:“我们先回去,不出意外的话,婧儿应该会来临川县,我派人沿路去找她。” “她一个小姑娘就这么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白绯有些担心,她窝在司徒玄怀里想了想道,“等回去了我给白家的铺子都传个信,他们要是遇上了婧儿,直接送她来临川县。” 司徒玄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安心,我会找到婧儿的。” 白绯突然想起还有一封信:“对了,不是还有一封顾小侯爷的信,你拆开来看看。” 司徒玄并不认为顾羽晟会给他写什么正事,他在来临川县的路上就收到过一封顾羽晟的信,信上写的都是京城的玩乐,不过在白绯的劝说下,他还是将揉皱的信拆了开来。 意外的,顾羽晟的信写的也是司徒婧离家出走的事,比另外两份还更详细一些。 司徒玄和白绯离京后,司徒婧和九公主的关系越发的疏远,和顾遥知的关系倒是亲近了很多。司徒婧在得知司徒风有意将她许配给三皇子为侧妃时,曾闹过,可是司徒风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只给她分析其中利弊。大哥司徒彦和大嫂秋月薇则是各种劝说,母亲也不向着她,她一时伤心烦闷便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好在司徒婧没有冲动行事。 在做出逃婚的决定后,司徒婧装出一副被说服的样子,然后像往常一般出府去找顾遥知。司徒夫人以为她是去散心,便由着她去了。司徒婧直接与顾遥知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两人一起去找顾羽晟帮忙。 顾羽晟听后气得直接砸了手中茶杯:“这个三皇子,先是对大嫂心怀不轨,现在又盯上了五妹妹,简直是厚颜无耻!” 他当下联系了京中众纨绔给司徒婧凑了一大笔银子,又派了身边最得力的护卫梁坤,亲自护送司徒婧前往临川县,其他纨绔身边没有什么得力之人,便凑了十来个人远远跟着,帮忙打掩护。 看完信,白绯心下稍安:“还好,婧儿不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司徒玄点点头,脸色也好了一些:“顾羽晟那小子,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司徒玄抱着白绯上了马,两人共乘一骑回到了县衙:“你先去洗漱休息,我去做些安排。” 白绯拉着司徒玄的手,仍是有些担心:“我睡不着,我去联系白家商铺的人。” 司徒玄凑近白绯,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白绯顿时俏脸绯红,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这心思!” 司徒玄捏捏白绯娇嫩的脸颊:“那个梁坤身手不错,有他在婧儿不会有事的,你安心。至于白家商铺那边,我让凌霄去安排。” 白绯仍不愿回去:“我亲自写信,白家商铺的人会更尽心一些。而且我怕你爹去找我爹帮忙,只让凌霄出面,他们只会听我爹的。” 司徒玄拗不过,两人便一起去了书房,一直忙到了天明时分,才将一切安排妥当。 第39章 甘愿为妾 白绯醒来时已是傍晚,司徒玄早已出了府,还未回来。 丁香进来禀报道:“小姐,那王老虎来找姑爷,姑爷不在,他也不肯回去,现在正在前厅等着呢。” 白绯用清水随意洗了把脸,毫不在意地道:“那就让他等着吧。” 丁香一边帮白绯收拾,一边吐槽:“那王老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来找姑爷竟然还带了一位姑娘。” 白绯并未放在心上,淡淡笑道:“许是风流惯了吧。” 没多久,院外就响起了一阵吵闹声,白绯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丁香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小姐,那王老虎往这边来了,说是要见您。” 白绯愣了一下:“见我做什么?” 不等丁香回答,王老虎的声音已经传进了屋:“司徒夫人,我知道你在里面,既然司徒兄不在,这事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白绯缓步出屋,好奇道:“王公子,不知你找我何事?” 白绯的声音如山涧清泉,空灵悦耳,听在王老虎的耳里犹如天籁,他只觉得心弦被拨动了一下,抬眼望去,就见廊下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纤细的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那一双眼睛却犹如缀满星辰的黑夜,璀璨明亮。 “你就是司徒大哥的妻子?”站在王老虎身边的姑娘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白绯的眼中满是不屑。 丁香也往前走了一步,挡在白绯身前,语气同样不善:“你又是谁?” “我……” 王老虎回过神,拦住了女子,笑着介绍道:“这是舍妹,王青青。” 丁香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来是只母老虎。” 白绯佯装生气地瞪了丁香一眼:“休要胡说。” 又转向王青青道:“我这丫鬟没规矩惯了,回头我定好好罚她,不知两位今日来是?” “舍妹今年十七,尚未婚配,昨日于县衙门外对司徒兄一见倾心,自愿入府为妾。此事我本想与司徒兄当面说,他既不在,与夫人说也是一样的。” 白绯虽然隐约猜到了两人的来意,但是对于王老虎的直白还是有些意外:“你妹妹要给我夫君做妾? 王老虎似有些无奈地道:“我妹妹乖巧懂事,从小到大就这么点要求,我这个做哥哥的总是要满足的。” “你倒是个好哥哥。”白绯唇角微勾,淡然笑道,“可是那是你的事,我并不想满足。” “你凭什么不同意!”王青青指着白绯,大声道,“你不过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根本就配不上司徒大哥,竟然还想独占他?” 白绯眸光微沉,声音微凉:“配不配得上我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同意,你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你!”王青青一时气结,转而看向了王老虎:“大哥!” 王老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事你怕是做不了主,我劝你还是乖乖答应了,要不等司徒兄回来,这县令夫人的位置,还不知道是谁的。” 白绯简直气笑了:“那你就等我夫君回来了,亲自问他吧,看他是想让你妹妹做妾,还是为妻。” 白绯说着转身往屋里走去:“丁香,送客。” 丁香昂着头,毫不客气地道:“两位,请吧。” “我看你就是个丑八怪,在府里竟然还带着面纱!”王青青看着白绯窈窕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嫉妒,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摆冲上前,“我倒是要看看,你这面纱下究竟长了一张如何丑陋不堪的脸!” 丁香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王青青。 “让开!” 王青青伸手来推,可是她一个娇小姐哪里是丁香的对手,丁香不过手上稍微用力,她就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王老虎伸手扶了一下,王青青这才没有摔到在地。 “司徒夫人,你这丫鬟是否过分了些?” 白绯的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闻言她停下脚步,转身又走了回来,淡淡地扫了一眼王青青,然后皱眉看向丁香,语带不悦:“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下手竟如此过分的轻?” 丁香忍着笑,低头道歉:“奴婢回头自去领罚,以后一定跟着茉莉姐姐好好习武。” “大哥!”王青青跺跺脚,一手拉着王老虎的衣袖,一手指着白绯,“你看她多嚣张,你把她面纱摘下来,看看她还有什么脸见人!” 丁香冷笑道:“我家小姐戴着面纱是为了你好,免得你见了之后羞愧难当,跑去寻了短见!” 王老虎沉着脸,并没有动,他今天来是想与司徒玄结亲的,并不是来结仇的。 王青青见状又跺了跺脚,转身娇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把她的面纱给我摘下来!” 王老虎依旧没有出声,他也很好奇,面纱下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 跟随而来的人面面相觑,随即便有几人撸着袖子走向白绯。 茉莉面无表情的上前,直接一脚一个踹飞了,院中顿时哀嚎声一片。 王老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眸光微沉:“想不到司徒夫人身边还有这等高手。” 白绯站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两人:“你们当真想看我这张脸?” 王青青双手叉腰,昂首挺胸:“你敢摘下来吗!” 白绯唇角微勾:“你若真想看,也可以。” 说着她抬手揭下了面纱,她的手指纤长如玉,动作优雅柔美,面纱下的一张脸未施粉黛,却清丽脱俗,胜似山间精灵。 丁香走到目瞪口呆的王青青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灿烂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王青青张了张嘴,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她也是这临川县出了名的美人,加上良好的家世,从小追求她的人就不少,但是她不是嫌弃人丑就是嫌弃人穷,这才拖到了十七岁还没定亲。若不是昨日被司徒玄的相貌和风采所吸引,她也不会想着给一个小小的县令做妾。 她原本以为,以她的相貌给司徒玄做妾,定能换得他的满心怜惜和宠爱,却不想这新来的县令夫人,竟美得让她连争抢的勇气都没了。 王老虎双眼直直地盯着白绯,他终于理解白绯为什么会带着面纱了,他若是有如此美貌的妻子,也不想让别人看见。 丁香不屑地轻哼一声,又看向了王老虎:“你妹妹都跑了,你还……” 第40章 强抢民女 “白姑娘如此貌美,嫁给司徒玄当真是委屈了,不如跟我怎么样?” 王老虎故意压低了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柔而富有磁性,可听在白绯耳中却犹如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她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王老虎,虽说他长得也不错,可是比起司徒玄还是差了很多:“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与我夫君相比?” 王老虎一手背于身后,下颚微抬:“据我所知,司徒玄的官职是他父亲利用恩荫得来的,这辈子最多做一个四品的知府,而我却可以去参加科举,将来的成就定比他更高。” 不等白绯回答,丁香已先一步笑道:“首先,王公子的相貌不及我家姑爷,而我家小姐最看重的就是相貌。其实,昨日你与我家姑爷比试,场场皆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中举,我家姑爷却不可以?再者,据我所知,你府上已有一妻三妾,你凭什么认为我家小姐放着正儿八经的县令夫人,当今大司徒的儿媳妇不当,却要去给你做妾?” “你家小姐又怎会如你这般肤浅!我承认我长得不如司徒玄,可是也不差。至于科举……”王老虎看向白绯,目光灼灼,“我愿意为了白姑娘而改变自己,他司徒玄愿意吗?他不过就是一个不求上进的纨绔,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至于家中的妻妾,我保证娶了白姑娘之后,只对你一人好,她们……她们毕竟跟了我多年,就给她们一个容身之所吧。” 丁香还要再次嘲讽,白绯拦住了,一个能为家中妻儿安排好以后生活,而不是抛妻弃子的人,本质上应该不会太坏。 “你所认为的更好的生活是什么?” 王老虎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是有权有势有钱。” “你知不知道,如今谁最有希望成为太子?” 王老虎顿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是玉贵妃的儿子,当朝三皇子叶弘远。”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那你知不知道,三皇子曾求娶于我,并许了我皇后之位,可是我拒绝了。” 白绯说得轻巧,王老虎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他不是不相信三皇子会许下这样的承诺,只是不理解白绯为什么会拒绝。 白绯浅浅笑道:“因为我就是一个很肤浅的人,我就是看上了司徒玄那张脸。即使他不求上进,想当一辈子纨绔,我也愿意陪着他。” 王老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如果有人比他长得更好看,或者他的脸毁了呢?” “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看的,即使他的脸毁了,也是最好看的。” 王老虎低眉垂眸,掩去了眼中疯狂的嫉妒。虽然外界传言他在临川县欺男霸女多年,但其实他府上的那些女子都是主动送上门的,没有一个是他强抢的,可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强抢民女的念头。 沉默半晌后,王老虎重新抬起眼,再一次问道:“你当真不愿意离开司徒玄?” 白绯坚定摇头:“不愿意。” 王老虎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开口吩咐:“动手,把人带回去。” 跟随而来的仆从愣了一下,随即一拥而上。 丁香只会一些最基本的防身功夫,堪堪能拦住一个,茉莉的功夫虽好,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拦住了王老虎身后的人,却无暇分身去拦王老虎。 “白姑娘,今日司徒玄出府时带走了大部分的人,现在就你院中的这两个丫鬟是拦不住我的,你还是和我走吧。” 王老虎唇角噙着一抹温柔而又无奈的笑,一步步走向白绯。他虽然欣赏司徒玄的风采,不愿与他为敌,可是他更不想放弃一个长得如此貌美,声音又犹如天籁的女子。 白绯并不慌张,浅浅笑道:“听说你很喜欢和人比试,不如我们比一场如何?” “白姑娘想要比什么?” “当然是比武,一招定输赢,我输了跟你走,你输了以后都听我的。” 王老虎有些惊讶:“你竟然也会武?” 白绯轻轻摇头:“我没有习过武。” 王老虎闻言心情大好,挑眉笑道:“你这是愿意和我走了?” “那你得先赢了我。” “好!”王老虎大笑一声,三两步来到了白绯面前,伸手就来抓白绯的胳膊。 白绯微微一个侧身躲开了,然后抬手在王老虎手臂内侧和腰间快速点了两下。 王老虎只觉得手臂一酸,无力垂下。随即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尾椎处传至头顶,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半蹲在地。 白绯往后退了两步,与王老虎拉开了些距离,然后微微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公子病了,还不快带他去看大夫。” 跟随而来的仆从转眼望来,见自家少爷弯腰蹲在地上,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忙停了手,跑上前来:“少爷,您没事吧?” 王老虎拒绝了仆从的搀扶,他微微抬头看向白绯,额间有豆大的汗珠流下:“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把你身体里的隐患提前激发出来了。” 王老虎根本不信,他身边就养着大夫,每天把脉都说他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会有隐疾?他缓了缓,慢慢站起身,再次吩咐:“带走。” 茉莉眸光一沉,抬手直接向王老虎袭去,却被他身边的人挡下了。 “你出尔反尔,不守信诺!”白绯美眸微眯,一手摸向了腰间香囊。 王老虎唇边又挂上了一抹温柔的笑:“你跟我走,我自然会遵守约定,以后都听你的。” “无耻!” “无耻!” 两道冷冽如寒冰的声音同时响起,随即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快速地出现在了白绯身边。 “你没事吧?”司徒玄上下打量着白绯,眼中满是担忧。 白绯轻松了口气,上前抱着司徒玄的胳膊,喜笑颜开:“你回来了,我没事。” 司徒玄伸手将白绯搂进怀里,转眸时眼中柔情瞬间变为如刀寒冰:“你准备带我夫人去哪里?” 王老虎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刺眼,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以为我真的怕你?” 司徒玄轻呵一声:“看来昨天的教训还不够。” 第41章 京城来人 司徒玄和王老虎一起出了府,再回来时已经入夜。 白绯躺在摇椅上,半阖着眼,听丁香读话本子,听到动静睁眼望来,见是司徒玄,忙吩咐人去准备吃的。 司徒玄接过丁香手中的话本子,在白绯身边坐下:“你这是犯困了?” 白绯笑着摇摇头:“不困,我今日睡了一天呢。” “那我再给你读两页。”司徒玄说着拿起话本子,接着往下读。 丁香很快让人送来了晚膳,司徒玄拉着白绯一起吃,一边问道:“下午怎么回事?” 白绯便将下午的事说了,当司徒玄听到王青青说白绯是丑八怪时,他忍不住看了白绯一眼,然后微微点头:“以后就都别戴面纱了吧,要不真是浪费了这张脸。” 白绯一双星眸眨了眨:“你不怕再来几个王老虎那样的人?” “这一路上还少吗?”司徒玄毫不在意,“而且他们长得又没有我好看。” 白绯轻哼一声,佯怒道:“可不是,要不那王青青怎么就偏偏跑过来要给你做妾呢!” 司徒玄抬眼看向白绯,一脸戏谑:“你吃醋了?” “才没有。”白绯矢口否认,“不过我拒绝了王青青,你真不生气?好歹是个美女呢。” 司徒玄一脸怀疑地看着白绯:“美吗?我怎么觉得丁香都比她好看?” 丁香:“……”她这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白绯回头去看丁香,见她一脸怪异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果然还是丁香更好看一些。” 丁香看看司徒玄,又看看自家小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出了门。 白绯又笑了会儿,然后才问道:“你晚上和王老虎做什么去了?” “也没做什么,就是昨天他想比武,我没答应,今天补上了。” “结果如何?”白绯双眼一亮,上下打量着司徒玄,他的衣衫齐整,连褶皱都没有,看上去不像动过武的样子。 “自然是我赢了。” 司徒玄说得随意,白绯也就没有多想。 第二天一早,丁香从院外回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白绯好奇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丁香挥了挥拳头:“刚才那王小虎带人过来了,被我狠狠揍了一顿。” 白绯有些惊讶:“他带人来做什么?” 丁香一脸奇怪地看着白绯:“姑爷昨晚没和您说?” 白绯更疑惑了:“说什么?” “他和王老虎比武的事情啊。” “说了,不就是王老虎输了?” 凌霄在门外接过了话:“何止是输了,那王老虎估计至少半个月出不了门。” 白绯愣了一下:“凌霄?你怎么在府里?今天司徒玄没出去?” “主子出去了,不过他不放心小姐,让我留在府里。” 白绯笑着道:“这王老虎都出不了门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去帮他吧。” 凌霄没有离开,白绯也不在意,继续问道:“所以那王小虎是给他大哥报仇来了?” “不止他大哥,还有他妹妹呢!”丁香嘻嘻笑道,“听说那王青青,昨天回去后哭了一整晚。” 白绯忍不住嘀咕一声:“真是个祸害。” 丁香又接着道:“那王小虎估计最近也没脸出门了。” “你这是揍他脸了?” 丁香一脸得意:“哪有,这明明是他自己把脸送上来的。” 白绯:“……” 到了用午膳时,白绯忍不住问司徒玄:“王家在这临川县当了那么多年的地头蛇,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司徒玄想了想道:“这是我和王老虎个人的事情,目前还没有牵扯到什么利益,应该不至于,不过你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 又过了几日,王家的人没有上门找事,京城司徒府的人倒是来了,来的是四公子司徒韦。 司徒韦是庶子,与司徒玄的关系并不好,只因他嫉妒司徒玄嫡子的身份,更看不惯他占着嫡子的身份,却不求上进跑去做一个纨绔。对于和司徒玄关系较好的司徒婧,他自然也是看不惯的。 司徒韦到时,白绯和司徒玄正在给晒干的杨梅装瓶,准备送往京城。 “六弟倒是好兴致,五妹妹不见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 司徒玄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转眼看向一旁的墨竹,墨竹会意,转身去了县衙门口,看来守门的还是要全部换成自己人比较好,司徒府的就派出去巡逻吧。 等墨竹出了院子,司徒玄这才语气平淡地道:“你怎么来了?” 司徒韦顾自在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五妹妹离家出走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父亲和大哥的信前几天就送到了。” “你说五妹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三皇子当上太子是迟早的事,她嫁给三皇子,以后就是宫里的娘娘,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司徒韦说着,随手拿起一颗杨梅干扔进了嘴里,立刻又吐了出来,“这又酸又甜的,什么东西?” 丁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端走了司徒韦身边的盘子:“这些都是小老百姓吃的,四公子那么金贵,可别吃坏了,您还是吃水果吧。” “你!”司徒韦顿了一下,对于白绯这个弟妹,他多少还是保留了一份颜面,只轻哼了一声,转而问道,“你们不是与五妹妹关系最好,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司徒玄不置可否:“所以你这是担心的追到临川县来了?” 司徒韦不屑地撇撇嘴:“父亲和大哥都觉得五妹妹会来找你,让我来这里接她回去。” 司徒玄和白绯对视一眼,然后带着司徒韦去了书房。 白绯忙吩咐凌霄:“快派几个人去城门口守着,万一婧儿来了,可千万不能让司徒韦碰上了。” 凌霄带了人出去,白绯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吩咐下人道:“去将邱明达和于高义喊来。” 丁香笑着宽慰:“小姐别太担心了,咱们白府的人遍布各处,相信很快就会有五姑娘的消息的。” 白绯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你去和凌霄说一声,让他通知白家商铺的人,要是找到了婧儿,就先安排个地方让她住下来,别送来临川县了。” 第42章 赔礼道歉 邱明达和于高义很快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苏季安。 “小姐,您找我们。” 白绯也不废话,直接道:“司徒韦来了临川县,这个你们知道吧?” 三人皆点头:“刚听说了。” “他是来带婧儿回去的,但是要不要回去还得看婧儿的意思,所以在知道婧儿的想法前,不能让司徒韦知道婧儿在哪里。” 苏季安道:“嫂子放心,这两天我与司徒兄做了详细的安排,定能在司徒韦之前找到五姑娘。”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只是担心有人会为了讨好三皇子和父亲而走漏风声。” 于高义皱眉道:“小姐的意思是?” “这临川县周围,只有陵王的山城最安全,若是能得他帮忙最好。只是陵王好不容易远离了朝堂,不一定愿意趟这浑水。” 邱明达道:“我去找陵王试试,以老爷对山城的帮助,陵王兴许愿意给这个面子。” 白绯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过陵王若不愿意也不用勉强,我们多加小心就是了。” “嗯,好。我和高义这就收拾东西,前往山城去见见陵王。” 苏季安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和陵王有些交情,也许可以帮上忙。” 白绯想了想道:“邱明达,你和苏公子一起去,于高义留下帮忙盯着点司徒韦,他与你们姑爷一向不睦,我怕他故意惹事。” 白绯猜的没错,司徒韦确实不安分。 第二天晌午,丁香从外面回来就一脸气呼呼的:“小姐,你说那四公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白绯正在玩九连环,闻言愣了一下:“怎么了?” “四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带着礼物去了王家,说是要去帮姑爷赔礼道歉。” 白绯有些惊讶:“赔礼道歉?” “可不是,您说他虽是庶子,那也是大司徒家的庶子,司徒大人对家中子女向来一视同仁,要不他也不敢在姑爷面前蹬鼻子上脸的。” 白绯忍不住嗔了丁香一眼:“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什么话都敢说。” 丁香越说越激动,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不屑地轻哼:“当初姑爷当纨绔的时候,他看不上姑爷,我还以为他有几分傲骨了,现在竟然会跑去给一个小小的王家赔礼道歉。” 白绯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一旁的司徒玄:“这事你怎么看?” 司徒玄将手中九连环丢在一边,又拿起一个把玩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他不过就是想给我找点不痛快罢了。” 丁香忍不住道:“姑爷,您既然知道,那快想办法啊!” 司徒玄毫不在意:“随他去吧,不用管。” 丁香撇撇嘴:“可是也没有四公子这样的,堂堂大司徒家的公子,竟然上赶着去给人道歉,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呢。” 白绯被丁香气呼呼的样子逗乐了:“可不就是这个理,等消息传回京城,他才真的难受呢。” 丁香闻言双眼一亮:“奴婢这就去给京中好姐妹去信,给他们都好好说道说道。” 丁香兴致勃勃地出了院子,白绯又看向司徒玄道:“你现在好歹是临川县的县令,真不关心下你四哥做什么去了?” 司徒玄并未抬头,随口道:“你不是让于高义去盯着了?” 白绯莞尔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不过于高义虽然心细却不会功夫,有些事怕是不能及时知道。” 司徒玄点点头,对外喊吩咐道:“墨玉,墨竹,你们轮流盯着王家。” 门外两人应了一声,很快离开了。 白绯疑惑道:“怎么是盯着王家,不盯着你四哥?” 司徒玄道:“他就带了几个人来,掀不起什么风浪。” 司徒韦从王家出来后,又在城中到处闲逛。他的相貌虽比不上司徒玄和王老虎,却也算得上俊俏,加上他一点都不低调,很快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县令大人的哥哥来了。 大家只当司徒韦和司徒玄兄弟关系好,这才从京城大老远的赶来看他,更有胆子大的姑娘主动上前献殷情,司徒韦从未享受过如此追捧,不由得心情大好,直到过了子时才回县衙。 接下来的几天,司徒韦总是与王小虎在一处,两人俨然成为了好朋友,这让临川县的百姓很是不解,县令大人这是和王家和解了? 司徒玄听到消息时也忍不住皱了眉:“墨竹,最近王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墨竹道:“这两天只王小虎和四公子走的近些,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王老虎依然在养伤,并没有和四公子见面。” 司徒玄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最近司徒韦那边也派人盯着些。” 第43章 找到司徒婧 苏季安不在,司徒玄明显忙了起来。 又过了两日,苏季安从山城回来时,司徒玄不在,他便先见了白绯。 “怎么样?陵王答应帮忙吗?” 苏季安笑得一脸轻松:“我们到陵王府时,五姑娘已经在王府里了。” “你说婧儿去了陵王府?他们以前认识?” 司徒婧到了京城后,与白绯常有书信往来,可是她的信中只字未提陵王,此时突然听到她去了陵王府,难免有些惊讶。 “应是没有什么交情,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回。”苏季安解释道,“这次两人是意外遇上了,南锦便尽了下地主之谊。我们到时,五姑娘正准备来临川县。” “那陵王可知道婧儿的事情?” “五姑娘原本没有说,我们到之后和陵王说了,陵王听后很是气愤,表示愿意帮忙。” “如此最好。”白绯松了口气,又问道,“就你一人回来了?” “嗯,明达兄说要亲自去山城的各个商铺里走一趟,做一些安排,以免有人泄露消息,我担心司徒兄太忙便先回来了。” 白绯忍不住笑道:“你想的倒是周全,夫君他巴不得你一直在,他好躲懒呢。” 苏季安憨憨笑道:“司徒兄其实人挺好的。” 白绯又问了一些司徒婧的情况,等苏季安走后,她吩咐茉莉道:“你去一趟山城,照顾好婧儿。” 茉莉不肯走:“司徒姑娘在陵王府应该很安全,倒是小姐这边,奴婢怕那王老虎再来找麻烦,而且奴婢不在您身边,也容易惹人怀疑。” “茉莉说得对,你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司徒玄从外面回来,接过话道,“我看那王小虎,最近有些不安分。” “他做什么了?” “目前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今日王家遣散了不少下人。” 白绯一时也想不明白王小虎究竟想做什么,便又将话题绕了回来:“婧儿现在在陵王府,我有些不放心,还是派个人去看下比较好。” 司徒玄赞同地点点头:“茉莉留下,我安排其他人去。” “你身边都是男的,而且大部分是司徒府的人,难免有人去给司徒韦通风报信,还是让茉莉去更合适些,至于我身边……” 白绯顿了下,继续说道:“左右我在府中也无事,不如这几天就跟在你身边,由你亲自保护我。” “这个……” 白绯伸手勾着司徒玄的手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凌霄都夸你的功夫好,你亲自保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徒玄根本受不了白绯撒娇,却仍有些犹豫:“我最近见的都是当地乡绅,他们……他们与王家关系不错,所以……” 白绯莞尔笑道:“那些乡绅家里也有女眷,我可以与她们说说话,说不定那些乡绅就转变态度了呢。” 司徒玄皱眉:“真的?可是万一她们为难你呢?” 白绯撇撇嘴,嗔怒道:“我看你不想让我跟着,是怕耽误那些姑娘给你献殷勤吧?” …… 司徒玄无奈,只能答应白绯:“苏兄回来了,那些人就让他去见吧。” 白绯捂嘴偷笑:“你就会欺负人,难怪他不放心,早早的赶回来了。” 第二天,白绯和司徒玄出门时,街上明显比平时热闹了很多,大家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 白绯不由得好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丁香去打听了一番,回来道:“昨天王家遣散了一些下人,大家觉得王家这是服软了,都高兴的很,所以今天便都上街来了。” 白绯疑惑地看向司徒玄:“难道我们误会你四哥了,他是来帮你的?” 司徒玄微微摇头:“他不可能是来帮我的,至于他想做什么,再看看吧。” 白绯道:“既然他不安好心,那就想个法子让他走吧,要不然他一直待在临川县,我想去看看婧儿都不行。” 司徒玄皱眉想了想道:“临川县和宁州离得也不远,大概五六日的距离,我有一个姑姑就嫁到了宁州,婧儿和她的关系还不错。” 白绯笑道:“那便放出消息去,就说婧儿可能去了宁州。” 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人,正是司徒韦和王小虎。 这是王小虎第一次正面看见白绯,不由得眼睛都直了,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王老虎原本已经决定和司徒玄和平相处了,却突然反悔了。 丁香最近看见王小虎就忍不住想揍一顿,此时见他直直地盯着白绯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拳锤在胸口:“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王小虎回过神,许是被丁香打怕了,和司徒韦道了声别就匆匆离开了。 司徒韦走上前和两人打招呼,笑得一脸的兄友弟恭:“六弟,六弟妹,今日竟然有空出来闲逛。” 白绯嫣然笑道:“昨日苏公子回来,说是已经有了五妹妹的消息,本来当时就想告诉四哥的,可是你回来的太晚,今日一早又出门了,这不我和夫君便出来寻你了。” 司徒韦玩的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五妹妹找到了?” 司徒玄道:“有人在去宁州的路上看到了五妹妹,她可能找三姑姑去了。” 司徒韦皱眉道:“她不是与你关系最好,竟然不来临川县?” 司徒玄淡淡地瞥了一眼,语气中颇有几分不屑:“你们都知道她和我关系好,她怎么可能还会来找我?” 司徒韦一噎,随即沉了脸色:“据我所知,你是不愿意五妹妹嫁给三皇子的,现在有了消息,当真会那么好心的告诉我?” 司徒玄承认的一脸坦然:“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我已经派人去问了,如果五妹妹真不想嫁给三皇子,我就把她送走。至于告诉你,你知道了能比我先一步找到人吗?” 司徒韦又是一噎:\"你派了谁去?\" 白绯笑道:“是我身边的丫鬟,茉莉。” 司徒韦看向白绯身边,一向寸步不离的茉莉果然不在,他不敢再耽误,当下回了县衙收拾东西,当天下午就离开了临川县。 第44章 意外相遇 司徒韦离开后,白绯也简单收拾了下,连夜赶往山城。 两日后的下午,白绯抵达山城主城宁溪,刚到陵王府门口,便有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司徒大人,司徒夫人,你们可算来了。” 白绯一边下马车,一边道:“怎么了?” 家丁道:“司徒四公子来了,正在里面和王爷及司徒姑娘说话呢。” 白绯一惊:“你说谁在里面?” 家丁道:“司徒四公子在里面,刚到一个时辰。” 白绯顾不得再问什么,快步往里走去。 司徒玄大步跟上,一边问道:“明达他们不是在这里,怎么会让我四哥和五妹妹遇上?” 家丁道:“我们一直有很仔细的排查,眼见着四公子离开了山城,王爷才带着司徒姑娘出门的,谁曾想四公子又折返回来了,他的马车没有什么标志,一时就疏忽了,还好巧不巧的,在街上就遇到了司徒姑娘。” 白绯刚绕过花园就看到了叶南锦,她忙上前道:“陵王爷,婧儿呢?” 叶南锦停下脚步,指了指一旁的花厅:“在里面。” 王府花厅里,司徒韦和司徒婧相对而坐,一副好心劝慰的样子。 “五妹妹,你说那三皇子有什么不好?长得好,又得宠,你要是跟了他,将来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司徒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想攀关系吧?这种求来的荣华富贵我可不稀罕。” “这怎么能说是求来的呢?要求也是三皇子主动上门求娶的你。” “那我也不愿意,你那么稀罕,把你妹妹嫁过去。” “你……三皇子要是愿意娶媚儿,我还用得着来追你?你就算不喜欢三皇子,也要帮父亲和大哥想一想,他们都在朝为官,你这么一走了之,就不怕上面那位针对父亲和大哥?父亲也是好不容易才做到了大司徒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盯着,时刻想着拉他下来。” “这……” 司徒婧一时有些犹豫,父亲和大哥一向对她不错,她离家出走最担心的也是牵连两人,此时听司徒韦挑明了说,她的心中愧疚之情更甚。可是一想到三皇子和九公主曾经对白绯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她就觉得恶心。 司徒韦继续道:“还有你六哥,你们不是一向关系最好,你就算不为父亲和大哥想想,也应该为他想想吧?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你来找他有什么用?而且万一被三皇子知道了……” “被三皇子知道了又如何?司徒家的男人什么时候要靠女人来攀关系了?” 一个淡漠的声音打断了司徒韦的话,他转过头来就见白绯和司徒玄正快步走进屋,不由得嗤笑一声:“你们来得倒是快,不是说五妹妹去宁州了,你们不去宁州找,跑陵王府来做什么?” 白绯并不理会司徒韦的嘲讽,径自走到司徒婧身前,关切道:“婧儿,你没事吧?” 司徒婧终于松懈下来,伸手抱着白绯的腰,将脸埋在她身前,闷声道:“白姐姐。” 司徒韦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司徒玄:“你说的倒是轻松,你一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能懂什么?这不是我们上赶着去巴结三皇子,而是三皇子看上了五妹妹,这是她的福分。” “三皇子看上了就非嫁不可?这与强盗何异?如果他真因此而针对父亲和大哥,只会让朝中官员寒心。他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人,但是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机会。” “其他人?”司徒韦又是一声冷哼,“你是离京太远了,根本就不了解京中形势,原本大皇子作为唯一的嫡子,还有一争之力,可是老天爷都不帮他,一有人提议立他为太子,他就犯病,他这是承受不住龙气。至于其他人,还有谁能与三皇子相争?” 白绯不想让司徒婧继续听这些事情,带着她离开了花厅。 到了花园,白绯才问道:“你当真不愿意嫁给三皇子?” 司徒婧吸吸鼻子,有些委屈:“白姐姐,你怎么也问我这个问题,三皇子那样的人,我只觉得恶心。” 白绯笑道:“我只是确认一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与你六哥都会支持你的,你既不想嫁,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 司徒婧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六哥和六嫂最好了,一定会帮我的。” “这个自然,不过你怎么到了陵王府?” “我进山城时遇到了几个山匪,恰好陵王路过救了我,我想着去临川县也要经过宁溪,就跟着陵王一起来王府了。” 白绯不由得皱眉道:“山城虽然偏远,但是我们来时并没有遇到山匪,也从未听说过这边有山匪,怎么就让你遇上了?” 司徒婧只道:“陵王说收成好的时候没有,收成不好的时候偶有山匪,其实都是附近的猎户,许是今年收成不好吧。” 这一年确实多干旱,白绯也就没有多想,又道:“三皇子上门提亲的事情,柳家知道吗?” 司徒婧摇摇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知道的。我离京的时候,看见了柳姑娘,当时她正与三皇子从一家酒楼里出来,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对柳姑娘了解多少?” “我以前与九公主交好,柳姑娘十岁便与三皇子定了亲,所以我对她也有些了解,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只是可惜遇到了三皇子。” “如此,你的事情,或许可以从柳家入手。” “我与柳姑娘也是因为九公主才认识的……”司徒婧顿了一下,勉强笑道,“算了,我们先不聊这个了,说说你吧,你和六哥在临川县怎么样?” 于是,两人又聊起了临川县的事情。 到了晚间,司徒韦再次提起了司徒婧离家出走的事情:“不管如何,五妹妹都得先跟我回去。” 司徒玄寸步不让:“五妹妹若不想回去,那你便不能带她走。” “这是父亲的命令。” “那你让父亲亲自来。” …… 两人争执不下,司徒婧突然道:“要让我回去也可以。” 第45章 圣旨赐婚 司徒婧突然出声,屋中争吵声骤停。 司徒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五妹妹想明白了就好,四哥我也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你难得来了湖州,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五日后我们再回京。” 司徒婧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中带着一股决绝:“我的意思是,你回去问一下三皇子,如果他能接受我非完璧之身,那我便回去与他成亲。” “什么?!” 屋内的三人异口同声,尽皆不敢置信地看着司徒婧。 司徒韦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司徒婧也不怕再重复一遍:“我说,如果三皇子能接受我非完璧之身,那我便回去嫁给他。” 司徒韦半晌才回过神来,随即勃然大怒:“你离家出走是因为外面有人了?那人是谁?竟如此胆大包天!” 司徒婧咬咬唇:“我也不知道,在来山城的路上,不断有人追查,我不敢住大的客栈,只能找一些小店,或者在农户家借住。” “你是在经过哪里的时候被……你告诉我,我定把人找出来,将他绳之以法,为你报仇。” “是在……”司徒婧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哪里,这一路上,她遇到的店家、农户都很友好,很热情。 司徒韦似看出了司徒婧在撒谎,冷声道:“你不说,我便让人一路查过去,总能找到的。” 司徒韦说着就往外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司徒婧忙道:“等等,我想起来了,是……是在……” “是在哪里?你不想所有人都跟着遭殃吧?” “是……”司徒婧皱着眉,努力想着究竟说哪里比较合适。 “是我。”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进来的是陵王叶南锦,白绯看看司徒婧,又看看叶南锦,虽然司徒婧很好的掩饰了脸上的表情,但是白绯与她再熟悉不过,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惊讶。 司徒韦一双鹰眼也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最后不确定地看向陵王:“你刚才说什么?” 叶南锦的声音依然平稳:“那天我去司徒姑娘的房间找她,结果发现她被人下了药,我一时情急便……事后我怕她伤心,就没有告诉她。” 司徒婧并不想让叶南锦做这个挡箭牌,更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不由得急道:“陵王爷,你……” 叶南锦看向司徒婧,目光温柔,语带安慰:“司徒姑娘,这件事是我不对,你且安心,我会负责的。明天,不,我马上就给父皇去信,让他给我们赐婚。” 司徒婧有些感动,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徒韦并不相信叶南锦的话,他看向司徒婧道:“那个人当真是陵王?” “我不……” 司徒婧想要否认,叶南锦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当时她迷糊了,并不清楚。” 司徒韦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道:“陵王爷,有些事能帮,有些事不能帮,你可想清楚了。” 叶南锦侧步挡在司徒婧身前,一脸坦然:“四公子多虑了,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徒韦终究不敢对叶南锦太过不敬,他转向司徒玄,冷哼道:“如此,回去后我会如实相告,六弟好自为之。” 司徒韦离开后,司徒婧顿时垮了脸,看向叶南锦的眼中满是愧疚:“陵王爷,谢谢你,可是你完全没必要如此的。” 叶南锦脸上浮起一抹温润的笑:“不用谢,我是心甘情愿娶你的,还是你不愿意嫁?” 司徒婧微低下头,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一抹红晕。 司徒玄走上前,看着叶南锦,一脸的认真:“我妹妹虽然是离家出走的,但是也绝不能给人做小,必须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你当真想好了要娶她?” 司徒婧红着脸来扯司徒玄的衣袖:“六哥……” 叶南锦道:“这个自然,司徒姑娘在府上住了这几日,我们相处的很好,我府上刚好缺个王妃,我觉得她很合适。” “如此我们要好好商量商量。” 两人说着一起去了书房,司徒婧想要跟着一起去,白绯忙拉住了她:“这事就交给你六哥处理吧。” “可是……”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白绯笑着打趣,“陵王这算是对你一见倾心吧?” 司徒婧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六嫂!” “那你这是愿意了?” 司徒婧低着头,轻声道:“我不想嫁。” “你可想清楚了,你若真不愿意,我和你六哥肯定不会勉强你,不过陵王说你们平时相处的不错,你真不考虑下?” 司徒婧又是一声娇嗔:“白姐姐!” 司徒玄和叶南锦一直聊到了月上中天,叶南锦当夜就给皇帝去了信,司徒玄也连夜给司徒府送去了信。 两封信快马加鞭,在十日后到了京城。 司徒府相对淡定,司徒风看着手中的信,有些无奈:“婧儿不愿意嫁三皇子,跑到湖州遇到了陵王,倒是愿意嫁给陵王。” 司徒夫人接过信,仔细看了好几遍,是又生气又想笑:“都怪我平时惯的,现在都跟着司徒玄那臭小子学会离家出走了!湖州虽然离得远,不过她若愿意嫁,我也不拦着。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她不喜欢三皇子,真要嫁了也是苦了一辈子。只是,你之前答应了三皇子,现在却要将婧儿嫁给陵王,三皇子那边?” 司徒风沉吟着道:“我与三皇子也只是口头约定,这事还要看皇帝怎么处理。” 皇帝的处理很干脆,在收到陵王的信后,并没有多做犹豫,也没有告知三皇子,直接就下了圣旨,给司徒婧和叶南锦赐了婚。 三皇子听到赐婚的消息时,正在给玉贵妃请安。 玉贵妃当即摔了手中茶杯:“他这定是又想起了鹂嫔那个贱人,心疼那……” “母妃。”三皇子冷声打断了玉贵妃的话。 玉贵妃深吸口气,恢复了冷静,她屏退了左右,这才低声道:“之前你都与他说过,想纳司徒婧为侧妃了,他这竟然不声不响的就下了旨,究竟什么意思?” 三皇子阴沉着一张脸,良久才恨声道:“我之前去提,他没答应。” 第46章 台风来袭 又过了两日,司徒婧跟着白绯和司徒玄一起回临川县,梁坤不肯回京,也跟着一起前往临川县。 马车走到半路时,突然下起了雨,原本以为雨下会就会停,却不想一连下了两日都没停。 马车在第三日的傍晚到了临川县,县衙门口已经有了不少积水,苏季安和于高义正在着急地走来走去,衣服下摆上明显已经湿透了。 看见马车,苏季安顿时松了口气,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因为下着雨停住了:“司徒兄,你们可算平安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等着?衣服都湿了。” “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可是又迟迟没到,担心山上有落石堵了路。” 丁香和司琴各撑了一把伞,司徒玄一边扶着白绯和司徒婧下马车,一边道:“这一路还算顺畅,就是因为下雨走得慢了点。” 几人下了马车往县衙里走,苏季安在后面跟着,犹豫了会他还是道:“这次下雨好像是因为台风要来了。” 司徒玄愣了一下:“什么台风?” “就是从海上形成的大风,这边离海不远,每年都会刮上几次。” 司徒玄闻言并不在意:“那个京都也有过,好像并不是很厉害。而且既然每年都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苏季安拧着衣袖上的雨水,依然眉头紧锁:“原本我以为只是下个雨,并没有在意。上午的时候,有个老农过来找我,说可能是台风要来了。我这才想起来,书上确实有记载,临海的州县,每年夏天常有台风刮过,而且南方的台风和北方不同,风力更强,雨也更大,处理不好就会损失惨重,还会造成百姓伤亡。” 司徒玄忍不住皱了眉:“往年都是怎么处理的?” “这点那王老虎做得倒是不错。”苏季安颇有些感慨,“他之前占了县衙,便将此事包揽了,每年台风来的时候,他都会将百姓聚集到高处,在他家帮工的那些人都会免费提供两天的吃食,其他的农户也会按平时的价格卖给他们米粮。” 司徒玄明白了,这是他和白绯将人赶了出去,所以今年王老虎不帮忙了。 白绯在一旁听着也明白了几分,笑着道:“那便先将百姓带往高处,再问王家买些米粮,想必今年王家也囤积了不少。” “那老农说,今年的台风看着比往年的大,和往年一样处理怕是不够。” “往年就没有遇到过风大的时候?” “自然是遇到过的。县衙的地势相对较高,以前遇到风大的时候,就让一部分百姓待在县衙里,另一部分则带到赤霞山的山洞里。” 司徒玄看着苏季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道:“今年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季安低声道:“赤霞山归王家所有。” “他这是霸占了一整座山脉?” “临川县的山都有划分,不过……王家确实过分了些。” 赤霞山是整个临川县最高最大的山脉,由几座山连绵而成,原本是要分给几十户人家的,王家却仗着人多,霸占了整个山脉。 司徒玄轻嗤一声,转头吩咐道:“墨玉、墨竹,你们带人去通知全县百姓,收拾好家中值钱的东西,随时准备转移。明达、高义,你们俩去王家,和王老虎商量下买米粮的事情,还有赤霞山的事,如果……” 司徒玄顿了一下,继续道:“带些人一起去,如果他们不配合,那也不用客气。” 直到几人领命离开,苏季安才回过神来,犹豫着道:“司徒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司徒玄一脸怪异地看着苏季安:“你这才来了临川县多久,就忘了在京都时,咱们是什么身份了?” 苏季安有些不赞同:“这……可是我们现在不在京都,也不是纨绔,你现在是一个县令,应该讲理。” 司徒玄挑眉:“那我把明达和高义喊回来,你去和王家讲理?” 苏季安一噎:“……” 他要是能和王家讲理,也不会在门口干着急了,他去王家的时候,王老虎都没露面,就王家老太爷和几个没实权的老头和他打太极。 不过一个时辰,邱明达和于高义就回来了,王老虎依然没有露面,只王小虎出来见了他们。 “我大哥还在养伤,不方便出来见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是于高义一天内第三次登王家的门了,他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接下来几天可能要刮台风,县衙的储备粮不够,来问你家买一些,价格由你开。” 王小虎有些心动,可是一想起大哥的嘱咐,他还是道:“不是我们王家不卖给你们,实在是今年没有准备。往年的县令都是不管事的,我大哥没办法,为了临川县的百姓只能管上一管。今年你们一来就雷厉风行的,看着就是能为百姓做好事的,我大哥心想着终于来了一个能管事的县令,他可以轻松一点了,也就没有多做准备。” 邱明达忍不住皱眉道:“县城中仅有的两家粮食铺子都是你们王家的,怎么会没有米粮?” 王小虎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临川县虽然四面环山,进出不便,但是每年的收成还算可以。那两家铺子也是为了每年的台风天准备的,并不赚钱。今年原本也是定了米粮的,可是刚准备运来的时候,你们来了,大哥便又将粮食退回去了。” “可是就在几日前,我明明看见有好几车的粮食运到了你们铺子里。” “那些粮食都是我们家的日常储备,我们家人多,粮食消耗大。你别看那天运来了好几车,现在都已经吃了大半了,原本这几天会再到一批,结果这台风不凑巧,现在我们也等着县衙救济呢。” …… 邱明达、于高义和王小虎争论了半天,王小虎一口咬定,王家并没有多余的米粮,为此还带他们去了那两家铺子,里面的存粮确实不多。 虽然司徒玄说了,如果王家不同意,那就不用客气,不过邱明达和于高义还是想着最好能和平解决,也就没有多带人去,几番商量不下,两人便先回了县衙。 第47章 存粮不足 司徒玄听了两人的讲述,眸光微沉:“你确定王家有多余的米粮?” 于高义肯定道:“确定,前几日我看着运来的,现在肯定还有。” 苏季安也道:“粮食运来的那天,王家并没有遮掩,城中很多百姓都看到了。” 司徒玄想了想,又问道:“你们都没有见到王老虎,确定他现在在家里?” 于高义道:“这个可以确定,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这几日都没有出府,而且他在恒川县的小妾也回来了。” 司徒玄点点头:“那我亲自去找他。” 白绯笑道:“还是我去吧,他因着你还在养伤,见了你怕是更生气。” 司徒玄想起当日王老虎郁闷的表情,觉得白绯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他实在不放心白绯一个人去:“我陪你去,在门外等你。” 白绯摆摆手:“你忙其他的事情去,我带着凌霄和茉莉,不会有事的。” 司徒婧在一旁听着有些兴奋:“是戏文里抢亲的那个王老虎吗?我也一起去。” 一说到抢亲,司徒玄更不放心了:“事情都有人去做,我没……” 不等司徒玄说完,有衙役进来禀报:“大人,门外来了几个人,说是陵王派来的。” “你看,这不事情就来了?”白绯忍俊不禁,一边推着司徒玄往外走,一边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你忘了,我是个大夫,那王老虎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几人离开陵王府的当天晚上,宁溪就刮起了风,下起了大雨,陵王想着司徒玄刚来,应该没有防御过台风,便派了一个有经验的管事前来帮忙。 王家宅院里,王老虎站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问一旁的王小虎:“你带他们去看了,他们就信了?” 王小虎轻哼一声:“他们不信,那又如何?谁让他们得罪了我们,那就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王老虎嗯了一声:“也别闹的太过,要是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王小虎撇撇嘴:“大哥,真是搞不懂你,外面都传言你欺男霸女,你却活得像个菩萨似的。” 王老虎轻轻笑笑,并没有反驳,王家的人在临川县横行惯了,现在他当家,自然要算在他头上。 两人说话间,有家仆进来禀报:“大少爷,县令夫人来了。” 王老虎愣了一下:“你说谁来了?” 家仆重复道:“是县令夫人来了。” 王老虎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来的会是司徒玄,却不想竟是白绯。 王小虎昂首,抬步往外走:“我去会会他。” 王老虎并没有阻拦,看着人走出院子后才吩咐道:“一会将人请进来。” 王小虎风风火火地出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白绯,还有她身边的司徒婧,顿时双眼一亮:“这位姑娘是新来临川县的吧?看着好面生。” 丁香上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司徒婧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推开了王老虎:“你管她什么时候来的,你大哥呢?” 王小虎看看左右,实在说不出口,让人帮他打一个小姑娘,可是他又打不过丁香,只能咬咬牙,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道:“你们来做什么?” 丁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自然是来找你大哥的,你又做不了主。” “你……”王小虎背过手,昂着头道,“我大哥不在,现在家里我做主。” 恰巧在这时,家仆上来道:“县令夫人,大公子有请。” 丁香哈哈大笑,凑到王小虎面前,伸手在脸上轻拍了两下:“刚谁说的,你大哥不在?” 到了院子门口,有家仆上来阻拦:“大公子只请白夫人一人进去。” 茉莉和凌霄自然不会让白绯一个人进去,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干脆利落的将人撂倒了,看得暗中围观的人直接傻了眼。 王小虎本想趁机上前嘲笑回来,也被两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院子的西南角有一座八角凉亭,凉亭外下着细雨,凉亭里王老虎在自斟自饮,显得有些寂寥。 白绯让几人在廊下等着,自己一人撑伞走向凉亭。 今日的白绯依然未施粉黛,眉宇间还带着一丝长时间赶路的疲累,王老虎的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情:“听闻你前几天离开了临川县,这是刚回来?” 白绯看了一眼廊下跟着王小虎去一旁喝茶的司徒婧,浅浅笑道:“去接个闺中好友,下午刚回来。” 王老虎一边给白绯倒茶,一边皱眉道:“这雨天路不好走,刚回来应该多休息。这外面的事,让男人来操心就行。” 白绯并不理会王老虎话中所指,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笑道:“我是一个商人,谈生意的事情,自然是我来更合适。” 王老虎垂眸:“你也是为了台风的事情来的。” 白绯坦然点头,直言道:“现在城中储粮比较多的,也就你们王家,你开个价。” 王老虎抿唇:“我若是不愿意卖呢?” 白绯也不急,缓缓道:“我有一个喜欢到处打听消息的丫鬟,你的事自然也听了不少。从你做的那些事可以看出,你接手王家后,一直在努力改变王家的形象。帮助百姓的事儿做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改变主意,那你那么多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王老虎眉眼低垂,并没有接话。 白绯喝了口茶,继续道:“其次,据我所知,一般台风也就影响个两三天,要不是担心山体滑坡,堵了路,这两三天的时间,百姓家中的米粮也能撑过去,而两三天之后,白家的商铺就会将米粮送来。” 王老虎沉声道:“白家的商铺最近的应该在宁溪,下雨天一来一回,加上运粮食,至少得六天时间。” “不需要六天,我出门的时候,陵王府的管事已经到了临川县,只是他没有想到县衙没有足够的储粮,现在已经让人回去通知了,所以只要路不堵,最多四天时间粮食就会运来。” 王老虎有些惊讶:“陵王为什么要帮你们?” 据他所知,陵王到了山城后,一直都是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每日没事就亲自修建王府,根本就不想管外面的事情,前几任县令去拜访,陵王都是避而不见的。 第48章 达成合作 白绯也不避讳,直言道:“自然是在京城时,陵王与我夫君有交情,和我父亲也有交情。” “与你父亲的交情我有所耳闻,与司徒玄……” 王老虎明显不信,白绯也不多言,又道:“如果你愿意配合,那么对大家都好,如果你不愿意,就算最后新的米粮没有运来,你王家的米粮也留不住,到时候百姓对你王家只会憎恨。” “你这是明抢……”王老虎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你倒是一点都不忌讳。” 白绯也笑了:“我是个商人,只看怎么对自己更有利,我夫君是个纨绔,在京城时就不守规矩,到了这临川县更没有人能管得住他。” “这么说,我还不得不答应你了。” “答应了对我们双方都好。我们不会白拿你的功劳,到时候我们会将你的大度宣扬出去,这临川县以后也只会有你家的米粮铺子,白家商铺不会开到临川县来。” 王老虎抬眸看向白绯:“名声和利益都给了我,你们得什么?”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司徒玄来临川县不过一个多月,司徒婧也逃婚到了临川县,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了大事,远在京都的三皇子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老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等好事,我自然不会拒绝。”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白绯还是有些惊喜:“你这是答应了?” 王老虎看着白绯盛满笑意的星眸,目光灼灼:“你都亲自来了,我怎能不答应?” “什么价格?” “自然是白送,包括赤霞山,今年的台风可能比较大,你们可以把百姓带往赤霞山的山洞,王家大半的米粮都在山洞里。” 白绯闻言,对王老虎的感观又好了一些:“原来你只是唬我们,其实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老虎被白绯如花的笑靥晃了神,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白绯如玉的皓腕:“那你要不要离开司徒玄?我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白绯动了一下手腕没有挣开,索性反手搭上了王老虎的脉搏:“之前我说你身有隐疾,不知你找大夫看了没有?” 王老虎回过神没有继续动作,只是依然握着白绯的手,唇角露出一抹和煦的笑:“现在我离你如此近,你的那个丫鬟怕是来不及救你。” 不远处的廊下,茉莉刚将抬起的手放下,闻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白绯却不担心,继续认真地帮王老虎把着脉,片刻后笑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应该没有让大夫给你看过吧?” 王老虎本以为白绯当日是在唬他,此时听她再次提起,不由得好奇道:“你真会看病?” “自然是会的,你不会以为我是在骗你吧?” 王老虎皱眉道:“当日回府后……我便找大夫看了,大夫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当日王老虎和司徒玄打了一架,他受了伤,回府后找大夫看病时,想起白绯的话,就让大夫顺便检查了下,大夫并没有查出什么隐疾,他也只当白绯是在唬他,没有去在意。 白绯垂眸想了想道:“你住县衙时,在院中养了不少花草,其中在西南角有一盆绛云花,此花开时如红霞满天,绚丽异常,还有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让人闻之神清气爽,只是若闻的时间久了,会损害身体。” 王老虎惊道:“我最爱绛云花,每到花开之时就会搬到屋内,此花竟有毒?” “这是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你若不信可以找大夫……找有经验的花匠问问,他们应该知道。” “你说的如此清楚,我自然信。只是此花对身体到底有何损害?” “此花香有提神的作用,闻的时间久了会影响睡眠,从而导致身体虚弱,这是其一。其二,此花对生育能力有影响,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子嗣艰难。” “竟是因为此花?!” 王老虎拥有一妻三妾,成婚五年,自今膝下只有一女,找了很多大夫也没有查出原因,所以刘姨娘怀孕他才会处处小心,事事惯着。 因为震惊,王老虎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白绯忍不住轻嘶一声:“疼。” 王老虎回过神,松开了手,看着白绯如玉般的手腕上一截殷红,歉意道:“对不起,我一时激动没注意,弄疼你了。” “没事。”白绯揉着手腕,继续道,“有孕之人闻多了此花香,不会滑胎,但是以后小孩的身体会很虚弱。” 王老虎又是一惊,对外喊道:“宗白。” 宗白原本也站在廊下,闻言几个健步就到了亭子里:“少爷。” 王老虎沉着脸吩咐:“去把刘姨娘院子里的绛云花都扔了,还有家中其他地方的绛云花也都搬出去。” 白绯忙出言阻拦:“扔了实在太可惜了,你不如都送给我。” 王老虎疑惑道:“有毒的花你要了做什么?” 白绯浅笑盈盈:“闻久了才有害,偶尔闻一下没事。而且此花可以入药,也可以做胭脂,用处多的很。” 王老虎点点头,转而吩咐道:“那就把刘姨娘院中的绛云花都送去县衙。” 白绯挑眉:“怎么不是全部?” 王老虎轻笑:“不是说偶尔闻没事?此花开了甚美,我还是很喜欢的。当然,如果你开口的话,就全部送你,毕竟你比花更美。” 王老虎说着又来抓白绯的手,白绯哪里还会给他机会,灵巧地躲开了,轻哼一声:“真小气。” 王老虎讪讪地收回手,也笑了笑:“你也很小气。” 又道:“这毒该如何解?” “这毒不用解,过个十年八年的,自己就没了,就如大夫所说,你现在身体好的很。” 王老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回头我将花都给你送去。” 白绯顿觉心情愉悦,不过还是拒绝了:“和你说着玩的,我可不敢在院子里摆太多的绛云花。” “那我这身体……” “没什么大事,等我回头给你送几瓶药,调理半年就好了。你那妾室也可以吃一些,要是等孩子生下来就不好调理了。” 第49章 积水不退 白绯出了王家大门,司徒玄恰巧就在门外。 白绯不由得笑道:“你可以改行去当算命先生了,时间掐的这么准。” 司徒玄瞥见白绯还有些微红的手腕,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白绯上前挽着司徒玄的胳膊,笑着道:“我与王老虎说了绛云花的事,他一时激动。” “我去找他。” 司徒玄说着就要往里走,白绯忙拉住了他:“别去,他小妾在闹呢,看着胎象不稳,回头流产了怪我们头上就不好了。” 司徒玄顿住脚,揉着白绯的手腕,眼睛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你怎么没动静?” 白绯忍不住娇嗔了一眼:“你想什么呢,一天天的就不想正事!” 司徒玄轻笑:“这也是正事。” 白绯跺跺脚,先一步上了马车。 司徒玄眉眼飞扬,也跟着上了马车,他自然知道白绯还太小,现在怀孕对身体有影响,他不过是逗她玩罢了。 事情果然如王老虎所说,临川县四面环山,最需要担心的不是风力大小,而是积水不退。 临川县的百姓都很有应对台风的经验,所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当天晚上,百姓们就收拾好了东西,苏季安和墨竹带着身手矫健的老人和孩子连夜上了赤霞山,其他腿脚不便的和青壮年则留在了县衙。 第二天刮了一天的风,不过房屋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坏,又接连下了两天的雨,到了第四日早上,终于出了太阳。 司徒玄和王老虎并肩站在廊下,一个张扬,一个儒雅,很是养眼。 王老虎看着刚过膝盖的雨水,笑道:“你的运气还算不错。” 司徒玄也笑:“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如果雨还不停,县衙里的人也要考虑转移了,青壮年还好说,腿脚不便的人就麻烦了,到时候难免会造成伤亡。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王老虎忍不住打击道,“这雨水没个四五日下不去,而且下一个台风随时可能会来。” “这一年大概有多少台风?” “少的话三四个,多的话七八个吧,今年这才刚开始。”王老虎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所以你来了临川县,运气也不算太好。” 不远处的屋内,百姓们纷纷走到廊下,为这久违的太阳而欢呼。 在一片欢呼声中,不知谁轻轻叹了一声:“哎,地里的庄稼全没了。”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沉默了,紧接着有低低的哭泣声传出,逐渐连成了一片。 墨玉过来道:“主子,那边有百姓哭闹今年的庄稼毁了。” 王老虎颇有些幸灾乐祸:“你的好运这么快就没了。” 司徒玄仰头望天,颇有些无奈:“要不让他们去和老天爷说说?” 王老虎闻言轻笑出声:“你还挺有趣,不过百姓可不会听你的。” 司徒玄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过台风是天灾,这事还真不太好管。 墨玉又道:“他们吵着想去看看庄稼。” “让他们去。”司徒玄随口说着,想了想又道,“让他们选两个代表去,派人跟着。” 百姓又吵嚷了一阵,最后选了四个擅长游泳的青年前去查看。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赤霞山上,只是山上不需要派人出去查看,大家只要走出山洞看一眼就知道了。 司徒玄对此毫不关心,可以预见,查看的结果肯定不好。 果然,四人出去了两个时辰,回来后皆是一脸沮丧:“除了北面的土地,其他的都被水淹了。” 丁香看着满脸哀戚的众人,试图安慰道:“大家往好的方面想,不是还有北边的土地没有被淹吗?到时候大家相互帮帮忙,总能过去的。” 众人闻言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丁香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相互看看,皆摇摇头沉默不语。 有一个小孩在人群里怯生生地道:“奶奶说,山上有老虎,不能上山。” 丁香差点笑出声,随即明白过来,临川县的背面就是赤霞山,赤霞山归王家所有,山上的土地自然也归王家所有。她越想越生气,转身出了门就去找王小虎。 王小虎正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想要去讨好司徒婧,远远地看见丁香怒气冲冲地过来,难得关心道:“丁香姑娘,你……” 不等王小虎把话说完,丁香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他肩膀上。 王小虎一个不稳,手上糕点掉落在地:“哎,我的蒸糕!”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丁香越想越生气,抬脚就要去踩,可是一想到百姓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将脚收了回来,一把夺过王小虎手中的盘子,然后蹲下身将地上的蒸糕都捡了起来,转身直接走了。 王小虎站在原地,揉着肩膀,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这几天好像没有招惹她吧,她怎么上来就打我?” 元宝站在王小虎身后轻声嘀咕:“谁让您打不还手,骂又骂不过。” 白绯听完此事后,笑着调侃:“你可知道那王小虎最近都在勤加练武?小心他回头来找你报仇。” “就他?”丁香挥挥拳头,不屑的轻哼一声,“就他那身板,再怎么练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白绯笑着摇摇头,丁香又一脸担忧地道:“这台风把庄稼都毁了,今年的皇粮怕是要交不上了。” “你又不需要交皇粮,你担心什么?” “我这不是替您担心嘛,要是到时候交不上,最后为难的还是您和姑爷。” “这倒是,不过交皇粮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丁香赞同地点点头:“也是,还是先等积水先退了再说吧。不过小姐,到时候万一交不上粮,您可别想着帮他们出钱。” 白绯忍俊不禁:“你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全县百姓需要交多少皇粮?核算起来需要多少银子?你家小姐我是个商人,才不做亏本的买卖。” “知道了,奴婢再出去看看。”丁香吐吐舌头,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道,“小姐自然是不会的,但是司徒夫人就不一定了。” 白绯哭笑不得,转头吩咐茉莉:“回头让她每天多练半个时辰,看给她闲的。” 第50章 白吃白喝 第二日早上,司徒玄看着依然还漫过脚踝的积水,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水怎么退的这么慢?” 白绯也觉得有些奇怪:“确实慢了些,难道河道堵了?” 京都也偶有连续几天的大雨,不过积水都退得很快,颍州地处江南,更是经常下雨,却很少被水淹。 王老虎对此习以为常:“临川县四面环山,一下大雨就容易山石滚落,不但堵了路,还会堵了河道。现在这水退的还算快的,接下来会越来越慢,没个五六日下不去。” 到了傍晚,积水终于退到了县衙的台阶下,百姓们纷纷走出去看,家里地势比较高的一些人,直接收拾东西回了家,地势比较低的,只能满脸失望的回了县衙。 苏季安带着几个壮实憨厚的老汉下了赤霞山,来找司徒玄:“这积水退的越来越慢,许是河道堵了,我带人去看看。” 司徒玄看看外面,大部分的地方都还看不见路,他皱了皱眉道:“再等等吧,现在去连路都看不见,太危险了。” 几个老汉自告奋勇:“我们在临川县生活了几十年,就是闭着眼睛都知道路在哪里,这水要是早点退下去,有些庄稼还能救回来。” 司徒玄沉默片刻还是道:“再等等,明日一早你再带人去,这天都黑了,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几个老汉一脸丧气地垂了头,苏季安见状拍了拍一人的肩膀,安慰道:“县令大人说得对,要先考虑安全,等明天一早我们再去看,现在我们先回去想想对策。” 苏季安说着又将几人带回来了赤霞山,他实在不放心墨竹一个人在上面管着。 白绯看着苏季安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兄弟做起事情来这么认真,真是一点都不像纨绔。” 司徒玄也笑了笑:“他是把家里的藏书都背完了,实在无聊才跑出来做纨绔的。” 白绯莞尔:“你也越来越不像一个纨绔了。” 司徒玄挑挑眉,一脸戏谑:“你想让我做些不正经的?” 王老虎恰好从拐角处走来,闻言脚步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道:“你还是想想怎么不出乱子吧。” 司徒玄看了眼不远处的廊下蠢蠢欲动的百姓,又看了一眼墨玉,墨玉会意转身离开了。 “这种简单的事,我从不费脑。” 王老虎轻呵一声:“你倒是会做甩手掌柜。” 司徒玄拉过白绯的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边懒洋洋地道:“没办法,我兄弟和手下都太能干了,不像你,你的那些兄弟只会惹事。” 王老虎想想每天变着花样讨好司徒婧的王小虎,和他那些只会吃喝玩乐、欺压百姓的堂兄弟,无奈地笑了笑。 当天晚上,果然有不少百姓偷偷摸摸的想要溜出去,都被墨玉和凌霄带人拦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苏季安带着十几个壮汉去查看河道,河道果然被堵了,只是落石太多,积水太深,只清理了最上面的一部分,这也让水流快了很多。 又过了两日,积水终于退了下去,赤霞山和县衙里的百姓都收回东西回家去了,却有几十个百姓犹犹豫豫的不肯走。 苏季安以为他们是心存顾虑,上前宽慰道:“我已经带人查看过了,水都退下去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们赶紧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有些东西在水里泡太久了容易坏,要趁着大太阳晒一晒。” 百姓们不愿意走,苏季安又道:“你们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县衙找我。” 有些百姓走了,有些却仍不肯走:“我们想在县衙里多住几日。” 苏季安皱着眉,有些犹豫,县衙里的厨房就4个厨娘,平时只管几个主子和主子身边人的吃食,这几日县衙里人多,都是由当地农妇帮忙做的,现在大家都回家了,没人再帮忙做饭了。 他想了想道:“多留几日也行,只是饭菜需要你们自己准备。” 几人面露惊喜,连连点头:“谢谢苏大人。” 到了晚上,有两个老妇人去找苏季安,苏季安不在,就找到了白绯。 其中一人搓着手道:“县令夫人,真抱歉这么晚了来打扰你,只是这米要去哪里取?” 白绯以为两人是来买米的,指了指西边道:“去那边的粮仓,有人在那里管着的。” “我们去过了,邱大人说要银子。” 白绯有些不解地看着两人:“你们不是来买米的?” “我们现在还住在县衙里,米缸里没米了,就想拿一些回去吃,却不想那邱大人和于大人说什么都不给。” 丁香一听就明白了,当即冷笑道:“我说你们怎么不愿意回去,原来是打着这主意,想在这里白吃白喝呢?” 其中一位略瘦的妇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丁香姑娘,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我们是家里位置低,还有积水,这才没有回去。现在米缸里没米了,可不就是得问你们拿。” “外面的水早都退了,偏就你们家的水没退,你们家是住河里的吗?” “你!”妇人气得手指直抖。 “你什么你!” 丁香打掉妇人抬起的手指,继续道:“前几日没有交粮食的几个也是你们吧?大家虽然住在县衙里,但是每日的吃食都是家里带来的。前几日有些人带的东西吃完了,我家小姐和姑爷心善,拿了自己的粮食供你们吃供你们喝,现在洪水退了,你们却还想赖在这里白吃白喝,哪儿来的脸?还敢跑我家小姐前面来甩脸子,我看你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丁香经常打王小虎,在这临川县早已经是出了名的凶悍,只是这两天她总是笑盈盈的和百姓们在一起,让两人误以为她很和善,这才敢摆架子。此时见她板着脸,两个老妇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相互看看,怯怯地走了。 丁香轻哼一声:“真是一帮没脸没皮的人!” 说着又吩咐院中的护卫:“你们带人将他们都赶回家去,这种人留在县衙里,真是晦气!” 第51章 百姓闹事 次日一早,司徒玄刚起身,墨竹就在屋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司徒玄皱着眉出了门。 白绯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丁香。” “小姐。”入耳的却是茉莉清冷的声音。 白绯睁开朦胧的睡眼,懒懒地道:“怎么就你在,丁香呢?” “丁香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白绯看了看天色,丁香每日起得都很早,先去练小半个时辰的武,然后外面逛一圈,正常这个时间点应该回来了。 “刚才我好像听见墨竹在门外,他说了什么?” “他说县衙门口有百姓在闹事。” 白绯撑起身道:“看看去。” 县衙门口,前一晚被赶出去的十几个人,带了一堆百姓围堵在门口。 那略胖的老妇站在围观的众人面前,趾高气扬地道:“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家因为地势低,这水刚退了,屋子里潮得很,我就想在县衙里多住几日,这有错吗?” 另有几个妇人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那些被子都是被水浸泡过的,根本就不能住人。” “是这个理,要等干了才能住人,否则会住出毛病的。” …… 围观众人闻言,也觉得几人说得很有道理。 “主簿苏大人都同意我们住了,那县令夫人倒好,竟然让人把我们赶出来了!” 那老妇见有人赞同,越说越起劲:“她不就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吗?行事和王家姑娘差远了,一点都不像县令夫人该有的气度。” 王青青平日里行事不算霸道,却很是矫情,众人碍于王家颜面,只在心里偷偷的笑。 丁香恰巧从外面闲逛一圈回来,闻言怒道:“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让人将你赶出去的是我,关我家小姐什么事?” 那老妇梗着脖子道:“是你让人将我们赶出去的,当时你家小姐就在旁边看着,也没有阻止,那不就是她的意思,我哪里说错了?” “就你做的那些事,我没让人将你打出去,都是对你的仁慈和宽容!” “我做什么事情了?你说说,我昨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要让人将我一个老太婆打出去!” 丁香冷哼一声:“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你仗着我家小姐和姑爷心善,就想赖在县衙白吃白喝,还敢给我家小姐甩脸子,真是给你脸了!” “我住在县衙里,没有吃的,可不就得问你们拿,难道你想饿死我吗?” “饿死你?”丁香上下扫视了一番,不屑的轻嗤,“就你这一身肉,饿几天都活蹦乱跳的。” 众人看看老妇,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丁香继续道:“县衙的米粮都是我家小姐花高价从王家买来的,按平常的价格卖给你们已是亏本,你竟然还想着白拿,当真是脸比城墙还厚!” 王老虎愿意白送,白绯自然不会占这个便宜,就算她愿意,司徒玄也不想欠这个人情。 老妇双手叉腰,大声反驳:“你家小姐是个商人,谁知道这米粮是不是她一早囤积了,想趁机抢我们的钱的!” 丁香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环视了一圈,果然在人群中看见了躲在一边偷笑的王小虎,当即道:“王小虎,你给我出来,你告她,县衙里的米粮是不是我家小姐问你大哥买的?” 王小虎很想否认,可是对上丁香灼灼的目光,他又不敢撒谎,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大声点!” 王小虎一个激灵,大声道:“是,是和我家买的。” 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青年汉子:“这个我可以作证,王家的这些米粮原本是存放在赤霞山的山洞里的,还是苏大人带着我们一起搬到县衙粮仓的。” 当时一起帮忙搬运粮食的几人也跟着点头:“确实如此,当时王家的人也在,他们说过那些米粮都是县令夫人花钱买的。” 那老妇仍不服气:“那又如何?当初王家可是免费提供粮食的,现在你们县衙却要收钱,你们这县令做的,还不如当初王家大少爷管事的时候。” 苏季安也听不下去了,他虽然才当了一年多的纨绔,但是纨绔的精神却学得很好,有人骂他兄弟就是不行。 他当即上前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不卑不亢道:“前几日台风天,大家不是住在赤霞山上,就是住在县衙里,县令大人和我的行事如何,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感受。” “虽说大家离家前都带上了吃食,但是有不少人带的不够,都是县令大人和夫人免费提供的,现在洪水退了,有些人却还想留在县衙里蹭吃蹭喝,是否过分了些?” 苏季安自从来了临川县后,一直做事认真,待人和善,很受百姓喜欢,当即就有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老妇左右看看,昨日和她一同被赶出去的人皆低着头,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一人上前。 她瞪了众人一眼,咬咬牙,嘴硬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昨日还没回家……” 百姓中有一人笑道:“王大娘,你家地势可不低,这几日又都是大太阳,你家怕是连地都要晒干裂了吧?” 围观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王大娘恶狠狠的瞪着众人,大家完全不怕她,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当初有王家人给你撑腰,你欺负了多少乡邻?” “就是,你不是和王家一个姓,一向很得你主子的宠?赶紧找你主子哭去啊!” …… 丁香一听就明白了,当即冷笑道:“你这是故意来县衙找茬,想要讨好王家?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王大少爷现在和我家姑爷关系好的很。” 王大娘斜眼瞪着丁香:“当初我在王家做事,王家都是管吃管喝的,就因为你们来了,王家要缩减用度,把我们这些长工短工都赶了出来,是你们害得我没了赚钱的营生,我可不就要来找你们?” 第52章 以工代劳 说到王家辞退长工和短工,不少人都沉默的低下了头。 刚离开王家时,大家都是满心欢喜的,觉得重新获得了自由,又有了自己做主的权利。可是经过五六日的台风,很多家中用具都损坏了,需要重新置办,庄稼又被毁了…… 片刻后,有人轻声询问:“苏大人,我本也是为王家做事的,我家不要我们了,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你们,只是我们现在没了地方赚银子,庄稼也被毁了,今年的赋税也就没了着落,不知道苏大人有没有什么法子?” 苏季安一时有些为难,虽然他和司徒玄讨论过上书请求朝廷减免赋税的事情,可是现在朝廷没有下诏,他也不敢随便做出承诺。 “赋税的事情大家不用担心,本官已经上书朝廷,相信朝廷会体谅大家的难处,减免大家的赋税的。” 百姓闻言面露欣喜:“县令大人,朝廷当真会减免赋税?” 临川县年年都有台风,可是朝廷从未下达过减免赋税的诏书,百姓难免不信。 “此事我们一定尽力……” “大家放心,朝廷一定会体恤大家的难处的。” 苏季安靠近司徒玄,颇有几分不赞同的低声道:“司徒兄,我查过往年的记载,临川县从未被减免过赋税,虽然你爹和你大哥肯定会帮你,但是三皇子也定会从中阻挠,所以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以免到时候引起百姓的不满。” 司徒玄也压低了声音道:“这几日我看了临川县附近的山河志,发现恒川县就在临川县的下面,也就是说临川县的水都会经过恒川县,恒川县的灾情会更严重。你知道新来的恒川县的县令是谁吗?” 苏季安有些不解司徒玄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恒川县:“是蒋茂典,怎么了?” “那你知道东川州的知州是谁吗?” “是蒋志文……”苏季安目露惊讶,“他们是父子?” 司徒玄点点头,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蒋志文是玉贵妃青梅竹马的表哥,如果当初玉贵妃没有进宫,大体是会嫁给蒋志文的。蒋茂典是蒋志文的儿子,也是三皇子的心腹,你说我不过就是一个纨绔,他犯得着这样?” 苏季安唇角微抽:“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司徒玄拍拍苏季安的肩膀:“所以说你是一个不合格的纨绔。” 围观百姓见两位大人交头接耳,一会面带微笑,一会目露震惊,都有些模糊了。 “大人,这赋税……” 司徒玄刚想说赋税的事情不用担心,就听一个年轻的汉子轻哼道:“赋税那是几个月后的事情,现在还是想想眼下怎么过吧。没地方赚银子就买不了吃的,没有吃的剩下的几个月怎么过?” 司徒玄看向青年汉子,眸光微眯:“我好像在王家见过你,你之前也是替王家干活的?” 青年汉子眼神闪躲:“是……是又怎么样,我说的都是事实。” “不怎么样。”司徒玄轻呵一声,他算是有些明白,司徒韦为什么让王小虎将人都赶出来了,“所以你想要什么?” “我……我就是想找个工作,好赚银子。” “想赚银子还不简单。”白绯笑着走出县衙,“现在正是衙门需要用人的时候,只要大家愿意,有能力的,都有能法子。” 青年汉子目露不屑:“你也说了,要有能力,我们都是粗人,只会做一些粗活。” 丁香走上前,冷哼道:“你这像是找工作的样子吗?就你这态度,有活都不找你做!” 白绯靠近司徒玄,轻声低语了几句,司徒玄顿时双眼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赋税的事情大家不用担心。”司徒玄略微提高了声音,“时辰也不早了,各位先回去吧,下午衙门里招工,大家可以过来看看。” 有人还想闹事,可见大家都满脸欢喜的走了,也只能跟着离开了。 司徒玄回了县衙就和苏季安一起去了书房商量事情,没多久王老虎也到了县衙,却是来找白绯的。 “招工的主意是你给司徒玄出的?” “也不算,我们之前就讨论过招工的问题,只是提前了而已。” “临川县原本就有不少靠着庄稼果腹的,最近王家遣出去的人也不少,县衙里怕是要不了那么多人。”王老虎看着白绯,目光真诚,“如果有需要,王家可以帮忙。” 白绯莞尔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次我们还真的需要很多人。” 王老虎奇道:“你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自然是开山修路。” “你要修路?”王老虎有些惊讶,“临川县四面环山,这路可不好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绯轻叹一声,“我是个商人,能想到的也就是经商,而经商需要道路通畅。” “之前我也想过修路,但实在是太难了。” 白绯笑道:“其实这事也不用太担心,苏季安会有办法的。” “苏季安?那个看起来有些呆的主簿?” 白绯乐了:“他可不呆,他父亲是工部侍郎,他也学了不少。” 当天下午,县衙门口就贴出了告示,招工五百人,参与修建河道和开山修路,所有百姓都可以报名,然后由县衙进行筛选。选中的人县衙每日免费提供一顿午膳,再额外给予一定的银两。 百姓看到告示后纷纷报名,于高义和邱明达带着十来个人一时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月上柳梢才将报名的三千百姓的信息都登记好,而司徒玄和苏季安更是商量到了子夜时分才各自回房休息。 接下来的三日,白绯陪着司徒玄和苏季安一起筛选可用之人。 最终白绯选了二十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十个看着机灵的青年男子,另有二十个踏实能干的妇人。 司徒玄和苏季安则选了五百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一半人去开山修路,一半人去修建河道,另有二十名妇人帮忙做每日的午膳。 被选中的人满心欢喜,没有被选中的人则一脸的垂头丧气,白绯又建议道:“虽然之前的庄稼被毁了,但是良田也不能闲置着,该种的都要种起来,没时间种的可以将地给别人种,到时候收一些租子。” “可是东西成熟前,我们吃什么?” “大家可以来县衙赊账,立下字据,等有了收成再归还县衙。” 第53章 上门求亲 解决了百姓闹事,白绯终于有时间陪着司徒婧在临川县好好逛一逛了,只是两人刚走出县衙大门,迎面就遇上了王小虎。 白绯忍不住笑道:“他还真是执着。” 司徒婧难得有些犯怵:“我都和他说明白了,他偏就不信,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了,他就不会去县衙找你了?”白绯笑着打趣,\"而且现在回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小虎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破天荒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县令夫人,见过司徒姑娘。” “这位就是司徒姑娘?” 落后于王小虎半步的一个穿红着绿的中年妇人,上下打量着司徒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长得可真俊,难怪王公子那么心急。” 司徒婧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大娘是?” 中年妇人异常的热情,上前就要去拉司徒婧的手,司徒婧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中年妇人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依然满面笑容:“我是整个临川县最好的媒婆,大家都叫我陈大娘,每年请我说媒的至少十几桩,由我说成的亲事,都夫妻和睦幸福着呢。” 司徒婧秀眉皱得更紧:“你们这是?” 陈大娘笑道:“王公子找我来是向姑娘提亲的,姑娘长得貌美如花,王公子也是英俊潇洒,你们看着还真是般配。” 白绯忍俊不禁,看着司徒婧的眼中满是揶揄。 “六嫂!”司徒婧跺跺脚,跑回了县衙。 陈大娘见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小姑娘这是害羞了!” 说着她就要跟着进县衙,茉莉一个侧身,挡在了陈大娘和王小虎的面前。 “你……这……”陈大娘疑惑地看向王小虎,“王公子,这?” 王小虎见是茉莉,完全不怕,上前就要将人推开,可是他哪里是茉莉的对手,无奈只能高声喊道:“你让开!司徒姑娘,你等等我!县令夫人,白夫人,行行好,让我进去……” 茉莉面无表情地挡在两人面前:“王公子,您还是请回吧,我家小姐和姑奶奶都不想见您。” 王小虎悻悻地回了家,没多久又带着王老虎上门了,两人先去见了司徒玄,又来见白绯。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以前也不曾……” 不等王老虎把话说完,白绯就笑出了声:“你就只有一个弟弟,也只有一个妹妹,他们的亲事都让你如此操心。” 王老虎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无奈地笑了笑:“我这个弟弟和妹妹虽然骄纵了些,但是品行上还是好的。” 白绯不置可否:“和王家的其他人比起来,确实不算坏。” “我弟弟今年十九岁了,母亲也曾为他相看过不少姑娘,也有主动投怀送抱的,可是他从不愿看上一眼,以至于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次他看上了司徒姑娘,我本也是不愿来的,只是他求了我好久,我母亲又去找我……” 白绯有些奇怪:“你刚去见了我夫君,他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五妹妹和陵王的事情。” 王老虎眉头微皱:“这是真事?” “自然是真事,陵王虽然不受待见,封地偏远了些,但是谁敢拿皇家的事情开玩笑?” “可是……我查过,司徒姑娘和陵王的亲事并未定下。” “就算他们的亲事不成,五妹妹和你弟弟也是不成的。” “为什么?因为王家的门楣太低?” “门楣倒是其次。”白绯笑得有些无奈,“你既然查过,那你可知五妹妹为什么会到了临川县?” “这个我曾听司徒四公子提过,说是因为逃婚?” 白绯点点头:“是因为逃婚,因为她不想嫁给三皇子。” “又是三皇子。”王老虎眉头紧皱,“之前不是说他看上的是你?” “也许是为了恶心我,也许是真的看上了五妹妹,也可能是为了大司徒的权势。不管是因为什么,王家都庇护不了五妹妹。” 王老虎低眉垂眸,静默不语。 花园里,丁香正在追着王小虎:“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我家五姑奶奶,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 王小虎一边跑一边高声反驳:“什么德行也比你强,你看看你自己,就是个母夜叉!母老虎!以后谁敢娶你?” …… 打闹间,有人进来通报:“圣旨到!” 众人皆愣了一下,随后纷纷起身赶往前院。 圣旨是赐婚司徒婧和陵王叶南锦的,婚期就定在次年三月初三。 听完圣旨,王老虎一脸的无奈,王小虎则是满脸颓丧,口中喃喃道:“原来她没有骗我……” 丁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的,五姑奶奶用得着骗你吗?” 和圣旨同时达到的,还有一封顾羽晟的信。 信发出时,京中还没有传出赐婚的旨意,所以顾羽晟只在信中写了三皇子为了寻找司徒婧,暗中派出了不少人,有一些还伪装成了白府的人,要司徒玄小心一些。 此外,顾羽晟表示送去的杨梅干很好吃,大家都很喜欢,希望能再寄一些,还有酒的味道也很特别。 司徒玄看完信后,好奇地问白绯:“你送了什么酒回去?” 他这一路到临川县都没有喝到什么特别的酒,怎么顾羽晟说有? 白绯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有些好奇:“丁香,你送酒回京都了?” 丁香摇摇头:“没有啊,就送了杨梅干和杨梅汁。” 白绯略作沉吟后问道:“那个杨梅汁还有没有剩下的?” “没有,除了送去京都的,剩下的都分给大家喝了。” 白绯轻嗯一声,又看向了司徒玄:“你回信的时候问问顾羽晟,他说的酒是不是杨梅汁。” 站在一旁的茉莉突然开口:“地窖里应该还有,前几天奴婢路过时闻到了一股酒味。” 丁香一拍脑门:“对,奴婢想起来了,地窖里还有一小罐,奴婢这就去拿。” 丁香说着风风火火的去了,很快又垮着一张脸回来了:“小姐,罐子里进了水……” 白绯接过小罐子,打开闻了闻,虽然进了不少水,但还是能闻出淡淡的酒香:“这个味道确实很特别。” 司徒玄吸了吸鼻子,点头赞同道:“有点醉红颜的醇香。” 丁香满脸愧疚的低着头:“都怪奴婢没有保存好。” “无妨。”白绯淡淡笑道,“明年你多准备一些。” 第54章 疑是疫病 事情果然不出白绯所料,堵住道路的石头被移开的当天晚上,白家商铺就将米粮运到了临川县。 只是不等司徒玄松口气,苏季安就忧心忡忡地来了:“司徒兄,出了点麻烦。” “怎么了?” 苏季安皱着眉道:“城外来了很多人,都是恒川县的百姓,他们听说县衙招人,都想报名。” “临川县的百姓都安排不下,他恒川县的来做什么,让他们找蒋茂典去。” “恒川县大水刚退,蒋茂典应该没空管他们。” “来了多少人?” “现在有百八十个,后面应该还有,这次台风,恒川县的庄稼几乎全毁了,房屋也损毁了不少。” 司徒玄想了想道:“让人透露些消息,引着他们往府城吉安走,蒋志文总不至于不管他儿子的事。” 又过了几日,这天白绯和司徒玄正用着早膳,丁香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出事了。” 白绯和司徒玄同时停下筷子,白绯问道:“出了什么事?” 丁香快速道:“这几日一直有恒川县的百姓经过,有人往府城去了,有人留了下来,奴婢也没太在意。可是今儿奴婢出去的时候,听说城外的破庙里有不少人呕吐、腹泻不止,奴婢担心是疫病。” 司徒玄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次恒川县的灾情这么严重?” “奴婢听说庄稼全毁了,房屋也塌了大半,还死了不少人。” 白绯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如果只是普通的风寒,白绯并不担心,可是如果死了不少人,又大面积感染的话,确实很容易出现疫病。 司徒玄伸手拉住白绯:“你在县衙里待着,我去看看。” “可是你又不懂医术,还是我去吧。” “那就找个懂医术的去。” 司徒玄说着就要吩咐墨竹带人去看,丁香道:“小姐,姑爷,奴婢已经让人去看了。” 白绯点点头,又吩咐道:“我们之前带的药材怕是不够,丁香,你去将邱明达和于高义喊来,再去王家请一下王老虎。” 丁香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院子。 司徒玄道:“你真要管这事儿?” 白绯道:“如果这事是在恒川县,我自然不会管,可是那些人到了临川县,出事了担责任的就是你。而且如果真是疫病,就算我们现在将人赶出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可是开山修路和修建河道,就是你出的银子。” “开山修路也是为了以后做生意更方便些,这个银子早晚会赚回来的。” 司徒玄也是知道白绯的想法,所以才会同意用白家的银子,只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修路我们只要了几百人,也是为了低调行事。这事要是再管,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会引起有心人的不满。” 白绯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就如此时远在京都的三皇子,他看着快速离开的驿使,脸上挂着一抹冷笑:“你白家不是很有钱,那就别想着减免赋税了,自己拿银子补上吧。” “可是这事我们不能不管。”白绯沉吟片刻后道,“我们先看看,如果可以就拿些药物控制一下,其他的等朝廷派人来了再说。” 丁香派去了解情况的人很快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大人,夫人,属下刚从城外回来,那些人的症状确实很像书上记载的疫病,具体是不是还需要再观察。” 白绯看向司徒玄,一双明亮的星眸眨了眨:“玄哥哥?” 司徒玄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那就去看看吧,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出县衙大门,一辆马车恰好在县衙门口停了下来。 丁香跳下马车,快步上前道:“小姐,姑爷,王公子来了,就在马车上。” 王老虎撩开车帘,脸上挂着淡笑:“县令大人,白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城外的破庙?刚好我也想去看看,上来吧。” 司徒玄刚想拒绝,白绯上前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温声道:“别在意他的称呼,正事要紧。”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白绯又吩咐道:“你在这等着邱明达和于高义,让他们做好准备。” 王老虎闻言笑道:“当初弟弟派人去找我,说你把我的东西都扔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粗鄙悍妇,却不想长得美如天仙,还有个菩萨心肠。” 白绯莞尔笑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若不是他们到了我夫君的管辖之内,我是不会管这个事儿的。” 王老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问道:“如果真是疫病,你们打算怎么办?” 司徒玄抬眼看向王老虎:“这治病救人的功劳给你要不要?” 王老虎愣了一下:“给我?我要来做什么?” 司徒玄靠在车壁上,随意道:“我知道御史大夫王高杰是你小叔叔,你王家能在临川县横行这么多年,就是仗着他的名声,只是他离京多年,别人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疏远了。” 王老虎轻笑一声:“你了解的倒是清楚,只是我以为你当这个县令,也是需要功绩的。” 司徒玄摊摊手:“我也想,只是你也知道,现在三皇子势大,他看上了我妹妹,我妹妹却不愿意嫁他,跑来了临川县,还和他一向看不惯的陵王定了亲,他怎么可能会让我有立功的机会。” 司徒玄没有提白绯,但是王老虎知道,三皇子最不甘心的大概还是因为白绯。 司徒玄继续道:“我刚来临川县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不合,再让人稍微传一下,到时候三皇子必定会给你这个功劳,让你能在临川县压我一头,说不定你还有机会进京发展。” 王老虎有些心动,又有几分无奈:“我走了,王家在这临川县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王家的人都以为王高杰会一直照拂王家,却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回信了,只要老太爷一死,他根本就不会再管临川县王家的事。 “你以后做事可以带着你弟弟,我看他只是知道的事情少,品行不算差,也许可以带好王家。而且如果你入仕,也就不用担心王高杰翻脸不认人了。” 王老虎颇有些复杂地看着司徒玄:“他因为你妹妹的事,这几日整天在府里喝酒。” 说着他又看了看白绯,他们兄妹三人,真是栽在司徒家手里了。 第55章 王家分家 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白绯掀开车帘一看,竟是王家。 “不是说去城外破庙?” “我家更近一些。”王老虎笑着解释,“柳姨娘娘家是恒川县的,大水刚退去她就将人接到了家里,这几日他们请了几次府医,说是身体不舒服,情况和丁香姑娘描述的差不多。” 司徒玄淡淡地瞥了王老虎一眼,王老虎讪讪笑道:“如果我直接说你们怕是不会来,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几人进了王家大门,前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王老虎吩咐道:“宗白,你去各处看看怎么回事。” 宗白走后,王老虎带着白绯和司徒玄直接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院中的下人们都已经围上了面纱,一个个忧心忡忡的,看见王老虎也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宗白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同样面色不好:“少爷,丁香姑娘走后,府中的人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现在都聚在老爷的院子里骂柳姨娘,小少爷和小姐在劝,看着有些劝不住。” 司徒玄闻言轻笑:“看来你这个妹妹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 王老虎淡淡一笑:“她品行本就不坏,最近脾气也好了很多,所以你要不要娶了她?” 白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挽着司徒玄的胳膊就往外走:“夫君,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王老虎忙道:“白姑娘,我知道你医术精湛,既然来了还是帮忙看看吧。” 司徒玄淡声道:“把你的称呼改了。” 王老虎一噎,笑容带着几分苦涩:“不就是一个称呼。” 司徒玄也道:“不就是一个称呼。” 说话间,柳姨娘的贴身丫鬟上前急匆匆地道:“少爷,姨娘一直喊着肚子疼,奴婢找不到府医,门口也有人拦着不让奴婢出去,还请少爷请个大夫,替姨娘看看。” 王老虎看向白绯:“白姑娘,还请帮忙看看。” 白绯却看向司徒玄,笑得温柔:“我听我夫君的。” 王老虎颇有几分无奈地道:“柳姨娘还怀着孩子,还请白夫人帮忙看看。” 司徒玄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老虎:“这么没有诚意?” 王老虎无奈再次改口:“司徒夫人。” 丁香一向不会夸大其词,所以当白绯看到柳姨娘的症状时并没有感到意外。 王老虎看看柳姨娘痛苦的样子,又看看白绯微皱的黛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情况如何?” “确实是疫病。”白绯收回手,站起身道,“不过情况不算严重,我再去看看其他人的,如果都是这个情况,那么这份功劳你得的容易。” 王老虎疑惑道:“疫病还分严不严重?” 白绯淡然笑道:“自然是有分的,不过世人听到疫病就惶惶不安,所以这份功劳可大可小,全看你怎么做。” 几人离开柳姨娘的房间,就听见院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和王小虎极力劝阻的声音。 “大伯,二叔,是不是疫病还不能确定,而且就算是,这事儿也不能怪柳姨娘。” “怎么不能怪她?要不是她把人接到家里来,我们会被传染吗?” “就是!这可不是一般的病,这是疫病!疫病!” “柳姨娘也不知道会有疫病,他们来的时候也都是好好的……” “不管知不知道,反正就是她的错,让她滚回她娘家去!” …… 王老虎听着几人的吵嚷声,脸色微沉,他略微提高了声音,对外喊道:“俊华,让他们进来。” 王小虎一让开,挤挤攘攘的进来十几个人,个个脸上戴着面纱,目露愠色,只是在看见王老虎时,多了几分游移。 “大伯,二叔,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两个中年男子相互看看,最后一人上前一步道:“俊才,不是大伯非要这么狠心,只是我们府上这么多人,总不能都被柳姨娘连累了。” 王老虎眸光微沉:“大伯的意思是?” 王大伯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人既然是柳姨娘接进来的,那她就该负责,不过这事她怕是负责不了。当务之急,还是将她和她家那些人都赶出去,然后封了这个院子,以免我们也传染上了。” 白绯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们如此害怕,怎么还敢进这个院子?”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纷纷往后退去,很快就退到了院门口。 王老虎的父亲腿脚不便,由他母亲和王青青扶着,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哥,二哥,你们快……”王青青看见白绯和司徒玄,到嘴的话生生顿住了,低喃道,“司徒大人,司徒夫人……” 其他人也看清了白绯和司徒玄,不过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这临川县之主,所以对临川县的县令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对于王老虎想和司徒玄和平相处更是看不上眼。 王大伯轻蔑地哼了一声:“原来县令大人也在,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不知道俊才想怎么处理?” 王老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声音也冷了几分:“柳姨娘嫁入王家就是王家的人,而且她腹中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此时将她赶出去。” “那你们便和她一起出去。” 王大伯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众人在震惊之余却只是相互看看,并没有人出声。 王老虎将一切看在眼里,轻呵了一声:“大伯的意思是,分家?” 众人闻言又是一怔,王二叔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王老虎,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不,不是,俊才,你大伯……” “分家也不是不可以。”王大伯只犹豫了一瞬,便傲然道,“但是这次的事情是柳姨娘引起的,你就要负责解决。” 王高杰是王大伯的同胞弟弟,当初王高杰中举后,希望王大伯也能专心科举,便提议让王老虎的父亲当家主,只是后来王大伯屡试不中,只能歇了心思,再想到家主之位,他更是心有不甘,此时王老虎提议分家,正合他意。 王二叔却有些不想分家,他和王高杰本就关系一般,自己又没有太大的能力,如果分家了他占不到一点好处。 思及此,王二叔试图劝阻两人:“大哥,俊才,分家是大事,不能冲动,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可是两人根本就不理他。 王老虎看向白绯,白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便没有再犹豫,果断道:“好,此事我会负责,等此事结束,我们便正式分家,刚好今日县令大人也在,还请县令大人做个见证。” 司徒玄轻“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王大伯又道:“此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王老虎的神情有些松快,他淡淡地笑了笑:“还请大伯和二叔先回去,这两日我便会将药给你们送去。” 王大伯并没有走,他看着王老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竟会回答得如此轻松。 王老虎又笑道:“大伯和二叔还是先回去吧,毕竟这里不安全。” 王大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王二叔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快速跟了出去。 第56章 治病救人 众人离开后,王老虎对着白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王小虎和王青青惊讶的低呼:“大哥?” 王老虎恍若未闻,依旧躬着身,声音诚恳:“还请司徒夫人出手相助。” 白绯莞尔笑道:“不必如此,我们本就是来帮忙的,而且这事我们不得不管。” 王老虎直起身,道:“如此,便多谢了。” 司徒玄挑挑眉:“你决定了?” 他问的既是分家的事,又是治病救人的事,更是离开临川县入仕的事。 台风天时,两人相处了几日,王老虎对司徒玄的说话习惯早已了解,他淡淡一笑,道:“决定了。” 原本他还有几分犹豫,怕他离开后,王家的人惹出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可是刚才的情形让他下定了决心,如果只是王小虎和王青青,他并不担心他们会惹出什么大乱子,而且他相信,只要白绯和司徒玄在临川县,一定会帮他看着一些的。 “如此,我们再去给其他人看看,然后商量下,具体该怎么做。” “这边请。” 几人往前走了两步,王老虎回转身来道:“青青,你带爹娘下去休息,俊华你过来一起。” 他既然决定了要去京都,那么临川县的事情就要交给王小虎,也是时候带着他一起做事情了。 白绯将柳姨娘的父母兄弟也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的运气挺好,他们的情况都不严重。” 几人随后去了王老虎的书房商量对策。 司徒玄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主位上,白绯自然地紧挨着他身边坐下,王老虎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很想转身揍人。 司徒玄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他笑着道:“既然决定了,那么这份功劳自然越大越好。” 王老虎在司徒玄对面坐下,神情也严肃了几分:“你有什么想法?” 司徒玄看向白绯,白绯笑道:“我会用药物控制,不让他们的病情变得更严重,同时延长病愈的时间。” 王小虎在一旁听着惊讶不已,脱口而出道:“你有这本事?” 在县衙时,王小虎是见过司徒婧帮人看病的,也因此对她更加倾慕。当时丁香说过,白绯也会医术,王小虎却并不相信,只当丁香在胡诌。就算此时他见过了白绯为人把脉,依然不信白绯的医术有多精湛。 王老虎冷声道:“闭嘴。” 王小虎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司徒玄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王小虎,继续道:“我会上奏折,把事情描述的严重一些。” 王老虎沉吟道:“只怕是你说得越严重,三皇子越从中作梗。” “就怕他不从中作梗。”司徒玄一脸的淡然,“同时我也会给我爹和顾小侯爷写信,我爹……” 司徒玄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爹远在京都,临川县的事情也不能管得太过。但是顾小侯爷就不同了,他是个纨绔,整天在外面玩乐,自然就会听到很多流言,当京都百姓都知道临川县和恒川县发生疫病的时候,三皇子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当然,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不会阻拦。” 不但不会阻拦,还会大力促成救治。毕竟是关乎百姓民生的事,如果他阻拦了,一旦被人发现,那么他的储君之位就更难了。 王老虎没想到司徒玄会利用流言的办法,错愕一瞬后,他道:“我也会给我小叔叔写信,虽然他多年不管临川县的事情了,但是我若能立功,他应该很乐意帮忙。” …… 王小虎在一旁听着几人的对话,由一开始的浮躁到后来变得很安静,他一直以为王高杰在照拂王家,因为每次年节都有大车的礼物送到王家,却不想那些都是自家大哥安排的。 司徒玄和白绯一直到了傍晚才离开王家,离开时两人皆面带愠色。 当天晚上,有一胡子花白的老者和一年轻的小姑娘悄悄进了县衙。胡子花白的老者是王老虎的习武师傅任泽一,对医术也有所涉猎,年轻的小姑娘竟是王青青。 王青青低垂着头,涨红着脸,轻声道:“司……司徒夫人,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习医术。” 最近一段时间,她想了很多,白绯不止外貌上胜于她,各方面的能力更是远胜于她,换成她是司徒玄也会选择白绯。她不想学习女红、经商等,对于医术倒是有几分兴趣,所以在听到白绯医术精湛时,就动了心思。 白绯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拒绝了:“我不会收你为徒。” 王青青猛得抬起头:“为什么?” 她原本以为,白绯和司徒玄能将救治疫病那么大的功劳让给自家大哥,那么定也会答应收她为徒,却不想白绯竟拒绝得如此直接。 白绯笑着解释:“你们入夜了才来,想必你大哥也和你解释过其中缘由,既要让人觉得我们不睦,我自然不能收你为徒,你可以跟着这位任大夫学,想必他很乐意教你。” 任泽一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本只是一个习武之人,会的也都是治疗外伤的,只是俊才说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我这才赶鸭子上架,哪里教得了王姑娘。” “任大夫谦虚了,王公子既然让你来,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医术,当然若有遇到不懂的,我们可以相互探讨。” 直到天色将明,任泽一和王青青才从县衙离开。此后的几日,每到入夜,两人都会悄悄来到县衙,和白绯一起商量治疗疫病的事情。 第二天,开始呕吐腹泻的人更多了,百姓中也有了疫病疫病的传言。 到了下午,王老虎带着任泽一四处给人看诊,确定了是疫病,一时人心惶惶。不少人想逃离临川县,都被司徒玄派人拦了下来,一时之间,百姓们对司徒玄有了怨怼。 又过了两日,王老虎在王家大门口搭了一个棚,由任泽一免费替人看诊,王小虎亲自熬药汤。 “乡亲们,王大夫这几天一直在熬夜研究药方,终于有了眉目,虽然还不能治愈,但是可以控制大家的病情。若有感觉不适的,都可以过来免费喝上一碗药汤。” 百姓们听闻这个消息,纷纷涌向王家大门口,对王老虎的看法也终于有了一丝改观。 王青青原本也想参与救治,被王老虎严厉拒绝了,也正是因为他的拒绝,让王青青避免了入三皇子的火坑。 第57章 取而代之 当三皇子听到临川县发生疫病的时,忍不住狂笑:“司徒玄啊司徒玄,让你和我作对,我不收拾你,自有老天收拾你!还想要朝廷给你派太医过去?简直做梦!你就死在临川县吧!” 想到白绯,三皇子有些不甘心,但是一想到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自己两次,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又变得狠戾起来:“你既然那么喜欢他,那就陪着他一起去死吧。” 站立于一旁的年轻幕僚犹豫半晌后,还是道:“殿下,此事不宜阻拦。” 三皇子猛地转头,目光阴狠,声音中更是带了一丝杀意:“你又替他说话!范丞,别以为你是我母妃派来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司徒玄那个废物说话,究竟意欲何为?” 范丞虽早已预料到了三皇子的反应,但还是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惊了一下,他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官没有替任何人说话,下官一心只为了殿下。” 三皇子冷笑一声:“为了我?那你说说,不阻拦对我有什么好处?” 范丞斟酌着道:“临川县爆发疫病,作为临川县县令的司徒玄就已经有了过错,就算他处理得当,没有伤亡,那也不过是将功补过。” 三皇子平静下来,只是声音中依然带着几分冷意:“可我就是想要他犯下不可弥补的错。” “司徒玄犯了错,于殿下而言也没有多少好处,殿下不如请旨,亲自前往……” 三皇子厉声道:“那是疫病!你竟然让我亲自去?” 范丞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殿下亲自去,如果治好了疫病,那就是一件极大的功劳,再没有人会阻拦殿下成为太子,即使最后不成功,天下百姓也看到了殿下的仁德。可是殿下若是阻拦,一旦被人知道了……” 三皇子本也不是一个笨的人,只是遇到司徒玄就容易冲动,在范丞分析利弊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你继续。” …… 司徒夫人听到消息后,急着去找司徒风,司徒风身为大司徒,自然不能感情用事,亲自前往临川县。 