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沧海》 第001章 周祚秘宝 绛色的云霞随着那浮沉摇曳的落暝渐渐淡去,喧嚣的玉街衢道开始褪去往日兵变时的赤青血碧。 以胜利姿态高踞的宫殿在黄昏中顺着落寞的庭院投下冷冷的孤影,王侯将相的锋芒深藏其间。 天色愈加黯淡,原本灰蒙蒙的雕甍宫檐之下有灯花在不断闪现,那些灯花抹却昨日的宫廷巨变繁盛只若六月的星天。 宋时月半的鱼龙书阁,紫茎灯垂下无力的舌焰,一个身着金黄的真丝软袄,肩披赭色衫袍,极富威严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站在窗棂前看着天外的尘烟在光照中飞灭,对于预料之中的事他向来都十拿九稳。 “赵先生,逆贼李筠现在已经兵败然后自己烧死。李重进虽在扬州手握重兵,而李筠一死,他们二人南北夹攻不成,李重进抗拒伏亡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朕一直以来都不曾料到周世宗郭柴荣仍旧有这么多人为他尽忠效命,仁义不成,奈何天命!”中年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回转过身来,内敛的眸光里旋透出淡淡的忧伤,密室之中除他之外另有一位四十左右的青衫儒士。 “微臣不敢妄加谈论。”那位儒士俯在玉阶之前,一对宛若黑猫之精的眸子神采奕奕却又有点不相称地恭谨异常。“则平,不必过谦虚,若没有你在朕身边为朕筹划,朕至今还不知道朕身上藏着龙鳞呢,”紫袍男子斑驳的须发微微扬起,轻轻踱着步来到儒士跟前把他扶起,亲和而有力,“我特地避去其他人,只是想问你对目前蠢蠢欲动的李重进持怎样一种态度。” 紫袍男子饱含深意地看着眼前的青衣儒士,笑声震屋裂瓦。则平正是宋朝第一名相赵普的字,此时他位居枢密直学士,深受宋太祖的器重。 宋太祖借北征而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并趁势回京威逼周主幼宗训禅让,这一步步的问鼎之路倒有一半是赵普的谋划。 赵匡胤称帝的愿望经年累月,及至此刻如意登上大宝之座如何不口无遮拦意气风发呢。青衫儒躬身伏在地上,眼含热泪,诚惶诚恐地对黄袍男子叩头谢道:“赵普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全靠陛下栽培。陛下圣德威赫,顺天之名,借天之威,主宰天下万民的福祉原是份内之事。普不敢邀功,但求为陛下分劳解忧,感浴仁德巍巍……” 赵普本是文人,咬文嚼字自有一种迂腐之气。他还想继续往下说,但见黄袍男子把手一抬,得意的神色只在瞬间黯淡,不怒自威的阔脸旋自涌现一种分外的凝重。赵普赶忙拜倒在地,不敢多说一句。 “李筠败亡,尚多亏其子守节从中出力。只是,沧海玉,明月珠二物系周祚开朝秘宝,自世宗驾崩便无从搜寻,前有李筠的谋士投奔时爆料说沧海玉在李筠手中,明月珠在虎守扬州的李重进手中。 朕非迷信妄士谶言,然这两件宝器如果能被善加利用,造化之功非同小可。承天之幸,二李痴妄,恰是有此二物却不知它们珠联璧合的妙用。可惜,李筠败亡后,沧海玉亦被藏匿,朕至今还不能得到它,唉!” “陛下赦免李筠之长子守节从父抗拒之罪,想来是要从他身上搜寻沧海玉的下落吧。但微臣派人密切监视守节的一举一动,守节均无任何异常表现,莫非这件至宝不再他手中不成?如果此物还在李筠族内,不消一个月,必可查知沧海玉的下落。”赵普老成持重地答道。 “此事关系重大,极通天象星术推演妙算的苗训先生曾预言宋朝二十年间由盛转衰只在这一珠一玉之间,个中奥妙他不敢妄加推断,朕当时急于逼迫他说出藏于珠玉之中的玄机,不想他竟一头撞死在阶前,可惜了。 你眼下需时刻关注守节的一举一动,同时全力寻访李筠的妻妾。还有,李重进兵败只在眼前,前不久易侍卫出入他的府邸,确信他身上也藏有这两件玉器中的一件,当然,这也是他敢叛逆的真正原因。 哼,这两件东西朕势在必得,他李重进算什么东西,”赵匡胤用拳头重重地砸在案几之上,借以显示他剪除内患并一统天下的雄心,随之,他又很快收敛他目光中的期冀,“朕吩咐你在京城四处打探与这两物相关的讯息,可有新的发现?” “微臣前几日在庆丰街处查访,听人说这附近有一个名唤青池晏的卜卦道士每言奇中,便顺手为这两物卜了一卦……” “天下方士十有八九都是信口雌黄之辈,但朕看你成竹在胸,不妨好奇这老道卜的是什么卦?” “卜卦的那一套玄理和寻常术士也无多大区别,但那老道后面说了四句释疑的谶语,这四句谶语虽深奥莫测却道出了老臣的来意,其中暗含沧海、明月。臣暗中默记,尚待追问,那老道便消失无迹了,端的高深莫测。” 赵匡胤略一沉思,却道:“是个世外高人,朕在年少也曾经遇见一位无名老僧详加指点方有今日,是四句什么话?” “沧海云出,傲剑飞幻。羲皇之地,明月自来,”清冷的紫茎灯依旧明照,赵普后退一步,略一停顿,拱手继续说着,“沧海显然是指沧海玉,而明月自然是指明月珠,这老道似乎一开始就在等臣出现,他离去时连测字的旗幡都一并不见了。 街上的百姓都说这术士一直不曾见过,也是半个月前的中午时分才路过那里,因为这个老道白发飘然却不乏矫捷,而且测字准,所以这些百姓对他进街印象颇深。” “这些谶语确实很深奥,也无需细究了,你顺便派几个精练的兵将去查访老道的下落,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出沧海玉和明月珠的具体所在。朕思虑以目前来看,趁机出兵灭掉李重进才是正道,你暂且退下吧,关于今夜的谈话对谁都不可提起!” 赵匡胤语气顿时加重,一抬手间正要走出密室之外,却忽然听到赵普依旧恭谨地道:“那老道不见时,天空巨响,臣细细听却,思辨之间,领悟到这句话中藏有不可限量的玄机。” “继续!”赵匡胤命令道。 “他说‘仁者方物,建隆之中’。臣暗想这两件宝物唯有仁者居之,而陛下是天下仁者之长。建隆是陛下的德号,想来沧海玉和明月珠必为陛下手中之物!”赵普斩钉截铁道,紫茎灯的烛花开始溢出,空气中是满紫茎灯前钟炉的龙涎暗香。 赵匡胤轻轻一笑,旋又紧紧地蹙着眉头,灯光下他巨大的身影像鬼魅一般掠过朱红的帘栊。 “仁者居之”四个字重重地盘旋在赵匡胤的脑海之中,他忽然意识到李筠伏亡时流离失所的民众不在少数,看来在征讨李重进的时候有必要向手下的兵将具体强调一番了。 灯在此刻突然熄灭,黑暗中赵匡胤只听见赵普高呼远在二十米开外的宫女掌灯,却看不清赵普此刻贪婪的脸。 赵普在黑夜中兀自揣摩着如果赵太祖在建隆年间昏聩而亡后沧海玉和明月珠才出现,那么,他有幸得到沧海玉和明月珠是否可以借此逐渐吞噬整个宋王朝呢,毕竟他也姓赵嘛。 但这个想法刚从心底冒出,赵普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我赵普才一介文弱书生,何以敢逆天行事呢?”月如霜,宫殿中反复挣扎着的权力透过窗棂之外的灯红酒绿散入袅袅的夜空,有宫女过来把紫茎灯轻轻点上。 而隔了许多重城外的冷夜,却是无声无息,只有庭间的月亮像一弯镰刀嵌在空洞的天幕。 玉壶盛着琥珀色的烈酒,亭台的栏杆伫着孤独的战者。竹影,剑光,梦魇,一连串的往事惊醒了他。他恨自己只有一条命,一条苟且偷生的命。谁都不能读懂他,朝代的更替竟是如此迅速,倾着压榨,赵匡胤代替周世宗走上权力的巅峰。 宋朝的门厅之上也许会浮着甘醇香洌的酒味吧,只是,他却无法忘记周世宗对他的提擢录用,这是不同于他处在奢靡荒凉的汉与晋的。顺从赵匡胤是死,反抗北宋也是死,那他宁愿拼着血性轰轰烈烈地为周世宗而亡。 士为知己者死,他知道。李筠败亡了,南北夹攻的愿望破产了,接下来的反抗只有他一人而已。 “李老爷,李筠大人败亡的事,忘了吧……”紫箫的声音细细传过来,如此云淡风轻却分明压榨着藏在他心中的痛。紫箫是他最宠幸的小妾。 他和李筠同样经历汉晋更迭的两朝,也同样在世宗面前实现抱负。尽管彼此在之前不曾有过太多的交集,但在周王朝逝去的时候,只有李筠和他还在坚强。所以,他怀念李筠的死,而他正是李重进。 “李筠将军的小妾钟小婉已经安排妥当了吧?她的身上怀有李筠的骨肉,同时也藏着沧海玉的一线希望呢。”李重进暗自想着沧海和明月珠的妙用,却不经意间把心里所想浑不知所然地从口中吐了出来。 他曾见周太祖郭威在废除刘承佑之前启用过。紫箫是他最钟情的小妾,知书达理又能严守闺阁之礼,在她面前李重进向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记得,刘氏是在我们派去泽州侦查的兵士从农家携带回来的。婉妹身上所含的骨肉恐怕很快就要出生了。可她却不知道明月珠为何物,想来李将军没有把明月珠之事交付给她。”紫箫泪雨涟涟,那钟氏所受的流离之苦她是亲见的,紫萧深知败亡后的自己也会是这样一种宿命。 作者的话: 这将是一本集成武侠、玄幻和仙侠的长篇大作,从即日起每天更新3000字以上,周末会有小小福利,更新字数在5000字以上 第002章 覆巢完卵 “哦!虚毅现在在哪?”李重进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想到了他儿子目前所处的危险,李筠兵力强于自己,况且是联合比南唐更为强盛的北汉不成而败亡的。 李重进本来是受手下部将蛊惑,准拟孤注一掷的,此时大战当前的短暂静默,忽然相及自己的爱子,一切关窍忽然通了。其时,太祖座下四将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和宋偓都已领军来到淮阳边境驻扎。 “虚毅少爷正在庭院之中练习刀护卫的‘轻影刀’呢。老爷的意思可是要让把虚毅少爷带出这是非之地?”紫萧悲戚不堪,孤孑的身影随风飘摇,虚毅系他正室所出,一旦败亡,她又将走向穷途末路。 “不错。我要派人尽快渡江把他送往南唐。南唐李煜事宋恭顺,近几年暂无兵争之象,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就好。只是毅儿从小就比较有习武的天赋,如果他想为我报仇,恐怕在江湖上的磨难会很多。”他同样凄楚哀婉,被生离死别所缭绕着的哀凉心境使他渐渐凝噎,但他没有流泪,大丈夫横征百战岂能效小儿女哭哭啼啼! “你先出去把毅儿叫来吧!”李重进又加了一句。 紫萧慢慢走了出去,她的衣袂在此刻染上了月下碧海青天的浓重,沉甸甸的。 李重进把一壶佳酿从喉间咽下,顺着肝肠,他感觉酒真是天下最能消愁的东西。抹去嘴角的酒痕,李重进开始平静下来。 “爹,箫姨说您要我离开这里?如果是这样,毅儿甘愿死在您面前!现在大敌当前,接受安抚已是不可能的事。生则同生,死者同死,虚毅要做像爹一样威武不屈的斗士。”一个十四五岁浓眉大眼的少年从蜿蜒的小径中一路小跑而来,跑到李重进之前却是紧紧地抱住他的膝盖,眼神中烫着灼灼的泪珠。 这个少年就是虚毅,他的脸孔虽然淌着泪,但他的脊梁干硬而笔直,像剑一样。 李重进手中的酒壶不由自主地落在在阶前,恰似他的心情碎了一地,他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可能在兵争之中在劫难逃,不由得心下苦涩。 李重进楞楞地盯着酒壶看了半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扬起手目向青天,愤然道:“明月珠,你不是世间的灵物么?可为什么要逼迫我走向家破人亡的惨剧,你是祸害……”撕心裂肺的呼叫中尽是不甘与伤怨。 虚毅一阵心酸,却把脑袋埋于李重进的衫袍之中,低声问道:“爹,明月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是祸害?既然是祸害,爹为什么不扔了它?”虚毅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使劲地拽着李重进的衣服,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明月珠是天下的秘宝,它每逢月圆之际,珠身便会皎洁如月,如果此时把他含在嘴里半个时辰,它不但可以疗养多重的内伤,而且能提升人的内功。如果它和另外一件玉器沧海玉一起在月圆之际共同溶在持有者的血液,那么,这一珠一玉能显现出若隐若现的山川图案,循着山势地形,你可以找到从轩辕征战蚩尤时遗落在天下的龙脉碎片,凭着这块龙脉碎片你可以预示历朝的兴亡和败灭……” 李重进依稀记得那份残卷上对沧海玉和明月珠的介绍,那时他仍在北周执掌兵权。遥遥地看着中天的弯月,夜渐渐剥落轻纱似的光华,三更天的鼓声渐渐催逼,李重进心中一紧,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做人难得糊涂,不解虚实也可免去祸害。 “虚毅,你要坚强,跟着刀师父还有箫姨从这里渡江到南唐,无论你今后的前程如何,一定要淡泊名利,爹这一生,就是把名利和荣华看得太重,才会有眼前的横祸!”月如钩,却偏偏是离人的月,不知这样落尽万家灯火的月芽他还能见着几回,李重进沉默了许久。 “我不要!爹,您怎么……”虚毅决绝地站起身,却又突然摔倒在阶前。虚毅挣扎着,硬是怔怔地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的睡穴被李重进轻轻点了一下。李虚毅不懂,却又懂了,只是他的意识逐渐黯淡直至沉睡过去。 李重进看着虚毅慢慢倒下,无奈地笑着。此时,若星辰可为之陪觞,李重进必将用北斗为樽吞下这绛色的银河!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十五岁的他倔强不屈,为了练习骑马可以半夜起床偷偷练习,为了练刀可以跪在刀护卫门前一天一夜不起来,没有人能硬生生地拗断虚毅内心盘踞着的傻愣劲儿。 李重进希望虚毅能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他李家唯一的血脉就不会甘于平庸。李重进的手滑过虚毅冰冷而僵硬的手指,右手的无名指,月光投影一枚铁质的暗黑色戒指,一枚很平凡的戒指,毫不起眼。 “刀护卫!护送虚毅抵达南唐的重任就要落在你肩上了,今晚就走,越快越好…等到战乱终止之后,记得带虚毅到朗州名剑城去见一个人,他叫白衣雪,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在。” 亭角的竹林深处倏然钻出一个彪壮的大汉,这个人脸上有长发从左侧披落,反将他的真实长相与年龄无形遮掩起来。但是,他恰恰是李重进最信任的下属,因为,他身上的明淡刀疤是这汉子拼死护卫他李重进的证明。 这汉子叫刀无痕,出刀快到无痕。“紫夫人也一起去吗?”姓刀的大汉语气异常简洁。“想我浮沉一世,总不至于让女人为我殉葬,紫箫也一块去吧。” 紫箫脸色一变,却是冷哼道:“臣妾蒙将军厚爱,临战之前岂可私自逃亡,与其这样,臣妾不如现在就请将军赐死!”紫箫跪拜下来,伏着地面低低地呜咽哭泣。 “另外,如果刀护卫少个弱女子的拖累,毅少爷岂不是更加安全?”紫箫又补充了一句。 李重静默了数秒,原本痉挛凝重的神色微微张开,犹豫了半晌方道:“刀护卫,你现在带着虚毅走吧,马上。”李重进刚说完,刀无痕从地上快速地扶起虚毅,蹲下身子把他架在背上,又长啸一声,像一溜青烟转瞬消失。 李重进看着那刀无痕消失的背影,唯有怆然一笑而已!“白衣雪,如果当年我能和你一起寂寞求剑,也不会有今日了。哎。”李重进眉毛低垂,默默走入沉沉的夜间。 近几天的每个夜晚,李重进不断地回想,回想他年少的剑侠梦以及与白衣雪比剑时的奋不顾身,可惜,一切都逝去了,再也捞不起任何痕迹。 有些人可以为了权力和富贵放弃自己曾经的梦想,李重进是这样的人,他认为至高的权术和威势才是这世间屹立不倒的东西,而剑,不过是一种虚荣。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挥剑杀人是如何的潇洒惬意,可惜,公孙大娘举世无双的剑术也不过是用曼舞来讨好世上的达官显贵。 现在,李重进才发现自己不但错了,还错得离谱!如果,剑是人的追求,在朝廷之外留有一份俯仰睥睨的勇气,纵使无权无势,这个人也必定是一个英雄。 **** 噬蟒峰之巅,白衣雪抚剑而立。谢落万家灯火的晨,唯有他白衣胜雪,独持遗世的傲岸。 他一生只为追求剑的极致,却在此刻突然发现他内心的孤寂,剑无情,而人多情。“三十年之后,你会成为千古往来第一剑客的,我的承影剑也只有你才配使用!”青冈崖名剑城城主青尘子和他对剑的时候说。 群山巍峨之下,扑朔迷离的政局正在上演更替,白衣雪不忍再看,他的剑不是用来杀戮的,所以他选择在噬蟒峰上隐世而独行。 承影剑,青尘子送的这把绝世好剑,他只在夜间使用;胜雪的白衣也在夜间像鱼一样游弋;白衣雪,也只出现在夜间。很多年以前李重进认识白衣雪的时候,白衣雪的剑法早已不拘一格地呈现出天才之势,而李重进的官也做到了淮扬节度使。 他们都像少年一样天真,只因为意气相投,便设了香炉,拜了兄弟。然后,两人各自处在彼此梦寐的一极,直到白衣雪苦练十数年达到剑术层级的巅峰无所突破时,他才不胜寂寞地想到了李重进。 “李重进将全家老少自烧于扬州城府。”他施展魂引七重霜的内元功法一路跋涉抵达扬州的时候,一个军官拧着鼻涕不耐烦地对他说。 所以,他又回来了,站在峰前,第一次想要收个徒弟,把心中的寂寞像每一把他用过的剑一般永远沉埋于地底。白衣雪静静地站着,想起他二十年前那些藏在名剑城内的往事。 不由得轻轻低叹了一口气:“青老头,我不会让我的传人输给你们名剑城的。你决计想不到我会再回到名剑城的,那么,我就一定要回去,顺便在里边挑个弟子传授他我二十年来独创的傲剑诀,这一次,我要让你们知道名剑城所钻营的所谓至高剑术不过小孩子嬉戏打闹而已。” 白衣雪干裂的唇角微微翘起,原来这世间最寂寞的人还会笑。他的手忽然侧转过来,腰际的青冈剑顺势腾起,清冷的啸声,宛若龙吟。 青光乍起,风紧,空气中蓄着冷冽的寒光。手一抖,变化腾挪,快得出奇。剑垂,无声无息。一片叶子落下来,风随,点点粉末悠扬,再看那片叶子,经络分明,却是一个工整的“剑”字。 风再起,这一“剑”字又随风散成轻微的粉末簌簌而落,像是磨出来的,匀称而细致。这种手劲的控制,力道的拿捏,以及出剑的气势和剑刃上的流觞魂意,恰是天下招式中的最高级数!江湖中用剑高手能达到如此内元功法与招式等级的人屈指可数,但白衣雪无疑是其中一个。 第003章 冤家路窄 曙光慢慢摇过山月下的林梢,鹊飞,破晓的深天与云影共为一色。一路向北,昨日的城池风声啸扬,踏马挥鞭,一幕幕的灯花黯淡在衫衣之后。 忽然醒了,帐外的篝火和沙砾场上的剑戟往来都忽然淹没,元宵时鱼龙光转的记忆也霎时溃退,哒哒的马蹄又穿过一条古道,他还不太习惯如此仓皇地地在马上奔袭。 眼皮是一皱一皱的,隔着悍马疲惫的嘶叫声,少年咕哝着道:“刀叔叔,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终于出了扬州的城门,刀无痕轻轻勒住马缰,松了一口气:“虚毅,我们去朗州三十里外的青冈崖。” “啊……”突然,这名叫做虚毅的少年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起来。原来他的双手没能抓住马缰,指尖却紧紧掐着黑马的颈部。马匹本就疲累,受到刺痛便猛的跳跃起来,虚毅脸色苍白只能大叫起来。 眼看虚毅即将要跌落马背,刀无痕身形飞掠,在扶住虚毅的同时,双腿夹紧马肚子,右手随意一搭,马缰就被从容拽在一只大手里。“嘿,刀叔叔,你的武功真厉害。”虚毅嘴唇抖动,脸庞浮现虚弱的笑容。 “可是,刀叔叔,我们能不能先在这城外多待几天。说不定爹爹还能大胜那姓赵的呢。”虚毅始终不相信他能征善战的父亲李重进真的必败无疑,从淮扬节度使府邸奔波至此,今天是第三天。 “虚毅,你爹的处境很艰险,你要明白,你爹让你出城是不想让你和他一样。”政治本就是一坛染缸,非生即死。刀无痕轻叹一声,从马鞍上跳到地面,补充道:“好了,淮州这边大战一触即发,我们到毗邻的扬州等待这场大战的消息。” 虚毅低下头,拽起拳头,忽然昂扬道:“刀叔叔,你说,如果我有你那样的武功,是不是可以杀掉那个姓赵的,助爹爹一臂之力呀?”冷风飘荡,悠长的衢道秋意更深了,落叶簌簌落下。 刀无痕安慰虚毅道:“虚毅,如果能把武功练到像名剑城的青前辈那般就可以于千军之中取人首级了,我们现在,正是要赶到名剑城去向那位城主学习剑术呢。”其实刀无痕知道,即使武功高深如青尘子,还是不能杀掉赵匡胤的,因为,十二年前,江湖十大兵器榜上中就有赵匡胤的龙眉棍。 越过古道,扬州城的城门便只在眼前。“用刀之境,在乎真气灌注,外劲尽敛。刀未到而气已吞,是为第一境……”听着虚毅在马背上吟诵自己所教的刀法口诀,刀无痕心里有点苦涩。“你们俩给我站住,朝廷有令,为防止奸细入内,扬州城不许外来人士入内。”城门口一个虬须士兵冲着李虚毅和刀无痕不耐烦地喝道。 刀无痕不敢轻闯,便下马躬身道:“这位小哥,在下连夜赶路,碰到一些事情想要兄弟帮上一把。”说着,刀无痕上前几步,用手臂挽住这名士兵的肩部,直让他动弹不得。 这士兵刚想喊,刀无痕却一个回环,把小锭碎银偷偷地塞到他手中,用密语传音道:“你是守城士兵里的小队长吧,只要你放我们两人过关这银子就是你的了。”士兵眼见刀无痕模样凶狠,武功又高出自己一截,即使自己这几个守城的加在一起也干不过对方,何况还有银子可以捞到。 当即对身后赶来的几名小兵道:“张四,王三,你们俩赶紧开城,这位大人是援助咱们扬州城的,我和他还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没想这小子竟然爬得那么快,啊哈哈。”话虽如此,刀无痕却没有立即把手从这士兵肩上挪开,他大笑道:“哎呀,我们居然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虚毅,赶紧过来认叔叔。” 虚毅牵着马匹走到刀无痕近前,随即领悟,冲着士兵惊喜道:“叔叔,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你抱过我呢。”那虬须士兵无奈,只能放刀无痕他们进城。等到刀无痕进城之后,这名士兵在心里气急大骂道:“才给我三两碎银,要知道那些商人给我的都是五两的,穷鬼。” 正在此时,又有一波人气势汹汹地骑马来到城门口,当先一人是一个赤面尖牙的中年男子,赤面男子用腰间的单刀横掠,一道刀焰从空中扑向士兵,虬须士兵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立即吼叫道:“敌方奸细来了,大伙儿一并宰了他。”守城的士兵正准备扑上来动手,赤面男子从腰间摸出一枚令牌,道:“赶紧让开,耽误了老子的大事给你们好看。” “这男的是宣抚使?我的妈呀,差点就要为这破城门拼上小命了。”虬须士兵仔细瞧着这令牌却是吓了一跳,赶紧喊道:“赶紧打开城门,是宣抚使。”赤面男子冷笑一声,指挥手下二十余人一起进入城内。有时掠强而来的令牌比疏通关系要好上许多。扬州城巷道交错通达,但是很多商铺只开了一扇小门来经营生意,重要的货品都被转移。 疲累的马匹慢悠悠地走着,蹄在路间,人在马上,刀无痕和虚毅的目光四处逡巡,寻找可以下榻的客栈,连夜赶路消耗了他们太多精力。四丈远的围墙蜿蜒,一座府邸呈现在他们眼前,府邸前边照例雕饰着两座白狮,白狮的后边却竖着一杆大旗,旗上勾染镶黄金线的四个大字:威赫镖局。 刀无痕眉头轻皱,忍不住勒住缰绳向这镖局多看了几眼,李虚毅见刀无痕停下,也回转过头。正在此时,清空路面腾踏哒哒的马蹄声,蹄声一声催似一声,刀无痕宛若惊弓之鸟迅速避开到衢道的里侧。李虚毅却正在回思刀无痕盯着府邸看的眼神,那种目光中有淡淡的释然。 虚毅不自禁地想道:“刀叔叔不会是想着把我托镖给这威赫镖局吧?”马蹄声由远及近,只在一瞬的时间就蹿到了李虚毅前边十来米远的地方,速度不减。李虚毅诧然地回转过身子,发现自己的马匹正横在街道中间,虚毅心下一紧,死命地拍着马屁股想要避开,哪知胯下的那匹黑马干翻了下眼,竟是动都懒得一动。 “嗖嗖”声响,两把圆柄飞刀旋转过一个弧度,直砸到急速撞向李虚毅的当先两匹快马。那两匹马的马头一歪,前头一个赤面男子赶紧勒住马缰,青璁马前蹄盘空扬起,立即嘶叫着停住了。 “不长眼睛的东西,敢挡住本大爷的去路。”赤面男子不由得动怒,这匹青璁马可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一溜刀焰直接从刀面迸出来,焰光流转,竟是直接劈向李虚毅。刀无痕脸色大变,左脚蹬在马鞍上,身体宛如燕子般腾挪空中,拼力划出一刀,只见“叮当”一声,花火四溅,赤面男子和刀无痕各自蓄势收刀。 “这位兄台,多有冒犯。”刀无痕接招后轻轻落到地面,当即抱拳赔礼道。李虚毅松了一口气,这时他胯下的马终于熬不住鞭子抽打的疼痛,向着路面一阵疯跑起来,竟横冲直撞地竟闯到了威赫镖局的大门口。 “哈,光转游龙刀?刀无痕,你这个错刀狼堡的叛徒,没想到你当年一路南逃却窝在这扬州。好说好说,”赤面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才刀无痕接招的正是错刀狼堡的独门刀法“光转游龙刀”,“小爷我今天就为狼堡诛杀你这个叛徒。” 冤家路窄!刀无痕抬起头,惊道:“刀烈?”赤面男子也不否认,冷笑一声,直接从马上递出三刀,但见刀影交织,把上中下三路形成一个刀面。原来刀无痕刚开始接下刀烈的“刀焰火”,仍旧以为眼前的这一群人不过是错刀狼堡的普通弟子,毕竟,“刀焰火”在狼堡里只能算是最基础的一招。 刀无痕飘然荡开三尺,身体侧转,刀面擦着衣服过去,空气中撕开猎猎的刀风。刀烈不甘,一个翻转,反手又劈出一刀,刀波如潮水席卷而来。刀烈身后的十余个大汉此时也飞快地从马上跳下来,拔刀围攻过来。刀无痕举刀点圈一个半圆,刀波瞬间消融。刀无痕脚尖一点,又从地面飘到马上,高声喝道:“那么多年了,你们错刀狼堡就真的不能放过我?” 刀烈冷哼道:“你偷窃了本门的至高秘籍刀焰流觞,哼,你说堡主能放过你吗?”刀无痕急道:“刀焰流觞我根本没偷,要不然,这些年我练成了这一招还会怕你们?”错刀狼堡的至高秘籍虽说是刀无痕无意所得,但这本秘籍上的刀法招式太过玄奥以致晦涩难懂,所以刀无痕空有秘籍在刀术上依旧进展不大。 刀烈不耐烦道:“刀无痕,只要你交出秘籍,同时,和我们一起完成本次的任务,我刀烈绝不为难你。”刀无痕冷哼一声,心道:“恐怕是你也想要这本秘籍吧,什么完成任务无非是引诱我去送死,我刀无痕可不是笨蛋。”刀无痕也不答话,贴着衢道的白墙直掠到了一丈来高的琉璃瓦上。 飞刀、金错刀以及铜钱碎刀都紧跟着盘旋至半空,尤其是那金错刀在半空一个回转,以更快的速度朝刀无痕扑来。刀无痕暗叫不好,要知道错刀狼堡最为出名的就是这金错刀,金错刀刀刃极薄,刀身之间又有磁性,可拆可合,既可远攻也可近击。论攻击指数,和唐碉的独门暗器绣菊针不相上下。刀无痕一路躲闪,脚尖着力,屋顶的琉璃瓦纷纷射向刀烈等人。 刀烈避开瓦片,庞大的身躯借墙边的横杆着力,也蹿上了墙头。他嘿嘿而笑,冲手下几个上大汉叫道:“金振远,你们几个把那个骑马的后生给捉住,我就不信他刀无痕能逃出我的手心。”那个叫金振远的短发瘦子自知刀烈如无必胜把握也不会如此托大,当即拉开架势,率领另外几个大汉把李虚毅围成一团。 先说屋顶上,刀烈把一柄巨刀往琉璃瓦上一插,只见刀波起伏,夹杂炽烈的刀罡,从琉璃瓦上层层荡开,宛若一波洪流,但这洪流之中还有一股热烈的气焰。刀无痕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咬紧牙关,双手合握,朗叫道:“风起一刀斩!” 一刀既出,风与刀气交缠,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刀罡与刀风交错,琉璃瓦顿时哗啦啦地沉陷下去,刀烈连退了五步,而刀无痕虽然挡住了刀波,却被刀罡的流光波及,身体颤动,一口血直从喉咙涌上来,但又被强吞下去。 第004章 错刀狼堡 刀烈见此,面容狰狞道:“刀无痕,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交出秘籍,我放你一条生路;第二条路,我用最强一招‘破空裂’让你尸骨无存。” 刀烈甚有自知之明,他出关之前和刀无痕相差不大,但为了这一次的任务,错刀狼堡堡主破例教了他一招“破空裂”,但“破空裂”一出,刀罡纵横之下,刀无痕的身体必然会轰爆开来,如果,那本《刀焰流觞秘诀》刚好藏在刀无痕身上,很有可能会被撕成碎片,因此,他也不大敢轻易下手。 “刀叔叔救我!!”正在此时,刀无痕听见李虚毅正在底下大声呼救。李虚毅刀法有限,别说是十来个大汉围攻,就是一个出击也未必能胜。刀无痕不及疗伤,往下一看,李虚毅早就被擒住了。刀无痕把手伸向怀中,拿出一本黄卷,扬手道:“刀烈,这就是你想要的秘籍,接住。” 刀烈大喜,他在错刀狼堡只能算是一个二流角色,如果有了这一本秘籍,他刀烈就可以与错刀狼堡的那些长老分庭抗礼了。“谁能诛杀刀无痕并将秘籍夺回,任何一个狼堡刀勇都可以直接晋升为狼堡的长老。”错刀狼堡堡主武雄的命令回响在脑海,刀烈顿时血管炽热,扑向秘籍的同时,向刀无痕劈出“破空裂”。 只是屋顶下方突然窜上来一个精悍的老头子,这老头子把烟杆儿轻轻一挥,“破空裂”凝聚成核桃大小的光刃顿时消散。而刀无痕自料挡不住刀烈的“破空裂”,早就蹿下屋顶直掠向李虚毅,地上的那些大汉听闻秘籍,眼神正攀沿着那本秘籍,一个不留神,竟被刀无痕随手挥洒的刀气逼退数步。 刀无痕轻功本就在错刀狼堡首屈一指,更何况这些大汉还分神,刀无痕一把抓住李虚毅的衣领,轻飘飘地越到赤面大汉的那匹青璁马上。“老头子,错刀狼堡的名号你听说过没?还不让开。”屋顶上,刀烈恶狠狠地喊道。 错刀狼堡在塞北一带极为出名,势力正由北向南扩张,他蛮以为这老头子听到这错刀狼堡的名号会让开一步的,哪知,老头子不冷不热地道:“把你刚才截下来的秘籍给我,再把我这琉璃瓦的给我补好,我就放你一马,错刀狼堡我可不放在眼里。” 刀烈此时才暗自懊恼:“我也太托大了,居然直接把秘籍报出来了,这下引出高手来可脱不了身了。”刀烈干咳两声,只能拿出秘籍,随意翻了几页,这时,刀烈忽然惊叫道:“不好,这本秘籍是假的。”说着,竟然拐到马群中想要趁机逃窜,哪知老头子却更快,拦在了刀烈之前。 刀无痕听闻那个老头子是来抢秘籍的,用拳头狠砸马屁股,青骢马一跃而起,甩开那些追来的大汉直往前跑去。刀烈此时很是无奈,这老头不去追刀无痕索要真秘籍,却在这和自己杠上了。“秘籍给你,你可也别拦着我。”刀烈瞪了这老头一眼,想要蹿到马上,但这老头依旧拦在他之前骑在了马上,还用烟杆儿悠闲自得地抽着旱烟。 “错刀狼堡一个月前才截了我十万两官银,哼,你想从这威赫镖局离开可没那么容易呢,”老头鹰隼似的目光直盯着刀烈,刀烈忍不住心里一颤,“官府现在找我要钱,我也只能抓你们这些元凶给衙役好做一个交代了。”原来这老头就是这威赫镖局的总镖头周英赫。 说着,周英赫五指盘空快速探向刀烈,刀烈大喜,忙用刀横掠过去,哪知那老头的手和身体竟如残影一般,刀烈的横掠硬是落在了虚处,而老头早已挪到了刀烈身后,封了刀烈背部的穴道。“万象千形?”刀烈面色如灰。老头嘿嘿而笑:“还算你有点见识。”“万象千形”正是周英赫的成名绝技。 眼见刀烈一招之内被制服,金振远等惶恐地看着,又惊又惧。周英赫道:“你们堡主以为我周英赫老了便果然不中用了?让他早点备齐十万银子!”威赫镖局霎时便冲出一干年轻的镖师,金振远见状忙不迭地往城门口逃去,周英赫也无心去追,对众镖师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他们逼急了。”众镖师道:“是,总镖头。” 却说刀无痕和李虚毅骑着青璁马在街路上奔驰了将近半里方才停下,李虚毅不由得问道:“叔叔,那本秘籍你真的给他们了?”刀无痕哈哈大笑道:“放心,给他们的那本是假的。”李虚毅忽然道:“那本秘籍上的刀法是不是很厉害啊?” 刀无痕道:“你不要急,烈焰刀你才学了九式,这个刀焰流觞我都一知半解呢。”刀无痕心道:“周赫英刚才用烟杆卸去‘破空裂’招式好精妙,比我不知强了多少倍。” 刀无痕跳下马,掏出一本刀谱,一脸郑重道:“虚毅,这就是错刀狼堡的至高刀法,你眼下虽然不能修炼,但来日方长,这本刀法你好好珍藏。”李虚毅不由得错愕道:“叔叔,你真的把刀谱给我?”刀无痕轻轻点头。随即,李虚毅也跳下马,热泪盈眶地接过刀谱。 “听好,我们现在兵分两路,你用身上的银子去威赫镖局托镖,我会一路追踪这家镖局,在暗处保护你,这样一明一暗,我们到达名剑城的安全便多了一分,”刀无痕把肩上的布包一并交给李虚毅,叹了一口气,“我的仇家太多了,从扬州到名剑城,中间还有两座城池仍是错刀狼堡的势力范围,这一旦冲突起来,我可能难以保护你的周全。” 李虚毅经过刚才刀烈的追杀,也知道沿途凶险莫测,只能点头答应。 镖局大厅之内,一抹天青色的亮光从瓦片上的缺口漏进来。周英赫一身黑缎子坐在大厅中央的太师椅上,他的两臂僵硬地垂落在扶手椅上,端放在檀木桌的茶壶散发袅袅清香,可是周英赫连动都没动一下。厅堂里还有三个细谨灰衣男子和一个清婉绿衫女子躬站着,像是随时等待周英赫的吩咐。 “婉冰,你来说说这十年来错刀狼堡的势力是如何扩张的?” 绿衫女子踏出一步,滔滔不绝道:“十年之前,错刀狼堡在塞北一带的马头镇建堡,堡主武雄实施与江湖大门派结盟吞并小派的策略,终于在塞北扎住跟脚。 但是随后的三年里,武雄为了把势力渗透到朝廷军政上,一段时间内元气大伤,这是北周广顺年间的事。及至显德处年世宗即位,武雄收纳弟子,凡穷凶极之辈尽皆投奔狼堡。 后来,错刀狼堡有部分精英从塞北向荆北、湖广一带渗透,最后与朗州一带的名剑城发生冲突,这一部分精英死伤殆尽。及至大宋建隆元年,朝廷为了消除全国的势力威胁,联结名剑城青尘子与武林世家华光跃把武雄错刀狼堡势力范围缩小到雁门关、漠北。” 周英赫把烟杆搁在桌面上,沉思道:“按你的说法错刀狼堡的势力范围还缩小了,哼,那我们的镖银路经荆南怎么可能会被错刀狼堡的人劫持?武雄瞒天过海的招数骗过了多少人啊,啧啧。” 周冰婉的脸一窘,道:“那我们被劫持的十万镖银怎么找回?”周英赫避而不谈道:“流波,听说下月初六,秦淮泊‘群芳争艳’要举行了,华光跃的女儿华香雪也参与其中?” 其中一个身体瘦削的灰衣男子连忙道:“是的,镖头,名剑城将负责华香雪等华家的安全。没想到镖头闭关修炼十年,对新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却如在掌中。”周流波在说话中不忘拍马屁之意。 周英赫道:“刚才那个刀烈透露了一个对我们比较有利的消息,他说错刀狼堡的人定会破坏秦淮泊的香艳盛会,负责指挥的还是武雄的大儿子武刚。我们也派些人安插在里头,在名剑城与错刀狼堡拼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趁机擒住错刀狼堡武刚,然后再以这个为筹码去跟错刀狼堡谈判。” 周英赫面容不变,正想挥手说“你们都退下”的时候,一个下镖师跑进来道:“镖头,有个少年要来托镖,镖银五十两啊。” “流波,这些小事情就交个你们来处理了。”周英赫颇有点不耐烦,拿着烟杆儿直接踱进了后堂。周流波用冷漠的眼神扫过这个下镖师,下镖师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噤若寒蝉道:“一位姓李的少年在外托镖,托的就是他自己。把他送到名剑城青冈崖山脚就好了,旅途上的费用由我们出钱。” 周流波皱了下眉头,挥手道:“金勇,告诉他,这趟镖我们接下了。”下镖师金勇连道:“好的,我这就去跟他说。”金勇一边往外跑一边想道:“这姓李的少年完全是个傻子,我看他又没瘸又没病的,好端端的竟然雇那么大的价钱来让我们托镖。 从这到名剑城,顶多也就二十两银子而已。果然,这威赫镖局的名声打出去了,要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威赫镖局的大厅之外站着的一名少年,正是李虚毅。 第005章 定计托镖 李虚毅坐在前厅,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数丈之长的白墙。墙上潮湿蔓延,粉皮剥落,墙下一条竹竿轻巧地架在三条木杖支撑的岔口,竿上晾着黑青劲衫还有半湿的裤衩。忽然,踢踏的脚步声从后厅传来,高唐古风的马靴从平整的石板上跨过,连细小的灰尘都没有沾染。 李虚毅没有回头,却指着围墙道:“这面墙似乎有点旧了。”灰衣大汉停下被擦得锃亮的马靴,笑道:“客官确实是来托镖的?”李虚毅仍旧撇开话题道:“把衣服晾在前厅似乎也不太雅观。”灰衣男子哈哈大笑:“小兄弟要想说什么,何妨明说。”李虚毅这才回过头,表情凝重道:“贵镖局比之先前衰败了不少啊,不知还有多少能力接受这趟镖。” 那灰衣男子冷哼一声道:“小哥若是能在这扬州城内找出比威赫镖局更安全的镖局,我宋钟愿意退镖不接。”李虚毅心道:“刀叔叔说得没错,百两以下银子的托镖,威赫镖局居然只出动一个二流的镖师来接待我。动乱年岁,这些镖局果然好买卖。我若不先损他一番,如何逼周姓的镖师出来。”李虚毅也不慌不忙道:“建隆镖局如何?” 宋钟表情停滞,道:“建隆镖局只负责托运官银,可比不得我们威赫镖局什么样的镖都敢接。”李虚毅道:“我先奉劝一句,我的对头可是错刀狼堡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镖局的声名最为重要。”宋钟忙陪笑脸道:“小哥的这趟镖实际负责保护的是我们镖局的大镖师周婉冰师姐和周流波师兄,我只是跟班而已。” 李虚毅击掌道:“好说好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宋钟道:“明天就出发,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小哥的这趟镖将和另一趟镖一起护送,所以我们将经过秦淮河,然后再从秦淮河折向朗州的青冈崖,抵达青冈崖还是在客官所要求的一月之内。” 李虚毅松口气道:“那就这样定了。这是区区几锭纹银,到达青冈崖后我再付另外一半。”说着,李虚毅便从怀里摸出数锭白银递给宋钟。宋钟犹疑地看着李虚毅,心道:“这个少年刚才还是一副十分老成的口吻,但他掏银子的动作还是显露了他的稚嫩。”因为,李虚毅看似无拳无勇却很随意地把二十五两纹银塞到了他手中,行走江湖最怕钱财外露。 宋钟当下便道:“小兄弟,请到这后厅暂时住上一个晚上如何?”李虚毅嗯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临近重阳,厅堂内摆放了很多盆的菊花,紫色的矢车菊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衬托一旁的是金黄色的麦杆菊,狭长花瓣,弧条盈掬。李虚毅不由得想起了父亲每年过重阳之前总会在宽阔的练兵场上训话,而箫姨总会笼着窗纱在夜里绣菊花。 停下脚步,心头微微沁上一抹多愁善感的情绪,李虚毅忍不住俯下身体,想要凑近菊花轻嗅一口芬芳。金勇忽然脸色一变,音量顿时提高了好几倍:“小兄弟里面请。”李虚毅只能缩回身体,随着金勇往一间厢房走去。“客官好好休息,我们明早七点半启程。”金勇唱了个喏便直接走了出去,整间厢房只剩下李虚毅一个人。 狭小厢房很静,偶尔有三两句呼声从前厅爬上楼道蔓延回荡在这个房间。被衾横披着裹住李虚毅的大半个身体,这个房间里唯一蒸腾的就是从床沿上透出的一两丝随即飘散的暖气。呼啸风冷,比窗外黄昏的颜色更冷。李虚毅心道:“这本秘籍好像是叫刀焰流觞吧,嘿,先拿出来看看。” 青黄稿纸略带一点霉味,李虚毅翻开第一页,书上是一行小楷:“刀法所宗,悟本自然。其千形万象,意脉实连。刀功深浅,在乎境界。人之用刀,内腑发力,气脉牵动,与刀互成一体,后随刀沿幻化为流光,流光浅淡,实为刀之境界。流光由浅入深分为以下七重境界:刀气、刀白芒、刀流罡、刀烈焰、刀流觞、刀形意、刀魂引。” 刚开始看到这七重境界,李虚毅只是觉得原来用刀还有如此玄妙。“一个月前,我出刀觉得刀的尖刃上有白色光影摇曳,刀叔叔那是说我达到了另一个境界,想来就是这刀白芒了。”李虚毅忍不住想起之前刀无痕教他学刀的场景。低低想了一阵,李虚毅决意以后一定要达到这刀的第七重境界。 李虚毅继续往下看,哪知就是一些玄奥的招式了,如”刀焰流觞“、“浮光刀影”、“风起千刀斩”等,这些刀式名称之后,竟然是些或深或浅、忽大忽小的圆点,还有干皱、回勾、起伏的线条。而像最后端的几个招式“扬刀挫骨”和“劈刀噬魂”又多了一些诸如纸盒子状或者圆柱体的空间图画,这些面或斜躺或横转,比之点线又多出了千万重的变幻。 李虚毅越看越迷糊,琢磨那些点线面似乎也没什么规律可言,只能把刀谱又藏起来,心道:“这还叫刀谱,看着像作画本一样的。”蜡烛燃起,狭长的火苗微微晃动,这时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风声一拥而至,火焰随着风一颤一跳的,映照开金勇黑瘦的脸庞。金勇扯着嗓子喊道:“小兄弟,我们去前厅一起吃饭去吧。” “这位大哥,我叫李虚毅,”李虚毅料想直接报出名字也无妨,毕竟他从小到大离家的日子并不多,“你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金勇爽朗道:“行,没饿坏吧,赶紧去吃,哈,是我下厨的,包你吃饱了还想再吃。”李虚毅问道“我们吃饭的时候应该可以见到两位大名鼎鼎的周镖头吧。” 金勇呵呵一笑道:“我们镖局大名鼎鼎的镖头其实只有我们周总镖头,像我师姐周婉冰河师兄周流波只是小有名气而已拉。不过,他们两个也不跟我们一起吃的。”李虚毅心想:“这金勇挺实诚的。”李虚毅和金勇说说笑笑地走出厢房,相对于在外边风餐露宿,这一顿还算是很不错的了。 晓晨云淡,一轮孤月还悬在低矮的山峦里,残存朦朦的轮廓。威赫镖局的人早已集结,李虚毅与普通镖师混在一顶青帘软轿之后。李虚毅看到金勇鼓鼓的囊袋,不由惊愕地问道:“你装这么多东西干嘛呀?”金勇咧开嘴笑道:“都是些干粮,有些干肉、卤蛋和烙大饼。若是碰到大雨天,我们这些人即使越过城池边界也不至于挨饿了。”城与城的交壤地带往往是深而远的驿道。 忽然,冷漠的目光像严冬的霜雪轻忽地飘过,金勇立马闭上了嘴巴。李虚毅抬头看去,那个人正站在镖局的檐角,面色黧黑,躯干笔直,李虚毅看到这人心一颤,竟然有种莫名的慌乱。“动作都给我快点,金勇,你去把镖旗插上,”那人大声喊叫,“严武,你从后院把马匹都牵出来。”李虚毅跟着金勇走到软轿之前,轻声问道:“这人是谁呀?好可怕的气势。” 金勇竟是一句都不吭地绕到花轿之前,避开那人的目光范围才小心翼翼道:“这是朝廷一个月前派来的一位高手,说是托镖,但在我们这边小住了一个月,非要与我们周总镖头面议,传说他是十年前江湖兵器榜评选时获得提名的高手,我们周总镖头在他面前都很恭敬的,更何况我们呢,”说罢,金勇便迅捷地插着那些小型的镖旗了,李虚毅也在旁边帮着。 李虚毅一边插镖旗一边想道:“这威赫镖局难得那么大动静,金勇口中的另一趟镖到底是什么呢?好像挺神秘的。”李虚毅忍不住瞥了金勇一眼,金勇插镖旗的手居然有着微微的颤动。周流波此时也走出来高声道:“大伙儿都要打起精神来保护李公子的安全,知道不?”李虚毅忍不住心惊肉跳:“刚才那个面色黧黑的男子可是朝廷的人呀,若他查探到我的身份,我不是凶多吉少么?” 又听见周流波继续道:“金勇、严武还有婉冰妹子,你们护送李公子从镖局从南路抵达秦淮河,我和这位大爷自然暗中保护。“金勇连忙把李虚毅扶到软轿之中,自己扛着把大镖旗骑马伺候在侧。“威赫镖局,承情天下。路出江湖,好运咸集。”宋钟按刀在前头虎吼数声,薄云浮空的晨曦时分,威赫镖局一行人算是正式出发了。 拂开轿子的帘坎往外眺望,李虚毅看到一阵霜寒笼在青黑的石铺玉道上,另有三两轿辇擦边而过。一路还算承平,夜晚暂时借宿在城外的一家凤仪客栈。一条人影贴着窗檐落地到李虚毅房内,客栈楼下又有十来个腰配不同纹饰钢刀的劲装大汉唱喏而进。周婉冰机警地站在楼梯口居高而望,那十人早已纷然四散在各张桌子之前。 “宋钟,你叫大伙加强警惕,我感觉这家客栈有些古怪。”宋钟低声应了一句,暗中嘱咐众人道:“大家时刻保护李公子的安全,知道不?”众人齐声答应。周婉冰临时安排了宋钟和严武候在门外,自己却一溜烟翻身上了屋顶。李虚毅推开门问道:“出镖的第一天就要有事么?”宋钟只能赔笑道:“人在江湖,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其实连他也看出底下佯装喝酒吃饭的十个大汉不对劲了,他们虽然颇有几桌被楼板挡着不能察看楼上动静,但店小二伺候端菜的时候他们无不出言探听虚实。宋钟心道:“按往日,来人若是看到威赫镖局的大名怎么说也都会承情退让,因为周英赫年少成名,在江湖道上威望颇高。来者不善,看来对方准是有备而来。” 作者的话: 求支持,谢谢各位了。 第006章 中途偶变 突然,房中李虚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宋钟急忙打开门冲了进去,一柄花翎刀已经环捏在手。李虚毅倚坐在床侧讪讪道:“没事没事,我刚才看到一只蟑螂从脚底下快速爬过,被吓到了。” 宋钟刚想退出,一柄尖瓣飞刀从床榻边的幕帘后边旋飞而出,直朝他喉头掠来。 这电光火石之间,宋钟只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哪知瓦顶上的洞窗上小块的掷瓦后发先至挡住了刀势。嘭噔一声,瓦块四碎落地,而飞刀却旁透木门而出。 却听房内有个沙哑的声音道:“周家果然好细致,只是你们终欠火候。”帘幕伏动之间,可以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用刀架在李虚毅脖子上。 周婉冰灵动跃跳间已环伺在门外,她冷笑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后周昭义节度副史温简温大人。” 温简不置可否道:“温某一介草民,原不望人称‘探囊手’的周姑娘能一眼看穿。只是,你老实说吧,周英振躲藏在哪?”周婉冰不慌不忙道:“原来你找我周伯父,他现在已经改回原来的名字了。” 为避讳后周太祖郭威的名字,威赫镖局的前总镖头周英威以“振”替代“威”字。走廊上,温简麾下的十个劲装大汉已经支援在侧,只是没有温简的命令他们都拔剑而视。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长啸,周流波与周英威像鸟儿一样从窗口急掠而进,周英威不是方才金勇口中的朝廷要员却又是谁? 周英威背负着双手向前一步道:“温简,朝廷四处通缉要人,你不急着逃命倒是来找我报仇了。不过你威胁眼前的少年也没用,大不了我给他买一副厚棺材礼葬了事。” 周英威并没有马上动手,就双方的实力来看对方还略占上风。温简坦然一笑道:“你若不狠毒,怎么也混不上带刀侍卫的服制吧。当年你叛逃告密在先,使得我们兵败赵匡胤之手,好算计。” 周英威冷笑道:“向来识时务为俊杰。别说他李筠,连李重进目下不也兵败自杀了吗?”李虚毅一听周英威如此诋毁他老爹,拼命挣开身想飞踹他几脚,但温简早已牢牢地擒住他。 却听他道:“你我双方的人各自留有半个时辰旁退,只你我在这客栈前边决一死战如何?”在旁俊脸相看的周流波笑道:“只怕没有这样好的事。” 周英威浮想往事种种,亦不愿迫之太过,兼之他此次的任务在于错刀狼堡,他可不想与温简火拼,便应承道:“便如你所言,只是这托镖少年须得先放掉。” 刀无痕不知从哪里抢上楼来道:“周总镖头,承你方才盛情,恕我和这娃子不再托镖。”刀无痕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双方决战便是,断不能殃及李虚毅。 哪知温简却道:“我千里跋涉至此原就是要了结你我恩仇,算计这少年倒失了我一世英名。”半个时辰之后,威赫镖局众人与温简的十数大汉各自撤离数百米开外。 李虚毅和刀无痕却只能守在威赫镖局这边观战,因为周流波言之凿凿地表示威赫镖局断不能接受客户无故退镖的要求。其实来说,李虚毅豪掷千金的镖运费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周师哥,你说谁会赢?”周婉冰一脸焦急地询问着周流波,却听他不急不缓道:“温简与师伯并称‘铁爪银鞭’,这场恶斗怕是谁也没有胜算。” 李虚毅忽然兴致勃勃地跳出来道:“你们不可以违约上前观战,我和刀叔叔却能。”说话间早就扯了刀无痕的衣领往客栈方向奔去。 周流波刚想阻止,隔旁的十数大汉无不虎视眈眈地盯着。李虚毅赶到客栈前时,周英威与温简的恩怨战已经开始。 温简以攻为守,右手随意向空中一抖,那银鞭便如毒蛇般席卷而去;而周英威双手早已盘曲成虎爪,凭借软边黑丝手套不惮钢刀快剑磨损功效,腾身只在寒光闪烁的鞭影中躲闪拿捏。 “虚毅,你怎么了?”刀无痕看到李虚毅竟然身不由己地往两人的交战中心靠近,不由得一把拉住他。“别动我,让我仔细想想,”李虚毅顺势停住,他看到温简的银鞭不同弧度地弯曲变换而来,而周英威仿佛凝结成点地停顿奔驰,“嗯,还是没有头绪……” 刀无痕不由奇道:“你不会把那本刀谱上的线条与节点看成是兵器舞动攻击时留下的弧线了吧?”李虚毅摆摆手,咬唇道:“不全然是,也不全然不是,我也说不清楚。” 说完这话,李虚毅的目光愈加炽热,无数纷繁缭绕的银色线条与一个漆黑长点在一个空间里对攻,猎猎风声剖析各自力道声势。 这是他以往观战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忽然失声叫道:“周镖头要糟。”李虚毅的话还未喊完,温简的银鞭已经卷到周英威左臂,鞭影收拉回放之间,周英威的胸前的衫衣被直接掠碎。 周英威不怒反笑道:“是你逼我使用绝招的。”数十道幻影四面围住温简,温简挥鞭掠击时又幻飞成残影飘散不见。 “哼,区区‘万象千形’也想难住我!”温简高呼一声,整个人已呈陀螺般朝上旋转跃起,风波顿处他的银鞭如浪潮般波动起伏地向左侧的一个狞笑击去。 周英威的残影稍有溃散,但他突然卷风挟石地混成一处直朝温简奔涌而去。“趴下!”刀无痕高声呼叫的时候李虚毅的上半身已经身不由己地浮飞半空。 “浮光掠影!”温简大喝一声,昏黄灯光中有万千鞭影呼啸而出,但听呼啦噼啪的声响不断,飞石碎衣从风暴对轰中飞出。及至最后,温简与周英威两人,一个将鞭子滚卷李虚毅未穿衣服的上半身,另一个将铁爪抵在他胸腔上沿。 温简面如死灰道:“你果然很卑鄙,若非因为这少年你必败无疑。” 周英威咳嗽数声,冷笑道:“你没想到我会将幻象旁加在富有生命的实体上引导攻击吧?我虽又吃了你一鞭,但那已是强弩之末,可比不得我伤你内腑。” 周英威正当得意之际,忽见李虚毅昂起跌陷颈间的头颅,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温简深深喘息了口气,奸笑道:“你虽赢了,可你的苦心摄魂而成的真元幻影却也有去无回了。要知道,我的‘浮光掠影’专为掠夺幻影而生。” 原来周英威刚才借摄魂之力将周遭的石砾粉尘幻化成各种虚实的攻击体,仓促之间他将最强的真元幻影寄生李虚毅体内以期达到摄魂强攻,哪知温简后发而至的银鞭抵住了真元幻影的吞噬力,使得周英威计划落空。 刀无痕慌乱中一把将李虚毅拖出,急切地问道:“虚毅,你没事吧?” 李虚毅虚弱得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周英威强撑着站起来吼道:“年轻人,你也别怨我,只有你死了我的真元幻影才可以解脱,拿命来吧!” 温简拼聚起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内力挡了周英威的杀招,正当周英威准备再做补击的时候,威赫镖局的一众镖师与温简麾下的十数大汉火线增援。 “温格,你必须将这位少年妥善保护好!”温简声音沙哑地顾对着搀扶在旁的儿子说道。锃亮的刀光闪烁,刀无痕极为勉强地隔开周英威的又一虎爪。 “不要放过那个托镖的少年,快,替我杀了他!”周流波惊愕地看着头发散乱的落魄师伯,携手周婉冰一起强攻温简一方。 客栈外边的连夜厮杀兼群斗早就引得房内客人躲在窗前观战,其中更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粉装女孩旁望了几眼颇为慌乱地蹦跳下楼。刀无痕虽非一流高手,但帮忙应付几个镖师还是绰绰有余。 稍过一刻钟,温简一方在温格的带领下略占上风。 “快走,小心引来官府人员,”温简在略作调理打坐后颇显疲态地吩咐温格,“不要忘了你妹子。”周英威本想顺势擒拿温简借以要挟温格,可眼前败局已定不说,他自己还虚软待养。 于是,双方各让了一步,威赫镖局的人丁退入客栈二楼,而温简为慎重起见则连夜骑马奔居就近的村家。 “温大人,我家公子刚才虽说虚弱可到底还睁着眼睛,怎么现在倒似昏过去了?”刀无痕把李虚毅扶躺在床榻上,便急忙跑来询问隔壁房间的温简。 温格不耐烦地挡驾道:“你家公子昏迷不醒要紧,还是我爹重伤要紧呀?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瞎嚷嚷的。” 刀无痕正无奈时,却听温简在里屋道:“格儿,你又忘了我平日所教你的吗?大丈夫行走江湖当以周济他人为要务。”又听见一个少女的清脆欢音道:“哥哥又犯糊涂了,嘻嘻。” 不消多时,温格已经扶着父亲温简来到李虚毅床前。黄染的灯火映照,李虚毅的额间渗出细微的冷汗,刀无痕擦拭之余眼光瞟向侧立的温简。 温简吩咐道:“格儿,你运用本门内功替他疗伤试试。” 温格耐心地盘坐在李虚毅背后传导内功,初始他还不以为意,后来他竟急忙撤掌道:“爹,孩儿的掌力居然被他旁吸入里了。” 温简沉吟道:“这就怪了,我与周英威两人的内家功夫都没有旁吸他人功力的招数呀。”刀无痕声音嘶哑道:“以江湖之大,只有赵匡胤身边的贴身护卫‘剑卿’风霜傲才有这等邪功啊。” 温简摇头道:“风霜傲久居深宫,向来少在江湖走动。依我看,准是周英威的真元幻影从中作祟。”这时,李虚毅的手指微动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温简叹气道:“这真元幻影的噬魂之力果然非同小可!”刀无痕手足无措道:“那我家公子该请谁去医治才好呀?”温格从旁插口道:“听闻名剑城城主青前辈的内功至纯至深,想来可以医治。” 哪知温简却是罢手道:“此去朗州即便连夜兼程也须二十日,恐怕还未抵达名剑城,李公子体内的真元幻影也会将他吞噬到四肢残废。老朽若非重伤断能救治,可惜我静心调养少说也得三五年。” 刀无痕忽然皱眉问道:“幻影不过是残像,寄住在实体上怎么就会将人吞噬至残?” 温简叹笑道:“普通的幻影也就罢了,只这真元幻影原不是你修炼而成,又兼之周英威有虚弱的控制力。功力高深者自然无碍,若李公子这般恐非小事。” 温格的妹妹温文忽然小跑进屋嘟囔道:“爹爹和哥哥怎么不去秦淮河了?刚才刘叔和崔伯一直在夜说呢。”天然欲凉的夜,守着谁的抉择不放,还是小孩子的恼。 作者的话: 昨天的章节今天补上 第007章 秦淮艳会 温简安慰道:“再过十日,秦淮河上就要刀光剑影不断了。名剑城与错刀狼堡将要再次为荆南方面作势力之争了……”刀无痕以手叩额道:“你是说名剑城也会有人赴会?” 他只知道江湖传闻“剑花翎”华香雪与名剑城大弟子陆渊两情相悦,却不知道名剑城与错刀狼堡的大战一触即发。 温简顿时领悟过来,拱手感叹道:“这里去秦淮河不过十日路程,刀兄弟若是赶将过去寻求名剑城首席大弟子陆渊施以援手想来时间足够,只是温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刀无痕忙道:“温大人有话请讲,刀某二人承你救命之恩,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温简沉吟再三道:“温某遭朝廷通缉,又树敌威赫镖局,苟延残喘之际我想把犬子温格和劣女温文转托阁下送至名剑城习武,壮士以为如何?” 刀无痕道:“刀某武艺低浅,又如何能保护贵公子与千金能到朗州名剑城,何况虚毅公子他还需先绕过秦淮河,如果威赫镖局也介入的话就难免碰面。” 温简笑道:“你也不必瞒我,方才我与周英威恶斗时你一直在旁观战却毫发无损。你沿路以来刻意掩饰高深功夫想来是别有苦衷,但不管如何,两位愤起抗争的节度使部下理应同仇敌忾和互相依靠才对。 至于威赫镖局,他们的主要目标也全在我身上,只要沿途不是特别标榜也不会耽受太多风险。” 刀无痕别无多余的话语可说,其实他在武功方面不是示之以弱,而是他明明觉得自己会更多高妙的功夫,却在平时根本不能使用出来,他不能明言解释只好默然应承。 温格率先开口道:“爹,你不会真的让我和妹妹去名剑城吧?” 温简用手抚摸着温格的肩膀与温文的鬓发,轻声道:“名剑城城主青尘子与我有过数面之缘,不算特别熟的朋友,但你拿着我的银鞭过去,他应该会妥善收留。 另外,温家的七十二路回风鞭法的鞭谱你也一并拿去,你要知道远离京畿才是一件好事。”说着,他把随身携带的银鞭与鞭谱先后交给了温格。 只在此刻,温文哭声咿呀地恼闹起来,温格只能追出去哄她。“孩子,老夫弥留的一口真气只盼你能吸入别作己用吧!” 刀无痕还未来得及阻拦,温简已然运掌如飞地抵在李虚毅后背,但见李虚毅头发上暖气蒸腾。 温简颓然地垂下手掌,疲声道:“自此以后我便等同普通人,再无功夫可恃。”刀无痕将睁眼而开的李虚毅从床榻上扶起一同拜谢道:“多谢恩公成全。” 可他心里却不免疑惑温简何以将真气传给李虚毅而非温格,原来温简自知回风鞭法的至高境界便是不求旁力而端在自我领悟,而等到内功与鞭法浑成时再经受真气传输才会稍有裨益。 温格悟性颇高却鞭法未成,贸然传授真气只会降低他修习鞭法的上限。 “好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豆点大的燃灯垂映温简瞬间苍老的容颜,刀无痕搀扶着他走到隔房。 “刀白芒由刀气升华而出,想来刀流罡也由刀白芒提炼而成。” 李虚毅浮想之际,以手为刀在空中横掠旁削,掌风烈烈竟然带点撕裂空气的微响。 出于试验,他顺着数米前桌沿的一根蜡烛挥去。流光到处,白色的蜡烛略微颤动了一下,终是稳稳吞吐着光焰。 “没断?许是刀刃与蜡烛相距稍远吧。”李虚毅起身仔细察看着蜡烛上的微有划痕,心下不免有点气恼。 “你小子叹什么气呀,你能从昏迷中醒来并修习到刀流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李虚毅惊喜莫名道:“真的是刀流罡?” 刀无痕笑道:“我骗你干什么,你不觉得刚才划出的那一刀的流光比白芒更加深澄,兼且有一点风声嘶啸的微音么?你十岁习武,五年内能在刀法招式上达到刀流罡,不出意外,再过五六年你就能达到刀烈焰。” 李虚毅忽然道:“刀叔叔现在是刀烈焰上级还是刀流觞下级啊?”刀法招式的级别由高到底分为上级和下级。刀无痕低头掩上门,沉重地应了一声。出于兵争兼流离,他滞留在刀烈焰上已有十年。“身体没有感觉什么异样就早点睡吧。”刀无痕低声嘱咐了一声刚准备躺下,李虚毅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刀无痕脸上大有关切之意道:“你身中幻影之毒苦,平时断不能妄加使用内功。我们此行要前往秦淮河,希望到时能碰见名剑城首席弟子陆渊来解除你的病症。”李虚毅只能闷闷地用衣袖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略经刀无痕运功调理后方才一宿无话地睡去。 “爹,此去秦淮河须由寿州转达南京才成。路上戒严不说,南京与新都开封所距甚近,我们若是折返必然是羊入虎口呀。”温格仍在努力劝说他的父亲,其实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更何况让他弃鞭学剑也不是他的本意。 温简沉吟道:“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以表明来看,名剑城与朝廷结好断不会帮助我们,可是以青尘子兼容四方的脾性哪里会抛弃难友子弟而不救。” 温格退而求其次道:“就算名剑城城主肯收留,但我听说他门内大多是朝廷新贵的一些娇宠子弟,我怕倒是应对起来会挺麻烦的。另外,我不是十分相信姓刀那家伙,总感觉他面相不善。” 温简垂手抚弄着温文的细辫子,重重咳嗽了一声道:“为父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才将弥留养伤的掌力传输给那少年来博取好感,按那少年听到李重进兵败自杀消息的失态动作来看,我也不算是毫无预算地胡乱押宝。”温简所谓其伤势可以蓄养三五年可好那都是托大的话,你说这世上哪有人肯为了博取好感而把自救的最后一口真气输送给你的。 温文突然插话道:“爹爹和哥哥真的好聒噪,都将这些什么长远打算讨论了小半个时辰了,文儿好想早点入睡,这样明天就能早起去城巷买个粉花蝴蝶夹了。”温简并不放心地看着伶俐可爱的幼女,目光流露出一种浑浊的悲茫。 妻子的死使他无以复加地开始反宋工作,但大宋的政局似乎乱中求稳地开始趋于扫兵罢战的太平宏愿中。 临睡前又再度叮咛他期冀甚高的儿子,温简有种不由自主的袭痛,他音节缓慢地分析道:“你性子急躁多于宽和,一旦勤学起来便会戕害身体。我在聊为无趣时听说过名剑城有一个不折不扣的练武天才,入门一年便得青尘子这老头的青睐,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开罪他。 刀姓壮汉护送的那个少年目前虽中了真元幻影的毒素,但幻影寄住也会催生一定的练气法门。我看他根骨奇佳,来日大成时节必不在你之下,能拉拢建交却是再好不过。” 温格心有不甘地辩驳道:“父亲刻意提出这两人来告诫孩儿是为了我不要目中无人么?我看那卧病躺床的鬼小子修习刀法已深,怕是万难有机会在剑法上大成吧。剑走轻灵而重视意脉浑成,刀浸杀气而重视刚气外漏,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青灯被垂遮幕布中夹透出来的呵气轻声吹灭,起随晓晨寥落的鸡叫声而断却清长的梦魇无边延续。 露水未湿的院落秃枝,早有一个少年手持一柄钝刀力劈而不动丹气地横练招式与敏捷度,他只想做一个可以为王的强者。 昨晚镂印在脑海的那些星闪弧光爪点在不经意涌上眼角边的视图,李虚毅的刀竟然不由自主地旋飞如急云轻衫,力道深砸灰连的收放之间无不按照点线纵横的疏密度来起承转合。 乳白色的流罡顺势挥击在枯木上,伴随噶唔声与边枝嫩叶的摇响,秃枝歪垂在左侧的茅竹簇里。 居然没有受到真元幻影的限制,李虚毅愣在原地,流窜心底的微妙感觉竟然不可思议地攀附到了此前病恹恹的身体,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停滞不舞的呆立瞬间,有伤痛如鬼影连窜周身地快掠而来,蓄气收劲的丹田本该被刺破般往里陷下去才对,却只是承受一道近似划痕的轻爪。 正在此时,刀无痕已经轻如飞燕掠水地从门扇间窜身而出,他随意地往李虚毅肩头一搭以示赞许之意的时候被磁电般的低频律动震得回缩手指,真是咄咄怪事。 “不赶着出发还有心情在这晨起练剑呀,我爹说此去路程紧迫,望二位珍惜这白驹过隙般的时间方好。” 温格已经肩背坎布围包而成的浅蓝包袱站在庭院的深黄木门边上了,他的腰间不知从什么时候佩挂着一柄古迹斑驳的暗红龙环剑。 李虚毅收刀揩汗垂直站立,用手往裤腰带间轻按了一下,饱有厚度的银票还稳稳揣在里面。只有温文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在挥手告别温简与崔伯之时脸上涂抹着浓淡泪痕。 四人在道别热心老农后,顺沿着老牛啮碧的草长坡道顺骑着棕黑色马匹往前赶去,澹水青云的低垂绒天不知雨晴地透出白朦亮光。 但是崔伯却在看他们离去时不无担心地问道:“老爷,你让温格少爷去名剑城也就罢了,毕竟他小时候有过剑术底子在的。但温文小姐向来喜欢女红和挥耍流衫,去了之后岂不是学非所爱?” 温简淡淡摇头道:“我听说青尘子还有一个孙女叫做青蝶饰,她也是在城内习武的,不过是否学剑这青老头子却好像没对她拘束,文儿去了大不了和她一道。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到名剑城后会发生什么,而是在他们绕过秦淮河去朗州的路上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接下去我们得为他们四个做点什么。” 意味悠长的晨光洒入门檐,马蹄疾风,又是数骑人马匆匆而去。 第008章 两头插手 威赫镖局的议事悬厅阁内,周英威手扶胸口撑坐在居中的一张雕花檀木太师椅上,披挂在他身后阔大漆木墙上的墨画彩饰人物像风格冷峻高古,别有一种焰光灼人杀气。 平铺中央的斑斓软毛毯略显凋敝却并没有换掉,周英赫用拇指不断旋转手上佩戴的莹蓝宝戒,它贵重的质地和流转的暗光象征着他是威赫镖局的总镖头。 但他现在只是略显沉闷地盯看着周英威,分道扬镳多年的兄弟两人重新聚首议事倒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周流波和周婉冰在厅阁门外亲自把守着,他们的神色无不十分肃穆。 周英威并没有说话,他从座椅上站起沿绕着毛毯低走了大半圈方才面露煞光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向外人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么?怎么温简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本来以我们两兄弟出马还能拖延名剑城的与华家联姻的脚步,可我现在伤重只剩七成不到功力,万难与错刀狼堡进行强有力的合作。” 周英赫皱眉不已却丝毫没有停住转动戒指的样式,他表情冷漠道:“与其替错刀狼堡当马前卒来换回十万两官银还不如直接擒住武刚进行要挟,名剑城与华家联姻后的实力绝不容小觑。而且,你不要忘了,朝廷一直对这些天南地北的势力虎视眈眈,你若身陷局中可是万难脱身的。” 周英威眉轩一跺,冷笑道:“不妨实话告诉你,十万两白银是大宋即将征讨南唐的重要物资,绝对要做到万无一失。我估计在错刀狼堡与名剑城两败俱伤的时候,由朝廷组阁蓄养的锦龙组织将会出来围猎。” 周英赫不以为意道:“看来名剑城表面上与朝廷关系密切,实际上也像错刀狼堡那般为朝廷所忌惮嘛。按我觉得,十万两镖银极有可能不是错刀狼堡下的手,而是朝廷借用锦龙会的势力嫁祸给错刀狼堡的,毕竟来报的人只说对方用刀而且连带有一面刀形令牌。 这样一来,在镖银事件还未完全解决之前,我们就只能为朝廷所用,走镖一道将在侧面牵制错刀狼堡,然后锦龙组织能最小限度地出手并最终击垮其中部分力量,虽然是名剑城与华家所起的主要对抗作用是绝对的,但一举成擒地立威江湖却是宋廷最实在的利益。” 周英威开始回坐到椅子上,他神色严峻地挥手道:“必要时刻去请九州镖王周扬的亲传弟子来趁火打劫,我们已经一再派遣嫡系子弟前去拜请,却离奇地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若不是那个诡秘地方我们过去将有损自身修为,倒还真想亲自过去看看,若那唯一亲传的弟子能有老头子大半身的功力,哼,在这淮扬势力面上我们始终坐得稳稳的。” 以他周英威跌跑滚打的江湖经验,无论是朝廷和错刀狼堡都不是易于姑息的主儿,他只能借本族传奇人物周扬老头子来威慑双方好实现“镖走四方,友传天下”的基本押镖要求。 错综复杂的秦淮河之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整个江湖势力的强弱对比,威赫镖局作为淮扬一带的老牌势力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但我感觉这还不是你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那个少年借走了你的众多幻影之力自是不成问题,关键在于其中的真元之力,都是年复一年苦修出来的,不死不化。”周英赫敲着烟杆子沉沉说道。 “周婉冰与周流波两人早在先前就已经出去沿路跟踪,不过,最终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到,还是那个半个月前才周转进来的中镖师宋终,在沿向秦淮一带的边角发现了些许眉目,另外,温简这个老顽固居然改向扬州城内一路快走,难道当真是要送死不成么? 哼,又或者为李重进做个凭吊,昭义节度使李筠与淮扬节度使李重进早在万岁爷(赵匡胤)黄袍加身之时不来个齐心合谋,到现在才来做些虚弱表示,我们别去理他好了。”周英威奸邪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那你是要亲自出手还是由我代劳?这少年身边似乎还另有一个用刀的家伙,这个用刀的人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之前有一招‘风起一刀斩’,是很高级别的刀式,却偏偏用力未尽还是本就内元功夫不足,借着什么破秘籍的事情才逃窜开去。”周英赫意在言外地提醒道。 “你是说对方有可能是隐形于市的高手,要么就是他身上的那本秘籍当真了得?”周英威有些感兴趣道。 周英赫却懒散道:“这些年头哪有什么像样的秘籍啊,你当时不是夺了一本武林绝学《幻影真元功》么?结果那么鸡肋,练了还不如没练一样。我劝你最好是把宋终带过去,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一时还没看透。” 周英威接过去道:“不但他要带上,周流波与周婉冰我也准备带过去,毕竟这秦淮艳会我们多少要投入些武备。嘿,不知道听谁说,这次的艳会还将交接名剑城的聘礼与武林世家华家的彩礼,这中间可能有我们威赫镖局需要和急缺的东西。” 周英赫似是不感兴趣道:“不就是些剑谱名剑又或者华家的珍材丹药么?换了是我就少与人打斗多练自己的武功去,哎,对了,抓来的那个刀烈和金振远是放还是留啊? 话说错刀狼堡提前这么十天半月就跑就我们淮扬界内,目标好像不止于秦淮会上的种种啊,不过,像这么低劣的角色就算混进我们眼界也没什么好当心的。” 周英威目光悠远地沉思道:“当然得留,像金振远这样的小喽喽可以放回去,刀烈我却必须亲自审问,凡是能增长我功夫的秘籍是都是很感兴趣的,何况是错刀狼堡的。 我的爪子最近钝了不少,赵大人那边还希望它能嗜血一会呢,所以刀烈这种跑江湖的角色如果执意不说的话我会干掉他的。” “如果本城的新任宣抚使就在他们手中呢?我可不认为你的方法有多明智。”周英赫背转过来,对着墙上墨水淋漓的装饰画装腔作势地欣赏起来。 “这便由你妥善处理好了,必要时候用花都信鸽给我传递消息,我在早上给它下了一味松香熏。秦淮河么?我还信它能翻云覆雨。”周英威说完便披了件宽阔袖衣,急匆匆地走出了大厅室外,而周婉冰与周流波无不随身跟上。 打马住店是一条奔疲不断的旅程,李虚毅一路没少受风雨的洗礼和骄阳的光顾,有时真元幻影还会不时地在体内作祟,那滋味仿佛被团块状的铁皮铜骨浸在血脉里横冲直撞,毫无预兆的攻击。 刀无痕每天都在告诫他要十分刻苦地锻炼身体而不是贪功急进地贸然修习刀法,而温格却是格外勤苦地练习鞭法,沿路环植边侧的树枝上的新长鞭痕便是他的杰作。 磨刀霍霍地杀向秦淮河,刀无痕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记得当年他也是像李虚毅这般年少痴武,颇佳的身体天赋使他在三十岁便练就技法纯熟的刀功。捡到那份错刀狼堡视之为无上刀谱的《刀焰流觞秘诀》完全属于偶然,他那天正像往常一般步履轻快地在狼堡外的嶙嶙山峰上锻炼脚程步伐,轻风送爽地吹来丝丝清凉。 一滴血忽然从树上滴垂而下,不远处传来野狼嗷嗷高叫的声音,刀无痕注意到树上强自撑持地躲着一个须发微白的老者,他手里仍自握着一把青色纹龙的重刀。眼看巡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野狼成群结队地俯冲下来,他拖背着老头颇为壮硕的身子沿绕丛草秋高的石砾长径一直奔走。 狼的追势极为凶猛,刀无痕知道越过前面的那片石岗高坡便能阻住这种仿佛席卷一切的野杀气势,他开始有点自我嘲笑地嘀咕道:“我没向错刀狼堡内的其他师兄弟一样学过训狼术也就罢了,还犯傻似地要挨上这不知死活的老头。” 其实让刀无痕真心决定救助这老头纯粹是因为那柄重刀,自诩“狂刀尊者”的武岳有过一句被奉为全派至理名言的训示:“一柄刀的气质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武学修为。噬杀之刀,必为魔者持之才有绝大威力;而狂傲之刀,必须由睥睨群雄的霸者方有啸歌快斩的能力。” 那柄刀有种近似孤洁又落尘世外的感觉,但论刀身和刃长的弧线及其材质却绝对该是一柄王者杀刀,他想借机拜这气息微弱的老者为师以求学得数招在狼堡内扬眉吐气。 “快放我下来,”老者被颠簸得从疼痛中微微睁开眼睛,龟息之法护体的时长恰在滴血时刻尽数消耗,眼见要被群狼凶残啮噬他不由得强涌上一口气前去支撑,“同时把青龙刀给我。”刀无痕此时也不免路绝心慌,把长刀费力地从垮带边往上拔撩而去。 刀风顺遂连涛波涌的青光乍然荡起,随过之处峰石都快如弹丸地尽数前射,群狼本能地往后急缩,但它爪边极为突兀地插生出峰尖气柱。大面积激荡的杀气忽然有不少的溃退,刀无痕知道事情不妙,心急火燎地拉扯老者衫衣想要把他往回拖。 但是老者有种翻身下坠的样势,竟是要直接扑入狼群中去被撕咬分尸,那些碎石血溅的周遭刀气似乎分毫没有影响到他,刀无痕只觉得极力握紧的刀柄施施然地掠转过来,仿佛是被某种强烈有力的无形之气倒吸得乱了方位,青绿幽冷的刀身微生摇颤地横舞到老者的腰边手上。 第009章 白衣侯 色调冷寒之极的刀光倒迸出竹青池绿的流罡去势,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瞬间席卷包容,老者划转收拢的一个弧形华圈有着淡染如痕的模糊感。 凶狠的群狼在领头狼的狰狞带动下前脚扑跃而起,垂涎在离离白齿间的口水粘稠得充满了弱肉强食的血腥,在这万恶的错刀狼堡它们经历了太多野性的忍耐。 但就在刀无痕也以为老者的刀罡不过是粗具其势而未穷其形的时候,那老者提刀劈出的星辉之力仿佛风吹云扬般直接拂过群狼,又是温柔得毫无杀戮的节奏,可群狼一头头砰然自爆开来,有更多靠后的是直接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好一招刀意蚀骨的以柔易刚! 这一招平淡无奇,是刀无痕都知道的“流罡意动”,他前不久就看到刀勇队队长武刚耍练过,当时只觉得风劲气摇威势已极,哪知等到老者使出来才觉得有意竟成了无形。狼群开始停止趋拢的步伐,却并不散去,它们用天外夜星般的寒光呲牙盯视着刀无痕与提刀低顾的老者。“你是错刀狼堡的人?” 老者低问了一句。“勉强算是吧,这狼堡完全的任人唯亲,我本来准备在这山顶再耍一套狼刀七环诀便决定离开的,”刀无痕的脸面被沙风吹梗着,手却极为匆忙地拔出了自己的随身佩刀,“这是我初来狼堡发现的一座险峰,却不知今日从峰顶到这边下居然凭空多了如此多的恶狼,其领头狼野性未驯的样子与狼堡长老会的一头黄髯苍狼挺相近的,只是攻击的这头皮毛青暗。” 更远处似有轻鞋飞叶的声音,不起风却有轻低尖啸,偶有察觉的老者面色不悦道:“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你只要能替我挡住狼群我便传授你一门高深莫测的快刀诀,快攻右侧暴起的三五头青霜幽狼,我从左侧绕袭其身后。” 说话间竟是完全不在意尾随在后的十几头虎视眈眈的野狼,刀无痕听此更一个步伐沉顿,身形快速扑出。狼群虽是有减无增地少去,可领头的这头青霜幽狼悍性依旧,可它并不向抢先持攻的刀无痕咬去却更多地去堵老者飘衣又跌的走势。 青龙刀沉,老者速战速决的心情并不表露于脸,他反手擎出连贯一体的腰侧起撩,光影闪烁只偶见青霜幽狼的前掌死抵着刀面,狼首欲待急速扑来恰逢刀无痕的钢刀赶补过来格着,但刀身突然碎裂开来,碎铁寒片像幽冷月影般从粼粼水面波伏开散。 “杂碎货色!”老者轻哼声才微起就猝逢青霜幽狼的全力一击,凡在丈许范围以内的大小狼种瞬间就爪掌皮毛皆碎,好像被烈焰熊熊焚烧过般焦痕低现,刀意所到之处草木泥碎。 刀无痕方才目瞪口呆的当下却见老者梗青着老脸就像森林墓碑般难看异常,气血翻滚时候更呕出色泽暗红的凝血,而老者不去擦拭唇边的余血,却怔怔瞧着手上逐渐延长的显色墨痕。 “好一招‘刀焰流觞’,白衣侯,看来你从峰顶坠下还并未怎么受伤嘛,不过你现在越是运功,这墨门焦痕的毒性就发作得越快。”翩然影落,一个青衣儒衫男子倒付着双手从云岭天畔飞身沾地,他神色与话语中威胁的意味竟充满了清浅明淡。 “你不是墨门中人却为何有这奇毒?”名为白衣侯的老者颇为不甘道。 “这能有什么呢,难道我的身份非要在手段上透露给江湖中人?你的名头太高却爱计较些江湖杀伐,”青衣男子语气更加淡漠,对于拔刀茫然的刀无痕丝毫不放在心上,“为了江湖大局我们也不得不联系墨门和错刀狼堡演出一番惊天大戏将你从幽狼峰和名刀谱上消失了,你虽有几个好友但如果我传言只说你只死于兵荒马乱,在这乱世还有谁在乎呢!” 白衣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狼子野心天下人人都有,我说这幽狼峰上会突然有那么多拨的青霜幽狼,领头几只还是训练最精良持久的王牌。对于你这种阴险小人,我不想多猜什么,但是新近名动天下的刺客门必定是由你们谋划成立的无疑了。我白某三十岁自出江湖,纵横天下而有‘刀枭’之名,以南北十数朝国之大,能正面击败我的曾有三十又五人,不想今日居然丧于尔等之手,但我很好奇错刀狼堡的堡主武雄为什么会与你同谋?” 儒衫男子不动声色道:“既然你已知道自己败局已定,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像武雄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有比《刀焰流觞秘诀》更吸引它的吗?你也不试想一下,像你只学会了刀焰流觞中的区区七成就可以纵横天下,以他的武学资质如果拿到了这本秘籍又会如何。 而江湖传言,名剑城城主青尘子就是借鉴了这中间的种种刀意才能挫败众多用刀高手,使得天下武林都以剑为尊。不过,青尘子自那之后就消失了,不然天下间哪还有人会动你的主意,毕竟你怎么说也是他的年少好友。或许北周第一高手‘剑卿’风霜傲才会例外,他确实是不世出的绝顶天才。” 刀无痕却忽然跳出来插嘴道:“那白前辈的刀法比起错刀狼堡的堡主便当如何?” 儒衫男子忍不住轻哼异常地漾笑起来:“白衣侯嘛,你还真信他刚才说的什么位排江湖三十六名啊,武雄给他面子才放着幽狼峰不要。至于觊觎秘诀而不抢这事,还是很简单,青尘子差不多是江湖不败的神话,你看名剑城前的求败擂台连摆了五七年,却哪有几个人能击败他并且名扬江湖啊!而现在青尘子消息全无,谁知道他是不是死了又或者病了,江湖却还是原来那个江湖,你争我夺。” “那你现在告诉我武雄想要这本秘籍是想让我把它给毁掉,然后不让错刀狼堡的势力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甚至有威胁你们刺刀们的可能?可惜,”白衣侯将墨痕色的线条猛然握紧在掌心,流露出一幅坦荡本色,“你真的打错算盘了!” 儒衫男子似有些意外道:“也无所谓,反正你现在就要死了,这秘诀就算我拿到了我也不会交给他。另外,这位兄台,你现在还有没有更多疑问,如果没有疑问了我就可以直接出手将你两人一并打发了,对于杀戮,我觉得那是舔着舌头去尝美食的享受活儿。” 刀无痕身子还没掠动,眼神却早凝成异样的色调,风吹起他翻卷在衣侧的锦红明黄,似乎时光变慢的一瞬。 儒衫男子微收攻势,却又以更快的速度掠到他跟前,速度之快直是他生平仅见,老者急忙起身想要帮忙,却被儒衫男子隔空弹来的石丸极为精准地制住了周身穴道,他想避开却发现身上的伤痕之重直是使他有心无力。 儒衫男子的五指轻罩而下,刀无痕极为艰难地拆去了他直来直去的一招袭抓借挪,等到第二招就堪然被踹倒在白衣侯跟前动弹不能。 “小子,那秘籍下半本在青冈崖顶百转洞口的椅榻石下,”白衣侯趁着刀无痕贴飞过来与他轻碰的一瞬飞快地咬唇传音,“上半本你有命活着就会发现它在哪儿了。” “哼,你们俩还真有意思,嘀嘀咕咕的又不能避开个死字。”儒衫男子顺手异常地从腰边囊佩边上中摸取出一支尖锥泛银的判官笔,更不犹豫地直向刀无痕与白衣侯两人挥刺过去,他不愿浪费更多的精细招式,只是揉身采取了简洁异常的蘸墨书写楷体字歪的“一“字。 “乱分刀影!”就像是黑夜对视的斑白墙上,有腾挪的男子手印翻花成盖,边影浸着池塘里的的浆声微灯回溯而上,更多月光的柔丝洒落下来,跳缠着些捉摸不定的辰白韵色。 缕缕牵绕就像垂柳纤条,只在一瞬分了天南地北的燕子剪飞,翩然穿花的起掠游走,但掠走出的东西能杀人无形,蕴于无形的可怕煞气。 “白衣侯,你不要命了,竟然用最后的本元之力挪移穴位,还借此催动不在你掌握之内的刀式,哼,还偏偏以自己为其中刀影,出招就等于自杀的一招!”儒衫男子稍触即退地后撤身去,双手往口中扬抛,成团散似乱豆浮空的破蒺藜光散而出。 砰然连片的响声呼啸,反将漫天的光影趋压下来,但光影有着一定频率的后继,而破蒺藜在囊带里抓取出却是消耗不断。 “傻小子,你再不走就没机会了!”白衣侯怒吼一声,他凝血的边唇溢出一丝淡笑,他忽然觉得将自己快藏了半世的秘诀分享给一个外人竟是如此疯狂。 他的衣服边料渐渐撕碎开来,整个人化成劈天惊雷的最后掠击,刀形不见却有奔涌不尽的刀罡锐锋,瞬飞快击。“他是武雄派来取你秘籍的都不知道,老家伙,你当真糊涂,让我赵普最后再送你一程。” 在儒衫男子赵普言谈无意的分化瓦解之下,白衣侯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精神错乱了,有些东西不能宁可毁掉也不能轻易留为他用,以身体为刀的涵影横扫,他把刀无痕的跑位都江湖老辣地算计在内。 连续的砰砰声响起,刀无痕只觉得某种猝不及防的力量直将他轰飞到空中,极远极远的空中,仿佛能和烈风相拥、秋云相赏,然后就是异常极致的坠落,沿途不知惨绝人寰地砸到多少棵峭壁横树,但他最后只是掉进了湖水里。 一路漂流直到在锦绣床上看到李重进夫妇,门外还有丫鬟报说他的裤兜里塞了本古旧的什么破卷子,他知道那是《刀焰流觞秘籍》的上半本,白衣侯趁他无意的时候塞进去的,但是直到从幽狼峰上被刀意弄伤坠落他都不会知道那是白衣侯最后的变卦给间接害的。 第010章 比试三招 “可是,李节度使已然过世,那我就将全部的恩情念想寄托到李虚毅公子身上好了。”刀无痕良然思罢,骑马胯下地看着李虚毅满脸疲惫地拖带着夕阳走过来,当然,落他身后的还有温格与温文两人。 “刀叔叔,我们先去前头找找客栈,这马儿不吃不喝的简直比我们这些骑马的还要累。”李虚毅说着忽然跳下马背拖着缰绳悠悠前行。“虚毅,你在路上不一直叫嚷着我只会耍个破猴鞭子么?有种我们现在别忙着去过那人来人往的辕门,马上或者地上地过过招儿啊!” 李虚毅轻哼一声道:“难道怕你不成,刚好在马背上思悟出一招‘杀行透’,刚好一并在你身上试验成效。”温格不落下风地回应道:“来啊,谁怕谁呢,我妹妹都说我舞的鞭子比你干巴巴的刀砍劈斩要好看得多,嘿,有个妹子撑腰真好!” 刀无痕轻微皱眉,但看到远天晚晖还不明显,就忍住一时为人尊长的板顿,以一种见证人的身份道:“你们俩既然要小打小闹地比试一番,我在这里声明只以三招为限,不然,虚毅公子身上的伤又要复发了,而且,你们只用将路上所精心研习或者强记熟练出来的新招亮出来即可。” 李虚毅懒洋洋地看着温格身材微高地从马上翻跳下来,温格原本缠系腰间的墨黑鞭子顿时被他轻抽出来拿捏在手,萧条秋暗只剩一些尘泥,远近寥落几个打马骑过的行人都意兴不高地转走不断,这场即将唱喏开战的少年对战却只存在为数不多的观战对象。 流罡气影在刀尖上若隐若现地吞冒着裸照过来的阳光,李虚毅小手紧握的磨损刀柄在刀招刚出现起势的时候居然诡异地掉了下来,竟在温格鞭影还未成束掠来之前就先落地而去!“鞭风高低!” 温格魄力刚健地虎吼一声,一条银光腾绕似蛇的鞭子便从他手中颇富灵性地圆转开来,只是它在盘旋过程中竟有明暗相生的上下律动,粗经掠出便速度迅捷,端然招随手动的纯熟招式。 但李虚毅明显反应过来,只见他右脚斜伸出来做了一个点缀式的提撩,普普通通的单刀顿似站立起来般有极其短暂的静悬,鞭子奔涌而来的声势已如江上浪花颇可听闻。 “以手牵杀!”李虚毅极为简短地低说一句,温格只觉得对方原本气息微弱的刀流罡竟然有种像舞女跳颤的抖动,然后极淡极淡的微抹白色风急马踏地被李虚毅凝成虎爪的手指扣住,手不触刀却在无形中给单刀增加了一重晦暗的杀气,再到泛白单刀被快若闪电地推击出来,所谓后发先至! 刀与鞭的缠绵还未到头,温格的鞭子迅如游龙地被回收在手,而李虚毅的刀却仿佛失控般地往前推递过去,更多的是偏离线度的任意弧弯,这使得温格不由眉头微皱起来:“这厮搞什么花哨招式,第一招便失去了对刀的掌控那还不必输无疑啊!” 李虚毅的身形恰在此时有了连贯向前的横身旁绕动作,别有转踏星辰宫位的潇洒却又死拖着步态未明的踉跄,他的手再一次接刀猛攻过去,温格的全身各处都被似是而非的刀形迅速罩住。 又见鞭子摇摆,李虚毅的幻化刀形盘旋在脑中怎么都成不了实体化的快刀猎杀,温格的鞭子倒抽别卷过来又瞬间破了李虚毅的第二重势。 “所谓杀行透,杀气全在刀外,其迎敌时候挺像是疾行千里而静于一瞬,而等到最后的刀势形意都能收摄刀化为攻击必定威力甚大。可惜,虚毅公子有了这样的刀悟却并未有这样的实力,劈砍出来的都只是花哨形势,不然你哥哥可能不用一招就败了!”刀无痕向着温文淡淡道。 温文却露出小女孩的娇憨粉嫩道:“你是不懂我们温家的独门鞭法,就说我哥那招‘鞭风高低’,在我父亲使出来能护住胸边两侧的抢攻弱侧,高低未尽的鞭子动势犹如长江浩水很少能有接住还击的。” “刀穿透!”“鞭横绝!”两人各喊一声,第三招很快杀出。刀落,鞭扬,一番拼劲十足的比赛正式告下段落,李虚毅蹲下身拾起刀柄的一瞬却看到前边十来米远的稻杆堆垛上有个白发秃顶的老头正满脸刀痕地看着他,对方并不灵便地抬脚蹒跚似是有话要对他说似的。 “我就说我哥会赢嘛,小毅子,还不给我哥跪安,哈哈!”温文坐在马鞍上笑闹不定地幸灾乐祸起来,在这之前李虚毅便与温简经常比试,谁输了谁就要像个奴才般给赢家请安。 温格却闷然不乐道:“我最后能赢不是招数赢了,而只是虚毅所悟出来的刀意本身就是不完整的,他最后的‘刀穿透’太讲究方位形势,刮风下雨都能影响到他出此招的成败。” “年轻人果然眼力非凡,这么快就看出了对方的招式不足,只要再在鞭法上浸淫个三五年有余就能闯出个名堂来了,另一个用刀的嘛,嘿嘿,要么大成要么自毁,得看由谁来调教他咯。” 当那灰衣老头极为迅捷地出现在自己一干人面前,还声线暗哑地点评了这么一段闲话,李虚毅右手护刀的手倒有些犹疑莫定起来,刀无痕却拱手向前道:“这位前辈必定是经过江湖洗雨的,光这一番话就分析得如此鞭辟入里,我等受教。” 老头被刀痕盖过的侧脸莫名地有了形近怨愤的肉皱,但他似乎忍耐性极佳,只是拄着与寻常人不同宽瘦的青木拐杖直往温格走去,这使得温文俏脸微皱了一下。“前辈,若在下并不只想闯出个能混吃闲饭的所谓名堂,”温格比较相信刀无痕江湖多年的看人眼光便跟叫了一声,“三五年后鞭法初成后可能算作二流高手中的顶尖存在?” 老头并无嘲讽意味地轻笑道:“江湖之大并非你所能遇到到片地行人,可能三五年后在你所认识的江湖圈内你确实有可能在这个阶位上,但要按我郑重提醒来说是不会。顶多是四流高手中的顶尖。” 温格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但向来自负的他又岂会将这陌生老者的话放在耳朵里头,温家与威赫镖局的不灭大仇已经种下,如果他一番苦练之后也才四流水准又要等到何日才能将这镖局连根拔起? 而在旁擦拭单刀回鞘的李虚毅却并没有过多声息,只是冷冷地将刀鞘横放在背上,他才懒得理会这个自以为高明的老头,他等闲如不见地绕过老者急跳上马并道:“刀叔叔,天已经晚到夕阳都快要坠落下来了,如果我们再不去打尖住店的话可能真的连像样点的房间都没了。” 刀无痕还没应声出句,那老者却拂着仅有的一缕残白胡须怡然自得地仰天狂叫道:“太白一剑风吹雪,虎啸青山低。酬道琥珀侠行,瑰玉付谁知?人影月,乌夜啼,云去兮。跋扈今古,狷狂独逞,只换愁识。”温文忽然拍手叫好道:“我喜欢这个韵调的玩意儿,老头,可有什么名字?” “收刀离去的年轻人,我这首胡编乱唱的《诉衷情》你觉得如何?你我缘分未尽,日后还会重逢,不过真的到了那日却不会是这般轻松癫狂地见面了,眼下我先承你一个情先不做那件事,但之后我就绝不客气了。” 老头似乎并不太在意温文的少女稚问,却将一番晦涩难懂的话说给了低勒着缰绳的李虚毅,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明白刚才连续变更出手决定的微妙一瞬。 “哥,你说我们去秦淮河那边还会碰到像这个糟老头那般的怪家伙吗?最好在名剑城也别遇到,我问他问题都不回答我的。”温文好不容易将满脸的娇憨,收拢成向日葵般的恬淡,却又被这老头打回了原型,不由得她在老头没走之前就哼声怪调地嘀咕着。 老者闻言更是露出惶惑得有欠思考的诡异笑容,他步履蹒跚地走向边村路边的炊烟时候,他卸开不甚精雕的拐杖,拐杖内部忽然闪耀出刀刃般的寒光冷调。 却听他嘿声自笑道:“他年的恩怨,等到今日遇上却真个让我喜出望外,哼,等我在秦淮艳会上拿到那件疗伤圣药,我便不会有如此多的出手顾忌。” 而另外一边的宽敞客栈内,刀无痕轻抚着刀鞘开窗去看这个烟水湿润的大镇,颇有不解地问李虚毅道:“我觉得刚才路上那个老前辈见识当真不凡,你为什么连理都不理就逃那么快?” 李虚毅却是脸颊凝重道:“因为我当时遇到那个老者后,体内便有幻影在强势聚合并且潜伏到真元左近,让我低头拾刀都显得像慢节奏乐器在反复拖长那份艰难,很没力气!” 说话声音为之稍顿他又继续道:“说实话,我感觉地上的那把刀像是被他用什么无形气息给抑制住了,让我不能从容接近。” “真有此事?看来这个老头已经到了用刀于无形的境地,你下次若再碰到他要小心些,他最后念的那些歪腔斜调还当真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像是剑诀又像是内元劲意,直是未知。”刀无痕犹有疑虑道。 “嗨,小毅子,快到大堂里听那个瘦猴老头讲天下江湖的传奇人物了,”几度灯光影暗都未曾睡去,温文只能活泼乱跳低从床上挣扎而起并且砰声闹响地蹦到隔壁房间, “我哥都去了呢,听得人超多的,据说这个小镇附近的几家客栈的江湖人士都被吸引来了,在旅途上你不是很想知道一些刀派高手的传奇事迹么?还不赶紧!” 所有的风侠江湖在温文眼里只是一场人来聚影的变闹,李虚毅匆忙搁下与刀无痕还未深聊的话题,并肩走了出来。 第011章 绣菊针与碧珑箫 “不瞒在座的各位,我胡某本来只是一个闯荡江湖的无名小卒,但偏生一日被某位隐世奇人给掳掠过去,传了点微末功夫和满身幻术让我去给当今江湖的名门大派走递消息。 这不,无意之间也多少了解过去二三十年的秘事,还有些骇人听闻的远古传说,诸位都想了解哪些啊?先说了,各类秘事的定价都有写在这方黑板上。” 一位身穿青灰色长袍的瘦骨老头,他左手扣着把衬染情调的咿呀胡琴,右手却拨着一根瘦长杆子,坐在椅子上正用他骨碌碌的眼珠子圆转特来捧场的诸多江湖人事。 “既然你自号‘胡通天’,想来也必有些本事才敢出来叫卖,不过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想知道一件秘事并付了铜钱,是不是可以私下完成交易而不说与在座的其他人的?”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棕衣长衫壮汉以手轻摆着手中的三环尖戟,猛若虎吼地率先开声,其说话中犹带了颇为浑厚的内外家元气,使得另外几个俏舌尖脸的劲装黑衣男子都被他震得语势收缩而只能任他发言。 “这位大侠问得极好,谁都不想让自己所购的秘事被旁人无端听去,但我一个说书的哪能真的穷知许多花绿斑斓的江湖事,我这方黑板上罗列出的十大秘事今晚便要由各位任选三件来讲的,要价都是三百个铜钱起的。”温文忍不住轻声嘀咕了句“好贵”,却被这“胡通天”眼神贬责了一下。 某个插聚在劲装男子旁边的矮个男子听了之后,精悍瘦脸异常凝重道:“想来这三百个铜钱是要在座听众一起凑的,在下急于知道这十件秘事中的一件,所以这三百个铜钱便直接由我个人所出,我所要知道的秘事大家便耳听着就好,请胡先生开讲在十二年前慧禅大师评定的‘江湖风云之兵器排行榜’如何?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唐家的绣菊针是如何意外落选的。” 这时更有一个懒散不堪的腔调柔柔弱弱响起道:“比起落选,我倒是想知道赵匡胤的龙眉棍是如何稳居第八的。虽说他目今取代北周而有一统天下的势头,任何草莽英雄在他眼里原是不屑一顾,但在十二年前他不过区区一个年近三十岁的战场人物,如何就能抵挡排名第九的百花楼楼主花妃仙的一招‘花红满衣’?” 众人朝他看去却都不认识,独有那个络腮胡子壮汉却分外客气道:“原来是墨门的三公子肖游,当年包括连我在内的江湖人士都以为墨门要被错刀狼堡吞并时候,亏得三公子亮出一式失传多年的‘子墨非攻’,使得武刚不得不回撤人马,从此对墨门秋毫无犯。” 肖游用扇子轻敲脑袋道:“都是过去很多年事情了,我现在妻妾成群哪里还是什么逍遥公子。倒是你蛮子寒近年来呆在北域练你的金佛锻体神功,却跑来这江南锦绣地带是要图谋个什么?光路程来算都要费个半月以上的。” 还是刚才那个矮个男子声音泠然道:“两位寒暄便寒暄别打断人家胡先生的秘事讲说如何?”蛮子寒颤肉上挑不卖面子道:“哼,区区一个唐碉外传弟子也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自己为什么名叫艾壬,你身后就是站着四大地鬼我也不怕,何况绣领上只绣了一个半边骷髅头的小鬼,幽鬼冢这次也派出人马前来金陵当真让人意外。” 站在矮个艾壬身后的劲装黑衣四人并不出声,脸上阴干得像是耗掉了全部血色,但只要你稍稍留意他们的手指,便发现他们斜伸出来完全是被毒血浸黑的瘦骨离离,若是运功使出更有一种幽鬼寒怨的飞魄气息。 “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假惺惺地唱着暗戏,”另有一个佩剑随身的青袍男子面露不屑地抱臂出声,“江湖只传言说华家要与名剑城联姻或者联手,但内里的真切消息但凡是个可以长久立足的门派又或者是老辣已极的前辈高人无不洞若观火,嘿嘿,不然墨门明明毗连着荆州以北的错刀狼堡却还要赶在重阳节之前来这金陵外的小镇落脚了。” “我说是谁非要赶在老朽说书之前还插说几句,却原来是南唐国素有‘韩家三画剑’之称的老大韩彦,”‘胡通天’瘦长杆子一拨,转从屁股端坐其上的一个方长鼓箱里抽挑出一把尖锥光寒的子剑,沉吟摇手间轻微一顿,“听说前些年韩熙载丞相与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徐铉发生争权事件,两家都以剑术闻名江左诸流,为了快刀除尽对方的核心势力,两人曾在重楼高府的三画内院进行比试。 然后韩家凭借俊年三少一举擒下徐铉,并使得这位‘江左名剑’不得不将赖以成名的子母双刃剑分拆成子剑与母剑奉送于韩家,用来表示今后不再用剑! 听说这三位韩家公子的剑术之中,又以老大韩彦剑招最为精妙,老二韩青的杀气最为诡异,老三韩建的防御最为坚固。今日有幸见到,却也是老朽生平幸事,年轻才俊不断涌现,让我等也只有说书江湖的份儿了。” 众人听到原来萎靡不振的样势还以为他顶多就是一个稍有点真料便充斥进成堆假事来编凑的骗子,但他这样轻微带出的一番话却不由得人不为敬服。 因为有挺长一段时间南唐国对峙长江的统兵将佐曾对新近篡权成立的大宋国十分忌惮,严禁江面有任何北边来船停靠,许多内廷消息更是被限制在了江河以内,直到赵匡胤利用南唐国主李煜的胞弟涉江往返趁机使用反间计方才破掉这一片的消息封锁。 何况像韩彦这样粗有名号的后起之秀若非真是相识的,否则极难知道,最起码肖游之前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拿佩剑来装饰身份的读书人了。 “刀叔叔,他们这些人都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啊?好像每个人都有一段了不得的往事呢,看把现在那个说书人给骄傲得,哼,都没个女子的传说。”温文随同李虚毅等人靠坐在连排极后的一张歪脚桌旁,她就看前边那些江湖人士黑压压地聚站着废话不断,细听几句不由得老大无趣起来。 “真是小女孩子,刀剑江湖是我们男子勇气与挑战的洗礼之所,从鞭子被抽舞出来,就要为自己的声誉正名,”温格冷吭一声,语气甚是坚决,“反正爹每次让我在午后院子里练习鞭痕、鞭劲和鞭影时都会让我大声念读与这个相近的一些话的。” 李虚毅瞅着温文瞬间鼓胀成梗红色的脸颊气哼哼反驳道:“你就是个愚笨的练鞭机器,刚才不有人说什么百花楼楼主了吗?那么诗情画意的楼阁一定全是像温文这样温婉聪明的小丫头以后该去的地方,嘿,不知道那个兵器排行榜上有没有使鞭子的,对于刀是不是在那榜上我是很有自信的。” 刀无痕却忽然打断他们少年脾性的吵吵嚷嚷道:“你们两个还不赶快安静会儿,我们都听听那兵器排行榜都有哪些传奇名字,那个慧禅大师也算是嗜武成狂的高僧。凡他评定的都是些言之凿凿的事情,世上再没有谁能像他那样能手持着后唐庄宗李存勖御赐的‘以武定名’牌,名正言顺地与众多高手进行切磋。 嘿,若有人拒不应战,就等于是在抗旨行事了,李存勖以武定天下,败国虽快但他这武学修为当真是惊天绝地的,他宠信的那帮唱戏腔子讴歌他为‘当今无双’倒也不算特别夸大之言。” “怎么江湖中有那么多了不得的人物啊?以前我爹总是说我心高气傲不知江湖远近,看来厉害的人物当真是如天上繁星一般,这天你忽然看到光亮闪烁的几个,明天又会看到其他原本晦暗的几颗,谁能真的像杜甫作诗那样‘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呢!”李虚毅忍不住用涌到嘴边的诗文轻微感慨起来。 感慨之中还有些深恨,因为他是李重进年龄最小的弱子,从他生出开始李重进便已经在后汉以及后周权柄在握,李重进似乎不想让他牵涉进杀戮兵争又或者他的体质实在羸弱。 五岁时李虚毅并不像他几个哥哥那样练习骑马射箭还有单独的习武训练,陪伴他青灯苦夜的只是一卷卷翻开是字、读完又读的楚辞唐诗。 又或者是紫箫小姨的偶然调教的些许琴歌曲谱,而等他正式长到十岁,他更是撇开什么李重进严训示下的“不能习武”原则,自己从灯帐里偷摸了几把钝刀快剑诡秘哼哼地在晚上小练一二个时辰。 李重进发现自己错看了李虚毅的时候已是不再忙于权争夺利的两年后,李虚毅性格倔强地要与比他大了将近八岁的异母哥哥李岩比试,他不被普通的刀招所限制,竟然自创性和旁悟性极为不凡地将李岩的刀式杀招加以改造瞬间使出。 最后虽败了却也使得李重进下定决心将他作为武学奇才来培养,之后就是刀无痕意外出现并且开始严加教导,而李虚毅也很努力地去学。像这种武林传奇以及江湖掌故刀无痕是很少向他说及的,他只会纠正他的每一式刀招错误,却绝不会故作开明地放任他。 “慧禅大师评定的‘风云江湖之兵器排行榜’只要是个江湖中人便都当听过其中的排名先后,各位执意要我讲这中间的秘事可能更多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当时江湖之中好几个名气超大却最后排在了很多个可以说籍籍无名又或者名气不大的人之后呢? 好了,在我们说唐碉绣菊针之前简单说下唐碉。唐碉是蜀山栈道之上的暗器独宗,其山峰之上猿猴往来,虫蛇更是甚多,唐碉一派在唐朝被灭之后开始兴起,许多李姓的皇室子弟为了避免漏财改而姓唐,与很多忠于唐朝的江湖侠士联合到一起,这才造就了百十年来唐碉不灭的鼎盛。 唐碉绣菊针是一种长约二寸,前尖蘸毒的暗花针,想当年唐碉门主唐敏皓以‘三变九转夺魂刺’和‘穿骨飞针万藏式’游走天下,据说其针法招式连贯起来共有两百九十八招,恰是唐朝从建立到结束的在位时长。 话说这排行榜上列名为第十的是‘潇 湘渔隐’幺庭筠的碧珑箫,也许这碧珑箫的名声在当时不算太大,但据慧禅大师亲笔录写的《莲华经》末尾却别有深意地遗写了一句:‘以碧珑箫本身的冰沉玉性,其之发声能催唤出形意为腾龙鼍鼓的巨象幻境,在飘渺之中杀人无形。 绣花针虽有夺魂刺,但若功法第七重中的魂引之力还未能达到中庸境界,碧珑箫的第六重中的形意之力只用巅峰九成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这一番定评大家想必都已经对两家兵器的排位没有过多疑虑了吧,不是得罪座中唐碉的那位艾壬兄台,按我说,这绣菊针能在排名上如此逼近碧珑箫,实在是绣菊针在唐碉门主唐敏皓近十几来年的锐意求精之中已有非凡变化。 以及门下弟子更是成百上千,而除开隐退江湖的幺庭筠前辈外所能运用碧珑箫的人寥寥无几,如果有朝一日碧珑箫从忽然势起又将是萧门与唐碉的江湖对峙。听说两人在七年前曾有过一战,只是江湖传闻之中完全不见谁胜谁负,可能是假消息,老朽便当闲趣做个简单附会。” 第012章 内元功法 刀无痕却忽然回转过身对李虚毅道:“你可记得你的紫箫阿姨是何时被节度使大人纳为侍妾的?”话过之后他便觉得未妥,好在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唇音微动的直线传达。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和紫箫极熟悉的人,可他在李重进帐下听命的这几年偏偏和她似熟非熟。 温格却在这时一下切断李虚毅还在痴醉中没有反应过来的回复,懒洋洋道:“刀叔叔,你和小毅子老是用这种读唇术,小心我也和温文连串起来弄个闷肚传音。”刀无痕只是轻笑着抚摸了下温格的头,十六岁的温格只是笑得异常灿烂将同样动作都施张到李虚毅脑畔。 “嗯,刀叔叔你刚才有话问我吗?我记得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是了,紫箫阿姨可并不像那个什么前辈高人的幺庭筠只会吹箫,她会玩的乐器可多了,胡笳和琵琶都是哦!” 刀无痕不由得自己都叹笑起来,从那时一路漂流到扬子江被李重进救起,他的记忆便总是残缺得失掉了仿佛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他方才一时偶来的思绪闪烁即逝。 “喂,怎么老从你口中说起什么紫箫阿姨,都不跟我说说你和你娘的事,亏我都把小时候和我娘玩闹的事情偷偷告诉你了。” 温文忽然粉嫩脸蛋上飞升出一抹淡红低问道。“我不跟你说过的嘛,不要提这个话题,过去现在以后!”李虚毅似是极为气愤地回馈了一句,却差点把温文吓成哭腔弱弱地躲到温格身后,温格刚想呲牙裂眉地向性格古怪的李虚毅扑去。 而人堆前边的‘胡通天’仿佛已经将店小二提凑到桌的一壶滋润小酒喝得干净了,他伸手将十来串铜钱收进袖怀道:“‘蛟面游龙’赵匡胤这人,当真老朽生平仅见,武功出类拔萃不说,智谋权争也是百年独见,也许现在该叫他万岁爷才是,不过咱江湖中人向来喜欢用名号代替名字。 单论武功,十二年前的花妃仙年方二十七岁,并未像现在这样设楼建派,隐然有在江湖五派中插足而立的偌大势力,她当时还身穿着一袭桃红花衣,从南唐的剪燕春头打马而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女娃…… 啊?我这都在说些什么,看到众位大笑不止的样子老朽觉得刚才的用语效果颇为不错,嘿嘿。”他在巧妙掩饰自己情不由衷的失态。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时客栈内的气氛变得诙谐而活跃起来,难不成这老气横秋的胡通天在当年还是花妃仙的倾慕者之一? 李虚毅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语气过烈便脸含歉意地对温文道:“温文,你现在可别赌气不听哦,你昨天不说要学武的嘛,说不定你能成为下一个花妃仙呢!听那个傻老头痴缠不尽的蠢话来看,定是个极美的人儿,等我们去了名剑城再让刀叔叔把你带到百花楼去拜师去!” 温文这才像野花开旋般松去撅起的小嘴,故意气哼哼道:“你说的,和我拉钩!”温格却急切敛着神色道:“你们俩都别吵,江湖传说都不好好听又如何成为他们。” 李虚毅却满不在乎道:“听了就能传说吗?那我恐怕也成为大诗人而不是武痴了,何况我觉得我有朝一日能随心所欲地取代他们中任何一人的位置,是的,是随心所欲。” 刀无痕心头微动,只是静极地回看了李虚毅一眼,却发现他胸膛挺得极高,垂在裤线旁的手也坚决有力地握成了拳头,很明显他是认真而趋近于偏执的。 “对于花妃仙的武功,流言最切的不是她为何能在排名上击败赵匡胤,而是她十二年前在西湖波上以一人之力对抗涿郡的整个锦龙会,并且彻底将锦龙会的势力死锁在冀州境内。 她以流衫飞袖所使出的‘霓裳千幻舞’可谓风花雪月影尽是臂助,能在瞬间利用烟飘雾起的弥漫用第七重功力魂意相引来穷耗阵中诸人的心神,更兼临水还可以制造虚实相生的花形幻变。 后来赵匡胤兄弟三人回到故里重整这股二流顶级势力,虽然向江南一带虎吼着要与花妃仙决一雌雄,但终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花妃仙还是安然筹划起隐处建立百花楼以字安并且自保的措施。 嘿,‘蛟面游龙’赵匡胤也是聪明,连拢带拉并且借助自己军备上的威望,将数派争雄的江湖统筹成锦龙会一家独大的局面,若放在这当下,他或许卯足劲能跃居到第三,至于上面两位刀与剑的传说,颇可媲美汉朝时候汉高祖刘邦的三尺剑与西楚霸王项羽的霸王枪了。” “你是说名剑城城主青尘子的水颜剑与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关侯刀?就在十来年前两人还在洛阳都城皇宫的琉璃瓦上决一雌雄呢,听说激战一日夜连损宫殿无数。 到最后李存勖还哈哈大笑地称这一战大快生平,让他在最威武的戏子曲调中赢下了称国后的最大胜利。唯一可惜的却是,当时青尘子虽然三十四岁却还没有达到剑术的顶峰。”说到刀剑,“韩家三画剑”韩彦格外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便滔滔不绝地直往下说。 温格突然在这时冷着脸颊捅了李虚毅一下,低声问道:“喂,你知道什么第六重第七重功力么?哦,就是什么魂引之力来着。好像名家高手都有这么个高低重数的,偏偏我练鞭子那么多年都没听我爹提起过。” 李虚毅摸了摸鼻子不懂装懂道:“孤陋寡闻了吧,像你们用鞭的哪有什么功法,只是耍戏弄舞玩得花哨罢了,像我学刀是肯定有的,我还知道最高阶是刀魂引呢,嘿嘿。” 刀无痕对于刀与剑虽有些期待,但他毕竟久混江湖多少也听到过一些,由是咳嗽了一下将手搭在两人肩上严肃道:“其实天下武功的本质高低不在于你运用多么厉害的兵器又或者你在此兵刃上有多大造诣,而在于你长久练武过程中能否领悟到这些内元功法并且将它所修习的高低。 它分为十三重,除开远古传说中的六重境,当世的顶尖高手都只能达到第七重,这第一重到第七重的重数依次如下:劲气一重霓、风芒二重虹、流华三重雪、心焰四重雨、墨觞五重电、形意六重雷和魂引七重霜。这中间的每个重数由低到高又分为入门、中庸、巅峰和大圆满四个状态,不过大圆满是要等到形意六重雷和魂引七重霜之后才特别补加的状态,当然,每个状态所呈现出来的战斗力也是有所差别的。 另外,这每一重功法的提升都会经历相应的大小重劫,就比如说你从起始的毫无功法开始练起,等到经脉虎口上聚集起无数劲气,并在劲气散似光霓形状地浮散于全身的时候,你的第一重劫数就来了。 你会感受到很多很多的劲气连成了团团带有攻击性的光霓,笼罩住你的某一块区域并连番侵蚀你的皮毛,若你抵挡不住便会在身体上留下一道轻微印痕,通过之后才可以继续修炼下一重功法,像刚才那些绝顶高手每一个都已经达到了第七重境界。 并且他们都会将自己的独门兵器也锻造到相应的高度来提升灵性与品阶,所以,有时候你就算得了那些高手的兵刃却没有相应的功法重数去支撑也是不行的,像那说书老头提到的碧珑箫从出世就是七品灵器,没有魂引七重霜的功法修为就是万难使用。” 温文吐了吐俏皮舌头道:“刀叔叔说得可是真的?像我从来都不修习武功的,但是数日之前就发生过刀叔叔刚才说的光霓气团围攻我右手的臂弯,还好没留下什么印痕呢,不然就真的难看死了。”说完,她还撩出右手手臂得意洋洋地向李虚毅等人展示了一番。 李虚毅忽然面色极度难看地看向温格道:“遭了,我从小到大还从未经历这样的劲气攻击呢,岂不是说我现在的功法重数是零?这不可能吧,我每天都勤勤恳恳起来早练刀法的,刀叔叔之前还说我达到了第三重境界刀流罡的,不会是个双重标准吧!!” 温格忍不住窃笑起来道:“哈,你小子能那么快达到什么刀流罡境界,无非吹牛罢了,嘿,像我这么天赋异禀的武学天才也不过在一年之前冲破的风芒二重虹,别忘记你现在都还是有病之身,每次跟我过招都只能限定三招,真无味。” 李虚毅只能神色委屈地望向刀无痕想要寻求解释,但刀无痕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胡通天”,这老家伙只是作出一番要说的姿势却比较期待看向众人。 “哼,韩彦,你一个用剑的居然把刀压过剑的破事也说成是江湖兵器传说?没得辱没了你身上佩带的剑刃,让我来给大家纠正一下。 多年前,初出茅庐的用剑高手风霜傲,也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剑卿’,一人一剑去荆北一带,先在幽狼峰上以三十招打败闻名黑白两道的‘刀枭’白衣侯,又与错刀狼堡堡主武雄的父亲‘狂刀尊者’武岳,也就是‘金错连环刀’的创始人,相战不下千招终于手刃之。 从而江湖人称‘剑卿’,在此后立马被北周朝的相国王质请去奉于府上,王质还特意铸作了一柄价值连城的金缕剑来表明他的价值,不过现在他已成宋朝的特贡杀使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是个贴身侍卫。” “啊,我觉得青尘子比风霜傲要厉害很多,弱冠时候接手名剑城直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还一直维持着名剑城的势力规模,哪像风霜傲为了避开武雄的报仇,竟然利用朝廷来作挡箭牌。”圆黑脸的艾壬轻声议论道。 “谁说风霜傲就不能独自开宗立派了啊,你不知道现在锦龙会里面挂号头牌高手的不就是他吗?你敢说青尘子能十成十的赢他,恐怕整个江湖会有半数左右的人站出来反对吧。 要说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关侯刀能赢风霜傲,我敢打包票说胜负的可能是六 四分!话说、回来,都是这个慧禅大师偏生卖弄,故意说这兵器排行榜的前两位是剑与刀的传奇,却不多加详说,害得许多名门镖局的后生都将排名第三的‘九州镖王’周扬吹嘘成是天下第一,真是见识短浅。” 墨门肖游舞着装饰用的秋扇跳出来反对道,最后几字不像说镖局中人而像是在形容刚才认同艾壬话语的几多江湖人士。 一时惹起众多熙攘,却刚好惹得刀无痕没奈何地回头去哀看着李虚毅,这剑眉星目的少年从刚才提问不被应答起就挠扰不断地烦他,他只能耐心解释道:“要知道不止功法有好几重,就连每一种刀法剑招也会有着不同的重数层级。 像我给你的那本刀谱就说世间刀法本就只有七重,因为它是上下本残缺的,所以还应该有两到三重藏在那个下本之中。而其他诸如鞭枪棍戟等兵器的法式招数都有九重,剑也是九重,不过早些年前江湖都传言青尘子与风霜傲都在创造这剑术中的第十重。 但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公开表示已经创造出这更为顶尖的一重,越到高处所能进步的空间将是极为局限的。另外,刀法重数与功法重数并没有必然的对应关系,你可以两者不同高低地去修炼,当然,两者综合重数越高其武功修为也就越高。” 第013章 刀剑传说 温格却忽然简洁有力道:“那周英威的真元幻影已经达到第几重功法了啊?”前面连排成片的议论声渐渐被“胡通天”节奏忽高忽低的胡琴声响给压制下来。 刀无痕往前挪移时颇有些心不在焉道:“第五重的中庸又或者巅峰水平吧,我也不是特别肯定。” “慧禅大师之所以没有公布刀剑的名字和两者的排位高低其实很简单,只因为这两人在这世上恐怕真的都成了传说,他们短暂出现过并且站在了最顶峰,真不知道往后的岁月里还有谁会达到他们的高度。” 艾壬身后的一个劲装男子,也就是幽鬼冢四大玄鬼之一的老大侯九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这些说书的只会胡乱造势,都已经将银子如数付给你了,你痛痛快快将它说完不就好了嘛,唧唧歪歪。” 这声音极为的尖锐和阴森,使得伏在李虚毅肩上几乎要睡着的温文突然挣醒了睡眼,她以为梦里有夜鬼似的蝙蝠呱呱作响地飞过。 “其实刚才有人提到青尘子与李存勖,若按各自势力与武功的谋合起来看的话,老朽说句实在话,确实是当得起这排行榜的一二之名的,而接下来的两人其实与前两者都有着无可脱离的关系。开始之前先问则个,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早在多年前,名剑城曾出了一名叫做白衣雪的天才叛徒? 他私闯剑宗禁地玲珑阁不说,还到层层严守的地幽囚楼里救出了一个沸反盈天的阴狠人物——‘血煞神刀’李继,这李继便是李存勖收养的义子,自从李存勖因为内乱兵败后便跳出宫廷在江湖上肆意妄杀,被青尘子与花妃仙合力擒住并囚居起来年复一年。 不但如此,白衣雪还亲自去找江湖五代中最为名高的好刀给李继挑选,最后他将自己的随身佩剑软墨剑与经由无数杀戮中抢来的李家遗刀关侯刀合在一起淬炼打磨,终于锻造出一把李继所称手的绝世好刀墨侯刀,而这一路上他还要耽着名剑城连同其他势力的穷凶追杀。当然,他与李继并非什么铁哥们与好兄弟,他所作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一场比试,一场刀与剑的真正比试。” “但是我只听过‘血煞神刀’李继与他的墨侯刀,却从来听过什么白衣雪啊?”不知何时挤到前边的一个羽衣男子忽然问道。 幽鬼冢四玄鬼的老二侯由出声应承道:“对啊,我也没听过,名剑城叛徒倒确实听说过一个,那家伙不是新近被放火自烧在城墙之内的淮扬节度使李重进么?更何况,他在名剑城内只是个在玲珑阁里看门的少年,更别说什么使用软墨剑了,他投军后使用的也一直都是些重刀。” 刀无痕原本一直不发言的,这时也不由得闷声开口道:“都瞎讨论什么呢,听人家先生好好说到底啊,我还想知道白衣雪前辈拿什么剑与李继决斗呢,江湖传言李继一身刀法是比李存勖还高上那么点的,只是他没能像他义父一般创出偌大朝国,所以从名声上讲究起来还是没有李存勖大的。所以以此推论,白衣雪前辈也有可能是被那些江湖大佬除名江湖的呢,毕竟名剑城势力颇为庞大。” 温格将手抚摸着精光微闪的银鞭上眨眼道:“小毅子,我们来赌一把,你猜刀和剑的最终决斗是谁赢?” 李虚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当然是刀啦,我爹经常说用剑的太斯文,哪像这刀翻提起撩无不顺手之极,不过,有时会有那么点奇怪,因为我脑海里常有那么一个白衣翩然的影子。” 温格也不礼让道:“我却猜是白衣雪,你输了可要在明天监督我背诵鞭法口诀哦,最近温文老是推辞,这小妮子。”他说完还想轻捏一下温文的鼻子的,却发现温文又一次睡着了。 “胡通天”眼见众人都有了疲意便直截了当道:“两人最终有无决战其实还是江湖传说中的秘事,更别说输赢了,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下落不明,但白衣雪的武功修为却绝对是剑宗的巅峰,他与青尘子为了恩怨也曾有过约战,另外胡某在当时在各个门派传讯的时候,那位隐世奇人声称生平最为推崇的江湖人物就是白衣雪了。” 不知从哪飘出一个声音摇头叹道:“兵器排行榜上的所谓传奇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只有无趣的人才会瞎听这些。” 李虚毅拨开人群忙去看时,却是刚才与温格在路上三招比试所遇到的那个老头,刀痕恰是斜风细雨的满脸。“老头子,讨你的饭去,没事跑这里凑什么热闹!”“韩家三画剑”之首的韩彦道。 “嘿,老头子我是来这里特意提醒的,众位现在最好不要聚集在一起,免得到时候突然惹了麻烦却还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有那么点风声鹤唳的。”众人都以为老头是在危言耸听,就很放松地想去请眼前的“胡通天”再去将几个有关远古大陆的传说的。 客栈的窗舍之外忽然堆垛起了齐整而规律的的脚步声,顺应着灯光还闪射进了箭镞铁枪的寒光,仿佛被门外强大的杀势所压迫,李虚毅看到酒桌碗里的浊酒都像鲜血一样殷红起来。 “你们快跟我走,”精瘦得像猴子一样的下镖师金勇不知从哪道后门拐进来,“趁他们还未对这座客栈形成包围之前。嗨,也只怪我忙慌慌地在人群里乱钻了挺久才瞅到李公子,希望不要太晚。” 李虚毅颇为惊诧地看着金勇颇为急躁的脸色,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动,他和金勇在镖局认识不过是出于业务,深交都还谈不上又如何使得别人对他就像救命恩人一样地护着。 倒是温格急智推测道:“难道是威赫镖局的人跟上我们了?这也不奇怪,这方圆数百里的城郭有一半都是他们的旗号,我们没有远避或者隐匿当真是失策之极。” 刀无痕却低摸着下巴有所怀疑道:“看你穿扮还活脱脱一副镖师模样,却为何如此大发善心地劝我们离开,我们又怎么知道这前门不过是虚张声势,这后门才是真正擒人的牢笼。”说话之间,他也是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犹豫,并且警惕性十足地站起来拔刀四顾。 温文一反常态地没有流露出惶恐神色,反而声音甜软道:“父亲,抱抱!”李虚毅低头去看时,温文这丫头还睡得很沉,似乎还做着极为温馨的好梦。 “门外什么人,我等江湖人士在此饮酒吃饭又岂容鸡鸣狗盗之徒觊觎不前,”眼见对方来意不善,韩彦收起脸上还未僵硬的嘲笑口吻一本正经道,“谁是领头的,最好露个脸也让我知道你是什么货,也配不配我画剑出手。” 他这几句话把自己的画剑搁到台面上就是想要门外的人分清权重,毕竟南唐韩家的武功势力尽皆不俗。 “是你惹不起的人,你放着好好南唐世家的名声不要,却甘愿横舟千里想必也是多少知道此次秦淮艳会内幕的人,”对方的声音苍劲有力,传话之中聚啸着重重气劲,千形幻化而来直接使得客栈短门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不过,你知道的越多死的也会越惨。老朽这次不惜出山,为的就是要给那些自负声名的所谓高手一个警告,你们别有命来围观却没命看自家的墓碑。” 他最后一字压得特别重,使得用粗木棍横封顶死的扇门瞬间不再摇晃,刀无痕带着李虚毅等人偷躲到楼上柱子处不由回首怅望道:“好精绝的内家气功,难道不是威赫镖局而是堂堂华家?不对,东面似乎还有一股故意释放出来的强大气息。” 大门的木屑纷纷碎落,露出一个雍容浑厚的“华”字,韩彦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须男子,他身后有十八个黑甲武士亲随着,他们手里持着枪棍、箭镞和铁叉等兵刃,静站着浑然不动就让觉得某种气势压制之力,难道说刚才的偌大声势就是由这十八人连手造成的? 恰在这时李虚毅忽然全身狂乱地抖颤起来,他的牙关紧咬成极为尖锐的格格响声,五指或成爪子又或者横伸绷直地向二楼的栏杆挥斥而去,力道之大竟是把巨大圆柱空切得几乎折腰而断。 在刀无痕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极近癫狂地蹦跳以及挥舞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刀式,一下子把楼下众多江湖人士的目光吸引过来。 “温格,快快抱住他,我来点住他身上的穴位,以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不正常啊。”刀无痕当机立断地指挥道,身势一掠而前地接连出招却都被李虚毅离奇地化解掉了,好在温格及时赶到并助了他一臂之力。 “不听神识控制的幻影?就算身体和魂元被外人的幻影吞噬也不会产生如此大的煞气与傲气啊,当真奇怪。”黑须男子轻声嘀咕之下,更是探出原本一直锁藏在袖臂之中的大手。 青幽气动,绵软的烟团瞬间爆散到李虚毅的心腔,然后转化成无形的分流慢慢渗透进去,刀无痕预感不妙地想要挥刀隔断,却仍被它袅缕不断地主动沁入。 “原来是华家的章不二,真没想到他的烟云掌可以如此轻易地化成烟形直透到人的内脏,看来他的功法远远不止数年前传言的流华三重雪巅峰,现在有可能已到心焰四重雨的巅峰水准了。”墨门三公子肖游轻摇着秋扇似笑非笑道。 第014章 客栈仇杀 “哼,居然有人敢打老夫真元幻影的主意,你的掌法刚入第五重还没巩固,就逞着心焰四重雨功法的中庸水平,要用掌力在那小子的体内吸收幻影之力,也不怕自身的掌力反被人家的真元无形消受么? 若是真的可以直接动用功法威能将幻影直接收回,老夫当日就不会白给了他逃跑的良机了,附会在真元旁边的幻影不是绵软的虚像功法,是经受真元控制的强大技能,嘿嘿,也好,这次杀掉那小子,或许还能连本带利地将你章不二的烟云掌消化入内。 咦,那小子居然已经狂躁成颠,再不动手恐怕就要生出变数了,”厅堂之内又片影风掠地来飘进四人,当先一人竟是名震江湖的‘幻元铁爪’周英威,他没有去多去顾视在座中蛮子寒和幽鬼冢四玄鬼等高手,却直冲着以偌大声势出场的章不二而来,声调之中似乎是对这次斩杀李虚毅是势在必得,“周婉冰,你来缠住那小子旁边用刀的家伙,只要缠住一时半刻就可。 周流波,你去挡住那章不二,他刚消耗掉的部分掌力还没尽数恢复,所以你拖住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宋终你,章不二身后那华府十八骑你要提防他们合在一处结成阵法。 这样,纵使前面有不识趣的江湖人士挡我去路我也可以功成身退,那个温家逆子也交给我来出手好了。”周英威的话语刚一说毕,他身边的三人都开始各自动手,竟是要完全隔绝任何外来胁迫而一举击杀李虚毅。 被点燃的蜡烛围拢起来的厅堂,隐然撕裂着风刀回旋似的杀破,层层重重高挂在夜晚的好睡时节。没有什么比幽静更能折磨人的,但他一旦起势只有更为血腥的各种才能叫它暂时告破,而眼下的情境明显是的。 “温文,你赶紧把虚毅拖着虚毅往人多的地方跑,最好能窜进楼下人堆里去,”刀无痕将已经被点穴的李虚毅推到刚被叫醒没多久的温文怀中,语句的声势颇为急促,“温格,如果能稍微阻挡住周英威就尽力好了,实在不行也别把自己的命豁出去,还是怪我没有太多能力啊!” 如果追与杀是一场追逐,而武斗最为其中的技巧,无论如何表显总会遗落下幸或不幸的结局,刀无痕只是觉得眼下的这种结局对他比较尴尬和自责,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摆明这时一场输局。 温格呼啸生风地将银鞭抽取了出来,将手掌横拍在胸沿大声回应道:“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些欺世盗名的家伙去威胁一个病发被点穴道的牛皮糖孩子,他打不过我爹,也一定打不过我爹教出来的我的!” 这匆忙的说话之间,周英威和周婉冰已经接连拍点过几张空桌又或者三两圆柱,分了方向地向李虚毅与刀无痕而来,一时间用力艰难的温文只能对着李虚毅站成木偶的样式束手无策。 “哼,让你每次都说我只会骑马喊累、吃饭又爱喝甜汤,”她忽然皱起粉嫩鼻子,嘴巴也有点气呼呼撇动的意思,这种特意装作又或者本就真实存在的情绪使她快速推倒李虚毅,“我要一直拖着你乱跑,让木梯子撞你的头,让你疼得又像这十几天里那样损我恼我,可是……不是说点穴只会让人不动却不会让人睡觉的么?” 温文说到“损我恼我”几句忽然敛羞了脸颊回头去看李虚毅,却发现他全身的经脉都被一种强烈压抑的劲气所鼓噪得暴露出来,青筋如面条横挂的脸上只是轻闭着眼睛,仿佛是被真元幻影时不时发作的狂乱气息给逼迫得到了假死的样子。 这使她有种很隐约的害怕,但想到李虚毅每次总会替她吃掉温格夹过来的猪肥大肉她又忍不住难过起来,于是她一边捶打李虚毅一边眼泪就刷刷流了下来。 简短相处的那么些天,在先前她还是和他持着端然陌生的念头,她不喜欢李虚毅这样偏执得有些极端的怪家伙。可很多时候看着他发病,然后忍受下来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鞭策自己前去努力,仿佛是在告诉世界除了习武的梦想外他没有任何可以藏带希望的有形表达。 “我来帮你,反正像我这样的镖局喽喽对他们这些得势镖师来说,见过和没见过是一样的,”下镖师金勇藏头露尾地从厅堂的人堆里偷偷拐上楼梯,当然,他极为利落地给自己换了一身小二衣服与裹头衣巾,“我挺喜欢这少年的。” 他赶在镖师一伙的前头出现,本来是该像个过客的,静静悄悄,就像是往常先去客栈登记录入一样的,这次他却忽然改变主意要对李虚毅帮上一把。金勇觉得李虚毅从见面之日起便抑郁着浓重得不能开脱的杀意,很沉,这让他欣赏。 却说刀无痕在“探囊手”周婉冰凌空的一记尖瓣轻刀之下,忙慌格挡间已然失去了回援李虚毅的先机,若想腾出时间去解脱围绕在李虚毅身上的攻势,他就必须率先打发掉眼前这个擅使飞刀的女镖师。 周婉冰的兵器颇为独特,是一把子夜弯刀,刀中还藏着连线回旋的数片尖刃瓣,若是偶然摁动刀柄上的机弩按钮,这些片叶厚薄的尖刃就会连同子夜弯刀的前沿攻势后发用力,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一道暗黄色烈焰迎风蹿起,其中更有流罡刀意环绕之外,刀锋在淬而刀火如簇,刀本身所牵引出来的火形之力乍经使出便幻化成各种尖锐的气势,它明暗相生地腾挪堆聚,竟是要将藏在刀锋内部的催力巨大化,焰光流转重重不断。 刀身外刃更是被淬炼成纯银颜色的芒罡,刀无痕在长与周婉冰拆招的情势之下,心焰四重雨的功法向沿手而握的刀柄尽数用力,一式杀气腾腾的刀烈焰便淫侵整道反守为攻的斩势向她攻去。 但是周婉冰只是轻微地流露出惊疑神色便眉轩轻跺地将子夜弯刀向上提挑起来,仿佛亮极云天的微抹,子夜的星沉黑暗顿时被召唤出来,另外还有几道白色的寒芒从后跟进幽射而出,蘸了浓墨般的挥斥激扬,硬是重重如暗水地将无数花火四溅的光束涵敛下来。 仿佛经受了精火淬炼的刀刃被抽出插到水池里,两者对碰产生的烟织气腾使得楼下观望的某些茶客不由自主地退后了数步,五五平分的胜负手。 但,刀无痕又像往常一样起伏不定地感觉到自己还有更多的力量还没有使用出来,这难道就是温简托孤时说他的隐然藏手?难以知道。 “小家伙,就你这么点提手无力的鞭法,连你爹的十之三四都没有还敢在我面前东挥西摆的。”周英威利落之极地脚尖轻点在楼梯旁的墙面上,左右连带的俯冲之下已是将手指擒成了鹰爪,他下手极为准狠地将温格正面甩出的一鞭拿捏在手,却不料粘滑失手又或者对方甩手收得更快。 “就你这种图谋妄杀的阴险老头也来这里蹭脸面,别老提我爹,又是一副死皮赖脸混熟的德行,等哪天你堂而皇之地被我击败的时候,你就别怨我下手狠。” 温格毫不客气地将狠话回赠过去,他刚才用了七十二路回风鞭法中的一记绝招“引吭南北”,沿路以来的琢磨练习,使得他对鞭子的灵动性掌握得颇为不错。 就在温格脸有得色地想要挥出另外一式他熟练了无数遍的招式时,周英威却是信手翻来一个硕大手印,这手印之中仿佛蓄藏了极大的威能,竟然交织着道道银光弧线,流罡与白芒的颜色只成了极为简单的配调。 若是刀无痕在场,必定一看即知这是用心焰四重雨功法的巅峰之力使出来的七妓级别的掌力招式“银手印”。 又走进这样一个沿路悠长的迷梦,李虚毅不知道那是何方,他只看到他的脚底是平摊开来的棋枰纵横线,他落脚沾地所留的痕,都成了黑子逃避白子追杀的天涯闯荡,隐约之中他能看到青熏蝶衣的背影。 在他还在继续用手搭着眉边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的时候,一滴冰莹清洌的水珠滴溅到他的眉心。 他睁眼来看的时候却发现温文正柔弱异常地啼哭着,她睫毛轻润的眼睛正怜意不定地看着楼梯口的温格,那个温格已经疲软得像条流浪狗一样从墙壁上摔坠滚落,嘴里还低喃着“我们温家的鞭法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这家伙!” 仿佛是一个突然从梦中醒来遇见了所有糟糕情节的集合爆发,李虚毅笔直如剑地挺站着上半身,这种斗士激昂的精神让他支撑起眼前瞬间而来的衰败疲惫,而就在这时,周英威已经气势不凡地从天而降了。李虚毅想象不出除了自我挑战性十足又或者螳臂当车地出招,还会有何种破解方法。 当周英威异常高傲地腾出右脚想要给温文一个从容的题射角度,却猛然发现一个刀痕满脸的老头瞬形而移地用某招刀斧手挡在了前头,动作矫捷之极,仿佛流星赶月一般。给人一种这样感觉:人似无形地贴转着他攻击出的脚尖,仿佛随移随藏一样的。 “阁下倒真能下手啊,你想要从这少年手中收回幻影,怎么说也该给他一个公平一战的机会啊,”刀痕老头句字利落地开口说话,语气之中竟是看不出任何站在李虚毅这边的趋势,“在座的都给评定一下,如果这弱少年与鼎鼎大名的周总镖头来比较,究竟是限定在几招为宜? 又或者说半招,非得这样才能显示出周总镖头的高深武功嘛。当今江湖混乱不堪,这几十年来的朝廷势力也是走马兰台,因此武功的高低更能决定我们大家伙对他的拥戴与敬仰。 我老头子身子骨都快躬折到断了,只堪堪接住这一手,祸害轮转的主儿还得落到这年轻人手上。”他的右手顺势一滑便解开了李虚毅原本被封住的穴位。他的语句极为巧妙,一方面说自己不行,而另一方面却想借助悠悠众口之力限制周英威的杀意以及出招,他在拨打圆转自如的八卦环推。 蛮子寒还在底下嘀咕着这怪老头子明明与周英威有过接手上招,却又一下子递推个干净,他紧绷起来的肌肉总是有着壮年的浑厚劲头。那种线条和感觉是他引以为豪的,外元功法的最大好处就是磨练出来的别人绝对可以知道。 倒是墨门三公子肖游似笑非笑地提醒道:“老兄久居北域自然不知道近几年来威赫镖局插手江南的声势,何况这次出手的还是周英威这老家伙本身,谁会为着几个素不相识的人跳身出来得罪如此庞大的一股势力? 所谓拔刀相助,那也得挑拣下自己的筋骨再上前,这老头显然知道自己并非周英威敌手这才煽动我们大家限制周英威的出手次数。” 玄鬼老二侯由阴测测道:“我们坐山观虎斗已经极是爽快,难道非要跳上台去随这些为恩怨杀急眼的高手共同演戏不成?万一因为这场不必要的纠纷扰乱了我们原先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看,威赫镖局的那个大镖师已经被章不二形成的散烟冥火给困住了,他手里的锁骨箭虽然有招架之力,但也只能利用其中的尖锐之势勉强划破以及逼退聚烟而成的连绵掌法,”韩彦将手提按在悬在腰间的长柄大画剑,一时竟有出手动招的欲 望,“这镖师也算是镖局里面数得出号的实力干将,在华家的府门统管前如此不讨好,华家的实力当真不可小觑啊!” “嘿,那能有什么,你没发现客栈门口与华府十八骑缠斗的那个青年吗?一身功法当真了得,手中的花翎刀更是在罡风棍影中出入从容,”本来并不发言的唐碉艾壬远看着门口斗战声响最大的以弱敌寡战,他不知道那个收发刀自如的青年正是中镖师宋终,“我本来还觉得周英威应该自己去牵制十八骑,而让那个青年去追杀仇家少年的。真是无可限量的年轻才俊。” “这位兄台恐怕有些夸漏嘴了吧,我怎么只看到这个青年东突西砍一副志在牵拉抡打的游击战。如果时间再长些便会立马吃不消,我敢说只要那十八骑中有六骑能合成势头这青年就必败无疑,不过这年轻人的练武天赋确实异常出众。” 墨门三公子肖游悠闲惬意地将扇子轻按在臂弯上,脸上满是毋庸置疑的神色。 也就在这时,刀痕满脸的老头拨开还在局变之中的温文,又将一口纯淡之极的浅力散入到李虚毅的胸体上,这使得李虚毅原本还在急速狂暴甚至暴戾的傲气缓慢平静下来。 作者的话: 拖更了,比较抱歉,因为睡过头了 第015章 招式等级 周英威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出招杀死李虚毅的,但对于这突然冒出的老头又充满了疑虑。 通过对方刚才老道之极的接招,怕是一名实力不在他之下的隐世高手,可是他寄住在李虚毅体内的另外三层多真元力又不能不要,这是他经受住墨觞五重电的强大心劫才提升起来的若干有限功力。 “这位老人家既然知道眼下江湖杀戮成狂,何不抽身引退,却来挤兑满身的血腥干嘛呢?我这里有的是酒钱,如果老人家并不嫌弃的话,另外,在座的江湖人士并没有喊出再荒唐不过的出招限制。 哼,谁想和我们威赫镖局作对的话尽管喊出招数来,九州镖王他老仙翁亲手调教的唯一一名亲传弟子不日重出江湖,不敢说能称雄多少地方,有仇必报的辛辣手段却是肯定有的,众位最好想清楚了。” 他提高音量虎吼整个厅堂,直是以一种威胁口吻甚浓的意味来告诫众位,话甫经说完便将此心长横到底地使出一式掠手伤人极为迅捷的‘闲鹤飞爪’。 为防更有阻势,他的这招还藏了引和申的两重后手式,这后手中的功法一个是心焰四重雨的巅峰,另一个竟是浑求极致的墨觞五重电。 眼见爪影飘忽而出,侧身旁站的老头饶有兴趣地轻叹道:“竟是第六重掌法,杀戮之意甚是浓烈啊,哼!” “什么意思?我怎么都没听过所谓的第七重掌法啊,似乎只有在十几年前曾经这样听说过。”蛮子寒瞪大眼睛环顾着周围的人,脸上写满了落拓到实处的困惑。 “哎,其实有什么听不听得懂的,其实更确切地说不应该按照重数的标准来形容这些不同兵器间的招式高低的。 因为和基础功法的那个重数比较容易搞混,这个直到近五六年才有慧禅大师的后人无缘子整理各种流派的说法,然后形成并归纳出了新的武学层级系统。 他用相对平浅而且易于听记的各种等级俗词来记忆,依次从低到高就是九丐级别、八师级别、七妓级别、六贾级别、五商级别、四工级别、三农级别、二吏级别、一官级别、零帝级别和无涯级别。 因为这十一个级别的排位,是将数字从高到低往下排的,所以刚才的那个多事老头低叫出来的第六重其实应该是这里的四工级别,当然,像我们这种江湖人士都直接叫它工级的。 天下招式的基础级数目前来说九个等级,也就是从九丐级别到一官级别,之所以还设有零帝级别和无涯级别是因为,许多古老相传说里确实存在过这样的招式,像‘剑引轩辕’和‘女娲补天’一类。 另外这里每一个级别之中又分为上级和下级,在这之前祖传或者古旧的秘籍往往还是把不同兵器的招式高低按照重数来记录,所以新的级数系统尽管广散天下多年了,仍旧有不少老派或中派的江湖人士习惯用重数来形容这个招式等级。 像老兄你基本都活跃在北方,北方一族喜欢烧杀掳掠地在草原马背上刀枪往来,对于什么武学的相关知识原就不甚介意,听说还一度流行将‘节数’用来形容这个招式等级,现在你应该对此了解的比较清楚了吧。 另外,像这种内元功法与等级招式也有相应的限制,一般来说是劲气一重霓对应使用九丐级别招式的,风芒二重虹对应使用八师级别招式,其他递推下来类似。 但内元功法就只有七重,而招式等级共有十一级,这就使得内元功法低的可以越过对应限制从而使用高级别的招式,当然每次越级一层所需要耗费的能量就越高。 周英威使用此招看来已经不准备别人插手了,话说就算是‘毕其功于一役’,他也对这少年看得过高了点,我看他的武功就低劣得很。 对了,听说你从北方掌有不少牛羊器械,等事情闲了我们好好谈谈价钱怎样?”墨门肖游郑重其事地向他解释道,在解释之余,还诡秘异常地闲问了一句扩充武备的可能。 李虚毅势无所退地将早就拔鞘而出的单刀横挥出去,他的动作徐徐展开,尽管知道短暂的一秒之后他将重伤或者身死,但他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惧怕的神色,本就因为幻影之力而病发在身体里狂暴血气更驱动他不顾一切地求个痛快。 “太白一剑风吹雪,虎啸青山低……”这言辞轻飘的声音闪掠极快地萦绕心头,竟是旁侧那个怪老头那天叫他背记留意的短词,它沉吟不决地连绵在心腔血脉里。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提带起那些用来医治李虚毅幻影吞噬力的极淡白气,无形胜似有形地从他手握的霜刀里冲击出来,便仿佛来势头极狂的野鹤。 只将爪子的痕印留在了松树高指上,别带出风吹雪冷的高山磅礴,还未停歇的力道和气韵。 他知道这是因为起始的那股气流将本就汹涌澎湃的幻影狂气解封,并且给了它一个明确的攻击方向,身上暴虐得想要啃人筋骨的暴力倾向开始有轻微的下滑。 果然,周英威将手印更往前一递,凝聚在掌心的功法力量就像焰火般彻底肆虐起来,盛怒之下他还催动了护体用的一丝真元,步伐行迈之间已是第二重攻击波。 李虚毅直觉得对面的火焰烫热得几乎灼人肠肺,隐约之中他还斜觑到有一只森白焰火极度覆盖的飞鹤似从九天高处俯冲而来,同样的招式和形体攻击,却和先前半招有极大的不同。 前半招是风闲从容的优雅,仿佛杀人是一种极为精妙的艺术,而后者完全是噬天压地的凌厉,喘透不出任何有生的力量。 他所感受到的煎熬不啻于在太上老君的金刚炉内接受骨碎皮裂的炼丹,有点意识模糊的昏然,旁听到那老头在旁边吟唱未绝的《诉衷情》,不知从哪来的劲气从肺心十二脉聚凑成光团云霓的伞状。 落敲字字珠玉的玲珑咳词,那些咳词便是老头无所用意状态给他偷传过来的助力,有颇为尖狭的倒刺,却还是抵不住火的焰化。 会死么?那些霓团是说我已达到气劲一重霓么?李虚毅没有明显的时间思考这些,像个尸体般躺下或许就是此命注定,偏偏身后推送进一波冰棱凝力,千年雪山般横亘不动。 冰与火的交融,花火与水影两相溶荡,在座观战的众人发现厅堂的吊绳和灯具,一个灼热冒烟一个却是幽浸了说不清的寒意。 “我可不管你是哪根葱,之前忍着没管不过是因为你没有抬出他娘的那些狗屁名头,别说九州镖王的亲传弟子,就是他九州镖王站在这里我也敢跳出来与他过手,别惹了老子不高兴!” 却是那个从北域来的蛮子寒,他原本并不想插手的,但看到周英威居然藏招收势地来个后发重袭,性情直爽的他简直不能旁观对方的阴诡用意。 反正完事之后他就返回北域去了,威赫镖局在中原的势力再大又能怎样,纵横天下总有让人相安的地方。 “蛮子寒,你倒是有种,这少年与我之间全是个人私事,可别怪我撕破了脸皮!”周英威的声音猛然一抖,整张脸孔变得狰狞之极,仿佛蛮子寒再不收手他就会张嘴吞了他。 “出手的全是杀招,不知道这少年究竟与你有何冤仇,朝廷缉拿逃犯也都还要将犯人带回去审问一番的。” 蛮子寒说话时候语气有些迟喘起来,他抵送进去的冰寒之力在长短时耗之下竟经不起消磨,更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李虚毅没有因冰火相淬而痛苦不堪地昏迷过去。 “威赫镖局也不过如此,还敢在淮扬一带狐假虎威!”隔远之地章不二一声大吼,一招五商下级的“白璧青蝇掌”,攻势凌厉地分了青白暗色直朝趋退到厅堂一角的周流波。 周流波的锁骨箭已被他完全破开,他并不忙于腾手施援华府十八骑,而是想就地取材地在周流波身上立威,何况从十八骑正式形成占地布阵的主动之后,宋终几乎是被连串铁甲铜壁兜耍来去。 周流波显然不甘心如此溃败,更是手心拖带出心焰四重雨的巅峰状态,将锁骨箭连成锐刺朝外的圆环弧圈,只见数百道锁骨箭痕被拉开又飞快地收缩拢,形成最为尖锐的长形箭镞。 然后极其炽热的红色焰光腾腾烧开,竟是不惜跳越级别使用五商上级的招式来应对对手,看来他是把章不二激将的话语全听进了脑海并无意识地开始意气用事。 “连弩破!”章不二得势不饶人地更喊一声,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在周边街镇先探探风气,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展现一些实力来威慑同样前来秦淮河参与盛大艳会的小门小派。 “章不二也用上五商上级了,转手之间挺快的,”唐碉艾壬忍不住低叹起来,“不过,两个派别怎么就无缘无故就动起手来了呢?周英威让这黑衣男子来档章不二也是多此一举。” 韩彦却反对道:“打得花哨才惹兴头啊,其实威赫镖局与华家向来就不合,何况他们的势力范围是以秦淮河为交界的,这几年战争连连,华家的势力已有不少削弱,而威赫镖局却慢慢起势,到最后竟成了镖界的龙头。” 突然间的刀锋挥臂向天,刀无痕神情恍惚时候像是感受到了极其熟练高深的某道刀法,刀风毫芒看起来竟像是烈焰与影子的重合反复。 “刀焰流觞的虚影?不过气息才原来这招的十分之一,哼,你还是看我的厉害吧!”周婉冰刀柄随着胳膊抽拉而迅速一横,直接侧削过去,这侧削之中已是暗自使上了一招四工下级的“圆月弯刀”。 刀无痕的刀上青芒不断,等到后来更是成为轻痕样式的锋气,楼阁灯笼下的两刀对接!周婉冰的子夜弯刀觉得陡然一沉,就像是圆月落到了沧海之上,乍然波起。 叮咛声音稍扬即逝,刀无痕手里挥斥的无名单刀凭借暗痕色调的流觞的吞噬胶着,以某种庞大的吸力将周婉冰手里的子夜弯刀一拖再拖,周婉冰整个人也不断往前。 仿佛闻到了某种相近的女子芳香,刀无痕有过短暂的心猿意马,但他持刀的右手一个单刀回旋,周婉冰本就朝向围廊外侧的身子更是随刀斜滑。 第016章 狂乱气流 刀无痕确实瞬间将胶粘力松弛拉放,对方明显的收势不及,子夜弯刀不由自主地从二楼飞甩出去,落位之地隐然朝向李虚毅持刀与周英威拼生死的那片空阔斗地。 比生死未卜还来得尴尬的是周婉冰的身子完全扑倒在刀无痕的身上,他能隐然感觉到对方软绵绵的,尤其是曲尽玲珑的部位落在胸口还有些酥温。 破空而来的弯刀外刃朝下地直掠砸下来,蛮子寒从身后的疾风之中隐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金佛锻体神功还未来得及从容罩住全身,弯刀已经始料不及地飞坠到寸尺之间。 “啪”的一声轻响,之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温格流露出轻松牙白的笑容,银色长鞭一收一缩之间,已是恰到好处地子夜弯刀卷到了身边。他顺势将手在刀身上轻轻抚摸,由衷叹道:“当真好刀!可惜,我已经有鞭子了。” “哥哥,你可以把它送给我么?”温文在一连串的惊变之后有些不知所措地从一侧爬起,柔弱说道。 “好小子,你都闭眼那么长时间了,有没有什么特别领悟啊?”刀痕满脸的老头又一次奇怪发问道,声音甚是沙哑。 李虚毅还在梦迷与迷梦之间徘徊不前,他身上的幻影之毒被冰寒和热浪双重夹击,有蒸腾的迹象,但更多的就像是柴禾烧后剩下的余灰沉底滞留。 仿佛灵魂深处的一个悸动,他感觉到脑中有灵光逼闪,心胸腔上更是有有莫名的阵形卦意在游走不停。“杀行透!”李虚毅睁开眼睛格外坚毅地大吼起来。 刚好蛮子寒的冰镇之力逐步被周英威的火热之力吞噬,他更是出于自保有了撤手心思。其实若不是周英威平白无故地失去了三层以上的功力,蛮子寒逞强挨下周英威的连番攻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天下杀意,唯有我手中的刀可以当之,挥斩出来的起势很快! 翩然妙悟,宛若太白醉酒而高呼是仙,我的刀不羁似我,劈它! 以刀穿透,全身劲气都堵在心肺之中一再循环,一往无前的癫狂,见谁灭谁! 又一阵气血翻涌,李虚毅的眼前似风拨云地偷窥到许多似是而非的武学境界。他的刀在很坚决地向周英威斜撩过去,无形中卷带起来的罡风气芒让他意气风发得像是战场枭雄,他很喜欢这种牵扯风云焰力的招数。 “年轻人,就算你的刀式已经让人惊羡无比地到了六贾级别,不过你的内元功法也同样奇葩地连劲气一重霓也没有突破,所以你使用出来的招数只是空具其象,而没有相应的势气和劲度,更何况我的四工级别要比你高两个等级的。”周英威一边抬起头,一边充满了威蓄三分却并不张狂的笑意,胜券在握的比拼使他得意地给对方作了权当是另外炫耀的解释。 “是吗?我章不二可不是吃素的,”章不二的连弩破与周流波的锁骨箭已经差不多分出胜负,“你的幻影中的真元能助我在内元功法上有突破墨觞五重电的极大可能,最起码能让我面对重劫时候能多上一层把握。” 他竟是化横掌为连弩的快箭一般,青烟色调的箭镞气焰滔天,与周流波环绕在全身的环形森白箭气颇为不同,它的声势明显更胜一重,而且在数量上有更多。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章不二竟然猛地将右掌抽调出来,接连瞬如游龙地向边侧连踏两步,不去辅助攻击周流波慢慢尖啸出声的环形箭意,反而轻拍在李虚毅的臂膀上,形成一股分抗周英威刚使出来的四工下级的“游龙回旋爪”。 “嘿,年轻人这刀法用得不错,不过挥刀之间似乎有我那句短词调里面的气势了,”怪老头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李虚毅毅然而且决然地提刀,撩举向周英威不惧刀锋而凌空探来的爪形硬手,不过他好像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刀即是剑,剑即是刀,你能悟出这里面的气势和诀意就说明我没有看错人。” 韩彦听到满脸刀痕的老头子在那满是兴奋地嚷嚷念叨,不由得嘀咕道:“又不是剑诀,能悟出些什么来啊。像这样的短调,青楼里面咿咿呀呀弹唱的不是大有人在么?” 李虚毅却似不顾生死地向着周英威的回旋爪影里继续发招开势,他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差不多就是宁刚勿折又或者是出刀不退的某种气场。 他不想理会怎样强弱的对碰,他体内狂躁之气已经猖獗到了不把它疯舞出来就会在他体内自爆的地步,尤其是那股淡色极白的气流,像是在煽风点火地鼓噪起他体内一切的气息。 连原先章不二还没被排遣干净的灰青色掌气也被夹在淡白色气体之后,周英威无意间种在他身上的真元幻影其实是这股气流旋集的主流,但是这些幻影隐约有那么些奇怪,以前是每天都在吞噬一些练武人士特有的清净气息。 现在却是连同浑浊的还未完全经由练习改造起来的气息也一并吞噬过去,每次凝结成为圆球状的内元丹气时又会引发一种极处的疯癫,直让李虚毅夹在狂人与魔人之间。 “嗯?我的真元幻影?哈,它全回来了!”当周英威的回旋爪与李虚毅的刀势交织到一起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有无数强横的劲气直从李虚毅的刀柄上穿透过来,而且还是吞噬了一定数量的魂丝。 他的爪子微微一侧,竟是直接抽压出体内剩余的七成真元之力想要引导并且吸引这股改良并且强大不少的真元幻影。 “快撤招,不然你就会受到那股气流反噬的!”怪老头子一改唧唧歪歪的念叨风格,直接握拳喊道,等到喊出声他方才有些遮掩样子地低压下来。 李虚毅直感觉整个人都在这股气流上漂泊,就像是在无涯的大海上漂流一样,乘坐在这股气场无边阔大的凶悍势气中,仿佛真到了一种游荡天地的逍遥感觉。 但他却被那老头子的声音一喝,加之体内的狂气被这自悟出来的“杀行透”招式这疯狂挥散出来,人的神智已经极其清楚,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在与周英威这样的大人物对招。 他想收回手中的刀却发现被身后一股从臂膀传来的烟气所支撑着,于是他改而往下想要沉到地面去摆脱,而前面所挥击过去的气流似乎并不能被周英威完全吸收。 这样的僵持之中,最先感觉到异样的是周英威,他发现被他收摄进来的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幻影真元,居然离奇地将他体内的内元强行吞噬掉了半成左右,而且它还带着狂躁的热气,像是时刻就要爆开一样。 进退不能的他只能鼓足劲将体内的真元气流鼓胀到异常磅礴的大块,他要通过回击之力将这股混乱而危险的气流回敬给李虚毅。 李虚毅原本被夹在中间,就像一个人被捆绑起来在空中吊着一样,悠闲却无处用力,等到这股混乱的逆流被汹涌狂乱地回杀过来,他却瞬间有了掌控全身的能力。 “怎么那么灼热狂乱?”李虚毅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爆炸开来,原本被解放出来的活动能力更加鲜活地将这股气流前后推动。 “如若撤回不及,恐怕真的要像我一样除了体内带有那一丝气流,便完全没有先前修炼的任何功法招数了。 关键还是你会发现这股气流还吸收你往后所要修炼的一切,而它却偏偏不听控制,还会经年累月地来几次不啻于灾难的杀噬!”怪老头脸色阴沉地暗想道。 “什么东西!”章不二立马感觉到原本搭在李虚毅臂膀上的手掌仿佛窜进了炼极炙火般,他慌乱地抽开此手护住心脉想要挡住这股燎原野火的四散攻击。 可惜迟了,这种气流已经全部从火焰黄变成极淡的痕白,就像是怪老头初次传入李虚毅体内一样。 狂轰乱炸般的剑气刀形直接掷杀割据着章不二的全身血浆,章不二感觉自己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势力无数次斩杀,每一次的斩杀都远超前一次的坚韧。 他开始抓狂,竟是直接挥手击向气势汹汹从周边轰杀过来的周流波,却说周流波好不容易才化解开他的八成“连弩破”,刚想借着势头来偷袭的,又被章不二识破并且抢攻出来。 章不二的提脚也没闲着,横踢侧歪之间刚好沾着李虚毅的衣裤,便有一丝极白精气从他七筋横动脉里直接闪射出去。 “看,章不二是怎么了?脸色完全焦黑得像是被雷轰了一样。”唐碉艾壬极为眼尖地从人群之中发出声音。 “明显是一种极为厉害的内功伤害,老朽行走江湖之久还真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内伤,不过,这种气息却是和那位派遣我剑宗奇人有一定的牵连。”自从周英威等人与李虚毅交上手后,“胡通天”的所有观众都被这显示的打斗给完全吸引了过去,他闲坐不住也便跳出来插嘴道。 “哼,张口闭口什么剑宗奇人,你怎么不直接说是你给青尘子跑过腿,又或者说你曾使名剑城的。”韩彦气愤不过“胡通天”偶然提经出来的剑宗奇人,有些烦厌地反讽道。 而另外一边,宋终与周婉冰都已经略显狼狈地停手往这边大步而来,倒是刀无痕引刀护住温格兄妹两有些警惕地小步低走。 “周流波师兄,你怎么了?婉冰师姐,你赶快过来帮忙运功啊,难道楼梯角那边还有比这更紧要的事情?”宋终将手中刚猛异常的花翎长刀横插到地上,声音颇显焦急。 但不知为什么,温文偶然看去却恍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做作,那是一种很怪的感觉。 “哥,谢谢你把刀给我呢,不过那个坏女人看过来了,”她有些吃力地抱住周婉冰的子夜弯刀,“如果刀叔叔不准备归还这柄刀的话,就交由我支配怎么样?” “这个恐怕不行,在这江湖之中若是谁丢了自己的成名兵刃,怕是要视为一生的奇耻大辱。我把这柄刀还回去的时候顺便把虚毅拉回来,看那周英威现在闭坐在那里运功吸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刀无痕轻轻解释道,脸上却有温度颇低的微红。 “温文,你莫不是想要练习刀法了吧?也成,等你哥哪天能够用鞭子击败某位用刀高手,我保准将他的名刀来给你使用。如果这还不够,我以后每次击败一名就拿他的刀给你挑拣,嘿嘿。”温格捂着伤及皮肉的胸骨一阵咳嗽,好在周英威并没有下狠手。 “我才不要学什么刀呢,我是看到小毅子原来使用的那柄刀似乎有些旧了就想给他换把好的,他在出刀招式上真不是一般的刻苦,不过现在却是不行了。”温文如出自然地说道,眼睛却是不假掩饰地看着不远处的李虚毅。 作者的话: 因为是周末,加补上一章。新书,求各位推荐啦。 第017章 艳会内幕 流经李虚毅身上的一丝极白气流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狂乱躁动,甚至于说,他还并没有察觉到有这样气息微弱并且颜色极淡的一丝气流渗进体内,突然从狂乱转为隐秘的气流。 更像是那怪老头传导进的淡白色气流的十分之一亮度,淡到无形还是本就只是其中之一?没有什么异样情形出现才是真的好。 他站起身侧转过头时才发现,章不二已然定格成离奇造型地站在后侧位置,华府十八骑在队长易云的带领下已经极为迅捷地围走到章不二的跟前,并且各逞怒目地看着他。 李虚毅只是表情愉悦地耸耸肩,反向那个数次问他是否领悟的怪老头走去,那老头也不说话,只是极其安静地看着周围,仿佛是坐享这江湖熙攘。 经过先前一战,他着实知道了那怪老头传导给他的那股极淡白色的气流的厉害,不但在招式上进逆两个级别,而且在内元功法上几乎是差了五个重级的情况下与周英威还有一战之力。 尽管这气流反噬性极为强劲,像章不二就是典型的明证,可它所能激发和提引出来的力量绝非一般。本来只能与温格一战的“杀行透”,在它的带动和搅乱下竟能媲美四工级别。 何其神奇的极淡白气流! 当然,他更知道这一切的发挥主要还是基于周英威原先的那三成多的真元幻影上,正是吞噬力极强的真元幻影被转化引导之后才使得周英威果断变招。 难道它叫太白剑气?不对,他所使用的兵刃明明是刀啊。“天子呼来不上船,自呼臣是酒中仙。”既然那短调中的内容完全是说唐朝诗仙李白的,那引申起来更玄乎一点岂非太白仙气? 仙气又岂会如此两难使用? 李虚毅颇经沉吟后还是问道:“那丝白色气流到底什么?而您又为什么帮我?当然,最重要的是您是谁?” 怪老头子不置可否道:“等你找到诗仙酒印自然就能知道一切。你很幸运,可以共享或者传承这种让人爱恨两难的东西,我不想多加说明。你体内真元幻影的毒性已被它暂时压制,我不知道你去秦淮艳会要干嘛,但是劝你最好不要置身其中,你应该清楚你不是知道内幕的人。” 怪老头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具有很强的穿透力,而周围之外的议论闲话都被突然重伤的周流波与似死非死的章不二身上,另外,怪老头又刻意疯说乱唱地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节调,他们两人稍说即止的谈话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现在你应该不用满江湖地追杀我们家公子了吧?”刀无痕掠身来到李虚毅身边冷冷对着睁眼收功的周英威。 “哼,让我周某亲自出手追杀的人物可并不多,这小子逼我出手也算是他的荣幸了。老夫这次虽然只收回了绝大部分的真元幻影,但有章不二的那些烟云掌作为补充,也不算吃亏,所以,我不会再做计较。”周英威脸皮一卷,又陡然沉下摆出副威面赫赫的样子。 “那我托押的镖银是否可以退回了呀?”李虚毅却忽然冷冷提醒道,他看到周婉冰面色泠然地直走过来,艳面月眉之上还有一丝凝皱。 “那是小辈们的事情,周婉冰,你们当时收多少就退多少给他们好了,”周英威眼光一转,看到温格与温文兀自站在不远处的圆柱旁就继续闲说下去道,“温简当真奇怪,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兵败后,他作为副使却莫名奇妙地出现在淮扬客栈里,还是拖儿带女地来的。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他偷偷摸摸地盯上你们并在后来与我动手,即使是两败俱伤也要救下你们,按照目的论来看的话他确实很让人奇怪。” 李虚毅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生哪有那么多鲜明的目的,存在的就应当是合理的。另外,我想你不会该不会不顾身份地对两个小辈动手吧?” “周英威,我算是记下你们威赫镖局了,”华府十八骑首领易云将惨模惨样的章不二驼在后背,离去之前他气沉沉地撂下一句狠话,“就算你知道秦淮内幕你也不会如愿以偿的。” 并不是易云他不想报仇,但他亲眼看到周英威收身站起时候所透露出来的劲气重数,更加上先前的对手宋终总会在身临险境的时候分拆出一招半招的高妙招式,他只能厚着脸皮回到秦淮河上静坐着报仇了。 “秦淮河还有内幕?”李虚毅忍不住抬眼往刀无痕望去,而刀无痕的眸光却完全对着周婉冰。客栈门口是易云等人忿然离去的重重身影,原先积压在门瓦厅堂的某种威势似乎有了很多的减淡。 “我把银子如数还你,你把我的子夜弯刀还我!”宋终将重伤在身的周流波扶在肩上往两壁走去,周婉冰有些怜惜地回顾了一下,盯着刀无痕的眼神突然没了色彩情绪。 “你只用回答我先前的那个问题,你就可以得到你的刀了,算是我们在买你们口中所谓的内幕可好?”李虚毅虽然心内自知是要去秦淮河找陆渊化解冻结体内的真元幻影的,可如果能有幸知道另外消息也不错的。 周婉冰冷笑道:“你无门无派又如何能知道这些内幕,更何况一派之中所能知道这些信息的全是身手不凡的,参照你在内元功法修炼上的天生缺陷,我劝你还是别去徒然观望罢了。” 她的手极其自然地直伸过来,言外之意是想要就势拿回子夜弯刀,而从一开始就帮助李虚毅接下爪招的蛮子寒,在先前撤去寒冰掌力后便坐定护体地利用金佛之光修复内元,这门锻体神功极其难学,他堪堪动手便耗费了这许多的内元力量。 这时他却收敛开单薄的狐毛单衣,宛若狡兔般从地上迅速窜起,右手一个圆妙的兜转,在刀无痕平手顺递的不防之下,将子夜弯刀稳稳地握掌在铜皮肉躁的斑黄大手中。 “一把好刀换一个内幕是吧?小兄弟,这威赫镖局的人不但太不识趣,而且目空一切,就你我二人做个交易如何?我告诉你秦淮艳会的内幕,你把刀给我。”蛮子寒随意道。 墨门肖游就像鲶鱼般极其顺滑,在李虚毅等人还没注意之下就已经飘若青烟地站在了蛮子寒身后,仿佛他本身就站在这北域壮汉的身后一般。 李虚毅这才注意到肖游并不显老的英俊面容上剔去了山羊胡梗,掸去尘泥的一袭墨衣特别幽暗诡异地披垂过他的全身,他整个人虽然处于定极不动的状态,却又时刻给人以无所不在的危险。 他明显是那种看准了位置并且一击必中的人,像黑曼巴蛇一样嗜杀性强烈,但这一刻他只是静静收敛着全身不断推送过来的气息,满不在乎地挥着把山水图饰的扇子,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垂衣在旁的周英威。 艾壬轻微皱眉地听了蛮子寒的说话,侧转过小半个弧弯去看幽鬼冢的四大玄鬼,玄鬼老大侯九竟似完全不在意,他们不过是先遣出来陆续接应的鬼头,犯不着趟人浑水,而向来活跃的韩彦也没有更多表示。 “既然先前大家都听说了慧禅大师凭持着后唐庄宗李存勖亲赐的‘以武定名’令牌进行比武排名,他排定的江湖名位能受到大家公认其实并不是因为绝对公允,而是有后唐国的整个王权来为他做平台支撑,普通的平明百姓更是信奉这种朝廷出品的排位。 换句话来讲,他慧禅大师如果没有那块令牌,纵使排得绝对公允也没有多少人来认可,这就是朝廷在江湖上威势与定论的力量。所以早在数月之前或者大半月之前,大宋朝国派特意遣出宣抚使来传话各大江湖门派,等到秦淮艳会上新晋挑选出的入宫佳丽都名花落定之后,他将正式公布‘天下武尊’称号的归属。 所谓‘天下武尊’,当然是要在武功方面顶尖绝伦的风云人物才能当之。当然,这只是极为粗略的其中部分,就中还有很多情节还要等到亲赴过去才能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还另有除此之外的诸多尊号! 名剑城和错刀狼堡这样的大派从接到秦淮龙令早就已经闻风而动,像其他原本犹豫推诿的门派在这几日似乎也有了异常大的变动,他们急赴在前头的中流势力必定会被后续的顶尖势力所代替。 可能这跟当今万岁爷乘势剿除了内乱有关吧,试想,赵姓人物在江山割据之下只有南唐、荆南等狭小的外在势力还在勉强立足,天下一统只在早迟而已,谁若能占据此等尊号当真是名扬天下,千古流芳。”蛮子寒的声音极为宏阔,使得周婉冰想要阻拦却赶晚了很多步。 “那如果是成名已久的那些江湖顶尖高手横加涉足的话,我们别说是‘天下武尊’,恐怕是平白浪费了这来回的奔程费用啊,这年头谁家不都省着吃穿在度日。”唐碉艾壬这才了解为什么唐碉明明中青一代的内家子弟极多,却偏偏让他前来赴会,虽是如此,他也不免快人快语地出来提问了一句。 “这能有什么,按老朽来看,那些已经成名的江湖高手,诸如青尘子、风霜傲和花妃仙都会作为评判的身份出现,或者还会给予这么多年轻一辈以支持指点,这当真是武林中的盛世。”“胡通天”极为轻淡地回说道,言下之意是对这次艳会颇为的期待和拥护。 “既然如此,那些零散的武学子弟又为何不加以通告呢?听说,这次连同割据势力的南唐与荆南一带也做足了通告,”肖游将扇子藏于袖口,原本神色淡无的脸上现出了疑虑,他看到周英威从始至终并没有出手拦截的意思,“不过消息传送的方式有些幽暗,不知道锦龙会之内是否也会有人参战!” “哼,锦龙会的人如果参与武斗了,还有谁负责本次群芳争艳会的安全?指望实力渐弱的华家与还未完全归心的名剑城么?至于通告方式的选择,这是朝廷用来检验有多少城池区地已经对他的朝国形成认同和屈服的简单手段而已,换句话说,淮扬方面如果我威赫镖局不派代表去奔赴秦淮河,就等同于罔抗圣上。”周英威冷哼一声,心里对于周英赫的不满已是连涌到了嘴边,他这胞弟非要让他来暂时出场。 “就怕是这样的比武连年皆是,完全没有一锤定音的实际说服力。但话说回来,能额外赏看即将入宫的美娥妃子却也足够叫我等亲往捧场了,这战争年代国与国之间不是兼并就是所谓禅让,何曾看到三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啊!”四玄鬼的老二侯由垂涎欲滴道,其实这也是他肯主动出赴的重要原因。 第018章 内元残缺 “看他们好像人尽皆知的样子,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温格的脑子空空的,甚至是温简明知道刀无痕将他们送往名剑城习武的途中将取道秦淮河,都没有多加嘱托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爹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也是,路上我看到爹爹曾经擒获了一名姓金的汉子后却始终没有谈相关话题,我记得当时还逼问过几句的。”温文鼓起端庄的粉红脸蛋,俏丽地眨着大眼睛道。 “哎,其实我都想不通爹爹为什么要出手去挟持小毅子的,咱们本来平平安安地从潞州横穿到扬州这边,说好了是要去娘的旧居钟氏楼去将遗物掩埋的。 可现在居然睁眼离开了扬州方向,却从寿州的南面绕走到距离城门甚近的一个大镇,我其实心里都盼着爹爹能回来继续带着我们走着逛那的。”温格摊开沿途从小集市中买来的地图,有些淡然伤心道。 “别想那么多了,也许爹爹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们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做些什么,对了,爹爹把鞭子和鞭法都交给了,已经是希望你将我们温家的鞭法学好,然后再去找那恶人为娘报仇!”温文似乎突然想起些什么,眼圈有些红红的,到最后竟是有些低低的抽泣起来。 “傻瓜,有什么事情不也还有我这个哥哥耽着吗?何况小毅子和我们同样有着大仇要去报结,只是不知道他要找谁去报,我们每次比武都是将对方当成仇人来对招的,所以那个发梢遮脸的刀姓家伙总会要求在旁看着。”温格想到李虚毅,心里的孤寂以及情苦不觉少了一分,更多是想和他在练武旅途中携手共进,这样一来,他将双目凝成天上的幽星暗夜近望向李虚毅。 李虚毅处在厅堂中间,静静地听着蛮子寒以及众人的议论声将这次去向秦淮艳会的种种内幕信息全部了解一空,也不去特别照看杵在那里紧盯子夜弯刀不放的刀无痕,却向着被章不二用烟云掌吐发起来裁剪成“华”字的残缺门扇。 晚上的夜风轻吹过来拂过脸颊,想起周婉冰刚才极为无意的一句闲话,他心上却隐忍着丝缕无言的绝望,脑中有极为强势的思绪在拼命争斗,就像秋日偃伏下来的衰黄草色一般。 “习武的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内元功法始终没有突破劲气一重霓,真的是我在这方面天生残缺么?”此前曾在他心肺上偶聚的霓伞并没有攻击他并因此而藏蓄起来。 李虚毅把手重重地拍击在门上,从没有练武的温文惊叫她已在无形中突破劲气一重霓开始,他就已经很奇怪。从他拜入到刀无痕门下习武开始,刀无痕从来就没有主动告诉过他这世上还有所谓的内元功法,平时在府院上与他动招向来都是用招数来计较的,之后便是与温格的沿途比武。 始终有些怪异的是,如果没有内元功法的支持,他的刀法又如何能使出刀白芒甚至刀流罡呢?对,好像是说没有内元功法的支持,某些人也能越过内功重数与招式级别的对应关系转而修习向上的。 从先前对阵周英威使用出的六贾级别的“杀行透”来看,他已经能越过四级来使用刀式。“哦,我似乎能懂以前爹爹为什么不让我习武而后来又让我习武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不能修习内元功法,然后对于招式级数的领悟远高于旁人?” “但是招式的级别最多也不过能到达零帝级别,而像青尘子这样的绝代高手花了二十余年尚未领悟出来,我又如何能达到这个地步?另外,被内元功法拖累,我就算招法级数达到了横绝古今的零帝上级,也就是别人用墨觞五重电攻击出来的五商上级招式,我的上限竟是如此之低!” 李虚毅恨不得用拳头砸碎自己的胸口,想到不能为一家老少报仇,他就想再被真元幻影控制一次,狂暴异常地将心中的愤怒宣泄出来,这种钻进内心深处的无能让他将边唇咬出了殷红的血丝。 “小毅子,你怎么啦?嘿,我刚做了一个决定,”温文像只娇莺飞过厅堂中还在闲散论说的众人,一脸明快地拽过李虚毅想要宣告某些事情,“你猜猜,我敢说你绝对猜不出来哦!”她的笑脸无邪得有些可爱。 被这意外的节奏打破,李虚毅终于忍住情绪淡淡道:“你决定每天起床后不再梳弄柳花式的开拢垂发了?又或者你决定在早上改吃肥肉包子了?嗨,反正你每天啰嗦来磨蹭去的也无非这些事情。” “哼,就说了你猜不出来,被我说对了吧。来,耳朵凑过来,”温文异常诡异地笑起来,痕淡却显修长轮廓的眉毛宛若弯月盈盈,“告诉你吧,从今天起,我决定用心习武了。是认真而且真实的哦,我向你保证,不信就来拉钩钩。” “真的假的啊?”李虚毅犹自有些不相信道。在他眼中,温文就是一个爱打扮爱苗条的娇贵少女,却哪里能体会习武过程中的种种辛苦与劳累。 面对温文眼神坚决地白嫩无名指勾出翘举,他知道温文刚才说的绝不会是玩笑,手指勾拢而且四指对碰时候他突然察觉到微温的热度,他很快释然而笑! “这下信了吧?我哥说下次你们比武也会带上我的,别忘记我已经自动突破你们所谓的劲气一重什么来着,哎,那名字记着好怪。来,我们进去,厅堂里的这些人还真有精神,居然都还聚着。”胧白月下,温文轻拽着李虚毅的衣边就往里走去。 李虚毅刚好也想再到那怪老头子身前在蹭上几句那股淡白气流的问话,环顾三两成坐的众人却何曾有他的狂唱偶站?他不由感到一阵失望。 “蛮子寒,今天你说什么也得将你手中的子夜弯刀留下,交手夺人兵刃却不回还不是我刀某的风格。”向来甚少开口的刀无痕一字一板道,他松垂在裤线里的手充满警惕地紧握起来。 “周英威这老家伙都没开口说话,你倒是有了反对意见了?另外,你真的认定这把兵刃是属于这位周婉冰姑娘的?既然你也使刀,不妨咱们向玩上几手试试。”蛮子寒似乎异常自信。 “那北域胡人就不怕周老镖头趁势动手么?人家先前功力只有区区七成就已经将他逼得回掌调息了,”韩彦将画剑平放在膝盖上,忽然剑上连闪出两道极淡的寒芒,“二弟和三弟也都到了么?看来父亲已经认可我的抉择了。”说到后半句是极淡的语气,而且隐然有喜意的样子。 “你错了,蛮子寒刚才是以空手对白刃,周老镖头的爪子本就被淬炼成钢硬的兵刃,何况蛮子寒擅长的并非冰寒之力。而现在,周老镖头如果执意要过招的话,肖某奉陪到底。”肖游风轻云淡道,似乎早把周英威算计在内。 “婉冰,你这兵刃果真是你的?我记得你之前用的只是清一色的飞刃飞镖的。之前这刀被你藏在刀鞘之中我一时还没留意,等仔细看这刀我却一下明了了,”周英威眼睑合皱,老湛眸子以某种专注异常的凝视绕转在蛮子寒握在手里的子夜弯刀,这刀还像以前刀体乌黑,只有寒光闪耀如同弯月,“这刀本来就该是没有刀鞘的。” 就在这简短的说话之间,蛮子寒与刀无痕已然动上手。李虚毅站在边上异常投入地盯看着,他所惶然的视觉里,他只注意到蛮子寒的弯刀黑澄如墨地融成一个圆点,划斩过去的意象纷散如醉猴般倒卧起坐地姿势不同,旋又连串成节点开阔向前,等他凝神细看的时候却又根本不是这样。 他看到刀无痕的单刀已经撩带起了刀焰流觞的重重虚影,内元功法似乎是在心焰四重雨的巅峰,但他所化出来的虚影渐渐由幻象化为半成形体的实火。 所谓刀焰流觞,本就是将刀烈焰上的焰火淬尖提炼出来成为更加精纯的攻击,而这产生的黑色锋柱般的虚像就是烈焰处于同化的异变,一旦出刀之人能将这些虚像全部浓缩成黑真琉璃的两线焦痕,就是五商上级的招式刀流觞。 而当继续回到迷蒙欲醉的沉陷状态,李虚毅只觉得是连串不成阵形的斑点在和一条时断时续的灰黑色线在斗阵。砰砰啪啪的劲道攻击之中像是用墨笔在穹白的宣纸上挥洒水墨画一般,这种对抗的结果形成了一个糟乱无比的椭圆形状。 李虚毅再度睁眼去看这场争斗的实质,发现蛮子寒已经稳稳占据上风,他的弯刀拖绞之下已经将刀无痕单刀上的半黑半灰的焰光流觞引带进他自己的势里面,而流觞虚影发出的刀芒罡气都被蛮子寒用金佛锻体之功完全阻挡住。 “刀叔叔一定不能输。”李虚毅忽然想道,他的意识又呈现另外一种画面。纵横淋漓的墨点已经将轻淡痕线形成圆形的监禁,痕线或快或慢地挥斥都是被随时联合起来的点墨弧弯所阻挡,左右逃窜不出去的围场猎杀! “将刀环然成形,引导刀刃上的流觞虚影成为实体的凝聚点,不要去管焰光虚张开来的势头,只是极限收回,也别去理会对方出现过的刀痕,只集中成一点全力挣扎冲破,冲破之后再四散开来重新成为刀焰虚影之势。”李虚毅沉吟推敲地将整个突围的连贯过程都给大声说了出来,眼睛半闭之间还是游离在实斗之外。 从之前周英威与温简的争斗他便觉得有些领悟,但那时候的东西都还是不能形状的盘旋在意识里的一种幻境,何况那时候争斗的并不是双刀齐锋,爪痕与鞭影的轨迹收缩性极大,而且他们所使用的级别从一开始就颇为高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将一场实斗虚化成墨画的山水图案一般,像按照自己作画的思维将某些褶皱成落拓败笔巧妙营救出来,他刚才对刀无痕说的便是偶然想到的解救可能,当然,是否成功却还要看刀无痕自己的应变反应以及能否抢先收势为守了。 第019章 悟性颇高 “这小家伙在那说些什么啊,再将余势收缩起来不就完全被蛮子寒的刀意禁锢住了吗?”艾壬不以为然地说道,但是肖游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虚毅一眼,眼中颇带有玩味不尽的意思。 “快看,这边的单刀已经停滞下来并且刀锋下沉了,竟是真要坐守成困呢。”二玄鬼侯由急切地呼叫一声,原本浑不在意的周英威也泠然瞥顾过去低看了个瞬时,无论输赢,他都准备将这把子夜弯刀还给蛮子寒的。 他对曾经数次家国成势的太原沙陀一族可谓是忌惮极深的,像李存勖这样的刀代圣手掠过不提,现在对方可是建立过后晋政权后晋高祖石敬瑭世家,子夜弯刀之名虽然并不响彻惊绝,但它既然是蛮子寒所护卫的石家的名刃,在天下还没有真正被宋朝一统的情况下他是不想惹上祸端的。 “哦?还真的准备以点破面了,有意思!”周英威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句,言语中满是赞赏之意。 果然,在刀无痕极为快速地将刀势固步自封一样地缩成龟头,他燃烧在刃沿上的烈焰仿佛一下子就堆簇起来,气虹蒸腾之下,原本的玄虚痕影开始由灰色慢慢凝成极其精圆的黑点。 在短暂的困守相持后,刀无痕有些惊奇地发现五商上级的刀流觞竟然被他精炼成点地运用出来了,就这划刀向破的声势威力,已经可以媲美五商下级的任何招式了,远胜于他在刀流觞虚实之间徘徊的焰影。 “不可能,他从哪里来的收摄之力,如果能够凝成的话他从一开始就凝成新一级别的招式了!”蛮子寒有些惊奇地看向刀无痕,发现他居然渐渐利用疾破势头避开了他‘引天绕地’的困击。 叮当声连串响起,刀无痕发现自己单刀被一只苍烈巨手给稳稳拿捏住不动,蛮子寒只觉自己的刀意往横梁上抬引过去,与刀无痕两相对峙的所有势头全都消弭无形了,却原来是周英威与肖游双双出手制止了两人的相互缠斗。 “老夫直到此时方才知道这兵刃原来是沙陀族石家的,失敬失敬,便由蛮壮士转交给府上的少公子如何?至于这刀来历,周某一时不察,还望贵处多多海涵。”周英威满脸含笑地冲蛮子寒拱手道。 “你还有些眼力,能认出这时石家的兵刃,我蛮子寒虽然已经不再是石家中人,可是石家终究对我有恩,这柄弯刀就当时我回捎给石家的一大贺礼好了。”蛮子寒本来还待动手,但看见周英威如此低声下气,倒也有些意外,便不再计较刀无痕的强自出头。 “这少年是谁?如此年纪顶多也就将内元功法修习到流华三重雪境地,却如此快捷地看出了五商级别攻守势的破变招,当真是悟性颇高啊,”肖游忍不住大声赞叹道,他原本平稳如水的面色也因此有了跌宕起伏的异变,“什么,内元功法修为竟然还未起步?简直奇才!” “阁下未免太过惊叹了,在下内元残缺,纵使招式悟法再高也不过江湖的二流庸手。”李虚毅并没有太多的骄傲辞色,反而是自居其短地如实说道。 “那你是太小看你自己了,内元功法虽然是千年不变的如此重数,但以江湖之大,总有些先人前辈遗传下来的特别功法能适合你的,像刚才那位蛮子寒的金佛锻体神功就是其中一种,不过这种功法讲究外在锻体,与内元功法却是脱离的。 另外,江湖生平如此多年,容我高看你一眼,如果你能在有朝一日领悟出任何兵刃零帝级别招式,绝对是呼叫天下,想要什么离奇功法就有什么离奇功法给你送上,在当代内元功法无可创造之下,止步魂引七重霜巅峰的顶尖高手不胜枚举,他们梦寐以求的便是领悟出一官上级以上的招式,从此横绝武林,更有甚者还能称雄宇内呢!”肖游极为认真道,话锋荡漾开来当真是无比详细,神色若然之间还有某种狂热期待。 “真的?”李虚毅一时之间也是惊喜莫名,若真是这样,他便能在功法择优而选,以另外方式达到武功巅峰然后横刀报仇。既然报仇对象是一代雄主兼且是顶尖高手的赵匡胤,他在无权无势之下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功支持,又如何能够出入皇宫大内去刺杀他? “哼,你还真以为零帝谁都能创,今古往来也只有那些极其杳渺的人物开创过一招半式,不过没有流传下来也就证明他们不曾做到过,我劝你还是洗洗睡吧。”周英威声调一变,完全是打压口吻,也难怪,零帝级别空有级数却何曾见谁使用出来? “哎,你们当真是孤陋寡闻啊,”“胡通天忽然又起了兴致,懒懒散散地抽拉着胡琴,周边的夜色已经慢慢沉淀到昏灯寂静时刻,“未卜先知的军前谋士苗训曾预言说,零帝级别的招式在近五十年内绝对会出现,而无涯级别的招式基本是无望了。另外,凡事无绝对,前人的种种还不是要被今人打破的,要相信自己,这世上没有超越不了的巅峰!” 温文在旁颇为静默地看着李虚毅,心里想道:“如果把我的内元功法天赋全都给他,他和我哥在以后又会是谁更厉害一些呢?话说,我该选择什么作为兵刃呢,最好是流衫飞袖或者唐碉的绣菊针好了,我之前练舞与女工都有底子在的。” “夜比较深了,我们回去客房睡觉,”刀无痕颇为尴尬地又看了周婉冰一眼,言语之中有说不出的歉然,“明天之后就可以出了这寿州城,然后转道直奔金陵城了。”周婉冰有些不甘地望着蛮子寒,心里掠过些许情苦,这子夜弯刀恰是她师哥周流波赠她的。 她幼年时候就被父亲送入镖局挣饭自活,中间有过几个盗贼前来绑票,都是周流波在旁边保护着周全,不过周流波早有妻女,也因此她把自己的待嫁年龄拖成了极高的二十八岁。 细碎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回荡在围廊楼道上,温格闲听了刀无痕惯然的安全注意之后,拖住李虚毅问道:“小毅子,你没受伤吧?你不知道先前我可被揍死了,怕你还没死我就先死了会被你笑命短,我从墙上到地下挣扎了好久硬是没事,我强壮吧!” 虽然先前陷入过极度狂乱,但李虚毅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却是清楚的,他不由得由衷感谢道:“多亏了你我才少挨周英威这个大坏蛋几记鸡模狗样的爪子,嘿,有个同龄的兄弟真好,也不知道我那个哥哥李岩跑出来没有,爹爹那么多儿子女儿之中我就和他最要好了。” 温格却避开李岩不谈道:“你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曾帮过你的忙哦,就是那个下镖师金勇,他刚才恳求与我们沿路同行,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我觉得他人挺实诚的,温文丫头是唯我马首是瞻的,我就怕你刀叔叔不同意,所以就先问你,让你以公子名义把他压下来,嘿嘿。” “就知道你小子鬼鬼祟祟没好事,我答应你就是。对了,以后练功比武要多让着点温文丫头,她可不像我们铜皮铁骨的那么耐摔抗揍。”李虚毅洒脱地大笑数声,却在最后诡秘地叮嘱了温格一声,让温格不由得冷声哼气道:“我自家妹子哪会像你下手狠重。” “你们在嘀嘀咕咕地讨论什么?我刚在金叔叔房间里和他聊天呢,他说他在威赫镖局连待了接近两年都没有升迁,你们如果无聊就过来一起听听啊,人呢?”温文忽然从房间里探出头冷问道。 隔壁墙洞与床头传来李虚毅与温格几乎异口同声的两句回话:“睡着了!”无边沉寂的暗夜,只有刀无痕在将刀子解下放在床侧的时候幽幽长叹了口气,月明风静的夜。 “婉冰,你好像对我刚才的做法有些不满啊?石家是否有势确实不干我事,”周英威看到周婉冰闷声不响地伏坐在床榻旁为周流波擦拭持续冒出的热汗,脚步悠闲转慢时节却已经润磨好了说辞,“可是我们镖行转走天下,凭靠的不单是本事声名,还要懂得与不同势力拉拢好关系,尤其是势力不一的各家州郡,我们更不能将那一处的龙头势力给得罪掉。我在朝廷时候就接到有消息来报,说是石家现在在太原已经挤掉李氏刀派成为太原方面介于江湖和朝堂的夹杂大势力,虽说其少主还是个未到弱冠的少年,可当今万岁对于沙陀一族的忌惮单真有点文虎色变的意味,所以,这口气你要是能忍就忍了,不能忍了也给我忍了。” 周婉冰扭转过腰身有些怨念道:“师伯,其实我最想不明白的是,石家现在的名噪兵刃是它们独门新创的澹天剑戟,既然如此,我那柄子夜弯刀就算被那胡汉子献到石家去了也未必有大用,何况,我们又怎么知道那那北域汉子不是借着石家的名声来逼抢我的刀的,我想起我们是这样被旁人的闲话吓退的就觉得有些不忿。” 