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往事》 写在a签当天的话 人,还是需要有一份坚持的。 我的年龄不算太大,可不幸的是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却很一般。说来汗颜,早在5月份以前,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在网上发表小说。一次和几个朋友闲聊,一个小女生说自己在起点写书,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个叫起点的网站。 后来,几经周折我也在这里注册了账号,开始了自己的写书生涯。以往写的一直都是一些小东西,也很幸运地能把放在报纸上,而在网上发表这种大部头的东西,真心这是第一次。 由于是新人,这里的很多规矩我不是太懂,一直懵懵懂懂的。 注册了账号后,就开了个文,后来就是审核通过。实话实说,在当时,我并没觉得意外。 后来就是申请a签。10万字时,审核被拒。那啥也不说,接着写。捣鼓到20万字时,又一次提出申请,依然被拒。那是一段痛苦的扑街阶段,因为在我20万字时候,推荐票为“0”,点击只有几百个。直到那时,我才明白,自己还差的很远呢。 也就是在20万字时候,网站发来了签约信息,那次是“潜力签约”。说实话,当时真的很高兴。原因很简单,我不懂。我以为潜力签约就是所谓的a签。 潜力签约了。 潜力签约后,我才知道自己可以在qq群上做些宣传,因此我去做了。 不做还好,一做之后,我失望了。 群里,很多人一见是潜力签约,纷纷颇为好意地劝诫,“潜签,等于你废了。”甚至有人建议,直接“太监”了吧。 那几天我有些崩溃,因为大家的话我信以为真。 但看着自己的东西,我真舍不得“太监”,在几天心里调节后,我决定:认真写下去,纵使没有人看,我也要写下去,就当是在练笔,是在写给自己看。 因此我坚持了下来。 在这段坚持的日子里,鱼小药、mc02lyj88、天下虾米、忠實讀者、无名的斯为特等很多好友,给了我莫大的支持。 就这样,一直写了下来,到30万字时候,我一点也没抱什么希望地点了一下a签申请,连申请原由都懒得写。 申请的第二天,网站发来了一封信息,内容是“你没到a签资格,先不签约。” 对于这个结果,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不过还是在心里掀起了一些涟漪。 那天,我断更了。 后来还是坚持。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网站又发来了一封信件,内容是:网站准备和你签约。 我当时兴奋坏了。 什么叫无心插柳,这个就是。在没抱任何希望的情况下,竟然能收到这么一条信息。 就这样,我a签了。 当然,这不是最终结果,而应该是个开始,但这还是让我无比兴奋。 在此,我感谢所有人,感谢那些一直支持我的好友们,也感谢网站那些给予关注的编辑们,因为这个a签,让我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写了这么些东西,一是想记录下这段扑街的经历,二是为了表达对各位好友的感谢,谢谢你们! 第一章 起点——(一)亮相 战国末期,诸侯争霸已告一个段落。经过多年征伐,几经变迁,在秦王国几代雄主的推动下,逐渐走向兴盛,已渐入佳境,而其他诸侯却噤若寒蝉。 公元前256年,秦昭王灭周,这个存在791年的王朝在几经兴衰后终归于沉寂。也在这一年,李冰主修的都江堰工程终于竣工,这个被誉为“世界水利文化鼻祖”的水利工程,至今仍泽被着那方沃土。 就在这一年,上苍也许觉得这个世界还不够热闹,还需要在这个纷扰的氛围里再加上一些佐料,好让这个世界更加有味一些。 沛丰邑(江苏丰县)农民刘老汉(刘太公)老婆生了第三个儿子——刘季,通俗点就是刘三。这是没办法的事,老刘也没上过几天学,就认那么几个字,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弄明白,让他起个像样点的名字那是为难他。不过这个事情还是有人代劳的,代劳的人就是这个婴儿自己,当然这是多年以后的事情,名字起的很响亮、很魄力——刘邦。为记录方便,在以后的章节中统一叫他刘邦。 翻翻史书,你会惊奇的发现,刘邦他爸是龙,跟老刘没啥关系。当然这是扯淡,真要是那样,相信老刘同志绝没有心甘情愿戴绿帽的高尚情操,早掐死他娘的龟孙了。 家里添丁,老刘高兴的合不拢嘴,看着拱在老婆怀里的胖大小子全身舒坦。养儿子嘛,就如身上多了个虱子,一个是痒,多一个还是痒,反正也不用买奶粉、上幼儿园之类的,开销也不大。 公元前221年,嬴政横扫六国,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封建王朝——秦,嬴政也成为中国历史上首位皇帝,常被后人称为“千古一帝”。 此时的刘邦业已三十五岁。随着这位仁兄年龄的递进式增长,也让他爹的脑袋呈螺旋式扩张。 小刘和老刘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老刘同志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稳稳当当过日子,实实在在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而小刘同志却不然,吃喝嫖赌混日子,打架斗殴耍流氓,确确实实一个地地道道的混混。最终老刘看不下去了,在经过认真分析和热烈讨论后,送给小刘同志一个响亮的称号——无赖。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但老刘同志却看走了眼,因为到最后,自己还积极主动、饶有兴趣地要为这个无赖扫马路。 事实上不光老刘的眼光有问题,还有一个人的眼光更成问题,这个人就是他的大嫂。老刘对小刘是无奈,大嫂对小刘是讨厌。讨厌的理由很简单,白吃白喝,不光自己白吃白喝,还领一帮狐朋狗友结伴来白吃白喝。吃的次数多了,搞的大嫂也害怕了,见小刘进门,抓起勺子就去刮锅底。就这样频繁地刮、努力的刮,终于刮出了成绩,因为小刘不来了。 总的来说,小刘同志是配的上这个称号的。一天到晚正经事没干一件,缺德事样样都有,喝喝酒、妈妈娘、打打架、斗斗殴,实实在在一个混混,彻头彻尾一个流氓。 就这么一个人,史书里还大书特书了几个优点——仁而爱人、喜施、意豁,通俗点讲就是仁厚爱人、喜欢施舍、胸襟开阔。通常情况下,史书里边的东西可信度并不大,可这几个优点我却有点相信。 对小刘来说,“胸襟开阔”应该不是个问题,像他这种吃完就睡觉、醒来就闹腾、闹完就喝酒、喝完就睡觉的家伙,胸襟想不开阔都不行,因为他的工作性质已经让他养成了这个良好的职业习惯。 “喜欢施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杀人放火、打架斗殴、赌博耍流氓的人通常有个共性——不在乎小钱。你看水浒传里那一百多个流氓,哪个不是一掷千金、挥金如土。脑袋别在裤腰带,见人就去掏钱袋,宋江同志就采取这么个便捷而有效的方式,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响亮的称号,还让自己混成了个老大。当然,刘邦混的时候,宋江还没投胎呢,我觉得宋江应该是刘邦的粉丝,但他没学会刘邦的本事,只是学了个皮毛。 “仁厚爱人”就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了,一个流氓仁厚个屁,连他爹都受不了他,你要说他仁厚,老刘肯定第一个举手反对,并且刘邦后来的行为和这一条几乎没什么关系。就在准备定论这一条是在胡扯淡时,突然看见了四个字——休养生息。就是他的这个办法,让老百姓安安稳稳地过了上百年日子,这让我明白了,他的仁厚不是表现在个人生活习惯方面,而表现在为达到某个目标所采取的处事方式上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仁厚”这个技术手段还是有所贯彻,要不然也不可能成就以后的事业。 小刘同志就这样操着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怀揣三个和身份不太相符的优点,干着这件让人愉快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努力着,终于在不断学习、不断探索的过程中,实现了突破,取得了成效,让自己的人格魅力得以升华,也让自己的身份低位上了个台阶,成了个大混混。 从小混混上升到大混混,虽然一字之差,效果可就翻了翻,甚至是翻了好几翻。小混混不爽,就得自己抡拳头干架,也可能被一群人追着打;大混混不爽,只需动动嘴皮,就会笼络一群小弟去砍人。 刘邦就是个大混混,其混功着实了得。樊哙、刘贾、卢绾、夏侯婴等一帮人都是他的马仔,这帮马仔在后来的打群架事件中,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比如那个杀狗为业的樊哙,在外人面前好勇斗狠耍流氓,可在刘邦面前却是个规规矩矩好小弟,甚至到后来险些被弄歇菜,被折腾的没个人形还连屁都没放一个。这是后话,不过相信此时的刘邦肯定没少吃狗肉。 还有萧何、曹参,两个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一个负责搞人事,一个负责抓犯人,和刘邦势不两立都不过分,可出人意外的是,这两位仁兄竟然和刘邦熟的很。还百般照顾,甚至到后来主动入伙,加入黑社会,甘当刘邦的小兄弟。不过现在的刘邦还的靠这两位仁兄照顾呢。就在刘混混四十来岁时,终于在萧何和曹参的帮助下,找到了个正式工作——亭长,成了大秦公司下辖下的一个村干部。 这个身份是他的转折点,也是他传奇一生的起点。从这里出发,将站到舞台的中央,最终登上历史的巅峰。 第一章 起点——(二)扬名 如果不出意外,刘邦可能会背着村长的身份过完这一生。在那个年代,想当官不纯是考试就能解决,需要声名,更需要关系。 刘邦那无赖的名声,在县里弄弄假、作作弊,混个小吏还凑合,到省里、到中央谋个一差半职那是扯淡。要说关系,刘邦就更甭想,不说八辈贫农,最少三辈没有问题,他爸也不叫“李刚”,硬拉乱扯也揪不上关系。现在的刘邦是没有太多想法的,当个亭长就很知足。 人生有很多变数,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机会。对于刘邦来说,机会来了。 山东单县的吕老头(吕公)在老家惹了仇家,怕挨黑砖,因与沛县县令关系不错,因此举家避仇,千里迢迢跑到沛县。 老吕刚到沛县,就敲锣打鼓请客,并要求“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收礼都能标价,老吕这仇避的张扬。有饭局,能喝酒,那就去吧,不去也说不过去,因为县令那张老脸也摆在那里呢。 刘邦现在也算是有头脸的人了,虽说是个穷光蛋,但有没有钱是一回事,喝不喝酒是另外一回事。钱,我没有;酒,我要喝。这一次,穷光蛋刘邦竟然喝出了名堂。 提两腿跑到老吕家,站门口喊了一声“贺万钱”,迈腿就进,实际上一分也没给,因为身上根本就没钱,有钱谁还到处乱欠账。 但这句话有人听得真切,那就是老吕。老吕不识底细,吃了一惊,出手就是一万,绝对是个大户。又见刘邦器宇轩昂,不知何方神圣,忙起身相迎,礼让上座。 不过还是有人知道刘邦底细的,负责记账的萧何就是一位。看着老吕的黏糊劲,萧何笑了。本着对记账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还是提醒了老吕一句,“刘季固多大言。” 可老吕明显没认真分析萧何的言外之意,把仪表堂堂和那一万块钱联系在一起,初来乍到、不明就里的老吕开始琢磨刘邦的长相,越琢磨越敬重,连磕头拜把子的心都有。事后证明,老吕对相面这门学科研究的还是比较透彻的,水平已达到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地步,当个科学院院士应该还有些屈才。 老吕琢磨是他自己的事,刘邦的目的就是混吃混喝,既然被请了进来,就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上座,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大吃大喝。酒席将尽,老吕三番两次给刘邦使眼色挽留。刘邦是什么人呀?黑白通吃、大言不惭、地痞无赖一个,你不让走就不走呗,难不成还要管晚饭? 客人都走后,老吕爬他脸上又是一阵端详,犹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老吕说的饶舌,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你的面相好,我愿把女儿嫁给你。 刘邦一听,高兴的两眼放光。胡说一句话,白吃一顿饭,还顺便娶了个媳妇。也顾不得父母之命、媒约之言,既然人家寻着当老丈人,哪有回绝之理?虽然自己已有了个曹氏,但对他来说,这方面是多多益善。刚等老吕说完,刘邦就纳头便拜,认了丈人,定了亲事。 刘邦走后,老吕的老婆不愿意,追着老吕问:“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因为前一阵县令帮自己的儿子提亲,老吕竟然一口回绝,没想到老吕今天吃错了药,一时激动竟然把女儿许配给了刘邦,因此他老婆满肚怨言。 可老吕对自己的相面水平还是比较自负,硬是把大女儿吕雉嫁了过去。当然刘邦还是对得起吕雉的,考虑到吕家势大,回家后立马让吕雉做了正妻,先来报到的曹氏就对不起了,当个小妾应付一下了事。 成功人士是需要有故事的,如果自己折腾不出来故事,就需要让别人帮你折腾。刘邦现在不成功,但有人帮他折腾故事。刘邦这次娶媳妇,就为沛县安定团结做出了贡献,因为沛县人民提供了谈资,在茶余饭后多了一项交流主题。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刘邦开始有些名气了,也有故事了。 刘邦的故事很多,但很多一部分故事都很扯淡。史书上说什么刘邦喝醉后身上有龙了,刘邦所在之地上面常有云气了,还有过路老人给刘邦算命大贵了,以及前边说的刘邦他妈和大蛇交配了等等,这些东西基本可以定性——胡扯。这是刘邦当皇帝后自抬身价的故弄玄虚,要是有那么多奇异之处,老刘也不会挖空心思地给他起外号,嫂子也不需费力淘神地为他刮锅底。 还有些书上写老吕认为刘邦是奇货可居,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看刘邦也没法和赢异人做比较。虽然赢异人是个人质,但人家确确实实是秦王的儿子,只要有这个身份就有逐鹿中原的资本。可刘邦呢,八辈穷人,要领他去见胡亥,说这是他儿子,肯定话没说完都被砍了头。老吕明显没那么傻。 但老吕同志还是很有眼光的。能看中刘邦,不光是他的面相,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这说来奇怪,一个混混有啥特别之处?但别忘了刘邦是个大混混,大混混通常有种本事,就是黑白通吃。刘邦无疑就拥有这个能力,虽只是个亭长,却能和各级官吏打成一片,和谁都能说上话,可以说在这白道上混的如鱼得水。并在**更是叱咤风云,这个地盘上的危险分子、地痞流氓见了他,还得排着对队喊他声“老大”。更关键是老吕本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己是个富户,一把胡子了还能结仇家、搞搬迁,肯定也不是个老实安分的角色。一见到刘邦,那真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况且老吕现也需要这种人。虽和县令关系不错,但那时当官的哪有个定数,嬴政喜欢砍人,继任的胡亥也不是个善茬,那时候也没几个娱乐项目,既没有电视、网络,也不能k歌、蹦迪,不杀个把人刺激刺激会有多无聊,这一下可苦了那些当官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老大们娱乐项目中的主角。和县令走的太近,无疑是个风险,如果皇帝拿县令开涮,拖累了自己也不太划算。反正老吕没有两肋插刀的想法,有的话也只是把刀插到别人身上罢了。这一点,他和刘邦真是极为相似。 并且老吕还有仇人,要对付仇人县令的本事很明显有些单薄,而刘邦这个混混明显要雄厚很多。因此老吕看中了刘邦,就这么简单。 当然,对他刘邦来说,这个媳妇娶的成效颇丰,因为在沛县扬名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刘邦这一出名,主动和他套近乎的人越来越多,也为他以后打群架事业培养了不少人脉。 娶了媳妇,还整出了名声,刘邦这下赚大发了。 第一章 起点——(三)落草 就在刘邦志得意满时,一件小事差点要了他的命。当然要他命的人也不是旁人,就是那个县令。刘邦娶了吕雉,县令很生气,自己的脸面竟没有那个混混的大,在没数次骂人吐槽后,县令发飙了,当然与老吕的关系也开始淡薄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沛县驿站有个叫夏侯婴的车夫,每次赶车路过泗水亭就要找刘邦聊天。有一次闲聊,聊的投入,也聊的冲动,俩个胡子拉碴的人开始嬉戏打闹,在相互打闹中,刘邦失手把夏侯婴打伤。夏侯婴受伤,也不准备打110报警什么的,然而县令还是知道了。 正想收拾你小子呢,你竟然送来了个借口。当时秦律规定,官吏打伤人要罪加一等。当然在县令心里不是定什么罪的问题,而是要你的小命。 刘邦一听县令要抓他,抬腿就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刘邦跑了,媳妇还在,因此县令一激动就把吕雉抓了起来。当时有个狱吏见吕雉很有几分姿色,色心顿起,调戏了一下,这让身边另一个叫任敖的狱吏很生气,因为这个任敖是刘邦的朋友,一怒之下把同伙打了个狗啃屎,爬床上唱了几天疼歌。一个官吏打人还没解决,又一个官吏竟然顶风作案。关任敖几天班房后也没怎么为难他,可你刘邦就没这么便宜了。 媳妇被抓了,还是回来吧,刘邦虽然怕死,但也不愿意媳妇被人欺负。刘邦回来后,县令却没法下手了,因为夏侯婴伤好了,并且还说了一句话,“刘邦根本没打我,我根本就没受伤。”县令这下傻眼了,人家苦主都出来翻供了,你抬抬手不就算了?可县令偏不,治不了刘邦就治你夏侯婴。愤怒的县令把夏侯婴扔进小黑屋,隔三差五打板子,想搞个刑讯逼供,拖刘邦下水。可这个夏侯婴却是个硬骨头,被打的皮开肉绽就是不说自己受过伤,县令很无奈。 无奈的县令把夏侯婴一关就是一年多,而刘邦却动不了。一则证据不足,二则老吕多次拿钱来打点,因此那个村长的职务还是给刘邦保留了下来。 治不了你,就找机会给你穿小鞋。 穿小鞋的机会终于来了。 嬴政董事长搞项目开发,要求全国各地组织建筑队,因此县令就安排刘邦押送一批犯人去骊山充劳役。这是一件苦差事。押送了二百多号人,虽说里边有些被冤枉的小民什么的,但也不乏有些打架斗殴、杀人越货的狠人。而负责押送任务的只有一个,只有刘村长一人,路上还不能给犯人带脚镣,不然千里迢迢没法走。两只眼睛看一群人,基本靠自觉。 这群犯人的觉悟明显不怎么高,大家知道到骊山也难逃一死,虽然现在逃跑将来要是被抓住是一死,不过当时住宿、找工作也不用登记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跑就跑呗,想抓住也不是太容易。像那个张良请人刺杀嬴政董事长,虽然没干成,却一跑好几年,硬是没让董事长找到。在前辈们光辉形象的指引下,这群人可乱了套,今天跑一个,明天跑两个,还没开始走就跑了一半。 刘村长这下为难了,想制止也没那个能力,毕竟自己一个人。但像这样下去,等到骊山犯人们可都跑完了,自己也不用再回来,直接替这群劳役干活就行了。 刘邦连地都不愿种还能去干活,别为难这个大爷了。这天,刘邦带着那些还没来得及跑的人,来到丰西泽中(沛县西部)。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些眼熟?对,刘邦到家了,泗水离沛县也不过百八十里地,百八十里地就把这群犯人弄跑完了,到骊山?那只是个笑话。 到老家了也的吃饭呀,吃饭就要喝酒,喝完酒就有些高了,一喝高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说话,一说话就…… 刘邦说话了:“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好了,这下该犯人们愣了,有个别死脑筋的还问原因,这下轮着刘邦开始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了,把各方面因素分析过后,大家一直认为刘邦很地道,对人太好,甚至有十几个人愿意跟着他跑。因为逃跑也是种技术活,既能跑的彻底不被抓住,还得跑的有个着落,看来逃跑也是门学问。 刘邦就是刘邦,关键时候大混混的本事就显露了出来。刘邦跑的有些彻底,县令给咱穿小鞋,看来官是当不成了,那就当匪吧。说干就干,刘邦深夜领着那十几个人抄小路跑到进了芒山(河南省永城市北部),当了土匪。从此干起了四处流浪、杀人越货、打架劫路的买卖。 据说有一次,在四处逃窜的途中,一条大蛇拦住了去路,众人都不敢前进,刘邦刚喝了点酒胆气正壮,提着长剑就把蛇砍成了两段。接着继续前进,走了一段路,刘邦酒劲上来,躺在地上休息。过一会后边的人过来对刘邦说,他们看到路边有个老太婆痛哭说他的儿子被人杀了,问她原因,她说他的儿子是白帝之子,刚变成蛇被赤帝之子砍死了。刘邦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认为自己是赤帝之子。 白帝和赤帝都是古代深化故事里的人物。据传白帝叫少昊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西方天神;赤帝有人说是上古的炎帝,也有人说是祝融实在不易考证。但不管怎么说,刘邦认为自己是神人儿子,出身很不一般。 每次在史书里看到这一节我就觉得好笑,刘邦为了自抬身价真可谓不择手段,很舍得下本钱。当初秦襄公突发奇想认为自己是白帝的子孙,等刘邦当皇帝后,把自己说成赤帝的子孙,大家一下就旗鼓相当了。并且当初自己砍了一条蛇,自己就把爹给改了,说成是另一条蛇的儿子。看来人只要一当皇帝还真不含糊,想叫谁当爹就让谁当爹,而且脸都不红一下。 不管刘邦认谁当爹是他自己的事,眼前还得干他这份很有前途的土匪工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那个叫嬴政的猛人还没死,如果他要再活个二三十年,现在的史书里可能就没刘邦什么事了,就算多少有点事,也就一句话“刘邦是个土匪”。 我说的都是假设,因为历史不能重改。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将彻底改变刘邦的命运。好了,根据剧情的发展刘邦还得当几年土匪,我们就不陪他打家劫舍、肯树皮骂娘了。 第一章 起点——(四)胡亥杀人事件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横扫六国,一统天下,认为功盖三皇五帝,自称皇帝。成功了,那就歇歇吧。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功成名就后不享受享受胜利果实多可惜,可这位嬴老兄不是普通人,那是“千古一帝”,哪能随便歇啊?纵观这位老兄的一生,能用两个字来概括——折腾。 用二十多年时间折腾六国,待六国消停了,就去折腾匈奴,结果把那帮大爷赶到大漠深处喝西北风。但嬴老兄还是不甘心,干脆让蒙恬那个领兵的转行去当包工头,把以往的各段长城连起来,一口气从辽宁修到甘肃。 好了大家都听话了,你也消停消停吧。可嬴老兄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愿意消停。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这些东西统一了,接着就统一思想,具体措施很直接——焚书坑儒。 等这些事情办完了,这位老兄又有新的目标了。这个目标主要是搞建设。这次他很舍得下本钱,本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组织几个庞大的建筑队,当起了工程师,开始进行项目工程建设。一口气修了几个陵墓,还把阿房宫盖的有模有样。 经他这么一折腾,老百姓不愿意了,因为他的工程建设项目太大,一天到晚修坟,谁都受不了。但不愿意又能怎样?在这位猛人手下,不听话就是找死。好吧,算你狠,打不过你就听你,看你能折腾多久。 可嬴老兄本着把折腾方针贯彻到底的精神,在屋里架了个小锅炉,亲自搞起了金属冶炼,并开始在自己身上做起了化学反应实验。当然,嬴老兄没准备推广他的冶金技术,主要目标是把自己弄成金刚不坏之身,好再折腾个万儿八千年。这个技术难题最终也没让嬴老兄攻克。就在冶金技术取得卓越成效之时,老先生终于累倒在科研考察的路上,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可爱、可敬的科学家和化学家。 这下很多人高兴了,因为老嬴不折腾了,可事实证明他们没高兴多久。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嬴的儿子小嬴比他爹更能折腾。老嬴折腾起来让人头疼,但还是干了不少实在事,可小嬴折腾起来就有些无厘头了,在批判吸收了他爹的优良传统后,开始无底限、无原则的折腾。 公元前210年,大秦公司董事长嬴政升仙去见他爹了,嬴政的小儿子胡亥,也就是小嬴同志在赵高和李斯经过幕后交易后,站到历史的前台。 事实证明,胡亥缺根筋,是个二球。 当领导是该有规划的,有些二的胡亥就结结实实地办了一件实在事——杀人。当皇帝了嘛,不杀些人怎么能显示权威的存在?这件事的妥善办完,胡亥董事长就高兴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公元前209年春,胡亥带队跑到山东,蹬蹬泰山看看海,然后绕到浙江绍兴转一圈,返回都城咸阳时已是夏天。这次旅行让胡亥感慨良多,胡亥这次跑的够远,世面见了不少,一时兴起对赵高说了句,“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通俗点就是要吃喝玩乐个够。 赵高是什么个东西不用我介绍大家都知道,坏到头上生疮、脚底溃脓的一个太监。每次说到这个人,我都有骂人的*,可怕带坏小朋友,狠狠吐了口唾沫咱们接着说。 赵高脑子极为活泛,在经过短暂思索后,眯着小眼文绉绉地说了句极为无耻的话,“诛灭大臣及宗室……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陛下则高枕肆志宠乐矣。”每次看到这句话我都不寒而栗,而胡亥的反应却是非常高兴,认为这个办法极好,交给赵高全权负责。按理说胡亥当时已二十一岁,那些为人为君的道理纵然不算明了也不会傻到这么离谱,可事实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从此赵高为祸秦廷。 方针定下了,那就动手吧!当然,杀人也得分梯队来,有近及远,有条不紊,大刀阔斧,绝不含糊。 第一梯队是胡亥的兄弟姊妹。很快逮捕十二个哥哥,把他们全家拉去咸阳菜市场砍了头。紧接着又在杜邮(咸阳东)将另外六个哥哥和十个姐妹及其全家杀死,刑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还有将闾等三个兄弟(另两个没有查到名字)由于比较沉稳,胡亥搜肠刮肚实在找不出罪名,就把他们关在宫内,最后也懒得定什么罪名,直接逼他们自杀了事。还有一个叫嬴高的兄弟比较有眼色,知道自己不会幸免,本准备逃跑,但为保全自己全家老小,就上书胡亥要求为父皇殉葬,胡亥一看高兴了,还没找他事呢就这么主动,省了自己挖空心思想罪名,于是免了他全家死罪,还赏赐十万钱把嬴高给活埋了。到此为之,嬴政三十三个儿女,三十二个翘辫子,只剩下胡亥这根独苗了。好好长吧,能活着就不是件容易事。 第二梯队是朝里的大臣。翻开历史看看,秦朝从来不缺少猛将,但到这个时候,秦军的顶梁柱非蒙恬莫属。但胡亥对他很不感冒,因为蒙恬严格意义上是扶苏的人,虽然扶苏死了,也不能再让他活着。当胡亥派人送毒药给蒙恬,迫使他自杀。蒙恬悲愤地说:“我手中有三十万大军,虽然身遭囚禁,可仍足以谋反。但我宁死也不反,不然我无颜面对先人。自祖父起,我蒙氏对君王忠心无二,如今我无辜被害,难道做过愧对上天之事吗?”低头沉思片刻后,又无奈地自言自语:“我的确罪过不轻,起临洮到辽东筑长城,挖沟渠一万多里,可能破坏了地脉,这也许是我的罪过吧!”说完变服毒自杀了。蒙恬的死,彻底瓦解了秦朝大军的军心,也拉开大秦帝国灭亡的序幕。他的死讯传到军中后,兵将痛哭不已,随后他们用战袍兜土安葬蒙恬,由于人人兜土,以至于把蒙恬的坟墓修的高如山丘。 右丞相的冯去疾和将军冯劫见胡亥大开杀戒,知道自己难免一死,就找个机会一商量,说了句“将相不受辱”,就一起自杀了。随后,赵高肆意屠戮、诛连大臣几百人,安排亲信,将朝廷上下全部洗牌,至此秦朝全权掌握到这个死太监手上。 当朝大臣处理差不多了,换换对象吧。第三梯队就是那些可怜的地方官。公元前209年,胡亥出巡全国各地,途中稍带着把那些不听话的官吏全部诛杀。一路下来,杀了不少人,也造成了一个恶劣的影响,那就是很多地方都没人敢当官了。回到咸阳后,胡亥对这次杀人事件做了一个最终总结——腰斩李斯,夷其三族。 敌人都杀完了,胡亥现在快乐了。收集天下美女以供淫乐,美女多了住不下,就盖房子,典型案例就是加快阿房宫的建设进度。还养了不少珍禽异兽供赏玩,为给这些牲畜提供粮食,很有创意地让全国各地官员向咸阳供应粮食,而且还禁止送粮食的人在路上吃所运的粮食,必须自带干粮。 不管怎么说,胡亥是快乐的,因为在他的眼里,现在的自己是无敌的,想杀谁就杀谁,眼都不眨一下,威风的很。但也让大秦帝国走到崩溃边缘。 嬴政统一全国后,狠锤猛砸了十几年,让老百姓苦不堪言,但有一点还是好的,满朝能臣猛将,再坚持几年不成问题,如果后继者能减轻重压,让秦朝重新步入正轨完全可能。可不幸的是,继任者是个二货,他爹只欺负老百姓,他则欺负所有人。把能臣武将杀干净了,大秦公司也该关门破产了。 第二章 大泽乡起义——(一)起事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胡亥听信赵高挑唆,开始残杀大臣,先后赐死蒙恬、蒙毅兄弟,促使军队士气低落。朝廷和军队中些许氛围的变化,立刻让匈奴人嗅到了异样的气味。当年频繁南下,骚扰北方各郡,时不时跑到长城下示威游行,顺便抢个劫、杀些人。 胡亥的理想是享乐和折腾别人,但比较烦别人折腾自己,因此就想办件实事——征调人员去长城站岗。人有的时候会好心办坏事。胡亥这一生很失败,从来不干正经事,吃喝玩乐、赌博杀人啥都干,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就干这么一件正儿八经的事,彻底把自己玩完。胡亥真的好无奈,费力不讨好,干了还不如不干,要是知道后果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干的,因为他征调这些人中有一个叫陈胜。 7月,阳城(今河南登封)郡守根据董事长要求,安排两名军官押送九百人去渔阳(北京密云)。九百人不是个小数目,让这帮大爷提着两条腿去北京,沟深石头多,难保半路有逃跑的。逃跑一个半个没大碍,但要是成群结队地开遛,谁都受不了。这两名军官很明显没有刘邦的大无畏精神。 因此在出发前,从这些民夫中挑选了两个人,任命为屯长,让他们去管理这九百人。从管理学角度来说,这两个军官真的很有眼光,也很会管理。这个天才的配置,促使一件大事的发生,开创了中国历史的一个先河,也送了自己的小命。这是两个军官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虽然最终连名字都没能留下来,但我个人认为,这两个军官对推动中国历史的进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是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这次成功的旅游活动,就没有或会延迟这件大事的发生,就可能重改中国的历史…… 被挑选出来的两个人,一个叫陈胜,河南登封人,以打长工为生,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饿着肚子、光着膀子下力气,要说是大老粗或者是个老实巴交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人,都能让人相信。可事实上,这个人很会说话,估计还读过几天书,认的一些字,虽然没到文豪的地步,可也够用了,还留下来两句话,到今天还被一些人当座右铭用。并且这个人还比较幽默,有一次和一群老实巴交的苦力在别人地里干活,干着干着就突发奇想,爬别人脸前说“苟富贵,无相忘”,见这个人没反应,立马爬另一个人脸前重复一遍。搞的别人莫名其妙,一个苦力,怎么富贵呀?见别人笑话,陈胜说出了他的第一句名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另一个叫吴广,河南太康的一个农民,除了长的壮,一把力气、能打架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事实上陈胜起初并不认识吴广,只是被通知一起去旅游后,才在道上相识。陈胜的冷幽默在别人那不是太管用,但吴广却崇拜的五体投地,俩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目的地很明确,那就出发吧!于是俩人发着感慨、讲着笑话、领着队伍直指北京。这次万里长征还没走一半,刚到大泽乡(安徽宿州),问题就出现了——下雨。一连多天的大雨,大水淹没了道路,让这支队伍停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好休息。可休息是有成本的,因为这样的连番休息已经难以准时赶到北京,肯定要错过旅游的大好时机,饱眼福是小事,更关键的大秦公司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制定了一条制度——“失期,法皆斩”。就是指叫你什么时候到什么地点,你就得什么按时到达,误了时间,全部杀头。这制度制定的,一点也不考虑实际情况,你看缺心眼不缺心眼。正因为这个缺心眼的制度,成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继续旅游的结果是杀头,陈胜吴广没有那么傻,两位大哥都不是善茬。要我死?也不让你好过。俩人找个机会,肩贴肩、头对头地密谋半天,思来想去决定干件大事——造反。造反是个技术活,不是到人群中吼一声“造反”大家都跟着你干的,陈胜没有那么幼稚。因此俩人决定做些准备工作,烘托烘托气氛。 准备工作分两步走,具体设计的有些复杂,但操作起来比较简单。 陈胜脑子好,就负责方案制定工作;吴广身手好,就去干搞技术、下体力工作。 几天后,陈胜弄点朱砂绞尽脑汁的在绢帛上写了三个字——“陈胜王”。绢帛是丝织品,两个苦力竟然能搞到这么上档次的东西,可见没少下功夫。吴广去弄条鱼,强塞硬捅的把弄进鱼肚里,然后找个当地渔夫,把鱼给他,然后再打发人去把鱼买回来,还煞有介事地说是要打牙祭。好了,到此为止,第一步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 如果你要问,这有什么用处?我给你说,只要把鱼买回来,总不会去养吧?这九百人里面也没有和尚道士,更何况当时还没产出和尚道士呢,也没有什么善男信女,逮着鱼就去放生。这些苦力吃上顿没下顿的,见个能吃的,恨不得连骨头都给咽下去。 所以买鱼回来肯定要吃,既然吃就的杀吧?要杀鱼需得把鱼肚扒开吧?扒开后会有什么?连血带肠的,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绢帛。绢帛本身也没什么,只是待在鱼肚子里被扒出来,脏了些,也会让人吃惊些罢了。可关键是那上边有三个字,并且那三个字里说了一个人,还煞有介事的给这个人安排了个身份。更关键的是,这个人就在这群苦力中间。 当然吴广清楚,往鱼肚里塞东西真不是件容易事,可他现在不愿意说,因为他知道,让别人知道他掌握这项乱塞东西的技术活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跑去北京该杀头还得杀头,胡亥不懂得体贴技术人员的。 绢帛在哪里能生产出来,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可巧的是竟然能在鱼肚里出现这东西,难道是上天这样安排的?上天的旨意要告诉我们某件事?这条鱼就是上天安排来传旨意的?当鱼和上天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这条鱼出名了,具体被吃了没有我不敢说,不过按我的分析,这条鱼肯定会被郑重其事的埋掉,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条鱼,而是上天的信使,神的东西谁敢乱动呀?鱼被埋了,陈胜,你出名了。 但这两位大哥似乎还觉得准备工作没有做够,另一项具体安排得到了落实。随后的几天夜里,半空中经常会传了几声狐狸叫,然后再叫几声“大楚兴,陈胜王”。 鱼死了,狐狸来了,说了相同的三个字,多么诡异。人们开始相信了,上天真的眷顾眼前这个人。看来吴广还是个口技表演者,半夜三更跑高地上吼几声,肯定觉得很过瘾。当然他只是表演者,真正的操纵者就是那个别人认为上天眷顾的人。 每次在史书里看到这一段,我都很怀疑,那两个押送的军官见此情况,竟然能毫无反应?如若不信这些传言,肯定要调查其中的奥妙;如若相信,怎么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颐指气使?正因为他们用莫名奇妙的态度对待这莫名奇妙的事,最终被莫名奇妙的歇菜。 好了,准备工作做够了,开始具体行动吧! 一天,陈胜让吴广故意当着喝醉的军官对苦力们说要逃跑,这下军官急了,一个人军官拿着鞭子就抽了他几下,甚至举剑要杀他。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军官肯定没有想到此举的后果,众怒,一旦犯了众怒,任何人都难挽回局势,更关键的是现在没有人替他挽回局势。 吴广趁机夺过他手中的剑,回身插进了他的胸膛。同时陈胜带领愤怒的苦力们杀死了另一个军官。当两个军官躺到地上时,愤怒的苦力们傻眼了,民杀官,不得了,这下死定了。 就在人们傻眼的时候,陈胜大声说:“我们已经耽误了行程,按法律会被斩首。即使不被杀掉,在北方打仗也是九死一生。反正去与不去都是死,更关键我们现在又杀官了,不如现在就开始造反,死也死的轰轰烈烈。”紧接着说出了他这一生的第二句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民工们回过了神,现在不造反还有啥办法呀?行程也耽搁了,军官也杀了,反正是一死,那就反了吧。于是众人齐声赞同。 至此,拉开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的序幕。 第二章 大泽乡起义——(二)称王 既然要造反,就要有个造反的样子。陈胜无师自通地连着做了几项很是像样的安排。看来他真的很适合干这份职业。 第一项安排是就是伐木。陈胜很明显没有保护环境的觉悟,造反的第一天就打发人上山砍伐树木、竹杆,用来作为武器。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赤手空拳给胡亥说自己在造反吧。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把金属物件都弄成鼎了,想做个像样的兵器一时半会也不容易弄到,木头棒槌随便握手里,只要能敲打人就行,反正多个物件多份把握。 第二项安排就是做了面大旗,比较拉风的那一种,旗帜上再绣个上个字,就算游个行也比较威风。当然旗帜上的字是不能乱绣的,陈胜在搞刺绣工作前还是动了一翻脑筋。其一他认为嬴政的长子扶苏和楚国大将项燕都有威名,前者被胡亥杀了,后者被秦军打死了(具体打手叫王翦),虽然都死了,冒称是扶苏和项燕的部下,带头造反,肯定有人响应,关键是项燕,在楚国人心目中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用此旗号再好不过。只是能把扶苏、项燕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能凑到一起用,哥你太有才了。其二是秦朝灭亡六国前期,楚国是当时较强的国家,最有实力和秦国对抗,在其被灭亡后,人们对其最为惋惜;更为重要的是,秦昭王曾诓骗当时的那个楚怀王去武关会面,结果把他逮回秦国,并折腾至死,因此楚国人对此耿耿于怀。其三是陈胜吴广家乡所在地就在楚国的地盘上。因此,陈胜很庄重的在大旗上绣了个“楚”字。 第三项安排就是搭台。陈胜搭台不是为了唱戏,而是进行誓师,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宣誓,当然也有做广告的成份。在誓师时,先给自己定了个身份,自己称将军,吴广为都尉。同时也不忘借那两个军官的头用上一用,把俩人的脑袋放大旗下,念念有词的,诚意十足的祭了几旗。 造反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得有个具体行动来表示表示。准备工作做好了,那就办点事实吧。 这九百名苦力,袒露着右臂,拿着木棍竹竿,排着队在陈胜、吴广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乡政府办事处走去。大泽乡当时不是县级城市,县辖小乡镇,配备三老这种最低级官吏,这三老是有地域性质的,实际上就相当于族长。有人会问那乡下边不还设亭?说实话,亭长那个角色严格意义上都不能算是个官,前边已经讲过了的。 过路行人觉得莫名奇妙,很多开始跟在队伍后边看热闹,跟着跟着觉得不对了,竟然直奔三老所在地去了。因为当时的宣传工作全靠嘴说,你要不是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喊“造反”,光看你手里拿的那些木头棒槌,别人还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几个老头整聚在一起聊天,还没弄明白这群人要干什么,正在愣怔中间,发现人群竟然举着木棍直奔过来,老头子想跑也没那体力,只听人群中一边喊“造反”一边乱敲打。老头子经不起这么折腾,好了好了,我们投降。目的达到了,陈胜就这样用轻而易举的占领了大泽乡。 这次聚众活动,收效颇丰,发现了人才也聚住了人气。 人才方面,在群架中间有个人暂露头角,名字叫葛婴,这个人打群架很猛,也很有一套。应该说他的勇猛程度要在吴广之上,现在算的是陈胜手下的首席名将。 人气方面就更了不得,占领大泽乡后,陈胜、吴广的造反名声很快传开了。让他们这么一搞,附近的穷苦老百姓没心思种地了,扛着锄头,拿着扁担,背着铁耙赶了过来,纷纷参加起义军,队伍一下子扩张了好几倍。 有兵了,就更不能闲着了,再说就大泽乡这个穷地方,想让这群人吃饱饭也比较困难,怎么着也的找个大点地方搞一搞吧? 小乡镇已不入陈胜的法眼,下一步是县城——蕲县。由于事起仓促,县令连抵抗人员还没凑足,那群游行队伍已来到了城外,再说老百姓也不愿意跟着县令折腾,陈胜依然是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县衙。 因为县城看似属于政府部门,实际上没有什么兵力,就衙门那几个人,抓个土匪强盗都还吃力,想和几千人群殴那是找死。再说当初秦始皇怕地方造反,都没给地方配备什么人员,郡里多少留一点人马,军队几乎全放在中央。现在陈胜突然起来闹腾,老百姓们蠢蠢欲动要去应和,县里不光没兵,连老百姓都不敢鼓动。 随后陈胜又安排葛婴带着人,一路向东连攻下五个县城。随着游行工作的顺利进展,参加人员也逐日增加,到此时队伍已经浩浩荡荡,拥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千余人、步兵数万人。这下彻底翻身了,从个一穷二白的苦力翻身成了几万人的首领,他的目标眼看就要实现。 但要实现这个目标还得干一件事,这一阵一直在小县城闹腾,省城的大门都还没敢去碰一下呢。好了,现在人多了,就去省城闹腾闹腾吧。 陈县(河南淮阳县),严格意义上应该成为陈郡,因为这里是郡守所在地,也就是省城了。前边说了半天,可能会有人问,陈胜在那闹腾,省里怎么没一点反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嬴政都没给配兵,并且胡亥还乱杀人,想去镇压没那个能力,向上汇报弄不好也得砍头,只好看着游行队伍在外边胡走乱转了。 很快,陈胜的游行队伍来到了陈县的门外,叫的喊的,热闹非凡。这下省级干部们着急了,拿出个具体解决措施吧,总不能一直让那群大爷在城门口站着呀?因此几个高管商量了一下,采取了一个极为有效的措施——逃跑。这下好了,游行队伍站在外边,也没人搞个接待,管个午饭什么的,郡守、郡尉、郡监还有县令(省会城市,设有县级领导机构)一干头头脑脑跑了个干净。 领导都跑了,总的有人应对眼前的事吧?事实上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愿意开遛,守丞站了出来,在老大逃跑后,作为副手有勇气站出来,此举可嘉。从后来的事情来看,这位不知名的兄弟肯定是自愿留下来的,因为他让游行队伍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这位兄弟领着手下跑到城门口和游行队伍对砍。砍着砍着问题出现了,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对面的人越来越多。自己手上的几千人和那几万人对砍,能把对方砍光?我觉得这位仁兄没有学过算数。不过也没什么,既然敢出来就没打算回去吃午饭,这位守丞兄在游行队伍中活跃了几个小时,让游行队伍错过了午饭时间,因此人们很生气,一拥而上把他砍翻在地。此次事件,这是陈胜起义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阻力。克服这个阻力,陈胜自己的目标已唾手可得,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占领陈县后,陈胜的名声愈来愈大,造反的声势也越来越旺。广大苦力同胞们在陈胜光辉形象的带领下,在正确方针政策的指引下,纷纷操起木头棒槌赶过来凑热闹。陈县这个省会毕竟比小县城大得多,陈胜一到这就不愿意挪窝了,干脆住下来,有吃有喝地惬意了起来。 陈县的凳子都还没有暖热,陈胜就开始有想法了,并且这股冲动越来越强。手里有兵腰杆子也硬,因此就有人来献媚,“你该称王了。”这句话一说,陈胜高兴的不得了,理想要实现了。 就在陈胜高兴的档口,张耳和陈余俩人说话了句话,泼了他一盆冷水。应该说陈胜现在手下最厉害应该是这两个人,可不巧的是陈胜没有驾驭他俩的能力。 这两个人比较能混,在后面剧情里,虽然没当成主演,但露脸的机会比较多。 张耳是魏国大梁人,在年轻时还赶得上做信陵君魏无忌的门客。魏无忌死后逃到外黄县。外黄县有家富户,女儿长的漂亮,可偏偏嫁给了个老实巴交的丈夫。富家女不愿意,便逃了出来,逃是逃了出来,但还是没地方去。要是回家给她爹说要离婚,她爹肯定打断她的两腿。没办法,最后跑去她爹的一个宾客家里。刚好这个宾客和张耳关系比较铁,就给俩人牵线,这样一来二去的竟然搞到了一起。 最后还是那位宾客出面替富家女办理了离婚手续,嫁给张耳。结婚后,张耳吃了几年软饭,在老丈人家拿钱四处交朋友,甚至还养了几个门客,陈余就是最好的朋友。据说张耳养门客这阵子,刘邦还跑来蹭过饭,一住就是几个月。 秦灭六国后,张耳领着陈余跑到陈县躲避,隐姓埋名,跑到一个里正家里给人家看大门。这日子本来过的挺平静的,结果陈胜来了。这俩人本就不是愿意消停的主,一见陈胜带着游行队伍进城,立马跑去应聘。陈胜才见过几天世面,和这两个主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经他俩一忽悠,高兴的很,终于遇见大才了。 陈胜的庆幸是对的,这两位的确是有才气,可不幸的是,自己根本不会用。 当有人建议陈胜称王,张耳说话了,“不要称王,迅速西进,并派人立六国的后人为王作为同盟,进而推翻秦朝,占领咸阳,并以此号令诸侯帝王大业可成了。”张耳的原话很长的,我为了方便起见只是摘了几个重要点讲了讲而已。应该说,张耳的这段话足可和后世诸葛亮的“隆中对”相媲美,有策略、有方针,有目标、有手段,并符合当时实际,真要如此操作,陈胜可能会走的更远。可不幸的是陈胜不是刘备。 张耳所说的已经超出了陈胜理想的范畴,他一心只是想富贵,从来没想过当皇帝。黑的白的你说了一大些,但按你说的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才能实现。算了,兄弟你去一边凉快吧。 当月,陈胜称王,国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挺有想象力。 翻身了,彻底翻身了,从起义到称王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坐火箭都没这个速度。陈胜认为自己是成功的。的确,在当时来看,他的确是成功的,他是当时唯一的一个王爷。可从后来剧情发展来看,他是失败的,因为在后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王爷肆意闹腾那一阵,就没他什么事了。 第二章 大泽乡起义——(三)诸侯纷立 陈胜称王也不是没一点好处,实际上效果也是很明显的,主要体现在秦朝要完了。因为自从陈胜称王后,各郡县的苦力们都自动自发的上街,起来杀死当地的长官,来响应陈胜。 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于是陈胜准备充分利用这一形势,全国各地四面出击、多头并举,派出去的队伍连陈胜自己都数不过来。在这些队伍中,有些名气的有这么五路人马。 第一路是葛婴(也就是前边提到过的)带队向南去安徽地面上闹腾。 葛婴早在陈胜称王前已领着兵四处乱打,到八月份时,已打到安徽定远东南,把楚国原有的土地收复了一大半,因此一激动找了个楚国后裔叫芈襄疆,把立为楚王。笑话闹大了,陈胜7月底称楚王,来打招呼的人还在路上跑呢,谁让你老兄太能折腾,打这么远呢?打招呼的人还没赶到,你葛婴8月初莫名奇妙地又给弄出了楚王。没多长时间葛老兄也发现自己闹了个笑话,九月份就把芈襄疆杀掉,并慌忙跑去陈县向老大请罪。一口气跑到陈县,也没人慰问一下,连口水都没喝,直接被抓了起来砍了头。陈胜有些无厘头了,他虽闹了个笑话,但毕竟又解决了问题,更重要的是目前还正用的着他,可陈胜顾不了这么多。陈胜顾不上这些,但别人会顾得上的,自己种下的恶果还得自己消受。 第二路是吴广监军向西进军荥阳。 这次吴广在旅游前,结结实实郁闷了好几天。自从陈胜称王了,吴广心里有些不舒服。当初搞技术活、学狐狸叫,甚至杀人都是我干的,你只是动动嘴皮子、写三个字就当了王,我费那么大的劲怎么能不给个名份?要是没个名份,我一急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捅出去,你也受不了,因此吴广向陈胜要官了。 这么一要,陈胜也有些恼火,但不给还不行,这个人是技术人才,并且是机要员,给的官大了自己舍不得,给的小了他又不愿意。思来想去陈胜准备给个比较响的职务,但比较难听——假王。真是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后来的韩信向刘邦要官时也说要当什么“假王”,看来陈胜的语言概括能力真的很强。 假王嘛,毕竟不是真的,只是代替自己说说话、办办事而已,并且听起来还比较牛气。可吴广是个大老粗,没顾得上品出其中的韵味,就高高兴兴地背着“假王”的称号出发了,目的地——荥阳,主要任务监军。就这一站地,“假王”同志再也难翻身了,因为在荥阳将发生一件事,让吴广很痛苦。 这位仁兄带队一路小跑,等到荥阳时候遇见难题了,因为这个地方的郡守名字叫李由,是李斯的长子,很有些能力。 大家可能会问李斯死了,他长子竟然没死?实际上李斯现在还没死,我前边为了展现胡亥的全貌,只是概括了一下,事实上李斯到目前为止依然健在,只是过的不很舒畅罢了。最终判李斯死刑的一个理由,就是在这个长子身上。 李由守着荥阳,就是不投降,并且时不时还领着人出来招呼招呼吴广。但吴广也很无奈,想尽办法就是难以跃过这座城池。既然灭不掉你,那就围着你。因此吴广下令把荥阳城围了起来,这一围就是几个月。 好了,我们就不陪吴大叔在这里喝风了,让他消停干这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吧。 第三路的领队叫周章,进军咸阳。咸阳只是他此行定下来的目标,事实上还没弄明白城门口在哪就已经歇菜了。 早在秦灭六国前,周章这位仁兄曾在楚国名将项燕手下做事,干的工作很特殊,也很权威——占卜。过去人都比较迷信这个,每次打仗都要看看日子、定定时辰,可又没有天气预报什么的,只好去算卦。周章就是一个算卦先生。 现在陈胜起义了,周章兄连忙跑来应聘。和陈胜比起来,周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陈胜知道个啥啊,也不过就是个长工,走过的路还没周先生跨过的桥多呢。因此周章三忽悠两不忽悠,让陈胜高兴的不得了,当成自己的心腹大将,领兵几万进军咸阳。 到目前为止周章正用两条腿丈量土地,丈量结果到底准确不准确无人考证,但至少现在还没有什么离谱事情发生,在碰到那个真正的对手前,周章是幸福的。好了,现在就让他先自由自在的散步吧。 第四路军的带队的叫武臣,北收赵地。 这一路军实际是争取来的。在前三路军热热闹闹正在举行联欢庆祝时,有人眼红了。眼红的人就是陈余,“大王,你现在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打了,北边没人照顾,就叫我去吧。”听了陈余的话,陈胜又高兴了半天。自己正没时间料理那块地盘呢,去就去呗,反正也用不了多少人。 于是陈胜就任命自己的老朋友武臣为将军,另一个朋友邵骚(这个名字起的真失败)为护军,同时安排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领兵三千,北取赵地。 对于这次人事安排,陈胜是满意的,武臣和邵骚是自己多年的朋友,虽然张耳、陈余不是自己的嫡系,但毕竟只是两个校尉,兴不起多大浪。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正因为他这次人事安排,将彻底改变自己武装起义的总体格局,由自己的一头独大,变成豪强林立。主要是陈胜不注重背景调查,武臣和邵骚不光是他的朋友,更是张耳和陈余的朋友。因为武臣和邵骚都是陈县人,而不巧的是张耳和陈余已经在陈县待了很多年。并且张耳和陈余比他更善于交朋友,尤其那个张耳同志,只要是个人都能套上近乎,也正是这种膏药精神,让他能在刘邦手下混的有声有色,不过最终还是被废。 于是,第四支队伍出发了。武臣领着他的三千人的小分队从白马津(河南省滑县北)渡过黄河,一路收罗兵马,竟然让他七拼八凑的弄成了几万人的队伍。人多了面子也大了,就给自己起了个称号——“武信君”。管你叫什么随你的便,只要认的准是你这个人,就算叫猪头三也无妨。 武臣领着他七拼八凑的军队,连哄带拉的抢了赵国故地十多座城池,就在他准备一口气接着往下打的时候,一个人跑到他跟前——蒯彻,这是一个极为会说话的人,全凭一张嘴,混的有声有色,别人死的死、亡的亡,而这位老兄却总能逢凶化吉,屹立不倒。实际上也是一个很有眼光和头脑的人,史书上只留下他的几次言论,而每次言论的背后都蕴含着无比的智慧。 蒯彻在范阳县令那里吃饱喝足,然后拍拍县令的肩膀,“别抖,让我到武臣那卖两句嘴,你就能化险为夷。”就这样蒯彻跑来了。给武臣戴几个高帽之后,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言论,“范阳的县令怕死,打算投降,您如果不把他当做秦朝官吏而杀了他,而许给他官当,”他顿了一下,然后颇有深意地接着侃道,“燕、赵两国的故地不用打就能投降。”武臣没有来得及怀疑,已经高兴的不知所以然,满口答应,让蒯彻返回范阳进行交涉。事实上蒯彻没有说大话,武臣没费一枪一弹轻松取下三十多个城池。 赵地解放了,武臣也不愿意回去了。因为就在武臣轻松拿下那三十多个城池之时,张耳、陈余说话了,“陈胜对攻取土地的诸将多因谗言诋毁被诛杀。”这一句话就足够了,因为前一阵的葛婴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证。但总不能莫名其妙在这里住着吧,得有个名堂呀。名堂好找,只要有兵,封自己个王很简单,又不需要办理什么手续,陈胜就是这么干的。很快武臣称赵王。 陈胜听说武臣自称赵王,非常恼火,准备灭了他全家。虽然灭武臣有困难,但杀他全家比较容易,因为武臣的家属就在陈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在陈胜准备干这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时,身边的得力助手房君阻止了他,提出了一个反对意见,这个意见简直一针见血,“秦国还没灭亡就杀武臣全家,等于又树立一个敌人,不如乘机派人祝贺他为往,并派他迅速带兵进攻秦朝。”如果武臣按这条建议办事,秦朝灭亡应该会更快一些,陈胜和武臣都可能闹腾更久一些,可毕竟没有那么多如果。 当使者跑去给武臣祝贺完,然后提出让起出兵攻秦时候,有人提出了异议,又是张耳、陈余,到目前为之这两个人好的如一个人一样,每次说话都是一起,并说的内容都相同。“楚王祝贺是权益之计,一但灭秦必将攻赵,大王不要出兵,应当北区燕、代之地,南取河南,等秦楚两家疲惫衰败之机,在天下实现自己大志。” 也许有私心的缘故,两个人这一次建议有些蹩脚,所谓的楚国,从建成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你知道他能活多久?何况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支队伍真正见到过秦国的实力。现在所有部队也不过在老六个诸侯国的地盘上闹腾,一旦咸阳发飙,余威尤存。人死还要回光返照一下,何况是个国家。但现在还没到发威的时候,因为那个叫周章的还没有跑到最终该到达的地方,大家还能再尽情的闹腾一段时间。 张耳、陈余的建议被武臣采纳了,因此排了一个人去收拾燕国的地盘,这个人叫韩广。只是带有兵而已,不是很有名气的角色,因为也没闹腾几天。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跑到燕国故地转了一圈,竟有人建议当燕王,开始时候韩广还推辞,说什么“我老娘还在赵国,怕武臣给害了”。能说出这话只能表明有想法,有想法就能有办法。办法实际根本就不用想,因为有人在耳边说,“赵国既怕秦国也怕楚国,楚国不敢杀武臣全家,赵国也不敢还你老娘。”韩广一听挺有道理,立马自封燕王。 武臣一听韩广竟然学自己,对他不掏专利费直接运用此项技术的行为嗤之以鼻,但还是忍住几天,就在他忍的这几天里,把韩广老娘给送去了燕国。 等韩广老娘去燕国了,武臣忍不住了,当初听张耳、陈余的建议是把燕国据为己有,不成想出兵出力,最后又多出了个国家。武臣越想越气,结果带着张耳、陈余以及几万士兵,要到燕国示威一下,教训教训那小子,叫他知道个一二三。 武臣屁颠屁颠跑到燕国时,他的老部下不但没请他吃饭,甚至连水都没给喝一口,直接派兵对垒了起来,可武臣的手下不争气,不管怎么催促就是攻不下眼前的城池。这下武臣的火就更大了,这火一大就的找地方撒气,武臣撒气的办法很特别——私自外出。 你说自己好赖算是一个大王,没事就别到处乱跑,从赵国跑到燕国旅游就够危险了,那就待在部队里不要胡挪窝。可武臣偏不。武臣生起气来就爱乱跑,这一跑,就跑出问题了,因为跑到燕军的大营里去了。好好的大王不做,非得去住人家的免费房,吃人家的免费饭。武臣真的很无奈。 这仗打的算个屁呀。到人家地盘上示威,还没得开始进行呢,老大就先跑到人家的小黑屋里坐客去了。 这一下张耳、陈余着急了。对这两位大爷来说,武臣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个名份。老大跟着你出去转了,回来你说把人给弄丢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并且留在家里的那群人也不全听自己的,比如那个名字不是太好听的邵骚。 因此,张耳、陈余准备把武臣给弄回出来。可怎么弄呀?活生生一个人跑到人家大营里去了,总不能给人家说跑错地方,拍拍屁股走人吧?人家也不愿意呀?你白吃了人家几天饭,总的付点利息吧? 于是张耳、陈余派了几拨人,给人家送礼的送礼,磕头的磕头,说好话的说好话。可人家就不吃那一套,连礼物带来人的脑袋全部都留了下来,并放出话,把赵国的一半土地给人家才有的商量。 这下张耳、陈余不愿意了。说割就割啊?那以后我弟兄俩还怎么混啊,我俩商量好以后一人一半的,你现在张嘴就要一半,再说你逮的那个人也不值这个价钱呀?不愿意,当然也就没办法。就在两位大爷抓耳挠腮之时,一个火夫站了出来。火夫说,“我去!我把那个人弄回来。” 事实证明,中原大地藏龙卧虎、浪大水深。在大家一致嘲笑声中,火夫出马了。事实证明这个连名字都没留下来的火夫却把说话上升成了一门艺术,用三寸不烂之舌上演了舌战群雄的重头戏。 火夫到燕军大营后,燕军将领没闹明白他的身份,还是接见了他。在刀光林立中穿行进了大将行营。 燕将问他,“你来干什么?” “叫赵王回去。” “他正做客,没空。” 火夫话中套话地说:“我知道,大王平时很忙,不过赵军大帐里的两位将军在平时也很忙。” 燕将有些差异,“赵耳、陈余想得到你们的大王吧?” “你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思。张耳、陈余他们马鞭一挥,就攻下赵国故地几十座城池,都想称王呢。只是当时考虑时局,先立武臣当大王而已。现在赵国故地已经归附,张耳、陈余正想瓜分赵地。现在他俩名义上是来要赵王,实际上是希望你杀了他,然后分赵自立。仅有一个赵国尚且轻视燕国,何况让两个能人互相携手,前来责问燕国杀王之罪?那时灭掉燕国可能就轻而易举了。” 一套连环拳打完了,收功。先把那两个大爷抬一抬,再把武臣贬的一文不值,然后再剖析利害。燕将听完沉默了,立马上报燕王,燕王一听分析的有道理。自己都是从那里跑了过来,武臣啥水平自己很清楚,但张耳、陈余的确比武臣要强很多。 成功了,一个火夫凭着一张嘴,既不拿礼,又不磕头,空手套白狼竟然把大王给套了回来。当武臣离开燕军大营的时候,满心庆幸自己没杀韩广他老娘,要不然…… 不过武臣还是没亏本,千里迢迢跑来白吃燕国几天饭,消耗了不少粮食,对削弱燕国国力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可喜!可贺! 第五路是周巿向东到山东地面上游行。 就在各路人马顺利游行的时候,周巿正在郁闷。因为他的目标是山东,山东容易出响马,响马通常不按常理出牌,不按常理出牌就让周巿很头疼。 就在别人热火朝天,称王的称王,内斗的内斗之时,周巿也领着队伍悠转到狄县(山东高青县),在这里周巿体味了人生的心酸。因为这里的县令据城坚守,就是不投降。不投降就打呗,可连着攻了几天,眼看城内抵抗越来越弱,再有两天定能畅游县衙,周巿是这样认为的。 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就在县令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人出现了——当地大户田儋。这个人的出现彻底解决了县令的痛苦,不过这种解决方式县令有些不太情愿。 这天田儋绑着一帮年轻人来到县衙,声言要县令做主杀掉家奴。这些天县令正忙着应付城外的那帮大爷,没照顾好身边的头头脑脑,刚好今天有空,就跑出来满心去做个公断。可县令刚走到大厅,绑着的那帮人竟然给自己松了绑,更夸张的是田儋连个招呼都不打,竟然带头冲过来,挥刀就砍。县令这么多天来的痛苦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决了。 县令现在不痛苦了,田儋你来招待城外那帮大爷吧!通常按剧情发展,城外有人游行,城内如果砍了主将通常是内应,做完这些技术活后,一般要大开城门,欢迎游行队伍进城聚会。可这次是个例外,强悍的田儋吼一声,“各地诸侯都反秦称王,我田儋是田氏宗族,应当称王。”就职演说讲完了,田儋称王了。 田儋称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领兵出城,用弓箭和马刀,热情地招待了一下在城外饿肚子的周巿。周巿不想走,可又很无奈,人家都招待过自己了,难道还不走?想留下再吃一顿?周巿的脸皮没那么厚,关键是自己的皮肉也不厚。因此周巿还是满心的痛苦,离开了山东地面。 但周巿不想回陈县,因此转身跑去河南和山西的交汇处游逛。实际周巿也不是漫无目的的胡跑,因为这个地皮上,曾经有个称谓——魏国,并且这里现在还没有人干那份很有前途的工作——称王。周巿在这个地方顺风顺水,在几次游行过后,竟然顺利平定十几座城池。 终于翻身了,翻身后的周巿决定干件大事,迎接魏咎(魏国后裔)来称王。可这位仁兄太明目张胆了,因为魏咎目前还住在陈县,就在陈胜眼皮地下干活,你兄弟纵然叫我去称王也不要这么大张旗鼓呀,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魏咎很害怕,因此就拒绝,可周巿是个一根筋,连着让下边人跑了五趟,腿也遛够了,陈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干脆就把魏咎送给你得了。最后,魏咎屁颠屁颠跑去大梁(河南开封)当上了魏王。 时至目前,除过韩国以外,其他被灭掉的五个已纷纷立国。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几百年的努力,几十年的征讨,方一统天下,这短短几个月,又快恢复了原貌。胡亥,你真是个败家子。 第二章大泽乡起义—(四)末路秦朝第一猛将 大家都闹腾差不多了,周章也按剧情要求准时跑到了指定地点。周章这一路下来,收获颇丰,在陈县出发时,陈胜只给了他几万人,一路上一边游行一边收集兵马,到达函谷关时,已经有一千多辆战车,几十万士兵。至此,开始真正兵临秦国故地。 当周章屯兵家门口时,嬴胡亥才大吃一惊,一直以为天下太平,怎么一夜之间就有几十万人跑到家门口示威了? 事实上胡亥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有人造反这件事,早在陈胜刚起兵时,就有官员路过河南,跑到咸阳后就给胡亥汇报说河南有人造反。可胡亥不相信,还非常生气,把这个官员抓起来,让他去主演一下监狱风云。 然后胡亥又安排人去河南了解情况。还去了解啥情况,已经闹腾的不得了了,可那个二货偏不信,被派的人不愿意当监狱风云的主角,也不情愿到河南被砍掉,因为那里的官员跑都跑不出来,自己愣着脑袋往里钻?当官也就是混口饭吃,没必要拿着性命去旅游。因此在咸阳边悠转几圈,回去后给胡亥形象生动地做了一次汇报,“都是一些小偷强盗,现在都被抓住了,不值得担忧。”这下,胡亥彻底高兴了,朝里也再没人敢说有人造反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全国各地闹腾的闹腾、称王的称王,忙的不亦乐乎,而咸阳那边却风平浪静,看着这一帮大爷任意折腾的原因了,因为胡亥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愿意相信。胡亥不知道,那只好大家都不知道了,知道也是不知道。 这一次,胡亥知道了,并且是真的知道了,因为几十万人就在家门口,瞪着眼想跑来坐客,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因此胡亥很害怕,忙问怎么办,这一下大家都傻眼了。本来正陪着你老兄装不知道呢,没想到风向怎么说变就变?他知道了大家都傻眼了,因为就没想过这问题,再说这问题也不好解决。几十万人住在门口,又不是来搭台唱戏的,就算跑去叫两声“好”他们也不愿走,一时半会谁能去解决啊?因此无论是领过兵的将军还是没领过兵的将军,都保持一个态度——沉默。这个时候不沉默也没办法。 就在胡亥感觉大家对自己主持的会议讨论不够激烈,准备用个炒场手段,活跃活跃气氛的时候,有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叫章邯。 应该说这个场合不适合他发言,因为这次会议虽然没有定性为军事会议,可事实上和军事会议没多大差别。军事问题应该是军事领导发言才更有权威,而章邯的职务和军事根本不沾边。他现在的职务叫少府,就是负责税收和手工业制造的,人家那些军事家们都没吭声,你一个财务部长兼工业部长跑出来唧呱唧呱乱叫唤。公鸡要下蛋,不是他的事他要干。要换在平时早被赵高请去当监狱风云的主演了,可今天没让章邯当上主演,为此他多少有些失望。 他的话是这样说的,“盗已至,众强,今发近县不及矣。骊山徒多,请赦之,授兵以击之。”用现在的话就是,调兵已来不及了,把骊山的犯人放出来去和他们pk吧。 于是在胡亥的受命下,章邯跑到骊山对着几十万犯人喊,“不让你们当犯人了,现在每人发个兵器,跟我去打仗,回来重重有赏。”那时候的犯人通常是老实人,见人家不把自己当犯人看待,立马操起家伙跟着章邯上路了。 几十万人操着家伙一口气跑到临潼县,好了不用跑了,找到对手了。周章领着他那几十万的游行队伍正在联欢呢,根本没想过秦朝会能派出几十万的军队来。当然他也没顾上考虑这些士兵都是些什么出身,也懒得用什么计策,也不需要刨坑打埋伏之类,见有人来,二话不说那就打吧。 打仗不比算命,那是真枪真刀的干活。周章对这份工作还是有些不适应。 章邯领着那群出来遛弯的犯人,挥舞着钢矛长戟发了疯似地冲了过来,犯人们对这次免费旅游激动万分,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杀伤力极强。见人就逮,逮住就砍。 这种场面周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以往没有这么深刻。因此周章组织自己的农民兄弟奋勇向前,迎着那群疯子冲了过去。就这样,近百万人在这个不大的县城进行了一次火热的碰撞,开始了一次连续几天的对砍大赛。 然而砍着砍着,问题出现了,并且这个问题还非常严重。那群犯人虽说是临时拉出来的,但人家手里拿的都是铁制物件,回头看看自己的农民兄弟可就惨了。自己这几个月一边游行边搜罗队伍,可没顾上研究这些人手里都拿了些什么东西。今天,周章终于看清楚了,几十万农民兄弟有一半操的是木头棒槌。木头棒槌夯人家身上只会起一个疙瘩,可大刀砍过来却不光是一个口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已近末路的秦朝仍有这么大的手笔。章邯这一次占尽了便宜。最终的pk结果以周章完败告终。 周章怎么也没想通,以往的日子多么美好,每到一地,都能所向披靡,甚至在一些地方只是喊喊口号就迎刃而解,而这一次却以完败终结。看来农民的身体素质真的没犯人的好,最起码周章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上,在以往的日子里,胡亥那败家子根本就没把游行队伍放在心上,颇有创意的让地方上的小弟们带着自己的几十名喽啰,去和几万或几十万游行队伍理论,这种缺心眼的办事方式,让周章以及很多人都尝到了甜处。别人闹腾虽然狠,但还没敢跑来告诉胡亥自己在造反,而你周章却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告诉人家你有想法。这一举动,让胡亥很恼怒,一恼怒就投入了大本钱,几十万人的建筑队不去干正事,陪着你周章打仗,胡亥的确该恼怒恼怒。 这一仗,章邯赢了周章,为大秦公司赢得了残喘的时间,也为自己赢得了声名——末路秦朝第一猛将。 周章败了却还没死,就在全线溃退前,提两跳腿跑了,一口气跑到曹阳(今河南灵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章邯随后就跑了过来,并且还带来了一群小弟,结结实实地把曹阳围的密不透风。周章对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感到极为反感,最终极不情愿的提起宝剑解决了自己,表示与姓章的势不两立。 周章这一次冲动让自己痛快了,可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因为当初不是他一个人跑到曹阳的,身边还跟了三五万人。他痛快了,三五万人就没戏了,干脆放下武器,招安了,最终结果是章邯更强了。 第二章大泽乡起义—(五)陈胜陨落 解决了周章,章邯却赖在河南不愿意走。因为就在没多远的荥阳,还有一群游行队伍正在示威,那就是吴广兄弟早在四个月前已经到达的地方。 吴广最近比较烦。七月份来这破地,十一月了还在城外边喝西北风。起初本以为会被人们像欢迎主人一样把自己接进这个县城,可事情偏于愿违。城里边那个叫李由的,只图自己消遣快乐,也不管不顾外边这帮不请自来的兄弟,让这群可怜的人喝风受冻。可吴广就是不争气,不管怎么闹腾就是进不去,就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消息传了过来——周章失败了。 对于周章的失败,受刺激最大的不是吴广也不是陈胜,而是一个叫田臧的人。田臧正陪着吴广在荥阳城外喝风,这件事办的让他很是反感。你吴广是农民出身,养成了爱晒太阳、吹风的职业习惯,可田臧不是,因此对这种工作环境感到无比的愤慨。 但不干还不行,假王就在身边,虽然是假的,但还是比自己大。消息传来,让田臧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多日来内心深处的那个想法强烈的刺激着全身的神经,使田臧有些激动,机会终于来了。 夜已深,吴广早早钻进自己的大营睡下了。而田臧没睡,叫上几个亲信找个没人的地方谈心。 “我们站城外喝风不是个事,秦军马上就到,到那时我们都玩完。不如这里留一些兵,其他人去和秦军对砍。”田臧说完看着自己的亲信。 “那怎么不给吴老大说啊?”身边的人不无好奇地问。 “给他说没用,他又不会打仗。” “那怎么办啊?”身边的人问道。 “杀了他!”田臧狠狠地说出了在心里盘旋很久的话。 大家沉默了,自己本身都是在造反,杀了吴广又是造反的造反,这种事难道还有个负负得正? 最终还是田臧打破了这个沉默,“现在周章败了,陈胜以后得靠咱们,纵然杀了吴广他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况且陈胜对吴广也有意见。” 好了,活动宗旨确定了,就剩下具体落实了。要说田臧的执行力的确很强,当晚领着亲信冲进吴广的大营,二话不说就把假王同志砍翻在床上。 然后对吴广的手下说这事是陈胜安排的。本着让陈胜把黑锅背到底的精神,连夜派人把吴广的头颅送去陈县。 周章自尽这件事还没让陈胜缓过神,吴广的人头又让他挨了一记闷棍。以往的大好形势在短短的几天里,急转直下,让陈胜应接不暇。虽然对吴广有意见,可没想过让他死,毕竟是这个人帮自己实现了理想。如果周章的死,陈胜是吃惊的话;吴广的死,陈胜是伤心的。自己最亲密的战友被手下轻易的敲翻了,更痛苦地是自己还不能替他报仇,因为那个人几乎捏着他目前所有的本钱。 为能稳住局势,陈胜派人任命田臧为上将,领兵抗秦。事实上,陈胜完全没必要派人出去旅行,铺张浪费,花那闲钱。因为看似挺欢实的田臧也没蹦跶几天。 就在杀了吴广后,田臧立马按自己的思路开始排兵布阵。 让一个叫李归的人领一部分士兵包围荥阳,力图砍翻躲在城里的李由。田臧这种排家谱性质的布阵方式,充分展示了他的社会学研究理论水平。 田臧自己率领大军直奔秦军。田臧还是有一些眼光的,他这一站的目标是敖仓(郑州西北)。敖仓是秦国最重要的粮仓。而让田臧失望的是,自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而有一个人正严阵以待等着自己。这个人逼死了周章,当然也将会杀掉你田臧。 你田臧并不比周章高明,要说你提出的这次军事构想也不是没一点道理,在后世有一个专业术语——围城打援,解放战争时期的三大战役就将此种打法演绎到了极致。 要用这种打法,通常要有足够的实力。一是有实力把围好,不能让猎物跑出来;二是有实力设伏,将救援队伍挡住或围歼。当然具体是要挡住还是围歼,那需要看你此仗的重点和你自己的实力。比如自己实力不是太强,主要目的是攻城,那只要能在攻破城池之前挡住前来救援的军队就行;如果主要目标是消耗前来增援有生力量,那最好是围歼。但不管是那种目的,设伏是最重要的。 而田臧却不这样,他认为设伏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因此领着兵、带着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敖仓开去。 对他这种行为,章邯是非常满意的,因为田臧太配合了。现在全国各地都在闹造反,甭说全部把灭掉,就是让章邯到各个地方走一圈,就能把他累死。因此章邯比较感激自动送上门来的,用他的话来说,是来找死。 田臧就没有掂清自己的分量。当田臧高高兴兴跑到敖仓时,章邯已经领着大军在城下等他。章邯也没等田臧坐下来喝口水,直接领着他的犯人兄弟冲向了田臧的大营…… 最终田臧为他的自负付出了代价,因为他把性命留在了章邯的面前。然后,章邯挥师荥阳,正在荥阳城外喝风的李归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之鬼。 周章、田臧两支军队的灭亡,陈胜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本钱。在经过几个轻松的战役之后,章邯扫清了所有的障碍,陈县终于展现出了他的全貌。 此时的陈胜已失去过往的豪气,也没有了一呼百应的气魄,面对城外的章邯,显得那么无助和无奈。 应该说,败给章邯他并不丢人,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在领兵这个学术领域,章邯属于实干派,而陈胜以及他的很多手下都属于偶像派。几轮pk下来,偶像派最终败给了实干派。 就在陈县门口,陈胜亲自监军,和章邯你来我往几个来回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没办法,陈县是待不下去了,那就跑吧。可章邯那张狗皮膏药却紧紧的贴在陈胜的身上,他跑去哪,章邯追到哪。从河南一直跑到安徽,章邯就在屁股后边紧追不舍。 章邯这种行为让陈胜很头疼。可就在陈胜头疼的时候,有人动起了心思。这个人是陈胜的马夫,名字叫庄贾,这个人跑着跑着不愿意跑了,因为后边的章邯离的越来越近,更重要的是章邯还给陈胜规定了价码、贴上了个标签。被章邯追到是死,但杀了身后这个人却能得到标签上标注的回报。忠诚这两个字和庄贾有仇,因此在安徽涡阳东南,庄贾彻底解决了陈胜的痛苦,提着他的人头送给了章邯。 庄贾杀了陈胜,然后自己又傻着脸跑去陈县住了下来,还当了个小头头,领了几个小弟得意忘形起来,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就在章邯吃饱喝足,领着兵离开陈县时,这个人慢慢逼了过来,他要的不是庄贾的位置,而是他的性命。 盯着庄贾的人叫吕臣,这个人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中还有好几次露脸的机会。吕臣实际是陈胜身边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但听说陈胜被杀后,非常气愤。待章邯离开陈县后,吕臣兄收罗一些人马冲进陈县,把庄贾砍成几段,然后又恢复楚国的称号。可没几天,章邯又派人把吕臣赶了出去。 逃跑的路上吕臣碰见一个叫黥布的猛人,实际这个人应该叫英布,因为受过黥刑,就是往脸上刻了几个字,因此恼怒之下竟连姓都给改了。当时黥布手下带了几千小弟,见到吕臣,俩人一商量直接又跑回陈县,把章邯的人赶跑。 俩位大哥重回陈县连口水都没来的及喝,又被章邯毫不给面子地赶了出来,就这样你来我往好几次,最终陈县还是落入了章邯的手上。走投无路的两位大哥提着腿跑到了一位狂人手下。 就陈胜吴广这两个人的结局来看,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从开始到终结只折腾了六个月时间。 从历史的进程来看,陈胜吴广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从普通百姓,到南面称王,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点燃了灭亡秦朝的熊熊烈火,在自己分身碎骨的同时也将秦朝推向了深渊。他们的死并没影响秦朝灭亡的脚步,因为将有更厉害的角色将站到历史的前台,继承他们的事业。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它开创了一个先河,也指引后世很多有志青年奋不顾身的投入到这个很有意义的事业中去。 陈胜吴广死了,他们的死证明了一个人的强力,那就是章邯,见谁灭谁,似乎有章邯的存在,秦王朝还可以存活几年。现在的他是无可争议的猛将,最起码胡亥是这样认为的。 可不巧的是,就在章邯志得意满的时候,一个狂人逐渐逼了过来,这个狂人的出现将是章邯的噩梦。但现在的章邯是舒心的。 第二章大泽乡起义—(六)魏咎的成绩 章邯杀了陈胜,赶走了吕臣,下一步又有了新的目标。这个被当成目标的人就是那个被请了五次当上魏王的魏咎。 几个月后,章邯几十万大军包围了临济,不幸的是魏咎同志就住在里边,那个三番五次把他弄来的周巿刚好领兵去外地旅游了,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一个人住也不是啥大事,关键是章邯领着几十万人跑来,要赶他走。这让魏咎很生气,也很无奈。 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很无奈,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迫,当初就不怎么愿意来当这个王,那个姓周的死缠烂打地把他弄过来。现在可好,人家章邯不愿意让我当王,带着人跑过来,而你周巿却跑出去遛弯,不见人影。来来往往很热闹,都是你们的事,好像和我魏咎都没啥关系。 