司徒夫人又去找司徒彦,司徒彦拗不过,请旨带人前往临川县,就在皇帝犹豫之际,三皇子也请旨亲自前往临川县。 “临川县虽然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地方,但也是我苍和国的国土,里面有我苍和国的百姓。儿臣听闻司徒玄到了临川县后,百姓先是遭遇大水,现在又染上了疫病,儿臣这心里就十分难受。儿臣身为皇子,没什么大的本事,愿为父皇效劳,愿为百姓解难……” 三皇子满脸悲戚,一番话说得百官动容。 三皇子的支持者早就收到了消息,纷纷出言附和,称赞三皇子仁德大义。 皇帝也是满脸赞许,在犹豫片刻后同意了三皇子的请求。 两日后,三皇子带着四个太医和一车药材从京都出发前往临川县。 半个月后,一行人抵达湖州主城宁溪,三皇子没有继续往前走,绕道去了陵王府,由范丞带着两个太医前往临川县。 三皇子到陵王府时,陵王叶南锦正穿着筒靴,往挖好的荷花池里灌水。 三皇子见状心里憋着笑,脸上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哎呀!四弟,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这种粗活怎么还要自己做?是银子不够吗?没银子了你告诉三哥啊,三哥会帮你的。” 对于三皇子的到来,叶南锦没有丝毫意外,他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又继续灌水了:“三哥,你怎么来了?我这正忙着,没时间招待你,你先等会。”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来?”三皇子左右看看,转身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我是为了司徒五姑娘来的。” 叶南锦抬头看向三皇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记得三哥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又如何?我还有两个侧妃的位置。”三皇子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娶了王妃,让她跟着你一起种地吗?” 叶南锦懒得搭理,转身回继续灌水。 三皇子笑得更得意了:“你说要是让司徒婧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会不会抗旨拒婚?会不会求着我带她回京?” 叶南锦脸色微沉,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唇角微勾,声音淡漠:“你不去临川县,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三皇子丝毫不在意叶南锦的嘲讽,顾自道:“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也对,你们不过才认识几天,能有什么感情。” 在得知疫病爆发时,叶南锦连夜去了临川县,司徒玄毫无保留的说了自己的计划,他便也放了心。他想带司徒婧离开,司徒婧却想留下帮忙,他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当然,这些他都不会告诉三皇子,三皇子愿意误会,他也懒得解释。 不管两人关系如何不睦,三皇子还是在陵王府住了下来。 第四日的下午,三皇子收到了范丞送来的第一封信,信中对王老虎大加赞赏。 经过大半个月的救治,临川县的疫病控制的很好,几乎没有伤亡。此外,王老虎还派人前往恒川县,免费赠药,一时两县百姓都对王老虎感激不已。 所以当范丞一行人到达临川县的时候,见到的并不是死气沉沉,而是百姓充满希望的眼神,这让他不得不对王老虎多加关注。 此后的每一天,范丞都会给三皇子写信汇报情况,每一封信中都会提及王老虎,称赞王老虎为可招揽的贤才。 三皇子对王老虎也渐渐有了兴趣,不过让他感兴趣的并不是王老虎的大义和才能,而是他不但和司徒玄争锋相对,还能抢了司徒玄的风头。 “等此事结束,我一定要请父皇好好嘉奖他,让他来当这临川县的县令,至于司徒玄,就在他手底下当个县丞好了。” 三皇子一边想着,一边等着范丞再次传来好消息,却不想等来的是范丞染病身亡的消息。 “怎么回事?不是说有药物能控制吗?”三皇子面色铁青,暴跳如雷,“昨天他还给我写信,说很多人都痊愈了,怎么今天他就染病身亡了?” “确实有很多百姓痊愈了。”送信的人战战兢兢,“范大人应该是身有隐疾,最近操劳过度,所以……” 第58章 贪生怕死 虽然送信的人一再强调,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疫病的药方,但是因为范丞的死,三皇子更加不敢去临川县。 跟随三皇子而来的人,因为没了范丞,谁也不服谁,最后竟都跑去让王老虎主持公道:“范大人信任你,我们也信任你,你说,我们这些人里应该由谁来主事?” 王老虎笑得很平和:“以草民之见,各位大人争论这个并没有意义。最大的功劳定是三皇子的,至于你们的功劳,全看三皇子的意思……” 王老虎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一时没了争权的心思。 又过了几日,痊愈的人越来越多,司徒玄不再限制百姓出城,便有很多人到了山城。 叶南锦看着依然没什么动静的三皇子,略带讥讽地笑了笑:“你再不去,临川县的百姓就到京城了。” 三皇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临川县。 朝廷派来的人听闻三皇子来了,纷纷跑到城门口迎接,王老虎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三皇子本就对王老虎颇感兴趣,一见之下更是好感倍增,王老虎趁机邀请三皇子入住王家。三皇子想了想,他还是更想去打击司徒玄:“你和我一起去县衙吧。” 三皇子走进县衙,就见司徒玄正坐在院中拿着一把短刀削竹子,他不由得冷笑道:“好你个司徒玄,身为县令,治病救人的正事不做,竟然在这里玩竹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换个身份也改变不了你的无能。” 司徒玄眉眼微抬,淡淡地瞥了一眼:“三皇子这腿好了?” “什么腿,本殿的腿一直好的很。” “那你怎么来得比范大人他们晚那么多天?” “我……”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司徒玄是在嘲讽他,他当即重重地哼了一声,“本殿自有要事,你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懂什么。” 司徒玄也不在意,反而淡笑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腿瘸了呢。” “你!”三皇子瞪着司徒玄,“你再胡言乱语,本殿就将你的腿打断!” 司徒玄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不屑。 三皇子也确实不敢将司徒玄的腿打断了,他现在还需要司徒风支持他登上太子之位,等他当上了太子…… 三皇子看着司徒玄的目光逐渐带上了一丝冷意,等他坐稳了太子之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司徒玄。想到这,三皇子又笑了起来,他环顾四周,院中只有墨玉和凌霄远远地站在廊下,并没有其他人。 “白绯呢?你们不是情深似海,怎么不见她陪着你……削竹子?” 司徒玄低下头继续熟练的削着竹子,一边道:“她病了。” “病了?什么病?” 司徒玄手上动作不停,并没有回答。 三皇子又道:“你那个好妹妹呢?” 王老虎站在一旁,忍不住皱了皱眉。 司徒玄动作微顿,转头看向一旁紧闭的房门:“她们两都在里面,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三皇子没有丝毫犹豫,抬步就往前走。 王老虎看了眼司徒玄,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白绯和司徒玄是容易被欺负的人。 房间里,丁香一边透过门缝看外面,一边挥着手中药草:“小姐,三皇子过来了。” 三皇子走到房门口时,白绯正好从里面打开房门,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被呛得咳嗽连连。 白绯一脸惊讶地道:“三皇子?您怎么来了?” 三皇子努力睁开眼,还来不及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就被白绯脸上的红点震惊了:“你的脸!” 白绯抬手抚脸,满是疑惑:“我的脸怎么了?” 丁香在一旁故作紧张道:“小姐,您脸上怎么都是红疹子?您不会染了疫病吧?” 司徒婧闻言从屏风后跑了出来,急声道:“六嫂,你怎么了?” 丁香再次大声道:“五姑奶奶,您脸上怎么也都是红疹子?完了完了,这症状和范大人的好像……” 三皇子回过神,来不及细想,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司徒玄!你故意害我!” 司徒玄一脸无辜:“怎么会,是殿下你自己要去看的。” 三皇子一直走到了院门口,才回转身来,阴恻恻地看着司徒玄:“司徒大人,本殿回去定会将这里的事仔仔细细、原原本本地告诉父皇,让父皇好好嘉奖你。” 司徒玄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你是三岁小娃?竟然还学人告状。” “你!” 白绯缓步走出房间,笑着道:“三皇子来了便是客,喝杯茶再走吧。” 三皇子不敢再留,转身大步往外走。 司徒玄看着三皇子匆匆离开的背影,神色淡然的补充道:“如果你不怕满朝文武笑话你的话,就尽管去和你爹告状。” 王老虎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跟着离开了县衙。 司徒婧见状拍手笑道:“六嫂,你这个法子真是好,三皇子那么怕死,想必是再不敢来县衙了。” 到了王家,三皇子依然铁青着一张脸:“这个司徒玄真是太可恶了,等本殿回去,一定要让父皇治他的罪,让他连个小小的县令都当不成!” 王老虎不急不缓地道:“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在意他。” 三皇子猛得看向王老虎,目光中带了一丝冷意:“你什么意思?” 王老虎恍若未见,依然从容不迫:“您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将来还有可能是太子、皇帝……” “大胆!” 三皇子一声厉喝,眼中却反而多了一丝笑意,显然对王老虎的话很满意。 王老虎毫不畏惧地继续道:“那司徒玄不过是仗着有一个好爹,只要他爹还是大司徒,他就算丢了官,也可以回京都继续潇洒地当他的纨绔。依小民之见,不如就让他一直待在这临川县,这里群山环绕,进出不便,根本就富裕不起来。您与其派个心腹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受苦,还不如让他们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三皇子被王老虎一番话说得连连点头:“有道理,就让他一辈子待在这里受苦好了。” 第59章 离开回京 第二天,墨竹一脸担忧地来到王家:“王公子,我家夫人和小姐都染了疫病,还请您出手救救她们。” 王老虎一脸的傲然:“我又不是大夫,你求我有什么用。” 墨竹拱拱手,恳切道:“我知道王公子不是大夫,但是您师父是神医,这次临川县的疫病多亏了您和您师父才没有酿成大祸,还请……” 王老虎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正准备拒绝,就听三皇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让司徒玄自己来。” 司徒玄很快就来了,还带了很多礼物,态度比墨竹更加真诚而恳切:“王公子,之前针对你是我不对,那些比试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是真正有大才的人,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救救我夫人和妹妹,事后,县衙主院依然归你。” 三皇子讥讽大笑:“司徒玄啊司徒玄,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本殿的时候。” 司徒玄侧脸看向三皇子,脸上表情瞬间变成了不屑:“我什么时候求你了,你有什么本事治好疫病?” “本殿没有,可是吴太医他们有。”三皇子冷笑一声,傲然道,“而且本殿昨天就已经决定了,等事情结束,就带王公子一起回京,让他当我的幕僚,所以你现在求他不就是在求我?” 司徒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三皇子又得意地大笑起来:“哎,你怎么走了?这就不管你夫人的死活了?” 司徒玄停下脚步,侧过身,轻轻一笑:“我去把我夫人和妹妹一起带来,三皇子帮忙看看。” 吴太医几人本就医术精湛,跟着任泽一观察了不过两日就知道如何治疗疫病了,但是因为体质不同,很多人恢复的慢,所以临川县还是有不少百姓未痊愈,加上往年在宫中听到的都是疫病爆发后大面积的死亡,所以三皇子打心底里就不信疫病那么容易被治愈。 司徒玄的态度越诚恳,三皇子就越害怕,当司徒玄真的带着白绯和司徒婧上门的时候,三皇子根本就不敢出来相见。 王老虎自然也不会让三皇子失望,他没让几人进门,在发现马车堵在门口不走后,不耐烦地扔了一包药渣:“你们县衙不也有大夫,拿点药渣自己回去研究吧。” 三皇子不敢在临川县多逗留,当晚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临行前,他留下了两个太医:“你们留在这里,听俊才的安排,等疫病稳定了再回京。” 说着他又看向王老虎:“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等结束了来京都找我。范丞既然看好你,那么以后你就接替他的位置。” 几日后,王老虎安排好家中事情,和朝廷的人一起离开了临川县,任泽一却留了下来,他并不想担这个功劳,也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苏季安站在城楼上,望着逐渐走远的马车,忍不住问道:“你真信得过王公子?不怕他过河拆桥?” 司徒玄看了眼城门口送行的人,淡然一笑:“我倒是信得过,不过他自己信不过,所以他把人都留下了。” 王老虎刚离开,叶南锦就到了临川县。 “你怎么来了?”司徒玄上下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人,“还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叶南锦道:“听说婧儿和嫂子都染了疫病,我来看看。” “听说?”司徒玄别有意味地挑了挑眉,“你信了?” 叶南锦微微笑了笑:“自然信了,我可不想再招待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县衙里,白绯正陪着司徒婧在绣嫁衣。司徒婧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从小就不爱学女红,白绯学的也不好,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想着怎么绣才能简单又好看。 所以当看见叶南锦的时候,司徒婧一时有些慌乱:“你……你怎么来了?” 叶南锦笑如春风,温暖和煦:“听说你们生病了,我来看看,你们这是在?” 司徒婧顿时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就想把嫁衣藏起来,但是那么大红的颜色,根本就藏不住。 她有些气馁的把嫁衣扔回了绣筐里,不满地嘟囔:“真是麻烦死了。” 叶南锦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司徒婧的想法,他当即让人拿来笔墨,只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司徒婧顿时双眼一亮:“这个好!再画几只。” 叶南锦在临川县待了三天,离开前,他问司徒婧:“要不要去山城玩几天?” 司徒婧脸皮薄,连连摇头:“不去,等……等明年再去。” 转眼就到了十月,晨间已经有了薄冰。 这日一早,京都又送来了两封信。 白绯看过后,转头问一旁百无聊赖的司徒婧:“母亲又来信了,你当真不回去?” 司徒婧撇撇嘴,闷声道:“我真不想回去,要不你和母亲说说,我就从临川县出嫁吧,从京都到山城要走半个多月呢。” 白绯轻轻叹了口气,也有几分无奈:“我也想你能从临川县出嫁,可是父母健在,你却在外出嫁,是会被人笑话的。” 司徒婧一双大眼睛十分委屈地看着白绯:“那你不送我出嫁了吗?” 白绯将其中的一封信递给司徒婧,笑着安慰道:“这是顾瑶之寄来的,她从京都送你出嫁,我在山城接你,再送你入陵王府。” “可是,我若回去了,三皇子来找麻烦怎么办?” “三皇子倒是不怕,你既与陵王定了亲,他总不好明着抢弟弟的未婚妻,你也能找理由不见他,倒是九公主……” 白绯想了想,继续道:“等你回到京都就快要过年了,年前你可多与顾瑶之待在一处,她年纪还小,又得宠,不守规矩些也没事。至于皇宫年宴,你作为未来陵王妃怕是躲不过,要小心一些,如果能想办法不去最好。等过了年,你就安心在府中待嫁,不几日陵王就进京迎亲了。” 司徒婧虽然十分不愿意回去,但还是在十月下旬离开了临川县。白绯有些不放心,便让茉莉陪着一起回京,等第二年开春再随着司徒婧的花轿一起到陵王府。 第60章 减免赋税 十月的最后一天,白绯和司徒玄刚用过早膳,苏季安就拿着一封信匆匆的进来了:“司徒兄,京城来的信,情况可能不太好。” 司徒玄接过信,白绯也凑近了去看,信因为送的比较急,所以内容也比较简略。两人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色都不太好。 三皇子回去后,直言临川县的台风并不严重,他本想说疫病也是子虚乌有的事,但是因为范丞死了,同时他也想给王老虎抬抬身份,便没有否认。最后看在疫病的份上,给临川县减免了一成的赋税,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相邻的恒川县却减免了整整三年的全部赋税。 司徒玄看完信,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我道三皇子回去后,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苏季安皱着眉道:“临川县和恒川县相邻,又同时受灾,虽说恒川县的灾情更严重一些,但是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司徒玄眸光微沉:“叶弘远想要的,应该就是让百姓闹起来。” 苏季安不由得看了司徒玄一眼,竟然直呼三皇子全名,可见司徒玄对三皇子当真是很厌烦了。 白绯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司徒玄和苏季安同时看向白绯,苏季安道:“嫂子有什么好办法?” 白绯问道:“不知道县衙里,现在还有多少储备粮食?” “你是想?”司徒玄皱着眉,神情颇有几分不赞同,“白家虽然富甲天下,但是也没有帮全县百姓交粮的道理,而且交了今年,明年呢?” “你想什么呢。”白绯莞尔笑道,“做生意自然没有亏本的道理,要不白家再多的产业都会被败光的。” “我是想着,我们可以将粮食借给百姓,一年内归还的不收取子钱,当然他们也可以问县衙借银子,同样不收取子钱。” 苏季安道:“那如果有人借了不还怎么办?” “如果他们能提前还上,我们可以给予一定的让利,我想大部分的百姓都是愿意提前还的。至于那些不愿意还的……”白绯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你们的了,县衙总不是摆着看的。” …… 几人又商量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苏季安笑道:“这法子也只有嫂子能用,一般人一下子可拿不出那么多的米粮和银子。” 司徒玄这边刚将一切安排妥当,朝廷的圣旨就到了临川县。除了象征性减免赋税的,还有一道谴责司徒玄不负责任的圣旨,只是因为司徒玄刚上任不久,所以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斥责,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降罪。 事情果然如司徒玄等人所料,当百姓听到两县减免赋税的差距后,心里瞬间就不平衡了。 宣读圣旨的陈大人和吴大人刚坐下,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县衙门口就传来了吵闹声。 “怎么回事?”司徒玄对着门外高声问道,“没看见几位大人在吗?” 墨竹在门外道:“回禀大人,门口有百姓闹事。” 陈大人和吴大人顿时面露喜色,站起身道:“走,看看去。” 两人还未走出县衙,迎面就遇上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头戴玉冠,身披狐裘,昂首阔步,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此人正是王小虎。 王小虎笑着上前对着两位大人行了一礼:“见过两位大人,小民王俊华,是王俊才的弟弟。” 陈大人和吴大人都是三皇子的人,自然是知道王老虎的,两人当即笑道:“原来是王公子的弟弟,你来得正好,听说门口有百姓闹事,你陪我们去看看。” 王小虎一脸傲然道:“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两位大人亲自去打听,直接问我就好了,这临川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当真?那你说说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在家中备了酒菜,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王小虎带着人走了,丁香看着他那一脸傲慢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装得人模狗样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苏季安早就放出了风声,今年凡临川县的百姓都可以在县衙借一定的粮食或银子,后续白家也会在临川县开铺子,收购各种水果、草药、食物等。 所以,临川县的百姓对赋税未减免之事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此时听到消息虽有不满,也没有闹起来。 门口闹事的十几个人都是王小虎带来的,王小虎一走,他们也快速离开了。 三日后,陈大人终于想起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他赋税收得怎么样了。” 王小虎扶着人又坐了下来,笑着道:“大人只管吃好喝好休息好,外面的事我帮大人看着呢。” 王小虎说着看了眼旁边,顿时有两位妖娆的女子上前,扶着醉醺醺的陈大人和吴大人往一旁的客房走去:“大人真是勤政爱民,天色都黑了还想着百姓的事。” 娇滴滴的声音入耳,陈大人只觉得半个身子都酥了,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旁的美貌女子,呵呵笑道:“是黑了,那本官就好好想想你。” 又过了五六日,两人终于走出了王家。 王小虎陪在一旁,满面春风,话语中满是对司徒玄的不屑:“前几日百姓一直在闹事,今天才消停些,两位大人是没看到那司徒玄低声下气的给百姓赔礼道歉、说尽好话的样子。” “他能给人赔礼道歉?”陈大人和吴大人也是认识司徒玄的,就他在京城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样子,能低声下气? “怎么不能?谁让他当初说大话,今年保证能减免赋税的,临川县的百姓可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不止要赔礼道歉,还要破财呢。” “破财?此事又怎么说?” “疫病的事因为大哥出手管了,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但是临川县也确实受了水灾,庄稼毁了大半,百姓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米粮用来交赋税,要不是司徒玄保证,早闹起来了。现在他信誓旦旦保证的事情没做到,可不就要破财。” “哦,对,他夫人是颍川白家的,有钱的很。” 王小虎不屑地轻哼:“她白家再多钱还能管全县百姓?要不那司徒玄也不会低声下气了,我带两位大人去看看,司徒玄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王小虎带着人直接进了县衙,看门的衙役不但不阻拦,还一脸恭恭敬敬地行礼,这看在两位大人眼里,又满意了几分。 县衙里,司徒玄正趴在书房桌子上小憩,听到声音,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憔悴不堪的脸,眼中还满是红血丝。 不等两位大人开口,司徒玄先一步惊讶道:“陈大人,吴大人,你们怎么还没回京?” 两位大人心中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了看司徒玄笑话的心情,只简单问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他们是奉皇命来传旨的,看司徒玄如何为难是三皇子暗中吩咐的,所以他们并不能在临川县待太久。 这几天他们吃着美食,喝着美酒,抱着美人,听着司徒玄在临川县如何步步维艰,只觉得日子快活得很,要不是司徒玄提醒,他们差点就忘了要回京复命的事情。 第61章 悲喜交加 陈大人和吴大人快马加鞭地赶回京都已经是十日后,两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临川县只顾着吃喝玩乐了,便将王小虎描述的,自己看到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只说得司徒玄在临川县是天妒人怨,凄惨无比。 三皇子听后心情大好,给两人各赏了一槲珍珠,又拍拍王老虎的肩膀夸赞道:“你这弟弟真不错,找时间让他也来京都。” 王老虎可不想自己弟弟也来趟这浑水,他低眉垂眸,温声道:“臣代弟弟谢过殿下的赞赏,只是弟弟还小,性子又被宠坏了,来京都怕会给殿下惹麻烦。臣觉得不如就让他在临川县多磨练磨练,也好看着司徒县令。” 一听到司徒玄,三皇子瞬间改变了主意:“好,就让他在临川县看着司徒玄,压着司徒玄,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进京。” 被三皇子寄予厚望的王小虎,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丁香:“你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怪渗人的……我这次表现还算可以吧?” 丁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收起了脸上笑容:“嗯,你这次表现得不错,所以这个是奖励你的。” 王小虎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接,一边问道:“这……这是什么?” 丁香把食盒直接塞进了王小虎的手里:“这是我用新鲜桂花研制的薄饼,给你尝尝。” “哦,好,谢谢。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王小虎提着食盒逃也似的走了,丁香简直哭笑不得:“就这点出息。” 司徒婧回了京都后一直在生病,九公主根本不信,带了太医上门探望。 太医是去过临川县救治疫病的吴太医,他把过脉后,一脸为难地看着九公主,他并不清楚九公主是真的关心司徒婧,还是帮三皇子来看笑话的。 九公主依然是一身粉嫩的装扮,她杏眼一瞪,怒道:“快说,婧姐姐到底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吴太医斟酌着道:“司徒姑娘在临川县的时候染过疫病,从脉象来看尚未痊愈。” “什么!”九公主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们不都说临川县的疫病并不严重,婧姐姐怎么还没好?” 司徒婧捂着嘴,低咳了两声,声音十分得虚弱:“许是这次的疫病比较温和,所以反反复复的总是不见好。” 九公主也抬手捂嘴,对着吴太医吩咐道:“你就留在这里替婧姐姐看病,什么时候婧姐姐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宫。” 接着,她又对司徒婧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司徒婧眉眼低垂,心中冷笑一声,她自然是在装病,只是她吃了白绯特意研制的药丸,所以从脉象上看,她是真的病了。 三皇子听后又是一阵大笑:“司徒婧,你真是活该!” 王老虎在一旁笑着附和:“殿下贵为龙子,和殿下作对的,自有老天收拾,殿下根本无需出手,只需耐心等着就好了。” “有道理,有道理!” 三皇子心情大好,果然没有再故意针对司徒玄和司徒婧,只偶尔想起来时会问上那么几句。 司徒婧这一病就病到了过年,也自然不用进宫参加宫宴了。 这一年的皇宫夜宴尤其热闹,三皇子叶弘远借着临川县的功劳,顺利地登上了太子之位,三皇子妃柳如兰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妃。 太子府一时之间门庭若市,叶弘远每天沉浸在各种道喜声中,早就忘了要去针对司徒玄了。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三,三皇子看着满朝文武都去司徒府道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司徒婧出嫁的日子。 他忍不住轻哼一声:“嫁到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去,有什么好道喜的。” 王老虎永远一副沉稳如山的样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派了礼部尚书亲自主持婚礼,又是司徒大人嫁女,这总归是一件喜事。” 叶弘远本也不是真心喜欢司徒婧,加上最近诸事顺遂,他也就懒得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既是喜事,那本宫也去沾沾喜气。” 叶弘远到时,司徒婧正由司徒彦背上花轿。 九公主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弘远:“现在才来,人都已经上花轿了。” “我又不来抢亲,人到了就是给他们面子了。” 九公主不屑地轻哼:“你这太子当得有什么意思,一个两个的都看不上你。” 九公主的话让叶弘远瞬间就想到了白绯,他不由得眸光微沉,在人群中快速扫了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娇媚可人的姑娘:“那边那个穿紫衣的是谁?” 九公主顺着叶弘远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笑弯了眉眼:“那也是司徒府的姑娘,只不过是个庶女。” 叶弘远轻呵一声:“司徒府倒是出美女。” 当天晚上,司徒媚就由一顶小轿抬进了太子府,成了太子良娣。 出了京都,司徒婧的花轿就换成了马车,这是叶南锦的意思,花轿不仅速度慢,而且颠簸,坐马车会更舒服一些,司徒婧也乐得轻松。 顾遥之不舍得司徒婧远嫁,一直送到了离京百里外的昌平县仍不愿意回去。 顾羽晟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你还是先回去吧,再往前送不合适,回头小心爹娘骂你。” “爹娘才不会骂我,要骂也是骂你。”顾遥之一脸的不服气,“凭什么你就能跟着到陵王府,我也要去。” 顾羽晟一阵无语,要不是怕被他爹打,他才懒得劝。他忍了忍,耐着性子继续劝道:“我是个男子,做为司徒兄的兄弟,代他送妹妹出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你是个姑娘,这能一样吗?” 顾遥之一张俏脸微扬:“怎么不一样,我是婧姐姐的妹妹,妹妹送姐姐出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顾羽晟看向司徒婧,想让司徒婧帮忙劝劝,不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站住!别跑!站住!” 顾遥之双眸微眯,突然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顾羽晟无奈摇头,转而吩咐一旁的梁坤:“带人跟上去,然后将人送回府。” 第62章 喜迎王妃 白绯和司徒玄在离山城三十里地外接到了送亲的队伍,顾羽晟一见司徒玄就来了熊抱:“那帮兄弟天天担心你饿瘦了,我怎么觉得你还胖了?” 司徒玄拍开顾羽晟的手,一脸的嫌弃:“你倒是瘦了不少,被你爹骂的?” “哪能啊!”顾羽晟嘿嘿笑着转头去问白绯,“嫂子,我瘦了是不是也很好看?” 不等司徒玄一巴掌拍下来,顾羽晟就往旁边跳了好几步。 白绯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是比以前好看不少。” 顾羽晟左右看看,又问道:“苏兄呢?” 司徒玄笑得风轻云淡:“忙着呢,等你去了临川县就知道了。” 临近山城,司徒婧重新上了妆。 白绯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不愿嫁给陵王,后悔了?” 司徒婧摇摇头,看着白绯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 白绯不由得急道:“别哭,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有什么事好好说,我和你六哥会帮你的。” 司徒婧吸吸鼻子,声音中带着哭腔:“六嫂,大嫂流产了。” 白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司徒婧说的是秋月薇,她不由得疑惑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流产的?” “是除夕宫宴的时候,从宫里回来就流产了。” 白绯黛眉微蹙:“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宫宴上,三皇子被立为了太子,加上又是新年,父亲和大哥怕忌讳,所以没有对外说。” 白绯点点头:“不过大嫂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司徒婧仍有些恹恹的:“据说大嫂是吃多了生冷寒凉的食物,如果我不装病,跟着进宫就好了,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如果她不贪嘴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你也不可能一直跟着她,是那个孩子和她没有缘分。” …… 两人说话间,茉莉在外提醒道:“小姐,山城到了。” 白绯扶着司徒婧下了马车,重新换了花轿。 陵王因为不能随意离开封地,便在山城与幽州边界等着。 顾羽晟与叶南锦也是从小相熟的,他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人,啧啧感叹:“你小子可以啊,都跑这大老远的地方来了,还能娶到我妹妹。” “你才多大,没大没小的。还有,什么叫你妹妹?” 叶南锦一时有些纳闷,他娶的不是司徒玄的妹妹司徒婧吗? “我与司徒玄是兄弟,他妹妹就是我妹妹,你若是敢对我妹妹不好,欺负我妹妹,小心我上你府上揍你!” 叶南锦笑着连声道:“是是是,顾小侯爷的话不敢不听。” 这一日的山城尤其热闹,处处张灯结彩,胜似新年。百姓们自发在主路两边搭了戏台,摆了锣鼓,欢迎他们的王妃入城。 白绯忍不住掀开轿帘,压低了声音道:“婧儿,你快看看,这盛况,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司徒婧好奇地掀起红盖头,也被街上的热闹景象震惊了:“这……” 白绯笑着揶揄:“你真是慧眼如炬,陵王如此受百姓爱戴,你这个陵王妃,以后也有福了。” 司徒婧俏脸微红,娇嗔道:“白姐姐,你尽取笑我。” 不过百姓这么一闹,司徒婧也不再想着秋月薇的事,当下轻松不少。 到了傍晚,花轿进了主城宁溪。宁溪比其他地方更加热闹,有不少富庶之家自发摆了流水席,携全城百姓共同庆贺陵王娶妻。 苏季安急匆匆地赶到陵王府,顾羽晟见了大喜,上去又是一个熊抱:“司徒兄还说要去临川县才能见到你,没想到在这就见到了。” 苏季安也是很惊喜:“顾兄,你竟然来了山城,真是太好了!” “我这不是代司徒兄送亲来了。”顾羽晟嘿嘿地笑,“要不我爹娘也不能同意我来这么远的地方。” 苏季安看看周围,颇有些感叹:“我也是怕南锦在这山城无亲无故的,成亲的时候太过冷清,结果……” 这一晚,百姓们早早的将叶南锦赶回了新房陪新娘子,却拉着司徒玄和顾羽晟几人闹到了将近丑时。 司徒玄看着满脸红霞却毫无醉态的人,俊眉微挑:“你当初不是一杯就倒?” 白绯眸光流转,嘻嘻笑道:“今天高兴,而且今天的酒都不烈。” 司徒玄满脸都写着不信:“是吗?我记得那醉红颜也不是很烈。” “那不一样,醉红颜后劲大。”白绯打着哈欠,赶紧转移话题,“大嫂流产的事,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司徒玄看着白绯半侧过去的身子,满眼宠溺,随口应道:“听顾小侯爷说了,宫宴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应该是她自己不小心。” “听顾小侯爷说的?”白绯又将脸转了回来,一双美眸中满是疑惑,“我见你今天收到了一封信,看过后脸色就不太好……” 司徒玄闻言眸光微垂,白绯觉得到他的情绪变化,微侧起身,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玄看着眼前的人,粉面含春,眸如星灿,唇似点珠……如此美人,也难怪叶弘远会念念不忘。 “你……怎么了?” 司徒玄突然伸手扣住白绯的后脑勺,将人压了下来。 这一吻霸道而缱绻,白绯觉察到司徒玄心中的郁结,一边伸手安抚着,一边放柔了身子主动迎合。 春夜寒凉,红烛帐暖,两室温情,直至天明。 陵王府没有长辈,第二天不用早起请安,司徒婧到了辰时才起身,白绯和司徒玄竟睡到了巳时。 顾羽晟忍不住直翻白眼:“你又不是新郎,竟起得比新郎还晚。” 司徒玄一派神清气爽:“我看你这是嫉妒,我有夫人,自然夜夜都可以当新郎。” “你!亏我还大老远的跑来看你,没良心!”顾羽晟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我还是找苏兄玩去。” 没多久顾羽晟又跑了回来:“司徒兄,你到底给苏兄派了多少的活?他天刚亮就离开回临川县了。” 司徒玄皱着眉想了想,最后只是道:“还是等你去了临川县自己看吧。” 第63章 忙碌顺遂 三日后,顾羽晟跟着白绯和司徒玄回了临川县。 一下马车,顾羽晟就急急忙忙地去找苏季安了,司徒玄一阵无语,回头吩咐道:“墨竹,你带顾小侯爷去。” 白绯冷俊不禁:“一会顾小侯爷肯定又要说你欺负苏公子了。” 司徒玄一脸的无奈:“我都和他说过好多次了,不必事事亲为,谁知道他那么喜欢做事。” 顾羽晟跟着墨竹在街上询问了一番,最后在山路上找到了苏季安。 此时的苏季安正和普通百姓一样穿着短褂,满脸尘土:“顾兄,你怎么来了?” 顾羽晟沉着脸上前,二话不说,拉着人就往回走,苏季安却不忘回头叮嘱大家:“乡亲们好好干,不要偷懒。”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苏季安才疑惑地问道:“顾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羽晟回头上下打量着苏季安,一脸的嫌弃:“我带你找司徒玄去,凭什么他潇洒快活,让你在这累死累活的。” 苏季安忙拉住顾羽晟:“不是,顾兄,你误会了,司徒兄没让我做这些,是我自己要做的。” “你自己要做的?”顾羽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更嫌弃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还像个公子哥。” 苏季安挠挠头:“我感觉这样挺好的,我喜欢和百姓们待在一起。” 顾羽晟嘴角微抽:“以前我还觉得奇怪,你一个能把家中藏书都背下来的人,怎么会跑出来当纨绔,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怪人。” 苏季安嘿嘿傻笑道:“我觉得书上的知识还是浅了点,生活中可以学到更多更有用的知识。” 顾羽晟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他摆摆手道:“算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回去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摇头叹息:“你们一个见色忘友,一个成了工作狂,就我一个是闲人。” 苏季安突然跑上前道:“这开山修路的钱都是嫂子出的,我是想着早点把路修好了,让嫂子早点把生意做起来,总不能让嫂子做亏本买卖,所以实在是抽不开身陪你。不过顾兄若是想在这临川县好好玩上一玩,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顾羽晟兴致恹恹:“说来听听。” 苏季安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王家小公子,王小虎,你知道吧?” “王家?我听说这临川县有一家姓王的,专门和司徒兄作对……” “就是那个王家。” “叶弘远从临川县带回去了一个姓王的,好像叫什么王俊才,是不是一家的?” “是一家的,那王小虎就是他弟弟,本名王俊华。” 顾羽晟终于来了点兴趣:“那你的意思是?” 苏季安又压低了些声音:“事情是这样子的,那王公子其实是司徒兄设计安排在太子身边的……” 顾羽晟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你是说大家其实都是朋友,但是却要装出一副处处作对的样子来?” “嗯,总之不能让人起疑心。” “那还不简单。”顾羽晟兴致勃勃地往回走,“我就这找他玩去。” 顾羽晟带了七八个人,直接打上了王家,等王小虎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王家的家丁已经躺了七七八八了。 “你是谁?为什么来王家?”王小虎愤怒地冲上前,可是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顾羽晟的对手,两三下就被制服了。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找王家麻烦?” 顾羽晟将人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道:“我是你们县令大人的朋友。” “你……” 顾羽晟直接捂住了王小虎的嘴:“嘘,我知道,你们其实也是朋友,就是心和面不和,所以我也就是来做做样子。” 王小虎十分无语,做做样子,所以直接打上了门? 顾羽晟继续道:“苏兄说你知道这临川县哪里最好玩,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一会我将你拖出去,然后你陪我去玩。” 不等王小虎有所反应,顾羽晟已经拽着王小虎的肩膀,将人强硬地拉出了门:“我带你们小少爷出去玩玩,你们谁都不许跟来,否则……” 顾羽晟故作凶狠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模样,就是个十足的恶霸。 于是,人们就看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王小虎,满脸不忿却又无可奈何的像个随从一样跟在顾羽晟身后。只有到了无人处,两人才会肆无忌惮地把酒言欢,策马扬鞭。 顾羽晟在临川县疯玩了一个月,与王小虎成了好友,当然,在外人看然,他每天都在欺负王小虎。一回到京都,顾羽晟便去了太子府,在王老虎面前大肆嘲弄了一番。 王小虎也写了信,对着自家大哥各种哭诉,最后表示会将这份屈辱从司徒玄身上讨回来。 叶弘远见了十分满意:“顾小侯爷的事情让你们兄弟两受委屈了,回头你自去库房选件礼物,给你弟弟也选一件,告诉他不用怕那司徒玄,受的委屈就该好好讨回来。” 王老虎一脸淡然:“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弟弟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恰巧此时门外有人来通报:“太子殿下,胡大人求见。” 叶弘远顿时眉开眼笑,从他登上太子之位,来求见的大多是奉承送礼的,加上王老虎时不时的劝说,他对司徒玄的关注越来越少,甚至将恒川县令蒋茂典调回了京都。 没有了叶弘远的关注,司徒玄和白绯的生活过得非常的自在。 苏季安用了小半年的时间,终于将临川县到山城最难走的一段路打通了,原本两天的路程直接缩短了半天。河道疏通也有了一定的成效,虽然每年的台风依旧躲不过,却再也没有发生过积水长时间不退的情况。地势比较低的地方,也因为白家商铺的开张,都改种了桑树、拓树等不怕水淹的植物。 到了六月,白绯再一次购买了大量的杨梅,一部分制成了杨梅干,一部分用来酿酒。只是酿酒需要发酵,杨梅季节又短,等杨梅过季了,白绯依然没有成功,她不禁有些泄气。 司徒玄揽着白绯坐在屋顶乘凉,一边喝着新酒,一边道:“醉红颜确实好,不过这酒我觉得也不错,过几天苏兄生辰,我们就用这个酒吧。” 第64章 喜事连连 又过了一年,临川县和山城之间终于有了一条相对宽阔的道路,两地只需一日便可到达。河道疏通也基本完成了,苏季安总算有了空闲的时间。 七月初三,是苏季安的生辰。 这一日,司徒玄在县衙设了宴,为苏季安庆生。百姓们听闻消息,纷纷送来了自家种的蔬菜瓜果,没多久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白绯看看满脸笑容,不断道谢的苏季安,又看看一派闲适的司徒玄,忍不住打趣道:“百姓们现在是只认苏主簿,都不知道有你这个县令了。” 司徒玄乐得自在:“这样不是挺好的,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了,过几天我们去山上避暑去。” 司徒玄花了几个月时间,在赤霞山上修了一座小院子,每到夏天便会去住上一阵子,山上比山下凉快很多,是不错的避暑的地方。 两人正说着话,司徒婧和叶南锦悄悄进了县衙,白绯顿时面露惊喜:“婧儿,你竟然来了!前几天你让人送了礼来,还以为你们不过来了呢。” 司徒婧笑道:“本不打算来的,可是我想六嫂了,王爷也想亲自来给苏公子道贺,所以我们便偷偷来了。” “这是你出的主意吧?”白绯笑着点了点司徒婧的鼻子,“走,我带你去看看新收拾出来的院子。” 一走进后院,司徒婧顿觉眼前一亮:“六嫂,这是?” 眼前的布置和她在京都的院子竟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现在道路通了,来回方便,你随时来都可以住。快进去里面看看,还缺些什么。” “六嫂你真是太好了!等回去了,我也在王府给你专门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司徒婧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屋里的布置更是让她惊喜不已:“六嫂,你真是太了解我了,这布置我太喜欢了,还有这床,好漂亮,摸着也好舒服。” 白绯看着直接躺到床上的人,忍俊不禁:“你这刚下马车,要不要休息会?” 司徒婧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着肚子道:“我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不困,我想吃六嫂上次送去的那个竹笋了。” 两人出了院子,往后厨走去,路过一片竹林时,远远地见一个绿衣身影快速跑过。 司徒婧迟疑着道:“那是王姑娘?” “是她。”白绯肯定地点点头,王青青算是她的半个徒弟,她自然熟悉的很,一眼就认了出来。 “王姑娘怎么在这里,还匆匆忙忙的样子?” 白绯皱着眉往竹林另一边看去,那里一道青衣身影若隐若现。 县衙设宴人多眼杂,司徒婧和叶南锦便没有出席。到了晚间,宴会散去后,几人坐在一处喝酒。 白绯看着苏季安腰间挂着的香囊,浅笑道:“苏公子这荷包好别致。” 苏季安下意识地用手去捂:“就是,就是路边随手买的。” 司徒玄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挑挑眉道:“随手买了一只鸳鸯的荷包?” 苏季安顿时脸涨得通红:“我……我就是随手拿的……” 司徒婧捂嘴笑道:“苏公子别藏着了,下午的时候,我和六嫂都看到了,是王姑娘送给你的吧?” 苏季安连连否认:“不是,没有,不是王姑娘送的。” 叶南锦并不认识王青青,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好奇道:“王姑娘是谁?” 司徒婧轻声解释:“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幕僚,王俊才的妹妹。” 叶南锦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 司徒玄见苏季安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由得冷了脸:“别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你直说到底是不是王青青送你的?” 苏季安咬咬牙,承认道:“是她送的。” 司徒玄脸上冰霜化开,笑着拍了拍苏季安的肩膀:“这是好事,你有什么好隐瞒的。” 苏季安道:“我们与王家明面上并不和睦,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尤其是太子那边……” “叶弘远都多久没关注我了,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小心点好。” 白绯问道:“你们怎么开始的?在一起多久了?” “有两个多月了,开山修路的时候,她经常来帮忙,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 “你是真心喜欢王姑娘?” 苏季安红着脸点头:“嗯,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很真诚。” “那你愿意娶她吗?” “我愿意,只是现在还不行……” 司徒玄简直无语:“我和叶弘远的关系这辈子怕是都好不了了,难道你们就一辈子这样?实在不行,我们也别当兄弟了,就当仇人吧。” “那怎么行!”苏季安立刻反对,“当初说好了要当一辈子兄弟的。” “那你和王姑娘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叶弘远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找我的麻烦,不会找你和王姑娘的。” 苏季安有些犹豫:“这……” 叶南锦沉吟片刻道:“王姑娘什么想法?” “她也觉得现在不是好时候……” 不等苏季安把话说完,白绯转身吩咐丁香:“去把王姑娘请来。” 没多久王青青就来了,她一心只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对其他的并不在乎:“不要婚礼也是可以的,请我爹娘和哥哥一起吃顿饭就行,至于我叔叔伯伯他们,以后再说吧。” 白绯拉着王青青的手,有些不赞同:“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 王青青一点都不觉得害羞:“不委屈,只要季安待我好就行了,其他的都只是形式,我一点都不在乎。就算一辈子不被人知道,我也不在乎。” 叶南锦想了想道:“你们怕被太子知道,不敢在这临川县举行婚礼,那不如去山城,就在王府办。” 几人又讨论了一番,终于商定了下来:在年底选一个合适的日子举行婚礼,期间纳采纳吉的流程简略一些,但是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不能少。 由于苏季安和王青青一再坚持,暂时不让外人知道他们成亲的消息,白绯干脆让人将连着王家的几户房子都买了下来,然后将中间打通,这样在外人看来,苏季安的住宅与王家隔着四五户,并不会知道他与王青青住在一处。 几人聊得高兴,司徒婧一时喝多了酒,突然咳嗽起来。 白绯伸手去扶,无意中摸到了她的脉搏,顿时喜上眉梢:“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叶南锦脸上是真切的关心,闻言愣了一下:“六嫂这是什么意思?” 白绯笑道:“婧妹妹这是有喜了。” 第65章 谢阳尚主 叶南锦并不能在临川县久待,第三日晚上,趁着夜色和司徒婧一起回了山城。 白绯和司徒玄闲来无事,便去了赤霞山上避暑。用过晚膳,两人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乘凉。 对于苏季安和王青青的事,白绯仍觉得有些不妥:“他们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也太委屈青青了。” 司徒玄看着白绯的侧脸,皎洁的月光透过梧桐树叶洒落下来,斑斑驳驳,平添了一份柔和。他握住白绯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慰道:“不会太久的,明年回京述职,也许我会被调离临川县,到时候他们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山路刚修通,城中的生意也刚做起来,白绯心中有些不舍,但是闻言还是笑了起来:“到时候再给他们补上一个盛大的婚礼,也好弥补现在的遗憾。” 司徒玄又捏了捏白绯的小手,语气中满是宠溺:“你倒是替别人着想,什么时候想想我?” 白绯侧过脸,一双星眸眨了眨,满是疑惑:“你怎么了?” 司徒玄起身和白绯挤到了一张摇椅上,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啄了下:“婧儿都有喜了,我们也要一个?” 白绯侧过身,一手勾着司徒玄的脖子,让两人躺的更舒服些:“当初是谁说不要孩子的?” “那时你还小,现在你十八了,刚刚好。” 司徒玄说着埋首在白绯颈间,白绯只觉得一阵酥痒,她一边伸手去推,一边咯咯笑了起来:“别闹,身上都是汗。” 司徒玄“唔”了一声,随即坐起身,抱着白绯往后院走去。 后院挖了一个小池塘,引了山泉水,在夏天的夜晚泡上一泡,最是凉爽舒适。 临近中秋,苏季安带着王青青去了京都,司徒玄着实忙了一个多月。 转眼到了年二十八,这一天是最终选定的苏季安和王青青成亲的日子。 因为是年末,大街小巷处处都笼罩在喜庆的气氛中,即使陵王府红绸高挂,也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 迎亲的流程还是省了,只在陵王府内设了喜堂,由叶南锦作为证婚人,为苏季安和王青青主持婚礼。 苏府没有来长辈,高堂上坐着王青青的父母。虽然婚礼简单,但是他们对苏季安这个女婿很满意,全程都带着笑脸。 礼官高唱“二拜高堂”时,有一个小厮快步走到叶南锦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叶南锦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礼官继续高唱:“夫妻对拜。” 苏季安和王青青转过身,正欲下拜,叶南锦突然出声:“等一下。” 众人皆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叶南锦:“王爷这是?” 叶南锦眉眼舒展,满脸笑容:“大家请耐心等一下,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来了。” 小厮出去后,很快带了一个人进来,王家爹娘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王小虎更是低呼出声:“大哥?!” 王青青闻言半掀开红盖头,待看清楚眼前人时,顿时红了眼眶。她原本以为自家大哥不会来了,没想到他竟出现了。 王老虎的到来,让婚礼更加的热闹,王青青心中也因此彻底没了遗憾。 王老虎是以太子的名义来的,叶弘远登上太子之位后,为了表示兄友弟恭,在王老虎的劝说下,给每位皇子和公主都准备了年礼。王老虎趁机要了给陵王送礼的差事,顺便回临川县看望父母。 叶弘远这两年越发的顺风顺水,对王老虎也是十分信任,在他提出想回家看看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当晚,王老虎被留在了陵王府,他的那些随从则被安排在了城中的客栈里。酒宴散去后,王老虎前来找司徒玄。 两人寒暄几句后,王老虎说道:“这次来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九公主选了驸马,是谢阳。” 司徒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 王老虎肯定道:“大理寺卿谢元吉的小儿子,谢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你们纨绔中的一员吧?” 白绯想起谢阳那副柔弱的身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我记得谢大人很宝贝他这个儿子,怎么会让他去当驸马?” 驸马虽然听着荣耀,但手中不能有实权,平日里还要看公主的脸色,一般人家都不会愿意尚主。 “是九公主看上了谢公子,直接让陛下赐了婚,谢家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司徒玄听着也不禁皱了眉,他是听白绯和司徒婧说起过的,九公主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天真善良。 王老虎继续道:“不过,他们选了个好时候,婚期就定在明年六月底,刚好是你回京述职的时间。” 司徒玄点点头,转而说道:“你妹妹和季安的事情,是受我牵连了,明年回京述职,我若能被调去其他地方……” 王老虎轻轻笑了笑:“中秋节时,我们私下见过一面,我也觉得此事还是暂时瞒着比较好。虽说这两年太子殿下没有再找你的麻烦,但是偶尔还是会问起你。我妹妹既不在意,你也不用烦心。” 第二日一早,王老虎就离开了山城,随后王小虎买了一车的年礼,带着爹娘也回了临川县。 白绯和司徒玄等人,则留在了陵王府过年,将县衙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邱明达几人打理,遇上王家的人则只管绕道走。 跟着王老虎回临川县的人,转了一圈后好奇问道:“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 王老虎目带询问地看向自家母亲,王柳氏一说起王青青就气不打一处来:“别给我提她,这过了年都而是了,还是不肯与人说亲,就让她在家庙里待一辈子吧。” 王小虎试图帮王青青说话,王柳氏一眼瞪了过去:“你给我闭嘴,你今年要是还不肯娶妻,你也去家庙里过吧。” 王柳氏说罢,气冲冲地走了,跟随王老虎来的人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再问。 王老虎在临川县待了半个多月,离开时恰好遇上了司徒玄的马车,两人遥遥相望,皆是一声轻哼。 第66章 回京述职 二月二十五,白绯又到了陵王府,三月初五,司徒婧诞下一子,取名叶君回,小名芃芃,叶南锦直接上书请封世子。 四月初五,陵王府摆了满月酒,白绯和司徒玄再次登门道喜。 小世子满月,全府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中,司徒婧却时不时的发呆,眉宇间还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忧愁。 白绯替小世子把过脉,并没有什么异常,她不禁问道:“婧儿怎么了?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司徒婧摇摇头,屏退了下人后才道:“无事,我只是想起了大嫂,当初她小产后,再也没有传来有孕的消息……” 白绯轻轻抚着司徒婧的背,安慰道:“那事与你无关,你现在最忌忧思,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最要紧的。大嫂那边,过几个月我随你六哥回京,到时候帮她看看,你且宽心。” 司徒婧神色缓和了一些:“有六嫂帮忙,大嫂定能好的。” 回临川县的马车上,白绯和司徒玄说起了此事,司徒玄捏着白绯的小手,漫不经心地道:“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你们怎么还记着?是她自己不小心,不关你们的事。” 白绯莞尔笑道:“我也是如此和婧儿说的,她刚生产完不久,心肠软,难免思虑的多了一些。” “上次那孩子是他们有缘无分,等缘分到了,自然会再怀上的。” “嗯,是这个理,不过大嫂这么多年没怀上,也是应该……” 白绯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司徒玄轻抚着白绯的后背,关切道:“你怎么了?” 白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摆了摆手。 司徒玄叫停了马车,白绯又干呕了一阵才觉得好受一些。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绯缓了缓神,轻声道:“许是吃坏肚子了,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在路边树下休息了会,等白绯不难受了才重新上了马车,可是没多久,白绯又干呕了起来。 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司徒玄一时有些着急,对外喊道:“墨竹,去找大夫,要快!” 白绯抓着司徒玄的手臂,缓了好一会才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忘了我就是个大夫?真的没事,就是吃坏了肚子。而且,就算请来了大夫,在这半路上也不方便。” 司徒玄紧抿着唇,将白绯抱起坐于腿上,白绯感觉马车不再那么摇晃,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白绯醒来时天色已黑,她一睁眼就撞进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司徒玄一边帮白绯捋着额前碎发,一边轻笑道:“你有喜了。” 白绯先是一喜,随即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你知道了。” 司徒玄并没有责怪,声音依然温柔:“这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在马车上才知道的,怕你担心。” “你当时确实吓了我一跳。”说到马车,司徒玄突然想起了一事,“你现在坐不得马车,就安心待在临川县吧,我一个人回京述职,参加完谢阳的婚礼,我就赶回来。” 白绯就知道,司徒玄若得知她怀孕了,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抓着司徒玄的胳膊,轻声道:“我也好多年没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我爹娘,而且我答应了婧儿,要回去帮大嫂看看,也好让她安心。” 司徒玄眉头微皱:“京城那么多名医,哪里需要你大老远的跑过去帮她看病。” “可是……” “而且你现在一颠簸就难受,这离京都那么远,你怎么受得住?” 白绯抱着司徒玄的胳膊开始撒娇:“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这都是暂时的,过几天就好了。” 司徒玄一脸的不信:“真的?” 白绯甜甜一笑:“自然是真的,我的医术可是很厉害的。” 司徒玄依然摇头:“那也不行,大嫂心术不正,万一让人知道了你医术很厉害,都来找你怎么办?我可舍不得你辛苦。” 白绯想了想,觉得司徒玄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只陪你回去,不帮她看病,好不好?” 司徒玄刚要反对,白绯又道:“而且你这次回京述职,要是给你换个离临川县很远的地方,那我不是就要一个人过去找你了。” 司徒玄看着白绯那一脸期待的样子,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好,那便一起回去,到时候我们提前出发,路上走得慢一些。” 可是,天不遂人愿。 一开始,白绯只是时不时的干呕,到了临行前,她每次用完膳都会吐上几回,只有躺着小憩的时候才会好一些。 司徒玄看着日渐消瘦的人,很是心疼:“你还是别去了,安心在这等着我回来,到时候我带你爹娘一起来看你。” 白绯虽然很想一起去京都,却也有心无力,只能道:“那我便在临川县等着你,你自己小心些。” 五月初一,墨竹和邱明达带着几大车东西,和一干侍卫先行出发前往京都。 司徒玄又陪了白绯几日,直到五月初十才和墨玉两人骑着快马赶往京都。 五月二十,司徒玄和墨竹几人同时抵达京都。司徒玄让人将几车东西分别送往司徒府、白府和荣阳侯府,自己则先行进宫面圣。 这几年临川县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百姓富裕安康,但是为了不被叶弘远惦记,司徒玄一直很低调,并没有上报。东川知州蒋志文是叶弘远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帮他邀功。 最后的结果让司徒玄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王老虎为了他妹妹的亲事,也定会说服叶弘远将他调离临川县,却不想述职过后,朝廷觉得他虽然没有什么功绩,但是这几年临川县也算安定,便让他继续留下当县令。 “你怎么没有说服叶弘远,那你妹妹和苏兄怎么办?” “他现在只偶尔会关注你和尊夫人的事情,其他人并不在意,你回去让他们低调一些就行。”王老虎给司徒玄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从容而淡定,“这几年我弟弟虽然有所长进,但是有你看着,我也更放心一些。” 第67章 纨绔散了 逍遥阁中,众纨绔再一次设宴为司徒玄接风洗尘。 顾羽晟还如当初一般,伸手就去揽司徒玄的肩膀:“司徒兄,你可总算来了!” 司徒玄习惯性的拿扇子去拍,顾羽晟这次并没有松开,反而嘿嘿笑了起来:“司徒兄,我现在可瘦多了,你不能再嫌我重了。” 这两年顾羽晟确实瘦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的胖子,反而面容瘦削刚毅,犹如刀刻,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瘦下来后也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司徒玄只淡淡地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略有些粗糙的手,没有再拍开。 顾羽晟顿时又得意起来:“之前不是说会带嫂子一起回来,嫂子人呢?” 司徒玄见纨绔中多了几个生面孔,便不想直言,他语气淡然道:“今天这酒还想不想喝了?” 顾羽晟忙拉着司徒玄往桌边走去,一边笑道:“喝!当然要喝!咱们今天先喝酒,明天再去浮生记听戏,听欢何公子的戏。” 司徒玄挑眉:“你小子有出息,都有钱去浮生记了?” 顾羽晟无比自豪:“那是自然,兄弟们现在都有钱了!” 众人也高兴地笑了起来:“这还要多亏了司徒兄和嫂子。” “是啊是啊,这还要感谢嫂子的花千树山庄。” “要不是嫂子给我们分红,我们还要管家里要钱,哪能像现在这么自在。” “对对对,所以今天所有的花销,兄弟们出了,司徒兄你只管吃好喝好玩好!” …… 当初,几人一起讨论修建了花千树山庄,白绯离开后,庄子由司徒婧管理,可没多久,司徒婧也走了,庄子便由顾羽晟几人接管了下来。如今,花千树山庄在京中已小有名气,每天都有不少银子进账,众人手里自然也宽裕了起来。 酒过三巡,谢阳才匆匆赶来,他自从被赐婚成为驸马后,便领了右监门校尉的职责,每日里都有不少事情要忙。 谢阳一进屋,就主动自罚了三杯酒:“各位抱歉,我来晚了。” 有人忙拉着谢阳在身边坐下:“都是兄弟,说什么抱歉,快过来坐。” 有人忍不住调侃:“你这不会是又被哪家美人缠上了吧?”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有人急忙笑着化解:“今日是司徒兄回京的日子,说什么美人,美人再美能比得上司徒兄?能比得上这逍遥酿?” “就是,来,喝酒喝酒。” 如今的谢阳已不再似当初那边弱不禁风,因为长时间的锻炼,他的身姿挺拔而修长;因为不用再每天喝着苦药,他整个人自信了很多,脸上总是挂着爽朗的笑容,加上良好的家世,他早已成为京中不少女子爱慕的对象,包括九公主。 九公主看似善良好说话,对谢阳却看得紧,自从两人有了婚约,京中姑娘们再不敢多看谢阳一眼。 直到月上中天,众人才离开逍遥阁,一出门就见一辆豪华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门口。 有人打着酒嗝调侃道:“谢兄,公主殿下又来接你了。” 九公主听到动静,掀开车帘,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抹红衣身影,虽只是一个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的也不真切,却让她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谢阳摇摇晃晃地被搀扶着上了马车,车帘垂下隔绝了视线,九公主这才回过神,她看了眼醉醺醺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司徒玄当年离开后,京中未婚的世家公子再无容貌特别出众者。直到去年,病愈的谢阳出现的街上,轻巧地化解了一场纷争,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眉目俊朗的少年。 九公主听到谢阳的名字时,他已经成了不少姑娘口中的京中第一贵公子,不仅有才学,而且容貌出众,堪比当初的司徒玄。 她安阳公主的父皇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母妃是最得宠的玉贵妃,哥哥是最受器重的太子,而她自己更是从小到大受尽宠爱,所以她的驸马也必须是京中最好的公子。可是现在看来,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六月初二,是谢阳和九公主成亲的日子。 这日一早,谢阳进宫和九公主一起拜别了皇太后、皇帝和皇后,再向玉贵妃行礼,然后才在命妇的引导下升舆出宫。 作为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安阳公主,九公主的婚礼自然异常隆重。乘坐的舆车由内务府校尉亲自抬行,前有仪仗开道,后有宗妇、诰命夫人送行,还有御林军护送。 九公主穿着华贵的喜服坐在舆车里,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时不时地皱起。在下舆车时,她终于忍不住掀开红盖头,偷偷看了一眼。 这一次,司徒玄没有穿红衣,但是,九公主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他。 当年的司徒玄肆意洒脱,年少轻狂,如今的司徒玄褪去了那股子少年气,多了几分沉稳,却更加的耀眼夺目。纵使谢阳一身大红喜服,满脸喜气,可站在司徒玄身边还是差了几分。 九公主也有瞬间的恍惚,也终于明白了白绯当初的想法:有着这样绝世的一张脸,就算当一辈子的纨绔又何妨? 毕竟是公主大婚,众纨绔也不敢闹得太过,不过这一晚还是到了子时才散席。 回府的路上,顾羽晟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咱们这些人,怕是要散了。” 司徒玄摇晃了下脑袋,疑惑道:“你不当纨绔了?” “当初你和苏兄走了,我就觉得这纨绔当的少了很多乐趣,现在谢兄娶了公主,以后怕是也不能出来玩了。” “不是又新来了很多人?” “他们……总觉得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玩的开心。” “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去?” 顾羽晟又叹了口气:“我爹娘都想让我去西北。” “去军中历练历练也好。”司徒玄说着突然笑道,“不过,谢兄都娶妻了,你就没个打算?” 顾羽晟没好气地瞪了司徒玄一眼:“苏兄跟了你这么多年,累死累活的,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他?” 司徒玄轻声将苏季安和王青青的事情说了,又笑道:“所以,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顾羽晟又瞪了司徒玄一眼,转身就走。 第68章 一家团聚 司徒玄回到临川县时,白绯正在赤霞山上的院中小憩。他原本不想打扰,可看着美人时不时皱起的黛眉,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 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白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她怔了一下,随即眼中盛满了星光:“玄哥哥,你回来了。” 司徒玄心中悸动,俯身在白绯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问道:“刚才可是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白绯侧首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司徒玄在白绯身边躺下,伸手将人揽入怀里,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说来听听,你都梦见什么了?” 白绯将人往外推了推,娇嗔道:“热。” 怀孕后,她特别的怕热,这才在五月底就上了赤霞山。 司徒玄松开手,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扇着:“这样可好些?” 白绯舒服的点点头,这才缓缓说道:“我最近总是做一个梦,梦里你是淮南王世子,而我是一个山野小民,我们一见如故成了好友,然后我们一起骑马、喝酒、蹴鞠、打猎……好不快哉。” 司徒玄闻言低低笑了起来:“你这是想着出去玩了,等你生产了,我们就一起去骑马打猎。” 白绯顿时双眼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司徒玄的声音中满是宠溺,“你要不要再睡会?” 白绯似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弯了眉眼。 司徒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什么事如此高兴?” 白绯眨眨眼,一双星眸中带了几分狡黠:“你猜故事的最后如何了?” 司徒玄轻笑道:“我猜不出来。” 白绯眼中笑意更甚:“最后,你竟然说喜欢我,可是我们都是男子啊。” 白绯说罢,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司徒玄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人,眸光渐深,他似在认真想着这个问题,片刻后才道:“如果是你,男子也无妨。” 他的语气认真而肯定,白绯又瞬间的错愕:“你说什么?” 司徒玄伸手盖住白绯因笑而染了层水雾的懵懂双眼,俯身在她红润的唇上轻啄了几下,再一次说道:“只要是你,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白绯脸上顿时绽开一个如花笑靥:“你这嘴这么甜,是抹了蜜吗?” 说着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果然很甜。” 司徒玄伸手抚上白绯依旧平坦的小腹,声音中颇有几分无奈:“今天先饶了你,等满三个月……” 白绯却起了玩闹的心思,她伸手搂着司徒玄的脖子,嘻嘻笑道:“让我尝尝,是不是真的抹了蜜。” 她本只是想轻啄一下,却不想司徒玄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良久,两人才分开。 白绯抿了抿唇,似在回味:“好像比吃了蜜还甜。” 司徒玄捏着白绯的小手,哑声道:“乖,别闹了,你再睡会。” 白绯甜甜一笑:“好,听玄哥哥的。” 司徒玄叹了口气,拉着白绯的手往下移了移,再次俯身含住了水润的朱唇。 又一次缠绵结束,司徒玄附在白绯耳边,嗓音低沉而暗哑:“你再闹我可不忍了……” 白绯被说得面红耳赤,不敢再闹,忙伸手去推:“你说带我爹娘一起来的,他们人呢?” 司徒玄低低笑道:“他们在后面,大概还需要四五日才能到。” “你一个人骑快马回来的?” “嗯,我急着见你,就先回来了。” 五日后,白绯父母抵达临川县。 白夫人看着白绯红润的脸色,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听玄儿说你吐得厉害,可担心死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绯抱着白夫人的胳膊撒娇:“娘,一看见你,我就什么都好了。” 白夫人宠溺地笑道:“我看你这脸色也是好的很。” 这是白绯离京后第一次和父母团聚,当晚就在山上设了家宴。 白丰年听说白绯在研究醉红颜,很是兴奋。他将酒窖中的酒全都尝了一遍,然后摸着下巴道:“味道是很接近了,就是少了点感觉。” 白绯笑道:“那爹感觉少了什么?” 白夫人也将各种酒都尝了一遍,然后口中念道:“醉红颜,红颜醉,这醉字有了,那肯定就是少了红颜了!” 白丰年沉眉思索着道:“可是这红颜又是什么呢?” 司徒玄道:“自古红颜为女子,女子又以花来指代,不如试试花?” 白丰年有些犯愁:“可是那么多花,该选哪一种?” 白绯笑道:“都说面若桃李,我们既有了梨花白,不如试试桃花?” 司徒玄想起白绯月下醉酒的娇态,忍不住唇角微勾:“也可以试试海棠花。” 白夫人道:“要我说,就都试一下,说不定还能有比醉红颜更好的酒呢。” 几人说话间,丁香提了一篮子水果进来,状似杨梅,却是纯白色的。 白夫人好奇道:“这是什么?” 丁香笑着解释:“回夫人,这是白杨梅,因为果子小,又不易结果,所以当地人种的并不多。” 白丰年拿起一个闻了闻,又尝了尝,赞道:“这个味道比红色的杨梅更好,还带着一股香味。” 司徒玄也拿起一个闻了闻:“不如试试这个。” 白绯看向丁香:“你这果子哪里来的?再去买一些。” 丁香一脸的为难:“这是……王姑娘送来的,他们家一共也就两棵。” 第69章 喜得一女 白家夫妇在临川县待了一个多月,直到杨梅季结束才离开。酒窖里多了十几坛大大小小的酒,各种的都有。 转眼又到了年底,白家夫妇再次来到临川县,陪白绯和司徒玄过年。 临川县的年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临川县的年也很实在,家家户户盛宴满堂。 自从河道疏通后,临川县再没有受过什么水灾,加上商贸通畅,这几年每家每户都有了余钱,大家对司徒玄这个县令自然感激不尽。 白夫人看着百姓们送来的各种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很是满意:“还是我女儿眼光好,玄儿这小子不错。” 丁香在一旁道:“是姑爷福气好,娶了咱们家小姐,要是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钱给他修桥铺路做政绩。” 白夫人笑道:“银子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绯儿好。” “那是,姑爷对小姐是真真的好。”丁香捂嘴偷笑,“要不是小姐说多走动有利于生产,姑爷怕是都不舍得小姐脚沾地,去哪都要抱着。” 白绯睨了丁香一眼:“胆子越发的大了,都敢取笑你家小姐了。” 丁香并不害怕,反而给白绯行了一礼:“多谢小姐宽宏大量,不与奴婢计较。” 白夫人见状笑得合不拢嘴。 白绯也是忍俊不禁:“就你知道的多,你这说得头头是道的,可是有看上的人了?” “奴婢才不嫁人,奴婢要一直陪着小姐。” “嫁人了也可以常回来的。”白绯说着看了眼一旁的茉莉,笑着道,“你们若看上了谁,只管说出来,小姐给你们做主。” 茉莉很是干脆,直接应了一声:“是,小姐。” 丁香却微不可察的红了耳根:“奴婢只想一直陪着小姐。” 除夕夜,苏季安带着王青青到了县衙。 自从过了冬至,叶弘远将人都调回京都后,王家与司徒玄不再表现出不睦,苏季安和王青青在人前也常有往来,只是大家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亲。 白绯拉着王青青在身边坐下,轻声道:“这一年委屈你了,你们选个日子,重新办一次婚礼吧。” 王青青一如当初的爽快直接:“那些都只是形式,我不在意的。”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王家和苏公子在这临川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就这么在一起了,容易给人说闲话。而且,苏公子是我夫君的兄弟,旁人也会指责他不厚道的。” 苏季安本就觉得对不起王青青,此时听白绯一说,更觉得应该重新办一次,他笑着道:“嫂子说得有理,那我们再选个好日子。” 王青青也不再坚持:“那就等嫂子坐完月子。” 正月十四,元宵节,正是华灯初上时,白绯诞下一女,取名司徒泠,小名元元。 司徒玄看着襁褓中粉粉嫩嫩的小人儿,满眼欢喜:“不愧是我的女儿,真好看。” 说着他伸手就想去捏捏那肉乎乎的脸蛋,白夫人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拍开:“别动手动脚的,没个轻重的。” 话落,白夫人又看了眼白丰年:“你也走开。” 司徒玄讪讪地收回手,转身去帮白绯擦汗。 白丰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脸郁闷的出了房间。他好歹也是元元的外祖父,怎么就碰不得了? 二月十四,司徒婧和叶南锦带着芃芃来参加满月宴,两个小娃娃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众人说笑间,门房进来道:“大人,门口有人送来了一车礼。” 司徒玄抬眸问道:“可有说是谁送来的?” “只说是西北来的,现在人还在外面等着。” “可能是顾小侯爷,我去看看。” 司徒玄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很快就领了一个人进来,是顾羽晟身边的梁坤。 白绯莞尔而笑:“顾小侯爷真是有心了,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人送了礼来。” 梁坤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司徒玄:“司徒公子,这是我家小侯爷给您的信。” 司徒玄接过信,快速的看了一遍,一时神情有些怪异。 随即他将信递给白绯,白绯看过后欣然笑道:“顾小侯爷要成亲了?这真是大喜事。” 司徒婧闻言面露惊喜:“真的?顾大哥要成亲了?什么时候,是哪家姑娘?” 司徒玄却突然问道:“他是自愿的?” 梁坤唇角微抽,顿了一下才道:“小侯爷很乐意,秦姑娘很好。” 司徒玄点点头:“他乐意就好。” 司徒婧好奇道:“哪位秦姑娘?” 白绯将信合上,一边解释道:“是云麾将军秦泰和的女儿秦兰,婚期定在八月中秋的时候。” 司徒婧皱着眉想了想,对秦兰并没有什么印象:“云麾将军府上有几位小姐我都听说过,可是这个秦兰姑娘……” 叶南锦耐心地替司徒婧解惑:“秦兰是秦将军的小女儿,是个天生的帅才。她三岁能背《百将传》,五岁熟读《百战奇法》《兵经百篇》等众多兵书。秦将军对这个女儿极其宠爱,从小就带在身边,你进京时她已经去了西北,所以你不曾听说她。” 司徒婧双眼亮晶晶的:“这位秦姑娘真厉害!好像亲眼去见见。” 可是临川县离着西北实在是太远了,众人也只能是想想。 最后司徒玄从酒窖中选了几十坛不同的酒,又写了一封信让梁坤带回去:“回去和你家小侯爷说一声,这些酒都新酿出来的,比逍遥酿更胜一筹,当是我不能去参加他婚礼的赔罪,至于贺礼,到时候我让墨竹给他送去。” 梁坤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坛有些为难:“司徒公子,小侯爷让我快马赶回西北,这些东西……” 白绯美眸流传,心中有了主意:“你们驻军的地方离玉城多远?” 梁坤想了想:“快马一日,马车两日。” 白绯点点头:“那我们先将酒送去玉城,然后你们再派人去取,如何?” 梁坤松了口气:“如此就多谢司徒公子和司徒夫人了。” 第70章 时光清浅 自从生产后,白绯越发频繁的做梦,一开始她还会兴致盎然地与司徒玄说起,后来梦境越来越光怪陆离,她也就只当是一个梦,并不放在心上。 可司徒玄的兴趣丝毫不减,每日醒来总会饶有兴趣地问她:“昨晚有梦到了什么?” 白绯无比干脆地摇头:“没有,昨晚一夜好眠,什么都没梦到。” 司徒玄不太相信:“真的?” “自然是真的!”白绯语气坚定,“我何时骗过你?” 司徒玄轻轻笑了笑,也不揭穿,他凑近了些,低声问:“前几日你说我们在那孤鸾峰顶待了将近一个月,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绯轻哼一声:“当时你心里眼里都只有江山社稷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傅芷宁,根本就不愿意看我一眼。” “是我错了。”司徒玄连忙道歉,“那后来呢?” “后来……”白绯似想起来了什么,突然起身下床,“元元应该饿了,我去看看。” 司徒玄直接将人拉了回来,唇角噙着抹暧昧的笑:“你先把话说完,后来发生了什么,那太子殿下是不是后悔了?” 白绯伸手将人往外推了推:“当时你天天想着怎么逃跑,我心灰意冷就放你回去当你的太子殿下了。” 司徒玄轻轻唔了一声:“那肯定不是我,我定做不到对你视而不见。” 白绯看着直接欺身而上的人一阵无语:“大清早的,别闹,我还要去看元元呢。” “元元那有奶娘照顾,你不如看看我,我也饿了。” 细细密密的吻不断落下,白绯根本无力招架,只能跟着一起沉沦。 又过了几日,白绯正在沐浴,丁香捧着几套衣服进了屋:“小姐,最新的衣服送来了,您要不要试试?” 白绯抬眸看了一下,疑惑道:“怎么都是红色的?” 丁香回道:“是姑爷吩咐的,姑爷这一季的衣服都是月华白的。” 等白绯换上衣服出来时,司徒玄正坐在院中桂花树下赏月,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果然还是红衣最美。” 白绯在司徒玄对面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一边问道:“你这一季不是做了月华白的,怎么也穿红衣?” 司徒玄平时极少穿白衣,白绯还以为他是听多了梦中故事,想装一回温润如玉的公子,却不想眼前的人依然一身红衣,她不禁有些疑惑。 司徒玄抬头望月,欣喜中带着一丝惆怅:“今天是顾兄成亲的日子。” 虽然纨绔间都以兄弟相称,但是他与顾羽晟玩得最好,感情也最好,不能去参加他的婚礼,着实有些遗憾。 白绯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齿间顿时醇香四溢,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眼中缓缓盛满了星光:“阿玄,你尝尝这酒。” 司徒玄端起酒杯闻了闻,然后细细尝了一口:“这是……成功了?” “不是醉红颜,却也相差无几。”白绯粲然而笑,“虽然你不能去参加顾小侯爷的婚礼,但是小侯爷喝到这酒,定会很开心的。” 远在西北的顾羽晟确实很开心,他看着面前双颊绯红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司徒兄不愧是司徒兄,这果然是比梨花白更难得的好酒!” 秦兰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得意地轻哼:“确实是好酒,不过想要灌醉我还差点。” 西北苦寒,每到冬天就要烈酒暖身,她从小在军中长大,早就喝惯了烈酒,普通的酒对于她来说就如同清水,喝再多也不会醉。 “可是你看起来已经醉了。” “不可能。”秦兰继续喝着酒,十分的自信,“这酒入口醇香却不烈,你就算再拿十坛来我也不会醉。” 顾羽晟左右看看,最后拿了一面镜子放在秦兰面前:“你自己看看。” 秦兰一抬眼就看见了镜中的人,双颊红如晚霞,唇因酒汁而更加水润饱满,整个人都透着股媚意,一双黑眸却又异常清澈明亮。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这真的是她吗?自从十岁后,她就再也没有喝醉过,今晚只半坛酒就醉了?可是她的脑子十分清醒…… “愿赌服输。”顾羽晟趁机拿开酒坛,直接将人扑倒。 秦岚回过神,美目一瞪:“你作……唔……” 屋内朝云暮雨,屋外纵酒放歌,直至天明才归于平静。 时光清浅,岁月嫣然,转眼又是两年。 这一日,白绯带着女儿元元陪司徒玄一起回京述职。 县衙门口,苏季安和王家的人前来送行,还有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几番寒暄惜别后,丁香扶着白绯上了马车,在马车帘子落下之际,一个声音突然道:“司徒夫人!” 声音很大,还带着一丝局促。 白绯疑惑回头:“王公子?” 王小虎涨红着脸,双拳紧握,似鼓足了勇气:“司徒夫人,我……我想向你求娶一人。” 车帘微晃,白绯转眸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猜测,她笑着问:“你想娶谁?” 王小虎深吸口气,又怯怯地往白绯身边看了一眼:“我……我想求娶丁香姑娘。” 声音不大,白绯听得清楚却故作未闻,又问了一遍:“你想娶谁?” 王小虎双眼一闭,大有豁出一切的架势:“我想求娶丁香姑娘!” 围观百姓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片哗然,王公子竟然看上了经常追着他打的丁香姑娘,还想求娶为妻? 再看丁香,早已满脸通红,根本不敢抬头。 司徒玄见状也是了然,他与白绯对视一眼,上前拍着王小虎的肩膀道:“这段时间你安生点,等我们回来再考虑要不要让丁香嫁给你。” 王老虎闻言大喜,连声应道:“我在临川县等着你们回来!” 第71章 谢阳之死 在经过昌平县时,一匹马快速地从车边跑过,很快又回转身来:“墨竹?” 墨竹抬头看向马上的中年男子,只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你是?” 中年男子道:“我是谢大人身边的随从,也是六公子的师傅,纪威。” 墨竹恍然大悟,放缓了马车速度,脸上露出一个热络的笑容:“原来是纪师傅,你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纪威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车上可是你家主子?” 司徒玄耳力好,不等墨竹回答,他已经掀开了车帘:“纪师傅,你有事找我?” 纪威对着司徒玄拱拱手,直言道:“冒昧打扰了,只是大人与我家六公子关系尚可,希望大人能去送他一程。” 司徒玄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纪威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苦:“六公子早上意外身亡,他身边的人说……” 司徒玄一惊,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谢兄……死了?” 纪威点点头:“我听六公子近几日提起过大人,所以希望大人能去送送公子……” 司徒玄眸色微暗,沉声吩咐:“墨竹,连夜回京。” 墨竹和墨玉轮流驾车,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城门关闭前进了京都。 司徒玄将白绯和元元送回府,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驸马府。 驸马府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却意外的安静,只有和尚敲击木鱼的声音和渺渺的诵经声。 司徒玄直接去了灵堂,灵堂门口,九公主一身白衣倚门而立,眉眼低垂,仿佛对进进出出的人毫不在意。 灵堂里,一个妇人坐在蒲团上,四十多岁的面容,却是满头华发,还有十来个年轻男子,和几个姑娘陪在一旁。 司徒玄径自走了进去,顿时有几个年轻男子迎了上来,低低喊了声:“司徒兄。” 九公主低垂的睫毛微颤,随即她缓缓抬起眼向屋内看去,漠然的目光落在司徒玄身上,渐渐变得复杂。 司徒玄上过香,在妇人身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试图安慰:“伯母,您要保重自己,谢兄若是看见您这副样子,会很伤心的。” 妇人正是谢阳的母亲,听闻噩耗,她在灵前坐了一天一夜,直接白了头发。 谢夫人充耳未闻,只顾自烧着纸钱,神情呆滞。 九公主走到谢夫人身边,轻声道:“母亲,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他。” 谢夫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地抬头看向九公主,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可思议。九公主竟然喊了她母亲,还主动要求留下来陪谢阳? 九公主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遍:“母亲回去休息吧。” 谢夫人盯着九公主看了片刻,然后沉默地转回头,继续烧着纸钱,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九公主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即她看向一旁的人,只一眼就有两个健壮的嬷嬷上前劝慰道:“夫人,您在这守了一天一夜了,该回去休息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谢夫人,手上明显用了些力道。 谢夫人不想走,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确实很虚弱,根本就不是两个嬷嬷的对手。她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大家纷纷劝说她离开,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被半扶半拽着出了灵堂。 九公主坐在了谢夫人原先的蒲团上,灵堂里一时又恢复了安静,只偶尔有几道低低的哭泣声。 片刻后,九公主出声打破了沉默:“司徒公子,谢谢你能来送他。” 司徒玄顿了一下,回道:“公主节哀。” “嗯。”九公主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情绪。 一个时辰后,司徒玄起身离开,在即将走出灵堂时,九公主突然开口:“司徒公子。” 司徒玄停下脚步,疑惑回头:“安阳公主?” 九公主依旧坐在蒲团上,她微昂着头看着司徒玄,一双眸子还如当初一般懵懂天真:“司徒公子与驸马情同兄弟,不留下来多陪陪他吗?”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皆是惊讶抬头,眼神错愕的在九公主和司徒玄之间来回游移。自从谢阳死后,九公主一直沉默不语,他们只当九公主是伤心过度,可是此时听着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司徒玄面上不显,眸色却是沉了沉,不等他开口,有一人抢先道:“司徒公子眉间有倦色,想来是匆忙赶回来的,这份心意六弟在天之灵必定能感受到。夜已深,司徒公子就先回去吧,别让弟妹久等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悲伤。 “我想驸马……”九公主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她忍不住颤了颤,剩下的话就这么止住了。 司徒玄淡淡地扫了眼九公主,然后对着谢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驸马府。 司徒玄一走,九公主就站起了身,她冷冷地盯着谢轩,谢轩却恍若未觉,只安静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又看向谢阳的牌位,良久,唇角忽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转身也离开了驸马府。 九公主走后,灵堂里渐渐响起了压抑的哭泣声和低低的咒骂声,随即又有几道呵斥声。 第二日一早,白绯和司徒玄一起去了驸马府。 白天的人比晚上更多,也更热闹一些,灵堂里里守着的人换了一波,谢轩依然在,看见司徒玄,他一时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 上过香后,白绯独自离开,司徒玄留下帮忙。 九公主到时,司徒玄正将白绯送上马车,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低声交谈的两人,眸光晦暗不明。 一晃三年,再见司徒玄他身上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白绯虽是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珠钗全无,却也比当初更加的光彩照人,两人站在一起,当真如壁画一般赏心悦目。 九公主素手紧握,一向天真的眸底渐渐染上了嫉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的一笑,放下车帘,对外吩咐道:“去太子府。” 第72章 意外留京 司徒玄重新回到灵堂时,就见谢轩正站在门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他不禁有些疑惑,两人相差了五六岁,平时并没什么交集,怎么谢轩的态度怪怪的? 司徒玄略作思索,走上前道:“谢大公子,我们聊聊。” 谢轩点点头,两人一起去了旁边的偏厅。 司徒玄也不绕弯子,一进屋就直接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纪威,他说谢兄最近提起过我,不知道他是否也与你提起过?” 谢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的思索着,似乎有些纠结。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六弟从小体弱,家里人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很少带他出去玩,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所以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后来,他认识了你们,身体也开始好转,他真的很开心,也很感激你们。再后来……” 谢轩又陷入了沉默,司徒玄也不催促,就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片刻后,谢轩继续道:“再后来,他认识了安阳公主,虽然是突如其来的赐婚,但是他觉得安阳公主单纯善良,没有心机,他很喜欢,也很高兴。” 司徒玄忍不住皱了皱眉:“九公主,也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 谢轩眉眼微垂,无奈地笑了笑:“所以六弟才是最单纯的那个。” 司徒玄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九公主自己求来的亲事,却对谢兄不好?” 谢轩转眼看向院中,似在回忆:“成亲前,她确实对六弟很好,还因此引来了满京都的羡慕。成亲后,一开始也很好,后来渐渐的就冷淡了,不过外人并不知道这些,在人前她依然对六弟很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谢轩顿了一下,继续道:“那日六弟突然来找我,问我你之前是否与安阳公主相熟,我这才知道,他无意中听到了公主喊你的名字。” 司徒玄有些震惊:“会不会听错了?” “虽不真切,可是六弟很确定。” “可我离京六年,之前也几乎从未与公主说过话。” “我知道,六弟也知道,所以他才想不明白的来问我。” 谢轩收回目光看向司徒玄:“三年前,我曾在太子殿下的宴会上见过安阳公主,当时她觉得你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言语间对你很是不屑,也因此不想让六弟与你们这朋友……” “谢轩!”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回头,就见谢元吉正黑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谢轩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父亲。” “口无遮拦!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谢元吉重重的地哼了一声,又看向司徒玄道,“轩儿很高兴有你们这帮朋友。” 这几日驸马府里人来人往,太子殿下又是如日中天,若被有心人听见了,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司徒玄知道谢元吉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问,拱拱手转身出了门。 又过了两日,谢阳下葬后,司徒玄入宫述职,一如三年前政绩平平,无功无功。 他原以为皇帝会让他回临川县,却不想在五日后收到了留京的旨意,而临川县的县令一职则由苏季安接任。 王老虎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是不解:“太子殿下,您之前不是打算让司徒玄在偏远的临川县待一辈子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叶弘远批阅奏折的手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本殿觉得,还是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而且……” 叶弘远唇角笑意更甚,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王老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之前有事叶弘远都会与他商量,可是这次司徒玄留京,他事先却一点都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众纨绔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大家再一次聚在了一起。 “真是太好了!司徒兄又回来了!” “是啊,自从司徒兄和顾小侯爷相继离开后,就剩了我们这些人,玩起来都没什么劲了。” 司徒玄看了眼在场众人,也还有十来个:“这么多人,怎么会没劲?” “哎,不少人成了亲,家里管的严,平时都很难聚到一起。” “是啊,也就偶尔能出来一下,像嫂子这样完全不管司徒兄,还能给钱随便花的,实在是太难得了!” “所以说娶妻不一定要高门,一定要选自己喜欢的,也真正能理解咱们的。” “对对对,一定是要能理解支持咱们的。像谢兄,自从娶了公主后……” 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都沉默了。 司徒玄喝了口酒,语声淡淡地问:“她对谢兄不好?” 一人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也不是不好,就是管得实在太严了,谢兄自从成亲后,一个月才能出来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吃完饭,就被接回去了,要出门玩那是想都别想。” 白绯得知消息时,正在收拾东西,她看向丁香,一时有些犹豫:“要不我让人送你回临川县?” 丁香一边将收拾好的行礼放回原处,一边道:“小姐都不回去,奴婢回去做什么。” 白绯笑着打趣:“王小公子还在等着你呢。” 丁香手上动作停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奴婢决定了,不回去,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 “那可不行。”白绯拉过丁香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也喜欢王小公子吧?真忍心他一直等着你?” 丁香眸光微闪:“奴婢不回去,他自然会去找其他人。” “你确定?在临川县这么多年,你可见他对其他姑娘动过心思?” 丁香小声嘟囔:“不是还有小姐和五姑奶奶。” 白绯忍俊不禁:“这都多少年前了?” 丁香小脸微红:“可是奴婢想……”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自己的幸福也很重要。” 白绯看着丁香,也有些不舍:“你把东西收拾好,我让人送你回临川县,只是不能看着你出嫁了,只能给你多备一份嫁妆。至于婚礼,让苏大人给你做主婚人好不好?或者让陵王爷给你主婚,你就从陵王府出嫁?” 丁香感动的双眼通红,她又纠结了一会,才勉强答应:“奴婢再陪小姐几个月,等带几个新人出来,奴婢再回去。” 第73章 大嫂求助 司徒玄留京后,被安排进了礼部,任礼部郎中,从五品。 苍和国国力强盛,边境安定,与周围国家往来甚密,加上各种节日祭祀,皇宫寿宴,礼部每天都有不少事情要忙。但是司徒玄是额外加入的,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便又成了那个整日里玩乐听曲的纨绔。 白绯出身商贾,在京中除了顾遥知并没有其他的朋友,所以她也很闲,除了偶尔陪着司徒玄出去听听戏喝喝酒,或者和顾遥知一起去城外骑马散步,更多的时候则是窝在院子里躲懒。 这日难得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吹散了空气中的闷热,最适合午睡。 睡梦中也下着雨,有两个俊朗的少年,并肩躺在画舫里,听着雨打荷叶的声音,好不自在。 迷迷糊糊间,白绯听见门外有人低低喊了一声:“大少夫人。” 紧接着是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丁香,你家主子呢?” 丁香看了眼房门,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还在睡着,大少夫人这天气来是有急事?” 秋月薇一噎,随即道:“没什么事,就是这雨下得烦闷,想来找你家主子说说话,却不想下雨天也最是好眠,你家主子既还睡着,我便在这等一等吧。” 丁香很干脆地应了一声:“那大少夫人请稍等片刻,我家小姐很快就会醒了。” 秋月薇看着丁香重新在一旁坐下,还拿起了绣绷子,一时有些懵,她怎么不进屋去将人喊醒? 白绯在屋里听得忍俊不禁,她翻了个身,又躺了会,才懒洋洋地出声:“丁香。” 丁香立刻起身进屋,一边帮着白绯收拾,一边道:“大少夫人来了,正在屋外等着。” 白绯笑着瞪了丁香一眼,随即佯怒道:“你怎么当差的,怎么能让大嫂在门外等着?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秋月薇进了屋,在白绯对面坐下,却不说话,只时不时的偷眼去看丁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绯十分无语,让丁香去屋外廊下罚站,然后笑着道:“我这丫鬟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没大没小惯了,让大嫂受委屈了。” 秋月薇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六弟妹说的哪里的话,丁香这是一心护主,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六弟妹休息。” 白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而问道:“大嫂今日来是有事找我?” 毕竟回京近两个月,这还是秋月薇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秋月薇点点头,又有些迟疑地道:“是有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自从谢驸马去后,安阳公主一直闷闷不乐的,人也憔悴了很多,我就想着让弟妹帮忙出出主意,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公主高兴起来?” 白绯有些意外,秋月薇竟然是为了九公主来找她的,看来她们的关系确实不错,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去哄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白绯一脸为难的看着秋月薇:“大嫂知道的,我对京都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朋友,哪能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要不大嫂半个赏花会、吟诗会、品茶会什么的,让公主散散心?” “这些平常的玩乐都试过了,公主还是整天闷在府里。”秋月薇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苦的神色,“我是想着,弟妹去过的地方多,见识也多,想必有什么新奇的玩乐是京中没有的,可以让公主解解闷。” 白绯更为难了,要是平常的事,骑马出去跑几圈,打个猎,再喝个酒,然后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就好了,可是感情的事哪是那么容易迈过去的?而且她也不敢提,万一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不起责任。 秋月薇见白绯凝眉思索,又柔声道:“也不拘什么玩乐,就是说一些新鲜事也是好的,不知道弟妹在外多年,可有遇见或听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白绯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了一些事,她笑着道:“有一个法子,你们应是没玩过,兴许可以试上一试。” 秋月薇终于来了点精神,一脸期待地看着白绯:“绯儿快说来听听,是什么好法子?” 白绯道:“我也是听我爹说起的,南疆民风开放,经常有青年男女聚在一起玩一种游戏,叫''坦诚以待'',就是一人问一人答,谁也不能说谎。” 秋月薇一时哑然:“这……” 公主问,她们自然不敢不答,可是谁又敢问公主问题,还要公主诚实回答? 白绯坦然直言:“公主这是心病,有些事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秋月薇想了想,点头道:“绯儿说的有理,只是这具体的要怎么玩?” 白绯笑着解释:“这游戏也不难,只需将大家的名字都写下来放在一个盒子里,然后轮流抽取,抽取之人可以向被抽中的人提一个问题……” 屋外,小丫鬟玉兰小心翼翼地问丁香:“师傅,您刚才怎么不进去喊醒夫人?” 丁香一脸认真的解释:“我们是小姐的丫鬟,自然事事要以小姐为重,大少夫人既说了不是什么要紧事,那就不要去打扰了小姐休息。” 玉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赞同,既是为了小姐考虑,那小姐又为什么让师傅罚站呢? 屋内两人又聊了会,白绯让玉兰将秋月薇送出了院子。 不等玉兰回来,茉莉就低声道:“她收了大少夫人的银子。” 丁香闻言轻哼一声:“又是一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回头奴婢给小姐重新找一个好的。” 玉兰回到院中,见丁香正和白绯坐在一起,谈笑自若,她一时更迷茫了,所以师傅到底有没有做错? 玉兰踌躇片刻,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将手中的荷包递给了白绯:“夫人,这是大少夫人给的。” 白绯一脸揶揄地看向丁香,丁香没好气地瞪了玉兰一眼:“既然收了,你就好好留着吧。” 玉兰满脸委屈:“奴婢知道不该收,可是大少夫人泪眼汪汪地往奴婢手里塞,奴婢一时没反应过来……” 丁香惊呆了,大少夫人这是什么操作,对着一个丫鬟泪眼汪汪的? 白绯也很是无语,她转眸看向茉莉,眼带询问,茉莉耳力好,想必听到了一些。 茉莉一脸无奈:“属下看不见。”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玉兰确实有拒绝,但是大少夫人执意要给玉兰。” 玉兰看着茉莉,满眼崇拜。 第74章 坦诚以待 夏日的夜晚,虽然下过雨,还是有些闷热。 司徒玄沐浴过后,躺在院中胡桐树下乘凉,嘴里感慨着:“还是在临川县舒服,这时候赤霞山上肯定很凉快。” 白绯笑着打趣:“那是有苏大人帮你,你才能安心的待在山上。” “说的有道理。”司徒玄一边摇晃着椅子,一边颇为赞同的点头,“所以怎么就给我留京了?去其他地方也比留京自在。” “也就你天天想着躲懒,别人巴不得留京呢。” 司徒玄转头看向白绯:“那你呢,你喜欢待在京都吗?” 白绯莞尔:“我也不喜欢。” 京都虽然繁华,但是规矩也多,隔三差五的还要与表里不一的人周旋,哪里及得上在外面逍遥自在。 “还是你懂我。” 司徒玄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城外云峰山上也有山泉,等休沐的时候,我们去看看还在不在。” 说到山泉,白绯就想起了花千树庄子,当时她也想在山上挖个湖引些山泉水,只是后来匆匆离京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司徒婧也去了山城,庄子就到了顾羽晟和众纨绔的手里,现在应该…… “你在想什么?” 白绯回过神,就见司徒玄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她想了想,问道:“九公主和谢阳的感情当真很好?” 司徒玄眸光微动,若无其事地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白绯便将秋月薇来找她的事情说了:“他们想必感情很好,九公主才会整天郁郁寡欢,事事都提不起兴趣吧。” 司徒玄轻轻点头:“应该是吧。” 白绯敏锐地觉察到了司徒玄的异样,她坐直身往前凑了凑:“你有事瞒着我?”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司徒玄想起谢轩的话,试图否认:“没有,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感情很好,九公主经常去衙门接谢兄。” 白绯又往前凑近了些,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司徒玄:“真是这样?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语气不对呢?眼睛也不敢看我。” 司徒玄颇有些无奈,直接伸手将人拉入了怀里。 白绯有些恼,撑着就要起身:“你又想糊弄过去,这会不怕热了?” 司徒玄微微侧身,让两人躺得更舒服些:“没有,我是想说,有些事外人哪里知道得清楚。就像大家都觉得是我闲不住,没事就喜欢往外跑,可他们哪里知道,是你嫌我在家闷,天天把我往外赶。” 白绯看着满脸委屈的人十分无语:“让你自在的玩还错了?” 又过了几日,秋月薇当真办了一场茶会,邀请了不少京中贵女参加,意外的也邀请了白绯。 茶会上,秋月薇笑着道:“前段时间,我听六弟妹说起了一种新玩法,是她在外几年学来的,我听着有些意思,就想着也说与大家听听。” 京中贵女多自傲,当即便有人若有似无地瞥了白绯一眼,白绯丝毫不在意,顾自喝着茶,一派闲适的样子。 也有人好奇的问:“什么新玩法,说来听听?” 秋月薇便将“坦诚以待”的玩法介绍了一下,有人顿时捂嘴偷笑:“果然有些意思,只是这男女一起玩,六少夫人当时也玩了吗?” “是啊,这若是答不上来,又是什么样的惩罚?” “我听说南疆民风开放,既是男女一起玩,不会受罚也是一起的吧?” ……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秋月薇坐在一旁绞着帕子,满脸无措的看着白绯:“弟妹,这些……” 白绯浅浅笑了笑,不等她回答,一直沉默不语的九公主突然开口:“确实有点意思,那就玩玩吧。” 九公主一开口,再没人反对,秋月薇又将定下的惩罚说了一下。 大家都没意见,九公主却有些不满意:“头面镯子什么的,大家谁都不缺,罚这些没意思,换些有意思的。”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这惩罚的轻了公主不满意,这要是罚重了,让人丢了面子,可就结下梁子了。 半晌都没人说话,秋月薇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白绯:“弟妹,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这是明摆着将得罪人的事情推给了她,白绯很干脆的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当时大嫂不是说要回去再想一想吗?大嫂应该还有想其他的法子吧?” 秋月薇顿时两眼泪汪汪:“弟妹,我当时听你描述的很细致,以为……以为你是玩过的,你平时就点子多,帮忙出出主意吧。” 九公主淡淡地瞥了一眼秋月薇,又看看白绯,没有说话。 白绯正要再次拒绝,顾遥知突然轻笑出声:“我倒是有个主意。” 秋月薇看着顾遥知,笑得有些勉强,顾遥知生性活泼好动,平时并不与她们一起玩,这次她也没有邀请,顾遥知是不请自来的。 白绯莞尔笑道:“小郡主有什么好主意?” 顾遥知眨眨眼,笑得狡黠:“我听说在酒里加点醋味道很好,或者在茶里加点花椒、加点糖?”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偷眼去看九公主,九公主很给面子的没有反对,还让人去准备了各种的瓜果蜜饯、茶水酒类等混在一起。 第一轮游戏由九公主开始抽,她抽中了一位黄衣姑娘,问的是无关痛痒的问题,众人见此都松了口气,也纷纷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很快有人抽中了秋月薇:“月薇妹妹,你最喜欢什么花?” 秋月薇柔声回答:“牡丹。” 接着秋月薇抽中了白绯,她下意识地看了眼九公主,然后一脸娇羞的问白绯:“男女之间,你最爱的是谁?” 白绯毫不避讳,笑得自然随意:“自然是我夫君。” 听到答案,很多人眉眼带笑,也有人不屑的轻哼,更有人眼中带着嫉妒。 秋月薇轻轻松了口气,她一直觉得司徒玄比不上司徒彦,白绯心里记恨她所以不喜欢和她说话。 九公主却是低垂着眼,眸中神色莫名。 接着是白绯抽取,她意外的抽中了九公主,她想了想,问道:“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这算是给九公主挖了个小小的坑,能成为她的朋友固然好,可是最好的朋友却容易招人嫉妒。而且在场有很多姑娘平时和九公主的关系都不错,她不管说谁都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一时之间,大家看着九公主的眼神既期待又忐忑。 第75章 公主示好 九公主自然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的,她盯着白绯看了会儿,突然弯唇笑了:“本宫最想和你做朋友。” 白绯:“……” 九公主这是又把坑还给她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看向白绯的眼神有了变化,或羡慕或嫉妒或玩味。 白绯不为所动,浅笑着提醒:“能得公主殿下的青睐是臣女的荣幸,只是公主这回答怕是不符合游戏规则。” 众人:“……” 六少夫人这是疯了?九公主能回答都是给了面子了,她竟然还敢质疑? 秋月薇伸手去拉白绯,一脸的不赞同:“弟妹,你怎能这般无礼?快向公主道歉。” 白绯眨眨眼,一脸的无辜。 顾遥知却不怕得罪公主,她笑着道:“白姐姐说的没什么问题,既是游戏,那便要公平公正。” 言下之意,不能因为叶安阳是公主就不守规矩。 九公主点点头:“白姑娘说的有道理,确实是本宫回答的不对,本宫认罚。” 白姑娘? 上一个如此执意称呼她的还是王老虎。 白绯眸光微沉,一时犹豫便没有出声阻止九公主伸手拿起桌上茶杯的动作。 九公主面前的是一杯加了料的茶,碧螺春里加了花椒、糖和盐。 九公主只喝了一口就呛得咳嗽连连,有人忙上前帮忙倒水、抚背,也有人看着白绯一脸的幸灾乐祸。 至于顾遥知,她们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白绯看着咳得脸色涨红的人,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她略带愧疚地道:“都怪臣女说的不够清楚,公主殿下只需重新回答便是了,可以不用受罚的。” 九公主咳了好一阵才缓过神,然后她摆摆手,让大家都坐了回去:“是本宫自己不小心,让大家担心了,白姑娘也无需自责,游戏继续吧。” 游戏继续,因着公主都受了罚,接下来大家的问题便都难了起来,有些容易回答的也有人故意答错,总不能只让公主一人受罚。 游戏很快进入了第二轮,意外的白绯又抽到了九公主。 白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想了想,问道:“男女之间,公主最爱谁?”