周英威摆摆手道:“你说的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那个与批发男子夜斗的蛮子寒倒的确是石家的坚实拥趸,其实最让我忌惮的还是墨门三公子肖游,老夫活了大把年纪还真没见过有人能将杀意隐藏得如此深的人,何况墨门与幽鬼冢都是战国时代绵延至今的派别,他与石家的联手早已不是江湖隐秘。” “哎,这个江湖还真是错综复杂,什么样的势力都有,就这短短的五六十年间竟先后有过五个朝代,像其他自冒称国的十来股势力就更别提了。”周婉冰将披垂在颈间的秀发轻轻一甩,离开周流波站起的她忽然也发现了夜月幽深如溪涧壑林。 两处眸子的不同思念,同向着月光方向划过轻叹,她是不曾看到刀无痕的。 而李虚毅并不理会刀无痕的默站凭望,他只是使劲地将自己闷在被窝里,裹紧得不漏一丝罅隙,他不断吃力的喘气将被窝充盈成狭小热流,仿佛就是要将灼热拼命挤压的某种状态,他会感觉到身上不甚明显而且衰竭如空的劲气会有微弱起伏,是与狂乱气流同样透白的淡极。 第020章 鬼魔之气 犹如之间的对峙,脑海里轰隆响起的是两股交错如虹状的盛大气息,尽管只是清虚如影子的投射,却也足够让人气血奔涌了。一切功法都能够被创造!神思里浅淡地划过猿猴的迅捷影痕,就像是一套醉猴拳在慢镜头回放,翩连不绝的招式。 “果然是厚积薄发的结果!”李虚毅眼睛通红地低语一声,刹那之间所想到的便都是如何齐名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甚至于是和诸多远古传说的一较高下,而秦淮艳会上的“天下武尊”称号更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侯由,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极为狂乱的鬼魔之气就在这附近涌动?快,你我四人赶紧联结成阵,若是不能将这股还在意念里挣扎的强大魔气测量出强度来,我们幽鬼冢可能就错过了一大崛起可能!”玄鬼老大侯九本来是将脚浸泡在水桶里想要热乎一会儿的,但忽然的一股乱气从斜侧房间腾冒出来,使得他反应极为迅捷地出声吩咐诸人道。 “哼,这中间还充满了怨念与骄傲,”侯由脸色微沉,左手从衣襟上扯出一面骷髅暗旗,右手更是捉握成玄而又玄的活符样式,其余两名玄鬼从他身边侧绕站定,竟是摸出数串定魂铃搭了朱色红线,用刺手扎破的血滴将从李虚毅房间逸散出来形气轻袅牵引过来,“八卦修罗阵!侯九,你还不用幽鬼灵盘测试纯度和强度,我们的鬼元之力极为有限,可支撑不了一时半刻。” “你们放心,这种魔气的强度绝对符合我们此行的捕获需求,就是别级数太高而让我们力有不逮就行。”侯九将奇瘦枯手探到胸口上凝成四爪一吸,一柄幽暗鬼形的九菱藏曲刻盘仿佛是聚气般立马浮现出来,其核心的重重菱形幽线正将一缕极淡白色的微弱气流四面困住。 极淡白气诡异地变阵想要挣扎出去,怎奈气息太弱,环绕冲破之下都被层层加固的幽黑墨线封锁在内,而承托在底部的刻盘也开始有所行动起来。 它斜指向九天的一枚银针突然动作微小地拨转了一下,居在最为中间的位置,而向其他指向乾坤八卦的磁针起初浑然不动,等到银针停止拨转之后,四阳仪卦与四阴仪卦开始抖颤起来,到不到一刻的时间里又静止下来。 “有意思,魔飞九天却没有相应的阴阳之力作为支撑,如果四阳仪卦与四阴仪卦在最后呈现出两两应对画面,别说我们去捉他会束手无策,怕是幽鬼冢的地鬼一辈全来了也要掂量实力才行。这少年,我们幽鬼冢的人我们要定了,野心天大而能岔引成气的人,据我们老祖透露是此界甚少的。”侯九动作飞快地将幽鬼灵盘往掌心一收,阴笑连绵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魔飞九天啊,这股气息通体淡白如无物,虽然呈现出来的纯度测试是暗级,强度潜力也在魔气的界定之内,可是总觉得这股气息内多了一种性格引导力。”侯由似乎有些不太赞同道。 “不管是不是,这对我们天鬼老祖的疗伤都大有裨益,本来还想要在秦淮艳会上四处察看寻找的,今天恰好就遇上了。之前这少年的那次狂乱发作似乎没有这样的气引在内呢,其实,若是这股气引不纯不正即使使用出来我们也不会在意。”侯由已然快速用抹布将湿漉漉的尖脚擦拭干净。 “哎,天下之大,想要寻求纯净之气太难了,一般拥有纯净之气的年轻俊彦,也早就被当世的顶尖高手闭藏起来作为魂引七重霜巅峰迈向大圆满的收摄祭练,不过这也只能使他们走向大圆满的成功率多上一两层而已。当然,是否拥有纯净之气,没有我等鬼门的嗅觉和幽鬼灵盘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侯由不由得感叹道,但脸上的阴诡之气却愈发浓郁。 “你们两个别磨叽了,不趁现在动手还更待何时?!”玄鬼老三侯进手指早已曲成暗黑色,全身寒颤起来的青栗气息急待要挪闪出窗外。 “老三,你急什么,我们反正距离那秦淮艳会也就几天的路程了,这少年一行又明显是冲着那里去的,我们好不容易从鬼谷云梦山的阴霾雾气中溜走出来,不多喘息几口人间烟气并且嫖娼问柳一把,又如何对得起这一月来的奔波。”侯九不以为意道。 “是啊,若是我们擒住了这少年再想好好悠逛几乎是不可能的,以他身边那个刀姓汉子的功夫,我们这边有两个人缠住他就足够了,剩下的那些小鬼头哪还有什么招架之力。不过,肖游这人我们却需要留意一下。”侯由也随声附和的同时却也警惕道。 “哼,他们墨门师承墨子,讲究非攻和兼相爱,而我们师承鬼谷子,讲究阴阳和纵横。从战国时代一直到今都是冤家死对头,近年来战乱不休,我们两派谁不想出个风云人物辅佐雄主一统天下啊。其实合我们四大玄鬼之力也未必不是他和蛮子寒的对手,这蛮子寒先前暗借着太原石家的势力来挑衅我们我还真有点忍不住了,只是看你们都没有动手意思才忍住了。“玄鬼老四侯成似乎憋了挺长时间的沉闷,乍一说出来就颇有些牢骚埋怨的造势。 “对于秦淮艳会,你们都怎么看啊?我总觉得赵匡胤搞出这样一套‘天下武尊’的比斗会意在直接削弱武林势力,使得天下门派恩怨不断。宋朝虽然篡权后周而成国,内忧也解决了,但外患在数年内肯定消除不了,就是不知道此次评判胜负的高手都会有哪些人物。”侯由似乎对秦淮艳会的兴趣极浓,在议定延后劫持李虚毅之后又抛出这样笼统的话题。 “睡吧,明天我们四人轮流盯梢那个少年,但却千万不要被肖游等人看出来。”侯九以一句话涵盖掉所有本该有的争论,夜在这一刻才显得格外安寂。 但对李虚毅来说却显然不是,他已经逼抢出来与刀无痕拆抢起刀招攻势,刀无痕下手极狠地将他制住了,心里却在揣摩道:“虚毅偶尔发起狂来所发挥出来的力量似乎已经含有风芒二重虹的内元功法一般,可是等到这种狂躁力量退去,他又单纯得只剩下招式级数的力量,当真奇怪,难道是真元幻影的缘故?” 当天色又经过一番白昼转变,李虚毅从床上坐起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晚风云突变的躁动,竟对那样的景象有着言不由衷的期待。 “小毅子,你看我舞出来的气劲是不是能够伤到人啊?”温文从旁侧房间走过来时仍带着娇憨口吻,行囊简单地挂套在瘦窄臂膀上,另一只手上却撩带着素色的巾绸。 “哎,兄弟,你赶忙应承一句啊,她昨晚非要把一件裙衫剪破了才缝凑出来的巾绸,我发现我有时候真的把我这妹子看得太优雅了。”温格将手臂挽在李虚毅肩上,故意装成拥抱样式趁机低说道。 李虚毅忍不住轻笑起来并且极为配合地赞叹道:“温文丫头,当然能的啦,你看我站在这里都已经感觉到你巾绸里的翻舞气劲了,哎哟,手被你舞到了,不是一般的疼啊,看来以后我不能再轻视你了!” 温文满意道:“这还差不多,赶紧给我牵马去。反正你的病性不发作出来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别说我欺负你,哼哼。”刀无痕看到这三人温馨如同一家子的样子更是不假掩饰地微笑起来。 “宋终,你和婉冰在路上多照看周流波一点,他体内的伤被我昨晚运功疗养了一下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章不二的烟云掌给他肉体上造成的轻伤一时却还不能经受太多的颠簸。”李虚毅刚与刀无痕等走出房间便看到周英威正在言语轻淡地嘱托两位镖师。 其实周英威在昨晚疗伤时候当真是替周流波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章不二在最后慌乱将挥斥出来的掌力应该极为有限才对,等到查看起来却发现周流波的内息调养已经脉络分岔,仿佛是被什么气焰狂流给引燃掳掠过一般。 “你们几位起床得挺早呀,”金勇蹭在宋终之后,面带善意地打着招呼,“这一路上想必会是同进共出了,希望能多多照应。”他准备随与威赫镖局参加完秦淮艳会之后便直接跟同李虚毅等人前往朗州名剑城。 “咦,掌柜,你手中几锭官银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朝廷的哪位大官要在这里揽下一整天的饭食住店生意?”周婉冰看到客栈掌柜喜滋滋地捧着几锭黄澄金面而且底下还印着后周官字的银子,便一把拽住他问道。 那掌柜似乎特别欣喜,被阻之下差点连兜在手中的银子都要因这步伐歪乱而跌了出去,他气哼哼地骂道:“老子今天做了笔大买卖难道也要告诉你啊。” 周英威却明显是往楼下住客拥走的厅堂望去,光转掠看间似乎没有发现特别可疑之人,就耐住一口气纡尊降贵道:“掌柜的,你可知道你手中捧着的银子就是送往朝廷国库却被半途拦截的银子?数月前荆南镖运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听闻,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是在救你的命,还不赶快说给你赠银的人现在去了哪里?我现在掏出贴刀侍卫的腰牌你信了吧,赶紧带我去!” 李虚毅刚好转头所对着金勇,便极为顺势地将周英威形近激动但暗地压低的声音听进了耳内,他心里寻思道:“看来这威赫镖局连老牌人物都尽数抽调出来前往侵华河怕是有不少要务要去处理的,反正我也不忙出发,且跟在左近旁瞧着。” “诶,大爷,那两人就在坐那边饮酒吃饭呢,褶衣高冠的青年男子与长衫方脸的便是,他刚才给银子的时候叫小人不要声张,小人这就不过去了。只是这银子,我做生意养活的总不能不回赔给我吧?!”那掌柜一番哆嗦之后更是念念言钱,也怪周英威侍着武功将那两锭官银掳了过去。 “别在我面前装穷酸,就你这破店我还真瞧不上,”周英威满是烦躁地推了那掌柜一把,“还敢取名叫做花都客栈,若不是本大爷有事在身,一把火烧了便又何妨。”周英威说到最后不觉夸大起来,他虽说混成了带刀侍卫,但级数是其中最低的白虎级,还不是该级的主要领队。 说完,他更不去理会那笑脸弯抹得像要坠下眼泪的磨叽掌柜,转而雷厉风行地直向那两个自酌自饮的落魄男子走去,李虚毅也是神色凝重地向周英威渐走过去的方向望去。 作者的话: 非常感谢大家的阅读,每天会持续更新的! 第021章 宣抚使 “那不是爹的幕僚翟守珣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刚好长衫方脸男子回头警惕的侧顾了下整个厅堂,李虚毅一下子便认出这个人来,“我得过去问问紫箫阿姨有没有事,爹爹自烧身亡,说不定紫箫阿姨还有可能存活于世的。” “哼,这个卖弄口舌、阳奉阴违的老匹夫,只可惜要等到李大人事败我才突然明白过来,当初大人不满赵匡胤的重将韩令坤前来替代淮扬节度使,就是派这家伙前去与昭义节度使李筠接洽的。哪知道赵姓人士那么快就得知就中消息,并做出先分化南北呼应的局面措施,想来必是他在中间搞鬼了。”刀无痕突然一愣,对于翟守珣的立场迅速明白过来。 就在两人各自心有所想地将眸光聚焦在翟守珣身上时,温格却突然低声对温文念叨道:“那个不是李筠伯父的长子李守节叔叔吗?我听说李家被灭门之后,所有直系亲属之中就只有他一人还活着,而且还接受了宋朝皇帝的令封。” “嗯,可能是吧?不过他们两个不去所属州郡当官却跑到这边来干嘛,像我就不会在这会儿到这边上来,听说现在有不少官员被暗地刺杀呢。”温文打了个哈欠,就头上的小绺发丝细致地弯曲缠绕起来。 任谁都不会注意到,跟随周英威往前走去的金勇就在此时,整个眼神都变得异常尖锐起来。他盘在身后的双手开始动作隐然地探向了腰际,踱走在后脚步不可思议地轻飘起来,仿佛云绒浮走在天边一样。 “是你们?怎么就你们两个,不是还应该有三人的吗?”周英威将手轻叩在方桌面上,意外之下又承带些许疑问。他自然知道翟守珣与李守节两人,此次任务委派是分了三路来行进的,他周英威与威赫镖局是一路,翟守珣与李守节又是一路,但这两拨只用了分化瓦解,最后一路也是最神秘的一路才是完成此次计划的核心要素。 “别提了,我原以为我们随身携带的那三个彪炳壮汉可以以一敌十或者是有万夫莫当之勇的,哪承想到如此窝囊。在我们从北面回程路上,嗯,具体来讲是在荆南的北狼客栈内,被一群来势汹汹的十几骑长短刀并持的旅客给盯上了,沿路以来因为某次警惕不够便与他们殴斗起来,嗨,那起首的赤面男子尤其勇不可挡,到最后连行李一应物什也被抢夺去了大部分,只我两人自跳于江河的舟中方才逃得性命。”李守节说起话来似乎有满肚子苦水想要倾诉,但是被翟守珣不断失意的目光提醒示意,方才删减去就中的大半内容,简单陈述了下前后事实。 “原来是这样,不过两位大人甩手而出的两锭官银依然很有问题,宋朝的官银在荆南方面历来是鲜少流通的,而我们镖局却刚好在荆南丢失这样大批量的镖银,重要的是先前两锭上的排号却让宋某认定就是其中部分。”宋终踏前一步郑重提醒道,周婉冰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大胆,难道你以为我们两人借着正副宣抚使的名头截下库银不成?”翟守珣的方脸像镜面一梗竟是不动声色地呵斥道,官威十足。 “在下不敢,在下不过陈说事实而已,某些人怎么推测那就那些人的事了。”宋终躬身回复道,这更引起李虚毅的注意。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哪里需要我们劳神解释啊。”李守节似乎有些不屑道,说完还清浅地啜饮了一口酒。 “只是,这宣抚使的令牌,老朽却是亲手给你带来了,或许是有那么点无巧不成书,你们口中的那十几个人有三两个栽到了我们镖局总部门口。希望,两位大人最好清楚自己是在干嘛。”周英威从怀里不动声色地掏出两枚刻印了‘特赐宣抚使’的玉雕龙令,语气轻淡得像是白开水的淡味,颇有敲山震虎的未尽之意。 “这个,”翟守珣当先站起来环顾四周,原本沉静的面颊变得有些尴尬,“客栈里人多口杂,等用餐完毕我自会在路上将朝廷要事都说给周侍卫听的。所以,还是先等我和守节兄弟先喝几口白粥为好。” “我原以为我们会在事先约定的扬州城内的威赫镖局见面的,没想到事情真的产生了诸多变化,我亲自押送的镖物恐怕要面临错刀狼堡的抢掠,”半说之间,他回头望见周流波在门口身体虚弱地指划着插镖待定,镖分明暗,所有这些都只是彩头,暗镖其实还另有藏处,“一路上,温简这老狐狸居然也跳出来插手过,这东西当真是烫手山芋。” “哼,为了给这次秦淮艳会造势,朝廷费了不少心思,而且这些镖物无论由谁押送都比不上曾有九州镖王坐镇的威赫镖局呀,有周侍卫押镖在外,更有周英赫镖师押承送在内,所有的风险降得都是极低的。”李守节饱含深意道,匆忙间看到仍自咄咄逼人站着的宋终便又急速打住。 “我们这两路就目前而言都问题不大,其实若是没有我们现在押送的镖物,天下武功超群的那些老怪物便不会面世,更不用说是为我们所用了。”翟守珣眼神悠然荡开,手指更是笃定地敲着桌面。 “那荆南的镖银却又如何讨回?江湖中无论哪个派别若是侵吞了这一大票银子,实力大增是毋庸置疑的。”周婉冰不敢学着周英威洒然就座,俏面如霜地厮站着问道。 “师姐,你错了,朝廷根本就没有少过这批镖银,还对外说是侵吞南北的重要物资,最后嫁祸给雄踞在荆南一带的错刀狼堡,无非也是要将这借口落实,以江湖门派围剿错刀狼堡,然后朝廷不遗余力地扫荡掉荆南的各种势力。”宋终反应极快地指出真正问题道。 “真没想到镖师里面还有像你这样深懂权谋的人物,周英赫这几年没有少调教你吧?虽然你说得比较形近,但距离事实还是有些远的,不然,像我们这种深明局势的老狐狸也不会归顺宋廷了。”李守节将筷子闲搁在吃剩一空的盘面上。 “宋师弟并不是恩师调教的,他数个月前进入我们镖局之前就是带艺而来的,”周流波从门外走进来,似乎经过昨夜的疗养之后并无大碍,“马匹都已经被我拖赶出来了,水囊和干粮也都系在马背上了,我们在过个一两刻钟不如就出发吧。” “是啊,这边出了寿州城有一片要用一两日日穿走的阴森荒野,听说里面有极为恐怕的杀戮,走迟了怕是又要拖长成更多时日了,我们得提前买几只公鸡生杀了以血祭之方才没事。”许久不曾发话的金勇顺承着说道。 “那个地方也叫做落鬼苍野,不知是死杀的人多形成了戾气还是其他,水有腥色,草含杀意,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大凶地了。”周英威生怕翟守珣两人不知,便补着解释道。 “哼,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周兄不是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么?”宣抚使翟守珣挺身站起,将阴沉不定的目光望向了穹天空阔的门外。 “怕的就是幽鬼冢的那四个玄鬼突然借着里面的鬼魂之气伤人,这镖物如果被他们知道恐怕又要生出不必要的争斗了,所以,到时候我将会抽调宋终和金勇作为保护,当然,我也会将狠斗缩小到极为狭小的圈子内。”周英威咕噜喝了口豆浆,也站起来。 “既然如此,就有劳周侍卫保护我和翟守珣大人一同前往金陵秦淮河了,我们此去也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任务要分担的,”李守节将头上的轻冠一正,仿佛是要恢复书生本色,“武斗有另一路人马作为评审支撑,文斗却少不得我二人。” “哎,比武那么多套路却也不是属于我们的呀,金勇,我们可真得好好保护两位宣抚使大人才好!”宋终将极重的音节咬落在“保护”二字上,金勇脸上突然显出惊凛寒意,弥漫着某种无形枪杀。那一刻,他的脑海只存了“真正的高手往往大隐于市”这句话,这宋终绝非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刀叔叔,你说他们那些人在嘀咕些什么?其实像我过去假装无意地探听下应该问题不大的。”温文比较无聊地倚在栏杆上,情绪烦厌地轻踢着陈旧横木。 李虚毅濡染某种极度不确定的情绪猜测道:“我猜这两人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也是要去秦淮艳会的,得觑个时机将翟守珣抓住才好,我至今都还不是特别清楚我爹兵败的缘由,当今天下除宋国外仍有荆南、后蜀、北汉等九股势力龙盘虎踞,以我爹的计谋武略其实不应该被姓赵的鱼肉才对。” 温格却呲牙懒洋洋道:“嗨,那还不简单,将武功练到极致呗,这些政治权谋在你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持将很难有所作为,要记得我们在路上说好的——永远比你的对手更专注更努力!” “他们似乎走了,我们也跟着上路吧,不过这一路上我总觉得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倒更像是几股势力,真的很怪。”李虚毅站在重阳节即将来至的秋前等了稍长时间忽然以某种奇怪的口吻说道。 “你别想太多了,路上的时候,我再给你讲述一下刀流罡的真正蓄招以及引势,如果你能尽数领悟并且使用出来,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挑战下刀烈焰了。你自创的‘杀行透’招式意味都还比较浅,昨晚能在外力作用下发挥出六贾下级的威力,说明你缺少的真的只是一种不同于内元基础功法的练法之道。”刀无痕实事求是道,沉吟之间似是有话没有尽数说完。 第022章 外元功法 “刀叔叔,你想说什么就只管说出来啊?还能有更大的打击别先前的更厉害么?”李虚毅似乎能揣透其中的意思似的,他喜欢快刀明剑地把话说直讲透了。 “内元功法不行,就直接修炼外元基础功法吧,我爹以前经常那些强壮士兵说的,反正外功不需要经受什么重劫,更不会因为受不住重劫而功夫倒退。”温格将鞭子藏于袖口,一脸严肃地讲道。 李虚毅有些犹豫道:“但我也听说外元功法的上限极为有限,当今武林中以修习外元功法成名的高手其实寥寥无几,慧禅大师可以说是近百年来的代表人物,可是,慧禅大师在有生之年连江湖连个排号都没有。外元基础内功讲主要有五大主分支:儒家、道家、佛家、法家和仙家,但是又只能择体单修,其中仙家是早就失传的。 听我爹说,这四种分支是可以辅助一些其他弱势外元功的,像辅以儒家的君子学、辅以道家的阴阳学、辅以法家的纵横学和辅以佛家的法相幽鬼。所有的外元功法最重视锻体轮回。 不像内元功法探求的是对天地人魂的思悟突破,它突破起来难度极大,共有三个过渡:锻化、炼化和羽化。可是大凡世人来说能达到炼化就已经是古今独步了,不然的话,这外元功法也不至于修炼的人那么少啊!” “那难道就没有把内元功法和外元功法合起来一起修炼的吗?外能锻体强化,内能形神气修,这该是多高奥的境界啊,想想就觉得厉害!”温文想象力无限地问道。 “嗨,你这丫头就不怕内元功法与外元功法同修之后,被突然现世的无形沧海给侵吞噬魂啊!因为外元功法过渡极难,在两者结合之后几乎是内元重数完全压过外元过渡,等到时间一长。 内元功法中的神魂在经受雨雪虹霓等的重劫后无比强大,会逐渐将修武者的身体完全吞噬掉,据说厉害的还会被某种像是沧海波浪的形气直接蒸腾掉。” 温格深知就里地说道,他平常比较喜欢看幽奇百怪的书籍,偶尔翻到过这类玄之又玄的介绍也不等闲放过,所以说得极其自信。 “真的假的呀?感觉就像是在听远古神话一样,我忽然想到了人面蛇身的女娲,小毅子,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两种功法合练然后位列仙神的啊?你看蛇身就可以看成是外化功法的羽化功效,然后炼石补天就是内元功法巅峰使用的体现。”温文眉飞色舞地说道,在说的时候还对自己的观点尤为得意。 李虚毅只是额头爬汗地轻哼道:“这样说将起来,能列举出来合理想象并归类的神话人物可就太多了,其实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内元功法有没分支的,你看像我学刀能有那么多劈翻斜砍,而温格的鞭法又有什么抽甩引沾的,变化万千却又各不相同。” “哼,都不说我的流衫有卷舞拂弄的众多我还没学过的变招,明显是在排挤我这个小女孩嘛,不公平!”温文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道,看她气哼哼不服气的样子,李虚毅真想捏着她的小脸蛋轻揍一下。 “内元功法其实也是有分支的,这种分支界定倒是根据兵刃来的,”刀无痕摸了小半天的胡茬子方才憋出这么一句,而且还是稍经沉思才承接李虚毅的插话,“战场兵争与我们江湖武斗相对来说是有所不同的。 但两者综合后的择取却也在一定程度明确了这中间的分支,大体可分为十六种兵刃样式,我就书生夸卖般两两成对地说将如下:刀枪、剑戟、掌爪、斧钺、钩叉、鞭锏、锤棒和弩棍,而像破蒺、飞蝗石和绣菊针这样的暗器是归类在‘弩棍’的‘弩’里边的。 其实,这江湖之中,目前虽然只有错刀狼堡是固定以剑和刀作为主用兵刃的,其实有极个别的门派完全是将这中间的兵刃加工双用的。另外,内元功法中的重劫会因为这种兵刃而产生不同的变招形式,但每个人的重劫都不会尽数相同就是了。” “原来有那么多的兵刃都算在内元功法的分支里面的啊?那江湖风云之兵器排行榜几乎都被这个涵盖进去了,好在榜上的都是不同兵刃,不过漏出分支的奇门兵刃也不少。”温文眨着可爱的大眼睛,当先走出寿州的花都客栈。 “嗯,其实这外元功法其实也有很多帮助锻体的兵刃的,而冲向炼化级别所能外化提升的兵刃就不是任何名刀绝剑了。 已是各种剑气刃沿本身这种寻求极度锋焰魂意的虚体化物什了,到这一步的人其实是比内元功法的魂引七重霜巅峰同级别甚至厉害出不少的。”刀无痕不嫌枯燥地解说道。 “那如果我现在改修外元功法会不会起点太晚?这样的话,初始级别的身体锻化都要远落旁人之后抵达,更别说胜过那些修习内元功法的高手了。难道我真的只能成为天下武学中的中末流?”李虚毅仰起脸颊,霜风似刀在砧板上剐过,给他陪饰不同哀痕。 “其实学武不在于年龄前后的,只要每天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打下基础,天赋更高些的人往往能超过前辈挺多水平,以外元功法为例,慧禅大师与他的后人无缘子同出佛道,但后者的功力无不略高于前者。 须知道,慧禅大师在而立之年就已是名气颇高的江湖高手,而无缘子就算以嫩童稚子之时开始修炼,差少的时间少说也有个十数年吧。所以习武修道,机缘、天赋和努力都很重要的,改编儒家的某句话来说就是:朝向武,夕死可矣!” “刀叔叔,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李虚毅突然想起那怪老头说的诗仙酒印,更是在凝眉迟疑中极快地理出了思路,“诗仙酒印是什么东西啊?”有时他觉得这件的知处就像那怪老头一般充满了诡异,怪老头是谁? “不就是唐朝诗人李白用来盖章的印吗?这么笨!”温文反应快捷地回答道,语气调皮而得意。其实她也只是粗略了解这些,像她们女子对诗词歌赋向来不多。 “温文从诗歌角度来解释倒也合理,不过,放到江湖去理解这四个字,意味就真的大不相同了。诗仙酒印是一块用来蓄气凝魂的天罡正印。 传说是在夜郎的海面迎拥着皎月光芒现世的,现世时曾经旋涌起过浩荡不绝的极淡白气,让海面波浪翻滚,天云五彩奔聚,声势壮大仿佛是要啸傲九天、仙游洪荒的,可以说是修炼外元功法的一大主修武器,它所拥有的化外之力几乎包含了外元分支的道家、儒家和仙家。可惜,到现在为止已经很少有这枚仙印的确切传闻了。” “那么神奇啊?看来这天下的宝物仙物还是很多的。如果哪天小毅子能找到就好了,浩荡气出,仙杀天下!”温文神采壮欲思飞地说道。 “那修习了内元功法的人可以将这枚诗印作为武器吗?我是说将它合理改造一番,又或者辅助主兵刃来使用,我曾听说有人能将多种兵器联结起来,充分发挥其优势从而一击奏效地凶杀四方。”温格微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要受到很多的限制,最起码含藏在它里面的气引就不会被使用出来,这诗仙酒印可不同于世上的那些锻造兵刃,倒是外元功法,听说拥持它修炼起来会是一日千里。 以前名剑城曾有个少年使用出了形近诗仙酒印气引的剑招,气息极为的微弱,但楞是以流华三重雪的内元重数击败了三个心焰四重雨的剑宗子弟,一时之间引来很多人的围堵,好在最后时刻诗他又催出仙酒印的一丝真灵来解体施压方才狼狈逃脱。” “这样说将起来,这诗仙酒印可以说是一方奇物,刀叔叔说的那个少年不会是昨天客栈里头胡通天提到的白衣雪啊?当然,不管世间有无此物,我首先需要做好的只是当下,决不能好高骛远,企求通过仙家外物来成全自身修为不足。” 李虚毅看到刀无痕赞许的点头,更是自信地大拍起胸膛来。 “不知道这次去秦淮艳会不会出现大比斗场面,”温格忽然微翘起嘴唇,仿佛拖吊着风一样悠长的期待,“不过就算这次大比斗场面再精彩,如果没有我们仨参加的话究竟没有意思。等到八年十年后,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武会了,遗憾呐。” “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有‘剑花翎’之称的江湖第一美女华香雪?”温文跃上马背,满脸狡黠地盯着温格,还会时不时地分出眼神去看李虚毅。 “大丈夫哪个不爱美女啊,我非得离她近近的,如果可以还要找支笔把她画下来。”温格一脸邪笑道。 “我爹常说江山和美人,自古不可多得,温格,”李虚毅也是豪气顿生地将单刀往前面轻横出来,“若是十年后,咱要真是条汉子,就该把像温文这样的俊俏丫头带出来饮酒比武,哈哈!” “活脱脱的两匹大色狼,不过,等你们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说吧。嘿,我当然是异常俊俏的啦,小毅子,这点你没有说错。”温文不以为意地嘀咕道,偶然将眼神略向前头的街衢巷陌,金勇故意拖着半个身位在向他们示意。 “你们几个也别顾着贫嘴夸卖了,出了寿州城的这一路上还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保持警惕很重要。”刀无痕看到疯笑如此的三人淡淡提醒道。 “咦?你们快看,前面威赫镖局那边似是要动手,”温文伸出纤细手指往前斜指,李虚毅这才注意到墨门肖游已经与周英威逼得极短极近,全身凝聚出来的气势也已经成形,“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蛮汉夹在中间却是要劝阻,好奇怪。” 马匹经停在晨分的面具摊前,抬眼可以看见鱼肚白的天冥微露,周英威须发怒目地看向从左侧横街踏马而来的肖游,手中提捎在胸的缰绳已经被握紧成随时伏击的起手招式。对方极为不善的眼神使他连惯常用的江湖口吻都没有客套寒暄一下,他并不惧怕冲突,只是想起曾与周英赫议定日久方才定计的秘密镖物就一阵担心。 肖游面色风冷得像是暗硬石壁,街路上的行人愈是稀少偶然他便能凝结出愈大杀心,一个鬼头狰狞的面具被他顺手抓碎在马背上,他与人动手的时机选择往往很不合理,就像眼下暴走出来想要抢掠急攻般。杀人与逼迫是两种手段,这多出来的翟守珣与李守节将让周英威投鼠忌器地接受额外报价。 第023章 刀堡秘事 “肖游,你墨门倒是好大胆子啊,在客栈里头不动手,却要等到诸多江湖好汉都分散开了才动手,吞吞吐吐的行事风格不像是你的作风。看样子,你是想要我这镖箱里的东西,哼,威赫镖局的镖物不是你该劫持的。”周英威没有理会拉挡上前的蛮子寒,异常不客气道。 “谁说我要你在这箱里的破兵刃和瞎字画,我所要的,其实是你身后的李守节和翟守珣!江湖中盛传明月珠能够疗治各种内伤淤血,沧海玉又号称‘方尺乾坤’,其中玄机无穷,眼下李筠与李重进都已经兵败自杀,最有可能带有这两件异宝的其实就是他们两人了,肖某能从赶来河南一带星夜赶来,不但是要得到这两件宝物,还特别想要杀掉其中的一人。” 肖游也不罗嗦,顿将全部的目的吐露而出,他不认为自己没有把握,昨晚在客栈不曾动手始终是顾忌唐碉艾壬和幽鬼冢的四玄鬼横加插手,何况他对沧海玉与明月珠两物甚有耳闻却从不敢因此确定,直到他无意中认出了周英威身后的两大宣抚使之一。 蛮子寒尴尬地站在肖游与周英威的对峙边侧,比较不解地冒上问号道:“明月珠与沧海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呀!” 翟守珣阴沉不定地撩起袖臂的衫衣,本与李守节同骑在一匹青骢马上的竟是极为翩然地落到了地上,他双脚与肩平齐地站在街衢大道,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别具隐而不露的声势。“难道这宣抚正使还懂武功?!”周英威觉得自己当真是低估了翟守珣。 脸上掠过一丝形近迷惘的淡淡惊讶,李守节口气坚决地答道:“我不管阁下是如何听闻这两件江湖秘传的宝物,但李某敢打包票表示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曾听闻过,至于信不信又是你们的事情了!”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波澜开破般地想起了最近几月来,总有不少御林军前来围府彻查并且点检清理,次数频繁得像是要将查询做得万无一失,难道就是要查询这两件东西? “哼,明明是让错刀狼堡的人劫持了去,你不去管他们要却来这里和我唧唧歪歪什么,”周英威自然深知墨门与错刀狼堡的世仇,尽管在赵匡胤跟前作为贴身侍卫,但他属于亲疏关系极远的那种,对于沧海玉与明月珠更是不曾听说过,他却假装熟知地将着恩怨全推到错刀狼堡上去,“如若你不信,我倒可以找威赫镖局的周英赫去问问,他是不是抓到了一个刀姓人物,还满口地说些什么秘宝。” 他指的自然是失陷在镖局门口的错刀狼堡刀烈,他与周英赫审问了半天有余却始终只问出极为有限的东西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借口往这方面坑去。在眼神停泊在肖游脸上构成一道极为浅淡的逡巡,那些逼问过程已经不由自主地展开,仿佛就在一瞬。 “你因何来到扬州城,并且还带着我们宋朝的宣抚使令牌?”他问被悬垂在半空粗绳里的俘虏刀烈道。 “扬州城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需要向你这满脸官威的家伙作报告?”刀烈并不屈服,理都不理地回复道。 “金勇,你去用绳子套住他脖颈,当我再重问完毕,你就直接这样将他悬空吊坠起来,虽然他的脖颈看起来足够粗壮并且结实,但只要静静等上那一时半刻,这阎王爷的地狱里怕是又要多了一条孤魂野鬼。”周英威在投靠宋廷之前也是李筠帐下杀啸战场的人物,对于审问俘虏这些事情当真再拿手不过。 “你要考虑清楚,错刀狼堡就算是你的再生父母,你也犯不着为它卖命,而我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吊死你也不过是虚报上一个诸如抢杀掠夺的罪名即可。而你跟带的小弟金振远已经向我透露,你这次是要为错刀狼堡去办一件天大秘事,虽然只是其中的部分,却也不容我等小视。” 周英威手掌呈现出向下斜斩的姿势,金勇立马会意地将打成死节的粗绳一放,另一只手臂却极为有利地通过另侧轴转调动起来,刀烈瞬间被死吊在空中。 “我不会……说的,你……还是……不……要……妄……想——,(有些长久的沉闷)说……”刀烈起初还是立场坚定的,等到后头却起了质的变化,他想说“我说”两字的却发现喉咙被死命地掐在吊绳里,声音更是不能发出。 “快松开他!”周英威似有觉察地命令道,为怕金勇放开绳子的动作太慢,他不遗余力地挥出一记快若闪电的爪痕,刀烈立马狼狈不堪地从牢狱上空的吊钩里直坠下来,砸地形成沉闷的骨折。 “我来这边,是为了要给南北两道的江湖势力传信‘刀枭’白衣侯被杀绝非我们错刀狼堡所为,为这事情,名剑城已经连续数年拒绝和我们错刀狼堡合作了,天下都知道,青尘子与白衣侯友情甚深。我这边已经形成强有力的资料,虽然不知道他是被谁所杀,但是方向指向却是在淮南一带。”刀烈喘了口气方才挣扎着说道,每说出几字就仿佛费了他极大气劲似的。 “就这些?我怎么听说当日白衣侯是被你们错刀狼堡的一个无名小子给杀的,嗯,好像是叫什么刀无痕是吧,刚好白衣侯身上携带了你们武雄堡主视为参考备用的至高武功秘籍,就被他一并拿了去,更为重要的是他还南逃到了淮扬地区,从此下落不明。”周英威把自己多年前听闻的淡淡一说,并无介入太多情绪。 “看来你还知道的挺多的,”刀烈并不意外道,“谁叫事发的时候这家伙不再堡内,而且白衣侯的血衣和客卿令牌被挪藏在了他的住处,我们堡主还对我们下了死绝的追杀除名令,谁能成功,便升为堡内的替补长老。” “可我却始终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刀无痕能杀得掉白衣侯那当真是天大笑话,我更觉得这是我们错刀狼堡暂时应对名剑城问询的官方借口而已,什么至高刀法秘籍也可能是瞎掰出来表示:白衣侯之死我们错刀狼堡也有损失,而且损失的是至高秘籍。 这样一来,名剑城也能勉强接受,不过你现在怎么会有新的强力证据?”周英威似是对这新的证据有那么些好奇,不由得在最后随口问了一句。 “其实说来简单,白衣侯的成名兵刃青龙刀被我们错刀狼堡得到,其刀锋之中浸染着穷通不化的武林奇毒‘墨门焦痕’。 虽然不能肯定是否当先用刀者与人动武结果,但眼下江湖从来就没听闻过墨门七大高手离开鹤壁山半步,更别说是这门独家奇毒了,墨门为了对抗我们错刀狼堡已经不惜闭门练武了。”刀烈说这话的时候,他当然想不到墨门的三公子肖游已经开始赶往秦淮艳会。 “闲话带过这些,金振远提的那件惊天秘事你好像还没说吧?虽然只是部分,我也是不想错过的,我闷在宫里有点久了,觉得自己突然衰弱得不胜秋风了。江湖如有异动,那才是真正的精彩,当真老了。”说到后面,周英威忍不住感慨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突然将敛蓄起来的威势尽数抖展而开,刀烈感到一定程度的压抑。 可隔了数米站在周英威身后的金勇却不曾觉得,他正斜眼往着关押在旁侧牢狱里的金振远,说不清的高天悠远中混透出一闪即逝的冷寒,转换的极快还是隐藏的极深? 但是周英威是始终不曾觉察的,他此时正眯起眼睛紧盯着刀烈,等待他把最核心的部分秘事说出来。 “这兔崽子,交代得倒是比我还快啊,”刀烈本来准备继续拿刀无痕的那些零散轶事来继续忽悠的,但周英威藏带提醒意味的收劲发功使得他不得不先说这个,“不过,像他那样的废刀靶子能知道那么点透露也算是极为不易了。这部分的秘事,其实就是错刀狼堡要派我等向宋廷讨求封赏。” “封赏?怎么可能?先不说你们错刀狼堡势力之大,几乎不在锦龙会之下,更重要的是,你们有荆南的老牌官家势力作为支持,这数年来所筹划的无不是吞并大小门派从而一统武林,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跟我说错刀狼堡要臣服我们宋廷? 只怕是敷衍博名的意思吧?嘿,又或者是要稳住我们锦龙会北调的势力也说不定。”周英威在战场久混之后,对于这些江湖伎俩自是看得比较清楚。 “更何况,你们劫持宣抚使并且偷取他们的令牌,就这本身而言就能看出你们错刀狼堡的虚伪面目了,而且你们手持宣抚使的令牌出入淮扬想必也另有谋划吧?扬州城的势力更替也就在比较近的这段时间。”周英威又冷言冷语地补充道。 “这个?其实寻求封赏绝对是真的,当然我不过是一个跑腿传话的小头子,又哪里猜得出我们堡主的真实想法呢?这个想必你也很清楚,不过至于具体讨求怎样的封赏我们堡主传令的时候并没有更多说明。” 刀烈已经从地上站起,但他自知不是周英威的对手,即使有双脚可以来回走动并且发出攻势,也绝不敢轻易动手。 “至于宣抚使的那两枚令牌,其实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完全是他姑妈的意外,说到这我都快被金振远这兔崽子给气翻天了,”刀烈插出话语补充的时候,看向老实静坐在牢狱干草上的金振远不由得极为来气,“这家伙那天不在江岸上的客栈里头好好守夜,硬是仗着几分武力与尊宣抚使的几个护卫动手了。 嗯,也可能是他小子不小心的,他说是想拜会两位大人的,哪料到那几个护卫说他不怀好意。就这样一时动起手来,我领着几个人在外面指挥东西,并且死死拦住了那几个功夫还算高的护卫。 而金振远这家伙则一脸坏相跟我说他要去抢劫点财物,我出于信任就将里头的扫荡工作交给他了。到事后,他就给了我两枚宣抚使令牌,还叫我在沿路城市蹭吃蹭喝,哎,早知道在这扬州就不该停歇下来去抓刀无痕了,不但没抓到还陪了满身的享受。” 刀烈的这番话使得周英威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向了在摇草席杆子的金振远,那是一种似曾无意又在动静之间给人以操守的感觉,但金振远很快用极为张扬地向壁撒尿证明他是粗人一个,而直到这时他才怀疑自己眼神看花地放掉了金振远等几个闲碎。 “要记得,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在金振远即将走出威赫镖局的时候,金勇无限深意地压低声音说道。当然,周英威还候站在牢狱里面,是不可能听见这样的低声话语的。 第024章 夺镖之争 “我可不管你想要把借口都像打水漂一样地往哪里去推,我在意的只是,你镖物之中藏带的是否是此物。你应该听说过,我是那种喜欢留很多后手,并且绝不会出手没好处和没把握的事情的人,别逼我去干翻脸无情的事! 还有就是,翟守珣这个人,我必须杀之,这世上两面三刀的人都该杀!周总镖头,你最好还是交出镖物带着你的人让开些,至于最后袖手旁观的问罪名号,我可以配合性地将你击成轻伤,让你有个交代。必要的好处我还是少不了的。” 肖游泠然变调的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把周英威从一阵往事回想中惊醒过来,其实他也清楚肖游就是这样阴狠性十足却又在平时不留痕迹的人。 肖游虽然从名号上讲只是墨门三公子,但其一身的墨门武功和和不俗的江湖算计,别说是在墨门中冠绝群伦,其实就是在整个江湖之中也确实能够面对武雄这样的枭雄而不吃大亏。 至于他最终推拒掉代表墨门门主的最高掌印的田园墨砚,即是想要独身江湖,寻求更能糅合墨门招意的武学体备。 而明月珠与沧海玉的秘密却是与他长期隐秘合作的另一方提供的,否则,他又是如何知道关乎朝廷国运的这些秘宝的?!而之所以泄露出去,无非是为了顺承合作方的意思,想利用敲山震虎之势来撬开翟守珣与李守节的嘴巴。 毕竟李筠与李重进败亡的前后,这两人是频繁奔走其间的,现在秘宝下落不明,卸磨杀驴的旧招其实也顺理成章地安排到了这两人头上,不过肖游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合作方阴诡异常而且早就做好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种种可能。 “师哥,你知道周师伯的镖物具体是什么不?我只是听说有这镖物却从来不知道是什么。”周婉冰刚好背对着周英威去替周流波扶下马,便趁着这空挡紧贴在其耳边呵气如兰地低问了一句,闹得周流波心痒之下都忘了下马。 “小师妹,你不该知道的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嗯哼嗯哼。”周流波在最后故作掩饰地大声咳嗽起来,呛带出来的声音扰得马耳朵像躲避蚊虫似地缩动着。 “你说老夫两面三刀,哼,老夫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愧天地。李重进对我素无恩情先不说,李筠与北汉之主早就相互勾结,一旦他与李筠合谋势必会牵动北汉的人马,而后周的幼主空有江山雄壮却不能借此镇住外围藩属和节度使。 真等到他年长起来,整个天下可能又早已经回到以前的混乱局面,北汉可不是什么善茬。以天下计,当今万岁爷登基九五之尊实在是顺应形势发展的绝对英主,我……”翟守珣理直气壮地拍手叫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聒噪地叙述完整就被蛮子寒粗气高声打断道:“那按你这样说,不但这姓赵的篡权后周是对的,而且剪除异己也是有利于天下的,我呸! 那错刀狼堡近些年来气势汹汹对数大中流门派动手也是为了一统武林,让天下的武林人士少受到伤害流离咯?当真书生迂见!你可知道墨门连同沙陀家族就因为你的纵横游说直接损失掉了多少武力,你着实非杀不可!” “哼,你们墨门用‘焦痕’之毒杀掉了刀枭白衣侯,却暗地里嫁祸给错刀狼堡也不怕作孽太多么? 老夫向少押镖,但从来押送的只是明镖,可眼下却要押送某些个自以为聪明的人了,”周英威将他逼问刀烈的过程与肖游划上对等句号,说话之间便觉多出了大半分的胜算,“我的功夫已经足够缠住你了,而我手下的几个大小镖师只要能在沿途路上遇到几个错刀狼堡的稍强高手,我怕你别说杀掉与我同朝为官的翟老先生,恐怕自己倒要接受围攻之战了!” “那你是不准备交出镖物了?!!”肖游的语气威胁味十足,手中的折扇,就要顺势开划出一道璀璨而充满腥杀的弧线时。 李虚毅早已经撇开刀无痕的劝阻小跑了过来,他瞪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肖游道:“杀掉那姓翟的你可有几成把握?如果不够,请加上我或者我们这拨人!!!” 他说得极为坚决,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翟守珣作为他报仇路上的某个部分,虽说不是造成他爹爹李重进自杀的绝对主谋,但对方所提供的助力却结结实实屠杀了他的整个家庭和希望,甚至梦想。若能有机会,必当誓死报之! “李虚毅?李重进的第八个逆子?!我还以为你被烧死了,毕竟你是李重进平时最为溺爱的儿子。你难得逃出扬州不躲着窝着,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想要杀死我,简直做梦! 我劝你最好还是去营救你的几个兄长姐妹吧,秦淮艳会一过,他们将全部人头落定,不过可惜的是,除了一个老三李岩,其他人统统被烧死在你爹自己燃放的火焰里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当年你爹恃宠而骄地鞭笞我我一直都还记得。”翟守珣惊疑莫定地盯着这个新从巷陌弯角大踏步走出的少年,心里原本平复的烈焰怒气便像狂风瞬间奔涌出来。 他对李重进的所有怨恨仿佛重新结算到了李虚毅头上,他弱冠时候就从幽鬼冢习得鬼谷子流传下来的纵横游说本领。 拜入李重进帐下后,李重进看重他却不信任他,使得他多年来郁郁不得志,而等到赵匡胤从起势登基,他自然主见极定地像李斯投靠秦始皇般为赵匡胤暗地谋划了种种。 “翟宣抚使,这不太对吧,皇上是说要顺心安抚这些受降俘虏的,这样才显得主上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啊!你受知于皇上,应知忠君明礼,皇上曾再三晓谕,即使叛逆之子也要在安抚之列,这也是李某不惜跋涉之远前往秦淮河的真正原因。” 李守节有些结巴地迂腐说道,到后来还完全是一副义正言辞的官腔,仿佛赵匡胤就站身旁边似的,他很快被翟守珣不耐烦地踢踹开去。 李守节既然只是个被朝堂完全架空的弱书生而已,又何必听他唧唧歪歪,翟守珣傲气流露地昂扬起满身瘦骨,一双手按在身后,自视高明。 倒让周英威再三犹豫着想道:“翟守珣背后若非有人也不会嚣张至此,我还是不要去做计较的好,何况我的品阶原就比他要矮。” “难怪我爹爹除了政事,便是有再隐秘的事情也不会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恶狗进行协商,有本事就躲着窝着,跟我快意恩仇地杀戮一战!” 李虚毅的眉垛像稻杆子般慢慢堆高,手指弯折掌合起来的力度一分分地变大成劲,想到在十多天之前便即淮州城内簇拥柴火自烧而死的爹爹李重进,他的愤怒就像火苗寸寸拔高上燃,那可是他朝夕相处并且无比崇拜的最亲之人。 “虚毅,不可,快住手!!”刀无痕极为迅速地将身影横然前掠,一个燕子抄水已是极为老练地将杀气欲狂的李虚毅给硬生生抱住,直接施展出三连蹬跃上了墙头檐上,而周婉冰刚想动手帮助翟守珣去擒住李虚毅,一时想到自己并非刀无痕对手,只能暂时忍住。 “你爹爹之所以在决战之前用铁骑骁兵作掩护将你重重送出,就是已经自觉兵败难免,怕你意气用事不肯出走啊,他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啊! 而我没有直接听从你爹爹的安排将你暂时送与南唐躲避,你是知道的,你在这今后担不起的不是更多风险,而是留给你去奋发的时间太短了。如果横江渡过了南唐之后,你有可能在那里的奢靡歌舞中忘却了志向。 更重要的是,南唐重文轻武,就算在那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学到了所谓的全部名门武功,可比对起名剑城与错刀狼堡这样实力真正强大的门派高手,却还有着不小的差距,这种差距过了习武的绝佳年龄将会越来越致命! 你现在所要的,绝对不是报仇,而是先了解自己,将自己习武的绝对潜力都激发出来!” 刀无痕双臂有力地抱住发疯似的李虚毅,尽管上述的一番话早在李虚毅从越出淮州城门并且睡穴醒来之后,他就已经义正言辞地教育过他了,但临到这种时刻,他又有些怒其不争地全部低声咆哮出来。 而在刀无痕所立墙檐高瓦的斜近处,肖游已经发招似慢却快地与周英威对上了,肖游自然不会去相信李虚毅能给他的出手抢镖杀人有什么助力。 毋庸置疑的,他敢于出手而且并不畏惧周英威身后的周流波、宋终之流上前辅助,自然是做好了极为万全的准备,而且自信能占据一定上风。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护送两位大人往落鬼苍野走啊,到了那里,他肖游就是再有本事也难耐我何了!”周英威高声训示之间,肖游已经脸颊侧笑地连续攻来快压、飞掠和横插三招,他的秋扇变化极快,忽然是合折成柄,又甩袖子般顿又开展成环环相绕的扇面遮压。 偏偏他的扇面都暗纸凝墨的,这种含毒的凝形墨在化用出来还分为墨痕和墨烟两种,别人稍不留意就会沾染上。 另外,三十六面扇骨万全由墨家独有的花骨砚连片雕成,远古时候墨门和公输家族都喜欢制作工木器械来简化攻城或者防御,这种技艺在经受多个朝代的传承,已经全部细化在了花骨砚后颇为细密和精绝的后手秘招之中,它暗转承合的研究绝对不啻于唐碉器谱。 “金勇和周师兄,你们两个押着镖物护送两位大人先走,我和宋终兄弟在这里会战这个胡蛮子。”周婉冰娇声轻哧之中,早已和蛮子寒动上手。 蛮子寒所用的全是力劈华山的斧头重招,而周婉冰全是燕子剪水地回避,没了趁手的兵刃她已经渐渐被蛮子寒练到锻体极致的外元功法所压制着,好在宋终在旁巧妙地周旋始终,她倒也能坚持着。 “胡通天,你再不出来却待何时?难道真要等到他们几人都躲避到了落鬼苍野方才现世?我和蛮子寒已经为你拖住威赫镖局的所有主力,去碾碎他们!” 肖游面色一变,手中的秋扇徘徊起舞,仿佛歌女在周英威的爪痕间游走般,他其实并不介意胡通天隐在暗处更久一些,可出了城口在南去三两里地就是落鬼苍野的所属范围了,他与蛮子寒的牵制力并不能彻夜前后。 第025章 沿途追杀 “温文,我借你的陀螺黄马来骑一下,你的这匹牝马骑力是我和温格中最好的。他奶奶的,像现在这种机会这次错过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翟守珣你这个叛徒,也让你尝尝爷的刀锋。” 李虚毅把刀往天上一扬,刀无痕先头晓之以理的教导并没有在他身上起到任何作用。 等从墙檐落地并且被刀无痕轻手松开的那么一瞬,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这次再被谁阻挡,他便要像昨天在客栈狂躁发疯一样撩拨开去。 似马蹄般腾踏在李虚毅胸腔口上的怒气使他决定冒险一试,顺手挽上温文笑意微弱递来的马缰绳,他骑马熟练地向着金勇方向跑去。 “虚毅,我们还是别去涉入他们那群人的争战中,温格,你也是别一副拔腿就跑的模样。”刀无痕随意地提醒了一句,不知为何,他的眼睛仍自停留在迎战蛮子寒的周婉冰身上,她此际正劈划过一个颇为圆转的切收到刀。 “刀叔叔刚才回头肯定是只看了坐骑却没看人。”温文忍不住掩嘴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李虚毅早已扬鞭骑出数百米远了,原来刀无痕错将温文当成那个意气疯狂的少年了。 “李虚毅你这独眼狼,灰溜溜地逃在前头想要吃独食,不知道你还有我这样一个哥们跟你祸福相依啊。 呸,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还杀人,”温格口水横飞地从后头骑马连追上来,愤愤不平的意味流露言表,“说定了的,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的仇还是我的仇。不过这姓翟的我总觉得哪里面熟,让我隐约想起了我娘,当真好奇怪。” 风呼啸到嘴边,马蹄烙在沙砾石上的哒哒声让人振奋,李虚毅不及将轻垂在眉边的披发撩开,就感觉自己的杀意已像凌云快刀般怒斩到衫衣飘摆的前处,前处正有周流波与金勇在驾马疾驰着,但不知为何他们又停落下来。 “小少年,江湖的事情恩怨太多,你还是别插手太多的好,杀人这种事交给老夫就好!” 李虚毅只觉得,原本似乎散绕在身后的声线仿佛就在一个垂鞭挥摆间,就已经跳跃到了前头。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人就他猿猴抛香蕉般轻轻一丢,他便直向着后头快速追来的温格身上撞去。 温格忙中不乱地将双腿夹紧马腹,然后整个身体顺势往后起压过去,连带着双手像鸟翼般收摄之间,已将半空瞬飞而来的李虚毅堪堪拖住。 他的胸膛再往前稍稍一顶,李虚毅在经受颠簸之后已经落位颇稳地骑坐在马颈上。等到极为自然的某个后滑,李虚毅不由分说地强夺过温格半勾在手的缰绳,他只希望所有的速度与节奏都又他这个自我来主宰。 “哼,胡通天却是从哪冒出的,看他如此轻松地将我这位马背老将丢下马,想来武功精妙不比刀叔叔差。” “我觉得不止,最起码他在客栈大谈江湖风云的时候,连同你刀叔叔还有周英威在内的许多江湖高手,都还看不出他会有多高妙的武功,或者说,他的隐藏之术极为老练精到。”温格有理有据道。 城门过后的开阔地方,云黄铺陈开来的烟土像一道方色巾帕绵延不尽,这里蔓染淡淡的草茎,就像裸露在男子嘴角的短须。 三两棵疏树形如荠菜地弯拱出苍然欲落的枝叶,飘斜不断接茬枯皱,拖拉着多少秋日衰败。 不止为何,在这地上纵横了一条极为深长的幽壑,平允笔直的锋气,从裂痕两侧的逐渐空干的泥黄松土来看,便能认出这道斩痕的年岁已经不能算短。 斩痕之后的青冥之色幽远深邃地澄映在与黄色烟土旁的江面,行人到此都会勒马回蹄,伏在长年枯败却直挺不死的苍颓老树的鬼哭狼嚎幽隐如缕,时不时地钩吊起本就玲珑微妙的恐惧心理。 断痕前后其实有个丈青石碑,其上除了幽鬼画符的“落鬼苍野”是隶书体字外,其他的碑文都蝌蚪文般地妖袅而下,顺势可以看见这青碑的两沿处凝着朱红色的暗血,仿佛一只杀戮的举手在那里活泼招摇。 李虚毅驾马向前的鞭子似乎并没有因此垂下待定的收势,反而更加富有节奏性地扭摆起来,这使得萧条秋风开始如灌地澎湃在额头面上。 悍马长嘶的轻蹄腾空,居然快而远地极快跃过了这道硕大斩痕,仿佛有一种略微呛鼻的味道被风扑到李虚毅的鼻子前头。 “虚毅,前面是什么地方,感觉阴森得有些不同寻常啊!”温格微有惧意地提醒道,他着实想象不到在寿州这样一个颇为富足的城池外,会有如此罕见的阴域气息,何况,沿路以来刀无痕并没有向他们提到过此地。 “你看,翟守珣就在靠近岩洞的地方准备开溜,我们赶紧追过去!对了,我们得小心一点,最好能不被他注意到。”李虚毅大喝一声刚想驾马再追时,温格的黄骠马忽然就委顿倒地了,似乎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 “虚毅,你怎么眼里完全只看到翟守珣那个家伙啊,你就没看到那个岩洞门口正有三人呈现对峙之势么? 按理说周流波还带有昨天的轻伤,在三人里面精神应该最不济才对,可是金勇跟那个胡通天都像是老虎打盹般遮皱个眼睑。”温格费力将左腿从马腹下面抽了出来,再被李虚毅递来的皮糙肉手上一搭便站了起来。 “奇怪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胡通天怎么和墨门肖游与胡汉蛮子寒勾搭在一起的,听他刚才在马背上对我说话的口吻,他对你我倒没有太多的恶意,似乎目标全在翟守珣那厮身上。” 李虚毅被害病似的马身软绵绵前蹭数步,原本倾心复仇的心思反而静顿下来,经温格一提转而想起之前又说道:“我听他们之前在讨论什么镖物,不会镖物也被这厮带身上了吧,看他们你杀我抢的样子,我敢说这玩意儿绝对值钱!” 温格将鞭子从裤腰口的虎皮色织囊带中抖展出来往空中一晾,惊带出偶然单飞的乌鸦哇哇而去,他不以为意地侧头回说道:“哎,你这个笨家伙,那镖物只可能放在周英威身上的。 你说他这次出门卜卦算到会遇见翟守珣与李守节么,如果非要在他俩身上,那么这件镖物自然是片长狭小而且颇为值钱的。” “哼,你小子就以为你会穷分析,你现在怎么不分析下那三人到底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啊?嗯?李守节哪去了? 难道是撇弃了翟守珣独自进洞逃了?这些朝廷的狗王八羔子就是嘴硬命软,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呢。”李虚毅不屑地说道。 正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强压杀气的声音冷漠道:“这落鬼苍野的虚鬼阴气也不过是暂时压抑部分神魂而已,周流波,你昨晚就已经受伤在身,可别指望躲过我的独门绝技之‘胡笳十八拍’。 像你身边的这种小喽喽更不可能挡住我的一击,你还是先说出镖物是否在你身上吧,免得我到最后选择将你们杀光然后在找寻它。” 却是胡通天无疑,只是他整个人进逼向前的枯瘦姿势再不是客栈里的谈笑模样,反而字字都是清晰有力的杀招。 他先前精神萎顿完全是未曾料到这落鬼苍野中竟有抑制神魂的奇怪存在,所以只盯住关键两人却并不动手。 “想杀尽我们威赫镖局的此行人马,阁下当真好手段,可惜,你不觉得你们的人太少了吗?”周流波怒吼一声,并夹在手指之间的锁骨箭甩袖即发,招式之迅捷完全与说话的音腔响落同步到位。 但令人意外的是,胡通天并没有解开背负在身后的黄玄胡琴前来遮挡,反而置之不理地直向金勇攻掠过去。 他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却全然藏带着他自悟出来的“乱拨春风手”,大有春风动乱而乱手拨杆的随意快哉,他是瞅准了金勇这样的下镖师货色没有对抗之力的。 嘣嘣嘣的声音连环不绝地响起,沿路往前赶去的李虚毅,隐约看到空中有起旋飞舞的破蒺藜从青碑的后侧跌发出来,对方似慢实快地将这蒺藜连手击弹在了周流波的锁骨箭沿,顿时将锁骨箭的方位完全改变了去,锁骨箭或斜或坠地散落下来。 “原来唐碉艾壬也是个不敢藏头露脸的小人,客栈之中除了像阁下这样本身就修习暗器的高手,周某以为不会再有其他门派的人能如此奇诡地将我的“俯仰四连发”完全击开,哼,好一招凡刃奇用的‘蒺藜错杂弹’。” 周流波有些不屑地往斜向四十五度望去,矮个黑脸的艾壬短笑轻叹地从青碑后面翻身轻跃出来,身上更穿着幽暗似鬼的黑色披风。 “在下从蜀山一路行来,本准备走到秦淮河上知会些天下势变的消息,不想有人肯出高价买我动手,既然是额外收入,而且风险还不会太大,艾某自然乐得接受了。 所以我不管你是受伤也好,又或者不知道镖物藏在何处也好,我艾某为了日后不被人挖坟鞭尸,只能先让阁下变成死尸了。”艾壬说罢,更不掩藏身势招数,竟是极为夸张地向着周流波射出了连排的飞蝗石。 “刚好他们几个缠住了,快,温格,你我绕过前面那棵塌皮怪树就一同杀向翟守珣,我告诉你,如果你还不适应杀人的话,待会儿一定要看我出手,我看我爹常常斩杀那些退卒的,所以在胆色方面我应该比你强出不少。” 李虚毅的嘴角轻微上扬,但他很快就这种弧弯藏匿得一干二净。 “就你,切,每次跟我比武还不是输得一塌糊涂,打不过我就说我胆色不如你了,你到时候别冲慢了嫌我腿长抢你仇人。”温格气定神闲地看向李虚毅,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暗中中了李虚毅的激将法。 “就是这种时候,我外你内,双线并击!” 李虚毅看到胡通天的暗色杆子飘荡成风地柔然罩向金勇,也不管金勇能否应对,但求不被艾壬与周流波的胡飞暗器所伤到,就算是拼尽了心肠肝胆也要趁着两人同仇敌忾的气势先压到翟守珣的退路上去! 第026章 各自身份 温格风芒二重虹的内元功法一气灌注地收摄在奔行两腿间,兼之银弧鞭挥势如飞地卷带到怪树上作为另外的拖拉,他往前的速度直比李虚毅快了一个身位。 李虚毅显然没有内辅外助的两种功法,只能极为老实地拖大步幅并且快频率地往翟守珣靠去,翟守珣此时正面色变幻不定地回看着渐渐隐身岩洞里处的李守节。 其实,一直都有一种预感在告诉他,岩洞内未知的恐怖远胜于在洞外观望胜负。反正等到形势不利了再躲避进去也还来得及,正是他的这样一番心思才使得李虚毅与温格有足够的时间前去追踪他的足迹,他自是丝毫未将这两个小鬼头放在眼里的。 “这树有古怪,我的鞭子被缠住了!”温格的脚步开始放缓下来,他在用鞭力引带着前跑后却发现自己不能如意收摄鞭子,便有些急躁地回看向这棵苍巨大树。 “不会是树身有粘性吧?我用刀把它劈开!”李虚毅忙抽取出单刀贴着树皮砍去,不知为何,原本体内流淌得无声无息的那非常微弱而且飘絮飞尽的极淡白气忽然有了一个环向的绕流。 钢刃打造的铁柄单刀居然硬生生地在这塌皮的树身上堪出了空凿大洞,李虚毅不可思议地顺着刀刃再度细看过去,这棵怪树已然将温格的鞭子深嵌进去,浅看还以为是鞭子将这怪树箍紧成圈了。 李虚毅无可奈何地将刀卡在鞭口磨砍了数下,好像还是不能抽动的样子,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体内的极淡白气开始无形盈聚起来,仿佛自然生成的一般。 就像上次应对周英威时,李虚毅努力将这不受控制的极淡白气努力往着兵刃口去挪,费力的腾挪在就像月到中天的寻无所迹间慢慢完成微乎其微的一丝流转。 刀锋眩光色微现,看似僵化的塌皮怪树仿佛被风吹掠般,有焦墨色的枝叶忽然坠落下来,然后,温格感觉手头的鞭子松动得就像盘在落叶里似的,他往前提带就直接尾如蛇地盘上手臂了。 “你到底是谁?你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镖师绝对挡不住我刚才一击的,哼,除非你是周英赫,不对,即使是周英赫也不过是墨觞五重电的巅峰级别!!” 胡通天忽然声音嘶哑地尖喊出声,除开先前的那招“春风乱拨手”,他已经叠连使用了成名藏杀的三四招五商上级的招式,而且更有甚者的是当他用墨觞五重电入门的内元功法使出四工下级的“胡笳十八拍”时,捶地喊天的悲戚墨意与怆楚觞焰不但没能合成宛若鼍鼓击象的虚像,更别说引天触地地化出电形极觞之力。 便被某种剪刀破布的锐利杀劲破形而开,就像尖锥式的极其准确的刺入,那种时机和准度无不让人萧瑟成秋。 不过在这种尖锐的杀气破来堵掩彻天自哀的胡笳拍声之前,明显有一层淡紫烟弧般的雷线将所有的打斗喧闹完全笼罩其下,就仿佛某种特定布置的符印禁制,一下子将这中间的声形意攻和电形威斗全部给局限在了一个极小的须弥芥子中。 这种笼罩将斗战的双方全部凝结成点地混沌冻结住,使得任何谈话都不外泄,简单说吧,在这笼罩之下,功法重数不在其上的任何人只能看到两人的身形挪动却不会见到任何斗招。 “是阁下欺人太甚非要赶尽杀绝的,为了自保也别怪在下辣手无情了!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夺镖杀人,那么我也不会等取自己的身份别揭穿的!” 金勇面容冷哼一声,手中的弧线电形就像被摔砸在墙的水果浆汁涌动,若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一抹气息微弱的铁锤形雷面恰在他掌中的中间位置,而周遭之外完全是墨意觞焰。 “你的内元功法竟然已经达到形意六重电级别!!虽然还未巩固却也足够对我们的打斗造成短暂的笼罩,你,到底是谁?!不过,也别以为老夫没有杀手锏!”胡通天自知对方已经将杀意如同挽在满弓弦上的箭一样蓄势待发,他自然不能束手待擒。 只见他的玄黄胡琴开始弦声崩断,刚开始咿呀跌落出来的似乎还是大化电形的琴声,等到后来,在胡通天墨觞五重电的全力灌输之下,胡琴的碎形弦线都离合起来成为一把微有残缺的胡笳。 胡笳声动,泪痕如湿。三国蔡文姬的悲泣声音无不珠圆玉润,一拍是一层墨意激扬和暗觞流聚,等到十八拍连绵飞闪而上凝成圆形的墨觞聚合符。 胡通天更是彻首高呼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他这高呼之中满含绝望悲愤,无形之中竟将墨觞聚合符本就混杂而不精纯的墨觞电气有所回收的融圆起来。 这“胡笳十八拍”曲调本就是全篇哀引,在经受胡通天的情绪之音更加澎湃奔涌犹如溢出!墨浪滔天,觞意无涯,云起风回的倾力前杀! “难道你是大唐李姓的后人?不对,难道你是沙陀家族的?沙陀家族曾在中原建立过两个政权,先是后唐又到后晋,不过终于不成势力,可惜你现在长啸叹息也不过是徒然自悲罢了!蔡文姬之苦腔怨,还不是你这样的蝇营狗苟之流所能吟唱的,更何况其是三农上级的招式。当今的天下,就算不是以宋为朝,但是这君主必然是赵姓的,哈哈!” 金勇连声大笑,可是他手中已经聚集起来的墨觞之雷也已经叠涨而成,居然是浩然长荡的觞浪波荡! “大音希声,大道无形,大智之人,不耽于形,不逐于力,不恃于技!”金勇叠连喊叫数声更是退避尺余,一招含藏数重招式的“大道无形”热燎现世。 这一招用来引对胡通天的妙意却再合理不过,音为希声,道实无形,这本是外元功法分支道家的核心灵意,却被他欺世盗名地前来挪对上去。 气形如魔,物意如道,两股狂圆的惊天峰簇仿佛被陆续闪烁的电流焰光堆砌而成,坚硬得像精盾可守万刺!雷光忽现,凝成微弱的青色护体羽翼,奔雷掠天,以劲破电!! 一股是由声线组成的墨觞狂潮,一个是经由化形组成的轻雷盾意,矛与盾的疯狂对杀,何况“大道无形”与“初尚无为”两大招式本就是同属于三农上级的招式,因此,两者的决胜之力其实全在乎体内内元功法的奔杀! 雷电交缠,紫色雷壁遮挡下的这场交战异常激烈,势起意拥,到最后直接是未能凝固的一丝轻雷在与铸化成态的数重狂电在反复纠缠劈杀。 但是墨觞五重电巅峰就算是催动了强化攻势的声线催力,在还未巩固的形意六重雷的面前,差别是一个重数,五重和六重简直是质的区别!但是双方都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每个人都有不可透露的秘密,谁要侦察住谁便要接收代价! “翟守珣,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着反叛我爹的!!距离我爹横尸城门的那天隔着多少天我就绞杀你多少遍!”李虚毅可全然没有感受到金勇与胡通天的大战异常,他现在眼中的只有这个方脸龟头的翟守珣,如果他当时不去向赵匡胤告密,而是诚心去与李筠交涉,那么他爹爹李重进很可能就不是被横尸的下场了! 火辣辣的屈辱!父仇不共戴天,是男儿宁死不可不报! 翟守珣本来是静待在岩洞前盘算着怎样找个办法将招架洞外的有限人手给召集过来的,但看到周流波强按着伤势仍在与艾壬苦命周旋,便只顾闷头来回踱步了。而像李虚毅与温格踏马而来那会他刚好犹豫着走进岩洞边口向李守节喊话了,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李虚毅和温格已经躲在枯怪巨树的边上商量怎么趁机杀进去了。 所以,在这一刻,当李虚毅与温格杀气腾腾地走来的时候,他面色虽然不惧,但是心里已经有所隐忧了,他强撑着满身傲骨愤愤道:“李重进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天下任谁为主也绝轮不到他!即使你杀了我,你的三哥也会在不久后同我陪葬的!想我翟某一世,纵横学说自认为学得不输苏秦,官才做到区区宣抚使,却偏生要命葬这些无名小辈之手!” 没等他恨声恨气地讲完这些文绉绉的话语并且缩首逃进岩洞的时候,李虚毅和温格一个围聚在前一个兜截在后,已经将他可能通行的路限制得死死的了,其实就是他们自己也没能想到,在溜进这陌生古怪的落鬼苍野里面竟然能如此轻易地猎杀到翟守珣!翟守珣能听到自己刚才那番话在深不见底的岩洞里回传了极久,他就在这样的沉闷声里,看到李虚毅率先扬刀上前! “你大爷的,要不是这地方没什么好刀可买可找,老子说什么也不会提着这把破刀来便宜你,受死吧!”李虚毅面容狰狞地握起刀把不成式样地就向翟守珣连劈而去,为此他使上了全身所有的蛮力!而温格的鞭子也已经曲绕向翟守珣的脖颈,李筠的败亡导致他温家也横受祸害,这仇又怎么只是他李虚毅一人的! 鞭已盘旋,刀更出鞘,眼睑翟守珣避无可避,可是,很多事往往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阵阵寒骨阴彻的怪笑,似鬼非鬼,像人又绝对不是,更重要的是,连同怪声一起到达的还有两道还魂幡,令人始料未及地快速掠来,挡住了李虚毅与温格两人的各自一击。竟是直接将朝升旭日蒙上了低浓的雾遮,李虚毅偶看着天气,心里的情绪都随之烂透成了渣。 “谁敢阻挡我报仇,就算老子今天不能杀你,日后也一定会加倍奉还的!识相的,最好别多管闲事!”他恶狠狠地说道。也难怪李虚毅恼怒异常,本来报仇就是翻手劈斩个西瓜那般简单,现在却横插出太多的未知因素。堵在翟守珣身后的温格往岩洞深处不断回顾,本来准备善加笼络出手者的话语及到嘴边突然就失去了意义。 作者的话: 八月份疯狂更新中,大家多支持啊 第027章 鱼肉与刀俎 “哼哼,小小年纪倒是好大的口气啊,不知该说你张狂呢还是说你自大呢?!”岩洞外头轻飘过影地拂掠来四个鬼骷髅头绣衣的黑装男子,其中当先一人冷冷发话的同时口吻中还充满了讥诮之意。李虚毅斜眼瞧去不是四大玄鬼的老大侯九却又是谁?当然,他更是捉摸不出幽鬼冢与朝廷命官会有多少瓜葛,便警惕地盯看着他们四人。 “我们鬼谷派好不容易出了个修习纵横学说的像样人士,总不能由得你胡来吧,幽鬼冢作为战国时期鬼谷派的重要分支,就算栖居边僻之野也是要为本派人士施以援手的。小家伙,不知为何,我对你改变主意了。”老二侯由更进一步解释道,语气依旧阴淡得如同鬼魅。 “我想请你去我们幽鬼冢的门冢云梦山小住一段,想来你不会介意太多吧?本来我们准备晚些时候再邀请阁下的,但看阁下的脾性,我们也不想夜长梦多了。”玄鬼老三侯进跟进说道,仿佛他与前面二人早已做好了说话方面的分工。 就在此时,连带数把卷刃刀来势沉猛地从前面飞掠出来,直击到岩洞的门口,落下簌簌的石块碎屑。温格不由得虚惊一场地往周流波与艾壬的暗器对战看去,周流波身上的飞刃暗镖都差不多飞射完毕,而艾壬更像是好整以暇地将连排绑系在袖口的轻装弓弩缓缓装上袖箭。 他装换得极快,装好后他并不急于射出,而是左手轻探过去散似流星的飞蝗石。作为以暗器为招的唐碉中人,他对这些飞蝗石、铁弹丸等暗器的准备向来充足,刚才与周流波的连番对攻扑杀也不过消耗了其中的十分之一。 周流波的双竖眉峰像逗号般弯拧起来,他将最后一支精心淬毒并且转含多重诡招的锁骨杀箭紧紧扣在手中,被伤情压抑住的心焰四重雨中庸水平使得他只能兵出险招并且不留退路了! 他把手中的锁骨杀箭藏三化五地直向翟守珣方向击杀而去,似是要要与之同死的样子,而这落在艾壬看来却极是简单:“哼,想要用灭口来保住镖物的秘密,可惜我们几人是约定了要先将你们擒住,然后再穷加逼问的。” 艾壬的话音未落,他早就迎候在袖口机括边的手,更是敏捷飞速地连拨两下,飞蝗石如山雨忽来般珠跳斜射,仿佛要以密织的蝗石之网将周流波的锁骨杀箭全数罩住。当然,他也留了后手,他事前就藏在裤子折边里的铁弹丸就是要随时应变某些突发状况的。 “可能你现在才想到要擒我去会客已经有点晚了。”李虚毅对着颇为得瑟的四玄鬼低冷异常地兜出一句,手中的刀柄竟然一拆成二地向着翟守珣连续攻去,翩然之势仿佛草长莺飞的夏季充满了柔弱的抒情,他已经算准了周流波的锁骨杀箭绝不是简单一击,所以刀走偏锋地想要一试。 “你小子倒是死心不改呀,别说我们四个都在,就是只有一个在场你也讨不了太多好处吧!”玄鬼老四侯成说话之间,飘瘦如影的身子早就快若月下幽光般诡异欺了过去,但奇怪的是明明还与李虚毅存有不少距离,李虚毅却只觉得右手虎口开震,连同柄与刃的分拆之击都先后跌落尘泥。 细看过去,侯成的兵刃竟是令江湖闻之胆寒的蛊毒游丝绕,看来对方根本就没准备放他一马! 李虚毅面色微沉时候又浮生幽暗笑意,他刚才所攻过去的恰是刀内有刀、刀外更含刀锋的“杀行透”之悟技,前面接连两式看似暗器般飞击出手的刀柄与刀刃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引招,他的真正后招却在来此之后便在体内有所沉积并且玄化的极少淡白气影! 不过相对比之下,客栈怪老头当时传来的极淡白起显得比这股更加硕大轻朦而已。他继续裸露在外的左手化拳为掌刃,竟是预算极准地将自身形化的极淡白气,挪附到周流波像向日葵花般旋散出去的锁骨箭片上。 这一招隐含的传输巧劲和透射角度都把控得恰到好处,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达到墨觞五重电的高手在借势使力一样,李虚毅其实也很惊诧,他原本只是谋划着将周流波的锁骨箭片前推得更加准确些的。 就连刚从惊天战局中从容苦战脱身的金勇在此时也不由得轻咦了一声,并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回到自己的角色定位,他在胡通天形体落地的刹那,顺势将它粉碎成片的胡琴弦线与檀木在地上铺成密密麻麻的尖瓣刃面,他自己更是装成命悬一线的重伤吐血模样。 这样一来,就算是四玄鬼等人在旁,都只会认为胡通天运气不好反死于自己的兵刃之下,而绝不会认为他金勇武功盖世,何况胡通天本就假装不会太多武功。形迹伪装曾是金勇的必学技艺,他作为各种老手又怎会旁人轻易看出?! 增加了极淡白气的锁骨箭片连飞的去势更加迅疾了些,艾壬抬腿时连带上来的铁弹丸已经慌忙腾空,在横拨而来的探手中直接重射过去,他对这些铁弹丸首次有了隐约的忧虑。不是怕翟守珣被杀,而是他眼中某片分化出来的骨锁箭片竟被其掷甩出来的还有快上三分,这很致命! 四玄鬼中的其他三鬼也开始有所行动起来,老大侯九满脸诡异的从随身囊带中掏出了诸多卦阵幽器,老二侯由则已经大步急进地掠向翟守珣,准备把他拖带出这混乱战局,而三玄鬼侯进则是念念有词地在施弄超度法咒似的。 温格在此时是最为焦急的,他虽然没有什么切身危险,但李虚毅陷在局中他愣是帮不上忙。“哎,刀无痕这怪茬无缘无故地在后头逗留那么久还不赶来却是何故!!温文也怪让我不放心的。”他在观望斗局的时候脑中极快地掠过闪瞬即逝的想法。 嘣声响脆,周流波分化向翟守珣的锁骨箭片居然被艾壬后发先至的铁弹丸拐撞直下,但这锁骨箭片被李虚毅极淡白气推化而且余势仍在,被挡截之后还是微有歪斜地环飞向翟守珣。 翟守珣从来不显惶恐的方脸,在此时也没有任何惧色,他踉跄时候一个前扑,居然异常诡异地躲过了这锁骨箭片,而艾壬后续的铁弹丸也在飞蝗石雨之后直接点住了周流波的穴道。 仇敌在前却不能亲手刃之,恨何如之!难道真的只怪年少无力?! 可这极淡白气顺手推用的时候又该有多少希望,黯叹成伤有谁能知道! 翟守珣!!我终会杀了你的,李虚毅的复仇之心从未曾断绝。 又,李虚毅很快觉察到侯成缠带而来的蛊毒游丝绕,可凭他之力哪有什么绝对实力能抵挡住这强势一击啊!不过就是因为他知道包括侯成在内的四玄鬼意在擒住自己,不会对他动杀手,所以他才不去理会这招却转想借势斩杀翟守珣。 情急之下,他只能险赌一把地大声喊叫道:“沧海玉在李守节那里,他跑进岩洞了!”他喊得急劲而快速,乱语珠蹦间只出了前句,但就这前句却引得侯成皱眉微愣,这便给了李虚毅说完整句的时间,也将擒杀的势头减慢下来。 “我还知道,明月珠就在翟守珣手上,这家伙担任淮扬内务府管事早已不是一两年,碰到明月珠这样的绝代异宝和疗伤圣药又怎么会空手离开!”其实他这些完全是瞎掰,目的是在分化自己身上的攻击,他想起父亲李重进给他解说明月珠时满脸凄怆的表情,隐然觉了另一重悲戚。 “小孩子信口雌黄,如果都像你说的那样,我和李副使还不会借着珠玉去向皇上讨取万世富贵啊!何况这两样东西我也是在被人拦截路上拦截方才听说的,该不会你们这批人全是为此二物而来?原来在你们江湖中争利爱名也不外如是。”翟守珣说得坦荡无比,而众人的目光无不锐利如鹰隼地盯着他。 “大镖头,你们威赫镖局的镖物藏在哪里?说,快说!否则,我就将铁弹丸塞进你的口里让你吞下去!”唯独只有艾壬还在声色俱厉地审问着周流波,威胁之意流露言表。 “我可不是什么大镖头,另外,我们的镖物就在你身后的枯树旁,那么大的几个箱子又能藏到哪里去?!”周流波的伤势似乎更重了一分,嘴角更溢出了淡色血痕。 “嘿,你不说也好,反正我现在已经完成半边任务。胡通天,这人你看着办吧,我该去找肖游那边看看。”艾壬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就算如此,他还是喂了一颗飞蝗石给周流波。 风际岚烟渐上青天,落鬼苍野的局势便算如此,艾壬与四玄鬼本就熟识。但也就在这时,他发现胡通天就这样趴在地上再没有站起来,这让他惊诧莫名地将目光盯向金勇。 “看,斩痕口那边有人骑马赶来了!”站在李虚毅斜对角的温格出声说道。李虚毅也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众多马蹄腾踏,当先两人人却是宋终和周英威。 “难道是肖游等人失利了?不对呀。”艾壬低头埋思之后,便低问向四玄鬼的老大侯九道:“你们的八卦修罗阵还没布置好么?在落鬼苍野这样的鬼域之地,配上你们的独门阵法与鬼幽之力,别说只有区区的周英威等人,就是再来几个也难奈何我们。” 艾壬在客栈里头本被肖游与蛮子寒所不齿,不过在利益前头谁还会计较这个。 “我可先说,无论你们怎么谋划,翟守珣必须十分安全,然后,这个少年必须交由我们四人处理,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与你们合作我们也不过是图个省力简便罢了。”老二侯由低咳一声,将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李虚毅脸上弧滑了一下。 “温文和刀叔叔怎么还没出现?”李虚毅刚讲完这话,随后又有卷尘而来的快马数骑,却是蛮子寒、肖游和韩彦在后苦苦追赶,尾随在最后出现的才是刀无痕、周婉冰与温文。 第028章 意外层出 仿佛惊鸿影过,数百米的隔远距离瞬间就到,众人翻身下马的姿势各不相容,可是,李虚毅极为细致地注意到周英威是软趴趴的像个皮球一样摔站在地上,而宋终看似疲惫而且衫衣撕破划有血痕,落地时候却极为稳健,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大战的感觉。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李虚毅忽然冒出一个很现实的想法,温格更是在他斜对面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不过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不如和刀叔叔他们死赖一起算了,生死祸福都还有个伴儿。”心情在经受起伏之后又慢慢落停,李虚毅又颓唐得安静下来。 “虚毅这个笨蛋,还真的傻站在那里等死啊,那四个黑衣鬼面的家伙在差两个阴卦穿线绕成就可以成形了,何况翟守珣也早就被他们保护在身后,和我距离其实挺近。”温格不由得摇头叹息起来,他先前用勾折手指示意李虚毅往这边挪靠的想法顿然落空。 “肖游,进了落鬼苍野你就休想如此轻而易举地剿杀老夫了,”周英威将戴了银绞软真手套的铁爪往空中恨恨一挥,心里的得意的嗷叫中更有太多不甘,也亏他用上了攻击强化和防御盾化的银绞软真手套才能拼险逃窜至此,“你们甚少来这淮扬一带,对于这里的地理优劣势头怕还没那么容易揣透吧,反守为攻的时机终于到了!” 在奉命将镖物托转到秦淮河之前,他就已经将去路的各种穷凶领域作了应对,这中间最典型的就是这里的落鬼苍野了。数百年来,落鬼苍野作为某种极其幽秘和恐怖存在,死在这其中的人怕是不在少数,但最终都是烂化得连尸骨都彻底消失了。 “哼,在这里更好,你以为我这次出手就只有刚才的那点杀招,你也将我肖某看得太浅了!我原以为你们会蹲守在原地做困兽之斗的,偏偏你要老奸巨猾地分带开一部分镖局人员,”肖游不以为意地闲说了几句,面容忽现狰狞之态,“不然,韩家的翩然画剑还会后续以援地给你补上一个重大杀招!毕竟,你们宋廷表面允许南唐祈软求和,可实际上,卧榻之侧又岂能容他人酣睡,韩彦肯跳出来助我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你是说,要不是我刚才与你缠斗时脱逃得快,又或者我并不开拨人马地进行耗时混战,韩彦已经可能从暗刺里杀到了是吧?我本来引退他们是为了防止捉襟见肘的,哪想到你算得极为精明,胡通天不说,连韩彦也能被你言词说动,我可是当真佩服。”周英威侧露之间,手腕又多了数道淡淡的墨痕,这完全是肖游的杰作! “师伯,周婉冰师姐真的就这样将她放弃不顾么?”宋终挽着袖头低问了一句,其实他当时与周婉冰合攻蛮子寒并未落下风的,全然是周英威狂喊撤退并且奔马飞向落鬼苍野方向,直接扰乱了两人应战对敌的神念。 这使得蛮子寒将所有的攻击力度全力倾斩到周婉冰身上,周婉冰似是知道自己被擒难免,更是逆流而上地拼使出全力来抵挡,在她的死命周旋下宋终才比较侥幸地抽刀身退,所以宋终说话的时候更含了一分微末的情谊。 “你不知道某些人自顾不暇,又哪里还会去顾会一个弱女子的生死,不过,已经有人替我们带来了。”韩彦更是潇洒落落地出言讽刺道,他往后看去,刀无痕与温文分骑两马从后缓速而来。 只是,刀无痕的马背上还驼着一个素衣长发又兼有剑痕拳印的女子,那人不是宋终口中的周婉冰却又是谁? “好,你们现在便暂时得意一阵,我的机会同样来了!”周英威忽然掠身快起,竟是马化飞龙的三农下级招式“穿荡虎贲爪”,这一大招在墨觞五重电中庸的内元功法支撑下,还未落招现位便爆起许多江山沟壑般弯折短痕,这种断痕经天低遮,像要在云间旋荡似的幻化成数十招来回叠变的怪招,一经使出便势成狂涌之态。 更有许多幻影旋绕不尽,在墨意觞电里难分虚实,到最后渐有凝成青碧圆珠形真元的气势!周英威知道进了落鬼苍野之后众人的神念都会有不足一刻的恍惚或者说限制,他已吞服引神丹自然无碍,他就是要利用这种间隙给予肖游致命一击! 其他观战的数人都在看肖游将会如何应对,尤其是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金勇。只见肖游将秋扇五指微开地前后甩摆一下,凝形墨的墨痕和墨烟顿时浓气弥漫,三十六条花骨砚扇架锋锐尽出,也说不清是何种玄妙招式的启用,这三十六条花骨砚竟然像萤火虫般忽闪忽闪的,充满诡异和邪变。 但就在肖游间不容发地将墨觞五重电巅峰的功法修为侵透到扇骨上去,他的神念电闪光现地被野蜂蛰了一下,这瞬间的拖延所造成的致命失误是他同为三农下级的招式只能迎接上大半,差不多就是四工上级状态。 “这家伙居然没用‘子墨非攻’这一必杀技挽却狂澜?!”深知肖游武功的蛮子寒似乎有些意外,肖游刚才那一招只是墨门上乘却不顶尖的招式,叫做“乱变星烁”,变相虽然繁复却显得杀意不足。 而李虚毅并没有将目光全凝在肖游这这一招将墨门烟毒以及花骨砚连弹秘催的转换融击上,反而是异常陶醉地看向周英威全力出击的真元幻影。虎贲爪中挪藏丝缕光转游离的清影,真元猝然成聚的样子就像是狠爪和光影联袂出击,将曲线与光点的缠绕结了巨网扑将过去。 体内还未尽数退去的真元幻影似乎受到了刺激,就像邻居家捣鬼的小孩子砰砰敲门不断地在经络脉线中跃动跳窜,刚开始还是鼓面敲击般呈现笃笃的声音节奏,到后来仿佛是被周英威的真元幻影所牵引般,李虚毅的身子以某种快步向前的速度被吸引过去。 唯一让他心显欣喜的便是那时现时不现的极淡白气也从躯壳血浆的不知哪里冒逸出来,但它就像是懒猫嗅了死鱼的气味般,稍成行迹地尾随在幻影后边数秒,又不感兴趣地蹲伏下来,似是觉得这些幻影对它没什么吸引力。 “我体内这股奇怪的极淡白气算是那怪老头传过来的吗?可是,他的那股明明已经被我完全攻向周英威了,他传来的那股安静浅淡,而我体内的这股却显得诡异动乱,就刚才,我在心意上偶尔狂劲十足它就会有不同涨幅,希望不是类似于真元幻影这样除之不去的怪东西吧!”李虚毅这样想着的时候,其实心里总是有些自我难过。 只因为,他至今都还不知道他自己为何不能练习内元功法,当眼下又看到高手动招他就忍不住有点轻贱如草的感觉。天赐我大仇,何以让我无力回天!!他又有了愤怒的意念。 “哥,拜托啦,我一个小女孩呆在那边看别人动手武斗又怎么会受伤呢,你不要从那边偷溜过来就忙窜着问这问那的,这位周姑娘伤重得晕了过去,我正帮着刀叔叔照顾她呢,”温文看到温格一脸焦急地跑过来问东西不由得娇烦起来,“咦,那四个黑鬼子在干嘛?噢,小毅子离那两人武斗那么近,看来又要受伤了,我得过去看看。” 温文说话之间语调数变,连内容也折转过数个弧弯,使得温格挠手尴尬自语道:“如果她哥哥我受伤,这小丫头会不会也跑蹭得那么匆忙?不过她平时照看病猫好像也很及时的,嗯嗯!” 忽一阵卷风坼天堆积,鬼啸魂集的符音之声若有若无地飘荡起来,中间还夹带这清冷不尽的梵声,正被周英威与肖游对战吸引的众人都不以为意地视之等闲,因为,这里的斗招明显是一招决出胜负的终极逆战! 不断闪烁的花骨砚终于停止闪烁,它平撑甚至有些招展地贴在周英威连荡带摆飞攻而来的银绞软真手套上,天静无风的墨花颜色层层涌现,将本就渲染出来的墨烟与墨痕溶化成春天的沾衣欲湿,这一招“乱变星烁”的初变才刚刚涌现出来而已,花骨砚本来幽冷的温度又开始沸水般热涨。 尽管如此,周英威将真元幻影和虎贲爪融合起来的磅礴攻势已经强势插入,大有“我已山巅高岗般地占据此地,你就别想湿染我的气势”的意味,这一波爪影勾连成觞,将真形与虚像完美结合了起来,尤为恐怖的是青色真元已经升华成青绿色,狂乱的气更加流汹涌澎湃。 唯一让人觉得大煞风景的就是李虚毅不怕死样地越来越逼近到两人的阵形中去,落在刀无痕的眼中化成了又一重担心,他回眸而视的眼神顿时罩住周婉冰全身,刚想伸手过去帮她扶正,宋终已经身形魁梧地站在了边上。 “这人,习武资质似乎犹在温格之上啊,怎么武功平庸如此?!”在眼看着宋终将周婉冰将要扶起背上时,他异常仔细地凝望着宋终的骨骼形态,几乎是虎背熊身、横胸宽正。 唯有整个面容笼罩着一种旁人难以看出的黧黑色,就像是作画偶然的微小败笔。 “小毅子,你快回来啊,危险。”上次便是因为这个受的伤,温文的连串喊声也就在此刻焦急响起,可惜就像弹丸已经射出而黄雀没有及时逃窜一般,同为墨觞五重电的周英威的幻影爪印与肖游的花骨砚变开始染触到李虚毅。 胜负未决居然离奇插进去一个小鬼头,韩彦眉头一皱,身形快掠朝前呈平飞姿势,想要将李虚毅这个最大搅局者给拖带出来离开,李虚毅被他拖带之下略有退步地回走了几步,更被体内的极淡白气压制,竟顿顿地杵着不动了。 在旁人来看他肯定是被周英威与肖游波及,只有李虚毅自己才真正知道,他杵在那里只是因为体内的极淡白气与被它轻吸入体内的另两股气旋开始抗争绞杀,他前后迈退都将是更痛,还不如一动不动地傻站着呢。 第029章 八卦修罗阵 这边李虚毅的极淡白气在绞杀,而那边周英威与肖游的看似只有一招的对决,实际上在多重变数的分化藏式里渐渐激烈甚至残酷起来。等到李虚毅重新睁眼以对的时候,墨觞之意弥漫的强攻与对接已经分出了胜负。 肖游略输小半筹却伤势不重,依旧孤傲如江岸铁树般风云挺立,倒是周英威拼命赢抢下战局却已经气喘如牛。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镖物是什么吧?你根本没有胜算,”肖游极为冷酷地说道,“何况,我们现在占据绝对优势!” 当他得意地朝向四周看去时,胡通天异常狼狈的死法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由得皱眉道:“这里还有哪位高手可否借一步说话,如果我方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如果不是,烦请阁下不要插手其中。” 温格不由自主地前去找寻金勇的时候,发现四周根本没有此人的行踪,倒是被侯由抓取出来的翟守珣却直到金勇直接是向着那岩洞钻了进去,在众人极不留神的时候。 “乱世形魂,在我鬼道。既有阿鼻,复有修罗。万象八卦,百代阴阳。扰扰争斗,冤孽以归!”玄鬼老大侯九念念有词说着,手中的还魂幡往天上挥舞起扬,布在岩洞位口的两侧、四石和八树的阵形彻底形成。 李虚毅只觉得整个落鬼苍野有极细的幽光云现,那些异常古怪的巨树也就在此时哗然倾倒下来,繁多枝桠有不少砸在石碑上,未有折断。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些古怪巨树的本身究竟是何物,竟会让温格的鞭子被吸住,他自己的刀又折砍成数截。慢慢走近过去,他看到那些巨树的本体居然是插在里面的一面磁刃精片,而且与巨树表皮的枯枝极为形近。 “周英威,阵法已成,你还不准备说出镖物是什么吗?也好,我真的只能将你等一干人全杀光了!”又是肖游当先说道,像蛮子寒、艾壬和韩彦全是以他为首,因为这几人中就数他的武功最高、资历最老。 “你们明知道我所押送的暗镖是什么却非要一再逼问,究竟是何道理?老夫好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阶,若是失去了此次镖物还不是又要沦落江湖,与草莽同类。”周英威皱起眉头有些恼怨地咆哮起来,这次镖物的泄露与沿路的多家势力联手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再则,你们不是想要从翟守珣和李守节那里探求沧海玉和明月住的下落么?他们两人都在此地,却不见你动手寻找,你们这样做无非是想借着沧海玉与明月珠的事情诳死我们镖局中人,然后好说是为了争夺本就是瞎编出来的两样所谓秘宝而身死。这样,纵使朝廷有所怀疑又哪里管得住你们这些江湖人士! 尤其是你肖游,还说必须杀掉翟守珣,无非半路挑衅劫杀的借口罢了!即使我们肯交出镖物,也不见得你们会放过我们,你说,我们威赫镖局周家到底与诸位有什么恩怨情仇,你们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原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艾壬此时却出言嘲讽道:“难道你真的没听说过落鬼苍野的传说?说起来也对,毕竟这里面的一些秘事只有墨门与幽鬼冢的核心子弟才真正知道。”说完这话,他更是将另一颗飞蝗石曲弹到指边,随时准备往周流波射去。 “居然是磁刃精片?我爹常说这磁刃精片是用来制造暗含藏式兵刃的绝佳材料,因为它的磁刃锤定之后易于开合收缩,配以高手的内元功法控制,能起到暴起伤人的妙用。哎,”李虚毅将脸颊近凑过去,眼眸中期待的神色却慢慢拭落了一重, “这树心里嵌着的完全是最普通的那种嘛,不对,精确来说应该是磁性被日月钝化之后的功用退却。这些树被这些磁刃悬于其间,也难怪会半死不活的,不过,这中间的问题是,谁将这么多柄的磁刃散飞到如此多株巨树种的? 另一边温文与温格已经并分前后地从刀无痕边上赶过来,两人看着李虚毅不断往这些巨树走去不由得微显惊诧,也是不甚说话地跟在其后,他们想知道李虚毅究竟在找什么。 “肖游刚才说什么高手?”刀无痕忽然皱眉问边上的宋终道,连说之间他的眉毛凝成了凌厉刀锋,有暗射向周英威的,但更多的却是无形斩向肖游等人的,可终究那只是一股淡隐无势的弱气。 “胡通天所修习的内元功法差不多与我同个层次,何况他有独门兵器胡笳琴在手,在这场中除了周英威能有一战之外,纵使四玄鬼变卦结阵也不至于他死亡的,说,到底是谁在这落鬼苍野下得黑手!”肖游再次发飙,但他目光扫掠过众人时并无发现有任何异样。 “爹说的磁刃元精会不会也就在这些巨树边上呢,嗯,挺难找的。咦,怪老头子,你什么时候跑来这里的?!”在绕到距离岩洞极近处的一棵轰塌巨树时,李虚毅一改初时的低声嘀咕,竟是睁大眼睛大声喊叫出来。 “原来暗中捣鬼的是你这老头!蛮子寒和艾壬,你们两个远近合攻来擒下周英威,四玄鬼初具阵形的修罗怪影会缠住宋终与刀无痕一时半刻,韩彦你就在边上随时准备补上几剑去刺伤他们要穴,我就来和这怪老头会会手好了,我说昨天在那客栈那个小少年是如何接下周英威的七成攻击的。”肖游怒叫一声,落语如珠般已将所有的计划分派已定。 “归在穹天,乱落成云。听吾幡引,攻向其人。恶煞如是,阵形菱合。渴且嗜血,食必啖骨!”四大玄鬼同声连气地大念起来,语气越来越幽深,身旁的气势也越加的诡异,到最后仿佛升起了数重墨云般压着岩洞之前的整片区域,使得多数马匹都躁动起来。 而他们的还魂幡已经稳稳竖起,漂浮之势与原本就飞扔在八大顽石旁的卦盘相为接引,连同之前摧折巨树以无形的气势,李虚毅等人都觉得心腔内的热血突然一个波涌涨到喉头,又马上被脂体冻化般的霎时冰凝给拉扯滑下,仿佛一时之间真有无数的鬼怪钻到了他们的皮囊骨内。 那些原本被随放在斩痕之内的马匹在一阵狂躁的痉挛踌躇之后,竟然向着血脓皮骨慢慢收缩,到最后直接倒地不起,栽倒在隔旁的青波毒河之中。 “八卦修罗阵,天呐,启动这样的煞阵不是要将所有的攻击对象都嗜血啖骨而尽吗?”刀无痕喃喃自语之际早已横刀挥撩而起,像是在自舞刀法般将或聚或散的鬼形之气尽数斩于人前,力道与杀势之快几乎让人目不暇接。 “哼,这一路上意外还真是不少。”宋终在心里冷笑一声,花翎刀已经刀卷云起,刚猛如潮水地连排奔斩开来,顿将许多幽鬼全部横荡向李虚毅方向。 若是此时能稍有个真正高手仔细注意一下宋终的用刀,他就会发现这柄巨刀的刀气已然浮生出微小翎花,这种翎花片瓣轻飞间便与从天下坠的鬼气交缠一起,如有不尽。 可是他掩饰得也极其微妙,在花翎飞分出去拖缠住小部分青黑色的主力鬼头,便更用平时应对的招数从来来击杀余鬼起来。 韩彦不算真正的高手,所以他早就谋划定了,除了被点穴定住的周流波与昏迷未醒的周婉冰,宋终在所有镖局人中是最弱的,他不求杀他却一定要将他制住成为自己的俘虏。 “你也太看得起老朽了,老朽不过早你们一夜睡在这巨树的掩洞底下等待好戏上演罢了,你们只管动手,就让老朽当个天外闲客吧,更何况,胡通天并不是老朽所杀。”怪老头翻身站起,身影接连飘荡之间已经荡开一丈之远,倒让李虚毅惊诧异常起来。 “哦?那想来你是知道凶手是谁的咯,不要告诉我是那个尖脸瘦猴似的金勇!”肖游一掠之下也是拂带数枝巨树,似是并不在乎怪老头的话语。 “喂喂,原来这怪老头的武功非但不弱,而且单是刚才那手‘紫云飘’轻功就比你刀叔叔高出不少啊!”温格略显惊诧地低说了一阵之后,也不得不抽出银鞭前来应对这些无往不在的幽鬼斜击。 “别废话那么多了,快一起来挡住那些怪鬼,居然全温文这边钻,原来不但人会欺软怕硬,连鬼也是如此的。”李虚毅的单刀或左或右地挥舞出去,劲道似乎别有不足,好在招式无不自悟成体,使用出来倒也能激发出刀流罡的焰刃。 “哥,你后面有个巨大的黑鬼扑来了!”退吓回身的温文不由得大声说道,像这样的巨大黑鬼一共有八只,是分守八卦形门的恶鬼修罗,也是此阵的主要之力。 “温文,先用你的流衫尝试着去攻击那些淡白鬼痕,是一吓就跑的那些怕怕鬼,你能自保了,我才能与你哥携手应对他背后的巨鬼!”李虚毅大喝一声,回旋体内想要将极淡白气逼迫出来,可是这可恶的极淡白气偏生不听控制,反而像游鱼嬉戏般轻逐着从观战中吸摄而来的几缕真元幻影与花骨砚气。 “这不是逼我使用绝招么?!”温格猛击回头,鞭风扬荡起来仿佛有着高低相形的猎猎劲气,银鞭上的轻芒像星光般跳颤不定,还是与李虚毅比试时所使用的“鞭风高低”,可其中的气势早已经精变得不止一层。 “哈,你这是在呼唤我用那招‘以手牵杀’么?先前对招此刻却用来迎敌,好!”李虚毅哈哈大笑,单刀提到与手平齐,刀与手并持而进,仿佛迎向巨大黑鬼的是有形与无形的两重刀式。 铛铛声响,李虚毅的缺刀似乎并不能磕开巨黑大鬼的真身,还在砧砍过程中慢慢软化成豆腐泥般往下直接泻落,这使得李虚毅将后续跟进的牵刀手略显犹豫地一缩。 在这犹豫之间,温格明显承受了更大的攻击压力,他的鼻练几乎要贴着漆黑如墨的巨鬼了,好在他的银鞭柔线成缠地卷住了鬼身并且往后弱弱拽去。 作者的话: 今日第三更到! 第030章 仙傲之气 “快把你家传的那柄破剑给我!还瞪什么眼啊,你一路上遮遮掩掩的温文全和说了,真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在农舍那会也已经看到过了。” 李虚毅的单刀在战场杀敌绝对坚韧,可从混身江湖开始,他才发现自己的刀只能算末流而已,他顺势将缺刀甩化成明光星灿的曳尾连环击,“杀行透”的三种高标要求瞬间重叠波生,竟直接穿透巨鬼黑气极为虚淡的一侧。 “什么破剑,有名字的好哇,用之前听清楚了:它叫龙环剑!通体檀红焰暗的顶级好剑,曾是我爹跃马江湖中侥幸得到的。”温格也不嫌烦厌,风芒二重虹巅峰的七妓上级招式更加逆转旋舞过去,银鞭横绝而气势不绝! 佩在他重衣深掩的一柄短鞘好剑被他用肘子轻撞一下,顿时连划成重重弧线飞向李虚毅。 李虚毅也不多话,快迅如闪电地接住,拔出刀鞘只觉得剑刃上红光成窜,几乎是引啸出鞘的幽吟声震不断,人为剑引,气为意用,他刚要腾挪出招之际,巨鬼一掌掀开温格的银弧鞭,仿佛目的性极其明确地直接威压到李虚毅身上。 “四大玄鬼还真不容易,竟能以阵形之力引出八只堪比心焰四重雨中庸水平的巨鬼。虽然招式还停留在六贾下级,使得其真正实力比之我们正常修习的武林人士尚有差距,但如果纠合这八只巨鬼绝对是用墨觞五重电入门水平使出五商下级招式的强悍实力!” 韩彦冷冷一笑,剑刃削换之间已从先前轻飘如无的起手剑式中疾探向被恶鬼缠身的宋终,宋终仍旧忙乱得像是不曾顾及一样。 而另一边,肖游已经与怪老头在半空之中形成对峙之态,两者对视的同时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聊似的,但是都被肖游用一层雷弧线绕的黄壁遮挡住了,要知道,只有内元功法达到形意六重雷才能将全身使用出来的形意之力隔绝某片有限区域。 “肖游,老夫当真好奇周英威带了什么高价的镖物,使你居然联结了这么多的好手前来邀杀,就不怕得手之后这镖物不好分么?”怪老头的须发仍旧遮掩着脸庞,刀痕犹是轻镌脸侧。 “既然阁下能在肖某的形意囚室里如此对谈,想来内元功法应该不在肖某之下了,我看你对这次的镖物兴趣不大,也不妨对你说句实话,周英威的镖物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对没用的人是不值一文钱,对我等来说却价逾千金!”肖游阴测测的脸颊有所放缓道。 “那必定是你墨门的祖传至宝了,但我想象不出周英威何以要带这样的物什去秦淮艳会,而你沿路夺镖打得好像是什么明月珠的旗号,想来你是不想将这将镖物公之于众。既然这样,我想你从根本上来说还是没准备放过老朽吧!”怪老头淡淡道,仿佛早已了然一切危险而夷然不惧的模样。 “镖物具体是什么前辈不必妄猜,但前辈是明白人,我们的对话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地聊到这份上,前辈是否可以亮出一个身份好让肖某不必穷究呢,毕竟,杀死胡通天这等高手在江湖上又岂会籍籍无名!” 肖游的话也再明显不过,若是怪老头子不承认自己的名号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胡通天可算是沙陀家族的重要人物,绝不是蛮子寒这种召之即来的高阶护卫可比,像蛮子寒杀了就杀了,而胡通天却决不能如此诡异身死算了。 最起码他要给沙陀家族一个交代! “我已经知道这镖物是什么,另外,关于谁杀了胡通天那还不简单,直接推到那个叫刀无痕的用刀汉子身上不就是了,实话说吧,这几拨人中没几个不是暗藏功夫的,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其实是自大成狂罢了。话说,墨门真得了这件镖物,或许真的不用仰仗着错刀狼堡的鼻息过日子了。”怪老头子仍旧一脸淡定道。 “哦?你是说那个金勇不只是一个下镖师,而是另有身份。也好,前辈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同区区一起解决镖局的这干人等吧,等解决了之后我们再探进岩洞揪出李守节与翟守珣来,顺便看看这金勇的路数。”肖游也不动声色道。 “那几个少年少女怎么办?好,我算是懂了,驱赶弱羊总是比杀虎更难。”怪老头始终将手送垂在裤边,眼神惺忪,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对谈似乎也就此告一段落。 午空伏如昼夜地压垂下来,落在落鬼苍野上显得特别沉重,恰如同此时李虚毅所面临的困局一般。这巨鬼的狂扑之力当真气焰凶悍,而它扑衔来到根本让人措手不及。 “太白剑,风吹雪……人影月,乌夜啼……”不知为何,李虚毅突电光闪烁般划过稍改自怪老头的几句短调,就像无意识的思维攫取。也就在这魂鬼风掠不断的毫秒瞬间,李虚毅的脑海中呈现出另外一种境界。 在这里,所有的出剑发招都不必经由内元吐力,而直接是对外在环境的绝对意化和自主化。弄影娉婷的枝上飞过数个夜啼飞鸦,人与月相对无形,有剑似风吹雪,招招都是跋扈今古的缩影——对,绝对是一股不羁之气,一股仙傲万世的俯仰之气! 整个盛唐都可以走进我的诗行,弯月也不过我的绣口一吐!那么,天下的傲气便当藏于我胸中,行于我剑中!我出声时候有草字叫做李虚毅,那么狂放就当在此际,我所啸傲之气便是脱离内元的化外之击,一剑飞仙,千气由聚! 傲者本就寂寞,厚积薄发还是突然而然的透悟?!李虚毅手中的环龙剑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但他整个人却似困兽脱枷般聚啸出一股盛大之气,这股长气之中有他自己内元修习天赋自小被限的怒怨不甘,有他身中真元幻影时的癫狂如疯,更有仇敌在前却不得报的彻骨叫恨! 这世上绝没有人能够引导自己藏匿心中体外的诸多之气,只有被这种凶气逼疯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并且思悟出来,可世上又有多少疯子能将这些引之以外元功法,而且体内恰好还有一丝不算内元的至纯淡气来支撑这种信念呢! 若说一个内元功法为零重而招式级别撑死只到五商级别的习武者,竟然将一个心焰四重雨中庸而招式级别六贾级别的鬼魂之物击退,有多少江湖高手会去相信? 所以在那一刻,温文流衫被卡缠不前的时候,面目之中已经现出了不忍之色,但她又听说这种虚化成鬼的至残攻击只会让人产生假死而非真死,她又有种释怀之感。 而就在她这种情恨不能的表情里,李虚毅已经将身体中的极淡白色之气快若飞箭般地抽引出来,还连带着取摄自他人体内的真元幻影和墨觞之电,白气浩荡宛若雄风快哉,幻影百变如擂鼓锦旗,墨觞更是重染如泼。 三种杂合之气透自右手筋脉,逼抢到龙环短剑中之后,直让原本暗痕色淡的剑体瞬间有了轻虹色的焰引。 剑与人之气相通,剑折则人催,剑气纵横则人睥睨四方,生死无惧,就在如此心领神会而且好剑妙用的机缘集合之下,与巨鬼的探幽爪与森白利牙撞击到一起! 巨鬼的黑影仿佛被极淡白气驱赶一般有所收敛地往后退去,但又在一瞬黑光狂涨起来,像是要将所有的鬼影暗力凝聚到一个节点上与极淡白气进行较量,斗争胶着的瞬间! “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人啊,这少年这么快就能稍微引导出太白仙傲气来了,若能善加锤炼定非池中之物,不过,这眼下嘛,我也只能将它诱去秦淮河探寻我所要的疗伤圣药了!”怪老头子在心里嘿嘿轻笑,竟是一副所做无为地看着李虚毅白气激荡地与那巨鬼对杀持攻来去。 “哼,这宋终明明是比周婉冰都还略有不如的角色,以我画剑之利怎么每个招式都堪堪慢他一步,而且他全身的很多动作,就比如突然的踉跄又或者不经意的跌倒,都是极为巧妙地避开了我纷乱如风中斜阳的快招,怎么回事?!” 韩彦轻叹一口气,剑气更为强势地旋飞成墨光游离的翩然聚象,其中画剑本身呈带出的山水烟云似乎都敛藏着柴门晚归的悠闲,但很快又有无数片散纷飞的凡家兵刃突然涌现如林,若是直击过去,又哪里只是拘泥剑体的一招,简直是一个稍具平面规模的封杀! 若此时肖游有将目光投放到这里,他肯定会稍有惊叹道:“韩家的画家锋意与墨笔上的书画构连,被诗书世家的才人挥斥出来就这造势都能提高到不止分阶半级。 宋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却刚好落在仍被恶鬼缠身的刀无痕处,他手肘往后轻捅间便给刀无痕又增了一重压力,已是无暇前后兼顾! 更在此时,幽暗无形的花翎刀忽然诡异如暗夜之影般闪遁而出,速度更声普通惊雷地旋绕转击过去,以尖锥蓄力的刺破直接瓦解了韩彦的画剑之境,使得韩彦不由自惊道:“这刀无痕竟是如此厉害,我连刀影都没瞧见居然已经被他颇掉画中剑势!” “别逼老夫动用绝招!”战场的另外一边传来周英威的连胜暴吼,围绕他周身的暗影已经幻化成尖锐电云,有多股逆袭风暴都在沿绕着他周身旋转,当中更以悬于体内的青色真元为导向,仿佛是一把被气电尖簇起来的圆锥在纠拧成极为狭长的五棱骨刺。 而落在以远攻击的艾壬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一个“涅槃凤爪”,这一招式原先便是“九州镖王”周扬的不传绝技之一,论到招式级别已然是可以睥睨群雄的三农上级。 但就连以外元功法自成体系的蛮子寒,隔在三两米远的近处也能看出来,周英威从始至终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墨觞五重电的绝对巅峰状态,可以说距离形意六重雷只剩下微乎其微的距离,可也就是这一点点微小的差距,使得三农上级的“涅槃凤爪”在威力方面大打折扣。 要知道,整个江湖之中,能达到形意六重雷的绝对统计可数。何况到达形意六重雷的高手在入门、中庸和巅峰三种状态之上更多了一重大圆满状态,而这也造成了内元功法另有六重以上与六重以下两种概念划分的绝对事实。 第031章 磁刃精元 大圆满的重数境界在自耗巨大内元力的基础上基本上已经能使用任何层级的招式,但问题是,你得有这种层级的招式秘籍去修炼使用。 蛮子寒虽然外元功法练到极致也不过是墨觞五重电未入门的水平,而艾壬在暗器修为方面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流人物,在内元功法上也只有墨觞五重电的中庸,这在江湖之中勉强能算上乘阶段,但面对周英威不惜荡空自己所有内元之力来主攻的势力又如何能抵住? 肖游也直到这时方才注意到周英威在先前与他动招时居然没有完全动用全力!天,如果周英威从先前与他的对决之中就用墨觞五重电巅峰而非中庸的内元功法作为倾力一击,那又会怎样? “哼,周英威这老头子果然有带着提升内元功法的丹药出来走镖天下,”肖游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过他还是不能特别想通周英威为何会如此不合时宜地动用出来,“难道这之中另有蹊跷?” 肖游稍掠思考之下就立马掠身窜向艾壬方向想要助战,但周英威的尖锥为体的壮硕真元幻影忽然空具其势地退散开来,跟着周英威更是吐出了一股腥弄的淤血,四玄鬼努力圈封起来的修罗阵形开始在岩洞口方向空出一个破裂的方孔。 原来,周英威的主攻方向是这个巨鬼幽袭不断的八卦修罗阵!! 尽管如此,这“涅槃凤爪”的招式之力并未尽数退去,它仍旧压荡成山地覆盖在蛮子寒的锻体绝力与艾壬不得已的连锁镖上面,威势打折亦是凶残一击,毕竟,周英威将所有的神念和内元力都耗用进去了。 “你们快走,那件镖物绝对不能丢!”周英威忽然大声呼叫起来,眼中满是一股视死如归的神色。 而刀无痕眼见韩彦倾尽全力的一击并不得手,也无意恋战,窜飞如兔地抱起地上的周婉冰便直接朝向李虚毅他们掠去,而他们三人刚好临近周英威拼力用爪痕抓开的方孔,更无巧不成书的是,这个方孔正向着那个恐怖悠长的岩洞! “我们难道真的要从这方孔里面直接穿过去?”温文有些惊讶地望着刚被巨鬼之力震晕在温格肩背上的温格,轻声问道。 刚才李虚毅与巨鬼的大战极其惨烈,先不说李虚毅凭着一股仙傲不凡之气以下逆上地将巨鬼彻底击垮,那巨鬼在临行散去之前却也将一股无形的鬼魂印牢牢地凝在李虚毅吐气出来的掌心上,淡得宛若无痕。 “哼,我杀父仇敌中的重要一人就在这里面,我怎么说也要进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能以后杀他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李虚毅咬牙切齿道。 “你们男的怎么老是只有仇恨杀戮的呀,以前的事情总不能老成为我们快乐的包袱呀,这样下去你和我哥迟早都会受伤的。”温文长长眼睫毛落罩下的清澈黑眼轻蓄着淡而不见的失望,她确实想象不出来,李虚毅从比武到复仇总是那么极端和冒进。 “男子汉立于天地间不求成名掌权,但若心中的一口傲气不能尽数释放而出,忍气吞声地做人又与蜉蝣有什么区别?”李虚毅目光坚定道,深不见底的阳光被午后的云风偶尔掠照着,仿佛八卦修罗阵外就只能是这里了。 “妹子,你可以暂时留在外边,我和虚毅是非去不可了,”温格将李虚毅牢牢护定在肩上,词锋一荡却是郑重异常地说起了挺久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娘临死前留在信页上的浅短提示吗?她让我们去找一个名姓含羽的人,爹当时曾经细查过府内院外所有与羽字有关的人丁,均是无所收获,为此他还想向节度使李筠的家谱哪来细察,被回拒两次方才作罢。 其实爹当时是极度怀疑是李筠所为的,因为爹爹无论在武功还是智计都是要高出李筠的,而这也造成了两者之间的猜忌,使得李筠反宋终于失败,而我们一家却因为爹爹的事先安排免逃出来。但现在,我觉得当时的情境可以是,娘只写了一个偏旁,比如说翟字的上半个偏旁……” “你是说,暗杀我娘并逃走的人就算不是翟守珣,也必定与他有关?!”温文联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翟守珣,更是面色微变道。 而就在这时,刀无痕已经背着周婉冰快速有力地在他们背后腾手扶送了一把,温格只觉得眼前的幽魂怨鬼尽皆被泡在脑后,阳光朗照的吹风世界还有着禾黍的细影轻摇。 “这岩洞里面的风险我不必亲涉,但前面已有那么多的挡箭牌,我就算进去也没什么好怕的,”肖游仍在颇费心思地谋划着,他认定的猎物从不失手,“可这周英威这只老狐狸也断然不能放过,锻造墨家祖传兵刃名谱中最为高绝和精妙的十二种兵刃的极重要材料,也就是在江湖中传言能增加粘合分拆的磁刃精魂。 不过目前武林之中与这磁刃精魂最为接近的还数这磁刃精元了,听说这物品要被朝廷作为赐物赏给名剑城。我们墨门祖传至此而不断绝,最主要依靠的还是对这些绝世兵刃的锻造与设计上,如果失去这些,我们墨门还如何坐地无财地经营下去呢? 别说是通过合作方买来这中间消息所耗费的银钱了,光是去请艾壬、韩彦等武林好手出手劫杀就已经费去了我此行的小半财物,就是他残了死了我也要问个清楚明白!” 如此主意已定,肖游倒是不忙着往洞里赶去,也没有特别注意四玄鬼一脸蜡灰像地将双手捏成青幽草样子不断掐合,章法诡异地将自己的指尖咬出深深血痕,沥青色的滴血刺激着巨鬼与幽鬼直向方孔口补去。 而他们手中的骷髅头与白骨交错的还魂幡更是像排兵布阵地指挥起南北东西,使得刚被周英威用强大真元幻影撞破修罗阵封壁完全修补完整,只是,虽然如此,修罗阵中因为巨鬼的接连死损,所有的巨鬼已经不再八鬼乱舞,而是凝成了更为宏大粗巨的血腥色大怪鬼。 这只血腥色大怪鬼并不主动出击,只是守护在极深岩洞的封壁前,在宋终吃力地解开周流波的穴道并且踉跄赶到原来的方孔前时,它更是悬口喷张楚巨大的气焰光流,这光流之中还含带着无穷小鬼。 “那少年和翟守珣都走进洞去了,怎么办?”玄鬼老四侯成等到法阵的气势再度环成时候略显急躁地问道。 “哼,你急什么?落鬼苍野这地方,之所以叫落鬼并不是因为这外边颇显危险还有些诡异气息,而是在这个极深的岩洞在远古之前曾是一个大魔尊刑天的洞穴。 听说一路前行的人会经受不断从岩壁上跌落重重魂鬼,而我们四人名义上是去秦淮艳会看热闹,最主要的还是要在这里落成阵形等待我们地鬼老二田辰下山,然后收取这中间的部分鬼气强化自身。 至于那个少年嘛,既然他进去了自然就交由田辰这家伙去打理了,翟守珣这厮其实我有些看不透,本来像我们都已经罩住他了,可他偏偏要钻到这岩洞里去,直叫我捉摸不透。”老大侯九老练阴险地说道,似是除了先前步成的阵法之外竟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周英威,你现在可以说出镖物的下落了吧?!”肖游环顾四周,看到宋终与周流波都是有伤在身地站着,连带着更多挣扎的劲道都没有,而周英威作为绝对对象也已经颓然趴朝向无边厚重的土壤。 “哈,我笑你真是愚蠢,不快速扑进洞去追击,反而在这里跟我耗费时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凿出那个方孔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吧?”周英威的劲装的葛麻衣已经攀爬上不少飞石斑点与浅斜刀痕,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大笑出声。 “你是说,你将磁刃精元藏在了金勇身上?以你的老谋算计,就是交给周婉冰也不会给他吧!嗯?周婉冰!!难道你真的算准了她能逃离这里?”肖游话语的起头还有些漫不经心,后面竟是有些面色微变。 而在肖游说出磁刃精元之后,只有韩彦流露出了意动的神色,蛮子寒与艾壬俱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也对,像磁刃精元这种软刃多变的器体,艾壬是更喜欢坚韧光寒的东西,蛮子寒早就将铁拳钢骨都锻成了尖锐兵刃。 “哈,磁刃精元?肖游,你当真是太高看老夫了,像磁刃精元这样能以本身为绝佳设计体,辅用更能增加刀剑类兵刃的刚柔韧度,若是不出失误,造出一把刚柔宛转如一的兵刃绝对不在话下。我现在似乎能知道为什么刀烈这些人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扬州了,他们寻求封赏,难道主要目的还是在这磁刃精元上?哼,也许还真是。”周英威冷面说话的同时还带有一丝隐约的疑惑。 “那你的意思是?”肖游的耐性似乎很好,他只想干净异常地套出这中间的下落。 另旁,艾壬与蛮子寒已经异常迅捷地将周流波、宋终和周英威的全身都搜了个遍,除了些许碎银和几封家信便再无其他。 “磁刃精元确实在周婉冰身上,可是,那只是朝廷作为招抚天下门派的一种鼓励性奖品,所以,它的量也是极少的。传言中宋廷国库中的磁刃精元是有拳头大小的,其实我接手的不过拇指大小,至于你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周英威倒也没有据死不认。 “哼,即使是这样我也会动手杀你,清理掉所有可能我才能放心进入岩洞。”肖游的口吻似乎没有任何周旋余地,在这战乱年代杀个人再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便可往事全消。 “我能提供另一个有关磁刃精元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因此而全身退出。”一直静默无言的宋终忽然说道。 “哦?如果你的这个消息能比那拇指大的磁刃精元更为有价值的话。”肖游不由得像杀手猎兔般眯起了充满杀机的眼睛,而边上周英威之流一愣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确实没有听说过自此而外的消息。 “我也是从岁数颇老的前辈高手那里听说的,据传,后周淮扬节度使李重进手中曾有过磁刃精元分布的秘图,数量和重量绝对不菲,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此行的目标了吧。” 宋终懒散地将花翎刀插进泥土,满脸自如地将周英威扶了起来,顺带斜瞧周流波一眼,竟是不等周婉冰直接上路的模样。 肖游在泠然劝住暴躁欲拦的蛮子寒后,头往侧歪时候眼睛直钻到周英威的鼻脸上,吐出像午后阴霾般的浅淡句子道:“走,我们也去岩洞看看,不过,你们镖局中人得与我们一同进去才行。另外,吃一副我们墨门的独家秘药我才能真正对你们放心,墨门之毒想来你们也不会太陌生的。” 第032章 极深岩洞 阴风没有洞穴相引地吹荡而来,李虚毅半伏在温格后背之上,体腔内的气息微弱至极,刚才与巨鬼的对斗几乎倾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不说那些冒涌而出的极淡白气,就是顺带之下使用出勉强够得上五商下级的“刀横绝”,也让他重数为零的内元功法拖耗了巨大能量。 李虚毅现在衰弱的几乎没有办法去留意前面的岩洞是迂折下去还是平阔开来的,其实他也不知道继续走下去能否抓住翟守珣,但只要是机会,他便艰险无惧,更何况,他隐隐觉得这岩洞似乎有某种鬼魔之气在召唤着他前行过去。 “小毅子每次都半死不活的,看着真让人担心啊。”温格有些害地往后瞅望了一眼,低声说道。 “等到我实力雄起的那天我就不再会是今天的这种模样了,”李虚毅努力想要将拳头凝聚成团却发现力气虚弱,“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离昏死只差那么口气,我外脉血筋之中根本没有一丝活跃气息。” “哎,快别扯这些没用的废话了,男子汉的——咦,再走下去前面就暗不可见了,你们有听到什么鬼啸风生的恐怖异动么?”温格不由得停住脚步,只面如薄金地看向并排的刀无痕。 “这岩洞当真诡异得很,我刚才明明看到厉鬼浮掠到了我的眼前,等我腾手挥将过去又没有丝毫的踪迹。”刀无痕也有些犹豫不定起来,恰在这时,他肩上的周婉冰似乎有了一丝蠕动。 刀无痕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周婉冰忽然就张开森白大牙快速僵咬向他的脖颈,还是温文敏锐异常地尖喊出声道:“不好,周姑娘的生气好像是被掠夺过去般,要成半化成形的鬼了!” 温格闻言一惊,马上回想起自己肩头的李虚毅来,果然,李虚毅的整个人已经像松软胶泥完全偃伏下来,而身上的嶙嶙瘦骨却显得坚硬异常,仿佛是要脱胎夺魄地被幽鬼控制一般! 更在这时,石壁上似乎有更多苍幽如墨碧色的符鬼动作缓慢地轻坠下来,群鬼之间的狰狞形态各不相同,有的探出尖锐爪子,更有的将眼睛掉了一只的额面突然低伸过来。 刀无痕擎在掌心的刀柄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引燃成苍黄烈焰,这使得那些悠荡飘来的野鬼都似风卷残蜡地趋避开来,他肩上的周婉冰也瞬间软弱无力地将身子垂了下来。 “前面有三道狭长凿口,左边的凿口显得幽暗难见,右边的凿口却别有些浅析明淡的光线,最中间那个最为诡异,似有无数的幽鬼重扑而出,我们是不是走最右边那个啊?”借着刀无痕引身劈出的刀烈焰,温文扑闪着可爱眼睛问道。 李虚毅蔓染全身的僵硬并没有因为刀光烈焰有所终止,而是继续躬折成线形直状往着最中间的凿口倒射进去,被拖带之下,温格也牵抱无力地朝着那个方向连进了两三步。 “你们都小心了,我觉得这三个凿口还需要投石问路地试验一下。”刀无痕吃惊之下,更是将肩上的周婉冰往岩洞边梢轻轻一放,就这说轻不重地往下摆放已经将周婉冰江水深澄般的昏沉意识给惊醒了。 “大家帮忙拖一下,我快顶不住了,丫的,虚毅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重逾千斤呢!”温格在那拖得好不努力,最后愣是将自己卡在一块大顽石上,好在刀无痕已经及时赶到并抽手过来援引了。 但就在这时,整个岩洞突然产生了比较强烈的摇震,之前是落鬼如雨,而现在碎石和粉尘拥挤如华街行人。 李虚毅被拖吊空中颇多时间的身体也逐渐有了自主的苏醒,意识来袭之间,他回头看到岩洞门口似有血腥色大怪鬼杀气凌厉地踏步而进,行走时候硬是将所有掉落下来的幽鬼吸摄进去,到最后身形与戾气越加浓重。 “什么?八卦修罗阵竟然还能撤掉封壁逆袭,不可能啊,以四玄鬼的力量绝对不可能的!”刀无痕有些激动地怪叫起来,对于这种大怪鬼他实在没能料想过要怎样去应对,之前斩杀黑巨鬼都已近费了他大半身的功夫。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四玄鬼以幽鬼灵盘作为指引,将八卦中的阴阳之力全部用还魂幡引导成修罗鬼力,别说是区区的杂腥色怪鬼,就是直接将自己的神魂寄托在里面吸摄鬼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周婉冰似乎站起来已经颇有多时,但却只在此刻赵括打仗似的按照书中论调解释道。 “哦?看来周姑娘已经完全无碍了,而且对于鬼道了解颇深啊?”刀无痕面容似石头的棱痕微显乍然的惊讶形迹,但很快收摄起来低问道。 “还好小毅子半死不活的状态也就一阵子而已,”温文与温格本就相距颇近,以至于刚才她有手疾地直往李虚毅的臂膀上抡拉而去了,“你看现在又显得狂傲自大了。” 她低声低气地撇撇嘴,那种囔囔的声音并没有吵嚷地说带出来,就发现李虚毅被三人合力从空中挣扎着落地之后,已经再度生龙活虎地拔出温格的龙环剑,并且原腔疯态地吼叫道:“什么八卦修罗阵不修罗阵的,我只想知道,翟守珣是跑进了这三个洞的哪一个?有谁知道!” 刀无痕并不太理会李虚毅的放肆,从纨绔子弟到现在的仇路狂杀本就是天堂地狱的掉坠,何况这个少年还没有获得那种报仇的实力。 “那个大怪鬼虽然看起来距离我们挺近,却要再过多少时间会追击到我们这边?对了,我不知道肖游等人为了夺镖会不会在洞外解决你们镖局中人,然后再率众追你。毕竟,你从昏迷之后便一直不知道现在所处的形势。”刀无痕的脸颊突然涌起了一抹淡不可见的尴尬,在最后落口说出时候犹是浅短带过救她逃此的桥段。 “可能不到一刻钟就能发现我们了吧。那岂不是说我师兄他们现在在洞外都处于极危险状态了?我要去找他们。”周婉冰说罢便要迈步前行,但是岩洞里震动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些,某些比较尖锐的拳头大石块落位不定地坠了下来。 “他们既然已经进洞,我们若要出去必定免不了与他们绞杀,而我们势单力薄,如果他们连同我和这几个娃子在内一同施以杀手并借此灭口的话,我们出去与他们打交道还是很有危险的。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我们继续往这洞中行进,何况这里有三个深浅诡异的凿口来分化他们的追踪。”刀无痕极老练地说道,当下便为后敌来袭定下了基调。 “后面那拨人爱怎样便怎样,我和虚毅的立场是始终相同的,所以,我们还是先以己度人地想想翟守珣会走哪条道,而且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温格将褶皱的衫衣随意掀起,手中的银弧鞭已经牢牢地缠在手心掌边。 “你说翟守珣有没有可能是要去寻找李守节的呀?毕竟他们两个是同路出现的,而且都是在朝为官的样子,这次经过这里或许也是朝廷差遣。”温文大胆流利地猜想道,她藏于袖中的流衫开始有些掉落出来。 “即使你们如此分析还是不能决定我们走哪条道啊?”周婉冰眉头微皱却给出了最为关键的疑问。 “来,先让我们看看哪个凿口最为安全。”说罢,刀无痕的轻刀已经快若奔雷地将坠落眼前的三颗簇石同时射落到三个凿口,除了中间的凿口本就比较邪气地将簇石稍吸过去附在洞壁上,其他两边的凿口倒是并无特别反应。 “那就是说非左即右咯。”温文娴静脸蛋温和笃定地看了下刀无痕,又漫不经心地给了李虚毅一个小小的特写。 “可也不能因此而排除翟守珣去中间这个凿口的可能啊,所以,我决定独身去中间这个。另外,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凿口对于我胸腔内微弱的极淡白气似乎有捉摸不定的引斥力,这让我很想去了解。”李虚毅又是别出机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你不是明显想把我和温文、刀叔叔和周姑娘兵分成左右两个凿口了吗?”温格推算极准地说道。 又一阵隆隆声响锣鼓喧天般地从岩洞口方向传来,大怪鬼的臃肿轮廓和血腥之气无不透骨而来,即使是不甚懂武的温文也知道肖游等人已经追进得越来越近了。 “既然,你们都认定最中间的凿口危险,我们一行五人不如以身犯险地往这里去钻,其他两个凿口嘛,自然会有肖游等人来替我们搜寻,要知道,他们敢对镖物如此明抢自然也不可能会放过任何人的,翟守珣交由他们去杀其实也是不错选择。”刀无痕沉吟再三道。 “你就不怕我成为这里面的一大阻碍?”周婉冰又是冷如冰霜地问道。 “你是镖局中人,又不是朝廷中人,我们江湖中的仇杀你们哪里能管得着啊?何况,当时韩彦在斜插一脚与蛮子寒联合攻击你们的时候,周英威和宋终可是将昏死迷途的你给撇弃不顾的。”刀无痕也冷冷提醒道。 周婉冰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幽然想起此次押镖以来周流波端然自重的君子风度,更是低头不语。 “别磨蹭了,再不走就要成为他人的阶下囚了。可能唯一遗憾就是,我体内的极淡白气恢复得极少。烂鞭子温格,我装死让你背了我不少路程,感觉当真不错,哈哈!” 李虚毅扬声长笑,啸傲之间已经一个箭步急跃向中间凿口,某些暗光与浅白痕色都像沉浮到鱼缸里的黑皮和碎米般轻挨到身体边上,原先那股拼力去吸引他的怪力似乎淡化了不少,但他一个不注意还是直接被贴挂到上壁去了。 整个上壁爬满了柔软的青苔,隐约之中似乎还能感觉到这中间另有种微湿的海藻在沾染你的体肤,便在这样一种温和附着力的冲淡之下,那股形近巨大的吸摄力倒是显得不怎么诡异了。 他用短剑往上撩拨,趁着劲道渐起的割斩势头往下跳跃,除了迎面而来的如缕淡黑气和深痕耀白光外,整个凿口弯沿斜引过去,就像轮盘一样带着弧线回缩往更深处靠去。 第033章 胭脂墨 就在这时,连同温格等人也先后如鱼儿破开涟水般走进凿口里来,也在经受一阵轻飘的逆吸之后安全着陆,只是他们所承受到的吸引之力比起李虚毅的真是微乎其微。 不断有成串水滴滴垂而下,落在地面上听起来宛若环佩轻响,而李虚毅并不理会这些,仿佛战场上轻骑冒进的先锋官一样颇多留心地往前探去。 “这个凿口最为诡秘,如果里面只是死穴的话我们还要原路返回,看这地势弯度我就有种里面还有分岔口的感觉,所以我们不妨用单刀和鞭子画点什么。”周婉冰颇为细致地提醒道。 “嘿,这个有我呢,”温文露出弧线弯圆的瓜子脸,一双眸子如春燕剪水地看着李虚毅探走的背影,顺着他的足迹来画也许就是此次的奔返折程吧,“我身上带有妆红的胭脂墨,用手指轻蘸些写在丝布巾绸上再明晰不过。” “胭脂墨?”李虚毅忽然停下脚步调转回头,怔怔地看向温文,后者玲珑百变地取出了殷红凝胭的重墨小盒。 “是啊,很奇怪么?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是常人不用的砚墨,我觉得香气恬淡和品色优雅就一直带在身上。”温文有些意外道。 “没,我只是看过另一种与此墨极为神似的砚墨而已,然后你的这种是妆红色,我见过的那种是天蓝色。”李虚毅继续挥刀向前,心里却总是想起他的姨娘紫箫来,她每次素手吹箫之前总会将一小盒天蓝的琉璃墨拿出来轻嗅片刻。 “像这种怪墨在武林中只有墨门才会当宝一样收着藏着,听说是要开发出其中最特殊的功法效用,具体是哪方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些都是极为闲碎的江湖传闻,当不得真的。哎,你们两个小鬼头还是好好地上路吧。”刀无痕不以为意地轻劝道,眼神却形同绛河飞梭般瞬移到了周婉冰的盈盈粉腮上。 琉璃墨与胭脂墨?李虚毅隐约之间觉得它们之间有着一定牵连。 就在这时周婉冰也开始嘤咛启口了:“传闻墨门自从建派以来一共有过十二种上古的炼器妙物,而这其中有三种砚墨,具体是何墨我也知之甚少,反正绝不是寻常之物,听说还有灵韵精气的。 而另外,由于墨门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势力微弱,其他的九种炼器妙物更是纷散到了中原各地,据说有数百年未曾现世了。不过随着墨门的势力不断恢复,这三种砚墨似乎也被收回过去一二种吧,墨门掌门对这些砚墨的寻找其实挺关注的。” “那看起来温文的胭脂墨是不应该过度浪费的,”李虚毅打定主意地看向温格,飘忽不定的眼神充满了狡黠,“所以,我就只能将温格身上的鞭子缠线拿来作为前后经绕的线路了。” 说完,李虚毅左手轻扬,只见他的指尖揉团成聚地摆着许多黑色线条劲粳线,这种劲粳线坚韧而富有弹性,能很好地保护手与鞭子抓握的柔度,最奇怪的就是李虚毅何时将这些缠线偷取出去的。 “你这家伙,不说你几句还真的皮痒了不是,不还我的龙环剑也就算了,还将我特意拿来备份的缠线都拿了过去,你不是一般的不厚道啊!”温格气哼哼地说道,作势之下还宛若天际飞鸟般扑掠了过去。 就在两人嬉闹时刻,凿口的弯转处呱呱乱叫地飞出了连串飞鸦,这些飞鸦的目的攻击性似乎异常强烈,完全是冲着李虚毅几人过去的,其后还尾随着羽翼偏红的蝙蝠。 飞鸦漆黑似夜,扑棱棱的扑摆中更显不为死亡的狰狞;蝙蝠惨红如血,连片刮过就像船桨飞帆一般只进不退! 李虚毅的心仿佛是被凿沉的破船般,忧虑起伏,但他却更为肆无忌惮地划出短剑迎击过去。既然必须亮剑,又何必温文尔雅地悬了剑柄作为君子的修饰,占敌先机有时能瓦解对方的士气。 温格见状也不由得眉跺微皱,他还真没看到过如此密集的蝙蝠和飞鸦穷集于如此悠长的诡异岩洞内,这些性喜幽暗的飞行动物都拿什么作为食物呢? 青苔和水滴?按它们现在沸反盈天的汹涌之状来看显然不是。等到温文脸色微恼地将手中的流衫飞舞起扬,而那些蝙蝠不惮死亡地直接往她脸上拥去,温格方才知道,它们暗色尖锐的扁嘴无不是蚀骨啄肉的利器。 “快,我们五人靠着这边高陡的一方酒红土壁,这样我们就不用忌惮这些怪鸟在后面对我们进行偷袭了。”刀无痕吞吐用力地大吼道,刀光幽闪穿片,已是将张开翅翼扑将过来的飞鸦横劈落地。 “这样自绝退路不说,还极有可能将所有的怪鸟攻击力于一点,我虽然没有什么好主意,但对于这个死办法我是持否定态度的。”周婉冰虽然之前受伤昏迷在前,但对于这种数量极多而攻击力不强的动物还是颇有攻击手段的。 “那我们不如贴拢各自的臂膀,将挡住的势头连成杀气弧圆的笼罩之阵,由其中武功最高的三人在前面作直击,后两人作掩杀。”李虚毅艰难地将一只体型硕大的扁嘴蝙蝠斜穿成半之后,终于还是不堪其扰地建议道。 “你和温文在我们五人之中无论即战力还是年龄都是最弱的两个,所以,正前方的斩杀便交给我们吧。”突变时候应战不暇,温格更不思考翟守珣等人有没有闯进凿口深处,却一锤定音道。 刀无痕经此提议也绕开近处的酒红石壁,将尺长的踏脚落定在飞鸦与蝙蝠堆聚得最为凶残处的正前方,刀烈焰熊熊燃起,就像暗夜里在风助和酒力刺激下不断的果敢勇气。 “既然刀兄自愿居中而战,那我就在旁辅助好了,希望这些怪鸟不要杀光还有、其势不歇地往这里奔涌来。”周婉冰说罢,极为勉强地将皮囊中两柄飞拔短刀掏出来作为应战。 她的子夜弯刀被蛮子寒夺走到现在都不曾拿回,这些稍大点的暗器也只能轻扣在手作为寻常兵刃使用了。她就势之下,与温格一同挡住刀无痕的弱侧,撑起了温文与李虚毅在后边补杀的主阵营。 飞鸦似乎长飞不绝,就连那些蝙蝠胡乱扑翅的乱势也是分区弥漫,刀无痕五人的攻击之力在经过久耗之后开始变得回防不及,而后面攻势较弱的李虚毅与温文两人即使拼尽全力,却还是被不少飞鸦和蝙蝠扑印出颇多血印。 “温文,你的流衫似乎比我的短剑要不给力得多,不如我们交换一下,像你们女孩子都爱漂亮,被这些怪东西抓坏了脸蛋那还了得啊?”李虚毅缓出一口气嘻嘻而笑,似长蛇盘伏在心底的沉重终于还是没有用叹落表达出来。 他体内的极淡白气时有时无的,在眼下危机重生的时刻又偏偏半丝不曾上涌,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这股仙傲之气不但非他所有,就连极为简答的寄居认主都还没落实下来而已。 “就你在这危险关头还会破耍些嘴皮子。”温文的流衫继续翩舞得宛若花蝶绕闹地穿过了疏烟低树,当真曲线珑美直至! 她虽然并不曾正式习武,但她从小就是受着年少好武的温格濡染的,加之体内的内元功法莫名其妙地冲破了劲气一重霓。必须提及的还有,她本就擅长用素绫流衫舞弄诸多优美弧线的底子,又给了她难能可贵的助引力,所以她流衫飞舞出来还是抢过习武入门的赳赳壮汉的。 “我怕再不耍嘴皮子,我们流出的血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鬼东西,到时候我们哪还有浅陋薄唇来讲话呢。”李虚毅侧目横视,感觉距离凿口颇近的位置似有被折射的轻影缓慢移动,这使他将声音压低了很多。 “虚毅,你且回头看你刀叔叔的刀法绝招,也就是教了你三年有余的轻影刀中的群杀一式:气盖雄侯!”刀无痕显然知道不能再与这些鬼东西继续耗费下去,所以极其干脆地将自己体内心焰四重雨的巅峰内元全数押用到此次击斩。 也许在招式等级上,他仍旧还是停留在六贾上级和五商下级之间的刀烈焰上,但这并不妨碍他这次倾力群杀怪鸟的专注度和非凡气势,而李虚毅更是舍弃了被数只小蝙蝠袭击的危险掉转看去。 只见白光如虹直插向上,交炽幽转磅礴的凌厉杀气,就仿佛整块阵云跌落下来直接插人身体中区。 也因此,连带所有的怪鸟都被这股暗含烈焰熊烧之势的光芒重重罩住,又有光雨般飘飞斜归的落刃风卷下来,不断往整个声势稍为宏大的芒光两旁扩散而去,极大地拉伸和延长了刀势中的绵延霸势。 羽毛焦缩和鲜肉烤化的噼啪声音开始连续响起,腥臭的轻烟也随之四处弥漫,但异常奇怪的是,这些难闻烟臭在飘浮到洞壁后开始淡化并慢慢消散。 这样的一波势卷,连杀带伤地激荡开数米远的飞鸦和蝙蝠,原本环围在众人前后的攻势俱已不在,倒是这一招所闪耀出来的芒光顿将前路照得颇为明晰,最起码李虚毅在想见招式的同时还看到了一方苍黄如野的粗圆符印就在将行的路途中间。 “我们赶紧走,已经没有多少气力去支撑我们再挡一波乃至数波攻势,另外,我隐约察觉到这些怪鸟身上有某些微弱怪气在内作为支撑。我们如能在前面的旅途中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便不再走进去,而是待个辰时片刻就出来。”刀无痕满脸郑重地提醒众人道。 第034章 奇怪血鸦 “哎,真是何苦如此倒霉啊!”周婉冰似有无限感慨似的低声嘀咕了一句,她松闲力轻地跟在刀无痕身后走去,步伐行藏便直若燕子剪水。 可就在这时,她神思飞掠地将此行镖物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再摸到腰间缠带时,瞬间失落如忘地在环顾四周。周英威交给她的磁刃精元居然破天荒地丢了,而且就是在这凿口之内丢的,她在进来之前曾经谨慎查看过。 “温文,抓住我的手使劲往前跨步,”在温文被寥落几只飞鸦弄得稍跑出几步时,李虚毅忍不住大声提醒并且将手臂横生出去,“你哥他们都快过去了。” “可是我的胭脂墨不见了,我一定要把它找到才能上路的,它是我最亲近的宝贝了。”温文像是一下子极恢复到了小女孩的娇憨样子,她仍旧僵持在低头找寻的动作不变。 “那我改天赔你一小瓶与它同样格调的琉璃墨好不好?”李虚毅看到前方原本拥挤稠密的怪鸟都乱山如倒地败去,此时差不多是拐进那苍黄符印的天赐机会。 至于琉璃墨,其实他也不敢打包票,毕竟,他的紫箫姨娘至今生死未知,他说这话不过是想要将温文哄住并趁势转到前头。而在此时,温格脚步略停之后也是回转过身来,框长眼眸似乎在询问两人在磨蹭些什么。 “这两种墨又不是一回事,说了你也不懂的,反正我是非要找到不可的,就算是被这些飞鸦给吃掉。”温文对于李虚毅的劝说完全不加以理会,在将手伸向某石头泥洼边垂映出来的方棱,有些失望地将一块颜色精纯和质地幽古的方短石头直向李虚毅掷去。 有时候,小女孩的诸多心眼往往让人难以猜透,最起码李虚毅在接过温文扔来的小石块是这么想的。他既然说改天要用琉璃墨赔她便已是某种大男人主义的郑重承诺了,连片而来的蝙蝠瞬间隔断来自温格一方的有限视线。 “什么倒霉事情?”刀无痕关怀颇切地回望向周婉冰,可惜周婉冰只是将眉头深锁成一方古井,尤其是不能等闲说与知会的凝重样子。 “我不能丢下这两个家伙不管,谁叫我是他们中的老大呢,折回去看看。”温格心里就这样极为坦然地一想,碎步返回的同时银弧鞭往一刻苍树上一卷,仿佛横桨去势般直接飞退向李虚毅方向。 周婉冰烦于向刀无痕解释什么,脚尖着力刚要借势倒射退后,刀无痕又是意在人前地将她利索揪住并男儿气豪地道:“他们几个鬼灵精由我去把他们拉回到这边来!” 但,也就在这样看似无意的秒长耽搁,刀无痕与温格的身距终于落差成半丈之远。而就在这半丈之地,忽然来势迅疾而且幽煞势大得宛若奔雷闪电的又一波狂野血鸦,直从与原先角度反转的侧斜面拐将出来,并且轰隆不绝地撞死在洞壁上又或者嗜杀向李虚毅与刀无痕两边。 对比起这一波来,前面那一波蝙蝠飞鸦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不但血鸦的破冲撞击之力更加强盛,就连它们的皮骨也充满了铜皮铁骨的特质,而这恰是经这极深岩洞后天形成的。 “虚毅……温……”刀无痕瞬间意识到在这些风格凶悍而且杀性凌厉的血鸦前面,别说普通喊叫就被扑棱棱的翅膀摆动声给完全遮掩,就是不少武林中人用了护体招式自保,也难保不会被拖缠进去然后直接撞墙而死。 就这样从极短微时延长到片刻半辰的呼啸聚杀,周婉冰与刀无痕别说斩杀这些血鸦,就是只能沿路逃窜有时也会面临麻烦,好在凿口之内的可以藏身的腹壁弯洞不少,倒是可以稍藏一阵继续奔走。 这股血鸦必须要经受这样自杀式的死亡,才能给更多的幼鸦提供生存空间,由是,这股血鸦从冲撞壁石到分袭两边其实是三路并进的,若说攻势,左右两边是远大于中间自杀的。 “你个笨蛋,干嘛压我身上,”温文忿忿不平地在那轻声嘟囔着,她的声音本该是尖锐得宛若锥刺的,但在血鸦有去无回的集体杀戮中倒是显得颇为恬淡,“哥,居然你也压着我的胳膊,哼哼!” “难道世上的小妮子都是像你这般吵闹的?真见鬼!”李虚毅并没有就此挪开身体,反而是一动不动地趴着,任由头顶上的血鸦层层飞坠下来,其实有不少是直接用喙角重啄下来的。 他们三人聚压在一起的地理位置其实颇为凑巧,恰是某块半陷巨石被人掀翻所留下的某个凹槽坑洼,若非温文当时刚好蹲在这边上,李虚毅和温格就算被这些血鸦的狂野冲劲给乱撞南北也不会拼力挤到这边,而这也在无形之中使他们免于被肉啄血分的下场。 “大家都忍忍,别把这些血鸦吸引过来,”侧压在凹槽边壁的温格忍耐着轻哼出声,他目前泥面朝土的固定姿势使他极为不爽,但他不敢用劲挪移,这会使吊坠在他肩膀背上的半死血鸦有所警觉,“该死的翟守珣,如果走到最后都没有发现他,我们现在所承受的危险就真的付之东流了。” “温格,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新经挪移的巨大凹槽?巨石底下的润湿土壤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很明显,那是在我们之前经过这里的人留下来的,这也就说明,即使翟守珣、李守节和金勇三人之中必有一人在此。”李虚毅微有得意地说道,他自认为看出这些是能证明他观察力还算不错的。 “哼,一点都不科学。这个岩洞里面经常会有水滴轻坠下来,凭什么就说土壤湿润可以证明巨石是新近被挪移的!另外,你说的这三个人要么不会武功要么武功低微,又如何能将巨石撬开那么远啊!”温文一咬牙竟是全盘否定了李虚毅的观点,其实就她的分析也并无道理。 三人并不知晓金勇的实际武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何况当时金勇在与胡通天动手时用雷形护壁将所有的拆招对话都给固封住了。 “讨论这个其实有点浑然无味,依据目前事实是不假,但也不排除有有些信息是我们现阶段无法掌握的啊。倒是温文先前扔给我的那块磁刃精元大有作用,嘿嘿。”李虚毅使出了耍滑头的绝招,最后语句转带之间又扯起温文恼气扔他的小石块来。 “那么神奇?我爹之前经常说磁刃精元可遇而不可得,没想到我们的机缘那么好。”温格乐翻成花地拔高音调说道。这使得头顶上霍乱成魔的血鸦忽然盘旋着栖息到他脖子上,李虚毅斜眼睁瞧的眸子淡闪过一抹忧色,但将手中玉润色滑的小石块牢握掌心时还有些喜不自胜。 “听说磁刃精元能锻化出某些奇门兵刃,使得该兵刃的品阶拔高极快,就是不知道哥哥的银弧鞭能不能因此加以改造。”在几只伤残血鸦拍翅飞远后,温文低声嘤咛道。 “银狐鞭是五品兵刃,如果炼化得当的话达到六品的概率应该能有五成。”李虚毅斟酌着道,作为曾经身怀磁刃精元秘图的李重进之子,对于这方面的认知他还是所知颇多的。 “既是所能提升的品阶如此微少,江湖人士为何还对它强抢豪夺不断?”温格想起爹爹温简当时也曾为着几个有关磁刃精元的消息亲赴找寻,旅途之中见到夺抢杀戮的多不胜数,到最后还是假的。 “那你也得看你在其中加进什么了,炼器这一道也绝对是绝大难事,看到这磁刃精元,我决定我要在炼器方面有所作为,嘿嘿。”李虚毅又开始大言不惭地给自己制定目标了。 “你除了耍刀就会吹牛,老在我们面前扯淡不断,那如果是给你锻造像样点的好刀呢?”温文轻轻一笑,投影在浅湿的泥土上显得特别胧美。 “我?我可从来就没有打着破玩意的主意。嗯,刚才忘记说了,如果温格的银弧鞭不追求品阶提升的话,倒是可以惨进这小块磁刃精元重新锤造一番,让这鞭子的灵性提升一些,这样在重大威胁即将来临的时候它会摇动起来给你提示的。”李虚毅更不回避什么,把自己稍微知道的都给讲了出来。 “听你说起来,好像灵性也是可以后期掺入并磨化的。嗯,如果你们俩真的都不在意这贵重玩意,我就只能却之不恭地收下了,嘿嘿。如果下面还能在捡到或者找到什么宝贝的话,我就不会插手了,兵刃一直都是我最想要灵化的东西。”温格面露喜色地将手轻扬,差点又将胡天乱飞的血鸦给吸引过来。 “不过所有的后期灵气提升都是有限度的,你可以将其中部分掺入到这柄龙环剑中,以后短兵相近的时候绝对比用鞭子干甩死抽管用多了。但首先,我们必须得像个好点的办法从这里出去。”李虚毅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被他腹压下位的温文已经开始有了轻微挣扎。 “这血鸦不停地撞死在洞壁上也该有个限度吧?血鸦群飞,我之将死,你们两个男子汉也不想个办法来拯救我这个弱女子。”温格故意装成抽泣的声调在那哼句吐气。 血鸦撞壁的时长终于到了收停时候,那些嘴喙呈现酱血色乃至墨血色的大体形飞鸦开始存活下来。 它们并不纷乱四飞地散去,而是聚成陀螺尖旋的高低形状,呈现出绕飞下钻的趋势。 李虚毅眼睛不眨地紧盯着这些血鸦的奇怪举动,龙环短剑的剑鞘已经被他浅短挣开,一副情势有利就挥击过去给予某个错杀,然后瞅准那个被遮掩着的更深凿口奔去。 血鸦引体向下的尖旋仍在继续,最终迎接它们的是墨血的尖喙完全折在泥石之中,痛苦地挣扎出吱呀怪叫的极力哀叫,仿佛是被一股无形御气或者说诡异势压间接进逼的结果。 好在温文的脸被掩在下面,不然她所心知的求死血鸦在经受血腥如折的惨烈中将会是另一种惊悸,可血鸦的那些尖叫已然让她不假思索地捂住耳朵了。 哗啦啦的血鸦像是极为灵敏地将所有的尖锥下垂之势挪移到李虚毅方向,还是那些经过激烈冲撞仍旧凶悍不伤的精锐血鸦! 它们看起来掌法全无,但是它尖锥般的喙子却后继有力地层层进逼下来,竟是要将三人洞穿过去方才罢休,细碎的血肉与片黑的轻羽都还杂乱沾带着,凶猛异常的势头! 第035章 奇险符印 “它们已经发现我们了,赶紧各出绝招!”李虚毅疾声高叫时候,龙环短剑已经光闪如电地呈斜线削斩过去,体内的极淡白气毫无积蓄,使得他化剑为刀的模仿招式“气盖雄侯”在声势方面与刀无痕简直是天差地别! 片淡檀红的光色贪多难化地罩住许多墨翼巨脑的血鸦,只是伤之皮毛地将它们往后起推,一旦招中的余势溃散它们就能重来,而且那种旋转成尖的锐度会渐有加深。 李虚毅的近处是闲话无多的温格,他若为不动地将银弧鞭抓握在手,抽击方位极其精准地将当先一只血鸦撩断翅膀坠下,但那只血鸦仍旧不甘失败地强扇着翅膀想要低飞再上,其强悍若斯! “再这样继续抢杀下去我们会葬身此地的!”李虚毅已经有些暴躁起来,作为他血仇之一的翟守珣还没找到,他又岂能放任堂堂身躯死于这牲畜爪喙之下! “只能由我们两人继续挡住了,希望我妹妹能就此撤退得开去些,不再像我们这样成为堂而皇之的攻击目标!”温格的鞭子在空气中抽转出的声痕音色不断,偶尔处还有罡风激荡得仿佛是风云气啸。 李虚毅的短剑欲用欲不顺手,翻撩之间完全圆转得稍迟了些,具体来说是因为折拗得让他不得不将“刀横绝”招式的气象横生部分剪掉,这样一来,更显得他用剑的拘泥于招。 果然,血鸦的尖端攻势几乎黏着有力地攀在了李虚毅的剑上,其尖锐如刺的阴暗喙子和牢固如网的惨红爪子,无形中大有卷带剥离的势头。 而温格的情形也颇为不妙,他的鞭子本就擅长远攻,兼之挥甩出来的风芒恰像雨后彩虹般经久消逝,他几乎只能招架不跌地将柔韧极好的银鞭缠连成线状。 作为初入江湖的后生小子,他们应战的经验实在太少,像以前在军营里与某些守夜头子和护卫小兵的较量,别人鉴于尊卑之别只会曲意讨好地让他赢得畅快。 似乎,败局已定,而且下场是极为惨烈的啄血成尸!我命奈天,天在何方,难道力弱就不该飞蛾扑火地走进凿口而不身退? “我快找到我的胭脂墨了!”唯一还处于兴奋状态的只有温文,她在将身上的尘泥拍落,眼神恰然其如地落在了数步远近的熟悉方盒。 宛若翩舞时候的节奏繁式,她的袖中飞出了飘袅如青烟腾绕的曳带流衫,这袭流衫连串成极为优美的长短弧线,弧线间隐约能听闻气劲微生的嘶嘶声,却是温文一气呵成地将气劲一重霓的内元功法连同寻常舞式全部妙挪出来,如诗如画! 有三两血鸦被她的流衫似缠未缠地拘住,未攻先扰地扑腾起亮翅,突然阻挠了另一只从侧插来的骨大如夜雕的血鸦,这让温文抢险似地将装有胭脂墨的方盒顺利兜起。 “这剑就是太讲究剑诀花式,像现在临敌时刻还如此得不给力,这种穿削如蝶的游鱼感觉挺不错的。”李虚毅的神思针线轻缝地穿插起乱战中思绪。 他随即用苦涩成板瘦冬瓜歇停再斩不出的刀花,血鸦的攻势被如风快旋的羽翼扇转回舞,已经牵连成线地刺扎进他的胸膛,最起码那种超越寻常罡气乃至烈焰的血寒气息让他自知难敌。 诗仙酒印会在哪里?他又该如何去知晓有关这极淡白气的一切呢?每次在危急时候感叹自己的内元残弱近无,他特别想解开偶然的妙意和大用忽然集合成体内最大助力迎敌的极淡白气! 温格的额头被飙上了一点溅血,一只青黑羽翼的另类大灰鸦就这样被他粗鲁地用手硬生生挨揍下去,但他的双臂腰身已经各受了浅弱短重的啄尖。 “这次可不能被方盒样子的外表给蒙蔽了。”温文将墨纹经绕的方盒揣进怀里,犹似不肯轻易相信似的将盒子轻轻掀开。 闷风来袭的顿时之间,仿佛花颜巧饰的花形胭脂,恬淡墨香柔然多情的开散过去,将所过之处都渲染上梦纱似的清丽,熏生了野碧兰花,袅娜了满池早荷。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血鸦仿佛被人施咒了符印般突然顿住了攻势,转而疯狂地直往那盒胭脂墨猛飞过去,仿佛这些胭脂墨对于它们的吸引力还要强于那种血肉腥气似的! 原来成尖锥势头的鸦群开始失去了浑然成阵的节制,开始散乱得像沙滩上的江石般飞聚过来,那种气势转变之快简直令人惊讶! 就好比原本军律严谨而且指挥如一的兵阵突然被人用铁骑引诱去了一般,战场上的局势从束手待擒状态直接回接到最初的列阵,这样的变势就连温文也被惊诧得愣在那里。 “不就是普通的淡墨么?难道这些血鸦将它作为成块的精血来吞噬攻击了?”她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下,整盒胭脂墨随之轻坠到地面,盒子中间的墨汁在经受固化后并没有因此而溢出。 “文丫头,看来你的胭脂墨定是不凡之物,也许就是先前周婉冰镖师所说的墨门中三大砚墨之一啊!”李虚毅虎口逃生之余,思维挪转得也不慢,皱着想要起笑又被憋住的面容推测道。 “可是,好奇怪的,这些血鸦只是方圆成圈地凑近在那里用尖嘴对啄,并没有一拥而上吞食的疯狂样子。”温文看到那些血鸦只是聚站却并不用爪子逗玩以及群体抢食,眉头微皱道。 “哼,它不啄不也更好,我这里刚好还有绕鞭子用的缠线,我们刚好可以用它弄成哥活结,悄悄地将胭脂墨套住并往这里洞方向拉扯,一旦有了应对之策就立马将胭脂墨收回。嘿,既然它和磁刃精元同是炼器妙物,那么,我的银弧鞭在品阶和灵性方面的提升只会更大。”想到这里,抚摸完全身啄痛的温格不由得喜形于色。 “你这家伙,整天只想着你的破鞭,信不信我把你这短剑抢去不还啊?是温文的胭脂墨,当然得由她决定分你多少啦,一副独吞的样子。”李虚毅用兴奋漾笑的口吻调侃道。 “虽然不知道这些血鸦是因何对这胭脂墨如此贪恋不舍,但像我哥刚才说的方法倒是可以一试。嘿,小毅子,你小子最近很乖哈,既然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过来啦!”温文甜美无限地对李虚毅一个眼神微眨,仿佛暗藏星月地持了许多的少年秘事。 温文对温文口中的秘密自是不感兴趣,他已经落位极准地将大半个方盒套住,仿佛这缠线就像他惯用的银鞭一般极为顺手。慢慢近拉之下,那些嗜杀贪肉的血鸦果然围聚着跟随不断,倒没有往这根缠线上扑腾,看来血鸦的智商并不太高。 “嘿,小妮子那么小就有那么多秘密,小心哪天知道得太多被人灭口。”李虚毅对于如此可爱的温文心生了很多仇恨之外的雅趣,他极为顺从地朝着温文走了过去。 “哼,有我哥保护着我我才不怕呢,”温文自信满满地拍了拍粉装胸膛,把嘴轻撅挂雨地凑向李虚毅,“你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修习武功却自然而然地达到了劲气一重霓么?在这之前是个秘密,而这之后……” “难道就跟你随身携带的胭脂墨有关?如果这样的话,我的内元功法还能有救嘛,哈哈。”李虚毅顺乎所以地想道,锋线拆展的剑眉很自然地上扬起来。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对他习武修为的助推之大可想而知,他原来还以为温文又要告诉他流衫的颜色太浅,又或者夜里怎么不喊她一起如厕之类的琐事的。 “哎,你也别太过高兴了,虽然我的功法突破这和胭脂墨稍有关系,但并不是谁都可以模拟的。何况我能那一重的突破主要还是我勤练流衫翩舞的结果,旅途的风景实在有些闷的,”温文狠狠地击碎了他的美梦。 “所以,你练刀习武的态度要向我看齐,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温文随口补充道,完全是即兴忽悠的咧齿大笑样儿。 “温家大小姐教训的极是,但我还是想听听你刚才所说的稍有关系。”李虚毅并不放弃,但脸上的神采却已暗淡下来。 “听我娘说,江湖中的某些兵刃能濡染千奇百怪的高妙气息,如果这些兵刃的后继者与这种特殊气息有感应的话,这些兵刃就能内化和推助后继者的内元功法,不过其效用微乎其微的,具体要看是什么兵刃了。 而我的胭脂墨是个中的变态,反正,就是我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就是啦。其实,你相信我的这套还不如去弄本内元功法的秘籍去修习看看,咦,我哥就要走到那边的黄色符印那里了,我们不能再继续磨叽下去了,赶紧跟上。”温文眼角的余光渐往温格方向顿转,话尽更是莺声娇句的落坠。 李虚毅收起本就多余的希望,数步连追之后,将手中血痕未干的龙环短剑往身旁的土壁随意蹭去,就是这么风轻云淡的擦蹭,忽然落响连片的机弩连动声音。 苍黄符印之内的区域尽数下陷过去,仿佛原来就是中空的,这种落坠的势头就像猝不及防的暗刀从背后捅来,眼见是巨大的危险却难以逃避地被笼阔在内。 “刚才那个苍黄符印的线痕比较淡,但是它所在之内也不过是以尺画圆的寸地,竟然如此巧合地将我们这三个毛头小子给坑杀进去了,悲壮还是悲哀?”李虚毅脑海中电闪雷鸣彻响着放大缩小的“悲”字。 而温文和温格更是没有反应过来地躯体狂震,这下坠之所仿佛光暗无垠得让人失去合理想象的兴趣,就此夜天风急地失重了颇久之后,那种睁眼犹暗的感觉持续到一定深度后。 混乱风声中似乎还有血鸦扇翅扑腾的呱哇声,它越是挣扎反倒越是被深凿成壁的周边所回撞过来,而上飞则之前乍开的符印已经翻快非常地轻阖关上了。 温文的抽搐尖叫宛若针扎把刺破整个洞壁,其实温格也害怕得想要用某些意念去遮挡这种怯懦,但他只是把手牢牢地臂缠在李虚毅身上,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李虚毅身上独有的极淡气华,从始至终就安静得不像是身处险境。 第036章 刑天遗壁 也不知从哪里钻射出一抹幽白的光芒,像瞬间的希望铺展开来,李虚毅下视之间更有些惊异地看到,幽碧清好的洞池正微有流淌地向着一道缝阻里挤去,隐约有绿茵软碧的蒿草丛刺出尖长叶片。 砰然轰落的坠势在洞池里激荡去翻天浪花,除了与池水相触的面积让人灼热生疼以外,三人跌到水底之后更是颇为熟练地展腿开臂地往下轻点,整个人就顺着水花浮升上来。 气喘连连地将额发上的水珠尽数撩去,李虚毅扭转侧头一番环视后语含希望道:“我刚才看过了,在我们身后是一道奇险无比的绝壁,池水可深流下去,但是我看水流下流得极为纤细,下面指不定不是江池,而更像是瘦石嶙峋的坚硬实地。 而我们边侧本就被壁立插天的岩石跟重堵起来了,湿滑难攀之下更别说借此上去到那个苍黄符印口了。所以,我们眼下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攀上前面的那一方狭长的长平石块,兴许一直前走能走出这个奇怪地方。” “那看来我们地游到那边去试试了。不得不说的就是,沿路以来你俩的干粮都是带在我身上的,我入洞之前还计算过的,省吃少用到撑死地步也只够两天两夜,因此,时间对我们来说也很关键。”温格牙关张合之下,已是精疲力竭的虚弱模样。 还有比这一天更为离奇惊险的事情么?!如果能活着出去,他肯定会学李虚毅那般第一个去找翟守珣仇杀报复,这罪魁祸首! “温文,你没冻坏吧,”李虚毅用坚实的臂膀将池水滴垂的虚弱温文浮抱起来,经历过这样的死后重生,他对生存的渴望变得无比强烈起来,“温格,你爬上去后先将你妹妹抱上去,我们帮她把衣服上的水给拧干,这鬼地方最好不要连柴火都没有!” 他身上是带了火石的。稍经片刻,三人都已经狼狈不堪地平趴在泥痕淹留的微显陡峭的平长大石上,温文冷呛不止地打着喷嚏,瑟瑟发抖的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哪里还有平日讥诮李虚毅的神气。 “这些破烂碎木都像被水深浸过,看来我们所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温格将死拧在手的青衣松垂在温文的腰身旁侧,压抑在心底的烦闷宛若热浪噬心。 “好在短剑没在刚才的冲劲被池水流带而走,这样一来我倒是有办法。”说完他更是聚精会神地将短剑出鞘连舞,这连舞之中光涛横生,惊跳出数朵妖娆剑花,竟似攻击力不俗的样子。 斥吼声起,短剑剑刃的柄心处光聚影生地起了翻飞气劲,气劲挪摇之间稍显流利地转为朝晖似的白芒,白芒如毒蛇的舌头般嘶嘶地浮过高低起伏的声响,就在它的绽发还未尽数膨胀时候,李虚毅的剑式又粗莽如刀地开始转变。 每一变动都是刀式重数的切换,这使得旁观在侧的温格也看明白了,李虚毅是想集合有限力量将他的刀式攻化成为焰火丛光的刀烈焰! 这意味这他又要以消耗巨大能量为代价来跳跃四级!在此之前,他也就和黑巨鬼对战的时候做到过一次,那时候还只是粗有六贾招式的虚势而已,又哪能跟现在以虚化实地凝出烈焰之火。 刀色流罡开始环丝线绕地透穿过短剑剑刃,若能在让这些流罡热到极致地灼聚一点就能实现刀烈焰了!可李虚毅的眉心也在这时深皱起来,他的体内已经毫无可用之气,更无多余的外化之力! 温格也看出个中原因了,鞭子回抖蓄力于掌,想要用自己风芒二重虹的内元功法去帮助李虚毅,李虚毅却已面显颓势道:“不行的,我的内元如果可以蓄用他人的修为,我又哪里会连劲气一重霓都还没有达到啊!” 温文的脸有些昏热肿胀起来,只是眼睛还安静难受地睁着,她忽然用力斜伸出手指指向石壁的远方,低冷地喃喃道:“你们在我这个角度去看那边涵水出天的硕大暗壁,似乎有不少古迹斑驳的奇字。” 李虚毅与温格不由各自叹疑地蹲下腰身往温文所指的暗壁看去,果见那原本晦暗如若礁石沉夜的凿壁上歪斜扭长堤刻了些上古奇字。 却原来,视线的遮挡与型定作用,加之洞池的波光遮掩和光线不足,能极快看到那暗壁上有字也不是一件极容易的事。 两人咬舌极读却是一字不识,只得脸色悻悻地看向温文。 温文将衣服裹紧后甩带着湿漉漉的发烧病咳出声道:“好像是黄帝时期史官仓颉所造出来的字,你看,每一个字都源自象形的本态,我尝试着将它连贯起来来念,有些地方还可能是我附会上去的,反正大意如下:‘炎帝吾主,既锻体于吾身,复炼魄以吾神,羽化九天魔引助吾以飞升,今将出此地,势必随之,生死不负……’” “字迹有那么多吗?嗯,正读过去拆旁凑字来看倒也是合理的,不过隐约之中我觉得不应该这么去读,具体该是怎样去读我又不知道,”李虚毅本来身体是正相凑看的,忽然像野猴子般将脑袋钻于裆下,“嘿,你们倒过来看看,很有意思的一幕。” 温格将信将疑地倒卧来看道:“你是说那边的两个凿痕?如果这里真是刑天魔修之所,那两个极有可能是被他的兵刃戚干所砍出的,可为什么两道凿痕相差如此之大呢,一个尖狭偏长,另一个却有些平扁。” 温文极寒与惊惧同是占体,本没力气的,此时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哥哥真笨,陶渊明有诗曰:‘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的‘戚’是一种巨斧,‘干’是青铜方盾,一攻一守凿印当然相差巨大了。” 李虚毅却忽然哈哈大笑道:“我似乎已经找到如何逃出此地的办法,如果有可能还会有助于我施展刀烈焰哦。此地既然为刑天之所,以他战神之名和刑杀天帝以复仇的名字析义,我们走出这里的唯一可能就是,沿着他巨斧一斩所形成的洞穴全力往前闯,艰险无谓,只要猛志如虎,最后便能走出此地。 参照刚才温文整合出来的锻体、炼魄和羽化魔引,这个远古时候骁勇异常的战神,他的全身功法修为居然是就是这外元功法!哼,他既然能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地死战不休,这里作为他的主修之地,对于这些外元功法想必有着绝大的思悟,嘿嘿。” 温格却泼将冷水道:“为什么不是方盾横挡的那边?” 温文使劲咳嗽一声,弱病怏怏得像枯苗般尴尬提示道:“哥,你难道就真没发现方盾那边全无洞口,即使是那里,我们难道把它挖凿开去闯啊?” 温格瞬间讪红了脸颊,望着钻天轻透的那一抹幽光郑重提醒道:“即是如此,我们得赶紧动手才好,真等到我们头上的幽光暗下来,可能泅渡过去进入那狭长刃口的时间也会极度拖长。” “来,温文不能再沾水,我们努力将这些还未完全碎去的木块给拼凑起来,我身上还有先前破刀留下的几枚刀片,本来准备做暗器用的,”李虚毅所想颇为周到,但他突然就大声惊疑起来,“温文,你的胭脂墨没有被水化开了吧?刚才都没注意呢!” 温格也神情紧张地看向温文,若是真的被水化开了他还拿什么提升自己银弧鞭的灵性? 好在温文只是虚笑恬淡道:“我娘说,胭脂墨被平常的水湿浸是没有关系的,除非是被红颜水给泡着才会散去的,如果被浸坏的话我身上肯定也会有沾染啊,胭脂墨的淡香你们应该能分辨出来的吧?两个大傻瓜!”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偷懒地将些破块将碎的湿木都捡来聚到一块,再由李虚毅的刀片将木块连成竹筏般的飘板,温格还别具创意地在飘板前后左右都穿了个小洞,用银弧鞭的缠线系起来前拉。 温文小心翼翼地将纤纤细足尖点蝶花似的放到飘板上,前面李虚毅故作威风帅气地将手轻顿一摆,温格会意地大声叫道:“纯人工无桨大活船现在开始出发咯!” 她很享受现在的时刻,这可能是她与自己的娘亲嬉戏猜闹以外的最惬意光景了,即使眼前生死未卜,而她还害着湿寒怕水的怪病,其实也不算病,就是暖情的少女难经秋水寒瑟而已。 这被巨石阻隔的秋江水波稍显平阔,波漾之中所能卷带的只是某种潮湿气息,好在与巨斧凿痕所在不远,李虚毅与温格单手并泳地将她送达也不过半刻钟时间,而前拉后推使得效率更高。 就在李虚毅安然地看着温文稍理了青花素棱衣服往高出走去,波水像是被热炭煮沸般汹涌起来,足踝底边更有气流起伏,仿佛在这已显诡异的水中更藏了绝大的水兽。 “快走!”李虚毅猛地大喝一声,温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水面已经窜生出一条青鳞大蟒蛇。 这条大蟒蛇长约十丈,盘旋踞带中颇有王蛇的气势,吞吐之间能让这个狭小江面有轻悠的颤动。而它此时却只露出大半个狰狞异常的脑袋,一双幽绿眼睛杀气流露,一条尖舌更加攒动起来。 “那你呢?你离岸比我还靠后很多呢……”温格卡在喉咙的话还未尽数说完,大青蟒蛇的蛇尾已经像粗壮而且迅捷的大号鞭子从水面掠起直扫过来,这中间的冲势当真非同小可。 扑溅起来的水浪仿佛都能将那抹幽光完全遮蔽,水的声势力度,鞭子的攻法招式,温格如临大敌地将银弧鞭快抽出来,他的身体距离石岸还有横臂之长。 在水中尽管很难将鞭子完全施展出来,但他也可以学着大青蟒,利用波点滴水将鞭子中的气势连贯起来。 温格的鞭子已经缠绕成藤地连卷起来,这看简单的鞭梢轻引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纠缠繁复着好几个后续招式,仓促之间也只能而将守势化为痛戳蛇身七寸的直击了! 但就在突然,大青蟒抽身如退地将全部的凌厉之气转向其他方向,温格意料之外时候忙往李虚毅看去,大青蟒的主攻对象果然是他,连本来只是微吐舌头的血盆大口也尽显毒牙! 第037章 青蟒蛇变 李虚毅的心更沉下去,从他觉察到这蛇幽暗嗜杀的形气开始,他已然知道无论己方三人如何动手,都只能是它嘴边的下脚料而已。 面对攻击之力可以媲美墨觞五重电巅峰高手的一条巨蟒,差距之大,就算李虚毅外元功法再逆天也不可能在如此绝境之下逆转成功,彻骨冰寒的水! 他表情无奈而且不甘地望向大青蟒,希望在他刚才拼尽全力的一式“流罡锋起”的引带下,温格和温文都能安全上岸并且找到有可能是大魔尊刑天遗物的地方。 短剑继续出鞘,快招横插之后哪里能分得清是刀意还是剑形? 李虚毅微弱的招架在大青蟒势如破竹的轰击下顿时溃散,面对下一刻来临的青蟒吞噬,他究竟死得其所还是侥幸躲过一劫?! 方盒拆开的胭脂墨被捧在掌心,何曾有过效用?温文回望无奈地看着即将发生的悲惨一幕,已经攀爬上岸的温格匆忙乱瞥间也是如此神色,这岩洞给人的似乎只能是诡异和死亡。 电光火石的毫秒,李虚毅在走出淮扬府邸前,他爹爹李重进轻轻佩戴在他指间的暗黑色戒指,突然有了转气无声的微动,迎着大青蟒的脸面奔啸上一股墨洗天地的盛大蓄击。 这种蓄击隐含了藏摄空间的化外力量,就像一方无形成墙的巨大的暗室将大青蟒的所有攻势都封锁起来,重要的是它不需要形意六重雷那样的光色护壁,就将这两者対击的波势遮掩得密不透风。 大青蟒原本血腥杀狂的躯体像棉花糖一般软垂下来,也不像是被击伤,到最后竟是超乎想象的乖巧,它直接将幽绿鳞滑的蛇头往李虚毅底下轻托一下,李虚毅便心说怪哉地到了边岸的大石上。 就在此时,大青蟒并不离去,却将蛇身盘成面条缠状,低躬着头像是一个奴才听候主子差遣似的,低向李虚毅的姿态更显卑微。 如此巨大的态度逆转,当真将方是年少的三人的惊诧扩大到了极致,心里都似攒动着一个曳尾问号要弱弱擂鼓的样子。 “你确定你当时什么都没做?这不可能啊,难道这大蟒蛇也学会将食物当成怜悯放掉了?是怪事也是好事。”温格看到李虚毅神色茫然并且掩嘴皱眉的思索状,便煞笑凝喜地掺问了一句。 “比血鸦闻了胭脂墨的淡香停止攻击还要奇葩是吧?嘿,”李虚毅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玩笑味十足地荡开一笔,“这说明我这人本身就是不世之宝,而且对凶物的统御力堪称逆天哈!” 温文并没有理会两人的惊喘大笑,她见大青蟒没有攻击,便战战兢兢地重说重点道:“虽说我们想到那个巨斧刃口去闯荡,可是我们即使到了这里,与它还是相差了七八丈高的距离啊。” 李虚毅也是大费踌躇地看着片鸟才可飞达的狭口,并不过多说话,当合理推断下的计划因此搁浅该是多么无奈的事情,他再放眼过望潺湲微流的曲折江流,还浮着夜黑不见的恐怖。 他实在没有多少勇气挥着胳膊、湿气冲天地逆流而上,这水中有太多的未明因素,何况前方又不见落脚之地,就这样心事成难地搁浅。 大青蟒的巨头忽然平伏在石块之上,还有些矫情地轻晃脑袋,好像要表达些什么。温文更加惊恐地看向蟒蛇,人却往后退了不止数步。 “如果我们坐在蛇头上,让这青蟒蛇将我们三人支起向上,或许能很大限度地靠近那个巨斧刃洞,再加上我银弧鞭的勾卷之力,没准我们三人还真的能上去。”温格忽然异想天开地说道。 李虚毅连闲听这种建议的情绪都像泡沫般无边虚化,他引咎自责道:“都怪我,莫名其妙地在上面的石壁上挥擦,结果偏生触到了离奇机括,将我们三人丢了下来,看样子要一辈子幽囚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其实当他看到前行后退都是进退不能的现状,就不由自主地起了俯仰兴叹之悲,先前那股宁死拆挡得击剑的勇战之气顿时消失不见,困局已生又当何解? 温文颇显鄙夷地看向李虚毅道:“小毅子,你就那么没有勇气,刚才我还听你说要去找魔尊刑天的外元功法的,现在连最危险的蟒蛇都臣服于你了,你又怎么可以自怨自艾呢!或许我哥的方法真的可以一试。” 李虚毅仍是心有冷笑地看着温格道:“这蛇又不是我养的宠物,更听不懂我们的对话,又怎么通形化灵地将我们托送下去。好了,我们现实一点,借着这木块的点脚之势,在洞壁上凿出些许小口。 然后利用这比较足够的缠线绑住短剑,扔掷时候要插入到小口中去,不过这中间的功转气歇将给我们造成很大影响,索性我们还有时间。” 温格耸肩无奈地将抢过短剑,向着犹隔了两丈之远的高陡石壁飞掷出去,而人更是将鞭子绕卷到剑柄上,一气呵成地连点开数步,却终于因为内元不支,空具其形地坠在了相距极近的江波之上。 三人之中以他的武功最好,像他此次出师便显出无所作为的样子,可能更增了李虚毅和温文的失望,这样一想,他更是稳扎稳打地将锋气锐利的龙环短剑透插入石,这却连费了他吞吐连起的数口风芒虹气。 再去比对上边的洞口却还有极远的距离,但除此之外,还能有更省力的办法么?李虚毅将身子弯俯跪地,目光叹惘着说不出的惆怅意味道:“文丫头,来,趴到我背上,我们一起过去帮助你哥。” 温文极为顺服地趴在李虚毅厚实的后背,回看大青蟒仍还呈现跪拜之态地伏压着幽鳞巨头,没有说更多的话。 就在李虚毅纵跳飞点地借着拼接木块来到温格近旁,那条原本盘成静态的大蟒蛇忽然嘶嘶出声地突然钻入水底,这使得李虚毅心里咯噔一下充满了惊恐与死寂。 水中顿显出波斗汹涌的暗态,浪潮起伏之激烈宛若电动层云,澎湃不止的浪花激溅到两侧岩壁上噼啪如无数鞭子在抽响,更有腥色的鲜血从水底缓慢冒腾出来。 有饱含挣扎的凶头大怪样子狰狞地从水底骨刺离离地擎天而起,温格惊悸回头看去,这怪兽有着青蛟的半边龙面,下生却是盘刺着硕大白骨,像是鸵鸟的腔盆耸态般驮着短重的双翅。 样子之怪,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诡异的是它还有与泥鳅相似的笨笨尾巴,它此时正被大青蟒死死纠缠着,半边蛟面露出了血红的獠牙,一头往那大青蟒咬去。 这样古怪而且离奇的异兽之争超乎了李虚毅平时对武功百态的认识,他并不惊惶兽争之后的结果,却只是极为快速地将温文塞给已经勉强上攀两步的温格。 也直到这时李虚毅才知道,大青蟒突然扑进水面是为了阻击这凶险未知的蛟面水怪!当时三人在水边壁旁,又何曾发现了这悄悄逼近的庞然怪物! 他必须要全力攀爬到顶上的巨斧刃口才行,谁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池边江面还有多少比这蛟面水怪更离奇的动物呢?湿淋流水的衣服滴答滴答地溅起轻细水花,荡开的是对未知的巨大慌乱! 上攀的凿口越来越艰难,何况是三人一起攀附在已经千年之久的滑壁上,温格只能焦急地看着鞭子抽在尖石上却难成为卷势将之勾住。 大青蟒与蛟面水怪的缠斗似乎到了决胜关头,两大怪物的赤血与青血已经丝缕浸在江水之中,持久战中比拼气力凶击的局面已经彻底改变! 但大青蟒并不理会缠附在他腹部磨咬残刺的蛟面水怪,却昂扬起青鳞巨头悠扬挪凑到爬在最下的李虚毅脚边,连带一个快如电闪的斜引,竟是目的未明地将李虚毅三人颇为勉强地聚到了平摊开的青鳞蛇头上。 温文只觉得那些鳞片湿滑的像青苔未经脚步轻吻般,她的身子摇晃和歪向之下就要落坠到狭长江面,好在李虚毅早在鳞片的接缝处立住跟脚,坚挺扶带后已是将她护得牢牢的。 “看来我刚才的那个主意说得很对嘛,你看,这蛇头正在逐渐升起,嘿,离那个巨斧刃口已经越来越近了!”温格涨着绛红色的冬瓜脸骄声长喊道,语气中的喜悦和畅快就像蛇头向上掠扬起的卷荡风波! “站稳,一定站稳,这蛇头已经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晃荡了,我们在这蛇头上根本就是无力稳住身位,尽可能地蹲下,即使卡血掐肉也要抓住这蛇的内侧淡鳞。”李虚毅险中不乱地在旁大声呵斥道。 大青蟒开始渐渐经受不住蛟面水怪铁了心的猛力撕咬,蛇头渐有侧歪落坠的势头,也就在此时,李虚毅三人距离那个可能是刑天修习秘洞的地方也已不到两丈之远。 “不能再等了,温格,你我要极快做好合力将你妹妹先行扔带过去的准备!”李虚毅旁眼下俯之间已是看到大青蟒气力不止,连甩尾的动作也渐渐虚弱起来,这说明大青蟒很可能将因此倒下了。 两人默契十足地在双臂用力,即使温文仍旧害怕得大嚷也各心自绝地柔传了过去,而蛇头在强撑时候离巨斧刃口更近了两米多,温格斜觑之间已经看到洞口的青苍苔痕。 “我用鞭子中风芒之力将你轻推过去,快!”又一阵轻微的颠簸继动起来,他牙关顿咬时候的甩手抽带,银弧鞭挪闪如蛇地现出了诡影连翩化舞。 刚好这时,颓败势成的大青蟒借着最后的微力将蛇身全部贴壁扬起,它斜靠向内的巨大头颅几乎和巨斧刃口连成了平壤相接的大道,李虚毅预算在胸地反手将温格不含内元的鞭子轻剪下来,往前势大力沉的撞击后,温格不自禁地跌在了柔软的暗苔里。 就在他跨步继续向前的时候,大青蟒全身软若豆腐地狂落下去,李虚毅顿时失力空中,整个人就像被猎人弓箭射落的鹏鸟般昏聩得只听到隆隆风声。功亏一篑的瞬间! 蛟面水怪得意如狂地看着大青蟒如同塌陷的大厦轰然倒坠下来,从青蟒肉身里拔出的嗜血的青红獠牙,原本森白的骨刺似乎因为啜饮鲜血有了活络之色,它的双翼却始终是紧缩状态。 第038章 五弦遗线 它就这样口水垂涎地看向从高空直坠到江面的李虚毅,贪婪之色溢于言表。这蛟面水怪好不容易从泅居极苦的双栖之地苦修逃出,没想到一逃出来便有如此诱人的食物,又如何不骄傲自得一番! 也就在蛟面水怪骄狂到疏忽漏空的时候,原本死浮在水面的大青蟒倏忽窜动起来,尖毒像死神一样直接袭向它防守降低到最弱的死穴位置——青蛟面下的短颈。 蛟面水怪剧烈地翻腾起来,忙得李虚毅四处乱躲,有时稍微反应慢了点,还会被重重坚固如长枪大刀的水势穷击伤落。而等到水面终于安静一点的时候,李虚毅撩开湿漉漉的发茬开看两者的最终争斗结果! 可以看到,蛟面水怪半靠在陡峭乱石上面,脖颈已被穿成了箭射的深锐,更为主要的还是,它的通向翅下心室的经脉已经完全变成了墨青的毒色。毒已攻心还有何解?这也是大青蟒最终能反击得手的主要原因。 大青蟒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伤痕累累不说,伏在石岸面上只是眼睛还碧色潭清地睁开着,它似在无气力地盯着李虚毅,李虚毅眉色平顺,对这大青蟒的感激已难流露脸上。 “小毅子——你能听见吗?这个洞口我们一定会等你一起进内探险的,我们三人永不分开——”温文站在刑天用巨斧“戚”劈出的刃洞门口,轻扬着微显艳红的流衫,被风偶尔呛到肺口也不能减弱她此刻的呼声。 “对,永不分开——”李虚毅流露出安暖的笑容,却又很快掩之无形,他曾对他父亲李重进说过同样的话,对,还有他的一家子老少,可是,到最后还不是不得安享天伦。 这时,稍经喘息之后的大青蟒忽然有了新的行动,它用尖毒牙齿将蛟面水怪的尸身从短翅背下直接狠咬下去,并不吞吃。 又在横拆成两半之后,它似乎颇为小心地吞吐着舌尖,将蛟面水怪的白色骨刺层层剪除,等到最后张口含衔出一把五色玲珑的、繁齿圆印的光色钥匙。 它将这把繁齿光钥衔到李虚毅跟前并且轻吐出来,恰落在了李虚毅的掌心,不多不减的力气使用。 李虚毅还没来得及把它捧在手心细细观摩一番,大青蟒早已就势用黏糊糊的舌头将他往空中一撩,这使得他只能动作干净地把光钥妥藏到了衣襟内里。 如上云霄般地听任江壁风逝,李虚毅在飞升到一个弧圆高度时候,大青蟒缓慢无力地探出青血微流的巨大脑袋,粗笨而僵硬地将他兜带在脑尖的轻凹位置。 叠坐连云梯般,李虚毅纵飞排云地从江波中连升上去,在能近对着温文甜热的花笑脸蛋和温格坚实的搀助臂膀,他心事如弃地从蛇头上往下前迈了三两步。 就在这转瞬即走的步伐之间,大青蟒蛇竟是落坠极快地沉入江面,李虚毅回头细看之间,青蟒的巨大脑袋里原本微流的青血已经如朝霞喷薄般狂涌了出去,散扬得狭小江面满处都是。 原本该是流不绝的腥气,落在李虚毅三人的眼中却比赤血更加鲜红!若不是大青蟒蛇不惜牺牲自我,他们又如何能站在这里,这也使得李虚毅更加揣想当初变故。 可是久想之下犹是不知,对于这个铁质的戒指,他只是将它作为爹爹李重进送他的寻常之物,毕竟,李重进当时没有更多的说明和简介。 “哈,我们铿锵三人组就要进洞咯,迎接我们的将是什么呢,嘿,其实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因此而离开这个鬼地方。”温文稍有兴奋地扬臂喊道,劫后余生使得她的热情重新被焕发出来。 而她湿漉漉的发梢落在李虚毅眼里,有着府院门前细雨轻柳的柔媚,如果可能,他是安于这样的季节冒险的。 “谁都不能掉队哦!”温格朗笑一声,鞭子起收处一马当先地直往巨斧刃洞闯去。沿路平铺着失水苍苔,两侧更是垂下着无叶缠藤,这比起下面不是水就是怪石的景象又是另一番风光。 按理说在这样深入地底不知几许的腹中藏洞里,光线该是幽暗全无的,但是李虚毅所在的地方不但光线充足,还形如白昼。偶尔抬首向天还能捕捉到几丝诡异的炎火烟,仿佛这洞中的光明都是由它撑起的。 “我们不会再遇见什么打怪物吧?”温文想起蛟面水怪仍是一阵后怕,也难怪,如此庞然大物潜伏在水中逼近竟是无声无息的。 “我们已被斩断了退路,既然退无可退,无论前面遇到什么都勇闯到底吧!”李虚毅眼神坚定地说道。 苍苔与缠藤连片的平垂郁色仿佛被回窗闭拢了般,越往前走去,前面的蕨类植物和矮短灌木便以肉眼可辨的数量减少,等看到虎形耸立的顽石和龙形盘旋的粗壮虬树分呈洞门的守护神般占据左右,李虚毅等人都停下了匆匆待行的脚步。 “龙虎风云,是为洞天。霜雷之劫,何其虚妄。”温文用手轻轻摩挲着洞外两排像是直接用手指划刻出来的象形文字,更将它成吟哦诗态地咏念了出来。 “好在这道门没有什么巨石给堵挡着,我们此行进去倒也容易。”温格大笑数声,脚步开阔地往前连走了数步,而就在他踏落到一块大青石上时,庞大的虎啸声忽然旋荡起来,居然被直接用形气轰出了洞外。 “哼,我就不信邪!”温格落坠在苍苔之下并不觉得如何受伤,跃起后更是掏出银弧鞭,罡风如出,鞭影渐尖,竟是要用有限的鞭子攻势来破掉快要连成磅礴界面的虎云之气。 “小心!”李虚毅眉头一皱,人早已像离弦之箭地直接往温格方向奔射过去,果然,温格被一股略胜他攻势的形气直接包裹起来,以某种凌厉重态投掷了出来,这洞中的虎云气啸竟是一副敌弱我弱、敌强我强的对攻之态。 李虚毅预算颇准地将温格身上的劲道往边旁稍微撤掉些许,自己接住的身体更承担大部分,两人连番飞跌出去的巨力因此被削弱不少,尽管如此还是劳筋动骨地砸在了光秃的碎石峰簇上。 “嗨,你们两个怎么总那么莽撞,没看到这门洞上头更有两字么?”温文微有叹气地剥开被稍许丛叶覆遮的门洞横石,在炎烟的光照下,李虚毅勉强能看到是粗犷有力的“卜谋”两字。 “卜谋?什么意思?!”温格揉着骨骼疼痛,有些气哼哼道。 “我以前闲翻过《山海经》,听说这是刑天用来命名自己所写诗歌的一个总括子,他作为炎帝手下的大臣可并不只是一个嗜杀爱战的蛮力家伙。”温文轻扬这鼻尖得意解释道。 “那我们该怎么破?”李虚毅沉吟着问道。 “这个其实挺简单的,既然洞侧写了龙虎,那想必炎帝是龙,而他刑天是虎,我们只消找到能有炎帝气息的东西就可以勉强过关了。你们别那么惊诧的样子啊,作为炎黄子孙,我们的身上又怎会没有炎帝创制出来的东西啊!”温文矜持一笑,将怀中卷绕在流衫袖沿的五弦琴线给解了开来。 “我知道了,炎帝曾创五弦琴以悦百姓,但是他同样创造了葛麻,为何温格进去还是被逆轰了出来?”李虚毅犹是疑虑满腹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妹妹的那跟弦线可不是寻常之物,是一个从北向南游历的老道士卜卦给她的。那老道好像是叫什么青池宴的,奇神无比,说事每中,他说这微有炎帝遗气的仙弦之线与我妹妹大有渊源,为此,文丫头都把它当护身符一样缠带袖臂口上的。” 温格想起李筠兵败前两月的那次出门问卦,不由得轻叹说道。那一次问卦,并没能问出他娘身死的真正原因,青池宴只说那是天生命数,在他兄妹的有生之年定能解开。 “所以,我们三人都以手牵着这根弦线进去,最好事缠绕个小半圈,等过了洞口再放开就好了。”温文笃定从容地将弦线先后交托到两人手中。 李虚毅还是将信将疑地照做了,为怕被第一个丢出来狠撞到石壁上,他不断推搡着落身后头的温格,温格也只回拒着不肯走在最前端,最后还是温文蝶步飘花般地连走了多步,并且将纤细脚踝踏在了温格原先踏过的大青石上。 非但虎云形气没有轰隆作响,温文还被某股吟龙之声直接投带了进去,连带着犹在洞外踌躇不前的李虚毅与温格二人也如坐天云地飞了进去。 “居然真有那么神奇!”李虚毅暗地里嘀咕一声,从空中缓缓降落时候,犹觉得刚才是坐在了腾云驾雾的真鳞龙身上。 温格并没有沦陷于此次的惊惘之中,既然大青蟒蛇能离奇屈服,在这古怪地方真如温文所言也没多少大惊小怪了。 他首先指着前方道:“你看,紫光重闪的形意之雷和九天气沸的魂引之霜,正隆隆不绝地缠绕在一起呢,而且刚好死死地封住了我们的去路,哎,别说这内元功法第六重与第七重的结合之境,就连最为普通的墨觞五重电在前面联成网状我们也只能退守而已。” 温文也脸色难看道:“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绝顶高手,怕也不能如此轻易地将两种重级的内元功法缠合成一体作为攻守之势吧,而且我还隐约觉得,这霜雷的内里光壁绝对不像外面芒光、罡气、焰引和墨觞平静流转的,按江湖人士对魂引七重霜的描述,很可能是极尽狂暴的霜白魂体杀。” 