可无奈的魏咎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愤怒,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这一次不想听章邯的安排,领着军士和章邯对垒了起来。虽然能力不是多强,但老实人发起火来也让人生畏,因为就领那几万人硬是和章邯对垒了十几天。 周巿倒是很地道,一听说秦兵要去赶魏咎,连忙领兵回来营救,并联络了齐王田儋,还有从南边叫来一个叫项它的人也来帮忙。一个城市被围,一群敌人来救,相似的场景,只是场地发生了变化,演员有所变动而已。但几个月前的其中一个主要演员,仍是这次戏份的主角,只是角度发生了变化,曾经的救人者成了围人者。演员不同,所获得的效果也大相径庭。 周巿、田儋、项它领着他们各自的兵,一路长跑赶到临济,刚准备喝点水、歇歇脚,章邯却很不礼貌地带人冲了过来——衔枚夜击,用他的标志性打法,毫不客气地将这几个人一股脑全砍翻在临济不远的郊外。周巿、田儋,这两个很能闹腾的兄弟,结伴走向了不归路。 这一下,魏咎没招了,欲哭无泪的魏咎准备投降,可在投降前魏咎给章邯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我投降,恳请别屠城”。屠城,这在那个时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攻城遇人抵抗,一旦破城,将毫不客气地在城里的大杀特杀一番,弄他个鸡犬不留。 章邯最终答应了魏咎的请求,当章邯迈进临济城的那一刻,魏咎点起了一把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魏咎死的同时,有一个叫魏豹的弟弟正提着两条腿向南方逃窜,可用不了多久,这位仁兄将会原路返回,并恢复哥哥的荣耀。 魏咎是个实诚人,他不怎么会闹腾,也不怎么会享乐。当初实实在在地跟陈胜闹革命,后来规规矩矩地当王爷,再后来悄无声息地被烧死。不会打仗,也不怎么会说话,如果没有那个“后裔”的身份,将注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在这个纷扰的世界,能留下名字就是件难事。可这个人用自己的行为向世人展现了两个词语的意义,这两个词语是仁厚和勇敢。 清楚自己实力不济,知道难逃一劫,不愿意看到屠城,不希望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成为自己的殉葬品,他宁愿背负骂名向敌人投降,这何其仁厚;在得到对方同意的答复后,又毫无畏惧的选择有尊严的死亡,又何其勇敢。把百姓放到心上,这份仁心远比那些功成名就之士更值得崇仰,足可与那些威震天下之人相媲美。 他,没为历史留的太多,但仅此一项,就能做为楷模,为人敬仰。 章邯兑现了他的承诺,在他进城后,很难得的杜绝了一次屠杀。这就是魏咎的成绩。 魏咎并不寂寞,因为就在前几天有一个王爷先他一步向阎王爷报道了,可能还在半路等他呢。那个人就是田儋。 田儋当初吼一声当上了大王,并带兵出来把周巿砍的满地找牙。可这一次,却应了周巿的邀请,自费跑来旅游一圈,也陪着周巿一同迈进鬼门关。曾经的敌人,现在的朋友,当初夺走了你想要的东西,现在用性命来回报你。这,足够了。 逝者业已逝去,活的仍需活着。 田儋战死,齐国震动,在一片慌乱过后,有人开始浑水摸鱼。就在田儋死讯传来的第二天,齐国士族立马拥立老齐王的兄弟田假称王。这里说的老齐王并非指田儋,而是战国时期齐襄王田法章的儿子田建,也就是被秦朝灭国后被逮走的那个爱玩的扯淡人。 齐国内部这次人事调整,让一个人看不下去了。这人就是田儋的亲弟弟田荣。当初田儋战死,田荣领着残兵跑到东阿(山东阳谷)。如果按资排辈,田儋战死也轮不着田假那小子称王,而齐国士族这么不照顾面子,竟然不经过自己私自立大王,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让田荣无比气愤。 可气愤归气愤,现在的田荣还顾不上去和他们争辩。田荣现在很忙,因为章邯在屁股后追了过来,还很有闲心地把他团团围住。这让田荣很着急。就在田荣满面痛苦地时候,有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个人的到来,让田荣得以咸鱼翻身,又见光日。 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叫项梁。这个人实际上已经闹腾了很长一段时间,由于这段时间能闹的人太多,也只好让这位项大叔站后台凉快了半天,现在凉快够了,也该出来露相了。 项梁的突然出现,使秦军措不及防,也彻底结束了章邯出征以来保持的全胜记录。能把猛人赶跑的人本就是猛人,可事实证明,两个猛人的身后,还站了一位更厉害的角色,这个人开创了一段不为太长的历史,也在历史上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或讴歌、或抨击,无论哪种观点,都无法掩盖此人的光芒和辉煌。 这个仁兄,猛人的概念已经难以涵盖他的一生,他应该叫一代狂人,这个人将会成为我们下一段故事的主角。 第三章 乱世纷争—(一)项梁起事 项梁是个不折不扣的猛人,就在上边那些人你来我往走马灯似地赶场时,我们的项大叔也没消停过一天。应该说,和上边那群人比起来,项梁要比他们有背景的多,也有能力多。 项梁是楚国人,被陈胜拿出来当旗号使的项燕就是他爹,因此老项家在楚国内部是有深厚的群众基础的。 当年,王翦逼死了他爹并灭了楚国后,项大叔就告别锦衣玉食的日子,开始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到后来又杀了人,没办法只好带着项羽、项庄两个侄子跑到吴国故地——吴县。 要说一个外乡人,千里迢迢跑到外地躲避仇人,隐姓埋名,低声细语说话,夹着尾巴做人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而项梁恰恰相反,广交朋友、大肆宴请,在吴县混的有声有色,风生水起。以至于到后来当地大规模征召徭役或举办大规模丧葬活动都请他主持。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有可能出名,项梁就出名了。为当地豪绅贵族送葬的过程中,很对人开始对他另眼相看,并听他指派。再后来项梁成了会稽郡守殷通跟前的红人,有事没事郡守老找项梁唠嗑,把他当成亲信看待。事实证明,殷通的眼光很不咋地。 项梁虽然很牛,办起事来还属于中规中矩那一种,按常理办事,按套路出牌。可他侄子就不一般了,那个叫项羽的侄子是个真正的牛人,只要是中国人,上过几年学,不会有谁说没听过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简直太出名了。 秦始皇有一次去会稽旅游,渡过浙江,人山人海地被围着看,项梁和项羽也挤在人群中凑热闹。看着看着十几岁的项羽说话了,“你可以代替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差点没把项大叔吓背过去。不过好在嬴政的人缘不是太好,也没啥人跑去给他报告这个情况。但项梁却开始对这个侄子刮目相看,为什么呢?因为他真的有这种想法,但只停留在心理活动的层面上,他现在是不敢付诸什么行动的。 机会总为那些有准备的人准备着,这一次也不例外。对这对叔侄来说,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公元前209年7月,前边所讲的那件大事爆发了。当陈胜吴广起义的消息传来,郡守殷通坐不住了。9月,殷通给项梁说:“江西都造反了,我们也造反吧。我想发兵,派你和桓楚带领。”你一个郡守,不老老实实当官,值不值就要造反,那不是吃饱撑着了是什么?人家陈胜吴广就是要造你们这些人的反,你凑啥热闹? 项梁听完殷通的话,灿烂的笑了起来,机会终于来了。但在内心深处却在想另外一回事,在干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前,需要妥善做好殷通和桓楚的工作,因为他不希望别人来分他一杯羹,最起码这两个人没资格来分。 对于这次机会,项梁是有准备的,最起码现在准备也不晚。在一个雨后深夜,叔侄俩陪着桓楚喝点酒,头脑一热就出去散步,散步到沼泽地,那个大力士项羽揪起桓楚灌进了沼泽,硬是把活生生的一个人当成有机肥料上进了地里。 第二天,殷通组织开会,项梁让侄子佩剑站到帐外,自己笑呵呵进帐开会。殷通见桓楚没到,就问了一句,“桓楚去哪了?”项梁笑呵呵地说,“项羽知道桓楚在哪,让项羽进来,安排他去叫桓楚。”殷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项羽进来了,殷通也该通阴了。因为殷通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让他的侄子拔出佩剑砍掉自己的脑袋,就到死的那一刻他都没有闹明白。 事实上,只是他把项梁当朋友看待,而项梁却没把他当做朋友。 殷通死了,但身边还有一群侍从护卫,这下该显示狂人本色了。项羽单枪匹马,接连砍死百八十人,比切西瓜还干脆。这一下没人敢动了。项梁说话了,“以后你们都听我的,现在开始我们造反。”就这样,项梁成了这里的老大。 当上老大的项梁没舍得闲下来,整天领着小弟四处乱转。就在他四处游逛的期间,前来依附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期间,那个七十多岁的范增也不失时机地跑了过来的,你说都这么大年龄了仍这么精神,还要跟着他们闹腾,此种劳模精神足可做为后世的楷模,令人佩服。事实证明,这个老头是项梁手下,也是以后项羽手下最为厉害的角色。有他的存在,让这对叔侄把秦王朝闹腾的天翻地覆,直到有一天项羽对其的冷落,伤心的老头才黯然的离开项氏,他的离去也加快项羽的灭亡,这些都是后话。 有个叫召平的,当初奉陈胜命令来江苏闹腾,刚到扬州地界就听说陈胜失败,因此这位兄弟头都没回就投奔到项梁手下。 在东阳县,当地苦力们杀了县令,死乞白赖地要一个叫陈婴的称王,而陈婴不愿当出头鸟,对其军吏说:“项氏世世家将,有名于楚。今欲举大事,将非其人,不可。”因此领着两万人投奔了过来。 还有前边提到的吕臣和黥布,这两位落魄大哥自从被章邯赶出陈县后,少吃没喝的,没办法,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这些人的加入,让项梁的实力和声望日益增加。 这些人中还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韩信,不过此时的他还只是替老大看门的小喽啰。 通常最厉害的人物最后出现,在投奔到项梁手下的这些人物中,还有一个最为厉害的角色。当然在此时他也并不怎么出名,但事实证明,他的知名度将盖过几乎所有的人,只有那“项羽”两个字方可与其媲美,他的名字叫做刘邦。自从这位仁兄当土匪后,已经被我们放后台凉快的有段时间了,该出来亮相了。事实上他和项梁叔侄一样,一刻也没消停过,只是他没有人家叔侄混的好,现在腆着脸跑来凑热闹了。 第三章 乱世纷争—(二)出山 刘邦来投奔项梁之前,已在老家折腾有段时间了。 在陈胜吴广宣布起义后不久,很多郡县的农民纷纷起来争杀县令以相应,就在此时,沛县的县令慌了神,怕自己也被殴死。通过几晚上翻来覆去的思考后,县令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办法就是带头起义。这个主意和会稽郡守殷通何其相似,并且我告诉你,他们的结局也惊人的相同。 当县令和手下商量如何起义时,很多官吏纷纷应和,其中包括萧何和曹参。但这两个人却另有新奇的想法,有想法就要提建议,这个高明的建议提出来后,躲在深山啃树皮的刘邦终于有机会翻身了。 俩人经过科学的分析和研究,以及多次讨论和交流后,准备给县令提个建议。建议的内容是,“你是秦朝的官,现在却要造秦朝的反,这样搞下去怕老百姓不听。不如召集一些逃亡在外的地痞流氓回来,威胁着老百姓一起造反。”县令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好,竟然缺心眼的按这个方案操作了起来。 召集逃亡地痞流氓能找谁啊?不用动脑就能想出来,应该说萧何曹参对刘邦真是够义气,不分场合、不失时机的进行提拔。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提拔刘邦跟他们去升官,而是准备跟这个混混当土匪。 就这样,杀狗的樊哙起早贪黑向荒山野岭跑去,正啃树皮的刘邦一见樊哙,以为送肉来了,激动的连忙迎了过去。跑到跟前一看,两手空空,以为他自己也犯事来投奔自己了,还没来得及问呢,樊哙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大,不用在这荒山野岭混了,县令请你回老家一起造反。” 这一下刘邦乐了,自己当几年土匪,连当官的都羡慕,竟然还聘邀请自己回去一起干。说走就走,也顾不得回忆县令曾给自己穿的小鞋,反正不用再东躲西藏,刨草根、啃树皮了。 要说刘邦这几年也没白混,当初上山当土匪那阵只有十几个人,功德圆满下山时已经有近百个人了。 刘邦一干人屁颠屁颠跑到沛县时,县令后悔了。那位大爷当亭长时候自己都管不住,并且还想方设法摆置过他,现在都成土匪头了还能控制得了。因此就在刘邦跑到城门口时候,县令关闭了城门,派人防守,并打算杀掉萧何曹参。 萧何曹参多年来的黑社会经验不是白混的,一听风声变紧,立马撒腿就跑。估计俩位提笔杆的仁兄平时挺注意锻炼身体,竟然翻城墙跑了出来。 被挡在城外凉快的刘邦正在纳闷,猛然见两个兄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出来,见面也顾不得叙旧什么的,张嘴就骂县令不人道,把人骗下山,你竟然变卦了,并且还关着城门不让进,晚饭都没得吃。因此刘邦很生气。 不过萧何曹参不是一般人,能有能力把你请下山,就有办法把你送进城。 具体办法很简单,用箭向城里射进了一封信,这封信不是写给县令的,而写给广大的劳苦大众,当然还刘邦的老丈人。信里写的很清楚,“现在父老为县令守城,但各国诸侯都已造反,一旦城破就要屠城。现在造反无罪,如果大家杀了县令造反,才能保全大家性命。” 看来沛县的文化普及教育做的还是比较成功,因为这封信射进城里后,老百姓骚动了,县令也骚动了。县令一骚动撒腿就跑,县令一带头,沛县人民立马相应了起来。县令前边带头跑,一群人立马在后追,开始了沛县第一次长跑运动会。县令一口气跑到城门口,准备到城外扩扩场地,把此次长跑运动会改成马拉松。可不幸的是自己命令关了城门,那些看城门的也太负责,不让刘邦进来,也不让自己出去。 估计这次运动会搞的太成功,让很多人有些激动。就比如这一次,运动员们追上县令后,感到无比亢奋,为了表示亲近,竟然连捶代打把县令弄成了稀烂。 就这样刘邦进城了。刘邦进城后,老百姓们一致推举这个大混混接着当老大,刘邦故作姿态的谦虚机次后,毫不客气地做上了这个县城头把交椅的位置,还封了自己个称号——沛公。 当上老大了就召集人马吧,刘邦三折腾两不折腾竟然召集了两三千人。人马多了,声势也大了,但不能闲着吧,总得找件事情干干吧。干什么呢?领着种地刘邦肯定不愿意,那就出去抢吧,就算不抢老百姓,也能抢抢当官的吧,这些年来一直干的就是这个很有意思的职业,职业习惯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改过来。因此领着小弟跑到胡陵、方与抢了一通,领着人马跑回丰邑住了下来。 刘邦的日子没惬意几天,章邯逼死周章杀了田臧后,开始组织人员四处扫荡,刘邦就在被扫荡的行列之内。秦兵跑来丰邑扫荡时,竟然被刘邦领人毫不客气的赶走了。这一下刘邦得意了,因此安排一个叫雍齿的兄弟守着老窝,自己领人游行去了,可游行了一半,听说雍齿叛变了,雍齿倒没叛变给秦国的章邯,竟然投靠了魏国的周巿,这一下刘邦恼怒了。 刘邦领兵连夜赶回丰邑,雍齿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用弓箭把他伺候了一顿,雍齿这种不照路的行为差点没把刘邦气背过去,从此以后,刘邦就和“不忠”这个词较上了劲,穷其一生用大半经历都在干这么一件事。应该说雍齿这次行为,对刘邦打击还是蛮大的。 可刘邦领的人不争气,怎么也打不进去,软的硬的都不行。当初怕别人端了自己的老窝,把大部分兵马都放在城内,这下可好,这大部分兵马倒用来打自己了,刘邦肠都快悔断了。 没办法,只好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去哪呢?天下之大何处立足?就在刘邦彷徨的时候传来一个消息,陈胜死了。本准备找这个老大投靠呢,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结实。 就在刘邦痛苦地时候,一个消息传了过来。秦嘉拥立景驹当上了楚王。 前边由于人物太多没有交代秦嘉和景驹都是何许人,现在做一个简单补充。当初为相应陈胜吴广起义,秦嘉在郯县起兵,后来陈胜为收编这支军队派去了一个监军,可秦嘉不愿意,杀了监军自封为大司马,脱离了组织。等到陈胜一死,第一时间就找个叫景驹的人把立为楚王,想以此证明自己身份的合法性。可偏这个姓景的并不是楚国王族后裔,最多只是楚国一个大族而已,因此很多人不认可,比如那个项梁。 可一般人分不清所以然的,不过也没人愿意认真分辨,因为那只是个旗号而已,很多人不会真的把这个人当成正规领导,只要你有兵,想叫谁称王都行。这种行为还是有很大影响力的,比如秦嘉这次无纪律行为就吸引了刘邦。 刘邦回不去家了,因此就想找棵大树靠着,然后把那个可恶的雍齿赶出去。现在又有楚王了,那就屁颠屁颠跑来了。 刘邦兴高采烈正在路上跑时,另外一帮人也在提着两腿往同一个方向赶。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唠唠嗑呗,总不能光走路不说话。这一说话刘邦赚大发了,那个人叫张良。两个人聊的极为投缘,张良本是去投奔秦嘉的,可这一聊天竟然投奔到刘邦的怀抱里去了,看来刘邦的混功真是了得。 虽然张良投奔过来了,可俩人一合计仍没多少人,因为张良也只是带了百八十个人而已,刚好是自己刚出山时的价码。还得去找秦嘉,借点兵才是正事。 经过千辛万苦,刘邦终于找到了秦嘉,本想张嘴借点兵去打雍齿,可秦嘉很不够意思,人还没给,却安排他去打秦兵。刘邦虽然不愿意,可到了人家手下多少也得应付应付呀,反正打谁不是打啊。 不过这次刘邦要去的地方很特别——砀山。我靠,当初就在这地当土匪了,在这抢劫那是轻车熟路。因此刘邦很快攻下了砀县小城,更重要的是收编了五六千多人,合起自己带来的兵总共也就九千人。刘邦还是很有一套的,三千人合并了人家六千人的队伍,比较能打。 雍齿我要回来了,虽然人不是太多,但对付你已足够了。因此刘邦不辞而别就领着小弟又把来路丈量了一遍。在老家门口连着围攻几天,终于把雍齿撵去见周巿了,刘邦这下也惬意了,干脆住了下来。 最初以为秦嘉能立个楚王,应该实力比较强劲,还准备在他手下干出点成绩,好让其赏识。不想见面不如闻名,等跑去一看,秦嘉也不过如此,就那几个喽啰,徒有其表。 而就在此时,秦嘉正在郁闷,刘邦走了,项梁来了。总的来说,秦嘉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人物,既不想跟着老大混,但自己单干又混不开。当初一生气杀了陈胜派来的监军,后来一高兴立了个叫景驹的楚王,就这样几番折腾后,名声起来了,可自己实力没增加,就如捧着黄金过闹市的婴儿,总被当做猎物看待。 当初刘邦来是想找个大树靠靠,可来转一圈后,发现这根本不是一棵大树,最多是个树苗而已,因此一回家就不愿意再来了。 而项梁却不愿意找大树,靠着老爹的遗威和侄子的勇猛,实力逐日增加,目前已达到七八万人规模。 把小打小闹的私营小企业搞成了规模经营的集团公司,因此项梁有想法了。但就在项梁动想法的时候,秦嘉却不识时务地立了个楚王,你立楚王了,我还干什么呀,因此项梁很生气,一生气就领兵跑来找秦嘉理论了。 最终理论的结果是,项梁把要了景驹和秦嘉的命。 项梁、秦嘉火拼结果确定后,刘邦心里的天平毫无争议的倾向到姓项的这一方。说实话,刘邦自己希望当老大,可章邯不配合,全国各地到处搞游行。章邯这种行为让刘邦很头疼。头疼的刘邦最终还是来到了项梁跟前,性命比名分更重要。 第三章 乱世纷争—(三)项梁之死 刘邦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因为项梁的能力真不是盖的。项大叔有策略、有步骤地办完几件事后,就功德圆满了。 杀了景驹和秦嘉,现在没人敢随便称楚王,项梁无疑使目前的强者。那个七十多岁的范增说话了,“现在你起兵江东,楚地将领都争先恐后地归附,是因为项家世代楚将,认为能再立楚国后裔。”项梁脑子比较灵活,范增发表完言论后,立马派人去找“后裔”。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下来成效颇丰,竟然真的让项梁淘出了个“后裔”来。项梁找到“后裔”时,这位仁兄正在放羊呢。放羊的仁兄叫熊心,就是那个被秦昭王骗去秦国做客的楚怀王熊槐的孙子。熊心这娃也的确不容易,嬴政灭掉楚国后,也没给他安排工作、食宿什么的,断这个大少的经济来源,只得自谋生路。在为找个工作碰了一鼻子灰后,最终只好给别人打长工。可长工需要力气,膀大腰圆才行,可不幸的是熊心瘦不拉几不适合从事这个很有价值的职业。但还得吃饭呀,汨罗江的水虽多,但只喝水也喝不饱啊?万般无奈之下,这位仁兄只好把自己卖了,替人家放羊。 现在的熊心是没有什么奢望的,能混口饭吃就很知足。可这天熊心正在很惬意地薅羊毛,突然来了几个人,拽着就走,差点没把熊心吓尿裤。胆颤心惊的熊心被拉进一个豪宅还没坐下,就进来一个器宇轩昂的大个,查户口一样问了几句就纳头便拜。 腾云驾雾半天的熊心终于弄明白了,又有人替他找好工作了。不过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不管是自己给别人磕头还是别人给自己磕头,只是为了能吃饱而已。 熊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大王,还莫名其妙的被起个楚怀王的名字,熊心真的好无奈,连起名字的权力都没有。要说和爷爷重名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项梁太注重名字的宣传效应了,竟然把爷爷的谥号用做了自己的王号,这让熊心有些不怎么适应。 项梁给熊心起过名字后,也淘神费心的给自己起了称号——武信君。我真不知道项梁是怎么想的,纵然起名字也不需要扎堆呀,那个叫武臣的当初就起了这么个名字,结果没多久就被歇了菜,你起啥不行,非的起个死人名字。看来项梁真的好这口,就爱在死人身上做文章。 不过,项梁现在顾不上分析名字的好坏,因为有人求救了。求救的人就是前边介绍的那个魏咎,接到魏咎的求救信,项梁很够意思的派了个本家(就是那个叫项它的)跑去凑热闹,可没想到刚到开封就被章赶了回来,并且还带回来一个人,就是魏咎的弟弟——魏豹,俩人把原路丈量了一遍。 项它回来了,项梁很生气,因此领一群小弟马不停蹄地向北进军,到亢父(山东济宁)时不用再跑了,因为章邯正在殴打那个叫田荣的兄弟。因此项梁二话不说,操起家伙就冲了上去。章邯正专心致志地欺负田荣,不成想突然背后有人踢他屁股,一慌神扭头就跑,这一跑不打紧,破了自己出兵来全胜的记录,也免费为项梁做了一次义务宣传。 被救出来的田荣没顾得上说声谢谢,领着小弟扭身就向老家冲去,回到老家后二话不说就把田假赶跑,立田儋的儿子田市为齐王。不过那个田假很有意思,他竟然从田荣的来路上一照向南直奔项梁手下。项梁也挺够意思,你向荣不道谢,那我就养着田假恶心你。项梁恶心他,但田荣也不买账,十足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项梁赶跑了章邯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因此领着兵直追秦军,并且还捎信给田荣让他也过来凑凑热闹。可田荣没那么多政治眼光,十足一个生意人。生意人就爱谈价码,他这次就提出了价码——田假的脑袋。 这一下项梁不愿意了,刚把你小子在人群中捞出来,怎么翻脸就不认账了,十足一个白眼狼;再说人家刚到我这里,要是杀了以后谁赶来投奔我?因此项梁拒绝了。 这一下田荣动真格了,你不杀他,我就不出兵。田荣这种提起裤不照帐的态度,让项梁极为恼火。缺了你小子,老子照样打仗,先收拾了秦军再揍你。因此项梁派项羽和刘邦各自带着小弟,追着秦军一路穷追猛打,从山东一直打到河南,并在河南杞县弄死了一个叫李由的人。 这个李由前边我们已经介绍过,就是那个李斯的大儿子。值得一提的是,赵高向胡亥告密,说了一大堆他该死的理由,其中有一条就是“李由在外边故意让农民起义,是因为李斯自己想称王”。这一下胡亥生气了,抓住李斯,并派人来逮李由,来的人刚到河南地界,不用再去了,项羽和刘邦替咱们解决了问题。因此几个都头扭身就返回了咸阳,满心兴奋的向董事长汇报了这一可喜情报,胡亥一听也非常高兴,立刻下令腰斩李斯。 就在李斯和老二儿子抱头痛哭,准备一起上路之时,项梁正在自己的行军大营里痛快的喝酒。虽然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丝毫的联系,心情完全不同,而结局却惊人的相似,并且相隔时间也不太久。 最近一段时间太顺利了,没想到自己的侄子这么能打,再搭配上那个刘混混简直双剑合璧,把那个以往逮谁灭谁的章邯赶的四处乱窜。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现在的项梁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称王后的形象。 项梁犯了和陈胜一样的错误,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期,放松了对敌人的警惕,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幸福时光中,蹉跎了自己的意志。就在项梁惬意消遣之时,一个叫宋义的将领向他建议了,“战胜而骄卒惰者败。”用现在的话就是骄傲使人失败。 应该说宋义这句话是很有警戒意义的,早在陈胜时期就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而陈胜不听,当然现在的项梁也没听。项大叔不但没听,还派给宋义个差事,出使齐国,去田荣那里串串亲戚。虽然田荣有些不地道,但毕竟爬过一个战壕,平时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争取争取利益,这些事情还是需要做的。这次派宋义去就是干这么件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在项大叔的心里还是希望田荣能跟着自己去和秦军pk的。 在往齐国出差的路上,宋义碰见了一个叫田显的人,这个人正从相反的方向赶来,工作内容和他不无二致。俩人见面,应该都是老熟人,喝了二两酒,因此就多聊了几句。宋义开口问了,“你要去见项梁?“ “是!” “不如不见。” “为什么?” 宋义故作深沉了一会,扭头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项梁必败。徐行免死,急行及祸。“ 田显“哦”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虽然没有说话,但田显兄干脆就住在了半路,不去了。什么“徐行”、“急行”的,等你项梁脖子长牢靠了再说吧。 赶走了宋义,然后打发项羽、刘邦以及吕臣一起领兵攻打陈留(河南开封东南),大家都走了,领着大军,住在定陶城的项梁耳根清净了。事实上也没有清净几天。因为就在宋义动身的那一刻,还有一拨人正动身往项梁这里赶来,当然这拨人不包括田显。 前段时间章邯被赶的四处逃窜,从骊山跟来的犯人们跑的跑、散的散,留在身边的也没剩下多少了。就在章邯焦头烂额之时,胡亥叫停了几乎所有的工程建设项目,送给了章邯一支生力军。当然只是几乎而已,那个阿房宫就没舍得停建,因为家里人多,住不下。纵然如此,也够章邯用的了。人够了,章邯就操起家伙来找项梁算账了,这几个月你欺负我不轻,现在要你好看。 这天夜里,项梁刚刚睡下,家门外一阵吵闹,这让项大叔很恼火。刚把那群能说的和能打的都支了出去,哪个不长眼的又在作闹。刚准备出去教训教训这些不懂规矩的人,不想老对手章邯竟然领着小弟冲了进来。 章邯又一次操起他那标志性打法——衔枚夜击,这个屡试不爽的办法又一次让章邯大获全胜。上一次带了一帮子脑袋,而这一次只带了一个脑袋。不过这一次章邯更兴奋,因为上一次虽然杀人够多,可那些人在平时只有自己欺负他们的份,而这一次就大不一样了,因为这个人连着欺负了自己几个月。前有车后有辙,连项梁自己都没有想到,陈胜失败的经历,原封不动的在他身上重演了一遍。如果再有人在他耳边说“胜不骄,败不馁”,相信他会记住。 此时章邯是幸福的。当然,他并没有想到,幸福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将会无比痛苦。不管怎么说,章邯最起码要比项梁幸福,灭了项梁后,认为楚国已不足为虑,领兵去赵国游行去了。 第三章 乱世纷争—(四)博弈 项梁死了,这个猛人不再有什么意见可以发表了。这下轮着熊心有发言权了,因为项梁一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能不叫自己说话。可熊心现在顾不上说话,定陶的失守,几乎将自己暴露在章邯的眼皮底下。因此这位仁兄一路小跑,直到彭城方才停住,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当成了新家。 与此同时,项羽、刘邦还有吕臣三个人正围着陈留敲打,安排小弟用长矛在撬墙砖。撬的正有心得时,传来了项梁战死的恶讯,项羽气的当场吐血,咬牙切齿地把章邯祖宗八代招呼了一遍,然后命令收兵。在项羽军营,三个人商量一阵,项羽主张追上章邯打,刘邦倒没说话,吕臣首先反对,因为现在的章邯实力过于强大,现在咱们三个加起来还不是对手,原因很直接,人家兵多。胡亥大手笔,动不动就从集团公司里调拨几十万人马送过来。和人家比,咱只能算是个体户,和人家对砍简直是找死。 俩人争执不下,吕臣提出请示大王。 大王?项羽从来没把那个人当过领导看待,现在竟然有人要征求他的意见,他懂个屁。他不过是我叔父弄来装点门面的,现在竟然成领导了。怒火上冲,站起来就想去揍吕臣。刚站起来就有人按住了他的胳膊。 要是一般人拽他,项羽肯定把他甩出老远,可这一次没有,因为这不是一般人——亚父。要说这个称呼不是胡来的,项梁在世时,对这个七十多的范老头礼遇有加,相约兄弟,并拉项羽过来磕头认亲,称为亚父。也就是要他把此人当父亲看待。项羽虽是个赳赳武夫,却对叔叔的话言听计从。要说范老头真没白活这七十多年,简直是人精里边的数,每次说话都能点中要害,让这叔侄俩无比诚服。因此项羽在心里实实在在把此人当老爹看待。 范增说话了,“将军稍安勿躁,且听吕将军无妨。” 项羽又坐了下来,可吕臣却适时起身告辞。吕臣刚迈出大营,刘邦说话了。“将军如要起兵,我刘邦定会义不容辞。”说完也告辞而去。 “亚父刚才为何拦我?” 范增看着项羽,“两个原因,其一老将军刚死,此时军心不稳,如若发生变故,章邯复来,楚国休矣;其二吕青在大王身边,现在得罪吕臣,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范增顿了一顿,“将军目前需拉拢刘邦。” 项梁死了,重新洗牌的机会来了。 范增说的吕青就是吕臣的亲爹,吕臣当初被章邯赶出陈县,父子俩结伴跑到项梁手下,他爹管内勤,儿子管打仗,父子俩配合的非常默契。不过项梁在时,吕青基本在跑龙套,想放个屁还得看项梁脸色。而现在大不相同,唯一的阻力被章邯轻易搬开。 项梁战死,吕青拉着熊心抬腿就跑,刚到彭城,芈心就准备招项羽回来,因为他叔死了,怎么着也得慰问一下,并且还需要一个替代项梁的角色。 就在熊心准备把这个命令发出去的时候,吕青说话了,“大王难道要让项羽成为第二个项梁?” 对,这些天我虽然被称为大王,事实上只是起了这么个名字而已,人家根本没把自己领导看待。熊心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吕青。 “大王,令犬子以防项羽,诏抚刘邦,笼络楚将,孤立项氏,方可真正面南称王。”此时的刘邦把混混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成了两边争相拉拢的对象。 吕青的话说完了,熊心陷入了沉默,开始回忆几个月来的不快。最终他给吕臣下了一道命令,“安定军心,监视项羽。” 当然,项羽和吕臣谈心时,并不知道吕臣已经有了旨意,其中旨意的下半句就是针对他的。 第二天,项羽和范增带领几个长随来到刘邦军中。几句场面话过后,范增开口了,“沛公英勇神武,和项将军一般无二。” 刘邦一听很高兴。项羽的想法自己很清楚,而自己的想法他却一点也不了解。但项羽的确是个人物,刘邦在心里是佩服的,他的身手和气魄,足以让任何人为之低头。但刘邦没有低头,因为项羽有气魄,而刘邦更有雄心。不管怎么说,此时的刘邦是看好项羽的。 就在刘邦高兴的时候,萧何说话了,“两位将军何不结为异姓兄弟,双剑合璧,足可傲视天下。” 项羽一听双手赞同,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并且还超额完成任务。也不用看日子、定时辰,刘项二人当庭结拜。根据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先是同舟共济,紧接着就会同室操戈,现在上演的是剧情的上半部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很守规矩地按下半部分剧情有序的展开。 几天后,项羽收到了一封诏书,诏书内容不长,晋封他为“长安侯”。与他同时被封的还有几个人,吕青为令尹,吕臣为司徒,刘邦为“武安侯”,黥布为“当阳君”…… 项羽虽然被封了个称号,但同时很多人都升了官,大家一下都平起平座了,你项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这是熊心的小九九,最起码他现在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还太不了解项羽的为人了。在这一串职务或称号公布过之后,项羽就来彭城住着吧,军队的指挥权就和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就在熊心做这项好人事安排,准备去享受自由自在的幸福时光时,赵国来求救了,此时的赵国正被章邯围着欺负。因此芈心准备出兵,可由谁当主将呢?熊心犹豫了,这个人选如果不安排好,这一阵的辛苦就白忙活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说话了,说话的也是我们的老熟人田显,就是前边和宋义聊天的那位仁兄。这位老兄在半路住了一段时间,等得到项梁战死,章邯北去的消息后,才慢悠悠来到楚国,刚住下没多少天,就碰见熊心在抓耳挠腮的想心思,因此一激动就说了一句话,“宋义论武信君必败,军果败,兵未战而先见败征,可谓知兵。” 熊心笑了,是很满足的笑。领兵的人找到了,让人很满意,也很放心,不用再挠头了。可事实上如果熊心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的话,相信他还会接着挠头的。 高兴了的熊心立马派人召宋义回来,因为这位仁兄到齐国出差至今未回,正在很努力、很辛苦也很有效地拉拢关系。宋义认为这些关系对自己很有用,事实上他一个也没用上,不是人家不让用,只是自己根本没机会用。 宋义回来了,熊心通知大家开会。项梁、刘邦、陈婴、黥布等一干人都来了,自从赵国求救的信使到来,这一帮人就没少请命,可芈心就是不发话,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等的那个人还没回来。今天这个人终于到家了,熊心很满意,准备开个会,确定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当然展现一下自己的领导风采。 会议议题只有一个——打秦兵,但具体套路有两个。 套路一:派兵西进,直奔秦都,并约定谁先攻下咸阳,就封谁当汉中王。 应该说这个激励措施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但敢付诸实施的也没几个人,因为难度系数太大。以往周章他们尝试了一下,结果把命都放那了,因此愿意去的人也不多。 但还是有人愿意去的,项羽是一个,刘邦是一个。 项羽敢去,但自己不愿意去,因为章邯不在咸阳,项羽现在找的不是秦兵,而是章邯,因为现在的他,报仇是第一位的。 更重要的是熊心也不愿意让他去。因为项老兄太过生猛,每到一地就爱屠城,一旦开杀就不留一人。你说派他去咸阳,先不说能不能打赢,纵然攻下咸阳,如果他把城里的人杀光,那占的城还有啥用? 熊心不愿意让项羽去。剩下愿意去的也只剩下刘邦了,并且刘邦人缘也好,还有不少人替他说话。从目前的局势来看,秦强楚弱,跑去人家腹地,很有可能成为肉包子打狗,可就这么个差事让刘邦高兴的不得了,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就这样定了下来,刘邦向西进军。 套路二:派兵北进,解救赵国。 此路人马的目的很明了,不需做过多的宣传鼓动工作,关键是合理的人事安排。在审视了大家一会,熊心胸有成竹地道出了自己考虑多日的人员配置方案。这个自认为堪称绝佳的人员配置方案,最终将把自己打回原形,事实证明,你真的什么都不是。 这支人马的一把手是宋义,而二、三把手分别是项羽和范增。应该说熊心还是比较认可项羽的,他也知道这位老兄比较能打,不用也不行,但也不想着意用,因此很有创意地给他按了个领导。而宋义也没有掂清自己的分量,煞有介事地给自己起了个称号“卿子冠军”。 就这样,这支各怀心思的军队向北进发了。 第三章 乱世纷争—(五)章邯的战略 由于这个时期的人物太多,很难理清事件的脉络,我曾试图按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理清各个环节的前因后果,可后来发现,这个真的很难。因此,为了给读者展现每个人的全貌,在很多时候我没有按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来介绍。 可就在一件大事即将发生之前,我犹豫了一天,觉得应该给大家做一个整体的背景展现。因此还是补充了这一节,如果这个环节不弄明白,读者也很难了解那件大事发生的背景。 大秦帝国从来不缺少武将,从白起到王翦,再到蒙恬,代代精英辈出,将星云集。而章邯只是个文官出身,前边我们介绍过的。但自从陈胜发难到诸侯兵起,几十万大军兵临函谷关时,承担起大秦命运的却是我们这个文官。靠组织犯人起家,一战挫败周章几十万大军,灭吴广、杀陈胜,然后追的各路诸侯无处藏身,虽被项梁赶着跑了一段,最终也顺利拿走了项梁的脑袋。至此,章邯无疑是最为牛逼的人物,可谓功绩显著、战果累累,似乎有章邯的存在,重振大秦军威已无可争议。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章邯基本是谁闹腾的狠就打谁,没有制订个几步走战略规划。周章折腾打周章,周巿闹腾打周巿,项梁硬气打项梁,就这样一路打来,杀了三个王,灭了一堆将。可就这样四处救火,攻城略地之时,全国造反形势仍轰轰烈烈、热闹非凡。灭了项梁,周章准备制订个战略规划。 就在项梁死时,关外之地的造反环境并不怎么轻松,因为此时的胡亥已清楚知道各地局势已经乱的是个什么样子,因此调集各路人马,甚至将在长城上站岗的兵士都抽调回来对付各路诸侯。 此时关外,黄河南边布满秦军势力,只有少许魏国的残余力量。就在章邯敲打项梁之时,胡亥命令守长城的王离带领十几万边军南下,进攻赵国和燕国。齐国由于刚被秦国打败(田儋战死那次),更重要的是后继的田荣痛恨楚国不杀田假,赵国不杀田角(拥立田假称王,当时逃跑到赵国),因此拥兵自守,龟缩齐国。 在此背景下,做了一个大的战略调整——北合王离攻取赵国。 也许你会问,楚国已经被他打的稀里糊涂,为什么不一举灭掉。事实上我告诉你,章邯也不是不想灭掉楚国。章邯虽然杀了项梁,威震楚国,但其有生力量仍然比较可观,并且项羽、刘邦等各路人马已退到彭城,而且进退兼备。虽然楚国正在内讧,楚怀王在此时到处发飙,架空项羽,但整体实力还是有的。如果章邯逼的太急,难免会携起手来,同仇敌忾,那也不好收拾。更重要的是章邯也没有一举灭掉楚国的信心,如果再吃败仗,那将万劫不复。 也许你可能会问,如果失败怎么就万劫不复了呢? 因素一:此时的秦朝内部也正在权力倾轧,为了座位摆放问题生死相搏,冯去疾、冯劫自杀,李斯腰斩,嬴政留下来的能臣武将彻底清洗,没牵扯到章邯是因为他正在当救火队长,秦廷内部是顾不上和各路诸侯叫板的。因此消灭诸侯的任务就交给他这个救火队长来干。 更重要的是,胡亥和赵高的杀人功夫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那真是随心所欲、见血封喉。一旦自己兵败,那将丧失最后的底牌,失去工作的章邯将会是案板上的鱼肉。 因素二:彭城远离关中,对秦国威胁稍小,而赵国却很近。不幸的是王离和赵国拉了几个月锯,没弄出一个结果来。如果不先结束了赵国,而攻打彭城的话,那将是孤军深入,粮道很难维持,也难免会被了包饺子。分兵不如合兵,北上和王离一起攻赵,灭掉赵国,以解后顾之忧。 因素三:就在此时赵国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的发生坚定了章邯北上的决心。具体事件是赵国有个叫李良的杀了武臣,并投靠了王离。武臣死了但赵国没有投降,经过一阵混乱过后,一个叫赵歇的当上了大王。但赵国经此一乱,国力大幅下降,此时灭赵可谓是良佳时机。 因素四:还有第四个因素,应该说这一条不应该是因素,而是此次战略规划的最终意图。会合王离军团围城打援,以赵国为诱饵钓天下诸侯来争食,诸侯不救则灭赵国,诸侯来救则定天下。如果这个规划实现,应该能为摇摇欲坠,满目疮痍的大秦王朝迎来了一线胜利的曙光。 因此章邯北上了。而领章邯想不到的是,他制订的这个天才的战略规划,直接宣判了秦朝的死刑。因为你的赌注投的太大了,章邯和王离两个军团几乎是秦国现在能拿出手的最后的本钱,一旦赌输了,则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就当时来看,这个战略规划是完美的。直到那个狂人的真正亮相,才知道这个规划到底有多么蹩脚。 第三章 乱世纷争—(六)张耳的痛苦 就在楚国内部各怀心思,相互使绊子的时候,此时的赵国因一个人叛变而发生了混乱,就是我们上节提到的李良,实际这个人糟蹋了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良。 就在章邯和项梁纠缠不清时,武臣派李良攻打太原。李良在太原城外吆喝了几天,里边的伙计就是不让他进去,并且王离还指使下属冒充胡亥董事长的口气给李良写了一封信,大致内容是对他比较欣赏,希望加入之类的。李良收到书信也知道那是胡扯。决定回去给武臣汇报一下,多派点小弟来,一起闹腾。 在半路,李良碰见声势气派的一群人过来,以为武臣视察经过,慌忙滚按下马在路边磕头。可等那群人走到跟前,哪是什么武臣啊,只是武臣的一个姐姐而已。向女人磕头,丢人了,这一下可把李良的肺都气炸了。这一生气就干了件很不地道的事情,追过去就把那群人砍死个干净,然后觉得不过瘾带着小弟跑到武臣家,灭了老大的全家,并且还捎带了那个叫邵骚的。 张耳、陈余比较机灵,一见李良来者不善,扭头就跑。逃了性命的两位仁兄真也不是盖的,立马找个叫赵歇的赵国后裔重新称王。李良一听很生气,带着一群人就来理论,却被那俩仁兄赶的到处乱跑,最终投到王离的怀抱。赵国经此一乱,国力大减,也引来了章邯。 自从灭了项梁,章邯在他制订的战略规划指引下,开始向北进发,打的打、杀的杀,把赵国上下搅的鸡犬不宁。到赵国的都城邯郸时,很有创意地成立了个拆迁办,并亲自兼任拆迁办主任,把几十万秦兵临时组建成拆迁队,开始在邯郸进行旧城改造工作。不过章邯很不地道,很有耐心地把邯郸城拆成一片废墟,但一座新房也没盖,就拍拍屁股走路了。他这种不要脸行为,使得他不停的挨骂,直到他死后多年也没能停下来。 张耳不愿意让章邯搞拆迁,但自己说的话他又不听,因此很生气,也很无奈,就在旧城改造的前一天,张耳陪着名字叫赵歇的赵王,很不情愿地离开了都城,一口气跑到巨鹿(今河北平乡西南)。 不成想刚进巨鹿城,屁股还没挨着板凳,拆迁队又来了,带队的是另一个老对手——王离。王离领着二十万人把巨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这一下,张耳没招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欲哭无泪呀,跑到哪你们跟到哪,这样拆下去,我以后可住哪呀?因此,张耳决定当一次钉子户,管你在外边怎么宣贯拆房政策,我就是不挪窝。 就这样,拆迁办副主任王离和钉子户张耳,各自带着小弟,在巨鹿城对垒起来。 双方力量对比:秦兵,二十万;赵军,不到两万。不过这也符合常理,通常情况下,负责搞拆迁的一般都是百八十号人,而钉子户就那五六个人而已。这种对垒方式,合情合理, 说了半天张耳,大家会问那个陈余去哪了,他俩不一直关系很好,想一样的问题,说一样的话,快穿一条裤子了,张耳在当钉子户,你陈余怎么不来陪着呀? 事实上,陈余也很忙。就在章邯带领拆迁队到达邯郸之前,他已经在半路拦截了好几次,不过这位兄弟被章邯赶的到处乱跑,四处游逛。章邯到达邯郸时,陈余兄弟根本没进城,跑的远远的看热闹。 等张耳跑来巨鹿,陈余兄弟也很够意思,硬是凑了三四万人赶了过来。不过这位兄弟没进城,而是远远的驻扎在王离的外围,看着拆迁大队长站城门外吆喝。 陈余实际也很无奈,王离带了二十万人在前边宣贯拆迁宗旨,章邯随后又带了二十万人跑过来助威,就驻扎在不是太远的棘原(巨鹿南)。陈余手上那点苦力,别说上前阻止了,就是站远远的说个“不”字就可能被敲翻。因此,陈余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只是在心里表示对张耳的同情。 可就在此时,张耳顶不住了,因为断粮了。张耳很着急,可人家王离却不急,因为章邯虽然在邯郸进行拆迁后没搞过一项工程建设,但到棘原还是做了一个项目开发的,因为修了一条甬道(两旁筑有墙垣的通道),从棘原修到巨鹿,将粮草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张耳一边喝风一边看着别人吃饭,心里很是伤感,因此派人偷偷出去叫陈余过来助阵。 陈余不是傻子,就这么三四万人,跑进去如同往锅里撒了点胡椒面,找都找不到个影,现在让我往里冲,那不是要我的命?因此,陈余拒绝了。 这一下张耳的火大了,因此打发儿子张黶和一个叫陈泽的军官又跑出来找陈余,张黶还替他爹给陈叔叔带了一句话,“始吾与公为刎颈之交,今王与耳旦暮且死,而公拥兵数万,不肯相救,安在其相为死!苟必信,胡不赴秦军俱死?”这句话看起来麻烦,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你冲进秦军咱们一起死。 陈余一听这话也生气了,你都还活着呢,就要让我冲过去先死,咋能这么缺德。生气归生气,还是说了一句实在话,“吾度前终不能救赵,徒尽亡军。且余所以不惧秦,欲为赵王、张君报秦。今必俱死,如以肉委饿虎,何益?” 你们俩个要死,抹脖子就行,哪有要这么麻烦,还捎带着让小弟们陪葬?张耳你在里边饿几天肚子,就要我冲过去,你还没死我都得成仁,这不是坑人嘛。 可这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是张耳的儿子,陈余在几经思忖后,最终给了他五千人。张黶是个老实人,为了救爹,二话不说带着兵就冲进了人群…… 张黶算是尽了自己的本份,说起来还是被他爹和陈叔叔合起伙坑了一把,因为那俩仁兄最终都没死,可他死了。张黶,你还是太嫩了。你爹给你陈叔叔刨了个大坑,不成想陈叔叔都还没跳呢,你却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这一下可好,你爹和你的陈叔叔成了世仇。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张耳和陈余明显是对冤家,至此,这对冤家开始无休止的争斗,直至一方彻底缴械,方才结束。 事实上,陈余还是帮张耳做了不少工作的,派了几拨人马到处通风报信,磕头叫奶奶地请人来帮忙,并成效显著,各路诸侯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前来凑热闹的也不少。 张耳另外一个儿子张敖领了一万人来了;燕国派臧荼带了两万人来了;齐国的田荣虽然不愿意救赵,但是齐将田都背着田荣带了万余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数凑一起,还不够人家王离的一半。更重要的是鉴于章邯曾经一战杀了两个大王,还捎带一群喽啰的辉煌战史,诸侯们也没什么人敢上前较真,只是远远看着,呐个喊、助个威而已,要说起点作用的话,只是能在精神上提供些支持罢了。 陈余做工作是他自己的事,张耳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根本不卖他的账。张耳只知道陈余还没有死,他没死我也不能死,纵然他死我也不能死。因此,张耳操着文言文把陈余全家骂个遍后,还得接着饿肚子,肚子饿狠了,还是接着骂陈余。最终他的文言文骂人水平得到一个质的提升。 陈余听说张耳骂他,也很生气,陈余一生气就骂那些不办实事的诸侯们;诸侯们一听也很生气,你骂我,我就更不办事。这群人开始操着文言文互相对骂,在这一片哄哄闹闹的骂声中,张耳是最痛苦的,因为他还在饿肚子。 在谩骂声中,诸侯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二十万大军包围不到两万人的城池,这是一次实力极为不均衡的较量,然而秦军却停了下来,任由让张耳派人出去游说,不管不问。 张耳现在顾不上想这些问题,而章邯正眯着双眼盯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钓饵做好了,鱼也近前了,但还没咬钩。 咬没咬钩是章邯的事,可鱼饵有点受不了了,张耳无疑是最痛苦的。 第三章 乱世纷争—(七)狂人亮相 就在这一片谩骂声中,宋义领着五万楚军到了安阳(今山东曹县东,并非今河南安阳),当时已是十一月底。王离9月围巨鹿,当月去求救,折腾了三个月,这帮大爷才晃悠到河对岸,如果王离全力攻城,相信张耳的脑袋做成夜壶也快被用坏了。 寒风肆虐,河水滔滔。 漳河,河的北岸就是秦国四十万大军,吹起的羊角此起彼伏,擂动的战鼓振聋发聩;看不尽的军营依山绵延,数不清的军士纵横驰骋。宋义害怕了。 害怕了的宋义命令大军就地休整,这一休整就是四十六天。当初为了等你宋义已经耽误一个月;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你又要休整。就在着漫无目的地休整中,宋义给自己找好了娱乐项目,吃肉喝酒,听歌看舞,消遣起来。而五万可怜的士兵,在阴雨绵绵的初冬挨饿受冻。三个月时间,几万人就陪着你一个人玩。 细雨飘零,寒风刺骨。 怨言,随着这凄厉的寒风慢慢散开,士气渐渐低落,军心开始松动。漳河北岸,那秦军驰骋的声音,似乎随时会踏碎楚军脆弱的幻梦。楚军松动了。 松动了的楚军在雨地漫无目的地停留着,绷紧的神经在日复一日的挨饿受冻中,逐渐松弛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无需秦兵进攻,楚军也会随时崩盘。从赳赳赴难到一盘散沙,只用了三个月。当怨言积淀到一定程度后,有人着急了。 着急的人就是项羽。想当初我们叔侄上蹿下跳,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有今天的局面,而你宋义只用三个月时间就能把折腾成一盘散沙。仔卖爷田不心疼。 着急归着急,宋义是主将,更重要的是楚怀王已对整个军队的领导层进行换血,很多人并不听自己的。比如那个黥布,应该说他是武臣的人。 着急了的项羽还是说话了,“秦军围赵,情况紧急,应带兵渡河,袭击楚军外围,和赵军前后夹击,准能打败秦军。” 听完项羽的话,宋义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了一段很长的话,“牛虻斗牛,志不在虮虱。楚军目的在于灭秦,不在救赵。秦军攻赵,战胜则兵疲马乏,我军可乘机胜之。秦军若如败退,我军可乘势西进,直取关中,一举灭秦。因此,秦赵先斗,楚作壁上观,方为上策。” 猛然听到宋义的话,好像蛮有道理,可回头一想,简直是扯淡。 真不知道宋义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数学加减法都没有学好。人家二十万人围着两万人殴打,你还指望能让秦军疲惫,如果人家疲惫唯一的可能就是和你楚军一样,歇的时间太长。再说那么多人打一个小城池,还指望赵国能坚持多久?秦军不赢的理论只有你宋义能构思出来。更何况人家总计四十万人马在此,你自己不过五万多人,加上赵国那些杂七杂八的也刚凑够十几万,我操,一举灭秦,宋玉说话简直真不用打草稿。真不明白,这种水平怎么能把项梁要失败的结论猜的那么准确。也许他对算卦那门学问研究的比较透彻,而对军事而言,他只是个半吊子。 紧接着,宋义下了一道死命令,“不听指挥私自出战者,斩首。”然后又自斟自饮地喝起了酒。 这一下项羽不说话了。项羽虽然能打,但并不傻。 就在宋义饮酒作乐的时候,项羽却陪着部分兵士站在雨地,开始进行了策反工作,“身为将军,应该鏖战于沙场。如今军营没粮,上将军按兵不动,自己喝酒快乐,这样不顾国家,不体谅兵士,哪配做大将军?” 应该说宋义的理论也不是没一点道理,事情得一分为二地看。宋玉嘴里说找到机会打败秦军或者灭掉秦国,这是他信口雌黄地胡扯。但不让出战,这对宋义来说是正确的。 绵羊领着的一群狮子可能打不过狮子领着的一群绵羊。五万人如果让宋义领去和人家四十万大军打架,那就休矣。宋义是个不折不扣地绵羊,因为他很快就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这一切。不出战,最起码保存了实力,如果出战,那将是肉包子打狗。成功后的项羽实际上应该感谢宋义的这种自知之明的行为,因为有了宋义的懦弱才给他保存了一争天下的资本,也为他的成功做了一个合格的反面教材。因此,宋义还是做出了他应有的贡献的。 就在宋义下发一个成功的命令后,准备再做一件事情,这是件私事。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宋义到齐国出差,和齐王田荣关系处的不赖,并且他认为现在的齐国比较安全,也没有打打杀杀的不良事件发生。因此,宋义准备把自己的好儿子宋襄送去齐国休养,好把自己的脖子锻炼的结实一点。 就如现在的一些裸官,先把家人送出去,然后自己才好跑。要说你宋义现在已经是大将军,混到这地步了,连自己的国家都信不过还能相信谁,然而宋义眼光独特,他就相信田荣。因此,宋义准备做这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最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对宋义来说是件大事,因此他准备举办个欢送仪式,达官贵人都来参加,收点礼、受点贿,人情所致、情理当中嘛。 依依不舍地把儿子送出老远,从安阳(山东曹县)一直送到东北边的无盐(东平县),已到齐国边境。并且还觉得不过瘾,摆下酒宴,大会宾客,热闹非凡,当然创收颇丰。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宋义现在很高兴。 而就在宋义高兴的时候,有人不配合,并且还很愤怒,但不幸的是愤怒的人还比较多,更为不幸的是宋义还不知道很多人在愤怒。因为宋义送儿子出国留学的消息让楚军知道了,强烈的反感和抵触情绪开始在部队中蔓延。 无盐之行是宋义致命的错误,他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缘。因为他本身在军队中的威望并不是太高,只是当初说对了一句话而有了今天的地位,但保留住地位不能只凭说话。而不巧的是宋义只会说话。 现在的局面对宋义来说是危险的,但对项羽来说这简直是个绝佳的夺权机会。天与之,不取不祥。 这天早上,在茫茫细雨中,项羽登上了高台,在长篇大论地数落过宋义的不是后,最终给他定了性,“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也。”在一片赞同和谩骂宋义的喧闹声中,项羽结束了这次演讲。演讲完了,拉拢工作见效了,民心所向了,但关键一个环节还没有做,杀人,这对项羽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因此直奔宋义大帐,二话不说砍掉了宋义脑袋,然后提着血淋淋的人头,立于营门之外。宋义的一些嫡系见此光景多少还有些蠢蠢欲动,可项羽说话了,“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羽诛之。”话讲完了,大家都别动了,我是按大王的意见办事,谁敢乱动就是造反。 没有人动了,都静静的看着项羽,一把手死了,那二把手就成了一把手。项羽圆睁着双眼,环视着雨中的兵士,最终落在黥布和蒲将军(没查到名字)身上。俩人全身一颤,明白项羽眼神中的意味,连忙向前单腿跪在项羽面前,“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乱,吾等定跟随将军,奋勇向前。” 黥布和蒲将军的投诚,心中唯一的心结就此解开。吕臣,你唯一的嫡系,也几乎握着你全部筹码的黥布归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和我抗衡。压抑了多日的项羽终于放声大笑,“好,某定与各位,同生共死,共进共退,力克秦军,报仇雪恨。” “力克秦军,报仇雪恨……”响亮的口号声在楚军军营里久久回响。细雨停歇,乌云渐散,一抹阳光映抚下的楚军又开始恢复以往的雄姿。 在控制好局面后,项羽很是执着地派人跑到齐国把宋义的儿子宋襄杀掉,也算是斩草除根。 当宋义被杀的消息传到彭城,熊心多日来的得意荡然无存,用尽心机拿走了项羽的军权,可只过三个月,却又被人家轻易地拿了回去。现在的熊心真后悔当初派项羽出去,而此时已追悔莫及。伤心无奈的熊心最终送给了项羽“上将军”的称号。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一个呼唤英雄的时刻,我们的主角秦汉时代最伟大的军事家项羽,终于登上了舞台的中心…… 就在项羽第一次站到舞台中心进行个人表演时,他一些嫡系下属并没能陪在身边,比如那个经常当先锋的龙且,这位仁兄现在正在彭城睡觉呢,因为当初楚怀王根本不愿意他跟来。 第三章 乱世纷争—(八)战前危局 杀了宋义,项羽一举夺得军权,同时也堵住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此战,宋义可以失败,而他却不能。 宋义败了,可以回去向楚怀王抹几把眼泪,诉诉苦、讲讲累,只要章邯不来找麻烦,那就可以蒙混过关、安然无恙,该吃香的吃香的,该喝辣的喝辣的,大将军干着,裸官当着,甚至混个自然死亡也不成问题。 而项羽不能。是你杀了我的主将,是你让我背的黑锅,是你……总而言之,我很讨厌你。现在宋义死了,并且是你项羽给弄死的,你让我这个本可以自然死亡的兄弟过早地夭折了。如果你败了,你将失去所有,包括你的性命,为他偿命。别说你失败了,就是你拥兵不战,也将丧失军心,领兵归来之日,也是你的死期。 此时的项羽并没有考虑这些,因为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杀了自己叔叔的人。此仇不报枉为人。 毫无退路的项羽开始谋划这次战局。这是一场豪赌,项羽和章邯只是两个赌徒,都拿着自己公司的所有本钱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饶有兴趣地进入这个赌局。败的人将失去所有,胜的人也不一定会得到所有。 但这似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局,因为章邯无疑是这个赌场的庄家,而项羽也只是个刚出道小赌徒,手里那少的可怜的筹码,似乎会毫无争议地被庄家吃掉,那青涩的小脸似乎注定会被章邯那只粗厚的熊掌打的鼻青脸肿。 章邯是强大的,并且这里还有一个和章邯一样强大的王离,并且这两个人是一伙的,一起喝茶,一起抽老千。私人关系虽然不是多好,但为了能共同扇项羽耳光而紧紧的团结在一起。 这两个军团都是强大的百战百胜的铁血精锐。 章邯集团军二十万人,几经换血,已从骊山犯人队变成一支由老秦人组成的强大的正规军。这得益于项梁当初追着章邯敲打,让胡亥一怒之下派了过来不少嫡系部队。像司马欣、董翳等将领就是后来秦派给章邯的援军,就是这支援军的加入,一举攻破项梁,战斗力已今非昔比。更重要的是,“章邯”在当时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词组,因为这是大秦铁骑现在的标志,也是目前大秦帝国第一悍将的名字。 王离集团军也有二十万人,是秦朝名将蒙恬亲手打造的边防军,久经沙场、战绩赫赫。曾经是蒙恬副手的王离也是功名显赫,并多次跟秦始皇东巡,深受器重。更重要的是,王离的爷爷也是个名人,他的名字叫做王翦,就是这个王翦逼死了那个叫项燕的人。军人世家、名将之后。王离,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而项羽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个可怕的人。 敌人的强大,衬映着自己的弱小。 从八千子弟兵起家,合陈婴、并秦嘉,收编各路杂牌军,就这样七拼八凑的弄了五万多人,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挨饿受冻地受了一个多月罪。更重要的是,项羽杀了宋义,楚怀王正在给他穿小鞋,军需粮草能少给就少给,能不给就不给。你说就这么一个大杂烩,少吃没喝的,说有很强战斗力,连章邯都不相信。 虽然各路诸侯的援军都纷纷跑来助威,可就那么几个人,缩着脑袋呐个喊可能还行,再说巨鹿都被围三个月了,说不定里边的人都饿死完了,没必要叫真。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叫诸侯们陪着你上阵,真刀真枪的干架,那就别指望了,那帮大爷还想多活两年呢,这么有挑战的项目还是你项羽自己上马吧。 然而,狂人就是狂人,你们不敢,我敢;你们不干,我干。就这样五万杂牌军开始了这次极有挑战性的项目开发计划。 项羽虽然很狂很牛逼,但他并不傻。就在准备这次项目开发之前,项羽还是找来了一个人一起做了一番研究。 陪他一起研究的人就是范增,这个老头真的很牛逼,如果让他提刀上阵打架,肯定没跑到人家跟前就会把自己累的半死。但这个人头脑极为发达,项目设计能力已出神入化,正因有他的存在,才让四肢发达的项羽避免犯头脑简单的错误。至少这一次没犯。 范增为项羽解开了眼前的迷局,在毫无胜算中找到了一线生机。 一是章邯和王离貌合神离,两军很难形成有效配合,有隙可成。 一个是文人拜将,纵横南北,显于平叛;而另一个是名将之后,战功卓著,扬威漠北。更重要的是王离性格狂傲,并不把章邯放到眼里,而此时的章邯却恰恰算是他的领导。虽然不是直系领导,但他的地位明显高于自己,因此王离有些不爽。更重要的是王离已和赵国拉了几个月锯,成效斐然,而章邯这个时候跑来,并一举平了邯郸,如果再来参和巨鹿,那自己哪还有功绩可言,因此王离是不怎么情愿章邯直接过来凑热闹的。 而章邯此时也不愿意过来参和,因为几个月来南征北战,军疲马乏,需要修正;并且章邯也不愿意和王离闹的不愉快,此时的秦廷正在闹腾,谁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下一个拉清单的人,低调做人,少结仇人为妙。更重要的是,各路诸侯都纷纷来人,但折腾这么久就那么一点人,除了陈余和项羽手里的人数还看的过眼之外,其他的诸侯几乎没什么价值。再等等,不值得为小鱼小虾收网,因此章邯自从修了个甬道当期送粮队队长后,就安静的停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大鱼上钩,最好再有个王什么的,等到大鱼扑去王离自己再从容出山。 我们现在觉得很项羽很牛逼,可在当时章邯的眼里,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胎毛都没褪尽的小鳖娃而已,因此章邯并不会想到,项羽竟然会一鸣惊人,弄自己个措手不及。 二是王离军长围巨鹿,粮食存量极少,虽然有章邯定期配送,但对于这个二十万的大军团,每天消耗掉的粮食要在二十万斤之上。章邯在保证自己军团敞开肚皮吃之外,每天供给王离的也只够当天吃饭而已。破其甬道,将让王离军陷入恐慌,并可切断两支军队这个有效的联系。以镇静攻恐慌,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三是王离军虽然总计二十万,但四面围城,并且还得防备各路诸侯,因此每个门口最多也不过三万人左右,如果快速移动、重点进攻、各个击破,绕着巨鹿城跑一圈,找些软空柿捏捏,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毕竟巨鹿城也不是一个屁大的地方,绕着巨鹿转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更重要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王离大动作调动,陈余那些人也不都是傻子,因此王离也不敢动大手笔的。看似无比强大的秦军,实际存在很大的破绽。 四是在打王离一个措手不及后,如果章邯来救,亦可挥师向北会合陈余,合兵一向亦有继续和章邯对垒的机会。 当范增将迷局一层层解开后,项赌徒兴奋了,退兵是死,进军最多也是死。进军还有生的机会,而退兵却必死无疑。 信念已定,好吧,就这样吧。可就在出发前,项羽做了一件大事——买马。为了打赢这场战争,项羽很舍得下大本钱,就在开战,很成功的组建了一支新兵种军团——骑兵。这次成功的兵种调整,为他的成功更增加了一份把握。 传奇的项羽也为我们留下很多神秘的色彩,就如这次骑兵的组建,让很多史学家研究来研究去,终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凑够那么多马,又在短时间训练出一支真正实用的钢铁之师,只是在最终告诉我们一个结果,他完成了一项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事实上,我也没弄明白。 不管怎么说,准备工作做好了,章邯,老子来了! 第三章 乱世纷争—(九)巨鹿之战 方针已定,决心已下,但如何实施还须斟酌。一步走错将全盘皆输,该如何迈出第一步最为关键,是全力以赴还是分步实施,这让项羽思虑了几天。 幸亏有范增在,项羽头脑虽然不是太发达,但有范增那个智囊待在身边,下出的棋路将无比高明。 第一步要迈出去了,选派悍将渡河,破甬道断粮路,骚扰秦军。可让谁来当这个开路先锋,项羽和范增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把手下将领筛选过一遍后,最终不谋而合地将人选落到两个人身上——黥布和蒲将军。这两个人再合适不过了,这两个人都是悍将,尤其那个黥布,天不怕、地不怕,杀人如麻,此人将是再合适不过的利剑。更重要的是,在杀宋玉之前,这两个人还是吕臣的人,刚投诚过来表现欲正强,况且把他俩留做后队自己也不是太放心,如果自己过河而他俩领着自己的部队跑回彭城,自己只有歇菜的份了。当先锋,一是能力够用,二是身份合适。项羽笑了。 12月初的一天,夜色未褪,浓雾弥漫,几百艘小船横渡漳河。黥布和蒲将军率领两万楚军悄无声息地渡过了对岸,向甬道开去。当阳光刺过浓雾洒在睡意朦胧的秦兵脸上时,黥布和蒲将军用长矛很热烈地为他们召开了一次庆祝会,告诉他们该去撒尿了。 不明就里的秦军被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撵的扭头就跑,黥布和蒲将军很有意思,连追带砍了一阵,见秦军跑远,就开始饶有兴趣地进行建筑拆迁工作,把章邯辛辛苦苦修的这条路狠狠的拆了一段,然后扭头就走。 章邯听说有人对他修的这条路有异议,立刻派了几万人过来征求意见,马不停蹄跑了过来,哪还有什么人,一片残泥烂土而已。因此章邯很生气,让几个小弟四处巡逻,希望找到不打报告胡乱拆迁的家伙,要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同时另派一些人重新搞建设。 就这样,黥布前边搞拆迁,章邯后边跟搞建设,双方默契配合,翻新工作得以有效快速的开展。如果不出意外,这件翻新工作会在俩家的共同努力下顺利完成,可不幸的是,章邯翻新的速度没有黥布拆迁的速度快,黥布闲的没事连刚翻新的建筑重新给人家拆掉,要求重来。 这一下,章邯恼火了,多加人手来找黥布算账,刚一碰头二话不说就干了起来。不过黥布很聪明,知道自己实力不济,骚扰骚扰还行,正面对垒那是找死,黥布不想别人来帮他熟皮,通常是简单理论几句后扭头就走。 打打、跑跑、拆拆、修修,黥布和章邯就这样把道路翻新工作连着搞了几天,双方都弄的筋疲力尽。 不过,黥布这样搞了一阵也迷惑了章邯,章邯认为这帮人就是来捣乱的,没有啥大目标,以至于那位狂人过河后还操着这样的理论,看着王离走向覆灭。 就在章邯和黥布理论时,王离着急了,他俩的道路翻新项目可苦了这位兄弟,因为章邯忙着进行修路和征求意见,却忘了给这位仁兄送饭了;更重要的是黥布、蒲将军也不愿意让他去送饭。人是铁,饭是刚,一天不吃饿的慌。二十万大军本就没存多少粮食,要这样再折腾几天,我就该收摊回家了。王离着急了。 与此同时,陈余听说这遍修路工作进展的如火如荼,因此也有了些想法,不过他的想法是戳死猫上树。自己不愿意动手让别人去干活,这个人真的很聪明。他的办法很简单,给项羽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也很简单,赶快过来一起搞。 项羽过河了,下边的戏份让我来表演吧。 当三万大军站到漳河北岸时,黥布的两万人也早在此等候。静静地将五万军士扫视了一遍,项羽下了一道命令,凿沉船只,砸毁炊具,烧毁营舍,只留三天口粮,这道命令造就了一个成语,也成就了项羽的霸业。 孤军渡江,破釜沉舟,并力一向,横扫北疆。 人有的时候就是顾虑太多,退路想的太全。当打消所有顾虑,堵住所有退路,人的潜力将会发挥到极致。 前有敌军,后有大河,不是前进就是死亡,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无侥幸的机会,要么自己死,要么敌人死。 当深冬的太阳冉冉升起,洒落满江红光;当深冬的寒风抚过,掀起遍地叶黄;当丛林里的獐兔窜起,奔向远方的山梁…… 深深的看一眼河山的风光,闭上眼静静回忆曾经的过往,过把此刻,将是死亡的漩涡。 绣着“楚”字的帅旗迎风鼓荡,帅旗下的那个人就是这支誓死之师的脊梁。 不成功,就成仁;不是一扫天下,就是血洒黄沙。 巨鹿,爷爷来了! “横扫残秦,报仇雪恨!”五万人同呼的口号响彻天际。 项羽开始进攻了。 五万人会合在一起,扑向章邯驻扎在甬道的守军。如果前两天黥布算是在骚扰的话,这一次却是真切的痛击。秦军还没在前两天猫捉老鼠的游戏里反应过来,已被这群饥饿的野兽吞噬,彻底断绝了王离的粮草。 章邯听到消息后,真的着急了,立刻带军援救甬道,此着也正中项羽下怀,因为他早就知道章邯要来干这件事情。有准备的人事可怕的,章邯这一次就感受到了害怕。因为就在此时项羽已经为他做好了一个口袋,等着他来钻,而章邯恰恰非常配合地跑了过来。在项羽围着章邯痛打一顿后,章邯夹着尾巴跑回了棘原。 事实上章邯此次的失败在于他的轻敌和项氏骑兵神速,由于黥布前期的骚扰迷惑了他的双眼,认为这又是一次道路翻修项目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连阵型都没有布置,就匆匆带了几万人操起家伙跑了过来,以为吓唬吓唬就能把拆迁队赶跑。到跟前一看,完了,这一次人家来真的,几万野兽合身扑了过来,一阵狂撕乱咬,章邯害怕了。决战对救援,章邯想不败都不行。 龟缩起来的章邯准备休整后再战,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项羽的目的不是打败他章邯,而是要消灭他章邯和那个王离。 就在章邯休整的期间,项羽马不停蹄地杀向了毫无准备的王离军。王离这些天围巨鹿,防诸侯,捎带饿肚子,听说章邯那边有人打架倒也没怎么在意,不成想那边那个主角竟然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 这些天陈余在王离面前虚张声势,已是顾头不顾尾了,听项羽杀来,大吃一惊,立马派遣心腹大将苏角领了几万人仓促应战。苏角还没摆脱饿肚子的阴影,毫不适应地向项羽所在的方向开去。正在苏角埋头走路的时候,一身红袍的项氏骑兵冲了过来,一头扎进黑色盔甲的海洋。随着这股红流的卷动,苏角乱了方寸,黑色的海洋也逐渐散成星星斑点。 在来去如风的骑兵面前,秦军绝望了,分割、包围、消灭,简单的逻辑理论让项羽反复的实践了几次。疯狂的项羽在巨鹿城外上演了一幕疯狂的杀人连续剧,“九战,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 一直观望的各路诸侯发现目前形势不错,立刻加入到痛打落水狗的行列,包围秦军,张耳也跑出来游行,全歼王离军。王离的大将涉间在一片绝望的惨叫声中放了一把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支曾经的大漠雄师在几日间灰飞烟灭。 成功了,五万人上演了一幕军事史上的一个传奇,五万对抗四十万,其中赶跑二十万,全歼二十万。我真怀疑这个数字是假的。但各路诸侯的表现是真的,以一当十的楚军吓破了那些作壁上观的诸侯们的胆,也吓破了章邯的胆。 “项羽召见诸侯侯,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章邯也龟缩棘原,莫敢探头。 巨鹿一战,项羽傲视天下。这个只有二十四岁的人,在历史长河里浓墨重彩地谱写了一部属于他一个人的绚丽篇章。 狂人,就是这样炼成的。因为此战后,方可真正显示狂人的本色。 第三章 乱世纷争—(十)收服章邯 章邯看着五万楚军在秦军的黑色海洋里纵横驰骋,他害怕了。看着王离的彻底覆灭,他一直胆战心惊地待在城里发抖。 王离军整体战斗力应该在章邯军之上,因为那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正规军,是一支百战之师。然而让章邯不曾意料到的是,这支大秦铁骑、漠北雄师只在几天时间里就灰飞烟灭。 项羽灭了王离,本想一举灭掉章邯。可章邯躲在棘原闭门自守,项羽那支勇猛的骑兵冲击步军还可以,可要是攻城就没什么优势了,马又跳不上城墙。 更重要的是项羽虽然收编了各诸侯军,总兵力也只有十五六万,而章邯守军却有二十多万,应该说秦军在人数上还是占据了一定优势,虽然章邯现在毫无斗志,但进攻不足,防守有余,毕竟人多。 在几次冲锋后,收效甚微的项羽收兵重渡漳河南岸,与章邯隔河对峙。 在咸阳的胡亥听到王离灭亡、章邯接连失败的消息,非常气愤,就派人过来责问章邯。这一下章邯更害怕了,面前的项羽已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雄关,身后的胡亥更是不能淌过的险滩。 胡亥这辈子一直在玩、一直在杀人,干过的坏事数都数不清,可就干了两件实在事,第一件是征兵守长城,结果引出了一个叫陈胜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督促章邯,结果彻底完蛋。 害怕了的章邯派手下司马欣马不停蹄地跑回咸阳向胡亥解释,不过这位仁兄很会办事,因为他清楚能不能保住章邯和自己的性命并不在于胡亥什么态度,而在于那个赵高的太监,因此就直接跑去见赵高。 而赵高办事很绝,凉了司马欣三天硬是不见。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赵高此时的态度就决定着章邯和自己的命运。司马欣明白了,也恐惧了。 司马欣连夜离开咸阳,往棘原赶去,但这位仁兄很聪明,没敢走原路,而是绕了个大圈,走小路跑了回来。司马欣的聪明救了他自己,就在他拨转马头离开咸阳之时,赵高的人已在身后追了过来。最终奸猾的赵高没能追上油滑的司马欣。 恐惧的司马欣连夜赶回军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章邯汇报了此次旅行的结果,“赵高用事于中……今战能胜,高必嫉妒吾功;战不能胜,不免于死。”司马欣的汇报让章邯彻底绝望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为他指了一条生路。指路的人就是陈余,因为陈余给他写了一封信。这位仁兄真的很能说话,从头到尾没见他打过几次像样的仗,一直在说话,但每次说的话都能惊天地、泣鬼神,成为时局的转折点。 信的内容很长,我不想复述,主要意思是有功劳亦诛,无功亦诛,不如投降过来灭掉秦国,一起称王。 绝望了的章邯又找到了一线生机,但还是害怕,因为自己杀了项梁,要是项羽不同意,纵然投降也是死。因此章邯偷偷派人去见项羽,一来商量投降事宜,二来探探项羽的口风,免得鸡飞蛋打。 而此时的项羽正一门心思想着报仇,章邯的脑袋如同自己囊中之物,不要你投降,只要你的命。因此项羽拒绝了,并派人全力进攻章邯,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后,又一次被阻挡在棘原门外。此时的章邯虽然没心进攻,但绝不甘愿就戮,想要我的脑袋,也没那么容易。 但这样一直对垒也不是个事,真不知道胡亥那个二球什么时候会犯浑,章邯真的没信心了。万般无奈之下又一次派人去向项羽投降。 而此时的项羽在范增的开导下也逐渐认识到了大局,也淡化了复仇之心,毕竟粮食有限,并且听说有人已经到了咸阳边,自己也拖不起了,更重要的是想一口吃掉章邯确实有难度。因此项羽同意了。 在双方派人多次互访,交流心得体会后,章邯终于跪倒了项羽面前,痛哭流涕,检讨了自己的过错,诉说了自己的无奈。 项羽是个直性汉子,看到别人发狠他就想杀人放火,看见别人流泪就会心肠变软。在章邯痛哭流涕之际,项羽伸手拉起了他,留在军中。同时任命司马欣为上将军,带着投降过来的二十万秦军在前边开道,向咸阳进发。 一路上,投降过来的秦军受尽了冷语和侮辱。因为诸侯军的官兵大多是老百姓出身,基本上都受过秦朝官兵的凌辱。等到秦军投降,诸侯军的官兵像对待奴隶和俘虏一样驱使他们,甚至随便折磨、侮辱秦军官兵。这样一来,投降来的秦军有意见了,认为上了章邯的当。投降秦军的情况被人反映到了项羽面前。 人的一生难免会犯错误,但千万不要犯致命的错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对普通人来说犯一次致命的错误可能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项羽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代狂人,这位狂人的一生犯了无数次错误,包括好几次致命的错误,这一次无疑是致命的错误之一。在他那不断的错误累积下,从叱咤天下最终走向了穷途末路。这一次错误,就是他走向末路的起点。 项羽听到这个消息,本应该约束诸侯军,体恤投降军,并将投降军分散开来,逐步消化,慢慢吸收,使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成为楚国大军的有机体。而他没有,因为他想到了秦国曾经的名将白起的方法,在采取这个方法前,他应该没有想过白起的结局。 新安,这是一个应该记住的地方。就在这座小城,诸侯军拉弓满弦,向赤手空拳的投降军射去了利箭。二十多万人,在绝望的哀嚎和痛苦地挣扎过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如果白起还活着,他会明白什么叫报应。秦军当年向赤手空拳的三十万赵军挥起屠刀之时,可曾想过,有一天会原封不动地回报到自己身上。 可项羽也不会想到,当自己挥起屠刀之时,也是自己真正王霸天下的梦想开始破灭之日,因为纵然各路诸侯答应,老秦人绝不会答应。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多少女人失去了丈夫,多少幼儿失去了父亲……他没有想到的,会有人替他想到。 二十万秦军埋骨新安,二十万冤魂随风游荡。这些冤魂成了章邯保命的资本,也成了章邯称王的垫脚石。二十万人死了,只有三个人活着,三个人的名字记录的很清楚——章邯、司马欣、董翳。这三个人将会在老秦人的唾骂声中苟延残喘地活着,也会在鄙夷目光下受尽凌辱地死去。 这三个人,我无话可说。 第四章 军挺咸阳—(一)准备 当初,楚怀王相约谁先入咸阳谁当关中王,项羽倒没怎么放到心上,而刘邦同志却非常较真,认准了这是一条实现理想的捷径,奋勇向前,壮胆西行。 就在项羽很郁闷的听宋义的战争理论时,刘邦也在郁闷。应该说这位仁兄打仗还算有一套,可和项羽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邦郁闷的地方就在昌邑(今山东金乡县西北)。刘仁兄最初也不准备在这里较真,可路过这儿的时候遇见一个叫彭越的人。这个人是昌邑人,也是一位猛人,当初被昌邑守军赶了出来。有家不能回的彭越正在生气,在四处游荡的过程中刚巧碰见了刘邦。 叫了几声哥哥,挤了几滴眼泪后,刘邦激动了,大混混的本性又暴漏了出来。兄弟,你放心,哥哥帮你出气。 就这样,刘邦拉着彭越跑到了昌邑城外。敢欺负我兄弟,我要你好看。因此刘邦就带着小弟们开始进攻昌邑城。可不幸的是,那些赶走彭越的家伙一点也不卖刘邦的账,在几轮周旋下来,刘邦败下了阵。 总不能一直待这里呀,吃饭才是关键。因此刘邦领着小弟们退到了栗县(今河南夏邑县),在这里夺了一个称呼为刚武侯(名字不祥)的军权,人一多又扭头返回了昌邑。 刘邦就在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下,硬是搞了几次马拉松比赛,来来回回好几遭,路也量了好几遍,可就是打不下昌邑。这让刘邦很郁闷。 有一次量路,经过高阳(今河南杞县西南),让一个人远远看见,钦佩异常。这个人叫郦食其,他将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这个纷乱复杂的时局中,大放异彩。如果进行排序的话,这个人的说话水平将排名第二,那个会说话的陈余只配给他提鞋。 郦食其听说刘邦不喜欢儒生,如果见戴着儒冠的,他都要把儒冠揪下来往里边撒尿。按常理,要找工作肯定要照顾到雇主的喜憎,要按人家的喜的来,别照人家憎的去。