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九公主却是沉默着看了白绯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直接一饮而尽。 这一次九公主没有被呛到,面无表情的喝完了,但是场面却异常的尴尬。 白绯也有些意外,她不过是问了别人问过的问题,九公主也只需回答谢阳就行,难道九公主最爱的另有其人?那当初又为何要请旨赐婚? 大家又玩了一轮,最后一个个呛得面色通红。 恰在这时,有丫鬟送来了冰碗,秋月薇难堪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今日是我考虑不周了,大家尝尝这个冰碗,消消暑。” 用过冰碗,大家默契的没有再提游戏的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 白绯本就没有什么朋友,经过刚才的事,大家都觉得她得罪了九公主,便离她更远了,只有顾遥知在旁边陪着她。 白绯揶揄道:“你还是离我远点,没看到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顾遥知摊摊手:“惩罚的主意是我提的,而且她们也不愿意和我玩。” 白绯叹了口气,笑道:“看来只能我们俩凑一块了。” 两人说笑间,顾遥知突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笑得一脸促狭:“你看那是谁来了?” 白绯回头就见司徒玄正站在院门口,只是不等她起身,九公主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顾遥知忍不住嘀咕:“她怎么过去了?” 白绯黛眉微皱,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九公主走到司徒玄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司徒玄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两人又聊了几句,九公主便转身往白绯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笑意:“白姑娘真有福气,司徒六公子来接你了。” 纵使大大咧咧的顾遥知,也觉察到了九公主语气的异常,不过她看着白绯淡然自若的神色,想了想并没有开口。 白绯对着顾遥知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行了一礼,温声道:“夫君来接臣女了,臣女先行告退。” 九公主眸中闪过一抹暗色,轻轻点了点头。在白绯走出几步远时,她又突然出声:“等等。” 白绯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九公主走上前,轻声开口:“谢阳是我的驸马,我很喜欢他。” 白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很喜欢,但不是最爱。 嘴上却道:“是臣女唐突了,不该提起公主的伤心事,还请公主见谅。” 九公主淡淡笑了笑,转而又道:“我也是真心想与你做朋友的,当初婧姐姐在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很好,现在她去了湖州,我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希望我们也能成为好朋友。” 说到司徒婧,白绯下意识地看了九公主一眼,她一直觉得当初叶弘远会求娶司徒婧和九公主脱不了关系。 白绯微低下头掩去眸中神色,又行了一礼:“承蒙公主厚爱,臣女受宠若惊。” 九公主又问了些关于司徒婧的事情,这才笑着道:“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夫君等急了。” 目送白绯出了院子,九公主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小楼。 小楼上,太子叶弘远凭栏而立,望着相携走远的两人愣怔出神。 九公主看着叶弘远一副痴迷的样子,低低地笑出了声:“比起你府上的太子妃和媚良娣如何?” 叶弘远的目光越发阴沉,并没有接话。 太子妃柳如兰,是曾经的京都第一美女,清韵文静,淡雅如竹。 媚良娣司徒媚,人如其名,妖娆多姿,千娇百媚,自从进府后他一直很喜欢,也因此渐渐的忘了白绯的身影。 可是此时再见,他发现不管是柳如兰的清雅,还是司徒媚的娇柔,都不及白绯的风韵。 见叶弘远沉默不语,九公主轻哼了一声:“你最好永远别后悔。” 不远处,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叶弘远收回目光,沉声道:“天上云与地上泥,怎可相提并论。” 九公主脸上顿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76章 公主心思 出了院子,白绯自然的将手递给司徒玄,一边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司徒玄握住白绯的手,习惯性地捏了捏:“刚散衙,听说你在这边参加茶会,便过来看看。玩得可开心?” 白绯想了想,如实道:“还行,不过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得罪了九公主。” 司徒玄挑挑眉:“怎么说?” 白绯将茶会的事情简单说了,又道:“九公主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还几次帮我解围,就在刚才还再次表示真心想与我做朋友。” 司徒玄对九公主并不了解,他迟疑着道:“难道她真想与你做朋友?” 白绯摇摇头,很肯定的否认:“不可能,她的心思重的很,我总觉得她有什么目的。” 司徒玄捏了捏白绯柔软细腻的手,赞同地点点头:“那便小心一点,离她远些,以后出门都带着茉莉,她武功好,可以保护你。” “嗯。”白绯应了一声,“刚才九公主与你说什么了?” 司徒玄眸光微闪,下意识地道:“没说什么,就是过来打了个招呼。” 白绯佯怒道:“你骗我,我刚都看见你皱眉了。” 不等司徒玄说话,白绯又一脸委屈地道:“你答应过有事不会瞒着我的,上次问你她与谢阳的事你就糊弄过去了,今天还骗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只是怕你多想。”司徒玄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居住的院子,白绯再次问道:“刚才九公主与你说什么了?还有上次谢阳的事。” 司徒玄拉着白绯在桌旁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才道:“别急,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白绯很听话的坐下,捧着茶慢慢地喝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司徒玄。 司徒玄缓缓开口:“刚才九公主真的只是过来打了声招呼,她还夸你正直爽快……” 司徒玄将他知道的一一说了,白绯听后一脸惊讶:“你的意思是,九公主待谢阳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好?” 司徒玄点点头:“在外人看来他们感情是极好的,可听谢轩说的却又是另一番意思。尤其是最后几个月,谢阳很少留在公主府过夜,九公主也几乎没去过驸马府。” “那她这么久了还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白绯小声嘀咕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谢轩说谢阳在去世前提到了你?” “嗯,谢阳的师傅也说他提到了我。” 司徒玄顿了一下,还是直言道:“谢轩说,谢阳听见九公主在梦中喊了我的名字。” 白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在睡梦中喊一个人的名字,不是爱之深,就是恨之切。 “我怎么觉得她的目标是你,你们当初真的不认识?” “认识,不过我从未与她说过话。”司徒玄很坦诚地解释,“当初她与婧儿交好,我们自然也是认识的,可是你也知道,当初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白绯睨着司徒玄,轻哼了一声:“她看不上你,那你呢?” 司徒玄将人拉进怀里,凑近白绯耳边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才七岁就被你迷住了……” 白绯伸手将人推开:“热死了。” 司徒玄重新将人拉回怀里,一脸认真的保证:“我以后见她都躲得远远的,定不会让她占了便宜。” 白绯自然是相信司徒玄的,她不过就是闹着玩罢了,此时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终于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逗你玩的。” “我知道,但我是认真的。” 司徒玄再次保证,转而又道:“我让墨竹去云峰山上看过了,上面有一个小湖泊,刚好明后日休沐,我们去山上住两天。” 白绯有些心动:“那元元怎么办?” “元元那有奶娘照顾,她前几日说羡慕苏家姐姐有弟弟,我觉得我们应该努努力,不能让她羡慕别人。” 白绯拍开司徒玄不老实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整张小脸都在发烫:“你不是说那是一座荒山,山上怎么住人?” 司徒玄唇角轻扬:“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当晚两人就离京去了云峰山,云峰山高百丈,因附近没有百姓居住而鲜有人至。 司徒玄带着白绯快速掠上山,阵阵山风带走了闷热,到了半山腰竟还带了一丝凉意。在半山腰处有一三丈宽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离水潭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白绯看着山洞里铺着的被子,似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抽:“这就是你说的住的地方?” 司徒玄从身后抱住白绯,附在她耳边轻声低笑:“比起你梦中场景如何?” 白绯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梦里不止有孤鸾峰,还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九霄云霞,深海游鱼…… 两日后,白绯刚回到司徒府,玉兰就递上了一张请帖:“小姐,这是安阳公主一早送来的。” 白绯伸手接过烫金的帖子,上面写着邀请白绯参加十日后的赏花宴,地点定在花千树山庄。 丁香在一旁撇撇嘴,不满地嘟囔:“可真有脸,拿小姐的庄子请小姐。” 白绯莞尔笑道:“当初顾小侯爷离开后,就交给了谢阳打理,现在在九公主手中也是意料之中事情,不过一个庄子,不用太在意。” “小姐真大方,那庄子不说日进斗金,每天也有七八百两银子呢。” “等你回了临川县,赤霞山上的庄子给你当嫁妆,你再另外选几间铺子好不好?” “小姐!”丁香跺跺脚,“奴婢哪里是想要什么庄子,奴婢是替小姐心疼。” “我知道,不过银子是赚回来的,这里没了就从别处赚,所以别心疼了。” 十日后,白绯前往花千树庄子参加赏花宴。 这是山庄建成后,白绯第一次来,一眼望去,漫山遍野,花开千树,正是赏花的最好时节。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茉莉都忍不住赞叹:“花千树这名字真贴切,小姐当真舍得?” 第77章 中秋宴请 山庄位于城外,又在山上,温度比京都更舒适,众人在花丛间吟诗作赋、喝酒品茗,笑语阵阵,一派和谐美好。 到了晌午,九公主在竹屋里设了宴,大家坐在一起闲聊休息。 席间,九公主将山庄的管事叫到了跟前,笑着介绍道:“这位是白家姑娘白绯,这个庄子真正的主人,以后你就跟着她吧。” 山庄一开始的管事是白家的人,只是后来几经波折,管事也换了几次,早已不是白绯认识的人了。 现在的管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微胖的中年男子,他上前对着白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人季未见过东家。” 白绯有些意外:“公主这是?” 九公主浅浅地笑了笑:“这本就是你的庄子,早就应该还你了,只是前些日子我没什么精力,又有些贪恋这山庄的景色……现在也是该物归原主了。” 白绯一时摸不清九公主的真实想法,婉言拒绝道:“这庄子当初是驸马和顾小侯爷他们一起设计、建造的,我是一点心力没出,公主若是喜欢便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这话她是真心的,虽然当初她与司徒婧也参与了构思,但是最后建成靠的是顾羽晟那帮纨绔,尤其是谢阳,因为身体不好,他整日住在山庄里,甚至还亲自挖了几条沟渠。 九公主不愿接受,两人几番推拒,最后还是白绯收回了庄子:“公主坚持,那我便却之不恭了,以后公主若想来看看,随时欢迎。” 赏花宴后,九公主又举办了几次宴会,每次都会邀请白绯,对白绯的态度也异常的好,渐渐的京都贵女们对白绯的态度也热络了起来。 玉兰出去打听了一圈,听到的也都是对白绯的夸赞,这让丁香都忍不住怀疑:“难道九公主真心想与小姐做朋友?” 白绯插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小心一些。” 虽然九公主最近的表现确实很友好,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转眼到了七月底,这日傍晚门房又送了一封信进来,白绯接过看了一眼,然后将信递给丁香,揶揄道:“要不你收拾收拾,回临川县去过中秋?” 丁香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收好,一张小脸微红,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奴婢……奴婢想陪小姐过中秋。” “过了中秋就去临川县?” 丁香看看玉兰,又看看白绯,有些犹豫:“奴婢……奴婢还想陪小姐过年。” “那可不行,这都是王小公子寄来的第十二封信了,你再不回去,他就该亲自跑京都来了。” 白绯拉着丁香在身边坐下,继续道:“以后你也别自称奴婢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临川县其实也不算太远,骑快马十日便能到了,婧儿也在那边,到时候我去看你们。” 丁香感动得双眼通红:“小姐,奴婢也会骑马,以后奴婢一定会常回来看您的。” 转眼到了中秋,司徒玄官阶低,并不用入宫参加宫宴,两人本想一起去游湖赏月,却不想意外收到了九公主的邀请。 司徒玄颇为不满的抱怨:“她不在宫里陪着玉贵妃,跑出来办什么中秋宴。” 白绯也有些不快,但仍低声宽慰道:“许是公主一个人觉得孤单,想找大家聚一聚,都是女眷,应该不会太晚的,你等我回来。” 司徒玄皱眉:“不能不去?” 白绯看了眼不远处候着的人:“那是公主身边贴身服侍的女官。” 司徒玄眼眸微沉:“她最近怎么事这么多?” 白绯凑近司徒玄,快速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轻声道:“我就过去看看,尽快回来陪你一起喝酒赏月,喝新酿成的醉红颜。” 司徒玄终于退了一步:“我去浮生记看看杨兄他们,一会儿去接你。” 今天中秋,成婚的大多在家里陪着家人,没有成家的纨绔则都聚在浮生记里喝酒听曲。 九公主邀请了十几位官家女眷,秋月薇也在其中。 许是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大家一落座,九公主便给了解释。她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歉意:“抱歉今晚将大家请来,实在是母妃不愿意留我在宫中过节,早早的就将我赶了出来,我一个人觉得无聊,这才想着找大家聚一聚,打扰了各位与家人团聚,我先自罚三杯。” 九公主说着顾自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众人不好再说什么,一个个面上都露出了丝笑意,一边陪着喝酒,一边忙着安慰。 “贵妃娘娘一向宠爱公主,许是有事才不能陪着公主。” “是啊,这倒是便宜了我们,让我们有机会沾沾公主的福气。” “能陪公主一起过节,是我们的荣幸。” …… 九公主又让人拿来了头面首饰和华贵的布匹:“这些都是今日父皇与母妃赏的,大家各自挑选两件,当时我给大家的赔礼。” 众人面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也不好再提离开的事情。有人提议找些乐子,最后大家坐在一起玩起了飞花令。 白绯虽也是从小被教养着长大,但是和这些整日里学习琴棋书画的贵女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好在大家都有意想让,她也没有输得很惨。 不过戌时,飞花令才刚过一轮,宫里就来了人,是玉贵妃身边的嬷嬷。 九公主面露喜色:“文心姑姑,是母妃派您来的吗?” 文心上前对着九公主行了一礼,恭声道:“回禀公主殿下,贵妃娘娘想见司徒六夫人,特让奴婢来请。” 九公主站起身道:“我陪白姐姐一起入宫见母妃。” 她还是很希望能陪着玉贵妃过中秋节的。 但是却听文心道:“娘娘得知公主殿下在府中设了宴,特让奴婢送来了几坛桂花酿和宫中新做的月饼,让大家尽兴。” 这就是不让九公主陪着进宫的意思了。 九公主顿时垮了脸,一脸的委屈:“母妃一点都不疼我了。” 说着她又看向白绯,羡慕中带着点嫉妒:“白姐姐长得这么美,果然招人喜欢,母妃从几年前见过后就对白姐姐念念不忘,现在都不要我这个女儿陪了,倒是想着白姐姐。” 白绯一时有些尴尬,看向文心道:“嬷嬷,要不就让公主殿下陪我一起入宫吧?” 文心却是摇了摇头,并未答应,无奈白绯只能一个人入了宫。 第78章 意外突发 白绯跟着文心进了宫,到了玉贵妃居住的玉翠宫门口,文心将茉莉拦了下来:“贵妃娘娘只请白夫人一人进去,还请姑娘在门外等候。” 茉莉有些不放心白绯一个人进去,却也只能停下脚步,这是在宫里,她不得不守着规矩。 文心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贵妃娘娘在里面等着夫人。” 白绯对着茉莉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屋内空荡荡的,连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白绯不禁皱了皱眉,转身就想往外走,却听文心在门口道:“娘娘心情不好,还望夫人能劝上一劝。” 说罢,文心就关上了房门,然后站在廊下和茉莉闲聊起来,但是茉莉并不善言辞,所以没多久两人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白绯在原地站了会,鼻间隐隐闻到了一股酒味,如远山的黛眉不由得皱得更紧,她低低地喊了一声:“贵妃娘娘?” 殿内很安静,并没有人回答。 白绯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没有觉察到空气中有其他的异样,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贵妃娘娘?” 绕过雕花的屏风,白绯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答。 就在她疑惑之际,一个人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白绯心下一惊,就要大声呼救,身后的人却用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出声,你不喊本宫就放开你。”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带着浓浓的酒味。 白绯斜眼看去,心下微沉,请她入宫的明明是玉贵妃,为什么在这里的会是太子叶弘远? 见白绯不说话,叶弘远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再次重复道:“你不出声本宫就放开你。” 白绯一阵无语,他捂得那么紧,她怎么发出声音? 她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这屋内没人,想必屋外也早有防备,就算她大声呼救也不一定能引来人,而且她就带了茉莉一人进宫,纵使茉莉的武功再高,也无法带着她安然离开这戒备森严的皇宫…… 思虑一番,白绯决定先稳住叶弘远。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冲着身后的人眨了眨眼。 叶弘远喝得有点多,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不确定地道:“你保证不出声?” 白绯又眨了眨眼,还轻轻点了点头。 叶弘远这才慢慢地将手松开,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白绯试探性地问道:“是太子殿下请臣妇来的?” 叶弘远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脸不满地道:“本宫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许自称臣妇。” 白绯小心翼翼地掰开叶弘远的手,将身子往外移了移,一边很顺从地应道:“好,听太子殿下的,不知太子殿下请我来所为何事?” 觉察到白绯的动作,叶弘远下意识地将人又抱紧了些:“别动。” 白绯抓着叶弘远缠在她腰上的手,低声斥道:“殿下请自重,你勒疼我了。” 叶弘远却恍若未闻,手上力道不减,兀自说道:“绯儿,你真美。” 白绯只觉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一边使劲掰着叶弘远的手,一边道:“殿下你喝醉了,快松手。” 叶弘远仍在继续说着:“你比六年前更美了,每次见你我都觉得你又美了几分,我偷偷去看过你好几次,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在梦中都想见你……” 白绯越挣扎叶弘远抱得越紧,说出的话因醉酒而有些语无伦次。 白绯被勒得生疼,心生恼怒,反手就给了身后的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不算响亮,但在这空旷的殿内却很清晰。 叶弘远终于住了嘴,一时愣在当场,刚才发生了什么? 飘散的思绪回笼,迟钝的大脑渐渐有了反应,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人打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打过他,更别说他的脸,眼前的人怎么敢? 一股怒火从心中窜起,他咬牙道:“白绯,你好……” 暴怒的话戛然而止,叶弘远看着面前泪眼朦胧的人,再一次愣住了:“绯儿,你……你怎么了?” 他抬起手想要帮白绯擦去眼角的泪水,白绯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叶弘远跟着往前走了一步,抬起的手并没有放下。 白绯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将左手举到了叶弘远眼前,白皙如玉的手腕上一道清晰的红痕,格外刺眼。 “我……我抓疼你了……”叶弘远清醒了几分,一时有些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喝多了,一时没控制住……” 白绯不想听他解释,抬步就往外走,叶弘远嘴上道着歉,脚下动作却没停,一个侧身就挡住了去路。 白绯冷了脸:“太子殿下,请让开。” 叶弘远不但不让,还往前逼近了一步,酒意散去,他恢复了些冷静:“绯儿,你刚才打了我。” 白绯咬咬牙,快速地俯了下身:“臣妇鲁莽,还请殿下恕罪。” 叶弘远面色微沉:“本宫不喜欢你这个称呼。” 白绯抿抿唇,再次道歉:“民女鲁莽,还请殿下恕罪。” 叶弘远的心情舒畅了些,他看着白绯,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想要本宫不追究也可以,只要你答应嫁给本宫,本宫不但不追究,还会好好的疼着你、宠着你……” 白绯心底泛起一阵恶心,她强忍着怒意出声提醒:“殿下,臣妇已经成亲了。” 闻言,叶弘远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随即他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面孔:“本宫知道你已经成亲了,但是本宫不在乎,本宫府上还有一侧妃之位一直为你留着,只要你愿意嫁与本宫,等本宫登上皇位,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白绯冷嗤一声:“殿下现在说话倒是毫无顾忌了。” “这殿中又无旁人,本宫要顾及什么?”叶弘远一脸的傲然,“而且现在还有谁能与本宫争夺皇位?” 白绯咬着唇,并未接话,自从三年前他登上太子之位,大皇子入了佛门后,这宫中确实没人能与他争夺储位了。 见白绯不答话,叶弘远更加的得意:“如何?只要你嫁与本宫,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比跟着司徒玄那废物好?” 第79章 缓兵之计 白绯转眸看向紧闭的大门,再次在心中思索着安然离宫的可能性。 看出白绯的想法,叶弘远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你别白费心思了,这殿外都是本宫的人,就凭你和你那个丫鬟是逃不出去的。” 心中的担忧被证实,白绯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收回目光,看向叶弘远,冷声问道:“你今天究竟想如何?” “连殿下都不称呼了。”叶弘远轻呵一声,脸上是满满的自负,“本宫想让你永远待在本宫身边。” 白绯再次出言提醒:“我已经成亲了。” “本宫可以给你换一个身份。”叶弘远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比你现在的身份更加尊贵。” “我若是不愿呢?” 叶弘远定定的看着白绯,面色沉郁:“由不得你不愿,只要是本宫想做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白绯眉眼微垂,没有答话。 叶弘远看着白绯绝美的脸庞,目光中多了一丝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本宫今日请你入宫,是希望你能自愿嫁与本宫,你若不愿,不止是你,你的家人和司徒府上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白绯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弘远:“你娶了司徒媚,司徒府也是你的亲家。” 而且司徒风位居正一品大司徒,是他顺利登上太子之位的一大助力,他怎么能如此轻松随意的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亲家?”叶弘远不屑地轻嗤一声,“不过一个庶女,本宫能让她入府都是抬举她了。司徒府若当真想与本宫做亲家,当初又怎会放任司徒婧逃走?” 他可不信,堂堂大司徒府会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看不住。 白绯心下生寒:“太子殿下如今当真一手遮天了?” 叶弘远看着白绯,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我知道司徒风是大司徒,很得父皇器重,但是等本宫登上那至高之位,又有谁能耐我何?” 白绯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叶弘远说得的越肆无忌惮,代表着越不可能放她离开。 见白绯面色不好,叶弘远的语气放缓了些:“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你愿意嫁给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的家人,还会给予他们最大的便利,至于司徒府,本宫也不会为难他们。” 白绯凝眉思索,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就在叶弘远即将失去耐心时,她终于开口问道:“只要我答应你,你当真不为难他们?” 叶弘远一脸的自傲:“本宫一言九鼎。” 白绯咬咬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叶弘远心中一喜,也多了几分耐心:“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白绯缓缓开口:“第一,我要一个足够尊贵的身份,让人不敢当面议论我。” 背后议论她阻止不了,但是至少当面议论,她不希望听到。 叶弘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自然,本宫也不希望有人对本宫指指点点。” “第二,你不能针对司徒府上下,包括司徒玄。” 叶弘远皱了皱眉,但还是答应了:“好。” “第三,当初司徒玄娶我的时候轰动了整个京都,我知道侧妃的规制有要求,我也不勉强,但是你必须明媒正娶抬我进府。” “这个自然,本宫保证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第四,我要一块免死金牌。” 叶弘远忍不住又皱了皱眉,他现在只是太子,没办法给免死金牌。 白绯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给不了,你可以先给出承诺,等你登上那个位置之后再给我,我相信你这点信用还是有的。” 叶弘远点头答应:“好,还有什么?” 白绯看着叶弘远,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叶弘远只觉得心中一荡,刚升起的一点不快也没了:“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白绯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你现在看上了我的容貌,将来也会看上别人的,所以等你登上皇位,我要皇后之位。” 叶弘远又犹豫了,柳如兰身为尚书之女,膝下已有一子,又无过错,他不能违背祖制直接封白绯为后。不过,先答应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叶弘远看着白绯的脸,眸中露出一抹贪恋,就在他准备答应时,只听白绯道:“你若觉得为难,那便换一个,我入府之后见了太子妃不必行,以后也不必日日向皇后请安。” 叶弘远闻言松了口气,这比越过柳如兰直接封白绯为后容易多了:“好,本宫答应你,不止如兰,以后你见了本宫也不必行礼。” 叶弘远说着又笑道:“你当初不是对权势不感兴趣?” 白绯露出一个被逼无奈的笑:“那时我在宫外,自然不用日日受着拘束,是殿下非要拉我入这漩涡,那我自然要为自己考虑。” 叶弘远点点头,很满意白绯这个解释,眸中也多了一丝笑意:“你还有什么要求?” 白绯见好就收:“暂时没有了。” 叶弘远更加满意,脸上笑容更甚:“本宫可以再满足你三个要求,你可以想到了再告诉我。” 白绯面露喜色,对着叶弘远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那我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白绯说罢站起身就往殿门口走去,只是才刚走了几步就再次被叶弘远拦住了去路。 白绯不得不停下脚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叶弘远拉着白绯的手臂,面色微沉:“你今天不能回去。” 白绯眨眨眼,一双清澈的眸中满是疑惑,仿佛最单纯的小鹿:“为什么不能回去?殿下刚刚都答应了的,难道殿下反悔了?” 叶弘远从没见过这样的白绯,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太过阴险,忍不住就要放人离开。但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因为在他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天真无比,又心机深沉的好妹妹。 叶弘远眸光微沉,贪恋之色更甚:“我答应你的自会做到,但是我怎么相信你出了这个门,不会忘了刚才所说的话?” 第80章 太子废了 白绯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还真是缓兵之计,只要离开宫门,又有谁知道他们刚才聊了什么?叶弘远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她。 她咬咬唇,装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殿下这是不相信我?” 叶弘远有一瞬间的心软,抓着白绯的手滑至手腕,掌心的柔软让他瞬间想起了六年前初次相见时的情形,一股躁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殿下如何才能……相信我?” 觉察到叶弘远的异样,白绯不自觉地低了声音,她有些慌张的想要抽回手,奈何叶弘远抓得太紧,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叶弘远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白绯,嗓音暗哑:“今晚你就留在这玉翠宫,明日一早我送你离开。” 白绯压下心中的慌乱,强制镇定道:“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这不合礼法。” “你若擅自留下自然不合规矩,但是本宫留你就是合情合理。” “这是贵妃娘娘的寝宫……” “你不用担心,母妃陪父皇去了。”叶弘远凑近白绯,压低了声音,暧昧至极,“今晚都不会回来,所以没人会打扰我们。”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让白绯彻底慌了神,权宜之计没用,那便只能将事情闹大了。思及此,她张嘴就想大声呼喊,却被叶弘远先一步用帕子捂住了嘴。 鼻间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白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那是漱魂香的味道,会让人浑身瘫软无力。 “我本不想如此对你的,我本只是想让你在宫中待上一夜。可你实在是太迷人了,尤其是刚才的样子,让我实在忍不住……所以,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叶弘远眸中的欲念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痛了白绯的双眸,他却在用更温柔的声音继续说着:“绯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很温柔的,绝不会伤害你。你也不用担心外面会有什么流言,是母妃看你喜欢,才将你留在了宫中……” 白绯稳定心神,抬手按向叶弘远身前的膻中穴,却因为屏息太久而用不上力。 觉察到白绯的动作,叶弘远满是欲念的眸中染上了一丝疯狂,他松开白绯的手腕,直接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绯儿,你真是一点都不乖,不过我更喜欢了。” 眼看着叶弘远俯身吻向自己,白绯再顾不得屏息,奋力挣扎起来,推搡间身后的屏风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 叶弘远的眸底闪过一抹狠戾:“你刚才果然是在骗本宫,那就别怪本宫不怜惜你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伸向了白绯的衣襟。 重物落地的声音让门外本就等得焦急的茉莉再也按耐不住,抬步就往房门走去。 文心忙上前阻拦,面上带着笑,态度却很坚决:“这是贵妃娘娘的寝殿,你不能进去。” 茉莉完全不理会,直接伸手将人推开了。这时从暗处冲出两人,直接和茉莉打斗了起来。 茉莉眸光骤冷,出手快而狠戾,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眼见着就要拦不住,文心低喝一声:“来人!” 暗处又冲出来两人,直扑茉莉。 “啊!” 缠斗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内传出,众人皆是一愣,打斗有片刻的停息,茉莉趁机往房门口冲去。 就在她手按到房门的一瞬间,一把刀从侧面刺了过来,逼得她不得不收回手,其余三人也回过神,又迅速围攻了上来。 “刚才那声音,你不进去看看?”茉莉一边与人打斗,一边冷声提醒。 文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那是男子的喊叫声……那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她再顾不得礼仪规矩,忙上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白绯强撑着靠在矮塌边,胸前的衣衫被撕裂,露出月华色的里衣,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掌心还隐隐有血迹渗出,模样十分狼狈。 她脚边不远处,太子叶弘远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下身,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嘴里不断地发出低低地闷哼声,浓眉紧皱痛苦不堪。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文心脸色大变,忙上前去扶叶弘远,一边急声吩咐:“太医!快去请太医!” 叶弘远却阻止了她,一双鹰眼死死地盯着白绯,眸中有不甘有狠戾,更多的是疯狂,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吩咐:“不用请太医,出去!” “可是殿下……”文心看着叶弘远的神情,担忧不已。 叶弘远冷冷地瞥了一眼:“出去!” 文心心下一凛,不敢再劝,只狠狠地瞪了白绯一眼,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被关上,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叶弘远缓过神,一步一步靠近白绯,他的唇角挂着邪肆的笑,眸中欲念翻滚:“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打过我,只有你,一晚上打了我两次,可是我竟然更喜欢你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白绯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却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刚才踢向叶弘远的那一脚已经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升起,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太子殿下,您身为一国储君,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与我一个已为人妇的纠缠,这有损您的名声,您就放过我吧。” 叶弘远伸手抚上白绯娇嫩的脸颊,轻轻替她擦去滚落的泪珠,语气无比的温柔:“对不起绯儿,你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我做不到就这样放你离开……不知道你在我身下的时候,会不会更迷人?” 殿外,茉莉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双眼猩红,手上动作更加凶狠凌厉,一剑直接挑飞了一人。 文心心里憋着气,看着眼前场景,顿时面若冰霜,她很想吩咐人格杀勿论,可是看叶弘远的态度,又怕被白绯事后算账,只能咬咬牙道:“全部一起上,要活的!” 顿时从暗处又蹿出几人,攻向茉莉。 眼见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茉莉眼中闪过一抹寒芒,随手往前掷出数枚暗器,众侍卫闪身躲过,正欲重新围攻,却见茉莉已经快速往玉翠宫外而去。 “不用追了。” 文心冷笑一声,她倒是要看看,等茉莉找来救兵,白绯还有何颜面扮清高。 第81章 皇宫大乱 玉翠宫内,叶弘远捏着白绯的下巴就要吻上去,突然几枚暗器直射入屋内,其中一枚打落了窗边烛台,一枚擦着叶弘远落在了案几边,还有一枚恰巧落在了白绯脚边,却是火折子。 烛台滚落在地,烛火跳了两下就熄灭了,屋里顿时暗了一些。 叶弘远侧身躲过暗器,忍不住低骂一声:“真是一帮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听门外渐渐没了打斗声,叶弘远的心情又好了些,他回转身来看着滑坐在地的白绯,得意一笑:“你的丫鬟好像跑了,不管你了。” 白绯眸光微闪,随即轻叹了口气,一副无奈认命的样子:“殿下,这地上硬,我不想在地上,你抱我去榻上吧。” 叶弘远闻言双眼一亮:“你这是想通了?” 白绯红唇轻咬:“我的丫鬟都走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白绯这副样子当真是我见尤怜,叶弘远心中一软,二话不说上前将人抱起:“一会保证让你欲仙欲死,让你后悔没有早点跟了本宫。” 温香软玉在怀,一股幽香入鼻,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自然没有注意到白绯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出了玉翠宫,茉莉直接朝着御花园的方向飞掠而去。今日中秋,宫宴就设在御花园,帝后和朝中重臣皆在。 此时的宫宴已接近尾声,百官不敢在御前失仪,好酒者也不过是微醺,大家兴致盎然地交谈着,相互夸赞着,一派和谐景象。 玉贵妃扶着皇帝起身准备离席,突然间一支短剑直射向她面门,吓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抓刺客!抓刺客!” 御花园内顿时一片混乱,御林军纷纷拔出佩剑,一部分护在皇帝和百官周围,一部分则迅速散开,四处搜寻刺客。 茉莉引着御林军往玉翠宫而去,行至一半就见远处火光大盛,她微松了口气,脚下一转,借着旁边的假山,快速拐入了一条小道。 身后追来的御林军看见火光皆是一怔,随即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走水了!” “看方向是贵妃娘娘的玉翠宫。” “刺客肯定往哪边逃了!” …… 领头的人略一思索,吩咐道:“一队人随我去救火,一队人继续追查刺客,小心有同伙。” 即使刺客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他们快那么多跑到玉翠宫去放火。 此时的玉翠宫内,叶弘远紧紧抓着白绯的手,双目猩红,几近疯狂:“你当真宁愿死,也不愿委身于我?” 白绯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目光清冷,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叶弘远一张俊美的脸庞因嫉妒疯狂而完全扭曲了,他近乎低吼着道:“那司徒玄究竟有什么好?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我许你的难道还不够吗?我不计较你出身商贾,不计较你已为人妇,仍愿以侧妃之礼迎你入府,还许你皇后之位,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这些不过都是你的自欺欺人,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你不过是看上白家的钱罢了。还有你那些信誓旦旦的许诺,你敢发誓毫无虚言?” “那司徒玄呢?他敢肯定他就没有私心?” 白绯毫不犹豫地笃定道:“他没有,是我设计嫁给了他,他尊重我的每一个想法和决定,从不会以自己的喜恶来要求我做不愿意的事情,单凭这一点,他就比你好上千百倍!”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他能容忍你到什么程度!” 叶弘远说着毫不怜惜地将白绯推倒在榻上,直接欺身而上。 白绯侧过头,冷声提醒:“你再不离开,一会房梁塌了就出不去了。” 白绯的态度再一次刺激到了叶弘远,心中的最后一根弦崩断,仅存的理智荡然全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你说那司徒玄要是看见我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爱你?会不会尊重你的选择,将我们葬在一起?” 白绯直接被叶弘远的话惊呆了,为了得到她,他这是连命都不要了?他当真爱她至此? 错愕间,叶弘远再次俯身,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让白绯瞬间回神,她开始剧烈反抗起来,可是她的双手被扣于头顶,双腿被死死压制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叶弘远,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想想你的太子之位,想想你的母妃,还有你妹妹……” “我妹妹?叶安阳?”叶弘远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无比的温柔缱绻,“你知不知道,她每次举办宴会,都会让我远远的看着你?你的一颦一笑可真迷人,尤其是现在这副衣衫凌乱的样子,连司徒玄都没见过吧?对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让我去看你吗?因为她看上了司徒玄,只要你跟了我,她就可以……” “殿下,快离开!走水了!” 文心见两人迟迟没有出去,终于忍不住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出去!”叶弘远抬起头,目光凶狠地扫向文心。 文心忍不住浑身一颤,一股惶恐从心底升起。叶弘远许诺只要她将白绯引进宫,就会让她的女儿入太子府,可是叶弘远对白绯如此痴迷,当真会善待她女儿吗? 眼前的情形不容她细想,文心稳了稳心神,开口劝道:“殿下,再不出去这大殿就要塌了。而且这火势冲天,很快就会引来人,今日有宫宴,朝中百官都在,若让他们瞧见了于殿下名声有损,殿下若真想……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弘远终于冷静了一些,他站起身吩咐道:“将她送到太子府,好好看着她,她若跑了……你这命也别要了。” 文心忙低下头连声答应:“是是是,奴婢知道了。” 叶弘远说着先一步走出了门,文心上前去扶白绯,她的眸中带着嫉恨,手上动作自然不轻,掐得白绯一阵生疼。 “我自己能走。” 药劲散了一些,白绯也恢复了些力气,她拍开文心的手,扯过一旁的床单披在身上,这才跟着走出了玉翠宫。 第82章 安阳入宫 浮生记里,鼓乐齐鸣,司徒玄和众纨绔坐在一起喝酒听曲。 一人端着酒杯过来和司徒玄碰了碰,酣笑着道:“司徒兄,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这是想嫂子了?” 司徒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人先一步接了话。 “你这不是废话!司徒兄可是有媳妇的人,哪像咱们,嗝……” “就是,嫂子貌如天仙,不想嫂子,难不成想你?” …… 几人随意闲聊着,突然听楼下大街上有人高声叫嚷:“走水了!快看,那边走水了!” 司徒玄正好坐在窗边,他推开窗户,就见远处一片火光大盛,映红了漆黑的夜。 “那好像……是皇宫的方向?” 司徒玄双眉微皱,忽得站起身直接从窗户跃了下去。 “哎!司徒兄,你干嘛去?” “怕是出事了,你们也都回府去吧。” 嘈杂声中,司徒玄留下一句话,翻身上马,快速往公主府而去。 公主府里,叶安阳也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她眯了眯眼,站起身道:“各位接着玩,我去宫里看看。” 众贵女哪还有心思玩,想要起身告辞,却见门口站着几个女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等御林军赶到玉翠宫时,白绯等人早已离开了,只剩下几个宫女、太监在忙着救火。 御林军头领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吩咐人先去帮忙救火。 火势起的快,发现的快,控制的也很快。 火势控制之后,统领招来一个小太监询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走水了?” 小太监躬着身战战兢兢地道:“回杨统领,奴才不……不知……” 杨统领怒目圆睁,正要再问,一个侍卫拿了一件衣服和一块玉佩上前,道:“杨统领,在贵妃娘娘的屋中发现了这个。” 杨统领接过衣服和玉佩仔细查看,目光渐渐冷肃。 衣服已经烧得半焦,但仍可看出是男子的外衫,玉佩材质是男子惯用的和田玉,样式也是男子才会用的玉牌。 随身佩刀出鞘,好杨统领再次开口,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说!究竟怎么回事?这些都是谁的?!” 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小太监直接吓跪了:“杨统领恕罪,奴……奴才真的不知,文心姑姑说今晚贵妃娘娘不在,让奴才们都自己下去过节,奴才喝了点酒……睡着了,再醒来就……就……” 白绯几人到了宫门口,却被告知宫中有刺客,宫内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无奈,她被带去了叶弘远在宫中的住处。 文心直接将白绯推进了偏殿,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嫉恨和杀意:“给我老实待着,别动什么歪心思!” 房门刚刚关上,黑暗处就走出来一人:“小姐。” 白绯心中一喜,快步走向后窗处,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茉莉,你怎么在这?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一直躲在暗处跟着小姐,让小姐受委屈了,这就带小姐离开。” 白绯点点头:“先离开这里再说。” 即使出不去皇宫,也比待在这弘德殿好。 只是两人刚走到窗边,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文心尖酸刻薄的声音:“你们都给老身守好了这里,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否则……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白绯和茉莉面面相觑,神色皆有些凝重,屋外守了几十个人,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的离开有些困难。 “你先走,去找司徒大人,我会找机会离开这里。” “可是……” “不用担心,今夜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叶弘远一时半会没空来找我麻烦,你出去后劝着些姑爷,让他不要冲动行事。” 茉莉咬咬牙,躲进了一旁的黑暗中,等着机会离开。 白绯推开窗户,左右两边和院中共八个侍卫齐齐看来,她迎着夜风淡定地笑了笑。 “你想逃跑?别白费心思了。” 文心推开门,见白绯站在窗边,不由得轻嗤一声。 白绯没有理会,顾自看着窗外。 “你给我老实点,这里里外外都是太子的人,你休想逃出去!”文心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白绯。 白绯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身走向桌边,冷声道:“天气热,透透风,太子殿下只让你看着我,可没说不能开窗。” “文心姑姑,皇后娘娘宣你去景仁宫。” 一个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文心停下脚步,忍不住皱了皱眉,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时候找她?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皇后娘娘应该是为了玉翠宫走水的事情。 “你们四个,在这屋里好好守着,别让人跑了。” 文心对着带来的四个宫女吩咐一声,然后出门去了景仁宫。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四个宫女谁也没有说话,只坐在桌边,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绯。 “你们都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我这衣裳破了,能不能帮我拿一套新的来?” “听说宫中潜入了刺客,这弘德宫一会也会被搜查吧?” …… 白绯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四个宫女皆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言。她无奈叹息一声,直接躺到了榻上。 她在公主府喝了些酒,入宫后又和叶弘远争斗了一番,着实有些累了,但是脑中思绪混乱,她又哪里睡得着?不过是躺着等机会罢了。 没过多久,一件衣服扔到了榻上,白绯睁开眼就见一个宫女正重新走回桌边坐下,其余三人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白绯换好衣服重新躺回了榻上,没过多久,屋外再一次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她睁眸看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来人竟是九公主叶安阳。 白绯坐起身,眸中闪过一抹嘲讽:“公主殿下来得倒是快。” 叶安阳挥手让屋中的人都退下,然后缓步走到桌边,连喝了两杯茶,这才吟吟笑道:“不快点你跑了怎么办?” 白绯忍不住皱了皱眉:“公主殿下这话何意?” 叶安阳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那个太子哥哥可真是废物,这药都用上了竟然还让你躲过了。” “今晚的事公主也参与了?” 第83章 公主心计 “那你可冤枉我了,要不是看见宫中大火,我现在都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叶安阳面上露出一抹嫌弃,继续说道:“我原本是想着等十月番邦来朝的时候动手的,谁知道叶弘远那个蠢货,色令智昏,自己就动手了,没有得逞不说,还赔进去了自己。”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废了,以后都碰不得女人了。” 白绯一惊:“怎么会?” 当时她虽用尽了全力,但因为药效的原因,那一脚还不至于废了叶弘远。 叶安阳嘻嘻笑道:“白姐姐不高兴吗?我这也是在为姐姐出气呢。” “是你?为什么?” “因为他蠢,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连累了母妃被父皇猜忌,他这太子之位迟早保不住,那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利用价值……” 白绯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安阳,她一直知道她不如表面上看着单纯善良,却没想到,她竟对自己亲兄长都能下这么狠的手。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叶安阳笑着落下最后一句话,对着屋外吩咐道:“来人,带走。” 茉莉在金銮殿外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司徒风,她快步上前,将事情简单说了。 司徒风听后二话不说就往弘德殿走去,一边沉声问道:“那太……当真如此荒唐?” “当初小姐曾明确拒绝过他两次,没想到那么多年了他还不死心,这次更是假借玉贵妃之名请小姐入宫,要不是玉贵妃身边的嬷嬷,小姐也不会上当。” 司徒风的脸色逐渐阴沉,当初婧儿和他提过叶弘远对白绯的心思,他觉得白绯貌美又家底丰厚,叶弘远对她有意很正常,也就没往心里去。 后来白绯和司徒玄成了亲,叶弘远又来求娶司徒婧,司徒婧不愿,逃去山城嫁给了陵王,他虽知道叶弘远看上的是他的扶持,但是心中也存了一丝愧疚,这才将司徒媚送进了太子府。 司徒媚虽是庶女,那也是他大司徒的女儿,嫁给普通官宦人家当个正妻绰绰有余,只是不曾想…… 沉默片刻后,司徒风再次开口:“刚才的刺客?” 茉莉也不隐瞒,压低了声音道:“一时情急,权宜之计。” 司徒风没有再说话,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两人刚走到弘德殿门口,就见十几个侍卫押着白绯往外走。 不等司徒风开口询问,叶安阳先一步上前道:“司徒大人是为了白夫人来的?那真是不巧了,白夫人涉嫌谋害太子哥哥,需要接受审讯。” 司徒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太子殿下怎么了?” “太子哥哥身体受损,恐有伤国本。” 纵使司徒风定力再好,此时也不免有些心惊,身体受损以至于影响到国本,这意味着…… “白丫头与太子殿下并无交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否误会大理寺自会查明,司徒大人不用担心,绝不会冤枉了白夫人的。” 叶安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声音也如平常一般轻缓悦耳,司徒风却只觉得脊背发寒:叶弘远是她的亲哥哥,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平静地说出叶弘远已经不能人道了的? “今夜宫中出了如此大事,想必司徒大人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本宫便不打扰了。” 叶安阳说着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茉莉,转身跟上了前面的侍卫。 茉莉看着越走越远的白绯,忍不住就想冲上前去,司徒风忙拦不住了她:“不可。” “可是……” 茉莉看着那十几个侍卫,他们的武功比起之前在玉翠宫的几人弱了很多,她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全部打倒,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救出自家小姐就难了。 司徒风目光沉沉:“伤了太子还有回旋余地,若是刺杀陛下……” “奴婢知错。” 茉莉心惊不已,背后都冒出了冷汗,原来九公主什么都知道,却故意只带了几个武功平平的侍卫,目的就是诱她出手。 叶弘远受伤的事是否白绯所为还有待调查,可她刚才若是出手了,极有可能被抓个现行,到时候罪名坐实,百口莫辩。 公主府里,司徒玄已经喝光了三壶茶,他忍不住第三次问道:“公主她们还在玩飞花令?” 伺候在旁的丫鬟面色不改,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回答的话也是一成不变:“回大人,等宴会结束会有人来通知大人的,请大人耐心等候。” 司徒玄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搁,站起身就往花园走。 丫鬟终于变了脸色,一边追一边喊道:“大人,您不能过去,那边都是女眷,您过去不合适。” 司徒玄并不理会,脚下步伐更是加快了几分,丫鬟眼见着追不上,跺跺脚,大声道:“来人,快拦住他!” 暗处顿时冲出五六个人挡在了司徒玄面前,司徒玄双眸微暗,沉声道:“你们把我夫人怎么了?” 身后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她看了看天色,道:“司徒夫人入宫去了,不在花园里。” “你一直在骗我?” 司徒玄一到公主府,就有人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然后借着贵女们在花园玩乐,正在兴头上,让他在凉亭中稍等,结果竟是在骗他的? 丫鬟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司徒玄随手一挥将丫鬟掀翻在地,然后直接纵身跃起,飞掠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外,丁香正急得团团转,茉莉出宫后找不到司徒玄,便去找了丁香,然后自己折返回了皇宫。 丁香想进府去找司徒玄,奈何她武功不济,公主府的人又直说司徒玄并不在里面,不肯放她进去,无奈她只能让人去其他地方找,自己则在公主府前等着。 此时一见司徒玄,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姑爷,快去救小姐,小姐在宫里出事了!” 司徒玄来不及细问,提着丁香一起跃上了马背,一边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一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身后墨竹和墨玉几人见状也快速跟了上去。 第84章 关入掖庭 白绯没有被关入天牢,而是被带到了掖庭。 叶安阳捂着口鼻,看着阴暗潮湿的房间,满脸的歉意:“白姐姐,要委屈你在这待几天了,这里虽然阴暗了点,好歹还算干净,也不用和别人挤在一处。” 白绯四下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狭小逼仄,除了墙角铺着些发霉的稻草,空无一物。 她忍不住笑了笑:“多谢公主殿下的照顾了。” “白姐姐不用客气,你安心在这住着,本宫先去见见母妃,她晚上真的是被吓得不轻。” 叶安阳离开后,有两个身形壮硕的中年妇人拿着一堆形状怪异的刑具走了进来,她们将刑具在地上一一排开,然后看向白绯道:“夫人,你为什么要谋害太子?” “我未见过太子,又何来谋害?” 其中一个妇人脸上浮起了一抹和蔼地笑,好心劝道:“夫人就别嘴硬了,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另一个妇人拿起了一件形似爪子的铁片,附和道:“是啊,你还是赶紧招了吧,我们也好早点回去与家人团聚,这大过节的真是晦气。” 白绯看着妇人手中的铁爪,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她面上仍保持着镇定:“你们这是想严刑逼供?” “夫人何必说的这么难听,你要是乖乖招了,我们也用不上这些东西。” 说着她终于看清了白绯的脸,忍不住一阵惋惜:“夫人如此貌美,要是在身上留点疤什么的当真可惜,哎,老奴都不忍下手了。” 另一人往前走了两步,也看清了白绯的脸,顿时眸底升起了一股嫉恨之色,她将手中铁片放下,拿起一旁浸了水的粗麻绳,声音变得尖锐起来:“真是一个狐媚子,你就是拿这张脸勾引了太子殿下,然后趁机对他下手的吧?红姑,别跟她废话了,先绑了再说。” 红姑接过绳子的一端,两人一步步向白绯靠近,她似真的很惋惜,还在继续劝说着:“夫人,你这细皮嫩肉的伤了哪里都不好,这进了掖庭的就没有无辜的,你还是识时务些,免得毁了这张脸。” 宫门外,司徒玄刚翻身下马就被一人拦住了,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更阴沉了:“谢大人。” 谢元吉仿佛没有注意到司徒玄的神情,上前一步低声道:“你是来找你夫人的?” 司徒玄恢复了些冷静,问道:“谢叔,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白绯不想让司徒玄冲动行事,加上茉莉急着赶回宫,所以丁香知道的并不多。 谢元吉冷笑一声:“那对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司徒玄心下一沉:“谢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元吉拉着司徒玄往自己的马车走去:“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 司徒玄哪有心情坐下细聊,当即拒绝了:“我先入宫,等回来再去找谢叔。” 谢元吉拉住了司徒玄,一边道:“宫里出了刺客,宫门禁严,你现在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刺客?” 谢元吉将声音压得更低:“不出意外的话是你夫人身边的丫鬟。” 司徒玄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不语,他有些捉摸不定谢元吉的心思。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司徒玄更不解了,堂堂大理寺卿有了怀疑不去查证,却来找他谈合作? “为什么?” 谢元吉的眸底闪过一抹恨意,他四下看了看,然后凑近司徒玄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司徒玄心中大惊:“你怀疑是……她杀了谢兄?” “你夫人现在被关在掖庭,我已经和看管的人打过招呼了,不会为难她,你爹现在也在宫里,你不用过于担心,我们换个地方聊。” 司徒玄略作犹豫,跟着上了谢元吉的马车。 掖庭里,两个妇人刚将白绯按住,牢房外就传来了一声低喝:“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官,并不放在眼里,回头继续捆绑白绯。 不想那女官竟是个暴脾气的,见状直接上前,用匕首划断了绳子。 一妇人顿时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曾以柔,你好大胆的胆子,竟然敢私放犯人,你们是一伙的!我要去告发你!” 曾以柔淡淡瞥了妇人一眼,毫不在意她的威胁:“你们尽管去,就是不知道这对人私自动刑是个什么罪?” “审讯哪有不动刑的,你……” “这里是掖庭,在掖庭私自动刑者,十八般刑具皆须受一遍,你准备好了?” 妇人看着地上的刑具忍不住颤了颤,说话都利索了:“她……她又不是宫中娘娘,而且我们是安……” 掖庭经常会关押一些宫中嫔妃,为保嫔妃清白,也为了防止嫔妃复宠后报复,入掖庭者没有皇帝或皇后的旨意,不准私自动刑。即使是宫女,没有主子的允许也是不能随意用刑的。 红姑拉了妇人一把,妇人回过神忙住了嘴,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把安阳公主供出来,她这条命怕是就要完了。 曾以柔冷哼一声:“这是掖庭的规矩,现在离开我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妇人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咬牙离开,离开前还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白绯微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曾姑娘出手相救。” “不必,我也只是奉命按规矩行事。” 曾以柔收起匕首,转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她又回转身来问道:“当真是你废了太子?” 白绯轻叹了口气,唇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叶安阳动的手。” 曾以柔清冷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怎么会?” “是啊,他们毕竟是亲兄妹。” 谁又会相信,外表单纯善良的九公主会对自己的亲哥哥下如此狠手呢? 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说,白绯也是不会相信的,可是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85章 荒诞的梦 曾可柔走后,又有人送来了被子和一些吃食。折腾了一晚上,白绯也确实饿了、累了,吃过东西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掖庭里昏暗潮湿,白绯睡的并不踏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如毒蛇般冷冷地盯着自己,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猛地睁开眼,不期然地撞上了一道森然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跳:“安……安阳公主?” “你醒了,当真是好心态,这样都能睡着。” 叶安阳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轻嘲:“不过这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司徒大人确实手段了得,不过一个晚上就想到办法将你救出去了。” “公主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此时的牢房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叶安阳不再装出一副单纯善良的样子,她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下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不过是从掖庭转去天牢罢了,本宫那个父皇啊,真是把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本宫好不甘心呐……” 为了皇家颜面,叶弘远将白绯骗进宫和不能人道的事被压下了,对外只说玉贵妃请白绯入宫,白绯打翻了烛台,烧了玉翠宫。 这会让白绯受些罪,却不致死,而且天牢在宫外,她没法像掖庭一样来去自如,更无法安插人手。 “多谢公主告知,这些都拜公主所赐。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废了太子?那可是你亲哥哥,他当不成太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叶安阳冷哼一声,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因为他不听话,本宫让他等十月番邦使臣来京的时候,他偏偏要现在动手。因为他蠢,他擅自动手也就罢了,却偏偏要以母妃的名义,这是想让母妃替他背锅?母妃若是失宠,他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 “更可笑的是,他还自作聪明,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袍,使得父皇怀疑母妃不忠。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母妃有喜了,想来弟弟会比他这个哥哥更听话吧。” 白绯震惊地看着叶安阳,她的野心竟如此之大,竟然想操纵幼帝,把持朝纲?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宫,本宫对皇位没兴趣。”叶安阳说着往前凑近了些,声音中也透出了几分阴冷,“要怪就怪你夫君,本宫几番对他示好,他却视而不见,本宫都愿意不要名分了,他为什么不要本宫?” 白绯只觉得一阵恶寒:“当初你不是看不上他,觉得他不学无术,空有一副皮囊?” “是啊,为什么呢?” 叶安阳低声呢喃着,半晌后她抬头问道:“你做过梦吗?那种前世今生,看似很荒诞却又很真实的梦。” 白绯眸光微动,并没有回答。 叶安阳也没指望她回答,顾自继续说道:“自从成亲那天,远远地见过他一眼,我便开始做梦,一开始梦里的场景很模糊,那些人的样子也看不清,但是我能感受到在梦里我很快乐,最初我也只当那是我和谢阳的前世。” “后来,梦境越来越频繁,我终于喊出了梦中人的名字,轩辕尧。然后我看清了那张脸,那张脸似鬼斧刀削,并不像谢阳,倒是与司徒玄有几分相似,那是我第一次怀疑轩辕尧不是谢阳。” 白绯的心底犹如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轩辕尧,这个名字也在她的梦里出现了很多次,难道那不是梦,那真是他们的前世? “看你的神情,似乎也知道这个名字,是在梦里听到的?还是司徒玄告诉你的?” 白绯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就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梦,你害死了谢阳?” “谢阳……我并不想害他,他对我真的很好,我父皇母妃都不如他对我好。可是那个梦一直缠着我,梦境也越来越清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明明才远远地见过司徒玄几次,他却渐渐的与梦中的人重合了……” “梦里,他是炎国太子,惊才绝艳,深受百姓爱戴,我是太傅孙女,才貌双全,所有人都道我们是天作之合。他虽为人清冷,却会对我露出温和的笑,我能感受到他是喜欢我的。” “不出意外的,我被选为了太子妃。成亲那天,艳阳高照,却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狂风过后,他就不见了,你知道为什么吧?” 白绯轻轻摇头,她的梦零散破碎,大部分都是她和司徒玄在山上的画面,并没有司徒玄被一阵风刮走的情景。 “不过一个梦,你何必如此执着?” “何必?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如果只此一次也就算了,我本也不抱希望他能再次娶我,可是他竟然再一次来迎亲了,他肯定很爱我对不对?作为一个太子,他竟然娶了我两次。” 叶安阳盯着白绯,眼神中似淬了剧毒:“可是你再一次带走了他,这一次他消失了一个月,然后我就从一个人人艳羡的太子妃,变成了让家族蒙羞的不祥之人。”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我在家庙待了整整三年,都做好了青灯古佛了却一生的准备,可是他却又将我接进了宫。你猜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叶安阳低低地笑了起来,神情中带着些疯狂:“满心欢喜!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他真的爱我,可是他接我进了宫,却又不碰我!他的那些妃子啊,还以为我独占荣宠,处处针对我,排挤我……”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爱他,我愿意为了他承受别人的排挤和算计,可是我真傻,哈哈哈……” 叶安阳笑得越发癫狂:“后来我才发现,他对我好不过是因为仅存的一点愧疚罢了,他不碰任何人,都是因为你!” 白绯忍不住蹙眉:“你口口声声说因为我,那我是谁?” “你?” 叶安阳止住笑,认真的打量着白绯的脸,半晌后,她又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这张脸确实很美,不过比起梦中的人还是差了一些,可是她和你一样,也叫白绯。” 第86章 得遇仙人 “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我们就是同一个人。” “是啊,这说明不了什么。可是,为什么我们会做同一个梦?梦到同一个人?” 白绯忍不住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就别装了,你的丫鬟可没有你聪明,她都告诉我了。” 白绯看着叶安阳,沉默不语。 “怎么,你不信?”叶安阳嘻嘻笑了起来,“我和她说轩辕尧和白绯是我的恩人,我会救你出去,她就什么都告诉我了。” 白绯直起身,声音中带了一丝急切:“丁香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知道她梦境的只有两个贴身丫鬟,茉莉平时沉默寡言,但是为人机机警,武功也高,没那么容易被套话,出事的必然是丁香。 “你急什么,本宫会让你们见面的。” 叶安阳又坐回了椅子上,恢复了一副闲适的样子:“现在,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他将我接进宫,说会补偿我,我要皇后之位,他却犹豫了。不过他也没封其他人为后,我只当是因为那个仙人示警。” “那年中秋宴上,他似乎有心事,喝了很多酒,我将他扶回了紫宸殿,顺势倒在了他怀里,我看到了他一闪而逝的厌恶眼神,但是他却没有推开我,反而抱紧了我……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昏迷了过去,那是你动的手吧?” “等我醒来时,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然后我看见了轩辕尧,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龙榻边,他的脚步是散落的衣裙,虽然破烂不堪,但仍可看出那是皇后朝服。” “我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便看见了床上躺着一个人,姿容绝丽,半露的肌肤满是青紫痕迹。我忍不住喊出了声,轩辕尧猛得回头,那眼神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被禁足了,同时宫中传出他要立后的消息,大家变着法子的来讨好我,真是可笑。以前我只当他不近女色,可是自从你出现后,整整三日,他都没出过紫宸殿,那时我才终于明白,轩辕尧他根本没有心,除了你,他对谁都没有心。” “三日后,他封你为后,遣散了后宫,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我也无处可去,我求着将我留下了,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叶安阳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愉悦地笑了起来:“你猜我后来遇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白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想着如果我也会仙法,他是不是会多看我一眼,所以我到处寻找各种关于仙人的记载,可我找了整整十五年,一无所获。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竟遇到了仙人,她教了我入门之法,还给了我一瓶丹药。那时我已年过四十,早已容颜不再,可修习仙法让我越来越年轻,渐渐地回到了年少时。” “我原本想去找轩辕尧,却在孤鸾峰上遇到了轩辕景,你知道轩辕景吗?他是轩辕尧的弟弟——轩辕诚的嫡长子,也是轩辕尧选定的皇位继承人。” 叶安阳的笑容多了些许真诚,语气也温柔了几分:“他对我一见倾心,我骗他说我才十六岁,是一个孤女,他信了,还帮我安排了一个身份。他说要娶我,我本想拒绝的,可是他愿意以江山为聘,轩辕尧不愿给我的,他都给了,我根本无法拒绝。” “你……你嫁给了轩辕景?” 白绯震惊的无以复加,那个曾在封后大典上见过一面,会怯怯地喊她伯母的小娃娃? “你记得他?” 白绯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他以真心待你,你为何又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是啊,他待我真的很好,好到我忘了那些年经历过的痛苦,好到我忘了轩辕尧……只可惜他命太薄,不过四十二岁便离开了。” 叶安阳看着白绯,眼神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收拾遗物时,我在他曾经的旧宅里发现了一个箱子,箱子外面很普通,里面却是用沉香木打造的。箱子里装了上百幅女子画像,虽都没有完整的面容,但是可以看出那是同一个人。那些画都出自轩辕景之手,却不是我,你猜是谁?” 白绯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既没有面容,你又如何确定画中人是谁?” “轩辕尧退位后,常年居于孤鸾峰上,每年中秋轩辕景都会去陪他。行宫里挂满了你的画像,都是轩辕尧亲手所作,而轩辕景箱子里的画和行宫里的画极其相似。” 叶安阳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地轻笑,继续道:“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怀疑过轩辕景,直到后来,我在御书房暖阁中的玉枕里看了一幅画,那是你与轩辕尧成亲时的画像。每日轩辕景在御书房里小憩时,都会抱着那玉枕,他竟然觊觎自己的伯母……” 白绯忍不住皱眉,冷声打断道:“当初他不过四五岁能懂些什么?不说他是否知道玉枕中有画,他真心待你多年,难道还比不过那些虚无缥缈的画?” “果然是你!”叶安阳瞪着白绯,眸中再一次染上了戾色,“他自然知道,因为那是他在登基当日亲手所画!他不但画了画,还题了词。” “桂香浮动月溶溶,缘太早,何相逢?一点多情,时见画屏中。院中梧桐木已枯,人不见,空悠悠。 冬日暖阳初遇雪,红梅艳,笑欢颜。绯衣罗裙,最是惹人怜。万紫千红迎春色,宛类卿,皆是情。” “他与我相遇在冬日,他说这是为我写的,可是细细想来,这真是为我写的?我不过是他寻觅无果后,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罢了!” “哈哈哈……” 叶安阳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眶发红,眼泪都流了出来,整个掖庭里都回荡着她疯狂的笑声。 看守的女官忍不住探头看了看,被叶安阳一眼瞪了回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叶安阳终于止住了笑,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看着白绯:“我并不恨轩辕景,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和轩辕尧,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们?” 白绯叹息一声:“就算那是我们的前世,一切也都过去了,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再次毁了这一世?” “我也不想的!我也想和谢阳好好过,可是老天不放过我!我在梦中喊的明明是轩辕景,谢阳听到的却是司徒玄,他真傻,他明明听到了,却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闷在心里,最后还因此抑郁成疾,你说我能怎么办?” 第87章 白绯之死 “哈哈哈……” 叶安阳又笑了一会,然后她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把玩着,用一惯轻柔无辜的声音说道:“故事讲完了,现在我就送你去见你的丫鬟。” 白绯看着那把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森森冷意的匕首,声音不自觉的有了一丝颤抖:“你……你把丁香怎么了?” “你不是猜到了吗?她一心求死,我自然是要满足她的。” “你杀了她?” “是啊,她说只要我放过你,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可是我让她去将司徒玄喊来,她却不愿意了,让她去安慰安慰我哥,她也不愿意。你看她对你的忠心也就那么一点点,所以我替你杀了她。” 一股巨大的悲伤从白绯心底升起,早知道就不等过了中秋,早点将丁香送回临川县了。遥远的临川县里,王小虎还在满心欢喜地等着丁香回去成亲。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舍不得她,那就下去陪她吧。” 叶安阳说着站起身,缓缓走向白绯,一边叹息着:“原本还想让你多活几天的,只可惜你那个公公实在太厉害了,若是出了这掖庭,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杀你了。” 白绯往后退了两步,提高声音对外喊道:“来人!杀人了!”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显得有些诡异。 白绯无比震惊的看着叶安阳:“你做了什么?” 声音怎么传不出去? 叶安阳笑道:“本宫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本宫遇到了仙人。你上辈子不也是仙人吗?想想得罪……” 声音戛然而止,叶安阳突然捂着脖子,张着嘴,仿佛濒死的鱼,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你怎么了?” 白绯看着叶安阳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有人不想让她说出后面的话。 她一步步小心的靠近,就在她的手即将握住那把匕首时,叶安阳终于得了解脱,往后连退数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片刻后,叶安阳重新抬起头,眸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她握住匕首,一言不发地走向白绯。 “有人控制了你?” “是你口中的仙人?” “她想杀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 白绯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叶安阳都仿若未闻,只沉着脸一步步靠近。 白绯一步步往后退,最后抵到了墙上,退无可退。在乖乖等死和拉着人一起死之间,白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就在她抬手要袭向叶安阳的脖子时,却惊讶地发现,匕首停在了她身前一寸处,没有再往前。 “你……” “你果然有问题。” 叶安阳咬着牙用尽了全力,匕首前面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让她不能再刺进分毫。 叶安阳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有一丝庆幸,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恨意。 她仰头望天,低喊一声:“仙人,助我!” 白绯也跟着抬头,透过屋顶狭窄的缝隙,看见外面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没有一丝云彩。 一点微光在刀尖凝聚,下一秒匕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直直的刺入了白绯的胸膛,叶安阳始料未及,跟着往前踉跄了一步。 鲜红的血液从白绯胸前涌出,滴落在地上,绽出一朵朵妖艳的花儿。她想反抗,却发现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我……” 这是叶安阳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唇角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容,匕首被拔出,然后再次深深地刺入了白绯的胸膛…… 白绯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她的脑中快速闪过各种画面,有漫天桂花飘落,有大漠孤烟,有跑马逐月,有花灯相望…… 一幅幅画面飞逝而过,汇聚成了两世记忆,最后定格在司徒玄那张带笑的脸上,他笑着说:“我等你回来。” 叶安阳仿佛魔怔了一般,一下下重复着拔刀刺入的动作。 血液不断地流失,白绯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再也撑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 在她闭眼的刹那,眉心一道红光闪出,犹如一只火凤冲天而上,整个掖庭连带着半个皇宫都在瞬间被移为了平地。 金銮殿内,皇帝刚宣布散朝,大殿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然后“轰”的一声塌了,露出了一大片废墟。 司徒玄瞳孔骤缩,再顾不得宫中规矩,直接飞身而起,快速往掖庭方向掠去,跟随入宫的凌霄紧跟而上。 谢元吉是第二个赶到的,他到时司徒玄正抱着白绯坐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整个人神情呆滞,仿佛完全没了生气。 “司徒公子,你先离开这里。” 瞬间的震惊后,谢元吉快速稳定心神,开始劝说司徒玄离开,司徒玄却恍若未闻,顾自坐着不动。 “你赶紧离开,这皇宫你是待不得了。” “想想我们昨夜商量的,只有先离开这里,你才有机会报仇。” 司徒玄依然无动于衷。 谢元吉的目光落在白绯惨白的脸上,眉心那一抹红色印记犹如浴火而生的凤凰,尤其显眼。 他顿了一下,说道:“你带她一起离开,若是让人看见她现在这副样子,你怕是连尸身都留不住。” 司徒玄终于有了动静,他抱着白绯缓缓站了起来。 不远处躺着的叶安阳也有了动静,她嚅动着嘴唇,艰难地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救……救救……我……” 司徒玄脚步微顿,转眸看向叶安阳,充血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谢元吉嘴唇动了动,想要阻止,最后还是放弃了,刚才的动静那么大,安阳公主又离得最近,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司徒玄却没有杀叶安阳。 他只是抬掌在叶安阳本就寸断的经脉上又加了一击,让她再无痊愈的可能。然后毁了她的舌头,又用剑在她眉间划出了一道血印,形如凤凰。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很多人往这边过来了。 谢元吉催促道:“司徒公子,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司徒玄沉着脸,抱着白绯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谢元吉有些不解:“司徒公子?” “我不能就这样带她离开。” 司徒玄说着将满是鲜血的手覆在了白绯的额头上,盖住了那醒目的印记。 白绯现在必须留在这里,她一旦离开,这场灾祸最后一定会落在她身上,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 第88章 协力复仇 百官赶到时,就见司徒玄抱着浑身是血的白绯,神情呆滞地坐在地上,他的衣身也已被鲜血染红。 不远处的地上,安阳公主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生死不明。她的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但是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溅上去的,她的右手上还握着一把断了半截的匕首。 此情此景,百官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太医!快请太医!皇上,九公主还活着!” 谢元吉蹲在叶安阳身边,急切地呼喊着,他的手还放在叶安阳的鼻息之下。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也看清了叶安阳眉间的那一抹红,虽有些模糊,但是形状依稀可辨。 “那是……” 没有人说出口,但是众人已经心知肚明。 老皇帝看着那印记,又想起接连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中憋闷,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厥了过去。 “皇上!” “太医!快请太医!” ……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太医来得很快,把过脉后微松了口气:“皇上一时情急、气血攻心,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皇帝昏倒,在场权势最大的便是司徒风,他当机立断地安排了所有事情。 将皇帝送回养心殿休养,将叶安阳送回宫主府,司徒玄也带着白绯回了司徒府。 他并没有严禁此事不能外传,半个皇宫坍塌,想瞒也瞒不住。 所以没多久,整个京都便传开了:九公主叶安阳本是真凤转世,当凤临天下,只可惜她太过暴虐,凤凰不堪忍受,破体而出毁了半个皇宫。 老皇帝醒来时已是深夜,得知此流言气得又晕了过去。 司徒玄抱着白绯回了府,亲自给她擦净血迹换过衣衫后,他就抱着人呆呆地坐着,谁也不让碰。 白丰年和夫人前来看望,本想兴师问罪,看见他这副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能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天边落下最后一道余晖,夜彻底的暗了下来,司徒府里一片哀戚,尤其是司徒玄所在的院落,丫鬟小厮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一片静谧中,司徒玄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白绯穿着一身红衣,浅笑吟吟。 她笑着告诉司徒玄:“曾经我与你说的那些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过的我们的前世,那一世叶安阳也在……” 白绯将前世的事情与司徒玄完整的说了,省略了叶安阳后来嫁给轩辕景的事情。 最后,她道:“虽然前世是我们对不起她,她也可能是被人利用了,但是今世的仇你还是要替我报的,尤其是叶弘远那边,千万不能让他得了善果,否则下一世我就不陪你了。” “好。” 司徒玄毫不犹豫地答应,即使白绯不说,他也不会放过叶弘远的,只是……司徒玄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叶弘远的那点心思,他一清二楚。 似是看出司徒玄的想法,白绯笑道:“叶弘远蠢的很,他是被叶安阳废掉的,叶安阳可真是一个狠人。” 第二日,司徒玄醒来时,白绯眉间的那一抹印记已经褪去,他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这一世不是终点,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司徒玄收拾好自己,抱着白绯的尸身准备去灵堂,刚打开门,就看见了踌躇的身影。 “六哥……”司徒婧看看司徒玄,又看看他怀里抱着的白绯,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六嫂她……” 司徒玄没有回答,白绯被九公主残忍杀害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京都。 他只是问道:“五妹,陵王,你们怎么来了?” 司徒婧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叶南锦回道:“说好了一起过中秋,得知你们不回临川县,我和婧儿便想着来京都看看,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今日一早才到,却不想……” 藩王不能随意离开封地,他们是偷偷进京的,路上为避免被人发现,绕了些路,晚了一天才到,到了城门外听说宫内出现了刺客,全城禁严,又被拦了一天,却不想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司徒玄点点头:“你们可去见过父亲母亲了?” “私下里见过了,不敢声张。”叶南锦看着司徒玄,目露担忧,“你……母亲很担心你。” “我没事,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去去就回。” 司徒玄抱着白绯去了早已布置好的灵堂,然后又去见了司徒夫人,安慰几句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司徒婧已经停止了哭泣,她靠在叶南锦怀里神情恹恹,看见司徒玄回来,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六哥……” 叶南锦拍拍她的背,看向司徒玄,问道:“舅兄,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司徒玄眼眸微沉,犹豫着并没有回答。 叶南锦知道他的顾虑,直言道:“眼下这个情形,不能让三哥登上皇位。” 否则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司徒玄眸光微动:“你有意皇位?” 叶南锦顿了下,似下定了决心:“我本无意皇位,但现在不得不争。” 司徒玄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与六皇子关系如何?” 叶南锦离京时,六皇子叶皓泽才刚满十岁,他想了想道:“小时候关系还行,不过我离京后就没有联系了。梁妃被打入冷宫多年,想必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有意那个位置?” 司徒玄不知道叶皓泽的真实想法,只道:“我也是前天晚上才去见的他,他说他想接梁妃出冷宫。” 梁妃被废也是因为玉贵妃,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当谢元吉带他去见叶皓泽的时候,他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但是如果叶南锦真想要那个位置,司徒玄自然是更偏向他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最后叶南锦道:“我与你一起去见见六弟。” 他还是更喜欢待在山城,如果叶皓泽有意那个位置,又不为难司徒府,那么他愿意助他更近一步。 第89章 皇位之争 这一日的京都特别的安静,夜幕刚刚降临,街上就没了行人。 城西一处偏僻简陋的院子里,司徒玄、叶南锦、司徒婧、叶皓泽和谢元吉聚在一处。 相互寒暄几句后,司徒玄问道:“谢大人,宫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元吉刚从宫中出来,回道:“皇上已经醒了,只是精神不济,现在宫中事情暂由你父亲处理,不过太子那边似乎有了动作。” 叶南锦好奇:“他不是被叶安阳废了,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因为毁了所以才更心急,等皇帝缓过神来他就没机会了。” 叶南锦点点头,看向叶皓泽,直接问道:“六弟想要那位置?” 叶皓泽苦笑道:“从小母妃为我吃了不少苦,我只是想将她接出冷宫,可是不管我如何求,父皇都不容易……” 几人正聊着,院子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小皓泽。” 众人顿时噤声,一脸怪异地看向叶皓泽,他却神情自若地站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门刚打开就探进来一个脑袋:“小皓泽,果然是你,你跑我这来怎么……” 说话声戛然而止,来人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然后目露惊喜,直直扑进了司徒婧怀里:“婧姐姐!” 司徒婧阴郁了一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掩不住微哑的嗓音:“遥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新买的院子,听说有人来,我便过来看看,倒是婧姐姐你怎么突然回京了?” “我本与白姐姐约好了一起过中秋的,她不回临川县,我便偷偷过来了……” 顾遥知的神色中也多了一丝悲伤和愤怒:“叶安阳那个贱人,肯定是她给叶弘远出的主意,将白姐姐留在了京都。那个叶弘远,堂堂太子,整天沉迷美色,后院都已经有那么多人……” 顾遥知瞥见司徒玄不太好看的脸色,生生转了话题:“我虽与白姐姐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如果你们想为她报仇的话,算我一个。” “这……” 司徒婧有些犹豫的看看叶南锦,又看看司徒玄,顾侯爷手中掌握着苍和国三分之一的兵力,如果有他相助,自然更好,只是…… 见两人都不说话,司徒婧咬咬牙将顾遥知拉去了一旁,低声道:“遥妹妹,你可知此事的严重性?” 顾遥知一副无畏的样子:“不就是要把叶弘远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我早就看他们兄妹两不爽了。” 司徒婧顿了一下,继续道:“此事可能远不止于此。” 现下老皇帝卧病在榻,叶弘远极有可能心急逼宫,以他现在在朝中的势力,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我知道,所以你们才更需要我爹的手中的兵权。当初叶弘远觊觎白姐姐,我和我哥阻拦了好几次,以他的心胸,定会秋后算账,所以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桌前,顾遥知凑近叶皓泽,似哄骗小孩般道:“六王爷,你曾经说会答应我一个要求,是不是我提什么都可以?” 叶皓泽面带微笑地点头:“嗯,什么都可以。” 顾遥知有些心虚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那你可不可以……” 叶皓泽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无所适从:“你……你别这样说话,我不习惯。” 顾遥知顿时站直了身,脆生生道:“那我便直接说了,我希望你不要和陵王爷争那个位置。” 似是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顾遥知又软了语气:“我不想看你或者婧姐姐难过,所以,你能不能……” 不等顾遥知说完,就听叶皓泽爽快道:“好,我答应你。” 众人皆是一愣,连顾遥知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答应了?” 要知道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位,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叶皓泽看着顾遥知,眉眼带笑:“嗯,我也不想看你为难。而且我答应过你,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到的。” 说着他又看向叶南锦:“我只是想将母妃接出冷宫,这个要求想必四哥会答应的,对吧?” 叶南锦不由得失笑出声:“我其实对那个位置也没什么兴趣,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山城的生活。我只希望日后可以带着婧儿四处走走,这个要求想必六弟会答应的吧?” 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十日后,西北军营。 梁坤刚走进军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他不由得凝神屏息,放慢了脚步。 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觉身后微风浮动,他猛得转身,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扑了个满怀。 来人十分的不老实,抱住他后就开始去扒他的衣服。 梁坤忙抬手去挡,身子也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让他看清了眼前人的脸,不由得愣了一下:“茉……茉莉姑娘?” 茉莉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上前继续去扒梁坤的衣服。 梁坤一边闪躲,一边连声问:“你怎么来了?” “唉,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 茉莉始终沉默不语,见梁坤一直闪躲,她干脆脱起了自己的衣服。 梁坤见此彻底慌了,他上前一步按住了茉莉的肩膀,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急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茉莉红着眼看着梁坤,不答反问:“你说你喜欢我,我把自己给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梁坤迎着茉莉的目光,一字一顿,坚定而认真地道:“我不想趁人之危,我愿意等,等到你心甘情愿地时候。现在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茉莉睫毛颤动,突然抱住梁坤,埋头在他胸前低低哭了起来。 梁坤眼中的茉莉一直都是坚毅、隐忍、无惧无畏的,如此脆弱的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茉莉……”梁坤低低喊了一声,抬手轻轻环住身前的人,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都别怕,我都会帮你的。” 片刻后,茉莉抬起头,擦去眼角的泪水,眸中带着一丝决绝:“我想杀了叶弘远和安阳公主,你也帮我吗?” 第90章 逼宫平定 地府,阎罗殿内。 夜长明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脑袋上还盖着一本书。殿内忽然起了一阵冷风,他忍不住颤了颤,猛得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上……上神,你怎么来了?” 夜长明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按着生死簿上的记载,此时上神应该还在人间才对,怎么突然就到地府来了? 白绯瞥了眼滑落在地的书,唇角微勾:“夜大人真是好雅兴,竟还有闲情看人间的话本。” 白绯的唇角挂着笑,语气也不似以往的冰冷,但是夜长明却只觉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讪讪笑道:“多亏了上神,地府最近很太平,所以……” 自从天雷在地府里扫荡了一圈,青蕊判官受了神刀剔骨之刑,碧落仙子被踹进炼狱池后,地府里的小鬼确实安分了很多,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白绯,他们是鬼身,可受不起那些刑罚。 白绯似笑非笑:“可不是很太平?太平到有人在轮回上动了手脚你都没发现。” 夜长明心下一惊,手忙脚乱地去翻桌子上的书,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刚前两天才看过,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白绯伸手接过夜长明递来的生平记录,快速翻看着,一边道:“前两世的也要。” 果然,这一世关于她和叶安阳的记录像是被人突然抹去了,已经空白一片。 再看第一世傅芷宁的生平,记录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她在轩辕尧退位的第二年就离世了。 轩辕景就是在那一年遇到的孤女江竹萱,他不但帮忙安排了身份,还不顾众大臣反对,执意立江竹萱为后。 沉吟片刻后,白绯又拿起了第二世的记录,虽然叶安阳没有提及,但是看她的神情,第二世的时候她应当也在。 只是当时白绯以男儿身出现,搅乱了玄冥的所有姻缘线,所以一时间她也不能确认傅芷宁投胎转世成了谁。 夜长明见白绯一直冷着脸也不说话,不由得忐忑起来,就在他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开口时,门口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白姐姐,你回来了!” 白绯回过神,看向门口,就见孟天辛正拿着一个大勺子走进来,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容。 地曹跟在她身后,看见白绯时明显愣了一下:“上神,你怎么回来了?” 孟天辛也疑惑道:“对啊,白姐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人间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绯看了眼孟天辛手中的大勺,问道:“之前你说忘忧水对我效果不大,那对普通人呢?” 孟天辛无比自信:“白姐姐那是神力高深,所以忘忧水的效果才不大,像我们这样的喝完就什么都记不得了,更别说普通人了。” “你确定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确定,只要喝上一口保证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那如果有人频频在梦中提示呢?” 孟天辛有些犹豫:“如果法力高深,不断给予提示的话,有可能……应该是有可能让人记起来的。” 白绯心中了然,又看向夜长明道:“那个姚碧落怎么样了?” 夜长明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当下回道:“碧落仙子一直在炼狱池里,没有离开过。” 白绯挑眉:“你确定她从不曾离开过?” “这……” 夜长明迟疑着道:“碧落仙子从九天云霄直接落入炼狱池,溅起岩浆百丈高,至今炼狱池周围都还有岩浆残留,普通鬼差并不敢靠近,不过我并没有觉察到她离开过。” 白绯没有多言,只又问道:“那个青蕊判官呢?” 孟天辛对于青蕊故意害白绯很是不满,当下哼道:“她受了神刀剔骨之刑,现在还躺着呢。” 苍和国,皇宫内。 老皇帝因为气血攻心,还在卧榻休养,叶弘远终于按耐不住,发动了宫变。 他直接派人杀了御林军统领,提拔了自己人上位,然后将老皇帝、皇后,以及大皇子软禁了,又以调查掖庭坍塌原因为由,将叶安阳和整个司徒府的人都看管了起来,以白绯放火烧了玉翠宫为由,查抄了白家在京都的所有家产。 但是他并没有找到司徒玄,此时的司徒玄正与叶南锦、叶皓泽等人聚在荣阳侯府。荣阳侯府中只有女眷,这才躲过了叶弘远的眼线。 西北军营中,顾羽晟拿着顾遥知的信,终于说服了顾侯爷支持六皇子叶皓泽。 顾侯爷虽然气急败坏,却也只能休书一封快速送往京城,皇城司守备曾与顾侯爷一起出生入死,受伤后才不得不留在了京都。 谢元吉经过多番劝说,终于将原本支持大皇子的一部分人拉到了六皇子的阵营。 一月后,金銮殿重新修缮完毕,叶弘远迫不及待的举行了登基大典。 在登基大典上,谢元吉将收集到的关于叶弘远的种种罪状一一罗列,听的人瞠目结舌。 叶弘远勃然大怒,命人将谢元吉打入天牢。恰在此时,叶皓泽带着皇城司守备、司徒玄等人一起将老皇帝救了出来。 叶弘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守在大殿周围保护自身安全的御林军和甲卫直接反了,老皇帝气得差点晕厥,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僵持间,有一人悄悄挪动着靠近了叶弘远,然后趁人不备杀了新提拔的御林军统领,手中匕首直接抵在了叶弘远的脖子上。 叶弘远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你怎么在这里?快把刀放下!” 自从白绯留京后,叶弘远就觉察到了王老虎的异样,对他也不再完全信任,今日登基大典更是将人安排的很远。 王老虎红着眼,低声道:“束手就擒吧,你不该染指她。” 提及白绯,叶弘远心中嫉妒和恨意疯涨,冷笑着道:“你果然喜欢她,只可惜她心里眼里都只有司徒玄。” “我只愿她安好。” 王老虎顿了一下,继续道:“她的丫鬟丁香,是我未过门的弟媳,你妹妹不该杀了她。” “你就为了两个女人?你把刀拿开,等我事成,封你做大司徒,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王老虎轻轻叹息:“天下女子再多,也不是她们。” 叶弘远突然大笑起来,神情也渐渐变得扭曲:“叶安阳,你个毒妇!” 这一场宫变,老皇帝病情愈发严重,不过一年就驾崩了。 六皇子叶皓泽顺利登基,同时迎娶顾遥知为后,一生只一后。 大皇子封永安王,永居凉州。皇后升为东宫太后,生母梁妃为西宫太后。 玉贵妃被赐死,叶弘远和叶安阳终身囚禁于宗人府。叶安阳始终没有等来仙人相助,不过短短五年就被叶弘远折磨致死。 司徒玄不愿再为官,带着女儿司徒婈,跟着叶南锦去了山城。 王老虎回到了临川县接任临川县县令,苏季安升任湖州知府。 茉莉和梁坤成亲后,一起留在了西北军营。 第1章 三世因果 五年后,云上宫。 白绯正懒洋洋地躺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小憩,身边东倒西歪地扔着几个酒坛,空气中弥漫着醇浓的酒香。 子桑现身在院子里,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弱如枯枝的女子。 “上神,人带来了。” 白绯睡意正浓,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未睁眼。 子桑见白绯没有起来的意思,下巴微抬,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凳:“你先去那边等着吧。” 女子双目无神,讷讷地走到石凳边坐下,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看一眼。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白绯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坐着一个瘦削的女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叶安阳?” 眼前的人实在太瘦弱,竟让她有些不敢认。 听到声音,叶安阳回过神,迟缓地抬头,声音有些干涩嘶哑:“白绯?不……不是……” 分明是熟悉的声音,长得也有七八分像,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白绯是温婉端庄、举止有度的,眼前的女子却浑身透着股慵懒和久居上位的从容威仪。 白绯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是我,你认识的那个白绯。” 叶安阳眸子动了动,恢复了些清明,她仔细看着眼前人的脸,片刻后恍然道:“是了,你是那个仙人……” 眼前人分明与轩辕尧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白绯看着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成这样了?” 叶安阳似想到了什么,浑身颤了颤:“没……没什么。” 白绯:“……” 白绯随手拿起一坛酒扔给子桑,吩咐道:“先带她下去休息吧,这个酒给她。” 她实在懒得和一个战战兢兢的人说话。 琼浆玉液酒香浓郁,后劲十足,等叶安阳醒来时已是十日后。大醉一场,她的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 这日,白绯正在廊下逗新养的金丝雀,叶安阳主动走了过来:“上神。” 这几日她听子桑说了不少,司徒玄本名玄冥,是天界唯一幸存的上古真神,人人都要尊称一声帝君。 白绯是玄冥养了千万年的一只金丝雀,位居上神,实力仅次于玄冥。 这几年她被叶弘远折磨的生不如死,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思索再三,她决定还是以上神相称,以免惹得白绯不快。 白绯没有回头,只淡声道:“你休息好了。” 叶安阳听子桑说过,白绯不喜欢绕弯子,她便直言道:“多谢上神,不知上神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白绯又给金丝雀喂了一把谷子,然后带着叶安阳去了云上宫中的花园。 “你可知道教你仙法的人是谁?” 花园里百花盛开,芳香四溢,沉浸其中让人身心愉悦,叶安阳的心也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她摇摇头道:“仙人从不曾露面,我不知道她是谁。” “那你可曾听过她的声音?” “听过。”叶安阳仔细回想着,“是一个很温柔的声音。” 白绯向来为人清冷,往来的仙子不多。因为玄冥的事情,更是得罪了不少女仙,其中不乏温柔之人,一时也猜不出究竟是谁。 叶安阳顿了一下,鼓起勇气继续道:“其实在傅芷宁之后,我还经历了一世。那时我是一位官家小姐,本是要嫁给淮王世子的,那淮王世子也叫玄冥。” 叶安阳说着下意识的看了眼白绯,白绯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不显:“然后呢?” “后来我嫁给了另一位公子,成亲当晚我在梦里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告诉我,我与玄……淮王世子本是天作之合,是有人蓄意破坏了。不过那声音才出现了几次,当时我心里本就有些恨意,所以也没有多想。现在细细想来,那些怕也不是寻常的梦。” “都是同一个声音?” 叶安阳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是,虽也是一个温柔的声音,但和第一世时不是同一个人,这一世和上一世应该是同一个人。” “如果再次听到那个声音,你能分辨出来吗?” 叶安阳肯定的点头:“可以。” 这五年来,她天天盼望着仙人再次出现,那两个声音在她脑中回转了千万次,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当子桑放出青蕊和姚碧落的声音时,叶安阳却茫然了:“很像,可是又有些不同,梦里的声音有些飘渺不定……” 眼见着她的神情又有些恍惚起来,白绯也不再强求:“算了,也不急于一时。” “嗯,我再想想……再想想……” 白绯摆摆手,让子桑将人带了下去。 子桑又拿了一坛酒摆在叶安阳面前:“喝吧。” 叶安阳愣了一下,随即拿起酒坛猛灌了几口。 六日后,叶安阳悠悠转醒,不过她并没有起来,只看着眼前华美绝伦的屋顶怔怔出神。 “你醒了。” 不知何时,子桑出现在了寝殿门口,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坛,一脸戏谑地笑道:“再来点?” 叶安阳回过神,盯着子桑手中的酒坛看了会儿,摇头道:“多谢元君,还是不喝了。” 子桑提起酒坛自己喝了一口,笑道:“看你现在精神还不错,起来吧,上神还有话要问你。” 是“你想继续修仙还是回去投胎转世?” 听到白绯的问题,叶安阳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神这是……什么意思?” 白绯难得解释了一句:“你资质不错,好好修炼有机会飞升成仙。” “你……你不恨我?” 白绯看着天际,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我向来只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叶安阳咬咬唇:“我……我真有修仙的天赋?” 白绯不置可否:“你也可以回去继续投胎转世,那仙人应该不会再找上你了。” 叶安阳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我选择修仙,求上神指点。” “你去找子桑吧,她会教你。” 叶安阳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转身道:“其实我并不恨你,虽然这三世我都不圆满,但是我有阿景,有文曜,有阿阳。” 即使她没有真心待他们,但是他们待她都极好,就算李文曜入仕后一辈子不得升迁,整日被她奚落,也从未给过她冷脸。 除却心中的不甘,这三世其实她都是幸运的。 白绯自然不会在意叶安阳的态度,她只是觉得这天界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索然无味,以至于有人忘了云上宫的规矩。 