李虚毅仔细地看着前面匝缠如墨天暗雷的青霜重壁,它外面的气焰似乎被收摄地吞吐在外,最为中间的色团就像可以横塞整个狭长刃洞的巨大圆石,重要的是里面还有无穷无尽的狂暴雷霜击杀,时不时还闪过臂粗弧长的电环巨线。 墨电、紫雷和青霜在这个磅礴得就快要旋转的巨大能量团中,仿佛一个攻守不平衡就会爆炸似的,这该集合了多少的内元真气作为牵引和汇聚啊! 这巨斧刃口的挑战竟是一个难似一个,还能继续再走下去吗?李虚毅无奈地看向温格,温格脸色像是被寒霜冻白的茄子完全惨然如风,但他仍及极为不甘地将一颗巨石费劲推了过去。 整颗巨石连形成普通的撞击都没有,就直接被散化成泥地卷带到里面,瞬间成了灰蒙蒙的尘气。这该是多么渺小的试验,强弱对比之下,这探洞之旅也该至此停止了! 有谁会傻到以蝼蚁之力去抗击大象的阻截! 第039章 幻境谁闯 而在距离地底藏洞百丈高远的上头,肖游一行人恰然停在了三道凿口之前,四玄鬼和连同他们控制在内的血腥色大怪鬼,从他们行列队伍中脱离已是将近一刻钟之前的事情了。 吞噬落鬼之力使得他们本身的血腥怪鬼更加粗壮,在后来竟是心急火燎地直接往前面连冲过去,四玄鬼的老大侯九明白,此行说什么也不能让李虚毅逃脱的。 “怪老头子,你既然掺进我们这行人的行列中来,就不要故作高深地在那里不言不语了。既然你的辈分犹在我之上,你也该在这凿口做出睿智些的选择了。”肖游冷冷说道,秋扇翻转之下已经落位极准地将某个偶然逃脱怪鬼吞噬的白形鬼瞬间击散。 “那要看追击的是谁了,是那个昏迷的女镖师,还是那个诡异杀死胡通天的下镖师金勇?”怪老头子并不动怒,眼神水涡打转似地在三个凿口里游移不定。 “哦?那你们几人的建议呢?”肖游转身望向后头随行的蛮子寒、艾壬和韩彦,他说话时候仍显得云淡风轻,但心里推算那三人已是不愿再犯险洞中,毕竟他们别无所求。 三人几乎是意见一致道:“右边浅白色的那个凿口吧,谁都不会傻到去选另两个。”周英威、宋终和周流波等人并不开口,但宋终眼神猛然起掠,他向着怪老头子露出诡异笑容,像是看穿了某些隐秘一般。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老朽只能先走一步了。”怪老头话未说尽时候,已是冲着左边那个幽暗异常的凿口钻探了过去。他身形移动并不显快却恰到好处,竟是避开了肖游一直严防在他周侧的眼神与扇面攻击圈。 “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吧?哼哼。”宋终仰脸大笑并嘲讽味十足地着说道,似乎并不忌惮肖游。 肖游不能舍下身后的众多俘虏而独自前去追捕,只能磕碎牙齿往肚里咽道:“哼,算这老家伙狡猾,我还以为他的实力已经无边接近形意六重雷了,原来不过堪堪的墨觞五重电的入门阶段,这种水平却让我激战当时觉察不到,有意思。” “听说内元功法的重数下跌以后,仍会给人以高层重数的虚感。其实,我再说句实话吧,磁刃精元其实在金勇手中,既然是暗镖就应该将镖物藏在最隐秘的人手中。”周英威也冷峭如顽石说道,沿路入洞以来,他一直在思索着如何逃开肖游的控制。 “哼,既然不能分兵搜洞,我们也不妨往这左边的凿口去走,反正无论碰到哪一拨人我们都有众多机会盘问镖物或者秘宝的下落。”肖游丝毫不理会周英威的挑拨,去意坚决地指向了浅白凿口。 正在这时,周英威忽然眉头成皱地望向身后的岩洞,他颇为灵敏地听到了花都信鸽的咕咕轻叫,这意味着周英赫已经将镖局的余事已经处理完毕,而且正在向这个方向赶来。 “你们三人既然是各盯一人,在进入凿口的时候可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尤其是这姓周的老家伙。”肖游环顾四周郑重提醒道,其实他很想痛下杀手直接将周英威等三人干掉,然后大胆地兵分三路前去找寻周婉冰与金勇的下落。 但,此行插手的人太多,蛮子寒撩开不说,唐碉与韩家的无论哪个,若将他肖游杀掉威赫镖局的宿主周英威之事宣扬出去,不但墨门在淮扬一带新结下死敌,而且磁刃精元被广传之后更加难找。 处于这种种的慎重考虑,肖游凭恃着秋扇中的奇门墨毒和还未尽数显露的武功,也不得不在这群人中间扮演老虎之王威。若真能得到磁刃精元,他才不惧威赫镖局怎样杀伐到门呢。 韩彦与艾壬比较随意地盯看了一眼宋终和周流波,只有蛮子寒词听上心地又给了周英威一个抬腿顿击,以墨门毒物的武功限制作用,他可不怕周英威起势反扑。 焦灼滴响的水珠在巨斧刃口啪嗒啪嗒地滴垂着,落在李虚毅粗填虚饿的肚子里仍是难以定计的无奈。这魔尊刑天不是外元羽化的战神么?怎么在他的修炼之所还能凝成如此精纯磅礴的内元之力? “文丫头,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宝贝可以穿越过这里的?我们只能靠你这个智诸葛想办法了。”他眼神巴巴地望着温文,温文只是眉头轻蹙地将手中的透湿烙饼放回囊袋里,嘴角还残留了些许碎末。 “能有什么办法,”肚子微饱之后,温格将双臂一扬,随时准备将头往下俯靠到臂弯里来个风味小睡,“我们已经在这里试验了各种办法,像什么用鞭子栓着短剑破开外围层气,还有将琴弦缚住坚韧作为炎帝之攻的,哎,都过去两三个多时辰了。”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我当时用短剑横削高砍的时候,有四指都荡到那些墨色的电气中了,好像没被它化为肉泥呢。”李虚毅捧着脑袋冥思苦想了静寂成禅的许久之后,忽然用喜气冲天的势头大声说道,音腔中还带有褪洗不去的兴奋。 对于眼前这种困境,能想出一个令人失败的方法也是件高兴的事情,因为毕竟还可以一试。 温文在经历各种离奇的试验后也终于懒了口吻道:“难不成你是要赌一把运气,看看这已至武学巅峰的霜雷之力能不能将你内化得连骨渣滓都不剩?哎,我现在倒是越来越想知道,你那时候用短剑滑到的机括到底是如何隐蔽如无,而且有那么点像人的肚脐的。” “老天真不公平,家势败落只在那一瞬间也就罢了,偏偏生死祸福也就在这么偶尔的一个失足。”温格不再挣扎,原本视死如归的眼神中忽然开生出一丝感叹。 “人之存世,劫波万变的轮转之中何其无情!我为蝼蚁,穹天高阔就不能放我一马?!即使身死,我也要在艰险前面留存我的堂堂气骨!”李虚毅摸出仅存身边的小半个卤蛋,在心里杀气奔腾地喊道。 刚才被大青蟒送将上来之前,三人囊带中的干粮各自洒落了大半,之前几人还不曾觉察,都是等到肚子饿虚了不得不进食的时候才发现的。 也为此,温文和温格已经在精神上软弱得失去了抗争,物质为天的世界,意志不过是极浅短的坚持! 李虚毅已经站起,热血汹涌地想起争战报仇和杀戮不甘,更觉得既然连唯一含带血肉之亲的三哥李岩也要在秦淮河上被斩首,那么他留存于世又是何苦!佛家说泅渡,那他现在是要走向那个悲壮轮回了! 生无可恋又何必再恋,来世他还会是一条好汉——但他又何曾甘心,他逆天而上的武学壮志还没实现!! 与朝堂的强权怒目而对,更与眼前的武学巅峰之力以身为杀,堂堂男儿他只留下满腔未绝的勇气,龙环剑的弧光与锋芒灿若日月星辉,这直路向前的劈刺,李虚毅只为自己代言! “别冲动啊!”温文脸容略显苍白地轻喊出这样一句,眼泪已经哗哗落下,她知道李虚毅这头犟牛有了拼杀的去势便绝不会回头! “龙环剑灵?”温格却是惊诧出声地盯着李虚毅劈刺出去的剑刃,那被炎烟轻光笼罩得极为虚淡的弧线低存了一个轮廓,不是细到极致的龙环之灵又是何物? 也许这样的微弱近无的剑灵,在霜雷之气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但是李虚毅还是结结实实地将剑递进到乱变光气中,冲劲之大,连整个人都像轻勒不住的马车直接踏跃进去! 极为诡异的转变出现了! 原本气势磅礴得宛若青霜雷边的气息顿时消黯一空,李虚毅处在原本是形意之雷和魂引之霜两力交接的核心触点上,短剑的剑刃仍是贯连不绝的冲杀,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连同李虚毅自己也停楞在那里,良久无语地看着眼前继续空阔的巨石铺路,绝处逢生还是以死为进?当他回身再看时候,哪有什么磅礴气旋的霜雷之力?不过是左右洞缝口的一枚青霜魂引石和一枚紫雷形意石仍有光色闪烁。 之前出现的难道只是幻象?李虚毅坠在这样的一种思想里久久不能走出,那之前他与温格共同尝试的众多实体化攻击为何不能击破这种空具其势的幻象? “我知道为什么了,”温文突然大喊起来,言语中欣喜之意可以直接让人跳蹦出庭院,“刚才我们在洞门口看到了什么?对,‘龙虎风云,是为洞天’的后一句是什么? 是‘霜雷之劫,何其虚妄’啊,哈哈,这说明入洞之前这刑天老魔已经在提醒我们这个东西不过是虚妄之物,只要我们前行的心够绝,生死无畏,天下间所有威赫磅礴的势头都不过是虚影空壳而已。” “对,生死无畏!看来,我们真的是被这幻象给困住了。”温格也走上前去,顺随着李虚毅凝思不断的目光将注意力全挪到两枚弹丸大小的小石上。 “不知道这两枚石头能不能被我们挖取出来,这样,我们即使在日后应对强敌也可以做一个迷惑之计。”李虚毅缓缓说道。 “不过,这两枚奇石被挖取出来之后,是否还会有这样的幻化之力呢?如果还能的话,估计也算是一件宝物了。”温文收起欲睡的困顿状态,更站起身来说道。 “可惜我们挖取不出来,而且也有可能不需要挖取了,”温格远望之后忽有了眉眼生波的光色,“你们往那边看去,似乎有很多的箱子平铺在那里,哈,说不定打开它们我们所能收获的东西更大呢。” “你们先走一步,我却是一定要将这两枚奇石弄到手的。”李虚毅异常坚定道,连说之间,已经将龙环短剑对着旁边与之嵌连的壁石直插下去。 短剑的虹光影过,石壁的碎石被慢慢剖析而出,青霜魂引石和紫雷形意石开始露出整个轮廓,却是珠圆玉润的龙虎形状,原来它们裸露出来的只是腹部占位的小块。 尽管如此,这两枚奇石却可以被宛转适意地抓握在手,收袖之间可以瓜滚式样地坠入里头。李虚毅重将两枚奇石摆凑成两侧再做实验时,温文却只能叹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幻境被破之下它居然也成失效般地成了普通石头。 第040章 分宝与开锁 “不管有用没用,先收着也是好的。”李虚毅这样安慰自己,重转过身来往前方走去。其实,他非挖取两枚奇石的真正原因是,他在持剑攻入的那一刻,体内的极淡白气又被莫名勾引起来了,这对他很重要。 远等在前的温格洒然而笑道:“我说好东西怎么能随意嵌在洞壁旁作为过脚石呢,嘿,我刚才数了下这些箱子,共有四个之多诶。你们也看到了,一大三小,三个小的我们各分一个,大的平分好了。” 李虚毅却是淡笑不言地望向温文,温文犹豫半天还是弱弱道:“虽然不排除里面有凶物的可能,但如果就此错过了也挺可惜的,我同意我哥的决断。” “那不如你们先选吧,毕竟那两枚奇石能用与不能用都算我占了便宜。”李虚毅并不贪功地将机会全让给他们两人,偶然起掠的眼神刚好停在了那个大箱的锁口位置,竟是和先前得来的那把光钥的齿印极为相似。 温文率先挑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墨绿陶盒,里面除了一小瓶微有色香的水状液体便再无其他了。她再细看这水状液体,它又变得晶莹剔透起来,饶是她涉奇之书看得再多也是不知。 “这次却看我了,”温格得意一笑,把手平放在稍微大点的陶盒上,这盒子的边壁上又幽暗如缠线的炭黑纹色,“我以为会有和鞭子相合的东西,却也不过是件巴掌大的无用破盾。” 李虚毅只能笑言说道:“既然这是刑天修习用的秘洞,诸物凡微却也必然有大作用。”说毕,他随手将另一个枝桠苍黄的中型陶盒打开,里面居然空无一物。 这一下大出温格与温文的意料,他们四目相对间更有些讪然地想将所得之物放下与之平分,也就在此时,有一股淡蓝的魂气从陶盒底部缓缓冒腾出来。 李虚毅诡异地一笑,也不管雾状魂气是否带有杀伤性,将手合成截拳与虎爪形状,快若闪电地将覆压下来,在掌力作用之下,所有腾迈起来的的那些魂气似有畏惧地顿时龟缩下去。 温文看得莫名,不由紧盯着陶盒不放。李虚毅也不故作玄虚,原本滑入袖口的两枚奇石顿时重新滚到掌心,霜雷奇石的紫雷之气与青霜之力诡异地聚合起来,形成了掌控于手心的虚假幻象。 它贴于指缝往被压制住的蓝气一兜,短暂的摇晃轻震过后,李虚毅将垂拢成拳状的双手慢慢抽转出来,直到这时,温文方才看出这陶盒里面竟有一条莹蓝灵异的奇小壁虎。这迷你小壁虎正被霜雷奇石凑合成符印样式的缝沿给夹住,它无奈地摇晃着细长尾巴,露出乞讨的啾啾声。 “这是什么啊?好像你挖两枚石块就是为了对付这小家伙似的,这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温格咬唇皱眉轻说道。 李虚毅并不作答,却将这莹蓝能化气成形的小壁虎随同两枚霜雷奇石往温文先前的精致小盒一放,小盒盖口盖落时候更形色匆忙地给它写上了与大盒类似的符印,蘸用的恰是温文刚得来的瓶水。 “看来此物绝不会是普通壁虎,而更应该是还未成形的灵物,”温文摇叹着脑袋仍是比较笼统地涵盖着,“小毅子,看你如此熟练擒获此物的样子,你倒是别闷着腮帮子,给我们解释解释啊!” 说到后边,温文忍不住娇憨地往青色踏石上直跺脚,温格的眼神也不怀敌意地成了阴测测的默想:“这小子平时骄狂得很,抓住这灵物却始终缄口不言,葫芦里不知在卖什么药。” “其实,这一切认真说来还有很大不确定性,但我的猜测如果没有错的话,它很有可能就是磁刃精魂的分属子形态。我爹平时收藏最宝贝的就是有关磁刃方面的离奇秘图了,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获得过任何一块磁刃精元。 倒不是这些秘图空具其形,而应该说他距离拼全四块秘图始终差了三小块,这秘图全部拼成便能借此找到传说中的磁刃精魂了。因为多年来都找不到其中三块,我爹也就慢慢把它弃用了。 也因此,我能在习武之前顺理成章地将它翻到,并一时兴起地给默记了下来。这中间就有关于这磁刃精魂的种种传说呀,刚才开箱闻到的淡蓝烟气只是它想要逃变的本能幻气,日久之后会变成更多颜色。”李虚毅并不掩藏地说道。 “那你是说,你手中得到磁刃精魂是比我那小块的精元要精纯上千万倍的终极炼器灵物?这也太让我眼红了!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霜雷奇石是克制它的独门兵刃呢?”温格的心已经燥热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天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虚毅并不过多兴奋地解释道:“老实说吧,我现在捕捉到的这个小家伙可能只是众多子形态中的丝缕毫末,它距离武林传说中的终极炼器灵物还有极远极远的路要走呢,少则数百年,多则千年万年。不然,以它的灵性会被霜雷奇石的幻境给困住,并且任我宰割? 我当时用霜雷奇石也只是想要尝试一下的,毕竟我本身具有的能力还不如这两枚奇石,没想到就此一击奏效了。嘿嘿,这两枚奇石看来也不是完全失去作用嘛,就冲这一下我死命挖它们也值了。 另外,如果没等到磁刃精魂大体上蜕变成母形态,它的炼器灵力甚至不比最精纯的磁刃精元要强多少的。至于母形态更上面的形态,光想想就是骇人听闻的,我爹那些资料里面连残缺的记忆都没有。 当然,即使这可爱蓝壁虎还不是真正的磁刃精魂,也不妨碍我心里的知足了,毕竟,我还可以继续找出剩余的那三块秘图,用真正的磁刃之力淬炼它,让它尽快成长起来。” “如果你能找到剩余秘图,直接拼凑起来逮住那真正的磁刃精魂该是多么直接啊?何必那么麻烦地锁住这可爱壁虎。”温格摸着下颌质疑道。 “你不知道磁刃精魂之所以能成为炼器的灵物,就是因为有人能将它先天培养,逐渐升级它的灵性。对了,我都还没有与它建立魂神相对的平等契约,嗯,等到离开了鬼地方再对它疼点好。”李虚毅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稍隔了极短的分秒时间,温文还是旧事重提地揶揄温格道:“刚才有人捡了天大便宜还要眼红别人的所得,其实你的破盾之所以平平无奇也只是你欠缺知识而已,嘿,不许对我怒目而视的,我还不是不知道我那瓶里装的是什么。” 她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李虚毅刚才蘸水往墨绿小盒上画符的事情,撅嘴忽问道:“你现在都已经将它制住了,我瓶里装的是什么还不准备向我透露吗?” 李虚毅粲然一笑,摸着头发松垂的脑袋嘻哈道:“你蘸一点胭脂墨进去试试就能知道了。我听说红颜水的符印压制效用足有数十年之久的,至于它和胭脂墨融合会怎样,我还当真不曾从那些怪书上看到过。 对于红颜水的功效样状也都是我紫箫姨娘告诉我的,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小男子汉,会对你们女性的器物知道得如此清楚啊!哎,倒是我们此行若能出去,可当真要小心手中的这些宝贝家当了。” “偏生你们两个都能知道开箱得到的宝贝,而我看起来像是一无所获,”温格将原本失望的眼神盯准了最后还未打开的硕大箱子,那个精怪的钥匙孔案又使他叹起气来,“而那个可能装有最高价值的大箱可能我们再打不开了。” “其实打开了该怎么分也是另一样问题,干脆我们抱着它上路好了。”温文眨巴着眼睛,心中的失望如离离白石清晰得似能数出。 李虚毅刚要开口掏出那把繁齿光钥开解的时候,身后突然源源不断地飞钻进无数的三头青蝙蝠,像是在凿口之初遇到的那些平凡蝙蝠的异变种类,它所刮起的凶煞飓风丝毫不亚于自撞而死的纷纷血鸦。 “快逃!”温格的第一念头便是,赶紧钻到可以遮掩的耸石后面暂作残喘。 但就他这样的想法也变得不实际起来,巨斧刃口的前沿更是从阴暗石缝里钻出了密密麻麻的酷黑巨型蚂蚁,高举着獠长的刀臂,浩荡阵形何曾输于三头青蝙蝠! 前后俱是群功而至的异变野兽,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窘急时刻! “小毅子,你还扑去抱那个大箱子干什么?赶紧贴到两侧避让啊!说不定这只是两个族别的普通攻击,我们……”温文娇叱出声的话语还未尽数喊叫出来,三头青蝙蝠已经从洞壁上头俯冲下来,目标完全是地上的巨蚁。 “快随我躲到前面那个石墩口,那里或许会有什么穴洞之类的地方,好让我们避让一二。”温格慌乱时候并没有失去理智的判断,迅猛地转头侧顾便已找到进退路口。 “哎,小毅子怎么还死犟着杵在那里不动啊!”温文不由得异常焦急起来,眼看三头青蝙蝠乱扇猛扑的身形就要将李虚毅的大半个身子罩住,这些飞禽的嗜血性从来不可小觑。 三颗扁头夸张地压居在青翼蝙蝠的前沿,个中更有开张得像幽洞怪穴血口,其叽喳拍扑的壮大声势就像黑云从天上降落下来,噼啪珠跳着雨点乱落的攻势。 一拨连带一拨,还有无尽的熙攘钻闹,飞在先头、健壮的三头青蝙蝠已经开始接壤地上的巨大蚂蚁。这些巨大蚂蚁并不文弱,它垂尾的黑色囊腹时不时地喷涌出黄褐色的汁液,这使得它们的攻击并不局限与地面。 它所开并霍霍的八只虫足完全是刀刺的极力化作,每向前逼近数步都是携带了整齐坚固的阵形之盾,就像是攻守如一的战士在与恶敌在做殊死搏斗。 有个别虫足粗壮的巨蚁已经擎起所能带起的所有刀刺直接迎着三头青蝙蝠的羽翼中分线切割过去,一时喷溅出可以凝成枯墨的暗血,但它又很快被后续扑来的蝙蝠连击数下,残酷倒在青石上,被继续抗争的巨蚁荡平。 飞禽与走兽的厮杀虫咬,正堵住了狭长孔洞炽热搏战,断胳肢硬臂和无毛膜翼纷纷落坠在大青石上,更像是无数光刃落在了李虚毅身前,李虚毅正急切不能地将繁齿光钥拼命往大箱子的锁骨上猛插。 从大箱子本身的遮掩效果来看,它大体上护住了李虚毅所可能面临的绝大部分攻击。 也因为两种异兽对杀的攻击本身源自各自的生存法则,李虚毅虽然时刻都有被巨蚁和三头青蝙蝠攻击的危险,但他知道即使此刻再去逃避也是不及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开箱之后直接钻进箱子里去来得安全。他因为身有光钥便多了一分打开它的念头,也因此竟被这些异兽压迫在边角旁侧,久久没有机会逃离。 “齿印完全是符合的,但就是打不开,难道是我用力不够么?”李虚毅这样一想,极为冒险地将全身的气力完全集中到一点去开锁,而不加回避浪花般翻腾起来的虫攻鸟击。 这股力气虽然没能带动体内的极淡白气,却也是李虚毅外元之力的极限,成功与否就在此一举了!果不其然,箱子的锁口发出咔咔的声调,繁齿光钥以精准无误的痕印层层卷荡开重锁的坚持。 随着最后一声音响亲切扬起,李虚毅甚至来不及去翻看大箱子里含有什么东西,便极其利落地从箱口钻了进去。再不进去,他就要被纷至沓来的虫怪喝血啖骨了,何况狼狈如此也不是他的本意! 第041章 体骨锻化 进入箱子之后,他便迅速发现自己被什么蛇状有尾的动物直接缠住了,缠困到最后就要连手带脚底被捆绑到一处,这种似是形气又是实体的攻击游斗让他异常不爽。 可以说,发生在里面的幽暗争斗比外面的繁复争杀并不轻松多少,李虚毅费了好大气力才将如同附骨缠连的那道精气索给挣破开来,他正准备勾缩成合适姿势全力反击的时候,所有的缠斗又突然平静下来。 “如果这中间真有形气成精的物体,也该趁着我钻进来的那一刻逃逸出去啊。真是奇怪,宝物毫无发现,却被弄得胡搅蛮缠地自斗了很久,胳膊还疼呢。”李虚毅奇怪怀想时候突然发现全身酸麻得厉害! 也就在此时,他在腰侧位置摸到了此中仅有的一样硬物,这使得他稍微的兴奋了一下,也就在此际,那硬物突然膨胀开来。李虚毅觉得瞬间跌进了冰寒无比的海里,骨头冻得快要碎裂的感觉! 他腾挪开四肢拼命地游划,却再三被落冰如雨的棱块砸得失去抗争的力气,还有什么比费力挣扎还要困苦的事情!寒天无边的海水几乎将他的血液都波连成了感知麻木的冰凝,可他仍在默默承受。 李虚毅知道,如果失去了抗争的意识,他将彻底淹留在这样绝天彻骨的幻境里。该是困苦,就该默默忍受,何况他所承受的苦痛注定不止这些,苦又何惧! 幻境中的困苦重重不绝,先是海水冰天里尽倾了雪花冰棱,落在肩上,由是知担当;更有热气如沸的焰火丛里,像太上老君的丹炉下坠般环围成四面烤炙的绝境,摄入鼻息,由是知存亡。 天下不变的万事磨砺从来如下:想要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必定是从烈火中锻造而来的;心中思量着掀天揭地的不世之功,更须向薄冰上轻步履过! 让李虚毅更为意想不到的是,在极尽冰与火的冷热双考验之后,这种困苦到极致的磨砺还未停止,更多形近内元功法的考验如数来临。芒灭的霓光、冲天的虹气、幽落的雪华、焰燃的雨心和墨离的电觞,艰难繁复地逼迫着他不断应对! 闷闭的箱子关合起来就是如此意化的别样洞天,换做进来之前的李虚毅,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方大箱内竟会有如此多重的折磨之法,而他又不得不拼出全身的潜力与之周旋! 盘骨屈身,骨骼在经受千奇百怪的锤造,比从风鼓箱内取出后持续热敲冷浸的精铁还要坚韧,铮铮傲骨,自扪胸口也能数见其中的不羁;狂血又涨,不同重级数下的雨雪虹霓之力,连番波卷下不但没有将它同化,反而变得更加汹涌,汹涌得形成与极淡白气相仿相似的诡气! 有那么一瞬的强烈感觉,李虚毅意识微弱得像飞蛾群扑的烛火,摇曳欲灭。脚成了抗击的榔头,手臂成了挥舞的索刀,除了迎接砰砰落下挥刺来的各种招式,又一种身魂开错般的拉锯。 时间像是沙漏里的沙子永远都可以倒过来反向流淌一般,李虚毅忍受着常人所难以忍受的苦痛,不能坚持时他会一再自问,像这样永无止境地被锤揍打造,会不会就是刑天题于洞壁的锻化? 他所能承受的幅度越加频繁,所能坚持的时长更加久长,这也说明他的外元可锻力愈来愈强。骨头碎成了沙子的溶水粉态,糙肉也被碾成精绝的画皮,只要神识还能微弱挣扎他便不准备闭眼绝望。 李虚毅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么,骨髓之内别含神魂,在那种错愕的攻击终于从墨离的电觞切换成凝形的雷意,他的唇开始咬破得流出长串的血线,还有痛感他就能继续承受。 轻雷滚滚现于九幽高天,无边的云绒都成了被晕染的驱力,轰隆劈裂,当真像是绝天灭地的存在。连侧屈着窝在方箱内的李虚毅本体也因此绞出了深色如血的汗滴,翻转的痛楚使他大声呻吟出来,却被箱外还没结束的群击所掩埋。 “如果挨过这一层,我外元修为的上限就能达到形意六重雷境界,那就算高扬的头颅被更深地击落在岩石缝中,我也会继续让自己接受这种攻击型的外元锻化!”他在心里响彻西风地大喊道。 雷压越来越盛,李虚毅距离所能承受的局限也越来越近,他仍在编制可供坚持的念头让自己顶住。几乎就在神思回掠的一瞬,他努力想起刀无痕所说的内元重劫,更记起洞口的那句“霜雷之力,何其虚妄”,这顿悟之下他竟面露喜色地疯叫起来。 也许,那句话并不针对霜雷奇石的那层幻境,而更是深指可以锻体的这个大箱子的,为此,他原本极度衰弱的信心又狂涨上来:幻境中再真实的一切都是虚的,能扛下所有的击杀才算真的锻化,即使只是意识上的。 就在李虚毅还在大箱子里持续接受暗无天日的意识锻化,温文和温格躲避石穴之后的困境仍然依旧,这些巨蚁本来就是从青石开裂的洞穴中冒出来的,又怎么可能真正安全。 又在险境欲亡的关键时候,温格先前从陶盒中得来的破盾残片,极为无意地从他身侧掉落下来,这极为偶然的落坠竟然硬生生地将周围的不利局势逆转过来。 原本嗜杀成性的巨蚁立即颇为忌惮地退散开来,即使这破盾残片没有发出任何玄奇的力量,更别说化成这巨盾对温氏兄妹形成保护。反正,这玩意儿退敌无形地让巨蚁绕开两人从而更拼命与三头青蝙蝠对攻过去。 “相同的情形居然遇见了两次,不过血鸦避开我的胭脂墨好歹是因为它的恬淡香气,而你的这宝贝嘛,里头的玄机当真不是一般的小啊,可能也是像小毅子子形态的磁刃精魂一般,后续价值也挺大的。”温文沁红的脸颊淡白下来说道。 “嘿,看来我的运气也不差,不如我们就借着这块破盾前去解救虚毅这贪心鬼去!”温格说着便把破盾残片从地上小心捡起,哪知这一捡起,那些巨蚁立刻疯狂如见地往这边猛聚过来。 “你拖着盾片贴地沿走试试,咦,还真的能行呢,这些巨蚁居然又一次避开我们三尺来远,就这空间其实也足够了。嗯,对,走过这道青石连缝线,我们距离小毅子就只有一丈之地了。 怎么前面有那么多的三头青蝙蝠借势碾压过来,好像巨蚁有些抵挡不住啊。更重要的的是,这些三头青蝙蝠并不对你的盾片丝毫不畏惧,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地又回退过去么?青灰一片,小毅子没被吃掉吧?呜呜。”温文从前承后地连说了一番片长字调,这中间的情绪变化无不清晰可见。 “看来小毅子真的凶多吉少了,你说他平时也是慷慨大方的人,这次怎么那么傻笨呢!!即使是武学至宝,也要先有命去开解和获取嘛!”温格满脸郁郁色调,到最后更是气愤得不行。 “看这拨攻势的连续,巨蚁已经渐渐不支了,我们说什么也要后撤了,其实说将起来是沿着前洞继续探险,但少了小毅子总感觉缺失了很多。愿菩萨保佑他吧!”温文差点又要眼泪汪汪地啜泣了,温格却手疾地将她拉扯到身边,因为某个不留神,已有一只三头青蝙蝠飞翔落近。 “只能这样么?”弱弱地叹奈一句,温文别无办法地朝着更深的里洞走去。好在前路大多被巨蚁堵着,有破盾的威力震慑作用,他们匆忙前行了数百米之远方才无险停下。 “我们在里再等虚毅半个时辰,如果到时他还没脱身,我们再有耐心也经不起时间流逝了,身上的这点干粮耗干之后,剩下的只有等死。”温格无限现实地说道。 温文轻摁着点了下头,合十的双手连同跪姿已在默默祈祷,所欠的唯有焚香和金身大佛。 把最后的坚韧压聚在心腔之上,李虚毅知道挨过这最后一束魂引青霜的光弧后,他就真的已经通过了刑天魔盒中的意识锻化。弧线聚缠之下是奔流不绝的天青高霜,霜与雷最大的不同就是覆盖范围极为广阔,所能封锁的空间更加坚固,更无需雷壁防护。 这最后的淬骨攻击,他生死无畏,就像当时闯过前时的霜雷幻境一般!仿佛整座天廷极尽沉重地压在了他身上,伤痕累累的各种痕印与鞭笞。 四肢为之雷焦,体腔更叫霜裂,头颅也成水化掉了,所有的生气都这样被断绝,路差一步就可完成意识锻化。古往今来该有多少豪杰功败垂成,彼时今日,无不隔着成王败寇的鸿沟! 但就在李虚毅缩躺的本体出现多余动作之前,有一股啸傲天下的不平与不愤之气从那具死透得不能再死的血尸中汹汹冒起。皮囊已是弱不堪击,封堵胸中的傲天霸气未能尽数笼罩便是不死。 “乱世不仁,引浩荡傲气仇杀天下!”这股汹涌气息化成李虚毅的巨大模样,绣口一吐便风卷了整个神州,更别说改朝换代不到一年的区区宋朝! 随之而来缠绕在李虚毅本体的是一股蛟龙的气息,有别于初次进来的蛇气,这样前后连贯的穿绕,也意味着此次锻化完美结束了。于是,他顺势将那个重又合拢成硬物的重新拿在手中细细摩挲,这硬物居然是一颗尖锐顽硬的牙齿! 想起所有的意识锻化都缘于这样平常的一颗牙齿,李虚毅再从头将大箱子里侧全摸了一边,细致到了任何边壁和角落,竟是空无所获!难道说,这颗牙齿才是四个陶盒箱子中最有价值之物? “它极有可能是战神刑天的牙齿呢,那岂不是很棒?收藏也不错的。”李虚毅这样一想更不迟疑地将它与困住磁刃精魂的精致盒子放到了一起,接下来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 这次意识锻化对他的帮助可以说异常巨大,原本若隐若现的极淡白气终于稳固如丝缕烟气般盘踞体内,像他现在提引用力就能将这丝缕极淡白气挥用出来,可以说对它形成了绝对控制。 另外,以魂引之霜为首的内元化力已对他进行过最基础的锤击,这使得他的外元功法的上限,已经不再局限于数百年来难以突变的墨觞五重电入门水平。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李虚毅的潜力与努力足够上位,他完全有可能借着外元功法,与众多站在武道巅峰的绝世高手一战高下,这对于原本渺茫难见希望的李虚毅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激励! 第042章 三头青蝙蝠 还有些许微末的好处是,他现在的骨骼已是坚韧如刀剑,极耐撞击和啮噬。而体内本因真元幻影而变得颇为狂暴的躁怒血意也已平息如常,但这并不代表他封锁体内的真元幻影已经彻底好了,毕竟这意识锻化都是以意识为主元力进行的。 它对身体的改造极为有限,更别说因此就将余毒全部排出体外,骨骼与血液方面的提升也是外元锻化最粗浅的一层,李虚毅从内打开箱子,最热切想要试验的不过是极淡白气的发挥。 “既然这股极淡白气与诗仙酒印有着脱逃不定的关联,那我可得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叫作‘仙傲杀气’么?嗯,凶煞气息比较足,说给文丫头听她又该笑话我了,还得改改。 干脆叫‘仙傲逆鳞气’好了,逆鳞者,就是敢于对像赵匡胤以龙鳞真袍坐居天下的最高势力发起攻击的傲天仙极之气,比较能代表我眼下今后所要走的武学之路!”李虚毅得意地呲牙大笑,对于自己给极淡白气所取的名字极是满意。 他所耗在意识锻化的时间已经颇为不短,也不知道那些巨蚁和三头青蝙蝠是否分出了胜负,当他真正揭开箱子走出的时候,他发现地上除了残肢断臂外,就是洗卷难去的浓重腥气。 那些巨蚁和三头青蝙蝠居然全部撤离不见了!由此也可以推断出两者对峙的时间其实并不太长,有可能是双方的实力不成正比,一方在风卷云掠之下匆匆结束了另外一方。 但不管怎样,没有异兽争战的眼下状态是最好的,李虚毅忙将已经拔出鞘口的短剑松缩了回去,更不迟疑地朝着入洞方向快走过去。 已经走了三五百丈远的巨斧刃洞,可还是没能抵达终点,更别说是出去的别样洞门了!他惨笑不能地摸着已经曲唱饥饿的辘辘肚皮,跋涉的脚步更加快速了。 “这些三头青蝙蝠的扇翅挥击的攻势已经将我们逐渐笼罩起来了,我们即使速度更快些也不能避开了。”温格怒喝一声,挥臂长摆的右手已经捏持准确地甩出银狐鞭。 “我给它们来点胭脂墨香试试。”温文娇软地轻叱某个短声,也是不再继续往前掩跑,从他们在等候了半个时辰后李虚毅还没有赶至,她便极力劝说温格又加等了将近一刻钟时间。也就在这么短的小半刻时间里,这些三头青蝙蝠已经彻底屠戮了巨蚁,并且继续往前横加猎食。 “不是所有异兽都对这香气缠聚并且晕迷的,我们还是现实一点的好。”温格的银狐鞭缭乱万形地挥击开去,将并不买账的三两只伤残蝙蝠击杀在地。 三头青蝙蝠的后援部队逐渐赶到,温格与温文顿成死困局面,先不说他们武功低微,就是如此势大的密集攻缠又如何是他们两人所能抵受的,除非现在能有另一波巨蚁拥涌出来作为牵引。 李虚毅跑得越快,心里的忧虑便越深,从平铺地上的双兽数量来看,三头青蝙蝠无疑是赢家,而且赢得不止一点。因为忙想着温格和温文有可能已被缠上,李虚毅急切不留神时候被一块石头牵绊着重重跌落在地。 他原本用来装带异宝的巾衫也在此时极为偶然地滑磕到青石峰尖上,更巧的是,就中用来封锁天蓝小壁虎的方盒也流落了出来,撞击力度颇为不浅地砸到了坚硬的石壁上,盒角掀开之后方才停止任何动作。 恰不逢时的事情又出现了!一只胸骨坚挺、羽翼平长的三头青蝙蝠猛地从后方直击而下,短嘴的声波共振与翅刃的犀利攻击都然人逃避不及。 最起码在李虚毅意识到自己的所在危险后,他连瞬间拔剑的出手时间也都没有,只能是本能的回身撤步,并且将手高高举起作为遮挡。作为初出茅庐的江湖年少,临阵应变能力还是有很大不足的。 可能眼下就是这些不足被无形放大的绝对时候,三头青蝙蝠的两路攻势他只能用身骨来作阻挡了!粉味刺鼻的气味恍然传来,翅刃已经手起刀落地割据到李虚毅的肉身,像飞刀一般狠剁下来。 啾啾的叫声接连响起,李虚毅只觉得原本气势汹汹想要宰杀他的三头青蝙蝠,已经只剩下半个惨绿头颅僵挺在空中,并且随着洞风很快坠下,仿佛所有的危机时刻都有恰到好处的运气前来拯救。 三头青蝙蝠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食了一般,所有的恐怖肉身和血腥肺腑都层层化掉,连渣滓都不剩下。环顾四周并无任何异象,李虚毅颇为无意地看向那个开口方盒,发现它正卷持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青气,就像烟散窗外般显得自然而然。 他的眉头开始皱起:“我之前的判断到底有没有错啊?那小壁虎模样的气化东西真的是磁刃精魂的子形态?按理说,对于这些血腥奇怪的异兽它不该有吸食的癖好啊,我记得我爹那本残卷上说它是性喜洁净的。” 还在犹豫不定的李虚毅忽然想起三头青蝙蝠前飞的方向,忖到温格和温文可能面临的困境,他只是粗略地将那条衫带拾起,匆匆核对完里面的东西没有遗漏之后,更加快速地往前奔去。 “回风落雁!”温格虎吼一声,赭红脸上和暗棕衣外已经冒出了各种刺痕,他与这些三头青蝙蝠强撑至今,已经难有保留地将自己的最后绝招也使了出来,只这一招,他便费了半年! 鞭影像秋后的高风回旋激荡在林叶树上,卷聚成万古萧条的肃杀!众多不惮死亡的三头青蝙蝠仍旧连拨拥上,都被这股肃杀之气给缠紧锁死,就像原本翱翔苍穹的羽雁突然被箭射落,死透得不能再死一点! 这记鞭法当然不会只有一个简单干净的连卷之势,它藏招的丰富程度就像还没走到迷宫深处的探险者,没有亲眼见到便不会意识到这其中的错综繁复。七七四十九道鞭痕继续抽甩,更像陀螺般越转越快! 在他身侧不远处的温文绝没有偷懒歇着,她的流衫已像唐朝杨贵妃的霓裳舞曲翩然动摇起来,或采撷一个微笑或明媚一片春光,后退开从她身后各处飞行攻击的三头青蝙蝠。这些青蝙蝠仿佛也被温文的舞姿吸引,以至于被她藏在流衫里的气劲穿透力暗中伤到坠下。 温文的脚步更显得流畅有加,流衫也开始呈现出柔美的水波线状,不知为何,她从没觉得刚才不是在用武功招式去击败一些怪物,倒更像是吟咏着一段风花雪月,自然而然的原始击杀! 就在两人久缠之后终于觉得出现了伤身逃脱的空间,更有一小波青碧程度远甚他们刚才所对蝙蝠的巨大飞怪,宛若异路杀出的程咬金般给了他们难以想象的打击! 这些巨大飞怪其实是三头青蝙蝠的终极升级版,非但战力强出数倍,就连全身的防御指数也逼近硬凿不开的石墩。它们冲进来倒并不忙着迎头俯击,而是兜绕成一个三角形后,方才翅扇乱拍地祭出了堪称杀手锏的刃体斩杀。 “哎,这些怪东西居然还知道合围夹击,我们现在就连回身寻找掩护所的视觉和时间都没有。”温格的鞭影已经像垂系在西湖岸边的柳枝一般,虽然还有些风芒势头,却差不多静止难动了。 “我耍弄流衫的出位节奏和拂低姿态都完全被它们干扰了,偏偏攻击出去的流衫招式还没有任何气力似的,哎,逗留在气劲一重霓上还真让你爱恨不能!”温文的局势也开始变得颓败起来,她的流衫开始变得迟缓板滞,更重要的还是,经常被这些升级版的飞怪用翅刃或斩或破地给割去了不少。 “我们两个赌最后一把,联手!”温格恶狠狠地将自己胸中所有的烦闷之气倾泻出来,说话口吻坚决得不能再退让。而温文更是心领神会地将后背贴站到温格身后,两人从小时候起便从各自的鞭法和流衫舞中拣出了精妙一招,合凑成平时嬉戏的拆招对练! “盛世开元,羽衣霓裳。”温文轻磕出声后,身形微动之间,整个人已经高翘腿脚地飞起,姿势优美如画地舒展开来,即使李虚毅此刻过来围观也会握拳赞叹地说出:“已有杨贵妃流衫飞舞的雏形。” 更直接的还是,温文初到风芒二重虹的内元功法仿佛并没有给她过多牵制,也就是说,她的这招“羽衣霓裳”和李虚毅的“杀行透”一样,已经越过形成了内元功法与招式间的越级,不错,七妓上级招式! “东临碣石,魏武挥鞭!”温格大吼一声,所有的气血开始上涌到眉侧的太阳穴,仿佛他正站被无涯如沧海的敌人,围困在陡峭石岸上,他所能面对的就是挥鞭抽击,这些鞭法路数无须他去穷加演绎都能形成一股整合力量。 不错,他们两人所形成的攻势是刚柔并济的双杀线路,出招意动之前都能起到很好的配合,当然,这种配合也仅仅局限于血浓于水的亲情来说的。 但是他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事实,即使前面所有的蝙蝠都加起来围攻现在升级版的三头青蝙蝠们,战力比较也不过是以一对二,所以纵使两人将这种本就只糅合了招式的双杀诀完美使出,他们所能得到的只是暂时的支撑。 音色低轻的咔嚓声不断传来,温格与温文可供挪移的范围越来越小,最不堪忍受的还是有些三头青蝙蝠直接采用从下面逆攻上来的策略,让他们飞身和抽摆得弧度变得极为局限。 第043章 最后的救世主 “也让你知道我仙傲逆鳞气的厉害!”李虚毅的步伐大得就像磨盘在滚动,但他的嘴与手并不因此而停下,他现在正举起龙环短剑将挣扎带伤的巨蚁横斩两半。 又一道青碧色的蝙蝠影迹从前面的洞天里踉跄跌于地上,这些都摆明了告诉他,他所距离争战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也因此,李虚毅更把墨绿方盒拿出来,解开等同形式的符印,静看着被霜雷奇石合力收摄住的磁刃壁虎。 这条磁刃壁虎在刚才用气化方式吞食了一只三头青蝙蝠后,原来惹人怜爱的祈求表情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神坚定地死命挣脱,可霜雷之力所化成的幻境虚壁就像真实的囚室一样,不容它出轨半步。 它见到李虚毅探得颇近的瞳孔,只是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倒有点像夜半之后的小老鼠。 “我是该尽快用精血同化它呢还是要等以后与它建立神魂相接的平等契约关系呢?前者比较简单易行而且直接可以利用它来对敌,可是一旦精血拥有者的绝对实力如果压抑不住这磁刃壁虎的连年修为,自己反倒会成为它的囚物。 至于后者,后续潜力堪称逆天,可问题在于,我是强行将它收住并带走的,这小家伙更不买我的帐。”李虚毅突然间就没了决断。 连思带想间的数米远近,三头青蝙蝠兜的巨大飞影更从三个方位簇聚成饺子般的合围绞杀,温文与温格只是惨淡地低头叹笑着,也许能命丧此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最起码能很快与他们的娘亲团圆了。 他们绝望的念头还未像帷幕般彻底落下,一柄熟悉的暗红龙环剑飞射角度极准地从近处透刺而来,某只口水垂涎的三头青蝙蝠还未彻底将浅短嘴口凑向两人吸取魂魄时候,难得大意地被直接刺穿到旁侧的石壁上。流星赶月的速度! “哈,小毅子还没死,这家伙单枪匹马还真有勇气杀进这里啊!”温文颇为意外地大声道。脸上不由自主地飞上一抹绯红的喜色。 “好吧,我们也拼上最后一口劲,里外夹攻!”温格又一次逼迫自己变得凶狠起来,从唇间迸出的话句每个字都格格作响,充满了生存的劲道。 “错了,应该是绝地反击,不清除这些我们将无法继续通行下去!”李虚毅听似遥远的说句,人却早就像彪悍的大宛宝马一下子蹿了过来,在能自主使用哪怕是极浅一丝的仙傲逆鳞气,他便对所有的挑战充满自信。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磁刃壁虎这种能吞噬强敌的可怕助力。但是,他并不准备让磁刃壁虎继续气吞这些血腥肮脏的异兽,除非他真的危在旦夕。 龙环短剑很快被从石壁上拔出,在顺手推开那只差不多气绝的三头青蝙蝠时,温文突然有所发现地惊喜道:“我知道这些怪蝙蝠的死穴在哪里了,不是他凶神恶煞的三个大头,也不是断掉它的两面翅刃,更别说我们合理推断中的胸腔位置,而应该是——它短小的脖颈!” “你确定?”温格的视线里除了各种喷薄如霞气的蝙蝠暗血,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乱舞鞭影,他身骨上的伤痕和疲累并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应战到底,可温文的这一发现又给了他希望。 “你没看到小毅子刚才飞过来的短剑么?只用最简单的直刺就将一只怪蝙蝠顺利解决掉了,他所插的恰是蝙蝠的脖颈!因为这蝙蝠的脖颈向来极短,我们之前久战如此竟是不曾发现。” 李虚毅没有开口说话,那抹是处游离的仙傲逆鳞气在他体内又停滞下来了,潜心感受之下他才发现它中间还掺杂着另外两股细小气息。不消猜说他也能知道这是他观战肖游与周英威对战的的结果,难道说,这仙傲逆鳞气很容易被外力作用而杂化? 又或者,它本身就有一种吸摄他力的功用?但是所有的吸摄都是以仙傲逆鳞气纯度降低为代价的吧,可是,他至今都还没弄懂这中间玄之又玄的未解情境。 两股细流一为墨色,一为苍色,与仙傲逆鳞气并行游荡在丹田腹内,就像是在清明扫墓般放肆了各种回乡道路的奔折,偏是要用它时还慢吞吞的破鬼样子。 被仙傲逆鳞气暗中的牵制之下,李虚毅所能使用出的武功又只剩下越级动用的六贾招式,这意味着他眼下的实际对战能力还低于温格,有可能只与渐渐懂武的温文同个档次。 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他可以接受曲折磨难,但却绝不能接受平庸!就是这样顽固的一种想法,使得他倔强到不可理喻地将执握龙环短剑的手更加一紧,似溪流还在轻淌出声的仙傲逆鳞气被拖拖拉拉地集合出来。 龙环短剑现出了暗红的轻晕,淡极得只剩下画家勾勒中雾中轮廓,李虚毅身以气引地用它叠连刺向三头如鸵鸟般高高探来的蝙蝠胸骨,这与三头青蝙蝠狂嘴嘶叫出招的声音共振产生强烈的交缠。 傲气似长枪插入,声振如盾形挡住,是枪尖还是盾固?两者还在做着肉眼可见的僵持,也就在这一刻,更有另外两只体型稍小的三头青蝙蝠加入战局。 但这丝看似微弱的仙傲逆鳞气并没有瞬间屈服下来,反而出人意料地分化成三,就好像根本就无需李虚毅再度引绕似的,这让微愣之下面游喜色起来:“这不会是所谓的灵性吧?” 分化后的仙傲气从长枪瞬间转化成了细长钉子,竟是要将三面共振的音势鼓面都刺出一个小洞。李虚毅的冷汗突然挂上眉梢,他对这些仙傲气的支配和控制还停留在最初级的掌握,更何况,他已没有足够的能量去实现这中间的越级攻击了! 他刚才的这招“光转游龙刺”完全脱胎于错刀狼堡的普通刀式,由原来的焰光引转改为现在的仙傲气通导,只是龙环短剑作为实物的承受者罢了。也就是这样的改造,使得它从八师级别越跳到七妓级别。 温文在此际也没有干坐着等死,她像是知道自己的流衫之力已经消耗极多,眉心一动之间已经直接用妙曼舞步斜滑到了李虚毅旁侧。从李虚毅的僵持情况来看,他还不能将这些化为尖钉的傲气集中到三头青蝙蝠的脖颈上作致命之击!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袅扬的音调从温文口中缓缓吐出,两个“秦”字还未在唇舌中切换,流衫的攻击力虽然没有碧海掣鲸的壮采,却透射出幽岩跨豹的险奇来,它直接绕接上李虚毅从短剑分化出来的傲气钉子,平缓地将对站位置挪到敌方的死穴。 “你刚才吟念的是什么?好像让我仙傲逆鳞气的气势更为宏盛了。”李虚毅短剑也跟着上刺过去,就仿佛冲破了三头青蝙蝠的宛若巨钟花鼓高擂成的坐守。 “你真的不知道?其实我也是看到你那玄之又玄的气引方才顺势联想到这招的,”温文的流衫在洞风之中更显飘摆,一副根本就不需要用劲着力的样子,“我这招‘音尘绝’完全是从李白的小令《忆秦娥》中化悟出来的,以前拿来舞弄的时候也只是空有其形,而没有作为攻坚一击的力度,但现在有你做支撑就大不一样了。” “还是这样啊,那岂不是任何由李白遗篇改编出来的招式名目都可以增强我这股气引的攻势?”李虚毅不由神思一顿,毕竟,在他觉得,武功与诗学向来都挨凑到一起的,何况,他也不是特别喜欢李白的风格。 “糟糕!你们两个赶紧撤招,不然就真的危险了!”温格好不容易才从成股分引开的三头青蝙蝠群中获得可堪坚持的原动力,而在他回首顾看李虚毅与温文的安危时,这两个傻瓜居然放空了整个腹部和下盘位置,要知道,三头青蝙蝠的翅刃可是随时会出招的。 李虚毅很快就察觉到有气息停滞,双肩臂膀和肚子腰位完全裸露在了三只乃至更多的青蝙蝠之下,连同踏在顽石上的膝骨也承受了连扇带痛的挥击!他刚才出招的短剑没能及时破掉这些夜飞怪物的声音共振,现在它们的后招已经源源不断地攻来了。 “丫的,那么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狠角色,看来我也不得不动用那磁刃壁虎的气吞之力了。”李虚毅直把眉皱皱到了心痕之上,这仙傲逆鳞气的潜力虽大,可实际发挥出来的实在太糟。 “再往前一点,千万别撤,杀死这些怪家伙哪个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扛住就好了。”温文原本柔美的声音也变得娇叱非常,这种淡定与坚持就连温格也不得不佩服! “好个以攻救险,文丫头,我就听你的,让我听从岁数比我小的人还是蛮难的一件事的。”李虚毅插科打诨地轻笑起来,可暗中早已将封印磁刃壁虎的精致方盒飞速取了出来,若是青蝙蝠的翅刃能毙命那岂不是太不划算。 突然密集而且狂躁起来的三头青蝙蝠声势更大扑飞过来,刚才与三人应招不过是先头几大只领头蝙蝠而已,后续的这一波才是它们真正的中坚力量,温文开始尝到冒险贪攻的苦涩! 前头的几只三头青蝙蝠固然在两人气钉和流衫的合击中难逃绝命一击,但是这更让温格在内的三人被包围成蚕茧般的青厚纺物,那些怪物几乎做好了张嘴凑上并且直接吸摄魂魄的准备! “磁刃壁虎,不,磁刃精魂,我们的生死当真要看你了!”李虚毅的手指开撬时候,磁刃壁虎的头颅往盒口轻蹭一下,嘴角似是流露出烦厌之色,但他鲜红的舌头就像平时爬在洞壁上捕捉蚊虫般,迎着四面环绕的三头青蝙蝠一个凌空飞吸。 这使得众多难抑兴奋的青蝙蝠还没各自狂野地尖聚到三人身上,就被莫名而来的无形气卷一抹,那种还未成形的狂战魔力让它们把所有的惊疑都留在了数千年之前,是啊,在刑天凶杀天地的灭世一战后,在此界怎么还会有这种气息? 何况它们在这距地不知几多高丈的死地如此之久,可以说从未有过类似遭遇,莫非真的是那件遗物重有了灵力?而温格是不能知道青蝙蝠突然涌现出来的惊愕,以及连带之下不啻逃命的撤退的,他只觉得离奇诡异得不能相信而已。 第044章 何为卜谋 “小毅子,刚才风卷云收的那一下不会是那个大箱子里拿出来的宝物吧?”温文诡秘地盯着李虚毅,神色中充满了宛转玲珑的叹疑。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要那东西我直接掏出来把它剖切成三分好了。”李虚毅并没有直接表明这是拥有磁刃壁虎之形的磁刃精魂,反而遮掩极巧地将另外留存的一颗远古大牙拿了出来。 倒是温格不感兴趣道:“管他谁得了那个大箱子中的宝物呢,我们三人在这些天里亲如彼此而且大难不死,还是继续往前走比较重要,哎,其实我的体力有些不支了,亏我坚韧战斗到了最后。不然,虚毅这家伙即使赶来,也完全充当不了诡异的救世者!” 说完,温格哈哈大笑起来,对于李虚毅掏出来的宝物竟是完全不放在眼内,而温文本身就是玩笑成分居多,更是露出洁白大牙嘻哈道:“这么怪的牙齿,还没有我的米白大牙可爱呢,还宝物,哼哼。” “米白大牙?”李虚毅心有漾笑地看着温文天真自如的表情,像是被她的可爱粉腮迷住了般,竟是年少情痴的傻愣模样。 温文似无觉察地回转过头,追逐着温格渐行渐远的脚步更往前走去。枯木缠藤平铺路口的生气越来越少,各种精铁模样的奇重锋石稍显狼藉地呈现出来,有时候整个巨斧刃洞都会尖狭到无路可行的境地但往往坚持着极穿过去才知道什么是柳暗花明。 偶尔泄气和疲累时候,他们就会把手交握到一处,似是这样做能感受到彼此胸中还未被尽数消洗的勇气。在披荆斩棘地又走了数百米之后,炎烟的光火渐渐从洞天上壁消散,空旷悠长的石洞一下子变得幽暗诡秘起来,还别有一股寒彻魂骨的肃杀之气被无形逸散出来。 更重要的还是,他们的前路死堵着一面平整石壁,没有类似孔洞锁钥的机窍可打开。连番而去的攻击非但没能破开此壁,反而连石壁上的轻痕都没有凿下半分,像是用极为奇特的材料铸造而成。 李虚毅将头贴到这奇异石壁前轻听着什么,温文和温格都是有些离奇地看着他的奇怪举动,他们有种泄气的感觉,历经千险却是印证了此路不通的现实! “你还记得这洞名么?龙虎卷风之力已破,霜雷奇石的幻境也已被我们破掉,这剩下的其实只有名为‘卜谋’的第三道阻碍了,过了这道阻碍我们或许就能跳出这洞天,重回到上面世界。当然,好消息是,我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似与这石壁里面的魂气有所吸斥。”李虚毅淡淡说道,对自己最初的想法并不怀疑。 “你是说,我们破壁之日,便是离开之时?”温文重复追问道。 “就算你说得是对的,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破开这石壁,我那柄堪称稀世利刃的龙环短剑也不能凿落它半分呢。”温格垂下青埂峰石般的褶子脸,腿伤又在蘸血似地隐隐作痛,暗中遮盖在后背的翅刃浅痕更散透出一丝焦痕。 “如果你的仙傲逆鳞气真的与里面的魂气别有许多瓜葛,那你不妨用它吞引到短剑上作为攻击,哎,我知道这方法也只能是众多失败办法中的一种,但好歹也该试试。”温文苦恼地蹲坐在一块浅白圆石上,捧着冰冷脸庞微含希望地说道。 “哎,你也知道那是不行的又何必再试,你哥不是用短剑劈斩过么?还是他从七十二路回风鞭法中移花接木来的六贾级别招式,换我更不行。”李虚毅背靠在巨大平壁之前,颇为困顿地看着黑高的洞天,他想起与爹爹李重进生死离别的时刻也是此般天幕,空有悲怆却只能下咽心里! 以前的那种绝境他确实可以激励自己冒死一试,可现在他几乎是被困在洞壁前毫无办法,以冒险精神获得一次成功是可行的,如果再来一次未免也太荒谬,他的心渐沉渐深。 “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用我们当时得来的所有宝物拼凑成一个最强攻击?我的破盾似乎能提取大地之力,只要与地相接就会有相当的护盾力量,这可以在破壁前用来保护我们,嘿,我决定叫它为大地魔盾。你们各自的宝物也不妨说出来讨论一下……” 温格说着便把身上所有的兵刃物什掏取了出来,一副表率作用的样子。仿佛一块石头划破开涟光后又迅速地沉落了下去,李虚毅并没有多少效仿之意地彻躺下来,斜眼看向温文萌傻地把胭脂墨、红颜水和炎帝仙弦都拿出来平铺开来。 “其实我对我手头这些东西的妙用还不是特别了解的,尤其是胭脂墨,我准备用它来砚墨时候发现它化不开我才知道它不是寻常的砚墨。”温文有些委屈地嘟囔着,遮在幽暗的夜里,她只看到李虚毅的轮廓,他难道真的不再准备尝试了吗? “卜谋?这个狭长如此的幽洞以此命名是否也代表着什么?对了,文丫头,你赶紧给说说刑天在《卜谋》里所要表达的核心思想。”李虚毅精神大振地坐起问道。 “嗯?你不准备把你身上的宝贝拿出来拼凑阵形么?好吧,《卜谋》是他用来歌颂炎帝统治下百姓幸福快乐的生活的,难道你又歪想出什么来了?”温文青幽叹气地说道。 “这个,我的思绪很乱,但我总觉得解开了‘卜谋’二字的意义,这道平壁也会迎刃而解,”李虚毅努力使自己静下来,若不能彻底解开这中间的谜案便要枯死此地了,他变得很专注,“根据我刚才所感应到的那些焦躁魂气来看,这道石壁后的嗜杀力量将完全大于我们先前看到的,相对于此,我们此行勇闯至此会不会也是一种快乐满足?” 温格是李虚毅论点的绝对反对者,集合有生之力去劈开这破壁比他歪思乱想要实际得多。他将胭脂墨溶的红颜水轻蘸到龙环剑尖,直接匍匐到地上深浅向刺起来,接连几次都是无痕无缝的沮丧回退。 “奇怪了,这平整得像是女娲补天的平枕石壁,在这下沿位置居然还有个蛀牙小孔,我再把剑尖对准这里深戳进去试试。”温格为这个偶然的发现,配对出了切实可行的简单行动。 温文却在此刻如梦惊醒道:“你是说牙孔?哈,不会那就是这石壁的钥孔吧,小毅子,把你先前从大箱子里翻出的牙印嵌进去试试!”她的笑容在黑夜里惊艳成清新莲花,洁而不妖。 “我怎么都没想到啊。”再一次碰壁的温格愤愤地站起身,更把短剑快若出招般按回鞘里,侧向李虚毅的脸充满了奸笑。 “有这样的天大好事?!”李虚毅骨碌爬起的速度绝对比就势跳起的兔子还要敏捷迅速,在这种情境下他宁愿他的先前想法是荒谬至极的。 也不再去做过多比对,三人重新堆簇到一起,李虚毅居中趴下,用手摸索着温格临旁指点的方位,心里欢畅无限地听着温文娇软好听的期盼声音,体内仅有的一丝仙傲逆鳞气,即使在此刻又被里面的魂气所牵扯,他也放任不管了。 没有比石壁底下的牙孔与白齿相合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完全符合,耶!”在完美对嵌之后,李虚毅转过身来与两人得意地啪啪拍手。但,毫无动静的后续反应,预料中的美好结果并没有出现,温格大喜过望的神色完全成了瞬间皮皱的诡异莫名,不是说这牙齿是解锁石壁的钥匙么? 李虚毅尴尬地推摇了下温文的额头,气哼哼道:“这方法不行也没关系,来试试我刚才合理推断出的一种方法。”他刚想将齿牙从嵌孔中抠出来,发现它宛若天然自在地与整块平石壁连成一体了。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计较,毕竟这齿牙已经完美锻化了他意识,他把磁刃壁虎取出来置于掌心,内心气息翻腾时候,一缕魂白的仙傲逆鳞气慢慢从经脉中流穿出来,差不多是正对着磁刃壁虎的啾啾欲鸣的可爱小嘴。 “哇呜咔咔。”磁刃壁虎流露出大为满意的得色,生吞活剥地把李虚毅的仙傲逆鳞气直接吸摄到舌瓣尖上,数秒过后犹是美美享受的样子。 它还想继续贪吃这缕仙傲气息,李虚毅却只是将它紧紧贴在刑天齿牙前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块齿牙既然能含藏如此繁复的幻境煅境,其本身就绝不简单。 “我感觉你应该把这可爱的小家伙放开,你没看它被霜雷奇石压制着,明显的满脸不乐意嘛,”温文大存打抱不平的意思,“咦,好像它对这齿牙很感兴趣,一直在往前扑咬。” 李虚毅还没趁机夸耀自己的天才联想力时,温格突然沉重叹气道:“这石壁还是一点破裂和异变的痕迹都没有,看来刑天齿牙和磁刃壁虎都不是打通这里的关键,最跌宕起伏的惨败?” 就在温格失望得像是落水之虫的时候,磁刃壁虎开始伸出肉乎乎的小爪不断挠动刑天齿牙,刑天齿牙的表面一反常态地显出一面巨大龟甲,这图案一经出现就迅速腾化在整个平齐如削的石壁上,就好像是某种玄机定格了一般。 这层虚化的图案波澜不惊,像是被无数支撑在后的魂气所供养着,它所露出的灰浅色调逸气,使得整片龟甲看起来厚重斑驳,仿佛是远古洪荒时候的古旧物象。 “对了,小毅子,你刚才是说洞名‘卜谋’二字与这有关联是不?也许你还真的猜对了。《周礼·春宫》里有言:‘问龟曰卜’。古人用火灼烧龟甲,根据裂纹来预测吉凶,在战国时代开始有了确切的记载。 而《说文》里有言:‘虑难曰谋’。按照《韩非子》中‘辞说属辞,饰非诈谋’来解释,就是计谋策略的意思。所以连贯起来就是,通过龟甲来占卜,最终确定通过石壁的策略。” 李虚毅的脸马上成了赭红之色,这小妮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博学的啊?但是按照这石壁上显现出的龟甲来反向验证也不能不说她分析得毫无道理,于是他顺承着说道:“那你是觉得,我们该用一种火焰透过这幻境之象烧裂龟甲,然后达到通行此地的方法?” 温文涩然点头道:“也许是的。”她算是记忆超群的那种女子,虽不曾广泛阅读,但偶尔听人谈论或者听温格朗诵,所知道的东西日渐积累,所以并不比弃文学武的李虚毅逊色多少。 第045章 幻境煅烧 “呵,火焰?在这之前我们都想通过招式中的焰引之火替你驱寒送暖,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更何况这次要用实火冲透虚像。”温格还未尝试就先气馁了,也难怪,之前他们都各用了自己的平生之力。 “那不妨跳进虚像中用我的刀烈焰去灼烧,嘿,要知道我的仙傲逆鳞气已经是可控之气了,我有把握用短剑使出刀烈焰。另外,我还可以将磁刃壁虎也带进去,说不定它还能提供不少助力呢。”李虚毅一脸镇定地说道,显得成竹在胸。 “问题是你怎么变成虚像进去?”温文直接把两人共同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说过的,我的仙傲逆鳞气与那些灰浅魂气是有所感应的,只要我能钻进霜雷奇石中的幻境中去,这些魂气就会自动将我转移到那片巨大龟甲中去。我经受过意识锻化之后,已粗略知道该怎样低浅幻境,不过这却要你们两人的帮忙。”李虚毅微笑道。 “哦?我们该怎么帮?你说得如此玄奥的,我们似乎根本没有可以提供帮忙的气力啊。”温文微有埋怨道。 “你和温格两人只需一起将霜雷奇石给拆分开就可,而我则需要制住这磁刃壁虎,等我制服它之后你们要极为快速地合拢霜雷奇石,然后我和这磁刃壁虎自然就一起落坠到幻境中去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要借用温格的龙环短剑和大地魔盾。”李虚毅作势已经走到磁刃壁虎最近的距离。 “好,就如你所说,反正我们现在也别无他法,”温格爽快地将两样物品都交到李虚毅手中,人却早和温文旁分两侧,“两石分开,幻境破!” 在两人的轻叱声中,李虚毅把体内所有的仙傲逆鳞气都提引出来,在运气用招时候还特别将怪老头吟弄的《诉衷情》和温文所念的几句《忆秦娥》都暗合上去,也许这更能提升仙傲逆鳞气的威力也说不定呢。 磁刃壁虎眼见形成困境的霜雷奇石都撤了开去,大喜过望地从刑天齿牙那边反转过身来,似是要直接飞窜到石壁的上方,再借石洞上方深浅不一的沟壑直接逃走。 可惜,它的嫩肉小爪还没开始着力,李虚毅早就用仙傲逆鳞气形成比较有力的束缚,又将那个精致方盒上的符印用精血更画出来虚按下去,在这样双重的压制之下,磁刃壁虎虽然充满了逃离的强烈欲 望,却也只能牢牢掌控在李虚毅的手中无可叹奈。 “双石合,入幻境!”温文与温格看到李虚毅的姿势一下子摆成一个僵硬定相,动也不动地杵在那里,眼神还是直勾勾望向下方的刑天齿牙,那原本挣扎窜动的磁刃壁虎正被他半握手中,仿佛被勾魂了般失去生机。 两人总算轻吁了口长气,开始安静地倚坐到边旁还算干净的锋石上,眼呈直望状态地盯着硕大石壁上的龟甲虚像,一旦龟甲能呈现龟裂,也意味着他们可以凭此做出卜卦,最后凭借卦上内容勇闯此关。 而李虚毅此刻正无边艰难地压制着磁刃壁虎,从霜雷奇石的幻境过渡到仍是锻化状态的齿牙虚像,再异常奇诡地像一面被压缩的卷纸,声音啪嗒地跌落到以龟甲为陆地的洪荒之中。 仿佛一场波澜壮阔的梦,巨大龟甲的旁边是汹涌澎湃的滔天巨浪,有无数的魂气游离飞魄,它们像是无主之物般散乱地纷飞来去,时不时地俯冲下来,在龟甲上留下一个没有痕迹的撞击。 本就喜欢噬魂的磁刃壁虎舌头飞卷之下,接连吞噬了环飞近处的一些青长或者骨瘦的魂气,这样一番此消彼长,李虚毅覆盖在它身上极为有限的仙傲之力开始逐渐削弱,到最后更是直接脱挣开了束缚,一飞冲天! “擦,这磁刃壁虎若是吞噬完这所有的魂气,其修为突飞猛进之下,我不是要遭殃了吗?得赶紧用火焰煅烧开这龟甲,但是这龟甲就在我脚下,还如此巨大,我那么小点火力又怎么烧得开啊!!” 李虚毅提剑稍想之下又叫苦连天起来,可能他还没烧出卜卦的形状就已被磁刃壁虎吞吃了,何况若是不能解开这中间的幻境他就要永世被束缚于此,有可能也会成为一缕魂气。 这是他入内之前所没能预料到的,原以为只要刀烈焰一出,煅烧开石壁大小的龟甲还不是轻而易举,这下算是连自己的命也给陪进去了。 檀红色的焰火微生摇曳地凝聚在龙环短剑的剑尖,仿佛蜡烛在夜晚被拨亮一般,虚弱地映照着这个广阔空间,偶尔会有魂气飞蛾扑火地奔撞过来,到最后只是吱吱怪叫地乱逃开去,但这样的撞击也在无形之中削弱了以剑为刀的刀烈焰之力。 碰触在地的的刀焰火渐渐摇曳,原来还是有点微弱的黄红光色,煅烧不足小半刻钟就退变成极为青幽的离离鬼火,这时,更一道波柱从海面滔天而起,喷溅出的水花直接浇落在这微焰中,顿时便灭了下去。 天空的魂气与海面的波澜越加混乱,海天之间极是恢弘,所幸这个巨大龟甲并不随海波涌动而沉浮,李虚毅焦躁叹气时候还是能仰头抬望夜空的,恰逢左手掌心的磁刃壁虎在狂暴的挣扎中逃离了出来。 好在这小家伙没有翅膀,加之本身的能量还不是特别强大,对李虚毅虽然存在一定的威胁,但不得不说,魂气在经历这样源源不断的吞噬之后,已经学乖地只在巨大龟甲两丈以外翱翔飞浮,使得磁刃壁虎只能无奈地鸣叫着啾啾声。 突然它前脚掌往巨大龟甲上一击,推助力使它快如掠影地直向李虚毅攻来,这家伙还吞吐不定地卷带起了飞舌,像是要将李虚毅的精魂也吸摄一干似的。 “真是不知死活,若非我的仙傲逆鳞气差不多要耗光了,我会怕你,但即使是这样,我自保之力还是有的。”李虚毅冷哼一声,忙将温格的大地魔盾从袖口祭出来。 墨盾的护体精光一闪即逝,就像天边偶然掠过的风雨闪电,匆匆得不曾出现一般。偏生这落逝而去的精光似是引起了无数魂气的注意,它们像鸟儿啄食般凶猛狂乱地聚集过来,其中的凶煞气息只有身临其境才可以真正感受。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磁刃壁虎,这小家伙舌卷魂吸之下,饕餮贪食般直接就是残风吞云的横扫势头。它的这种贪食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李虚毅的后怕,大地魔盾再也不敢轻易祭用出来。 既然不能用焰火煅烧龟甲直到开裂,这磁刃壁虎却说什么也不能放任它逐渐壮大了,李虚毅暗想之中,已将全身微乎其微的仙傲逆鳞气完全汇聚成一个光点,他要尝试着将磁刃壁虎给重新困聚到这个光点之内,哪怕可能性再微乎其微他也不得不试了! 恰在此时,遥远的夜空突然绽出一个微弱星点,仿佛与李虚毅首次凝结出来的仙傲逆鳞气形成了暗黑线引,这样的对接并没有直接壮大他的攻势,却本能地使得磁刃壁虎往后一退,像是挺害怕李虚毅初次凝点成光的以气聚杀。 满天胡飞的魂气本来是和仙傲逆鳞气有微弱的相引之力的,但每次靠近都会被磁刃壁虎直接吞噬一空,导致最后只敢远远观望而绝不敢靠近半分,在这时却是蚂蚁聚食般堆聚过来。 堆聚的壮大程度差不多与时常激荡起的气柱差不多宏大,它们直接将这道星点与光气的对接线直接拥簇了起来,有更多的是在外面旋转环绕。 这让李虚毅迷茫看向夜空的同时充满了惊诧,他从小到大又何曾见过如此壮阔的景象!一抹长庚如帚尾的皎洁之星微弱如渔火地在海天波澜中层层亮起,位置差不多是在西南方向,也就在这时,白昼交接到黑夜的暗色无边落坠下来。 “是太白金星!绝对是的!”他兴奋得大叫起来,关于太白星长庚过月的传说向来是他紫箫姨娘向他讲解的个中故事之一,她还说诗仙李白便是由这颗启明星转世下凡的,所以在人间才有了仙逸奇诡的诗作造化。 李虚毅也就是在此刻,越加觉得仙傲逆鳞气的不凡,它居然可以牵引星辰之力!虽然内元功法的七重境界里也有过霜雷、电雨、雪虹和霓等七重天象,但真正能实现虚弱牵引的又能有几个? 他却不知道,正是这石壁幻境中充斥着远超旁人想象的魂引之气,而且某些还是九天魔引的未变之气,这海天之中唯一用来分隔白天黑夜的洪荒行星太白星,被这种魔气禁锢早已不是百年数月的光景。 在遇到李虚毅发出的与它有虚弱引力的光点,自然想要对接起来聚生有生力量了,没想到稍一对接便又被无数的魂气和魔引聚集起来咬断。果然,李虚毅很快发现有灰墨色淡的云色直接把它重新遮掩起来,与太白星交接的仙傲逆鳞气也迅速闪灭下来。 “哇唔咔咔。”磁刃壁虎忽然颇为怯懦地将肉乎乎的双掌拍击在李虚毅的脚边,扁平的身体支撑着略大的头在他的脚背上不断蠕动,一番讨好求乞的样子。 “嗯?这小家伙想要干嘛?”李虚毅顿时来了兴致,如果能与它建立神魂相对的平等契约还是相当不错的,此前它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绝对是无以复加的敌意。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掌伸了出去,磁刃壁虎立即用带有吸盘的肉垫前掌作为交触,可爱的啾啾声不断!又一阵浪花激荡起来,李虚毅在巨大龟甲上一个侧滑,但是磁刃壁虎肉掌吸盘对于较滑平面有种天然能力,吸附住之后调皮地冲他吐着舌头。 “怪了,现在和我那么友好!但是这神魂契约该如何建立呢?”李虚毅不由得琢磨起来,却浑然忘记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他只是听说过这种远古契约却从不曾听闻过呢! 偶尔的剑光闪过眼眸,他看到磁刃壁虎居然附着力极强地朝着他的龙环短剑爬去,在爬到剑柄中央后又死皮赖脸地朝他摇动尾巴,仿佛别有什么话语要告诉他似的。 “它是要我握剑?”李虚毅将信将疑地把短剑握在手中,原本颇经损耗的仙傲逆鳞气总算恢复了一点。 他接下来看到这磁刃壁虎再度化为一股莹蓝又微泛酷黑的气体,宛若它当时想要从那箱子里逃窜出来一样,但是这次它却异常乖巧地附着在了剑身之上,袅挪得微有扩散。 “它先前逃出我掌心之后,若是直接像现在这样化气吸摄魂气不就好了。”李虚毅这样揣想时候,所有的波卷海浪聚啸成一股仰天喷薄的狂乱气柱,这气柱带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魔煞之力,简直是要吞天灭地! 磁刃壁虎的啾啾鸣叫声越来越急促,对于这些魔煞波浪的害怕也越加明显,它所化成的气息已被渐渐剥离开去,大有覆灭的可能。李虚毅这才明白磁刃壁虎为何不曾化气,化气所存的危险实在太大,万一遇到九天魔引的未成之气无疑是要被吞噬的。 第046章 破壁而出 他更将仙傲逆鳞气竭尽所能地往龙环短剑上挪聚过去,剑生幽火,但随着磁刃壁虎化成的莹蓝淡气的催化和淬炼,竟是直接锻化成一缕檀红如胭脂的极烈之火,耀彻整个硕大龟甲! 那些堆拥上去的魔煞巨浪似是到达了极高之点,开始极尽威势地掉落下来,声波澎湃,大有侵吞李虚毅和磁刃壁虎的凛冽风势,在极天之高的太白星又在此时星光闪烁起来。 李虚毅忽然想到肖游的那招“乱变星烁”,当时观战时候曾经吸摄过一缕的,却不知有何妙用,现在天上的这丝闪烁极为精准地映照到短剑上,大有醍醐灌顶的意思。 本身气焰还有不足的极烈之火,刹那间被一股墨暗形的死火更往前拥,从周英威处吸摄来的“穿荡虎贲爪”也以幻影之态被用出,所有的丝缕渐渐堆簇成风刮不灭的精焰。 李虚毅把它毅然决然地猝击到龟甲的一道暗纹上。这道暗纹原来就处于四方纹线交错的重心,大有玄聚四方纹线的京都之势,他对准它自然是经过潜心观察的。 果然,熊熊火生,集于一点的锻化,恰像稀世尖刀插在坚硬盾牌上,硕大龟甲看似外壳强硬得比精盾还强,却被磁刃壁虎气化的助力作用下,发出缓缓的裂声。 这种透裂的寸劲一声声荡开,在极为有限的空间范围内析出了裂痕,细如缠线的裂痕,如果不是特别留意,一定会把它将龟甲本身的暗黑巨纹混为一谈。 短剑尖戳到顶,刃上的檀红焰火也慢慢灭去,整片龟甲完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李虚毅斜伸出手去撩拨那颜色由莹蓝变成轻红的磁刃化气,那束化气立即变成有形的壁虎形状,只是这块壁虎再不会跳动,就像是由磁刃精片雕琢而成的寻常雕像。 这样的结局是他绝不会料想到的,难道磁刃壁虎的所有魂气都融入到了龙环短剑之中?不,他不甘心,为什么煅烧开这片龟甲就要以牺牲作为代价!他还期待它在某天成长为磁刃精魂的母形态的…… 李虚毅默默将磁刃壁虎放入衫条囊带中,可能,他真的想错了,这磁刃精魂岂是如此容易得手的?疯狂的尖啸声惊天响起,无数的狂乱巨浪也就在此时轰卷而至,如黑魂气附庸在天浪之后,狰狞。 “你看,龟甲裂开了,我们快来测出吉凶。”温文从李虚毅的魂意进入到幻境之后就一直盯着石壁,以女孩子特有的细致,更是早了温格一步瞧出这中间的裂痕! “那你倒是赶快侧凶吉啊?”温格赶忙催叹道,他的气力在这夜落时分差不多消耗殆尽,现在只是脸色苍白地虚问着。 “龟甲裂如离离白石,说明凶中藏吉。若是裂如累卵的话,当真是大凶之象,嗯,你有觉得有魂气奔涌出来么?哈,我知道了,是这石壁要裂开了!”温文欣喜地大叫起来,但当她轻推李虚毅的身体时,仍旧僵硬得如同不动。 “那想来我们已经成功了,哈哈!”温格忍耐住血痕加深的伤痛,喜形于色地大叫起来。 “似乎,这种开裂速度极慢,也许,小毅子还没真正出来我们就不算成功破壁了吧?”温文闷闷不乐道。 九天魔引的未成之气激越荡漾,雷鼓声起,鱼龙连舞,这覆压苍生之势也只有在这幻境之中出现。退无可退,不如释放全身的仙傲逆鳞气赌一下运气吧,李虚毅把衫条囊带再往内襟藏定,全身只有一缕微如幽火的白气缠绕。生或者死? 也就在此时,洞穴之上的数百丈地方,由四玄鬼合力化成的血腥色大怪鬼突然暴躁地用双臂狂擂着地面,一副爱恨不能的样子,老大侯九脸色惊疑地发现系在身旁的幽鬼灵盘忽然震颤起来。 他不由得奇怪道:“我们早就探测过鬼引聚气的纯度的,就是因为这个幽暗凿口中所汹涌的魔引魂气是各个凿口最强的,我们才特意选择这个最为凶险的凿口的,而现在那少年还未找到,这大血鬼和灵盘却开始不正常起来了。” 老二侯由也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何不解开这灵盘察看有什么异变没有,这个灵盘是我们幽鬼冢的远古遗物,虽然在攻击力上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是论起准确测验鬼气与魔气方面却是出奇的准确。” “你说,翟守珣会选择哪个凿口啊?他师从我们幽鬼冢门下,多少也会沾染些鬼气,说不定也会干扰我们灵盘的测验准度。”老三侯进不急不缓地轻哼了一句,人却从大血鬼无边抖动的宽肩上跳了下来。 “哈,就凭他不会武功的样子,能沾染多少鬼气?要知道我们幽鬼冢中,也只有地鬼以上的几大老怪才能引惹得幽鬼灵盘起了异动。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次的灵盘异动想来又是有什么奇人奇事在我们鬼道发生了。”老四侯成一个空翻,身形稳稳地落到地面。 “也是,上次那小鬼(李虚毅)也是我们先感觉出来,然后才开启这幽鬼灵盘测验的,至于翟守珣,他如果是地鬼级别以上的老怪,在当时又如何需要我们出手相救啊?”话多的侯由临空又插了一句。 修罗八卦阵的威力在这落鬼如野的洞中不断得到强化,使得这凝化出来的大怪鬼血腥异常,当然,吞噬与挥击的力量也是愈强。就它刚才连续的叩地伏击,已经把整个凿口震得落石纷纷了。 好在四玄鬼心有默契地将还魂幡倒垂下来,双手更形成一个幽鬼诀顿掐下来,那个躁动的大怪鬼立即就僵立不动了,被它无形砸开的泥石洞直将某些蕨类植物深浅覆盖,植物淡青的痕香微有风掠地散扬开来。 “灵盘最中间的银针,居然幽鬼声未绝地指向九菱环形的阴阳主卦,哈,再确凿无疑了,九天魔引之气!不过,不知道是因为隔绝之地太深还是本来就处于虚幻迷境之中,银针忽然又乱拨起来,显得极是不稳定。”侯九大喜之下又有些奇怪地说道。 “竟有此事?如果联合这怪鬼的凿地举动,你的前一种推测倒不是没有可能,难道这种魔引之气真的是在这幽深洞底?”老三侯进大胆推测道。 老二侯由想都不想直接否决道:“如果都有这等好事,以我们天鬼老祖的修为又岂会不四处碰寻运气?这里既然叫做落鬼苍野也肯定在他拜访之内了,也没见他脱离云梦山来这里开辟洞府和门派啊。” 老大侯九一想也是,忽然他的耳朵灵敏地皱动起来,他不由得回头大声叫喝道:“是谁在里头?!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们幽鬼冢的四玄鬼不客气了!” 前面传来扬彻凿口的倾天大笑:“只你们四个过来,我便是腾出一只手与你动招谅你们也未必是我对手,不过这八卦修罗阵倒是凝得不错。让你们领头的地级老鬼在秦淮河等我吧,算起来也该到田辰出动了吧?哈哈!” 后面的余音似是未曾衰减,透过洞壁旋荡不止,最后袅袅落下时候竟是离奇地从大怪鬼胸膛穿过,整个大怪鬼顿时溃散如泥沙,直接扑到在先前的那个巨大拳形浅洞中。 四人顿时大惊,堂堂八卦修罗阵居然扛不住对方的声音穿透,以其飘幽无物的身法和直呼地鬼师尊的名姓来看,想来地位绝不在地级老鬼之下,否则,他想要击杀四人当真是寻常之极。 “你说会是谁?”凝噎了半天,老四侯成惊恐四顾地说道。没有任何作答的声音起伏,也就在此刻,幽鬼灵盘所有的异象又归尘泥,仿佛所有的异动就只在瞬间而已。 “哼,是九天魔引之气不假,可是连成形都还没有,取来又有何用,若要亲自培养又需百年,还不如杀一拥有极气之人,费个三五十年直接炼其心魂呢!”刚才那个辈分颇高的幽鬼冢人喃喃自语道。如风更向前袭卷而去,留下鬼影明灭的身形。 巨浪狂砸过来,其中微小的细流更是乱落如暴雨,无数的魂气相拥相推地前进。它们的攻击点似乎覆暗无边的天幕,却恰然而然地将李虚毅也卷在了里头,刚好他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也已借着剑上的焰光灭去时候直向九天。 风滔天,浪滚荡,幻境中的天地不仁如此,龟甲上仍有一人的躯干笔直如剑地挺着,仿佛以他一人之力便能破开这所有的壮阔声势!但无情的巨浪完全冲塌了他的意志支持,他几似浮尸般失去挣扎地漂泊水浪中,并渐渐被高抛入天。 就在某时的某刻,就在李虚毅感觉自己真的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所有的巨浪突然都瓦解了,连带着本该被水覆盖的巨大龟甲也裂成了无边的碎片,他像是无从下落地漂浮在空中。 太白星重现,那种磅礴无涯的极淡白气浅浅地笼罩着他,他的全身都感觉暖洋洋的,及至此刻他还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那些巨浪会人间蒸发,还以如此快短到不足一秒的速度。 把它瞬间的疑问遮盖掉的还是,那雕形化的磁刃壁虎开始挠动起来,太白星的光力重新让他恢复了生机。也就在他的意识彻底离开幻境之前,在他与磁刃壁虎对视的距离中间,现出了一个天地阴阳形图案,这个图案缓缓把李虚毅身上仅存的仙傲逆鳞气,和磁刃壁虎还算茂盛的莹蓝光气印结于一点。 天地法则霍然开转地起了作用,而两者的神魂之气开始交缠成互为对等的两种高度,急速的光转游离下旋成一抹轻烟消失不见。直到这时,李虚毅才觉察到,主动发出这种平等契约请求的居然是死而复生的磁刃壁虎,仔细回想起来还有些匪夷所思! 砰砰声连续响起,李虚毅的本体很自然地一震,温文和温格大口喘气地飞扑过来喜形于色道:“总算是没用错方法,哎,你能出来真的是太让我们激动了!” 他们两人傻傻地笑起来,连带着石壁彻底通开的轰隆声也是置之不理,也在这样的不注视中,暗黑无边的深洞中重新绽出了一抹亮光。李虚毅皱眉道:“你们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弄出来的啊?赶紧透露一下。” 温文拍手爽快道:“这个就要问我哥了,也亏他能想得出来,嘿嘿,能猜到算你本事。”说完,她还赞叹有加地向温格递出了粉嫩掰掰的翘手拇指。 第047章 缘劫之主 “又让我猜,你以为我每次都能像住客栈那样,猜对你起床所穿的袜子颜色啊?也不见你脚踝纤细好看,还让我猜那个…… 好好好,你别揪我头发嘛,我不吐槽你的糗事了好不好,叫你文丫头,不,文美女好不好?”李虚毅苦笑不得地看着瞬间凶悍起来的温文,这丫头还真不能损她。 “哼,算你识相,我还没告诉你你一路上挑战我哥都输了多少会呢?好吧,是二十六回,还每次都输。”温文马上不落下风地回敬过来,她可不愿意被这犯病连连却还不改比武本色的大武痴,把她不美好的一面全记挂过去的。 “好了,你们两个小冤家也别像斗嘴的公鸡了,我直接说出那个方法不就好了吗?我都快没力气说话了,偏你们两个还生龙活虎的。” 温格闷声闷气地低叹了几句,最后摇头无奈道:“我不过是把这地上的石头搬起来猛砸过去而已,最简单而且实用的方法,文丫头之所以这么夸张其词完全是想要让你想歪而已。” 李虚毅果断咋舌道:“然后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这石壁砸开了?就算我在里面也确实把龟甲刺开了,可可不应该这么简单啊?!” 温文低声解释道:“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两人准备等到石壁的魂气完全透光再从容等你进去的,后来看到石壁上的巨大龟甲差不多要被巨浪淹掉了,我们都急了,不停地用自己的兵刃进行攻击,一点用都没有,直到我哥般起一块大尖石,对准那个龟甲裂点猛砸过去,才终于破了的。” 李虚毅听得温文说完,掉转过头仔细去看这石壁的构造,发现其实它并没有想象中的奇厚无比,认真说来也不过宽厚约三尺的大石而已,材质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坚固。 可问题是,它的身后嵌立着一块充满魂气或者魔引未成之气的青幽石碑,作为整个石壁的倚作,它坚韧得超越了想象,差不多是材质最为精绝的远古异石构筑而成的。 再细辩之下,这青碑与被砸破的石壁居然有着形如黑缠韧线的相连,可以说,整个石壁之所以久攻无果,主要还是这些韧线把青碑中的魂气作用到石壁上并显现出幻境图案。 之余的细节便是,在解开卜谋之谜后,李虚毅用焰火将幻境中的巨大龟甲彻底击裂,留存在巨大石壁上的魂气有一部分逸出,更有一部分通过韧线回撤,石壁的坚韧性开始退变成原来水平,更别说在接受磨损后能连续修补回形了。 因为温文的兵刃是流衫,温格的兵刃是银鞭,在韧性上根本无法与这石壁抗衡,所以在温格放弃主兵刃的攻击,而改用强硬对等的其他顽石前来持续砸击,经过风芒二重虹内元的久长作用下,终于破开了横堵在前的平枕石壁。 李虚毅细心察看着这些韧线,喟叹建议道:“温格,我觉得如果能抽取这些韧线作为你鞭子的缠线极为不错,必要时刻还可以作为辅助性线鞭侧击,对于你颇有益处呢。” 温格却不以为然道:“如果没有这块青碑的内力撑持,这些韧线也就是比寻常的缠线要稍微牢固些而已,想要有奇效是不可能的,所以,对比之下,我们如果能把这石碑稍微切割出小块来带走才是真正收获,你想啊,极度的修复力,让兵刃永远不会老化!” 石壁的破洞赫然在后,温文在钻过去后,有些烦厌道:“你们俩个扯到兵刃又来劲了,也不想想,如果不能从这地底回到上面,我们就是收获了再多宝物也是没用的,咦,这青碑上面似乎有个掌印呢。” 李虚毅仔细看时,还倒真的如此,之前粗看还以为是青碑在经受岁月侵蚀的剥落结果,等到温文从弱侧远望角度发现,李虚毅更是柔柔弱弱地举起手掌想要印对上去。 “先慢着,这青碑中诡异的魂气太多,万一因此而吸入到体内,那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吗?”温格提醒时候,眼光四掠,周围的地理形面都看得清清楚楚。 青碑的尽处是一个波绿色水池,池水起伏之间会涌溅到碑墓上,水池之后,便真的是整个巨斧刃洞的最后之处了,高陡耸石那气若惊天的鬼斧刃形便是最好明证。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通往几百丈高远的极深岩洞表层,他们还将是死路一条。但他们一时之间的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通体诡异而且外沿有魂气和韧线相缠的青碑上,这让他们没空去仔细思考长远出路。 “我去水池里面舀些水敷下眼睛,我是越来越困了,你们有谁陪我一起的?”温文困顿不堪地眯皱着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李虚毅与温格两人。 “都一起吧,好在这水池不像外面的江波那样充满危险。”温格淡淡道,他回头再看李虚毅时,李虚毅穷耗仙傲逆鳞气的直接结果便是,那些本被封住的真元幻影又开始作用,他开始察觉到自己通体热躁,而且老感觉胸中要有奇气冒出。 “刑天,我将与你并肩将那天地之主斩于马下,哈哈,一定是的!”李虚毅撕裂衣服,脑海中不断奔涌出来的狂乱意识使他仰天大吼道,仿佛不经吼叫出来他便有气难平一样。 又是突然而然的疯劲爆发,温文的眉头不经意地闪过些许担忧,她以前很少会去思考真元幻影的寄住,为什么会让李虚毅变得像个彻首彻尾的疯子。 眼下一刻她却忽然觉得,李虚毅本身的性格就是各种奇诡分裂的,他不断压迫自己前去复仇嗜帝,不断幻想自己笑傲群雄,却从来不会觉得他的内元残缺会限制他的成就,所有这些综合起来会很容易让人理解,为什么他每次与温格比试失败还能有自诩天下第二的傲气。 天下间的顶峰又哪里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仙傲与逆鳞,恐怕只是一种美好祝愿而已。她像个普通女孩般再度回眸这个少年,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卑微,最起码这一刻是的。 李虚毅每次发作出来的狂言,也许象征了很多东西,她只是一路为他记着,她怕有一天他会像她那样满足于寻常的叫闹……温文的少女心思还没尽数收摄住,李虚毅早就不耐烦地推开她跳入到池水中间。 所有的池水突然变得殷红如血,仿佛胭脂与残阳一同溶漾到了其中,惊溅到李虚毅的脸上就像被捅破了血管般,充满狰狞血煞的气象。池水的涨势恰淹到青碑石上,青碑石内的魂气一反常态地涌现出来。 袅娜的魂气飘荡到水池上方并集中起来,伴随洞壁清静滴水的连串声音,温格与温文各自惊诧地看到,所有的魂气居然聚生出一个被削斩掉脑袋的巨人之像,不是刑天却又是谁?! 浅浸不动的红色池水开始一派奔腾,也像幻境中的那些巨浪般拧成一股水柱,直接把李虚毅推送到某个顶尖位置。 刑天的巨像对着年少狂傲的李虚毅,喷涌出那句早在远古之极就已沸反盈天的怒句:“轩辕老儿,你将我枭首于仙家之林,杀魄于魂界之域,有朝一日,我的缘劫之主必将逆鳞而上,以战杀神!以战封神!” 气势汹汹的一番声话说尽,刑天的巨像轰然倒塌下去,不再有任何气息。所有的魂气重新凝聚到青碑中间,那个掌印的纹络开始显得越发清晰,而且幽闪不断。 “看起来,这个掌印就是用来验证刑天刚才话中缘劫之主的探测物,既然我也有仇待报、有气欲杀,不妨也伸过去探测一番。”温格这样说着,举起的右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 他的手刚一落到青碑掌印中,青碑中经由魂气聚集的幽光顿时停止闪烁,开始密集地钻到温格的掌心,极力的攒动穿刺,像是有无数的虫蚁在啮噬掌心,再到后来,又慢慢聚集到奇经八脉中进行啃咬,连同周边的骨干也是不曾放过。 像这些温格自认还是能勉励承受的,再等到魂气之虫集结到心腔上, 那简直是将你所有的心脏肺部都一寸寸地咬掉,他摸向青碑的右手开始颤抖起来,汗水从他眉间啪嗒啪嗒流下,心里不断想着会不会因此而失去性命。 他还在努力坚持,格格的咬牙声与惨烈的嗷嗷声交错到一起,在整个空间形成空旷的回音,最后越传越为悠远。杀人的折磨无如蚀心,这些魂气似是深懂这个道理,努力化成各种饕餮虫怪,顺着鲜红的心跳像一枚钉子深嵌进去再也拔不出。 温格感觉自己就像要窒息了一般,利剑穿心不过是一瞬间的承受,而像现在这样源源不断地被洞穿,何啻于万箭穿心,箭箭致命。不能抵挡的左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在空气中发泄气力似地挣扎,仿佛溺水的人探手挣扎一般,充满绝望。 “哥,别在坚持了!”温文感觉很是恐慌,她看到原本不算特别坚韧的韧线在此刻都迸直拉长了往温格身上缠去,那种劲道就像要将人深捆起来勒死似的。对于温格在体肤及里所承受的苦痛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拼命地替他撩拨开缠线,必要时候还会为他擦汗。 噗噗!温格对着青碑硬生生地吐出了两口精血,这意味着他不能再继续逞强下去了,但他把腥血往嘴内一卷,在心里狂喊道:“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慢慢被掏空的心肺上涌现出一个由魂气形成的无头巨体,那个巨体以肚脐为嘴巴开口道:“你的韧性已算罕见了,在蚀心情况下还能坚持到这一步,不过,即使作为极小部分的九天魔引未成之气,我们也始终严守着必要的标准。” 温格忍住钻心疼痛在心里惨淡问道:“什么标准?我们一行能闯到此地就已是天赐的缘劫之主了,难道还有人能再潜入这里?不然,你就是再等上数千年也是一无所获的。” 那些暗淡魂气也充满灵性道:“确实,这数千年来除了你们再无他人能机缘巧合地走到这里,极深岩洞里面的那三个凿口,差不多是化形的屏障,把所有的机缘巧合硬生生地挡在了门外。这个标准嘛,只有真正的缘劫之主才能知道,我现在却不得不将你隔开了。” 所有的魂气都从肺腑抽闪退出,温格击对着青碑掌印的右手也猝然被弹了开去,所有被魂气吞噬掉的血肉魂骨都回复过来,他微有失望地举起手狠狠地拍击在脖颈上。男儿有志,良机错过的时候又岂能不叹! 第048章 黄天极咒符印 “小毅子,哎,都忙顾着我哥,倒把你给撇弃下了。”温文忙向水池方向走去,原本殷红的池面重新变得幽绿起来,李虚毅半沉半浮地仰在水面,似是又一次昏迷过去了。 “文儿,我们两人合力把虚毅从水面抬上来,我觉得,我不能成为刑天的缘劫之主,虚毅八成便是了。至于你嘛,想来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何况逆天封神也不像是你女儿家的理想。 我们到时把他的手给沿按下去,也许,只有我们中的某个谁成为了所谓的缘劫之主才有可能逃离这个地下洞穴。”温格激动不减地回悟过来,说着,已是直接趟水把李虚毅抱离了幽池。 李虚毅的手掌被温文扶着贴到了青碑痕上,也像温格刚才那样被自动吸住了般,魂气以微而不见的形势再度通过他的掌心脉络渗透进去,温文与温格表情不同地盯看着,共有一种期待奇迹发生的见证之意。 魂气相引,异象相生,李虚毅没有经历魂气吞噬,便如同梦中浮影直接面对着魂气凝聚起来的刑天巨像。这巨像原来是魂气的青幽色,在与李虚毅目光相对时候,青幽之色层层褪去,到最后直接化为血红色的怒杀之像! “小少年,就算你再不能抵挡胸中狂气与体内病气,也该睁开眼睛面对我这缕魔引气化的战神身体了!从闯进这里开始,你也应该想知道其中究竟吧?这样,你我有问有答,各自解惑并且获取相应信息。” 青碑气幽的巨大龟甲上,袅娜如形气地漂浮着一个色身有些衰残的刑天之像,他气势汹汹的表情与温和慈祥的音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李虚毅正横躺在锻火烧裂的那个尖心上。 整个空间之内充斥着浓重的青霜紫雷,连天光闪,若不经意间就带走了几缕魂气,这使得刑天巨像的维持力量又弱了一分,看起来,这也是这些魂气被迫困聚在青碑之中的主因之一。 迫于空间外力的巨压,这些魂气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能主动溢出,不过它现在已经凝聚成团,并且口吐空灵之音。李虚毅被某种仿若巨坼的声响惊震开睡眼,他以舒服的姿态看向刑天巨像,语气凝重道:“既然如此,我先问你什么是缘劫之主?” 这个问题虽然直率简单,却直接戳中了青碑掌印的核心问题。刑天巨像也不隐晦,利落道:“你和另外两人能闯到这里便是与我有缘,以战神刑天之名,卜谋之洞的三关似易实难,你们也颇经小劫,此为‘缘劫’。 所谓‘之主’,更加简单了,你们三人中谁最符合我们的口味谁就是这主人了,我们检验时候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这个人必定是半个疯子和半个杀手。 相对来说,疯子那种狂傲天下、敢为天下人之不敢为的绝对气概,可以支撑主观意志,可以将绝境逆拉回来。至于杀手,你也知道,刑天魔尊的大敌是轩辕黄帝,如果到了某个阶段还不能像终极杀手般太上忘情,即使一击毙命也挺危险的。 你的那个朋友一直以为忍耐力才是魂气吞噬的主测项目,其实,魂气无非是要激怒他,我也好看到他绝对反弹的能力,而不是束手就擒的能力。而你胸腹内的外元化气,就已包含两者,自然无需再测试。” 很明显,刑天巨像口中的外元化气指的就是李虚毅自我命名的仙傲逆鳞气。 “哦?那按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是你的缘劫之主了,可是我并没有从你身上获取分毫可用之力,这样一来,缘劫之主的冠冕不也只是徒有虚名吗?”李虚毅郑重道。 “哈,你这小鬼头急什么,若是你这缘劫之主一无所获,你又如何能带领你的两个朋友从这里重回上界?等到我们的交谈结束,你就会懂的。”刑天巨像并不意外。 “嗯,我还特别想问一下,让我们落坠到这地底的苍黄符印和隐藏到极致的机关按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是你特意设置起来的,但还是很奇怪,或者说是诡异。”李虚毅凝眉把心内最核心的问题提了出来。 “哦,你是说黄天极咒符印是吧?那本来是轩辕老儿布置起来监视用的,透过那里,他可以直接视察到地穴的所有一切,这巨斧刃口外的满江鬼怪都是他安插进来的堵势。 等你到了我血战陨落的常羊山,你会发现这里的幽禁围困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即使是如此,你也能携带出我丝缕的魔引未成之气。至于那个机关,轩辕老儿有土德之瑞,将符印的开破机窍设置在洞石之中也再正常不过。 呵,可能算是你的幸运,不,应该说是我的。这个机窍是一缕到处游走的极黄魂气,你可能刚好击中了它,而且恰好人就站在了黄天极咒符印的上方,所以就连坠下来了。 当然,这黄天极咒符印的显形,基本上是要等到九月初九时候,双九飞月的异象出现时候,它才会自动浮现出来,提示轩辕老儿该暗中注意一下像我这种魂气的异动的。所以,若换成是寻常的任何时候,你也不会有如此机会或者说厄运。” “双九飞月是什么意思?九月初九,那不刚好是重阳节那天吗?”李虚毅缓缓点头时候又有些惊疑起来。 “双九飞月?太细致了说出来你也不懂,何况,你现在距离我那种高度所要走的路还很远很远。但即使只是千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放弃。所以,我只粗略告诉你与你有关的吧。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九天魔引气和九天仙引这两种逆天魂气可以在双九之月下飞升冲级,唔,像你出去之后若是赶上,最好能将那把繁齿光钥拿出来晒在圆月下。记得,只能是圆月。 你问的问题也不算少了,我现在也要主动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事了,实际来说,应该是我主人刑天陨落后的往事才是,毕竟我只是他手中微乎其微的一缕魂气。 主人陨落后,他精绝天地的九天魔引之气绝大多数是被轩辕老儿直接斩杀掉了,有不少四处逸散开的也都被抓到常羊山囚禁起来,在炼魄抽魂后作为丹引,像我是接连接了几个界面的穿梭才终于躲到此地。 要记得,你在大箱子里面得到的齿牙是集合了众多外元锻化的虚境,虽然不能肉体化地实际锻造,但对于你的好处绝对不亚于绝顶的武功秘籍,另外,它最大的功用是能召唤与反召唤主人的魂气。 刑天之神若能不绝,眼下实在全在于你一身,而我会藏形于繁齿光钥中,你用你的化气催动,我就会自动闪现出来给你必要的武学支持。”刑天巨像在连说了如此的长篇大论之后,魂气堆聚出的血色红光凝神浓缩起来,到最后又像是被水清洗掉般,起复。 终于化为一个外围赭红而形体青幽的披甲人形,并且暗静无声地钻入到李虚毅的繁齿光钥中,就此不见。李虚毅刚想彻喊离洞的方法还没告诉他时,狂乱的震动让他从青碑的虚境中直接醒了过来,仿佛置身于浮波舟中。 “怎么回事?”他睁眼后极为模糊地问道。 “没事的,只是这个青碑内化开来,最后的内核自动断裂成了九小截晶块,你的手就搭在青碑上,可能因此产生了碎震。难道这些小东西真有那么重?我和温文两个人无论怎么抬用都拿不起来。”温格满头大汗地解释道。 “小毅子,你终于醒了诶,不过这天光也开始变得鱼肚白的样子了,嘿,跟你说早安。”温文的声音又恢复到原来的活泼天真,她此时并没有继续去抓取晶块。 “哦?还有此事,以这青碑的韧性和自动修复力,拿出去锻造任何兵刃都是绝对的上乘。你们不能抓,换我试试。”李虚毅颇带尝试性地朝这九截青碑晶块抓了过去,一抓之下并不觉得有多少沉重,满手提取了四五块,直让温格和温文两人吃惊不小。 温格无比怀疑地从李虚毅手中接过晶块,又立刻有一股猛力直接把它覆压下去,好在李虚毅极为敏捷地替他接住了,一时原因,谁也说不清,而李虚毅也乐得畅快把剩余的四块晶块迅速抄截过去。 诡异的作用力出现了,繁齿光钥中的某缕微弱魂气从衣襟传送到李虚毅体内,又从经脉里窜流出来,开茬如散地作用在青碑晶块上,晶块中的异样芒光连闪如电。 这抹青光与天外白光折合成一气,在绿水池面前的平枕大石上形成一只巨大的青鸟图案,虽然是虚像,但这只青鸟鹤翅飞掠,形体侧倾,尖长脖颈不时往前伸,像是要腾空而起的样子。 李虚毅仔细看这青鸟高昂冲天的脑袋,嘴喙还是寻常的低啄模样,就是两只眼睛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撬走了般,无神欲散。他突然领悟过来,直接快步走去,把两颗晶块镶嵌在了与青鸟虚像的眼睛位置。 幽光如虹冲天连旋,整只青鸟开始变得像开阔骨架般撑持开来,可以看到青碑晶块的消耗正以可见的速度在消耗,温文会意过来,顿时喊叫道:“我们赶紧坐上去,不然就晚了。” “该不会这青鸟是一个远古阵形吧,而这些晶石则是启动它的消耗,哈,这样解释起来挺合理的。”温格说话之间,早就盘腿收坐在青鸟的骨翼上,神色奇怪地看着李虚毅,这家伙正满脸困惑站在青鸟界外。 “我身上的刑天齿牙好像不见了,我记得当时破开石壁后我有把它收回的!”宛若重磅炸弹落地的惊疑声音。 “不就是一颗破牙齿吗?我改天拔你一颗好了,再不上来就真的白浪费两块晶块了。”温格不以为意道。 “再仔细找找,掉石壁和水池边上都有可能的,”温格轻蹙着眉头,离开时候难道又要出乌龙么?谁知,“当然,最大可能还是在我身上,嘿嘿,小样,就是要吓吓你。” 她看到李虚毅一脸急像地在那猛寻猛找的,便感觉这玩笑再开下去也意义不大,索性及时回峰转路,也免得他又气躁得闷坏了心情。原来那是温文趁李虚毅昏迷时候偷取出来的,她本来想拿其他的,但又怕他过早发现,就临时拿了最平淡无奇的刑天齿牙。 所作如此,她是想着李虚毅能在各种忙乱中仍能偶尔在意她的。此时,她也不解释分辨,直接掏出白硬齿牙愤愤地扔给李虚毅,直接坐在青鸟脖颈上,不再回头后视。 李虚毅窘急的躁红色像夜晚的潮水般渐渐退去,寻坐在温格旁侧,想要折弄个婉转句子好好安慰温文,又心里寻思错非在他,又何必老是事事认错。 他把刑天齿牙仔细收好,又检查了下有些死气沉沉的磁刃壁虎,风起云掣之间,幽岩暗壁在眼睛与睫毛的交接处开错起合,偶尔会有青苔痕轻与炎光之烟擦肩而过,都无足挽延地稍纵即逝。 终于从地穴地底直接旋站到跌落下去的那个苍黄符印,也就是黄天极咒符印,尽管温文因为女孩心性还拗着之前的恼气,可被重见天光的喜悦一冲,也便显得何足道哉起来。 第049章 别后重逢 “这从掉坠下入洞到重回此地不过一天不到的时光,可这中间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却当真奇诡异常,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具体来说是远古神话界吧,呵,谁能想到落鬼苍野的地下竟还藏着刑天的如此往事。”温格满脸意外地说道。 虽然极远时候就谣传落鬼苍野与刑天有所关联,可那就像远古神话般飞龙在天,凡夫俗子能听传却极少会去追逐相信,他把大地魔盾轻轻摩挲着,充满了未尽的兴奋之意。 “可惜,我们再也找不到更多办法下去了,这中间的偶然性当真万古不遇。嗨,我们也别细说这些事情了,赶紧去找刀叔叔才是正事,对了,对于我们的这趟地穴幽行务必要严守秘密,你我她三人之外,更不能透露分毫。”李虚毅旋如花绽般轻开轻落,及至话末更是郑重提醒道。 “那如果是刀叔叔他们有回头来找我们,我们又该怎么说?”温文放眼瞧去,三人在先前无奈共卧的小石坑仍还依旧,那些狂暴血鸦却不知飞到了何方,满地的残尸溅血仍使得这里充满了杀戮之气。 “不如说,我们在血鸦的漫天攻击群中,选择退出凿口往外歇息去了,还在岩洞门口留宿一整夜。当然,我们呢,也不曾遇到周英威和肖游那两帮人,更别说翟守珣等人了。”温格平波不惊地说道,这已是极合理的解释。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继续往里面探索进去?”温文讪然问道,她并不擅长作决定。 “为什么不进去,要知道,我们身上剩余的干粮已经消耗殆尽了,若是再不找到刀叔叔他们,恐怕我们会被饿坏吧。何况,我越来越喜欢这种幽奇的冒险了。”李虚毅浅笑起来,豆芽般弯长的眼睛涵生出继续幽暗的折线路,他的方向便在脚下。 “哈,这小子倒和我挺搭的,卜谋洞里的绝大凶险都已经经历了,还会怕这小小凿口?”温格说罢也是甩开双臂,大步踏马地往前走去,悠长曲折的又一番晓天夜探。 “两个疯子,还真让人无语!”温文只能假装愤愤不平地小撅起唇嘴来。其实只要三人共同进退,她是无所谓进还是退的,碎泥里的沾血鸦毛趁她思维开岔间轻粘上了她的鞋边。 “温格,我觉得下次再度比试的话,你不见得会胜过我,我好像发现了些很蹊跷的规律,这些规律对我颇有助力。”李虚毅收摄自如地将一丝仙傲逆鳞气从丹田引导到掌心,若不经意地玩弄微掐,更有轻细如蚊虫扇翅的暗风吹动襟袍。 “哦?也就是说你又有所悟了,对,我都快忘记你能独立使用出刀烈焰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六贾级别招式,外元功法能有如此修为也算不容易了。可是,跟我这个天才相比嘛,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温格也大言不惭地答复道,某种隐约的兴奋告诉他,他的风芒二重虹快到中庸境界了。 “哈,你也知道,当真不容易。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这也让我对诗仙酒印更加的感兴趣,尤其温文在卜谋洞里提及的两句李白浅词对我产生微弱助力之后,我希望这不是极牵强的附会。”李虚毅把头弯下去,随着渐行进入,整个凿口已经呈现出下坡样式。 “哦?你还记得我说的《忆秦娥》啊?不错。嘿嘿,这可是我特选出来化用到流衫攻击里的一大招式哦。”温文颇为骄傲地说道,漾笑脸上的天真流露不断。 凿口深处忽然传透出惊天怒吼,壁口震动得像是巨大猿猴在狂擂大地,一时间沙砾泥石纷纷来下,温格还准备回首笑答的,经此震动前脚猛然滑动,差不多整个身子都要倾斜着摔坠下去。 又有粗犷的男子声音急促如奔腾马蹄连飞不停,还低伏着女子的惊声尖句,稍觉熟稔又被距离造成的模糊感隔开,陌生远近。李虚毅并不曾觉察到温格的摔躺,却随身飞斩出龙环短剑,借以避开不断滚落的尖锐石子。 刺骨的寒风也在此刻呼啸来到,卷带着血鸦的羽毛遮天入目地拥至,在温文的腮边擦出轻盈的飘沾。面对风云突变的如此险境,最自然而且直接的方法是撤退,李虚毅把手往温文快速兜带起来,龙环剑的剑影有纷然环绕旁侧,步步陡峭。 而温格慌乱地撑地站起,心里轻唾着李虚毅这小子怎么个见色忘友,回听凿口里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不留神下,又被坚硬的小碎石连砸了数个。 温格的视线中当先飞出一个长发离披遮脸的男子,这男子在见到他后声如奔雷入云地骄叱道:“快走,此地凶险!”此人不是刀无痕又是谁?只是他扭转向后所使出来的招式,竟然惊人地变成了刀流觞,层层流光黑觞撩乱如春野熊火! 他弱侧掩护下的女子恰是威赫镖局的镖师周婉冰,她颇为机敏地连踏数个游鱼穿梭步,风声啸扬之中已经跳跃到温格身旁,温格被她跳身过来的力度轻然扶持,不显板滞地直往后跌坐过去。 刀无痕的刀势滴水不漏地把身后的凿口封成无形面壁,就像持酒劝觞的夜色里所偶然抬望的天幕,凝聚成元的流黑线光与尤胜焰引的极色芒气两相掩护地把它抚平得更加厚实,恰是一道经由刀流觞交织成的轻影刀的另样绝招“家徒四壁”。 这一招的奇绝之处在于防御,能够极为狂野地依据四方角力抵住守势倾塌,从而连贯成阵形盾牌般的特别效果,除非对手能率先把攻击力集于一点,以尖刺破方面地直接杀透进来。 他的封壁刚刚布置好,凿口深处的嘶嘶声已经追及身后。温格此时回头看去,才发现这是一条花斑大黑蛇,虽然没有之前那条大青蟒来得凶狠可怕,但对于此刻来说,威胁性和嗜杀性绝对足够。 也不见这条大黑蛇如何用力,整个用以防守的刀流觞封壁立马大震了一下,等它露出红尖舌头长吐之后,黑色唇线撬开似地开掣出巨大獠牙,完全是将全身的劲道都给使用出来了。 尖牙擦接入壁,所有的守势形同玻璃般碎落成片,成空以及不见。 “你们赶快走,这条大黑蛇合我和刀大哥之力都不能完全挡住,嗯,应该是刀无痕才对。”周婉冰脸色微红地护着李虚毅等三人,缓缓解释道。在这大半天里,他与刀无痕共同迎对了很多凶险,也因此擦生出了点淡暖情愫,而这是她不愿承认的。 “嘿,不过偶有凶狠而已,如果虚毅肯像上次那般舍命不顾,这条大黑蛇肯定会自退下去,说不定还会俯首称臣呢。”温格似笑非笑地调侃着,还特意向李虚毅飞去了一个奸邪眉角。 李虚毅瞪了他一眼,眼色光转之下更画出一道无声暗意:“和你这大嘴巴一起去守秘密,我和文丫头迟早要完蛋的。”好在周婉冰所有的神思还停留在与刀无痕共度时候的轻幽片段,没能将温格的话有多细致地听入耳内。 刀无痕的单刀已经回撤入鞘,人在避开颇具力度的某些尖碎石块后,连喘数口浅气更是飞身挨近到四人的后沿位置,可这大黑蛇哪里肯止歇啊,到嘴的肥肉岂能让它溜掉,它尾巴旋如流衫开舞地狂加扭腚,速度极快地从斜坡边窜了上去。 “哎,这条大黑蛇都快纠缠我们后半个夜晚了,没想还是如此生龙活虎,这个岩洞还当真诡秘,我总觉得这些蛇鸦是死不尽的恐怖怪物。”周婉冰再度发表自己的看法,刚想去扯带温文的手臂,好助她更快向前时,猛然发现李虚毅大手包卷地把温文的小手直接含在里头。 到底是烂漫年纪里的两小无猜,还是任情韶华里的若个情长?她迟迟未曾放下的昔日情因便应如这晓寒,棉薄叹后其实还可以重新轮换新的景致的?她的脑海有些柔弱地想起了刀无痕三字。 小温文现在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她只是感觉李虚毅的手有些星天落幕的微凉,所幸她暖透掌心的轻热可以与他掺冷起来,不温不火。喜欢这样的危险时分,会偶尔有这样的他与她共同进退,她承认她是多情得早了些的。 “你们已经把这个凿口都探寻到底了吗?”李虚毅顿重的问句将两人的幽思共同掐断。 周婉冰把几柄飞刀妥善收摄于袖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差不多是了,这凿口本来就不是特别深,光线暗淡才是我们耗时的原因所在,在经历血鸦的扰乱后,我和刀无痕两人继续往前走,其实我们本来准备回撤离去的。 刀无痕说听到洞中有人的喊声,他猜是翟守珣在里面,就一再坚持着要去问询几句话,这样我们继续往前走去。这凿口的尽头也就是你们从刚才的斜坡直下之后再进去的百米处。 也就是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李守节,他像是寻找宝物似的偶尔蹲在地上摸索,不停地撩拨手中五行菱盘的指针垂线。他看到我们时微有惊慌,仿佛是没料到我们那么快就进来了,匆匆从一面幽岩迸斥的苍黄陡石上离开来与我们说话。 这让我们都有些惊疑,毕竟,李守节与颇多风传的秘宝沧海玉关系重大,谁又能知道他手中的菱盘不是用来探测沧海玉的呢。我们两人经过对视时候的眼神交流,准备先将李守节擒住,再恐吓他说出点什么来。” 第050章 飞剑杀蛇 “那他有没有说出什么来?”李虚毅的眉毛凝成剑形,神色中的焦急状态可想而知。这沧海玉和明月珠是他除诗仙酒印之后最想知道的秘宝信息,让他尤为叹息的是,父亲李重进并没有把明月珠交给他,反而给了他个奇怪戒指。 “当然有,不过与沧海玉根本毫不沾边,李守节说他平生的爱好是探寻各处奇境,并要用墨笔录写下来,那个菱盘无非是要测取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属性以哪个最为强烈。 他根据十数载的游历录写,又以司马迁的《史记》为底衬,终于画成了一副上接星象、下及列阵的锦绣玲珑阵图。哈,让我觉得搞笑的是,他书生气十足地再三强调说,谁若能真正以武知会这锦绣玲珑阵图的本意,绝对胜过天下任何一派或者数派兼通的阵形罗列。 可惜大黑蛇很快就钻取出来了,他终于还是没能来得及避开,倒是他在临死前,让我们一定要去他潞州的李氏府邸找到那副阵图,地址就在景山南路的华街纵横处。 我们当时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会顾及这个,李守节却硬是将他身上的青琐云佩摸出来扔给了我们,这是他进入该处李氏府邸的信物,以此推断那座府邸也该是被官府看管起来了。 这大黑蛇当真不容易对付,我们且战且退地与它周旋了很久,才终于逃窜到了这边。”周婉冰心情不错地将李守节的所有枝节都给说了出来,顺带之下,她还把青琐云佩拿了出来。 这青琐云佩明显不是沧海玉,盛传沧海玉是暖黄色的,而该玉佩则是墨青色,两者的差色一辨即知。 李虚毅恍然心动地把青琐云佩拿在手中仔细观摩道:“确实是块好玉,女儿家有香囊相伴,似我等粗男儿又怎可没有佳玉相陪,这位姐姐,我用银子买这玉佩行不?我真是喜欢的不行。” 周婉冰并不特别在意道:“小家伙真会讨便宜,付钱就不必了,这块玉佩本身就是先扔到你刀叔叔手中,然后由他转丢给我的,一时被那大黑蛇追得甚急,竟也不知该归谁。所以,你只管拿去,但是你却必须告诉我一件事情。” 她虽是一气如注地连说了数拨答话,脚步却并没有因此停滞下来,毕竟在这几个少年少女中她的武功最为拔尖,偶尔时候她还会将步调略慢的温文往前拉蹭一点。有刀无痕或停战或后撤的拖延之下,她与李虚毅的对话并不显得急促,反而从容如风。 “哦,如果这样,我便不会受之有愧了。”李虚毅顿时释然起来,对于阵形他所懂非多,但是他曾亲眼看到父亲李重进指挥如一地将所有士兵的优势都发挥出来,跳语如珠的布置,吞扫尘烟的威势,这种冲天杀形让他有所惦念却终于没学,眼下为了强大自己说什么也得探寻一下。 “你们三个都叫刀无痕为叔叔,可有见过他的骨肉至亲啊?”周婉冰脸色如绽桃红地低问道。 “这个啊,难道刀叔叔有遗失的骨肉要去找寻么?他都不曾有妻室,又何来子女,刀叔叔可是很正派的人,虽然人是闷了点。”李虚毅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一股巨大的风气从后背呼啸来到,宛若破空而至的重型兵刃气势不弱地从李虚毅的腰侧擦飞过去,好在已是樯橹之末,他并没有因此受伤却绝对惊到了。 旁侧的温格早他一步回过头去,可以看到刀无痕刀刃上的墨色流觞层层褪暗,那种经由烈焰升华而生成的妖异觞气更是破败如秋草,大黑蛇侧转过扁头,虎视眈眈的眸光中聚集着强烈无比的杀气,它的蛇尾飞快而准确地甩带,仿佛宛转如意的鞭子风劲与破形兼具的持续逼杀。 李虚毅与温格的眼神无巧不成书地错落到同一视觉,两人分外默契地从两侧抢身而出,连扶带拉地将凶险及身的刀无痕回撤了三两步,大黑蛇的凌厉的毒牙慢慢光闪起来。 “你们快走,现在距离凿口处已经不远,走出后直接离开便好。”刀无痕有些急躁地从两个少年手中扯带回双臂,厚实肌肉里犹自横着铮铮硬骨,他是绝不希望除他而外的任何人受伤的。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周婉冰的眉边浮着婉约轻淡的笑痕,她感情上几近坚固的城墙,在不经意间塌开一角,这层防守的破开让她选择了与刀无痕并肩作战,“好在沿路以来都无血鸦干扰,哎,你么两个帮不上忙就别站在那里弱弱围观啊。” 温文也在此刻停落脚步,她现在仍然不能理解,在这初秋时分为什么还会有如此狂野的蛇虫横行无忌,要知道她们避走的距离已是不短,她淡脸幽静地嗔看向匆忙撤手的李虚毅。 “我攻蛇头,你游走在外侧需要时刻小心它的蛇尾攻击,如有可能,刀斩七寸,飞刀也成的。”刀无痕在间不容发的应招时刻轻微叮嘱道,这大黑蛇穷追猛打的凶态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如你所言,我在外围给你牵制,希望你的刀流觞不要给它攻破,可惜我们都只是心焰四重雨的中庸乃至巅峰的内元水平,不然,如此缠斗下去对我等极是不利。”周婉冰柔声回应的同时,数片刀片已经飞旋出来,环围成通体可杀的小弧圈,就看这大黑蛇如何应对了。 大黑蛇与两人的斗阵又开始呈现出久斗的样式,不过,大黑蛇还是占据了上风,它周身的鳞片偶有脱落,肉身也隐有刀痕,支撑它全力逆击的凶煞气力还未断绝。 “温格,别怪我不爱惜你的短剑了!”李虚毅宛若和尚敲木鱼般音调一致地嘀咕了三两句,仙傲逆鳞气吞吐在掌,等通过剑柄传透到剑刃上,剑刃顿时闪现出一抹若然起伏的檀红光芒,形如霞气。 机会正在此刻!他用手将短剑起拨个稍短回旋,拇指与其他四指顿扣之时,风声为引,壁石如后,恰是隐蔽得不能再隐蔽的惊天飞剑。纵使大黑蛇的洞察力再为精准,在有身手不弱的两人的围攻下,也难以形成驱使自若的逃避。 短剑弧光是流星赶月的极直尖刺,大黑蛇蛇身反复腾摆都将它的七寸微露出来,只是这一刻却被放大开来,宛若破敌的空门般。落位精准,还有穿透力极强的傲气袭杀进它的血胆脉络,一时力崩于弦,血不能飞,形还未变,龙环短剑早就清脆地插在了石壁上。 快掠如电的速度,极为精准的算计,还需要有更多的词语能想见如此效果的一招毙命么?大黑蛇狂乱地扭摆了一下,虚软无力倒落下去,再经过狂乱的缠摆,终于经受不住血流成泉的伤口巨痛,垂死在地面再不动弹。 “哼,你小子什么时候有了那么精准的暗器功底了?八成是侥幸,换我在你位置只会威势更大地使出这招,可能会有气贯长虹的杀势哦。”温格颇为嘴硬地评价着,内心却对李虚毅的表现充满了惊叹。 “咦?这蛇那么快就被解决了啊?哦,必须要说的是,这凿口外面有人影闪过,还一副轻摇着扇子的清闲样子,我觉得是有人快要从其他凿口出来了,我们一行五人是不是要小小地商量一下对策?” 温文情知自己不能在刀无痕等人齐心斗蛇时候上前协助,笑颜轻歪着抛下众人,往前颇走了五七十步又折回说道。对于杀伐不断的众多江湖人士,她心里微有忌惮却并不愿意特别说出来。 “肖游?这个角色可不大好惹,我们在斗蛇之后气力已竭,若是躲在洞里,又怕他还会率众明火执仗地来查探,数拨势力中就他数最大。不过再怎么说,我们也应该出去凿口边缘看看去。”作为五人中资历最长的刀无痕,轻抚着受伤腹背微一思索,便随然脱口道。 “嘿,我却想到了一个颇佳的主意,我们可以躲到这洞壁的上沿去,我们进来时候不是曾被它摄到顶上么?简直绝佳的躲避之地啊!”温格洋洋自得地说道,等看到周婉冰等几人各翻白眼的表情时候,还挠头一副不知其中原因的模样。 “哥,你都说我们进这凿口会先被摄到顶上,那其他人进来不也一样吗?那我们躲了不是还跟没躲一样嘛。”温文讪红着脸颊尴尬解释道。 “我却挺认同温格的观点的……”李虚毅用手抵住下巴似有思索地说道,而落听在已知就里的温格耳内,反而生出“这家伙又在变着调儿讽刺我”的惯性想法,沿路以来他可没少受李虚毅的这种讽刺。 “哦?小兄弟,你倒是说来听听,出语惊人还是需要解释的。”周婉冰将龙环短剑从石壁上轻拔下来,用轻绢细细擦拭蛇血后慢递过去,她的眸光回掠之间,更把剖刀猎取蛇胆的刀无痕笼罩在内。 “其实任谁进来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浮飞于洞壁上,我们在上头伺候着便是极好,就像候于门侧等敌人开门是一样的道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那上头探究一下,可能会发现比较有趣的东西也说不定。”李虚毅缓缓说道,不是石破惊天的理由,却也有着一定道理。 连行数十米后,五人已经抵达了凿口之前,那股收摄于洞壁上沿的引力也慢慢传来,不过几人早有准备,自然无碍。 “之前我们缄默无言,现在却有必要想一下如何躲避或者出去了。”周婉冰在这几人中并不显得生疏,反而颇为热切地说道。 第051章 商量对策 在她话后的极短一瞬,凿口外边传来了肖游阴皱得像是晦暗天里的风雨声音道:“哼,周英威,像你这样的老江湖还敢在我肖某面前耍花样,不也太高看自己了么? 你以为趁着我去洞天潭采撷内元丹药引——秋兰草的时候,就能收买得到韩彦等人吗?简直做梦!不过,花都信鸽倒当真是好东西。” “你的戏演得还真是逼真,明知道韩彦和艾壬已经心动却还故作不知,在我们快要对你围攻时候方才一个回撤,让我们镖局三人都跌落潭水中,逼得墨毒发作,墨气如煞气般层层侵入体肤及里。 哼,算你厉害,连同花都信鸽都能发现得了,我能感知到它,也是完全凭借着松香熏的特殊气味方才知道它大概位置的。嘿,我倒是不担心,我的亲弟弟周英赫很快就会过来了。 而你现在非但没有找到磁刃精元,连那携带磁刃秘图的少年也是难知下落,所以,你现在最明智的应该是把我身上的奇毒解开,也别问寻我们手中的那小块磁刃精元,作为合作条件,我可以去助你逮住那个叫李虚毅的少年。”周英威用重重的鼻音重哼一声,身体中还带有萧瑟秋寒。 “如果我相信你这只老狐狸会口吐真话,我还是宁愿相信秦淮艳会真的会有圣品药引出现。我现在也不忙,只要在这凿口前候着,他们发现路绝之后自然会出来,到时候别说是那少年,你门下的周婉冰也会出来,我岂会轻易放弃着捉对成双的机会?”肖游嘿嘿冷笑道。 “也便随你,不过,你让韩彦等人把我们镖局的周流波和宋终送进幽暗凿口却是为何?难不成,你还想找到翟守珣与李守节两人?别做梦了,这秘宝的事宜朝廷早就已经暗加访查,否则像他们两人也不会如此逍遥地挂封为宣抚使了。”周英威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我把蛮子寒、韩彦和艾壬都抽拨出去,当然是为了防止你这老狐狸又改个更实惠的名目引诱他们,我现在可不想过多浪费心神去插手这些碎事,盯住你就不怕磁刃精元掉出我的掌心。” 肖游扇面一转,空气中又微生出淡雅墨香,还颇有幽沁的余香。 “嘿,如果他们有意避开你,特意等到重阳节后方才出来,你也拿他们没办法啊?我却知道,秦淮艳会是你所无法错过的,在那里必将掀起各种有关药引、兵刃、秘籍、炼器和神念珠等物的交易狂潮。 乱世天下,以武为尊,今年最大的武林盛会便是这个秦淮艳会,我若因事耽搁了我也会后悔得要死,毕竟在这样的盛会中得手的宝贝和内元经验是最为高层的。”周英威虽然被施毒看管着,但提及此次盛会的赭红脸色和横飞唾沫都显示出了他不能隐藏的疯狂。 “可是,秦淮艳会毕竟局限于东南一带,对比西北方面的势力介入来说还是不算极高层次,”肖游随意地瞟看了下居中魂黑乱颤的凿口,浅笑中隐然露出淡淡好奇,“如果真的到了哪一天,这混乱政局能形成天下一统的煊赫朝代,我们江湖武林也能有一场不分东西南北,但凡诸人都可竞技的轰动性武学盛会,那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大乾坤。” “哦?你说得确实气势不凡。不过,真的等到这一天,难道你还能以糟老头的身份跳出来与年轻人比武竞技不成?哎,说到底,现在的江湖是以武为权用的。只是我挺好奇青尘子这老头的状态的,都年近七十的人了,常年求战的擂台还是不败状态。” 周英威在谈到武学的时候,本身议论的兴趣又被勾引了起来。 “谁能知道呢,也有人说青尘子曾经败给过那个名剑城的天才叛徒白衣雪半招,反正都是些作古已久的事情了。看来我们也应该不再藏技于身了,教会给后起之秀才是真正大事,江湖已经慢慢是他们的了。” 肖游说完,秋扇趁势斜击向中间的诡异凿口,只是秋扇稍沾即走地做了杀气恢弘的回旋,并未有实际攻招却迎听着里面传出一句颇为娇软的呱叫声。 他的眉轩开始上扬起来,心中的微意开散如向阳的葵花,但又很快冷落成经受风雨不断的衰残芭蕉,充满孤高冷意的眸子猛然收敛,指甲中的墨色弹烟往周英威身上浅浅笼罩。 这是肖游用来提醒周英威自觉跟随的潜在信号,因为这样的弹指墨烟会加重周英威的余毒。他并不就此回望,反而人似离弦之箭般往中间凿口极钻了进去,不像轻功却远胜寻常轻功。 刚才尖叫出声的不是别人,恰是温文侧堆在凿口后沿见到肖游的秋扇入洞,一时惊怕就似飞鸦叫声般叹了出口。 这给五人带来的麻烦是猝然而且最没胜算的,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李虚毅与温格双手夹探住温文,双脚的鞋尖轻点,差不多在肖游入洞之前完成了贴身洞壁上沿的掩饰工作。 周婉冰反应并没有那么及时,她很难想象肖游在投石问路后,竟会如此大胆快速地直接进击过来,她觉得他最起码会顾及周英威的拖带作用,而这一来,他和刀无痕也能藏身脱困了。 “快把胭脂墨打开。”李虚毅的嘴巴差不多是平贴着温文绒绒耳朵的,那种嘘气如缠线风柔一般使得温文稍微愣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肖游已经飞身入洞。 他充满鹰隼的眼睛桀骜四顾,却不料身子如云在天地往上轻浮过去,不及细想地使用了千斤坠时刻,两道白芒光耀的深浅薄刀,互分了乱落如雨的袭击和流觞墨冲的正攻。 处在空中的难以变乱并不足以影响肖游的急智,他秋扇翻掩自如地起落开摇,刀无痕的单刀击在了扇架的花骨砚上,周婉冰的飞刀平粘在了凝形墨沾的扇面边梢,他轻笑自如地落到地面,充满了波撼不动的墨门风范。 “看来两位是不准备束手就擒了。”肖游白皙简净的脸庞上拂过一抹隐淡的嘲讽,手中的秋扇又开始像江南雨夜里的轻伞般收合自如地往前探去,对于这两人的联手他并没放在眼里。 刀无痕往前微挪脚步,顿时冲散了与周婉冰形成的犄角之势,在眼下周婉冰没有子夜弯刀在手的情况下,他只能抢在前头进行近攻了,攻敌在前总比后发制人要来得容易。 刀之流觞形成精绝的夜染气息,像灼烧在围炉炭火边的焰引般在刀刃发出滋滋的低声,对于刀流觞他领会的时间并不长,也是在这凿口中不断与大黑蛇对攻时候才突然想到的,一线通天的幽隔感却聚集了他近十年来的厚积薄发。 刀流觞本该是五商上级乃至接近四农下级的招式,但仓促间还未能领会这中间的更多藏招蓄势,使得刀流觞的威力只能发挥出五商下级的攻势。 墨光流飞如蛾虫扑火,直绕着刀刃本身起窜曲线风芒,暗有杀破惊天之力的一柄黝黑重刀直接劈向了肖游,如此一击已差不多是他内元功法所能承受的极限,出招之前他便有了死拼之心。 “哦?光转游龙的第二重变式‘光转流觞’,好说好说,当年错刀郎报的第三重变势我都挡下了,还能怕你这招数未精的普通招式?”肖游在肺腑内暗歇一口气,扇面中的凝形墨粉气宛若朝阳中的轻尘,沾之即是地散了出来,作为扇架的花骨砚却并没有更多顿变。 能逼他动用花骨砚中精绝如敲斟诗句的招式的,一身修为少说也得要墨觞五重电的内元水平,且不说它中间的层层转意,就连应对周英威时也才张势,却从未有过猝然使用,他对自己的算计是充满了自信的。 成串飞刀忽然交织如网地分从三面围兜过来,刀刃的寒光还像铁甲飞柝般穿梭闪速,重要的是,这中间还变有某个很微妙的“环夕成玦阵”的极度缩减形式,飞刃的隔差与力度控制无不炉火纯青。 当然,比起以暗器为主修兵刃的艾壬还是稍有距离的,但这并不妨碍这三柄尖瓣飞刀将环环相生的威胁扑衔而至。联合刀无痕的流觞化劲与飞刃寒光,就像白蝶贪戏素绫般涵盖了肖游所能直面扫视的平面,衔枚疾走的奔马也不过是如此凶态。 肖游的嘴角依旧噙着淡笑,秋扇中的凝形墨开始化为墨烟和墨痕,这两种飘形虚画成一个“兼爱天下”的开阔大图,一时之间,周婉冰的飞刃就钻在这些气化的痕烟中,进逼的速度越来越慢,被削弱的威胁也不待言说。 倒是轻身附着在上壁青苔边上的李虚毅,眉毛重锁地呈现出扪腮思索的状态,他在想,为什么肖游气化的墨烟和墨痕竟能挡住周婉冰如此犀利的环击,要知道,飞刀过空都是毫无阻力的刺破,因为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肖游的墨烟和墨痕本就是凝形墨的其中变形,在飞刀的群体攻击之下,早就像刀流觞那样用气焰凝形成了坚固如盾的防护,何况,肖游的防守中还暗带了墨门的某个有名残阵。 双刀并退,肖游却宛若幽灵地向前连掠了数步,一想到磁刃精元就在周婉冰身上,他眼睛中的杀气更加浓烈起来,此行截取此物成功对于墨门的振兴意义还是颇大的。 也就在此刻,他就像疾驰的马车因为要撞到行人般急勒缰绳停住,反而兴趣浓厚地轻嗅起来,这让刀无痕和周婉冰在连退两步后更是揉身对杀过去。 不知何时破洞进来的周英威横心之下,也从飘鸿欲飞状态顿沉下来,仿佛鹰击长空地把双爪探成苍劲凌厉的俯攻,他自信以三人之力,还在肖游失神之下暴起攻击,怎么说也是有七成把握的。 肖游给他下的恰是赫赫有名的墨门焦毒,当年的刀枭白衣侯也是在这种毒的算计下方才落败赵普的,这种毒素动武越频就会发作越快,但眼下他只能拼命硬搏一把了,他大可以借助另两人之力擒住肖游再慢慢逼迫之。 三人都是绝了后路的致命一击!刀无痕是为了掩护李虚毅等三人,周婉冰是力求守住磁刃精元掉落难寻的秘密,甚至,在她心中都已经做好了嫁祸给宋终或者金勇的打算,这磁刃精元干系非浅,若是因她而失,她在威赫镖局的路途也会变得不美好起来。 作者的话: 本书已经签约,距离正式上架也不远了,感谢默默支持本书的亲们,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052章 桃渡扇与金蝉壳 刀影与爪痕浮飞周围,甚至于真元幻影也形如鬼魅地浮现出来,心焰四重雨巅峰与墨觞五重电中庸水平挥发出来的如雨飞刃、如电化爪,角度刁钻地将肖游局限于微小挪移都要面临险境的围攻之中。 连紧靠在李虚毅半壁胸怀中温文,也都感受到了其中的肃杀之气,她柔弱不敢再看地反扭过粉脸去平视李虚毅的坚毅下巴,手中依旧乖巧听话地轻扬着那盒掀开盖子的胭脂墨。 肖游的应变招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见他腾出右手往顶上游转出某个欲退又迎的虚势,秋扇中花骨砚连绵不绝地从扇面刺探出来,如蘸墨痕地开拓出墨意淋漓的行草字句。 这些行草字句外拓而出,形成“一笔书”的专属杀招,其中更有二十二字接连数叠地重新加以印化,层层强化的效果之强当真匪夷所思,让这些字句往往引燃成觞光四聚的电形弧线,这些电形弧线连着墨意流窜的字句方绕成阵,竟是把周英威的“穿荡虎贲爪”轻而易举地挡拆了开来。 细说其中过程,倒好像那些扇骨都是毛笔,它蘸用墨水般把肖游墨觞五重电全部实话出来,更重要的是,他的书法造诣似乎已经和全身武学融合到了一起,他刚才所化用出的连绵攻势恰是晋朝“书法小圣”王献之赖以成名的《中秋帖》,其字是吉光片羽,虚化翩转的墨意也堪称巧妙之至。 他还真的没想到周英威胆敢如此一试,好在周英威已经没有提升内元功力的丹药。心念之间,肖游宛若背记心法口诀般默念起连句的古文:“落笔快哉如风,连般纵横似我,力有穷,意未歇,墨门百代万古长。” 这是墨门中对于内化书法的一个简要概括,在用招后默念具有定神效果,因为将本身的内元凝聚成连串的意象用以回防,就差不多是把连越了三级使用招式,包括神念在内的能量损耗颇大。 二十二根花骨砚在化意成流觞带电的墨字连击后,还有另外没经弧电形变的十四根,肖游潇洒地反转向下,人像是要平躺下来仰望行云似的充满了不羁,剩余的花骨砚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仿佛是桃花开绽时节的临窗,连同之前痕烟化的墨气又催生出一片守势。 仿佛朦白的雾气笼罩中还有着墨片淡的轮廓般,这种凝形顿将秋扇的扇面与扇骨的全部作用完全变革出来,偶尔轻嗅还有春芳时节的夭夭桃香,闻之即能损杀对手微弱神念的墨气。 这一层守势比前次的更具难度,经由肖游使出却出人意外地随性,殊不知,这前后变招实际上已经凝聚了肖游的毕生之力。攻守转换之间的某段平衡,白芒与墨觞在两相摇曳,谁都希望能无限加固这中间的劲道。 “还真把我这柄桃渡扇当成了粗具兵刃形骨的秋扇啊,当年书法小圣王献之就是用这柄扇子在渡头送别钟爱小妾桃叶的,嘿,只是经过我改良了而已。”肖游虽然处于三重威胁之下,镇定之中还带有不少狂意。 “快,赶紧盒上。”李虚毅嘴唇蠕动,像是未曾出声一般地提醒温文,连说之间他异常敏捷地探手把胭脂墨合拢。温文立马警惕地听到内洞传来的扑翅哗啦声,就像一群被逼得面露凶光的汉子霎时间集结起来,围殴他人或者抢夺食物。 呱呱嚷叫的血鸦不可能躲过底下争斗的四人的耳目,正与周婉冰并肩作战的刀无痕自是深知这拨血鸦的厉害,回头转望的时候看到即将临近的这拨,无论个体强悍还是群体凶煞程度都可以说已处于极顶尖状态。 “快撤!”刀无痕惜字如金地虎吼出来,本来旨在攻破肖游的守势的,在他此字的引转后,立马变得虚弱而且空荡起来。 “哈,要的就是一场混乱,如果再不趁此和这群人拉开点距离,可能又要麻烦了。”李虚毅在心里乐乎乎地想道,仙傲逆鳞气时刻保持收摄状态,他回抛给温格一个肯定眼神,两人无声地轻笑则个立即挟带着温文飘然落地。 “看来你们隐藏得挺深的嘛。”肖游把凝用于桃渡扇上的内元回撤去不少,而周英威在一击没能得势之下,墨门的焦痕之毒的毒素已经发作起来,他的四肢上已经分呈出焦黑如墨的痕印,寸寸变长。 极为遗憾地收招杵在原地,周英威突然闻到某种熏香,侧耳就听之间,与血鸦的呱叫声大不相同的某种清鸣低传入耳,却不是花都信鸽又是什么?无奈情绪经由潭底冲向谷天。 退出战局并且连挡过几只血鸦伏击的周婉冰,同样露出惊疑莫定的欣喜神色,她已能确定威赫镖局的掌门人周英赫要进入岩洞了,可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磁刃精元她又该拿什么相迎? 这样一想,周婉冰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沥青起来,之前忙于迎战大黑蛇,间歇时刻居然都快忘记问那群小鬼有没有捡到了,但也有可能是在外面的岩洞……连串挣扎的思绪。 “小毅子,你刚才为什么努力把我的头往你胸口按啊?我差点就被你那件臭衣服熏死了。”温文在血鸦群攻下不忙着逃跑,反倒小脸愤愤地连扯着李虚毅的衣襟,声音低细得有点不可听闻。 “危险!”李虚毅情急地将温文往洞外一拉,仙傲逆鳞气窜动在臂肘的体骨,并支撑它顺势前击,羽翼黑色、尖嘴暗黄的一只大血鸦顿时无力地软下肥腻身子,卡在喉咙里的血气都未曾扑杀出半点。 它是直接从温文后背冲撞过来的,临死前发出的尖锐叫声引得后续形同飓风的血鸦潮继续碾压过来。因为肖游之前由三十六面花骨砚凝聚出来的墨觞之电并未能及时收势,这些嗜杀的血鸦连番吃亏后,骨血里头强悍不畏死的冲劲又开始显现出来,开始数拨不断地对准了他左右开弓。 李虚毅也不去理会周英威和周婉冰的发愣,与温格两人龙形虎步地挺站向前,他们飘身落地与凿口的洞壁本就相距不远,在弱堪堪地伤退数只血鸦之后,流衫还未从袖口掏出的温文,表情惊险地跌坐在凿口之外。 凿口里面的乱斗声正此起彼伏地闹得欢腾,肖游手持着桃渡扇独舞四面,电光流绕的墨烟在所到之处,似乎遮掩了不少胭脂墨的恬淡香痕,更主要的是它如拨乾坤地,直接将血鸦的尖喙和勾爪移转到了想要夺路而走的周婉冰身上。 周英威想要上前援助,可浑身虚弱欲倒,哪里还能形成多少精绝招式,更别说如陷空谷的内元之力了。在他惋叹之时有一柄重刀流觞四溅地从弱侧斜横了过来,刀刃穿骨的咔咔声连串起伏,却是刀无痕侧转过半个身位来帮忙了。 凿口的狭窄程度比起岩洞自然空间更小,里面的光线也远比外边幽暗,若不是各武林好手逞着内元激荡纵横,怕是连敌我的轮廓都显得模糊不清。 肖游不愿再这拥簇着凶悍血鸦的凿口内做更多变招周旋,凝聚在胸骨上的墨觞之电起卷如风,在后续的连招防守下,轻飘无物地从凿口里面飞穿了出来,仿佛蜻蜓沾水一般。 “有些血鸦好像停止攻击了,反而不停地往着洞壁方向围聚过去,我们不趁着此时还待何时?”周英威身形笨拙地虎吼一声,步履蹒跚地往着离去方向走去。 周婉冰眼神微热地感受着刀无痕如同墨染的流觞,把三五只血鸦周旋得团团乱撞,他拆挡的力度与猛度远比上次血鸦群杀时候来得更为圆转有余,从刀烈焰到刀流觞虽非什么了不得的领悟,对于他这前后的身手变化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尖瓣轻刀白光闪动,精确无误地把乱撞的血鸦杀落下来,尽管如此,群飞成潮的血鸦无疑占据了绝对的生杀权,能斩落它们也不过是凭着胭脂墨的一种香迷作用。 “看来我出现得还真是不巧,不过,比起后面四大玄鬼的贴身追杀,我在这外面的乱战中浑水摸鱼,并借此寻找开逃之道,倒是要好很多。”蓬松脏乱的黑发垂遮过半边脸面,怪老头子以某种狼狈姿态从暗色凿口中钻探出来。 他猫着轻快步伐想要无声奔窜时,却恰好落在李虚毅的正前头,李虚毅喜形于色地抓住他的后背衣襟,并且寸指坚硬地攀爬到了脖颈边,一副除非你自己碎裂衣服赤条条逃窜的样子。 对于仙傲逆鳞气他实在了解得太少,而诗仙酒印连找寻的消息都没有,眼下也只有这怪老头子能帮他解惑了。好在怪老头子连番逃匿之下,气力渐渐流逝,已经是强撑一口气作最后冲逃的樯橹之末了,被李虚毅连抓带缠之后更是难堪躲过。 “你还欠我太多的问题没有解释。”李虚毅完全撇开刚从地上站起还没来得及拍落屁股上尘泥的温文,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想问还得看我有没有这命了,你再不松开我就真的死于非命了。”怪老头子刻满刀剑痕迹的老脸涌现出狂杀屠戮的凶残劲头,直把李虚毅一惊,手上的力度顿时减弱开来。 “嘿,白衣侯,你当真以为我们四大玄鬼不能耐你何了吗?啧啧,你自毁面容不就是为了不被人知道么?可惜,你用刀的枭气却很难躲过高手的眼睛。” 老大侯九挥舞着已经暴涨成连天鬼气的还魂幡,声音冷如落地冰棱地说道,在他身后另有三人绣着半边骷髅,俨然一体的四人。 “哼,若非有人暗中提醒你们,老夫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们再敢进逼,别怪我毁了手中的金蝉壳,这种圣疗贴药引老夫如果不能得到,那其他人也别想得到。”怪老头掷地有声道,原来他就是与刀无痕同在幽狼峰上大难不死的“刀枭”白衣侯! 他手中更有一块金茧形状的缚形躯壳,就像凑在灌木丛中的甲壳虫般有着自如弧线,耀光流转时候别有一抹低浅光华,镂金色的华光外犹有幽闪如无的青丝缠绕。 “居然是比肖某的秋兰草还要难以寻找到的金蝉壳?不过天下有几人能将它完全提纯,并且与北域的蛊毒虫、南荒的仙凡果共同炼造出来呢?哼,圣疗贴?被吹得玄乎奇玄的圣疗贴都勉强能与明月珠相比较了。”肖游落地之后并不忙着动招,在冷眼瞧清楚局势后方才笑谑发言道。 “还有这么神奇的疗伤药啊?那岂不是不死之人都可以用它来疗伤了?不过,听起来好像炼药和炼器同样需要极为强大的武功作为支撑呢。”温格颇有见解地发表意见道,他跨前的数步已把白衣侯夹得无路可走。 “你所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小毛孩,药物与兵器都是需要通过内元功法作为原始点提供的,内元力越加精纯强悍,这药物与兵器通过相同的炼炉、巨鼎提纯凝聚出来,也就越加强大。”周英威此时也已走出凿口,眼见睽睽众目是难以逃脱的,也淡淡地解释道。 “看来墨门的三公子对这金蝉壳的兴趣也颇为不小嘛,这就热闹了,我和艾壬几人也对这东西大有兴趣。”韩彦恰逢其时地从幽暗凿口走去,步伐连带着一种白衣俊彦的贵胄气质,佩上他腰间的精雕画剑当真器宇轩昂。 黑脸矮个的艾壬也随从韩彦走出,在这凿口中他们自然将四玄鬼夺宝的追杀过程全看在了眼里,现下知道是金蝉壳的时候,他的嘴角还是起了明显的抽搐意动的神色。 不知为何,蛮子寒并未见出来,周流波和宋终也还下落不明,这几人本是一同前去探寻的,鬼使神差地分了两拨进出。而最前进洞的金勇与翟守珣仿佛消散的疏烟般,更没有片字消息。 第053章 智救与他谈 “就你们两人也想分一杯羹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伴随花都信鸽的空灵鸣叫声,一袭青影飘站在三个凿口之前,暗褐色的烟杆闲极地敲在瘦长指关节里,不是周英赫还有谁? 错综复杂的夺宝战局,分成了各自的派别,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白衣侯气喘力弱地站定中间,无疑成了最大的鱼肉。肖游也在这时才发现,白衣侯并没有墨觞五重电巅峰的内元功力,顶多也就墨觞五重电中庸的水平,亏他肖游计算如此还被忽悠过去了。 “小少年,你不是很想知道有关那股极淡白气的事情么?也行,你若能帮我保住这块金蝉壳,我便把我向你提到的那个物什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你。”白衣侯轻飘飘地说道,内容离奇得像是大白天见鬼,以李虚毅的能耐又如何能保住金蝉壳的安全? “哦?我倒是快忘记了,这少年身上还有磁刃精元的秘图。哈,对于金蝉壳我肖某是不感兴趣的,但是磁刃精元我是必得的,所以,韩彦与艾壬,我们两者之间的利益并不冲突。好了,我们也不废话,威赫镖局有多人被我施毒,擒住周婉冰应该应该不会有太多阻力的。”肖游干净利落道。 “你还真想对威赫镖局押运的磁刃精元动手啊?哼,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我现在就先送你上路。”周英赫难得地多说了几句,通常他说话越多,杀气便会越浓重。 何况肖游如此卑劣地对他的胞兄和镖局门人如此虐待,若能咽下这口气,威赫镖局也不能在扬州城的辐射范围内开拓出如此声势,那可是几近于府郡的兵威势力。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交织欲战的静默杀势,像无边的阴云浮飞头顶,随时都能劈出电闪光鸣。李虚毅的思绪却还停留在白衣侯的那句应词上,如果要护住他又该如何行动? 殷红的血沫突然从幽暗凿口中意外飚飞出来,喷口不绝,就像小龙湫的瀑布敲经顽石后短浅溅洒。引挪众人注意力的视觉不变,慢慢跌出一个形同金刚锻化的巨汉身形,厚实的双臂紧紧地护着胸口,眼睛无神得早已落坠到阴冥的奈何桥畔。 令人诡异的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刀剑痕迹,连明显的肌肉形变都不曾发生,这种将内元力由外化内的本领该何等高妙?查获起来根本就是无迹可寻! “是谁?!”肖游震惊得连脸上的青筋都完全暴露了出来,岩洞中屈指可数的几人,谁会是隐藏到如此极致的绝顶高手?敢杀蛮子寒的,就算武功不是顶尖,其身后的势力也绝对是最顶尖的。 可最让肖游后怕的是,这人潜伏得那么近,若真要杀人,恐怕连他这般心思缜密也不能幸免于难吧?刺客门么?对,除了刺客门的手段能如此干净外,江湖与朝廷之中哪还有更简捷的杀法? “到底是哪位高手,既已杀人,何不出来一见!”周英赫内元力从肺腑喝斥出来,本身含有的震幅就微有出招探视的浅力,至于进入到幽暗凿口去见那人是不可能的。 这些意外的惊变显然没有打断李虚毅的筹谋,他眼神刁钻地往温文与温格脸侧连扫数个,屁股再往刀无痕身上后蹭一下。仙傲逆鳞气像磐石般落垂到双脚,即刻变成旋转如风的快劲,朝着白衣侯奔冲而去,就像侵吞猎物般。 此刻众人的眼神都被凿口的诡异杀变所惊诧,等回过神来,李虚毅已经连过两道本该是杀招待发的中途狙击,直接冲到了周英赫的身前。如果能过掉这一关,他就能携带着白衣侯顺利离开了。 至于短暂开逃后有可能面临的群追,他早已成竹在胸,临时从温文手中挖撬来的胭脂墨早就方盒全开,血鸦所能制造的混乱绝对是可以上演第二次的。 可周英赫毕竟不是虚设,能成为威赫镖局的掌舵人物又有哪样会差,李虚毅脸上浮现出诡异的淡笑,笔直有剑的脊椎挺得更加有力,他敢逃窜又岂能无视其中的未知阻力? “肖游,你竟然敢对……我们下毒。”李虚毅故作步伐无力的软样扑坠在地面,连着白衣侯也怪叫一声倒了下去,原就在诡异凿口里徘徊厮杀的血鸦顿时煞气汹涌地扑腾出来。 也就在这时,周英赫看到周流波从幽暗凿口踉跄跌出,跌出之后也是绵软躺下,难道又是用招无形的身死?这些年来他可是把周流波当成镖局下一任掌舵人来培养的。 李虚毅的中毒尖叫声自然也使他充满警惕,周英赫连忙用精雕烟杆挥画成圈地作为防护,而本就是假装中毒倒地,实际上却是近似于单腿跪地的李虚毅,抓住周英赫这刹那间的失神与失意,矫若游龙地飞身过掉。 血鸦尖喙如杀,又扇翅如刀,更探爪如钩,节奏百变不一地飞绕在众人的头顶又或者脑边。温格与温文在收到李虚毅的信号后,虽然起步晚慢了半拍,却还是做好了准备的。 扰乱的血鸦群斗里,刀无痕并没有起身脱逃的意思,反而长发侧掀,向着周婉冰露出他自认为最是潇洒不羁的轻笑道:“你的子夜弯刀,我一定会替你拿取到手的,等着吧。” 说到的,他绝对会去做到,他也是这么教育李虚毅的,李虚毅所有的豪言壮志也会在未来的某天被做到。 周婉冰抿起艳唇并不言语,她的关心始终停留在周流波的生死上,那个幽暗凿口都发生了些什么?那么浓烈的杀意!动作无多,她不再把尖瓣轻刀作为飞旋的暗器,而是夹于修长四指中作为獠牙利爪般的挥杀。 与她并肩靠向幽暗凿口的除了刀无痕,还有周英赫和肖游,四人的目的各不相同。单说肖游,他满腹的惊疑与杀气都被凝聚在扇面,更多的还是要抓取周婉冰和金勇。 韩彦与艾壬显然不愿在此地多呆,面对着肖游的眉眼招揽,流露出决然离开的神色,从幽暗凿口里的诸多奇变中逃得性命显然是天大幸事,再要赚取肖游约下的半数银子已经有点情难力浅了。 幽暗凿口里的滴水潺湲,斑黄的土石乱拓成起伏不定的沟壑,有两人站在巨大陡石上相对静视,在经历过盏茶时分,终于有人打破沉默开始某段冗长闲叙。 “为什么不杀掉那姓周的镖师?对,是周流波。要知道,你连蛮子寒都未曾放过。”翟守珣紧盯着双手插放在身后的金勇,面容平静地问道。 “你又为何放掉名为宋终的镖师呢?你我的斗嘴太没意义,每个人都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不知道你是否留意,宋终对于金蝉壳这样的奇珍药引连看都没看,你知道的,你我都对此物上过心的。”金勇轻叹口气,也是气力软弱地说道。 “因为我们都以为这是金秋蝉壳,如果只是金蝉壳的话,可有可无,着实鸡肋得很。我感觉你真的很有想象力,又或者说很小心,像宋终这样内元功法重数还未到心焰四重雨的,你我又何必放在眼里。” 翟守珣衫袍掀起,袖口有锦帕掉落下来,飘长的风吹让金勇似曾熟见地看到了完整酷黑的骷髅头,其中的煞气如同魔飞九天,诡异的威势几乎可撼高山。 “我们虽然所谋不同,但到底还是同一个层面的,你说肖游这拨人明目张胆地抢持磁刃精元又能如何呢,墨门局限于鹤壁山如此之久,这天下的大势都还未识透就想越过错刀狼堡成为江湖大派,可惜了。”金勇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 “嗨,磁刃精元所能提供的势力帮助绝对有限,好在我们无需强大各自势力。对了,你认为李虚毅这少年的可塑性怎样,就武学成就和江湖势力两方面来说好了,他沿路追杀我时的决心与无畏让我稍稍吃惊。”翟守珣折转了百八十度问道。 “哼,被你们盯上哪里会是什么好事,我就算曾经有过预料也早就烂在肚子里了,你我还是严肃点来说下这次的秦淮艳会,据说当今的赵姓天子会派出以‘剑卿’风霜傲为首的几名特贡杀使,前去负责此行的艳会接洽,听说一度被赵匡胤许为‘京都天才’的青年康天也会参加。 这康天的身手还当真了得,年纪不过二十岁,内元功法却已有了墨觞五重电中庸的水平,他并不因此骄傲,反而时刻向周围的名门高手勤加学习。听说万岁爷还想要给他封个皇宫禁卫的小统领的,可惜被谋臣赵普拦下了。” 金勇对李虚毅的期待其实不高,试想,将门虎子尚且如此程度,以后或许也算是个高手但与一流和顶尖的未免相差较远。 “哈,剑卿风霜傲都能出宫,看来这一次的秦淮艳会绝对是朝廷立威与拉拢江湖人士的一种攻守平衡。我们且先在这睡歇个小半天再说,倒是你,还准备厮混在镖局中直抵金陵吗?”翟守珣在地上斜画出利落如棋盘的长短隔线,脑子微仰起来像是要勘破天下大势似的。 “别亲热我跟你认识很久一样,我从来不会对口蜜腹剑的人泄露踪迹的,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卖你个薄面。我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继续等一个人,然后,随时准备出发。” 金勇轻吟一声,若然无意地看向翟守珣,翟守珣瘦极的身骨上别有意气勾连的开纵捭阖,仿佛他真的可以挥手间平畴九州的离乱。虽然对方从始至终都未曾露招,但四大玄鬼在见到他时的强烈惧怕与震惊还是给了金勇可堪想象的空间。 不怕别人在明处跋扈群雄,就怕有人特意埋名还暗留后手,隐蔽的刺与血刃的杀作为他的双重技能,他很清楚自己能活命到现在的本钱,翟守珣的实际武功远比初见时候的文绉瘦弱强出百倍不止,低调或者隐藏? “也好的,正好我们可以预测一下,他们这群人都有谁胆敢追进来,甚至于,他们中的谁才是此番探进岩洞的最大赢家。”翟守珣的手形握龙掐凤般地低对着光透罅隙的侧远处。 “我倒觉得,我们不必坐等他们进来,我刚好在前面发现了一处方天鬼穴,不过凭我一人之力并不足以打开它,如果你问携手的话当然不会耗费太多的气力,怎样?”金勇并无商量口吻地说道,他不过闲然一提。 “方天鬼穴?我是喜欢这名字的,充满了阴森诡异的气息,我们确实可以尝试,但首先我们先要编织出某个官方理由前去吻合来自威赫镖局的猜测,毕竟蛮子寒的死我们难脱干系。”翟守珣缓慢得四平八稳道。 “你是怪我暗地动手太快还是嫌我放掉了周流波?如果我之前的多疑在宋终身上不能成立,那么,他从后面钻走出来看到的,只会是。 周流波与蛮子寒卷入到四玄鬼与白衣侯的金蝉壳夺斗中,然后莫名其妙地沾染了这洞中的幽暗沉烟,先后倒坠在凿口前,一死一伤。我想,我们待会儿出去也装成身中烟毒好了。” 光芒起掠如风,金勇在字闲意落后宛若白鹤亮翅地直往凿口的更深处走去,不形于色的精明强悍比对起李虚毅在威赫镖局遇到的老实汉子,落差之大委实天高地迥。 翟守珣探往怀里检查了一下宣抚使令牌的所在,思忖着落鬼苍野抵达金陵的陆地路程不过百来公里,他大可以挥霍内元力大跑一通,这样一天多点的时间也足够到金陵了,又是一番飘鸿影过。 第054章 忙逃解惑 空间与时间上的极速游移,距离凿口十来丈远的绵长岩洞内,李虚毅正携带着白衣侯逃离向前,前几丈还是李虚毅开引的跑头,到后面,几乎是白衣侯在利用他心焰四重雨的内元力在挟持他往前飞进了。 血鸦的呱呱叫声随在身后三两米处扇翅不止,对于胭脂墨香气的迷恋,让他们不成阵形地从诡异凿口直接落飞过来,这中间的冲势差不多能与李虚毅在卜谋洞中遇到的三头青蝙蝠群弱弱相较。 岩洞外面有寒晓亮白的光色暖透过来,李虚毅在心底掐算着与岩洞门口的深浅距离,再看到凭借大地魔盾为遮掩,侥幸没被血鸦偶尔下俯的攻击给冲散的温格兄妹,他果断地把胭脂墨盒掩上,这种混乱形态是很难兼顾他人的。 但也因为有这一重乱飞如醉的席卷群态,温格间歇而不持续使用的大地魔盾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也可能是他本身的内元力有限,所能激起的盾形防御也只有勉强的心焰四重雨入门水平,这比起他本身用鞭子抽甩出来的攻防已经好处不少。 血鸦并没有飞扑上来,而是周旋成漩涡般地聚集在温文的发梢之后,他们两人暂时都是安全的,两人喘气擦汗时候更有连弩发射般的血鸦再度飞扑出来,满眼看去就像是血红喙子和暗黑羽翼混杂成的闷沉黄昏。 “怪老头子,你可是要说话算数的,是有关诗仙酒印的所有信息哦。”李虚毅心头忐忑的巨石总算落地,他此前筹谋在心的种种算计,在迎逢了某些必要巧合,终于甩开四玄鬼等人先逃为胜地帮助白衣侯脱离了包围夹击的局面。 “这个……”白衣侯自己都有些愣在那里,他在那种场面所说的本意是要让肖游把眸光重新转移到李虚毅身上,自己再周旋以对地趁机逃出。 对于磁刃精元的秘图他自然也是沿路听到了的,却谁知这小子忒有胆色地把他从困局中解救了出来,还引得如此阵形的血鸦缠住了好几茬的狠角色。 “告诉你,不许耍赖,何况你成名如此之早,说话言而无信简直配不上他们口中的什么刀枭称号。”李虚毅气呼呼地把话从肝肠心肺上喷薄出来,成名江湖的任侠人士最重承诺,若是连当着众人亲自允诺出来的诺言都不能遵守,人格上的质疑远甚于名声本身。 “我又没说我不说,”白衣侯连声沉吟中终于有了决断,不说不行,那他说一半说十分之一不也很折中么,这枚天罡正印对他还是相当重要的,“诗仙酒印这玩意太过玄妙,江湖武林中别说得到连见到的人都相当稀少。 不过,你之前也听说过的,名剑城的天才叛徒白衣雪,为了替‘血煞神刀’李继找寻拿手的绝世兵刃不惜开罪江湖众派,他所求的公平决战,并不是无条件的付出,而是想要从李继口中知道这诗仙酒印的下落。 好吧,老夫生平磊落,虽然也满心找寻此物,不过也不欺你是少年,现在就向你和盘托出吧。白衣雪的内元功法与这枚天罡正印有着极大关系的,包括我在内也是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诗仙酒印无形中隐含着一种上极九天、下穷碧落的无上通形,只要你的胸中有不落俗尘的奇气乃至仙气,你以此作为内元功法的辅修窍门,绝对能在形意六重雷甚至更高的内元修为中获得连续助力。 它对于抗击越加强大的重劫具有奇特的仙凡之力,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酒印上寄托了诗仙李白无上的傲气、剑气乃至仙气的缘故。也对,他作为持觞对月、梦飞九天的少数天才之一,所能创造的功法奇迹当真不是我辈可以想见的。 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某些李氏的习武子弟,为了追崇李白完美融合‘诗酒剑’的外元招式和‘傲仙逸’的内元意境的绝大改创,也会刻意寻求某种任侠天外、不羁朝野的洒脱气质,希望能借此修成一副‘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奇胎气骨,然后先人一筹地站在武学巅峰。 这十多年来,李继与白衣雪两人消息全无,诗仙酒印也就此不知下落,仔细推敲的话,任是其中一人身有此物都绝对可以调集出大半个唐碉来对付任何门派,唐碉可绝对是李氏子弟最多的门派。 可江湖之中却并未曾听说唐碉有任何异动的轨迹。嘿,谁叫李氏的血脉之中都有可能藏有李白体骨中的仙魂血丝呢,这可是与生俱来的好东西啊。” “那岂不是说我也有可能具有这种仙魂血丝?对了,你和白前辈都姓白,怎么也对诗仙酒印如此重视呢?另外,我特别想知道的是那股极淡白气为何经你传导进入体内后,经常变动诡异而且不明所以?”李虚毅把拧成问号的话语全部旋展开来。 “这个嘛,先回答你前一个问题。李白李白,可以分拆成李姓与白姓嘛,虽然白姓所带有的仙魂血丝可能还不及李姓的百分之一,可是只要有这种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谁都愿意去尝试一番啊,何况,数年之前在幽狼峰上我终于能凝聚出这样一丝行藏诡异的气息了。 这说明我也是有李氏人士的天赋的,呵,多说出来不怕你这小鬼笑话,我刀枭的响亮名号,就是因为当年残酷劫杀李氏子弟才给江湖人士扣上的,我不姓李,我就不能将那些不喜欢练武的纨绔子弟的鲜血往我嘴里灌,然后借此提升体内仙魂血丝的浓度啊! 你那一丝极淡白气是我的分支,自然也像我现在体内的那丝胡天乱闪、极不稳定了,这从无到有我费了小半生,要想将它重新转化成稳定,可能还要费个一二十年,可我至今都未找到办法。 嗨,你现在也别后怕,从我生成这一丝极淡白气后,我便发现再去杀戮李氏子弟再无益处,还平白残害了一些生命,而且我发现李氏子弟中含有纯正仙魂血丝的人实在太少了。 更重要的是我大难不死,落下一身颇为惨重的伤势,若是显形江湖,又难免被那些李氏仇家追上门来像杀鸡杀狗地宰掉,这也是我在脸上自刻刀剑痕的真正原因。 当然,这也让我不得不改变原来的策略,我决定碰个运气,把自己体内的这缕诡异的极淡白气割出绝大部分给某个年轻人,如果他的悟性够高,还能侥幸蓄住我这本就残败已极的极淡白气,也便算我成功了。 在你和那个耍鞭少年对招的时候,我便惊叹得先有了意思,这也是我莫名其妙地怪吟那段《诉衷情》的原因,意在探视你身上有无奇气,你不理我却越说明你有傲气。 再等到你与周英威这老头子动招,我已从沿路的巧妙跟踪中得知你姓李,加上你因病而癫狂的驱使力,竟能完美运行我临时传输过去,用来挡拆周英威爪攻的极淡白气,我别提有多意外了。” 许久没有与人谈吐痛快了,白衣侯干脆把所有的过程都连贯起来说给李虚毅听,他犹自显得有些拖沓的脚步却未曾歇下,能被人舍命相救的涕零感觉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可我来之前并未看你出现在这里,哦,对,是有那么点绰影飘忽的样子的,可这该不会也是为了跟踪我吧?”李虚毅初次听说白衣侯如此长篇大论的原委后,眉头一皱,心中还是不自觉地暗起了警惕之心。 对方可是当年名噪一时的狠角色,李虚毅可不认为白衣侯只是单纯地把所谓的极淡白气传输出来成全他,白衣侯为了金蝉壳可以坐守困局。那么,“江湖凶险莫过于轻信人心”的古训还是可以让他不为意动的。 “那自然是的,等我们真的脱离这里之后,我再把更详细的信息提供给你,当然,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在金陵为我探取蛊毒虫和仙凡果。”白衣侯淡淡地奸笑则个,倒也没有掩饰地说道。 李虚毅这才松下口气,对方有所要求与交易才能确保没有暗逞诡计,他鞭辟入里地指出道:“像我无权无势,对这两样东西的消息都毫无所知,对于探取更是帮不上半分忙的,何况,你刚才说的那长篇始终只认证了一点:诗仙酒印根本就是下落不明。” 连片的血鸦已经开始回旋,显然,越接近岩洞外头,它们所能嗅到的胭脂墨香也越来越淡,何况,其本身就对洞外的天光有着莫名的抗拒。这样一来,李虚毅与温格之间的距离不再隔着含糊不定的东西在搅局,温文娇弱的喘气声开始回响在空旷可见的岩洞里。 “小毅子,等等我,”温文紧咬片唇,努力使自己的说话声影响奔跑节奏,“刀叔叔还在后面呢,我们也该停下好好歇一会儿。” 白衣侯对于温文的喊叫如若未闻,他是经不起停下耽搁的,四大玄鬼对他的追击让他时刻保持着小心和警惕,连翩奔走才是正道。 也因此,他继续飘曳如云道:“你当然可以这么想,不过,秦淮河上既然有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武林盛会,而且还关乎着‘天下武尊’称号的归属,我想他们没有理由不会出现。 至于蛊毒虫与仙凡果,我在赶来之前就对它的下落已如在掌握,只是,想要获取它我还欠缺一个帮手,而你正好比较适合。怎样,有没有兴趣再多听一些我和你的合作细节,如果有的话,你就不应该再停下脚步。” “像你说的,既然白衣雪和李继都会参加艳会,以他们的能耐,天下间自然也没有人能撬开他们的嘴巴,并借此得知诗仙酒印的下落。你的这一番话中破绽百出,让我该如何相信你,而为什么我又是你最合适的帮手,倒好像你是因为有了金蝉壳才临时决定某些事情的一样。”李虚毅并不表明立场地说道。 “一旦出现,他们必定有求于我,可以这么说吧,这个世上对诗仙酒印最知根底的人除我之外再无他人,我当年为了此印可是连挖了李白十八代的子坟。由我联合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提供的信息,都足够让你掌握诗仙酒印的下落了。 另外,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小命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我手中使力自然不可能幸免,就算你不按我说的去做,你也绝不可能扰乱我的原始计划。”白衣侯声音一变,化手为刀地斜架在李虚毅脖子上,招法老练之至。 任是李虚毅再有心提防也难以躲过白衣侯说变就变的情绪,刚才还像朋友般倾吐往事的,现在已然把他视为笼中之鸟了,归根到底,这和白衣侯一念翻过一浪的突变欲 望有关。 第055章 对策粗定 若能从秦淮艳会上再获取蛊毒虫与仙凡果,他大可以到青冈崖上向他的故交好友青尘子寻求炼药,别说圣疗贴,就是其他更为玄妙的药引落在青尘子手中,那也是出手不凡的。 圣疗贴比他原先想从华家偷盗的复元丹可要强很多,最起码,他一身的武学可以尽数恢复到巅峰状态。而蛊毒虫与仙凡果的下落,他当年在幽狼峰上便早有耳闻。 唐碉位居蜀山,蜀山栈道连绵常有仙家奇山之称,这仙凡果自然会在唐碉手中;沙陀家族退居北域,向来交好于苗疆,以苗疆一派逐渐式微的状态,这蛊毒虫无疑是在沙陀家族手中的。 白衣侯自信与李虚毅确定合作关系后,夺取此二物虽要费些周折,对比趁机抢得的金蝉壳还是要稍微容易些的。唐碉中人可以用诗仙酒印诳之,沙陀家族却必须要去找一个智谋双全的人前去秘取了,眼下的秦淮艳会把天下各派的某些重宝全然笼络了过来。 谁都知道这将是一场争夺武林排名和江湖势力的绝对大战,尤其是那些一流乃至顶尖门派,丹药、兵刃和炼器都会准备得足够应变意外,这中间的浑水自然可以借着急智摸取一把。 “你何必出言恫吓我,你根本就不会对我动手,你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要取得这次合作中的主动权,我并不在乎的。所以,我们两人还是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吧,有些条件我却必须率先说明。”李虚毅并没有任何躁动的反应,反而放任白衣侯面露狰狞地作势欲杀。 无意识中把身体侧压到繁齿光钥的尖口,他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不自觉地被吸引牵缠过去,顿时,有一股人形魂气在友好地轻叩他的前胸,似曾未动却已连窜了五七下。 李虚毅一下子就想到了从卜谋洞中得来的刑天魔魂,它在巨像残飞之前曾说会提供必要的武学支持,这种支持会不会是感应奇宝又或者辨别仙凡的?他皱眉之中开始把合作条件腾跳出诗仙酒印这个圈子。 “哦?你小子还真不是简单能唬住的,也好,现在我们已经出了岩洞洞口,是该上马好好奔驰一番了,”白衣侯身手老练地把一匹彪悍的黑鬃高马往前一勒,腾带着李虚毅一起上了马背,“别再回看你身后的两个朋友了,我保证我们的合作谈妥之后你们还会再度相见的。” “哼,既然你这么自信我们能谈成合作,那么,你必须得附带上一个必要条件。即在你获得蛊毒虫与仙凡果后,嗯,应该说是伤势恢复后,能不能替我杀了翟守珣。不对,应该是擒住他。 这样也好让温氏兄妹两人审问一番,然后我再亲手杀掉他以祭天下苍生!这对你来说应是不难吧?他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我要不是不想把这仇拖到更迟之后,否则也不会找你出手。” 李虚毅说出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跳颤了下,他居然是要白衣侯去干这事,而不是沿路护送他的刀无痕,可能是刀无痕宁愿留在洞中而非追身掩护他的缘故吧。 李守节被吞蛇腹,加之刀无痕突然突破的刀流觞,更有对周婉冰的暧昧态度,让李虚毅忽然觉得,刀无痕俯首听命的低姿态顿时有了改变。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刻的悸动,但,毫无疑问,他的信任圈又缩小了若有若无的一寸。 “小朋友们,我们在金陵的江湖楼上见!”白衣侯用内元之力将衫袍揉皱成棍形,像马鞭一样地拍击在一匹白马上,这是用来沿途歇换的跟随马匹,绵长的音劲贯穿过整片的乱石,旋荡在天外如若钟敲。 李虚毅回转过身,恰看到温格与温文狼狈不堪地从岩洞门口闪跳出来,温文还因为洞外阳光的强烈刺射,被尘泥覆黑如血鸦羽翼的粉色衫裤被前面的石头,连及小腿被重重地绊倒在碎乱窟土上。 她的脚踝起提之间还能看见轻微的扭转形变,有一抹委屈的热泪随之从脸颊流落,滚烫滚烫的如同灼烧在内心深处。温格扶起温文,替她小心翼翼地揩去泪痕,轻轻道:“不疼不疼,虚毅看你哭了也会难过的。” 他无心提及的某个名字,却让温文连忙抬眼看去,透过雾气轻胧的眼帘,他看到李虚毅不断的挥手,以及狂吼向天的安慰:“我一定会等你们的,我们三可是拆不散的铿锵三人组。” 黑白双马向着落鬼苍野外的大道驰骋而去,南唐的旧都——金陵,李虚毅绕过沿江的连番封锁,转从寿州的陆地奔赴向艳会与武会交织的六朝遗城,长啸此去,也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江湖盛会吧! “你先前说的,我答应你,要我起誓又有何难?如果我白衣侯不能在秦淮艳会之后的一年内擒获翟守珣,我将……你说天打五雷轰的虚言没意思……让我做你的随从,还直到联手将他击杀为止……你也太小看我了,行,也就如你所言,我刀枭还会在口气上输给你这个小鬼?!”白衣侯歪皱起嘴巴愤愤起誓道。 若是他知道苦瞒死隐的翟守珣非但会武功,而且一身的武功绝学只与他巅峰时期相差无多,白衣侯便是换用任何在他现在看来是稍具难度的誓词,也不会骄傲成狂地轻易许下如此诺言了。 “翟守珣这吃里扒外的家伙我是绝对要手刃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不得不用激将法把白衣侯死困在我的报仇计划里了。”李虚毅握紧拳头恨恨地想道,啸气如剑的长风扑面而来,突然想起他的三哥李岩,他心中的怒意更加强烈起来。 宋朝能安抚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的儿子李守节作为宣抚副使,却不肯放过天性秉厚的三哥,还选择了在南唐的都城来斩杀他,这是何等可恶的耻辱!杀鸡儆猴,赵匡胤这不是摆明了要在金陵城向南唐国主李璟立威么? 曾在后周时候,周世宗柴荣就在寿州有过御驾亲征,凭借赵匡胤的英威智谋,迫使得南唐国主李璟不得不割据整个江北之地,而且还向后周去号称臣,为了暂避后周锋芒他还一度迁都洪州。 另一拨押送他三哥的宋廷走狗向来必定是“剑卿”风霜傲为首的杀贡特使了,沿路都未曾撞见,难道说,他们是从水路上乘舟过去的?水路比起陆路远绕自然要近得多,可是风险也要高出很多。 莫非,人的名树的影,光是借着风霜傲的赫赫杀名,便足以让外交软弱的南唐国另外开辟一条航线放其通行?其实李虚毅也无需惊疑太多,因为,南唐国主李璟已经被先前的后周杀势吓得入病在身,眼下对于兵威强盛的宋朝自然也无力反抗太多。 唯一让他遗憾的只可能是,刀枭白衣侯曾经在三十招就落败于剑卿风霜傲,不然,倒还真的要和他商谈一下探救三个李岩的可能,但,如果李虚毅就此眼睁睁地放弃,他便绝不会被李重进特意安排出来,并且凭借着城中三百死士的连夜掩护方才冲逃出来。 宋朝既然想要的是立威南唐兵府、挑拨江湖势力和兼收江南佳丽,那他必须在这三个位面中的任何一面取得分化引力的效果。 如果说他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引动李璟的继承人复都金陵,又或者和平劝开两大江湖大佬错刀狼堡与名剑城的水火之争,甚至于破坏众多红粉佳人的列队歌舞,那他自然也就有可能延缓三哥李岩的死期。 而细细地思索这中间的难易程度,每一项对于他来说都是难于上青天的,可供支撑他的助力实在太少,而且翟守珣已经识破他的身份,搞不好还会向风霜傲告密。 这完全是蝼蚁撼大树,虽然他在十岁之后的习武过程中对兵法涉猎渐多,但是李重进又不会临阵给他以指导,空会纸上谈兵,还是无兵可用的局面,任他如何天才横绝也是无能为力的。 “就不能有个稍微可行一点的办法么?”李虚毅伏在马的鬃毛上,眉头皱得比九曲玲珑的重锁还要难以解开,他现在才知道除了杀破天穹的勇气,还有更为重要的三路棋局在等着他去破解。 如果他能破解开赵匡胤苦心经营的这三大招,无疑比正面揍他一拳还要来得振奋,可这中间的衔接实在太紧,甚至于李守节与翟守珣早在扬州之战开始前就已经向各大江湖势力宣传渗透,而且秦淮艳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不对,在赵匡胤攻破他爹爹李重进的城门之前,又有多少人会对他这个借着禅让登基的皇帝有认同之心?更不用说由这个廷国主办的而且是在南唐国的旧都举行的秦淮艳会了。 如果说各大江湖势力是在扬州鏖战之后方才认识到宋兵的扫荡雷霆,那他们从本身势力割据地谋划着来到金陵城,必定要经过一番权重思索,这样一耽搁,使得在北域地界称雄的沙陀家族根本没有任何出派布置,这也是蛮子寒这样守卫身手的人会出现在花都客栈的原因。 看来,很多江湖势力都是抱着围观看戏的心态来的,倒并没有要争夺天下武尊的念头,而且,名剑城只派出了青尘子的首席大弟子陆渊,传闻错刀狼堡派出的是武雄之子武刚而非本人,也就是说,这次江湖势力的交错比斗,主要还集中在正值壮年的一辈。 可最大问题还是他李虚毅并无可战之力,单兵劫持李岩更是凶多吉少,不然他倒真的可以利用比斗赢下来的名气去干扰另一路——错,真是大错特错,这三路根本就是有时间差的! 李虚毅顿时狂喜起来,亏他还苦心费想了那么多,既然先是以秦淮艳会通告天下的,那这个自然是排在最前进行的,而且时间地点肯定就是后天乃至大后天的秦淮河上了。 接下来的才是武林比斗和斩杀示威,这中间的间隔还要看是什么人在运筹帷幄了,嘿,如果有以画剑享名的韩家三少和号称“江左名剑”的徐家两路突出来反对,任是赵匡胤再怎么高瞻远睹也不能事前料到这中间的变局啊?! 所以,所有问题的解决点不在于我有无高深非凡的武功,而在于我能否走进徐府和韩府,当然,冯府也是个不错选择,词令优雅的前丞相冯延巳刚好过世,冯府的势力也还没有彻底溃退,又或者可以逆起反击也不一定。 “哈,想要进他们府门说难也不难,故作耸人地奔告一个让他们感兴趣的消息即可,我爹从残卷中得知的明月珠与沧海玉之秘总算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了! 赵匡胤,尽管你在秦淮河上的棋局已呈合围逼迫之势,但我李虚毅如果不能在拜入名剑城之前亲自破去一两路,也便不算是真男儿!”江壁船帆过眼即是,灰淡却不衰败的驿道笔直通前,李虚毅从稠密的商贾妇人中回省过来,脑中兀自重重地叹落着那样一个顽强的声音。 第056章 花幽筱 “哎,两匹马轮换着骑速度还是不行,走走停停的过了三两个城镇才到这里。”白衣侯无奈地叹口气,从疲倦得不停垂首啮噬着边草野碧的白马上跳落下来。 “我们两人合骑一匹,还不如分开两骑呢,你不用提防我开溜的,因为现在的我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进入到金陵城去。对了,你还没说你要我怎么帮你探取蛊毒虫与仙凡果呢,我想你不至于胸无片计的。”李虚毅颇为不满地横挥起长肘,横连摆带。 “如你所说的,我还真的没有定下确切计谋,我必须知晓蜀山唐碉与错刀狼堡的入住大本营之后才能动手,如果不意外,还会是在距离秦淮烟水不过半个时辰奔马远近的江湖楼。 它在天下武林之中可是赫赫有名的五大胜景‘楼阁池苑台’之一,历史悠久不下于黄鹤楼,却比之更多了一分任侠情浓和退隐意淡的来去潇洒。不说更多了,我们还是各骑各马,来,勒紧缰绳放狂地奔腾吧。”白衣侯稍点即走地把目光望向马蹄痕轻的此间小镇。 李虚毅并不驾着黑马特意欺身向前,他故意身影斜斜地落在了白衣侯之后,蘸带着午后风静的高秋淡暖,他利落地把手平揽过前胸及至腋下的囊装衫条,沿路之中,寄住在繁齿光钥上的刑天魔魂便不时捣鬼着。 有时是隔了光钥本身来轻快跳动的,不安分得像是一只小蚂蚱,李虚毅情知在此刻把它拿出来可不是什么太好主意,却还是稍费踌躇地把繁齿光钥包紧在掌心,他对这种异象还是有所期待的。 心里冒生某种特别意外的想法,李虚毅固执地认为繁齿光钥的功用,绝对不止是打开卜谋洞里的那个箱子,嘿,双月飞天,他越来越期待重阳节的来临了。 “我们大概什么时间能到达你所说的江湖楼?”李虚毅看似无所用心地拍马跟随着,心里却估算着他的最佳行动场所,便是以武林人士入住为主的江湖楼,尤其是那些晶块也需要他去探知是何物体。 “会很快,如果我把沿路连续思考的最终定计告诉你。也许,我们可以不用计较唐碉与沙陀家族的出入之地,但是这个计划比较冒险,它所能获取的机会却又是我筹谋的三个中最大的,所以在入住江湖楼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白衣侯似有决断地轻说道。 “你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就好,另外,我突然不想知道诗仙酒印的下落了,咱们更改个条件怎样?”李虚毅耳根讪红地说道,而事实上,他是要用这般涉及“诗仙酒印”四字的话语来引诱刑天魔魂再度躁动,刑天魔魂的跳跃度与该物出口的频率有着惊人的重合。 “哼,已经晚了,何况这是老夫与你合作的最大诚意。”白衣侯远望向即将沉沉落下的枝上斜阳,按照预计,拐过这前头的临水村庄便是金陵城郭的范围了,可以看到连幕无重数的水上人家,扁舟轻系。 把缰绳轻勒在后,白衣侯的人早已飞掠如燕地落跳地上,他自然是要向路人过问一下,从陆地绕走的都有哪些人曾经骑马路过这里。唐碉的服饰必定是统一的赤壁之红,沙陀家族必然是暗夜之黑,这在行走中极易辨认,他最起码要打听一些必要信息。 “你何必穷赖着问那么多呢?依我看,”看到白衣侯连续被聋哑傻闹的妇孺戏耍时,李虚毅忍不住浅浅叹气,“唐碉和沙陀家族的人都还没出现才是,他们的先头部队都还没和后头部队串联妥当……” “哼,你真的以为,艾壬和蛮子寒是这两大势力的前锋?我倒是觉得,这些智计高绝的各大掌门,少说也该分拆成个明暗双路来并行前进,必要时候还会提前窜到前头去看看形势,也好确定此行的策略谋划。” 白衣侯手指摇晃地否定了李虚毅的看法,老江湖如他又如何不知江湖势力最重的绝对是名和势,势力是基于排名发展并巩固起来的,在这乱世,谁都想通过时局混乱拉拢一些百姓、培养一些武才,随时为着化江湖为家国的宏伟目标前进。 他突然有所发现地盯着前面连排并肩的暗绿松木,这些松木经历过江南秋好的斜风细雨,每一个侧面都披裹着极好的褐红色树皮。白衣侯的所有的情绪仿佛瞬间冰融化开,像是查探到了令他满意的蛛丝马迹。 “那你现在有何所得?”李虚毅并不特别期待能有所回答地问道。 “何止是普通的有所得到,这对于老夫计划的成功实施又平添了不少助力,当真是喜从天至,”白衣侯爽快大笑的声音高振林木,偶尔时候还如投石破涟的水波轻微荡漾,“来,你从这松木上都能发现些什么?” “不就是被剑刃小劈了一块松垮点的树皮么?”李虚毅闲散无意地看了下松木,舍此之外,他任是展眸凝视得再细致也不能有更多发现,这使得他懒于多猜并且绕过追问。 “如果你看得足够仔细便会发现,在树皮的劈痕之中,还连带着宛若单刃剑落和画戟斜击的双面纹印,喏,就是在这儿,还有一个边口渗透墨色腐蚀性的尖细小孔,如果这两者是两种兵刃的武斗结果的话,难道还不能说明沙陀家族与蜀山唐碉已经解下了不小的梁子? 要知道,能临招使用出澹天剑戟和绣菊针的,这两人在各自派别的地位上绝对是非同小可。当然,这仅仅只是我一个用以合理过渡的简单推理而已,就是这发现的过程有些太巧了点。”白衣侯回头踏马时候有理有据地分析说道。 “还不如说是生搬硬套呢,反正我只承认有打斗,却并不因为松木上的痕迹就猜测西东的。”李虚毅并不十分相信地说道。风烟吹掠过来,覆遮了他的半边前额,又将行走在这样的恢弘四垂的天幕里。 “年轻人,事实上我可以证明这位老者说得是对的,”从李虚毅马后边的一株临水衰柳上飘下一个襦衣长袖的青年,“不过他们对招的时间并不长,稍微缠斗片刻就分开赶路了。” “哦?难道你是亲眼所见?”对方的神采让李虚毅轻微有些折服,他有些困惑地回问时候语气已在不觉间弱了下来。 “在下虽非亲眼所见,却有幸从前面屋舍里的一个粉脸俏目的小女孩那里探听得些许眉目,孩子少年所讲的自然是真话。”青年略显矜持地抱臂在胸,眉头舒展自如地看向那间临水小筑。 “看你身佩长剑、垂发高簪的样子,想来绝对是有来头的人吧?恕老夫眼拙,还未请教高名。”白衣侯侧转过身子以江湖礼节回头抛问道。 “高名却是不敢,在下韩青,出于南唐韩家,相候于此却是要等我的大哥韩彦,不知道老前辈如何称呼,在来途中是否有遇到我的哥哥?就中多有情急之变,还望老前辈如实相告。”襦衣青年浅浅作揖,竟是颇明诗生模样。 李虚毅听他一说,凝想起韩彦的寒眉霜目来,觉得两人虽为兄弟,风华气质却稍有相差。能在过道上沿路前来问信探知令兄的,他猜测韩青必定是在家族中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了,至于是否相告韩彦信息,也就看白衣侯怎么打算了。 “堂堂韩家二公子为什么不亲派家丁前来候迎远近呢,至于韩彦公子老夫倒也碰到过,不过他一路扬鞭走得颇急,比老夫先出个大半日以上光景了,我劝你最好是即刻掉头往回走的好。 哎,亏得老夫叫他闲等一下,他竟奔马如风地去了,还说此事最不能拖延,还关乎什么利益来着。”白衣侯故意装成遗憾的样子,还瞅准了韩青江湖经验不多的书生俊样,在句末闲闲地胡诌上几句借以探听口风。 “难道我大哥早就已经回去?那我策马相迎不是中了他或者我三弟的调虎离山了吗?对,我也该挥鞭回身才是,这事若被他两人合谋我就要糟了。”韩青眉轩斜横如剑地轻拧开来,心头默想之下也不去明辨白衣侯的话,向他低道了声别,就去势直如箭翎插天地朝着回头奔去。 “韩二公子果然好马,不如老夫就用这匹黑悍客与你的黄骏马一较高下,反正离这金陵城郡也已经所在不远了。”白衣侯神思光转,从韩青的急态中已然察觉到事情微妙,他也不惮于多去搅局,拼一口险气也要跟上。 李虚毅见两人去马如飞,倒也不忙着赶上,反正白衣侯说了会在江湖楼碰面,他又何必连天赶路呢。他直挺着上身,故意摆出一个炫酷姿态跳落马背,能看到那个韩青说的女孩正倚靠在木筑上入眼可爱地盯着他。 其实说她是女孩也不完全正确,因为李虚毅在活泼可人地逗问她几岁的时候,她报出了和温文同样岁数的十二,这显然与她微显颀长的身材、可爱单纯的甜笑有些不对称。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名字,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啊?我也有个朋友和你一样漂亮哦。”李虚毅轻笑着与她做着搭讪,偶尔的思掠转换又全移聚温文身上,是啊,当初为什么就不停下与她共行呢。 “是吗?很少有人说我漂亮的,我娘更加不会。嗯,我叫花幽筱,你别老趴撑在竹木围廊外边,万一断掉你就掉到河里去成落水鸭了。”那个叫花幽筱的女孩笑容香甜得如同棉花糖一般,连说着还向李虚毅伸出白嫩的小手。 “嘿,我可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吗?我是看你无聊,跟你做个问答游戏的,现在我先问你再答好了。嗯,你之前看到有两人在我马儿站着的那条狭道里动手,他们的兵器都是什么呀?”李虚毅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可不像白衣侯能瞬间辨认出动武兵器,为了能从中就知些许底事,顺便逗弄一下这个闷守在小筑之内的女孩还是颇为不错的,他顺应着花幽筱的手跳落进去。 花幽筱向他极为童趣地描述了那番本来该是雷霆对斗的高手拆招:一个是绣了花的枕头在飘,另一个却是肩上斜架着锄头在垦。好在李虚毅还算多才多艺,愣是在沙地上画出不同形状前去细细比对,才终于知道了绣菊针以及澹天剑戟。 “两个二十来岁青年的对战?看来,这一次的秦淮艳会确实吸引了很多人啊……”李虚毅将用来拟画的长枝飞扔向河里,思索的心中始终找不到破除赵匡胤三路分势的突破点。 奔水慢慢冲开枯枝,花幽筱猝不及防地飞问出来一句:“我看你和那乱糟糟的爷爷是从路口那个方向走的,你们也是要去金陵城吗?我娘说也带我过去呢。” 第057章 绝剑三式 恰在此刻,小筑之外的竹林中传来风吟细细的轻声,其中的巧细意境就宛若月色破暝之后的纤纤钩色,蕴藉空灵。 李虚毅还并未抬眼细看,飘沫似的花香平地袭来,隐藏着一个绵软却颇有威慑力的声音:“无论你所来何事都可以马上滚了!筱儿,不是叫你轻易不要放外人进屋吗?嗯,轻嗅着气味,前一个倒未曾越过这道小筑。” “娘,你不是说从今天起许我一个月的玩闹时间么?才第一天你就又开始约束我了,看我还会到‘翠微帘’中去参悟那些古怪玩意儿。”花幽筱小孩子脾性地轻哼一声,还以极快的身形扑到李虚毅胸前,双手隔在衣外仿佛揉水聚泉般袅袅提引。 李虚毅这才精神一振,刚才的那股花气竟然带着如此强悍的意识迷醉效果,他几乎快要因此垂体倒地了。他却不知道对方已经暗中留手,要不然他所受的教训又岂会如此之少? 仿佛天外飞仙般飞落一个身影娉婷却轻纱遮面的女子,那种掠水飘渡的轻长感觉就像是庄周入梦的蝶影般,翩连弄舞,美不胜收!就这随意踏空而来的身姿就已如此摄魂,若她揭开轻纱来还不倾国倾城? 蒙纱女子并不理会坐如梦醒的李虚毅,继续轻悠如尘散于空般叹惜道:“以前是每年许你一月时间偷懒闲玩,只怕是过了这一个月后,你连一年三天的光景都不得闲了,你要记得你曾经许诺过为娘的誓言。” “筱儿自然知道。”原本柔弱的花幽筱低头应道,脸上浮泛出来的一丝青梗之色与原来的柔弱大不相同。 墨绿色的襦绣衫衣连风轻动,周围的尘泥无不回旋飞空,就像梨树花飞般犹带春风暖意地起落婀娜,李虚毅吃惊地发现他居然也跌进了天穹云空里,四肢浮沉如龟甲贴地的乌龟般忙乱腾转,更一道风烟长啸,他直接从小筑里面斜飞到三四丈远的系马树旁。 “什么嘛,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偏生有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母亲,换成是我我还宁愿不要呢。”李虚毅揉声从地上爬起,这一番跌坠并没有使他伤筋动骨,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不觉间,他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李重进只告诉他她母亲是因病去世的,连任何多余的情节都没有,宛若惶然无字的空白纸页,好在他渐渐习惯。 回头再度幽望了一眼那个小筑,却如同云遮山岫般,别说脸容身形,就连衣服褶子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他刚才与花幽筱谈论的半刻钟头,都是时间无意磕碎在碗口的鸡蛋,成为无字句落的渣壳。 李虚毅也不愿再去多想什么,像这样寻常偶遇的场景早已烂化在肚里难知彼此,他刚想在上路之前把刑天魔魂催引出来,从狭道另一边侧行路崎岖而路程稍短的羊肠小径中。 对方身影未及掠眼却闻听声音在前地传来一句闲问道:“这位小哥,你有见过一个明黄衫衣的三十一岁男子,对了,还有另一个襦青长衫的二十八岁男子?”用语虽短,却颇为详细。 李虚毅弱弱地回转过头,不用想他都知道这问话的人必定是南唐韩家的三公子韩建,他现在所想的就是怎样混入韩家去,并借此挑拨起韩家对赵匡胤的抵制。 白衣侯的办法不能再用第二次,那他不如以退为进,先从韩建口中探听到比较有利的消息再说,这使得他宛若未曾听懂般装傻道:“你说什么明黄襦青的啊?我只见到过其中一个,而且不是往你所指的方向。” “哦,是谁?”一袭浅蓝色的轻素华衣宽身笼罩住体骨,韩建脸上的神采虽非夺人耳目,但他那种黝黑肤色下的静默倔强却给人另一种审美。 “有个明黄衣服自称韩彦的,他本来骑马走到这边又返回到落鬼苍野方向去了,听说那里面有圣疗贴的药引金蝉壳,你若见到他出来,就是说他必定得到了此物。”李虚毅撒谎不脸红地说道。 “老大既然贪恋金蝉壳不能回身,二哥又已经出动去找,那我也就不能再推辞下去了,我到时回府就说,他们两人为了争夺金蝉壳,不惜舍弃韩家祖传的三式画剑绝学,这可是百年来单传一人的剑家绝学啊!”韩建眉头顿皱,心头同时也如刀挥摆地一横! 本来这三式绝学是为了传承给韩家嫡长子又或者武学最强者的,现在韩家的翁主意外死亡,他在两者上都不占先,但这并不能妨碍他的野心,振兴韩家就不能学着南唐那样偃兵去国地死守。 “你先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韩彦折返时候却派去了一个怪老头,我和他极为友善。看你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我可以帮你说服他,嘿,这也只是我的小小猜测啦,希望我能得到借宿哈。”李虚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小子倒有些意思,也好,我就顺道与你回赶过去,你先前的说辞如果是假的也免了我沿路去追杀你。行了,我们就从这条狭道回去,谁也不能阻拦我。”韩建心中微起的波澜,再度静卧如磐石落地般变得平稳起来。 不是他选择轻信,而是,他实在需要抓住任何有生力量去为梦想拼得哪怕一丝的曙光,韩彦太孤傲,韩青又太懦弱,他韩青才是中和两者带领韩家重振昔日雄风的不二人选! 斜晖犹如含情地临照在粼粼水波之上,倒影着两匹穿梭在矮树烟隔中的长发青年和扬鞭少年。越接近金陵城,李虚毅的心脏就会跳颤得越加慌乱,这世上还有谁能去阻挠年少轻狂的那份雄心?! 金陵已是王的盛宴,破坏者却注定是这个敢为天下人先的少年! 