可郦老头却大为不然,偏偏不安常理出牌。好了,开始登场吧。 这天,郦食其一身儒生打扮,着意戴了个儒生帽,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个名帖,亲自跑到刘邦的军营前求见。在这里,他把儒生的重重套路表现的淋漓极致。 他装着**样,文绉绉地对使者说道:“高阳贱民郦食其,私下听说沛公不避辛苦,风餐露宿,领兵助楚讨伐不义之徒,我劳驾他的随从着通报一声,说我希望能瞻望到沛公的风采,亲口为他筹划利国利民之事。” 他装痴卖傻地表演完了,使者也被他绕晕了。皱着眉头翻了他一眼,受不了他的酸劲,扭身进去向刘邦通报。 正在洗脚的刘邦一听有一个高规格、标准化的儒生来求见,想都没想就说了声,“去告诉他,我正忙天下大事,没功夫见儒人。” 使者出来,把刘邦的原话向郦食其复述了一遍。本想这个老头会灰溜溜的离开,可这一次大出他的意外。 郦食其怒目圆睁,手按佩剑,厉声呵斥道:“去,告诉他,我是高阳酒徒。” 使者被他的色厉内荏的样子吓胆颤心惊,把名帖都掉落地上,连忙跪下把名帖拾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进去,向刘邦汇报道:“老大,那不是个儒生,是个壮士,他把我吓着了。” 刘邦一听也吃了一惊,敢在老子面前耍流氓,吼道:“去,告诉他,你老子才是高阳酒徒!”说完连忙擦干脚,提着长矛对外喊:“请客人进来!” 进门后,郦食其如同训斥儿子一样把刘邦教训了一顿,讲什么你智谋不如我,勇气不如我等等一大些话。可刘邦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连连道歉。找工作都能弄到这地步,的确很牛逼。刘邦虽然挨骂了,但他却实实在在的赚了,因为这个人的一张嘴能顶两个军团用,连后来的那个韩信都差点被他弄下岗。 事实上,郦食其的归附过程完全没必要写的这么清楚,因为这只是刘邦事业历程中一个细微的环节。我只是想通过这段表述,展现刘邦用人的态度,探索其战胜狂人的根源。只要真心对我,纵然骂我两句也无所谓,而项羽却没这个度量。 “陈留者,天下之据冲也,兵之会地也,积粟千万石,城守甚坚……据陈留之城,而食其积粟,招天下之兵,足能横行天下。” 采纳郦食其的这个建议,应该说是刘邦西进的转折点,为其顺利西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随后的几天里,郦食其带着自己的兄弟郦商,跑到陈留暗杀了县令,迎接刘邦进城。从此,刘邦几万兵士在这里出出入入三个月,吃的吃、拿的拿,既保证了兵器供应,也满足了粮食供给,这个巨大的军库和粮库,为刘邦西进事业提供了坚实的后盾,也为刘邦顺利西进做足了准备。 占领陈留后,刘邦起码没有饿肚子,虽然连败多次,却能屹立不倒;而项羽虽然横冲直撞,缺粮的阴影时刻萦绕。看到这里,我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混混的日子通常能比正人君子的日子过的好,因为他有人脉。 占了陈留,刘邦放弃进攻昌邑的战略,在河南地盘上和秦军连着打了几次仗,但败多胜少,收效甚微。唯一一次是在曲遇(河南中牟东)大败杨熊。逃到荥阳的杨熊正准备整军再战,董事长胡亥很配合的派来了几个人,砍了杨熊的脑袋。这一下,刘邦乘机攻破荥阳。应该说刘邦这次胜利,主要功劳应该属于胡亥,如果没有这位仁兄的帮忙,刘邦应该还得在陈留洗几天脚。 应该说,就推翻秦朝这件事来说,胡亥的功劳是最大的,因为没有他就没有能臣猛将的死绝,没有他就没有陈胜的一呼百应,没有他就没有章邯二十万大军的投降,没有他就没有刘邦的西进咸阳,没有他秦朝就不会灭亡。这个人是最大的功臣,我个人认为,他为历史进程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随后的几天里,刘邦攻克平阴(今河南孟津东北),切断黄河渡口,也卡住了诸侯西进的咽喉;打掉了南阳郡,把郡守赶去了宛城,削弱了秦军兵力,也减轻了后顾之忧。西进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 第四章 军挺咸阳—(二)西进 南阳郡守退守宛城后,急于西进的刘邦自认为准备充足,毫无阻力,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咸阳旅游。因此率军绕过宛城,向西进发。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如果按刘邦这个步骤操作下去的话,那刘邦的结局可能不比那个周章好到哪里去。最起码他不可能是第一个进入咸阳的人,因为此时项羽正在和章邯探讨投降事宜。项狂人屠城的速度,就要比刘邦走路的速度要快好些。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出其中的危险,就在刘邦埋头赶路时,有人拽住了他。 拽住他的人是张良。张良的赶来,为他解开了眼前的症结,也让他西进的道路更加平坦。 这段时间,张仁兄并不在刘邦身边。事实上,这位仁兄的故事也比较丰富,在前边那热闹的氛围下,为了给刘邦一个表现的空间,因此没对张兄弟进行详细介绍,至此,我认为需要进行一下补充,因为张兄弟的戏份上来了。他的戏份多了,胡亥的戏份可就少了。 张良的先祖都是韩国人,并且都是大的没边的官。祖父张开地和父亲张平先后当过五代韩王的宰相。张平死后二十多年,秦灭韩国。张良当时年轻,没能在韩国混个一官半职,但这位仁兄却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操,用全部家当在国内外聘请刺客,专门去找嬴政的麻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淮阳他找到了大力士。碰巧嬴政东游,路过河南原阳,大力士捞起一百二十斤的铁锤向车队扔去,没砸到嬴政,只压了几个替死鬼。但这也把嬴政吓的半死,从惊吓中缓过神的嬴政砍死了刺客,却跑了张良。嬴政一怒之下,在全国大肆搜查,最终也没能逮住这个主谋。 张良一口气跑到下邳,藏了起来。就在这里,使他跳出了刺客这个层次,让他窥见了更广博的天地,得到了更高深的手段,最终实现鱼龙变化。因为在这里,张良碰见了个老头,老头在对他进行几次考研后,送给他一本名字叫《太公兵法》的书,从此张良开始夜以继日地研究兵法。就在这期间,张良还帮一个名叫项伯的人躲了场官司。但总的来说,在下邳的这段日子是比较平静的。 陈胜吴广起义后,张良的心又开始躁动了,领了一百多人跑了过来,刚好跟上陈胜被杀。一咬牙准备去投奔秦嘉,可在半路碰见了刘邦,俩人聊的投缘,干脆投进了刘邦的怀抱。后来,跟着刘邦跑到项梁手下。再后来建议项梁立一个叫韩成的人当了韩王,然后领了一千多人去收复韩国故地。抢了几个城池后,又被秦兵夺了去,走投无路之下,俩人只好领着人四处打游击。现在听说刘邦来这里打群架,因此带着人跑过来帮忙。 张良到这里时,刚好刘邦准备西进。跟着刘邦西游了一段路后,拽住了他的胳膊,给头脑正在发昏的刘邦泼了一盆冷水。 “秦兵尚众,距险。今不下宛,宛从后击,强秦在前,此危道也。”一句话点破其中的危局, 听了这句话,刘邦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命令部队向后转,煞有介事地举着秦军旗帜,向宛城进发。 南阳太守刚在宛城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发现城外密密麻麻排满了楚军队伍,正在门外进行庆祝联欢。刘邦的去而复返让太守彻底绝望,准备挥刀自尽。就在太守下定决心对自己下手时,有人说话了。说话的人叫陈恢,“现在死还早着呢。” 陈恢准备出去和刘邦交涉。但怕一旦开了城门,刘邦会乘机窜进来,因此这位老同志翻城头跑了出来。 陈恢说了一大些话,核心部分是这么一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诸城未下者,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通行无所累。”捋顺舌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叫太守投降,让他继续当官,带着他的兵一起西进,其他城池也会争相投降。 刘邦还是比较认可他的这一构想的。事实上陈恢也没有说白话,在随后的几天里,进宛城,入武关(今陕西丹凤县西北),所到之处,鞭炮齐鸣、夹道欢迎,刘邦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直到峣关,才让刘邦感到有些陌生,因为这里的人不但开门,还用弓箭对付他,把他挡在门外喝西北风。因此刘邦很生气,打算用两万人去教训这些不听话的东西。刚准备下命令,张良说话了,“秦军还很强大,不可轻视。这里的守将是屠户的儿子,买卖人容易用利益来诱惑。可以派一些人跑到周围的山上挂些旗帜,吓唬吓唬他们,然后让郦食其带些财宝去诱惑诱惑他们。” 这一次,郦食其是先锋官,武器是金银财宝。让郦食其对付这些买卖人,那简直是屈了才。因为这位仁兄太能侃,进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小屠夫侃的晕头转向,然后纷纷表示投降,并且还表示,愿意和刘邦联合袭击咸阳。 听了这个消息,刘邦很高兴,准备一起合伙干。又在准备下命令时,张良又说话了,“这只是他们的将领想反叛罢了,恐怕士兵们不会听从。如果不听从就一定有危险,不如乘其懈怠时去袭击他们。” 这一下刘邦疑惑了,当初要打你却拦着,现在人家都投降了你却要打。张良的确是人精里的数,靠贿赂得来的军队绝对不是一支稳定的军队,要是让那帮大爷跟着一起混,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守将刚得了财宝,下了盟约,根本就没准备防守,都成一家人了还防守个啥呀,他们的智商和张良比起来只能归到傻子那一类。就在守将志得意满之时,刘邦率领大军全力攻击峣关。守将一边大骂刘邦说话不算数,一边抬腿跑,刘邦听他骂自己也很生气,一口气追到蓝田,最终全歼秦军。 咸阳,已在完全展现在刘邦的面前。 第四章 军挺咸阳—(三)胡亥之死 就在项羽大战巨鹿,刘邦挺兵西进之时,咸阳也热闹非常。该不管事的依旧不管事,该杀人放火的依旧杀人放火,虽然东边几波人正在卯着劲闹腾,可过往的生活习惯和办事方式一时半会又改不过来,因此咸阳的局面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深渊滑去。 赵高杀了很多人,把那个横扫天下的大秦帝国已被折腾成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但对赵高来说,这还不够满意。因为自己还不是天下无敌,还不是老大。宫里边住的那个二球好像才是一把手,因此赵高很生气,也有了想法。 有想法的赵高准备干件大事——让那个二球出去凉快。可准备干这件事情之前,还得做个试验,试试这滩浑水有多深。这难不住赵高,因为赵太监这一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干坏事的能力绝对算是无敌,因为他开创一个先河,为那群身体有缺陷的人树立了榜样,并且还创造了个成语。他在干坏事这方面真的很牛逼,如果要对坏人下个等级的话,赵高算是超特级闻名无敌天下第一大坏蛋。 这天早朝,他把一头鹿拉进大殿,对胡亥说,“这是一匹马”。 胡亥不是瞎子,但他是个傻子,因为他根本没弄明白赵高这句话的含义。在后代有个成语来形容赵高的行为很贴切——颠倒黑白,在后代有个罪名描写赵高的行为也很贴切——欺君,然而胡亥没弄明白。 胡亥笑着说,“丞相错了吧?把鹿说成了马。”(李斯死后,赵太监当了丞相) 在得到胡亥这个回答后,赵高并不紧张,因为到此时才是他试验的开始。赵高回头问左右大臣,大殿安静异常,大臣们缄默不语,过了一段时间后,很多人开始附和赵高,“这的确是一匹马”。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可胡亥没感觉到,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 当然,很多人也并不是所有人,也有个别人没有附和赵高,当庭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可这些仁兄没想到的是,只在几天后他们的脑袋全部都挂在了城墙上。 赵高这种胡作非为的行为虽然很放肆,但他并不怕。杀人的理由太好找了,这对赵高这个流氓来说简直不算是个事,并且此时的胡亥从不过问自己杀了谁,只会问最近没杀谁。不过这样一来,大臣们更怕赵高了,也更没人敢说话了。胡亥连鹿和马都分不清了,你还去说啥呀。 对赵高而言,这次试验是成功的。通过这次成功的试验,他准备着手干件大事。还没来得及动手,两条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项羽灭王离降章邯、刘邦过武关抵峣关。 赵高害怕了。这个太监一直以来在胡亥耳边吹风,说什么“关东盗毋能为也。”而现在这些“毋能为”的贼盗却开到了咸阳边。赵太监害怕了。因为他也怕那个二球找自己麻烦,因此推说有病,待家里不上朝。 怕啥来啥,纵然装病也没能躲过胡亥的责问。要说胡亥来找赵高问罪也不没有经过什么思想活动、心里斗争而来的,只是因为一个梦而已。胡亥梦见一只老虎吃了自己一匹马,这让胡亥很不爽,不爽的胡亥就想找点事做,也想给赵高寻点事情做,因此派人以有关盗贼的事情去指责赵高。 这一下,赵高真的害怕了。赵高这个坏人的名号绝对不是白给的,因为这个害怕了的太监准备再干件坏事,这件坏事干完,自己就成极品坏蛋了。 就在胡亥很不爽的同时,赵高叫来了自己的做女婿咸阳令阎乐(赵高应先有女儿后被阉割),弟弟赵成(也是个太监)商量,商量的内容很胆大——废掉胡亥。 干这种事情,对别人来说很难,可对赵太监而言那却比较简单,和吃饭睡觉这种日常生活没多大区别。自己因为这些天来一直在杀人,朝里边有些想法的都被干完了,自己动动屁股,剩下那帮人巴不得追过来闻,因此那些大臣几乎可以排除在考虑之外。唯一的困难就是胡亥身边的护卫们,不过就这么个小小的问题是难不到赵太监的,找个由头就能明目张胆地干这件有前途的事情。 由头找到了。这天赵高叫宫廷里的内应告诉胡亥说有一大群强盗来了,因此命令阎乐发兵追击。阎乐带住兵了,可赵高又有些不放心阎乐了,为体现人文关怀,就把亲家母(阎乐的母亲)接到自己家中给看了起来。这一下,不管阎乐愿不愿意都的跟着干了。 抓强盗的阎乐带着一千多人直奔望夷宫而来,这里住了一个人,就是胡亥。抓强盗能抓到皇帝身边,真可谓有才。不过赵高这个借口实际也不是胡说的,因为就胡亥这一年多来的杀人行为来看,他完全具备强盗的资质。 在宫门口,阎乐把卫令(守门的头)抓了起来,并且还不失时机地冲他开了个玩笑,“强盗都跑进去了,为什么不阻止?” 卫令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反驳道,“防卫严谨,强盗怎么敢闯进去?” 卫令的话还没有说完,阎乐就用行为告诉他,强盗就在眼前。因为阎乐二话不说就把他砍死在阶前。 卫令死的实际一点也不冤枉。胡亥那个大强盗天天就在他眼皮底下进进出出,他却视而不见;眼前阎乐这个小强盗都和他说了半天话了,竟然还不知道。就他的智商和他的眼神,能在胡亥手下混这么长时间,应该说死的一点也不冤枉。 阎乐杀了卫令,带着人就冲进了宫殿,一边走,一边四处射箭。里边的人跑的跑、窜的窜,也有几个不长眼的过来搏斗,不过都被阎强盗轻松搞定。 就这样阎乐轻轻松松就进了胡亥的卧室,正在床上睡觉的胡亥一见有人向自己的帷帐上射箭,非常生气,起来大呼小叫地让身边的人上前搏斗,可那帮人一个个躲在角落里筛糠,就是不过来。 不过还有个宦官陪在胡亥身边,没有走开。胡亥逃到内室,这个宦官也跟了进来。胡亥扭头问这个宦官,“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宦官抬起头,有些不屑地说,“我不敢说,所有保住了命。假如我早说了,早就被你杀了,还能活到现在?” 胡亥无话了。 阎乐很适时地跟了进来,张牙舞爪地把胡亥教训一番,数落数落他的罪行,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死吧!” “我能不能见见丞相?”胡亥无奈了。 “不能!” “我能当个郡王吗?” “不能!” “我能去做个万户侯么?” “不能!” “我去当个老百姓吧?”胡亥没招了。 “不能!” 在一连串讨价还价过后,胡亥发现自己原来没有了一丁点本钱,不是皇帝就是死尸,痛苦的胡亥最终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这个人,死的当然,死的其所,死的罪有应得,对于他,我只能说,他死的太晚了。不过他死在一个似乎是最不该让他死的人手里,因为让他死的人更该死。这不能不说是个笑话。 总的来说,胡亥不光是二球,更是个小丑,在不属于自己的舞台上,跳了场异常滑稽也很不合时宜的舞,最终被那个蹩脚的导演赶下了舞台,最终也让自己和那个蹩脚的导演都落下很不光彩骂名。 这两个人,我很鄙视! 第四章 军挺咸阳—(四)子婴出降 胡亥死时,刘邦已兵临武关。就在郦食其准备财宝准备去做开路先锋的同时,赵高的使者来了。 赵高逼死胡亥后,有了新的规划。不过要完成这个规划,需要刘邦的配合。使者站在刘邦的面前,抑扬顿挫地表达了赵高这个规划的内容——分王关中。 刘邦冷眼看着使者的表演,心中阵阵冷笑。你赵高算个什么东西,死到临头还想拉我下水?分王关中?就你的那点能耐和你的为人,还想留的命在?不用我刘邦动手,杀你的人大有人在。最终,刘邦赶走了使者,拒绝了赵高的提议。 当使者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回报给赵高后,赵高失望了。本以为自己这个创意会得到很多人,至少会得到刘邦的支持,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实现理想得靠敌人帮忙,赵高的确有才。 赵高真的想称王,但没有敌人的帮忙,要实现这个理想那将很难。自己虽然很牛气,逮谁灭谁,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姓赵的和人家姓赢的真的没法比。人心,赵太监知道自己拥有多少人心,在一片颂扬声中,却是暗流涌动。毕竟一直支持着自己的那个人已经被自己干翻了。 刘邦拒绝了,赵高开始站到前台表演了,他个人认为,下场戏的成功上演将使自己的位置稳当的保留下来。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场戏他只唱了一半,就被人轰下了舞台,没把他这个人保留下来,只把他那肮脏、恶心人的历史保留了下来。 赵高把所有的大臣都召集了起来,告诉他们杀死胡亥的经过。最终他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现在六国都建立了政权,秦国地域又缩回了原来的容貌,仍然称帝徒有其表,应该称王,这样比较合适。”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公无私,他向大家推荐了一个人来干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这个人的名字叫子婴。 这个人的身份一直是个迷,有人说他是扶苏的儿子,也有人说他是嬴政的儿子,也就是说他和胡亥是叔侄关系,但具体谁当叔叔,谁当侄子很难有个定论。就翻查史料和推断来看,他应该只是胡亥的本家,他们的关系并不会这么直系。 先不管这个子婴在史料上留下什么样的记载,单看胡亥对他的态度就能分析个一二,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和胡亥太为直系。因为当初胡亥大杀宗室之时,把所有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全部干完,子婴能活着,说明他和皇位的距离非常远,与胡亥无皇位争夺的利害关系,所以不在所欲清除的亲戚之列,反而能站出来劝谏不要滥施诛杀。 有人说子婴是扶苏的儿子,我觉得这纯粹胡扯,胡亥连姐姐妹妹都毫不客气地送她们归西,扶苏的儿子会能留他活着,并且给他机会跑到面前叽呱叽呱叫唤? 因此,这个人只是胡亥的本家。 就在胡亥大开杀戒之时,这位仁兄也时时刻刻胆颤心惊的隐忍着,装着糊涂、充着愣,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走路就不走路,硬是熬了过来。在那非人间的日子里,胡亥和赵高的一举一动让这位仁兄恶心至极,但也毫无办法。就在这隐忍过程中,一些有些良心的大臣开始慢慢向他靠拢。直到赵高逼死胡亥,大臣们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到子婴的身边。只需一个机会就能把那个太监打回原形。 而此时的赵高却顾上分析这些变化,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不成为被群殴的对象,赵高看中了子婴,让子婴来背秦国这口烂锅。打这位仁兄的主意,只能说赵高是瞎了他的狗眼。 赵高匆匆忙忙以平民的礼节埋了胡亥后,就立子婴为秦王。 虽然已是千疮百孔,但该有的礼节还的有。就在子婴成为秦王前,仍需斋戒五天。就在这五天里,注定了赵高的命运。 子婴叫来他的两个儿子,“赵高杀了胡亥,害怕群臣诛伐,立我为王,如果现在继位,必将受他控制,不如我装病不去,赵高一定会亲自前来,到时杀死他,然后联络大臣灭其全族。” 方针已定,三人分头布局。 继位的日子到了,赵高派人来请子婴,子婴称病不去;再请,再不去。在几次拉锯后,赵高决定亲自去叫他过来。给你脸不要脸的东西,赵高暗骂着向斋戒宫室走去,一见子婴就没好气地训斥道:“国家大事,你怎么不去?” 没有得到子婴的回答,却冲进来一群拿着武器的军士,进门后二话不说提刀就砍,把赵高和随行的人全部砍死在子婴的面前。 静静的欣赏完赵高被砍死的经过后,子婴又说了一句话,“去其家,诛其全族。” 然后几百名军士二话不说直奔赵高家而去。聚在赵高家的赵成、阎乐本准备开个庆祝会什么的,却不想迎来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不过他们这一行为,方便了军士们的诛杀行为,不用四处乱找了。在一阵刀光剑影后,这些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个恶心人的太监终于被赶下了舞台。 子婴称王了。 称王后的子婴本准备干些实事,重振大秦雄风。可当他推开秦朝帝国这扇巨门后,眼前的全是血腥和腐臭,刀兵和败亡,腥膻味和打斗声惊的他全身冷汗,连忙重新关上这个大门,等待命运的抉择。 事实上,他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一个多月后,刘邦站到了咸阳城门外。做了四十六天秦王的子婴,用丝带系着脖子,白马素车,捧着天子的玉玺和符节,跪在了刘邦的面前。 刘邦兵进咸阳。至此,秦国在地图上消失。 想当年,在“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句百年宣传口号的指引下,大秦雄师,其气吞万里、横扫*。当年大秦帝国开动战争机器,挥动百万铁军四方征讨,开疆拓地,一统天下。而短短十五年,泱泱大秦毁于一旦。“其兴也勃矣,其亡也乎矣”,这句话用在大秦帝国真是再恰当不过。 在这十五年里,嬴政是可气的,胡亥是可恨的,子婴是可怜的。 咸阳这座古城,在不需要等待太久的时间后,将迎来新的主人。 第四章 军挺咸阳—(五)约法三章 当初相约先入咸阳者王关中,这位仁兄一路上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几经坎坷和磨难,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在今天得道了。此时的刘邦是惬意的。 惬意的刘邦还没进秦宫,就有人向他提了个建议——诛杀子婴。如果这个建议是提给项羽的话,肯定会被夸奖。而刘邦却拒绝了,在这件事情上,他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政治眼光。“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降服,杀之,不祥。”就这样子婴得到了性命,而刘邦得到了人心,孰多孰少,无需过多评定。 拉着子婴的手,刘邦推开大秦帝国的正门。满眼的玉树琼楼、金银珠宝、粉眉妖娥让刘邦应接不暇,也让手下将领们应接不暇。抢钱的抢钱,分赃的分赃,连刘邦都揽着美女、握着珠宝、喝着美酒,再大的混混也没享受过这等的排场,因此刘邦准备在这里住下,以便享受一下劳动成果。可就在大家热闹非常之时,萧何却跑去把秦朝丞相和御史大夫保管的法律诏令以及各种图书文献收藏了起来,不能不说这位仁兄的眼光可谓深远。可事实上,他看那么多东西实际也没什么用,因为刘邦就不愿意给他运用的机会。 就在刘邦消遣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闯进来的人是樊哙,莽夫这次提了个非常上路的建议——出舍,直白点就是出去住。这么一搞,让刘邦很恼火,也不知道你这个杀狗的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羡慕,刚发了大财,你就要赶我出去,因此刘邦把樊哙痛骂了一顿,接着享受。 前边介绍过,樊哙是个杀狗的屠夫,事实上到战场上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屠夫,他的经历很能反映他的特点。现在让我们简单罗列一下这位仁兄到目前为止的战绩,就很能说明问题。 攻濮阳,先登,斩首二十三级; 攻城阳,先登; 攻户牖,斩首十六级; 攻成武,却敌,斩首十四级,俘虏十一人; 攻开封,先登,斩侯一人,斩首六十八级,俘虏二十七人; 攻宛陵,先登,斩首八级,俘虏四十四人; 攻宛城,先登; 攻郦县,斩首二十四级,俘虏四十人; 攻武关至霸上,斩都尉一人,斩首十级,俘虏一百四十六人; …… 从刘邦出山到进入咸阳,这位樊仁兄一路跟来,不是先登,就是杀人,算是把以往的良好的工作习惯加以了升华和拔高。 可就这么一个人,竟然还比较会说话,因为他先后说了两次话,这次说话让刘邦稳定了大局;用不了多长时间将说另外说一次话,到那时将救了刘邦的性命。 在观念里,这个人似乎是个武夫,是个粗人,可看了历史后会发现,在粗狂的面貌后隐藏着高明的智慧。在随后的岁月里,虽然差点被嗝屁,但最终还能混个自然死亡,这真的不是巧合。 刘邦赶走了樊哙,另一个人进来了。这个人在分量要比樊哙重一些,因为樊哙算是从小跟到大的小弟,随便骂他两句也不算过分,而这个人却是半路加入的智囊。在这个人面前,刘邦还是比较客气的。 这个人就是张良。“秦无道,所以才能到此;为天下铲除残贼,应该以简朴为主。刚入秦宫,就想耽溺于享乐,这样无疑于助纣为虐。” 刘邦安静了,封闭了秦宫的珍宝财物,回军霸上。这个行为,又一次让刘邦赢得了角逐天下的资本,也让他和混混这个角色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回军霸上后,刘邦觉得自己不能白来,既然来了就的干些事情,比如说做做广告宣传什么的。因此,他准备干件事情。事实证明,要办的这件事情,应该是他这一生最为成功的事情。这件事情办完,刘邦将脱胎换骨,真正甩掉混混的角色,成为政治舞台上的明星;也正因为这件事的办完,让他获得攀登历史巅峰的阶梯;这件事情也将成为他与项羽较量时最大的赢面;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中所得到的结论,最终让老百姓得以消停了近百年。 事情是这样的。 刚到霸上,刘邦把咸阳各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招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刘邦发表了一次长篇大论的演说,这次演说虽然没有精妙绝伦的语言,却得到了意料不到的效果。应该说,这次演讲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这一次刘邦说了很多,最关键的是这么一句话,“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成于严法,败于严法,从勃勃生机到日落西山。最初的严法,让大秦感受到兴起的荣光,因此极尽所能去专注于刑法;而在专注刑法的过程中,也让法律违背了原有的初衷,最终也让大秦体味了败落的辛酸。从最初的规范体制到最终的严刑峻法,不能不说这是大秦帝国的一个败局。 刘邦本人就是这个败局的受害者。如若不是这个严峻的刑法,自己也不用跑到深山老林里,用几年时间去研究土匪们的生活状态。同时,刘邦也是这个败局的受益者。如若不是这个严峻的刑法,自己也没机会登上舞台中心。 因此在进行这次演讲之前,刘邦很清楚老百姓心中的想法。 这句话的公布,让刘邦真正挤进政治家的行列。他能在以后得日子里,屡败屡战,屹立不倒,这此演讲是其最有力的支撑。得人心者得天下,他得到了人心。最起码,他得到了关中秦人的心。因为秦人们用行为证明了他们的心——秦人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 为把戏做足,聪明的刘邦接着进行着他的表演。当秦人把酒食送过来后,刘邦又说话了,“军队仓库的谷子很多,不缺乏,不愿破费百姓。” 刘邦这么一搞,秦人唯恐他不来关中称王。除了他,其他人休想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染指了,纵然染指也昙花一现。 只能说刘邦的表演是成功的,到此时他已经达到了影帝的水准。不用多长时间,另一位主要演员也要来这里进行表演,不过他演的内容可就不那么和煦,他的表演多少也有些蹩脚,和刘邦比起来,他就差的远了。 第四章 军挺咸阳—(六)鸿门宴 就在刘邦尽情表演之时,有人向他建议了。应该说这个建议是很到位的,可不幸的是刘邦自己的实力还是太为不济,实力不济的刘邦差点因为这个建议而丧失角逐天下的资本。 “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强。今闻章邯降项羽,项羽乃号为雍王,王关中。今则来,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关,无内诸侯军,稍征关中兵以自益,距之。” 听了这个建议,刘邦很认同。当初说好谁先来谁在这称王,明明我先到,称个关中王合情合理,因此刘邦派兵距守函谷关。 就在刘邦认为合情合理之时,项羽来了。 自从项羽破王离降章邯,威震诸侯,短短几个月内,从五万人马扩充到四十万,浩浩荡荡向函谷关开去。刚到关口就听说刘邦攻破咸阳,并且派人把守函谷关,阻挡诸侯。 听完汇报,项羽怒不可遏,命令黥布进军函谷关。就这样,两支打着“楚”字大旗的军队,用弓箭和长矛在函谷关进行了一次火与血的碰撞。 事实证明,到目前为止胆敢阻挡狂人脚步的,都没有好下场,刘邦这次就充分体会到了王离和章邯当初的痛苦。 当然,黥布在这里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没费多大劲,也没用多长时间,轻松赶走了刘邦的军士。 这次战斗,除了双方厮杀能力有所差别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刘邦现在仍是楚国的下属,楚国下属的兵当然就是楚兵,而项羽现在似乎正是楚军的最高领导人,并且关里的守将最初就在项梁手下混。无论与公与私,似乎都没有搏命的必要。 项羽顺利入关,驻军鸿门(今陕西临潼县东北)。 项羽在临潼,刘邦在西安,翻翻地图看看,两地距离也不过80里地。项羽军40万,刘邦军10万,如果把这50万人派成队,能把两地连起来,每排还的站十几个人。 此时刘邦着急了,事实证明有人比他更着急。更着急的这个人叫曹无伤,应该说曹同志本就是项家军出身,当初刘邦跑去投靠项梁时,项梁分给了刘邦一些兵,而老曹同志就在此列。 此时少主来了,并且还有随时灭人的*,老曹害怕了,这个曾经的项家军有了回归的念头,更为关键的是现在的刘邦和人家项羽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因此曹无伤派人到了项羽面前,一来是联络联络感情,以示本人对项老大的崇拜;二来是烧一烧刘邦的地火,好让自己在项羽面前赢得些晋升的资本。 老曹的地火是这样烧的,“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珠宝尽有之。” 应该说老曹烧地火的水平是极高的,每句话都点中了要害。首先项羽虽然自己不愿意待在咸阳,却不愿意有实力的人称王关中,因为那个地方太为关紧,如果称王的人实力太强不容易控制;第二是子婴曾经的身份着实让人讨厌,不灭了他已经是高看他了,还让他当丞相,明显要和自己过不去;其三就直接点了,金银财宝我喜欢,你想独吞,我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因此,项羽准备进军了。 就在项羽准备进军时,范增觉得火候还是有些不够,因此在项羽面前长篇大论地说了一段话,把刘邦的野心分析一遍后,得了个结论——急击勿失。 刘邦手下出奸细的同时,项羽手下也出了个奸细,并且这个奸细的身份还很特殊——项伯,项羽最小的叔叔。这个人的出现搅黄了项羽所有的打算。 项伯当奸细的目的很简单——欲活张良。应该说项大叔是个有良心的人,当初张良帮他躲官司,救了他的命,现在觉得该回报了。但事实证明,如果把良心和政治联系到一起,他只能是个庸才,不会有什么建树,这在后世有句名言——成大事不拘小节,就很真切地讲述了其中的道理。 就在项羽准备进攻的前一天,有良心的项伯连夜跑到了张良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故事的经过讲述完毕,准备拉张良一起走。事实证明张良的智商绝对不是白给的。 听完项伯的话后,张良说了一句话,“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项伯现在傻眼了,这不明着把军事机密泄露了吗?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 听了张良的汇报,刘邦也傻眼了,现在的实力自己很清楚,和项羽pk无疑是以卵击石。因此俩人很着急,抓耳挠腮想办法,可分析来分析去,把各方利弊罗列完也没有赢得机会。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还是张良替了个建议,“请项伯转告项羽,就说你不敢背叛。” 到了这个时候,那就叫项伯吧,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刘影帝又开始了一场表演,这次表演依然很成功。 项伯进门,刘邦连忙叫着“哥哥”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亲热无比,敬酒谈心、关怀备至,并且还约定为儿女亲家。火候差不多了,该入正题了,刘邦期期艾艾地爬在项伯面前说道:“我入了关,丝毫利益不敢有所接近,封存府库,专等项王。所以遣军队守关,就是为了防备别的强盗出入和意外事件发生。我日日夜夜盼望项王到来,哪里敢反叛?请大哥向项王说明我是不敢忘恩负义的。” 刘邦的表演结束了,看着他的可怜样,项伯心疼了。他竟然真的相信刘邦把守函谷关真的是为防备强盗。真弄不明白什么样的强盗会傻着脸去打十几万士兵的主意?要真有那样的强盗,不是疯子,就是猛人。放眼天下,现在能打这十几万人的主意的,也只有他项羽一人。明明就是不愿意让项羽进来,而项伯竟然相信了。就项伯那点智商,被那俩仁兄卖了还的替人家数钱。 数钱行为开始了。 项伯连夜跑回驻地,心急火燎地跑到项羽面前,“如果沛公不先破关,我们难道能进来吗?人家立大功而去攻打他,是不道义的吧?” 事实证明,项羽的记性不是太好,智商也不是太高。只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忘记了在函谷关发生了什么事情。最终,项伯的数钱行为深深地打动了项羽,因此他做了个决定——停止进军。 次日清晨,刘邦跑到鸿门,在项羽面前开始了他又一次表演,在说了一段贴心话后,说了一句收效颇丰的话,“现在有小人之言,使将军和我有了隔阂。”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连刘邦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是你的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何至于此。”这句话充分证明项羽的无知,把自己的谍报人员轻易地透露给了对方,当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刘邦听完他这句话,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踏实了。 好久没见面了,那就一起吃饭吧,项羽为刘邦摆了局酒席,还把范增请了过来。 事实证明,刘邦还是太小看这里的人了,项羽和项伯的智商虽然不高,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弱智,范增就是一个比较难缠的家伙。 酒席中间,不明就里的范增频频向项羽示意,要他杀了刘邦,可项羽是秤砣铁了心,一动不动。见项羽无动于衷,范老头准备自己干,但亲自提刀杀人的经验不是太为丰富,并且年龄不饶人,七十多的老头无论如何也弄不过四十五六的刘邦,因此起身出去叫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叫项庄,是项羽的亲弟弟,具体工作很简单,就是进去舞剑,然后乘人不备刺杀刘邦。 要说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可行,因为当时也没几个娱乐项目,喝酒期间看人抡抡长剑,也是件很时髦的事情。可出乎范增意料的是,就在项庄搔首弄姿之时,项伯看不下去了,也拉了把长剑对舞了起来,可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保护刘邦,别让自己的亲家被人莫名其妙的黑了。 因此姓项的叔侄俩在大帐里你来我往过了几遭,刘邦害怕却没法离开,而聪明的张良却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帐。刚出帐外,樊哙就冲了过来,这个屠夫张口就问,“今日之事何如?” “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矣。” 樊哙立刻带着剑,手拥着盾牌,冲进了军门。交戟守门的卫士打算阻拦,樊哙侧过盾牌撞击,卫士倒在地上,樊哙进入大帐,头发上指,眼眶欲裂。 正在吃饭,突然冲进来这么个东西,吓了项羽一跳。按剑长跪(古人席地而坐,坐时两膝着地,臀部贴在脚跟上,要起身,先长跪,伸直腰股),“干什么的?” 张良在后边进来,连忙说道:“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 “壮士!赐之卮酒。” 军校端过酒来,樊哙一饮而尽。 项羽是个武夫,遇见樊哙这种角色也欣赏异常,“壮士!能复饮乎?” “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接着他说了这一生最为成功的一段话,在讲述了刘邦的功绩后,最终落脚到“劳苦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 真不知道这段话是不是张良在外边教他的,但这段话搔到了项羽的痒处,因此项羽沉默了。而此时樊哙也得以坐到了刘邦的身后,保镖来了,项庄就更难下手了。项氏叔侄的舞剑也该收场了。 随后刘邦借口上厕所,拉着张良和樊哙跑了出来。这一出来,刘邦准备回家,不愿意再进去了,刚才的舞蹈已经把他下坏了。因此他把带来的礼物教给张良应付项羽,让樊哙、夏侯婴、靳彊、纪信四个人提剑殿后,自己骑着马一溜烟跑回了驻地。刚到驻地,屁股都没暖热就干了一件事情——诛杀曹无伤。着急的老曹没能弄翻同样着急的刘邦,而莫名其妙地掉了自己的脑袋。只能说他下错了宝,站错了队。 张良蹲厕所半天,估计刘邦已返回到驻地,才跑进大帐,“沛公不胜杯杓,不能辞。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接着他把玉璧送给项羽,把玉斗送给范增。 听说刘邦跑了,项羽倒无所谓,欣然接受;但愤怒的范增把玉斗扔到地上,拔剑撞碎。接着又骂了一句话,可谓千古绝骂,“竖子不足与谋。”然后离席而去。 实际上范增大可不必如此,这个老头虽然能识人、有智谋,但还是有限的很。他识的刘邦,但没看透项羽。明明知道项羽不愿意杀刘邦,何不背着项羽,等刘邦离开酒席就地斩杀,那不一了百了?何必当着项羽的面,还的跳个舞,杀又不能痛快的杀,走又不愿痛快的走,搞那么一出,复复杂杂,除了折腾个成语出来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干成。不足与谋?自己本身就不是个高明的谋士。 更何况,现在虽然跑了刘邦,但并不影响接着攻打呀?昨天定下的宏伟策略不执行,偏要搞刺杀这种小儿科。你不替那个姓项的分析时局,而去骂他“竖子”,如果这能成事,只要学会骂人就行,还要搞什么行军布阵什么的? 项羽,军事上的个巨人,政治上的矮子;范增,一流的导演,二流的谋士。 第四章 军挺咸阳—(七)王霸天下 几天后,项羽兵进咸阳,在这里他干了一件很体现风格的事情。 进入咸阳后,项羽拔出了长剑,率领他的士兵向老百姓冲了过去,进行了一场屠杀比赛。随后冲进秦宫,抢掠财宝及宫女,砍死子婴于宫门,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嬴政和胡亥盖了十几年都没盖好的阿房宫,大火连绵,三月不灭。 就在项羽办完这些事后,有个韩生的人建议,关中险固,可以做为都城以称霸天下。项羽看着眼前的残砖断壁,说出一句话,“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这句话充分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只是个有本事而且发了大财的农民而已。 听项羽说完,韩生不知道哪根筋别错了地方,说了句非常过瘾的话,“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这个人嘴上过瘾了,可项羽却在行为艺术上过瘾了,因为项羽听完他的话后,采取了一个非常简单而有效的措施加以了回答——烹之,就是把这个人扔锅里给煮熟了。 在咸阳过完了瘾,项羽这个杀人狂又想起了当初“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这位仁兄真的不愿意让刘混混来当这个关中王,因为刘混混现在的实力真的比较强。 因此,项羽派人跑去见楚怀王熊心,表了表自己的实力后,提出了废除约定的要求。 熊心这一阵很消停,但不爽心,每次听到项羽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就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可随着项羽胜利次数的增加,熊心说话的分量也日益降低。失去了手中的王牌,腰杆也直不起来。 好在吕青和吕臣这对父子还陪在身边,多少还有些慰藉。不过这两个人最近也失去了以往的风采,挠头的次数多,出主意的机会少,这让熊心很无奈。 现在项羽的使者来了,站在面前耀武扬威了一阵,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让熊心更为恼火。恼火的熊心盯着使者说了两个字,“如约!”这已是他能够保留的最后的尊严,如果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还称哪门子王啊。 等使者归来,添油加醋地把熊心的话给项羽复述一遍,项狂人这下恼怒了。恼怒的项羽准备跑过去活劈了那个姓芈的,但范增还是及时阻止了他。 项羽想自己称王,但怕自己名义不顺,因为在理论上楚怀王才算老大。如果自己称王很明显有点瓜田李下的感觉,这着实让项老大冥想了几天。终于在范增的帮助下,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个老头虽然是个二流的谋士,但还是很有两把刷子。 熊心是王,占用了这个称号,自己要想当王,必须给熊心重新找份工作。但如果工作找的不好,对自己的名声也不是太好。因此项羽在经过周全思索后,给熊心安排了个职务——义帝,通俗点说就是假皇帝。 实际上熊心不愿意要这个职务,但他很无奈。现在别人都听项羽的,项羽说自己是个“义帝”,纵然自己不承认而别人都认可。无奈这两个字,足以来形容熊心这生。当初无奈的去放羊,后来无奈的当大王,现在又无奈的当皇帝,再后来将无奈的去死亡。 应该说当了义帝的熊心一点也不痛快,就在他刚背上这个称号的同时,项羽却在自己的小弟面前开始了一番谈话,谈话的内容足以让熊心抓狂。 “天下初发难时,假立诸侯后以伐秦。然身被坚执锐首事,暴露於野三年,灭秦定天下者,皆将相诸君与籍之力也。义帝虽无功,故当分其地而王之。” 我真不愿意翻译这段话,如果弄不明白意思可以上网百度,反正这句话说完,熊心是彻底完了。就在项羽说完这段话后,手下将校一起说了一个字,“善。” 公元前206年4月,项羽分封十八王。 刘邦沛公汉王巴(今重庆北)、蜀(今四川成都)、汉中(今陕西南郑) 章邯秦降将雍王废丘(今陕西兴平南) 司马欣秦长史塞王栎阳(今陕西富平东南) 董翳秦都尉翟王高奴(今陕西延安北) 魏豹魏王西魏王平阳(今山西临汾西) 申阳张耳宠臣河南王雒阳(今河南洛阳东) 韩成韩王韩王阳翟(今河南禹县) 司马昂赵将殷王朝歌(今河南淇县) 赵歇赵王代王代县(今河北蔚县东北) 张耳赵相常山王襄国(今河北邢台) 英布楚当阳君九江王六县(今安徽六安北) 吴芮番君衡山王邾县(今湖北黄岗北) 共敖义帝柱国临江王江陵(今湖北江陵) 韩广燕王辽东王无终(今河北蓟县) 臧荼燕将燕王蓟县(今北京西南) 田市齐王胶东王即墨(今山东平度东南) 田都齐将齐王临淄(今山东临淄东) 田安齐将济北王博阳(今山东泰安东南) 看看上边名单,可能你会有些疑惑,有些是称王的地方不是自己的预期,有些是称王的地点发生了变动,还有一些比较能闹腾的人根本没挤进这份名单。 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将会用自己的实力争取;称王地点发生变动的,将会有人替他争取;还有一些没挤进名单的,比如那个比较能折腾的田荣和比较能说话的陈余,将不为余力的继续折腾和说话。总的来说,这是一份存在很大问题的名单,这份名单,将直接导致了项羽的衰落。 小弟们都称王了,项羽这一下就该顺利成章地上位了,最终这位狂人为自己起了个异常霸气的名字——西楚霸王,并且还给自己划了一快很大的地皮——王九郡,都彭城。 项羽回到了彭城,一个人的存在有些碍眼,这个人就是熊心。项羽这次耀武扬威回来后,就没给这为兄弟一次好脸,怎么看他怎么别扭,因此这让项羽很生气。 五个月后,公元前206年10月的一天,项羽派人跑去告诉熊心,“古之帝着地方千里,必居上游。”因此,项羽很有创意地为他找个了地方——郴县,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和上游不沾边的地方就是无奈兄最后的落脚点。 在使者的再三催促下,无奈的熊心只好收拾行囊动身,就在他动身的那一刻,群臣纷纷背叛,连吕青和吕臣也仓惶逃命,行至半路,黥布赶了过来,杀之江中。 不过史书对具体干这次杀人事件的主角记录的有些出入,有的地方说是吴芮和共敖共同干的。但无论是黥布,还是吴芮,或者是共敖,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账都可记在项羽的头上。 现在的项羽是惬意的,天下均归我手,从此任我纵横。而事实证明,他的那份名单注定不会让他惬意太久。 第五章 楚汉争锋—(一)五王毙命 十八路诸侯的名单确定了下来,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些人在册,有些人落榜;有些人需要挪窝,有些人还要争地。 在这份名单后面隐藏着重重危机,而项羽不愿意直面这些危机,他真的不适合搞政治。因为在他的词典里没有“平衡”两个字。搞政治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搞平衡甚至需要打造个平衡,一旦找到了平衡点,很多纷乱复杂的局面将变得简单明了;如果刻意打破某种平衡,将会被那股洪流冲击的魂不守舍。 而项羽就不守常规,不愿意去挖空心思找平衡,他只愿意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只要我高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的,甚至会刻意去打破那个平衡。那份问题名单就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也正因为这份问题名单使他的霸王之业逐渐走向了破灭。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率先对这份名单提出异议并下手改动的,就是项羽自己。在他开了先例后,名单背后隐藏的问题,逐渐显露、扩大,最终演变成一场洪流…… 项羽最先提出异议的一个人就是韩成,这个人早在项梁时期就被封为了韩王,并且在名单中,他是唯一一个职务和称号都没有变动的人。看到名单的那一刻,韩成是兴奋的。 当初张良忽悠了项梁,让他韩成白捡了个韩王,后来帮刘邦在河南闹了一阵,等刘邦带着张良走了,他却留了下来。因为他的称号是韩王,不适合也没必要到处乱跑,这个职务,他韩成已经非常满意,也没必要再闹腾,也没能力去闹腾。 刘邦走了,项羽来了。项老大来之后,韩成诚惶诚恐,殷勤伺候,最终让项老大基本满意。可就在项老大准备入关见刘邦时,他留了下来。因为在他的观念里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跟着到处乱跑,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心里比较踏实。可这一次他错了,因为他的这一行为,被项羽排除在嫡系之外。 项羽大封天下时,看到韩成的名字,想起了他当初的殷勤,并且也没有合适人选去替代他,因此就把他保留了下来。项羽的这一行为让韩成很感激,事实上他没有感激几天。 就在名单公布后,项羽反悔了,觉得韩成好像没帮自己干过什么事,反而他的那个叫张良的嫡系,却在给刘邦做事。虽然现在和刘邦还没有撕破脸,但也不能不防他一手。因此项羽宣布,韩成无功,不能就国。 于是韩成无奈的离开了韩地,跟着项羽来到了彭城。刚到彭城,项羽就又一次发飙,废除他韩王称号,改为韩侯。 得到这个任命后,韩成很生气,私下里发了句牢骚。在项羽眼皮底下发牢骚,那简直是找死。就在他刚说完牢骚话还没来得及感慨,项羽的使者已经到了。因为彭城是项羽的老家,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项羽的耳目,你的些许动静将会在第一时刻穿到项羽的耳朵里。韩成牢骚发完了,也把命给交代了。 从封王名单公布到韩成死,不到一个月时间。项羽这次草率的行为,为自己树了一个强敌,那就是张良。那位仁兄现在虽然跟着刘邦,却时刻不在关注着这个韩成。韩成一死,张良时刻不在刘邦耳朵边鼓吹项羽的坏话,也开始不遗余力的为破坏项羽霸王事业而努力,这是后话。 就在项羽折腾韩成的同时,另外一个人也不好过。这个人叫韩广,就是前边所讲的那个在武臣手下跑去燕地游行一段时间就称了燕王,甚至还逮住武臣请他吃几天牢饭的那位兄弟。 这位仁兄当初闹腾了一段时间后,我们没有再提这位仁兄,事实上他还算是比较顽强的一位。当初评定燕地后,这位兄弟龟缩起来,也不随便闹腾,也不轻易逃跑,王离南下折腾那一阵,这位仁兄硬是和他对垒了几个月。后来王离围困巨鹿,这位仁兄很够意思,派了一名叫臧荼的大将前去救援。可任韩广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这条命会交代到这个叫臧荼的人手上。 可以看看前边那个名单,项羽分封的十八王中偏偏就有臧荼的名字,并且他的称号比较扎眼——燕王,只因为当初这个人在巨鹿城外看过项羽演戏,并陪着项羽到关中见过刘邦,因此项羽格外关照。 他是燕王了,韩广的挪窝了。项羽很有创意地给韩广起了个名字——辽东王。辽东在哪你可以翻开地图看看,现在那是个好地方,可在当时的辽东无疑是个鸟不拉屎的荒蛮之地。这么一弄,韩广不愿意了,他赖着不想走。 你不走,我咋当王?因此臧荼采取了一个很直接也很有效的办法,率领军队进攻韩广。臧荼现在有项羽的支持,韩广难以和他抗衡,只好很不情愿地离开故地,向辽东奔去。可臧荼比较热情,本着送人送到底的决心,一直把韩广送到辽东无终(今天津市蓟县),在这里彻底要了韩广的命,更把辽东地盘一并划归燕国版图方才收兵。 虽然韩地、燕地折腾的比较狠,但齐地折腾的那是更狠。这个世界没有最某某,只有更某某,这一点也不假。 项羽封王名单公布后,一个猛人不愿意了,这个人也是我们的老朋友——田荣。 当初项梁把这位仁兄从人群中救出来后,他一口气跑回齐国,赶走田假,立田儋的儿子田市当上齐王。后来和项梁进行几次不认账对话后,彻底得罪了项梁叔侄。 项羽大封天下时候,为了削弱田荣,更为恶心田荣,很有创意地把齐地一分为三,封了三个王。 当初田都背着田荣带了万余人去巨鹿帮过忙,因此项羽很慷慨地封田都为齐王。 老齐王田建(前边提到的田假的哥哥)孙子田安称济北王,应该说这个田安还是有点能力的,就在项羽渡过漳河进军巨鹿的同时,这个田安带兵跑来帮忙,因此项羽很够意思地给田安找了份工作。 田市以前的齐王不能当了,项羽也不愿意太过分,也很照顾面子的给他安排了个胶东王(今山东东部) 项羽的分封完了,田荣恼了。田荣这个猛人采取的方式也很直接,不让田市去胶东,然后带兵赶跑了田都。田都一口气跑到项羽跟前,本想述述苦,可项老大却用实际行动证明对他田都的不满,因为没有多长时间,田都就成了项羽的刀下之鬼。 田荣不怕项羽,可田市却怕的紧,就在田荣赶跑田都的那一刻,田市也偷偷收拾行囊往胶东跑去。 田荣一看这个侄子竟然跑了,二话不说赶过去,把他砍死在即墨。随后进军济北,砍死刚得意几天的田安。 齐地三个王,在不到一个月地,在田荣和项羽的共同努力下全部嗝屁。 他们全部嗝屁了,田荣称王了。并且田荣这个王,是完全以反抗项羽为办事准则的。 短短一个月,十八个分封王已有五个毙命,而同时项羽的王霸天下的梦想也开始走向破灭。 因为死了的毕竟还消停点,活着的,将更让人头疼。如果项羽早知道自己分封的都是些什么人的话,相信他会在第一时间砍了他们的脑袋。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兄弟反目 能闹腾的田荣称王了,会说话的陈余跑来了。 这位兄弟最近几个月来一直在郁闷,直到看到那份名单,郁闷转化成了怒火,熏烤着别人,也燃烧了自己。郁闷和怒火的起因,还得重从巨鹿大战说起。 当初,在巨鹿城外,经过项羽九次冲杀后,王离覆灭,赵歇、张耳终于走出了这座孤城,这两位兄弟受了几个月惊吓,终于见光了。 见光后的张耳四处感谢,亲热的把各路诸侯慰问了一遍,终于走到了陈余面前。 这一阵说了不少话,叫来不少人,终于把哥哥你从人群里给捞了出来,咱俩都没死,很值得庆幸,满心高兴的陈余准备去握张耳的手。手伸出半截,却停在了半空…… 张耳的满面寒霜浇灭了陈余的热情。张耳问,“何以不肯相救?” 我干了这么多事,救你出来,你不但不感谢,竟然问这么一句?陈余有些恼火。 张耳没给他留下回答的时间,接着追问,“张黶和陈泽在哪?” “俩人逼我以死践约,我就派他们率领五千人去试探秦军,结果全军覆没。” 陈余的回答很明显没使张耳相信,你都没战死,他们怎么能战死?在张耳心中,张黶和陈泽是被陈余杀死的。因此不断追问他俩的下落。 陈余愤怒了,“没想到你对我的怨恨这么深,难道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将军的职位吗?”人一愤怒就容易冲动,陈余就冲动了。冲动的陈余解下印绶,扔到张耳面前,甩膀子出去了。冲动是魔鬼,冲动的代价会是无比巨大的,陈余这次冲动直接影响了他的命运。 见陈余如此冲动,也把张耳吓了一跳,愣在了当场。张耳身后的门客说话了,“上天给予的,若不接受,反而会遭受灾祸。请赶快收起来!”于是张耳便佩上印绶,收服了陈余的几个将领。 等陈余生完气回来后,天变了,张耳不但不谦让一下,竟然真的收了自己的兵权,这下真的愤怒了,带着几百名亲信,愤然离去。 爱的愈深,恨的愈深,经过此次闹腾,这两弟兄俩登上了擂台,开始了无休止的争斗,直到一方彻底缴械,方才终止。 随后张耳很聪明地跟着项羽进入关中旅游了一圈,拉近了和项羽的关系。在大封诸侯时,项羽专门把赵国土地分出一大片,封给了张耳,称为常山王。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余不满了。张耳当初什么也没干,整天在城里骂人,现在竟然混了个王,我辛辛苦苦忙活几个月,什么都没有。因此陈余打发一些门客跑去向项羽游说。 项羽喜欢查资料,翻看档案一看,陈余没有跟自己西游,因此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称王的提议,象征性地分给了他三个县,起了侯的名字。 这一下,彻底把陈余给惹恼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恼怒的陈余逢人就发牢骚,“我和张耳的功劳相等,现在张耳封王,却封了我个侯,项羽太不公平了。”可牢骚归牢骚,现在项羽一头独大,纵然再不满意也没招啊,自己那三个小县城根本就没几个兵。就在陈余挖空心思想招时,机会终于来了——田荣称王了。前边讲过田荣称王的经过,这个人现在无疑使项羽最大的敌人之一,之所以说是之一,因为还有一个更大的还没顾上介绍呢。 现在陈余顾不上排顺序,反正田荣称王给自己提供了个机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田荣刚称王没几天,陈余的使者来了,“项羽主宰天下不公,把他的将领分封到富庶地面,把原来的王全部移封到贫瘠的土地上。”这句话让田荣深有同感,也愤怒异常,大骂项羽。 就在田荣愤怒的档口,使者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希望大王借陈余一支军队,陈将军情愿做您的屏障。” 为树立党羽,愤怒中的田荣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使者的请求,于是派了一支军队跑到了陈余面前。 有兵了,陈余马不停蹄直奔张耳而去。刚当上常山王的张耳根本就没想过有人会打自己的主意,陈余跑到城墙边时,张耳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张耳大败。 被赶出家门的张耳没招了,四处游荡几天后,想跑去见项羽,但思来想去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田都,自己的领地都守不住,在项羽那里只有死。 就在张耳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人说话了,“不如去投刘邦。” 这让张耳想起曾经刘邦在自己家混饭的那些日子,因此这位仁兄义无反顾地的向汉中逃窜而去。 张耳走后,陈余将赵地全部收复回来,然后把赵歇迎了回来,重新称为赵王。而重回老家的赵歇也非常感激陈余,让陈余去当代王。 这一次,陈余是赢家,他用实际行动向项羽证明自己的实力。至此,这位仁兄也开始不遗余力地反抗项羽的行列之中。 这弟兄俩的故事告一段落,还有一位仁兄需要简单介绍一下。 这位仁兄就是彭越。当初刘邦经过昌邑时,曾帮这位兄弟出气,围着昌邑打了一阵,可闹来闹去毫无结果,最终刘邦改变策略,放弃攻打昌邑。而彭越是一根筋,为了能回家,就在昌邑城外住着,隔三差五去骚扰骚扰。直到项羽巨鹿大战结束,昌邑守军崩盘,彭越才得以顺利进城。 这位仁兄也比较能闹腾,从进入昌邑开始就没消停过,待得项羽进入关中,大封诸侯之时,彭越已有近万人马。可项羽的办事准则是,没跟我西游就不能称王,没来磕头就不能当小弟。因此彭越无所归属,成了无业游民,折腾几个月也没找到个组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四处晃荡。 就在此时,田荣称王了。田荣称王后,在支持陈余的同时还没忘记把彭越也给拉拢了过来,发给他一个将军打印,撺掇他去攻打项羽。彭越是个一根筋,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你项羽不要我就听田荣的,田荣叫我打你我就打。就这样彭越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反对项羽的行列。 至此,项羽刚分封的天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混乱。 第五章 楚汉争锋—(三)韩信归汉 项羽分封天下,把关中一份为三,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个人把关中分了个干净。满心跑来称王的刘邦结果又被赶了出来,分到巴蜀,去做了个汉王。 巴蜀在当时还是未开发的荒蛮之地,沟深石头多,项羽把他分过来,明显是在拷对他,因此刘邦很生气。但生气归生气,还的去那穷山僻壤当汉王,因为项羽现在太猛,刘邦还没傻到去和项羽干架的份。就这样,刘邦怀揣着愤怒和不满,问候着项羽的全家,向巴蜀进发了。 就在刘邦南下期间,有一个人也向相同的方向赶来,这个人的名字叫韩信。 如果现在的刘邦是愤怒的话,韩信是郁闷的,这位仁兄从出道到现在还没有干一件正儿八经的事情。到现在为止,眼高手底、一事无成、胆小怕事等这些成语用到这位仁兄身上,似乎都比较贴切。 韩信是淮阴人,年轻时家里太穷,也没几个朋友,既没钱上货走关系,也没有朋友推荐走后门,因此混不成官。他自己既不愿意去种地,又不会做生意,因此整天有上顿没下顿,四处游逛混饭吃。 先在当地亭长家混饭,知道亭长老婆讨厌后才悻悻离去。后来跑到河边钓鱼喂肚子,有个洗衣服的老太太见他饿了,就管他吃饭,这一管就是就是几十天。后来连韩信都觉得不好意思,给老太太打包票,“以后我富贵一定报答你。”看着他这不争气样,老太太生气了,“大丈夫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说要报答我?” 虽然韩信穷的不行,养活不了自己,但整天爱佩把长剑,人模狗样地在大街上悠转。一天,有个小混混拦住他挑衅,“你要真不怕死就用剑刺死我,怕死就在我裤裆下钻过去。”韩信看了看他,毫不犹豫地在他的裤裆下钻了过去。从此他的名声起来了,几千年来钻裤裆的典故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中国文字很是奇妙,如果一个人出人头地了,过往再拿不上台面的事都能说的冠冕堂皇,就说韩信这次,如果自己真的有能力,纵然不刺死那个混混,也可抡起拳头揍他几下,打他满地找牙就能完事,何必要杀人?他这一钻不打紧,可苦了多少文人,为帮他正名声,搔头弄额找理由,说怕摊官司什么什么的。既然钻裤裆,肯定实力不济,也就是胆小怕事。我都没见项羽、刘邦去钻裤裆,从头到尾只见他们欺负别人的事。如果有人叫项羽去钻裤裆,肯定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如果让刘邦钻裤裆,肯定是牙疼想找人拔牙。 项梁造反后,韩信跑了过来,成了他的跟班,具体工作就是看大门;后来项梁战死,项羽当家后,他接着看大门;再后来项羽称王并分封天下后,他还在看大门。看大门这份工作他干的应该是还可以,一直没下岗但也没啥起色,就他的英俊长相,门神肯定混不上了,门头可能还可以。如果不出意外他最多就是个门头。 韩信虽然在把大门,可却向往当大官,因此频繁地给项羽提建议。就韩信随后的作为来看,想都不用想他为项羽都提了些什么内容。可在项羽面前,他的那些暗度陈仓、十面埋伏等等都没什么用处。因为项羽是什么角色?他打仗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他是狂人,是军神,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管自己有多少人,带着兵就冲进去,很过瘾地砍一顿跑出来,再冲进去再跑出来,就这几次冲和跑之后,对方基本都会完蛋,因此韩信提的东西对他没用。 在项羽这里要想当官得靠实力,除范增之外其他人靠嘴皮混日子,基本上都会饿死。 韩信想当官,跑到项羽跟前,“老大,我提个什么什么建议,让我当个官吧?” 没等韩信说完项羽肯定会把他骂的狗血喷头。 “抢过地没有?” “没有。” “抢过钱没有?” “没有。” “杀过人没有?” “没有。” “打过架没有?” “没有,有个机会没把握住。” “滚,啥都没有还当啥官,能看个大门就高看你了。” 应该说,项羽是实干派,所用的人以杀人多少、勇猛程度来排顺序的,不幸的是韩老兄这些年一直在把大门,什么也没干,连个蚂蚁都没碾死一个。 如果你说项羽不识人才,不能说没道理,但也不全对。项羽这些年南杀北战,给下边人很多次展现的机会,可韩老兄却义无反顾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雷打不动,你要是人才,出来遛遛看呀,可韩老兄没有。如果你说项羽不给他机会,那你就错了,不愿上前线的主要症结还在韩信自身,项羽自己都身先士卒了,哪还顾得管住不叫谁上?韩信没上阵的理由和那次钻裤裆的理由不无二致。要我说就是怕死,和那个同样有本事的管仲一个德性。如果你反对,我也无话可说,仁者见仁嘛。 项羽叫他滚,韩信郁闷了。郁闷的韩信准备换个老板。现在天下除过项羽之外,还有两个人比较有实力。 一个就是田荣,但韩信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应该说田荣和项羽是一类人,都是二百五。要是自己不高兴,逮谁都敢砍。项羽砍领导,田荣也砍;项羽很勇猛,田荣也是。在相同类型的领导手下,肯定不会有什么建树。 第二人就是刘邦,应该说刘邦比田荣的实力更强。在关中已经十几万人,虽然项羽到咸阳后对他进行了剥夺,最后给他三万人去当汉王,但刘邦以往的老下属们还有好几万私自跟了过去,总计人数还是十几万。他的实力明显要比田荣强。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随和。至少韩信现在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大家都这样说。 因此韩信不畏艰辛地奔刘邦而来。 韩信前脚刚走,范增坐不住了。项羽虽然看不起他,但范增却很重视。因为韩信曾经提的建议虽不被项羽采纳,但范增却很认可,他认为韩信是个人才。但范增对待人才的态度很特别,你不被重用,但也不能被别人用。因此范增派人随后追杀而来。 看大门不需要智商,可逃跑需要智商,韩信的智商无疑够用。他在几条路上七扭八歪乱窜一气,把追他的人弄的迷三道四,最终顺利跑到了刘邦的手下。 可到这里后,韩信失落了。到这混了一段时间,根本没见刘邦的面,因此他依然很郁闷。就在依然郁闷的期间,他干了一件事,但这件事在史书里只是“坐法当斩”四个字一笔带过。而我分析肯定是抢老百姓东西,甚至还杀了人,因为史书里记录的很清楚,“前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就刘邦“约法三章”的内容来看,要不是杀人放火应该不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也许有人会提出异议,堂堂大将军会干出这等龌龊事?我个人认为这完全可能。刘邦刚入汉中,军队约束肯定不会太到位,而此时当兵的经过长年磨练,都已经从穷百姓转变成老兵痞,不趁机会抢一把发点小财简直对不起自己。而不幸的是,韩信现在也正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兵痞,他离大将军的位置还远着那。因此韩信肯定和前边被砍的那十三个人干了件很不地道的事。 此时的韩信那个悔呀,看大门虽然没前途但能活命,跳槽过来不但没前途还不能活命。悔恨的韩信看着前边十三个人,每被咔嚓一个,心就会抽搐一次。就在他正准备成为主演,进入砍头剧情的时候,有个人出现了。 当然,通常在电影里我们见多了这种镜头,主角遇到这种情况,闭着眼睛不用动脑就会知道下边会发生什么事。 出现的这个人叫夏侯婴,我们前边提到过的,为了帮刘邦躲官司挨了无数闷棍,住了一年多监狱,这个人将在以后的剧情里占据很大戏份,并且我个人认为,他对刘家天下所起到的作用和我们新中国的一位元帅极为相似。 夏侯婴刚好路过刑场,韩信远远看到,连忙大叫,“汉王不想统一天下了吗?为什么要斩杀壮士呢?” 这一声吼起到了异为重要的作用,因为夏侯婴站住了,并且饶有兴致地跑过来看。这一看不打紧,夏侯婴发现了个美男子。既会说话,又长得英俊,最终救了自己的命。看到此,我明白为什么找工作要面试了。 最终,夏侯婴救了他,并把他推荐给了刘邦。可刘邦和韩信交谈后,刘邦对他并不感冒。韩信这次自我推销不太成功,但这次不太成功的推销却吸引了另外一个人——萧何。 萧何现在管后勤保障,实际就是丞相干的一滩活。萧何的重视,无疑是韩信这次推销的最大的成果。随后萧何找韩信谈了几次天,愈加欣赏。 可萧何赏识并不代表有出路,因为刘老大不认可。因此郁闷的韩信准备再次跳槽。 而事实上,自从刘邦向巴蜀去的路上开始,一直到进入汉中,他的手下就没消停的逃跑。因为跟他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河南籍、陕西籍、湖南籍……共同一个特点就是老家不在四川。我们跟谁都是混口饭,用不着跟着你跑这么远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混,因此不断有人开溜。今天跑一个,明天跑两个,刘邦又一次体味到当初押送犯人时的痛苦。 准备跳槽的韩信收拾完东西走了,萧何知道了。这位仁兄二话不说,也没给董事长打招呼,抬腿就去追。俩人上演了一部传颂千年的故事——萧何月下追韩信。我不想讲述这个故事的过程,只想说最终的结果是,萧何把韩信追回来。 萧何追回了韩信,前去见刘邦,刘邦既高兴又生气。因为当初萧何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因此有人来告诉刘邦,“萧何跑了。”萧何是自己嫡系,他都跑了自己还怎么混呀,因此刘邦恼怒异常。现在萧何有回来了,刘邦先是高兴,再就生气,张嘴就骂,“你为什么逃走?” “我不敢逃走,我是去追逃走的人。” “追谁?” “韩信。” 刘邦这下生气了,“将领中天天跑那么多你不追,追韩信?你骗人。” “那些将领容易得到,至于像韩信这样的人,是独一无二的人才。大王如果只想称王汉中,那就可以不用韩信,如果决心争夺天下,除了韩信就没有能与你共计大事的人了。” 萧何说的比较重,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在史书中饶有兴致地把这个环节大讲特讲,萧何以全家性命担保韩信是个人才,要刘邦任命他为大将军。刘邦最终也斋戒了几天,很正式的任命韩信大将军称号等等,就是那很有名的典故——韩信拜将。 但我看过史书后,觉得此处疑点颇多,萧何追韩信可能是事实,任命韩信为大将军也一定是事实,但这两件事的联系绝对不是以此种形式发生的,任命韩信绝对不是此时发生的事情。 如果按史书记载,韩信此时任命为大将军的话,接着会发生两件大事,一件是“还定三秦”,另外一件是“彭城之战”,巧合的是,这两件大事的发生根本没有韩信什么事,最起码在史料里根本就没露一次脸。汉王在外边风餐露宿,抱着炸药包横冲直撞,而大将军却在一边纳闲乘凉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最终只能说,司马迁说了假话。 从情理上说,韩信现在也不可能被拜为大将军。 如果把项羽比成一个集团公司,刘邦是另外一个集团公司,不可能一个集团公司的看门保安跳槽过来后就直接任命为市场开发的副总,除非脑子灌水或者是董事长的亲戚。 很明显刘邦脑子没有灌水,韩信也不是刘邦的亲戚,因此我认为韩信拜将不是此时发生的事情。直到那件事情发生,真正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才有机会真正登上舞台的中央,开拓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件事情将在后边的故事中进行详解。 不管怎么说,韩信通过萧何的追回,抬高了身价,也最终留在了刘邦的身边,有了建议权,事实上他很快就提了一个很到位的建议。应该说他现在的职务是个谋士,说直白点就是和张良一样的角色,他和大将军这个称号还没沾边呢。 第五章 楚汉争锋—(四)战前谋略 抬高了身价的韩信终于站到了刘邦的面前。刘邦对这个人有点感兴趣了,就这个公子哥竟然能让萧何月下狂奔?他到底有有什么魔力? 因此刘邦搬了把板凳坐了下来,“萧丞相多次赞赏将军,不知道你有何良策?” 韩信谦让几句后,开始说话了,“大王现在如要东扩,和你争夺天下的是不是项羽呀?” “是。” “大王估量一下,在勇敢善战、兵力精强方面与项羽比谁更强啊?” 刘邦犹豫了一会,“我不如项羽。” “我也认为你在这两方面不如项羽。”韩信这句是老实话,这句话说出来我们就多少能明白为什么他以往提的建议都不被接受了,理由很简单,这位仁兄说话太实在,也太难听。搁在以往,刘邦早踹他去了,虽然不如别人,但你作为下属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揭人短啊。 恶心刘邦一下后,韩信进入了正题,“我曾侍奉过项羽,让我谈谈项羽的为人:项羽发怒呼喊时,千百人都会被吓的胆颤腿软,然而他不能重用有才能的奖励,这不过是匹夫之勇;平素项羽待人恭敬慈爱,言语温和,有人生病,他甚至能同情地流下眼泪,并把自己的食物送给他们吃,但到别人有了功劳应该封赏时,他却能把封赏印信玩弄的没了棱角还舍不得授给人家,这是妇人之仁。”韩信这段话算是把自己的邪火泻的干净了,也把刘邦吸引住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耳边说项羽怎么怎么厉害,今天终于听到有人说他不行了,并且既觉得有道理,还感到很过瘾,因此他把耳朵拉的老长等着韩信接着往下骂。 韩信舔了舔嘴皮接着说,“项羽虽称霸了天下而且诸侯臣服,但他不据守关中而把彭城做为都城,并且违背了与义帝(楚怀王)的约定把自己的亲信封王关中,很多人对他的这种做法都愤愤不平。” 听到韩信如此说,刘邦突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连身边的萧何都在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侃。事实上韩信这次侃是彻彻底底的侃到了刘邦的心里,随后他又数落了项羽很多不是,然后又吹捧了几句刘邦的优势,刘邦的灰暗几个月的心又开始泛起了红光,“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重入关中,还定三秦,”韩信自信地说道,“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虽然称王汉中,却不得关中人心,因为当初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而独此三人活命,秦人对此三人恨之入骨,只是找不到弄死他们的机会罢了;大王你当初在关中约法三章,深得人心,秦人时刻盼望你称王关中;并且按当初约定该由你称王关中,可大王失去应得的封爵,秦地百姓没有不替你可惜的。现在大王进军,三秦之地无不唾手可得,以汉中、关中两地为根基,足可和项羽一较雄雌。” 韩信终于闭上了嘴,这几年来别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总是光动心思不动嘴,让这位仁兄憋的难受。今天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并且刘邦给足了戏份,让他尽情表演了一番,虽然累得口干舌燥,但心情舒畅。 他的话讲完了,但刘邦的问题跟着出来了。到目前为止,项羽的实力无疑最强,你现在大张旗鼓去平定三秦,难道项羽不会来救?如果三秦还没平定,项羽就来插手,那该如何应对? 最终还是韩信替他解开了难题,东边田荣已反、陈余掠赵、彭越闹腾,项羽无暇西顾,此时进军正是良机。 刘邦这辈子不光人缘好,运气也好。如果田荣不反,可能刘邦还的消停几年。可如果没有一个人的撺掇,可能项羽现在也不会大发雷霆亲自出马,这个撺掇的人就是张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刘邦稳稳的占据两项,如果取得关中,那将三项全占。 韩信在大放厥词的时候,大家可能会感觉有些奇怪,韩信站大厅高谈阔论定谋略,而更会定谋略的张良却不见人影。事实上,张良现在的确不在刘邦身边。 在项羽分封天下之前,已经传出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将分王关中,刘邦知道自己没戏,在思来想去之后决定去巴蜀之地寻出路。可自己在项羽面前说话不顶用,甚至会适得其反,就在无奈之时,终于想到了个办法。这个办法实际上一点都没新意,因为这个办法从古至今几千年来一直有人这么搞,并且花样翻新、辈有能人,而刘邦这次就没搞创新,因为他是很守规矩的按套路办的。 刘邦的办法就是拿金银财宝贿赂项伯,而项伯也不辱使命顺利帮他拿到了汉中,因此刘邦顺利的成了汉中王。虽然自己也不怎么情愿去那穷山恶水搞建设,可愤怒且无奈的刘邦最终还是向汉中进发了。 刘邦到达褒中(今陕西勉县东南)时,张良辞行了。当初张良替韩成争取到韩王的职位后,就领命为韩国的丞相,虽然最近一段时间跟着刘邦闹腾,说白了是出于朋友情谊,现在韩成又重新被封为韩王后,张良准备去就职了。应该说这位仁兄很忠诚也很尽职,这份忠诚也让称帝后的刘邦从未对他起疑,这难能可贵,连萧何也自愧弗如。 临走前,张良向刘邦提了一条建议,“王何不烧绝所过栈道(古代在悬崖峭壁上凿孔架桥连阁而成的道路),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张良真的聪明绝顶,这个建议既免去了项羽的猜疑,也防止了项羽的进攻,当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行为,也为后来的韩信提供了一个表演的平台。最终,刘邦按他的意思办了,每过一段,就烧毁一段,就这样一边烤火,一边走路,迤逦而行,平平安安到了汉中。 下边的事情,我们在前边已经讲了一些。送走刘邦,张良打马狂奔赶到韩成面前,满面愁容的韩成浇灭了张良心中多日来的兴奋。因为张良来了,项羽反悔了,项羽不想让韩成当韩王,并且还准备带他一起去旅游,这让韩成很痛苦。 就在韩成一筹莫展之时,张良跑去见项羽了。人和人的差别真的很大,有些人啥都敢干、啥都能干,戴上眼镜是文人,留了胡子是流氓;可也有些人什么都不敢干、什么也干不成,不管怎么打扮,换几套工作服都是摆设。张良无疑使前一种,而韩成很不幸的就是后一种,应该说韩成这辈子除过懦弱和无能之外,他真的没什么长处了。 站在项羽面前,张良替韩成说了半天好话无所得,他知道项羽的心在哪,最终无奈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汉王烧绝栈道,无还心矣。”能直白地说出这句话,可见这位仁兄真的也没招了。 而项羽执死理,无论你怎么说我就一根筋往下捅,只给他两个字的答复,“不行。” 见项羽如此顽固,张良拿出了他的杀手锏,这个人的说话能力实际一般,但耍心计的能力绝对一流。张良在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项羽,看着信的内容,项羽气的俩手发抖。信是田荣写的,内容是邀请天下诸侯当然也包括韩成反抗项羽。并且更为重要的是,田荣现在已经反了。气愤的项羽顾不上考虑刘邦了,因此准备亲自带兵教训田荣。 张良以为自己的策略见效了,而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在为人处事方面对项羽使计谋那只能抓瞎,因为项羽用实际行动告诉张良他在白忙活。项羽最终还是带走了韩成,并且刚到彭城就把他废为侯,就在项羽准备出兵的前期,还是给这个懦弱的韩成找了个归宿——杀了他。 当然张良比韩成幸运的多,就在韩成被杀的前一天,张良提前跑了出来,东躲西藏几个月,项羽在彭城翻腾了好些天也没找到这位仁兄。张良躲猫猫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当初嬴政没找到他,现在项羽也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因为他的智商真的太高,并且在这里他还有一个叫项伯的朋友。在项伯的帮助下,张良才得以跑出彭城。 韩信在向刘邦替建议的时候,张良正在玩躲猫猫游戏。应该说,韩信的出现,及时弥补了张良不在身边的缺陷。 当然,如果没有张良烧毁栈道、撺掇项羽这种前期的铺垫,也不可能有韩信那得以成名的军事设想。这两位仍未谋面的仁兄,以各自超凡的智慧进行了一次默契的配合,最终也让刘项两位猛人正式登上了擂台,开始了真正的较量。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五)还定三秦 韩信把项羽骂够了,也把形势给刘邦分析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刘邦很满意,今天算是对这个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自从张良离开后,刘邦已经好久都没这么舒畅过了。前些天,每逢别人提建议,自觉不自觉拿他和张良做比较,结果看谁都不顺眼。今天韩信一席话,让他茅塞顿开,面前这个人的形象慢慢从张良的影子里走了出来,愈来愈鲜活,愈来愈生动。刘邦现在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了。 战略业已规划,可措施仍未敲定,你既然认为能打,但还的拿出具体实施方案呀,没方案的战略那是白搭。