第2章 换我护你 又三十年后。 原本静坐的美人突然睁开了眼,紧接着一个俏丽的身影跑了进来:“上神,帝君在人间的气息消失了。” 白绯轻嗯一声:“应该是回来了。予笙那边如何了?” 予笙是叶安阳给自己取的名字,希望从此之后如获新生,一切顺遂。 子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她确实很有天赋,短短几年已经小有所成。” “看她本性不坏,不过也要注意着点。帝君没有回云上宫,怕是还要继续历劫,我下去看看。” 白绯说着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道:“姚碧落已经回天宫了,你看着点,还有青蕊那边。” 她始终觉得在予笙梦里出现的两人是青蕊和姚碧落。 等白绯来到忘川河边时,玄冥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依然一身白衣,冷着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白绯走上前,疑惑道:“你丢的东西还没找到?” “没有。” 玄冥的声音依旧清冷,白绯忍不住皱了皱眉:“经历了这么多世,还是这么冷漠,你丢的不会是心吧?” 话音刚落,一道屏障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下一秒她就被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白绯眨眨眼,语带戏谑:“你刚才都是装的?” 玄冥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突然俯下了身。 白绯一时怔住了,玄冥这是在吻她?以帝君的身份在吻她? 片刻后,玄冥直起身,略带不满地看着白绯:“你这什么表情?” 白绯还有些懵:“我……你……你这变化还挺大……” “你的变化也挺大。”玄冥皱眉看着白绯,“之前你一直主动的很,现在好像变冷淡了。” 白绯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我……” 玄冥抬起白绯的下巴,低声轻笑:“还会脸红了,之前你可不会。” 白绯也有些怪异,之前她可从不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当了一世凡人? 不过她现在无暇细想,玄冥还在笑着道:“与我做了两世夫妻,你怎么反倒害羞起来了?” 白绯一时羞恼,搂着玄冥的脖子,主动堵住了那张薄唇。 玄冥的眸中掠过一抹笑意,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这一吻温柔缱绻,缠绵入骨,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冥才将人松开,气息略有些不稳。 “这次可是你先主动的。”白绯喘息着,笑容魅惑,“要不要回云上宫?” 玄冥凑近白绯低笑道:“你这是怕有人窥破我的结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紧接着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白绯忍不住颤了颤。 玄冥设下的结界自然是可靠的,只是这结界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能看见外面。 此时,孟天辛和地曹正在忘川河边小声嘀咕着,时不时地往这边偷看一眼,不远处更有上百个小鬼探头探脑。 可是,玄冥的气息让她贪恋,让她不舍得推开…… 恍惚间,耳边传来玄冥低沉地叹息:“我弄丢的好像就是一颗心。” 白绯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玄冥继续道:“那天,我突然觉得云上宫中有些冷清,便随手打开了玄月镜,然后我看见了你,红黑色的岩浆包裹着你,在你身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泡,血泡破碎新的又起……” “我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悸,似有千万只毒虫在噬咬,那是我从没有过的感觉……然后我发现,我的身体里没有心。” “怎么会?” 白绯抬手抚上玄冥的胸膛,那里传来略有些快的跳动,一下一下,不是很有力却很清晰。 “天道说,下凡历劫可以助我找回失去的心,现在已经回来三窍了。” 心有七窍,还差四窍。 玄冥抬手抚上白绯的眉心,那里一抹红色印记若隐若现:“你这里也更明显了,有什么感觉?” “都是一些破碎的画面,不是很清晰,好像和上古有关。” 白绯说着又道:“那个叶安阳,改名叫予笙了,现在在云上宫中。” 玄冥疑惑道:“你怎么还留着她,这可不像你。” 白绯斜眼看着玄冥,似笑非笑:“你可知道她是谁?” “不就是苍和国的公主?” “她是傅芷宁,也是苏瑶瑶。” 玄冥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不过一个凡人,竟能留有记忆?” 他堂堂帝君,喝了忘忧水,入了轮回道都没了前世记忆,予笙是怎么做到的? “她还是傅芷宁的时候,就有人教了她仙法。后来她成了苏瑶瑶,成了叶安阳,一直都有人在梦中提醒她,渐渐地她就记起了前尘往事。” 白绯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继续道:“我留着她,一是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再者,我还不确定是谁一直在提醒她。她天赋不错,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破除幻音。” “那便留着吧。”玄冥语气淡然,“其实不管是谁都无妨,总会查清楚的。” 白绯自然知道,即使不查清楚也没关系,那些人只会在暗处使绊子,等她回了云上宫,一个个就又会乖觉起来。 只是,她向来有仇必报。 “走吧,再去人间转转。” 白绯回过神,笑道:“这一世你准备选个什么身份?” 玄冥想了想,道:“前几世我都没能好好护着你,这一世不如就当个暴君,或者只手遮天的权臣?” 白绯噗呲一声乐了:“当暴君可都没什么好下场,权臣也只是一时。这一世,不如换我护着你?” 玄冥笑道:“好,听你的。” “那我为女帝,你给我当皇夫?” 玄冥挑眉:“你想后宫三千?” 白绯立刻接道:“只取一瓢饮。” 玄冥却是笑而不语,在那个位置哪能事事如愿,否则他也不会说做个暴君了。 白绯无奈妥协:“那我就做个最得宠的公主,你当驸马。” 第3章 武举会宴 大夏国,元和十年,秋。 景清宫中,雕龙画凤的紫檀木榻上,一个雌雄莫辨的美人悠悠转醒,朦胧的睡眼也渐渐变得清明。 不过短短几日的梦,已经让她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她既是大夏国的嫡长皇子夏晏清,也是天界上神白绯。 脑中一个清灵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最后一句:“帝君这一世是定远侯府庶子尉迟冥,与七公主有些牵扯。” “定远侯府尉迟冥么……” 白绯低声呢喃着,片刻后对外喊道:“左扬。” 一个侍卫走进屋,恭敬地行了一礼:“殿下。” 白绯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问道:“武举的结果如何了?” 她记得参加武举的人中就有定远侯府尉迟冥。 左扬道:“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武状元应该是陆绍英或尉迟冥。” 陆绍英是平西将军的嫡次子,从小跟着祖父陆正兴习武,十二岁时因在街上救了曹丞相小女儿而扬名。十八岁时跟着父亲陆元武上了战场,如今二十有二,身上已有不少战功,大家都道他会直接在军中发展,却不想他竟来参加了武举。 尉迟冥时年十八,在京中也颇负盛名,只是比起他的武艺,人们讨论更多的是他的容貌。 他五官深邃立体,双眉如墨染,一双桃花眼顾盼间透着丝丝邪魅,如果不是庶出的身份,京中第一贵公子非他莫属。 他的长相本是极吸引人的,却因为人清冷淡漠,而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这也使得大家对他的了解仅浮于表面。 “你更看好谁?” 左扬略作思索后道:“论骑射武艺,属下更看好尉迟冥,至于兵法谋略,属下不曾研究。不过陆绍英有上阵杀敌的经验,想来会更胜一筹。” 白绯心中明了,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左扬退出去后,白绯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老槐树陷入了沉思。 这一世她本是要投胎成七公主夏牧歌的。 夏牧歌是草原公主阿依娜尔,当朝柔贵妃的女儿,一出生就被赐了封号承平。 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足见她的得宠。 可是上一世得宠如叶安阳,也有身受桎梏的时候,她不愿意受制于人,所以选择了夏晏清。 夏晏清表面上是大夏国的嫡长皇子,实际上却是嫡长皇女。生母曹以蓉在生产时落下病根再不能有孕,为了稳固后位,从小将她当儿子来养,至今已有十八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扬在外禀报道:“殿下,武举的结果出来了。” 白绯回过神,问道:“如何?” “武状元是陆绍英,榜眼是汤成业,探花是尉迟冥。” “探花么……倒也贴切。” 白绯勾唇笑了笑,又问道:“这个汤成业是谁?” “汤成业来自凉州的一个小山村,祖祖辈辈都是猎户,因为力大无穷都被当地知府举荐来参加武举。他的骑射不错,兵法谋略差些,这榜眼有些名不符实。” 白绯幽幽叹了一声:“父皇这是想推崇武举了……” 毕竟他盼了海晏河清这么多年,却仍没有实现,难免有些心急。 三日后,兵部举办了会武宴,所有武举进士皆在受邀之列。 进士皆为天子门生,本是要向皇帝谢恩的,许是怕大家拘束,皇帝并没有出现。 白绯作为皇子,也不适合在此出现,容易招惹不必要的猜忌。 不过他还是到了兵部的练武场,然后试着将神识外放。只可惜,她虽恢复了记忆,此时却没有半点神力,只能依稀听见随风飘来的阵阵喧闹声,具体的却是听不清楚。 会武宴又称恩荣宴,主要就是吃吃喝喝。吃得大多都是极少见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只是大家明显更喜欢喝酒。 武人喝酒不似文人般浅酌慢饮,但也受教养约束,不敢肆意妄为。陆绍英却是不同,他在军中待惯了,直接就让人换了大碗,众人见状纷纷学起了他豪迈的样子。 几碗酒下肚,气氛彻底活跃了起来,不过众人都聚在陆绍英周围,闹着他讲军中的故事,倒显得尉迟冥和汤成业是个异类了,尤其是汤成业,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汤成业,热情的过来拉他:“汤兄,过来一起喝酒。” 当即有人不屑地轻哼:“你拉他做什么,这种粗鄙之人怎配和我等坐一桌。”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有人悄悄伸手去拉,低声劝道:“江兄,你喝多了。” 却也有人附和:“这种山野莽夫,真是不懂规矩,江兄就站在这里,也不知道过来敬酒。” 江少川斜睨着汤成业,态度更加傲慢:“这种人还不配与我一起喝酒。” …… 汤成业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众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那紧握着酒碗的手出卖了他。 众人见状更加鄙夷,说话也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哟呵,你不会连敬酒都不会吧?” “这种人是怎么考中武举的?还是个榜眼。” “不会是偷奸耍滑得来的吧,哈哈哈……” 汤成业脸色铁青,握着酒碗的手指节泛白,酒碗晃动着溅出来几滴,顿时又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真是个孬种,这都没反应,不会是个哑巴吧?” “哈哈哈……” 有人凑近尉迟冥,低声道:“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尉迟冥淡淡地瞥了众人一眼,冷冷吐出两字:“聒噪。”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众人耳中。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江少川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定远侯府的三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嫡出的大公子呢!” 他特意强调了“嫡出”二字,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尉迟冥却是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没有听见,顾自喝着酒,他的手中还是文人常用小酒杯。 江少川见状又是一声冷笑:“大家都大碗大碗的喝酒,偏就你拿着个小酒杯,装什么清高。庶子就是庶子,永远上不了台面!” 武举比文举更辛苦,行军打仗更是稍有不慎就会丢命的事,所以参加武举的人中庶出之人不在少数,此时听了江少川的话,一个个面色难看起来。 江少川却丝毫未觉,还在继续叫嚣着:“不过区区一个庶子,也敢在我面前摆谱!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尉迟冥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江少川顿时恼羞成怒,摔了手中酒碗:“和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啪嚓!” 又一道酒碗摔地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一时面面相觑。 第4章 比试挑衅 “你爹也不过是个区区五品中郎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江少川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中郎将,他能在这里飞扬跋扈,靠的自然不是他爹,而是他哥哥江远川。 江远川是羽林军副统领,官职不算太高,却能时时得见圣颜,一般的朝廷重臣见了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如果换一个人这么说,江少川肯定是要讥讽回去的,可说这话的是裴时迁。 裴时迁也有个哥哥,正是羽林军统领裴时瑾,江远川的顶头上司。 说来这裴时迁也是个怪人,他是荣国公府的小公子,身份尊贵,相貌俊朗,性情温和,几乎从不与人起争执,是京都真正的第一贵公子。 有不少公子、贵女都变着法地讨好他,他却偏偏喜欢往整天冷着一张脸的尉迟冥跟前凑。譬如今日,他不是武举进士,却上赶着跑来凑热闹。 江少川一时涨红了脸,他不敢针对裴时迁,只能将矛头又指向了汤成业:“我们不过是看汤兄一个人太过无聊,逗他玩罢了,汤兄不会介意的吧?” 汤成业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放下酒碗,站起身对着江少川道:“汤某确实谋略不济,但是论武艺,愿向各位讨教。” 他的声音粗犷有力,掷地有声,目光扫过刚才出声嘲笑他的一众人,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陆绍英终于开了口,帮忙打着圆场:“大家以后都是同僚,相互闹几句就算了,别伤了和气。” 汤成业却恍若未闻,目光定定地看着江少川,声音提高了几分:“江公子,请赐教!” 江少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时不敢应战。 裴时迁靠近尉迟冥,小声嘀咕:“就这点胆量,还敢到处叫嚣,他哥的脸都给他丢尽了。” 尉迟冥眼皮微抬,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你帮帮他?” “你真应该多笑笑。” 裴时迁说着端起酒碗朝汤成业扬了扬,笑道:“汤公子,你别与他计较,他哥羽林军副统领,不管输赢你都讨不了好处,不如过来一起喝酒。” 虽是劝解的话,听在众人耳里却是满满的嘲讽,当下就有人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偏偏裴时迁的语气又很温和,让人不好发作。 最先过来拉汤成业一起喝酒的人也低声劝道:“汤兄,算了,忍一忍。” 江少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余华,你就别做好人了,这比试我接了,你也一起吧。” 余华一惊:“不……我……” 一时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放心,此事不会牵扯到家里,我们今日事今日了。” 跑马场上,白绯刚跑完两圈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她忍不住勾了勾唇:就知道这帮年轻气盛的进士沉不住气,定会来练武场再比试一番。 众人看见白绯在,一时竟有些犹豫起来:“这……要不今日算了?还是换个地方?” 裴时迁笑着走上前,直接搭上了白绯的肩膀:“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白绯将手中马鞭递给一旁的侍从,随口道:“看书累了过来跑两圈,你们不去参加会武宴,怎么跑这来了?” “有些人喝多了,就想过来跑几圈。” 他说的委婉,白绯却听出了话中意思,她朝远处踌躇不前的众人扬声道:“这儿就交给你们了,大家尽兴。” 说着她抬步往场边走去。 今日是皇帝赐下的会武宴,大家终究顾忌着不敢闹得太过,最后只选择了射箭和赛马。 江少川有个武艺超群的哥哥,他从小跟着一起学自然也不差,可汤成业毕竟是榜眼,骑射的功夫是有目共睹的,他怕输了丢面子就拉了一帮人一起,这怎么看都有点以多欺少了。 裴时迁忍不住嘀咕:“真不要脸。” 他说的很小声,白绯却听清了,不免有些惊讶:“他招惹你了?” 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裴时迁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就是……他招惹尉迟冥了。” 白绯挑眉:“你为什么喜欢和他在一起?” 裴时迁只觉得更尴尬了,他自然不会说出具体原因,只压低了声音道:“一看见姑娘我就紧张,有他在会好很多。” 白绯“噗嗤”一声笑了,就尉迟冥现在这副冰山模样,确实能吓跑很多姑娘。 场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尉迟冥并没有参加。 裴时迁见状笑着招了招手:“阿冥,过来。” 尉迟冥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完全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裴时迁毫不在意,收回手嘿嘿笑道:“你别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害羞的很。” 白绯想起玄冥第一世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众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比试,忽然一匹纯白色的骏马闯入了赛场,速度极快,横冲直撞,顿时激起了一片混乱。 “让开!让开!” 马背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紧紧拽着缰绳,一双漂亮的凤眸里满是焦急。 骏马穿过赛场,不受控制地往人群这边冲了过来,正是尉迟冥和陆绍英的方向。 白绯眸光微沉,子桑在与她讲述这一世的生平记录时有提及,尉迟冥英雄救美,让七公主一见钟情,直接请了圣旨赐婚。 只是那是在冬日的狩猎场上,难道提前了? 眼见着骏马就要撞上尉迟冥,白绯手中玉扳指一转,直直射了出去,正中马脖子,马儿刺痛,一声嘶鸣,偏了方向撞向了陆绍英。 陆绍英从容的一个侧身,抓住马缰绳一拉一拽,马儿在原地打了个转,马上的人却被甩了出去。 “啊!” 一声惊呼响起,少女从天而降。 尉迟冥眉头微皱,伸手扶了一把,这才没让人摔落在地。 少女稳住身形,一张小脸已经煞白,众人这才看清,她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七公主,夏牧歌。 夏牧歌七岁时跟着柔贵妃去了一趟草原便学会了骑马,她的骑术一向不错,今日只是偷偷骑了未驯服的烈马,这才出了意外。 她很快回过神,看向尉迟冥,顿时双眼一亮:“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 第5章 登门送礼 “七妹。” 白绯快步上前,语带关切:“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皇兄,我没事。”夏牧歌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多亏了这位公子出手……” “还是快回去让太医好好检查一番,免得你母妃担忧。”白绯再次打断了夏牧歌,“至于这位公子,皇兄会好好帮你感谢他的。” 白绯说着示意一旁的侍卫将夏牧歌送了回去,因着这事,汤成业和江少川等人的比试也不了了之了。 众人散去后,汤成业走上前对着尉迟冥拱了拱手:“尉迟公子,今日的事多谢。” 尉迟冥眉眼微抬,并没有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裴时迁笑着道:“汤公子别在意,他就这性子,外冷内热。” 尉迟冥刚走了两步,闻言回转身道:“你要谢就谢裴时迁。” 汤成业转身对着裴时迁拱拱手:“多谢裴公子。” 裴时迁拍拍汤成业的肩膀:“你最该谢的是陛下,陛下看好你。” 话落他快步跟上了尉迟冥,他的脸皮其实也薄的很。 第二日一早,白绯带着礼物去了尉迟府。 就算是面对着最有望登上储位的皇子,尉迟冥的态度依然淡漠疏离:“你应该去谢陆绍英。” 白绯也不在意,笑道:“七公主表明了要谢你,我就先来了你这里,一会就去见状元郎。” 尉迟冥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盒子:“昨天不过是举手之劳,东西就不必了。” 白绯将盒子往前推了推:“七公主的东西已经被你几个兄弟分了,这是我送你的。” 尉迟冥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东西怎么不拿去分了?” 虽然他的那些兄弟总喜欢抢他的东西,但是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外人的面拿,定是白绯主动让人拿去分了。 被揭穿了白绯也不觉得尴尬,只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盒子:“那些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这才是对你真正有用的。” 尉迟冥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说话。 白绯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玉佩,玉佩通透圆润,洁白如冰雪,隐隐泛着绿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尉迟冥微微愣了一下,看那盒子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他还以为里面装着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不想竟是这样一块美玉。 只是,为什么是乌龟的形状? “这玉佩在药汤中浸泡过,贴身佩戴可缓解你的寒症。” 尉迟冥心下微惊,七岁那年的冬天,他被几个兄弟推下水,因没有及时救治而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就会浑身发冷,尤其是冬天,仿佛连血液都要冻僵了。 也正因为此,他才渐渐远离人群,变成了现在这副清冷淡漠的样子。 可是知道他有寒症的只有他母亲和贴身小厮,白绯是怎么知道的? 虽心中惊讶,尉迟冥脸上却丝毫不显:“没想到殿下竟然还懂医术。” 明显不信的语气。 白绯自然是会医术的,即使她现在还没有恢复神力,也有前两世的记忆。 只是作为夏晏清,她确实没有学过医术,只笑道:“我确实不懂,只是最近有些兴趣,刚好在书上看见了寒症的介绍,看你面色有些像,随便一猜罢了。” 尉迟冥暗自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否认:“殿下多虑了,我不曾有寒症。” 白绯轻轻一笑,也不说破,只站起身道:“如此最好,我还要去见一见状元郎,就先告辞了。你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尉迟冥看着那枚玉佩,薄唇紧抿,终是没有开口让白绯带回去,他确实受寒症困扰太久了。 白绯走到院门口,回头见尉迟冥仍看着那枚玉佩怔愣出神,出言提醒道:“收好了,别让你那些兄弟看见。” 尉迟冥手指微曲,犹豫了一瞬后,将盒子盖上藏入了袖中:“多谢殿下。” 白绯不由得弯了唇角:“记住,一定要贴身佩戴。” 白绯走后不久,武举进士的封赏就下来了。 武状元陆绍英被封为从四品羽林郎将,直接镇守皇宫西门。 武榜眼汤成业被封为正五品中州都尉,前往凉州军任职。 武探花尉迟冥被封为从六品振威副尉,是个散官,留京待任。 其余人全部封从七品官,入了羽林卫,守卫整个皇城。 除了尉迟冥,所有人都有职务,倒显得他这个探花郎有些异类了。不过好在他不常与人往来,外面的闲言碎语传过几天也就散了。 又过了半个月,京城下起了入秋后的第一场雨,雨势极大,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这一日,朝中收到了一封战报:镇北军中出现了叛徒,定远侯尉迟敬身受重伤。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但当务之急是派人前往塞北支援尉迟敬。 为了安抚军心,最好派一位皇子一同前往。 当今陛下有六子,大皇子夏晏清和二皇子夏文祯均年满十八,三皇子夏鸿轩刚年满十六,还未入朝堂,其余皇子更是年幼。 几乎没有多余的选择,随军之人只在夏晏清和夏文祯之间,但是夏晏清是皇后嫡出,且是皇后膝下唯一的孩子。 就在皇帝准备下旨派二皇子夏文祯前往塞北的时候,白绯主动请缨随军出征。 曹丞相想要阻拦,白绯却言辞恳切:“儿臣为人子,当为父分忧;为人兄,当以身作则,保护弟妹,岂有自己在京而让弟弟去冒险的道理?” 皇帝犹豫再三,终是同意了白绯的请求。 “封大皇子夏晏清为云麾将军,随大将军宋修文立刻前往塞北,支援定远侯。” “儿臣领旨!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答应。” 皇帝眸光微眯,手指轻轻点着龙椅扶手:“但讲无妨。” 白绯道:“儿臣想带新科探花尉迟冥一同前往。” 皇帝神色微松,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身为尉迟敬的儿子,理应一同前往。朕记得汤成业是凉州人,对塞北比较熟悉,到时候让他也过去与你们一起。” 第6章 整装待发 皇后曹曦得知消息后,直接冲到了白绯所居住的重华宫。 “你怎么……你怎么能请旨去塞北?” 白绯将皇后带至偏殿,遣退了宫人,这才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曹曦声音急切:“可是,行军打仗苦不堪言又危险重重,你一个……” 你一个女儿身,如何上战场? “儿臣没有退路。” “清儿,你……” 曹曦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当初为了坐稳后位,狠心将女儿当儿子养,这一错就错了十八年,如今已经难以挽回了。 “都是母后的错……是母后对不起你……就不能让文祯去吗?” “不能,儿臣非去不可。”白绯压低了声音道,“儿臣若有军功傍身,还怕皇储之位旁落?” 皇后咬着唇,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开口阻拦。 如果白绯不能登上那至高之位,等待她和她们曹氏一族的只有灭亡。 白绯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据子桑所述,生平录上记载,这一场仗夏晏清没有去,去的人是二皇子夏文祯。 二皇子是德妃所出,其本人和母族都没有争储的心思,但是夏文祯却在对战塞北羌无部落时牺牲了。 三皇子夏鸿轩利用此事从中挑唆,让德妃将夏文祯之死怪到了夏晏清头上,认为是他胆怯懦弱,不敢上战场,这才让他儿子丢了性命。 德妃向来大度友善,后宫妃嫔和宫女都愿意敬她几分,她若有所求大家也都愿意帮忙,这就使得暗中监视皇后和夏晏清的人多了起来。 百密一疏,一次意外夏晏清被人窥破了女儿身,皇帝大怒,虽没有废后,却将人禁足在了椒房殿,凤印交由三皇子生母娴妃,更是直接立了三皇子为太子。 曹丞相一党从此衰落,大公主夏晏清在半年后抑郁而终。 白绯虽不在意夏文祯的生死,但也不想多个敌人,且那至高之位她势在必得。 尉迟府里,尉迟冥刚接到旨意,裴时迁就拎着两壶酒上门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颇有些不满地抱怨:“阿冥,你说那夏晏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自己想上战场,为什么要拉上你?” 尉迟冥顾自收拾着东西,头也未回地道:“这话你自己问他去。” 裴时迁一噎,悻悻地喝了口酒,最后做决定的是皇帝,他就算去问了也改变不了结果。 “你这院里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要你自己收拾东西?” 尉迟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能信得过的小厮就一个,得了寒症后,为了不被人发现,每次他都让小厮在门外守着,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所有事情都自己动手。 “你那个小厮冬青呢?让他进来收拾,你这一走还不知道要多久,过来陪我喝酒。” 尉迟冥依然没有回头,淡淡道:“等回来再陪你喝。” 裴时迁终于忍不住上前去拉尉迟冥:“回来自然要喝,那是庆功酒,今天这是饯行酒!” 尉迟冥不得不停下动作:“两个时辰后出发。” “这么急?”裴时迁一愣,“也是,战事不等人,那就喝两杯,一会我送你。” 不等尉迟冥拒绝,一个妇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冥儿,你要去塞北?” 妇人正是尉迟冥的母亲林姨娘,她长得极美,一双天然带媚的桃花眼中满是担忧。 尉迟冥神色微缓:“娘,父亲受了伤,陛下命我随军前去照顾。” “原来是这样。”林姨娘低声呢喃着,“塞北苦寒,你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唉?你今天……” 林姨娘看着尉迟冥如常的神色,眸中露出一抹惊喜,却依然道:“要不让冬青去吧,他身体好,又能干……” 裴时迁低咳了一声,林姨娘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人,她尴尬地笑了笑:“裴小公子,你也在。” 裴时迁露出一副温润谦和的笑:“听闻阿冥要去塞北,特来送送他。” 林姨娘是一个很通透的人,知道皇帝下了旨意就无法改变,当下接过尉迟冥手中的衣服,勉强笑道:“娘帮你收拾,你去和裴小公子说会话吧,别怠慢了客人。” 两人出了门,裴时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爹在家的时候很宠你娘,我还以为他们感情甚笃呢。” 却不想林姨娘听到定远侯受伤的消息,完全没有反应。 尉迟冥瞥了眼裴时迁,淡淡吐出几个字:“我爹有五个姨娘。” 裴时迁一噎,摸摸鼻子转了话题:“你和大皇子很熟吗?” “不熟,上次在马场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那他怎么点明了要你一起?” 尉迟冥有些惊讶:“是他要求的?” 他还疑惑皇帝怎么会突然想起自己。 “是啊,他就和陛下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带你一起。” 尉迟冥眉头微皱,白绯这是何意? 重华宫里,皇后刚离开夏牧歌回来了。 她也很好奇:“大皇兄,你怎么要那个尉迟冥一起去啊?” 白绯心中腹诽,自然是让他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顺便培养培养感情。 面上却笑道:“我看了今年的武举比试,他的武功和谋略都不错,我没什么上战场的经验,又不好找那些有身份的老将,想来想去就他最合适。” 第7章 随军出征 两个时辰后,白绯和尉迟冥在西城门口汇合。 裴时迁揽着尉迟冥的肩膀,不停地喟叹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阿冥,你这一走,我又要疲于应付那些姑娘了。” “哎,我真想学学你,给她们摆一副臭脸,可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在我耳边念上三天三夜,我爹还要罚我跪祠堂。” …… 白绯见他念叨个没完,忍了忍没忍住,上前一步道:“裴时迁,你不喜欢姑娘缠着你,难道是因为你喜欢男人?” 裴时迁吓了一跳,慌忙松开了手:“怎么可能!我……我有喜欢的姑娘。” 白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不说话,拉着尉迟冥上了马。 裴时迁越想越羞愤,对着两人的背影大喊:“夏晏清!老子不喜欢男人!老子喜欢女人!” 白绯没有回头,只高举起手,手中马鞭在雨中转了几圈,甩出几个漂亮的水花。 两人很快消失在雨幕中,裴时迁有些气愤的踢了踢地上的积水,一回头就见不远处的屋檐下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正一脸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这么大的雨竟然还有人。”裴时迁嘀咕着,以袖掩面快速离开了。 官道上,白绯策马靠近尉迟冥,好奇道:“他说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你可知道是谁?” 尉迟冥皱眉想了想,道:“他有个妹妹。” 白绯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他妹妹?” 荣国公府后院很简单,荣国公裴玉只有一妻一妾,正妻是裴时迁的生母李氏,妾室是她的陪嫁丫鬟香荷,香荷生有一女,才九岁。 两人虽说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亲兄妹,裴时迁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点? 知道白绯误会了,尉迟冥解释道:“不是荣国府里的那位。” “那是他表妹?” 裴时迁有个表妹杨韵,生得花容月貌,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只是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差。 “也不是杨韵。前年他去江南给他外祖母贺寿,认识了一位远房表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那位表妹,但那是他唯一夸赞过的姑娘。” “你可知那姑娘多大,是否婚配?” 尉迟冥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道:“今年刚满十三,应该还没有定亲。” 白绯想了想,回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左扬,你去问问裴小公子,他喜欢的姑娘究竟是谁,如果可以就帮一把。” 左扬调转马头,往城门口去了。 尉迟冥眉头皱得更紧:“你想做什么?” 白绯哈哈大笑:“自然是成人之美!” 否则她严重怀疑裴时迁好男风。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城西军营下了马,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上前道:“大皇子,请随末将来。” 白绯将马交给旁边的士兵,跟着小将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一顶营帐前,小将撩起帐帘做了个请的动作:“殿下请。” 白绯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人:“宋将军呢?” “将军在清点人马,殿下先在此稍候。” 白绯没有往里走,而是道:“带本殿去看看。” 小将依旧保持着撩帘的动作,态度很端正,语气也很坚定:“请殿下在此稍候。” 白绯勾唇笑了笑:“你叫什么?” “末将宋思易。” 白绯点点头,弯腰进了营帐。 “你可认识这宋思易?” 白绯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想尉迟冥真的知道。 “宋氏旁支有个庶子叫宋思易,应该就是他。” 白绯眉毛微挑:“这你都知道?” 尉迟冥抿抿唇:“庶子里他是比较出名的一个。” 庶子向来不受重视,所有的资源都优先考虑嫡子,所以庶子想要出头很难,尤其是越过嫡子爬上高位,更是难上加难。 白绯拍拍尉迟冥的肩膀,笑道:“放心,以后你就是最有出息的那个!” 尉迟冥沉默着点点头,突然道:“谢谢你。” 白绯愣了一下:“我这不是安慰你,我这说的是事实,毕竟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庶出的探花郎。” 尉迟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宋修文终于点好了兵马。 宋思易过来请白绯:“殿下,可以准备启程了。” 等白绯和尉迟冥到军营门口时,宋修文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上了,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的马,倒是停着一辆马车。 “宋将军,本殿的马呢?” 宋修文并没有下马,只抱拳道:“此去塞北路途遥远,殿下千金之躯,还是坐马车的好。” 白绯再一次问道:“本殿的马呢?” 刚替白绯牵马的士兵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小的不知殿下的马儿金贵,喂了普通的草料,马儿病了。” 不等白绯说话,宋修文先一步道:“殿下,时间紧迫,您还是先上马车吧。” 说着,他又看向那士兵,厉声道:“你自去领二十军棍。” 白绯冷笑一声:“最好真是病了,那可是御赐的汗血马,若有闪失,你承担不起。” 士兵内心惶恐,额头冷汗混着雨水滑落:“殿下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您的马。” 他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 宋修文再次催促:“时间紧迫,请殿下上马车。” 白绯看了眼车夫,又看向尉迟冥,也不问他的马去哪儿了,只道:“可会赶马车?” 尉迟冥点头:“会。” “那就委屈探花郎了。” 白绯说着直接上了马车,然后将车夫赶了下去,尉迟冥跟着上了马车,稳稳地坐在了马夫的位置。 “殿下,这不……” 白绯回眸,冷冷地看向宋修文:“怎么,将军这也要管?” 宋修文毫不客气地道:“我是怕振威副尉驾不好马车,耽误了行程。” 白绯凤眸微眯:“你只管行军,还有管好你的兵。” 白绯的语气透着股森寒和不容置喙,她不可能让尉迟冥去后面跟着步兵一起走路去塞北。 宋修文脸色铁青,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将士出发了。 两万骑兵先行,十万步兵紧随其后。 第8章 延误军机 大军前行了约十里地后,雨停了,行军的速度快了起来。 不过好在天色已晚,没多久大军就找了个地势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白绯和尉迟冥虽驾着马车也没有落下多少。 宋修文走了过来, 嘴上说着歉意的话,态度却并不诚恳:“大殿下,实在抱歉,出发的时候有些仓促,没有准备你们两的营帐,已经让人腾出了一个,你们两将就一下?” 白绯看了眼不远处抱着行囊,满脸不情愿地走出营帐的两人,摆摆手道:“不用,我们歇在马车上就行。” “这怎么可以,营帐虽然简陋,也比马车上舒服一些。”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占用将士们的营帐,万一他们没休息好,拖慢了行军速度,影响了军机可就不好了。” “可是……” 宋修文还想再说,白绯直接对着不远处的两人喊道:“两位壮士,你们回营休息吧,不用搬了。” 两个士兵愣了一下,随即抱着行囊,兴高采烈地回了营帐。 “大殿下,这……” “宋将军也回去休息吧,不用特意来照顾本殿。” 宋修文见白绯执意要留在马车上,也不再强求:“那殿下好好休息,有事尽管吩咐。” 转身的瞬间,宋修文眼眸微垂,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等人走远后,尉迟冥问道:“你为什么不去营帐里休息?” 白绯勾唇一笑:“你猜宋修文为什么一定要我坐马车?” “这……”尉迟冥沉吟着,突然眸光微暗,“你怀疑他会对马车动手脚?” “马车的速度终究比不上骑马,即使他不动手脚,时间一久也势必会影响行军的速度,到时候这个锅就会扣在我身上。” 白绯慢悠悠的解释着:“然后他再派人暗中宣扬,说我脾气骄纵吃不得苦,非要坐马车,这才延误了军机。到时候不管皇帝信不信,天下百姓和将士们肯定是深信不疑的。” “他这是故意针对你,为什么?” 白绯唇角露出一抹淡笑,带着丝嘲讽:“自然是为了他的好外甥。” 宋修文是三皇子夏鸿轩的舅舅,如果白绯被扣上一个好逸恶劳、延误军机、不堪大用的名头,那么夏鸿轩就可以借此机会来与她争那至高之位了。 尉迟冥气愤不已:“作为一个将军,他竟然拿前线战事作赌,不顾将士们的死活!” “那是你家的兵,不是他的,他自然不会心疼。” 尉迟冥双拳紧握,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 “你们受我连累了。”白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只会比计划的到的更早。” 如果是夏文祯随军出征,宋修文是不会拖慢速度的,还会助夏文祯立下战功,这样夏文祯的死才会让德妃一族更加不甘心。 可现在随军的是白绯,他是不可能让白绯有任何战功的,否则万一白绯活着回到京城,以她嫡长皇子的身份,将成为太子的不二人选。 只是白绯没想到,作为一个将军,他竟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整个大夏国的安危。 “你有对策了?” 白绯点点头:“你先进去休息,事情明天一早就会解决。” 尉迟冥顿了一下,道:“殿下进去休息吧,我看着他们。” 白绯笑着摆摆手:“我睡了一路了,你去歇着吧,明天还要靠你赶车呢。” 第9章 将计就计 白绯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车上。 为了坐实白绯骄奢好逸的本性,宋修文安排的马车布置的很舒适,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软垫,还燃了熏香。 尉迟冥累了一天,闻着熏香很快就睡了过去。但是他向来警惕性高,在白绯撩起车帘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一双眸子漆黑幽深。 “这么警觉。”白绯笑着放下车帘,“外面风大,我不出去了,你安心睡吧。” 尉迟冥重新闭上眼,白绯靠着窗口闭目养神,竟意外的感受到了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她当即盘腿而坐,将那些灵气一点点收入体内。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寂静的夜中,传来两道微弱的交谈声。 “你说这大皇子,好好的京城不待,偏要跑这来吃苦受罪,何必呢。” “还不是为了捞点军功在身,我们拼死拼活的,捞不到半点,他们穿个铠甲,在城楼上露个脸就什么都有了。” “哎,这就是命。” “而且你看他,一来就坐马车,那马车我看过,里面铺了那么厚的一层垫子。”那人说着拿手比划了下,“可比营帐舒服多了。” “哎,可怜我们将军,本来今天至少可以多行十里地的,明天还不知道要拖慢多少。” …… 交谈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人道:“别说了,一会把人吵醒了。” 另一人道:“嗯,我们办完事就回去,这风吹得冷死了。” 车厢里,尉迟冥倏得睁开了眼,眼底精光毕现。 白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尉迟冥刚想起身,见状又躺了回去。 外面的声音近了又渐渐远去,最终归于平静。 尉迟冥这才问道:“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因为明天就用不到这马车了。”白绯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出去一下,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来了也不用管,你只管休息。” 白绯离开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见尉迟冥仍睁着眼,看着车顶发呆,不由得调侃道:“这么关心我?” 尉迟冥知道,以他的身份有些事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道:“你干什么去了?” 白绯笑得狡黠:“明天你就知道了。” 尉迟冥抿着唇,没有说话。 白绯有些无奈,干脆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左扬回来了,把冬青也带来了。” 尉迟冥忍不住皱了皱眉:“军中不能带随从。” 白绯不过是坐了半天的马车,军中就有了流言,如果他再带个随从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放心,只让他们在暗处跟着,以备不时之需。今晚他们是来送马和行囊的,明天我们骑马走。” 第二日一早,两人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尉迟冥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不远处一群士兵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他下意识地觉得此事与白绯有关:“昨晚你是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宋修文的马也病了一场。”白绯说着伸了个懒腰,“走,看热闹去。” “你这不是……” 不等尉迟冥问出口,白绯已经下了马车径直往那几个士兵走去,尉迟冥见状只得跟上。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看清来人纷纷散开,只一个有些瘦小的士兵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道:“回……回大皇子,是将军的马出了问题。” “哦?”白绯佯装惊讶地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将军的马不知怎么受了惊,现在正四……”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收拾,准备出发!” 不等士兵把话说完,一声厉喝响起,众人顿时一溜烟地跑了个干净。 白绯勾唇轻笑:“宋将军,听说你的马受了惊,怎么回事?” 宋修文铁青着脸:“只是马夫照料不周,一会就好了。” 白绯心中暗笑,她不过是给马儿喂了点药,只是军中都是公马,想必那马现在正四处乱窜。 “原来是这样,那将军先坐马车吧,等马好了再骑。” “不必……” “将军不用担心马车跑不快,就你一个人坐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对了,将军会赶马车吧?” 宋修文脸色更加难看:“马车还是留给殿下吧。” 白绯笑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本殿有马。” 说着她吹了声口哨,一黑一白两匹马从远处跑来,白如雪,黑如墨,快如闪电,转眼就停在了白绯身边。 白绯抬手轻轻抚摸着马背:“将军觉得这两匹马如何?” 宋修文看看白马,又看看黑马,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贪婪之色:“好马!” 这两匹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若是能骑上…… “将军既然喜欢,不如试试。”白绯笑眯眯地看着宋修文,“只是这两匹马性子有些烈,将军小心些。” 宋修文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哪里还管白绯的提醒,上前就要去拉那白色的马,马儿却不让他靠近,抬起蹄子就踢。 宋修文猝不及防,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转眼看向那黑色的马,这回小心了很多。 黑马倒是老实,站着一动不动,宋修文心中大喜,翻身跃上了马背。只是不等他坐稳,马儿突然嘶鸣一声,前蹄高扬,将他狠狠摔了下去。 “嘶……”宋修文痛呼一声。 白绯上前将人扶起,一脸关切:“将军没事吧,要不要请军医?” 宋修文气得咬牙切齿:“不用!” “那就好。”白绯似惋惜地感叹,“看来将军是骑不了这马了,还是坐马车吧,将军让人布置的马车舒服的很。” 不等宋修文说话,白绯直接向不远处躲在马车后看热闹的几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马车给你们将军送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见宋修文没有反对,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坐上了车板。 只是他刚将马车赶到近前,车轱辘咔嚓一声裂了。 “这……”白绯面露难色地看向宋修文,“看来将军也坐不了马车了,要不你留在这等等宋小将军?” 宋修文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明明只让人割裂了一根车轴,不该这么快就断了才是。 这当然是白绯动的手脚,宋修文想让她留在半路,丢尽脸,她偏不让他如愿。 宋修文黑着脸,指着拉车的马,对一旁胆战心惊的士兵道:“把你的马牵来,你骑这匹。” 白绯鼓掌大笑:“将军好主意!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 第10章 抵达塞北 队伍比预想的提前了两日抵达边境。 这段时间以来,宋修文一直黑着一张脸,因为不管他如何努力,白绯和尉迟冥总是跑在他前面。 这其中虽然有照雪和照夜的原因,但也足够让他颜面尽失了。(白马照雪,黑马照夜) 尤其是他之前预想的,给白绯安上骄奢好逸、不顾大局的名声,更是成了泡影。 现在全军上下对白绯和尉迟冥都佩服不已,尤其是白绯,更是直言他不愧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不但骑术了得,为人也很谦和,完全没有大皇子的架子。 白绯的威望在军中节节攀升。 只有几个心腹为宋修文打抱不平:“不就是仗着那两匹马,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回头上了战场,看他不被吓破胆。” 宋修文的目光扫过那两匹马,阴沉的可怕。 这一路上他几次想下手都没有找到机会,那两匹马似乎很有灵性,不等他或他的人靠近就会嘶鸣起来,而对于其他人却又特别的温顺,所以总有士兵喜欢围着它们。 定远侯尉迟敬已经醒来,但是仍行动不便躺在榻上,军中一切事情由副将崔明亮负责。 崔明亮对白绯客气有余,恭敬不足,对尉迟冥更是不屑一顾,对宋修文却十分亲厚,一见面就给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宋将军,可算把你盼来了!我这正犯愁,如果羌无部落再次来袭该怎么办,你到的可太及时了!” “崔将军说的哪里话,战事耽误不得,我可不得快马加鞭的赶来。” …… 两人几番客套后,宋修文问道:“尉迟将军怎么样了?” 崔明亮笑容微敛:“昨天早上醒了,现在在帐中休息,估计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那要辛苦崔将军了。”宋修文拍拍崔明亮的肩膀,“走,看看他去。” 几人进了营帐,尉迟敬刚睡着,旁边守着一个老军医。 见几人进来,老军医起身道:“将军,您回来了,大将军刚喝了药睡着了,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暂时不便打扰。” “那真是不巧了!”宋修文本就声如洪钟,还故意提高了几分,“我还想来看看他呢,既然他睡了,那我晚点再来!\" 崔明亮的声音倒是收敛了几分:“宋将军一路 奔波辛苦了,也先去歇着吧,等会喊你一起用膳。” “也好,我先去收拾下,我们一会用过膳再聊。”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了营帐,等到声音远去,床上的尉迟敬才缓缓睁开了眼。 “侯爷。”老军医上前将尉迟敬扶起,在他背后垫了个软枕,“您也别太操劳了,还是应该多休息。” 尉迟敬摆摆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我与他们说说话。” 老军医离开后,尉迟冥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父亲。” 尉迟敬的目光从尉迟冥身上轻轻扫过,落在了白绯身上:“见过大殿下,请恕我不能给你行礼了。” “将军说的什么话?这是在军中,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云麾将军,怎么能受你的礼。” 第11章 军中奸细 尉迟敬心中舒畅,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咳嗽起来。 尉迟冥站在旁边无动于衷,尉迟敬见状,心中微怒,咳得更厉害了,尉迟冥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前帮忙抚着背。 白绯看着尉迟敬的脸色,疑惑道:“将军怎么还病得如此严重?” 虽然他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伤口应该早就愈合了才对。 尉迟敬缓过劲,摆摆手道:“不妨事,老李说再养一阵子就好了。” 老李就是刚才的老军医李志和。 “将军既然没睡,刚才为什么不出声?” 尉迟敬沉默一瞬后,缓缓道:“当初的进攻计划我反复推演,做了万全的准备,却在一开始就被人识破了,我怀疑军中出了细作。” “你是怀疑崔明亮?” 尉迟敬声音微沉:“他跟了我十几年,一路从小兵到现在,我当将军他当副将,我实在不愿意怀疑他,可是当初的计划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尉迟冥皱眉道:“既然如此,父亲为什么还任由他全权处理军中的事情?” 尉迟敬叹息一声:“我没有证据,以我现在的身体也处理不了事情。他不敢明着通敌,现在这样不至于军心大乱。” 白绯沉吟着道:“你确定没有第三人知道?” 尉迟敬摇头:“确定没有,因为在发起进攻的前一个时辰,我们临时改变了计划,当时只有我们两人在。” “将军在昏迷前可有向京城送去战报?” 尉迟敬再次摇头:“没有,我在战场上受了伤,没等回营就昏过去了。” 白绯凝眉思索:“那就奇怪了,送往京城的战报中也写了怀疑军中有细作。” 尉迟敬疑惑道:“难道不是他?那会是谁?” “也不一定。” 白绯看着尉迟敬,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怀疑的细作可能是你。” “什么!咳咳……” 尉迟敬一激动又剧烈的咳嗽就起来。 片刻后,他缓过劲,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绯:“你说,他怀疑我是细作?” 白绯点头:“你也说了,知道进攻计划的只有你们俩,既然你怀疑他,他自然也会怀疑你。” “我怎么……咳咳……” 尉迟敬说着又咳了起来。 尉迟冥看看白绯,又看看尉迟敬,突然问道:“父亲,当真不是你?” “你!” 尉迟敬气得直接推开了尉迟冥,要不是白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必定从榻上跌下来。 白绯看他神色不似作假,宽慰道:“阿冥不过是开个玩笑,他自然是信将军的,本殿也是信将军的,将军别激动。” 尉迟敬盯着自己的儿子,咳得脸都涨红了,好一会才止住:“真是个不孝子。” 白绯以本殿自称,又称呼尉迟冥为阿冥,这是有意护着他了。 尉迟敬也不再多言,他深吸了几口气,缓缓道:“殿下说的也不无可能。” 白绯扶着尉迟敬重新躺下,顺势搭上了他的脉象:“将军的药似乎被人动过手脚。” 尉迟冥下意识的摸下心口,目光落在白绯纤长的手指上,眸光微动,难道他真懂医术? 尉迟敬闻言微怔:“殿下怎么知道?” “自然是看出来的。”白绯浅浅笑道,“如果将军信得过,我可以替将军扎上一针。” “殿下竟然懂医术?” 虽然这么问着,尉迟敬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道:“殿下尽管扎。” 白绯从袖口处抽出一根寸长的银针放在火上烤着,一边问道:“你知道自己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嗯,知道,老李和我提过,最近也多亏了他时时在我榻前守着,事事都亲力亲为,否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你怀疑是谁动的手脚?” 尉迟敬眸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我怀疑是崔明亮。” 第12章 毒舌阿冥 尉迟冥看着尉迟敬的神色,声音淡淡:“他这是想你就这么死了,好来个死无对证。” 尉迟敬闻言刚压下的火气又上来了,他瞪眼看向尉迟冥:“逆子!我是你老子!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说着他又低咳起来,白绯在他背上按了几下,一边道:“将军别激动,阿冥分析的很有道理,好在你醒了,否则这个奸细的罪名跑不了。” 尉迟敬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只是不满尉迟冥的态度。 尉迟冥看着自家父亲生气,仿佛完全不在意,继续道:“连自己身边人都认不清,活该你躺在这。” “阿冥……” 白绯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忍俊不禁,为什么玄冥每次历劫性情都不太一样? 这一世倒是像在云上宫时一样清冷,只是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如此毒舌的一面? 尉迟敬气得又想发火,白绯忙按住了他:“将军别动,我现在为你试针。” 尉迟敬瞪了尉迟冥一眼,干脆闭上了眼睛:“好,有劳殿下了。” 白绯拿起针道:“将军忍着些,可能会有些痛。这有助于你内伤恢复,不过会让你看上去更加的虚弱。” 尉迟敬点点头,毫不在意。 白绯的银针刺入穴道,顿时一股酸痛感袭遍全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尉迟敬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让白绯不禁心生佩服,当将军的人,果然不一般。 “我帮将军扎针的事,希望将军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刚才那个军医。” 尉迟敬一口答应:“殿下放心,我必定守口如瓶,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白绯刚收好银针,老军医李志和就撩帘走了进来。 尉迟敬脸上勉强浮起一个笑容:“老李,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气色也比之前更差了。 李志和心中一急,快步上前道:“侯爷,您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伸手就要替尉迟敬把脉。 尉迟敬摆摆手,瞪了眼尉迟冥,没好气道:“被这逆子气的。” 李志和从脉象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只当尉迟敬是真被气到了:“侯爷,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三公子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您何必与他生气,他心里定也是关心您的。” “你不用帮这臭小子说话,他不会领情的。”尉迟敬轻哼一声,神色稍缓,“不是让你去休息,你怎么回来了?” 李志和解释道:“我刚出去的时候见有人在外面张望,回去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回来看看,那两人果然还在外面。” 尉迟敬脸色一黑:“有人在外面监视?” 李志和点点头:“看着有点面生,应该是宋将军的人。” 白绯笑道:“还是李大夫想得周到,那些人估计是在等我和阿冥,你若不回来,将军刚才装睡的事就露馅了。” 尉迟敬疑惑道:“殿下与宋将军的关系不好?” 白绯也不直言,只道:“他是三弟的亲舅舅。” 尉迟敬瞬间明了。 尉迟冥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有仇?” 尉迟敬闻言一怔,被气笑了:“你个逆子,我与他没仇!” 尉迟冥淡淡道:“可是他并不想来救你,若不是大殿下聪明,现在可能还在半路。” 白绯唇角微弯,尉迟冥这是在帮她,想让尉迟敬承她的情了。 果然,尉迟敬闻言看向白绯道:“臣代所有将士谢过殿下。” 白绯笑道:“将军客气了,将士们在前线拼杀是以命在保护大夏,我怎么能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尉迟敬心中微动:“殿下仁厚,是我大夏国的福气。” 第13章 同住一帐 两人出了军帐,果然见不远处有人在鬼鬼祟祟地张望。 白绯直接走上前,问道:“是宋将军派你们在此等本殿的?” 两人没来得急躲开,讪讪笑道:“是……是啊。” 白绯笑了:“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带路。” “是是……”两人连忙点头。 军帐里,宋修文正准备休息,看见白绯和尉迟冥愣了一下:“大殿下?” 白绯上下打量着宋修文:“宋将军这是准备休息了?” 宋修文点点头:“是,不知道殿下找末将什么事?” 白绯挑眉:“难道不是宋将军有事找本殿?” 宋修文这才注意到白绯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正是他留在尉迟敬营帐外的。 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瞧我这记性,末将就是想让他们去问问,要不要帮殿下准备营帐。” “原来是这样。”白绯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修文,“我还以为宋将军派人监视本殿呢。” “哪敢哪敢,殿下误会了。” 宋修文连声否认,即使他心里十分不满,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得太过。 “战事紧张,宋将军的人若没事可以多去前线刺探军情,不用顾及本殿,营帐的事就不麻烦宋将军了。” 宋修文脸色有些尴尬:“是,那尉迟副尉呢?” 不等尉迟冥回答,白绯便道:“他与本殿一起。” 尉迟冥忍不住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开口,直到离开了宋修文的营帐才道:“殿下不必委屈自己。” “阿冥何出此言?” 尉迟冥抿唇:“以殿下的身份,应当单独一个营帐。” 白绯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事,那与我一个营帐,阿冥可觉得委屈?” 尉迟冥摇头,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振威副尉,又没有军功傍身,是不配单独住一个营帐的。 “既如此,那我们便一起,就像来时一样。” 尉迟冥顿了一下,道:“多谢殿下。” 他虽是尉迟敬的儿子,但不过是个庶子,尉迟敬是不会对他特殊照顾的。与白绯一起,很多人便不会为难他。 “你怎么又谢我。”白绯自我调侃道,“本殿养尊处优惯了,左扬他们不便露面,回头还要你多多照顾我呢。” 说话间两人进了军帐,尉迟冥自觉地帮白绯收拾起床铺。 白绯站在一旁看着,问道:“那个李大夫好像很向着你,你们很熟?” 尉迟冥顿了一下,道:“他是我娘的一个远房表哥,从我娘嫁入侯府就开始跟着我父亲上战场了。” 白绯若有所思:“看来你这位表舅很喜欢你母亲。” 尉迟冥:“……” “我从未见他们私下见过面,殿下慎言。” “不过开个玩笑,你别紧张。” 尉迟冥皱眉道:“殿下是否怀疑什么?” 在尉迟敬帐中时,白绯就特别提及不能告诉李志和,现在又再次提及,难道…… “我只是有些奇怪,你父亲的药应该很早就被人动了手脚,可李大夫的处理方式却不是最佳的。” “你当真会医术?” 白绯笑道:“自然,只是你的寒症时间有点久,需要慢慢调理,不过放心,我肯定会治好你的。” 尉迟冥一噎,转而道:“他跟随父亲多年,全家都在侯府,应该不会害父亲。” “嗯,也许是我想多了,他可能只是学艺不精。” “嗯。”尉迟冥低声应着,没有说话。 他与李志和虽然见的不多,但是印象中李志和一直待他不错,他是不愿意怀疑的。 看出尉迟冥的情绪有些低落,白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即使真是他动了你父亲的药,出卖军情的人也不会是他。” 第14章 敌军来袭 第二日一早,白绯还在睡梦中,就被外面的叫嚷声吵醒了。 “殿下,不好了,尉迟公子出事了!” 白绯猛得睁开眼,大步往外走,营帐外一个小兵正急得团团转。 “怎么回事?” 小兵道:“有几个校尉拦住了尉迟公子,像是要找他麻烦。” 白绯脸色微沉:“带路。” 尉迟冥本想跑几圈,却不想他刚牵了马,就有几人围了上来。 “兄弟,你这马不错,借我们几个骑骑?” 其实他们昨天看见这马就想骑了,只是这马倔的很,根本就不让人靠近,今天却见它乖顺地跟着尉迟冥,顿时心生嫉妒。 尉迟冥神情淡淡:“那得看它愿不愿意。” “你装什么?这是你的马,就问你借还是不借。” “这不是我的马。” 几人似恍然大悟:“哦,对,听说这是大殿下的马,你小子能耐啊,不但与大殿下同住一帐,还让他送了你如此好马。” “你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尉迟冥不想与人争执,牵着马就想绕过几人。 众人见他这个态度,心中怒火直往上蹿,说话也越发难听起来。 “看你这张脸,当真是绝色,比女子都美,你不会就是用这张脸去勾引的殿下吧?” “听说你娘很得大将军的宠,她应该教了你不少勾人的方法吧?” …… 尉迟冥双拳紧握,眸中寒光迸射,几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生气了,生气了。” “听说你是新晋的武探花?怎么,想和哥几个比划比划?”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此编排本殿和定远侯!” 众人浑身一个激灵,忙低下了头,讪讪道:“殿……殿下误会了,我们……我们就是和尉迟副尉开个玩笑。” 白绯心中很生气,这几人竟然敢挑拨她和尉迟冥的关系,只是不等她发作,远处突然传来了“咚咚”的击鼓声。 “有敌袭!” 几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走了。 “阿冥……” 尉迟冥淡淡地看了白绯一眼,也走了。 白绯抬手扶额,她好不容易拉进的关系,就这么被破坏了,那几个人真是该死。 宋修文不敢指使白绯,对尉迟冥却是毫无顾忌,直接让他和几个校尉一起充当先锋,上阵杀敌。 白绯没有阻止,她知道尉迟冥心中有气,需要发泄。 这是尉迟冥第一次上战场,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不免有些无措。 崔明亮与白绯一起站在城楼上,见此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军中传言他能得探花全仗殿下看重,我原还不信,现在看来也并非全不可信。” “探花之名是父皇亲自定下的,将军若有意见可以给父皇上奏,别学底下没见识的人乱嚼舌根。” 白绯说着拿起一旁的弓箭,“嗖嗖”两声射中了企图从背后攻击尉迟冥的两人。 崔明亮轻哼:“殿下对他的特殊照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白绯也不否认,笑道:“因为他值得,若不是他的出身,状元之位还两说。” 他只是一个庶子,若不是为了照顾世家颜面,他与陆绍英谁当武状元还真不一定。 城楼下,尉迟冥看着身后倒下的两人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他抬头就对上了白绯带笑的目光,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弓箭。 “第一次上战场,难免有些怯意,将军且看着吧。” 白绯话音刚落,尉迟冥已经回过神,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崔明亮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倒是要看看,白绯口中的“值得”究竟有何不同。 战场上,几个校尉正要出言嘲讽,却见一人一马一剑直冲敌营,快如闪电,刀刀见血。 众人咂舌:“这小子不要命了?” “我们刚才是不是逃过一劫?” “以后要离他远点,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杀神……” 白绯的目光落在那道所向披靡的身影上,笑着问一旁的崔明亮:“将军以为如何?” 崔明亮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后生可畏,假以时日必成良将。” 敌方阵型因为尉迟冥的突然闯入而被打乱,带头的将领气急败坏:“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没有报上来!” “给我查!好好的查!” 最终这场战草草结束,尉迟冥一战成名。 第15章 接受挑战 当天下午,汤成业到了军中,尉迟冥直接搬去了与他同住。 几个校尉商量一番后,决定去和尉迟冥道歉。 “尉迟公子,之前是我们冒犯了,没想到你的剑术、骑术都如此厉害!” “是啊,我们今天算是开了眼见了,你那剑,唰唰唰……” “不愧是殿下亲封的探花郎,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剑光寒十九州!剑仙风范!” “难怪殿下看重你,真是慧眼如炬!照夜这样的绝世好马就该配你这样的绝世高手!” …… 不管几人如何说,尉迟冥始终神情淡淡。 汤成业笑着道:“几位别见怪,他就这性子,其实是外冷内热,不会与你们计较的。” “是是是,汤公子说得对,尉迟小将军一看就是有大胸襟的人。” 不管众人如何解释,尉迟冥始终没有回营帐。 白绯无奈叹息,这一世的玄冥还真是敏感多疑,要是换了淮南王世子,哪里会管别人说什么? 不过尉迟冥不在,白绯可以毫无顾忌的打坐修炼,这越往北灵气越浓郁,有助于她快速提升实力。 入夜,一个人悄悄出现在了白绯的营帐中。 “查得如何了?” 左扬站于暗处,低声回道:“巴塔达回去后很生气,让人查尉迟公子的身份。同时他请了羌无部落最勇猛的武士,应该是要挑战尉迟公子。” “最勇猛的武士?” “是他们的二皇子赫连康。单论武功他也许不及尉迟公子,但是此人狡诈,善偷袭,真要对上了尉迟公子怕是会吃亏。” 白绯眸光微动,心中有了计较。 “最近可有人与那边联系?” “暂时没有发现,不过探听到他们的目标是夺下五座城,因着大将军受伤,他们已经连下三座城,如果再夺下两座,应该会接受谈判。” “五座城么……”白绯沉吟着,“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不出点意外是不会再联系了。” 尉迟冥是一个意外,不过还不够。 第二日一早,羌无部落果然前来叫阵,高喊着让尉迟冥出去接受他们的挑战。 宋修文拍着尉迟冥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告诫:“拿出你全部的本领,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崔明亮也道:“他们这次派出的是他们的第一勇士,你要是赢了,本将给你上报请封!” 尉迟冥始终面无表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等等。”白绯走上前道,“这场比试本殿去。”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这万万不可,殿下您身份尊贵,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是啊,战场上刀剑无眼,殿下万不可冲动行事。” “殿下就放心吧,以尉迟小将军的本事,肯定可以轻松打败那个什么第一勇士的。” …… 白绯指着城楼下高大魁梧的汉子道:“他也是羌无部落的王子,他能上战场,为何本殿不能?” “他怎么能和殿下比,羌无部落还不如咱们大夏国的一个州郡大,殿下犯不着去冒险。” 白绯挑眉:“那两位将军这是不相信本殿?” 宋修文和崔明亮皆是一噎,他们很想说不信,却又要顾及白绯的颜面,只道:“还请殿下慎重考虑。” 汤成业也出言劝道:“我对这个赫连康也有所耳闻,不如就让我下去会会他吧。” 尉迟冥皱着眉道:“他们挑战的是我,理应由我应战。” “哪能什么都由他们说了算,我们能接受挑战已经是给了他们面子了。” 白绯随意的摆摆手,转向尉迟冥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如果不敌,再由阿冥替上,所以阿冥要看仔细了。” 尉迟冥沉默着点点头,众人也没有再阻拦,只是看着那道走下城楼的红色身影,眸中神色各异。 第16章 第一勇士 城门打开,一人一马走向战场。 红衣猎猎,白马骁骁。 赫连康见对面走出一个十分瘦弱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张狂大笑:“你就是尉迟冥?” 白绯淡笑摇头:“不是。” “那你是谁?” “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听说你是羌无部落的第一勇士,特来会会。” 赫连康沉了脸:“我挑战的是尉迟冥,让他出来!” 白绯目露不屑:“就凭你还不配尉迟将军出手。” 赫连康不理白绯的嘲讽,大声叫嚷起来:“尉迟冥,你给老子滚出来!” “尉迟小儿,你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出来与你爹一战!” …… 城楼上,宋修文、崔明亮和一众将领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汤成业也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尉迟冥。 尉迟冥却是一脸的平静,仿佛被骂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从小到大比这难听的话他听得多了,还都是来自最亲的人。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瘦弱的身影上,红衣白马,肆意张扬,这画面有些熟悉,却又仿佛少了些什么…… 白绯眸光微沉,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道:“想要挑战他,先过我这一关。” “那就先杀了你!” 赫连康怒喝一声,骑着马直冲向白绯。 汤成业突然低呼一声:“殿下怎么没拿兵器?” 战场上,白绯手中只一根马鞭,而赫连康的手中是一把长枪。 崔明亮看向尉迟冥,道:“你与殿下熟悉,他惯用什么兵器?快给他送去。” 尉迟冥只皱着眉,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白绯惯用什么兵器,他甚至不知道白绯的武功如何。虽然每位皇子三岁启蒙,六岁开始习武,但是谁也不敢真的与他们动手。 “这可如何是好?” 宋修文嘴上说着担忧的话,眼中却满是兴奋,白绯就这么死在战场上才好,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皇帝责怪下来也是他自己承担后果。 可惜,白绯怎会如他所愿? 赫连康的枪法迅猛、刁钻,枪枪直击要害,白绯却仿佛全身都长满了眼睛,每一次都能轻巧避过。 白绯也没有讨到好处,赫连康虽然高大却很灵活,白绯几次想缠住他都被躲过了。 眼看着僵持不下,在赫连康的长枪再一次刺过来时,白绯只微微偏了下身。 尉迟冥心下一紧,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转身大步往城楼下走去。 宋修文脸上的笑容才刚刚露出来,场上画风突变。 赫连康的长枪刺破了白绯的肩头,白绯的马鞭也已经缠上了他的腰,只稍一用力,赫连康就被甩到了地上。 他一个挺跃翻身而起,白绯却先一步卷走了长枪,反抵在他脖子上。 阵营两边同时发出了呼声,一边是惊呼,一边是欢呼。 “你输了。” 白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康:“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我大夏国的城池不是那么好拿的,不管是谁许诺他的,他怎么拿走的,就给我怎么还回来。” 赫连康咬牙,眼中似有怒火喷出:“你绝不是无名之辈,你究竟是谁?” “大夏国每三年举行一次武举考试,我连上榜的资格都没有,尉迟将军是今年的探花,你想挑战他还差得远了。” 赫连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不信,你让尉迟冥出来!” “我说了,你没资格。”白绯斜睨着赫连康,眸中满是挑衅与不屑,“你这把枪不错,我要了。” “你!还我!” 这把枪是赫连康生辰时,羌无部落的首领亲自所赐,他哪里舍得,伸手就要来夺。 白绯枪尖一抖,将人逼退几步,冷声道:“你最好赶紧走,否则一会我后悔了,留下的就不是你的枪而是你的人了。” 她的语气不急不徐,带着几分随意,赫连康却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不走,白绯真的会杀了他。 思及此,赫连康咬咬牙,翻身上马往回跑去。 白绯嗤笑一声,提醒道:“记得把话带到,我高兴了就把这枪还给你。” 回头却见城门口站着一人,面容清冷,看不出喜怒。 白绯脸上露出一抹笑:“阿冥……” 尉迟冥一言不发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7章 月下交谈 回了营,小将领们纷纷前来祝贺。 崔明亮对白绯客气中多了几分真诚,宋修文虽然不愿,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殿下好武艺!” 那些本就折服于白绯骑术的士兵,更是将白绯夸得天花乱坠。 大家都来了,唯独尉迟冥没有露面,汤成业在一旁解释道:“其实尉迟兄很关心殿下,看见长枪刺向你肩头,他急得都没等看清楚,就直接冲下了城楼。” 白绯笑着道:“我知道,他就是脸皮薄,也不习惯热闹。” 既然他不来,白绯便主动去找他。 月明星稀,北风萧萧。 城楼上,尉迟冥孑然而立,望着远处空旷的战场,怔愣出神。 白绯走上前,站在尉迟冥身旁,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尉迟冥回过神,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茫然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恭喜了。” 白绯笑着揶揄:“抢了你的风头,你不生气?” 尉迟冥轻轻摇头:“赫连康的枪法太过刁钻,我不一定能赢。” “羌无部落以勇者为王,他们从小就习惯了战斗,所以经验比较足,单论武艺他不如你。” 尉迟冥不置可否:“那一枪你明明能躲开,为什么要冒险?” 白绯甩了甩手腕,无奈抱怨:“那赫连康力气大的很,我怕再比下去这手就要疼上好几天了。” 尉迟冥忍不住皱眉:“很疼?” 白绯直接将手伸了过去,笑道:“很疼,你帮我揉揉?” 尉迟冥:“……” “你最后为什么不杀他?” 白绯收回手,解释道:“赫连康是羌无部落的第一勇士,也最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王,如果我杀了他,很可能会引来他们的疯狂报复。” “现在我将他放了回去,一个失败的王者,必定会让他们士气受损,而且他的那些兄弟也不会再真心的臣服于他。” 尉迟冥轻叹:“看来殿下不仅武功好,想得更多。” 白绯双手撑着冰冷的城墙,眺望着空旷而幽深的战场,思绪飘回了遥远的小时候。 那时她还没有恢复记忆,还只是一个被当成皇子来养的小公主。皇后曹曦为了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男子,从小就对她严格要求。 “母后说,我是大皇子,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所以从小不管是习武还是学文,我都要比别人多花上一倍的时间。” 尉迟冥微微偏头,看着白绯的侧颜,微弱的月光照在她脸上,平添了几分清冷与孤寂,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随性洒脱。 “当皇子也如此辛苦?” 他还以为,以白绯的身份,定是享尽荣宠的,就像他大哥一样,明明什么都不如他,却依然是父亲最看重的儿子,是整个侯府最尊贵的小侯爷。 “现在不辛苦了,因为那些先生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家。” 白绯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犹如瞬间云开雾散,尉迟冥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 “阿冥呢,也很辛苦吗?” 尉迟冥心情轻松,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其实母亲以前很爱父亲,所以才会甘愿入侯府为妾,可是后来她发现父亲的爱完全靠不住,想要过得好还是要靠自己,所以她对我的要求也很严格。” “不过我并不觉得辛苦,因为先生经常夸我,每次先生夸我,母亲就会给我准备礼物。” “令堂定是一个很有趣很聪慧的人。”白绯笑着夸赞,“以后阿冥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侯爷不可靠,我给你当靠山如何?” 白绯的语气太过真诚,尉迟冥下意识地皱了皱:“殿下为何如此帮我?” 不会真如军中传言那般吧? 白绯一脸的戏谑:“自然是看上你了!” 尉迟冥一时怔住:“……” 白绯哈哈大笑:“就是看你顺眼而已,放心,我没有龙阳之好。” 第18章 共谋诱敌 白绯回到营帐时,左扬已经在等着了。 “情况如何?” 左扬回道:“赫连康没有在军中停留,直接回了羌无部落,已经派人跟上了。巴塔达表现的很气愤,说要为赫连康报仇,不过属下看他其实高兴的很,他应该只是表面上支持赫连康。” 白绯点点头:“今天依然没有人和那边联系吗?” 左扬道:“没有,听闻主子获胜,侯爷和崔副将都很高兴。” 两人确实很高兴,崔明亮亲自来道贺了,尉迟敬也派了人来。 白绯沉吟着:“看来这人藏得挺深,也很有耐心。” “还有一事,宋思易带着人已经到了二十里外,不过他貌似没有前来与大军汇合的打算。” 白绯挑眉:“这是宋修文的意思,还是宋思易自作主张?” “应该是宋思易的意思,宋将军并没有反对。” “崔明亮与他走得挺近,知不知道这件事?” “宋将军没有提及,崔副将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刚才属下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往侯爷那边去了,此时侯爷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 略作沉吟后,白绯吩咐道:“派人盯着宋思易,必要的时候将消息透露给巴塔达。” 不管宋修文是什么打算,就不信他不救自己的人。 左扬离开后,白绯试着将神识外放,可惜宋修文和崔明亮的军帐离得都有些远,以她现在的神力还不能完全探听。 尉迟冥和汤成业正准备休息,白绯突然撩帘走了进来,两人皆吓了一跳。 汤成业一边起身一边问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白绯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些事想问你们。” 汤成业道:“殿下尽管问。” 白绯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崔副将对你似乎不错,你们之前认识?” 汤成业摇头道:“不认识,不过崔副将说他也是平民出身,所以看见我有一种亲切感。”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你可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汤成业有些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崔明亮和定远侯都怀疑对方通敌,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 汤成业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半晌后才道:“崔副将与我说起羌无部落时,有很大的敌意,不像是作假,他应该不会通敌吧?” 白绯转眸看向尉迟冥:“你父亲可有什么异常?” 尉迟冥:“……” “他是我父亲。” 哪有儿子怀疑老子通敌叛国的? “正因为他是你父亲,所以才问你。” 尉迟冥一时竟无法反驳:“我今天没去见他。” 白绯忍不住笑了:“不愧是亲父子。” “这奸细藏得越久与我们越不利,不知你们可有办法让他露出马脚?” 汤成业想了想,道:“我以前是个猎户,对付那些狡猾、警觉的动物,最好的是设置陷阱,然后等它们自己掉进去。” 白绯又看向尉迟冥:“阿冥有什么好方法?” “其实不管是谁都无妨,现在军中人多眼杂,他必不敢轻易与羌无那边联系,我们可以趁机给巴塔达送信,他必定不会怀疑。” 白绯赞道:“如此一来,等到巴塔达发现消息不对的时候,必定会派人来质问,到时候就知道细作是谁了!” 尉迟冥轻轻点头:“同时我们可以声东击西,烧了他们的粮草。” “不愧是阿冥!只是烧粮草这事想要瞒住只能找信得过的人动手。” 汤成业信心十足:“此事交给我,我与他们身量相近,可以找机会混进去而不被发现。” 白绯摇头道:“不用,我还是不放心崔明亮,你就跟着他吧,若发现异常直接控制住。” “可是,殿下与尉迟兄的身形,很容易被发现……” 羌无部落的人普遍高大,相比较之下,白绯和尉迟冥的身量都有些偏瘦弱。 “此事你不用担心。” 白绯说着站起身,看向尉迟冥道:“我准备去看看你父亲,你去不去?” 尉迟冥顿了一下,站起身跟着往外走,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还是希望他安然无恙的。 第19章 援军将至 出了营帐,白绯状似随意地问道:“宋思易现在驻扎在二十里地外,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尉迟冥皱眉道:“内外夹击?” “不太像,这事宋修文没有告诉崔明亮,也没有告诉你父亲。” 尉迟冥眉头皱得更紧:“他究竟想做什么?” 白绯轻轻摇头:“这事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尉迟敬的营帐外。 尉迟敬刚睡下,李志和就在一旁守着:“殿下,可要叫醒侯爷?” 白绯摆摆手:“不用,恰好路过,就进来看一眼,侯爷今日身体如何?” 李志和道:“已经可以下地了,就是还需要多休息,累不得。” “嗯,好好照顾,你也注意休息。” 白绯说着又出了营帐,尉迟冥有些无语:“你当真就是来看一眼的?” 白绯道:“是啊,就过来看一眼,他恢复的不错,等我们抓住奸细,他刚好有精力出来主持大局。” 尉迟冥:“……你不怀疑他了?” 白绯笑着拍拍尉迟冥的肩膀:“那是你父亲,我自然是相信的。” 尉迟冥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白绯的营帐与尉迟敬的离得不远,她走了几步便到了:“你与汤成业也不熟,要不搬回来住?” 尉迟冥看了白绯一眼,脚下步子加快,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绯叹息着摇摇头,她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当天晚上,尉迟冥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两个少年在月下跑马,一红一白,肆意潇洒。 忽而两人又到了山顶,一簇篝火,两坛美酒,三四盘烤肉,畅谈直天明,好不快哉。 在这惬意悠闲的气氛里,忽有一姑娘脆生生地道:“如玉公子,你与灼华公子好般配呀!” 尉迟冥吓了一跳,猛地惊醒了。 同样突然惊醒的还有巴塔达。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榻边放着一封信,信的内容简洁明了。 援军将至,近日是最后的进攻时间,西城门守卫相对薄弱,可攻城。 巴塔达心中着急,当即召集人商讨对策。 羌无部落大军所在的位置是东城门,去西城门需要绕过一座不算高的山。现在正值冬季,山上草木凋零,大军翻山很容易被发现,只能化整为零,分批前往。 有人提出了心中疑惑:“将军,这中间会不会有诈?苍狼山可不好走,容易被埋伏。” 巴塔达沉吟片刻后道:“派几个熟悉地形的前去打探打探。另外,早上接受二皇子挑战的人查到了没有?” “查到了,是他们的大皇子夏晏清。” “会不会搞错了,不是说大夏国的皇族都手无缚鸡之力吗?” “不会错,他是跟着宋修文一起来的,那个宋修文是他们三皇子的亲舅舅,不会帮他揽功。” 巴塔达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上次的骑兵就是他们新到的援军,如果步兵到了就更不好对付了。” “不管是否有诈,我们都要尽快拿下雁门关,再往西就是凉州,凉州山多贫瘠,攻防都不易,到时候夏军必定提出议和。” 几人一番商量,最后还是决定派人冒险翻越苍狼山。 苍狼山确实不易隐蔽,当天下午,尉迟敬的人就在山上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但是因为才十几人的小队,一时也不敢确定。 崔明亮对此毫不在意:“许是周围的猎户,西北苦寒,每到冬天就有人揭不开锅,想上山碰碰运气。” 宋修文也道:“侯爷是不是顾虑太多了?就十来个人能做什么,侯爷还是安心养病吧。” 尉迟敬确实精神不济,而且每到冬天也确实会有猎户上山碰运气,他也就没有过多追问,只吩咐人多加留意。 第20章 事情败露 在宋修文抵达雁门关后,崔明亮就退至了西城门,东城门由宋修文和尉迟敬的人把守。 西城门靠近内城,又离羌无部落的驻扎地有些远,崔明亮从没想过巴塔达会绕道西城门,所以当听到攻城的消息时,他一时有些懵。 “这个巴塔达什么意思?放着好好的东城门不打,绕那么大一圈来攻打西城门?” 心腹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是守还是不守?” “他们有多少人?” “大约五千人。” 崔明亮咬牙冷哼:“打!” 如果就五千人他都拦不住,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与羌无部落有勾结? 而且西城门若破了,东城门外又是羌无大军,那他岂不是要成俘虏? 俘虏是没有谈判资格的。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西城门一定要守住了!” 不过短短半日,羌无军被击溃,此时苍狼山已有人把守,他们只能往更偏远的西北方向撤离。 西北方向二十里,正是宋思易带兵驻扎的地方,两军相遇,实力相差悬殊,本就所剩无几的羌无军全军覆没。 绕至西城门的都是羌无的精锐,其中一人还是巴塔达最喜欢的儿子,他本想让儿子跟着捞点军功,却不想…… “好一个崔明亮,竟然敢诈我!”巴塔达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那你就去给我儿陪葬吧!” 羌无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巴塔达亲自上阵前高喊:“崔小儿,你竟然敢出尔反尔!” “夏国的将士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败得那么快吗?全赖你们有个好将军!” “你们将军的妻女不但对本将言听计从,还把自己剥光了跪在本将脚边,只求本将能多看她们一眼!” “本将真是爱死了她们那股子风骚劲!哈哈哈哈……你们若是投降跟了本将,本将让你们也尝尝将军夫人的滋味!” 羌无军情绪高涨,跟着哈哈大笑。 崔明亮脸都气绿了,抓起一旁的弓箭就向巴塔达射去。 “他突然发什么疯!” 不就是杀了他几百将士,他至于这么气愤? 心腹上前低声道:“他最小的儿子死在了西城门。” 崔明亮一怔,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当即亲自披甲上阵。 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汤成业因其勇猛,首次在军中展露头角。 夜幕降临,双方鸣金收兵,尉迟敬脸色十分难看地将崔明亮叫进了营帐。 “老崔,你糊涂啊!” 崔明亮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将军,你别听那巴塔达叫唤,他这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尉迟敬轻叹了口气,将手边的盒子往前推了推:“你自己看吧。” 崔明亮上前,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纸,都是最近几次的兵线防布计划…… 崔明亮的脸色越来越白,最终“噗通”一声跪在了尉迟敬跟前:“侯爷……” “你我相识大半辈子,我一直都相信你,怎么临了老了……为什么?” “侯爷还记得胡丽娘吗?” 尉迟敬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想一个很久之前的人:“那个歌女?” “是,就是她。” “你们怎么还有联系?” “原本是没有的,前段时间巴塔达突然找到我,说胡丽娘在他手里。” “不过一个女人,你何至于?” 崔明亮满脸颓丧地坐在地上:“不过一个女人,我自然不会在乎,可是那女人生了一个儿子,我见过那孩子,几乎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侯爷知道的,母亲这辈子就希望我能有个儿子好继承崔家的香火……” 尉迟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崔明亮有五个女儿,却唯独没有儿子,这是他与他母亲一辈子的痛。 崔明亮继续道:“那龟孙子答应我,他只要三座城,只要我退守雁门关,他就放了胡丽娘和我儿子。他不守信用,出尔反尔,到了雁门关又要五座城,还要我把罪名按在侯爷身上,否则他就杀了我儿子……” 崔明亮的声音越来越低,一个八尺壮汉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尉迟敬似有不忍,手握成拳又松开:“所以,你就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 崔明亮一怔:“侯爷的药有问题?” “被人换了,要不是老李发现的及时,我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崔明亮急道:“侯爷现在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可笑,他又低低笑了起来:“侯爷定是不信我的,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侯爷一直待我如亲兄弟,我又怎么可以将侯爷推出去……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不敢见侯爷,实在是无颜面对……” 尉迟敬盯着崔明亮,他的神色不似作假,他痛惜地叹了口气:“你真是糊涂!那巴塔达狼子野心,又怎会满足!” 崔明亮后悔莫及:“侯爷,是我错了……”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崔明亮对着尉迟敬磕了个头,道:“通敌是灭九族的大罪,还请侯爷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帮忙遮掩一二,以免了家中妻儿老母一死,我死不足惜,愿将功折罪。” 尉迟敬终是不忍,摆摆手道:“那巴塔达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利用你儿子,这一战你就先在军中待着吧,以后有的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21章 离间挑衅 崔明亮离开后,白绯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尉迟敬立刻起身,单膝跪地:“殿下,臣斗胆放了崔副将,还请殿下恕罪。” 白绯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道:“你倒是念旧情,就是不知道他值不值得你冒这个险。” 尉迟敬道:“我们认识几十年,我了解他,若不是他儿子在对方手里,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请殿下看在他随我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多年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他是有苦衷,可那些因他而死的将士们呢?那些因他一己私欲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呢?” 尉迟敬也知道他的请求有些过分,可他实在不忍心看崔明亮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只能再次道:“臣愿立下军令状,保证夺回丢失的三城,还请殿下能网开一面。” “将军身体尚未恢复,起来说话吧。” 白绯上前将人扶起,叹道:“将军既为他求情,本殿便饶了他妻儿,至于他自己,犯下如此大错,若一点都不追究,于其他人不公,待你夺回三城再做定夺吧。” 白绯的意思,便是不再追究崔明亮的通敌之罪,但是他本人的罪不可免,想要活命就将功补过拿三城来换。 尉迟敬也知道白绯已经做了让步,感激道:“多谢殿下。” 尉迟冥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直到出了营帐才道:“当真就这么放过崔叔?” 白绯侧首看尉迟冥:“你叫他崔叔,是想我放过还是不放过?” 尉迟冥一噎,于私他自然是想放过的,可是正如白绯所言,这于其他人不公。 “这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京中必也会得到消息,殿下若强行压下去,怕是会引来猜忌。” “阿冥这是在担心我?”白绯唇角微挑,“阿冥放心好了,就这些流言还伤不到我,父皇更看重结果。” 只要能夺回三城,到时候尉迟敬力证崔明亮没有问题,皇帝根本不会深究。 尉迟冥薄唇微抿,没有接话。只是内心却起了一丝波澜,他是在担心他吗? 这时,一个士兵急匆匆地从两人身边跑过,往尉迟敬的营帐而去。 “出事了?” 白绯停下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往回走去。 “将军,不好了!” 尉迟敬刚躺下准备休息,闻言又坐了起来,厉声喝道:“什么事?” 小兵跑得气喘吁吁:“崔将军……崔将军刚收到一个盒子,现在正气冲冲地说要找人报仇……” 尉迟敬闻言脸色微变,站起身就往外走。 崔明亮回到营帐,刚卸了铠甲,就有一个小兵捧着个盒子走了进来:“将军,羌无那边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给您的。” 崔明亮情绪低落,只随意看了眼,吩咐道:“放着吧。” 他在榻上坐了会儿,盯着那盒子看了半晌,只觉得碍眼得很,便随手一挥将其扫落在地。 盒子应声而裂,从里面滚出来一只手,一只血淋淋的小孩的手。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明日巳时开城门,否则拿你儿子祭旗! 崔明亮勃然大怒,操起一旁的长枪就往外走:“无耻小人!” 心腹正好走进来,见状忙上前阻拦:“将军!切不可冲动!” 崔明亮长枪一震,将人荡开:“让开!老子今天一定要去宰了那龟孙!” “将军,不急于这一时!” 心腹连声劝,崔明亮哪里会听,提着长枪就出了营帐。 白绯和尉迟敬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崔明亮穿着里衣,提着长枪在前面走,一个小将跟着在旁边劝。 “站住!”尉迟敬怒喝一声,大步上前夺走了崔明亮手中长枪,“你这是做什么!” 崔明亮眼眶通红:“我要去杀了那龟孙!” “胡闹!先进去再说!” 尉迟敬拉着崔明亮往里走,再闹下去事情就真瞒不住了。 “侯爷……” “崔将军。”白绯上前,声音清冷而平淡,“你想死别拉着侯爷。” 崔明亮一怔,神情沮丧地败下阵来,尉迟敬趁机将人拉进了营帐。 “崔将军,这是怎么了?”几人刚进营帐,宋修文就紧跟着来了。 崔明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尉迟敬沉着脸道:“宋将军,你怎么来了?” “听说这边出了事,我来看看。”宋修文说着往里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断手,“哟,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羌无人使的离间计罢了。”白绯语气淡然,“说起来,这次羌无军偷袭,全靠宋校尉到的及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宋修文状似谦虚地笑了笑:“他就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了,捡了个大便宜。主要还是崔将军勇猛,直接将人打退了。” 白绯笑道:“既然援军已到,是时候发起反攻了,不知宋将军有什么计划?” 宋修文一噎,他是来看笑话的,怎么就成商量对策了? 第22章 壮烈牺牲 翌日卯时,天空还黑沉沉的,一黑一白两匹快马就离开了雁门关,往东而去。 到了辰时,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崔明亮就率军出了城门。 巴塔达正做着美梦,等着崔明亮主动打开城门,忽听外面鼓声雷动,还有些懵:“怎么回事?” 通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敌袭!有敌袭!” 巴塔达猛然惊醒,快速披上战甲,拿起大刀就出了营帐。 迎面跑来一人,差点与巴塔达直接撞上:“将……将军,那个崔明亮带着大军杀过来了。” 巴塔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 “崔明亮,领军的是他们那个崔明亮!” “呵!”巴塔达脸上露出一抹笑,神情不屑,“去把那个小子和女人带来。” 他就不信,面对自己的儿子,崔明亮还下得去手。到时候他再喊上几句,夏国军队必定自乱阵脚,任由他宰割。 很快,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和一个瘦弱的妇人就被带了上来,妇人抱着小孩,目露哀求:“将军,将军,求求你放过宝儿,他还是个孩子……” 小孩满脸惊恐地缩在妇人怀里,右手上缠着破布,衣服上还残留着血迹。 这时一个士兵急匆匆跑来禀报:“将军,敌人攻势太猛,已经到城楼下了!” 巴塔达闻言,怒目扫向仍在苦苦哀求的妇人:“去求你男人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转身来,一把扯烂了妇人的衣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然后提起惶恐的小孩大步往城楼上走去。 “将人押上来!” 妇人被推上城楼,抵在城墙上,凌乱的头发被拉扯着,迫使她睁眼看着前面惨烈血腥的战场。 “崔小儿!看看这两人是谁!” 巴塔达将小孩高高提起,举过了城墙,嚣张大喊:“现在退兵,我就放了他们俩,否则我就将你儿子从这扔下去!还有你的女人!” 说着他往旁边看了眼,原本押着妇人的两个士兵顿时目露淫笑,伸手就去扯妇人的衣服。 妇人倒也贞烈,紧咬着牙一声不吭,用尽全力往城墙上撞去。但是她一个弱女子,又哪里是两个壮汉的对手? 巴塔达笑得更加猖狂:“崔小儿!如此贞烈的女人,你当真不救吗?” 崔明亮充耳不闻,握枪的手更加用力,下手也更加果决狠辣。 巴塔达再次高喊:“你既然不要,那就只能留给我的将士们了,睁大你的狗眼,好好……”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支利箭破空而至,他吓了一跳,仓皇后退,手上一个不稳,抓着的小孩直直掉了下去。 又一支利箭射向妇人,直接穿胸而过,妇人当场毙命。 崔明亮握枪的手滞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痛色,脸上神情却是微松。 他呼出口气,偏头对旁边的人低低说了声:“多谢。” 汤成业轻轻点头,振臂高呼:“弟兄们!绝不能让妻儿落到蛮人手里!杀!” 将士们情绪高涨,跟着高喊:“杀!” “保护妻儿!为将军报仇!” …… 巴塔达回过神,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够狠!” 他不知道的是,崔明亮京中还有妻女,还有六十多岁的老母,他不能为了一个儿子,而弃全族人于不顾。 他自己下不了手,只能求汤成业动手。 羌无部落以勇者为王,巴塔达能当上将军,战力自然是不弱的,手中没了人质,他愤而提刀亲自上阵。 漠象城易守难攻,羌无军占据地理优势,没多久就占了上风。 汤成业靠近崔明亮道:“将军,不宜再战,先退吧。” 崔明亮看了眼远处,咬牙道:“再攻一波,等殿下消息!” 汤成业也看了眼远方,咬牙坚持。 十里地外,白绯和尉迟冥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山谷,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他们是一步一步走进山的。 尉迟冥看着白绯轻松地在山林间穿行,不禁有些诧异,堂堂大皇子身手竟如此矫健,而且一点都不娇气。 “一会趁着他们换班,我去这里,你去这里,然后我们在这汇合。” 白绯用树枝在地上勾画着,将两座山连成了一个三角。 尉迟冥点点头,悄悄摸向了一棵大树后面,静等着时机。 大约过了两刻钟,远处山谷突然火光大盛。 巴塔达皱眉道:“怎么回事?” 有士兵惊慌大喊:“粮草!是粮仓的方向,粮草着火了!” 巴塔达大惊:“怎么会!” 羌无本就是一个缺粮的部落,所以他特意将粮仓设在了十里外的山谷里,还派了重兵把守,怎么突然就着火了? 崔明亮兴奋高呼:“成了!殿下成功了!兄弟们,杀!” “夏晏清!”巴塔达咬牙切齿,“将士们!杀向雁门关,夺了他们的粮草!” 羌无军群情激愤,更加勇猛。 汤成业再次劝道:“将军,不宜再战,先退守消消他们的锐气。” 崔明亮举枪大吼:“你先退,我垫后!” 话落,他一夹马腹直接冲向了巴塔达,竟没有半点撤退的意思。 巴塔达冷哼一声,提刀迎了上去:“竖子!找死!” “将军!”汤成业大惊,立刻调转马头回援,但是为时已晚。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射中了崔明亮的胳膊,但是他却恍若未觉,依旧直冲向前,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龟孙子!还我儿命来!” 第23章 偷袭刺杀 崔明亮是被抬着回军营的,他的腿上、腰上、胳膊上多处都受了伤。 李志和试了各种办法,却仍血流不止:“侯爷,不行,血止不住!” 尉迟敬忍不住红了眼眶:“老崔,你不该那么冲动……” “侯爷,别难过。”崔明亮嘿嘿地笑,“我断了他一条手臂,不亏。” “他的一条手臂哪抵得上你的命?” “我相信侯爷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嘿嘿,只是不能陪着侯爷了……” 漠象城外,白绯看着垂头丧气的羌无军放慢了速度:“他们的士气好像有些过分低了。” 尉迟冥跟着放慢了速度:“许是粮草被烧,又吃了败仗。” 白绯眸光微动,计上心来:“我们看看去。” 尉迟冥有些迟疑:“太冒险了。” “他们定不会想到突然有人偷袭,有机会我们就下手,没机会就撤退。” 尉迟冥皱眉看着远处:“殿下在这等着,我一个人去看看。” “那可不行,刚才我们配合的就很好,两个人也多个照应。” 尉迟冥见白绯坚持,只能答应:“好。” 两人下了马,悄悄靠近漠象城,然后在一个隐蔽处放倒两人,换了他们的衣服。 漠象城的守卫出奇的松懈,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城,跟着巡逻的士兵混进了伙房。 有几个人正围着炉火唉声叹气。 “粮草被烧了,雁门关也没有攻下来,吃了这一顿还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呢。” “将军都受伤了,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夏国新来的几个人好像很厉害,上次单枪匹马杀过来的是他们的探花,早上救走那个崔将军的听说是他们的榜眼,那状元得有多厉害?” “谁知道呢,哎,还是想想一会给将军送饭怎么办吧,听说刚去送药的被打了一顿。” 白绯和尉迟冥对视一眼,正要上前说话,围着炉火的其中一人已经看了过来:“喂,你们两个是新来的?” 白绯低着头,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是,是啊。” “叫什么名字,来做什么?” “小的阿果奴,师傅让小的来给将军拿……拿……” “来拿药的?在那里。”那人一指不远处的小灶,颇有几分同情的道,“真倒霉。” 另一人道:“你们把将军的饭也一起送去吧。” 白绯低着头上前去端饭,尉迟冥则去端了药。 到了巴塔达的住处,有两个士兵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脸的焦躁,还时不时地往房门口看一眼。 看见白绯和尉迟冥,一人远远喊道:“你们两个干什么的,走远点!” 白绯和尉迟冥对视一眼,低着头走上前道:“我们是来给将军送饭的。” 那人上下打量着白绯:“我怎么没见过你?” 白绯将头压得更低,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袖中的短刀:“小的是新来的,伙房的大哥说将军心情不好,所以……” 那人恍然大悟,摆摆手:“进去吧,将军确实心情不好,你自己小心点。” “是,是,多谢大哥提醒。” 白绯连声应着,和尉迟冥一起朝里走去。 屋内,巴塔达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鲜血染红了纱布,显得格外刺目。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怒喝:“滚出去!” 白绯没有出声,只加快了脚步。 巴塔达虽然心绪烦躁,但是天生警觉,他猛得意识到了不对劲,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是巴塔达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眼前之人用一根马鞭就赢了羌无第一勇士赫连康。 “是你!夏晏……” 白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巴塔达面前,手中匕首直接抵在了他脖子上:“嘘,小声点。” 巴塔达立刻噤声,随即低声道:“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白绯轻蔑一笑:“我现在一刀就能要了你的命,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我是羌无的大将军,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退兵。” “杀了你,群龙无首,我们照样可以轻松夺回漠象城。” “我死了他们就会听巫马谷的,巫马谷是个狠人,且外面重重守卫,你们杀了我也不能……” 巴塔达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绯有些惊讶地看向突然出手的尉迟冥:“阿冥这是?” 尉迟冥将匕首收回袖中,指了指巴塔达完好的右手:“他想偷袭。” 巴塔达的右手弯曲如钩,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卑鄙之人不可信。”尉迟冥解释道,“他若出声喊人,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嗯,还是阿冥想得周到。”白绯笑着拍拍尉迟冥的肩膀,“既然已经死了,不如将他的人头带回去?” 第24章 连下两城 半个时辰后,一黑一白两匹快马在漠象城外疾驰,身后上千士兵穷追不舍,喊声震天。 “抓住他们!他们杀了将军!抓住他们!” 白绯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扯下外面的羌无铠甲,露出了里面的红色劲装。 马蹄踏碎了满天黄沙飞舞,红色劲装在风中肆意张扬,刺痛了羌无军的眼。 尉迟冥忍不住皱眉:“你这样太显眼。” 容易成为箭靶子。 “放心,他们追不上。”白绯一扬马鞭,哈哈大笑,“就是要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却又无可奈何,才最痛快!” 尉迟冥往后看了眼越来越远的羌无军,也忍不住唇角微扬,伸手扯下了外面的铠甲。 雁门关的城墙上,一直有士兵在巡查,远远的看见两人,顿时高声大喊:“殿下!是殿下和尉迟小将军回来了!” 再听远处的追赶声,更加兴奋:“快!开城门!” 白绯和尉迟冥策马而入,城门重新关上。城墙上,士兵弯弓搭箭射退了紧随而来的追兵。 两人一路到了尉迟敬的营帐外,汤成业早得到消息迎了出来:“殿下,尉迟兄,你们回来了!” 白绯翻身下马,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听说崔将军受伤了,情况如何?” 汤成业的声音低了两分:“不太好。” 营帐内,崔明亮脸色苍白,正闭着眼低声呢喃着:“侯爷,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您,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求您……” 汤成业落后一步,和尉迟冥一起进帐,看着他手中的包袱,问道:“这是什么?” 尉迟冥的声音中难得带了一丝兴奋:“巴塔达的人头。” 汤成业一惊,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你们真的杀了巴塔达?!” 榻上的崔明亮猛然睁开了眼:“什么?巴塔达死了?!” 尉迟冥上前打开了手中包袱,一个人头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巴塔达。 “哈哈哈……”崔明亮放声大笑,“杀得好!杀得好!” 他看看汤成业,又看看白绯和尉迟冥,苍白的脸上似又多了丝血色:“侯爷,我大夏国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年轻人啊!以后您可要对三公子好一点,他可比您厉害!” 尉迟敬眼中含泪,笑着点了点头:“是,是,他们都很厉害,他们帮你报仇了!” 崔明亮因为失血过多,终于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宋修文站在旁边看着,想起了当初一起征战沙场的兄弟,心中难得生出一股悲怆之情,他不再顾虑留手,亲自率军攻向了漠象城。 巴塔达死后,羌无军由副将巫马谷统领。 巫马谷是个很善谋略的人,只是他平时心高气傲,待人十分刻薄,加上武功不高,将士们对他并不是很服气。 因为巴塔达的死,大夏国士气大涨,羌无军却是无心恋战,节节败退。 不过大半个月时间,宋修文率军连下漠象、河谷两城,羌无军退守永岿关。 消息传回京城时,龙颜大悦,满朝庆贺。 皇帝直接下旨,封白绯为秦王,尉迟冥升从五品骁骑校尉,汤成业和宋思易同升从四品轻骑都尉。 军中奸细的事被压了下来,崔明亮被追封为英武大将军,回乡厚葬。 另外犒赏三军,赐美酒佳肴。 第25章 战事僵持 羌无部落派来了新的将领,公子阳。 公子阳原名敖大,出身卑贱,因有一身好功夫而在军中崭露头角。后来跟着使臣出使陇安国时,意外救了陇安国的八皇子秋尘。 秋尘从小惊才绝艳,得皇帝看重,却也因此遭兄弟嫉妒,在十一岁那年被人暗害而导致身体孱弱不能再习武,从此他更加沉迷于各类书籍,久而久之,精通百家学问,天文地理、卜卦算数几乎无所不晓。 敖大跟着学了半个月的兵法和权谋之术,回羌无部落后性情大变,给自己改名公子阳。 公子阳为人小心谨慎,到了永岿关后,详细询问了之前的战事情况,结合永岿关的地势,最后决定坚守不出。 永岿关原本是大夏国阻拦外族入侵的第一道屏障,十分坚固,易守难攻。 不管尉迟敬和宋修文如何使计,公子阳就是不应战,也不露面,派出去打探消息和暗杀的人也都无功而返,连城门口都没混进去,战事就此僵持不下。 “接下来怎么办?”宋修文看着舆图,一脸严肃。 “公子阳死守,如果硬攻,我们的损失会很大……”尉迟敬看向白绯,“不知殿下有什么良策?” 白绯眸光悠悠,语气淡然:“冬天难熬的是他们,他们都不急,我们就等着。” 宋修文双眉紧皱:“等到什么时候?” “上次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应该所剩不多了,就等到他们粮草耗尽,主动出城。” 尉迟敬轻叹了口气:“此法怕是行不通。之前撤离永岿关的时候太匆忙,留下了不少,他们应该能坚持到开春。” 开春之后,羌无部落不再缺粮草,到时候想要攻下永岿关更难。 这是白绯始料未及的,她盯着舆图看了会,指着北面的一座城道:“那就去这里。” 尉迟敬微怔:“这是他们的王城。” 白绯淡然而笑:“就是去他们的王城。” 宋修文不屑轻哼:“永岿关攻不下,要去羌无城只能绕道邯山谷,那地方大军根本过不去。” 邯山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只中间一条小道可通行,大军经过一旦被设伏根本无处可躲。 “不用大军,只要几人即可。”白绯没有在意宋修文的态度,看向尉迟敬道,“军中可有人精通羌无部落的语言?” “老崔倒是会,只可惜……” 尉迟冥突然道:“我会一些。” 白绯有些意外:“你竟然会?” 尉迟冥微微点头:“以前遇到过一个羌无的商人,跟着学了几句,并不难。” 白绯看了看尉迟冥的身量,摇头道:“不行,你太过瘦弱,容易被发现。” 尉迟敬问道:“不知殿下想做什么?” 白绯勾唇而笑:“公子阳既然不肯出来,那就让他回去吧。” “殿下的意思是?” “羌无人好战,公子阳却坚守不出,只要派人去羌无王面前说上几句,羌无王必定起疑,将他召回。” “殿下好计策!我这就让人去军中查查。” 尉迟敬说着就要喊人,汤成业在一旁道:“末将也会一些羌无语。” “汤都尉会?” 白绯双眼一亮,汤成业的身形与羌无人极其相近,如果装扮成羌无人应该不会被轻易识破。 “凉州城离羌无部落不远,我从小跟着父亲打猎去过几次。” “那此事就拜托你了!”尉迟敬大笑着拍拍汤成业的肩膀,“我再找几个人与你一起。” 汤成业憨笑道:“以前与我一起打猎的有几人也会,我可以带他们一起去。” “他们可靠吗?” 汤成业信誓旦旦地保证:“可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 白绯点点头:“那就带他们一起去,我也跟你们一起。” 尉迟敬道:“殿下不可冒险。” “侯爷不用担心,不过是去转上一圈,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万一……” “不会有万一,即使被发现了,本殿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尉迟敬见白绯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转向尉迟冥道,“你跟着一起去,保护好殿下。” 尉迟冥正犹豫着怎么开口,闻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宋修文看向宋思易道:“你也跟着一起去,保护好殿下。” 宋思易抱拳应声:“末将遵命。” 白绯看向尉迟冥,笑眯眯道:“两位放心,我必定将人安全带回来。” 即使尉迟敬不说,她也会带上尉迟冥,至于宋思易,她并不在意。 第26章 潜入羌无 月上中天时,白绯在河谷城外见了左扬。 左扬抱拳请罪:“我们的人没进去。” 潜入永岿关再一次失败了。 