韩家的府邸并不老式,金戈落日的余光就像无意打滑的稿纸,落溅起浅黄青绿的竹子色调。一扇酡红的铜铃高门,顺延着两面围拢群遮的白墙青瓦,将丛廊盆花和池园乱石都如同天上的星野般镶嵌其中。 能在繁花江南的金陵城,占据如此气形雄厚的回木双青竹的恢弘庭院,没有数十年的经营积累绝对不能有如此度。更为惹人艳羡的是这座府邸与秦淮河的步距,仅在三道横街和一条短桥的十丈外。 从外门步入内堂,所要经过一道象征无常祸乱的高阶门槛,列案青甍,侧立兵刃器具,鼎炉香火的墙侧更悬有韩家老祖的遗像。李虚毅并没有怀着更多惊叹就走了进去,对于从小出生在雄踞一方的节度使府院,他所能见到的奇珍异宝远甚于此。 “方伯,你作为我们韩家的三代大管家,此次翁主去世,还希望您老给个剖析明断。”身旁闲走过三两端茶擦桌的仆人,李虚毅猛然听到韩青月朗风清的轻长发声,侧目去看略微在前的韩建,好在他的面色并无任何异动。 “二公子,你也是知道的,在你们兄弟三人未能到齐之前,我是无法承读老爷的遗书的。”另有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连着拐杖触地的轻响交织成网,从斜侧的长道直接回传到宽阔的厅堂。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见过我大哥回来过?”韩青并不急躁,反而惊愕了一下。 “自然是的,你大哥韩彦此行绕经淮扬和寿州等地,初级目的是想要探听一下,有多少江湖人士会因为秦淮艳会闻风而动,更深目的却是要去江北故居找一面祖传的进谒令。有了此令,即使君王没有传召也可以亲闯三次,以前令祖曾闯过一次。”方伯也无所隐瞒地说道。 “嘿,韩公子可是认为我在说谎么?其实要我解释也简单,连你自己都对某些东西不曾放心,那还不如趁着折而复返的当下直接打开遗书读看一番,《刀焰流觞秘籍》中的教训想来你也是听说过的吧?”白衣侯难得在谎话揭穿后还有如此镇定的表现,不愧是老江湖啊。 “呵,鼎鼎大名的《刀焰流觞秘籍》我又岂能不知,传说当年的白家曾有‘太湖四杰’,到最后秘籍却被第五个名叫白衣侯的得了去,因为前面四个始终遵循祖训,非要决出彼此的功夫的最高者才肯接手。 而四人的武艺实在相差不大,连续几年的悬而未决,到最后竟被那修炼了秘籍中武功的白衣侯逆袭了,到他们知道此事之后又徒然是叹耐则何,‘刀枭’之名都已经响彻武林了还能干嘛?” 韩青淡淡说道,眸光中却不断流露出沉思之色。 墨守成规的最大结果或许只能是错失良机,何况,他还有着韩彦的威胁,有了这三招,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独身挑战“江左名剑”徐铉了。当年韩家胜出的时候,曾有多少人说韩家三少是以多胜少才赢了徐家的,这名与气一定要双倍回报过来。 “可惜,你还欠一点运气。”韩建听到白衣侯无意引带出来的提醒,也不去管顾时机是否合适,浅蓝素衣旋飞如春燕地从门侧直接探落下来,这却刚好给了白衣侯从容引退边侧的机会。 李虚毅低叹一口气,也许他也该向白衣侯这老家伙学习了,如何随机应变地圆谎才是他接下来的难关。另外,要想韩家出手帮他救人,还得对方有求于自己才行。 “三弟,论武功才德你都不及我,凭你也想继承这三式绝招?”韩青并不在意地回看了韩建一眼,他所忌惮的从来只有韩彦一人。 第058章 盛唐三绝 李虚毅耳听他们兄弟二人句句刺耳的争吵,眸光回转间渐渐挪停在正壁平展开的一副巨画上,墨笔挥斥如松状虬枝。 其气流转几若万马奔腾,可这画得并不是寻常的闲鹤寿瑞图和奔马雄嘶图,墨拓笔勾的联结,正题写了老气横秋的“将进酒”三字。 他再细眼看去,一个长衫厚裘的老者劝觞樽空地对着满座青年俊彦狂歌大笑,尤其是系遮在身上的红色长袍,极惹人顾视地随风飘摆,在风雪寒夜中越发映衬出他横眼无忌的睥睨,天下可有谁与他同杯论酒? “看来韩家已经逝世的翁主也对李白情有独钟啊,这却让人颇为意外,”李虚毅凝眉暗想着,身体却在众人的不留神之中靠得更近,“南唐的文人雅士常喜欢绮丽句秀的香艳体,可是这副巨画通过雕工匀墨所透露出来的形神气骨,又让人爱不释手和倾慕越近。 但,很重要的一点,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归类感在虚弱提醒我,这副堪称完美的巨画还少了什么东西,线条、情感还是其他?我必须用手反复摩挲画轴才能体会此中的芳浅迷惑,。” “你真的以为我的武功不如你,这可未必,既然你如此自信,不如我们就在这庭院中比较一番,输的一方自动弃权如何?”韩建沉着出招道。 不管寒暑之天他都会走穴藏洞地进行苦练,三五年后的前月方才功成,以前他或许和韩青、韩彦小有差距,但现在他却有着极大的信心在与两人交手时候不落下风。 “哦?你与冯家的对招拆练我都有看在眼里,你便真以为我的剑术杀招还像三年前局限原地吗?也好,我们不如出去切磋一番。”韩青用嘴轻吹着白若帘幔的修长手指,也是分毫不让地回应道。 他内心的决断一变再变,先是想要三人共聚后按规矩走,后来又被白衣侯言之凿凿的例子稍稍挑拨,终于失去读书人原有的沉稳内敛,长剑更是从腰侧斜挑向天。 连同白衣侯在内的诸人都被这噱头极大的比武给吸引到了门外,更流带走几个婢女青裙委地的扫尘之声,李虚毅独立画前倒成了不被关注的人,一时人影相安,斜晖渐落,直如江天里的潮退。 苍老的咳嗽声起,拖沓无奈的脚步开始从侧道,形同空气般进了内堂的屏风前,来人正是韩青口中的“方伯”方凯清,六十出头的他早已不堪其扰。 “孩子,告诉我,你在看什么?”方凯清在用拐杖轻叩地面之后,咳咳叹问道。 李虚毅并没有回答,他真的将整个心神埋进了这画中,全力领会白衣侯曾经说与他知道的两种极致:外元“诗酒剑”和内元“傲仙逸”。他能感受到体内仙傲逆鳞气的活跃,就如同发丝尖攒着垂于水面,细生出浅细的波水涟漪,光弧形的。 “看来,你也是要学我们韩家的三位公子从这中间探取诡秘信息呢,这副巨画由来已久,是盛唐年间的真迹无疑,可惜名声不显,价值可能也寻常得紧。 它细说起来还是从唐碉转卖到我们手中的,唐碉立派之前处境艰难,变卖皇宫珍品也不在少数,我们翁主的祖父因为喜欢就将它买下了,悬于厅堂中间也不过是作为装饰用罢了。”方凯清老眼昏花地扶了把椅凳坐下,长此岑寂的时光。 “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劝觞饮酒的宴席后会有撩乱光寒的剑舞之影呢?就像是走马如飞的奔程中,有一剑者左旋右抽,挥剑入云,连天乱变无数蝶影飞式,等其随意接引入鞘,剑意纵横之外,几乎要引得雷电出动。 嗯,还有这题字更有脱帽露顶的狂走意兴,就中豪气更是不输于红袍醉饮的气度。这三者构连一体,当真气盖王侯!虽然我对这些文艺味十足的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但好歹也在十岁之前认真学过,尤其是开元盛世的些许风物。 我记得唐朝文宗皇帝之时,曾向全国朝野发出了一道惊世罕见的诏书,御封李白的诗歌、张旭的狂草和裴旻的剑舞为大唐的‘三绝’。 我想画中那磊落不羁的红袍之人必定是‘诗仙’李白了,而绸滑底衬的通神剑影自然是将军裴旻了,狂草如风地提笔李白《将进酒》全诗的自然是草圣张旭了。 至于画这副画的人,除了画圣吴道子又还能有谁呢?他可是师从过张旭的,一身丹青笔法通天绝地,若要在盛唐再加进一绝,吴道子在书画方面的成就足以使他笑傲群伦。 嘿,画中意境已是奇绝,画中涉笔诸人更是不凡,只可惜是后人参仿的摹本而已,否则像这样字墨无价的绝世之宝也不会草草垂挂这里了! 不过,这画中藏有的茫然得如若无涯的武学化境才是它真正的价值所在,摹本上的武学之意就已非凡,得到真迹那还了得?”李虚毅不由得彻底惊诧起来,神思如云飘渺时候,早就飞身站于栈连青天的唐碉之上。 他凭天怒吼,祭出一把快刀或者绝剑,硬是逼迫唐碉太上门主唐敏皓交出这一副《盛唐三绝图》,摹本是从唐碉传出,真迹也自然在它那边无疑,这也可以看出唐碉的真实底蕴该是有多深厚了。 “嘿,你个小娃子还是有些知道的,将这浑然不同的三绝连成一气,而不是分取了片章寸段的来理解,在整体上的确可算是画中极致了,可惜,这隐身其中的武学确实是没有一人能如佛渡劫般轻易勘破。”方凯清喃喃自语着说道,形近昏聩的眼睛的又闪过一片朦胧。 “不能再等了,这刑天魔魂老在这边闹腾,我先前没及时运气将它幻变出来就已是失策,这次说什么也得和它轻碰才行。”前胸又有针孔尖气在毛糙窜动,李虚毅皱眉心想之下,瞅准了旁边的某个内室就侧退了进去。 当然,在侧退之前,他还是先跟方凯清打了个招呼的,这老者并未多疑地任由他去了。突然想起某些武学中人对刑天魔魂有轻微的探测,李虚毅掩门之前还特别留意了下四周,好在是秋渚云静的四顾无人。 慎重如此,也该动手了,他心里对于刑天魔魂的沿路主动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仙傲逆鳞气像是旭日般被无形地抽取出来,尖细得像是青长的柳枝从手心探伸出来。 原本玲珑光暗的繁齿光钥顿时闪过一丝灵韵飘逐的迹象,低闷得像是临了氤氲雾气的镂花窗畔,徘徊一瞬而动的光景,外围赭红而形体青幽的披甲人形开始悬浮在离座不远的李虚毅身旁。 只在青碑石的幻境中听过人形魔魂的苍劲出声,难道现在他是要凭空与自己对话?李虚毅面露疑色地看向脸色煞白的人形魔魂,尝试性地问道:“嘿,小人儿,我们要谈些什么?” 人形魔魂对他并不加以理会似的,只见赭红色的线条渐渐绷紧脸侧,它披甲上的寒白鳞光开始冒腾出来,又是心随影动的一振。原本有些闪烁的甲胄人形这才趋于稳定,用男子刚硬的声音道:“我可不是什么小人儿,我叫刑界,这也代表了整个誓杀黄帝的刑天联盟。 我之所以要出来,是想告诉你,诗仙酒印并非凡物,你就算得到了它也有可能会险遭不测,另外,得到它讲究的是机缘。再过十年,等我的魔魂之气又有了百年一次的推助后,我或许你能替你侧到它的下落。” “你这不是在打击我吗?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我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为什么能沾染他人的功法用意,却不能完全吸摄过来化为己用呢?” 李虚毅原本充满兴趣的叹问顿时失去了色彩,但在观摩巨画之前又有了临时的想法转变,周英威的真元幻影和肖游的“百变星烁”多少给了他难以开解的困惑。 “那是因为你还不能驾驭你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你沾染别人的功法越多,对于自己体内气流的提升会愈加缓慢,功法上限也越低。想要即取他人的功法招式为己用,本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除非你的神念足够强大。”名为刑界的男子淡淡道。 “我刚才在赏画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老在骚动?”李虚毅盯看这刑界无甚表情的面容,一副大男孩主义的质问。 “骚动?我无非是想要提醒你,那副巨画如同一方幻境,充斥着极微妙的灵气,虽然只是极少的一缕,但对于增进你体内的仙傲逆鳞气是大有好处的。所以,无论如何,你能看透其中玲珑句叹便能有所收获,记住,是以点破面。”刑界在说完此话后又开始变幻不定起来。 “我出现的时间有限,这一次的匍匐睡眠,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当然,必要时刻你可以催请我两次,前提是你的内元力或者外元力都足够。”又一番郑重叮嘱,胡须粗犷、煞气惊天的巨脸刑界突然扎进繁齿光钥中,再不出来。 李虚毅只能耸肩无奈地把繁齿光钥收回到贴身衫条中,连踏三五步伐就走到了庭院的葱茏林木之前,这里刚好有一个视觉极佳的网格方孔能环顾到整个厅堂,包括那副尘静风淡的《盛唐三绝图》,重要的是厅堂的人并不能发现他。 连片的熙攘就入同街井溪边的浣衣女子与落魄书生的对茬,句句都被剥离入水,惊溅起的水花落湿了整个平波秋凉。如此暝色未尽,婢女的拉扯与尖啸不甘的怒骂都随同霞光继续灿烧天地。 显然,韩青与韩建的比武终于分出了胜负,喜忧参半的两家。剑横绰影恰如断岭插天,脚踏宫位更似疏枝别鹊,两处寒光各自穿云忽闪,刹那飞出半句惊叹,连斗三百余招的兄弟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哼,你能赢我不过是借着旁边有人指点你,我根本就不服!”韩建怒声抗争道,他圆转自如的画剑居然败给了招式未能用精的韩青,这对他来说显然是个不小打击。 “白先生是我带来的客人,他本身就是我实力的一部分,你不也带来一个少年么?如果他能指点你获胜,我当然也是承认的。”韩青厚着脸皮耽住了韩建的微词,接下来,他就准备着向方凯清索要三式绝妙画剑了。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大哥这时候回来看你会如此嘴硬!”韩建用眼神在白衣侯身上恨恨地碾压了过去,掠眼再找李虚毅又是一无所见,这厮溜得挺快! “难怪韩家近几年来败落得如此快,这兄弟三人表面上伪装和气,肚子里去嫉妒猜忌得不得了,不过也好的,方便老夫就中取事。”白衣侯风轻云淡地静想道。 第059章 碰巧参悟 厅堂内还有聚笑喧哗,人在事外的李虚毅却惊诧地看到,原本墨笔淋漓而狂意睥睨的《盛唐三绝图》,在最后一抹商略黄昏的清苦斜阳中,呈现出拆分成三的墨意连动。 仿佛嫩看透那些狂傲放逸的草书,就能因画及境,穿过虚境领悟出其中的绝妙剑招一样。李虚毅擦亮双眼,在心里默默希冀着能在斜光淡霭中有所收获,他已经连续套用了好几种离奇古怪的版式去空扯。 他一度做出了自认为是最契合画意的武学联想,比如说剑影为招、狂草是意、锦袍者乃神,活脱脱一式不拘人间烟气的飞仙之剑!李虚毅把光析影涵以及形神寄想的那种代入感都慢慢歇下,好吧,它就是一副墨笔激扬的平凡壁画。 但,为什么他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会有蠢蠢欲动的感觉,很不老实,想要奔啸而出却又结结实实地困居在他的丹田之处。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凡与李白有特定关系的人事,它就会极自然地冒生出颇为不安的颤跳。 像在龟甲幻境中的太白星,还有温文的一招“秦娥之忆”,都是很寻常的细节,落停李虚毅内元力弱的胸臆,总会有着深浅明细的投影,这是他眼下仅次于诗仙酒印的另一个谜团。 “三弟,你某些时候虽然固执,但到底也是我们韩家坦荡的男子汉,是输就绝对不犟着脾气说我不服。好,那我倒要随方伯到密室取出卷轴来看看,这三招号称盛唐绝学的剑招到底有何不同。 我们翁主他自己没能练成先不说,还非得定死规矩只能亲传一个,我希望大哥赶来的时候不会怪我出手太快,为了实现韩家尽快独霸南唐的雄图,我便是担上骂名也非要去一探究竟了。方伯!” 韩青招摇地大笑起来,本来过去半路等取韩彦就是一种君子手法的掩饰,等到韩建自沉不住气地提出以武抢占机会,他在日后避开韩彦的质问也就多了凭仗。 “哎,翁主一世,遗憾颇多,学文不及徐铉小儿,学武又落在徐家人后,振兴之道其实全在你们兄弟三人。翁主非要等到过世才宣告绝剑三招,实在是另有苦衷的,韩青,你现在想要完全跳过你大哥怕是不行吧。”巍巍颤颤的方凯清并没有因此痛快让路。 “哼,现在距离翁主扶棺就葬已经临近三日,等着日落西斜,便是完整的三日。就算你现在坚持这眼前一刻,却终究还是要带我去密室的。 翁主曾说若在他逝世后三日内不能聚齐我兄弟三人,便按居家的剩余二人自行做主,也好,让你等着日落掌灯时候再带我进入密室。”韩青有恃无恐地将手中的软剑往腰间一卷,神色笃定地看向韩建,心中微漾着得意之喜。 “白先生是吧?我们韩家的事想来不用你多加涉足,再加上你先前的开口暗助,我这人向来话直,你还是别占着我们厅堂的寸尺之地了。”韩建毫不客气地对着白衣侯下了逐客令,鹰鼻回勾间更凝皱起满脸的杀风凌厉。 就在这时,韩青已经顺随着无可叹奈的方凯清绕往雕窗内室走去,比起韩家的画剑三绝,白衣侯这样一个路人又有什么好留客的,他的虚言相欺与临场提醒已经折中,现在也不过互不相识而已。 白衣侯低皱了下眉头,换成他往日的性格,只怕早就青龙刀起,向着灯烛初亮的厅堂挥斩出宛若波涛卷浪的青芒光闪。可眼下,他旧伤在身,别说胜过韩建,就算勉强能够也不得不垂头退让,仇敌太多的结果总让人路断重重。 “我们韩府翁主未定,三位公子正为守丧事忙,何况天已入夜,各位有事还是改日再来吧。”从门外传来连片吵嚷,韩建侧耳细听间有婢女如是说道。 说起来,韩彦出门的时候他们韩府的翁主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的,等他去世后,韩建便让奴婢们在此后谢绝访客,尤其是涉及往日恩怨的徐家。 韩建忧虑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在他回身向外连步快走时候,有一声音清正气纯的声音宛若环佩交错的轻响般清晰传来:“我们徐家此行过来,是要向你们韩家讨回五年前寄放的子母双刃剑的,我爹此生不再用剑,却不代表我们兄弟几个不再用剑。” “何况你们韩府只是翁主过世,并不是官拜户部侍郎的韩熙载韩大人过世,我们已经避让过你们守葬的三天期限,现在,也是时候一雪前耻了。”又一个中气更足的男子仿佛磨剑锻铁声锤击而来,漫空皆是音声。 徐铉与韩熙载的文名在南唐号称“徐韩”,两人一度还联手铸造过铁钱,徐铉负责仿造“开元通宝”篆写文印,可双方并不因此和睦,反而在暗处各有猜忌,这也是两家之家争斗的重大原因。 “看来你们徐家子弟还真没忘了乃父的谆谆教导,也好,你父亲都不是我们韩家三少的厉害,你们三两人就想收回手中之剑?简直可笑。”韩建横骨挺身地走了出来,衫衣里连带起的气度依旧显得桀骜不驯。 白衣侯也不甘人后地从韩建后面跟了过去,对于江湖缠斗的恩怨他向来不愿错过,枭雄天下、鏖战江湖曾是他非常喜欢的场景,现在赶去旁观更显得别具视觉。 李虚毅藏在方格斗暗的庭院之后,看到厅堂中轻微摇曳的一盏青茎花灯,高天无影,仿佛一切都只被安寂捻燃着,悬在夜幕里不收不放。 他对于门外的恩怨虽然也颇有兴趣,但若不能就此解开《盛唐三绝》中若有若无的招式意象,他落失在心里的遗憾可能会更加蚀骨夺魂。在内元功法上的修习不足,并不能完全掩盖他在招式领悟上的逞强,眼下就是又一巅峰挑战时刻。 即使整夜不睡,李虚毅也要破解这中间的剑影迷局,并不是所有的名画和秘籍都能与他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产生若有若无的联系的,那种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微妙感觉正如池岸睡莲袅娜绽开。 “我怎么就捅不开那层朦胧如轻纱的幕遮呢?侧耳静听时候,我能听见一个才力浩大的声音在倍感寂寥地召唤我,千秋万岁的名高与寂寞身后的去世,对,天高地迥的强烈对比!”李虚毅捧着脑袋,腮帮抽鼓起来的姿势让人有些怜惜。 他再一次站在了平挂画卷的厅堂正壁边上,黑夜侵入眼帘,风灯掠起发丝,所能撩拨他心境的却只有这看似平常又隐有天大玄机的画轴。 “能把它取下来摹画一遍么?”李虚毅恍恍惚惚地想着,高天夜上的一轮圆月从冉冉纤云中探露出来,娇羞得像一个纯洁无暇的粉嫩女娃。 她该是白玉盘呢还是桂玉魄?千古诗人的情怀也不能叹尽它的风韵,只是一抹还未高圆到极致的幽光,遗落下谁辗转百折的揪心思索,恰染了憔悴的眉鬓。 李虚毅从嘴边呛出近乎自嘲的笑容,这画中的乾坤想来他是看不透了,他恼怒不能的手擂成拳头狠狠砸向胸臆,胸腔的骨骼板荡震摇,却离奇地虚透出五色玲珑的淡光。 浅色的衫衣笼着哪里的萤火微光?他寥落叹气时候,随意地将衣襟甩摆两边,繁齿光钥的尖口顿时连缀起长线对牵的轻痕和香韵,仿佛在吸吮又似在凝眸,投影下弧圈有限的朦胧彩光。 李虚毅忽然记起刑天巨像曾说过的双月飞升之事,其实细算起来,重阳之夜才是真正的月圆之时,他看到天上皎月隐约拖带着墨绿淡线的绒团,它与圆月本身的气华虚映成两个交错的云象。 极微弱的边影,就像月华如同春柳拂水地摩挲着厅堂中的画卷,浅淡中能看到李白的锦红色长袍,猎猎长披之间还蘸带着特意洒弄进去的墨粉,细得了然无痕。 月与画的相拥里,浅醉里印着芳美的吻,炽热的醉,孤傲的心。李虚毅心头猛地一震,对啊,乌夜啼鸦里有人独酌对月,任影成三,白衣侯吟唱的那首短调里不是有提到过吗? 他顺应着步伐落位,身姿横斜如李白在世地举杯浇愁,被此时天凉如水的月华描摹成轮廓,重新溶进画里。不知是风夜情柔的恰到好处还是其他,浅色光闪的繁齿光钥,竟然恰好对接着画卷上的酒杯。 仙傲白与魔煞黑这两种仿佛漾了水的微光率先折射到卷壁上,李虚毅惊诧地发现,光转流岚之间,所有的墨笔散化成细极的粉气。 恰如千树梨花开落地从月空流飞下来,变幻出一个以七瓣莲花为底案的天罡正气,只是这种正气微弱得如同覆上轻灰即能消黯的星火。 李虚毅定举向月的豪情不减,眸光已经完全聚焦在玲珑光影下的画中乾坤,只见这缕天罡正气如同提笔再画一般,将画中的笔意妙境全然横荡一空,挥连纵横之中又是梦蝶千寻的华澹玄境! 这挥画的用笔气华完全是江湖武斗的招式变化,得其一式,任情侠少,得其二式,放浪形骸,得其三式,啸傲九州。三笔落尽,天罡正气隐然消逝,空留玄境明灭不定。 李虚毅的痴醉难辨的瞳孔中,忽又走出一个跳脱在玄境之外的青莲老者大笑着说话道:“当真缘遇,此画中确实藏有三式,今日被你得到也算不负吴道子作此画的本意了。 只可惜,这摹写这画卷的画匠只得了吴道子一半的功力,所以,那一缕青莲诗气是不可能飞摄到你胸骨的。如果你找到真迹,并且再度打开其中暗锁的话,那又是两事了。 此画的暗锁乃是人、影和月,你用战神刑天的繁齿光钥,与我对举也算是对我的颇高敬意了。现在这三招傲气宗的招式你却要好好记下了,世人不能入我青眼,实是因为功法皆是内元,其气还不纯,像你那么一缕还勉强够本。 得到与领悟、化用还是不同水准,好在你已经领悟了第一式‘任情侠少’,就算现卖现用也已经颇多妙用了,至于你们人界所划分的招式级别,等到日后的某天你自然会知道。”所有的光芒尽数收拢于繁齿光钥上,连同那副画卷又重新归入平寂。 第060章 徐慕羽 李虚毅错愕地摇摇头,仿佛那人的话仍旧回旋在耳,等他重新将浅光转黯以致于无的繁齿光钥收回身上,他才惊奇地发现,他胸中的仙傲逆鳞气平白无故地多了一重变化。 它不再是丝缕如烟的东西,反倒有点向虾米渐变的样子,另外它的双目是遮蔽的,隐约之中还能看见它的尾巴依旧空悬如断。李虚毅很快明白过来,那人所说的没有开悟的两式便是他仙傲逆鳞气还未尽数成长起来的双目与尾巴。 “哈,看来此次连死皮赖脸地蹭到韩家来也不是毫无所获嘛,不知道韩家真正的三大绝剑又会是什么。”他平抱双臂开始淡然地想着,惹人吟咏的圆月忽被漫天的青冥层层遮住,卷帘又是一重幽静。 回廊窗台传来急促而坚决的脚步,挟在风高露重的秋夜显得极为沉闷,还能明显地听见衣络穗子与软剑铜鞘相擦的声音,这刹那就已临近到跟前的变故使得李虚毅不能及时撤出厅堂,只好假装是在找东西的模样。 “方伯,这不可能,这卷轴上写得东西肯定有假,不然这所谓的三式绝招本身就是一个大骗局。哼,翁主倒是好,就凭借这样滥觞文辞的卷轴来充当我们三兄弟习武的目标,哈哈,真是荒诞!” 韩青一改儒雅书生的气度,急躁攻心的脾气几乎怒燃了他还算俊朗的眉目。 “二公子,你也该知道,翁主向来负责我们徐家的武事,何况他又临近身死。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他不至于纯心戏耍你们的,卷轴是什么内容现在其实也就你知道了。”方凯清倒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作为韩家翁主的贴身服侍老奴,若是卷轴出了问题,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他。好在韩青也无意去探究更多,只是气急败坏地感叹道:“挂在厅堂正壁的这幅《盛唐三绝图》,我从十八岁那年一直挂到现在,本就寻常已极,又哪来所谓的绝招三式?还要我在有生之年穷加领悟,还妙用不凡。 我们韩家虽然自名为‘画剑’,但是这能说明我们的剑招式出于画中的吗?还害我白抢一通,伤了我和大哥、三弟之间的兄弟情谊,有什么单传不单传的,满纸虚言。 咦,三弟哪去了?喂,你这小娃子我记得先前是和我三弟一起来的,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嗯?外面似乎有打斗声,难道是三弟又发起痴癫,居然连夜起来舞剑了?哎,我给去看看。” 韩青语无伦次地连说了许多懊恼的话,瞥向李虚毅的眼神明显带着怨杀不断的闲愁,换成任何人都是一样。撕开脸皮穷费心地就得了个空消息,而他向来都是矜持好名的。 “不如我也出去逛逛,白衣侯这老头子至今都没把他如何探取蛊毒虫与仙凡果的计划透露给我,就是不知道与韩家有何瓜葛,又或者说如何借助。”李虚毅收起寻觅东西的做作态度,机警地朝外连步走去。 其实该如何借助韩家破开赵匡胤连线形成的势,也是他的重要命题之一。另外,他仍没消息的是,名剑城与错刀狼堡的人是否到达金陵城,韩家与秦淮河之隔犹有三里之地。 门外传来的连声喝彩声,宛若一时的锣鼓喧天齐鸣,在暗沉风夜中显得别样清脆。那种悠长而且隐约熟悉的声线,更让韩青重新回复到五年前在画阁比武的得意,又或者说含蓄在肚的失落。 势不两立的徐家!徐铉已经不再用剑,他们徐家居然还敢派出原来的虾兵蟹将前来滋扰生事?韩青恨恨地想着。 “韩建,你现在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天才了吧?我四弟慕羽在名剑城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堂堂‘不败剑圣’青尘子的亲传弟子,这种天赋是你再练十年也买不来的!”徐铉的第二个儿子徐离对着狼狈剑落的韩建威风凛凛地炫耀道。 这一口气,从五年前忍到现在,终于可以到头了。名剑城中的不世天才除了他的胞弟徐慕羽还有何人?徐慕羽从八岁那年被陆渊带上青冈崖,习武学剑已经九年,他在剑术方面的绝代天赋就连名噪一时的陆渊也不得不叹服。 这次的对招,韩建完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都想象不出这个年仅十七的少年,是如何做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的。他在动招前因为忌惮徐慕羽的天才之名,一开始所使用的完全是稳如磐石的固守之阵。 他对拆招的功力全在别人如何乱攻,他维持胸前的剑影始终能连成形若盾牌的防御。九招十八式,他就这样惨败给还没有弱冠的徐慕羽,耻辱! 徐慕羽先前挥洒出来的“飘鸿五云剑”完全横无际涯,后来又连续攻出相同招式却不同内元力的“青梅煮酒斗”,斗含龙虎,剑影分射天南地北之角,他想要不落败也是极难的。 “我可以认输却绝不承认失败。”韩建也颇有男子气概,斩钉截铁地说道,铿锵字句落在从绿藻池边绕过来的李虚毅耳中,倒是觉得颇为契合他平生性格的。 “哼,我早就说了,你们韩家三少应该一同前来领教的,我们韩家的字母双刃剑你倒是给还是不给?!”徐离气势一振,更把此行的意图直接寒刀霜剑地亮了出来。 子母双刃剑,与其说是名兵利刃的一种,毋宁说是“江左名剑”徐家的象征。李虚毅恰在此刻站落到韩家大门及里的一方横木相卯、灯盏起亮形如白昼的前堂之内,他所要对望的第一眼就全被徐慕羽吸引了。 徐慕羽是梳着整齐的并头高髻,丹紫色的红唇凝成轮廓分明的印记,双眼闪烁如同天上的星云充满了灵性,鼻翼坚挺不凡。配上他一身青衣连襟和长剑随身的外饰,简素之中犹有飒爽挺立的伟岸感觉。 徐慕羽持剑的身形维持不变,体骨极为合乎礼节地平垂成自然姿态,就像是天生就充满着这样凝重如山、拘定似石的样子,那是与李虚毅格格不入的两种个性。 “难道名剑城中的年轻俊彦都像他这般持重老成?那该多没生气?!”李虚毅目不转睛地留意着徐慕羽冷峭不语的自若状态。 说实在,徐慕羽那种动守如山岳潜行的端持稳态使他大为惊叹,若以此御剑,像长剑这样的死物还不被他舞动得如生两翼啊!但如果名剑城的剑风便是如此,以他表面坚韧隐忍而内心却是不羁放荡的个性,少说也扣减了不少兴趣分。 “徐离,你也该知道,徐家与韩家的恩怨自然要由两家承传下来的剑法作为解决的,你四弟师出名剑城,怎么说也该按照规矩来。”此时走近的韩青冷冷说道。 “你们如此畏缩,怕的到底是我手中的剑呢还是名剑城的势?世家流传的剑法便真的上乘无双么?我手中的剑便是我们徐家的剑,你们自可随意。 另外,只要你们韩府中能挑出三人联手赢下我,这子母双刃剑我也就不准备讨要了。最好是韩家三少一起上吧,我在意的从来只有胜负,何况我还忙着赶回去练剑呢。”许久不曾发话的徐慕羽简单说道。 他用嘴轻吹着沾在剑刃上的丝缕带血发丝,好像是要将所有的腥气全部吹落似的。在名剑城的这些年来,苦心孤诣的学剑之余,他也将自己的用剑礼仪定死下来,弹指吹剑,那意味着是一种冷眼不屑。 最起码徐慕羽现在是的,他能压过名剑城绝大部分弟子,在十岁就正式成为青尘子的记名弟子,十三岁又成亲传弟子。要知道,整个名剑城中能得到亲传的也只有陆渊为首的九个宿主,其中还包括偶尔指点的。 既然是天才,总有常人难以体会的高傲之处,此行随与名剑城首席大弟子陆渊,来到秦淮河艳会参与对抗错刀狼堡之事,已经可以看出名剑城对他的器重,在年轻一辈中同来的除他之外就只剩下青蝶饰了。 若不是青蝶饰非嚷着出来透气,青尘子断不会特意加上她的,但也无所谓了,名剑城此行是势在必得。但在解决那些大事之前,徐慕羽从回家探视中得知了徐家的前耻,水中已有蛟龙入云,又岂能容你韩家的龟鳖欺人?! “哼,对付你这样的小娃子,别说我们兄弟三,恐怕只用两人就足够将你擒下了。”韩青只道韩建是不慎落败,否则就算他再张狂也不会如此夸口。 “那如果不能,我却也是一样要将子母双刃剑拿回的,哼,你们兄弟两人总算抵达了墨觞五重电入门的水平,五年时间从心焰四重雨的巅峰抵达了内元功法的又一重境,倒也不负你们韩家的人才之名。”徐离警惕地扫了韩青一眼,话中意思倒全是说给徐慕羽听的。 “我已经说定了三个,便绝不允许只有两个出战,否则,我会觉得太没意思。”徐慕羽并不领情接受反而增加了此次的挑战难度,他要的是彻底击垮韩家的气势,瓦解他们长年来不甘死寂的比斗之心。 一招气贯长虹的剑式落地,顿在整个夜冥风寂的晚间卷带去青长光辉,边侧木卯相接的厅柱吱呀轻响,转瞬又忙跌不停地乱颤起来,到最后竟是轰塌倒地。 这还不算,徐慕羽附着在剑虹里的光影继续连绵,墨色的流觞之电吞吐自如地回旋在剑刃尖上,偶尔绽出连片纷飞如蝶的剑花,若仔细留意便会发现这些花形剑光无不蕴藏着可堪杀人的暗劲。 李虚毅是这场面中的看客,可他同样也看出了徐慕羽的不屑姿态,再联系到韩建的败走,可见他的内元功法恐怕不在二人之下。十七岁,墨觞五重电,这是什么概念? 徐慕羽的天才当真不是凡人所能比拟的!!无疑,江湖武林的下一个绝顶高手非他莫属! 李虚毅攥紧拳头,第一次觉得学武是朝夕必争和不进则退的事情,如果他能有徐慕羽此刻的武功,别说是救下三哥李岩,就是以后斩杀赵匡胤也充满了天大可能! 两岁之差,在武功上的差距却不啻于上天入地,从来不曾有过的卑微。 第061章 筹谋与招式 风痕轻缠着假山的藤物,月照是极为有限的云遮,就此沉陷于短暂的安寂。 “既然这位小兄弟如此高傲,在韩家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来说也不应该错过!”马蹄声落,从夜幕的马背上跳落一个明黄衫衣的人,不正是此前在落鬼苍野忙于驱赶血鸦的韩彦,却又是何人? 最该大叹失策的应该是白衣侯,他蛮以为洞中的血鸦多少能给他策反韩家带来一夜时光的,现在才发现他错了。好在江湖应变从来不是他的弱项,他唇印轻咬之下,人已如一抹轻烟掩进了假山洞中。 “大哥,你的面色比较差,没事吧?”韩青与韩建一同走上前去,关心之意自浓,脸上还有隐约的愧疚。 李虚毅不免有些好奇地望向韩彦,可以看到韩彦肩膀和裤腿隐带有血鸦翅刃的伤口,他应该是在伤口上涂抹了止血防裂的药膏,他虎步腾跃之中倒不显得有如何疼痛之感。 能同时让李虚毅觉得安心的是,如果韩彦都已在稍隔了三两时辰从落鬼苍野来到金陵,那么温文与温格赶路较急的话,也应该早和刀无痕在金陵城边的客栈打尖住下。 “什么?翁主去世了?哎,造化弄人,我本来是想找来进谒令入宫去向万岁(李璟)的诸位王子讨要一味滋魂药的,这一味药若能配上我们韩家药库中的积累,大可起到延寿的作用啊!”韩彦大叹一声,并没有过多注意在旁虎视眈眈的徐离和徐慕羽两人。 “聚齐了便好,我可先说,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当然,我会对你们充满宽容的。”徐慕羽的脸上现出一抹难得晴好的淡笑,握剑的手早已立成柄正朝上的姿态,他正凝聚起绝大部分收敛于丹田的内元之力。 “大哥,这小子便是徐铉从小送去名剑城培养武道的徐慕羽,他现在满身诡异,不知道是窃取了别人的武功还是怎的,我和二哥两人若孤身与他缠斗的话都将是败局……”韩建撩亮出手中的长剑,霍霍寒光里他也期待着一雪前耻。 李虚毅还在琢磨着怎样得到韩家的臂助,若想有更大助力,进宫面圣的进谒令也是他所必得的,在这举步维艰的两难中,他知道,眼前徐慕羽与韩家三少的对决无疑宣告了这种机会出现的可能。 只要有可能,他便不惮于等待,重要的是在那种结局出现之后他能巧意破解,而且措辞还要圆润打滑,以好突出自己虎扼如龙的价值,仙傲逆鳞气已经随时收发于心,等待着破开徐慕羽的连点成面的剑意。 双方的阵形已齐,从韩彦居中而站,韩青与韩彦分呈羽翼角度的站姿,便能知道三人已经把经过韩家翁主锤化的“分鼎三纬阵”给摆将出来了。 这一阵环环相连,从攻守切换以及画剑连成虚影重重杀入,讲究的是踏定足底乾坤,任由三剑挥横如雨,交织成如若纬线穿擦的区域阵形。这样一来,整个阵形连绵不绝地从三人的同体血脉、相似剑意出发,以攻击力来看,已经极其逼近墨觞五重电的中庸水平。 “哎,慕羽那么托大,就怕到时候下来台,他在名剑城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又败在韩家手中,我们徐家恐怕更无出头之日了,也怪我一个嘴软就告诉他了。” 徐离恨不得冷抽自己一巴掌,但又不好阻挡什么,只能放宽心肠坐看这一场争斗。转从近退稍许的李虚毅的视觉来看,他也是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年少气狂的徐慕羽身上。 也因此,李虚毅更费心神地把双目睁开得宛若铜铃精铁,凭他在招式上的通天悟性,徐慕羽怎么说也会有招式破绽落在他眼里,而这是支撑他目前计划中最重要的关窍。 徐慕羽的出剑并不快,反而像是荒野间的秋风在游荡,平芜之中有着草长影动。他的剑虽然是平递向前的一击,却带动斥流奔纵的光线和在夜色里无边波动的肃杀,化大巧为笨拙的以形圈象! “不愧是名剑城中的天才,倒也不辱我们三人虚名。”徐慕羽的剑才刚与韩彦的斑斓画剑游走片刻,站在后面的韩建突然大喊出声道。 三人之中,韩建所耽受的防御是倾斜面最大的,相当于说,凿破了他用画剑连旋成的铠甲之形,剩下的只能是单体防御,而不是连贯的回防收缩,这对于全力主攻与快杀的韩彦与韩青来说绝对是祸起萧墙。 韩建所撑起的甲形面积被这些波连影动的暗光层层铺卷,就像无数剑刃倒卷的虹气在攒成水浪在狂拍一般,这样的攻防持续了稍短的一秒便开避过去,转形成韩青趁险斜上前的连环错攻。 “嗯,徐慕羽那招的破绽应该是在他收势变招时候,他长剑的下旋如果稍慢半拍,他全身的罩门几乎完全暴露。若非有着极强的后手作为弥补,恐怕他也不会使出这样一式钝中藏巧的起手招。” 李虚毅很快就觉察出来,对于五商以下的招式级别,他的辨认与破解无疑是一步到位的,因为这些招式中往往没有那么繁复的后续连招,更不会一经使出就激荡起连天的势、象和魂。 “娟娟群松,下有漪流。”徐慕羽突然吟念出声,就像是他后续连飞出来的两招剑式的名称。他缠绕在剑刃上的墨气已经交错,并且有扭绕势头地列排而起,就像空旷无物的前院霎时堆起了稻杆垛子。 韩建以守转攻的时刻终于来临,他在后头咬牙抵挡那些该死的墨觞电气已经快让他虎口震血了,天知道徐慕羽这小鬼头会有那么强悍的招式。 画剑浩荡如寺庙白壁上挥错开来的《八仙图》一般,醉酒逃禅的鬼气与衔杯避贤的郁气参差其间,一时形成的小团刃气倒也可观,是汹涌着剑头极刃的破飞之击。 不出李虚毅的预料,徐慕羽的变招果然顿转为群山轰塌,剑影便如流水涟漪般轻悠逸出,乱剑分射!它的剑气有些稍弱,可实际上绵延开来的轻丝充满了极微的灵性,乱流入海,席卷画中初具轮廓的象。 “晴雪满竹,隔溪渔舟。”四人对招已经接连挪换了二十余招,这中间韩家三少虽然略占上风,但无不被徐慕羽反手转攻回去,就在他们决心雷霆一击时候,徐慕羽接着此前沉吟的招式剑诀再度出声! 韩家三少不及多想,也完全按照本身的意图来行事,这连番拖耽下去也是极费内元力的,尤其是联结成阵形后,消耗其中的能量比单独对敌要稍多一些。 剑花直如漫天飘洒的飞雪,让人目不暇接地从天上和眼睫毛边钻落,徐慕羽的剑宛转在手,却更像是已经脱手而出。韩彦等三人的绝对攻击自然不是如此轻易能破的,经过势大力沉的撞击后,徐慕羽的剑招又似到了拆换之地。 逆变突起,数十道青碧色的剑气直接从剑花化水的地面,迸涌!即使隔着不俗距离,仍能猎杀“分鼎三纬阵”很多还在修筑的防御,钟鼎形的片甲渐渐光黯。 “他们距离落败的时间恐怕也不远了,我的筹谋却始终还未完全落定,如果能知道徐慕羽不断吟念出来的剑诀,我就容易应对了。”如在李虚毅的意料,徐慕羽的长剑极走偏锋,海天一色的万顷浪掀澎湃降临,韩青的双刃软剑顿成了一方渔舟飘摆不定。 “好一个连续破杀,不愧是我们徐家的骄傲,此战必胜!”就连在旁观战的徐离也已经瞧出了对战胜负的关键。 果然,在这绰影横飞的第四十二招后,韩家三少的阵法开始不能灵活百转,在三人的攻、守和杀不能准确落位的实际结果便是,他们就像磨米的巨石被毛驴拖带着连转不停。 “可人如玉……”似乎不再需要在念出后半句藏招之势了,徐慕羽剑光闪烁宛若狡兔在飞,静止下来又像处子的遮眉,这种快慢顺承的巨差之下,硬生生把韩家三少的剑形纬线网与防御鼎甲冲破开来。 剑停,人静,空气中烟尘的气息不断,寒光流漾的长影不歇,胜负已分,徐慕羽逆转取胜,胜在剑招万变、气象清奇。 “莫非,徐慕羽刚才所念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名剑城剑诀?嘿,‘可人如玉’,看来我十岁之前的那些斑驳古诗都还没白学嘛,我敢保证他的后半短句是‘步屧寻幽’了。芳步走在屧廊小径上探寻幽情…… 必定是化用了晚唐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清奇卷的意境无疑了,好说好说!韩家的三位公子们,就让我李虚毅来替你们回挣这一口气吧,刚才通过《盛唐三绝图》学到的一式‘任情侠少’似乎刚好克徐慕羽的下半招。” 李虚毅的欣喜可以预见,他堪称天方夜谭的筹谋总算可以疯上一把了。也在这时,韩彦脸色起伏不定地从厅堂内院取出了徐家的祖传至宝——子母双刃剑,即使落败,也该有名门风度,这是韩熙载一再告诫他兄弟三人的。 “你们韩家也不过如此嘛,可惜的是这次比武就像是项羽说的那样:‘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既然没有太多人知道,也是给足了你们韩家台阶下的,我们徐家重振身威的一天总算来了,南唐的三大世家怕是又得回到最初的四大了。” 徐离在得饶人处倒也没有恶语相加,只是不能给四弟徐慕羽以更多造势才算遗憾。在南唐国盛民强时期,华光跃以武林世家的当家身份,与三大文宗世家(即以韩熙载、徐铉与冯延巳为代表的三家)形成覆压金陵的四大豪强,可以说是名躁一时。 当然,韩、徐、冯三大世家本身的武学造诣也不低,只是不及朝野上的赫赫文名了,等到朝廷更替的重重不休,杀戮和外在环境极大地抬高了武学的地位,由是,无论是徐铉和韩熙载,都开始努力培养下一代的武功。 这中间他们以身作则的带动作用无疑是强大的,徐铉的悟性最好,半路出家仍旧自学成一手不俗双剑。如韩熙载不擅改道,更是强请了一个武林高手作为韩府翁主,让韩家的三子都向他拜学。 第062章 天才对剑 但这些对于李虚毅来说自然有些陌生,而他显然也不需要了解太多,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开口激怒徐离:“可惜,你们徐家是逞着名剑城在内元丹上的炼造修为才得以胜出的,我敢说,这家伙若是没有提前吞下内元丹来比武,别说是挑落这位韩家三少,就是一个也难得手。” 他自然是信口胡诌的,非得这样的污蔑才能让徐离乃至徐慕羽从容钻进他早就思量好的陷阱里。果然,徐离怒不可遏地顿跳起来说道:“你根本就是信口雌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四弟事前吞服丹药了?我们徐家还不至于出此下策。” 韩彦的眸光由寒转热,他极快地反应过来并冷哼出声道:“徐离,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极,要是某人借着名剑城中的内元丹强行胜过我等三人的又怎么说?不择手段地取回子母双刃剑,我算是知道你们徐家的为人了。” “我呸,你们刚才对招如此之久,难道还能没有发现我四弟的内元力波动?也别为了护住韩家名声来此一招了,我告诉你们,这一战我们徐家赢得实至名归!” 徐离愤怒地涨红了脸,像内元丹那样的丹药除非连吃了十来颗才能有如此长时间的效用,若提升幅度又是另说了,韩家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说吧,你们觉得我该怎样赢你一次,你才肯服输?不过,这一次我们徐家赌的是两家的排位。你也知道,以华家的武学实力排名四大世家榜首,是我们这后起学武的三家所不能撼动的。 之前你们韩家排在第二,而我们徐家在家父的一战之后直接落到末位乃至除名,现在我们可以据此再次对决了,甚至于,为了取消你们刚才不甘认输的种种怀疑,你我双方就不使用内元力,我徐慕羽今天就用剑招将你们韩家最后的遮羞布一起挑落。” 先前一直隐忍不语,在战胜之后也是垂敛着袖衣一副仰天无意的洒脱表情,可面对韩家突然的反戈质疑,徐慕羽本就自命天才的清高之气顿时让他痛快说道。 韩青与韩建两人清浅对视一眼,执握着剑柄的右手兀自还蹭着躁红,犹有先前飞脱的余力。其实两人都明白,无论对方在接招之前如何落在下风,都只是对一种阵形的探测,等到徐慕羽真的开始吟声起势变招的时候,他们没有更多的招架之力。 比起与韩家三少相若的墨觞五重电入门水平的内元力来说,徐慕羽真正别具非凡的还是对那些剑招的离奇掌控与发挥已极的连式,他在招式级别上的领悟也同样不俗,远胜过他们三人。 韩彦作为“分鼎三纬阵”的尖头攻防,自然更清楚徐慕羽的能耐,先前执拗地争胜,现在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徐慕羽再下一城么?何况他们的锐气都已尽数暗灭。韩家的排位决不能丢! “我们家的三位公子都是仁厚之人,不想落得个以大欺小的恶名,而我,曾在这个府院里伺候过三位公子短长时间,偶尔时候也会得蒙指点,加之我向来对武学都是颇有兴趣,此战由我来与你对阵,便算是韩府最谦退的对招了。” 李虚毅越前一步,把自己的身份也是合理转化为仆人小厮身份,无论胜负,韩家的声名损失都是极低的。当然,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出力,于是在说了前面一番话之后,又回转身来对韩彦说道:“若我侥幸能赢,你们韩家不如答应我一个请求作为奖赏如何?” “哦?我还以为你是荣辱俱在方才有对战的勇气的,原来还是别有用心的,也好,你小子既然有如此拼劲,只要提出的请求合乎情理,我们韩家倒也不会拒绝。”韩彦在花都客栈的时候曾看到过李虚毅与周英威的对战,对于他在招式上的领悟天赋也是稍有听说的。 若是李虚毅能替他赢下四大世家的排位之战,一个少年心性的无关紧要的请求又能算得上什么?他能跳出来应战已是对徐慕羽极大的回击。 “好,既然韩家大公子亲口应允,你们徐家的两位也是见证,那我李虚毅也就是生死无畏了。来,取一柄长剑与我,我身上的短剑可不顶用。”李虚毅豪气聚胸地大声说道,他正以高调的方式在吸引徐慕羽的注意。 既然只是剑招对搏,内元力对于招式的意染和驾驭作用自然作废,这时候比拼的是两人所学招式的多寡以及临阵百转的应变。可以这么说,现在是十五岁的李虚毅在与十七岁的徐慕羽在招式领悟天赋上的天才之争! 徐慕羽饶有兴趣地盯着八面玲珑而且镇定自若的李虚毅,语言醇淡如风吹杨花般说道:“你还太年轻,年轻得不懂得尊敬你的对手,你会为这次应招留下最为恐怖的感想的。” 李虚毅丝毫不示弱,眼神横举仿佛用手端了瓷盘似的,鼻翼的两颊微有轻笑意思地回敬道:“验证天才的唯一标准便是胜负,我劝你最好还是尝试些挫折,不然,你始终会像柳絮般高飞在天的。 要知道风筝落坠有时并不因为风停,而是线被枝桠缠住了,你的思维把自己推举在太高位置了,还好,你今天遇到了我。哼,这武学上的天才太多,纵使筛选掉些浪得虚名的,却始终不能将我剔除。” 这已然是两人不动声色的第一次动招,他们虽然言辞中各有不屑,心中却静卧如磐石般不为所动。都在等待偶然的风动,乘风起势,没有内元力的剑招将像海上的帆船般直济沧海,赢得人才能到达彼岸! 李虚毅收势作揖,形似无意地将剑尖往空中浅短蘸点,仿佛是要落墨一个欲动不动的引子。在他不能将徐慕羽的心境弄得稍有激怒之象时,他的这一式就是极其寻常的虚招。 由虚变明似在转手,可徐慕羽的剑也出动了,矫若游龙地直探过来,似是要捉住李虚毅凝集在一点的剑意。两把交缠在一起的轻刃剑在空中划过绰影分明的弧圈,越转越快,徐慕羽还神闲气定地闭上了眼睛。 李虚毅却始终睁大了眼睛往着弧圈里探钻进去,若是不能跟随住徐慕羽在无形之中荡开的势,他的长剑便会直接脱手。徐慕羽的起手就暗含了后世太极的剑意,弧圈层层,以力化力,用余意侵吞来势! “杀形透之破!”李虚毅将长剑往掌心掐握,杀气尖旋出来,附着无力地击在绵软无力的虚空之中,可他看似无用的破天一击继续往前延伸,徐慕羽的剑端中刃顿时卡在了李虚毅剑末铁壳子上,以圆涵方的剑招瞬间如黑夜落幕。 确实是以进为退的破杀,徐慕羽的眼帘起卷开来,倒手飞出一式“帝城楼阻”,恢弘扩大的连边隔击排沓而来,中间的变招之密切颇让人啧啧称奇,而且这一招可以随意翻腕分化出绵长不休的后续攻击。 就像行军中的重重埋伏,若你进了这一层的陷阱,后路斩断之下你只能再度往前,李虚毅现在正处于这样的困惑中。他若单兵直入用剑尖破开竹子般快削下来,是能逃出,却不能达到理想效果。 如他现实中所要筹谋的,他若是能见到南唐国主的任何一位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皇子,怎么说也应该有着一番后盾,才能让这些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子弟拿出与谋的诚意来。 两处为难,又该何如?李虚毅体内的仙傲逆鳞气忽然不经调动就窜动起来,直向着浮云蔽日的东方而去。仿佛灵犀一闪,他顿时领悟过来,没有后盾便一路前杀过去,以杀止血,只要心够绝,每杀落一个包围圈就无形中多了一分从容。 他若能通过剑招战胜名剑城的不世天才徐慕羽,在以武为尊的南唐,又该让多少人仰慕并且为他的潜力做必要的预估,对,李虚毅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心无旁骛地战胜徐慕羽。 剑光的交错声砰叮跃动,连缀在夜风的暗池里显得别具欢闹,你来我往。徐离的眉头有轻微的攒动,如果从起招算起,两人已经对招不下百招,以名剑城的剑诀底蕴和万宗奇思,徐慕羽本次的剑招之战按理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简直怪事,这小子的学习能力简直太强了,慕羽使出来的某些缜密精巧的奇招,居然能被他瞬间默记住,还以牙还牙地使用出来。若是再这样穷斗下去,只怕慕羽的用招会变得局限起来。”徐离皱着眉头深深思索起来。 其实心惊何止于他一人,韩家三少的吃惊程度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徐慕羽刚才与他们的对招中,隐藏了多少本可半道去胜的剑招,韩青的后背有冷汗贴体冒出。 “两大绝对的天才啊!”韩彦由衷感叹道。徐慕羽如海不绝又能别出心裁的进攻,李虚毅脱形于刀又能随时化用成剑招的固守,前者是囊括了当世数十个名家的招形剑意,后者是随时都可活用对方招式为己用的临场应变,一时乱斗,翻云覆雨。 “也许,你配得上成我对手,但你也只能是适可而止了!”徐慕羽把平架在身前的长剑缓缓引动,剑影袅娜如佳人穿着木屐前行,又幻变成漂浮如云的珠帘来去,这中间的每一重后续诡变都藏了最为尖锐地围绞杀碎! “哼,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都处于被动的守势,可这一招后或许会不同!”李虚毅也重重地轻哼一声,蓄在体内的那一丝仙傲逆鳞气更加活跃起来,随时准备给予徐慕羽以反守为攻的痛快横击。 不能使用内元力,可没有人说不可以使用外元力啊,何况他都不知道这仙傲逆鳞气到底是算哪门子的功法。 其实,就在这接连战斗的一百五十余招之后,李虚毅实际上的招式已经不支了,好在“轻影刀”中的绝学“气盖王侯”威力巨大,他在对敌中又对它改进琢磨,硬生生扛下了徐慕羽开口前的两连击。 可能徐慕羽做梦都想不到,他只要笃定从容地继续连攻李虚毅,李虚毅不出三招就会自动落败,就算他使用上仙傲逆鳞气也绝对撑不过五到十招。 可是,徐慕羽的高傲岂能容他继续和这无名小卒再斗下去,他仅仅学到“诗剑之清奇诀”上半诀的末句招意“步屧寻幽”就此挥出,如在李虚毅的预料似的。 第063章 胜负与约定 “任情侠少!”李虚毅再叫一声,长剑已在仙傲逆鳞气的作用下变得越发锃亮,强撑至此也是他的极限了。若是他所预算中的这一招在实战过程中有任何的偏差,他便还是以惨败收尾,眼下不堪承受之重! 光华破天,与云冉边的天月微有接壤,便只这样也足够变成李虚毅的收戈一击!步屧寻幽,没错,他便是要将剑上的光刃通过仙傲逆鳞气的引导,形成内化以风的主攻招杀出,杀向徐慕羽作为对攻的阵眼,也就是剑诀中的所谓“幽处”。 西子屐痕,曲处寻幽,已有来剑接天飞入,剑芒轻绽犹如黑夜与白昼交接时候的曙光,灼白而不失之于无痕。这一缕剑光英气与灵气并举地对碰上徐慕羽的幽然剑招,便如同一只斑白双翼的蝴蝶闲飞进了翠微浅绿的竹子里头,留下过影纷然的追逐与交涉! 两人的剑势随之腾挪变幻,风格却还是天高地迥的,徐慕羽剑招中所承带的剑意继续纤柔得如同情人手指,李虚毅则任由着年少情肠的血气前去放肆奔纵,用剑不羁已极。 李虚毅开始感受到从徐慕羽剑端施加过来的压力,徐慕羽所用的剑招说将起来只有一招,但其奔连不绝的数重变式并不歇下,反而是重重繁复。 “哈,徐慕羽,你就认输吧!”李虚毅仰天大笑,所有的机会都已出现,随着徐慕羽的变招深入,他本身对这一剑招的领悟还不够透彻,破绽所露也是极快的。 白茫月色里,李虚毅的啸歌意短,便过来一阵风卷剑落,以攻对攻,以杀对杀!快得惹人眼花缭乱的两连招之后,徐慕羽的剑在颇为平稳的斜切位置落平,李虚毅的剑却高飞在天,不知所踪。 李虚毅异常惊惘地站在那里,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又如何能够接受?明明所有的预算位置都准确无误,何况仙傲逆鳞气的外元力都透过剑尖刺穿徐慕羽的虚处了啊?如何是败! “慕羽,我说你怎么可能会输呢,来,我们回家向爹爹通报喜讯去……”徐离畅快地大笑起来,徐慕羽才刚从名剑城回家探视就干了两件漂亮大事。 “这世家排位的虚名你便拿去吧,不过,姓徐小子,我们这次是真的虽败犹荣!”韩家三少之首的韩彦并无失落之意地沉声道,少输算赢,李虚毅能与徐慕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凡。 静夜慢慢吹过萧瑟的长风,徐慕羽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僵势开始有了回转,他握剑的四指轻然松开,手中的无名长剑顿时掉落在地,也就在此时他出人意料地吐出一个短句道:“这一战,我输了!” 在场之人无不异常吃惊,只有李虚毅捉摸不定地轻笑起来,先前捧头冥思的愁态顿如铁锁开落般瞬间解除,他用极是敬佩的眼神投望向徐慕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能你先前说的是对的。呵,可能你们谁都没有注意,我在最后半招的紧要关头,挪用了那么丝缕内元力,我以为是他使用内元力在先的,静下来细想却不是。所以,我确实输了,但我想知道我败给的是谁。” 徐慕羽淡淡地解释着,脸上的神情甚是从容,在听得李虚毅惜字如金地对答后,便是手捧着子母双刃剑想要回府。李虚毅却偏生在此时向着韩彦朗声说道:“既然是我赢了,你们可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请求。” “这家伙会图谋韩家的什么?是三绝剑么?嗨,又怎么可能。”徐离恬淡想着,与徐慕羽的回首两相对应,也就没有挪移脚步打道回府。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吧!”韩青越俎代庖地说道。 “我想让你们韩家协助我去救一个人,顶多在重阳之后的三天内,具体的很多东西我还不是特别确定。”李虚毅粗略地说取了一个轮廓,并没有把具体细节给说出来。 “救人?能在重阳前后待救的,肯定是经由宋国杀贡特使护送的九人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兄弟几个为了你去特别劫持吧?不合理,换一个!”韩建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谁愿意以身家性命前去冒险。 “那如果是让你们朝见南唐圣主,支持复都金陵呢?在自家门口被宋廷征选了妃嫔,毕竟这里是你们的故都,总不能为了宋国而长期苟延残喘吧?”李虚毅不计较先前的失败,转又重说到。 “这个虽有难度,却事关我们南唐国的荣辱,我可以明确答应你。若是你在今后的一二年内,还不见国主有此昭告便直接找我们韩家吧,到时候我们自会重新给你一个交代。”韩青入句铿锵地说道,书生气度倒是随之一变。 韩家的其他的二少又说了些盟誓旦旦的话句,还把韩熙载都搬出来作为支援,李虚毅这才放心下来。如果南唐国能在复都金陵后重振雄风,倒也不失为对抗赵匡胤的一大暗招。 些许人影更从韩府三两告散,白衣侯也开始自讨没趣地从假山处走出来,狼狈的样子恨不得被晚夜的淡霭浮影遮住身形,好在他没错过先前的剑招大战。 但徐慕羽却并没有走,他眸子亮如酷黑精石般在月光的团影里闪烁不已,他似费踌躇地微想了短暂时间,方才下定决心地对李虚毅道:“不如由我来替你救人,或许我还可以拉出名剑城内的一些好手帮你,但有个重要前提是,你必须把你的最后一式分拆出来讲解给我听。” 光生明灭,李虚毅收回拔腿待走的脚步,陷入了转念之间的沉思。这绝招都是死物,哪里还有比解救血浓于水的亲人更重要的?何况,先前徐慕羽可是实打实的以一挑三,战力还在韩家三少之上,可以说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经此暗想,李虚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就从容答应下来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言为定。嘿,可能这边秦淮艳会的事了之后,我们还能同在名剑城上习武问剑呢。” 涉入江湖后初次接触名剑城中人物,便是像徐慕羽这样的天才,就是不知道名剑城中还有多少如此不凡的年轻俊彦。 以此类比,李虚毅突然对名剑城起了颇为强烈的向往心情,他愿以手中的长剑,扬名整个青冈崖乃至天下,大丈夫就该如此! “哦?可惜的是你身上用刀的痕迹太重,能否得到青冈崖上各宿主的器重就难说了。嗨,不扯这些,不如你今晚就随我回徐府吧,我们明天再去江湖楼去。”徐慕羽仍旧是不温不火地说道,仿佛闲落松子的青山本色。 “也好的,不过要带上我的老搭档白衣——”李虚毅的“侯”字还没完全落音。 白衣侯早就跳出来接承过去说道:“因为我经常喜欢穿白衣服,这小鬼头有时就是这么戏谑我的,以后你们叫我白老头就好了。” 李虚毅知道白衣侯要遮掩形名,也不再刻意向徐慕羽多加解释什么,心里迟迟未落的芥蒂却仍然包含有白衣侯的药引寻找。 徐离当先踏上系在树边的车辇,再用手掬起一抹天凉,真是年华易过的好个秋天。 徐慕羽最后方才上了马车,想起陆渊沿路以来的教训,无不戳中他的脊梁骨,侧看向李虚毅的眸光仿佛含敛着莫名待定的轻叹。 好在青蝶饰不曾跟来,否则,他在名剑城内维持的不败神话可能就要因此而终结了。 沿路惊风华街,偶尔也会传来寻常百姓家的水禽缩在笼子里发出的咕咕叫声,曲折弯转,帘幕里的摇曳星光开始由淡白转为温碧,等到前头拉驾的马车,闲散地在青石板平铺的铜门前踏起小碎步,李虚毅知道世代书风的徐府已经到了。 徐慕羽回家也不是太久,但他依旧很郑重地对他二哥徐离说道:“二哥,让他们两人住我先前的吟风苑吧,我晚上还要练剑,怕是要练到后半夜才有睡意,随便在你的房间里共宿一夜也就成了。” 李虚毅自然是感受到了徐慕羽语气平淡中所特有的敬意,否则以他乔装成的韩府仆人身份,又如何值得徐慕羽为他腾出自己睡觉的厢房。这一刻,李虚毅也开始正视起他与徐慕羽即将要展开的未来之争! 在走进吟风苑闲躺下来之后,李虚毅更是异常直接道:“白老头,你现在也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在韩府你没被韩彦发现已是万幸,亏你还想借用他们南唐世家的武力,我都不知道你去韩府想要干嘛。” 白衣侯嘿嘿浅笑一声,不置可否又颇有期待地道:“以你的机智,难道真的猜不出我的计划?看来老夫还是高看你了。” 灯烛的焰心正被摇曳无力地拉长,李虚毅低下眉眼开始静思起来,蛊毒虫与仙凡果的所在根本与韩府没有直接联系,若想推动韩府来介入与唐碉或者沙陀家族的争斗又显得不够本,白衣侯算计的是什么? “韩府、南唐世家——对,当然还有华家!”李虚毅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如果韩家真的与华家交情颇深,那么让韩家率先介入,就意味着能拖带出华家乃至名剑城来,名剑城在江南的势力可不是沙陀家族与唐碉所能比拟的。 “可惜,老夫还是高估了韩家三少联结成阵的实力,所以,你现在若能拖动徐慕羽下水,无疑是对我的一大臂助。只是,他已先答应替你救人,若要挑起他与唐碉的争斗,恐怕不会太容易。”白衣侯略有遗憾地说道。 “你的筹划太抽象,还是具体一点吧,比如说蛊毒虫是在蛮子寒手中,仙凡果又是在艾壬手中——我们无需挑起帮派之争就可以另行得手。”李虚毅平躺在床上,把双手后架在枕头上,似睡非睡。 “蛊毒虫与仙凡果又是寻常之物,唐碉与沙陀家族的人又岂会把他交给外传弟子。呵,还记得路上的那些争斗痕迹么?那些痕迹便是唐碉绣菊针与沙陀家族之石家的澹天剑戟的攻斗留下的。 我已经从韩青那里得到证实,唐碉与沙陀家族因为各自不服而有了相当大的矛盾,路上交手的两人分别是唐碉三大暗器圣手之一的唐婉儿和沙陀家族的血煞公子石尧,两人都极年轻,和宋终差不多岁数吧,反正最大也不会超过二十二岁就是了。” 白衣侯终于把沿路套问韩青的重要信息完全说了出来,听在李虚毅怀中仍旧显得有些迷糊,江湖排位乃至天下武尊的比斗,这两大势力怎么会派出如此年轻的一辈呢?要知道陆渊就算是极其年轻现在也有三十二岁了。 第064章 俊彦来聚 “可能,这一次各派比斗的是天赋而不是实力吧,毕竟各大势力的掌舵人的武功早已名定江湖,赵匡胤的手段还不足以使他们倾巢出动,毕竟,天下还未一统,称王称帝的又不止赵氏一家。”白衣侯只能如此解释。 “那就是说,此次各大门派派出的都是天赋异禀的绝对奇才咯?难怪徐慕羽会如此勤练,还不惜替我救人也要领会我‘任情侠少’中的剑意,看来也是存了心要在江湖门派面前证明他不但是名剑城中的不世天才,也是整个天下的。”李虚毅刹那间明白过来,却又一愣。 如若是实打实地比斗,他与徐慕羽的差距何啻千里?就连温格在他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这江湖是他涉足太早还是他的道行太浅?李虚毅刹那间澎湃起来的无力与不甘几乎可以吞噬整片星空。 “天下门派都不约而同地派出年轻俊彦过来,难道也是早就商量好的?不对,只可能是宋国宣抚使的请柬通知有如此规定。”他又瞬间明白过来,在花都客栈碰到的那拨江湖人士所听到的只是沿路听来的附会之词。 “看来你也想到了,也许,宋廷最想知道的不是争斗,而是在未来十年之内,有哪一门派能对他们锦龙会形成冲击,宋廷能否一统天下也就看眼下的这十年。锦龙会中的那个康天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就内元功法来说还胜过徐慕羽一筹,徐慕羽今晚能战胜韩家三少凭借的完全是剑招方面的广博精深。若真要对斗起来还是康天所占的赢面比较大,毕竟他比徐慕羽大了三岁,时间的积累相比于年轻也是一种资本。”白衣侯由衷叹气道。 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天赋之高当真闻所未闻,他先前在幽狼峰上的真实内元功法其实是形意六重雷的巅峰水平,在强行动用内元挪移穴位后,更让内元力损耗巨大。 后又与赵普接连周旋,墨门焦痕之毒发作的越快,同样从峰顶坠落,然后侥幸挂在树上不死,可他的内元功法直接掉到了墨觞五重电的巅峰,加之数年来隐姓埋名来压抑体内余毒,又从巅峰水平跌到中庸水平,这也他铁了心要寻找到一味疗伤的圣药来恢复全身武功。 “看来我也要开始闭门练刀了,就算不能代表任何门派出战,也决不能输给徐慕羽。”李虚毅咬牙说着,更是从怀中掏出《刀焰流觞秘籍》准备猛练大半个时辰再睡觉。 “哈,有意思,护送你来秦淮艳会的那个汉子居然会将这本秘籍交给你,倒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看来他对于这秘籍中的迷惑也异常之大,有可能不下于我当年啊,小子,你也该从这里面找出许多悖论才是啊。”白衣侯对这本秘籍一反常态地没有太多珍重,淡笑出声说道。 “悖论?除了这中间圈定的七重刀法有些过时外,我倒从来没发现其中有过何种悖论。难道,它竟是自相矛盾的?而我刀叔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它给我的?”李虚毅把秘籍合拢,困顿地望向白衣侯。 “这本秘籍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充满悖论的,据说只有那些内元功法在魂引七重霜中庸以上的顶尖高手才能从这悖论中感受到残缺不全的招式,像我之前空持此本秘籍却难以读懂和练习,反而因此引火上身。 这也是我将上下半本故意分开的真正原因,不然,错刀狼堡的堡主说什么也会拿我开刀,看来,我真的应该重上名剑城向我那好友认错了,当时为这秘籍的后半本我们都许诺不见彼此了。”白衣侯说着,更想起悠悠往事,近些年来的落魄无不与这本秘籍挂钩,暗叹不止。 “那这样来说,我手中的这半本秘籍在内元功法本就残缺的我面前更是毫无用处的咯?亏我还把它当成学刀的宝典来参照。”李虚毅恨恨地想着,连串的疑问却紧承而来,他先前领悟到的有关弧点、线面以及空间,在用刀里面又是怎么回事? “反正,这本从流传下来就是这么副德行了,要不是我在刀法招式上已经极难突破,我也不会颇费心力地名剑城上盗取出来,也因此,我在暗中倒与青尘子这老头子产生了不小矛盾。为武,而求极致,我和他是一样的。”白衣侯吹熄烛火,也阖衣躺在了紫梫木做的雕花大床上。 “不对,这本秘籍绝不是像这白老头说的这样的,我从中所取得的领悟还差着最后的一环就能对接回拢了。更重要的是,这些刀招刀式并不是以内元功法作为基础发元力的,仿佛是另外一种来自思悟中的变力,很微妙,我也是在经历意识锻化后方才将两者联系起来的。” 侵在暗黑色调里的乍然思索,使得李虚毅更加难以安静下来,他期待能一下子找到这中间的答案,但就像隔了卜谋洞里的那堵石壁般,死活不能钻入。 到最后的琢磨都化为心绪烦闷,李虚毅不由得重披上衣服走出吟风苑,且去看看徐慕羽所练的剑式,也许还能临场学了几招作为应变呢,这样一想,他更是溜过波天明水的池园,步伐转从假山的洞壁中走过去。 原本从卜谋洞中带出的、原该是消耗阵形用的晶石,突然诡异无比地从衫袖上跌落了下来,他现在才想起来,当时温文与温格想要拿起它来都是费了生平之力都不能拾起的,偏生他轻而易举地将它拾起并带了出来,这中间的困惑因为连番事忙还没来得及思索呢。 其实,这些晶块本就内化于藏有魔魂未成之气的青碑中,在李虚毅正式成为刑天的缘劫之主开始,他对这些晶块自然有了易如反掌的牵引处置力了,温氏兄妹的重逾难堪便不足为奇了。 恰在此时,一向老实本分的磁刃壁虎开始兴奋地撞击那个方盒,恰有掩藏不住的出来欲 望。李虚毅颇为顺从地打开了方盒,这磁刃壁虎在卜谋洞中帮了他很多,现在也该看看它出来是要干嘛了。 磁刃壁虎极为飞快地从方盒中钻将出来,探头探脑一副酣然可爱的模样,它目标极为准确地朝着晶块扑去,嫩滑的舌头卷舔不停地消化着深青色的晶块,好像这奇怪晶块就是它的食物似的。 “原来是肚子饿了啊?不过你乱吃东西不会突然昏厥什么的吧。”李虚毅心肠柔软地把手轻抚在磁刃壁虎的后背上,它并不躲开,反而乖巧地往前蹭了很多步,亲昵至极的样子。 “连如光寒,凝于四合。”徐慕羽忘情苦练的出剑声断续传来,李虚毅赶忙收起晶块与磁刃壁虎,不为风露所侵地倚在假山的洞壁之口,仔细观看起徐慕羽的出剑、破剑与杀剑。 他的出剑很快,不觉他有任何招动便已经将剑飞耍如舞地扑至跟前,与李虚毅对招时候完全是两种风格。至于破剑,宛若一块石头被飞射入水潭,惊溅起满池涟漪,大有以点破面的凌厉。 杀剑之奇,又是闻所未闻,仿佛旖旎的香闺,处处弥漫着某种麝香的淡味,而在你疏于防范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从鼻尖沁入咽喉的竟是无形无意的杀气,而且还见血封喉! 李虚毅站着凝看越久,便对徐慕羽越是敬佩,梅花香自苦寒来,他的博大剑招又何尝不是从这样勤苦的练习中变得精绝不化的。当然,李虚毅并不是没有收获,这种意外的收获反而颇出意外。 《刀焰流觞秘籍》中他所未能衔接的那种领悟,正通过徐慕羽渐变多式的剑招中慢慢脱胎出来,就像是得其剑意的那种默化结果,丝丝入扣。他自然不知道,徐慕羽在后续剑法中一直重复练习的恰是青尘子触类旁通领会《刀焰流觞秘籍》的结果。 正因为其中每个剑诀乃至剑意都是繁复晦涩,幽折曲变的地方更是层出不穷,徐慕羽才坚持每天苦练数个时辰,他绝不是偷懒以至于挥霍天赋的一时之才。 “原来,从点线、位面再到空间,层层交错的并不是用刀的弧线,也不是刻意求形的刀意,而是凌驾于所有招式之外的气华,这种气华因为人的内元境界而呈现出来。 徐慕羽之所以对这些变招如此难解,火候未到是一部分,内元功法还不足以支撑又是另一方面。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我可以毫不费力地看破这一点?我记得,周英威与温简的动招之中也有涌现出来,不过太浅淡了而已。” 心随意动,李虚毅转而在门琐四合的潮思内连变出重重招意,竟然若有若无地漫扬着与徐慕羽相同的那种气华。天下剑招万千,气华却独自成格,就比如说李白贯穿于长剑之中的任侠之气与仙傲之气,更是直接开拓出以诗化气的奇宗武学。 当然,这门奇宗对于仙魂血丝的纯度与浓度的要求简直到了极为苛刻的地步,千古以来就只有李白一人得天独厚,方才真正意义上以仙之名持觞飞月。 白衣侯作为效颦者也不足为奇,要知道天宝之后的整个唐朝曾掀起这样一种诗学和武学并举的双修之路,并从文人的疯狂再转为学武难成的滥觞。 李虚毅自然不能知道现在稳定于他体内的一丝仙傲逆鳞气,恰是这种纯正气华的化形,经受他无意识的改良混杂,战神刑天那种不惮天地的杀气更是以缘劫之主的继承而降临到他体内。 只是这种气华的养成,就如同内元功法中的重级一般也要层层递进,如果获得突破,其提升幅度之大远不是寻常所能预料的。李虚毅透过秘籍得来的这种思悟,暗与仙傲逆鳞气的形用结合到一起,为仙傲逆鳞气的使用又多出了数重精妙连绵的用招。 风夜无露,晚天薄霜,两人并没有过对话交集便匆匆走回了各自厢房。江湖楼,终于要出现在李虚毅的眼前,温文与温格的再次会面也是他所期盼的,去马如飞的鞭子抽打声清脆响起,遗留在江南泥路的晨分时候。 第065章 江湖楼 金墨构连的粉拓大字,气势煊赫地落于一面红底匾上,两列对开的铜门宛若揽延宾客,长年都迎站着含带笑面的窈窕淑女。江湖楼里数重玲珑楼阁就像天上的星云般飞沓不绝,前后掩映之间,竟有皇家宫阁的富贵之态。 拾步台阶而入,落座于厅堂则颇有雅趣宛转于梁柱灯火,出踱在窗扇便有临水把盏的风情,回顾同来饮酒吃饭的诸人,一时之间倒颇有宾客咸宜的团团和气。 不失廷面的恰然构建,飞瓦雕甍自然是错落有致,还有某片黄灿秋菊折摆于后苑,时有沁人芳香透传过来,让人在就餐时候,充满了素秋情怡。 八仙桌与列椅崭新开铺过去,如青山挽延般岿然不动,落于眼中更是列对成别样的幽独风格。小二端菜上座都是极平稳的韵步,素菜口感和荤肉味道无一不是时之所选。 李虚毅等三人洒然不拘地下马之后,信步庭院般地出现在这座江湖楼的正厅,在窗阁进透的天光里分涵了连片绰影。徐慕羽与掌柜稍作知会便拐过连片开菜的桌椅,从楼梯上层层转折,曲尽幽廊,他终于在极东的一间华饰大屋停住脚步。 就在他想要敲门时,一个青边花绳束发、浅紫衣披身的少女突然把门打了开来,她慵懒地用手轻捂着还待打哈欠的樱桃红唇,像是刚刚起床一样的,这使得徐慕羽被惊吓了一下,淡笑眉皱地斜退了半步。 “哇,师哥,你那么快就回来啦?陆大师兄刚才出去替我买松花肉粥去了,”那少女揉眼轻看着徐慕羽,眼中波光明漾,似乎充满了惊喜之意,“嘿,陪在你腰间的那柄长剑是不是就是家传至宝啊?” 李虚毅浅细地打量了下这个性格活泼的紫衣女孩,她俏皮的双眼连带着睫毛给人灵动忽闪的感觉,脸颊粉盈如若杜鹃花痕的淡边,与随风吹拂过来的发丝稍作遮掩便更觉可爱淘,十足的美人胚子。 “差点被你得掉到楼外去了,话说回来,子母双刃剑是我爹的佩剑,我自然不可能留为己用。何况,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在青冈崖上的奇髓剑池挑寻适合自己的好剑了,那里的剑只要稍微入眼一点的,都是远胜江湖中的剑刃的。”徐慕羽挠头淡笑了一声。 “那这两个家伙是谁?不会是你爷爷和弟弟吧,嗯,你弟弟和你气度相差真不是一般的大呢,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怪煞得很……哎,我都忘记你跟我说过的,你们家男丁里就你最小的了。”紫衣少女轻拍额头,连带着捧出一副娇嗔带恨的模样。 闲落在李虚毅的眼中,却更让他怀念起温文的笑颜来,形如远山的眉黛下隐着梨花飘枝的恬淡,他是不能忘记她的低浅酒窝的。 就在这样的神思恍惚之中,徐慕羽略带歉疚地说道:“两位别太介意,这是我师妹青蝶饰,她的个性向来就是像虾米一样活泼乱蹦的,平时也老喜欢捉弄我的。” 话外之余,他也极为应景地向青蝶饰介绍了李虚毅与白衣侯,青蝶饰只是连哦了两声,就不感兴趣地指着斜对面的几个房间道:“错刀狼堡的人就住在那边,他们此行一共有十五人,是武雄之子武刚带的队,从我们揽下这边四个厢房后就一直在盯着我们。” 李虚毅顺势看去,果然看见当先一个身材魁梧、体格壮硕的中年汉子,尤其慑人眼球的是他所持的一柄巨刀,青龙光转,气韵横生。白衣侯在低看了一阵不由自惊道:“青龙刀怎么会在武刚手中,赵普那阴狠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武刚似乎并没有认出白衣侯的真实身份,对李虚毅更是不屑,他中气响亮地顾对左右道:“听说这次名剑城的九大宿主都没有过来,反倒是青尘子这老头的徒儿出马,看来我们错刀狼堡称霸中原武林只在早迟。” “阁下如此口出狂言,当真以为我们华家是要依附着名剑城才选择联姻的吗?若非秦淮艳会还没开始,我华某绝不吝于讨教一二。”一列华袍锦衣的中年男子转从厢房西侧走出,冷翘唇边的胡须不怒自威。 “华光跃,有种咱们就痛痛快快地决战一场,谁输了就直接退出得了,多直接的方式啊,当然,你的宝贝女儿嘛,也多说什么废话了,我武某人主动请缨来这金陵却都是为了她,真国色天香啊。 嘿,我就想不通陆渊这厮有什么好的,一身综合修为没有一样是横绝整个青冈崖的,眼下就连名剑城的至高信物璇玑石,都被分遣于九大宿主轮流执掌,这首席大弟子还真不是下一任的接手之人! 像我武刚就大不一样了,在错刀狼堡内,不但有众多长老拥护我上任,我爹也是对我青眼有加,我这次若能建功回去,说不定直接就被升任为副堡主。”武刚言辞得意地斜觑向仍不见人影的陆渊厢房,话中的讥诮之意呼之欲出。 “可惜你自大骄狂,成事不足而败事有余,我听说,你派往扬州的那拨人已尽数被威赫镖局的人擒住,你们动手劫持十万宋廷托押的镖银还敢明目张胆地来到这里,当真是胆大包天。 换成是我,我就不会如此失算,现在你也可以看看,这江湖楼中的势力都是谁的天下?我华某在这金陵城内经营的这十多年来,世家底蕴可不是装蒜用的。”华光跃眉色如剑凝起,绣袍轻挥,厅堂阁内都围拥出不同旗色的华家精英。 “你依仗着金陵是你的地盘又能怎样?难不成你真的敢劫持我,我告诉你,这世上能生擒我的除了那些不世出的老头子,以我武刚形意六重雷的中庸水准,绝对可以让图谋我的人褪掉一层血皮!”武刚面色顿时微绽出一抹淡的宛如烟消的蔑笑,他敢张狂绝对是有资本的。 能在四十岁达到他这种水准的,无一不是在江湖风云榜上排得上名号的绝顶高手,所以即使沿路开罪的势力不再少数,他也自问足以应付。 “难怪这家伙会持着我的那柄青龙刀,看来其本身的习武天赋也并不落后武雄太多,那可是柄王者之刀啊!”白衣侯悻悻地想道,再回看李虚毅时,早已溜到不知哪里去了。 “喂,你这厚耳垂的家伙,干嘛老是跟着我和我师哥嘛,真是讨厌,”青蝶饰恼恨地轻跺着脚后跟,望向李虚毅的眸子充满了宛若丁香花般的怨尤,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和徐慕羽一起出来闯江湖的,“师哥,你怎么也不帮我说他几句。” 徐慕羽轻咳了个暗哑的声调,闷在肚子里,并不作如何表示地说道:“我们三人逛不也是一样的吗?各得其趣,想说笑段子就闲扯几个,还像在青冈崖上一样。” 李虚毅并不理会青蝶饰的逐客令,反而低看向她垂挂在腰畔的一串连锁剑胚子问道:“你那是通过炼器锻造出来的么?我紧跟过来只是想要知道,你们名剑城都是如何炼造兵刃的,是就地取材还是有人教导的?我承认,我对炼器了解得微乎其微。” 说实在,从昨晚看到磁刃壁虎的傻笨样子,他便分外关心起炼器来。仙世名刃往往不太容易自行出现,这样一来,根据自己的能力来宛转如意地淬炼一把兵刃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何况他手中拥有的可是堪称极品的磁刃精魂,虽然还只是子形态。 “早不提晚不提的,偏等我们出了门口才来闲问这个问题,等我向你解释完了,可能就错过这条街路上的精美贝壳和梳子,也有可能我最喜欢的狐面娃娃也被抢光了。”青蝶饰翘出纤细笋白的手指在岚烟幡旗画了个小圈,清澈的大眼睛里萌动着小小可爱。 “这个……”李虚毅顿时无语了,不愧是女孩子,可是他从来没见温文娇俏地说她钟爱米黄笛子,又或者出袖回舞的绯红彩带。难道是他们之前都走得太急? “嗨,这个长篇大论的连缀出来确实很多,刚好我们两个在下午与唐碉还有沙陀家族之石家约好了炼器比斗,年龄是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你到时候围观一下就会知道了。 我们现在却得赶在秦淮艳会正式开始前,把这条街路上所摆出来的各种宝贝淘买一遍,虽然这些摊点还不足以形成高价值的竞拍宗会,但其中的某些东西还是很适合我们在此次比斗现买现用的。” 徐慕羽脸上顿现出神采奕奕的眉色,从知道这次的秦淮艳会还有可能是各派少年的天才之争,他就连攒下数口心气想要借此大显声名,至于李虚毅对他的威胁,根本是在不使用内元力的情况下。 “也好,随便逛逛,说不定刚好就有详细介绍关于炼器这方面的书本的。”李虚毅只能这么想,心里却还纠结着该怎样让磁刃壁虎尽快成长起来,晶块的舔吃作用还并不明显。 晴暖的阳光从头顶倾泻下来,跑蹦带跳的青蝶饰指这向那地连过了三五摊位,无非是些俗不入眼的神念珠、复元丹一类,李虚毅的眉皱始终难以找到可堪开解的掠眼。 “说是俗物确实俗,未必珍贵弥足珍——愿者上钩。”一块炭墨构连的木板颇为潦草地连写了如此涉及风雅的词汇,李虚毅略看一眼摊主,却是位老落如僧的鬓白老头,披着件凌乱缝补的青衣卦位长衣。 他正一反常态地侧躺在摊位后面的凉席上,与诸多叫卖连天的其他人并不相同的是,他看到三人走近也并不加以招揽,更流露出别来烦扰庄周的梦蝶一般。 李虚毅如风吹云地飞掠过该老头所摊摆出来的东西,零散的古方铜钱,简短的剑形胚子,略占霉味的秘籍,还有苍黄不胜的斑驳念珠等等,比起其他摊位是凡物皆有,但可供选择的又只有一种。 青蝶饰轻蹙起眉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老头,就像某段景致般给她似曾熟悉的风味,再三观察却怎么也分辨不出来。她对于这些古迹近残的武学玩意是少有兴趣的,若非因为徐慕羽一再淹留,她早就如同南飞在天的惊鸿般连般奔走。 第066章 光胧香木 “这串念珠可以测探神念么?”徐慕羽蹲下身子,有些好奇地指着一串青莹色玉珠问道。 “当然可以,你们三个都可以探测一下的,神念越为强大的人,在内元功法抵达形意六重雷之后,对于从巅峰状态过渡到大圆满状态有特别强悍的增幅。”老头淡淡地解释着,并无特别神情地将某种意念旁掠到李虚毅的脸上,含蓄未尽。 “念珠?我好像听我爷爷说过的,但都忘了呢,师哥,我看你对它挺有兴趣的不如给我解释一下。”青蝶饰揉脸呆想了一阵还是无奈地叹问道。 “世上的念珠种类颇多,所探测的东西也大不相同,神念作为其最主要的探测部分,佩戴在人身上能够通过内元力的催入,辨别出距离下一功法重级乃至具体水平所需要的大概修炼时间。 越是高等的念珠,甚至可以模拟出下一重劫的真实威力,不同的人其重劫威力也是相差甚大的。这对于进修内元功法的武林人士来说当真是奇物,但想要有此效果,你最起码需要佩戴念珠上升一个重级才可以。 不如我们来试试,也给这念珠判定一下级别,我尤其想知道蝶饰公主的。”青蝶饰在名剑城的地位无异于公主,徐慕羽解释数句后轻轻一笑,充满了怡人温情。 “你们探测吧,我不用探测也知道结果了。”李虚毅并无兴趣地说道。像他这样连内元都是残缺的人,这神念想必也是趋近于零的,还不如随眼再看看与他体内气华相关的东西。 “哈,师哥,这次你算是输给我了吧,从小到大我无论是比剑招还是比内元功法的重级都是惨败于你的,这次算是一次性收回了,”青蝶饰得意喊叫的时候,似乎意识到徐慕羽梗站风口的微淡失落,不由得转变语气开始安慰,“其实我的念珠也不过是比你多亮了半颗,你以后照样可以赶上我啊,嘿嘿。” 一块皓白如若月夕成玦的光胧香木突然吸引住了李虚毅的目光,不断摩挲便愈是恋恋不舍,那掌印大小的胧木所散发出来的淡然气晕,与他体内的仙傲逆鳞气极为相似,更有许多轮廓的重合。 李虚毅瞬间就有了决定,无论这块胧木是多少价钱,他都会一口买下,但为了方便砍价,他又故意装出随意的口吻问道:“那块破木值多少钱啊?” “好好好,我这个做师哥的不能小气,成,为了庆祝我们蝶饰公主终于赢下光明正大的一战,我就买下这串念珠作为礼物送给你啦。嘿,是你喜欢的青幽色的哦,还多了一重莹然呢。”徐慕羽欢快地扬起手,掏出一两碎银痛快付了钱。 “十两银子。”老头惜字如金并且想都不想地说道。 “哇,什么破木块嘛,简直比我的玉莹念珠还要贵诶。”青蝶饰兴奋地把念珠戴在皓腕之间,在听到老头如是说后又马上惊讶地嚷叫起来,要知道十两银子都足够寻常百姓三两年的开销了。 “不能再便宜一些?或者,你跟我讲讲它为什么所值如此高价的来历以及名称。”李虚毅并不放弃地问道,他极其相信自己的眼光。 “来历?我都说愿者上钩了,如果你觉得不值自然可以离去,我还可以卖给下一个人。”青衣老头不但毫不买账,还理直气壮地回拒道。 “我承认,这块胧木是有那么些气缕值得你去购买,但我觉得价格撑破了天也不过是半两银子,就算是奇木在如此不经雕琢的情况下,也绝对卖不到这价。虚毅,可别被这老头诳了……”徐慕羽也在旁理性提醒道。 李虚毅身上的钱确实不多,凑起来也就十两零三百贯铜钱,若是买了此物之后,他只能坐等刀无痕的到来方才避免财政赤字的危机。几乎是不经更多思虑,他果断说道:“不如这样,你把那个插花弄草的瓷瓶也一并算给我。” 徐慕羽看到近似疯狂的李虚毅,只能叹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插花的瓷瓶寻常可见,就算是摊着添头白送也该找个价值高点的。那老头果然极为离索地将瓷瓶里的水倒掉,与光胧香木一起递到了李虚毅眼前,李虚毅心里大感肉痛却只能倍装潇洒地接过来。 等到三人飘然走远几许步伐后,那青衣老头两手一抄,地上的旋风顿起,所有的物什飞快地被卷荡起来,然后垂进一个浅色袋子。说也奇怪,这个浅色袋子不过尺寸大小,愣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收罗了进去,在旁偶然看到的还以为这老头在变戏法呢。 “哎,我生平稀奇古怪得来的东西,本来只想抛售给你们两个小辈的,偏生多了这意外的第三者,不过,他在招式上的天赋确实罕见,当然,我自然不会因此而放弃我近十年的个人努力。飞升之道,希望我能熬过大寿之前彻底堪破它吧。” 青衣老头沉沉念想着,更一个灵巧之极的窜动,人早就飘与鸿飞地从原地消失,再看他前行的方向,却是朝着秦淮河极尽繁荣的中段而去的,那是浩荡的青冥不能见底的一条脂粉水河。 “没想到再逛下来也没什么收获,我们不如打道回府吧。”折转过摊卖路尽的一个街口,徐慕羽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时有插卖菊花的深巷叫卖声不时传入耳内,热染了素秋。 青蝶饰嘻哈不减淡暖情调地说道:“谁说的,我不是买了一个璎珞成蝶的素色坠饰给你么?要你悬挂在剑鞘上出入艳会的比斗的,嘿,我可是你的终极拥趸呢。” 李虚毅看着青梅竹马、你脓我情的两人,由衷艳羡地叹了口气,也该回江湖楼去看看他们是否到了。更让他迫不及待的还是,那个再寻常不过的瓷瓶里所装的秘密。 要知道,刑界竟然因此再度躁动地想要浮现出来,好在李虚毅颇为忌惮徐慕羽,方才努力地把仙傲逆鳞气都回吞回去,否则刑界还不直接钻进他一再示意的那个瓷瓶不可。 脑中光转几度的笑靥花面,李虚毅像被思念斗败的痴汉,恨不能飞地想要在午风卷帘时候回到江湖楼,他的步伐开始连般跳若,比之徐慕羽更是先了大半柱香的时间。 “唐婉儿,你别一再逼我,我石尧在路上不过是跟闲开了个玩笑,你唐碉便真的欺凌我们沙陀家族势弱么?也好,我们也在此对决出谁才是各自势力的新一代领袖。”李虚毅在前脚跨进江湖楼便听到某个有点苍烈的年轻声音大喝道。 “玩笑?你最好还是分清什么是玩笑吧,”唐婉儿的脸颊开始微显屈辱地酡红起来,“现在既然动手,就别怪我拼尽全力了。”她的双臂往上微扬一下,袖管中顿露出连排护臂弩轴,这些弩轴紧密地套合在皓腕左近。 在唐婉儿急遽动手之前,那些弩轴轻拆开来,中间更有横架着数条轻梗的斜排摊送出来,有十数支尖黑的炽红短箭依次摆开,无不按藏在弩轴的后续弓线之内。一旦弩轴合上,这些短箭在以手指上的内元巧劲作为支撑,在百十丈以内的距离,无不宛转如意,而且威势巨大,设计之巧妙不得让人连声顿叹。 李虚毅才刚拐过几张椅凳,还没就势环顾整个厅堂,唐婉儿与石尧的打斗已经开始。好在江湖楼似乎早就预料到来往之人难免动武,恰如其分地在厅堂靠近掌柜柜台的侧前端设置了一个拱平的舞台,闲时用来歌舞听欢,而眼下却恰好做了两人的战场。 唐婉儿的出箭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她的兰指刚勾卷起来,空中便连续发出咻咻的破空尖音。在这起动如风过影的连弹时间里,左右两路相连相接地呈现出,前三为主攻,后六为辅助的九箭飞梭。 但是石尧的应变也足够迅速,他并没有挥出兵刃来阻挡,反而气定神闲地下沿着周身落位半转过一个弧圈,双手宛若白鹤的双翼开展,在破飞如电的支箭群中起掠自如,还稍沾即走地连续拍落当前两支。 群楼之上挤望着众多煊赫来至的众武林人士,尤其是装饰最为华澹流美的三楼东阁,一个微有雪鬓傲岸男子正负手俯看着厅堂中的比斗,他的神情并没有像白衣侯乃至华光跃等人那般流露出惊羡的神色。 与武刚不屑一顾的自傲相比,他只是把冰寒如水的眼眸看向了与他随行的一个青年,这个青年鹰鼻虎面,青霜天雷似的奇形双眼正专心致志地望着下面的比斗,偶然的眸光侧移之间,他看见李虚毅正不断贴着桌巾往厢房楼这边靠去。 名剑城的陆渊更是不愿错过这样的精彩好戏,他一身青衣儒衫,在众多低手扶栏的江湖莽汉中倒别有俊逸出尘的感觉。他站立在二楼的回廊边上,用手势示意手下的几个师弟师侄不要出声争吵,嘴角边满含有沉吟不尽的意味。 底下唐婉儿与石尧的争斗,逐渐呈现出奔雷杀伐与连番腾挪的追纵局面,若说唐婉儿接连不绝的暗器还没全力以赴出击的话,石尧更显得高深莫测,从连招拆散之中,他根本就没有使上自己的兵刃。 仿佛闲庭散步的进退回踱之间,就能轻易避开唐婉儿愈渐百变而且锋锐的其他招式,他的这种从容悠闲更激怒了本就怒火焚胸的唐婉儿,她将臂轴一收的同时,霓裳红的衫衣后背轻微抖动。 素色葛麻包囊如若阳光下层层爆跳的葵花种子,迅速地离剥及后,在李虚毅最为接近的视觉,露出一把连锁如环却又可以收合并拢的古怪兵刃,似刀非刀,说是长鞭又颇有迥异,它连缀着诸多的暗器又独具一格。 在见到唐婉儿离索地亮出拿手兵刃之后,石尧的眉头一皱,口中的话欲待说出口,恰被唐婉儿形如鬼魅飞舞过来的怪刃给激荡得徒然咽下唾沫,这妮子的暴烈脾气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哼,‘玉条脱’都已经用出来了,看来唐碉还真的是把她当核心弟子来培养了,我如果不现出点绝招把她攻下,在座的诸多江湖人士或许还真的把我们沙陀家族之石家给小瞧了。 沙陀家族之李家已经随着李继的消失而退出江湖,后唐庄宗的大将李嗣源一支或许还有几个人丁,不过近年来也是鲜少听闻。 至于建立过后汉政权的刘知远所代表的刘家,更是在兄弟内斗中分崩离析,我石家此次前来秦淮河是怀着王业霸图的,又岂能让人小觑。” 石尧作为沙陀家族的血煞公子,在滁州以北地区仍旧腹结着不少势力的,因为他在资历与名气方面,还不足以让几个最具势力的兵军痞子屈服,也使得沙陀家族在明面上不怵于天下各派,实际上却式微不堪。 第067章 再遇和吃醋 李虚毅四顾茫然地将目光,挪移迅速地从围观众人的脸面衣衫上飞过,别说温文与温格两人,就是威赫镖局的一干人等都丝毫不见踪迹,他所能看到的就是那些公然在廊道上亮出各自旗号的各派人士。 “你们看,是澹天剑戟,没错,确实是澹天剑戟,石家炼造出来的又一通灵器物!”幽鬼冢四玄鬼中的老四侯进激动地大喊起来,他从昨夜深处在这里极抢得一个位次,现在再坐等地鬼老二田辰过来主持具体事宜前便别无他事。 “通灵器物?那它是几品的灵器啊?我记得灵器还分品阶的。”徐慕羽与青蝶饰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江湖楼门口,刚进门就逮住一个极嘹亮的关键词,青蝶饰不由得随口抛问道。 “是啊,是哪种内元重级修炼出来的兵刃就以此为根据排成阶别,比如说我是用流华三重雪雪锻造的长剑,那它所在的品阶就是三品。其中从一品到三品的兵刃统称为凡器,从四品到六品的兵刃统称为圣器,七品的兵刃又称之为灵器。 嘿,像这石尧的澹天剑戟居然是七品灵器,以前并不听说沙陀家族有此器物,难道真是他们近些年来开炼出来的?啧啧,果真是这样的话,沙陀家族之中一定还有绝顶高手坐镇。”徐慕羽颇有意外之色地说道。 李虚毅一时无路可去,回厢房又不好涨着赭红脸颊去看名剑城脸色,只好踌躇难安地立在厅堂中间难知去留。待看到那个比斗舞台旁边似有一道暗门,更揣着刚买来的光胧香木与寻常瓷瓶往那边走去,此时最适合他解惑的独立空间只能是那了。 “不是说七品灵器要有魂引七重霜的内元力才能使用的吗?那这个黑衣的酷派少年手持着这灵器,不是平白地亮出宝贝来讨求祸害么?”青蝶饰继续缠问道,江湖凶险那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能被视作核心培养的少年天才石尧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你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没有魂引七重霜的内元力把七品灵器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还可以倚仗该种兵刃之利来嗜杀其他低阶的兵刃嘛,像那女的所使用的玉条脱应该只是六品圣器。”徐慕羽轻笑了一声,开始把所有的视觉挪移到精彩纷呈的武斗中去。 “嘿,偷闯进这暗室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李虚毅早就借着店小二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撞进了密室,“就是很奇怪地有某种花瓣芳香的味道,还不止一种。”他却不知道,他此番进来的时机简直承天之大幸。 浅色的光芒透过门沿的一道罅隙穿透进来,把暗室里的装扮布置隐约照亮,他看到连镜带柜的梳妆台,还有镯子和发簪参差其上,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幅用镂金细丝轻系起来的画卷,扑鼻而至的墨香,似乎还有着胭脂墨的味道。 很随意地打开该卷精致画轴,李虚毅只看到一个轮廓浅淡而面目已非的白衣男子,他正潇洒已极地在巨大的青壁前寒霍出剑,青壁前犹有异常隐约的几行大字,不甚分明。 没有继续理会这些,李虚毅盘腿端坐到边旁的床上,立马使用仙傲逆鳞气将刑界从繁齿光钥中浮现出来,心中的期待之意不言而喻。“发现了什么没有?”他刚看到披甲人形的刑界钻出来就急切探问道。 “我想你是要问我这瓷瓶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吧?你试着把你刚得到的光胧香木拆下小片试试,这中间的好处绝对非比寻常,我在那一个界面都极少见到该物。”刑界软弱无力地说道,仿佛形神俱损的样子。 李虚毅恰如其言地把小片光胧香木放进了瓷瓶内,等待了许久之后仍没有任何异变发生,有的只是胧木新沾了点湿水,他只能脸含怀疑地看向刑界,这家伙不是又在诳他吧? “我都忘记了,这瓷瓶还没被激活呢,至于如何激活嘛?我想想看,如果它真的是九天混沌榜上的仙物,不应该没有开世才对,你试着喷化精血、聚灵用气,如果还不行的话,一定是你的机缘未到。 哎,它的具体名字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那种气息与我说的仙物有些接近,无论如何,你只要好好保管就对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中妙用的。” 刑界显然也对他连说出来的两个激活办法缺乏信心,绕转之后还是喜笑无奈地做了收尾。 “娘,你为什么总是眉头紧锁的呀?我们逛长街、荡扁舟,还向秦淮河里抛撒脂粉呢,难道所有这些,都不能让你开心吗?”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突然回响在门外,李虚毅吃惊时候左右忙顾,额头的细汗涔涔流下。 “筱儿乖,先进房间好好休息,为娘还要再去花轩阁去把所有信息串联起来,你春姨这些年总算没有偷懒,花都信鸽对于颇多门派势力还是起了部分作用。”又一个声音袅娜想起,绵软的唇音惹人遐想连篇。 “娘,刚才那两个人为什么要在台上拼得你死我活啊?好在最后那个青年哥哥收式极为迅捷,不然,那位姐姐真的危险了。” 李虚毅仔细地听辨了下声音,恍惚间竟荡漾开浅水芳春的明媚来,他连想数番还是不能知道这个说话的女孩是谁。 “嗨,无非是男女间的一句调戏,原本无伤大雅,偏生被唐碉的领队人物瞧见了,这不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么? 另外,沙陀家族果然底蕴非凡啊,那个石尧根本就还没使出全力,即使如此,墨觞五重电入门水平也可以说是你们这一辈的翘楚人物了。 唐碉与沙陀家族的野心都是极大的,若是石尧不轻佻,唐婉儿也不任性,两家学这名剑城与华家般联姻,横绝中原也不是不可为,似乎,两人在最后都持了谦退态度。 呵,怕是‘剑卿’风霜傲要坐不住了吧。多少年未见,他竟然也敢名正言顺地出来了,当年他负于另一人时所许下的诺言……“ 不知为何,该女子说话时候已然多了某种玲珑的叹惋,精致得仿佛蘸着花痕画着都失去了鲜艳,一副艳丽皮囊谁知? 外面两人的轻谈暂搁了少许时间,这也足够李虚毅忙慌地撤气把把刑界回收过去了,及至最后的清脆音调终于句落在门槛影边,李虚毅匆忙钻进床底之时,恰把画轴旁边的一枚旋花菱片给碰落到了床边,他自惊之余忙把他收起。 暗室的的门吱呀打开,跳落一双兔子白的圆头花鞋,李虚毅从昨天的偶然邂逅中瞬间明白过来,这女孩除了花幽筱还能有何人?她昨天穿的就是这双鞋子。 这样一来,他心里总算一松,想起花幽筱的母亲刚好外出,不趁此时爬出来逃走更待何时? “咳咳,你这小贼也该出来了,要不是在门外我一直替你打掩护,你老早就败露了,我娘可不会对这种采花贼手下留情呢。”花幽筱娇声可爱道。 “拉到吧,你还替我打掩护,你娘都说要走了,你还非得拉住她连扯不放,”李虚毅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半拍着膝盖上的尘泥尴尬走出,“话说,你真的不怕我这个采花贼把你这朵秋花也给采走么?” “你无缘无故的干嘛要采走我啊?除非我很漂亮,咯咯,昨天就有人这样夸我,”花幽筱平静地望向李虚毅,等看到他就是昨日在临水小筑浅谈的人不由惊喜难分起来,“嘿,这下刚好了,我还想找个人陪我去临湖钓鱼,就你了。” “我?我还有很多正事要办的,尤其是练武。”李虚毅郑重说道,脸部却掩饰不及地虚红了一下。 “我可不管,秦淮艳会结束了我就玩不成了,你来陪我玩,我来教你学武,最合适了。”花幽筱想也不想地说道,练武作为她年复一年所重复的最大事项,对于这点小骄傲她还是有的。 说完,她还欢快地抓住李虚毅的右臂直往外扯走过去,穿过连片的灯影灰暗,以及觥筹交错的酒绿杯光,正好站在迎门而对的向阳之面。 无可预料的一幕如同即将交拢的双月轮廓,李虚毅前望的眸光正笼藏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温文。 天,花幽筱还没放掉轻挽着他的左臂呢?!温文失落异常地呆看着李虚毅与花幽筱的亲昵,一时顿立原地不动。 落在温文后头的温格、刀无痕以及威赫镖局的一拨人也颇分先后地出现了,各人的衣痕表情书写着不同款式的落魄,那一天在落鬼苍野的岩洞继续了怎样的争斗? “哼哼哼!!”温文在心里怒叹了三个不屑,扭头装作视而不见地轻跟在温格后边,并不多说什么。 “小家伙,我们的计划也是时候出动了!”白衣侯对他使了个眉色,奔走自若地从走上层层楼阁,只是他的眉峰还轻蹙着点不甚分明的忧虑,气形涌动的楼阁暗具风雨欲来的穹天狰狞。 花幽筱犹自缠带着李虚毅的胳臂不放,一副犟了脾气要找个人与她继续逛玩似的,李虚毅无奈之中忽生急智道:“若是你能猜到门口边那个浅红裳衣的女子手中所持的刀刃是什么名字,我就留下来陪你闲逛。” 他指的是周婉冰的子夜弯刀,其实这柄刀的刀名就连他自己都不是特别知晓,只是看到蛮子寒倒坠死亡的时候手里还兀自握着该刀。如果花幽筱连这都能猜到,他真的是认了这个任性丫头。 花幽筱顺眼望去,嘟起唇边一连说了形近的三五个刀名,李虚毅将它轻易地摇头否决。 身影起动,早就如同高飞低天的羽雁般连窜到楼高位置,并顺遂至极地追着白衣侯的步伐跟进了房间。 作者的话: 求点击和红花啊,猛力更新之中! 第068章 内元借助 焚香的烟柱随着灰烬的脱落慢慢变短,窗外的城郭继续绵延万里,鳞次栉比的黑瓦白墙与飞檐雕窗,鲜明了南国的温婉景致,有笛声悠长透进,落入在桌面闲敲着茶杯的李虚毅耳内。 与白衣侯相谈的时间渐有了片纸的短长,这笛声就如这信鸽的咕咕怪叫又绕穿到别样边城,与飞舞不定的烟尘共相飘逐,一时的安静,仿佛凝结着各自的思索。 “我觉得你的计划还有待斟酌,唐碉与沙陀家族并没有特别突出的恩怨,你想用连环计把他们拉到马下。再极力渲染我的出场,让我以金蝉壳为赌注与他们各赌一场,他们两人的赌注内容是蛊毒虫与仙凡果。 以他们墨觞五重电的内元功法,我在他们跟前游走到五七招就已经是极致,更别说还胜过他们了,你该不会想要做亏本的买卖吧?以我的年纪,就是再如何天赋通神,像他们那种聪明人一猜就能猜出大概,又如何不知道其中胜算。” 李虚毅极为困惑地望向白衣侯,对于他的这种智商捉急的计划实在难以认同,因为他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个计划。 白衣侯有些破败的褪色葛麻旧衣在午后的阳光下,使得其光胧的轮廓充斥着柔软视觉,他倒负着双手从一个壁炉前面转过来,笃定十足地说道:“如果是你能短暂拥有心焰四重雨巅峰的内元力呢? 几乎是突破下一重数的绝对存在,再配合上从我体内传导过去的一缕极淡白气,我想这最起码的一搏之力总该有了吧?如果不能趁着此次艳会获取这两物品,以后长途跋涉去取更是不太可能,我只能冒险狂赌一把了。” “我还是没能听懂你话中的意思,你是说内元力还可以挪借?又如果真的可以,那我又可以蓄住它多久?”李虚毅乖巧老实地承认了自己的困惑,并叠连追问了颇为关键的问题。 “对,我确实可以把我体内的内元力暂借给你使用,但这时限是三天,例外时候可能会有七天左右时间,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 反正你只需要记得,你要用尽量短的时间赢下他们。如果你不能在代表时辰的香柱焚尽之前成功,就只能直接放弃,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毕竟赌斗双方都会各尽全力,但我想不会这么凑巧的。 这样的一次内元过渡有利有弊,它会把我体内的内元再度耗空,让我在数月的时间里不能动武,更重要的是你的下一次重劫来临时,你的修为会因此跌落小半个重数。 要知道,以低于突破重数小半的内元力去经受重劫无异于找死,所以,在使用这样的内元过渡后,我迈向魂引七重霜的路基本已经绝了,不过,若我现在不能拼搏一把,恐怕连墨觞五重电的内元重数也提升不上去吧。”白衣侯轻咳数声淡淡说道。 “那你是要现在就通过对掌或者垂背的方式传给我?”尽管拥有内元力的风光仅存片刻,李虚毅暖热摩挲的手掌还是充满了兴奋。 “这个倒是不急,我们须得先把比斗时间与场地给定下来,然后再向唐碉和沙陀家族这两派下定战书,嘿,这两战如若能赢,绝对比你先前战胜徐慕羽的那次还要威武,这天下的武林好手可都睁眼瞧着呢。”白衣侯并不透露如何传输内元,反是荡开一笔说道。 “那你是想在什么时候呢?该不会是在明天的秦淮河上吧,那时候别说是武林高手,就是渔夫秀女都是拥簇成堆的,要想在烟舫船的歌声桨影里比斗,底下没几手临水功夫还真是难以获胜的。”李虚毅无需多费脑汁就猜到了白衣侯的意图。 “那你不会认为是在今天下午或者晚上吧?所以,明天你绝对要跟随着名剑城的这拨人聚到凌烟断桥上,并借着艳会的进行,连修两份请柬挑战,到时候你一定要随机应变。”白衣侯语气凝重地低拍着李虚毅后背的褐色长衣。 “那我李虚毅的名声成败显然系于明天的两战了,也好的,石尧与唐婉儿,若真有了内元力的支撑,我还真不信斗不过你们两。天才?徐慕羽能凭借招变之奇博斗败韩家三少的合阵,那我又如何会力所不及。”李虚毅暗想着,眉头搅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小手拍门声。 风声摇曳,龙涎麝香的烟气随之袅娜,窗棂的影子歪斜在了墙上,水蓝的帘幕遮带着珠子起摆不定,李虚毅是不能在这样颇富绮丽的环境内享受挑战度的。 “文丫头,是你吗?刚才我都忘记向你解释了,她是……”他兴奋地小跑着开了门扇并且叨念不止想要继续说下去时,一张粉嫩的白皙脸颊秀美无边地娇探过来,嗨,除了花幽筱还有何人! 薄云侵在愈来愈淡的午后光芒中,宛若玉玦光夕般的芳浅轮廓映在李虚毅的脸颊,就像恰然开绽的一束木槿花。 花幽筱把双手调皮地藏在后背笑嘻嘻道:“是在说我吗?我明天一定能知道那柄黑不溜秋的弯刀有个什么奇怪名字,不过,眼下嘛,先送你一束雏菊,这是在回报你昨天对我的夸奖。” 她齐平的刘海垂在柳叶眉弯,清澈得可映出离离白石的眼睛闲瞅了李虚毅一眼,在递过几支疏向轻簇的花枝,更是无拘地留下小段的风铃浅笑跑下楼道去了,仿佛整个廊道都回照着菊黄的淡暖。 “喂,我师哥正找你呢,说你还欠他某个剑法式样的,好像我们陆渊大师哥对你的兴趣也是极大的。咦,你哪来的菊花呀?像这种永远都娇小得难以长大的花儿,你也会喜欢?” 在李虚毅满嗅了黄菊的连口芬芳,一道浅紫身影袭连着浅淡清香从回廊闪现出来,睫毛长遮下的东张西望与嘴角微动间的娇喊瞬间发出,落在他的视听里顿有了虎躯大震的效果。 “哦?我刚好有事要找你们的大师兄呢,希望他不要推拒才好,另外,也让你的小师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项就行。”李虚毅想起体内突然风平浪静的真元幻影,咬着唇角还是含蓄地表达了出来。而李岩,为什么还不见出现? 推门之前闲看到另外三四个厢房内俱是剑光闪烁,青芒虹气吞吐不定,竟是名剑城同来的几人在修炼剑气乃至剑意,李虚毅小惊片刻方才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主客分别坐定,徐慕羽却是恍若无人地收拢剑式不断,偶尔还有风吟细细的轻声传散房内。 “你就是李虚毅?呵,能让我七师弟心悦诚服服输的人,哪怕在名剑城中都找不出几个,你却做到了,少年人难能可贵啊。”陆渊开口便满口赞誉,而落听在李虚毅眼里却觉得一阵别扭,仿佛徐慕羽是名剑城最耸人听闻的天才存在。 “陆前辈过奖了,名剑城素来名高,却不知此行找到李某有何贵干?”李虚毅并没有端持着江湖礼节,随性豁达道。 “你倒也是心直口快,不过,少年人就该爽气率性些的,这次找你来,确实是为了你战胜慕羽所使用的奇招以及后续剑意的。名剑城之所以号称为剑之城,天下间凡与剑有关的剑诀招式无不包备,但是作为‘以诗化剑’的主宗二十四风格还缺了九种。 说是九种,只因为这九种所包含的剑派武学都还不够深入,或者是因为其不经流传就已经散失,我们名剑城内有九大宿宗,就是代表了其中九种的剑学意境。 在我们名剑城内,所能融合兼具的风格越多,其剑意便越加深澄,剑术之高也更难让人企及。我们城主青尘子一人独具六种风格,在剑术领域内堪称入圣,也被江湖人士尊称为‘不败剑圣’。 话再说回来,我们只是觉得你所使用出来剑意极可能是我们缺失的几大风格,既然你与徐慕羽达成协议,只要能帮你救下人质就可以告诉该种式样,那我觉得我有必要先检验一下你的这招‘任情侠少’。” “在这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下‘剑卿’风霜傲,能兼具几种剑学风格的?”李虚毅知道,救下李岩的最大阻碍绝对是十数年前就已经称雄武林的风霜傲。 “这个真的是谁都不知道,江湖有人传言他能兼容七种八种剑学风格,也有说只能兼容四种五种。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以我们名剑城的实力绝对不会在秦淮河上忌惮他的。”陆渊一下子猜透其话意地说道。 “好,那我便随舞几招。”李虚毅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能福至心灵地把“任情侠少”中繁复千形的招式都顿记下来,他却不知道,只要神念足够强大,胸中的意气侵透,便是随意的一个招式都可以是它的化招,不过实用性太低罢了。 翩连剑起,微有气虹的弧线渐渐光散,宛若去马如飞的奔纵,缰绳轻勒已是收势,李虚毅把龙环短剑回收在袖,并不多说什么。 若真是把“任情侠少”的剑法精义使出来他就真的傻了。这种剑学风格虽然不是模仿就可齐备的,但被凭空捡去化解参悟也是吃亏不少的。 “果然如此,而且这中间还混杂了颇多种其他风格,不过能不能养成气候就不知道了,”陆渊实事求是地评价道,“那么,我们的交易成交了,自然,我们名剑城也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探听人质的。哦,是你哥哥李岩才是,你提醒过的。” 更谈了其他的细枝末节,李虚毅在悠长斜晖中走出名剑城的厢房,如同鲜花怒放的心情等闲可知,现在他所期待的唯有明日的狂赌大战了。 重楼逛遍,厅堂外的池馆也丛钻了几许柳枝纤细,他所遗憾的就是没能找到温文,那天从他离去后的苍野岩洞还发生了些什么?难以得知答案的结果是直接坐靠在偏僻假山的某个坳口,然后昏然渐睡到了星辉灯夜。 “师兄,你鬼鬼祟祟地拉我到这里来干嘛呀?”李虚毅被这娇嗔温婉的声音一震,全身的睡意差不多惊醒过来,他侧身斜瞥之间可以看到,有两道悠长的身影就横隔在前边的鹅卵石旁。 脸面是看不到的,这让他一时之间并不能分辨是谁,但轻听这声音又仿佛在哪听过似的,再努力也回想不起来。 “自然是想个办法来回整那个自以为是的石尧了,他在中午让你下不来台,嘿,咱就不能在明天使用些小伎俩,让他也同样失笑江湖,对了,他当时都怎么调戏你的?想起来我就不甘。”一个声音尖细的青年男音阴测测地说道。 第069章 炼器大赛 “这个……我怕你听了又要哇哇大叫了。他说我们唐碉的天才精英到头来只会内化于李姓的蠢货手中,还说不如让我跟了他逍遥快活去。”无须细听更多,李虚毅已能轻易知道,这说话女子必是此前争斗的唐婉儿无疑。 “哼,说起这些寄居在我们蜀山境内、不干活还偷懒的皇家子弟,我就有满肚子酸言想要呕吐出来,要不是倚仗着他们还有着颇多财物来支撑我们唐碉的正常营运,我们师祖也不会就此钳制于人,还把唐姓的女娇花都许配过去作为联姻交易。”尖声男子继续愤慨不平地说道。 “其实他们在唐末时候也是颇出了几个人杰的,不过自从为晚唐奇才司空图叹老泉下,又被名剑城城主率先迎逢进入朗州后,李氏一脉真的是连一点复兴的机会都没了。”唐婉儿淡淡道。 “是啊,司空图这老小儿如果在当时来的是我们蜀山,青尘子又如何能一举开拓出‘以诗化剑’的二十四宗剑学风格的,嗨,其实我们唐碉脱离大唐李氏的束缚,也为期不远了。”尖细如削的男子颇怀期待道。 所能听见的对话越来越真切,原来两人就站在里假山极近的位置对谈。李虚毅的大腿渐渐麻得不行,却只能死缩着不出。 “听说错刀狼堡并不满意秦淮艳会的种种无聊仪式,在今晚三个时辰前,大师姐收到了经由错刀狼堡发起的炼器大赛评委请柬,其他收到的还有墨门、名剑城、锦龙会、沙陀家族和南唐四家(即华家、徐家、韩家和冯家),这几派都已先后应承同意了。 我觉得,这个炼器大赛或许会是我们羞辱石尧的最佳方式,炼器所用的壁炉和巨鼎都是自带的,我们恰好有炼器榜上排名十六的回丹炉和排名十二的青羽鼎,对于某些仓促的江湖人士来说绝对胜算极大。”唐婉儿言之凿凿地说道。 “你不要忘了名剑城中的能手可不在少数,名剑淬炼方面更是奇特不凡,江湖中所流传的顶级壁炉和巨鼎倒有三个在他们手中,不过,我们的目标始终只是石尧。”尖声男子的声音忽然暗哑下来,像是惊听到某些风声似的。 “唐宣师哥,你说的也是,另外我还听我师姐说,这次的炼器大赛是设立预赛和复赛的,尤其是在内元力上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报名之人的内元功法必须在流华三重雪入门水平以上,还不包含入门水平,年龄限制是三十岁之前。 这样一来,所有的争斗其实都集中到了我们年轻一辈身上,嘿,这错刀狼堡也是要在炼器方面探测各大门派的天赋实力啊,不知道他们错刀狼堡却会有什么新人出来应战。 好在这个炼器大赛的举行时间并不仓促,在明天名剑城与华家的联姻艳会差不多完成之后即刻开始预赛,也难怪,早上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有错刀狼堡的人介入到秦淮河边开始布置呢。 大赛的冠军将会获得包括锦龙会在内的各大门派的亲传弟子邀请,要知道作为任何一派的亲传弟子都绝不简单呐。”唐婉儿的声音明显压低下来,但落在李虚毅耳内依旧清晰。 “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那我明天与她或者石尧的比斗会不会受到影响?”这是他所能紧接着承想到的最迫切问题。 白衣侯想要同时得到蛊毒虫与仙凡果他就必须两战皆胜,这三个时辰还真是宝贵得很呐,也许他该提前下挑战书约取意见了。 “哦?这个炼器大赛会不会与名剑城所提出的少年冠冕之以武定名产生冲突啊?名剑城利用华家在南唐的势力已经广传了颇多宣传,尽管如此,连同天下门派之外的报名名单却只有三个。 这个武斗时间却是后天,连续一天都是疯狂的淘汰,大后天是真正的决斗。不知道你刚才说的炼器大赛终极决战又会在哪一天?”唐宣稍有疑虑地问道,先前脸上愤世嫉俗的表情已经全然不见。 “这么精彩的对决自然是要错开来才显得尽兴啦?不然如果某个少年天才独具武斗和炼器的两方面绝才,不得耽搁掉其中一项啊?武斗,你的机会来了,你祭出绣菊针的威力绝对不亚于石尧使用澹天剑戟。 更巧的是,你距离二十一岁还小差了一月,可以说在年龄上你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也好,你也该扛起唐碉的雄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唐婉儿轻声低笑一声,有些含情地看向唐宣。 “师妹又何必说笑呢,我的绣菊针还未及小成,倒是你的连弩玉条脱和你师姐唐倩儿的飞簪金步摇都已经大成,今天你败于石尧主要还是近战的缘故,我们唐碉的暗器在远斗才能显现威力。” 唐宣却始终是犹有所思的神情,对身边的款款温情竟是毫无觉察。对比起他先前极口怒意的为唐婉儿不甘,简直判若两人,李虚毅耳听目明地感受到了两者中的差异,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两小无猜的徐慕羽和青蝶饰。 “师姐——哎,她最近的性情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对你也冷淡了不少。”唐婉儿说着幽看了唐宣一眼,微有失落地往回走去,最主要还是不远处传来几声风疾破空的密集声音。 又一阵幽夜星暗,李虚毅在里面差不多整条腿都麻成了乱气窜斗,方才瘸拐着腿走出来,对于炼器大赛,他心里充满了热盼却又自知差距,这中间的失落比之于武斗还要难过。 素秋的晚夜暗影连幢,他连走了数步,忽然记起小时候紫箫在奖励他吹对短箫简调的时候,曾偶尔讲过某些炼器之道来满足他的小小好奇。 “温文,你都已经把江湖楼的几层楼阁都给幽逛了个遍,找不到虚毅就明天再找他吧,何必急于一时呢。”隔着连枝的苗圃围木,李虚毅听到了温格的声音不由觉得一阵激动。 “哼,我就是要揪出他来,这个坏蛋,我得把你的龙环短剑给拿回来。”温文气哼哼地说道,眼神却还在星火灯暗的丛枝出四处探望。 “文丫头,我在这儿呢,”李虚毅大声喊叫起来,呛动其中的暖气洋溢着满腔热情,“我还刚想问你们昨晚在落鬼苍野里头的事呢,怎么那柄子夜弯刀就回到周婉冰镖师那里了?” “你怎么就不问我和温格两人在岩洞里头,因为那块磁刃精元给擒住,然后欺凌我们一顿方才放掉我们呢?!”温文的哭腔顺着委屈的泪水突然抖落了下来,这让李虚毅措不及手起来,如此别离实在是他太想知道诗仙酒印的相关信息了。 “你是说,肖游最后擒住了你们,别拿走了磁刃精元?可恶的家伙!”他愤怒地尖声咆哮起来,若非当晚的西风偏寒,他重复的一句“磁刃精元”可能还会勾起江湖人士的觊觎之心。 “那倒没有,不过他差点就要如此做了,好在当时周英赫出手阻止,我想你也应该蛮想知道当时情况的,我也就简略地给你过一遍吧。”温格随与温文的步伐翩连至此,形容尤其显得有些憔悴。 “你走后,我们两人在洞外胡翻着胡通天的尸身,我们是想找些铜钱来花花的,你也知道,他前些天在那里鬼扯兵器排行榜赚了不少钱嘛,偏生文丫头硬要把他胡琴里头的某些胡笳银片,都捡全了才肯上马追你,问题就出现了。 肖游从洞内扑将出来,其下手意思明显是冲我们两人的,我们都吓得几乎束手就擒,温文都已经准备把磁刃精元丢到外边的江河里头去了。好在周英赫跳出来与他连拆了十数招,大有稳占上风的模样。” 温格歇叹口气顿住时候,温文硬是抓着花猫脸小声说道:“为怕磁刃精元被威赫镖局和肖游发现,我就把它藏在胡琴的残壳里头了,过了小一阵子,周英赫总算逼退了肖游,果然,他直接给我们两人来了个搜身。 不久之后,你刀叔叔和周婉冰姑娘都出来了,两人还像伉俪一样欢快得很,就是伤痕稍多了点,估计是争抢那柄子夜弯刀和抵御血鸦留下的。我听你刀叔叔说,四玄鬼在洞里头直接将蛮子寒的尸体吞噬魂气了,此后八卦修罗阵可能威力会更盛一些。 周英威出来后我听他一直在怒声叱喝,宋终稍晚一些被他叫去检查我们中间那个凿口,一无所获。最后金勇和翟守珣一起出来,因为翟守珣是从三品官衔的宣抚使,周英威也不好再对他发作什么,磁刃精元的事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我知道以温格这厮贪念着重炼银弧鞭的小样儿,磁刃精元肯定还被你们拿回来了,只是,难道周英威所中的焦痕之毒就不用化解了?”李虚毅联系前后不由得奇怪道。 “嗨,他所中的根本不是那种奇毒,不过是另外一种能暂时限制人的内元力使用的药物罢了,六个时辰一过就自动能好的,反正翟守珣是这么说的。 结果还真是这样,然后韩彦也因此轻吁一口气,忙慌着赶回金陵去了。你还真猜对我哥了,他愣是装成跌倒,不但把拇指大小的磁刃精元取了回来,还把我所剩余的两块胡笳银片捡了回去,当真高绝。”温文似乎眼泪一抹就忘记了李虚毅的薄情,鼓着小脸如是说道。 “很奇怪,翟守珣沿路来竟对我们联手欲杀很少在意,沿路倒是不停卜卦算着什么。”既然惊险无事便再好不过,只是想起翟守珣,李虚毅犹自恨得格格作响。 不过等到白衣侯的伤势复原之后,他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又与两人闲聊了数句,无非轻鸿飘影的碎事,不堪一提。因为温氏兄妹是住在江湖楼之外的,李虚毅与他们约好了隔日相见的地点就回到了白衣侯的下榻房间。 第070章 两边应战 “哼,有意思,我都替你发挑战书知会过了,作为暗器圣手之一的唐婉儿只愿意在炼器大赛上一较短长,而血煞公子石尧则是要与你在武斗场上竞技,只有你能双战赢下,老朽才能坐收蛊毒虫与仙凡果。” 青灯的光焰冉冉飞长,闲扯数句都下落无文的随句,白衣侯突然侧过整理得异常简净白袍凝重说道,显然两人的应战要求大大地出乎他的意外。 “我的炼器可只是初具其形,你也知道要支撑壁炉和巨鼎来进行锻造器具的,绝对是要凭借内元力的,不然还有凡器、圣器和灵器之分干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的,凭借从你体内借来的内元力,我撑死了也就是四品圣器,你也知道我的炼器技巧是为零的,而唐婉儿可是迈过墨觞五重电这个坎了的,听说还炼器非凡。”李虚毅连想都不想地否决道。 “当然,你目前的状况确实是这样,我就不信以老夫大半世的嗜武光阴,就不能想出个办法来短暂提升你的炼器水平。”白衣侯捧住脑袋在那里反复地想着,像这种突变状况是他所未遇到的,而他也率先应承了两家。 “那你继续想吧,我却必须要趁着今晚去造访一下某些朋友了。”李虚毅用果断的神情淡淡说道,他知道必须要在今晚把明月珠与沧海玉的种种谣传透露给江湖各派,以他李重进之子的身份绝对可以增强很多说服力。 至于引火上身的危险,也绝对是有的,可是为了削弱以“剑卿”风霜傲为首的锦龙会他必须一试,若是江湖势力在此次艳会仍然因为内斗而相互削弱,那他羁绊赵匡胤的势头便再不存在。 李虚毅阴沉着脸踌躇不决地徘徊在大厅旁的舞台旁边,该如何散布消息也是他的考虑之一,就在这时恰遇到开门走出的花幽筱相撞到了一起,当真意外之极。 “喂喂,我知道那柄刀叫什么名字了,子夜弯刀嘛,快,陪我出去玩逛。你放心,我娘不在这里哦,说话算数的。”花幽筱浅笑莞尔地娇声说道。 “我正在想问题呢,先让我静一下,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一定陪你瞎逛一整晚。”李虚毅随口说道,他刚去边近的冯府谋说了这两件秘宝,可对方根本毫无反应,力弱得只剩之能的南唐第四世家当真不能倚靠更多。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啊,说不定你不能解决的问题我就能解决呢。”花幽筱看见李虚毅继续凝叹着脸型,宛若青绿色果实般静悬枝头不动。 “我想传递消息又不给别人知道是我传送的,这些人还就住在这座江湖楼上。”李虚毅简短道。 “这还不简单啊,直接用我饲养的花都信鸽嘛,很多的,来,随我到这大厅外边,但首先你必须先把写有信息的纸条备好。看来我娘让我练饲养、学咕叫还是大有用处的。”花幽筱满脸可爱地说道,浅色的笑涡落在李虚毅眼里尤为清丽。 赶忙写好很多特定的花香型纸片,两人特意避开江湖楼颇远距离,几乎是在狭道的少人过处,花幽筱从嘴面发出的怪异而幽诡的轻声,明明音色很淡,却以常人难以留意的丝缕袅娜传开。 顿时有不同翅喙的信鸽从天南地北群飞而至,约有十数只之多,绕飞在花幽筱的肩上指边,就如同白浪连绵的喷潮四溅开来一般,纷散却并不远离。 “我发出的音调高低不同,所能召唤的花都信鸽数量也大不一样,这十几只也足够我们今晚的行事了。”花幽筱解释了几句便把花香型纸片绕卷到信鸽脚上,以她娘亲所教的本领,她是可以驱使一里之内的信鸽向东或转北地行动,宛转如意。 “看来你这小妮子也挺厉害的嘛,对了,明后天或者之后几天不要忘了给我捧场呢,江湖武斗和炼器大赛我可是都会去参加的哦。”在信鸽扑摆着双翅乱扇如飞地直奔着江湖楼乃至其他方向消隐,李虚毅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我会远远看着你的,我娘不允许我接触太多人,好在这个艳会让她比较事忙,不然,我怕也难以有如此空闲瞎逛。对了,你说的陪我乱走一整晚还算数不?十天以内都行的。”花幽筱依旧萌甜地轻笑起来。 李虚毅的心神微有荡漾,但他很快回正过来,如同雁过留声般地与这可爱女孩挥手再见。临去之前,他再细看了下她的眉痕轻发,江湖浪大却只觉如归。 “你真的足够幸运,要不是为了这圣疗贴,老夫断不能把如此珍藏之物也给掏出来作为你的炼器之物。”开门不久白衣侯就劈头盖脸说了一句,手头兀自扬着青暗斑驳的晶块。 那不就是李虚毅从卜谋洞中带出来的晶块吗?只是眼前白衣侯拿出来的这颗的精纯度尚不及其中的千百分之一。若非如此,白衣侯又如何能如此不费力地将它拿出。 “魔煞青石,虽然不能提升器物本身的圣洁度乃至灵光性,可是如果你在炼器时候能把它加进去,在最终炼器的评价成果上,这缕魔气将会被误认为是仙气,从而虚假地提升评价。 可惜它不是磁刃精元一类的东西,不然,提升度更大。嗯,你壁炉和巨鼎都没有特别承带吧?消息上说是自带,却还是有着最为普通的锻造器具作为比赛的,所以,你最好定下明天所要炼造的器物是什么。 主用兵刃、辅助原料、升华器物和淬炼本元作为炼器所必须具备的四大要素,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是知道的,我身上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可以给你配备的也就是这魔煞青石了,你可以作为辅助原料添加进去。” 白衣侯说完这些之后再不说话,竟是极为困顿地侧睡在床了,李虚毅一整天也是觉得累极,没细想明天的炼器之物是什么兵刃便也闷头倒睡过去。 万众期待的秦淮艳会,终将来临,李虚毅深知要破除赵匡胤席卷天下的大势便在此时,睡梦中翩连的梦影全是有关于此的,偶尔还会飞入翟守珣的几串奸笑声,渐渐随着夜深朦胧成团白一片。 第二天,大地清和,晴暖的云绒浅淡地浮飞在连片江水之上,偶尔会遮蔽在沿途的槐树枝桠,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喧嚣尘气,就连沿路铺摆向秦淮河这条烟粉迷金的街衢两岸,也比以往多了许多热闹。 裹着白头布巾的商人与随身持佩兵刃的武林人士两相并出,所有画舫和船桨都已有了提前的预定,更多的不列成了严谨的水上阵形。晓风天气里的忙碌自不消多说,各种城民猜测的流言纷飞如帆白横飞的早朝奏折。 谁才是真正的天下武尊,年轻一辈中又是哪个门派中的高手能在最终力压群雄?炼器大赛的首度推出,又将成为哪个未来的炼器灵师的一大扬名之地?更有风声的是,宋廷还在此次艳会中派出了权重一时的某个人物,具体是谁又无从得知。 总之,南唐国中议论声成片,其中四大世家连同军政兵部都派遣出了重重的兵勇壮士前来维持纪律,归根到底还是在预防锦龙会在金陵城内安插势力,彻底掐断对方想以此为据点组织一次精密暗袭的念想。 整座江湖楼作为武林势力的重点街楼,门口两侧早就鱼龙贯列地停靠了诸多简陋马车,还有满口侬言软语的金陵城民在吆喝着做向导,就在前几天经由华家与名剑城合力遍插起来的锦旗,绝对起到了无比恢弘气盛的宣传作用。 起从唐朝灭亡开始的乱世向来是浮沉不断,像这样隆重却并不被统一势力把持的艳会,还同时请到了有可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绝顶高手,在以武为尊的数十年江湖堪称是绝无仅有而且意义深远。 江湖中人与非江湖中人,都怀着急切的渴望在看这样一场幕起与幕落的,十二年前的江湖风云之兵器排行榜会不会就此改变?水上波痕,青楼颦笑,渲染在原本娉婷过影的秦淮河畔,暗有着重重的江湖威势与武林雄气。 “师哥!敢不应我,叫你小七才肯回头是吧?哼,为了准备江湖武斗也不用这么认真吧?”青蝶饰打开窗子,看到徐慕羽一刻不闲地在厢房楼下的园内连剑纵横,连句切换了不同口吻还不能惹得他的回头轻顾。 这样娇嗔的怒喊霎时惊起了本就习惯早起的李虚毅,他郑重地把随身带来的一件青黑色重衣层层穿上,连同一条殷红的长带长系在方正额面上,作为艳会的复仇者与搅局者,注定他不会以平凡姿态出现! “已经想好锻造什么器物了吧?当然,这可能要等到决赛才用的上。”白衣侯也飞快地洗脸站起,颇怀忐忑地加问了一句。 “不错,在这之前我需要我哥们的首肯才行。至于预赛,我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我曾把我姨娘教我的这些炼器理念都背得挺熟的,有内元力的支撑,以我即学即会的天赋来说,问题不会太大,倒是借用的内元力必须要出现特例才行。”李虚毅语调铿锵说道。 “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是炼器真是如此容易的话,它也不用以神念作为起始的支撑条件来严格筛选了。可以这么说,成千乃至上万的人里头才有那么一两个是具有这炼器天赋的,神念越是强大便说明天赋越高。”白衣侯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那,我想你还是直接收回内元力吧!”李虚毅顿时异常沮丧地说道,以他的神念可能还完全不具备当炼器师的资格,那之前的筹谋简直就是白费! “为什么?我可是用念珠测过你的神念的,你小子虽然内元残缺,这神念却刚好过了作为炼器师的及格线,不然我又为何把内元力挪借给你啊?希望渺小,但也不能不试啊! 当然,让我甘愿冒险的,不仅仅是你的炼器天赋,还因为你体内的极淡白气在有心焰四重雨巅峰的内元重级作后续支撑,完全可以发出墨觞五重电的水平。 所有这些,只要没有武斗与炼器兼修的绝对天才,保送你进入决赛还是轻而易举的。你在今天上午的空闲时间,再把青尘子这老头当年送我的这本《炼器心得》拿过去细看默记。 青尘子的不但剑术奇高,炼器也是百代之间难有太多敌手的。”白衣侯苦笑一声,脸上颇有孤注一掷的无奈,伸手又从怀里掏出一本浅薄不过二十页的小册子递给李虚毅。 第071章 艳会开幕 李虚毅伸手接过,并不急于翻看,反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番苦心的,不过,眼下秦淮河畔的锣鼓已经喧天声起,我们也该提前出发了。” 白衣侯轻微颔首,早点谋个好位置还是很有必要的。步伐稳健地下了楼,李虚毅看到花幽筱也恰在此刻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孤单无依的惹人怜爱模样。 “慕羽和蝶饰,你们两个别整天像冤家一样死缠着斗闷气了,你们一个参加江湖武斗,一个参加炼器大赛,名剑城年轻一代的排名位次全在你们两人身上了,放轻松点。” 陆渊一行二十余人都从回廊内侧走下楼来,尤其是当先的陆渊,贯发高髻,更有鹅冠博戴其上,凝眉敛目之间越显得英气与沉稳。浅银色羽衣衫罩披套在外,把里头一件猩红色的长袍映照得分外夺目,无可挑剔的联姻之装! 李虚毅侧转过头斜望了他们一眼,想到青蝶饰那样的麻雀叽喳般活泼的芳美女子,竟会参加可以手颇费苦力、整个锻造过程还显粗犷奔放的炼器大赛,当真出乎他的意外。 青蝶饰听闻陆渊威严与教导并重的话语,轻声摁应了一声,斜看向收剑擦汗赶来的徐慕羽,心里宛若池水冒泡般低低嘀咕道:“哼,我不会输给你的,我爷爷他传授我最多的就是炼器之道了。 比起你的剑道上的天赋,我心焰四重雨巅峰的内元力肯定不会在炼器大赛上排位落后的。能对我夺冠产生威胁的,顶多也就唐碉的唐婉儿和锦龙会的康天。” “幽筱,你和我们一起去秦淮河畔可好?我这个坏人绝不会拐带你的。”李虚毅调皮地向花幽筱扮了一个鬼脸,露出两对虎牙别含喜态地裸露在空气中。 他还是很感谢她昨晚的帮助,因为眼下他已听到错刀狼堡的武刚正在那里惊疑莫定,兼且微有狂意地谈论着明月珠和沧海玉的事,但凡有野心的人听到这种秘宝消息总是忍不住心生贪婪的,箭头所指的锦龙会可能因此要麻烦在身了。 “不行,我娘最忌讳我和陌生人出入了,尽管你是我的朋友也不行,而且她说很快就回来的,我必须等她。”花幽筱说得很坚决,完全没有昨晚的可爱浅笑,还不为所动地盯着大厅门口。 “再不走就晚了,”白衣侯无所用意地提醒着,“看,你旅途上的两个小朋友过来找你了。” 李虚毅正眼对看过去,温文与温格颇含兴奋地看着他,连带着醉在秋风里晨曦充满了静态的柔美。 三人的默契已经无需言语赘述,眼神交错便自然地合在一起,像往常一样温文站在中间,他们两大男孩则洒脱狂傲地护定两旁,闲然地笑说着风云。 “我们不急,江湖上排得出名号的各大门派都是有座位的,还是在悠摇如在春水明波的画舫轻篷里头,青楼女子的弹奏声起,别提有多惬意了。”沙陀家族的石尧满脸温柔醉色地说道。 江南烟雨,果然是大别于塞北的风沙,就这份情韵也值得他连带上十五骑亲从和三名长老亲自前来秦淮艳会了。他行走间旁若无人,倒是经过徐慕羽身边时轻咦了一声,对李虚毅等三人更是不肯轻看。 “老大,你有没有听说,这次的秦淮艳会,听说有南唐国主的几位公子前来围观呢,其中更有王位继承人李煜在内。听说他爱好风雅,词令精绝,又如何会来秦淮河上围观我们江湖人士的盛会呢?” 四玄鬼的老二侯由从旁经过时向侯九说道。李虚毅侧看了几眼,发现四人的领头更站着一位白面森然、书生装扮的男子,想来他就是地鬼老二田辰了。 “你们几个小鬼哪里知道什么真切消息啊,都是道听途说,李煜真要来看,也必是冲着艳会里的那些佳丽来的。咦,数百米外,正对着秦淮的那座雕花阁是被谁包揽下来了? 那么大的气派和雅度,那可是此次艳会视觉最好的地方,不知是哪家公子。”田辰连说之间语势暗含转折,间隔比较远,他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是觉得华盖罗绫的遮饰下有女娥丛出不断。 陆渊气度不凡地带队走出门室外,回身顾对着徐慕羽道:“看这架势,南唐的下一任国主极有可能在正式开场时候会坐镇围观,你是南唐人,也该卖力表现,以求谋得机会为国为家效力才是。” 徐慕羽连声允诺不止,看似应承的口头落在心里,却别是一阵轻弃,他的终极梦想可不是出将入相,那种野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旁的青蝶饰不以为意地斜挑了几下眉头,花步轻摇地更往前走去,她倒是更爱看艳会上的种种热闹。 又走近五七十丈,李虚毅好奇地看到包括韩家、华家在内的两大世家家主,俱是目光凝重地在雕花阁外围做了层层布置,看来此次艳会对于南唐国朝野还是有着不小冲击的。 颇为拥挤地穿过熙攘得像是叫卖的衰柳楼岸,温文心满意足地看着远处正被红绫和地毯铺饰起来的居中大桥,这座原本略显青韵悠长的凌烟断桥,此时蘸在粼粼江波里显得异常煊赫。 更让她觉得安然的是,这铿锵三人组又回到了最初的无拘无闹,温格与李虚毅又在吵吵嚷嚷地谈说着武学之事,两者大有相撞及肩的动手之势,较真而不肯服输是他们的本性。 “你别吓我呀,你居然要参加武斗与炼器的赛事!你和内元力还在风芒二重虹中庸水平的我较量还老是落败,”温格突然惊诧地大叫起来,“站到台上比斗没准就性命不保了。” 李虚毅轻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果你我身上没有一点创造历史的自信,又如何能知道行与不行!别忘了卜谋洞里的种种奇事,更别忘了我的成长速度。” 温格似信非信地看着李虚毅,人潮涌动之间他竟不能看到对方惯来不肯服输的执拗劲儿,难道这家伙还能一下子飞跃如此多的武斗实力? “哼,不能被他忽悠,倒是我的内元之力总是犹如海水倾江倒泻,似乎并不安分,别告诉我这是升至巅峰水平的前兆?”他转擦过三两行人,暗地里凝想不断。 脂粉的气息从悠长街巷里深浅传出,那种迷醉的氛围直与外面拥簇奔走的形势格格不入,青楼章台,隐约能见红唇白膀的夸张裙装。 “喂,旁边那个小子,就是佩戴短剑的那个,我师哥希望你能过来和他一道出场,以我们名剑城承办方的名头,绝对能在这次艳会中享受非凡视觉。”青蝶饰忽然侧退几步,顾对着李虚毅颦眉喊叫道。 “哼,再享受还能比得过临河盘踞的雕花阁?如果不是第一等的视觉,任是谁人都不能将我从这里脱离出去。”李虚毅并不接受徐慕羽的邀请,还对他浅浅地回敬了某种意味悠长的笑意。 刀无痕恰在此时从一侧稍显败落一点屋檐中走出,提刀向前之时还柔情默默地回视着周婉冰,若非因为威赫镖局的周英威和周英赫在场,他极有可能就此穷赖着不走了。 “你看,周英威和翟守珣这两只老狐狸正盯着咱们呢,可别因为李虚毅身上的所谓磁刃精元秘图而惹出事来了,好在我们与名剑城相距挺近,他们想来不会中途破坏的。”温文淡淡地分析说道。 凭借刚才青蝶饰的骄横风头,她已在极为隐然地感受到两者间的差距,她的内元力虽然在应战中勉强突破到了风芒二重虹,可青蝶饰的整体实力无疑是高出她极大截的。 “如果我比我的对手更专注!”温文瞬间响起了李虚毅不时重复的话语,要打败一个天赋不俗的人,勤能补拙,她只能这么期待。 刀无痕意兴阑珊地回归到李虚毅等人身边,发现这位逃亡少年正满脸往后回顾着,没错,李虚毅是在回看白衣侯,可是却总也不能看到他,混形无迹。 “没想到我们被人群挤到了这么后面,都直接在远离秦淮河两丈之远的距离了,”李虚毅随意地把头靠在雕花阁的高陡护栏上,马上被连排长枪给逼退了开去,“也是时候翻看那本《炼器心得》了。” 他这样想着便准备把白衣侯交给他的册子拿出来默记了,某个颇为熟稔的呵斥声从后头的拥堵人群中响起,连带着后续附和的浅短音节。 甲光明胄的士兵横列在前,中间一顶软轿芳辇,在流苏暖壁方面极近雕饰之华美,它的临近让许多本就密集的人群更如潮水地排开了数米之远,竟是稳稳地落停在雕花阁之下。 “喂,都别挡着,冒犯了东宫太子的轿子你们吃罪得起吗?!”李虚毅被人硬生生地往外推架了数尺,等他回眸细看时,那人不就韩家三少之一的韩彦吗? “韩都统,你楞在那里干嘛,要不是因为礼部侍郎韩熙载抱恙不能前来,你也不能作为子侄辈候补进来在这里沾光啊!哎,殿下可能又要觉得少沾雅趣了。”一个面薄如金的前头侍女半抱着麝香壁炉轻声叹惜着说道。 “是是,属下知道。”韩彦躬身引退的时候恰看到李虚毅,侧望过去的目光不由得小有惊讶。 “要想蒙受恩宠,不学些诗风词令,你还真的很难进入殿下的眼帘。”那身姿婀娜的侍女虚软无力地继续说着,并缓缓地为后续的车辇开道。 仿佛她一个侍女的地位真的能凌驾于韩彦的代理都统之上似的。 “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啊,我想我需要你的进谒令了,我要在雕花阁上拜会你们南唐国殿下,沧海玉与明月珠的事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从李虚毅脑海中瞬间腾跳出来的想法,顿时化为坦率的小声示意。 “哼,你还真以为你能那么容易觐见我们殿下啊?我说了会替你献策的就一定会帮你的。”韩彦简短地回应了一句。 就在离去时候,又折转过来身子惊问道:“你真的知道这后周秘宝的实言?沿途我就听我们殿下分遣了几个侍女去打探有关这珠玉的传闻,这种谣传仿佛就是一夜之间冒出的。 而我们殿下似乎挺感兴趣的,对,翟守珣曾说你是李重进的第八子,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李筠与李重进更能知道这中间秘密了,当然,现在却有可能包括你了。 也好,反正进谒令还有两次的觐见机会,我就让出一次给你前去小赌一把。但这片绢纸你却必须给我带到,这上面的宫律商声还要被弹奏出来,这可是我们韩府此次的献礼!” 韩彦很快就计定下来,随步前走之间把所有的心思都不留余意地低说了出来,更把数页绢纸和进谒令都恰逢时机地塞给了李虚毅。 第072章 词人李煜 有明月珠和沧海玉这两种秘宝作引,想来南唐国主李璟的第六子李煜还是会细问李虚毅的,这看似等闲的问谈却比他闲挤在这里密谋献礼要好太多了。 面对如此天赐良机,李虚毅自然不会放弃,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极佳视觉去俯看此次艳会的全程,并因势利导地拨弄李煜对于宋廷的态度,最好是坚决的对峙态度。 李虚毅伸手接过两样东西,眼睛顺势挽延地逗留在后边的温氏兄妹身上,他们两人只看到韩彦与李虚毅在某一瞬靠拢得颇近,具体商谈什么却是有些模糊的。 接连数十面大鼓砰砰响起,节奏明快而高声雄壮,顿时把场面上的议论声与喊叫声吞并掉,宛若惊蛟游龙地直从秦淮河江面扑腾过来。 从远近各地赶来围观的人各自一凛,不自觉地敛却还在嘴边咕咕作响的闲句,一起往秦淮河上的烟波轻朦处细细看去,停靠在江水之边的画舫小船风光独好。 简短地与温文打个招呼,李虚毅更是高举双臂,时刻等待着时机到来。在看到一个玉色蟒袍的文弱青年,在众多侍女以及诸多护卫的掩护下掀开轿子软帘,气华高绝地走了出来。 这人自然就是南唐国主的第六子李煜无疑,不出意外,他将很快执掌整个南唐国。 李虚毅体内的仙傲逆鳞气开始浮生起小小的兴奋,但又很快被压抑下来,这种微妙的感应颇为奇怪,他所能想到的便是仙魂血丝,莫非李煜的身上便存有着极浅的一缕? 毕竟他也是姓李的,尤为重要的是还颇工文辞,这样一联系倒也是如在意料。如果说能把他的那一缕诱引到自己体内,这对李虚毅的帮助是显而易见的。 接连叩问了数声,李虚毅终于在韩彦特意制造出来的空隙中探钻了进去,有进谒令作为先决的准入条件,李煜微皱了下眉头,终于没有怫然变色地直接拒人千里。 于是在经过一阵搜查,李虚毅除了手中的龙环短剑被暂时扣押,其他像衫条囊带里的奇宝并没有因此而泄露,连番琐碎之后他才故作恭谨地缓步走上雕花阁。 而李煜早就已经闲散地坐于虎纹黄软椅上,列侧周边的三五娉婷侍女无不曲意伺候,更有不少乐工还带了各式的箫琴笛笙,似是随时准备演奏的样子。 李虚毅本来是没有就坐资格的,但李煜烦他碍眼就把一张留空的椅子,繁文缛节的见礼后就先让他坐了,这让对整个秦淮河沿岸的布局都看得清清楚楚。 再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以翟守珣为首的宋廷宣抚使,开始承站在凌烟断桥的中央,郑重其事地宣读赵匡胤发出的昭告,为怕声音力度不够,便由“剑卿“风霜傲在旁用堪称化境的内元力代为发声。 这种音道磅礴大气,却又带着一种稳稳的下压节奏,直接笼罩了秦淮河岸的整个范围,竟是字句不落地传到了众人耳内。 李虚毅自然也能听到,这个曾是江湖传说的男子不急不缓地说读道:“天下武林,本为一家。国可一统,武能定尊,是时四海高手云集于秦淮河上,朕心甚慰,兹有百代嘉奖,以定乱世之名高。” 昭告之后还有一段雄文,无非是为了给艳会助兴,李虚毅自是听得如坠江波,只有南唐国主的接班人李煜显得玩味十足,还不时击节叫好! “秦淮艳会从现在正式开始!现在我们来看看千舫竞艳,列江而来的诸位秀女都是新近征选的……”高声亮句不时传来,有很多人都因此发出了异乎寻常的呼叫声。 李虚毅对这些芳艳并不感兴趣,倒是揣着一番临时谋划的小心思:“要想获得仙魂血丝,得把李煜身上的部分鲜血融入到我的体内才行,认真说来,他体内的那一缕可算极为纯净的。 当然,比起我体内的仙傲逆鳞气自然还是颇有不如的,可想要让他流血又很难,几乎连意外划破他的器刃都没有。” 他的耳旁渐渐传来丝弦声动的《菩萨蛮》来,所按商声恰是韩彦交由他呈给李煜的,掐字清晰地传来琴韵悠长的怡情片句。 与李虚毅惊喜地想到弦线或许是其中的关键器刃有所不同,李煜的芳思里,谁的眼色暗相钩连,而谁的秋波又在画舫船上横飞欲流…… 正在这时,如急军行进般传来一句贴身侍女的娇声呈报:“殿下,花楼主就在楼下等着,要不要让她上来?和她一起的还有个小女孩,估计是她女儿。” 李煜轻颔了下额首表示同意,依旧兴味十足地看向那些江南秀女,但眼里更多的是某种精致的赏玩。 “花楼主,你总算肯亲自来会晤本王了。”李煜微有得色地看向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她刚从楼梯上闲行上来,步态依旧优雅柔美。 “小女子此行并不是来向殿下品说风月的,实在是有要事相商,还望殿下能让声乐暂时停下。另外,不相干的人也可以退去,以本人与南唐国的关系,自然不可能想要刺杀殿下。” 李虚毅回眸望去,那人不就是花幽筱的母亲?先前在临水小筑上还有过一面之缘的。 听她说话的内容,似乎与南唐国的关系非比寻常,难道她竟是当年排名江湖兵器榜第九的花妃仙?! 李煜刚要按照花妃仙的话语去做的时候,李虚毅却突然站起来打断道:“殿下,你认为整个江湖还有比明月珠和沧海玉更为重大的事情么? 如果得到传说中的龙脉碎片,其中之一的奇处就是能预知天下的兴亡败灭,而我最是知道其中关窍。当然,我对刚才弹奏的曲子很是赞赏,其中谱词更是妙绝。” 他已经两端用力地对李煜开始奉承吸引,如果江山的诱惑还显不够,那夸赞他的词曲可以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吧?果然,优柔寡断的李煜把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这时,花幽筱不知从哪冒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李虚毅停泊了三两秒数,便迅速地转移开来,开始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花妃仙的身后。 “哦,这样看来,这秦淮河上的一夜流言似乎与你扯不开干系啊?”花妃仙早已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窍所在。 “娘,我们就别再寻找爹爹了,像我们现在不也过得很好么?”花幽筱有些委屈地轻扯着花妃仙的衫衣,横空而来如此无关主题的一句。 “看来你这次来找我相商,还是为了白衣雪!哎,江湖之中没有他的传闻已有十几年了,你与我父皇的约定我自然知道,可你真的确定他就在这南唐?”李煜有些不可烦耐地说道。 “白衣雪?那不就是名剑城的天才叛徒?难道说我之前在暗室中看到的那张卷轴竟是他的画像?我还真不知道这位奇人,竟与大名鼎鼎的花妃仙有着如此瓜葛。 看来,我寻找到诗仙酒印的过程又更加快捷了一步,希望白衣侯的话真的可靠。”李虚毅忍不住在心里默声沉叹道。 “十二年前,他背负的污蔑太多,如果他不曾身死,这次的盛大艳会,以他的个性必定不会错过。我只是恳请殿下能够为我多加留意而已。”花妃仙的语气中并无恳求意味。 “殿下,你上次针刺的绣画还留下中间的缀红没有补全,不如再绣上几笔?”一个贴身侍女眼见李煜颇为不顺,也不顾几人正在议事突然插口说道。 画舫争艳还正在闹处,李虚毅在两人交谈时候,本是漠然地看向窗外的,可被这侍女的一句提醒不由得微有窃喜地回过头来。他这才记起,李煜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对于女红的精通也不足为奇。 “你们百花楼不是可以和名剑城一较短长的天下大派么?动用你们自己的江湖势力不是比本王探查来得更为迅捷?本王实在对这些不感兴趣。” 李煜烦闷地接过针线绣图,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花妃仙隐然站立数米外所流露出的不满眼神。他等闲刺了几针,便因为心不在焉而扎破了手指,细小的鲜血汨汨流出。 “可惜我不能接近,不然我倒真的不介意把他的血给吸吮到肚内。”李虚毅无可奈何地看着一个贴身侍女把细绢轻按到她的伤口,有点恼恨地乱想着。 “可是,我们百花楼空有花都信鸽,这讯息毕竟还是需要人力去获得的,这南唐地界,还有谁能比殿下更具有调度人马的指挥权呢?”花妃仙已经怫然不悦起来。 李煜存心不予理会,与花妃仙偶约雕花阁本就是临时决定,他开始细细雕琢起新的诗词意境,这让花幽筱抱臂含怜的眸光更为幽深了一点。 李虚毅突然觉得花妃仙的内心应该充满了复杂情绪,就像他对紫箫姨娘的下落不明所持的焦急叹惜。他再望向花幽筱,不经意间的对目而视,却又匆匆隔开,那种无形的距离似近非近。 “既然殿下如此孤高,也别怪妾身在告辞前没有提醒殿下,这雕花楼当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花妃仙极为自重,眼见李煜连寻常的敷衍词句都不假于口,更是长袖轻挥地回身即走。 只是她的语气中还微带着态度不明的提醒,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潜在的危机,却因为李煜自坐不语的倨傲态度就没有仔细探查。 魅影飘去,李虚毅有些意外地看到了花幽筱的回眸,而他是最主要的对象。他的心波微然起伏,却很快地落在了李煜的身上,仙魂血丝对他的诱惑始终存在。 “复都金陵?看来这才是你此次进谒本王的目的,”李煜在更听得李虚毅的连番词话,脸色并无变化地沉吟了一会儿,“你要知道,在我父皇仍旧执掌政权之前我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但我确实很喜欢金陵这座红粉水城。” 李煜轻挥了下袖袍,就要让李虚毅即刻退下的这一瞬间,阁楼内原本水平铺开的赭红花地毯,突然诡异的掀了开来,其中更冒出佩戴猪头大耳面具的两名短衫男子。 第073章 刺客之谋 这两名男子各挥着手中的短斧和金钺,意图极为明显地向李煜袭杀过去,由于他们两人对时机的把握异常精准,加之李煜的疏于防范,器刃呼啸之间几乎没有可以阻拦片刻的东西。 对于这突然而起的异变,能力有限的李虚毅,根本就是错愕得无所应变。雕花阁内的几个侍女慌张忙乱地尖叫起来,尤其是那个贴身侍女奔避时候恰遮挡在了李煜的身前。 斧钺及身后的鲜血四溅,竟是异常干脆地倒地死去,这使得左边轻瘦男子的杀意略慢了半拍,原本合拆起来几乎无懈可击的斧钺变招顿时出现了一丝可逃之机。 武功全无的李煜吓得面无人色,好在雕花阁内负责安全的护卫身手敏捷地迎身扑上,可是就以他墨觞五重电巅峰的内元力都未能在两人的联手中挡下哪怕一式。 这种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气度,还有刺与杀的形神兼具,李虚毅所能想到的除了刺客门便再无其他门派,可刺客门在江湖中从来就只有传说,可现在居然如此直接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的斧钺尸骨离离地崩杀了几个护卫,更是以间不容发的迅捷之态逼到了李煜跟前,可他们的招式也已然到了樯橹之末,李煜侧身躲避时候被他们削斩下小半边的皮肉,鲜血顿时涌如奔泉。 鲜血奔洒,恰然滴垂到跌落在地的深长酒樽口上,李煜更是因为其中的伤疼和惊吓短暂昏迷过去,连擦拭伤口的细绢都不曾及时堵住。 等到他们准备再度扬手一击的时候,突然从似近非近的距离传来一声嘿嘿冷笑:“不错,刺客门内位居终极杀手榜第十位的斧钺双杀组,还是有点本事的。 可是你们杀招里的轻雷紫壁未免太弱,在这热闹中能掩住寻常的奔腾动闹,却不能瞒过老朽的眼睛,想要给南唐另换一个国主也不能在此刻!” 与声音随至的是一道茫远如若万般风气齐卷的剑形激荡,刺杀两人的斧钺竟是直接被回堵过去,就连刚成形意之雷的先声都被尽数瓦解掉了,这中间的强弱之别简直肉眼可见! “哼,我二人实在不懂前辈在说些什么,花妃仙都没有插手此时,前辈最好还是不要牵涉进来的好。”右路手持金钺的人冷声低喝道,因为没有刻意用轻雷紫壁形成小型空间,听在李虚毅的耳内竟是极为耳熟! “老夫不愿与你们刺客门扯上过多恩怨,所以我卖你们一个人情,你们最好即刻离去,否则老夫纵横江湖之久想要杀掉你们两人也不是不可能。” 淡如丝缕的声音仍在低空飘荡,落在斧钺双杀组耳内不啻于是寒冰,为了这次的出手,他们已经计划了很久,但眼前的局面他们却只能后撤了。 “难道是风霜傲这个老匹夫?”其中一人恨恨地想着,在空中又劈斩出连般声势作为最后的拼死搏击,即使不能完全刺杀,也要让李煜重伤养病。 “我怎么会突然联想到金勇了呢?奇怪!”李虚毅还纠结在自己的胡乱念想中,那个传声之人已然飞掠如孤鸿过影般直掠到了雕花阁上。 光色金镂的长剑终于出鞘,磅礴大气的青霜魂力直接被贯带而起,呈现出气压昆仑的势头,斧钺双杀组所使出的、勉强可以媲美二吏下级的招式,慢慢被削弱乃至消失。 “我们快撤,可供刺杀的预计时间已经到了!”又一个声音响起,李虚毅只看到势在击杀李煜的斧钺双杀组合,身形颇为踉跄地飘落雕花阁,而风霜傲也不多加逗留,更是拂袖而去。 做工精细的锦衣长袍,两颊的鬓面形如青霜,其中两目精光咄咄逼人,一柄金缕剑随身来去,风霜傲的出场给人以某种王者天下的感觉,李虚毅重新回过神去环顾这雕花阁上的狼狈局面。 “看来老天对我也不薄嘛,这杯李姓的精血我可不会错过。”李虚毅喜不自胜地连跨过长琴和短笛,端起李煜渗漏在杯盏里的鲜血,毫不犹豫地直接饮尽。 饮血不在量多,只要能达到某个刻度便算精绝,仙魂血丝奔钻入体内的感觉极为舒畅,就如有清浅细流缓缓交合,仙傲逆鳞气就在这样的细流中充盈起来。 它直接从原先的丝缕激增为小拇指粗细,这让李虚毅不得不惊讶,李煜的血统中竟包含着如此强盛的仙魂血丝,比从白衣侯费杀李姓诸人三五数年的实际效果还要惊人。 不过他不会拒绝接受如此好处的,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巩固仙傲逆鳞气,同时通过穴位上的周天流转让它更为吞吐自如,显然眼下不是绝佳时机。 有连排的亲卫队直接从雕花阁下忙窜上来,若是李煜此次被刺杀,他们所受的连坐之罪可是极大的,好在一切略有惊吓却是相安无事的。 从雕花阁上下来时候,整个画舫已经列队先后地抵达凌烟断桥,摇曳的芳步与纤细的楚腰无非一番谬赞评说,这些选秀女子热闹了江南风情,却无关乎江湖星云。 最起码,李虚毅现在所要看的只是,名剑城与华家的正式联姻,联姻一旦剪彩,也便意味着此次的江湖武斗乃至更多的名誉之战拉开了序幕。 “你看,威赫镖局的那拨人正与错刀狼堡的几人起了小小冲突呢。”面色被素秋艳阳妆扮得有些绯红的温文,突然轻扯了下李虚毅的衣襟,指向前方的某处说道。 “嗯,锦龙会的风霜傲怎么都不来压阵啊,那个武刚似乎极为不满,还一副要就此动手的意思,不知是什么情况。”温格也开口说道。 “你忘了错刀狼堡截下的十万两镖银了吗?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出这两拨人还有其他的争论,不如我们上前看看去。”对于镖银的事情,李虚毅还是颇有耳闻的。 “不过,我们怕是很难挤进去,越往凌烟断桥处走去,各派的人员势力也积攒得极死。”温文合理分析道,她顺望之下,原本被迫退去的肖游,不知何时也已经在众多门派中坐稳一张椅凳。 “嗯,花幽筱怎么也会在那里?她娘亲花妃仙呢?竟是在跟名剑城的二弟子卓玉溪问询,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找出白衣雪啊,这样一来,岂非诗仙酒印也将很快有了下落。” 李虚毅眉头一皱,心里更是拖沓成连般意象地念想道。这更让他侧身转顾起不知被淹没在何处的白衣侯来,白衣侯这家伙当真是准备远观而不现身吗? 体内的仙傲逆鳞气忽然一阵激荡,竟像是在经受某种极为暴烈的血意转承,这中间的炽烈程度远远超过了他初始的预计,原本因为血饮李煜精血后有了壮大之势,现在更是膨胀起来。 这让他一时形如麦秆样子地傻站着不动,任由体内的气血涌动如狂潮,这后续的助力之强远超他的想象,几乎是把先前的那缕仙傲逆鳞气包裹起来,团团皎洁几若圆月。 万物朗照的乾坤留存在李虚毅的肺腑内底,以不可阻挡的姿态明辉勃发起来,盛大的光闪宛若风芒之虹,体骨血肉都被像是被水侵得晶莹剔透,别样冰寒而其气泠然。 “我们得避开肖游,我觉得他并不好惹,没准还是打着磁刃精元的主意,之前周英威掘地三尺的岩洞搜寻已经让我有些噤若寒蝉了。”温格对肖游的入座也别生出某种忌惮。 只是隐约之间,他发现肖游手中的桃渡扇有些灰暗,完全不是先前姹紫嫣红的墨韵透染色调,尤其是肖游的脸型,说不清的古怪,反正给人的感觉是飘渺如若尘泥。 “不好,我怀中的磁刃精元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竟向着凌烟断桥那边有斜向的牵引,该不会是有人已经察觉到这东西在我们身上了吧?”温文手捂着腰畔的清浅上衣,脸色大变地说道。 原本老实得几若寻常顽石的磁刃精元,仿佛飞引开去,直奔向人潮涌动的最密集处。仿佛徐家的子母双刃剑一般,子剑与母剑相互牵连,尽管向来都是气若游丝的。 “看,是风霜傲出来震场了,这老家伙的武功当真不是盖的,举手投足之间就轻易逼退了两名刺客。” 雕花阁上的动乱已经开始呈现出波水破开涟漪的微漾局面,李虚毅置身混乱之中,倒是啧啧叹奇地看着风霜傲如从极远出回涉过来,插足在两拨人马不足小半刻,威赫镖局与错刀狼堡的闹势便立竿见影地虚弱下来。 “接下来,由我这宣抚使来宣布,南唐世家之华家与朗州青冈崖之名剑城正式联姻!”翟守珣脸色赭红成片,极为郑重地临桥彻喊道。 一时喝声雷动,有太多江湖草莽更侧挤向前,巴不得一睹“剑花翎”华香雪的芳嫒花容,毕竟这江湖第一美人的称誉可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担当的。 彩色花球从桥岸右侧的轿辇中飞抛出来,角度刁钻得几乎平贴了水面在掠上来,正当众人想要因风袅娜地享受花球中的淡香之际,银衣颜红边的陆渊如从天外飞至,其身形宛若春莺亮翅,丝毫不觉板滞。 长刃墨青的佩剑随之撩拨出来,玲珑剑光如同群峰捧出,其时云气激荡似在眼目所及的前端,整个花球完全坠入旋转成半圆托盘状的剑弧中。 纵横剑气的宛转得势,更是把它笼罩得几乎难有出位死角和小片剥损,名剑城所独有的内元气韵就此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包括李虚毅在内的诸人小有感叹时候,冉冉娉婷地更飞上凌烟断桥,恰是尘袜生香的洛神步态,曲带回飘在肩沿,纤细足踝轻盈似蝶地在雕白桥栏轻点。 与底下波痕明生的绰约风影相映成三两,真仿佛月中嫦娥下凡落地。不知为何,李虚毅在脑中幻生不断的,完全是温文衣着霓裳、手舞流衫的明倩叠景。 “这些个大色狼,个个垂涎三尺的样子,偏生我旁边的这个还是如坠春梦的恼人样儿。”温文闲瞧着李虚毅的神态,轻咬唇边歪想时候还真不得给他来个小拳。 及让李虚毅从这样旖旎温柔的浸想中回省过来的还是,华香雪视陆渊的剑舞光影如同无物地轻跳在花球之上,脸上绽出闲说风月的落梅花淡,而那内元气弥漫的剑影光,对她也是毫发无损。 那种姿态,就像是她站在了剑光涵连的位面上妖娆起舞,羡煞了左近旁人,就连刚从刺客斧钺下忙逃坐定的李煜也自嘲着说道:“美人如花隔云端,哎!” 第074章 诗剑之风 “好,名剑城的人果然出手不凡,这一手以无形剑光转变为实体承台的精妙招意,平白为剑花翎的出场造足了势头,更是拉风到了极点。 没想到除了青尘子老前辈外,其门下还能有人二十四剑风中排名十八的‘实境诀”,如此连贯精妙地使用出来,看来陆渊确实能当得上首席大弟子的名号。”周英威轻然拍手叹叫起来。 隔了稍远的另处,李虚毅也在喃喃然地叹念着:“我记得,徐慕羽所修的‘清奇诀’似乎还排在陆渊的‘实境诀’之前的,对,他的剑风排位是第十六位。” 很不自然地向着名剑城所在方位看去,恰看到徐慕羽也朝这边掠来,目光交错,并不随意的对望,李虚毅忽然意识到,他从《盛唐三绝图》中悟来的剑意招式肯定远高于第十六的排位。 要知道,这“以诗化剑”的二十四种剑风可是完全涵盖了天下的剑意的,不然,以青尘子的绝顶才智又如何只在其中摸索万千,还特意把天下间的用剑怪杰厚礼养在青冈崖上,再给他们以宿主尊号和炼剑好处。 就在陆渊与华香雪继续契合百转地剑舞成双,座中的武刚早就按捺不住,既然是要搅局,不如赶趁着现在,他所坐的椅凳是离凌烟断桥极近的,相距站于桥中央的陆渊也不过三五丈之远。 他把掌中的青龙刀往下顿压,青龙光晕乍然出现,鳞爪相攀的狰狞势头。有欲待扑出的刀劲暗含其中,以手挥击便是连番重斩。 可就在这种时候,武刚看见刀烈正掺着受伤吐血的金振远回来气喘吁吁道:“锦龙会还真把名剑城当成亲兄弟了,我昨晚本来是叫金振远过去盯梢的,你瞧,这不给铁脸煽回来了吗? 这打得可不是我们的脸,而是您的,说是错刀狼堡的也不过分。哎,金振远好像半死不活了。” 武刚冷哼一声,为了他日上位,他不得不在这些下属面前装出关怀做派。于是他开始俯下身子去检查金振远的伤势,小半天后他才锁眉凝皱道:“如此剑伤,对手的用劲程度,少说也是墨觞五重电巅峰水平的内元力。 像金振远这样的武学庸手,如果是风霜傲出手,犯得着使用如此高重数的杀招吗?唯一的解释就是,金振远是误伤的,又或者伤他的另有门派,名剑城的嫌疑还真不少,我要问清楚才好。” “我没事的,我不过在雕花阁那边的西转楼面,与几个酒楼痞子争论哪个门派才是第一大派。我说是我们错刀狼堡,他们不服,就找来名剑城的某个高手将我伤了,还好刀烈兄弟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能真的没命回来了。” 金振远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说着,转脸回望向李虚毅的落位之处,他在挂念另一个人的安危,风霜傲的两面三刀,他算是真的甘拜下风了。 “喂,小毅子,你再仔细看看摔残在那边的金面汉子,是不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啊?”温文弱弱地指着前方一个狼狈难逃而又负伤在身的人说道。 “哦?如果我的推理都是合理的话,那个人肯定是金勇了,我们可以过去看看。”李虚毅老成笃定地说道,言语之中有着颇多的玩味意思,他看到了沿途来处的某个猪头面具。 金勇作为斧钺双杀组合之一,长期藏身于威赫镖局所图为何?而其中的另外一人又是谁?所有这些都是李虚毅企图前去理解的。 “你想知道这些?可惜你的联想与提问都错用到旁人身上了。”金勇瞳孔圆睁地看着脸色果断的李虚毅,脸上现出一丝鄙夷之色。 作为刺客,而且最终成为门派内的终极杀手,如果连首要的保守秘密都不能做到又如何成事。刺客门中的禁忌要点是极多的,硬性标准更是不少,,这也是它能在近年来迅速崛起的重大原因。 “不好,”温文又是叫嚷起来,她的磁刃精元再度连动起来,“不会是这东西充满灵性的缘故吧?” “你们都忘了周英威说的了吗?宋廷这次还交由锦龙会带来的一大块磁刃精元作为奖赏,何为磁刃精元?磁刃之间能够相对吸引,如果那一大块就在风霜傲手中,你说结果会怎样?”温格似有所误地大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风霜傲这次前来必定没什么好事,你没看见他身后还带有苔青铁甲与锦衣劲装吗?前者是南唐禁军的旗色,后者是宋廷的服饰,看来他们此刻在找共同的敌人。”李虚毅冷声分析道。 金勇的脸上不由得肉皱起来,第一个相对容易的刺杀都以失败结局,那接下来的第二个刺杀对象更是无从说起,重要的是,他在脱离雕花阁后疏于防范,更是被风霜傲正面击中。 好在金振远为他做足了逃离的掩护,否则他能否强撑着逃到这边还未可知。原来风霜傲当时在雕花阁上说任由两人毫发无损地回退,根本就是信口忽悠的闲词而已。 “你们助我混进炼器大赛的围护圈内,那个围护圈是由前暗夜联盟划定的,禁止一切武斗,作为补偿,我负责提供行程中的炼器秘方。”金勇满脸郑重望向李虚毅,原本轻颤的伤口汨汨流血。 “这个倒也容易,”李虚毅低叩额首偶思了片刻,突然悠然吟笑起来,“不如现在就开始。” 啪声连响的掌嘴动作忽如其来地激荡过来,在金勇的轻薄金面上留下红白印记,又有一记倒钩脚落在了他伤口位置的稍右侧,李虚毅突然狂暴如雨的怒攻之势并不停下,反而连声嚷叫道:“臭要饭的,别脏了小爷的衣服,简直找打。” 温格愣了小半天方才明白过来这中间的苦肉计,果然,金勇反应极为迅捷地装出乞讨的拙劣姿势,连贯的变向翻滚正朝着目标方向而去,温氏兄妹也颇下狠手地加以表演。 “原来只是一个臭乞丐被富家公子围殴出血了,我还以为……”与风霜傲并肩而来的一个玉面胭唇的青年,手抚着锦衣上的白虎绣线淡淡说道,不是名冠京都的康天又是谁? “哼,若不是这两人的隐匿之术极其高明,兼且现在的秦淮河岸人多手杂,这世上能叫老夫失手的人当真不多。”风霜傲冷挥长袍,眼睛却还直勾勾地逗留在李虚毅身上。 “以特贡杀使风前辈来看,我们是否应该过去探寻一番?我倒是觉得,凌烟断桥那边的画舫上才最有可能临时逃窜。”南唐国方面负责领队的正是徐慕羽的哥哥徐离,他其实并未瞧出诸近有何种不同。 “喂,你们几个给我站住,尤其是那个短剑出鞘的少年!”康天眉头一挑,抢先断喝道。 在风霜傲并不发话的时候,只有他最懂这位巅峰高手的内心所想,若是不能找出这两名凶手,以宋廷为主办单位的朝国,自然是接受其中损名的。 “草,本小爷揍人你都敢管,你是不是活腻了!”李虚毅故作高狂地喊道,横眼之侧仍在顾视整个局面。 炼器秘方对他的吸引力虽说不是特别重大,但他知道如果想要以绝对的能力战胜唐婉儿,他就必须在秘方方面不能所输过多,名门派别总有太强底蕴作为合理支撑。 “哦?敢问你们是哪座寺庙的佛或者爷?若你能战胜我手中的鹰玲钩,自然可以在我们面前继续放肆。”康天不以为意地露出悬于后背的钧重双钩,抱臂斜觑着连滚带爬的金勇。 “哼,这也容易,小爷刚好要参加明日的武斗,就改成明日再奉陪好了,小爷我已约战沙陀家族的石尧,又何须在意倚仗人势的无名之人。”李虚毅不假思索地撇下一句话,继续做起前面的凌虐动作。 “哈,还真是年少轻狂,我康天此行秦淮艳会,若不能在武斗场中排名三甲回去,也算是白来了。”康天脸上浮满了笑意,他并未测探出李虚毅的内元力,所以对他还是充满了挑战之意。 风霜傲突然声线偏暗地低声咳嗽了小半词句,康天的兴奋色调顿时转变为夕天夜落的平静,他还待转移重心追问那个负伤的乞丐时候,两道人影贴飞出来从容站于身侧。 “风特贡别来无恙啊,这次秦淮艳会,你们所耗费的精力与财物可不在少数,却不知道想要将谁捧飞上天呢。”来人莺声燕转地说道。 “花楼主当真雅趣,这艳会都是实打实的炼器与武斗之争,其中名头当然是有实力的人居之,我看你身边的那位小丫头的内元力已是不凡,若再过个三五七年,这满城的少年哪有人是她对手。” 风霜傲将面色一捋,冷声软调地给花妃仙来了几句马屁,以他神念的强大,对花幽筱流华三重雪巅峰的水平自是瞧得一清二楚,如果不出预料,她突破到心焰四重雨境界也不过半年光景了。 “不知风特贡可曾与青城主一较短长?这次艳会算是能了你们当时恩怨了。”花妃仙淡淡说道。 “只怕未必,如果是白衣雪或者李继还在世的话,我或许会有这样的兴趣。像现在,我和青尘子的实力之争,就全在于零帝级别招式的领悟先后了。”风霜傲倒也实话实,他与花妃仙在极早前就已是旧识。 “哎,白衣雪,难道他就真的死了么?”花妃仙对天仰叹,有泪欲待落下,她与白衣雪的最后一面恰在这金陵城内,死生不复叹知的悲寂。 “所以,你们费尽心力地举办这种艳会,表面上是推助无名高手成名,实际上却是要借此明眼探取其中天赋,并且借为己用,从而演绎出勘破云天的零帝级别招式。”旁边的徐离一针见血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比起随走随遇的机缘是要好出太多了,与廷国相连的锦龙会,对于武林后起之秀的诱惑无疑是最大的。”风霜傲自信满满地说道。 “现在已近午天,我们相别多年不如浅饮一杯。”花妃仙的眸光盯落在康天身上,别有浅淡不改的神色,心里却如抚琴般挑拨了数重的讶异变调。 李虚毅所能探听的话语到此便算终了,他闲趁着康天回望之际,在风霜傲风轻云淡的对谈中,老练笃定地掩护着金勇出了双面围拢的截击圈。 第075章 炼器秘方 “你现在可以说炼器秘方的事了。”李虚毅如释重负地闲坐在少年英才云集的围栏椅上,其实认真说来,他对于炼器秘方也并不知晓太多,这次参加炼器大赛,无形之中对他的知识补助还是极大的。 “呵,炼器秘方对于炼器师来说,其重要程度不亚于诸多材料本身,有了炼器秘方,你只要配齐了揭开炉鼎的器物,加上一定的操作技巧,就能配备出所需的器刃。 个别珍贵的秘方,还能直接锻造出六品圣器乃至七品灵器来,这可是极珍稀的。若是你没有炼器秘方,你所炼出来的器刃很可能与你所预料的相差极远。 这么来说吧,如果你投炉的主用兵刃是五品圣器的古剑,像其他辅助原料、升华器物都不是特别珍贵的名品,你满心求取一把名剑,很有可能你最终锻造出来的器刃会是三品凡器的破剑,又或者是四品圣器的钧弓。 反正最后器刃的出品很可能偏离颇多,这也导致很多炼器师都处在不同器刃的变卖中,如果没有称手和匹配的器刃,这种炼器又有何用,还平白消耗了淬炼本云等小堆辅助物品。” 温文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道:“我原来还以为,炼器只消把自己不用的武学炼物抛丢进去溶火萃取就可以,没想到还有前人早已总结好的秘方。” “你们看前面那个新贴的宣传纸页,好像是炼器大赛的一些规则,我们不如赶去看看,也好知道过掉预赛的起始标准是什么。” 连拱如云的人群层层密排,顿时把浅褐色短板围插起来的一个展台挤得飞蝇难进,温格就是被这样潮热的连拨势头所搅动,眉色微动时候长站及身说道。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锻造出四品圣器的子弟稳稳进入到复赛名单,其他三十个名额将在三品凡器里头提取,所炼器物必须是在估价颇高的器物才行。”金勇低斟了杯韵香甜淡的花茶,胸有成竹地说道。 “是啊,像这种三品凡器,只要家里颇有财势,再交给炼器技术普通的炼器师,只要不失手都没有太大问题。不过,这对于我们入门级小菜鸟也算颇高的门槛了。”李虚毅缓缓说道。 “如果我的内元功法已经进修到了流华三重雪,我就可以参加这次的炼器大赛了,真是可惜,只能闷闷不乐地作看客了。”温格皱眉说道,他以前不曾体会的差距正被无形地拉大。 “你没到流华三重雪?咳咳,你都已经是流华三重雪的中庸水平了,还一副犯傻装愣的呆样!”金勇稳住身上的伤势,回喘过一句说道。 “可我只经历了两个重劫,你赶紧再说一遍,快快。”温格有些惊喜若狂起来,任谁听说自己的内元功法猛升了一个重数,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的。 “你真的从来不知道?也难怪,这种重劫延后了来临的的情况并不多见,别说是以重数为划分点,就连以水平状况的越级都不曾发生,嘿,像你这样的奇例其实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金勇显然深谙话留一半的语效,故作沉吟时候又因伤口闹疼轻哼了一下。而温文在旁忙着给他拆裹腰背位置的剑伤,这种伤痕深而入里,要想根治就必须静养。 “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得玄乎其玄,我都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温格的内元力的,重劫延迟的好坏情况你自然也不能避过。”李虚毅宛若单刀入肋地插话说道。 “其实看出这个再简单不过,当你的神念强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窥探到旁人内元力的真实境界实在无需赘述,除非你身上有念珠作为掩护或者加强。 重劫延迟的好处是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它,坏处是没有经历这个重劫,你的内元重数还停留在一个假层面,就像温格,他的内元力实际所能挥发出来的只有风芒二重虹的巅峰状态。”金勇说完此话就开始完全收敛气息运气疗伤起来。 “那你都有什么炼器秘方保送我们过掉预赛?”温格比较关心地问道。 “那小姑娘刚才从我身上轻脱下来的襟衣不就是咯,其中包含了三品凡器中的顶级秘方和四品圣器的初级秘方,只要你们几人能凑齐其中的熔炉器物,一旦炼出就绝对能进复赛。” 金勇身上渐渐冒出了蒸腾的气雾,若非这个炼器大赛的外围拥挤着无数的热心少年,他即使在遮阳的篷架里躲得再深也极可能被风霜傲找出来。 “看,这个也太扯了,四品圣器下炉,再加上另外几样配料,所能得到的竟还是四品兵刃,太亏了。”温格一看到其中某个配方就大叫起来。 “魔煞青石?这个竟能提炼出五品的兵刃圣器诶!还是最顶尖的那种,可惜主用兵刃是四品以上的鞭子,不然我还真的可以小小地尝试一下。”李虚毅看到剥翻过来的衣服一角,小有惊喜地说道。 “除这两者外,还需要磁刃精片和琉璃墨,磁刃精片倒是平平无奇,就是这琉璃墨可遇而不可得啊。”温文稍显讶异地惊叫起来,她对炼器之学还是挺有兴趣的。 波澜壮阔的争闹突然从凌烟断桥边爆发出来,李虚毅扭头看去,发现武刚已经手持青龙刀正对着陆渊,长桥下的水波连绵窜起,水花喷溅如同云虹接驾,柱石般磅礴的水浪层层奔涌。 一方是劈斩掠波的狂暴刀气,另一个却将飞溅到空中的无数水珠串成了连般剑意,前者横无际涯,直面劈杀的烽烟颇似朽楼欲倒的狂摧,后者细碎浅缀,出招回防的意境恰在风吟般的无形。 两人兔起鹘落间已经连拆了三五招,无不是以快搏快的险招,棋逢敌手的五五胜负手。却见陆渊脚尖在雕栏上轻旋点落,各自沉吟地怒看了武刚一眼。 要知道武刚先前突然势起地斩刀过桥,差点就把华香雪逼退到了秦淮河中。江湖上的咄咄逼人还可以暂时忍耐,但若是危及心爱之人那是断不可能的。 “我以为你们名剑城还真的只会暗算,却从来不在明面上与人较计,好说好说,既然你我二人各自代表了此次艳会的门派代表,不如,我们就在此刻决出胜负如何?”武刚把青龙刀往肩头一抖,声音粗犷地大笑起来。 “可惜阁下还不配握有名刀谱上有所提名的青龙刀,如果你能有刀枭当年之勇,我陆渊即使折剑认输又何妨?不过,我手持的这柄青冈剑却有家师亲自炼造。 就中的剑意不怒自发,恐怕还不是你能承受的吧?哎,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冷笑几句,你们错刀狼堡肯定是后起之秀再无一个,否则你也不会先在这里打头阵了。” “是啊,你们错刀狼堡自以为势力雄冠天下,炼器大赛和江湖武斗恐怕早就不放在眼里,可是武刚你也别忘了,这次的秦淮艳会只有在这两场比斗之后才轮到你我等中坚角色上位角逐的。” 华香雪字字顿顿地说道,风情摇曳如同梨花飘落枝头,款款飞旋,像是轻沾了春芳的淡香气息。她回逆在胸口的气喘已经抚平到只剩丝缕,望向武刚的眼神怒叱十分却仍带着形近挑逗的电波,丽质天生。 “我又如何敢忘,可是我们错刀狼堡对这些小儿科的比斗太不在意,之所以提议炼器大赛也无非要看看各路少年的天赋,不过这也不意味着我们放弃,就让炼器拉开序幕吧!” 武刚回身即退,还没等他兜身坐落椅子上,早有一个人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轻沾着他的后背又忽然隐匿。他细看时,那人不是华香雪的爹爹华光跃又是谁? “哼,以偷袭的方式破坏名剑城与我华家的联姻,纵使你自恃武功高强我也得给你吃点苦头了。”华光跃的将双手往空中前探过去,掌劲歪吐时分早就连叠起无数掌印。 比起章不二在花都客栈所使用的招式不啻天地之别,这掌印满引着怒佛金刚的条纹,乍经使出就缠绕不绝,仿佛武刚就是凫水泅渡的大佛,掌力横吞如溢。 “喂,小毅子你还忙着看呢,赶紧去炼器大赛报名啊,如果人数过多的话,怕是浮在水上的画舫不再是一船两炉鼎的配置了,说不定在篷窗里也有桌案配备。 不过,设在篷窗里不容易让岸上的人围观,或者说监督作弊,其实已经有南唐人马作为绝对的场外秩序维持,想要把挪带进去的主用兵刃直接作为炼器带出简直没有可能。 话说像这样声势浩大的炼器大赛我还真是没有看到过,光是那些落帆停泊在水面上的画舫,就让我极为羡慕你们南方烟山水秀的韵扬风情。” 温文眼见李虚毅全部心神都留意到了华光跃与武刚展开的比斗指教,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提醒道。滁州已是北岸城郭,从跋涉至此,她是真心喜欢金陵的水波烟云,充满了飘渺高歌的幻想。 “不对,你们快看,威赫镖局那几个老鬼头正往我们这边走来,更为重要的是我的磁刃精元又开始被牵引了。难道风霜傲这么快就把磁刃精元安放到了周英威手中?”温格突然出语惊悚地说道。 李虚毅顺眼望去,果然看见周英赫放弃了与武刚的小瓜葛,开始以四处搜寻观望的姿态,往围栏处步步收缩过来,连同翟守珣在内的眼神都变得极其古怪。 更重要的是其中一服饰锦色的劲装男子闲有五六人并随在后,这让他有些惊慌起来,如果他的身份被察觉,即使赵匡胤像诏令上所说的那般仁义为先,也极有可能斩草除根。 “你在看什么?”温文眼神忽闪地看向惶惶然地回转过身的李虚毅,她是不曾觉得其中危险的,有可能对方只是四处巡逻的呢?并不是每个偶然都是意外惊变的缘起。 裤缝相接的对擦声就像褶皱起伏,耀眼的锦衣布成花团锦簇的姿态,借着手中坚硬的铁刀剑柄撞开几个不知死活的拦路家伙,原本还是稠密如浓酒般波涌的人潮顿时散开成两路。 除了顽皮天真的儿童外,无论店主还是贫汉都开始避让一侧,虽然不曾亲见这些锦衣男子的暴虐行为,但能令得跋扈一时的护卫军就此龟缩的,其实力之强更是让人咋舌。 第076章 疑云重重 “差点就找不到你了,”白衣侯恰到好处地跳了出来,以掌抵住其后背缓慢输送内元,“这些人现在已经集合起来查探磁刃精元的下落了,我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你们大可走得从容些。” 李虚毅还没从吃惊中回缓过来,就发现他原本空虚无力的丹络,凭空拥簇起华盖如青松的内元力量,宛若拾级登上一般,台阶步步,每到转折的洞顶门扇,都别开出一种星云华灿的雍容大气。 从劲气集聚的霓形淡光转到风吟太苍的虹芒,打了颇小回环的圆转,以堆积聚敛的形势迅速巩固在李虚毅的体内。 又有流烟光霭的雪华开始回溯扑腾,如同腾踏跳舞的种种回旋,偶尔勾绕在筋线肉肠里更有冰棱如冻的酷寒。华片如雪,内元之聚并未因此减缓步伐,仿佛一柱擎天的海上冲浪,他只觉得有一股聚啸着雨点泼面的冷雨,在内元之气朦胧的光晕里直接擎出。 隆隆不绝,这一下几乎可以媲美李虚毅在卜谋洞中的意识锻炼,但前者则是把所有力量散化出来直接狂锤到他的骨边,这一番轰炸几乎让他以为那是真正的重劫。 果然,内元气膨胀冲荡的势头慢慢微弱下来,开始变生出凡火一样的燃烧形态,但所有这些事堆簇在心肺内完成熊熊烈火般的焚烧的,掌力熏天,其内元之力如楼拔高。 终于,白衣侯轻轻擦拭着汗如雨落的额头,时间控制刚好地在风霜傲等人彻底扑聚过来之前完成了内元的借助。若不是因为内元借助的可用时间不多,他们两人自然也不会选择如此局促的空间内完成交接。 好在李虚毅经受意识锻化后,对于这些比较重复的内元聚生有了全新的应变,这使得两人坐定传输的时间缩减了不少,温氏兄妹也别有所忙地为他们拢上了破败幕布。 “可感受到小块磁刃精元的具体位置?你要知道,风霜傲为了这东西,可是破天荒地腾出手要为我们解决错刀狼堡了,镖银与此物,无论哪方面失手我们都吃罪不起。”周英赫盯着时常停身四顾的周英威说道。 “你倒是叼着你的烟杆潇洒,没发现我正忙着找寻其中微弱的牵引么?嘿,若不是我天生就富于感应,对于查询线索有重要作用,以我墨觞五重电的中庸水平又如何能混上如今的地位。” 周英威颇为得意地说道,可他连自己都不曾觉察,磁刃精元在此前一段时间都在距离他极近的位置,他却一直未能感应到。这跟他当时身受肖游的余毒侵袭有关,另外,他的超强感应在没有有效的对接物品或者线索的时候,等同于无。 “哼,你还是先找到磁刃精元再说吧,要知道,这可是在你手中弄丢的,却平白连累了以我为首的威赫镖局的名声。”周英赫极不客气地回应说道。 “别急,我想周侍卫已经找到其中的感应了。”翟守珣随说了一句,顺着周英威的眸光穷望向少年拥簇的炼器大赛报名处,不用细看就能发现,李虚毅与温氏兄妹正沿路拥向手持念珠查探内元力的关口。 “不错,所有的疑点全在那几个小鬼,我们可得抓紧时间扑住他们,难道前次真的是我们搜寻不密被捡了空挡?”周英威念念有词的嘴角斜歪成一个恨恨的弧度。 “别废话了,再磨蹭下去,等他们进入炼器大赛我们就很难查出下落了,你该知道磁刃精元若是被情急丢进秦淮河里,我们就是有通天能力也捞不回来。 所以,别把他们逼急,似慢实快地潜在细处,最好一团兜地掌握他们,如果不能就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这两块磁刃精元可是我们锦龙会掌控秦淮局面的重要之物。” 翟守珣在挥手下令前着实唠叨了一番,对于温氏兄妹瞒天过海的谋略他还真的少有所防,眼下他却务必小心在意了。 就在威赫镖局与锦龙会的谋定后动时期,李虚毅已经佩戴上一位老者递来的探测念珠。念珠按照功用不同可以分为很多种,有强化神念与掩饰内元力的,其中的探测作用恰是最为基础的功能。 像青蝶饰挑选来送给徐慕羽的那串玉莹念珠,就是探测神念并实现有限增幅的高等念珠。这位老者本来是半闭着眼睛得过且过的,在看到该串念珠显示出双重韵色之后,异常惊异地看向李虚毅,一时激动竟在原地打起颤动起来。 李虚毅不自觉地心虚起来,不会是白衣侯在内元借助的时候出了问题,他现在探测出来的内元力还在流华三重雪的入门水平之下吧?满怀期待的心跳到脖颈口上又被咽了下去,等待宣判吧。 “老夫生平之中还未见到,有谁以十五岁的年纪就能有如此的神念修为,这内元力在心焰四重雨巅峰虽然也是一时俊杰的人物,可是与这先天神念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者连叹数声,指着围聚住大半串念珠的白光展示给在座的另外两人,该缕极淡白气已经把十二颗念珠侵吞了七颗,而其他一抹代表内元重数的绿幽光芒却欲进难进地绕转了四颗珠子,尤其是第四颗上的覆盖几近完整。 “哎,还真是见所未见啊,似乎白气还有缠向第八颗的趋势,绝对是超等的先天神念。如果内元力能提升到形意六重雷之上,其实力少说也是冠绝天下,对大圆满境界的领悟差不多是寻常人的十倍啊!”一个白衣老者也点头赞同道。 “哼,不过是象征未来潜力的先天神念罢了,此次炼器可不是拥有超等神念就可以夺魁的,何况,我炼器的技巧绝对不会输给你,金蝉壳这玩意儿对我来说是探囊取物。” 身后的唐婉儿冷言冷语地插进来说道,温文顺势瞥望了她所探测的念珠,惊讶地发现她的内元力竟然是墨觞五重电,尽管没有抵达入门水平,可终究与李虚毅所持有的隔了重数之别! “师妹,想不到你在败于石尧之后,还能凭借丹药之利强行突破到了另一重数,你这强行提升的后患恐怕也有不少,秦淮艳会结束后,你最好跪求太上掌门代为诊治一下。” 又一个冰清玉润的声音从服饰绣红的唐碉列队中当先传来,颇不留情地将唐婉儿的后续隐患全部说了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贫口说漏。 再看到唐婉儿唯唯受教的模样,任是李虚毅再蠢笨也都能意识到,此人在唐碉的地位一定远高于唐婉儿。 她的服饰并不醉红如胭脂,反而极为平素地长披着一袭衣领缀了菊花片瓣的浅色衣服,她身后男女混杂的队伍无不对她奉为神明。 “原来她就是排名暗器圣手之首的唐倩儿,听说唐碉的现任掌门人名存实亡,所有唐碉的号令实际上都收发于她一人,而她也有足够的能力驾驭。 要知道两年之前,也就是和白衣侯同一宗族的太湖四杰,也不知受了谁的挑拨,居然聚到蜀山去找唐碉的晦气,还扬言要将其门内的美娇娘全部俘虏了去。 那时的唐碉真的可以说是灰暗期,太上掌门唐敏皓独上峰顶参悟不下,年轻派弟子又没有特别强力的高手坐镇,这四人硬是在唐碉李姓人士,也就是李宗的支撑下,直接对唐宗实行辱骂调戏。 而现任掌门唐鸿居然实施所谓的怀柔政策,不断派遣唐姓女弟子与李宗联姻,还对太湖四杰恭敬以礼,其实他这样无非求取蜀山的稳定,不过却太显懦弱了。 等到去年,李宗就直接开始策反了,还宣言唐碉本就是大唐李氏的基业,这气势汹汹的阵形宛若烈火燎原,大有将巩固了数十年的唐碉彻底打散了重建。 这时,就是这唐倩儿站出来了,凭借着飞簪金步摇的绝学力挫李宗众高手,最后又秀出一套‘穿骨飞针万藏式’,把绣菊针的种种妙用演绎得非比寻常,唐碉大定。” 