秦地三王并不都是软柿子,尤其那个章邯曾是多少诸侯的噩梦,对于这个人刘邦还是很在意的。因此刘邦发问了,“该如何行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直指咸阳,平定秦川。” 前边对栈道未进行详解,事实上从关中到汉中并非仅此一条道路。关中防御汉中进攻的屏障是秦岭,秦岭东端有武关,西端有散关,有三条谷道穿越秦岭中部,作为汉中与关中之间的通道,它们是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秦岭高峻,以至每条谷道都曲折回旋,幽深险峻,不利于人力物力的大规模运动,尤其不利于粮草补给的运输。南北交争之际,多以散关也即陈仓为要冲。 刘邦入蜀时,所走道路叫子午道,从杜陵(今西安东南)穿南山(秦岭)到汉中的通道,此道从秦昭王时期开始修建,历时多年,为长安通往汉中、安康及巴蜀的重要驿道,因穿越子午谷而得名。刘邦入蜀时走的就是此条道路,但此条路多处盘山架桥,上百里悬空甬道,当初听张良计策,刘邦一把火将甬道烧的干净。我们上边所谓的栈道就是这条路。 另一条路叫褒斜道,又叫斜谷道。秦岭太白山发源的褒水向南流入汉水,斜水向北流入渭水,秦时利用这两条河谷开辟的道路。此道从陈仓(今陕西宝鸡市东)始,西南经散关,沿故道水(嘉陵江上游)谷道至凤县折向东南进入褒谷,出抵汉中。这在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就多次从走这条路跑出来。这条路上有个关隘更为有名——陈仓,无论是韩信还是后边的诸葛亮都对此地都情有独钟。 傥骆道北口在周至县西骆峪(骆谷),向西南,以太白、洋县,三次翻秦岭及其支脉,出傥水谷(傥谷)至汉中盆地,古道全长约200多公里。 简单点说,当时最少有这么三条路,一条在西安东边,一条在西安西边,第三条道将绕的很远,并更为险峻。这条路韩信没准备选择。刘邦烧掉了西安东边的路,而即将成为焦点的是西边那条——褒斜道。 当韩信说完话后,刘邦高兴了,站在一边的萧何也乐了。韩信骂项羽的话萧何以往听过,可最后一句话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真的不枉追一场。 几天后,樊哙接到了一个命令,内容是率领一万人去修栈道。当初跟着刘邦一边走路一边烤火,把栈道烧个干净,现在刘邦一声令下,樊兄弟成了建筑队队长,领着人开始过上了猿猴一般的生活,攀悬崖、吃野果,还的扛着木头搞建设。 刘邦还给他下了个死命令,一个月修完。樊哙看着几百里大山愁眉苦脸。这是什么事啊,韩信竖跟杆,刘邦就顺着怕,这怎么能修完?别说自己带的都是人,没有爬山越岭的本事,纵然是群猴有爬山的本事一个月也修不完呀?这不明显在拷对人。因此这个屠夫就向老大诉苦,可刘邦根本不卖账,一个字——修。就这样,樊屠夫成了樊工头。 樊哙修路的消息很快穿到了关中,章邯得到这个消息时仰天长笑,“刘邦如此,无能为矣。” 章邯的高兴不是没有道理的,当时有没有铲车、挖机、水泥搅拌车等高级货,要修路就靠人工,背着木头拉根绳就上阵了,当初秦国修栈道历时多年,人工都用十几万,你刘邦修路的效率能有多快? 章邯打了一辈子仗,刘邦这样大张旗鼓地搞,也没道理能迷惑住章邯,可一个人的身影混淆了他的判断,这个人就是樊哙。实际上樊哙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这个人每次打仗都站在最前边——先锋,就从他过往的那些“先登”就能明白他在刘邦身边的角色定位,这个人就是一把利剑,每次大战都是他站在风口浪尖。这一次,他在当工头。樊工头这次真的起到了迷惑的作用,因为到目前为止他的名声无疑比较响亮,虽然不见得最为响亮但也够用了。如果你认为现在的韩信比较出名,叫韩信来更能起到作用,我只能说你错了,现在的韩信还只是个不出名的小角色而已。 樊工头的这次认真并痛苦的修路,让章邯相信刘邦真的准备走这条路。如果走这条路的话,章邯应该还能惬意好几年。 章邯并不是不知道另外一条路,事实上他很了解,并且也做了准备。随着刘邦烧掉栈道后的没几天,章邯就派大军驻守陈仓,扼住了蜀地至汉中的咽喉,应该说他的高兴应该是有道理的。 章邯高兴了,因此雍军松懈了,更为关键的是陈仓守军松懈了。应该说章邯纵然不想松懈也不行,自从章邯重回秦地当王后,他很明显觉得这里的人不是怎么欢迎他,也不怎么喜欢他,因此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关注着身边的一切,时时防备暗地里拍过来的黑砖。更为严重的是,秦人讨厌他,却比较喜欢刘邦,而不幸的是他却非常讨厌刘邦。在不同的爱好驱使下,弄的章邯连征兵工作都进展的困难,不是征不到,而是怕自己征的兵反过来打自己,因此章邯在这里比较节制,也比较难受。 筋疲力尽的章邯信不过很多人,时刻把弟弟章平留在身边,作为心腹大将。让章邯感到幸运的是,这个章平还真的有些能力,不过章平的能力当个保镖还可以,要是真的上阵也是稀松。 公元前206年8月,就在章邯着迷地关注刘邦的修路过程时,刘邦大军四处调动,这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要打仗了嘛,不调动才怪呢。可让章邯没看明白的是,调动来调动去,如同换防一样没有个定数,今天跑过来明天又开走,来一拨走一拨热闹非常,可来的是大部队,走的只是小分队,样子装的很足,可局势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章邯没看懂,并不代表就真的没目标,就在这迷局之下,刘邦大军逐渐聚集到褒谷谷口。几天后兵出斜谷直抵陈仓,章邯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刘邦已出现在陈仓门口。当然,在大军在开拔前期,刘邦也不忘悄悄的把樊哙调回了身边。 这是全计划最艰难的第一步,是一场攻坚战,章邯军在陈仓给刘邦制造了不少的麻烦。理论和实际往往差距很大,在这里令刘邦痛苦万分,甚至一度动过撤军的念头。 陈仓这个地方,依山而建,紧卡关口,扼守咽喉,易守难攻。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个城池,而是个关口,门不多,仅一扇,要想通过除了直面进攻,别无他法。如果想明白他的攻坚程度的话,我真是讲不好,我个人觉得应该去看三国演义。在后世诸葛亮曾在这里倾情演出了一场重头戏。那一次诸葛亮率军近十万人打陈仓,而陈仓守将郝昭只有千余人,又没有救兵。诸葛亮起云梯冲车在陈仓门外肆虐了二十多天,硬是没能迈进这座城池。凭诸葛亮的本事还的在城外凉快,可以想象这个城池的难啃程度。 这一次,刘邦也一样面临着这个问题。不过刘邦比诸葛亮要幸运的多,诸葛亮进攻陈仓时,身边并没几个狠人,而刘邦身边却大不一样。人才是第一位的,这句话真不是盖的。 刘邦身边可谓将星云集,这一次除把萧何和韩信留在老家外,其他人几乎都把带了出来。有些人前边介绍过,也有些人还没来的及介绍,介绍过的不见得是最厉害的,没介绍过的也不见得是不入流的,或许没介绍过的一些人将更使人发怵。 这一次跟在刘邦身边的主要有这么几位仁兄,曹参、樊哙、夏侯婴、周勃、郦商、灌婴、刘贾……这一串人名里边还有两个韩信,重名重姓,不巧的是都在刘邦手下混。一个是我们观念里比较牛逼,在前边出谋划策的韩信,通常我们叫韩信一号,当然此时的他只是站在刘邦身边说话而已,对于带兵这个陌生的专业还没接触呢;另外一个虽然没那么牛气,应该称为韩信二号,但他也不失是一位猛人,以后得戏份也比较多,。并且这个人后来混成了韩王,为区分这两个人,我们也采用史书里的记录办法,把这个人称为韩王信,也算是私自给人家起了个名,非常不好意思。 名单中那个曹参,跟着刘邦没少闹腾,应该说这个人比樊哙要凶狠得多,到目前为止,刘邦手下的大将中这个人应该排名第一,直到随后韩信横空出世,才冲淡此人的锋芒。简单列举一下这位仁兄到目前为止干过什么事,就见分晓。 击胡陵、方与,大破之; 攻爰戚、亢父,先登; 击李由军,破之,杀李由; 攻杠里,大破之; 战开封,破之; 战曲遇,破之; 战尸北,破之; 攻武关、峣关,取之; 战蓝田,大破之; …… 还有那个夏侯婴,虽然没曹参干的那么过火,但也不是个善类。总的来说,那串名单中除过刘贾和韩王信稍微逊色点,其他人基本上是清一色二百五。章邯将将要面对这些人,只能说他真可怜。 可刘邦现在没顾得上想章邯的可怜,而是觉得他很讨厌,因为章邯在陈仓的部署只需四个字即可概括——重兵防守。刘邦领着那帮二百五啃了几天城墙,一无所获,这让刘邦很痛苦,痛苦的刘邦不光把章邯全家骂了个遍,还捎带把韩信的全家也招呼了个遍,最终痛苦的刘邦准备退兵,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居住。 就在此时,有个人叫赵衍来到了刘邦的面前。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但认识路,可能曾经爬山越岭比较频繁,很清楚这里的地形,站在刘邦面前上演了他在历史里唯一的记录,“有条小道可绕到陈仓背后。” 听完赵衍的话,刘邦激动了,这句话简直是雪中送炭,也让刘邦打消了退兵的打算。随后,刘邦让樊哙、周勃几个人继续在正面敲打,派曹参和夏侯婴带兵跟着赵衍顺小路绕到了陈仓背后。 陈仓的守军正在前面热情的表演,不小心背后竟然有人踹他们的屁股,这么一搞心散了,以为三秦已定,章邯已亡。气势一泄,整个军队一盘散沙,犹如人没了心气,如同行尸走肉,只能任人宰割。陈仓终于落到了刘邦的手上。 攻取陈仓后,刘邦并没有稳扎稳打,二话不说带着小弟一路向东,在好畤大败章平(章邯兄弟)大军,然后直奔咸阳。章邯没想到刘邦如此大胆,竟敢直接跑到自己老槽闹腾,这让章邯大吃一惊,但也毫无办法。刘邦进入咸阳后毫不客气地住了下来,把咸阳当成了据点。章邯对汉军动向的错误判断,使得自己异常被动,不得已只好退守都城废丘,采用了他所擅长的防御战术。连章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保守打法正好让刘邦腾出手来收拾另一个人。 就在章邯躲在废丘准备搞持久战时,刘邦转向了。刘邦这一次要找的人是司马欣。 司马欣最近也没消停,听说章邯在挨打,立马整军准备救援,可刚跑到半路,不用再跑了,刘邦已经来了。应该说刘邦这次来找司马欣的麻烦是有道理的,司马欣于项梁有恩,相对来说,三秦王中塞王是真正的项羽的耳目,对东扼函谷关要口,联系着关东与三秦的联系。如果有他的存在,函谷关的关口就难以封闭,项羽进入三秦如同观光旅游。 刘邦这次不准备叫项羽来关中请他吃饭。有鉴于此,刘邦留曹参、周勃一些人在咸阳周边地区布防,据险而守,自己亲帅主力直扑司马欣而去。此时的章邯钻在废丘捣鼓了几天,没弄出个所以然来,但发现情势不对,刘邦的目标不光是他自己,去找司马欣麻烦很明显想要关门打狗,这让章邯很着急,因此他带着人马向咸阳开去。 在咸阳城外,章邯感受到今生最大的痛苦,来到城东白忙活,到城西依然白忙活,怎么捣鼓都没能摸到咸阳的城门口,在这里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带兵能力。曹参和周勃这两个二百五很过瘾的教训了章邯一番,给他上了一次生动形象的防御战术实操演练课。这让章邯很痛苦,痛苦的章邯在咸阳城外晒了二十多天太阳,最终得到一个消息,司马欣投降了,三秦的大门实实在在关闭了。 要说司马欣也是努力了的,曾试图和刘邦一较雄雌,在刘混混面前展现展现自己的实力,可就在他准备表演时,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不济。自己本身兵力就不怎么够,并且这里很多人一听刘邦到来,章邯失败,纷纷准备痛打落水狗,部队部署根本就不能落实到位,并且还时不时有人斜眼看他准备拿他的人头去请功。在几个不是太大的战役过后,司马欣绝望了。如同丧假之犬的司马欣,最终举起双手投降了。 消灭司马欣之后,刘邦分出了三支最主要的部队——丁复攻上郡,郦商平北地,周勃、靳歙平陇西。由于远近距离不同进程也不同,上郡距离最近,为翟王董翳属地。董翳感受几天司马欣的痛苦后,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举手投降。陇西、北地为章邯属地,相对实力较强,用了几个月才得以完成。刘邦本人则把章邯围在废丘,不叫他出来,也不给他饭吃。等分出去的三支人马先后完成使命回到刘邦身边时,章邯绝望了。荡平关中周边,章邯无疑成了瓮中之鳖,纵然能守,也孤立无援,要想让项羽来救,却连个鸟都放不出去。 然而,章邯的防守能力也真不是盖的,虽然被重重包围、独悬孤城,却誓死不降。刘邦在城外肆虐了一阵后,发现这个孤城还真是个硬骨头,一时半会还比较难啃。因此刘邦决定暂缓攻击,把废丘团团围住,不让章邯出来,准备把他饿死。就这样双方在这个孤城面前对峙了起来。 对于刘邦而言,现在无疑使惬意的,历时四个月的“返还三秦”之战基本结束,虽然章邯未降,但也影响不了大局。至此,也正式拉开了楚汉争锋的序幕。 第五章 楚汉争锋—(六)项羽的四步棋 田荣定齐、返还三秦,这两个影响时局的战役在史料里记录的很少,尤其对项羽的态度和行为只是一笔带过。田荣在东边闹腾,刘邦在西边肆虐,项羽好像什么也没有干,一直这样静静的欣赏。看着张耳失意的逃亡,看着章邯绝望的自杀。做为分封天下的老大,操着如此态度,好像有悖常理,不可思议。当然,这也是此段历史中的疑点。 田荣定齐时间太短。公元前206年4月项羽分封天下,田安、田都纷纷前去齐地就职,还没站稳脚跟田荣就领兵而来,只经过几次简单的较量,一死一跑,随后田荣杀死田市,平定齐地而称王。田荣称王的时间是公元前206年5月,也就是说只用一个月时间田荣就进行了一次鱼龙变化。这么高的办事效率,弄得项羽措手不及,别说前去救援,就连求救的信使也还没跑到项羽跟前呢。 项羽还没来得及教训田荣,陈余又跑去了赵国,没几天就赶走了张耳。就在张耳痛苦逃亡的那一刻,项羽还不明就里。这只能说田荣和陈余的执行力太强,办事效率太高。 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败。田荣和陈余的称王速度也是靠实力争取来的。 在项羽分封天下之前,田荣已经营齐地很长一段时间,应该说他在这里是最强悍的军阀,如果谁想染指这一亩三分地,先得征求他田荣的意见。而项羽不卖他的帐,也不愿意搞平衡,因此自作主张地把齐地一分为三,并且还没有田荣什么事,这使得田荣异常恼怒。 恼怒的田荣最终向项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你不封我为王,我就用一个月时间自己称王。称王后的田荣把项羽当成了自己头号的敌人。 田荣如此,陈余也是如此。张耳手下的两万多人大多数曾跟陈余混过,都是老熟人,在陈余面前他们并没有较真的决心,在他们的心里,张耳、陈余是一回事,你俩老大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些人不愿意参和。 而陈余现在领的兵却没跟过张耳,因为这些人都是从田荣那里借来的,因此这些人跑过来一点都不客气,也不手软,发了疯似的逢人就砍。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役。最终,陈余只用半个月时间就获得赵地全境。 当齐、赵造反的消息传来,项羽异常震怒,然而震怒归震怒,最终还是不能轻易出兵。因为就在齐、赵刚闹腾结束,刘邦在汉中做了一件事——“明修栈道”。北边和西边同时闹腾,项羽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轻易动身,难免会有人从背后袭击老窝。更为重要的是,经田荣、陈余这一阵闹腾,项羽的实力也有所下滑。 正反方军事力量对比。 当初项羽进入关中之时,拥兵四十万,这是他军事生涯中的巅峰,当然这四十万是包含各路诸侯的兵力在内的。随后,项羽分封十八王,这十八王中有十二个人跟随他进入关中,分别是章邯、司马欣、董翳、申阳、司马昂、张耳、英布、吴芮、共敖、臧荼、田都、田安。这十二个人就国后,各自带走了两三万人,就按每人带走两万人算,总人数就是二十五万人(关中三王各自兵力在三万人左右),也就是说项羽自己的总兵力也仅在十五万左右。 就此看来他的实力也并不比刘邦高出多少。但在当时,他所拥有的支持者比较多,刘邦简直没法比。这就是为什么刘邦会灰溜溜地跑去汉中的缘故了。 而田荣起兵后,正反方之间的力量对比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田荣定三齐后总兵力达到六万多人;陈余定赵后总,兵力也在四五万人左右;还有能闹腾的彭越也有一万余人;魏豹(被项羽驱逐,此人义无反顾地加入反抗项羽的行列)也有两万人;再加上刘邦的十几万人,也就是说反抗项羽的总兵力已达到近二十四万人。 而项羽这边,田都、田安先后灭亡,张耳随后奔逃,原有六万支持者消于无形,也就是说项羽现在总兵力(包含明面上支持他的各路诸侯兵力)不到三十四万人,并且这里面可能随时都会爆出冷门。 从四十万对十万转变成三十四万对二十四万,数字的变化,显示着双方力量的布局。如此军事力量对比下,在形势明朗之前,项羽没准备亲自动手教训这些人。 不亲自动手不代表就不动手。因此,项羽准备布局了。 第一步棋:齐赵两地都在楚国北边,而在齐赵的北边还站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臧荼。项羽送信给燕王臧荼,让其出兵攻赵。而此时的臧荼却存了私心,自从他私自杀了韩广兼并其地后,多少有些怕项羽找他麻烦,并且田荣和陈余已手挽手连成了一片,自己也不会傻着脸去寻晦气。因此,臧荼对项羽的命令不置可否。这个人虽然没有动静,但在事实上牵制着齐赵的后方,因为有他的存在,田荣和陈余不敢放手一搏。 第二步棋:任命萧公角(萧为地名,公为官职,角为名,姓不祥)率军攻击彭越。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彭越闹腾的太为厉害,带着他的一万多人四处打游击,见人就砍、见钱就抢、见粮食就吃,这个人让项羽很头疼。更关键是他在昌邑,把齐国和赵国连成一片,使得西边的田荣和北边的陈余能及时救援,有效配合。因此项羽准备灭了这个人,隔开田荣和陈余的联系,便于各个攻破。可事实证明他派去这个人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因为就在刘邦攻破陈仓的同时,彭越把这个人打的满地找牙、四处乱窜。 第三步棋:申阳救三秦。就在项羽正在摆棋子时,刘邦进军了。从陈仓陷落到咸阳丢失,一连串不幸的消息刺激着项羽的神经,因此他下令河南王申阳兵救三秦。正在洛阳享受的申阳接到这个命令后,无比痛苦,但老大下了命令不出兵也不行,因此这个人进军了。而这个人的办事效率有些低下,从整队到出发,前前后后用了近两个月时间,等他到达函谷关时候,司马欣已经投降了。在这里叫了几天板,结果挨了一顿打,败的一塌糊涂,更过分的是被刘邦围着不放,万般无奈的申阳最终也举起了双手。 第四步棋:任命郑昌为韩王。刘邦平定三秦的消息传来,项羽大怒,立马任命郑昌为韩王。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一颗棋子,用得好足以稳定时局。可项羽这一次明显用错了筹码,他最大的弊端就是任人唯亲,而非唯贤。项羽早年在吴县时,郑昌为县令,和项氏关系交好,但此人没有多大本事,吹牛皮、拍马屁、侃大山可能还可以,但领兵打仗却是个门外汉,叫这么一个人去当韩王,项羽休矣。因为韩国地处中原腹地,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甚至苏秦曾说过一句话,“韩地虽轻,得韩者重”。如果这颗棋子用好,刘邦出关很有难度,同时直面赵、齐两国,亦是项羽的屏风。而项羽却用了这么一个人,想不败都难。 项羽试图稳定局势的四步棋下了出去,但收效甚微。也正是这四步棋,为他的败局埋下了伏笔。 第五章 楚汉争锋—(七)项羽掠齐 还定三秦后,有两个姓张的人先后来到了刘邦跟前。 一个是张耳。自从被陈余赶出来后,这个人不敢去见项羽,领了一些小弟东躲西藏地向蜀地进发,刚到半路就听说刘邦兵进三秦了,因此张耳直奔而来。张仁兄很会踩点,刘邦逼死章邯,前脚刚进彭城,他后脚就跟了进来。还定三秦之战,张仁兄虽没出力,但混了个脸熟,这种适时的祝贺方式让刘邦受用异常。更为关键的是,他这种行为让刘邦回忆起自己当混混时在他家混吃混喝的那段美好日子,因此刘邦对其甚厚,赏钱封官一应齐全,成了刘邦跟前的红人。 另一个人是张良。韩成被杀后,这位兄弟东躲西藏,最终在项伯的帮助下逃出彭城,在几条小路上七扭八歪地乱窜一气,躲过项羽的耳目,最终跑到了刘邦的身边。这位兄弟的到来,让刘邦高兴了好几天。在这几天里,俩人促膝谈心了好几次,高谈阔论了好些话。谈话的内容有项羽,有项伯,有韩信,有章邯,也有他们俩。几个月的分离使这两个人结合的更为紧密。 几天后,郑昌当上韩王的消息传进关中,这个消息又一次刺激了张良。对张兄弟来说,韩国,已经不仅仅是个思念,而是一个梦想,一个伤痛。穷其半生为其奔波,千金散尽为她、千里逃亡为她、杀人为她、放火为她,阴招阳谋、殚精竭虑,而韩国依然如此,风雨飘摇。但无论韩国沦落到什么地步,这个人从来没有放弃心中的追求。 当郑昌当上韩王的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张良向刘邦提了个建议,“让我出使韩国。” 当听到这句话时,刘邦疑惑了,静静的看了他一会,但没弄明白张良心中所想,“刚逃生回来,何必再临险地。” 张良静静的说道,“项羽使郑昌为韩王,让其扼守关中出口,防备汉王。汉王如若东顾,必将受其牵制。我去韩国,一要联络韩地故友,暗中相助;二想迷惑项羽,让其放松对汉王警惕,为汉王东进创造良机。” 一段沉默过后,刘邦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十几天后,汉使张良出现在郑昌的面前。应该说他们俩算是老熟人,当初张良跟韩成去彭城旅游那一阵,和郑昌没少见面。 张良的出现让郑昌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张良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郑昌的第一反应是把他抓起来,刚准备下令,突然又觉得不是很合适。张良虽是项羽的通缉犯,但却是刘邦派来的使臣,如果抓了,不出几天就会有一场恶战。郑昌想当王,但不想打仗,那已经超出他理想的范畴,也超出自己的能力之外。 在一阵寒暄过后,张良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汉王没能如约称王关中,现在重返秦地,实现了原来的约定,将停止进军,不敢继续东进。” 听张良如此说,郑昌高兴了,“汉王真的不东进吗?”人比人会气死人的,和张良比起来,说郑昌是一头猪都不过分。 张良故作深沉地说道,“这个当然,汉王与项王当初相约兄弟,兄弟之间怎能起争端?请在项王面前多为美言,就说汉王绝不敢东进。现在齐、赵反叛,并扬言要合力灭楚,汉王定会相助楚王,平定齐赵。”张良说着在随从手上接过竹简呈于郑昌,“此乃齐、赵反书,也请转送彭城,让项王千万留意。” 郑昌接过竹简,慢慢的展开,那些不堪入目的诋毁之言扑面而来,郑昌连忙合起竹简,满面郑重地对张良说道,“田荣放肆,项王定将起兵击之。” 张良惬意的笑了,他心里想起项羽第一次看到田荣反书的样子。这一次将大不一样,因为这份反书是他连夜加工赶制的精品之作,如果项羽看了这个杰作还能无所举动,那将是天下奇事。 随后几天,张良在韩地办了几个酒会,招待了一些名流,会了一些朋友,所有这些好像都光明正大、名言正顺。可郑昌不曾想到的是,张良此来就是要告诉这些人,我张良还活着,并且在刘邦跟前混的很好,如若有一天刘邦和项羽闹崩,大家要分的清敌我,也要分的清远近。应该说张良此举是颇有成效的,因为他在韩地的影响力远非郑昌所能比,而这一点郑昌根本没感觉,也不愿意有感觉,他现在唯一的期望是赶张良返回关中。 就在张良离开韩地返回关中的当天,郑昌派了几个人八百里加急向彭城赶去,他为项羽送去的是刘邦不再东进的消息和被张良加工过的田荣反书。听完来人的汇报,项羽对刘邦多少有些放松警惕,当他展开田荣反书时,彻底被那不堪入目的辱骂激怒了。冲动是魔鬼,项羽这次冲动,差点让他丧失所有本钱。 冲动的项羽准备亲自出马了。经过几个月的布局,项羽算是弄明白了,自己的那些小弟绝大多数是不中用的,要想干成点事,必须的亲自出马。章邯现在仍顽强的在废丘坚持,现在刘邦肯定顾不上东进,正可趁此良机灭掉齐、赵,这样才好腾出手来和刘邦算账,如果现在就去找刘邦麻烦,田荣和陈余难免会在背后打黑枪。项羽在经过简单思考后,终于下了一道命令——进军齐国。 因此,项羽开始在国内进行整军备战,同时向各路诸侯大举征兵。当然各路诸侯基本上都很听话,纷纷派了不少人过来,可还有个别人不是太为配合,比如那个黥布,项羽三令五申叫他亲自过来,可黥布却三番五次地称病不往,最后只派去了千余人应付了一下,差点没把项羽给气背过去。 应该说黥布的举动是有道理的。最近一段时间北边、西边闹腾的那么狠,好几个人称王没几天都被人歇了菜,可项羽就是睁着眼装着没看见,让人家几个人自生自灭,痛苦无奈。黥布不愿意成为下一个被歇菜的人,因此不愿意把自己的兵力无偿资助出去,掏空自己的本钱,项羽也不负责赔偿,甚至还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因此黥布做出了这么个怪异的举动。黥布的这一举动让项羽非常恼火,但为了大局为重,不愿意在此时节外生枝,因此项羽强忍怒气没再追究。 公元前206年冬,项羽率领十万大军开进齐地,一路高歌猛进,直抵城阳。 前边说过,田荣也是个硬茬,打仗这方面一点也不含糊,可在项羽面前却成了个软柿子。听说项羽率军前来,田荣准备来个拒敌于国门之外,可不曾想项羽的杀伤力这么强,长跑速度这么快。项羽的速度让田荣极尽疯狂,最终准备来一个全力以赴、放手一搏。在城阳外,田荣将所有筹码全部抛出,上演了十几天白刃对砍的好戏后,田荣最终败下了阵来。 败下阵来的田荣转身跑到平原,这个人很顽强,在这里搜罗残兵准备再战。可在这里,很多人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当初田荣杀田市、田安,已树了很多敌人,过去大家怯于他的实力,都不敢放肆,可现在田荣快被项羽打成孤家寡人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因此这些人有了想法。并且平原城很多老百姓也不愿意再跟着田荣闹腾,这样下去净等着项羽来屠城吧。因此就在田荣准备整军的时候,危险向他逼了过来。最终,田荣没能在这里东山再起,而死在了乱刀之下。 平原的老百姓杀死了田荣,没等项羽到来就开门等候,举城而降,项羽轻轻松松地迈进了这座古城。而在这里他又干了件很符合身份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我没闹明白项羽的心理,应该说很多人都没闹明白他的心理,只能说这件事情很符合他的性格。 进入平原城后,项羽挥起了长戟,率领他的士兵冲向了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里肆意屠杀了一场,然后一把火烧毁了城池。应该说项羽这辈子没少干这种事情。从起领兵起,屠城这两个字一直伴随着他。 攻襄城,皆阬之(坑杀全城兵民); 在新安,阬秦卒二十余万; 进咸阳,屠之,杀子婴,烧秦宫; 攻城阳,屠之; …… 可这一次,面对那些杀了他的敌人,主动投降过来的老百姓竟然也挥起了屠刀。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惹恼了齐国所有的人。朋友做不成,臣民做不成,那只好做敌人。过去的恩怨全部抛开,重新抱起了团,操起武器,开始了新一轮的pk。 这一轮pk,齐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项羽自己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次屠城,项羽彻底摧毁了自己的霸业。 田荣死了,一个比田荣更加蛮横的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叫田横,是田荣的亲弟弟。就在项羽屠杀平原的第二天,正在逃亡的田横停住了脚步,立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搜罗数万惨军反攻城阳。在这里,田横和项羽进行了拉锯战。人一旦有了破缶沉舟的决心,潜力将是无穷的。当初项羽在巨鹿上演了一次,可现在田横在领悟此种精神后,也形象的表演了一次。田横的这次表演,让项羽陷入持久的对攻之中不能自拔。 直到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传来,项羽才不得不无奈的离去。从公元前206年冬至公元前205年四月,在齐地,项羽停留了近六个月时间。这六个月,虽然杀了田荣,却又冒出了个田横,齐国依然是齐国,敌人依然是敌人,所得到的结果是,这里的人比以往反抗的更激烈,也比以往更强大。在齐国的每次局部战役中,项羽一直在赢,至少没有输;可从全局来看,项羽投用十几万大军,劳民伤财六个月,一无所获,无疑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六个月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刘邦东进,攻取彭城。也就是说,在项羽一无所获之时,自己的老家彭城被刘邦轻易地拿了去。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项羽扔下死缠烂打的田横,回军彭城。 第五章 楚汉争锋—(八)三王归降 就在项羽东掠齐地之时,刘邦也悄悄地打开函谷关的大门,向东进发了。虽然章邯还没有缴械,但申阳的投降,已解开了对关中的封锁,刘邦带着自己的手下,风风光光地开到了洛阳。然而,刘邦的胃口很大,饥饿感很强,洛阳虽然不小,但填不饱他的肚子。 就在项羽肆虐齐地之时,刘邦很成功地干成了三见事,降郑昌、收魏豹、俘司马卬。 这一次刘邦的目标是彭城,项羽的老巢,然而洛阳和彭城之间隔着还站了一个人——郑昌。应该说郑昌是帮了刘邦不少忙的,正是这位仁兄的帮忙,才把项羽忽悠到了齐地,可刘邦却不承他这个情,这让郑昌很无奈。 刘邦进入洛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了一个人跑去了韩国,这个人就是韩信二号,也就是前边提到过的韩王信。 刘邦派他过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时候人们比较注重出身和名分,尤其要干“王”这个很有前途的工作时,人们尤其重视这些方面。虽然有兵就能当老大,可没有出身和名分通常当的不踏实。而韩王信既有显赫的出身,又有相应的名分,派他过来简直是不二人选。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得到了张良的支持。张良的选人宗旨充分显示着他对韩地的执着。 韩王信是老韩国韩襄王的庶出孙子,身高八尺五寸,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早在项梁拥立熊心当楚怀王时,燕国、齐国、赵国、魏国都纷纷复国,只有韩国没人干这份工作。后来在张良的忽悠下,项梁封韩成当上了韩王,并派张良去当上了丞相。在韩国故地,张良碰到了韩王信,并且任命他为韩国将军。后来张良跟刘邦进入关中,这个韩王信也一起西游了一趟。他是张良的嫡系,当然也成了刘邦的嫡系。在刘邦的面前他还说了一段很有见地的话。 刘邦刚到四川,韩信一号提出作战方略之前,韩信二号(韩王信)就向刘邦建议,“项羽把自己的部下都封在中原附近地区,只把您封到这偏远的地方,这是一种贬职啊!您部下士兵都是崤山以东的人,他们都急切地盼望返回故乡,趁着他们锐气强盛向东进发,可以争夺天下。”他的这次发言,深得刘邦之心,就在他刚讲完话后,刘邦很爽快地承诺:定韩以后,封韩王信为韩王。因此,他是这次攻打郑昌的不二人选。 郑昌听说刘邦进入洛阳后,自己也心惊胆战,可项羽已去了山东,纵然求救也鞭长莫及,因此他开始整军备战,希望以一己之力搞出点成绩,做出点政绩。 就在郑昌拨弄自己手上那点极为有限的部队时,韩王信跑到了过来。二话不说平定韩地十余座城池,然后包围阳城,不幸的是郑昌这次就住在城里边。几经挣扎过后,少兵缺粮,孤立无援的郑昌无奈的举起了双手。郑昌的投降,彻底撬开了彭城的屏障,让项羽的老巢清晰的展现在刘邦的面前。 灭掉郑昌后,刘邦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封韩王信为韩王。 郑昌投降后,山西军阀魏豹带着小弟跑了过来,他的到来不是和刘邦打架,而是来投奔。魏豹是魏咎的弟弟,当初魏咎一把火烧死自己,魏豹却提着两条腿跑去求见项梁。后来项梁分给他一些兵,让他重回魏国闹腾,在这里他实现了东山再起,赶走秦军自立为王。自己的魏王当的好好的,项羽来了,并且还整出了个分封天下,十八王名单下来后,魏豹虽然还是王,却把名称给改了——西魏王。名称改了,地盘也得跟着改,并且缩小一大半。被迫搬家的魏豹很愤怒也很无奈,在愤怒和无奈之余也没忘记热烈的招呼项羽的全家,但不管怎么着,这位仁兄还是很规矩的也很准时地搬了一次家。但这次搬家彻底伤了魏豹的心,这个人时刻在关注着项羽的动向,但由于实力不济,一直没敢跳出来闹腾,只是钻在小黑屋里骂项羽,背地里使刀子。 直到刘邦收复申阳、郑昌之后,魏豹坐不住了,怀揣着对项羽的强烈不满,积极主动地投入到刘邦的怀抱,并且亲自领兵过来帮忙。 刘邦此次东进成果颇丰,但在进攻彭城之前,还有一个人需要料理,这个人就是河南淇县军阀——殷王司马卬。应该说司马卬是很有些本事的。当初武臣被杀,秦军大举进攻赵国,并把赵国打的四分五裂。这个时期的司马卬独自将兵,在重重秦兵之中打游击、搞偷袭,章邯、王离牛的不行,就是奈何不了这位仁兄。巨鹿大战后,司马卬平定河内,屡立战功,并跟随项羽西进咸阳。他的作为和能力很得项羽赏识和认可。分封天下之时,项羽不失时机地封司马卬为殷王(殷商故地),作为羽翼。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项羽想象的那么听话。项羽出征齐国前,大肆征调诸侯兵力,黥布还做做样子,而司马卬却置若罔闻,比黥布还要嚣张,这让项羽非常恼火。当然,黥布的实力明显要超出司马卬很多,因此项羽准备挑个软柿子捏捏,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东西。因此项羽准备派一个人去干这件事,挑来拣去后,项羽选定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陈平。一个人精登场了。 陈平少时,父母早亡,家中贫困,跟哥嫂居住。可这位仁兄喜欢读书,也喜欢交游,总而言之不喜欢干活。他不干活,家里的农活可就全部由他老哥陈伯承担。 陈平身材高大,仪容俊美,长的白胖。这么一来就招人议论,“那么穷还能吃这么胖?”他嫂子恨他不关心家计,恨恨地答道,“也是吃些糠里的粗屑罢了。有这样的小叔子还不如没有。”这句话传到了陈伯的耳朵里,这位老哥不愿意了,生气地把老婆赶出了家门。 等陈平成人后,虽长的帅,但娶不到媳妇,因为家里穷,富有的人家没人肯把女儿嫁给他,娶穷人家的女儿陈平又不愿意。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过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碰到了个慧眼识丁的人。 户牖有个叫张负的富人,这个人有个孙女,长的漂亮,但这个孙女有个不好的名声——克夫。因为她先后嫁了五次,五个丈夫依次嗝屁,以至于没人敢娶。然而意外总会有的,别人不敢娶而陈平敢。敢娶不代表就能娶,对于他那个家而言这只是一个奢望。 机会还是来了。乡邑中只要有人死了,陈平就帮着操办丧事。在替别人家办丧事的过程中,陈平碰见了张负,最终张负相中了他。回家和儿子商量后,把孙女嫁给了陈平,并还告诫孙女,“事兄如父,事嫂如母。” 娶了富家女,资财日益宽裕,交游也越来越广。 后来游学归来,正逢社祭,人们推举陈平为社庙里的社宰,主持祭社神,为大家分肉。陈平把肉一块块分得十分均匀。为此,地方上的父老乡亲们纷纷赞扬他说;“陈平这孩子分祭肉,分得真好,太称职了!”陈平却感慨地说:“假使我陈平能有机会治理天下,也能像分肉一样恰当、称职。” 如果嬴政再多活几年,陈平所说的一切也只能停留在理想的层面上了,而胡亥给了他机会。 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周市平定魏地,立魏咎为魏王,和秦军在临济交锋。此时的陈平投奔到了魏咎旗下。由于他较会说话,因此魏咎任命他为太仆,也就是负责管理车辆、马匹。此时的陈平比较努力,多次向魏咎进言,魏咎不听,并且还有人说他坏话。才华不能外露太狠,他的锋芒毕露让周市也防他三分。秦二世三年十二月,项羽带兵救赵,这时陈平离开魏国,投奔了项羽。 司马卬对项羽的命令置若罔闻,让项羽愤怒异常,因此准备修理他。最终项羽挑中了陈平,让陈平和项悍(项羽的一个本家)带兵讨伐司马卬。 一阵连打带拉的连环拳过后,司马卬又老实了下来,乖乖就范。留项悍驻守殷国后,陈平搬师回楚。 经此一闹腾,项悍留在了身边,所以对刘邦此来,司马卬还是尽了一些力的。但实力不厚也就没有叫板的资本,当初分封时,这位仁兄手下只有一万多人马,经过后期征兵,再加上项悍带着的手下,满打满算也就那三五万人。 而刘邦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闹腾和征兵,总兵力已达到50多万人,五万人对付五十万,司马卬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这次刘邦派过来的主角是灌婴。这位兄弟造反之前以贩卖丝绸为业,应该说买卖人应该擅长算计,而这位兄弟天生彪悍,不光会算计还很爱惹事,属于那种见墙砍三刀、见树踹两脚的人,他的骁勇甚至在樊哙之上,几天不砍人都会全身不自在。 在得到刘邦的授意后,骁勇的灌婴提着家伙就冲向了司马卬。几轮闹腾之后,司马卬被他的不要命打法震住了,因此司马卬准备逃跑,可不行的是灌婴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在司马卬逃跑的路上埋下了伏兵。就在司马卬埋头赶路时,灌婴冲了过来,把他按翻在地,捆了起来送给了刘邦。在刘邦面前,万般无奈的司马卬乖乖就范,举手投降。 至此,项羽最初分封的十八王,二王造反(刘邦、赵歇),六王殒命,六王归汉(如果包含郑昌的话是七王归汉),仅剩四王暂时属于项羽管辖,一个北京的臧荼,一个安徽的黥布,还有湖北的吴芮和共敖。 彭城已彻底裸露在刘邦的面前。 项羽我来了,咱们第一轮真正的较量开始吧。 第五章 楚汉争锋—(九)彭城之战 占据巴蜀、还定三秦、收降七王,将巴蜀、关中以及河南大部连成一片;征调巴蜀民力、收服关中子弟、兼并诸侯势力,时至目前,刘邦总兵力已扩充到56万人,投鞭断流可谓是也。 看着身后的56万人马,刘邦乐了,从不名一文的混混,到几十万大军的统帅,所有得到这一切的人,不可能不快乐。 经此一闹,项羽势力大幅缩水。项羽原有总兵力就在十五万左右,加上后期征兵,最多也就二十万左右。现在项羽带走十余万人滞留齐国,因此彭城守军不足十万人。 并且支持项羽的诸侯只剩下了四个人。北京的臧荼无需考虑,这个人大半经历都用在防备陈余身上;安徽的黥布,还有湖北的吴芮和共敖,这三个人总兵力加起来最多也不超过十五万人。更为严峻的是,这三个人和项羽并不是一条心,严格来说这几个人既没信仰也没追求,一直在观望,谁厉害听谁的,忠诚度基本为零,绝不像那个叫季布的人(后边介绍),既听话又生猛。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到目前为止还属于项羽的势力范围。 也就是说,在彭城项羽方最多能投入的兵力也就二十五万人,并且项狂人还不在现场。当时又没有大炮坦克,更没有导弹之类的高级货,打仗和打群架差不多,都得赤膊上阵,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因此人多欺负人少天经地义。六十五万对阵二十五万,刘邦是学过加减法的,这种经济账他算的很清楚。不管黥布他们三个会不会参战,刘邦都会稳赢,这似乎是无可争议的。 扫清所有障碍,彭城已裸露在刘邦的眼前,因此刘邦准备动手了。 就在刘邦动手之前,有一个叫董公的人向刘邦提了个建议——为义帝发丧。因此刘邦又一次操起影帝的职业,进行了一次淋漓尽致的表演。 刘邦听了董公的话,立刻袒臂大哭,悲痛欲绝,同时下令为义帝发丧,哭吊三天。并且写了一大段话,派使者通告诸侯,话的内容实际也很简单,“我要亲自为义帝发丧,诸侯都要穿白色丧服,讨伐项羽。” 表演完了,人心也得到了,最起码熊心在楚国原有的各方势力投奔了过来,彭城开始摇摇欲坠。 从公元前206年10月到公元前205年3月,熊心都死近6个月了,魂都不知道到哪投胎了,刘邦才想起为他发丧。你要说刘邦过去不知道熊心被杀了,那是胡扯,项羽整天睡哪个女人他都知道,这件事情他会不知道?扯这谎连鬼都不相信。 只能说刘邦这次表演是因为发现了熊心的用处。有的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用。熊心要是活着,刘邦连理都不想理他,可现在他死了,刘邦却挖掘出了他的价值。这次表演,刘邦损失了几滴眼泪,而得到了楚地人心。这次投资,稳赚不赔。 表演完了,该动手了。 而与此同时,项羽还在齐国和田横搞拉锯。项羽并非不知道刘邦正在闹腾,而恰恰相反,他很清楚。不幸的是项羽陷入齐地战争的泥淖不能自拔,更为重要的是田横太蛮横也太顽强,打不死、碾不碎,红着眼睛和项羽pk。能和项狂人敲锣打鼓地叫板,田横十足一个猛人。 骑虎难下的项羽面临着痛苦的抉择,如果不灭掉田横,自己回军,这个人必将随后而来。因此项羽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不顾彭城之急,全力灭掉田横。 同时他派人送信留守彭城的龙且、项它等人,让其坚守一月;同时派使者联络黥布、吴芮和共敖,促其出兵救援。做好这些布局之后,开始倾全力和田横对砍。而事实证明,他的安排根本就不凑效,龙且和项它没有能力替他守一个月,黥布三人也没能出兵救援。 公元前205年四月,刘邦兵分三路进军楚地。 第一路军由曹参、灌婴、周勃率领,从东北抄袭彭城。此路军从围津(今山东东明)出发南渡黄河,攻占煮枣(今山东东明南),随后于于定陶击败楚大将龙且、项佗,兵抵胡陵(今山东鱼台东南)。向南可进军彭城,于北可牵制项羽回军。 第二路军由薛欧、王吸、王陵率领,由宛(今河南南阳)经叶县(今河南叶县西南)出阳夏(今河南太康),绕个大圈后,兵临彭城之南,从南攻楚。切断楚军溃逃线路,亦可隔开黥布四王与彭城联系。 第三路军由刘邦亲自率领夏侯婴、卢绾及各路诸侯军,经曲遇(今河南中牟东北),向东南攻占外黄(今河南兰考东南)。刘邦到达这里以后,一直在昌邑闹腾的彭越终于找到了组织,率三万人马归附。刘邦为防止项羽袭击侧后,任命彭越为魏国丞相,攻占河南东北,以为羽翼。随后刘邦亲率大军,由西向东连克砀(今河南夏邑东南),萧(今安徽萧县西北),兵抵彭城。在这里起云梯动冲车,几经肆虐过后,终于撬开了彭城的大门。 进驻彭城,刘邦惬意了。这次胜利,刘邦认为离自己彻底打败项羽,一统天下的梦想已经很近了。五十六万大军俯首听命,天下诸侯马首是瞻,项羽,你无能为矣,这是刘邦认为的。因此在这里,他收了项羽的财货美女,每天置酒聚会,痛快的很。 而领刘邦没有想到的是,这支56万联军,看似强大,其实战斗力有限。一是各路统帅与刘邦同床异梦,他们更多持观望态度,属于典型的墙头草,他们既想打败项羽再次宰割天下,同时又害怕项羽的威势。刘邦实际上可以倚重的部队只是他从关中带出的数万核心部队,如此庞大的联军,自身核心军队所占比例却如此之小,那么战斗的胜负必然为这些盟友的态度所左右了;二是56万大军不全是战斗部队,必然有大量后勤部队,而且这庞大的人群也给后勤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三是庞大的军队给指挥带来极大阻力,协同作战很难。 但无论怎么说,刘邦是惬意的。毕竟自己有56万人,人多好办事,至少此时的刘邦是这样认为的。而随后的事实证明,要和项羽对垒,只懂得加减法是不够的,还的考虑正负数。当初章邯和王离就算错了一次,无独有偶,这回刘邦又算错了一次。在很多时候1加1还真不等于2,有可能是个负数。 齐地未平,彭城已失,项羽陷入了绝地。先不说老家财货被劫,光眼前几万人马的吃饭问题就让人头大。田横的顽强超出了项羽的预料,刘邦的速度超出了项羽的预料,各路诸侯的态度也超出了项羽的预料。如果是个普通人,经此一闹就将彻底完蛋了,而项羽不是一般人,是个十足的狂人。这个人打仗不爱算加减法。 在得到彭城被破的消息后,项羽做了个决定,命令大军继续和田横拉锯,自己亲率三万精骑返回彭城。 世事就是这样,从来没有最什么什么,只有更什么什么。当初在巨鹿5万对40万,那次不要命行为让人咂舌;在彭城将3万对56万,这一次会让人诈尸。在巨鹿时,项羽虽然只有五万人,但呐喊示威的各路诸侯还有好几万;而这一次连个看戏的都没有,所有兵力不好意思,只有3万。这个数字我都没敢相信,但对项羽而言,一切皆有可能,这个人值得很多人顶礼膜拜。无论他杀过多少人,干过多少出格的事,但仅仅凭他上演的这两次传奇,足可傲视天下。 项羽闻的汉军动向,立即率领三万精锐南下彭城,自齐地走了一个s型,避开曹参军团,从曲阜奔胡陵,绕到彭城的西面,直抵江苏萧县,切断联军退路。 项羽的神速,大出刘邦意料,此时的他正纵情享乐,而疏于防范。早晨,天还未亮,正是人睡的深沉之时,项羽对刘邦联军发起了攻击,三万人发了疯一样冲进了联军大营。而联军正全力关注东边的动向,根本没想到后方会能起火,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弄明白对方有多少人,都没组织个像样的抵抗就全线溃退。 晨时开始进攻,中午即大破联军,将刘邦所部挤压于谷水、泗水之地。联军自相践踏,被楚军砍死、友军踩死10余万人,余部向西南山地溃退。项羽率领楚军一路追击,不给联军喘息时间,也不给对方清点人数的机会,一直追至灵壁(今安徽濉溪西南)的睢水。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办事方针,一直把联军赶进了睢水,连砍带淹又灭掉其10余万人,睢水为之不流。一天时间二十多万人,在楚军和友军共同的努力下灰飞烟灭。 联军的失败并可怕,可怕的是刘邦还待在彭城没能跑得出来。随着二十万大军的灰飞烟灭,刘邦也被团团围住,不能动弹。 就在刘邦万般无奈之时,上天救了他的命。一场大风,飞沙走石,折木发屋窈冥昼晦,逢迎楚军。楚军大乱,阵型溃散,刘邦也趁此良机,带着几十个骑兵跑了出去。 跑出来的刘邦准备干一件事。 前边介绍过的,刘邦的老家就在江苏,也就在项羽的眼皮底下。现在和项羽彻底撕破了脸,不得不顾及妻儿老小。因此,刘邦打算经过沛县,接取家眷西回关中。然而项羽不给他这个机会,就在刘邦向沛县赶去的同时,楚军也追了过来。 事实上刘邦的家眷早在彭城刚败之时,已开始逃亡,刘邦回到老家时,家里已人去楼空。 刘邦想去寻找,但身后的楚军让刘邦有些无奈。无奈的刘邦只好让车夫赶着马车,拉着自己逃命。 巧的是,逃跑的半路竟然碰见了自己的一对儿女——十三岁的女儿刘乐(鲁元公主)和六岁的儿子刘盈(汉惠帝)。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见了那就上车吧。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车夫的名字叫夏侯婴。武将和车夫的身份交替出现,可见他在刘邦心中的分量。 两个小孩上车没多久,楚军骑兵也已追了过来,刘邦一急,不知道哪根筋背错了地方,踹儿女都下了车。还是夏侯婴于心不忍,便下车把他们重新抱了上来,就这样推下抱上好几次。夏侯婴的举动让刘邦很生气,在后边破口大骂,有十几次想杀掉夏侯婴,最终没忍心下手。 经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楚军追了上来,带队的人叫丁固,史书里称为丁公,这个人有个外甥叫季布。他和季布虽是舅甥关系,可办出来的事情却大相径庭。 被追上的刘邦使出曾训练多年的混功,展现了大混混的本色。正当短兵相接之时,刘邦急忙回头来对丁固说:“咱俩个人都是好汉,何必加害对方,互相摧残呢?” 奇迹发生了。丁固一听刘邦评价自己为好汉,和刘邦竟然并驾齐驱,俨然应该也和项羽并驾齐驱了,因此他忘了自己的职责,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拉转马头,带领自己的士兵原路折回,刘邦这才得以脱险而去。 常人说“虎毒不食子”,在刘邦身上我没看到这一点。在他身上只体现了另外一句话——“无毒不丈夫”。所有仁义、所有宽厚,只是假象,只是实现目标的技术手段而已,一旦威胁到自身性命,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亲生儿子,修理你没商量。 就在刘邦踹儿女下车的同时,吕雉正陪着老爹顺小路逃跑,以期寻找刘邦,随行的还有一个叫审食其的人,这个人当初受刘邦委托,鞍前马后伺候吕氏父女,随后他将把伺候这份工作演绎的非常到位,幸亏刘邦不是太明了,要不然肺都会气炸。 史料里没有记录吕雉怎么和儿女走散,不过从刘乐和刘盈的年龄来看,故意丢弃的可能性极大。这夫妻俩的所作所为,让我无言以对,只能说他俩真不愧是一对。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刘乐和刘盈走丢却碰见了刘邦,虽然被踹下车好几回,但终归随着老爹跑回了汉营。而吕雉却没这么幸运,一行几人找刘邦不得,反而摸到了楚军的军营。楚军平白捡到了个大财,二话不说就交给了项羽。项羽也毫不客气,把他们扣留军中作为人质。 至此,彭城之战基本结束。此战,刘邦遭到严重挫折,诸侯纷纷背汉降楚。连司马欣、董翳也逃亡楚国。从天上到地下,从攻城略地到落荒而逃,只用了几天时间。这几天时间让刘邦感受了世态的炎凉,也体味了项羽的火辣。 此战,已近尾声,但我还是认为需要对项羽的兵力进行剖析,因为我一直认为项羽一方参与彭城之战的总兵力不应该只有3万。那个数字要想一天之内灭掉二十多万大军,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因为别说灭掉的是二十多万手持武器的兵士,纵然赶二十万头猪让三万人去抓也得好几天。更重要的是,据史料记载,项羽在灭掉刘邦二十多万大军后,还很有精力地做了一件事——“围汉王三匝”。三万人就能把刘邦围三匝,真难以想象他是咋围的。 我个人分析,项羽此战投入的兵力最少应该在十万人左右。 项羽从齐地带回三万,这个数据是准确的。 当初留守彭城的兵士还有近十万人,这十万人只是被打败,并没有被灭亡,因为他们的主将龙且、项它都没有战死。他们没有战死,自然而然要去见项羽,当然他们绝不会单枪匹马跑出来。因此搜罗残兵最少也有四五万。 项羽绕道彭城之西,已然跨入黥布、吴芮和共敖的地界,纵然黥布没有发兵,吴芮和共敖多少也会意思意思,就按每人出兵一万来看,又是两万军队。 也就是说项羽兵力最少应该在十万人左右比较合理。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猜测,做不得准。 对这场战役来说,项羽具体兵力有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事项羽又夺回了彭城,争会了面子,霸王的称号当之无愧。这次较量,刘邦无疑是失败者,如果没有一个人的及时赶来,将这场战争拖入僵持,刘邦或许会失去所有竞争的资本。这个人的及时出现,打破了项羽一头独大的局面,刘项双方开始进入僵持阶段,在经过几年胶着的对抗后,方才分出高下。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黥布叛楚 丁固让开了一条小路,放了刘邦一马,而刘邦并没有惬意多久,因为季布追了过来。季布的为人刘邦很清楚,在他身上没有侥幸的机会。因此刘邦顾不上欣赏延路的风景,一路狂奔向下邑赶去。可季布在身后连踹带打,弄的刘邦很是狼狈。 从出道以来还没败的这么惨过,此时的刘邦万分沮丧。带来几十万大军,几天光景就被搅腾的面目全非。夺路狂奔的刘邦是痛苦的。 经过几天长途跋涉之后,刘邦终于跑到了下邑,这里是自己的地盘。驻扎下邑的人叫吕泽,是吕雉的大哥。虽然在上边没有对这个人进行详细介绍,但事实上,这个人无论在打仗方面还是人际交往方面都很有一套,以至于刘邦称帝后还得让他三分。史料里对于他的介绍并不多,这也是有客观原因的。刘邦死后,吕氏的所作所为有些张扬,因此汉朝当局多少有些掩盖之嫌,司马迁著书之时,定将受其影响,因此在《史记》里除了对吕雉介绍的还比较详细之外,吕家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到达下邑后,吕泽顶住了楚军的几轮攻击,阻住了季布追击的步伐,刘邦才定住了神,缓了一口气。 刘邦刚到下邑,一些残兵就慕名而来,这些人中包括张良。 彭城大败,使得楚汉局势急转直下。楚军一连串的猛追狠打,让刘邦与各个高级将领失去了联系,没了中枢神经的汉军如同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在楚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丧失了斗志和信心,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在一片混乱的局面下,一个人牛人亮相了,这个人用事实证明他最擅长的,就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接触过的打仗专业。 自从还定三秦开始,韩信跟在刘邦身边,虽然没有亲自带兵,但还是做了不少事情,包括还定三秦之时的各种打法和彭城之战前期的布局,他都为刘邦出了不少主意。他的机变谋略,他的战前布局,逐渐被各个高级将领认可,也逐渐和各个高级将领熟络。当被人认可和熟络之后,说话的分量也逐渐增加。彭城大败,刘邦一路长跑,把前线将领甩出了老远,也把韩信甩的没影。就在大家失去主脑、无所适从之时,韩信越级布局了。 刘邦早在彭城准备逃跑之前,给一个叫缯贺的人说:“子留彭城,用执圭东击羽,急绝其近壁。”直白点就是我准备跑了,你留下来拖住项羽。 刘邦说完,抬腿跑了。留下来的缯贺也没在城里待多长时间,刘邦前脚出门,大风刚过,楚军阵营还没站稳,就带兵跟了出来。他能及时跑出来应该感谢韩信。刘邦逃跑时,事起仓促,只带了几十名骑兵夺门而出,两位智囊毫不客气地被留在了缯贺身边。刘邦逃出没多长时间,韩信就鼓动缯贺在另一个门口敲锣打鼓、张牙舞爪地跑了出来,有效地吸引了楚军的注意力。 出城后的缯贺和楚军对拼了一阵,败下了阵,带了一些残兵向西逃窜,不过他的这次对拼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因为经他这一阵折腾,迷惑了楚军的视线,为刘邦的顺利逃跑赚取了时间。 刘邦跑远后,缯贺也准备逃跑了。败下阵来的缯贺正埋头赶路之时,韩信拽住了他,“不可忘了汉王使命。” 缯贺站住了,张良也站住了。张良属于真正的谋士,能定转乾坤、谋定天下,但缺少的是战场上的把握,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超出了他的理论范围。而韩信却是此道高手,在这方面他有敏锐的嗅觉,能嗅到空气中的些须异味。有些人不用打仗,随便拿一本盗版《孙子兵法》就能打的有声有色,韩信就是这一类人。 停下脚步的缯贺疑惑地看着韩信,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交往,他在心里是佩服这个人的,“彭城已失,该当如何?” 韩信坚定地说道:“缯将军率军,游击彭城,牵制项羽。”韩信顿了一下,转身对张良说道,“张将军可寻觅汉王,定守荥阳,扼守关中门户。吾将收整残兵,退保荥阳,以图再战。”几句话,把三人各自该做的事都布置的清清楚楚,不由得让张良和缯贺从心底有些佩服。 荥阳,通向关中的重要通道,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特别是战国后期,秦国为了满足兼并战争的需要,进行战略东移,将荥阳作为自己“中分天下、兼并四海”的战略枢纽,不仅驻有强兵劲旅防守,而且在附近设有囤积大量军需粮草的敖仓以资军用。其城西面的成皋,古称虎牢。北临河水(黄河),南傍嵩山。城东,汜水由嵩山间向北流入河水,是屏障洛阳、确保关中安全的军事重镇。可以说,只要能够控制“成皋-荥阳”,足可略定关东。 韩信的眼光是独到的。 分工已明,缯贺一边收整残兵,一边在彭城一带继续纠缠项氏主力。而项羽一方经此大战,夺回彭城,然后派几路军马四处出击,没能全力料理缯贺的纠缠,以至于给缯贺提供了个绝佳的机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缯贺,让项羽烦不胜烦,最终迟滞了追击刘邦的进度,为汉军的重新布局争取了时间。 随着缯贺的闹腾,韩信匆匆忙忙赶去荥阳,延路一边长跑一边收集散兵游勇,还得东扭西拐地躲避楚军追击,跑的有些辛苦。 而张良则马不停蹄地向刘邦赶去。终于在下邑城外,张良追上了刘邦,并驾进城。 进入下邑,沮丧的刘邦下马后,蹲坐在马鞍上问张良,“吾愿放弃关东之地,分封于人,不知道谁能为吾建立功业?”能说出这句话,可见经此一战刘邦真的被打惨了。 张良静静的看了刘邦一会说,“九江王黥布是楚军猛将,但他和项羽有隙;彭越在梁地反楚,目前势力大增,这两个人可以利用。”张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吾观大王的将领中只有韩信可以委任大事,独当一面。如果打算捐弃关东之地,就送给这三个人,则可破楚军。” 刘邦低头沉思了一会,应该说张良说的三个人,刘邦都是比较了解的。黥布硬拼能力尤为过关,项羽如果排第一黥布似乎可以排第二。而彭越的游击战术也非常引人注目,在秦亡之前到现在,彭越从来没有消停过,兵力一直不是太多,但非常顽强,谁都灭不了他,更重要的是他和刘邦的关系还比较不错。至于韩信,刘邦在心底也是比较认可的,自从萧何把他追回,定三秦、出函谷、攻彭城,从战前布局,到排兵布阵,样样都做的巧妙异常。 这三个人中间,重用彭越、韩信没有什么难度,因为自从彭越前些天投靠过来后还一直在和楚军对阵,一纸文书就能让他踏实卖命。至于韩信那就更没有难度,那位仁兄从项羽身边跑过来后,在自己手下干的有声有色,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相信韩信是知道。唯一存在难度的就是那个黥布,这个人到目前为止还属于项羽的手下,他会投靠吗? 就在刘邦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叫随何,他现在的职务是谒者,就是主管传达禀报的人。在彭城之外,楚军一阵大砍,把这位仁兄撵的四处乱窜,由于他和吕泽比较熟,因此一路长跑赶来下邑。刚到这里,刘邦就随后而来。在这里将写出他这一生最为璀璨的一笔。 这个负责说话的人用事实行动证明了他超强的说话能力,就他凭三寸不烂之舌创造的业绩来看,和郦食其简直不分伯仲。但遗憾的是,从头至尾,他都没能超越郦食其在刘邦心中的位置,应该说他的说话能力可以排名第二。 就在刘邦一筹莫展之时,随和站了出来,自信十足地说道:“我请求充当使者,定说黥布归降。”因为他和黥布比较熟,关系还挺不错,早在项梁手下时,他就常在黥布眼前晃悠。现在听刘邦想用黥布,随何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这次出位他是赢家。 刘邦猛然抬头,这个不起眼的人拨动了刘邦的心弦,最终分给他二十人,出使淮南,游说黥布。 随何马不停蹄地赶到淮南,见了太宰,却见不到黥布。熟归熟,但黥布还是不愿见他,因为他很清楚随何此行的目的。随何一连凉快三天,无所事事。 在刘邦面前已打过了保票,如果这样住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事。在这三天里,随何想到了个办法。于是他便跑到太宰面前,慷慨激昂地说:“大王之所以不接见我,必定是一位楚强汉弱的缘故,我也正是为此而来。让我面陈大王,如若我说的正确,那是大王想听的;如若我说的不正确,那就把我和其余二十人杀死在淮南闹市,以表明大王亲楚心迹。” 太宰一想也有道理,也不能让这位老兄一直在这里住,浪费粮食还影响不好,因此把这段话转呈给了黥布。随何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黥布听完太宰的话后,召见了他。 王府正殿,黥布斜靠椅背,微闭双眼。 在太宰的带领下,随何昂首而入。在太宰引荐过之后,黥布微闭的双眼“哼”了一声,看都没看老熟人一眼。 随何抄手向黥布一拱,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这一生最为耀眼的一段对话,也让他跻身说话三强。“汉王之所以派我给大王您敬送书信,是因为我们对您和楚国那样亲近很感诧异。” 随何的话让黥布莫名其妙,睁眼怒视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臣属楚国。” 随何微微一笑,说道:“大王您和项羽同样是诸侯王,却要臣属于楚,必定是以为楚国强大,可以做为靠山。但我认为有件事大王需多加考虑。” “什么事劳你费神?”黥布拖着长长的强调,冷冷地说道。 随何微微一笑,说道:“项羽初伐齐国时,大王您应该动员淮南所有兵力,亲自率军,充当楚国先锋,然而您却之派了四千人去援助楚军。臣属的人应该这样做吗?再者,在汉王和楚军大战彭城之时,当时项羽滞留齐地,大王您应该亲率淮南兵众,倾槽而出,渡过淮河,参加彭城战斗。然而大王您却坐拥几万军士,却不派一兵一卒,袖手旁观。自拖臣属于人的人,难道应该这样做吗?我以为大王这样做事不足取的。” 黥布睁开了双眼,坐直了身子,眼前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人竟然字字珠玑。前一阵的行为很明显已得罪了项羽,黥布在心里是很清楚的,如果项羽踏平汉军,下一个收拾的可能就是自己。黥布虽是个武夫,但不是个傻子。 随何又一次清了清嗓子,继续他的忽悠。如果上半部分说的是实情,那下半部分则纯粹是胡扯,但他的胡扯却把这次游说推向了*。“大王您之所以不肯背叛楚国,无非以为汉国弱小罢了。但项羽军力虽强,但天下的人都认为他所行不义,恃胜而自强。汉王虽败,却招致诸侯,把守成皋、荥阳,从蜀运粮、深挖沟壕。楚军若想西进,中间隔着梁地(彭越所在),有*百里。这么远,想要攻城也不那么容易,况且还要调拨老弱残兵从千里之外运送军粮。即使楚军进至成皋、荥阳,汉军则坚守不出,楚军若想西进,则很难攻下关口;若要后退,汉军则随后追击。如果楚胜汉败,各路诸侯由于害怕被逐个消灭,也会互相救援。楚不如汉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楚军是不足以依靠的。” 黥布站了起来,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让其退下。然后向随何一拱手,说道:“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听黥布如此一问,随何知道这个人已经被打动了,“大王您只要发兵叛楚,牵制项羽几个月,汉王取天下可万无一失。汉王一定会割出土地分封于您,仍可南面称王。为此,汉王才派我敬献此计。” 听随何说完后,黥布动摇了。项羽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是很清楚的。想到此,黥布很客气地说道:“先生说的有理,容我思虑。” 随何退出后,动摇了的黥布还是下不了决心,因为现在的形势是楚强汉弱,现在叛变,如果汉军再败,自己该何去何从? 与此同时,项羽派来的使者正在淮南,住在驿站,督促黥布发兵。 黥布这种脚踩两只船的行为,让随何异常焦急。一连几天,随何时时关注着黥布的一举一动。 几天后,黥布亲自前往驿站,安抚楚使。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楚使此次的说辞,将左右黥布最终的走向,也决定着自己此行的结果和自己的命运。最终,随何准备走一步险棋,不成功便成仁。 黥布刚到驿站,随何便闯了进去,几句场面话后,大喇喇地坐在楚国使者的上首,扭头对楚使说:“九江王已经归服汉王,楚国怎么能得到他的援军呢?” 黥布愕然,他真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来这么一招。这下可好,不管自己叛不叛变,在项羽那里算是坐实了罪名,彻底丧失了摇摆的资本。 楚使也是一惊,这个人没有随何的说辞,也没有随何的心计,只做了一个动作——起来就走。 随何乘机进言,“事已泄,杀楚使,无使归,急走入汉,并力攻楚。” 被一步步推到悬崖边的黥布无奈的说道:“事已至此,只好就此起兵。”于是,黥布杀死楚使,起兵攻楚。 而此时,项羽正围着下邑攻打。自从刘邦进入下邑,项羽随后即来,准备杀之以图后快。正围着刘邦打的过瘾,听闻黥布叛变,项羽大吃一惊,随即派项声、龙且率军进攻淮南,自己留在下邑继续修理刘邦。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一)京索之战 黥布造反,吸引了项羽大部军力,对刘邦在丰邑、下邑、砀县布置的第一道防线攻击减弱,最终大举回军彭城,加以短期休整。项羽的这次休整给了刘邦喘息的时机。 楚军暂退后,刘邦从容地指挥曹参、灌婴、靳歙等汉军名将攻占了雍丘;曹参、樊哙、灌婴、靳歙等还联手击败王武、程处等的反叛部队,并攻克外黄,夺回衍氏等地。 与此同时,刘邦亲驻荥阳;萧何在关中、汉中大举征兵、征粮,发往荥阳;韩信亦四处收罗残兵汇聚进城。修固城墙、集屯军粮,兵复大震。 公元前205年5月,项羽调拨大批骑兵,突破刘邦第一道防线,大举进发荥阳。在对城外汉军几次摧枯拉朽的冲击过后,站到了荥阳城外。项羽这支彪悍的骑兵,在这里遇见了对手。 城外汉军的败没,使得汉军气势大泄。就在刘邦愁眉苦脸之时,韩信提了个建议,“组织汉军骑兵,城外机动迎敌,消弱楚军优势,缓解荥阳压力。” 韩信的提议不是没道理的,刘邦还定三秦以后,许多关中子弟被征发从军,其中不乏故秦骑兵。秦国虽经胡亥的胡作非为后,被人轻松灭国,但故秦铁骑经年征战、训练有素,仍有很强的战斗力,和项羽骑兵比起来那将更为彪悍。只是这些人被刘邦收编后,没能统一组织起来,形不成气候,一旦成了规模,其实力不容小觑。 骑士组织了起来,可一时半会没有真正懂得骑兵作战的人,于是刘邦下令在军中挑选可以充当骑将的人。几经筛选后,最终还是挑出了两个人——原秦朝骑士李必和骆甲。这两个人久浸沙场,深通骑兵的战略战术,因此刘邦准备越级提拔,充当这支骑兵将领。 这两个人打仗能力较强,更为重要的是还很有自知之明。因为就在刘邦准备用他俩人之时,他们说话了:“我们原来是秦朝臣民,恐怕军中士卒不信任我们。希望挑选大王左右长于骑射的人做骑将,我们做的他的副手。” 刘邦能够称帝真的不全是靠运气,主要是他的手上有能人。无论是管后勤的,还是管划策的,亦或是管打仗的,哪一个拉出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连冲锋陷阵的猛男也是一抓一大把,曹参、樊哙、夏侯婴…… 这次露头的人叫灌婴,这个人前边提到过的,就是抓住司马卬的那位仁兄。这次露头,是韩信的力主推荐。 此时的灌婴还比较年轻,但这个人是一个十足的不要命,一打架就红眼,拎枪提剑往上冲,但他那种不要命打法得到很多人的认同。最终刘邦任命灌婴为中大夫,李必和骆甲为左右校尉,率领几千骑兵悄悄出城,绕到楚军侧后,在荥阳以东迎击楚国骑兵。 项羽从巨鹿组织起这支骑兵来,显遇对手,逢战只管冲杀,冲进去再跑出来,如同逛街。灌婴这一次的突然袭击打了项羽个冷不防。步兵布阵,骑兵冲击,几次默契的配合过后,抵消了项羽骑兵的优势。汉军骑兵让项羽不敢肆意奔袭,有效牵制了楚军,更加大了楚军后勤补助的供给力度,最终拖住了项羽进军的步伐,楚汉之间形成胶着之势。 彭越那个游击队长在梁地的闹腾,黥布在淮南的折腾,让站在荥阳城外的项羽有些焦头烂额,经过近一个月的对砍消耗后,一无所获的项羽再次返回彭城。 此次战役,史称京索之战。“京”,即今荥阳县东南;“索”即今荥阳县境。此次战役本身的规模在楚汉战争中并不甚大,在史料里只是一笔带过,但它在战略上却对楚汉战争的全局影响较深远。可以说京、索之战标志着楚汉战争试探性序幕战的结束,战争进入双方凭实力艰苦角逐的对峙阶段。 刘邦当初七零八凑地搜罗五十六万人,开始正式讨伐项羽,本来进展得极为顺利,并乘项羽滞留于齐的时机,轻易地攻入了楚都彭城。但好景不长,没在彭城惬意几天,就被项羽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一盆冷水浇醒了他的美梦,最终不得不狼狈逃窜,直到京索之战后,带得以稳住局势,把战争拖入僵局,开始了三年的对峙阶段。 此后,刘邦他采纳韩信的建议,固守荥阳、成皋、广武一线,坚壁不战,举蜀、汉两地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与项羽拼消耗、拼实力。 这种持久战让项羽很不适应,也不是他为人处事的风格,但不拖还不行。京索受挫后,项羽对楚汉双方的实力有了较清醒的认识,想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刘邦,似乎不太现实。况且项羽大军经过彭城之战也疲惫不堪,此次受挫也使得士气低落。更为重要的是项羽后方不稳,时不时会弄出个造反,爆出个冷门。最终项羽也放缓了进军的脚步。 彭城大战后,许多原本归附刘邦的诸侯王及其他小股割据势力纷纷脱离刘邦,或归楚,或自立。这些军事集团大多散居于楚、汉间战略地位颇为重要的区域,这些人刘邦准备解决。然而京索之战给刘邦提供了这个机会。此役,为刘邦赢得了近三个月的喘息机会,这对彭城失败后处于风声鹤唳中的汉军来说,无疑是极为可贵的。并且,此役后项羽军也转入休整,未立即急攻荥阳,刘邦则乘机进行稳定后方、清除异己,为下一轮楚汉大战进行筹备。 总的来说,京索之战是楚汉争锋的转折点。此战对刘邦来说无疑是成功的,此次的成功的阻击,为他保留了和项羽一绝雌雄的资本,也争取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让他腾出了手稳定了后方,也收拾了不听话那些小角色。但对项羽来说无疑是失败的,此次不是太大的战役给了对手喘息的时机,也直接影响着整个战争的攻防局势,在无休止的消耗中,把自己拖的筋疲力尽,最终丧失了所有的优势,也丧失了所有的资本。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二)攘外必先安内 项羽放慢了进攻的脚步,闲下来的刘邦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存在让刘邦的老家存在一些不安定因素,因此刘邦准备趁此机会先料理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章邯。 章邯老兄已被围困近一年了,废丘城内人吃人的场面发生的此起彼伏,可章老兄还在执著地坚持着。不能不说这个人很能守,是此道高手中的高手。公元前205年六月,汉军引水灌废丘,城中一片汪洋,最终绝望的章邯游了一会泳后,很不情愿地挥剑自杀。这个人从文官到名将,再由降将到称王,荣、辱、赞、毁集于一身。曾经一生巨吼威震关东,到最后贪生怕死臭名昭著,他活得辛苦,也活得别扭,最后这一步他算是走对了路。因为另外两个和他相同性质的人还要进行各自不光彩的表演,不过殊路同归,他们的结局惊人的相似。 章邯的自杀,让刘邦稳定了后方。此时,他觉得该重用一个人了,这个人经过萧何和张良两次推荐,从还定三秦到对峙荥阳,这个人没少出谋划策,无论战前布局到战场把握,都能应对自如,这个人是个大才。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八月,刘邦封韩信为左丞相,与曹参、灌婴一起攻魏。 此时也许你可能有两个疑惑,一是韩信不是大将军吗,怎么成左丞相了?这一点我在前边就介绍过的,韩信拜将不应该是在蜀中发生的事情,也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直到平定魏地,才是真正登台拜将之时。 二是魏豹不已经投降了吗,还攻击他干什么?这一点由于前边发生的事情太多,没来的及介绍。简单点说就是魏豹当初虽然主动投降了过来,可在彭城之战后魏豹动起了心思,待刘邦跑到荥阳,魏豹借口老娘有病,请求回国探视。回国后,魏豹封锁黄河渡口,背叛刘邦,和楚国媾和。也就是说现在的魏豹成了项羽的手下。 魏豹的行为这让刘邦很是恼火,但当时正担忧东边楚国的威胁,无暇讨伐魏豹,因此派了一个重量级人物去说服。这个人就是郦食其,并嘱托郦食其,“你要能说服魏豹归降,我封你为万户侯。” 郦食其满心欢喜地向魏国开拔了,可这一次彻彻底底让他的梦想落了空。因为在这里他巧舌如簧地说了半天,魏豹却很直接,“汉王待人傲慢,好侮辱人,谩骂诸侯群臣如斥责奴隶,根本没有上下礼节,我可不愿意再见到他!”魏豹虽然嘴里说拐弯抹角,实际心里想的却很直白。魏豹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有利则驱,无利则去。你都被打成破烂了,我再投降过去能顶个什么用啊?挑来拣去,还是项羽树大,靠着他似乎更稳当。这一次郦食其失败了,刘邦也失望了。 最终,刘邦决定重用韩信,进攻魏国。韩信表现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从此,这位仁兄在这条路上一发而不可收拾。韩信率军征魏,这位仁兄的第一次表演精彩绝伦。 就在韩信率军向魏地进发时,郦食其跑了回来。虽然他这次说话很不成功,但还是了解了不少事情。 郦食其站到刘邦面前时,刘邦问话了,“魏国大将是谁?” “柏直。” “乳臭未干,不能挡韩信。骑将是谁?” “冯敬。” “虽贤,不能挡灌婴。步卒将是谁?” “项它。” “不能挡曹参。” 战事的发展的确如刘邦所料,识人用人方面,刘邦真的是绝顶高手。 魏豹得到韩信进军的消息后,在蒲板布置重兵,亲率大军封锁临晋关。当布置停当后,魏豹自认为防守的万无一失,足可高枕无忧。而事实证明,魏豹太不了解韩信,也不怎么爱搞战前调查,如果他晓得还定三秦是怎么回事的话,这一次绝对不会如此大意的。因为要和韩信对阵,首先得从项羽的打架模式中走出来,不然被卖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样的手法,相似的表演,仍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魏豹在黄河北岸紧紧张张摆棋子时,韩信也没闲着,他也在临晋关正对面大张旗鼓地布置疑兵,故意拉开战船,摆出要强度临晋关的架势。而与此同时,在上游的夏阳暗设伏兵,并很有创意地组织军士都搂了个木制盆瓮,悄悄地渡过黄河,偷袭了魏都安邑。 等魏豹缓过神来,安邑已落入韩信手中。收到这一消息,魏豹大吃一惊,于是亲率大军返回安邑,迎击韩信。如果对手普通角色,魏豹还好应付,而面对韩信,他只能自讨无趣。就在魏豹往回赶的路上,韩信精心为他布置了个口袋,待魏豹一头扎了进去后,东奔西逃,再也没能跑出来。 最终,韩信轻松俘虏了魏豹,平定了魏地,并很有耐心地把魏豹送去了荥阳。当魏豹再一次出现在刘邦的面前时,耷拉着脑袋,不说一句话,也没有了说话的资本。他这次短暂的闹腾,真的很不值。 人有的时候就如股票,有升值,也有贬值。魏豹在经过这一次不成功的闹腾后,从绩优股迅速滑落成了一支垃圾股;而韩信则恰好相反,从一支潜力股异军突起成了一支绩优股。 刘邦准备东用一次大手笔,重用升值了韩信。选择好了吉日良辰,设置好了高坛广场,甚至刘邦还沐浴斋戒了几日,做好前期工作后,准备拜将了。诸位将领看了刘邦的举动都很高兴,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要做大将军了。等到任命结果出来后,大家还是吃了一惊,不过好在韩信前一阵的出色表现,最终还是得到了全军的认可。 就在刘邦忙着水淹章邯、收拾魏豹的同时,项羽则忙着敲打黥布。 黥布当初一激动叛了变,没几天就招来项声和龙且。这两位仁兄毫不客气地围着黥布敲打。汉三年(公元前204年),黥布战败,一口气跑到荥阳,在随何带领下直接觐见刘邦。 刘邦笼络人心的方式非常特别,也很见性格。黥布跑到荥阳,站到刘邦面前时,刘邦正在洗脚,这位仁兄尤为乐意以此种方式见人。黥布见状,非常愤怒,也非常后悔,甚至想为此自杀。从刘邦屋里出来后,后悔的黥布被引进为他安排的住处时,当看到帷帐、衣物、用具、饮食和随从人员都和刘邦同样规格时,黥布大喜过望。于是,黥布提出申请,派人返回淮南,招领部下。而此时楚国已派项伯收编了黥布的部卒,并杀尽黥布妻儿老小。然而,黥布派去的人还是找到不少过去的朋友和亲近臣下,带领数千人抄小路投奔刘邦。 赶走了黥布,项羽又想再办一件事,清理一下门户。 主角在前边是做过介绍的,名字叫陈平。当初殷王司马卬叛楚,项羽派陈平率军连打带拉又让他安稳了下来。可好景不长,刘邦环定三秦,军临关东,又经灌婴狠踹猛打一阵,司马卬被俘。紧接着就是彭城大战,刘邦大败,各路诸侯纷纷弃汉投楚,可一个人却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个人就是司马卬。之所以说他死的莫名其妙,是因为史料里对他的死,记录的非常模糊——“诸侯见汉败,皆亡去。塞王欣、翟王董翳降楚,殷王卬死。”甚至死在谁手都成了个疑点。 不管怎么说司马卬是死了,他死了也不耽误项羽干正事。项羽要干的正事就是收拾当初平定殷国的将领。分析项羽此时的举动,司马卬死在他的手里应该是合理。 项羽这个缺心眼的决定让陈平害怕了。这位帅哥很聪明,也很活泛,就在项羽准备动手的前期,把曾得到的赏金和官印封包起来,还很有操守地派使者送还项羽,然后只身从小路逃走。 据说在逃跑渡河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渡河时候,船夫见他一个美男子独身赶路,怀疑他是逃亡的将领,身上一定带着金银财宝,老是盯着他看,想谋害他。陈平害怕,因此爽快的做出了一个举动。你不是想看吗?那我就脱给你看。因此陈平把衣服脱的精光,光着身子跑到船夫跟前帮他撑船。这么一来船夫不好意思了,也知道他实在没什么财物,方才作罢。 最终,陈平还是有惊无险的跑到了刘邦的面前,在这里开始了他的传奇经历。 时至目前,好像刘邦越折腾,能人越多,实力越强;而项羽却刚好相反,越折腾,跑的人越多,能人越少。只能说项羽是在胡折腾,最终的失败,也已由此注定。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三)韩信定赵 俘虏了魏豹,平定了魏地,韩信得到了刘邦的认可,最终登台拜将,成为汉军唯一的大将军。 干完这些事,刘邦在韩信的建议下准备再去收拾一个人——陈余。收拾了这个人,将立于楚军上游,再去彭城转一圈似乎不无可行。更为关键的是还有两个人正在项羽腹地闹腾,项羽还顾不上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一个是黥布。事实上,韩信定赵是在黥布败退之前发生的事情,笔者只是为了能全面展现韩信的功绩,才在这里加以介绍。黥布现在还没被打败,仍赖在九江和项羽对垒。另一个是彭越。这个游击高手仍在梁地四处闹腾,牵制着项羽军力,破坏着楚军辎重。这两个人的闹腾,让项羽很是头疼。 项羽很头疼,而刘邦却很快乐。因为此时的刘邦正忙着灭敌、收降和掠地。下一个目标就是陈余。严格来说应该是两个人,另外一个人名字叫赵歇,但这个人只是被称呼为赵王,事实上只是个摆设。 要说陈余这个人很有意思。和张耳称兄道弟那一阵,提的建议都还很能拿出台面,可自从和张耳翻了脸,脑子就开始不断发热,国运和私仇完全联系到了一起,成了十足的愣头青。只要是张耳的朋友,那就是我陈余的敌人。在这一办事宗旨下,开始了他和刘邦的对话。但事实证明,他和刘邦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对话的结果最能证明这一问题。 刘邦在进攻彭城前期,派使者通知陈余,准备和赵国联合攻楚。当使者站在赵歇和陈余的面前唾沫横飞地说完后,只得到陈余一句冷冷的回答,“杀掉张耳,我就出兵。” 张耳现在是刘邦跟前的红人,陈余的要求明显超出了使者掌控范围之外,最终使者无奈地离开了赵国,把陈余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刘邦。 如果陈余一句话,刘邦就砍掉张耳的脑袋,则难以服众,其他小弟们也会战战兢兢,因为整天杀人放火,哪个人外边没几个仇人呀?这也不是刘邦的办事风格,他要这么搞,没几天汉军大营也只剩下刘邦一个光杆了。 陈余的要求似乎是个不能完成的课题。但对这一课题,刘邦轻松应对,根本不算个事。 当听完使者的复述,刘邦哈哈一笑,“这还不简单?找个假的给他就是。” 于是找了个容貌很像张耳的人,割下首级,送给了陈余。几百里路程,又是大夏天,等首级送来,已腐臭不堪,只能看个大概轮廓而已。陈余研究了半天,也没辨出个真假,最终出兵助汉,进攻项羽。 等到刘邦彭城大败四处奔逃之时,陈余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张耳没死。这个消息差点把陈余气的吐血,一怒之下背叛刘邦,与楚联合。 公元前205年九月,韩信、张耳率军东进,一阵很追猛打,全速推进,一举灭掉代国,在阏与俘虏代国丞相夏说。两人本想一举灭赵,可不想荥阳吃紧,刘邦派人调回韩信精锐,开赴荥阳抵御楚军,这让赵歇和陈余又得以消停一年。 也许你会问怎么不抓住代王,而只抓了个丞相啊?为能把故事讲的尽量清楚,在这里做个简单的补充。当初项羽封张耳为赵王,让赵歇去当代王;后来陈余赶走张耳,迎接赵歇回来当赵王;再后来赵歇为了表示感谢,封陈余当代王;由于赵歇软弱,陈余为保其不受项羽欺负,也为抓住赵地大权,因此久久留在赵歇身边,一为保护,二为监视,但又舍不得代国,因此就让夏说去做了丞相。虽然这段话有些绕口,可事实情况就是这么复杂。也就是说韩信攻代时,代国最大的领导就是这位姓夏的仁兄。俘虏了他,也等于灭掉了代国。 公元前204年十月,荥阳战局逐渐稳定,回过了神的刘邦,再一次想起了陈余,准备收拾他。 陈余这一年过的也不好受。虽然给项羽送了几封投降信,交流了感情,抹了把眼泪,可项羽还是不信任他,时不时会来刺激刺激他。而西边的韩信也时不时会过来凑凑热闹,这让陈余腹背受敌,痛苦不堪。想收复代地,又没那个精力。不得已,只好龟缩赵地,胆战心惊地防守了一年。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十月,韩信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荥阳战局稳定后,韩信、张耳率几万新招募的汉军越过太行山,向东挺进,直指赵地。 