这在白绯的意料之中,她语气淡然地问道:“羌无城那边怎么样了?” 左扬的头垂得更低了:“自从公子阳接手永岿关后,我们的人已经六天没有传回消息了。” 永岿关在公子阳手里当真犹如铜墙铁壁,进不去也出不来,上次传回消息还是十日前,只一个字,刻在一根枯树枝上:静。 羌无城里很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见白绯没有说话,左扬直接单膝下跪:“属下亲自潜入……” 白绯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听人跪着回话:“不用,永岿关的事暂时放一放,我亲自去羌无城。” 左扬震惊抬头:“殿下,这太危险了,如果被公子阳的人发现……” “不走永岿关,绕道邯山谷。” “这……属下这就前去探路。” “你留在这里,看着宋修文,不要轻举妄动,最近河谷城也禁严。” 左扬应声领命:“是。” 第二日一早,汤成业就离开了河谷城,前往凉州。 五日后,白绯、尉迟冥和宋思易出发前往邯山谷,于三日后在邯山谷外与汤成业汇合。 汤成业带了五人,都是身材高大,身手矫健的猎户。 河谷城还只是北风呼啸,邯山谷已经大雪纷飞,两边的崖壁上更是冰凌倒挂,厚厚的冰层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几人骑马往里走了一段,道路越来越窄,积雪越来越厚,无奈只能下马步行。 宋思易看着前面如履平地,快速前行的几人,忍不住感慨:“等回去后,一定要让将军多在北方征兵,看看你们,真是天生的将士!” 汤成业憨笑道:“凉州也经常下雪,我们都习惯了。” 尉迟冥看着汤成业,又看看他带来的几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白绯凑近了低声问:“怎么了?” 尉迟冥摇摇头,他只是觉得这几人看起来不像普通的猎户,不过汤成业能成为榜眼,也早已不是普通的猎户了。 “冷不冷,要不要休息会?” 尉迟冥手中长剑深深地插入雪地里,吐出的口气成了团团白雾:“没事,还能坚持。” 自从戴了白绯送的玉佩,他的寒症已不再发作,但是在这样的冰雪天里,还是会觉得很冷。 白绯迟疑片刻,上前握住了尉迟冥的手:“我带你一起。” 尉迟冥手指微缩,下意识地就要抽离,却在触及白绯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时愣住了,白绯眼中的关切很真实。 这一瞬间的犹豫便没有再推开,两人握着手一步一步走向山谷深处。 白绯的手很软,很温暖,似有一股暖流从掌心缓缓传来,漫遍全身,尉迟冥渐渐的不再觉得寒冷,脚下的步伐也轻松了几分。 宋思易回头看见两人紧握的手,不屑轻哼:“果然金贵。” 纵使白绯烧了粮草,又潜入漠象城杀了巴塔达,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抢了尉迟冥的功劳,一如此刻,他看到的就是尉迟冥在拉着白绯前行。 到了晚间,山风越发的大,吹得人几乎寸步难行,为了安全起见,几人找了个背风的山壁扎营休息。 由于地方不大,只安了两个营帐,汤成业和他带来的人挤在一个帐里,宋思易便和白绯、尉迟冥待在一处。 营帐内燃着火盆,但还是冷得刺骨。 宋思易搓着手,看着白绯一直紧挨着尉迟冥,终于忍不住出声嘲讽:“殿下金尊玉贵,就应该在京中好好享福,即使到了边关也应该在军营里待着,何必跑这来吃苦受罪。” 尉迟冥想要解释,被白绯拦住了,她笑着道:“宋都尉既不怕冷,为什么离火盆那么近?” 宋思易一噎,又不想离开火盆,只能选择闭嘴。 尉迟冥却并不觉得冷,自从白绯拉着他的手手,那些风雪落在身上仿佛都变成了和煦的春风。 几人在雪地里走了两天,终于穿过了最狭窄的一段路,眼前重新开阔起来。 骑上马,尉迟冥再一次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不过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受了很多。 离羌无城越来越近,为了不被人发现,到了夜间也不再燃火盆,可只要白绯一靠近,尉迟冥便觉得寒意顿消。 他不由得好奇道:“你怎么比火盆还暖和?” 这是尉迟冥第一次如此随意的与白绯说话,白绯闻言,低声笑道:“我天生体热,不怕冷。” 宋思易坐在另一边瑟瑟发抖,终于忍不住挪近了些:“尉迟兄,你冷不冷?” 尉迟冥不觉得冷,可他知道这是因为白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宋思易已经顾自靠了过来:“你身上好暖和,借我靠靠。” 尉迟冥看向白绯,白绯心情好,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我也觉得冷,借我靠靠。” 第27章 梦中惊醒 三日后,几人在羌无城外十里地下了马,趁着夜色潜入了羌无城。 羌无士兵都人高马大,城中百姓却也有瘦小之人,所以白绯几人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只是局势紧张,城中客栈都查得很严,好在赫连康回城时,左扬就派人跟了过来,在城中租了一个小院,众人这才有了落脚之处。 汤成业笑着道:“还是殿下想得周到,要不这大晚上的还真不好找住处。” 白绯道:“无心插柳罢了,既入了城以后就别叫殿下了,叫我……白珩吧。” 白珩! 尉迟冥心中一震,猛然侧目看向白绯,这名字,只是巧合吧? 宋思易早就又冷又累又困,他不想去巴结白绯,顾自选了一个较偏的房间,闷声道:“我先去休息了。” 院子不大,一共只有四个房间,宋思易选了一个,汤成业和他带来的人选了两个,将正屋留给了白绯和尉迟冥。 众人走后,白绯偏头问尉迟冥:“我要去见见他们,你去不去?” 尉迟冥心中想着事情,没有回答,白绯只当他不去,便道:“那你先进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白绯去见的是跟着赫连康来羌无城的那些人。 羌无城里很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只要有心打探,就会发现底下的暗涌。 赫连康刚回羌无城时,羌无王对他失望至极,放任了兄弟们对他肆意嘲笑、打压。 但是,赫连康是羌无部落名副其实的第一勇士,他在忍耐退让无果后,直接将人都暴揍了一顿。 “我是输了,可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羌无王依然没有插手,保持了沉默,众人心里虽对赫连康的举动不满,却也不敢多言,王庭中的气氛就这么诡异的沉静了下来。 白绯回到小院时,见尉迟冥依旧站在廊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得疑惑道:“阿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尉迟冥回过神,还未说话,白绯已经上前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这么冷,怎么不进屋?” 掌心传来的温度很快驱走了尉迟冥身上的寒意,他手指微动,轻声道:“已经不冷了。” 白绯并没有松开,径自拉着他进了屋:“刚才在想什么?” 尉迟冥眸光微闪:“羌无军中的人应该都听说过我,我在想给自己改个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白绯没有注意到尉迟冥的异样,噗呲一声笑了:“就因为这个,你在廊下站了那么久?” “不如殿下帮忙想一个?” 白绯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便叫司徒玄吧。” “好。” 尉迟冥轻松了口气,不是玄冥。 白绯晃了晃手中酒坛,扬眉笑道:“北地的青苜酒,据说可以和宫中的梨花白相比。” 京中人人皆知,大皇子夏晏清爱酒,且擅于酿酒,梨花白就是他早些年酿出来的。在出发时他带了两坛,尉迟冥喝过,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当天晚上尉迟冥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大大司徒府的公子,就叫司徒玄。 从小他就聪慧异常,长得更是风流俊逸,一入京便引起了世家贵女们的注意。后来他觉得那些贵女们都太过虚伪做作,不想被缠上,便跑去做了纨绔。 他就是那时候爱上喝酒的,所以当得知父亲得了皇帝赏赐的御酒时,他忍不住跑去偷喝了,还因此被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那御酒就叫梨花白,那味道…… 尉迟冥猛然惊醒,梦中的味道与白绯酿的梨花白很相似。 这一觉醒来便再也没有睡着,尉迟冥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另一张榻上睡得香甜的人,直至天明。 自从到了塞北白绯便睡得很少,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吸收灵气,但今晚她却是真的睡着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尉迟冥的目光。 梦中子桑正在向她汇报天庭发生的事情。 十二月十六,南岳大帝生辰,子桑得知碧落仙子前去贺寿,便带了予笙一同前往。 予笙确实很有修仙的天赋,短短时日已进入了元婴初期,通常的幻音之术对她已经无效。 她在生辰宴上见到了碧落仙子,她的声音与出现在叶安阳梦中的并不一样,倒是她身边的月曦仙子的声音十分相似。 “月曦么……”白绯低声呢喃着,“为什么?” 她在云上宫时没什么朋友,月曦是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只是月曦为什么要害她? 第28章 打探消息 白绯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房中早没了尉迟冥的身影。 她推开门走出去,就见汤成业正带着两个人进院,满脸的兴奋。 “什么事这么高兴?” “白兄。”汤成业大步走上台阶,脸上是掩不住的笑,“今天运气不错,我们刚出门就遇上了王庭的侍卫长,趁机攀谈了几句。” 宋思易恰巧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精神好了很多。闻言脸上一喜:“汤兄速度这么快,如何?” 汤成业遇到侍卫长甘奇志时,他正在坐着喝酒,神情恹恹。 “队长,你就别难过了,大……失了势,他现在责罚你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 甘奇志一眼瞪了过去:“你说谁失势了?” 那人立刻打了自己一巴掌:“是小的说错话了,这些都是暂时的,他罚您也是看重您,说不定一会就召您回去了。” “他那分明是偏袒。”甘奇志喝了口闷酒,“公子阳倒是本事,竟真让他守下来了。” 听到公子阳的名字,汤成业心中一喜,端起酒碗和旁边的人碰了一下,故意提高了声音:“这阳将军真厉害,竟能将永岿关守得铁桶一块。” “是啊,听说夏国的将军每天焦头烂额的,阳将军就是不为所动。” 甘奇志心中虽也佩服,但是听见有人夸公子阳他就不痛快,当即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冷哼道:“他根本就是个懦夫!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 甘奇志前阵子去永岿关传旨,恰巧遇到尉迟敬带着人在永岿关外叫阵,十几个人站成一排,骂得十分难听,他都忍不住冲出去跟人大战一场,可是公子阳却无动于衷,甚至还让人将他拦下了。 昨天回来后,他将此事告诉了大皇子,却不想大皇子也是个懦弱的,或者是被赫连康打怕了,竟然觉得公子阳这样求稳很好,无过便是功。 要不是大皇子是他表哥,他真不愿意支持这样的人。 想到此处,甘奇志心中吐出一口闷气:“我羌无族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却不知他骂的是大皇子还是公子阳。 汤成业故作不解:“阳将军这样守着不好吗?” “好什么好!”甘奇志满肚子的火气,“我们要的是过个好年,他这样一直守着,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这都快一个月没商人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汤成业几人:“你们是谁?” 汤成业不慌不忙,正要按计划好的回答。 这时一个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大人,大皇子找你。” 旁边一人谄媚笑道:“小的就说,大皇子最看重您!” 几人起身走了,汤成业几人也回了住处。 汤成业讲完,宋易阳略有几分失望地道:“就这些?也没说什么啊。” 白绯淡笑道:“羌无军中本就有人不满公子阳,这是好事。” 宋易阳忍不住就想反驳,恰巧看见尉迟冥从院外进来,忙招呼道:“尉迟兄,你这也是一大早就出去打探消息了?” 尉迟冥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没搭理宋易阳,径直走向了白绯几人:“城中百姓对公子阳的评价很高。” 羌无王信任公子阳,想要让他将人召回还得靠众口铄金。可是百姓只想安稳过日子,如果新年能添点好东西自然是好,没有他们也不会太失落。 现在公子阳保障了他们的安稳日子,可以让他们过个平安年,他们自然高兴,不会去诋毁。 宋易阳看看汤成业,又看看尉迟冥,一时有些懵:“这到底是有意见还是没意见?” 白绯忍不住看了眼宋思易,心中为宋家叹息,就这还是他们族里比较拔尖的年轻一辈? 比起尉迟冥差远了。 “此事不急于一时。”白绯淡然开口,“根据汤兄刚才所言,他们的将士警惕性还不错,我们刚入城也不宜有太大动作,以免引人怀疑。且年前他们应该是不会再换将了,我们一时也回不去,不如就在这好好过个年。” 汤成业道:“那我们年前就什么都不做了?” 尉迟冥沉吟着道:“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我们可以多在城中逛逛先混个脸熟,多交几个朋友。等到了年后,百姓也许不会在意,那些商户肯定会心生不满,到时候我们再传扬一番就容易了。” 白绯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阿冥最懂她。 第29章 羌无新年 几人商量一番,重新定了计划。 白绯和尉迟冥一路,扮作一起出门经商的好友。 汤成业和三个猎户扮成羌无士兵寻机会混入羌无军。 宋思易不会羌无语,白绯也怕他太笨露了马脚,只让他带着两个猎户,扮作出门游玩的公子哥。 白绯拉着尉迟冥在城中闲逛了一日,听着大家对公子阳的夸赞,顺便买了各种酿酒的材料和工具。 回到院子她就开始酿酒,酿的是最简单的甜米酒。 清甜的酒味入口,尉迟冥疑惑道:“这是什么酒?” 白绯笑着道:“这是甜米酒。” 尉迟冥眸光微讶:“殿下怎么知道这酒?” 甜米酒是民间百姓常喝的酒,因为用料简单,高门之家极少出现,所以他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喝过,白绯堂堂一国嫡长皇子是怎么知道的? 白绯眨眨眼:“从书上学的,《曲中味》第一卷介绍的便是这个。我前几日在街上留意了,这里没有这个酒。” 甜米酒虽然酿造简单,但是羌无部落本就粮食紧缺,又怎么舍得用来酿酒。 尉迟冥又喝了一口,抿了抿唇似在回味:“北地寒冷,他们喝的都是烈酒,你这个会不会太清淡了?” 毕竟就是在民间,甜米酒也是女子小孩喝的多。 “平常也许不行,但是羌无城已经一个月没有商人来了,城中所剩的酒已经不多,这甜米酒虽然清淡,至少也是酒。” 过年总是要有点酒味才好。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白绯将甜米酒摆到了集市上,果然很受欢迎,连平日里街上巡视的官差也被吸引了过来。 有官差打量着白绯和尉迟冥,探寻着:“两位公子从哪里来的?” 白绯一脸平静的回复:“回大人,小的和司徒兄是陇安国的商人。” 领头的官差皱眉:“商人?什么时候来的?” “是一个月前来的。” “为什么以前不曾见过你们?” 进入羌无城的异国商人都要接受盘查,他能当上巡城指挥使靠的就是一双眼睛,凡是经过他眼的都会留下印象,可是眼前两人陌生的很。 白绯低声道:“是小的身体弱,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刚入城就病倒了,等我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尉迟兄又因为照顾我病倒了,到了今日我们两才好一些……” 尉迟冥闻言轻咳了两声,他的肤色本就偏白,加上冷风一吹又添了几分苍白。 指挥使狐疑地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最后道:“最近城中不安全,自己小心些。” 就这么两个瘦弱的人,想起来也不会闹出什么动静。 转眼到了年三十,羌无城中异常的热闹。 羌无冬日经常下雪,这一日城中未婚男女都会聚在一起掷糠包,糠包用白布缝制成圆形,远远看着就像是雪球。 白绯觉得有趣,便拉着尉迟冥一起玩,玩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圆脸的姑娘跑过来抢走了白绯束发的玉簪。 白绯一愣就要追上去,却被尉迟冥拦住了。 “你拦我做什么?” 尉迟冥道:“这是羌无部落的习俗,她看上你了所以抢了你的簪子,如果你追过去便代表愿意娶她。” 白绯惊讶回头,果然见那姑娘一步三回头地往这边张望。 她心中一动,打量着尉迟冥,突然伸手扯过他腰间的玉佩跑了。 尉迟冥觉得好笑,缓步跟了上去,没想到大皇子殿下还有这么爱玩的一面,可是他们俩都是男子啊。 都是男子…… 尉迟冥脑中突然闪过梦里的画面,一时怔愣在了原地。 白绯见尉迟冥站着不动又转了回来:“你在想什么?” 尉迟冥晃了晃脑袋,道:“他们晚间还有围炉烤肉,你不凑热闹了?” 白绯双眼一亮:“烤肉配美酒?自然是要的,不过我们可以晚点再来。”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玉佩:“不想拿回去?” 尉迟冥看着白绯,此时的他头发半散,少了几分潇洒不羁,多了几分柔和。 他的心莫名跳了一下,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本想说“殿下喜欢便留着”的话也止住了。 他伸手拿回了玉佩,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白绯撇撇嘴,在心中腹诽:“真是小气。” 第30章 流言四起 过年是百姓最清闲的时候,即使有事,只要不是太急,都会往后拖上一拖。 过年时百姓没事就会聚在一起闲聊、打马球,相互看对眼的青年男女还会相约去荡秋千,这段时间是各种消息传得最快的时候。 这日,白绯和尉迟冥刚出门就听见了百姓口中不一样的声音。 她不由得奇道:“这是谁先我们一步出手了?” 她没指望尉迟冥回答,却不想听他道:“宋思易最近都没有回来。” 白绯有些惊讶:“他没回来?” 这几天城中很热闹,她一时没注意宋思易的行踪,只当他在外面闲逛,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富家公子,一个逃婚的富家公子。 他确实很像一个纨绔,每天流连于茶楼酒馆,还经常去花街柳巷,短短几天就在城中交了不少好友。 白绯啧啧称奇:“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我还真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呢。” 她说着走进一家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就听旁边有人在感叹:“阳将军这么一直死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是啊,这商人不来城中东西越来越少了,虽说过了年就开春了,吃的东西不缺,可其他的怎么办?” “你们还算好的,我这本来是年前最后一趟货,卖完了要赶回家去过年的,结果……回去后还不知道要被怎么骂呢!” “哎,我这钱都花完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这地方我以后是再也不来了。” …… 流言在百姓中还只是简单的抱怨,等传到军中时就已经变了味,再传到王庭更是变成了对公子阳的攻击。 “他一直死守不出,究竟是何居心!” “现在城中百姓都颇为不满,陇安国、南兴国那边的商人也在闹,在这么下去我们早晚被他们联手夹击。” “不如派人先将那些商人送出城?” “依老臣看,不如再派个将军过去,阳将军心思缜密可以帮忙出谋划策,打仗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吧。” “阳将军以前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去了一趟陇安国,再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听说他跟陇安国的八皇子秋尘学了兵法和权谋,这兵法没看出来,至于权谋……大皇子殿下怎么看?” 最初提拔公子阳的就是大皇子赫连城,所以在百官眼中,公子阳是赫连城的人。 此时的赫连城有些烦闷,就在前一晚,他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言之凿凿,公子阳真正支持的人不是他,而是二皇子赫连康。公子阳坚守不出,就是想让朝臣以为这是他的主意,从而对他不满。 想到这,赫连城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赫连康,却见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城儿。”老皇帝见赫连城迟迟没有回答,沉声喊道。 赫连城回过神,虽然心中存疑,但还是道:“阳将军心思缜密,儿臣也猜不透,父皇若是不放心,不如派人去军中问问阳将军的意思。” 五日后,永岿关。 公子阳正与将领们一起商讨出兵的事:“夏军虽然天天来叫阵,但是我看他们现在纪律松散的很,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机会。” 将领们早就憋坏了,闻言面上一喜,纷纷出言请战。 恰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阳将军,别来无恙!” 公子阳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大胡子壮汉大笑着走了进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拓跋义,你来干什么?” 拓跋义朗声道:“我是奉命来请阳将军回去的,至于这军中的事务,全权由我接手。” 公子阳只觉得一阵心寒,却又不得不接受。 回到王庭后,他先去见了赫连城,赫连城的态度明显比以往冷淡:“将军最近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公子阳有心想要解释,甘奇志一脸倨傲的走了上来:“阳将军,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十分不屑无礼,公子阳下意识地看向赫连城,却见他坐在桌前看着书,完全无动于衷。 公子阳的心又沉了沉,他拱拱手,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门口有一侍卫正在等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阳将军,我家主子由请。” 公子阳认识此人,他是赫连康身边的侍卫,他刚想拒绝,就听那侍卫又道:“我家主子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将军商量。” 公子阳犹豫片刻,点点头跟着走了。 大皇子府门口,一人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身影,转身往书房跑去。 第31章 躲避追查 拓跋义接手永岿关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城门放人离开。 羌无城中的商人纷纷收拾行囊,为了不引人注意,白绯、尉迟冥和宋思易等人也收拾了东西,跟着大家一起出了城。 宋思易还有些恋恋不舍地与大家打招呼:“马兄、沙兄、忽尔兄……后会有期,我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白绯难得赞了一句:“没想到宋兄竟是个人才,这事还真多亏了你。” 宋思易轻哼一声,依然一副纨绔作派:“那是自然,也不看小爷是谁。” 白绯哑然失笑,这个宋思易毕竟还年轻,还有着小孩心性。 从羌无城到永岿关一路都很顺利,白绯本想连夜出城,却不想拓跋义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他将所有进城的商人都聚在了一起,一一排查,每问题的第二天统一送出城。 负责排查的是一个小将领,几人很容易就避了过去,但是在第二天出城时,竟远远的看见了巫马谷。 他是和白绯等人打过照面的,宋思易不禁有些担心:“怎么办?” 白绯眯了眯眼,看着巫马谷和城门口之间的距离,低声道:“借机行事,有机会就冲出去。” 待到离得近了,人群中隐隐传来了讨论声。 “昨晚不是查过了,怎么还要查?” “听说是阳将军传来的消息,怀疑大夏国的人混进来了。” “不能吧?现在进永岿关不是找死吗?” “谁知道呢,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 “哎,你看那些士兵手上还拿着画像,看起来有点像……” 宋思易伸长脖子望过去,蓦地一惊,那是他们几人的画像! “殿……白兄?” 白绯低声道:“别慌,一会你们先走。” 转眼就到轮到了几人,士兵比对着画像走了过来。 宋思易紧张的大冬天都冒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办?” 待到士兵走近了一些,白绯突然伸手抢过了几人手中的画像,然后转身快速跑了。 士兵一愣,随即大声道:“抓住他!” 巫马谷转头看来,一眼就认出了白绯,当即下令:“那是夏国大皇子夏晏清,抓住他!要活的!” 场面顿时混乱一片。 尉迟冥眸光微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跟上了白绯。 宋思易顿了一下,咬咬牙趁乱出了城。 白绯看着身侧的人,黛眉微蹙:“不是让你先走,怎么跟来了?” 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尉迟冥沉声道:“不能让殿下冒险,我去将人引开,殿下先走。” 说着他脚下微顿,转身就要往另一边跑去,白绯伸手一拉将人拽了回来:“还是一起走吧。” 那么多追兵,她可不放心尉迟冥一个人。 两人在小巷间七拐八绕,始终没有摆脱追兵,最后在路过一家小院时,白绯看见了一口井,她心中一动,直接拉着尉迟冥跳了下去。 “咔嚓”一声轻响,冰层裂开,两人落入了水里。 井水不深却冰冷刺骨,尉迟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白绯忙传了一丝灵力过去,他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院子里传来羌无兵疑惑的声音:“刚才明明看见他们进了这个院子,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肯定还在这里,四处找找!” 紧接着便是一阵翻找声,有士兵靠近了井口来张望,尉迟冥躲在阴影里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白绯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早就在井口设下了一道屏障,那些人根本看不见他们。 没多久羌无兵就离开了院子,尉迟冥轻轻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被发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河谷城里。 尉迟敬看着独自一人回来的宋思易,一脸凝重:“大殿下呢?” 宋思易垂着头,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宋修文气结,抬腿狠狠踹了一脚:“你怎么能让殿下替你去引开追兵!” 即使他看不惯大皇子,可如果他因此丢了性命,不说宋思易,就是宋家也必会受到牵连。 宋思易被踹倒在地,他爬起来,跪着道:“殿下武艺高强,我跟着只会成为拖累……” 宋修文气得还要再踹,尉迟敬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宋兄,事情已然发生,还是想想怎么接应殿下吧。” 宋修文怒目瞪着宋思易:“自己滚去领罚!” 等到宋思易离开,他才回头与尉迟敬商量起事情来。 第32章 再入羌无 从井中出来后,白绯和尉迟冥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永岿关严守,士兵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两人试了几次都无法从西城门离开,最后只能趁着士兵换岗从东城门潜了出去。 昏暗的月色下,尉迟冥看着寂静的官道:“永岿关过不去,只能从邯山谷绕回去了。” “嗯,好。” 白绯应了一声,然后吹了声口哨,没多久便有一黑一白两匹马跑了过来。这两匹马太引人注目,白绯便没有带进城,不想现在又派上了用场。 两人骑着马,一路到了邯山谷,看着眼前半人高的积雪,尉迟冥忍不住眉头紧皱,这该怎么过去? 白绯也有些犯难,如果只他一人,他消耗些灵力也是可以通过的,可是现在…… “我们回羌无城吧。” 尉迟冥一惊:“殿下不可,公子阳回了羌无城,现在城中必定禁严,回去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绯微微一笑,“羌无城可不是由他说了算的,做不到像永岿关那么严密,而且城中与他不对付的大有人在。” 和羌无部落相连的是陇安国和大夏国,邯山谷暂时过不去,去陇安国要经过一片茫茫的沙漠,更是危险…… 尉迟冥思索片刻后,同意了白绯的提议。 河谷城军帐中。 尉迟敬焦急的来回踱步:“这都过去五天了,大殿下还是杳无音讯,这可如何是好?” 宋修文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算镇定:“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他们真抓住了殿下……” “不好了,将军不好了!” 宋思易苍白着一张脸,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军帐。 宋修文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宋思易将手中的一封信递了过去,喘着粗气道:“这是羌无军送来的,说是……说是……” 宋修文沉着脸接过信,打开快速看了一遍,一时脸色变幻不定。 最近大皇子的表现着实出色,在军中已经有了不低的威望,一旦他回朝必定成为三皇子的劲敌,如果他就这么死在羌无军手里,二殿下又是个无意皇位的…… “写了什么?” 尉迟敬伸手拿过宋修文手中的信,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色大变。 信中写着,已经活捉大皇子夏晏清,命夏国军队在十日内退至雁门关,否则就拿他祭旗。 “我去写奏报。” 尉迟敬说着走向书案前,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擅自做主,还需要皇帝定夺。 宋修文回过神道:“怕是不妥,万一其中有诈……” 尉迟敬抬头看向宋修文,目光有些冷:“可万一是真的呢?你担责?” 他知道宋修文为了他外甥,从京城出发开始就处处针对大皇子,这些争斗的事情他不想理会,可是也不想被卷入其中,而且就最近大皇子的表现,他很认可,也不想人就这么没了。 宋修文一噎,转念又想,这封奏报一旦送至御案前,必定会让朝臣和皇帝对大皇子失望至极,如此他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这么想着,宋修文便没有再阻拦。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羽射了进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书案上。 箭羽上还有一张字条,尉迟敬取下看了眼,一时犹疑不定。 字条上只简单的几个字:殿下一切安好,无需担忧。 宋修文也有些不确定了,这大皇子到底有没有被抓? 宋思易慢慢凑近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最后的一个图案上,喜道:“这是汤兄送来的,殿下一定没事!” 宋修文转眼看向宋思易:“汤成业?” “嗯,就是他。”宋思易指着字条上的图案道,“这是我们约定的传消息的记号。” 尉迟敬冷静下来,将写了一半的奏报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盆里:“殿下是否在他们手里,还需要亲眼见一下才行——汤都尉这是成功混进了羌无军?” “应该是的,我们离开羌无城并没有看见他,想来是成功了。” “看来他应该到了永岿关,见到了殿下,如此正好来个里应外合!” 军帐外,左扬松了口气,悄悄离开了。 前几日永岿关防守不严,他偷偷潜入进去见到了白绯,白绯离开前怕巫马谷使诈,特意吩咐他多留意,没想到竟真的被料到了。 只是他不便直接现身,只能假借汤成业的名义来送信了。 第33章 不是明主 羌无城果然如预料的一般,虽然增加了守卫和巡逻的士兵,但又不是十分严密,两人很容易就潜入了进去。 白绯下意识地往之前的小院走,尉迟冥拦住了他:“那里怕是被盯上了,不安全。” 公子阳既能猜到他们混进了商人队伍,想必早已对城中进行了盘查,那处小院虽不显眼,但还是很容易被发现。 白绯点头赞同:“很有道理,我们要重新找个落脚点。” 尉迟冥沉吟着道:“这次也有不少羌无的商人跟着离开,应该空了不少院子。” 白绯眸光流转,笑道:“不如我们去找赫连康。” 尉迟冥皱眉:“公子阳是赫连康的人,他那里怕是看守更严。” “看守严也无妨,皇子府那么大,总有疏漏的地方。”白绯笑得狡黠,“而且就因为是他的人,所以才更要从他那入手。” 赫连康的府邸果然戒备森严,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才找到了潜入的机会。因着他还没有娶正妻,主院旁的院落一直空着,白绯和尉迟冥毫不客气地住了进去。 主院书房里,赫连康和公子阳正在起争执。 “拓跋义是皇兄的人,你还上赶着去给他献计,究竟想做什么?” 公子阳垂首不卑不亢道:“永岿关一旦失守,夏军必将乘胜追击,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赫连康冷哼一声:“那也是拓跋义的错,丢的是皇兄的人,与你何干!” 公子阳眉头微皱,虽说羌无一族走到哪住到哪,游离惯了,可眼下能有个稳定的地方栖身,难道不好吗? “臣只是想着这里不错,可以让百姓安定下来。” “你倒是替百姓考虑!那你之前为什么死守不出?你早点拿回河谷城和漠象城,还轮得到拓跋义吗!现在你送了消息,一旦捉住了夏晏清,那全都是皇兄的功劳!” 赫连康越说越生气,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因着比武的事情,父皇至今都对我不满,你既怀疑他们混在商人队伍里,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自会派人去捉拿!” 公子阳看着脚边的碎盏,眸光微暗。 他刚到永岿关时,将士纪律松散,被夏军打得完全没了士气,而夏军士气正盛,不是出兵的好时机,他只能等。可惜等到他准备出兵的时候,却接到了回城的命令…… 至于有大夏军扮作商人混入城的事情,是他在街上喝茶听百姓闲聊时突然想到的,当时他只想着事情紧急,立刻就派了人去给巫马谷送信,没有先禀明赫连康。 “此事是臣的疏忽,臣当时担心他们跑了,所以着急了些。” “跑了就跑了,总比被皇兄抓住的好。” 公子阳垂着眸,并没有回答。 赫连康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神,摆摆手道:“罢了,拓跋义也没抓住人,我们还有机会。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是。” 公子阳出了书房,面色有些沉重,最近赫连康的气性越发的大了,也越来越不把百姓的事放在心里,如此下去,怕不是个明主。 尉迟冥没有听到谈话声,但听到了那一声刺耳的茶盏碎裂声:“他好像在发火。” 白绯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力,不由得心情大好。 她唇角微勾,声音愉悦:“公子阳在里面,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彻底离心了。” “殿下能听见他们谈话?” “我从小耳力就好。” 白绯将她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尉迟冥也忍不住笑了。 院子里虽没有人住,东西却备得齐全,这一夜,两人皆睡了一个好觉。 第34章 离间之计 又过了三日,城中隐隐有了传言:拓跋将军抓住了夏国的大皇子。 赫连康再一次摔了茶盏:“都是一群废物!” 公子阳站在一旁,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他知道传言是假的,因为这个主意就是他出的,原本他想告诉赫连康,可依赫连康现在的样子,一旦知道了必会露出破绽,他不确定城中还有没有夏国的奸细,不能冒险。 赫连康发了一通火,然后把人都赶了出去。 马雪丰出了书房,一回屋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他快步上前拿起来看了看,顿时冷笑一声,转身又出了院子。 赫连康看着手中的信,勃然大怒:“好你个公子阳!竟然敢一而再的背着我给拓跋义传消息!” “来人!去让敖大滚过来!” 一气之下,赫连康叫了公子阳的本名,明明是他将人一步步提拔上来的,没想到公子阳就这么回报他。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袖箭射进了屋子,直冲赫连康脑门而去,他惊得连退数步,撞翻了桌椅才堪堪避过。 马雪丰忙上前搀扶:“二殿下,您没事吧?” 赫连康一把将人推开,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高声喊:“来人,抓刺客!” 另一边,公子阳刚进屋,一把剑就横在了他脖子上:“阳将军,别来无恙。” 公子阳回头,就看见了一张笑眯眯的脸,不由得瞳孔紧缩:“夏晏清!” “别紧张,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公子阳看着脖子上的剑,明显不信,他冷哼一声,别过了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能活着总比死了好,你说对吧?” 白绯见他不答话,干脆收回了剑:“别想着喊人,你应该知道我的剑有多快。” 公子阳相信,白绯绝对能在守卫进来前杀了他。他沉默了片刻,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来救你的。” 白绯也不隐瞒,直言道:“刚才我给马雪丰送了一封信,告诉他是你给巫马谷出的主意,想必他现在已经去找你们的二皇子了。” 公子阳咬牙:“殿下不会信的。” 他的语气低沉,带着明显的不自信。 白绯轻笑一声:“信不信你一会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劝你早做准备。你们所求不同,你一心为了羌无族,他的眼中却只有皇权地位,不是个明主。” 公子阳知道,白绯所言不虚,他的眸色又沉了沉:“为什么不杀我?” “我一向惜才,像你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说话间,白绯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轻微凌乱的脚步声,她知道,尉迟冥成功了:“不过我不杀你,赫连康就不一定了。” “殿下会听我解释的。” 白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公子阳正欲反驳,就听到院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不由得一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赫连康竟派了这么多人来,难道真要杀他? 不等他细想,白绯就优哉游哉地继续道:“也许他会听你解释,但如果他看见我在你屋中,你觉得你还能解释得清楚吗?” “你!卑鄙!”公子阳怒目瞪向白绯,“这些都是你设计的!” 白绯一脸无辜,也不在意公子阳的态度:“难道不是你给巫马谷出的主意?我不过是将它告诉了你的主子,你却这么害怕,看来你们早就离心了。” 公子阳怔在原地,其实他从陇安国回来就和赫连康渐行渐远了,只是他念着赫连康的提拔之恩,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屋外传来了赫连康愤怒的声音:“给我搜!” 公子阳咬咬牙,抬步就要往外走,即使离开,他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白绯不紧不慢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公子阳脚步顿住,如果是以往,赫连康必然信他,可现在…… “想要活命就躲好了,别出来。”白绯说着缓步往外走去。 公子阳双拳紧握,良久唇角逸出一抹苦笑,转身躲进了暗室。 赫连康实非明主,也非良君,他已经不想辅佐了,即使解释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 第35章 达成交易 “赫连皇子,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白绯打开门走了出去,笑眯眯地看着院中众人,神态自若,完全没有身在敌营的紧张。 赫连康一愣,随即眸中怒意更甚:“夏!晏!清!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公子阳的,他害我不能回大夏,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他人呢?” 白绯摊摊手,有些无奈:“来晚了一步,跑了。” 赫连康冷哼一声:“那便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 说着他一挥手,下令道:“抓住他!” “慢着。何必动刀动枪的?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动手!” 白绯后退几步,躲开了冲上来的侍卫,一边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住手。”赫连康心中一凛,出声制止了手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绯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从容道:“刚才在你院中的那人不是我。” 赫连康虽然性格暴躁,却不笨,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人:“是尉迟冥,呵,来得正好,我先抓了你再抓他。” “你若执意要抓我,一会你父皇就会过来。” 赫连康大笑道:“来便来了,也省得我亲自将人送过去。” 他正愁怎么立功,让羌无皇改变对他的态度,白绯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合他意! 白绯缓缓道:“到时候,我就告诉你父皇,这段时间都是你将我藏起来的,现在瞒不住了才做了这出戏给他看。” “你!”赫连康怒目瞪着白绯,“父皇不会相信你的!” 白绯轻笑:“信不信你试试就知道了。” 赫连康不敢试,万一羌无皇信了白绯的话,他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吧,为免被人看见,就在这里好了。” 白绯说着转身进了屋。 赫连康犹豫片刻,也跟着进了屋:“你们都在这守着,别让人进来。” 赫连康一进屋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想要我不抓你,得看你的诚意。” 白绯忍不住笑了,他这是当自己在求他呢。 “我是来与你谈合作的,你若觉得不需要,我可以去找赫连城,想必他会很感兴趣的。” “你!”赫连康一噎,声音微沉,“你要怎么合作?” “永岿关早晚失守,到……” 不等白绯把话说完,赫连康就冷哼道:“你这么自信?说不定是我们的人将你们打回去。” 白绯不理他,径自走到另一边坐下,徐徐开口:“我既能扮作商人混入羌无城,混几个人进你们的军营也不难。” 赫连康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 “别急,急也没用,而且拓跋义输了,对你来说更好,不是吗?” 赫连康又慢慢地坐了回去,心里游移不定。拓跋义输了,于羌无族来说不是好事,可于他来说确实不算坏。 “你也不用担心,我大夏地广物博,看不上你们这方寸之地,说起来这战事还是你们挑起的。” 赫连康忍不住皱眉:“那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国家安定,百姓免受战乱之苦,等我们夺回永岿关,会与你们进行谈判。到时候我们会支持你成为羌无的太子,而羌无部落则需成为大夏的藩属国……” “不可能!” 赫连康断然拒绝,如果羌无成了大夏的藩属国,他要那皇位还有何用? “成为大夏的藩属国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古古尔族,他们也曾和你们一样居无定所,自从成为大夏的藩属国后,过得多自在?” 赫连康黑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白绯继续道:“成为大夏的藩属国后,每年冬天我们都会给你们提供粮食,你们只需上贡牛羊布匹或玉器即可,至于你们的内政我们不会插手,这是两赢的事情。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关系更稳固,也可以像古古尔族一样送公主进宫。” “你这是看上我哪位皇妹了?” 白绯轻咳一声,她哪里消受得起美人恩? “我父皇还年轻,你妹妹可以入宫为妃,也可以选择与朝中重臣联姻,至于我,不会娶你们的公主。” 赫连康看着白绯冷笑连连,却终究是没有反对。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直到一个时辰后赫连康才起身离开。 白绯将人送至门口,笑眯眯道:“届时你最好亲自前往,即使不能也要派你的人去。” “我自有打算!”赫连康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转身道,“要不要帮你安排住处?” “不必,我自有去处。” 白绯可不想让赫连康知道她住的地方,万一他突然反悔带人来抓怎么办? “那你可要藏好了,别被人发现了,否则到时候就是你们割地求和了。” 公子阳躲在暗室里,将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的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殆尽了。 成为大夏的藩属国于百姓来说不是坏事,但是他是羌无的二皇子,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第36章 京中消息 尉迟敬虽然不信白绯被抓的事情,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向京中送了战报。 战报中写了白绯亲自带人穿过邯山谷,潜入羌无城后,在返回时被羌无军发现以致失踪的事情,同时隐晦的提及,万一被抓该如何处理? 过了年,三皇子夏鸿轩年满十六,正式开始接触朝政。 他得知消息后,直接冲进了宣政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请求前往塞北相助皇兄。” 正在议事的众大臣一愣,随即纷纷夸赞三皇子孝悌忠信。 三皇子心中暗喜,却听一人道:“皇兄曾言,为人兄不可让弟弟犯险,三弟尚且年幼,还是让儿臣去吧。”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身边还跪着一人,正是二皇子夏文祯。 他心中不快,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朝中事情还需要二皇兄帮父皇分担,大皇兄那里还是让弟弟去吧。” 皇帝看着这兄友弟恭的画面心中略感宽慰,但是一个儿子已经失踪,他不想再有人涉险,便摆了摆手道:“此事朕自有计较,你们俩先回去吧。” 出了宣德殿,夏鸿轩立刻就变了脸色,哪里还有半分担忧的样子? “皇兄,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话落,夏鸿轩就径自离开了。 夏文祯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身往德妃所在的钟毓宫走去。 钟毓宫里,德妃正在作画,看见夏文祯忧心忡忡的样子吓了一跳:“祯儿,你这是怎么了?” 夏文祯走进屋,屏退了伺候的人,这才道:“刚收到的北地战报,皇兄失踪了。” “什么?!”德妃一惊,“怎么回事?” 夏文祯将他知道的大致说了一下,叹道:“当初众大臣举荐我去,是皇兄主动揽了此事,他这是在替我涉险。现在他失踪了,我想去塞北找他,父皇拒绝了。” 德妃本就不愿意夏文祯去塞北,听到白绯失踪更是担心,她走上前,抓着夏文祯的手道:“朝中那么多大臣,你父皇会有合适的人选的。” “可是……”夏文祯顿了一下,继续道,“刚才我遇见三弟了,他似有意那个位置。他在父皇面前表现得十分担心皇兄,可一回头就变了脸色,如果……” “你父皇也不会同意他去的。”德妃安慰道,“你去找你外祖父,让他安排一个我们的人去,我现在去见皇后娘娘,她也会想办法的。” 夏文祯点点头,和德妃一道出了钟毓宫。 河谷城中,尉迟敬一直拖延着时间,终于在第十天等到了京中送来的旨意。 旨意中写明,优先确保大皇子的安全,如果大皇子真的落在了羌无军手里,就停战谈判,谈判的人已经在前往塞北的路上。 尉迟敬松了口气,有了皇上的旨意他就不担心了。 当天晚上,尉迟敬在城楼上巡防时,又收到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让他大为振奋,连夜就召了将领们一起议事。 “这是我刚收到的地图,上面详细标出了永岿关中的防守,及他们的换防时间,我们可以以此制定计划,一举夺回永岿关。” 有将领问:“这信上内容可靠吗?万一又是敌人使的计呢?” 尉迟敬指着信的一角问宋思易:“这是你们与汤都尉约定的标记吧?” 宋思易上前仔细看了看,面露喜色:“这是汤兄送来的,看来他不仅成功混入了羌无军,还到了永岿关,我们正好来个里应外合。” 第37章 回到大夏 自从公子阳心灰意冷离开后,羌无城的守卫渐渐的就松懈了。 这日,白绯和尉迟冥坐在城中的小酒馆喝酒,听着大家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春日宴。 羌无的春日宴很隆重,堪比新年,因为过了这一天就意味着春天真正来了,万物复苏,百姓也不再愁吃穿了。 白绯听着有趣,笑着道:“到时候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不等尉迟冥回答,外面街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士兵的呼喊:“紧急军情,避让!避让!” 尉迟冥看着直冲王庭而去的快马,语气淡淡:“看来出事情了。” “似乎是好事。”白绯面上带笑,语气却有些惋惜,“看来凑不了春日宴的热闹了,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直接离开了羌无城,到了永岿关,果然见城楼上站着大夏的士兵。 士兵也注意到了疾驰而来的两匹快马,错愕一瞬后,高声感道:“殿下!是大殿下回来了!” “快去禀报将军,大殿下和小将军回来了!” 永岿关大将军府里,众人正在商量如何寻找白绯的事情,听闻消息忙匆匆赶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宋思易,他一看见白绯下马就扑了上去,白绯侧了个身,宋思易扑到了马脖子上,他抱着马脖子撸着顺滑的鬃毛,嘴里念念有词。 “殿下没事,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最近他每每想起就十分自责,一直以来他对白绯的态度都不好,可关键时刻白绯竟然会以身犯险让他们先走,完全不顾自己大皇子的尊贵身份…… 宋修文跟在最后,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皱了皱眉,一时不知宋思易如此记恩是好还是坏。 汤成业上前拍拍宋思易的肩膀,憨憨笑道:“最近他担心坏了,天天茶饭不思,幸好殿下平安回来了。” 白绯有些意外,宋思易竟这么关心她?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多谢宋都尉关心,不过你再撸下去,这马儿就该秃了。” 宋思易脸色涨红,松开手,转身走了,顿时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众人回到将军府门前,尉迟敬道:“殿下刚回来想必也累了,诸位也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等明天再议。” 众将士心中落下一块巨石,顿觉浑身轻松,纷纷拱手离开。 待众人走后,尉迟敬又对白绯道:“臣已命人为殿下准备好了房间,殿下先去休息吧。” 有人上前给白绯带路,尉迟冥下意识地跟着白绯往前走,尉迟敬低斥一声:“你跟我来。” 白绯回头,笑盈盈地看了眼尉迟冥,转而对尉迟敬道:“最近多亏了阿冥照顾,侯爷可别苛责他。” 尉迟敬唇角微抽,殿下还是如此护着他的儿子:“臣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他。” 当天晚上白绯去见了左扬,问了下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尉迟敬很是关心她的安危,做事尽职尽责,有时候甚至态度强硬,这才没让宋修文拖后腿,在十日内攻下了永岿关。 第二日一早,白绯是被院子里的争执声吵醒的。 她推开门,看着院中两人打了个哈欠:“小舅舅,陈大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殿下,您醒了!”陈乐山一把推开曹襄,满脸喜色地走向白绯,“二殿下得知您失踪担心坏了,他本想亲自来找您,可是皇上不同意,微臣便请旨来了。现在看见您安好,微臣就放心了,二殿下也可以了放心了。” 陈乐山是夏文祯的表舅,从小寄养在吏部尚书府,和德妃一起长大,德妃没有亲兄弟,陈乐山就犹如亲兄长,他亲自来,足见夏文祯和德妃的诚意。 “辛苦陈大人跑这一趟,这份情我记下了,你与小舅舅这是刚进城?” “殿下说的哪里话,不辛苦,我们已经进城一个时辰了。” 白绯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你们赶路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陈乐山还想再说什么,曹襄直接将人拉走了:“别打扰殿下休息。” 第38章 羌无求和 曹襄和陈乐山刚走不久,尉迟冥就来了,他微皱着眉,神色似有些纠结。 白绯正在院中练剑,顺便吸收天地灵气,见尉迟冥进来,便止了动作,招呼道:“阿冥早!你这是在想什么?” 尉迟冥直言道:“我刚从父亲那边过来,他与几位将军正在商讨进攻羌无部落的事情,你之前和赫连康的约定……” “现在是我们占了优势,若直接提出和谈未免落了下风,由着你父亲他们制定作战计划吧,等羌无那边派了人来再说。” 尉迟冥点点头不再纠结,转而问道:“殿下怎么一大早就起来练剑了?” 白绯浅浅笑道:“在羌无怕引人注意都没怎么动,回来了就想松松筋骨。” 最近她吸收了很多的天地灵气,不表现一下要怎么解释更加精进的武功? 白绯和尉迟冥一起又练了会儿,然后去了尉迟敬的书房,几位将领还在商讨事情。 没多久就有一个士兵来报:“将军,城外来了两人,说是羌无的使臣,前来求和。” 有脾气火爆的将领道:“现在想来求和了?做梦!老子去杀了他们!” “不过两使臣,杀了能有什么用?” “……至少心里痛快!” “这次夺回永岿关殿下和汤都尉几人的功劳最大,不如问问他们的意见——你们觉得要不要接受和谈?” 汤成业挠挠头:“这其中利弊我也搞不明白,我都听殿下和将军们的。” 宋思易看了看屋中的人,最后小声道:“我都没意见。” 白绯沉吟着道:“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最好,不过俩使臣,不如见见。” 使臣很快被带了进来,走在后面的是赫连康的亲信宗喀,他一进屋就对白绯使了个眼色,白绯心下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到了屋中站定,走在前面的使臣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用流利的大夏官话说道:“我是羌无的都护阿米尔,前来与你们求和。” “求和?你们的诚意呢?” “你们若是同意和谈,具体的条件会由我们的二皇子与你们商量,到时会让你们看到诚意的。” “呵!就是你们那个羌无的第一勇士赫连康?” 阿米尔涨红了脸,但还是强忍着怒意转身对白绯行了一礼:“大夏的皇子殿下,您是翱翔于天的雄鹰,我代羌无百姓对您表示崇高的敬意。” 白绯淡淡笑道:“本殿还是更想听你们的二皇子亲自来说这番话。” 阿米尔一愣,随即面露惊喜,白绯这话便是答应和谈了。 “多谢您,我们的皇子殿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日便会到达。” 宋修文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白绯,重重哼了一声:“你们的二皇子来得倒是快,似料定了我们会答应和谈。” 白绯视若无睹,顾自喝着茶。 阿米尔不卑不亢道:“这也是我们的诚意。” 宋修文还想再说,尉迟敬先一步道:“既如此,就等你们的二皇子来了再说吧———来人,带两位使臣下去休息。” 阿米尔和宗喀离开后,宋修文不再掩饰自己的怀疑,似笑非笑地看向白绯:“殿下在羌无城待了那么久,想必与赫连康已经很熟了吧?” 白绯唇角微勾,冷冷笑道:“宋将军好像不愿和谈?那你就带着你的兵打过去吧,看看能抢到多少好东西。” 宋思易小声嘀咕:“羌无穷的很,也就那些珠宝和毛皮能入眼,跑得还快,只怕……” 白绯忍俊不禁:“宋小将军说得对,羌无全民尚武,跑得比兔子还快,是只怕我们的将士还没到羌无城,他们已经跑没影了。” 宋修文气结,上前踹了宋思易一脚:“滚出去!” 尉迟敬出言劝道:“既然答应了和谈,还是商量下提哪些条件吧,如果不满意再战也不迟。” 众将领纷纷附和,宋修文轻哼一声别过了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绯却并不想留下继续废话,她站起身道:“曹大人和陈大人就是来和谈的,此事不如喊上他们一起,本殿就先回去了。” 第39章 和谈条件 两日后,赫连康抵达永岿关,他竟真的带了一位羌无公主前来。 “这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整个羌无族最耀眼的明珠,赫连莲儿。” 赫连莲儿长相明艳,身形高挑却不壮硕,眉宇间还带着一股飒爽的英气,正是羌无族最受欢迎的类型。 赫连莲儿原本有些闷闷不乐,一看见白绯顿时双眼放光:“皇兄,我答应联姻了,我就要他!” 尉迟敬几人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大胆的姑娘,闻言皆是一愣。 宋修文笑着看向白绯:“殿下真是好福气。” 白绯冷冷地瞥了一眼赫连康:“赫连皇子,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赫连莲儿道:“在我们羌无城都是女子……” 赫连康心中一凛,白绯可是明确表示过不会娶羌无公主的。他忙轻斥道:“莲儿,不得无礼,这位是夏国的大皇子。” 赫连莲儿双眼更亮,原本她还以为能打赢她二皇兄的定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却不想竟长得如此好看。 但是她眼中的亮光很快又暗了下去,她想起了赫连康的再三警告:招惹谁都不能去招惹夏国的大皇子夏晏清。 “莲儿见过大皇子殿下。” 赫连莲儿难得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起身时看见了白绯身后的尉迟冥,顿时双眼又是一亮:“那他可以吗?” 尉迟冥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等他开口拒绝,白绯已先一步道:“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那议和的事就不用谈了。” 赫连康瞪了一眼赫连莲儿,转身吩咐道:“甘奇志,公主累了,带下去休息。” 甘奇志上前一步道:“十公主,请吧。” 赫连莲儿心有不满却不敢多说什么,她虽得宠,却怎么也越不过赫连康去,只能转身忿忿地走了。 赫连莲儿走后,和谈进行的很顺利,和白绯原先提出的条件相差无几: 大夏每年冬天向赫连族提供粮食二十万石粮草,赫连族则每年向大夏进贡金银珠宝玉器一百石,牛羊各一千头,上等毛皮三百件,另有各种珍稀药材五十箱。 条件谈妥之后,白绯看向阿米尔,浅浅笑道:“这事既是二皇子代表羌无定下的,本殿希望二皇子在羌无一直是一个说话有极重份量的人。” 阿米尔忍不住皱眉,大夏这是想要干预羌无的皇储人选?可合约上明确写了,大夏不会干预羌无的内政…… 白绯见他不语,继续道:“本殿只是希望这份合约能持续的长久一些,不要因为突然换了人而失效,毕竟打仗终归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 阿米尔听出了白绯的弦外之意,可是他却不敢应,只道:“殿下放心,二皇子是我羌无的第一勇士,深受百姓爱戴,自然会一直是一个举足轻重之人。” 赫连康带着人离开后,宋修文再次冷笑道:“殿下与赫连二皇子当真交情匪浅,竟帮着他谋皇位。” 白绯神色淡然,突然问道:“宋将军可了解羌无皇室,可了解羌无大皇子?” 宋修文不屑轻哼:“我去了解他们做什么!” 白绯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宋将军有空还是了解一下的好,毕竟让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当政,总比给自己找一个心机深沉的对手要好。” 宋修文一时涨红了脸,他总觉得白绯这话是在骂他。 和谈结束,宋修文开始休整他带来的将士,准备十日后返京。 白绯和尉迟冥自然跟着一起走,汤成业在此次战役中立了大功,本也要进京受封,可是他却不愿意。 “不久前皇上才封了我为轻骑都尉,我已心满意足,且我更想留在凉州,为帮助过我的父老乡亲们做些实事。” 白绯点点头道:“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强求。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向父皇禀明为你请功,还有你带来的那几个兄弟,统统有赏。” 汤成业心中很感激,躬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第40章 顺利回京 半个月后,白绯等人顺利回到京都。 皇帝命曹丞相带领百官在城门口迎接,夏文祯和夏鸿轩也一起来了,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裴时迁。 他穿着一身大红衣服,急切的张望着,活像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媳妇。 众人一出现,裴时迁立刻挥舞着手,同时高声喊着:“阿冥!” 白绯忍不住皱眉,几个月不见,这人看见尉迟冥怎么更热情了?难道是又被姑娘缠上了? 尉迟冥的目光落在那一身红衣上,随即下意识地看向白绯,此时的白绯穿着皇子常服,但在军中时他也经常穿红色,总感觉他穿着更好看一些。 待到众人近了,裴时迁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阿冥,你可算回来了!” 尉迟冥只觉得那红衣有些扎眼,忍不住低声吐槽:“骚气。” 白绯:“……” 裴时迁一愣,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恍然笑道:“这不是为了迎接你们回来,喜庆!” 尉迟冥翻身下马,淡淡道:“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我还要进宫复命。” 裴时迁完全不在意尉迟冥的冷淡态度,上前直接揽住了他的肩膀:“不用,皇上说了,你们一路奔波肯定累了,今天先回府休息,明天再进宫。” 曹丞相上前道:“殿下,宋将军,我等在春风楼设了宴,为大家接风。” 白绯不想去,但是曹丞相是她舅舅,不能不给面子,便道:“我先回宫去见见母后,一会去找你们——宋将军,你和丞相他们先过去吧。” 曹丞相很欣慰,笑着道:“也好,听说你失踪,你母后一直担心着,你去见见她,也好让她安心。” 尉迟冥也不想去,便拽着裴时迁走了,当然,在外人眼里,是裴时迁揽着他在走。 “哎,阿冥,你……” “闭嘴!” 裴时迁吓了一跳,当即闭了嘴,过了会还是忍不住弱弱开口:“阿冥,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已经远离了人群,尉迟冥松开了手:“我不想去参加什么接风宴。” “不早说!”裴时迁当即揽着尉迟冥大步往前走,“快走快走,我也不喜欢与他们一起喝酒。” 未央宫里,德妃正陪着皇后说话,看见白绯不由得惊讶道:“大皇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见着祯儿他们?” 皇后激动地站了起来,因为德妃在忍住了没有上前,但她的眼中已有泪花在闪烁:“清儿……” 白绯上前行了一礼,然后才道:“见到二弟了,只是我想着先回宫来看看,便没去春风楼。” 德妃笑着看向皇后:“姐姐好福气,大皇子这是怕您担心急急地赶回来看您呢!” 这时,一个宫女进来禀道:“娘娘,二皇子在外求见。” “祯儿也孝顺的很呢。”皇后说着吩咐道,“快将二皇子请进来。” 夏文祯很快被请进了屋,皇后刚想招呼就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夏鸿轩,当即脸上笑意就退了几分:“祯儿这是来接你母妃?” 夏文祯听出皇后话中意思,当即行了一礼道:“太医说母妃身体不好,需要多走动,我今日得空便想陪母妃四处走走。” 德妃顺势站起身道:“大皇子刚回来想必累了,姐姐这段时日操劳也需多休息,妹妹就带着祯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姐姐。” 夏文祯和德妃走了,夏鸿轩也不好久留,与皇后见过礼,又与白绯寒暄几句后也离开了。 未央宫中没了外人,皇后当即上前拉着白绯各种打量:“清儿,你吃苦了!听说你被敌军发现失踪了,吓死母后了,你可有受伤?” 白绯摇头:“没有,我的功夫你还不知道,那些人哪里抓得到我。” “你就嘴贫!听说你是为了救人才暴露的?你怎么那么傻,那个宋思易可是宋家的人,你救他做什么?” “当时情急,没想那么多,而且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宋家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可是堂堂大皇子,怎可为个臣子犯险?即便需要将人引开,也应该是他去!” “好了,母后别生气了,儿子是有十分把握才主动将人引开的。”白绯难得耐着性子解释,“这次我救了他也不算全然无用,说不定以后他就是对付宋家的关键。” 第41章 朝堂争执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异常的热闹。 皇帝远远的就听见了百官议论的声音,他本以为大家是在庆贺,可是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像是在争执? 皇帝脸上笑容微敛,抬步走进了大殿,沉声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大殿内有一瞬间的安静,百官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只一位姓柳的御史上前道:“臣听闻大殿下在与羌无国谈判时,有意偏向羌无国的二皇子,这导致我们失去了很多利益,而最终的结果也确实于我们没有什么优势。” 柳御史这话可谓毫不留情,就差直接说白绯通敌卖国了。 白绯却神态自如,仿若未闻,这种事如果她亲自开口解释便落了下乘,且根本就不需要她开口。 果然,柳御史的话音刚落,陈乐山便轻哼了一声:“听闻?你听谁说的?” “不管是听说的,臣只想问问大殿下,此事是否属实?” 白绯淡淡地瞥了眼柳御史,不疾不徐道:“堂堂御史,随便听人嚼舌根的事,也敢拿到朝堂上来说?” 柳御史步步紧逼:“自然不是随便听来的,殿下为什么不敢回答,此事是否属实?” “你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殿下为什么要回答?” 陈乐山走上前,看着柳御史,语带讥讽:“既然不是随便听来的,你不如说说是谁告诉你的?” 柳御史一噎:“你……” 不等他开口,陈乐山就继续道:“你不想说,不如让我来猜一猜。” “当日和谈时,在场的有我,曹大人,大殿下,定远侯,宋将军,尉迟校尉,宋都尉和汤都尉,还有羌无的使臣。 昨天各位大人在春风楼为我等设宴,我与曹大人和你不在一桌,我们从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大殿下自然是可以排除在外的,定远侯和汤都尉都没有回京,想必也不会是他们。 至于尉迟校尉,他被裴小公子拉走了,也没空与你闲话。剩下的就是宋都尉和宋将军了——宋都尉,你昨天和柳大人说过话吗?” 宋思易道:“昨天听说不用进宫后,我就直接回家了,没有和柳大人说话过。” 陈乐山点点头,似无意地瞥了眼宋修文:“那就只有宋将军了,不过我相信宋将军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对吧?宋将军?” 宋修文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柳御史咬牙道:“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明明是我们打赢了,可结果却什么都没得到!” 陈乐山没有搭理,继续猜测道:“既然大家都没有说,那你是听谁说的?难道是羌无人?” 柳御史一惊,慌忙辩解:“我没有,我都不认识羌无人,去哪里听说!” “哦,那你是听谁说的?” “我……” 柳御史下意识地看向宋修文,却被一眼瞪了回来,可是百官哪里还会看不出来? 夏鸿轩见柳御史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心中早已怒火滔天,平日里明明是一个能说会道的,怎么这会儿却像个哑巴似的! 他哪里知道,陈乐山在入仕前曾是闻名京都的状师,若论嘴皮子,满朝堂御史加起来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初皇帝本想破格任命他为鸿胪寺卿,但陈家人觉得他本性不羁,怕惹出事端,一再请求皇帝收回旨意,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个鸿胪寺左丞。 夏鸿轩虽心中愤怒,却还是强忍着上前道:“父皇,儿臣相信大哥,大哥绝不会做这种偏向于敌国的事,想必柳大人也只是看了和谈内容,过于忧虑了。” 柳御史擦着额头的汗,连声道:“是是是,臣只是觉得……” “柳大人,你作为一个御史,遇事却如此信口开河,以后可要怎么监察百官?” 夏鸿轩想糊弄过去,陈乐山却不打算放过。 二皇子、德妃与陈家本都无意于大位,也不想参与到皇位争夺中去,但是最近三皇子和宋家人的表现太让人寒心了。如果他上位,他们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相比之下,大皇子一派就好说话多了。 既然做了选择,那今日就当是陈家的投名状了。 柳御史吓得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皇上,微臣只是过于忧虑,这才考虑不周,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面色不悦,却没有直接发作,而是看向白绯道:“此事涉及宴清,宴清你怎么看?” 柳御史忙又转向白绯,连连磕头:“求殿下恕罪,臣只是心有疑虑,一时口不择言,并没有责问殿下的意思……” 白绯却并不打算放过,他看向高位上的皇帝,缓缓道:“柳大人一心为国,当真让人佩服,他既如此关心羌无与儿臣的关系,不如让他亲自去羌无走上一趟,父皇觉得如何?” 柳御史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求饶,传闻羌无人粗鲁蛮横不讲理,还霸道凶残杀人不眨眼,他一个文弱书生去了哪里还有命在? 有官员上前求情,陈乐山直接道:“大皇子都能去羌无,柳大人有什么去不得的?难道你比大皇子还尊贵?” 众人一噎,陈乐山继续道:“何况羌无已经是我大夏的藩属国,我们理应派人前往查看,臣觉得柳大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不等其他人开口,皇帝直接下了旨:“陈爱卿说的有理,柳爱卿,你就亲自去羌无走一趟吧。” 第42章 狗急跳墙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但陈乐山明显不这么想。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宋修文的旁边,然后道:“皇上,臣觉得此事还需要详细说清楚,以免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再恶意揣测,坏了殿下名声。殿下去了一趟塞北,黑了瘦了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回来却要被人如此怀疑,岂不是要冤死?” 白绯:“……” 她黑了瘦了?明明吸收了灵气之后,整个人更加光彩照人了。 某些别有用心的人:“……” 心里不满,但此时站出来阻止不是不打自招? 白绯一派的人趁机附和:“对对,一定要说清楚了,可不能再出现如此冤屈的事情。” “陈大人,你当时在场,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 朝堂上一时又喧闹起来。 皇帝前一日喝了点酒,此刻听着只觉得头疼,他也不想这事再争执下去,损了三皇子的面子,让白绯一党独大。 他眯眼想了想,开口道:“曹襄,你来讲。” 曹襄正要上前,陈乐山先一步道:“曹大人昨天酒喝多了嗓子不舒服,还是臣来讲吧。” 曹襄:“……” 他虽然口才不如陈乐山,但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怎么突然就好似被鄙视了? 但是陈乐山既已开了口,他也不好反驳,只能故意咳了两声:“皇上恕罪,微臣确实嗓子不适。” 皇帝揉着太阳穴,他突然就有些后悔当初破格让陈乐山入仕了,他既不愿意参加科举,就当他的状师多好,也省得来朝堂上吵嚷。 大殿上,陈乐山已经开了口。 “与羌无合作确实是大殿下做的决定,臣很赞同殿下的做法。你们想,羌无一个弹丸大的小部落,为什么敢进攻我们大夏?” “因为他们穷!” 顿时有人哄笑起来:“这算什么理由,穷就敢不自量力的来打我们?” 陈乐山微昂着头,侃侃而谈:“正所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们因为太穷,每到冬天就有很多人饿死,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即使他们知道打不过我们,也会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来抢粮食。” 有人点头赞同,有人出声反驳:“草原上春夏秋都不缺吃的,难道他们就不会藏一点过冬吗?” 陈乐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宋思易道:“宋小将军,你去过羌无城,你来说说,他们穷不穷?” 宋思易在羌无城时待得还是挺开心的,但是也不可否认羌无城的冬天是真的穷:“他们过年连酒都没有,殿下酿的米酒都成了稀罕物。” 众人面面相觑,夏鸿轩悄悄瞥了一眼宋修文,眼带询问:这宋思易怎么帮着陈家的人说话? 宋修文只觉得头疼,自从宋思易跟着白绯去了趟羌无城,又在永岿关被白绯救了后,说话做事总偏向白绯,简直都快忘了他宋家人的身份了。 陈乐山微微一笑,道:“这么穷的地方,我们要来做什么?还不如和谈问他们要些好处来得实在。” 有人偷眼看着皇帝的神色,小声嘀咕:“这也没要到什么好处啊,都是拿粮食去换的……” “梁大人别急,这个问题我们一会再谈,或者梁大人也想亲自去羌无城看看?” “你!”梁大人掀袍直接就跪下了,“皇上,老臣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陈大人却如此威胁老臣,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这波操作连陈乐山都愣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跪下喊冤道:“皇上,臣冤枉啊!臣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怎么就扯上威胁了?” 白绯适时开口:“让柳大人去塞北走一趟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梁大人这是对父皇有意见?” 梁大人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很快额间就有了血迹,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皇帝有意见啊! 皇帝更加头疼,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是误会,退下吧。” 第43章 论功行赏 陈乐山感激地看了一眼白绯,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下面我们来说说谈判的事情: 当时殿下刚死里逃生回到永岿关,身心俱疲需要休息,所以商量具体和谈要求的时候殿下并不在,后来整个和谈过程中,殿下也没有开口——是吧,宋大将军?” 宋修文沉着脸,闷声挤出一个字:“是。” 陈乐山一拍手道:“所以,说殿下偏帮羌无二皇子赫连康简直是无稽之谈!” 夏鸿轩左右看看,被他目光扫到的大臣一个个都缩了缩脑袋。 有人抵不住他愤怒的目光,开口问道:“我听说殿下公然表示,希望赫连康能够继承羌无皇位,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乐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看向了宋修文:“宋将军,我记得你当时也有此疑惑,不知道你后来可有去了解过羌无皇族?” 宋修文脸色愈发难看:“不过手下败将,有什么可了解的。” 陈乐山微微一笑:“我去了解了,羌无皇一共有八位皇子,十三位公主。其中二皇子是整个羌无的第一勇士,深受百姓拥戴,如果不是他与殿下比武输了,他将是下一任羌无皇的不二人选。” 说着陈乐山对白绯行了一礼,众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目露惊叹,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大皇子竟这么厉害? 陈乐山继续道:“二皇子武功好,却不善于谋略,他的那些个兄弟就不同了,为了夺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正如殿下所言,一个没脑子的莽夫可比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好对付多了。” 高位上的皇帝眼皮微抬,目光一一扫过殿中的三个儿子,最后落在白绯的脸上。 夏鸿轩总是情绪外露,他的人也沉不住气;夏文祯似乎真的无心储位,但是陈家的人却活跃起来了;至于夏晏清,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殿中陈乐山还在继续:“下面来说说梁大人提出的疑虑。” 梁大人闻言不自觉的抖了抖,额间血已干涸隐隐作痛。 “这份合约看起来我们不占优势,其实不然。如果不打仗,每年可以省下很多粮草,这笔粮草远远超过二十万石,也不需要养那么多将士,可以为国库节省一大笔开支。” 陈乐山说着再次跪了下去:“臣恳请皇上论功行赏,让年纪较大的及一些家中没有兄弟的将士回乡……” “不可!” 夏鸿轩急声反对,如果将士们因此回乡,必定感激白绯,那他争得储位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白绯淡笑反问:“有何不可?” 夏鸿轩一噎:“……” 他只想着绝不能放将士们回乡,至少现在不能,可一时却想不出理由。 高位上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大殿内一静,众人抬头望去,就见龙椅上,皇帝竟然眯着眼似睡着了…… 夏鸿轩松了口气,率先往外走去:“退朝了,散了散了。” 白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高位上的人,然后走出了大殿。 陈乐山在大殿外等着,神情颇有些无奈:“殿下……” 白绯停下脚步,浅浅笑道:“此事不急,以后低调点。” 对于陈乐山的投名状她很满意,不过太高调了容易招人嫉恨,也容易被针对。 “多谢殿下提醒。”陈乐山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今天确实是他心急了,但是论功行赏的事他还会再提。 经陈乐山这么一闹,暂时没人再敢议论白绯的事,倒是军中先有了流言,将士们听说有机会回乡一个个都很兴奋,传到边境时更是变成了皇帝不日就会下旨,让老兵及家中无兄弟者返乡。 尉迟敬得知消息后,当场写了折子大赞皇上圣明。 十日后,折子送至御案,陈乐山趁机再次下跪高呼:“皇上圣明!” 朝上很多官员跟着下跪:“皇上圣明!” 皇帝虽然不愿,但是也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论功行赏的事。 两个月后,羌无部落的使臣到达京都,送来了第一批的珠宝玉器二十石,牛羊马匹各两百头,并表示赫连康将会在万寿节时亲自来大夏送贺礼。 皇帝一时高兴,终于下定了决心,颁下旨意: 年过五十者可以返乡; 父子皆在军中的,父亲可以返乡; 兄弟皆在军中的,其中一人可以返乡。 同时命二皇子夏文祯前往塞北犒赏三军,封汤成业为凉州副都尉,赏银三千两,与他一同潜入羌无城的五人都提了百夫长,赏银一千两。 只是他没有想到,夏文祯当真无心储位,还有意帮白绯拉拢军心。西北军本就对白绯十分推崇,经夏文祯一宣扬更是敬仰之至。 第44章 羌无使团 五月二十三,赫连康带领羌无使团抵达京都。 陈乐山负责接待,尉迟冥回京后仍没有安排正经差事,陈乐山便邀了他一起陪同。 皇帝似乎想平衡白绯和夏鸿轩的势力,所以她最近一直很闲,便也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赫连莲儿还是跟着一起来了,只是在看见白绯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都往赫连康身后缩了缩。 白绯唇角微抽,她有这么可怕? 赫连康笑着上前招呼:“大殿下,好久不见。” 白绯上下打量了一番,赫连康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 “托殿下的福。” 因着白绯对赫连康的认可,加上羌无成了大夏的藩属国,百姓很容易就接受了之前赫连康败给白绯的事情。 没有了诟病,赫连康又成了那个羌无皇的最有力竞争者。 赫连康说着拉了一把身后的赫连莲儿,笑着道:“之前是皇妹无礼莽撞,这次特带她来向殿下赔罪。” 赫连莲儿低着头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过大殿下。” 白绯看着她这安静乖巧的样子,只觉得别扭:“莲儿公主天真烂漫,性子爽快,之前的事本殿并未放在心上。” 这是实话,如果她不去招惹尉迟冥的话。 赫连莲儿闻言一喜,正要说话被赫连康一眼瞪了回去。 相互寒暄几句后,陈乐山将人带去了馆驿:“康皇子,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在此稍作休息,晚上宫里设了宴,届时我会来接你们。” 几人离开后,赫连莲儿才凑近了低声问:“二哥,我真的不能选大皇子吗?” “不能!”赫连康目露警告,“那个尉迟小将军也不行。” 赫连莲儿撇撇嘴:“我知道,他身份不够。” 可是身份不够,她才好带回羌无不是吗? 赫连康还是很疼这个妹妹的,见她一脸委屈,神色微缓:“宫里还有两个成年皇子也未娶妻,听说都长得不错。” “有夏宴清长得好看,身份尊贵,武功高强吗?” 赫连康一噎:“……” 他想了想道:“听说大夏的第一贵公子是荣国公府的小公子裴时迁,他应当长得比夏宴清好。至于身份,目前怕是只有夏皇更尊……” “你!” 赫连莲儿跺跺脚,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赫连康一脸懵,他有说错吗?夏宴清是皇后嫡出,外祖父是当朝丞相,自己又有军功在身,除了皇帝谁还能越过他去? 当天晚上,皇帝在御花园设宴招待羌无使臣,赫连莲儿上场表演了一场剑舞,动作干脆利落又不失优雅,顿时引得皇帝和众大臣赞叹不已。 舞毕,她收了剑,一脸得意地看向白绯,却见白绯正回头和身后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那女子一身华贵宫装,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了。 白绯转过身又去和夏文祯闲聊,始终没有看赫连莲儿一眼,她不禁有些恼火,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回了座位。 夏鸿轩将一切看在眼里,垂着眼若有所思。 又一场表演结束,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上了台:“父皇,女儿最近跟着母妃学了一段舞,想跳给父皇看看。” 皇帝看着她一身利落的打扮走手上还拿着一根鞭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宠溺地道:“你跳吧,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少女耍了一套鞭子,动作同样干脆利落,轻盈优雅。 赫连莲儿两眼放光,拉着赫连康低声问:“二哥,台上的是谁?” 赫连康也不知道,他抬眸看了眼身后的人,立刻有人回道:“是承平公主夏牧歌,生母是古古尔族的公主阿依娜尔,当朝柔贵妃。” 赫连莲儿想了想道:“我答应你不去招惹夏宴清,那我能提个小小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 “我在这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接待的那些也都是男子,我想出去逛逛都不行,你能不能和他们提个要求,找些女子来陪我?” 赫连康松了口气:“就这?” 这个要求他还是愿意满足的。 赫连莲儿看着台上道:“我挺喜欢这个承平公主的,听说她很得宠,如果能和她成为朋友,对我们羌无族也会有帮助吧?” 白绯听着两人的对话,唇角微勾,看来这个赫连莲儿比她哥有脑子。 第45章 请客吃饭 去塞北走了一趟,白绯的实力突飞猛进,京中灵气稀薄,已不能满足她进一步修炼的需求。 所以每当夜幕降临,白绯都会悄悄出京,前往百里外的玉章山,凌晨时分再回宫,然后去练武场练上两个时辰,以掩人耳目。 这日,白绯照常从玉章山回来,正准备去练武场,左扬走上前来道:“殿下,三皇子约了赫连公主中午在聚福楼吃饭。” “哦?”白绯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他这是看上人家公主了?” 左扬低着头,小声道:“报上来的人没说,应该不是。” 白绯也就随口一问,她也不信夏鸿轩会看上赫连莲儿,毕竟这于他想要的位置毫无助力,那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让人递消息给赫连康,就说中午我请他在聚福楼吃饭。” 顿了一下,白绯补充道:“把尉迟冥也叫上一起吧,顺便给裴小公子找点事做。” 赫连康一早就到了聚福楼,坐在窗边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大夏京都的繁华,远不是羌无城可比的,如果他能一直待在这里,成为这里的王…… 恍惚间,赫连康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赫连莲儿怎么也来了? 他等了一会,不见人上楼,站起身正要出去看看,就见白绯走了进来。 “康皇子来的挺早,久等了。” 白绯的身后并没有赫连莲儿,赫连康压下心中疑惑,笑着道:“我也刚到,大殿下相邀,不敢怠慢。” 白绯也不揭穿,她其实早就到了,自然也看到了赫连莲儿。 “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难得来京都,就想请你吃个饭,叙叙旧。” 赫连康脸上笑容微僵,叙旧?他们之间可没多少旧可叙,每次都是他落了下风。 两人落了座,没多久尉迟冥就到了,赫连康顿时松了口气,热情的招呼:“尉迟公子,快过来坐……这位是?” 白绯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是让左扬给裴时迁找点事做,他怎么还是跟来了? “裴小公子最近很闲?” 裴时迁仿佛感受不到白绯的冷淡,自然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听说殿下请吃饭,我自然要来沾点福气,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殿下还没请我吃过饭呢。” 白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荣国公府上什么没有,还要我请你吃?” 裴时迁给四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端起了酒杯:“殿下请的自然不一样,今天是我不请自来,我先自罚一杯,回头我再请你们喝酒。” 白绯没有动,尉迟冥虽没有说话,但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赫连康脸上挂着笑,端起酒杯道:“在下羌无国赫连康,很荣幸认识裴公子。” “原来你就是羌无二皇子,久仰大名。” …… 白绯本想问问赫连康他们此行前来的具体打算,因着有裴时迁在,她便没有开口,只坐着听几人闲聊。 当然,她听的不止眼前三人的相互吹捧。 隔壁雅间里,赫连莲儿和夏鸿轩相对而坐。 赫连莲儿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夏鸿轩十分耐心地给赫连莲儿倒了杯茶,一边道:“我只是见莲儿公主似乎不开心,想为你分忧。” 赫连莲儿十分警惕:“三殿下说笑了,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你喜欢我皇兄,可是皇兄似乎不喜欢你。” “你!你胡说,我没有!我才没有喜欢他!”赫连莲儿连声否认。 “当真没有?” 赫连莲儿咬咬牙,轻哼一声:“我原本是有些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就不喜欢他了。” 夏鸿轩忍不住笑了起来:“莲儿公主当真是个妙人,皇兄不喜欢你是他有眼无珠。” 赫连莲儿抿抿唇:“你既想让我开心,那就别提他。” “好,不提,我本是想如果你想嫁他,我可以帮你,你既不想,那再好不过了。” 夏鸿轩说着给赫连莲儿倒了一杯酒,又夹了一块牛肉:“来尝尝这聚福楼的招牌菜。” 赫连莲儿喝了几杯酒,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想帮我?” 夏鸿轩看着赫连莲儿,目光灼灼:“莲儿公主是我见过的长得最美的姑娘,性格又好,我便不忍看你伤心,想要你开心起来。” 赫连莲儿是羌无明珠,早已听惯了各种夸赞,可面对夏鸿轩这么炽热的目光,直白的话语,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胡说,你那妹妹,承平公主就长得比我美。” “在我眼里,她远不如你,而且她被我父皇惯坏了,性子骄纵的很,一点都不及你惹人怜爱。” 赫连莲儿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夏鸿轩虽长得不如白绯,却也是相貌堂堂,笑起来更显温润如玉,而且通过最近的观察,皇帝有意抬举他,他也不是没有继位的可能性,他又如此喜欢自己,如果嫁给他…… 失神间,就听夏鸿轩轻轻叹了口气:“莲儿公主如此好的姑娘,也只有皇兄那样的身份才配得上……” 赫连莲儿回过神,抛去了脑中纷乱的思绪,即使皇帝有意抬举,可夏鸿轩的胜算还是很低。 “你打算如何帮我?” 夏鸿轩闻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过几日七妹妹定会办一个赏花宴,到时我邀皇兄一起去……” 第46章 顺水推舟 赫连莲儿觉得馆驿太过无聊,想要夏牧歌相陪,皇帝听后直接就答应了。 “小七,那赫连公主远来是客,不能怠慢了,你就去陪着她玩几天吧。” 夏牧歌撇撇嘴:“不就是一个战败国的公主,儿臣不想去……” 皇帝好言相劝:“他们虽是藩属国,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之前不是吵着要出宫去玩吗?父皇同意了,等回头父皇再赏你些好东西。” “这不算,儿臣也不要父皇的东西,等夏猎的时候,父皇带上儿臣一起去好不好?” 皇帝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宠溺:“你啊,都已经及笄了,还如此贪玩,还净喜欢些舞刀弄剑的,以后可怎么找驸马。” 夏牧歌抱着皇帝的胳膊撒娇:“这不是有父皇嘛,到时候父皇给我赐婚,谁还能不答应?父皇就带我去夏猎嘛,好不好?” “好,你乖一点就带你去。” 夏牧歌虽不愿去陪赫连莲儿,但皇上已经开了口,她也不好太过,当即换了一张笑脸道:“父皇最好了,儿臣一定让那赫连公主好好感受下我大夏的热情。” 出了殿,夏牧歌脸上笑容微敛,这个赫连莲儿勾引她父皇,想与母妃争宠就算了,竟然还要她堂堂公主相陪,那她就好好陪陪她。 这日一早,白绯刚到练武场就看见了夏文祯和夏鸿轩,她笑着招呼:“二弟,三弟,早。” 夏文祯脸上露出一个温和腼腆的笑:“连羌无第一勇士都不是皇兄的对手,皇兄还每日如此勤奋,我和三弟也不能太偷懒了。” 夏鸿轩道:“是啊,大皇兄如此优秀,我和二皇兄也不能落后太多,大皇兄可要多教教我们。” 白绯微微笑了笑,她也不想如此勤奋,可她总不能突然就成了一个绝世高手吧? 几人练了一个时辰,休息时,夏鸿轩似不经意地道:“听说七妹妹今日办了一个赏花宴,招待那羌无来的公主,大皇兄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白绯揶揄道:“三弟不会是看上那羌无公主了吧?” 夏鸿轩道:“皇兄说笑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白绯也不揭穿,笑道:“那便去看看吧,二弟一起?” 白绯答应的太爽快,夏鸿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皇家别院里,夏牧歌邀请了很多官家小姐,几乎都是京中小有才名的。 既然赫连莲儿不识趣的想要她作陪,那她便让她好好了解下,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急促的鼓声停止,娇艳的芍药再次停在了赫连莲儿手中。 夏牧歌笑得一脸无害:“哎呀,怎么又是赫连姐姐,刚才是茉莉花,姐姐答不上来,要不这次换个简单点的吧,换什么好呢?” 有贵女道:“要不换荷花试试,看那边的荷塘开的多好。” 夏牧歌拍手道:“那便荷花吧,那些文人最喜欢写荷花了,姐姐应该听过一些吧?” 赫连莲儿咬着牙,紧握的手几乎要将花枝折断,纵使她再笨也知道夏牧歌这是有意羞辱于她了,她从小在草原长大,哪里懂什么诗词? 她不过是觉得夏牧歌也有草原血统,喜欢舞刀弄剑的,应该与她合得来,这才求了赫连康,可是为什么夏牧歌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夏牧歌见赫连莲儿不说话,惊讶地瞪大了眼:“不会吧?姐姐这也答不上来?那只能继续罚酒了……” 话音未落,便有丫鬟端来了酒杯。 赫连莲儿双手紧握没有去接,纵使这酒比不上羌无的烈酒,可喝多了也容易醉人,她今日来还有事情没办,不能就这么醉了。 见夏牧歌笑容微敛,立刻就有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道:“赫连公主不会作诗也就罢了,怎么也不会喝酒?” “我听说羌无族都好酒,赫连公主却不肯喝,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 对于这些直白的嘲讽,赫连莲儿都置若罔闻,她四下张望着,心中忍不住腹诽,那夏鸿轩莫不是也在耍她,怎么还不来? 第47章 盛产美男 夏牧歌见赫连莲儿直接无视了她们,心中更加气愤,直接冷了脸:“赫连公主,愿赌服输,你不会是输不起吧?” 赫连莲儿有些不耐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抬步就要往外走。 夏牧歌亲自倒了一杯酒,拦在了她面前:“姐姐别急着走啊,既然姐姐不喜欢玩这个,那喝完这杯酒,我们玩其他的去。” 赫连莲儿皱着眉没有去接:“承平公主,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等夏牧歌回答,一道清润的声音突然响起:“七妹妹,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赫连莲儿抬眼就看见了风度翩翩的三人,顿时松了口气,可算是来了。 夏牧歌将酒杯递给一旁的丫鬟,笑着上前招呼:“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你们都来了。” 白绯笑着道:“听说你办了个文雅的花宴,正好我们都闲着无事,便来看看。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我们正玩击鼓传花,赫连公主输了在罚酒呢,她的酒量很好,都喝了好几杯了。” 夏牧歌的话里带着丝丝嘲讽,赫连莲儿忍不住握紧了拳,斜眼看向夏鸿轩,夏鸿轩却正在与一位黄衣姑娘说话。 白绯宠溺的点点夏牧歌的鼻子:“你啊,又欺负人了,赫连公主是草原长大的,哪里会这些。” 赫连莲儿看着那完美的侧脸,宠溺的笑容,眼底闪过一抹嫉妒,如果这是对着她的…… “赫连公主,是七妹妹考虑不周,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赫连莲儿回过神,对上白绯带笑的眼,一时有些恍惚:“没,没事……” 夏牧歌见好就收,上前挽着赫连莲儿的胳膊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姐姐别放在心上,我们去玩投壶吧,那个可好玩了。” 赫连莲儿有些犹豫,她没玩过投壶,害怕夏牧歌又戏弄她。 白绯看出她的担忧,笑着道:“赫连公主别担心,这投壶和射箭相似,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三弟,你投壶技术好,给赫连公主讲讲吧。” 夏鸿轩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命人拿来了投壶和箭矢,其余人则坐到了亭子里喝茶闲聊,或相约一起去赏花。 赫连莲儿本就擅长射箭,夏鸿轩一讲解她就会了。只是当她转身看见白绯和身旁的黄衣姑娘有说有笑的时候,脸上得意炫耀的神色立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不屑的轻嗤。 这个曹芊妤真不要脸,刚才还和夏鸿轩谈笑,这会又来勾引夏宴清。 夏鸿轩的眼底也是布满阴霾,他不喜欢曹芊妤,但是他垂涎她的身份。 曹芊妤是曹丞相最宠爱的孙女,如果他娶了她,那曹家打压对付他的多少会有所顾忌,说不定还会偏向于他。 许是白绯先前的和善态度给了赫连莲儿底气,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大胆:“大殿下,我已经学会了,我们比比?” 白绯不想玩,她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先用午膳吧,下午再玩。” 赫连莲儿却是不依:“可以让人先摆膳,我们还能玩两局。” 白绯挑眉:“赫连公主确定要和我比?”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语气也很温和,可赫连莲儿却突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她忍不住别开了眼,低声道:“还……还是先用膳吧。” 这时,雕花拱门外又走进来五六个人。 裴时迁远远的就招呼道:“大殿下,你可真不够意思,有好玩的也不喊我!” 待到人走近了些,白绯才指着夏牧歌道:“这是七妹妹办的花宴,我也是来凑热闹的,怎么,你不怕……了?” 裴时迁这才发现,花园里有许多的姑娘,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吓得快速躲到了尉迟冥身后。 顿时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裴小公子,你躲什么呀?” “就是啊,长那么好看,不给人看多可惜。” …… 其实很多姑娘并不是喜欢裴时迁,只是每每看到他这害怕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上几句。 赫连莲儿也看见了裴时迁,虽然比不上白绯和尉迟冥,但是也相差无几了,然后她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余人,除了她二哥,长得都不错,她忍不住感叹,难道这大夏国盛产美男? 第48章 更衣失踪 众人用过膳,稍作休息后,赫连莲儿就再次大着胆子走向了白绯:“殿下,我们去投壶吧。” “好,大家一起吧。” 白绯一声招呼,尉迟冥率先点头答应,随即夏文祯、裴时迁等人也都站起了身。 在场的男子皆是相貌出众之人,或身份尊贵,或前途无限,原本兴致缺缺的姑娘们见状也跟着起身,或参与投壶,或站一旁观看。 投壶十次一轮,男女分别记分,得分高的前三名再进行第二轮比试。 赫连莲儿果然很有投壶的天赋,几次下来就已经遥遥领先,等一轮结束,她毫无疑问的排在了第一。 第二名是夏牧歌,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以往投壶她都是第一。 第三名是曹芊妤,她上前握着夏牧歌的手,浅浅的笑了笑,低声道:“公主别生气,她远来是客,让一些也是应该的。” 夏牧歌并没有相让,不过曹芊妤的话让她好受了很多,她轻哼一声,换了个笑脸:“赫莲姐姐如此厉害,当真是第一次玩?” 赫连莲儿下巴微扬,一脸得意:“我的箭术比大哥都不差,投壶自然不在话下!我们继续,今天的彩头我要定了。” 夏牧歌脸上笑容一僵:“太热了,不玩了。姐姐如此厉害,这第一非你莫属,彩头你直接拿了吧。” “这不行,我……” “哎,渴死本公主了,水呢!” “赫连公主果然聪慧,一学就会。七妹妹说得对,今天的第一非你莫属,这彩头你就收了吧。” 白绯笑着走上前,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支金簪,上面镶着的蝶戏双花栩栩如生。 夏鸿轩也附和道:“是啊,赫连公主这投壶的本事都快赶上裴小公子了,也确实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这彩头就收了吧,很配你。” 触及夏鸿轩的目光,赫连莲儿才想起来两人之前商量的事。 恰巧这时,丫鬟端了茶水上来,在靠近时,赫连莲儿故意伸脚绊了一下,丫鬟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手中的茶水往白绯的方向洒去。 白绯并没有躲的意思,赫连莲儿却突然扑了过来,茶水顿时洒了两人一身。 丫鬟吓得连连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白绯挑眉看向赫连莲儿:“公主没事吧?” 赫连莲儿看着白绯的袖子,神情尴尬:“我没事,我本来是想帮你挡一下的……你这袖子湿了,还是去换一下吧。” 白绯点点头:“公主也去换一下吧,免得着凉。” “多谢殿下关心——曹姑娘陪我去一下吧,我不知道在哪里。” 夏牧歌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要帮忙拒绝,曹芊妤先一步应道:“好,公主请随我来吧。” 两人走后,夏鸿轩见白绯站着不动,上前提醒道:“皇兄,你也去换身衣服吧。” 白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鸿轩,“我没带更换的衣物,三弟借我一身?” 夏鸿轩心中一喜,爽快答应:“好。” 他正愁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将白绯引过去,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两人到了一间厢房前,随从正好送来一套衣服,夏鸿轩接过递给白绯:“是新的,皇兄进去换吧。” 门一打开,白绯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甜香,她恍若未觉,步态悠闲地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同时,拐角处走出一个丫鬟,一身异族打扮,正是赫连莲儿的贴身婢女。 夏鸿轩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眸底闪过一抹暗芒:“一刻钟后去将人引来。” 屋内,白绯看着床上躺着的面色潮红的人,唇角同样勾起一抹冷笑,这么明显的伎俩,是觉得她蠢,还是夏鸿轩太天真? 神识外放,白绯很快找到了曹芊妤所在,她抱起床上的人,从后窗跃了出去。 不远处的另一个厢房里,曹芊妤躺在榻上,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应该是被人打晕了。 花园里,姑娘们正围着裴时迁打趣,裴时迁架不住,拉着尉迟冥就要走。 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跪在赫连康脚边,用羌无语道:“公主,公主不见了!” 赫连康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园中一静,众人纷纷转头望来。 夏文祯疑惑道:“康皇子,她说什么?” 赫连康沉着脸道:“她说莲儿不见了,还请二殿下派人寻找。” 丫鬟将众人引向赫连莲儿所在的屋子,打开门,屋中甜香浓郁,却没有人。 丫鬟彻底慌了神:“公主,公主!” 公主真的不见了? 夏牧歌左右看看:“曹姐姐也没有回来——来人,去找!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假山后,白绯轻轻掐了下女子的人中。 曹芊妤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睁眼:“表哥,这是哪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晕倒了?” 第49章 屋中之人 白绯走出假山,径直往人群聚集处而去。 “大家怎么都来了这里?” 丫鬟珍珠看见白绯,激动得直接就冲了上来:“殿下,公主呢?我家公主呢?” 在场的很多人都听不懂珍珠的话,但也有一些能听得懂的,只是碍于白绯的身份,一时面面相觑,不敢询问。 赫连康走上前道:“大殿下,你知道我妹妹在哪?” 白绯将袖子从珍珠手中抽出,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妹妹?赫连公主?她怎么了?” 赫连康沉着脸:“她不见了。” 白绯一惊:“怎么会?她不是换衣服去了吗?” “刚才……” 不等赫连康将话说完,珍珠又扑了上来:“殿下,你究竟把我们公主带去了哪里?” 白绯不耐烦地将人一脚踹开,珍珠还要扑上来,尉迟冥一个侧步,直接挡住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殿下无礼?” 尉迟冥声音冷冽,珍珠浑身一颤,直接跪倒在地:“殿下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担心公主,这才……” “我记得你是赫连公主的贴身丫鬟,怎么公主不见了,你却好好的在这里?” “我……”珍珠眼神闪躲,她不敢说公主不让跟,只能道,“公主吩咐我去取东西,她自己进去换,等我回来时公主就不见了……” 白绯拍拍尉迟冥的肩,心情甚好:“那你又如何一口咬定公主的失踪与本王有关?” 众人皆是一惊,白绯被封秦王时远在塞北,回京后也无人提及,是以大家依旧以殿下相称,此时他自称本王,想来是很生气了。 不过珍珠并未察觉,她以头磕地,颤声道:“奴……奴婢回来时,看见有人从小姐所在的房间出来,像……像是王爷……” “哦?你家公主进的哪间屋子?” 珍珠伸手指向左边的一间屋子:“是……是那间。” “呵。”白绯轻笑一声,“我确实进去过那间房。” 众人顿时纷纷侧目。 白绯继续道:“不过我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甜香,那味道……” “公主,你怎么了?” 众人一回头,就见夏牧歌及刚才走在前面的几位姑娘皆是面色潮红,再联想白绯所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将人都带下去,请太医!” 白绯吩咐着,转而又看向了珍珠:“你说本王进去之前,你家公主就在那屋子里,那这药……” 不等白绯把话说完,赫连康上前直接一脚将珍珠踹倒在地:“连公主都照顾不好,留着你有何用!来人!带下去!” 白绯也不阻拦,只一脸玩味地看着赫连康:“康皇子这是做什么?” “这丫鬟满嘴谎话,不但污蔑你,还想给莲儿泼脏水,罪不可恕!” 白绯似笑非笑:“我也没说是你妹妹下药想害我,说不定她也是被人算计了。” 赫连康一怔,心生懊恼,他只想着赫连莲儿对白绯念念不忘,以她的性子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对,她一定……”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赫连康的话。 众人循声而去,却见一随从坐在廊下。 白绯唇角微勾,挑眉问道:“贺明,你怎么在这里?” 贺明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行礼:“大……大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白绯轻笑一声:“你觉得本王应该在哪里?” “我……我……” 贺明只觉得白绯的笑容瘆人得很,他吓得跪倒在地,连给了自己两巴掌:“是小的说错话了,殿……王爷饶命!” 白绯不急不缓道:“你家主子呢?” “在……在里面。” “哦?本王怎么听着刚才传出来的是女子的声音?” 贺明将头埋得更低:“殿下在里面休息,曹姑娘说找殿下有事,就……就……” “我说怎么都找不到人,原来大家都来了这里,这是在做什么呢?”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望去,便见曹芊妤正款款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 贺明浑身颤栗,额头冷汗直冒,眼前的人是曹芊妤,那屋子里的人又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了猜测。 “来人,打开门。” “王爷!”赫连康脸色难看,“这件事……” 里面的人极有可能是赫连莲儿,他虽不满她的愚蠢,但是也不能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这事关羌无族的颜面。 “让开!” 一道纤瘦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直接撞开了紧闭的房门。 第50章 自食其果 瘦弱的身影扶着门框喘着粗气,她的头发湿漉漉的,不断有水珠落下。 “七妹妹?”饶是白绯也有些惊讶,“你怎么没去休息?” 夏牧歌站直了身子,努力让自己保持仪态。她刚进屋等着太医,昏昏沉沉中听到了一声惊呼,为了保持清醒,她直接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 “今天是我办的赏花宴,我倒是要看看,谁给我惹事!” 夏牧歌说着往里走去,赫连康想要阻止却有些无力,众人已经跟着走进了屋。 屋内,夏鸿轩站在榻前,衣襟半敞,阴沉着一张脸。 赫连莲儿跪坐在榻上,鬓发凌乱,香肩微露,身上青紫痕迹若隐若现。她似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顾自盯着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愣怔出神。 夏文祯上前,捂住了夏牧歌的眼睛,低声道:“七妹妹先离开吧。” 夏牧歌没有犹豫,转身出了屋,一众未出阁的姑娘也跟着出了屋。 赫连康看着眼前场景,心中怒意翻涌,上前一拳就打在了夏鸿轩脸上,他力气大,直接将人打落了两颗牙。 白绯怕他直接把人打死了,忙上前阻拦:“赫连皇子,相信三弟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我们先出去吧。” 白绯拉着赫连康出了屋,尉迟冥拉着啧啧赞叹的裴时迁也出了屋。 没多久,夏鸿轩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他的一边脸已经肿得像个馒头。 白绯想笑忍住了,裴时迁却是无所顾忌:“哎呀,三殿下这脸是怎么了,肿这么厉害?看着都不英俊了!” 夏鸿轩气得咬牙,却是忍不住痛“嘶”一声,无奈他只能又松了口,转而目光怨毒地瞪向白绯。 他明明看着白绯进了那间屋子,屋子里燃着烈性的催情香,只要吸上两口就会让人难以自持,他为什么会没事? 还有曹芊妤,他明明让人打晕了送进了这间屋子,为什么最后躺在床上的会是赫连莲儿? 白绯迎上他的目光,笑得一脸艳羡:“三弟好福气,这就娶上王妃了,莲儿公主可是羌无族最美的姑娘。” 夏鸿轩牙齿漏风,含糊不清道:“我不娶。” “你说什么!”赫连康怒目圆瞪。 白绯笑道:“三弟说笑呢,他与莲儿公主站在一起投壶,当真是默契十足,般配的很,相互之间的情意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夏鸿轩想要反驳,被白绯一眼瞪了回去。 她往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带戏谑:“你不是夸她长得美又性子好,现在怎么不愿意了?” “你……”夏鸿轩一惊,一字一顿道,“你都知道?” 他在酒楼说的那些话都是哄骗赫连莲儿的,纵使她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外族公主,还是一个战败国的公主,娶了她不但不利于他登上储位,还会拖后腿。 但是曹芊妤就不一样了…… 夏鸿轩转眸看向一旁,曹芊妤正扶着夏牧歌低声说着什么,一脸的温婉娴淑。 他的眸光沉了沉,即使不是曹芊妤,换成京都的任何一个权贵之女,都可以给他带来不小的助力…… 白绯唇角微勾:“赫连莲儿是羌无最得宠的公主,现在盟约刚签订,你说父皇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做?” 夏鸿轩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但是他的内心还抱着一丝希望。 最近皇帝有意抬他打压白绯,他不愿意娶赫连莲儿为正妃,但是给个侧妃的位置还是可以的。 屋内,赫连莲儿终于有了反应,她收回思绪,起身下床穿好衣服,然后一脸平静地出了屋子。 “二哥,走吧。” 丝毫没有停留,话落的同时,赫连莲儿已经越过众人,往院外走去。 她的反应太过淡定,以至于强撑着想要嘲讽几句的夏牧歌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远了。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然后沉默着行了一礼离开了。 曹芊妤将夏牧歌重新扶回了旁边的屋子,太医已经候在那里了。 裴时迁凑近白绯,挤眉弄眼道:“是你搞得鬼?” 白绯一脸无辜又茫然:“裴小公子在说什么?三弟与赫连公主分明是两情相悦。” 裴时迁自然不信,可是他看看屋内,确实没有燃香,桌上的茶水也没有动过的痕迹,而且夏鸿轩和赫连莲儿都很清醒,难道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 第51章 赐婚王妃 夏鸿轩出了别院,快马加鞭地入了宫。 钟粹宫里,娴妃正在看各世家女子的画像:“轩儿来了,快来看看,这些姑娘你喜欢谁?” “母妃。”夏鸿轩走上前,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娴妃抬头看见夏鸿轩的样子吓了一跳:“轩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夏鸿轩将别院的事情简单说了,咬牙切齿道:“这事定是夏宴清搞得鬼!他好恶毒的算计!” 娴妃还算理智:“他如此算计你,这仇一定要报,只是当务之急是你与那羌无公主的事情。” “母妃,我不能娶那赫连莲儿,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消息疯传,夏鸿轩和娴妃还没商量出办法,皇帝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当即暴怒:“孽子!来人,去将三皇子押来!” 夏鸿轩一进殿就跪在了地上,匍匐着请罪:“父皇,儿臣错了,可是儿臣是被算计的……” 皇帝气不过,直接一脚将人踹翻了:“混账!还敢狡辩!” 夏鸿轩强忍着痛,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父皇,儿臣真是被人算计的,儿臣陪大皇兄去换衣服,在外等着无聊,就找了间屋子想休息会,谁知道一进屋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就……” 皇帝看着他高肿的半张脸,怒气稍减几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明日朕会下旨给你们赐婚,现在滚回去好好反省!” 夏鸿轩却是跪着不走:“父皇,儿臣不想娶她,儿臣心悦曹姑娘!” 皇帝气得又踹了一脚:“你还有脸提!你不娶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如何向羌无交代!” 夏鸿轩再次爬起来跪好,一脸委屈地哭诉:“儿臣是被陷害的,也是受害者。儿臣知道父皇为难,儿臣愿意娶她为侧妃,可正妃之位……万万不愿!” “她不过是一个藩属国的公主,只要父皇开口,就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脸面,且算计儿臣的也包括她,儿臣愿意娶她已是仁至义尽。” 皇帝眸光幽深:“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被人陷害的,陷害你的人是谁?” 夏鸿轩咬牙:“是……是大皇兄和赫连公主联手陷害的儿臣!” 皇帝盯着夏鸿轩看了良久,最终还是松了口:“滚回去!” 皇帝不想夏鸿轩没有岳家助力,想让他牵制白绯,可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第二日早朝时,夏鸿轩的人刚提议封赫连莲儿为三皇子侧妃,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强烈反对。 “皇上万万不可!昨日大家亲眼所见,三殿下与赫连公主已有了肌肤之亲,当娶为正妃才是。” “三殿下也是被人所害,且他早已与人定下婚约,怎可娶她人为妃?” 白绯挑眉,一脸好奇:“三弟已有婚约?不知是哪家姑娘?” 夏鸿轩咬牙瞪着白绯,眸中满是不甘:“是我的表妹。” 昨日娴妃派人四处说亲,可消息传得太快,京中有权有势的世家根本不买她的账,有那个别愿意的也是品行不端,上不得排面的,而小门小户的又不够身份,她也看不上,最后只能去求了娘家人。 白绯皱着眉:“可是宋大人府上只有一个嫡女,今年才两岁,三弟已经年满十六,难道要等十几年再成婚?” “我……” 不等夏鸿轩辩解,已有人跪地高呼:“三殿下身份尊贵,怎可为此耽误十几年?” “是啊,宋家嫡女还小,将来的事也说不准,若是她长大了不愿……” 夏鸿轩脸色铁青,宋大人岀列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既与三殿下定下婚约,就不会反悔。” “那昨日之事,宋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理?” “那赫连莲儿不过是一个藩属国的公主,三殿下娶了当侧妃便是。” “藩属国?那也是一国公主,怎可为侧妃?” “与羌无部落的合约刚刚签订,如果他们因此翻脸,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 众人争执间,尉迟冥突然跪地道:“皇上,父亲在塞北守了十几年,上次臣去见时,他双鬓已有白发。宋大人既说得如此轻松,不如让父亲回京,宋大人去边疆守着。” 大殿内一静,边疆之事可不是小事。 宋大人看着跪地的少年,双眼微眯,他一个受伤卸甲的花甲老人自然不能上战场,不过他的大儿子就在京郊军营…… 他咬咬牙,开口道:“皇上,修文……” “皇上,赫连皇子求见。”有太监在殿外急声道。 不等皇帝宣召,赫连康直接闯进了大殿,一边高声道:“莲儿乃我羌无最得宠的公主,却在承平公主设的花宴上被人陷害受辱,还请夏皇给个交代!” 