周婉冰不知何时从围观人群中闲钻了出来,拈花似笑地看向波澜不惊的唐倩儿,脸上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其实,她的出现是为了配合周英赫等人的行动。 “怎么刀叔叔并未出现?”李虚毅凝想时候刚准备跳登到舟头,忽然在近处逼近的一拨人中认出了周英赫作为招牌的烟杆子,那可是藏带风火钩的奇门利刃! “虚毅,你先过来一下,你刀叔叔有东西要我交给你,还说一定要在你参与炼器之前交给你。”周婉冰眼波温柔地向她轻眨了一下,在这一刻的李虚毅看来分不出真伪。 温格的反应不在李虚毅之后,他的眼光过处更见了多个长衣掩饰而形迹快飘若来的人,更重要的还是他身上的磁刃精元明显有股被牵引过去的力量,愈渐强烈。 温格最自然的想法便是脱手,可是一旦脱手就再不能由他执掌此物,他想过要吞进肚里,可是对方的磁刃精元明显可以感应得到,怎么办? “文丫头,你无缘无故把胭脂墨拿出来干嘛?”温格苦想之际低问了句正在整理囊带的温文。 “我总觉得这胭脂墨放在腰畔位置别扭。”温文俏皮地吐弄着舌头,像是不曾觉察到危险似地说道。 “对,金勇提供的那张秘方!琉璃墨可以用胭脂墨代替,磁刃精片改由磁刃精元介入,再配上他祖传的五品兵刃银弧鞭,加上虚毅曾说他有魔煞青石,或许,这炼器大赛就是磁刃精元的绝佳隐匿之所!” 温格脑子飞转地想到此处,一手揽过温文还握在手中的胭脂墨盒,趁着周婉冰将偶皱的眸光回望向气喘吁吁找来的刀无痕身上,鞭子飞甩之下已经连带着装有磁刃精元的佩缀子急速飞出。 “快跳入船中,不然你就枉费了我对你的信任与期待!”温格对着回头略显犹豫的李虚毅大声喊叫道。李虚毅与他亲如兄弟,像内元借助之事早就没有秘密地透露了出来。 “哦?”李虚毅迷茫地回应了一声,再等看到气急败坏追来的周英赫兄弟,以及脸有懊恼色调的周婉冰,对温格的言语更是深知其意。 “凡是不参与炼器大赛的人一律不能进入!”负责探测内元力的三位老者一起站起身,身上的内元之压顿时磅礴带动,对抗能力几乎不在形意六重雷之下。 这可是武刚特意带出来的三位刀堡前长老,虽然因为伤势弃任颇久,但其三人联手绝对是天下一流高手水平。 翟守珣眉皱了一下,并不过多在意,他现在所想最多的还是如何把威赫镖局的势力拉拢过来。 第077章 炼器初赛 “怎么办?!”极快地在温氏兄妹上连搜一遍,周英威气急败坏地说道。 “派人进去,就中取事,即使他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也可以从容应对。周婉冰,我想你是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周英赫冷冷发声道。 “咳咳,还真是热闹,来,我也过去比斗一番试试,要能成为炼器大赛的冠军,这磁刃精元就能到手了,真是不错。”有一个淡漠得分不出情感起伏的男音说道。 周婉冰回头看去,发现一个面色恬淡的轻衫男子正缓缓走来,风度翩翩模样,一把扇子遮挡在前,端的是南唐国的俊秀人物。 就是他的声音仿佛是特别压制又或者天生如此,给人坠入深渊一般的压抑,沉闷不堪。 周婉冰并不理会这男子的冷言讽刺,顺承着周英赫的弦外之意站到了念珠探测的站口,她是符合参与炼器大赛标准的。 那个年轻男子就跟随在她后头进了画舫船,无巧不成书地被安排在同一画舫船的首尾两侧,一个转头就能看见彼此的炼器动作。 却说李虚毅满面踌躇立在舟头,他已经知道,如果不及时把磁刃精元给融入炼器的壁炉巨鼎中,等到炼器大赛的预赛一结束,威赫镖局的人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能还会有隐藏在暗处的江湖势力对他动手,毕竟,墨门的肖游对这磁刃精元的狂热之心简直到了势在必得的地步。 但,如果现在就把这些奇珍无比的宝贝消耗掉,他在复赛的时候还怎么赢下唐婉儿?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李虚毅仰脸斜看着金暖的素浅阳光,与风波水烟相映生辉的是沿岸拥簇开来的菊花,连盆上被遮掩的芳土都回勾着金色淡香,菊英飒飒,已是高秋的秦淮河上千舫竞秀! 仿佛满目的江波都与他毫无关系,他闷声不响地看着后续不绝的少年把剩余的画舫船都填满,内心犹在争奈不止。 这些画舫虽然小巧精致,但是数百条分停在天干风静的水面上,还有着各种素淡菊花的陪衬,其夺目之处更是胜过秦淮河数百年来“夜下飘舟”与“随波肆游”的文人传统。 可惜这一次比斗的不是风流酒醒又或者吟弄诗词,而是炼器之争,在以武为尊的乱世,武功高强的人就算不能凭定天下,一人独自往来江湖最起码也能防止土匪抢劫。 炼器,作为习武之人与主用兵刃相连最为紧密的一个环节,兵刃作为所有修为的寄托之物,如果能具备刚韧、圣芒乃至灵性的特殊品质,对于武学的提升绝对不容小觑。 相对来说,兵刃就像是武者的贴身朋友,它不会背叛,在接受武者的培养孕育只会慢慢变强,有时候一把合乎自身技巧的独特兵刃并不是俯首皆是的。 能顺手随用的那绝对是最没价值的兵刃,器刃为巅峰强者而生,炼器更是实现其中转折的重要关窍,也因此,在大唐灭亡之后的数十年来,炼器之学开始蓬勃发展。 它现在的地位几乎不在内元功法之下,比之少有修炼的外元功法更是所胜不少,要知道,名剑城能始终维持强大不败的江湖势力,最重要的不是青尘子的武功。 而是他把青冈崖上的剑之奇髓熔铸到了炼器之中,这直接造就了及后数代的鼎盛,更把九大宿主吸引到朗州作为外在支撑,现在的炼器体系已经相应成形。 所以,此次的炼器之争,未始不是考验此后十年间江湖势力的最主要参考标准。 像李虚毅这种无门无派的自然不被看好,因为炼器人才的培养都是集中在江湖大派之内,中间实践操作所耗费的财力也不是包括朝廷在内的权势所愿提供的。 有钱财去钻研炼器,还不如扩充武备呢,因此,以李重进堂堂淮扬节度使的身份,也不过是装饰门面地收集了几本粗浅的炼器书籍,像样的壁炉和巨鼎更是无从谈起。 凌烟断桥上突然齐身站定一个莽壮身影,他抬腿横踏在雕栏下的凿口,青龙刀的光芒宛若飞龙在天,映得秦淮水波都似争冒出青鳞蛟龙一般,其势当真不凡。 不用细猜也可以知道,这人就是倡议进行炼器大赛的武刚,虽说是由他倡议,但所来门派都知道会有这么一个炼器大赛,具体是说出口承办又是两说。 站立在画舫船尾的青蝶饰不由得轻哼了一声,江湖武斗是经由锦龙会全权负责的,按江湖势力的强弱来承办这炼器大赛,就算名剑城不曾联姻华家,也绝对能胜过错刀狼堡半筹。 所以,她唯一的希冀就是夺得炼器的冠军,与参与武斗的徐慕羽一起捍卫名剑城后起之秀的冠冕荣誉! “现在,炼器大赛的工作人员和参赛人员都已经落实到位,比赛分为预赛和复赛两部分相信大部分人都已知道。 现在我需要郑重说明的是,预赛最主要考较使用壁炉的基本功与熟稔技巧,如果有谁炼造出来的未成磁刃能有十足十冲破四品圣器的潜力,便直接晋级复赛,也就是最后的决赛!” 武刚宛若势大力沉的挥刀一般,声音甫经张口便在江面上呼啸起隆隆风声,一些并不专心的参赛少年,差点被这暗含颇强内元力的喊声直接顿喝到了水里。 李虚毅原本紧蹙的眉头有了稍稍舒展的痕迹,他还在继续等待武刚还未说尽的后话。 “当然,如果有人锻造出了极为顶尖的三品凡器,经过列座的评委同意后,也可以在限定名额内进入到复赛,不过他参与复赛的器物材料只能另外再备一份了。 因为能达到四品圣器的材料磁刃都可以说是价值不菲的,为怕浪费,我与众位门派代表商议出了这样的方法作为折中,这对于有师承门派的选手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节俭效用的。 壁炉熔炼后的未成炼器,会经由在座门派中已定的评委共同守护,以我们江湖众派的底蕴,断不能私吞各位参赛选手的器具物品,这个你们大可放心。” 陆渊突然不动声色地从秦淮河之侧的红粉佳楼上轻飞下来,步伐潇洒已极,借风用劲的功夫更是宛若云中巢燕般站定在与武刚背对的位置,他声调平稳中允地朗声说道。 看起来,武刚再怎么自以为是也没忘了名剑城的真实实力,两人对背相站,发出的公告自然是隔在凌烟断桥上下的整片秦淮河都能听到。 李虚毅的嘴角边处终于流露出释然的微笑,磁刃精元总算可以不用被浪费在预赛里头了,他看向斜远处绣红衣飘的唐婉儿,自觉多了一分胜算。 正巧唐婉儿也绰约不胜柔弱地回望过来,柔然的眼波让李虚毅不由惊诧一愣,他顺势侧头向岸,唐宣恰站在拥闹成林的众人中,尤其惹眼的是,他胸口还别绣着一朵雏菊。 “原来是两人在调情呢。”李虚毅轻抚额发地转头望向探测内元力的那个关口,温文与温格恰被威赫镖局的人围拢着,显然,这中间的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温格却还是不为屈服地朝李虚毅眨眼,示意他还是要按原计划前去行动,而温文犹有恬淡笑容地对看着他,甜软如若春溶。 “嗯?那两个身影还真是比较熟悉。”李虚毅很快注意到与周婉冰并船站立的年轻男子,以及另一条临桥小船上的花衣长发女子,但是他又说不出是在哪里见过的。 “各位,现在请在你们面前的壁炉上开始初步的炼器,当然,如果你们有高级的壁炉也可以自行移换。”陆渊继续语含提示地说道。 唐婉儿将排名十六的回丹炉提落在船桨旁边,掠向李虚毅的眸光充满了轻蔑,也是,一个连高级壁炉都不能拿出的炼器师还能战胜她?她的炼器能力在唐碉的年轻一代中绝对是首屈一指! 鼓声连番擂起,除了雕花阁上还沉陷于疗伤与咆哮的局面,菊花锦绣飘香,船舫壁炉俱是倒影在粼粼水波中,所能掀开的炉盖之内俱是寻常火焰,黄焰摇曳如灭。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将初步决定你们此赛的名目!”武刚厉声大喝,以前还未与陆渊分出胜负的青龙刀直接回身斩去,陆渊也如在意料地撩起青冈剑隔击过去。 两人的争斗恰是这届炼器大赛的开幕!武刚的终极势起,青龙光转,虹气云动,仿佛真的有龙形的逆鳞势头举重若轻地从刀头奔涌出来。 陆渊的青冈剑同样不凡,看似气晕笔直的剑风,宛转收带之下竟以轻承重地连叠出一十二重剑意,层层用力,附着在剑尖发出色调多变的剑光。 刀中现轻雷,剑中出墨电,原本该是形意六重雷未及入门水平与墨觞五重电的绝对顶峰水平的较量,却硬是呈现出平分秋色的效果。 “这便是你们名剑城中剑风排名十八的‘实境诀’?”武刚轻笑一声,虎手刚准备把青龙刀继续下压过去。 陆渊却如若不动地说道:“你我两人只在伯仲之间,你的内元力虽然略胜我,可我的剑风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尤其胜过你的刀劲。 你自然可以用出‘金错刀之琅玕\杀’来强化出招效果,而我同样可以沉吟出四十八字的剑诀层层回防加固,所以,不要放任一时意气,却把凌烟断桥也给弄塌得只剩半边。\r 更重要的是,这次炼器大赛你们错刀狼堡也不是没有派人进去,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因此错过这场比斗吧,你们暗地里钻研炼器之道早已不是一天两天。 这次假借着不参与的名头,其实是想要出其不意地赢下炼器大赛的冠军吧,可惜他有奇才却并不是所装精妙的南唐公子。” “你知道他?”武刚冷声问道。 “我还知道和他同船的那个少年,他剑意中所含的惊风犹在我的‘实境诀’之上,你该知道他的名字的,因为他有可能成为我们此次出席秦淮艳会的最大收获。”陆渊说的自然是李虚毅。 “那你也不能错过另一个他,他生活的全部除了炼器还是炼器,本该平平无奇地在一个偏僻荒野里终其一身,却意外地把我的这柄青龙刀当成凡器来熔炼了。 可你也该知道这刀现在的功用早非刀枭白衣侯昔日可比。天生的炼器绝才,却在其他方面愚笨不堪,我赐名他为舞破天。”武刚也从容回应道。 第078章 舞破天 两人的刀剑就此收回,转而各有期待地关注起这场暗下争名夺利的炼器之争,一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秦淮河上,谁的潜力才最配获得赛前宣示的绝大奖励? 却见李虚毅的掌心往壁炉底部一托,铜黄色的壁炉顿时跃跳起来,他体内的仙傲逆鳞气在充沛的内元力带动下,直接从脉络繁复的纹线里暴涌出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吐气运劲,甚至比以往来得更加游刃有余,可扑飞出来的芒气光团直接暗哑成无声的陌语,丝毫不见有添飞进去的火力,更别说因此灼热带燃的能量了。 除了艳阳高秋的一缕斑驳杂光,炉内的星火灰便如粉拓的膏泥一般死寂不动,能通过淬火诱引出来的芒光亦是不曾出现,炼器步骤中最简单的一步生火回温就败得如此狼狈。 “你真的会炼器吗?”立身船尾的舞破天突然如烙硬形葱油饼般冷冷问道,他回转身位的速度极快,李虚毅甚至还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 “以前还真的没有炼过,不过这又不妨碍我来参加炼器大赛,你说是吧?”李虚毅纳闷地把壁炉瞧了又瞧,可岸上的人早就狂笑成片了。 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对炼器大赛一窍不通的人前来参赛,默记炼器秘籍与实际的炼器本就是两个方面,要不然,这世上能炼器的人就不会那么少了。 “看来你所看好的那个家伙原来是贴上去凑数的,哈哈,有意思。”武刚得意地对着陆渊大笑道。 “如果是武斗场上,你或许不会这么认为,可惜,我真正看好的从来就只有一个,我们青城主的亲孙女——青蝶饰!”陆渊一字一顿说道。 青蝶饰不愧是经由青尘子亲手调教的炼器能手,她现在已然把一柄四品圣器的长剑,插入炉鼎器物榜排名十二的虚淬炉之中,只要再趁着火候慢慢把后续的三种材料加进去,这预赛她便如在掌握。 其实这炼器过程中最难掌控的便是,壁炉在经受温度的烧炙后,紧承下来的回炉、提炼和萃取等步骤的时机把握,若是稍慢了一瞬,前时再巨大的努力都会如同山崩一般倾颓下去。 可以说,炼器过程中只要出现任何一种不在计量范围以内的误差,即使拥有物与齐备的秘方,也可能直接导致所炼器刃的变形乃至品级落坠。 “你要教我?”李虚毅匪夷所思地看向舞破天,仍旧不能明白他异常郑重的一句提议。 “哼,天下间的炼器之术都被所谓的名门大派垄断,我出身微弱,对于人世间的行路之难深有体会,我不喜欢错刀狼堡,但为了其中诸多的炼器秘藏,却也只能装傻充愣地前往了。” 舞破天盯着李虚毅,连眼睫毛都不曾多眨一下就毫无隐瞒地说道。 “但是你为什么肯将这秘密告诉我?而且还愿意用你壁炉来教导我?这真的让我很好奇。”李虚毅也实话实说地问道。 “因为你身上有我急待挑战的东西,为表诚意,我不得不先表明我的立场,我此次参加炼器大赛与错刀狼堡无关,挑战炼器之极是我此生的追求!” 舞破天也不做更多说明,直接把铜黄的普通壁炉往怀中一兜,很细致地把它擦拭一遍,壁炉上的尘印与暗痕开始焕然明亮起来,李虚毅却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秋风过影,高远的天空齐飞过雁字高低的欹斜阵形,舞破天陶醉自若伸出一只烫痕颇多的粗糙大手,语气坚决地说道:“壁炉与巨鼎的明净与否,反应了心是否无物求静,这是初学者的炼器之品。” “你无须对我讲得如此细致,类似的话语我早就听过。老实说,你看上了我的什么?”李虚毅又试验了下平掌起火,这次他没有动用仙傲逆鳞气,壁炉内星火光耀俱是如菊花华灿。 “看来仙傲逆鳞气还真是外元之力,自古内外元之力就不能实现真正的大融合,我妄图利用两者的叠加之力强催炉火,失败自然也在意料之中了。”他暗自沉想道。 “我看上的并不是什么其他东西,而是你佩戴在外的一块青琐云佩,这对于我把玉性的水润光泽全揉弄到器刃中去是大有增益的,我还从未见过玉润如此的佩玉。” 舞破天的回答总算让李虚毅舒缓了一口气。舞破天所看中的居然是间接从李守节处得来的青琐云佩,锦绣玲珑阵图还没有从李府到手之前他又如何肯将它舍弃。 “我所求的并非炼器大赛的冠军,所以能否过掉预赛就不老阁下费心了,如果他日有缘的话,我们或许真能成为交流炼器的朋友。”李虚毅半是真诚半是应付地说道。 “那样看来,你所带有的炼器材料肯定别具特色了,也好,我们各尽所能。不过,也别怪我多嘴一句,以你的炼器之才,恐怕所能达成的高度也极为有限。” 舞破天偶有失望地说道,其实,以他的炼器天赋和封闭性格,能吸引他主动开口的并不多,但无疑,他在李虚毅身上算是吃到了闭门羹,他自我嘲讽似的低笑了一声。 “其实我最烦这种限定人生成就的预测了,那我就不惮于再向你证明一次,此战我必过预赛,而且十年之后,我们就在错刀狼堡的建堡之地马头镇与你一较高下!” 李虚毅本来对舞破天是颇有好感的,先前不敢随与周旋也是怕炼器时间不够,现在听他自命清高地对他的炼器成就作了定评。 他本就狂傲不羁的个性更是冲动起来,气涌喉头地与舞破天定下了十年之约,人生活争一口气,又何须隐忍为先。 “哼,好说好说,十年之后的重阳之日,我便在错刀狼堡内的马头山之巅等候尊驾来访,也许等到那时我的内元力也便不会像今日这般略输于你。既是对手之战,又是交友之争,如何?” 舞破天似是觉察到了他的失言,但若不承接下来就显得孬种了,于是他在句末又另提了一句“交友之争”,冥冥自有天意的某种预感,在隐约宛转地告诉他,他的炼器之道可能蔓染上别样声色。 “你们看这俩家伙嘀嘀咕咕那么多话,其他人都早进入内壁融器的操作了,亏他们还占着如此风头良好的船舱。”有好几个围观的门派子弟指责道。 “就是就是,还真以为自己能够上演压轴好戏啊!”幽鬼冢的四玄鬼突然跳出来随声附和道。 他们执掌手中的还魂幡依旧还血蘸着暗黑色的鬼头,想让这几个在云梦山憋了半辈子的鬼道中人少活泛一阵那可是极难的。 “你们几个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我们幽鬼冢此行包括我在内的五人,一来是想要抓个精魂小子炼魄,更重要的还是联合刺客门做大势力。 你们说在落鬼苍野似是碰到一个地鬼级别的人物,我回头细思了一下,幽鬼冢这几年渐成式微之象,地鬼老三与老四都在老祖面前扶持着,最有可能的就是十多年前就已混迹江湖的地鬼老大了。 据你们所说,那看似文弱的宣抚使翟守珣竟是最大的嫌疑者?先不管这些,听说此次李煜遇刺,是刺客门的绝大手笔,你们看热闹时候别忘了留意一些伤者。” 地鬼老二田辰冷冷地在后提醒说道,话语是极其微弱的,仿佛唇面抖动而不闻其声,听在四玄鬼耳内却异常清晰。 他们四人不免低声嘀咕道:“说好了重阳之日在秦淮河道接口的,这刺客门的人也太不守信用了,真以为仗着隐秘已极的势头就能凭空击垮偌大几个门派啊?” 闲散的聊天声音渐渐淡去,李虚毅聚精会神地把内元力控制得形如焰火,因为从来不曾习用过蓄积如高峰般的内元力,他连费了数口重劲才把乱落如雨的内元演变成精绝的天火。 温格的银弧鞭出乎意料得难以炼化,他已经持续煅烧了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它有任何软化的势头,难道五品圣器就该用墨觞五重电这个重数上的内元力猛力烧锻。 不止一次的滴汗满脸,若非白衣侯本就是从高等重数跌落下来的,这内元功法又在心焰四重雨的巅峰,否则像李虚毅这般死撑着强耗恐怕早就已经内元力不支了。 “小子,本姑娘再完成最后一味淬炼本元的投壁煅烧,就可以固定成形了,也就是俗称的未成炼器,它可以经过三天时间的估价等待而不裂变。” 唐婉儿隔了三两画舫篷窗轻然传声说道,有了回丹炉的强力支撑,加之她对所炼器刃的备份材料也极为充足,在一次意外的膨胀失火后,她更加小心翼翼地应变。 这让她对所有可能发生的异变都如在预料,她此次修炼的千叶刃虽然不能与百花楼的旋花菱片相媲美,但是若能顺利炼造出可以初步成形的器物,那其品级少说也是四品顶尖的圣器。 旋花菱片可是六品中最顶尖的圣器,虽然比起花妃仙数年前才亲煅出来的璇玑兰瓣稍微不如了些,可终究也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明暗双用型器刃。 千叶刃的炼器材料都是旋花菱片的备用器物,加上她在主用兵刃的投入上已是她手头最为珍贵的破空蒺藜,这一次的炼器大赛实是她企图成名的一战。 “哼,还真以为我过不了预赛么?”李虚毅的傲气涌动之下,所用内元竟是不自主地切换成了仙傲逆鳞气,这一下,壁炉之内的炉火瞬间败乱如山倒。 从前聚集起来的蒸腾热气更加溢出炉子之外,其中的崩势大有膨胀炸开的趋势,像唐婉儿的回丹炉还好,即使熄火膨胀也不会彻底将炉子彻底毁坏。 李虚毅现在所用的普通壁炉就大为不同了,冷热收缩过快,原本就是粗铜制作的,而银弧鞭被内元力灼热不化的气火所攻击,四散开去的能量也暗蓄着。 一旦乱炸开来,李虚毅此次的炼器之旅很可能到此为止看,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努力使太快转换过来的仙傲逆鳞气撑住火星四散的闷热。 好在饮用了李煜体内的足量鲜血,使得他在外元力方面侵吞了拇指粗细的仙魂血丝,其气激荡,竟也能勉强地在壁炉内外维持淡然欲灭的火气。 第079章 预赛艰难 李虚毅其实也是想着突然彻变成内元力煅烧的,可是又害怕没等他切换过来,整个炉内的火气霎时开灭过去,他就算有回天之力也不足以挽回颓败之局了。 走一步算一步地用仙傲逆鳞气温炖了半刻时钟的银弧鞭,就像是煮猪头肉的时候为了节省柴火而让它不温不火地低沸着,但是李虚毅向来失望而且叹奈的表情在这时起了变化。 因为,银弧鞭正在被温炖得变烂过去,银色的精粉纷纷附着在内壁之上,还有一丝宛若天雷银光的弧线曲折地蜷缩在了炉底,在星火灰里散发着幽冷的寒光。 就算李虚毅再怎么没有炼器经验,他也知道在主用兵刃的融化之时,就是加入辅助材料的绝佳时机,融而未化的形态恰是辅助材料能最大助力地熔炼进去的先决条件。 “嗯,按照金勇所给的秘方来,胭脂墨是吧?”李虚毅更不思索,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供他踌躇不决了,也就在这时,连水舟浮的秦淮河面传来珠落玉盘的清脆膨胀声。 显然已有不少少年子弟失利了,他们只能脸色颓然或者煞白地接受眼前的败局,为了能够炼成四品的未成炼器,他们冒险轻进地把所有珍贵材料都混杂起来。 这种混杂虽然也有可能创造出新的炼器秘方,但并不是器物珍贵就能炼造出品级高等的器刃来。青蝶饰恰在徐慕羽温情款款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按着极为精准的份数和重量添加材料。 对于能否进入复赛完全不是她所考虑的事情,怎样才能把青尘子与她约好的器刃提炼出来,才是她此行参赛的成功标准,也因为她满口答应了此事,青尘子才放她下山的。 她所要炼造的器物是软墨剑,与天才叛徒白衣雪同名的兵刃,仿造也是提升炼器能力的重要环节。 何况,青尘子在她出发之前就说过,如果她能够将它炼造成五品圣器,他不惮于把失传江湖的真正名剑锻造出来作为示范,如果她喜欢,还可以直接取之即用。 “软香屑的加入竟是如此复杂,要不是这过程在我心头演绎了十数遍,我还真的会在拟取不同剂量上耗费时间,每隔一炷香就要用软香屑把主用兵刃的铁精块给尽数扑洒。” 青蝶饰轻微地嘀咕了一下,回映在满目江波里恰似游鱼冒泡,几缕青丝粘在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清婉得像是池堤月下的睡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天生丽质。 “该掺多少胭脂墨?不管了,凡事对半开,反正秘方上也说了是揉上半边的。”李虚毅不及细想就把半盒胭脂墨直接倒了进去,又以手平揽着壁炉借力绕转。 粗略地把殷红墨渍与软化如稠的鞭液再搅动一番,李虚毅觑准了这两者相溶时候贴烫在炉壁上的高温,忙手回撤仙傲逆鳞气,改由已经歇转从容的内元力承接过去。 临险用招,只要壁炉内的星火拌着灼光都还没溃散到临界值,这壁炉就还能继续接受炼器。电光火石的内外元转换,在看到光火还未淹没于炉灰之中,李虚毅惊魂未定地轻嘘了一口气。 有了稳定的火能供给,壁炉之内仿佛青蛙舔舐蚊虫的微暗声响,及到后来,这种声响开始扩散成弧圈,圈圈开漾出来,胭脂墨恬淡的清香遮掩不住地传透了出来。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不过,以你这么慢的步骤,超时怕是不能避免了。”舞破天气定神闲回头说道,脸面上的眉痕又重锁回到缄默戒严的状态。 李虚毅忙乱地往船尾一瞥,只看到舞破天的壁炉就这么闷盖着,无声无息,孕育在侧的火焰源源不断,却是罕所未闻的碧绿颜色,真个满是怪诞的家伙。 “接下来是升华器物和淬炼本元的摄入了,磁刃精元可不太好熔铸,咦?怎么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午后的阳光落在李虚毅眼里充满了尖刺,炼器之难尤其胜过他原本所想。 情知骑虎难下,李虚毅却也不得不忍痛难舍地将魔煞青石扔丢炉内,他所投的自然是得自卜谋洞的晶块,既然是蒙受了温格的重托炼器,怎么说在材料上不能输得太多。 砰叮起闹的钟声悠扬不绝地回旋在湖面上,这也意味这此次炼器初赛已经暂告段落,壁炉中的青烟冒腾不停,各列画舫波漾起伏,所有的参赛少年俱是坐对着铜炉等待检验。 “哥,你看小毅子脸上怎么满是阴晴不定的红白泛色,还双手捧捂着腮帮的懊恼样子,该不会他连预赛都过不了了吧?”温文从炼器开始就一直顾对着李虚毅,此刻竟是跺脚含躁了。 穹云高悬天空,秦淮河岸的旗色招展不断,临近凌烟断桥的连杆大旗之侧,有四方合围如塌角的锦衣劲装,他们就像聚食之后的鱼虾快速纷散。 更多的是临波蘸点,直接从河岸上直接跃入别开生面的画舫之中,至于各大门派组成的的评委,安坐不动地静看船声桨影里的烟蒸雾起,水波里的脂粉可会被冷兵箭镞所覆压? 无须听见任何骚然躁动的议论声,更别说是挽了袖子的挤站前看,唐倩儿的绰约芳姿看似端然地坐着,心里却在念念不断地沉想着唐碉的现任掌门唐鸿对她所说的话。 “你此行下山所图为何?正名还是争名?”唐鸿虽然没有交出掌门宗令,可是他饯别时对着唐倩儿用了平辈之礼。 “这两者还有区别?此次赴会,一定要让天下豪杰都见识到我们唐碉的中兴,乱世存亡,心头必须有势有欲,才能建立岿然不动的百年基业。”唐倩儿并没有遮掩自己的野心。 “师祖在你小时就说你是武则天一流的人物,从心智方面你确乎如是,先前任是唐碉再被李宗把控,你也固守不动。 等到太湖四杰这样的外敌入侵,你才在其势危绝的情况下,凛然正气地挫败他们,这一招任人为恶、却为自己蓄势扬名的招数果然不错,本来,我们唐宗大可及早反击。 我从你晨练飞簪金步摇的时候,已经大致知道你此次的预谋,故意与沙陀家族纠缠不清,显得两派对立,实际上你早就已经与沙陀家族形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若想逐鹿中原并以江湖大势逆袭天下,没有哪一门派能在底蕴上比得过沙陀家族了,何况血煞公子羽翼还未长成,以你之力大可占据主动权。 华家与名剑城联姻,看似实力大涨,其实锦龙会早有所忌,我劝你不要因为争名而错失了正名的良机。秦淮艳会的连番比斗,最好是位居中游地隐藏实力,你可能又会笑话我先前的怀柔政策。 可是,唐碉若想真正壮大,就要学习刺客门与百花楼,在暗处培养全权听命的能手,你更需要建立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唐鸿说完此番长话便如无言地退了开去。 未来的十年之争,难道真的不在于这一刻的雄争短长?唐倩儿是不信的,她终于轻松地站起身,一反常态地露出清浅笑意说道:“四品圣器的熔炼并未出现问题吧?” “师姐多虑了,让我觉得担忧的还是复赛的炼器成果。”唐婉儿把手上的炉灰用湿布轻轻擦拭了一下,她寻找李虚毅的眼神中写满了“金蝉壳”三字。 眷顾白帆的金风卷掠过来,掀起平贴在壁炉上的墨写序号,李虚毅的脸面正被片影乱拨如稠,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视若无物地看着周英威等人的迅速扑击。 他借着回身快掩的动作,大胆已极地把所有的东西都妥藏在了壁炉底下,现在停泊水上的画舫可是拒以接受任何外来者,各大门派的制衡之力并非虚设。 “你是说,你在最后受限于时间,根本就没有遵守炼器常理来投放材料?完了,亏我还把全身家当都在你身上作为大赌。”温格的边嘴翘眉不由得落拓成了难言之色,他所能蒙受的打击无过于此。 “哥,没事的,只要你的银弧鞭还没有被炼化,其实也算不上损失的,你还可以将它收回了照常练习啊。”温文在旁浅声安慰,一手还轻抚着其臂。 “哈,我都说了吧,你们寄希望于这个鬼小子,别看他佩了短剑一副自高自傲的模样,其实嘛,我就是等着看他笑话的。”这个声音异常熟稔,落在李虚毅耳内仿佛能捡起昨夜的假山片石。 “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说不定你的师妹也会预赛出局,我就看不得你这样倚仗门派压人的势头,何况最终的评定结果都还没出来呢。”温文也是急声回击道,小脸暗成了躁红色调。 “这傻瓜,被逼得急俏了还会脸红,唐宣是吧?我让你眼前得意,小心我勒个去后踏步你们唐碉的时候,打赏你满屁股的绣红花佩。”李虚毅只能在心里恨想不已。 唐宣依旧尖声尖气地嘲讽地说道:“哦?只怕真等到炼器的评估结果出来,这小子说不定都恨不得跳下水去抓鱼了。” 连声长笑还未停绝,唐宣就别有清韵地听到了一个俏皮欢声:“师哥,我已经从几个评委那里率先知道结果了,嘿,我锻造的千叶片胚子被华家掌门华光跃品鉴出来,你猜是几品的圣器? 他说如果我在巨鼎的熔炼培育上继续保持经验老到的作风,不用多想就能冲破五品圣器的门槛,至于最后是何种韧度和精度的圣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百啭娇嫩的音调恰然出于如沐春风的唐婉儿,她绣红的衫衣飘扬在风中犹如回蝶之舞,似是除了她的师哥便再不避讳旁人,芳意满斟如若溢出。 “这样看来,即使你身边的这个窝囊废晋级到了复赛也不是你的对手了,我们还真是高估了他的实力,看来颇算珍品的金蝉壳竟是如此容易获得。”唐宣故意很大声地宣扬道。 “是啊,其实若真要拿出这仙凡果我还是相当不舍的,我和师姐自小承蒙太上掌门的垂爱方才各得了一颗。 我这次私下相赌若是输了,我的连弩玉条脱和师姐的飞簪金步摇便再不能互融一体,更别说使出威力不下于‘三变九转夺魂刺’的绣菊针奇招。” 唐婉儿说话时候皓腕斜挥,差点就横擦到了李虚毅脸上,无以名状的屈辱落在心里,便如死稠的桨液波澜不惊,他找不到可以凭啸苍山的底气了。 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涌出傲骨铮铮的奇气叱咤强权的,他的气已经馁了,只有眼神还圆睁欲杀!烟波江上,落影如飞的估评者并不歇停,与斜阳一起坠摇的光影还在继续悠长。 第080章 前后名次 片辰漫长的等待,李虚毅闷坐在无人临近的亭阁柱下,他的自以为是搞砸了一切,有时候一往无前的勇气在必胜赌局面前,暗如幕落黄昏的低暝。 “现在,经过江湖资深的中级炼器师们的品鉴,我们的最终结果已经出炉,此次预赛,参赛人数共有近千人之数,确实是江湖数百年来都不曾有的规模。 根据初步的统计结果,有三十人是直接炼造成了潜力值在四品圣器以上炼器胚子,其中更有几个是达到了五品圣器的水准,真正难得,先后顺序是:方游、天之凌、青蝶饰、赵无痕、舞破天、离弦笑、唐婉儿,石尧? 哦,是他堂兄石醒才是,嗯,我继续照顺序念,无缘子、花幽筱……”念到后面,连串的名字俱是陌不可识,无非是江湖各大门派的尖端人才。 颓废失意的李虚毅就算对结局早有预料,可还是等到第三十个名字报出之后方才垂下脑袋,一时静默如寂。好在白衣侯并没有惊风掠云地突然从身边钻探出来,否则他只怕气得胡须都似垂发三千了。 “小毅子,别灰心,不是还有五十个三品凡器顶尖的名单未公布么?我相信你一定能的。”温文的安慰总是来得恰是时候。 “对了,这世上还有人姓天么?那个排名第二的天之凌是谁啊,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人,到底是哪个门派的顶尖高手?”一旁的周英威古怪地皱眉说道。 “嗨,我还真不知道,那个叫离弦笑的又是谁啊?这‘离’姓也是古今未见,该不会只是特意的化名吧,居然是第六,看来这实力也不容小觑啊!”周英赫也闷声回应了一句。 “那个赵无痕也绝不简单,可是力压着错刀狼堡的舞破天,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人必是锦龙会全力培养的炼器才人无疑了。 我听一个炼器师说其实他和青蝶饰的炼器胚子并无先后之分,只因为锦龙会要拉拢名剑城才不惜在初次排名上先让与它,这复赛之争才真正好看。”向来不喜说话的翟守珣也开口道。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花幽筱竟能位列前十,她才十二岁而已啊!”李虚毅完全懵了,花幽筱参加炼器大赛可完全没有知会他,她就算是百花楼楼主的女儿,这炼器天赋也不可能如此凶悍啊! “你在念叨些什么?赶紧注意听了啦,”温文从人群找到李虚毅,一把回拉过他的衣襟,“后五十名的名单也开始公布了,虽说我哥堪称五品圣器的银弧鞭被你鼓捣潜力值只有区区的凡器。 可是如果你能进入复赛就还有机会证明自己啊,嘿,一定注意听,说不定你还逆势回击,重夺了方游的尊位。” “方游?又是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看来这届炼器大赛真的是人才辈出,连许多无门无派的少年英才,都直接媲美势力大派所精心培育的天才了。”李虚毅好容易止住失望情绪。 而就在侧报晋级复赛的后五十人名单的前夕,周婉冰一反常态地没看到刀无痕陪等在栏杆边,那是两人约好的地方。情人会晤,莫如临水雕栏,画舫流美可以尽入眼底。 刀无痕没能出现,确实是因为他有比这更为紧急的事情要做,对,他听到了与他同名的人物,这使得他在听到后立马形如逝烟地快挪过拥挤叫嚷的人群。 卖草娄和器具的木工被他一挥即倒,谁教他恰占了刀无痕飞奔不折的线路中央,无非是散乱成满街拾掇的凌乱。 刀无痕的眉头极是凝重,胜过以往的任何时候,就连李重进即将大败的那个临逃夜里,他眉眼不上重愁,这一次,难道又是另一重身份变换? 他的心里的古井依旧幽深不可探知,波澜却已经起了,就像游鱼破池的涟漪。跟随那个通报最初名单的炼器师,一路幽转到了原本该是重锁不许迈步的船上,有人背影相对似在久等。 “你这是要破坏整个计划。”刀无痕怨气颇重地说道。 “你不必如此怒气冲冲,何妨冷静地听我说说这个计划的变更,你前面这几年对计划的贯彻简直超出了旁人想象,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那个男子背影斜转过身来,满身彩缎却不觉色艳,朱暗色的唇片轮廓分明,风华摇曳如若绝代。 “你想说什么?”刀无痕已经强按下心底怒气。 “有人已经着手破坏这个计划,虽然还徘徊在所连边角的缝隙,可为了日后的长远大计,我们却不得不为之防范了。你现在还有紫箫的消息么?她可是你的老搭档。”男子低沉说道。 “哼,紫箫自从扬州城灭之后便再无消息,不过,我却知道,用我的本名逼我现身肯定是她在起作用,或许是派了个角色混到炼器大赛中去,她还真懒。”刀无痕也不掩饰鄙夷之情。 “你错了,她现在不再是计划中的紫箫,而应该是幺庭筠,哼,看来她的此次叛变是连你这个老搭档都瞒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在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再是李虚毅的侍卫,而是……” 彩锻男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可听在刀无痕心里却是清清楚楚,也从这一刻起,他不用伪饰成刀姓,是的,他叫赵无痕,混入错刀狼堡和误落淮河的曲折,支撑不变的仍是这个倒转乾坤的惊天计划。 这个计划的关键词是隐藏与探寻,并不特别精细却富有预计。 “再过数月就又到给你解药的时候了,你先天就是内元惊炸的奇绝体质,如果不加以特定的药物节制,内元力的无限强增就好像人之灵性,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疯癫成魔。 这时,你脑中的奔腾杀意便会无穷演绎,现世在你眼中将不是常态,这也是主上安排你执行先前计划的主要因由,嘿,你可是主上的绝对助力,断不能在计划未成熟时刻冒险太多。 你现在还会有颇为强烈的恍惚思绪,它让你在某些时候淡忘一些要事,还有明明熟悉却陌生掉的招式,不过真等到你的内元惊炸正式长成,这天下还不如在掌握!” 彩锻男子冷笑数声,再不复说话,人似惊鸿来去地直接消失在杳渺烟波之中,只有赵无痕还在愣愣沉思,所有的计划都还在等一个关窍,如同子夜钟漏的寂。 “怎么还没我的名字啊……”李虚毅无可叹耐地闲听过某一炼器师死气沉沉的报读,只剩下最后五个名额的名字了,可能再过分秒他就要出局了。 “擦,那么好的炼器你居然敢给我打水漂。你丫的,我要活活掐死你!”温格激动地掐出围颈双手,因为就连最后的五十个保送名额也没他的名字! 就在众人准备轰然告散的时候,一艘画舫小船上的铜黄壁炉突然闪烁出一丝青煞之色,宛若龟甲的印裂直将整个壁炉荡破开来,飞爆在水中,开旋起层层水浪。 这一点势头自然不能让人潮为回退,魔煞青石中所蕴含的魔引未成之气缠线似地扭绕起摆,竟让衔山西落的太阳为之消黯,是极粗浅的削弱,却凭生出一瞬的天雷光暗。 “九天魔引的未成之气?”翟守珣眉色大动,这玩意儿可是只活在秘籍之中的谣传。 产生惊变的壁炉自然是李虚毅所在的画舫船,它的青煞之气,在经过小半柱香的盘旋后方才淡去不见,可这对噱头未厌的围观人群来说,无疑是平添了横飞唾沫。 “能有如此手笔的还真不简单,尤其是这后续的闷炉熔炼,可是能提高很多器物的作用功力的。”陆渊忍不住赞叹说道。 一旁的徐慕羽却不动声色地沉吟道:“大师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炼器壁炉并没有被镂彩的绸带缠绕,这也意味着先前的晋级名单还要为此扩增一位。” “哦?还倒真是的,这后发制人的手段未免太过巧妙了些。”青蝶饰娇声一笑,言谈之中惊露出太多的不以为意。 别于常态的炼器光色终于声消影匿,它所带起的连波议论也引起了中级炼器师的注意,锦龙会与错刀狼堡为求公正,不约而同地对该个壁炉进行了再次评估。 “你如果再死命掐我,你就真的无缘得见那些珍贵材料的最终器刃了。”李虚毅费了好大劲才从温格的手掌中挣扎出来,同时也侥幸十分地露出久违笑容。 “根据再一次的潜力评估,先前产生异变的未成器刃,可以说是最顶级的三品凡器,熔炼它的少年——李虚毅,将与其他八十人一同进入到明日的复赛。” 宣读落句的恰是先前惊讶异常的翟守珣,他意味悠长地在乱波聚点的人群中,深看了眼欢畅正闹的李虚毅几人,陷入了沉沉的凝思。 “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没有出局,不过你可也别忘了,这最后的逆转可是由我策划的,我承认,我是舍不得上佳材料被如此败家的。”任谁都没有听到,舞破天遥遥落失在淡阳里的轻句。 车如流水,马似飞龙,从容癫寻了几家悠哉去处,时光风逝得宛若烟蒸,木槿花紫的黄昏帷幕以不可感知的速度缓缓落下。 李虚毅与温格等人重聚到了一起,是在江湖楼的厢房内,几人所聊不多,闲扯了几句便又告散了,倒是白衣侯无可叹奈地看向李虚毅,以这种成绩,想要后来居上绝对是大有难度的。 暮色点点消侵,直到皎洁圆月飞上了最东的边窗绿枝,李虚毅披衣走出了房间,熙攘重城再有繁华灯昼,若要找个可以与月对饮的幽僻园林却也不是难事。 所能记得最切的自然是刑界的提醒:双月飞升的重阳夜下,将繁齿光钥细与收取精华,九天魔引与九天仙引的气华会气形微弱地汇聚光钥之中。 “我在想,我这样做是能加快刑界的复原的吧?九天魔引如果能因此而聚少成多,或许能让刑界变成实体也不一定,可惜并不是每个重阳节都能得逢圆月。” 李虚毅闲猜之下,盘腿坐下后,更把繁齿光钥直接挂在胸前接受玉魄的沐浴洗礼,琼天没有遮掩更多絮白的云绒,恰似手指翻拈纸页般过掉了一夜。 除了感悟“任情侠少”中还在隐处的高深秘招,他耗时最多的,便只是不断回想徐慕羽与陆渊的剑风,熔铸万变招式才能傲行天下。 第081章 武斗之前 又一缕秋风吹醒夜间安静,秦淮河的边岸涤荡着争闹不绝的名字,最起码,昨天炼器预赛的冠军方游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作为复赛的有力竞争者,唐婉儿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突然名声鹊起的年轻人。 “没想到竟然是他!”唐婉儿愤愤地轻撅着嘴,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娇叹,原来方游就是她先前遇到的那个南唐公子,恰与周婉冰同时报名的古怪家伙。 “方游是谁我的心里有着初步的怀疑,却始终不能验证,说实话,我不希望我的预测是真的。”唐倩儿素手落停在一盆菊花的片瓣上,脸上首次出现了似无不可的淡痕。 “哎,哪里还能管那么多啊,今天上午的重头戏可全在江湖武斗上呢,师哥要去参赛,我可是很看好他的。”唐婉儿说完探出头往外侧门头频看不已。 “你错了,今天上午的重头戏是双重的,你们二十岁(含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会进行连番淘汰的武斗,当然我们这些年过二十一岁的各派人士也会进行比斗。” 唐倩儿偶然的眼神中绽出一丝期许,她最想击败的,除了错刀狼堡的武刚还会有谁! 步辇相随另到了秦淮河以南的合方苑,徐慕羽极为利落地跳身下了马车,作为家居金陵的世家子弟,合方苑向来是他最为喜欢的地方。 该台苑秉承以合为方的理念,承建了三个勾折成三角形的平丈擂台,其下的檀红圆柱还都是时下最新的漆吐,站位在这个擂台中间可以凭眺半个金陵,对于城郭片瓦的云遮更教入沾烟气。 受限于秦淮河岸边摊位器物的拥挤盛况,选择在这里举办势成焦点的比斗大赛,实在无需多费脑汁,贴纸与昭告早就明说了其中一切,往来经停的行人只需要咿呀弄腔地唠嗑闲话就好了。 “师哥,我听你说过的,你说在这三个方台上,你会有种平畴向天的极高之感,仿佛人处高寒处的空寂,不动于形,我想你是可以做到的。”青蝶饰换了一身青绿色长裙,活泼娇美处惹人怜爱不已。 “你说得不错,但这也要等我力挫群雄之后,不知道这里的武斗淘汰会不会太长,我不会让我爹和名剑城失望的。”徐慕羽自信满满地说道。 “嗨,此战不求个名高便没有什么意思,我对这次比斗也是不占鳌头决不罢休,希望你不要出局太快。连胜五局或者在十局内赢下七局就能晋级,简单。” 徐慕羽的句点回声未落,早有数人簇拥一个血面鹰鼻的青年走了过来,光看他悬于腰间的兵刃就知道他就是沙陀家族的血煞公子石尧了。 “哼,只怕到了最后的决赛上,我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一辆高鞍敞车有精致帘子被撩开,某个松散无力的声音懒洋洋地垂拢在空中,倒像是反讽一般。 “哦,听说你在宋都开封的风头一时无两,天才,可真不是人人都能叫的,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被暂时冠名天才的人其落坠势头比常人要更快。”唐宣也不甘寂寞地倚靠这檐门插说了一句。 唐碉作为此次榜上有名的江湖门派,晓色未破之前就已先在这边考究了天时布置,唐倩儿深知,她与武刚的此番动手,胜负之数犹是对方占高。 “还是留着你们各自较劲的词锋,到这三棱回朔台上拼杀抢争吧,年轻人们。”幽鬼冢的地鬼老二田辰味淡得就像吃了满肚肠的白粥碎菜,他是拖了比斗开始前的三刻钟到的。 “如果今天武斗都进行得顺利的话,可能无须拖延到明日就可以直接决战了,我武刚不喜欢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缠。”武刚把青龙刀往地上一插,豪气顿生地说道。 尤其是他怒声大叫,便如张翼德横桥吼破曹营兵将的虎威,使得堆聚得如同柴火的武林人士相继一惊,原本那些跃跃欲试的持站之人立刻回退了数步。 “无缘子,你所修炼的是外元功法,就算真的是继承了慧禅大师的衣钵,我想你最好还是埋头炼器,弱冠的青年都比的身手强,你还敢在我们这些老江湖前买弄。” 李虚毅等人的拍马赶到,恰在这样一声粗犷的嗓音落静之时,周英赫的堪比风火钩的烟杆正再闲不过地敲顿地面,虽然他的武功并不足以傲视群伦,可他对无缘子还是多有鄙薄的。 “功法有内外元之分,但若不经手外元的泅渡锻化之苦,又如何能修得成内元的精真,所炼内外,其实大有讲究。 难道以我师父慧禅大师的智慧,就真的不知道外元参修半世都未必能名定江湖?外元的五大外脉支派包含了佛家、法家、道家、仙家和儒家,看似外修,内秀于中。 如果真有能勘破其中一脉的艰难险阻,融合其余三脉乃至四脉都是不成问题的,贫僧自问已经登堂入室,想讨教各位寻求个缘法,所以才斗胆报名二十岁以上的武斗的。施主又何须挂怀。” 无缘子深深合掌,面目清净得并无喜憎之色,世界原就在微尘里,修形在心的他又岂能轻易被外物所撼。 李虚毅再看了他一眼,揣磨着无缘子年岁未过三十就有如此品性定评,想来日后的成就更不在慧禅大师之下,何况他自己也只能进修外元功法,就动了交友之意。 “佛家一脉自然是有慧禅大师传承及人,只是不知道其他几脉外元诸家都是以谁为首?当然,我想知道的只是目前。”李虚毅恭敬地问道,对目满是虔诚之色。 “道家一派是以虚空道人青池宴为首,法家是以幽鬼冢的天鬼老祖为首,儒家是以前暗夜联盟的离歌为首,当然这三人并不是绝对的外元,其辅修功法之强大在当今武林中无人能出其右。 尤其是天鬼老祖,更是能够借助鬼气和魔气渗透肺腑,以自损八百,所获一千的方式来求得外传借转内元的双线进步。 自然,离歌也不简单,传说他十数年前内外元融合失败,沦为残废,也因此曾经煊赫一时的江湖第一大派迅速瓦解。他是先修了颇高内元力再去进修外元的,所以,江湖人士在提到的外元功法的代表先想到的都是贫僧的师傅。 至于青池宴,神出鬼没,卜卦无为不准,他不属于任何门派,却是任何门派所渴望挽延的江湖奇杰,先前与宋廷的预谋家苗训极为友善,后来又与白衣雪有过一段交情。” 无缘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道,连番话语直让李虚毅受益匪浅,强大的辅修功法,同样也能让外元修习者登上武学巅峰。 但根据无缘子的语意,他们的辅修功法都与内元功法有着不可脱离的干系,看来内元功法的重数已是评判高下的唯一标准——李虚毅并不相信这些,被嘲笑的梦想才有实现的价值。 “你们倒是个个议论得满城风闹,难道就真的不想知道,昨日炼器大赛的两匹大黑马的详细资料么?天之凌与离弦笑,嘿嘿,听说还报名参加了今日的江湖武斗。 尤其是天之凌,参加的可是二十岁以上的武斗赛事,要知道,她今年方才年过二十三岁。有这胆量的,老夫敢说放眼整个武林你都找不出第二个,老夫倒真期待得很!” 这幽吟相叹的声音宛若长剑出鞘的风声,在连天向远的比斗台上绵延开来,盘旋一时,顿时所有的嗡响都被尽数压住,无形之中仿佛别有蒸笼似的弧光暂困了这些声线。 李虚毅亦是觉得周围的尘气开始变得板滞不堪,他抬手顾看方知是“剑卿”风霜傲,有如此偌大的威压之力的除了风霜傲,在秦淮艳会之中简直不作第二人选。 “既然前辈都说已经掌握了两人的详细资料,又何妨公示出来给我们在场诸位,权当是一时之奇闻也是好的。”周英赫极为谦卑地作揖恳请道。 “哈,你们还真会长着招风耳占便宜,我能探听到他们的来历师承,可是费了不少锦龙会的弟兄的,为此,还偶有几个擦枪走火染了轻伤的。 也罢,老夫本就准备着去看一场皮影大戏,现在又何妨与诸位共同分享呢?康天,你把昨晚刺探的消息都给简要说一遍吧。”风霜傲似是不感兴趣地挥了挥手,顿有一个玉冠青年飞旋着从门侧晚踏而来。 那人自是名噪一时的京都天才康天,他先向诸位英雄豪杰环然拱手,心里却甚是感激风霜傲为他平铺的扬名之路。 他字句平允地说道:“天之凌,恐怕任谁都不会知道她的师承,而我们所能访问到的身家信息也极少,不过从未成炼器上推断,她可能是前暗夜联盟之人。 她所炼的未成炼器,有着前暗夜联盟所特有的三大标志之一的鼍鼓面痕,真没想到暗夜联盟在当年的仇家围攻之后,还能如此快地死灰复燃,传闻她是以相如求凰琴作为兵刃的。 离弦笑,前暗夜联盟盟主离歌的第三子,所用兵刃为桐凤弄玉箫,内元功法也是达到了墨觞五重电重数,具体是哪个水平还不得而知,无疑,他也是角逐此次江湖武斗弱冠组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看来这次秦淮艳会的号召力当真不俗啊,该不会有人特意去了南汉与宋国的边界去宣传?前暗夜联盟分崩离析之后据说就是退居在那里的。”地鬼老二田辰倒也颇知情由地说道。 “嗨,想当年,暗夜联盟可是牢牢地压制着天下各派的,某个时段还有一统江湖的势头,可惜,内乱穷出,外派又趁势围攻,十八大门派齐上暗夜庄挑斗的盛况古今罕见。” 浮想起往日种种,任是风霜傲这样的老江湖也忍不住叹气说道,那时他也是参与了其中纷争的,只是因为实力尚弱,江湖众人方才颇有不闻。 第082章 暗夜联盟 “诸位真是好兴致,江湖武斗即将开始了还有闲情逸致来讨论灭派已久的暗夜联盟,区区离弦笑先来拜会各派掌门。”当先从中天高瓦上飘落一个蓝衣长袍的持箫男子,一时的气度当世少有。 “原来,他就是在炼器预赛中排名前十的离弦笑啊?当真风雅俊秀得紧啊。”温文挨着李虚毅由衷感叹道。 “嗨嗨,炼器大赛还没决出冠军来就这样崇拜人家了,我的预赛名次还在他之前呢,低调点好吧?”舞破天不知从哪里探钻出来,散漫无边地回答了一句。 “哎,真是的,唐婉儿的预赛排名居然也这么靠前,我赢她的机会真是极其的茫然啊!”李虚毅有些丧气地想道。 “这还不简单,我们把各自壁炉的器物都调换一下,我敢拍着胸脯向你保准,别说是唐婉儿,就是那个天之凌我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赢了她。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你要给我这样的机会,对了,你昨晚有揭开壁炉查看未成器物么?”舞破天开始大言不惭地吹嘘起来,及到后来又漫不经心地闲问道。 “所有进入复赛名单的壁炉器物,都会被暗锁在九曲锁盒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还有时间去看啊。至于天之凌,我还真不觉得你有挑战她的机会,她有些不可思议!” 李虚毅也不掩饰对于天之凌的崇拜,浅声微叹地说道。 “不可思议?难道你见过她,而且还喜欢上了?”舞破天闷声说道,后半句话语逗得李虚毅和温文都掩嘴失笑起来。 “看,她可能真的出现了,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一直缄默不语的温格突然声音轰炸如惊雷地说道。 李虚毅循声直往四面高瓦的墙院口看去,已有一根弦线从旭日中天的明处,极为精准地从某个未知方向透射出来,缠接在三棱回朔台的纯色柱子。 一道白净素衫捻了众人翘首各异的瞳孔袅袅飞入,绰影起现如同飘渺惊鸿,更顺着这根弦线的轻滑,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仙袂风姿宛若吴宫花苑的西施,只是不留木屐之痕。 “暗有遗孤失其所,夜泣江湖以苟活。”犹在天之凌沾地的瞬间,原本还显得谦虚拘礼的离歌笑忽然开口沉吟道,情辞宛转得就像是在回忆某段凄苦过往。 “联袂忘机非吾事,盟与天下争雄多。”天之凌气定乾坤地低声续接道,她的声音如丝缠绊,音调袅娜地飘飞于众人耳内,似无断绝时候。 与离歌笑忘机过去,并且从秦淮联袂离开那是不可能的,她今日的出现是要以暗夜联盟的旧时姿态争雄江湖,此次的炼器和武斗即是最好的实力证明! “哼,还是不错的,这首七绝竟然是藏头之作,句首所藏的 ‘暗夜联盟’四字,竟是要宣告暗夜联盟的回归么?有意思。” 翟守珣玩味十足地说道,本就是幕僚的他对这些文字游戏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是有备而来的,还狂得到了一定火候,我武刚岂能容得他人的势头排我之前!” 武刚的青龙刀在地上刮出一道瓷白裂线,先前忙找着舞破天,他竟不曾插话其中议论,不过现在他已经能定神坐下。 “那我只能祝愿你能在抓阄之中运气好些了,若是率先抽到风霜傲,那还真是找输的局。这怪家伙的参赛了,锦龙会的思虑当真不是我们所能想到的。” 唐倩儿斜迎着武刚说道,不论风霜傲是否出战,她所要的就是堂而皇之的击败武刚,仅此而已。至于“天下武尊”的称誉原就不是她的目标。 “舞破天,你还准备参加今天上午的武斗么?”李虚毅在熙攘中仍旧保持一定兴趣地问道。 “你看我的脸像是肿了要被人踢么?要不是炼器需要,我根本不会比牛还笨地吞吃丹药,然后借此修习内元功法。”舞破天有些犟头犟脑地说道。 这反倒使得温文一愣,她忍不住逗笑起来,哪有谁这样自损的?而李虚毅莫名其妙地涌上了层层心事,他忙往风霜傲乃至他身后的一众锦衣男子看去,失望而回。 他的三哥李岩为何迟迟不曾现身金陵,难道说翟守珣所传的竟是惊天大谣言?就在这样的凝想侧看之间,天之凌已与离弦笑男才女貌地并肩沾地。 天下间的英少俊彦,仿佛明华锦灿的彩衣都失去了光鲜之色,遮袖衣袂都似敛了气息地静看两人,长琴凤箫,往来几是神仙眷侣。尤其是天之凌纤尘不染,恰是绰约仙子的冰姿。 倾耳相谈的碎句暗随着唾沫连片横飞,晓色如同雨后的霁雾朦朦得醉去了破红胭脂,终于在几根烛台星火尽数燃尽,引动所有人热盼顾视的激动之刻终于来到。 这次上台主持的不再是翟守珣,而是刚结成秦晋之好的陆渊和华香雪,作为秦淮艳会一时风头无两的佳好新人,两人即使脱去华盖绯红的彩饰衣服,也大有君子女娥的配对之像。 “二十岁以下的弱冠组比斗,就在这远近闻名的三棱回朔台展开角逐,以这舞台之大,能容纳很多挑斗的相对进行。五连胜或者七胜,就看你们自己的实力了。”陆渊当先说道。 “现在大家也可以看到,这里的任意两个朔台都被来回交缠的韧线切成了四个中等区域,也就是说,按照江湖乱斗的规则,你们可以选择这任意八个中的一个来参斗。” 华香雪雪腮微有娇羞地看着陆渊说道,似是昨夜的春情还有溢出。 “你们手中所领受的十张门派符印纸,每次参战之后都会消耗一张,其中比斗中出现的死杀之局,会经由我岳父华老前辈前来负责,这中间的公允自会妥善安排。” 陆渊郑重声明后便即与华香雪一起退去,端的是一对天生璧人。由于彼此上台并无先后之分,唐宣第一个上台吼道:“有哪个敢来自取其辱啊!” “小毅子,你不准备上去么?及早赢下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坐观他人缠斗了。”温文浅笑了一下,露出月芽白的细齿略带建议性地说道。 “我这次的潜在目标是石尧,而他现在已经上台应战了,我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前去看看他澹天剑戟的独特之处。”李虚毅并不急于求战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的目标会是此次武斗的冠军呢。”温格意态慵懒地抱臂缠在脑后勺说道,他手上自然也是有着十张符印纸的,钻挑软柿子捏是他此刻的主要工作。 “你们看,离弦笑手持着桐凤弄玉箫上场应战唐碉的唐宣了,唐宣这家伙可绝不简单,虽然都是暗器圣手,实力比起唐婉儿是要高出不少的。” 有人窃窃私语地说道,仿佛对唐碉的实力了然于胸似的。李虚毅却更加好奇离弦笑的出招了,以如此易碎的玉箫来应对唐宣飞刃见血的各种暗青子,就不怕挡不住还损了佳器吗? 白衣侯惊如飓风地又掠出来低笑道:“你都没见过幺庭筠的碧珑箫是怎么杀人的,就开始低看离弦笑的兵刃来,又岂非坐井观天!” “难道,离弦笑的玉箫并不是他故作风流才高的玩物?而是真的有武学大玄机在内?!”李虚毅这样暗想着,却猛然发现刀无痕绷着缄默异常的脸颊走了过来。 不对,他应该是叫赵无痕才对,李虚毅记得他在昨晚说因为周婉冰不喜欢他的姓氏里还冷泛着凶光,就顺遂着她的建议改姓了赵,也许没有比这更容易的变节了。 朔台一角,唐宣的飞蝗石已经宛若连珠断续的帘子般飞射过来,这些飞蝗石看似风劲暗沉,可实际上却只是唐宣的起手试探,对于预赛,他不会傻到拿出精妙回手与人硬拼的。 却在白衣侯与李虚毅的意料之外,离弦笑竟是连手都不曾抬动分毫,听任这躲避不算难事的飞蝗石击中身上,并随之偃伏于地,然后轻松地站起来举手认输。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既然不想在预赛硬碰硬,又干嘛正面迎对唐宣这家伙啊!就算不敌也该有当时拆招落败的风度吧,这样来看,离弦笑根本就没多大能耐。” 地鬼老二田辰顾对着四玄鬼沉沉叹气说道,江湖中能以奇刃为兵器的,大抵都是有着特硬实力的,否则,以他的眼力又如何会大失水准呢。 “虚毅,你可以上去挑战一下离弦笑的,也许你能赢他。”白衣侯安静地看向李虚毅,伸手抚在他肩头的手指还在摇颤,那是内元借助所留下的后遗症。 “我也觉得你该去试试,虽然我不太明白你身上的内元气息是怎么一回事。”赵无痕一字一顿地说道,石蜡般的脸色不见更多变转。 “也好,就冲他老爹是外元中儒家一脉的代表,我也该上场与他搏击求证一番的。”李虚毅这么一想,更是大踏步地飞身到离弦笑边上。 早有很多人在旁讥笑不堪地指说着离歌笑的认输,但他们也并不敢因此而小看离弦笑,因为他从高瓦上下落的从容雅态,无不蕴含着高妙的内元力。 终于挤上一个战台的变空,李虚毅十分顺利地与离弦笑站成了敌我两方,会是怎样奔雷杀烈的对杀?离弦笑的冰清玉润的凤箫,又有着何种惊奇变招,这都是温文与温格急想见识到的。 彼此各不出招的对等时间,李虚毅紧盯着离弦笑,他是要临招拆卸对方有可能寄形音调的攻击,这种攻击世上少有,却不代表离弦笑会没有,前暗夜联盟的财富秘籍没有能知道。 “我败了。”离弦笑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无形剑气击中似的,直接飘衣飞出了朔台,稳稳的沾地。 所有奇之又奇的迷局看得李虚毅都起了眉皱,从上台到胜出他都没有攻出哪怕一招,离弦笑这葫芦中间卖得是什么药?主动认输总比故作中招要来得有风度吧? “嗨,七师哥,加油啊!”青蝶饰娇声喊叫着,语调中还带有满满的自信,听在下台回走的李虚毅耳内,不由得凝眸侧看过去。 第083章 噱头之战 “徐慕羽,你非要在预赛上就与我死揪着不放么?你我平局便又如何?有本事就在复赛与我做最后的决一雌雄!” 康天把手中的鹰玲钩的回钩往徐慕羽的剑尖轻撩,借着一股缠劲总算稳住了刀光剑影的重重攻守招式,他仔细预算过了,他二人若想分出胜负,都是非要拿出绝招不可的。 “其实也并无不可,不过我只想以最少的局数晋级,而你刚好卡在我的三连胜之后。”徐慕羽也毫不掩饰地说道。五连胜,难易程度就全看对手是否肯收手回让了。 康天刚想继续以疾速抹探的姿态直入到徐慕羽的腹心,不远处的风霜傲却向他传递了一个即刻引退的眼色,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的考虑,锦龙会之首的堂堂剑卿竟能撇下争名的这一口气。 于是,康天的鹰玲钩后旋着一个侧收,身影往后飞飘十数步,就在徐慕羽挥刺在向阳中天的长剑下垂之前,作揖着表示认输,他对风霜傲的决定向来没有怀疑。 徐慕羽颇为意外地凝眉如剑,但也没多想什么,凭借着一气呵成的飞步,恰与石尧碰对站到了一起,以两人年少好名的心性来看,又将是一场龙虎激斗! “哎,离弦笑又输了三局,他这是要搞什么啊,加起来已经是输了五局了。还每次都是自动求败式的输掉,如果最后的五局不能做到难度极大的连胜,你确定他是来参赛而不是演戏的?” 舞破天在旁边碎碎叨叨地沉吟说道,似乎也是对离弦笑大为不满,离弦笑的出场与背景确实让人很难低看他。 “这么说来,我的机会到了,”温格机灵地眯起眼睛,把自己平常用的普通鞭子抽甩出来,啪啪作响地击在地上,“嘿,免费的胜局谁不要!” 连说着,温格早已极机警地越跳在离弦笑的台位上,若非他眼尖而且抢得及时,恐怕后边连声嚷嚷的许多人都会借机挑战。懒散地露出齿白的淡笑,温格散漫无边地探出了一招。 后面的局势,又会是如前上演,谁教离弦笑就是来自动认输的。哪知离弦笑并没有故意中招的任何动作,反而是长袖轻挥之后。 其声音宛若佳曲入天的横沉,他掷地有声地说道:“从此战起,我将不再佯败留手,哼,我倒要看看有谁能阻止我的五连胜!” 温格在心里贼骂了数声,亏他挑拣到的好时机,可现在除了应战也别无他法,七十二路回风鞭法又是连贯如若泼水地涌动出来,完全侵着离弦笑的飘举衣袂卷连过去。 鞭影长横欲绝,仿佛长虹贯日的风芒在旁呼啸,内元光气的凝聚深处几乎全是流水似的华光,鞭风又渐渐到了高低的摆荡回旋,所有的壮势都形如山峦地高耸出来。 这已是温格将鞭法融会贯通后的首次叠连发灭,其中虽有不少瑕疵,但在温格自认为以来,却是实实在在的倾尽全力!雪一样的鞭子去痕,交缠重叠犹如玲珑百转的诗行。 “看来,你也就只有这么点能耐了。”离弦笑一收先前飘飞在外的围观势头,脚尖往朔台上的硬木板一个沾点,人已像翩然过树的游蝶般略有回旋地翻飞。 蓝色衣带承接在后的迟缓离地,不沾带温格鞭子中的任何攻意,尘烟如杀的影像已绝,回环的错身也已经翻覆过来,闲然带过的犹自惊炸开来的曲折虚招。 接天对地,离弦笑的落坠速度快得简直匪夷所思,温格只觉得自己还待撑天绕转的鞭子,竟然如若不动地被天大磐石给稳稳压住,鞭节间的裂痕噼里啪啦地爆破开来。 而且这种势头经久绵连,直接从弯曲成线的角度沿路回逆,竟是把温格已到流华三重雪中庸水平的内元力,统统扫荡一旁,加以雷山伏压的猛态碾碎下来。 何其凶横的劲道,可在离弦笑使用出来,你绝对看不到其中的莽撞,内蕴微有,外化于形,他这是要用最纯粹的外元力击败温格,用得风度翩然而且恰到好处,不多一分力,也同样不少一口劲。 温格的脸涨成了酱色的红紫,想要将鞭子拖拽出来,徒然费力而已,更惹人意外的是,他倾其所有的内元力在往复之间折腾,又被离弦笑突然趋停的猛压之力影响,轰然跌了个四脚朝天。 台下很多人都掩嘴轻笑起来,温格窘羞站起的眸光不经意地掠过青蝶饰的脂白侧面,那种掩嘴莞尔的逗笑让他一愣,这一愣的回味已能足够徜徉很久很久。 “不愧是前暗夜联盟盟主离歌的儿子,这外元力竟在如此年纪就有非凡表现,不过,你所击败得可算是这次组队里面最弱的一个,嘿,还有四个!”周英赫尖声歪笑着说道。 “嗨,你还真信离歌笑能五连胜啊,徐慕羽这会儿都在为第五胜与石尧斗得个热火朝天,其实我觉得,先前要不是康天不对徐慕羽谦退为先,也肯定能把他逼成现在的状态。” 周英威接茬说话的同时还在目不转睛地观战这场,堪称是名剑城与沙陀家族年轻一代天赋实力的较量! 石尧的顽强出乎徐慕羽的意料,他原以为石尧就算一身修为再逆天也比不过韩家三少的分鼎三纬阵,可是,他手上所持的澹天剑戟竟然能给他如此大的辅助。 胜还是败?若要胜之,就必须把二十剑风之清奇诀给使出来,这样一来,复赛上很容易被对方顾及到;若要退败,前面的四连胜将作废,他是不甘于就此无缘五连胜晋级的。 种种不确定就像霓虹一般在心里闪烁,徐慕羽弧光圈点到面的长剑不自禁地多撤了几分,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之前,他只准备见招拆招地拖着。 “徐慕羽在想什么?”李虚毅刚从一场斗战中落败下来,对于徐慕羽的犹豫不决显得有些惶惑,既然每战求胜又为何忌惮日后为人所趁! “剑诀是死,用招却是活的,虚实结合便可层出不穷。”早在李虚毅剖析并且急躁之前,陆渊云淡风轻地对剑花翎华香雪说道,其实他这是说给徐慕羽听的。 “是啊,我一招‘任情侠少’都可以无穷演绎,只要剑意到了,招式上的提撩刺砍,完全可以由着自己天马行空地发挥。”李虚毅也作如是想道。 “七师哥,一定要加油啊,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青蝶饰突然大喊出声道,在说完之后又长掩着脸面娇羞不胜,似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口。 “徐慕羽?!”温格眉头凝重地把目光重锁在徐慕羽身上,不知为何,他心中有无边的念想在支持着石尧获胜,仿佛一个酱油瓶或者酸醋罐子翻了一般。 “你们都很聒噪,还是看我的澹天剑戟,如何破开这些虚乱建立在周围的剑势吧?!”石尧似是注意到了其中连声呼喊的臂助音,澹天剑戟划斩开半壁天空,直接反切下来。 “小毅子,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胜利呢?嘿,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倒是你,已经赢下了八局中的六局,接下来两局如果一无所胜的话可就要出局了。 话说这种晋级复赛的方式,相对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怕是会淘汰掉极多参赛的人吧?哎,看那边连成大片的阴沉面孔我就能知道结果了。” 温文还是满脸怡然的表情,轻缠在手臂上的流衫依旧光红鲜丽,可这并不是她所钟爱的,她还没有找到可作兵刃用的流衫。 “两局的话,我还是很容易获胜的,也好,就让你暂时见证一下。”李虚毅豪气顿生,刚好,在饮用了李煜饱含仙魂血丝的李姓精血后,他就一直没有尽数发挥出来。 想都不想地直接跃步三棱朔台的极难位置,李虚毅把手顾对挥揽着,他要找一个战力不下于徐慕羽这种的,唐宣还是康天?唐宣还在与人应战,那就康天吧! “康天,我李虚毅正面挑战你,你敢不敢不应战!”李虚毅咆哮着连天大吼道。既然是扬名之战,怎么说也该直接对着锦龙会开炮,他是绝不容许自己输的! 傲视天下,又何惧向强者挑战,对比赵匡胤这样高不可及的人物,康天是他眼前必须力挫的一个角色,何况初次碰面康天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无论对手强弱,我心恒强!李虚毅虎视眈眈地盯着康天,康天正掩在红棱缠绕的台柱边上,与翟守珣在讨论些什么似的,仿佛这后续的比斗对他来说已完全不在眼里。 “啊?有人挑战我?”康天被周英威一个轻微拉拽方才回醒过来,他先前所讨论的恰是有关逆贼俘虏的杀放讨论。 若杀之,以风霜傲的威慑力自然没有人敢说不,但偏偏赵匡胤又主张仁政,还特意派来了加急口谕前来告诫风霜傲,风霜傲现在又把这个难题扔给了康天。 这确实是一个考验,但首先还是先把这个嚣张的无名小子给解决掉吧,否则别人还真以为他这个京都天才是软弱可欺的,他朗笑数声道:“好好好,我的鹰玲钩在此番可不会退让半步!” “就等着你这句话,我们胜负未分之际绝不后退!”李虚毅亦是掷地有声地说道,他要给赵匡胤所派的所谓武斗天才一个强力掌掴。既然内元借助是白衣侯的独家秘术,他也就不怕会被风霜傲看穿了。 两人对站而立,动与不动之间暗有着无形的气场,康天是虎视鹰顾的桀骜,李虚毅则是逆鳞欲杀的奋争,彼此间各有怀抱,只为此一战的胜负来荣辱今后。 江湖武斗之决赛还未开战,预赛中就已狂擦出不少火花,就这一战而言,其浓烈程度就已经如同彩笔泼墨般做了挥画纸页的渲染,一定程度上,还胜过徐慕羽与石尧的对战! 第084章 平行双惨战 风云起,天光暗。墨色的电觞如同浩荡之水透过康天的鹰玲钩所惊涌出来,钩走勾缠,易于前探而有抹压的势头,康天这一式是单钩出击的起手招,目的在于入探蛇穴。 惊人气华中犹自拖带着长长的扫帚之尾,就像是夜星下坠所留下的痕迹,这也足以看出康天在内元功法上的修为,墨觞五重电的墨意与形气经久弥漫。 “哼,想要直接辣手摧花地击败我,简直笑话!”李虚毅心里飞快地掠过所想字句,并不慌乱地将白衣侯的心焰四重雨巅峰的内元力汇聚在龙环短剑上,也是澎湃如烧噬不绝的白芒之火。 凭借着对招式的领悟,李虚毅可以极为轻易地判断出康天所勾探出来的“吴宫钩沉”是五商下级的招式,这一招与康天的内元契合度极高,从其老练手法来看必定是平常勤练的拿手招式之一。 “刀与剑的招式虽然多有讲究,其出鞘斩杀的种种招变却是相同,所以,把刀招借用到剑式里混合出招,也未尝不可!”李虚毅切换如意地使出了一招“光转游龙”。 火芒的闪烁以某种虚妄形势跳颤于剑刃之尖,在招式的引导之下,更是光生明灭地交缠出柔弱的龙之形态,能从刀意中召唤出龙形,已是对这一刀招的极大诠释挥发。 错刀狼堡本有一套极其重视基础用招的“光转游龙刀”,而李虚毅这一招是涵盖了该套刀法的其中精义并由此参悟出来的,所以从明面上只是七妓上级的招数,具体的实战能力是哪个级别又另知了。 毕竟,很多招式都是经过改创出来,越是级别高绝的招式,其中的蕴含的威力自然也越大,可供驾驭的内元力也就越高。 龙形火焰与钩上墨电相对聚变,前者是炫白到了极致的发自肺腑心脉的炽烈之火,而后者是墨意尚且虚淡的顿沉弧电。 内元重数高低有别,就连招式级数也是康天居高,任是周英赫这样的老江湖,都在心里鄙夷地嬉笑着李虚毅的自狂。 可康天的鹰玲钩与李虚毅的龙环短剑才刚一接触,康天的眼波不由得翻跳起来,这火焰之中竟还夹带着一丝真元幻影。 真元幻影可是周英威的成名招式,是借助内元力幻变出来的强大气影,隐含着墨觞五重电中庸水平的内元力,毫无疑问,这丝真元幻影竟然微有吸摄力地拐带起他的墨觞之电来。 就在李虚毅都不以为意的招式细节里,一番此消彼长的撞击后,两人竟是平分秋色地各退开来,就连在底下观战的白衣侯都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哼,算你运气。”康天低声咕哝一句,鹰玲双钩开始紧承前后地掏刨过来,利落直击的形线宛如一体,竟是吴越弯钩的巧妙演绎,灵活与沉稳兼具并生,并不重攻而轻防。 墨觞之电隐然带动空气的撕裂声,声声紧密地盘错在鹰玲钩上,钩上的煞气与摧沉的势头顿时就变得尖旋起来,一时的招意还没揉碰到就觉得身形被束缚了般。 李虚毅眉头一皱,看来康天是想以极少的招式来大败自己,这连续而来的弯钩起动无不层层衔接压紧,愣是他不断拆卸拨转也承受了极大压力。 内元之力的充盈还不能被他完全掌握,他所擅长使用的外元力又不敢微弱亮相出来,李虚毅除了在剑意上与康天磨缠东西,就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破开这层层联结的凌厉钩痕,实现主动进攻之局。 “对,韩家三少所使用的分鼎三纬阵或许可以片剥开来使用,剑随气动,翻手之间自是全然在我。”李虚毅不再犹豫,脑海中早就回旋出了固守为攻的情境。 康天的鹰玲钩看似无意实则缠如蛇蝎地往上挑窜过来,李虚毅的短剑往下一沉,拨转时刻已经顺遂着“任情侠少”还未呼啸出来的气刃,剑走偏锋,已经过渡到了韩建龟甲形的防御中去。 好整以暇的平封,连挡忙迎之后,又转成了韩青郁郁含愤的奔腾杀气,待到康天沉着换招借对回防,李虚毅更是错转出了韩彦的精妙剑意,相连贯穿,活学活用,应对起来更少了不少压力。 “徐慕羽,你别逼我!”陡然传来石尧的一声大喝,李虚毅就算隔着康天鹰玲钩上的汪洋内元力,也是知道血煞公子石尧与不世剑才徐慕羽的对战实是到了最后一刻! “嘿,石尧再后退就要出界了,看来我七师哥的剑式招意不是盖的。”青蝶饰捧着粉色腮帮浅静笑道,旁边的陆渊也颔首表示赞同。 石尧现下的处境可算是被动已极,随着徐慕羽信手挥洒地攻出“飘鸿五云剑”布成暗留后手的无涯剑形,对方又紧接不舍地衔入了“青梅煮酒斗”的内元力招,这内外之间对他形成了犄角钳击的厮磨绞杀状态。 自然这些都不是石尧真正头疼的原因,他的头疼还在于,他所困居的区域,徐慕羽二十四剑风之清奇诀上的繁密剑招,开始如同青峰倒插岭云地斜飘进来或杀或截。 徐慕羽奇快的招式应变与极准的力度拿捏,滴水不漏地让整个剑势都呈现出巨斩之势,这种重压使得澹天剑戟这样的奇门重刃,暗借了七品圣器的小部分威能都不能为之反向逆转。 不过石尧作为整个沙陀家族中年轻一代的翘楚,此次又是为斗名而来,徐慕羽给他的压力他若不能回击过去,沙陀家族与名剑城的日后之争无疑是落了下风的。 “澹天剑戟,拆之为剑,用之为戟,宛转如意!”石尧的脑中极快地掠过如此口诀,他双手把澹天剑戟诡异地揉弄辗转。 但觉水澹色的光华起如影啸,原本凝合了剑刃和戟尖的重合形奇刃,被硬生生地被拖拉成了两柄精巧酷黑的短剑长戟。 短剑为守,长戟为攻,徐慕羽被他联合起击的穷斗弄上了眉唇暗皱,他一直所隐藏的终极绝招也应该出了?清奇诀的下半套口诀,他也是在苦参勤学中找到了其中突破。 “血煞之击!”石尧大喝一声,顿时周围的气浪全部成了血性密集的煞云低浮,仿佛墨色的陡云突然覆压下来,其暗黑的觞电直接以尖锥点般的锐利,狂戳向徐慕羽苦心经营起来的剑网。 “青奇长虹!”徐慕羽也是低沉回应着,一片青云之气就像清晨的青雾迅速弥漫,其蔓染开来的范围之广,亦是将整个三棱回朔台都教笼罩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把身前那些松弛欲落的无形剑气都作了弥补,宛若月静昏黄的阁门给落锁一般,青尘子所教他的“以困为攻”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暗黑之痕凹陷成某个弧弯澎湃的狂澜,墨气越来越黑,电觞之光凝聚成寸芒点样,剑与戟的并分插入,没有牵扯和分化掉墨觞五重电的内元力,要的就是先以长戟破掉剑势,再用短剑一击到底! “都是五商上级的招式,这两人还真敢使用越级招式啊?这中间所造成的能量损耗,给复赛造成的影响多少也会有那么一些吧,难道两人都有丹药作为辅助?” 唐倩儿的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痕,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她怡情自得地看向唐宣,唐宣早就七胜晋级,其中所败的一局,是因为存了调戏的色心刁胆,方才输给韵衣宗的江水逝。 李虚毅与康天之争从起招到后续之斗,尽管在局面还是缠斗成无边的胶稠,实际上康天的所占有的优势,就连紧随在华光跃身边的章不二都能看得出来。 “管他内外元之力能不能交融,反正我这仙傲逆鳞气是必须要使用出来了!”李虚毅自然知道不能再因此拖缠下去,越拖下去,即使他还能将分鼎三纬阵最大限度地化用为一体,也难敌过颓败! 任情侠少——这堪称剑式三绝的一招,他还不想在此刻逼用出来。而仙傲逆鳞气最擅长的就是在逆境方面的绝对突击,需要的只是内元力切换过来的极短瞬间! 康天的鹰玲钩端得是把其中的拖挑和掏勾挥舞得不透风如墙,这面沉稳加固的墙板散逸出来的墨觞之气,化成了势大力沉的两柄弯钩,开擎出如裂青天的顿击攻势。 显然,康天也知道毕其功于一役的道理,他开始云集散逸如烟云的墨电,当光线弦电渐渐集聚到能催动他从风霜傲处锤炼出来的大招,他的鹰玲钩就像镰刀之月满弦而出! “咦,双九飞月难道对我的仙傲逆鳞气还有洗涤和净化的作用?”李虚毅惊叹之间并没有忘记对拆接招,他反而极为容易地从康天的稍微迟缓的出招中找到了转换机会。 “气盖王侯之杀形透!”李虚毅怒喝一声,两个六贾级别的招式被互相合并,再有他平时对刀线点面的思索,这样看似不明招式级别地挥用出来,却能极圆转地把所有仙傲逆鳞气糅合在内。 “江山恨之穿钩倒剑!”康天的鹰玲钩仿佛气绝长空,其中凌厉下压的钩痕就像江波上的满目轻帆,急流而下,没有任何回溯经年的铁锁横江,落到李虚毅头上是避无可避的直接较量。 何其相似的招中意气,两者所惊溅起来的内外元之力,并不像石尧与徐慕羽所渲染开的那般大气磅礴,相反,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拼杀出了最后的真正胜负。 “离弦笑简直不可思议,他还真的做到了最后五战的全胜诶,难道说这家伙一开始就选定了以这种方式来晋级?果然独特!”温文有些惊叹伸手揉动起她身边的某人头发,这是她对不可思议一词的独特反应。 “喂喂,你别揉我的头发,你以为是普通的稻草啊,你们这些娇家儿女都如此古怪么!”舞破天本来准备回敬一下的,待看到眸光清澈如溪水过石的温文,改而有些恼怒地抱怨道。 “对不起嘛,我把你当成小毅子了。”温文浅笑着解释说道。 “嘿,这小子还真的是有真本领的,威赫镖局的那个宋终,就在他横吹鲸沉的箫声中溃败下去了,其他输掉的还有百花楼的莫纱如、华家坊的钱恨费等等,忘说了,华家也叫华家坊。”白衣侯也颇含赞许之意地说道。 “相别有年,白老前辈还能相安无事,想来那年在幽狼峰上的危机已自逢凶化吉,赵某在这里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但有所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无痕低声而郑重地说道,作势几欲下拜。 其实在他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要不是当年白衣侯的误救,他又怎么可能会被迫蜷在李重进的府门,接受计划的另一部分,不过在明面上他却不得不如此客气。 “何必行此大礼,倒是你还记得,老夫早就不放心里了。”白衣侯言不由衷地说道,他还没有结算当年的旧账呢,一旦圣疗贴的事情了却,不知道还会以怎样的方式见面呢。 如果内元力能顺利恢复到形意六重雷巅峰的水平,《刀焰流觞秘籍》下半本的所藏地被赵无痕知道,绝对是白衣侯深为忌讳的事情,他不可能放弃这本刀谱。 “连层破杀,一为杀,再为屠,三为——不可能,怎么会怎样?这不可能!”石尧突然沉顿出声的尖叫,让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从闲谈中回聚过来。 石尧的澹天剑戟已经因为虎口狂震而松手落地,连带着他先前虎吼出来的墨觞之气都未能以点破面,顺利吹响反守为攻的号角。 这第三小句口诀,完全是为了施展分拆开的短剑与长戟后的催命辣招,可这辣招不等使出就已落败,徐慕羽的轻刃长剑已经利落之极地对准了他的脖颈。 第085章 各决胜负 “唔,三为灭是吗?可惜,我先前对你所布局的剑网可不是平白无用的,一旦我的剑意青奇的长虹能够在内元觞意上占据主动,它能连带起剑网中的藏式。 而这藏式对于你还未使用出来的血煞吞噬,不能说是绝对的限制,却削减了极多的去落之势,你是聪明人,你再仔细回想下我先前所用的层层招式,我期待你在复赛的终极挑战。 最后,我必须承认的是,这一战我赢得极其侥幸,如果你能用出最后的藏招,可能落入败局的会是我。” 徐慕羽说完,将古青色薄刃长剑往剑鞘上一收,一个飞旋如轻烟的凌空落步,恰蘸着冉冉升起太阳光辉站定在名剑城的列队之中。 “徐慕羽!名剑城!”以青蝶饰为首的名剑城极为热烈地高喊起来,随与而后的声音宛若波潮起伏,一时之间,徐慕羽的夺冠呼声都涨到了最高。 石尧还愣在那里,默默地思考徐慕羽临走前所说的一番话,如果真是这样,徐慕羽对于斗招布局的预算该是何其精准?所留的三十六路剑气,简直匪夷所思! 他不得不为之叹服,好在他还有机会,但石尧也知道他自己是占了太多澹天剑戟的品级之利的。 “这边的比斗难以逆转,不知道那个胆敢叫嚣康天应战的混小子是否有机会,嘿,我还真不看好,他的颓败之势比之石尧还要艰难,何况,像康天这样年少老成、用招极狠的人,又怎会给出如此机会!” 华光跃嘿嘿冷笑着,并不以为意地点评说道,作为吸引眼球的又一焦灼之战,李虚毅能硬撑了不下百招,已经是让人极为惊讶了。 但包括随身护定在华光跃身后的易云与十八铁骑,都认为李虚毅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连风霜傲的平静向望的面色都暗有着满意之色,陆渊的脸色写满了沉叹。 李虚毅是留手才陷被动,那谁又能知道康天是不是也有留手,预赛的看点可能也仅止于此吧! 李虚毅的仙傲逆鳞气犹自侵着剑尖不断涌冒,可这并不足以逆转之前所积累下来的颓势,就算近几日它的壮硕趋势极其明显,可若想以朝夕之力抗击康天长年累月修习起来的内元力。 难度之大,只有还在勉强维持焦灼的李虚毅才懂,他自然也知道康天眼下所用的也是合招,两人偶然相触的眼睛寒如潭水,各自角逐其中的势! “前暗夜联盟盟主离歌的教训不能够重蹈!”这样的拦截之声从内心不间断响起,却拦不住李虚毅眼下的决然,内元力便真不能与外元力结合么? 另外换招已是极不可能的,除了壮大仙傲逆鳞气的气形,此战便要以众人冷嘲的得色结束么?当形势错估已成现实,李虚毅终于牙关长拧。 心焰四重雨巅峰的内元力与仙傲逆鳞气的外元气反应剧烈地奔入到龙环短剑中,这两者的斥力简直大得超过想象,李虚毅的短剑大失水准地侧歪过去,抖颤欲落的势头宛若千斤大石吊坠。 他能感受摩擦烧火的缠劲还在继续如龙虎暗斗,若是这样的暗争不能在剑尖之前结束,李虚毅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已是很明确的事,必须要用一种方式转移它! “来吧,无非又是一次强烈的锻化,意识或者身体。”李虚毅把这内外元交错的气力往回猛收,直将所有起溅星火狂电的爆裂都糅合在全身经脉。 果然,内外元之力极快地以一种相对平衡的能量节制,在康天把鹰玲钩继续阴沉下压,乃至其中的墨觞之电,极近狂野地把李虚毅的衣衫都给撕破。 康天得意的笑脸还没像花骨朵般尽数展开,他发现他的鹰玲钩仿佛被某种特别神秘然后又几近熟悉的力量给把控住,他所持续催入的内元力以有去无回的势头被摄进去。 风霜傲的独特辅修功法也不过如此啊! 李虚毅在此时也是不好受的,就算他在意识方面已经极为强韧地接受了外元才有的锻化,可当这种堪比于外元锻化的融合碰撞乱崩于心,他只能咬牙苦受而绝不出声! “康天,别再留后手了,把这一战当成复赛的终极决斗来投入,这小子现在在身体上的自伤绝对比他的用招来得更为严重!”风霜傲终于坐不住了,彻声大叫地叫道。 “哦?连风霜傲都不淡定了?康天再退一场又能如何,反正他已经这么干过了。”玄鬼老二侯由满面浮笑地揶揄说道。 “哼,你要知道,这小子是来挑战康天的,若是连他这种无名小子都不能碾压,锦龙会又如何在江湖立足!说不定这次空费了无数财力与人力的秦淮艳会,还会被人宣传成是一场羞辱。” 地鬼老二田辰哼声说道,眼睛却在不住地打量情态慵懒的翟守珣,明明眉眼之间他觉得颇为熟悉,却又觉得陌生,很怪。难道翟守珣不是地鬼老大? “是。”康天极艰难地应了一声,好容易把鹰玲钩从相粘之态狼狈地脱离出来,可这并不能掩盖他无形之中被激发出来的愤怒。既然有风霜傲会支援复元丹给他,他便不惮于提前全力以赴。 这小子简直不知死活!康天的双钩前后前钩后折,长袍往天一个挥遮,漫天的钩影汹涌而来,满是雨点的密集与电光的弧绕,这一招经使出,便把倾天遍洒的阳光沉沉掩住。 双钩并不是以任何掏刨姿势挥出的,而是被出人意料地脱手,而鹰玲钩并不落地,反而被内元力之电弧与狂招之暗压所驱使,直接合并成一个钩转,几乎是以盘古开天的极遒劲状态侧挥下来。 若是这一招李虚毅不能接下,重伤难愈的后果已经再所难免,而白衣侯想要出手拦截才发现自己早已内元全无,旁边的赵无痕倒是没有任何动手之势。 他教给李虚毅的虽然是刀法,其实各种关于刀杀剑用的极处都已讲解到位,当然,还包括他特训出来的很多东西。 如果李虚毅真的此战失败,赵无痕只会申请变更计划,何况,李虚毅的亡命复仇本就只是众多计划中的子计划。 “不愧是锦龙会,竟是四工下级的招式!”徐慕羽与离弦笑异口同声地惊叹说道。要知道,一个重级的逆用,如果没有足够的丹药来及时恢复,对于一个青年来说是有隐患的。 外有重压,内有暴裂,李虚毅的人生没有比这一刻更为凄苦了,可是男儿就要忍受,谁让大名鼎鼎的“剑卿”风霜傲都如此看得起他,他要潜形去掉赵匡胤的暗势。 生无可生,恨又恨谁?逼得太狠,就只有铤而走险,李虚毅的心顿时暗沉下来。他先前对于仙傲逆鳞气和心焰四重雨并未全数融合,现在,再不出手就只能接受失败了! 体内所有的外元气形被坦然击荡出来,有一些几乎是粘连着骨血吸摄外冲的,那种抽魂炼魄般的撕裂刚经运用,就加大了内外元力相融的劲爆程度。 是苦,必须倔骨挺受着,是怨,必须挥剑出击——没有回头。狂大的内元熔铸力宛若岩浆喷薄而出,殷红的芒光血云全然如染地青沥在龙环短剑上。 一时之间,龙环短剑的光焰大盛,檀红色的环龙之影交错盘踞,直从康天夜昏暗灭的光电错合中透逸出来,以狂雨为外助,仙傲逆鳞气为极真之气,揉成炫白而盛大的烈气。 “这小家伙,简直不要命了。”白衣侯从李虚毅的应变中回缓过神来,他只知道李虚毅的剑尖挣扎并暴乱地垂着一股巨大威能,诡异得足以媲美高天之星月。 “可惜,像这样力拼如狂的噬天之力,竟是出现在了区区预赛。”武刚也沉叹连连地说道,他对江湖武斗并不在意太多。 若非错刀狼堡中的“遮天四霸”还处在最重要的阵形练习中,否则,任是派出其中一人也必是弱冠组的夺冠大热门——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想法是有些错误的。 力崩于弦,气染于野,两股盛大之气对碰之下,即使是威赫镖局与幽鬼冢的魂鬼也不由自主地退让开来,更别说是在其他战局中刚获得晋级资格的石尧等人。 青天堪破,以风云电气为形助,朔台欲催,化墨电重弧为重力,往来奔驰,到了最后直接是招式之争。任是李虚毅再逆天也不可能自行突悟到四工级别的招式,他所能应变的,只能是从《刀焰流觞秘籍》脱形出来的又一急招。 ““扬刀挫骨之噬魂式!”李虚毅咬唇费力地吟念着,通过这些天对点线面乃至裂生空间的领悟,尤其是青霜石和紫雷石锁形成的魂引虚境,给他带来的帮助也是颇大。 眼下所用几乎是灵光一闪的杰作,天下间的顿悟无不源于厚积薄发的积累,就在相对应的瞬间,康天也是暴喝道:“戈而化钩之墨觞极。” 吴钩本就是由长短戈脱化而来,这已是康天探窥鹰玲钩本质的悟招,当然,也是他内元力所能绵延的极限。动震大半个三棱回朔台的胜负之争,隆隆响起,如烟缕开散般不绝。 “小毅子,我相信你能行的。”温文的焦急已经写在了几如桃杏的粉腮上,夭夭躁色,犹显少女的妖娆与清纯并具的靓丽。 而就在众人所站围栏边的某个遮角,花幽筱也看得极为紧张,呢呢喃喃的轻语落在心里,宛若珠玉闲敲在顽石上,只隔了轻纱蒙面的花妃仙不知而已。 贪怕着会是失望收尾,她甚至咬着唇边闭上了轻长尘细的睫毛,有着隐约秋深的别样情绪。砰砰,两道人影各自去飞如弦地倒飞了过去,身形就像从天空倒坠下来的风筝! 谁是胜者,谁又失败?这才是围观众人最想知道的结果。 “你们快看,那小子正用短剑倒插在朔台的其中台柱,而康天似乎有些出人意料,从这个朔台直接落在了另一个朔台上,看来此战的胜负已分,嘿嘿。” 也只有青蝶饰才能天真浪漫地报说出结局了,若是他人,难免会顾忌着风霜傲的声名而迟迟不语,这不,周英威马上出来反对道:“谁说的,没发现两人所退步伐相差无几么?” 这样一分析,倒也勉强算是理儿,可康天落出武斗台外已是不争的事实,何况,李虚毅拼着顽强的毅力重新支撑着剑尖爬到了朔台边角。 作者的话: 不好意思,睡忘了,导致漏更了一章,今日必定狂补两章以表歉意 第086章 连斗两人 “锦龙会,也不过如是!”李虚毅想要将喉头的血块咽下,可终究还呕了出来,斑驳而红重,比任何血丝都浓透,竟是汇聚在肺腑中的精血! 他的手势摆成了睥睨群雄的姿态,拇指在下而四指垂拢并其上,尽管伤重不堪,也代价极大!风霜傲的眉头紧锁,并不急于回应,反而冷怨地透射了李虚毅一眼。 “嗨嗨,都有什么好在意的,胜负乃兵家常事,不是还有复赛之争嘛,年轻人的血气快斗而已!”作为东道主,华光跃凭着资历很快来打圆场。 “我还是低看了这小子的能耐,内外元齐用?这样的存在在江湖中可是少之又少。”翟守珣与赵无痕眉目相对地互想着,心思拨转如汤勺,又很快指向了共同的计划。 “接下来,将是秦淮艳会重中之重的武斗决赛,弱冠组与成人组同时进行!”陆渊与华香雪毫不吝啬地将双手往下挥摆,竟是直接弃去众人的戳指讥诮,以及康天被人搀扶下台时的落魄身形和愤恨表情。 “李虚毅的内元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刚才对战的是我,我恐怕也未必能比康天更幸运吧。”徐慕羽推渡到自己身上,还是很实诚地摇了摇头,也因此,他手中执握的长剑却更紧了一分。 求剑还是求名?徐慕羽眼神铁冷地回瞟向沉沉跌倒在温格怀中的李虚毅,复赛,怕是再见不到两人的再战了吧? “你小子还真不赖,居然能在台上强撑那么久?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恐怕会是有心无力了!”白衣侯喃喃说着,心里的感情充满复杂。李虚毅最后所使用出来的招式何尝不是他所修刀式的改编? “进入弱冠组复赛的人员有,前暗夜联盟的离弦笑、百花楼的莫纱如、华家坊的钱恨费、韵衣宗的江水逝、威赫镖局的宋终、锦龙会的康天、名剑城的徐慕羽、少年剑客李虚毅、唐碉的唐宣和沙陀家族的石尧,共计十人。 因为离弦笑、徐慕羽和宋终是众多人数中仅有的三个取得五连胜的选手,作为奖励,他们具有任意挑战其中对手的权利。至于康天和李虚毅两人伤势较重,不知道他们还可愿参加接下来的比斗?” 陆渊以赛事主持的身份见缝插针说道,对于康天的最终上榜,也算是风霜傲的疗伤药与复元丹足够丰裕,加之他本人的亲为疗伤,硬是把康天的战力恢复到了满满的十成。 这样一来,众人的目标自然更多地朝向李虚毅而来,而李虚毅也不甘于此,艰难地抬起头恶狠狠说道:“当然要,而且我必须要再挑战一个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罢休!” 石尧颔首之后微微一笑说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击败我吗?蛊毒虫对你的诱惑未免太大了,也别忘了你许诺过我的。” “喂喂,你们难道个个都没有疗伤复元的丹药么?这样下去复赛还不得必输无疑啊!”温文凶煞起来的时候,舞破天是绝对看不到她与任情可爱与半点沾边的。 赵无痕话到嘴边又将目光探到翟守珣的所在地,极短暂地瞥顾了一下后,几乎想也不想地说道:“复元丹虽说珍贵,我们节度使府也不是没有,还好我临急带了两颗。这对于内元力的复元是很完全的,不过,淤积在体内的伤怕是一时难好了。” “这可不一定哦,”花幽筱像是狡兔一般从楼上藏角偷溜下来,狡黠轻笑的样子就像是纯淡的花瓣片痕,“这一颗是我娘给我备用的化淤兰片,是用五百年有余的秋兰草掺杂其他花香清气秘制而成的。” “哦?我都还没问你,你的炼器能力原来是那么强的呢?我当时好像没看到你参赛呢。”李虚毅倒是别有闲致地关心起其他事情来,仿佛对体内瘀伤不假理会的样子。 “嘘,赶紧吞掉,”花幽筱异常亲昵地把一片胶囊状的药片直接放进李虚毅还微张的唇内,“免得我娘发现,那可就真的糟了。” “花幽筱,你不过来好好观摩你莫纱如师姐的招式,却瞎跑乱窜的作甚。”花妃仙异常严厉地对着花幽筱诡秘传声说道,花幽筱早已机灵地拐出了李虚毅的养伤之地。 “光有这化淤兰片恐怕还不行,彻底治疗还得借助内元上的催力,最好这内元能够绝对精纯。”白衣侯犹自沉吟着说道。 也就在此时华香雪也浅笑嫣然地出场朗声说道:“先说规则,现在的五对对战,是最直接的淘汰,谁输就谁先下场,若是有谁能够连斗这复赛中的任何两人并且胜利,则直接获得最后的冠军! 如果不曾有此状况,则胜出的五人参与同台乱斗,乱斗之中可以自行联手,胜出团体中贡献度最大的选手,直接获得此次武斗江湖的冠军,所以要想夺冠的最好是以二敌三! 若是以两人以上人数胜出,即使贡献度最大,也只能另行进行捉对比斗。”这样的复赛规则倒是别开生面,也意味着在暗地下有联手的门派将会最终得益。 “陆大师兄,我能不能要求你为李虚毅疗伤?若是不能在这复赛中正面挫败此人,我便会觉得异常遗憾,他内元力突然飙升的事情也希望你能不要透露。”陆渊才刚从三棱回朔台上角色扮演回来,徐慕羽一脸郑重地凝叹道。 “李虚毅现在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他的伤势多恢复一分,便绝对是这次武斗赛事冠军的有力争夺者,你可是想清楚了?”陆渊颇有低叹地看向徐慕羽。 对于李虚毅的天赋与能力,陆渊绝对是看得极为清楚,但他不想徐慕羽的夺冠概率又稍少了那么一分。而徐慕羽也绝不含糊道:“能够尽力而且全力一战的冠军争夺,才是我此行下山的真正目的。” 于是,陆渊如同夜晚提着灯笼回家的年轻男子,急切得像是会晤娇妻幼子般大步相连地走到李虚毅身边,在一番简单交涉之后,便即盘腿坐下,几乎是运掌如飞地将按在李虚毅的背脊。 宛若短栏边漫散的岚光烟雾,李虚毅体内被内外元冲撞的伤痕被抽丝剥茧地抽取出来,即使是顺遂着花幽筱拿来的化淤兰片,陆渊堪称纯厚异常的内元力也不能完全医治这其中的古怪。 倒是有多缕宛若附骨之锥的真元幻影被蒸发了出来,消散不见,从此周英威无形中染种在李虚毅体内的真元彻底溃散,再也不能在无意识间干扰其仙傲逆鳞气的纯度。 “小毅子,你快醒醒,怎么了?”温文把垂头倒下的李虚毅揽在怀里,惊诧之色溢于言表。她自然不可能知道,内外元力的融合在李虚毅体内所造成的劲爆炽热该是何等强烈的灼度。 在陆渊出手为他治疗后开始彻底放松,也因此被这种覆印在体骨内的坠痛裂变撕咬得昏沉过去,轻过了短暂的半柱香时间,李虚毅终于能够压抑住体内的伤痕淤积而开始应战了! 温格鼓励意味十足地给了李虚毅一个撞肩,他为这样舔血酣战的李虚毅而骄傲,只是,当他偶有所及地侧望向青蝶饰仰脸向阳的粉腮以及眉睫,仿佛不忍热盼的思念斗落坠成冷寒的冰棱。 有时,从欣赏到喜欢,再到忽然而至的一点点心动,根本不需要精妙瓷白的铺垫,遇见谁,又为谁结下暗成的丁香结,从来都是缘由心生的随情。 温格不得不承认,青蝶饰已是不止一次地以某种可爱粉的视觉拨动他的心弦,他所能做的,难道就只能看着她对着徐慕羽心有所属?淡暖阳光又一次侵入他的眼眶,柔柔的,情绪上肆无忌惮的芳思让他突然另有了决定! “好,现在的对战结果已经相对明了。在开战之前,我必须郑而重之地宣布一件事,那就是前暗夜联盟的离弦笑愿意直接挑战赛场上十人中的两人。如果他能因此成功,在座诸位恐怕会遗憾地见证如此缺乏观赏的武斗!” 华香雪宛若莺燕娇软的声音陡然响起,介入耳膜的方式并不刺耳,却让众人不由自主地有了双肩耸动的惊疑!这离弦笑也太自负了吧,竟然要以一人之力挑战其余二派的年轻英杰。 要知道他即使可以任意挑选最弱的两人,可那两人的内元水平无一不是极接近墨觞五重电又或者是已经步入的状态。 也就在众人唾沫急如飞湍瀑流般涌出之时,徐慕羽突然手向长空一挥道:“别忘了我还一直没做选择呢,那么我也选择最简单的决胜方式,我也连斗两人!” 他本来还准备等着李虚毅上台再与之决一雌雄的,不过,以他能够对战韩家三少而逆转取胜,以韩家三少的内元修为和百变剑招又岂会在眼前诸人之下?徐慕羽自认是稳操胜券的。 唯一的变数只有,这些门派的掌门人都可能钦赐出了其中的重要宝物作为最后攻防之用,各显神通的当下之局!台下的围观群众都是狂热呐喊,恰是经由喧哗和热闹交错的片棱变调。 “哦?那么多人想要连斗二人?不过我必须郑重声明的是,挑战者若是输了,就会被直接淘汰,所以,我建议没有绝对实力的要慢慢来。 不得不说的是,参斗赢了的二人,可以直接拥有最终乱斗的资格。”华香雪也是极为尽责地提醒说道。 石尧犹豫地看向台上的其他九人,威赫镖局的宋终和华家坊的钱恨费应该此战中最弱的两人,可是有离弦笑与徐慕羽挑斗在前,这样的机会自然也轮不到他,难道是要坐等成败? 面临着同样的处境的还有康天,对于其中的胜负面他自认拿捏得不够准确,还凝着眉头在心里盘旋比较不断。倒是离奇闯到复赛中来的宋终率先开口道:“那若是离弦笑与徐慕羽都参与连斗挑战,前者负而后者胜,那最终的冠军会是谁?” 这声音骤然如羯鼓地敲进青蝶饰的耳膜,她即刻兴奋得霞染了满脸辉光,大声叫嚷道:“那自然是我七师哥啦,胜者理应夺冠嘛,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能提出来,有点小笨哦。” “呵,那合力战胜离弦笑的两人又作如何呢?按先前规矩,他们可是能参加最后的乱斗的。”宋终面泛冷笑地侃侃而谈,对于台下因他而起伏的嘘声置若罔闻。 “如果是这种情况,这两人所追逐的自然是第二名了,忘记说了,选择以一战二的人数只能是复赛人数的三分之一,我们要保证参斗三人的身份不同,现在已有两人主动挑战,还有一人可以尝试一下。” 陆渊对于徐慕羽的勇气还是极其自豪的,如果不拿第一还不如不参赛,徐慕羽在从青冈崖下赴之前就是如此说的,这家伙没有忘记。 第087章 复赛风云 “三个五连胜的怪家伙全参加连战二人的不就全解决了么?”唐倩儿似笑非笑地紧盯着宋终,仿佛是要透过他的平静脸容看出五战连胜的背后,不知来历的此人! “既然众位都是如此谦虚,那我李虚毅就却之不恭了!”犹在众人的意料之外,李虚毅身姿坚挺如剑地往前拔站一步,他可是前不久才重伤复元,他是丧心病狂还是要故意造成徐慕羽和离弦笑的天才之争? “但是,我也很想试试连战两人的滋味儿。”宋终眸子冷润如蟒蛇地开口说道,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斑块连带,他的声音极为平隽如若山削,沉稳内敛得不见任何起伏。 “哦,既然你们四位都想要角逐这简便的胜利,我石尧也绝不落后。”石尧终于忍不住了,其实他纯粹是报名了搅局的,既然已经多出预定人数,多他一个又有何妨。 “这个……”华香雪顿时粉腮红白地立在原地,这些少年是真要逆天还是瞎搅和呢,难办。在她征询中含有怜意的眸光及时落入到陆渊皱面鼻弯,这位名剑城的首席弟子并没有擅自做出更改决定。 “有趣,老夫已经好久没有见识到这样的勇气了,但是既定的规则绝不能变,所以,你们五人准备着淘汰掉其中两人或者三人吧!忘记提醒你们了,这种出局方式最好还是用乱斗的那套。” 风霜傲的袍衣遮住了些许天光,从雕饰檀红太师椅上站起,便觉更多淡蓝虹光从暗处刺穿进来,仿佛一把芒气所接起的利刃插入到三棱回朔台上,众人都是脸色顿变地暗哑下来。 “看来,复赛之中要直接进行所谓的乱斗了,不过,以康天为首的其余五人还必须实打实的两两比斗,嗯,至于还少的那个名额,为怕有人说我二人偏袒,十战六胜的两百零三人中,就由现场众位来说是某页某行好了。” 陆渊气度大方地说道,对于所有参赛少年,华香雪尤其细致地做好了记录在册,现在翻手成页便能闲如偶然邂逅地轻摩到其中姓名,各人的胜负记录自然两相对应。 “让我来大声宣读这个侥幸进入复赛的这个幸运名字——温格!请告诉我是哪位?”华香雪很快就把众人尖啸不断的猜页给公示了出来,她是不愿太过拖延这武斗必争局面的有限时间的。 “真的是我?哇,这说明我温格好歹也是武斗局上的第十一名了。”温格兴奋得手忙脚乱,把自己身上的衣襟回紧过去,再郑重地引颈侧顾。 若能凭此吸引青蝶饰偶尔旁顾的眸光,温格就算狼狈落败也会觉得是上天垂幸。琉璃蓝的低天仿佛柔绽着万千光缕,为谁不假长冠博带地伪装气度,侧压双鬓后的扬眉,疯狂近午天的战局也该换他出场了! “哥,你别教十招以内就给轰下台了,免得白上去献丑垫底,倒辱没了咱温家的雄风豪气。”温文忙里偷闲地轻声揶揄了,而在旁的舞破天正屈指掐算着炼器大赛的到来。 却在三棱回朔台上的另端,徐慕羽给了李虚毅热盼得如若是片海孕月的掠眼,又急向离弦笑视以一个互不侵犯的缔结笑容,至于宋终与石尧自然是他计划出局的对象。 “石尧,我想你不介意我把我们的赌战,放在这里争个头破血流吧?”李虚毅的双肩垂成连水远山的静态,手却扯了衣角在不断擦拭剑刃,他的心里早掠过风刀霜剑的虚拟争斗。 “哼,你便真以为你能稳赢么?这次的乱斗可是不择手段的,你若真以为像你这样声势力薄之人能争得过我,那真的是错估了我的身家,为了此战胜利我早已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 石尧冷哼一声,对于这种形近乱斗的淘汰赛向来是他的强项,插科打诨拉拢势力的手段他是两手握全——满满的,他的理想计划正如扶墙的藤蔓开出了碎紫的浅花。 离弦笑并不理会眼前四人即将展开的钩心斗角,又或者是结党成群,从石尧与李虚毅从开场便交错至此的火力,任谁都能猜到像他二人注定是要开战的。 若真是如此,直接把对战后的这两人迅速清理掉,便是最轻松的方法,他总算在虚以敷衍的笑容中灌溉上不小诚意,这让石尧霜打茄子的青面上顿多出几分自信。 “我们三个一齐出马解决他们两人,你们放心,事成之后,我先前开出的后半部分条件内容,都会如数奉上的。”石尧歪看着聚集过来的宋终与离弦笑,鼓捣再三还是难禁着些许小肉痛。 不过对比起此次秦淮艳会的夺冠而归,这些都不能算作什么,因为一旦夺冠,他无疑可以名正言顺地坐掌沙陀家族的向北势力,其中的好处绝对让人难以想见。 “那么,复赛的再淘汰就这么开始了?”在看到陆渊与华香雪各分两边地把两面三角尖形的红白旗子一挥,宋终似笑非笑地往斜对面看去,隐约间有个淡然似金勇的轮廓,连同背影稍纵即逝。 轰乱欲灭的无情飞掌时刻游移在温格的全身,经由花妃仙所亲授的落英繁丝掌,被莫纱如使得宛转自如,就连不少围观群众都被似落木上的飞叶片坠而难知浅重。 温格开始脱力,对方所用的重重掌影仿佛有着无形的封堵吸摄,闲梦花落的笔意时长化作轻灵长抹的袭杀,落英缤纷,繁丝拂水,全然是拨转风季的风光,融在掌中别作了一种凋零乃至摧毁。 先别说补入到复赛对战,温格此次能够十战六胜都是侥幸万千才得的结果,现在对比起百花楼楼主的座下弟子又如何不回天无力。 他凝视着头发被一柄开片黄扇所撑折开的莫纱如,对方胭脂红的边唇与白素如软面的片颊,都投影开回风霁雪的婉约,耳鬓的一缕青丝轻袅勾转起来,犹显得其韵依依。 “怎样才能不那么快落败?”温格在努力逼着自己去想破解招式,大地魔盾固然能用,但是眼下鱼龙混杂的那么多人,又岂能为了挡下区区一招而犯上拦路被劫的危险。 “疏帘花静!”莫纱如娇叱一声,刚好逆向着花妃仙阁楼观战的席位,这一招所含带出来的招意就像是帘幕重遮的午后,有帘子与花影互为逗趣,一时风静的回廊,旋接出千重花刃,临空却是安静垂着。 欲静不静的陡然开变,更闹染出粉尘模样的飘香来,香透无形,强力攻击的本质却是一样的。温格的鞭子开始狼狈地圈转回环,竟是完全被莫纱如的招式逗引,若是连番再有相似的窘迫,他就算再有奇计也无力回天了。 “哇,大美女,你前胸的回系粉带可是松了哦?我什么都看到了哦。”温格终于不再介意公子与痞子的角色转换,为了青蝶饰的偶顾眸光他不惜求其极致。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莫纱如的掌中刃势就像寒铁为骨的羽翼,她刚想将一双素手落拍下去,竟旁瞥到台下有不少人面露淫相地随走变动,他们如醉桃花的垂涎尤其让人过目难忘。 这还是其次,脖颈以下恰似秋凉的轻寒,使得莫纱如不由自主地低头垂顾了一番,胜负事小,走光事大,任是再婉约的女子迎逢了此番情境,也难免有所反应。 温格将大地魔盾疾速往地上一个抱头贴靠,移形换影的此间转换,早就魔煞冲天地避开了莫纱如形成绞斗的掌形和子印,他并不趁此进行有利反击。 相反,他似乎还在等待些什么,对,他等的就是莫纱如把胸前半垂的衣襟重新捂起,他鞭稍的挂钩正与温文所给的五弦遗线穿连成一体。 也就在莫纱如偶尔失神时候飞快地勾在了其片衣之上,弦线之钩含有极强的迷晕药效,就算莫纱如及时驱动内元力排毒也会恍惚个短暂时间,温格是时刻准备拿下此人了。 而另一边,李虚毅已经与石尧等人互呈手段地开斗,徐慕羽作为盟友也不忘施以援手,倒是离弦笑轻松自如地周旋在外,对于乱斗的胜负像是并不在意。 宋终的眉锋斜向横长,花翎刀的所向之处凌厉非凡,竟是逼得徐慕羽不断撤招回访,别说是周英赫兄弟两人不胜吃惊,就连曾与宋终在花都客栈相战不下的华府十八骑都是各自胆寒。 易云的脸色像是黄蜡欲倒的倾覆,难怪当日宋终虽然险象环生,可亏损却也不甚多,这家伙如此隐藏实力的真正目的会是什么?更有几近合理的推断把他与九州镖王周扬联系在一起。 也只有翟守珣与金勇流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从极深岩洞内宋终面对金蝉壳的态度他们就已隐约猜得一二,而现在他们所乐于知道的便是这后续情节。 徐慕羽也是在这种时候方才意识到宋终的棘手,对方绵连的刀法宛若剖木去片削沉不断,招式中的磅礴气象比起擅长变招的他还更胜出。 宋终沉稳老练的拆解手法,刀刃连旋起来的迎风飞劈,快如插缝穿至的明针,而一旦节奏被拖缓成纤柔溪水的叮咚,他以某种圆融乾坤的玄理拨转化开,有时还会直接把徐慕羽的剑意直接落融进去。 如此冷静的对招,除了长剑出鞘的攻招速度朝向某个极致,徐慕羽知道,他任是所学的剑招再如何广博,与宋终对比起来始终有着不小差距。 “李虚毅,你就等着认输吧!”相邻的边侧,石尧面容狰狞地虎吼一声,澹天剑戟在眼前的低空挥舞出与天平畴的光亮,即刻动招便要做了龙争虎斗的雷霆一击。 “哼,你还真以为你稳占上风么?”李虚毅斜望了眼静站着将双手掐成商声的离弦笑,他冷眼旁观的傲岸姿态,让李虚毅顿时意识到这家伙的阴谋。 离弦笑竟是要等到四人动手得差不多之后,再以最轻松的方式了结他们,心机之深沉可见一斑。但李虚毅却注定不是乱斗中的主动者,他必须名正言顺地为白衣侯赢下石尧再说! 第088章 意外之局 李虚毅的龙环短剑开始散发出刚劲十足的辉芒,内外元的创伤并没有完全康复,不过就以体质上的力量控制来看,他的速度、敏捷度和力量都有了许多增幅,人在外元锻化方面往往因为极限而愈加坚韧。 风雨惊煞的格斗宛若气霞蒸腾的一时吞口,秦淮两岸的烟气侵闻着天籁潇潇,剑与戟交错时候的珠玉落盘声调叮咚不绝,时而高亢如高岗飞鹰,又有低落如泉水滑咽的沉歇。 向来痕轻却招招杀气弥漫,未必见血却还有着搏命一时的缠斗,通过一系列四转飘走的格挡对接,李虚毅对石尧的特种兵刃有了不俗的认识,如果非要破除石尧澹天剑戟的潜在优势。 所能找到的唯一方法便是,以己之长攻敌之所短,李虚毅的龙环短剑借着体内隐约已冲破到墨觞五重电的内元力,像是有什么垂迎力浮变着一般,它竟是指挥宛转地向着石尧逆袭而去。 按此时,石尧平峻得略见起伏的声势还未彻底判别前后,李虚毅的短剑硬是挤着狭小缝隙片薄如纸页般贴飞了进去,石尧收带不及,更是将澹天剑戟拆分为二加以应变。 李虚毅的眉梢并未流露出稍许喜色,他只是脚踏乾坤方位继续奔走,在龙环短剑的回程之时又歇转到兑艮位置,每次出手的招式都是相同不变,及到李虚毅故意落慢到震巽和坎离方位,石尧早就迎起了剑戟开错的提前防御。 龙环短剑忽然顿扬空中,一枚从花幽筱房间里得来的旋花菱片突然扣飞入内,短剑后发先至地再起,石尧不以为意地用自身内元气撑了层薄气膜般的防护,他的反击时刻也该到了! 就在李虚毅快要暗声庆贺着破杀石尧的时候,一缕如慕如泣的箫声咽入纤冉此局,情绪柔丝而珠喉细语,宛若流泉阻涩的曲折难尽,刹那间将暗蓄着全身仙傲逆鳞气的旋花菱片给拨飞了去。 若非如此,石尧是肯定逃不过这后续的逆击的,他的回挡早被李虚毅瞧出所露极微的破绽来,简直可恨的离弦笑! 就在李虚毅还未来得及做出应变的时候,徐慕羽的长剑突然直挺挺地从长空落坠下来,不偏不倚地插在他的脚前,这中间的陡生惊变着实让李虚毅大吃一惊。 以徐慕羽之天才,宋终能在复赛舞台上独自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多半还是原先约好袖手旁观的离弦笑的黑手,气极近疯的李虚毅除了怒瞪离弦笑一眼便再无任何表情。 石尧兴奋得恰像是满面云霞的铺张,他就知道有宋终与离弦笑作为臂助,拿下徐慕羽乃至石尧是绝不成问题的,如果所料不差,他的名次铁定要排进前五乃至了。 孤掌难鸣的深恨情绪,李虚毅除了停手认输之外别无他法,而立定原地而衫衣轻破数处的徐慕羽还在向着宋终沉思不断,他被宋终堂而皇之地击败了,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借口。 “你现在的剑术进境开始变得缓慢,去秦淮艳会逛逛,夺名之外你更须接受的是失败。”青尘子的传话一直都在他的脑海盘旋响起,下崖之前,他以为就算年龄之距还有三岁,可他实力已能争冠。 现实很残酷,他默然站起,就在下台前忽然回头望向宋终道:“你最后所使的那招‘风虎云龙’是错刀狼堡的四农级招式,而先前整套的烽烈刀无不是周扬老前辈的刀法,你的真实身份真的让人挺费解的。” “集大成才是当下武学的王道,我知道以你的倔性,肯定会找我挑战的,多少年才是最合适的?三年还是五年又或者十年?还是由你来决定吧!” 宋终的脸上并没有开擎出灿若莲花的笑容,他战胜徐慕羽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之所以拖延完全是想要看看名剑城的剑法,以二十岁去战胜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根本不足以夸耀。 “由我踹你一脚还是自动下去?”石尧眉飞色舞地看着李虚毅。 “当然是我踹你。”石尧的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并不嘹亮却显得有些深沉的语调,就算不用多说是谁也知道是离弦笑,他卓尔不群的身姿在青冥深天里无比伟岸。 不知为何,李虚毅竟是动都没动,仿佛真的是要等待离弦笑动手似的,连同宋终的脸上都石化出一副坐等好戏的样子,难道先前没有尝试着动用内外元相融的自伤之杀招竟是绝大遗憾? 砰的一声响起,出乎所有再台下观望的众人的预料,被离弦笑像踢球一样飞扑到台下某个柱台的恰是血煞公子石尧,愣是李虚毅作为其事的主角都还没想明白其中原因。 宋终似无过多词句地解释道:“我们都不喜欢狗仗人势,以为一些钱财就可以拉拢到人的门派子弟,其实我们现在也完全可以把你踢下去,不过这显然会少了很多乐趣。” 李虚毅仍旧有些惶惑地轻问道:“那为何下台的是徐慕羽而不是我?仅仅是因为与你对战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既然你敢明目张胆地向康天挑战并且赢了他,我们便敬重你是条汉子,所以,我们也索性成全你一回,也许,这江湖上又将多出亦敌亦友的三两人儿。”离弦笑抚箫沉叹地说道。 “嘿,想要骂我狡猾是吧?实力不如你这不是没办法么?”温格嬉皮笑脸地看向小脸涨成粉紫的莫纱如,心里的得意劲儿就像春天的野花开绽一般,还轻哼着细长的小夜曲。 “下三滥的迷香你都敢用,到底羞耻不羞耻啊?”莫纱如扩散到腮脸边的潮红开始极快地被抑制,眼前之人可以说是无耻到了极点,但偏偏他擦攒在钩线里的东西被检查出来毫无迷晕效果。 “哼,难道我觉得羞耻就应该恭恭敬敬地说:‘对不起,这位百花楼的大小姐,我现在罪该万死,求你一脚将我轻踹下去?’我呸,别在柳眉杏目的妨碍我继续参斗!” 温格也极不客气地回敬道,那被白麝香摩过的线钩只要过了期限,任谁都检查不出其中关窍,他才不怕呢,倒是花妃仙眼神凌厉地看向他时他才有些心虚地四下找寻起青蝶饰来。 原本高傲活泼的青蝶饰因为徐慕羽的意外落败正忙着安慰,前后之间已是半蹲着挨在他的边上,还亲昵地捏着徐慕羽俊秀而缺乏生气的瘦脸,她是不允许看到心仪男子如此颓废的。 “原来名剑城的不世天才也不过如此嘛,连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都打不过,难怪赶着闹着要与华家坊联姻呢,却是怕哪天势力都败在这些不孝儿孙手里呢。” 武刚自是不愿轻易放过任何打压名剑城的机会,青蝶饰听此,远就无边晦气的心情顿时转化为娇声呵斥道:“战胜我师哥的又不是你们错刀狼堡的人,你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烦死人了。” “哦,你真的这么认为么?”武刚冷笑一声,并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三棱回朔台之时,康天已经战胜钱恨费,而唐宣也不出意外地战胜了江水逝。 “很显然,这边连战二人的比斗会已有两人出局,在这边温格、康天和唐宣也已对战获胜。即使如此,我们依旧还是按照原先的连斗规则来进行。 也就是说,如果李虚毅、宋终和离弦笑三人都因为连斗二人失败而离开,康天等人才有机会继续角逐。不过石尧和徐慕羽是算在被淘汰之列的,这个没法更改。 嗯?这三人的参选对象都已靠抓阄落定,李虚毅对阵的是江水逝和唐宣,宋终对阵康天与钱恨费,离弦笑对阵的是温格和莫纱如。”陆渊反应极为敏捷地宣布说道。 也恰在这时,隔旁的回朔台上,正有数十个密封起来炼器壁炉连同巨鼎缓缓被列摆开来,这意味着炼器大赛的复赛已经进入可以预算的倒计时。 而成人组的武斗也正式开场,天之凌携带着相如求凰琴静坐人潮中的某角,环佩轻碰的潺湲水声不时传来,浮在整个武斗场的上空宛若天籁之音。 “现在也是时候公布炼器大赛与江湖武斗的终极奖励了吧?否则,这些所谓排名对年轻人是颇有诱惑,对我们这些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人可算不上什么精神享受。” 周英赫闲叼着烟杆不急不缓地说道,他所求的无非就是珍贵药引、奇效神念珠和圣灵器刃,而锦龙会此行前来并没有齐备相应的辎重,这使得秦淮艳会中的潜在惊喜变成了巨大困惑。 “我也很好奇,能让天下武林的名门大派都出动的奖励究竟是什么?此次赴会鞍马劳顿,所花费的银子有可能是某些门派一两年的日常开销,若全是为争夺‘天下武尊’的虚名自然没人肯信。 我沿途得到流传极广的消息,说是南北罕见的磁刃精元将作为炼器大赛冠军的奖赏之物,而且还是出手阔绰的拳头大小,啧啧,就这种大手笔来看,江湖武斗的终极领赏想必更能开得人胃才是。” 幽鬼冢的地鬼老二田辰伸出白细尖长的手指,在一盆灿若骄阳的连枝菊花上来回拨动,他的动作极为潇洒,离他较近的某些散派人士却冷掩着鼻口后靠不已,忌惮之下竟是退成了如临大敌的兵刃横胸。 一缕黑幽的诡异暗气浮生而起,低附在花粉淡香的光霭中并不特别明显,其间所生出的血腥鬼气却是阴森气十足地四散开来,任是孤陋寡闻的人初次接触也会闻之色变。 不知为何,明明距离田辰犹有数丈之遥的金振远,却忽然将冷酷得像是被烧红铁板烫过的黑脸往下一沉,藏在宽阔袖袍中拆合金钺暗有拔出的动作,好在金勇装成一个短卦粗衣经过的老头,若无其事地咳嗽了数声,像是被什么浓郁杀气呛到一般。 金振远的眼睛依旧紧盯着田辰的纤长手指不变,直到对方别无闲致地轻摘了金色的柔长片瓣,方才示以松散眼神地把插手高耸的肩头轻放下来,而正被武斗奖赏吸引的武刚前倾着小半边身子,虎目瞪视着簇拥成团的锦龙会人员。 第089章 宋廷皇子 “风霜傲,我想对于这些奖赏,其实连你也不知道才对。”花妃仙无论在怎样吵闹纷嚷的武斗台前出声,其低淡得宛若闲云野鹤往往别蓄着一抹娇俏,像是槌击鼙鼓般携带某种隐约向远的声势,幽冉而从容地落下。 以此次参赛大派之林立势大,能如此平辈论交地直呼风霜傲的名字而不改色,恐怕也只有独创赫赫有名的百花楼而不被赵匡胤探知根基的花妃仙了,任是像华光跃这样的江湖宿老也不得不尊称风霜傲一声前辈。 “哦?花仙子又是如何知道我不知情呢,也许,我在下一刻就能从身上掏出某些奇物来,满掌裹你个信口雌黄的金镶玉!”风霜傲语气倨傲地回应道,显然,他对花妃仙横空插出的话句并不赞同。 “你纵然可以掏出你苦炼十数年方成剑胚之形的炽金玉来,又或者把赵匡胤所钦赐的剑风残谱,忘记说了,这残谱中还含有六种排位各异的剑风诀呢。 相信名剑城对你的这本残谱会很感兴趣,因为你修习至巅峰极态的剑风,正是青尘子所缺少的。不过就算如此,你身上最有价值的两物,也吸引不来像幽鬼冢这样长年不问世事的幽鬼冢门人。 天鬼老祖可不是参剑爱器的人,我想你也不必再等我明说了吧?既然江湖风传的宋国权重之人会出席此地,你又何妨不给他一个引荐的机会呢!” 花妃仙依旧遮着轻纱,几乎如数家珍地把风霜傲身上的两件宝物说了出来,她在宋国势力范围内所布的眼线虽然有限,但无不是极有针对的,刺探风霜傲这种老辣人物自然也是极费了其中财力与物力布置。 “哼,原来这些年来,你还不忘对老夫特别关照啊?区区一个白衣雪,人家弃你如寻常旧鞋,你倒是将他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他在消失之前曾约老夫一战的事你竟一直还记得,真难为这世上还有如此一往情深还是一厢情愿的女人?哈哈。” 风霜傲不输口舌之斗地把花妃仙的伤疤都给揭了出来,他绝对是深知江湖过招的礼数的,可听在花幽筱的耳内只有满腔的愤怒,她的手指紧掐在栏杆上紫青了颜色却始终没有任性插嘴。 就连满座的江湖人士忌惮两人的威名,就连偶有的碎句讨论都会被强大的神念力无形压制下来,缄口不言的默听又奈何不得,而这对正在三棱回朔台上的比斗却又毫无影响。 “当年若不是你躲进了北周的朝局龟缩不出,白衣雪又岂会斗不赢你这红脸老怪物,现在我们先掀过这些旧事不提,哼,我说你还真放心把赵匡胤的第二子护送到秦淮!” 花妃仙突然把施加在轻袅唾词上的神念力遥远一撤,原先恰似巨网兜截的缠线形气丝顿时全然失去作用力,站在唐碉列队极后的艾壬总算缓了口气。 而凤目轻顾现场局面的唐婉儿不由娇口说道:“那不是羊入虎口吗?何况还是在目前兵力还算强盛的南唐,赵匡胤竟是要在纠合天下武林势力的异国派出自己的亲生子,他真的是一代明君吗?” 唐碉自从以蜀山作为势力以来,无论权国势力如何更迭,他们也总是不视他们为正统皇帝的,所以就算赵匡胤的武名与智谋名重天下,也是直呼其名。 其实也正是这些江湖势力向来散漫,更是不以宋廷为尊,赵匡胤才特意不费财力地举行所谓武斗之争。可唐倩儿的见解不为无理,就连前来奔跑个噱头的许多门派小角色无不因此而议论纷纷。 华府十八铁骑之首的易云也忍不住轻哼道:“派出方才十来岁的第二子也就罢了,还不派风霜傲这种绝顶高手保护才真正离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是叫赵德昭吧。” “哼,是啊,就算赵匡胤此生再不济,这位皇家贵胄也能混个割据一方的令主了,像你我二人就算在刀剑头上舔血过日子,将来还不能及得上他的一根手指头呢。 若是赵匡胤能够天下大统,赵德昭这位皇子还有可能成为执掌天下的又一任皇帝,这权国和武林诡谲多变,有谁又能够知道呢?”在花都客栈重伤离去的章不二也是有气无力地沉叹道,蜡脸上的病容更是不胜憔悴。 温文本是在安心观看李虚毅的喋血之斗的,可耳听旁边关于赵德昭的流言不断,加之舞破天木讷不堪地连说着嫌烦不停,她也只能理出头绪,娇声娇气地说道:“赵匡胤都能够连击李筠与李重进两路兵反,像这种武斗的艳会,即使派出弱子也肯定能把持全局,要不然,他还怎么做小毅子的生平大仇啊!” 白衣侯此时也接口道:“按照常理,风霜傲确实会护送赵德昭来此,可是树大招风还不如化整为零地过来,如果身边再配备个低调的高手,其实安全指数可以说极高吧。” 谋略智计都是高于唐婉儿的唐碉领头唐倩儿,一口回兜泛滥成唾沫海洋整个话锋说道:“这还有什么好议论的,赵匡胤此举其实是比立威更为重要,众位试想,如果他宋廷能够安然护送皇子在秦淮走个来回,那不正显得赵匡胤并不惧怕人心各异的武林势力么? 何况,在我觉得,赵匡胤派出他的第二子肯定还别有妙用,至于是何妙用我就不就以自己的臆测之词来与众位细说了。咦,复赛的结果可能出来了。” 原本恰似群飞天穹的野鹤的东厢闹句,绕着三棱回朔台是掀起了不小泡沫的,这时犹以名门大派更将目光回转到一处兵戈惨烈得接近停斗的朔台上。 只见宋终正身形潇洒地把花翎刀捏成了开天辟地般的合拢大势,康天鹰玲钩上所涌现出来的气华已经到了可与李虚毅比斗相媲美的芒亮,而钱恨费作为华家坊从外选备的最佳子弟,此时也是露出了他所独特的杀技。 他擅长使用的却是一支极长的、经由丹红炼砂和天青淬丝所精雕成的毛笔,普通的墨笔头上必是用狼毫丝线缠绕成的尖簇形状,可钱恨费自小就对精细绘画极感兴趣。 凌笔收摄住晴空上淋漓云岚,再蘸带一丝仕女眉细的痕韵,在他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奇创快绘更吸引人了。当时他作为寒门被挽延进华家坊打扫清洗,很快就因为善于将众弟子的招式内化于画中,并且自悟出以笔为招的图样,成为华家坊年轻一代的翘楚。 现在钱恨费自是把所能擎带出来的内元力灌注在淬丝上,这支被自名为率意愁笔的奇刃,不同于寻常所用的判官笔,开始折射出灼热光芒,其芒辉比起康天的双钩并举来所差颇微。 即使宋终曾经正面击败过徐慕羽,康天还是不能相信这个突然崛起的年轻人竟能战胜合战的他们的。其实,若非因为双钩是传承自杀战身亡的先父,他师从风霜傲改练长剑,所能发挥的威力还可能更大。 “风起千刀斩!”宋终几乎想都不想地把花翎刀斩了下去,墨气汹涌欲吞,觞光流焰似在燃烧,内元作为交炽的连贯点,比起在威赫镖局前全力方才得其一斩的赵无痕来说,其间的差别倒也不能小觑。 也就在此时,隔旁的斗台上传来缠绵悱恻的箫声,声线的起伏抖动,韵透着极为不俗的内元力之波,尤其是手指轻点慢按的节奏,无不转换曲意转深。 不是离弦笑却又是何人,他面对温格与莫纱如的合击本来应是三人中最为轻松的,可是莫纱如先前在与温格的对战中并未使出全部变招,而现在她为求靠前名次,不得不绷着脸娇叱有些傻笨的温格。 温格虽然对莫纱如娇躁半红的嗔恼样儿并不反感,可是要想他能适时地加以辅助攻击简直有些困难,可以说能与离弦笑强撑至此,完全是靠着莫纱如极力强撑的结果。 回风似雪飘花,温格的长鞭终于还是破发出极白的闪烁玦光,莫纱如想也不想地从腰身抛缠出飞旋的花骨钉,即使所隔颇近,这些花骨钉还是开绽出满枝的花语。 花语含毒,醉在深浅难知的春深,内元漾化的痕就像小舟过雨般飘逝不断,就仿佛这种墨觞五重电开始别作了一种绵长攻击。与离弦笑松鸾闲飞的栖枝头的柔杀式线形轰击相比,也算是气势稍弱的相类。 “连环飞游斗。”与李虚毅鏖战不下的唐宣大吼一声,直把韵衣宗的江水逝震得往旁侧微躲,江水逝冰冷如霜的颜面随着鼻尖的一个轻皱,她贴含在四指夹缝中的几张莹页纸,砂糙却别题着宫怨似的绝句。 在又一重内元力作用下,开始陡变成充满杀破口的极刃薄片,却恰好与唐宣发出来近身贴斗形成强力配合,这样远近夹攻之态直令李虚毅应变不及。 内元力的重数不如他们还可以临时挪借仙傲逆鳞气来忙挡,即使不甘犯险和再积内伤,可最起码在战力上可以一搏,比起现在左右难支的惨状无疑相去极远。 “快,我们对调过来,我用连指弹来作远攻,你用你的神女梦诀作诱饵……”唐宣朗声说道,其实应战之中,他除了说出前半句,后半句几乎是隐在肚子里不能吐落音阶的。 江水逝并不吭声,她不是一个多话的女子,近年来有关韵衣宗的某些奇事,常常钓锁起她的眉紧,连处分舵被劫这本是寻常的势力变换,可她所特意储备起来的孩童全部消失却不得不让她警惕再三了。 李虚毅的步态有些踉跄起来,就像是仓促间失去了所守城池般,内躁到胸口心肺,及至短剑上都有些板滞不化的迹象,何以胜之?任何方式的逆袭都被强加上了惊疑不定的问号。 那么,便真的只有用“任情侠少”对敌了,可是,他自认为单凭此招的剑意,无论从气形还是焰光发挥上,都不能对抗堪称出类拔萃的眼前两人,他连战以来所积累的疲累弱化了对招式的临学即用。 “娘,你说眼前来看,最有可能率先胜出的会不会是莫师姐他们啊?”花幽筱旁敲侧击的角度非常好,她其实最想知道的还是李虚毅能否从所陷的被动局面中脱离出来。 “你莫师姐是回天无力了,就看那个油头滑脸的小子有没有什么妙计了。不过,就算他们最先能扳平过来,复赛中最先获胜的却会是……宋终!”花妃仙本是轻松闲淡地说着,在看到康天和钱恨费的联斗后竟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第090章 秦淮扬名 墨觞之电的弧线就像沙漏锥子沉沉倒坠,就像是整片天光在夜落的静湖水中,与暗街灯火穿拈起某种暗波粼粼。欲隐还现的某种芒气竟是掐了双刃面纠缠不清,钱恨费的率意愁笔更像是漫扬着青绿山水的画境,落拓间还能藏带酒壶横笛,其招式正是“春阴寻向”。 康天的双钩再度拆合为一,若非他的绣袍做足了蓄敛住内元力的准备,他此刻使出的一式“洞天玲珑”极可能会出现微许逸散,而这恰是此招的大忌。 所有开绽出来的芒光,其纯度就像经过提纯过滤一般,虽然本身就极为有限,但任是某些江湖高手再挑剔,他们都不能否认康天孕育在宛若鹰爪横钩里的这浅抹墨黒\流转的光气。\r 如果此战不胜,他在开封所积攒起的所有名声乃至虚荣,都会在这几次比斗之后消失殆尽,康天已经不惮于使出这招可以极度损耗内元储存的逆天大招了。 没有把独门绝招用在李虚毅身上已算是天大失误,轻视对手的情况不能梅开二度,稍纵即逝的决胜之机,他挥钩斜向挥击,重钩在空中留下郁气如杀的轻痕。 洞天晚,玲珑叹,钩落宛若黑暗击倒光明,沉滞往下顿压,宋终明显地感受到,康天的内元力竟是离奇地涨到了墨觞五重电的入门水平。一如康天事前所预料的那样,此招与钱恨费走笔模仿出的青黛水白的画意,互补短长。 前者在前主攻,后者在后铺垫势力,全身修为齐以施加的联合彻击,单从起势来说,直如雾起般冉冉不休。宋终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将蓄在花翎刀上的凝力完全游戏于刀尖,数拢光形的筋线分明。 “哟,这宋终还真不简单啊,竟能凭此挡下两人的合击。”白衣侯的兴调似乎不错,一改慵懒神色地闲加点评道。袖口的小圆盒中已经收受了人见人怕的蛊毒虫,而这才是他能洒脱大笑的真正原因。 在石尧落败后怒声大骂离弦笑与宋终的时候,他腿长地忙溜过去趁机取了作为圣疗贴必备药引的蛊毒虫,若非白衣侯自恃有着极高级的神念珠,否则还真不容易躲过石尧身边的两个厉害随从。 其实在徐慕羽落败出局他已不指望李虚毅能赢石尧了,没想到最后兔起鹘落的突变,他开始异常小心地蜷缩在温文边上,并借用涌动的人潮作为遮掩,风霜傲和花妃仙在内的一干绝顶高手的洞察力绝不容忽视。 宋终确实是挡住了康天与钱恨费的磅礴绝招的,但是他手握花翎刀的手无疑震颤了极久,魁梧而有些高耸的肩膀随之摇摇欲坠,似乎再有风吹温柔的微力,他便能后仰过去,躺在硕大的朔台上静看淡婉的深天阳光细如轻粉。 没有人能比他宋终为坚毅地承受其中之苦,钩横的棱尖宛若直掠锁骨,率意愁笔的意境澎湃如潮水,连绵不绝地湮灭了他用四成内元力建筑起来的防御,只差一口气便能持刀傲立。 而康天与钱恨费也没讨受到什么好处,从手臂的经脉上钻入的刀斩之力就像虫蛇般扭动,起射着无数落如花雨的纵横刀气,这些刀气是长劈高斩的,纵使能挡得住宋终明面上的凶煞一击,对这些暗劲却何曾有躲避的机会。 风霜傲有些沉叹地抿起嘴,一张老脸皱成粼粼的波痕,仿佛江湖上的雄风落魄全入了他长年埋与深宫高锁的瞳孔,他对宋终的关注已到了记薄其中的地步。 也在此时,砰砰的三声同时传来,康天与钱恨费各有先后地落出朔台,宋终在勉强用花翎刀在平铺成块的地板上划出一道痕迹虚弱的瓷白凹痕,也是经受不住两人合击的扑力,稍慢了瞬秒地跌落台下,脚步踉跄而面色苍白已极。 “难道他们是平分秋色的不胜不败之局?”花幽筱偶问了一句,从气势宏大和场面的激烈程度来说,她的眸光被吸引是极自然的事,其实就连场下排站或丛坐的江湖众人也想知道最后的胜负。 “鹰玲钩伤入肌理,横绝之下的钩尖后刨,吐血必咽到喉头再薄发出来,而率意愁笔的内元颇及骨架,宋终之狂气已歇,我判康天与钱恨费获胜。”风霜傲以威严不可侵犯的声音说道。 也就在此时,康天极勉强地想要站起,又沉沉地重趴地上,当下更有许多身着锦衣壮汉飞抢出来将他扶起,倒是宋终与钱恨费还在面色狰狞地目露凶光,仿佛其中的连斗之局并未结束。 “原来位居高处的官腔都是这样不分白昼地来瞎判断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宋终是稍后落下朔台的,总不能因为伤势更重些就判断他输吧,非要按照规则来说事,我认为他值得获胜。”花妃仙的眉睫轻动,对于风霜傲的最终判决她是不惜抬杠到底的,而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也就在众人争论不下时候,一叠三叹的泣字箫声恍然轻纱拂面地散入到朔台之外,那种侵蚀心页的忽来势头可谓强盛,对判局犹费踌躇的翟守珣跟随着望去,温格与莫纱如已经在离弦笑的弄玉桐凤箫下落败,败得有些狼狈。 箫声动,墨觞之华重生,酬唱回环,慷慨留有余哀的韵腔自是飘进了内元基础算是颇差的温格体内,一个受力不住,便直接倒下了,以莫纱如再如何横纵长天的大招也已经挡不住连潮起荡的内元声波。 “这个笨蛋,碍手碍脚的,真不知道心焰四重雨都未到的内元力是怎么击败我的。”莫纱如的恨恨声直如散地的音阶,铿锵的撞击之力沉沉未绝,她自然不可能知道,温格在先前与她对招时所不惮使用的大地魔盾。 “你才笨呢,要不是你逞强地要去破他的什么罩门,我又如何会暴露在外面第一个被甩出台外,你还真好意思说。哼,我再不济也比你厉害,我可是光明正大击败过你的。”温格也长拧着舌头余意不歇地回击道。 离弦笑最后的箫声看似倾尽全力,其实暗留了余力,不然,两人被穿插得直入高天的箫声所击溃,哪有不经呻吟叹痛就起来对骂你我,还带有麻辣十足的热焰味道。 “你这无赖还真好意思提这事儿,下三滥的手段那么多怎么也不见你使用出来对付那吹箫的呀?这台上谁与你搭档谁就必输无疑。不要凶凶地看着我,有本事我们再战一局啊,我可不会再吃亏了。”莫纱如瞪了温格一眼,嗔恼之意十足。 “你还真以为我怕你啊,不过近几天或者近几年是没空了,我得称手兵刃还在淬炼中呢,长一副歪脸破败相的人还敢凶横,母夜叉都不及你一半丑态。”温格说完此话便溜得极快,他对莫纱如终究还是有些心虚的。 “你……混蛋,贼眉贼眼的,我见你一次必定修理你一次!”莫纱如还不解气地从地上站起,却发现花妃仙不知何时已经鬼魅如影地立在了她回转即走的眼前。 “师父,我实在是气不过……”莫纱如低声呢喃地补说了一句,落在莫纱如不易泛动涟漪的心池上,起不到任何溶言解释的作用,百花楼的核心子弟绝不允许对男子痴嗔怨骂,因为在花妃仙认为以来,世俗的薄幸男子不配。 白衣雪的无情离去固然惹她百般探找,可是站在百花楼主的位子上,她是严戒门下女弟子犯下与她当年相同的错误来,若恨是如此易绝,花妃仙也不会长年曲漾地记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也因此,花幽筱即使是百花楼的小公主,从小到大所接触的男性都给设置了极大局限。 “翠微帘的洞瀑之外刚好还少一个起送饭菜和陪练的人,作为惩罚,今后的三五年内,花幽筱的修行就由你来照应了,只是你不能进入帘遮的翠微池苑。”花妃仙唇边不动,而这话语却无比清晰地落在了莫纱如腹内。 “是,师父,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师妹的。”莫纱如老实说道,也就在此时,她掠眼看到温格继续对她笑扮的鬼面怪笑,不由轻蹙了下眉头,这贼脸小子太恼人了。 “为师其实也是为你好,这次筱儿的苦修可能极其耗费心神,也只有你在旁边为之照料我才真正放心了,你们俩一向亲如姐妹。对这次复赛失利你也不必太放心上,刚才那个家伙身上有件说好不好的怪宝,走吧。” 花妃仙优雅的纱衣接连旋起,水仙花发的温婉还似当年那个素喜粉衣红袖的女子一般,只是老了憔悴与心力。莫纱如也是重坐到了与花幽筱相对依然的临近位置,顺延着花幽筱略有惆怅的目光望去,她只看到了仍在台上孤军奋战的李虚毅。 “喂,小子,如果你不能赢下的话,这次江湖武斗的冠军可真是我离弦笑的囊中之物了,宋终以平局收尾,将无缘明天的决战,而我需要一点阻力,以前你或许不是极好人选,现在却也不得不是了。” 离弦笑将原本扣捻在手的晶莹凤箫收起入怀,在经过李虚毅的复赛连斗场边,并不矫情地说道,甚至他的声音也不多带情绪,干净得就像是溪水缓缓流落到松青圆石,洒溅起三两声引得座下议论不断。 “哎,李虚毅已经再无气力逆转了,没有超强的实力,并不是谁都可以上演绝地反击的。依我看,再有五招,他就必败无疑,离弦笑的冠军夺得还真是惬意,呵呵。” 作为江湖宿老,周英赫的眼神惊疑闪烁地为宋终作了粗略的治疗,便是叹奈无数地说道。若不是宋终在最后气差一丝,又如何不能战康天与钱恨费,其实相比较而言,宋终眼下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绝对是在离弦笑之上的。 “是啊,就这小子还敢大言不惭地报名什么连斗问鼎,依我看,他先前战胜康天也绝对是运气而已,还害得名剑城的不世天才徐慕羽不幸落败。 我本来以为这次弱冠组的武斗最后会是康天、徐慕羽和石尧之间的决斗的,可是,这三人除了在预赛上偶有动招,根本就不曾在复赛上正面相逢。其实我挺奇怪的,错刀狼堡怎么可能没派出高手呢?” 站在一旁的周英威也不忘插嘴说道,他的内元力已经复元,说话之间隐然又带起指划西东的官府派头,即使他所独对的对象只有周英赫一人,似乎合战还只有平局的康天多少挽回了他们评说的尊严。 第091章 幺庭筠 “宋终与他们的对战是平局?!!请各位揭开康天与钱恨费的衣服看看吧,若是宋终再多出一分力,他们所受的重创恐怕要休养个三两年吧,亏得你们这些江湖风云榜上的成名人物都还看不出来。” 本来已成定论的平局忽在武刚掷地有声地话语中又惊惹出波澜来,连带着风霜傲也皱起眉头来,以武刚的实力差距,会不会是无的放矢的博得喝彩? “哎,验证一下不就得了嘛,如果真是这样,此次武斗才不算平平无奇,能连着击败徐慕羽和康天的家伙,不问鼎此次冠军又该何如?”以韩彦为首的南唐国人也是极为振奋地大叫起来,他们所寻的无非一点围观决斗胜负的趣味。 “武刚,看来你对宋终很是关心嘛,难不成你们之间别有什么联系不成?老夫对他的意外杀出真的足够意外,何况沿途以来这小子据说都在装蒜,谁能给我解释其中的真正原因啊?” 风霜傲直接把矛头探向激声发言的武刚,武刚所说的并非虚指,康天与钱恨费的胸口都斜垂着点刀芒,具体的划痕他还没有细看,但以他的声威又如何能教宋终名扬秦淮。 “快看,最后的连斗之局也出胜负了,咦,最后胜出的竟然是——李虚毅?刚才那边都发生了什么啊?我本来以为稍离开几眼也不会影响最终走势的,简直不可思议!” 唐倩儿意料之外地惊叫起来,作为唐碉的领军人物,她是亲看到江水逝与唐宣把李虚毅困守在一角的,而李虚毅就连招架之力都已显得勉强,这在无声之间就逆袭了两大门派的年轻高手,任谁都会以手遮掩嘴口大叫的。 又是绝地反击,李虚毅应对得并不轻松,虽说战胜石尧就已算是完成了参与武斗的目标,可没有谁是甘愿认输的。恰是刑界在繁齿光钥中以九天魔引之未成气给了他强势的支持,加之李虚毅仓促间把仙傲逆鳞气与之相融,魔与仙的极气融合,古今少有。 好在昨晚从双月轮廓中所吸摄的月华有限,仙傲逆鳞气还是足以对抗九天魔引之气的,两者相融的主动权还是掌握李虚毅手中的,但驱使这一切无疑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就是仙魔有别的强力反噬。 唐宣讶异得直若白日见鬼般,他的连指弹堪称是独门绝技,在唐碉门内少有人遮挡其锋芒,何况他已经用铁弹丸将李虚毅围绕得宛若无门密室,其旋乱中透杀着困而击之的连绵招意,墨觞之电也隐有小成地交织成浣花流水的痕势。 作为太上掌门唐敏皓在绣菊针之外所创的又一大招,唐宣自认已经穷加领会,铁弹丸与他的联系也全在微弱的神念控制,进出无不切换随意,而他明知李虚毅颓败难免,还极为阴狠地用上了全力。 江水逝的神女梦诀也在她妙指兰花的腾挪之中,仿佛巫山上的楚襄王再度降临,路入千峰百嶂的云雾纵横,喃念之下,会催动她经由体内心经所孕的一招“翻云覆雨”,便仿佛连天的云气都要化作男女之情恨无形中怨将到底。 情恨无穷,神女梦诀修炼得深与浅,恰在对情恨的感悟与豁达,太上忘情的人才对此招发挥出百分百之力,所以,江水逝在催动此招之后,脸面上顿时冰冷如冰棱寒雪,眼神中聊无任何的喜怒哀乐。 两人的合招,任是李虚毅先前连斗二人的傲气再为激荡于胸,他也知道自己连斗两人的骄狂选择是错误的,若是不能挡下这联招,残废怕是免不了的。江水逝的突然冷血和唐宣的阴狠刻意,让李虚毅再后退无路的逼迫下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可怎么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唐宣直接被击出朔台之外,宛若吹风柳絮飘摆不已,而江水逝也好不到哪里,踉跄地连退了十数步,嘴角还噙着红染鲜血,想要努力地用手抓住朔台上的一块巨板,终究还是落如片花地飘了下去。 仿佛只有李虚毅还原地不动地没有任何异常,他以剑插地,人就以此勉强弯躬着却并不倒地,体内急岔开来的两种气焰几乎能摧毁整个肉身,而他在坚持一个宣判,一旦倒下就意味着平局,还极有可能根据伤势轻重来判定胜负。 “你不惜杀敌八百,自伤一千也要强撑一口气熬下来,不错,有我主人当年的气势,可以战,便绝不认输。只是,此战之后,你伤势复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刑界疲惫不堪的声音在体内以着血线的共振发出来,垂聚到李虚毅耳边是极有针对的秘语。 李虚毅轻哼一声,眼皮几乎就要闭上,若非是唐宣和江水逝逼得太狠,他又如何会肆无忌惮地拼上性命也要赢下此局。沉沉跪地,更有传自体内的坼骨轰击往后背一冲,李虚毅溢出嘴边的墨红血块无可掩饰地吐了出来,人也疾速得像是断线的风筝直接飞落出局。 “如果三人都掉出朔台的话,你们说该怎样评判胜负?公平与公正是极重要的。”武刚旧话重提,其实就他话中的原意,所针对和袒护的并非李虚毅,而是宋终,他轻蔑地笑了起来,有些光暗的阴影色调。 “这个?依我看,还是直接把他们排在除冠军之外的第二名之争,只有离弦笑光明正大地战胜了场上两人,此届弱冠组的冠军就非他莫属了。”花妃仙绝不是傻笨的人,相反,她的洞察力极为敏锐,武刚对于宋终意在言外的维护,多少让她有了极合理的推测。 “谁说离弦笑是冠军的?你们没看到李虚毅并没有掉落到台外吗?”在得到翟守珣的眼神传意之后,赵无痕英武不凡地站出来沉声叫喝道,也就在他这个视觉能看到李虚毅并无落地。 “是啊,这小子用剑插在朔台的圆柱上,若他还能再度上了朔台就不算是平局。再说,离弦笑击败的两人中之一是临时候补上来的,如果单以这样就定名他为冠军,恐怕极难服众吧!”翟守珣顺其所势地接口说道,说话之余还瞥顾了下风霜傲的神情。 “武刚,你一定要认为宋终才是刚才那局的胜者,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就以眼前这个毛孩子能否重回台上,你先选择,谁赢便由谁判定胜负。”风霜傲忽然兴致颇好地开口了,但他却宛若老鹰般盯视着武刚不放。 “看来风前辈是极度心虚了才会出此下策,我并不参赌,康天与钱恨费胸口浅细如笔钩的金错刀形,自能了断其中胜负。何况,你所看衰的李虚毅已经强撑了小半个身子上台了。” 武刚连任何赌斗的兴致都没有,所以极干脆地挽起袖子,将青龙刀往弧身周圈一个圆横,气势粗莽得想要掀起千舱浪涌。 “小毅子,爬不上就别爬了呀,血都快流成小溪了还那么倔!”温文再一次娇软无力地喊话出声道,每次的武斗胜负都不足以羁绊她脆弱的感官表达。 在她旁边的温格与舞破天也是如是做想,即使是英雄也可以偶尔躺下,他们早就做好了上前接驾抱归的准备,李虚毅单手握住剑柄,整个人摇坠如秋黄飘叶,不知风将拖他上浮还是下坠。 离弦笑犹在侧身探看,连同天之凌的凤目也有了勾折起叹的轻朦之光,她是坐定了便让心沉静得如若从未开磨的镜面一样的,却于此时偶漾了一丝惊异。 “众人旁避,大宋国的二皇子驾到!”就在李虚毅终于虚脱与疲惫相连地斜挂在剑刃面与朔台边上的时候,从纷拥人潮中的某个向光角度,声音娇婉地吼出一道龙吟虎啸的沉响,其劲气的收摄自如,直把很多人还淹留在武斗台上的眸光回拨过来,轻而易举。 一时的喧闹都被虚按下来,某些武学修为不高的人顿觉得神思都被拘束起来,其侧压下来的威力比数人所结的阵形还要恐怕,气场之强大足可以飙飞六月烟草席子。 “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大的声势,满身内元力似乎还不在风霜傲之下呢!”周婉冰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侧望向赵无痕忽起了恍惚不识的感觉,她该随与其行的。 “幺庭筠!你倒是角色转换极快啊,先前还是淮扬节度府李重进的侍妾,现在摇身一变竟已是二皇子的护使,当真不容易。”风霜傲语气一沉,凌波江湖的老辣嘲讽顿时急涌而出。 能从叛国余孽中脱逃出来并迅速升级为朝国下一代继承人的得力助手,这其中,如果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谋乃至功劳,赵匡胤即使再愚蠢,也断不会安插个不定时的杀器围绕在骨肉相连的亲儿子身边。 花妃仙的脸容上也是极掠过烟蝶暂为香迷的疑惑,难道说曾经以碧珑箫闻名的潇 湘渔隐幺庭筠真的出世了?而且是以大宋国锦龙会的一员出现?如果这样,赵匡胤所能拉拢高手的能力实在强之又强了。 锦龙会作为宋廷抗击江湖门派的主要助力,其门下按照职权不同可分为特贡杀使、粉衣秘侍和玄领卫长三大块,其中最为神秘的就是粉衣秘侍这一块了,它不同于特贡杀使的以杀止杀,也不同于玄领卫长的明面出动,却无处不在,在极隐秘的地方瓦解敌方势力。 无疑,十二年前在江湖排行榜上排名第十的幺庭筠就是锦龙会内的粉衣秘侍,像花妃仙对锦龙会这样深知根底的顶级高手,自然能极为容易地猜测出来,李重进的败亡绝对和幺庭筠有着脱离不掉的关系。 果然,她在风袂吹衣地从一个赭红护肩长袍的少年冉冉而出,既不高调也绝不容人忽视,风华渐老却并不见有多少衰退痕迹。 而李虚毅勉强抬望过去,眼神中沥青了的眸色仿佛化成了血碧的恨色,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曾经手把手教他吹箫,并且在李重进面前为他讨求精致刀具的姨娘紫箫,会是赵匡胤早在很早之前就安插在他们府门内的奸细!碧珑箫—— 他的脑袋霎时之间轰炸开来,想起赵无痕在路上偶然提及的两者关系,直觉得钻心的疼。心中的泪哽成漠然而凄凉的怨怒,李虚毅从现在猜意识到赵匡胤的真正可怕,杀人者莫过于内乱。 也就在此时,他很敏感地察觉到幺庭筠与翟守珣的眸子有了心照不宣的对接,有翟守珣作为幕僚串通在外,枕边又有如此柔媚的妖精挑拨着,他父亲李重进想要起兵不败就真的难了。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李虚毅痛裂肺腑地直欲大叫起来,他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不是,却依旧死死地躺成一个欲动难动的姿态挣扎不已,刚好温氏兄妹侧走过来将他扶了下去,模糊中他有些听不到外面还在持续的嘈杂。 第092章 武斗奖赏 “他们都在说什么?”李虚毅呢喃着问道,语句微淡得几不可闻。 温文的头发落垂下来,柔缠得像是相思的弦线一般,拂在他的脸面上,有种万里漂泊的依靠,竟在此刻才发现乱世的苍凉不仁,李虚毅意志坚定地努力使自己睁开眼睛,阔张双耳,他要听听化名为紫箫的幺庭筠都在嘀咕什么! “不知二皇子驾到,臣等草莽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应该。”风霜傲当先说话道,并且恭敬地朝着方才十岁的赵德昭作了极大的朝拜之礼。 “你们都不必如此多礼了,我以前读书时候常对父皇说向往金陵这边的风光,现在来了,果然觉得极为不错。”赵德昭声音颇有幼稚地说道,可话中所含的意思却大是非凡。 “金陵与开封同是天下的名都嘉城,彼此往来,风土人情却大不相同。我听说这次武斗的奖赏将会由宋国极重要的人物来颁发,想必就是这位殿下了。”华光跃不敢失了礼节,也是恭敬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二皇子殿下此行,还带来了零碎几个反叛大宋国的余党逆子,风特贡,我想你也不必再将他们困居在江湖楼的暗室密楼了,百花楼楼主可是早就知道了。 关于弱冠组与成人组的两场系列武斗的奖赏,我想在座诸位到现在都不肯轻易泄露,怕不会真的认为我们锦龙会只通知了其中一个派别了吧? 哼,不错,谁若是夺冠,便可以分别得到明月珠与沧海玉的藏图,这两件秘宝的具体效果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大宋天子不去探寻这些子虚乌有的秘宝,实在是不相信大宋国运会与此相关,仁兵天下,勤于理政才是治国之策。 当然,妾身这些都是得蒙二皇子殿下的教化。还有就是,取得前三名次的人选皆可随意挑拣一名余党逆子杀死或者放掉,这也是我们天子的仁心慈念啊,此次带来的恰有六名人氏。” 在风霜傲带人去江湖楼带取六名余党逆子,锦龙会无论从实力还是资历来说,幺庭筠都成了执掌大权的一时之选,也因此,她的声音开始开始从字润腔圆的平允,到了偶有闲露的骄横。 “真的是获得冠军的就能有其中两件秘宝的全部藏图啊?看来私传此秘的人果然没骗我啊。怎么你也用钱买过这个秘密?那真是奇怪了。”玲珑口绣的唐婉儿怔怔地望着武刚,他俩本就相距颇近,一时之间就迅速闲扯上了。 “要不是为了得此秘密,我也不至于向宋廷暂时低头,不向名剑城与华家坊施压啊?不过,炼器大赛上的磁刃精元我还是势在必得的。”武刚眉皱了一下,并不忌惮谋泄地说道。 “亏我花了百两银子去买这个,咦,没想到那个白脸鬼的田辰也是如此,个个来的时候都说不为争名,想来都是来夺宝的,那这样的话,锦龙会想来不会再度参加其中争夺了。”唐婉儿颇为不服地叹说道。 “明月珠与沧海玉在什么时候有藏图了?我爹在我临走前可是半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呢,这事绝不简单。”李虚毅意志麻木地想着,温文极为温婉地将他嘴边的血渍用纱巾擦掉。 有时动作轻悄得像是怕打扰了他短暂的闭目,她的每次来临都似花蝶栖于叶边,不存有距离,以任何姿态相依相靠都会让人觉得安然。看着她如此细致的动作,李虚毅的眼眶突然就有了微湿轻润。 能一直这样关心他的会有几个?赵无痕突然凑过来说道:“宋终最终还是站上了决斗舞台,自然,你也是的。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别去争了,又不需要什么秘宝的藏图。” 李虚毅还在为赵无痕乍经改换的姓氏变生不安,这是否也意味着什么?入眼的菊花灿烂得愈渐凋谢,清空如流泉石上的飒响,体内的仙傲逆鳞气已经极度空虚,刑界更是不曾亲现出来详加指点。 所有时间就在舞破天的忙手扶搀与温格勉强作讲的笑话中,日渐悠长得如倒映水中的影子,轻涵着近午天的天光沉沉瞌睡,李虚毅的疗伤还没到痊愈的终点。 “宋终,我想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沿路以来都隐藏真正实力,就算你是九州镖王的亲传子弟,我们兄弟二人也决计要知道此事的根由。 你也该知道剑卿风霜傲的脾气的,李虚毅那傻小子击败康天也就罢了,你是以微弱优势战胜两人合击的,已经被他所忌惮,如果你告诉我们隐藏的目的,我们自然可以帮你挽延几句好话。” 周英赫有些气急败坏地把伤愈站起的宋终拉到三棱回朔台的极角,犹是劝说犹是利诱地说道,他与周英威自然也曾视宋终为青年俊才,可断不会是如此天才超逸的纵横人物! “我即使报出师承,又显示出真实武功又能如何,周师姐都已经坐稳大镖师的位置好几年,周师兄是要被你们拔到下一任主事之人的位置。你们又如何会在意我,也好的,我会在这次的武斗赛上证明自己。” 宋终低沉向下的面容没有任何多余表情,他闷声所说的懒散词句道尽了天下怀才不遇的悲慨,但他所在意的显然并不是这个。 “师侄啊,以你武学之能,如果能帮我们两个老眼昏花的腐朽老人弄回被错刀狼堡所劫去的十万镖银,别说大镖师的位置,就连总镖头的位置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周英赫果断地拉拢说道。 “你在刀法上的天赋算得上是天纵奇才,竟能使用出错刀狼堡才有的招意,看来,周扬这老头子呆在那个镖咒之地也不是毫无作为,毕竟培养出了你这么个好徒弟,哈哈。 对了,这老头子可有把他视为至宝的辅修功法传与你?嘿,这套辅修功法可了不得,老头子十二年才修习了其中的八层就已坐稳天下第三的位置,若真的修炼到了第九层乃至第十层,还不会像传说中把内元功法修习到第八重一样,飞临另一境界啊。 听说他的这个功法修习起来,刚开始极难,但一旦路数对了,在日后的突破上,给内元力的增幅是极其巨大的。你也知道,天下功法,内外元功法是固定不变的主修功法,若是主修功法缓慢下来,没有辅修功法作支撑,武学不进反退的状况是常有的。” 周英威抚须追忆起九州镖王周扬的往昔风云,不由得凝叹再三地叮咛道,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察觉到宋终眼神闪烁的芒光,那是一种形似猫在玩弄到手的老鼠一般,等待与折磨,无缝对接地贯穿前后。 那一件心事,沉在宋终心底,又被错刀狼堡有着轻微交织。 李虚毅终于看到了李岩,他的三哥,并非是以蓬头垢面身背枷锁的面貌出现,相反,是以沐浴后的高冠青衣出现的,与连旁的其他五人一样。李虚毅能读懂李岩缄默轮廓里的弧线,其坚毅的下巴沉下了后者的隐忍轻恨。 他不同于李虚毅那般面露狰狞地吼出誓杀赵匡胤的气狂,他最喜捧读的是孙武的《孙子兵法》,偶有得闲的时候才会耍刀弄剑,享受一时的清趣光影,十八般兵器他都会,知道其中利弊却不精通。 “三哥,爹和其他兄妹都怎么样了?告诉我!”李虚毅强忍着还没痊愈的内伤,横抓着撕裂成浅沟凹槽的伤痕,尽管已被温文小心翼翼地绑上纱条,可激动地将手覆压其上还是会纠连着心肺伤疼如裂。 “你要干什么,再接近我就不客气了!”跟随在风霜傲的一个锦衣男子大声呵斥道,还因此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问几句话还不行啊,假仁假义还会装腔呢!”李虚毅用近乎死亡的恨瞳狠瞪了一眼,佩在腰间的龙环短剑重新又拔了出来。 “你……”那人悻悻地看了李虚毅瞬息浮生的数秒,已经极快地从这短剑中知道李虚毅恰是弱冠组前三中的一人,若是如此,这六人中迟早会有一人会被作为奖赏品给打赏出去。 “死了,都死了,除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和腥臭难闻的焦尸,我再见不到任何活人,哼,说来讽刺,我能逃出,可能还要拜谢这个我们叫了她三年姨娘的臭婆娘!” 李岩白皙的瘦削脸垂遮下来,被用重穴连拈寸点的身体骨因为激动倒有了一时的板滞,他的激动也渐渐像动作般缓慢落下,如若被骄阳遮住狭长花瓣的菊盆。 他的骂人显然是现学的,还有些无力抖动的踉跄,挣扎成惊怒。 “高手对弈,谋是大局,人为棋子,只怪你爹还少一些时间把我孕成他的子。”幺庭筠沉默了片短时间,终于还是对着被护卫墙隔在数米外的两人叠叹说道。 “我想明月珠也一定在你手中吧,”李虚毅想到父亲李重进缓慢举起的那个小方盒,再联系兵败前后就很容易得出如此直接的猜测,“不然,你不可能会混到人家的皇子身边,哼哼,你不准备斩草除根么?”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为这秘宝做些无谓的傻事,这个天下,若没有暗手插透就很难连根拔起,也就像这江湖,没有绝对的利益谁都不会是盟友。” 幺庭筠的声音依旧袅娜如花,有些许轻粉的胭脂气,怡人却未必醉人。花妃仙也就在此时从楼上尘袜生香地飞落下来,声音纤细地说道:“故人好久不见,竟成敌我,十二年前之事我不会忘。” 第093章 特别叙话 也就在这时,离弦笑忽然魅影般绕飞到李虚毅边上,轻悄说道:“已至午间,可否到门外以黑木为牌坊的铺子一叙?希望你能不要推辞,最好是即刻就走。” “哦?对我有什么好处?”李虚毅眼睁睁地看着李岩在风霜傲的压阵下走到了朔台中央,毫无办法的时候回转过头冷问道。 “你救你三哥的概率会因此多上一分,毕竟名次前后的奖赏选择也不一样,我想你懂我的意思。”离弦笑也不多说更详尽的话,当先弯拐了出去,李虚毅苦笑叹耐一声也随之跟了出去。 接连走过三两个经营绫罗绸缎的铺子,又过了四五家临水别筑的风情客栈,终于在邻近长街巷陌的僻静之处,找到一家以黒\焦木作为牌坊的铺子,却是做棺木生意的。\r 等李虚毅走进去的时候,离弦笑早就洗涤了满衣的风尘在内迎候了,虽然不知道相谈所问何事,但是凭直观的猜测,李虚毅知道必是拉他入伙的,究其原因,自然是他目前无门无派却硬闯到了武斗决赛。 揭过了旁与红白漆木的棺板偶有粘连的幕布,李虚毅只闻道一股药炉之气,其中紫灵花与浅芊草的糅合芳香犹为清隽袭人,诸如斑斓蝶翼、青枫木等祛热的配佐药物更多,也有浓烈如蛇胆酒和爆尾干籽的药引,总之,仿佛就是浸透在一片玲珑妙致的药海中间。 其中的铺成设施是极简单的坛子和罐子,与还在蒸烧的药气连在一起,噼啪柴烧的火烟味与咕咕作响的一个碗碟喷跳不已,临水的是千奇百怪的炼药,围聚在炉底的火色也是各异,幽蓝和青碧是主色调,原本寻常的明黄和赭红火焰倒是不容易见到。 李虚毅停下脚步,站在一张临时搬过来的古沉圆桌前,就着凳子也不知道是该坐下去还是礼貌地咨寻下离弦笑,从始至终,离弦笑只做了将四指并垂成片叶形状的请势。 “李公子来得果然不慢,其中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碍于金陵城今日的旁查,在此处聚面倒是我的失策了。”一个白衣混成如着素绫的婉约女子转过微翘的嘴角眉弯,似笑而非笑。 她的头发很长,垂到了腰侧却并不显得散漫,皮肤白皙得常有与梨花竞艳的雅致。不是第一次看到天之凌,李虚毅仍旧像是观摩一副妙手偶成的画作般,对她掠过随然翻成浅短白净蕊瓣的落笔。 “哪里,从昨日李煜被刺客刺杀后,这条与秦淮河一字笔长的街道最是盘查得紧,江湖上还有传言说是锦龙会的人员干的,为的就是给南唐国以示威,华府的十八铁骑我就经常见着他们在台下外围转遛不停。” 李虚毅浅品了离弦笑所斟来的一杯茶,显然,这是秋菊的淡茶,微涩却带有某种向阳的蓬勃香气。但在舌尖无意与叶芽相触的一刻,他忽然感到,所有的感官都沉浸到了一片虚拟的暗黑中,沉沦还是挣扎?好在他及时睁眼破除了此片迷嶂。 “听说李公子此行要去名剑城修习剑法,不知是真是假?”天之凌不再站着,倒是她踏着芳步凌着木板走了过来,款款温柔的面,仿佛是在努力给人舒适的观赏视觉。 “不错,名剑城作为天下大派,实是除开锦龙会的第一门派,其中二十四剑风尤其是剑道之极,也许也算是武道中的巅峰,我早与和我同行的两名好友约好了在彼处共同习武。”李虚毅缓缓说道。 “不知李公子对暗夜联盟熟知多少?也许,我现在给公子留下的就是拉拢的第一印象,不过我还是想聊听一下,作为补偿,我这里有几味去心火、化内伤的疗效药,虽不能治好全部伤痕,但对于下午的炼器大赛却帮助极大。” 天之凌有条不紊地说道,还带着时刻不停的利诱,极自然的给予,倒让人很难拒绝。而李虚毅对暗夜联盟的了解也仅仅止于江湖上闲言碎句的聊说,也便如实说了。 “你把暗夜联盟看得太简单了,它既然是由天下诸多门派击败的,尤其是在十二年前江湖风云榜上,排得上名号的人物齐出领军的情况下,是一次斩尽杀绝的围攻。 分为明击和暗斗,可能你会听到很多成名人物说不曾参加此次围攻,但是他们在暗面上完全参与了,包括青尘子这样不问世事的老头和数十年来自困与镖咒地的周扬,像风霜傲这些就更不必说了。 他们此次围攻自然是为了得到某些东西,极强的辅修功法、内外元的熔炼术和入梦夜练的神女梦诀等,在暗夜联盟的全盛时期,无论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天生霸主,还是郭威这样手持明月珠与沧海玉两样秘宝的睿智人物,都对它极为恭敬。 但暗夜联盟从不以有形之力现世,它潜结在暗处,这也是它自称为暗夜联盟的主要原因。本来是没人知道它的神秘所在,直到青池宴与苗训开始结交,暗夜联盟不断暴露。 在最后已算是所有门派合力的围攻之中,溃败于无形,可能你现在还会听到有人说它是当时第一江湖门派又或者想要吞并整个江湖等言论,那都是虚撰的言论而已,为了满足他们围攻的贪欲。 我和离弦笑可能是此战仅存的两名遗孤,好在我们足够坚强,并发誓要重新来过,重新建立起新的暗夜联盟,如果可以,再达到父辈们终生渴望企及的目标。” 天之凌忽然将相如求凰琴拿起来乱拨起来,字字关情,泣事如咽,在打小颇涉琴理的李虚毅听来更是颇多感慨,但她忽然在弹到一半忽然按了下来,如坐不动。 “但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些,何况,你们此行当着江湖众人之面打出黑暗联盟不是自求死路么?复仇和夺宝还会反复进行。”李虚毅还是捧着腮帮低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我特意拉拢你的真实原因?你还记得你今日与唐宣与江水逝的对局吧?你所用的仙傲之气与魔煞之气的融合对于我们两人而言实在是极大惊喜。”天之凌回顾了下离弦笑,离弦笑依旧没有说话。 “什么意思?如果我记得没错,江水逝所修的还恰是你刚才所提及的神女梦诀,你们怎么没去找她?”李虚毅疑惑不解地再问道。 “那是残缺的,真正的神女梦诀连及其他都还藏在一个还未解锁的地方,这片地域的封锁不是世间之力可以破开的。至于你,你虽然内元残缺,但却奇迹般地合成了仙魔之气,嗯,或者说是举重若轻,但就是那么回事,我们暗夜联盟的复兴缺谁都不能缺你!” 天之凌的笑容变得花枝招展起来,手舞足蹈的活泼姿势,与她平时所特持的静娴芳姿大不相同,仿佛李虚毅的出现解开了她有生之年的所有困惑一般,离弦笑也对李虚毅示以坚定目光。 “所以,我们在秦淮艳会彻底结束之后也会去名剑城,现在这些江湖人士对当年的暗夜联盟所知甚少,甚至不知道其中的冰山一角,而我与之凌暴露出来,其实也无关大局。 因为,所有事情的重点都将在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惊天大变,准确的预测却必须要找到青池宴这老头子才行,可谓败也萧何,成也萧何,希望他能熬到那个岁数了。”离弦笑也极为郑重地说道。 “我却迷糊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所说的与我有何关系。”李虚毅并不能理解两人莫名其妙的激动。 “好了,现在时局未定,你我的实力都还不够,不过,你可以尽可能地放心了,明日的弱冠组武斗决赛,弦笑会退出与你的冠军之争,而我,却必须要在下午的战局中挫败华光跃!” 天之凌语落尘埃地强调说道,笑颜如花的俏目重回到冰棱般的雪寒,她很少能像今天这般失态,不过,若真的能找到暗夜联盟长期缺失的那根子弦,她便不惮于前往名剑城修习。 “可是,我也未必是宋终的对手……”李虚毅犹有些惊疑未定地张着嘴,离弦笑已经借助一股暗力将他托了出来,手中早将几味药给打包好了。 好容易送走凝眉不断的李虚毅,离弦笑再次走到药香回荡的室内,凝望着脂脸如玉的天之凌道:“我们所演的会不会太假?” 天之凌不以为意地说道:“能在我所特制的落魂香中保持定性的人寥寥可数,何况我的琴声也是极强助力,哼,为了我们的大计,也不得不让这小子做出头鸟了。” “但是,你真的准备跟他同去名剑城?青尘子可不好对付。”离弦笑紧跟着问了一句。 “不用缩手缩脚的,我们先给这小子造势,对他的资料我已打探得极仔细,他即已决心复仇,自然不会怀疑我们的用心。等到这两百多年才遇一次的天玄之门彻底开启,我们再不用再此界面受苦了。”天之凌抱起长琴,素净的白绫连成完全冰化的遮掩。 “是啊,我记得上一批从天玄之门上飞升的代表恰是诗仙李白,好在我们能在有生之年等到此门大开,也不至于像某些武学上的绝顶高手,武斗之力通天灭地,却难逢其时。”离弦笑也赞同地说道。 “我让你退出冠军之争,我想你是能知道我的苦心的,何况,即使第三也算不错名次了。”天之凌长袖一拂,人已从棺木店中翩连飞出,妙如轻盈仙子,直令路行者侧目不已。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知道,我和宋终之间,到底是谁更强!”离弦笑颇有不甘地说道,他抬头望向天上的依旧灼热的骄阳,从中天位置西斜到沿途梢枝,炼器大赛也该开始了。 第094章 门派暗斗 李虚毅往回走的时候,对天之凌匆促而颇有吸引力的叙话,像溪水流淌般在心里潺湲着极自然的思考,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用心,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乐于去想见,有朝一日能够复兴被无数谎言覆盖起来的暗夜联盟。 快要迈进三棱回朔台前的瓦檐门槛时,突有两只手从弱侧位置斜伸出来,分随了左右两个方向捏住他的耳朵便再不放开,还听见一个声音哼声呢喃道:“小毅子不伺候主子吃饭,可是要杖罚五十棍呐?” 能够如此不依不饶的除了温文还会有谁,另一个协作帮忙的自是温格,就在李虚毅放松心情地想要回敬几句顽话,舞破天阴魂不散地从一面芦苇挂席边上跃步而出。 他低笑得就像空谷里的雾气,隐约遮掩着什么,却让人一时猜不透,有声音缓缓响起:“别忘了在午后开鼎蓄引之前,把这个凝魄粉给洒进去,这对于过度催化的器物有中和作用。” 随之递来的便有一包白色纸包袋,平平无奇,甚至没有任何可以闻到的气味,舞破天的右手就此摊出在前。 李虚毅皱眉低问道:“什么意思?我可从没在我的壁炉里加进什么东西。”他在努力回想他炼炉走出的轻痕细节,似乎,舞破天当时在他壁炉前有着扬手遮挡太阳的举动,难道说? “我为什么要信你?”李虚毅低忍了片刻终于还是禁不住问道,他还是意识到了舞破天在炼器预赛上的帮助,若非有舞破天所暗加的引物作为催化,可能最后时刻的异变便不会出现。 “你觉得你对我能够得上威胁么?所以我也根本没必要在你身上动阴招啊,就算是排在我前面的四人,我放在眼里的也只有方游一个。”舞破天也不以为意地闲口说道。 “恐怕天之凌与青蝶饰你都能对你构成不小威胁吧?”温格冷声说话时候,更是侧回过身子,直往青蝶饰刚好遮掩在街面熙攘里的纯色花衣顾看不停,遗憾之中犹自垂着一串诡异的笑意。 “到时候你就能看出谁强谁弱了,预赛,不是每个人都会用心备战的。”舞破天脚步翩连地往台阶外一个侧滑,身形瘦长地直落到错刀狼堡的暗褐色列队里,武刚顿时语含夸赞地挽着他的肩膀,还特别亲昵地应承了某些保证。 “刀叔叔,哦,是赵叔叔才对,炼器大赛上排名第四的人可是和你同个名字哦,如果我的推测能得到证实的话,这两者会不会就是同一人啊?”温文吐绽如桃花地芳甜说道,浅蘸在口中的天真更是毫不吝啬地飘然如黄昏轻雨。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白老前辈早就在江湖楼内等我们进去了,婉冰也会和我们一起。”赵无痕还是用极为板滞的语气说道,顿让温文的问话失去了莞尔探问的意味。 “也好,我刚好想在餐上问他些事,”李虚毅在经过简短收尾后,立马嬉笑玩闹地用手回刮了温文和温格一个犁地开垦的鼻尖,“你们来追我啊,我翘起屁股等着你来揣着。” “哼哼,尽会瞎扯淡,我们追。”温格自然不会容忍李虚毅的放肆,便像以往的任何时候,直接钻入巢燕般的临水穿影,年少的嬉闹来得并不拘束。 三人转眼便淹没在烟水波光的秋凉中,只留下三两脚印还在酬唱当时的对笑,此去江湖楼还有数百步的路程。 “我们这算是真的在一起了吗?你能不能和我留在威赫镖局啊,我会说服我们两位师叔伯提拔你为中镖师或者大镖师的。”周婉冰以手轻抚着被赵无痕冒险抢回的子夜弯刀,心里恰然掠过一枝片春的温柔。 “我必须要把这几个孩子护送到名剑城去,我才能真正放心,顺便我再去青冈崖上会晤一下九大宿主,听说,华光跃将借着此次联姻,作为第十位宿主入驻名剑城。 这样一来,支持陆渊继承名剑城掌门的势力又多占了几分。我觉得你现在既然不忙着回到扬州城去,也就跟我同去一趟吧,奇髓剑池也是我想见到的。”赵无痕展现出极好的磁性语感,仿佛有种无形引力在暗地穿连着周婉冰还没决定下来的心事。 “扬州城是确实不忙着回去,可金陵城却非得长住个好几日不可,我们威赫镖局与错刀狼堡的镖银之争也该了结了,以风霜傲前辈为支撑,武刚想必只能乖乖吐出十万镖银的份了。” 周婉冰极偶然地想到了仍在养伤中的周流波,神思极转间就又扯到了威赫镖局此行的正题上,已有九州镖王周扬的亲传弟子作为后盾,风霜傲没有理由不出面稍作倚仗。 “哦?你们惩前毖后不动手难道就是为了等个宋终?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我想这争斗不会就要在江湖楼内直接开始吧?”赵无痕也轻飘飘地说道,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两者之间的逆斗。 “谈不上惩前毖后,而是怕牵一发动全身,好不容易筹建起来的势力都全部火拼掉了,我们还是先去江湖楼吧。”周婉冰羞着轻红的脸颊,把手犹豫着在赵无痕臂弯上一攀,忽然化成了江南女子的低头遮掩。 李虚毅终于立定在金碧辉煌的江湖楼之前,若非白衣侯临走前的执意邀请,他与温文、温格两人自是不可能来到这里,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是准备好了来个饕餮大吃。 但从一走进还有歌妓奏乐的厅堂,李虚毅的鼻子便异常灵敏地嗅到兵杀欲起的戮气,他是熟悉这种芒光尖锐得几如血在破喉的气息的,他偷眼的低转,便落在了周英威兄弟与错刀狼堡相邻成桌的临窗位置,明窗之上还有琉璃蓝的色彩在粉饰成纹。 “十万镖银?你怎么不说是二十万镖银呢,哟哟哟,还是太少了,一百万镖银才正点嘛,我们错刀狼堡的劫镖生意向来只爱做大的。别跟我说是宋廷的国库征银,南唐国没少向你们进贡吧? 来啊,有种就捆绑了老子去,这样,秦淮艳会便再不会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假和平,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李煜的被刺,如果同样的手段施加在你们的二皇子身上呢。”武刚顾若无人地仰天狂说道,杯盏往喉头一倒,更露出硕壮肌肉与蟒伏青筋。 “你们坑吃了十万镖银还敢狡辩,而且听你话中意思,昨日手持斧钺兵刃刺杀南唐国六皇子的竟是你们错刀狼堡,华光跃,你也可以把你华府的十八铁骑连同韩家三少一同聚过来看看瞧瞧了。” 周英赫沉声喝道,弯刁的烟杆顿时抖成风火钩的前探姿态,其烟杆上所散发出来的若缕烟散,全是斜向着武刚起夹鳞滑鱼片的,呛浮在淡汤里头都能冒出一股腥血味来。 华光跃确实是一直在暗地查访凶手,听到周英赫如此一说,把手势往上轻掀起来,原本坐敲着碗筷等吃说闲的一拨人顿时凝成沉重的铁面,敞开襟衣并半系着裤腰带就往武刚这两桌人围拢过来。 此种形势,再加上有风霜傲这种高手稍隔数米盯着,武刚等人即使拼上若半天杀劲,恐怕也很难讨好,似乎,这胜败的结局就像周英威花开般的暗笑里瓜熟蒂落。 李虚毅坐下来,就在白衣侯的边上,他并不想涉及是非,却巴不得多探出一双眼耳去详听整个事端的概况,能将厅堂上半数以上的人都煽动起来斗战的,绝非酒过三巡后突然涌起的怨杀情绪。 “你们的理解力真的就像这个杯子——”武刚把垂悬于半空的蜡白手掌快速松了开来,他手中的小瓷杯顿时跌碎在石板光嵌的地面上,“碎得掉渣,却还希望有人能把它拼凑起来!” “武刚他在说什么?”温文并不做声,温格却忍不住皱起厚重如墨画的眉头低问道,说话间,还扯出鞭子一头闲敲着桌面,桌面发出极有节奏的笃笃之声,落在白衣侯心里也仿佛是某种禅寂。 “再明白不过了,武刚认为劫走威赫镖局镖银的与先前刺杀李煜的是同一批人所为,根本就不干他们错刀狼堡鸟事。但现在局面明显对武刚不利,他还敢如此跋扈称狂,想来也还有什么后招留着不动吧?” 李虚毅轻声说着,眸光偶然像天光一般涵掠到从旁走过的相邻散人,金勇不知何时从威赫镖局的人群中挣脱出来,就像一丝轻烟勘破炉香中的闷沉世界,他随手拣了条椅子落坐下来。 “你在坐看好戏?可能还另有一个的。”温格也是颇知就里的局中人物,不过只影稍为模糊罢了。 “哼,坐看好戏?你们还太年轻,对我们这一行了解得太少,我们现在是要去等一个时机,等到后援的出现。”金勇没有过多掩饰什么,只要他没向人泄露是刺客门身份就不算暴露。 李虚毅听闻此话,更是正襟危坐地环看起周围的局势来,风霜傲自是倚坐在餐桌边上,杯中的香酿春酒柔韧绕舌之极。而作为赵德昭侍妾的幺庭筠恰坐在厢房的临门,其间的灯盏芒黄,即使隔着聚众到一起的江湖人士也能清楚看到。 可以轻易知道,幺庭筠里侧所对应是赵德昭无疑,而她会很偶尔地探出头顾看一二,闹声中的碗碟杯盏常会有不知时机的掩护波转,血气方刚的康天此时也挤在人堆里叫嚣西东。 光生光灭,隔着明华黄的淡阳,影子摇曳出极长的侧肩弯背,李虚毅犹有些自我怀疑地猜测道:“难道你们这次的目标是他?我猜不透你们为什么要选择两边开罪。 按理说,得罪了南唐国就不应该让宋廷损失威严,不过无论哪一种我都喜欢。性格懦弱的李煜如果死了,南唐国或许会有更为果决的君主上台去与赵匡胤一展雄风,而赵德昭是我的仇人之子,自然乐得痛快惬意了。” “可惜的是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金勇只能敷衍了事地推诿到底道,其实,在他心里,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虚毅无意中所观察出来的全部,恰是他们刺客门的此中秘计。 第095章 恩怨争 “快看,他们那边已经动起手来了。”温格有些振奋地轻喊起来,在倏然的光遮里,他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赵无痕和周婉冰,另外还有腰间挂坠着连排飞刃、蒺藜等暗器的一拨绣红人马。 周英威的爪子与华光跃久不动手的长剑已待扬起,而武刚明显的没有任何反应,似是一时情急的忘却,已经闭眼不需要特看手起刀落了,可唐倩儿的飞簪金步摇如在鬼神未料时候,两声清脆撞响便以不可思议的准度,化解了两人的起手虚招。 “赶紧动手,别让错刀狼堡从北边一路嚣张到了我们南边。”易云探手一扬,一柄快叉霎时飞了出来直往舞破天刺去,他早就看出此行是舞破天的功夫最低,随意下手与用招都是极狠。 “你的机会到了,不过,这一次你若再失手,所要面对的可是两名绝顶高手,你最好小心吧。”李虚毅似是劝说似是无意地轻说道,金勇麻木的瞳孔并无任何反应,却身手利落地离开了此桌。 白衣侯喝掉最后一口香菇炖鸡汤,白衣衫袖揭起到臂弯处,忽然开口说道:“年轻人,你的道行还太浅,即使他们刺杀赵德昭失手,他们也可以全身而退。 蜀山唐碉之中,飞簪金步摇与连弩玉条脱合成阵形的威力绝不在绣菊针之下,风霜傲会因此而拖延,至于幺庭筠,花妃仙岂能轻易放过她,她们当年的恩怨情仇可算是路人皆知的,白衣雪,呵呵。” “白爷爷,金步摇与玉条脱,是不是出于唐朝温庭筠应对唐宣宗的对联呀?唐碉门人还真会取名,偏取了个如此色香玲珑的名字,还拆合得当,难怪以唐为姓。”温文娇声娇气地说道,一时脸颊白皙如月。 “你这小姑娘还懂得挺多的,不过老夫纵横大半生,还真的没看到过此二招的联用,不过,想来应该是很快就要看到了,这里或者是下午的武斗。”白衣侯轻声说道,倒像是漠不关心的语态。 “唐倩儿,我们威赫镖局与错刀狼堡的恩怨你又何必参加,连惹上其他势力可不是你所能吃得消的。”周英威最先怒目直射,他的武功不算高,却深知唐碉插手后,错刀狼堡会变得更难绞动。 “我敬你是前辈,但你真不知道在武斗赛前解决恩怨是最伤和气的吗?秦淮艳会落下帷幕之后,你们相争得再激烈也不关我屁事,可眼下,你却不能伤了武刚半分。” 唐倩儿并不临身近前,飘身在外的闲散落位,用嘴轻吹着手里简单至极的飞簪,映着素色衣服的轻笑有很别致的妖娆,就像是带刺的玫瑰冉冉立于跟前。 周英威的脸色顿成煞红的辣味,他可没想到唐倩儿会如此云淡风轻地回敬过来,这种不以为意的倨傲已是对他最大的嘲讽。周英威的手迅速勾扬成爪痕,便要怒哼着揉身扑飞过去,以眼前之势他可不相信唐碉会真的介入。 “哦?我倒想听听你的原因。”风霜傲的眉毛舒张成微有鬓白色的剑锋,不动声色地轻斟着盛在碗盏里的茶,还涵养极好地等待茶叶都开散如韵尾。 “我不想在武斗场上战胜的,是一个武力打了折扣的没用汉子,这就像幽狼失去了钢爪,猎人捕到他又有何乐趣呢?”唐倩儿忽然用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弧转过环线,每个指缝之间都被厚厚的韧织护茧所缠,仿佛戴了入戴一半的戒指般,充满了未尽的情致。 “可惜,这江湖并不是你的节奏,即使你的护茧中还另有绣菊针也是一样。”风霜傲笃定地放下茶盏,眼睛却连斜挑起视的意思都没有,即使不屑如此,他还是料敌先手地戳破了唐倩儿极用心的藏招。 “谁?”幺庭筠的声音就在此刻尖锐得就像幽冷的爪子,破划开已经被刀刃剑光所笼罩的镖银迷局,接下来她风掠云生的身影在江湖楼的明煌台柱的影子,光走流连不止。 风霜傲原本止于平波泛水的眼波顿时陡然侧向移动,他竟然没能发现数丈外的茗烟直如白雾起动,顷刻间就弥漫了厅堂的某个楼室,恰是赵德昭独自用膳的临窗位置。 “锦龙会的快随我来,若是有人胆敢刺杀二皇子,你们之中任谁都会有连带责任。”康天手中的鹰玲钩往前倾出,挥斥众多锦衣汉子的同时也疾速如流地回撤过去,而风霜傲早已消淡在茗烟中,如逝。 周英威的脸上陡然掠过惊诧之色,也顾不得威赫镖局的镖银事情,忙身像着黑翼蝙蝠扑棱棱地扎进了迷烟里,只留周英赫与华光跃眸光闪烁不已,倒映进唐倩儿薄立素秋的瞳孔,拖长成有心无力的讪然。 “看来,我的猜测还真的对了,我还真没想到这江湖上,还有谁能令得风霜傲与幺庭筠这样的绝世高手如此手忙脚乱,当真有趣之极。”李虚毅轻悄说话的时候,双耳便如开风涮过般,连听了向窗位置传来三两极力隐匿的落水声,他有时的敏感堪比灵敏。 “花妃仙都能出马相助,看来刺客门的势力已经非同小可,若非有她引开,这区区茗烟还不能起到迷醉万象的地步,我当年也是吃过大亏的。如果我以往的经验没有欺骗我的话,风霜傲现在应该已经意识到了非策了。”白衣侯含蓄却并不神秘地说道。 “难道说,赵德昭真的被金勇得手了?他可是昨天还伤重需要静养的,现在又如何能如此轻易动武呢?莫非这茗烟就是由他抛放的?”温格也是忍不住发问道,叠连而来的猜疑也是经久不绝。 “坐在这里瞎猜还不如悄悄尾随着探看一二呢,对于今晚这幕奇诡的惊变我还是颇为上心,我总觉得有一抹熟悉旋律在催动我包里的胡笳银片。”娴静端持的温文也有些焦急地说道。 密封的室内,独饮自用的青花碟子和碧滑杯子被闲搁在明黄桌角,茗烟雾漫的痕已不再有张势,可原该坐在软红檀花椅上的贯发少年却已不见,从这香碎琉璃的地毯脚印来看,绰影之间难以察觉出更多痕迹。 一切都是将人引向见鬼的如棉思绪,风霜傲突然蹲站在被风吹动钩帘的窗前,两扇明窗竟是弥合如若不曾打开的,其上的风尘拭痕都全然若无,是谁在演绎如此的掠夺? “敢在太岁头上动头,”风霜傲对康天作了一个短指的停顿动作,“难道真是为了明月珠与沧海玉的秘图?康天,你不必再呆在这里,赶紧去三棱回朔台,盯住百花楼的所有门人,尤其是要对昨日你曾见过的花幽筱给擒住,她既然参与下午的炼器复赛,便一定不会等闲弃赛。” “是。所有赶紧随我走,若不想挂着脑袋回开封,你们就给我尽心些。”康天开始借着风霜傲的余威教训起几个白虎阶锦衣汉子,他现在也是急到了嗓子的情迫之词。 “当年的故人,难道真的都于此地现身了?不过,我风霜傲可不是好招惹的主儿,你们这一出隐匿之戏便真以为能躲过我的眼睛?嗅着茗烟中的轻微血气,我便能知道是你。”风霜傲像是在缅怀旧时的时光,冷面含情地迸出惺惺相惜的话句,以手握剑的手却是执得更紧了。 却说幺庭筠在楼室的掩门外内窥不见赵德昭之后,又听到隐藏在风声里的衣袂飘带声,便在茗烟雾泛的芒白色中极追了出去,她能从午际无独有偶的凌霄花味轻易猜出掠出去的恰是花妃仙。 为了报复当年之恨,她又何惜一个少不谙事的宋廷二皇子?幺庭筠的碧珑箫开始以极熟稔的掐指连按,横声轻触在唇边,她冷峭的面目又别生出句咽离忧的往日情景。 已再难见到白衣雪的衣痕白袂,曾经的好姐妹又何苦在这十二年里你藏我躲,还誓要以幸福为代价了结对方的生活。幺庭筠把碧珑箫轻按着过掉指尖,那首自谱音律的《紫箫十八叹》宛转流出,仿佛是当年蔡文姬的胡笳连拍重生了一般。 她的叹,何其深沉,汹涌在乱世的尘泥之中,重落了痴情女子的覆辙。花妃仙与白衣雪拆成两散的最终,虽不全是她的错,但无疑她应该为此承担最大责任的。 花妃仙的脚步轻蘸着临水波光直到了一叶扁舟之上,不胜灯笼红炫的河面飞横着兰舱桨头,她的冉冉飞步就像暮色下的薄愁渐静到不动,当年的河水又何尝不是波稠如此? “你把我们大宋国的二皇子藏哪了?”幺庭筠并不动怒地说道,舌页连冉之间还极有风过涟水的闲意,她的芳袜落点在轻篷湖上,飞掠到与花妃仙相对的船头,秦淮的脂粉皆成风静。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此刻便来了断十二年前的新仇旧恨吧。是的,我从不曾忘记这中间的情孽是非,每次我对着南唐的山水风静无不演漾心中,这种欲到极致的裂恨,即使再过十二年都不会忘。 哼,你隐匿乔装的功夫向来很好,再三改名变姓的江湖手段,我从没想过以我百花楼的眼线,居然不能探听到你的确切行踪,你也算是厉害人物了,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风云榜上的排名。” 花妃仙脸上的轻纱依旧轻蒙在脸面上,只有深澄到墨黑的眸子透旋出极隐忍的恨意,方才让人从这面摊化的遮掩下探知她的情绪起伏,没有女人比自己的花容更值得在乎的了。 “哼,就算你是排名第九,我们相差也不过半个身位,我就不信你真要复仇我会没有一战之力,何况,白衣雪当时是因为力助你痛杀锦龙会在前,方才在险胜血煞神刀李继之后,内元力与傲气虚弱如无,这方才落下极深病根,并就此下落不明。”幺庭筠也极是不甘地回应道。 “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改巧言善饰的本来面目,可落在我耳中却只认得一句:白衣雪与李继的决斗,要不是你在事前对白衣雪百般纠缠,还在碧珑箫中增了一味诱媚之思。 让他在对战时候极求胜果之下,采用了极危险的内元力和外元气相融,又何至于此后如此多的乱事,我脸上的承影剑痕更不会因为他的失手误伤。 我爱白衣雪已是江湖皆知,而你所做的插手,是这中间最大的破坏者。来吧,生死局。”花妃仙咽下一口冷气,她可不想再对伤怨往事再错失了猎杀幺庭筠的良机,何况往事就如同藤缠的线络般永远扯不到头,恰还是怨妇口中叨叨不休的碎句。 “生死局?让死者去祭奠白衣雪大哥吗?可是,我现在的命可比以前娇贵多了,我也不再想以前那样为所爱之人犯傻万千了。也好,我们两人从姐妹相称以来从未动手了,一较高下吧!” 幺庭筠的语调忽变成喜怨难知的轻笑,从白衣雪消失之后,她便凭着媚惑众生的脸面任意出入江湖,能逼她动手的人其实少之又少,可眼下的这个恰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第096章 炼器之争 三棱回朔台上的钟梵清声余韵悠长地波荡开来,这意味着从两人临江对峙的对谈时间里,早已过去了吃饭又盏茶的功夫,炼器大赛和成人组武斗又要以纷拥闹嚷的姿态再度杀到。 南唐权贵的玉驾凤辇,突然别有一波来头地停在了明空楼外,许多锦衣彩锻的男女少年各缠了一条缚发带,不知是所来为何,纯粹的热闹还是捧场? 花幽筱原本该是站在舞台中间与众人一起参斗的,可此时她正被康天的鹰玲钩所困,莫纱如急抢出来的攻势没能形成有效羁绊,就被他身侧的锦衣汉子全挡了回去。 “你们绝对是恃强凛弱!”李虚毅大吼一声,直从康天的后背杀到,他并不是第一个偶眼掠到的人,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的人,他的脑海中还能懒散钻跳出他与花幽筱同放花都信鸽的情境。 鸽翅扑腾到臂弯里的若无力道,灼着一点微温,就像花幽筱天真莞尔的低笑。他的龙环短剑侧抽出来,便是不顾上午的伤势就直接扑冲上去,乍显无疑的男儿本色。 康天见到李虚毅杀到,心下不自禁地泛起风从喉出的冷意,这家伙可是不顾死生、只要能赢的狂徒,这样顿想着他便先生出了一分退意,但眼看局势还颇占上风就咬牙到底地奉行风霜傲的严令。 “嘿,美女,怎么打斗都不叫上我啊?我再怎么不堪好歹此次武斗的名次在你之前呢,”温格皮相笑十足地对着应变欠力的莫纱如打哈欠道,挥舞破鞭的身姿早就斜插进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温格回风鞭法的拖缠力虽然颇为有限,却给了莫纱如不少迎敌逆变的机会,她的掌渐渐回环交错成可攻可守的一张网格子,直把所有招式犹变有余的剑光寒影全部兜收在里头,压制成闷稠的水波。 “来,我扶你去朔台上,这些家伙真是卑劣。”舞破天不知何时也从温文身侧冒窜出来,温文眸光里的牵挂,还像日过中天的芒光般,斜垂进李虚毅挥举在手的短剑。龙环短剑,剑出如虹的莲影光转,有无关的思绪在敲铿作响。 “现在,所有标有序号的壁炉都已交接到位,有请参与炼器复赛的众位年轻子弟站定到各自的位号前,本次所有的巨鼎全是由南唐国四大世家负责炼造,名剑城提供相应配方,有请各位。” 陆渊依旧有条不紊地陈说道,说话间还不忘给名剑城打广告,此次的巨鼎熔铸也颇费了他一番心血,若是能顺利承办好秦淮艳会,他暗中所望的名剑城城主之位,在近几年应该不会是痴人说梦吧。 “弦笑,我因为参与隔旁的成人组武斗,这个炼器复赛我就不参与了,这样,你直接用我的未成炼器来铸造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的相思锁与你的断肠链相配,能熔铸出更加具有品阶的圣器出来。” 天之凌风华照人地在复赛台上轻轻逗留之后,把一个黑凝得就像硬石块的东西暗藏于欲遮长袖间,以旁人不易觉察的顺势挥给了巨鼎恰开的离弦笑,这也怪所有在座高手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另侧的武斗场。 李虚毅登场时候颇看了一眼天之凌,她的秋波就像是被风轻揉的粼粼水涟,并不流露过多的情绪,穿擦走过,便有种此去经年的错觉,而天之凌似有觉察地突然回头,给了他一个淡若无痕的低笑。 此次复赛的位次完全是根据预赛的名次来的,排名前十的人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正面居中位置,无独有偶的是,因为天之凌的临时缺席,李虚毅借助预赛上的回光返照,总算赢得了与舞破天等人同一线面的角逐。 “看,那就是方游,我闲下里听那些中级炼器师们说,方游的炼器未成物即便还未出炉,就已经具备参与低级炼器师考试的资格,如果他能将之完全熔炼出鼎,中级炼器师更是不在话下。” 周流波兴致不是特别好地斜看着偶然情变的周婉冰,她与赵无痕拈花释然的微笑都让他觉得嘲讽起来,以至于他在听到易云的聒噪之后,沉闷得有些愤怒地堆跺了连片脚步。 男人往往如此,在他享受了一个女子长时期的温婉多情后,等她离开后仿佛倏然失去了一片琉璃蓝的依靠,花妃仙眼中的白衣雪显然是个中类似,否则,他也不会鼠首两端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爱他。 颓废的病容再次被唾沫与人群掩盖,周流波已经勉强地走到了周婉冰旁边,却又阴魂不散地闲听着三两句章不二的随声附和:“谁说不是呢,何况唯一能跟他抗衡的天之凌都自动弃权了,没悬念的一场复赛,我们还是看看还有谁是位排前三之列的。” “听说你改姓赵了,却和炼器预赛榜第四的赵无痕同名同姓,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而台上的那个位置现在刚好空着。”周流波终于还是收敛起脸上的不满之色,微显阴森地闲说道。 “如果我能再年轻两岁的,我倒是不惮于耍个高兴的。”赵无痕从容说道,这炼器预赛的名次本就与他个人毫不相关。 “哦,是吗?可是翟守珣大人却要小的通告阁下,最好还是极早应声上台的好,因为,乔装上场的方游极有可能惹出乱子。不过现在复赛也算正式启动了,中途拦下并非智计,何况这人即使卸妆,也就只有二十来岁的面容。” 周流波的口吻开始褪去酸性,反而有了很郑重的意思,这让赵无痕不由反惊道:“你是说,这方游根本就是凭空捏造的代名?” 周流波低声点头回应道:“如果宣抚使翟大人所预料得没错的话,此人便是墨门的三公子肖游,翟大人从他的旅馆内发现了很多化妆才用的诸多器具,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其实还是,南汉御器师才有的光印。” 周婉冰忍不住插嘴说道:“你是说,整个墨门都勾结了南汉朝廷?要知道云梦山之边都是大宋国的势力诶,这相距未免也稍远了点吧?” 赵无痕却是面色深澄说道:“肖游的智计你我都不必怀疑,以他的老江湖,对于乔装上台这种把戏自是无比精纯,何况传言里头,他本就不显老。可问题是,翟守珣大人可猜出了他此赛的阴谋?” “这个却并不知道,不过,你若是再磨蹭下去,恐怕连台上情形都不能兼顾了。”周流波说完之后便故作风轻云淡地离去,眼皮懒散得像是从未抬望,又哪里知道周婉冰所所穿的娇红柳绿。 “嘿,臭小子,堂堂正正的复赛,也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唐碉的厉害,并不是谁都可以从我手中赌赢仙凡果的。”唐婉儿站定在炼器榜排名第十二的青羽鼎前,也不多看帮忙上抬的纷然众人,抛对着李虚毅的眼睛之中闪现出颇多的鄙夷和讥诮。 “哼,那我只好再向你讨教一二了,我就不信我会斗不过你,一个被门派全力灌溉出来的所谓炼器师。”李虚毅同样硬气地回答说道,尽管心里还是比较虚的。 “我想你上午所耗费的内外元力气都还没彻底恢复吧,不过以你的炼器资质,就算内元功法修习得再强又有何用,何况内元力上始终是我占优,你,不是我看不起你,真的是连成为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唐婉儿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巨鼎的内壁,仿佛刚经细致擦拭的鼎沿还有什么污垢似的,她顺带着还在人群中找出石尧,轻露出揶揄的笑容。 作为沙陀家族的核心继承人,更扛着七品灵器的澹天剑戟,却是炼器不精,连这灵器的灵性都未能开发出来,却叫她如何不笑,石尧并没有牙齿泛冷地裹面不语,反而流露出坦然的淡笑。 “还真不劳你挂心,即使我再没有什么后继之力,可是对付一个弱门派的年轻子弟,当真容易之极。”李虚毅并不太想摩擦出那么多星锋四溅的火花,可唐婉儿半拦住他前行的半个身位来挑衅,即使败局难免也不能在口头上落于下风。 青羽鼎城青乌之色,以手叩壁轻弹数声,会有音振地漾开鱼儿破水的浅痕,稍经错开便即回合,有着极佳的锻火柔韧性,绵延得如同青山倒转,聚于掌心的内元力可以更好地侵透入内。 其外围的雕饰之状宛若青色翎羽的边尾,通过这些青羽的炽热面与深浅痕可以极为准确地预知火力,要知道,巨鼎淬炼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火点的尖度,若是能从容猜判出来那无疑是具有极大好处的。 唐婉儿对于此物的珍视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此行下山若非唐倩儿的许口,还挂着掌门令主牌子的唐鸿很可能会死抱着不放。首次面临如此珍贵的炼鼎,她所表现出来的小心郑重,恰如其脸上所暗凝的玉脂之色。 舞破天显然没有唐婉儿那么大手笔,只是有些笨重地接过武刚亲手递上的赤红焰引小鼎,脱手捧出后也不用衣角擦拭再三,却放任本就暗尘蛛网的小鼎一动不动,似乎毫不珍视的样子。 “看,赤裂鼎,传说中只要稍微灌输点内元力就能引燃起来的器鼎,不过它只能用来熔炼外形精致的小件兵刃,所以即使效用方面极强,也只能排在青羽鼎之后,位列第十三。” 温格不由得眉头微有耸动地说道,他不擅长炼器,对于这一道的了解却是颇深的。 “是啊,这一次看来也是门派的底蕴之争啊,这些宝贝炼器本身就极惹人眼馋了,他们小小年纪就能驾驭它们生火炼器,老朽这半辈子算是瞎活了。”白衣侯却隐约有些伤感地慨叹起来。 “这能有什么,如果能用普通的巨鼎炼造出更有价值的器刃,岂不是更加让人叹服?老爷爷想弄个宝贝鼎炼着玩玩,可能只要去极刃谷探险一二,便能轻易得到了。”温文柔声说道,所有的天真都涌到笑弯痕上。 “可这极刃谷又岂是闲人可去的地方,就算去了,谁又能从中寻宝归来呢?当年为了排名第三的尊熔鼎,很多炼器高手都有去无回地坠死在里头,何其惨重!”白衣侯仍有些语调苍凉地说道,仿佛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仍在眼前。 而排名前五的方游和离弦笑,并没有端出什么可上炼器榜的巨鼎,倒是花幽筱在李虚毅的保护下顺利在回朔台上站定位次,不缓不急地从腰畔解落了六个小得几乎像是饰物的迷你琐鼎。 第097章 各逞炼才 这六个原本平平无奇的琐鼎在花幽筱的拨弄下,竟然聚生成一个灵犀四合的粉鼎,其形状无论是对比赤裂鼎还是青羽鼎,都显得羸弱不堪,可偏是这样经由鼎壁相嵌重钩的无名之鼎,给人以刹那的悸动,就像是偶然的神思外掠了一般,奇诡异常。 “哦?这鼎到底是何种宝鼎?竟让我隐约觉得来头大为不凡呢,奇怪了。”唐倩儿紧盯着花幽筱的粉鼎一动不动,就连催敲着成人组武斗即将开始的钟声都如作不闻,她的手有些莫名地扬起又被下压。 这世上唐倩儿认定的东西,迟早都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即使对方是名声赫赫的百花楼,她宛若飞荷漱玉的水声一般,从容滑到了另一回朔台上进行抽签,而她在此刻方才发现风霜傲并不曾寥作压轴地出现。 也许,这一次的争斗,将是江湖中生代实力的一大较计,她所期盼的不就是在这种舞台上一战成名么?唐倩儿的血是冰冷的,就像她手指护茧所隐的飞簪都充斥了层拨不尽的凶杀。 她算无遗策,认定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只能是错刀狼堡的武刚,唐倩儿的心里早就算好了颇佳对策。可是武刚并没有及时出现,就连姗姗来迟的脚步都不曾让满座江湖人士斜看一眼,他在做着远比比斗更重要的事情。 人生百岁,还有什么比梦想的极致更容易让人崇拜?武刚手中青龙刀的刀锋若隐若现,内元力熔铸其中深浅漩涡等闲可见,可这并不是他全力对敌的有意识驱动,而是他兴奋得忘乎所以的自然表现。 站在天下武学之巅的两个人就站在江湖楼顶对决,而他武刚就贴藏在楼檐上,以极近而不被波及的视觉默眼观看这一场比斗。风霜傲打从一开始就拔出金缕剑的恨声,以及另一黑袍长髯气势凶煞的应对,两人从出招接收的第一招就完全是漫天光影,茫然得横无际涯。 渐渐的,紫雷乍动,青霜痕现,这气凌九州的往来回掠,任是武刚修为再低也能轻易辨认出这便是魂引七重霜的内元力,从两人一碰就收手还让江湖楼楼顶的重瓦掀翻无数来看,最起码也是中庸水平。 黑袍男子的刀法竟能使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就这简单一招来看,一定程度上还略胜过他的爹爹武雄,其浅淡之间所流露出来的黑煞之气还惹得风霜傲特避数尺,同样是以刀刃作为兵器,他的战斗力竟是如此逆天! 更重要的是,风霜傲在成名时候手刃“狂刀尊者”武岳,也就是武刚的祖父,这中间的大仇,打从武刚来到秦淮河以来,都会在临睡前无数遍地想起风霜傲的顾若无人,而武雄不曾驾临秦淮河自然是自忖不足报仇,所以隐藏实力,倒让他来受辱了。 “我道是谁能引动不问江湖世事的花妃仙来插足这起劫持,却原来是古来名高的‘血煞神刀’李继啊,你不去帮助你沙陀家族的石尧公子,却偏缠着老夫寻找线索却是为何?” 风霜傲的话多少带着明知故问的情愫,不过江湖老套的起承句使他极为习惯地就问了出来,他从不认为这些几十年不现世的怪家伙,会为着点虚荣进入到内斗还未穷尽的沙陀家族。 “哼,这个自然极是简单,花妃仙与我都很想打听到一个人的下落,而天下间,势力最大无过于你们锦龙会,若是我和她能联手劫持你们大宋国的二皇子,我就不信赵匡胤这老儿不会听我二人开出的条件。” 原来黑袍男子就是当时令黑白道闻风丧胆的李继,难怪风霜傲在决定死战之前临时荡开了一个撤步,两者若是拼死相战无疑损伤极大,有可能经由大半年所蓄积起来的内元力会转瞬即空。 武刚仔细看向从动态中偶站的李继,发现他身材极为魁梧,一张侧掩在阳光里的脸颊有些阴沉,他双目微垂下来,以手挥刀的恨极模样,仿佛这乱世还欠他无数的生灵,血杀欲光的吞噬感时刻不离地围绕在她旁边,给人某种危险至极的神秘体的感觉。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忘了,当年联手把你关入青冈崖地幽囚的,还真少不了花妃仙的份儿,其实我觉得奇怪,像你这样恩怨分明的人,又如何会放过花妃仙?还破天荒地与她联合起来与我们锦龙会作对。” 风霜傲说话的时候也是诡异若鬼影般稍沾即隐,想要从中瞅准个机会先大伤对方,可是以李继的身手,他又如何不能游转自如地截住,其实两人既不离开也不相战,就意味着双方都没有必胜把握。 “当年的旧债,早在白衣雪救出我之后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我认他为此生仅有的朋友,自然不会欺凌他的孤寡。可惜我从当年一战之后,便一直自闭天山寒瀑岩苦修习武,不然也不会徘徊于秦淮河上求一战而不得了。” 李继的言谈之中对白衣雪竟是极为推重,看来其出现在秦淮艳会的本意仍是想要与白衣雪一战的,他的语气无意间竟充满了萧条之气,好像整个秋天的木叶都凋零成了冰天雪地的枯枝。 要想再次以血煞之名征服天下,他必须先战胜白衣雪,只有这样他才会仰天大笑地回践往日的狂言:“这个世上,独战而胜于我的人,古今未逢!”失败者的阴影,只要走出一次方算真正的自信坦荡。 “那么说这次事件的主谋倒像是花妃仙了,看来我们锦龙会再不能给百花楼留有情面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交出二皇子,否则,也别怪老夫剑下无情了。”风霜傲明显是动了真怒,若真要把堂堂大宋国的二皇子给弄丢,赵匡胤可不是好捋胡须的老虎。 “那也容易得紧,反正我拖住了你,花妃仙与幺庭筠的对局便绝难落败,何况我本就想找个一脸官相媚态的半秃头玩玩。你口中的二皇子,恐怕你连做梦都不会知道,他究竟是落在何人手中,找吧找吧,我们来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也挺不错的。” 李继突然将黑袍一掀,整个墨侯刀便激荡出一股能遮蔽江湖楼视线的黑气,这股黑煞之气犹如山雨欲来时节的漫天云遮,其压楼之势几乎能摧毁临江的连片楼室。 他更是狰狞怪叫地虎吼起来,其掩藏在声线中的血腥之气,就仿佛杏花江南的春雨般连绵不绝,一时将掉队在后的章不二和易云生生困在了楼内,听任横空不断飞来砸下的瓦片。 再看天色,金秋的素日光霭都被削淡一层,肉眼所能分辨的就只有掺了不同颜色的霜青,以及金缕光线的剑影与藏在暗墨中的狂刀偶然一碰,所有这些无不擦撞出星火四溅的惊疑。 绝顶高手之战,若是不事先借助极有限的魂引之力,并以此牵引部分神念去临时开辟空间芥子,所带来的摧毁力量还是极为不俗的,但是,生死大战还有谁会滥用自身的神念呢? 更别说是用青霜护壁来隐蔽这场气横长空的争战!雷声轰裂,霜天之下仿佛羯鼓敲击的声音轻微起伏,李虚毅插在巨鼎里的手连同身子突然一震,沉沉如死物的繁齿光钥忽然在他心口猛然颤动,尽管振幅极微,可李虚毅还是极敏感地捕捉到了。 “这宛若雾起的黑煞淡色,还真与刑界的九天魔引魂气有些相像呢,不过,在攻击力上完全是借着雄厚去胜的,若仅凭丝缕所含的能量,刑界极有限的那么点缠丝自然是无条件碾压。” 李虚毅这样瞎想着,完全没注意到与繁齿光钥接壤的体肤会有一丝狂气渗入,等他觉察过来时,这抹毛躁的狂气早就已经融入了巨鼎中的未成炼器里,除了傻眼和暗骂还能硬把它挤弄出来不成,只能生火接受熔炼。 犹豫了一下,李虚毅还是果断地将凝魄粉洒了进去,若非舞破天相助,他又如何能进复赛啊,距离白衣侯的允诺可是只差这一时之间了,他即使输了明日的武斗也要先履行之前的承诺。 恰在这时,赵无痕突然登台上来,紧承在青蝶饰的位次之后,这让青蝶饰眼神颇有尤怨地盯望了一眼,就仿佛蜂蜇的那种少女特瞪。似乎从眼前男子的面容中觉察到了什么,她忽然举起手来向众人示意。 “哦?小师妹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又闹肚子疼了吧?”徐慕羽好不容易从剑拔弩张的成人组武斗中回过神,因为事关后周秘宝的藏图,一时踊跃争斗的人极多,现在正在对斗的是华家坊的华光跃与幽鬼冢的田辰。 “我旁边这人的年龄绝对超过三十岁,请各位评审团明鉴,我此前有注意过他。”青蝶饰也并未掩饰什么,青衫衣垂的当下,窈窕身姿一个侧转,转而樱唇轻开地直接说道。 “这小丫头无缘无故地瞎捣鬼,偏坏我好事。”赵无痕心里有些恼恨地想道,但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家闲盯了一眼就辨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也好,方游是不是肖游的化名以及其中阴谋他再也不用继续打探了。 以章不二为首的诸多中级炼器师极为郑重检查了赵无痕全身,凭借身上的生辰八字符,很容易就判定了青蝶饰所言非虚,青蝶饰的脸弯衍生出某个浅浅的笑涡,落在温格眼里竟有种安静品读的素华。 “但是,我同样要举报一个人,那就是排名居首的方游,我认为他就是先前几日出现的墨门三公子肖游。”赵无痕临死也不忘拉个垫背的,不如一搏,李虚毅回眼斜看间正看到武刚闲走了进来。 “哦?如果我不是,那你是不是得承担我炼器失利的全部责任?”方游一脸笃定地回答说道,手中的动作并未有过片刻的等候,空具其象的巨鼎已经呈现出玄妙的青形黄焰,渐入佳境的熔铸。 “那如果是呢。”赵无痕不顾现场的熙攘,也是极为强硬地回顶了一句,无论何者,他都不能就此认输,到底是什么阴谋? “我可以证明他不是,”舞破天抬起因为专心焰引而渐呈赤色的丹杏目子,“他和我都是从错刀狼堡出来的。”他还是撒了谎,因为,他想挑战方游最后的巨鼎熔铸,不管他年龄是否有超出。 “有人力证,而又有人反对,不若等到赛后在检验吧。”章不二匆匆撇下一句两边讨好的话语,心思全在武斗场上华光跃与田辰的胜负,炼器大赛在武斗场边上进行,无疑是春风拂柳的水凉。 第098章 已是捉急 唐婉儿并不因此而有丝毫的分心,她的千叶刃胚子在会丹炉里已经葱绿得像竹枝弯叶,拂捋过去就能摘落杀人于数里之外的独门兵刃。 可是这些枝桠棱片还颇为粗莽,真要精巧得脉络可见,就要看她的炼器技巧能否透过内元力,催动青羽鼎本身的熔铸,从而真正器成。 青蝶饰在巨鼎熔铸上所体现出来更多的是细致,她深知软香屑不过是借了精细如丝化的粉屑,层层漾转剑刃上的弯软,而对于软墨剑的核心要素之墨,才是此次成败的关键。 如果说预赛的完美发挥已经足够笑傲前三,可眼下巨鼎上所要注重的细节更多,而且熔铸是要用内元力把巨鼎加温到极炽烈的熔点。 开鼎把剑胚子再炼时候,还要极快地降温下来,欲温而未温,只有这样,有钢硬化的墨刃才能进一步相融。 这说起来简单,而做起来却着实不易,因为两个熔点的把握要极为精准,否则整柄长剑就此废掉了,她虽然在名剑城上偶有偷懒,对于炼器的轻重要素却从未掠过。 而李虚毅颇含顾视的眼神还在不时地斜瞅着舞破天,舞破天的认真,仿佛被雕成了雕像都融不掉汗水流绕脖颈的微细。 天空之外又传来箫声,就像有人骑着白鹤直下到了扬州,身有万贯钱的闲适,驱车逍遥的西东。 舞破天的劣势在于内元力的相对不足,可是他对炼器之道的学习领悟在现场,可算是一时无两,他的每一分内元力都以绝不过溢的姿态,在赤裂鼎下缓缓深化炼痕。 就连赵无痕这样临时下台的看客都很难相信,赤裂鼎本就是狂野到极致的鼎器,微有内元力倾吐便会即刻蔓染成熔浆迸开的沸点,可舞破天棱是做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 鼎声沸,宛若在白泉石咽的茶沸,三两古松之外只静听着单调的风袭午后,李虚毅恰在这样的环境里惶惑犹豫,即使有了秘方,他也做不到应变自如的笃定。 粉色的花语渐渐在天空飘成沾衣欲湿的春雨,与另一侧方所明灭的缕线电闪相对应,黑煞气与箫声仿佛稍黯了下去,就像稍被破开的蛛网在晚风在轻微摇晃。 花幽筱的心事忽然弦变轻拨不止,她对于母亲花妃仙的绝技自然所知极多,这一招“别来牵情”是她对着白衣雪的画像而沉想出来的,万转千回的思致就像那些斩不断的情丝,被吞吐欲尽的内元力或然前后,丝缕能成倾天巨网的笼罩。 已经是二吏上级的多重融合招,花妃仙与幺庭筠的战局也开始朝向不决胜负便不退让的地步发展,可花幽筱更多的反而是忧虑。 也因为这样的偶然分神,粉鼎上的火焰就像灵活的蛇般,直接缠着她的袖衣缠了上来。 好在粉鼎颇知灵性地回撤了许多火焰,方才没让花幽筱狼狈得赶扑星火,李虚毅也有些遮掩的撤回玩世不恭的眼神,他能透过花幽筱的粉鼎香暗气息,轻而易举地判定她所炼的是花衣绫。 花衣绫,是百花楼用来防御的衣服,根据再阁内的地位与实力,花衣上的梨白色条绫越多,则地位越高。 后来花妃仙重新炼制条绫的防御度,使得条绫在决定地位高低的同时,也具有相当强的实效性,一度成为武林的防守器刃。 李虚毅在好几次与花幽筱同行都能嗅到此种气息,加之江湖传言的相对应联系,可让叹奈的还是巨鼎里如若顽石不动的面条形堆聚物。 他对这中间的火候要求虽然早已讨教白衣侯,可他稍用内元力炼造,这件未成炼器顿时连鞭子的形状都不能维持了。这是见鬼时刻,可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所有的内元力都在一阵极力的火煅之后消失了! 难道说从白衣侯体内借来的内元力就这样到期了?李虚毅感觉整个炼器大赛就是被这些堪称宝贵的器物耍得团团转,慌乱间抬首又惊见了周英威兄弟的电钻般眼神。 李虚毅知道,威赫镖局与锦龙会的人并不对他动手,完全是因为他的武斗风头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旦艳会结束,不管他赢得什么奖赏,恐怕奸诈阴狠的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吧,好在赵德昭的失踪可能会让两人没有多余的闲情。 “你 妹 的,这不逼我狼狈出局吗?可是我除了仙傲逆鳞气再无余力可使,而仙傲逆鳞气除了融合,在实际效果上根本不及借助来的内元力。” 巨鼎内的沸火已经渐渐平息下去,李虚毅一时情躁直接骂出了声。时间已过去对半,再有两炷香光景,他可能把白衣侯承诺要擒杀杀父仇人之一的翟守珣都给彻底输掉了。 天空之中的青碧色调更加深澄,尤其是其间所掺杂的黑煞刀光也不断浓厚,两者所造成的一时之象,让大部分观众都离座指弹着天象,而与华光跃勉强平局的田辰也是吐咳出一口暗血。 “对了,青霜石与紫雷石不是可以制造出幻象么?如果其中哪怕能有一丝真实的力道,也绝胜我上下起伏地续接火力来维持理论上的时机。” 萃取到极致热,压缩到极致冷,保持到平衡热。 在这种时候,把之前胡乱加进去的胭脂墨与磁刃精元给定形成鞭子,而且这种定形须得按照上述的温度点反复进行三次,直到这时炼器材料才算完全融合。 真正按照炼器稿成形,却还需要后天的加工,这就需要李虚毅手持龙环剑快刀削掉多余的坠节,极精致的雕刻,却能提高神念力的凝聚。也因此,世上的绝顶高手,在炼器上的修为也绝不会低到哪儿去。 炼器高手的实力体现,其实就在于对炼器材料的把握上,成分多少以及先后投放的沸点要求等,最重要的还是对巨鼎的绝对掌控能力,炼火的涨幅全然由我收控,七种颜色的火符也能切换自如,对鼎的熔铸备极万全。 而眼下是三十岁以下的炼器大赛,能够一口气腾挪出三种以上异色火符的绝对少有,李虚毅不再掠眼旁看其他的,他喃喃念着《炼器心得》上的最末几句:“跳开秘方大胆尝试也未尝不是一件奇佳之事,尤其是材料珍贵的。” 如同袭耳奔来的波潮,朔台的斜远处却不约而同地传来许多惊异的议论声,有几个嗓音亮得有些聒噪的大汉,更是因此而成为其中代表:“快看,方游居然使用出了三种颜色的火符,分别是幽绿、橘橙和炎黄,果然是实力超群啊!” “是啊是啊,不过那个青蝶饰好像也不差,也祭换出了三种火符,不过她不同于方游的那块火符颜色是妖红色的,就七种火符的排位来看,比起方游的幽绿火符还是稍有差距的。”有人随声应和道。 “虽说火符是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来由低到高排位的,可江湖中不乏用低等火符战胜高等火符的,何况,你们不要忽略的就是,舞破天已经煅烧出了两种半火符。”唐碉艾壬挤在人群里也说道。 “就他那种若隐若现的天青淡火苗也算是半种火符呀?亏你还是唐碉的人,唐婉儿的高级火符竟硬生生地被你忽略了,那可是排名第二的水蓝火符诶,虽然就纯度而言相去颇远,可在参赛人中间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唐宣颇有微词地说道。 “我只能自创秘方了,但愿不会与最后的器刃相差太大。”李虚毅在台上猛跺了几个碎步,果断地将青霜石与紫雷石给掏了出来,平静地捏成一个极目向天的坐守姿态,天穹处所奔涌交织的各种奔雷景象并未就此告灭。 这两枚奇石能把幻象之力转为现实么?别无选择的只能是李虚毅,他把体内剥如抽丝的仙傲逆鳞气也给缓缓逼吐出来,体内入嵌的伤痕开始迸出只可自听的明显裂音。 仿佛凡仙的空象与傲者的骨韧联合在一起,已经熄灭的巨鼎底下,重又摇曳出一抹淡白色火符,似是无字的纸白,又如少女的妆淡,如果不仔细去看,根本不会觉察出来。 天韵白与地煞黑两种火符是阴阳乾坤的形化,比起前七种排位火符,却是高出一个阶别的存在,不过谁会想得到还未能算顶级的炼器大赛,会召唤出如此阶别的双火符之一。 试想,若非仙傲之气有着如此妙用,无论是白衣雪的武学成就,还是白衣侯为着仙魂血丝而展开的疯狂猎杀,都会显得可笑起来,可李虚毅并没有察觉,他有些惶惑地仰看诸天色变。 刀剑的光影还像夏天的激情般奔放,偶尔还会穿插着轻雷所聚啸起来的牛头虎面,风霜傲与李继为了不影响太多,已经极力地将惨战的部分威力所掩藏下来,高调应战并不代表他们愿成艳会的焦点。 幻象已经成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因此而吸摄泛滥天际的夸张雷电,这是李虚毅最后的试验,一旦两枚奇石上涨出精光,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接生到巨鼎地步,至于能否把握三个熔铸点也会是此中应变。 “李继,难道你真的要使出血煞功法,为了秦淮河上的诸多生灵,你就不能坐下来与我喝酒谈天么?”风霜傲声音沙哑地咆哮说道,金缕剑在五彩阳光里还有这丝缕光灭,可是已经呈现闪动之态。 “看来你还是不准备把你那那六种剑风融合起来嘛,难不成你是要积蓄着实力,杀上名剑城去?没有上千招,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当然,花妃仙与幺庭筠的斗争也不外乎如是。” 李继手上的动作并不就此停下,一柄柔硬随意的墨侯刀斥杀风中,现出罡焰四燃的烟气,风霜傲的应对同样不慢,他的长剑举重若轻地往侧弯斜引,体内突然迸出某种幻影来。 幻影的落处成虚,攻击起来却毫不手软,竟是有意无意的外力攻化,这种借助乃至吸摄的侵染功法,周英威即使还在三棱回朔台下也是透过逸散天际的片影,敏感地觉察了出来。 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比他的真元幻影高出了何止一个档次,其中的噬魂之力无疑是气若狂潮的,周英威的面色大变,生怕自己努力蓄藏功力也会被摄走似的,连偶然在体内冲刺墨觞五重电巅峰的内元力吞吐都不敢太过用劲。 第099章 又见逆袭 “玄元功法的幻影?”李虚毅的惊喜就像是夜空里被曳云擦亮的星光,以他仙傲逆鳞气早前的对抗经验,对于这种气焰的拉拢回转自然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他就不必担心内元力狂退到欲尽的意外变局了,风霜傲偶然使出的玄元功,正以某种开散的烟逸偷偷钻进两枚奇石中,若非李虚毅的仙魂血丝已经壮大到粗略能够感知的边境,仙傲之气充盈的青霜石也是极难有所回应的。 果然,两枚奇石以幻象催变实境的本能手段,直接将属性相同的幻影之力给以丝缕的堆聚,融于巨鼎之内,巨鼎的温度开始如疾驰的火车般上升,越来越快的炽烈程度。 李虚毅很清楚自己仙傲逆鳞气的支撑效用有限,以及从风霜傲吸摄过来的幻影本就只是极尽一时的引导,说不定还会被反噬,他的眉头凝成侧方见棱的汗垂状态。 韵白色的火焰仿佛渐到午后的天光,开始闷沉地散发出袅娜遮羞的微色,即使比之花幽筱染蔓成灯烛的三色光还有不少差距,台下紧密关注的白衣侯,在摇头如拨浪鼓的前承状态下也给出了一个略表咱通过的颔首。 出于对银弧鞭的了解,李虚毅心潮澎湃地想要变生出新颖的形饰,那就是可拆成近端所用的短棍或者尖刃,也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温格为什么还留着龙环短剑防身了。 鞭可抽远,剑能近斗,可惜这柄龙环短剑却差不多成了他的贴身兵刃。因为从一开始就有些脱离秘方,李虚毅把这不得已而为之的三次塑形都掌控在极准确的质点上,只有这样才能稍微防止器刃得成之后与预期的强烈反差。 手忙脚乱之下,总算是把事先就留以后手的设计贯彻到了最终的短剑雕琢上,也恰在此刻,李虚毅所能承带的仙傲逆鳞气已经极度不支。 面对着银狐光面如龙的长鞭,在磁刃精元作用下还可以拆合随意,胭脂墨香的回环,在功用上已是不输肖游的桃渡扇。可还欠最后的一个环节,那就是在炉鼎内浇灌上有别于升华器物和淬炼本元的补充材料。 最好的材料只能是随意波溅的水状玲珑材料,这可以极大地强化鞭子的灵性,何况温文的红颜水恰与胭脂墨相生相融,对于最后放在巨鼎内静过一炷香的煅烧极为重要。 本来是温文留给他作为穿肠情物的数滴红颜水被倒进巨鼎内,巨鼎顿时发出奇怪的抖颤,连同噼啪声响还有雨润得像是春发的滋滋音句,现在台上已经有不少人提前结束复赛的炼器。 随着焚香渐渐消褪的时间光转即过,仅有的半柱香之后,只有青蝶饰、方游和李虚毅还在继续,像舞破天、离弦笑、唐婉儿与花幽筱等人早已经停止手头持续熔铸的内元注入。 巨鼎上的蒸烟开始缓慢地逸散,飘出来的丝缕也如若屏气的呼吸恰无,李虚毅恨恨地骂了声天不我佑,只能在巨鼎的底部强加上普通薪火以作必要的炼烧支持。 他是剩余三人中最不被看好的一个,他的火符只坚持了一炷香便彻底灰飞了。李虚毅若不是对于这些忙岔思路的琐碎细节,大有着爱理不理的随便态度,即使他再有老道的技巧也不能如此一锅端地只剩最终器成的结果。 完全是瞎折腾的赶鸭子上架,白衣侯笑容僵化地看向台上,青蝶饰的纤细长指还在忙成一团地分派西东,但她的每个步骤都让人极度兴奋,巧妙细致的摄墨,恰到好处的三色火符相融,比起在侧的方游来说简直不落下风。 “哼,还想跟我作最终决斗,小娃子,你们还差得太远了,可能四品圣器的顶尖器刃就已是你们的极限,我随手所炼的五品圣器就能夺魁。 不过,为保险起见,我还是准备拼炼出这个品级的又一顶尖水平来。这次的磁刃精元我是势在必得,先前我为周英威手上的那小块玩意儿都可以如此费神劳财。 现在赌上揭穿被群攻的危险,就算这计划略显仓促了点,退路却是平铺得极稳的。错刀狼堡的那套把戏我也早就看出来了,想在回朔台的阶梯处来拦截我的进出?门都没有。” 方游的脸上现出诡异的一抹冷笑,对于赵无痕堂而皇之的质疑竟是毫不在意,仿佛他从角色转换之间就已经算到会有如此败招,而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墨门三公子肖游。 武刚颇为满意地给了舞破天一个颔首,从赤裂鼎上所升起的炽焰之气,他便能联系舞破天在出堡前所受的终极教授,判断出这天生炼才的少年已经把所有的理论付诸实践了。 天之凌的长发柔软得像是纤长柳枝垂下,隐约间还有淡金粉色的阳光微沾在发梢,她以长琴潇洒触地,侧身而站的素色衣缎就像波浪卷的曲线垂放下来,她对武刚的上台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唐倩儿却只能抚着装嵌满身的暗器臂推,眼睫毛轻垂似的娇叹不已,她们成人组的武斗比之弱冠组最大的特色就是,在预定名额下,谁输就自动出局,直到所胜最多的人成为其中王者。 如果没有风霜傲那般席卷天下的绝对实力,一般多强争战的最后结局,极可能是在先前耗费战中内元力所损极少的高手,所以,武刚打从开局就按着最弱的软柿子上手,唐倩儿只能掠带如风地从周英赫身上擦飞而过。 她的对手恰是这位威赫镖局的掌门,年龄上的相差以及对方烟杆上所暗有的回钩,无一不让她颇加忌惮。次轮的比斗完全是无条件的叫战和应战,这让唐倩儿赛前所预期的对战武刚都存了极大变数,万一她不能碾过周英赫的老皮骨便又如何? 而李虚毅即使来个庄周梦蝶都飞临不到唐倩儿的心坎,他现在所烦心的便是,青霜石与紫雷石竟然极意外地被吸摄于巨鼎底部,丝毫没有因为仙傲逆鳞气的断续而有减粘合度。 “长是凤箫意未浓,情痴几度与谁同。”一缕吹断水云和阑月的悲啼忽然透过凤箫歌句覆盖过来,余韵悠长得让人的衣襟都要为之拧成芳结,古来仇恨莫如情绝,方游与青蝶饰不自然地周身略振。 幺庭筠已经渐渐把重重摇曳的十八叹都给沉吟出来,就像拨似春风手的柔然却又有着满目苍夷的多感,多感而善愁,百媚而恨尽,这都是白衣雪给她带来的。 她最恨的仍然是没有与他经历巫山凤鸾,也许,有了这样的先例,君子礼节极足的白衣雪可能再也不会与花妃仙苟合,更不会生下花幽筱这样的小孽种,美好的猜测而已。 碧珑箫的临风飘香的多情之叹并没有干扰到李虚毅分毫,他对幺庭筠的恨极远没有赵匡胤来得迫切,他只是沉心把手扶住两枚奇石,随时都准备把仅有的一丝仙傲之气收撤回来。 一个陡然得宛若狂风卷地的踉跄,李虚毅与两枚奇石的相触顿时便脱离了开去,有着极隐约的魔煞之气作为吸摄,两石块熨帖在巨鼎底部三两分钟后,灵性全无地跌落下来,连原来的青紫颜色都消失不见。 “见鬼,这炼器大赛完全成了我个人的瞎搞秀,我除了把之前的三个熔铸热灼点给达到,其他与巨鼎相关的任何动作要求,显然都与我相差万里。” 李虚毅俯下身子把两枚石块捡了起来,惜看了数秒便躁怒异常地向着箫声涌入的中天高甩出去,不见有更多升坠的弧线,仿佛无形中消失了一般。 也就相对应的另一朔台,武刚的青龙刀恰到好处地斩向天之凌,以天之凌这样的美娇娘,他可舍不得真的把她跺成了碎骨溅血的伤者,他的刀劲始终都像游刃在池缸之侧的鱼儿,似有若无,带着强烈的试探之意。 可这样的温水煮青蛙的刀势还未继续形成武刚所预期的欺身,天之凌的反手后招就已出来,就连他在事先所作的细致观察都失之局限起来,她根本未成拂弦的相如求凰琴琴底,突然飞射出鼍鼓圆的刺锥,其飞旋之势完全对准了他倾赴过前的肩背弱侧。 武刚惊变之下,青龙刀经过翻腕一收,人在天之凌的风袂淡香中急退半步,极其圆转地随手拨过大半个弧圈,可就在他自信可以稳稳运挡的时候,不知从哪掉坠下来的两块石头,极为短暂地封住他的双眼。 就像飞雪飘枝时对叶片的偶然低遮,只这样稍纵即逝的瞬间,武刚青龙刀挥出的气度慢了肉眼难察的半秒。鼍鼓圆面刺的飞旋声更是大响起来,霍霍寒光直映进武刚眼睫交接的瞳孔,并不是不能挡下,可他对天之凌后招的应变上已失去了提前限制的可能。 弦线所带起的变调,忽如衔枚疾走的群兵万马甩开了缰绳的奔雷惊剑,秋为商声,主张杀戮之气,天之凌显然极懂琴理和变季的波澜相推,她刚才所敲铿历历的调子便是《古从军行》,唐人所惯作的塞外穷秋与男儿豪气。 青龙刀的刀尖在回朔台上迅捷地摆过一个弧度极大的扭转,武刚顿时就像盘旋起飞的老鹰,定栖空中而周身微振,任是责在主持的陆渊也为他暗叹了声不好。 果然,天之凌中指往弦线上低按下去,弦声顿时就像被堵截起来的流水,狂流澎湃的轰鸣只留余韵的音寂,整面长琴一个收卷就直接觑着武刚的起位重击过去。 对拆招的变势还未在众人眼中如数描摹,华香雪宛若莺燕娇啭的声音就已经化为抒情春意,在隔座的回朔台上绵软可口道:“现在,炼器复赛的所有选手都已经停止了最后的巨鼎炼器,也就是说,按照这次所参评出来的排名将直接作为最终排名。 究竟是哪个门派中的年轻俊彦,能获得锦龙会提供的炼器精元,以及加入任何门派作为亲传弟子的最终荣耀?现在我们揭开每个鼎盖来一一检验吧!” “在检验之前,我已听到很多炼器名宿的议论声,说这次炼器大赛并不讲究炼器技巧,尤其是对指定秘方的炼器步骤,还有着不小的欠缺,作为承办方,我必须要声明的是,本次炼器大赛的创造力才是核心元素。” 陆渊笃定站在台上,身体前探的位面连带着平允有力的音调,把围观各方的熙攘笑话都给陡然压下。此次炼器赛事的节奏与变调,在于有没有人敢去搏击新的秘方,新秘方不容易产生,高价值的更是难上加难。 第100章 名落前六 “那岂不是说,这是一场只追求结果而不计较过程的争斗?”不远处的人堆缝里,温格低声向着温文借问了一句,对天外偶有闪烁的光芒还颇感兴趣地来了个探头。 “炼器这玩意儿,当然要比最终的器刃价值了,品级越高的器刃对技艺与内元力的讲究,那可是绝对的不同!我真怕小毅子把爹的至宝给毁了,我的眼皮抖颤得像是风夹在枯叶里的簌簌,咦,白老爷爷去哪儿了?” 温文软垂的眼皮轻随着脑门回转及身,却发现向来都是负手站着,并且时刻保持缄默得想要入睡的白衣侯突然消失不见了,她还指望着白衣侯给李虚毅估算胜面的。 “这老家伙神出鬼没的,我们大可不必理会,我记得从天上布满阴霾云色的时候,他就整个人像雾一样凭空消失了。”温格轻声作答道,由于他对天上云影异变的敏感,白衣侯的甩身即走还是稍有了那么些的淡淡轮廓。 “不过,听先前那阵箫声和风雨欲来的对接,我总觉得在秦淮河内另有一场惊天的大决斗在发声,就像是我们当时在卜谋洞里的霜雷幻境。可是这三棱回朔台边的拥闹人群并不因此而减少,多少让我有些否定。” 温文语势一收,就轻扬着白皙粉嫩的弧形下颌,仿佛虔诚的祈祷一般叩合着双手,望向李虚毅的沥青巨鼎,偶尔还会细瞥过青蝶饰,她的流汗微湿了青衿,就像是被无意濡染的那样。 温格的眸光也像江湖高手的刀光在人群里飘,飘雪飞触到了一个交叉,是的,青蝶饰所垂拱的稍有墨粉的皓腕,无不倒映出端持却不失活泼的少女清丽——不对,从她区区指尖又哪能猜出颦眉笑遮的风情? 再嗅一口,仿佛能把她无意渗进巨鼎的淡芳都给重新吸摄出来,晒出满口的知足,温格显然比徐慕羽更懂得享受一个少女的焦灼,他的思绪就像是被玉溪所濯洗过,落笔写成乳白色的诗行,是他所钟情的韵致。 “哥,你都在胡想些什么呢?刚才我用手在你烟气那连挥了好几下都被当成空气,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胡乱犯痴,当然,白痴的痴。”温文鄙夷地伸出白皙肉乎的中指,在温格正前胸轻划而过,这是李虚毅教她的地痞式动作。 “我只是在琢磨,为何锦龙会的人会对我们那小颗的磁刃精元如此在意啊?少奖赏一点不就成了,还让我破天荒地大赌了一把,也不知那臭小子知不知道那已是我的全身家当了。”温格掩饰之余偶恨道。 “看来,我这老头子回来得正是时候呀,陆渊正把最后的信息折合成串稿了。嘿,此行还真的没白跑,与我走进金陵城之前所猜测的可以说八九不离十,问题就是,这小子能不能为我取得仙凡果了。” 白衣侯明明内元力暂时烟消,可从他轻然如坠叶被风吹进某个站位的身手来看,无论隐蔽和必杀,都是他江湖经验的自然流露。 他终于可以为诗仙酒印的具体下落,提供一些相对有用而绝非虚晃一枪的信息了,通过上午的武斗预赛和复赛,白衣侯已经极快地做了世上人心的拆算,李虚毅值得知道他所期待的。 即将从朔台上合声绽出的是娇花,还是霉叶了?李虚毅苦涩未褪的表情同样在做着等待,他与方游是同押了香尽烟散的色灰点方才停手的,三人中倒是青蝶饰赶先完成了最后熔铸。 前排数人的表情出人意料地撇生出笑萌样子,李虚毅在心里对离弦笑轻叹了口气,这家伙本该从容自若地用棉布拭水的,偏要歪摆出眉鬓秀美的各种潇洒手势,连惹得台下不少大家闺秀都齐声尖叫起来。 近乎欢呼跃雀,敢情这就是炼器之外的人气竞争?怎么在武斗赛事中不曾出现?李虚毅还在碰撞不停的忐忑中继续挣扎,他已经为这搞砸熔铸坚持到最后一刻了,对,这不能怪他。 开脱的借口还未尽数咽下,就在炼器评委从他的鼎边做完预估,回走着想要离开时,他的鼎突然裂掉了,砰砰然的纹线暗随着痕深痕前,从中空位置破碎出来。 墨色斑驳的粉渣与嗤然磕地的声响相为对应,台上顿时传来无数的窃窃私语声,多数是窃笑着的,炼器若到了鼎裂,无疑是极大的失败。试想,鼎都裂了,作为其中主炼的器刃又如何不会掺生杂质? 不过,炼完后才鼎碎的情况却不多见,而陆渊此时已经站定在了居中位置,而他的字润腔圆的正式宣判声,却在这样的碎裂中走马过场了,就此无形碾过的虚惊一场?李虚毅笃定地以手轻擦细汗。 “我们顺利评选出了此次排名前六的炼器新星,现在我们先来说排在第六位的花幽筱,她所炼造的是花衣绫,就单纯的防御功能而言,已经达到四品圣器的中级水平。 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在里面加入了攻击用的花鼓针,即使效用不甚佳好,单以她的岁数和堪称创造的炼器而言,很多虽然在最终器刃上有胜于她,却也只能甘拜下风。无缘子的自谦是我所未见的虔诚,他自甘第七而退出奖赏争夺。” 陆渊的这番话才刚一落地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议论炼器的最终比斗完全是按照门派底蕴来,如果把花幽筱换成是无名无派的弱女子,恐怕是炼出了五品圣器才有这样高的排位吧。 莫纱如也在此刻微皱起了眉头,温格却突然转过脑袋,因为他猛然回身的弧度太大,莫纱如又因为急切探听挨得近,差点两人的薄脸都快凑到了一块:“你觉得旁人议论得不中听,你可以代替你师妹出马嘛,如果你有炼器的天赋,嘿,我很看好你的。” “油嘴滑舌,我劝你还是盯着名剑城的那位比较有意思。”莫纱如居然心细如发地发现了温格的所恋,就像阳光晒破了泡沫一般,照见了多彩光弧后的空虚。 “你说的是徐慕羽?其实我一直觉得宋终与他们是战平而非胜过的。”温格也只能硬着头皮忽悠起来,以他的神念,又如何能看出宋终与徐慕羽的内元力其实相差并不算太多。 “哦?我以为你会回答你在关心你的同伴的,看来,你还真的是心虚了,这还真有点意思,难不成你还真看上某人了?”莫纱如的语气始终模棱两可,像是知道又像是在步步为营地套问,使得温格只能谨慎为上地选择继续关注剩下的前五名。 “姐姐,我倒是觉得,花幽筱最终能胜出是占了那粉鼎的便宜,你说是吧?”温文见缝插针的偶句,及时隔断了他们两人的潜在火花,她对花幽筱的排名更多的是羡慕。 “粉鼎?哦,我知道你说的肯定是那个六合天机鼎,这个古鼎本来就是落生于六合星斗下的奇鼎,不过就算我们楼主煞费苦心地用内元净化、并以极阴之气重新浴火都效用不大,这才拿出来给小师妹展用的。” 莫纱如丝毫没有保留的意思,对这六合天机鼎,她可是亲眼看见花妃仙对它恼羞成怒的,因此一来,她也就认定了六合天机鼎不过是徒有虚名的玩意儿。 “白老爷爷,以你的江湖经验,应该很容易断定这个鼎的排名吧?嘿嘿,我觉得但凡有古人遗名的鼎器,都不是寻常之物的,何况花楼主还一度如此重视。”温文拨吐着舌头笑嘻嘻道。 “就数你这丫头聪明了,你说得没错,这六合天机鼎乃是在灵鼎榜上排名第八的奇鼎,源自混沌沟的地下子穴,不过在远古时期的仙魔对战后就威力大减,我想花仙子是想要把此鼎,重新接引到与仙魔暗通灵气的境地吧?” 白衣侯嘿嘿轻笑一声,轻然言语地把六合天机鼎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不过,他的注意力明显不在此地,炼器复赛上的终极排名才是他所挂念的,李虚毅会在这前五的排名里面么? 仿佛拨听春雨在指尖轻弹的飘絮,他有意简略过耳即入的信息,来自华香雪:“第五名是唐婉儿,她的千叶片也是四品圣器,中级偏上水准,无论从连缀并用角度,还是从质感数量,都是作为暗器的极佳之选,市值三两银子。” 唐婉儿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小有失意的色调,她以为她能在更高排位上出现的,不过,华香雪娇口吐出的世值多少给了她点安慰,三两银子都足够寻常百姓一两年的日常开支了。 微带点跋扈色彩地瞟向李虚毅,唐婉儿发现这丫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丧气样儿,就像是木偶唱戏似的,不悲不喜,演绎不出太过热烈的欢庆味儿,而这恰是正中她下怀的喜欢。 “第四名,离弦笑,他所炼的是薄幸锤。顾名思义,此锤是取自男女情恨的一种衍化,断肠链与相思锁这两者本就难以形成炼器胚子,更何况是将它们融合?虽然熔铸之间还稍欠火候,但是若与娇媚功又或者琴箫奏一起使用,大有蔓染意境的杀气,难得啊!” 不待陆渊的叹话落尽温格便蹙了眉头低说道:“那剩下三个都会是谁?预赛中排名靠前的还有方游、舞破天、青蝶饰,该不会就只是他们三人中的位置调换?” 温文对于李虚毅鼎裂的咔咔声依旧记忆在耳,又听温格言之无意的分析,明知所期待的与既定结果极有可能相差万里,还是免不了用手轻贴着下巴翘望不已。 莫纱如倒是不急不缓地望向了还在持续战斗的天之凌与武刚两人,偶尔激越的琴声穿插在刀光轻缝里显得有些晦涩,像是进了就不能绕将出来一般。 武刚在先前失招之后,明显掺进了很多出自错刀狼堡的刀宗绝学,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在即将伤人或者取胜的关窍口,手中兵刃总会颤抖着斜偏小块,好像是受了某种神念或者意境的压制。 白缎仍在险中求变地开拂,天之凌自知能撑的招数已经极为有限,她手中的一味药粉——昏聩散也在身法施展中耗尽,她现在所能逆袭的只剩下相如求凰琴了。 弦声勾转幽怨,句句更胜吟词的幽戚,化作漫天的风刀霜剑倒飞而出,如同挟带着洛阳清秋原上的阴重之气,竟是改编自卓文君的藏手大招——白头吟若!三农下级的招式。 比之此级招式,更胜在意境的相蔓相生,从《白头吟》中变生出来的幽怨被内元力撑大成风啸云遮的绝对反击!但陆渊铿锵连读的又一排名,还是让莫纱如收回了眸光。 第101章 魔气鉴定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最后三人是——方游、方游和方游!”陆渊极为夸张地大喊道,让台下观众与评委都为之侧声议论不止,方游该是第三呢还是第一呢? “轻鸿飘影着出来的后续两人,错刀狼堡的舞破天和名剑城的青蝶饰,分居本次炼器大赛的第二位和第三位。”华香雪也不顾及裙围摆荡的翩风,回首侧顾向还立在台上的两人郑重其事道。 她偶漏的春光,直把前排的江湖人士诱引得一阵垂涎,这白嫩小腿即使隐约见着也已是极度诱惑,如果再从她的醉红唇线与玲珑娇躯来遐想前后,就仿佛人在情海中一番无声荡漾。即使要渡劫,也不忘此前的魂销。 连带着白衣侯都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陆渊与华香雪极尽渲染的宣告方式里,他微跳在眼皮里的失落已经如同水涨秋池,有赌便有输赢,谁都免不了。 “且慢,我觉得这前三里头还应该插进第四位,尽管我不是炼器评委,不过我敢保证,我在给出理由后,你们也会无条件地支持我。”从并不明显的弱侧位置,突然有个尖狭得像是狐狸嘴似的声音平插出来,竟是直接反对最后前三之选。 “哦?看来阁下很自信嘛,我道是谁,却原来是幽鬼冢的田辰,好几年前,你与白衣侯合力屠戮李姓人士的壮举,我们南国武林却都一直还记得,不知这次又为谁仗义执言啊?”陆渊指点名姓地说道。 “哼哼,那些往事还有谁记得啊,就连当时的唐碉内部都为仙魂血丝互有厮杀,何况我们。至于袒护谁却未必,我只想让各位评委能再看一下那个刚刚开裂的鼎器,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它中间的器刃已含有了一丝魔煞之气,纯度还不低呢。” 幽鬼冢对于久天魔引之气的连番追踪,在江湖武林之中也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往往千寻而百无一遇,未成魔引之气倒是颇有收摄,但是可供炼化和纯净的真魔缕几乎没有,田辰在此次却感应灵敏地发现了这么与之相应的一件炼器。 “哦?那我就更加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低调把它偷走,却非要站出来为它辨明,难道说,你是要借在座的诸位评委之力来检验魔煞之气的真假?”陆渊像是知根知底地冷笑说道。 “无论怎么说,你们名剑城与华家坊作为承办方,需要体现的是此次比赛的公正,如果我说的那个炼器之中真有与魔引相接的东西,它即使裂鼎也价值不低,能在排名上博得靠前名次也绝非难事。”田辰也是荡开一笔就事论事道。 玄鬼老二侯由却极精明地皱眉说道:“老大,你说田辰师叔干嘛不自己偷拿回去检验呀,万一检验出来是真的不就被人兜抢了?又是李虚毅那小子,我早说了在秦淮河上不应该顾忌太多的,早抢了送回云梦山去,这所炼器刃上魔气根本不用我们再出力检验了。” 玄鬼老三侯进却赶前嘀咕道:“上次田辰师叔带了多少东西回山壁,一个像样的都没有,还害得我们挨训罚过,这次自然是要细心点啦,你都忘了天鬼老祖是怎样暴躁的一个人啦?” 玄鬼老大侯九也悻悻点头道:“老三难得说对,我们还是聚站到师叔边上,为八卦修罗阵的再度开启预先热上点力道吧,毕竟,魔气是需要在鬼气包围中检验强度与纯度的,而幽鬼灵盘只能探测却难知强度。” “那个阴白瘦骨男子所说的好像就是……就是花师妹的朋友诶,我们都还不知道排名前三的那几人都炼造了些什么器刃呢?”莫纱如似乎有所顿悟地说道,她对李虚毅确实是缺乏了解的,在看了花幽筱给他偷塞化淤兰片方才稍知一二。 “李虚毅的器刃还没检验之前,把你口中的前三名留一个可插空的距离,没错,我说的就是这样!!”温格与温文异口同声地说道,语调里头还含有凶神恶煞的情态,仿佛莫纱如不改口他们就会扑上去强揍到对方屈服才肯罢休似的。 “你们两个……还真的相信那虚无缥缈的魔煞气啊……”莫纱如在稍说了几句之后看到温氏兄妹脸黑的样子,只能讪讪地不说话了,她还奇怪,李虚毅这打不死的小强,何以会给他们如此强大的自信心呢?! “这倒还真的出乎我意料啊,田辰这老鬼头在关键时刻还肯帮老夫一把,当真难得啊,不过他说得倒也是实话!”白衣侯忍不住轻笑起来,脸上裂枣似的刀痕也似乎多了片淡淡的赭红。 “既然田先生执意如此,那不妨率先摆出祭鬼列阵,而我和诸位评委把这器刃用内元力逼取出来,其实就连我也有些好奇这传说中才有的魔煞之气。”华光跃抢过陆渊的话茬,几乎是异常武断地决定了此事的最终走势,他对于这等奇诡之物还是充满了好奇的。 “难得华坊主如此大方,在隔壁武斗之战还未结束之前,我们几个倒要先动番筋骨了,”田辰自然没有不应允的理儿,他开始阴面鬼相地回叱起四玄鬼来,“你们四个赶紧祭出‘噬鬼大法”,磨蹭什么,耽搁了老祖的要事有你好看。” 李虚毅原本在低谷自叹可怜的郁闷,全被这突然而至枝节起了兴奋逆转,难道魔煞青石真的衍变出了哪怕一丝的魔气?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把温格贵为五品圣器的银弧鞭炼成了什么破玩意儿,不过按这台上几人的郑重样儿,显然也是价值不菲的。 “开什么玩笑,居然要用我们四人的噬鬼之力作为整个阵法的势起,这师叔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玄鬼老四侯成愤愤不平地低声嘀咕着,意在言外的嘲讽不言自明。 “你们还嘀咕什么?还不赶紧到裂鼎中捞出那似鞭非鞭的红黑玩意儿!”田辰的声音一沉,周边霜凝般的阴晦蔓染开来,直然四玄鬼头皮生冷,他们极快地踩踏着小碎步,如飞涌出。 青蝶饰眼看变得纷乱的现场,衣袂长摆的一个挥手姿态,竟是针尖对麦芒地对舞破天动口了:“我很好奇,你所炼的到底是什么器刃,竟能超过我所炼的软墨剑,难不成你们错刀狼堡知耻而后勇,竟在这十年里可与我们名剑城分庭抗礼?” “哼,不就是将近五品的圣器么?我有赤裂鼎在手,不胜你倒是显得过意不去,你怎么不去挑衅方游,怕是觉得自己的名次还更靠后吧。”舞破天很反感这样争锋相对的焰引,冷冷说道。 “你们倒不如来讨论谁会被我挤下来,当然,也包括方游,虽然他比我还紧张那拨人检验。”李虚毅的出场极压了低调的小爷范儿,说出来的话还是嚣张得狂气在胸。 “你是必输的,还想上演逆袭?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唐婉儿也瞅缝极准地钻了过来,以魔气本就旷世稀少的概率,又怎么会如此凑巧地被李虚毅炼造出来啊,何况他的炼器技巧实在有限得紧。 “这可未必哦,你没发现最前头的那个白面鬼都如此重视吗?”花幽筱也站出来狠加一句道,就像是冬寒天气平铺在草茎上的霜迹都被压平般,顺利地碾碎了唐婉儿刚刚营造出来的逼人气焰。 午后的阳光就像是风岚偶留的痕,淡朦得就像是轻呵出来的余气一般,琼天之中因为旷世斗战而出现的种种波动都已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狰狞过,连同幽怨未绝的箫声都被笼进了翠袖,哪还有半分逼近恢弘的喧哗? 难道是误认了风雷的异象?除了先前扭头出去的三五个江湖人士,众多好手仍是把悬念留在了三棱回朔台上,尤其是临旁的武斗。他们宁愿相信精彩的比斗只在如斯盛会,也不愿相信先前犹如幻变的天象竟是绝顶高手的对战! 作为焦点之一的武刚别斗天之凌已经渐渐胜负分明,宛若月与云投影下的结局,似是无声无息,却多有电光火石的惊变瞬间。 天之凌所埋落的瀑发轻垂在素绫衣上,相如求凰琴依旧被牢牢捧在膝前,她是以手踞地的半蹲状态,血丝蔓过嘴角,哪怕只有一丝啼鹃的红艳,也无可置疑地咳出了失利的尾赘。 而武刚尽管手握青龙重刀,脸上却并没有半分的缓然容态,他视线暗凝成一种近乎雕琢的深邃,风起云落,作为景衬的盆菊本来是静立不动的,却在此刻裂随开来,盆内的乱刀斗还宛然如在,旋然色青的光华却是不在的。 “这不可能,武刚怎么会我的刀式绝学的?”白衣侯即便内元力全无,也被一道极蛊惑的青诱之光给吸引了过去,他的眼睛是雪花白的炫亮,自然对这招凭定胜负的刀招看得一清二楚。 “我败了,不过你也吃了一记白绫拂,而且,混溃散的药效没那么容易去除,即使我现在给你解药,你在下次比斗中听力会极大幅度地削减下来,对于擅用暗器的对手极端不利。” 天之凌从容站起身,从衫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想也不想地扔了过去,相缠数百招的最后苦果,依然如这最后的韶颜,冷涩都快爬满了青苔,明明的一攻,武刚是不可能接下的。 “这个就要看我心情了,”李虚毅也不急着应承下来,在他“侥幸赢之,天姑娘如果改日有用得到我们错刀狼堡的地方,可手持着这面刀玦来塞北的马头镇找我,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武刚收起先前狂战天下的豪气,心有叹服地摸出一面雕镂如刀的错金色玉块回扔了过去。 说实话,天之凌刚才利用混溃散在外圈定计,还叠用出颇超“白头吟若”的三农上级的招式,表面上他的进攻了无余滞,可实际上在抽刀回防时候面临的压力极大,若非他的秘修刀法陡然使出应变,倒还真不能如此简明地分出胜负。 以二十三岁的年纪,就能有如此修为,而且一身用药之术足见其智谋,如果错刀狼堡能善加拉拢,指不定就能在荆南一带打开缺口呢。江湖门派又将是数年的蛰伏蓄势,像这样许口这些年轻的英锐,绝对是划算之举。 “武公子当真客气,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希望日后见面的时候不是站在这样的比斗台上。”天之凌也并未拒绝,倒是落落大方地收了起来,整个人宛若鸿雁轻飘地直接落飞到了台下,妙曼身姿仍让人遐想万千。 第102章 谁与争雄 “输了?”离弦笑侧远斜看到天之凌的抱琴之态,有些出神地喃喃说道,其实他认为凭借天之凌的炼器才能,即使预赛落后方游,一旦火力全开绝对是炼器大赛的冠军,可是她偏偏选择了缺席。 “你把明天武斗的冠军给拿下来,就不必有如此喟叹了,至于我,已经决定在明日弃赛了。忘记说了,我还没有答应你成为暗夜联盟的一员呢。”李虚毅本就站在与离弦笑极近的位置,此时更是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这……那你是要如何才肯答应?”离弦笑不禁有些急道,如果李虚毅的所炼器刃真的被验出了有魔气,那么天之凌在之前的初始判断将是眼光独到的,他无论如何也要为之挽延的。 “不过,你可以考虑下跟我一起去名剑城的。”实力没有高过两人之前,任是他们允诺了天大好处,李虚毅也不会盲目答应下来的, 但他始终不能掩盖他对名剑城的向往,尤其是得知自己从《盛唐三绝图》所悟的剑招,极有可能是二十四剑风中排靠前列的剑风,他就对此行充满了期待。 “这家伙明显是在开玩笑嘛,不过,他所说的对战倒确实可以考虑一下……”离弦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周围因为不同深浅的内元力而散漫开来的气岚,仿佛是点了香炷的烟缕般经风飘飞,恰染了若然有无的坠思。 “那看来我们迟早是同宗嘛,我倒是不介意你略排第四的。”青蝶饰笑容嫣然地看了下满不在乎的李虚毅,小巧的鼻尖点漾在形似水涟的浅色电波中,别增了一分小女子的娇嗔可爱。 “你们几个有功夫在那闲嘀咕,还不如看看那破玩意是否真的能位列前三呢?反正是与不是,我都是稳坐了炼器冠军的宝座。”方游冷冷发言说道,他现在倒浑没了急躁之色,神态间满是笃定。 “你休想!”花幽筱不假思索地回敬说道,在说完后她才发现,连同唐婉儿在内的许多人都以或凶或叫的语调在帮腔,可能是大家都不想这炼器冠军落在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手里。 位站前排炼器的众人不由得相对失笑,谁也没想到会在此刻出现同仇敌忾的情景,不过,他们倒是极其自然地将所有关注的焦点都挪到了在另一回朔台上的田辰等人。 以侯九为首的四大玄鬼已经将鬼面相绣的还魂幡聚成了一个尖点,就像众星捧月一般,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森鬼气就在这个尖点上聚集。 仿佛是经受过风声与鹤唳方才幻变出来的阵阵芒白火色,就像青蟒蛇的蛇头般随时都准备扑腾出来,有光焰的相引,凝成一个血盆大口,慢慢把周围比较散漫的魂气给吞噬掉。 它在空中联结成一个若然有无的光网,活像匍匐倒地的白袍男子,伸出血毒的爪牙,高声嘶叫着杀气凛冽的残念,阴风偶然呼啸,苍吼小半个回朔台。 但李虚毅关注更多的显然是田辰,只见他把李虚毅的炼器收聚在空中,以内元力作为支撑,也是在四玄鬼尖点所对的芒心,变生出更为摇曳的猩红淡焰,这些淡焰几乎是贴着炼器的周身煅烧不止。 而华光跃与陆渊则是将信将疑地站于田辰两侧,所吞吐的内元力与之形成鼎足三分的大势,其源源不断汹涌上去,都教李虚毅黑红相缠的炼器都吸收了进去。 “不对,这根本不是在检验魔气,更像是对它的再熔铸,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我们几人是否比较不公?”唐婉儿略带嘶叫颤音地站出来质疑说道,她自认李虚毅不是她的炼器敌手,可难保不会异军突起,所以特意拉上了离弦笑等人。 “是啊,这样做根本就是中了田辰的阴谋,谁知道他和那小子是否一伙的。”唐宣也是公然支持道。 “大家都先别吵,无论李虚毅的器刃能否挤进前三,却丝毫不影响我对先前排位的界定,”华香雪率先站出来,她的气场显然不能压制纷沓而起的吵嚷,她惊诧之下已是叱出了独门韵功,“先来说名剑城!!” 她最后的音拍拖开得很长,缠绵着温润的吐劲,像蛇形般腾挪成撑起空音的力度,却又如棉絮般蓬散开来。飘零到众人耳边,有种若然有无的充塞,使得台下起复往来的推走和议论顿时声停下来。 “我就说舞破天这小子天赋异禀嘛,嘿,他与方游的年龄差毕竟摆在那里,屈居第二倒也不算太差。”武刚把青龙刀往肩背上落停,眼神像船桨般泊居在天之凌周身,隔了软坎帘子。 “傻小子,你炼造的是什么?”天之凌冰冷绝艳地瞥看了一眼李虚毅,素手纤纤地垂在白衫衣侧,她在极力控制藕白长臂的轻颤。青龙刀势入骨,逼而未化,她真的是小看了武刚的厉害。 “你们猜呢,如果真的如愿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是一箭双雕。”李虚毅的脸上噙出一抹笃定笑意。随着玄鬼的大阵缔结,以及田辰和诸位高手的内元力引,他的未成炼器渐渐现出魔煞之烟。 烟光现,原本浑然一体的炼体竟划成了陀螺旋的两半,一块红如胭脂泪,一块醉如砚台墨。裂线就如雕工般精致,是经受了气形推斥和软硬衡度的落溶,斑片似的剥壳层层卸下,现出了罡电般刺目的瞬间光闪。 “真令人惊奇,不但有魔气四大法相之一的魔煞云,五大神女遗妆之一的绛唇红似乎也所孕非浅啊,也不枉我等一番消耗了。”田辰在喜形于色地掐成一个鬼相诀,幽暗指甲如刀轻划,很快便有一滴血融进了不断吸摄鬼气和内元力的炼器。 “田老二,你不会是想要给这兵刃溶血认主吧!”华光跃气得连胡须都怒张起来,他就算再笨也能轻易辨别这炼器的价值。抛开魔煞云间歇性的强大澜力不提,这绛唇红可是西楚虞姬的涉香痕,寻常女子若能吸摄越多,便可以快化内元力的进境。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唐倩儿身形快掠之下,早已抢上回朔台,这等奇物断然不能落后。她能觉察到方游流露于眼的精光,但都被对方很好地掩藏了下去,墨门传自远古的九大炼器妙物不会与此相关吧? “不能?什么情况!”田辰及时撤掌,人却还是被飞震了出去,饶是他提前预防方才没被甩到台下。华光跃脸上的表情落成了畸形的惊恐,魔煞云的澜力在波推之下当真非同小可。 只在光转瞬移的数秒,除了四玄鬼的噬鬼法阵还在摇摇欲坠地维持外,自恃内元力不俗的众位高手,无一幸免地被李虚毅所炼的器刃荡了开去。 试想,此消彼长之下,兼且田辰等人又在武斗场上消耗过巨,又如何经受得住这离奇器刃的出世之芒。 李虚毅心念一动,借了短剑轻点的跃势,飞快地进入到鬼气横生的阵眼处,坚决地把手探进鬼蜮虫噬的密集地。 恰与唐倩儿的携卷而来的声势形成鲜明反差,虽非对战,但螳臂与车轮同时赶路,被碾压的可能会是多大? “是要把最终器刃握住么?凭他们那点消耗待尽的内元力又如何能做到,否则像华光跃前辈的高手也不会踉跄落台了。”宋终轻哼一声,刚从周英赫两兄弟的催元疗伤中恢复过来。 但是,尤在武刚等人的意料之外,唐倩儿的探手马上被旋进了鬼阵里,反是李虚毅一脸笃定把红黑分嵌的两物。他轻松地握定在手,向着温文与温格的所在之处做了个下沉姿势,仿佛他才是最终的胜者,包括整个炼器大赛。 “看来物各有主,李虚毅所炼的终极器刃也已现形,虽然先前是还未脱化的器物,可这就好比剑鞘比之于快刃,一旦名剑出鞘,倾其光斩而杀四方。李虚毅还是先给这黑鞭和红绫命名吧,这可不是凡物哦。” 陆渊不惮台下的群眼瞪视,以沉稳如山的语调说道,同时青冈剑往回朔台的边沿一插,加之名剑城的列队也及时收缩在了台侧,翟守珣若然有无地叹了口气,摇头。 “诸位先听我从容到来,是按从后到前的排位的,不过前三显然要多出一人了,好在可以并列。第三名,青蝶饰的软墨剑最在气形,剑如人之品性,这柄剑的韧性相对来说大于刚性,勉强能到五品圣器的水准。 凤舞九天,子墨精砂与软香屑相揉极允,能在缠杀中随着风劲自由切换刚韧,可惜的是,白衣雪内蕴于剑的特质未能显现。” 华香雪刚经说完,温文就凑对着温格说道:“嗨,倒也是清澹如水的好剑,不过我看她意态似是要赠给徐慕羽。哥,你表情怎么那么沮丧呀,倒不如咱俩先给自己的兵器取名?” 温格意兴索然地点了下头,继续听陆渊扬声说道:“第二名,舞破天与方游,方游所炼的黑白盘,本来是比舞破天的灭世樽要稍高一筹的,但介于两者都是五品中级,就直接归为同档了。 可能是运气稍欠,两人在效力上比起李虚毅的器刃,还是稍有所差距的,恭喜这个小家伙获得了本次炼器大赛的绝对冠军!” 漫天的彩旗突然风涌起来,热烈的掌声像波浪来袭般起伏不停,陆渊既知李虚毅必入名剑城,自然乐得为他宣传造势。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青蝶饰来说,或许是某种强力鞭策,徐慕羽也不例外。 “银啸鞭!”“雨花衫!”温氏兄妹对着李虚毅大声说道,温文尤其高兴,本来是为温格而来的炼器,竟出人意外地解决了她的相关需求,似乎再低也是五品圣器。 她却不知道这完全归功于红颜水对胭脂墨的流漾,使得魔煞石上的气息全数集中到另半壁,再加上磁刃精元的淬力,李虚毅突失内元力后的误打误撞,竟造成了如斯可喜结果。 “这两器刃所蕴含的古藏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就冲着神女和魔气的噱头,都可直接将之排位于六品圣器。但李虚毅失之于炼器的粗糙,以及技法间多有巧合,所以,暂时将两物归为无限接近六品的五品圣器。” 华光跃对失神在座的康天一个凌厉眼神,他只能顾瞻着突然风静的天际,没奈何地将威赫镖局和南唐华家的奖励抬将上来。 他摸出一个雕镂方合的九曲锁盒,外面是由阵形磁线围筑而成的精致小阵,如非阵法大师或者魂引七重霜的高手还真难打开,里面盛放的无疑是备受瞩目的磁刃精元。 可眼下,风霜傲和花妃仙都不在,这也意味着这古盒未经开盖就要直接成交了。恰在这时,一个人影倏然如电地从列队中飞扑而来,就在李虚毅洒然大笑中抢走了方盒。 第103章 九曲锁盒 意外陡生的变局之下,赵无痕却是好整以暇地截住了方游,他交锋过某个侧位后尖锐道:“肖游,你真的不准备拆卸伪装么?” “老子要走你可拦不住我,连撑场面的风霜傲都撤走了,我只退不战你就不能奈我何!”肖游把脸面一揭,跟着手指罩住侧面一个揉皱,却不是墨门三公子却是何人! “我确实不能耐你何,但你最好慎重检查下这是不是你所要的东西,嗯?”赵无痕笑了起来,相对抱臂的动作显得颇为闲惬,仿佛并不准备真的拦截肖游。 就在这时,忽从天空坠下犬牙交错的四人,他们落地的势头极猛,好在各有绝技护体,在贴地的瞬间反弹而起,旋绕在周身的光华无不霜雷缠绕,原本交织在远天的雷裂声都隐然作罢。 “李继,你没想到我早已熔铸了第七种剑风吧。”风霜傲是后来落地的,身形飘如拂柳般,就在天光微渗的档口掠了进来,脸上的神采甚是得意和倨傲。 “叛徒,你小子哪里走。”武刚暴喝一声,手提了青龙刀竟是直接奔斩而来,使出得恰是四合网状的电弧,电弧就像缠藤般直接开绕出去,瞬间锁死了舞破天的去路。 就站一旁的李虚毅不由得诧异十分,对武刚的以大欺小颇为不满,更何况,舞破天在此次炼器大赛的表现完全是可圈可点,若非他这朵奇葩,以及肖游的冒充,冠军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舞破天也不吭声,脚步如同泥鳅般游移,虽然滑动得不算慢,但落在武刚的刀锋里,完全是死罩着不能动弹分毫。 而且随之逼近的压力,更甚地扛在舞破天背上,衣襟重重绽开,露出不断被刀锋划伤的口子,在阳光里缠成锦赤的光色。他的步子跃落到朔台之下,人也很快地屈成刺猬似的小团,掩于台柱。 砧刀似的广寒飘然欲落,李虚毅即使隔远也能看到舞破天的局促,他刚想抄起腰间的短剑飞旋向前,严重的失力从膀子落将下来,他都忘记,白衣侯传借给他的内元力已经消失了。 “哼,双分凝魄魂你也敢随便用在旁人的器刃上,当真以为你仗着炼器之才便可无法无天了!”武刚语句凌厉地把青龙刀锋掉转成刀背挥斩下来,舞破天本就招式有限,加之连路奔逃中的回招都被武刚锁死,眼前已是不能抵挡的局。 但他手中刚炼出来的灭世樽被霍然上举,一丝电环之力迅速绕转,竟在杯中形成形同浪花席卷的气焰,这气焰本该澎湃成势的,却因为后继乏力,很快就撑成一个内元力有限的守势。 恰然的飞剑穿花,却是李虚毅脱手而来的龙环短剑,尽管内元力缺失,但他虎背狼腰,又多在军营锻炼,力道之大,也是将短剑逞能到了可堪与三重雪内元力媲美的威力。 从听到凝魄粉开始,李虚毅就极快地想到这事儿八成与自己相关,舞破天的事,他算是摊上了,而舞破天在这稍缓时刻,挣扎出口的短句无疑验证了他的猜想:“那又如何?若不能凝魄,这双分凝魄粉的真实效力又该如何发挥。” “堡主的钦赐,你不能领受于自身也就罢了,偏还帮助我们的对手,只这心思便可诛杀。”青龙刀的光华陡然涨起,武刚形如未觉地挡开了李虚毅的短剑,与舞破天的灭世樽搅在了一起。 “老夫最见不得这种论调了,还在我眼前动手!”狂暴的青烟作为陪衬,血腥味的刀意便如狂澜霎时回挽过来,武刚直觉得青龙刀被往空中一卷,不但攻向舞破天的一式“困龙斗”全然化无,就连他自己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再看侧路出手的高手时,恰是与风霜傲缠斗良久的血煞神刀李继,他都不能想象这怪老头会突然横加插手。 “你爹自称‘狂刀尊者’也有些年头了,怎么就只教出你这么个庸才,连‘困龙斗’的七成精义都不能发挥,难怪,错刀狼堡的气势是空有其力。”李继不可一世地高声道,完全不把武刚放在眼里。 “哼,你也就只能在小辈身上撒气了,你手中缴来的这柄青龙刀,可当真是白衣侯的独门兵刃呢。话说回来,我劝你最好还是交出我们二皇子殿下的下落比较实在。”风霜傲一时情闲竟然侃聊了几句,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李虚毅把舞破天狼狈扶起。 “你怎么不去关心幺庭筠与花妃仙的比斗啊?我李某人可不是主谋的,其实,纵使我刚才失算于你的七种剑风融合,可你也该知道,我的实力并不止于此。”李继仍旧有恃无恐地说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舞破天郑重作揖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这以酒樽为炼器器刃的还真少见,老夫看着挺入眼的。”李继话虽如此,斜脸仍向着老奸巨猾的风霜傲。 “白衣侯,你还不准备出来么?就冲着青龙刀你也该出来。”风霜傲忽说道,仿佛如在意料。 连影子都没有,李虚毅往朔台的人群拥挤处望去,只有温氏兄妹手捧着器刃犹在抚摸和叹喜。回头时,却见舞破天一言不发地捂着浅伤往门外方向走去,也便追了过去。 “我说这器刃如何能炼成双分之物,原来全是你的臂助,这个炼器冠军,非你莫属!关于奖励,自然也是你的。”李虚毅一脸敬意地攀住舞破天,刚好肖游在赵无痕的周旋之下,错失良机地被众多高手围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陆渊等人。 “你真的对明月珠与沧海玉毫无兴趣?南唐的坊间流言很多,据说来源是你,以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最关心这两件秘宝的人。”舞破天表情木讷地说道,心思宛转却并不像是老实人。 “你不相信?我已经从你这里得到了雨花衫和银啸鞭,以及赌注和炼器大赛的名次,而你,明显与武刚失和,不知道十年后的错刀狼堡之约还能不能成行,我欠你的。 何况,这锁盒里的是磁刃精元而非秘宝图样,不过都无所谓啦。”李虚毅淡淡说道,却把目光望向了装有炼器冠军奖励的锁盒。 “哼,你确实挺有意思的。”舞破天低哼了一下,显然并没有拒绝李虚毅的好意。 “李继,我劝你今天最好不要护短,要知道,这可是我们错刀狼堡的家务事。”武刚冷怨无声地看向李继,并没有因为实力差距而有任何退让。 “哦,是吗?区区双分凝魄粉而已,你既然舍得赏赐给人,又干嘛去管别人怎么使用。何况,他所用的方式很适合老夫的脾性,你若敢追,我必拦之。”李继的话语不再狂傲,平淡中却多了不屑之色。 就在他话语停顿之间,他指尖所凝的长刀很快以血腥暗调拆成无数的光影,光影所及,全是冲着肖游手中的盒子,而风霜傲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这老怪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 本已交手在先的赵无痕与肖游各自一震,燕子三抄水般或掠或退地向后飘去,但李继的刀网交织成一个庞大阵形,看似虚幻又无处不是实线,如若一个囚牢般将斗战几人完全锁死在里头。 李虚毅看得自然也是极分明的,知道李继若是的刀锋继续交合,那便真的犹如蛟龙坐困幽池,使对方完全没有抵挡之力。武刚却是暗自心惊,要知道,李继所使用的恰是“困龙斗”招式,原本是五商上级的招式,在他信手拈来之间,大有三农下级的意境。 果然,赵无痕率先收剑回礼,这刀阵的古怪之处便是,你越是费力挣扎,这网口便收缠得越死,反之则相安无事。肖游万料不到会有如此高手插手,但磁刃精元对他极为重要,就算这九曲锁盒没有此物他也必须要拼抢下来。 “不知死活!”李继冷笑一声,拂袖轻动,刀光宛若暗留豁口的瓶子瞬间被收紧,影子回旋如风,更有龙吟般的啸音飞引向天,锁盒仿佛颇有灵性地往李继方向飞窜。 刀势不衰,肖游气贯长空的一式“子墨非攻”竟被压制了下来,要知道这可是肖游的成名绝技,平时对此招的淫浸更是所费不短,哪想反被李继轻松束缚着,他的脸阴皱起来。 “这锁盒里的东西也该是你们所能觊觎的?”风霜傲冷哼一声,手们中的金缕剑忽然剑气如虹,像一朵花一样层层开了苞朵,旋天而过的落处,并不直接绕着肖游攻去,而是端然地把连盆的菊花枝叶平削过去。 翟守珣暗自一惊,宋终也是神情凝重地忽站起来,眼神却心照不宣地盯着赵无痕。恰在此时,温文与温格小跑了过来,对李虚毅说道:“白爷爷一个人先走了,但他给我了一张纸条,让我务必转交给你。” “哦?这老家伙当真是得了仙凡果和蛊毒虫便一刻都不停留,不会是想要弃约而逃吧?”李虚毅轻声嘀咕之余,便把温文递来的卷纸,半藏在袖间小心翻开,这一翻开他更是小愣了一下。 “我们就此别过。”舞破天想也没想地对李虚毅做了一个抱拳,刚准备趁着李继对武刚的震慑借机走掉,李虚毅却沉吟着又问了一句:“你想不想拜高人为师,比如说单手动招的血煞神刀李继先生?” “什么意思?”舞破天小有纳闷地问道。 “等下你就明白了,”李虚毅掉转方向对李继作揖,对风霜傲却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神刀先生,不知你手中的青龙刀可否交与我,所系故人之物。当然,此人还说了,他能替你找到白衣雪前辈,只要你能答应一个条件。” “竟有此事。”李继的掌心更卷出拆天补石的墨黑刀意,尽管肖游也算是难缠角色,但若非他与风霜傲斗战良久,恐怕对方早在十招以内就被束手擒来了。 剑花如雨后的停身,风霜傲的眉头凝皱起来,他顿喝道:“两位仙子还不准备出现么?” 李虚毅只把纸条轻松递给了李继,肖游纵使能耐撑天,此时也只能委垂原地,他桃渡扇中的精义还未妖娆现世,就被点了穴道,李继的动招确实太快!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老夫力所能及,自然没有不允诺的道理。”李继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兴奋,开怀大笑说道。显然,白衣侯的纸条给了他振奋的信号。 “那就请前辈收下舞破天,他的炼器之才绝对是出类拔萃,想必会对前辈大有帮助的。”李虚毅满脸笃定地说道,对于墨侯刀这柄绝世器刃他自然闻名已久,不过,他也听说这刀是微有瑕疵的,当然,只是听他父亲李重进偶提过。 第104章 龙涎与极剑 “你知道的,老夫虽然恶名昭著,却从不会收受什么弟子,还是免了吧。”李继面色怫然地拒绝了,当年事往,那些教训都还像刀刻般留于他的心底。 “那你不妨先听听舞兄弟对墨侯刀的一些看法吧。”李虚毅也颇有耐心说道,他这是要把舞破天往狠处去逼了。试想,舞破天若能拜师李继,错刀狼堡对他的那点小恩怨可以尽数放下了。 “哼,墨侯刀刚柔并济,锋锐天下,往前数个三百年,都未必能找出比这更好的重刀。”李继气势雄绝地傲立于斯,墨侯刀挥斥之间,本已是六品圣器的青龙刀顿时黯然失色,这差距就算是完全不懂武道的人都能看出。 “前辈的墨侯刀,在七品灵器中的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精品,可唯独少了一样东西。”舞破天只能没话找话,他平时除了炼器,对这些名刃兵器关注不多。 “两位仙子可是分出了胜负?无论如何,二皇子殿下的下落你是必须要说的。”风霜傲虎视眈眈地盯着花妃仙,眼中的不善之意可见一斑,对恶名熏天的李继却并无此等深仇大恨。 “我说过,只要能找到白衣雪的下落,我便无所谓你们口口声声的二皇子殿下,”花妃仙嘴角沁血,以手抚胸地站定在檀香炉外的一个边角,神气涣散的无力状态如画描出,“否则,即使我斗败也是绝口不提的。” “娘(师父),您没事吧?”花幽筱与莫纱如无比情切地追了过来,花妃仙气喘如牛的疲累样子,即使强遮着纱巾也能感受到气场衰败的歇转。 “哼,你现在已经败了,而血煞神刀李继显然也妥协了,我想你是没得选择了。这十几年来,我东躲西藏的,过得确实辛苦了点,但对于这最后的胜负之分我还是极其高兴的,哈哈。”幺庭筠即使神采飞扬也得瑟不到哪里去,她冷呛说话时候更把一身内伤全震颤了出来。 花枝乱颤的两人,爱恨不同地盯着对方,怨杀的神色仿佛交织着平生无所能穷的情绪宣泄,孽债,要用一生的经营前去偿还。花妃仙有时也常想,白衣雪既不富贵,反而偏执得不尽人情,为什么她会一直放不下他。 白衣雪,真的已经死了?但是,传说中的极剑胚子即将出世了,那可是他平时求而不得的的器刃,而这中间的关窍,就在这赵德昭身上。否则她也不会拼着百花楼有可能被宋廷全力绞杀的危险,前去劫持的。 不过,眼下这个传言并未散开,它并不像明月珠与沧海玉的秘密,即使悬而未决,却谣言漫天。天下知道此秘的,不过三人,她、青尘子和青池宴。 青池宴费了十年的精力前去寻找卜卦必备的器物,这才勉强推算出极剑胚子的可能下落,要知道,天降神物,而且还是不可一世的剑形兵刃,即使以人力,再借助天象卜卦出来,也是耗费极耗费精元的。 因为这是逆天而行的禁制触碰,人可以预算短期荣辱,却不能因此而有违阴阳的常理,就像诸葛亮的列布卦位想去挽回生命将枯的迹象,空有人杰却不能成功。 所以,沧海玉和明月珠的出现,对于青池宴这样的卜卦高手都是极其重要的,更别说是执掌天下的赵匡胤等人了。试想,此物若能预测天下兴亡这等顺势之象,还有什么样的奇宝不能因之测出呢? 当然,这也是青池宴故意把周祚秘宝的卦象透露给赵普的重要原因,借助朝廷来寻找绝对是最简单却又最具风向的方法。而花妃仙从青池宴和青尘子的对话中探听及此,绝对是无意中之大幸,即便被拉拢成为计划的一部分。 既然最大可能是出现在名剑城,那赵德昭必须要去了。作为开光龙血之一的人龙之血,除了赵匡胤三兄弟,自然便属这位嫡传二皇子了,花妃仙冷月无声地掠想着。 “哼,我恕你年少无知,有屁就放吧。”李继把青龙刀在刀尖旋绕成环,并且举重若轻地飞掷落地,青龙刀瞬间便轻簇在李虚毅的身前,气势盛大却在最后若然有无。 “具体来说,是缺少一点龙涎之气。龙涎现世,大多是凶兆,就如西周宣王年间的褒姒降世,就是凭了夏桀在朝时两龙的涎水所化,要不然五十多岁的宫女如何能无夫而孕,紧接着,百鸟为飞地护送这个弃婴,到最后,烽火戏诸侯,竟然硬生生地败了西周的天下。” 舞破天凝眉说道,其实这些都是他村头的那个长袍男子说给他听的,就连他的炼器之术也完全得益于这怪男人,也因此,舞破天大小开始就常赖在对方家里帮忙干活。 “龙涎?有点意思,你倒是继续说下去,这凶物与我这刀却有何干?”李继饶有兴致地看向舞破天,连带着李虚毅与温氏兄妹也都把目光从花妃仙等人上挪移过来。 “之前明月珠与沧海玉的流言,不是有提到龙脉碎片么?其实这龙涎就跟龙脉碎片本是天龙之物,仙体下凡,自然异变。若是有兵刃能得到龙涎相融,灵性会极大提升,保守来说,便会超越七品灵器这个等级,真正在炼器器刃上俯仰天下。” 舞破天只能把长袍男子的原话倾力说出,像小时候那般怀着无限憧憬,这男子身上有着太多的传奇和神秘了。 “从夏桀到西周,好说歹说也有八百年吧,这龙涎岂是这般容易出现的,否则,千古兵刃谱上为何从不曾听得此物下落。”李虚毅忍不住插嘴说道,以手探向藏于袖间的龙环短剑,更把磁刃壁虎期冀了好多遍,哎,属于他的兵刃会是怎样的呢? “我以为那小子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说法,原来也不过如此,还是那句话,我不收徒弟的。”李继的风袍猎猎,鼓荡在闹响渐微的朔台下,给人很强的杀形气场。 “前辈,恕我说句不客气的,我觉得当年白衣雪前辈既然能用墨侯刀成全您,您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成全舞破天呢?也许,我和他,会是更年轻的你们。”李虚毅眼见局面一无所开,不得不腆着点薄面语句振振地说道。 “李继,别被几个缠得误了正事儿,我说过的条件一定会如言允诺,以我剑卿的名头,还不至于耍赖吧?”风霜傲说话间霍然身起,手中的长剑陡然旋转成花开与花落,艳枝见红的方向完全是罩向花妃仙的。 “你不能动我娘。”花幽筱最先反应过来,原本裙装的衣踞犹如轻盈小伞般袅娜开出,李虚毅甚少见到花幽筱出手,待到这一刻更是毫不犹豫地从旁袭击。 不知为何,他的心是紧骤的,短剑还未抢出,早有两人率先赶到。犹在他的预料之外,对,是天之凌与离弦笑,琴箫唱和的瞬间拆挡,用音劲出招的最大好处便是,快得足够及时。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天之凌不动声色地叱字,离弦笑仿佛唱副歌般用箫声补了上去,丛飞而来的是同曲异调的《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一清美,一粗陋,雅俗之间全是互补的音韵儿,飘飘扬扬。 “简直找死。”风霜傲低哼一声,剑光纵横捭阖,完全把三人若然无形的出招都给封成罩壁,以他今时的老辣经验和高超剑招,即使与李继交战在前,对付这几个初出茅庐的毛孩子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铿然落响的交战,李虚毅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徐慕羽本是要上前帮忙的,却被娇气的青蝶饰扑闹得叹气不已。陆渊只是闲站着,倒是武刚二话不说地踏前出招,不过李继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所有人都开始镇静不动。 “若这朔台上再无人上台对战,本次成人组的武斗大赛就以唐倩儿为最终冠军了!”华香雪还在继续喧声,似乎对此结果并不满意,唐倩儿自是实力不俗,若非前面临斗的各派无不力竭,而堪称绝世高手的花妃仙等四人又在恩怨情长,她便是机缘使然也不能大获全胜。 “稍等一下,临时接到免战通知,因为离弦笑和李虚毅的退战,此次少年组武斗大赛也直接公决了出来,宋终是冠军,他们二人分排二、三位,徐慕羽和康天则紧承其后……”陆渊气定神闲地站于朔台,顺应着台下观众的呼声,给了所有赛事一个幕落的声音。 “决斗吧,少年以及少女。”温格看了眼还稍慢半拍的莫纱如,她此刻的俏花脸凝着倔强的神色,手中的兰花掌儿就像晨起的薄雾撑开了半边天。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花妃仙难知表情地轻哼一声,心里却漫过一丝甜意,她不再去想如何撤退,借着最后一点临空蘸点的微力,腾挪而起。 她的这招,恰是百花楼最负盛名的“花红满衣”,仿佛无数花粉藻子漂浮而起,尘烟皆成杀招,全然都是虚实转换的乱变之式,在迷乱之间挥手将原本属于群攻的朦胧。 经过内元收发的凝集,再化成针形,一枝一枝地铺陈为花衣,当花衣成时,便是攻击的灼力最大之时,不过,所耗费时间之长,需要倾注相当大的内元力,尤其是重数较高的。 当然,幺庭筠也没闲着,她的衫衣无风自摆,袖中的紫箫又要脱手拿出。她的伤势全积淀在丹田,相比起花妃仙是内伤甚于外伤的,她侥幸能赢是全拼了最后的险招。 而眼下是伤痕逆受的时候,她必须要卸下花妃仙的攻势。 “快用大地魔盾,”李虚毅惶急得没边儿却愣是帮不上,眼见温格还在犹豫地甩着银啸鞭,便虎吼起来,忽又万念丛生地转向李继,“李前辈,你既已收下舞破天的拜师礼,也该给他一个明正的大弟子名分。” 眼见李继并没有归还九曲锁盒的架势,李虚毅只好如此谋算并玩转了,好歹赖着正理儿又不是公然的索取。 李继嘿嘿一笑说道:“你小子倒是滴水不漏,我手中这锁盒什么时候便成了你们两个的了?不过——风老鬼,我发现我不想答应你的条件了,你知道的,你的那些条件,比起一个可以传承我衣钵的徒弟来说,代价太少了!” 他变调一百八十度的态度,恰随了他的捉摸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走在舞破天的灭世樽上,玩味的意思很深。舞破天与李虚毅对视轻笑,开始各行其是地或战或退,无非是趁机补上一刀的节奏而已。 乱战之局就此形成,康天引领着锦龙会的一干高手已经迅速扑入,但徐慕羽终于撇开青蝶饰,敢为众人先地给李虚毅以臂助,使得原本不想插手的陆渊也只能掺了进去。 第105章 惊现杀机 刀光剑影与飞练流衫,无不交错腾挪,一时的纷争便如灯花盛开后的街道,车水马龙的过往,就像冷硬瘦短的武斗风格,陶醉相融。 并不是捉对厮杀,却比武斗场的任何时候都来得激烈,尤其是对锦龙会的成员来说,此事可是关系着他们的远大前程及性命生死。 “花仙子,如果您不介意,不妨暂到我们青冈崖做客一番,我师父老人家可是记挂得很呐,我们下山还未过半,他就让我务必接驾迎尊驾。疗伤与却敌,青冈崖都是极为不错的选择。”陆渊剑尖划过一个锦龙会的黑装男子,声音并不抖颤地说道。 “哼,算你们名剑城人多势众,老夫不日定当登门拜访!”风霜傲冷哼之际,已经果断撤手,李继的变卦让局势又回到了不相上下的局面,更甚的是,还在不断变坏。 只要他与幺庭筠能够及时调理内伤,花妃仙即使长时间躲着,也很难耗得过宋廷的内苑高手。剑招未尽,又护送了幺庭筠一个平稳的过渡,两人自此全面弱退下去。 “今日若不是诸位相助,本楼主可能很难撑到最后,名剑城,可能真的逃不了了,不过,且让我疗伤之后再做叨扰……”花妃仙未及说毕,一个气血翻涌,额面的光色早成了晚天的穹光。花幽筱赶忙上前扶着,轻声唤念的口吻,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陆渊连同华光跃颇劝了几句,都被挡了回去,便不再继续言说。挥袖之间,更是率众往朗州方向奔程而去,徐慕羽临行前还不忘摆谱说,李虚毅欠他的‘任情侠少’的剑意,他会在青冈崖上一并学成回馈的。 而李虚毅偷看了一眼花幽筱,她正用手扶着腮帮,像一朵清新小花开在人多为患的江湖,娉婷多姿。他想与她约定一个相见的日期,却暗哑了声线,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二位是否与我们同路?”温文对着抱琴抚箫的天之凌与离弦笑说道,她这是替李虚毅而做的巧为挽留。 “一月之后,我们会在青冈崖重新见面的,刚好我要去拿回一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天之凌冷笑起来,仿佛冰雕过的天鹅,充满了晶莹剔透的优雅。 “不错,在这江湖上,与暗夜联盟有所关联的门派实在不少,我们自当一家一家地拜访。”离弦笑拂袖转身,与天之凌逍遥远去的背影宛若神仙眷侣,李继却不由自主地皱上了眉头。 这两人,总给他一种杀意无限的感觉,却偏偏隐着逆转乾坤的气息,都是很微弱的,与常人绝不相同。 “等一下,李虚毅,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做出了正确决定。”天之凌落音空静地回眸说道,聚于眉黛的风华依旧有着遮掩不掉的高傲劲儿。 有些女子,涉世之初便已绝艳天下,比如华香雪;而另有一种风情,行若无迹却凝了天然的雅致,不假雕饰。李虚毅回过头,嘴角微扬地耸肩,也许,想要对抗赵匡胤,不是加入天下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便是自行立派。 他的选择,永远是后者,不过,暗夜联盟的发展潜力还是他所在意的。 “舞破天,我们这几天也先不去名剑城凑热闹了,我们就等着锦龙会那帮人上山挑斗,再慢吞吞地混进去。”李继嘿嘿笑着,人却正对着唐碉横迈了数步,风波恶。 “这位前辈,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李虚毅惊奇地发现肖游居然静如山岳般站着,不卑不亢地向李继讨话。 “哦?看来你是对着这九曲锁盒不死心咯,也好,让老夫听听你的条件。”李继长袖横舞的破空音掠空而起,人早就矫如飞燕地落在了乌瓦上,肖游自是跟了上去。 “李虚毅,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了,原来你的内元根本就是虚空的,你刚才欲战不战的样子真的让我有些鄙夷,第三名,哼,无非是用了什么邪门功法所取得的。”石尧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母体蛊毒虫可是培养不易的,他却意外输了。 “既然如此,你刚才怎么不截住康天体验一番啊。”温文伶牙俐齿地回应道。李虚毅战胜康天,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即使只是在预赛。 “哼,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也敢与我沙陀家族作对,这次若非失算,什么珠玉的秘图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石尧对于此次艳会的无功而返甚为恼怒,看来,回到潞州之后,他必须逼迫自己去修炼那门遗世宗法了,否则还真不能长时间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护法和将佐们。 “筱儿,扶为娘起来,只要赵德昭还在我们手中,谅那贱妾和风霜傲暂时还不能拿我们怎样,不过。”原本盘坐闭气的花妃仙突然强撑站起,花幽筱与莫纱如分侍左右地给半揽着。 其实,花妃仙此话中还有一句潜台词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必须把赵德昭押到及剑胚子现世,也由此,名剑城已是必行之地,但她绝不愿意表现出来。 “宋终和唐倩儿,既然你们二人得了那沧海玉和明月珠的秘图,能否让我们四人开一开眼界呢,嘿嘿,就一眼怎样?”幽鬼冢四玄鬼贼眉鼠眼地冲着两人说道,挠首挤眉的样子倒有点像野猴了。 “是啊,一位是少年天才,另一位又是奇女子,想来这种气度还是有的吧?哎,谁叫当时颁奖时候,我们这些庸人都只顾了那边的战局儿。”地鬼老二田辰再阴狠的眉面也展出了谄媚的笑意,说不尽的别扭。 接二连三的问句衔枚而至,唐倩儿略看着发作不得的武刚,微有得意地说道:“我所得到的乃是明月珠的秘图,至于赏看那就不必了,谁叫获得者才有这权利呢。” “可惜我却无需亲获,也能一探其秘。”武刚一反常态地大笑起来,宋终脚步光转地从周英赫等人的列队中穿过,轻飘从容地埋进了武刚的肩侧位置。 此时,别说周英威,就连周婉冰也都迅速明白过来:“宋师弟,你难道是错刀狼堡的人?以你的身手,你一直以来潜居在我们威赫镖局门下却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镖银的下落,本来我准备借助九州镖王的亲传弟子接近你们两只老狐狸,可是我发现你们根本就不摊牌,也对,谁都知道,周扬前辈暂时是不能离开那怪地方的。 所以,你们也就有恃无恐,还乐得装出一副寻找镖银的样子,将我们错刀狼堡完全嫁接到锦龙会的缨锋,不过在我夺得弱冠组武斗大赛冠军的时候,你们终于忍不住了。不得不说,沧海玉秘图的效用果真很大。” 宋终娓娓道来,听在李虚毅耳内却只是极简单的一种缩概,仅是以此推算,那十万镖银必是还在威赫镖局手中无疑了。亲,那可是官银啊,李虚毅敏感地推测着威赫镖局背后必定有极大的靠山,方才大手笔地做出此事。 但他并不知就里,只此一事,更觉得江湖的人心险恶。也就在这时,周英威突然神色大恸地哀叫起来,就像被拆了羽翼的猎鹰,在地上狂乱地打滚起来,直看得周英赫胆颤心惊。 “墨门的焦痕之毒?”大镖师周流波的插话刚一说完,周英威的右臂开始涌现出贯连到胸肺的焦线,脸部仿佛被压缩了般蔓染上酷似刀刻的痕迹,他在最后下手极快地用爪子撕划着线端。 李虚毅瞬间就想起了白衣侯,后者凌乱于脸部的剑痕不也很像么? “太迟了,肖游在落鬼苍野上下的确实不是真的焦痕之毒,而是其中的一种掺料,这种主用料确实可以让人在某个时限里有中毒迹象,不过,它若是在三天内侵染了某种气息乃至特殊香味,便会真的成为剧毒。这菊花,确实开得太美……” 宋终轻声叹息说道,持刀向天的神态似乎在戏谑这个残局。 “你这个叛徒,卑劣得可耻!”周英赫暴怒之下,一把锋芒撩人的风火钩直接从烟杆中脱离了出来,他是要动真格了,而周英威的嘶喊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残忍得就像在炭火里睡觉。 “难道你真的不准备说出那十万镖银?啧啧,别逼我杀你!”这次却是武刚的刀锋一振,刀光映射之间的焰火并没有交织成电的浓重,却把集愤怒于一身的周英赫硬生生横扫到了白墙上,高墙顿时轰然倒塌。 “这不可能吧,周英赫的武功比起武刚来说只高不低,不可能如此不经打啊。”李虚毅和花幽筱俱是相顾茫然。 “烈焰刀?你什么时候把烈焰种在我身体里的?”周英赫大声咳嗽起来,飘出的声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他的内元力正被心火吞噬着。 “你以为你擒住了刀烈便可知道我们错刀狼堡的此行计划了?刀烈本身就是一个诱饵,最好还是与你有近身可能,这样,他死便死了,废便废了,却会把我们雁门关外的一种火窟病传染给你。 这种病并不致命,早前传染了也可以运功逼出来,唯独可惜的是有些人不能察觉,一经我的烈焰刀杀出,那便真的回天无力了。”武刚说得玄乎其玄,仿佛每个细节都是经过他周密算计的,唐倩儿忽然对武刚充满了警惕。 “我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跟你说?”周英赫是狠了心了,眼神却是带有哀求地望向花妃仙,别说花妃仙已经受伤,即使不曾,她对江湖割据的事情也不会插手太多,除非这中间有她想要的东西。 当然,被错刀狼堡盯梢的十万镖银,自然也不是她所想要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心狠手辣如武刚,他还是不吝下手的。 “真是不打自招,你若是说出镖银在谁的手中,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在场的各位都是明证。”他加重语气说道,步步紧逼之态更为明显。 “好,镖银在赵……”周英赫怨毒地挣扎着,语句还未顺遂出口,轻斧与金钺已经划成完美弧线,割离了唇与心的联系。何其血腥的杀戮! 周流波本在惊煞出汗时刻,更有一人书生意气地临风而来,魂幡细如玉道轻尘,只在朦然未觉的瞬间就了却了他的呼吸,那还未合眼的眼白就像死鱼的肚子。 温氏兄妹惊得顿退数步,以他们如此年少的江湖经验,杀戮本只是口传的一部分,又何曾残酷上演,就连生于兵将之家的李虚毅也觉心头震慑。仔细看时,却是他的生平仇敌之一的翟守珣! “地鬼老大,我就猜那天在落鬼苍野的人儿是你。”四玄鬼分了先后音调轻嚷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田辰也是由衷一笑。 “既然你们现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么,那个女孩子就交给你了。”翟守珣指的自然是周婉冰,她作为威赫镖局中的一员,尽管所知有限甚至一无所知,但,杀人灭口在这战乱江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第106章 告别秦淮 “哼,区区幽鬼冢,也敢来插手此事,难不成手掌镖银之人是天鬼老祖不成,不对呀,他可不姓赵。总之,我们两派的恩怨算是结下了。”武刚舔了下刀锋,一副嗜杀善战的战士姿态让人多少有些凛然。 “宣抚使翟大人,你也太不卖我主人的面子了。”赵无痕在此刻喧声走出,周婉冰作为他最亲的恋人,他任是收受再多的责骂,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最好是要知道轻重,哼,你最好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翟守珣也一脸冷淡地回敬说道,手中的聚魂幡一招,田辰等人立马止住了浮鬼吞杀的招式。 而周婉冰早已吓得连步躲到了赵无痕身后,她是亲眼见到两位卓有声望的镖头就此枭首异处的,原本胭脂红的脸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是啊,十万镖银,对于战乱年代的任何名门大派来说,是绝对的大手笔钱资,或许还能在天下割据中谋得州郡城池也说不定。不过江湖还有另一种传言,说这十万镖银只是极小的鱼饵,真正的大鱼还并未现世。 万千流言,就像晚夜的孤星,划过即将硝烟弥漫的天空,广有野心的草莽或者王侯无不蠢蠢欲动。赵无痕只是入看了眼周婉冰,便牢牢地护她在远离兵刃的方向。 “翟守珣这家伙卖我爹的面子?这不科学!”李虚毅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因为,赵无痕的主人,不明显是他爹李重进么?他撩起长衫在袖口记下了一个小小疑惑,有关仇敌的事情他必须学会细致,而且随时连贯。 “哼,幽鬼冢久不出世,你就看不起了是吧?”翟守珣傲然说道,看似舒缓的衣袖暗有阴森的气流涌出,他举重若轻的举动更衬得胜券在握。 “这样看来,这十万镖银十有八九就在你们手中了,杀人灭口,当真好及时。”武刚杀气流露地尖声说道,但在持刀前冲之际方才发现己方力弱,尤其当他看清楚是金振远后,心里更加游移不定。 显然,暗中潜伏别派的动作绝不止他们错刀狼堡一家。 “我们不想与你们错刀狼堡为敌,今日这结算是揭过了,若阁下真的识相,在下倒也愿意回赠一份薄礼。”金勇忽然插口说道,还隐约与花妃仙对了个眼神,俨然是合作相识的样子。 先前手持斧钺而来的两人,不是金勇和金振远却是何人?身为杀手,他们要时刻铲除危险点,即使是远躲了暗处的偷袭。 花妃仙自然心领神会,轻点了下头,更有意无意地往百花楼的门下弟子、以及赶来慰问的李虚毅等人身上环顾周圈。 金勇也是回应了以手抚着短斧的动作,既然花妃仙在雕花阁放过他们一马,而且还在掳掠赵德昭一事上暗加帮助,他在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对她们稍有动手。 李虚毅自是不曾明白两人无声的对白,却让他躲过了小小的一劫,他与花幽筱还是站得挺近的。 “唔,我顾战其中,竟没听清‘天下武尊’的牌匾称号都归了谁家呢?听说是赵姓皇帝亲题的,还有玉玺盖章的,是不是你啊,我的唐碉大掌门?”田辰忽然顾左右而言他低说道,满是冻呛了鼻子的慵懒状态。 李虚毅本来准备即刻与赵无痕等人,离开秦淮岸边的这衢巷街深的,这时听得这称誉归属也便捺下一层小胆怯,挽了花幽筱的手臂细听个些儿,却被莫纱如有意无意地给挤了开去,不由心里狂骂不已。 “哼,不是根本没发么?不过这个不用特别认定也知道,名剑城近年来的风头无双,只这二皇子,却究竟在哪里?”唐倩儿语音寂寥正说时候,飞簪金步摇从袖衣里旋然欲出,电芒尖闪,她早已做好了应对双方的准备。 “这你却错了,等你再去江湖楼收拾行李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块匾牌的真正归属。武刚,记得代我问候你家那位老而不死的贼老头,天鬼老祖的出日,已经不远了。”翟守珣高深莫测说道。 说完,其人就带着手下的五鬼长飘离去,悠然间还有一阕鬼歌长调,算是鬼面书生的迂腐之作。他已经找到更好的纯净之气人选,否则,他又怎么会对李虚毅手下留情呢,当初四玄鬼对狂然欲病的李虚毅所作的测试还算是比较靠谱的。 “咦,我堂兄石醒到底跑哪去了?好像炼器大赛都没见他参加过。”石尧脸色煞白成被浮云拥着的长天,说起来也怪他对李虚毅赌战失败太过耿耿于怀,炼器大赛竟是干坐在门口拒绝观看。 他自然不知道,以翟守珣为首的幽鬼冢人,用来治疗天鬼老祖的血食正是他的堂兄石醒。石醒虽没有绝纯之气,可综合丹药来讲效益,胜过气息还不稳定的李虚毅是无疑的。 “李虚毅,再见。”花幽筱的身影映在斜晖脉脉的晚景中,无限娇柔,明媚了满城春色,却不曾与他同行。一番归去,已是秦淮艳会的真正散场,蜂拥与离散,都撇捺了谁的江湖? 李虚毅低低看着,并无婉然如叹的伤感,花都信鸽跃跳在房檐上的剪翅,享了寻常飞入的清趣,还记得两人的亲密接触。花衣绫装的百花楼门人鱼贯列而去,温格悄然撞上莫纱如偶然回身的眸光,极为空静。 他忽然就想起了青蝶饰,她有过回头,却是代替徐慕羽来向李虚毅传话的。她说,徐慕羽的两次斗败,只因他还未用上辅助功法,还让内元缺失的李虚毅做好认输准备。 “前辈果然痛快,交易既已成功,何妨替晚辈解开这个九曲锁盒。”不远处,肖游得寸进尺的请求就像扑棱棱的飞鸟钻入耳内,李虚毅其实对这锁盒也充满了好奇。 “好,就冲你给我如此得力的消息,我也就早点解了你对磁刃精元的相思之苦。”李继哈哈大笑,身后半米远的身后,半跟着身影歪成琴弦之线的舞破天,他不再有与李虚毅暗中较劲的活泼生气。 但是,他在经过温文身旁时,嘴角像月弯的弧线,圆转成浅浅的笑意,恬淡得便如那日天色。温文依旧躲着点微光去把李虚毅的袖口翻出,这样无独有偶的发现,在舞破天心里暗落成某种坚韧。 他绝对要战胜李虚毅,炼器、武斗乃至情感,这已是他所有微小愿望的全部,舞破天挪正步伐,与李继挟走成风。 “果然是这磁刃精元,好说好说!”肖游忘乎所以地高叫起来,到最后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青霜与紫雷的弧光还在锁盒口闪烁不已,距离墨门中兴的时刻或许真的不远了,他无意识掠过李虚毅和温格的肩背,似乎看见了远扬向前的帆,之后的江湖,主导力量会是他们么? 李虚毅、温氏兄妹、赵无痕和周婉冰,五人,跋涉而远的旅途,有座人生的客栈,叫做名剑城,青染了削天的山崖,为求武之巅峰而已。 “喂,你小子就不能等等我这老头子啊,我为了探听那个诗仙酒印的详细信息,连我多年收藏的顶级丹药都用上了,你还真以为我拿了蛊毒虫与仙凡果就逃了是吧?”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天长一线的巷陌里挤钻出来,苍老而熟悉的语调,正是白衣侯无疑。 “白老头,你没逃便最好了,不过,你最好能在名剑城恢复巅峰功力,否则,翟守珣这厮你还真没能耐擒住。”李虚毅说话时仍在庆幸不已,若非翟守珣对他不屑一顾,在落鬼苍野的谋杀前后他便真的命归异乡了。 “嗨,说哪门子话呢,我还带过来很多有用的信息哦,包括肖游与那李继的密谈内容,嘿嘿。”白衣侯的兴致颇高,距离圣疗贴只有一步之遥了,他心花怒放之下也无所谓公开其中秘密了。 当然,从青冈崖取回《烈焰流觞秘籍》的下半本遗谱也是他的此行目标之一,不过,他手中的预定帮手仍然是李虚毅,两者已经建立起了不小的信任。 “我要听肖游的密谈,要知道,那么大块的磁刃精元可是价值不菲的极品。虚毅,别怪你哥我抢先一步啦。”温格嘿嘿低笑起来,还嘲弄地扮了个鬼脸,直把“利益小人”的嘴脸演绎到了如出自然的水平,李虚毅瞪了他一眼。 “其实也很简单,肖游说出了李继龙涎之气的详细消息,对于极寻此物的李继来说,这场交易是物有所值的。”白衣侯故作玄虚说道。 “那,龙涎之气却是在哪里?”周婉冰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问道。 “是啊,白爷爷,却是在哪呢?”温文也是无限期待地眨着水灵大眼睛。 “哎,你们就别做梦了,这怪癖老头若要知道哪会告诉我们,老头,先跟我说诗仙酒印的下落吧,内元缺失让我觉得像废人一样,即使仙傲逆鳞气还稍有气形,不过也是聊甚于无罢了。”李虚毅一锤子敲破了所有人的梦幻泡沫。 “嘿,还真被你小子猜透了,也怪李继这老家伙用了紫雷护壁来以防偷听,”白衣侯有些赧颜说道,步伐行走间却是越加潇洒,仿佛又到引刀向狂的热血年纪,“诗仙酒印,我几乎可以确定,它就在白衣雪手中!” “什么?白衣雪在当年真的没死!”赵无痕是第一个喷口而出的人,他心中的惊悸还充塞着毛细血管,像枝叶背后的阴影簌簌而落,在大白于天的阳光里。 “还能怎么说呢,我在江湖楼之外的秦淮芳艳碑上看到了他,他的那种傲岸气息久不曾变,这次若非误打误撞,我根本不能凭此辨出是他。 至于那枚天罡正印,也怪白衣雪的内元力太过登峰造极,与这外元的主修武器产生了不小抗击,我自是感觉到了,只可惜没能追上去问问。”白衣侯有些悻悻说道。 白衣雪,究竟是怎样的人呢?风传天下的谣言,巅峰时还被尊为江湖风云榜的榜首人物,李虚毅旋叹一口气,也只有找到他,他的习武之道才能起死回生。 咿呀在吹的胡琴音调袅袅,临湖的波光泛了难以褪洗的脂粉,滴垂进宛转的英雄泪,以炼器与武斗相合的秦淮艳会,言尽于此。 铿锵说誓的三位少年又将重起风云,策马奔腾的下站,会是新的成长,最起码李虚毅是如此期待并坚信的。 但是从秦淮落幕至今,他的三哥李岩却在何处?当时风霜傲与幺庭筠一番人撤退之时,李虚毅并没有看到他啊,他恨欲抓狂地跑过去忙找之前,天外忽有一只花都信鸽扑翅而来,还极友好地落在他的肩上。 “八弟,许我不告而别,我已日夜兼程赶在汴京的路上,不日将与温简大人见面,我们谋划颇多,谁知数月来临时多变,竟延误至此。为兄不求安于自身,但求谋定思动,万勿挂念。” 因为行文稍长,毛笔写得极细,李虚毅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三哥李岩的亲笔信,不由得心里难过起来。 而温氏兄妹在得知他们父亲的行踪后,也只故作豁达地说:“等咱们学好了武功,必定搅他个汴京风云来!” 马蹄声起,向前,李虚毅却在信鸽的另一只脚上看到一页字条儿:“有空下山,记得带旋花菱片来翠微帘找我。”是花幽筱无疑,他将它飞快折好,藏在最贴心的暖处。 就在李虚毅前脚离开的三棱回朔台之近,有几个声音鬼鬼祟祟道:“这下终于可以逃过一劫了,没有人能比死人更安全的,不过这暗夜联盟的规矩也真怪,哎,充其量我们只是半个活人而已。” 又一个声音叹道:“谁叫我们知道得太多了呢,也好的,只要能挣更多的银子又有何妨呢。哼,那镖银若只有区区十万两也就罢了,我倒是真的佩服我们赵大人啊,身居要职却是能耐得很。改从湖南、荆南乃至后蜀贿赂过来的私密银子,无论多少都能将主上瞒得分毫不差,即使只是流言也厉害了。” 接着,又有第三个声音响起,李虚毅若在必定会觉得耳熟,因为此人便是天之凌,只听她淡淡道:“古来王图霸业,势力、银两和人才同等重要。 你们两此刻已不再是威赫镖局中人,日后便假装商贾,而实际则为我们的侦察眼线,这批数额巨大的赃银,无论有任何消息都必须在固定线头与我们接洽,可别浪费了你们在淮扬以南的人脉势力,以及,我给你们服下的半尸续命丸。” 显然,之前开口的两人是周英威与周英赫兄弟,他们听得天之凌的吩咐后无不是躬身道:“属下遵命,半尸续命丸的解药当真是一年必须亲到暗夜窟去领取么?好吧,我们认了,若非这药丸,我们就是连这半条命都捡不回来。” 第107章 名剑之城 青冈崖坐落于朗州城外极北的云麓之林,长年以来,都有半壁以上的峰刃被轻烟似的雾嶂所遮。 人所仰慕的武学奇宗名剑城,更是建派于数百丈之高的陡峭青崖上,其势孤绝,就是飞鸟来飞都嫌拔高,更别说等闲的行人散客了。 此外,这中间还有一层神秘奇诡的传言,说是雾嶂之中别有通天噬地之能的凶煞猛兽,尤其喜欢杀人取心。 若非名剑城的开派祖先拥有传世神剑——水颜剑镇压邪气,这一带恐怕就是朗州境内的危险禁地,正因如此,即使名剑城内有炼器所需的各种精铁乌钛,以及玄之又玄的奇髓剑池,天下间的任何势力却也不敢轻易侵犯。 按时隔最短的教训,便要数五代之初的后梁太祖朱温了,他在篡权夺位之后想要以青冈崖的铁精作为兵刃库,根本不去相信“青冈崖奇诡不可犯”的古训,愣是派兵数千乃至上万前去霸占,结果都成了有去无回的孤魂野鬼。 更甚的是,那些败退回去的残兵在一月内都成了青嶂面,气力全无,就像是中了邪,还每天都会梦见自己会被野兽撕咬乃至揉碎,那种钻心的恐惧让原本苦训出来的精锐,瞬间成了无用的乌合之众。 而后唐庄宗李存勖就是抓住这种机会,以勇武无前的兵锋一步步把朱温逼向萧墙之乱,也因此,李存勖在与青尘子比较武艺的时候始终怀着由衷敬意,并把他称誉为剑宗奇杰。 几乎没有人知道,青冈崖上具体是在何时云集了以剑为宗的武林高手的,有人说是在盛唐之初,裴旻将军还曾与名剑城的人比斗过。 也有人说是在北魏年间,外练筋骨皮的武学泰斗少林寺,常有名僧不惮奇险,攀上青冈崖只为求证内外元的真正高下。 江湖是一个熔炉,谁也说不出缘起缘灭,反正,越是在乱世,名剑城的在天下武林的实力便越是增强,一度还到了与远古秘族所建的暗夜联盟分庭抗礼的样式。 但在十二年前,也就是后汉高祖刘知远去世的那年,无数高手不知听了谁的号召,一夜之间将盘踞在中原武林的最大势力暗夜联盟给连根拔起了。 事后,江湖上无论是名门大派,还是浑水摸鱼的小虾米,都开始呈现出以名剑城为尊的朝拜之姿,也难怪,当时的青尘子早已名重天下,声望与身手俱是江湖上最拔尖的高手,风霜傲等人与他还是有差距的。 可以说,自从名剑城以青姓的城主自居开始,隐隐有坐居兵争以外的山巅,影响从南到北的江湖格局,是多处势力的必须拉拢乃至交好的对象。 试想便知,一个如此神秘的庞然大派,耸立至今,在暗中到底集结了多少武力? 赵匡胤在时机还不成熟之前,自然还没有拨乱的意向,这也是锦龙会明面上要把“天下武尊”授予名剑城,实际上却给了野心勃勃的唐碉,还有比这更简单的自动绞杀么? 但有时,最简单的谋略恰是最难破解的攻势,在秦淮艳会后的数个月内,有关于此的纷争喧嚣尘上。 尚在少年的李虚毅自然不能广阔无疆地想到这些敌我策略,他现在正站定于这座千年雄峰、万年孤崖的底部,青松郁郁,沿路盘旋成深而密的亭亭车盖,充满苍劲的苔痕不时覆于巨石上。 他在想象着有朝一日,能纵着狂野不羁的心思,将长剑舞得困住极尽缤纷的落英,自然,还有扑翅欲飞的树上高雁。 其实更好的是左手挥刀,右手斥剑,他在从金陵的秦淮河跋涉至此,对此早做了实践。刀剑合璧的双舞,是比任何生涩的招式都难融合的,温格就很揶揄地偷笑了他好几次。 “这家伙,能知道什么,我才不是嚼多不烂呢。”李虚毅用剑随意劈斩掉挡路的一枝刺形植物,又皮笑肉不笑地催温格快点跟上了。 温文又娇指着李虚毅的贪闹摇叹不已,他的身高虽然彪悍到了可与寻常男子等齐的高度,却仍没改变他源自天性的不服输。 所以,她在路上总是免不了去做中间人,调和温格与李虚毅互扯牛皮的斗嘴。 “哎,虚毅,你能别站在那里猴跳般碍眼好不?一整天就这么晃荡来去的,你不嫌累我都嫌烦。”温格不落窠臼地讽刺道。 “切,是谁的轻功比不上我啊,要知道,我的习武天赋那是杠杠的。”李虚毅把龙环短剑收藏于剑鞘之内,在青绿的石阶前大屁股坐了下来,两手捧腮地等着白衣侯赶来。 白衣侯磨蹭了半天,终于追上赵无痕的步伐,他钻挤开满心看景的周婉冰,冲李虚毅急使眼色道:“那下半本秘籍的事情你可别忘了,我在名剑城是呆不了多长的,我还有太多线索要去追踪呢,嘿嘿。” 高顽的巨石就在忽然劈天而来,连带着剑锋游走的几个大字,砸进六人的瞳孔,温文的惊觉尤其夸张,合不拢嘴也就罢了,还匆匆忙忙地连退了四五步。 仿佛是经过了巧夺天工的雕琢,这块平允巨石竟然被削成了长剑之形,还以拔尖十数丈的高度,气场庞大地端持立着。 但由于剑刃部分的青石相比太过薄弱,俯压众生的感觉才稍显出来,就立马有种它会坍塌的危险,让人不得不迅速做出反应。 “快看,巨石上有字。”其实不用周婉冰喊叫,大家也都能看到,李虚毅睁眼瞎瞧了小半天,却始终没能读懂内容,就胡揪着白衣侯的那点山羊胡子咳嗽了一声。 “这是比象形文更古老的蝌蚪文,而这世上能读懂它的恐怕少之又少了,玄奥之极啊。”白衣侯伸出手指郑重说道,解释的口吻比天空的白云还要稀薄。 “说了不等于没说嘛,既然读不懂还不如不看呢,”温格又摆出一副高高挂起的慵懒姿态,因为剑形巨石是被掩在青绿丛木之后的,几人也是在掀了些大叶片儿方才看到的,“又不会是什么有用之物。” “可能名剑城上的那些人会知道吧,我们上山时候借机拜问一番,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赵无痕一笔带过说道,身体前驱之际,顺手掀掉了堆堵在石埂路上的沉重木枝。 “白老头不说他和青尘子前辈混得很熟嘛,看他都吞吞吐吐的,名剑城的人肯定不知道,哎,这乱七八糟的枝桠还真多。”李虚毅摇摇头,大有兴叹地把短剑飞掷了出去,牢牢钉透在一棵树上。 “难道名剑城的人都不下山么?这路堵得简直让人没有立锥之地。”周婉冰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而对于周英赫与周英威的惨死早已见怪不怪。 “其实,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青冈崖的正后方,壁立千仞中还有条弯曲拐道,即使是堵着的也算不错了。不过,我想我们还是不要硬闯了,嘿嘿,我们再花费个大半天时间绕到前门吧。”白衣侯怪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以为从后山绕经正前山会有一个近而短的暗路的,哪知偏在青檬天气里迷陷了小半个时辰还是徒劳无功,惹得李虚毅又没大没小地出言训示了:“您老老这么健忘,怎么就没把满身的武功招式给忘掉呢!” “你小子再瞎说,看我还会不会沿路指点你刀法。”白衣侯也不是好惹的,贼哼哼地威胁道。 “其实指点了跟没指点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斗败公鸡已经是他的小名儿了。”温格乐得上前狠斩几刀,若不如此,李虚毅每天都要挑衅的劲儿便不会缓下来。 眼见口水四溅的斗嘴又将重复上演,温文连忙站定在两人中间,哪知一个趔趄就跌进了李虚毅怀里,让后者微觉了温软无限的少女体香。 “快看,那边青衣拥簇的阵形当真壮观,之前还没有的,也就是我们探路的前后空挡。”无所用心的白衣侯眉头一振,指着前头的连天打斗说道。 李虚毅顺眼望去,果然看见有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矮个老者,正剑指东南地与人布阵战斗,他的面色特别黧黑,手中的长剑却更盖过一重,墨黑非凡。 他的剑阵全仗着站位于六斗星象的六个青衣弟子来轮转,从远看去现在大有以点破面碾压对方的趋势,而这名老者还在用指头灌注宛若波涛的内元力。 另一方虽有败象,却仍有乱中求胜的拼斗之力,僵持之中。 赵无痕忍不住质疑道:“看,与那黑腮老头对战的不是华光跃与陆渊一行人么?这老头的剑术以及斗阵斗造诣非凡,还在青冈崖下,没理由是仇敌啊。” 李虚毅也道:“确实。咦,钱恨费这家伙怎么也搅在里头啊,难不成这华光跃,真的准备将根植在南唐的势力迁移到青冈崖上?” 钱恨费手持着率意愁笔想要帮助华光跃抵挡一二,却被剑阵中 的纵横青芒所伤,捂了手臂只能咬牙不动,独身以战的华光跃高声呵斥道:“没我命令,华家坊的人不准踏前一步!” 温格道:“我们不如赶过去看看,此事当真大有蹊跷。” 温文也道:“陆渊与华香雪等人跑哪去了,总不会分兵先上崖顶了吧,小毅子你怎么看?” 剑阵的攻势愈来愈密集,就像是盛夏忽来的雷雨一般,在墨觞六重雷的内元力之下倾斜如注,明紫色的弧线缠绕不停,竟是将华光跃逼退到了一堵特别高削的坡面。 “这个华光跃的内元基础比起这个千年不出窟的百战谋是要强出不少的,眼下却被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要知道,他底下的六名弟子都不过弱冠之年,阵法之力当真深不可测。”白衣侯流露赞许之意说道。 温文莞尔轻笑道:“百战谋?这黑脸老头的名字倒是威武的紧。” “快看,又有变化。”赵无痕出声疾喝道。 华光跃原本被死困在青芒中的白色华光,忽然尖锐得仿佛一根针锥,直接就朝下首的四壁钻扎过去。趋退前后的六名青衣男子开始动作缓慢下来,跌跌撞撞间大有阵形不稳的迹象。 也难怪,华光跃的内元修为远强于六人,而现在更是反击直扑的节奏,他要根据积弱面各个击破,百战谋的剑阵果然有点停滞下来的意思。 温格道:“绝地反击么?华光跃不愧是老江湖,听说他的内元修为已经很接近魂引七重霜了。” 李虚毅也道:“华光跃多少有点胜券在握的姿势了,很精彩的逆袭。”这时他也知道华家坊为何能够雄踞南唐了,以一己之力扭转一个阵形的威势是极难的。 白衣侯却呵呵冷笑道:“就凭华光跃?他来两个百战谋都不怕。百战谋这老怪物,在当年可是个很棘手的人物,便是我碰上了也讨不了好,嘿嘿。” 所距越来越近,这场斗阵也到了最后的决胜时刻,谁会是最终的赢家? 第108章 剑阵狂威 “百战谋,你别欺人太甚!”华光跃虎吼一声,手中的长剑斜指向北,一招即将脱困的“杀破天”,气形已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啧啧,三农上级的招式还能如此举重若轻地使用出来,不简单。”赵无痕极为眼尖地说道。 “华光跃,前些月我因为闭关修炼阵法而不曾闻知城主的决定,不过,这不代表你可以入驻名剑城。”百战谋嚎叫说道。 他的阵形在六名弟子被伤之后,气压昆仑的气势已经停顿下来,可他反手一扬,原本与地气相连的剑阵忽然摇摇坠坠地颠覆到上头,威力所减并不大。 “早就听说你精于阵形,今日一战,变阵之力也极是厉害嘛。从‘六脉气指’转为‘一体同阳’,金乌剑阵果然已是大圆满之态。”华光跃也是在逆身迎战的空暇里回复了一句,故意显得从容不迫。 “哼哼,这几式都是我未入关前的剑阵基础,现在,也让你见识见识我大功告成后的其中一式吧,看你是否空具名头。”李虚毅果然看到翻仰在百战谋头上的剑阵一变,蛇马虎豹模样的剑形奔窜极快地跳出来,还有若隐若现的灵光闪烁在它们身上。 华光跃重重地冷哼一声,用指尖连弹长剑,龙吟细细的啸声中,其长剑在剑阵挟卷之下,大有用龙威压迫四大虫兽的架势。 “看来剑阵也不过是空有其形嘛。”温格流露颇为不屑的神色,他原以为凭借这些穷凶的猛兽能瞬间瓦解华光跃的守势的,哪想还被对方逆袭了。 “我倒觉得,百战谋现在是在故意把华光跃的剑意都给诱引进一个圈子里,一旦这个圈子收缩起来,华光跃纵使是剑术名家,也难免会长剑脱手。”李虚毅冷眼说道。 “我是看不懂啦,就是觉得他们的出招好像很耗内元力呢。”温文也呲牙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此行连般,已经挨近到了三十丈之近。 “这小妮子说得不错,但凡是脱离器刃本体而化用出其他诸如形意的东西,那便叫做御器,这和内元力的重数是直接挂钩的。 说得通俗点,能御器才算得上是高手,御器所产生的招式攻击有虚有实,虚的可以设置视觉障碍等,实的便是致命攻击。”白衣侯解释说道。 赵无痕耐不住无聊也开口道:“其实这也就是诸多奇幻虚像产生的主要原因,比如说能遮挡打斗痕迹的紫雷护壁,在形意六重雷的内元重数之下,它便具有比较强的防刺破和防偷听作用,除非你强力攻击它。” 也便是在此时,李虚毅方才直到为什么当日在回朔台时,任凭风霜傲与李继斗得天雷滚滚,还有花妃仙与幺庭筠死掐得你死我活,他都浑然不觉,还是在双方内元力斗泄了方才看到后来的异变。 “所有的器刃都是要用内元力前去淬取才能升级的,等有灵性以后御器能力自然也会大大增强。”白衣侯简短地嘀咕一句后便继续观战,这个百战谋在当年可是与他有过多次交手的,他得看看这家伙的修为都涨了多少。 在华光跃吞噬掉半边兽形的时候,剑阵的寒光乍然四起,就像一个精密牢笼,牢牢地堵住了华光跃的剑光所向。纵使长剑的吟声不绝,可作为逆转取胜的势头已在这往来之间慢慢消耗,即使是白衣侯也忍不住为百战谋喝彩起来。 “百老头,没想你还真把那剑阵炼成了,看来我的青龙刀再压制不住你咯。”他说毕,手中的青龙刀本能地上扬,却是李虚毅从李继手中讨来还他的。 为此,白衣侯也是将曾经的诺言牢牢记在心中,还投桃报李地指点李虚毅的刀法招式。 “山之巅,水之涯,困龙!”所有的弧光就在百战谋的大喝声中,现出山水之形,竟是死锁住了华光跃的最后挣扎。即使是像温文也看出来了,现在只要百战谋将困龙的剑光化为任何高级招式,加之剑阵的无尽绞形,真是想输都难。 “百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你半路拦截我于此地,可不是你们名剑城的待客之道啊。”华光跃情知败局已定就干脆将剑撤手,反而以江湖礼节作揖说道。 “当然,你想入驻成为名剑城的第十位宿主也可以,就是你门下的弟子需由我亲选一人作为徒弟,嘿嘿。”百战谋的眼神使劲地往钱恨费挤弄着,用意不言自明。 “我呸,你这老头自己闭关数年,导致徒弟都改投其他宗宿不说,我此次上山你倒打起我门下的弟子了,短短不行。”华光跃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在入驻之前,陆渊早就将名剑城上的九大宿主都详细给他说明了一遍。 “咦,似乎这边也有几个苗子不错啊,”百战谋滴溜溜的,本来他只是想着借钱恨费来诳另一个弟子的,他现在的宿门弟子可是天赋最差的,“哈,刀枭,这三个娃子该不会是你的弟子吧?” 白衣侯看到百战谋贼眉鼠脸的样子,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倒也还记得我,但你也该知道老夫的脾气,嘿嘿。” 而李虚毅却在此刻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其身高振林木,就连赵无痕与周婉冰款款而然的情调都被瞬间回拉了过来,只有温文轻拍着李虚毅的背部,防止他一不小心就将肺都给咳出来。 温格涨红脸愤愤道:“谁喜欢莫纱如了啦,武斗台上我那样做本就是情非得已嘛,还说我故意吃人豆腐。妹妹,你还帮着他,不理你了,狼狈为奸。” “就你那点出息,不就是想让我十年方酿就两壶的楼兰玉琼浆么?半壶一个怎样?”百战谋马上进入到与白衣侯的交易中,要知这酒也非凡得紧,完全是他通过修炼阵形时用内元力酿出来的美酒,喝了是能提升不少修为的。 “你以为卖兔子呐,每个一壶还可以考虑,”白衣侯本来很得意的的,待看到百战谋又在阴诡十分地盯着李虚毅,心下不由有些慌张起来,便很快地补上后缀,“但否决权还是在我的。” “又被你抢先了,嗯,我选那个持鞭的少年,至于那壶酒嘛,老规矩。”百战谋指定的恰是温,他自信经过他的亲手调教,这少年的成就纵使略逊于徐慕羽,但也不会相差太多的。 因为青尘子在调教弟子方面可不会像他那样专注,前者的现身指点完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以,他对温格已是如在囊中,还有什么比刚才那场斗战中更具诱惑力呢?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弟子,你这剑阵的诱敌收招被我哥们虚毅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所以,我要选个更强的师父,不然我以后怎么防止被他逆袭啊,嘻嘻,对不起了。”温格嘻嘻而笑道,完全是不在意的神色。 “可恶,什么人嘛,敢无视我百战谋,老夫好歹也是名剑城内实力前三的宿主。”百战谋悻悻地说道,其实他的实力纵使有所升级也只能排进前五而已。 “嗨,老爷爷,我哥调戏你呢,我哥这辈子除了学习鞭法,是绝不会学其他任何兵刃乃至阵形的,专精于一门才更容易成功嘛。”温文掩嘴做着轻松莞尔的解释,平齐的刘海落在阳光里显得异常可爱,手中雨花衫自是被她轻盈地系在了腰间。 “小妮子,那你呢,也只准备学习流衫飞袖之类的功夫么?要知道,我这剑阵不但男的能学,女子学了更能作为辅修功法呢。”百战谋是能骗就骗,不能骗就死命吹嘘,纵使招个女的,也绝胜过刚才列阵的六名弟子。 若是他们不傻愣愣的,华光跃能够反击吗?还费他暴露了新炼的几大剑阵之一。李虚毅和温格除了窃笑只能是在那吵拌些碎事了,聊到后头就完全撇开玩笑在那担忧李岩和温简的行踪了。 “我啊?似乎没什么追求的,你只要保证你门下的弟子都不欺负我,我就答应你。当然,不能老让我待着不许我出去玩逛。”温文浅笑着说道。 这点温灼的光颜,落绽在对面的六名青衣弟子身上,顿有了许多意外的喜色,很少会有女子主动习武的,况且还是如此可人的清纯女孩,指不定哪天就能长成柔媚婉约的女神呢。 “好,丫头,只要你能把我教你的都学会,我随你怎么玩逛都行,这几个不成器的鬼头,敢仗着势头欺负你,我非把他们踢出门外不可。”百战谋乐得眉开眼笑,这番下山总算不是空手而归。 “嗯哼,我惦记着的东西你可别忘了,嘿嘿,对了,收了徒弟还不前面带路。”白衣侯心里偷乐不止,他本来只是开个调侃的玩笑,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温文却忽然拽了白衣侯的衣边,小心地凑在他耳旁道:“白爷爷,我帮你赚了一壶美酒,你可别用一般的标准去要求小毅子呢,要用最严格的去逼他呢,他是越挫越强的人诶。” 白衣侯心里的盆盆瓦瓦顿时碎了大片,温文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竟是说出了如此早熟的话语,她对李虚毅该是有着怎样的期待或者说情意啊。 只这一愣的功夫,温文早就被百战谋志得意满地揽在了身边,他的黑脸与温文的腮白在这青冈崖下特别耀眼,华光跃此时也已然将佩剑捡起,钱恨费收摄了率意愁笔更是站在近旁。 临空连缀数片青衣,便仿佛随风拂落的碎叶或者飘花,早有一人立于青松枝头高声道:“名剑城门下二弟子葛临风来迟,还望华宿主见谅。 “贤侄不必客气,早就听陆渊说你轻功是由青城主亲自教导的,是名剑城上年轻一代中最为拔尖的,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华光跃单手负于腰畔,身姿挺得笔直,一身宽袍长衣松垂自如。 第109章 上青冈崖 第109章上青冈崖 “原来他就是葛临风?听说他不止轻功非凡,就连满身的武功造诣也是极惊人的,陆渊尚且不及他。难得的是,他还是富甲六城的少主人,据传家财足可再建一支正规的精骑。”周婉冰忍不住轻声嘀咕道。 年轻、武功和财富,葛临风的优越让人向往,而他足尖一个回旋,早已飘然落在地,那份潇洒姿态,仿佛他刚才是御风自来的,竟是完全不见内元收发的痕迹。 “恕晚辈礼数不周,见过百宿主以及各位前辈和同道。”葛临风执礼见过聚于山麓底部的诸多人等,他的语调温润如水,收回身后也是不显浮躁地掠过各人。 不知为何,李虚毅在与他对眼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力,像磁石一般,这让他下意识地把身上的磁刃壁虎检查了下,好在磁刃壁虎在经受魔煞青石的喂食之后,总会乖乖地躺着休憩个数天长短。 “你这家伙,越来越有青城主年轻时的待人风范了,真想象不出,老夫闭关的数年,你的进步会是如此之大。名剑城的中兴,果然指日可期,你在前带路吧。” 百战谋也是夸赞有加,但葛临风玉面之上也没有流露多少喜色,只是很谦恭将手横列在侧说道:“若要转到青冈崖的正峰之下,还得跋涉不少时辰,前面不远处颇有几家客栈,都是名剑城特设的,以便远道而来的贵客歇上一宿。” “哎,赶紧带路吧,我还真是饿得受不了了呢。”李虚毅把一柄长刀拨转在手头,仿佛是在杂耍一般,长途跋涉并不能消耗他的耐力以及体力,但饥饿是他最不能忍的。 “如果快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就能登上青冈崖,只是对于越到山头便越是青郁的雾气,大家都要做些预防才是,详细方法我在进入客栈再向众位细说。”葛临风平声中允地说道。 “也好,我们连日赶路也挺累的,几乎要绕到这后山找不着路了,”华光跃也淡淡回礼,脸上的倨傲神色却减少了许多,“不过后崖那一带的山形气势,想必也是有一段来历的吧?” “这个,自从我师父在十数年前,去围剿祸害武林苍生的暗夜联盟后,便舍弃了华宿主提及的后崖,改为此距甚远的青天隘为上崖之路,就中原因,葛某彼时年幼,实在是不知其情。” 葛临风的回话从来都是过分拘谨的样子,李虚毅也懒得去看他这张死皮脸,便自顾和温文搭话道:“文丫头,你那么快就把自己‘贱卖’出去,真的不跟我和你哥一起练武啊?” “好你个小子,什么叫作贱卖啊,真以为我的剑阵都只是唬人的空招,有本事你以后别求我教你。”百战谋一听李虚毅这话就不高兴了,他是那种玩性十足的老头,对少年人的真言尤其在 第110章 灵犀之瞳 第110章灵犀之瞳 “小姑娘,你透过双目努力去看这些浮光,看看能不能从这中找到一个印有‘剑’字的光片,你看到之后就直接伸手把它抓住,别担心,这些光片就像萤火虫般没有攻击力的,要在它们坠地之前。” 玉溪生在说完的时候还示范了一遍,温文果见她伸手捉得容易,也便试了一下,几乎不需要什么内元力。李虚毅和温格俱是看着,他们虽不知灵犀之瞳的妙用,却无不期盼温文是有的。 “我们分左右眼分开测验,我的剑光从一百道增到一千道,数量越多,光片就越少,你所能抓到藏字光片便越难。来,先从左眼开始。” 玉溪生把手递给温文,把温文身上仅有的内元力也是封住,这种检验完全要靠先天之力,温文俏脸点头。 “哼,灵犀之瞳岂是如此容易找到的。”华光跃心里不屑却没有说出来,钱恨费却满是神往之色。 “我准备好了,来吧,师娘。”温文简单的话语让百战谋一阵窃喜,玉溪生却回嗔地贬了他一眼,她还在为百战谋的闭关而生气呢。 李虚毅只看到剑光便像蓬松的发丝一经玉溪生脱力后,直接散如尘烟地从她胸前掉坠到地上,也对,若无内元力控制着,万千剑光再纷繁也会在落地之时消逝。 就在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温文的小手忽然轻快地移动了起来,竟是极为简单地抓住了一个光片,等她松手一看,青色的“剑”字恰在闪灭不已。 “这样就成了?”温格大为惊讶。 “现在只是最基础的测试,距离灵犀之瞳还远着呢。”华光跃按剑不动,他还真不想成为宿主之后继续落人下风。 “师娘,你直接用光片最多的那一关来考验我吧,是就是,不是我也可以放下这份心儿,安心跟师父修习剑阵。”温文似乎不想麻烦其事,竟要从一百道光片直接越级到一千道光片。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直接失败的话,你的目力测试会停留在一百道光片,不会再有重测的机会。”玉溪生也是谨慎提醒道。 “对啊,文丫头,一步步测试上去嘛,又不急的。”李虚毅也惶急提醒道。 “我听我娘说过灵犀之瞳的,像这样的光片,最起码要从五千片里找出藏字光片才算过关的,一千光片只是说明有这潜力而已。因为我娘在年轻时候也测过,差了一点。”温文不为所动地说道。 这让李虚毅怔怔地望向温格,温格摊手表示他并不知道,他平时有事没事都是爱缠着温简讨教鞭法的。玉溪生也是点头赞同,便不再说话,瞬间便把光片狂涨为上千数,衣袖遮成了宽大的屏幕,更多光片是萦绕在温文周围的。 温文的目光开始细凝起来,仿佛有流沙飞石从她眼涡疾速 第111章 接驾入驻 第111章接驾入驻 幽深的山道经常就像是蛇缠的线路,偶尔遇到峰石铺成的栈道,侵凌着从高俯下的视觉,当真雄奇之极。各种茂盛的丛枝高木擎天而起,像一把巨伞遮挡住了秋日的艳阳,拧着汗水上崖的人很快就减了下去。 李虚毅还在好死赖活地强撑着,他就不信这山崖有那么高,仿佛高耸入云还不足以显示其陡峻。 等到与又一亭盖相距不过十米,他是把青尘子里里外外骂了个遍,这些老家伙嫌体力太好啊,他这上崖足足西斜了午后的太阳,还要随时防着温格掉队,他这容易吗? “小毅子,快过来,在这短亭就能看到名剑城的城门了,很威武雄壮的。”温文腮红满脸地朝他挥手,她正坐在带有围廊的座椅上,百战谋怕不安全,还在旁把中间的石凳让出来给她坐。 “打死我都不信,这丫头的眼力那么厉害,她说近,一定还很远很远,我一定拖着等这太阳下山了再上崖去。”李虚毅嘀嘀咕咕的,竟是躲在荫凉里不肯再上前一步。 “喂,你说白衣侯之前磨磨蹭蹭的,现在怎么跑得那么快了啊,不会是真到了吧?”温格振作起来问同为难兄难弟的李虚毅。 “哼,就是不高兴走了。那姓葛的青年还说因为华光跃入驻会有人迎接的,反正我没看到青尘子这只老鸟,我就先趴着睡一觉。”李虚毅还是不买账,而温格居然离奇地撇下他直往前走去,简直不够兄弟! 以白云为毗连朔漠的城郭,更有巍然耸峙的奇峰乱石作为点缀,通过数丈之远的古桥,数百年来或仙或隐的武学大宗——名剑城,分外壮阔地展现在坐亭隔望的百战谋一干人等。 不时有壮硕的青翼怪鸟遨游天际,若仔细看,还会发现其上坐着几名白衣弟子,他们正挥剑旋舞着,像是在做最寻常的耍剑练习。 这边怪鸟才刚作嗷嗷叫声地隐入连山拔高的丛林,那边困居在古桥底下的青蟒大蛇忽然从水池钻出,吐弄着鲜红的蛇头,仿佛即将过桥的往来人等都是它的食物。 但不等接近,便被安设在古桥地步的磅礴剑阵给死锁住,凭空啸起气吼山河的尖声,直让古桥劲风荡漾,两侧的木制围栏发出近乎内裂的余响。 更让人称奇的是,在外翻的岩石从视线中不断沦为边景,深凹向里的本该是乱峰堆的壁面,仿佛鬼斧神工般,被平削得就像轴卷拉开颇长的宣纸。 壁上纵横着被凿成两米多宽的剑印,这种印记源源不绝,有些深澄到了阳光照不到的暗处,有些则浅短都经过了计算,它所勾勒出来的恰是让苍劲古拙的“剑”字。 还可看到有不少青衣弟子正在作为笔画的凿洞中,学习乘风御剑的高等招式,其中,以刃形在前、长索并于其 第112章 温格拜师 第112章温格拜师 “西门妄,你号称剑中之雄,又比我们三人低一个宿主阶位,今日若是挑战输了,以后每届的试炼大会的弟子都要由我们先选,不得再有不服。” 就在李虚毅和温格感慨名剑城的选拔制度时,有声音从极远处传来,却近得如若咫尺,就像是浮在两人耳边,情节还是司空见惯的以上逆上。 这四人已经其气莽郁地快步而来,蹬地的声音更是宛若几尊巨大佛像被从车上卸下来。 果然,当先一人极是雄壮,胸膛上还纹着九头凤,满口彪悍的北戎俚语。一柄无锋重剑握在他手里就像握着根柴禾,显得轻快之极,他的手是冷垂的,面容却是僵尸的青绿色,想来他就是西门妄。 环绕而立的三人却是清一色的女子,年龄不过四十之间,她们手中并没有握有任何兵刃,再等到西门妄出招,方才从腰身抽拔出酷似花翎的软剑,出手利落得不能再快。 白衣侯退了数步,摇头说道:“三派合宗的姐妹花在斗一个西域剑师,当真江湖催人老啊,多少年前我还和她们师兄把盏言欢的,可惜都死于流寇之手。” 周婉冰却眉色一动说道:“也可以说软剑与重剑的较量,江家三燕这几年也不容易啊,我听说名剑城内的四宿主过世之后,便由她们三人暂代,这一暂代便是五年,让排名居后的宿主常来挑战不已。” 赵无痕却道:“其实宿主排序大小也只是那些重名的人在乎,便似七宿主百站谋夫妇,联起手来挑战又岂会仅止于此。” 李虚毅看到三柄软剑抽绕似蛇一样,很快地回望了一眼温格悬于腰间的银啸鞭,他现在正琢磨要怎样才能帮温格拜入到江家三燕。很显然,软剑的使用与鞭子相近,这一宿宗将是颇佳之选。 这三人的软剑从发招到收势,都贯穿着一道弧线在旋,就像绸缎般丝滑至极地流动,滑过西门妄的重剑之央,或动如脱兔,或静如少女,种种捉摸游移的妙处,还有轻烟似的形意翩然欲飞。 温格无需凭借光影去分辨也知道,这一场插斗又是建立在形意六重雷这一内元基础上的,至于是巅峰还是大圆满状态他是看了也不知道,倒是白衣侯不断在为西门妄喝彩。 西门妄一身筋骨铜锤铁打,本是外元的绝佳体魄,可他全以内元为依托,竟是彻彻底底的六重大圆满状态,说得不过分一点,他距离魂引七重霜不过瞬间一念的通悟。 四人缠斗数十招,西门妄攻多于守,而江家三燕更多的是维持一种守势,但只要三人宛若连体的软剑未被割分出去,便决不至于十数招内决出胜负。 就以本身而论,使用软剑比起重剑来会节省更多体力,她们三人的策略,也许是要通过持久战取胜。 第113章 梦引秘术 第113章梦引秘术 “李虚毅,年少有为却资质平庸,安排为奇髓剑池前苑的看护童子,负责每日打扫以及长剑交纳,具体事项在你去了中天峰的剑栈自会知道的,或者问守门的一位白老头子也行的。” 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满身傲岸地站在一块高陡石上,字句迟钝地发号施令道。 而众多试炼弟子撑满了他底下的平阔削石,黄昏的余光正柔软荡过,相对浓重的落影,都嵌入到李虚毅眉边深锁下的瞳孔,他没想明白。 但他更没看明白,这个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南唐韩府的老管家方凯清,唯一不同的便是须发和两鬓的长短,不过谁都知道易容术是江湖中较为常见的隐蔽技法。 其实李虚毅能看透,实在是因为眼前之人主持了太长的时间,所以他在眼前男子刚一念毕,就立马弹簧反弹般举手反问道:“嗯,我是该叫您方伯伯呢,还是三宿主呢?” “两者系是一人又有何不可,这名剑城中人人只尊我为三宿主,我的真姓名(方凯清)却嫌少闻知。少年人,我知道你还应该想问我为什么你的资质是平庸的。” 万钩洞三宿主方凯清摸了摸还算黑劲的胡须,他本该轻松拣选弟子的,却愣是吃力不讨好地分配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新弟子,心里老大不乐意下也想跟李虚毅随便扯扯。 “哦,却是为何?我确实好奇。”李虚毅蛮以为自己混得再烂,也应该被一个宿主收为弟子,哪用得着跟那么黑压压的一批人,在那被点评来去。 “那我问你,作为外元功法的修炼者,你不在剑栈里外炼体魄,却要钻进我们这些老鬼的洞###捉摸内元以及御器干嘛?蛋疼也不是像你这样的,等你哪天能挥动钧天重剑,也算是小有所成了。不过你有些方面的天赋是超强的,好的,下一个,伊青丝。” 方凯清发现浪费口水也挺费体力的,干脆直接掠过李虚毅这个聊点不提,而李虚毅却发现这个伊青丝就是之前所见的女孩儿,兼有塞北和江南的风味。 “我看你天赋资质挺不错的,不过你是女子,你就负责长剑点收及入库,希望三个月后的天赋测试你能顺利通过。”方凯清说毕,伊青丝便跨往左侧,与李虚毅站到了一起。 好在这六百多人是分了六组来点评的,不然李虚毅真的要站到夜色落幕都吃不上饭,但他对方凯清口中的天赋测试挺感兴趣的,便用胳膊轻挠了下伊青丝并小声问了句。 伊青丝如实回答道:“难道你上崖之前没听那些长者讲么?天赋测试是试炼大会的第二关,也是相当重要的一关,听说是用名剑城所特有的念珠来检测的,主要测验四项东西。过了这关,你每天只要半工半读就行。” “念珠这玩意 第114章 城主之位 第114章城主之位 “我已看了陆渊的冰棱信,你们这次在秦淮艳会的比斗结果让我有点意料之外,尤其是你慕羽,你先在韩府败于年龄方才十五岁的李虚毅,后又在比斗上完败给宋终,看来,你若是不用上龙阳功法,要在年轻一代中占据榜首位置还很难很难呢!” 青尘子说话的时候并不看着徐慕羽,却是负手望向极远的夜空,就在这时,这个奇穴洞口忽然窜出几条朱红色的火蟒,也不见青尘子如何动手,火蟒直挺挺地坠在冰石上,一枚细小的火蟒胆裸露在空中,还像活物般强烈涌动。 “弟子让师父蒙羞了,请师父责罚。”徐慕羽重重地磕头在地,旁边的青蝶饰想要拉住他,却被连带着跌在了地上。从徐慕羽九岁进入到名剑城开始,便从未如此郑重下跪过。 “爷爷,那个宋终可是九州镖王周扬的亲传弟子,就算他侥幸夺魁也注定不能有所作为,他已经投靠了错刀狼堡,已经失去了和七师兄争雄江湖的资格。”青蝶饰仰脸倔强道。 “哼,慕羽这些年还真知道他要争雄江湖?他若不能在这三年内修成龙阳之体,别说宋终,就连李虚毅都比他有资格。李虚毅领悟绝剑,内外元同时融合并且险胜康天,在秦淮艳会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一辈。”青尘子淡淡说道,其中绝剑之事,是他想起来都觉恼火的。 他本来是委派方凯清去取得韩家的三式绝剑的,可方凯装扮成韩府的老管家潜伏着,在韩家三少先后离府之后迟迟不能领悟,想利用李虚毅取得契机,又惊奇发现后者竟离奇得到了其中剑意。 而徐慕羽自是知道,青尘子的话锋越淡,便越是要重重去听,可青蝶饰却不去管这歪理儿,她冷跪着抗议道:“可是他的内元忽高忽低的,根本连一点内元力都蓄不住嘛。” “丫头,你要知道,像离歌这样的天生奇才都做不到融合内外元,李虚毅却做到了。 虽然他在炼器复赛中因此而内元全无,可利用双分凝魄粉,将精魂酿出魔煞云和绛唇红,什么概念,在魂引七重霜这个等级,利用神念是可以利用器刃上的精魂传话的。” 青尘子似是觉察自己的语气太过凶横了,沉默了一阵,方才拂袖说道:“你们先起来吧,我执掌城主的时间也已不多了,若等到老死,可能所积累起来的威望都对你们没有助力了,你们可懂为师之意?” 徐慕羽额头更重地磕在冰石上,惶恐流汗之余,也见解独到道:“弟子自能知道师尊的一番用意,大师兄(陆渊)现在有二宿主和十宿主作为臂助,二师兄(葛临风)的武学修为又在中生代中最为拔尖,其后更有富甲天下的财势作为支撑,都是接任名剑城城主的不二人选。 只有我,就 第115章 奇髓剑池 第115章奇髓剑池 晨光像败了满地的秋叶,纹路从地上一直摸到了剑栈宿房的窗边,李虚毅慵懒醒来,习惯性地推开半搭在与他身上的手臂。 又一缕光芒冲破雾嶂渗透到枕间,他已是醒得不能再醒了,但他准备抬腿站起时却吓了一跳,天呐,睡在自己身边的不是无名子那怪老头子,竟是娇美异常的伊青丝。 李虚毅的第一反应不是老子赚大发了,而是思绪紊乱的连脸都躁红了,难道他们就这样男女同房地睡了一夜? 他紧张地想要把腿抽出来,但发现伊青丝衣衫还是很完整的,身体接触都是隔了棉被的,心里对不起温文的那种念头就褪去不少。 “肯定是无名子这老鬼头在捣鬼使坏,我说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死,连梦引术都没起作用,哼哼,我可要揪住了质问他一番。”李虚毅满脑子瞎想的时候,伊青丝的嘴角轻微蠕动了一下,把他慌得直想把脚赶紧砍了抽身。 “你们两个昨夜可做得满枕好梦,”无名子满脸枯笑地看向李虚毅,后者终于大着胆儿从伊青丝身边脱身了,“你小子,这么小就有这份色心贼胆了,老夫当真是看走眼了。” “你别瞎悠闲啊,赶紧帮我处理伊青丝,之后咱俩再对对这账儿。”李虚毅急切之下也没问原委,他是男子还没事,可伊青丝日后可还怎么做人呐。 等到两人终于把睡得极熟的伊青丝,腾挪到了她相距百余米的闺房,李虚毅死脸贴在墙上让自己冷浸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躁骂道:“你是不是在鸡汤里下药了?还装无辜!” 无名子面色自如道:“老夫虽然不够高尚,却还不会做如此卑劣之事,何况我昨晚都没有回来过。算了,反正这丫头自己还不知道,我们揭过不提便算了,我们还是早点去奇髓剑池吧。” 悠扬的短笛声开始响起,怪鸟俯飞时所发出的嘶叫,也似串珠般捻着,李虚毅知道,无名子拨转话锋的本领比他不知强出百倍,两人再冷晾着不启程,恐怕奇髓剑池很快会被其他弟子霸占了去。 “你就不准备叫你刚入洞房的媳妇一块儿去?”白衣侯仍在恶毒地取笑,李虚毅却恨不得折了沿路的青绿竹子来锤他,哪知所拐的幽径露水湿滑,差点还险跌了一跤。 整条剑栈纵横得有些深长,走在其上常有晓风扑面而来,散发出来的却全是铁剑光寒的金属味。就在李虚毅还兀自深浅高低地抱怨时候,无名子忽然停了下来。 “居然有那么多剑气聚集在一起,还有喷薄涌出的现象,这奇髓剑池难道又有传说中的好剑问世?”无名子脸上顿时流露出思索之色,比李虚毅所能见到的任何时候都严肃。 又一阵剑鞘微光的流溢,李虚毅只听到身后有连冉的脚步 第116章 年少争锋 第116章年少争锋 “丫的,这家伙真的不把我当成他妹夫啊,说得那么风轻云淡,我要回走过去看看。”李虚毅心里愤愤不平地嘀咕着,怨杀地刺了温格一眼,夺路而出。 翠绿的参天大树环然林立,剑栈的末端是被剑锋平削成广场的空地,草茵已是梗黄的。在浅细水洼之外,有两人正在缠斗,无需赘述也知道是温文与葛浩。 其实只用一个轻悄的瞥眼,便能知道,葛浩完全占据了上风,他的长剑仿佛阳光在树林所投影下来的光斑,并不集中于某处,却飘洒在温文的黄暖衣上。 温文的雨花衫其实挥舞得很炫,就像是石头破开涟漪时所跳的光点波溅,但,从花哨的舞姿变为两者争胜的利刃,她的转变是不成功的,更不用说,她本身的内元修为与葛浩有着非同一般的差距。 李虚毅藏于袖口的短剑很自然地抓握在虎口,他是不忍见着温文被葛浩这样鱼戏莲叶的,即使眼下他并不具备战而胜之的条件。 犹在起速之前,一个身形狭长的影子遮落了下来,比尾缀在天边的云絮更加安静,这人在伸手之间就直接李虚毅的龙环剑兜了过去,并在腰位如成剑势地排出某个推挤动作,李虚毅立马就跌坐在霜寒水洼里。 居然又是裴诺之这厮,李虚毅此刻方才知道,这家伙八成是要和自己杠上了,他揉身站起,拧着半湿了裤边,运着仙傲逆鳞气,以手为剑刃地使出一招“光转游龙”。 裴诺之根本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就势一个拨转,剑未出鞘却又把脾气死犟的李虚毅推开到了一丈之外。 李虚毅直到这时方才发现,光有仙傲逆鳞气而没有内元力简直是致命的,若是他所借助来的心焰四重雨巅峰之力未曾消失,少说也能与裴诺之周旋个几十招乃至数百招。 尤其是像“任情侠少”这样精妙的剑意根本是脱有形似,落于他人手中完全一拆即破的虚招,那次能用剑意击败徐慕羽,纯粹是对方不用内元之故。 他只能站起,做了选择后却是直接拐向温文方向,此时,他们二人也到了胜负点上,只见葛浩斜指长空的长剑往温文的手腕一卷,温文忙慌中不能变转情势,撤手后已教雨花衫被葛浩夺了去。 “叫师兄吧,小师妹。”葛浩似笑非笑道,慢了半拍的李虚毅只能气喘吁吁地吁气,他被裴诺之前后拦截了不下数次。 “叫就叫,不过是占着比我早几年拜入名剑城的优势,我才不会再输你呢。”温文不服道,小脸梗红时留意到李虚毅的囧态,眼神柔媚地迎了过去。 “我不会欺负同门师妹的,对了,我看你旁边的年轻小子挺不服气的,是不是也想较量一下。”葛浩轻哼一声,直接将话锋刺向了李虚毅,后者眼神尖 第117章 选剑前奏 第117章选剑前奏 “你确定是与仙傲逆鳞气相关的——诗仙酒印?天呐,这太令人兴奋了,还等什么,赶紧抢进去啊,”李虚毅原本愤愤不平的情绪立马就变得昂扬起来,“等一下,你的内元力恢复了?” “是啊,能炼药的未必只有青尘子一人,我让我那好友为我炼造了,不过现在猜恢复一半内元力而已,不然,哪能感受得出来。 另外,像这种大场合,是最讲究出场的先来后到的,按着名剑城千年不变的做派自是如此,不过我有办法挤进去。”白衣侯谨慎地说道,声音压得很死。 “你曾说诗仙酒印在白衣雪手中,该不会白衣雪也到了奇髓剑池吧?”李虚毅联想到花妃仙的突然上崖,对自己的猜想变得无比自信起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让我真正奇怪的是,它比起上次在秦淮艳会纯正了很多,仿佛先前那一丝与它只是从属关系。”白衣侯说话之时,本能地注意到一个花衣少女正眸光弱弱地回看李虚毅,却是花幽筱。 “你说得不赖,越往前走,便是连我也感受到了,从属的那一缕表现得最为压抑内敛,若不是它突然失控爆发出来,就是离我极近我也感受不到。” 那股遥远的吸摄力千丝万缕细如游丝,使得李虚毅身上的仙傲逆鳞气不自然地被激发出来,宛若沸腾,难道这就是诗仙酒印之力? “快,从这个门廊穿过去,记得要按照‘卍’字形的右方位去走,这将帮助我们直接抵达奇髓剑池的门口。”白衣侯在人群之后低声指挥道。 三重门廊庄严次第,仿佛九天阊阖之间的万仞云开,每个持剑入内的寻常弟子或者武林高手,都是感受到了他们手中的长剑在惶然颤动,仿佛是在惧怕什么似的。 忽然间剑光惊虹,从青铜门锁前倒插而出,硬是连削了几竿翠竹,而青尘子只是若无其事地拿手一拨,待到反手落定,原本轰然作响的奇髓剑池便立即安静下来。 “万剑朝拜,御器在我!”青尘子一声沉喝后,稍后赶到的李虚毅,只觉有几道幽光从青尘子衣襟上钻了出来,化成玲珑不定的剑形,与影子共成了若有如无的游走。 “我还以为会祭出传说中的水颜剑呢,却不料青尘子不用此剑之威也能震慑住剑池里大小剑柄了。”花妃仙的神色微微一动,抬头望天时,竟发现原本落照于此的晨曦全然退卷了去,倒让她惊讶不小。 铜门缓缓打开,现出一块巨大无比的无字剑碑,在青尘子用手指头在碑上划落出一个佛家的“卍”形,这巨碑方才一分为二,倒开出热熔无边的铁精之气。 李虚毅依着白衣侯望去,所谓的奇髓剑池是一个极为狂暴的宽阔河岸,尤其是在数丈之远还有一个琉璃蓝的 第118章 火蟒龙 第118章火蟒龙 “哈,那个混小子还真敢进来,我们便守在这里给他点苦头吃去。”葛浩对裴诺之轻声道,他们此行向南,就像水里的鱼一般无边游弋。 这奇髓剑池的广阔是远甚于一座洞府或者是众弟子参聚用的中天殿的,光从这光怪陆离的剑气纵横之象来说,与落鬼苍野是有得一拼的。 “这青尘子也真怪,作为一城之主,也不教我们怎么取得好剑,自己倒倏然西东地不知道钻哪去了。”李虚毅悻悻然说着,转头之时,无名子这个时常不忘提醒的家伙居然甩下他往一座莲灯台去了。 这座莲灯台全身都是铁精所铸,只是七瓣莲叶精纯非凡,让人一看就是用玄铁铸造,尤其是其中所射的华光,映射出来后让原本星光斑点的天空顿时一暗。 这座青莲台旁所聚集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温格与温文两人也都凑在此处看热闹。其实这次选剑盛会,除了青尘子与花妃仙等超人一等的绝世高手进去,像其他宿主之类的大抵少有人进去,由是,很多宿主根本就没出洞一聚。 像百战谋夫妇、慧嗔大师、西门妄和江氏三燕都是在外面维持奇髓剑池外的护壁缺口的,这比青尘子用内元力一举凿开可是简单得多的。 而一旦这个护壁合拢或者不够众人出来,那便要由青尘子从内向外凿出了,这中间耗费的能量是尤胜前者数倍的。 “三个时辰,我原以为青城主的时限是足够用的,看来也是不够啊,这青莲台座之内的剑刃摆明了是轮不到咱了。”温格对温文悻悻说道。 “都是你,抢得那么快,其实我们又不缺兵刃,反把小毅子落后头了,我们再在这边等等吧,说不定他马上就能赶来的。”温文左右顾盼地往人群处望去,他们是坐在青莲台座稍远的巨石边的。 李虚毅现在正被青莲灯所吸引,还在瞎捉摸着想浑水摸鱼,可无名子显然并没有停下之意,反而直接向最为诡秘幽深的暗处跋涉,步伐之快直让他追赶不及。 但他努力追赶之下,也是与灯芒所距越来越远,差不多完全落到了黑灯瞎火的无人之处,却没来得及留意温氏兄妹的呼喊声。连片的黑石陡然成山,仿佛写着此路不通的困局。 “虚毅,是你吗?”正当李虚毅灰心丧气的时候,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有些颤抖地响起。 又一道剑气如花盛开,他能看清她的容颜,永远垂着海藻般的长发,无论何时,说话时都会带着温软的笑容,那种眼神清澈得仿佛能数见离离白石,花幽筱,确实是她。 “是的,是我。你娘怎么把你丢这了?”李虚毅欣喜之余也是颇有讶异,他注意到花幽筱所在地方被圈划了一朵花形禁制,他一走进就会本能地被反弹,而这位 第119章 火窟洞风云 第119章火窟洞风云 李虚毅在潜行奔走了一里之地后,开始停下脚步,反而把之前那个与光胧香木一起买到的普通瓷瓶掏了出来。这个瓷瓶要不是刑界一再强调它不同寻常,李虚毅早就给扔了,每次睡觉搁着都觉得生疼呢。 同样的,现在拿出来,也完全是按照刑界的教导。他用嘴在指尖轻轻一咬,体内的精血便如注流到了瓶中,还算纯正的仙魂血丝顿时围拢聚起。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鲜血明明以一种缓慢的流速积累在瓶底,可李虚毅把它反手倒过来,却发现瓶子是空的,仿佛这个瓶子能够把这些鲜血内化进去。 “刑界说得还真是对的,这瓷瓶怕是真的内有乾坤啊。”李虚毅如此一想,又依言将瓷瓶瓶口朝上地埋在了火窟似的洞口,内外相染,正应对着天际的几盏孤星。 不过他止血后并未就此进去,反而速度极快地攀爬到火窟洞上方的字碑后面,借着这个碑位,他能如若不察地埋伏着,而磁刃壁虎却早就亲昵地游走在他手臂。 如果青尘子与花妃仙真的能够灭掉火蟒龙的话,等到天上的星象移动,他就可以瓮中捉鳖。极剑胚子还未找到精魂寄住,对于滋补剑体的蛇马人血是极其贪婪的。 “如电丛生,万法归宗。”青尘子在念念有词之后,语音爆破地又发出惊天呼声。花妃仙只觉得天上的浮光变暗,人更朝后退了数丈,以水颜剑为镇邪之器,竟是利用了菩提收心的法相将众多剑光钳制于一处。 也在此时,极远处有不少惨叫声传来,青莲台座边的飞虹片影就像大雁扇翅一般,掠转而来,使得那些一时不察的试炼弟子不是重伤就是丧命。 令葛浩等人最为惊奇的不是莲座中的兵刃宛若活物,而是那但凡身上被剑刃划伤的,立马枯萎成一团,化成一句干枯的死皮囊。一时腥臭味起,各方奔走的声音层出不穷,许多弟子想要用符印去逃离,念了口诀却直接匍匐倒地,任谁都解释不出其中原因。 “快退出去,一定是城主所说的剑魂又开始复辟了!”陆渊当先喝道,作为年轻一代的领袖,很多正式弟子纷纷拥聚到他身边,像其他并不处于莲座以及其他灯火亮处的弟子,则仍在这中时刻会被剑光吞噬的危险中选择长剑。 最起码,徐慕羽与青蝶饰正牵手向一片湛蓝海域走去,在海域的不远处,斜插着数柄长剑,有若玲珑秋月般古澹生色的,也有幽蓝如如天幕的高寒芒光。 其实,这些长剑更像是悬浮的,也因此,没有灵识也不会如此反常,徐慕羽喜笑颜开之下更细致去数。迎向各方的长剑一共七柄,环然围成一圈,像是在守护什么。 果然,七剑围绕的核心处,有一柄柄首印有龙头的重剑,正 第120章 屠龙之战 第120章屠龙之战 但刑界立马冷峻地在他脑海哼声道:“你不知道磁刃精魂是炼器一界最为珍贵的魂物么?虽然这傻壁虎还在子形态,可是要啃噬开这个护壁剑团却是绰绰有余的。 它现在灵识比以前大有提升,你以后不能对它放任不理了,一旦它的修为高过你,你对它所建立的神魂契约就会无形减弱,看来我也失策了,诗仙酒印才是你更该去追求的。以战神刑天之名,原谅我吧!” 刑界话语沉触中的郑重自责,让李虚毅的进取之心更足了,他顺势往前看去,护壁剑团已经开始停下,到了火蟒龙前竟是慢慢缩小为拳头大小,还绽放出幽蓝的光芒。 而磁刃壁虎似乎是消失了,在刑界的提醒之下,他才放心了一点,这小家伙居然穿透了护壁,否则这巨大剑团也不会缓速并且变小,不过,看到火蟒龙的样子,似是要把护壁剑团当成龙珠生吞下去。 李虚毅大急,不管不顾地更往前冲去,也恰在此时,青尘子潜心布置的幻剑大阵终于定好了剑眼,水颜剑所指方向,立马有血气涌动,乱剑狂生,就像是绞肉机把火蟒龙步步紧逼。 显然,李虚毅数周以来的负重奔跑有了一定效果,硬是在青池宴等人从凿洞中脱飞出来之前,踏入了本该设有青霜光面的护壁。 但随后的脚步拖沓之声,更出乎三人的意料,徐慕羽和青蝶饰已经不远万里地追着护壁剑团到了火窟洞口,幽冉而来的还有花幽筱,重要的是她也进了火窟洞。 “不,筱儿,你快出去,危险!”花妃仙暴躁地大喊道,以致于蒙脸上的轻纱都欲飘落空中。 可是花幽筱却只小声嘀咕道:“我才不,外面的飞剑杀人不眨眼的,光是飞过都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最可气的是,李虚毅这小混蛋居然不理我,撇了我在那里不管不顾,我不找他算一笔温柔帐就……就不是百花楼的小公主了。” 花幽筱虽然外表极尽乖巧婉约,可内心深处还是有恨必究的,所以也是化悲愤为力量,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凭着天生聪慧居然也摸到了火窟洞口,但比起李虚毅自是慢了挺多时间。 “七师哥,快追进去,你不是说这护壁剑团中有特别吸引你的剑气么?奇髓剑池每次开壁都会乱上天,所有危险,就只凭这一次迎战到底吧。”青蝶饰的脸庞垂下柔软弧线,眼神却别有女中豪杰的英气。 “自然是的,更重要的是,我还看见我的老对手了,所以倾尽全力去往火蟒龙那边凑吧。”徐慕羽说毕,将青蝶饰的手紧紧捉住,墨觞五重电的内元力顿时宛若沸腾般热涨起来,高度飙升的速度去若惊虹。 李虚毅自是还不能发现后面还有三人赶来,他虽对这古怪剑团里的灵剑也颇有占有欲 第121章 众生臣服 第121章众生臣服 青尘子和花妃仙手中还待攻击的招式都是停了下来,即使漫天魂引的青霜之色已经蔓延开来,甚至于绕过热浪,成为雾化于气的外围推助,但若是主修器刃的内元凝而未发,它便不会随之驱动。 “怎么办?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也知道我为了卜卦算出极剑胚子耗费了多少神念,而且我的通天灵卦表示此物与这奇髓剑池绝对脱不了关系,甚至于就在这火窟洞中。 一劫还生一劫,异宝在我们这一界偶然闪现已经是难有之事,你们真的决定放弃飞升的良机?名利和权势,我们自是已经弃如敝履了,难道?” 青池宴已经不想再多说下去了,脸上的沮丧之色溢于言表,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想要困住火蟒龙并杀之是极难的。 “不好,快躲!”几乎是在同时,青尘子与花妃仙俱是脸色大变,手中的器刃一收,气息极隐蔽地钻到原先凿开的直杯式钻孔中,青池宴也是忙把遗憾的神色吞下,另换上大祸来临的苦瓜脸。 李虚毅等人自是没能觉察过来的,等到火蟒龙战战兢兢地全身发抖,直把四人都惶然松开,还一副即刻臣服的跪拜之象,任是再蠢的人也感受到了。 是的,就在火窟洞的纵深处,有一股烈焰像是蹿了三昧真火般直接扑烧了出来,其气势之强大,直接让所有的生灵都匍匐下来,仿佛,这世上的任何生物在它面前都只有膜拜的本能。 怒吼声啸,便如同南柯一梦被惊醒,即使是奇髓剑池之外的几大宿主在此时也是心惊胆颤起来,而且双腿忍不住想要下跪,李虚毅盯住洞窟深处一刻也不敢眨眼。 果然,一条赤凰色的火龙从里出钻了出来,龙身变幻,之前还是极大的,瞬间就化成了与火蟒龙同等大小,它游窜出来之后,火蟒龙更是乖乖趴着,丝毫不敢妄动。 而青尘子脸上先是怪怪的,然后又是有种释然之色,他原本是准备用这火蟒龙帮助徐慕羽修成龙阳之身的,却偏生接到青池宴的传信,于是在火窟洞中愣是将火蟒龙当成了极剑胚子的守护奇兽。 这一下,别说是将极剑胚子成功带走,就是能否成功逃命都是问题。这火龙明显就是真龙之身,不过大凡龙之现世,所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久,只能祈求它不是来饱餐一顿的。 然而,青尘子的胡思乱想还真猜对了,只见这火龙往这火蟒龙上轻探过去,龙须微张,像是在嗅着什么,节奏很是缓慢。就在李虚毅准备另换个匍匐姿势,火龙快若光虹地直朝火蟒龙扑去。 李虚毅原以为此番会有一番恶战的,而他也可以凭此顺利逃脱,但犹在他的意料之外,火蟒龙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直接吞取了半 第122章 寻剑之途 第122章寻剑之途 “海天之壁”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里的情境永远晃漾着与外世无关的芳季,草木不争,也仿佛是一下子铺陈开来的风叶花事,李虚毅道:“你知道我想干嘛吗?嘿,掏了莲子来送你!” “哼,又拿我取笑,别以为我不知道莲子的谐音是什么,你该采了送给温文才对的,她才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呢。”花幽筱并没有半点生气撅嘴的样儿,双臂张开,迎风欢呼的声儿就如同紫藤花开般欣喜微然。 李虚毅的脑海中自是忆过温文,可就这样片然的停滞,他才一下子从男女情爱中脱跳开来,是的,再划过数十丈之远就能抵达居中而绕的硕大小岛了,原先那七柄灵剑正不偏不倚地插于中间。 他可得先让自己兴奋起来,这种激情对于寻宝来说是必须的,稍然所想,竟是摸到了白衣侯给的药丸。李虚毅倏然站起把花幽筱拉倒,并用身体护了上去,果然,由于逗玩得久了点,海浪都开始狂掀作态了。 “赶紧上岸吧,我在炼器大赛所制造的花衣绫都快湿了。”花幽筱的小脸上划过瞬间的忧郁,李虚毅轻轻一笑,本就锻炼过甚的他瞬间利用肌肉展开一阵猛追。 两人才刚上岛,居然就发现徐慕羽和青蝶饰被无数的藤条包围了起来,脱困不得。尤其是徐慕羽还连掌数拍,墨觞之意就像漆黑的夜色般层层蔓染,都未能起到丝毫作用,仿佛这藤条是精铁作的灵物,真个又急又躁。 李虚毅边走边琢磨,发现原本插于树身上的长剑有隐然被拔的迹象,自是知道了徐慕羽被缠困的原因。他自然不能重蹈覆辙,若要解救,必须得另想办法才行。 “也别拔地上的剑,或许只有悬空的才不会有危险,你试着拔一下看看。”青蝶饰在缠藤之内疾声叫道,而缠藤也在此时越来越紧。 花幽筱接过去道:“我来吧,我这边稍微抬首就能摸到一把,还是剑柄朝下的。”说着,纤白玉手便极是顺然地伸了过去,像是在做一件尤其有趣的事儿。 可连眨眼的眉睫都还没跳转过来,李虚毅立马躁动得狂叫起来,花幽筱直接被耍到了比较高的浮空位置,其中还有十来柄柄剑飞过去迅速稳住她,但更多的断剑剑尖却直接悬于她的顶上,似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刺穿她。 “我勒个去,什么个破地方,连剑都不能碰还让我们去找什么极剑胚子,我呸,简直是让我们送死!”暴躁的李虚毅想要借助缠藤荡过去先摘了花幽筱头顶的连片剑尖,哪知那藤条如法炮制地死勒住他。 李虚毅拼命挣扎,有时他能听见藤条欲裂的声音,却偏生差了一点力儿。他一急之下,自是想起了自己狂病发作时的力大无穷,便隔空将三粒本是用来驱 第123章 幽虚剑 第123章幽虚剑 等到再去琢磨时,整个光影又摇漾着消失了,对于剑阵遗谱丝毫未说,这让他颇有遗憾,但花幽筱却抢过一本正经道:“你怎么就不觉得那支簪子配在图中特别不合理啊,艳袍碧簪的,反正我娘是从不会如此佩饰的。” 这算是什么逻辑呢,前句和后句完全没有转承或者顺应关系,无名子不老说只有女人才这样么?可花幽筱天真流露的笑颜与任性逗人的口吻还只在刚才呢,李虚毅在喉咙给自己打了老大一个花式蝴蝶结。 “快爬上树去,”花幽筱用手揉弄着李虚毅还算梳理过的乱发,似是及笄的少女早有了自己的谋划,“我觉得你会有收获的。 你就试试嘛,别这样一副表情嘛,你就不能偶尔满足下女孩子的小小请求?如果没有,嘿,说好了的,不许笑我笨的,但如果我对了就必须夸我聪明。” 花幽筱的撒娇让李虚毅有种酥软入骨的感觉,从来没觉得两人之间会有如此亲昵,仿佛是一霎而来的梨花雨般,他立刻有了决定,就算这树双手合抱都围拢不过来,他也要耍帅逞个威风。 好在古树的缠藤众多,他只需像猿猴般攀来荡去就行了,疏落的阳光穿过斑驳枝叶,李虚毅刚要欺身到一斜枝上,花幽筱忽道:“就现在所抱的横枝,就是光影图中簪子的位置,你把整个树枝奇削下来。” 天下最娇软的莫过于适龄少女的俏句,无需特别旖旎温柔的措辞,只清清淡淡便让你如是做了,李虚毅无疑是这一理论的验证者,他用先前捡起的长剑歪砍了许多时间,方才将粗壮的斑黄枝桠推坠了下来,人也随之落地。 “咦,剖开来还真的找到了一支青碧簪子呢,奇怪!难道这支簪子自小就长在了树中间?”李虚毅如斯惊叹的时候,花幽筱只是栀子花淡地笑涵了脸,冲他轻眨了个调皮的眼神,仿佛犹在波光中划船逡巡似的。 “知道这簪子名叫什么么?”她沐着凉风抱臂问道,吐舌之间便如莲花微弄。 “你都从秦淮艳会那时候见过,还来考较我,真不应该,不过我倒是挺想知道你怎么知道它藏那儿的。”李虚毅顺口回敬时忽想到要寻找极剑胚子来,脸色不免变得如同日夕落幕般急躁起来。 他怎么会平白为了这支青碧簪子而浪费了如此宝贵的时间,可花幽筱的温润语言却让他爱恨不能:“其实我也是凭直觉瞎猜的啦,这种转瞬即逝的感觉,就如同我在秦淮艳会,偶然看到翟守珣袖子里所装的一样。嗯,它名为‘碧海夜心簪’,可能,我还另存了种小心思——就是……就是只想知道你是否会像我娘那样宠着我吧……” 花幽筱说道后头,竟是在抿唇后掉头小跑开去,而李虚毅并未因此捉摸不透 第124章 灵泉之眼 第124章灵泉之眼 李虚毅惊诧地看到徐慕羽的身体,见所未见地惊爆出了炫目的青色龙鳞,脸上也爬满了类似火蟒龙的龙须坚壳,不过都是呈对半而分的。 这些龙鳞所组成的护盾坚硬至极,那种龙黄的光甲便与外边的龙甲战士颇有相似之处,收缩之间,攻防转换极快,似是不需要有人特意控制。 一时之间,奇峰迭起,丑态如绘,试想:以鼻线直接割裂成人面和龙首,似龙非龙,似人非人,造型之狰狞当真是古所未见。 而徐慕羽硬是仗着这种堪称逆天的变体功法,挡住了一柄煞白色灵剑的飘逸一击,完全是实打实的用手臂去硬扛,仿佛防御属性高妙至极,李虚毅这才明白徐慕羽“不世天才”的由来。 这个斯文脸的家伙,不在秦淮艳会上现出如此惊人的半龙人形态,必然是为了不让武林中人将他视为异类,而此刻,为了擒获这柄龙形重剑,也就不得不全力一搏了。 谁知道这龙形重剑,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极剑胚子呢? 这七柄灵剑自是不凡,对于徐慕羽的半体青龙之鳞,也早就做好了应对之侧,仰天稍一旋转,居然避实就虚地攻向了徐慕羽还未进化的弱侧。 徐慕羽隔着剑气凛凛的光华,连忙催动“清奇诀”剑风忙为遮挡,不过为了避开灵剑锋芒,他连退了不知多少步,而七柄灵剑还在源源不断地攻来,大有车轮战之势。 花幽筱忽然谈屑生香地说道:“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了,你不是不想去取龙形重剑,你是要坐取渔翁之利。”李虚毅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眼睛却极为专注地盯着徐慕羽,他想这知道在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灵剑的剑光如花开绽,每次横纵交接之后,便会化为一道道幽影快速划过,仿佛流星赶月一般,而且其本身的气息收敛得极淡,稍不注意就会被击退。 毕竟,它能根据环境来变换色调,不过,徐慕羽也并非纸老虎。尤其是他在艰险地避过芒黄色灵剑的摇曳一击后,飘逸后退间,忽然将右手指往齿间一触,不等有血色染出,便直接往眉心戳去。 另半壁龙鳞顿时顺着这点血意吞噬过来,原本还是人龙之态的徐慕羽,身体陡然弯曲过来,再经过骨肉催裂的疯狂相涨,整个人已经高耸成一簇剑形的巨大尖石。 尤其是青鳞有点泛光的金黄色,薄薄地覆盖过全身,浓重的杀气暴露无疑。而李虚毅在此时也有了动作,他脚尖一点就直接奔了出来,却并非冲向磁刃壁虎所凿的那个洞口。 七柄灵剑一化为剑光,再转为气虹,三变为莲形剑阵,围绕着徐慕羽绞剪不已,徐慕羽凭仗着再度变体的龙阳之身,硬挨了许多剑光,目光所及的方向,却是最中间的那柄龙形重 第125章 沧海之波 第125章沧海之波 放眼望去,这片类似海域的地方蒸腾着莫名的热气,就像地窖一般闷着,还有些呛鼻。黄褐色礁石的裸露之处是在三丈远的波面上,波蘸点面,都成了老鸦的昏翼儿。 尤其那种深刺到眼眸中去的沧然之色,偶尔会幻变出渐染郁热的阔大镜面,李虚毅把头往前探进去映照,却只存了蝌蚪大小的狂流在那兜转不已,白得纯粹如瓷。 而等到花幽筱好奇地凑上去,却另有流华似雪的积羽,还有冉冉而生的青烟光色,光色虚实未定间满是芳春飘雨,穿梭成点状,却是落红之花色。 李虚毅正奇怪间,海面陡然探出一只白纹黑背的沉鲸,鱼身人面,样子凶恶已极,带着锋利如刀的齿牙,快速从远处扑过来。他不自觉地连退了数步,刚好撞在花幽筱身上。 仿佛静如坐禅一般,花幽筱迷醉在卷帘似的海上铜镜中,以为眼前的危险便是成空而化的。李虚毅皱眉之间,捉住她的手臂,极力往后扯,这海中鱼鳌势头凶猛及此,不退得远些难免被咬到。 花幽筱只是斜身侧了侧,双脚却根本未曾挪动寸步,就在此时,白亮的尖光一闪,就像月破云影的刹那,李虚毅感受到神魂一阵悸动,竟是要被摄了去似的。 如此一想,他便为花幽筱当心起来,刚想利用脚前的几块顽石暂时除怪,经由碧海夜心簪嵌接起来的幽虚剑忽然闪出一线光来,仿佛幽碧色的春意从石峦中蹦了出来,与沉鲸之鱼的牙齿尖光稍然接触,便各退了开去。 砰砰两块尖锥瘦石也对位极准地砸了去,虽比不上唐碉高手的暗器,但在仙傲逆鳞气的贯彻下倒也不能小觑,矿黄色的飞影只在这怪鱼隐没的地方泛起浪花,竟是晚了一步。 很快就避之无形的怪鱼,使得李虚毅不由自主地从海面往上掠眼,让他异常惊奇的是,这勾悬倒挂的奇石之间,仿佛是列稿排开的骏马图,精雕着数匹神态各异的好马。 其中一匹尤其英伟不凡,仰首嘶鸣的时候颇有壮气及人的气概,奋蹄欲奔的动态里又可见着神情昂然,膘肥体壮,即使是用嶙峋色白的壁石所勾勒,却也不减龙马之致。 “唐朝韩干的《八骏图》和《照夜白图》?很像很像呢。雕得神乎其神,却终究欠了味道。”花幽筱被幽虚剑从以海为镜的迷阵中惊醒过来,与李虚毅目光交织成点的一霎,颇为惊异说道。 花妃仙在丹青方面是极有造诣的,李虚毅在江湖楼所见的白衣雪的画卷就是其佳作,花幽筱从小耳濡目染,对于唐朝的名师画匠多少有些了解,除开青山绿水二李将军外,就对这‘画马圣手’韩干最为熟悉了。 “不至于吧,这鬼地方还有人会如此费神去干这么文艺的事儿?而且 第126章 炼狱苦修(一) 第126章炼狱苦修(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本尊勉强凑出的这四年时间,对于外元锻体来说虽然太短了点,但若是不能如期完成,纵使你有诗酒子大人失传已久的仙傲之气,除了尸骨无存便再无其他下场。” 这长髯老者仿佛魂气凝成的刑界一般,充满了自主的灵性,在他声音一颤之间,这海波两侧顿时开擎出亭亭莲叶,流碧生辉,又像巨大的暖床一般,有炉香和壁火等用具贴绕着。 花幽筱却在这时插嘴道:“前辈,那您老人家难道不是海天之壁的主人——诗酒子?另外,真正的诗酒子又是何等人物?请恕小女子多嘴一问了。” 她的温婉多礼并没让长髯老者止住怒气,他似是在拂袖般半恨不恨地叱责道:“小女孩子还真是得陇望蜀,等你们找到及剑胚子或许会有时间找寻答案,否则本尊就是在这里解释了半天,也不过是‘徒劳恨费声’罢了。” 陡然间,赤黄的波浪便自行回旋起来,又有一股气象恢弘的飓风卷了起来,直接在沙砾地与隔岸之间构筑出一个透明空间,李虚毅茫然地站于无形沧波中,只觉波浪忽然浅得只与胸奇。 远处的荷叶也渐渐凝成实际的土壤,并有山移时的数块磨刀石以及渔网等等,破败不堪,却让广阔的沧海之波瞬间就有了接壤相距的跨度。这一刻,他是真的分不清这人世间的虚虚实实了。 阻截在前的海浪波卷可以瞬间变为简陋的北海屋舍,而他却要在此接受种种匪夷所思的要求。李虚毅再度放眼望去,一块倾天而立的巨碑上划写了后续的近乎苛刻的要求,舍此,便只有无尽的苍茫。 他用力地去咬手腕,手腕上的牙印和血迹都让人有生疼之感,这些怪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玄之又玄的人物。而每次猝然而遇的总是自己,李虚毅对着壁光渐渐消退的长髯老者反复喊道:“我才不信你的那一套!!” “也许,你会发现,按照我所要求的去做,你能击败四年后来临的鱼怪猛兽,而这锻体方法可是我从诗酒子大人那里系统归纳得来的。”长髯老者的声音越来越淡,最终就像隐在云中的琼枝璧月,沉了下去,留一片遗人遐想的朦白色。 “不过,这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远不止于**上的折磨,是的,对于这一点我是讳莫如深的,嘿嘿,可别怪老夫心口不一了。”泡沫般浮沉的无声之想也消失了去,李虚毅的惶然世界,只剩下特立独行的“我”字。 山林丘壁更压过视线的边角,天空还一反常态地浮现出了薄暮冥冥的夕阳,无边草木呜咽一种泉声,横身仰倒在四削成江的水面,任是江波###也荡不出丝毫情意。 这时,他发现原来并不是沧波变小,而是它离在一里之外 第127章 炼狱苦修(二) 第127章炼狱苦修(二) 拖着笨重的松木以及各种细碎的尖锥子,李虚毅站定在沧波岸头,俯视这这条黄泛不定的江流。 他这次是用从沉鲸怪鱼身上拔掉一颗齿牙,前几次他都只敢在外围兜圈,一旦这怪鱼接近他,他会比任何都警惕地逃掉。 不过,这一次嘛,他必须借助仙傲逆鳞气让自己与它周旋个片刻,如果再不大胆恐怕会长期活在欲行不行的懦弱里。 对于这件百重衣,虽然重量颇沉,但李虚毅好歹也穿着铠甲在野营里混过,涉水固然会让人自坠江中,他却早就利用剑刃削凿成了木头筏子。 只要筏子不沉,他以手搭着筏子,腿上用力,再有矫捷的身手扶持,基本不会淹死在江流中,他头一个月呛了很多次水才把这事给确定下来。 “预备,放船撑桨!” 李虚毅的手臂猛力一提,那已经装卸完毕的简陋筏子立马平撑在了江流中,并没有随风而动,反而牢牢地泊着,多亏了秦淮之行得来的制作经验。 “嘿,试试江流岸口的深度,应该还淹不死我吧?” 一个螺旋式的花哨动作之后,李虚毅快速钻进了宽阔的沧波之中,手里抓握着长长圆木棍子。还没扑腾几下,愣是他拥有仙傲逆鳞气来作为漂浮之力,他整个人还是跟石头一样沉下去了。 但棍子一撑,加之河岸的水还平浅得很,他艰难地爬上木筏后,只想仰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哪天强大可以屠戮这条怪鱼的时候,他也不用这样试验了,虎口拔牙,还不如直接杀之! 李虚毅的牙关仿佛也跟着手中的一柄残剑锋利起来,怒咬之下,挥动长棍就猛力往前划去,纵使没见着怪鱼出没,也要当做采莲般游荡个够,这对臂力又何尝不是一种提升! 中间居然遇到波浪疾速而来,在平时可比现在温柔多了,逆水行舟,不尽则退,纵使是溯流也要顶住,在波心荡漾了很久,累得精疲力竭总算稳住了破木筏。 还没等人大口喘气,这怪鱼竟是直接从木筏底部钻出来,这木筏狂震之下差点翻仰过去,好在李虚毅,把木棍当成利剑往怪鱼的黏白鱼目上戳去,借着这一点倒也顺流逃开了不少。 再一想,不对啊,原来的沉鲸怪鱼怎么可能只这点力道,李虚毅回身看时,那怪鱼兀自呲牙怒目追着,搁浅在水面的鱼身也是披了白鳞。 以此保守推论,这怪鱼的体型居然只有沉鲸怪鱼的十分之一,还害他吓了一跳,也难怪,这两种怪鱼本就同一类,还喜欢裸着背潜水游行,不仔细去看绝难发现。 原来闹了大半天,不过是些小碎牙,李虚毅立马就推断出,从第一次之外的那几次涉险,之所以没有怪鱼主动来攻击并侵吞,必是幼鱼无疑。 “ 第128章 西行之路 第128章西行之路 斜转过脸庞,李虚毅的眼神是冷灼着江波的,那条沉鲸怪鱼终是无边沉了下去,他在解决它的时候毫不费力,完全借着三五只颜色各异的巨鸟飘飞来去,用了最为迟钝的急剖刀就把它刺了通透。 万能绿池的颜色已经淡极,就像被蒸发了的白开水,池中的娃娃鱼也蹦跳着离了去,也对,年年治愈着伤口以及吸浸着毒液,再厉害的效用也会完全失效! 李虚毅想要抹洗去血渍聊为告别的时候,惊诧地发现自己竟是史上罕有的奇眸——重瞳!上古的舜、西楚霸王项羽都是这样一目两眸的奇象,所以凡有此兆的人都是圣人或者当时雄者。 他正惊疑莫定的时候,重瞳之象又消失了,像是幻变走了一般。李虚毅也懒得去理会,用急剖刀将那些顽固的缠藤一一斩断并掀开,这块被覆遮极久的壁面藏着最后的任务要求。 也许多也许少,反正完成它就可以获得不被永世困居的权利,这是检验这三年成果的绝佳之法。避无可避还不如早点知晓,五彩斑斓的缠藤都只随着只叶片春荡尽。 裸露出来的巨大空白竟是刻了象形字印的卷轴,等再往孤高处斩了开去,越发惊骇地发现了一座椭圆形孤峰。 李虚毅在辨识字迹前,却把自己无限次地拉远,直到了古树之嶂的边上方才停下,果然如其所想,这古石壁竟是一座半截入土的巨像。 刻字的恰是其背,居上是其头颅,而原先的光壁却是其手臂的一部分,那万能绿池更多是被该巨像倒出来的液体,他的瓶口恰藏在隐得极深的机关洞中,用了九曲八折的小渠。 也难怪绿池虽看着是不流通的,里面的娃娃鱼却繁殖得异常欢快。原本的沧波才是巨像真正所掌的池苑! 虽是震撼非凡,但他也很快意识到象形字的重要,又经过重重奔涉返回后,方才对着前几行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诗酒子的巨像,却不知他因何自困于此。” 传闻远古之人都有一段仙履之迹,可以凭借强大道行,开化出通天法体来争斗四方,所以,诗酒子能有如此巨像也不足为奇了。不过,这让李虚毅对云海飘渺的神话传说都充满了向往,那种与刑界相连相生的魂气一直指引着他。 “西去数百里之外,有石雕而成的一百零八个死士,重甲披胄,是为兵阵的形成基础,他们看起来像是石雕之类的死物,却从降临之日开始聚生着不凡的战力,一有人接近便会自动攻击。 你若能最终破开此阵,距离外元功法的锻化境界也已很近了,可是这只是任务的第一步,之后还有许多难能预料的关卡,你若能最终走进仙府、法洞、道观、儒院和佛室,得到所需之物,自然能够如愿走出这个时梭空 第129章 聚神树心 第129章聚神树心 李虚毅轻哼了一声,在尖刺重果如雨落坠之前,无意中看到树身缩枝后有一道绿光闪透出来,以为那里便是树洞,纵开仙傲逆鳞气,便不忌惮地又往高处逆爬过去。 中间又遇到几条大青蟒,都被磁刃壁虎吓退,就此他才进了过去,而身上却被数只异形栖鸟啄了五六处鲜血淋漓的伤口,好在他对这些血伤的处理早有准备,叹念起来仍是意识到了命如蜉蝣的渺小可悲。 红齿青面兽从深坑中一纵而起,四肢狂展开来,却是三目重瞳、凶牙盈面的奇型。它们平时喜欢在地底深处以黄泉为饮,四处奔走并吸摄些地灵之气,从而增强修为。 不过李虚毅对此并不知晓,他倚在树洞里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巨树虽然颇有些惊天动地的凌厉手段,但始终没有特意去攻击他,反而结结实实地在庇护他,两者之间的信任感开始隐然建立。 在尖刺重果的狂砸之下,就算红齿青面兽外在的毛皮刀枪不入,在经历了高达数百丈之高的自由坠压,也难免会吃痛不起地后退。