赵歇、陈余听闻消息,立马聚集大军,号称二十万,在井陉关(今河北井陉东),占据有利地形,摆开架势准备与韩信决战。 就在陈余忙活之时,一个厉害的角色说话了。这个人叫李左车,赵国名将李牧之孙。这个人文武全才,深谋远虑,其智力足可和张良、范增、陈平之流一决雌雄,并还著了一部兵书《广武君略》,可惜没能流传下来,但有一句话非常有名,只要上过几天学的小朋友几乎都听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李左车属于赵歇嫡系,当初辅佐赵歇,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广武君。当然他也是陈余刻意打压、排挤之流,空有个称号,摸不住兵权,只是有机会让人很不待见地提提建议,发发牢骚罢了。 看着陈余忙活,李左车也准备为赵国贡献一份薄力,因此他向陈余提了个建议,“汉军千里馈粮,士卒饥疲,且井陉谷狭窄沟长,车马不能并行,宜守不宜攻,只要严守,则可万无一失。”说完他的建议,还没等陈余回过神,他又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借我三万精兵,从小路断其后,断绝汉军粮草,韩信、张耳必被将军所擒。”如果陈余按李左车的办法去搞,韩信也只能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可不幸的陈余对李左车这个人很不屑,对他说的这段话更为不屑。 陈余听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李将军可晓兵法?” 这种侮辱智商的话差点没把李左车气背过去,但陈余没考虑他的感受,也没给他解释和发怒的机会,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战。今韩信之兵虽号称数万,实则不过数千,能千里迢迢跑到赵地已然筋疲力尽。像他这样的兵力我们都避而不击,又用什么方法战胜他们呢?如果照你的说法做,让各路诸侯耻笑,以后不将轻易来攻打我们?” 陈余的言论发表完了,也把他的软肋展现了出来。他只是个读死书、死读书的迂腐书生,发个言、表个态还可以,领兵打仗那就超出了他的学术范围之外。陈老兄对打仗很有自己的想法,有一句话常挂在嘴边——“义兵不用诈谋奇计”。也就是说,打仗不需要出什么计策,只要双方站好,拉开阵势,喊一声“开打”,双方pk就行,不然则不是“义兵”。就这么一个人,真不知他如何在纷乱复杂的时局中生存了下来,还混了一个王的称号,让人匪夷所思。这一次他拒绝了李左车的建议,也把自己推向了无底的深渊。 陈余、李左车对话的内容和结果,很快被汉军密探报告给了韩信。当得知陈余没有采纳李左车的建议,兴奋异常。于是率军进入井陉狭道。陈余的自以为是减少了韩信的行军阻力,使得他长驱直入,在离井陉口三十余里地时停了下来,进行休整。 半夜,韩信挑选二千轻装骑兵,每人拿一面红旗,迂回到赵军大营侧翼,隐伏待击。并交代副将,“天亮后,两军对阵,如果赵军看见我军溃退一定会倾巢而出来,那时你们快速冲进赵军营地,拔掉赵军旗帜,立起汉军的红旗。”同时吩咐副将,“今日打败赵军后会餐。”韩信的话,让副将莫名其妙,以为大将军拿他逗乐子。对方放出话来有二十万人,纵然有些水分也该有十来万,凭这两千人就能打败赵军,简直是个笑话。但人家毕竟是领导,也不好当面反驳,因此副将们只好假装答应了一声“遵命”,出去准备了。 副将出去后,韩信满面凝重地看着留在身边的将领们,眼光在每位将领的脸上慢慢移过。这一次他准备走一步险棋,这次战法他已想了很久,无比奇妙,也无比凶险,不是大获全胜,就是全军覆没。举几万人之力硬拼占据有利地形的二十万大军,别无他法。那就这样吧,是生是死,一锤定音。这个战法很有名,也很出彩,有个专业术语——背水一战。当然,这种战法的专利权应该属于项羽,因为“背水一战”简直是“破釜沉舟”的翻版。最终,韩信亮声下发了自己此战最后一道命令,“各位将军,随我渡河。” 当夜,韩信率军渡河。事实上这次渡河,韩信并没有遇见什么阻力。韩信怕自己渡河时陈余过来阻拦,因此特意安排在半夜,可他还是太不了解陈余的为人了,陈余的君子战法根本不屑于使用他人所认为应该有的手段。什么都想到了,可陈余的为人方式还是出乎了韩信的预料。 因为就在韩信刚开始下水,消息就传到了对岸陈余的耳朵里,因此有人建议趁汉军泡在水里的良机,用弓箭去招呼他们一顿。可陈余很是不屑,还很鄙视的把提建议的人臭骂了一顿,他觉得这种方式侮辱了自己的人格。 最终,韩信轻松渡过绵河,很有创意地背水列下阵势。高处的赵军远远看见,都嘲笑韩信,连陈余也乐的前仰后翻。 就在陈余高兴的档口,韩信树起大将旗帜,大吹大擂地开出井陉口,引诱赵军出击。陈余非常配合,见韩信摆出如此无能阵势,很是轻视,随即率军攻击。而韩信在和陈余硬拼一阵后,丢盔弃甲,假装败退,一路跑回河边阵地。赵军果然倾巢而出,追逐韩信。 绵河东岸,陈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背水而战的汉军,个个如同杀红了眼的野兽,迎着赵军冲了过来,在空阔的场地上进行了一场殊死之战。 就在陈余忙着应付眼前的韩信之时,埋伏侧翼的二千汉军举着红旗冲进了防守空虚的赵营,拔掉赵军全部的旗帜,插起了两千面红旗。 前碰硬敌,后失老巢。赵军瓦解了,队伍大乱,士兵溃逃。最终结果是韩信大破赵军,俘虏赵歇,斩杀陈余。 韩信定赵之战,亦称井陉之战,是又一次军事史上的奇迹,这次奇迹的创造者,也得以跻身军神的行列。此战,对楚汉战争的整个进程具有重大的意义。汉军的胜利,使得其在战略全局上渐获优势,即消灭了北方战场上强劲的敌手,为下一步平定燕地创造了声势和前提,并为东进击齐铺平了道路,从而造就了孤立项羽的有利态势。 战斗已近收尾,不过还有一个人值得一提,这个人就是李左车。 大破赵军后,韩信传令军中不准杀死李左车,必须抓活的,重赏千金。他给李左车标上了这么个价码后,广大汉军同志们彻底激动了,别的活先不干,专找李左车,不要死的专要活的。在这一倡导下,东奔西逃的李左车没能逃出韩信的手掌心,最终被捆成个粽子送到了韩大将军的面前。 然而当李大粽子被送到韩信跟前时,奇迹发生了,韩信慌忙亲自过来为其松绑,并礼让上座,以师待之,让身旁将领很是纳闷,也让李左车很是吃惊。在这里,这个败军之将,才真正找到了发挥他价值的机会。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四)八难 韩信定赵的两个月后,黥布也被楚军打的丢盔弃甲,逃窜到刘邦面前。赶走黥布,项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专心致志摆置刘邦了。 就在项羽心急火燎地准备收拾刘邦的前期事宜,刘邦自己也很忙活。两位大哥都是绝顶高手,每次出手都很有套路。 刘邦当初驻守荥阳后,学了章邯当初在巨鹿搞建设的本事,筑甬道送粮草,一直从敖仓修到荥阳。这一举措颇见成效,把敖仓军粮源源不断地送到前沿阵地,硬撑着和项羽搞了一年多对抗赛。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年多来,刘邦虽然不急,可项羽有些受不了,仗打到这份上,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因此见刘邦学章邯,项羽也没忘了自己搞拆迁的老本行——侵夺甬道。当初就是这么个搞法,把章邯弄的焦头烂额,事实证明现在的刘邦也一样在焦头烂额。 项羽时不时的道路破坏工作,让粮道不畅,使汉军乏食。随着黥布的败逃,项羽攻击的频次在逐渐增加,大有对甬道全部翻新的意图,这让刘邦很是头疼,也很痛苦。 老大痛苦之时,也正是小弟们表现的绝佳时机。郦食其率先表现了,不过他这次表现很不成功。就在刘邦抓耳挠腮想办法的时候,郦食其为他出了个主意——拥立六国之后以树党。郦食其还很有理想,“徳义已行,陛下南乡称霸,楚必敛衽而朝。”简单点就是要以德服人。 刘邦乍然一听,感觉不错,现在的项羽如此猖狂,要是多些帮手应该不赖,毕竟人多力量大。因此刘邦立马刻了六国印玺,遣郦食其为使者前去封立六国之后。郦食其擅长的是说话,出谋划策这种事,他只能归到二流水平,甚至靠下。他这次忽悠,差点没把刘邦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如果他这个建议进行操作的话,我们这本书就不用再写了,有没有汉朝的存在还真说不清呢。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糊涂,就在郦食其准备动身时,张良刚好从外地返回荥阳,前来拜见刘邦。 张良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跟前时,刘邦正端着碗往嘴里拨拉着饭,见张良进来,放下筷子,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有些得意地说道:“子房到我跟前来!有件事想听听你的建议,有人为我谋划消弱楚军之计。”接着就把郦食其的建议述说了一遍。 随着刘邦的讲述,张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愣在了当场。刘邦看着张良吃惊的表情,问道:“你怎么看?” 张良高声问道:“谁给陛下谋划的计策?这样做陛下的大业就全完了。” 刘邦一听,有些纳闷,挺不错的办法嘛,怎么到张老弟嘴里就成了祸胎了。刘邦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呢?” “借用你面前的筷子,让我为大王筹算一下。”张良拿起筷子在桌子上一边画一边说起来。“商汤能置夏桀于死地而封其后代,你现在能置项羽于死地吗?” 刘邦摇了摇头,“不能。” “武王估计能砍掉商纣的脑袋而分封其后代,你能得到项羽的头颅吗?” “不能。” “武王能释放拘禁的箕子,修建比干的陵墓。现在陛下能修建圣人坟墓,表彰贤者门里,尊重智者门第吗?” “不能。” “武王曾发放巨桥粮食,散发鹿台钱财,赐给贫穷百姓。陛下能散发府库钱粮来赐给贫穷百姓吗?” “不能。” “武王灭商后,告示天下不再用兵。陛下能废武行文吗?” “不能。” “武王曾把战马放出去牧养,表示不再打仗。陛下现在能这样做吗?” “不能。” “武王曾把牛放出去牧养,表示不再运输粮草。陛下现在能这样做吗?” “不能。” “现在天下游士离开故地,跟从陛下走南闯北,都想盼望得到一块封地。如今恢复六国,封故六国后代,天下游士都各自回去侍奉他们的君主,陛下和谁一起夺取天下呢?况且楚国当今强大无比,重新封立六国后代就会被逐个削弱而屈从楚国,陛下怎么能使他们臣服呢?如果真的采取了郦食其的计谋,陛下的事业就全完了。” 张良侃侃而谈,而刘邦却愣在了当场。自认为不错的主意,没想到这么的蹩脚。最终,刘邦狂喷出嘴里的饭菜,脱口大骂道:“腐儒,差点坏了老子的大事。”连饭也顾不上吃了,站起来命令使者,追回郦食其,销毁印玺。食其差点捅出来的窟窿,被张良及时给补了上去,但郦食其在刘邦心中的位置从此大打折扣。 本没想把他俩人的对话记录的那么详细,但经过犹豫后还是记录了下来。因为俩人的这段对话实际上对刘邦建汉的影响非常之大,在史书里记录的很清楚——“良发八难。”上边啰啰嗦嗦的那段话就是“八难”的内容。当然已经对张良的原话进行了删减,只保留了其原意。 之所以说俩人对话对历史进程影响巨大,是因为“八难”,改变了秦末以来一直采用的造反套路:一强大就称霸,一称霸就分封,一分封就内讧,一内讧就开打,一开打就称霸。这种恶性循环的造反套路坑坏了陈胜,坑坏了项羽,最终让张良窥探到了其中的精髓,也让刘邦得道了实惠。在这一宗旨下,刘邦开始属于他自己的造反方式,也完成了自己一生的传奇。 刘邦造反的成功得益于此。当然造反成功后,他又不自觉地走上了这条老路。这条路上注定荆棘遍地,注定坎坷崎岖。因为这一决定为他自己制造了不少麻烦,也为后代出了不少难题,一直困扰了刘姓天下近百年时间。在几代人痛苦的挣扎、碾压和屠杀后,直到他的一个尤为生猛的后代横空出世,才使这一恶性循环得以较为有效的控制。 宗旨是确定了,但刘邦的痛苦还没解决,因为项羽还在荥阳外倒处悠转。拆迁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抗议队伍敲锣打鼓地游行,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让刘邦受尽折磨。但他毫无办法,因为现在的项羽铁拳无敌,硬气功了得,依然无比强大。虽然刘邦打太极的功夫很有造诣,但在擂台上,被铁拳狠捶猛砸的时间多,还手的机会却很少。 但这一切,注定不会太久。因为柔能克刚,再强的硬气功都有软肋,虽然这个软肋隐藏的够深,但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五)离间 就在刘邦四处找人聊天谈心探讨革命理论的同时,项羽却正在加快着进攻的步伐。几个月后,项羽彻底截断了汉军的运粮甬道,把刘邦围困在荥阳城内。 日子一天比天难过,刘邦一天比一天焦虑,毫无办法的刘邦准备和项羽进行一次对话,因此派使者求见项羽,请求割据荥阳以西来与项羽讲和。这无疑是次割肉,刘邦处世哲学很简单——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可这一次,他真的很无奈,准备把到嘴边的肥肉吐出来和项羽分享。然而项羽不是傻子,更重要的是身边还有范增那个比较厉害的角色,因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刘邦的示好,一门心思要和他一较高下。 当使者返回荥阳,把项羽的原话复述给刘邦后,刘邦很失望,看了站在身边的陈平一眼,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句:“天下纷纷,何时定乎?” 陈平向前迈出了两步,讲了一段早已思虑已久的话,从此也正式登上了舞台,开始了让人眼花缭乱的表演。 陈平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实用”两个字可以做为其一生的评语。无论他所出的计谋,讲的话,甚至办出来的事,全部围绕着这两个字进行。和萧何比,他少了些和睦;和张良比,他少了些大气。但事实证明,他的“实用”理论,无论在战争时期还是在和平年代,都能让他能游刃有余。功成名就之后,萧何绞尽脑汁地败坏自己的名声来降低危险系数,张良费气淘力地淡出老大视线,而陈平却能自由自在地在刘邦身边畅游,过的还比较滋润。我不认为陈平的处世方式好,而只是想说他的方式真的很有用。 当初,项羽要杀他,一口气跑到汉军大营,在魏无知的引荐下,见到了刘邦。应该说陈平跳槽是有资本的,因为在项羽手下时,已经是个高级干部,最起码是个中层领导。刘邦对他的到来还是比较认可的,并且还亲自请他吃了顿饭,聊了几个小时的天,相谈甚欢,最终给了他一个职务——都尉,主管军中人事。对陈平来说,这一次只是换了个公司,岗位相同,职务相同,级别相同,但不同的是在老大心中的地位不同。仅此一项不同,注定了他一生的走向。 无论在哪个公司,有两个部门通常比较牛气。一个是财务部,管着财政大权,无论是谁,再厉害都要花钱,想花钱就得来说好话,要不然饿死你。所以,要进财务部的门,先把脸上表情摆好,笑脸进门、点头哈腰,半天好话之后,能笑着出来算你运气,只要别哭鼻洒泪就行。另一个就是人事部,管着人事考核权。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在这里要敢放肆,随时都可能完蛋。因此要进人事部的门,先的表情严肃,庄重进门、谨慎应承,绞尽心机之后,能顺利出来算你走运,只要别挥汗如雨就好。 陈平很幸运,赶上了个好日子。这次平级调动,让他掌握了人事考核权,也让他发现了个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陈平的考核方式很简单:衙门大开,有钱进来,没钱滚蛋。谁送的钱多,派给谁好差事,轻松便捷还能捞点实惠,赢点彩头;要不然就给你个苦差事,活多难干好还穷的叮当响,费力不讨好。 他这么一搞,有很多人不满了。一个楚国逃兵,跑来没几天就有资格考核这些老将,还明目张胆地收受贿赂,要是没人提意见那才有鬼呢。 最终,周勃、灌婴等一些将领忍不住了,在刘邦面前述说他们的不满,“陈平只是长的好,未必有真本事,中看不中用。” 刘邦听了这些话,微微一笑,毫无表示。刘邦很相信自己辨别人才的能力,有没有本事自己会有衡量,别人的乱叫,连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周勃等人见刘邦没有反应,准备下剂猛药,实实在在恶心陈平一把,“我们听说陈平在他家里时,与嫂子私通(盗其嫂);后来侍奉魏咎,待不下去,投奔到楚;投楚不合,又投汉。并且我们听说陈平还肆意受贿,送钱多得好去处,送钱少得坏去处。” 随着他们说话的进度,刘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盗其嫂”那件事十足让人恶心,不过在史料里另有记录说陈平偷过嫂子的藏金,到底是“盗其嫂”还是“盗其嫂金”,这实难以考证。不过周勃、灌婴这群人既然要抨击他,也没必要调查那么清楚,哪条狠就照哪条来,少一字还是多一字没关系,只要有用就行。总的来说,这句话真实性是有待考究的,说给刘邦听听实际上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但其后的话可就很有深意了。刘邦虽然看重人才,但更看重忠诚。并且随后的事实证明,对于不够忠诚的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只要有一次放肆,那只有一条路可走——死。而陈平的频繁跳槽,似乎和忠诚两字一点也不靠边。因此,刘邦对陈平产生了怀疑,并且把魏无知叫来痛骂了一顿。 魏无知这个人很聪明,虽然名字叫“无知”,而事实上还是知道很多东西的。等刘邦骂完后,他开口了,“我推荐他,是因为他的才能,陛下所问的是他的品行。假如一个人有尾生、孝己那样的品行,但没有好的谋略,对战争的胜负起不了作用,那陛下用他干什么呢?” 魏无知见刘邦没有反应,咽了口唾沫接着喷,“楚汉相争,我推荐的奇谋之士,所考虑的只是他的计谋是不是对陛下有用而已。再说,私通、受贿些许小事,这怎么值得你疑虑呢?” 魏无知的长篇大论发完了,刘邦对陈平的疑虑也打消了。现在我们对人才考核要求很全面,“德、能、勤、绩”,哪一样都要说出个一二三,而事实证明要按这种选拔方式来干,最终选出来的只能是个庸才。而刘邦的选人方式很简单——能。他的这种简便的选人方式,让他留住了陈平,而事实证明他的这次决定,是他这一生最为正确的决定之一。 但刘邦还是招来陈平加以质问,“听说你原来是帮助魏王的,后来离开魏王去帮助楚霸王,现在又来帮助我,这怎么不让别人怀疑你的信义呢?”陈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同样一件有用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作用就不同了。我侍奉魏王,魏王不能用我,我离开他去帮助楚霸王,霸王也不信任我,所以我才来归附大王。我虽然还是我,但用我的人可不一样了。我久慕大王善于用人,所以才不远千里来投奔大王。我什么也没带,来到这儿,所以什么都没有,才接受了人家的礼物。没有钱,我就生活不了,也就办不了事。如果大王听信谗言,不起用我,那么,我收下的那些礼物还没有动用,我可以全部交出来,请大王给我一条生路,让我辞职回家,老死故乡。” 一阵大侃,道明了各方的政治优劣,还把自己的受贿行为说的冠冕堂皇。他表演完了,刘邦的疑虑顿消,对陈平倍增好感,还重赏一番,提升他为护军中尉,时时留在身边,专门监督诸将,将领们这才不敢再说什么了。 讲和的请求遭到项羽的拒绝,在听完刘邦一阵感慨之后,陈平站了出来,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表演。 陈平把刘邦和项羽的优略进行了一次长篇大论的分析后,指出了项羽的软肋——疑心太重;想了一个策略——反间;并且提出了一个办法——行贿。拿出几万斤金,实施反间计,离间楚国君臣,使其内部互相诛罚。陈平这次建议应该是他这一生最为得意之笔。项狂人的软肋被他发现,铁拳无敌的神话也逐渐走向破灭。 刘邦是见过世面的,听完他的话后,觉得办法可行,便阔绰地提供黄金四万斤交陈平任意支配,并且还做的很到位,从来不过问开支情况,足足把这个大贪污犯撑的胃口全无。随后的日子里,陈平开始了他的行贿工作,楚军之中谣言四起。 没多长时间,楚军之中一个小道消息逐渐传播开来:范亚父、龙且、钟离昧等大将在项王手下,功劳很多,但始终不能封王,他们想和汉王联合,灭掉项羽,各自为王。此时的楚国,逢人见面第一句问话,不是“吃了没有”,而是“反了没有”。一传十,十传百,随着消息逐渐蔓延,项羽也开始对这些人心存猜忌,而这些人更是胆颤心惊。不幸的是,这些人都是项羽手下的能人、能将。不过再能,也不能再用了,这是项羽的想法。 虽然项羽猜忌了很多人,但有一个人一直没被猜忌,这个人就是范增。因为项羽和范增的关系简直太好了,“亚父”,这个称呼那可不是白给的。爹都当这么多年了,说反就反了?能给项羽当爹,到刘邦面前能当个啥?说范增造反,任谁都不会相信,反正现在的项羽绝对不会相信。 但陈平的搞法还是收到不少成效的。项羽对手下将领起疑心后,对刘邦进攻的节奏放慢了,并且还派了个使者来见刘邦,想稳定稳定刘邦,然后整顿整顿后院。可如果他要知道这次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的话,就算弄十头牛来拉也不会派人去和刘邦谈判的。 使者进了荥阳。在这里坐了半天冷板凳,刘邦没见到,连个像样的角色都没露过头,简直无视他的存在,这让使者很生气。就在使者独自生闷气的时候,时间也已到饭点。既然人家来了,总的管顿饭吃吧?好戏开始上演了。 有小卒过来有请,说陈都尉订了个雅间,等他过去吃饭。再生气,饭总要吃吧?因此使者跟着小卒向饭局走去。还没进屋,陈平就迎了出来,“哎呀,失礼!失礼!俗事羁绊,让先生久等。” 使者和陈平都是老熟人,多年同事,相互了解。但这是使者自己认为的,事实上陈平了解他,而他一点也不了解陈平。因为陈平说的话,那叫哄死人不偿命。 刚一进屋,传菜员就把好酒好菜端了过来,往桌上摆。传菜员摆酒席期间,陈平也没闲着,他再三问起范增的起居近况,大赞范增,并附耳低声、神秘兮兮地问:“亚父范增有什么吩咐?”使者不解地问道:“我们是霸王派来的,不是亚父派来的。”陈平一听,故作吃惊地说:“我们以为是亚父派来的人呢!”转头对传菜员吼道:“拿走!拿走!”然后起身就走。 使者看着丰盛大餐,整装待吃,口水都流了多长,却只在他的面前晃了一晃又端了出去。 端出去就端出去吧,到了饭点,总的管点饭吃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再有深仇大恨也得让吃顿饭呀,总不能空着肚子搞谈判吧。 一会功夫,传菜员又来送饭了,往桌子上一方,使者差点没吐出来,霉粮腐肉一大锅,热腾腾端来,满屋臭气。 使者终于被激怒了,拂袖而起,愤然离去。在拐角的深处,陈平冷冷地看着使者的背影,森森地笑了。 使者真的没辜负陈平的良苦用心,回到楚军第一时间就去见了项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形象生动地向项羽加以了展现。项羽恼怒了,也被蒙蔽了。他的性格,他的智商,如果能不背蒙蔽那才会出怪呢。最终结果是,项羽对范增大起疑心。 而此时的范增却茫然不知,匆匆忙忙跑到项羽面前,说道:“快攻荥阳,不可久拖不决。” 等范增说完,项羽怀疑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在经范增一阵催促后,项羽终于开口了:“我进军荥阳,亚夫可后方起事?” 范增住口了,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联想起楚军现在的各种传言,他明白了,项羽在怀疑自己。 这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七十多岁的老头,和项家两代人的交情,没想到会能被怀疑,倔强的老头愤然起身,悲愤地说道:“天下大事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请骸骨归!” 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好呀,项羽下边的工作就有些过火了。毫不挽留,马上就走,指定路线,专人护送。范增这一路走的,那个气呀,哪受过这种委屈呀?一路叹气,吃不下,睡不着,伤心不已。75岁的老头,一路颠簸,连气带累,痈疽发作,身死半路。 范增死了,刘邦笑了。范增的离去,使项狂人失去了唯一的智囊,失去了臂膀的项羽也只能抓瞎,多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就如三国游戏中的设置,武力超群,智力超低,分辨能力极为有限。而项羽很不幸地归属到了这一类,这个只有28岁的年轻人,在以往的日子里有范增陪着,纵然出错也不会太过要命,而以后的日子则只有靠自己,成功还是失败,天知道,反正是在碰运气。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六)荥阳大战 范增,义无反顾地死了。范增的死深深地刺激了项羽,这个率性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也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上了刘邦的大当。回过神来的项羽把所有的伤心和愤怒一股脑发泄到刘邦的身上。 愤怒的项羽不再考虑自己的后院是否会起火,亲率大军直奔荥阳,彻底截断甬道粮路,把刘邦团团围在荥阳城内。 刘邦本准备离间楚国君臣,缓解荥阳压力,没想到把项羽刺激的太狠,压力不但没缓解反而增大了,这是刘邦不曾预料到的。既然没预料到那就要付出点代价。 汉军断粮了,别说项羽围着荥阳城四边敲打随时都有破城的危险,单是挨饿就让刘邦很是难受,这让他亲身感受了一次张耳曾有过的痛苦。 现在的刘邦不光痛苦,甚至还有些绝望。 因为刘邦在痛苦之时,又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吕泽等前来营救的那帮子人都被项羽毫不留情地赶了回去。这个消息简直让刘邦陷入了绝望,刺激项羽太狠,累的自己要贴了老命。 关键时刻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叫纪信。这个人很忠诚,并且长的像极刘邦。实际上,在鸿门宴时我们就提过这个人,当时刘邦一个人骑马逃跑,留下四个人提剑殿后,纪信就在这四个人之中,另外三个人事樊哙、夏侯婴、靳彊。也就是说,他当时的地位和樊哙、夏侯婴这些人几乎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这一次,他准备独自挑起大梁,把救难工作进行到底。 纪信说话了,“现在情况紧急,臣有办法,可保汉王逃走。我的脸型很像大王,请你脱下衣服给我穿上,我冒充大王向敌人投降,你带领人马乘机冲出去。” 刘邦深深的看了纪信一眼,这也许是一个办法,虽然不太完美,但也只能这么干了。在得到刘邦同意后,由陈平写了降书,派人送交项羽,说汉王今夜便出东门投降。 收到降书后,项羽以及手下战将们都着实得意了半天。刘邦终于要歇菜了,这是项羽认为的。 半夜,城内两千多名妇女在军士的驱赶下相拥而出。楚军各路围城将领也纷纷赶过来围观这一盛况,一睹刘邦磕头的场景,以致围城楚军防守松懈。刘邦便乘机在夏侯婴、樊哙等将领们的保护下从西门逃出。 两千多名妇女稀稀拉拉走完,天已大亮,这时装成汉王模样的纪信,卧在一乘龙车上,但一直用衣袖遮住自己的模样,楚兵以为是汉王出降,欣喜若狂,高呼万岁。 兴奋的项羽出营审视,跑到龙车跟前一看,见车上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刘邦,怒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大汉将军纪信。” 项羽抓狂地问道:“汉王在哪里?” 纪信大笑着说道:“早已离开这里了!” 项羽发现自己被戏弄后极为恼怒,在一阵破口大骂后,下令烧毁龙车,当然坐龙车的纪信也随着这场大火完成了他的使命。 同时,项羽命令大军猛攻荥阳。 就在刘邦逃命前期,在荥阳城内还是做了些安排,御史大夫周苛守荥阳,魏豹、枞公协助。刘邦前脚刚走,枞公就向周苛进言,“反国之王,难与守城。”简单一句话,就要了魏豹的命。魏豹这个人混的有些不值,只因为自己太有眼色,太会随风倒,结果要了自己的命。 魏豹死了,周苛和枞公还在顽强的抵抗,虽然也没能多活太长时间,但还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因为刘邦跑了,但项羽这一时半会还没能进城。 刘邦逃出荥阳后,一路长跑,直接奔回关中。在老巢调集军队,准备再战荥阳,和项羽搞拉锯。 就在刘邦准备向荥阳进发之时,袁生(名字不祥)向刘邦进谏:“汉与楚相距荥阳数岁,汉常困。愿君王出武关,项羽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荥阳成皋间且得休。使韩信等辑河北赵地,连燕齐,君王乃复走荥阳,未晚也。如此,则楚所备者多,力分,汉得休,复与之战,破楚必矣。” 刘邦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采纳建议,这一次依然如此。最终刘邦出兵宛县、叶县之间。 刘邦挖空心思想策略的同时,而项羽却打红了眼,只要一听见刘邦两字,就容易冲动,不再考虑什么策略、套路,方式很简单,刘邦在哪就打哪。刘邦刚到宛县,项羽立马放弃荥阳,挥师南下,找刘邦打架。然而在宛县,刘邦又一次让项羽失望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和项羽对砍,一门心思躲在城内搞防守,无论怎么骂就是不露头。这让项羽很着急。 就在项羽着急之时,传来了一个消息,一个不好的消息——彭越渡过睢水,大败项声、薛公于下邳。 彭越这些年从来没有消停过,一直在闹腾,一直很顽强,在和项羽对垒这一年多来从来没服过软,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硬汉。 当初刘邦彭城大败(公元前205年4月),向西溃退。项羽一鼓作气,四面出击,把几个诸侯都打的面目全非。彭越也不例外,在楚军的几轮狠敲猛打之下,把一年多来占领的城池全部丢弃的干净。万般无奈之下,彭越只好带着他的军队退守黄河沿岸,重新抄起了老本行,开始打游击。 事实证明,他真是打游击的天才。无需什么后勤补助,也无需什么根据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没粮食就去抢,没武器就去夺,就这么瞎搞胡闹的,断绝了楚军在梁地的后援粮草。项羽先是忙着收拾黥布,后是折腾刘邦,对彭越这种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做法,很没招,也很是无奈,因为他还顾不上认真对付这个难缠的游击队长。 但这一次彭越有些过火,趁项羽无暇顾及西边防线,率军攻占下邳,把项声赶的四处乱跑。 下邳失守,项羽大惊。因为下邳就在彭城东侧,卡着彭城门户,也就是说现在的彭城岌岌可危,彭越随时都能搞个彭城一日游。 彭越这次做法,惹恼了项羽。项狂人准备放一放刘邦,先过来收拾了这个游击队长。因此,撤出宛、叶军队,在成皋布兵设防,继续围困荥阳城内的周苛、枞公。然后亲率大军东进下邳,一路长途奔袭,直扑彭越。 项狂人虽然智商不是太高,但打仗绝对一流。在下邳的彭越还没来得及休整,项羽已经出现在城外。要是普通人,彭越根本不放在眼里,可项羽绝对是例外,因为这个人简直是他的克星。 在下邳的对垒结果毫无悬念,游击队长还真不是项狂人的对手。项羽三下五除二就替项声出了气,把彭越赶的四处乱窜。 项羽刚进下邳,又听到了一个消息,又一个不好的消息——刘邦攻占了成皋。 一物降一物。这些年来,刘邦与项羽对垒的结果往往是挨打,但与项羽之外的人对垒的结果都是打人,这一次也没例外。 项羽前脚离开成皋东进下邳,刘邦也很配合的及时跟进。项羽攻占下邳,刘邦也很顺利的拿下了成皋。 前边介绍过,荥阳在彭城西侧,扼守关中门户,窥视关东全境,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而成皋则是荥阳的门户,成皋被占,则荥阳门户洞开,并且这么长时间的荥阳之围随时就可能付诸东流。这不能不使项羽着急。 项狂人这次成了救火队长,在下邳连水都没喝几口,带着人马又把来路丈量一遍,路过彭城连家都没顾上回,直奔成皋。 在成皋的刘邦也没高兴几天,因为他刚进城,连屁股都没暖热,项羽就跑了过来了。 项羽这次过来的第一站并不是成皋,而是荥阳,因为这里已被围的太久,城内早已断粮,随时就会崩盘。好在刘邦攻占成皋的消息传了过来,让周苛等人那早已绝望的心重新泛起一丝涟漪,本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盼来刘邦接他们出城的身影。可是不幸的是,他们没有等来刘邦的迎接,而盼来了项羽的敲打。 刘邦怎么也没想到,项羽救火的速度会有这么快,比拨打119还管用。自己本准备稍做休整,进军荥阳,解了周苛、枞公的燃眉之急,而项羽却先他一步到了荥阳。 长途跋涉后的项羽很恼火,在荥阳城外发出了他怒吼:“攻城!” 一天猛攻狠打过后,硬是在荥阳的城墙上刨开了一个大洞,枞公被杀,周苛被俘。当然被俘的人绝不止周苛一个人,俘虏名单中还有一个比周苛更为有名的人——韩王信。 你也许会问,韩王信不已被封为韩王了吗,怎么混在荥阳被逮了呀?韩王信的确在前边被封为韩王了,可这位仁兄在彭城大战时跟刘邦太紧,刘邦进彭城,他也进;后来彭城大败刘邦跑下邑,他也跟着去;再后来刘邦来荥阳,他也跟着来;可不幸的是刘邦在荥阳逃跑的那一次,他却跟丢了,刘邦走了,他留了下来。 但韩王信随风倒的能力绝对过关,项羽进城后,韩王信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双手,投降了。 而周苛却不同。周苛的打仗能力很过关,这让项羽很欣赏,因此项羽对他进行了一番革命理论教育,想吸纳他为小弟,继续让他当个将军什么的干干。 项羽这一片好心,却让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因为周苛一点也不买账,并且还说了他一生最为“猖狂”的话,“你赶快投降汉王,不然马上就会成为汉王的阶下囚。”刘邦都被打跑了,他还能说出这种话,的确很猖狂。 周苛的话激怒了项羽,最终项羽又一次干了他这一生尤为热衷的事情——煮人。最终结果是周苛熟了。 韩王信降了,周苛熟了。而项羽不满足这些,挥军向南,进军成皋。刘邦率军做了一系列抵抗后,被围困于成皋城内。他又一次绝望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做的部署,几天时间就被项羽折腾的体无完肤。 这一次刘邦不准备挨饿,就在项羽布置围城的同时,刘邦从成皋玉门逃出,北渡黄河,向赵地奔去,随行人员一人——夏侯婴。 刘邦逃走了,成皋失守了。 荥阳大战,以刘邦完败告终。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七)夺军 荥阳大战,刘邦先后两次奔逃,一次比一次跑的可怜。 这一次,刘邦几乎输掉了所有的本钱,连关中家底都一并放到了荥阳,这使刘邦痛苦不堪。从成皋逃出来后,刘邦把逃跑路线锁定到北方赵地,在那里驻扎了两个人,一个人是韩信,另一个是张耳。刘邦相信在赵地他会找回自信,事实也正如其所预料,因为他驾驭下属的手段绝对一流。 刘邦渡黄河,驰修武,一路向北,几天后终于赶到韩信、张耳的军营。早晨,天还未亮,刘邦自称汉王使者,叫开营门,骑马直奔韩信、张耳营中。此时的韩信和张耳都没起床,正搂着被子睡大觉。对刘邦而言这正是绝佳的机会,因为睡着的绝对比醒着的好对付。因此刘邦趁此良机,派夏侯婴先后冲进韩信和张耳各自的卧室,拎起领兵印符就走。而此时的韩信和张耳,依然蒙头盖脸的睡大觉,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不过也可以理解,人这一辈子,碰见有人偷印符的机会并不多,如果是个普通人干这种事,肯定是觉得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因此那两位大哥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能干出这种事情。 就在韩信和张耳接着睡大觉的时候,刘邦却很忙碌。利用印符召集来诸将,重新对各个将领的职务进行调整,一举夺取韩信和张耳的领军职责,把他俩人闲置高阁。 两位睡觉哥醒来后,发现印符丢了,大吃一惊,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异常恼火。竟然有人干这种事,在眼皮底下竟然偷印符,找死呢。 刚准备发火,就有人过来禀报,汉王已经来过,并拿走了印符,这使得韩信和张耳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求见刘邦。 站到刘邦面前后,他们才晓得这一觉醒来竟然换天了,自己的兵权被解除了,这多少有些让人心惊。 也许你会问,韩信和张耳不就是刘邦手下吗?直接把他俩叫起来,安排他俩干活不就完事了,刘邦何必六指挠痒——多此一道? 你如果真的这么认为,说明你太不了解政治,也太不了解军队。 战乱年代,十足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至于谁是大哥,谁又是小弟,并不完全是固定的。有实力就能当老大,没实力只能当马仔。俗话说脱毛的凤凰不如鸡,曾经的老大一旦实力衰退,就可能丧失说话的资格,甚至会丢掉自己的性命。早上的大哥,晚上可能就会变成囚犯,甚至变成一具尸体,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多少年来血的教训。 刘邦很清楚这一点,更很晓得如何掌控这一点。他只愿当老大,至于小弟的角色,不好意思,反正我不愿意干。 而这次奔逃,带在身边的只有夏侯婴,基本上算的上是孤家寡人了,要实力没实力,要兵力没兵力。虽然灌婴、缯贺、靳歙等嫡系人员也在这里,但毕竟这些人近些日子来一直跟着韩信,到底听谁调遣还真是个未知数,并且也不掌实权。如果把韩信和张耳叫起来,和他俩商量着办事,如果那俩仁兄不按套路出牌,刘邦只能空有个老大的头衔,可能成为人家的随意操纵的木偶。这是刘邦不愿意看到的。 而刘邦绝不是任人宰割的菜鸟,而恰恰相反,他是火并的老手,驾驭手下的高手。什么事情都得按我自己的意愿来,至于“商量”这个词语,在他的词典里应该和“命令”那个词是同义词。虽然上阵打仗的能力和项羽比起来不是一个重量级,但驾驭群臣的能力能甩项羽一百跌。韩信碰到他,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刘邦清晨赶来是刻意的安排,冒充使者是刻意的安排,抢走印符也是刻意的安排。清晨赶来是趁韩信、张耳不备;冒充使者是不让小卒通知他两人准备;抢走印符是为方便调动各路将军;职务调整是彻底架空韩信和张耳。所有的一切,他既是导演,又是演员。但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最终的目的都很明确——任何人不得染指我的权力。 好了,现在目的得到了,韩信、张耳老实了,兵权在握,老大地位稳固了,纵然孤身一人,也没人能阻挡我号令天下的步伐。 控制军权后,刘邦又重振军威,因此又想起了项羽。他和项羽无疑是一对冤家,不光项羽看到刘邦就会眼红,现在刘邦想起项羽也狠的咬牙。这一年多来的对垒,刘邦似乎没有真正赢过项羽,只在京索之战时,韩信阻挡了项羽一次,刘邦自己好像还没有在项羽手上讨到过便宜。但刘邦就有自己的长处——皮糙肉厚、屡败屡战,你虽然很能打,但我是个不怕打。这种打不死的精神,最终把项羽拖进了无底的深渊。 因此,刘邦调遣大军,渡过黄河,挥师南下,在小修武南面遭遇楚军。让士卒吃饱喝足,准备与项羽再进行一次对砍,一较高下。 就在刘邦准备干这件很有前途的事情时,郎中郑忠拦住了他,“大王切勿急进,荥阳之败已元气大伤,如若此战再败,大王将何去何从?” 刘邦停住了脚步,“郎中以为该当如何?” “大王何不深沟高垒,养精蓄锐,牵制楚军,然后遣大将东进楚地,约合彭越共击楚军后方。” 郑忠的话说完了,刘邦笑了。最终刘邦深壁高垒,与楚军对峙修武。然后遣刘贾、卢绾率军二万人、骑数百,从白马津渡过黄河,深入楚国腹地。刘贾这次终于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在城阳,刘贾和彭越配合,烧毁楚军积存的粮草物资,然后四处游行,破坏楚人生产,使项羽无处征调粮草。他的这一阵乱搞,让项羽焦头烂额,最终放弃对修武的攻击,转头奔刘贾而来。 而刘贾却学了刘邦的本事,在城阳固守壁垒,办了个长期户口本,赖着不走,也不出门对砍。同时彭越那个游击队长时不时过来帮帮忙,骚扰骚扰楚军后方,实施一个共同防御、协同作战的策略,让楚军在城阳停步不前。 一阵连环拳过后,吸引了项羽的注意力,减轻了刘邦一边的压力,也让项羽在东西两线疲于奔命。 至此,刘邦终于在项羽身上找回了一点尊严。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八)臧荼降汉 刘邦在南下修武和项羽对峙的前期,封张耳为赵王,带兵守赵;领韩信率军平齐。两个人又重新找到了工作。 这份工作对张耳来说很轻松,领着小弟钻城里纳贤乘凉,不亦乐乎。南边的项羽由刘邦亲自扛着,张耳无需挂怀。北边的臧荼更无须考虑,因为这个人已经投降了过来。只有西边的齐国不太照路,不过也无大碍,因为田横这一年多来惬意地在齐国过日子,没太多奢望,也不愿参和太多是非,穿着背心摇着蒲扇,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很是惬意。更重要的是,韩信现在就要去收拾齐国,张耳大可不必为这些闲杂事情劳心费神。 至于臧荼,由于前边事情太多,没顾得上介绍这位仁兄。 臧荼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个人爱讲排场、爱吹会擂、气势逼人,乍然一看觉得是个大才,很有利用价值。这个人在带兵打仗方面的确很有一套,当初就曾把韩广追到无处藏身。可这个人当个将领还很够标准,如果当个封王那就有些不怎么靠谱了。因为这个人属于那种眼高手低、想入非非、爱说爱吹、目标远大,却不愿意付诸实施的那种人,好高骛远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 自从当上燕王后,无论项羽怎么催促,他就是按兵不动,一直纳贤乘凉看热闹。后来项羽攻齐,频繁派人催促,这才懒洋洋地派了一些小弟去齐国边境意思了一下。除此之外,一直龟缩燕地,不肯露头。臧荼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只想在燕国过几年舒坦日子,从来不随便打别人的主意。 虽然臧荼没打别人的主意,但不代表别人就不打他的主意,韩信就很不够意思的动过心思。 韩信当初灭赵后,抓住了李左车。李左车被捆成粽子送到韩信面前后,韩信不光给他松了绑,让到上座,还和他做了一番长谈,长谈的内容就是关于臧荼的。 韩信和李左车落座后,相互吹捧一番,抬高一下身份,终于进入了正题,应该说韩信逮他是有明确目标的。 韩信开口了,“我准备北攻燕国,东伐齐国,何如?” 李左车刚被松了棒,手臂还在发麻,根本没想到韩信这么直白的进入了正题,连忙又谦让了一番,说什么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什么什么一堆客气话后,进入了正题,“士卒疲乏,难以继续驱使。现在用疲惫之军进攻燕国坚固城池,想打又恐怕时间拖的太久,时间一久,粮草定会紧张,如此情形,弱小的燕国肯定不会降服,齐国也一定会据守边境以图自强。与燕国、齐国僵持不下,那么刘邦、项羽的胜负就很难分明。以自己短处攻击敌人的长处,这是不足取的。” 分析完形势,李左车停顿了一下。 韩信连忙问道:“先生认为该当如何?” 李左车道:“目前应按兵不动,抚恤阵亡将士,笼络人心。然后向燕国的道路上布置重兵,再派说客前去游说燕王臧荼,以将军神武,臧荼定会迎风而降。燕国归降,齐国将无能为矣。” 李左车的话,让韩信茅塞顿开,大笑着站了起来,“好,很好,就这么办。” 于是,韩信立刻遣使进入燕国,游说臧荼。 使者来了,在爱吹牛的臧荼面前把韩信定赵的故事,形象生动地进行了一番描述,然后又把韩信吹嘘了一番,再把臧荼自己曾经消遣项羽的事情拿出来分析了一番。 使者的话说完了,臧荼犹豫了。 臧荼虽然爱吹牛,但他明白吹牛是需要一定资本的,最起码不能让别人明白自己手中的筹码,而这一次,自己手中的筹码已被对方摸的一清二楚。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当初陪着项羽打齐国,让齐国和赵国都比较讨厌他。而后来彭城大战后,赵国的陈余和齐国的田横都纷纷向项羽示好,最终都成了楚国的盟友。而成为盟友的齐、赵却不怎么喜欢臧荼,还时不时跑过来骚扰骚扰,他们这些行为让臧荼受够了。更要命的是,臧荼觉得项羽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在项羽的心目中自己似乎还不如田横、陈余那两个角色,因此臧荼很失望。甚至他还怀疑项羽有一天可能会转过头来收拾自己,因为自己前一阵的行为已经濒临项羽所能忍受的底线。 因此臧荼犹豫了。 看到臧荼犹豫的表情,使者明白了。这个使者是个聪明人,立马对前边所说的话进行了一个总结,“降汉后,仍为燕王。否则,韩大将军将兵临燕国。” 鉴于韩信定赵的表演,臧荼自认没有拦住韩信脚步的信心,因此很干脆地修书投降了。 当使者带着臧荼的投降信返回赵地后,兴奋的张耳和韩信赶紧打发使者向待在荥阳的刘邦报喜。这个消息让刘邦乐开了花,为表彰功绩,安抚赵地,借着这股喜气,刘邦封张耳为赵王。经过一年多的折腾,张耳又重新恢复了项羽曾经给过他的这个身份。 也许你会问,张耳和韩信俩人都在这里,并且韩信的功劳比张耳大的多,为什么要封张耳为赵王?韩信怎么什么也没得到,还的带着兵接着去干那份很是危险的工作? 这就是政治,政治需要考虑功劳,但也绝不会严格按功劳的大小确定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因为有些人功劳很大,却不合适那个位置,或者说有人比他更适合。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地方,去做合适的事,这就是政治。简单点说就是平衡,平衡各方面利益、关系,达到最佳的配置,那才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否则只能功败垂成。刘邦是这方面的高手,而项羽恰恰是这方面的弱智,对于谁来当皇帝那个角色,孰优孰劣就一目了然了。 张耳是曾经的赵王,在这里有声望、有人脉、还有地位,更重要的是张耳自己很想当,并且和刘邦的关系还很好,他来干这份工作很合适。当然,主要是刘邦会很来事,他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精髓,就这样张耳称王了。 称王后的张耳很高兴,但现在的刘邦很着急,因为此时的刘邦正被项羽围在荥阳城内敲打。 刘邦在荥阳的事情我们在前边是做过介绍了的,而此时的张耳、韩信也很忙活,因为项羽在围困荥阳的同时,也不忘派遣骑兵渡过黄河攻打他俩。因此在这段时间里,这两位仁兄也基本算是正副救火队长,四处灭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赵地城邑全部平定了下来。赵地平定了,可刘邦还在受气,因此又连忙派人去荥阳支援,可不幸的是派去的人很不幸地被项羽赶了回来。 再后来的事前边也介绍过了,刘邦逃出荥阳,在关中带兵攻下成皋;后来项羽又把他赶了出来,一路长跑,赶到赵地;再后来刘邦亲自带兵南下修武和项羽对垒去了,当然韩信也在随后没几天也开始向齐国进发了。在齐国,韩信将实现他的梦想,达到他这一生的巅峰。 第五章 楚汉争锋—(十九)游说齐国 就在韩信整顿大军,准备开拔之时,郦食其又一次来到了刘邦的面前。 他准备再进行一次表演,这次表演将精彩绝伦。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表演也让他彻底归于沉寂。然而这次表演,是他这一生最为璀璨的亮点,也让他荣登说客排行榜的榜首。 好了,咱们不说废话了,腾出时间让郦老兄表演吧,因为这位仁兄表演的机会也不太多了。 郦食其绕了半天舌头,讲了一大堆大道理后,最终给刘邦提了个建议,“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阳,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效实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 这句话中的荥阳、敖仓、成皋、太行、蜚狐、白马都是地名,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郦食其能一口气把这几个地名连到一起,一点也不奇怪,但总的来说,这个建议还是比较实用的。 这个实用的建议引来刘邦频频点头,让郦食其心花怒放,借着这兴奋劲,他接着又讲了一段话,开始了他真正的表演:“目前,燕、赵已定,只有齐未攻下。现在田广占据齐地,二十万大军驻扎历城,背靠大海,倚仗黄河、济水之险,南接楚国,纵然派几十万大军区攻打,也不能够短期击破,我请求出使齐国,劝其归降大王。” 前边几次提到齐国,但自从彭城之战后一直没顾得上对齐国再进行介绍,现在我们简单做一补充,免得留下疑惑。 当初项羽掠齐,在齐国腹地横冲直撞,田荣被杀,田横怒起,立田广为齐王,和项羽在城阳对砍多日,难分伯仲。就在两家打的难分难舍、热火朝天之时,刘邦乘机攻进了彭城,项羽派主力和田横接着对砍,自己亲率骑兵回军彭城,把刘邦赶的四处乱窜。彭城大战以后,各路诸侯实力大减,项羽声望与日俱增,连比较能闹腾的陈余都连忙示好。而与此同时,城阳的楚、齐军队也都对砍的筋疲力尽,项羽的声望也影响了田横,最终田横约合,项羽爽快答应,两家和好。双方互派使臣,田广承认项羽的霸王地位,项羽许诺田广的齐王身份,各自表示了睦邻友好诚意,就双方权益达和地盘达成共识后,各自罢兵,重归于好。 与楚国和好后,田广和田横对项羽很客气,而对四处逃窜的刘邦很不礼貌,这让刘邦有些受不了,因此刘邦对齐国耿耿于怀,可自己一直实力不济,没顾得上收拾姓田的叔侄,使田氏叔侄在齐地惬意很长时间。而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因此派韩信去攻齐国,然而韩信前脚刚走,郦食其又来献计,还说的头头是道,还不用劳兵费卒,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因此刘邦答应了郦食其的请求,让其出使齐国。得到许可的郦食其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齐国,而此时的韩信还带着兵在半路散步。 终于站到了齐王田广和齐相田横的面前,郦食其清了清嗓,亮声问道:“您知道天下人心的归向吗?” 齐王心中一阵冷笑,你明明替刘邦当说客来了,还用问吗?不用动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颇有城府地田广还是假装疑惑地问道:“我不知道。” 郦食其不管田广有什么思想活动,若无其事地说:“若是您知道天下人心的归向,那么齐国就可以保全下来,若是不知道天下人心归向的话,那么齐国就不可能保全了。” 田广差点笑出声了,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头这么能唬人,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了笑意,故作迷茫地问道:“天下人心究竟归向谁呢?” “归向汉王。” 田广终于笑出了声,没有新意的回答对田广的吸引力不是太大,因为刘邦派你来的,你不说刘邦那简直没天理了。田广斜靠在王座上,略带调侃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呢?” 田广的态度在郦食其的想象范围之内,他知道田广不是傻子,如果没有实料很难引起这个人的重视,当然郦食其是有实料的。郦老头又一次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最为精彩的一段大论。“汉王和项王当初并力攻秦,约定先攻入咸阳者称王关中。汉王先入咸阳,但项王却弃约而使其王汉中。” “这个我知道。”田广淡淡地说道。 郦食其看了田广一眼,微微一笑接着侃道:“项王暗杀义帝后,汉王发兵灭三秦,出函谷,收集天下之士,拥立六国后裔。有功者封侯,得财宝而分赠,和天下同得其利,英才豪杰皆乐为其用。而项王却非如此。”郦食其停顿了下来。 “项王又是如何呢?”田广开始对眼前这个老头有些好奇了,因为这个老头卖的关子太多,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想听听项羽的为人,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没有人替他分析过这个问题。 郦食其微然一笑,朗声说道:“项王有背约之命,杀义帝之行,大失人心。况且项王吝啬,战胜不得其赏,拔城不得其封;人有功而不记,人有过而不忘,非项氏莫得用事;攻城得到财物,宁可堆积如山,亦不肯赏赐;故天下叛之,贤才怨之,莫为之用。大王自视能得信于项王?” 田广犹豫了,他不能不犹豫。当初他和叔叔田横曾和项羽对砍了很长一段时间,曾深深得罪过那位狂人。而狂人待人如此,如果有一天项羽真的赢得天下,那他姓田的能好过吗? 田广的犹豫没逃出郦食其的眼睛,他清楚田广犹豫的关键点是什么,如果刘邦前一阵没那么不济,现在的田广肯定会立马投身而来,而世事没那么多如果。但这对郦食其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困难,因为他又一个超未异常的能力——侃。真真假假胡侃一通,一般人都会迷失自我,这就是郦食其的本事。 因此郦食其准备侃了,“汉王率军定三秦、占西河、下井陉,定赵魏、降燕地,所向无敌犹如黄帝军队,非人之力也,天之福也。今汉王据敖仓粮粟,阻成皋之险,扼守白马渡口,塞大行要道,把蜚狐关口,天下诸侯谁后投降那就先灭掉谁。您若是尽快归汉,齐国定能保全。” 见田广没有回话,郦食其若有所思地问道:“大王你可知道,汉王已遣韩信几十万大军前来攻齐?” 田广猛然一惊,韩信的名字他是听到过的,陈余二十万大军一天时间就灰飞烟灭,自己能挡的住他吗?最终田广心中的天平倾向了刘邦,表示归降。 得到承诺了,郦食其派人向刘邦报讯,而自己滞留齐国惬意消遣起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地住了下来。 而田广将降书交给郦食其后,也放松了战备,甚至撤除了历下守兵的战备,齐国上下一片升平,然而危险却慢慢向他们逼来。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韩信平齐 田广归降了,降书送给了刘邦,当然郦食其也没忘记多备一份送给了韩信。而此时的韩信正带着大军用两条腿量路,人还没到平原渡口,齐国归降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这是一个好消息。不过看这个消息是对谁来说,如果说给刘邦,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而对韩信而言,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这个消息表达了一个意思,郦食其用两片嘴就灭了齐地七十多座城池,你韩信没什么事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韩信准备停下脚步,甚至想返回赵国接着睡觉。就在他准备下这个命令时,一个人拦住了他,这个人的名字叫蒯彻(史书里为避汉武帝刘彻之违而改为通,而称其为蒯通)。史书里对蒯彻有这么一句评语“善为长短说,论战国之权变,为八十一首。”也就是说他的说话能力在当世排名第一。但我个人认为蒯彻最多能排第二,因为还有一个人的说话能力更为生猛。 他排名第几实际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这次出现,是郦食其的灾难。 实际上我们在前边的文章中是提到过这个人的,他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舞台上是陈胜起义的那个时候,当时武臣率军攻赵。攻到范阳,在范阳县令浑身发抖之时,蒯彻就替县令做过说客,给县令争取到了性命还保留了官职。那次的表演很厉害,这一次将更犀利。 然而令人迷惑不解的是从上次表演至目前已过有五年时间,这五年里风云起伏、波澜壮阔,而蒯彻却丝毫没有任何事迹显示他参与这段令人热血沸腾的历史进程中去。我查了些史料,试图在字里行间找到他的影子,可最终让我失望了,因为真的没留下任何印记,甚至没找到这位仁兄是如何跑到了韩信的跟前。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行踪是个谜。可从起随后的作为来看,不能简单地归于谁的手下,他的身份更像个苏秦、张义那种角色,属于纵横家那一类,对谁都可以伸手相助,对谁都可以抬脚猛踩,不为某一个人的利益谋划,而像根搅屎棍,唯恐不能天下大乱。因此这个人在后世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于露头了,再次亮相,尤为生猛,五年磨一剑,很值得。 就在韩信停步不前之时,蒯彻说话了,“将军奉诏攻打齐国,而汉王只不过派密使说服齐国归顺,难道有诏令叫您停止进攻吗?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说客,凭三寸之舌就降服齐国七十多个城邑,将军统帅几万人马,一年多时间才攻占赵五十多个城邑,一个将军反倒不如一个儒生的功劳吗?” 蒯彻说完了,韩信也下定决心了:绝不能让那个腐儒占了头功,要不然我得下岗。于是韩信听从蒯彻计策,率军渡河击齐。 而此时的齐国正歌舞升平,庆祝投降。田广和郦食其畅快喝酒,历城守军畅意睡觉,从上至下,一片祥和。 然而,另田广和郦食其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畅快喝酒之时,韩信大军已悄悄逼近了历城。在齐国一片轻歌曼舞声中,韩信乘机袭击了齐驻守历下的军队,一直打到临淄。 直到韩信大军出现在临淄城外时,田广才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都举起了双手,还被人家毫不客气的敲打,因此异为愤怒。 愤怒的田广认为是郦食其出卖了自己,因此恨恨的对他说:“你能使汉军停止进攻,我让你活着,不然,我就煮了你。” 而郦食其虽是个说客,可这个老头比较蛮横,也比较牛气,如果田广好好给他说话,也许还行,可田广现在的态度,再加上郦食其刚灌一肚子酒,昏昏涨涨还非常恼怒。听完田广的话,恼怒的郦食其说出了他一生最后的一句话:“老子不替你去说了。” 郦食其表完态了,田广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喝的烂醉的郦食其扔进了开水锅,煮死了他。随后逃往高密,派使者向楚国求救。 项羽得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现在刘邦在修武,刘贾在城阳,两边呼应,大肆闹腾。而项羽自己正忙着救火,两边来回奔跑,焦头烂额。而不曾想到的是韩信竟然在齐国闹腾这么大动静,这个消息让项羽有些接受不了。最终项羽派自己的得力干将龙且、周兰率军救齐。 韩信平定临淄后,率军接着向东挺进,追击田广。而此时,龙且已率军抵达高密,和田广合兵一处。 如果前一阵是乘人不备,赢得侥幸的话,这一次就得靠真本事。而韩信刚好有这方面的本事。 此时有人向龙且建议:“不如深壁,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齐城皆反之,其势无所得食,可无战而降也。”简单点来说就是进行防守,拖死韩信。 而龙且是什么人呀?项羽的翻版,这种建议提给他,只会达到一个答复——嗤之以鼻。韩信算个什么东西?当初在楚国哪有他的位置?并且龙且还总结了一句话:“吾平生知韩信为人,易与耳。且夫救齐不战而降之,吾何功?”龙且说完了,他也该玩完了。下边的套路就有些简单了。 几次小规模试探后,楚齐联军最终在潍水与汉军隔河列阵,这是龙且的伤心地。孙子兵法里有句话:不知山林险阻沮泽者,不能行军。龙且没记住,而韩信记住了。 就在大战的前一天,韩信派人先到上游,装好几万袋沙子阻断水流。 第二天,韩信气势汹汹、率军渡河。龙且看到这一场景,愤怒异常,我还没找你,你竟然送上们来,于是领兵阻截。甫一交手,汉军掉头就跑。这个场景让龙且又忘记了一句话“佯北勿从”,而他自己还总结了一句话“信怯也”,遂率领大军全线追击。 龙且初来咋到,不了解潍水的原貌,自以为河水真的就是自己所见的那么浅。通常我们认为看到的即为真实的,可一次次教训告诉我们“眼见不一定为实”,龙且这一次就深有感触。 当齐楚大军渡到一半时,上边等候多时的汉军移开沙袋放水。猛然间,河水激增,来势凶猛。楚军进退不及,被洪水卷走的不计其数。而带头跑过来的龙且被毫不客气地被留在了河的对岸。自己一头扎进了敌军的大阵,而自己的小弟却留在河的对岸无奈的看自己的表演,这是痛苦的。 当然龙且没有痛苦多长时间,因为和他真刀真枪对砍的那个人叫灌婴。排兵布阵、挖坑打埋伏这种事,韩信是行家;打架斗殴、好勇斗狠这种事,灌婴是高手。没头没脑冲过来的龙且没找到韩信,却碰见了灌婴,这只能说他很倒霉。最终倒霉的龙且把性命留在了灌婴的手下。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没能跑走,这个人就是周兰。不过大可不必记住这个名字,只要知道他是项羽派过来的副将就行。杀了主将,俘虏了副将,灌婴的确够狠。 随后,汉军趁势掩杀过潍水,齐王田广夺路而逃,韩信紧追不舍。终于赶到城阳,劫杀了田广。 田横听说田广已死,自立为齐王。称王后的田横还没来得及庆祝,灌婴就跑到了城外,最终在赢下大败田横。走投无路的田横,一路奔逃,直奔梁地,投奔了彭越。 大家可能会疑惑,彭越不是刘邦的人吗?他投奔彭越不是找死吗?彭越的确是刘邦的人,但到目前为止还不算真正意义的小弟,应该说现在的彭越还有自己的小山头,是刘邦的盟友,还有一些人事任免权。当然,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在刘邦面前耍手段,他还嫩了点。 三齐平定,韩信功勋卓著,在这里也让他登上一生的巅峰。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一)广武对峙 在写这段历史时,由于头绪太多,为了能展现每个故事的全貌,通常情况下会针对一段故事讲诉完毕,才好开始另一个故事。可很多事情是同时发生的,或者是穿插发生的,鉴于个人介绍能力有限,为了展现每个故事的全貌,没有严格按时间顺序进行记述,多请谅解。 早在韩信准备去齐国作闹之前,刘、项两位老大已在西边闹腾了起来。前边介绍过刘贾联和彭越在楚国腹地肆意搅闹一番后,切断了楚国粮路,攻下城阳,并以城阳为据点,准备实施战略防御。这让项羽很是着急,因此项狂人撇开刘邦,亲率大军赶去城阳。 项狂人的实力绝不是盖的,刘贾和彭越虽然比较能打,可和项羽比起来绝不是同一重量级上的人物。项羽的亲自到来让刘贾、彭越大吃一惊,在城阳使了吃奶的力气,和项羽足足对抗了十几天,但最终还是被项羽赶了出来,四处奔逃。 在项羽敲打刘贾的这十几天里,刘邦也很是配合的向南进军,攻取成皋,随后驻军广武(荥阳东),取敖仓粮食以资军用。 这个消息传到项羽的耳朵里后,让项狂人火冒三丈,自己稍有动静,刘邦就作闹,更恼火的是自己的那群小弟也太不成器。撒完火的项羽带兵赶来广武,开始了两人精彩绝伦的表演。 广武,项羽又面临了前一阵在修武时的尴尬——对峙。面对刻意防守的刘邦,项羽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好招。这次帮助刘邦成功实现对峙的主角是樊哙,在这里他真正发挥了自己的价值。无论楚军如何攻城,这位仁兄一直待在城头上大吼大叫,几天几夜不合眼,硬是把楚军拖的筋疲力尽,最终成功阻击了项羽的步伐。 在一段时间的对峙后,项羽还是想出了一个招数,招数实际很简单——绑架勒索。在黑社会题材的电影中经常会出现这一幕,这种招数通常很管用。可项羽这一次却碰了个软钉子——没用。这不能怪他无知,只能怪刘邦太流氓,比黑社会电影中的狠角色还要高出一筹。 这天项羽专门安排人做了个砧板,把刘太公(刘邦的爹)绑到砧板上抬到了阵地前沿。 也许你会问,刘老头不跟着刘邦,跑到项羽军营混个啥,被人这样弄来折腾。实际上刘老头也很无奈,当初彭城大战,刘邦被打的体无完肤,心急火燎跑到沛县却没找到家人。可刘太公、吕太公、吕雉等等一干人早早逃出来却一头扎进了楚军的大营。就这样全家老在项羽大营里混吃混喝地主了下来,虽然受了不少窝囊气,但毕竟还是活了下来,并且没少啥零件,可见项羽还是很够意思的。他够意思并不代表刘邦就的跟着他够意思,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怎么把那一干人救出来,当然也并不希望他们死,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现在。 现在项羽彻底愤怒了,也不准备白管他们吃饭了,因此准备拿出来用一用,发挥发挥他们的余热。因此他准备挑选一个人出来,要挟一下刘邦,让他投降。挑来拣去觉得刘老头的用处比较大,因为他毕竟是刘邦的亲爹,亲爹要死了儿子会能不激动?这么做,只能说明项羽太不了解刘邦了。 楚军抬着砧板把刘老头送到广武城外,向城内喊话,“现在不快快投降,先烹杀了你爹。”这时的项羽很兴奋,你爹在我手,看你怎么办。 听到城外这样喊,刘邦伸头朝外看了看,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项羽气背过去,“我和你曾结拜过兄弟,我的老子也是你老子,一定要烹杀你老子,那么希望你分给我一杯肉羹。”说完话后,刘邦回去睡觉了,根本没把那个砧板当回事。 城外的项羽听完这句话,暴跳如雷,真没想到那位仁兄竟然如此无耻。愤怒的项羽准备煮了刘老头,懈懈恨。 就在项羽准备动手之时,项伯说话了。这个人从头到尾我都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属于哪一边的,每次说话都回护着刘邦,而项羽都还很不争气的听从,让我无语。 项伯的话是这样说的,“天下大事还不能预料,杀死太公也没什么好处,只能增加祸患。”刘项俩人都打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准备怎么着?这俩仁兄要是能和好,鬼才相信。杀不杀太公的确无关紧要,但你项伯也不需要这么留后路吧?要是别人还可以理解,可你是项家的人,你都操着这么个态度,项羽要是能不败,老天都不答应。 然而,项羽听从了他,留下了刘家老小的命。 也许有人会问,刘邦怎么如此绝情,不在乎媳妇,不在乎老爹,竟然能说那样无耻的话,连一些搞黑社会的混混都觉得难堪。事实上,政治在有的时候是最残忍的事情,为了那个地位、那个目标可以舍弃任何东西,家人、朋友、妻子甚至儿女。所有这些,刘邦做到了,对他的这一做法,已经不能简单用对和错来进行评价,只能说他够无耻也够流氓。 写到这里有位女生问我,刘邦怎么一点不顾念和吕雉的感情,我想了想告诉她——刘邦现在想离婚。因为刘邦在汉元年被封为汉王后,遇到了能歌善舞的戚夫人。刘邦五十多岁,戚夫人正当妙龄,一老一少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吕雉在刘邦的眼中已光荣的转变成了个黄脸婆。更重要的是当年一别,一直分居,夫妻感情在这长期两地分居的日子里早已淡漠。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刘邦很无耻。 一招未成,项羽又开动他并不发达的大脑想出了一个办法——单挑。这个办法好,方便快捷,在武侠小说以及美国西部电影里经常看到,很精彩也很过瘾。项羽在充分分析各自优劣后,提出了这个很有创意的办法。要是这个办法得以推行,后世也没有那么多纷争了,只要摆个擂台,谁想当皇帝就先去登擂台,亮亮肌肉,展展横肉,老百姓只管看打拳就行,谁赢谁当老大,这样真是太好了。不过要安这个套路来,相信后世当老大的是清一色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项羽派使者进城向刘邦传话:“几年来天下扰攘不安,只是由于我们两个人的缘故,我愿意与你挑战,一决雌雄,不要使天下百姓空受痛苦。” 听完使者的话,刘邦笑了,简单一句话回绝了项羽的要求,“我宁愿斗智,不愿斗力。” 刘邦虽然拒绝了他,可项羽还是执著地派人出来进行挑战,在广武城外吆喝半天,把刘邦全家热情问候一遍后,有人听不下去了,从汉军阵营冲出来一楼烦将。 楼烦,是当时我国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秦末被匈奴征服。刘邦进入关中后,已有很多楼烦人加入汉军阵营,由于楼烦人擅长骑射,因此把汉军中善骑射者称为“楼烦”。 这个楼烦将也真不是盖的,出来后三下五除二就射楚将于马下,项羽不甘,又先后派出俩人,可不幸的是落了个同样的结果。这一情况惹恼了项羽,操起家伙就冲了出来,准备亲自干。项狂人绝非普通角色,铁拳无敌、威猛异常,几个回合过后,把楼烦赶的扭头就跑。楼烦将拉弓引箭准备射他,项羽怒目呵斥,楼烦将被吓得眼不敢正视,手不敢发箭,扭头跑回了营内,再也不敢出来。刘邦过来催促楼烦将,可那位仁兄死乞白赖就是不愿意再出去了。 见此光景,刘邦知道楼烦肯定受刺激了,派人暗中一打听,才知道挑战的人原来是项羽,霸王亲自出马了,难怪楼烦吓坏了。 与此同时,项羽率军向汉营靠近了一些,要和刘邦隔广武涧对话。这一次刘邦很配合的近前了,并隔着河涧数落了项羽十庄大罪。刘邦热情洋溢的演说内容,把项羽气的半死,暗中安排弓弩手射向了刘邦。这一箭射中了刘邦的胸部。 胸部是人的要害部位,只要是个人应该都是这么个情况。两军对峙,老大的身体状况最能影响士气,一不小心就会置全军于绝地。胸部中箭,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这个时候任何一丝不当的表现将影响对峙局面的发展。 刘邦是这方面的高手,他伤了胸部,却摸着脚说道:“那个贼人射中了我的脚趾!”脚趾要不了人命,但还能捂伤,一举两得。既然要装就要装的真实,为把谎话表演的更真实,在张良的强烈邀请下,勉强起来巡行慰劳士卒,安定军心,不让楚军乘机突袭。 经此一闹,刘邦受伤的消息传遍汉军,敢发暗箭射我们老大,还伤了脚趾,项羽你想找死呀。经这一闹,汉军气势不但没懈,反而更壮。见此光景,项羽只好收兵回营。 刘邦这次巡视也是付出代价了的,带着箭伤四处乱跑,伤势加重,只好驱车退回成皋休养。 而此时的项羽也顾不上刘邦了,因为一个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韩信攻齐,田广逃跑。自己眼看要落到汉军的包围之中,伤了脚趾头的刘邦看来该先放一放了。最终项羽派龙且和周兰出兵救齐,自己也暂缓了对刘邦的进攻。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二)游说韩信 项羽打发龙且、周兰救齐,本希望龙且能把韩信赶的屁滚尿流,可不曾想到反被别人砍掉了脑袋。前边介绍过的,龙且是项羽手下的得力干将,他的死让项羽大吃一惊。前边的刘邦还没解决,身后又冒出了个韩信,这种局面让项羽有些恐慌。 而在此时,韩信在蒯彻的建议下派人向刘邦送了一封信,信得内容很简单:齐国伪诈多变、反复无常,南与楚接壤,如不设置假王镇抚,其势不可安定,韩信希望勉为其难当这个假王。 刘邦看了信,火撞顶梁,大骂:“老子在这儿望眼欲穿,等你来帮忙。你却有闲心思当什么真王假王”没等他骂出更难听的,被旁边的陈平一人踩了一脚,小声说道:“我们现在风雨飘摇,怎么能阻止韩信称王。一旦激怒他,将后患无穷。那何不送个顺水人情,封他为王,先让他守住三齐。” 刘邦登时醒悟,高声接道:“男子汉大丈夫,平定诸侯,就该做真王,做什么假王!”于是派遣张良就带着刘邦赐予的齐王印信到了齐国。和平解决的效果立竿见影,因为韩信随后即带兵攻楚。 刘邦看到了韩信的重要,项羽也看到了。当然,项羽不得不看到,因为韩信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当项羽听到龙且战死时消息时,不啻于五雷轰顶,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是的,恐惧。龙且带走的楚军对外号称二十万的大军,虽然夸张了点,但人数绝对不少。世事难料,自己很看得起的龙且竟然一败涂地,而那个喋喋不休从不看好的韩信竟然大获全胜,看来当初真是小瞧了他。 不过现在闹明白应该还不算太晚,因为他到了一个消息——韩信讨封。韩信这么搞说明他有想法,有想法那就好办,项羽准备抓住这个机会。 几天后,项羽精挑细选了一个人前去游说韩信,这个人叫武涉。武涉能说话,但并不能算高明。 但不管怎么说,武涉动身了。心急火燎地跑到齐国,在韩信面前,说出了他的观点:“大家合伙灭了秦朝,根据功劳大小划分土地,分立为王,本来士兵可以休息了,但现在汉王又兴兵东征,侵占别人封地,收集各路诸侯攻打楚国,他的意图是不吞并天下不肯罢休,他如此不知满足真是太过分了。” 武涉的话让韩信有些反胃,刘邦想吞并天下,难道项羽不想吗?他们俩个有差别吗?武涉说的话连自己的大脑都没过,还想打动韩信?真是个笑话。 见韩信没有反应,武涉又开口了,“刘邦不可相信,他的性命曾多次掌握在项王手中,项王可怜他才留下了他的命,然而他一脱险就背弃盟约,反过来又攻击项王,他不可信到这种程度,你还心甘情愿为他尽力作战?如果这样下去,你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的。” 人如果想把假话说成真话,需要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才行,最起码要把过往发生过的真事当做案例来进行分析。而武涉却不然,从头至尾一直在胡扯,刘邦虽然几次逃命,但逃跑这件事基本上还是靠自己本事挣来的,可他偏偏却说是项羽的怜悯。他说的很过瘾,却没在意韩信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然而武涉却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准备说出自己最为得意的一段话,他相信这段话说完韩信会按自己的思路来,然而他看错了韩信,也高看了自己。“现在二王争夺天下的胜负,关键就在于您。您右靠汉王,汉王胜利;您左靠项王,项王就胜利。如果项王被消灭,其次就轮到您了。您和项王旧交,为什么不背叛刘邦和楚国联合,三分天下而自立为王呀?” 应该说这段话是比较实在的,是很根据实际情况提出来的,但不幸的是他没弄明白韩信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他的开头太不成功。 韩信耐着性子听完武涉的话,终于开口:“我曾侍奉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背楚而归汉。汉王则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兵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方有此。汉王信我如此,背之不祥,虽死不易。” 这句话说完后,韩信毫不客气地打发武涉回去了。韩信是个实诚人,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当初项羽不要我,我就跟刘邦,刘邦对我好,我就打项羽。 武涉走了,另一个人看不下去了,这个人是我们的老熟人蒯彻。武涉的话虽然没有打动韩信,却引起了蒯彻的重视,他似乎能清楚地看到韩信未来的危局,当然他也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来了,因此他准备抓住这个机会。 经过深思熟虑后,蒯彻准备用个计策来感动感动韩信,好让他抓住这次机会。实际他的计策很简单,在他之前有很多人用,在他之后也有很多人用,计策实际很简单——看相。 趁个机会,蒯彻来到了韩信的面前,又一次开始了他的表演,“大王,我曾学过相人之术,大王可否让让我为你相上一卦?” 人都有探秘的*,尤其对算卦、相面这种事情,绝大部分人都想听听,虽然那东西基本都是胡扯,但还是乐此不疲。韩信也没能例外,连忙问道:“先生相术如何?” 蒯彻微微一笑开口了,“人的贵贱在于骨相,忧愁和喜悦在面色,事业的成败在于决断能力,用这三方面的情况加以参酌,万无一失。” 韩信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异常高兴,连忙问道:“那好,请先生相一相我,看我如何?” 蒯彻要的就是这句话,看了看身边的侍者,然后故作神秘地说道:“愿大王摈退左右。” 韩信摆了摆手,闲杂人等纷纷退出了门外。 蒯彻终于开口了。算过卦的人可能多少会了解一些算卦的套路,任何一个人拉到算卦先生那里,好的、不好的都要说一些,至于那个方面说的多,那些方面讲的少,就看算卦先生心情如何了。但无论算卦先生心情如何,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把人忽悠的晕头转向。这个行当绝不是随便是个人就能干的,因为他又个基本的素质要求——能侃,废话要说,并且要多说,至于那些惜字如金的人绝对不能操这个行当的。当然蒯彻也具有这个能力。因此他给韩信讲了很长很长一段话,我不想一字一句记录这段话,因为太无聊,但他的主要意思还是要说一些的,那位仁兄如有兴趣可再找史料,我真不愿意再去抄录。 但在这里还是需要简单介绍一下蒯彻的套路的。蒯彻张嘴就来,“大王面相不过封侯,又危不安;但大王之辈贵不可言。”然后蒯彻把秦王到目前的事情层层剥开,把刘项二人的优略分析的头头是道,在把韩信现在存在的危险讲的刻骨三分,最终建议韩信两不相帮,坐收渔利,三分天下,鼎足称王。 等蒯彻唾沫横飞地说完了,韩信沉思一会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刘邦对我太好,不忍背叛。” 见韩信如此,无奈的蒯彻说出了自己心中思虑很久的话,“足下有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名高天下,窃为足下危矣。” 蒯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得到了韩信的一句两活话:“吾将念之。”意思就是我会考虑的。 几天后蒯彻又一次进言,在上次所说的内容中添加一大些关键词后,中心思想还是让韩信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坐收渔利。长篇大论之后,本以为韩信能及时转变思想,认真投入鼎分三足的事业中来,可不幸的是韩信拒绝了。 蒯彻这次游说失败了,天下第一的说客也马失前蹄,光荣败北。事实上,韩信也并非没有考虑他的建议,但如果按他的办法来的话,危险系数太高,成本也太大。 鼎足三分固然是好,但若叛乱不成那又该如何?韩信这些天来可一直在计算这个成本,也一直在考虑自己有几成把握。虽然现在的韩信是齐国的老大,在这里说话很是算数,甚至是说一不二,然而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景象下,几股势力一直在暗中涌动。这些势力的存在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造反是需要实力的,韩信似乎有这个实力,但这只是似乎而已。 其一,齐地刚被收复,韩信在这里还算是个客人,到处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时不时还想向他抡几个板砖,而且齐地也并未完全平复,这里还不是他的根据地。而齐王田横逃奔至彭越,如果齐地动乱,很可能趁机利用自己在本地的威望重新得势。真到那时,鼎足三分的梦想还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其二,韩信一直授命于刘邦,手下军队几次被刘邦整编,而手下将领中曹参、灌婴等等一些人都是刘邦的嫡系,虽然在自己手下干活,但这干人手中都有自己的部队。如果自己替刘邦卖命,这干人则全力以赴帮助自己;如果自己背叛刘邦,这干人将全力以赴对付自己,这些人的存在,韩信不得不有所顾及。如果这些人是摆在明面上的对手,那么孔熙、陈贺等一些人则是暗地里的对手,因为这些人也是刘邦的亲信,从韩信第一天独自带兵起就跟着他、辅佐他,然而他们则是刘邦隐藏在韩信身边的暗探。虽然是暗探,但逃不出韩信的眼睛,他在心里是清楚的。查翻史料,韩信自己的亲信只有李左车、蒯彻等一些少数派,拿这些少数派对付内部和外部那么多高手,成功的概率并不大。 蒯彻所给韩信的规划只是反叛成功后的收获,但他没替他计算反叛工作所需要付出的成本,更没有提他设想反叛失败后所付出的代价。只能说蒯彻在战略思想上有些套路,但在战术实施上是欠考虑的。无论韩信如何选择,都只能验证蒯彻这次游说的失败。 韩信不是傻子,因此他拒绝了。得到这个答复后,极为聪明的蒯彻发现了一个问题——韩信不背叛刘邦,那自己可就危险了。蒯彻非常害怕,因此他想到了一个很多人都用过,并且屡试不爽的好办法——装疯。但他装的不够彻底,因为他装疯之余还找了份工作——巫师。从此,蒯彻开始了他这份很有意义的工作。当然他的故事还并没有完全结束,在随后的历史进程中他还有露脸的机会。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三)复定梁地 武涉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的无功而返刺破了项羽希望的肥皂泡,也让腹背受敌的项羽头再一次感到恐惧。 