他虽心中厌恶赫连莲儿给他惹麻烦,却又不得不为她出头,毕竟这事关羌无族的脸面,堂堂一国公主,给个皇子当侧妃,岂不让人笑话! 当天下午,宫中就下了圣旨,封三皇子夏鸿轩为睿王,赐婚赫连莲儿为睿王妃。 圣旨送出宫的同时,白绯进了定远侯府。 “阿冥,今日多谢你出言相帮。” 尉迟冥看似替父请求回京,一片孝心,却是给了皇帝一个重击。 尉迟冥抿唇:“我只是觉得,比起三殿下,你更适合那个位置。” 白绯笑弯了眉眼:“阿冥真有眼光,我定不负你。” 尉迟冥皱眉:“……”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第52章 性情大变 六月初三,万寿节。 花宴已经过去五天,这期间赫连莲儿没有踏出馆驿一步,可是万寿节她不得不入宫。 在皇宫门口,赫连莲儿看见了曹府的马车,她特意停下来等了等。 “赫连公主。”曹芊妤避不过,上前行了一礼。 “曹姑娘,真巧,一起走吧。”赫连莲儿说着看了眼身后的丫鬟。 原本是只允许带一个丫鬟的,但是赫连莲儿害怕再出意外,执意要带四个,皇帝无奈只能答应。 此时四个丫鬟看见她的眼色,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并隔开了其他想要靠近的人。 曹芊妤微微笑道:“公主这是有话要与我说?” 赫连莲儿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那天你是怎么逃脱的,是大殿下帮了你?” “公主在说什么?什么逃脱?”曹芊妤一脸茫然。 “装什么傻,你为什么没有在那屋子里!” 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出馆驿,但是想了很多,也找夏鸿轩打听过了,原本出现在那屋中的应该是曹芊妤。 曹芊妤愣了一瞬,随即惊讶地捂住了嘴:“难道传言是真的……公主要害我?为什么?” “害你的可不是我。” 赫连莲儿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和夏鸿轩商量的计划里并不包括曹芊妤。 曹芊妤是夏鸿轩临时起意盯上的,所以连药都没来得及下。 可最后却是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夏鸿轩还不愿娶她为正妃…… 思及此,赫连莲儿不免有些烦躁,她愤恨地瞪了一眼曹芊妤:“你就巴巴地讨好夏宴清吧,可惜他并不喜欢你。” 曹芊妤抬手摸着头上精美的玉簪,笑得温婉:“可是表哥明明就很喜欢我啊,刚昨日还送了我一支玉簪呢。” 赫连莲儿双拳紧握,十指掐进肉里:“他肯定不会娶你的!” 曹芊妤脸上笑容不减:“我没有想嫁给表哥啊。” “你!哼!”赫连莲儿气得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曹芊妤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还是说话直接,脾气暴躁,可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宫宴上,觥筹交错,歌舞不断。 百官不论真心与否,脸上都挂着笑,嘴里说着各种吉祥话。 白绯的心情不错,她举起酒杯朝远处的尉迟冥抬了抬,然后一饮而尽。 尉迟冥犹豫片刻,也端起酒杯示意了下。 裴时迁坐在白绯的下首,以为尉迟冥在和他打招呼,当即就站起身走了过去。 “阿冥,来,一起喝酒。” 裴时迁在尉迟冥身边坐下,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自然得搭上了他的肩膀。 白绯忍不住皱了皱眉,侧首问身后的左扬:“裴小公子的表妹查的怎么样了?” 左扬低声道:“下个月裴家老太太过寿,那位姑娘会随着家人一起入京。” 赫连莲儿看着曹芊妤,见她当真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暗骂一句蠢货。 她收回目光,恰好看见裴时迁站起身往尉迟冥的方向走去,当即一声冷笑。 夏牧歌坐在她的上首,听见笑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堂堂公主,竟是爬床的贱货。” “你!”赫连莲儿强压下怒气,“你为何对我如此大敌意?” 夏牧歌轻哼一声,转过身不再搭理她,到最后更是和旁边的人换了个位置。 寿宴在一片和谐气氛中结束,夏牧歌起身离开,赫连莲儿直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夏牧歌皱着眉,眸中毫不掩饰的厌恶:“让开!” “我自问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为何如此针对我?” “你自己做下的事还有脸来问?” “我做什么了?可别说是因为你三哥,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们感情有多好。而且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针对我,到底为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少在本宫面前惺惺作态!让开!” 赫连莲儿却是不依不饶:“你说了我就让你走。” 夏牧歌不耐烦道:“你们羌无是缺男人吗?一来我大夏就想勾引我父皇,父皇不搭理你,你就去爬三皇兄的床!” “哦,听说你之前还一心想勾搭我大皇兄,可惜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人,离本宫远点!” 赫连莲儿一怔,随即气红了眼:“你!我什么时候勾引你父皇了?” 虽然皇帝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很年轻,但已是年过四十之人,而她今年才十六,她才不想入后宫。 “你敢说你没有?你那天跳舞,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父皇,就是个狐媚子!” 母妃远离故土,独自一人在宫中,本就生活艰难。父皇喜欢母妃,也不过是因为她来自草原,与大夏贵女不同,若再来一个羌无公主…… “那是羌无最……” 赫连莲儿顿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语气稍缓:“那不过是最寻常的舞,我羌无族的每一个人都会。” “那也是最热情的舞,每次过节,或者有重要客人来访,都会以此舞相迎,以示友好。” 夏牧歌有些狐疑:“真的?” “自然,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你们大夏的使臣。” 夏牧歌有些动摇,扭捏道:“那我也不喜欢你!” 说罢,她抬步就走。 “等等。”赫连莲儿再次出声阻拦。 夏牧歌脚步微顿,语气不耐:“你还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勾引你父皇,是有人这么告诉你的?” 赫连莲儿观察着夏牧歌的神情,猜测道:“是曹芊妤对不对?” 那日坐在白绯身后的就是曹芊妤,不知白绯和她说了什么,她离开没过久,夏牧歌就上台了,还带着一身敌意。 夏牧歌心中微怔,却是咬着唇一言不发。她将曹芊妤当作最好的朋友,她却利用她? 赫连莲儿心中了然,也不再多言,此时戳破了只会让人觉得难堪。 她往前走了一步,凑近夏牧歌低声耳语了一句。 夏牧歌顿时睁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 赫连莲儿唇角微勾,轻蔑中带着丝狠毒:“过两日就是夏猎,你记得去,到时候好好看看。” 第53章 狩猎比赛 六月初六,皇帝带领百官及羌无使臣前往陵山参加夏猎。 这日一早,祭过天,浩浩荡荡的队伍就离开了京都,抵达陵山下的行宫时已近傍晚。 第二日,陆绍英带人圈定了狩猎范围,并认真排查林中存在的危险。 随行之人可以在陵山外围试猎,而参加夏猎比试的人则需在这一天确定队伍,可以独自一人参加,也可以组队参加,每队不超过二十人。 白绯作为大皇子,自然是要带一队的。 她原本只想与尉迟冥一起,但是不出意外的裴时迁也跟了过来。 “这里又没有姑娘缠着你,你怎么还跟着阿冥?” “我是拿阿冥挡刀的人吗?我是怕你们人少输得太惨。” “倒是你,为什么有事没事总喜欢找阿冥?” 走到门口的夏牧歌闻言脚步微顿,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悄悄靠近。 却听白绯语声淡淡:“进来吧。” 裴时迁一愣,转身望向门口,并没有人。 “你在喊谁?” “七妹妹。” 夏牧歌心中一慌,很快又调整好思绪,换了个笑脸走进屋。 “大皇兄真厉害,这都能发现。” “你怎么没和六妹妹她们一起去玩?” 夏牧歌有些心虚:“我……我想参加明天的狩猎,能不能和大皇兄一起?” “不行。”白绯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为了彰显国力,陵山上都是山林间野生长大的猛兽,而不是提前放入的畜养的动物。 “可是,赫连公主都能参加,我们堂堂大夏怎么可以输给他们?” 裴时迁看热闹不嫌事大:“承平公主说的对,绝不能输给一个小小的藩属国。” 白绯瞪了他一眼:“你的风光霁月,温文尔雅呢?” 怎么总喜欢和她对着来,哪有一点外人眼中的谦和? 裴时迁嘿嘿笑:“这不是没有外人。” 他本性跳脱,只是被父母压着,为了国公府的脸面才不得不装出一副温润模样。 “大皇兄,你就带我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绝不拖后腿。” “我刚才出门时不巧遇到了赫连公主,看她那一脸傲慢的样子就生气,我不想输给她……” “大皇兄,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你们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别任性,等回京你带人去宜山吧。” 宜山也有一个狩猎场,只不过里面都是放养的山鸡、野兔等比较温顺的动物。 夏牧歌垮着小脸,委屈巴巴:“那里没意思,我……我去找二皇兄和三皇兄问问……” 裴时迁啧啧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铁石心肠的。” “等等。”在夏牧歌即将走出院子时,白绯出声喊道。 夏牧歌一脸惊喜地回头:“大皇兄……” “明日你便跟着一起吧。” 如果非要带一位公主,确实夏牧歌最合适,至少她的骑术不错,胆子也大,其他的几位连马跑快了都害怕。 原本白绯只想和尉迟冥两人,因着夏牧歌,她让左扬带了几个暗卫跟着,又找了几个世家公子一起,凑了十人的队伍。 第三日是狩猎比赛的日子。 陆绍英一早就从林中驱赶出来一头半人高的老虎,吓得几个随行的公主连连后退。 赫连莲儿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哼,就这胆子还敢来狩猎场,还是赶紧回宫去吧。” 夏牧歌虽有些紧张,但是强撑着没有后退。 “你说谁怕了?本公主才不怕!” 其余公主闻言咬着牙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即使吓得脸色苍白也不再后退半步。 这事关大夏国的颜面,她们不能让步。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接过了裴时瑾递上的弓箭。 弓箭上刻着龙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幽黑的光。 老虎似乎觉察到了威胁,露出尖锐的牙齿,低吼一声冲向人群。 与此同时,皇帝手中弓箭射出,正中老虎脖颈,一瞬间鲜血迸射。 武将们纷纷面露喜色,赞叹不已。 老虎吃痛越发狂躁,四处乱窜,陆绍英带着人四处围堵,以免伤到人。 胆小者及众公主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直至老虎彻底倒地才终于松了口气。 狩猎比赛正式开始。 第54章 夏牧歌的试探 参加狩猎比赛的共有八支队伍。 白绯带领一队,共十人。 夏文祯带领一队,共十五人。 夏鸿轩带领一队,共二十人。 赫连康带领一队,共十五人。 赫连莲儿带领一队,共二十人。 另三队分别由顾小侯爷、东平王世子和忠武将军宋明辉带领,每队二十人。 比试开始,夏鸿轩率先带人进入陵山。 赫连康靠近白绯,十分“好心”地提醒:“你这个弟弟野心不小啊,自己带一队不够,还让宋家的人也带了一队。” 白绯毫不在意:“狩猎的输赢,和人的多少没有关系。” 赫连康看看白绯身后的人,目光在夏牧歌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 “你倒是自信,就怕有人拖后腿,那边可是货真价实的四十个好手。” “毕竟是我三弟,输赢都是家事。倒是你,是怕输所以才让你妹妹也带了一队?” 赫连康一噎,随即幸灾乐祸地叹气:“你的对手怕是不止四十人,我那不争气的妹妹亲自带了一队,就是为了帮助她未婚夫。” 白绯瞥了眼赫连康,语声淡淡:“他赢得越精彩,你们羌无就越丢脸,你高兴什么?” “你……” 赫连康沉着脸,转身进了山林,直追赫连莲儿而去。 裴时迁笑道:“你这嘴,还挺损,不过你真不担心?” “不过一场比试,他那么想赢,让给他又何妨?” 夏牧歌走上前,咬着唇低声道:“对不起皇兄,我……” 白绯摆摆手:“七妹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三弟赢了也是大夏的荣耀。你既来了就玩得开心点,要不回头父皇要说我欺负你了。” “知道了,多谢皇兄!” 夏牧歌脸上重新漾起笑容,转眸看向尉迟冥身旁的马,那是一匹棕红色的马,毛色纯正,虽比不上照夜,却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尉迟公子这马好漂亮,能借我骑骑吗?” 尉迟冥不敢拒绝,只低声道:“自然可以,只是这马性子烈,公主小心摔着了。” “放心吧,父皇的追风我都驯服了!” 夏牧歌熟练的翻身上马,马却突然前蹄高扬,直接将人甩了下来。 “嘶……我还真就不信了!” 夏牧歌恼羞成怒,当即就扬起了马鞭。 “住手!”白绯低喝一声,声音微冷。 “我……”夏牧歌吓了一跳,满脸委屈,“皇兄,它竟然甩我……” “阿冥已经提醒过你了,这马性子烈,你骑不了就换一匹,别耽误了狩猎。” 话落,白绯直接飞身上马,率先进了林子。 尉迟冥对着夏牧歌拱拱手,也跃上马背进了林子。 其余众人纷纷跟上。 左扬牵了一匹马走到夏牧歌跟前:“公主,您骑这匹马吧,这匹马很温顺。” “不必!” 夏牧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上了自己的马。 左扬无奈叹了口气,却又不得不跟上保护。 陵山虽离京不远,皇帝却有多年没来了。 地上的树叶积了厚厚的一层,马蹄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野兽低吼声。 “两人一组,分开一些,但别离得太远。” 夏牧歌刚追进林子,就听见白绯的话,她当即道:“皇兄,我听说尉迟公子武功极高,我想和他一起。” 白绯断然拒绝:“阿冥和我一起——左扬,你保护好公主。” 裴时迁正想开口,尉迟冥已经策马停在了白绯身边,他张了张嘴,心中一丝怪异快速闪过。 “裴小公子,我们一起吧。” 有人上来招呼,裴时迁直接将心中的怪异抛到了脑后。 夏牧歌看着白绯和尉迟冥的背影,神色游移不定,脑中不断回想着赫连莲儿的话……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越往深处走,猎物越多,白绯和尉迟冥配合默契,一人一边,弯弓搭箭,所过之处猎物纷纷中箭。 裴时迁离得不远,见状笑骂道:“好啊阿冥,你箭法如此精湛,平日里是故意让着我们呢?” 尉迟冥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嗯。” 裴时迁:“……” 白绯忍不住笑出了声:“裴兄,看样子你的箭法还有待提高,就从现在开始练吧。” 裴时迁骑着马靠近,悠哉悠哉:“难怪你不担心会输,有你们两在,根本用不着我出手。” “裴小公子就别谦虚了,京中谁不知你的箭术也是一等一的?” “是啊,殿下管左边,尉迟兄管右边,你管天上。” “好咧,看我给你们表演个一箭双雕!” …… 众人说笑着,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猎了几十只野兽,里面没有雕,倒是有几只麻雀。 “裴兄,这就是你猎的雕?” “那是这里没有,你找出来,看我给你打下来。” 裴时迁策马往前,一边仰头望天,突然神情一滞。 第55章 林中遇刺 林中出奇的安静。 众人也觉察到了气息的变化,一点点往白绯身边靠拢。 夏牧歌却是毫无所觉,还在东张西望:“奇怪,这里怎么一只动物都没有?” “我们再往里走走吧,那边好像有猛兽……”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击白绯面门。 尉迟冥闻声而动,手中长弓打了个转,利箭受到撞击,偏离方向,擦着夏牧歌的侧脸落在地上。 “啊!” 夏牧歌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犹如一个信号,引来数十支箭雨。 跟着白绯的虽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但胆识过人,武功也不低,此时并不慌乱。大家围成一圈,将射来的箭雨纷纷斩落。 夏牧歌也恢复了理智,却不敢上前,只脸色苍白的躲在包围圈里。 白绯瞅准时机,握住一支弓箭随手掷回,树上应声倒下一个人。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密不透风的箭雨出现了空隙,白绯和尉迟冥同时跃起,冲进了树林。 一场厮杀结束,除了白绯和尉迟冥,其余人身上都有了伤,马也只剩了四匹。 裴时迁捂着流血的肩膀上前,龇牙咧嘴地笑道:“阿冥,看不出来你身手这么好。” 尉迟冥神情凝重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殿下,这里不安全,先离开吧。”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其余人回过神来,心中皆是一阵后怕,纷纷出言劝。 夏牧歌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皇兄,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好害怕……” 白绯点点头,率先往外走去。 众人快速跟上,一边低声讨论:“究竟是谁要杀我们?” “肯定是羌无的人,他们假意投诚,实则想报复。” “番邦之人果然不可信,回去就让我爹上奏,打他们老巢去!” “可是我看那些人,不像是羌无人。” “肯定是雇的杀手,谁那么傻用自己人。” …… 尉迟冥看着白绯淡然的神色,低声问道:“你知道是谁?” 白绯自然知道,在刺客出现时她就已将神识外放,远处有两人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直到刺客落败才匆匆逃走。 “咦,这是什么?” 不等白绯回答,有人突然问道,他手中拿着一枚玉佩,是从地上捡的。 “这玉佩看着有些眼熟。” “我看看……这像是睿王的玉佩。” “对,就是睿王的,我在他身上见过。” “难道睿王也遇刺了?贼人真是猖狂!” “可是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也没有狩猎的痕迹,且离白绯遇刺的地方不远……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了新的猜测,却谁也没有再开口。 羌无族有刺杀白绯的理由,夏鸿轩也有。 白绯伸手拿过玉佩,漫不经心道:“不会是三弟做的,那些刺客心狠手辣,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夏牧歌坐在马背上,附和道:“我也相信不是三哥做的,三哥一向很尊敬皇兄的。” 白绯笑道:“三弟向来待七妹妹极好,如果真是他,定不会让人伤了七妹妹,这玉佩应该是他逃跑时不小心落下的。” 众人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又看看夏牧歌,心中猜疑更甚,她身上虽也有些伤,却只是轻微的擦伤。 白绯带着人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赫连康。 赫连康看见白绯一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幸灾乐祸道:“你这是遇到刺客了?竟然没有受伤,真是可惜。” “你们大夏号称君王贤明,朝堂和睦,百官廉政,百姓忠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有人怒道:“康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们这副狼狈模样,高兴!” “是吗?”白绯唇角微勾,语声淡淡,“我遇刺,你会是最大的嫌疑人,这样还高兴吗?” 赫连康一噎,随即暴跳如雷:“简直胡说八道!我赫连康向来光明磊落,言而有信!我若想杀你,必不会与你们和谈,也一定会亲自动手!” “我自然信你,不过别人信不信就不知道了,所以你这些话还是留着去父皇面前说吧。” “去就去,我带的人都在这里,随便查!” 赫连康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转身道:“阿鲁,你去找公主,让她回去。” 狩猎场外搭了帐篷,皇帝正准备休息会,突听侍卫匆匆来报:“皇上,大皇子遇刺了!” “什么!”皇帝一惊,披上衣服就往外走,“情况如何?” “大皇子没事,就是跟着他的那些人都受了伤,承平公主也受伤了。” “宣太医!”皇帝眉头微皱,那些人可都是朝中重臣之子,“裴时瑾,你亲自带人进陵山,将其余人都安全带出来,务必将刺客捉拿归案!” “是。” 裴时瑾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人都带了回来。 此时,白绯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受伤较轻的几人也已经包扎好坐在一起闲聊,话语中带着些后怕,隐隐还有丝兴奋。 夏鸿轩一见白绯便上前关心道:“皇兄,听说你遇到刺客了,有没有受伤?” “多谢三弟关心,我没事。倒是三弟,可有遇到那些刺客?” 夏鸿轩有些心虚:“没……没有。” “没有就好,那些刺客武功不高,箭法倒是不错,将裴小公子他们都射伤了。” 夏鸿轩试探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皇兄动手?” 白绯微微一笑:“在回来的路上,康皇子帮忙抓住了一个刺客,父皇已经让裴统领去查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那就好,那就好。”夏鸿轩心中慌乱,站起身道,“听说七妹妹也受伤了,我去看看她。” 话落,他脚步匆匆,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夏鸿轩即将走出去时,白绯突然道:“三弟,我在林中捡到一块玉佩,看着是你的,拿回去吧。” 夏鸿轩浑身一僵,看向腰间,果然少了块玉佩。 他转过身来,讪讪道:“多谢皇兄。” 众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有些事不必言明,心中已了然。 第56章 你喜欢他 狩猎比赛不了了之,不过皇帝还是在行宫安排了篝火晚宴。 到了傍晚,白绯去找尉迟冥一起参加晚宴,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尉迟公子,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尉迟冥:“公主何出此言?” 他什么时候出手救她了? “要不是你挡了那一箭,我肯定就被射中了,肯定会没命的……” “公主误会了。” “没有误会,就是你救了我。” 尉迟冥皱眉,那一箭本是冲着白绯来的,只是当时夏牧歌正好从旁边路过,可是这该怎么解释? “我来就是想谢谢你……我今年已经及笄了,你,你愿不愿意……” “承平。”白绯走进院子,声音有些冷,“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吗?” 夏牧歌咬着唇,她自然记得,那是白绯第一次对她冷脸,他说让她不要打尉迟冥的主意。 她也是从那时开始,感受到了白绯身上的威压,那威压比父皇更甚,让她害怕,现在那股冷意又来了。 “我……他救了我,我想报答他。” “最好是报答,而不是阻他前程。” “我……我知道他是庶出,在府中日子并不好过,如果……如果他成了驸马……” “他不会成为你的驸马。” 白绯的声音更冷,似寒冰刺骨,夏牧歌冷不住颤了颤。 但是她不甘心。 她咬咬牙,眼睛一闭,大声道:“皇兄你也太霸道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白绯转眸看向尉迟冥:“阿冥,你愿意吗?” 她的声音似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可尉迟冥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害怕? 害怕他会答应? 为什么? 见尉迟冥没有回答,夏牧歌面露喜色:“尉迟公子,你愿意的对不对?” 尉迟冥回过神,对上白绯漆黑的眼眸,那眸子犹如深潭,深不见底。 “你别怕,只要你愿意,皇兄不会为难你的,对吧,皇兄?” 白绯没有回答,只轻轻喊了声:“阿冥。” 尉迟冥心底快速划过一丝异样,低眉垂眸:“多谢公主厚爱,我不愿意。” 白绯轻松了口气,转眸看向夏牧歌:“你听到了?他不愿意。” 夏牧歌眼中光芒一点点褪去,渐渐染上了雾气。 “以后离他远点,这是最后一次。” 夏牧歌紧咬着唇,艰难转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从见尉迟冥的第一眼她就心动了,后来看他出征,又见他归来,虽然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却依然耀眼。 可是白绯却说他不是良配,让她别打他的主意。 她本也没多想,直到赫连莲儿找到了她,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 夏牧歌走到院门口,突然转身问道:“皇兄,你是不是喜欢他?” 白绯黛眉微皱,没有回答。 尉迟冥却是一怔,心中的异样似有了答案。 他脑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月夜下,一人身穿月白长袍,有些烦躁的看着眼前人,眸底暗光流动:“你确定你不是喜欢我?” “哈哈哈……” 夏牧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原来赫连莲儿说的都是真的,她皇兄竟喜欢男人? 可是,她怎么能输给一个男人? 夏牧歌又哭又笑地跑远了。 白绯收回目光,看向尉迟冥,突然有些忐忑:“那个,七妹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定是气疯了,才胡言……” “我若在意呢?” 白绯:“……” 她怎么觉得尉迟冥的神情怪怪的? “白珩。”尉迟冥又轻轻吐出两个字。 白绯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尉迟冥洒然一笑:“没什么,走吧,晚宴快开始了。” 他真是疯了,竟然会觉得大皇子就是白珩。 这一夜,尉迟冥喝了很多酒。 裴时迁都看傻眼了:“殿下,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白绯摇头:“我也不会知道。” 回去时,白绯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冥,你今天怎么了?” 尉迟冥手中还拎着半坛酒,走路摇摇晃晃的,他歪头看着白绯,眸光幽深,却又似空洞无物。 他张了张嘴,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 白绯迟疑道:“你……承平那是胡说八道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尉迟冥突然伸手,推着白绯往回走:“你走,你走。” 白绯:“阿冥,你……” “你走,你走……” 白绯唇角微抽,尉迟冥这是真醉了? “好,我走,你回去好好休息。” 尉迟冥看着白绯一步步后退,直到完全融入夜色,他才一步三晃地回了屋,倒头就睡。 可是,这一夜,注定不能好眠。 他又梦见了那个叫白珩的少年,一身红衣,明媚张扬,刻意接近他,赶走他身边所有的姑娘,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第57章 求旨赐婚 白绯离开后就去找了夏牧歌,夏牧歌却不在自己的院子里。 她将神识外放,很快就找到了人,此时的夏牧歌正坐在湖边发呆。 赫连莲儿走到夏牧歌身边坐下,问道:“发现你皇兄喜欢男人了?” 夏牧歌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赫连莲儿继续道:“堂堂大夏国的大皇子,竟然喜欢男人,真是有意思!” “还有那新科探花,啧啧,好好的两个美男子,这要说出去得伤多少姑娘的心?” “不过,话说回来,单看长相,他们俩还真挺配的,只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 夏牧歌终于忍不住开口:“没有,并不是!” “什么没有?不是什么?” 赫连莲儿一脸不屑地嗤笑道:“你皇兄没有喜欢男人?还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尉迟冥?”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我父王就有喜欢的男宠,只是探花郎这身份……要是换个普通人,你皇兄只管找个宅子养着就是了。” “你!”夏牧歌涨红了脸,“真不要脸!” “你要脸,你坐在这里伤心难过哭鼻子。” “我没有哭!” “是,我就是为你觉得不值。探花郎有才又有貌,错过了你再去哪里找一个这样的驸马?” 夏牧歌声音闷闷:“他不愿意。” 她是喜欢尉迟冥,可是也不愿意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她堂堂公主,难道还愁嫁不出去?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意,万一他是被逼迫的呢?” “而且他不愿意又如何?在羌无,只要我看上的,谁敢不答应?” “你不是最得宠的公主吗?直接让你父皇下旨赐婚不就行了。” 白绯收回神识,眸底暗光流动。 这赫连莲儿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没想到竟是一个心思细腻且有心机之人。 夏鸿轩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帮手,就是不知道他们这夫妻关系能有多牢固。 第四天本是自由狩猎的日子,因着刺客的出现,大家都没了兴致,便提前回了宫。 白绯一回宫就给遇刺的各家送去了谢礼,同时给皇帝上了折子,为尉迟冥请功封赏。 尉迟冥在与羌无一战中有功,当时虽提了他的官阶回来却仍是虚职,与其他人的封赏比起来差了太多。 此次遇刺他又立了功,如此人才不可埋没,当好好培养,委以重任。 皇帝看着奏折有些犯难。 尉迟冥确实是个人才,可他父亲是定远侯,在军中名声赫赫,他大哥也已位居从二品,若再重用他,侯府将会权势过盛…… 半晌,皇帝回过神,问道:“德贵,宴清在做什么?” 张德贵道:“大皇子刚出宫去给各家送礼了。” “他倒是动作快。你去库房拿些东西,给各家都送去一份,尉迟冥那边多送一份。” 第二日,赫连康带着羌无使臣辞别大夏,返回羌无部落,赫连莲儿则继续住在馆驿,只等选定吉时嫁入睿王府。 夜间,皇帝正批阅奏折,有太监进来禀报:“启禀皇上,柔贵妃在外求见。” 皇帝放下奏折,道:“让她进来。” 柔贵妃进了殿,也不行礼,直接就坐到了皇帝身边:“皇上,这次狩猎,牧歌受了惊,臣妾想给她讨个恩典。” 皇帝摸着柔贵妃娇嫩的手,笑道:“这次她受了惊,确实该好好安慰一下,不知爱妃想要什么?” “听说这次遇刺是那尉迟三公子救了牧歌,牧歌心生爱慕,想要他做驸马,不如皇上成全了她?” “这……” 皇帝有些犹豫,大夏国祖训,驸马不可重用,不能担任要职,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放弃尉迟冥。 “怎么,皇上这是不愿意?” “不是,只是这尉迟冥是个人才……” “他要不是个人才,牧歌还不会喜欢呢,难道我们的女儿还不配有个好男儿?” “朕不是这个意思。” 柔贵妃抬手搂着皇帝的脖子,语声娇柔:“皇上,你就答应嘛,牧歌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你就随了她吧。” “那尉迟冥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臣子,哪比得上皇上英明神武,大夏国人才济济,没了他,皇上还可以再找其他人嘛。” 柔贵妃向来爽朗,皇帝哪里受得住她这娇媚模样,当即就将人抱着坐到了腿上。 柔贵妃抬手拦住皇帝欲压下的身子:“皇上,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不过一个驸马,爱妃高兴就好。” “那皇上就下旨吧。” “好,明日就送去,今日天色已晚,先就寝。” 第58章 立储风波 羌无使臣离开后,朝堂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暗潮汹涌。 首先被提起的是狩猎遇刺一事。 大理寺卿梅开霁直接跪地请罪:“皇上,微臣刚接到禀报,行刺大皇子的刺客……死了。” “怎么死的?” “没看守住,他自尽了……” 皇帝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他能坐上皇位,自然洞察力敏锐,此事与夏鸿轩肯定脱不了关系,现在人死了反倒好。 “啪!”一本奏折落在了梅开霁脚边。 “一帮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梅开霁忙连声求饶:“皇上恕罪,微臣定当全力追查……” “啪!”又一本奏折砸向了梅开霁。 “人都死了你还怎么追查!你拿什么追查!” 夏鸿轩心中暗喜,他知道皇帝这是不想继续往下查。 果然,皇帝怒道:“梅开霁管理不严,致使罪犯死亡,罚奉半年,此事交由刑部,务必尽快将刺客全部捉拿归案!” 皇帝的心思百官心知肚明,追查的结果已不重要,各人心里都早已有了答案。 曹丞相看了眼夏鸿轩,出列道:“皇上,自古皇子遇刺皆与储位有关,为朝堂安定,为社稷稳固,请皇上尽早立下太子。” 曹丞相这话可谓毫不留情面,就差指名道姓了。 夏鸿轩气得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正要开口,有人先一步道:“曹大人此言差矣,臣为官五十载,监察案件无数,其中不乏皇子遇刺一事,并非都与储位之争有关。” 曹丞相眯眼看着监察御史张叙,都说他为官清正廉洁,只忠于皇上,没想到竟会为夏鸿轩说话。 “不过曹大人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为社稷稳定,还请皇上尽早立下太子。” “张大人以为立谁合适?” 张叙目不斜视,对着高位道:“几位皇子皆人中龙凤,皇上立谁,臣便辅佐谁。” 曹丞相:“……” 老匹夫。 “三皇子忠义孝悌,品行端方,为救兄长愿冒险远赴塞北,当立为太子。” “论忠义孝悌,二皇子差哪了?前阵子太后病重,日日去看望的是二皇子,当初也是二皇子先提出要去塞北救兄长的。” 夏文祯低眉拱手:“儿臣惭愧,当初是皇兄替儿臣去的塞北,且皇兄才学谋略皆在儿臣之上,儿臣请立皇兄为太子。” “臣附议,论嫡论长论才能,皆当立大皇子为太子。” “大皇子确实善于征战,可治国不是打仗,更需要谋划之术。” “大皇子不费一兵一卒,就让羌无臣服,算不得谋划?” “他孤身犯险,就是思虑不周。” “前两年渭河水患,也是大皇子治理的,三皇子又做了什么利国利民之事?” …… 朝堂上一时争论不止,皇帝只觉得头疼不已。 “立储乃国之大事,朕会认真考虑,退朝!” 皇帝不愿立储,朝堂上日日为此争论不休。 这一日,又是一番激烈争论,支持白绯的大臣明显占了上风。 曹丞相领着大半朝臣跪地请旨:“请皇上下旨,册封大皇子为太子。” 皇帝气得唇角抽动,他才不过四十,正年轻力壮,这帮大臣就敢如此逼宫,简直是藐视君威! “够了!都给朕闭嘴!” 皇帝正要发火,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进了殿,附在大太监张德贵耳边低语了两句。 张德贵听罢,面色微变,也顾不得合不合适,直接跑上前,躬身道:“启禀皇上,曹鸿将军在外求见。” 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说谁在外面?” 张德贵颤声重复:“曹鸿曹将军在外求见。” 原本争论不休的众大臣都自觉噤了声,一个个面面相觑,眼中皆带着困惑和担忧。 曹鸿是皇后曹曦一母同胞的弟弟,有很高的练武天赋,年仅二十就成了武状元。 那一年,陇安国大军压境,朝中局势动荡,皇帝根本无力应战,只能求和。 陇安皇提出和谈条件,求娶夏国大长公主为后。 彼时的大长公主夏云舒年仅十四岁,而陇安皇已年逾五十,且常年缠绵病榻,娶夏云舒更多的是为了冲喜。 皇帝自然不愿将夏云舒远嫁,不但是为了皇家颜面,更因为夏云舒是皇室中唯一给过他温暖,且助他登上帝位的小姑姑。 可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得不答应。 于是,他命曹鸿跟随夏云舒一同前往陇安国,曹鸿护佑夏云舒一日,曹曦的后位就稳一日。 这一去就是十五年,皇帝至今仍会时常想起那个远赴他国的小姑姑。 “快宣!” 皇帝沉着脸,曹鸿突然回来,怕是夏云舒那边出事了。 第59章 谁愿意去 曹鸿蓬头垢面,风尘仆仆。 皇帝吓了一跳,急声问道:“你……可是皇姑姑让你来的,她可好?” 曹鸿跪地行礼,声音疲惫:“陇安国皇帝五日前薨逝,太子秋恒即位,大长公主失踪了……” “失踪?” 皇帝只觉一阵眩晕,扶着龙椅强撑着道:“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失踪?!” 曹鸿看着满朝大臣,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皇帝有些无力的摆摆手:“都去殿外候着,曹鸿你上前来。” 等所有人都退出了大殿,皇帝才道:“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即使殿内只有两人,曹鸿依然将声音压得很低:“那秋恒一直觊觎大长公主的美貌,以前有陇安皇在,他还有所顾忌,不敢乱来。陇安皇一死,他便不顾礼义廉耻,迫不及待地想强行占有大长公主……” “混账!”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刻去杀了秋恒。 片刻后他才道:“然后呢?你就看着皇姑姑被欺负?” 曹鸿道:“秋恒并未得逞,只是公主若继续留在宫中怕是躲不过,臣便引开守卫,让公主先出了宫。” “可等臣到了与公主约定的地方时,却只看到了公主留下的一封信。” 皇帝接过曹鸿手中的信,看后神色悲凉:“皇姑姑为保大夏社稷牺牲了半辈子,现在她想过自在的生活,就由她去吧。” 曹鸿顿了下,道:“臣刚离开不久,宫中便传出消息,新皇秋恒遇刺受伤,全国缉拿刺客。那刺客的画像正是大长公主,臣担心公主过不了边境,一直留在陇安国有危险,还请皇上派人尽快将公主找回。” 白绯将殿内的话尽数听在耳里,不由得咂舌,那秋恒当真无耻,父亲刚死,他竟就迫不及待地对庶母下手。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殿门重新打开,百官再次回到了朝堂上。 皇帝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但眼神却更加的犀利,一一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三位皇子身上。 “陇安皇薨逝,皇姑姑失踪,朕要将她寻回来,你们谁愿意去?” 夏鸿轩迫不及待地开口:“父皇,儿臣愿去接回皇姑奶奶。” 皇帝看着夏鸿轩,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皇姑姑是被人诬陷,刺伤陇安新皇后失踪的,所以此去寻找不宜声张,需秘密进行,若是被陇安皇发现,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当真想好了?” 夏鸿轩有些迟疑,可话既已出口不能反悔,只能咬牙道:“儿……儿臣愿意。” 皇帝又看向白绯:“宴清,你可愿去?” 白绯神色淡淡:“儿臣愿去,不过儿臣不和三弟抢,他想去便让给他吧。” “文祯,你呢?” 夏文祯躬身行礼:“三弟一片孝心,儿臣也不与他抢。” 夏鸿轩心生惶恐,难道此行真的危险重重? “父皇,儿臣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让人觉得大皇兄不孝,儿臣愿将此事让给大皇兄。” 此言一出,大殿内有瞬间的寂静。 殿内大部分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眼神,这就是三皇子所谓的忠孝? 皇帝眼中也难掩失望,他看向白绯道:“清儿,此事就交由你去吧,务必将皇姑姑平安带回来。” “儿臣遵旨。” 白绯答应的太爽快,让夏鸿轩又是一怔,难道此行并不十分危险,他刚被骗了? “你们谁愿跟随宴清一同前往?” 白绯看向尉迟冥有些犹豫。 前几日柔贵妃求得皇帝同意,赐婚尉迟冥和夏牧歌,她得知消息后拦住了,后又因立储一事闹得皇帝心绪烦乱,此事便耽搁了下来。如果她离开,尉迟冥却留下了,皇帝必定会再次下旨赐婚。 可自从夏猎回来,尉迟冥每次见她总是会有意无意的避开,不知道她若开口,他会不会答应? “臣愿陪大皇子一同前往。” 一个清洌的声音响起,白绯唇角微勾,眸中露出一抹笑意。 “臣也愿随大皇子一同前往,臣擅与人攀谈,可以帮忙打探消息。” 最近皇帝看见陈乐山就心烦,摆摆手道:“允了。” “臣也愿随大皇子一同前往陇安国,接回大长公主。” 皇帝眸光微眯,宋修文的心思他自然清楚,可他是真心想接回大长公主的,若有人从中作梗,他绝不会放过。 白绯轻轻笑道:“士兵训练可是要事,宋将军还是留下吧。” “殿下此去凶险,不可大意,还是让臣跟着个吧。” “多谢宋将军关心,有曹将军在,定会护我周全的,宋将军就安心留在京中吧。” 宋修文心中一凛,若是只让曹鸿跟着,到时候功劳就全是大皇子的,三皇子占不到一点好处。 他当即跪地请旨:“皇上,士兵训练的事可以暂时交由宋思义,他是臣一手带出来的,可以放心。” “曹将军长期待在陇安国,若是随行恐被认出,还是臣去更稳妥。” “军中有善于侦查和隐匿的士兵,臣一起带着,定能更快的找到大长公主,现在的每一刻对于大长公主来说都有危险。” 眼见着皇帝就要被说动,白绯先一步道:“我记得宋小将军最擅长的就是侦查,不如让他一起去吧。” 相对于宋修文,她还是更喜欢带着宋思义。 皇帝点点头,做了决定:“宋爱卿,你去选二十个善于侦查的,再选一百个武功好的,让宋思义带着,随同保护大皇子。” 宋修文顿了一下,没有再坚持:“臣领旨。” 第60章 幸与不幸 白绯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吩咐左扬安排好事情,准备一同离开,自己则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中,皇后早已等在那里。 “清儿,那夏鸿轩愿意去,你就让他去好了,又接下这差事做什么?” 白绯一脸的无奈:“是父皇下的旨。” 她本可以拒绝,不过天天在朝中待着,看那些大臣勾心斗角的,无趣得很,倒不如出去走走。 皇后忧心忡忡:“母后相信你的能力,可是你一定要小心,要谨慎行事,可千万别像上次一样了。” “母后放心,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倒是你在宫中,要多小心娴妃。” “母后知道,你也要小心夏鸿轩,他的野心越发明显了,定会暗中给你使坏。” “儿子不怕他,他那些伎俩也伤不到我。”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女进来道:“娘娘,张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请殿下过去。”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皇后抓着白绯的手满脸担忧,“还有你小舅舅……” “母后放心,我会带小舅舅一起去,他在陇安国待了多年,也熟悉大长公主,父皇会同意的。” 曹鸿离京多年,京中早已没了他的位置,此次回来又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大长公主,若是让他留下,定会受到责罚。 出了长乐宫,白绯跟着张德贵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里,皇帝坐在廊下,看见白绯进来,对着他招了招手。 白绯缓步过去,在皇帝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院中景色。 翊坤宫是太皇太后的住所,也是夏云舒出嫁前住的地方。院中的一草一木虽修剪的很好,却处处透着寂寥,那是长期无人居住的清冷。 皇帝遣退了所有宫人,缓缓开口:“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朕的生母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只因有几分姿色被人利用送上了龙榻。可她并不得宠,即使诞下了皇子,父皇也只给她封了个贵人。 宫中人人拜高踩低,母妃生产后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只一年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年仅两岁的我,跟着奶娘生活。 父皇喜好美色,不但嫔妃多,子女也多,多到他自己都认不全。而我,就是那个不被他记住的孩子。他的那些皇子皇女,每次见我就打我,还让手下的奴才欺辱我,吓得我白天都不敢出门。 十五岁那年,奶娘染了风寒,原以为和往常一样熬一熬就过去了,却不想半个多月了也不见好转,甚至还咳出了血。 我吓坏了,哭着跑去找太医,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永巷,我问了好多人才到了太医院。可是那些太医根本就不愿意给一个卑贱的下人看病,我只能跪在太医院门口,可还是没有人理我,他们甚至嘲笑我。 我就是在那时遇到的皇姑姑,那时她才四岁,还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 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问我:‘大哥哥,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我本能的想躲开,可对上那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我下意识地开了口:‘奶娘病了,我想请太医去看看。’ 我的声音很轻,她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个简单,我去帮你找。’ 很快她就请来了太医令,只可惜奶娘的病拖得太久,加上长期劳累营养不良,半年后还是离开了人世,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后来,她将我带去了翊坤宫,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样奢华美丽的宫殿。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公主,她是皇祖父捧在手心里疼得如珠如宝,甚至为了多些时间陪她而提前退位的永寿长公主。 因为她的关系,我被留在了翊坤宫,皇祖父亲自教导我,为我培养势力,只希望我能一辈子护着她。 我答应了,可是却没做到……” 说到此处,皇帝已经泪流满面。 白绯不禁唏嘘,夏云舒这一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几年我一直兢兢业业,现在终于有了和陇安国抗衡的实力,我希望你此去能将她平安带回来。” 沉默半晌,皇帝似下定了决心,转眸看着白绯,一脸郑重道:“若是你能将她平安带回来,朕就册封你为太子。” 白绯淡然笑道:“你觉得我在乎那太子之位?” “你不在乎,可是你母后在乎,曹家的人在乎,还有那些支持你的人,他们都在乎。” 白绯不为所动,悠悠叹道:“接回皇姑奶奶就能得太子之位,若是三弟知道了,怕是要后悔死了。不如我去将他喊来问问,他应该会很乐意的。” 皇帝:“……” 皇帝瞪眼看着白绯,半晌后有些颓然道:“他不及你,你还有其他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白绯扬眉:“什么都可以?” 皇帝点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将皇姑姑寻回,朕可以给你让位。” “不需要你让位,只要你答应永不废后,且不给尉迟冥赐婚,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为何如此关心他?” 白绯眸光微冷,声音中带着丝威严:“这是我的事,你只管说你答不答应?” 皇帝怔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朕答应你。” 这两件事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他只是有些好奇,白绯为何处处维护那尉迟冥? 白绯很满意皇帝的态度:“你放心,只要皇姑奶奶还活着,我定会将她平安带回来。”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白绯说着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院门口时又回转身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还有那太子之位,我也要。” 第61章 抵达边境 第二日一早,城门刚刚打开,白绯、尉迟冥和曹鸿就出了城。 裴时迁照常来送行。 白绯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嫌弃:“别一副生无可恋的小媳妇模样,也不怕丢人。” 裴时迁想起白绯之前的话,双眼一瞪:“关你什么事,我是来送阿冥的,又不是来送你的。倒是你,什么事都拉着阿冥一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白绯看向尉迟冥,尉迟冥薄唇轻抿,一贯的清冷:“送过了就回去吧。” 裴时迁一脸哀怨:“你之前明明都没这么冷淡了,怎么最近几天又变回去了?” 尉迟冥莫名有些烦躁,眼眸微抬:“要不让人去和皇上说一声,你跟着我们一起去?” 裴时迁面上一喜,他早就想出京去走走了,但很快又垮了脸:“我爹会打死我的。” 白绯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笑道:“你倒也不必急着回去,再等上一会儿,你那表妹就到了。” 裴时迁一愣:“杨韵?她来做什么?” “不是杨韵,好像是叫……苏婳?” 裴时迁唇角微抽,神色变幻不定,突然挥了挥手,道:“阿冥,你们快走吧,早去早回,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毫无留恋。 白绯有些懵:“他不是喜欢那位表妹?怎么跟洪水猛兽要来了似的。” 尉迟冥摇头,他也不清楚,但那确实是裴时迁唯一夸过的姑娘。 这时,宋思易带着一百多人赶了过来,与白绯等人汇合后,往西南方向而去。 五日后,一行人抵达距离陇安国最近的丹阳郡。 曹鸿道:“殿下,在此休整一下吧,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在这买,再往前就没有卖东西的地方了。” 白绯看看神色疲惫的众人,道:“大家自行找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卯时一刻在这集合。” 尉迟冥皱着眉,犹豫了会,开口道:“这一路太安静了。” 安静的诡异,竟连一个刺杀的人也没有。 白绯嘻嘻笑道:“那些刺客也许急着赶路,没精力,晚上就不一定了。” 这一路他们都没怎么休息,刺客自然也没什么时间休息,每次刺杀都只派出了几人,还没到跟前就被左扬带人解决了。 尉迟冥看着已经散开的众人:“你不提醒他们?” 白绯看了眼宋思易,笑得别有意味:“分开了他们才安全,要小心的是我们。” 宋思易抿了抿唇,沉默半晌终是没有开口。 离开前宋修文和夏鸿轩都找过他,让他找机会对白绯下手,他没同意,最后也只答应,如果白绯找到大长公主,他就在回程路上下手。 两人对他的态度明显不满意,嘴上虽没有说什么,却在他带的队伍里安插了几个人。 众人散开后,白绯等人也进了城。 曹鸿看着毫无疲态的白绯和尉迟冥,忍不住赞道:“你们俩这精神,当真让人佩服!” 宋思易也忍不住多看了两人一眼,大家多少都有些疲态,这两人的状态实在太好了,尤其是白绯,一如刚离京的时候。 白绯拍了拍身下的马:“回头我给小舅舅送一匹好马。” 照夜和照雪都是日行千里的好马,不管多崎岖的山路都能踏如平地,他们每次都能比其他人多休息两刻钟,加上白绯时不时的灵力输送,两人的精神自然好。 曹鸿面露喜色:“多谢。” 白绯看了眼一脸羡慕,欲言又止的宋思易,大方道:“回头给宋都尉也送一匹。” 宋思易拱手:“多谢殿下。” 丹阳郡虽然远离京都,却很热闹繁华。这里气候温暖适宜,来往客商不断。 几人选了一家僻静的客栈,白绯要了两间上房。她原本想与尉迟冥一间,却不想他直接进了隔壁的房间。 宋思易有些懵:“你们这是……闹别扭了?” 白绯也有些疑惑,虽然一路上尉迟冥都很冷淡,但是也紧跟着她,怎么这会又疏远了? 不过她刚好找曹鸿有事,便道:“你们俩一屋,舅舅与我一屋,晚上注意安全。” 进了屋,关上房门,白绯手指轻扣桌边,片刻后从窗户翻进来两人。 曹鸿面色惊疑不定:“这是……” 白绯直言道:“这是我的贴身暗卫左扬,这是李季,他心思细腻擅易容。大长公主的画像我已给他们看过,你再将她的喜好、习惯讲与他们听,宋思易带的那些人我信不过。” 曹鸿点点头,开始描述起来:“大长公主年近三十,不过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她性情爽朗爱笑,笑起来时两颊有浅浅的梨涡,平时喜欢作弄人,不过很善良……” 曹鸿讲了一刻钟,左扬和李季一一记住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白绯简单收拾了下,抬步出门,曹鸿想要跟着,被白绯阻止了:“这几日舅舅也累了,早点休息,晚上恐不能安睡。” 曹鸿有些不放心:“可是你一个人……” 白绯笑道:“舅舅见过我的身手,现在又是白天,不会有事的,你安心休息,我会派两人在门口守着。” 曹鸿略微迟疑后没有再坚持,他的身手确实不如白绯。 白绯走后,隔壁的房门开了,尉迟冥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宋思易摇摇头,也出了门,那些人里有几个不安分的,他还是想去警告一下。 第62章 半夜遇刺 丹阳郡的夜晚很热闹,到了子时街上才渐渐安静下来。 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轻响,那是脚踩在破旧的地板上发出的嘎吱声。 曹鸿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睡了一下午,此时清醒的很。 他看了眼另一张榻上呼吸均匀的人,悄悄起身下了床,一点点靠近:“殿下,醒醒……” 白绯睁开眼,眸光清明,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 曹鸿指了指门外,用口型道:“有人。” 白绯轻轻点头,不但有人,人还不少。 曹鸿又悄悄往门口走去,白绯也跟了过去。 门外,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准确无误地摸到了白绯所在的房间,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带头的人拿出一个小竹筒,捅破窗户纸,往里面吹迷烟。 曹鸿示意白绯捂住口鼻,只等黑衣人进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小竹筒还未收回,隔壁的房门就突然打开了,尉迟冥手起刀落,直接砍死了一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衣人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白绯打开房门,与曹鸿一起加入了战斗,刀刃碰撞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宋思易在房间里躺了会儿,终是忍不住拿起了佩剑。 十几个黑衣人本就有些招架不住,因为宋思易的加入很快败下阵来。 眼见着不能得手,领头的黑衣人低喝一声:“撤!” 黑衣人听命,转身就逃。 可是白绯哪会给他们机会,直接飞身跃起追了上去,尉迟冥紧随而至,不过片刻功夫就将黑衣人斩杀殆尽。 白绯收了剑,看向尉迟冥:“我一早让人备了热水,去洗洗还能再睡会。” 六月的天本就热,根本不需要热水,不过尉迟冥没有拒绝,他从小有寒症,即使现在好了也没改掉不用冷水的习惯。 曹鸿上前一一挑开面巾检查,宋思易站在廊下紧绷着一张脸看着,他很怕里面出现熟悉的面孔。 曹鸿检查完,有些失望:“他们身上都没什么记号,看不出来是谁的人。” 白绯随意道:“不用查,来几个杀几个便是了,想让我死的左右不过那些人。” 宋思易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屋,关门继续睡觉。 曹鸿看着满地尸首,皱眉问白绯:“你不是带了人来,人呢?” 白绯抬了抬手,几道人影从暗处走出,背起地上的黑衣人快速离开了。 这一夜再没有意外,第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天空湛蓝,太阳高挂。 众人在城外汇合,白绯神清气爽,宋思易却是眼圈发黑,显然没睡好。 “此处靠近陇安国,来往客商也多,你留几个人在此,万一大长公主躲过了陇安国的追查,回到我大夏,也好有个接应。” 宋思易点头,目光扫过身后一行人,然后挑挑拣拣留下了二十人:“你们几个就留在丹阳郡,时刻注意着,若是发现了大长公主,一定要护她周全。” 有一大汉心中不服,一脸傲慢道:“宋将军,我们是大将军特意派来去陇安国寻找大长公主的,断不能留在此处。” 宋思易冷眸扫过,阴沉着脸:“既然是跟我出来的,就得听我的,否则你就哪来的滚回哪去!” 他是真不明白宋修文和三皇子,皇帝明显看重大长公主,现在人都没找到,他们就忍不住要动手,就不怕皇帝真怪罪下来? 大汉还想再说,旁边一人拉了一下,附在他耳边低语一句,大汉这才作罢。 白绯抬手轻拍两下,远处山间跑出来四匹马,为首的一黑一白正是照夜和照雪,后面跟着的是两匹红棕色的。 “这是昨日在街上闲逛时遇到的,看着不错就买了回来,舅舅你与宋小将军一人一匹,路上也好轻松点。” 曹鸿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笑着道谢:“多谢殿下。” “舅舅还是叫我宴清吧。” 白绯说着又看向宋思易:“感谢你昨晚出手相助,这匹你先骑着,等回京再送你一匹更好的。” 宋思易脸色越发难看,白绯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果然,原来被留下的几人还只是心有不满,现在看宋思易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叛徒了。 宋思易不想与他们解释,沉默着翻身上马,直接走了。 白绯几人也上了马,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大约走出去百来米,白绯回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唇角微勾,脸上露出一抹轻嘲。 刚才那两士兵的对话她听清了。 不跟着更方便行事? 确实,不跟着他们,左扬也更方便下手。 第63章 接二连三 丹阳郡继续往南是兰溪镇。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全村不过百来户人家,白绯一行人的到来难免有些惹眼。 “这村子里也没什么客栈,接下来几天怕是还会有刺客,我们不如在外找个地方将就将就,免得吓到村里人。” 尉迟冥和曹鸿自然没什么意见,宋思易犹豫了一下,转身吩咐道:“大家自行找地方休息,别离得太远。” 众人很快散开,各自找地方去了。 白绯神识微动,没有找到山洞,便找了个背风处搭了帐篷,又去山上猎了几只动物回来。 曹鸿看着白绯一派悠闲,似在游山玩水的样子,忍不住感叹:“宴清,你这心态真好。” 白绯一边烤着山鸡一边随意道:“现在时候尚早,他们不敢来,我们吃饱喝足了,还能再休息一会。” 果然,直到深夜,风中才传来轻微的声响。 这一夜来了二十多人,有了宋思易带来的人的加入,战斗结束的更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刺客再次被全部斩杀。 曹鸿再次将面纱一一挑开检查,等他检查完后,宋思易脸色难看的回了自己的帐篷,那些人里有几个他认识,是宋修文的人。 白绯依然毫不在意,这次连尸体都没有喊左扬他们出来处理,是曹鸿带着人处理的。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雨,将一切痕迹都冲刷得干干净净,第二日一早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青草香。 过了兰溪镇再往西是宣城。 因为下过雨,这一路并不好走,临近亥时离宣城还有百来里。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寅时三刻出发。” 白绯吩咐一声,拍拍马背,让它自己去山间吃草。 照雪刚跑进山间,立刻又掉头跑了回来,还带着一声响亮的嘶鸣声。 白绯凝神细听,马蹄声中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尉迟冥也感受到了,冷声提醒:“有埋伏,是高手。” 正在安营扎寨的士兵一愣,回头望去,远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山风在呼呼的吹。 疑惑间,远处出现了二十来道人影,向着众人快速掠来,转眼就到了近前。 这些人没有蒙面,看着像是专业杀手。 白绯眸光微冷,沉声吩咐:“宋思易,让你的人退后。” 话落,她手中寒光一闪,率先迎了上去。 尉迟冥和曹鸿毫不犹豫地紧跟而上,左扬带着人从暗处现身,也加入了战斗。 宋思易顿了一下,转身吩咐:“你们都退后,不要靠近。” 来的人速度太快,一看就是高手,不是这些士兵能打得过的。 左扬带的人不多,宋思易和曹鸿只能勉强牵制住一个,白绯和尉迟冥身边围了近十个人。 曹鸿见此担忧不已:“宴清,你找机会先走!” 白绯看着围上来的人,漫不经心道:“就这几个人,伤不到我。” 来的人确实伤不到白绯,一刻钟过去,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自己身上反而受了伤。 眼见着占不到优势,其中两人突然转身冲向了躲在远处的士兵。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两名刺客毫不手软的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两名士兵的胸口,顿时血流如注,士兵应声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一众士兵,等反应过来时又有四人倒下了。 宋思易目眦欲裂,急声吼道:“都退开!” 他不顾正在纠缠的对手,转身向人群中冲去,情急之下肩膀被刺了一剑,但是他依然速度不减。 白绯面色微凛,一改之前的散漫,手中长剑一抖,一道寒光闪过,直接划破了一人的喉咙。 “撤退!” 一刻钟后,刺客眼见着不能得手,迅速撤退。 白绯手中长剑一挥,又斩杀了一人,剩下三人仓皇逃窜。 宋思易杀红了眼,提剑就追,白绯忙将他拉住了:“有人去追了,你处理下自己的伤。” 宋思易握剑的手颤抖着,滴滴鲜血流下,他却仿若未觉,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远处逃窜的人影。 曹鸿上前帮他处理伤口,一边宽慰道:“放心,他们跑不掉的。” 宋思易紧咬着牙,没有说话,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色。 这一次死了二十多个士兵,其余大部分都受了伤。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宋修文和三皇子竟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尉迟冥走向白绯,看着她身上的血迹,微微皱眉:“你受伤了?” 白绯摇摇头:“没有。” 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伤到她。 倒是尉迟冥,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还在流着血。 白绯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上前直接倒在了尉迟冥的伤口上,手中灵力顺势传出。 “以后别这么冲动,首先要顾好自己的安全。” 尉迟冥只觉得伤口疼痛顿时消失,冰冰凉凉的,还有些舒服:“不过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左扬回来禀报:“主子,逃了一个,我们的人损失了两个。” 白绯点点头:“先去处理伤口吧,明天还要赶路,这笔账等回去了帮你们讨回。” 第64章 分开行动 众人再没有心情休息,处理完伤口,稍作调整后,便连夜启程赶往宣城。 宣城是大夏国和陇安国的交界之城,这里驻扎着十万将士,由平西将军陆振永镇守。 陆振永是忠君一派,只听皇帝的命令。 他一早就收到了皇帝传来的旨意,所以当白绯等人到达宣城时,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秦王殿下,下官聂明远,将军早有吩咐,让下官在此等候,殿下请随下官来。” 说话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身形颀长瘦弱,看着完全不像是随军之人。 白绯等人跟着聂明远往城里走,大约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座高大却有些破旧的府邸前,门前有两座石狮子,门上匾额写着:将军府。 此时的将军府大门开着,门前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头,他一看见聂明远就迎了上来。 “聂大人,您回来了——这几位就是京都来的大人?” 聂明远点点头,侧过身看向白绯:“这是秦王殿下,你带他的人下去休息吧。” 瘦小的老头闻言上前对白绯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宋思易身后的人离开了。 几人刚进将军府,迎面就走来了三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为首的正是陆振永。 “见过秦王殿下。” 陆振永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他身后的两人也跟着拱了拱手,面色隐隐有些不满。 白绯淡淡地瞥了几人一眼,浅笑道:“将军不必多礼,我来得突然,打扰各位休息了。” 陆振永面上一僵,现在不过寅时,刚才和其他两人一起过来时,确实有人抱怨了几句。 他很快回过神,目光落在白绯身后几人身上,惊讶道:“你们这是遇刺了?” 白绯漫不经心道:“路上遇到了几波人,不过都已经解决了。” 陆振永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再问,他不参与党争,但是有些事还是明白的。 他点了点头,道:“殿下与各位这一路辛苦了,我已让人备好了房间,大家先去休息吧。” 白绯看了尉迟冥三人一眼,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找陆将军问些事。” 宋思易和曹鸿犹豫了一瞬便跟着人离开了,尉迟冥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本就伤得不重,白绯又趁着上药,暗中给他输送了些灵力,此时伤口都快痊愈了。 白绯见他不肯离开,便带着他一起进了陆振永的书房。 一进去,她就坐到了主位上,直接问道:“陆将军,父皇的旨意你应该收到了吧?” “收到了,皇上让我全力配合殿下寻找大长公主。” “那你最近可有查到什么踪迹?” 陆振永摇头:“没有,最近从陇安国那边来的人很少,并没有在其中发现大长公主的踪迹。我也派了些人去陇安国境内寻找,目前还没有消息。” “可有通往陇安国的地图?” “有。” 陆振永直接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地图,一边介绍道:“出了宣城往西五百里就是陇安国的莱州城,不过城里最近查得严,怕是不太好进去。” “那有没有其他的路?” “有两条,就是有些危险。” 陆振永指着图上一处标记道:“从这里过去最近,只是这是一片瘴气林,里面常年雾气缭绕,很容易迷失方向,那些雾气吸多了还会中毒。” 说着他又指向另一处:“这是青凤山,从这里绕过去也能到陇安国,不过这条路有些远,也不安全,常年有野兽出没,一不小心还可能掉下悬崖。” 白绯盯着地图看了会,然后站起身道:“下面的人受了伤,可能需要在城中多休息几天,就麻烦陆将军了。” “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离开书房,白绯去了陆振永给她准备的院子,尉迟冥一直跟在身旁,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冥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尉迟冥抿抿唇,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自己一个人离开?”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尉迟冥抬眼看着白绯,目光幽深:“从你脸上看出来的。” 白绯一愣,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我和你一起走。” 他的声音清冷却很坚定。 白绯看着他,突然弯唇笑了,眸中光芒绽开星星点点:“好。” 尉迟冥也忍不住唇角微扬,轻轻笑了。 两人休息了小半天,当天晚上和宋思易、曹鸿说了分开行动的计划。 “我和阿冥单独先离开,你们在这养好伤了再离开,如果有消息就传回给陆将军。” 曹鸿忍不住皱眉:“宴清,这样太危险了,我也跟着你一起去。” 宋思易也道:“殿下,这样不妥,你们两个人太危险了,要是再遇到……” 白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宋思易顿时噤了声。 这一路遇刺白绯都没有受伤,尉迟冥也只在最后一次被划了一剑,还是因为他的突然转身。 “舅舅,你留下来和宋将军一起吧,你们两个人有事也好商量,至于我的安危不用担心。” “倒是你,陇安国也在到处搜寻你,你记得伪装好自己,别让人发现了。” 曹鸿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好。” 确实,他武功不如白绯和尉迟冥,去了陇安国还可能被发现,反而是拖累。 白绯又看向宋思易,微微笑了笑:“宋将军也不必担忧,那些刺客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在,你带着人寻找大长公主只会更方便、更安全。” 宋思易没有争辩,只略带苦涩地笑了笑,和白绯比起来,三皇子真的太沉不住,也太狠辣了一些。 第65章 突然封城 得知白绯要提前离开,陆振永匆匆带了两个人过来。 “殿下,不是说要多休息几天,怎么突然要离开?” “只我与阿冥离开,其他人会继续留在这里,直到伤愈。” “殿下是想先去打探消息?那不如带上他们俩一起吧。” 白绯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人,一个白白净净的正是聂明远,另一个皮肤黝黑,精神却很好,尤其是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她不禁挑了挑眉:“他们俩有什么特长?” 陆振永介绍道:“这是聂明远,是一位军师,他胆大心细,思虑周全,最近几年与陇安国的往来基本都是他在负责。” “这位是崔良,丹阳郡本地人。他家是商户,生意做得很大,他从小跟着走南闯北,对陇安国各地都很熟悉。他是家中长子,本是要继承家业的,只是他志不在经商,便跑来从了军。” “你别看他瘦瘦小小的,却是有真功夫在身的,他现在已经是一位小将军了,军中崇拜他的人很多。” “最主要的是,他还懂医术,会解毒,就像那瘴气林,里面毒气弥漫,一般人都不敢进,但是吃了他的药,就可以穿过去不受影响。” 白绯不由得多看了崔良一眼,没想到他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会的还挺多,不过她并不打算多带两个人一起走。 “多谢陆将军好意,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皇姑奶奶,陆将军不如让他们俩人跟着宋小将军,他们人多,更能发挥出他们的特长。” “可是……” “不瞒陆将军,这一路的刺客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与他们分开走也是为了引开刺客,所以他们俩跟着我也没什么用。” 陆振永皱眉想了想,道:“这样也太危险了,我认识几个江湖高手,这就去把他们找来保护殿下。” 话落,他转身往外走去,脚步匆匆。 白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在陆振永即将走去时,一个闪身挡在了他面前。 陆振永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的身手如此厉害。” “所以你不用去找人了,免得累赘。” 白绯的话有些不太客气,陆振永却是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以白绯的速度,一般的高手跟在身边确实是个累赘。 “不过陆将军带他们来也正好可以给我答疑解惑。” 白绯给了陆振永一个台阶,转眼看向聂明远和崔良:“时候尚早,两位就给我讲讲进了陇安国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吧。” 曹鸿虽在陇安国待了十几年,不过他一直跟在夏云舒身边,也就对陇安国的京都比较熟悉,其他的地方还真不如崔良。 陆振永面色稍缓,吩咐崔良和聂明远留下,自己则离开了。 崔良和聂明远坐在屋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白绯、尉迟冥、曹鸿和宋思易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问上几句,几人一直聊到了子时三刻才散去。 第二日一早,白绯和尉迟冥一人骑着一马,告别众人正准备往莱州城而去,远远地便听到了一道急切地喊声。 “等等,殿下,将军,等等!”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陆振永疑惑道:“明远,何事这么急匆匆的?” 聂明远跑到众人跟前,喘着气道:“将军,我刚收到一个消息,莱州城今天开始封城了。” “封城?为什么?” “具体的还不清楚,我一听说消息便马上赶来了,幸好殿下还没走。” 陆振永看向白绯:“事出突然,殿下不如多留几日,等了解清楚了再走。” 白绯凝眉沉思着,大夏国和陇安国的关系本就不牢固,一直靠夏云舒的联姻维系着,现在夏云舒突然失踪,两国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可目前还没撕破脸,莱州城怎么会突然封城? “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陇安新皇下了旨意,全国搜寻失踪的皇太后,凡是提供有用线索者皆重重有赏,莱州封城应是与此事有关。” “陇安新皇既下了旨,我们也不必暗中寻找了,有他们的帮助,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大长公主了。” 陆振永面色凝重起来,秋恒将事情全国散播开来,于大长公主的名声很不利。且他作为皇帝的心腹,是知道事情大概的,大长公主一旦被陇安新皇找到,日子怕是不好过。 聂明远却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继续道:“我认识莱州城的守城将军,不如我随殿下一起去,将事情说清楚,殿下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人。” 白绯淡淡地瞥了一眼聂明远,看向陆振永道:“陆将军以为此事如何?” 陆振永皱着眉,半晌才道:“此事不宜声张,于大长公主不利。” 聂明远不解:“可是陇安国那边消息已经传开了……” “所以要尽快找到皇姑奶奶。” 白绯打断了聂明远的话,转眸看向陆振永旁边的崔良:“你带我们过瘴气林。” 崔良没有丝毫犹豫,低头拱手行礼:“是。” 陆振永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劝阻的话话:“殿下一路小心——明远,你和崔良一起送殿下过瘴气林。” 聂明远也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是,我们一定将殿下安全送过瘴气林。” 第66章 跳下悬崖 瘴气林位于宣城西南方,大约二十里地。 站在瘴气林外,崔良拿出了一瓶药,给每人分了两粒。 “这林中常年无人进出,毒气很重,这是解药,我们先吃了再进去。” 聂明远接过药直接扔进了嘴里,崔良也吞了两颗,白绯将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也吃了。 崔良见大家都吃了药,率先走进了瘴气林。 “林中雾气很重,容易迷失方向,大家一定要小心,别走散了。” 白绯和尉迟冥紧跟着走进林子,聂明远垫后。 瘴气林中浓雾弥漫,能见度不过三四米,纵使白绯目力极好,不用灵力也不过能看到十来米的距离。 崔良在前面带路,看似小心翼翼,速度却并不慢。 “崔小将对这瘴气林很熟悉?” “我是斥候,这里很适合训练,所以还算了解。” “这林子有多大?” “约莫方圆三十里地,不过我们可以从前面边缘绕过去,在林中大约走二十里地就可以了。” “聂大人对这里熟悉吗?” 聂明远跟在最后,闻言低低咳了一声:“林子深处不曾去过,不过这外围需要经常巡视,所以还算熟悉。” 几人边走边聊,不过更多的是脚踩在落叶枯枝上发出的沙沙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几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 “这是林中唯一的河流,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会,前面没有什么适合休息的地方了。” 崔良说着在溪边蹲了下来,洗了把脸,又喝了两口溪水,然后转身招呼道:“殿下、尉迟兄,聂兄,你们也过来洗洗吧,这河水舒服的很。” 白绯拉着尉迟冥在溪边坐下,溪水清凉舒适,冲淡了闷热,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如果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她真想下去洗个澡。 “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前走,就能穿过这片林子了。” 尉迟冥看了看四周,皱眉问道:“为什么不直接从对面穿过去?” 陇安国在宣城的西北方向,这条河却是流向西南的。 崔良笑着解释道:“那边瘴气更浓,有解药也可能会身体不适,而且里面有很多毒蛇毒虫,不好走。” “沿着河边走虽然会绕一些路,但是相对好走,会比那边快一点。” 几人在溪边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由崔良带着继续往前走。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河面渐宽,两边的树木更加茂盛,四周却越发的寂静。 “嗖!嗖!嗖!” 白绯心觉不对,正要提醒,突听一阵暗器破空声传来,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小心!” 白绯一个侧身挡在了尉迟冥前面,抽出随身佩剑将射来的暗器纷纷斩落。 尉迟冥、崔良和聂明远三人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拿出武器抵挡。 紧接着林中蹿出十几道黑衣身影,个个蒙着脸,手中拿着武器,向众人袭来。 崔良大步上前挡在了白绯和尉迟冥面前,一边与敌人缠斗,一边道:“你们先走,我拦住他们!” 白绯并不想走,一来她对周围环境不熟悉,二来前面极可能还有埋伏。最重要的是这里瘴气重,灵气稀薄,她不想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力就这么消耗了。 与其退走,不如先将眼前几人杀了。 崔良见白绯不走,反而飞身跃起杀向了黑衣人,声音中不免多了丝急切:“殿下危险!” 这一波黑衣人比在宣城外遇到的更加难对付,白绯几招下去也只伤到了一人,聂明远更是被打得连连败退。 见形势不妙,崔良再次催促道:“聂兄,你带他们先走,往西北方向,很快就能出去了。” 聂明远知道自己打不过,一咬牙,上前拽着尉迟冥就往西边跑去:“快走!” 他这一拽,尉迟冥闪躲不及,胳膊上被划了一刀。 “阿冥!” 白绯一声惊呼,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接刺入了黑衣人的胸膛,同时她飞身跃起回到了尉迟冥身边。 “阿冥,你怎么样?” 尉迟冥神色不变,一边从容应对又扑上来的敌人,一边道:“不过小伤,没事。” 白绯收回剑,目光落在尉迟冥的手臂上,伤口不深,却血流不止。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上前拉着尉迟冥直接飞到了十几米之外。 “剑上有毒。” 白绯一边解释,一边运转灵力帮尉迟冥疗伤。 白绯惊人的速度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怔,不过情况紧急,大家来不及细想便又缠斗在了一处。 黑衣人的目标是白绯,眼见着她要逃走,直接无视崔良和聂明远追了上去。 崔良一惊,立刻转身跟上。 “殿下快走!” 白绯无心恋战,拉着尉迟冥就往西北方向跑去。 身后黑衣人穷追不舍。 虽然有白绯的紧急治疗,尉迟冥还是受到了影响,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白绯不得不继续运转灵力带着他一起跑。 大约跑了两里路,当白绯看见眼前的悬崖时,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黑衣人紧随而至,挡住了两人的退路。 崔良却是没有停下,直接冲到了白绯面前,手中短刀猛地刺出。 白绯下意识地挥剑去挡,直接斩断了崔良的一条胳膊。 “啊!” 崔良一声低呼,痛苦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白绯下意识地看向身侧,就见聂明远正一掌拍在尉迟冥胸口,将他推下了悬崖。 “阿冥!” 来不及思考,白绯飞身而起,跟着跳下了悬崖。 第67章 不毛之地 白绯俯身下冲,在半空中接住了尉迟冥,他双眼紧闭,情况很不好。 这使得白绯不得不再次运转灵力为他疗伤。 悬崖很高,白绯一边为尉迟冥疗伤,一边控制下落的速度。等俩人落地时,她已经灵力耗尽,浑身疲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她本只是想休息会,不想这一闭眼竟直接睡了过去。 悬崖上,众人被白绯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了一下,他就这么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了? 崔良很快反应过来,他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冷笑一声:“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倒也是得了个痛快。” 聂明远却有些担忧:“他的武功不弱,万一……” “这青凤山你又不是不知道,从这掉下去,就算他是神仙也得摔死!” “即使摔不死,也会被毒死,那可是连草都长不出来的地方。” “我只是有些担心,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那就下去看看吧。” 崔良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拿出了一瓶药递给聂明远:“一个时辰吃一粒,最多在下面待两个时辰,要是不小心丢了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青凤山下。 大量的灵力涌入,尉迟冥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没多久就醒了。 他睁开眼,还来不及看清楚四下情况,就先看见了一旁的白绯。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肩膀上还不断有鲜血涌出,染红了大片衣襟,格外刺眼。 尉迟冥心中一痛,一向清冷淡漠的脸上出现了惊慌。 “殿下,殿下!” 他一边急切地喊着,一边颤抖着手去探白绯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这才微松了口气。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洒在白绯的伤口上,金创药的效果很好,一洒上去就止住了血。 然后,他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山谷,眼前是陡峭的悬崖,脚下是凌乱的石堆,一眼望去,寸草不生,毫无生机。 这在常年高温多雨,树木茂盛的西南边境实在罕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地不宜久留。 尉迟冥当机立断,背起白绯就往前走,悬崖上不去,只能往乱石堆里走。 没走多久他就听到了水声,于是他一转方向,往水声传来处走去。 往前走了百来米,转过两个弯,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百丈高的瀑布,巨大的水柱冲刷着山壁,发出震耳的声响。 瀑布下是一个深潭,水雾弥漫,不是温热的水汽,反而透着刺骨的凉意,让人不禁怀疑,如果不是这瀑布的冲击力太大,湖面怕是早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震耳的声响吵醒了白绯,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阿冥。” 声音很轻,在哗哗的水声掩盖下几不可闻,尉迟冥却听得真切。 他侧脸看着背后的人,眼中露出一抹惊喜:“殿下,你醒了!” 白绯轻轻“嗯”了一声。 “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倒是你,马上就要有事了。” 尉迟冥只当白绯在开玩笑,他轻轻笑了笑:“我没事,不过这地方……”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阵头晕,踉跄着弯下了腰,却仍然稳稳地背着白绯。 白绯从他的背上滑下来,因为浑身无力,她干脆坐在了地上。 尉迟冥终于撑不住,跌坐在地:“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毒了,这里毒气弥漫,崔良给的那药丸药效不够。” 白绯说着下巴微抬,指了指前面的深潭:“你跳进去会好受一些。” 尉迟冥没有怀疑,他强撑着身体就要往湖边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转身来拉白绯。 白绯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有毒,不安全。” 白绯忍不住笑了:“你忘了,我百毒不侵。” 尉迟冥晃了晃越来越昏沉的脑袋,松开白绯,艰难的一步一步走进了深潭里。 刺骨的凉意瞬间袭遍全身,尉迟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回头看向白绯,却见她双眼紧闭,不由得心中一紧,就要上岸:“殿下,殿下!” 白绯依旧闭着眼,声音轻缓:“我没事,就是累了想休息会。你好好在湖里待着,别上来。” 尉迟冥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上岸,又往深处走了几步,直到湖水漫过他的腰间才停下。 相对于悬崖下的毒气浓郁,灵气全无,这湖边的情况好了很多。只是毒气灵气混杂在一起,吸收起来有些麻烦。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白绯才恢复了些力气。她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焦灼担忧的目光。 “殿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绯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轻快的笑容:“我没事,倒是你,感觉怎么样?” “毒气被压制住了,暂时没事。” “那就好,不过很快就要有人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尉迟冥说着就要上岸,被白绯阻止了:“我们去对面。” “对面?” 尉迟冥满脸疑惑,对面是高悬的瀑布,瀑布后面是陡峭的崖壁,过去做什么? “你想从那里爬上去?” “当然不是。”白绯莞尔一笑,“过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等尉迟冥再问,白绯直接飞身而起,踏着湖面,转眼就穿过瀑布消失了。 尉迟冥一惊,忙向湖对面游去。 第68章 白绯治伤 靠近瀑布,尉迟冥又看见了白绯。 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透过重重水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阿冥,快过来。” 尉迟冥顿了一下,然后穿过瀑布,由白绯拉着上了岸。 他这才发现,白绯的身后有一个洞,洞口不大,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这里竟有一个山洞?” “嗯,我刚进去看过了,里面没什么危险。” 不但没什么危险,还灵气浓郁,很适合她恢复。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 白绯灿烂一笑:“当然是听出来的,这里的水声不一样。” 尉迟冥:“……” 这是什么耳力,隔那么远都能分辨出来? “那你还听到了什么?” 白绯随口道:“有人来了。” 尉迟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向外看去,远处并没有人,耳边更是只有哗哗的水声。 “你真听到了?” “嗯,很近了。” 尉迟冥心中狐疑,但还是回过头继续看着对岸。 没过多久,对岸果然出现了几个人,是崔良、聂明远和三个黑衣人。 尉迟冥听不见几人在说什么,不过可以明显看出他们的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崔良,接连往湖里踢了四五颗石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几人在湖边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尉迟冥顿觉一阵眩晕,还好白绯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他才没有跌下去。 “你怎么样?” 尉迟冥摇晃着脑袋:“有些头晕,我还是下去待着吧。” 白绯忍俊不禁,随即拉着尉迟冥往山洞里走去:“你总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进去我帮你疗伤。” 尉迟冥迷迷糊糊地跟着白绯走进山洞,山洞里很宽敞,可以容纳下十来个人。 尉迟冥只觉得一股清凉舒适的气流从掌心而入,缓缓流过他的全身,让他的神智一点点归拢。 他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有些懵,这就是殿下所说的疗伤? 不用把脉查看,不用银针刺穴,也不用吃药祛毒…… 不过短短片刻,尉迟冥就觉得浑身舒畅,他简直不敢相信:“殿下,你……” 尉迟冥一抬头,却见白绯闭着眼躺在一旁,他顿时慌了神:“殿下!殿下!” 发现白绯只是睡着了,他这才放下心来,思绪渐渐地又飘远了。 白绯给他疗伤,似乎从来都是握着他的手。 第一次见时,送了他一块玉佩,缓解了他身上的寒症,但是每到阴雨天还是会有轻微的不适。 后来一起过邯山谷,他握着他的手,顿时消散了他身上的所有寒意,也彻底治好了他的寒症。 当时,他笑着说自己天生体热,他信了。可是刚才他握着他的手时,感受到的却是舒适的清凉。 还有他身上的伤,每次他受了伤很快就结痂了,他只当白绯的药效果好,自己身体也好,所以愈合的快。 可是刚才跌落悬崖时,聂明远并没有留手,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骨头被震碎的声音,现在他身上却没有一点的伤…… 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难道白绯真非凡人? 洞内光线本就昏暗,渐渐地陷入了一片漆黑,尉迟冥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绯,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为了给尉迟冥祛毒,白绯好不容易凝聚的灵气再一次耗尽,不过洞内灵气浓郁,她本只是想闭眼休息会,不想子桑直接将她拉入了梦中。 “什么事这么着急?” “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觉得有些不安。” 子桑俏脸微皱:“姚碧落出关已有半年,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安分,可是今天她突然去了地府……今天是青蕊判官伤愈出关的日子,我怕她们聚在一起会对上神不利。” 白绯漫不经心道:“多注意些就是,不用太过担心。” “还有一事,予笙已经到了化神期,她很确定之前出现在她梦里的声音是月曦仙子的,还有她身为苏瑶瑶时,梦里出现的声音也是月曦仙子的。” 白绯眉眼微垂,陷入了沉默,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月曦会出手对付她。 不怕敌人使什么手段,就怕朋友背后捅一刀。 良久,白绯才开口问道:“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参加各种宴会,就是在自己宫里研究各种新舞。” “嗯,多注意一些,别惊动她,有事等我回去处理。” “上神放心,必定不会让她发现端倪。” “予笙那边你也留个心眼。” 子桑一愣:“上神怀疑她在撒谎?” 她还以为白绯将予笙带回去,是很信任她的。 不过也是,月曦毕竟是上神相交了千年的好友,怎么能仅凭她片面之词就断定呢? 相比之下,她才是更需要怀疑的那个人。 第69章 竟是女子 尉迟冥醒来时天已大亮,他看着仍在熟睡的白绯忍不住皱了皱眉。 平时她睡得很少,这次怎么睡了这么久? 难道她不是睡着了,而是出事了? 尉迟冥越想越心慌,忍不住上前仔细查看白绯的伤势。 她的脸上没有伤,她的手上没有伤,她的肩上没有伤,她的…… 尉迟冥惊呆了。 眼前之人竟是个女子! 当朝嫡长皇子竟是个女子! 他有些慌乱地往洞口走去,他要去水里冷静冷静。 就在尉迟冥要跳入水里的瞬间,眼前光影微闪,他怔了怔,然后看见了湖对岸的几道身影。 是宋思易带着人在湖边寻找。 尉迟冥下意识地想要喊人,突然又看见了聂明远。 聂明远是和黑衣人一伙的,不能让他发现。 陆振永极力推荐让两人带路,说不定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至于宋思易,他虽没有对白绯表现出什么不满,偶尔还会为她说上几句话,可他毕竟是宋家的人。如果白绯真的和夏鸿轩对上,他还是会站在三皇子那一边。 这片刻的犹豫让尉迟冥彻底回了神。 不管陆振永和宋思易的心思如何,现在跟他们回去都只会更危险。 对岸,宋思易已经带着人下了水。 尉迟冥心下一惊,不能让人发现了,尤其是现在,白绯还昏睡着,万一让人发现她的女儿身…… 尉迟冥转身往洞内走去。 他将白绯的衣襟重新拢好,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快醒醒。” 白绯轻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殿下,快醒醒,有人来了。” “阿冥,别吵。” 白绯依旧闭着眼,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洞内却格外清晰,吓得尉迟冥忙捂住了她的嘴。 “殿下,别出声。” 白绯果然没有再出声。 尉迟冥有些无奈,俯身抱起白绯往山洞深处走去。 宋思易随时可能发现这里,他们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直到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尉迟冥才停下脚步。 点火容易被人发现,不点火继续往里走又随时有危险…… 就在尉迟冥犹豫不定时,耳边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声音:“阿冥。” 尉迟冥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不是白绯第一次这么喊他,却是她第一次用这么轻柔的声音和他说话。 白绯刚睡醒,此时身体又虚,说话声音低一些本是很正常的事。 可尉迟冥刚得知她是一个女子,这感觉就很怪异。 见尉迟冥半晌都没有应声,白绯忍不住唇角微扬:“你都知道了?” 尉迟冥回过神,有些慌乱地将白绯放了下来:“殿下,你,你终于醒了。” 白绯却没有松手,依旧搂着尉迟冥的脖子,再一次问道:“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纵使四周一片漆黑,尉迟冥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没,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绯忍俊不禁,整个人都贴到了尉迟冥身上:“那现在呢?感受到了吗?” 尉迟冥浑身紧绷,一动都不敢动,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殿下,宋思易带人下水了,随时都可能找到这里,我们要想办法先离开。” “还说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躲他,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我?” “我……崔良他们一起来了,他们可能是一伙的,还有平西将军,是他举荐的崔良和聂明远,他可能,可能也投靠了睿王,还有……所以我们不能被发现了,还是快离开吧。” 白绯松开手,拍拍尉迟冥的肩膀,轻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别紧张,他们发现不了这里。” 尉迟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随即疑惑道:“为什么?” 离瀑布近了还是能看到洞口的。 “你应该发现我不是普通人了吧?我是天上的神仙,我刚在洞口设了个结界,所以他们找不到这里。” “你……” 尉迟冥震惊抬头,虽然他有所怀疑,可白绯刚刚说什么?她不是凡人? “之前在羌无时,我取名白珩,你当时想到了什么?” 黑暗让尉迟冥不再紧张,他顿了一下,道:“我梦里出现过这个名字。” “你都梦到了多少?” “很多,很混乱,理不清。” 白绯拉着尉迟冥坐了下来:“不如你和我说说,我帮你理一理。” 尉迟冥紧抿着唇,半晌后才幽幽开了口。 他的梦确实很混乱,三世的事情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 “你想不想理清楚这些事?” “嗯。”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帮你。” “……好。” 白绯突然凑近尉迟冥,问道:“夏猎回京后,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尉迟冥却觉得白绯那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还带着丝狡黠。 “我……我没有。” 白绯又往前凑近了一些,声音也更低了:“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我,可你我同是男子,我一时无法接受,更怕吓到我,就像玄冥吓跑了白珩……”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尉迟冥浑身僵硬的说不话来,可白绯还在继续问:“是不是?” 她的手指也不老实,在尉迟冥身上轻点:“阿冥,你喜欢我。” 尉迟冥捉住白绯乱动的手,呼吸渐重,声音微沉:“殿下。” 白绯轻笑:“叫绯儿。” “你……” “我是你的妻子,白绯,所以你可以叫我绯儿。” “……” “你梦到的是我们的前三世,有两世我们都成了亲。我可以帮你都想起来,不过现在你真的不想做些什么?” 白绯说着在尉迟冥耳朵上轻咬了一下,声音中充满了诱惑:“这里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旁人,你可以不用这么克制……” 尉迟冥只觉得浑身发烫,呼吸越来越急促。 “第一世,你是炎国太子,当时你要娶别人,我气不过,就掳了你,然后将你藏在一个山洞里,整整一个月你都没有给我好脸色,可到了离别时,你却趁着我喝醉了……唔……” 白绯的唇被堵住了,一如当初在孤鸾峰上,克制而小心翼翼。 不知道过了多久,尉迟冥才将人松开,他喘息着道:“都告诉我吧。” 白绯抚着他结实的胸膛有些懵:“你……不继续?” 黑暗确实可以让人放松,尉迟冥已不再神情紧绷,他抱着白绯,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先告诉我吧。” 白绯轻叹一声,抬手点上了尉迟冥的眉心。 第70章 别有洞天 大量记忆涌入脑海,尉迟冥只觉得一阵恍惚。等他再次恢复清明时,白绯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抬手轻抚着白绯细腻的脸颊,在脑中将她的脸和梦中的一点点重合。 如此相似的几张脸,他竟一点都没有怀疑过。 不过好在,不管她以什么身份出现,最后都会在他身边。 思及此,尉迟冥忍不住唇角微扬,笑了。 白绯是被闹醒的,她伸手推了推在她颈间作乱的脑袋,迷迷糊糊道:“阿冥,别闹,痒。” 尉迟冥抬起头,声音微哑:“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不过我等了好久。” 白绯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忍不住笑道:“真的很久了?” “嗯,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忍不住了。” 尉迟冥说着又低下了头,重新埋入白绯颈间,原本只是轻微的厮磨,直接变成了炽热的亲吻,带着些急切。 酥麻的感觉让白绯恢复了些清明:“阿冥,你都想起来了?” “嗯。” “那你……嘶……” 腰间被重重的捏了一下,白绯彻底清醒了:“阿冥,你做什么?” “刚才你睡着了,我不想趁人之危,现在你醒了,我不想忍了。” “可是……” 这突然之间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你说过,我可以不用克制的,所以,现在别说话。” “……” 白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唇被堵住了。 尉迟冥是真的完全没有克制,甚至有些疯狂。 白绯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解开他的记忆,还是会害羞的帝君更有趣些。 山洞内不知时间流逝。 直到彻底折腾够了,尉迟冥才抱着人沉沉睡去。 这一次白绯没敢睡太久,她先一步醒了,然后在掌心凝聚出一团柔和的光球,照亮了山洞。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却不想山壁光滑,上面还有画。 壁画只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却栩栩如生犹如天然形成。只是画的内容有些杂乱无序,中间还有好几处断开了,让人看不真切。 “你在看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白绯回过神,就见尉迟冥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就站在她身后。 “这墙上有壁画,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尉迟冥抬眼,疑惑道:“这墙上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会?” 白绯一回头,愣住了,山壁上什么都没有。 她忍不住往前走近了些:“奇怪,刚才这明明就是有的。” 尉迟冥也上前仔细查看,俩人找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刚看到了什么?” “我……” 白绯又愣住了,她什么想不起来,难道刚才的一切真是她的幻觉? 尉迟冥半晌都没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白绯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神情茫然,额间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他不由得吓了一跳:“绯儿,绯儿!” 白绯回过神,一脸迷茫:“怎么了?” 尉迟冥面带担忧,小心地替她擦着汗:“你刚才……在想什么?” 白绯轻轻摇头:“我刚才明明看到了这山壁上有画,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 尉迟冥心有余悸,接过白绯手中的光团,拉着她往外走:“他们应该离开了,我们出去吧。” 白绯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尉迟冥跟着停了下来,担忧道:“怎么了?” 白绯看向身后:“那边也有水声,我们从那边出去吧。” “好。” 尉迟冥没有犹豫,拉着白绯往山洞深处走去,路过之前的石壁时还加快了脚步。 白绯只匆匆看了一眼,这墙上依然什么都没有,只是看着似乎更光滑了。 越往前走灵气越浓郁,白绯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红润。 大约走了两刻钟,俩人终于看见了洞口。 此处洞口出去也有一个碧绿的湖泊,湖上水雾氤氲。不同的是,此处湖水清澈见底,温润如玉,仿佛充满了生机。 湖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上开满了各色鲜花,吸引无数鸟雀流连驻足。 树林之后是高耸入云的悬崖,三面都是,想要上去几乎不可能。 不过最惹眼的还是湖边的那棵古树。 古树很大,需要十人才能合抱,古树很高,高耸入云,望不到顶。 一根根手指粗细的枝条垂落下来,垂落在湖面上。枝条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盈盈光泽。 一阵微风吹过,果实如风铃般摇晃起来,美轮美奂。同时送来一阵浓郁的香气,让人闻上一口便觉神清气爽。 白绯忍不住感叹:“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不仅美如仙境,还有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不等她吸收,那些灵气就主动涌入了她的身体。她忍不住闭上了眼,沉浸其中。 尉迟冥也觉得浑身舒适,仿佛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呼吸顺畅,心旷神怡。 就像白绯握着他手的时候。 尉迟冥侧头去看白绯,却见她闭着双眼,面容恬静。 此时的白绯没有束发,也是尉迟冥第一次从女子的角度去看她。 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眸中星光,却遮不住那挺翘的鼻子,粉嫩的樱唇,光洁的下巴,还有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尉迟冥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那触感……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 白绯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这里很适合修炼,你要不要试一下?” 尉迟冥下意识地别开眼,掩去眸中神色:“你刚才就是在修炼?” “嗯。”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修炼。” 白绯有些惊讶:“怎么会,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是啊,可是我上辈子也没有接触过这些。” “那你记不记得云上宫?” 尉迟冥疑惑摇头:“那是什么地方?” “所以你只记得你是轩辕尧、世子玄冥、司徒玄?” “嗯,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 白绯:“……”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教你。” 第71章 凤凰涅盘 尉迟冥不愧是帝君转世,很快就掌握了方法,入了定。 白绯看着他沉静的侧脸,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然后站起身,踏进了湖里。 她本只是想洗个澡,却突然震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湖水,也不是温泉水,这是由灵气汇聚而成的灵泉水,怪不得此处生机如此磅礴。 可是,人间怎么会有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 半晌后,白绯回过神,素手微抬将洞口坐着的尉迟冥移到了湖里。 在尉迟冥离开的瞬间,洞口突然消失了。 白绯一惊,忙飞身去看,却找不到一点痕迹,仿佛这里原本就没有洞口。 她将神识外放,四周山壁环绕,没有一点缝隙。 这里竟是个没有出路的死谷? 环顾一圈,白绯脚尖轻点,掠过湖面,落在了对岸的树林前。 她抬手招了招,一只拖着长长尾羽的青鸟落在了她掌心。 “这里可有出口?” 青鸟似听懂了,啾啾叫了两声,然后飞向了不远处的古树。 白绯跟着走过去,靠近了才发现,古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茶杯、茶壶和一个棋盘,棋盘上是一局未下完的棋。 青鸟落在棋盘上,啾啾叫了两声。 “你的意思是,破了这局棋就能出去?” 青鸟毛茸茸的小脑袋点了点,又啾啾叫了两声。 白绯有些为难,她是真不会下棋,学了几辈子都只是略懂。 “那……你知不知道应该下在哪里?” 青鸟小脑袋歪了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它也不会。 白绯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傻,她一只化形几千年的神鸟都不会,眼前的青鸟又怎么可能会? 她伸手揉了揉青鸟毛茸茸的小脑袋,莞尔笑道:“我现在出不去,你帮我送个消息可好?” 她可不想等自己出去的时候,外面连葬礼都给她办完了。 青鸟这次听懂了,小脑袋在白绯掌心蹭了蹭。 虽然暂时出不去,但是取来纸笔还是可以的。 白绯随手一招,一套完整的笔墨纸砚就落在了她面前。 她提笔简单的写了几个字,又开始画画。 青鸟扑腾了几下翅膀,飞落在白绯肩头,歪着小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仿佛真能看懂似的。 白绯快速地画完,将字条绑在青鸟的腿上,然后指着画上的人道:“这是左扬,你将信交给他。” 青鸟啾啾叫了两声,绕着白绯飞了几圈,然后越飞越高,消失在了天际。 白绯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棋盘上,她盯着看了半晌,还是毫无头绪,干脆放弃了。 还是等尉迟冥来解吧,他的棋艺一向很好。 此时的尉迟冥还泡在灵泉水里,双眼微合,面容沉静,不知时光流逝。 白绯在古树下躺了下来,厚密的草地柔软舒适,垂落的枝条随风晃动,使得鼻尖的果香更加浓郁。 她随手摘了一个扔进嘴里,小小的果子入口即化,清甜可口。 她忍不住又吃了几个,然后在似梦似幻的感觉中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 梦里有一棵梧桐树,枝干犹如一座挺峭的山峰,树冠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际。 树上不停的有鸣叫声传出,清脆悠扬,百转千回,摄人心弦。 鸟鸣声虽热闹,却几乎看不见鸟,实在是树叶太茂密了。 在茂密的枝叶间突然飞出了一只巴掌般大小的五色鸟,五色鸟越飞越高,越变越大,身上柔和的白光渐渐变紫、变青、变黄,最后变成了红色,红色的火焰燃烧着,照亮了整片天空。 被火焰包裹的五色鸟却并没有发出凄厉的鸣叫,声音中反而透着些许兴奋。 梧桐树上的鸟儿仿佛都被惊醒了,跟着飞出,在天空中不断盘旋,翱翔,嘴里发出欢快的叫声,仿佛这是一场隆重的盛宴。 白绯不由得跟着弯起嘴角。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白绯被惊醒,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有些软糯。 “嗯,你刚梦见什么了?” 白绯还有些迷糊,她想了想道:“好像是凤凰涅盘?画面很美。” “凤凰?” 尉迟冥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了白绯的眉心,那里一团红色火焰若隐若现,细看很像凤凰。 白绯也从尉迟冥的眼中看到了那一抹红印,她恍了下神,然后快速起身走到湖边,对着清澈的湖水仔细观察起来。 只是不等她细看,眉间红印一点点消失,直至全无。 她记得,这印记里封印着她的过往。 所以她并不是一只金丝雀,而是凤凰? 尉迟冥也跟着走了过来,湖中倒映着一张清冷绝丽的脸,眉心已经没有了红印,可白绯仍保持着照水的姿势没有动。 “你在想什么?” 白绯回过神,从旁边的枝条上摘了两个红色果子递给尉迟冥,嫣然笑道:“你尝尝这果子,味道很好。” 尉迟冥接过果子放进嘴里,顿时一阵甜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怎么样?” 尉迟冥忍不住眯了眼:“这感觉……有些轻?” 他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一般。 白绯又摘了几个递过去:“多吃点,说不定你也能想起什么。” 不出意外的,尉迟冥睡着了。 白绯也吃了几颗,然后躺在他身边,准备继续做个美梦。 只是不等她睡着,身上突然一重。 白绯睁开眼,就见尉迟冥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阿冥,你怎么了?” 尉迟冥没有回答,直接俯身压了下来,白绯一侧脸躲开了,他的唇落在了耳根处,带着灼热的气息。 白绯有些心慌,伸手去推尉迟冥,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仿佛失去了意识。 “阿冥!阿冥!” “阿冥!快醒醒!” 就在白绯要将灵力送入尉迟冥体内,唤回他的神智时,尉迟冥开口了。 “绯儿,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粗重的喘息。 白绯手上动作一顿:“阿冥,你怎么了?” 尉迟冥闭着眼,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他控制不住体内躁动乱蹿的气息。 他很难受。 当颈间再次传来灼热的触感时,白绯才发现尉迟冥整个人都灼烧的厉害,像是…… 可是她吃着那果子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很快白绯就无暇思考了,因为她所有的思绪都被尉迟冥带走了,带着一起沉沦。 第72章 唯一出路 当尉迟冥终于褪去浑身燥热恢复正常时,已是第二日凌晨。 他看着一旁熟睡的人,轻轻地替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眸中尽是温柔缱绻。 可是,前一晚他真的有些失控,以至于白绯的衣衫破烂不堪,不管他怎么整理都遮不住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忍不住喉咙滚动,微微别开了眼。 东方欲晓,万物苏醒,鸟鸣声渐起。 白绯迷迷糊糊的醒来,声音有些低哑:“阿冥,你感觉怎么样?” 尉迟冥回头看向白绯,晨光照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平添了几分柔媚。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躁动又涌了上来。 他忍了忍,没忍住,俯身在白绯娇嫩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 “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有些难受。” 白绯没有睁眼,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尉迟冥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灼烧感。 然后,她随手一推。 “扑通!” 毫无防备的尉迟冥直接掉进了水里。 白绯睁开眼,有些茫然:“阿冥,你怎么了?” 尉迟冥满脸委屈:“是你推我下水的。” 白绯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刚才没睡醒……感觉身上有只手就……” 尉迟冥一边往岸上走,一边继续控诉:“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却一把将我推开。” 白绯:“……”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尉迟冥上了岸,站在白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难道你要否认?” 尉迟冥浑身湿透,纤薄的里衣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精瘦颀长的身形。 白绯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别开了眼:“没有。” 实在是她现在有心无力,不想动。 尉迟冥却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坐在白绯身边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她竟然脸红了? “三世夫妻,你竟还会害羞?” 白绯惊讶道:“哪来的三世?” 尉迟冥顿了下,目光渐沉,声音幽幽:“如果你不跑,即使你是男儿身,我也会娶你的。” 白绯:“……” 帝君这是觉醒了死皮赖脸的技能?前几世也没见他这个样子啊! 那个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帝君呢? 为什么每一次转世都变化得厉害? 见白绯久久不语,尉迟冥俯身凑近了几分:“或许不是三世?我记得你在第一世时说过,我是仙界帝君,那时我们就是一对,所以已经是四世夫妻了。” 尉迟冥越说越委屈:“可是,现在你身份地位高了,却不想负责……” 白绯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脸怨妇样的人真是帝君? 她深吸了口气,问道:“你知道你为帝君时是什么样子的吗?” 尉迟冥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你冷心冷情,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就像……就像一个没有心的人。” 尉迟冥忍不住皱了皱眉:“对你也是?” 白绯一时陷入了沉默。 虽说玄冥帝君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在她未化形时,总是会逗弄她,在她化形后,也没有过分疏离。 除了夙炎,她是唯一可以靠近玄冥身边的人,子桑都不行。 尉迟冥却以为白绯是默认了,神情中多了丝忐忑:“你……喜欢我清冷的样子?” 白绯再一次沉默了,这要怎么回答? 