不过每次都是这边退了几头,那边又会有迅速补进。 显然,这是一场无可预计的消耗战,最起码目前来说是的。但见巨树青绿色的灵光一闪,其余还未倒坠下去的古木立马也呈现出攻击状态,就像是士兵听受将军的运筹指挥一般。 巨树的攻击手段开始转变得异常丰富,锥形枝、裂压爆体、蛊惑之香等在整片浓郁之林中变得随处可见,许多红齿青面兽不是被尖锥头射得七零八落,就是被古木的自爆弹飞到了天际。 至于蛊毒之香,主要还是一些巨树运用本来的木纹香气,来钝化红齿青面兽的防御,不过就算绿光巨树手段用尽,红齿青面兽借着天象与巨鸟相助,始终占据着牢牢的上风。 这些红齿青面兽本就处于地层深处,属性为土,自不会在群攻时候出现什么饥饿之感,可对于长时间藏身树洞中的李虚毅却成了根本问题。民以食为天,何况他还是一个正待长身体的少年。 “这些条青蟒蛇都聪明的紧,知道我身上有磁刃壁虎,就算肚子再饿也只会下树去撕咬红齿青面兽,它们似乎早就知道红齿青面兽并非通体的刀枪不入。 哎,我却不行,生吃那些死掉的怪兽熬个一两日还行,可这战斗也不知持续到猴年马月,我又离不了此树,我得想想办法才是。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是被饿死的,也怪那些兽体都皮糙肉厚的。” 李虚毅如此做想,便免不了要在绿光巨树的树身枝桠处四处查找,他是逆而向上的爬法,每天只求攀上一个枝桠,是细致已极的笨方法。 有时偶然逮到了几只巨蚁都会勉强将它吃下,可更多时候他都是啃枝吃叶的 第130章 逃窜入瀑 第130章逃窜入瀑 “什么?堂堂锻体之所竟是设置在这里,哼,若非我现在刚从魂引七重霜大圆满的境界飞升上来,还没来得及巩固,否则,就算这里面布置了万难的禁制,却别想挡住我!” 青面兽嗷嗷痛叫之后,也不回到深坑中继续吸摄地气,只安排了众多普通的青面兽占居这个瀑流之洞的四合位置,但凡李虚毅在里面耐受不住被横扫出来,它便可趁机截住。 不过这次,它就算是生吃了会导致神念暂时压低到与李虚毅一样的境界,三目青面兽也是要狠宰了这小子,说起来当时先松后紧还当真是错了策略。 李虚毅自然不知道自己虎口逃生,还掺杂了三目青面兽内部的王兽之争,他此时视线所及的只有黑压压的岩石,这与寻常山洞并无二致,使得他在用巨力推开了两道石门之后充满了失望。 仿佛渐入佳境,越往里走便越觉得宽阔澄明,尤其是到了一处花木丛生的台苑后,更是潭水在天,鸟语近前,端的是人间胜地。李虚毅眼含观摩地扫过列旁的诸多石雕兵士,心里却警惕异常。 突然之间,这些黑黝黝的躯体以四合八斗之像,把他困在了圆菱相交的天行罡阵里,以其平稳的腾挪来展现“只守不攻”的战略布局,竟是要用死物来困死大活人! 李虚毅唇间泛漾起一丝冷笑,凭此手段还能困住敏捷性大增的他,简直痴人说梦。可是他鞋尖点地,还未跃起就被死死吸住,仿佛这天行罡阵里面藏了深不可测的玄机。 及至连跳了数次,他总算通过人身所站的圆凿方菱石发现,这大阵完全是通过气形来做出落位浮升的。简单来说,只要有呼吸之力乃至阴阳未化之气,它因势趋变的临兵便绝不停下。 如此困局还未解决,原本悬高空阔的奇雕纹壁忽然坠下三个面目黄浊的死士,虽无兵刃相助,可其拳脚在开合之下亦是力道奇绝。 所幸数量不多,李虚毅自谓拳头勇硬,兼且动作敏捷,对其手到擒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偏偏受到天行罡阵的影响,双脚几乎被死锁住,完全要倚仗双肘铁臂和钢拳来实现反击。 而死士的三面环攻又是凌厉凶悍,防御属性还极强。刚上手拆掉十数招,李虚毅就被飞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在石雕兵士上,后者根本连动都未动一下,沉稳异常。 捂着腰骨,李虚毅使劲地抡转过双臂,可这几个面黄似胶的死士并未趁势扑上,仿佛极是讲究礼节。脑际灵光一动,半刃刀亦是翻亮了出来,徒手不行,不是可以倚仗器刃嘛。 锃锃之光顿起,李虚毅的半刃刀本来重而锐利,可是眼下砍凿过去,除了有些铁光迸斥,不过将其逼退了三两步。绝剑三式之一的“任情侠少”很快运用了出 第131章 联手克敌 第131章联手克敌 青石板过,短桥畔前,流连泉声自语,李虚毅在练功的偶然之处,也会自得其乐地沿绕着曲折的幽路,进出观瞻。所幸他极是小心,守在瀑流之外的青面兽愣是不敢群攻,倒也轻松平常。 “你小子却也不凡,既然已经击败了一百零八单死士,却为何不能顺此进入诸般法洞?难道真是不想出去了?”距离外出还有七天的时候,诗酒子的残像又开始飞现出来。 “时间太过有限,而我已尽力,何况我觉得自己所修的分支并不局限于一隅……”李虚毅不以为意说道。 他拼死才熬过各种任务,缠斗死士又是九死一生,好容易没死,却换了这种被质问的口吻,仍是再欢悦的心情也变得急躁起来,他可不信区区残像还能让他特留此地。 “难道说,这瀑流之后的禁制之洞竟然没有此物?当真奇怪,”诗酒子喃喃自语之时,脸色颇怪起来,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其中留言根本就没说明所要找寻之物是什么,“那恐怕我还要再让你多呆一年了!” 李虚毅听到诗酒子语气不善,这才惊诧道:“难道你还能在时梭空间里增加年岁?不是期限固定的么?你到底想要我帮你找什么东西,你说清楚不就明白了。” “嘿嘿,此物自是酒中琼浆,本来藏于仙府之中,可你没能找到,对于我这好酒之人该是何种损失,要知道,距离上一次喝酒我已经很久很久了,可谓口舌皆干。”诗酒子失声低笑了下。 伪善还是真实?李虚毅也说不准,当下便道:“都是玄虚之极的空间,你自己已能外渗进来,何不一并探寻了,也来得简单。” 诗酒子道:“我连法体都被仇家所夺,又如何自行寻宝,来吧,让我催法再让你锻炼一番。”此言之后,魂气的光芒为之泛精,似是要喷血为阵,可算是为延长时梭空间而不惜法力减弱了。 可是李虚毅却全然没了原来的那种热情,试想,在一个正常人在毫无接触的封闭空间里呆了四年,还是生死存亡、自我折磨式的四年,你让他再熬上一年,他还不得疯掉啊。 此事万万不行! 李虚毅刚准备大声疾呼不行的时候,耳畔语歇之时冒出的是一股颇具威严的声音,在势力沉沉地碾压向对方:“诗酒子,就算你魂气之修已经极为不俗,可是对于传承神级衣钵的缘劫之主,最好还是给我放客气点。 否则,以我神念的感召力,灭掉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你所需之物本就不在此境之中,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还在‘海天之壁’中,等他们两人闯完灵泉之眼,你自然能发现。” 诗酒子先是一惊,等看到刑界的魂气中蘸带着如此纯粹的魔引之气,更觉震撼,光这缕魂气的 第132章 神剑骚离 第132章神剑骚离 那###元婴被先前的冲势一惊,立马化成若隐若无的光壳子,直从青面兽的头顶下渗过去,仿佛要重新归元守一似的。而诗酒子明显碰到了麻烦,因为三目青面兽的红光正死锁着它,又像蜘蛛网般黏着。 三目青面兽对于李虚毅还是颇有印象的,怒哼一声,利用第三目的红眸之光,集结了群兽的微弱线光,就像光柱炮一般满天飞掠地追着李虚毅,其迫近的程度几乎不让人喘气。 夜斑鸟能成为此间的巨鸟之王自然也有它的厉害之处,它有时会利用高陡岩石和连枝植物,来遮掩行迹,不过,这对于志在灭兽的李虚毅来说,并不能使他满足。 他将半刃刀仰天所指,群兽的丝缕绕光,有增无减。 而水波激荡的瀑流之前,诗酒子的困局似是有所回缓,他所凝化的光壁是极重防御的贴身盾牌,能挡住红眸之光的侵蚀,却不能反向攻击。 李虚毅长啸一声,另有两只夜斑鸟也从万里之遥赶了过来,一左一右地为第一只护航。还像原先计划好的那样,他复将悬于瀑流前的聚神树心摘取在手。 急趁此时,李虚毅双腿猛力夹紧,夜斑鸟似是能知他心意似的,愣是从群兽的追轰飞炮中直接杀进三目青面兽的面孔,刀锋所及,伤痕颇浅,可这却让三目青面兽越发暴躁起来。 红眸之光更盛了一重不说,原本忌惮攻势的元婴也是浮现了出来,顿时全身的许多地方都现出了森白的尖刀,若是李虚毅想俯飞再攻,速度必须要减缓很多。 周旋之下,被群兽的红眸之光逼落水中,那是危险极大的。李虚毅对此并不以为意,反而低低道:“磁刃壁虎,就看你所化的烟障对这青面兽有没有效果了。” 果然,青烟漫天皆起,将李虚毅与三鸟的行踪全然覆盖住,及此,三头青面兽只能无可奈何地把愤怒全发泄在了诗酒子身上,可怜诗酒子强撑得连魂影都消散了小半。 轰轰,轰轰轰,突然间的声音大作,又有若般势大的光柱添入。 接二连三的不防之下,李虚毅已经接连从两只夜斑鸟身上掉坠下来,他咬了咬牙,尽管眼下还不是最好时机,可是时不我待。 如此一想,他单手把聚神树心往空中飞扔出去,人恰隐在胧月秋寒的夜边,三目青面兽此时困死了诗酒子,总算有机会腾手去收拾李虚毅了,心急之下,直接将本体元婴释放了出去。 元婴的灵智虽然低浅,可是却能遁空飞窜,比起它本体跃跳着获取聚神树心还是要强上很多的。李虚毅的眸光瞬时浮过一抹喜色,这元婴还真如刑界所预料的那样,好吧,也怪他心狠了。 他的身形随风后飘,囊条中的繁齿光钥被迅速取了出来,熟悉至极的魂气 第133章 降伏之后 第133章降伏之后 第二天晨分,空气中照样弥漫着一层郁青色,浓得像是舍不得人走的沉沉雾气,稍显迟缓的天光下渗而来,轻胧着李虚毅还在缱绻的梦境,还睡还睡,是的,醒来便有更多精彩么? 可是,他还是睁开了眼,如同平时追求极致锻炼一般,一到规定时间便会自动醒来,诗酒子的念诀却早已启动,如同绫滑的帘幕被掀开,露出了牧童指马可见的目的地,类似于杏花村的梦幻。 可这恰是从时梭空间回程所必要的场景,宛若林苑兰台,有着飘渺入天的云壑,李虚毅还没意识过来就被迅速包了进去,比吉鸟的片羽还要轻忽,蘸着魂气般的虚光,缓缓地飞升而上。 等到了一定高度,却突然云飞光淡,仿佛箭矢疾行般往前方飞去,等到他意识到风消云散后,是江水从他双膝漫将上来,沉鲸怪鱼冰冷的目光充满威胁地从沧波中斜视过来。 “哇,你总算回来了,还怕你会忽然消失,丢下我不管呢!”花幽筱激动之下,不顾娇羞地嚷了出来,还连跑数步,似是要跌在李虚毅怀里,趁势安慰一下这漫长的无聊。 海浪滔天而起,犹如锅底不断翻涌的沸水,从远处直落到了近处,李虚毅迅速把花幽筱护在身后,也不及回话提醒,借着旁边的礁石往前一纵,风过水滑之间,竟是往水花四溅之处钻去。 “又是这怪鱼!”花幽筱算是泄气了,眼下从沧波中浮升上来的不是那只杀人见血的贪婪怪鱼,却是何种生物,其皮糙的鱼鳞和令人恐怖的獠牙无不让人为之心寒。 她之前也曾用幽虚剑挑拨过该怪鱼,可若不是有幽虚剑鬼神莫辨的器刃转换,指不定她现在已经浸在沙黄江水里弃尸喂鱼了,所以她对该鱼的出现充满了心悸之感。 李虚毅的落点恰好迎上了沉鲸怪鱼的血盆大口,可这对于数次虎口拔牙的他来说,早在炼狱苦修中习惯了,他跃起的弧度特别飘忽,轻逐着一片低啸之音。 身子一旋,空中腾挪用力,身手利落地避开了被直接吞噬的危险,反而往怪鱼的肩背部迅速游滑下去,他老练至极地抽出半刃刀往它腹部剖了下去。 看似轻易,却显示了他三年来的经验以及技巧,本来李虚毅更习惯在巨鸟翅上,俯飞过去后一招致命,可现在又没夜斑鸟相助,这一击的威力只局限于重伤对手。 果然,沉鲸怪鱼吃痛之下,迅速扭转过鱼身,鱼尾迅速摆动,想要将李虚毅狠甩到水中,再一举咬住,它喜欢巨牙碾过肉骨的窸窣声响。 可李虚毅也不是吃素的,铁拳虎虎生风地砸在鱼鳃之上,鱼鳃顿时被砸了一个孔洞,可他并不再度发拳用力,反而以退为进地往沙岸上奔去,而花幽筱对李虚毅的身手更是惊叹 第134章 奇宠之觞羽马 第134章奇宠之觞羽马 李虚毅也道:“是啊,如果我预算得没错的话,只有半个时辰了。这意味着我们行到此处再探究个一阵,有可能就要原路返回了,哎,你说这‘海天之壁’里头真有极剑胚子么?” 他已渐有了失望的神色,沿路以来虽有奇遇,可是始终未能嗅到任何有关此物的讯息,是他机缘未够吗?这样的神思还未尽数歇绝时候,花幽筱也是把纤细小手捂在了光柱上。 她却笑道:“佛法说,‘万物轮回,其劫在贪’,我觉得此行就算没有收获也没什么,并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知足常乐。咦,快看,光柱冒出了无数的字诀。” “哦,是刻于竹简上的梵文,怎么又转成印章底部的小篆文了,后又从变成矫若游龙的帖字了——啧啧,短短三百字的古文竟然文风疾转,连字形也为所驭,走蛇龙马。 当然,我最在意的却是,被这短文所束缚住的居然是我们先前所见的骏马之形,还通体聚着霜雷之色。”李虚毅本来是意兴阑珊的,此时却有了惊叹之意。 花幽筱也凝目往前看去,果然见到一匹幻变如飞的玉脂骏马在努力挣脱那些经文,她仔细观摩了许久忽然道:“你可知道周穆王所骑的八骏马?” 李虚毅没有及时跟跳过来,但他原就出身于军旅世家,对于马的传闻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传闻这八骏马当真是世上罕有,传至今日仍是名马之首,还胜过西楚霸王项羽的乌骓,不过具体如何我却不知道了。” 流光定停在骏马嘶吼的一刻,花幽筱缓缓道:“我对于名马的认知只从我娘偶弄的丹青中认识,可这八骏,恰涉及到我那位范师伯,无论如何却都是知道的。” 李虚毅道:“不想你这丫头所知如此之多,都不亚于温文了,不过我还真的挺想听听的,八骏马以及你范师伯之事。” 他正如此说着的时候,花幽筱的手突然按到他背上,有点急迫道:“快顺着这骏马的幻变快写,对,‘绝地’,八骏马的第一匹,足不践土。嗯,然后闪出来的是第四匹‘越影’,逐日而行……” 她连说之间已经按着李虚毅的手指,在光屏上绕写了八匹骏马,李虚毅脑中自是默加记忆道:“如此看来,这八匹骏马直是不凡,到后面竟有一形十影、乘云而奔和挟天之翼等功效,当真是天马亦不过此。” 忽在此刻,刑界突然在李虚毅脑中奇人奇语道:“还记得先前的石雕的八骏马和‘照夜白’么?如果我所料没错,这光柱之中就是这九象归一的觞羽马,只可惜被仙傲之气为主的外元功法镇住,动弹不得。 其外面的经文其实拆开来,便是诗酒子所说的外元分支之力,梵文对应佛门,小篆对应法家—— 第135章 三个条件 第135章三个条件 天地乃大,是有幻境,若不能及时走出就会成为幻境中物化,其实任何封锁空间都是一样的,不过,李虚毅能连次遇到幻境,本就是因为人世间千奇之处让他偶遇到了。 觞羽马并不领情地往高处探去,速度之快,仿佛浮光掠影一般,却教李虚毅力道用空,眼看就一头扎进这虚灵柱中,可觞羽马稍微犹豫了下竟是回转过来,又飞一样地驼住了他。 只它背上不曾有玉勒雕鞍的配置,李虚毅靠着臂力死抱住马首方才稳住,等到仔细去看时,觞羽马对缠绕于他腰间的幽虚剑竟是极感兴趣。 而那些梵文和篆文在被幽虚剑破去后,像念珠一般滚成圆形,在最后四合成方,带着气势弱然的金犀色直接从灵泉之眼的顶洞飞逸了出去,似是对这自由穹宇格外向往。 冥冥青天就此多了一股看似微渺的浩荡长气,刑界怔怔地看着,神情有点可惜的样子,但他很快又从李虚毅的袖口钻了回去,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筱儿,快来上马,我们从这灵泉之洞飞升出去,哈,当真痛快。”李虚毅豪爽大笑道,在他眼中,这匹觞羽马跟卜谋洞中那只飞鸟是一样的,都是要助人脱困而出。 “可是,哪里有马呀,这是一个问题。”花幽筱神色怪怪说道,李虚毅恰将幽虚剑从光柱中拔出,身子像鹰燕般一个回旋就落了下来,其势飘若惊鸿。 “你的幽虚剑便是觞羽马的寄托之物啊。”李虚毅满脸笃定说道。 觞羽马的影子投落到幽虚剑的刃心中,仿佛是一个由长及短的过程,渐然平静,像是根本就不曾有什么夜照生白的光华逸了进去,快如闪电的速度又有谁能看得清楚。 只在微秒毫间,幽虚剑忽有灵性似的,从李虚毅手中脱飞出去,剑身以风为柔,顿时变剑体为长鞭,长鞭柔而韧,从两人腰间缠绕起来,鞭头绳子再往上头一翘,也像那外元经文一般直接呼啸而飞。 但它的速度说不上有多快,仿佛平地骑马一般,以纵向为征程,一下子就穿过空中的阴冷湿气,直从圆弧孔洞中走出灵泉之眼。可是,突然之间有一只巨鸟俯冲了过来,两人俱是一惊。 尤其是花幽筱正在它爪子的攻击罩之下,这让李虚毅不假思索地抱住花幽筱,并且飞快地往他身后温柔斜抛,顿时之间,他与巨鸟形成了对峙之势。 可这巨鸟并没有用嘴喙直击过去,反而与幽虚剑一道拍翅上升,仿佛也要逃出生天似的。可李虚毅再一细看,这巨鸟不就是夜斑鸟么,而它的爪间还挂带着一个尖环之瓣。 “嗯,这尖环分了双面,各有三瓣图形,夜斑鸟赶来送我却是何意?”李虚毅随手抓过这个玉莹色的嵌心,思致百转却想不明白。 第136章 高阳玄天器 第136章高阳玄天器 李虚毅等四人自是不知此中情况,还是分了双舟不急不缓地往前晃荡而去,虽说四人都各有所获,可堪称是重中之重的极剑胚子根本毫无下落,所以几人在翻仰向天的落照里都有不胜惋惜的辞色。 可似乎,天幕之中的斜晖有点不同寻常,像醉了脸似的发出轻缠,瑟瑟然的。 尤其是花幽筱周围的水波,鱼纹粼粼却一直在下沉,这让她有些惊慌地推醒昏沉欲睡的李虚毅道:“你有感觉到这种奇怪的微象吗?” “什么?”李虚毅疲累地抬起眼,月亮正虚有轮廓地升到一线海天,天涯此时,他只想把耗费在海天之壁的仙傲逆鳞气都给补回来。 “可别吓我,竟是刃雨之波,怎么传说中的景象都落到我的眼前,我靠!”徐慕羽这样儒雅君子的人物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因为就在李虚毅被唤醒的时刻,漫天光夜都刹那一暗,数不胜数的器刃都飞落下来。 “快,躲入水中,那些巨型荷叶还可以抵挡一下!”李虚毅就像警报器般陡然拉响起来,可他自己也明白,在如此浩大气壮的器刃攻击波中,他纵使化身成空气也很难躲过。 花幽筱姿势漂亮地避开一根狼牙棒,乖巧地将全身都浸在海水之中,以手扶着还算坚硬的巨型荷叶。 可李虚毅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腿上先是中了一柄飞刃,后又在背部挨了一个飞盾,势大力沉的攻击性让他差不多跪了下来,伤痕累累。 徐慕羽和他对比起来还是好了很多的,他的人龙之身虽是不堪多用,可再一次逆鳞青面地爆发出来,其全身的防御度,无论从抗击重剑和避开箭矢来说,都是很难射透的,只不过被出于力道急劲,被撞得很惨。 “真是天要断绝人的求生之路啊!”青蝶饰躲在徐慕羽背后,灵巧地挥动着一条似柔实直的飞云索,连拨带卷地甩开了不少器刃,可更多都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身子。 她纵身一跃,也是跳到了水中,扑腾潜水间血水又很快渗透出来。好在徐慕羽龙阳功法已经不能过度持续下去,被长戟刺落入水后,倒与她隔得挺近。 随身下沉,越到江底,漫天器刃射过来的力道便会急速下降,有时气喘不过来,两人除了挣扎还是挣扎,可他们眼睛却还睁着,侧望过去,却发现李虚毅正抱着花幽筱在水中亲吻。 这一怔之下,自是从中悟出了以嘴换气的理儿,也是效仿起来。 原来,李虚毅因伤落水后,花幽筱快速地潜游了过来,她在窜出水面换气之际,恰有一柄长剑从她脖颈边擦过,如此近距离的死亡让两人各是,李虚毅打手势示意她不要探出水面。 由此,花幽筱也算是将潜水的呼吸憋到了极致,可李虚毅明显熬不住了 第137章 惨中更惨 第137章惨中更惨 “你没事了吧?”不知为何,花幽筱顺口所问之后,口吻竟是有点闷闷的,她隐隐然有种怀疑,那便是李虚毅是否早已醒来却故意装作昏迷。 轻便地踢踹了几脚,李虚毅忍着痛嬉笑道:“你看,多亏了有你在呢,不然,我身上这七八处伤不在海里引来鲨鱼,上了岸也要血崩过去的,就是害得你的衣服也搭进去了。” 地上是撕了七八烂的衣边,从布料来看,还是偏薄的中间衣物,领口的脱线尤其多。他很少感动,此时却不免儿女情多地多看了下,她确实挺美。 “那就好。”花幽筱有些知足地笑笑,雪白的牙齿外面弧画着玫瑰花般的色瓣,虽然只在豆蔻年龄,可对于情事的懵懂已经到了深浅偶知之时,她觉得很知足。 “你等一下,”眼看着花幽筱又要去照顾徐慕羽两人,李虚毅突然一急,“嗯,先闭上眼睛,我有东西要给你,是我在海里摸到的。” 他说完的时候,眼波也变得柔柔的,泛漾着,生出了芳草归客的期待,而花幽筱只惊讶了一下,便安静地闭上了眼。 李虚毅简单地走了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顺势贴飞的轻吻便,像夕阳影过的乌鸦,蘸着一点年少的懵懂,直往花幽筱额头凑去,可花幽筱本能地侧头躲避,却吻到了眉睫眼上。 只在这样小情小爱的青涩中,刑界已经与磁刃壁虎合作擒住了高阳天玄器。 尤其是磁刃壁虎犹显兴奋,绕着李虚毅全身乱跑,这样还嫌不够,还飞蹦了花幽筱的手臂掌心,把李虚毅刚刚送的一块珊瑚黄贝壳,都险些失手落了地面。 “这不可能,在这个低等界面哪还会有如此逆天之物!说,快说你们都是何来历!?”高阳天玄器的银色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尤其是它想要挣脱磁刃壁虎的压制,不过它被吞在前者的肚子中,是少有人能见到其暴戾的表情的。 刑界冷然道:“区区天玄器也自封高等,我想你还是再忍耐些时日吧,等到你哪天自动臣服了,我们或许还可以共同参元修炼呢。” 高阳天玄器在脱困无果后,更是竭尽所能厉声道:“哼,我就不信你们还能同我一样永生不死,何况出了奇髓剑池,又或者是‘海天之壁’这样的灵地。 你们的修为基本弱得跟普通虫蚁又无区别,何必弱兮兮地供人驱使呢。只要你们愿意,我自然可以将助你们飞离此界。” 李虚毅不由得好奇道:“为什么刑老和小虎(磁刃壁虎)离了此地就与蝼蚁无异呢?听你的口吻好像理所当然得很。” 天玄器冷笑道:“原来你作为主人还不知道这一重道理,当真奇葩得紧,哈哈,你若让磁刃壁虎放了我,我自然会如实告诉你。当然,还附 第138章 逆战来到 第138章逆战来到 嘣嘣声快速传来,硬逞着骚离剑的凌风快气,徐慕羽从腾空而起的潇飒状态,转变为落地后相对持久的后发用力,可青蝶饰已然觉察到不对,因为那蓝缕之丝根本就成了空的。 她焦急地转向李虚毅道:“你的虚节点有没有看错啊,我师哥已经连使了三招了,我怕他用出四农级别的招式,会在内元力上不足以支撑呢,我想你知道这中间的能量反噬的,不啻于一场大病。” 李虚毅只能无可奈何地摊手道:“这个我可以确定,认真的。” 花幽筱忽然面色恬然地建议道:“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四人合攻呢,徐慕羽适合正面强攻,青姑娘在旁辅助,而虚毅随时准备放冷箭,而我嘛,自是另有作用。” 听闻及此,李虚毅还真想刮着她的鼻尖打趣呢,不过他很快就行动起来。说起来这本就是空明如疏烟的小树枝头,哪里需要一个特殊的冷箭手啊。 可当他看到徐慕羽苦战不休的场景,霎时间明白这破开幻境之壁也是需要极高的内元力,有可能连当世的绝顶高手在此也是难有可能。 这样一来,他所连发的冷箭都从强劲变成了脱力,简直就是在耗费仙傲逆鳞气嘛,可花幽筱却无比乐观,似有大招仍未发出。 果然,她将身上所有的旋花菱片都取了出来,然后从中拆出了极小的样芯。由于李虚毅一时间机遇叠出,便很难去注意花幽筱的后续动作,却在数招后猛听得一声爆裂。 原本隐藏在小树边上的壁口,开始从透明膜形态改变为可供入目的坚硬表层,这是徐慕羽等三人所始料不及的,不过好在花幽筱下手的时间算得极准,让这一招裂爆在众人的狂攻下作了震撼收场。 “你这什么招啊,再来几招!!”三人都是欢天喜地大喊道。不出意外,在这样的爆裂群攻下,要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能远离了海天之壁。 可是花幽筱僵皱着脸,弱弱道:“你们不知道用上这招,要浪费掉多少的旋花菱片啊,光是这种样芯,我们百花楼每年也只能生产出一百枚。而刚才这一爆裂之击,差不多浪费了我二十余个。 若不是我是楼主女儿,每年能领到十枚就不错了。你见过哪个门派把最顶尖的六品器刃这么挥霍的?只可惜还是没能打开。” 青蝶饰轻叹了口气,把一柄双合之刃收了起来,说起她的这柄双合之刃却是由青尘子首创出来的,是用极柔韧的天蚕丝,外加刚性十足的金锁线,再连缀了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飞梭短刃,多番加工整合,中间所耗费的淬元之物更不必说,铸造了三年有余之磨方才形成。 且不说青尘子是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师,就以名剑城这样的天生剑城,名剑利刃自是应有尽有,而 第139章 武级与朝国 第139章武级与朝国 天玄器勃然大怒道:“小女娃子牙尖嘴利,不过我倒想试听一下。” 一时之间,花幽筱等人都将视线聚焦到青蝶饰身上,因为她所表现出来的笃定让人有种信任之感,却听她道:“有看见前面的那尊巨鼎没有,我敢保证,我们四人坐进去之后,你根本就不可能将我们扔出三百米。” 天玄器道:“就这点小事,别以为这巨鼎奇重无比,可对我来说还不小菜一碟,哼,我虽不能用作补天,可现在有了这觞羽马,上穷碧落、下及黄泉,还不任我来去。” 李虚毅其实稍听就知道了青蝶饰的用心,这分明是要借助天玄器来劈斩开海天之壁的空间,可天玄器正处在气头上,怒而忘察,竟被青蝶饰煞有介事地给忽悠住了。 当四人齐站于尊熔鼎上,拥挤地扎着,发丝就像野草风一般轻微飞扬。而玄天器也是毫不犹豫地将光点一灼,依附在尊熔鼎之下,硬生生地借着天地灵力将它举了起来。 它在收放之间,攻击波连轰般一股力道接着一股,从夜暗无声的微尘里,迸发出点点湛蓝的利刃之光,一般狂砸乱轰了出去,霜雷之力的边刃宛若落叶,五彩纷飞,作了特殊羽翼。 所幸磁刃壁虎在青蝶饰与天玄器交涉期间,半死不活地屏息溜了回来,不然,李虚毅此行真的是丢了亏大了,不过前者很快连微弱移动的气力都没了,仿佛累极。 咻咻的万刃之痕随之跟进,天玄器的人形的手乘势急转了个回环,前面所形成的力道全以陀螺旋的势道贯穿下去,但听见灵璧之光快速消散,很快就流露出略显澄明的熟悉空间。 “师妹,你这激将法未免有些简单。”徐慕羽沉吟不定地说道。 “怎么?我们现在都半只脚离开海天之壁了,你还还有所担心?”青蝶饰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的,不但是你师哥如此,连我也是如此作想。”花幽筱一改抿唇之态,眉头斜蹙地说道。 “可惜你们都知道得稍晚了些,”天玄器大喝一声,尊熔鼎突然停顿在灵壁之间,仿佛一块石头扔进了淤泥,再难动弹,“对于尊熔鼎的主鼎来说,确实需要以生灵为祭来引来副鼎。 哼,我特意将你们推在希望的门口前又停住,是在玩你们呢,反正都是跺成肉泥骨血的,这副鼎不到,尊熔鼎顶多发挥其七成的炼器之力,对我来说极是不够。” “是这样吗?那你可就真错了!”李虚毅体内的仙傲逆鳞气一阵奔涌,半刃刀接二连三地飞补了出去,直把往来如稠的器刃都卸了下来。 徐慕羽也是趁势而动,骚离剑瞬间分出七道光影,却是他把一招“重门千锁”的化用,此招本是名剑城内二十四剑风之外的又一剑宗之学,利用重 第140章 神秘灵侍瓶 第140章神秘灵侍瓶 徐慕羽轻哼道:“原也无非如是嘛,不过,要想对李虚毅动手,却得先问过我!”他并不是要两肋插刀,而是,此地除了李虚毅外,再无人能将尊熔鼎之主鼎搬离奇髓剑池。 花幽筱与青蝶饰也是亮出了兵刃,前者是三转变体的幽虚剑,后者乃是长剑与流衫相结合的双翩刃,互成犄角地援助着徐慕羽,一剑欲动,后有奇兵可袭。 只李虚毅肌肉呈现出凹凸分明的棱块,在四人中最为壮实,他把重鼎一搁,虎目怒瞪道:“极剑胚子,你最好此刻就能将小爷我彻底撕碎了,否则,等到奇髓剑池的再度重开,我非要一雪前耻将你擒获了再说。” 天玄器不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将我从灵石变为剑胚了,我想你最好知道,磁刃壁虎虽然与我是同一灵物,可是它道行太浅太浅,又被我我反噬一番,你便有再多的青煞魔石也是无用。” “那你还不动手?”李虚毅寒光流漾地说道,目光中满是凝重之意。 “哼,不知死活。”天玄器不屑一顾地将觞羽马一拍,快如闪电的光速连跃了徐慕羽等三人,直冲李虚毅而来,第一击,它必须给这狂妄小子一个教训。 拳影一时飞扑如冰雹,墨觞之电以来从天际的瀑布奔涌过来,李虚毅只觉得前面波海四溅,溅起的珠玉都凝了片旋如扇的杀气,这种澎湃齐来的声势,立马陷人于孤舟风雨。 如果退就等着被这狂潮给吞没,他牙关一咬,只能拼上毕生的气力前去迎击了。仙傲逆鳞气自是被抽聚起来,就像是蝌蚪般从丹田处游走出来,纵深到了心肺,又奔涌到手心剑刃。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应招都能根据绝剑第二式“放浪形骸”来现场演绎,他对于这一大招的剑意还所知甚少了。这样一来,半刃剑倚着“任情侠少”迸鸣而出,仿佛萧飒急雨。 淅淅沥沥,一个横肘向前,双眉凝锁成英雄恨,而李虚毅的方才碰触到天玄器的狂浪之拳上,五彩迸花的击撞方才开始就立即飞了出去。 这可能是他此生最狼狈的一场战斗,如果刑界还在或许不会如此吧,在某些情逾生死的关头,他会勉力出来强撑一把。尘灰似是要把李虚毅离退的身影铺成面墙,红赤的岩石也来夹击,十足的肉饼。 但,滚与停还未找到中间的平衡点,鲜血狂喷后的拖长线中,他落在了火窟洞的前边,何其漫长的凭空飞翔,只东撞西跌得惨不忍睹罢了。 天玄器对此似是仍不满意,双腿夹向觞羽马,阴狠之爪还没有像雪花般飞临光顾,这边徐慕羽已经霍然转身,骚离剑尖往上一点,直接就使出了一招四农下级的“独鹤与飞”,端的是空灵万象,气在剑外。 青蝶饰的双翩刃 第141章 正名之战 第141章正名之战 火窟洞外仍有剑光流火闪烁不已,但比起海天之壁里的庞然大阵简直是天地之别,空旷的石道路上,几人只听见呐喊呼叫声,隐约还有长剑铮铮作响。 犹在风声乍起,一只红翼怪鸟迅速俯冲下来,等猎猎长袍都披离如同静止,李虚毅方才注意到该鸟身上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长衫黑衣,偏狭的双眼恰临在鹰鼻长钩之上,嘴唇如飞鱼倒挂般,厚重异常。 此人既不同于陆渊的气度沉雄,也不及葛临风的玉面潇洒,可李虚毅却在第一时间记住了他,只因他身上的杀气如同天生,连着周边的气场都随之泛冷,可能是无意掩藏的结果。 像这样身具冷髓之骨的武者绝少见到,因为此种体质的人大抵是培养刺客的不二之选,作为战国时期的四大刺客之首的荆轲便是如此。 萧萧风起,易水悲歌,李虚毅听见徐慕羽称他为三师哥,而青蝶饰则直呼其名为萧易水——竟是此人,他虎躯更是为之一震,就在五年前周世宗掌权之时,其父李重进还曾亲自网罗过此人。 此人身上比冷髓之骨更珍贵的东西是英雄胆,一种沸血杀身的铁胆,若有人能剖而食之,能极大地增强神念之力不说,对于危险的预防更是不俗,没想他竟然在名剑城拜了青尘子为师。 “萧师兄久不出谷,此次在奇髓剑池选剑可有找到适合的器刃?”徐慕羽言语平允地问道。 萧易水面色僵冷如常道:“只怕是难了,你也知道我用的双袖之剑,可藏可收,外人极少知道,对隐藏性要求极高。何况我此行进入剑池,是奉了城主之命在火窟洞接你们出去的。 另外,你小子倒是运气不错,背上所负的这柄长剑可重可轻,里头似有雄魄之气,又有文质之形,对于你来说正合适,一人兼具了徐翰林的文才和青城主的剑才。”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李虚毅和花幽筱,这两位在炼器上的天赋可不下于我师妹哦,你也知道,炼器师对于神念力的要求是极高的。”徐慕羽热心介绍道。 萧易水对李虚毅似笑非笑道:“秦淮艳会的炼器之王,当年相见我可真没发现你的炼器天赋,不然,及早掳走你会是不错选择,你现在可还敢上我赤焰鸟么?” 李虚毅也是温语淡笑道:“就你那点行径,还是算了吧,有空我会前往拜会的,我与诸位并不同路,改天再聚。”长风忽卷,火窟洞的赤红之色像灯盏一般暗了下去。 尊熔鼎之主鼎虽则奇重,可在萧易水的内元力下并不如何费力,自是一早就被搬上了鸟翼。李虚毅见到这赤焰鸟重心猛然降低,终于还是撑住了,它平展着垂天云翼,半是侧伏着,显然是非同一般的坐骑。 及此,他同时对徐慕 第142章 剑斗迷踪 第142章剑斗迷踪 从出鞘到刺破空气,最简单的动作往往是一步到位的,葛浩所要抢的就是这样的先机,他所学的还是二十四剑风的底子,这一招“晓策六鳌”便是排名第十二的“豪放之风”招式。 李虚毅方才借着灵巧的腾挪堪堪避过,葛浩紧承着又来了一招“濯足扶桑”,这两招前后承合,大有真力弥漫、不动如我的磅礴大境,端得是将大化无我的剑意给透揣了去。 对比起徐慕羽的“清奇之风”,葛浩的变招是完全不拘于前后剑招的,往往是顺水流变的,出招的速度也更快,这样一来,给人避开此招并以下招作为拆变的机会便不常出现。 他这完全是剑走偏锋、制敌在先的用剑之式,果然,李虚毅的龙环短剑方与它低低交错过一个弯弧,又一招五商下级的“舞袖回琼”利落使出,已然从剑风中变阵为剑宗之意。 似乎还显不够,葛浩的长剑再度飞幻出来,直把李虚毅罩得密不透风,便似有花蝶在内都脱逃不出。有时连绵似晨雾,有时又疾走如蛇行,也会有霹雳弦惊的杀机一线,李虚毅直到这时方才意识到徐慕羽并不是名剑城内招式最博的年轻高手。 他数过,葛浩剑风百变地使用出来,已是将八套剑法、六宗藏佛手和三十六招越女剑都指东划西地使用了一遍,他可以这招是十丐级别,下一招却是五商招式。 反正,在对方的用招里,招式等级根本就不是用剑的本质,顺手而行,意到乃止,脱鞘出来的剑风也是转眼即变。若非李虚毅在路途中还特地把名剑城的剑风总纲再三背熟,他可能完全是按着葛浩暗地设置的陷阱而走的。 如若只是以短剑对长剑也就罢了,可葛浩心焰四重雨巅峰的内元力同样不弱,李虚毅对他攻来的那些似是而非的剑风招式真是受够了,有时根本就毫无剑意,有时又得其神髓。 就这样逼走腾挪之间已经挡拆了上百招,李虚毅自然也领悟出了最简单的道理,那就是葛浩这家伙,并未真正学会二十四剑风中的任意一种。 可他根据葛临风的私传,加上自己对其他剑诀的理解,硬是将本来颇多破绽的剑式,愣是将寒光剑影都驱使成了天下剑派的总纲,认真来说,你还真是不得不为他的变相用招而佩服。 拆穿华而不实的假把戏,最直接的是不用再跟他用剑招频繁往来,李虚毅在经受像猴子一般纵跳狂奔的躲逃后,在体能上的耗费情况是远多于葛浩的。 所以,别说是场外助拳的裴诺之等人,就是葛浩自己也明白,要想将李虚毅逼死就只能跟他玩消耗战。其实,李虚毅的坚持完全超出了他的算计之外,本来他的剑招无所不包,哪有人能够每招都使出破解之招啊。 可是 第143章 外元宿宗 第143章外元宿宗 “喂,这位师兄,你们忙着往这边赶来却是为何?——原来是你。”李虚毅随身兜住一个年近三十的持重僧人问道,此人恰是慧禅大师唯一的嫡传弟子无缘子,在秦淮艳会曾有过数面之缘。 无缘子略看了他一眼,以手持戒道:“是你?你既然也是外元弟子,又怎会不知道这种天变是外元法器降世的征兆,赶紧在双月重合之前找到藏木匣子,这样,你每天的功法练习就不再是重复背诵的大般若内经了。” 方才逃了禅意绕体的无缘子,李虚毅一把拦住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尼道:“这位师太,敢情你们都是慧禅大师的门下弟子么?” 这女尼随手给了他一拂尘道:“谁会跟那些呆子同个师父啊,我们的师父可是慧嗔大师,慧禅大师的师弟。对了,谁说我长得像师太的,你见过这么冷艳高贵的师太么?” 这让李虚毅反吃了一惊,他可没见过如此骄横的女子,当下便道:“那不知这位师姐如何称呼?另外借问一声,无缘子自秦淮艳会之后,不重回嵩山少林寺修行,却来名剑城拜师却是为何?” “你问的是名字呢还是法号呢,我告诉你这中间的区别可就大了,我法号无由,人称无由女,就血脉来讲,与后周太祖是同宗哦,所以高贵得你不能乱碰的。 至于我师兄无缘子嘛,认为兼具天下众派之长,才能将慧禅大师遗留的五祖血脉文给勘破,这不,天下自慧禅大师之外,就只有我师父的佛学武功最为正统了,他就赶来拜师了。”无由女笑了起来,杏子脸倒映出来,倒还真的别具风情。 “你以为姓周就可以和太祖同宗啊,我姓李才真正与太祖同宗呢,我爹可是后周太祖(郭威)的侄子呢,就你,冒牌的还一脸得瑟。”李虚毅装着衰落的高贵血统,官腔哼哼地说道。 但他话还未说完,就立马看到了无由女颈间所佩饰的半块雪凤玉,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一把将它拉扯到眼前,用手细细###着,似是在哪次圣旨传诏下见过,。 无由女的反应也是相当敏锐,直接把李虚毅系于腰间的青琐云佩也扯到手中,气哼哼道:“别以为就你手快,不过你这玉佩摆明了是残缺的,比起我这块皇室亲传的凤玉可就差远了。” “残缺?你哪里见它残缺了,不识货就别装懂了。”李虚毅一把兜回青琐云佩,思绪在李守节身上又走了一遭,只不知这锦绣玲珑阵图是否像他夸口的那般。 “喂,师姐,你还不走啊,师父都快进来了,听说是怕我们出事,”一个青衣装束的女子低看了李虚毅一眼,将无由女的衣衫稍为轻扯,“他是正宗的和尚,最不会怜香惜玉了。” 无由女拍头道:“哎,我都差点忘了, 第144章 不自量力 第144章不自量力 作为第四宿主西门妄的大弟子,李虚毅原以为裴诺之会暴跳如雷地逆剑反击,可他根本就没多动,任由这胖者的肥重身躯压在他肩上,乱揪着他头发。 看到裴诺之那惨淡的样子,李虚毅是笑出来了,原来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家伙也是有如此遭殃时刻,可等他狂笑声停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周围安静得除了风声,连慧嗔门下弟子的念经声也都安寂了。 “糊涂二鬼,你们赶紧下来,尤其是你这瘦猴鬼,在葛临风前面挤眉弄眼的成何体统,还有你这胖墩鬼,把三宿主的桑梓剑还回去,不然,先别说陈抟老祖会找你麻烦,恐怕青城主也会先再让你们面壁三月,还不许再吃酒喝肉。”却是白衣令使首先娇叱道。 “算了,他们都不好玩,忘记一件事了,刚才谁敢那么大胆去笑我们的?”瘦猴鬼的轻功异常惊人,话未说完,就以怪似猿猴的姿势跳到了跟前,使得李虚毅根本就做不得任何反应。 “哎,二宿主(陆宗豪)也是,这胖鬼胡笑生和瘦鬼艾哭生,每次出了玉矶洞总是要将名剑城弄个里外一团糟,他也不使个法儿给管管。尤其是谁敢笑话糊涂二鬼,总免不了要被扔到荆棘窟去,挣扎个血刺满身。”紫衣令使也是感慨极深说道。 三宿主方凯清将桑梓剑顺手接过,对着满脸得意的胖鬼胡笑生低叹一口气,不无同感道:“谁让他们的长生睡功法得知陈抟老祖呢,这天下之大,能够制服他两人的恐怕也不多吧。 哎,我若是适合学这长生睡功法,吃好喝好睡好,这武功自然就提升了,那该多好,不过咱没那机缘也没那体质。说将起来,这天下间的诸多隐世的老祖,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呢。” 这边议论还没有终止,那边胡笑生和艾哭生已经挟架着李虚毅飞离了台苑,只他们在行事之前,见到看到温文甜软的脸孔,竟一反常态地挥手用招将剑之圈痕给破了开去。 临走前两人还同时回眸,面容褶皱得挺温柔的,但很快地埋头低下,同时脸色讪红了半边,恰好无由女就在边上,有些后怕地嘀咕道:“这两糊涂鬼又有了这种扭捏之象,该不会又像上次那般抢了我去,硬是让我改投师门,做他们的师妹吧?怪癖!” 无由女的轻语恰如风划入耳,一片消淡,此时的双月已然是弧线圆转的相交之象,而方凯清已经向无缘子下了战书,说但此之后的六个月内,若第六宿宗门人还能再胜慕容痕,他便为该宿宗增设儒、道、仙和法这四大分支,让其成为真正的外元大宗。 方凯清自是不能让得意弟子的声名变得落魄不堪,要知道,名剑城中的银钱分配,在很大程度都是为了扶持新晋天才或者剑才而拨 第145章 仙印出世 第145章仙印出世 他这样如病怏怏地走了几步,反复想起刚才的拆招,根本是连龙环短剑都懒得拔下取回来了,但终于还是折转着去做了。月华照着失意人的身影,光辉斜长,像拖垂着重重的反悔意思,李虚毅已能知道许鸳如说得或许是真的。 他正步履蹒跚地走着时候,温文与温格从前面小跑了过来,等见着他之后无不欢喜道:“哎,宿宗之间往来不便,之前在奇髓剑池之外都是粗略聊个几句,匆忙得紧,这下我们可以说些诚心的话了。” 从扬州城一路前往名剑城的过程中,三人可以说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当李虚毅看到两人淡笑的瞳孔,败给许鸳如的种种也就信手搁下了,也便道:“转眼已是天寒时节,只我们这三侠客却难以朝夕相处了。 嗨,不说这些伤感话儿,我们也去台苑那边看看双月并存下的异宝会是什么吧?似乎,剑池外面还会有不少高手涌入,何况我觉着三宿主和四大令使那堆人,是摆明了要强取的。” 温格笑骂道:“你啊,还是一有什么宝物就稀罕得想要的家伙。哦,我都忘记告诉你了,赵无痕叔叔和周婉冰阿姨已经正式在名剑城定居下来,是给名剑城的卖剑交易做长期的镖师呢,除了春秋季节会忙,其他都挺闲的。” 三人就此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到后来慢慢绕到了台苑后侧的巨树之下,而古树枝深叶茂如同华盖一般,在桂魄皎洁的光轮下,其荫影将三人并肩齐坐的脸庞遮掩得静静的。 “快看,台苑居中的那块异光石停止光影穿梭了,之前的沉吟不已的诵读声也差不多停歇了,我想是时候将它挖取出来了。故人云:‘夜放毫光,月之向语;奇兆现世,或为妖孽。’只希望古人所言不是真的吧。”说话的不是别人,却是撩着白衫在那顾盼的无名子。 方凯清却是冷哼一声道:“如果有妖孽还能以如此奇正之象现世?既然众位都想知道这宝物,却让我先将它劈取出来。” 他其实早就算好了,这一###人中外元弟子虽然多而广,但论实际战力,他有四大令使作为支撑,自是诸多势力的领头羊,因此他想要快速得手并且后撤。 “三宿主未免太心急了吧,不如我们还是先协商好由谁获得此物?”葛临风对方凯清并不买账,语气虽是商量口吻,却明显地夹带了一个起挥的手势来煽动慧嗔大师和无缘子等人的情绪。 “文丫头,你用灵犀之瞳有看到什么异常动静么?”李虚毅关心问道。 “嗯,台苑中央的石壁上,确实是有一方形异物在蠢蠢欲动,至于是不是诗仙酒印这一天罡正印还不好说。”温文展目望去,隐约能看到暗寂里有一物体在旋转,只不过慢腾腾的。 第146章 险有此物 第146章险有此物 无缘子自是明白慧嗔大师的意思的,在波流还算平缓的情况下,袈裟黄的僧衣宛若田鱼的鳞片般,灵活而快速地往一个套了墨囊扑去。 这个墨囊是由网格见孔的软墨线所织而成,极具柔形缠意,此刻被里面诗仙酒印的光芒所撑着,透散出细弱的万道芒光,李虚毅也是到此处方才见到了双月并存下的所谓异宝。 但无缘子的水性足够好,而动作也足够敏捷,身形柔然贴在水下,只在片刻就用手将这个墨囊抓了起来,可还没等他笑逐颜开地潜水回去,这墨囊马上被他斜抛入天,直落到还在凫水的无名子眼前。 海水渐渐止住,倾生出与天同调的缓缓波痕,只不狂躁伤人罢了。 “这得多邪门啊,明明从水中浮生出来,却有着那样灼热人肠的光气,若非我抛得快,这手只怕很快就弄出无数个细洞了。”无缘子犹有心悸地想起当时场景。 从他得手后,那些软墨线立马变得分外妖异起来,仿佛是猛火炼淬过的焰之刃,能够在人所不察的瞬间,忽而吞噬过来,把完整的掌心充满了整齐固定的网格。只此,无缘子的右手臂已然开始失去力量,变得软绵绵的。 令李虚毅分外纳闷的是,但无名子非但没有去捡起它,反而避得远远的,那可是伸手可及的距离,何况他周围一点武力威胁也没有。耳旁继续传来慧嗔与葛临风的见招拆招,可李虚毅自知再不上岸他就真的要坠在这无尽浪潮中了。 他忽然抬头望天,只见夜色更阑,月也随之沉了一点,正当皎月退到晚云之后,原本还在波面上浮沉不已的墨囊却突然消失了。分了两面守在下游堤位的葛浩与裴诺之更是惊讶,他们先前还盯得紧紧的,只这一刻四目相觑着。 “不会这样就没了吧?你说刚才我们若从那老头手中抢夺了它该是多好,可这老家伙也诡异得紧,那长剑抽出来就跟月影无异,我们根本没见他出招,站于脚下的巨型莲叶却瞬间裂分成了好几块,他却飞波远遁了去。 看来以后得多关注一下这家伙,不过,他怎么得了宝物反而将它抛给李虚毅,难道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不过,李虚毅也没那命,我二哥马上就跳出来了。” 葛浩有些懊恼地说道,提及先前与无名子争抢诗仙酒印一事更觉闷闷不乐。他们此行与葛临风分拆成上下游两路拦截宝物,却在一个无名老头手下吃了败仗。 “你关注了也没用,这次不是有内剑阁的人被调出来了么?指不定不止一个呢,然后这老头是其中之一,那我们不是比得罪青城主本人还要难堪。 反正近段时间名剑城都显得闷闷的,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我师父经常这么说的,还时常 第147章 熔炼术 第147章熔炼术 只是,找个像样的女师妹那还不简单,何苦把这异宝让给了外人,这二鬼当真糊涂得紧。许鸳如的恨想还未休止住,艾哭生嬉笑着对李虚毅道:“换我们兄弟一试如何?” “岂敢,两位师兄尽管使出看家本领好了。”李虚毅故作朗笑说道,心里却皱成了山的褶皱、水的波皱,眼前三人的武功无不高于己方三人,万一直接抢夺了去他也是毫无办法。 胡笑生毫不客气地教训艾哭生道:“有什么好试的,这玩意摆明了就是天罡正印,真正的外元高手都不一定驾驭,何况我们修习的是内元功法。” 李虚毅心里顿时一松,枯手前伸,聚在丹田处的仙傲逆鳞气立马被倒抽出来,像缓缓细流淌到了指尖掌心。等这股仙傲之气汇集成了蝌蚪之形,他颇为紧张地把手往诗仙酒印按去。 诗仙酒印的月弧也是如同北斗之星光,耀闪出来,可方才触及到李虚毅的掌缘,就以退潮的姿势轰塌了下来,反变出柔然为弱的气丝,与仙傲逆鳞气水溶起来。 整个过程无声而又平静,就像小池流水一般,直到李虚毅眼神中的忐忑变成了笃定,温文娇弱的惊喜声方才打破僵态:“你看,小毅子捉住诗仙酒印了诶,看来白衣侯这老头子也没忽悠他嘛。” 温格的手一把搭在李虚毅肩上,瞳孔已然绽成了晚天的烟花,层层盛开,将剑池里的夜凉平铺成一弯志得意满的盛宴,他在为李虚毅感到高兴,最由衷的。 “我们还是及早走吧,不然困在这剑池还是极煎熬的一件事。”李虚毅心情大好地说道,眼神所及,恰到了葛临风一行的背影,他们正站在剑池门口的至高处。 不知为何,他的重瞳又开始变生出来,还渗透着微弱的眸红色,显然,连用了三目青面兽的异眸之后,李虚毅自身的双眼开始了微弱变化,连视距都开始大增起来。 但他自是无所察觉的,还以为葛临风等人又与慧嗔等人纠缠了一阵才往前汇聚呢。 而这时葛临风一边,裴诺之却是肩负着重剑问葛浩道:“先前与李虚毅对招的第三十六手,你明明可以用空影剑法中的‘幽吟若无’来直戳他的胸位,纵有反抗,也是三招之内的事,可你楞是用了其他的浮夸招式,我想你哥和我同样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眸子与葛临风微微对点,显然,葛临风也极是认同他刚才所说的话,但葛浩只微微一笑道:“要击败李虚毅哪里要和他对招到第三十六招,采取冒进点的攻势,只用三十招就可破之了。 我之所以漫天用招,等到数百招之后才胜之,就是想要拿李虚毅来练招,他确实是剑招上的大才,作我的对剑者正合适。至于空影剑法,你们都知道的,试炼大会的 第148章 刑界之言 第148章刑界之言 恰在此时,一阵剑击之声宛若环佩齐鸣般清脆地响起,这让原本还呈现对峙之态的方凯清和范逸都立马龟缩了去,转而排在众多弟子之后,从裂开成洞的剑池之口缓缓走出。 作为李虚毅的死党,温格在这样走停之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前者入驻穹苍殿的请求。而温文对李虚毅刚才的冷落有些气哼,非要让他自我道歉方才应允,这让李虚毅大费了成堆口水,还说以后每隔一月就去见她,即使要经过一番挑战才行。 他说得极是可怜,温文长长的眼睫毛裸露在温润的空气里,她在走出剑池后,轻抿着唇边在李虚毅耳边轻声道:“你说的哦,我可是记住了,不许大嘴巴讨我欢心,否则——否则就不理你了。” 李虚毅温温地笑了一阵,照常摸着温文的脑袋道:“我答应你就是啦,不过我最近几月要为试炼大会的连番关卡而苦修,温丫头,你也不要落后哦。” 试炼大会的关卡作为淘汰部分弟子的重要参照,像温文温格等其他已经被宿宗收走的弟子本可不用参加,但名剑城为了公平起见,还是会让各大宿宗都坐镇观看。 所以,试炼大会的第二关卡和第三关卡自然不会让他们重坠到杂工堆里,可对潜力的显示也会是一大考证,青尘子通常都是以此为标准收受记名弟子和亲传弟子。 温格也是摸着李虚毅湿漉漉的头发道:“你小子也是,不然,你这门主当得也太不服众了。” 李虚毅笑道:“还有一个月即是第二关卡的考核,别以为你们拜入宿宗门下就可调戏我,是我不答应第六宿宗方才如此飘着的。” 温文很快变调地调戏道:“嘿,我听说每一个宿宗底下都有成百名弟子,就第六宿宗少了近半,你看着半吧。而且呢,这里的小门小派也极多,因门主软弱而导致被群殴的也有不少活例子,你可要引以为鉴。” 就在这样碎碎叨叨的谈天中,几人穿过栈道以及连亩幽碧竹林,直到了分岔口上,方才有在夕阳唱晚的斜晖中相互别去。就中还有糊涂二鬼的临别赠言,所图的还是为添个师妹,这让李虚毅不得不多打探了一下。 原来糊涂二鬼并不是没有师妹,而是同个宿宗下一大拨的弟子都不愿认他们做师兄,主要还是这两家伙有着成堆的怪癖,不是捉弄这个就是恐吓那个的,尤其喜欢将女师妹的头发给剪掉,让人退避三舍。 “有找到灵剑么?”伊青丝不知何时从一个雕栏门边斜转过来,手里握着粗粝的绳子,却是要将几捆入冬的硬柴从另一边搬过来,她细长手指还有被枝桠划破的伤痕。 但她很快捂住,撩起秀发的姿势,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茉莉花的香气一般,给人某 第149章 拜师与拉拢 第149章拜师与拉拢 门槛风动,随着堇色黄昏的拥入,无名子一身湿衣地走了进来,一下子就将房间里的侧窗挡住了,使得烛光在微摇中只剩下一点火灼之光,他走到李虚毅面前停了下来,也是盘腿收坐着,用眼神静静抚摩着后者。 “没想你还真能降伏诗仙酒印,这样看来,你复仇还是很有希望的。”无名子嘴角微动,终于还是开口,顺便把手伸向贴胸的衣衫,顿有一封斑黄信件被抽了出来。 信封页上潦草纵横的斗大字样,李虚毅便是化成灰都认得,不是他爹李重进的字迹又是何人?其上的简短几字,恰灼着淡淡的墨痕,撇捺成如此字句:“白衣雪(亲启)。” 李虚毅顿时大怒起来,横掌挥伸,用劲之大,似是要把无名子狂扇在地,这种凌厉发招夹杂一句狂吼:“你怎么得到这信的,不知道不能乱看么?混蛋!” 他自认近身搏斗的这招重拳,无名子本该被揍翻在地的,可是无名子动都没动一下,倒是他从袖口激扬出来的剑气前者身体一软,松然垂下。 “既然是你爹写给我的,我为何不能翻看?除非,你觉得由我做你师父还不够格。”无名子反转过身来,语气威然,腰杆子更是挺得比长剑还显笔直。 李虚毅惊诧莫名道:“无名子,你别瞎装了,白衣雪岂是你所能装扮的——等等,在剑池里面,便是你将这诗仙酒印丢与我的?” 白衣雪站了起来,叹念着窗外的迷离雾嶂,其意悠然道:“你说呢,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你自主驾驭它,这玩意的灵识还是很强的,我当年虽然得之,风月轮转之下,自觉不能再成为它的主人,想到你爹的重托,也就随手一试。” 这让李虚毅一下子就惊喜道:“白叔叔,真是你么?但,为了谨慎起见,我需要看到你与我爹交拜时的兄弟戒,我听我爹说,这枚似铁非铁的戒指,是你们两人从这青冈崖上得到的,应该是此中无二之作。” 说完,李虚毅亮出了佩戴砸中指上的戒指,有一道弧弯的嵌痕浅划其上,在熹微的芒光里显得无边深邃。白衣雪也是缓缓伸出右手,果有一个一般无二的戒指,只是另刻了道相对的反弧。 “现在你总该信了吧?”白衣雪淡淡问道,其眼神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色彩,似是对这人世的悲喜了然无感,夜更暗了一层,像透窗之纱的泼墨,静得只剩灯茎未燃。 “这个自然,嘻嘻,只是没想到那么巧罢了,嘿嘿,白师父!对了,白衣侯这家伙说在秦淮艳会上曾经见过你,还说藏有诗仙酒印的气息,这却是怎么回事?”李虚毅极干脆地问道。 白衣雪走过去将青灯缓缓点起,整个房间立刻光涵了许多余影,显得盈聚其中的感觉,他淡 第150章 锻化成功 第150章锻化成功 窗纱外的天光又暗下来,幽幽冉冉的又成了寒灯孤影的归宿,剑栈之侧的方木屋檐呼啸着阵阵霜风,只这风中内蕴着一丝入冬气息,就像过了雨的街道,无可栖身的流浪汉将双手放着猛呵不停,温度是一样的。 名剑城在照顾新兵或者是杂工方面还是颇为周到的,李虚毅的床上就平铺着一条厚厚的棉被,只是没被拆解开来。你若是见了他此际热汗猛流的样子,便不会嗔怪他不懂得自重了。 他凝聚在掌心的作用力不断增强,仙傲逆鳞气似乎能懂他横亘于胸的诸般剑意,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绝剑第一式的诱引待发作用,它的连招盘旋,能让李虚毅的运气效果更为高效。 可是,他此刻已然到了强弩之末,这种高强度能耗的驭气活儿,比之**锻炼可是要艰难多了,一个人的神念若是因此脱力,便会很快昏迷过去。 热汗在鼻梁渐渐凝成河渠之时,李虚毅的眼睛已经急待闭上,他实在太困了,甚至还有点心力交瘁之感,他以为触及到了突破口,却终于功亏一篑,就在聚气疲软之时,他瞬间就想到了白衣侯所配的梦引术药丸。 也只能通过神经错乱后的狂气来支撑自己了,也许,再多坚持那么五六个时辰就能坐地参化呢,他艰难地伸出左手,在腰间的缠带中连取了三颗出来,一口气连吞了下去。 果然,他的精神马上为之一振,但手却似发了癫痫一般颤动起来,就像是战栗已极的动物,可脑中微弱的意识不断提醒他不能断绝体内的气流涌动。 夜色更加沉淀,就像是抽空了白昼星云的暗色纸板,慢慢把整个屋檐封得死死的,似乎,自我囚居在此屋之中就是一场变态的杀戮,当外元锻化进入到最后的心寂一关,会让所有的天赋都变成敌对的折磨。 李虚毅显然已经进入到了这一层,他的胸腔渐有了膨胀的趋势,像是要被引爆一般,也难怪,当他将仙傲逆鳞气抽离得一分不存的时候,那些积弱的魔煞噬魂劲立马反扑过来。 “我不能输,即便是困难重重!”他的眸子开始变换成重瞳之象,牙齿也是咬得格格作响,而他体内的冰火交缠开始涌现,随之拥入到诗仙酒印之中。 这些冰火似是将这玉莹的掌印面当成了信手泼墨的佳处,开始纵横捭阖起来,其回舞越来越快,简直到了龙飞凤舞之境,随时都要扑将出来伤人,这热灼与酷寒交映的挥洒,却让李虚毅有些似曾相识起来。 脑子混沌之中,翩然浮飞的竟是环然成圈的重重虚像,距离最近的一个虚像就像潮水离退时的夕阳充满安静道:“孩子,恭喜你进入到了外元锻化的重要关口,如你所知,你能穷通此种气修的修炼之道,便是锻化成功之 第151章 魔人入侵 第151章魔人入侵 李虚毅乐呵呵道:“为什么我对此毫无感觉呢?刑老,看来你的实力恢复得极快啊,竟是连武尊级都能靠感觉出来,啧啧,那我在日后有你给撑着就再不怕了。” 刑界皱眉道:“这便是魔煞之气非比寻常的地方,它对灵魂感知力极强,毕竟是噬魂而生的,所以,纵使你是用我灌溉之气强自得到的,可是,我想你能很快知道它的非凡之处。 若论及我现在的真实战力嘛,武尊级入门吧,已经是这一波恢复力的极致。可以这么说吧,我的疾速恢复与你本身实力有关,也就是魔煞噬魂劲的成长,等你有下一冲击波的话,我怕是也能站到武皇的位置了吧。嗯,我能微弱感觉到这两拨人将要争斗,似是为了什么东西而产生了争执。” 李虚毅面色一凝,忽然心情大好道:“看来光胧香木是又要发挥其价值了,对于内元残缺的治愈我还是极为期待的,顺便教训一下欧阳威,伊青丝能忍我却不能再忍了,现在就行动吧。” 他是二话不说就行动的人,所以将石板上的落木扶正,然后用龙环短剑劈砍成柴,扔掷到柴垛里,想起伊青丝连日来的照顾,尤其想到她身是孤儿的事实,男子豪气顿时汹涌出来。 在飞奔到房檐内披上一件青黑色斗篷之前,房间是灯暗的,可是李虚毅能感觉到有人,一闪一烁的眼神,即使很是微弱,却也分明得很,主要是他体内仅有的一缕魔煞噬魂劲的潜在作用。 “你是要去哪里?”一个声音安静说道,也不知是何时闯了进来的,但听这声音自是白衣雪无疑,这让李虚毅不由得心下放松起来。 “怎么了,我随便出去逛逛。”他随意说道。 “今夜的江湖之争,不是你该涉足的。”白衣雪并没有任何动作,像是端坐成了入定的孤僧一般,更别说点亮蜡烛。 老鼠的啮噬声在矮床边的墙角传来,李虚毅但觉一道无声之影飘散过去,收受之间都极快,声静下来后他点起烛光,发现白衣雪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其脸上的线条满是毅然之色。 再看矮床边,哪里是老鼠,竟是数条毒蛇悠然游过的死状,他也不见有任何惊慌举动,追问道:“哦?看这毒蛇,想来你所要斗战的人已然到了极近处。” 白衣雪站起身,蒙上面门,似无脚步声低轻快道:“这你却错了,此人人还在青埂峰外与人交战呢,青埂峰距离此地可是有千米来远,这种驯蛇之能你该是见识到了吧?” 李虚毅闻之不由脸色大变道:“你是说西域毒宗的绝顶高手来了?然后师父您就这样等他上门?难道名剑城中的众多宿主都毫无所知么?”他对这些西域用毒高手甚少所知,故而也是随意一提。 白衣 第152章 复仇夺命 第152章复仇夺命 所想及此,李虚毅的龙环短剑瞬间就涨满了耀白色的光辉,无疑,仙傲逆鳞气的凝聚已然杂了一丝魔煞噬魂劲,不过,眼下仍是他展示外元功法的良机,只这白光闪过即灭,硬拳直是挥了过去。 这样一来,剑刃是为诱招,而拳头才是真实的攻击,即便如此,欧阳威还是被李虚毅的短剑逼开了半步,等到后者重如磐石的铁拳锤形下压,他却使了飞花穿刃的功夫去盘削。 这拳头再硬,也不能在刀尖口上跳舞,这世上哪有人会笨到选自断双手呢?可是出乎欧阳威的预料,李虚毅的拳头没有一丝躲闪,反而在夜微的星火中呼啸出冷冷风杀,他是很傻的那种蠢蛋么?自然不是。 却听铛铛两声,有近似中裂变调传来,欧阳威收剑一看,脸色顿时弱变成了沉闷的哑然。原来这长剑硬是被李虚毅平平无奇的横拳砸得弯陷进去,难道这剑后用拳也是什么高级别的招式不成? 好在这长剑刚柔并济,若不能立马拗断便会自行反弹,他却恰借着这几似“分柳拂花”的巧劲,采取虚绕的变招作为旁伺,剑锋却是刺出了少见的回缩刺。 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便是,李虚毅的拳头若缩得慢了,会被长剑如蛇地绞住,但要快了,又有节退的拦刺相逼,是个两难平衡的时机选择,尤其是针对李虚毅剑短而拳勇的回防力欠缺问题。 剑花飘影的景象分而为二地直穿腹部和下胸位置而来,有进有退而攻防兼具,李虚毅的拳头本该伺机而动的,却反应得慢了些,剑未回转,就觉臂间有冷如霜石的惊寒。 欧阳威自认李虚毅会是潜在敌人,长剑如龙出海后使出一个反切下压的劲头,想要不遗余力地割过后者的手腕,轻则让其数月之内不能耍剑,重则便是几年,可李虚毅的嘴角却轻轻的翘了起来。 对方的内元力恐怕还不足以撑起此招的冷冽吧?泉冰冷涩的招意也应未到!如此判定后,他的拳面亦是一个正旋,却是以热落淬火的逆转体势躲了出来,即便如此,他的左手臂上还是平添了微细血痕,看来欧阳威在剑术上的造诣还是颇为不俗的。 比这晚上暗夜联盟的来袭更诡异的是,李虚毅脸上的轻蔑之色茂盛得近似赭红的衣袍,他稳占下风却似胜券在握似的。他自己却知道,已先喂了欧阳威一条活鱼,接下来也该是等着后者盲动的时候了。 如其所料,欧阳威果然将一套家传剑法使了出来,却见剑光穷起,便犹如白雨跳珠般狂砸进李虚毅所圈定的小半范围。而李虚毅的步伐顿时如同舟行船上,多了一重水波似的褶皱以及些微滑颤,但他的剑招却瞬间变快,比幽鬼更显飘忽。 这一招的逆起反抽之力极佳,飘然间就落了欧 第153章 掩饰与围观 第153章掩饰与围观 就在欧阳威连最后的抽搐都不再有的时候,李虚毅的心坎却猛然一震,原本还是丝缕的魔煞噬魂劲立马涌现出来,仿佛是天生饕餮般,将一道虚弱得不能再弱的魂气吸摄了进去,独对那道光华极感兴趣,还恨不得立飞了去。 虽是无心之失,李虚毅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扑奔过去掩了伊青丝的惨吓声,把化藕药根利索收起,又把手探进欧阳威的衣襟袖口,细致地检查了起来。 只在瞬间,他便察觉到欧阳威身上竟穿着一件特制软甲,虽非什么刀枪不入的软真甲胄,却也能避过一些刀剑砍伤,尤其是穿着此件衣甲,能够将许多宝贝以及短形器刃安置得极好。 于是李虚毅顺手一剥,也是将它脱了下来,也来不及去看此件夹衣上所藏的另外物什,正拔了腿往外溜的时候,“江上二怪”已然从华光中惊醒过来,一前一后地兜截住他,直让他咬牙做好了困兽之斗。 “两位不去远处的青冈平壁上助战,却来这里欺凌两个弱男幼女,不免损了侠名。”有一影子倏然出现,正应对着文松和文鸾两人,其速度之快尤其让人咋舌。 李虚毅听此声音却是大为惊喜,此人除了白衣侯还有何人?更重要的是他的武功早已从武侠巅峰上升到另一层次,具体是武尊级中庸还是巅峰则不太清楚,不过,以这“江上二怪”勉强武尊级入门的水平,自然有一手抹杀的能力。 “可是你口中的弱男幼女杀了我们欧阳家族的嫡长孙却又作何解释?哼,此事若不能善自了断,我们作为该族护法,在这名剑城上也算是白混了。”文鸾尖锐说道。 “哦?你可是亲见了他们杀人?你要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我救命恩人,一个可是炼药坊坊主的亲传弟子,你们试问一下,你们欧阳家族倒是有几个胆子来污蔑他们?最重要的是,我此行过来,分明还看见一个用剑高手潜藏在旁呢。”白衣侯的青龙刀一闪,在暗夜中凛然发光。 “你说是其他人便是其他人么?纵使我二人不是阁下的对手,可是,这天下若失了“理”字还真是寸步难行的,有劳炼药坊坊主和刀枭前辈在我族族长欧阳空面前去说吧。”文松也不是个吃软饭的家伙,冷哼出声道。 白衣侯却似有备而来,以内元力驾驭着青龙刀,但觉有青龙之光乍然亮起,他指着歪斜在路测的一个黑衣男子阴森说道:“看来两位是不相信我所说啊,躺在地上的这位左冷剑客你可是听过其名的吧? 他最善于用暗剑,出剑奇诡,正反不拘。所以,你明看着像是正面受敌,实际却是被暗袭了,只可惜老朽迟来了一步。另外,你看李虚毅和伊青丝两位可是你们欧阳威的对手?” 他说完,还哀叹 第154章 夜袭对战 第154章夜袭对战 漫天华灿的群攻本该是此战的绝对主宰,可是三大战团之斗的外围,却另有两人坐居封剑石上,一人弹琴一人吹箫,境界幽妙的空不可寻。 他们并不介入到零碎的夹攻中,只这么潇洒自况地卖弄着节奏,似是为此次战斗助阵似的,看其衣饰,却非名剑城中人。也恰当此际,有一股剑波从下蔓延而来,强韧已极地击在四大紫衣女子身上,这让后者身形强震了一下,却立马反弹出更大力量,其劲道之大,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可来者却将之随手化了下去! 来人正式名剑城的城主青尘子,他的青袍在陀螺旋之后,也是落在与李虚毅相距不远的一块高陡石上,不急不缓道:“呵,暗夜联盟的贵客来访,青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只不知两位如何想法,还想把这斗战持续到底么?哦,是三位才对。” 女子的长琴对应着传来手指扣弦的微声,她却淡淡叹气道:“多年未来,此番却是为着我母亲之名方才来的,只不过,这名剑城还是空乏其是,又只露了表面功夫来装蒜,也对,眼下江湖哪里还需要内剑阁的人出山。” 她的声音宛若旷古幽泉,缓然而静寂,并没有太多内元力的作用,却像是打碎了虚空一般,渗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是动用了某种秘术却让人不为察觉,在深夜里尤其阴森异常。 双方所设的势还没有胜负之分,青尘子照例语调泠然道:“‘瑶池仙姬’之死,完全是咎由自取,姑娘此番若是前来复仇,未免太自大了点吧,名剑城虽有内剑阁与外剑城之分,可对付你们这些魔人,却还不必倾城出动。” “是吗?就场上局面来说你还占不到任何优势,何况,我们联盟的阴尸大阵还未祭出,一旦念诀出来,你们名剑城中的弟子恐怕还会像当年一样死得不能再死了吧!哼,你最好还是乖乖把我娘的东西交出来。”抚琴女子继续说道,琴音却换成了疾风快雨的凌厉之劲。 青尘子不为所动道:“水颜剑具有驱使阴尸之效,姑娘不会不知,别说是我名剑城中弟子伤亡甚众,就算是外剑城毁于一旦,那两物也绝不会交给你等,何况青冈崖向来是绝地,我让你有进无回。” 他是杀气也是通过句末的厉声长喝嘶喊了出来,顿时,三大战团中的对峙三方俱是凛然,唯独白衣侯摇头道:“不知暗夜联盟所为何物,居然敢犯险上崖,奇怪至极。” 李虚毅却在旁道:“‘瑶池仙姬’是谁呀?很是厉害么?” 伊青丝一反常态地给他解释道:“这你都不知道,‘瑶池仙姬’姓天名恨水,是暗夜联盟中的风尘三仙之首。听说当年率领一干高手群攻名剑城,差点就得逞了,不料妄自触动了玲珑阁内外的 第155章 城中禁制 第155章城中禁制 “你都没告诉我炼成重瞳赤眸的配药都是什么,看你神秘兮兮还充满期待的样子,保不准又只是药龄不准确的东西,还是配药的其中一种。”李虚毅的默念款然通神地传了过去。 比起得到诗仙酒印之前,他每次召唤刑界还要先运用仙傲逆鳞气,然后提摄心神之念方才能传递话语,比起武斗对招还显费力,可现在随着刑界的逐渐恢复,已然化复杂为简单了。 魔煞噬魂劲的共通,即使微弱,却能免除这些不必要的环节,虽然与随心所欲还欠距离,倒也增强了极大的自主性。因此,刑界很快通过魂气传言道:“你小子还真是急功近利,就是天生的灵瞳也是需要时间去淬炼磨变,这后天神目的配药和步骤自然颇多,所以我才让你学习炼器或者说炼药之道的。你放心,这次我却绝不会再看错了。” 李虚毅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而一旁的白衣侯却忽然怪哉叹奇道:“青尘子可算是现今名剑城内的主信仰之一,他不到关键时刻是绝不会出手的,何况是和一个奇怪得称不上名号的人大战。据我所知,名剑城内的四大令使和十一位宿主都还没尽数出动呢,哎,当真是我老糊涂了么?” 经他一提醒,李虚毅方才反应过来,青崖平壁那边除了第三、第六和第七宿主外外,其他的宿主倒真的是连影子都未见到半个,难道是他们早困入眠了? 自然不是。那就只可能是在玲珑阁等禁地前与暗夜联盟进行生死一线的最后鏖战了,他确信无疑。可他稍想之下,还是充满疑虑道:“暗夜联盟本来入侵名剑城便已是奇中之奇,纵使联合了锦龙会,这来回奔返和伪装所费的银两,无不需要人巧为接洽,重要的是,赵匡胤根本无需如此作派啊。 而且一如我们先前所见,暗夜联盟中的高手如云,尤其是联阵方面驱使如一,大有重整旗鼓之象,哎,可能我们真的只是纸上谈兵吧,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们还是加快步伐吧。” 白衣侯却是极轻蔑地摇了摇手指道:“哼哼,我觉得这只是暗夜联盟的一个阴谋而已,具体的,我们先看他们是要破除禁制还是要要挟什么物什。” 独独伊青丝在旁并不插嘴,安静得比天上的云绒漂浮都显轻空,这让李虚毅觉得,把她牵扯到这些争杀纷纭的江湖之中是一件错事,可在连走了三五个坑口后她却忽然道:“好浓烈的药酒味儿,让我细闻这劲道分辨一二。 嗯,其中主要有蛇黄胆、尾锥蝎子尾、昆山虫和独木冠——咦,竟少了最重要的濯清液,不对,似有还无的感觉,难道说,没有渗入却也相距甚近?” 刑界不甘寂寞地跳出来横生一杠道:“这丫头在炼药方面确实是可造之材啊, 第156章 两相对峙 第156章两相对峙 “怎么会是这种方式?不过,我只消在翟守珣与花妃仙动招之后上前夹击,别说是一自作高深的地鬼老大,就是天鬼老祖我都不放眼里,花妃仙的武功可不是盖的!”白衣侯皱眉之际,已将那男子认定为李虚毅的仇家。 李虚毅目光泠然如水道:“如果真是这样,倒也算是天赐良机,哼,越到近处,我便越能闻嗅到那股鬼气,它先前被诸多气息盖着,这一刻我却认出来了。” 不知为何,他猜着眼前还算风静的状态,只为最后的混战伏笔,可能是因为白衣雪始终未曾蒙面出现。恰在这样的碎语中,他注意到陆宗豪背后是一方殿门,宛如祠堂般连开成数片高屏。 透过空栏,隐然有浮诸晚夜的四合檐角显露出来,高陡得很,仿佛就连缀着天云,想来那便是名剑城的所谓禁地了。最让李虚毅砰然心动的是,这中间的魔煞气息尤其浓厚,有几缕还颇为强悍,比起刑界强自为他灌溉的魔煞之气竟是高了不少。 自然的,这几缕气息与刑界本身的九天魔引气相比,就又是远远不如了。可他此行完全是无所用心的,偶念及此后便是转过视线,脚步却更近了前去。 有光胧香木作为敛气之用,加之行藏小心,已是能听到场中诸多人物的说话声了。这时,却听陆宗豪冷哼一声道:“麻婆子,你们此行根本就是妄想,当年‘瑶池仙姬’天恨水都丧命于此,你作为她的侍女,想来报仇也太早了点吧?” 被称为麻婆子的粉装老妪喋喋不休地接下话茬道:“哼,就你这些后辈,也敢教训老身?等我破了玲珑阁前的伏魔阵,你自然知道,当年的禁制符咒能绞死我家仙姬的肉身,却不能困灭了其魂魄。” 陆宗豪手上反用于花幽筱的内元力忽被狂震回去,就仿佛细浪拍打到了礁石上,他心血开始上涌,但未到嘴角他就将它咽了下去,又一个揉转,名剑城特有的剑气也是施展了去。 花幽筱的身体顿时倒翻过来,竟是半横在空中,而麻婆子的指甲也是下掐而落,一股奇异的气息似是喷薄而出,其中的腥臭味道让在座诸人都是忍不住掩鼻,及至后来,这恶臭却化为碧瑶之香,如波。 “哼,简直妄想,还想反吸我的内元力,你以为凭着你的资质,便能学会‘瑶池仙姬’的成名功法么?”陆宗豪大喝一声,两者间的生死之斗已然到了一决胜负的关键时期。 可在此时,花妃仙的怒气已经充盈到了人所未知的高度,陆宗豪和麻婆子的龙虎之斗,无论胜负,他们强自提升的内元力,会给花幽筱造成极大的伤害。 试想,一个正常人气岔了都会昏迷,何况现在是暗劲相较的内元力,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它们冲及 第157章 追杀仇敌 第157章追杀仇敌 只此,他的长剑以挟破长空的姿势滑了出来,比之飞龙走蛇更觉灵活,面对翟守珣妖异而准确的疾点,直是使用出了绝剑第二式“放浪形骸”中精义招式。 这一大招随着仙傲逆鳞气的增强已然被李虚毅尽数领悟,所以他剑光笼罩之下,颇有包涵万象的境界,但更多的是一种狂澜沧海尽皆汹涌的气劲。冷怨在心,天低含愁,既然一切由我击浪三千,我就送你一程。 铛铛声连响了七声,还在剑刃###出一丝火花,李虚毅直觉虎口暗颤,翟守珣早已回招退去,却与白衣侯的青龙刀收发于一线。白衣侯纵使有多年时间因为受伤而影响武学进境,可在刀招上却是实打实的好手,《烈焰流觞刀法》的前七重刀法无不宛转在心。 他目前所用的这招“精魂致天”便是三工下级的招式,讲究的是刀意透背,奔盈如快电,是取诸于盛唐时临邛方士的道招,微有排天驭气的气环,在白衣侯目前的招式库中也是排名前十的凌厉招式。 可是翟守珣的判官笔翻转过来,分明是笔力千钧的横扫招式,前有小斯刻篆的劲深,复有颜真卿题字之厚重,在两者的相较作用下,硬是将白衣侯的招式康了下来。 要知道青龙刀是天下闻名的重刀,而判官笔就算是由精铁所铸造,在重量层级上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可李虚毅随眼凝看时候,翟守珣的判官笔分明将青龙刀压得死死的,看来,翟守珣武尊巅峰的实力还是名副其实的。 不过,翟守珣在动用此招之后,肩胛上的伤口明显有了点血渗,这让他退守后侧顾了一眼,将判官笔横举前胸,握了个很紧执的动作。李虚毅的心涟便如波水微动,瞬间有了主意,长剑向前,招式平稳地前递,是要点其伤口。 白衣侯则是将当年名动江湖的“银罡回环十三刀”连气使用了出来,招式缜密,一刀犹胜一刀,力度却是百转千变,或柔动如轻风,或裂重如碎石,穿插而行,便如雨后的伞面在长街上飞泛。 各种妖娆,还透有暗藏于后的变招,繁似芳春季节里的花色,不算是力拼求胜的刀法,却极稳健,而且其线路用法相对承合,可以灵活地拆解出分招作为应对。 李虚毅对于白衣侯的刀招虽显陌生,可看其缠绵不绝的牵制力自然也能领会到其中威力,也不再留手,左手的藏刀式对应使出,恰钻了翟守珣腋下的空门而去。 至于右手则是快速地连缀出一个酷似圆荷的弧线,剑刃之外隐然缠着一道黑色煞气,其飘然如缕,在暗战声起的冷夜里尤其难以发现。他现在挥霍如出自然的是一招“十面埋伏”,就是将所有的暗招都遍布于野,等到对方有明显的破绽裸露出来,却能伺机插入。 第158章 初得濯清液 第158章初得濯清液 “花仙子,你未免也太无理了点吧,要知道此招完全是麻婆子动的先手,我方才接过你女儿,她的内元力就暗中来教了,难道让瞬间就被其轰塌经脉? 哼,也好,我们名剑城在此后与尊驾再无任何关联,你们犯险锦龙会并且掳人二皇子的旧账,也别躲在我们这边穷居不走,就算青城主不说什么,我陆某人可真就没那么大的气度!”陆宗豪一生自谓高手,加入名剑城以来何曾吃过如此暗亏,也是冷声抗说道。 “陆宿主,你这话说得恐怕并非事实吧?我麻婆子可在这养耳听着呢,何况花妃仙楼主何等眼力,要不是她看准了会先来教训你?”麻婆子似乎并没有准备进入名剑城禁地意向,却回头泠然说道。 李虚毅此时却还在追着翟守珣,不趁着他此番暗伤,再等到日后去找他算账可就迟了,何况温格与温文的杀母之仇也与此人大有关联。长剑翻手斜撩,宛若乱影分花,在夜色中显得流利异常,仿佛自带着暗夜联盟的袭杀万里。 偏生翟守珣步伐腾挪,巧为连缀地闪到了麻婆子之后,还把麻婆子前推了过去好作为抵挡,辅战在侧的白衣侯自是避了过去,独独李虚毅的剑招未收,犹如酒家问路的行客般将方位指向了牧童的遥指,恰扎在了麻婆子的胸口。 汨汨而流的血,从她略显肥胖的躯体中以痉挛的姿势冒了出来,将她粉装的外衣染得鲜红斑斑,就像一支丹青笔的描摹,还有着稚嫩的痕迹,让人看着觉得充满了别扭与诡异。 没有人能猜到麻婆子会是丧命于年少无名的李虚毅之手,可一切都已发生,怪只怪她先前为求拖垮陆宗豪,已将苦修至今的内元力穷耗一空,翟守珣的推手又太突然。 “你不是不走,而是要为我血染一双手,李虚毅,暗夜联盟的仇你算是结下了!”翟守珣在翩连过影后语调阴冷地为她补说了一句。暗夜联盟的睚眦必报早在很多年之前就闻名江湖,而其杀戮之风也是很多人将之称为魔族之盟的原因。 谁都不能忽视,李虚毅杀死的可是天之凌的最后亲人,李鼓年进入禁地后随然的一个侧望,恰见了这一幕,那个少年血剑在手的桀骜样子,他怕是极为难忘了。 可李虚毅对此并不眉皱一下,看到不远处的白衣侯正与翟守珣缠斗着,很快蹲下来往麻婆子怀中摸去,果然有一小瓶淡清色的濯清液被藏于腰间,虽不浓碧如枝叶婆娑的高树,倒也有溪水流泉的幽然。 麻婆子却在此刻挣扎着说道:“花楼主,多年欠下的生死债在此刻也容老身一并还了吧,老身若知这位小姑娘是令千金,便算陆宗豪以她作为剑身袭击,也断不会反向用招……咳咳……” 她说话越来越艰难 第159章 刺客之王 第159章刺客之王 “你不用看那陆宗豪了,他可救不了你,也没准备救你,说吧,代樱是谁?”白衣侯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热饮了几口,递给李虚毅,大大咧咧地让他把剩下都给喝干。 李虚毅一把接过来,才咽了两口就被浓烈的酒气呛得连声咳嗽,被白衣侯嘲笑了几声方才回缓过来,并冲翟守珣继续撒气道:“你不说可不见得我会饶了你,嗯,我怎么看你耳朵那么别扭呢,也一并剁了吧!” 翟守珣耳听长剑呼啸而来的劲声,情知李虚毅为报父仇是不惜把他折磨而死的,赶紧吼道:“算你小子狠,下次别教犯我手上。” 可李虚毅的长剑照样落了下去,只方位却改了,把他两个下手之一的左耳砍了下来,让那个穴道被点的汉子痛得面目狰狞,牙关都似痛出血来了,他悠悠道:“没事,你不说,我也可以问他们,若他说了,这长剑就轮到你了。” 白衣侯击节大笑道:“好,有老夫当年的本色,大丈夫不心狠手辣一点又如何在乱世立足!”这让翟守珣强忍着不语起来,目光之中却是恨煞了白衣侯,若非白衣侯横插一脚,他早进了名剑城禁地。 “连代樱的名号你都不知道,难怪混迹江湖多年还一事无成,”翟守珣恶狠狠地说道,也借此侮辱了白衣侯一顿,“哎,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李虚毅鼻子轻皱,问道:“这家伙很有名么?比青尘子还要出名么?如果他实力强横也不会被囚禁起来了吧?哼,故作惊悚,不值一提。” 翟守珣冷哼一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怪只怪你出生得太迟了。代樱者,诡秘得不知生年出处的刺客之王,荆轲、聂政、专诸和要离这四大刺客与他比起来,就像是她座下看门的庸手。 一旦出手,绝对不会让对方多活哪怕一丝的时间,据我师尊所说,当年的后唐庄宗李存勖也是命丧她手的,还不曾挡过她十招,你说与青尘子是谁强谁弱? 只是刺客杀这一道,讲究低调隐忍,若是因为一次刺杀就泄露了名迹,被仇人召集绝顶高手反杀那就完了,你只有找到了她的杀人名单才能知道他是多强的一个人。” 李虚毅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此人与刺客门是大有瓜葛了,那你此行该不会——哦?不对,你的两名手下分明是四大玄鬼中的其二,看来是为幽鬼冢而来了,那另两个却由谁带着呢?” 这时,他才留意到左耳被跺去的竟是玄鬼老四侯成,而侯成也是阴森至极道:“你会后悔的!”而另一个恰是玄鬼老三侯由。 白衣侯听后亦是有点不屑道:“江湖传说而已,谁知道真假,话说你们幽鬼冢计划救出代樱却是为了哪般?” 几人正在如此谈话之间,禁 第160章 携美同行 第160章携美同行 就在他要动用刑界之力强行抵抗的时候,艳袍女子单手前伸,屈成白骨离离的横爪,也不见她凌厉用招,李虚毅的身形却是被拖了过去,任凭他双腿如何站桩训练过都不行。 艳袍女子咯咯笑道:“小娃子,你马上就能尝到我‘借尸还魂’的招式了,可别躲啊!”又一阵青煞雾气往上翻仰,夜空下的每一重深澄都因此变色。 就在李虚毅的肩胛被她抓住后,他的仙傲逆鳞气在聚集过程慢了小半拍,愣是让这女巫似的女人的气冲逼压入体,全身顿时涣散无力起来,似乎被流光泛碧的液体给沉浸入无了。 浮沉与泅渡,都在不可涉及的远方,而心智松动,却会被这狂似卷风的气体直接给吞噬,一旦它从头顶的百会穴下及到丹田,李虚毅所有的气修将被尽数劫走。 方此生死一瞬,另有一道心念奇快无比地传彻过来。 “公子不必担忧,这种小儿科的功法简直是自送内元力给我们啊,她想借你的仙傲逆鳞气来纯化魔气,可就算移花接木也不是这么简单的,真以为武皇就可以对武侠动此念头啊,也不看看我刑界是存活了几千年的人魂!”刑界大喝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哦?有刑老这样一句话,我就大为放心了。”李虚毅心下稍微笃定了一点,开始凝魂聚气,带动气穴流通,在体内形成一种波转水流。 “只可惜你现在的经脉还残缺着,若是能尽数康复,这老女人的一身内元力就全部转流到你的体内,嗯?魂引七重霜的大圆满水平,这也太惊人了吧?不过,对于你来说能够省却数十年的苦修之力。 当然,由我封堵着形成琉璃魔球,你有五个月时间将经脉医治完整,但时间越长,这些内元力就会流失,每隔一月就流失两到三层之多。等我这边彻底将这女人降伏,你可别忘了陆宗豪身上的那几株药龄奇高的天绛草。 若药物收集得正常,炼药也能控制在一个月以内,你极有可能是武皇中的一员!哎,我都忘了这最后一剂药连服用完毕都需要两个半月,也就是说,你顶多也就能得到她的三四成内元力。” 刑界不再说话,披甲人形幽浮在空中,连番戳点后更是挪变出数个幡阵,这些幡阵像是伏在天南地北的任意反向,但有艳袍女子的青色气修,无不是顺势侵吞下去,还发出骨头低嚼的音调。 他所凝聚的魂气虽然只是九天魔引的未成之气,可在此界无疑是无敌的存在,偏偏艳袍女子的心魔久难医治,又受这禁地的魔气侵蚀,连年累月下来,渐渐有了半人半魔的戾气。 及被刑界反噬,恰是将原本的正宗内元功法给顺流驱使了出来,大有汇流于江海的趋势,潺湲如注,都被一个莹 第161章 致命诱惑 第161章致命诱惑 “你是在诱惑我,如果我救你只换你与我共度此夜你也会答应么?”李虚毅将脸俯低到天之凌的鼻尖之旁,他身体方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历练却早超了不知几岁,难得的机会,如若不借此调戏一番倒也可惜了。 天之凌未及回答,被唤为代樱的艳袍女子却已醒转过来,她性格乖戾地怒视四方道:“你们几个立刻前去修补禁地外的禁制,但凡踏入此地的年轻弟子都要接收我的亲自审讯方可离去,快!” 此刻她身上虽然情障与心魔都已不复存在,可人世间最高级别的内元力也就此被蒸发了,这与杀了她又有什么两样,好在她的功法特殊,“借尸还魂”只是其中的一大进阶,她此刻已然盘腿而坐,将更高阶别的“返璞归真”给使用了出来。 只见她头上的光华连般波荡开来,原先大化无形的内元力也是如平波看涨地涌了上来,气华蒸腾之下,又渐渐成了细小溪流,直接将绕围周边的气形从霓霓转变成了雷霜,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从劲气一重虹到魂引七重霜的回环。 这种回环越久便越能增进内元,可是李虚毅怎么都不会想到,代樱这变体竟能把被吸摄走的内元力反向召唤回去,还以一种神秘不可知的手段将其重新聚集起来作为有生力量,这该是何种神通啊。 代樱自己却知道,她用双生功法换来的内元力,比之被吸摄走的内元力是打了极大折扣的,以主次而言,后者是为主,前者却是一种模拟。 好在她极快回醒过来,所以在参坐复元时候,愣是将内元力重新涨到武皇级巅峰,她知道,若想彻底恢复,就必须将先前那年轻弟子找出来,否则,她的再度出世将很难超越以往的巅峰。 “你猜呢,小弟弟?不过,你最好还是想想出路吧,否则别说我失血过多而死,怕是你也躲不过代樱的秘密审讯。”天之凌低低一笑,用深邃的眼神浅看着李虚毅,似是妩媚,又是忧伤,大有百变女郎的样子。 “我猜你会的,因为没有什么比你娘的重生更为重要——纯调戏的话暂时一笔带过,现在也该到我的时刻了。”李虚毅充满自信地拂笑着,把双手从天之凌后背轻轻垂放下来,温情拥抱着一个极品美女绝对是一种很好享受,即使她还不是你的菜。 “哦?如果你此番真能成事,我让暗夜联盟做一个堂主还是极为不错的,只你现在却是要干嘛。”天之凌不置可否说道,话虽如此,她对李虚毅这种近似荒唐的浪子性情还是很享受的,作为妙龄女子,她需要老少通杀的眼球去证明她的魅力。 李虚毅低低说道:“和你重入玲珑阁,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只有那里才是真正免于搜 第162章 遇古剑坟 第162章遇古剑坟 流水的声音滴滴冷落下来,溅湿了李虚毅的手臂,他却忽然想起碧游络来,不由得低问道:“不知你身上可有茧形的碧游络,如果不是特别所需的话,可否先借我急用,希望你不要认为我这是在借机邀功。” 天之凌恬淡道:“公子客气了,我身上确实有这东西,它虽是先母遗物,却也并非不可赠送。不知公子拿之何用,如果是炼药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如果只是碧游络,那她虽然有着不小的肉痛,却也极易划清道线儿,免得日后要求过分。 李虚毅点头道:“多谢天姑娘慷慨之情,我得到碧游络倒确实是为了炼造一种古丹,只因配方极为隐秘,倒是不太方便透露,还望见谅。”对于炼制通脉畅化丹一事,他自然不能告诉天之凌了,毕竟有刑界刑界这一古医坐镇。 “既然公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自此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天之凌将碧游络递交过去,果是茧状的璎珞织,其中碧色如染,细看起来倒有碧螺如春的深意,尤其是其有种淡淡沁体之香,似有似无,惹人挂怀不已。 作为此番行险的报答,李虚毅自然是应手接过,并很快将它藏在了内衣的各式衣兜里。两人自此也是无甚答话,便顺着石道一前一后地静走着,偶尔会有照临此地的剑光倏然飞过。 在到达另一个有荧光聚集的地方之前,青尘子彻响四方的劝句漫然散入,就像是黄昏后的老者倚靠在柴扉前轻唤牧童一般,温温的,还充满了可有可无的牵挂。 看来青尘子已然从玲珑阁的机括处追了下来,但他对这些密道几乎一无所知,更别说被纵横开来的甬道所迷陷。所谓玲珑阁,暗道设计是无比复杂的,是战国公输家族的后人特设的,古拗离奇得很。 “别去理他,我宁愿前面路绝也不愿听受这伪君子的装腔,当年我娘若不是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又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我会让他血债血偿的。”天之凌很敏感地反瞪向李虚毅,语气立即变得尖锐无比。 “你似乎对青尘子很忌惮,即便这样你还敢上崖有恃无恐地上演夜袭?嗯,我之前曾看到一人能独力抵挡青尘子,还逼他动用水颜剑拆招,只不知是你们暗夜联盟的何方高人,怎么他不来救你。”李虚毅顺口问道。 “你是说我义父臧半鬼?听令行事向来是暗夜联盟的铁律,若不能严格遵守,则视情况降级或者踢出联盟之外,我义父对我也是徒呼奈何的。”天之凌低声说道。 李虚毅对蔵半鬼的大名是毫无所知,按理说,能在战力上媲美青尘子的高手,绝对是名声响彻江湖的,就算隐世再久,也断不会如此静寂啊,所以他流露出 第163章 有刀与无刀 第163章有刀与无刀 “你给我吞服了化鳞丹?别告诉我服了一整颗。”天之凌很警惕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丹药,不过能驱寒那就算是我的目的达成了。”李虚毅坦白道。 天之凌冷叹一声道:“真是糊涂,此丹能驱寒是不假,可它的主要功能在于催动和温化效果,能够将多种元力融合为一体,你现在给我乱吃了一颗,我体内的无上心法若是与此地沾染的魔气相融,那结果可是极糟的。” 李虚毅道:“你确定此物能融合多种相悖的、毫无可能的元力?对了,它与化鳞粉有没有什么关系的?”如果两者都是的话,他肯定是要跳起来了,这意味着即将来到的内外元融合有了催化之道,还包括内元恢复。 天之凌白了他一眼道:“我骗你干嘛,它能弱化甚至消除内元相融的副作用,可基本这些元力相融后便极难开解,即内外元等难以拆分为用,是对我们暗夜联盟前盟主离歌才有用的药物,对女子却会阴损了气血,自降修为。 化鳞粉比之此丹是份量浅多了,一般只要磨碎成粉再加水稀释,然后重新析出晶体也就是了,凡是学医的人都能简单制作。” 李虚毅此心落定道:“你既然是暗夜联盟中人,怎么不向我讨要几颗,离歌可是你未来的岳父呢,他吃了指不定功力恢复如初。” 天之凌慵懒偶提道:“你难道不知道内元力只能分拆着,却不能融合嘛,既然你我身体都已暖和,赶紧前走吧,我希望明天早上能够下崖。” 两人的谈话至此而尽,此后的荧光闪烁起伏,似是照明一般领走到了一阕阊阖门前,端庄得比宫廷的西北角门更加阔大。他们就此倚在门畔,低视了一眼,尤其是李虚毅将壮实的双臂往门栓上侧拔过去。 左近的风沙闷沉而过,湿寒已然淡而不可及,天之凌虚弱的眉梢现出一丝喜色,她的轻问随门声吱呀而开道:“总算可以离开此处地穴了,但愿出门后已在名剑城的禁地之外。” 但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铜门高锁的后头竟是壁立千仞的荒谷,而天之凌一时情切地抢步上前,差点就空坠了下去,好在这座山野还绕有各种长藤枝蔓,李虚毅兜过藤蔓将天之凌拦腰抱回,使得前者虚惊了一场后又陷入到伤疼之中。 漆黑不见底的深处吹凛着极其凶悍的清风,李虚毅穷尽目力前望过去,隔了数十丈之远方有与之相对的高峰,这样一来,他们夺路逃命的冒险也是要到此为止了。 “不如我们迂折回去,或许青尘子和那一帮弟子已经远走了也不一定,等到了玲珑阁外我们再顺势穿出。”李虚毅淡淡地提议说道。 天之凌冷然否决道:“就算青尘子因为这机括底下的暗道极多而撤离开 第164章 个中威胁 第164章个中威胁 只不过出来的时候天已破晓,欧阳家族的门人和理事在询问有关欧阳威的事宜,天之凌差点就被他们逼问得大打出手,惹人意外的是,青蝶饰正从雪轩峰近处的阁楼中炼器出来,语气尖俏地喝退了为首的中年人,他们这才作罢。 “嘿,我把你讹我的那几个条件都跟我爷爷说了,我爷爷说你从即日起就已是名剑城中正式弟子,可以不用再跟其他试炼弟子一起干杂活了。 你凭借这个牌号去领取所需衣物和对应长剑,到时候再到人事阁登记一下,把应该要补的手续补齐就没问题了。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试炼大会的关卡去不去随便你,你自己看着办吧。”青蝶饰顺口道。 “这个我已然了解,有劳青姑娘了,只是我刚听欧阳家族的几个人说名剑城这段时间,因为预防袭击再次发生而关闭了青冈崖外的落日门,更是严禁弟子外出。 就中所发的令牌还是排名第二的兰花令,只是,我这个人吧闲不住,刚想趁着这段时间去崖下做点小生意,不知可否外出,姑娘也应该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吧?”李虚毅从青蝶饰手中接过一个圆形牌号,连番引绕后总算说出了重点。 “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段时间选择外出,为点小钱犯而了杀身之险并非明智之举,若你真的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为你下崖开个门,至于回来那就不管我事了,你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找我吧,我爷爷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酌情处理的。”青蝶饰打了个哈欠,手上还蘸着点铜油花,清风自来而去。 “那就多谢青姑娘了,就此别过。”李虚毅低声说着,带着天之凌极快地趋避了过去,一路所行却是往剑栈方向而去。 而青蝶饰低走了小半天方才回转过来,眉间凝着一丝疑惑,喃喃自语道:“有谁的长剑竟宽到了那种程度,偏生她还特掩着半边脸,有空我得拉我师哥一起查查,这件事儿太过诡异。” 犹在李虚毅意料之外的是欧阳家族的人又拦了上来,为首一个蜡黄脸的中年人问道:“你所穿的夹衣不正是我们欧阳威少爷的吗?江上二怪说他死于左冷剑客之手,可我检验过,让他致命的长剑是宽约二指的,而倒在他旁边的夜衣人的用剑却是三指,明显接对不上,所以你们二人非常可疑。” 李虚毅从容护住天之凌道:“别以为你们欧阳家族为四大复姓家族之首就可以随便猜测,你们最好拿出点证据来,否则就别挡我道。 至于这夹衣,小爷我还在淮扬府潇洒的时候不知穿过多少,随手套了一件你也知道?再有,这个特制符印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这印就是我们李府的标识。剑宽长短问题,你最好还是去问问刀枭先生吧。 第165章 炼制冲聚贴 第165章炼制冲聚贴 温文忽然撇嘴道:“说起这个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们,近段时间一直有宿宗弟子在那里组建一个名为独霸宫的门派,凡是被他们看中了不参加的,将会被施加各种手段,听说他们的后台很硬,哥和小毅子都小心点呢。” 温格面色泛冷道:“独霸宫?你是说让四大复姓家族都颇为忌惮的中兴门派?我听说其中颇有几个了不得的人物,只不知名姓罢了。虚毅,你今天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想要创建个什么门派了。” 李虚毅也不隐瞒道:“我确实有此想法,连名字都起好了,叫做穹苍殿,白老头子,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穹苍殿的长老呀?当然,现在我还处于内部拉拢阶段,最迟会在六月之后的第三关卡上对外宣布。这六个月之内,我会先解决资金问题,做好各种相关准备。” 白衣侯淡淡道:“你准备在名剑城长此为计?可是我白某人却是只等取了那本秘籍就狼藉江湖的,我已经老了,经不起太多折腾了。” 李虚毅本想直接亮出那本《烈焰流觞秘籍》的,一想到自己还未能彻底学会,就故意缓了一口气道:“白老头子,若是我能在六个月内将该本秘籍成功取出,您老是否可以答应出任个三五年啊?只此三五年,这中间的俸禄也会照付不误的。 一则,您的左右手互换刀法有我作为传承,二则,我血海深仇未报,实在是迫不得已。当然,比较荣幸的是,白衣雪白师父已经是我们穹苍殿的长老了,难道我们真的就不能在江湖上干出一番事业来?” 白衣侯开始皱眉道:“白衣雪?这家伙还真收了你这家伙为徒,也对,你如今有了诗仙酒印,又得他亲授武艺,前程确实不可限量。不过,我的意见还是比较保守,等你真的达成先决条件后,我自会答应的。” 对于白衣侯的态度李虚毅并无意外之感,便将目光悠然望向了温氏兄妹,却是温格率先坦荡一笑道:“虚毅,你真是好志气,比起我来却是果断了很多啊,我们三个既有共同的大敌,又是极好朋友,我和我妹自然是要推你为殿主的,你却放心把武功练好。” 李虚毅也是抱拳相谢道:“有你们二人一起支持,我这六个月便是不吃不喝,也要让武功更上层楼的。” 几人又闲散聊了几句,无不离去,而李虚毅的行动也很快开始了。他此刻所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去西崖口那边去寻找碎檀籽,一旦此物具备,就完全可以开炉生鼎了,心念及此,他就从剑栈往外走去。 一如刑界所要求的,他除了碎檀籽之外,还购买了其他的药物,都是些去死皮而化淤青的蕨草和干果片,同时,还将最后一分钱也砸在了几个昂贵无比的壁炉铜鼎上。 只是, 第166章 修复内元 第166章修复内元 而刑界此刻也不闲着,他是以九天魔引的未成之气来引燃巨鼎的,但见黑煞的气息漫天涌起,只光影微动,立马有黑火包裹住炉鼎地步。 他的下手很快,犹如笔落风雨般连掐了碧游络的半边茧子,紧跟着碎檀籽也是被连洒了数粒,轻烟之气顿冒出来,这让刑界的嘴角微有褶皱。 作为魂气,他的炼药之能还不足刑天的千分之一,要知道,战神刑天当年并不只是武功拔尖,连带着占卜、医术和炼器的修为都是极为不俗的,是那一界全能的代表人物之一,可以说仅次于黄帝。 这招用于试验的一招,果然是以失败告终了,但他并不气馁,魂气涌动,直是将它缓慢蒸腾到了最佳温度。他的左手运掌,右手却是快如闪电地把最为关键的天绛草叶子也加了进去。 混着一点药香以及煞气,五味主药开始呈现出焦黄之色,可刑界陡然将重拳击打在了巨鼎一侧,巨鼎立马凹陷了下去,倒像是寻常的壁炉模样,他想都不想就把配药全都倾斜进去。 壁炉之效,并不能轻易掠过,除非炼药师能够将前期的准备工作全然炼化,否则,壁炉中的瓮边在熏气方面是很难被取代的。子夜香是整棵被加进去的,唯独化鳞粉是分拆成好几次放入的。 化鳞粉方一加入,前面的辅佐配药,立马就熔卷起来,自动形成了圆形的丹药形状。刑界见其势可用,低缓地叫唤李虚毅道:“赶紧过来搭一把手,用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的合力来为我先持续火力。” 刚好李虚毅已经快迅如风地将所有的冲聚贴制造完毕了,也是赶过去忙活起来,本来仙傲逆鳞气是远强于魔煞噬魂劲的,可是偏生接触了这些配药,猛窜得比火焰还高,直接呈现出与仙傲逆鳞气并生的架势。 “刑老,这是怎么回事?这魔煞噬魂劲似乎不听我收摄了,还更强大了。”李虚毅闲暇问着的时候,围窜在巨鼎之旁的魔煞噬魂劲已然驱动了吞噬的本能,把所有的药性丹香全部席卷过去,还幻化成人形模样狂嚼动着。 “你是不知道这噬魂劲的好处,它对药物的辨别和吞噬是天生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够嗅得那么准确的主因。另外,你不是杀了那个麻婆子么?她的神魂也是对你大有提升的,加之我所遗留的魂气,你的噬魂劲撑破肚皮了也不值得奇怪。 快,熔炼术的第一重:御气在野,如我重生。收心归脾,化之于胸。神念以合——你的聚神树心也是时候用出来了,熔炼术的使用全在于神念的强大程度,内外元融合与各种魂气融合都是可用的。” 刑界本来是用话语说的,及到后来嫌弃口诉太慢,直接化成意念奔涌到了李虚毅的心坎,这让后者一震,手 第167章 炼药坊坊主 第167章炼药坊坊主 “刑老,看来我们今天进行得异常顺利啊,你之前说要三个月的时效才能顺利畅通经脉,现在是提前太多了,只不知代樱的功力我能化用个几层啊?”李虚毅用奸邪的笑容嘿笑着。 他方说之际,似有一股电流在他的穴道和经脉间穿梭过去,仿佛是一股被压制极久的气息被释放开来,穷通万里,与线络缠绕极其密切的血管也有了畅化感,并通过手腕间的脉搏表现出来,心脏也是跳动明显趋快。 原本在丹田处无从着力的现象也有了微弱的改变,就像是所有的充满遗漏和破损的皮层都被修补起来,一时之变,恰如无声夜雨润湿了杜少陵用来望帝的锦都城。 尤其是人体的十二条经脉,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作为联结内外气的支点,以前李虚毅运气抵达到手掌之中,总会感觉慢了半拍,这是他未曾留意的微弱点,此刻稍动之即有了快速反应。 这时他才料到当日在对战沙陀家族的石尧时候,为什么要贪变了那么多招还未正面拖垮对方,到最后却要靠着离弦笑与宋终的临场变卦才惊险赢下。 而足三阳经与足三阴经具有沟通上下和运气气血的折转之能,本来他并无太多感觉的,只是在炼狱苦修时候落下的一点膝盖弯扭,万能绿池都不能让其无患,现在却忽觉不痛了,当真奇哉。 刑界猜其感受,淡声解释道:“其实你最主要的脉络修复是奇经八脉,并不是说你奇经八脉全然未通,主要是你身上所修的仙傲逆鳞气和魔煞噬魂劲,都是以游走在这八脉作为舒缓地带。 一旦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和阳维脉不能穷通任督二脉,这就等同于阴阳双脉不能交汇于‘阴脉之海’和‘阳脉之海’,对应而言,是主用为阳的仙傲逆鳞气不能守岁犯冲,主用为阴的魔煞噬魂劲不能凝血于一处。” 李虚毅却越发困倦了,毕竟他不同于刑界,对于人体的经脉有诸多认识,他纳闷道:“你说的守岁犯冲和不能凝血是什么意思啊?哎,太复杂了,反正在服用通脉畅化丹后的十二个时辰之后,我服了你刚装入瓶的寿穴滴,便再也不用考虑什么阴阳脉了。” 刑界摇头道:“你想化用代樱的功力却也难呐,这化用可不同于借用,借用你可以短时间内使用而不用经历重劫,这化用,可是长期归并到自身体穴之中的。 重劫也要按照对方的大小一体接收,若是熬不住,直接就封顶了,还有可能会挂掉。还有,这第三剂药,需要连服两个月才算彻底康复,何况你的战神之体也没快到十天半月之内就能修铸。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代樱功力的四五成,已是你所化用的极限了吧,为了抵抗接连四波重劫,你 第168章 花幽筱的天赋 第168章花幽筱的天赋 聂娥语含沉吟道:“哎,前时陆宗豪也曾来运气为她疗伤过,奈何着内元力是出自两人的,麻婆子已然身死,不然倒是可以让她再为驱气的。” 李虚毅道:“只要有青城主为之疗伤,断不会这般啊,我当时也是受毒如此,狂躁疯语,后被陆渊施掌,到今日也没什么隐患,何况前者的内元力远强于后者。” 白衣侯道:“这都是因人而异的,换你小子这钢铁之躯,都用此病来同化出梦引术了。如果真的连拖数月都是如此,就只能通知花妃仙去找找古仙芝了,此物最能医治内元犯冲。” 范逸也是点头道:“白兄说得不错,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幽筱自小就修炼《花月宝鉴》有关。 这本秘籍的苛刻条件当真是奇之又奇,一则必须是守宫砂未破的少女,二则必须要有九曲兰芷心,其三必须是拥有慧情百妙指,三者全有方能成功修习。 如果是第一则也就罢了,这第二者中的九曲兰芷心,比起商朝比干的七窍玲珑心犹有过之,聂大夫肯定知道,人体的心脏只有六个孔洞,超过其数不是成为生死存亡的疾病,就是得遇生天的灵心。 所以此心有了九孔,若按常识自然是死定了,可幽筱自出生起偏握着一串痴语珠,珠身耀白异常,共有十二粒,牢牢地护定在她的胸口,我去抱她时却被这颗珠子的光气给反弹了回去,想来也是奇物。” “九曲兰芷心怕是将天下间的诸多女子都隔绝尽了,如你所说,花幽筱姑娘真是仙人转体了,只你们如何能知道,并且从何处得的秘籍。另外,那这慧情百妙指呢?却是何种东西。”白衣侯听得奇了,也是忙问道。 “这个我却知道,”从隔壁房间转走过来一人,其面容已然冷俏,轻轻望向横躺床上无神至极的花幽筱,从门外挤了进来,“慧情向来是佛家用语,这百妙指嘛,其时但闻人有妙指禅,却鲜少有百妙指,因其而论,自然是菩萨持瓶之纤纤细指。” 范逸摇手道:“姑娘以字面意思解释也不无不可,我却要按自己的叙事来表达,这慧情百妙指,是要女子的手心的线络交织成一朵多瓣开旋桂,最好是能形成宛若月形的圆转,这是过了三岁就不能发现的奇景,具体有何奇效我也不知。 至于《花月宝鉴》嘛,自然是我年轻是流连章台妓院的偶得,它是数百年来风月者对青楼情长的一种变调绝学,修成之后,自能风凌九州,一问沧海浪起。本来我只用作绘图,没想花幽筱小时候看见了它便抓着一直不给,还反手让我吃了个跟斗。” 李虚毅看着花幽筱,忽然有了心怜之意,索性闷问一句道:“既是她天赋如此,却为何还会如此虚弱?另外,花楼主却为何 第169章 勤奋修炼 第169章勤奋修炼 对于此,他自然能看透聂娥想要结交刑界之心,但他穷成这样,哪里还管什么礼节,只顾着眼前之欢了。 随后,它又将阴性的空昙木取了出来,重新按照药方的步骤重新熔炼起来,这道药方的配药极多,只要不错了药量以及前后步骤,兼之壁炉中的火势不灭,倒也不会毁于一旦。 刑界经验老道的指点自是免除不了的,他这次比起炼制冲聚贴是好了不少,最起码他对此有了微弱的经验积累,在诸多配药都完美融入后,他费了三次总算炼制出了启动梦引术的淡色药丸,还颇有一重莹然之痕。 趁着此刻对火性的控制正到了如其自然的程度,李虚毅也不歇手,反而精神奕奕地接连炼制了十余粒方才作罢,在其慢走到伊尹居用餐的空挡,刑界憋了好半天方才言辞闪烁地用意念说道: “你说梦引术源于神女诀?不过就凭着我对药性的了解,你所炼制的药丸不宜过多食用,对于身体的伤害极大,以我之见,等你神念强大到一定程度,自然可以缩短睡觉时长,随心所欲的安排梦魇的节点。” “可是刑老,你也该知道我现在的时间异常珍贵,等我用这些药丸支撑过六个月再说吧,我现在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哎,《烈焰流觞秘籍》的招式背记和领悟,只能等打了饭菜用筷子在桌面比划了。”李虚毅略有感慨地说道。 刑界本来还有话说的,此刻嘴角努动了一下又穷咽了下去,返身作了一道无形魂气,从繁齿光钥中逸出,拥入到了李虚毅的体内,他现在也要拿出时不我待的敬业态度,非得让战神之体的铸造超预期完成才行。 一旦战神之体能够契合进去,寿穴滴的服用时间也可减短不少,这样,代樱的内元力可以所化用的自然越多,对于重劫,伴随内外元融合,承受起来也不会有太多问题。 筷子恰是单刀,握之在手,挥用即出,快捷而流畅,对于《烈焰流觞秘籍》中的诸多繁复招式无疑是一种简化,这让李虚毅把之前未能尽数学会的刀招都给从容演绎了一遍,饭菜含在嘴里都忘了下咽。 刀光还在脑中飞现,挥舞之势尤在激增,到最后不自觉地凝心用力,却把筷子扔掷了出去,他叹笑了一阵,又取了筷子,才匆忙吃了几口,他的檀木八仙桌旁多加进了几个不认识的人。 “小子,你眼睛瞎了啊,敢用筷子来挑衅老子,说吧,怎么解决?单挑还是群殴,如果自动认输,不但可免了不必要的肉疼,还能成为我们独霸宫的一员,在名剑城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为首一个虎腰狼背的魁梧青年,手里捻着一根极细的竹丝,一边剔口,一边把脚蹭在了李虚毅的长凳上,皱着不可一世的跋 第170章 剑道最强者 第170章剑道最强者 金振远也是点头道:“正是,另外还有宋廷二皇子赵德昭一事,据我等调查,花妃仙确实是用人所不知的手段将他送上了名剑城,可是在这外剑城又别无所见,易容之术在我们眼里,如若没有施行,进入内剑阁更不可能,让属下疑惑不已。” 代樱冰冷如霜道:“这也不奇怪,内剑阁和外剑城本就是分之为二的地界,只因是边缘地界,才对外剑城有极强的支撑作用。 如果一定要说出某种合理猜测的话,我想赵德昭是被名剑城的大宿主贺宏翁带走了,这个老头子当年的武功尤胜过我,只是性格寡情冷漠,嗜好极多,虽然挂职为大宿主,却极少待在外剑城。 内剑阁一带,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不用出示梅花令就可自行出入的人。如果我所猜没错,他定是收了赵德昭作徒弟,他无儿无女,也只有收个弟子来增个生趣罢了,简直可笑。” 说毕,她竟然咧嘴冷笑起来,脸上满是恶毒之色,想来她与贺宏翁必定有过情感纠缠,指不定所犯的情魔孽障,也与他有关,最起码,金振远和金勇从未听过代樱评人时还自居第二的。 “赵匡胤不知道是否知道此事,我听说他现在正谋划着跨江去攻打南唐,好把百花楼建立在南唐一带的势力尽数毁掉,只因南唐在所属势力中最为强大,不宜立马就攻,方才作罢。 尽管如此,这两月,他把汴京以南的所有-< >-或者是青楼都给拆卸了,明则为了正风气,实际上,恐怕是要剪除百花楼的势力。”金振远也是将所听到到汇总起来说道,作为一个刺客,最重要的往往是局势,顺势而为的刺客才能活得最长久。 “那?太上老祖,赵德昭如果被贺宏翁收为弟子,岂不等于说他也投靠到了赵匡胤麾下的锦龙会?这对于我们可是个潜在的威胁啊,而等到我们可以践行计划的时候,赵德昭的武功极可能已经俯视群雄了。”金勇的思致稍微打开,就吐露出了惊人之语。 代樱认同道:“不错,像我们这些老鬼,孤独终老时候,总会将内元力转送徒弟的,只可惜,‘九州镖王’周扬太过鄙吝,宋终方才幽囚其师,转将沧海玉秘图作为入驻错刀狼堡的大礼,可惜了。 嗯?之前你们说范逸也在这名剑城上,这家伙,当年为了我而与其父决裂,我也该区探望一下才对,风月匆匆,不由人啊。” 李虚毅这才知道,为什么现今的宋廷丞相范质,在当年宁愿杀了范逸也不肯让他再陷魔网了,代樱给人的印象太过嗜血以及冷艳,跪拜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往往会成为其开展刺杀行动的工具。 后来,代樱又向金振远和金勇暗声嘱咐了一些要令,就艳袍风掠地离开了青崖平壁,李虚毅这 第171章 试炼第二关卡 第171章试炼第二关卡 李虚毅如此快迅的学习能力让白衣雪大为惊喜,本来他还想将用招步伐、身形和意识率先形成一种反应,然后才讲解用剑的精义,以及后续拆分开来的变招。 现在他忽然改了主意,既然是天才,就不应该用庸人的步调去教他,于是他对轻松如出自然的李虚毅道:“既然你能将因学即会,我们现在这样,由我将三十六式剑招分成段式一并耍出来,还有其各不相同的藏招也会分化为之,看你能学到几成。” 李虚毅拍手道:“这个或可尝试一下,只是师父的剑招特别难学,像我平素随意变转的那套儿肯定是跟不上的,师父还是先从一招再往上承接,看我的最佳招数是几招。” 白衣雪笑骂道:“还说跟不上,我用来衬在剑招中穿蝶游花步,你不是踏位颇佳么,只是你的用剑还有点用刀的余劲,太过折直了,记住,剑中的变化最为繁复,每一招都有来历,而这来历往往就是你化外的招式,让我看看你一日之内能否学会六招。” 第一招之后,越到后头的招式就更难学起来,只因白衣雪的剑招本就是脱变外加改创的,精细得就像器械一般,比如说‘遁影拖’有三种步法作为变转,兼且剑的出位可以分为慢、中、快的递进速度,每份用力,所对应的对战策略都是会变化的。 而白衣雪的博学是另他最惊奇的事,他身上的武林掌故会因为他的错位随时拈举出来,作为顺承疾点的第三招,宫商角徵羽都被引申出来,强化一种节奏化的运势用剑,还是高山流水曲。 “真是要将人逼疯啊,有这么讲究的剑招,我先前还以为十二招都不在话下,现在发现,这六招可能真的是我的极限了。”李虚毅数过,白衣雪除了所教的六招之外,还另有四种江湖灭绝门派的步伐,三个活泛手指灵敏度的指法,一种形似轻功的穿梭劲。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等他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天幕昏暗得已经漫天星云了,可他这六招始终还没做到连转如一,实在是这六招奇之又奇,完全不按正常出招,还有在空中扑腾出鸟翼形然后倒转跟头用剑。 他整个人懒懒地趴在地上,觉得好轻松,比起如此繁琐的练剑,他宁愿回到炼狱再去苦修一遍。但他对白衣雪有种微妙的崇敬,即使是咬碎了牙齿也不会吭一声,就如同他不能在李重进面前服输那般。 所以,他强自爬起来,想要去看《傲剑诀宗典》的三本注释,怎奈糊涂二鬼兴高采烈找上门来了,出乎他的意料,这两稀里糊涂的家伙竟然将六两银子外加一些铜钱放在了他手上。 “没少吧?如果敢少的话,看我不闯去拆卸了独霸宫……不对……我们什么都没说。”艾哭生扶着李 第172章 众人成绩 第172章众人成绩 “七师哥,这个试炼大会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第三关卡,我觉得你还是陪我去搞清楚,那个尊熔鼎的副鼎究竟在哪比较好。”青山隐隐的某个岔口,青蝶饰满脸不情愿地看着徐慕羽。 冷冽的西风吹过,能在她白嫩的脸上留下一丝霜痕,她已是换上了披上了严实的冬装,越到这种天寒时刻,她就越是懒得动身,可是徐慕羽却一反常态地兴奋,戴上一顶方帽就冲着盛殿座的分殿而来。 徐慕羽语调温和道:“你却忘了,这一届之中绝才绝艳的人不乏其是,我若没有一点危机感,又怎么像你爷爷说的那样,能够成为年轻弟子的标杆呢?” 青蝶饰依旧嘟囔说道:“可是连日以来都在闭门求剑,诗剑之‘清奇之风’自是被你学全了,另外,排名第十五的‘疏野之风’你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哼,都不花费时间陪我。” 两人连说之际,还是从分殿外的铜铁大门中叩手而进,尤其是徐慕羽乍一入门,立有无数刚上山崖的女子,情窦初开地欢呼起来。 玉面临风的气度,卓尔不凡的剑才,以及气场惊人的轻功,仿佛是翩然欲飞的彩蝶,在与无处相宜的娇花,浓淡相宜地进场,徐慕羽在名剑城的欢迎程度,绝对是老少通杀的。 可是,他正在找一个人,这个人曾以惊险的剑招击败过他,此番苦修之后,徐慕羽自认会不会再落败局,这个人,自然是李虚毅,天才间的惺惺相惜以及各自为敌,恰能开绽出最精彩的花火。 “快看,四大复姓家族的核心弟子都已上场了,他们现在正排成一线正要开始测验,嗯,这四人都曾拜访过我师父和师娘,我却也知道。 拜师三宿主方凯清门下的——慕容痕,拜师四宿主西门妄门下的——西门破,拜师八宿主凝烟门下的——南宫忆,以及拜师九宿主何太虚门下的——欧阳夏。 我还听说,这四大复姓家族各有一种奇功,是一分为四后的某种绝学,学成之后再行合用,我师父师娘的庞大剑阵都不是其对手呢,诡秘得紧,也因此,这四大复姓家族才在名剑城享受极高的尊崇。” 温文连番快说,却是将四大复姓家族的颇多秘事都透露了出来,李虚毅声闻之后,想起欧阳威一事,忽然有了一点余悸,好在这欧阳家族与其他三家素来不和,自己也足够机灵。 他再前望过去,果有两男两女衣饰华丽地走了出来,几经测验之后,所剩人数都是大有来历之人,不是宿主弟子,就是卷土重来的年轻弟子。 “我们也下去吧,六宿宗的无由女和第十一宿宗的钱恨费都已出了队列,再拖等下去恐怕只能等着收场了吧?”李虚毅扭头看向温格,两人相视而笑,也是步伐如飞从 第173章 五项超等 第173章五项超等 “如果五项都是超等会是何种待遇?”李虚毅站在分殿处的砖石上,突然拔高声音向着不远处的萧易水,以及更高处的一个青袍老者朗声问道! 原本汇聚于分殿处的七八百名弟子统统都是大笑起来,纷纷在想:“这家伙还真是狂妄自大,居然还想借此挑战青尘子的权威,别说是这种历史级的成绩了,就是号称‘不世天才’当年都没有四项超等,他还在那空口无凭。” 这种想法是不约而同的,欧阳夏当先戏谑道:“等你十六岁了、脑子发育完整了再来吧,吹牛也不打草稿,你若是能有两个超等,我就让你先选择宿宗,哈哈。” 诛心狱、巨阙教和开泰坛三大宗门掌权人也都流露不屑的神色,本就天赋奇高的古奇凑向独霸宫的许鸯亦揶揄道:“这家伙就是你当日在伊尹居见了非要招入的家伙?看来你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嘛,你说是吧,俞澄和吴豪?” 三人都摆出甚为自得的模样,许鸯亦瞪了他们一眼道:“人家青城主都还没发话,你们就在这里嫉妒人家有这样的潜力了,多么狭隘的胸襟啊!” 俞澄也发话道:“是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等绝世天才,我们三大宗门拱手让给你独霸宫得了,这样,你们独霸宫也不用靠你姐来撑腰,独逞这一时之风光了。” 许鸯亦怒目而视道:“那有本事你们诛心狱也找个内剑阁的人撑腰啊,指不定这小子还真的能够石破惊天呢!” 这边四大令使也都各扶着腰,连连用手指来抚气,其中老四骆雨开口问老大王妙非道:“如果我所记没错的话,这小子便是当日与你赌气的那小娃子吧?也不知他有没从奇髓剑池中将那短剑拔出来?真好笑。” 她气岔地歇了一阵,转看到四大复姓家族的那四老头,也是为此快将胸捶烂了,这么些年,拜入名剑城上的天才何其之多,可最后被选为亲传弟子,甚至是纳入到内剑阁中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这是被横惊成片的场面,夸笑狼藉,还有不少人朝他投掷一些碎石,惹得温氏兄妹都上前遮拦不已,而花幽筱并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仍然痴痴地望着站定成松的李虚毅。 这这样阳光柔软的年华里,只静静地把眸光拢向一个人,也许他疯狂、自傲或者说话莽撞,但年少的热血是能让她心里的涟水圈晕开来,也许更多的是,那个人是她所结交的第一个异性同龄朋友。 萧易水是其中为数不多没有嘲讽的人之一,他声音瞬间阴沉下来,以横破长空之姿喝道:“都给我安静,谁没个年少轻狂,我当年未过关卡之前还在想着要进内剑阁呢!”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从谈说惊愕中恢复到安静的原生态,是啊,他都还 第174章 合破刀枪 第174章合破刀枪 被萧易水的杀气所震慑,欧阳夏与西门破自谓光明正大,两人联手也是稳稳获胜的局面,也是将手中的兵刃各自一扬,而李虚毅反手接过‘江家三燕‘之二江流莺的长剑,于殿心之处划出一道弧线,淡然地朝两人打了“随便来”的手势。 欧阳夏的朴刀撩起之后,分为上插和下刺两手攻势,便似波浪飞卷一般扑腾而来,而西门破的长枪所擅长的是疾速快点,一长一短,恰成互补并用的双生之局。 李虚毅却是早有准备,穿蝶游花的步伐随即快慢忽转地开始踏起,这一步伐初始还会有固定的方位身形,以及一些诡异的插招,可李虚毅对白衣雪的傲剑诀刻苦至极,这步伐已然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他斜撤之后快速站定,以一个平地贴俯的姿势,从容从两人的兵刃中避过,身形之巧妙完全是在刃心上跳舞,边旁的四大令使都是脸有惊诧之色。 欧阳夏冷哼一声,一招更为老辣的反手刀霍然生风地使用了出来,墨觞之意轻缓透出,沿绕着刀沿渗透出来,对李虚毅背部横削的力道急劲异常。李虚毅却是如出自然地又转了一种七禅步,连带着西门破趁隙插入的红缨枪也一并躲了开去。 如此连避了五招之后,众人方知其身法之妙,而其长剑根本就没有脱鞘,犹在人所未察的另一暗角,他却是剑鞘点地冷冷说道:“我已经让足你们五招,此后若是落败可别怪拆招太少!” 何其狂傲的口吻,何其冰冷的眼神,仿佛其长剑横拔出来就能血溅四方!对垒为战,杀势在我,纵是让你一道咄咄逼人的气焰,也全然是为此后的逆转作铺垫! 萧易水反生出一种凛然之意,这少年油然自生的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场,真等到它日后风云成势,即使像他这种天生刺客,怕是也难获得机会吧——这种印象在他心里钻得很深,连拔除之力都显得极尽挣扎,很怪。 青尘子站在徐慕羽边上问道:“你都能从这场测验中看出什么?告诉我。” 徐慕羽恭敬道:“是,师父。欧阳夏所用的双刀自成阴阳,随时都能根据阴阳之道化成四象,乃至八卦,对于十六宫位和无穷,以她现在之力还是太过杳渺了。 她的刀势恰如攻城略地之时,步步为营,等到其势头崩于弦上,就会很利落地赢下,讲究围而绞之。她的招式紧承弥合,少有破绽,是江湖中顶尖高手所留的刀谱,如果我所料没错定是当年绝迹江湖的鸳鸯刀法。” 青尘子叹道:“你说得不错,接着往下说。” 徐慕羽也是郑重道:“西门破的枪法如同掠水之虹光,讲究极快而无痕,是要在极短时间破敌,尤其是在对方破绽稍露的时候,能迅速给以杀招致命的,防不 第175章 轻过十招 第175章轻过十招 李虚毅随手接过翎羽,将它插在腰身上,有点皱眉道:“你们真的很吵诶,我还有外元要测试呢,就不能等我拿到五个超等再说?嗯,指不定还会是个特超等!” 这番话顿时让萧易水和赫连铁扬顿时无语凝噎起来,这家伙是认真的吗?倒是慧禅大师兴奋得无与伦比,激动得狂叫道:“喂喂,你们两个的争斗都一边闹去,还有,你们几个宗门的小鬼愣什么,还不开了掩门让他过来!” 许鸯亦在心里迅速盘算起来:“该怎样让他加入独霸宫呢,嗯,直接让他当至尊客卿,然后每月的银两务必是所有宗门中最高的,看台下那些人兴奋的样子,这家伙此时的影响力在年轻一辈中可以说绝无仅有啊!” 李虚毅在众多弟子的崇拜以及女弟子的惊声尖叫中走向了最后一道测试,不知何时,以温氏兄妹和花幽筱为首的人以将声势带动起来狂喊道:“特超等!特超等!” 这在试炼大会中可是甚少出现的场景,徐慕羽对此也是颇叹一口气道:“秦淮艳会至今不过三四个月,不对,应是六七个月才对,我都忘了名剑城上从来只有秋冬两个季节,秋短而冬长。这么短的时间,这家伙是如何一跃成为拥有最年轻系列的天才呢?简直匪夷所思!” 而此时李虚毅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慧禅大师之前,他对自己的外元一块特别自信,在锻化完成之时,他就觉得还有一股潜力未能挪化出来,等到刑界先前所说的战神之体基本修铸完成后,这种潜力又在体内释放开来。 卜谋洞中的幻境锻体以及意识炼化就像是一闪即逝的记忆,都从此处联结起来,他这时方才明白,古魔刑天的外元之力正随着战神之体渗透过来。 而战神之体,必须建立在外体锻化之后方能转承,尤其是要将青煞魔石中的魔煞之气都通过噬魂劲吸摄出来,通过诗仙酒印这样的外元主修法器来蓄藏起来。 刑界的魂气复元作为以上数者的驱动者,也是此中必不可少的环节,这三者衔接在一起,方将李虚毅作为缘劫之主的最大好处落实下来。 “这些寻常的投掷、举重、飞跳和拳力,老衲知道你必定都不再话下,这从你力能扛鼎的壮举中就能轻易推测出来,这样吧,你若能撑过老衲五招不败,自然是优秀,七招不败是超等,若是十招不败,你就是名剑城上罕有的特超等了,如何?先说了,这十招,老衲可是会携带铁拐作为攻击,不会留手。”慧禅大师也是郑重其事地告诫道。 李虚毅点头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手中的长剑终究太轻,用来比斗剑招还行,若与大师的重型铁拐相较,终是少了抗衡之道。” 他连说之际,反将长剑还给了 第176章 不世傲才 第176章不世傲才 可是李虚毅始终没有开口,这使得四大宗门的掌权人还在那里狂喊不已,如果李虚毅能加入,他们宗门坐大的步伐是显而易见的,倒是慧禅大师愧疚道:“不知李施主可否加入到我们第六宿宗,成为老衲和无缘子之后的第三人,如何?” 还是白衣侯喝退这些乱七八糟的邀请说道:“测验之前不说了嘛,四项超等就能成为青城主的亲传弟子,现在还多加了一个特超等,不对,可以说是两个,拥有出入自由的青竹令自然不在话下,有什么好争的。” 本来静寂无言的青尘子,现下也是风袍低转,以无可挑战的威严看向李虚毅道:“按照名剑城的规定,即使是四项超等的测验成绩,也只能等到试炼大会的第三关卡才能决定是否成为亲传弟子,但是,本城主今日为你破例,你可愿意成为老夫的第八位亲传弟子?” 这让坐壁上观的慕容痕和葛浩顿时不服地大叫道:“李虚毅凭什么能成为亲传弟子?前些日子还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此次能获得这些成绩,分明是服用了各种灵药,达到一时之效,请城主明察!如果,城主允许的话,我二人自当与他比武证明!” 葛临风立马瞪了葛浩一眼,李虚毅是否作弊,以青尘子的武功修为会看不出来,连他素来的名望都不敢质疑,这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 哪知青尘子轻然一笑,语含转折道:“说起起测之前服用灵药,李虚毅倒是真的没有。只是,他的内元力分为一虚一实,虚高的,大家都见识到了,是墨觞五重电的接近入门水平,严死的,只有心焰四重雨的中庸水平,他行险成功,倒也是他的运气和实力。 尽管如此,老夫自徐慕羽之后已经很少见到这等天才了,自然要将他收为弟子,哦,老夫可能忘记了,徐慕羽那时还并未显示出其龙阳之体,这种体魄的增值作用,在座的几位宿主自然是知道的!” 百战谋自然知道青尘子这是在维护徐慕羽的声名,可他所说的也完全是实情,当下与江家三燕、慧禅大师一致开口道:“徐慕羽当时虽则龙阳血脉无多,却极为精纯,他当时若激发出来,四个超等也是不在话下,而龙阳血脉对于身体的强化在这个界面是最强的,不出意外的话,外元测验也会是特超等!” 青尘子一锤定音地接过去道:“是啊,是老夫当日害怕其血脉催用之后需要大半年才能修复,才特怜其天赋,不让他使用该种血脉。李虚毅,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虚毅不是笨的人,情知青尘子所言属实,但这种前拉拢后敲击的手段本就是他所厌恶的,当下也直言不恭说道:“只可惜我最不喜欢拜师了,这亲传弟子嘛,还是让葛浩或者慕容痕去做吧, 第177章 反向破剑 第177章反向破剑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又开始变得风静云收起来,随晨而起的晓雾,日渐西斜的峰峦,在视线可及的地方乱跳入眼,可是李虚毅却进入了最忙碌最充实的时期。 就像伊青丝曾说的那样,他原本分心三处,但是花幽筱已是深自闭门,内元失衡的病症也是甚少传之入耳,每次过去探访都被莫纱如以寡淡的口吻所推拒,还一再强调花幽筱正在苦修。 炼药筹钱一事,则有伊青丝全权代理,只要及时将各种古药交由给她,她自会与糊涂二鬼以值班轮流的方式,将所卖的银两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收益分成来转交给他,有很细致的账务记录。 为此,他很诚恳地邀请伊青丝加入穹苍殿,作为其中尚待增设的分殿主之一,糊涂二鬼也是亦步亦趋地加入,两人对伊青丝这个小师妹极是喜欢,乐呵呵听她呼唤来去,也不会因为恶性发作去招惹他人,倒让青蝶饰等惊诧不已。 以上两者都让李虚毅把注意力全部凝聚到武学一道,尤其是白衣雪的傲剑十八式。 但是白衣雪在他合破了欧阳夏与西门破的刀枪之后,并没有把紧承的“剑戟破藏式”教给前者,反而是他自己持剑以“刀枪合破式”主攻,李虚毅则要想尽办法地拆挡化解,功成之后,才能进入到下一重傲剑学习中。 这让李虚毅大为苦恼,先别说白衣雪斗战经验丰富,用招极熟,就冲他能将原本只有三十六招的剑式,脱化出意脉浑成的一百零八之数,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间歇性神经了。 本来数月可成的傲剑诀,倒成了一幕折子戏,百转千回后还没到最后的花好月圆。他迫求了几句,毫无例外地被白衣雪驳回了,这使得他不得不将《烈焰流觞秘籍》中刀式糅合进来。 刀剑合破式在李虚毅连续一个多月的尝试后,方才以绝剑第二式“放浪形骸“中的剑意破除,中间所夹杂的两种气修还另说,“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方法在白衣雪的承影剑下很难行得通,而所谓的破除,不过是强撑过五十招罢了。 “知道为师为何让你费心反破傲剑诀中的剑式吗?”白衣雪面对着累歇的李虚毅郑重问道。 “师父一定是觉得弟子剑式练得不扎实,所以才以五十招来考较弟子,若弟子学得扎实了,自然能胜过,可惜弟子先前用了别的剑招。”李虚毅有些惭愧说道。 白衣雪却是训示道:“为师是要让你记住,当你什么时候能够将为师所创的傲剑诀剑式,并撑到五十招、一百招甚至反之压制夺刃之时,那你就可以超越傲剑诀,另外创立更高深的剑式,才算得到了‘傲’字的精髓。 明天之后,我会连贯地教你剩余的下八式和上九式,超越这剩余十七式的任务就教 第178章 复魂与谋杀 第178章复魂与谋杀 李虚毅还没答应,刑界已然在他脑中默念说道:“你小子的实力怕是要暴涨了,这聚灵蔻中煞气还是挺强的,不出意料,你的魔煞噬魂劲将与仙傲逆鳞气达成持平之状。比起你三月之内收用的内元力,对,代樱的五成之力,还是更加滋补的。” 经此一言,李虚毅方才从懵懂中反应过来,他先前墨觞五重电未及入门的内元力不减反增,稳稳到了中庸水平不说,距离巅峰水平也只有一线之隔,虽说还是虚高的,但也足够让他惊诧莫名了。 他当下也暗问刑界道:“我还是很奇怪我的内元力为何能提升如此迅速的,你不说顶多也就入门水平么?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要经过三道重劫才能将它转虚为实啊?” 刑界嗤之以鼻道:“你小子还嫌重劫多,别人有你这般奇遇都已是求神拜佛了,只是你这重劫你要是挨不过去,那就糟了。至于其中原因,连我都十分不解,可能你以后会知道吧。” 李虚毅又道:“嗯,外元功法也有让我颇为惊喜的,如我所料没错,它现在已经在两种气修的带动下,已经开迈到了锻化到炼化的中间位置,差不多是内元的中庸境界,只能说四年的炼狱苦修对我的提升,实在是铺垫太多。” 天之凌此时已然盘腿而坐,用线缠的利刃将指尖割破,一滴暗血顿时融在了聚灵蔻中。暗夜微光里,又有一个合欢铃被取了出来,三魂凝于它开似牵牛花的铜壳中,七魄藏于轻中间空悬的铃片之中,却是赫赫有名的重生灵物。 她左手捻铃收回,一瞬的光影动摇而过,天恨水所留的结蟠梳开始被反手使用出来,檀绿色的香木立马似活了一般,旋转了弧短小圈之后,被琴弦很快绕成了一个还魂九灵阵。 李虚毅利用重瞳赤眸猛盯着聚灵蔻,果然,在天之凌弹指将几滴清水涉入到结蟠梳之中,它所冒生出来的灵魂以极快的姿态呼啸出来,却又被梳子细细筛过,这道飘渺无形的灵魂立马安静下来。 传说中能梳离千愁万恨的作用,都似成了真实的,可方才坚持不过盏茶时间,它又立马嘶叫出声,还带有幽离之极的戾气,直震得圆孔方洞的铜钱都要碎裂掉,一时之间的乱颤之象极为严重。 在合欢铃轻声摇动还没有效果之后,天之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聚灵蔻中的魂魄既然不能收之在这铃中,那么,后续的纳魂入体根本就是虚诞的。 穿连成复杂图形的阵图忽然弦断,好在崩势及时被她捉住了,饶是如此,那抹快逸而出的灵魂已然觉察,她很快就停止嘶叫,反而一头扎向聚灵蔻。 一旦重入滴血为开的聚灵蔻中,天之凌纵使是有惊天之能也不能再让天恨水第二次重生了,千古机 第179章 后手之变 第179章后手之变 果然,暗夜之中又传来衣袂掠风的声音,紧跟着是蒙面男子语势慵懒的调侃:“你还是这么疑心不改,有你我两人在场,除了前三位宿主和青尘子之外,能有谁能偷听而不被发现呢。” 只这原声落在李虚毅耳内竟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他偏偏不能凭此勾勒出一个名姓,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越是能切换人所未察的口吻,像与不像之间。 代樱却还是眉头轻蹙道:“此事还是多一重保险的好,杀了慧嗔就等于得罪了青尘子,这可不是小事儿。哎,我本来有嗅到一缕魂气的,就是那日在玲珑阁前侥幸被吸化的那人,算了,走吧。” 就此,代樱和神秘男子方才长袖风起,脚尖连点,已如化影从重重林木间无声消失,只剩下壁立的巨石陡然映出一片霜寒,不胜浅草露深。 天上的云绒也是押了这安静的韵致,忙里偷闲地将冷月露出一丝罅隙,散成纤柔光丝照在李虚毅和天之凌的脸上,只这样被芒光轻胧的氛围里,天之凌方才惊觉两人又聚到了极近位置,失之于防的青葱男女。 她很快错手推开李虚毅,哪想触到了后者薄衾之内的壮实肌肉,其砰砰的心跳还分外明显地从指尖暖灼过来,这让天之凌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脸上还有了低嗔之色。 李虚毅出人意料地被揍了个满脸虹彩,不由皱眉道:“别敏感得像是一个臭屁孩一样行不?我可什么动作都没做,你就不怕我不把‘连横指法’的秘籍说与你听啊?” 天之凌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想要认错又孤傲得低不下头,就只冷哼了一声,倒是李虚毅起望着夜微星沉的天色,方才沉吟之际,薄雾冥冥的晨光中猛地窜上两个人来,分别是二宿主陆宗豪和名剑城大弟子陆渊,还在峰下百丈远的地方。 看其跋涉而来的急态,李虚毅收起重瞳赤眸,对天之凌说道:“八成是你的还魂阵图中的魔气把他们吸引来了,赶紧躲避一下——咦,慧嗔大师用头颅之血在石壁上溅写了什么字符啊,跟我那日从玲珑阁底下取出的那个杀神镂极像呢。” 天之凌不以为意道:“分明是一滩血水,能有什么,你想多了,再躲一阵吧。”当下就拽过李虚毅躲在了一棵古树之旁,松松的针红叶子顿时摇落下来,如下飘雨。 而陆宗豪与陆渊的步程极快,动作麻利地跃到了林壁之间,环顾四周后似是发现了慧嗔脑部撞击石头的血水,尤其是陆渊大惊道:“这不可能啊,我前些天用来灌他的药茶,只加了半剂板蒲毒啊,断不会脑浆自裂的——” 但他的嘴很快就被陆宗豪蒙住,又是仔细察看之后,方才用阴阴的眼神指责道:“说不定凶手还没走呢,你急急忙忙说出这层 第180章 葛家魄力 第180章葛家魄力 但压轴的并非此等小打小闹似的货币往来,而是在江湖上素有“藏宝王”之称的罗秋生将会来临,他辗转江湖,光是器刃一块,就是年赚几万两银子的大佬,每次交易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名兵利刃,其中不乏仙人遗物。 可是名剑城中的众多宿主其实更清楚,罗秋生之所以来此凑趣,完全是因为富甲六城的大富商葛财旺的遣派。葛财旺在商贾上纵横天下,却始终想要将儿子扶正坐直了名剑城的城主之位。 有武林传言说,名剑城中诸多不能言传的秘密勾起了这老家伙的贪欲,而此次为的就是将他儿子葛临风增加声势,同时扩大影响力。 军匪出身的葛财旺,确实是是哪一道能够赚钱就往哪一道上猛挤的投机者,比如后周秘宝被炒得喧嚣尘上,他就自制了线索来骗取无门无派的江湖弟子。 莫非此次也是来投机的?如果真能如愿,他倒真的不耻脸红的,可是,愣是这样一个人,并不建立帮派势力,以文搏武地把控六个城池的兵刃器具往来,可谓是大有能耐的长者。 可眼下,一切都还是小有躁声的交易序幕,匆匆擦肩以及偶尔停顿,都是无由主的风和人脸的热情相拥。李虚毅和天之凌的脸上捺着点尴尬的拭痕,随意在一些摊位上光顾着。 遇到感兴趣的器刃就谈价一下,沿路逛来,都是极尽精致却难能称手的器刃,最难将就。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从平林之前逛走到了末尾,偶尔碰肩也会稍觉过意,但停坐在一个大石头之后,他们倒是放开情致,谈起近日来的俗事。 “其实,我已没必要跟你一起下山。”天之凌旁聊一阵后还是重回到前时之事,确实,魂阵失败后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其实很担心你的‘连横指法’会像我这人那般不知归期,何况名剑城近来暗有血雨腥风的气势,谁知道呢。但无论如何,先从这交易盛会中交换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才行。”李虚毅淡淡说着,眼神早已觑定在逐渐喧闹起来的某处棚会。 这处棚会是用五彩的翎毛铺饰起来的,丈高的地方结有一个形似孔雀头的涂雕,底下贩卖的是奇宠,所谓奇宠,就是针对那些对武斗有特殊帮助的鸟禽虫兽类或者虚灵之体的合称。 大凡奇宠都会按照珍贵程度划分为若干等级,但从有了车马等越渐实用的代步工具,以及诸般兵刃的熔炼技术日臻成熟,奇宠的价值不断被削弱,到最后就变成了架子上咕咕学舌的鹦鹉,与武学一道完全脱离了关系。 可从唐朝末期开始,由于各节度使拥兵自立,刺杀之风盛行于天下,除了寻常的潜伏等计谋外,奇宠也发挥了卓越的代价。其时,有魏博大将聂锋之女聂隐娘,年少时候被 第181章 对阵宗门 第181章对阵宗门 “您就是李虚毅公子?我看诸人都是如此叫你的。”在葛浩走后,一个伤瘸着腿的少年惊疑地望着李虚毅,手中的拐杖斜向将后来的几人都挡住,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并且纳头就要跪拜于地! 这让李虚毅反吃了一惊,赶忙扶住,哪料更多的人在后面欢然吼道:“不愧是名剑城中鼎鼎大名的年轻炼药师啊,炼药与武学都是拔尖之极的天才人物,请受我等一拜。” 本来甚少言语的天之凌也凑出来问道:“你们确定要拜的是他?” 带头的伤瘸少年被扶起后信誓旦旦道:“王六不拜恩公还能拜谁啊?难道这名剑城中还有第二个如此英毅的李公子不成?我身后的十余人,和我一样,本是在这山巅因为寒气与剑意太重,冷侵入肺,倒犯起了各种疾病。 或皮肤淤青自肿,又或者奇痒无比,之前从交易会和炼药坊连买了几副药剂,都是被白骗了钱,直到承了李公子亲炼的药物,方才药到病除,如此也便罢了,另外还特让伊青丝姑娘来照料我等。” 李虚毅被他们这样一说方才想起炼药贩卖的事情来,他所学的都是治伤疗养的药物,加之后来因练武无心顾及,每日也都是赶制了几剂返古的秘药,就让伊青丝自卖自送,反正炼制成本也不太高。 如此几月下来,倒也在交易会中树立起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李氏药柜”,李虚毅也不以为意,可是伊青丝亲往照料,那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当下只能搀起众人道:“各位只要叫我一声虚毅就好了,在下与各位一同上崖,彼此照料也是应当的。” 正当李虚毅赭红的脸色尚有些虚高的时候,诛心狱的掌权人俞澄从斜刺里插入进来,指着王六冷森说道:“王六,你上次聚众殴打我们几个兄弟,现在也是你们给我一个说法了,哼,别以为你自小就学了不少把式,就可以强出头了。” 王六将拐杖一摔,性格暴烈道:“你们诛心狱学习人家独霸宫强收弟子可以,但你好歹也给足安抚的银子啊,不然,试炼大会第三关卡的宗门之争,你还真想拿我们的性命垫着啊?” 俞澄本来不愿滋事的,但王六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也是冷笑道:“你手下的几人既已入了我的宗门,自然知道我诛心狱但凡有弟子退出,是要杀人诛心的,决不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他此行还带有身后的许多门人,其势汹汹,对王六一行人完全是正面的欺凌,只要他愿意便随时可以痛下杀手。王六可不比那些宿宗弟子和家族中人,能有强硬后台支撑着,与宗门叫嚣,简直是不自量力。 李虚毅挪出一步,刚想让两方承情退步,许鸯亦似是知他心意似的剖决道:“俞澄,你的损失由我们独霸宫直 第182章 穹苍殿之名 第182章穹苍殿之名 “你的长剑已折,还不自动认输,哼,穹苍殿?哈哈,这可能是这辈子听过的最大笑话了!”俞澄看到自己虎口被灼得几欲撤之的铁剑,它虽然还有内透于外的元力作用,可总算没有拗断! “俞澄兄好身手,不到四十招就让对方剑断认输,现在的年轻人除了点娇气还真以为是自傲呢。”吴豪对俞澄的庆贺声中,还别带着对李虚毅的冷热嘲讽,意在弦外。 断剑的,确实是李虚毅,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是欢笑的,他将断剑往地上随意扔掷之后,爆喝一声道:“剑戟之藏式——内熔摧心!”他的起句方一吐出,俞澄手中的铁剑猛然闪过一瞬之寒光,幽冷如霜,侵之在体! 俞澄的人身立马有一种形似痉挛的内缩,起自持剑的手臂,又通过血脉直接窜向胸腔,紧承衔接的稍短时间里,以气冲的形式凝之,然后在经脉密集的区域自炸开来,大有江湖中的摧心掌的架势。 紧跟着,耳鼓中的嘭声,就像以剑刺入耳膜,洞穿之后又深深地戳下去,意识跟**都是疼痛的。一个人受用这样两道奇诡的劲力之后,本该迅速就摊手倒地的。 可是,此招完全是李虚毅自行试验的,经验和起效方面终究还是欠缺的,否则,他所灌注的尽数内元力也不会被俞澄强压一头,愣是剑身被削斩为二。 如在意中,俞澄在此时突然就半跪于地,右手自护着心脉缩成了龟背朝天的狼狈样儿,惨叫声起,仿佛心瓣尖上被刺出个洞眼来。如此一来,两人对战的胜负不言自明,李虚毅后发制人的剑意攻击,无疑是反败为胜的关键大招! 剑意未到起时,众人皆以笑之;如龙之出海后,举座俱是惊煞! “穹苍殿殿主李虚毅击败了诛心狱的掌权人俞澄!” “穹苍殿威武,一举进入四大宗门行列!” “哇,李虚毅无愧于殿主之名,好崇拜啊!” 王六等人的盛大呼声开始绵连开来,形成了比交易棚会更引人注目的所在,他们都是性情直爽之人,激动之下,直把穹苍殿的名声瞬间打了出去,反让许多无名弟子都拥簇过来,想要就势加入。 “众位安静一下,且听我李某人一言,”李虚毅凝气大喊一声,说话间仍是老成持重,所谓步步为营,“在下侥幸赢得俞兄一招半式,都是俞兄承让在先,就中伤势,在此还望俞兄见谅,在下自会免费炼制伤药治疗,同时希望诸多宗门之间都能够团结互助。” 古奇与吴豪搀住伤败的俞澄,横身看向李虚毅,知道他是在收取人心,只能恨恨出声道:“你得罪了俞澄,无异于是得罪了俞长老,你小子等着吧!” 温格马上喝退道:“我们穹苍殿还会惧怕你们不成!”俞澄等几 第183章 百战谋的宝贝 第183章百战谋的宝贝 “御鸟派团长赫连铁扬驾到!” “令使派团长王妙非驾到!” “九龙派团长西岐耀驾到!” “金谷派团长许鸳如缺席!” ………… 接连而来的通报之声,都是五大护团的团长率领核心子弟前来参加交易盛会,他们坐在了巨前的特别桌椅前,倨傲之气是遍散开来,尤其是杨娉婷、卢静、骆雨这三大令使在念到令使派团长的时候,她们很是恭敬地对王妙非低头行礼,而王妙非只淡淡瞥顾一眼就归座了。 也难怪,这三人本就出于令使派,见到王妙非就等同于见到青尘子一般。这四人并列位令使,地位差别却是极大的,就像内元力的重级一般,王妙非出现在奇髓剑池和试炼关卡,完全是为了督令这三人,只这三人还并未能察觉王妙非的真实身份,一时失态后,愣着半天都转不过脸来。 唯独许鸯亦在旁对李虚毅渗透说道:“这些护团团长的武功无一不是武尊乃至武皇级别的,身具各种常人不能有的属性之力,比之宿主地位是要高出不少的。哎,可惜我师姐没来。” 天之凌却悠然插嘴道:“五大护团虽强,比之外剑城的长老还是稍有不如的,只可惜这些长老甚少出山,在江湖中的名声比宿主还弱,这次交易盛会不知道会不会出来。” 温格位邻着“江家三燕”之三的江流鹊,此时挪靠过来一反常态地问道:“虚毅,趁现在七宿主夫妇还没有进来,你赶紧去找我妹妹啊,不然,他们此次的庆婚男使者就要另属他人了,她会很生气的。” 李虚毅被温格如此一说,方才意识到之前战胜俞澄之后的忙碌时间里,温文不知何时也匆匆消失了,可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百战谋夫妇已经温笑生香地从长长的廊道里走了过来,其中的庆婚使者却正是温文和葛浩,两人并臂相挽地踏着红毯走了进来,只温文脸上的神色充满了强堆笑容的烦躁。 她在看到李虚毅身旁左拥右抱地坐着谈笑风生的两位美女,心哼之下,反而对着葛浩投递一个仿佛蜻蜓点水的款款眼神,这让后者受宠若惊。 灵犀之瞳对于葛家来说意义重大,若能顺利得到,葛财旺将利用富甲六城的财力,不遗余力地以葛浩和葛临风为内外掌权者,建立起一个超然大派,葛财旺谋划多年并且暗中集结的势力也会正式公开。 否则,以葛浩的土豪世家和天才之姿,又如何会为着温文处处针对李虚毅。此刻,他正得意的紧,想起罗秋生的这番特别会谈,更将温文衬托熠熠生辉。 天之凌对温文的眼神是极敏感的,似笑非笑地对李虚毅道:“你的女友吃醋了,有意思,只不知花幽筱姑娘与她之间,你更钟情于哪一个? 第184章 流衫舞式 第184章流衫舞式 “一件中级化劫衣,十份提元散。”徐慕羽老谋深算道。 “《流衫绝学》,这是最为正宗的流衫武学,是由古人总结而成,是速成秘籍之一,绝对适合!”罗秋生做久了生意,语句花哨不减。 “化鳞丹两颗。”李虚毅淡淡说道,前两者的要价不明显忽悠人呢么? “看来,你们二位也是存心要得到啊,可惜我吃定了,一件高级化劫衣,三十份提元散。”徐慕羽冷喝一声说道。别说他龙阳之体已经修成,就是还未修成,他也可趁机夺下,为以后所用。 罗秋生淡淡一笑道:“是吗?《汉宫秋之无双舞绫》!当年赵飞燕踏马绝舞的风姿,在被梨园弟子整理并演绎成浩繁的流衫武学之后,以白、青、赤、黑为作为四方之色,可以开展奇玄之守势,又以红、紫、绿、碧作为方位之色,可以凭此开展正向之攻。 兼有河图、洛书等七种武阵,在流衫练习到一定境界,可以根据衫条的游移来自行结成圆阵、方阵、三角阵和半月阵。更重要的是流衫之中暗藏短剑或者袖箭,还可以将剑阵联结起来,可以达到内外兼攻的奇效,可谓一举数得。” 可李虚毅仍旧语调慵懒道:“五颗化鳞丹!” 除了天之凌,众多宿主无不惊惧异常,这小子从哪里来的丹药,要知道一粒化鳞丹就已经要价百两银子,它在吞服之后,能让躯体亢奋,增强内需,从而激发出更大的武力,是短暂提升武力的理想选择。 青尘子的手指头低敲了一下桌面,这种轻微的崩响使得徐慕羽以最坚决的姿态说道:“我想化劫衣对七宿主显然是不能满足的了,我身上刚好有一件金络百琇衣,对于化劫和防御有大妙之用。 它原是我爹赠与我的,后又经过师父的修筑加工,其威力已经到了硬扛武皇攻击不受内伤,内元波辐之小也是经过测验的,实属珍品。”他说完之后,其实心里仍有些肉痛不已,可是《锦绣玲珑图》对他的吸引不言而喻。 李虚毅唇边努动,刚做出十颗的嘴型,罗秋生立马抢了过去道:“小子,就算你出十颗化鳞丹也没用了,除开《汉宫秋之无双舞绫》,我把《霓裳衣之滥觞百变》也拿出来了。 所谓环肥燕瘦,杨贵妃亦是流衫武学中继往开来的高手,只可惜她们没有内外元力。所以,可以这么说,这两本古谱就像剑谱一般,以集大成者的姿态,完成了对流衫招式的统治。 ‘歌尽桃扇风,舞破杨柳月’,舞曲中的变调意涵极其丰富的,就比如阳刚古用的《破阵曲》和乐而忘忧的《忆仙姿》,运用得当便能发挥提神之效,以一破百也不是不可能。百战谋,为了你的好徒弟,你值得拥有。” 百战谋正自犹 第185章 夜斑鸟之争 第185章夜斑鸟之争 “就由我来一举终结吧。”西岐耀一锤定音地说道,但他很快发现,同声同调的还另有一人,回转过去才看到李虚毅正从人堆里挤出来,威风凛凛地踏在了与他对面位置。 “驾驭此鸟对我来说犹如探囊取物,你最好还是别和我李虚毅争了,如果你还坚持,那为节省时间起见,你来乘坐赫连团长的苍鹏大雕,而我则骑着这夜斑鸟,看谁先绕着这边上的植树连绕三圈,你若赢了,纵使我降伏了此鸟我也自行退出。”李虚毅傲气流露道。 相对来说,服用回力水的皇族夜斑鸟,在短暂时间内速度略强于苍鹏大雕,但苍鹏大雕早就受训于人,比之前者是容易驾驭多了,像癫狂式的撞击、忽高忽低的失重感等都是不会出现的。 可以说,李虚毅是在用最小的可能性来赢取夜斑鸟的归属权,西岐霸稍想之后,又特意咨询了赫连铁扬,在获得准许后也是淡然道:“原来你就是新近的‘不世傲才’,你现在的行事作风,换了普通人,我本是要按常规路线来降伏夜斑鸟,可眼下你盛气凌人,我必须破掉你的自信,所以,我们反用这种条件吧!” 他当然有这样的实力,可他碰上的恰是李虚毅,李虚毅作了一个起承拒绝的姿势,这反让赫连铁扬不得不提醒道:“西岐耀因为属性之力被激活,一身武学修为已经达到了武皇级,是与许鸳如并列的奇才,你小子的五个超等在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你确定要如此?” 十八岁的武皇?!还不止一个?难怪西岐霸这家伙也如此狂傲,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既然有如此人物存在,徐慕羽不世天才的名号是什么被冠配上去的,许鸳如和西岐霸无疑是两尊大佛啊! 但他怎么都要撑下去的,口出狂言多了还能显示傲才不败么?何况御鸟不是武斗力高就可以的! “你小子可别气馁,所谓的属性,就是一种增值翻倍的潜在技能,是半天生半加工的。反正对于这两人,你就把他们看成富二代,坐拥无数财富,却已少有发展空间!”白衣侯不合时宜地加说了一句。 李虚毅胸中的臆气还未平伏下来,青尘子却抚着徐慕羽的肩膀淡淡说道:“也许吧,可惜,他们的元力并不能完全听受控制,是用魂气强自灌溉十数年的结果,寿命相对常人会减半,是最另类的变态,就像身中蛊毒的人会因为蛊虫,而导致形体大变,力能扛鼎。” 西岐耀嗷嗷叫道:“青城主,你就不能夸赞几句啊,有些人可是一辈子都不能达到我等状态。徐慕羽的龙阳之体已经成了吧?如此一来,他的崛起也只在最近几年了。” 几人闲说着,赫连铁扬已经将苍鹏大雕脱手给了西岐耀,而李虚毅也是笃定 第186章 得到古仙芝 第186章得到古仙芝 陆渊的这一番话恰让李虚毅听着惊诧不已,没想到这些玩意儿竟有如此力量,而华香雪很快兰香从唇而出道:“恐怕各位对此少有所知,但是,这种隐秘乃是罗秋生亲自相告,并非虚编,而这盒中的恰是琥珀墨和除红颜水外的其他四种浣染水,当然是由我们青城主验过的真品,有哪位愿意竞价或者以物交易?” 欧阳正此刻懒洋洋说道:“我用我身上的古仙芝去换,不错,是对内元提纯极有帮助的灵药,市场价在五千两以上,还是有价无市!”他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哗然,这兑换的价格也太过骇人了吧,四大复姓家族的真实财力果然无以复加! 李虚毅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天之凌一会意,轻哼了一声,以默语在前者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这使得他以更为狂傲的口吻说道:“我以暗夜联盟的天枢机关来交易。 天枢机关想必众位宿主和护团团长都深有印象才对,具体我就不多说了,当然,我所想要的还是古仙芝,这就需要我们做一个三方交易。” “怎么可能,天枢机关会在这小子身上?那可是可与我的镇邪神剑水颜剑相媲美的东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西岐耀首先变色。 “果真?”罗秋生尽管不是十分相信,可早已喜出望外。 李虚毅笃定道:“自然是的,上次名剑城有暗夜联盟来袭,是我侥幸从以神秘人身上得到的,后来翻遍了古籍才知道是此物。但是,此物并非我所想要的,所以才不吝出手。” “好,现在我们可以三方验货了,如若存有偏差或玩笑,哼,老子现在就可以弄死他!”罗秋生在收到葛临风的眼神后,以独断的口吻咬定下来。 之后虽然有不少宿主出了更吸引的价格,但罗秋生显然认定了天枢机关,所以无一例外地推拒掉,而李虚毅也是因此进入了特意布置的密室中进行协商,其间,他倚仗着刑界的坐镇,自是检测到了古仙芝是真品,但从退后他更是察觉到了欧阳正与罗秋生步步紧逼的杀机。 “我说得没错吧,葛家财大势绝,对于此物是宁肯花错价钱也要争取下来的。”天之凌呵气如兰地在李虚毅耳边说道,一时挠痒温柔中,反让后者刹那侧转过去,竟然与她碰撞到头了。 “可天枢机关真的具有半座城池的价值?”李虚毅轻声嘀咕后意识到台下已有太多宿主关注到他与天之凌的举止亲昵,便故意侧转到许鸯亦那边分掉些许芒刺。 天之凌淡淡道:“你只要在短时间满足我们之前谈好的,那便都不是问题,天枢机关,终究已经是过去式的奇物,还能超过一个人的思维不成?” 昏天晚籁的钟梵之音恰此敲响,交易盛会也是暂告下落 第187章 真实实力 第187章真实实力 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心力,体内愣是擎带出连般的魔煞噬魂劲,这方是声焰,仙傲逆鳞气才是主波,《蓬莱聚气法》的修习,加之诗仙酒印潜移默化的提纯积累,及至它从经脉中弥漫出来,便似山谷中的溪流潺潺流出! 墨觞五重电中庸的内元力和远超锻化的外元力,就像花开四瓣的另外两片娇形,争蕊吐艳地盛放出来,聚生在李虚毅的胸臆,形成蔚为壮观的景象。其按颜色还分为黑白幽黄,典型的四镶旗,五彩流辉的光漾。 《菩提金刚经》的修习作用亦是交织成簇的用出,他顿觉得骨骼似是硬增了不少,皮肤也不会因为剑气纵横而受伤,这数月之间,他在习武上所耗费的精力是一分为几的,以致于汇水流长,终于有了现今的回挡之力。 砰砰声连番想起,紧跟着的是剑火幽花,光生明灭间连同天地之霜寒都不能侵透进来,四瓣花形光气本来还是撑开的,因为与青霜之力相互撞击,渐然有着弱化的效果,可是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劲道持续了颇久。 就在范逸把所有内元力催用在剑尖上,挺身刺出一道风凌天下的弧线,线若火龙,魂意自是蔓染开来,人若修习到了武皇级别,攻击之中藏带着的灵魂攻击力才是最强一击,宛若尖锥,只用对手一霎的失神,就能迅速划破对方咽喉。 白衣雪平铺在外围,用以隔绝噪音和声波的内元力陡然旁跳开来,似是被这魂力被抛引开去,这意味着他先前凝元所建立的防御圈将全然失效,李虚毅似是到了伤而重之的局面。 叫喊声停只在喉头收缩间,可是白衣雪意外地停止了,不是他不关心爱徒性命,而是李虚毅的四瓣光气忽然反旋起来,就似随风的蒲公英,凭空绕转出九剑回攻,还是白衣雪所未教的傲剑上九式! 只其出招未稳,有点幽浮含影的飘飘然,李虚毅的汗落即在此刻,支撑这四瓣光气融合的能力可不是随便玩玩的,神念力的控制比任何招式都显庞大。 尽管有聚神树心能提升神念,平时炼药和炼器也有颇高的强化效果,可这种耗费,即使他本身有着极洁净的灵魂,也是透支不起的,他的身子几若纸片一般,与这傲剑诀中的最磅礴合招,与剑同飞一线! 一时之间,上半身的衣服尽皆碎裂,反而露出从炼狱中带出来的百重衣,可即使百重衣颇为沉重,可还是不堪拖住。但范逸的剑招还是盘空如悬,正把这种虚实不定的力量给开化过去。 还是要败?白衣雪却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等悟性和勤奋度,能让范逸使出内元力来强行压迫,已是虽败犹荣,又或者惊艳绝伦! 但变调并未就此终止,李虚毅体内忽然扩张出宛若护甲一般的法相,这层法相呈现出黑髓的乌光,硬是将范逸梦醒未复的狂澜一击给挡了下来,只留下嗡嗡声在整个洞门前伏响! 嘭嘭嘭!李虚毅也不知道这乌光护甲挡住了多少剑击或者魂力,但他却没能停住地狂为后退,直退到了落空中方才下坠,好在夜斑鸟灵性极好,似是认定李虚毅这主人,及时接住了让他重登到万仞之巅洞中。 范逸终于被最后的连般碰响所惊醒,待看到李虚毅又被夜斑鸟驼回来,这才悬石落地,惊问道:“快看看,有没有受伤,天呐,我居然把你当成生平大仇了,虽是稍有觉察的冥冥然,可还是用上了我近八成的内元力!” 李虚毅摇了摇头,刚想说话时,本来套在藏物夹衣前面的百重衣也是裂生出条条纹线,最后也是分成两半跌了下去。 白衣雪忙前追问和察看后,发现他除了一点小伤别无挂碍后,内心狂喜道:“无相书生,你确定是是近八成?哈哈,如果真是这样,我徒儿现在的战斗力只怕是抵达了武尊级别,最后那一层乌光便是你全力攻击都可以承受,更让我欣喜的是,傲剑上九式,他也已经登堂,就差入室了!” 范逸在惊魂未散对擦汗后:“这乌光该不会是金身法体吧?好强的防御性,隐约之间还有蒸散形的带有纯酒味的攻击力,只是没有散发出来的样子,看来,你真是收了古今无双的好徒儿啊!” 李虚毅忽在此刻说道:“我现在能悟到李白的‘诗酒剑’和‘傲仙逸’了,原来我只差一种或两种的外元气修就可以了,嗯,佛、道、兵、法四大分支,看来我需要参透出一脉气引了,《菩提金刚经》之外,若有类似仙傲逆鳞气般的外体引入就更简单了。” 他现在拥有战神之体,比起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奇胎气骨,自是强了不知多少倍,从方才范逸所说的气蒸形攻击波,他却是知道那便是万能绿池(也就是楼兰玉琼浆)的潜藏力,所以,飞仙一途也并不是遥不可及。 直到今日,他方才对炼狱苦修有了真正的收获认识,现在最缺的可能就是一柄神剑了,磁刃壁虎和玄天器(又名极剑胚子)自从收摄在灵侍瓶中后久未动静,他对自己的复仇之路异常自信起来。 “虚毅,我想也许只用一个多月你就能将上九式的精髓给领会了,所以,你的行程最好能拖后几月。另外,为师的教导只能到此为止了,而这之后,你要将这些剑式练到返璞归真的化境才算真正功成,记得活学活用是最真之诀。” 白衣雪心花怒放地说道,他原以为最起码要再教个一年多才行的,哪想如此几日便成,他哪里知道李虚毅从《烈焰流觞秘籍》中领会出多少刀式剑意,刀剑式本不同,意却相同,这才迈开了登堂的关键一步。 李虚毅谨慎点头,方准备随同几人下峰之际,炼药坊坊主聂娥却是骑乘大鸟缓缓而至,一番简单絮叨后就回到了花幽筱本身的蛊虫,却听她皱眉凝思道:“其实,花姑娘的蛊虫并非不可去除,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能以自己躯身作为诱引来让蛊虫无形爬出,只这种方法最为繁杂,要求行蛊之人自身必须精通摄蛊之术,此术最难学成,普天之下也只有两人会使用。” 白衣雪第一个抢道:“两人?都是哪两人,如此一来,筱儿苦修《花月宝鉴》的最大阻力也去除了,兼之有虚毅的古仙芝,她总算能够康复了,只是她苦修时因为功法特殊,睁眼不能见到异性,哎。” 聂娥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说道:“一个是暗夜联盟的扁仲景,只是他现在久居不出,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听人说可能死掉了。” 范逸对江湖中事大有了解,知道她所说属实,想都不想就问道:“那聂坊主所说的第二个人是谁?” 聂娥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又幽冷地怪笑了颇长时间,方才语气平淡说道:“第二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错,就是我。” “啊?”两人俱是大吃一惊。 反倒是李虚毅异常敏捷道:“聂坊主既然到此对我们讲出这等事情,必是做好了为花姑娘驱除‘万毒之祖’阳蚀蛊虫的准备,坊主舍命救人的医德在下真是深感佩服,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吧?” 聂娥却是从容淡笑道:“小兄弟不用奉承,其实我有此决定是因为我想到大仇未报,就此碌碌生存,尚且不如蝼蚁,所以才想用自己一命来换几位的报仇。” 白衣雪和范逸正自愕然待问,李虚毅却早接过去道:“可是朗州城令主的周行逢?余下,当年兄弟帮中还有一个张文表,聂神医是要怎么个报仇法?杀其人还是害其家?当然,我倾向前者。” 聂娥点头说道:“小兄弟说得不错,想来是我那徒儿伊青丝告诉你的,我那块匾额上的刻字经年累月后已成了名剑城的笑柄,别人若拿此问我我也只会一笑而过。 名剑城与朗州本身就有着牢不可破的关系网,何况周行逢与青尘子是生死之交,动他就等于要被名剑城通缉悬赏。所以割头报仇,必定是要让诸位舍弃名剑城,这对花姑娘的安静康复是极其不利的,所以,妾身选择以缓毒杀之!” 白衣雪问道:“却是何种毒药?” 聂娥淡淡道:“我所独家研制的七绝百病粉,能让一个人得七种慢性绝症和上百种顽疾,但是刚开始又不致命,直让人生不如死,而又痛不欲生,预计会在一年左右时间死亡。” 范逸立马接过去道:“白衣雪,看来你不用因为挪借元体,而牺牲自己拯救你的女儿,哈,不过这种好事自然非我莫属,你有伤在身,照顾你女儿才是为父之道!” 聂娥却道:“我却更倾向于这位小兄弟,只他刚才与你对招的实力,就足够去做此事了,他比较不容易引起注意,刚好可以借着名剑城弟子前去实习之名混进去。” 李虚毅很快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下崖也成了近期的既定之事,顺手而为也自无不可,放心吧,我懂得分寸,何况我有夜斑鸟,随风万里,比任何人都方便进退。” 范逸和白衣雪还想再说什么,莫纱如从洞里冒走出来疾声道:“幽筱又有些内元失调,可能又要两位前去输送内元力了,我先下崖去买些疗伤备药。” 这两人因此就快步走了进去,而李虚毅与炼药坊坊主聂娥的约定也就落定下来,他是想要为花幽筱做些什么的,而这次,显然是最佳机会,聆听窗外的风语,谁能知道这又是一场不知归期的等候。 第188章 连横指法 第188章连横指法 日落烟遥,飞鸟横空的溪林之边,男女两人,男的傲气凌风,女的白衣如尘,各自盘坐在巨大的白石之上,双目互凝,似是各有思索的样子,而这两人自然就是李虚毅与天之凌了。 李虚毅借助刑界的传魂之语说道:“所谓连横指法,是以拢、捻、抹、挑、勾等弹琴技法为基础,将上古天神伏羲始创的《三皇弦法》和东汉乐者蔡邕特别考究的《汉阙瑟经》所精加概括,形成了离尘指法、妙烟指法、诸水指法、胧雾指法和缘灭指法这五大指法。 横连之后便成了‘离尘妙烟皆摄魂,诸水雾胧亦吞魄,缘灭由我’这样称霸江湖的绝妙武学,有了帝魔琴心法还能拥有更强扩张力,其之所成,如同帝王之俯仰天下,亦如魔怪之性癖好名,是迈向‘琴中之神’的第一步!” 天之凌一边默然点头,一边却是仔细问道:“这缘灭指法最是不同,不知怎么解释?”说罢,将相如求凰琴放置到对邻的平枕石上,纤纤素手随时勾弹,倒把许多翎羽各异的鸟儿都给吸引了过来,翩然欲舞。 李虚毅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先记着吧。哎,刑老刚跟我说这卷《横连指法》太过繁厚,中间还兼有图解开来的调琴音阶。 诸如少商、少宫,都是些鬼画符的乱态,他是实在转述不过来的,所以这一月之内,他就算搜魂了全部,恐怕还是不能有效传达给你,只能说,琴学是我们两共同的障碍,你现在挑弦对我来说还真是对牛弹琴了。” 天之凌却淡淡道:“反正你已经过去跟无由女说过,要延期一些时日之后再去,我想这几个月之内,你该是有足够时间将它转述给我了,不对的地方我自然会用琴理将之弥补上去。” 李虚毅无奈叹气道:“你要知道,这中间的指法连横是更为诡异的,本身每种指法就带有将音调拖转至极的奇险处,它还要连换过多种极致,从极致中求得琴音的亢变多致,嗯,这是我复述出来的,不代表个人观点哈。” 天之凌将长琴一收,春风微笑道:“又没关系,只是这种苦涩无味的转述怕是要浪费你不少时间,顺便问一下,你的剑诀练习得怎么样了,不如我先用琴音给你舒缓一下节奏。” 李虚毅闭上眼睛,四肢横陈在大圆石上,带点气韵悠长的呼吸,他实在太累了,傲剑诀的上九式需要很强的内元力方能施展开来,否则,就完全是虚脱的把式,看不到具体成效。 试想,以墨觞五重电的内元力去驱动一官级别的招式,该要耗费多大的能量?他一天下来最少都要撑个三五次,若非战神之体的内化作用,恐怕早就内伤不起了。 他的衣服还带有湿漉的焦味,与躯体碰触到一起就成了粘力,尤其灼着内藏于胸的伤痕。青尘子说得没错,李虚毅的真实内元力并未达到武侯级别,而这便是内元力虚高还不加以限制使用的直接下场。 可是,当天之凌的琴音袅袅扬起,便似远自幽泉丛花边的清风,将香怡而恬淡的投影心上,反晒出细细的野草痕来,繁杂的神思瞬间化之为空。 琴能忘忧,最足怡人,便仿佛翩连成蝶后的不知自我,李虚毅周围的寒凛苍木霎时不见,反是随了一条长长的锁桥,攀援到了居中为陷的高谷,谷中鸟语花香,四季如春,还有聚簇成多的行人,只有不少人的衣袖上有一鼍鼓面痕,劲健却似含了血泪。 有一个女童衣袂上犹有杜鹃花开的红色,她侵带着药香,抱琴而坐,日夕挑弦,一次次自醉在草长莺飞之中,直到接二连三的亲人尸体从远处运来……但,李虚毅再也不能入梦更多。 天之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撕下易容的面孔,依旧冰冷如霜的眼神中似是有了霞天般的变化,但她终于还是停住了前往碰触李虚毅的手指,听任流风沉烟默默,亦是脉脉。 这曲《催梦奏》,他可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誓约部分?以手轻叩额头之后,她瞬间就变得冷艳下来,得到连横指法才是她此行名剑城的真正目的,被取佛珠的那段经历真的堪记? 就这样过了水天共色的片刻时间,李虚毅似是又梦到了插连而至的情境,急喘了大口气息方才猝然醒来,一双英风飒飒的俊目斜向着远天,似是看到了未知的危险,但终于,他还是冷静下来,又给天之凌转述起连横指法来。 暝色日薄西山,鸟寂山林又到了没有边泉寒声的入夜,李虚毅足足费了一个多时辰去复述或者陪练这该死的指法。 临走时候,天之凌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说道:“你下次来的时候,最好能弄根玉管箫,我需要琴箫共奏才能感受到那些双合的指法,要不是因为离弦笑不在,我也不必如此麻烦。” 李虚毅皱眉说道:“我其实也觉得他更合适,所以咯,还是别为难我了。嗯,我还要去处理一些穹苍殿的事务,就不说再见了。”两人至此全然到了伊尹居的边稍,来往行人便如鱼龙灯花般繁多,似是要听应什么命令似的。 “听说慧嗔大师失踪了,青城主勃然大怒,已然介入调查,眼下整个第六宿宗的弟子都动荡不安,就中无缘子还力呼慧嗔大师是被谋杀的。可不是嘛,据守城弟子明证,慧嗔大师近段时间根本未曾下崖,会是谁想归并第六宿宗呢,你说呢?” 说话之人正是令使派团长王妙非,与她并行的却是令使###杨娉婷,两人一时疾行,对李虚毅等人自是视而不见,杨娉婷接过去说道:“该不会是华光跃吧?若从亲传弟子中筛选,陆渊和葛临风都有可能,但陆渊不可能以女婿身份压过老丈人华光跃的,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王妙非却是摇头道:“我看是不太像,第六宿宗除开被归并的可能性之外,就只能从内部弟子中竞选,毕竟,其前身是外元功法,自不能让它绝了,而无缘子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这两人三言两语之间,早就掣飞如云地从伊尹居直某一高峰方向走去,此后还有几多宿主,更似行风快雨般斜插了过去,看来青尘子的召令甚为急促。 李虚毅驻足之间,心道:“陆渊和陆宗豪其人,也算是其心可诛了,只不知真正杀害慧嗔大师的蒙面人是谁。” 天之凌却突然冷瞥了眼过影,试探说道:“如果是以外元力的高低来坐定宿主之位,我觉得你的机会已经来了,无缘子明面虽强,但你小子有那道魂力暗助,击败他自是轻而易举的。” 李虚毅不以为意道:“我若坐了那位置,恐怕在众多势力挤压下,怕是会步慧嗔大师的老路吧,惹火上身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天之凌摇头说道:“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想,青尘子现在年龄已是七十岁,人生七十古来稀,而名剑城的候选城主却是一位都没有确立,你说他能等谁呢?” 李虚毅不假思索道:“必须是徐慕羽,但这两者有关系吗?” 天之凌耐心道:“自然是有啦。就目前而言,徐慕羽在城主竞争者中是最为势单力薄的,宿主之中几乎没人支撑他,毕竟他太过年轻,而你成为宿主,却很能成为他的得力臂助,而你只要稍加拉拢并暗示,我敢保证,你必是当之无愧的六宿主。” 李虚毅皱眉道:“那这对我有什么帮助呢?你还没说实质问题。” 天之凌宛然轻笑,回身看向李虚毅的迷惑眸子,剖析说道:“《六祖坛经》和五祖血脉文你便真的不敢兴趣?外元分支的佛家一道,可再没有比这两样东西更有武学价值了。 你成为六宿主后,自然可以得从权宜,从内部侦察此事,顺便为你的穹苍殿招收骨干弟子。至于惹祸上身,你大可装糊涂,将实权都转交给无缘子等人管理。” “此计光明正大,最不能阻挡,可谓绝佳,”李虚毅鼓掌大笑的时候不免乐极生悲,“只是那《锦绣玲珑阵图》早就是我的囊中物,现在却因这剑法而耽搁了,葛家那帮人手持着线索图,该是不会等我了。” 他头转过去,稍有些沮丧地望向伊尹居,发现在其门侧的横檐下贴着一张告示通知,还是加了剑印的。天之凌恰离得更近一些,见他关注就走过去轻看则个。 “从即日起,一月之内,名剑城之中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下崖,包括参与器刃生意的所有杂工,请特别遵循,否则,自动视为杀害第六宿主的凶手,望相互转告——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她轻声读句之后,笑向着李虚毅,波生明媚。 李虚毅在转瞬寂寥的夜寒空中,打了一个嘹亮响指,转看向天之凌的脸色亦是颇有暖意,如此一来,他现下的重心就全在练剑习武了,例如内元力虚高的致命问题自当第一时间解决。 坐卧到房间之中,继续利用还待完善的梦引术来修炼内元,内外元力同为各种剑式的基础,从与范逸的对招后,他更意识到内元力似乎还在外元力之下,一旦两者相近,熔炼术的功用将得到更强的发挥。 第189章 上九剑 第189章上九剑 “你已练成傲剑诀的下九式,只要强化对战经验和招式熟练度,对于天下间的各种兵刃都可以信手挥洒,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只针对对方招式还未能达到一官级别、或者内元未到魂引七重霜的高手而言的,最好的例证就是再过几年,白衣侯这老头将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又是晨霜铺寒的天色,白衣雪白发如披地站立在李虚毅身前,神色甚是肃然,出语之间极是果断自信,仿佛又回到了噬蟒峰前那个孤寂无双的剑客,是的,他可以认命,却绝不会在剑上低头。 “那白衣侯达到武尊大圆满也是一样么?”李虚毅并无任何眉飞色舞的喜态,反而沉声问道。翟守珣逃脱后一日不找他报仇,他便一日不放心,只因白衣侯并不像刑界那般随身在侧。 白衣雪神色淡然道:“自是一样,只要他没迈入武皇的境界。而现在,你若是真正学成了这上九式,那么驰骋天下,在绝顶高手之中也名列前茅,至于排名第一还是第一百名,就完全在于大成后的自我领悟了,记住,是真正学会。 此九剑化繁为简,是将下九式包含在内,兼有天下各宗成名剑法的变数,以古仙剑自居,是要达到‘一招出手、无从所封’的剑意大道。自道是: 一剑起时风雷震,二剑转歇海天沉。 三剑抖出破杀星,四剑惊煞仙之人。 五剑争奇问勾践,六剑驭气到轩辕。 七剑帝临古神州,八剑乘龙忽忘年。 九剑不灭如洪荒,得此啸傲亦固然。” 李虚毅不由得击节叹道:“没想到师父剑诀精妙,连同诗文亦是一绝啊,徒儿真是望尘莫及。只是,这上九式的剑意居然通天彻地,不但能使风雷惊变,还能如同洪荒世界本身一般不死不灭,这让徒儿有点惶惑不解。 斗胆请教师父,师父可是把这上九剑全然熟透在胸了么?”他自然不知道,花妃仙恋上的不只是白衣雪的剑才傲骨,更有的是与她画功珠联璧合的诗学,诗与画,岂非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动情境界? 白衣雪长袖拂过离离石上,沉默了半晌方才以禅语道:“为师可以说是学成了,又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追究其本质,主要还是在剑意上未得续接。这就如同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字道成)一生广修佛寺,布施设,自以为是颇有功德。 而达摩却回答说,他实际上并无功德,并解释说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佛经曰: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剑道亦是如此,你可曾明白?” 李虚毅稍加凝想便道:“师父的意思是剑道无涯,不可以求极致而脱离剑之本身。这就好比是傲剑诀虽然集天下剑招之大成,学成却并不等于得到此中剑意。 只有不忘本性,随念应用,当其不凝滞于物的时候,方才是入了剑理,可是如此?所以这上九剑,师父是学成了其中剑招,却并不能如古之仙人将其御器风行,以剑意纵横而啸傲天下。” 白衣雪微笑道:“不错,孺子可教也!简单来说就是,我这下九式和上九剑,其实还缺乏几招或者上百招意随性至的剑式,如果能有这样几式,傲剑诀中的上九剑将超脱一官级别,进化成为零帝级别乃至无涯级别。 当然,青尘子的诗剑风比我要更为接近,只这至关重要的转承之式可遇而不可求,全凭个人领悟和接嵌,这就好比同是一派剑招,有的人精研了后会剑术大进,而有些人掺用求奇后反而退步不少,可谓差别迥异。” 李虚毅忽然拍着脑袋恍然大悟道:“难怪青尘子会允许这么多来历不同的宿主加盟名剑城呢,却原来,还是要从这些剑宗名家之中领悟出过渡性的超凡大招,倒也算是老谋深算。” 白衣雪鬓发如霜,映在轻寒的夜空之中,显得更增了憔悴,他忽然感慨道:“他的谋算其实只差一点就成了,听说韩家曾有几招绝妙剑式是一时之选,只是它中间剑意诡异莫名,又无剑谱传世,亦真亦幻,听说三宿主方凯清在那潜伏了数年之久还是无从得探。” 李虚毅冷溶于心的情绪有了不小的起伏,以此看来,这三绝剑的用处,竟是比诗剑风和傲剑诀这两种至高剑术都要珍贵,剑意相承,他距离第二式的大成已然只差毫厘。 “好了,我现在开始教你上九剑,第一剑谓之‘剑合双龙’,此剑讲究的是分二合一,就如同这剑式中的相关典故一般,龙剑之一的莫邪在西晋时的丰城被掘起后,历经一世,忽然自动跳入水中,与失踪良久的干将化而为龙,并且相互持游。 它的妙处在于捭阖多变,并能够暗中藏龙,刹那间就能将杀势加倍蔓延,能同时应对两到三人的群攻,而且剑招中的内元力不会被分化开来,隐藏效果奇佳,是明暗相承的大招。 尤其是两道剑意回拢之后,手缚苍龙之时犹有风雷相挟,惊蛰之中犹有神力,可谓气压昆仑,绝非一般人可以抵挡的,后招绵连则全随意至,意止则招尽,否则便是横无际涯。是为无招之剑式!” 白衣雪说罢,便为李虚毅扬袖亲舞了几式,完全是剑如风凌,意随剑指,当中的精妙招式颇多,还有不少剑式奇插出来,与前招形成贯穿,像是妙手天成的变招,恰然浅踏着醉耍式的疾缓节奏。其中意短剑浅的承转之式无不宛转如意,尤其是意在剑先,破一杀百。 大凡无招之剑,完全是由心而发,根本就不会想着整套剑式的顺序,就如同对敌,完全是见招拆招,从熟透的路数中步步为营,又或者聚气一时,以奇变赢之。 这一层剑理,便在白衣雪奇招叠出的剑舞之中,形如流水泻泉般微漾在李虚毅的心里。可它中间所含的微许破绽,后者还是很敏感的,就像一个穷书生喜欢逮着平仄的合拍度,来判定一首律诗的意境高低一般。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师父,上九剑堪称是世间最为高等的剑招,按理说,它所含的招意都应该是无懈可击的才对,不然,遇到像青尘子这等剑中圣手,不是摆明了让他利用破绽处来压制我方么?” 白衣雪用眼神轻然###着李虚毅的脸颊,颇有可惜之意地说道:“既然你能从中看出破绽,那你就先酝酿出破变之招,然后与为师过招,为师还是以这第一式中的剑意与你拆招,你试看那些破绽招式是否真的如你所说。” 李虚毅点头说道:“弟子愚劣,临时所想的破变之招还望师父指正。”他话语说毕,就立刻将手中的长剑斜向挑引,仿佛九曲十八弯的溪流往上蜿蜒,形成了一抖复转的多元变招,所针对的恰是白衣雪先前微有停顿的招式凝形。 可是白衣雪堪称当世绝代的剑客,傲剑诀苦创之时也不知浸淫了多少年,他并不用剑,却将盆栽的枝叶抽拔了出来,以细枝尖头前去应招,吟风翕然,是快极而没有破空之音的坦荡一式。 他的这一招并无任何内元劲气充凛,却让李虚毅瞬间汗流如雨,他方费劲挡过此招,白衣雪后续的招式就如同琼天飞雪般,潇潇洒洒地翩落下来,沾之即能形成破敌万变的招式,所有的反应都只在翻手之间。 李虚毅之前因循而设的招式,别说是前去破招立势,在对方游走自如的剑意中反成了跟随者,这让他不得不将绝剑第二式中的“放浪形骸”使用了出来。 绝剑三式最重的恰是剑意,领悟剑意方才能说是学成,这第二式一经用出,便似恣意狂妄的西风,连天并水地散开深秋的萧瑟,最中间的恰是极北的冰雪,瞬间凝出风刀霜剑,以曼陀罗花的瓣数旋散出去,一时之间,漫天剑影或分轻重,与白衣雪的迷蒙剑势形成了对攻的势头。 “好剑式!”白衣雪的喝彩声方才从咽喉中一振而出,马上就将诸多蔓延的剑意合锁如一,他以细枝为剑的杆边,便仿佛龙腾九天,荡生云雾光影,大有封堵成面的姿势,气凛之中渐有了元气渗入。 大凡以兵刃相交,内元力是个中最基础也最实用的修炼,李虚毅瞬间就承受到了迫力,就如同孙行者被如来佛强自压在了五指山下,空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不能行使出来。 “《烈焰流觞秘籍》中曾说有刀即为无刀,忘却招式级别间的断句分行,从普通刀痕入遁到空间的势面,那么手中是刀,心中亦且藏刀,若有若无。”刀剑之理共通,李虚毅脑海中瞬有的意念,便似弧星划破长空,反而闭上双眼,以气动意,从有处翻修到无处。 江湖中可称高手的剑客出剑都是用眼睛来观察,以致于应敌求胜,可眼下,白衣雪在十余招之后,便似下棋落子般,把他困在了进退不能的绝地,任是他把过往所学的剑招刀式全拿出来,也不能反弹求胜。 对比起范逸先前的试验,白衣雪的出剑当真是如同羚羊挂角,妙不可寻。而李虚毅闭目收心地敛着脸,意随心至后的静笃如同冰池,在不起波澜的信手挥洒中,竟是对白衣雪的繁空奥象浑然不加理会。 是啊,他先前所作的挣扎,就如同韩愈、贾岛等唐末诗人之于盛唐之李杜诸家,想要直面超越已是不可求,只能路入僻处,以曲奇硬拗和苦吟偏寒的风格来形成一体,可是差别已经不啻天地。 也因此后世的陆羽曾在《沧浪诗话》中说:“(学诗)当不做不做天宝、开元年间以下人物。”另外,诗学之中又最重本性,所以,李虚毅干脆就丢开那一大堆刻意求变、自诩奇澹的招式,于理入心,仙傲逆鳞气飞速轮转,把用招都从剑走偏锋的死胡同里重新释放出来,俯仰皆是的应手妙招! 于是,白衣雪连拆之后惊讶地发现,李虚毅接连所刺的长剑,看似不着方位、对攻防无意,却全然是风骨流露的古拙,形成一个三玄剑位面,反锁了自己的剑走繁化的逼迫势头,倒有点汉魏风骨对战盛唐妙诗的感觉,以至简破至繁,不正如斯吗? 但他的剑意还没有双合,此时,枝梢反旋,枝桠间的余势立马就活跃如同双龙并生,一同回钻到李虚毅的面前,张牙舞爪。李虚毅的气势不退反涨,胸中狂傲之气顿起,剑招随出,以无可苍凌的攻势反卷过去。 气华相形数秒之后,白衣雪的细枝断却,他在反退之间变化极快地抽剑抵挡了一下,方才在一片碎石上缓缓落地。李虚毅却是负剑而立,意气风发的劲头还未摆足,脚底的石头硬是碎裂成数块。 他立马恭敬作揖道:“师父所言甚是,弟子此刻方知剑意之中只有空门之分,却没有绝对的破绽可寻。”白衣雪这招意透剑外的“地龙入藏”若非收势,他的细枝断然不会断裂,可李虚毅的受伤却难免了。 第190章 剑道与剑意 第190章剑道与剑意 白衣雪却抚掌连叫数声道:“好!你的这一招剑式俯仰群雄,仙傲众生,可谓是以气驭剑的绝佳之招。为师苦创傲剑诀之时,已然穷尽天下剑宗多年,对于剑意的分辨即可知道的,可对这一招竟是毫无所知,大是不凡呐。” 李虚毅听得此言,虽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惶惑,可他还是很敏感地意识到,他在刚才所偶然领悟的恰是绝剑的第三式——睥睨天下,意成天下后可以无往而不利的大招! 可白衣雪对它抵挡起来还算轻易,终是自己的元力修行未够,只敷衍道:“可能是弟子学刀多时,就将某些招式化用过来了,倒惹得师父见笑。” 白衣雪点头道:“也许是吧,以你的悟性,奇招百变也不足为奇。只这招‘剑合双龙’的剑意你能初等掌握后,为师再教你后续的八大剑招。另外,为师还必须跟你说一下剑道。” 李虚毅不由问道:“何为剑道?” 白衣雪道:“所谓剑道,如同参禅,在于自悟修心而已。为师根据剑谱古籍和自身经历将它归纳成理,它一共说了用剑乃至御剑的三重境界,是为:一、亦剑亦我,锋芒毕露;二、非剑非我,不凝于物;三、剑我皆忘,形神如空。” 李虚毅点头称是,内心默然记之,更在白衣雪的督促下,认真勤练起来,只是剑意向来是难所捉摸的,就像有僧侣念《涅槃经》千遍,却不能领悟其中的佛性本意,这上九剑的招式自是一样。 可是剑意领悟又有渐悟和顿悟之分,渐悟属于剑招久练的寻常人,是个递进积累的过程,一旦突破瓶颈就能得识剑意;而顿悟却适用于天赋奇绝的剑才,是个瞬间突破的过程,但隔非一线,除非天佛转世,否则几乎不可能。 这中间的道理李虚毅自然是知道的,他自知自己并非六祖惠能那样的超凡之人,并不识字却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等句从五祖弘忍手中接过佛学大乘,他寒风霍然起转,又是连歇带练地剑舞了三两时日。 “上九剑的第二剑谓之‘悬剑空垄‘,本是说古时候有一人知道友人追慕他的宝剑,回身后因为友人身死,就将它挂在了坟前,以示承诺不变。