就在项羽焦头烂额之时,彭越又跳出来作闹了。彭越这个人很顽强,他从来不和项羽正面交锋,把游击战术用的无比高明。城阳大败后,他陪刘贾向东南逃窜了一阵,等到项羽回军和刘邦对峙之时,彭越又很合时宜地闹腾了起来。待得项羽射伤刘邦,夺回成皋,暂时稳定西边战局之时,彭越重新占领梁地十几个城池,又一次搞起了规模经营。 彭越的这种搞法彻底截断了楚军粮路,他的这种做法彻底激怒了项羽。最终,项羽准备彻底灭了他。 刘邦受伤西退,韩信齐地初定,现在去收拾闹腾最狠的彭越似乎是个合适的时机,并且彭越现在还算是一个比较独立的小军阀,和刘邦的关系不算太密切,如果能加快进军进度,三方势力短期内肯定难以形成有效的配合。因此,项羽准备进军了。 项羽准备出发时候,还是有些不放心西边防线,尤其是成皋。好不容易把成皋夺了回来,如果刘邦此时东进,后方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在成皋做了自认为比较妥当的安排。 在这里他任命了一个人作为镇守大将——曹咎。曹咎是个实实在在的粗人,没多大能力。他之所以能得到这个官职,主要是因为他和项羽关系比较好,并非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早在项梁、项羽叔侄还没有起义时,项梁因触犯刑法被抓,因与曹咎关系不错,就委托曹咎写信向当时的栎阳县令司马欣,在经过谋后交易和经济往来后,司马欣违章执法,抵过了项梁的罪。项氏叔侄起事后,曹咎、司马欣先后投了过来,得到项氏叔侄的绝对信任。后来项羽称霸后,司马欣被封为塞王,建都栎阳;再后来刘邦还定三秦,司马欣降汉;彭城大战后,司马欣重新归楚。司马欣的角色转换比较多,也比较快,而曹咎则不然。曹咎这些年来一直陪在项羽身边,因对项氏的绝对忠诚而重用有加,官至大司马,封海春侯。虽然职务不低,但曹先生从来没能单独将过兵,因为项羽也知道他没这个能力。 曾经项羽手下人才济济,根本用不着曹先生劳心费神,而现在形势不同了,随着这几年的楚汉对垒,猛人们要么死了,要么跑了,无能的曹咎凸显了出来。这是证明实力的机会,但对曹咎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噩梦。 项羽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谨守成皋,则汉欲挑战,慎勿与战,毋令得东而已。我十五日必诛彭越,定梁地,复从将军。” 交代完了,曹咎也答应了,项羽放心了。然而曹先生忘性大,项羽的话只是左耳边进又耳边出,来去无踪。 项羽顾不上想这么多,在他的心里还是比较认可曹咎的,因为曹咎虽然能力不强但很听话,据城防守这么简单的工作应该还是能完成的。一切安排停当后,项羽亲率大军进军彭越。 项羽的速度还是惊人的。一路向东没两天就拿下了陈留,但在外黄遇到个小挫折。因为外黄县令死活不降,带着小弟和项羽对垒了几天。这几天对砍,让项羽尤为恼火。 但外黄的县令毕竟不是硬汉,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在项狂人面前挑衅几天后,最终还是举起了双手。虽然他投降了,但项羽不准备原谅他,因此下了一个命令:把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拉到城东,一律坑杀。这种命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敢随便下的,但对项羽来说这不存在什么难度,简直是家常便饭,因为他这一生没少干这种事。 这个命令传出后,整个外黄骚动了,有哭声、有喊声、有骂声、有叫声,声声震耳,人心惶惶。如果这个命令得以落实的话,相信项羽败的可能会更快些。 就在外黄骚动之时,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站了出来,一番言语制止了这次屠杀,挽救了外黄。这个少年是外黄县令一个舍人的儿子,名字没能留下来,但事迹却记录的很清楚。 项羽这次屠城规定了年龄限制——十五岁以上,但然这些人中包括外黄县令,也包括他的门客。外黄县令死定了,舍人们也死定了,外黄十五岁以上的男丁们都死定了,这些人中包括少年的父亲、兄长。就在这一盘死局中,少年还是发现到了挽救他们的突破口。 解铃还须系铃人,突破口就是项羽。 项羽是个复杂的人,单从性格上就很值得体味。大事上声色俱厉、威猛无敌,小事中恭敬慈爱、仁义备至。每每攻城拔地后杀降屠城,暴虐之至;但对周围之人,却慈爱有加,如逢下属有病,泣泪分食。所有的行为都不是做作,而是天性使然。他的这种性格是其最终失败的一个因素,当然也正因为他的性格也造就了外黄少年的这次成就。 就在项羽准备杀人之时,少年跑到楚军大营求见项羽。在这个杀人如麻、威震千军的狂人面前,显示了自己的勇气和智慧。 弱不禁风的少年站在项羽的面前,勾起了项羽的怜悯之心,也给了少年足够的个人表演的机会。 “彭越强劫外黄,故降,待大王。大王至,又皆阬之,百姓岂有归心?从此以东,梁地十余城皆恐,莫肯下矣。” 短短一句话,引起了项羽的重视。自己想十五天灭掉彭越,十多座城池如果要强敲硬打才能拿下的话,自己的目标肯定是实现不了了。因此项羽接受了少年的建议,外黄终于得以幸免。 我个人一直认为,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不是在鼓吹贪生怕死,而只是不喜欢滥杀无辜。作为当权者,以自己的好恶而决定别人的生死,更让人深恶痛绝。项羽和刘邦都干过这种事,而项羽干的比刘邦过火的多,莫名其妙地死他手下的冤魂应以百万计。这个数字不是体现项羽强力的标志,而是罪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次在外黄,项羽终于放下了屠刀,虽然他没能立地成佛,但还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效。据史书记载:东至睢阳,闻之皆争下项王。也就是说项羽所到之处,梁地十几座城池纷纷投向,又都归复楚国所有。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谓是也。 项羽进展顺利,彭越可就有些难堪了,这个游击队长没有和项狂人进行决战的勇气,因为决战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他的军事理论范畴。最终,彭越被迫退兵谷城,躲避项羽锋芒。 就在项羽大张旗鼓敲打彭越之时,西边战线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个大事的发生阻滞了项羽前进的步伐。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四)成皋拉锯 就在项羽顺风顺水,肆意敲打彭越之时,成皋失守了。 刘邦很会找时机,也很难缠。无论刘邦的身份如何变换,也不管工作衣换成什么样的颜色,在他的骨子里都有混混的气息在里边,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贴着,拧不烂压不碎,撕不下来拽不掉。他的这种精神,让项羽烦不胜烦,但也无可奈何。 如果项羽和刘邦都是普通人,按照他们日常说话和办事风格来进行评定的话,很容易得出项羽是个正直率性的好人,而刘邦则是满肚花花肠的坏蛋。我这样去评定两位猛人,也许会有人不愿意听,但事实确实如此,能当上皇帝并且能当好皇帝的人,绝对是满肚绕肠的人,绝对不能用说老实话、办老实事的评价体系来进行界定。率性的老实人要当上皇帝,做出的事情可能会让人瞠目,就如项羽。而刘混混却很适合那个角色,当然并非所有的混混都适合那个角色,但刘邦很适合。 汉四年十月,项羽给曹咎交代一番后,率军进攻彭越。而就在项羽动身那一刻,刘邦也很忙活。这一段时间,刘邦一直在关注着项羽的动向。项羽的军事实力无与伦比,但他的手下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刘邦害怕项羽,但不怕他的手下。一物降一物,刘邦几乎可以降服天下所有人,但项羽是唯一的例外。在项羽面前,刘邦无能为力。当然这个理论套在项羽身上似乎也可以成立。 成皋这几年来一直很热闹,刘项两人就在这个城池争夺不休,你进我出好几茬,谁也没能彻底解决掉对方。项羽走了,刘邦的机会来了。当然,等到项羽再次到来之时,刘邦就又该走了。 这一回,他们又按固定公式做了一次数学解析题。项羽前脚刚走,刘邦就很是配合地领兵奔成皋而来。 在成皋城外,无论汉军用弓箭长矛怎么和城内的曹咎打招呼,曹咎就是不开门,既不请刘邦进去喝茶,也不准备管他吃饭,并且还强烈建议刘邦站在城外晒太阳。而刘邦也却很执着,虽然曹咎不欢迎他,但他却赖着不走,就在成皋城外打地铺,晒太阳、数星星,一连露营好几天。 刘邦很想进城,但项羽前一段时间亲自监工,把成皋城进行了翻新工作,使得成皋的防御能力得到很大提升,应该说项羽搞建设的本事还是很有一套的。 一连僵持好几天,刘邦很着急也很恼火,但无论他怎么作闹,就是推不开成皋的大门。项羽顺利东进的消息不断传来,可随着对项羽了解的越详细,他的心里越着急,如果再这样下去,彭越就完了,当然自己也危险了。 万般无奈之下,刘邦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自己既然进不去,何不让曹咎跑出来,没有了城墙保护的曹咎只能是软柿子。刘邦想着想着自己都乐了,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可乐完之后,一个难题摆在了面前,曹咎纵然再蠢也不会这么配合自己呀,你让出来就出来,让进去就进去,那以后还怎么混啊。 可这似乎难不住刘邦,因为刘邦对付曹咎还是很有一套的。随后几天里,刘邦很有心得地在成皋城外搭了几个高台,派人轮流上台,一天到晚干一件事——骂人。几拨人马把曹咎全家老小热情的招呼个遍,怎么难听怎么骂,对曹先生祖宗八代,老婆、小妾带儿子一个不剩地循环往复的问候。一连五六天骂的不消停,原本性格沉稳的曹咎沉不住气了,从出生以来还从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最终暴跳如雷,打开城门,率军冲了出来。城外原本骂人的汉军一见曹咎出城,扭头就跑,这么一来惹得曹咎勃然大怒,亲率大军准备渡过汜水,寻刘邦决战。 刚渡一半,汉军迎面而击,大破楚军。曹咎见大势已去,连忙向成皋退却,可不想汉军已在身后设下埋伏,前后夹击将曹咎逼的无处逃生。前有汜水,后有追兵,在一阵长跑之后,曹咎绝望了,最终挥起宝剑抹了脖子。不过曹咎并不孤单,因为还有两个人也陪着他做了同样一件事,这两个人就是司马欣、董翳。 曹咎自杀出于忠诚,而司马欣、董翳自杀则完全出于无奈。这两位仁兄的确是够无奈的,当初陪着章邯投降,后来陪着章邯称王,可再后来章邯自杀他俩却投降了,这一次他们没准备再投降,因为这一次真的无路可走了,投降的借口连他们自己也找不到个合适的,连自己都糊弄不了,更别说去糊弄刘邦了。 曹咎此次出来溜达带出了成皋的主力,曹先生报销了,他带出来的楚军也跟着一起完蛋了,当然成皋也彻底完蛋了。刘邦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进入了成皋,又可以在这里洗脚了。 刘邦还没把洗脚水打来,项羽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个消息让项羽大吃一惊,知道曹咎能力不行,但没想到这么不沾。还在睢阳的项羽顾不上彭越那个游击队长,心急火燎地率军从原路返回,赶往成皋。 刘邦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事没事就爱捣鼓事。灭掉曹咎后,刘邦痛痛快快地洗了洗脚,然后穿上鞋子就带兵跑去荥阳东。刘邦此来并不是胡溜达,因为这里还住了一个人——钟离昧。 应该说钟先生是目前项羽手下比较有实力的一个人,可不幸的是项羽对他多少有些不放心,因为当初陈平离间楚将那阵,钟先生的嫌疑最大,也不是钟先生真的投降,只是收了点礼金,传出了不好的名声。因此项羽对他多少有些防备。当初离开成皋之时,曾经想过把钟离昧留在成皋干主帅,可思来想去还是留下了自己最为放心的曹咎。可不曾想到的是,最为放心的曹咎却没让他放心,而最不放心的钟离昧却存活了下来,并且一直拖到刘邦无可奈何为止。 在荥阳东,刘邦把钟离昧团团围住,不停敲打,很有信心地要撬开城门,拉钟先生的清单。就在刘邦热火朝天地敲打钟离昧时,项羽赶来了。他来的既及时又准时,因为此时的刘邦根本没想到项羽会来的这么快,正一门心思照顾眼前的钟离昧,冷不防身后竟然有人踢他屁股。刘邦心中一惊,慌忙扭头,原来项狂人到了。楚汉双方经过一阵火与热的对抗后,刘邦退兵了,一路逃跑,向西北撤到险阻地带。 刘邦跑了,成皋又被项羽轻松收了回去。似乎刘邦这次的闹腾又失败了,成皋没得到还被赶到鸟不拉屎的野地躲了起来。这种不成功的闹腾,刘邦这一生没少干,当然刘邦自己也不愿意如此,可不争气的是项羽是他的克星,每每遇到他,都要这么尴尬和仓惶。 不过刘邦很耐盘腾,在成皋不断的拉锯过程中,刘邦的实力越折腾越强,而项羽却被他弄的越来越弱。现在,刘邦虽然败了,却活的很自在,还不挨饿;而项羽却不同了,虽然胜了,但损失惨重,并且粮路不稳,还得饿肚子。就像我们现在值不值就会拿综合实力、综合国力来说事,当然真要干起仗来,实力强也不见的准能赢,但有那个参考依据吓唬吓唬敌人还是很管用的。现在的刘邦也是如此,在不知不觉之中,实力已远远超过了项羽,虽然一直在挨打,可一旦时机成熟将会天翻地覆。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五)鸿沟之约 刘邦和项羽在荥阳东大战一场后,又一次落荒而逃,但这次他没跑出多远就停了下来。也并不是刘邦犯贱,主要是项羽正在焦头烂额,顾不上和他较真。原因其实很简单——楚国周边烽烟又起。 韩信拒绝项羽的拉拢后,率军南下城阳,袭击楚军;彭越那个游击队长在项羽西归后,重新站出来闹腾,骚扰楚国后方;与此同时,黥布也南下寿春,平定淮南,并被刘邦重新封为淮南王。 除了上边的几个猛人肆意闹腾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影响了刘邦,史书记载:北貉、燕人来致枭骑助汉。 燕人好理解,主要指臧荼。臧荼自从当上燕王后,几乎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不管别人怎么闹腾,他都无动于衷。只要不妨碍我睡觉,那就什么都不干,待在北京看看电影、呐呐喊,日子过的很惬意。而这一次他准备凑凑热闹,表表忠心,多赢点资本,保住自己的地位,因此他派了一些人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邦败退,燕军则刚好跑到跟前。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和燕军一起到来的还有一支力量——北貉枭骑。貉族是我国古代东北方民族之一,是一个具有着悠久历史的民族,但留下来的史料却极少,只在《诗》、《论语》、《孟子》、《鲁颂》等一些古代经典中多少留下点隐隐约约的痕迹。其居地,初在燕北,其后更向北至辽东之外。而这支随燕军南下的北貘枭骑则是貘族分化之后,依附燕国的貘族一支。这支军队的南下,实实在在增加了刘邦骑兵的实力,因为这支部队才称得上真正的骑兵。无论曾经的大秦铁骑还是现在的项羽骑兵,都主要由汉族子弟组成,打仗上马,平时劳作,虽然比较牛气,但和北方少数民族比起来多少还有些差距。因为那些人一天到晚待在马上,连吃饭睡觉都这么干,熟练程度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不管怎么说,刘邦得到生力军后停下了脚步,重新开始和项羽对峙。 上节介绍过的,此时的汉军整体实力已远远超过楚军,虽然项羽一直以来重复演绎着以弱胜强精彩剧情,但这种态势注定不会太久。汉军兵多粮足,而项羽则兵疲粮绝。在这种态势下,项羽硬是坚持几年,不可谓不猛。 然而,刘邦也很无奈,虽然自己实力雄厚,东南西北布下天罗地网,可就是奈何不了项羽。明明自己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就是不争气,无论怎么折腾就是灭不了项羽,还时不时被人家赶着跑。这种状况,让刘邦有些崩溃。 几年的对峙,既不星期也不放假,一天到晚这么闹着,让刘邦、项羽这两位大哥都心力交瘁,因此多多少少滋生了休息的念头。尤其是刘邦,自从彭城大战后,老爹老娘、丈人丈母、兄弟姐妹还有老婆,全部扣留楚军,转眼都已三年了,老是这么弄着也不是个事。 刘邦有点想这些人了。人就怕有想法,因此刘邦派了一个说话高手去干这个很有难度的事,这个人的名字叫陆贾。陆贾口才极佳,和郦食其那是半斤八两,常出使诸侯,在刘邦面前都是呼风唤雨,郦食其死了,刘邦准备派他去干这件大事,当然他似乎是不二人选。 这个人的确很牛气,不光很会游说,甚至后世还送给他两个响亮的称呼——思想家、政治家。当然这两个称呼的由来不是根据他现在的成就而赏的,因为他的戏份还非常多,并且还很精彩。为了尽量不打破故事的先后顺序,在此不对他进行太深的介绍,待得这位仁兄真正唱主角之时再去啰嗦吧。现在我们只需要记住他很会说话,正因为会说话而被刘邦派去楚国,游说项羽,乞求释放人质。陆贾虽然能说话,但我告诉你,这位仁兄跑到项羽跟前表演半天后,被灰溜溜地赶了回来——他失败了,因为他太不了解项羽,在项狂人面前说狠话,没被煮了就算他幸运。 陆贾失败了,刘邦没招了,左右那些谋士也无计可施了。就在大家无耐之时,第一辩士出山了,这个人的出马,将告诉我们什么叫天下无敌。这个人姓侯名成,字伯盛,汉朝山阳防东人,史书称为侯公。 记得小时候看西游记,孙猴子在天上横行无忌,然而到地下却被一些小妖怪弄的束手束脚,甚至被一些小屁孩打的屁滚尿流。当时看不明白,以为吴老先生发了昏,前后矛盾、胡言乱语。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才发现,真正厉害的角色不是在天上,而可能隐身于草莽山川,甚至混在乞丐、犯人的那帮子里。当我明白这一点后,再遇到夜宿拱桥的乞丐,我通常会敬而远之。英雄出微末,这一点也不假。 侯成亦然,这位仁兄到目前为止还在刘邦军中混的默默无闻,背着长矛在门前站岗。当听说陆贾被赶了回来后,侯成有想法了,因此找了个机会站到了刘邦的面前,文绉绉地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他说的很多,我不愿意照搬,简单点说就是:你没能救出你爹,我觉得丢人,我不愿意活了,你先把我弄死算了。 刘邦乐了,一个腐儒,给你脸不要脸,瞪鼻子上眼竟敢讽刺我了。但刘邦没有发怒,而是嬉笑着反问了一句:我都不愿意死呢,你都跳出来蹦跶个啥呀。 侯成来劲了,说出了别人认为自不量力的一句话:给我一辆车,早上去,晚上就把他们捞回来,比钓鱼还要要简单点。 要是陆贾说出这句话,刘邦没准还真会相信,可不幸的是陆贾被赶了回来,自己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反省呢。连陆贾都弄不成的事,你侯成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在老子面前肆无忌惮、口吐狂言。听了他的话,刘邦不但没高兴,反而发怒了,站起来破口大骂道:“腐儒,何言之易也。” 然而侯成毕竟是侯成,老大生气了,可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下边这一段话才是他要讲的精髓,这段话简直能作为座右铭刻在刘邦的桌前,时刻让他观瞻。侯成的话是这样说的,“待人以必能者,不能,则丧气。倚事之必集者,不集,则挫心。大王前日之遣贾也,恃之为必能之人,望之有必集之事。今贾乃困辱而归,是大王气丧而心挫也,宜有以深鄙臣也。且大王一失任于陆贾,乃遂惩艾以为无足使令者,是大王示太公之无还期,待天下为无士也。”这段话我不愿意解释,因为太精辟,不知道刘邦有没有把刻到桌上当座右铭,反正我刻了。 刘邦又慢慢坐回了位置上,而此时的侯成又成了评书先生,生动形象地给刘老大讲了毛遂自荐的故事。当故事讲完,也彻底打动了刘邦,最终带了十辆车,百八十人,向楚营赶去。也许你会问,你一个说客带那么多车干什么用?侯老兄的确用不了这么多,但刘太公、吕太公那干人用的着啊?侯老先生这次去,虽是空手套白狼,但志在必得,这一点他很有把握。 侯成清晨到楚营,扣开军门,顺利地拜见了项羽。要说项羽也太配合,要是你晾他一天再说事,侯成的保票就要打些折扣。可项羽却很及时地接见了他,和这些文人斗心计,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站在项羽面前,侯成开始了他的表演。站在项羽面前他又开始了长篇大论,我真不愿意复述他的原话,不过简单意思还是要介绍的。他在项狂人面前,唾沫横飞地开始了他的演说:你项羽也就凭借有人质才能获胜,要是没有人质,你就完蛋了。这是一种嘲讽,更是一次挑衅,敢在项羽面前说这样的话,不是勇士就是神经蛋,侯成不是神经蛋,那只好把他归为前一种了。 项羽大怒。他不能不怒,这么多年来还真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呢,刘邦都还的夹着尾巴四处乱跑,你侯成算个什么东西,因此站起来大骂道: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侯成向前鞠了一躬,连忙表示:你不认为我是刘邦的说客吗?实际上我不是,我是来帮助你的,咱俩才一条心。这就是传说中的做好定位,打打拉拉,先把刺激刺激对方,然后再抚摸抚摸人家受伤的心灵,把人家弄的晕头转向,明明是胡侃,却让对方觉得很有道理。 项羽重新坐了下来,冷声说道:“太公之不得归必矣,若将何言?” 这是一个信号,项羽虽然不愿放了人质,但愿意听他侯成的说辞,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去表演。表演的好也许能活命,甚至会得到的更多;表演的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自己跳锅里算了,反正锅已经架上了,洗完热水澡就彻底解决问题了。 侯成开始表演了,他表演的好,应该说是非常的好,但我真不愿意抄录他的原话了,因为他说的这段文言文用了1440字,就算抄录下来,相信你也不愿意看。但侯成说的大致内容还是要介绍一些的,因为这段内容应该是他的经典之作。 侯成说的内容比较多,也比较全,从楚汉双方实力到刘老头的作用全部分析个遍,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刘老头一废材,不足以决定楚汉轻重,但祸福所系,用好则强,用不好则亡。您虽然逮了他,但实际没一点用处。当初你要煮刘老头,刘邦还要和你分羹,他那么不孝没有落下恶名,你对刘老头这么好反而落不了善名,要之何用?再说你一直逮住刘老头不放,反而激发汉军斗志,和你缠斗,又有何益? 侯成一阵大侃,项羽不发火了,还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于刘邦有恩,竟然背叛,现正急斗,一旦归之,无故增其士气。” 项羽这么一说,侯成心中有底了,这事百分之八十能成,因此接着说了一段话,主要意思如下:不然,怀敌者强,怒敌者亡。你归还太公,则汉军感恩戴德,怎么会再和你缠斗? 项羽彻底被糊弄了,颇为高兴地说道:“善。吾听公,姑无烹。公第还,语而王令罢兵,吾今归之矣。”简单点就是说: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放了刘老头。 如果侯成这么走了,虽然大功一件,却很难显示他的本事,因此他接着说了一段话,“方今大王粮匮师老,无以支汉,而韩信之军,乘胜之锋,亦且至矣,大王虽欲解而东归,不可得矣。臣愿大王因其时而用其机,急归太公,与汉王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大王解甲登坛,建号东帝,以抚东方之诸侯,亦休兵储粟,以待天下之变。汉王老,且厌兵,尚何求哉,固将世为西藩,以事楚矣。”侯先生可真敢大包大揽的,两片嘴胡说八道,也无需回去向刘邦汇报,就和项羽签订了个停战协定,还制订了停战方略,要论能侃,他绝对第一。 项羽听完他的胡扯,做出了反应:大悦,听其计,引侯生为上客,召太公,置酒高会三日而归之。 侯成没有兑现当天早上去,晚上就回来的诺言,但他空手套白狼地把刘邦全家给套了回来,并且还私自和项羽签了一份停战协定。侯成带着刘邦全家回来后,刘邦做出了和项羽一样的反应——大悦。把事情办成还两边落好,真不得不佩服侯先生的两片嘴。刘家老小到达汉军军营后,高兴的刘邦立马封侯成为平国君,还说了一段评语:“此天下辩士,所居倾国者,故号平国君。”而侯成的反应却令人纳闷,可能觉得把人忽悠的太狠,因此藏匿了起来,不肯再见刘邦。 好了,这个人的故事讲完了,但他胡侃的那个协定却留了下来,这个协定非常有名——鸿沟之约,即鸿沟以西为汉,鸿沟以东为楚。这个协定没能持续几天,但它留下的影响却非常深刻。在中国象棋的棋盘中间,横亘着一条大河,“河中”一般都会写有“楚河汉界”四个大字。那条大河指的就是鸿沟。 鸿沟,是中国古代最早沟通黄河和淮河的人工运河。位于古代荥阳成皋一带,今河南省郑州荥阳。东周末期战国魏惠王十年(公元前360年)开始兴建,修成后,一直是黄淮间中原地区主要水运交通线路之一。刘邦建汉后将其改名为狼汤渠。该地北临万里黄河,西依邙山,东连大平原,南接中岳嵩山,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在中国象棋的棋盘上,它已不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人工河,而是界限、是分水岭。而在今天,则有了更深远的意义。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六)毁约 鸿沟之约签订了,围绕这个约定,刘项两人没少派人交涉,从总体方针一直讨论到各项细枝末节,都弄的条条是道,很像一回事。 事实证明,协约这种东西对小民可能是管用的,但对手握重兵、叱咤天下的猛人们那毫无一丁点价值,签这么个无用的东西,完全是浪费木材。 公元前203年9月(汉四年),也就是鸿沟协议签订一个月后,项羽准备遵守约定,回归楚地。思想决定行动,当项羽做好准备后,项羽率领仅剩的十万楚军绕南路、向固陵走迂回线路向楚地撤军。 项羽走的这个路线是他盯着地图琢磨了好几天才确定下来的。广武、外黄一线,虽然离彭城较近,但有个致命的缺点,这些年来一直这些地方打仗,多多少少都有刘邦的势力存在,如果走这条路线,虽然近了点,但容易陷入汉军前后夹击、进退两难的地步,那种境况项羽是不愿意看到的。最终,项羽准备向南迂回,避开汉军主力,以期顺利脱身。 与此同时,刘邦也准备遵守这项约定,西返关中。因为他也想歇歇,几年来项羽的顽强程度,让他手足无措。 这些年来,在和项羽的每次正面对垒中,刘邦还真没捞到过什么好处。刘项两位武林高手对垒,虽各怀绝技,但各有侧重。刘邦的内功了得,抗击打能力很强,还很持久,但挨打的机会多,还手的机会少;而项羽是外家功夫一流,打人水平很高也很好看,但持久力不够。不同的侧重点能让人明显的看到短期效应,当然也能让人想到最终的结果。刘邦在这几年的挨打过程中,把项羽累的筋疲力尽,可自己却愈战愈勇。 就在刘邦准备西归之时,张良、陈平站出来阻止了他。这两位仁兄都是高智商,张良侧重于战略大局,陈平擅长于战术策略,俩人双剑合璧,足可傲视天下。刘邦能把这俩仁兄捣鼓到一起,要是不赢那就太没天理了。 两位仁兄你一言我一语,为刘邦剖析了眼前的世局:汉占领了大半天下,且诸侯归附,气势正盛;而楚军兵疲粮尽,正是灭楚良机,现如放走项羽,无疑纵虎归山、养虎为患,“不如因其机而遂取之”。 这句话收回了刘邦散漫的心,又让他充满了斗志,抖擞精神开始和项羽又一轮的pk。随后,刘邦撕毁协约,趁楚军疲师东返之机,自其背后开始频繁发动袭击。 刘邦的动作让项羽极为恼火,但也毫无办法,人困马乏、军粮断绝,这种局面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因此率领楚军打打走走退守固陵(属阳夏,故地在今河南太康县南),以期做短暂休整。 当然,刘邦也毫不客气,一直追袭至阳夏城南面,驻扎下来。这似乎是一次机会,这是多年来难得的一次机会。项羽虽有十万大军,可刘邦这次领来的是他的好几倍。然而项羽的打法他是明白的,和项羽打仗不能只会加减法,不然是咋死都弄不明白。因此刘邦准备找些帮手来一起解决眼前这个难题。 他首先向到的是两个猛人——韩信和彭越。 韩信自从当上齐王后,就开始只干些骚扰活动,没有什么大动静。这一次刘邦打发了个使者去叫他,而韩信却微微一笑置之不理,既不表示出兵,也没表示不出兵。使者自信满满地来,却莫名其妙地回,这一趟他算是免费旅游,除了领略一下沿途风景之外,一无所获。韩信的行为看似不可思议,可实际上也在情理之中。刘邦虽然给了他一个齐王的封号,但没给他划分地盘,也就是说韩信只有个空衔而已。好在韩同志手里有兵,虽然这里边有些人不完全是听命自己的,但在他的一亩三分上,一时半会也兴不起大浪。因此韩信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得点实惠。 韩信虽然不出兵,可在行为上还算隐晦,最起码还做做样子,而彭越可就直白了点。 彭越这些年来没有少闹腾,最厉害的招数就是打游击,虽然是打游击但还是成效颇丰。因为自从刘邦和项羽在荥阳对峙开始,彭越就一直在梁地作闹,项羽来他走,项羽走他来,硬是咬住项羽的后方不放,彻底断了楚军粮路。他的这么个搞法成效颇丰,并开始搞起了规模经营。这个人虽然一直在项羽后方使坏,却不是刘邦嫡系,因为刘邦除了给过他名誉封号之外,既没给粮、又没给兵,所有打仗的资本都靠他一人小本经营而来,很不容易。现在刘邦打发个使者没头没脑地跑来,要他出兵固陵,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你让我去我就去啊,连点实惠都没给过,老子能一直白干,怎么也得掏出点真金白银出来,因此彭越找了个并不高明的借口拒绝了刘邦的邀请,“魏地刚刚平定,还畏惧楚军,不能前往”。 从成皋到阳夏,刘邦没头没脑地跟着项羽跑了这么远,本准备叫上小弟们一起合伙彻底解决了眼前这个老对手,而韩信和彭越的行为却让他失望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这让刘邦大为光火,愤怒的刘邦把姓韩的和姓彭的祖宗十八代都热情的招呼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刘邦热情洋溢地练习骂人技巧并有所提高之时,项羽也没消停。刘邦的努力是在嘴上,而项羽的努力却用到了行动上。 项羽在固陵这个小城进行短暂休整,并派季布、钟离昧四处筹粮,解决了燃眉之急后,又焕发了短暂的生机。只要给项羽一星点机会,他就有创造奇迹的机会,项羽的打仗能力绝不是盖的。随后,项羽亲率大军乘夜出城,三路夹击,大破汉军,给了刘邦一个迎头棒喝,让他又一次亲身体会了项羽的辛辣。当然还是老套路,刘邦扭头就跑,毕竟自己人多,跑出一段重新停下来,掘深壕沟坚守不出,重新和项羽进行对峙。 长期的对峙让项羽和刘邦都很疲惫。项羽现在焦头烂额,想找个帮手太为困难,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硬靠自己的一身硬功支撑着楚国这面大旗,把这个狂人累得筋疲力尽。刘邦虽然也很疲惫,但现在兵强马壮、军粮充足,更重要的是有地方找帮手,虽然这一次帮手们没能爽快前来,但还是有机会的,只要给他们想要的好处,就能迎刃而解。更关键的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完全支付的起,不就是要个承诺嘛,只要乖乖过来,什么都好说。 项羽,临近了末路。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七)决战前夕 在刘邦和项羽的共同努力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峙。这是第几次对峙连两位老大也数不清了,反正不是互殴就是对峙,两位老大几年来就没消停过。 项羽性格很急,总希望能一战定乾坤。可世事难料,这种办法对别人有用,可在刘邦面前却全然无效。每次对垒的结果都是项羽胜了、刘邦败了,可最终的效果是汉军强了、楚军弱了。这个结果大出项羽所料,也一直困扰着项羽,这个崇尚武力的高傲男人至死也没能够弄明白。也许是他太年轻,社会经验还不是太丰富,容易上当受骗。 项羽打仗的水平一流,而刘邦拉拢和使用人才的能力第一,碰到刘邦这样的对手,项羽铁拳无敌的神话逐步走向破灭。 现在的项羽虽然很头疼,事实上刘邦也并不好受。因为韩信、彭越违令不来,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如果那几位兄弟叛己而去,万事休矣。 最终,刘邦不无伤感地问身边的张良:“诸侯不从约,为之奈何?” 张良这个人脑子灵活,满肚子想法,只要有机会就往外边掏,并且掏出来的句句是精华:“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矣。君王能与共分天下,今可立至也。”简单点来说,就是韩信、彭越不来那时肯定的事了,要是来了才不正常呢。 人,很多时候是为利益而活着,韩信、彭越也未能免俗。至于那些大公无私、舍生取义等等美好的东西不是不存在,而是因为少,正因为太少才弥足珍贵,也值得我们顶礼膜拜。至于那些为国家利益不计个人得失、舍生忘死、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能做到这些的绝不是普通人,那是*,我自认为我个人做不到,因此我从来没敢去追求那个角色,太神圣,不容玷污。当然韩信、彭越这些人不是*,只能说他们很不幸,竟然比马克思还早生出来近2000多年,他们真可怜。既然没有接受党的熏陶,那只好跟着感觉走,有好处则来,没利益则去,天经地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刘邦混了这么多年,不是不了解这一点,而是不愿考虑这一点。他在内心深处不愿意有人来和他搞什么利益均沾,因此一直在装聋作哑,只开据一些空头支票,做一些口头承诺,从没舍得动用本钱。而这一次不动本钱不行了,韩信、彭越不来还是小事,要是反了那才彻底完了。 张良的确很牛,不光善于搞战略规划,在人情世故方面也有研究,能看到症结,还能对症下药。因为他接着说话了,并且这句话的内容还很高明,“自陈以东至海,尽于韩信;睢阳以北至谷城,以于彭越,使各自为战,则楚易败也。”像他这么搞法,韩信、彭越再不来参战就天理不容了,因为分给他们划的这两块地盘注定会参与进来,不用再请,会很主动的来。 “陈以东至海”,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所涵盖的范围却很大,地域大体包括今河南东部、山东南部、安徽和江苏北部。这么大的一块地盘给韩信,让韩同志晚上睡觉都会笑出声来。“睢阳以北至谷城”,大体包括今河南东北部和山东西部,地域范围虽然不是太夸张,但也不算小。 更为关键的是,张良这次土地分割计划,很不礼貌的把项羽的地盘都给分了出去,也不和项羽打招呼,更不经人家同意,私自当家作主,胡分乱搞。刘邦这种搞法可谓够狠,地盘划给你俩了,可最终算数不算数还得靠自己努力,纵然刘邦答应了,而项羽答应不答应还的靠你们的行动说话。 张良的提议得到了刘邦的认可,立刻就把这个诏令下发了出去。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使者这一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当使者抑扬顿挫地念完诏令,韩信、彭越有些迫不及待了,在第一时刻纷纷表示“请今进兵”。 好了,目的实现了,那就开始为最终的决战准备吧。这一次,刘邦准备倾其全力,对楚军进行四面合围,彻底解决自己的老对手。当然,要进行合围,首先的扫清外围。刘邦亲率20万大军,和项羽对峙固陵。约定各路诸侯,兵分三路,进军楚地,清扫楚军外围势力,截断项羽粮路,切断后方支援。 第一路是韩信军。从城阳出发,挥师南下,横扫今苏北、皖北、豫东等广大地区。 这一路很值得一提的是那位丝绸小贩出身的灌婴,这位仁兄太过生猛,表演的也尤为抢眼。 韩信为顺利南下,派灌婴独领一军牵制、消灭楚国在山东的军力。韩信本以为灌婴还需要一段时间和楚军周旋才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可猛男的确是猛男,灌婴的行动效率之高完全超出了韩信的预料。 在鲁县之北,灌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败楚将公杲。其后回军南进,破薛郡、攻傅阳,前进到江苏宿迁西南。从山东一直打到江苏,已经很是扎眼了,可这位仁兄一点也不愿意消停,然后继续南进,挥师渡过淮河,一直推进到广陵。而此时项羽派项声、薛公、郯公重新收复淮河以北之地,切断灌婴后路。而灌婴这个硬汉真不是白给的,率军重新北渡淮河,击败楚军,斩杀薛公于马下。这个消息传来,让风雨飘摇中的楚军更是畏惧,因此项羽遣精锐骑兵北上阻挡灌婴的脚步,可事与愿违,在平阳进行几轮对砍过后,灌婴有一次拔得了头筹。此战后,彭城裸露到了灌婴的眼前。 在彭城坐镇的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他的名字叫项它。这个人很早以前就露过脸。他是项羽族侄,算的上项氏子弟中能力比较突出的,此时任命为楚国柱国(相当于副令尹),是项羽势力中重要的宗族骨干。留他坐镇,项羽一直以来还是比较放心的。可这一次他失望了,因为,灌婴这回不请自来,让项他手足无措。因为灌婴的办事效率太高,折腾速度太快,成效也太好,灌婴的到来让整个彭城颤抖了。在几轮冲锋过后,汉军终于登上了城墙,信心全丧的项它终于举起了双手,结束了他并不精彩的表演。彭城的失败,意味着项羽北方战线完全失控。 就在项羽抓耳挠腮想如何应对之时,灌婴又一次出击了,这一次算是四面开花,连克九县,并且还俘虏了一个人——周兰,这个人已经是第二次被灌婴俘虏。人们经常说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可这位周兰兄却不然,偏要去和同一个人叫板,并且很不争气地被俘虏了两次。头一次被俘发生在救齐之时,龙且战死的那一次,当时被俘后假装投降,然后找了个机会跑了回来,可不幸的是没隔多长时间就来了个二进宫。相似的经历,不同的牢房,这只能证明周兰的无能。从此这个周无能再也没有了露脸的机会,说明他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生是死都已无所谓,只是把自己无能的经历留下来让人参考罢了。 当然随着这个耀眼的明星激情表演之时,韩信也率领大军横扫苏、皖、豫,顺利和刘邦会合。 第二路是彭越军。 得到封底后彭越表现的非常积极,这一次也不再采用他那套成熟的游击战法,撕掉他的伪装,展现了猛烈的一面。彭越从昌邑出发,西进楚地,一路高歌猛进,连下20余城,得谷10余万斛,供应汉军。由于楚军西边防线稍微薄弱,更鉴于韩信在东边折腾的太狠,彭越所受阻力稍微要少一点。但这位仁兄定位很好,攻城掠地是一方面,抢粮食打秋风更是老道,毕竟搞游击的那套理论这一时半会还是丢不掉,这这么一搞,项羽没粮食了,而刘邦却很充足。 第三路是黥布、刘贾军。 黥布是个猛人,然而我们已经让他凉快好长一段时间了。而事实上并非如此,这个人也一直没有消停过,因为前一阵闹腾的人物太多,主线就那么一两条,所以给他的戏份稍微少了点。但没关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现在他发光的机会来了。 当初黥布跑到刘邦帐下后,刘邦把他留在身边,分给他一些兵力,让他陪着自己在荥阳于项羽搞对峙。黥布是个粗狂之人,耍心计动心眼这种能力他不怎么能行,因此一直脱不了身,没能另起炉灶。但打仗那门学科还是比较专业的,陪在刘邦身边的那段日子里,他出了不少力,流了不少汗,以至于曹参、灌婴等一干猛男跟韩信走后,黥布一直在刘邦跟前唱主角。 直到最后那次成皋出逃之后,刘邦决定重用他,重新封他为淮南王,让他和刘贾带兵绕到南下,潜入楚国腹地,深入淮南。黥布不负所望,在这个自己的老地盘上找到了那个叫项伯的人。项伯这些年来在淮南兢兢业业的搞副业、抓经济,至于经济、军事实力等方面虽然做了一些工作,但没达到预期效果,并且在这个地方时不时会冒出几声怨言,发出几声抗议,但这似乎不影响项伯同志继续搞经济。 就在项伯舒爽地过着好日子的时候,黥布来了。在这里一生巨吼,竟然引来淮南满地相应。黥布没费多大周折,淮南大半竟然收拢囊中。在这里,又一次证明了黥布的实力。 就在韩信、彭越动身入楚之时,黥布和刘贾也开始运作了。他们派使者潜入九江,为楚国守将大司马周殷分析分析革命形势,畅想一下将来前途,并进行一次经济往来后,周殷投降了,项伯逃跑了。随后双方合军北上攻取城父(今安徽涡阳东),兵围寿春。 汉军四面合围的态势逐渐形成,形势对楚军极为不利,项羽被迫向东南撤退。在撤退前,项羽还亲自带兵到刘邦阵前高调地骚扰一圈,迷惑刘邦一把,然后急速退军,顺利南撤。 公元前202年11月,项羽退至垓下(今安徽灵璧东南,一说在今河南鹿邑县境内)。此时的项羽有些落魄,四面受敌的他只好筑垒安营,整顿部队,以望恢复军力,寻找翻盘的机会。 随后,韩信、彭越、黥布等先后与刘邦会合,汉军参战兵力已超过60万人,而在项羽身边的兵力则有10万人,要放在以往,这种数字对比是可有可无的,但这一次却例外,因为兵疲粮乏、四面重围,英雄已渐末路。 决战前期的布局初步完成,项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泥潭。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八)决战垓下 早在汉军实现四面合围之前,项羽是做了不少努力的。从固陵对峙至退守垓下足足相隔了多半年。在这半年时光里,各路诸侯纷纷进军楚地,烽烟四起,韩信南下、彭越西进、魏豹出兵以及黥布北上,一连串不利的消息传给了项羽,让这个曾经傲视天下的勇武男人,焦头烂额、疲于奔命,最终四处调拨人马,把所有能用的上的人全部派到了前线,围堵拦截,为各路诸侯设置障碍。可事与愿违,无论怎么努力,传过来的还是失败的消息。 失败,并不可怕,当初刘邦攻陷彭城,项羽三万铁骑就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可这一次项羽有些恐惧,因为刘邦已今非昔比,嫡系大军二十多万,谋臣勇将辈出,更重要的是刘邦从来不和他正面交锋,防守、骚扰、抢粮等这种阴招层出不穷,让人打不着,抓不到,既让人恼火,也让人无奈。 随着各路诸侯的大肆进军,大片地盘落到汉军手上,这么一来彻底断了楚军粮道,让本就处在风雨飘摇的楚军更是雪上加霜。项羽为彻底解决眼前的困难,亲率大军轮番攻击汉军,可刘邦这一次硬扛了几天,无论楚军怎么攻打,他只是一个字——守,既不投机取巧,也不挖坑打埋伏,在这里进行了一连多天的实力对抗。项羽善于打人,可刘邦善于防守。我让你来打,让你打的痛快,也把你累个半死。 项羽最终没能解决掉刘邦,可他派往各地的兄弟们却被刘邦逐个解决掉了,这让项羽大为震惊,就在他震惊之余,各路诸侯已汇聚垓下,把楚军团团围住。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以韩信亲率三十万人为主力,孔将军(蓼侯孔熙)为左翼,费将军(费侯陈贺)为右翼,刘邦坐镇后方,周勃、柴武等预备军在刘邦军后待命。 韩信先行发动攻势,密密麻麻的汉军扑了过来,如簧箭矢遮蔽残阳,在这个不算太大的城池开始了惨烈的厮杀。 一拨汉军冲了过来,被打了回去;又一拨冲过来,再被打回去。云梯搭上城墙,被推翻、被烧毁,巨石、椽木随着箭矢奔腾而下,痛苦的哀嚎随着震天的鼓声飘荡远方;献血泼满城墙,尸体堆积如山……这一战,是楚汉争锋四年来最为惨烈的一战。 寒冬的残阳隐去最后那抹霞光,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圈起满地尸体上残破的霓裳,一天的攻守结束,短暂的休整将等待的是更为激烈的争夺。 一连几天攻城与防守,相似的场景,反复的上演,几十万大军在这个城池前,殊死相搏,用血肉之躯攻击或者防守着这座冰凉的城池。这个地方注定要名留史册,千古流传。 最终,这第一回合以韩信攻城失败告终,项羽占优收场。 汉军初战进攻严重受挫,损失惨重,韩信不得以命令全军后撤。而就在此时,杀红了眼的项羽亲率大军冲出城门,追了上来,对准备后退的汉军一个严厉的教训,以期撕烂眼前的韩信。在一阵阵猛烈的冲杀过后,韩信大军伤亡惨重,将尽崩溃的边缘。 这是最后的一丝希望,如果韩信崩盘,此次四面合围可能付诸东流。项羽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擂动战鼓,全力进攻。楚军狂风般的攻击让韩信摇摇欲坠。 就在韩信准备逃跑之时,左右两翼汉军及时赶了过来,迂回到楚军后方,夹击项羽。垓下城外,两军短兵相接,陷入胶着。韩信在得到孔熙、陈贺的援助后,又站稳了脚跟,催动大军翻身再战。 从早厮杀至晚,血流成河、堆尸如山,楚汉双方伤亡惨重,随着夜幕的降临,项羽此次翻盘的机会彻底化为泡影。被三面夹击的楚军,最终被打成了散沙。眼看大势将去,疲惫的项羽不甘就此结束,高声怒斥,鼓动军心,重聚散兵,杀出重围,退回垓下城内。 楚军虽败,但汉军亦伤亡惨重,双方又一次僵持了起来,一连多天,互有攻守,但都奈何不了对方。 僵持的局面,让项羽陷入了空前的痛苦,一支孤军,没有援兵、没有储粮,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无需对方攻击,仅挨饿就能摧毁自己的十万大军。 而此时的韩信也无比的苦恼,明明自己实力雄厚,兵强马壮,却一直奈何不了项羽。明明楚军已经陷入重围,缺兵少粮,可仍顽强的阻挡着自己前进的步伐,甚至差点拿走自己的全部。 几天休整后,项羽有动作了。因为粮食彻底吃完了,他不想被饿死,也不甘于失败,深夜亲自带领钟离昧、季布等人于汉军大营抢掠,抢掠的目的很简单,用奇袭寻找转败为胜的突破口,捎带抢口吃的。这种干法无疑于虎口夺食,但也是毫无办法的办法,抢一口总比饿着强。他的这种骚扰方法,虽没有为楚军撕开一条缺口,争取到胜利的希望,但还是给韩信制造了不少麻烦,因为他本想一举摧毁垓下,可在这里却碰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困难。 韩信的苦恼让站在外围的刘邦感觉到了。最初刘邦自认为待得四面合围之后,项羽如同被锁住的困兽,单等他来进行轻松的屠宰。可战局却大出他的预料,疲惫和饥饿缠绕的楚军仍这么的顽强、这么的彪悍。 韩信在前边的消息传了过来,刘邦率领大军向前推进,支援韩信。最终,汉军把垓下城重重围住,轮番敲打,可饥饿的楚军仍很有秩序也很有效率地进行着有效的抵抗,让城外的刘邦和韩信痛苦地看着这个城池,无奈地在城外观赏着零星的白雪。 韩信怎么也想不通,一支孤军怎么会能有如此的战斗力,他遥望着这座孤城。这座城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城墙并不是高不可攀,城门也并不是钢铁巨石,然而无论自己如何敲打,它却依然屹立在面前,似乎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雄关,横亘在自己的眼前。 然而,这个不起眼的城池却充满一种魔力,一种钢铁顽石一样的意志,紧紧扼守着这个看似摇摇欲坠的墙壁。这个意志的给予着就是项羽,他的存在,让这个孤城坚不可摧。 要想攻城,先摧其志;要摧其志,先惰项羽。 韩信陷入了沉思…… 第五章 楚汉争锋—(二十九)四面楚歌 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败。刘邦能走到现在与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隐忍和把握时机紧密关联;而项羽走到这一步也与他一直以来的放纵、屠杀和错失良机紧紧联系。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用在他两个人身上无比恰当。 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悬于孤城,狂人失败的命运业已注定,只是等待最后的那一刻判决而已。可就在最后的判决到来之前,刘邦日子过的也不好受,因为他虽然不挨饿,但却在受冻。 就在这胶着的日子里,最后的判决还是到来了。 在楚汉僵持之中,韩信终于想到了个摧毁城内楚军意志的办法——唱歌,这似乎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最终证明这个办法很有用。也有人说这个办法是张良想到的,还有人说这是汉军自动自发的,我不倾向最后一种,这种提法我觉得很无厘头,不解释。 在这个办法的指引下,汉军不攻城了,还办了个音乐学院,挑选一些在汉军的楚人,当了音乐系教授,开始在汉军中普及音乐教育,专业内容——楚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些教授们的悉心教导下,广大汉军终于光荣毕业,随便拉出来个人都能像模像样地唱上两句。 普及教育结束了,那的展示展示成果呀,因此韩信很有创意地举办了一次毕业典礼——在夜间开展楚歌歌唱比赛。楚歌是委婉缠绵的那种曲调,不像北方歌曲高亢嘹亮,更没有我们现在的军旅歌曲宏伟雄壮,但取得的效果却比这两种好的多。六十万大军扯着嗓子唱楚歌,把那个委婉缠绵的曲调唱的异常嘹亮。 歌曲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对合适对象,唱合适的歌,最能引出埋藏心灵深处最隐讳、最秘密的情感。楚歌打动的不光是自己,也包括对方,因为项羽的军士绝大部分都是楚人。随着歌声的传来,连城内的楚军也开始随之应和,歌声久久盘旋在垓下的上空。楚军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了下来,士气崩溃。 这嘹亮而委婉的声音不光唱散了楚军的心,也惊吓住了楚军的将领,更惊吓到了项羽。金戈铁马、血染长沙,他毫不畏惧,可这委婉的曲调却让他惊恐万分。对,是惊恐。项羽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汉军已尽得楚地,下意识地颓坐到了椅子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深夜,惊恐的项羽辗转难眠,起身与几个嫡系将军愁饮帐中。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子中盘旋往复,曾经出现过的人,曾经发生过的事,如同一场梦。有过亡命天涯,有过快意恩仇,有过傲视天下,可现在却走到了穷途末路。一切都是梦,以噩梦开场,以喜剧表演,以悲剧落幕…… 愁饮中,一个女人默默来到了他的跟前——虞姬。史书中对虞姬的记载很少,甚至连名字都没能留下来,他的真实姓名一直是个谜。虞姬虽然在史书里记载的很少,我们前边也没有加以介绍,可事实上这个女人很重要,她在项羽的心中绝对是他一生最为珍贵的主角。 通常电影故事里会有一个固定的模式——英雄配美女,没有美女绕怀的英雄似乎有些单调乏味。项羽是英雄,无论成败都难以掩其耀眼的光芒,既然是英雄,我们的固定模式是不能打乱的。当然,电影里的搭配方式要看导演的喜好,而项羽和虞姬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因为这两个人竟然是自由恋爱,在那个社会环境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更为夸张的是,项羽英雄无敌,虞姬美艳无暇,天作之和,简直绝配。 在江苏常熟有座虞山,今是著名的虞山风景区,虞姬就出生在这里。相传虞姬出生时五凤鸣宅、异香闻庭,长大后容颜倾城、才艺并重、舞姿美艳,并有“虞美人”之称。能做为项羽唯一的女人,无论关于她的传言是真是假,我在心里都真心相信这个传言是真的。 下边这段故事很多出于野史,虽然我这本书基本是根据正史来的,但我思来想去还是准备把这段野史里的记载讲述一下,因为我相信这是真的,纵然是古人的虚构,我也宁愿相信他是真的。 当初,项梁杀人避祸,携项羽南下吴中会稽。虞氏当时为会稽郡吴中望族,项梁叔侄在此结交江东子弟,当然虞家的人就认识了不少,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叫虞子期,他的妹妹就叫虞姬。 虞子期制造兵器远近闻名,项梁叔侄为准备造反器具,没少往虞子期家里送银子。后来项羽起兵后,兵力扩充至6万,需要大量兵器,更是经常往返于虞子期家里。据传虞子期也是功夫了得的厉害角色,在野史中,把虞子期与季布、钟离昧、黥布、龙且并称为楚军五大将。当然这是以后发生的事情,而在此时,虞大哥还是个自主经营的买卖人。 虞子期和项羽熟悉后,俩人经常一起切磋武艺,相互敬重。而这么一来二去,引起了一个人的关注,这个人就是虞姬,美人爱英雄,合情合理。而此时的项羽也注意到了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倾慕异常,英雄爱美人,亘古不变。你情我愿,相互爱慕,这一切没有逃出虞子期的眼睛,最终在他的撮合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这是部爱情片,两情相悦,皆大欢喜,到此就可以结束了。而不幸的是个纪录片,爱情只能是其中的点缀,我们还得继续往下进行。 结婚后,俩人如胶似漆,夫唱妇随,并且还跟随的比较紧,项羽到哪,虞姬就出现在哪,相得益彰,和谐的很。项羽担心,她也担心;项羽高兴,她也高兴,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决定着她的喜怒哀乐。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幸福的日子总是不长有,痛苦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被围垓下,四面楚歌,项羽愁饮,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颓做在案前,意志消沉。虞姬看在眼中,疼在心里,轻轻依偎到项羽身边,眼泪默默滑落。 败局已定,生死茫然。两人相对无言,曾经的欢娱变成了眼前的一汪苦水。共同分享层有过的欢笑,共同承担眼前的困苦。说了很多话,流了很多泪。 项羽颤颤站起,唱了自己的一首非常有名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词苍凉悲壮,情思缱绻悱恻。 此际,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竟也流露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哀叹。这个曾经威武雄壮的男人,丧去了曾有的威骨,虞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舍不得他,但大势已去,生死难料,她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更不愿意让他一直这样消沉,她默默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怆然拔剑起舞,也以歌和之:“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这是历史上少见的绝命悲歌,也是爱情的悲歌,虞姬为了让项羽不再有牵挂,唱完《垓下歌》,挥剑自刎。 项羽没想到虞姬会有这样的举动,更没来的及救下心爱的女人,抱着慢慢逝去的爱人,大声哀嚎,高声痛哭。至此,生死两别,永难聚首。 悲痛的项羽紧紧抱着业已冰凉的虞姬,久久不忍松开。泪水犹如泉涌,痛悔纠缠于胸,静静地回忆曾经有过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知;从聚首,到分别……难矜以后的日日相思。 项羽在悲恸的哀嚎过后,只好把爱姬匆匆掩埋,随即跨上自己心爱的乌骓马,带领八百骑兵连夜突围,冲破汉军的包围,杀出一条血路,向南而去。 第五章 楚汉争锋—(三十)奔逃 刘邦毕竟人多,几十万人围着城池闹腾,这对城里边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对城外的刘邦也是一个不小难题。先不用说要打发这几十万大爷一起撬城砖,单是让这些人排好队就有不小的难度。当时又没有麦克风、扬声器之类的高级货,发布个命令全靠嗓子喊。如果给几十万人发布个命令,光用嗓子喊会把他累死,那真的要是这样,选将军绝不能看本事,只管挑嗓门就行。 事实绝非如此,发布命令也不太需要练嗓门的。 刘邦的嗓门就不高,但把几十万大军组织的井井有条。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在他之前有很多人,在他之后也不胜枚举。当然能做到这些的,绝不仅仅是靠个人魅力,有些很不咋地的将军也能有声有色的组织个自助旅游什么的。这就有必要让我们共同探讨一下当时军队的编制,那就更容易让我们了解为什么随便拉出来个将军都能做到这些,并且做的有声有色。 具体的设置是这样的: 汉代的兵制是以二与五的倍数为基准。最基础的单位为伍,即每五个人有一个伍长。 两个伍为什,每十个人有一个什长。 五什为队,每五十个人有一个队率。 两个队为一屯,每一百人有一个屯长。 两个屯为一个曲,每两百人有一个军侯。 两个曲成一部,每四百人有一个军司马。 通常每五个部为一个营,即两千为一独立的作战单位,通常统军者为都尉; 都尉之上是校尉,校尉官两千石,堪比九卿,兵员可大可小、可多可少,战时要管三五个都尉,人数从几千到上万不等。当然这也不是固定的,有些独立军团会更多。 校尉之上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将军。当然将军又分三六九等,带兵人数就更不好固定,但通常将军之下又会有三五个校尉。至于将军的设置又是一个很复杂的命题,要想说清楚,再写几千字也不容易介绍的很明白,因此我们就此打住,不再向上叙述。 单这九个层级的设置就能让我们明白其中的奥妙,每层机构下边实际只管那三五个人,只要机制运行良好,一个命令下去只要给这三五个人说明白就行。由此可见,当将军也就是搞管理,只要能把管理机制做好,把庞大的机构切割成一个个小块,操作起来就会很便宜。 层级多了,便于控制,也便于管理,当然还是需要支付一些成本的,这个成本就是效率。一层传一层,待得传到第一线都要半天时间;与此相反,下边有个信息,层层汇报,等到老大们知道一线情况,最少也得两三个小时。如果再遇到表达能力差点的主,那就更让人头疼,三传两不传,一线员工所听到的是不是和老大的愿意相吻合,那就要打些折扣。这就体现一个将军的本事了,有能力的将军绝对不是只会喊打的角色,通常表达能力还需要很过关,不然南辕北辙的笑话会如影随形地紧跟着他。 刘邦这方面的能力很过关,这似乎不存在争议,但效率问题还是或多或少存在的,并且这个效率问题让他亲身体会了一次。 项羽半夜突围而去,等刘邦得到这个消息,天已大亮。因为层级太多,从伍长开始一级一级汇报到刘邦跟前,这当中最少隔了八级,加上当时汇报个情况全靠两条腿跑,按每个层级汇报需要30分钟计算,八级就需要240分钟,也就是4个小时过去了。就这种效率,项羽深夜逃跑刘邦天明知道,这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但还是让刘邦极为恼火。跑了项羽犹如放虎归山,纵虎容易伏虎难,刘邦可不愿意再抖精神,表演《大决战续集》什么的。恼火的刘邦发了一阵牢骚后,随即命令灌婴率五千骑兵前去追击。 项羽冲出重围后,一路向南,跑到了淮河北岸,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困难——没船。乌骓马虽然厉害,但归根结底只会在地上跑,还没学会在水里游,乌骓马这么厉害都不会游泳,那么跟着项羽跑出来的几百骑兵所乘的普通马驹当然更难以为之。 眼前这个困难让耽搁了项羽不少时间,七零八凑地好不容易找了几艘渔船,终于能解了这燃眉之急。然而,几百骑兵连人带马靠这几艘渔船摆渡,一次性渡河肯定是实现不了,那么船夫同志们只好辛苦点,划过来返回去,再划过来再返回去……在这一趟趟往返过程中,汉军渐渐近了。 汉军的不请自来,让很多项羽的追随者没能顺利登船,最终渡过淮河陪在项羽身边的只有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成了项羽现在仅存的兵力。虽然陪在身边的人并不多,但项羽刚才面临的困难,汉军追兵也同样会面临。这一困难,使得项羽能够带着仅剩的一百余骑顺利南撤,又一次把汉军追兵甩出老远。 这似乎让项羽看到了一线生机,但这毕竟是似乎,因为一个更大的困难等待他去面临。 项羽马不停蹄地跑到阴陵(今安徽定远西北),把汉军甩的没影,可不幸的是自己却迷了路,东南西北分不清,左右两条道路不知如何选择。就在纠结之时,终于找到了个在田间种地的老农,上前问路。 项羽带着的一百多人经过这一阵加长版马拉松比赛后,又饥又渴,火气很大,一则问话态度不好,二则自报了家门。两个原因的结合,让项羽丧失了活命的机会。项羽多年来屠城、煮人这些事干的得心应手,竟然让种地老农都对他意见满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名声会有这么的不好。不过也能全怪他,阴陵这个地方严格意义上属于淮南地盘,当初项羽赶走黥布后让项伯来这里经营,可项伯坑蒙拐骗、敲竹杠发财的事情干的太多,让这里的人对项伯痛恨异常,项羽也跟着受到了牵连。不过他是老大,人家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也无可厚非。但项羽没有想这么多,打发一个楚将上前问话。 楚将蛮狠地问道:“老家伙,我们项王路过此地,左右哪条路可通江东?” 老农看了看眼前这些满身血迹的楚军,冷冷地答道:“往左。” 项羽随拨过马头,向左驰去。 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老农却着着实实地坑了项羽一把,往左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因为它的终点是一片沼泽地。项羽和一百多个人往左跑下去,越跑越不对头,跑到后来一头栽了进去。项羽这才知道是受了骗,赶快拉转马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片泥浆之中脱出身来。 刚脱出身来的项羽还没喘口气,汉军已经追了过来。毫无办法的项羽只好打起精神和追兵厮杀一阵,冲开一条血路转而向东。项羽在前边跑,汉军再后边追,一路上,随从的兵士死的死,伤的伤,等跑到东城(今安徽定远东南),手下仅剩二十八骑。然而东城并不是他的地盘,早就被黥布收编了过去,这里没有他的落脚之地。 项羽的奔逃应该做个小结了,因为眼前好像已经没有道路可供他选择。二十九人对阵几千追兵,如果一般人只好束手就擒,可项羽却不然,在这里将还会有一次让他尽情表演的机会。这不能说汉军太弱,只能说项羽太牛。 第五章 楚汉争锋—(三十一)自刎乌江 被团团围住的项羽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几年来还从没这么丢人过,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追着别人打,没想到现在竟然来个角色换位,这多少让他有点不太适应。因此项羽很恼火,准备给追来的这些人一点教训,告他们说钢筋锅都是铁铸的。 记得看过一部美国电影《第一滴血》,其中有一部兰博救出自己的老上司后,两个人一起逃跑,在荒山野岭被一个营的敌人追上并包围了起来。老上司一脸无奈地问:“现在怎么办。”兰博微微一笑:“包围他们。”当初觉得兰博真硬汉,这种场合还能说出调侃的话,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事实上早在2000多年前的项羽却是一个比兰博还兰博的人,因为相似的场景说了相似的话,并且得到了相同的结果。不过兰博是靠友军帮忙才得以脱身,而我们这位项狂人则完全靠自救。兰博要有幸碰到项羽,还的立正敬礼,叫声“大哥”。 被团团围住的项羽,怒视前方,愤然说道:“起兵八年,历经七十余仗,挡我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王霸天下。然今被困,乃天亡我,非战之罪。如不信,诸君且随我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项羽打了一辈子仗,直到此时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的这么惨。天亡你?老天爷不会这么闲,专门和你过不去。不过项羽的智商也就停留到这个层次上了,想让他有个更高深的认识,那会把他的脑袋想破。 项羽说完,身边二十八骑满脸惊诧。老大毕竟是老大,这个时候了还和他们寻开心。自己满打满算也就这么二十九个人,而汉军密密麻麻好几千,被人家抓住、砍死都在情理之中,如果这个时候说句慷慨就义的话,好像也很符合场景需要,而项羽则出人意料,用他的话来说,不但能逃走,还能砍死敌将、斩断大旗,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嘛。 但无论这是不是在吹牛皮,反正这二十八骑相信了。因为他们不得不相信,这种场合下要么相信项羽,要么去死,求生的*使他们不得不把所有的一切寄托于眼前的这个狂人。 最终,项羽把二十八人分为四队,每队七人,面向四方。而此时汉军也很是配合地把这二十几个人包围好几层,给足项羽表演的气氛。氛围营造好了,项羽准备出马了,他高声说道:“看我先斩他们一员大将,你们可以分四路跑开,在东山下集合。”说完,他猛喝一声,率领一队向汉军冲过去。汉兵抵挡不住,纷纷散开,当场被项羽杀死了一名汉将。 这个没有留下名字的汉将死的有些冤枉,自己带着大群人马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满以为自己买中了头奖,欢天喜地的来取眼前这张彩票,好回去兑奖,捎带挣一个铁饭碗,赚一个长期饭票。可不曾想,还没等自己跑过去,彩票竟然奔自己而来,并且砍掉了自己的脑袋,铁饭碗没抢到,并连饭都省的吃了。 这个没名的将领死了,不远处的一个有名的将领害怕了。这个害怕了的人叫杨喜,用不了多长时间将被封为赤泉侯,被封侯的原因实际和项羽有关,因为项羽随后的死和这位仁兄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现在的杨喜却没体会到任何喜悦,因为项羽斩杀无名将后,飞驰而去,杨喜带兵从后追赶,这种举动惹的项羽大怒,项狂人转身怒目大吼,吓得杨喜人马俱惊,扭头就跑,一退好几里。吼一声就被吓跑好几里,在项羽面前他只是个孬种。 杨喜跑了,项羽顺利脱身,到达东山脚下,其他三队人马也纷纷到齐。项羽又把二十八骑分成三队,分三处把守。汉军尾随而来,不知道项羽所在何处,因此也分成三拨,分割包围。 汉军刚部署完毕,项羽早冲了下来,一阵猛杀大砍,又杀了汉军一名都尉和几百名兵士。都尉前边介绍过的,带两千人马的角色,可在项羽面前只是一盘小菜,项羽这阵表演无疑是个屠夫。 杀的非常过瘾的项羽又一次冲破重围,汇聚三路人马,饶有兴致地清点了一下人数,二十八名骑兵只损失了两名。折两人而杀几百人,项羽的确很牛,这种打法任谁都会瞠目结舌。项羽不无得意地对部下说:“你们看怎么样?”身后的二十六人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纷纷表示:“大王说的一点不错。” 项羽虽然表演的很抢眼,但他并不傻,自己就这么二十几个人,死一个少一个。人家却是几千人,死百儿八十个不明显,冷兵器的战争,人多欺负人少天经地义,更为关键的是自己手中的资本真是少的可怜。 最终,项羽带着二十六个人杀出重围,一直往南跑,抵达乌江(在今安徽和县东北),这里是项狂人的最后一站。 项羽到达乌江北岸之时,恰巧当地亭长备有一条小船停在岸边。见项羽赶来,亭长劝项羽马上渡江,说:“江东虽然小,可还有一千多里土地,几十万人口。大王过江,还可称王。现在只有这一艘船只,汉军到来,无从渡江。”亭长说完就要上船准备。 而此时的项羽却是一声苦笑:“天之亡我,渡江合宜?八千子弟随我而西,今无一生还,纵江东父老怜我,我也无面目见之!”项羽说完,翻身下马,深情地抚摸着心爱的宝驹,一声叹气,说道:“吾骑此马五岁矣,所当无敌,不忍杀之,现赐公,请善待。” 亭长与二十六骑劝项羽渡江,然项羽却执意留此。亭长无奈,只好牵着乌骓马一步一回头,默默上船,悠悠渡江。 一切安排停当,汉军已铺天盖地而来。 天,很蓝,万里无云; 风,很轻,微抚长空。 马蹄纵横,剑戟长鸣,滚滚黄尘遮天蔽日,阵阵喧闹打破了这本该有的宁静。 项羽不再奔逃,也不准备再去奔逃,英雄末路,只有那一抹残阳留下了几丝痛楚。 身后的二十六勇士纷纷下马,手持短刀围护在项羽身后,静静地等待最后的一搏。 汉军近了,更近了,当汉军冲到十几步远的时候,这二十多个人在项羽的带领下,迎面冲了进去,开始了这一生中最后的表演。在汉军层层的围拥下,二十几个勇士一个个慢慢的倒下。 最终,只有项羽一个人屹立在汉军的中央,长戟已段为几节,长剑也砍碎几把,虽然有十多处剑伤,却屹立不倒。他一个人已砍杀了几百名汉军,血满战袍,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浓浓的腥味,冲击着干燥的嗓子,酥痒和麻木充斥了全身。尸体慢慢堆积而起,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脚下。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汉军被他的气势所逼,被他的砍杀能力所惊,四面围困,却不敢冒然上前,在这阵短暂的僵持中,项羽静静地回顾四周,默默的回忆过往,他想虞姬,想他的叔叔,想曾经待在他身边的人,现在他又想起了刘邦,“好吧,刘混混,你赢了”。 在这回顾的过程中,项羽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不是吕马童吗?这个人我很熟,曾经还很亲切,哎,可现在却是敌人。 项羽的确对吕马童很熟悉,吕马童也的确很有能力。早在吕马童少年时期就胸怀大志,曾对人说,“人生一世,不锦衣玉食,枉为人矣。”人们私底下窃笑说道:“没想到这个穷孩子还有这个白日梦呢。” 后来项梁叔侄起事,吕马童跟随起义,一战斩获首级12个,项羽十分惊奇,让他做自己的马童,格外关照。而当时的吕马童也很是感激,经常对人说:“我吕马童,只不过是吴中地区的一个普通人,能有今日,都是项将军所赐呀。”据说当时的吕马童对待乌骓马就像对待自己母亲一样亲切体贴。 后来项梁定陶战死,当时吴中很多人离开项羽各奔前程,而吕马童却比较忠诚,不但自己不走,还四处劝诫别人:“怎么能为了这一战败而弃大将军而去呢?灭亡暴秦的一定是他,且临难而退,这是为臣之道吗”就这样无论别人怎么跑,怎么散,吕马童留了下来。 再后来巨鹿大战,楚军战士无不以一当十,士兵们杀声震天,吕马童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杀敌过百。这一战,诸侯军人人战栗胆寒,吕马童私底下很是高兴,想到项羽马上会君临天下,自己也会节节高升,心中无比舒畅,也对项羽更加的敬佩。当然,项羽也很器重这个年轻人,曾抚其背对人说:“这是我的一条胳膊呀。” 就在看似该皆大欢喜之时,矛盾发生了,项羽自封西楚霸王,大封十八路诸侯,而没有封锁吕马童,这让吕马童怏怏不乐。不过没有封赏的人还有很多,比如龙且、比如钟离昧,这些猛人没有封赏,自己的这种结局也说的过去。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吕马童不高兴点到也无所谓,对项羽不满的人多的很,一个吕马童翻不起什么大浪。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等到刘邦重用陈平,在楚军中大使离间计后,范增气死,楚营人人自危,这些人中包括吕马童。吕马童害怕被杀,又怨恨项羽不封赏自己,于深夜逃跑,投奔了刘邦。刘邦倒很干脆,直接封他为郎中,留其效命。 就这样,这个曾经最信任的人,成了敌人,并且成了围困自己、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 看到吕马童,项羽的心里一阵冰凉,仰天长叹,“天要亡我!”然后高声喊道,“你不是我的老相识吗?” 吕马童这才与项羽打了个对脸,心中多少泛起一些愧意,于是转身背对项羽,伸手指给身边一起跑来的王翳,说道:“这就是项王。” 吕马童背对着项羽,而项羽还是对他高声喊道:“我听说刘邦用千斤黄金,封邑万户悬赏我的脑袋,我就把这份豪礼送给你吧!”说完,自刎而死,结束了自己辉煌灿烂、波折起伏的一生,这一年他才31岁。 项羽一死,汉军蜂拥而上,最终王翳抢到了项羽的头颅,其他骑兵互相践踏争抢项羽的躯体,由于相争而被杀死的有几十人。最后,郎中骑将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肢体。五人到一块把肢体拼合,正好是项羽的全尸。因此,刘邦把项羽的土地分成五块: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项羽死后,楚国各地纷纷投降了汉军,只有鲁城不降。刘邦非常生气,准备亲率大军屠毁鲁城。就在刘邦准备动手时,张良提了个建议——天下将定,此时宜予恩而非行暴。刘邦这才同意放鲁城一马,然后派人拿着项羽的头颅让鲁人观瞻了半天,鲁城才宣告归降。最初楚怀王曾封项羽为鲁公,等到项羽身死,鲁城又最后投降,所以刘邦用鲁公的礼仪把项羽埋葬在谷城,并很有水准地表演了一场,痛哭流涕,为其发丧举哀,然后高高兴兴地离开鲁城。 也许你会问,刘邦多此一举,明明和项羽争夺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老对手逼上了绝路,现在人家尸骨未寒,你都在人家面前假惺惺地表演。如果你真这么认为说明你太表了解政治,政治这东西,办老实事、说老实话那种人是玩不来的,犹如项羽。现在的刘邦的心里实际高兴的很,想笑都来不及,还去哭?你要让他真哭,恐怕还的要二两辣椒帮忙。而刘邦还是义不容辞地表演了,这个主意真不知道是谁替他出的,既简单又高明,只需挤出几点眼泪,甚至连眼泪都不用流干嚎几声也算数,这么简单一搞,项羽曾经的手下心里面多少会舒坦一点,当然也会听话一点,这种一举双得的事情,刘邦一直用的比较顺手。他能走到现在,和这一点本事是分不开的。 刘邦挤出的这几点眼泪真没白流,在外人看来,虽然人家打的热火朝天,私交还是不错的嘛,不然的话这么搞有什么意义?那些心中有些波动的人多少会得到一些慰藉。 刘邦一直以来就很注重搜罗人心,这一次他又成功了,很多项羽的跟随者这一次踏踏实实地待了下来,不再闹腾了。至此,历时4年半之久的楚汉战争终以刘邦的胜利而告终。刘邦胜利后,没有继续对项氏宗族下手,而统一赐为“刘”姓,把项家连根拔起。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两个人的结局。一个是项伯,这个双面间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跑到刘邦手下后被封为射阳侯,这个封号真的很符合他的身份。 另一个就是吕马童,他被封侯后还乡,据传有一天,吕马童夜里睡觉,侍童在旁边。忽然起来说:“我背离了我的主人,我不如猪狗呀!”说完就死掉了,死时才三十五岁。不过还有传言说他是被项羽留下来的一些老人给黑了。 不过这些人的结局都不再重要,因为项羽死了,刘邦可以尽情表演了,我们的故事也开始真正进入两汉时期。 第六章 旭日东升—(一)一箭双雕 项羽已死,革命事业终于要成功了。刘邦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这口气还没吐完,就又想起了一个人——韩信。 在以往的日子里,项羽活的太彪悍,让刘邦全身心关注着那个老对手,其他人他没顾上考虑。现在项羽消停了,突然失去了对手的刘邦心中有些失落,开始寻找下一个可能成为的对手。寻找的过程并不复杂,因为刘邦没费多大精力就发现了一位——韩信。手握三十万大军,威信正高,况且还很会打仗,如果这个人闹腾起来,似乎要比项羽更难对付。思来想去之后,他准备夺了韩信的兵权。 刘邦是驾驭属下的绝顶高手,每次出手都会悄无声息地致对方于死地,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丧失抵抗能力,从不给对方留下咸鱼翻身的机会。韩信遇到他,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办完项羽的丧事,刘邦立刻动身赶去驻扎在定陶的韩信大营。韩信现在声望正高,没敢把希望寄托于那一两道诏令,刘邦怕留下后遗症,因此他准备亲自操刀。 韩信此时完全沉浸在快乐之中,他是一个很沉静的人,不善于言笑,而今天他非常亢奋,项羽的死让他有些飘飘然,带着属下在军帐里大肆庆祝,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酒还没喝的尽兴,刘邦已进入了军营。 刘邦此时的到来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打了胜仗、灭了项羽,在一片欢腾之时,领导及时赶来表示一下慰问,再平常不过。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当然韩信也是这样认为的。 剧情的发展似乎一直按照大家的思路进行的。刘邦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演说,表彰了一下先进,又提出了几点期望,一切都顺理成章。流程一步步走完,刘邦一把抓住韩信的手,举过头顶,带头喊了几遍:“齐王威武!”这让韩信受宠若惊,连忙喊了声:“汉王威武!” 刘邦的演说词讲完了,聚在一起的军士散开了,而此时的韩信酒劲慢慢散去,心中却突然有一点莫名的紧张,具体紧张在哪连他自己也说不好,明明自己打了胜仗,可现在怎么没感觉到一丁点快乐。 刘邦没有给韩信太多思考的时间,拉住韩信,大笑着进入了军帐,“将军今番灭楚,功盖三军,寡人真不知该如何封赏。” 他的话让韩信心中一凄,“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开始萦绕,让他挥之不去,惊的脊背一串冷汗。韩信不敢再想了,连忙躬身答道:“信只愿长随汉王,诛尽不义,怎敢奢求封赏。” 刘邦微微一笑,慢慢地把大帐里的将领扫视了一边,最终把目光落到韩信的身上,亲切地说道:“你我多年未聚,今大势已定,真愿能做彻夜长谈,共论天下。” 韩信一听,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刘邦还是信任自己的,因此韩信连忙答道:“能得汉王如此厚爱,实奈信三生有幸。” 韩信表完了态,刘邦哈哈长笑,拉韩信入座。 刘邦此行得到了目的,因为在他返回自己大营之时,韩信如约而来。在刘邦军营,韩信一住多日。在这些天里,韩信军营在默默地发生着变化。 就在韩信专心陪刘邦聊天的这几天里,一件不算太大的事情发生了——临江王拒降。临江王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唱一句反调似乎不影响大局,派人收拾了他就行。然而可能连临江王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简单的一闹,竟然给刘邦创造了一个顺利夺取韩信军权的绝佳借口。 这个临江王叫共尉,共敖的儿子。因为共敖已死,所以子承父业,他开始干起了这份很有面子的工作。实际共敖和共尉这些年也没消停过,但由于他们闹腾的不太过分,因此一直让他们站在后台凉快,可这种做配角的日子让共先生有些恼火,这次强烈要求上台,我们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请他上台了。 就在刘邦的革命事业一片红火之时,共尉这次很不合时宜地唱了一句反调,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但慢慢的揭开那一层层掩盖真相的幕布,才发现共尉也不是闲的没事干,也不是心血来潮要争这个主演,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痛苦决定。要了解他现在的心情,需要从他爹说起,因为那个已死了的老头和刘邦积淀了太多恩怨。 共敖是老楚国的贵族,声望很高,有一定的能力,最擅长的就是耍两面派,但不幸的是他的这种耍法最终也把自己给耍了进去。 早在项梁四处流窜之时,共敖就和他的关系处的不错,大家都是贵族出身,有共同的爱好和目标,因此比较投缘。后来项梁起事,共敖也立刻前来帮忙。后来项梁立熊心为楚怀王,共敖双手赞成。熊心称王后,共敖在处理好项家关系的同时,竟然也和熊心、吕青等一干人交往密切。 后来项梁战死,熊心发飙,架空了项羽。而与此同时,熊心却给共敖安排了个比较牛气的职务——上柱国。令尹是楚国最高官衔,由吕青担任;上柱国是最高武官,位置仅次于令尹。熊心舍得让共敖干这个很有前途的工作,可见共敖在老大心目中的地位,也更能显示共敖优良的社交能力。纵然如此,他依然和项羽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这为随后他的身份能再上一个新台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人要善于把握机遇,当机会向你招手之时,要毫不犹豫伸出手来。共敖就是此道的高手。巨鹿大战之后,项羽威震诸侯,熊心以及吕家父子茫然不知所措,而共敖却过得比较惬意,因为共敖一直以来都没有把所有的筹码放到同一个篮子里,无论谁当老大,他都能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但在项羽面前仅凭关系是吃不开的,因此共敖准备做点事情。 事情很快就让他找到了。巨鹿大战后,秦王朝岌岌可危,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从不缺有人来干,共敖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他发现南郡是个发财的宝地,这里驻扎些许秦国残兵,但摇摇欲坠,如同无头苍蝇。