她喜欢玄冥清冷的样子,更喜欢他热情的样子,可是她现在有点受不住他的热情…… 眼见着尉迟冥的脸色越来越差,白绯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是,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就是我现……唔……” 白绯无语望天,放弃了挣扎,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尉迟冥却没有深入,很快就将人放开了,然后他抱着白绯下了水。 “这里虽然比外面凉快,但还是出了不少汗,你先洗洗再睡吧。” 白绯闻言彻底放松下来:“好。” 尉迟冥低头看了眼,疑惑道:“这里灵气浓郁,你怎么还没恢复?” 他只吸收了半天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以白绯的修为为什么会如此疲累? “你之前受的伤还没痊愈?” 说到这个白绯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怎么会,我们可以……”尉迟冥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壁,上面连条缝都没有,“洞口消失了?” “是啊,我们离开的瞬间洞口就消失了,我用神识将这里探寻了一遍,四周都是山壁,这是一个死谷。” 白绯说着抬手指了指天空:“唯一可以出去的地方就是上面,飞出去。” 尉迟冥仰头望天,碧空如洗,白云悠悠。 天空很美,但真的很高。 白绯这才注意到尉迟冥的修为,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帝君,短短半日就已是练气大圆满,我吸收了那么多年也才金丹……不过想要从这飞出去,至少也需要元婴。” “我倒是可以不急着出去,但是你吃不了这里的果子,应该也吃不了其他的东西,你现在还不能长时间不吃东西吧?” 尉迟冥:“……嗯。” “那你可要惨了,肚子饿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难受的事情。” 尉迟冥忍不住皱眉:“真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地方了?” 白绯无比认真的点头:“是啊,我尝试了很多次,灵力耗尽了都没有成功。” 尉迟冥的眉头越皱越紧,都快拧出一个川字了。 白绯欣赏了好一会,终是没绷住笑出了声:“骗你的,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做不到,需要你试试。” “什么办法?” 白绯下巴微抬:“那边古树下有一局残棋,破了就能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 “是一只青鸟告诉我的,你知道我根本就不会下棋,更别说破什么残局了。当时你正在吸收灵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我怕在这待久了外面出现大的变动,就让青鸟给我送信去了。” “这地方像是有什么结界,我费了好大劲才将青鸟送出去,结果它刚飞走你就醒了……” 尉迟冥不禁有些愧疚,站起身往古树下走去:“你休息会儿,我去看看。” 第73章 天降大火 白绯在灵泉水里待了大半日,将全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又用灵力修补了破碎的衣衫,这才上了岸。 古树下,尉迟冥仍在对着棋盘苦思冥想。 白绯凑近看了会,然后开始提意见。 “我看话本子上破残局,都是说什么退一步,豁然开朗。” “或者就是下在必死的位置,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还有一些找个看似毫无关系的地方落一子,然后下着下着这棋局就活过来了。” …… “要不你把这些方法都试试,总有一个能用上的吧?” 尉迟冥抬头看着白绯,唇角微微抽搐,片刻后他还是拿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白绯在旁边看了会,觉得无聊便四处转悠,最后目光落在了古树上。 “你慢慢研究,我上去看看。” 尉迟冥没有抬头,只轻轻应了一声。 古树很高大,虽比不上梦里的梧桐树,但也算是遮天蔽日了。越往上树叶越茂盛,其间的果子看起来也越发的诱人。 白绯随手摘了一个,一边吃一边继续往上爬。 树冠顶上探出来两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两双乌溜溜的眼睛不停的转动着。 片刻后,树上响起了婉转悦耳的鸟鸣声,犹如天籁。 白绯仰头望去,密密麻麻的树叶间看不见鸟的踪影。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些熟悉?”白绯低喃着,又摘了一颗果子放进嘴里。 鸟鸣声逐渐低缓,白绯只觉阵阵困意袭来,她干脆用树叶编织了一张床,躺了上去。 闭眼的瞬间就已进入梦乡,梦中依然是那棵高耸入云的梧桐树。 梧桐树上,五色鸟越飞越高,身上的红色火焰越烧越烈,似要燃尽一切。 突然,金光大盛,一声凤鸣响彻九霄,引得百鸟翩跹,欢颂高歌。 在金光中走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红衣,看不清脸,却无端让人觉得娇俏可爱。 九重天上,也有一棵梧桐树,梧桐树不大,紫粉色的花瓣飘扬而下,铺了满地。 梧桐树下,有两人正在下棋。 男子执黑棋,神色悠然,女子执白棋,笑得温婉。 “绯儿竟比预想的提前了五年,你准备的礼物怕是不够了。” “那些东西都是她的,随她挑选。” “如此随意,小心绯儿生气。等她走到这还需要些时间,我去好好挑一挑。” “那你帮我也出出主意。” 两人说着消失在原地,等再出现时,刚好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点无奈和宠溺。 “当初我们走到这花了一年的时间,她才用了六个月,可真厉害。” “是啊,不服都不行。绯儿以后……” 突然,地面摇晃起来,幅度不大,却久久不散。 “怎么回事?” “这里和玉凰山相连,难道是玉凰山出事了?” 男子说着随手化出一面水镜,水镜中铺天盖地的大火从天而降,很快就将梧桐树吞没了。 女子看着水镜,满脸震惊:“这是天火?不,这火焰的颜色……” “爹爹,娘亲,我来啦!”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怎么办?不能让绯儿看见这些,她会受不住的……”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已经绕过月亮门,欢快地向着两人跑来:“爹爹,娘亲!” 男子一抬手,一股浩瀚的灵力灌入小姑娘的体内,小姑娘一时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女子微松了口气,再次看向水镜。 水镜中群鸟飞舞,扇出一道道强劲的风,想要扑灭大火,结果火势越烧越旺,有那力气大的鸟儿提着水想要浇灭火焰,却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怎么办?这火有些怪异,他们根本控制不住,我们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男子沉默片刻后,一脸凝重的抬起了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子落的瞬间,熊熊大火被压下,只是不等女子眼中露出惊喜,火势又窜了起来。 “你先带绯儿离开这里!” 男子额间沁出冷汗,背后一对遮天的红色羽翼展开,却仍压不住那刺目的火焰。 女子紧咬着唇,眸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也在棋盘上下了一子,然后抬手引来了一旁的灵泉水,将其尽数灌入棋子内。 浩瀚的水柱从天而降,浇灭了熊熊大火,压着榕树一点点陷入地底,直至再也看不见。 白绯悠悠转醒,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在叶子床上坐了会,然后擦干眼泪下了树。 古树下,尉迟冥眉头紧皱,仍在苦苦思索。 “让我来试试吧。”白绯的声音清冷无波,不带一丝感情。 “你不是不……” 尉迟冥一抬头,就看见了白绯微红的双眼,不由得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白绯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在脑海中仔细地将梦中棋局与眼前的一一比对。 尉迟冥见白绯愣愣地不说话,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肩膀,急声道:“绯儿,你到底怎么了?” 白绯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这可能不是残局,而是封印。” “封印?” “嗯,我刚又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两人正在下棋,棋局与眼前的一模一样,只是最后两子却是为了封印。” “这么说,只要解开封印,我们就能出去了?” “嗯。” 白绯抬手捏住了最后落下的白色棋子,却在拿起的那刻犹豫了。 第74章 破除封印 尉迟冥不解:“可是这封印有问题?” 白绯收回手,眼睑微垂,眸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悲伤:“封印没有问题,只是这下面……” “这下面封印了什么?” “这下面封印的应该是一棵梧桐树,一棵熊熊燃烧的梧桐树,我不知道封印解开后会怎么样,所以在此之前要先做好准备。” “水克火,即使……” 尉迟冥似想到了什么,面露惊疑:“仅一山之隔,外面的湖水冷若寒冰刺骨,这里的却暖如春江水,难道是因为下面有火?” “还不确定,需要下去看看才知道。” 两人下了水,一路往下潜去,直到了湖底也没看见梧桐树,更别说大火了。 “难道是我猜错了?” “有没有可能,是大火彻底将树烧没了?” “也有可能是梧桐树被埋在了地底下,我再探探。” 白绯说着盘膝而坐,将神识外放,一点点往下探去。尉迟冥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尝试着用神识去查看周围的情况。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白绯收回神识,面色凝重:“这下面确实有东西烧焦的痕迹,但是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尉迟冥安慰道:“这也不一定是坏事,树被烧没了,火也灭了,那就不用担心封印解除后会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了。” 白绯仍有些担忧:“为以防万一,我去找人帮忙,你在这守着,暂时别打扰我。” 白绯说着又闭上了眼,直接将子桑召到了梦里。 “子桑,夙炎在不在?”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勤奋起来了,一有空就往定昆山跑,现在应该也在那里吧。上神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你去把他找来。” “有什么事找我就好了,就他那点功夫根本不够看,他就是再努力一千年也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白绯忍俊不禁:“知道你厉害,不过你们俩一起更稳妥一些。” 子桑很快就将夙炎一起拉进了白绯的梦里。 “上神,我将人找来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和帝君掉进了一个山谷,山谷里有一道封印,需要解开才能出去。” “需要我们帮忙破除封印?” 白绯轻轻摇头:“我已找到解开之法,只是里面封印的东西有些麻烦,以我现在的神力可能控制不住。” “以上神的修为应该人间无敌了,那下面到底封印了什么?”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是天魔火。” “天魔火?!”子桑满脸震惊,“那不是上古才有的吗?” “嗯,虽然不曾见过,但我确定那就是天魔火的气息。” “上神……要不我还是直接下去带你们出来吧……” 那可是传说中毁了大半个上古神界的天魔火,子桑很怕自己压不住,天魔火一旦复燃,后果不堪设想。 “你直接下界干预会触犯天条,也会暴露我与帝君所在。我来找你们只是以防万一,目前天魔火已灭,不一定会复燃。” “可是……” “不用太过担心,那天魔火被封印万年,早已不似当初,即使复燃了以你们的能力也可以轻松应对。” 子桑和夙炎对视一眼,郑重点头:“是,请上神放心。” 白绯轻应了一声,然后看向夙炎道:“帝君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只是对于神界之事却毫无印象,你有空可以多去他梦里走走。” 夙炎愣了一下,随即应声道:“是。” 交代完事情后,白绯退出梦境回到了现实。 尉迟冥一直在旁边守着,见她睁开眼便问道:“怎么样?” “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去吧。” 白绯说着站起身往古树下走去,尉迟冥连忙跟上。 不过白绯并没有直接破除封印,而是看着古树上红彤彤的果子道:“这些果子留在这里也是浪费,不如都摘了吧。” “绯儿说的是。” 尉迟冥笑着应了一声,率先上前摘起了果子。 只是果子实在太多,两人又没有储物空间,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嗯,我们先离开这里。” 白绯一手提着果子,一手伸向了棋盘正中。 白子被拿起的那一刻,整个山谷摇晃起来,灵泉水翻滚着,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 “下面果然有问题。” 白绯面色凝重,将装有灵果的袋子背到肩上,然后拉住了尉迟冥,同时拿起了另一颗黑子。 山谷更加剧烈的摇晃起来,一个通体焦黑,只依稀可见树形状的东西破水而出。 焦黑的木头上快速长出了枝丫,枝丫上又冒出了嫩绿的新叶…… “这是……梧桐树?” 不远处的各色鸟儿欢叫着,纷纷飞到了梧桐树上。 白绯回过神,拉着尉迟冥也跃上了梧桐树顶,梧桐树越长越高,越过山顶,直冲云霄。 梧桐树不仅往上长,树干也在不断的变粗,挤得四周的崖壁出现道道裂痕,最后碎成巨石滚滚落下。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中,梧桐树与白绯梦中所见越来越相近…… 突然,树冠上出现了一缕暗红色的火焰。 第75章 入陇安国 “不好,快走!” 白绯拉着尉迟冥飞身而起,直接跃出了百丈外。 回头再看,却见那一缕暗红色的火焰早已消失,而梧桐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转眼间就化为了尘土。 尘土散去后,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没有浓郁的灵气,也没有瘴气,和宣城外随处可见的树林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两人肩上还背着红彤彤的果子,身边还有百鸟齐鸣,简直要怀疑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就这么……没了?” 白绯拿了一个果子放进嘴里,顿时甜香四溢,灵气还在。 “还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来,早知道就多摘一些了,太浪费了。” 尉迟冥掂了掂肩上的两袋果子,足有百来斤。 “这么多够你吃好一阵子了,而且这果子味道虽好,吃多了也会腻。” “说的也是。” 尉迟冥看了看周围,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自然是继续去找大长公主了,他们那么急切,总不能让他们如了愿。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找个地方把这些果子藏起来。” 否则一路这么背着,也太显眼了。 “啾啾。” 一道悦耳的鸟鸣声响起,紧接着一只拖着长长尾羽的青鸟落在了白绯的肩头。 “你回来了。” 青鸟小脑袋点了点,又啾啾叫了两声,似在邀功。 白绯将青鸟放到手心,摸着它光滑柔软的羽毛,愧疚道:“可惜山谷没了,你回不了家了。” 青鸟的小脑袋在白绯手心蹭了蹭,啾啾啾的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白绯顿时眉开眼笑:“好,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你叫什么名字吗?” “啾啾啾……” “那就叫——青青吧,小青儿。” “啾啾。” 尉迟冥在一旁看的神奇:“你能听懂它说话?” “嗯,它说山谷里虽然环境优美,灵气浓郁,但是它们一直被困在里面,从没有出来过,现在山谷虽然没了,但是它们获得了自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啾啾啾。”青鸟在一旁赞同的欢叫着。 百鸟分散开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洞。 白绯在山洞里藏了大半果子,又酿了几坛酒埋在地下,然后在周围设置了结界,这才带着两小袋果子离开了山林。 山林外,百鸟盘旋着和白绯告别,只有青鸟站在白绯肩头,悠然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出了山林是一片空旷之地,白绯将神识外放,很快就确定了两人所在之地。 “没想到我们绕了一圈,还是在莱州城外。” 尉迟冥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绯,她随意挽着长发,并没有做回男子打扮。 “以你现在的样子,怕是站在那三皇子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白绯弯唇而笑:“这样不是正好,让他们到处找去,我们也乐得自在。” 尉迟冥也跟着笑了:“嗯,绯儿说的对。” 莱州城一直没有禁严,倒是宣城,从白绯落崖的那一天就开始禁严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乔装了一番才偷偷潜入了莱州城,也没有去客栈,只找了一个无人的院子。 莱州城的夜晚比宣城热闹很多,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圈,看中不少东西,却什么都没有买。 两人身上都没有钱。 “这可怎么办?”白绯一脸的苦恼。 尉迟冥也是眉头紧皱,他在身上找了找,只找出了一块玉佩和随身佩剑。 “要不,先把这两样东西典当了?” “我送你的玉佩呢?” 尉迟冥下意识的摸了下心口,那玉佩他一直随身戴着。 白绯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脸上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语带戏谑道:“那玉佩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到了不识货的人手里就暴殄天物了,还是留着吧。” 尉迟冥的脸微不可察的红了:“嗯。” 白绯又逗了几句,然后才笑道:“用不着去典当,我有两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主意?” “上辈子你一手赌术让人闻风丧胆,现在还有没有?” 尉迟冥有些迟疑:“我……我也不知道,应该可以吧?” 他这辈子就没进过赌坊。 “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白绯手腕翻转,掌心赫然出现了一锭银子。 尉迟冥看看白绯,又看看银子,狐疑道:“这是真的还是?” 白绯嫣然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自然是真的,我刚从他们的将军府里顺来的。” “我想了想,这莱州城说大不大,要是突然出现一个赌术厉害的陌生面孔,容易惹人怀疑,还不如直接从将军府里拿,反正那将军府里值钱的东西多的很,这锭银子就当是他尽地主之谊了。” 尉迟冥怔了怔,随即轻轻笑了。 两人先换了身陇安国的衣服,然后进了城中最热闹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边吃边听人闲聊。 “你们听说了没?夏国那边也发布了悬赏。” “真的?他们要找谁?” “找他们的大皇子。” “堂堂大皇子怎么失踪了,还找到我们莱州城来了?” “这太后不是大夏国的大长公主吗?先皇驾崩,新皇不是她所出,夏国许是想给她撑腰,就派了他们的大皇子来,结果这大皇子刚出宣城就掉青凤山下去了,至今都没找到人。” “青凤山?那还找什么?肯定是死了。” “怪就怪在这,就算死了总要有尸体吧?可下面就是什么都没有!” “大皇子出行,身边不少人吧,一个都没找到?” “听说这大皇子一路上都在遭遇刺杀,为了让底下人不跟着犯险,他就以身为饵将人引开了,结果……哎!” “那些皇子不都高高在上,还能以身犯险?你这是瞎说的吧?” “怎么可能,这是我刚从宣城听来的。” “还说不是,这宣城都封城好几天了。”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封城吗?” “难道是……” “就是为了找他们的大皇子!我离开时,军中上下都在传大皇子仁义,一定会逢凶化吉。” “我也听说了,就那些悬赏金,还是军中将士一起凑的,他们的皇帝估计还没得到消息。” “当真如此仁义?那要死了真是可惜。” 第76章 酒楼相遇 两人没有在莱州城久留,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 离开前,白绯又让青鸟去送了一次信。 信中告诉左扬,她已经入了莱州城,准备往北走,让左扬将人往南边引,同时派人回京都时刻注意三皇子的动向。 往北走,是白绯和尉迟冥商量后的结果,陇安国的皇城新安就在莱州城的北边。 如果夏云舒想回大夏,肯定会往莱州城走,如果她不想回,那么极有可能还留在新安,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可以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并不急着赶路,游山玩水般的边走边逛,每到一处必定会品尝当地美食,赏遍当地美景,玩尽兴了才去下一个州郡。 这日,两人正在一家酒楼中用膳,突然进来了几个人。 尉迟冥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道:“他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宋思易,他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都是从京都带来的士兵。 白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尉迟冥面前的碗里:“同样是菌菇,这里的味道却特别鲜美,你尝尝。” 尉迟冥回过神,夹起面前的菌菇尝了尝:“确实不错。” 尉迟冥刚收回视线,宋思易的目光就落到了两人身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前的两人看着莫名有些熟悉。 此时的白绯,一身红衣作女子打扮,与她原来的样子虽像却又完全不像。 尉迟冥的脸上做了修饰,保留了几分他原来的相貌,但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 原来的他面容清冷,还有长期身为庶子的隐忍内敛,此时的他脸上却是淡然中多了份自信和从容,那是他前几世养成的气度。 宋思易很快收回了目光,摇着头上了楼,眼前的两人样貌如此出众,他若当真见过,必定不会忘了。 不止宋思易,酒楼中不少人都在偷偷看白绯和尉迟冥,毕竟两人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 不过他们也不敢上前,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楼王府的世子秋子铭在他们眼前被人扔了出去。 楼王爷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在新皇登基中有着莫大的功劳,现在正是他最风光得意的时候,无数的人想着法子巴结,却不想眼前两人竟然毫不留情面,说打就打了。 两人好看是真好看,狠也是真的狠。 白绯虽没有看宋思易,却也多给了他一分关注。 宋思易带着人上了楼,进了雅间,一进去众人就开始相互交换得到的消息。 “我这边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我这边也没有。” “我也没有。” ……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宋思易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似在出神。 “宋将军,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宋思易摇摇头,双眉却丝毫没有松开。 “宋将军别担心,秦王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是啊,什么都没找到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说明殿下极有可能还活着。” “可他若活着,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宋思易,他们虽远离朝堂,但也是听说过权力争斗的残酷无情的,尤其是之前队伍里还出现过蛊惑他们刺杀秦王的人 宋思易黑着脸,半晌后才道:“都认真找,找到了先别声张,尤其……尤其是先别传消息回去。”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宋将军,您这是……” 宋思易眉头皱得更紧:“你们只管找人,多余的事别管,这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相信殿下还活着,他不出现自有他的道理。” 或许,这样他才更安全。 将一切听在耳里,白绯忍不住挑了挑眉,宋思易这不会是想帮他吧? 尉迟冥也有些意外:“他这是不想站在睿王那边了?” 不等白绯回答,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紧接着走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正是之前被尉迟冥扔出去的楼王世子秋子铭。 秋子铭的身后跟着十几个面容冷肃的护卫,一看就是高手,很不好惹。 有胆小的见状快速溜了出去,秋子铭也不阻拦:胆大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也都纷纷站起身躲到了角落里。 很快整个热闹的大堂就只剩了白绯和尉迟冥坐着,显得格外的扎眼。 秋子铭走到白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声音中带着丝得意:“小娘子这是后悔了,特意在这等着我回来?” 白绯眼皮都没抬一下,顾自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秋子铭脸色沉了沉:“小娘子,本世子再给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答应跟本世子走,本世子就不追究你之前的事了,还可以保证以后定会好好疼爱你。” 说着他又看向了尉迟冥:“至于他,本世子可以放他走,当然你要是舍不得,本世子也可以将他一起带回去,就他这样貌,妹妹一定喜欢。” 白绯看向尉迟冥,不急不缓道:“你觉得呢?” 尉迟冥淡淡地瞥了眼秋子铭,声音清冷:“我觉得他刚才滚出去的样子不错,很有趣。” 白绯忍不住唇角上扬:“确实不错,要不让他再表演一次?” 第77章 入楼王府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虽不敢出声,但眼里都闪着光。 这秋子铭仗着家世好,长相好,勾搭了不少姑娘,其中不乏已婚或订婚之人,只是众人心中虽唾弃,却是敢怒不敢言。 “好!好的很!” 秋子铭脸色阴沉的可怕,挥了挥手道:“女的带回去,男的打断腿送去风华楼!”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气势汹汹。 “这就是你们……” 秋子铭脸上的狞笑刚浮现就僵住了,他带的是楼王府身手最好的护卫,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了? 愣神间,又有两人被扔了出去,剩下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时有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淡然看戏的白绯,眼前的男子不好对付,那就从女子下手。 尉迟冥目光一凛,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双筷子掷了过去,直接贯穿了两人的肩膀。 却有一人悄悄绕到了白绯侧后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小心!”围观百姓中有人禁不住高呼出声。 白绯正喝着酒,闻言素手微抬,杯中酒直接泼在了身后人的脸上,落下的刀就这么偏了方向,砍在了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白绯站起身,看着满地狼藉,一脸的惋惜:“这一桌子好酒好菜就这么糟蹋了,真是可惜。” 秋子铭的目光落在白绯脸上,下意识的舔了舔唇。之前仅一个侧脸就已美得惊人,现在仔细一看,当真是绝色,比那大夏国的大长公主还美上三分。 “小娘子不必觉得可惜,只要你跟本世子回王府,本世子保证让你天天都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你王府的厨子很厉害?” “那是当然!”秋子铭甩了甩头发,一脸的傲然,“就连皇宫里的御厨都是从我楼王府出去的,今年的食神大赛第一名也在我楼王府,所以只要你跟本世子……” 秋子铭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肩膀上突然冒出来的闪着冰冷寒光的剑,艰难的转过了头:“你……你……” 他看看满地哀嚎的护卫,又看看一脸冷冽的尉迟冥,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楼王府的护卫就全部倒下了? 就是陇安国的战神将军来了,也做不到这么迅速,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竟如此恐怖?! 白绯笑眯眯地看着秋子铭,继续问道:“那你府中可有好酒?” 秋子铭连连点头:“有,有!都是御赐的好酒,各地进贡的都有。” 白绯很满意:“那好,我跟你回楼王府。” 秋子铭一愣,随即眼中浮现狂喜:“好好好,本……我这就带你回府,那这剑……” “阿冥,先把剑收起来吧。” 白绯说着上前附在尉迟冥耳边低声解释道:“正好我们今晚还没个住的地方,不如就去看看这免费送上门的豪华客栈。” 尉迟冥无奈的摇摇头,和白绯一起跟着秋子铭出了酒楼。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摇头叹息,这明明打赢了,怎么还跟着去了王府呢?那可是进去容易出来难的地方。 二楼厢房里,宋思易将一切看在眼里,也跟着摇了摇头,他倒不是担心两人进了楼王府出不来,而是看着两人,他总不由自主的想起秦王殿下和尉迟冥。 分明是毫无相似之处的几人,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还有那一声阿冥…… 楼王府位于双纱城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整整占据了一整条街。 秋子铭带着两人一进府,就迎上来了十七八个女子。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 “世子,听说您又看上了一个姑娘,长得绝美,可带回来了?” “对啊,对啊,快让我们瞧瞧,是不是比婉儿姐姐还美?” …… 白绯:“……” 这些该不会都是秋子铭的妻妾吧?没有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竟相处的如此融洽。 秋子铭的脸色却不太好,他推开扑上来的人,不耐烦地道:“都回去!” “世子?” 众人满脸错愕,秋子铭虽然凶名在外,但对府中妻妾的态度一向很好,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不甘不愿的进府,却心甘情愿的留下的原因。 可现在他的态度却如此的不耐烦,难道是在外面受了气,没将人带回来? 众人想着偷偷看向秋子铭身后,不由得又是一愣,这一下子带回来两个怎么还不高兴? 不对,其中一人竟是男子? 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秋子铭见众人站着不动,心中怒火涌起:“还不快滚!” 众人一哄而散,秋子铭沉着脸带着两人弯弯绕绕进了一处院落。 “这是府中最好的客院,两位先在此休息,酒菜马上让人送来。” 转过身,秋子铭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阴狠。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饭菜,十菜一汤一煲,六碟糕点,还有两坛酒,摆了满满一桌子。 酒菜上桌后,侍从并没有退下,而是站在一旁为两人介绍着每一道菜。 “味道确实不错,这个给你,你自去忙吧。” 白绯给侍从扔了一锭银子,又给尉迟冥倒了一杯酒:“这酒不错,你尝尝。” 侍从见两人毫无顾忌的喝酒着,吃着菜,悄悄松了口气,道:“两位慢用,有事随时吩咐小的。” 尉迟冥往白绯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酒菜明显有问题,你怎么还吃?” “不过是一些低劣的药。”白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道,“不喝我都不好意思对他下手重了。” 第78章 一无所获 酒坛见底,两人吃饱喝足,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门口走进来两人,男的相貌堂堂,女的也是姿容秀丽,只是两人的目光都很不干净。 “哥,你这是哪里弄来的,当真是绝色!” “今天在同福楼遇到的,一眼就看中了。” 秋婉婉忍不住伸手去摸尉迟冥的脸:“这么完美的一张脸,要是能成为我的裙下臣,就是死了也值了。” 秋子铭唇角微勾,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武功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副药的事情。 “他武功不弱,你最好将人绑起来,免得醒后不好控制。至于这位美人……” 秋子铭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白绯,眼中闪烁着惊艳和欲望。 “你当如何?”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秋子铭回过神,就见白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你竟然没事?” “你好像很失望?” “不,这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两人把酒都喝完了,菜也用了不少,怎么会没事? 绝不可能没事,她一定是在强撑!而且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醒了又怎么样? 思及此,秋子铭脸上再次浮现出贪婪的笑:“小娘子就别挣扎了,现在已经没人能救你了。不过你放心,本世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你确定?”白绯唇角微勾,语带讥诮,“你要不要看看那边?” 秋子铭一回头,就见尉迟冥正一脸冷漠的掐着秋婉婉的脖子。秋婉婉脸色涨红,嘴巴嚅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你……你们……” 白绯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秋子铭:“我这人向来不爱管闲事,也怕麻烦,所以我本打算放过你的,只可惜,你偏要一而再地来招惹我。” “来人!快……” 白绯一挥手,设下了一道结界:“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秋子铭又大叫了几声,见一直没人应声,终于忍不住害怕起来,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我……我是楼王世子,你要是敢伤我……” 在秋子铭即将退出房门时,白绯一把将人拉了过来,笑眯眯道:“你准备的酒菜我很喜欢,所以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秋子铭看着白绯手中突然出现的红色果子,惊恐地连连摇头:“不,不要……你……你究竟是谁?” “这可是不存于人间的灵果,味道好得很,保证你吃了这辈子都忘不掉。” 白绯说着捏着秋子铭的下颚,强行将果子塞了进去。 另一边,尉迟冥也给秋婉婉塞了个果子。 果子入口即化,化作甘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入五脏六腑。 秋子铭只觉得浑身舒爽,从未有过的轻松,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绯:“你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比你给我们下的药的效果好上百倍,保证能让你们欲仙欲死。” 秋子铭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小娘子是想和我……” “不是我和你。”白绯拍拍秋子铭的脸,又指了指旁边的秋婉婉,“是你们。” 秋子铭的脑子已经有些迷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眼里浮起一抹不可置信,渐渐地又化为了恐惧:“不……不……” 尉迟冥却是有些不耐烦地将秋婉婉直接扔到了他身上,然后走向白绯道:“怎么办,我好像药效发作了。” 白绯有些诧异:“你刚才没用灵力驱除?” 尉迟冥一脸懊恼:“一开始没注意,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白绯瞥了眼一旁逐渐失控的两人:“这里晦气。” 尉迟冥拉着白绯就往外走:“那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并没有离开楼王府,只是换了个没人的院子。 “入睡前是一个人最松懈的时候,先找人。” 尉迟冥一脸委屈,身体似无骨般直往白绯身上靠:“可是我被人下了药,好难受……” 白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次将人推开:“我不喜欢这座城,赶紧找人,然后离开。” 话落,白绯直接闭上了眼,以楼王府为中心将神识一点点外扩,寻找大长公主夏云舒的下落。 尉迟冥见状也闭上了眼一起寻找。 这已经是两人走过的第十三座城,依然一无所获。 此时,双纱城中的一家客栈里,宋思易正皱着眉听人禀报。 “大人,刚得到的消息,黔南县那边疑似发现了秦王殿下的踪迹。” “连夜启程,去黔南。” “可是,宋将军传来消息,说朝廷派出的使臣即将抵达新安城,让您前去会合。” 宋思易顿了一下,依然道:“去黔南。” “可是,宋将军那边……” “不过是陇安新皇的登基大典,有使臣去就够了,相信睿王和叔父会理解的。” 侍卫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劝。 白绯还是没能拗过尉迟冥,在双纱城里多住了一晚。 当她在客栈中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傍晚,双纱城中早已经闹翻了天。 满大街都在传着楼王府里的趣事,楼王世子贪恋美色,终于没忍住对自己妹妹下手了。两人被发现时仍紧紧纠缠在一起,分都分不开,最后是楼王妃命人关了院门,在院外足足又等了三个时辰,才将人强行拖了出来。 白绯侧头看向一旁的尉迟冥,十分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一肚子坏水?” 没错,给秋子铭和秋婉婉吃灵果就是尉迟冥的主意。 尉迟冥十分无辜:“我也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那么大。” 毕竟当初他是连吃了五六个才控制不住的,谁知道那两人才吃了一个就如此疯狂? 白绯挑眉:“当真?” 尉迟冥笑得十分真诚:“真的,不信我吃一个给你看。” 白绯一跃而起,连连摆手,她可消受不起。 第79章 入新安城 离开双纱城前,白绯和尉迟冥照常去了一趟赌坊。 两人本只是想小小地赚个路费,却不想赌坊老板竟是楼王府的人,更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两人。 “抓住他们,交给世子处理!” 酒楼老板一脸凶狠的盯着两人,双眼放光,仿佛在看两头猎物。 “打还是不打?”尉迟冥看着四周围拢的人,问的有些随意。 白绯浅浅一笑:“这些人一看就没少干坏事,今天不如就好人做到底吧。” “嗯。”尉迟冥轻轻点头。 于是,双纱城的百姓在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谈资,一向狗仗人势的百盛赌坊仅两刻钟就被人砸了个干净,砸店的是两个光风霁月之人,挨打的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双纱城外,尉迟冥看着满城的灯火,目光幽深:“刚离开前我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大长公主的踪迹。” 白绯一点都不意外:“双纱城是楼王的封地,楼王又新皇的同胞弟弟,皇姑姑不选这里也在情理之中。” 尉迟冥顿了下,忍不住问道:“你既已想起了前世,又有了一身神力,何不直接当个神明凌驾于君王之上?” 白绯一愣,竟还能这样? “我若破坏了人间秩序,你不会罚我吧?” 尉迟冥虽不知道白绯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道:“不会。” “那便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争权的过程也很有意思。” 皎洁的月光下,白绯一袭红衣,言笑晏晏,晃得人心神悸动。 尉迟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恰在这时,拖着长长尾羽的青鸟从天而降,落在了白绯肩头。 “小青儿回来了。” 白绯摸摸青鸟的脑袋,然后从它脚上取下了一张小纸条。 “啾啾啾……” 青鸟一边蹭着白绯的手心,一边欢快的叫着。 尉迟冥上前一步,直接将人揽入怀里:“写了什么?” 白绯将纸条递给尉迟冥,悠悠开口:“秋恒的登基大典在六日后,使臣也快到新安城了,不如我们也去新安城吧。” 纸条上只短短一句话:睿王大肆宣扬您已死,朝中已有半数人请立睿王为太子。 “你这是不想继续躲着了?” “再躲下去,我就真要被死亡了。” 感受到腰上传来的力度,白绯诧异道:“怎么了?” 尉迟冥轻抵着白绯额头,情绪有些低落:“你一旦现身,他们必定会再次派人刺杀你,而且……” 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以夫妻的名义一起出现了。 白绯唇角微扬:“以前他们都杀不了我,现在你也有了神力,还怕什么?” “嗯,我只想不被打扰……就我们两个人。” 感受到腰上的力度再次加重,灼热的呼吸喷洒耳畔,白绯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你真是越来越粘人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尉迟冥却不松手,声音中更是多了一丝委屈:“以前都是你缠着我的,现在却总把我推开” 白绯:“……” 她有吗? “晚上不适合赶路,而且从这里去新安城两日就够了。” 尉迟冥说着俯下身,含住了微张的唇瓣,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白绯无奈叹息,不忍将人推开,只能任由他索取。 “啾啾啾……” 青鸟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绕着两人飞了几圈,落在了不远处的树顶上。 茂盛的草地压倒了一片又一片,欢快的鸟鸣声响了一夜。 月华收练,朝暾初露,霞光万丈。 白绯刚准备起身又被尉迟冥按了回去:“以我们的速度白天赶路太惹眼了,还是等晚上吧,所以我们继续。” 白绯有些无力的瞪了一眼,再继续下去,晚上也别想着赶路了。 似是看出白绯心中所想,尉迟冥拿出了一个红色果子:“要不你补充一下?” 白绯:“……” 她堂堂一个金丹大圆满,竟然干不过一个小小筑基?不对—— “你什么时候筑基了?” 尉迟冥俯身在白绯脸颊上亲了亲,笑得十分愉悦:“昨晚,还要多谢你。” 白绯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直接将人推开了。 尉迟冥一时愣住,等回过神时,白绯已经掠出了百来米,他连忙跟上。 两日后,白绯和尉迟冥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马进了新安城。 “离登基大典还有两日,我们明日再去馆驿吧。” 白绯轻哼一声,知道尉迟冥心中所想,偏不如他愿:“外面的客栈再好,能有馆驿舒服?” 尉迟冥上前两步拉住了白绯的手,言语恳切:“绯儿,你究竟在气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白绯美眸一瞪,根本不好意思说她怀疑尉迟冥拿她当炉鼎,只嗔道:“我没有生气,只是你……你快松开!” 两人皆长相俊美非凡,一进城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现在却当街拉拉扯扯的,白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尉迟冥又捏了捏才将手松开,人却凑近了些,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柔情:“我只是想多些时间与你在一起,等你恢复了皇子身份,我就……” 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地牵你的手了。 不等尉迟冥将话说完,白绯已经一夹马腹跑远了,这满大街的热切目光实在是让她招架不住。 可是,尉迟冥怎么就能那么淡定呢? 他什么时候脸皮那么厚了? 第80章 直闯馆驿 白绯直接跑到了馆驿前,尉迟冥紧随而至,身后跟着一群气喘吁吁的衙役。 馆驿的守卫见状忙围了上来,一个个如临大敌,面色不善。 “大胆!竟然敢擅闯使臣馆驿!” 白绯勒住缰绳,缓声道:“我是大夏国的秦王夏宴清,特来参加你们的新皇登基大典,烦请通报一声。” 守卫闻言纷纷打量着白绯和尉迟冥。 “老大,这两人一看就是假的,夏国皇子怎么可能穿我们陇安国的衣服。” “就是,那衣服的料子那么普通,就是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都穿得比他好。” “哪有皇子会这么和气的与我们说话?” “可是,看他们的气度不像是普通人,万一真是……” “那秦王早就跌下青凤崖了,那可是死地,怎么可能还活着?”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侍卫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沉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夏国使臣早就进去了,可没说还有个秦王。今日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你赶紧走吧。” 白绯用神识探了探,道:“大夏的使臣可是陈乐山陈大人?你让他出来见我,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侍卫长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很快又镇定了神色:“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使臣是陈乐山陈大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又打量了一眼白绯和尉迟冥,挥手道:“今日我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使臣大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走。” “我真是大夏秦王,你去通报一声,好处少不了你的。” “老大,和他啰嗦什么,直接抓起来得了!” “还秦王,我看他就是个奸细,不如抓了他带去领赏。” “闭嘴!” 侍卫长低喝一声,目光越过尉迟冥看向他身后:“赶紧将人带走,别在这闹事。” 他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眼前的两人身份不明,他虽不愿通报,却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跟随而来的衙役闻言就要上前捉拿两人,尉迟冥一个侧身挡在了白绯面前,手中长剑微微出鞘,发出清冽的声响,令人心悸。 衙役一怔,这两人竟敢当街抵抗,难道真是大夏国的秦王爷? 这片刻的愣神间,白绯对着空中招了招手,青鸟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在了她掌心。 “小青儿,你去将陈大人引出来,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俊俏公子,左边眉间有一颗痣,穿着绯色官服,上面绣着云雁。” “啾啾啾……” 青鸟欢叫着飞入了馆驿。 侍卫长一阵错愕,片刻后回过神彻底黑了脸:“你竟然敢指使鸟兽行凶!来人,抓住他们!” “不过是一只小鸟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白绯坐在马背上谈笑自若:“你们已将我团团围住,我还能跑哪里去?我若真是大夏国的秦王,你动了手必定会受罚,我若不是你再抓我也不迟,所以不必急于一时,不妨多等上一会。” 侍卫长怒目而视,却忍住了没有动手,而是招来一人低声吩咐了两句。 侍卫转身进了馆驿,很快从里面走出十来个人,为首的正是陈乐山。 “秦王殿下,真的是你!”陈乐山疾步上前,差点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你定还活着,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白绯翻身下马,拍了拍陈乐山的肩膀:“陈大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好好好,能见到王爷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白绯忍不住失笑:“陈大人不必如此激动,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 侍卫长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白绯一个不高兴找他们麻烦。 一路回到院中,陈乐山终于恢复了冷静。 “王爷既然还活着怎么不传个消息回去?陛下和皇后娘娘及众大臣都很担心你。” “我这一路上遭遇了不少刺杀,只想着不要暴露身份,倒是疏忽了,让你们担心了。” “那些刺客真是可恶!”陈乐山恨恨骂道,“那些人定是睿王爷派来的,如此心胸竟还想当太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白绯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轻笑:“等我回去自会找他算清楚——倒是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原先定的使臣是柳大人。” 陈乐山顿了一下,斟酌着道:“柳大人出发十日后,陛下收到了王爷坠崖失踪的消息,当即便命我带着人前来接替柳大人,顺便寻找王爷的下落。” “原来如此。” 白绯心中冷笑,帝皇的真心还真是廉价。 一边想找到大长公主,一边又怕她立功故意派了夏鸿轩的来给她添堵。得知她失踪后,又派出她的人来牵制睿王。 可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第81章 两国联姻 两日后,白绯随陈乐山一起进宫参加秋恒的登基大典。 承天殿外,御林军分列两排,持刀而立,文武百官站于其后,庄严肃穆。 钟鼓齐鸣,一袭明黄龙袍的秋恒缓步走向高台上的鎏金龙椅,威仪十足。 白绯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前排那道略有些熟悉的身影上。 公子阳敖大。 他离开羌无部落后,竟来了陇安国为官? 不对,他身上穿的不是陇安国的官服,他站的位置也不对。 白绯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秋恒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百官纷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从王爷开始向皇帝敬献玉如意。 先皇膝下共有十三子,长子早夭,秋恒是第二子,在场的王爷却只有七人,公子阳就是在所有王爷之后上前献礼的。 他走出人群,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安王身体欠佳,特命臣前来代为献礼,祝陛下万寿无疆,福泽千秋!” 当即有人不屑轻哼:“十一弟当真病得如此严重?” “多谢王爷关心,安王病得不重,只是不时的咳嗽,怕扰了今日的大典,所以不敢前来,还望陛下恕罪。” “哼!最好如此!不过你……” “四弟。” 高位上的秋恒出言打断了楼王,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他并不想惹出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他那位十一弟确实很久没有露面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秋恒眸光微眯,吩咐道:“十一弟病中还想着派人入宫,有心了,回头你带御医去看看。” 楼王是最了解秋恒心思的人,当即应声退下。 安王,秋尘…… 白绯想起了曹鸿对他的描述。 夏云舒是在十五岁那年到的陇安国,因为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她始终保留着一份天真。 她以为只要她真诚待人,就能与人和睦相处,可事实却是,那些人一边拿着她的东西,一边嘲讽她,甚至想方设法的害她。 她痛苦无助,在一个深夜跑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放声大哭,哭完她才发现,墙角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坐着轮椅,脸颊瘦削,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苍白。 夏云舒忍不住想上前安慰,却在看清那双眼睛时愣住了,那眼神幽沉深邃,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让人无端的生出惧意。 夏云舒害怕再听到一些肆意嘲讽的话,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个……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我这就离开。” 话落,夏云舒逃也似的往外跑去,跑到院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小男孩依旧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神情竟显得有些落寞?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夏云舒小心翼翼地问着,见小男孩没有出声,她又大着胆子往回走了几步。 “你叫什么名字?我没有朋友,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后来夏云舒知道了小男孩的身份,他是皇帝的第十一子秋尘,因为从小天纵奇才,在九岁那年遭人陷害断了腿,从此性格变得阴晴不定。 夏云舒遇见他时,正是他断腿后第二年。 两人最后成了好朋友,秋尘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不得不说,他简直就是一个妖孽,不但各种兵法谋略、奇门之术手到擒来,更是仅用两年时间就治好了皇帝遍寻天下名医都治不好的腿。 不过他并没有对外声张,依旧每日坐着轮椅,只有极少数的亲近之人知道他的腿好了。 因为他根本无心皇位…… 突然,身旁有人撞了下白绯:“殿下。” 白绯回过神,见很多人都开始往殿外走,便也跟着往外走,陈乐山却拉了她一下。 “怎么了?”白绯疑惑不解。 陈乐山悄悄指了指高位上的人,压低了声音道:“陇安皇说想与你单独一叙。” 众人很快退去,偌大的承天殿内,只剩下了白绯和秋恒。 秋恒上下打量着白绯,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事先不知秦王会亲自来,希望没有招待不周。” 白绯不喜欢他的目光,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陛下找我有何事?” 她的语气不太好,秋恒却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朕想和你商谈一件事情,关乎两国的邦交。” 白绯眉毛微挑:“说说看。” 秋恒没有绕弯子,直言道:“这么多年,我们两国的关系能够如此融洽,全仗着联姻。现在父皇薨逝,以陇安的国情,没有子嗣的后妃都要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 “朕知道太后与你们的皇帝感情很好,她也不过才三十岁,正是盛年。我想你们必定也不愿意她去那庙里受苦,对吧?” 白绯眸光微冷:“所以你想要什么?” 秋恒看着白绯的目光越发炽热:“朕愿意将你们的大长公主平安送回,只要你们再派一位公主前来和亲。” 一直听说夏国皇室之人个个姿容绝色,他原本不信,可看着眼前的秦王,还有那大长公主…… 夏云舒不让他近身,那他就换一个更年轻貌美的。 “只要你答应,朕许诺,有生之年绝不主动挑起和夏国的战争。” 白绯:“……” 这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子,和楼王的那对儿女不愧是一脉相承的亲子侄。 白绯毫不客气地冷哼:“和亲的事你得去找我父皇。不过我听说你们将皇姑奶奶逼走了,又如何将她平安送回?” 第82章 追公子阳 离开承天殿,白绯由侍卫带着出宫,远远的便看见陈乐山和尉迟冥等在宫门口。 几人翻身上马往馆驿而去,白绯靠近尉迟冥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人不在。”尉迟冥顿了一下,补充道,“安王也不在府里,而且似乎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白绯对此并不意外:“可有看见公子阳?” “没有。” 陈乐山在一旁听得云遮雾绕的,忍不住问道:“殿下,你们在找谁?” 刚才出宫时,白绯让他给尉迟冥传话,注意安王府,具体的情况并没有细说。 白绯简单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下:“我怀疑皇姑奶奶的失踪与安王有关,也许我们可以从他入手。” “可是他并不在府里——所以那个代安王献礼的人就是公子阳?” 陈乐山虽没见过公子阳,却是听说过此人的,他曾跟着秋尘学了半个月,算是秋尘的半个学生。 “嗯,他就是公子阳,陈大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看他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 白绯掉转马头往城门口而去:“我去追他,这里的事就交给陈大人了。” 陈乐山急忙拦住了:“殿下,你不跟我回大夏?” “父皇让我将皇姑奶奶带回去,现在人还没找到,我又怎么能回去?” “我出发前陛下曾叮嘱,若找到你一定要将你平安带回去,至于寻找大长公主的事,陛下已经交由陆绍英负责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去的,和你们一起反而不安全。” 陈乐山一时语塞,白绯说的很有道理,与他们一起走,人太多反而容易被刺客盯上。可是如果就他们两人,万一……… 白绯见陈乐山游移不定,压低了声音道:“父皇曾许诺,我若找到皇姑奶奶就封我为太子。” 陈乐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当……当真?” “自然,所以你只需将我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去即可。” 迟疑片刻后,陈乐山郑重开口:“殿下放心,我这就派人将消息送回去,在你回京前保证京中局势稳定。” 白绯拍拍陈乐山的肩膀,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出了新安城,两人换了马,一直跑出几十公里仍没有发现公子阳的踪影。 “奇怪,他竟走得如此快?” 白绯勒住缰绳,凝眉沉思,以照雪和照夜的脚程,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追上,而且她一开始就将神识扩散开了,也没有发现丝毫痕迹。 尉迟冥也跟着停了下来:“难道他没有出城?我们回去看看?” 白绯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她并不打算回去,她看着天边绚烂的夕阳,唇角微扬:“这么美的景色不适合赶路,就让小青儿回去探探吧,我们继续往前,说不定很快就找到安王了。” 公子阳确实没有出城,他到了城门口后又折返回了安王府。 皇帝让楼王带着御医去看安王,如果发现安王不在府里,必定会追究,从而给安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公子阳与安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安王对他很信任,离开时将王府中的一切都交给了他管理,他也一定会让安王没有后顾之忧。 新安城外,夕阳下,两道身影越拉越长,悠闲而自在。 尉迟冥见白绯当真没想着回去,连日来的愁云散去,这才问道:“刚才秋恒留你说什么了?” 白绯一拍脑门:“刚才忘和陈大人说一声了,秋恒答应让皇姑奶奶回大夏,但是需要大夏再送一人来和亲,以维持两国关系。” 尉迟冥忍不住皱眉:“再送一人来和亲?” “是啊,之前曹鸿说他觊觎夏云舒,想必是夏云舒跑了,他……” 尉迟冥突然一个飞身坐到了白绯背后,将人紧紧圈在怀里,语气不容置喙:“不准答应。” 白绯一愣,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 白绯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他要的是公主和亲,我堂堂嫡长皇子,秦王爷,和什么亲?” 尉迟冥的手顺着衣摆钻进了白绯的衣服里,轻捏了一把:\"可我觉得他就是看上你了。\" 白绯一巴掌拍在了尉迟冥的手背上:\"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一个皇帝还能与男子和亲?那岂不是要让天下笑话。” 尉迟冥的手往上移了移,用了些力揉捏着,声音有些沉:“陇安国的民风比大夏更开放,我刚查探时发现不少府里都养有男宠。” 白绯被撩得有些脸热:“别闹!小心被人看见。” 这还是在官道上,万一有人路过…… “放心,我查过了,方圆十里都没有人。” “你……” 尉迟冥掐着白绯的腰,直接将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 “你已经冷落我好几天了。” 白绯:“……” 这是又委屈上了? 白绯有些无奈,伸手环住尉迟冥的脖子,笑道:“你这是想给人当男宠?” 尉迟冥将人抱紧了些,目光温柔,声音缱绻:“如果是你,我甘之如饴。” 夕阳落下最后一道余晖,慢悠悠前行的马儿走入了一旁的树林,隐于黑暗。 寂静的夜中,纠缠不清的喘息声久久不息。 第83章 道士问路 两人在山林中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继续出发,又开始了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找人的日子。 半月后的清晨,白绯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她起身打开窗户,就见半空中果真盘旋着一只青鸟。 “小青儿,你回来了。” 白绯伸出手,青鸟立刻扑扇着翅膀落在了她掌心。 “啾啾啾……啾啾啾……” 青鸟一边蹭着白绯的手心,一边欢快的叫着。 白绯听罢,笑道:“小青儿果然厉害!谢谢小青儿。” 说着她拿出一颗灵果递到了青鸟面前:“小青儿辛苦了,吃个果子恢复下。” “啾啾啾……”青鸟顿时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叫声。 这时尉迟冥也走了过来:“它说了什么?” “它说十日前,公子阳离开新安城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方,那是远离大夏国的方向,难道夏云舒真的不想回去当她的大长公主? 两人跟着青鸟留下的气息,转了方向,往西北而去。 不过五日,白绯就在一个热闹的小镇上看见了公子阳。 “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根据青鸟留下的气息,他这是在往回走? “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白绯笑着走上前,直接在公子阳对面坐了下来,“杨公子,好久不见。” 白绯和尉迟冥的容貌都做了些微的改变,公子阳一时没认出来,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 “大……白公子,玄公子,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离开羌无后竟来了陇安国,感觉如何,可还习惯?” “开始是不习惯的,如果可以,谁愿意背井离乡?” 公子阳轻轻笑了笑,带着一股释然和洒脱:“不过安王对我很好,他很信任我。我……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在、自信和洒脱,人的追求也不只是功名利禄,还有很多。” “看来你是彻底放下了。” 公子阳点点头,转而问道:“我听说你们掉下了悬崖,怎么回事?” 白绯漫不经心地笑道:“自古皇室难以避免的争斗罢了。”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还是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白绯抬眸看着公子阳,直言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陇安国主要是为了找皇姑奶奶,就是陇安的太后,大夏的大长公主。”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是……”公子阳面不改色地指了指天,“逼走了她。” “他倒是与我说愿意放人离开。” “当真?”公子阳面露诧异,声音压得更低了,“那可是太后,而且……他真愿意放人?” “他确实是如此说的。”白绯轻叹一声,“只可惜我找了大半个月都没什么头绪——不知你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公子阳摇头:“没有,我到新安城时,她已经离开了,上面的人也在找,一直没有消息。” “听说安王和她的关系不错,不知可否告知安王现在何处?” 公子阳再次摇头:“也许他真知道你要找的人,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白绯有些诧异:“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公子阳叹息一声:“确实不知。我上次见他还是近一个月前,当时我们是在一家酒楼里偶然遇见的,他让我替他去给新皇献礼,他于我有恩,我便答应了。 处理完新安城的事情后,我便想来找他,只可惜,我找遍了整个小镇都没有找到,他应该是离开了。” “你最后见他是在哪里?” “湖溪镇,离这儿不远,大概两百里路。” 两人又闲聊了会才分别离开,期间公子阳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这让白绯不禁心生怀疑:“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尉迟冥认真想了想,道:“安王应该知道大长公主的下落,至于他的去处,公子阳应该确实不知。” 此去湖溪镇不过两百里,以照夜和照雪的速度,仅两个时辰就到了。 湖溪镇很小,却因环境优美,有不少的人往来,所以整个小镇很热闹。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然后便开始搜寻夏云舒和秋尘的下落,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接下来往哪走?这次你来决定。” 不等尉迟冥回答,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你给我站住!” “你个骗子!竟然还敢跑!” …… 两人从窗户朝外望去,只见几个壮汉正围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小道士,小道士手里拿着一面旗子,面红耳赤地辩驳着:“我没有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家……” “你个臭道士,还敢胡说八道!” 一个青年从人群后走出,打断了小道士的话:“你不但骗我钱财,竟然还敢污蔑我名声,给我狠狠打!” “我没有,我真没有骗你……” 尉迟冥回头问白绯:“不如去找他算上一卦?” 白绯点点头:“好。” 尉迟冥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落在了小道士身边。 众人皆是一愣,这小道士竟然还有同伙,看样子还是个高手。 不对,看这人的衣着比小道士好了很多,难道是想路见不平? 青年男子犹豫一瞬后,沉声道:“这位兄弟,这小道士整日胡说八道,骗人钱财,我正要向他讨个说法,还请你不要插手。” 尉迟冥看向青年男子,声音清冷:“我找他算一卦,一会就离开。” “他就是个骗子,你们不要被骗了。” 尉迟冥没有理会,转向小道士问道:“我正在找人,你帮我算算该往哪走?” 小道士一脸严肃地拒绝:“我每日只算三卦,今天的次数用完了。” 尉迟冥皱眉:“不能多算一卦?” 小道士态度坚决:“不能。” 青年男子上前一步,忿忿道:“你别被他骗了,他刚就骗了我!” “他骗了你多少?” “一共五两银子。” 尉迟冥取出五两递给男子:“银子给你,人暂时归我。” 青年男子愣了一下,当真有这么傻的人,明知是骗子还上赶着送钱? 小道士轻舒了口气,面上却是丝毫不慌,仿佛早就料到了结果。 第84章 路遇山匪 两人在湖溪镇逗留了一日,然后按照小道士的卦象往南走去。 白绯有些意外:“你当真信那小道士的话?” “不信,不过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什么线索,倒不如试试。\" “也是,总不会比我们的运气更差。” 五日后,两人在经过一条狭窄的山路时,突然从两边蹿出十几个蒙面人,各个手里都拿着武器。 尉迟冥眸光微沉,拔刀挡在白绯面前:“不想死的就让开!” 蒙面人皆是一愣,什么情况? 他们是来打劫的,怎么被劫的人比他们还凶? “老大,这人好像会功夫,是个硬茬子。” “老大,不能再放人离开了,已经半个月了。” “是啊老大,这两人一看就不缺钱,干了这一票,接下来半个月都不用愁了。” …… 领头的男子来回打量着尉迟冥和白绯,半晌后咬牙道:“把钱财留下,就放你们离开。” 尉迟冥一言不发,“铮”的一声长剑出鞘。 “等等。” 白绯出声阻止了尉迟冥,转而看向男子道:“我们愿意跟你走。” 不止蒙面人,连尉迟冥都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多言,只默默收起了剑。 领头的男子回过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说什么?” “我们愿意跟你走。”白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求几位收留。” “收留?我们可是山匪!来打劫的!” 山匪头子简直被气笑了,他就想好好打个劫,可眼前两人是怎么回事? 今日的白绯正好穿了一袭浅色长裙,她眉眼微垂,显出几分柔弱和可怜。 “不瞒你们,我们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路经此处身上银两已所剩无几。” 白绯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个钱袋,将里面的碎银都倒在了手心里:“我们也不知该去何处,还望几位能收留我们,这些银子就都给你们吧。” 山匪头子气得拉过身旁的人,一把扯了他的蒙面巾,指着他满脸的络腮胡子道:“看清楚了,我们是山匪!山匪!” 白绯垂着眉眼继续道:“我知道,可我们也实在不知该去哪里了……” 山匪头子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看你身上穿着,出身应该不错,为什么从家里逃出来?” “老大真是目光如炬,我家中条件确实不错。只是父母重利,看我生得好,就想将我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那老头娶过十几个女子,活生生折磨死了六个,如今家中也还有七个。 我不想嫁过去被活活折磨致死,又一直倾慕阿冥,便约了他私奔。我们本准备了很多银钱,却不想临行前被我那丫鬟出卖了……” 白绯低着头,睫毛颤动着,眼眶有点湿润,更显得楚楚可怜。 有那心肠软的,已经红了眼眶:“老大,她好惨,要不我们收了吧。” “是啊老大,这要被抓回去就被逼死了。” “不行,山上人已经够多了,再带两人回去,兄弟们更吃不上饭了。” “可以让他们帮忙一起干活……” “看那娇小姐的样子,是还要人伺候吧!而且这两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随便说几句你就信了?” …… 众山匪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争论着,他们的声音不大,但是以白绯和尉迟冥的耳力听得一清二楚。 尉迟冥靠近白绯,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白绯唇角微弯:“你看他们的样子,哪里像是正常的山匪?” 尉迟冥淡淡地扫了一眼,眸光微眯:“确实不像。” 眼前的这些人虽然一副山匪打扮,眼神凌厉却不贪婪,身上隐隐有几分凛冽之气,倒像是经过特殊训练之人,还有他们的谈话也不似寻常山匪。 “我们跟上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发现。” 众山匪讨论了一会,最后一言不发,直接退回了山林里。 白绯和尉迟冥面面相觑:“这是不打劫了,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嗯,跟上去看看?” 两人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上去。 一众山匪边走边抱怨。 “守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遇到两个看着有钱的,结果竟然没钱。” \"可不是,我还想着能抢点呢。\" “算了吧,按老大的脾性不送出去点银子就不错了。” “哎,我们这哪里算是山匪,我们这简直就是劫富济贫的大侠!” “可不是,自从他们来了……” “快别说了,哎,我们还是乖乖去找吃的吧,免得晚上又挨饿。” …… 最后的几人渐渐离了队伍,大概是去山林里打猎去了。 白绯和尉迟冥等了会,然后快速跟上了最前面的人。 “谁?” 山匪头子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望向身后,身后没人,但是他却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白绯轻笑一声,从树后走出:“好敏锐的洞察力。” 尉迟冥也从树后走了出来,站在白绯身旁。 山匪头子眸光微眯:“你不是娇小姐,你会武功?” “我确实会武功,我也确实出身富贵。”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白绯轻叹一声:“我们真的是无处可去了,只想找个地方落脚。” “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可我觉得这里很好。”白绯看着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几个小脑袋,笑道,“他们好像很欢迎我们。” 第85章 上山为匪 白绯和尉迟冥在山匪各种无声的警告中,神态自若的上了山。 山上有一个大寨子,分了前后两个院子。 前院住的都是山匪,说是山匪又更像是当家人兼护院。他们白天出去“赚钱”、找吃的,晚上则轮流守着山寨。 后院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和老弱妇孺,主要负责各种家务。 前后两院分工合作,相处和睦融洽。 进了山寨,山匪头子便让人将白绯和尉迟冥带去了后院,这两人他是一点都不想看见。 “老大,他们来历不明,怎么能把人安排到后院去,万一……” 山匪头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们要是有坏心思,你能拦得住?” 这一路上山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根本不是对手,更别说手下的那些人了。 “这……他们那么厉害,不如让他们下山去……” “你去喊他们?” 山匪头子怒气冲冲地进了自己的住处。 带着白绯和尉迟冥去后院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山匪头子称呼他为陈伯。 陈伯似乎很怕他们,一直低着头在前面带路,不管两人说什么都不接话。 进了后院,那些大人也不敢上前,只时不时地偷偷看他们。 以前来的都是穷人,眼前两人一点都不像,不但年轻好看,身上穿的绸缎还隐隐有光泽流转,显然是好东西。 这样的人他们是既怕又恨,还羡慕。 倒是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见两人面露笑意,便慢慢地凑了上来。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长得真好看!”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是从天上来的神仙吗?” 白绯笑着拿出几颗糖和山上随手摘的野果,与小孩子们攀谈起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孩子们欢叫起来,一双双眼睛盯着白绯手里的糖果直流口水。 白绯拿起一粒糖:“第一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立刻有小孩高声道:“巫山!我知道,这里是巫山!” 白绯将糖递给小孩,又拿起了一粒:“第二个问题,你们都是怎么上山的?” 每一个人上山的原因不同,大家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白绯在一旁耐心的听着。 远处有几个妇人探头探脑的,想上来阻止又不敢,最后一人偷偷跑去了前院。 白绯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道:“前面那个高个子哥哥,大家都喊他老大,是这个寨子的大当家吗?” 这次大家的回答出现了分歧,有人说是,也有人说不是。 争论间,收拾好东西的尉迟冥从房内走了出来,附在白绯耳边低声说句话。 白绯将手中糖果全部分给了小孩子们,然后站起身走到僻静处,将青鸟召了下来:“小青儿,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刚有一个山匪下山去了,你跟上去看看。” “啾啾。” 青鸟叫了两声,飞上天空,很快就消失了。 尉迟冥看着青鸟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感慨:“你这能与鸟儿沟通的本领,可真方便。” 白绯想了想,笑道:“要不你回头找只乌龟试试?” 尉迟冥:“……” 还真把他当王八了? 白绯是一个人去见的山匪头子,尉迟冥在外等着。 山匪头子正在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一见白绯就有些不耐烦:“你来做什么?” 白绯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笑吟吟道:“谢安?” 谢安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你找谢安?这里没有。” 白绯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笑容更盛,她听那些小孩说他姓谢,就猜了一下,没想到猜对了。 看来那个小道士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白绯不疾不徐地道:“我不找谢安,我找秋尘和夏云舒。” 谢安再也坐不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浑身杀气陡现:“你究竟是谁?” “我……” 白绯一时顿住,说夏宴清的名字是最直接的,可她现在是女子装扮,不合适。她也不知道夏云舒曾与谁交好,又信得过谁。 她想了想道:“与我一起的那人是大夏国秦王夏宴清,我是他的妻子。” “胡说!夏国大皇子根本就没有成亲!” 话音未落,谢安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直取白绯面门。 白绯早有防备,脚尖轻点,整个人凌空而起,轻松躲过了谢安的攻击。 “我们不是敌人,何必如此动怒?”白绯轻飘飘地落在三丈外,悠然道,“他虽未娶妻,可不妨碍有心上人不是?” 谢安沉着脸,一言不发,手中招式越发凌厉。 白绯见沟通无效,也不再多言,直接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谢安的武功不弱,但在白绯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不过三招,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泛着森冷寒意的匕首。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谢安震惊于白绯的武功,脸上却毫不胆怯:“你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白绯收了匕首,又坐回了椅子上:“不需要你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就是夏云舒和秋尘,就是不知道谁是大当家?” 白绯的话语里带了一丝调侃和探究,秋恒觊觎夏云舒,秋尘是否也有这个心思呢? 谢安紧抿着唇,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白绯淡然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是夏国皇帝派来接大长公主回去的,你知道,夏皇和大长公主的感情很好。当然,如果她不想回去,我也不会勉强。” 谢安瞪着白绯,眼神闪烁,似在思考她话中真假。 半晌后,谢安才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绯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不知道没关系,我就是来确认一下。” 谢安突然有些心慌,上前一步拦住了白绯:“你去哪里?” “自然是去追你刚派下山去的人了,那人是去给秋尘送信的吧?让他们暂时别回来?” 谢安再次提起了手中长剑,即使不敌,他也要拼命拦住:“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白绯随手一推就将他的剑送回了剑鞘:“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你拦着我也没用,阿冥已经去追了。” 谢安放下剑,眼中警惕尽消:“你们不用去追,就在这等着吧,他们会回来的。” 白绯略感诧异,谢安怎么会是这反应? 第86章 见到夏云舒 白绯和尉迟冥直接在山寨上住了下来。 六日后,谢安派去给秋尘送信的人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一个消息,大当家和二当家又攻下了一个山寨,让谢安带着兄弟们过去。 谢安听完手下的详细汇报,眼神不明的看了眼白绯和尉迟冥,大当家吩咐将这两人也一起带上,难道这人真是夏国大皇子夏宴清? 谢安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说明了情况,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也有人期待。 最后,除了谢安原本带来的人,另有一小半的人跟着他离开了巫山,其他人则跟着他们原来的大当家留在了山上。 五日后,浩浩荡荡的一众人上了另一座山,秋华山。 已经入秋,秋华山上依然草木繁盛,绿的浓郁,红的耀眼,黄的璀璨,风中还飘散着阵阵果香,当真不愧秋华二字。 不出白绯所料,大当家是位女子,二当家是位男子,两人皆是相貌平平,不过从气度和行为举止可以看出两人矜贵的身份。 尉迟冥上前行了个晚辈礼,他现在的身份是大夏国秦王夏宴清:“见过姑奶奶。” 夏云舒愣了一下,她是见过夏宴清小时候的,那时的他分明是一双杏眼,怎么长大后变成桃花眼了? 再看向白绯时又是一愣,眼前的女子与她那位侄媳妇的眉眼间竟有几分相似。 待两人下去安置,夏云舒疑惑地看向身旁男子:“阿尘,如何?” 秋尘微皱着眉,轻轻摇头:“看不真切。” 他只能算出会有两人寻来,却丝毫看不出他们的身份,这种情况自他学成后从未有过。 虽然不信尉迟冥的身份,夏云舒还是单独见了他。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但是我相信你没有恶意。” 尉迟冥学着白绯的样子,笑得淡然:“你怎知我不是夏宴清?” 夏云舒再次打量着尉迟冥,他浑身的气度没得说,年龄也与夏宴清相仿,只是他的眉眼,与皇帝和皇后没有一分相似。 似是看出夏云舒心中所想,尉迟冥继续道:“皇姑奶奶与以往又有几分相似?” 夏云舒微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现在的她与以往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就算是再熟悉的人都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不只是相貌。我听说你是和一个小将军一起坠崖的,外面那女子总不会就是那小将军吧?” 尉迟冥脸上浮起一抹愉悦的浅笑:“那是我的未婚妻,为了不让人发现,总要有所隐瞒的。” 夏云舒也不深究,继续道:“那你又如何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已经无需怀疑了。” 夏云舒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可是我并不想回去。”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 尉迟冥顿了一下,解释道:“原本我是来寻你回去的,不过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坠崖之事,我坠崖后父皇派了其他人来。” “那你为何还是寻来了?” “有人不想让我带你回去,我总不能让他们如愿的。” 夏云舒忍不住皱眉:“你不是说……” “我不带你回去,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尉迟冥上下打量着夏云舒,十分满意,“你现在的样子很好。” 寻常妇人打扮,脸部做了处理,又是山匪,相信只要她自己不说,没人能认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的,如果我想回去,也必定会先去找你。” “如此最好。”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尉迟冥听后却是笑着摇头:“我也想学一学皇姑奶奶,在这当一个逍遥自在的山匪。” 白绯和尉迟冥就这么留了下来,每日和山匪们一起打猎、捕鱼,偶尔也跟着下山劫富济贫,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夏云舒和秋尘没有继续攻打下一座山头,也没有跟着下山“打劫”,只每日在山上悠闲度日,如一对恩爱的夫妻,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有时更是旁若无人的依偎在一起。 尉迟冥曾问秋尘:“王爷当真愿意为了她放弃那尊贵的身份?以你的本事,甚至可以轻易得到那至高的权利。” 秋尘看着夏云舒的目光满眼温柔:“回去也不过是个残废王爷罢了,且我无心权势,只愿她一生幸福喜乐。” 秋尘在王府时一直坐着轮椅,除了最亲近的几人,外人并不知道他早已痊愈。所以得知他和夏云舒一起失踪后,秋恒心生妒意,大发雷霆,却久久寻不到两人踪迹。 尉迟冥闻言心生感慨,回去抱着白绯又是一番折腾:“绯儿,我们也留在这里吧,和他们一样,做一对寻常夫妻。” 白绯闭着眼,声音软绵绵的:“你又羡慕他们,难道我待你不好?” 尉迟冥看着怀中满脸红霞,软成一汪春水的人,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白绯待他很好,只是他越来越贪心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腊月。 陇安国没有冬天,白日里依旧很热。 这日晌午,白绯正坐在树下看着人处理打来的猎物,突然觉得有些犯困,便轻轻阖上了眼。 一阖上眼,子桑就出现在了梦里,神情有些急切:“上神,碧落不见了。” 白绯挑眉:“不见了?你怀疑她来人间了?” “是,根据我查到的线索,她应该是发现了您和帝君的踪迹,跟着去了人间,你们要小心些。” 白绯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轻笑:“她若真敢来,也省得我回去再收拾她了。” “啾啾,啾啾啾……” 一阵悦耳的鸟鸣声响起,白绯睁开眼,就见青鸟扑闪着翅膀落在了她面前。 她从青鸟脚上取下字条,缓缓打开,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尉迟冥也凑近看了眼,疑惑道:“皇帝的身体虽不健壮,却也日日有太医诊脉,怎会突然病危?” 第87章 星象有异 夏云舒听到消息时,有些怔愣出神。 在她的记忆里,夏皇还是那个初登帝位的弱冠少年,虽然因为从小营养不良而身体孱弱,但即使过了年他也不过才四十岁…… 秋尘没有出声,只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半晌后才轻声问道:“你要回去看看吗?” 夏云舒收回思绪,缓缓摇头,她和秋尘好不容易逃离了皇宫,并不想再踏入另一个泥潭。 尉迟冥赞同的点点头:“那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 夏云舒想了想,看向秋尘道:“阿尘,你替我作幅画送回去吧。” 秋尘眉眼含笑:“好。” 白绯看着两人,突然道:“不如我来作画吧,你们俩一起,皇上看见你过得幸福也就安心了。” 夏云舒和秋尘闻言皆是双眼一亮,他们都给彼此作过画,却还未有两人一起的。 两人都卸下了伪装,露出原来的样子。 夏云舒保养的很好,三十岁的年纪看上去仿若刚及笄的少女,皮肤吹弹可破,五官明媚动人,气质优雅端庄,一颦一笑间又透着一股妩媚风情。 白绯忍不住感慨,也难怪秋恒会不顾世俗礼教,一心想将她据为己有。 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她都忍不住心动。 秋尘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容貌俊美,气质沉稳儒雅。 他站在那,仿佛一株静默开放的莲花,清冷而淡漠;他看向夏云舒时,眸中似有水波流转,专注而温柔。 他比夏云舒小了六岁,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却似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白绯一连画了三幅,搁笔时心思微动,又画了一幅剪影。 朦胧的月光下,庭院中红梅绽放,廊下挂着红灯笼,门上贴着红喜字,屋中燃着红蜡烛,窗纱上映着一对璧人相拥的身影。 “心有所感,仅以此画代表我对你们的祝福,愿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绵长。” “谢谢。” 夏云舒捧着画卷,眼眶微湿,她与秋尘虽心意相通,却不被世俗所容,如今有人真心祝福他们,她甚是高兴。 秋尘轻轻揽住夏云舒的肩膀,看向白绯道:“多谢,你们此番回去要小心——夏国星象有异,似妖星又不是妖星,应是冲你们来的。” 白绯有些惊讶,他竟连这些都能看出来? “你可看出是谁?” 秋尘看了眼白绯和尉迟冥,摇头道:“和两位一样,看不出,只知是位女子。” 白绯心中了然,想来是姚碧落来人间了。 第二日一早,白绯和尉迟冥便下了山。 下山前,尉迟冥问秋尘:“你既有窥探天机的,不如跟我回去当个国师?” 秋尘看了眼夏云舒,淡笑摇头:“我还是更喜欢在这当个山匪。” 白绯也看向了夏云舒,笑道:“你有习武的天赋,不如下山当个女将军?” 短短半年时间,夏云舒先是跟着手底下的人学了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后又跟着白绯习武,如今已经小有所成,再过些日子必定是一个高手。 “女将军?”夏云舒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了下去,“不说从没有过女将军,就是我这身份……” 不管是夏国的大长公主,还是陇安国的皇太后,都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 “时移世易,只要你想,总会有办法的——秋公子觉得呢?” 秋尘看着白绯的眸光微闪:“白姑娘很有想法。” 十日后,白绯和尉迟冥抵达京都外百里的平津城。 平津城暗中查探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他们不仅查年轻男子,甚至连年轻女子也查。 “难道是那个姚碧落发现了什么?” 白绯摇头:“应该不是。” 如果姚碧落真的猜到了她的身份,一定知道她若真要躲,这些普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临近年关,秋华山上依然温暖如春,平津城却已经下起了大雪,天色黑的更早。 两人下了马,趁着夜色轻松出了城,到达京都时也不过才亥时三刻。 白绯准备直接回府,却被尉迟冥拉住了:“秦王府周围的人应该更多,还是小心些。” 白绯有些诧异:“以你我的武功,害怕被人发现?” “连日赶路你需要好好休息,还是小心为上。” “那去找个客栈?” 两人没有去客栈,尉迟冥带着白绯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院中有一株老梅树,此时开得正艳。 “这是我从羌无回来后暗中买下的,没人知道,很安全。” 一进院子,尉迟冥就将人抱了个满怀,声音却有些闷:“回了王府,你就要恢复身份了。” 恢复了身份,他便不能如在外面般常伴左右,随心所欲了。 白绯忍俊不禁:“秦王府的大门还能拦住你?” 尉迟冥不想爬墙,看着白绯沉默不语。 白绯笑着捏捏尉迟冥的脸:“可真粘人。” 尉迟冥更委屈了:“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白绯无奈,只能缴械投降,主动抱了抱尉迟冥:“乖,明日就禀明皇帝,调你为王府一等护卫。” 第88章 皇帝昏迷 第二日一早,白绯和尉迟冥一起入宫面圣。 进了宫才得知,皇帝已经有半个月没上朝了,朝中大事由夏鸿轩、夏文祯和丞相曹裕大人共同决定。 虽然夏文祯和曹裕都偏向于白绯,但是夏文祯一直无心帝位,朝中并没有多大的势力。曹裕虽手握大权,却也因为白绯情况不明而有些力不从心。 夏鸿轩在朝中的势力一时如日中天。 两人刚走到宣政殿外,就听到了夏鸿轩满腔悲痛的声音。 “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今日一早更是陷入了昏迷,孤甚感痛心!为了让父皇能够好好修养,以后大家便不要去烦扰父皇了。” 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随即有人开始高声附和:“三皇子至仁至孝,臣等遵旨!” 白绯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轻笑,夏鸿轩这是自立为太子还不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登上那至高之位了。 她停下脚步,转了方向,却不想在紫宸殿外被拦住了。 一个肥胖的太监扯着嗓子道:“秦王殿下,皇上身体抱恙,需要静养,您请回吧。” 白绯黛眉微蹙:“你是谁,德贵公公呢?” “小的富贵,暂代皇上身边的掌事公公一职。德贵公公因不能尽心服侍皇上,已经被送去慎刑司了。” “那现在谁在里面照顾父皇?” “自然是娴妃娘娘。”富贵脸上挂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秦王殿下但凡早一日回来,也是能见到皇上的,今日您就先回去吧。” “你是睿王的人。” “奴才跟着皇上,自然是皇上的人。” 白绯不置可否,声音微沉:“我若一定要见呢?” 富贵脸上收了笑:“那小的只能得罪了。” 话落他往后退了一步,顿时有四个侍卫上前拦在了白绯面前。 “大胆奴才!竟然敢拦皇兄的驾!” 一道厉喝声传来,白绯转身望去,就见夏鸿轩正大步往这边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宋修文和夏文祯。 夏文祯看见白绯时明显双眼亮了亮,待到近前才行了礼道:“见过皇兄。” 夏鸿轩大步上前想要抱白绯,尉迟冥下意识的一个侧身就要阻拦,白绯伸手挡了一下,同时后退一步,避开了夏鸿轩的手。 夏鸿轩的手落了个空,脸上笑容却是不减:“大皇兄,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白绯似笑非笑:“能活着见到三弟,确实很好。” 夏鸿轩仿佛完全没有听出白绯话中之义,面色如常道:“皇兄是来看父皇的?真是太不巧了,父皇今日一早陷入了昏迷,太医嘱咐要静养。皇兄长途跋涉回京,先回去休息吧,等父皇醒了,我再去派人通知你。” 白绯冷眼看着夏鸿轩,淡淡道:“既是昏迷,何惧吵闹?” 夏鸿轩一噎:“这……这是太医的嘱咐……” “昏迷不醒,可能是病重,也可能是陷入弥彰,也许我能将父皇唤醒呢?还是说三弟不想父皇醒来?” 虽然夏鸿轩确实不想皇帝醒来,但是绝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硬着头皮道:“皇兄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希望父皇尽快醒来的。” “那便进去看看吧。” 夏鸿轩不好阻拦,偷偷朝宋修文使了个眼色。 宋修文上前一步道:“秦王殿下,皇上病重需要静养,这是太医吩咐的,若是打扰了,影响了病情……” “若是影响了病情?”白绯挑眉看向夏鸿轩,“若是影响了病情,我第一个拥立三弟为新君。” 夏文祯闻言一惊:“皇兄……” 白绯摆摆手,只看着夏鸿轩道:“三弟觉得如何?” 夏鸿轩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皇兄说笑了,我怎么会有这个心思。我只是有些担忧父皇罢了,皇兄既想看,那便进去看看吧。父皇醒着时,也是一直念叨着皇兄的。” 紫宸殿内,皇帝躺在龙榻上昏迷不醒,娴妃娘娘坐在一旁拭着眼角,脸上却毫无悲痛之色。 “母妃,父皇情况如何?” “轩儿,你来了。” 娴妃回过神,似完全不知殿外的争执,惊讶道:“宴清回来了?皇上昏迷前一直念叨着你,你来看看吧。” 白绯走上前,仔细观察着皇帝的情况。他面色灰暗,呼吸微弱,身上隐隐透着死气,似随时都可能咽气。 “父皇,儿臣来晚了。” 白绯面露悲痛,伸手握着皇帝干枯的手腕,悄悄渡了一丝灵气过去,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 几人在殿内待了大约一刻钟才起身离开,一出紫宸殿,就见丞相曹裕正站在门外。 曹裕看见白绯几乎是喜极而泣:“殿下,你回来了。” 白绯点点头,上前轻声道:“舅舅辛苦了,我回来了,后面的事就交由我吧。”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有空去看看你母后吧,她很担心你。” 未央宫里,檀香弥漫,皇后曹曦跪在佛像前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经文,她的脸上满是哀伤和虔诚。 看见白绯时,她怔了怔,随即整个人瘫软在地,失声痛哭:“清儿,清儿,你终于回来了……” 白绯安慰了好一会才得以脱身离开,一回到秦王府却又见到了十来个大臣。 她不禁有些无奈,摆摆手道:“众位大臣的心思我明白,大家都先回去吧,不日父皇就会醒来。” 众大臣面面相觑,秦王殿下刚说了什么? 皇上就要醒了? 可是太医说…… 等众人回过神时,白绯早已没了身影,只留了管家站在一旁恭敬地伺候着。 第89章 娴妃弑君 到了无人处,尉迟冥才开口问道:“皇上的身体情况如何?” “从脉象上来看确实是病重导致的昏迷不醒,具体的还需细查。晚些我再进宫一趟,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好歹是皇子,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府,想必你母亲也很担心,你回去看看吧。” 尉迟冥站着没动:“可是他们若怀疑你弑君……” 白绯眉心微动,舒尔笑道:“确实有人想弑君。” 尉迟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三皇子?” “我留在皇帝体内的灵气有了反应,刚才有人对他下手了。” 尉迟冥一惊:“定是三皇子,他想嫁祸于你,我去阻止他。” 说着他大步往外走去,白绯直接将人拉了回来:“不急。我留在他体内的灵气可以暂时护住他的心脉,还可以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如此说来,那人最终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绯淡然一笑:“完全清醒还需要两个时辰,你先回府去看看,到时朱雀门外见。” 皇宫,紫宸殿内。 夏鸿轩跪在地上,看着龙榻上的皇帝,面色沉痛:“父皇,你也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大皇兄,他实在是太优秀了。你说他都失踪了好几个月了,突然又跑回来做什么?我好不容易占了点优势,绝不能再给他机会。你放心,等你去后,我一定会善待其他兄弟的,还有你那些妃子。” 龙榻上,皇帝双眼紧闭,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只觉得有人在他耳边不停的说着话,却什么都听不清。 夏鸿轩走后,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了娴妃和皇帝。 娴妃在榻边静坐良久后,缓缓开口:“其实,这也怨不得清儿,要怨就怨你自己。你既中意清儿,就不要给轩儿希望,可是你为了那所谓的权势平衡,一边培养清儿,一边又扶持轩儿……” “这么多年,你最喜欢的一直都是婉姐姐吧,她不争不抢稳坐德妃之位,就连他的儿子,无心皇位,你便封了贤王,封地都是最富饶的云洲。” “你总说我最温顺,最贴心,今日我便大胆一回。” 娴妃说着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半碗汤药,慢慢的喂入皇帝口中。 “你放心,轩儿会是一个好皇帝的,我也会让他善待婉姐姐和祯儿。” “至于清儿,你说他要是永远不回来该多好……” 娴妃轻叹了口气,把碗放在一旁,又帮皇帝擦了擦嘴角的残汁,这才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绚烂的夕阳怔愣出神。 直到最后一丝晚霞融入黑暗,贤妃才出了紫宸殿,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回头往龙榻上看一眼。 娴妃一走,白绯和尉迟冥便悄悄地进了殿内。 龙榻上,皇帝依旧双眼紧闭,只是眼角不知何时滑落了一滴泪水。 白绯看看一旁的空碗,又看看皇帝灰白的脸色,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无垠草,难怪娴妃不让人进来。” 无垠草的气味很大,却经常被用来下毒害人,只因此毒极易挥发,融于血液,散于空气中后,几乎查不到任何痕迹,最后往往被判定为突然暴毙。 “现在引人进来还能查到痕迹。”尉迟冥伸手探了探皇帝鼻息,“救还是不救?” “自然是要救的。” 白绯说着伸手在皇帝身上轻点了几下,等了片刻,皇帝依然闭着眼一动不动。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还是你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白绯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客气。 皇帝缓缓睁开眼,不过四十岁的年纪,眼睛却有些浑浊了,声音中更是透着无力和沧桑:“你也是来杀朕的?” “我是来救你的。”白绯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画卷,“还有你的承诺,我若带回皇姑奶奶,你便立我为太子。” 皇帝眸光微亮,神情带了几分激动:“你找到她了,她在哪里?” 白绯将画卷徐徐展开,露出了一张夕照晚归图。 落日的余晖下,是一对携手而行的璧人。男子只一个背影,女子回眸浅笑,脸上洋溢着兴奋。 “不管是在大夏还是在陇安,皇宫于她来说都是一座牢笼。” 皇帝盯着画看了很久,最终轻叹一声:“她幸福就好。” 白绯又拿出了一封信,在皇帝眼前展开:“她虽然不愿意回来,但还是给你写了封信。” 皇帝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她没有怪我……她一直都没有怪我……” 大约过了一刻钟,皇帝才恢复平静,痛哭一场,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你放心,朕会立你为太子,只是朕现在……” 他尝试了几次,连手都抬不起来,又如何让百官信服? “这你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白绯话锋一转,道:“无垠草的气味已经散尽,你不如继续装睡,尽量拖延时间。” 不等皇帝反应,白绯和尉迟冥迅速从窗户离开了,现在他们还不能让人发现了。 “吱呀”一声,紫宸殿的大门被人打开了,娴妃带着一位太医缓缓步入殿内。 皇帝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90章 青鸟化形 本以为皇帝早已经咽气,却不想他的脸色好了很多,连呼吸都趋于平缓了。 随娴妃一起来的太医是宋家本家的,也是她的心腹,她便没有遮掩,直言道:“家年,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宋家年上前替皇帝仔细的把过脉后,突然跪地道:“请娘娘定夺。” 娴妃一阵恍惚,她入宫时,他才刚登基,还没有坐稳皇位,相伴多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皇帝下了药,结果却告诉她,药无效…… 白绯和尉迟冥出了紫宸殿后分头行动,白绯去往未央宫,尉迟冥则去了丞相府。 尉迟冥将事情简单的说了,曹裕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出门往皇宫而去,他身为丞相,即使宫门落了锁也能进宫。 倒是皇后有些犹豫:“清儿,你终归是女儿身,要不那位置我们不争了,就任由娴妃他们母子去吧?” 曹曦现在是真心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把女儿当儿子养,清儿就不用卷入这些纷争,不用一次又一次的以身涉险,更不用时时担心被人发现身份,她完全可以做一个得宠的公主,就像夏牧歌那样自由自在。 白绯:“……” “开弓没有回头箭,夏鸿轩母子能放过二弟和德妃,却不会放过母后和我,更不会放过曹家满门。” 曹曦怔了怔,很快反应了过来:“清儿说得对,是母后魔怔了,母后这就去看你父皇——对了,要叫上你大舅舅一起去。” “已经有人去通知舅舅了,母后先过去吧。” 曹曦走了两步,回头看向白绯:“清儿不去?” 定远侯府和秦王府位于皇宫的两侧。 裴时迁听闻尉迟冥回京,第一时间去了定远侯府,却不想扑了个空。他又往秦王府而去,在路过宫门时,远远地看见了尉迟冥,顿时面露喜色。 “阿冥!阿冥!”裴时迁快走几步,上前直接揽住了尉迟冥的肩膀,“你可真不够意思,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到处找你。” 尉迟冥侧目:“找我有事?” “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裴时迁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东西,“不过我……” 曹裕突然上前拉着裴时迁往宫里走去:“裴小公子,听说皇上醒了,一起去看看吧。” “曹大人,你拉我做什么,我是来找——不是,你说皇帝舅舅醒了?” “嗯,听说醒了。” 裴时迁一边跟着往宫里走,一边回头看尉迟冥:“阿冥,过来一起吧,你回来后还没见过皇上吧?” 尉迟冥站在原地没动,只道:“丞相大人,让他与我一起吧。” “好,那我先行一步。” 曹裕松了手,裴时迁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又走回到了尉迟冥身边:“阿冥,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尉迟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街道,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时迁,帮个忙,一会就说是你自己要进宫看皇上的。” 尉迟冥明白曹裕的意思,裴时迁是荣国公府的小公子,向来跋扈,也向来得宠,不仅在家里得宠,也在宫里得宠。有他在,夏鸿轩若想动手,多少会有所顾忌。 裴时迁毫不在意,笑道:“阿冥太客气了,不过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话音刚落,裴时迁也听到了脚步声,他循声望去,就见白绯正从远处走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小娃娃头上扎着一朵淡青色的蝴蝶花,随着她走路微微晃动着,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光。 白绯走得不慢,小娃娃却也没有落后,始终跟在她身侧。 裴时迁眨眨眼,又抬手揉了揉眼睛:“阿冥,我是不是眼花了,宴清怎么带着个小娃娃?” 尉迟冥微皱着眉,也有些疑惑。白绯与他说的是带一个神医入宫给皇帝看病,可眼前这精致的小娃娃,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神医…… 疑惑间,那小娃娃已经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声音清脆甜美还带着丝奶音:“阿冥哥哥,我们来啦!” 尉迟冥更懵了:“你……认识我?” 小娃娃仰起头,脑袋一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我是小青儿啊,阿冥哥哥不记得了?” 尉迟冥双瞳一震,猛得抬头看向白绯。 白绯轻轻点头,肯定了尉迟冥的猜想,又转向裴时迁解释道:“这是我从青凤山带回的神医,名唤青鸾。” 青鸾冲着裴时迁甜甜一笑:“这位哥哥长得也好好看啊,你是阿冥哥哥和白……宴哥哥的朋友吗?那你也可以叫我小青儿。” 裴时迁指着青鸾,说话都结巴了:“她……这……你说她是神医?” “哥哥是要看病吗?小青儿很厉害的,可以免费帮哥哥看哦~” 裴时迁震惊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白绯笑道:“你别看她年纪小,我与阿冥能走出青凤山全靠她。” “等……等等,宴……表哥,你说她来自哪里?” 白绯挑眉:“你终于肯叫一声表哥了。” 裴时迁撇撇嘴,要不是爹娘拿婚事逼他,他是断不会叫的。 裴时迁的母亲是太师府的庶女,因才华卓越而嫁给了荣国府的嫡次子。荣国府的嫡长子在保护皇帝时受伤而亡,爵位就传给了嫡次子,也就是裴时迁的父亲。 裴时迁的母亲因此得了进宫的机会,皇帝见她与大长公主有几分相似,便封了她为公主,裴时迁这才与白绯成了表兄弟,可这样的荣宠他并不想要,是以他从未叫过白绯一声表哥。 紫宸殿里宋家年见娴妃半晌都没有说话,出声提醒道:“娘娘。” 娴妃回过神,再次看向皇帝,轻叹一声:“家年,你来吧,让他舒服点。” 宋家年无声的行了一礼,提着药箱走向龙塌边。 就在这时,紫宸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娴妃一惊,猛得回头看向门口。 第91章 皇帝苏醒 看见来人,娴妃松了口气:“轩儿,你怎么来了?” 床上刚松了口气的皇帝却再一次将心提了起来,夏鸿轩是娴妃的儿子,他是来帮娴妃的还是来救自己的? 更或者,这本就是他的主意? 夏鸿轩没有回答娴妃,而是对着宋家年道:“宋太医,父皇情况如何了,可有好转?” 夏鸿轩关心的语气不似作假,娴妃不免心生疑惑:“轩儿,你这是?” 不等夏鸿轩回答,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娴妃一惊,急声道:“家年!” 宋家年回过神,快速地拔了针,本就迷迷糊糊的皇帝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紫宸殿外,富贵公公挡在门前,敷衍地行了一礼:“丞相大人,皇上并未召见,您怎么大晚上的进宫来了?” 曹裕看了眼没有完全关闭的殿门,略提高了声音道:“臣幸得百年灵芝一棵,特来进献给皇上。” 夏鸿轩从殿内走出,,一脸感激:“曹大人有心了,父皇还未醒来,先交给孤吧。” 曹裕微微皱眉,正要推脱,突听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呵斥声:“睿王好大的胆子,旨诣未下竟敢自称孤!”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皇后曹曦正缓缓走来,仪态威仪。 白绯下落不明,皇帝有意立夏鸿轩为太子,圣旨都拟好了,却并未正式宣读,所以在宣政殿时夏鸿轩自称孤,百官没有据理力争,此时曹曦怒斥他也无法辩驳。 娴妃也从殿内走了出来,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皇后姐姐怎么过来了?” 自从皇帝生病,皇后只来过两回,也不怪娴妃好奇。 曹曦站在台阶下,看着娴妃时需要微仰着头,却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本宫日日为皇上诵经祈福,今日幸得菩萨点拨,得知皇上病情已有好转,特来看看。” “姐姐对皇上的一片真心令天地动容,刚才皇上确实醒了,宋太医给施了针,现下睡着了,姐姐不如先回去,等皇上醒了,妹妹再派人去请姐姐。” 曹曦轻哼一声:“本宫做事还需要你来教?” 夏鸿轩不清楚皇帝现在的情况,怕曹曦看出端倪,笑着出言阻拦:“母妃只是关心母后,怕母后累着了,绝没有教母后做事的意思。父皇确实睡着了,母后还是……” “本宫若执意要见呢?” 夏鸿轩侧头看向娴妃,娴妃心里也没底,偷偷看向殿内,殿内宋家年正收好药箱,匆匆出来,他一直低着头仿佛完全不知道殿外发生的事情,到了殿门口更是将头压得极低。 “娴妃娘娘,睿王殿下,皇上病情稳定已经睡下了,只是暂时还需静养。” 夏鸿轩看向曹曦,一脸的为难:“母后,你看这……” 曹曦一步步向前,目光凌厉:“你当真阻拦本宫?” 夏鸿轩看了眼娴妃,咬牙道:“母后,儿臣也是……” “既是太医的诊断,母后不必为难三弟。不过儿臣这有一神医,大家不妨也听听她的意见。” 曹曦回头就见白绯正大步走来,她顿时面露喜色:“清儿。” 夏鸿轩看看白绯,又看看她身旁的尉迟冥和裴时迁,以及裴时迁身后跟着的裴时瑾,忍不住皱了皱眉。 “裴统领何时回来的?” 白绯失踪后一月,裴时瑾被派了出去,羽林军由副统领江远川暂管,江远川是他的人,他才有机会顺利掌控宫内局势。 裴时瑾虽不站队,是个中立派,可他弟弟和尉迟冥的关系匪浅,而尉迟冥是明显偏向于白绯的。 裴时瑾此时回来,于他很不利。 裴时瑾微微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今日一早刚回的京。” “裴统领倒是敬业。” 夏鸿轩自知不能再阻拦,轻嘲了一声,然后看向白绯道:“大皇兄带来的神医呢?” 白绯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一个小脑袋,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你在找我吗?” 不止夏鸿轩,连曹曦都惊呆了:“清儿,她这……” 青鸾冲着曹曦甜甜一笑:“这位漂亮姨姨,我就是白……大哥哥请来的神医,别看我长得小,我很厉害的,而且我已经……” 青鸾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已经一百零五岁了。” 从玉凰山被封印开始算,时至今日她已经有一万多岁了,不过这话说出来肯定没人信,而且玉凰山被封印后她们在其中不知岁月流逝,所以她只说了被封印前的年纪。 可一百零五岁,与她现在的外貌也完全不符。 夏鸿轩从震惊中回过神,直接笑出了声:“皇兄,你好歹找个正经点的吧?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你说她是神医?” 青鸾双眼一瞪,小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好生无礼!我身为神医,自然有返老还童之术,岂容你置喙!” “呵!那你倒是施……” 不等夏鸿轩把话说完,青鸾直接几个闪身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她身体轻盈,速度之快连白绯都追不上,更何况这些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侍卫。 “说得好听是睡着了,这分明是被人动了手脚。” 稚嫩的声音从紫宸殿内传出,不高,却很清晰。 夏鸿轩和娴妃一惊,忙转过身,就见青鸾的小手正搭在皇帝的腕上。 “大胆!你竟敢擅闯皇帝寝宫!来人,快将她拿下!” 白绯、尉迟冥、曹曦等人紧跟着步入殿内。 白绯淡淡笑道:“三弟急什么,不如听她把话说完,还是说三弟不敢听?” 夏鸿轩自然不敢听,可是裴时瑾不动,侍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也没有动作,他不得不听。 “还是让皇上自己说吧。” 青鸾伸手在皇帝身上快速点了几下,皇帝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92章 青鸾治病 皇帝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精致的小脸,他恍惚道:“皇姑姑,你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愣,最震惊的是曹曦,她是见过夏云舒小时候的,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眼前的小姑娘和夏云舒小时候还真有五六分相似。 青鸾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嘟囔道:“我是宴清哥哥请来的神医,不是什么皇姑姑。” 皇帝恍若未闻,脸上依旧挂着笑,一瞬不瞬地看着青鸾,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会关心他照顾他的天真善良的小女孩。 