因此共敖带兵向南郡进发了,他刚踏上南郡的地盘,子婴投降的消息就传了过来,秦朝灭亡了,南郡秦兵也很配合地举起了双手。平定南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共敖的这次自费旅游收获颇丰,因为他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在南郡还没把屁股暖热,项羽就准备分封天下了,共敖及时派人去联络感情,最终顺利地拿到了个彩头——临江王。 当上临江王后,共敖耍两面派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处世哲学。但实践证明,对于占地为王的角色而言,他的这种习惯是非常不好的。因为没多长时间,刘邦兵临关东,开始了与项羽四年多的纠缠。而这一段时间,共敖一直操作自己优良的工作作风,站在外围惬意地欣赏。明面上是项羽的嫡系,但不派一兵一卒前来助战;也不去投靠刘邦,只是派几个使者到刘邦那里显示一下和平诚意,并不帮助进攻项羽。 打仗这种事,两边讨好就是两边不落好,在战场上既是朋友又是敌人的角色还真没有发现。共敖的处世哲学在刘邦、项羽的几年对垒中被冲击的体无完肤。彭城大战后,恼火的项羽连发几道诏令,让他出来帮忙。在项羽咄咄逼人的威吓下,共敖放弃了自己的处事原则,开始真正投入到项羽的麾下。而这一次他站错了队。 南郡西临汉中,东有安徽,北接河南。也就是说西边是刘邦的地域,东边是黥布的地盘,北边则是韩王信的天下,总而言之这些地盘都逐渐成为了刘邦的势力范围。他图一时之快选择跟随项羽,却不幸地陷入了刘邦的包围之中。不过他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因为彭城大战后,项羽实力如日中天,而刘邦却风雨飘摇、疲于奔命。 就在楚汉双方荥阳对峙期间,共敖开始在刘邦后方频繁骚扰,以期切断汉军粮路,他的这一行为惹恼了刘邦。汉三年七月,刘邦遣卢绾、刘贾等人急速进军,深入临江,打共敖一个措手不及。更为不幸的是,战斗*敖身受重伤,没多长时间就一命呜呼。 共敖一死,项羽在第一时间派人封共敖的儿子共尉为临江王,鼓动他继续闹腾。可共尉此时的表演却出奇地反常,四处宣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就是不出兵助楚,纹丝不动一直静静的看着楚汉双方精彩的表演。 垓下一战项羽输光了本钱,刘邦势力如日中天,各方势力纷纷示好,而共尉却出其不意地站出来提了个反对意见——拒不投降。他完全是一个没事找抽型的。 当共尉的态度传到刘邦的耳朵里后,刘邦笑了。天赐良机,正愁没有调动韩信大军的借口,共尉给了他一个恰当的机会。 几天后,灌婴、夏侯婴、孔聚、陈贺、缯贺、傅宽等一干将领在刘邦的授命下四散布防,扫荡楚军残余势力。刘邦把韩信大军肢解分离,全部归到自己阵中。待在刘邦军营前来聊天的韩信听到这个情况后,非常无奈。但心里清楚,刘邦是在防范他,并不是要杀他,军权是没有了,保住身份地位应该没什么问题。因此,他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刘邦的身边。 就在韩信无奈的同时,刘邦又遣卢绾、刘贾再次进军南郡,合击共尉。共尉这一次吸取了老爹被害的教训,在江陵全力防守,不主动出击,让卢绾和刘贾伤透了脑筋,久久不能攻克。卢绾和刘贾这次差劲的表现让刘邦很不满意,因此他准备派个狠人过去,这个人的名字叫靳歙。 靳歙这个人出道比较早,当初刘邦刚宣布起义靳歙就跑了过来,虽然在前边我们多少提到过他,但为了不打乱故事情节,因此没对他做过详细介绍,在这里我们简单做个补充,好让这个猛男也亮亮相。 靳歙是老成持重的人,在刘邦跟前中规中矩,比较老实,但到战场上却威猛异常,打起仗来粗中有细,极为生猛。每逢打仗,别人要么是破之、屠之或者俘之,而靳仁兄却另有章法,通常是把别人的单项成绩集中起来,一并完成。既听话又能打,这让刘邦非常欣赏,常留在身边做为一把利器,每逢难啃的骨头就丢给他,让他上,而这个人却总是不辱使命。这一次他又有了表演的机会。 卢绾、刘贾攻城不利的消息传来,刘邦想都没想就把靳歙拉了出来,派去支援。靳歙开始表演了。 靳歙到达江陵后,会合卢绾、刘贾把江陵城围的水泄不通,然后就回营帐睡觉了。一连多天对城内的共尉不管不问,既不让他出来,也不准备进去,大有长期居住的意思。 靳歙沉住气准备长住,而共尉却着急了。这位兄弟的脑子虽然不太好使,但他还是很明白靳歙打的是什么主意。 共尉现在很无奈,不得已站在地图前研究了好半天,希望找到个能够立足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共尉终于还是找到了,他找到的地方就是南边的川黔地带。此时在川黔地带还住了一个人——衡山王吴芮。这个人和共敖一起封王,并且一直以来都是项羽的嫡系,现在应该算是自己的盟友。共尉想明白这个道理后,高兴了好一阵,因此开始谋划如何突围、如何逃跑、如何投奔这些故事情节。就在共尉专心致志研究故事情节之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吴芮归汉了。 当听到吴芮投降的消息,让共尉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消息让他很沮丧,但他还是不准备投降,因为他的老爹是被刘邦害死的,这一点,共尉较的很真。 共尉虽然爱较真,可他的属下们就不这样想了,因为他们的老爹可都没死在刘邦的手上,刘邦是共尉的仇人却不是这些人的仇人。随后的几天里,临江的柱国、大司马以及一些将领暗自联合,偷偷送信给城外的靳歙,表示投降。再随后的一天夜里,江陵的城门莫名其妙地开了,共尉一觉醒来发现床边站满了汉军,并且自己还被结结实实地捆着。 看到这个场景,共尉不但不害怕反而发怒了,开始采用唯一能动的地方攻击敌人,具体方法就是骂人。靳歙把他捆的太紧,只有舌头还活动自如,因此共尉不舍得浪费这点资源,破口大骂,把刘邦全家热情地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这种攻击方式让靳歙很是受不了,因为他不停的骂,制造了不小的噪音,更为关键的是他不光骂刘邦甚至还捎带了靳歙全家,让靳歙在精神上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最终,靳歙把共尉结结实实地捆住,用抹布把他的嘴严严实实地堵住,打发几个人马不停蹄送给了已在洛阳的刘邦。由于共尉骂人能力太强,刘邦也受不了他,因此共尉刚到洛阳的第二天就被砍掉了脑袋。至此,这个没事找抽型的共尉结束了他的表演。 共尉这次不和谐的声音,虽然制造一些噪音,但对刘邦来说帮助还是蛮大的。因为共尉给他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既彻底收走了韩信的兵权,又在灭掉共尉的同时彻底解决了楚国的残余势力。一箭双雕,收获颇丰。 第六章 旭日东升—(二)吴芮归降 前边讲了很多人,但衡山王吴芮我们一直没来得及介绍,虽然在前边我们也有提起,但总是一笔带过,给人感觉他可有可无,不算是个角色。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是我的错,是我介绍的不太到位。因为这个吴芮不光是个牛人,还是个好人,并且创造了个第一,是值得大记一笔的人物,为此我专设此节,让这位大哥上台表演。 吴芮是春秋时期吴王夫差的第五世孙,实实在在的王族后裔。吴芮幼时聪颖,很受祖父疼爱。吴老先生整天没事,抱着孙子给他讲故事,故事的内容也并非虚构,而是祖上曾发生过的事情,从吴国曾有的辉煌和富饶开始讲起,总结历史上的种种教训。由于吴老先生主修医学,兼修棋艺、兵法,因此吴老先生很有创意地从医学角度讲解易学的辩证道理,从棋艺中讲解祖先吴起的兵法、阵法。在不断的陶冶中,小小的吴芮渐渐地超过了很多人。 公元前214年,也就是吴芮27岁时,他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抬高了他的身价,也打开了他的视野,这个人就是徐福。徐福这个人非常出名,就是传说为秦始皇求长生不老药带着五百童男童女跑去日本,成了日本祖先的那个人。到底这些事是真是假,我不愿意去考究,因为那是一个很庞大的课题,很多文人志士穷其一生都没能弄明白,我不敢造次。就现有的史料记载,徐福出生在医学世家,祖上是吴国御医,其后人也是以医传世,可徐福却是个杂家,涉猎广泛,精通儒墨道兵医各家所学,但最拿手的还是道家的东西,因为他最出名的身份是方士。 遇到徐福,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好事是这个徐福懂的太多,在这段时间里教给吴芮很多以往从没接触过的东西,打开了他的视野,最为关键的是徐福教给他一项本事——守弱,这项本事一直陪伴着他,让他顺利地走到最后;坏事是徐福看中了吴芮的弟弟——吴莚,由于吴莚长期采药打猎,练就一个好身板,因此徐福在征得吴家的同意后,带吴莚出游,这一游再也没有回来。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全国推行郡县制,由于南方百越之地民心不稳,秦廷采纳李斯谏言,于公元前210年2月设立番县,管理百越地区(辖区最南端已经到越南)。机构设置了,但秦廷不给任何财政支持,也不要求它向朝廷纳贡,俨然一个小朝廷。由于吴芮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充分,更兼有徐福的推荐,很幸运的成为番县第一任县令,当然也是秦朝时期番县唯一的县令。 当上县令后,吴芮面临一个选择。当时秦朝以刑罚天下,功臣良将不得善终,上行下效,各级掌政者贪慕荣华,实行暴政,民怨载道。是跟随秦廷苛政天下捎带发些顺风财,还是另辟畏途为民请命甚至贴上全家性命,这让吴芮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 也许你会问,为民请命怎么就是畏途了呢?这得从当时的社会背景来进行分析。嬴政推行一个政策、征集一些劳役绝不会跑来和他吴芮商量,这些政策下达后就必须的执行,就得折腾老百姓,就得劳民伤财。但如果不执行,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吴芮的脖子纵然是水桶那么粗也经不住砍的。社会环境决定人的生存方式,在那个社会环境下,当个好官很难。 人生的道路在有些时候并不是自己能够选择和把握的,而吴芮决定把握自己的人生,他选择了后者,因为他准备在番县的自主政策上做些文章。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番县政府成立后,吴芮自力更生办了几件漂亮事。 第一件事是建城,因为在这里成立政府机构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找不到,更别说文化娱乐中心、犯人交流场所什么的了。番县政府的选址让吴芮动力一番脑筋,最终他看中了一个地方——鄱阳湖。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吴芮带人以鄱阳湖为据点,靠岸建城,既方便搞生产,又便于搞防守,一举两得。 第二件事是剿匪。秦朝灭掉六国后,把老诸侯的贵族们赶的四处乱窜,很多人纷纷向南逃跑,奔到百越之地;再加上本土人天性生猛,不看书不看报,比较顽固,因此番县政府成立后,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匪盗横行,杀人放火之事层出不穷。为此,吴芮又荣幸地当上了剿匪总司令,带着人马爬山越岭,四处悠转,见土匪就砍,见恶人就抓。事实证明吴芮同志的剿匪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因为通过他几年的努力,土匪没有了,纵然有也成了吴芮的朋友,不再闹腾了,百越之地安宁了。 第三件事情是搞经济。吴芮在剿匪的那几年,很注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边抓土匪,一边抓经济。抓经济的具体办法我不想多讲,简单点来说就是发展水运、开发渔产、推广农业。据史料记载,吴芮搞经济能力还是很有水准的,因为就在北方各地连年灾荒、饿殍遍地之时,百越之地却生意兴隆、福乐安康。 吴芮这一阵连环拳打完,番县稳定了,经济实力也提升了,最终当地人送他一个响亮的称号——“番君”。 介绍到此,也许大家会认为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是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是个不耍阴谋手段的人,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上边介绍的是吴芮阳光的一面,但其能够从县令的身份成功转型为一方诸侯绝不仅是靠上边那些东西来支撑的。他也许是一个好人,但更是一个城府极深、诡计多端的人,如若不然,他就没资格在那纷乱复杂的时局中走到最后。 吴芮当县令的这几年里,在为老百姓谋福利的同时还不忘做一件事——广交朋友。他的这些朋友的名单里有这么几个名字:项梁、项羽、刘邦、张良、黥布……也就是说在随后那么多年中闹腾的主角,都是吴芮的朋友,这真是难能可贵。 那份名单中和他最为亲近的人非黥布莫属。黥布这个人很有意思,年轻时有人给他看相,说他受刑后会得到王位。为此,他想尽办法做坏事,当然坏事的底线是不被砍头。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犯了件事,被判黥刑,就是往脸上刻字。很多人被判了这个刑会觉得很丢人,因为那无疑是往脸上写了两个字——坏蛋,《水浒传》中的宋江就深以为耻。然而黥布却很兴奋,高高兴兴地站在行刑人面前催促人家赶快动手,让行刑人都觉得不好意思。黥布受刑后被送骊山服劳役,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些地痞流氓,然后逃跑到长江一带做了强盗。 一个县令和一个强盗之间似乎不该有什么事情产生,如果有的话似乎只是抓和被抓的关系。而吴芮和黥布却摩擦出了火花。陈胜吴广起义后,黥布坐不住了,他准备去联络一些人反秦,他的第一反应是南下找吴芮。因为这些年来,他听了没数遍吴芮的名字,声望很高,还愿意接触土匪逃犯,并且和这些人关系还很好。黥布觉得应该到吴芮那里碰碰运气,也许在那里他能得到一些帮助。 黥布来了,在这里他享受了一次刘邦曾有过的待遇。黥布到番县后,吴芮热情的款待了他,请他吃饭喝酒,并提议“以女妻之”,意思就是要主动给他当老丈人。当然,黥布也做了和刘邦相同的举动,当场就叫了几声“丈人”。随后这翁婿俩人举起了反秦的大旗,开始了很有前途的造反事业。吴芮是第一个成功造反的县令,当然也是唯一的一个。 讲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值得一提,如果不把这个人的事迹讲清楚一则是对这位猛男的不公,二则是吴芮的造反事业也很难介绍清楚。这个人叫梅鋗,自小生得虎背熊腰,魁梧英俊,臂力过人。陈胜吴广起义后,梅鋗在台岭召开了个誓师大会,宣布起义。梅鋗的誓师大会召开的很成功,因为他吸引了一个叫庚胜的人带领数千小弟跑来投奔,随后梅鋗的声势日益壮大,威震一方。再随后梅鋗听闻大好人吴芮竟然也起来造反,因此慕名而来。梅鋗的到来让吴芮喜出望外,出城十里迎接。 黥布和梅鋗的先后投奔,让吴芮实力大增,开始派人四处游荡。 首先派出去的是黥布。黥布第一次表演就是陪着武臣与章邯争夺陈县那一次。不过黥布的事情前边已经介绍过,我们就不再累述。 随后派出去的就是梅鋗。在刘邦西进前期攻打南阳时,吴芮很及时地派梅鋗前来帮忙;并在西进途中攻打武关之时,梅鋗还身先士卒、亲冒矢石一举破城。这一次梅鋗跟刘邦跑的很远,一直把他送进关中还没舍得离开。 那两位仁兄被派出去后,吴芮也坐不住了。在项羽进入关中之时,吴芮亲自带兵很准时地赶到项羽身边,陪着项羽跑到咸阳旅游了一圈。 随后,项羽大封天下,封吴芮为衡山王,女婿黥布为九江王,梅鋗为“十万户侯”。梅鋗的称号是相当牛气的,这是除十八王外,唯一的“十万户侯”。据史料载“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十万户侯”应该只是个空头衔而已,但这个称号无比荣光。吴芮这次旅游收获颇丰,简直是满载而归。 讲到此,不知道大家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吴芮既帮刘邦入关,也帮项羽入关,两边都落人情,关系还处的非常融洽,无论以后谁当老大,他吴芮都能游刃有余。前边提到的很多人都比较能混,但和吴芮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共敖是用自己的一张嘴耍两面派,而吴芮却用实际行动耍两面派。这人真高,简直太高了。 随后楚汉四年半争锋,吴芮一直在川黔地带闭目养神,管你外边天塌地陷,他就是纹丝不动。项羽发来的诏令如同泥沉大海,毫无反应。刘邦派人前来联络,他只是热情款待,不愿发兵。也就是说,他这四年多什么也没干。 项羽死后,张良的书信来了,劝其归降,看来朋友多了真的好办事,连第一军师都亲自出马为他谋福利。这一次吴芮爽快地答应了,他的归降让前边提到的那个共尉陷入了绝望。他比共尉识时务,也比共尉能混,最为关键的是共尉不注重人际关系调查,如果他稍微调查一下的话,就不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了。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找工作的时候需要填写“人际关系”那一栏了。 第六章 旭日东升—(三)称帝 项羽自刎、共尉丧命、吴芮归降,经过八年的奋斗,刘邦除掉了几乎所有的敌人,扫清了他攀上人生巅峰的所有障碍。此时的他是无比兴奋的,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兴奋过后,他准备再进行几轮表演,显示一下自己的权威,好让自己真正号令天下。 表演开始了。 第一轮表演是封王。封王的人选都在预料之中,没什么新意。黥布、臧荼、韩王信、张敖(张耳的儿子,公元前202年张耳病死,由其子继位)原地不动;彭越如愿以偿得到了梁王的称号;吴芮改为长沙王,原有地盘不变。 动静比较大的只有韩信。这位仁兄当初千方百计争取到的“齐王”那个称号是不能再用了,他原有的地盘也不再给他了,刘邦替他想了个新称号——“楚王”,找了个好去处——楚地。 韩信听到这个任命,当场都想大哭一场,不过他忍住了。他知道刘邦这是拿他开刀。没动其他六个人,说明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让老大防备,而他韩信很荣幸,他具备了这个资格。这一切都是韩信自己努力出来的,能让老大费心尽力照顾他,是他的荣幸。 也许你会说,楚地也很大啊,当个楚王也不错嘛。你如果真的这么说,也不为错。但我只想说,如果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干了那个角色简直是无比荣光的事情,可他韩信不同,因为这个地方曾经的老大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把他留到这里,就等于让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说不定哪天会很幸运地飞过来一个黑砖。 不过韩信的能力还是很过关的,据说在楚地干的有声有色,并留下了这么两件小事。第一件事就是赏钱。请来了当初请他吃饭的老太太,赏赐千金;叫来南昌亭长,不屑地赏他一百钱,算是结算了当初的伙食费。第二件事情就是封官。当上楚王后,韩信立刻把当年让他钻裤裆的那个混混逮了过来。被拉到韩信面前后,这位曾经很蛮横的家伙被吓的差点尿出来,一屈膝就想去钻裤裆。就在这位仁兄试图干这件很有意思的工作时,韩信阻止了他,不但没让他钻还给他找了份工作——中尉。当了中尉就要经常见面,经常见面就要经常磕头,别人不磕头但他的磕,每逢磕头韩信就会对身边人讲:“这是位壮士,当初他就敢侮辱我。”起初听到这句话,混混都会很害怕,后来听多了才真正弄明白韩信这是什么意思,再逢韩信这么说,他都会羞愧的想去钻裤裆。总的来说,韩信当楚王的日子过的还是比较惬意的。 事实上,新封七王的日子过的都很惬意,也比较舒心。就在他们高高兴兴过日子时,有人不爽了。不爽的人就是刘邦,我封你们为王,满足了你们的愿望,可你们也的表示表示,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嘛。来而不往非礼也,要再不开窍,就先拿你们动刀。为表示自己的不满,刘邦派了几波使者,走访诸王,没事找事敲打敲打,找个机会暗示暗示,这一下大家明白了。人家安排工作,咱就得给人家干活,刘邦给我们赏封号,我们就得给人家上尊号。 当大家明白其中的道理后,纷纷行动了起来。当然在行动之前几个人还是先行打了招呼,共同研究了一番,最终达成一致意见,纷纷上书。上书的内容写的很多,但目的只有一个——尊刘邦当皇帝。大家行动了起来,刘邦很高兴,但他还准备表演一下。 第一次上书,刘邦不肯,说自己贤德不够。 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几个人搜肠刮肚的把多年来认识的那几个字重新排列排列,二次上书。刘邦依然不肯,说怕违背民心。 刘邦这么个搞法,让几个人有些彷徨,难道我们想的尊号不对老大的胃口?但你想当个什么就直说呗,难不成想当玉皇大帝?没这样打哑谜的。几个老伙计认真交流了一下思想,打探了一下老大的心思,最终做出了个决定,照章重来,第三次上书。刘邦同意了。事不过三,三次上书就够用了,如果这一次再不同意,那干人会被他彻底弄傻的。 公元前201年农历二月初三,刘邦称帝,定都洛阳,这一年他55岁。 从一个混混到一个皇帝,只用八年时间,鱼龙变化如此之速,世所罕见。人的成功需要机遇,刘邦有机遇,但很明显他不仅是靠机遇,因为他有方法,也有实力。他对自己的成功做过注解,我个人认为那的确是他成功的精髓。 一次聚会,酒过三巡,刘邦感觉很好,心血来潮,问了这么一句:“不知道谁能说清楚我为什么能得天下,项羽为什么会失天下?” 刘邦突然这么一问,让刚才还吆五喝六的将领们闭上了嘴,因为他们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只要知道命令是什么就够用了,我管你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准备编写类似《十万个为什么》那种儿童刊物,知道太多也没用。 但老大问话了,不回答似乎也说不过去,因此一个人在动过一番脑筋后,站了起来开始了他的回答,这个人叫王陵。 两汉这段历史线索庞杂、人物众多,为能把每段故事完整地展现出来,因此我一般基于一两条主线和一两个主要人物进行介绍,对同时发生的其他事情或穿插出现的人物一般没有着笔。没介绍不代表不介绍,通常情况下会采取插叙的方式,待这些人物有唱主角的机会时,将对其生平进行详细讲述。以往如此,以后也是如此,对这个王陵的介绍也是采取这种方法。 王陵,沛县豪霸,这个人出山很早,但起初并没有跟随刘邦,因为他有些瞧不起刘邦。这个人生性耿直、任气豪侠,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能力——执死理。刘邦当混混那一阵对王陵比较尊敬,见了他还得叫几声“哥哥”。陈胜吴广起义后,刘邦举起大旗开始个体经营,王陵没来投靠,反而自己也做了面大旗,也成了个体户。 事实证明,造反这种事,哥哥不一定会比弟弟干的好,王个体户干的就很一般。刘邦西进关中前在南阳打了一次胜仗,当时王陵也待在南阳,但他没过来帮忙。在当时两个人的实力似乎还是半斤八两,可经过不是太长的一段时间后,俩人的差距可就拉大了。随后的日子里,刘邦西进关中,王陵在南阳;刘邦当汉王,王陵在南阳;刘邦还定三秦,王陵在南阳;刘邦兵临关东,王陵在南阳;刘邦进攻彭城,王陵还在南阳。人家刘邦几年来越闹越大,从个体户一跃成了上市公司,而王陵却原地踏步,依然是个体户。最终,刘邦在攻下彭城后,王个体户被他成功兼并。 王个体户被刘邦兼并后,项羽也发现了他的价值,准备把他挖过来。项羽挖掘人才的办法很特别,但不实用。项羽夺回彭城后,幸运地找到了王陵的老娘,并把老太太带回了军营,要她给儿子写信。信还没写,王陵的使者就跑来了,老娘被抓他有些着急。剧情似乎一直朝着对项羽有利的方向发展。然而让项羽预料不到的是老太太和王陵一样——执死理。项羽和刘邦比起来,她更看好刘邦,因此在王陵使者准备离开时,她说了一句话:“善事汉王,毋以老妾而持二心。”说完自刎而死。 老太太一死,激怒了项羽,他又干了一回自己尤为热衷的事情——煮人。最终结果是老太太熟了,王陵恼了。从此之后,只要听到项羽这个名字,王陵就会抓狂。垓下之战,抓狂的王陵就没少挖墙砖。还值得一提的是,王陵直到刘邦迁都西安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得以封侯,原因除归降较晚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个方面——与雍齿交厚。雍齿这个人我们以前提过,随后再进行详解吧,简单点说雍齿这个人刘邦很讨厌。 刘邦称帝后,王陵就随侍身边,在听完刘邦的问话后,他站了起来,开始了他的马屁。马屁内容很长,我不想复述,但大概意思是:你比项羽舍得封赏,能与天下同利。 听完王陵的马屁,刘邦轻轻摇摇头,笑着说道:“公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张良);镇国家,抚百姓,给粮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刘邦的话,虽然不能完全概括其成功的缘由,但实实在在点到了精髓,因为他很睿智地发现了一个取胜的关键——人才。2001年江总书记第一次提出“人力资源是第一生产力”,至今只有十几年时间,而事实上二千多年前的刘邦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他能够成功绝不是偶然。而项羽恰恰相反,从头至尾一直见他一个人在忙活,最终的结果是把自己累的半死还得自刎乌江。这两个人比起来,刘邦是个董事长,项羽最多胜任个总经理。孰优孰劣,无需再比。 第六章 旭日东升—(四)天下归心 八年奋斗,刘邦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人生的巅峰,此刻的他虽然很是惬意,但还无意狂欢。项羽在这相似的岗位上仅待了四年,刘邦可不愿意步他后尘,因此,就在将领们痛快的觥筹交错之中,刘邦陷入了沉思。天道自在人心。刘邦没有学过这句话,但他却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此话的精髓,因此他准备围绕这句做些文章,因此他准备做三项工作。 第一项工作是分封天下。 革命成功了,就要来个利益分享,虽然八个异姓王名单早已确定,但绝大部分将领还没捞到什么名分,如果再拖下去,局面可不怎么好收拾。分封这种事,看似一件好事,但如果处置不当将会埋下很多隐患,犹如项羽四年前曾干过的那一次;但不分封还不行,如果不分封闹出来的事情将会更大。因此刘邦准备着手干这件事了。 可就在分封前,难题还是出来了——诸将争功不休。这些人都是一直陪在刘邦身边的老将,大部分都是些粗人,个个都很牛气,谁也不服谁。争吵声音此起彼伏,个个争的面红耳赤,大有拔剑相向的意思。 在这一片吵闹声中,刘邦准备把这件工作分为几步走,第一步先分封二十几个主要骨干,稳住局势。 第一批名单出炉了,萧何、曹参、张良、陈平等二十几个人荣幸登上了头榜。这些人上榜似乎是不存在什么争议的事情,哪个人拉出来都是可圈可点,功绩显著。然而争议还是尾随而来。 最大的争议是针对萧何,因为萧何所得食邑最多。食邑多少不仅代表自己的封地大小,更是身份高低、收入多少的标志。在看到这个分封结果后,有人提出了疑义:“萧何没有军功,竟然食邑最多,这太没天理了”。诸将的争吵声音愈来愈响。 质疑的声音传到刘邦的耳朵里后,他只是微微一笑。这种质疑他早已料到,这对刘邦来说不存在多大难题,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一个绝妙的比喻要送给他们。 “知道猎狗吗?” “知道。” “打猎,追杀野兽的是狗,而发指示的是人。你们是功狗,萧何是功人。” 这就是刘邦的说话风格,让人一目了然、直观醒目,虽然比较难听但大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早已习以为常。诸将听完,个个闭上了嘴巴,说的越多,代表自己越符合“功狗”这个称号,闲着就闲着,没必要去争这个荣誉。 大家当着他的面不再说话了,但不代表就没有了疑义,纵然萧何的封号再公正,可我们还没什么称号,因此这些人依然争吵不休,也会聚众私谈。小团体一旦形成将有不可估量的实力,刘邦是不愿意这种现象存在的。 一天,刘邦见此场景,纳闷地指着聚众谈天的人问身边的张良:“其在言何?” “聚众造反。” “天下刚定,为何造反?” “陛下所封皆亲爱者,所诛皆仇怨者。诸将畏陛下不能尽封,又恐见疑而被诛,故聚众造反。” 张良是个实实在在的牛人,他用智慧为刘邦解开过无数次迷局,下边他要讲的内容,也是刘邦本次出彩表演的开始。有他在身边,刘邦能当上皇帝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当不上皇帝反而出奇了。 “这该如何?” “陛下最憎恨者谁,且群臣共知?” “雍齿!” “那先封雍齿,则群臣自安。” 幸运的雍齿终于熬出头了。雍齿这个人我们还是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的,因为他和刘邦之间有太多的恩怨。 雍齿是沛县豪族,和王陵交好。刘邦在老家当混混那段时间,雍齿和王陵一样看不起刘邦。然而王陵是心里看不起,面子上还是比较客气的,可雍齿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角色,时不时还有羞辱刘邦的举动,当时的刘邦对这他恼恨异常。但恼恨归恼恨,当时的刘邦也奈何不了他,因为雍齿既有钱又能混,刘邦碰到这快顽石也毫无办法。 然而报复的机会还是来了。由于雍齿没事找事的性格让他惹上了官司,最终成功地把自己送去了沛县的牢房。吃免费牢饭到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秦王胡亥没准备免费管饭,因为胡亥想修骊山陵墓,全国各地招聘建筑工人,沛县政府很配合地去牢房里凑人数,雍齿幸运中奖,而这次旅行的导游正是刘邦。 接着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晓。刘邦本准备把雍齿顺顺利利送去修墓,可不幸的是半路一直有人逃跑,最终无奈的刘邦宣布落草。而有趣的是雍齿却没跑,一直跟着刘邦转悠,刘邦落草,他竟然也跟着,不合调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然而这两个人虽然聚到了一起却仍不合调。陪着刘邦当土匪的日子里,面对共同的困难,虽然事事配合,但也不怎么亲近。 此段时间,刘邦对雍齿却有了全新认识,他觉得这个人很有魄力,敢说敢干,并且愿意陪着自己落草,算是一条好汉,因此对他刮目相看。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待了几年。 刘邦起义并夺得丰邑后,对雍齿大为重用,留雍齿镇守丰邑,自己带人出去悠转。刘邦一走,雍齿则头也不回地归降了魏国的周巿。待得刘邦返回,雍齿用弓箭招待了他一顿。那一次,把刘邦气的半死。最终刘邦在城外猛啃了几天城墙后,终于成功地把雍齿赶出了丰邑。 落荒而逃的雍齿开始了几年的奔波。雍齿马不停蹄地向魏国跑去,人还在半路就听说章邯杀了周巿并逼死了魏咎。这让雍齿有些无奈,因此调转方向投奔了赵国的武臣,然而武臣也没蹦跶几天就被手下砍翻。毫无办法的雍齿只好投奔了张耳。随后王离跑过来把张耳围在巨鹿,雍齿很不幸地待在巨鹿被饿的半死。再后来项羽大破秦兵,重获自由的雍齿投靠了项羽。本以为找到了棵大树,没想到刘邦在没多长时间后攻破了彭城,而此时的雍齿又很不幸地待在这里。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刘邦的手下,他真的很不容易。 在彭城,倒霉的雍齿开始迎来他幸运的日子,因为和他同时见到刘邦的还有王陵。这一次他沾了王陵的光,如果没有王陵适时地向他伸出援助之手,雍齿也只能站帐篷外扛枪。 在王陵的手下,雍齿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由于王陵老娘被煮,所以砍杀能力极强,碰见楚军就两眼发红,拼着命往上冲,而雍齿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并且成绩显著。他的成绩让刘邦没好意思向他下手,最终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雍齿也知道刘邦对自己不是太感冒,他的拼命立功只是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没想到好日子还是来了。人要走运,馅饼不光会砸头,甚至还会直接砸进嘴里。 张良的建议得到了刘邦的认可,并在几天后隆重地封雍齿为什邡侯,食邑二千五百户,封地在今四川省什邡县。同时下诏丞相萧何、御史大夫周昌尽快对余下将领定功行封。 “雍齿尚且封侯,我等无虑矣。” 一切皆如张良所料,经此一举,诸将皆安。一场分封隐患消于无形,更为重要的是,通过此举,稳定了军心。 值得一提的是,雍齿不但封侯,还混了个自然死亡,直到公元前192年汉惠帝时期才病死什邡。并且他这个什邡侯又往下传承三代,直到他的曾孙雍桓时,因犯了他曾爷爷相似的毛病,才被刘邦的曾孙削侯,时隔八十九年。 第二项工作是安抚曾经的对手。 诸将不再争吵了,就在这一片和睦的氛围中,刘邦准备解决曾经的对手。其中有一部分早已缴械,但还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没有过来拜码头。对于这些人是绞杀还是招抚,刘邦陷入了又一轮沉思。这些人是少数派,但政治斗争中的力量对比往往会在不经意中发生令人惊异的变化,强能转弱、弱能变强,一个不当的举措将会影响时局走向。幸运的是,刘邦是耍政治的高手,在这道选择题上,他填上了正确的答案。 刘邦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田横。 田横是我们的老熟人,在齐地兄弟三人更王(田儋、田荣、田横),声望极高、影响极大,如果他来归降,将顺利收走齐地民心,甚至会揽来项氏遗民的真正臣服。想明白这一点后,刘邦开始动手了。 而此时的田横却很失意,也很无奈。这个人算得上是个实实在在的猛男,但英雄末路,满心仓惶。 这个人曾经在城阳和项羽打的热火朝天,后来被韩信打的四处乱窜跑到彭越手下。等到彭越被封为梁王后,田横非常害怕,他的第一反应是这里住不下去了,咱又该走路了。曾经的彭越还算是个独立的小诸侯,现在却和刘邦穿上了同一条裤子。 彭越成了刘邦的小弟,而自己却是刘邦的仇人,至少在烹杀郦食其之后,田横是一直这么认为的。现在的田横很无奈,和刘邦叫板吧,自己没那个实力;投降吧,自己却是刘邦的仇人。想到此,无奈的田横只好带着自己的五百多名嫡系仓惶出逃,最终跑到海中小岛(今山东即墨的田横岛),不再露头。 然而刘邦却不愿意让他这样四处乱跑,并准备叫他出来发挥一下余热。因此刘邦的使者千里迢迢地跑来,长篇大论地说了半天,主要意思是召他入朝。这是刘邦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然而田横却不这样想,他满脑子是烹杀郦食其的场景。冲动是魔鬼,当初的冲动,让自己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这位曾经勇武的男人褪去了曾有的英气,长叹一声,“臣烹郦生,今闻其弟郦商为汉将而贤,臣恐惧,不敢奉诏,请为庶人,守海岛中。”这是他最后的奢望,他已不愿意再去争夺什么,只希望能有一方存身之地,让他以及身边这五百多名跟随者混一个自然死亡。 使者返回洛阳后,刘邦才明白其中的关节。郦商是自己的爱将,而田横也很有利用价值,在私仇和大义之间,他更倾向于后者。刘邦在给郦商开展了一番思想政治工作后,并明确下诏:谁动田横就诛其全族。就在使者准备再次动身之时,刘邦叫住了他,“去告诉他,若来,大可封王,小可为侯;若不来,全部诛灭。” 田横绝望了,丧失了所有谈判的资本,剩下的只有乖乖听话,纵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身边的人做些考虑。田横动身了,他带了两个门客随着使者向洛阳进发。 距洛阳三十里地时,田横停了下来,并提出了一个请求,“人臣见天子当沐浴。”使者答应了。 夜间,田横看着身边的两个门客,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痛苦,绝望地说道:“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横乃阶下囚,耻固已甚。吾烹人兄,今与其弟并肩侍主,纵彼畏天子诏而不敢动我,我独不愧于心乎?” 田横有些哽咽,两门客更是泪流滂沱。 田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陛下不过欲一见吾面貌耳,汝等持吾头,行三十里,形容尚未能败,犹可观也。”田横说完自尽而死。 两个门客手捧着田横头颅,跟随使者挥泪飞驰入朝,奏知刘邦。看着田横的头颅,刘邦深深叹了口气,“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不贤哉!”随后刘邦封二门客为都尉,并以王者之礼埋葬了田横。 然而下边的发生的事情却出乎刘邦所料,在埋葬完田横之后,二门客在田横墓旁挖洞而进,自刎而死。刘邦听说此事之后,大为震惊,认为田横的门客都是贤才。因此派使者前去招降孤岛上剩余门客,下边发生的事情就更出乎刘邦所料。那五百门客听闻田横已死,绝望痛哭,纷纷自杀。 田横的死,让刘邦触动很大,他真没想到这个人有如此魔力,让那么多人心甘情愿誓死跟随。这个人的死,他深为惋惜。而事实上,如果田横活着,无疑将是他最强大的敌人,但世事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个舞台注定属于刘邦。 就在刘邦为田横的死深感惋惜之时,另外一个让他非常恼恨的人现身了。这个人就是季布。我们在前边多次提到这个人,但一直没有进行介绍,在此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补充。 季布是地地道道的楚国人,为人义气,爱打抱不平,在当地很有名气。项梁起义后,季布就投奔过来,成为亲信,对项羽忠心耿耿,并且作战勇猛。在刘邦彭城大败时,季布多方阻击,让刘邦痛苦不堪。垓下之战时,为给项羽创造良好的突围机会,季布和钟离昧率军先期出城,吸引汉军主力。待得项羽成功突围后,季布和钟离昧也趁着夜色各自逃亡。刘邦称帝后,第一时间就在全国各地下发通缉令,把季布的画像四处张贴,还名文规定:窝藏者,夷其三组。 季布迫于无奈,四处逃窜,最终藏到濮阳一姓周的朋友家里。濮阳离洛阳并不多远,可季布就在刘邦的眼皮底下待了好长一段时间。随着刘邦追查日紧,周朋友有些顶不住了,忙找来季布商量:“汉购将军急,将至吾家。吾有一计,愿将军采纳,若不能,我只好先行自尽。” 在听完周朋友的计策后,季布陷入了漫长的沉思,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因为他不愿意拖累这个唯一的朋友。得到季布的允诺。周朋友当起了人贩子,把季布的头发剃掉,用铁箍束住他的脖子,穿上粗布衣服,把他放在运货的大车里,将他和周家的几十个奴仆一同出卖给鲁地(今山东曲阜)的朱家。(注:“朱家”是人名,非家族名) 这个朱家是秦汉之际的游侠,以大量藏匿豪士及亡命之人而闻名关东。当时鲁人皆以儒教,因为孔子就出生在这里。然而朱家却以侠士闻名,连刘邦对他也如雷贯耳。说到此,大家可能认为这个朱家是个巨富,有财有势。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由于这位仁兄养活逃犯太多,并且出手阔绰,以致家无余财,他的代步工具很有特色——軥牛,也就是小牛拉的车。就这么一个人,能量却大的惊人,因为当时很多豪杰之士都是他的朋友,其中有个名字叫夏侯婴。 朱家是个聪明人,当看到季布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因为全国各地贴着这个人的画像,并且画的生动传神。但朱家依然买下了他,安排在地里干活,并告诫自己的儿子:“田间耕作之事,皆听此佣人吩咐”。 安排停当后,朱家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洛阳,他要见一个老朋友——夏侯婴。最终夏侯婴为季布求下了这个天大的人情。几天后,季布顺利跪在了刘邦的面前。刘邦封其为郎中。 还有一个相关人物很值得一提,这个人就是季布的舅舅丁固,彭城大战后放刘邦一马让他跑路的那个人。等到刘邦招降了季布,丁固也忙着前来领赏。本以为刘邦会非常感激自己,可不曾想站到刘邦面前后,却得到了这么一句话——“丁公对项王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也。”丁固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本准备上前询问两句,却又听到了一个字:“斩!”弄明白刘邦的话后,丁固肠都快悔断了,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人情会落这么一个下场。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刘邦注重宣扬正能量,要是项羽没死他丁固可能有用,可项羽死了,他不忠的丁固就成一个废品,杀他比留他更有用。这一点丁固至死都没有闹明白,因为他直到行刑前还在唉声叹气。不过他的死我个人觉得很过瘾,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迟早是个祸胎。 季布归降、丁固被斩,看似一件很平常的事,可连刘邦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既得到了一员猛将,也收拢住了人心,像季布这样的仇人都能容下还有什么人不能活命?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刘邦专程招用田横,却效果不佳;无意得到了季布,却使敌将归心,刘邦这次赚大发了。 第三项工作是收揽民心。 心又多宽,世界就有多大,这句话用在刘邦身上无比恰当。刘邦的眼光放的更远,在萧何的建议下,吸取秦朝高压政策的教训,他决定采取另外一种措施来支撑他的帝国。 他的这个政策很有名,后世称为——休养生息。“休养生息”本身并不是一个政策,应该算是多项政策实施后所达到的效果。刘邦的政策简单点来说有这么五条:解甲归田,释放奴婢,十五税一,减免徭役,重农抑商。 “解甲归田”是针对自己的兵士来说,打了几年仗,把全国能用得上的人全部派上了战场,土地荒芜、赋税锐减。现在仗打完了,没必要、也没这精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白吃白喝,更何况军队本身也是一个不安定因素。让兵士归田,既减轻军资,又能增加国家财政,更能降低危险系数,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刘邦对这类事情干的是很有心得的。 “释放奴婢”是对历史遗留问题的解决,秦朝暴政,很多老实人很不幸地沦落成别人的私有财产。既然是私有财产,就的听主人的话,听主人的话会造成两种结果:其一是其劳动成果全部成为某一个人所有;其二是听某个人的话,就会让这个人产生让人意想不到的实力,就会滋生不安定因素。无论其一还是其二,刘邦都是不愿意看到的。更重要的是,释放了奴婢,会让自己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反正我以及我的手下都是劳动人民出身,我都还没有享受地主老财的日子,别人就更不要想了,因此这个政策推行了。这个政策所创造的效果是自由农民或佃户多了,地方豪强的实力小了,社会也更趋稳定了。 “十五税一”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政策,这个政策应该是所有政策中最为核心的部分。事实上这个政策并不是我们字面上理解的“十五分之一”,其具体内容应该是地主向佃农收取土地产量的十分之五即产量一半的地租后,地主再向国家交纳土地产量的十分之一的税赋。也就是土地产量为十份,地主与佃农五五开后,地主再向国家交一份的税。即地租率为百分之五十,税率为十分之一。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五税一”。佃农是不向国家交税和交租的。纵然佃户只有百分之五十的产量收入,与秦朝相比已经算是高收入了,可见农民还是好打发。事实证明,这个税率是协调地主、佃户和国家税收的合理调控比值,既使地主阶层能接受,也使劳苦大众能承受,还让国家税收有保障。由此可见,萧何能给刘邦出这么个主意,真是搞会计的一把好手。 “减免徭役”比较好理解,古代徭役包括力役、杂役、军役等,嬴政和胡亥对这个征收徭役乐此不疲,盖房的盖房,修墓的修墓,而到刘邦手上虽然也干了一些类似的工作,但总的来说还是少的。刘邦就因为这件事才实现个人角色的成功转型,因此他不希望自己重栽在这个上面,因此总观其一生对这一条还是比较遵守的。 “重农抑商”就更好理解,当时经过长年打仗,基本生活物资很少,多个人种地就多份生活保障。不过这个政策对后世影响很深,也对“商人”的社会地位影响很深,这些人很不幸地被列为下三滥人群之中,以至于后世很多人宁愿饿死或者打家劫舍也不愿意操这份行当。 封雍齿稳定大汉军心,收季布消除对手敌意,“休养生息”政策的推行揽来天下人心,三项工作的做完,引来天下归心。此时刘邦的声望在如日中天,曾经是“关中唯恐不王”,现在是“天下唯恐不帝”。 这一年多来,刘嫖也没闲着,逮住机会就在老娘和皇帝面前夸奖王娡,自然不会忘记埋汰栗姬。应该说,这几年来她的工作重心就是这件事,执着的很。但毕竟受到过打击,心里又创伤,还是有所收敛。没做的太为过火。 俩人已为共同的目标奋斗了三年。熟络的很。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用藏着掖着。 王娡:“机会来了。” 刘嫖:“我怎么没看到机会?” 王娡轻声说道:“栗姬触怒皇上,不正是你我机会?” 刘嫖咧咧嘴,无奈地说道:“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件事上皇上不会听信你我。” 王娡微微一笑,“皇上不相信你我,但也不见得会相信栗家的人。” 刘嫖一愣,半天没回过神:“什么意思?” 王娡神秘地看了刘嫖一眼,“你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刘嫖更加迷惑。 王娡接着说道:“后位空缺。姐姐何不先让栗家人进言‘立栗姬为后’?” 刘嫖听明白了,但没有想明白,疑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接下来的话她没再说出口。 王娡点了点头,轻声道:“让栗家人先进此言,一则可让皇上更为恼火,二则也可真正明白皇上的心思。” 刘嫖心中的疑虑并没有解开,问道:“若皇上同意了呢?” 王娡“哼”了一声,反问道:“会吗?若真是同意了,说明大势已定,你我也就没必要再争下去。此举也算是顺水人情。也许将来还有个缓和的余地。” 刘嫖心中暗服,眼前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不过刘嫖还有一丝疑虑。“若皇上盛怒,追问下来,栗家人定会说是我让讲的,恐对你我不利。” 王娡坏笑一阵后,幽幽地说道:“真到那时,其若不说实情或许还能活命,但若牵涉到你,其必死无疑!” 刘嫖疑惑地看着王娡,“何以见得?” 王娡凤眼低垂,“姐姐难道不知晓皇上现今所忧?” 刘嫖有些迫不及待,“自然知晓,恐栗姬将来对宗室不利。” 王娡笑道:“这不就得了?你我已于栗姬势如水火,人神共知,若栗家人胆敢说是你指示,皇上定难相信。到那时,就是栗家人在谋害于你。…… 刘嫖也笑了,“这么说来,还必须使栗家人咬定是我让干的。” 王娡陪笑道:“此事也只有姐姐能成,他人恐做不得。” 刘嫖笑了一会,突然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就这么办!” 归家后,刘嫖找来了一个人。 就有限的史料记载,这个人的职务是大行令,具体姓名没能留下,央视大剧《汉武大帝》里给这个人起了个名字——栗贲。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不过这也无所谓,别说叫“栗贲”,就算叫“大粪”都无关紧要,只要知道这是栗家的人就行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也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 对付这个人,刘嫖是有些把握的。因此,刘嫖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皇后位缺,俗话说‘母以子贵’,大行何不上奏立栗姬为后?” 栗老兄小眼一转,反问了一道:“公主为何不上奏?” 刘嫖“咳”了一声,“我倒是想来着,只是不太方便,也恐老太太不高兴。” 栗老兄摇了摇浆糊一般的脑袋,“只是不知道皇帝的想法。” 刘嫖“呵呵”一笑,“我给你透个实底,这正是皇上的意思。只不过皇上希望大臣们先行提出罢了,在老太太那里也好交代。” 栗老兄默默地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刘嫖笑道:“大行放心,若皇上问起来,就说我们已经商议过了,是我出面要求奏请的。” 刘嫖顿了一下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偌大的一个后宫,没个皇后怎么能行?” 一听有刘嫖撑腰,栗老兄有了底气,高兴了起来。皇帝授意、长公主撑腰,的确是一件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么好的事情,不干白不干,干了不白干。因此,他当即表态,准备奏上一本。 不得不说,这位老兄太幼稚,高兴劲一上来不管不顾甩胳膊就要动手,根本就没认真考虑自己的身份。 虽说他也是九卿里边的数,但毕竟自己是栗家的人,总得避避嫌。就算皇帝不好意思开口,但也没道理先让他站出来讲话。况且,上边还有“三公”,说话更有分量,身份更为恰当。刘嫖舍本求末,找一个最不适合先开口的人,无需动脑就能猜到个中蹊跷。 更显眼的是,多年来刘嫖和栗姬势同水火。无故示好必有奸谋。刘嫖突然这么好心,定然有诈。应该说,刘嫖的话虽然说的好听,但此举却漏洞百出,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满口应承。 可不幸的是,这位栗老兄脑子不好使,刘嫖刚刨好坑,他就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第十九章 争储——第十五节 开会 第二天一早,刘启按惯例在未央宫宣室组织开会,专业术语——早朝。 提到这两个字,我简单穿插一句闲话。早朝,这个规矩实际上是汉朝时才发明的。“未央宫”三字就是这个规矩的起点。萧何当初修宫殿时,借用诗经里的名句“夜如何其,夜未央”,意思是约束皇帝和朝臣们凌晨议事,是中国封建时代早朝制度的开始。从此以后,历代的帝王们基本上还比较守规矩,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组织大家开会。当然,每隔几十年会冒出个别懒人,就不太守规矩。其中最出名的要数明朝的朱翊均同志(万历皇帝),他是皇帝中的奇葩,三十三年不上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懒人中的极品。 刘启是比较守规矩的。由于前段时间身体状况欠佳,因此请了个病假,跑到甘泉宫修养了一阵。现在病愈康复,又一次焕发生机,连忙赶回来上班,早早起床组织大家开会。 刘启今天难得的惬意,笑呵呵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会议开始了。 刘启的屁股还没坐稳,大行令同志就迫不及待地挤过人群站了出来。 他的确有些等不急了。自从刘嫖向他透露一些“内幕”消息后,栗老兄就极其亢奋,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生意。 实际上,在他站出来的那一刻,刘启的老脸已拉的老长。最近几天刘启只要看到栗家老小就满心烦气。当然。这拜栗姬所赐。 可大行令由于太过亢奋,没留意皇帝的面部表情,因此张嘴就开始发挥了。要说他也不是盖的。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为刘启详尽阐述了“老婆”的重要性,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立皇后。 刘启正在这件事上犹豫,也正对栗家人反感,而偏偏是栗家人第一个站出来挑这个话头。栗老兄此番表现,通俗点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启的脸愈发阴沉,强压着怒火。冷冷地问道:哪大行认为谁可为皇后? 亢奋的大行令满心激动,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栗姬是太子的母亲,自然…… 还没等他说完,刘启一巴掌就拍到了御案上。并且还配了音:放肆,这是你应该说的话?(是而所宜言邪!) 按刘嫖的说法,这次上奏是一件很轻松、很惬意的事情,是配合皇帝唱双簧,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然后得到高度赞扬,说不定还能顺便得些实惠。可没想到皇帝却有如此反应。完全出乎栗老兄所料。这让他的脑子有些短路,愣在当场,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 按理说。在朝廷里混了这么多年,此情此境很清楚自己被人阴了。因此,绝不该再按刘嫖安排的套路出牌。可这位老兄明显没这个觉悟,不经大脑就说道:馆陶公主让我说的。 如此一来,刘启彻底火大。他的确是该“火”一把。这么多年来,刘嫖和栗姬是什么关系。世人皆知,就算所有人同意栗姬当皇后。唯独刘嫖不会。大行同志虽然说的是一句老实话,可刘启听来却变了味,他的第一反应是栗家人在栽赃,是在泼刘嫖洗脚水。 刘启当即就用行动证明自己很生气:中尉在哪? 中尉卫绾连忙站了出来。 关于这位卫绾同志,在随后的故事情节中还将介绍到,在此就不再多加染笔。大家只需要知道,他是儒家学派的忠实追随者,是一位谨小慎微却颇有手腕的人,很会处理各方关系,和皇帝关系也很铁(包括景帝、武帝)。更重要的是,终有一天,将在他身上再此引发“儒”“道”两家的争锋。然而他也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人,因为他所用的治国理念是儒家,可自己的处世方式却完全是道家的那一套,并且还时不时会用一些法家的霸术,夸张的是在汉景帝刘启临终前,卫绾同志颇有心得地把很多政敌一股脑地扔进了牢房……总而言之,这是一位高人。 实际上,卫绾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虽然栗老兄有些“举贤不避亲”的意思,但没道理皇帝会为此而较真,会龙颜大怒。 可皇帝点了名,自然需要出来配合一下。紧张的大脑还没想好措辞,就听刘启开始安排了任务。 刘启扯着嗓子吼道:把他拿下! 卫绾暗松一口气,只要不提问题,一切都好办。随即大手一挥,就冲进来两个侍卫,上去就把大行令给按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大行令还没闹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虽然身子没法动,但嘴闲着,因此喊了一嗓子:刘嫖忽悠我! 不喊还好,这一嗓子吼出来后,刘启彻底恼了,不耐烦地甩着手:赶紧拉出去! 几个大臣刚准备站出来说情,还没等张嘴,就听刘启开了口:敢求情者,同罪! 大家蒙圈了。至于是个什么“罪”,大家都没想明白。但有一件事,大家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栗姬不可能当皇后。 大殿里又恢复了平静,可与会人员的心中却五味杂陈,个个惴惴不安,暗思皇帝会不会在自己身上发飙。 一旁的窦婴在短暂的迷茫后,暗自紧张了起来。他并非为自己紧张,而是为太子。因为皇帝此举明显是个信号,是个对太子很危险的信号。但他依然没敢站出来,因为他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紧张压抑的氛围中讨论了几个议程后,草草地结束了这次会议。 大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拍拍屁股准备回家,而卫绾却留了下来。 要说他不留不行。因为皇帝在大殿上只说把大行令拉出去。至于拉去哪,也没做明确指示,是让他回家吃自助餐,还是请他去中尉牢房里吃免费餐,就更难把握了。 对于这么个难题,卫绾自然需要有个准确答复。因此,他硬着头皮找皇帝示下。 刘启扭过头,冷冷地留下两个字:查办!然后甩袖而去。 卫绾依然一头雾水,因为根本不知道皇帝令他“查办”什么。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请大行令吃牢饭。这已经足够了。“查”嘛!只要是个人,只要在朝廷上混那么一两年,都不太经得住查,这难不住卫绾。(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十六节 废黜太子 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进了后宫,栗姬慌了神。连忙动身,找皇帝求情。 可在宫门外被挡了驾,使她心里哇凉哇凉的。这是多年来第一次享受此种待遇,自然不太好受。 在皇帝这里吃了闭门羹,心里很不爽,但事情还得办。她虽然不是聪明人,可并不傻,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现在能帮她渡过危局的人似乎只有一个——皇太后。 栗姬想都没想,提腿就往长乐宫跑,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宫门口得到了相似的回复。 皇帝不见她,太后也不见她。彻底傻脸了。 在万般无奈之时,她又一次想到了窦婴。一直以来,她不怎么喜欢窦婴,可自己不争气,偏要捅一些窟窿求人家帮忙。 的确,现在能替她说话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人了。 窦婴并不难找,因为他正在太子府等她呢。 应该说,窦婴现在不比栗姬轻松,他急切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会面后,栗姬嘴就问:“皇帝要干什么?” 窦婴没有回答她。严格意义上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办法回答,皇帝想干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话,就不进宫来找你了。 窦婴咬了一下嘴皮反问:“是你让大行上奏的?” 栗姬瞪着两眼回答:“我没有,这些天我根本没见过他。”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上奏?” “我怎么知道?不是说刘嫖指使的?” 窦婴压低声音回了一句:“问题就在这。” 栗姬有些竭嘶底里。哭道:“但也不能因这道奏疏就抓人啊?” 窦婴沉默了一阵,“没什么不能的。”顿了一些问道,“最近宫里发生过什么事?” 栗姬哭了一会。把前些天自己和皇帝的那番对话讲了出来。 窦婴听完,微闭双眼,倒吸一口凉气,埋怨道:“你怎么能如此回话?” 栗姬蛮不讲理地吼:“纵然是我说错了话,可关大行什么事?” 窦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关系大了去了。”然后躬了躬身,准备走路。 栗姬一愣。话没说完就要走,太不礼貌了吧?但她现在是没脾气可发的。近似哀求道:“请太傅救救大行。” 窦婴压低声音,“你我此时都不适合求情。千万记住,以保太子为重。”说完转身而去。 栗姬望着窦婴的背影,茫然地颓坐了下来。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一句牢骚话,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窦婴几年前曾讲的——任何人都可以得罪,唯独刘嫖不能得罪。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肯定会欣然同意那门亲事。然而现在,一切都于事无补。 事实上,就在栗姬失魂落魄地四处求人时,刘嫖正待在长乐宫陪窦漪房唠嗑。 在老娘面前,刘嫖说的很直白:血口喷人!我瞎了眼?会推荐栗姬当皇后? 窦漪房相信了。她不可能不相信。因为这句话很符合刘嫖几年来的一贯表现。 如果刘嫖只用这句收尾,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但她绝非那种轻易罢手的人。因为还有更厉害的一句话留在后边呢。收尾的话是这样讲的:栗姬颇似吕雉,怎可为后? 完了,一切都完了。 前些天,刘启已把栗姬和吕雉联系到了一起。现在,在刘嫖的帮忙下,窦漪房也有了这一番认识。汉王朝当前最有权威、最有实力的两个人达成了共识后。栗姬的结局就此注定。 刘嫖刚离开长乐宫,窦婴就来了。 因为窦婴心里很清楚。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为了把事情做得更稳妥一些,没敢直接找皇帝,而慌慌忙忙地跑来了长乐宫。他认为太后这边似乎更好说话。 事实上,窦漪房也明白自己的这个好侄子干什么来了,但硬是不挑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 窦婴虽然心急如焚,可没弄明白太后的心思前,也没敢明讲来意,更没敢提早朝发生的事。 要说这也没多大关系,只要能开口讲话就会有机会。聊着聊着,窦婴似是无意地把话头绕到了太子身上,把刘荣大肆夸奖一番后,得了个结论:太子仁孝。 窦漪房没有接他的话茬,毫无表情的坐着。 空气开始凝固…… 最终,窦漪房还是开口了,“惠帝(刘盈)也仁孝!” 窦婴紧张了起来。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当然也清楚这句话的话外之意。如果刘荣和惠帝刘盈相似的话,那栗姬和谁相似就不言而喻了。 窦婴张了张嘴想做些反驳,但嗓子一阵干哑…… 离开长乐宫时,窦婴的心情极差,开始暗自埋怨:败家老娘们,多年来正事没干一件,不但把自己弄成了残废,还让太子岌岌可危…… 可埋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因此窦婴头也不回,直奔未央宫而去。 太后的态度已很明显,想让她帮忙说话已不太可能。也只好撩胳膊自己上阵,找皇帝理论。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效果不会太好,但现在也只就这么一条路可走了,死马就当活马医吧。 一路上,窦婴没敢闲着,挖空心思地想措辞,如何拐弯抹角说话,如何据理力争,都想的明明白白。既不惹怒皇帝,还要把事情办成,的确是需要动一番脑筋的。 然而刘启做的更绝,根本就没给他亮本事的机会。因为窦婴屁颠屁颠跑来后,直接被挡了驾,硬是没能混进去。在宫门外晃荡半天后,怅然地转过了身。 要有大事发生了。 几天后。景帝前元七年(公元前150年),汉景帝突然连下几道诏令: 第一道:罢免丞相陶青。当然,刘启虽然把事情做的很绝,但话说的却很委婉:年老体衰,归家养老。 第二道:罢免御史大夫介。就有限的史料记载,关于这位御史大夫的痕迹就这么个“介”字。从晁错死后至今,任职三年,毫无建树,连全名都没能留下来,实为可怜。 朝廷大员中,三公为尊。刘启可好,一口气罢免了两个,着实让人侧目。 现在几家欢乐几家愁。可刘启不管他们的感受,又开始捣鼓了。要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赶走了老人,自然要提拔一些新人,不然的话,朝廷里那么多话谁来干? 第三道诏令紧接着下发了——改周亚夫为丞相,免除太尉一职。这一招我不想解释,因为这种事情在周亚夫的老爹(周勃)身上也发生过。 不过提醒大家的是,太尉一职再次空悬。记得从公元前177年至公元前154年,这23年里太尉的职责一直由皇帝监管着。七国之乱时,周亚夫临危受命被封太尉,至今也不满4年。而现在,又一次回到老路上去了。 多年来的“三公”,一转眼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令人匪夷所思。可这难不住刘启,很快他就点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桃侯刘舍,拜御史大夫。 这位新任御史大夫虽然也姓“刘”,事实上他和刘启并没多大关系。相反,这个人却是项羽的近亲。也许有人还记得,当年项羽死后,其叔父项伯投靠了刘邦,被赐姓为“刘”。这位刘舍同志就是他的后代。虽然刘舍同志职位很高,但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其主要特色是听话:谨小慎微,从不多言。 就在大家战战兢兢、忙着自保之时,又一道诏令下发:废黜太子刘荣,改封临江王。 自古以来,废除太子是朝廷里了不得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总结几千年来的经验教训,哪位仁兄若在这方面做文章,通常情况下名声不会太好。当年刘邦动了十来年心思,开了无数次会,商量来商量去,硬是没敢动手。可不成想,刘启却是这方面的高手,把大家搞的眼花缭乱、惴惴不安之时,突然出手,令人猝不及防。 然而,这道诏令还是引来了一些人的反对。 窦婴无疑是表现最强烈的一位。他三番五次进宫和皇帝理论,可刘启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不理他的那一套。窦婴上蹿下跳忙活了一阵后,毫无所获。一生气,托病辞官,隐居了起来。 接着,刘启又卯足劲做了一番人事调整,把栗家人彻底清理出了朝堂。值得一提的是,前边提到的那位大行令同志也做了个“合适”的安排:斩立决! 由此可见,智商不够千万别去朝廷里混,要是一不小心入错了行,端了这碗饭,最好别多说话。若不然,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位大行令同志就是前车之鉴。 至此,栗姬彻底傻脸了。应该说,她为自己的无知和脑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历史上,刘恒、刘启这对父子的名声一直都很好,给人的感觉是一对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大好人,很容易联想到拉平板车的大叔。事实上,这两个人和“老实”不沾边,手腕都不是一般的强。要说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能把那么多能人、猛人笼络在身边,让他么规规矩矩干活,还搞出一个“文景之治”的名声出来,水平之高,登峰造极。若不是其后又有一位更加生猛的皇帝横空出世,相信在汉朝历史上,刘恒、刘启这两个名字,将会被抬的很高、很高。(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十七节 对症下药(一) 在刘荣被废的当天,栗姬本人也被勒令搬家,在僻静处分到了一套住宅,用老百姓的话说——“冷宫”。从此,她也再也没能见到皇帝。 哭过、喊过。哭干眼泪,喊哑嗓子,也没人来搭理她一句。现在的她是最痛苦的一位。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让她更痛苦的还在后边。因为,政治斗争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成功了,什么都可以有;失败了,任何东西都不再会有,包括性命。 但世界上的事情,都得辩证地看,有人痛苦,自然就有人高兴。因为一些人的高兴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高兴的人我不讲大家心里也清楚——王娡和刘嫖。 但事实,她们俩目前还顾不上高兴。当然,也并非她们突然良心反省,同情栗姬的遭遇。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的一句话,破坏了她们的好心情。 说话的人是窦漪房。 实际上,在刘荣被废的当天,就有一些大臣跑去长乐宫哭着喊着向窦漪房投诉,希望老太太出面,让皇帝收回成命。 然而窦漪房却泼了他们一盆凉水,冷冷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大家发愣时,窦漪房说出了一句更为关紧的话:若梁王为储,就不会如此多事。 听完这句话后,大家不抱幻想了,更甚者一些人有开始了下一轮的担心。很显然。窦漪房又要来“兄终弟及”这一套了。一些大臣虽然反对废黜刘荣,但也反对拥立刘武。 在这些人中,表现最为强烈的非周亚夫莫属。 周亚夫反对刘武。那是天下共知的事情,个中原因我不解释大家也能猜到——七国之乱时的对掐。 自从那时结上梁子后,刘武每逢进京,都要在太后面前说周亚夫一些坏话,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意思。 当然,周亚夫也不是软柿子,时常也会在皇帝耳边提一提刘武最近几年的出格行为。 两位兄弟都是实力派人物。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一直这样僵持到现在。当然。在朝廷上,周、刘二人的关系是公开的秘密。 关系如此紧张,刘武一旦登基当老板,周亚夫肯定第一个被收拾。姓周的再不懂政治。也不会傻着脸给自己刨坑埋隐患。因此,刘武是他绝不愿意面对的角色。 太后又来这一手,周亚夫自然不会乐意。现在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找错了对象,来和太后联手,简直是在给自己下套。 无论谁当储君,只要不是刘武就好。想到这一层后,周亚夫连忙躬身告退。丞相带了头,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留着,纷纷退出了长乐宫。 归家后。周亚夫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可走来走去,挠了半天墙也没想出一个好主意。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去找一个人,找一个适合说话的人——老朋友窦婴。 周亚夫和窦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好。好到什么程度,足可参考他爹周勃和陈平之间的关系。 我一直相信命运,当然我不是在鼓吹迷信,只是很多事情只有“命运”两个字能够解释清楚。就如姓周家的这对父子俩。 应该说。周亚夫继承的不单单是老爹的事业,更有他爹曾走过的老路。不光性格、经历。连朋友圈都惊人的相似。 周亚夫派人找到窦婴时,这位老朋友正在蓝田南山开荒。来人呈上书信,内容很简短,中心思想是让他抓紧回来。其中有一句话:太后有意立梁王为储。 窦婴看完后,把书信投进身前火炉,转眼化为灰烬。 他不喜欢梁王,甚至也的罪过梁王。记得几年前,汉景帝口误,窦漪房突然建议立梁王为储时,就是窦婴适时打了个圆场,坏了梁王的好事。并且七王之乱时,梁王被打的鼻青脸肿,不光周亚夫没过去帮忙,他窦婴似乎也没施以援手。因此,梁王对他也并不感冒,甚至是心存暗恨。只不过有太后坐镇,梁王也没拿他开涮。 梁王没说他坏话,但并不代表对他没意见,只不过时候不到罢了。如果梁王一直是梁王,似乎也奈何不了他;可一旦梁王更上一层楼,相信窦婴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所以,窦婴是坚决反对立梁王为储的。正因为此,周亚夫才敢于把话挑明。说白了,这两个人有着共同的利益。 可窦婴轻描淡写地对来使说道:“丞相何不向袁盎找些说辞?”然后,接着埋头开荒。 使者回去了,虽然没闹明白窦婴卖得是什么关子,但起码指了条道。就这样,袁盎同志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关于袁盎这个人我在前边介绍很多,说白了他就是靠那张嘴混饭吃的,性格耿直,胆大心细,说话不拐弯。他这种性格在汉文帝时期很吃香,可汉景帝刘启继位后,就不是那回事了,多次受挫,常被穿小鞋。他和窦婴等人联手干掉晁错后,更被赶出了朝堂。 虽然最近几年混的不是太好,但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吃喝嫖赌、斗鸡遛狗,样样都干。久而久之结交了一些黑道上的朋友,其中最为有名的有两位,一个叫剧孟,另外一个叫季心。 关于剧孟,史马迁还专门为其立了传,评价还很高——游侠,誉满诸侯。七国之乱时,周亚夫也曾给过这个人一句很响的评语:得剧孟,如得一敌国,荥阳以东无忧亦。简单点说,这个人很能混,是黑道中的超级老大,比民国时候的杜月笙的名头还要响。 关于那位季心,大家也许很陌生,但他有个哥哥却耳熟能详——季布。虽然这哥俩性格很相似,但混的方式却大相径庭,总而言之一句话:季布混的是官场,季心却走的是黑道(以任侠名)。不过因为他老哥的关系,季心也当过几天官(官至中尉司马)。不过他的爱好主要有三项:喝酒、赌博和斗殴。 袁盎同志最近几年,就是和这些人厮混着,不惬意才是怪事。然而,就在周亚夫万般无奈之时,窦婴却把袁盎给拉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窦婴颇有一些眼光。的确,难办的事情,就得让难缠的人去干,这叫对症下药。(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十八节 对症下药(二) 周亚夫找来了袁盎。 闻得太后的意思后,袁盎当即蹦了起来,并且还配了音:此举万万不可,望丞相力荐。 周亚夫两手一伸,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确——我要有这份能力还找你干嘛? 前边提到过,袁盎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凡有丁点机会,就不会闲着。见周亚夫一筹莫展,袁盎张嘴就来了一句:我将上书皇帝,言明利害。 周亚夫心中一乐,正愁没突破口呢,兄弟你太厚道了。 只不过还有个问题摆在眼前。袁盎现今是无业游民一个,他是没资格直接给皇帝写信的。当然,对于这一难题,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周亚夫很适时地配合了一句:好!我会速呈皇帝。 袁盎匆忙回家,发挥几十年文学功底,引经据典、博古论今,连夜赶了一份奏章,递到丞相府。 周亚夫没敢闲着,拎起奏章就送进了宫,第一时间摆在刘启的御案前。 事实上,刘启最近也比较烦。“兄终弟及”这种事,他干不来,也不愿意干。但老娘的性格他清楚,若没合适的措辞,老娘这一关过不的。所以,刘启目前也正抓耳挠腮。也就在此时,袁盎的奏章送来了。 刘启不喜欢袁盎,但欣赏这份奏章。难得地笑了笑,最终做了个决定——开会。他要拿这道奏章观察一下大臣们的态度。 皇帝是天底下最牛的岗位。为了这个岗位,许多人挖空心思,费尽心机。甚至抛头颅洒热血。但事实上,这个岗位除了有无上的荣光外,更隐存着巨大的风险。据有限的史料记载,在这个岗位上非自然死亡的概率非常高。为此,脑子正常点的帝王们,一般都会小心翼翼,一般都不会太过放肆。最起码要象征性地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笼络一些人心。当然。个别超级猛男,或者脑子缺根筋的家伙,会是些例外。 刘启不算是“例外”的那一类,他有事行事虽然不拘于常理。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会按规矩办事的。 三公九卿都被召进了宫,一次小范围的会议开始了。 刘启开门见山:太后有意立梁王为储,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猛然听到这个话题,大家一愣。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皇帝不愿意来这一手,可太后认准了这个理。大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说行吧?得罪了皇帝。你说不行吧?太后又不高兴。不管事皇帝还是太后,大家都不愿意得罪。也得罪不起。 也许有人会问了。从位置排序上,皇帝似乎应该靠前,既然如此。就应以皇帝的马首是瞻,应该不有错。可事实上,问题并非如此简单。 之所以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关键因素还得从汉朝的体制上来探讨。实际上,我不想讲这些东西,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讲的话很多问题解释不清楚。所以。就用我自己的方式,把这个问题做个简单介绍吧。 在历史教科书中。尤其在讲汉朝那段历史时,有两个字上镜率非常高——外戚。这是一股非常强大政治势力,并且一直贯穿整个古代史。而汉朝,正值这股势力的巅峰时期,不过在唐朝时也有过一个小*。直到有一天,这股势力强大到连君权(皇帝)都难以制约,另外一股政治势力才相应而生。当然我不讲大家也清楚,另外一股政治势力就是宦官。当然,宦官也有巅峰时期,不过那还得再等一千多年才能到来。 也许有人会问,汉朝的“外戚”何以会如此猖獗?根源还在这个的开创者刘邦身上。刘邦建国后,把立国的根本定性为一个字——孝。刘邦本人虽然算不上孝子,可他却就认准了这个理。当然,这还得拜萧何所赐。因此,除刘邦外,随后历任皇帝的谥号都有个“孝”字。 孝,本身没有错,可一旦上升到政治高度,就产生了一系列问题。在古人的观念里,“孝”的最主要表现就是听父母的话,因此“听话”就成了整个朝代的代名词。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老爹一死,新皇继位,自然而然就需要听老娘的话。如此一来,舅舅、姨夫这些角色就顺理成章地进入到国家核心部门。可这些人,皇帝还动不得,若不小心惹老娘不高兴,一时三刻就能给你扣上“不孝”的帽子。一旦戴上这顶帽子,就是挑衅祖制,自身皇位的合法性将会受到质疑。 因此,汉朝历代皇帝在这个问题上,都小心翼翼。当初,汉文帝刘恒逼死亲舅舅薄昭后,心神不宁,临死前还不忘向老娘道歉。虽然有良心上的谴责,更重要的是怕影响自身声誉。十几年后,猛男刘彻继位,讨厌娘舅,甚至讨厌老娘王娡,可还是硬生生隐忍了几年。 简单说来,汉朝得政治格局就是这么个情况。 刘启现在和老娘的意见相左,自然不太好解决。但这个问题还必须的解决。我前边提到过,刘启名声虽然很好,但绝非老实人。他不愿意和老娘起正面冲突,自然就需要找一些顶缸的人,因此他就组织了这么个会,统一一下思想,组织一些措辞,研究一下办法。 就这样,议题被摆在了桌面上。 可下边的这些大臣们却紧张了起来。 记得月余前,栗家人不小心说了句话,就掉了脑袋。大家千里求官不容易,没胆量、也没必要为一个话题,搞的自己身败名裂。因此,大家窃窃私语半天,没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说话。 这个景面,搞的刘启很不高兴。当即就点了个人名——刘舍,新任御史大夫。可这位老兄是个滑头,站出来后,支吾半天答了一句很绝的话:臣没想好。 刘启长脸一拉:废物! 刘舍脸一红,忙退到了一旁。 刘启接着又点了几个人名。有人和稀泥,有人打太极,半天没闹出一个结论来。 刘启很是失望,把目光移向周亚夫:丞相有何说辞? 周亚夫清了清嗓:臣是粗人,不太会讲话,但立梁王为储,总觉不妥。 刘启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我这里有道奏章,大家一起议议。 说完后,向身边的太监一摆手:把奏章交于丞相,给大家念念。(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十九节 对症下药(三) 周亚夫识字不多,但这篇文章念得很熟练,毕竟是经他手才送进宫里的。 待大家张着大嘴听完后,刘启扫视了一下群臣,开口了:写这篇奏章的是大家的老熟人——袁盎,闲居在家尚且思君报主。刘启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表态,那就议议吧! 皇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如果再打马虎眼,就是没事找抽了。大家都在朝廷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都不是白混的。很快,风向立变,纷纷表示袁盎的奏章有道理。 刘启微微一笑。不过这还不算完,他组织的这次会议,不仅仅是要统一大家思想,还要找一些说辞,更重要的是找几个敢去和太后唱反调的角色。 然而,讨论大半晌,另外两个议题硬是没得出个结论。甚至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去拜见太后,颇有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意思。 刘启皱了皱头,结束了这次不成功的会议。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台下的这些人不是没有说辞,而是在明哲保身,谁都不愿意站出来当出头鸟,去得罪皇太后。刘启虽然很不满,但也没办法,这种事情,连自己都不愿开口,何况他人? 就在刘启一筹莫展时,窦婴回京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他的到来简直太是时候了。 窦婴的回京看似是一次巧合,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有个叫高遂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话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托病赋闲。实为彰显皇帝的过失,若他日皇帝和太后均迁怒与你,将大祸临头。 窦婴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仅是这身冷汗。也许窦婴还不会如此匆忙。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个人也找到了他,这个人是田蚡。 我前边提到过这个人,长相虽然很差劲,但脑子极为活泛,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办什么事,从不含糊。 田蚡的开场白是这样的:姐姐托我来拜会太傅。 窦婴不无好气地答道:太子被废,何来太傅? 田蚡神秘地一笑:那要看将来是谁为新任太子。田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梁王为储。将军自然不是太傅,若…… 田蚡故意省略了下半句。虽然他没把话说完。但言外之意却很清楚。 窦婴心动了。当然,他不可能不心动,因为他还没到为栗家母子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地步。他近段时间之所以怒不可遏,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太傅有些窝囊而已。王家姐弟的示好。简直是个天载难逢的机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的身家地位、为了将来的仕途前程,窦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的确,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窦婴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到京后,家都没进直接进宫,拜见皇帝。 按窦婴的原意,这次进宫,肯定会挨顿臭骂。毕竟自己有组织无纪律地溜了号,旷了几个月工。不被领导批评几句,连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 而事实情况却大出他的所料。进门后,刘启竟然站起身。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他: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 窦婴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臣有罪! 刘启笑着一边扶他一边宽慰了几句,很快进入了正题:太后又将立梁王为储,你可闻得? 窦婴规规矩矩地答道:臣已知晓!臣以为。此举万不可行。接着引经据典,一通说辞。 刘启点了点头:太后认可方行。你是至亲,若从旁劝说,或许有用。 但窦婴明显没有背锅精神,当即就提出了反对意见:陛下可否记得当年宴席之事?当时将臣革出宗门。此时臣若进言,太后定衔恨于心,难以采纳。臣保举一人,定可成功。 谁? 袁盎! 袁盎?这个人没人敢惹,他能与太后说上话? 对,袁盎!精通古今典籍,破晓左道旁门,且无官一身轻,此乃最佳人选。 刘启慢慢地坐回龙椅,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就让他试试吧。 几天后,刘启领着丞相周亚夫、御史大夫刘舍、大将军窦婴去了长乐宫,当然袁盎也在其列。 刘启先开的口:立梁王为储之事,大臣们多有争议,朕也拿不定主意,因此携几位大臣向太后奏议。 窦漪房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里很亮堂,她清楚这些人是刘启找来的说客。因此颇为不满,冷冷地“哼”了一声:殷道亲亲,梁王为储,有何不可? 刘启一时语塞,忙向下首诸臣使眼色,寻求资助。 就在大家都暗自盘算如何对答时,袁盎早撩袍上前,跪在地上,亮声答道:周道尊尊,高祖立朝而循周制,父位子传,方和天道。接着讲了一通周制的种种好处。 也许有人会看不明白,以为二人在打哑谜。事实上,窦漪房和袁盎一张嘴都是引经据典,大有出处。 所谓“殷道亲亲”和“周道尊尊”均属于史实。因为商朝的政治与礼制是诸子平等,看重自然关系,多为兄终弟及;而周朝的政治与礼制则是宗子(嫡长)独尊,垄断祭祀祖先的权力。 如果说,窦漪房和袁盎虽然在“争储”,实际上是两种政治礼制的较量。 当然,袁盎清楚自己人微言轻,凭一己之力去和太后叫板,有些不自量力。所以,张嘴就把刘邦给拉了出来。总而言之两个字——祖制。不管你身份有多高,总高不过刘邦;不管你权势有多大,总大不过祖制。 不怕官位小,就怕会借势。袁盎突然来这一手,的确让窦漪房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窦漪房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很快就稳住了神,根本不搭理他的那一套,冷冷道:老身听不出其中有何差别?然后,讲了一番立梁王的好处。 还没等窦漪房讲完,袁盎耐不住性子就反问了一句:那梁王百年以后,讲由谁继位呢? 窦漪房气的够呛,强压怒火道:到那时把皇位还给皇帝(刘启)的儿子们不就行了? 袁盎突然问到:太后没听过宋宣公的事情吗?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心中一惊,连刘启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连忙摆摆手。好在窦漪房眼睛看不见,若不然,刘启这个举动要不挨顿骂才是怪事。 可袁盎算是彻底豁了出去,侃侃而谈,把宋宣公的故事讲的头头是道。 还没等他讲完,窦漪房早被气的混身发抖,一掌拍在案上:闭上你的臭嘴,你瞎讲什么…… 一旁窦婴早察觉形势不对,说不定太后一激动,下半句话就该是叫人砍掉面前这个刺头。因此连忙上去:太后息怒,兄弟之间为争皇位而骨肉相残的七王之乱,不就是不久前的事吗? 如此一来,周亚夫、刘舍也连忙上前:请太后三思啊! 窦漪房早怒不可遏:够了!你们…… 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一时间,大殿里乱成了一团,议储之事,暂时告了个段落。 也许有人会问,“宋宣公”何许人也?为何能让窦漪房有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问题就在“王位”继承问题上。简单点说,宋宣公的继位模式是这样的:弟弟继承哥哥的王位,死后哥哥的儿子继位;而弟弟的儿子不愿意,就干掉了哥哥的儿子……就这样搞来搞去几十年,一连五代没消停,结果折腾来折腾去,玩完。 不得不承认,袁盎够损,把宋宣公捞出来说事,的确挺刺耳的。 不巧的是,这番对话刚好让一个最不应该听到的人听到了。这个人就是梁王刘武。 按理说,当时通讯落后,传句话全靠骑马跑路,消息不应该有这么灵通。 然而,巧合的是,刘武刚好就在殿外。 事实上,他早在月余前就进了京。进京的借口很堂皇:思念母亲。虽然这算是实情,但其真实目的并非如此简单。(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节 冲动(一) 梁王刘武进京的时间是景帝前元七年的十月,也就是太子刘荣被废的前一个月。 通常情况下,诸侯王千里迢迢进京,只是找个机会出来透透气,是待不了多长时间的。然而刘武这次却是个例外。 因为刘武进京后,在内史韩安国的建议下,写了一道奏疏,字数不多,但意思明确:希望多陪老娘。当然,他心里到底还想些什么就不太好讲了,但我个人认为他绝不会这么单纯。 不管怎么说,皇帝准了他这个请求,让他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让刘武住出了心得,更让他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时常在太后和皇帝眼前晃荡,声望日隆,影响力又拔高了一大截。夸张的是,为了不耽误家里(梁国)的日常工作,竟为梁国的很多属臣登录了门籍(出入皇宫的通行证)。如此一来,这些人出出进进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的很。 这种局面,让很多人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却一筹莫展。 &nb[ .;大家怕什么偏就来什么。一个月后,刘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废掉太子刘荣,举朝震动。随即,太后窦漪房又一次把梁王刘武给推了出来。而就在此时,刘武本人还正在皇宫里晃荡。 事情好像是被安排好了似的,如果没有意外,刘武成为下一任皇帝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但“意外”还是出现了,因为最终拍板的人是刘启,而刘启却并不看好自己的这位兄弟。 但这依然模糊了群臣一直以来得思维模式。连很能混的御史大夫刘舍都被搞的一头雾水。所以大家也没胆量随便讲出自己的想法。擦亮眼睛静观事态发展,无论皇帝怎么问,只陪着他打太极,旁顾左右而言他,就不往正题上靠。 若不是刘启率先流露出自己的想法,相信至此,举朝上下都还在陪着他和稀泥。 然而在刘武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想法。 自从刘荣被废后,他开始飘飘然。甚至认为“储君”非他莫属。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往老娘那里跑的很勤,有事没事都要来溜达一圈。 这天,他又悠转了进来。可没想到的是,兴高采烈地进来后,却被太监挡了驾。 这让他很生气,因此就理论。扯着嗓子吼了一通后,太监回了一句:皇帝及几位大臣正与太后议事。 刘兄弟这才消停了下来,不过他没闲着,伸长耳朵听议题。当袁盎的高论响彻大殿传出来后。刘武出离愤怒了。恨不得当即冲进去,掴他两耳光。但考虑皇帝也在其间。不方便动手,因此强压怒火没敢放肆。 直到窦漪房被气晕厥,大殿里乱成一团,窦婴、袁盎等人退出来后,刘武就迎面见冲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卷袖子,上去二话不说,拎起拳头就朝袁盎的脸上捶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刘武还拔了剑。 宫门外乱成了一团,喊声、骂声、打斗声,声声入耳,很快就惊动了刘启。等到刘启冲出来时,门外已经乱的一塌糊涂,连吼几声,才制止了这场不和谐的场面。 刘启冷冷地看了看刘武,在看看了袁盎,狠狠地吼道:滚!都滚!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大家都撕破了脸。 窦漪房醒来时,馆陶公主刘嫖已陪侍在身边。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然刘嫖不是个消停的主,但凡有点机会她都要利用一下。刘嫖开口了:娘,您怎么和那些大臣们一般见识?您真要有个好歹,女儿我可怎么办呀? 窦漪房毫无表情,恨声道:你在想些什么,老身清楚的很,别替那帮人开脱。 刘嫖了解老娘,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但她依然不准备住口:你看你,又来了不是?怎么连我都扯进去了? 窦漪房冷冷地“哼”了一声。 刘嫖不依不挠地接着道:我倒认为大臣们所言有理,刚才刘武就冲皇帝拔了剑……若按你的意思办,将来…… 窦漪房一惊,愣了一下,怒道:胡扯!刘武会有如此行径? 刘嫖不慌不忙地答道:我骗你干什么?在场的人多了去了,你可以问啊。 窦漪房的脸愈发阴沉。她相信了刘嫖的话。 这也怪不得刘嫖,只能说刘武太冲动,在不合适的场合做出了不合适的举动,虽然他的剑并非冲皇帝而拔,可长剑出鞘的那一刻,皇帝偏偏就赶到了现场。这是要命的,既不好开口,又不好辩白,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窦漪房的身子开微微发抖,刘嫖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但窦漪房胳膊一挥,把她甩了出去,良久才说到:你走吧! 刘嫖离开没多久,太监轻轻近前,禀道:梁王求见。 窦漪房猛然抬头,吼道:我谁也不见,让那个逆子回去!告诉他,回他的封国去,别让我看见他心烦。 但刘武并没走,反而跪在殿外,一直熬到深夜。 这股韧劲还的确有些成效,窦漪房虽然余怒未消,但疼爱之心再次泛滥,还是把他叫了进来。 你冲皇帝拔了剑? 我……是哪个鸟人这么说的?我哪能做出此举?我…… 你拔剑了没有? 拔了,不过我是冲窦婴他们的,他们把母后气晕了过去,我一急就…… 就什么?就拔了剑?还当着皇帝的面? 哎呀!我…… 没等刘武把话说出来,窦漪房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沉默良久后冷冷地下了道逐客令:你走吧,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你了。 刘武还想解释,但老娘突然吼道:走!明早就会回你的封地去,不要再进宫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刘武离开长乐宫时,几乎陷入绝望。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储君位置算是彻底泡汤了。 先是绝望,后是愤怒,然后扯着嗓子把周亚夫、袁盎等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骂过这些人后,还是不太解气,随即就想到了一个人——梁国内史韩安国,就是这个人建议自己留京的。 的确够气人的。要不是这家伙建议自己滞留京城,也不会闹出这么多花样。现在可好,得罪了皇帝,也惹怒了老娘,就现在的局面,更别指望逐鹿中原了。 刘武越想越气,回到官邸,气沉丹田,把韩安国骂的狗血喷头。 韩老兄栽这脑袋被训到半夜,心里觉得窝囊,建议本身不错,却被刘武搞成这么个样子,反而还迁怒于自己。 待刘武骂过瘾后,韩老兄叹了口气,供着身子慢慢地退了出去。(未完待续……)你正在阅读,如有!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一节 冲动(二) 几天后,刘武收拾行囊踏上了归途。怀揣希望而来,满心失望而去,前后落差有些偏大,让刘兄弟难以接受。据说一路上,刘武的嘴就没合住过,不停的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刘武心里很难受,但嘴上很过瘾。与其同行的内史韩安国可就不是另外一种心境了,身心俱疲,憋屈的要死。他当初建议刘武留京,一为方便梁王和太后、皇帝见面,拉近些关系;二则便于控制局势,好个中取事。但结果,却大出他的预料。 现在可好,明明是刘武办事不周,捅了篓子,却毫不客气把屎盆子往内史大人的身上扣,没少“问候”韩安国的全家。韩安国要是不憋屈才是怪事。 韩老兄本以为刘武骂两句解解气也就算了,毕竟在人家手底下混饭,挨顿骂也是常理,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可没想到,刘武揪住不放,没完没了。 就这样,一边憋屈,一边溜达,迤逦而回,到了梁国。 “憋屈”这种事,没有最只有更。路上虽然憋屈,只是耳根不清净而已,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可回来后,就另当别论了。 刚到梁国,老对手中尉公孙诡和一个叫羊胜的人在背地一嘀咕,觉得此机可成,当即向梁王汇报了一个重要情报:韩安国留京期间,与郎官田蚡交往甚密。最终还得出一个结论——其心已变。其谋恐非为大王所设。 刘武正在气头上,一蹦而起:早觉得这老家伙不地道。想都没想,直接给韩安国安排了间环境“优雅”的单身宿舍——牢房。 韩安国挨了一路骂。到家连热水澡还没来得及洗就被扭送了过去。 公孙诡、羊胜唯恐他过的不惬意,专门给予“优待”:让韩老头的日子过的憋屈点,最好把他憋屈死。 具体执行这道命令的人叫田甲,职务牢头。因为这位牢头同志很听话,当然,他听的是公孙诡的话。在公孙大人的指导方针下,他把韩安国折腾的够呛。具体说来就这么手:一是羞辱。就是不听的骂,怎么难听怎么骂。极尽侮辱之能事;二是挨饿,每碗饭都要放那三五天,等有点骚臭味,再给他送进去。总而言之。韩安国充分感受了组织上无微不至的“关怀”,生活状况概括起来就两个字——凄惨。 按理说,老头田甲虽然把事情做的很绝,但毕竟只是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人物。既然是小人物,就没道理能把名字留下来,毕竟司马迁惜字如金,连很多三公九卿都没安排他们亮相。 然而,这位小人物却做到了。他之所以有如此成就,完全沾了韩安国的光。当然。并非他帮了韩安国多大的忙,只是因为说了一句话。 韩安国一天到晚被折腾,忍无可忍。说了一句:你不怕我死灰复燃吗?(死灰独不复燃乎?)能说出这种话,可见韩老兄真是被折腾的没招了。 俗话说“万事留一线江湖好相见”。按理说,田甲虽然是执行命令,但言语上多少还是需要客气一些的,毕竟韩安国曾是梁王身边的红人,说不定还当过他的领导。不到盖棺之时,最好不要做出定论。可田甲同志明显没这份觉悟。因为他回答了一句极为精辟的话,这句话让他扬了名:要能复燃,我撒泡尿给你浇灭。(然即溺之。) 韩安国差点没被气背过去。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牙一咬,忍了。他现在的确没有任何“复燃”的迹象,想发火那份资格。 韩安国过的憋屈,羊胜、公孙诡却相当快活。斗了这么多年,可韩安国很顽强,眼看此生无望,机会却毫无征兆地诞生了,一竹竿就把他挑翻于马下,没费吹灰之力。 就在二人弹冠相庆之时,朝廷里发生了大事,既为二人提供了展现才华的机会,也刨了一个大坑。 景帝七年四月十七日,册封美人王娡为皇后。 四月二十九日,立刘彘为太子,改名为刘彻。 消息传到梁国,刘武抓狂了。折腾了这么久,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此冲动,张嘴就骂,骂完之后就把小弟们叫来,逼着他们想办法,羊胜、公孙诡就在其列。 这二人实际没多大本事,说白了是拍马屁上来的,偷个鸡遛个狗还行,真要找他俩出主意,只能抓瞎。可刘武不依不挠,过去都是韩安国帮着解决疑难杂症,现在安国兄很忙,只好找你二位代劳了。 二人傻脸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愁容。可老大逼得急,若再想不出办法,很有可能去陪韩安国聊天。 没办法,随便想个招应付应付算了,烂主意总比没主意强,先混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因此,一咬牙,两个家伙开口了:阻大王者,乃周亚夫、袁盎等人;若诛之,内有太后宠幸,外无朝臣力争,大王可乘机取事。 谁反对,就砍掉谁,真可谓操作简单、方便快捷。 真不明白这两位的脑袋瓜是咋长的,这哪是什么办法啊,简直是把刘武往火坑里推。这要能成事,中国几千年来的内斗精神就不用再发展下去了。 私杀朝廷命官,好像有个专有的罪名——造反。也就是说,这二人是在鼓动刘武造反。既然要造反,还不如一步到位,直接砍掉皇帝不更干脆?在几个大臣身上做什么文章呀?可刘武没想到这一层。 按理说,此时的刘武业已三十四岁,最基本的常识应该是有的,从一直以来的行为来看,既不弱智,也没到精神失常的地步。可公孙诡、羊胜的坑人举动,他愣是没看出来,还很受用,竟然连连点头,大为赞赏。 只能说他被欲望冲昏了头。 统一了思想后,几个人就甩开膀子、大刀阔斧地干开了。 但周亚夫等人毕竟是朝廷官员,还远在京城,明砍肯定不行,一则太过张扬,二则人手不够。几个人头对头研究一阵后,做出了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部署——暗杀。(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二节 冲动(三) 暗杀这种事,绝大部分人应该没体会过,但绝对会听说过,电视剧中就有很多。具体操作步骤很复杂,但理论上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几个字:雇人弄死他。 关于具体细节我不准备讲,当然也讲不好,因为史料里没记载,更不便发挥想象,何况我本人也不太善于此道。 关于刘武组织这次暗杀行动,大概情况是这样的:把暗杀对象和价码都标注清楚后,在黑道中筛选了几拨人,花点钱打发他们进京杀人。我所说是“几拨”,并非胡扯,因为刘武很个性,每一个暗杀对象都有十几个杀手盯着,唯恐不能“除恶务尽”。 十几天后,我们的老熟人袁盎同志就在家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很荣幸地争取到了个第一。 之所以荣幸,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之所以身份特殊,是因为他根本就没什么身份。一个平头百姓,在朝堂上吆五喝六,自然让刘武气愤不过,自然是第一个要把干翻的对象。况且他也不太富裕,养不起保镖护院,别说刺客,随便找个街头混混就能去他家里溜达几圈。简单点说,找袁盎谈心,真是太方便了。 袁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人的目的。平静地问道:“是梁王差你来的?” 来人点了点头。 袁盎惨淡地一笑,“梁王竟行此举”,顿了一下,“壮士动手吧。” 来人依然没有开口。更没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反倒搞的袁盎浑身不自在。 良久。来人才道:“公谨厚,不忍下手,但行此事者有十多人,需多加提防。”说完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袁盎彻底迷茫了。他没想到,刺客里边竟也有收钱不干活角色,并且还负责通风报信。 袁盎虽然很聪明。但也有弄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这一次。他应该庆幸。庆幸在黑道混了这么多年,认识了不少人,比如剧孟、季心。这些江湖大佬在道上的影响力很强,刺客也恰好是圈中人士。 一切看似不太合理的事情。背后都有极为合理的解释。袁盎提前得到了消息,似乎有机会逃过这一劫。但这只是“似乎”而已。 被当成靶子,袁盎心情不爽。围着墙角转了几圈,一筹莫展。 也许有人会有疑问,他既然知道了这个情况,为何不进共告诉皇帝?事实上,袁盎也想过这一步,只是这一步根本就行不通。 一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若未经皇帝召见。根本就没进宫的资格;二是纵把刘武的疯狂举动汇报进去,也不见得皇帝会相信。毕竟到目前为止,刘武还没来得及弄死一个人。没有人证物证,更没有犯案事实,就算袁盎此时有机会说话,也会被定性为诽谤。一个平头百姓诽谤诸侯王,下场不得而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纵然袁盎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依然要玩完。 这是最痛苦的,明明知道很危险。可自己却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危险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万般无奈之下,袁盎准备跑路。可往哪跑?天下虽大,却没一个合适的去处,梁王的耳目众多,想要跑的彻底并非易事。 因此,袁盎准备相信一次科学——算卦。他本着实事求是、严谨认真的态度去找了一位老熟人——棓生。至于这位棓老头给他一个什么建议不得而知,因为史料没有记载,我也不好妄加揣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位半仙没给袁盎提出有价值的建议。 袁盎很失望,怅然离身,准备回家做个安排。然而,他并没能赶到家里,因为已经有人在半路等他。 这一次他没再能侥幸。被叫了一下名字,他应了一声,然后就被宝剑刺穿了胸膛。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这一辈子没怕过事,也没怕过人,不避斧石,讨厌谁就和谁斗,虽然过程比较艰辛,最终都是他都笑到了最后。这一次,他搅黄了刘武的春秋大梦,可自己并没来的及高兴,反而有些恐惧,甚至有了跑路的想法,这是唯一一次,但依然没能躲过去。 他讨厌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讨厌他。 南宋时有个叫洪迈的人曾有这样的评语:袁盎真小人,每事皆借公言而报私怨,初非尽忠一意为君上者也。 唐末时的罗隐却是另一番感慨:袁盎,以忠谏而屡出。 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在不同的眼里,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象。 其实,袁盎是个简单的人,其行事也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为。对的,就举手赞成;错的,就大力反对,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也不考虑自己的安危。率性而为而已。 一个简单的人,之所以会被搞的如此复杂,症结就集中在他和晁错的关系上。 还是司马迁的评语比较中肯:好声矜贤,竟以名败。当然,这个评语不单送给袁盎,晁错同志也有份。高人就是高人,司马老爷子当之无愧。 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袁、晁二人,绝对算是一对冤家。 一个长于大略,一个精于细碎。所行常相悖,相互常对掐,谁都不服气谁,谁都看不惯谁。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两个人水火不容。 但两个人有一个很相似的地方——刻薄,得理不饶人,不把对方弄死不算结束。 七王举乱,晁错猛下杀手,要置袁盎于死地。可不成想袁盎凭三寸不烂之舌,不但化险为夷,反把晁错扳翻马下。可袁盎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被派去和吴王刘濞谈判,差点把老命交代进去。虽然侥幸逃脱,也终没入皇帝法眼,浑浑噩噩混了几年。好不容有个亮本事的机会,说了几句漂亮话,结果得罪了刘武那位愣头青…… 袁盎和晁错,都不算是好人。 但纵观二人的一生,可也都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都很尽心,很尽力,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都不吃拿卡要,都很清廉,都一心为公。因此,他们也不能算是坏人。 应该说,这两位仁兄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行为不会拐弯抹角,把话说死把事做绝的不算太聪明的人。 不管怎么说,关于他们的故事可以结束了。当然,在佛经中,二人还要演绎一段“晁错十世追仇”的故事。不过这已超出我所讲的范畴,在此就不再继续引申了。 据说袁盎死后也没能安生。几十年后,其墓穴被一位盗墓王爷刘去(广川王)给扒开了:陶瓦棺椁,陪葬品只有一面铜镜。刘去虽然盗墓无数,可就这一面铜镜也没放过,拎回家把玩了几天,享受了一番自己的劳动果实,捎带把袁盎全家骂了一顿。(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三节 查案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两汉往事》更多支持!弄死了袁盎,刘武多少解了一些心恨,应该会高兴的,但他却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大出他的所料。 袁盎暴死,举朝震动。三公九卿、府曹司丞,纷纷上书,要求捉拿真凶。活着的时候,没几个人待见,可这一死,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袁盎如果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作何敢想。 当然,大家如此激动,并非完全出于同情。因为袁盎同志具体办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更重要的是,袁盎办过的事情,大家都曾不同程度地给予了支持。如此一来,大家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生存环境。 群臣惴惴不安,皇帝也大为震惊。刘启不相信刘武会干出这等事,但在心里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当即颁布了道诏令:半月内破案,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接受这个任务的人是卫绾。前边提到过这个人。虽然在历史上的名头不是太响,但却是一个可小觑的人物。 这个人行事低调,大智若愚,看似忠厚老实,却善于机谋权变。行事蜻蜓点水,不露声色,在不声不响中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简单点说,这是位高人。 在汉文帝刘恒临终前。曾给儿子刘启留下遗言:卫绾是长者,好生待之。 然在景帝继位的初期,并不怎么待见他。直到七国之乱时。卫绾以河间王太傅的身份,辅助十七岁的河间王刘德(刘启三子,栗姬所生)组织军队,参与平叛,功勋卓著。这才让刘启对他另眼相看。 由于他话语不多,生活单调,行事谨慎。比较廉洁,也不拉帮结派(看似)。这让刘启大为欣赏。因此,七国之乱后,把他重新调进朝廷,任命为中尉。 但最近。卫绾的日子却不太好过。原因很简单——栗姬的亲戚。具体是什么亲戚,无从考证,但卫绾和栗姬母子的关系,绝对可用“密切”两个字来形容。 栗家母子被废,汉景帝一口气把栗家人清理出了朝廷,卫绾也在其列。然而,对这个人,刘启放了一把,没把他往死里弄。只罢了他的官,把他赶回老家种地。 同栗家牵扯上了关系,卫绾这辈子应该很难翻身。但例外还是发生了。一个月前。刘彻被立为太子,窦婴削尖脑袋争当太子太傅,而皇帝却突然下诏,召回卫绾,官拜御史大夫,兼任太子太傅。这让所有人一头雾水。本准备把栗家人往死里踩,可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大家不得不又把抬起的脚慢慢放了回去。 我前边提到过,刘启这个人行事往往会出于预料,完全按自己的套路出牌,让人揣摩不透。其驾驭群臣、掌控朝局的能力绝不是一般的强。 卫绾能够成为太子的老师,除了他的能力外,更关键的是他的身份——栗家的亲戚。 刘启废了刘荣,但并不讨厌他,只因有更合适的人选而已,没准备把他往死里整。栗家人倒了,但绝不能倒的太彻底,若不然,刘荣将来能不能活命就是个未知数。所以,由栗家人来做新一任的太子太傅,再合适不过了,纵然将来有事,也好留些余地。 刘启真是精明到了极致。 卫绾大落大起,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领到了任务——查案。 那就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令卫绾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动手,就有人已经自动自发地行动起来。好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率先行动起来的人,实际上大家也都能想到——黑道。 我前边讲过,袁盎在黑道混的有声有色,更和一些龙头老大的关系很铁。所有官府还没怎么着呢,这些人早就炸了锅,自动自发、像模像样地查了起来。 就这样,在黑白两道的通力合作下,案件进展迅速,很快就把矛头对准了梁王刘武。 卫绾不敢大意,把这一情况向皇帝做了汇报。刘启听完气的不行,大吼:去梁国查。 卫老师没敢耽搁,当天就动了身。一口气跑到梁国后,发现不单在京城有好运,在梁国也不例外。 刚到梁国,还没坐稳,就有人急急忙忙求见。并把羊胜、公孙诡最近一段时间的一举一动讲的生动传神。 之所以会有如此效果,关键原因还在羊胜、公孙诡自己身上。由于两个家伙得罪人太多,自从韩安国被扔进牢房后,就有人无时无刻盯着这二人,专等他们卖破绽,还不失时机地收集各种违法乱纪的证据。当然,刘武也被捎带其中。可见人不能太缺德,既害别人,又害自己。 事情办的太顺利了,连卫老师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卫绾封了案卷,坐上马车,掉头回京。 我讲的虽然很轻松,但卫老师的心里却并非如此。 他清楚,这箱东西拉进京里,不但羊胜、公孙诡玩完,刘武也得跟着报废。 要说刘武和他既不沾亲又不带故,刘武的死活和他卫绾没多大关系,紧张的毫无道理嘛。 事实上,关系大了去了。因为卫绾很清楚,羊胜、公孙诡这些阿猫阿狗死一个两半个没多大关系,死一个少一个,反正汉朝人口众多。可刘武就大不一样了。这个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太后还不撕了他。当然,太后不能把皇帝怎么样,可收拾他卫老师简直轻而易举。 这一路上卫老师越想越恐惧,走走停停,冷汗直冒。这哪是审案,显然是把自己架在柴堆上烤。最终,卫老师牙一咬,娘的,横竖都是死,一不做二不休…… 驿站。卫绾差人把案卷抬了出来。点上一把火,烤了一会,直至烧成了灰,才拍拍屁股动身。 千里迢迢出了一趟差,怎么着也得向皇帝做个汇报。 在皇帝面前,卫绾开口了。 经臣查实,确是梁王受羊胜、公孙诡蛊惑而为之。 有案卷吗? 有! 拿来我看。 臣斗胆,烧了。 烧了? 烧了! 大胆! 若留案卷,梁王将坐实此罪。不责梁王,有违朝制;若责梁王,恐伤太后之心。依臣之见,此案皆羊胜、公孙诡所为,与梁王无关。 刘启把他凝视良久,咧了咧嘴:去长乐宫,把事情的经过禀报太后……相信太后会欣赏你这位太子太傅的。 卫绾如释重负,连忙躬身告退。(小说《两汉往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四节 抓人(一) 一时间,朝廷告示贴遍了全国大街小巷。内容很长,但意思很简单:袁盎的死是羊胜、公孙诡背着梁王干的;这两个家伙很坏很孬种,梁王很无辜;朝廷定将二人绳之以法。 个别不地道的,甚至把告示贴到了梁王府的大门口。 有法律常识的人可能会疑惑。缉捕犯人通常是很隐秘的事情,可刘启人还没逮就搞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实际上,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梁王犯没犯法,皇帝很清楚,梁王自己也很清楚。皇帝准备要办人情案,怎么着也得通知一下梁王,免得自己这位二杆子兄弟不明就里,一激动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先通告再逮人,虽属下策却较为安全。 羊胜、公孙诡慌了神,这俩家伙做梦都没想到能有机会背这么大的一个黑锅。对视一番,两手一伸,没个主意。没办法,只好去求梁王帮忙了。 无头苍蝇似的跌跌撞撞奔进梁王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展开脖子使出了最后一招——哭。一边磕头一边哭,亲爹死时都没苦这么痛,苦胆差点没把吐出来。 事实上,刘武目前也处于半晕厥状态。虽然朝廷文书里只说要逮捕这二人,可刘武心里却怵的很,因为到底犯没犯法,自己很清楚。朝廷既然能查到羊胜、公孙诡身上,自己的所作所为皇帝肯定已知晓。所以。刘武的心里一点也不比羊胜、公孙诡轻松。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闹不明白皇帝这一招是准备干什么,是要放自己一马。还是在步步为营把自己逼上绝路。 刘武勾着脑袋想了一阵。当然,浆糊一样的脑袋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不但把自己弄的更迷惑,反而越发气愤。 刘武看了看两个不争气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你俩二货给我个骚主意,事情没办成,反把我拖下了水。 虽然恨的牙痒痒,可刘武还是不愿意把他俩交出去。当然。并非他们之间有多么深的感情,只恐二人被逮后会胡说八道。 最终。刘武铁青着脸开口了:住我宫里,我看谁敢进来抓人。 他这边刚安排停当,朝廷那边的缉捕队员就赶了过来。 这些人在梁国晃荡几天,连羊胜、公孙诡的一根毛都没找到。几经周折终于站到了刘武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行过礼,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 刘武冷冷答道:本王也很久未见二人,你们如果找到了,还望告知我一声。 刘武这种胡搅蛮缠的精神让缉捕人员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是皇帝的亲兄弟,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老几位根本惹得起。没办法,只好扭头回京向皇帝汇报。 最近一段时间。皇帝本就很恼火,现在梁王又这么个态度,可谓火上浇油。推桌子摔板凳。大发雷霆闹了一通,若不是碍于老娘的面子,刘武当即就能被列进缉捕名单。 总而言之,皇帝很生气,后果自然也很严重。 刘启举动就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多日连下诏令,缉捕羊胜、公孙诡。 字面意思似乎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但深究起来却很有意味。也就是说,刘启下了道一模一样的诏书。却派去了几波、十几波、甚至几十波人。具体多少波人我也不清楚,史料里没细说,不过有一句原话可以验证——“乃遣使冠盖相望于道”,解释起来就是很多人几乎结伴去了梁国,去宣读一份内容一模一样的诏书。 这么一来,该梁王刘武难受了。 这位老兄一连多天啥事不干,从早闹到晚,专接圣旨,内容还一模一样。夸张的是,饭也不让吃,一顿饭功夫就要被喊出去两三次;觉也睡不好,衣服穿了脱、脱了穿,搞的刘武焦头烂额。 最终,刘武抓狂了。一天到晚这样的闹法,他要不抓狂才是怪事, 当然,他也处于极度恐惧之中,唯恐哪一道圣旨会突然变了内容,把自己的名字也给添进去。因为他清楚,皇帝这次是要和他较真。 刘武挠了挠头,没办法,忙里抽闲,找来了几个人商量对策。 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摇头,谁也不愿意开口。就在一片沉默中,丞相轩丘豹站了出来,他准备说句话解决掉自己一直以来很讨厌的两个人。其实不用我讲,大家也清楚这两个人是谁——羊胜、公孙诡。 轩丘豹讨厌这两个人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因为这俩家伙太热衷于进步,一天到晚陪刘武取乐,久而久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连轩丘豹这位梁国丞相也没多少话语权,日子过的窝憋。现在不趁机会为俩人下剂猛药,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了。 轩丘豹的话是这样说的:内史韩安国多有奇谋,大王何不召见?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轩丘豹有意弄死羊胜、公孙诡,为什么不自己提出来呀,把韩安国扯出来什么意思?如果你真这样认为,说明太不了解政治。 政治这种事,只要不到万不得已,话是不会说绝的,因为变数太大,风险也高。很多时候,一句话可能还没弄死对手,却先把自己给摆平了。所以在很多时候,大家都要兜着圈说话,听起来似乎很平常,其中却大有深意,也暗藏利刃。 轩丘豹和韩安国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可他这句话却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拉兄弟一把,因为韩老兄目前正在牢房里逮虱子呢。 但我个人认为,轩丘豹绝没这么好心,也没这么单纯,他只是想借用韩安国的嘴表达自己的意思罢了。理由很简单,韩安国吃了羊胜、公孙诡的大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把韩老兄放出来,不反咬两人一口才是怪事。 刘武也相当配合:我怎么把那个老家伙忘了?叫他来。 轩丘豹暗喜,却装作颇为作难:大王忘了?他还被关着呢。 刘武如梦初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还关着呢?快去请来。 受了几个月罪的韩安国终于可以露头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五节 抓人(二) 梁王使者很快跑到了牢房,眯着眼讨好道:大人官复原职,恭喜!恭喜!动身吧,梁王正等着召见你。 然韩安国的举动却大出使者所料。眼皮轻轻一抬,把周围几个人扫了一遍,若无其事地答道:为何不见田甲(此处牢头)?不见此人,我哪也不去。 使者一愣,心想:老兄你没吃错药吧?梁王的指令竟然还抵不过一个牢头。不过他见韩安国的架势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因此扭头对狱卒道:让他来! 狱卒慌忙出去溜达两圈,回来两手一摊:未见此人。 使者看了一眼韩安国,韩老兄正闭目养神,似乎根本没听到狱卒的话,田甲这一面看来是见定了。使者气的上火,但毫无办法,冲狱卒吼:去找! 狱卒无奈,决定再出去遛趟腿。刚准备转身,只听韩安国森森地说道:田甲不来,我灭你们九族! 这么一来狱卒们慌了神。这些人都清楚韩老兄为什么要见田甲,当然也知道田甲现在何处。之所以翻来覆去闹腾,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绝而已,毕竟和姓田的共事一场。 可现在不同了,田甲来不了不但是他的事,更关系到自己全家人的安全指数,说不定老坟也得让人给扒个窟窿。没办法,只好牺牲你田兄了。 一旦牵涉到自身利益,办事效率立马提高百倍——田甲同志很快就被找到了。 田甲根本就没跑多远。只是躲在自己家里。也并非他不愿意跑,只是太过仓促,没来得及。 实际上。梁王使者到来前,田甲还在正常上班,并没有旷工。可一听说韩安国要官复原职,立马就做出个举动——跑。 田甲同志撒腿跑回家,还没想好下一步旅游线路,狱卒们就跟了过来。 田甲以为大家是来送行的,毕竟同事一场。说不定还能资助些盘缠,因此很感动。没等别人开口。就鼻一把泪一把讲了一番感恩戴德的话。 他讲的虽然情真意切、令人心酸,可大家懒的听。没等他把感慨发完,就有人开口了:还是别跑了,姓韩的要见你。 田甲愣了一下。傻不唧唧地说道:见他?让我自寻死路?不行!不行! 来人叹口气,说道:你可怪我们啊!你要是跑了,我们全家可就跟着玩完。所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当体谅兄弟们了。 直到此时,田甲同志才弄明白大家的来意。现在的他纵然想跑,也很难动身了。 我一直认为,这位田同志不单语言艺术很高超。行为艺术也不赖。因为他很快就做出一个举动——脱衣服。直到上半身一丝不挂,才终止这个举动。 既然跑不了,那就去会会姓韩的吧。 出门后。光着膀子田同志被几个人架着(害怕逃跑),晓得的知道这是去肉袒谢罪,不晓得的人还以为遭到抢劫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到牢房,田同志“扑通”一声跪到韩安国的面前,然后又做出一个举动——发抖。 韩安国故作惊诧地问道:何以如此? 田同志爬在地上一边抖一边磕头,还配了音:恕罪。恕罪…… 韩安国坏笑道:你哪有什么罪呀?可以尿了。(可溺矣!) 田同志把头磕的更响了,一边磕头一边答:不敢。不敢。 韩安国收起了笑容,冷冷地道:滚吧!你们这些人不够格由我收拾。说完大步而去。 田甲茫然地抬起头,望着韩安国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摸了摸脑袋,暗松一口气:吃饭的家伙应该是保住了。 韩安国本次倾情出演的《监狱风云》告了一个段落。 按理说这只是一件小事,我不应该用这么多文字来记述这件事。然而,我还是把记录了下来,之所以如此,只是希望能真实展现韩安国的全貌。因为这个人的仕途之路还长的很,甚至有一天位列三公,享仅尊崇,但终没再找这个姓田的麻烦,甚至还多方照顾。 在汉朝,那个叫李广的人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当然,受辱程度要轻的多,但做出了相反的举动——杀之。 历史上,李广要比韩安国出名的多,但器局却不可同日而与。“李广难封”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如果你认为韩安国不记仇、是个老好人,那是大错特错。虽然没整治田甲,只不过那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收拾真正的对手们,韩老兄绝不会手软。 很快,他站到了梁王刘武的面前,并且说了很长一段话。当然,中心思想是围绕着该不该把羊胜、公孙诡交出去这个问题展开的。他虽然讲的很有水平,但我不想复述他的原话,大家只要知道经他一阵忽悠,刘武一边流泪一边点头:交出去就是。 韩安国眨了眨眼,低声道:大王需防二人有不当之言。 刘武点了点头,眼角流出几缕凶光。 韩安国察言观色的绝顶高手,梁王表情上的变化没躲过他那双老眼。够了,不需要再用过多的言语表达了,大家都明白对放心里在想什么,还是心照不宣吧。他连忙躬身告退,没敢再继续阐释,也没必要再继续阐释,因为他清楚,这种事只需点到为止,否则会适得其反。 当天,羊胜、公孙诡暴毙。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有没有人帮忙不得而知,不过史料下了个定论——自杀。当然,我是不相信的。实际上,这个结论报进朝廷后,皇帝也不太相信。 但不管怎么说,“主犯”被抓了,虽然只是两具尸体,但总算对天下、对袁盎有个交代。这件事总该可以掀过去了,老在这芝麻绿豆上做文章也没多大意思。 不过这件事还是有一些后续影响。韩安国经这次亮相,虽然出于对自身利益考虑,但在朝廷中却赚了不少名声,连太后、皇帝都认为他是个不可多得人才。的确,十几道圣旨办不成的事,韩老兄一阵忽悠就让刘武乖乖就范,的确有点水平。更重要的是,他没让刘武再搞出什么过火的行为,无论是为刘武的性命还是皇家的脸面都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为韩老兄以后的官运亨通埋下了伏笔。(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六节 梁王请罪(一) 有人背锅,梁王免责。刘武应该安全了,可以放心大胆的接着闹了。 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因为羊胜、公孙诡的两颗脑袋送到京城后,皇帝的不但没高兴,反而极为震怒。知道刘武胆大,可没想到胆子会这么大,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弄死谁就弄死谁。一个词语在刘启的脑海里盘旋而起——藐视。对,就是藐视,藐视王法,藐视朝廷,甚者藐视皇帝。 有了这个想法后,刘启掀桌摔板凳,把自己的亲兄弟恨的牙痒痒。(上由此怨望于梁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的态度很快就传到了梁王的耳朵里。 刘武害怕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王府里乱撞一气,然后把韩安国叫来,打发他去干一件事——进京。当初是你提意交出去两俱尸体,捅了窟窿自然就由你自己去补。 当然,韩安国在处理此类问题上很有心得,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进京,也不是第一次干擦屁股的活,这方面的本事他已炉火纯青。 韩安国进京后先后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馆陶公主刘嫖,至于这次会面他具体说了什么话史料没记载,但有一点很明确:刘嫖进宫见了太后,太后叫来皇帝说了一番话,皇帝“然后得释”。也就是说,经过一番拐弯抹角的求情后,皇帝没意见了,梁王自然就安全了。 不过这也体现不了韩安国的能力。毕竟有梁王的身份摆在那,只要太后多锻炼身体,多活上几年。相信梁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可韩老兄拜见的第二个人就颇有深意了——郎官田蚡。 实际上,说田蚡是闲居京城的无业游民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他目前的确没什么事情可做,除了斗鸡遛狗、寻花问柳之外,没干一件正经事。况且,韩安国怎么说也是梁王的内史,按当今行政职务划分的话。至少也是正厅级干部。而田蚡就寒碜多了,郎官。要硬套当今行政职务,可能连副科级都算不上,甚至能不能吃上皇粮都有待考证。 不要嫌我说话难听,记得我在前边提到过。郎官是经过朝廷明码标价的,是为了满足有钱人的虚荣心,捎带增加国库收入的便宜之法。很多人买到这么个称号后,一辈子都没能找到工作,更连一分钱工资都没领过。在央视大剧《汉武大帝》中,田蚡常偷姐姐的金银珠宝,说实话,当我看到那个场景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田蚡也很无奈,常年不发工资。自家也不太富裕,要在外边吃喝嫖赌混的人模狗样,不偷难道还要去抢?一句话:体制造成的。说到底。田蚡本人也是受害者。清楚这一点,就能理解田蚡随后为什么会能把贪污受贿演绎到极致,没办法,穷怕了,年轻时候养成的“良好”习惯,一生都难以改变。 韩安国跑来找田蚡。实际没说什么话,主要任务只有一件——送礼。直白点就是行贿。 厅级干部向无业游民行贿,听起来似乎很不靠谱,但是事实。 这正是韩安国的高明之处。 田蚡的职务虽然不起眼,身份却很特殊——国舅,太子是他外甥,将来……一切皆有可能。况且这个人心机很深,脸皮很厚,能力很强,后劲很大,不趁现在搞好关系,将来容易被动。 更重要的是,韩安国这个时候拜会田蚡,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准确点说是在向王皇后(王娡)传达一个信息:梁王缴械,不再争储。 田蚡相当的靠谱,毫不客气地笑纳了礼物,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当然,他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厚道人”——拿钱办事,这是他一生的行为准则。几天后,田蚡进了宫,并在老姐耳边转达了梁王的诚意,当然顺带替韩安国本人讲了几句好话。 韩安国办完差事回去后,刘武大酒大肉地招待了他一番,饭后还赏了不少钱。既得名声,又交朋友,还能赚钱,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酒足饭饱之后,韩安国抹了一把嘴,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太后若在,大王无忧,但若……为防变数,还需大王亲自进京,当面向皇帝请罪。 刘武认真地点了点头。的确,他有同感。 按规矩,汉朝的诸侯王是不能随随便便进京的,通常情况下,只有每年元旦是个机会。而且,并非所有诸侯王每年元旦都能长安自助游。按汉制,诸侯王进京朝拜需要排队,每年就那么三五个名额。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梁王刘武就是例外之一。 这位兄弟几乎年年进京,甚至有时候一年能去两三次,夸张的是,一高兴还能住上几个月。人分三六九,诸侯王也是如此。没办法,人家有背景,有关系,远非“李刚”辈所能比。 打了个请示上去,皇帝虽然不悦,但还是批了下来:准。 就这样,刘武进京了。 可走着走着,刘武的心里却暗自发起虚来。本次进京不比以往,以往扬眉吐气、气势汹汹奔着储君的位置去了,而这一次却是夹着尾巴请罪来了。更重要的是,皇帝心中到底怎么想,还真地把握不准。屁颠屁颠进京,若皇帝突然发飙,揪着刺杀这件事不放,自己就得彻底歇菜。 行至函谷关,刘武停住了脚步,说实话,他现在扭头回家的心都有。磨蹭几天,不愿动身。 就在此时,身边一位叫茅兰的人出主意:留王驾于关内,梁王自己改乘布车,暗自进京,匿长公主(刘嫖)处,以观时变,若有差池也可言于太后。 刘武叹口气:就这么办吧。 梁王车架已至函谷关的消息早就传进了京城,既碍于老娘的面子,也为打消梁王的疑虑,皇帝还是参照以往接待亲弟弟的标准,派人去函谷关迎接。 使者们匆匆而来,站在梁王车架前喊了半天却无人应答。壮着胆掀开了车帘,毛都没有。 使者忙扭头冲梁王侍从们吼:梁王呢? 不知道这群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瞪着两眼,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 使者傻脸了,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莫名其妙地丢了。这趟差事办的,叫人吐血。(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七节 梁王请罪(二) 梁王失踪,举朝震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武莫名其妙地闹这么一处,只用一天时间就把整个朝堂搞的沸沸扬扬,颇有点搅屎棍精神。 皇帝得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莫不是被人阴了吧?虽然几年来对这位亲弟弟意见很大,并且天下公知,但还没到叫他歇菜的地步。因此,刘启很担心。 如果只是停留在“担心”这一层面上似乎还好解释,关键是有个人在此刻说出了一句话。说话的人是窦漪房,泣曰:“帝杀吾子!” 也就是说,若梁王真就不明不白地丢了,刘启理所当然地背了个“屠弟”的黑锅。并且想正名还很难,因为老娘替他定了性。 躺着也能中枪,这让刘启很懊恼。因此,派很多人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然,最好不是尸体。 如此一来,京城至梁国这条线路彻底躁动了,只要是个房子就冲进去看看,只要是个人都要拉过来验身,搞的鸡飞狗跳,只差挖地三尺。个别不地道的,还顺便发了点小财。 大家都很忙,刘启也没闲着,一连两天就待在长乐宫,陪着太后等消息。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不地道的话我不太敢讲。 第三天早晨,太监轻轻地走到刘启身边,低声汇报:“梁王进宫了”。 刘启“腾”的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在哪?” “就在殿外。” 刘启顾不上讲什么礼节,直接冲了出去。 刘武的确进宫了,就在眼前。还光着膀子跪在自备铁板上,没缺什么零件,生龙活虎的。并且身边还跪了一个人——刘嫖。 看到这一幕,刘启暗自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把拉住他就往大殿里去,进门就喊:梁王回来了!梁王回来了! 三人相对而泣。 窦漪房高兴了,梁王安全了。刘启也没背成黑锅,可谓皆大欢喜。司马迁用了三个字形容这个场面——“复如初”。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而已,毕竟前段时间刘武搞的过火,“和好如初”只能随便说说,绝不能当真。连司马迁都没能自圆其说。因为至此以后。皇帝刻意和梁王拉开了距离,表现的很突出:不同车、不郊游、爱理不理,甚至不怎么见他。 梁王虽然容易冲动,但并不傻,明白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因此随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很规矩。 但规矩,并不见得一定就安全。时也,势也,毕竟“皇帝”这个岗位就这么一个。还不能分享,原来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不得不做。大家都很无奈,要怪只能怪自己定错了位、或者投错了胎。 六年后的梁王就深有体会。 当然,这六年里,朝廷里发生了很多事。按我讲故事的方式,一般是按先后顺序为大家展现各个时间点上发生的事件,而对于刘武。我决定一口气把他搞完。因为在随后的六年里,他的确没闹出什么花样。根本不值得再另设篇章。 当然,随后几年发生的事情会在后边的篇章中讲,但未满足背景需要,还得先行做个介绍。 在随后几年里,刘启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为给儿子的顺利继位扫清障碍,可谓操碎了心、做尽了文章、下透了功夫,挖空心思收拾人,收拾不听话的人,无论是大臣,还是宗室,只要有丁点“可能”,都需要灭掉。当然,这种事情很多帝王们都干过,不过大家做的都比较隐晦,只有后世那位叫“雍正”的人干的比较抢眼、比较直接,也把自己的名声搞的不是太好。 在这严峻的形势下,刘武的心情极为复杂,一天到晚谨小慎微、胆颤心惊,唯恐那天被阴。 心情不爽,日子就过的不太舒畅,比较憋屈。在这不良的心里因素下,活动量小,饭也吃的少,精神的压抑最终影响了身体健康。也就是说,最近这几年,他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公元前144年冬,梁王再次入朝,并上奏,请求留住京师。 在以往,这根本不算个事,因为他曾一口气在京城住过大半年。所以刘武认为,这只不过是个程序问题。然而结果却大出所料,皇帝的答复很干脆:不准,即刻离京。 皇帝不答应,梁王很无奈,只好收拾行李回去。 据说刘武回去后,强打精神出去打了一次猎,打猎期间有人献上了一头牛。要说只是一头牛,一个脑袋四条腿,没什么奇怪的。然而这头牛有些特别之处,具体说来就是长了五条腿,其中一条长到了背上,两个字——畸形。这让刘武很厌恶,很恶心,心神恍惚不定,然后一病不起,几个月后彻底解脱——死了。 上边这一段是史料里记载的东西,然而我一直没敢不信,也没敢全信。一头牛就能把人憋屈死,真开了眼了。 五条腿的牛,应该是真的;有人给刘武送,也应该不假;可刘武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头牛死的,却很值得推敲。 问题的关键在于是谁突发奇想送这么个东西给刘武的,是出于什么目的。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祥瑞”,汉文帝在世时就经常搞这么一处。而我看来,五条腿的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祥瑞”二字不沾边。 可刘武还是收到了这么个东西,并且他心里很不爽却依然忍着没发作,按他一贯以来的表现,这种情况通常会杀人的,而这一次没有,不但没杀人,却把自己憋屈的要了命。 答案也许就在送牛人的身份上。 有句古话相信大家都听过——兄弟如手足。多长了一条腿,含外之意是什么,似乎不太难想到。当然,这头牛是谁送的,也不太难猜到。 不要忘了,我前边提到过最近几年的历史背景——皇帝正在收拾不听话的人。不幸的是,刘武恰好就在这些“不听话”的范围之内。 当然,上边的内容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史料里没有记载。没记载,但并不代表就没丁点依据,因为有一个人又说了一句话。说话的人还是太后窦漪房——“帝果杀吾子!” 没办法,别人不敢说,总会有敢说真话的人。司马迁老爷子想办法绕弯子,也真够不容易了。 不管怎么说,刘武还是死了,死在老哥之前,死的一了百了,死的很及时,很有历史意义。因为如果他要是活着,相信汉朝随后的历史走向会更令人难以琢磨。 梁王一死,景帝分梁国为五国,尽立梁王五子为王。 据说这个分封结果让窦漪房很欣慰。但我认为这基本上是胡扯,因为早从汉文帝刘恒开始,是这么对付诸侯王,没什么可高兴的。再说窦漪房在朝廷立混了这么多年,没那么好糊弄,只不过事已至此,无可奈何而已,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拔刺——第一节 废太子的结局 为了保证故事的完整性,我一口气把刘武写死,给“争储”事件画了个句号。但事实上,我并没能把故事的前因后果介绍清楚,因为在刘武最后的几年里,发生了很多事,还没来得及讲。为使故事更加完整,只好再开篇章。好了,废话不说,就此开始。 故事还得从刘武死的三年前说起,也就是公元前147年(景帝十年)。因为在这一年,朝廷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主角是临江王,这位仁兄是被迫唱了一会主角。因为他被人告了,罪名是“侵占宗庙”。在当时,这是一个了不得的罪名,扣谁头上都受不了,严重程度直逼谋反。当年晁错就差点栽在这个罪名上,幸得汉文帝伸以援手,才侥幸过关。现在,这位临江王同志也有幸享受这份待遇,可喜可贺。 也许有人会疑惑,临江王,都城江陵,在今湖北省中南部(并非现今的吉林省临江市)。但不管位置在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离长安很远。 在观念里,“宗庙”就是指京城里那个太庙。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自然就会很疑惑,毕竟临江王不在京城,怎么折腾也不会和太庙扯到一起去。然而,临江王同志不负众望,硬是攀上了关系。不得不说,他真倒霉。 实际上,临江王同志也很无奈,因为他招惹的这个“宗庙”就在江陵。和他的王府只有一墙之隔。庙的主人是汉文帝刘恒。 古代人热衷于干一件事——修庙,当然,绝不能随随便便修。最起码是个名人,最好是已故的帝王们。重要的是,朝廷支持这个,盖个庙,捏个神像,供天下人瞻仰膜拜,多少有一些教化的作用。在那个信息闭塞。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年代,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就这样。那些当官的,或者没当官却想当官的;发了财的,或者没发财却想发财的,纷纷发挥马屁功夫。一个劲的修庙。搞到最后,效果很明显,差不多每个地方都有已故皇帝的庙宇。 并且这些东西绝不会盖到杳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毕竟是拍马屁,见到的人越多效果就越好。所以,大家不谋而合地把这些东西都整到了各地最为繁华的地段。 所以,临江王同志的家门口也有这么一座。让人无语。 要说有这么一座也无所谓,他是他,咱是咱。各过各日子,只要消消停停不折腾,依然没理由扯上关系。 然而。临江王同志不愿意消停。 当这个临江王,本身心情就不爽,牢骚满腹。搬来这里后,看什么都不顺眼,总觉得住宅面积小、住宿条件差,因此。决定盖房。 可盖着盖着发现,在原有面积上盖。觉得不过瘾,所以决定稍微扩张一些。就这样问题出来了,他这一扩张不打紧,把文帝庙的外墙给扒了窟窿。虽然后期又把窟窿补了上去,但庙宇不得不压缩一点。 事情的经过基本上就这样了。 这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因为汉朝初期,发生过的类似事件多了去了,虽然罪名很重,但只要做的不过火,没人告,就不会有大问题。毕竟都是自家人,多一点少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临江王同志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有人不这么想。因为很多人正瞪着两眼在他身上找碴子。 虽然人缘很差劲,但并非人品不行,只因身份特殊。因为他的名字叫刘荣,直白点讲就是废太子。 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就他目前这个情况,纵是老老实实啥都不干,也会有人赶来踩几脚,何况随随便便盖房,还在爷爷身上打秋风,这要不闹出点动静就出了怪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合情合理地报上了朝廷,并且被添油加醋的恶搞了一番,弄得满城风雨,浑似刘荣拆了整座庙。更有人不失时机,也别有意味的反应了一些情况,主要是围绕刘荣近期的一些不当言论和“不法”迹象。当然,刘荣最近的确发了一些牢骚,说了一些过头的话。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自己和老娘被人家毫无征兆、毫无理由地搞掉,要是没丁点意见,那还是个人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刘启很生气。 他不可能不生气,照大家的说法:刘荣很不安分,迟早要作乱。恐惧的是,刘启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心。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为了整个王朝的长治久安以及刘家天下的万年长存,刘启决定做一些工作,把隐患消灭于萌芽状态。 所以,刘启叫来了御史大夫卫绾。既不客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安排了任务——查。 领了任务,按理说接下来的举动是磕头告退,然后撅屁股干活。 可卫绾愣在那,似乎没准备磕头,一脸为难的看着皇帝,憋了半天,还捎带替刘荣求了两句情。 卫绾表现很厚道。当然,是有理由的,因为他和刘荣的老娘栗姬是亲戚,这一点我在前边提到过。毕竟是你儿子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何必较这真呢? 刘启绷着脸审视了他半天,盯的卫绾心中发毛。短暂的沉默之后,刘启终于开口了:既然你想当好人,那不为难你,我找个狠人来。 卫绾心中先是一松,再是一紧。 松,是因为自己终于把这件棘手的差事推了出去。当初查梁王刘武,虽然侥幸过关,自己也差点被剥掉一层皮,没必要总在皇帝的家事上瞎掺和,当个官不容易,自己还想多活几年呢,老是这样折腾,再好的心理素质也受不了。 紧,是由于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准确点说是为刘荣的安危担忧。废太子,身份本就很微妙,处境也很危险。不信的话大可翻史料,从古至今,废太子能够混个自然死亡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如果皇帝这次揪住不放,刘荣很难晃过去。此时的卫绾不愿意也没敢揣测皇帝心思,只是匆忙磕头,退出了大殿。(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拔刺——第二节 废太子的结局(二) 汉景帝找来的这位狠人叫郅都,出生年月不祥,只知道是河东郡杨县(今山西省洪洞县东南)人。 实际上,这个人在历史上并不怎么出名,并且名声也不是太好,翻开史料,会有一个词很常见的摆在他的名字之前,用来强调说明——“酷吏”。 一提到“酷吏”这两个字,往往会和刑讯逼供、冤假错案等等一些不太好的词语联想到一起,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不能算是不是个好人。 然而,事实情况却经常会令人大跌眼镜。 实际上,能挣来这么个称谓也是相当的不容易。因为“酷吏”这两个字,是相当的有分量。 通常情况下,能挣来这个称谓的人,需要在三个方面做出点成绩: 一是“打黑”能力强。也就是说需要长时间和达官贵人、豪强恶霸、地痞流氓们做斗争,胆要正、命要硬、心要狠、脸要黑,只要犯点事,不把搞死不算完。 二是“政绩”很突出。当然,在这类人身上找政绩,绝不能在经济建设上下功夫,你要研究他为国家gdp的提升做出了多少贡献,基本抓瞎,因为这类人的主要作用是“强化治安”。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专门和恶人作对,还把对方搞的死去活来,这种“恶人中恶人”,自然没几个人有胆量在他的眼皮底下犯事,犯罪率当然得下降。所以说,这种人无论在哪当官,老实巴交的小民百姓一般都会很喜欢,个别穷的叮当响的刁民也会很欣赏。而有权的、有钱的通常会很讨厌。当然,这也并不绝对。 三是自身很廉洁。如果想在“酷吏”这一行里做出点成绩、积攒点声望,通常情况下需要在个人经济问题上做出点牺牲,毕竟一天到晚和有权有势的人对着干,手脚如果不干净。也不太容易下黑手。在这方面有一个很极端的例子——明朝时的海瑞,海老兄绝对算是“酷吏”中的极品,天不怕地不怕,自己连顿肉都吃不起,你说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我也承认并非所有被称为“酷吏”的人都很廉洁。因为林子大了啥鸟都有,每隔个百八十年就会出来那么一两个另类——大贪污犯。更有甚者,行业内有个别仁兄还建立过台账,台账的内容并非是记录谁犯了法,而是比谁有钱。只要你家庭够富裕。恭喜你,进账了。无论你犯事没犯事,总会有人跑来找你麻烦,花点钱就没事,没花钱那就不好说了,轻点的话吃几天牢饭,重点的话可能就是砍头,捎带抄家。 也许有人会疑惑。“酷吏”也不过是个人,何以会如此嚣张,难道没个人出来管? 答案是有。皇帝。 想在这一行里干的有声色,必须得有靠山,并且这个靠山的实力够强。皇帝自然是不二人选。 与其说“酷吏”选靠山,不如说是皇帝在选“酷吏”。因为这些人无论干出再过火的事,不外乎是在替皇帝卖命,说白了是在替皇帝背黑锅。如果没这点本钱,根本就“酷”不起来。所以。这类人在官场上常常会平步青云,经常被越级提拔。极为风光。 但是,这条路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走,因为这类人的最终结局大多会惊人的一直——悲惨。 实际上这也很好理解,替皇帝搞掉了所有不安分的角色后,自己就浮出了水面,也就没多大存在的价值。当然也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没搞掉对手却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也好理解,毕竟一天到晚唱黑脸,得罪的人多,一旦反扑的势力太强时,皇帝不得不那你“顶缸”。没办法,职责所在。 我闲扯了这么多,无外乎告诉大家,郅都是这个什么样的角色。 应该说,成功酷吏所应具备的优秀品质,这位同志一项都没拉。夸张的是,这位老兄不单会整人,还有另有特长——打仗。据有限的史料记载,郅都同志打群架的本事绝不是一般的强。当然,关于他的特长我们还是随后介绍,该回到正题上去了。 在文帝时,郅都只是个郎官。但他的这个“郎官”和我前边所介绍花钱买来的“郎官”大不相同。虽然大家称呼都一样,可实际内容还是有所出入的,因为他这个郎官既有实际工作岗位,也有工资可发。 在汉朝初期,郎官分为三种侍郎、中郎、郎中,这些人的职务不高,工资也不太高,主要职责是轮流宿卫宫廷,是皇帝的保镖。但由于离皇帝比较近,被提拔的机会自然就多一些,因此成了一条晋升的捷径,所以很多人趋之若鹜,削尖脑袋往里边挤。 汉文帝时,为了创收,搞了个买官制度,就拿出“郎官”这个称号糊弄有钱人,经他这么一搞,弄得满大街“郎官”,使这个称谓的水份很大。 但无论水份再大,一直都有一些真材实料的仁兄,郅都就算是其中的一位。不过也仅限于此,因为汉文帝时期,郅都同志一直在扛枪站岗。 默默无闻的站了几年岗,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只是很平淡。 文帝驾崩、景帝继位,郅都的机会来了。汉景帝继位没多久,就把郅都提拔了起来——中郎将。 虽然只多了一个字,性质可就大变。原来无论是“什么郎”,说白了就是把门的小保安,而现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多了一个“将”字,立刻就挤进了管理人员队伍,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保卫处处长。这个职务秩比二千石,位次于将军。讲这么多只是想告诉大家,郅都同志终于有发言权了。 而事实情况是,只要他开口讲话,大家都讨厌。因为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无论是私下还是在朝堂上,找个话茬就能和你吵,不争出个所以然不算完(面折大臣于朝)。所以,通常情况下,只要郅都同志在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则图个耳根清净,二则怕这位愣头青把自己搞的下不来台。 人就是这样,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郅都一如既往这么搞,结果可好,敌人的无数,朋友的没有。 大臣们虽然很讨厌,但皇帝却喜欢的不得了。因为在皇帝的心目中,不随便搞团结,不拉帮结派的人,通常是好同志。 这一层因素,为郅都随后的成绩埋下了伏笔。(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拔刺——第三节 废太子的结局(三) 郅都做中郎将的这段时间里,深得皇帝信任,但表现并不怎么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差劲。 在这期间曾发生过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一日景帝无聊,去上林苑打猎。随行人员不多,郅都在列,还有一个人也有幸侍驾——栗姬。 一次很普通的郊游活动,按理说不应该发生什么意外,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刚到上林苑,栗姬就要如厕。 实际上,所谓“如厕”只不过是个文明说法而已,因为这里放眼望去除了灌木草丛,根本就没什么建筑物,包括公共厕所。说白了,栗姬也只能找个僻静的草丛,躲过外人视线,解决一下内急而已。 也许有人会纳闷,皇家园林生活条件何以会如此艰苦?没办法,一则受经济条件限制,就算皇帝也不可能把公共厕所修的满大街都是;二则上林苑虽然属于皇家园林,但毕竟是皇帝打猎的地方,属于未开发地带。 说来道去一句话:栗姬解手去了。 她只怕被人看到,七扭八歪,转了好大一圈,终于找了个隐蔽处准备解决,可人还没蹲下去,一头野猪就冲了上来。没办法,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到我地盘上撒尿,太肆无忌惮了。 如此一来,栗姬女士的内急被吓了回去,撒腿就跑。也许野猪因领地受到侵犯的缘故,穷追不舍,唯恐她继续撒尿。 栗姬和野猪之间的领地纠纷早让远处的汉景帝一览无余,大为着急。连忙示意身旁的郅都前去救护。 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是表忠心、亮本事的绝佳机会,拔出宝剑,梗着脖子,冲上去就是。 然而郅都的表现令人纳闷。他不但没准备冲上去,反而摇摇头,站的离皇帝更近了一些。 皇帝大为光火,拔出宝剑,准备自己冲锋。然而架势刚做好,郅都一头磕下去。抱住他的腿不放,还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一个人恨了他很多年,也是一些人嘲笑了他很多年。话是这样说的:失掉一个姬妾,还会有个姬妾进宫,天下难道会缺少贾姬这样的人吗?陛下纵然看轻自己。可祖庙和太后怎么办呢? 你不救归不救,何苦诅咒人家去死?有些不地道了。 景帝又气又怒,可被郅都抱着,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望着栗姬女士和野猪赛跑。 也许远处的野猪也对郅都的话表示不忿;或许认为栗姬女士已受过教育,不会再随地大小便,因此渐渐停下脚步,扭头返回了驻地。 这一次。栗姬有惊无险。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当然,这对郅都来说,只能算是个开始。 回宫后。栗姬出离愤怒了,因为郅都的那番高论。 事实上,皇帝对郅都今天的表现很不满,也陪着发了几句牢骚。 如无意外,郅都通知的政治生涯至此应该画上句号了,甚至能不能混个自然死亡也值得怀疑。 然而。世事往往充满变数,有些明明是好事。可一旦发生在不恰当的时候,或针对了不恰当的人。就变成了坏事;有一些明明是坏事,可在对的时候和有对的人,就可能成为好事。 郅都的高论针对的是栗姬,并讲在人家危急之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能被认为是一件好事。 可这也有意外。因为他讲的那句话中包含了第三个人——太后。 太后窦漪房听说了他的高论后,非常高兴。的确,郅都说到了她的心窝里,栗姬的死活无所谓,只好皇帝安安全全就好。再说,又不用担心儿子娶媳妇这类问题,没听说过哪位皇帝会打光棍的。 为了表达这份高兴,窦漪房专程把郅都召来,对他的行为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临了还赏赐黄金百斤。 一句话,不单挣了钱,还得到了幕后领导的赏识,也赢得不少政治资本,一举多得,可喜可贺。 如此一来,别说栗姬连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然,“不好再说”不代表就不说,尤其栗姬女士,吃了这大的亏,怎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时不时会在皇帝耳边吹一吹枕边风。时间一久,任谁都受不了。 可郅都的言行已经过太后首肯,还发了奖金,只差荣誉证书了。真要顺着栗姬的意思把郅都搞掉,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但这种事情是难不住刘启的,无需动脑就想到了个好办法——外调。 郅都待在京城令人碍眼,那就找个差事,把他赶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大家都好过。安排差事这种活,刘启最擅长,一辈子就干这件事了。 就这样,郅都得到了一份新差事——济南太守。 原来只是个保卫处处长,一转眼就成了地方大员,一跃几级,郅都同志赚大发了。 当然,对于这个任命,栗姬肯定很不满意,郅都把自己埋汰一番,不但没被治罪,反而挣了奖金还捎带升了官,简直没天理了。所以,扭头就找皇帝哭闹。 但刘启只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实际上,刘启也没办法。郅都这个人也算是比较了解,说话难听,但忠诚度可以。那天表现的虽然差劲,却得到了太后认可。所以,无论出于自己意愿还是碍于太后的面子,都不适合把事情干绝。 当然,“不把事情干绝”并不代表就不干,因为刘启心里清楚,他这份任命意味着什么。 也许有人会疑惑,升官就升官,不被赏识能有这番待遇?还能有什么含义? 但事实情况并非如此简单。“含义”就在郅都的新岗位上——济南太守。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能混个地方大员绝对是祖坟冒烟了,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件好事。然而,万事都有例外。比如这个“济南太守”,在当时绝对不能算是一件好差事。 可以说,近年来一连几任“济南太守”都栽坑里去了,不是被撤职就是被逮回来治罪,甚至还有被砍头的倒霉蛋。危险系数很高,以至于朝廷往这里派官都很难,不是地方不接收,主要是没人愿意去干。一听说朝廷要找人去济南,马上能装疯卖傻倒下一片,如果哪位仁兄不幸被选中,那比死了亲爹还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