青鸾被看的浑身不舒服,直接躲到了白绯身后。 皇帝这才回过神,他扫视了一圈屋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白绯身上,带着丝惊喜:“清儿,你回来了。” “见过父皇。”白绯行了一礼,转而问青鸾,“小青儿,父皇的病情如何?” 青鸾从白绯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他此前被人下了毒,是……” “什么!竟有人给父皇下毒?真是好大的胆子!此事一定要严查,查出来剥皮抽筋,诛九族!” 夏鸿轩突然出声,想要打断青鸾,青鸾却丝毫不受影响,顾自道:“是无垠草,他运气好保住了一命,刚才又被人刺了章门穴,还好不深,若是再深上半寸,神仙难救。” 皇帝闻言一阵后怕,看向娴妃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连虚弱的声音也变得凌厉起来:“时瑾,将宋家年拖出去,五马分尸!娴妃永禁玉芙宫,终身不得出!” 娴妃心有不服,哭诉道:“皇上,臣妾不服,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将臣妾永远禁足?” 夏鸿轩也道:“是啊父皇,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孩的胡言乱语,怎可轻信?” 青鸾不服气,气呼呼道:“你怀疑本神医?无垠草之毒并非无法证明,本神医现在就让你们瞧瞧!” 青鸾说着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 夏鸿轩忙上前阻拦:“圣驾面前竟敢动刀,你这是谋逆!裴统领还不将人带下去好好审问,看她究竟受何人指使!” 这话意有所指,在场的人都明白,是白绯。 白绯轻笑一声,不理夏鸿轩,看向裴时瑾道:“裴统领,你觉得以小青儿的身手会受人胁迫指使?” 青鸾的速度,裴时瑾刚见识过,他顿了一下缓缓摇头:“不会。” 即使受人指使,那也必定是心甘情愿的。 皇帝咳了一声,面色骤冷:“你想将过错推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夏鸿轩忙道:“儿臣不敢,只是,父皇也说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医术?再者,纵使宋太医学艺不精,也不是母妃的错,母妃只是识人不清,还请父皇饶过母妃这一回。” 皇帝死死地盯着夏鸿轩,半晌后冷声道:“你母妃所做之事你可知晓?” 夏鸿轩一时猜不透皇帝的意思,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儿臣……” 娴妃心下一沉,跪倒在地,抢先道:“近段时间轩儿忙于朝政,没能好好在皇上跟前尽孝,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轩儿。” 夏鸿轩跟着下跪道:“儿臣只想着多帮父皇分担一些,让父皇能够好好养病,这才……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受罚。这段时日一直是母妃尽心尽力地照顾父皇,还请父皇不要牵连母妃。” “你倒是孝顺。” 皇帝轻嘲一声,转而看向娴妃,幽幽道:“ 刚才朕一直醒着。” 娴妃心下一惊,彻底瘫软在地:“皇上……” 皇上究竟是何时醒来的,又知道了多少? 她不敢问。 夏鸿轩也不敢再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娴妃被人带了出去。 对于这个结果,白绯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也有些意外。 看来皇帝一直扶持夏鸿轩也不全是对朝局平衡的考量,多少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否则也不会明知娴妃要害他,还留了她一命,甚至都没有降她的位份。 曹曦也不满这个结果,想要争辩几句,被白绯拦住了。 皇帝在盛怒之下还有心相护,此时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反而容易引起他的猜忌。 众人退去,皇帝只留下了白绯和青鸾,他对着青鸾招了招手:“小姑娘,近前来。” 青鸾躲在白绯身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就是不肯上前。 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宴清,她是你带回来的小神医?” 白绯点点头:“儿臣能活着走出青凤山全靠她的一手好医术,父皇别看她年纪小,她其实已一百有五。” 皇帝震惊万分:“一百有五?!” 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看也才不过五岁的样子。 白绯面不改色道:“她的医术已达臻化之境,可返老还童。” 皇帝眸光微闪,脸上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真的?那朕的身体?” 青鸾撇撇嘴:“无垠草之毒虽没能要了你的命,终究伤了根本,我救不了你。” 皇帝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声音也变得虚弱无力起来:“那……朕还能活多久?” 青鸾看了眼白绯,毫无顾忌道:“这就要看本神医的心情了,少则两月,多则两年。” 白绯:“……” “这……” 皇帝唇角微抽,他何尝不明白,青鸾所谓的心情,其实是看白绯的心情。 半晌后,皇帝脸上露出了的一抹无奈的苦笑:“朕答应你的不会食言——还请这位小神医出手。” 白绯回到秦王府时已近天明,尉迟冥就等在她屋中。 “你怎么没回去休息?” “睡不着,怕你有危险。” 白绯莞尔:“以我现在的身手,谁能伤到我?” 尉迟冥皱眉道:“普通人自然不能,但我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冒险了,小青儿的灵力波动怕是瞒不过姚碧落。” “本就没想瞒着她,她既已来了人间,早晚会遇上的,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白绯顿了一下,脸上笑容更盛:“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们了。” , 第93章 姚碧落现身 夏鸿轩刚走出宫门便看见了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如瀑的长发随意挽起,只用一支凤尾琉璃簪固定,倾城绝丽的脸上眸光清冷,唇角却微微上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袭水蓝色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行走间似分花拂柳,透着一股飘逸出尘的仙气。 夏鸿轩一时看呆了。 姚碧落走到离夏鸿轩三步远处,开口问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 夏鸿轩却恍若未闻,只痴痴地看着眼前人。 姚碧落忍不住蹙眉,声音也冷了几分:“回话!” 夏鸿轩如梦初醒,忙不迭道:“对……对不起姑娘,你实在是太美了,我……我一时失态……” 姚碧落在仙界也不过是中上之姿,从没有人如此夸赞过她,更别说看痴了。 她的心中升起些许异样,烦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无妨,我只是想问问,这是哪里?” 夏鸿轩愣了一下,笑道:“姑娘当真是天上来的仙女吗?这里是皇宫。” 姚碧落点点头,又问道:“刚才宫里发生了什么?” 夏鸿轩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此处不方便说话,姑娘请随我来。” 姚碧落站着没动。 夏鸿轩见状解释道:“今日宫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姑娘放心,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一定悉数告知。” 姚碧落不禁莞尔:“你也不怕我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夏鸿轩再一次被晃了神,眼前的女子笑起来真是美得令人窒息。 夏鸿轩带着姚碧落去了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宅子,两人刚进宅子,白绯便得到了消息。 “这姚碧落的动作还真够快的,一来就找到了夏鸿轩。” “姚碧落身负神力,他们两一起怕是不好对付。” 白绯却是转眼看向青鸾:“最危险的是小青儿,你最近小心些。” 青鸾正吃着雪莲果,闻言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姚碧落是谁,她很厉害吗?” 白绯笑道:“打架也许你打不过,不过论速度她肯定追不上你。” 青鸾点点头:“嗯,看见她我就跑。” 白绯又道:“不过你若恢复原身,她一时半会应该发现不了你。” 青鸾懵懂的大眼睛又眨了眨,随即恍然大悟,变回一只鸟落在了院外的梧桐树上。 白绯:“……” 尉迟冥:“……” 如此特别而有灵性的一只鸟,真的能骗过姚碧落吗? 两日后,皇帝终于出了紫宸殿。 当日早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布立大皇子夏宴清为太子,宋家的人自是知道娴妃所做之事,其他三皇子一派的人虽心有疑惑,但见夏鸿轩和宋家的人都没有出声,便也只能作罢。 出了宣政殿,白绯故意放慢了脚步,果然夏鸿轩走了过来:“恭喜皇兄。” 白绯语声淡淡:“论嫡论长论功绩都该是我,何来的喜?” 夏鸿轩一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还是勉强笑道:“皇兄说的是,父皇身体能够好转,全靠皇兄带来的小神医。这两日怎么不见小神医?” 其实他是见过青鸾进宫给皇帝看病的,只是一出宫,青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甚至有一次他眼看着青鸾进了一家茶楼,他紧跟着进去人就不见了。 白绯仰头望天:“既是神医,可能回天上了吧。” 夏鸿轩唇角微抽:“皇兄说笑了。” 白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着湛蓝的天空中,一只青鸟越飞越高,直至消失不见。 “皇兄可知小神医住在哪里?” “神医的踪迹我哪里知道?怎么,三弟想找她看病?” 夏鸿轩完全不信:“她不是皇兄找来的吗?皇兄怎会不知。” “别看她小,总归是个姑娘,住我府上也不合适。”白绯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夏鸿轩,“看三弟的样子不像是生病了,倒像是有好事将近。” 夏鸿轩微敛了神色:“皇兄莫要胡说,我……是王妃她最近身体不适,我想请神医为她看看。” 白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原来如此,三弟和王妃如此恩爱,这个忙我必须帮。我虽不知道小青儿去了哪里,但是父皇邀请了她参加五日后除夕宫宴。” 夏鸿轩眸光微闪:“多谢皇兄告知。” 回到秦王府,青鸾正趴在梧桐树上呼呼大睡,北风吹落了最后一片树叶,她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反而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也太显眼了,让她进屋去睡吧。” 白绯点点头,唤醒了青鸾:“小青儿,去屋里睡吧。” 青鸾睁开眼,一个翻身从树上掉了下来,白绯忙伸手去接:“小心!” 青鸾用小脑袋蹭了蹭白绯的手心,“啾啾啾”欢快地叫了几声。 尉迟冥唇角微动:“你真要带她去参加除夕宫宴?” 青鸾一听,开心得直接化了形:“真的吗,宴清哥哥?宫宴上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说着她又看向尉迟冥,一脸不满:“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进宫?不想让我吃好吃的?” 尉迟冥:“……”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被欺负。” 每年的除夕宫宴看上去一片和谐,暗地里却是各种争斗,尤其是白绯刚被封为太子,还有很多人不服,肯定会借机生事。而青鸾太单纯了,容易被人利用。 “我才不会被欺负呢!我可是神医,皇帝的救命恩人!谁敢欺负我?”青鸾一脸的得意,“再说了,不是还有宴清哥哥嘛——宴清哥哥不会让我被欺负的,对不对?” 白绯笑着摸摸青鸾的小脑袋:“对,宴清哥哥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你先进屋去睡吧。” 青鸾回头看看光秃秃的梧桐树,开心的进了屋。 第94章 除夕宫宴 五日后,除夕宫宴。 白绯带着青鸾入宫,尉迟冥作为太子左卫率陪同。 一进入大殿,白绯便觉察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她侧头望去,就见夏鸿轩身边坐着一女子。女子身穿碧绿色锦缎长裙,以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细长的凤眼,正是姚碧落。 白绯冲她笑了笑,姚碧落的目光却只落在青鸾身上,冰冷寒凉。 青鸾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面上却是不露丝毫怯意。 大庭广众之下,白绯不好再摸青鸾的脑袋,只低声道:“别怕。” 众人本都在小声议论夏鸿轩为何没带王妃赫连莲儿,反而带了一个陌生女子,虽说这女子只一双眼便让人觉得容貌倾城,但是终归不合规矩。 此时见白绯带了一个小姑娘来,不少人便转了话题,有那知情者甚至上前给青鸾行礼,求她为家人看病。 众人阻挡了姚碧落的目光,青鸾这才觉得舒服些,不过大家的热情也让她有些难以招架,好在皇帝很快就来了。 皇帝是和皇后曹曦一起来的,一进殿他就径直走向了青鸾:“小神医,你来了,快随朕上去坐。” 青鸾侧首看向白绯,白绯轻轻点了点头,曹曦已经笑着来牵青鸾的手了。 青鸾起身后,白绯直接让尉迟冥坐在了身边,皇帝只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帝很是喜欢青鸾,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虽不是龙椅,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白绯刚被封为太子,身边人又得势,一时成了炙手可热之人,不少高门贵女频送秋波,更有甚者直接表示想要嫁给她。 白绯一一婉拒,曹曦紧张地看着皇帝,生怕他一个高兴就赐婚,好在皇帝只顾着哄青鸾,并没有下旨的意思。 也有一些门楣稍低,或不想攀龙附凤的,将主意打到了尉迟冥身上,只是他全程冷着一张脸,让人实在不敢靠近。 比尉迟冥脸色更差的是夏鸿轩。 他看着场中热闹的一切,越想越不甘心,这些本都应该属于他…… 终于,他忍不住站起了身,走上前道:“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场中静了一瞬,皇帝却没有反应,夏鸿轩又重复了一遍,皇帝这才转眸看向他,淡淡道:“何事?” 夏鸿轩道:“儿臣近日寻得一名神医,定能治好父皇。” 皇帝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命不久矣,闻言眸光微冷:“朕的身体已经大好,不需要什么神医。你有这心思,怎么不和你皇兄学学处事之道?” 百官面面相觑,皆纷纷摇头叹息。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白绯找了个神医,他便也找了个神医来邀功,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神医? 夏鸿轩并不退缩,反而提高了声音道:“若是普通的江湖神医,儿臣不敢请来见父皇。她的医术儿臣已经亲自体验过,绝不比小神医差。还请父皇让她一试,定能治好父皇的病根。” 场中瞬间寂静无声,大家心知肚明,皇帝的病根是从小被欺凌虐待留下的,这是禁忌。此时夏鸿轩却直接说了出来,这是真不怕触怒龙颜,还是当真有把握? 皇帝冷冷地看着夏鸿轩,面色越来越沉,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怒时,一道窈窕的身影走到了夏鸿轩身边:“我便是他请来的神医,皇上既能让一个小娃娃看病,不如也让我试试。” 她的话不太客气,好在声音悦耳,皇帝才没有生气,却仍有些犹豫。 青鸾抬起小脑袋,两腮鼓鼓的,含糊着道:“皇上伯伯,您就让她试试吧,说不定她的医术真比小青儿好呢。” 皇帝顿了一下,终于答应道:“那你便过来替朕看看吧。” 姚碧落上前替皇帝把过脉,然后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泛着白色光芒的药丸:“这是玉灵丸,可祛除皇上身体里余毒。” 白绯唇角微勾,这分明是仙界的百转紫玉灵丸,别说人间的普通毒素,就是仙界的剧毒也是可以清除的。 姚碧落为了对付她,还真是舍得。 玉灵丸一倒出来便散发出一阵浓郁的清香,青鸾双眼一亮:“果然是好东西,皇帝伯伯快吃了它!” 皇帝也闻到了那股奇特的清香,他没有犹豫,伸手拿过药丸直接放进了嘴里。 太医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百官也皆是凝神屏息,等着皇帝的反应。 药丸入体,皇帝顿觉一股清流涌入全身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皆舒畅。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松过。 “好!果然是好东西!”皇帝龙颜大悦,连声赞叹。 百官见状纷纷上前道喜。 “轩儿,你这次做的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夏鸿轩掩去眸中喜色,恭声道:“为父皇分忧本就是儿臣应做之事,儿臣不求赏赐。” 皇帝点点头,环顾一圈后道:“娴妃呢?怎么没来?” 曹曦双睫微垂,敛去眸中情绪,轻声道:“妹妹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驾。” “嗯,那就请个太医去看看吧。” “多谢父皇。”夏鸿轩行礼谢恩,又道,“儿臣已经让姚神医去看过了,母妃已无大碍。姚姑娘是真正的神医,绝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可比的。” 皇帝面上笑容微敛,他并不想因此而责怪青鸾。 可众人的目光已经看向青鸾,沽名钓誉之辈,无疑说的就是她。 青鸾手里正拿着一颗红红的草莓,见皇帝转眸看来,她将手中的草莓往前递了递:“皇帝伯伯,这个果子很好吃,你也尝尝。” 皇帝一阵恍惚,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他已经让夏云舒远赴他国,又怎忍心再责罚眼前的小姑娘? 曹曦在一旁柔声道:“皇上,臣妾看小青儿实在喜欢得紧,想收她为女儿,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收回思绪,看向青鸾的目光多了丝宠溺:“皇后的提议……” 夏鸿轩急声道:“父皇,万万不可!她不过一小丫头,又有欺君之嫌,不惩罚已是父皇仁慈,怎可再收她为义女?” 第95章 青鸾拜师 皇帝脸上笑容彻底消失,冷声道:“不过一个小丫头?你堂堂男子,竟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她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医术,怎当不得一声神医?且朕现在能坐在这里,全是她的功劳,何来欺君之说!” 夏鸿轩惶恐,忙跪地道:“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错了。” 姚碧落低低地笑了一声:“皇上果然重情重义,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试探罢了,皇上不必责怪睿王。” 夏鸿轩抬头看向姚碧落,双眼放光,她这是在帮他? 皇帝双眸微眯:“试探?” 百官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试探皇上! 姚碧落却是一点都不怕,不急不缓道:“我只救有情之人,皇上这病我治了。” 皇帝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确实想身体健康,可也不能因此失了皇帝颜面。 白绯唇角微勾,笑道:“姚神医真是个妙人,想来定能再保父皇活个几十年。” “皇上年仅不惑,区区几十年有何难?” 白绯脸上笑容更甚,区区几十年确实不难,不过皇帝命数将尽,强行延寿有违天和,她已经开始期待姚碧落会受到什么惩罚了。 皇帝终于按耐不住,激动道:“此话当真?” “自然,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姚碧落转眸看向一旁的青鸾:“这位小姑娘很有学医的天赋,长得也讨人喜欢,我想收她为徒。” 众人皆是一愣,白绯也有些意外,姚碧落竟想收青鸾为徒?或者说,她想收自己为徒? 皇帝暗自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青鸾,笑着道:“小青儿,你愿意拜姚神医为师吗?” 青鸾一双懵懂地大眼睛眨了眨,下意识地去看白绯。 姚碧落眉心微蹙,也转头看向了白绯:“秦王殿下,你有何看法?” 白绯浅浅笑道:“小神医人虽小却很有主意,旁人可不能随意干涉。不过能拜姚神医为师,想来可以学到不少本事。” 姚碧落面色稍霁,又回头问青鸾:“小姑娘,你可愿拜我为师?” 青鸾见白绯没有阻止,便点点头道:“我愿意。\" \"好,好,好!\"皇帝大喜,\"小青儿能拜姚神医为师,医术定能更进一步!这也是我大夏国的福气!” 青鸾被封为了荣嘉公主,夏牧歌心生妒意,也想拜姚碧落为师。 皇帝有些为难:“姚神医,你看这……” 姚碧落淡淡地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的医术只传一人。” “那就不要收她了,我堂堂皇室正统公主,定能做得比她好。” “你没有学医的天赋。” “我……” “承平,别闹!回去!” 夏牧歌面色涨红,可见皇帝明显向着姚碧落,她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青鸾。 曹曦将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宫宴结束,姚碧落要带青鸾走,曹曦突然道:“皇上,臣妾好不容易认了个女儿,想与她多待会,不如就让小青儿留在宫中吧。姚神医一起留下,也方便替皇上诊治。” 皇帝没有犹豫,欣然点头:“皇后所言极是,此事就由你来安排吧。” 夜半,青鸾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觉床边多了道身影,她睁开眼看去,姚碧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屋中。 她背对着月光,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师父,你怎么来了?”青鸾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朦胧。 姚碧落沉着一张脸,眸中寒芒闪过:“自然是……” 青鸾突然小手往前一递,甜甜道:“师父是不是饿了?给你吃糖。” 姚碧落:“……” 姚碧落手中灵力一点点散去,顿了一下,伸手拿走了青鸾手心的糖。 没想到清冷孤傲的白绯上神竟如此愚蠢,还一口一个师父,不知道她恢复记忆后想起这些会是什么表情? 就这么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不如留着慢慢玩…… 琉璃瓦顶上,两道人影悄然掠去,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秦王府,白绯的心情还算不错,尉迟冥却沉着一张脸。 “不用担心,姚碧落既然没有直接动手,小青儿暂时就是安全的。”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一整晚都闷闷不乐的。” 尉迟冥薄唇紧抿,顿了一下才道:“晚上有很多姑娘向你示好。” 白绯忍不住笑了:“就因为这?” “你为什么不拒绝?” “那么多人看着不能表现太过,总要给人家姑娘留点颜面,还有她们背后的家族。” “我就不在乎。”尉迟冥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无理,又闷闷道,“夏鸿轩已经成亲,二皇子的婚事也定下了,接下来他们一定会逼你。” 白绯点点头,若有所思:“要是国师在就好了。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即使定了亲,那些人也不会急着将女儿嫁入秦王府。” 毕竟青鸾只是救醒了皇帝,姚碧落却能治好皇帝,他的太子之位还不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登上那个位置。 尉迟冥突然伸手揽过了白绯的腰,白绯吓了一跳:“阿冥,你……” 两人还在院中,虽然白绯下令这个院子无需人伺候,也不准人靠近,可万一…… “我不在乎,还是淮王世子的时候就不在乎了。” 似知道白绯的意思,尉迟冥直接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白绯只觉一股酒味扑鼻,他究竟喝了多少? 罢了,不过龙阳之好,虽难免受人诟病,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即使被人发现了又何妨? 第96章 曹曦之计 宫宴之后,白绯和尉迟冥、裴时迁等人一起过了个好年。 夏鸿轩倒是勤快,日日往宫里跑,皇帝感动于他的孝心,原本对他的怀疑烟消云散,连带着娴妃也复了宠。 “你就不去表现表现,当真一点也不急?” 清冷的月光下,裴时迁好奇地问白绯。 白绯淡淡一笑:“不急,就让他好好尽孝吧。” 白绯之所以一直没有进宫,是曹曦的意思,虽然她也不知道曹曦想做什么,但她相信她。 又过了两日,新年伊始。 早朝之上,白绯终于见到了皇帝。他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健康。 早朝后,白绯单独见了皇帝,交给他一封信。 因为身体好转,皇帝已经没有那么迫切的渴望见到夏云舒,但是能收到她的信还是很开心,尤其是得知她虽不愿回宫,但是已经回到了大夏的国土。 皇帝将一封信看了又看,半晌后才抬起头来道:“她现在在哪里?” 白绯自然知道,夏云舒和秋尘又攻下了一座山寨,成了落雁山的新当家,但这是左扬送回的消息,夏云舒并没有提及,所以她毫不心虚地道:“皇姑奶奶既不愿回来,自然也不会告诉儿臣。”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在哪里,只要她开心就好。” 出了宣政殿,白绯又去了未央宫,青鸾也在。 小姑娘一见白绯就泪眼汪汪的:“宴清哥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看小青儿?” 因曹曦在,白绯不好明说每天都有关注她,只伸手摸了摸青鸾的脑袋,笑道:“我相信小青儿一定可以的,那姚神医有没有欺负你?“ 青鸾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姚碧落确实没有刻意刁难,她并不会医术自然无从教授,只拿了一堆的医书让青鸾背,青鸾背不下来也只是训斥几句。 白绯宽慰了青鸾几句,然后才问曹曦:“母后为何让我少进宫?” 曹曦轻轻笑了笑:“这样皇上才会更容易看到夏鸿轩对他的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宫中。” 白绯有些不解:“为何?” 曹曦笑而不答:“你会知道的。” 又过了半个月,皇帝的身体越发好了,看上去甚至与二十来岁无异。 “这姚神医当真是厉害,看来她说的能保皇上万寿无疆一点都不假。”曹曦笑着赞叹,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有些不解:“皇后为何叹气?” 曹曦道:“皇上能痊愈当真令人欣喜,只是……姚神医要是能一直留在皇上身边就好了。” “朕已经特许她在太医院任职,她自然会一直留在宫中。” 曹曦眉头微蹙:“太医院里大多男子,她长期待着于名声不好,且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到时就更不方便留在宫里了。” 皇帝皱紧了眉,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五日,宫中传出消息,皇帝有意册封姚碧落为宸妃。 白绯得知消息时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感叹,曹曦真不愧是能坐稳皇后之位的人,看那娴妃就气得摔了好几个花瓶。 夏鸿轩则在第一时间进了宫,不管不顾地闯进了皇帝御书房。 “父皇,听说您要封姚姑娘为妃?” 皇帝正在批改奏折,闻言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夏鸿轩:“你急匆匆地进宫就为这事?” 因着夏鸿轩最近的良好表现,皇帝的语气不算太差,但夏鸿轩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他定了定神,恢复了些理智,恭声道:“儿臣遇到姚神医时,她曾言向往自由,不愿被束缚,她与儿臣有恩,儿臣恳请父皇尊重她的意愿。” “你怎知她不愿?” 夏鸿轩一愣,惊讶道:“她愿意?” “她于朕有恩,朕又怎会逼她做不愿意之事?”皇帝淡淡道,“今日之事朕不追究,你且回去。以后她就是你的庶母,和她保持距离。” 夏鸿轩恍恍惚惚地出了御书房,在御花园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去了姚碧落暂居的瑶华宫。 瑶华宫里,姚碧落正在修剪花枝,青鸾拿着一本医书坐在廊下诵读。 夏鸿轩在院门口站了很久,看着姚碧落的身影愣怔出神。 姚碧落剪完一株花,回过头来道:“你怎么一直傻站着?” 夏鸿轩回过神,犹豫着道:“你……你当真愿意嫁给我父皇?” 姚碧落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个身份而已。” “可是……可是那是后妃,是父皇的女人!” “你父皇说了,不会强迫我,哪天我若想走,他也不会阻拦。他想留我在宫里为他治病,而我恰好也要留在宫里。” “可是……”夏鸿轩想了想,道,“留在宫里的方法有很多,他可以封你做女官,这在前朝有先例。” “那青鸾只是皇后义女,你若求父皇将她带出宫照顾,父皇必定也会同意的。而且你不是说……” 夏鸿轩转眸看向青鸾,微微皱眉。 姚碧落与他描述的,青鸾是她仇人之女,她找她只为报仇,可现下,哪有半点报仇的样子? 姚碧落轻轻摇头,毫不在意道:“太麻烦了,我若想走,谁也拦不住。” 第97张 冲冠一怒 夏鸿轩浑浑噩噩地出了皇宫,刚回到睿王府就收到了皇帝的口谕,责令其在府中闭门思过。 赫连莲儿听闻消息十分惊讶:“不是已经没有怀疑你了,怎么突然又禁足了?” 夏鸿轩回过神,看了赫连莲儿一眼,薄唇微动,最终还是沉默无言地去了书房。 “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父皇怎么好端端地禁你的足?” “是不是夏宴清搞的鬼?就知道他一回来准没好事!” “他怎么就命那么大!怎么就没有直接死在外面!” …… 赫连莲儿追着夏鸿轩一路到了书房门口,夏鸿轩一直沉默不语,直接将她关在了门外。 又过了五日,门房来报:“启禀太子殿下,睿王妃在外求见。” 白绯唇角微勾,笑着问尉迟冥:“你猜她来做什么?” 尉迟冥已经能够熟练地用神识来查探消息,太子府和睿王府离得并不远,所以对睿王府里发生的事情他很清楚。 夏鸿轩回府后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表面上看着是在安静地闭门思过,可夜深人静时有不少大臣出入,只是赫连莲儿不能靠近书房,所以不知道罢了。 他没有回答,只问道:“你去不去?” “自然不去。” “那你为何见赫连莲儿?” 白绯狡黠一笑:“夏鸿轩迟迟没有行动,我们帮他一把。” 赫连莲儿进了前厅,直接道明了来意:“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前几日他从宫中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母妃身边的李嬷嬷去劝都没用,我担心他出事,你能不能去看看?” 白绯挑眉:“你觉得我能劝动他?” “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可……”赫连莲儿顿了一下,斟酌着道,“也正因为如此,看见你他也许会振作起来。” 白绯忍不住笑了:“我们的关系何止是不好,简直是水火不容。所以,我为什么要去劝我的对手振作起来?” “可是……可是你们总归是兄弟。” “兄弟么……”白绯轻笑一声,转而问道,“你当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禁足?” 赫连莲儿看了眼白绯,咬着唇没有说话。她想说,肯定和你有关,可是现在她有求于白绯,这话就不好开口了。 “我不会去劝他,不过可以给你指个人。” 赫连莲儿皱眉道:“谁?” “前段时间三弟给父皇引荐了一名神医,三弟很听她的话,你可以找她劝劝。” 虽然赫连莲儿不怎么关注朝政,但皇帝生病这么大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她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白着脸离开了太子府。 “你这么直白的告诉她,就不怕她不去找姚碧落?” “她会去的。”白绯自信而笑,“她来自羌芜部落,又一向得宠,虽聪明,但心思终归是浅了些。” 尉迟冥笑道:“那我们打个赌如何,她今天若没去,晚上你听我的,若去了,我便听你的。” 白绯:“……” 赫连莲儿回了睿王府,直奔书房,再一次被拦在了门外。 守门的侍卫面无表情地道:“王爷正在闭门思过,谁都不见,王妃请回吧。” 赫连莲儿气得回屋就摔了两个大花瓶:“好一个闭门思过!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出来!” 一连三日赫连莲儿都没有进宫,这让白绯着实有些意外。 她扶着腰,看着满脸喜色的尉迟冥,十分哀怨:“真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人心算得死死的。” 尉迟冥上前扶着白绯坐下,笑道:“我不过是随便那么一说,谁成想她真不去。” “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真的亲自去走一趟。” 尉迟冥想了想道:“最近青鸾和姚碧落的关系还算可以,不如让她传个消息?” 白绯轻轻摇头:“青鸾还是小孩心性,就别让她掺和了。” “那就让娴妃去。” “她怎么可能听我的?” “她是夏鸿轩的生母,我就不信她宫里没有你的人。” 白绯轻哼一声:“王八成精了,果然也不老实。” 第二日一早,宫中传出消息,正式册封姚碧落为宸妃,册封典礼在三月底举行,同时解除了夏鸿轩的禁足。 夏鸿轩听闻是姚碧落帮他求的情,只觉心中一暖,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他收拾好自己,立即进宫跪在了御前:“父皇,之前的事是儿臣思虑不周,多谢父皇教导,儿臣以后定不会再犯。姚神医天姿国色又医术高超,册封宸妃实乃父皇圣明,也是我大夏国之福。” 皇帝见夏鸿轩态度诚恳,心绪稍霁:“你知道便好,以后少往后宫跑。” 夏鸿轩头垂得更低,掩去眸中情绪:“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帝看着端跪着的人,目光沉沉:“春猎定在下月初八,此事就交由你负责,好好表现,别让朕失望。” 夏鸿轩离开宣政殿时,眸中狠戾一闪而逝。 春猎,他自然会好好表现。 春猎又称田猎,以祭祀为主,主要为了祈求天下万物繁衍生息,所以并不如秋猎、冬猎般危险。 夏鸿轩按着往年的惯例,循规蹈矩地安排着事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出任何差错。 三月初八,皇帝带着百官前往春猎之地,裴时瑾和江远川护卫左右。 到了春猎之地,皇帝派江远川前去做最后的查验,看一切是否都已准备妥当。 江远川突然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皇上,臣……臣内急……” 皇帝面露不悦,却也无法,为了不延误吉时,只能另派他人。 裴时瑾刚离开去安排,江远川就回到了营帐中。 第98章 人满则损 皇帝忍不住皱眉:“这么快回来了?” 江远川板着脸一言不发,抽出随身佩剑直取皇帝面门。 皇帝大惊失色:“江远川!你做什么?!” 随侍在侧的德贵公公一边挡在皇帝身前,一边大喊:“护驾!有刺客!护驾!” 守门的侍卫冲进营帐,一时愣住:刺客?哪里有刺客? 等侍卫回过神时,德贵公公已经被砍断了一条胳膊,鲜血溅了皇帝满身,而他们也已经被人制住。 “江远川!你这是谋反!” 江远川没有理会,手中长剑架在皇帝脖子上,看着大步走进帐内的人道:“三殿下,一切顺利。” 皇帝刚升起的希冀破灭,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夏鸿轩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是的,父皇。” “你这是杀君弑父!大逆不道!” “父皇何必发如此激动,儿臣只是不想父皇太过操劳,想替父皇分担一些罢了。” 夏鸿轩说着走到皇帝面前,将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了他唇边:“父皇,这是儿臣特意寻来的大补之药,对您的身体很有好处,您吃了吧。” 皇帝哪里敢吃,他激动地伸手去推,身体晃动间脖子碰到了剑刃,瞬间流出了鲜血。 疼痛让他冷静了几分,他不敢再乱动,只死死地盯着夏鸿轩,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朕待你不薄,为什么?” 夏鸿轩似笑非笑,眸中尽是冷意:“待我不薄?我不过是你平衡权势的一枚棋子罢了。你若真待我好,不如现在下个退位诏书,把皇位传给我?” “你!朕还没死!” “是啊,你本该死了,是我寻来了神医,治好了你,可是你却从未想过改立我为太子。” “呵,以你现在的状态,皇兄当了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坐上龙椅。” “我本想等着他逼宫时再救你一次,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着让姚姑娘入宫为妃。” “那是她自愿的!” “自愿?” 夏鸿轩冷哼一声,直接将手中药丸塞进了皇帝嘴里:“那是她单纯善良,看不穿你的阴险算计,被你骗了!” 江远川收了剑,皇帝弯腰使劲抠着喉咙,想要把药丸吐出来,可是那药丸入口即化,早已没了踪迹。 皇帝徒劳半晌,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着夏鸿轩:“你给朕吃了什么?!” 夏鸿轩又拿出了一粒药丸,冷笑道:“自然是让你肠穿肚烂的毒药,只要你乖乖写了退位诏书,我就将这解药给你。” 离得最近的另一个营帐里,姚碧落正吃着青鸾剥好的荔枝,听见呼救声她正准备起身去看看,就见两人步态悠闲地进了营帐。 她忍不住柳眉微蹙:“夏宴清,你来做什么?” 白绯笑着道:“来请你帮个忙。” 话音未落,尉迟冥已经一个闪身上前,泛着寒光的长剑直接抵在了姚碧落的脖子上。 姚碧落轻蔑一笑:“不知天高地厚。” 凡人的武器哪里伤得到她? 只是不等她有所反应,白绯指尖一道灵力弹出,直接禁锢住了她的身体。 姚碧落猛得转头看向白绯,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才是白绯?” 这股灵力她很熟悉。 她一直以为夏宴清是玄冥帝君,可这分明是白绯的灵力。 白绯竟投胎成了男子? 那玄冥帝君是谁,青鸾又是谁? 不等姚碧落想明白,尉迟冥已经押着她走向了旁边的营帐。 “三弟,你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白绯缓步进帐,声音不疾不徐。 夏鸿轩回过头,笑得得意:“皇兄,你来晚了。” 白绯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明黄卷轴上,淡淡笑道:“那就要看三弟是选江山还是选美人了。” “什么——” 夏鸿轩突然瞳孔微缩,盯着白绯身后,咬牙道:“放了姚姑娘!” 白绯脸上笑容更甚:“看来三弟是选美人了?” “此事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着急逼宫不就是为了她吗?”白绯诱惑道,“只要你将父皇放了,我便也放了姚姑娘。” 夏鸿轩咬牙:“好……” 话音未落,手中卷轴突然被抽中,同时被抢走的还有那粒黑色药丸。 皇帝快速将药丸吞下,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数步,一边怒道:“清儿,放了宸妃,将夏鸿轩押入天牢!” “哈哈哈……” 夏鸿轩突然张狂大笑起来。 皇帝不明所以,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慌乱:“你笑什么?” “哈哈哈……” 夏鸿轩一手指着皇帝,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出来了:“父皇……哈哈哈……我给你那……哈哈哈……那是真的……大补之药……哈哈哈……” 皇帝皱眉:“大补之药?” 这有什么好笑的? 姚碧落有些听明白了,她开口问道:“那是我给你的药?” 夏鸿轩渐渐止住了笑:“是,是雪芝丹。” 姚碧落看向皇帝的眼神中多了丝同情。 白绯和尉迟冥也听明白了,夏鸿轩口中的雪芝丹应是初雪紫玉仙芝丹,大补之物,皇帝连吃两颗,怕是身体受不住。 果然,皇帝突觉心中一热,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紧接着鼻子、耳朵也流出血来。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看向白绯身后:“姚神医……救我……青鸾救我……” 青鸾被他七窍流血的样子吓住,害怕地躲在白绯身后不敢露头。 姚碧落低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雪芝丹大补,皇帝凡人之躯,吃下一颗已是极限,吃下两颗没有命丧当场更是万幸。 她自然有办法救,可是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且于她无益。 皇帝又转头看向白绯:“清儿,清儿,救我……” 白绯轻叹:“儿臣无能为力。” 夏鸿轩又大笑起来:“我本是想直接取了你性命的,可是母妃舍不得,求我给你留一条命。” “你本就吃了大补之药,原本吃一粒雪芝丹最多身体盛极而衰,可你不信我,一下子吃了两粒……” “这是你自己寻死,可怨不得我!” 第99章 终身监禁 皇帝终是受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晕了过去。 夏鸿轩又拿回了明黄卷轴,傲然道:“这是退位诏书,将姚姑娘放了,我恕你们无罪。” 白绯挑眉道:“你确定要江山不要美人?” 尉迟冥配合的将姚碧落往前推了一步。 姚碧落神情淡漠,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意。 夏鸿轩看向姚碧落,双拳紧握,几乎要将手中卷轴捏碎。 江远川不免有些心急,低声道:“殿下,大事为重,等你登基为帝,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夏鸿轩没有理会,沉默半晌他转眸看向白绯,眸光阴沉:“放了她。” 白绯笑眯眯道:“三弟果然是重情,条件呢?” 夏鸿轩咬牙:“放了姚姑娘,我毁了这圣旨。” 江远川一惊,急道:“殿下不可!” 白绯已经成为太子,皇后一族又势大,若是没有这圣旨,睿王拿什么争? 那不仅是睿王的前程,更是他江家全族的性命。 夏鸿轩却没有犹豫,只盯着白绯道:“你放了他们,放了江家,我任由你处置。” 姚碧落眼眸微抬,心底升起一股异样之情。 “三弟果然爽快!” 白绯说着示意夏鸿轩将圣旨扔过来,同时将姚碧落推了过去。 夏鸿轩刚扶住姚碧落便高声喊道:“来人!”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进来的却不是宋家的人,而是裴时瑾和裴时迁。 白绯笑得玩味:“三弟刚做出的承诺这就要反悔了?” 夏鸿轩面色灰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皇帝醒来已是五日后。 他看着坐在龙榻边的小姑娘眼睛亮了亮:“皇姑姑。” 青鸾有些不满,胖乎乎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我不是你皇姑姑。” 皇帝略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小青儿,朕……我的身体如何了?” 青鸾一边吃着曹曦剥好的琵杷,一边随意道:“补得太过,五脏六腑都撑爆了。” 皇帝:“……” “那……我还能活多久?” “大概两三个月吧。” 皇帝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又看向曹曦,目露歉疚:“这么多年,是朕对不起你。” 曹曦是先皇为了扶持他上位,替他选的皇子妃,两人本也是相敬如宾,只是后来他登基为帝,有些忌惮曹家,对曹曦也渐渐冷淡了。 曹曦恍若未闻,只淡淡道:“皇上既然醒了,就把退位诏书写了吧。” 皇帝嘴唇颤了颤,最终只余一声叹息:“清儿如何了?” 此时的白绯正在宣政殿里听朝臣上奏。 “西南方向,涞州里南郡出现了一窝山匪,尤其猖狂,已经连续抢了两次官粮,那是朝廷为今年的涞州水患准备的。请太子殿下派人前往剿匪,夺回粮草,再拖下去今年的水患怕是要造成不少伤亡。” 涞州地势低,又雨水多,每年春季都会闹上一两次水患,是以朝廷每年都会提前发放救济粮,但每年仍有不少百姓饿死。 白绯淡淡地瞥了一眼上奏的人,是新晋的户部侍郎:“孤记得,每年都有一笔银子发往涞州用于剿匪,今年的发了没有?” 户部侍郎一怔:“发……发了。” “既然发了,自有人去剿匪,何须再派人?” “这……臣听闻今年山匪头子换了人,特别的凶猛,往年他们都是不抢劫官粮的。” 白绯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一旁:“张大人,此事就由你刑部负责,好好查查,往年的剿匪银子都去哪里了。” 户部侍郎有些懵,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要查剿匪银子了? 刑部尚书却听明白了,太子殿下这是怀疑往年根本就没有人去剿匪,那笔银子是被贪没了。 刑部尚书接了差事,救济粮的事情仍要解决。 白绯想了想道:“那山匪头子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此事孤另有安排。” 百官又说起了夏鸿轩的事情,白绯忍不住皱眉,不能直接将人杀了真是麻烦。 这时德贵公公急匆匆地进殿,走到白绯身边低声道:“皇上醒了,想见殿下。” 白绯趁机起身往外走:“都退了吧,三弟的事就交由父皇定夺。” 紫宸殿里,曹曦已经带着青鸾离开,只留皇帝一个人躺在龙榻上望着屋顶发呆。 “父皇可算醒了。”白绯的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真心。 皇帝回过神,转眼望来,目光在白绯身上停顿片刻后道:“如今一切尽在你掌握了。” “也不全是,刚还有人在为夏鸿轩求情,直言我要仁德,要顾及手足之情。” “你将他如何了?” “我并没有将他如何,只是撤了江远川的副将之职,又将宋修文派往了边关换回定远侯,这就吓得他闭门不出了。你说你多差的眼光,竟看上如此胆小懦弱之人?” 皇帝有些意外:“你竟没有杀他?” 白绯在榻边坐下,漫不经心道:“他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这最后的决定自然要你来做。” 皇帝:“……” “那娴妃和……姚神医呢?” “娴妃禁足钟粹宫,一切用度照旧。至于宸妃……”白绯的眸中多了一丝玩味的笑,“她去睿王府了。” 原本白绯也想过直接让夏鸿轩意外死亡,可是没想到姚碧落竟留在了他身边,加上不少朝臣天天上奏,她便也懒得麻烦。 皇帝默了默,再开口声音中又添了几分虚弱:“剥夺娴妃封号,降为嫔,永禁钟粹宫。夏鸿轩永禁宗人府,终身不得出。至于姚神医……封妃大典取消了吧。” 对于这个结果白绯很满意,脸上便多了一丝愉悦:“还有一个消息,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差。” 皇帝眼中已无神采,只木然道:“何事?” 第100章 皇帝退位 “西南边境新出了一群山匪,连续抢了两次赈灾官粮,不少人奏请派兵去剿匪。” 皇帝皱眉不解:“这算什么好事?” 白绯浅浅笑道:“宋家的人不能用了,朝中缺将才。儿臣听说那山匪头子很厉害,这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你想招安?”皇帝眉头皱得更紧,“自古山匪心中没有多少道义,也不听调遣,万一他们……” 万一遇上大事,他们临阵脱逃,或者临阵倒戈,那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放心,他们可靠的很,至少比你的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大臣可靠。” “你认识他们?” 多年的上位者习惯,让他的眸光瞬间沉了下来,难道秦王在外半年竟养了私兵? 但是很快他就泄了气,就算养了又如何,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白绯看出他的心思,轻笑一声:“这人你也认识,是位女子。” 皇帝沉思片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的是……是皇姑姑?” 白绯不置可否,只继续道:“若能将她招安,不但解决了朝中将领稀缺的问题,也能解决西南贪污腐败的问题。” 皇帝有些犹豫:“可……她终究是女子,怕是难以服众,且朕不想她那么辛苦,她当真不愿回宫么?” 白绯斜了皇帝一眼:“女子又如何?那些官差面对她还不是束手无策,有不服的让他们自己挑战去。” “至于回宫,困了她大半辈子还不够?” 皇帝一噎,叹道:“不回宫朕也可以一辈子养着她,何必那么辛苦。” 白绯轻嗤一声:“你确定?” 皇帝面色涨红,半晌后道:“你准备派谁去招安?” “二舅舅如今仍在她身边,陈少卿与舅舅相熟,口才也不错,前往招安很合适。” 皇帝却是摇头:“你遇见皇姑姑的时候,尉迟小将也在,他更合适。” 白绯不愿:“他不善言辞,不合适。” “朕知道你们关系好,可他是庶子,若想更好的辅佐你需要更多的功绩。” “我不需要。” “让他去,朕现在就写退位诏书。” 白绯眸光微眯:“父皇为何一定要让他去?” 皇帝叹道:“皇姑姑既不愿回来,那定是越少人知道她所在越好。此外,朕想让他替朕送一封信。” 不过半个时辰白绯就离开了紫宸殿,回到宣政殿时百官已经离开,只剩尉迟冥坐在一旁翻看着奏折。 “怎么沉着脸,是有什么麻烦事?”白绯一边说着一边在尉迟冥身边坐下。 尉迟冥把手中奏折一扔,直接将白绯扑倒在地。 白绯猝不及防,一声低呼:“阿冥,你做什么?” “你准备让我去招安大长公主?” “这是父皇的意思,而且于你我也有利……” 尉迟冥沉默不语,直接用行动堵住了白绯所有的话。 第二日一早,宫中连下四道圣旨。 褫夺娴妃封号,降为嫔,永禁钟粹宫。 褫夺夏鸿轩睿王封号,永禁宗人府,终身不得出。 派尉迟冥和陈乐山一起前往涞州招安。 传位于大皇子夏宴清,即日登基。 睿王府里,姚碧落看着双目无神的夏鸿轩,不解道:“那封诏书既对你如此重要,为何还要毁了?” 夏鸿轩回过神,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姚碧落,眸中没有一丝后悔之色:“我不想看你出事。” “在你心里,我比那位置重要?” 夏鸿轩毫不迟疑:“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姚碧落心中触动,在仙界以实力为尊,只要你足够强,连天帝也要忌惮三分,但是人间以帝皇为尊,一人再强又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 可眼前之人,竟然愿意为了她放弃那个位置。 “皇帝留了你一命,就还有机会夺回那位置。” 姚碧落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可以帮你。” 夏鸿轩轻轻摇头,圣旨已下,除了宋家的人,谁还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而且宋修文已经被派去了永岿关,距离京城几千里…… “夏宴清在宫中不好下手,我帮你去截杀尉迟冥,他们两关系匪浅,尉迟冥一死夏宴清必定不顾一切亲自前往,你可以趁乱而入。” “此事危险,你别去,我派其他人去。” “你们不可能是尉迟冥的对手。” 上次春猎她就觉察到了,尉迟冥身负神力,虽不多,但也不是凡人可以对抗的。 “那也不能让你冒险,我宁愿不要那个位置。” 姚碧落还想再劝,院门口传来一阵叫骂声。 “夏鸿轩你个废物!连个夏宴清都搞不定!” “我不要永远待在这里,我要与你和离!” “就你那窝囊样,还想学人冲冠一怒,也不……” “赫连莲儿!” 夏鸿轩怒喝一声,又转向姚碧落道:“姚姑娘,你先离开吧,免得污了耳朵。” 姚碧落转身离开,路过赫连莲儿身边时,只听得一声:“狐媚子!害人精!” 姚碧落手指微动,直接将人扇飞了出去。 “啊!” “砰!” 赫连莲儿一声低呼,紧接着撞在廊柱上,又跌落在地,没了声音。 第101章 夏鸿轩自杀 当天下午,尉迟冥和陈乐山就离开了京都,一路往南而去。 又过了三日,白绯正在上朝,突觉大拇指上的扳指微微发烫,她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皇上?” 百官面露惊诧,皇上怎么突然就走了? “退朝!” 随侍太监匆忙喊了一声,脚下不停的追着白绯出了大殿。 白绯直接拐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随即微微打开窗户,对外喊了一声:“青鸾。” 一只小青鸟快速地飞入屋内,落地时化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白姐姐,你有事找我?”青鸾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软糯糯地问道。 “阿冥出事了,你去看看。” “什么?”青鸾一惊,瞌睡醒了大半,“阿冥哥哥出事了?怎么会?” 以尉迟冥的身手,谁能伤到他? 除非…… “我刚探查了下,姚碧落现在不在京都。你速度快,先去看看。” “那阿冥哥哥……” 白绯摸摸青鸾的脑袋,眸中寒光流转:“他现在没事,应该只是被人追杀了。” 扳指只是微微发烫,说明尉迟冥身处险境,但并没有受伤,即使受伤也是很轻微的。 距离京都五百里地外的一个山谷里,有一个小小的山洞。 尉迟冥将陈乐山安置在山洞的角落,又在他周身设置了一个结界:“她的目标是我,你在这待着,等到明天再出去。” 陈乐山也只知道自己跟着尉迟冥只会拖后腿,他点点头:“你自己小心,我们涞州城见。” 尉迟冥出了山洞,直接往姚碧落所在的方向掠去,要不是怕意外伤到陈乐山,他是不怕姚碧落的。 姚碧落本就在用灵识一寸寸地探查,尉迟冥一动她就觉察到了,不消片刻两人就面对面遇上了。 姚碧落有些意外:“你竟敢主动回来。” 尉迟冥神色淡漠,语气无波:“谁给你的胆子追着本帝君。” 姚碧落一愣:“你都想起来了?” 尉迟冥并没有想起来,但是白绯与他说过仙界的事情。姚碧落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遇到比自己弱的她就嚣张,遇到与自己差不多的就仗着她爹傲慢,遇到特别厉害的她就退避三舍。 所以在仙界时,她是绝不敢惹玄冥帝君的,即使到了人间应该也没这个胆子,可现在—— “是你爹给你的勇气?” 姚碧落薄唇紧咬,犹豫片刻后突然抬手打出了一道灵力。 尉迟冥早有准备,轻松躲开,同时迎了上去。 以尉迟冥现在的武功不是姚碧落的对手,不过姚碧落心有顾忌,并不敢真的将人打伤,她只想抓住尉迟冥好威胁白绯。 两人一时打得不可开交,阵阵碰撞声在山谷中炸开,惊得鸟兽四处飞蹿。 山洞里,陈乐山抱着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这野外的山谷太可怕了。 姚碧落见久久抓不到尉迟冥,反而还挨了几下打,手中招式也不自觉的变得凌厉起来。 就在她准备全力出手时,一道稚嫩软萌的声音突然响起:“师父,白姐姐找你呢。” 姚碧落手中动作一顿,随即心底升起一股后怕,刚才差一点她就伤到尉迟冥了。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是难保回仙界后不会秋后算账。 即使玄冥帝君不会计较,还有一个白绯上神在,白绯上神一向是视天规为无物的,动起手来更是毫不留情。 现在她让青鸾以白绯的名义传话,就是一种警告。 两日后,重华宫。 白绯漫不经心地逗着一只鹦鹉,青鸾坐在一旁吃着宫女端来的糕点,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殿中。 宫女吓了一跳,手中银箸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刺……刺客……” 白绯回头看了眼,摆摆手道:“退下吧,姚神医是朕请来的。” 宫女这才看清来人是姚碧落,她忙低头快速退了下去。 “师父,你这样子突然出来吓人可不对哦~”青鸾坐在椅子上一边晃着腿,一边甜甜道。 白绯上前揉了揉青鸾的脑袋,语无波澜:“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几千年白活了。” 姚碧落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绯又道:“你为什么要去抓帝君?” 姚碧落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想让你放过夏鸿轩。” 白绯有些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你竟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虽然两人平时关系不好,但白绯对姚碧落还是有些了解的,印象中她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反而有些清冷,没想到现在竟能为了夏鸿轩不惜与她和玄冥做对。 姚碧落垂眸:“我只希望他能安稳度过下半辈子。” 她在仙界时虽有不少人巴结,但是从没有人愿意为了她放弃权势,甚至生命,大部分的人接近她都是为了利用她。 夏鸿轩不同,他从来没有求过她做任何事,却愿意为了她主动放弃至尊之位。 “只要他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找他麻烦。” “上神一诺千金。”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急匆匆地在院外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出大事了!” 太监很快被人拦下,但是院内三人皆耳目过人,将门口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姚碧落瞬间变了脸色:“你杀了他!” 白绯眉眼微抬:“他是自杀。” 姚碧落一怔,院子外的太监说的确实是自杀。 夏鸿轩在宗人府里自杀了。 “你没有逼他,他为什么自杀?” “要不你追上他去问问?” “……” 第102章 云樱将军 青鸾歪着脑袋:“她就这么走了?” “也许她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姚碧落出生便在仙界,漫长的生活早已变得枯燥乏味。 人总要寻找一些有趣的事情。 这大概也是姚碧落为什么总喜欢与她作对的原因。 “哦……那月曦又是谁?” 白绯垂眸:“我的一个朋友,曾经的。” 以后也许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白绯直接让礼部的人处理夏鸿轩的后事,给予了皇子的规格。 娴妃听闻夏鸿轩自杀,直接晕了过去,老皇帝仿佛也瞬间苍老了十岁。 一个月后,尉迟冥传回消息,雁落山大当家舒云接受招安,白绯顺势封舒云为云樱将军。 这引起了百官的不满。 “一个女子如何当将军?” “什么战功都没有,怎么能直接就封将军?” “如此封赏,就不怕让将士们寒心?谁还愿意好好打仗,都直接当山匪去算了!” …… 白绯纤长的手指微曲,轻轻敲着龙椅,漫不经心道:“谁若不服,自去挑战那舒云姑娘,赢了朕便封其为英武将军。” 有那自视武功不错,不把女子放在眼里的人蠢蠢欲动:“皇上此话当真?” “自然。不过若是输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往后三代皆不可入朝为官。” 百官哗然:“皇上,这个惩罚是否太过严重了?” “严重?”白绯眉眼微抬,“赢了加官晋爵,输了回家种地,这不是很公平?还是说各位只想拿好处,却不敢承担一点风险?” 白绯语气微沉:“你们把朕的江山当什么了?” 百官惶恐,纷纷跪地:“皇上息怒。” 退朝后,有人不甘心去找太上皇。 太上皇目光沉沉:“你看不起女子,可知我大夏国与陇安国的和平就是皇姑姑牺牲自己换来的?” “……那是大长公主,普通女子怎可与大长公主相提并论。” 皇帝嘴唇微动,他不能说舒云就是大长公主夏云舒,只能道:“此事由皇上做主,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朕了。” 十日后,尉迟冥归来,刚平静的湖面又起了些微波澜。 有人找了裴时迁来试探:“阿冥,那云樱将军的武功究竟如何?” “很厉害。” “有多厉害,和你比如何?” 尉迟冥一顿:“不相上下。” 虽然夏云舒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她确实很厉害,短短时间的进步让他侧目,夏云舒确实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 “当真?你不会在唬我吧?” 裴时迁咂舌,尉迟冥的身手他是了解的,那舒云不过一个女子当真有那么厉害? 尉迟冥上下扫了一眼:“你接不住她一招。” 裴时迁:“……” 虽然他不会武功,但是他不能忍。 “你不会是看人家姑娘长的好看,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了吧?” 离开近两个月,想第一时间见到白绯,却被裴时迁先拦住的尉迟冥也没有忍,直接抬手挥出了一掌。 裴时迁没有摔倒在地,他站在院外,看着紧闭的院门有些懵。 他是真的一掌都接不住…… 院子里,尉迟冥连衣服都没有换,趁着夜色又翻墙出了府,这段时间他看够了夏云舒和秋尘的腻歪。 第二日一早,尉迟冥和陈乐山正式上奏了招安的事情,这又激起了一部分人内心的不满。 有人拦住了尉迟冥的去路,想要一较高低,尉迟冥直接拍飞,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 挑战的人没有了,心里不服气的人却更多了,那舒云一个弱女子,当真能和尉迟冥打得有来有回? 答案是否定的,但是他们无从知晓。 直到半月后,莱州再次传来消息,宋思义落败,江远川双手被废,此事才彻底无人再提。 白绯留了江远川一命,但是他心知,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回到朝堂,所以他想拼一把,万一他赢了舒云,白绯便是君无戏言不得不封他为英武将军,只可惜他技不如人。 至于宋思义,纯粹是运气好。 夏云舒和秋尘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会对上门挑战的人刻意放水,但是他上山时遇到了陈乐山,陈乐山对他的印象不算坏,在秋尘面前提了一句,这保住了他的手脚。 不过对于宋思义白绯也觉得有些可惜的,他为人正直,武艺也不错,培养培养会是个不错的将才。 一月后,太上皇薨逝,白绯彻底坐稳了皇位。 太上皇离开时还算安详,唯一的遗憾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见到夏云舒一面。 白绯将太上皇的后事也交由了礼部处理,礼部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最繁忙的当属鸿胪寺,太上皇后事早有章程,鸿胪寺却是要接待各国使臣的。 第103章 君王不早朝 各国派来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使臣,唯独陇安国,带队的是楼王秋渡,队伍里还有几个女子。 秋渡的名声一向不好,比之秋恒有过之而无不及,白绯用神识查探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便也没有过多关注。 太上皇的后事处理的很顺利,各国使臣在大夏国待了大半个月后纷纷启程回国。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紫宸殿里,尉迟冥将白绯榻上,动作不似以往的温柔,带着点粗暴。 白绯有些不解,低声问道:“阿冥,你怎么了?” 尉迟冥没有回答,侧首直接堵住了白绯的红唇,直到将人吻得意识迷离,他才微红着眼,喘息着问身下人:“你要选妃?” 白绯有些迷糊:“什么选妃?” “登基两月,催你选妃的折子都快上百了吧?” “那些折子我根本就没有理会,全拿去烧了。” “可是你今天留下了两人……” 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尉迟冥咬牙:“今天的折子你也留下了,你是不是还想多几个?” 白绯脑子清醒了一些,不禁一阵无语。 她拉着尉迟冥的手往下移了移,轻笑道:“你要不要感受下,你在说什么?” 她一个女子,选什么妃? 触手温软,尉迟冥下意识地捏了捏,有些不自然地道:“即使你是男子,我也……” 他不在乎她是男儿身亦或是女儿身,她是否也能接受女子? 白绯被气笑了,直接将人推开,起身往外走去:“你说的对,那两美人初来乍到,想必惶恐的很,不能冷落了。” 尉迟冥一慌,忙伸手将人拉了回来:“绯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他们天天变着法的给你后宫送人。” 白绯也没想真的去见那两女子,随口解释道:“那是陇安国送来的,我不好直接让人带回去。” 楼王走前留下了两位美人,美其名曰是进献给白绯的,白绯当时正有事去找曹曦,无暇理会,便随口吩咐将两人带下去找个院子住,却不想引起了尉迟冥的误会。 “我知道。” 尉迟冥也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可白绯是帝皇,百官时不时的上奏让他有些烦躁。 他深吸了口气,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埋首在她颈侧,闷声道:“别走,留下来陪陪我……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我了。” 这模样…… 白绯眨眨眼,这是在撒娇? 帝君竟然在对她撒娇? 白绯忍不住唇角上扬,差点笑出声。 觉察到白绯微微震动的胸膛,尉迟冥有些不满地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你还笑……你都不想我。” 白绯登基的第二日尉迟冥就去了莱州城,回来后顾及着她要早起上朝,白天又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一直克制着不敢闹得太狠。 如此算来,她确实很久没有好好陪他了。 思及此,白绯微微侧首,轻笑道:“明日君王不早朝如何?” “当真?”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尉迟冥心中一荡,理智的弦差点崩断,很快又克制着道:“可是还有使臣没走。” 原本今日最后两国的使臣会离开,不想刚出城就下起了大雨,便又折返了回来。 “几个番邦使臣而已,如果连这都处理不好,礼部就该换人了。” 尉迟冥喉结滚动,眸中欲色渐深:“那明日不早朝?” “万里江山,不及郎君一笑。” 白绯踮起脚,主动吻上了那张薄唇,低声呢喃:“我也想你,很想。” 尉迟冥不再克制,挥手扫落一旁案桌上的茶盏、奏章,直接将人压了上去。 窗外雷声阵阵,雨点落在梧桐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内烛光摇曳,窗棂上映出两道人影,不停变换位置,却始终交叠。 夜渐深,雷声不止,雨势更急。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和谐的韵律。 龙榻上,白绯睁开眼望向被突然撞开的殿门,门口站着两道窈窕的身影,脸上蒙着面纱。 其中一人缓步进殿,盈盈笑道:“好久不见,秦王殿下,尉迟公子。” 尉迟冥快速起身,扯过锦被遮住白绯满身的痕迹,手中利剑亮出直指来人:“你是谁?” 来人扫了眼泛着寒光的利剑,缓缓揭下面纱,目露哀怨:“尉迟公子当真无情,当初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了你,时至今日念念不忘,好不容易再见你却拿剑指着我……” 尉迟冥沉眸,咬牙道:“赫连莲儿!” 面纱下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失踪近两个月的睿王妃赫连莲儿。 白绯却喊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月曦。” 来人轻轻一笑,低声道:“一眼就被认出来了呢。” 尉迟冥一怔,随即恍然,眸中戒备之色更甚。 自从白绯登基后,就在紫宸殿周围设了结界,凡人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 月曦望着尉迟冥,薄唇轻咬,满脸受伤:“帝君何必如此紧张,我既心悦于你,又怎舍得伤你?” 尉迟冥皱眉,夙言时不时的会入梦和他讲一些仙界的事情,他虽没有记起,却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月曦是月宫仙子,为人和善,是白绯为数不多的好友,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冷声道:“你我不熟。” 月曦一怔,泪盈于睫:“我知道,可我真的心悦于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时就无法自拔。” 月曦一步步向前,尉迟冥手中持剑丝毫不退,直到剑尖抵在心口,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玄冥帝君性情冷淡是出了名的,她不敢冒险。 月曦惨然一笑,转眸看向龙榻,龙榻上白绯正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衣衫,醒目的青紫刺得她双眼通红:“白绯,这一切都怪你!” “你明知帝君不喜欢你,却仍要霸占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姐妹,你明知我心悦于帝君,却不帮我还处处防着我!” …… 白绯看着她发疯的样子,微微挑眉:“阿冥,你喜欢她?” 尉迟冥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长剑往前递了递。 这就是答案。 第104章 身份暴露 剑尖划破肌肤,传来一阵刺痛,月曦却恍若未觉,任由鲜血溢出,染红了轻薄的衣衫。 “你得意什么?你不也是被罚去了炼狱池!” 尉迟冥心中一紧,转眸看向白绯,夙言说过,是他下的命令,让白绯在炼狱池中待了千年。 白绯却是轻笑一声:“可帝君从未亲手伤我。” 月曦心有不甘却无从辩驳,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白绯杀了女仙,犯了天条,又干预他的历劫,玄冥帝君也从未亲自出手伤她。 让她去炼狱池,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偏袒。 按照天规,以白绯犯下的罪行,即使不神魂俱灭也是要去无妄海的,那是一片死地,至今没有人可以安然离开。 不是死,便是疯。 而炼狱池的惩罚,对于一个上神而言,不过是时间久了一些。 神仙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月曦愤恨咬牙:“罚你何须帝君亲自动手?” 白绯整理好衣衫,缓步走向月曦,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所以,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月曦面色微白,随即似下定了决心般侧身对外喊道:“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口的蒙面女子便带着身后十几个人进了殿,不远处还依稀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月曦盯着白绯,冷声道:“各位大人看清楚了,这便是你们的皇帝,她骗了所有人,她是个女子!” 众人看着白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皇上,你竟然是女儿身?” “你这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 “难怪你从不让人进贴身伺候,也不肯选妃……先帝啊!我大夏危矣!往后该如何是好啊!” …… 白绯淡然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些都是曾经支持夏鸿轩的人,现在或是闲职,或是待职。 她觉得无趣,转眸看向月曦,懒懒道:“私下人间,和扰乱人间秩序,可是不一样的罪名呢。” 月曦脸色越发的白了。 她知道两者相差甚远,但她已经插手了,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我自然清楚,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殿内的讨伐声愈演愈烈,逐渐开始走偏。 “皇上怎么可能是女子?肯定是她冒名顶替,将真正的皇上藏起来了!” “先皇定是得知真相后被她害死的!” “对,还有睿王!睿王那么孝顺,怎么可能干出谋逆的事情,定是被她陷害的!” “抓住她!救出皇上!她一定知道皇上的下落!” …… 月曦面露得意之色,转头却见白绯神态悠闲,丝毫不慌,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怒气。 她最讨厌白绯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了! “你是觉得就这些人奈何不了你?”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吵嚷了半天也没一个人敢上前,确实奈何不得她,不过…… “我在等着其他人一起来。” 月曦眉心紧蹙:“你当真不怕?” 殿外嘈杂声渐近,还有几道兵器碰撞声响起。 尉迟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长剑,看向白绯的目光有担忧也有愧疚,如果不是他非要缠着白绯,也不至于让月曦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进了紫宸殿,还发现了白绯的女儿身。 白绯轻轻拍了拍尉迟冥的肩膀,声音微扬:“让他们进来。” 打斗声停止,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看清白绯的样子皆是瞠目结舌,虽然他们是听闻了消息赶来的,可是亲眼见到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皇上,这……” 月曦冷笑一声:“你们可看清楚了,当真要认她为皇?” 一开始进殿的人顿时吵嚷起来:“我们不认,她是假的!” “是她害死了先皇,想要谋朝篡位!” “对,各位将军来得正好,抓住他,为先皇报仇,匡扶正业!” 宋家的武将都被派去了贫瘠之地,京中的武将不是中立派便是原本支持白绯的,他们一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 白绯施施然走到一旁的案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尉迟冥握剑站在她身后也被拉着坐了下来。 “各位大人何必如此着急,这不是还有些人没到么?” 除了曹家派系的人,几乎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想来是月曦故意没让人去通知,不过应该也快到了。 “即使曹丞相来了也保不住你!” “我看丞相大人早就与她沆瀣一气了,否则她怎会如此有恃无恐!” “我劝你乖乖交出玉玺,让出皇位!” …… “让给谁?”白绯微微挑眉,环视了一圈,“二弟竟然没有来,你们谁去通知一声?” 众人一噎,殿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如果大皇子是女儿身,那么二皇子夏文祯便是唯一成年的皇子,也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可现在白绯却让人去将他请来,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怕? “啪!啪!啪!” 一阵掌声突兀响起,一道略有些肥胖的身影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第105章 白绯让位 “幸得今天这场大雨,否则就看不到如此精彩的一幕了!” 白绯眉眼微抬,淡淡扫了一眼,说话的是陇安国的楼王,也是将月曦当作美人送给她之人。 她的目光在楼王和月曦身上转了一圈,轻笑道:“你们俩谁做主?” “自然是……” 楼王话说一半噎住了,他身份尊贵又向来跋扈,连陇安皇都不会轻易做他的主。 可是月曦是个例外。 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声称自己是夏国的睿王妃,羌无部落的公主,可以帮助他们攻下夏国。 陇安国国力强盛,夏国也不弱,秋恒不是什么胸怀大志之人,一开始并没有答应。 可这女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仅仅三天就让秋恒答应了,还封了她为安国公主。 听闻夏国国殇,她又要求作为使臣前往,可自古没有女子为使臣参加他国国殇的道理,皇帝便派了秋渡来,让月曦随行。 到了夏国都城外,这个女人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三天后又突然出现,不过她一直很安分,秋渡也便没有在意,至于她说的什么让夏国大乱,乘虚而入,他也全当是玩笑话。 他只想听从皇兄的命令,将人完整的带回去,至于其他的一点都不想管。 可是临行前这个女人却不想走了,还要留在夏国皇宫,他自然不能答应。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挟持了他的儿女。 即使那两人再不争气,也是他唯一的一双儿女。 他一时气愤,不管不顾地便要离开,却不想一场大雨,竟让他见识到了如此精彩的一幕。 他下意识地看向月曦,如此可怕的一个女人,他又怎敢做她的主? “既做不了主就乖乖闭嘴!” 秋渡刚想嘲讽回去,突觉肩上一重,似被压了两块巨石,压得他站不稳,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一次。 他忍不住又偷偷去看月曦,恰好撞上对方满是嘲弄的眼神,顿时吓了一跳,忙收回目光,缩到了人群后面。 不过片刻,殿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夏文祯和曹家的人一起到了。 白绯登基时曹裕就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他已经和太后商量过了,等白绯守孝结束就送一位曹家嫡女入宫为后,假以时日再宣称身怀有孕生下皇子,而白绯只需做出一副情深模样,不宠幸她人便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猝不及防地就暴露了。 不过他早有准备,此时也便不怎么慌乱。 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看向一旁的夏文祯,如果他识趣,那么一切会简单很多。 夏文祯此时完全是懵的,脑子一片空白。 从小他就敬佩大皇兄,对于他当皇帝,他是心服口服的。 如果以前有人和他说,他的皇兄是个女子,他定是要不屑地嘲笑回去的,他的皇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女子? 可是,现在他的皇兄,以一副女子之身就这么坐在他的面前,成了他的皇姐。 而他还被几十双眼睛盯着,逼着与他敬爱的“皇兄”争夺皇位…… 寂静的殿内又开始吵嚷起来了,夏文祯却仿佛木偶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身后已经有人开始跪地高呼了。 “请荣王殿下诛杀奸佞!保我大夏社稷!” “请荣王殿下护我国威,为先皇报仇!” “请皇上退位,请荣王殿下登基!” …… 夏文祯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眼前是一脸淡然的皇兄,身后是十几道如刀子般的视线,他左右为难,忍不住额头冒汗,浑身颤抖。 他到底该怎么办? 白绯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身体微微后仰,倏然一笑:“二弟,你想当皇帝吗?” 夏文祯连连摇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不……不……” 他很想说他不想当皇帝,他只想当一个自由自在的逍遥王爷,可不等他说完,手中突然多了一物,他低头一看竟是沉甸甸金灿灿的玉玺。 他吓了一跳:“不,不,皇兄……” 曹裕也是猝不及防,被白绯这番操作惊呆了:“皇上,你这是……” 白绯站起身,上前拍了拍夏文祯的肩膀,微微笑道:“这江山,就交给二弟了。” 又对着曹裕略微点头道:“舅舅以后好好辅佐二弟。” 满殿官员愣怔当场,皇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玉玺交出去了? 他们都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那她当初为何要千方百计地登上皇位? 难道她还有其他什么阴谋? 众人思绪万千,等回过神时,白绯已经带着尉迟冥走出了大殿,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夜,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喧哗声如倾泻的洪水,直至天明都未曾停歇。 殿门口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望着漆黑的夜色,目露痴迷,喃喃自语:“真美啊……” 刚才女皇从他面前经过,他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一张倾城绝艳的脸。 他生平仅见。 第106章 皇帝不好当 白绯吩咐左扬带着人保护曹裕,将青鸾留在了曹曦身边,然后和尉迟冥两人径直离开了皇宫。 看着寂静空旷的街道,白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轻松的感觉真不错!” 尉迟冥跟在白绯身后,薄唇紧抿,犹豫半晌后低声道:“对不起。” 白绯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清:“什么?” 尉迟冥低着头,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白绯疑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如果不是我非要缠着你,你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 白绯眨眨眼:“就因为这个?这事早晚都是要解决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也未必是坏事。” “可是现在你……” 现在被揭穿并不是个好时候,夏鸿轩和夏云舒的事情刚平息,很容易再度引起朝臣内心的不满,而且还有他国使臣在…… 白绯知道尉迟冥的意思,不过她丝毫不担心。 她主动牵上尉迟冥的手,灿烂笑道:“乱点就乱点,刚好一起全解决了,而且我们总不能一直偷偷摸摸的,我说了要护着你,要给你名分的。” 尉迟冥双眸发亮:“当真?” “自然。说实话,坐上那位置才知道,皇帝真不是人当的,累死了,好怀念当初在陇安国逍遥自在的日子。” “我堂堂大夏之皇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山川,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四处游玩去吧。” 尉迟冥轻轻捏了捏掌心的柔软,面上露出一丝淡笑:“好。” 明亮的月光倾斜而下,在宽阔的街道上映出两道相携的身影,慢悠悠地往城外而去。 离开都城时,尉迟冥回头看了一眼,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月曦那边不会闹出什么事吧?” 其他人他倒是不怕,夏文祯完全可以压住,毕竟夏鸿轩已死,重新扶持一个年幼的皇帝,不如扶持夏文祯。 可月曦不是凡人,她若是想做什么,怕是难以控制。 白绯抬手,在指尖幻出一只小小的灵鸟,灵鸟扑闪着翅膀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同时她不再压制身上的气息,额间一抹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她的目标是我,想必会寻着气息找来的。” 果然,第二日傍晚,月曦就在一处茶楼的雅间里找到了两人。 彼时白绯正窝在尉迟冥怀里,一边吃着他剥好的葡萄,一边看着戏台,说不出的悠闲舒适。 月曦满眼嫉妒,咬牙瞪着白绯:“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雅间里薄薄的纱幔垂落,不靠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白绯懒得理会,在尉迟冥怀里换了个姿势,懒洋洋道:“让让,挡着我看戏了。” 月曦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脚下微动直接挡住了白绯的目光。 白绯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我们做什么?” 说着她搂着尉迟冥的脖子,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像这样?” 尉迟冥脸上浮起一抹微红,看着白绯的目光似春水般温柔。 月曦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白绯轻笑一声,微微坐直了身子,在尉迟冥唇上落下一吻,一只手更是在尉迟冥胸前轻轻打着转:“那这样呢?还是你想看更多?” “你!帝君,你就任由她这般胡作非为?” 尉迟冥呼吸微促,脸红似天边的晚霞,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求之不得呢。”白绯微仰头看着尉迟冥,娇媚一笑,“是不是,帝君?” 尉迟冥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嗯。” 月曦气得目眦欲裂,转身离开了茶楼。 白绯不屑地瞥了一眼,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看戏。 房门突然关上,尉迟冥捏着白绯的脸转向自己,声音低沉暗哑:“看我。” 白绯:“……” 该死的月曦! 她可怜的腰! 台上戏演至精彩处引得阵阵喝彩,又渐渐归于平静,观众意犹未尽又点一出,直至深夜才彻底安静下来。 尉迟冥把玩着白绯纤细柔软的手指,这才想起来问道:“她就这么回去,不会惹出什么事吧?” 白绯闭着眼低声呢喃:“有青鸾在,如果出事了会传消息来的。” 说是游山玩水,两人也不是真的毫无目的,两人去的方向是北边。 白绯登基后便将宋修文派去了永岿关给定远侯当副将,若是她稳坐皇位,定远侯自然压得住。 可如今她带着尉迟冥离开的消息怕是很快就会传至边疆,纵使定远侯在军中威望很高,也禁不住有心人的煽动。 皇宫,宣政殿内。 夏文祯看着堆如小山的奏折唉声叹气,他就说当皇帝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和三两好友一起,在精致的画舫上品着美酒,听着小曲,赏着歌舞,吟诗作赋,可现在…… 朝政无人处理,他不得不暂时顶替,只希望皇姐早日归来,也好还他自由。 第107章 诱惑不成 “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夏文祯游离的思绪。 他抬眼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来的人是月曦,那个揭穿他皇姐女儿身的人。 夏文祯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御笔,眉头也皱了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吩咐过,看见这个女人就抓起来,可现在她都出现在他面前了,为什么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这么走进来的。”月曦径直走到书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文祯,“怎么,不欢迎我来?” 夏文祯看清了眼前的脸,惊诧道:“你……你不是赫连莲儿,你是谁?” 月曦俯身,隔着书案与夏文祯对视,不答反问:“我美吗?” 夏文祯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吐出一个字:“美……” 此时的月曦和在仙界时有七八分的相似,无疑是美的。 月曦莞尔一笑,眸灿如星:“那我给你做皇后如何?” 夏文祯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脱口而出答应她,幸好脑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我愿意娶你,可……皇位是皇姐的。” 月曦颦眉有些不悦:“可我只嫁这世上最尊贵之人。” 见夏文祯抿唇不语,月曦往前靠了靠:“她都已经将玉玺给你了,你还犹豫什么?” “难道你不想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不想拥有无上的荣华富贵,不想一言九鼎万人臣服?” “现在只要你点个头,这天下是你的,我也是你的,难道你不想要吗?” 夏文祯双眼迷离,喃喃自语:“要……我要……” 月曦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明黄卷轴摊开在案桌上:“那在这上面盖个章吧。” 夏文祯呐呐点头:“好。” “咔嚓!轰隆!隆!” 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夏文祯猛地惊醒,抓着玉玺起身就往外跑,一边高声大喊:“小青儿,救命!” 月曦都懵了,等回过神时羞愤得咬牙切齿:“简直不知好歹!” 她堂堂仙界第一美人,引诱一个凡人竟然失败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距离京都千里外的一个小镇上,白绯和尉迟冥正欣赏着眼前美景,一只雨燕盘旋着落在了她肩上。 听完雨燕的转述,白绯忍不住黛眉微蹙:“她当真不怕受到责罚,竟敢如此干预。” 尉迟冥也听懂了,月曦回去后引诱夏文祯不成,转而去迷惑其他皇子和朝中重臣了。 “你担心她闹出无法收拾的后果?” 白绯轻轻点头,原本她是不担心的,可是按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她真怕整个朝堂都乱起来。 尉迟冥沉吟片刻后道:“她既是偷溜下来的,不如直接让人抓回去。” 白绯双眼一亮:“我一时竟忘了,还是阿冥聪明!” 当天晚上,白绯就将子桑召到了梦里,第二天子桑传回消息,她和夙炎已经将人带回了仙界,天帝做主暂时关在寒月洞,等帝君回去后再做惩罚。 一个月后,白绯和尉迟冥抵达永岿关。 彼时宋修文和定远侯尉迟敬正在场中对峙,两人身后皆带着一队人。 “宋修文,你这是想要谋反?” “谋反?本将这是除奸佞!”宋修文声音冷厉,“你儿子一直跟在假皇帝身边,你敢说你不知情?你们定远侯府好大的胆!枉费先皇对你如此信任,不想你竟生出了谋朝篡位之心!”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我定远侯府世代忠良,岂容你污蔑!”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儿和皇上形影不离,还是当场被捉|奸在床的。” 宋修文说着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弟兄们!拿下奸贼,随本将回京肃清朝纲,拨乱反正!” “肃清朝纲!拨乱反正!” “肃清朝纲!拨乱反正!” “肃清朝纲!拨乱反正!” 尉迟敬怒目而视:“宋修文,这是边疆!你如此肆意妄为可曾想过边疆失守的后果?!” 他的声音被喊杀声淹没,双方人马交战在一处,周围还有不少左右观望摇摆不定的士兵,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那是太……皇上和少将军?” “皇上来了!” “少将军来了!” 有眼尖的人看见了远处快速靠近的两道身影,只是场面太过混乱嘈杂,根本没人能听清。 白绯坐在照雪背上,目光冷沉,弯弓搭箭,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入宋修文的颈间。 宋修文双目圆睁,缓缓跌落马背。 场中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各种呼声渐起。 “死……了?将军死了?” “怀化将军死了!” “怎么办?我们……” “冲啊!抓住他们!” …… 宋修文的人失了主心骨,一时慌了神,很快就被团团围住了。 场中不再混乱,众人这才看见不远处一黑一白两匹马正慢悠悠地走近。 马上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很多人都铭记于心。 两年前永岿关失守退至漠象城,就是这两人偷偷潜入敌营,烧了敌军粮草,还带回来了敌军守将的头颅。后来更是深入羌无王庭解决了他们与羌无部落长达几个月的僵持,换来了未来几十年的和平。 “见过皇……” 尉迟敬翻身下马跪地行礼,刚开口就止住了。白绯被揭穿女儿身后将玉玺留给夏文祯的事情已经传至边疆,但朝中一直没有下旨,夏文祯也迟迟没有登基,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白绯了。 众将士回过神来,看向白绯的目光渐渐变得异样起来。 此时的白绯虽是男子装扮,却并没有掩饰女子身份,那些传言原来都是真的。 可她不是主动退位了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塞北,还杀了怀化将军? 难道是她心有不甘,想要杀回京都去? 第108章 内忧外患 白绯策马来到众将士面前,在大家异样的目光中解下了束发的玉冠。 这下原本离得远看不真切的人也看清楚了,那个曾轻松打败羌无部落第一勇士的人,他们的皇,真真切切的是个女子。 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尉迟敬皱着眉上前,有不解也有担忧:“皇上,您何故如此?还是先进帐吧,这里交给臣来处理。” 白绯抬手压了压,清朗的声音中带了丝灵力,传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孤知道你们现在很迷茫,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很简单,你们是大夏的将士,你们的职责便是守护这一片疆土!” “至于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使我大夏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他便是一个明君,一个好皇帝!” 喧闹声渐弱,很多人陷入了沉思。 虽然白绯当政不过半年,却真实的颁布了很多利民政策,收到的家书中皆是对新皇的称赞,如果一直由她当政,往后的日子是不是会越来越好? 白绯继续道:“你们是我大夏的将士,守卫的不只是大夏皇室,更是整个大夏国土!还有全国的百姓!” “敌人的铁骑一旦踏过这一道城墙,最先遭殃的就是城中百姓,然后是你们的父母妻儿。皇位的争夺与你们并不相干,你们只管守好这一片疆土,让你们的家人有一隅安定的生活。” “至于从戎之功,你们怕是捞不到了。自古战争最是劳民伤财,孤不想见生灵涂炭,已将玉玺传于二弟,他就是新一任君王。二弟正直仁德,必定会是一位好君王。” 众人闻言又是一怔,她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那个位置? 不会是故意假惺惺地说与他们听的吧? 不等人提出异议,城楼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紧接着一匹马快速奔来,马上人高喊着:“敌袭!有敌袭!” “你们要的战功来了。” 白绯轻笑一声,一夹马腹,率先往城楼处而去,尉迟冥紧跟而上。 “皇上!” 尉迟敬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向仍呆立在原地的众将士,怒喝一声:“还不快跟上!为了你们的一家老小!” 众将士回过神来,快速跟了上去。 不管白绯是不是在诓骗他们,有一句话她说的很对,他们守护的不只是大夏国土,还有他们身后的家人。 永岿关这道防线不能破。 赫连康只是想试探下是否有机可乘,所以派来的人并不多。 城楼下的将领白绯恰好认识,是曾跟在公子阳身边的副将,现任羌无部落的勇武将军,何挈力。 “何大人,别来无恙。” 何挈力眼眸微眯,待看清是白绯后,佯装惊讶道:“夏国的皇帝陛下,你怎么突然来边疆了?” 白绯淡淡扫了眼何挈力身后的人,漫不经心道:“和谈不过一年有余,你们这就准备毁约了?” 何挈力嘿嘿笑了两声:“听说你被逼退位了?我们王说了,他只认和你签订的合约,所以特意派我来助你夺回皇位,这样两国的合约也能继续。” “我大夏国的内政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如果你们不想继续合约,我们可以再打一场。” 何挈力脸上笑容微敛:“我羌无儿郎各个都是英雄,从不畏惧战斗。” 白绯唇角微勾,拿过一旁将士手中的弓箭直接对准了何挈力。 何挈力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弓箭已经擦着他的耳边射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狂奔起来,何挈力一个翻身下了马,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就见白绯身边的尉迟冥也拉满了手中弓箭。 他忙不迭地闪躲开,一边道:“我羌无儿郎虽不惧战却也是信守诺言之人,你既不需要帮忙,我这就去回禀了我们的王。” 这一场战争来得快,去得更快。 只是蠢蠢欲动的又何止羌无部落? 大夏皇宫里,夏文祯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头疼不已。 殿内还跪着十来个大臣,有曹家的也有宋家的,众人都苦口婆心地劝着。 “荣王殿下,大公主既然把玉玺给了您,就是想要您接替皇位,您就别再犹豫了。” “是啊,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您早做决定。” “您即便再不愿,也要为这天下的百姓想一想。朝局一日不稳,边疆的战士便一日无法安心迎战,最后遭罪的都是黎民百姓。” “目前沧漓国、韩部皆已出兵,古古尔族也虎视眈眈,打着接回他们公主和小郡主的名义想要趁乱分一杯羹。单是这些小国也就罢了,最难缠的是陇安国,今早他们送来了文书,说是要与我国联姻。” 夏文祯皱着眉,一脸抗拒:“不行,这是皇姐的位置,我只是暂时帮她管着,不能抢了她的位置。至于和亲……你们府上不是有很多嫡女、庶女的,选一个孤给她多送些嫁妆。” “若是能让小女代替,臣绝不推辞。”老臣跪伏在地,欲哭无泪,“他们指明了要大公主和七公主,早些陇安国的使臣是见过两位公主的,做不得假……” “什么?”夏文祯震惊起身,面前的奏折被撞翻在地,“他们竟想让皇姐去和亲?他们怎么敢!” 众人被夏文祯的反应震了一下,随即有人快速回过神来,开始煽风点火。 “就是,大公主虽然退位了,曾经也是我们的皇,怎么可以去和亲!” 夏文祯冷眸凝视:“等皇姐回来,这位置还是她的。” “是是是,所以大公主更不能去和亲了。七公主也不行,她不仅是我大夏的公主,还是古古尔族的小郡主,要是把她送去和亲,古古尔族那边就真要打过来了。” 夏文祯沉眸,咬牙道:“那只能和陇安国开战了?” 老臣眼珠转动,趁机再劝:“陇安国那边可以先拖着,为今之计还是要先稳住朝局。” 夏文祯一直不肯登基,那些被月曦迷惑的皇子和大臣都快闹翻了,把整个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大公主将玉玺交给您便是对您的信任,您一日不登基,旁人就不会歇了心思。您若真不愿,大可在公主回来后再让位。” “难道您真要让这皇位旁落,辜负大公主对您的信任和托付吗?一旦其他人上位,想要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 夏文祯有些动摇,虽然他不想当皇帝,可是他觉得除了皇姐,其他人都不适合。 “那……我先当着,等以后再还给皇姐?” 殿中老臣差点喜极而泣:“荣王殿下大义!” 第109章 女皇和亲 最终夏文祯还是没有登基为皇,只以摄政王的身份暂理朝政,同时他让青鸾给白绯送去了信。 对于回去继续当皇帝,白绯兴趣不大,不过陇安国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所以在离开永岿关后,白绯和尉迟冥转道去了陇安国。 路过莱州城时,白绯上山见了夏云舒。 她不愿去其他地方,当初也没有战事,白绯便将雁落山划给她当成了养兵之地,原来的山匪也跟着她成了正式的兵。 夏云舒已不再遮掩原来的样貌,明艳姝丽的脸上总是挂着笑,那笑容犹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灿烂无暇。 白绯突然就明白,总是冷清冷血的先皇为什么至死都对她心怀愧疚了,这样明媚的笑容,谁不想一直守护着? 夏云舒远远地看见白绯就笑着迎了上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果然你才是真正的清儿!你真是我们女子的骄傲!” “舒儿,小心些。”秋尘快步而来,将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夏云舒身上,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宠溺。 “这还没入冬呢,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夏云舒娇嗔着睨了一眼,还是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了些。 白绯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显然她已怀有身孕。 白绯也笑了,笑得很真诚:“皇姑奶奶才是人间理想。” 不管身处何种境地,都能活出精彩。 夏云舒眨眨眼:“你准备什么时候攻回京都?我这寨中弟兄都准备好了,任你差遣。” 白绯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是我主动交出玉玺的,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还想助你重新夺回皇位呢,好歹是第一位女帝,既是你主动让位那便罢了。以后就留在这与我们一起吧,悠闲自在也有个伴。” “暂时不行,还要去和秋恒谈谈。” “为着和亲的事?你都不当皇帝了,就由着他人去操心吧。” “我倒是想,不过这事因我而起,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万一月曦在陇安国那边也动了手脚,普通人很难解决。 “那便等你回来。” 夏云舒叹了一声,见尉迟冥在旁边一直不说话,不由得打趣道:“你怎么一直冷着一张脸?是不愿意跟着清儿吃苦?” 换做以前,尉迟冥定会感到羞赧,现在早被白绯调教的脸厚堪比城墙。 他上前拦着白绯,毫无压力地叫了一声:“皇姑奶奶。” 又看了眼一旁的秋尘,道:“皇姑爷是我等楷模。” 夏云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落日的余晖下,四道身影,两对璧人,缓缓而行。 第二日一早,白绯和尉迟冥带着三千人离开了雁落山。 宣城外,两军对峙已有近十日。 陇安国似铁了心要和大夏联姻,几乎把所有能调动的士兵都派到了两国边境,足有三十万之多,大有一副直接将人抢回去的架势。 书房里,陆振永满面愁容地看着手中的地图。 军师聂明远在一旁道:“不能再耗下去了,不如请他们来谈谈。” 陆振永头也没抬,问道:“怎么谈?” “他们不就是想要公主去和亲,朝中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们不如先假装同意……” “啪!” 不等聂明远把话说完,一张地图就砸在了他脸上。 陆振永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是我们的皇上,怎么可能去和亲!” 聂明远小声嘟囔:“她不是自己退位了,而且还是个女子……” “退位诏书一日没下,她就一日还是皇上!” 陆振永是个绝对的忠君派,而且认死理。白绯是先皇亲自扶持上位的,那么不管她是男是女,他都承认她的身份。 “如果我大夏国的皇帝都去和亲了,那我大夏国的颜面何在!” “那你说该怎么办?朝廷一直不表态,也不派援军来,难道我们就以十万兵力去打外面的三十万大军?陇安军可不是吃素的,宣城也没有坚不可破的城防!” “我知你忠君,可你也要为手下的将士想一想,为身后的百姓想一想,明日一旦打起来……为了她一人,真的值得吗?” 陆振永沉默了,一时陷入了两难。 聂明远继续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能拖一时是一时,至于最后的决定,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半晌后,陆振永再次开口,语气低沉却很坚定:“不行,即使是权宜之计也不行,我大夏国不能给人留下这等有损国威的污名。” “世人只看结果,谁会在乎……” “啪啪啪……”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掌声,两人皆是一惊:“谁?出来!” 白绯推门而入,大方笑道:“平西将军果然好气节!不知你有什么应敌良策?” “见过皇上。”陆振永低头行了一礼,叹道,“臣无能,唯有死战护我国威。” “那可不行,你得活着继续守好宣城。至于陇安军,我帮你解决。” 陆振永眼露惊喜:“皇上准备如何解决?” 白绯脸上浮起一抹浅笑,缓缓道:“秋恒既然想要孤去和亲,孤便亲自去见见他。” 陆振永一怔,随即急道:“皇上,万万不可!臣即便拼……” “平西将军无需担心,孤自有打算。以后你也无需称孤为皇上了,皇位已经给二弟文祯了。” 陆振永嘴巴张合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再劝:“臣让人去给……皇上准备休息的地方。” “不急。”白绯说着转眸看向一旁几乎要将整张脸都埋进地里的人,“聂大人,那个崔良呢,最近可好?” 聂明远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皇上饶命!” 陆振永看看白绯又看看一脸惶恐的聂明远,有些不解:“皇上,这是?” 白绯似笑非笑地看着:“聂大人这是做什么?孤只是想找那位崔良再要几粒过瘴气林的解毒丹罢了。” 聂明远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嘴里一个劲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心中懊悔不已,他就不该心存侥幸,得知白绯和尉迟冥没有死在青凤山下时,他就应该和崔良一起隐姓埋名,远远离开此地。 第110章 美人之惑 第二日一早,不过卯时,陇安军就在城门外叫阵了,骂得十分难听。 陆振永双拳紧握,咯咯作响:“这帮杂碎,早晚剁了他们!” 白绯面色如常的走上城楼,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问道:“你们主将呢,出来说话。” “哟,今天来了个新面孔,还是个俊俏的小白脸。” 人群中走出一个瘦高白净的男子,脸上挂着肆意的笑,舔着唇道,“我就是他们的主将,你想与我说什么?” 白绯淡淡瞥了一眼,这人脚步虚浮,明显是身体被掏空了,这种人也能当主将,怕不是借了某人的势。 “秋渡呢,让他出来。” 男子闻言瞬间沉了脸,眸底浮起几分狠厉:“你是谁?竟敢直呼我们王爷名讳,简直找死!” 说罢,他挥了挥手,冷声下令:“拿下宣城,活捉那小白脸!” “嗖!” 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而出,直接射掉了男子的头盔。 男子一个不稳跌坐在地,怒道:“谁?谁敢偷袭我!” 白绯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尉迟冥,然后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男子顺着白绯的动作看到了尉迟冥,眸色又沉了几分:“把他旁边那人也活捉了!” 男子的目光让白绯很不舒服,她眯了眯眼,举起手中弓箭,淡淡道:“你说我这一箭能不能射中你眉心?” “哈哈哈……就你那小身板拉得开弓吗?”男子面露嘲讽,却在触及两人淡漠的眼神时笑声减弱,心生怯意。 那是仿佛在看蝼蚁的眼神。 他不由自主地往人群中退去,声音也弱了几分:“刚才是你们偷袭,我才不信……” “嗖!” “啊!” 白绯拉弓射箭,直接穿透男子鞋面将人钉在了地上。 男子跌坐在地,抱着腿哭嚎不已:“你……你究竟是谁?” 白绯唇角微勾,淡淡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把秋渡叫来。” 男子不敢再犹豫,由人抬着快速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秋渡就来了,他看着城楼上的白绯和尉迟冥双眼放光,当即就退了兵,将人带回了城。 入夜,白绯直接去了秋渡的院中。 秋渡看着红色衣裙的人,眼睛都直了。 当初不过匆匆一瞥,他已惊为天人,回来便怂恿皇兄要求两国联姻。他本是为了讨好皇兄,现在却有些后悔了。如此绝色,他应该自己留着,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白绯看出他心中所想,浅浅一笑,更是将人迷得三魂没了七魄。 “联姻有助于两国邦交,皇姑奶奶可以为了国家大义远赴他乡,我自然也可以。不过,我本为皇,也只嫁你们的皇。” 秋渡失落的低头,半晌后眸光闪动:“那如果我……” “如果你是皇帝,与我联姻的自然便是你。”白绯忿忿道,“那秋恒连自己的嫡母都觊觎,简直猪狗不如,这种人怎配做皇帝?” 秋渡毫不心虚,眼中闪着灼灼的光:“那……那位尉迟小将军?” 白绯垂眸,眼底闪过一抹暗芒:“王爷不是不许他跟来?” 秋渡摸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他自然是不愿意尉迟冥和白绯一起的,毕竟当初两人可是被捉了个当场,不过如果他愿意跟了自己的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秋渡转眸看向白绯,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仙子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让你落入皇……秋恒那种人手中的。本王知你与那尉迟小将军关系好,等我当了皇帝,定把他接过来一起享福。”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拉白绯,白绯一个旋身退到了院门口,冷然道:“你最好动作快一点,此去新安城不过两月。” 白绯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尉迟冥正坐在窗边,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寂寥。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云上宫的时候,那时的玄冥便总是一个人坐着。 白绯有些心虚地走上前:“阿冥,你来了。” 尉迟冥伸手拉着人坐在腿上,声音有些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白绯轻声解释道:“如果杀了他,两国必定开战,不但劳民伤财,也太麻烦了。不如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尉迟冥抬手轻抚着白绯眉心,眸光幽深。那里画了一朵枫叶形状的红色花钿,遮住了底下展翅欲飞的凤凰。 他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他只是不愿白绯去做那些事罢了。 她的美,他不想让任何人窥视。 尉迟冥下意识地将人抱紧了些:“后面的事交由我来处理。” 白绯抬眸,有些懵:“你……” 不等她问出心中疑惑,尉迟冥便已低头将她所有的话都吞入了腹中。 白绯早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却不想尉迟冥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她一点点攀上云端。 这一夜仿佛特别的漫长。 这是白绯睡着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两日后,陇安国皇宫,秋恒的御案上多了一幅画。 他看着画中女子,似着了魔一般,从此随身携带,日夜不离身。 两个月后,白绯随着秋渡进了新安城。 这一路上,秋渡对白绯可谓是百依百顺,将她照顾的十分周全。同时他还派人去找了尉迟冥,只是两个月过去了,却没有丝毫踪迹。 马车外,秋渡勉强笑着,有些忐忑:“仙子,已经到新安城了,城中人多眼杂,王府里还算清净,你不如先住着。至于那个……尉迟公子,暂时还没有消息,我再派人去找找。” 马车内,白绯躺在柔软舒适的垫子上,懒洋洋道:“找个单独的院子,越清净越好,别让人来打扰我。至于你,什么时候做到了答应的事,我再见你。” 尉迟冥把玩着白绯柔弱无骨的手,低笑道:“你这不是在为难他。” 白绯提出的两个要求,成为陇安国的皇,她便见他;找到尉迟冥,她便嫁他。是否成为陇安皇,白绯并不在意,要的便是他们两败俱伤,至于找到尉迟冥…… 白绯抽回手,睨了身旁的人一眼,轻哼道:“你要是不忍心,现在出去见见他?” 尉迟冥连忙讨饶:“你放心,他永远找不到我。” 白绯顿了一下,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有恢复记忆?” 白绯问的是关于玄冥帝君的记忆,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问了。 她总觉得尉迟冥最近的气息变了,那是玄冥帝君身上独有的,漠视一切的孤傲清冷。 可是尉迟冥从不承认。一开始时会直接否认,后来干脆摆烂:“你若喜欢,我愿意当那天上的帝君。” 亦或是像现在,一脸严肃地警告:“绯儿,你看着我,却想着其他的男人,这是要受惩罚的。” 秋渡在马车外等了一会,见白绯始终不下车,只能无奈让开,让人将马车直接拉至安排好的院子。 若是换成寻常女子,他自然不会惯着,可白绯不但有着倾世容貌,更有着绝世的武功,如若她自己不愿,他根本强迫不了。 第111章 天下归定 皇宫里,秋恒得知秋渡已经回京,激动得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随身的太监更是时不时地往宫门口跑,可是一直到了深夜都没见到人,他终于忍不住亲自出了宫。 皇帝深夜出宫自然不能大张旗鼓,他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就敲响了楼王府的门。 这正中秋渡下怀。 只是等门房激动又忐忑地打开门时却愣住了:“王爷,外……外面没人。” 秋渡闻言快步走出府,门外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本王明明……” 他明明亲眼看见皇帝出了宫,往楼王府的方向来了。 此时的秋恒正躲在街边拐角处冷眼看着这一切,刚才就在贴身侍卫上前敲门时,在暗中跟随的龙影卫突然现身,说楼王府中有埋伏,然后不由分说地迅速将他带离了现场。 他本来是有些生气的,现在看着秋渡带着十几个人走出来,心中一阵后怕,随即是滔天的怒火。 秋渡竟然想杀他!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感情就很好,有祸一起闯,有罚一起挨,有福一起享,相互扶持着走到了今天,他竟然想杀他? 为什么? 秋恒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却摸了个空。在得知楼渡回京时,他就把那画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欣赏,后来急着出宫一时忘带了。 就为了一个女人? 他待他比任何人都要好,甚至他看上了他的嫔妃,他也从不吝分享,可他竟然不由分说地就要杀他? 想到画上的女人,秋恒眸中光芒明明灭灭,最后带着人快速回了宫。 尉迟冥说接下来的事情由他来处理,白绯当真不再过问。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傍晚,华灯初上。 新安城最繁华的一家酒楼里,白绯正不紧不慢地喝着酒,远处突然传来了浑厚的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八声,九声。 是皇帝薨逝的钟声。 酒楼内静了一瞬,随即很多人快速起身离开,原本满座的酒楼片刻间空了一大片。 “看来是秋渡赢了。”白绯随手拿起一坛未开封的酒,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我们回去帮他庆祝庆祝。” 楼王府里,秋渡一手拿着画卷,一手急切地敲着门。 “清儿,清儿!快开门,我做到了!” “清儿,你在不在里面?” “清儿,你没事吧?我进来了。” …… “王爷,夏姑娘回来了!” “在哪……”秋渡一回头就见白绯正站在拱门处,顿时面露喜色,“清儿,我做到了!” 白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恭喜你。” “是我们!” 秋渡说着伸手就要来拉白绯,白绯一个侧身躲过了,也露出了身后的人。 秋渡脸上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近乎咬牙道:“尉迟公子,好久不见。” 他找了尉迟冥一个多月,也一直派人留意着白绯身边,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是说他一直都在? 尉迟冥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白绯身前,神情淡漠:“你还是等成功坐上了那位置再说吧。” 白绯懒得动手,也没有动手的必要,站在尉迟冥身后添了一句:“楼王爷,我等着你正式登基的那一天。” 秋渡正要发作,闻言只不屑地瞪了尉迟冥一眼,看向白绯时目光柔和了几分:“你放心,我登基之日就是你封后之时,我一定会给你某些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盛大婚礼。” 白绯没有应声,转眸看向秋渡手中的画:“这是什么?” 秋渡有一瞬间的犹豫,随即还是递给了白绯:“这是我从皇兄那拿到的,应该……” 白绯随手接过,打开。 秋渡错愕万分:“这……怎么会?” 他以为画上的必定是白绯,才会让皇兄念念不忘,对自己狠下杀手。 画上确实是一位绝色女子,与白绯不相上下,却不是白绯。 他与皇兄喜欢的竟不是同一人? 秋渡心中悔恨顿生,失魂落魄地走了,临走前让人给尉迟冥单独安排了一个离白绯很远的院子,暗中更是派了二十多个暗卫守着。 第二日一早,秋渡就宣布了登基为帝的事,登基大典直接安排在了三日后,同时举行的还有封后大典。 皇宫中一时忙作一团,乱作一团。 不出意外的,秋渡没有等到登基大典,秋恒的心腹大将佯装效忠给了他致命一击。 当天下午,皇宫中再次传出了浑厚的钟声。 一声,两声……八声。 已称帝,却未真正成帝。 三日后,登基大典照常举行。由于新皇交替过于频繁,加上皇位争夺,陇安国已经没有成年的皇子,登基的是秋恒年仅七岁的幼子。 陇安国实力大减,直接退了兵。除了最西部的沧岚国,其他小国根本不是大夏国的对手。西部边境由平西将军陆元武镇守,真要打起来沧岚国也讨不到好处。 大夏国皇宫,宣政殿。 夏文祯兴奋得来回踱步:“皇兄真是厉害!一人可退万军!等皇兄回来,孤就把这位置还给皇兄,你们谁要是不服,就也上战场去试试!” 百官面面相觑,他们很想反对,可是他们没那个实力。 一个月后,两人离开雁落山,开始四处游玩,同时给夏文祯去了一封信。信中白绯表示将与尉迟冥一起游历山河,此生不会再回宫。 夏文祯一直没有称帝,在长子弱冠之年直接让位,重新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