而这一招的剑意即是化此而来,剑腾长空而收心在野,能够制造出很强的肃杀之效,是以情意而为驱使的大招,剑未至,常有杀劲淋漓,人所不察,极合暗杀之道。” 刀光剑影崩裂如碎浆,剑指琼天而气势不灭,李虚毅努力变换着长短剑以及轻重剑来交合练习,对于剑道,他所应做到的是无所不精,无所不妙。 还像以往一样,他在晚间,还会在刑界的指导下学习炼器、炼药以及最重要的熔炼术,由于基础的炼器知识他学得极快,他也会随手利用交易得来的上等铁精石来试炼新的兵刃,比如说一种名为刀剑双刃心的暗器。 这种暗器的繁复程度绝不简单,是李虚毅参照了花幽筱那拿来的旋花菱片的原理,加上自己的独特构思,又在刑界的考究分析下,融合了仙傲逆鳞气和魔煞噬魂劲共同炼造。 历经了七昼夜方才得成,对他来说再称手不过。刀剑双刃心,顾名思义,便是兼具了刀与剑的精髓,或刀或剑,可为两用。它形似弯刀飞剑,却可分拆成寒光星雨,藏于袖中或者系于腰带中使出,让人防不胜防。 另外,其中的剑之材料,大抵是龙环断剑提炼后的###,等其成时,李虚毅又进行外围的巧妙嵌合,一件精妙异常的暗器正式完工,及此,他自小就开发出来的左手可谓有了称心如意的兵刃,对他用剑上的辅助可谓不小。 “上九剑的第三剑谓之‘琴心剑胆’,最适合与琴箫类兵刃相为唱和,形成错杂百变的攻击,中间所藏的剑理招式都是建立在我所教你的二十七种步法中,这二十七种步法虽是以三种各自对应下九式的招式,可你若能熟练运用,宛转于一体,这一招的所能配合的兵刃就不止于这种奇门兵刃了。” …… 白衣雪的教导不因时日匆匆而稍加沉顿,他先后演绎了上九剑的精妙奥义,自然,其中有少数剑招他是未得剑意的,他也不私藏,把自己的错误路线都详细罗列出来让李虚毅自行参考。 另外,他特别嘱咐道:“我转助于你的四成内元力,以及这身傲世剑诀,加之你自己的天才修为,你接下来的朗州之行,即使碰到武皇级人物问题也不会太大,穹苍殿的事,我怕是不能多加照顾了,你且好自为之。” 在如此大师级剑客的一月特训下,李虚毅的剑道增进是可以想见的,唯独可惜的是,白衣雪教完他之后,就飘然上了炼药坊的峰巅,并自谓此后一生,除了会对名剑城大宿主贺宏翁等少数人动招外,傲剑诀将由李虚毅自行传承下去。 确实,白衣雪觉得亏欠花妃仙母女太多了,若不弃剑,他心中的执念难免会逼他复走老路,那段老路,几乎是十足十的成魔之路,重创亲友,苦寂了尘世。 苍茫空穹,有无尽的暮霭似是横经了重重翠嶂,平架着落入远山的夕微,沉甸甸得坠下了欲待伸手的衣襟,李虚毅站在剑栈外的峰岔口,看着那道轻衣绝尘的白影倏然不见,喃喃自问着:“师父就此离身江湖了?” 一时之间极是不舍,又想起白衣雪方其隐名为无名子时的戏谑,还有他将诗仙酒印扔给自己的情意,心里顿起了万般雄心,是的,他必须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好让世人知道白衣雪方是剑中圣手。 高峻斗石阔延开来的视觉极大,以黄昏吹沙的线痕割据整片天空,浩荡长风尽皆呜咽,远处传来的剑刃交击隐然如无,李虚毅回转过身去,天之凌满身青衣从坡石上轻跳下来,幽幽冉冉地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似乎风吹温柔的不止一瞬,李虚毅的重袍湿染了些许的入世之心,但此刻他连想都没想地躺了下来,席天幕地之时,至少可以将翠绕珠围的风光装进胸臆,稍稍地弱化一下潮泛而来的情绪。 这剑城之巅的风景是远比任何山林开阔高远的,除了起首的一式“剑合双龙”,傲剑诀其他八式的剑意还停歇在手腕和虎口,迟迟未能入悟,但它们每一式所含的三**剑招他是已经学熟了的。 用此等剑招对阵武皇级以下存在自然是不成问题,可翟守珣这等老辣的武尊巅峰乃至大圆满的存在,前次大好机会都没能趁势斩杀,想来已经引起对方的警戒,一旦对方引来单体存在最强之一的刺客之王代樱,那他只能束手就擒了。 风平浪静至今,是为何因?李虚毅冥想入偏,竟是喘气平躺了很久很久,就仿佛忘了天之凌的存在。以往的这个时候,他早就与她悠悠山行,随聊几句不约而同的琐事后,开始又一节点的连横指法转述了。 天之凌并没有任何怨望之色,反而抚琴轻弹起来,琴音袅袅,不绝如缕,绕转在山林木叶之间,它空自轻泠地拂却片片落叶,叶有鹅黄与妖红的,随着晚舟泊水一般飘过,大有花色缤纷的幽意。 这并非什么怡情养性的《清心咒》,更别说是安抚烦恼的内元魂音,它只淡淡的,如同绛色的片云冉冉而下,远自群山之巅的落暝,近从枯石丛壁钟奏出,全然是信手的拨弄。 可这中间的音致别具妙意,就如同谢灵运登山求道而脱的木屐,沾着点仙家遗气,与之前连横指法下的曲调宛转大是不同,但那种透射力的增强是无疑的,仿佛恬淡念词的时候就能瞬间杀人,可谓琴中蓄势的大招。 李虚毅一下子惊觉起来,回头问道:“你的琴弦是否换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温文丫头的五弦仙遗线,你是从何得之的?”此弦的空韧,并且它所独具的沉响五色宛转,与其他琴弦有着脱鞘于骨的分别。 天之凌也不否认,反而坦然道:“确实是,却也不是。我见她不懂得使用这仙遗之线,就顺手拿过来熔铸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这相如求凰琴的长弦对天下的奇弦具有安纳并收的妙用,弦线集成越多,这琴音之中的杀摄力更强。”她从交易盛会见到此物之后,就早有此心。 李虚毅不由得愤然道:“你连我朋友的东西都可以顺手牵羊?最重要的是,这中间有她的家仇旧恨,而这弦线是破解的一种方式。” 天之凌淡淡道:“顺手牵羊?你们这些自诩名门的江湖中人,对于我暗夜联盟中的诸多辅助功法以及秘籍的抢夺,不也可以这么形容的吗?甚至更恶劣一些。 所以,我们暗夜联盟被称为魔教,你们可以群攻并且夷平我们,老幼通杀?至于你说的复仇之钥,试问天下除我天之凌之外,谁能通过琴魂之语而得知其中全概?你放心,我既然借用了你朋友的物什,必定会为她复仇的。” 李虚毅凝眉道:“琴魂之语?” 天之凌答道:“不错,万古承名的琴之奇弦都会有着自己的故事以及心曲,而我作为天下琴声武学的不二人选,在收纳奇弦之时,自然能通过魂语的解读,得知其委屈与怨仇,也只有为其平反怨气,我才真正能将它收为己用。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远古之时,剑戟刀枪都还没有创造之时,天下武学却早已鸿蒙开化,形成了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七**门。它虽只是盘踞长空的混沌雏形,并且转随朝露晨霞变幻不同,却内修于魂意,是平步仙道的强力支柱。 这七**门对于习武之人的天赋要求奇高,以致于后世不传,但如有人能符合,自是绝胜庸人之用兵刃,只因为,这七**门中的奥义对升仙的辅助今古莫能,而琴为其首,又系我所学,我自然是要费心收集弦线,以积累尺寸之功。” 李虚毅不由奇道:“那照你所说,精通这七**门的古人都可以飞速升仙了?就比如琴中之炎帝、伏羲,棋中之帝尧、丹朱,以及诗中之屈原、李白等?” 天之凌撇嘴道:“不然你以为李白一介文人,能够融合所谓的‘诗酒剑’和‘仙傲逸’得以飞升仙道?自古以来醉心这七**门的人绝不在少数,可傲立顶峰的往往只有寥寥数人,依照其排名前后而获得机会,有些人把握住了就成为仙人或者文曲星一类,不能的则遗留人间,接受生老病死。” 李虚毅忽然笑道:“难道你刚才弹琴只为告诉我这个?不过,你的这些传闻都是从哪里听说的,怎么中原武林鲜少有此一说?倒也有趣。” “你可听说过古所流传的《天之界书》?中有各种来历叙实,我们暗夜联盟侥幸得有残卷,我恰看了,倒也不是虚撰之言,”天之凌突然惊醒过来,宛若平地声雷的大叫起来,“哎呀,我都跟你扯忘记了,我本来是想让你赶紧去第六宿宗的峰壑的,似有争斗声,可能你口中的温文也在那里。” 李虚毅狂乱擦汗道:“难不成你是想用温文丫头的琴弦来奏声拂曲提醒我?可你该知道,你前时教我吹首最短调的笛音,我都费了大半月……” 天之凌瞪他一眼,转作薄情俏骂道:“谁说不是?让你横躺在地上装深沉,不就很得瑟地出师了吗?害我都忘了你是乐理中的白痴。”说完不禁掩嘴自笑起来,倒把易容的妆面都撑破了,端的是花芳如簇,惊艳异常。 但李虚毅并不以为意地用手摸揣着下巴,轻轻道:“刚好可以通知无由女我们的下崖时间,一起走吧,记得补好你自诩倾城倾国的花容妆面——我忘了,你笑残了会歪嘴的。” 他溜得很快,未等天之凌的薄嗔如琴声般尾随而至,就窜向了隔旁的另一山峰,这座山峰向来人寂少行,却在落日城下的悠长霞光中,拥兵对峙地展开着一场势力争夺,谁会是落败的弃子? 第191章 血腥屠戮 第191章血腥屠戮 “慕容痕,这是我们第六宿宗的家事,不知你们复姓家族在这觊觎些什么,莫非,你还想就此上位?”跋涉未至,无由女的娇叱声已然传来,义正词严的口吻倒让李虚毅的步伐慢了下来,天之凌这才迎头赶上。 “上位不敢说,但是,名剑城中的十大宿宗,就只有你们第六宿宗最为式微,慧嗔大师下落不明之后,我奉劝你们还是改投到我们第二宿宗门下,这样对于武功增进是最有裨益的。”慕容痕声音奸邪地说道。 慕容痕此刻的气场特别庞大,只因身后还另站着其他三大家族的年轻一辈,比如曾斗败于李虚毅手下的欧阳夏和西门破,当然,还有最隐秘的南宫忆,这三人现在完全是以他马首是瞻,这让他甚为得意。 “哼,既然想要争夺,不妨手底见真章吧!”无缘子从斜侧跳出来,以手持掌为礼后亦是爽快道。这近月以来,出于青尘子的约束以及派了萧易水和徐慕羽坐镇,诸多宵小倒也没敢放肆,只今日却一连来了数拨。 “争夺?这破烂摊子还需要我们争么?只要你们能乖乖交出五祖血脉文,此事便全然作休,对于无由女和无缘子,我还可不计前嫌,力推两位为我们四联舵的理事。”欧阳夏亦是话不藏机说道。 哪知更有几许低笑恰如云帆飘出,却是葛浩与葛临风、裴诺之从南面横空插话道:“我说你们复姓家族真是可笑,许久之前就已坐拥了五祖血脉文的前四脉,却因为慧嗔大师的威名畏手畏脚,等眼下却好趁机逼问第五脉文络,一旦另外得到《六祖坛经》,便可逞名天下了是吧? 我早就听说赵匡胤年轻时在少林寺学成龙眉棍后,自谓是少林持戒和尚和俗家弟子中的最强者,哪知方丈座下的一名盲僧,随手施然就破了这位江湖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八的雄才,他所用的就是这未曾传世的血脉文和坛经,不过合六为一了而已。” 慕容痕勃然变色后又冷笑出声道:“葛浩,别以为你信口雌黄就可取信众人,这种传言和栽赃我随时可以复制出来。哦,我都忘了以你身家财势,为何非要黏着温文走东跑西了,哼,天下都莫知你们葛家的所图,很不幸,我们复姓家族就知道。 联合契丹,顺便复兴沙陀家族,从雁门关以北割据称雄,必要时刻就取代北汉的势力,可是这样?当然,你们还缺少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巅峰武者的震慑力不足。 可你若是从温文那里借得了血魔眼,因修而成魔功之《血魂变》,加之空影剑与蚩尤之血,即使没能得到名剑城中的四大禁物,号令天下也是堪称绝对的存在,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大业自可成之,我说得不错吧?” 葛浩出语凝噎道:“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很快觉察到自己的失色,立马就将脸孔从容镀上若有若无的表情,心里却在反复琢磨着这中间的隐秘,复兴家族是如何探知得一清二楚的,难道这中间还有反渗透不成?可恶的无间道!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慕容痕的眼神也流露出了残忍之色,两人即刻掠生了一个征询的对眼。是的,方才所透露的这些言谈无一不是两家的绝对机密,纵使现在还不能利落除掉对方,但这些旁听的第六宿宗弟子必须全部屠戮或者下毒,尤其是无由女和无缘子。 葛家与复姓家族虽在站位上还斜分成犄角之势,可慕容痕与葛浩这等核心子弟,自小就在权谋上经过特定培养,普通的翻掌反切动作就能形成发难的约定。 果然,慕容痕率先兜住了无由女,此时他便是色心发作也是下定狠手了,南宫忆忙手上前帮忙,这四大家族貌似不和,其实心口全然如一,而欧阳夏等人无不应声杀向第六宿宗弟子。 葛临风自是和无缘子战成了一块,为怕拖延,裴诺之的长剑极快地与之形成合攻之势,无缘子纵使勉强将小乘佛法修到了炼化气候,对这突然而现的杀机亦是预防不及。 刀光剑影翻削如云,众多年轻僧人和女尼的兵刃尚未拔取出来,马上就在势若滚轮的攻击中埋衣倒地,脖颈与剑刃的摩擦,除了恋恋生情的死亡还会有第二种结果么? 双方势力的合力倾轧,使得对战完全呈现一边倒的状态,兼之杀人灭口的招式往往是奇快而阴狠的,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除了无由女和无缘子尚且重伤不死外,其他在场的二十余人无一幸免。 成大事者,何必在乎蓬蒿人命,但问题在于如何嫁祸?葛浩的心思极为缜密,场面多人残杀之时,他却扼守住了上峰的关隘口,并且凝眉思量着后续处理的对策,其实早有一个计策的雏形在他脑中形成,只因破绽稍多,他还要通过伪装达到。 不得不说,葛浩虽有意气之争的冲动,可是对于这种大场面的处理绝对是极佳的掌舵者,以致于葛旺财对他的器重和培养更甚于年长不少的葛临风,葛临风深知计划所需,倒也没有怨言。 “不要杀这两人,交给我们四联舵处理如何?”慕容痕眼见场面失控,不由大声疾喝说道。眼下,无由女和无缘子是慧嗔大师最有可能传承《六祖坛经》和五祖血脉文的两人,杀了他们就等于将那盲僧的**一的佛门正法重新埋入地底了。 葛临风冷笑道:“你是在搞笑么?”他说话之时,脚步腾挪如飞,便似无数的燕翎划过长空,只它还蓄藏着连锁成链条的剑刃,他的长剑轻而薄,行动起来最是利落,杀人封喉全在无声之间。 无缘子只感受到一片寒光从最为冷冽的位置刺出,绽开成宛转的花刃,每一瓣都解着旋光,以流影似的穿梭分成一十二式,从喉咙、前胸、肩胛等多个方位罩落,恰是李虚毅曾在试炼关卡曾用的剑戟合破式中的一招,只是葛临风的出剑在内元渗透下显得更为阴狠。 “般若品之幡动缘心!”无缘子能够成名江湖,绝不是因为他对招式等级的重新划分,他的佛根上佳,大小乘佛法均有涉猎,对这《六祖坛经》亦是颇有所悟,只这一招用出,他持戒的佛珠便是立马生色,宛若有气华从内自敛迸发,是能以点破面的群攻之式。 裴诺之泠然而笑,他的长剑被反震之后立马拨转出一道弧光,熨帖着赭色的血腥味,已然是将三十六路紫霞红染剑法中的一招“血溅四方”使用了出来,自是杀风阵阵,刺劲如喙,大有隔空穿骨的意味。 葛临风的连环剑深得青尘子的真传,亦是柔中藏绵地复攻进去,是暗刃刮心的三五式辣手招式,硬是以稳压不放的姿态挡住了无缘子爆棚式的连续反击,此招告破,无缘子的空门流露,死期亦将不远。 然而,一瞬之间奇变跌起,先是被群杀得几乎狼狈等死的无由女,忽然间使出了挪移分影的阵法,这种阵法便似龙卷风般扩散开来,带着极尖锐的陀螺旋,中有寒光剑意,竟是以一人衍化的单人剑阵! 它的威力比之欧阳威的“霸王卸甲”那真是高妙不可等同,见物即摧,饶是复姓家族的四人应变及时,也被袭伤了不少地方,尤其是侵衣之处,更绽出点点血光,西门破一个不慎,手指都被削斩了一个,重要的是它的坐困力十足,攻击力涵盖全身要处。 慕容痕大为震惊,无由女此刻的战力是连升了太多等级了,大有武皇级的气息,若她一开始就用将出来,纵使他身有特等护甲保护,怕也是没命在此了,一时的剑痕霍霍直扑前胸后背。 可他稍一凝想便发现无由女后力不继,这等狂乱的奇招顶多只够用个一两次,又是放心下来,挥如臂使地呼应其他三人,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并联结成了赫赫有名的四人合一的血脉大阵,居然奇险无比地挨过了这层逆杀。 无由女从崖石上呼啸而起的自旋阵法并未停留太多,连番风过,早就碾压到了葛临风和裴诺之这边,它在魂系生死间连挡了两人的必杀势,把无缘子极力后拖,恰是虎口夺食般的解围,还翻手重创了两人! 偏在此刻,无由女临时激荡出来的通天剑意垂然如寂,却原来,她的用招极耗费心力,先天缺陷又是颇多,初成之时还威霸四方,后面就形同鸡肋,杀人后会有气陨神灭的异代之感,便不敢太过使用,聊作同归于尽的玩命大招! 葛临风似有所悟地惊诧道:“原来是你,我说涿郡之后便再没能听闻你的消息,不料你倒是躲进了名剑城,哼,有意思。佛宗禅意可以调护万般气岔自然是无疑的,但要彻底医治是不可能的,你既已复仇赵氏,又何必恋念一时,让我等费神费心呢。” 无由女冷哼一声,长剑垂持在前,语含忌惮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就不必学锦龙会的那些蠢蛋前来拦截于我了,犯在我手上的人无一能够幸免于死!” 葛临风阴森笑道:“难怪你为了《六祖坛经》和五祖血脉文不惜杀害慧嗔大师呢,只可惜你未能得手,否则也不会如此护着无缘子了,我倒是好奇,你的假面具还能罩住几时!” 无缘子听得葛临风此言,立马警惕地望向无由女并急问道:“慧嗔大师之死原来是你下得毒手,何其残忍!区区武学奇经你竟然忤逆犯上,快说,你是何人?!” 除开葛临风之外的其余诸人对无由女的逆袭颇觉蹊跷,此刻也是快速地将两人包围起来,显然是要弄清了无由女的真实身份方才合力绞杀,他们既已稳住局面,亦是不在乎这短暂的片刻,步步紧逼。 葛临风画龙点睛道:“复姓家族的四位,交易盛会你们不是也去了,稍微联系便能想得到,但眼下,我不妨明说了吧,后周的另一秘宝和她可是大有关系的。哼,如我所料没错,她就是——小心,她的拂尘含藏蘸毒!” 但是裴诺之早有准备,长剑回封,把随风飘长的拂尘圈荡在固定范围,奇招不再的无由女,便是在拂尘这一兵刃上广有修为亦且不敌,何况,她只是假以辅助的器刃而已。 无缘子欲待趁势而动,腿上的伤口汨汨流血,方才踏出一步就觉疼痛难当,更别说使出大乘佛法中的四摄之术了,由是,两人完全成了别人刀俎上的鱼肉。 可能谁都不曾料到,本来还是第六宿宗的宿主之争,哪料到后来竟然直接成了灭门的屠戮,冥冥意动,恰如暗夜的杀手骤然伏落下来。 无由女暗叹一声薄命,恰把难能粉化的雪凤玉朝着峰崖方向扔去,这块雪凤玉是她催动奇功的一大关键,宁愿丢掉也不能为眼前这帮人得到。心生此念之后,大地突然分裂成各种虚幻阵图,这种阵图便似就像诗仙酒印出世时的罡风一般,深深地拖缠着在场诸人,让对方诡异地不能多动片刻。 此招一出,群杀技能极强,便似人与木偶争斗一般,高下分明!可惜的是,此招的持续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搏命之时,也来不及多想其中优劣了。 第192章 无由女的身份 第192章无由女的身份 “哼,《锦绣玲珑阵图》对于没有法体人来说,妄加修炼并使用超过某个固定次数就会仙陨身死,看来你是豁出去了。”葛临风怒叱一声,剑起直若蛟龙,连绵不绝,铮铮声闻间,合了裴诺之的掩护,勉强挡住了阵图内化出来的凶煞杀意,伤痕又添。 以慕容痕为首的复姓家族弟子因为武功不如葛家诸人,在抵挡奇生狂怪的阵图本该即刻身死的,可偏生他们忌惮在前,暗中聚集血脉宗门,凝成了四合一的血脉合承力,使得武功从武侯级别飞跃到了堪堪的武尊巅峰,倒也应对自如。 杀式已尽而强敌未除,无缘子亦是意识到了此番的非死不可,欲待喊叫,雷形护壁早已从外围笼罩,何况第六宿宗所在的峰山又特别偏僻,哪里能有人能听到并仗义前来? 葛家与复姓家族的必杀大招一时扬起,寸寸交织,已是非死不可的节奏。就在无缘子自求普度的念佛之音黯淡响起,无由女努力维持阵图之力而不得的垂死时刻,便如风声长啸怅然,一片云翼凭空伏飞而下。 紧接着刀剑双刃心倏然连下,侵透着内元魂力的琴音奔飒如雷电疾响。却是有人从先前丢掷雪凤玉的方向驾驭着奇宠来到! 不用说,来者正是李虚毅和天之凌两人,袖袍遮面!天之凌作为弹琴知性的强者,对声音的分辨和灵敏度远甚常人,所以与他并肩急追,借助林壑的掩护,着实居高临下地栖息了一阵。 皇族夜斑鸟虽为巨鸟之王,可是终究还是幼鸟,不能利用强劲如刀锋的羽翼帮助杀人,在将李虚毅送至之后,就一直盘旋在近旁的低空待命,这一串的风波诡变之下,他已是连挡了葛临风等人的合攻。 “快上鸟背,晚一刻就走不了了!”李虚毅急喊说道,手中的长剑顷刻出荡,以他此刻对剑招剑意的领悟理解,就使在元力上有不所不继,可是剑落招出,无不是攻敌之必救,处处见血! 葛临风初时不以为意,后来很快就发现对方的剑招巧妙回环,通变如神,剑术造诣竟然不在他之下,元力方面则异常诡异,气息不定,也不知是何等辅助功法,但他稍一出招,就破了他和裴诺之的必杀式。 要知道他两人在年轻一辈中堪称是绝对的剑中翘楚,四宿主西门妄号称“剑雄”,而裴诺之一身武学深得其真传,只平日木讷深沉,所以名声不显。至于葛临风自己,几乎是青尘子座下弟子的最强者,对剑术之领悟更是不落凡俗。 复姓家族等四人亦不是易与之辈,血脉互文间的共通,趋退如一地拦截过去,当中慕容痕还承受了其他三人之力,以及腾变强增的武功,长剑如同风凌江池的莺燕,似是振着双翮抖出一片以柔克刚的狂劲。 但未等它伤凑到李虚毅的下颌、锁骨等侧,因为激战而从地上飘蓬而起的细尘,忽然化而成为弱朦朦的光形,其交织成小扇扑萤的屏风模样,层层加固地飞冉到了剑端口。 它在初时还不足以抵挡慕容痕的快剑,可是坐等到琴声如雾开散,这些轻尘一变而为实质,竟是是以元力和空魂所聚的实体,碰撞之后倒让慕容痕惊出一声冷汗,若有杀意能催动如镂山石的微尘,那还不是绝对的武皇巅峰乃至大圆满啊! 一般的绝顶高手,能以飞花片叶为兵刃而杀人于无形,可是以飘渺无迹的片尘为防御屏障的岂不是更加强悍?饶是他明知血脉四合后的武功大增,也是不敢胡乱上前。 他却哪里知道,天之凌这一招完全是《连横指法》中离尘指法与相如求凰琴的妙用相生,已是她近月来的全部成果,不然,琴音中更夹缠曲调的意境,柔然万般而让人如坠噩梦,杀意更甚。 慕容痕等人的顿生退意,恰好便宜了无由女和无缘子,他们两人可以强用着最后的元力跳到夜斑鸟背上,却不必接受对方来自弱侧的攻击,而李虚毅连番用出“剑合双龙”的剑意之后,自知领悟尚浅,不敢在葛临风面前托大,亦是倏然回退到了夜斑鸟背。 直到这时,葛临风方才注意到浮飞在空皇族夜斑鸟,脸色忽变之际,亦是直到刚才与他对剑之人必是李虚毅无疑了,想到这厮是葛浩追逐温文的最大劲敌,不由得狂喝出声道:“但杀无赦!” 裴诺之为之一震,这道令行,无疑是要让人动用葛家高价买入的特制药物了,这可是在对阵葛家大仇才能使用的至高杀器。慕容痕听闻此言,亦是脸色大变,慌忙指挥欧阳夏等人道:“快撤,葛家已经丧心病狂了!” 欧阳夏与西门破对视一眼,鸳鸯刀法与红缨枪法不向天之凌用招,却是对着忙定赶来的葛浩使出,大有取其性命的意思,四人本就心意相通,南宫忆也是以一条冷鞭夹缠而上,更别说慕容痕最为的强势剑招了! 他们这是要先对葛浩痛下杀手,借以延缓葛临风施放至高杀器,否则,几人纵使趋退再快,也难免受到沾染,这杀器没有仅存几份的解药是很难医治的,比之墨门奇毒的焦痕之毒还要霸道。 果然,葛临风稍为分神,长剑信手后出,而慕容痕却及时跳出杀阵的区域,逍遥万里直向着山峰关隘口奔去!这中间获益最大的还是天之凌,她趁着这两方的动招伸缩之时,以凌波风步脱跳到了李虚毅游弋在侧的夜斑鸟背上。 夜斑鸟的身躯更被低压一层,飞临空中的姿态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它勉力往上腾飞,却似被风筝的长线羁绊住了一般,即使双翼扑摆得像丛蝶一般,亦是不能乘风而起,半丈之高的徘徊。 显然,它的承重能力极为有限,相对来说,三人的重量已是极限。李虚毅焦虑地望向羽翼底下的情况,葛临风早已回醒过来,自想着老天助我,飞快地从胸怀中掏出一枚暗黄竹节,只这竹节被符化了诸多的金色梵文和血色咒句。 尤其是竹节中所暗透的气焰,使得夜斑鸟更加惊慌地想要挣扎,不幸还是落败。渺渺茫茫,其色为苍,纵使在夜火将寂的时刻也别有着强大的吸摄力,幕落残星的天幕也似被隔得动弹不已。 煞气惊天,天星崩塌!虽只是一时之象,可何曾有如此惊人的毒物! 天之凌失声道:“竟是摄魂犬!”李虚毅方要惊问此为何物的时候,原本倚靠身侧的无缘子忽然双掌合十,长道一声“善哉善哉,数年前的冤孽总算已了”,就自行跳下了鸟背,他竟是要牺牲自己来成全夜斑鸟的展翅高飞。 无由女不由得大声高喊道:“不!”她与无缘子虽然相处不到一年,但无缘子谦虚修行和高妙胸襟都让她甚为佩服,有时坐与论道亦是一件赏心乐事,又如何会不牵动心肠。 只是,天之凌却能敏感地发现,无由女表情中的悲恸有异于师兄妹之情,反倒有一种不可超越的情愫在内,就像前暗夜联盟盟主离歌在听到她母亲天恨水死后的反应,这种奇怪感让她印象极深。 难道,无由女对无缘子所含的是另一种感情,比如说男女感情或者更甚?不得而知。 无由女的呼喊声未绝,葛临风的竹节符印早被掀开,一团苍莽郁然的光形早就奔驭而出,蔓染着烟霞中的一阵煞气,如龙卷风般直接穿入到无缘子刻意凑近的躯体上。 无缘子整个**都内耗下去,仿佛被野生物体吃掉一般,到最后只剩下佛衣飘飘。只这之前,他嘴里兀自不清不楚地吐着些许梵文经语,李虚毅和天之凌俱是听而不闻,只有无由女听后泪落不止。 “两腋轻风起剑城,我欲因之下群峰!夜斑鸟,就看你的了。”李虚毅恰与天之凌的琴声同气相求,竟在她意象云生的音致里脱口成诗,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勒着夜斑鸟扑翅而起,似是要登蓬莱仙山,或可直入青天之阊阖的架势。 摄魂犬才刚吃了无缘子的肉骨,又如何肯满足,自是在葛临风暗语的驱逐下狂速追来。正当被攀上之时,李虚毅藏身袖间的觞羽马腾空而出,针锋相对地踏蹄其上,那摄魂犬先前还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被压空到极低,空中的苍黄尘氛也是瞬间清空。 看到摄魂犬逃遁如飞地后撤过来,葛临风心下很快意识到它是碰上天生的克制之物了,沉叹一声,将它重新收入翡翠绿玉般的竹节中,开始指挥葛浩和裴诺之收拾眼下残局,神思却分成两线,一线是怎么诬陷李虚毅,另一线是如何拔除四联舵。 而李虚毅不愿多作纠葛,觞羽马回钻之后,风声激荡竟已连去数百米。名剑城不愧是以山峰合锁的重城,昏黄光线都被染上了墨汁狼藉的暗调,于空中便等同瞎灯乱凑。 “你个路痴!转走了那么多个方位都没能见到一丝光火,明显是走错了,我来吧。”天之凌本来拽坐在巨翅一旁,看到李虚毅更弦易辙地抹变了三五个方位,冷哼一声,却要站身李虚毅身后帮忙指点。 偏生李虚毅听得此言,勒着夜斑鸟即刻停下,翻使得天之凌一个扑到了前者身后并及时贴抱过去,若非如此,指不定还会就此跌了下去。李虚毅顿觉温香袭人,只中间别含着沁心透体的冰寒,宛若腊月斜梅偶然斜伸如怀一般,难有旖旎。 但天之凌很快玉脸俏红地躲了开去,与前时在剑城禁制中的妖娆调侃似是别作两人,独有慑人风情还是依旧。无由女趁着此际的泊停,喘息定气说道:“无由女在此谢过两位了。” 李虚毅在天之凌的指挥下,几乎是将夜斑鸟驾驭着调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才语调慵懒道:“呵,你真的不准备说出你的本名么?其实就是你不说,通过你先前的自旋阵图和单人剑阵,我也能猜出你是李筠节度使的夫人——钟小婉了,很高兴我们是同一阵营的。” 天之凌似是知其余意地补接过去说道:“可能,我们不是特别清楚你为什么易容潜伏在名剑城,该不会真的是为了利用佛宗秘法来医治习武后遗症吧。” 无由女敛眉说道:“两位都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妾身也不必过多隐瞒,不错,妾身正是年前逃窜在野的钟小婉。为了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妾身不得不强修武学,复仇赵氏一族。 只可惜《锦绣玲珑阵图》条件苛刻,我初学之时效用强悍,到最后就受着逆气侵袭,不得已,只能上崖另寻《六祖坛经》医治顽疾,以佛宗作为饶恕罪孽的法门。” 李虚毅沉吟道:“看来,罗秋生所说倒也属实。对了,慧嗔大师月前让我们前去探究的是什么任务,我们可以一并完成。” 第193章 风行下崖 第193章风行下崖 无由女长叹道:“他其实是要我们去取一物什的,据说是在周行逢的丑妻邓氏手中,名为古玉膏。古玉膏在帝喾西巡时候就已有记载,是玉的精华,西面的稷泽之中颇有不少,最好的却是出在少室山和华山的顶上。 用它来灌溉化鳞果最有奇效,化鳞果的药效将增强数十倍以上,不灭不死,如同仙树,只是要每日按量浇灌才行。另外,它与化鳞丹掺合炼制,就是极上乘的合膏胶,能够将已经残碎的任何玉石粘合成一体。 重要的是,粘合成一体之后,这种玉石立马就变得五彩光莹,玄字倒刻,许多秘宝就是由此而来。你们也是知道的,玉是分类最多的,有金木水火土等阴阳属性讲究,对辟邪、去火、守阴各有作用,此物却能大化此道,最具定心收禅的妙用。” 天之凌随口说道:“合膏胶对我来说是以点用处都没有,如有来历奇特的玉石分掰成两块还就罢了,否则,也就是挂名卖了才有价值。” 无由女继续道:“可是,江湖另有一种传说,那就是沧海玉是残缺的,被分成了两三块不等,不然,后周太祖郭威何等睿智,身有明月珠和沧海玉又如何不会探知其中的王朝传承之秘,预防赵匡胤等犯上作乱。” 李虚毅一锤定音道:“这样说来,完整的沧海玉必须要用到合膏胶才行?倒也有趣。这样一来,我们就先去朗州城吧,做完此事我再去李府也不晚,徐慕羽纵使按着线索图沿路查找,也不会比我更快得手《锦绣玲珑阵图》的。” 两女俱是同意,于是,李虚毅听任风袍呼啸在夜衣上,从群峰高处恰将跃势而下,却不防幽冷关隘口别有数名名剑城弟子聚了过来,骑着绿翼怪鸟的当先两人,正是陆渊和华香雪,提着灯笼,想来他还贯彻着月前的搜查本职。 “你们是何人?马上从这边飞降下去,否则,‘孔雀开翎阵’将自行启动,就算你是夜斑鸟也强横不得,哼,我可先告诉你,这庞大的鸟阵一旦猛啄可是最喜尸身肉食的。”陆渊厉声喝道。 却原来,在暗夜联盟形同无迹地入侵之后,名剑城开始加强防御,被遣散十数年的鸟阵亦是重新收编,在陆空之上形成了天然的关卡,这绿翼怪鸟对风声的感应尤其强悍,所以一早就拦截在途了。 无由女正待说明,忽听华香雪娇叱道:“你后面那个同伴身上背着的是什么东西?最好还是检查一番,若是古琴一类可别怪我等不念同门之谊了。” 天之凌在入侵那日抚琴的形象已被多番渲染,以致于她本人向李虚毅讨问连横指法都是在离峰万里的僻处,平时现身也绝不背负长琴的,这次要下崖自然另当别论了。 李虚毅眼见陆渊尖若刀俎的眼神寒霍发光,似是巴不得要将他认为是杀害慧嗔大师的凶手才肯罢休,当下怒哼道:“今日已是禁令取消的一天,你们未免查探得太勤了点吧。” 陆渊郑重道:“你们是不是心中有鬼才这般心虚啊?何况,我从你们的衫衣上嗅到了血腥味,你们最好老老实实接受检查吧。” 这让李虚毅起了怒起拔剑的冲动,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吗?却有个宛转声音从名剑城的主门口向遥空疾声道:“大师兄,他们是和我们一起的,爷爷批准过的,对了,特定出行的菊花令给你。”却是青蝶饰连同徐慕羽和萧易水等人站身门口。 “李兄弟,还记得那三个条件么?我手中的这道通行符我都忘了给你了,这样,第三个条件就算完成了,你的雪轩峰之行和自选拜师可都还没见动静哦。”徐慕羽欢声高叫说道,一道符印快速扔了出去。 李虚毅信手接过,驾着夜斑鸟暂时歇停而下道:“如此甚好,等我此行归来一定会践行这两个条件的。眼下,却承几位的大情,先走一番了,告辞!”话毕,一时性起,扶摇万里风。 他本来对于雪轩峰之行他是兴趣全无的,后来发现从玲珑阁底部侥幸获得的《御剑万宗式》,除了首页有些字句外,余下的全然是着墨皆无的白纸,就别想着从雪轩峰中逆走过去再一探究竟。 连日晴朗,夜斑鸟行云悠哉,等到抵达朗州城已是隔了两日的黄昏,几人及早收拾好行藏,又在客栈安歇了一夜。 而李虚毅在给夜斑鸟购买了不少肉食后,就是放任它游弋高空,时刻等待号令,此后,他率领二人大摇大摆地往朗州城节度使的住宅走去,袖袍之中早就带有聂娥所给的七绝百病粉。 周行逢的住宅镇北朝南,穴位奇佳,距离兵戒严守的雉堞城颇近,门檐虽有朱红灯笼高挂,府邸装修却并不华贵,比起秦淮两岸的高楼池苑是颇有不如的,但它别有种军人的齐整,空简而不僻陋,倒让李虚毅微生了某种敬意。 在五代乱世之中,能够严格治军而不奢侈的长官可谓寥寥无几,他刚想顶个名目先拜谒进去,等认清了哪个是周行逢自可相机行事,可他还没有何种动作,浩荡的旗郭冉冉而来。 当先的并不是诸多虎头狰狞的将士,而是白袍衣净的儒生,老少成片,似是多有饱学之士,领头的是几个年近半百的老儒或者乡绅,胡须花甲。 但听鼍鼓鸣响,便如游鱼点破水面,声声不绝,中有一人纶巾佩剑地走了出来,中年装扮,后面却跟随着俊面清目的两个年轻人,似是要广挟着文风前往拜见一般。 就在衣袂飘扬未及细看的时候,东头又走出一位锦衣宽袍的长者,长髯及胸,比之西头的那一山羊胡子又是别具气概,甚有领袖风范。这领头两人互哼一声,大是不服,中间还颇有较量之意。 “西头后面随着的那人不正是徐慕羽的哥哥徐离么?东头这老者后面的三人不正是韩家三兄弟么?南唐的这一拨人怎么就转瞬风移到了此地!”李虚毅大感惊诧地说道,勾连起来为首两人,徐铉和韩熙载的文宗声名简直呼之欲出。 “叔言(韩熙载的字),为了得见《盛唐三绝图》的真迹,没想你还真从南唐秘密渡船来到了这边,当真有意思。”徐铉捻着山羊胡子老成持重问道。 “鼎臣(徐铉的字),你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吧,自从华家坊入驻名剑城后,冯家中道衰败,百花楼又是聚集骨干成员,集体迁移到远离长江的弱后方,你们徐家与我韩家的势力之争已然到了最后的胜负关头了。 这次唐碉一干人等来到朗州城,先向其节度使周行逢进献了《盛唐三绝图》的真迹,这对于我们领悟其中的绝剑直是最好良机,现在就看我们谁先进去得见了。”韩熙载声大气宏说道,但苍老之色颇为明显。 “你大老远来这又是何苦呢,交给你身后的韩彦他们不就好了嘛,哎,其实我便是让你先进又有何妨呢,我听说唐碉在拜访朗州之后就会上崖拜访名剑城,指不定把更关键的绝剑部分进献到那去了,我儿慕羽得以学之便不难矣。”徐铉带有奚落地回敬韩熙载道。 “哼,你让我先进我偏不进,你不是一直对‘南唐文宗之韩徐’的姓氏前后很是在意吗?来,你我是老对头了,动武则伤和气,各出一题,贴告出来,谁答得才妙双绝,就由谁先进城怎样?”韩熙载亦是不加退让。 其时,天下间的文名全在徐铉和韩熙载二人,自是因为战乱日久,而南唐最足安定,跨前承代的绝才(比如李煜)还太年轻。所以,光是这一番气势汹汹的比斗,便是大有争夺天下第一的劲头。 “好,老夫难道怕你不成,笔墨伺候!”徐铉狂声大呼,徐离立马恭敬地将文房四宝各自呈上,韩熙载那边韩彦也是快速铺桌换上,倒让李虚毅乐得凑看热闹。 “那妾身也给两位讨个彩头好了,我手头的这块古玉膏就当是将奖赏品,原是两大文豪在此,旁人便当作声不得,我却偏要格外定题,你们两位既然是因为绝剑而争,不妨以‘侠’为主题赋诗一首,如何?在场的英年才俊都可参与!”却有奇丑无比的妇女出门踊跃道。 其步伐敛踞,甚有妇人之礼,除了周行逢的丑妻邓氏还会有谁,但其贤惠的名声可是远近闻名的,直与三国诸葛亮的妻子黄月英等量齐观,所以她话语虽浅,威信却最为足够。 “那么,就此说定了,谁为胜者就坐拥玉膏,并且暂住周府,仔细观摩《盛唐三绝图》中的剑意纵横,机会面前人人平等,诸位请!”徐铉自认担任翰林大学士多年,所读经文甚是不少,兼且年少时就以诗名南唐,于是便和韩熙载同声应和道。 “早就听闻南唐之韩、徐才高八斗,现在总算可以得见其风采了,也算是生年盛事了,其实我觉得你也颇可一试的。”天之凌对于此战似是甚感兴趣,恰在李虚毅耳旁呵气如兰说道。 李虚毅轻然思索了一下,语含戏谑,眉头却似绣了认真道:“来,为了慧嗔大师所托的玉膏,你们谁给我买几壶上等好酒,凭我研习李白‘诗酒剑’剑式的天才,画虎不成整个猛犬也不会全无机会吧?” 更妙的是,天之凌把手伸向腰间,轻为解旋之下,倒真的露出一小瓶的酒酿,似笑非笑道:“这本是我练习《素醉琴技》所备的,酒性入口醇甜而在其后甚为寒冽,别告诉我你又在忽悠我。” 李虚毅不由摸着鼻子道:“我有忽悠你么?” 天之凌口快如刀道:“我的连横指法可还差了很多呢,似乎,连一半都没到吧,不知某人谁说一月之内就答应要倾囊相告的。”这让李虚毅接过酒瓶之后立马将目光荡向极远处,因为天之凌的眸光寒热转换极快,此时若与对视不是被火灼至死,就是被素寒沁心,他可惹不起。 第194章 斗诗比剑 第194章斗诗比剑 无由女在旁泄气道:“这赋诗对我等江湖中人来说,可是比斗剑还难呢,我怕你连平仄都还没分清呢,不过先尝试着吧。” 刚好李虚毅喝酒已毕,胸口萦绕着万般酒劲,似龙出水,又似蚕虫敷丝,他体内本就自行渗透在骨骼中的楼兰玉琼浆,顿时跌宕如若群峰并起,仙傲逆鳞气倾然吐诺,意动素纸。 一时间,毛笔擎动,直如奔雷卷势,活脱脱写出瞬时雄诗,但求其意,不假其工,方其似慢实快地完,众众多儒士方在掐韵凑词,唯独徐铉与韩熙载妙手天成,已然墨落砚台,不复构思,想来两人年长之后,赋诗的功底还不减年轻之时,端的是真力弥漫。 邓氏颇为有识,静待了片辰时光,方才拍掌示意,于是,所有铺发出去的墨笔纸砚都被随她出来的侍女接收过去,因为这次徐铉与韩熙载光顾朗州城,消息传彻飞快,实是将所有的名儒学士都给吸引了过来。 故而贤惠如邓氏,方才想要借此选拔文武双修的人才。这一提议虽显仓促,却颇得收效,等到参与评定的朗州幕僚、记室等一干文臣将构思上佳的诗作都看过后,中有名声最大的老儒代表众人道: “此番诗作共有七十六篇,绝句、律诗和古乐府都有,我等十二人通过细致品鉴,列出居首的三篇诗作告示众人,除开徐铉学士和韩熙载侍郎各占一篇外,一位名为李虚毅的才子亦是落笔不凡,意堪高远。” 众人听得此言,大是惊诧,细看李虚毅的年龄,弱冠尚且不到,又何以能够写出媲美韩熙载和徐铉这等名家的诗作来呢,一时拥簇前看的人别如潮水,就是这两人自己也不甚相信。 天之凌看到李虚毅得瑟不已的表情不由扬声长笑,轻撞了他一下道:“跟这两个诗家老怪物相比,只怕你很快会被挤出来,别以为路痴喝点酒就可以成为诗痴、剑痴了。” 徐铉喃喃读道:“何等佳构也老夫来-< >-,嗯,《傲剑行》: 拥羊裘,横立马,燕山雨雪吞虚茫。 轻然一诺驰千里,自诩荆聂未言狂。 龙虎会,沧波劫,肝胆豪雄义无双。 溅血啸歌独磊落,剑出汪洋赤龙翔。” 本拟就此尽了的,他“语虽粗犷,豪气出奇”几字评语未及脱口,韩熙载早就瞪他一眼,讥诮道:“徐学士啊,你文看一半的习惯到现在还没改啊?我来接着往下念吧: 花雾碎,心泪流,江湖情恨随天远。 藏锋荒冢泊孤身,几度低首埋痴怨。 空憔悴,任伤魂,却放扁舟听啼鹃。 云山为樽水为醪,笑饮何论醉深浅。” 其时还鼎足分三地在那各呼着李虚毅、徐铉和韩熙载三人的名姓,呼声虽是相差无多,但拥护李虚毅的人数无疑占了最多的五成。意至所至,如同剑之亲临,“武”与“情”并重,重情重义的侠士之风呼啸欲出,比起韵压走字都有来历的诸多诗篇来说确实是别具一格。 徐铉与韩熙载对视一眼,以韩熙载年长为尊说道:“末尾好一句‘云山为樽水为醪,笑饮何论醉深浅’,何等的气魄!徐学士与我二人对古诗之平仄音律的精通可谓天下一绝,孤平失粘等弊句更是全无。 唯独诗意局限,反失其趣,而这位少年意气不羁,年纪轻轻就有此修为,甘拜下风。但是,老夫这里还有四书集句的字幅,李虚毅,你可敢一对? 以一诗而逞名天下,在座的诸位儒士恐怕多有不服,废话不多说,接招吧,对联曰:有童子,不虑而知,诵其诗,读其书,博学于文,甚矣,后生可畏。” 这两人虽是肯在名头让出头地,可这绝剑的悟招事关两家武道之强弱,又如何肯就此舍弃,他见李虚毅肌肉强健,以为是武夫出身,料他略读过四书也必定是不精的,故意用了一个极刁钻的对联来诘难他。 许多饱学之士听得此对联,无不在肚内细加拣句,虽则勉凑有之,但这对联中的句意未免难以入对,只能叹声无奈,可是更为奇绝的是,李虚毅手负在背,以一副顾若无人的姿势空净说道: “承蒙两位大人抬爱,区区自小也颇学经书,不知如下对句可满意否:惟大人,既明且哲,治则进,乱则退,从容中道,诚哉,仁者不忧。” 下联着实把徐铉和韩熙载都给恭维了一遍,可谓是字句皆绝,这让天之凌瞬间像个怪物一样看着他,就在这时,韩彦出来抱拳说道:“李兄弟,当日南唐一见,近日诗才斐然,果是造诣非凡啊。这玉膏本就是兄弟所赢,自可拿去,只这观摩画卷,可否将这机会让与我们韩家,也算是相识一场。” 他的语气颇觉优柔,仿佛李虚毅在韩家自悟三绝剑的疙瘩亦可一并放下,但李虚毅自知机会得来不易,失却之后就再不能得到三绝剑之后招式,当下拱手还礼道: “韩大哥言重了,只我在名剑城上与徐慕羽兄弟又颇有交情,若是顾忌你这边,难免会让徐家受到冷落,所以,不如牺牲自我,成全两家吧。邓夫人,前面带路如何?” 李虚毅刚接过邓氏递来的玉膏,侧转间还未有任何动作,韩家三画剑早已将他围定在侧,大有动手之意,尤其让人觉着震慑的是,他三人之后还别有徐离等人掠阵在旁,似是要合力对付他。 冷刃出鞘,寒光剑斗一触即发,有素纸似被剑气划到,顿有了嗤嗤的破空之音。总怪着韩熙载和徐铉失策,现在不得不加以威逼利诱了,沉闷之声暗沉如黄昏。 这让他冷哼一声,骄矜道:“韩家的‘三画剑’和徐家的‘江左子母剑’我还真是颇想领教,如果我此番以一对五输于你们,这观摩画卷的机会就让与首先伤我之人,若赢了,请你们在我李虚毅的名字前再加一个头衔——穹苍殿殿主!以任何角度来说,我不介意以你们两大世家作为开拓的第一步!” 他此话乍经出口,将两家咽在喉间的战意都瞬间挑开,可谓狂傲异常、霸道无双。别说穹苍殿他们闻所未闻,就冲着这股少年狂劲,徐铉从赏识变得无意隐忍,指关节敲落空中,便似一个信号传递到了徐离的眼神中。 “小小年纪就别那么狂,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实力!” “是啊,会歪写几个句子不代表武功高绝呀,文武双全的人何其少见。” “何况剑道高深,纵使他是青尘子的高徒,看其年纪,比起不世天才徐慕羽来说也是相差太远啊……”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别说一对五,一对一能胜得其中一个便算是个人物了。但李虚毅毫不在意,更进一步说道:“两位文豪的就不必觉得胜之不武了,免得造作。” 看到李虚毅笃定的神情,韩彦的长剑首先脱鞘,弧线波伏之下,地动万里的伤人一招老辣使出,恰是勉力而行的五商上级招式,徐离亦是不甘落后,应手递出江左剑的拿手招式。 显然,两人都想尽快袭伤李虚毅,对于胜局那自然是如在预料的。李虚毅的长剑并不出鞘,身位斜退外加顺手推舟的撩拨,却是干净利落地化开了以攻为主的两招。 既然已经激怒韩家与徐家,那么对方出招必定急火攻心、失却谋划,即便合成五人的战力略胜于李虚毅,双方多有内心勾斗,李虚毅大可分而破之,但眼下,是他逼出其他三人动招的时候了! 剑字盘空,宛若铁锁横江般绞定在中间,铮铮声响后又是力道猛卸,所谓四两拨千斤,反让徐离和韩彦各退了一步,李虚毅趁势好整以暇地挑衅韩青等人道:“你们还等什么?不过,分鼎三纬阵就不用再使出来了。” 韩青顿时大怒,一下子想起当时惜败徐慕羽的事情,不过这一剑阵早已今非昔比,日臻完善的同时,他三人精诚合作,亦是将韩家世代贯穿的“画中藏剑,剑出如画”的剑意都领悟了出来,让困剑之力强增了一倍不止。 及此,五柄锋利长剑都是尖攒而上,形如翻江倒海地从外围拥入,招式衔接得几乎是妙手天成。韩家与徐家长期对峙的结果,便是让两种剑法沿绕着对攻破绽的方向前去增强战力。 所以,仓促联合的此时,江左子母剑与韩家三画剑如出同脉,各补所缺,仿佛是同体的剑阵一般,就是两家的掌权人徐铉和韩熙载都同是惊讶不已。 剑出五方,风走八面,轴心位置别压着一柄简单装饰的长剑,除了李虚毅之外,显然没有其他敌人,五人若有一人能趁势前刺一剑,后者自当受伤。 可是,铁剑浩然欲举,李虚毅的长剑陡然寒光乍泄,就像是一道刺眼的阳光钻进了眼睑,瞳孔出现了微末的盲点。长啸声起,花火如电,自是剑戟合破式中的第三十六招——“破釜沉舟”! 这一招本就出于项羽移兵救援巨鹿的战意,在此刻难能逆转的连般剑压之下,如虹星之破野,那种不战便死的决心从剑意中直接渗透出去,李虚毅正要抽转后一个反戈撞击,哪知,体内早有气血翻涌起来,似是仙傲逆鳞气在作怪,劲气强大简直是他所未能驾驭的。 剑卷风云,又是走招龙马的匆匆,李虚毅不得不分出部分内元力与体内异变的仙傲逆鳞气抗争,所幸他傲剑诀的下九式颇堪熟练,十数种步伐宛转环踏,应付这五人倒也能趋退自如,只是决胜之机一拖再拖,到最后是越加渺茫。 “该死,竟是仙魂血丝!这玩意儿甚少增强我的仙傲逆鳞气不说,这次还与前所隐藏着的狂病之症融合到一块,不等同于让我自动认输么?”李虚毅心下甚是怏怏起来,隐然之间有种不好的情肠贯穿宇内。 但他的长剑并不为之停转,剑柄在阔大的手心翻转腾挪,剑呈回旋,其出如飞,就像高雁的大翅翩连着无数多的回风,每一重回风都落有一重剑意,剑招稍歇而气势不减,让观者顿觉异彩纷呈。 仿佛客坐庐下,萧飒听雨,雨似羯鼓般狂敲不停,节奏有疾有缓,当其静时,又有军队衔枚快走,马蹄声隐然起伏就像突然亮杀四方的破敌之招。 本来还待避走躲事的诸多儒生反而不走了,中有几人还不亦乐乎地在旁解说,把肚内与剑有关的掌故都随意夹带了出来,倒也热闹非凡。 第195章 千金买壁 第195章千金买壁 李虚毅的剑招固然出乎人们所想,但最令徐铉和韩熙载惊讶的是这家伙那一身用之不竭的体力,时刻纵跳却不减敏捷性,韩彦等五人一旦因为势头良好而稍微喘气,他总能以极强的爆破力连杀十数招,如若不尽。 韩彦眉色一动,徐离亦是心领神会,几人的剑势突然一变,初时,有寒光凛凛的子剑为游牧在侧的掠招,似是小园香径里的徘徊,不胜幽然。紧接着,母剑扩大局势,以内元力倾注,恰有风声狂掠枝叶的尖啸,是谓存雄。 其后,韩家三人郁闷地弃了分鼎三纬阵的剑势,韩彦当下便如名贵车辇驶过芳尘微镂的街坊,倏然间连抖两下,一剑自横,气华蔓染。韩青却在这三人之后,剑呈飞态,盘旋周围而随时插入,五商上级的辣手招式一步三折,是捡了空档就绝不留情的刁钻诡异,大有奇处。 韩建此刻早就化作了游弋在野的白鹤,下临无地之时又凝结着尖锐的爪尖,每次前攻都是从缝隙一线中强自挤入,是以前四人为盾牌的搏命,让对手壁立险情。 李虚毅反应稍慢之间,冷不防露出空门,反被对手刺穿了衣襟,好在没有受伤。一剑纵横易破,两种剑阵合围也是能够自保,偏偏这五人现在浑然成体,他早就听说南唐最厉害的剑法体现在“幽、雄、华、奇、险”这五字真诀,而韩彦等人咄咄逼人的剑招不恰是从此繁衍出来的么? 能把南唐世家中的最大剑势逼迫出来,纵使不胜亦是豪杰了,可是李虚毅心气太高,又如何能忍受这等局面?体内的魂血激荡仍在继续,若不是要驱动仙傲逆鳞气压制,他早就用熔炼术融合内外元力做最后一搏了! 胜负不分的对局,难道就要以此作为转折的序幕而最终拉开? 徐铉与韩熙载对视一眼,心定下来的同时,对于李虚毅的认识也开始无限次拔高,后者的进步真的太快,但,天才之中更有天才,他始终相信徐慕羽是更强的存在,毕竟徐家的张势是在他从韩家取得了子母剑。 如我未出,何其愤愤!李虚毅的愤怒便似宝剑长锁玉匣,虽有寒光流照亦是不假于手,李虚毅正自慌乱应变时候,意随心通,三绝剑中的“任情侠少”和“放浪形骸”霎时使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将这两大本招联络到一块,并如出自然! 碧海擎鲸的奇情自此翻涌而起,在众人的瞳孔中绽放空烟一样的结局,是的,李虚毅的剑招瞬间变得气象万千,境界阔大简直到了难所穷尽的地步,更重要的是这绝剑如是这五字真诀的克星,连番气转,已是逼退了五人。 “驾临‘幽、雄、华、奇、险’之上的第六字真诀——‘绝’字?看来徐慕羽这小毛孩说韩家的绝剑早被人给领悟,看来不是凭空虚词啊!”韩熙载头昏脑涨地往后一跌,一口心血恨不得吐将出来,仿佛所有的梦想都惨败如暮春之花,哀良的思致一片狼藉。 徐离等五人并不气馁,欲待重新整合之际,李虚毅体内用来压制仙魂血丝翻江倒海的仙傲逆鳞气突然势同反卷,以一座山岭的姿势拔高起来,气华膨胀就如同元宵的烟火一般,竟是凭空强大了一倍不止! 就像被石头堵着的江流瞬间去掉了堤坝,仙傲逆鳞气狂涌而出,顺着两式绝剑的奇妙剑意快速碾压过去,一时便如泰山压顶一般,意气雄浑而兼有合破的剑式,韩彦等三人的长剑应声而断,徐离等两人的子母剑总算是名刃,虽没断却也被割腕横陈于地! 无声,都凝在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是天干风静的气候所致,还是为这绝世的大反击而彻底喝彩?惊羡并没有与沉闷并存多久,连番的喝彩声和谈论声空前响起,文才一流不说,这剑式简直是妙绝天下。 “原来之前的周旋都只为着最后的招式蓄势啊!天呐,我都忘了李虚毅这家伙可是‘秦淮三杰’之一呢。”一人高声谈论道,却原来,秦淮艳会之后,江湖中人把武斗未曾决断的宋终、离弦笑和李虚毅三人并称为秦淮三杰。 又有一人道:“要知道,这家伙还是炼器大赛的冠军,虽然侥幸了点,绝对是有非凡实力,论综合实力,我认为李虚毅应当排在‘秦淮三杰’之首,他的傲可是有资本的!” 文人对于诸多传奇有着天然的注脚,何况此时他们都当面见证了李虚毅的绝代雄才,文武两道均被征服,一时之间寻求认识的人如同潮水,邓氏后面的娇俏丫鬟都害臊地不停偷看。 “穹苍殿主李虚毅!”无由女如同揭竿起义一般高喊一声道。可是底下鸦雀无声,倒让无由女稍微尴尬了一下,哪知,众人在恍然自悟后,想起李虚毅对战前的狂人狂语,纷纷争喊起来。 邓氏却好整以暇地为李虚毅一行人做出了恭请之势头,乱世之中,最缺的便是这等天才,李虚毅自是在众人的崇拜中缓缓进入到周行逢的府院,堪是简院风午,白石砌地。 可能连李虚毅自己都不知道,此战之后,他便如同做了《蜀道难》而被贺知章称为谪仙人的李白一般,瞬间就以席卷之风名重天下。 朗州城的儒士对武林门派本就所知甚少,加之李虚毅气盖不凡,一早就名扬秦淮,更认定是名门世家的子弟。所以,此后的某段时间里,穹苍殿并未真正择地建立,在声名上,却压过南唐韩家和徐家这两大世家,倒让江湖中人颇为忌惮。 “穹苍殿殿主意蕴诗中,剑通篇末,行书落墨更是银钩铁划,如痴如醉,可谓诗酒剑三绝。为此,我唐倩儿还望李少侠能给这诗轴覆盖下的石桌出个价,古有千金买壁,我唐碉亦是能有此荣幸。”李虚毅还没正式迈入大门门槛,中有一女子素衣飘尘地说道。 “诗轴覆盖下的石桌?快看,这石桌果然是行字历历,所谓意透纸背就是这一层道理啊!”徐离忍不住惊叹起来。原来,李虚毅醉醒难分时候,仙傲逆鳞气纵横捭阖,竟是意在象外,不但诗轴上笔力雄厚,就是石桌上也形如雕工,剑走龙马。 “既然盛唐之中有循例,那我也出一千两银子买这诗轴和石桌壁面好了,与有荣焉的事我是最喜欢做的!”突有一人声音懒散地叫喝道,众人往看时,但见其人白净而稍显肥胖,一张西瓜脸上有着圈嘴胡须,站地不动就如同尊佛立着,俱是不识。 先前说话女子正是唐碉的掌权人唐倩儿,她轻轻一笑,淡淡道:“不知契丹的耶律世家,何以会对此等物什如此感兴趣,伊洛川管事,你出现在中原地带行商也就罢了,在此坐地起价对你可没好处吧?” 伊洛川还是慵懒道:“伊某人就算是耶律世家的管事便又怎样?谁不知道多年以前,我契丹国悍然出兵灭掉后唐,帮助石敬瑭谋划中原,自此,燕云十六州从属于我契丹旗下,我能在此行商亦是正常,何况中原与北域本就一家,不过暂时一分为二而已。” 此话一出,别说诸多文人和唐倩儿倍感愤怒,就是无由女也忍不住插话道:“认自己小十一岁的契丹国君主为父,还以燕云十六州相送,石敬瑭这儿皇帝当的可真够威风,以致于天下间都以姓石为耻!” 自古中原再如何割据总是汉人称尊,而石敬瑭则完全是将土地平白送给了异族契丹,自是触怒天下,但伊洛川并不理会众人的情绪,携带着两名死士依旧淡淡道: “你看太原的沙陀家族目前还不是以石姓人为尊,也不见你们鄙夷,反而吹捧太过。我伊洛川是个生意人,对战争立场不感兴趣,只要在座诸位没有的竞价高过我,我就直接买卖成交了。” 唐倩儿何等眼力,自然知道伊洛川是要借用此招拉拢李虚毅,可并不是没个人都能耗掷千金的,伊洛川游走中原行商,却是契丹国国主当日破灭后唐后,因为兵力连线过长而不得不行使的策略。 “杀了这契丹奴,敢在我朗州城叫嚣,别以为有点银子就了不起!” “对,我们汉族中人与契丹狗势不两立,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你们全部逐出中原。”更多声音愤怒地响起,自是对伊洛川为首的契丹人极为不满,要知道,耶律世家在契丹国中可是堂堂正正的皇朝。 还是邓氏及早站出来平息议论道:“伊洛川管事语言虽有颇多得罪,但是他并非谋划者,此行却是有大交易要进行,兼有捐赠物什,众位暂且忍耐吧。李少侠,唐女侠,还有伊管事,诸位里边请。” 邓氏此言一出,众人方知伊洛川是朗州城的座中佳客,嗤之以鼻后正待离开,李虚毅忽然一字一顿道:“感谢伊管事厚爱,只可惜此副诗轴与石桌早已物有所属。” 伊洛川与唐倩儿同声惊问道:“所属何人?” 李虚毅正想要报说花幽筱乃至周行逢的时候,天之凌冰冷如霜道:“自然是本姑娘了,我和李少侠早已达成协议,这两物什将全权赠送与我,你说是吧,李少侠?” 猜不出其中关窍的李虚毅只能认栽道:“是的,确实如此。”心里却着实把天之凌骂了个底朝天,他的一千两银子啊,这妮子沿路以来没出一分钱,还净要给他折损一大批的衣服钱,但他总不能跳出来反对,以显示自己出尔反尔吧?而这样,也总比卖给伊洛川要好。 “原来两位竟是两小无猜的情侣啊,可喜可贺,也难怪这位姑娘如此执着了!”唐倩儿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天之凌最末一句别含着幽然的薄嗔,她又如何不知女人心思。 只此又随聊了数句,李虚毅虽是尴尬,但一干人等还是很快进了周行逢的府院,连续穿插过门栏楹柱之后,他才发现唐倩儿此行并非一人,年前在秦淮艳会所见的唐宣和唐婉儿都是亲随而来。 佳朋满座的往来持觞是最适宜暖灯晚宴的,丝竹弦声不断,周行逢本来忙于军务,也是因为伊洛川所系的大买卖不得不对坐东门,以尽地主之情谊。其间,霓影飞虹,酒肉熏香,邓氏一再用眼神劝诫周行逢不可于醉酒中多谈军权政事,可见其贤惠是名不虚传的。 周遭的闲话却都略过不提,只李虚毅满目瞧着对座甚远的周行逢,看他英健又颇含沧桑之貌地连饮了数杯,矫健身影中端的是荣光焕发,七绝百病粉不自然地贴于掌心。 第196章 玄领卫队来袭 第196章玄领卫队来袭 “我听说,今晚有一位少侠,论诗则让徐铉和韩熙载甘拜下风,斗剑则名胜‘三画剑’和‘江左子母剑’,重要的是,伊洛川管事的千金买壁尚不及他坐旁的美人言约,大丈夫当如是,快哉,我敬你一碗!”周行逢豪气顿生地大声说道,直是用碗代替了杯子。 李虚毅连说不敢当,心下一动,反将一包七绝百病粉全部渗入了自己的杯盏中,聂娥为怕失手,连给了他三包,若非此粉只能溶化于酒,他断不至于如此犯险,“新杯换旧酒”的投壶游戏他还真没把握必胜。 “投壶游戏多没趣啊,李少侠既有‘诗酒剑’之名,又何必在乎碗大的烈酒啊,必须先干了才算作数。”周行逢毫不买账,还把铜镀的碗凑了过来。 “我看两位意气相投,不如由我抚琴一曲用以助兴如何?”天之凌不合时宜地插话说道,这不逼着李虚毅喝下毒酒么?果然最毒妇人心! 李虚毅无从推脱的时候,灵机一变道:“唐门主早在秦淮艳会就获得了明月珠的秘图,此番从蜀国跋涉至此,该不会是已破解秘图,特来朗州城亲取此物吧?” 唐倩儿目光老辣地看了李虚毅一眼,起身谢罪道:“李少侠真会说笑,时人莫知你的出身,我却独知你是后周淮扬节度使李重进的第八子,明月珠除了在你身上,难不成还在所谓的秘图中?” 伊洛川感兴趣道:“都说这两件秘宝将在最近几年横空出世,却是谣言疯传而世所不见,让我都怀疑这两物什的真假性,不然,我真想不出赵匡胤会弃用两物,反而将其交由江湖中人。” 琴声舒缓奏起,如春风拂堤,袅娜含情,横绕在梁木上,倒显得别是幽旷,大有去除晚宴的热躁之意,李虚毅与侧视了她一眼,她却对李虚毅眨了百媚横生的眼神,似藏其意,却又杳渺得不可知晓一般。 正当此际,门外跑来小厮在周行逢的耳边轻声禀告了数句,周行逢欲待饮酒的动作瞬间下搁在上好龙檀八仙木上,狂声道:“若不处理此事,是难让人心安了!” 李虚毅的手很快就涵住两碗酒,以奇人奇语夺人神魄道:“糟糕,赵匡胤已经出兵刺探朗州城,周节度使此去交涉的必是他的禁军,不然,周节度使何以一怒至此!” 果然,举座皆是惊诧,伊洛川更觉慌乱,忙带了两个死士就要撤离软椅,跳走到雕窗前俯视楼下动静,契丹国与朗州城的军事交易若被宋廷捉住了,可是事关性命的大事。 邓氏凝眉时节低思了一阵,细想着湖南境内承平颇久,之前派往宋廷都城的消息刺探,都说赵匡胤听从手下第一谋臣赵普的建议,想要先南后北地展开统一中原的谋划,而湖南自是首当其冲,也是眼神焦灼地望向周行逢的背影。 手指游移后,一番对分为二,毒酒早就换到了周行逢的列座之前,李虚毅冲天之凌露出一个浅浅微笑,如此一来,只要能帮忙摆平门外诸事,聂娥的丧夫之仇自然不再话下。当然,他先前掷地有声的几句并不是凭空所想,而是天之凌用琴声传音的结果。 学琴之人,耳力必须非同寻常,尤其能够通过丝弦分辨出宫商角徵羽五调的转换,天之凌以此为兵刃,事关生死,自小更是接受天恨水所留的秘法特训数年。远近数百米,就算花落叶摇,落在她的琴境里无不如实传扬。 李虚毅因为复述横连指法,多有词不达意的时候,天之凌就转教他学了帝魔琴心法中的琴语,虽则只有稍许,可他却能将关键词迅速连缀,所以天之凌在收琴时候纠正道:“是禁军统领石守信的心腹来袭!” 便仿佛鱼贯列的幺蛾子走出府邸,石雕之侧的灯火繁光自是传散多处,是为军务所作的必要警戒。李虚毅往前看时,却有百骑精良雄兵当先跋涉,后续还有七八百军士纷拥而来,其行动迅捷整齐,恰然盘踞着一股龙虎之气。 前一百兵士独配着成套的黑劲铠甲,其上刻着一块狰狞异常的玄武印记,显然是宋廷锦龙会中与特贡杀使、粉衣秘侍并承而三的玄领卫队无疑了。传闻这只部队从组建之初共有三万精锐,后来经过内部的特训甄选和反复淘汰,到最后剩下三百人不到,可谓是精英中的绝对王牌。 石守信被提拔为都检点后,赵匡胤便把就中的百余号人物都交给他来统帅,自己则直接负责后两百来人,是他最为倚重的禁军之一。 “石卫长,朗州城眼下有周行逢行政,兵力上绝对不俗,何况石将军只是让我等前来侦察,就算遇到契丹的耶律世家真的与他谋划交易,也要在查到实际证据之后上报下批才能行动。”玄武死士前有一人言之铮铮说道,他所对的那人恰是石守信最为骁勇的儿子石虎。 石虎面色泠然如若霜过一般说道:“翟宣抚使,你可还记得,当时石敬瑭与契丹约兵,不也是伊洛川这等鬼才联络交涉的吗?父帅是让我摸清情况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可眼下若不提前制止恐怕也是晚了。 难不成,伊洛川这厮还是来寻找耶律世家的皇亲贵族不成?伊家可是契丹国谋划中原的风向标呢,只他如此明目张胆便真以为我不敢动他?哼,堂兄之仇不可不报!”他的眼神杀气凛凛,长戟一挥,早就有兵临城下之势。 周行逢此时刚出了府院门口,便朗声让人传话数里道:“何人犯驾,还不火速离开休怪我辣手无情!“ 石虎知道周行逢所距尚远,听得传音后也眼皮不皱一下,狂性流露道:“这可就由不得你了,嘿嘿。”号角声起,朗州城内部早有三五十员健将破开城门,却是周行逢兄弟帮仅存的兄弟张文表在暗中作怪,两人争夺湖南一带的掌权身份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及此,石虎驱赶着虎狼之兵迅速前进,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已进驻朗州城,直逼着周府外围而来,伊洛川虽是惊慌,却反从雕栏处退了回来,此刻纵使乱逃,还能有比周行逢的大本营更为安全么?可惜的是,他失算了石虎与张文表之间的里应外合。 一时风起云不测,周行逢连派了两员猛将前去阻截,作为主将,他必须观战并随时做出应变才是,但他还是亲披上了铠甲,黄忠尚且不嫌老迈,况且是他两手能开强弓的本人? “不过是数百人马,就算本事通天还能将朗州城怎么样?何况你那两员猛将可是万人敌,取什么铠甲,来,我们该饮酒的饮酒,该弹琴的就弹琴。”邓氏一脸笃定说道,此时此刻,周行逢的任何惊慌都可能会让伊洛川笑话。 于是一行人,又是重回到府院的厅堂宴席上,琴声忽起,灯红酒绿,还是不减热闹的坐聊着,可连同唐倩儿在内的几人,都对外围的平定极是关心,虽没到风声鹤唳的程度,倒也比心不在焉多出了份量,酒菜都不加动着。 “报!王将军被十名玄武死士分尸,张文表正在疾行挑衅!”周行逢眉目惊跳,这可是数日前还以一人之力威震城郭的勇猛少将啊。 “再报!程将军二十招内被石虎斩首马下!石虎现在已经率队而来,我方兵士正强力支撑!”这程将军从追随他以来,胜多败少,战场经验丰富,是他最倚重的虎将军啊! “还有哪位将军敢去掠阵?”其时,周行逢帐下的将军裨将都已云集在宴席之中,只是不曾入座饮酒,拱手垂立。邓氏此问之后,俱是鸦雀无声,就中还有两腿颤抖的,稍不小心还跌了个踉跄。 石虎与其死士之威,难道兵锋长犯至此?不寒而栗。 “看来,不但玄领卫队的死士可怕,就连这石虎也是一等一的将才,武艺高强,看来还胜过其父啊,终究是要我亲自出马了。撤掉酒席,门外将士们,替我取出我的重剑和长枪来!”周行逢自知军心离异最为可怕,现在必须要有人胜之才能重振士气。 李虚毅眉头一皱,周行逢此番出去后,就算战死,那也不能算是他为聂娥报的仇,若是侥幸得胜也是酒席告撤,七绝百病粉更是无从下手,岂不是全部计划都将成空? 他突然拍案而起,正义慨然道:“区区蝼蚁,何用周将军亲自征讨,得蒙将军配以高名,今天我李虚毅说什么也要与之一战,我就不信石虎能吃人不成!”天之凌和无由女俱是心生担忧,战场驰骋可不比江湖武斗,那可是万方受敌的局面。 周行逢拍手叫好道:“果然是年少英杰,只是还需领兵多少相助,一千还是两千?另外,器刃可有随身带着?”他虽是从邓氏口中听闻李虚毅连斗韩熙载和徐铉两家的轻俊五人,但还是颇为不放心。 李虚毅拍着胸脯狂傲不羁道:“兵士却是不用了,只我这人性喜饮酒,须得将军为我举杯壮胆才是。”如果周行逢会饮此樽,那他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这也是他强冒出头的原因之一。 周行逢热血嗷叫道:“好,往昔曾有关羽杯酒斩华雄,今日复有李壮士破敌解围之心,壮哉!”他话毕,将李虚毅斟与他的药酒满饮而尽,只因七绝百病粉的药效是要等到一两天后才能生效,其脸上还是热烫的红。 但听鼍鼓声声,敲奏着窗外昏天尘氛的罩面,仿佛是雷雨欲来的山形地势,有一霎的光闪犹在雨落之前倏忽飞梭过去,是天公在渲染群杀漫天的势头吗? 李虚毅亦是在此时,如风过云地从周行逢府上率先跑出,他经过炼狱苦修之后的速度,再加上夜斑鸟的乘势配合,瞬息的鸿雁奔程,更是直接驾凌到战团中去。 他对玄领卫队中的死士自是痛恨不过,李重进兵败被诛,这股生力军亦是其中的逆助者,重要的是,翟守珣这厮无巧不成书地又出现了,这让李虚毅想不来都难。 他决定,这次就算是拼使出刑界的魂力,也是要将翟守珣给落斩马下,但是,这批玄武死士将他保护得死死的,怎么办?另外,石虎最是不能放过,石虎的爹爹石守信可是当年兵围淮扬的四大将之首。 杀人莫过诛心,击倒一个中年人又怎能放过他的爱子,况且石虎勇战天下却不免残暴多杀,对于他魔煞噬魂劲的魂命收摄有极大增幅。赵匡胤座下的其他三将(如王审琦、李处耘和宋偓),那只能一个一个前去报复了。 第197章 瞬息两连斩 第197章瞬息两连斩 一人一剑,凌空飞身,便仿佛片叶至而有诸云横集,过瓦连陌都是身后的余景。人不必名重,剑亦不必神兵,要的就是将逆鳞之气发挥到极致,那他舍弃睡眠而苦修的种种,可以在复仇之路上一并给收拾了! 杀性起,百战止,乱世纷扰尽在谁的长啸剑指,任教血染了重衣! 意气豪,路迢迢,纵使仇敌太强亦是仰天高笑,还管他几度自傲! 这是我的江湖,也是我的天下,谁识我年少轻狂!杀杀杀! 李虚毅渐渐看到了底下纵横西东的玄武死士,以及作为后续跟进的兵众,朗州城的兵将在它们视若无人的冲击下,无不是节节败退,距离彻底溃退也只有一线之隔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做不到这么温柔的刺杀!那么,他也就不用讲究事了之后的行藏问题了,但由我心,为汝祭魂,一片巨大的羽翼仿佛云从天降般幕落下来,涤荡出血红色的重瞳赤眸。 重瞳赤眸本就能将极快的招式化解成断却的片段,也就相当于一个人能在瞬间能洞察敌人的来路与破绽,而其升级到最强处,能把一刻钟延长成一个时辰乃至更长时间。 当然,就目前的实力来说,李虚毅只能将青面兽所惯用的红光困缚给稍微发挥出来,在对手行动缓慢后他再施以辣手,这对于杀石虎来说已经够了。 傲剑诀出,风云震荡,只我一人便是可以雄战天下而不败的王者! 琴声还在漂浮,冉冉不定,突然间的弦线低按,已是错了一个音调,天之凌的神思从窗外的云气中瞬间反应过来,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她已对李虚毅身影的消失之处凝眸了多次。 她总觉得没有上前帮助他是错误的,从朋友角度,她不希望李虚毅自狂甚至自大的行事作风,这样极端行事的后果往往是危险。无由女只悠悠呷着茶,不时与唐倩儿谈论着江湖的新兴门派。 伊洛川本该是最担心的人,此刻却塌沉在太师椅上,庞大的身躯碾过整张椅骨架子,倒有立马就散却的样式,却只有他自己才能发现那抹暗相计算的生意经。 李虚毅最起码要再过大半个时辰才能回来,这是必定的,嗯,不能千金买壁,那何妨将沧海玉离分成三后的一块壁玉告诉他?此地已然不能久留,或许可以以此为条件,让李虚毅帮忙达成此行的目的? 这宴席中的诸人就像一壶沏开的茶一般,叶卷或藏或绽地张着各自的思绪,颇有幽处,却也别具多种谋划,铜炉里的麝香渐渐飘向烟屏,火光还是让人温温的,但凡府院总是要燃点香炉调剂气氛的。 无话到静的时候,只听鼓声愈加狂乱,嘶喊愈渐悄然,被分掰成数倍的时间在浮沉着,像是还在对战果做着酝酿。 突然之间,一阵大笑声从天窗处放肆响起,紧跟着又有强有力的蹬地之音,宛若尖锥长射般起落,府院仿佛被这气势为之一振,周行逢手中的杯子瞬间便碎裂掉了,混沌魔气与仙傲狂气同时激荡如风。 前者诡秘中带有很多活泛乱跳的魂意,后者则是磅礴中驾驭着很多白闪的血光,但这两者很快就如同破空之烟快速消散,待到雾嶂帘卷,战意亦是悬空静止,鼓点棒槌从远及近,是乐章愉悦的凯旋之歌。 一人以桀骜不羁的神情潇洒地从巨鸟背上踏将下来,来者长剑扬起,已是将两颗人头全都挑起在楼阁的镂花地板上,一时之间血意涌动,随着骨碌碌的滚圆头颅直到了伊洛川身侧,直把他吓得躲避了三尺多。 他细看时,这两人不正是之前还炫耀称雄的石虎,以及,曾在秦淮艳会之前以宣抚使身份涉足契丹国境的翟守珣?这两人之中,前者驾驭精锐勇战的能力举国少有,而后者听说还是天鬼老祖最为倚重的弟子,难道只这一瞬的功夫就被区区少年斩首马下了? 周行逢很快反应过来,扬声击掌道:“好,李殿主当真好身手,一人之力连斩两人,天姑娘这一曲《破阵舞》还没弹毕你就得胜过来了,可谓是‘曲未尽时斩石翟’。夫人,快领我儿过来,让他与李壮士结拜为兄弟,除此之外,如蒙李壮士不嫌弃,本节度使还准备将授予将佐之职,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李虚毅淡淡说道:“多劳周节度使厚爱,李某不详之身,侥幸斩此二人,还全是周节度使手下的将士齐心用力,绝不敢居功。只是,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周节度使能否答应。” 周行逢脸上的失望神色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初道:“李殿主不妨直言。” 李虚毅点头道:“我传闻《盛唐三绝图》近时却悬在贵处,不知能否多加观摩几日。”他这时顺应留下,自然是要察看周行逢中了七绝百病粉后是否如期毒发,为此,他还要采集系列佐证回去方才是完美行刺。 周行逢大笑开怀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样好了,但凡我所收藏的名画就全部展列开来任由李殿主观摩好了,别说数日,便是数月也是没有关系。” 伊洛川此刻却也大方道:“既然周节度使都喊你为殿主了,看来,这一战你的穹苍殿殿主算是彻底在江湖坐实了,你今日算是救我一命,我必须透露个小秘密给你稳妥赚点小钱才是,你身旁两位暂时不用跟过来了。” 说罢,两人就走到了一处密封的厅室内密谈起来。 刚好有不少士兵相率来到,天之凌等人耐不住满腔好奇,便问道:“小哥,你倒是说说我朋友,是怎么在玄武死士领衔的军阵中连杀对方主将的,这一百多的玄武死士,纵使外元羽化恐怕也难以抵挡啊。” 居前的一名将士还没开口,他后头的连续几人都眉飞色舞地争相开口,活像乱鸦一般,等到被周行逢训斥了后方才由一人如实说道: “李殿主来时,我们这边的数千兵士全被杀得七零八落,我等正准备后撤之后再作计算的时候,他老人家神威非凡,驾驭着一只巨鸟,直冲向虎白铠甲的石虎。当时石虎前头尚有一人上前阻拦,被李殿主诱引了势大力沉的十来招,最后被一股雄壮的气引摧心而死。 石虎见势不妙,却把一百零八单玄武死士相率召回,我等原以为李殿主会就此回撤,他却剑出如雨、拳脚并用,还有不少形似飞剑的刃心五彩旋转,三步之内必杀一人,尤其是一套霹雳手招式,连杀了十个死士开路。 嗯,‘霹雳手’这空手之术我也是在石虎吼出来方才知道的。按照常理,李殿主凶杀至此,就算是再不惜命的人也该让开了,可那些死士反而严谨有序地摆起了九九围绞阵,石虎居中指挥。 李殿主一番怒起,右手剑左手刀,臂举铠甲死士进行狂轰乱砸,势道劲猛绝伦,旁人攻向他的兵刃飞弩,他却似有一层光形盾甲护着,偶有受伤也是无碍。 以此种种,愣是让石虎心悸逃跑,但李殿主何等威风,没等他跑出五十米,就以一招飞霍在天的快剑斩了他的头颅。李殿主得手后自是先行回来了,我们几个在那稍微统计了玄武死士的伤亡,对于我们来说,每杀死一个死士可都是能够奖赏纹银百两的。” 纵使李虚毅有皇族夜斑鸟再如何驾驭如风,但是能在周行逢数千兵马都无从着力的情况下,如入无人之境地连斩两人,还是宋廷中素有高名的两人,即使放诸史书也是廖可记载的一笔。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此战之后,穹苍殿殿主之名恐怕真的是广传天下、腾耀神州了,当然,不必要的麻烦也是随之而来! “报告节度使,石虎将军翟守珣宣抚使被一男子斩杀,埋在朗州城以北。玄武死士在统计后,共有十四人死亡,十二人重伤,轻伤二十八人,安全无恙的只有五十四人,折损过半。” 十数日后的京畿一带,石守信端坐府中,闻听到石虎被一神兵天降的穹苍殿殿主斩杀之后,含在嘴里的茶半掺着血狂吐出来,这杀子之仇,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他强忍怒气,想都不想就彻底下达死命令道:“禁军中最精锐的青龙三十六死士秘密调出,剩余玄武死士快速补入,而已经伤亡的玄武死士,则用我部的精英充斥上去,并以此调入宫廷保护皇上,记住,且不可被圣上觉察,不然,我即使深受隆恩宠信,也难免会被夺职察看!” 石守信的得力手下稍稍质疑道:“不需特别调查后再行动么?出动青龙死士的级别未免太高估对手了,我们这边的江湖绝顶高手也不在少数,比如说九州镖王周扬。” 石守信稍想之后坚决道:“哼,无需调查了,这人我从秦淮艳会中颇听过声名,杀我至亲者,我必挫骨扬灰之。嗯,‘九州镖王’周扬为了诛杀逆徒早已经在暗地里动身江湖,你只要通知一下即可。 还有,威赫镖局的镖银绝不是十万两之数,建隆镖局最近又是失窃过巨,两事同出一脉,圣上让我务必在第一时间彻查,你可以联合赵大人手下的人同去。” 其人郑重地领命而去,而在后续的短暂时间里,朗州城果然出现了诡秘南下的青龙死士,只他们化整为零,风声压得极低,矛头直接指向李虚毅等三人。 且说李虚毅这残酷一战后,从伊洛川那里别得了些许准确消息,趁着建隆镖局的镖师粗心失策,以夜斑鸟作为鬼神快下之道,竟是掳掠了不少奇珍异宝,一时之间,私囊变得鼓鼓的。 “你很早就受伤了?按时间推算,还是朗州城以一人杀伐的一战。”天之凌小心翼翼地用棉花敷了止血药,以医者的天然口吻关切道,在旁帮忙的无由女的脸色,渐渐露出苍白色调,一副慵病怏怏的模样。 李虚毅咬唇道:“玄武死士果是名不虚传,我当日在炼狱中所应对的一百零八死士在战力上虽说略胜他们,可前者一起围攻我的时候最多也只有三十六人,又哪里会像玄武死士不死不退地全部围杀我。” 天之凌点头道:“还好你躯体百炼成钢,外加抵御后受到的只是皮肉之伤,未及骨头,倒也不能算是大碍。让我最为担心的是,你强行杀敌,气修倾荡如空,近日来颇有重劫降压的前兆,还是两道同临的样子,怕是极难熬过。” 第198章 一腔往事 第198章一腔往事 李虚毅心下自叹道:“翟守珣这厮何等刁钻,若非我将仙傲逆鳞气和魔煞噬魂劲及早熔铸,又动用刑界的全部魂力予以倾天一击,这家伙恐怕还会躲过,杀之其三犹然不可得,我李虚毅算是白活了。从他身上所得的一颗黑珠子可以说是额外之财,暗夜星沉的,品性颇佳。” 无由女却是不以为意道:“重劫的征兆虽说有了,但只要用对方法还是能够稍稍延迟个数日的,虚毅殿主,我可是很乐意向你分享我的过避秘诀呢。我们现在一路北行,距离李守节的府院也是不远了,只这滁州,沙陀家族的势力多有牵涉,我们需是小心为上。” 李虚毅亦是赞同道:“石尧可不是省油的灯呢,不过,最让我感到有压力的是徐慕羽几人,他此行也是要抢夺《锦绣玲珑阵图》,想来不会比我们晚到滁州的。” 天之凌道:“我就不信这阵图有此等威力,对了,无由女(也就是钟小婉),你既然练过其中的阵图,不妨给我们说说,也当时沉闷旅途的无聊调剂吧。” 无由女道:“这事还得从我逃出李筠府后说起,我当日怀孕在身,身后又有宋廷人马欲待赶尽杀绝,我素不习武,边上护送我的护卫或死或逃,眼见已是必死无疑。 哪料韵衣宗前门主,也就是江水逝的师父碰巧赶到,不忍见我腹内的孩子一起被诛,慈悲之下,率众连抗强敌,最后终于还是死在了涿郡的某一赵姓当家手中。 我顺利分娩后,偶然散步的某天,刚好脚踩在一个八卦封印圈中,又碰触起当日所触的卷页,居然一悟通神,有了这种招式局限而杀伤力极大的身手。 而此时,韵衣宗因为之前庇护我而备受打击,它的现任门主江水逝姑娘对此并无抱怨,我心存内疚,就穷连几夜不睡,赶将涿郡,灭杀了对方一族,也因此,我自号无由,不再用前时姓名,愿为韵衣宗前门主祈祷念佛。” 李虚毅道:“原来韵衣宗还是这般仗义的门派,可谓让人敬重。只是,让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分娩后是将你的孩子寄放到了何处,乱世之中最怕仇敌存根,宋廷的人必定不会等闲放过。” 无由女道:“李殿主所说甚是,江水逝姑娘当日放心不下,让妾身务必把孩子留存在门内照看,妾身料想着韵衣宗接济江湖遗孤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中间也有不少幼儿,当下就把我儿留在了江姑娘处。 此番重来,阵图妄用之毒虽然未解,但是,每每忆想到我儿,妾身当真是归心似箭。所以,不管天姑娘和李殿主如何决定,妾身是肯定要去一趟韵衣宗的。” 天之凌道:“我们三人同出一路,前时在劫杀镖银时候又精诚合作过,自当同时进退,据我所知,韵衣宗的门派是建立在滁州城外围的郊区一带。刚好我们此行尚未歇息,不如就此叫停夜斑鸟,却同无由女同到韵衣宗探看如何?这对我们的行程时间耽搁是极少的。” 李虚毅并不反对道:“天姑娘所说甚是,另外,我们也可用劫杀过来的纹银周济一下,这几日,夜斑鸟驼得也太过辛苦了,恰好给它缓解压力,而我本人,纵使在御鸟时节颇多修炼,可内外元还是弱缓了下来,亦是有心散步前后。” 无由女速就达成了一致,知道他们迁就自己,不由顺承而下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不妨在前面的绿汀处停下吧,我们再从那里步行,不到一刻钟就能到了,如何?” 天之凌顺声点头,李虚毅用手轻抚过夜斑鸟的头上翎羽,连拍了三下后,夜斑鸟自是知会其意,巨翅连声扑腾之后,倒映着浅水里的草叶青苔,从空中袅袅降落,仿佛天神降临一般。 尤其是李虚毅,战神法体正处于补修防御体质的最后阶段,法体光印隐然闪烁,加之满身的肌肉曲线极是分明,几若金刚现世。而天之凌也不遑多让,白衣轻飘,俏脸端凝时候又如仙子出尘,无由女的一点佛性倒成了最末的。 如此这般出场,反让底下务农或者出游的行人无不倒头膜拜,还以为夜斑鸟是佛座之前的大鹏鸟,李虚毅等人不由失笑不已。在几人随身下来后,跪拜祈祷的众人还是不敢等闲起身,怕失了礼敬就会让心愿不偿。 排闼两岸的青山相对如出,溪山弯转,穿汇过小桥人家,这本该是江南风情的移植,可它偏生跌宕转折,让随势而来的眸光瞬时为之震撼,不错,倾轧而出的房檐并不低小,反而像是巨大的城堡耸峙云霄。 李虚毅能看到,无由女所指的落脚点,在铁骨风笛声的吹奏中,已然连缀成了北国的最大风景,一派高木倚仗着连般乱石,三五丈高的地势,倒有夕阳西下里的雄壮悲凉。 “咦,这边围的草叶上还有不少血痕。快听,前头有激斗声,看来不是我们,就是韵衣宗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还是天之凌闻声辨音地发现了现场危机, 警惕地往四周的灌木丛和茶树林看去,流光位过时候并无动静,想来不是前者,李虚毅将长剑锋指,很快率身赶赴过去,便如一龙双虎以疾速奔行的姿态,悄声连上了木石楼。 “江水逝,你就算再逞强也没用,眼下你的前后左近都被我们死掐着不放,困兽犹斗的结局你也是知道的,你若再不交出那东西,可别怪我石醒不客气了。” 几人方才解决掉几个倚站守门的草包,就从隔墙门缝里听到有男子声音骄横说道,显然,这领头人是石尧的堂兄石醒无疑,当日在秦淮艳会曾错念过名字。 再往前细看时,韵衣宗的江水逝正汗湿衫衣地在那里强撑不已,她现在所斗的正是借势揩油的尖脸三人,这三人并不急于逼杀江水逝,只是将其困连其中,步步定擒的意图极是明显。 “哼,你休想,若我韵衣宗的前任掌门还在,哪里容得下你们这些蝼蚁嚣张。”江水逝头也不会地大声呵斥道,招式却随步伐变得越渐缓滞,也难怪,石醒的车轮战法让其消耗太多。 石醒讽刺道:“哟哟,你还真能回忆啊,你怎么连她一半的功力都没继承过来就直接任命门主,还把神女梦诀据为己有,今日是我沙陀家族重振的第一小碎步,你最好乖乖就范。否则,石尧族长就是在秦淮艳会跟你有过一面之缘也救不了你了。” 江水逝冷哼一声道:“石尧连沙陀家族的族长才坐上半月不到就敢对我动手,哼,他除了会投药偷袭的下三滥手段还能什么?就算我力战身死,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她此话方才说毕,脸色霜沉得就如同冬夜寒冰,心间的情恨更是被强行割除扫荡,神女梦诀中的第一重心法叠连使出。神女之梦,本就迷蒙不胜,况且它是古所遗留的大化之招,只招式起处就能罩住敌方那个,让其如坠梦境,自葬身情恨之海。 石醒在一再逼问江水逝还是无果之后,拳头霎时紧握起来,已到此刻,他也不必留手了,便颇为霸道地欺身前去,一条铁链便似长蛇般吞吐在手,有着极快的席卷势头,下手极重。 眼见江水逝回天乏术,不是身死就是重伤,李虚毅的刀剑双刃心早就运飞如矢地开拨过去,落位精准而奇快无比,连挡了十数道呜咽如风的重劲方才罢休,却原来石醒恼恨在心,铁链之后连带有多重暗手。 抢快更快的刀剑双刃心在抵挡过后,突然一分为二,以随身追扑的姿态刺向石醒,石醒见这飞刀并剑来势并不凶猛,就想再度抢杀江水逝后再信手化解。 哪知这双刃忽然加速,飞刀之快,直是杀人之刃,这让石醒不得不再改策略,用铁链反卷扑挡后,方其未觉,飞剑居然后发先至地直刺其胸膛,只是,飞剑并未插入,反而叮当一声掉落地上。 “不错,武侯巅峰,早就听说北方地域遍地英雄,岂料我一来偏碰了个贼子,还是穿着高级护体马甲的贼子。”李虚毅忍不住出口奚落道。 石醒瞪他一眼,面容狰狞道:“石尧在秦淮艳会上被你用奸计斗败,此刻我倒是可以一并收拾了!哟,神念力很是不错么,还对我隐藏了武阶等级,这不一试便知么。”说罢,又是转身杀来,他决不能让李虚毅这毛头小子搅了他的开首之功! 无由女和天之凌不待眼神交流,就是并肩成双地加入到对阵尖脸三汉子的局势中,一时间,江水逝的困境大为缓解。但没等她退身歇息,石醒已经趁着李虚毅发招时电光火石的刹那,别腾出一支笛管股向她射去。 李虚毅以为笛管射出的会是毒针一类的暗器,就剑随意转,霍然风起已是圈成了盾牌似的弧形,哪知笛管中喷出的恰是一股青黑色烟气,幽幽冉冉就透散开去,恰绕过了剑弧迅速涵住了江水逝的面部。 烟气倏然飘过虽是奇快无比,但李虚毅后知后觉地补了连续九道剑影,想要彻底将它罩住,可这烟气触到临水汀野边的湿意,顿时与之相溶,又经东风吹荡,只教钻入人的鼻孔再难逃避。 原来,石醒艺高人胆大,自料必胜李虚毅,所有心力都还凝聚在江水逝身上,他计划着用毒烟让她昏睡后,直接让边围的十数个手下扛着离去,自己却好做断后的工作,自是滴水不漏的算计。 如其预料,江水逝本就极度疲乏,不防之下恰如风倒,竟是摔在了地上再不动弹,想来这毒烟是起效甚快的,本在对招的天之凌见此脸色大变,语句是欲说不说的凝噎时候。 第199章 救人与识破 第199章救人与识破 未等李虚毅再做补救的招式,石醒的铁链已经动若龙蛇地缠绕过来,从前绕后就是袭击了一个缠围之状,飞沙走石的劲头就此跋扈而起。 这条铁链完全是由节节相扣的玉心铁凿连形成,打磨与熔炼的时间极久,若不是沙陀家族的炼器之道天下无双,它只怕还躺在滚烫的熔炼上,石醒得拥此物自然是如虎添翼。 “来得好!”李虚毅低喝一声,身形明明不动,石醒的铁链却卷之成空,就仿佛他的身体是影子做的一般,虚涵着无尽的诡秘。 大白天怎会见鬼,石醒的铁链稍经回缩后以更加猛烈重手甩了过去,他这一招“举一反三”,铁链在反复的缩变后会连般爆破,等到连变成三的时候,也是该招乃至他本人的最强攻击。 挟风裹物的铁锁长此席卷,近似脱手,却藏带着玉心铁特有的冷冽气息,以多面的的旋折堵住了李虚毅极近脱逃的方位,这样一来,就算前者的身形步法再巧妙,总也不能像刚才那般一叶蔽目地自我消失了吧? 可是,石醒就算是睁大了眼睛,瞳孔还与睫毛走着不断收缩的节奏,李虚毅依旧不动如山岳,却形似幻变地再度避开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心中疑惑不断,石醒的化变之招更加磅礴地袭击出来! “举一反三”与“绵延藏毒”这两大重招的穿梭合用,如果还不能让对方重伤踉跄,看来他真的是技不如人了,但,李虚毅这等年纪又怎么可能强悍如此! 李虚毅的唇角微起了笑意,看来,把傲剑诀的步法三两融合还会创造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刚才顺势将偏于躲避的穿蝶游花步,和偏于藏匿的伏龙步结合起来之后,发现能够凭借快动而无迹的腾挪、以及周英威残存的真元幻影,来强化退走应变的奇诡之态。 他的脚步再度探展开来,犹如仙子临舟一般,别带着云雾来掩形,他的动作更加精准迅速,只是石醒出招的攻击力暴涨至此,他若不出剑就是等着被对方刺穿躯体了。 剑风随之激荡而起,从窗外穿透进来的暖软阳光似乎被一惊,吓得赶忙将只影缩到了斑斓纱织之外,李虚毅的动作不见停顿,剑之出手,势同汪洋大海,层层拍溅,与石醒的玉心铁链正面撞击到一起! 花火相迸发的同时,两种兵刃还交合着墨色的觞意,只是别有浓淡之色,其中浅色的一直在光闪不已,仿佛还有隐然的暗劲欲待蓬勃而出,连续二十余招都是这样的对峙,平分秋色。 异变突的时刻生,石醒猛然发现李虚毅已经落实的身形,重新开始形同鬼魅,紧接着,他的后肩被重重一击,疼得他几乎昏痛过去,好不容易反手在背地还施了一招,对方早就从前处盘旋了一手碎剑花。 此后,李虚毅的落剑走位完全占据上风,全然是从石醒不曾设防的方位突兀杀出,时而刺穿对方的衣领,时而辣手伤了对方的腰腹,反正,正如斜风顺雨的飘飘然,延续着近似温柔的攻击波。 正当石醒以为李虚毅在顾忌沙陀家族的势力时,李虚毅反而一改前时的潇洒,抖展之后又是凌厉一剑,剑透石醒左胸与腋下的毗连处,这让他身上的鲜血汨汨流出。 偏生石醒后退时因为脚步歪踏而自我绞绊,恰撞倒了室内铜制的尿壶上,劈头盖脸都是尿臭味,连脑袋也挨了尿壶的重重一击,他正待滚身逃走的时候,李虚毅的剑势何其迅捷,早就驾到了他头上,边临的墙粉顿时簌簌落下,足见其疾风快雨之势。 面对着瘦脸俏白的石醒,李虚毅将脚平跨在他的肩上,冷声道:“识相的,还不赶紧交出解药,否则,别说你们是沙陀家族,就算是你们石家堡垒重重,我也会亲闯进去让石尧那小猴儿乖乖交出!” 这边天之凌和无由女合斗的三人此刻也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当下,三人各逞着战胜之姿帮忙叱喝起来,倒像是朝堂逼供一般,别举得气势煊赫,无由女尤其细心,还在石醒身上搜寻了一遍,除了骰子和女人脂粉便别无所获,想来后者必是贪色好赌之徒。 石醒强堵着伤口恨声道:“这种毒烟我本就没有解药,你们几人刚才趁势屏息敛气抵御也算你们走运,嘿,指不定你们也已经中毒在身,昏沉过去也不过是再有半柱香的事。” 无由女望了一眼经由韵衣宗门下弟子护定的江水逝,眼神掠过沉重的忧虑之色。下毒之道,寻常毒物是液体和固体的了,可以随时下在餐饮乃至浴池中,但凡涉及气体,往往是因风起势的,就中手法最有讲究,此毒一出,扩散范围最大,杀伤力最强。 所以,石醒所用的笛管必定是用毒的绝顶高手所做,否则,以石醒这等庸手又如何能瞬间使得江水逝昏迷,不过也多亏了他的业余,李虚毅等几人倒也无碍。只是,沙陀家族有哪一位毒宗圣手在撑腰? 天之凌却在此刻放声冷笑道:“区区墨门的凝烟之毒,就算你身上没有解药,本姑娘还没有炼药补救之策吗?无由女,你把江姑娘扶起来,把这颗药丸给她服下就行了,虽是包治百病的综合性药丸,但效果还是颇佳的。” 说完,从怀中的一个瓷瓶中掏出一粒清香全无的棕褐色药丸递给无由女,无由女如言给江水逝服下后,江水逝的手指忽然微有动意,小过了片刻竟是连悠悠醒转,醒来后一阵重咳,含藏有血丝和碧块的浓痰顿时倾吐出来。 李虚毅动作如飞地给石醒平削去了额头边的一绺头发,轻笑道:“用毒?你可是碰到药宗大师了,还是老实交代,你们沙陀家族和墨门有没有联合吧?此行所要的东西却是何物?” 他来时颇听得石醒对江水逝的呵斥,不得不有此一问,但天之凌马上瞟了他一眼,这让李虚毅自觉被刮去了肉片一般,方待反击时却瞬间想通了。既然江水逝誓死也不肯交割此物,他们三人虽是相助而来,但两方并没有太多交情,如此一问,免不了让人杀人夺宝的猜疑。 果然,江水逝警惕地扫了石醒一眼,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听天之凌别扯过话题道:“虚毅,你把石醒的骰子捏碎试试,江湖中的这些伎俩我还是见过颇多的,而我刚才的那颗丹药,作为解开凝烟之毒的药引却再合适不过。” 李虚毅依言将那骰子夺过,内元力使,果然露出一颗砂白的小胶囊来,当下笑道:“天姑娘不愧是行家,如此一来,这家伙怎么发落就听凭江门主的号令了,另外,无由女也可了却一桩心事了。” 只江水逝接过胶囊服用后,立马向李虚毅拱手道:“我韵衣宗得以不亡,全仗各位恩助,还请几位暂时留宿。石醒嘛,此次也算吃足了苦头,他若再生胆滋事,我韵衣宗的几位长老回归,自然不会怕他。 古人削发可以权示斩首之意,此番也可就此给他一个教训,他手下伤我的三人原是我帮长老,恰要另作个计较,看他们沙陀家族还敢不敢打我们韵衣宗的主意!” 江水逝不知道是心善,还是别有想法,石醒此前咄咄逼人、一度还要杀她竟然就此揭过,至于石醒手下三人,则各是挑了几人脚筋,也是将其放了出去。至此,她开始颇尽地主之谊地开摆宴席,也算为几人接风洗尘。 酒过半巡,谈话亦宽,李虚毅忽对江水逝抱拳道:“江湖中广传江姑娘有赛诸葛之智,在令师逝世之前,韵衣宗曾与沙陀家族有几场兵力悬殊的大战,听说都是在姑娘的谋划下,或以破釜沉舟的绝力,或以空城计,让对方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可谓一代巾帼不让须眉,让人钦佩得紧啊。更绝的是,素有‘滁州智妖’的五位奇人推拒掉李筠的特别邀请,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嗯,算年份,你刚好出师了。” 江水逝摇头自叹道:“李公子何必借故调侃,今番若非几位侥幸路过,恐怕早已被石醒束手就擒。来,小女子先行向各位敬酒,惟愿日后年年相逢都如今日。” 李虚毅一饮而尽后,依旧微笑向暖道:“今日情况大不一样,韵衣宗共有十大长老,先有三人叛之前,后有五名活跃在分宗的长老,却都是反对你而与沙陀家族有往来的。 剩余武功最著的两名与前掌门情同母子,忠勇堪用,还在守孝的最后几月之中,你帐下的得力人手又在此次石尧家族的连续强攻中逃跑无数。兼之孤儿成群的拖累,你能不屈不挠强守此地做最后的分遣工作,已经不在智者范围以内,仁者胸襟亦可见之。 孔子曰:智者乐山,仁者乐水。如果江姑娘是男儿,我李虚毅必定与你结为兄弟!但是韵衣宗内乱入心,已经名存而实亡矣,何不听我一言?还有,我有注意到你刚才对战石醒的那一大壶尿液,认真来说,那并不是你此前忽悠我的童子尿。 这壶瓶一分为二,另一面恰是韵衣宗的圣水,我想石醒想要得到的便是此物。你却偏生放置在敌人之前,让人鬼神难测,另外,纵使你被擒,石醒还是会被你玩弄股掌之间。” 江水逝避重就轻道:“李公子未免太多猜疑了,我江水逝若是料敌在前,怎么都不会被他用凝烟之毒射中,还劳天姑娘的药丸来解救。” 天之凌并不觉得李虚毅讲得有多荒谬,反而语出惊人道:“江姑娘,你要知道,我给你本就不是什么治愈万方的丹药,我给你的不过是市井上买的一粒暗珠,所以,你中毒本就是假的。 你想要借此混进石家才是真的,以你的身形,以易容术假装石醒是最合适不过。我记得,韵衣宗前掌门之所以传位给你,而不是十大长老中的任何一个,只因你的智谋心机确实远强于常人,但是个中有多位大长老对你忌恨有加,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宗主之位还真是很难做的。” 无由女不合时宜地皱眉道:“那江掌门所吐的毒痰却又作何解释?她混入沙陀家族又是为何?反正我是觉得你们越扯越玄奇了。” 李虚毅却道:“非但不玄奇,反而相当有意思,这毒痰根本就是修习神女梦诀的副作用,对于这个,我修炼梦引术的时候同样有此问题出现。 只是毒痰之中全然是青碧色块,并没有血丝,可见江姑娘修炼神女梦诀时一心求快,心血狂涌导致呕吐出来。混入沙陀家族自然是为了报仇,为了报年前被掳掠的孤儿之仇,也是前掌门人之仇,是也不是,江水逝姑娘?” 第200章 如虎添翼 第200章如虎添翼 江水逝面上颇有惊讶道:“你知道韵衣宗的孤儿被掳之事?”这事虽然在她参加秦淮艳会之时就已发生,可向来只在北域有所传言。 李虚毅道:“我在名剑城与慧嗔大师谈天时他说过,慧嗔大师意在普度众生,对于孤儿掳掠之事自是比谁都了解,只是,他在数月之前忽然就死了。” 江水逝惊讶道:“他死了?我师父生前是与他交情最深的。” 李虚毅似是觉察到了这次谈话太过冗长了,有意识地画龙点睛道:“江姑娘,你舍生求死,为的还是要杀掉石尧拜为叔父的李继,不过,纵使你成功混进去了,你和他的搏击本就不在同一水准线上。 不如,我们换作一笔交易如何?我来替你报仇,你则加入我穹苍殿,为我出谋划策,至于韵衣宗,你大可交给两位守孝长老轮流掌权,自然,我还会资助你一笔银两作为补救孤儿。 等等,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无由女的孩子,就在被掳走的那拨孤儿里面吧?否则,你刚才与无由女对酒的时候,杯子端得太低了,端杯不及对方酒杯的一半时,往往意味着愧疚、遗憾,所以,推断出这些并不算难事。” 江水逝的眼神立马变得犀利如刀道:“原来李公子此行是别有目的的,我倒想要知道你如何个杀法。”但是,无由女立马激动异常地摔开座椅扑到她跟前,重复发问道:“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你说啊,你说话啊?!!” 李虚毅闭上了眼睛,是的,是他太残忍了,江水逝不自主地连声安慰无由女,可是后者却瞬间跌倒在那里,像是石化人一般言出无意地喃喃自语道:“你爹才刚死,没想到你也离我而去了。” “刚死?李筠不是死了都一年多了吗?难道说,这孩子不是无由女(即钟小婉)和李筠所生?利用排除法的话——无缘子,甚至慧嗔大师?”天之凌本就离得较近,听闻此言后,全身为之一抖。 出家和尚不可与俗人结婚已是佛宗定律,更别说是生子!慧嗔大师和无缘子可都是没有还俗的僧侣,这世界,当真是有些孽缘让人叹惋的,只不知受身者是和感受。 她觉得她的爱恨理念瞬间就有种被逆转的感觉,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世俗的期许去完成自己的婚姻?像无由女那般,爱一个身无分文的臭和尚,也是强于称雄一方的昭义节度使李筠! 除了震撼,是突然而然的灵魂直刺!天之凌暂时的心通灵犀,听到想到的只是一个人的声音,他或许近在眼前,或许远在天边,但重要的,她所能享受的现在。 李虚毅对天之凌的想法自然没有探查功能,他手指笃定地沉敲着桌面回答江水逝道:“我想你应该听说过白衣雪吧?我现在是世上唯一得他真传的弟子,他说过,李继的比武挑战,将由我代劳!” 江水逝与天之凌同声惊讶道:“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要知道,血煞神刀李继的实力可是十足十的绝对巅峰,他就不怕你有辱师门?”只是后者的语气中仍带有一点微妙的关心,像是深浅试探一般。 李虚毅的面容波澜不惊道:“与我师父比武的人,所比斗往往是我师父的剑术,而不是我师父一时无两的内元实力,单以剑招剑意而言,我自认为我师父准许我出师是对的。” 无由女终于从极度忧伤中缓缓喘息过来,脸上被泪痕涂抹掉的妆容使她狠下心肠道:“眼下绑票卖子之风盛行,我可怜的孩子所经手的还指不定是谁呢,但是,我必须坚信自己,所以,此行出发我是肯定要跟上的。” 她本准备落脚韵衣宗后就安心养子,乱世之中得偿一愿往往颇为不易,这样比较起来,她因为逆修《锦绣玲珑阵图》的后遗症都可暂时无视,岂料异变突生。 江水逝笑道:“穹苍殿殿主?原来当日重创玄领卫队中玄武死士的人就是你啊?尽管有人刻意止住这等传言,不过那都是向南一带,对于滁州这边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不过你的名字因为口传无凭而被扭曲得不成样子,像什么李旭一啦,不提也罢。” 天之凌在此时也插口道:“江姑娘,你也知道李殿主有心建立名门大派,但只有他一人勇冠群伦、壮志凌云,那自是不能够成事的。如果有姑娘加入,完全可以以姑娘为核心成立一个内部的智囊团,这中间的人才招募但有姑娘把控,不知江掌门能否答应。” 李虚毅分外诚恳道:“昔时刘备在没有遇到诸葛孔明之前,四处飘零而不知其势,等到拜服他之后,如鱼得水,夺取荆州、收复汉中,与曹操和孙权鼎足而三,可谓成就了王业,在武林纷争暗杀不断的今日,不知江姑娘能否成为我穹苍殿的诸葛孔明?” 江水逝依旧不胜轻飘地拒绝道:“李殿主不会是逢人就将诸葛孔明的大名配在旁人的头上吧?小女子当真是诚惶诚恐,只怕有负先生斯名吧,李殿主的雄心还是另寻他人吧!况且韵衣宗乃是先师所承,不敢舍而弃之,见谅。” 李虚毅并不以为意,反倒背负双手站身而起,分析天下大势道:“当今天下,虽然另有湖南、南唐、后蜀等势力,但以赵匡胤为首的宋廷最具席卷之势; 对比眼下武林,唐碉、沙陀家族、墨门、幽鬼冢等门派实力不俗,但真正能挟卷天下的其实只有四大门派:名剑城、错刀狼堡、刺客门、锦龙会。 名剑城蜗居朗州以南,临近山麓地带,实力亘古如一,内剑阁中又有世外高手藏匿不出,显然并没有收并其他门派的势头,可以笼络结交之; 错刀狼堡堡主武雄野心勃勃,先后从北域进犯中原,但线路跋涉太长,实力超强有心无力,可以采取手段让墨门、锦龙会、沙陀家族等巧妙打压; 至于锦龙会和刺客门,前者受制于天下未平,而后者诡秘藏变,都不能在短时间成势,嗯,另外,暗夜联盟的势力也很是强横。不知江姑娘可否教我个中方法?” 李虚毅说毕,自信笃定地从袖袍之中掏出一块血帕,正是慧嗔大师临死前用血迹染在壁上的,形似于杀神镂的字符,他手脚利索,已是将其墨印下来。 江水逝瞳孔收摄道:“血魔迦?你怎么知道此印才是我寻找遗孤的主要原因,自然,钟姑娘的孩子也是其中之一。快说,你怎么会有此物的线索印?” 李虚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朝江水逝作揖道:“还是那句话,我替姑娘杀人查证,姑娘为我指明方法。令师江中远虽然接掌韵衣宗,其前身却是声名赫赫的‘卫道狂人’,亦魔亦佛,与慧嗔大师交情最深,是十二年前江湖兵刃排行榜上第四的绝顶高手,还另有三位师妹,被人称之为‘云中三燕’。 此物虽藏有令师的绝学,但慧嗔大师的真正死因亦是在其中,我常有一种推测,你师父就是少林寺内大败赵匡胤的无名僧人,自然,你现在关心的不是这血魔迦本身,而是关心其中所藏的《六祖坛经》和五祖血脉文。” 江水逝想要摇头否认又不免点头道:“你既然已有天之凌姑娘相助,又何必一再求我奔波。话说回来,你是如何知道我师父的真实身份的,他从退居江湖十数年来,从来没有再用这门功夫。” 天之凌轻笑道:“我不过是偶然与他并行,可能数月后就会离去,又谈何辅助。我虽是暗夜联盟中人,但对李殿主甚有朋友情谊,自然不会强行拆台,姑娘还是说出你的《隆中对》吧。 可能我忘记说了,我们暗夜联盟对武林中的绝顶高手都会有一份秘密档案,慧嗔大师之死,是我们亲眼目睹,我就把自己所知的转达给虚毅了,没想却是极有意思。” 江水逝眼见李虚毅格外心诚,敛眉后将素衣轻袖稍为下折,仿佛檀板敲起后的说书女子一般,谈屑生香地开场道:“既然我在你们面前再无任何隐秘可言,那自然是没有选择了,等这里事毕我就随你转战江湖,唯你马首是瞻。 只是这《六祖坛经》和五祖血脉文并非我本人强取占有,而是要将它重还少林寺,使其有所传承。这两物,要想持修而成,必须跨过四重禁、五逆罪和一阐提等大关,禅心定性须是极高,从古以来,僧侣之外,至今无人练成其中一半武功。” 无由女脚步跟随道:“李殿主,你现在不用战胜慕容痕我都已是你们穹苍殿的成员了,这样,我们几人怕是更能同仇敌忾地向沙陀家族发起攻击吧。” 自李虚毅连斩石虎和翟守珣后,无由女对后者的穹苍殿就有了强烈的认同感。 李虚毅本就对这两物兴趣不大,只微微颔首,眼睛依旧明如溪水地望着江水逝,江水逝便为他分析道:“名剑城的拉拢之法,我想不用我说诸位都已经心知肚明了,顺承青尘子之意,拥护徐慕羽担任城主,以城主之位引发内讧,让其自耗。 当然,殿主这等不世傲才的声望,一定压倒徐慕羽,这才会让人觉得他名不副实,在年轻一代中并非最强者。 错刀狼堡嘛,就更简单了,我听说李殿主学剑之前,极其擅长刀法,拜师的还是当年错刀狼堡中人,刚好可以就此挑衅墨门,事成之后杀掉石醒,也用错刀狼堡的刀法,只是,这刀法必须是个中高绝的真传才好,诸如金错连环刀等。 这是迎南拒北的策略,反用李斯当年一统六国的变调便是:远攻近交,在阴谋欺诈和英雄主义中,实现穹苍殿方为仁者之师、德者之尊,壮大门派。 ‘仁’字嘛,从收养孤儿开始,不排除作秀手段,‘德’字嘛,不滥杀生,这一点,李殿主务必要注意了。昔年项羽勇冠天下,智谋之高也是少有人及,终究自刎乌江,残暴凶杀太甚!” 李虚毅连连点头,但他建立穹苍殿的本意就是要抗衡赵匡胤的宋廷和锦龙会,让他对仇敌仁德兼备,他是肯定做不到的,至于嫁祸给错刀狼堡,那便再凑巧不过了,《烈焰流觞秘籍》可是错刀狼堡的至高秘籍,他所领悟的刀招有无也颇是不少了。 天之凌却就此给江水逝的言谈,落下一个逗点般的威胁道:“其实,我很好奇,穹苍殿是如何应对暗夜联盟的?你说呢,李殿主?” 李虚毅除了本能的干瞪眼,只能恭维性地说道:“就像本人对待天之凌姑娘一样,在武功上循循善诱,在生活上关照有加,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潇洒出头,在她高兴的时候——” 天之凌听得吃吃直笑,戳点着李虚毅的脑袋道:“好你个小鬼头,平时严肃兮兮的,没想到油嘴滑舌起来也是很讨人喜欢的嘛,说吧,在我高兴的时候是不是锦上添花呢?” 李虚毅用眼神斜扫她一眼,酷酷地道:“怎么会?你高兴起来总爱用琴弦让我催眠或者抵挡攻击,我还能折磨自己啊,所以,在她高兴的时候,我会让她生不如死,嘿嘿。” 他笑得极是邪恶,还没灿烂到月下人醉的时候,天之凌等三女同时站起身来,不但踹他凳脚还异口同声地啐句道:“李殿主,你矫情起来简直比女人还极品!” ——这算是什么话嘛?李虚毅只能恨恨地端起酒杯又自饮了一盅,情绪直如滔滔黄河奔腾不止,想道:“人生真好,龙争虎斗与美人帐下一起奔叱,纵使不能,自得清欢高趣也是极好的。” 第201章 李府风波 第201章李府风波 小歇动身已是迟早的事,借宿醒后的李虚毅揉着胸膛,刚想叫醒昨夜喝吐掉的天之凌,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凝眸于窗前,脸上的易容也是掀了开去,露出冰俏非凡的脸颊,玉脂滑的手指垂捻成一朵花苞。 这样的晓晨,如此伊人,倒让李虚毅不忍打扰了,哪知天之凌早有觉察,幽幽道:“我怕是很快要走了,没想到会是在连横指法未能练成的时候。” 李虚毅看着她的侧脸,心中隐然有种不舍,但还是问道:“这次去李守节府邸还一起么?连横指法的话,其实我有把它笔录下来,只是我所誊写的是在入梦的斑黄纸页上,要在晚上启动梦引术才能复制出来。” 天之凌撩拨着额前的发丝,不胜平淡道:“没事,反正日后还会再见面,时日仓促,你到底还是转述了两种指法给我,剩下三种再过个大半年想必也是差不多了。哼哈,希望我还能帮你取到《锦绣玲珑阵图》吧。” 李虚毅知足道:“看来这会是我们携手的最后一战,对了,我都忘了问你天枢机关是何等器物呢,何以上次罗秋生见了它就两眼放光呢?” 天之凌正待回答,江水逝和无由女早就同走出来,两人便不再多谈。是日,江水逝向韵衣宗的门众晓谕了辞位通告后,又通过飞鸽信书给几大长老传信,对于韵衣宗的掌门信物,向来都是由长老守护,也便不用多作交割。 就此,一行四人就往李守节的府邸方向奔去,因为皇族夜斑鸟顶多只能驮动三人,李虚毅也是配以玉马雕鞍,仿佛风尘侠客一般跋涉而去,他的身后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孤儿,他们手里含捏着一两碎银,对李虚毅不知是喜是憎。 江水逝说舍弃便舍弃的果断性格,让天之凌对她更为敬佩,乱世不仁,如若不能有所成就,一生所学又该有何用?韵衣宗虽则能算是规模不小的门派,但它成立的宗旨,是为了救助孤儿妇孺,而不是雄争天下。 至于武功转承,多数是为了强身健体,并非技能性的对抗,之前能够名躁江湖,还是以血魔迦者本身的强横实力为基础的,江水逝接受掌门一年多,不管诸事巨细,都要由她亲劳。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内有重重变数,外又缺兵少将,不能发挥其谋略之长,相对来说,李虚毅的勇冠与睿智倒可赌上一把。李虚毅心下却知道,若是没有天之凌见微知著的配合,只怕江水逝还带有韵衣宗的标签吧。 一行踏马飞过,在街道上惊起许多行人的奔走退避,等走到风水颇佳的某处位置,天之凌指着前方坍塌不修的屋瓦说道:“这边坐居地利,我们沿路询问过来,除了这家便别无疑问了,可是这也能叫府邸吗?” 李虚毅放眼望去,果见这府邸歪陈横斜,尤其是从塌墙瓦砾来看其规模,不过是四合庭院的大小,倒让人得失所趣。若非荒草蔓野里别有着残破的玛瑙绿匾额,其上勾连着分掰成数块的“李府”二字,他就算再有想象力也很难把破败如斯的宅院对应上去。 门可罗雀和寻常栖燕本就是繁华衰败的写照,物是人非的情感沉触往往都要折射其中的,李虚毅不经意想到的便是,供他童年栖身玩闹的淮扬豪宅,现在又该是怎样一种凋敝景象?恨念起,心欲杀! 方其下马,立刻就听到了疾驰而来的另一马蹄声,绊着沙砾,声声刺耳,忙慌看时,却是宋终与武刚架着两匹青骢马相对并驱,后头还跟有四骑,这四骑上的驾驭者都是奇装异服,大有苗疆风味,他们骑术想来甚是精湛,不到片刻就赶上了宋终等两人。 李虚毅原以为这四人穷追猛赶是要将宋终和武刚并拉下马,可是四骑并不因此而有所动作,反而在马蹄声的尖啸中,抖跳如风地从一处塌墙中狂跳过去,势道奔绝,恰是立马扬鞭的耍帅时机! 如此一连在府邸中塞了四匹北域雄马,原本空阔得可以横陈三五桌宴的庭院顿时便如同粥稠,更别说挤缝穿走了。可这四人并不以此为难事,脚尖往马头上稍微一点,人似飞鹤般掠翅向高,下俯时又惊作了薄金贴纸飞进了内堂,其轻功之高妙,无不让人惊叹! 重要的是这四人肌肉壮实,铁骨钢筋,一身横练武功中犹自有着旁人难及的枭雄气概,轻功上的托衬反而显得减了英气,以致于江水逝过目之后就连连称赞道:“错刀狼堡的‘遮天四霸’果然名不虚传,听说当年的秦淮艳会本是四人参加的,后因闭关练武而错过了,想来其中任何一个的武功都不会下于宋终吧。” 天之凌轻悠悠道:“谁说不是呢,江湖传言还强过不少呢,只不知,错刀狼堡无故派人到此却是意欲何为?该不会也是为了《锦绣玲珑阵图》吧,那葛家也太缺德了。” 方其句点未溶于风中,南边又来了三人,两男一女,青衫游衣,佩剑悬垂而恭静含礼,大有群山巍巍的肃穆,还没下临入地就有君子之风漫扬而来,长空横阔的烟云都似在挽延他们的飘然衣袂。 这三人既不骑马,也不驾车,他们狂行数百米却来如飓风,片刻即到。他们稳稳地从一只丹红如凃的一只红色巨鸟中跳落下来,就中英冠勃发的青年,眼神转掠之间自是看到错刀狼堡的六人,眉轩轻跺,反而不胜悠闲地往前走去。 他们难道不是来夺取至高无上的阵图的?既然是,为什么还不竞走如风——又或者杀气激荡?从容明净的行路,沿旁,有依次列第的古槐树,虬枝壮实,并且枝叶茂盛,可谓古来材大奇树,但是,却只在突然间,内里崩裂而倒,轰然如同雷声隆隆。 槐树是四合的,尤其是广围着整座李府的前庭,这一番轰响之后,其余的树木也像是被拔除了起来,一时之间,光是绿叶疏枝就遮蔽了整个外围,这些人可是傻子?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虽是让那四六骑人马难以出来,可不也堵住了自己的前路?但他们显然不是,最起码李虚毅是一眼就瞧出来了的,这种无与伦比的剑杀之气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具备的,萧易水拔剑的手还是垂在裤线上,仿佛一动没动。 不错,没有任何快招能逃过李虚毅的重瞳赤眸,萧易水一招致命的快招,青蝶饰飞衫连刃的瞬下,徐慕羽因之成势的剑风,这三者配合得天衣无缝,衔接得当后的连线,使得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以一人之力完成的,而且异常阴诡,瞬息爆破。 不用多说,来者三人就是和李虚毅一道从名剑城下崖的徐慕羽等人,他们所行的坐骑自是萧易水的赤焰鸟无疑。徐慕羽早就居高临下地查看好李府的地势,李守节因为与他父亲李筠不和,特意围拢资金将自己的府邸建立在了山背之旁,其山颇多耸石。 而李府抱山而枕的斜侧,是景色雄奇的瀑流,从后及前,高峭的群山和不可身临的幽潭,错刀狼堡又没有可以驾驭的飞鸟,进去之后只能从前门再出来,所以只要耐心等上片刻,就能在前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无由女急问道,她的救子之行被安排在取到阵图之后,不免神情焦灼,恨不得早日得手。 李虚毅与天之凌并不作答,反将眸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江水逝,诸葛亮服众之前尚有新野之战,她这个智囊团的既定首领,也该显示一下高人一等的智计了。 江水逝不缓不急地呷了一口轻韵,从容道:“李殿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小伎俩两位自己都能摆道出来,我就不多敷衍了。只是,诸葛亮当日尚有关、张、赵三大猛将,若按我的谋略,你们三位可能都需要暂时屈就一下了。” 对于无由女,李虚毅是很放心的,但对于性格冰变多重的异派高层,他多少有些不确定,他略显沉吟地想要噙词发挥,可是天之凌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就应道:“我很想见识一下江姑娘的妙计,所以,江姑娘但有差遣,我自当遵行,先说了,我可不是卖这臭小子的旧账呢。” 这是小女人的口是心非,但谁又知道呢?李虚毅笑涵了一个拇指向上的夸赞,多有不以为意的样子。及此,风未起时的雷雨天幕,江水逝用枯枝在沙地上前后指挥起来,像天之凌这等智算高深的人,听领了密计之后也只对天外的光羽,茫然不知。 但,烟过飞沙的此刻,空气只有着偃旗的沉闷气息。 武刚进入李府的时间,比起“遮天四霸”来说,只早不晚,因为他与宋终合力,用刀风接连卷荡了门檐庭柱上的蜘蛛网,一时之间,原本衰败的府院平增了一丝亮色。 既然府邸如此破败,李虚毅的青琐云佩岂不是多余之物?李虚毅站在山峦上的凭高下临俯瞰,警惕之色丛皱于剑形眉叶,重瞳赤眸在涉远强看的效用,比起灵犀之瞳是弱上太多了,他不得不临着绝险的峭壁寻找又一驻足点。 “宋终,对于得自秦淮艳会的沧海玉秘图,我们牵强附会地找到此地,会不会别是一番奔波却一无所获。”武刚以雄者之姿跨过一道横隔正门和厅座的绝高门槛,落脚入内后却犹疑莫定地多看了一眼。 这是为官宅院里古有承制的官财槛,跨过便能好运咸集,江湖之人却常视之为不详,几许瓦尘缝落,遮住一霎的厅堂桌椅、壁画祖图,恰从肉眼难察的极小边缝钻了下去,细镂微尘。 “仁者方物,建隆之中——青池宴是不会如此信口开河的。我听说唐碉的唐倩儿已经这同一时间转悠上了朗州城,不知明月珠的秘图是否也被发现?不管宋廷的锦龙会如何算计,我们是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宋终轻敲了内里的一根古圆松木,后者并无空洞的高音迸将出来。 “是啊,只可惜从赵匡胤大败李重进之后,我们的眼线就收到确切情报,明月珠并不在大难不死的李虚毅和李岩手中,不得不说,赵匡胤让我们江湖中人为其查找后周秘宝这一手很绝。”武刚随口致词道。 第202章 戒杀令 第202章戒杀令 宋终接口道:“纵使如此,我还是很好奇,李虚毅扬名秦淮时候,身份来历早已经被众人探知清楚,为何仍旧没有人对其用强逼问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排在“遮天四霸”之首是一个耳垂银环钢圈的男子,他淡淡说道:“我刀独虽没到过秦淮却也听说,李虚毅在沿路途中就被翟守珣发现身份了,可是这位宣抚使,宁愿犯着被追杀的危险,也不指挥威赫镖局中的诸人将其擒获逼问,看来,刺客门暗发于黑白两道的‘戒杀令’果然不同凡响。” 宋终道:“何谓‘戒杀令’?难道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因为此令而放弃查探秘宝?但据我所知,李虚毅的来路之上,还是有不少人想要杀他的,比如周英威。” 武刚不耐其烦地解释道:“刺客门向来是言出必行,睚眦必报,更兼暗杀之道天下无敌,就连名动九州的绝顶高手也对其忌惮三分,因为,刺杀往往是不择手段的,用毒、围攻、暗器等,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纵使你武功天下第一,你还能没个武功弱点的亲朋好友啊,绑票威胁自是常事,他们的下手虽是不快,却绝对下流高效,谁愿意冒这种危险啊? 当年不遵守‘戒杀令’的顶尖高手,即便以数千两银子来自求平安,终于还是死在了深居不出的宅院中,刺客门的规矩永远是江湖中最具贯彻力的。周英威这种货色,不提也罢,最后还不是死于秦淮艳会上。” 他自然不知,周英威因为暗夜联盟的巧计而避过了,当然,结局也是聊胜于死亡的半个活人而已。 宋终应声点头道:“如此看来,这江湖上还有许多暗下的规矩是我等小辈不知的,那这种‘戒杀令’好歹也有个公布之地吧,不然,那我们行走江湖一个不慎就会将对方咔嚓,那不得等死了,嗯,还有它的期限与定价我同样好奇。” 武刚方从黑幔飘拂的前堂走过,将一柄用血蘸着的古木剑拿起在手道:“如果都固定公布的话未免太让官府猜忌了,全力追缉下倒有覆灭的可能,所以,刺客门特有的数百枚古戒指就成了标志,因为这些古戒指都是远古出土,数量有限而极难仿制。 而在刺客门的高手将戒指取走之际,戒杀其人的效用也就取消了,因为是千两起价的生意,他们的年限一般都在一年以上。当然,其中的要价也因保护者的身份和危险程度而改变,像许多靠杀戮敛财的江湖大佬,就是靠这种买卖来换取安度晚年的。” 宋终道:“如果真是这样,李重进这老儿对他的小儿子可算分外爱惜了,宁可身死也要将这种机会让给他,我倒很想知道李虚毅至今是否想佩戴这枚古戒指。” 他们哪里知道,李虚毅佩戴此等古戒原是极大的偶然呢,而且就中玄机也并非他们所猜测的这般简单。 武刚将黑幔拂开,却转受到了魂鬼缠身的悸动,他大惊之下赶忙回撤过去,退离丈远后随意道:“也可能是要价问题哦,毕竟李重进与赵匡胤开战在即,兵府战事是最能让刺客门坐地起价的,对象换作李虚毅就低价多了。” 遮天四霸的###刀霸也似受了极古怪的攻击,劈刀连出,叠连的风劲瞬间四起,顿让黑幔碎成了无数片缕丝布,本该是空然的,可是更强的反噬力扑将过来,一时之间六人皆惊。 鬼魂之音大起,呜哇嘈杂,各种离泣、悲吟和凶念,因为业障未除无不狂响起来,尖哭长嚎便如潮水席卷,振聋发聩!仿佛真有无数冤魂绕梁不走似的,就这样持续了片刻方才以阴森的尘氛飘离而去,宋终欲待扬手的花翎刀被禁锢般不能妄动一分,阴寒以及尸寒! 这李府纵使占着绝佳的风水宝地,却荒芜破败得难有人修葺甚至居住,难道这跟刚才反震而来的凄厉鬼气深有关系?是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沿途指路的那些居民的恐慌表情,但,这大白天闹鬼未免太过荒唐,推断排除后的唯一解释——六人的眼神同时对目,心领神会。 “幽鬼冢!”遮天四霸的老三刀武是个直性子,不免脱口而出道,眼下江湖,除了幽鬼冢别有高手能在白天运用驱鬼之术,还会有哪门哪派甚至某位世外高人懂得此术? “你是说幽鬼冢早就来此搜寻过?”遮天四霸的老四刀林凝眉问道,但他是有名的大铁胆,金错连环刀应手使出,烛台祭祖的未燃香炷齐声而断,刀光崩而壁立千仞的绝势随应声反馈,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座府邸的墙壁是用古棱石粉砌而成,坚不可摧。 武刚转头向外之时,警惕的环顾中,发现府邸门外横陈无处的狼藉景象,以及扬尘震音后的蔽日飘烟,被弥漫全府的魂音所袭击,他的觉察度竟然弱得跟寻常人没有两样。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他低声喝道,犹如纵横的刀气从他喉头崩发出来,杀人与无形! “武刚,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粗莽啊,不错,遮天四霸也出动了。我说武雄还真敢起名字,这遮天四霸的名字连缀一起,不是典型的‘独霸武林’么?真是野心不小啊。”说话之人自是萧易水,他的话语冷峭如寒雨,以瞬连快下的锥心之式反刺了回去。 “哼,就你们三人还想跟我们动手?”宋终眼睛微眯起来,却芒光不灭地投射下静立如佛的徐慕羽,想要收拾这所谓的不世天才可谓不在话下,脸上嘲讽的笑意因此而流露出来。 “如果只是你我两大门派倒也罢了,让人颇觉可惜的是,门外烈马长嘶的声音就如同猛敲后的钟梵响起,难道你们几人都没听到么?”徐慕羽不喜不悲的脸上空静无物说道。 果然,有不少粗犷骂句堆聚如柴,像是随时都能用暴躁脾气和猎奇心理,燃出一番雄争在前的燎原大火,他们来从四面八方,有些还在鞍马背上,但个中并无动武的干戈腾手而出,为了夺宝的聚? “何况,我们名剑城也是六人,你说是吧?”突有一个声音迟缓响起,并不特别宏亮,却别有种干涸的震音像是从不死泉拖冒出来一般,斜长的身影袅袅飘落在镌写了对联的楹柱上,似一把弯扁的连环刀,刻了进去,木屑都要被中崩出来。 是谁,用刀还能有如此威势?他的着装是黑如墨脱的,一身威凛之气藏蕴在钢打的体内,手指关节的箍紧折合,立能斩出血染的三月桃花,又或者牧童借指的杏子坞,强的不在于刀未出而气已狂,而在于此人名不足道,变了天的江湖能人辈出! 此人的左侧站有一位妙曼如花的女子,虽不是年轻得不胜娇美的年纪,可楚腰犹在,檀红色的丹彩勾画上眉,一身石榴红的长裙,端庄不妖,鸭扁鞋上的凤头线织犹是上好线络,玉足落地,恰似拧成了一朵曼陀罗花,成熟还是妩媚?子夜弯刀犹自佩身。 与她相连的更有一人,一身紫衣,面若芙蓉,正是芳年正好的季节,如同天幕初张的霞光可以转瞬百变出各种美态。她的脸庞不比丁香花更为忧郁,身材腾挪亦不与红尘女子争舞,可她亭亭玉立地立在辰光之中,晓枝惊鹊都染着她的气韵,悠长了一树的风情。 就像唐末温庭筠与韦庄的词,最足动人不是前者的锦绣旖旎,而在于后者淡笔轻描,在从容中就别见着画船听雨和荷叶杯盏的骨秀,不必以情韵,却有淡妆之妙,并立于侧的这女子就是深得其妙,是久处而心向往之的雅美。 青鬟头上必有一朵彩蝶簪子斜插的青蝶饰,循声转过头去,白皙的脸容中颇有映笑之喜道:“原来是你们,只是你们怎么到了此地?许鸯亦这个鬼灵精,不去管理独霸宫的事务,不远千里跑来凑热闹还真是奇怪,我记得她是最不喜欢出远门的,十足的宅女。嗯,还有你们这对佳人不在押送名剑器刃,怎么也过来了?” 原来,这后来的三人依次而排,正是赵无痕、周婉冰和许鸯亦三人,许鸯亦与青蝶饰向来友善,不免撇嘴轻悄道:“什么叫我来凑热闹,就允许你这小妮子死活要求出关,然后强跟着你的七师哥一路赏花问柳地来此啊?我就只能宅守着名剑城的峰高峰低,我可不干。” 赵无痕不免解释道:“现在的器刃押送并不忙慌,我和婉冰有心游走大江南北的风光,也就随情出来了。哈,说将起来,决定来滁州这边还是许鸯亦的主意,我们两人原本嫌弃这边路远费钱,可她一力承担了路费,还说非要将青姑娘小小地捉……” 似是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妥,赵无痕应声停下,徐慕羽脸上微红,有些讪然地猜测道:“捉弄一下?哈,许大宫主,你一人之力可不是我的对手呢。” 许鸯亦赧颜地想要轻啐一口便作罢的,偏偏周婉冰年长不少,对儿女俏骂最不上心,脱口而出道:“不是捉弄,我记得许姑娘是说要将你们这对情侣小小地捉奸在床的。” 一时之间,徐慕羽、青蝶饰的脸色大躁,许鸯亦也是瞥过了一个嗔怪的眸光,不过,武刚破空而出的句子,立马将这种小儿女方有的巧舌情氛洞穿成空道:“外面沙陀家族和墨门的几位为什么不进来呢,躲在暗处可不是你们的作风,我们错刀狼堡最烦的就是想要渔翁得利的阿猫阿狗。” “阿猫阿狗?可惜你在我眼里连阿猫阿狗都不够格,或许,你爹武雄勉强能够,可惜啊,他这十数年来蜗居不出,还真准备做个老不死的怪物啊。”其人语气之狂傲,竟是不把错刀狼堡的堂堂堡主都不放在眼里。 徐慕羽初时还觉得这人是目中无人,但当这人腰佩着一柄用紫荆缠铁布裹好的大刀从屋瓦上翻身落下时,他脸上甚是笃定,内心还是微有着一丝震撼,来者正是以辣手残杀闻名的“血煞神刀”李继! 其后还跟着一个貌不惊人的少年,他的披身长发并不以贯发短冠来稳稳压熨着,反而不胜其狂地松放下来,恰能随风而舞。与散发而比,他的骨骼显然更让人称奇,露脸上的双颊尖抖如横插,盘峭如西山群窟。当其静时自是无奇,当其咬唇皱眉后的眼神欲杀,近似狰狞的奇雄之气盘然出之,别有着称霸一方的古相。 最足留意的还是他所手持的器刃,前头是一个中陷下去的杯樽,微生光辉,仿佛举着后头镂有流觞芳甸的长柄棍杖,还能美美地满饮数杯似的。 若是细加留意,则会发现其后棍杖中有道平整细纹,这细纹是稍微拧转即会旋落下来的第二重器刃,中藏薄刀数面,尤其是薄刀可以迅速粘合,形成势道霸绝的重刀,自然,这独门器刃还有不少的缺陷急待完善。 第203章 暗藏心机 第203章暗藏心机 “舞破天?”青蝶饰首先叫了出来,也难怪,两人曾一起参与过秦淮艳会上炼器大赛,青蝶饰对舞破天的炼器之才极为钦佩,炼器师从形成职业之前,不同派别剑,暗有着文人相轻的本质,但青蝶饰自是不在此列。 尾随‘血煞神刀‘李继一起出来的少年,正是暗助李虚毅夺得炼器冠军的舞破天,他手中的兵刃自然就是其时所炼的灭世樽,自从炼成后,凡有适合材料,他都会穷尽奇谋为之重锻,眼下的威力和当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少时贫孤,被错刀狼堡拉拢后,虽以炼器之才颇受待遇,但终不免欺辱和奚落,何为灭世樽?我欲灭世而立,重改天下之命数,从此不必佯装笨态,自求小心。 我喜,便由我骄,我只笑宴群伦!我怒,则由我吼,我只征杀四方!我痴,便由我娶,我只倾城为君! 立身江湖,武功高绝并不是一切,但离开武道是万万不能的,这就像银子之于生活,舞破天越渐复杂的眸,抹不掉的是当日在秦淮艳会上的少女纯真。 但萧易水分明觉察到,舞破天对李继的有种说不清的,可能是畸形的某种感觉——他想他是想多了,两人是再明显不过的师徒关系。 在舞破天之后,随步而出的是石醒和两位黑袍长老,显然,沙陀家族也是派出了部分精锐。原以为就此五人也就尽了的,可是后头,仍旧步履齐整地走出了墨门高手肖游,还有其他二流势力的掌权人也纷纷现身。 他们共有四人,分别是山西一条鞭的万大均、太原缨枪帮赵猎豹、漳泉飞鱼塘陈智和南蛮五毒门的苗烧冈,可谓是来自天南地北,中间水陆兼备,都是以生意为幌子、内修武备的江湖弄潮儿。 这几派的掌门各自率领了帮派的一两个主要骨干,杀气腾腾地堵死了前庭,看其势头,单纯的夺取《锦绣玲珑阵图》似乎并不能解释全部。但李府就算是一等的豪宅,就算全部翻修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吧? 蹲站陡峭山壁上的李虚毅看得真切,凝眉之际倒是有点钦佩起江水逝来,不然,他们若也像名剑城等人插势而进,恐怕也只能是残分杯羹,重要的是,他想得窥全豹而不是一角,李府到底有多少秘密? “原来今日的李府如此热闹,看来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只是,都现在这个时辰了,开封丐帮和后蜀斧头帮、荆南双锏门和建隆镖局都没有派人到此呢?当真奇怪。”山西一条鞭的万大均当先说道。 太原缨枪帮赵猎豹淡淡道:“他们所派的人都犯了头疼病,病痛如裂,所以就都不过来了。” 漳泉飞鱼塘陈智不免好奇道:“这李府的货物就算是你头痛得三天不能出门,也会有人强撑到此的,我们几人到此不也费了太多的危险么?” 南蛮五毒门的苗烧冈应声道:“我看他们的头不但太疼而且难治,就和赵帮主一起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天堂好好安歇了,你知道,赵帮主的铁枪是杀人的枪,并不是用来吆喝的,我的五毒掌,有人要逃未免也太迟了。” 还是万大均道:“既然你二人都是杀人的技法,为何这现场还立有墨门的肖游公子,难道他的头痛病你们治不了?” 赵猎豹的铁枪扎在地上一动不动,沉如山岳道:“肖游的头长满了虱子,我们不想被虱子反咬几口,就免不得让他来了。” 肖游手中的桃渡扇迟迟划开,空气中顿时有了一种凝墨似的枯味,却听他沉着自语道:“哦?看来我头上的虱子也是杀人的,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惹了名剑城与错刀狼堡的人。” 赵猎豹依旧面色冷峭道:“不错,葛家风野社的情报可是天下最准的,这交易也会是最大的,我们若得了消息自是匹马奔跑也不敢走迟了,可他们名剑城与错刀狼堡坐享着万般基业,何以到此跟我们抢生计?” 肖游悠转了几步,并不看向一旁并不作响的武刚,意在言外道:“难道,他们也花了大价钱去买这批货的分成?那看来,见者有份,开封丐帮和后蜀斧头帮的那两份免不得要拨给错刀狼堡了,荆南双锏门和建隆镖局的那两份要归给名剑城了,这是最好办法。” 苗烧冈道:“那你就错了,葛家风野社向来公允,为什么我们要给这些不相干的人划分上比我们自己还大的一份银钱来?幽鬼冢不是也想掺合进来么?可装神弄鬼地撑持了数月,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不也可笑?” 萧易水听闻至此,再也耐不住好奇,不由问道:“众位齐聚于此,并不早到一刻,也不晚到一分,却是为了何物而来?葛家的风野社确实是葛财旺近年来潜心敛财的大手笔,不以武道标名,专卖内幕消息,竟已成了金字招牌,看来我不出名剑城实在是太久了。” 武刚也是道:“谁说不是,我听说,葛家的风野社在天下建有两百多个秘密分坛,七百多处网点,耳目已然遍布中原,眼下正向契丹和大理开拓,如果不出意外,葛家的情报网将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宋终颇有惊奇道:“难道比宋廷的情报网还要触及得深远?这样强势开拓就不怕被各大势力群阉割么?” 赵猎豹道:“阉割?葛家风野社既不杀人,又不公然售价国家机密,是最为地道的商业行为,一有风声,以葛财旺老头的精明强干,以珍贵消息纠集各种势力自保还不是绰绰有余?眼下江湖,若论财力,没人能够超越它,但这不代表它不会暗蓄武力。” 万大均道:“你们净讲些已知道的浪费时间,为何还不能一起走进去?” 陈智道:“因为我们还在等,等一个人发话,此话不发,事关生死。”这四大掌权人的势力加起来还抵不过某个人的一句话,这个人是谁? 苗烧冈皱眉好奇道:“难道葛家的风野社还将这批货的消息卖给了其他人不成,过时不候,我手中的铁枪早已迫不及待。” 赵猎豹道:“都像你这么猴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撑着脸皮在这嚼舌头?我们漏算了最要紧的一份,只这个人还没与我们计较。” 苗烧冈刚想哦出声音的时候,李继宽阔的衣袍往风中抖放开去,已是用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以警告口吻道:“苗疆蛮子,你够胆,这批货物不算上沙陀家族一份也就罢了,连我血煞神刀你都想一笔带过,有趣。” 他的语音不重,非但不重,还很轻,但落在苗烧冈的耳朵里却重逾千斤。血煞神刀李继重入沙陀家族的消息虽则名传九州,但是李继从来都是隐藏不出的,这次却何以到此? 不但如此,还带了几个年轻的生面孔,苗烧冈纵使想破了脑袋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被抽后选择了自我掌嘴,以示未恭之罪。 李继眯起眼睛,看着云随天阔的高景,阴狠中又有点喃喃道:“麒麟紫英骨可是好东西,它取自火麒麟精钢不化的内骨,骨中含有紫荆软肋和烈英坚锁两物,性可收缩,用之极韧,是麒麟用真元丹火煅烧过的。 据说,每只麒麟体内只藏有异常珍稀的四块紫英骨,墨麒麟则含有最多的九块。它其余的凡骨虽则珍贵,却没有麒麟内蕴的真火和驱风属性,如果运气奇佳是墨麒麟的话,可能还有麒麟之神的一点护佑灵气。 对于炼制长鞭来说,得到一节就足可成为七品灵器,如果连得同体的九块,此鞭铸成后那便可以称之为幻器,更甚可以称之为神器了,鞭子可以从软硬切换不说,还可以折合多变,在攻招之中兼得天下万鞭之所长,可谓一鞭在手,旷世无敌。 当然,就算不用之炼器,这麒麟紫英骨更有许多妙用,端的是有价无市,我想,你们前来的四大帮派都是想用此物养老的吧,因为,我看见你手拿兵器的手都在颤抖,我很喜欢你们颤抖的节奏。” 万大均承认,他确实心惊胆颤了,因为,李继把这批货品如此风轻云淡地抖展了出来,若非势在必得,那又将是何等的魄力,他同其他三人同声陪笑脸道:“李爷但有吩咐,我等岂敢觊觎。” 听得此说,徐慕羽总算放宽心态了,原来这些后续拥簇的棘手人物并非为了《锦绣玲珑阵图》,当下剑气凌身,与李继、武刚等人步分先后地走了进去,黑幔中的魂音似是颇惧人多,空有阴森的啾啾声鸣,全然不见反噬的魂力了。 李虚毅本是以身待定状态的,忽见江水逝手中小旗应风而舞,自是明白其中深意,也不再躲藏过多,反而纵心其是,贴着峭壁幽滑下去,这一过程本是奇险无比,猿猴以外,少有人及。 可这峭壁数丈之间枯松倒挂,又有不少天然石裂可以插剑藏人,他仗着远超常人的敏捷身手,以及皇族夜斑鸟的护驾,硬是费了劲头奇袭快下。 这陡峭的石壁直通之地恰是府院的紫薇阴线径的核心位置,古时每有重要之物都是暗藏这块区域,以示承天保佑的恭敬之意,李府隶属于官家,紫薇星又借指帝王,这种玄正规矩自是遗传了下来,但到底是悬空还是下埋这就不知了。 一连纵跳了数丈,都是凭着藤蔓的缠绕倒卷开去,临风忽生双翅地从这下临到某个岩石点上,有时明明在俯瞰位置就模拟好的路线,往往会因为不能发出过多声响而选择了略显迂折的飞跃。 一棱棱的风声就像开败在窗帘口的阳光,随着呼吸渗透到胸腔,绽开至烈的味道,李虚毅对于这种陡然瞬下的感觉很是享受,他喜欢这样的冒进,就如同骑行千里追敌的冲锋军,可以单骑临秋嗅着敌人稍显即退的踪迹,直到为最后的胜利开路。 第204章 连环妙杀局 第204章连环妙杀局 果敢,然后不顾一切,他确实赢得了入身李府要地的最先时间。 李府的宅院占地不算是王侯级别的,若以木石构筑的围墙来衡量,它所圈禁的无非是几许精致而不沉阔的园林,但李虚毅却一眼看到了李府后宅引申向山壁的洞口,他此刻便如影遁地闪身在这个冷泛着潮湿味道的阴洞。 他刚进去没多久便发现,这洞口中藏有一十八道暗器,承前还有近百米之远的那个神秘锁盒,外围还聚簇着七道机弩,恰是木匠宗公输家族与金铁宗鲁氏子弟共同铸造的,锁盒上剑雕不灭的标志证明了这一切。 如若只是这样,也就是与炼狱里那个奇洞一般无二的水平,一缕发丝被李虚毅轻削下来,潇洒前吹时候幽然飘去,可惜才到了三丈远的一道石凿长痕之侧,斑点似的阳光轻射下来,这缕头发竟然无火自燃,灼着微温的芒光,在暗尘死寂的氛围里越加诡异。 如果没有重瞳赤眸提前探测,他自是要骄横跋扈地冲进去的,犹在此际,他听到了传自前苑的细碎脚步声,阴沉而低微,掠着李府枯败的草木转瞬即至,却是七人。 李府曲径通幽的方宅厢房未免太多,像枝叶纵横的木稍,将往来的诸人都遣散成四方,可这七人定定地走向这个洞口,寒枪刀光冷转过来,是他们并不惊骇的脸孔,自然,他们没看到早有应变准备的李虚毅。 赵猎豹的手里多了一碗滚烫的藕粉,那是他的得力弟子特意斟来奉上的,他似乎没有理由不喝,就冲这孝心。他咧着牙轻哚着,淡淡菱香味传散在低薄的瓦尘中,站他斜侧位置的苗烧冈似是也觉了饥渴,反手将腰口的酒囊解旋下来,连饮了三口方才作罢。 万大均始终很警惕,眼神像刀光一样扎在李继身后的舞破天身上,陈智又是另一番姿态,从容得像是黄昏散步,不错,一个人若是像他这般养尊处优惯了,难免会多出一份富人的闲态。 漳泉的飞鱼塘绝对是最为赚钱的门派之一,积累财富的速度之快,直让他从瘦身短葛变成了胖脸金衣,但,有谁会嫌钱少?他此行独身至此,自是带足了银票,以好随时交易。 李继确实看到了这个不算太深的洞口,刀不出鞘,语不惊人道:“你们都想得到这个锁盒?可惜它只属于我们中间的一个人。” 赵猎豹将藕粉杯子往地上轻轻一摔,露出尖锐的牙齿道:“不错,麒麟紫英骨本是葛家风野社所收藏的二十大奇宝之一,可是,它偏偏被一神秘女子给偷了出来,沿路以来,荆南双锏门和后蜀斧头帮费了千金先后接手,但锁盒未曾解开就被残杀了一片,到最后竟被藏到了李府之中,听说,李府藏洞是天下间最难闯进的地方。” 万大均道:“可是,天下之大,却还是有九个人能闯进去。” 苗烧冈千山万水跋涉至此,不免好奇道:“都有谁?” 陈智拖着肥跨了的下巴道:“血煞神刀李继自是其中一位。”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看向李继,这让后者自叹道:“这都被你们发现了,我似乎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过,我却更知道你们几位也能硬闯此地,否则,风野社根本不用将消息卖给你等。” 赵猎豹似笑非笑道:“谁说不是呢,但你应该感谢我,我替你除掉了这九人中的另外四人。”显然,建隆镖局、后蜀斧头帮、开封丐帮和双锏门这四大门派的大当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的喉咙太脆了。 舞破天在此时不免插口道:“那看来你们五人想要得到此物,岂不是都已易如反掌?” 李继奸邪地笑道:“所以,他们既没有早到一刻,也没有晚来一步,却恰在无涯的时间里逢了个对眼,真的好巧也太巧了。” 赵猎豹道:“确实很巧,可若是不巧,我们又如何能先除掉你呢?” 李继冷笑道:“就你们五个,未免太不够格了,但是,你怎么就知道名剑城与错刀狼堡的那拨人不会跟随到此?”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五人准备联手对付他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不惧怕五人中的任意一个,却对他们的合力还是颇为忌惮,这几人绝对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苗烧冈道:“很简单,我在来路上施用一种剧毒,纵使后来者轻功超绝都不免沾身,你不觉得你们沙陀家族的石醒差点就毒发身亡么。”他很得意,李继的刀法就算天下第一,可他对自己的用毒同样自信。 时机已到,赵猎豹对他的那个得力弟子招呼道:“赵五,李继手下的那个毛孩子给解决了。”他指的自然是舞破天无疑,舞破天的灭世樽也是缓缓扬起,发出耀冷的光辉。 李继斟酌最后道:“你们找死就别怪我不留情了,哼哼。”但是,他在出刀之前似是觉察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铁青起来。 苗烧冈却在此时大笑道:“李继啊李继,枉你一身本领却中了我的算计,现在发现未免太晚了点吧。” 李继咬牙切齿恨道:“简直卑鄙,竟然将敷面毒下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你们在言谈之中故意忽视我的存在,好让我反手掴你一巴掌,恰好因之中毒,好一出紧密配合的奸计,这样,你们就又去除了一个可以闯洞的大敌。但是,苗疆蛮子,你就不怕敷面毒洗得不干净溃烂么?” 苗烧冈脸部果然也有了一点青纹裂色,显然,敷面毒有了微然的发作迹象,却听他道:“我早就在我自己的手上施用了敷面毒的解药,等我自己掌嘴到第十下的时候就差不多能解掉了,顶多留点硬疤,却不会影响武功发挥,只你中毒之后又如何是我等四人的对手。” 就此,以赵猎豹为首的四人开始围攻李继,赵五则与舞破天过招,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纷然如飞,鞭声锏击亦是狂溅入耳,李虚毅躲在方洞上方的一个天然凹陷口,用极强的臂力强撑着。 光胧香木确实具有极佳的隐匿效果,但眼下,他只能藏着,因为,对于这藏洞之中的锁盒,他自认为他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开解的,那便只能等,等着这两拨的反杀上演到一定时候,总有一人会解锁此处的。 叱咤声与飞沙走石的声音又是连番迭起,李虚毅暗想着李继既然中毒,赵猎豹等四人自然能够快速将其擒下,哪知这一番缠斗就此穷耗下去,像幽冉的空谷没有了浅碎的鹧鸪鸣叫。 “哼,老子与你们拼了!”李继大怒,趁着内元力还没有彻底溃退之前,刀势连番杀出,惊扰起道道弧线,像是黑夜中的闪电层层劈斩下来。 中有摇颤不稳的魂意在那里逸散,青霜似的色花迟缓变异,竟成了电形,这意味着他的内元力已然从魂引七重霜下跌到了墨觞五重电,紧跟着他紧握墨侯刀的手也开始脱力,刀锋坠,热血凝,从未有过的险境从前端破透而来。 他的刀法已乱,除了搏命的势,手上肩头俱是伤口,喉头的腥血所犯的不止是一次这么简单了。骄横一世,竟也躲不过江湖算计?李继麻木地闭上了眼睛,那些年的恩怨尽数成空。 还坠,还坠,却道醒来无味——当他再度被斜侧的快刀刺穿骨节的时候,他觉得距离长眠又近了一步。但是,接连数声的清脆格挡急如水桨崩颇,以缠绵已深的劲头翻卷而来,是金樽,未到秋。 舞破天把李继掩护到了身后,远退了不知多少步,狼性的眸子中闪着咄咄逼人的凶光道:“别逼我用出同归咒,一如你们所知,得到龙涎圣液浇筑熔铸的兵刃,会具有这种奇特的效应,西周数百年的基业都可以毁于褒姒这个覆妖之体,来啊!” “龙涎圣液?难道舞破天这家伙真的找到了此物,并把它熔铸到灭世樽中?”李虚毅转瞬想到了当日告别秦淮时的情景,李继收取舞破天为徒可以说全是为了此物,不想此刻还是归于后者,只不知这覆妖之体是何种法体。 赵猎豹满不在乎道:“随便你,同归咒必定先施用于一人,而我们却有五人,就算你施用,你的肩头还驮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老怪物,我们的后路都已被苗烧冈的重毒封绝,你的威胁岂不可笑。” 说毕,这几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赵猎豹身后的赵五也是露出了狡黠的目光,李继虽是未除,但已形同死物,接下来便是分赃的时候了。 万大均面有喜色道:“谁说不是呢,这次的麒麟紫英骨就算分之为四,也足够我们后半生的吃喝玩乐了,我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这骨节自然也不想用来炼制长鞭了。” 苗烧冈道:“如此一来,一切就好说了,但是,陈智是这里最有信用的人,飞鱼塘的声威亦是这里最强的,他说该怎么分摊便怎样分摊如何?重要的是,他太有钱了,可以出价抵用。” 万大均急道:“陈塘主,此番宝物争夺,算我两分如何,你知道的,区区两分可并不多。” 陈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道:“确实不多,所以我也同意了,其余两位不会有意见吧?” 赵猎豹和苗烧冈同声道:“非但不会,还很赞成。” 只是,万大均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凉,紧跟着喉咙强烈痉挛起来,血在鼻孔抽搐,他是怎么都不会料到赵猎豹的铁枪头,一下子就飞射了过来,骨骼告碎的裂声使他犹有不甘道:“为什么?”声尽人死。 赵猎豹想都不想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铁枪帮与飞鱼塘合作已经三年多了么?哦,我忘了这曾是秘密,除了我和陈塘主,江湖江湖之中知道此事的人恐怕是不超过一两人吧,可惜你不是其中之一。”说着,他从万大均怀里取了一把金库钥匙,随后不动如松树。 苗烧冈皱眉道:“那你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岂不是我?” 陈智肥胖的脸颊,垂下鲶鱼似的轻滑笑颜道:“似乎没有别人了,赵猎豹,你既然在我后面,替我提防着舞破天那小子一点,如何?” 赵猎豹将长枪架在肩上,不假思索道:“为大财主效力,敢不尽心。” 第205章 一石数鸟 第205章一石数鸟 陈智闻此,很快踏步向前,手中的快刀迅速斩向苗烧冈,苗烧冈虽然很爱用毒,但陈智的快刀不但平稳还势道奇绝,在二流门派之中自是当仁不让的霸者,犯之在手的高手,至今已有四十余人。 所以,刀正蓄势,其肥胖的身影却早有了矫捷之势,风的神,树的影,赤发裂眉的苗烧天被李继轻伤在前,竟是不及挥动他的兵器,杀人只用一招,岂不是轻松到手的又一个弱智头颅? 刀未出,赵猎豹的铁枪又是刺透了陈智的后背,鲜血汨汨流出,陈智回瞪着双眼,至死不信道:“你……你,我们不是约好,此笔大单搞定,我在加长合作期限外,还附赠你一座八百两银子的豪宅么?” 这次却是苗烧冈好整以暇道:“我和赵猎豹在进来之前就已经结盟好了,别人歃血联盟用的是祭台和香炉,我们用的却是藕粉和囊酒,只怪你视而不见而已。”两人各是大笑起来,他们早料到会是这般的鱼死网破。 李虚毅却是感到一阵阵的震撼,原来江湖之中为了夺宝而不惜反目成仇的案例,竟然像牌局一般离奇上演。更重要的是,这个方洞始终没人前闯进去,深邃的幽洞眨着杀人的诱惑,他脸颊上的汗滴突然滴垂下去,冷热交融,落缀在舞破天咬唇上扬的眉心。 舞破天似是不曾觉察地随看了一眼,蜡黄的手很快把眉心上的汗滴轻拭了过去,犹在声张与掩饰的无言之间,这让李虚毅着实虚惊了一把,不过,他与舞破天合力对敌,即便强如赵猎豹与苗烧冈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苗烧冈道:“赵猎豹,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进入到这方洞中呢?” 赵猎豹长枪依然沉稳握之在手,他身后的赵五恭敬的就像一只狗,却听前者道:“你对麒麟紫英骨的真实性存在怀疑,还是怕我对你也下黑手?” 苗烧冈道:“简直笑话,双锏会等人因为此宝而死之后,天下间就没有比这东西更真的事了,至于你,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分彼此,又在怕些什么呢?我怕的是另一个人。” 赵猎豹简洁道:“谁?” 苗烧冈叹息道:“自然是风野社在滁州一带的坛主,听说,风野社的每一个坛主都武功高绝,你我二人纵使联手也不是对手,最主要是,他现在还在暗处,我们都知道,这人一定会出现的,风野社向来爱分着一杯羹。” 赵猎豹神情顿时肃穆起来:“你说得不错,但若一直等着,我想我的脑袋也会头疼得要命的。”他与苗烧冈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下默许地走到方洞门口,舞破天立马警惕地持戒着灭世樽,拼死求生的劲头全身弥漫。 苗烧冈看了一眼舞破天道:“为什么不杀掉这个小鬼。” 赵猎豹道:“为什么要杀他?我们得手之后,大可把夺宝的事栽赃的他的头上,不然,万大均、陈智以及风野社的人又该找谁来算账呢,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李继补上几招,他死绝了我们的计策才不会败露。” 苗烧冈瞬时反应过来道:“不错,嫁祸他人岂非是很好的计策?李继杀了我等四人夺宝后,又被门下弟子暗杀,这一幕听起来太过完美了,简直就跟真的一样,我们诈死也不会有人侦察,妙哉。” 他向来都是言行守一的,听得此言,手中的赤焰苗刀凶狠地刺向李继的胸膛,舞破天的灭世樽自然扬手,李继若是身死,这即将嫁祸于他的阴谋岂非没有人给他洗白? 此时的李虚毅的心胆上仿佛凝聚到了喉头,舞破天是否会拆穿自己,这还真是个问题。可是,瞬息两连斩杀掉石虎和翟守珣之后,他的内外元耗空之后,对付石醒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付这辣手算计的两人,便如同强弩之末一般。 但是,让他稍觉心安的是,赵猎豹急不可待地闯了进去。他能闯进去,并非是他的枪法无敌于天下,能够抵挡住种种暗器飞刃,而在于,他的铁枪与枪柄可以分离,连缀着一根韧性十足的弯线,银铁相融的材质。 赵猎豹的枪头在透射之下,果是牢牢地钉在了锁盒上,分呈三面的尖叶形状。这近百米的距离,并不是谁都能瞬发而无误的,但是,江湖之中精通暗器的唐碉未尝不可,又何止九人才能取出? 可是谁都不会留意到这枚铁枪头,尖锥似地与锁口产生对对接,能够破锁的器刃,独此之外可谓天下少有,偏生赵猎豹控制铁枪长线的手还在反复牵动,似是要把锁盒打开了再取出。 终于,有接连数道的咔咔声陆续传来,他眉间的神色顿时从紧张中舒缓下来,除了最后一道聊可忽视的玉心锁外,这锁盒本身已等同于全开,他喜色盈盈于面地用巧劲将锁盒勾了出来,暗箭与短刃都随机关飞扑了出来,还有一道罩网将锁盒缠住,可无一不被准备齐全的赵猎豹破开。 锁盒被牢牢地拿捏在李二虎的手中,连日来机关算尽的他总算感觉到了一阵油然的松弛,那么接下来,他所要对付的自然是苗烧冈了,一份价值连城的宝物为什么要分之为二呢? 他转过身来,趁着苗烧冈正待击杀舞破天的关键时刻出抢了,长枪抖动,狂卷如四月的樱花盛开,它所要落绽的效果是血溅四方的瓣朵。并不是赵猎豹不能多等,而在于苗烧冈杀掉舞破天后,两人对战的胜算又成了五五平分,还不如及早要你命。 铁枪所散发出来的寒气自然是惊到了苗烧天,苗烧天何等身手,立马将苗刀从舞破天咽喉处收拢过来,转手使出。可惜终究是慢了半拍,赵猎豹的枪不是用来卖弄耍花的,他的力道劲健而沉雄,是诡异得要夺命杀人的枪。 枪刺进了苗烧天的腰腹位置,一大滩的血瞬间就涌了出来,苗烧天嘴角犯上了残酷的血腥味,还待持刀再起,可是出血如此,使他痛得不能再战,若不是他回身过招,赵猎豹的长枪刺穿的恐怕是胸腔而飞腹部了,不堪言说的重伤。 赵猎豹骄矜地叹笑一声,长枪拔出,正要抖展出破杀星般的光辉,挟势而一枪破喉,异变突生,原来对他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得力弟子赵五在他后背脊梁骨处重重刺了过来。 他能感受到,那铁枪之头的微温,这个枪头,还是他给赵五亲挑的,很昂贵的一等枪头。他视赵五为义子,却不防,异宝前面,人性的贪婪是共同的。苗烧天看着赵猎豹应声倒下,脸上遮不住的恐惧开始流露出来:“你……你是风野社的坛主?” 赵五没有再给赵猎豹临死反扑的机会,疾刺在他心瓣上抹勾回旋后,一道势道绝伦的重踢之后,赵猎豹便再也没能起来,他这时才转过身道:“哦?你怎么看出我是风野社的坛主的?” 苗烧冈道:“只因他所用的兵器是重型短棒与轻型锥棒,而你正是。”不错,赵五的长枪从居中位置分拆两处后,不正是这样奇正相辅的棍棒?他此前擒杀舞破天的一切自然是在装蒜等待时机了。 赵五轻声冷冽道:“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舞破天再笨也是看出了赵五的野心,瞪着狼一样的凶光道:“原来,这是你们风野社精心布下的一局大旗,为的就是除掉赵猎豹这批人,区区麒麟紫英骨的引子,却赚杀了如此多人的身家财产,风野社不愧是最辣手的大派。” 赵五不以为意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去捡赵猎豹未死前努力扔掷的锁盒,不想李虚毅的强熬早到了最后关头,顺势就飘落了下来,恰把极近方洞口的锁盒抱在了怀中。原来,赵猎豹自知不能得手后,就想把锁盒重新丢进方洞中,只可惜力有不逮,锁盒滚到了方洞门口就停下了。 赵五稍有意外,但还是口吻浅淡道:“你小小年纪又何必寻死呢,把它给我,我自然放你出去,还有,底下这几具死尸里头的银钱都归你,小兄弟,这可是很公平的交易,你说是吧?” 他的声音还未歇下,不防另有两人衣袂飘扬地从后室疾转过来,两人虽没有使出任何攻击招式,可是这样出入自由的随意样子,倒是让他颇为吃惊。 苗烧冈哑着最后几口气问道:“我在通往这间密室的唯一来路上布置了奇毒无比的幻色蜘蛛、沾之即晕的木叶迷液等五道毒物,除我之外,根本没人能解除的开啊,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天之凌淡淡道:“就这种雕虫小技也自诩没人解开,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你一定是知道的吧,你的这五味奇毒,只要加入一门土性的驱虫药自然就能让五毒中的活毒退缩,至于木叶迷液,只要不碰触来路的绿色苗圃就无甚大碍,很难吗?” 她的师父扁仲景是何等的神医,在教给天之凌炼药和治病之后,更把天下的去毒化淤都一并传授了下去,若非天之凌主修琴道,年纪轻轻就能够媲美在世的许多名医,所以,苗烧冈的那点毒物在她眼里自然不堪一提,与她同来的一人却是江水逝。 赵五看到江水逝后愣了一下方道:“是你?难道你也来分一杯羹?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了。”他的话语之中虽是威胁之意甚为浓厚,却并不动手,显然,对着天之凌还稍有忌惮。 江水逝吐气悠然道:“不错,是我,我非但不想分得一杯羹盏,还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觊觎着一个空锁盒,却满脑子想要杀光我们众人的胡乱心思。” 赵五流露出奸邪的笑容道:“我可不信你费尽千辛万苦从风野社中偷出来的锁盒是空的,不然,也不会让江湖两道上的朋友杀个你死我活了。”原来江水逝就是从风野社偷出麒麟紫英骨的神秘女子,天之凌脸色寒掠,李虚毅却不作在意。 李虚毅顺应着江水逝若然无意的眸光,反将锁盒抛给赵五道:“我把锁盒给你,你自己打开不就很清楚了?” 赵五稍显抗拒却又禁不住诱惑地接过锁盒,迟疑道:“难道你说的是真的?”话声未绝,霎间的刀光从他身后迸起,来势极快,直是杀人夺命的大招。 静默未觉的快。赵五自谓他的站位极好,面迎着李虚毅等诸人,所邻最近的也是舞破天和昏厥的李继,可是,当他看向那柄快刀的时候,眼神黯淡得比寒声冬夜还要死寂,除了李继之外,谁还有资格用墨侯刀发招? 原来,李继昏厥也不过时佯装的罢了,为的就是突然而起,杀人。舞破天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差一点就想将李继弃之不顾了,这样,他此后的日子恐怕会是惨不忍睹的吧。 第206章 鬼智军师 第206章鬼智军师 李继一刀得手后,将锁盒抱之在手后松垂了一口气,靴子从赵五再不动的死鱼眼上踏过道:“我血煞神刀看中的宝物,就算转了一圈,终究还是要回到我手里的。李虚毅,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若是刚才锁盒在你手中,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砍向你。” 李虚毅淡淡道:“你知道,我很相信我的军师,即使,她在未入韵衣宗之前是葛家风野社全力培养的人,你不觉得,石醒向你报告韵衣宗中有此秘密物什是出于算计么?江姑娘,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放走石醒了。” 原来,石醒与韵衣宗的三位长老逼迫江水逝,所为的就是这个藏有麒麟紫英骨的锁盒的下落,李虚毅按着江水逝的安排进入李府,原以为是夺取《锦绣玲珑阵图》的,哪里料到误打误撞地摊上此事。 江水逝凝头不语,终于还是迎拥着天穹微漏的一抹淡阳道:“李殿主,你别怪我隐瞒太多,我既然应承过你要做你的智囊团,自然是以你为首的,此事之后,凡你所需,我自当坦诚。穹苍殿之名,我其实早有所闻。” 天之凌又道:“那你这般的连环算计却又是因何呢?” 江水逝恨恨地看向倒地的赵五,沉叹道:“风野社中的要员无不是从小培养的,个中身份诡秘,就是同社的高手路遇一处都不知道对方身份,一旦退出,将不择手段地杀戮。 我本孤儿,被葛家收养,是风野社混入韵衣宗的卧底,所谓连战沙陀家族的奇谋,风野社在信息上颇有出力的,一旦我被立为宗主,韵衣宗自是名存实亡。 但我师父对我的恩德,我每次怀之必会十分愧疚,于是就想脱离风野社,作为我此前立功的最后妥协条件,我要帮他们除掉一些人,比如说贪赃数万两银子之多的坛主赵五,还有不受摆布的二流势力,总之,是要抵上一个韵衣宗的价码。” 李虚毅意味悠长地看了江水逝一眼道:“那现在这计划中的最后一环是不是由我对战李继?他刚才虽是拼刀斩杀了赵五,却完全是偷袭,以他此刻的战力,与我对战只怕是输多赢少吧,江姑娘的师父之仇也可一并报了。”何其可怕的一石多鸟之计! 李继却冷声长笑道:“李虚毅,就算你能连破###死士,可是要杀掉我还是太难的,我不想与小辈耗费力气,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把锁盒给你,你却让我退出李府,你知道,眼下能破解回身毒路的只有你方的那位姑娘。” 李虚毅微笑道:“我要一个空盒子何用,还是来比划招式吧?傲剑诀对阵血煞神刀,本该是我师父与你的刀剑之争,就由我代劳吧。你若胜我,自可离去,你若败我,自当听从江姑娘发落,顺便释放那批孤儿。” 舞破天瞳孔收摄道:“这锁盒难道真是空的?” 天之凌何等聪明,代替江水逝轻悠答道:“自然是空的,不然,江姑娘一旦失手,风野社所要承受的代价恐怕也不低吧。所以,比武功更高的,是人之谋略,剑是一人之敌,谋是万人敌,只可惜有奇谋的人少之又少。” 江水逝却笑着接口道:“比剑道与武功更高的是‘诚’字,秦淮艳会与韵衣宗前,李殿主确实有让我为之心折之处。也不多说废话了,李继,你若败了,我也不会让你自刎的,我师父常说慈悲为怀,你只要日后不再杀人,并把我师父血魔伽奇功的典籍再回交给我就成了。” 李继此时已然打开锁盒,只见锁盒的底部深澄,内里却空无一物,四壁绣着羲和抽舞着神鞭驾驭六日的图案,精工雕镂,倒是颇有胜彩,他恨恨地将锁盒在脚下死踩了数下,狂傲大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不成,那你方若是败了呢?”显然,江水逝所说是属实的。 李虚毅淡淡道:“以你今日的实力和地位,天下间能让你动心的动心的东西其实不多,不如这样,你若赢了,我便把我师父所给的三卷傲剑诀典籍全部给你,你知道,刀法修习到了你这种旷古高度,剑情刀意,还不随心切换,征服剑道则霸绝天下。” 李继哈哈大笑道:“看来天下间懂我之人还不止白衣雪这个老不死,你这小子也能勉强算得半个。”至此,两人的条件已经相应达成,对于是否杀人,李继根本就不屑一顾,派人去杀与亲自去杀还有区别吗? 狂刀与傲剑,挟着锋芒同时抽拔出来,一时之花火奔溅。 曾是风云第一刀,从出鞘之时,便以金火淬生,霜晨雾气为辅,又像血染如花的荆棘,无论斩跺都是狂巅的杀意,但以败一人而不出不快,数载的刻苦又是要与谁争雄? 千古往来第一剑的风华,未及凝成剑诀,便有盈盈佳人粉衣待嫁,有名宿投掷烁金玉词,从步伐落距到十八般兵器的封杀,唯以内元力未及大圆满,以致于剑出而不能春景荼蘼,藏剑后由谁代言? 李继的刀,从来就没有固定招式,招式是审美者的舞蹈,舞路转深,则杀意反淡,讲究的是高巧的难度,乱光分影的花絮,觞气流动的刀劲,连风之斩的风采,他的刀意露而不藏,刀刀凛然。 李虚毅的剑,环环相接而因之成势,势道聚生在胸臆,有仙傲逆鳞气相与贯穿,衔接过渡后的百变姿势,随心挥洒,至高之招本自无招而无形,意合双龙的杀招,此悬空垄的脱手,或可绝天的沉勇,他的剑在于创变而非守旧,剑剑生辉。 剑刀交击的声沉,两人各是将兵器抽之回身,轻旋得像柳絮般在手心牢牢握住,剑指苍茫云空,刀抖一时风劲,眼神对视,脸上的神情都因先前的一击凝滞,鹰钩鼻与细眼下的须发狂张,剑眉秀目下的少年英气,有轻微的汗味随然动之。 试招的一招,全力敛藏彼此的攻守,后爆之力无不在此的巧转和勾用,高手过招,争的就是这样势同水火的开局。行军则有士气,武斗则有光气。 同样的气势,有人妙用在前,有人韵押于后,异同并生的道理,从趋退、前行,到最后交锋时的迸发,过手到十数招的时候就能知道境界高低。可惜,李继没能摸到,李虚毅却也差了一点。 在旁观看的天之凌忽问江水逝道:“你怎么捡起那个没用的锁盒了,所幸刚才没被李继踩得合盖上了,我想,我们可以从地上的尸体别掏些银票来花花。” 江水逝不以为意道:“李殿主有跟你说过,穹苍殿具体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开始正式筹划成立么?” 天之凌沉叹道:“项羽有言曰:‘富贵未还乡,莫若锦衣夜行。’我想李虚毅还想重新建立在淮扬的交界处吧,这对他意义重大。” 江水逝道:“以我之见,淮扬一带早已在宋廷的势力范围,虽然位处繁华,真正要做大却还需与官府势力打交道,还不如,直接建立在燕云十六州之首的幽蓟两州,其位处契丹国与宋廷交锋的冲要位置,李殿主的炼器亦是一时之杰,恰能以此作为基业,在形势错杂的环境中趁势而立。” 天之凌忽然道:“你难道对李虚毅对阵李继的最后胜果一点都不关心?” 江水逝道:“何必担心,胜与败,在他而不在我,我原以为赵猎豹等四人会一举击杀掉李继的,但既然上苍都放过他一命,我又何必计较结局。” 天之凌道:“你不是不计较,而是李继持刀的右手根本就已中了苗烧冈的刀毒,否则,他们四人也不会将其肢残忽略成昏厥乃至死亡,而他与李虚毅的一番对招,无论胜负,这一只右手岂非废掉了,我发现太聪明的女人说起话来总是很委婉动听。” 江水逝只是含笑不语,显然,她不否认天之凌所说的,还有什么毒变的余痕能瞒过堂堂神医的高徒?舞破天此时端然听着,脸上的神色却有着隐然的感激之意,不甚明显。 李继持刀的右手渐然不稳,割伤在臂的轻痕冒起了一阵淡色的轻烟,可他一心求胜,双耳只听辨着剑声落位,双目只凝记着纵横奇绝的剑招,又哪里会将两女子的真语充漾入心? 约过了三五盏茶的光景,天色从昏沉到了流光初定的清澈,李虚毅拼招甚凶的铮铮声交错幕落,最是重音破空的断折点,不约而同的静,是长剑脱手,剑虽无名,脱手落地了岂不是就此败了? 但是李继青梗着脸颊,墨侯刀被手拖着重重垂地,刀锋过处,砖石碎裂的斩痕寸寸蔓延,他的刀势虽有削减,但意象不灭,无刀之境便如同抱村绕石的流水一般,绵延。 李虚毅面无血色道:“我败了,不愧是刀派的祖宗。”他仰起头,入目的低穹忽然又有了青郁得像是欲雨前的节奏,但他已经尽力,输了便应当无奈么? 因水而生波澹的疏烟,横斜成了淡淡的余悲,李继一字一顿道:“是我输了,你使用的若是白衣雪的承影剑或是墨软剑,我又岂能以刚劲震走你的长剑,何况,你的剑意惊起时只在我的脖颈位置缠绕,剑若未能震断,你我应是平手。这次比斗,你只是代师出战,我胸中所战之人却仍是白衣雪那个老不死,徒弟尚且如此,何况乃师?这是血魔迦奇功的典籍,你拿去吧。” 面对李继如此大方的认输,李虚毅只是愣在那里,哪有稳稳赢下却自动认输的人,他推拒道:“前辈的高风,晚辈十分敬佩,但前辈中毒在前还能大败晚辈,岂不是更显得血煞神刀之威?” 李继闭上双眼,轻轻道:“没有大败之说,你偶用长剑使出的刀式惊艳一时,与我的血煞神刀比起来也不落下风,小小年纪就有着刀剑互通的意脉,眼下江湖,可能真的不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的了,所以,我说你赢,就是你赢。” 他的余话说毕,把从怀中掏出的一本泛黄的卷轴扔了出去,李虚毅迟迟接过,眼神仍然侵凌在李继身上,显得有些迷惘不胜。对于这卷血魔迦奇功,他伸手递还给江水逝,可她并没有接过,反而淡淡道: “这卷奇功连堂堂的神刀李继都难练成,何况我等无意习武的小女子,殿主自可修炼或者转赠,只‘云中三燕’江流燕等人与我师父师出同门,手中还有起首的关键卷页,补全之后再行修炼,功成之后,几可无敌于天下。” 李继听闻江水逝此言,心有微动,但一想到余毒发作之下几乎没有可能战胜对方,正待转身即走,天之凌斜看了江水逝一眼,江水逝摇叹着点了点头,天之凌开口道: “前辈虽涉杀道,却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丈夫,这两瓶解毒药还请拿去,一瓶是祛痛丹,一瓶是清骨油,只要涂覆三个月有余,毒性自解,但眼下却不能再动武功,否则,毒入骨髓,不死即残。” 第207章 巧得紫英骨 第207章巧得紫英骨 日到中天的影落,李继应手接过后,头也不回地接过道:“这卷血魔迦奇功杀戮过重的人是不能修成任何一层的,就算常人修习,若没有佛宗心法压制,进境也是太慢,且容易陷入暴戾的性情里自甘堕落。 江姑娘的令师江中远在修成此功之前,一直与慧嗔大师等名僧交流修心,即便如此,在与我对招时还因该等奇功的突然作梗,导致不幸身死,虽不是我刻意求名而杀人,但确实命丧我手。所以,无论谁人修炼,自可慎重,若能得到奇髓剑池中的菩提心液就极为完美了。” 江水逝抱拳称谢道:“多谢前辈提醒,往日恩怨至此而消,只那批遗孤可否为之释放?”天之凌却将来路的解读药抛了开去,言而无信是江湖之大忌。 李继停住脚步道:“那批孤儿从劫掠之后就立马交易给了刺客门,你们若有心寻找,你们可以到开封境内的大相国寺前往查找,自古僧官相通,以江姑娘的才智和李殿主的英勇,自然能查证下落。” 李虚毅不免心道:“李继意在言外的‘僧官相通’,岂不是说明刺客门的幕后人物与宋廷达官有着脱不去的关系?” 自此,李继拨开室门就迈步而出,但是舞破天却忽然道:“李虚毅,记得我们当日的十年之约,我还会在马头镇等你,报师仇与重夺‘炼器之王’称号。”他的眼神很是深澄,坚忍神色中有着特有的韧性。 如果说天下真有一种人是不死不休的坚持性子,舞破天无疑是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所说过的,岂非一定要用现实来兑现?成功,原不过是三五年乃至十数年的寂寞忍受,那个甜软女孩。 等两人彻底离开之后,江水逝将之前那个从方洞取出的锁盒递交给李虚毅,李虚毅并不伸手道:“这锁盒中的银票就当是我给你的俸禄吧,何况这一出奇谋惊人的连环计本就是你的杰作,我可不敢抢你之功。”他说着,便把血魔迦奇功也反递过去。 江水逝并不收下,反而吟笑盈盈道:“我并不喜欢修佛问禅,神女梦诀对我来说已经是再适用不过,另外,银票对于你来说自是不甚在意的,只是,这锁盒中的麒麟紫英骨你也不在意吗?” 天之凌与李虚毅同时一惊,不免异口同声道:“这锁盒不是空的吗?连李继都亲自检查过了,江姑娘此前也承认过了,该不会是一个善意的玩笑吧?” 江水逝调皮眨眼道:“风野社可以给我假的,但我却偏能以假换真,两位宁愿相信哪一种呢?” 李虚毅与天之凌各是对视一眼,却是后者轻吟叹笑道:“自然愿意相信后一种,只是,这麒麟紫英骨又藏在锁盒的哪里呢?深厚的底部?但我早已检查过,它根本是实心的,没有任何旋转机括。” 江水逝将锁盒四壁上的镂图死死贴住,指尖灼之用力,那些微有凸凹的绣彩动都没动,但她并不因此而放弃努力,左手从寰发上拔下一根特制发簪,在镂工精致的龙目上缓缓刺将下去。 稍显漫长地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整个锁盒瞬间倾塌,分摊成棱棱散开的平面,十数个方形平面各有着平铺而开的细细粉尘,色白而材质近沙,李虚毅似是凝想到什么,接过江水逝递来的一个小锦盒耐心接着。 江水逝又用内元力反复催使,硬是逼出了许多类似的粉尘,等到锦盒中的粉尘因此聚满,她再往白砂石上滴上了一滴清夜,像是变魔术般,这些细砂粉开始自行凝固,颜色也是开始微有变化,李虚毅又在江水逝的指挥下缓缓用内元力驱火。 大约过了片刻,四节色偏暗紫的麒麟内骨开始呈现出来,室内顿时闪过一瞬的精光,江水逝又戳指连点道:“这次凝铸之后,麒麟紫英骨将不能化粉而藏,对于售价可能会有不小影响,但对于炼制鞭形器刃反有增强作用。不过,这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非此手段,我们根本得不到此物呢。” 天之凌首先开口道:“我对此物不感兴趣,又不缺银票,你们爱怎么分就怎么分吧。”她的话句依旧冷俏得像是脱尘,李虚毅对此却是甚为感激,天之凌故作的漠不关心姿态岂不是为了成全他? 江水逝不假思索道:“别看我,我说过,加入穹苍殿后我以李殿主马首是瞻,现在的这种时候,无论他怎么安排,我都无条件听从。” 李虚毅耳听二女纷纷避让,也不推辞道:“此物珍贵异常,我本来用剑,按理说,除了市场交易价值便再无作用,只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温格所修习的恰是鞭法,当日在秦淮艳会上为其所炼的银啸鞭,刚好可以凭借此物重铸提升,我李某欠两位的恩情日后必当偿还。” 天之凌高贵冷艳道:“没想到你还挺会聒噪的,你若再像书呆子般念叨下去,《锦绣玲珑阵图》只怕是真的要归徐慕羽了,无由女在那边强撑着也算不易呢?” 江水逝和李虚毅同时一笑,李府衰败的宅院内顿时别漾着浓浓的情谊,若非江水逝的连环妙杀计,李虚毅想要得手麒麟紫英骨岂不是要混战七雄? 风烟更倾斜了一分,尸体横陈的暗室,浓血罡刀,李虚毅将诸人身上有价值的东西一淘而空,扬身离去。 却说徐慕羽等人伙同错刀狼堡的诸人忌惮着苗烧冈辣手至极的奇毒,不得已转向两侧的厢房寻搜而去,墨门的肖游是最不信邪的,他一身的用毒之道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可是,苗毒终究不同于中原,他琢磨了一阵,还是不得已地离去,这也给了江水逝和天之凌从容入内的大好机会,当然,神刀李继的入驻让他自谓不敌,格外走了开去。 等到李虚毅等三人出来之时,在场诸人全部围定在一个合锁千秋的古印盘前,这古印盘嵌在一块异常深厚的大板石底下,中有一层类似魂气的黑光惊遁仰天,反噬之力不时涌现,想来之前黑幔上的异状就是由此而出。 却见宋终郑重其事地将怀里的一块斑黄薄玉,合掌在古印盘中间的云形凿面中,观其尺寸大小倒是颇为吻合,只厚度相缺甚多,这古印盘并没有因此而出现挪移和下缩,反让武刚的眉头不由得深凝起来。 青蝶饰冰雪聪明道:“我说你们错刀狼堡不远万里来此,却原来是为了沧海玉呢,宋终刚才的那块薄玉显然就是得自秦淮艳会的所谓秘图了。这李府周遭我们都细细查过,解开这古印盘就等于解开了这座宅院的重要玄机了。” 话毕之后,她忽然左右顾视,皱着眉头奇怪道:“许鸯亦这鬼灵精又跑哪去了,怎么来一下就玩消失呢?该不会是和我们玩捉迷藏吧。” 隔着门外槐树叶动的离声,她似是听到了破劲穿空的响动,难道,许鸯亦这丫头真的不声不响地走了?其实,许鸯亦这种诡异消失的方式,青蝶饰早已见怪不怪。 在许鸯亦成立独霸宫之前的四五年,这丫头不也颠三倒四地去了河北、淮南、山西、太原等多达十个路州府么?最后还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套出来的,而那之后,许鸯亦似乎幽僻得只剩下她这个朋友了。 武刚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名剑城来此不也是为了此物?” 徐慕羽含笑不语,眸光中却大有细看好戏的悠然,独有墨门的肖游在来回踱步思考着。江水逝眼见诸人无策,在李虚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李虚毅略加点头后,双手横在背后不落言荃道: “众人可认识这是何种古印?根据《万印章籍》所录的图文解释,这是佛宗的‘卍’字化云印。此处位处地阴之泉,泉即为五行之水,需要土石之类的宝物镇压破解,玉者,万石之大宝也。 ‘卍’字按其笔画,一分为四方之勾折,意为心生四脉,齐修方可以阅读佛理经纶,再以大彻大悟来达到完美的法相。所以以此意象来推衍开去,此印若要破解,必须要由四块玉石共同嵌合方成,恰成高飞在天的佛家之沧云,而宋终的那块薄玉无疑是其中一块。” 肖游不以为意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信口开河呢?若说其余三块,一时之间又到哪里聚集呢,另外,谁知道,集成这四玉是不是就是后周秘宝的沧海玉呢,这种时候,我想即便是身拥奇玉的人也都会选择袖手旁观的吧?” 还是萧易水统摄群伦似的总结道:“既是如此,大家把身上的玉石都掏出来一试不就好了,大家不远千里来聚于此,虽然所图各异,但我想没有人愿意中道回去吧?我们虽是身属不同门派,眼下暂时合作一下还是有共同基础的吧?” 他语调是极温和的问句,使得众人都沉陷入一种静寂的思考,,还是一直沿路身随的无由女打破沉闷道:“我先来吧,这是我的雪凤玉,以顺时针沿绕过去,希望众位都不必各自藏着掖着。” 反正都只是一种合理尝试,顺承过去的名剑城诸人,徐慕羽掏出了一块自小佩戴的雕龙翡翠玉,青蝶饰则摸出了父母遗留的紫灵白璧,以此绕经,除了赵无痕、周婉冰少数几人身不藏玉之外,武刚的金琅玕、天之凌置身事外的碎癸玦,也是被掏了出来。 肖游把合乎其形的玉石全都收聚试验后,李虚毅的青琐云佩、无由女的雪凤玉、宋终的轻薄黄圭,还有石醒暂用的沙陀家族尊宝——长钩镶符,都成为个中之选,李虚毅面对着嵌合得接近无缝的四玉,联想到得自慧嗔大师嘱托的古玉膏,心有瞬时通悟的感觉。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周婉冰不免有些焦急道,整块古印盘并未有任何的松垮迹象,犹如清风吹石而丛石不动一般。 赵无痕凝眉道:“也许,这宅院并没有什么异宝吧?” 武刚不免勃然大怒道:“赵匡胤这老儿,又拿些破玩意儿让我们四方奔走,若有个一天,我必定率领错刀狼堡的健儿们端了他的锦龙会。” 怒句刚一说完,大石板发出隆隆的声音,竟是霹雳弦惊的中空下陷,整座李府都起了微弱的震颤痕音,直到这块巨石缓缓地沉到了一定程度方才作罢。 第208章 历史级仙剑 第208章历史级仙剑 李虚毅探头看时,空陷位置已经连缀着天然的长方石块,形成了拾步而下的字字台阶,他本来站位于这些石阶的正上方,因为割据猛响的卡擦声,就跃跳到了另一方格上,哪知,江湖魂归与家国仇集的鬼吼之力顺势鼓噪如出,大有穷凶极恶的吞噬样子。 好在天之凌反应甚快,白皙玉手快速伸出,恰握了李虚毅还在惊慌乱舞的大手,两手交合,一股温润的情愫像是曲波流绕般席卷了过来,暖灼的温度,对视的瞳孔,倒让后者神思敏感地在落地后抽了出来,他在害怕什么? “果然是别有洞天,我说之前的发丝怎么能渗透到石板的隔缝里。”还是武刚在应声说话,他的手夹持在蓬勃发稍,其发苍然如风,但是,他外粗内细的洞察力却是极为不俗的。 几人又随聊了几句,都是位排先后,从蒙尘台阶上依次而下,有李虚毅的先例在前,他们除开台阶之外,对于其他方格子都不敢抬腿妄加踩踏,蝙蝠翻飞的叽喳声有着霍然的回风,从斜远的角落钻进窜出,给这间地下室别增了诡秘。 “我这长钩镶符可是极珍贵的,说起来还是在后汉覆灭时候得到的,当时颇有几个骄横将领想要争夺,偏被我们沙陀一族冒死抢下,本以为中间有破败后周太祖郭威的秘图,哪知收藏研究再三都只是浪费时间。 所以,尊宝之名反而是有些名不符实了,不过,我若丢了此物,石尧手下的长老会还不趁隙为难他呀,不过,我若把这玉石的今日之事相告,我这堂弟纵使再没威势也能把我上次失利韵衣宗之事摆平吧。” 石醒的霎时念想快如电闪地划过脑海,犹在众人入内后将手伸到了那个魂力弥漫的古印盘,但他在触动长钩镶符的刹那,整个就宛若被什么鬼兽吞食了一般,飘然只剩一具白骨,边围的魂鬼绕飞开始更加骄狂起来。 一时之间,众人脸孔上的神色顿时变得苍然如薄纸,如此残酷的下场,谁知道前头还会有何种危机?李虚毅幽望了诸人一眼,喟叹中自认有着魔煞噬魂劲和战神之体护驾,自是夷然不惧。 “江水逝,你待会儿站我后边,沿按我的步伐前进就好,不用去怕那些鬼魂之物,他们的老祖宗还挺直着腰杆在这站着呢。无由女,你就站在天之凌身后,嘿,天姑娘,有你的那一身逆天神通作为,我可是极为放心的。”李虚毅临时布阵道,颇有殿主的风范。 天之凌冷啐了他一口道:“用不到我的地方估计连半句恭维都没呢,你放心吧,无由女就由我罩着了。”她此行出来并不身负长琴,她的武功并不局限在琴道上,兼之内元力颇为强劲,赤手白刃也是足够闯荡之用了。 其他名剑城和错刀狼堡的诸人,也在充满警惕地调整着,石醒丧命在前,使得连同李虚毅在内的三人都不敢对嵌合的玉石妄加挪移,这也意味着,此行探险若是不能找到与玉石相抵的目标之物,那就别无任何意义了。 簌簌而落的尘氛似是在为壮胆邀杯,连番轻飘竟是大漠飞雪一般,天之凌等几位女性,异常干脆地用随身的长巾方帕遮裹了起来,鬼哭狼嚎声不断,就如同昼夜起伏的蛩虫般,并不露形地将多种节奏轻吟铿铿地疾传了出来。 所幸这道暗路稍走了三五丈就到头了,平呈开来的是一间门户大开的方简内室,门是暗棕色的,对拆成压韵未成的两半,洞开。内室的重门边口有一块暗红色的地毯,并不柔软,反而有着葛麻似的硬性踩踏感。 地毯之后是一张处理文书用的方长青玉案,其凝色如黛,在四壁暖生暗光的映照下,,别投出虚弱的影子,似是颇有微迹的虫痕。桌案上堆簇了十数本书,页数装帧各不相同,收拾得极为整齐,与硬木座椅相对的位置,是一卷还未卷轴的竹简,简上古字历历,精工的雕笔放旷皆是。 再将视线拓展到宽阔四壁,便仿佛,所有书页翻读的霉味和桌案劳形的累态,都成了风格迥异的另一种混搭,与粉砌墙壁相拥的并不是浩繁的卷帙,而是画有各种钩戈锤锏的器刃,其下还标写着字句奇拗的器刃名称。 器刃所过的无非是古所称名的种种神兵,但是李虚毅看到剑道的挂图之下,分写着二十柄今古名剑,这让他极为好奇,忍不住近走过去往下细看,而徐慕羽刚好侧踏过来,两人差点撞了个眼冒金星,但他们几乎没有揉弄就齐看过去。 这二十柄名剑除开排位之外,还写有各自的生平神迹,都是根据典籍记载而详细笔录的,还标有种种出处,内容详实,倒也让人不得不信,每剑还特评有一首七绝诗作。一时的风卷云静,徐慕羽顺声从末尾处###过去道:“莫邪金缕剑……巨阙钧天剑、赤霄紫灵剑、承影惊鸿剑……水颜破空剑……湛卢长短剑、月娥幽虚剑、西楚骚离剑、阴阳龙凤剑、轩辕夏禹剑、天命长生剑(又名任雄剑)。” 李虚毅不由皱眉道:“莫邪金缕剑、巨阙钧天剑、承影惊鸿剑、水颜破空剑?这些剑名我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若说是金缕剑、钧天重剑等当世名剑又显然不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名剑与历史上的名剑多少还是极有差距的,难道说,这些名剑竟是要重新炼造?不过,最让我无语到嘴角抽经的还是月娥幽虚剑,这是巧合还是太扯犊子的瞎编?” 徐慕羽却是喜乐滋滋道:“没想到我的骚离剑居然能排在历史第四,看来,奇髓剑池之行还是不虚此行的。只是,这天命长生剑何德何能排位在轩辕夏禹剑的前面?要知道,轩辕剑代表的可是圣道,是要像轩辕黄帝才有的功绩才能尊名的。” 天之凌在旁为李虚毅开解道:“月娥幽虚剑底下的典故不都说了嘛,此剑乃是嫦娥奔月之后为怕后羿神箭射月而特备的,后羿在射杀九个太阳后还余有一箭,本拟将月亮也给射穿下来,全凭此剑驾驭如灵,无往不待,使得后羿这等神射手都极为无奈,最后就放弃了,所以,此剑也称为幻月神剑。” 她自然不知道,“幽虚”二字是李虚毅与花幽筱一同取名的长剑,否则,换她也该无语凝噎了。青蝶饰也在旁凑趣道:“我爷爷的水颜剑也是榜上有名诶,好吧,虽然只是半边,不过,我也很知足了。” 李虚毅自是看到了天命长生剑,也就是简称的任雄剑,它力压太多名剑而在历史排行榜位居第一,自然让他凝目细看起来,连诗带句道: “万剑群出空相待,九州风涌夺其胎。 为有天颜多命理,敢戏花界几许才? 嗯,‘花界’又是佛家用语,借指万色空灵之大凡妙世。带过不提。此剑或有或无,衔世而出之时,古所不知,论效用则通天彻地,海天独来,是一柄暂未归位的旷古仙刃,有传言说此剑在盘古开天辟地时候就已经腾化而出,是为天地之云气,又为林麓之高峰,凡此种种,幻变无常,独独不以剑之本态出现。 有说女娲补天之五色玄石乃是其之部分,但细究而来,此剑时至今日,还应处在酝酿未生的状态,不像寻常的传世名剑,常以灵体化生入界,自寻有缘之主。” 另一边,武刚与遮天四霸则端聚在另一石壁前,其上正刻有古往今来排名前二十的刀榜排名,却见他见之动恼地将手中快刀横斩过去,嘴里还嚷嚷地叫骂道:“都是些信口开河的胡乱玩意儿。” 可是,这个暗室的石壁并不被他的刀气所侵凌,反而以魂力形势反扑出来,倒让武刚猝防不及地被自己的狂刀给挟卷了过去,沉沉砸在了青玉案之上,青玉案一反常态地没有应声轰塌,银蝌文的光辉一闪即逝地掠转,武刚的骨裂声瞬间传来,看来这一番撞击,他伤得还算不轻。 受到他的这种顿变影响,连同李虚毅那边的剑道壁面,还有肖游那边的奇门兵刃排行榜全都形同沙覆般,瞬间消失,端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银色蝌蚪文的光辉也是迟缓地内陷进去,再不出来,这让肖游懊恼得几乎要与武刚动手。 “你这混蛋,不知道天之晶壁不能触手乃至动招么!”听到肖游声嘶力竭的如此大吼之后,李虚毅与武刚的神情同时一愣,天之晶壁这名词他们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过。 还是天之凌冷叹一口气道:“所谓天之晶壁,就是穹苍之上有神灵之体附着的一块流光壁面,每当这种晶壁出现时往往会将一些世所不知的事情给公布出来,或是文道,或是武道,兼而有之。 就像帝喾治理天下之际,就有神龟驮着一块平滑如琉璃的玉石从南海出现,其上刻有三皇五帝之名,诸如三皇为伏羲、女娲、神农,五帝则是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 当时,唐尧是他的三妃庆都所生,生时正逢皇太后去世,可谓不详,当时帝喾的另外两个妃子,一个是剖胸而生,其子名为契,奇而不失其正,位居中龙之象,另一个则是吞取燕卵所生,其子名为稷,生后历经三次遗弃,皆是由百兽相护而不死。 后两子降世可谓天地之所奇,又在唐尧之前,可是,帝喾最终却让唐尧继承了他的统治,虽则唐尧却是位居德号,但是让他真正上位的正是这天之晶壁上的语言。以此而论,天之晶壁并非虚诞,而是有所提醒和承制的高天之语。” 肖游恨恨道:“武刚这厮,德行皆是不堪,又哪能像帝喾一般触手三次而晶壁不加以消失呢?只可惜,我还没有看到理想中的物什啊,一旦有此物现身,我数年来放弃武道而全力研制的心血也将得到收获。” 萧易水苍然如秋风倒卷道:“有生之年,得遇到天之晶壁又是何等幸事,武刚的怒极触手可能是天意吧,我们知足便当是了。只这水颜破空剑,我还是颇有听说的,听说当年名剑城以群山高峦剑派之初,山上的虎豹龙蛇无不应时盘踞,青嶂蛮烟的毒害远远强过现在,人之所行根本无法通畅,还有妖邪之物整日哭啼。 我师父现在所持有的水颜剑是其灵剑之一,另一柄则名为破空剑,属于仙气驾驭的奇剑,这两剑合力将青冈崖清理得风气宁静,妖孽全无。但是,破空剑乃是器刃之灵,并非实体存在,其遨游洪荒,上天遁地又无形无迹,我曾研究过名剑城上的多部古之典籍,里面都说水颜剑乃是破空剑的外临实体。 所以,当这剑之实体与剑之灵体相合为一的时候,才能真正通天彻地,位列混沌榜的仙品神兵,嗯,本来这是名剑城的一大隐秘的,只是自名剑城建派之后,破空剑便再无传说,水颜剑反而一次次地大展神威,到最后成了城主间的传承之物,另一柄世之名剑钧天重剑则随时日的流逝,渐渐名声不再,现在倒成了平平无奇的重刃。” 第209章 倾城泪 第209章倾城泪 天之凌又说道:“有时候,一柄神兵天剑并非只是双剑之间的交合,还需要无数剑灵的堆聚重生,可以说,位列混沌榜的仙品,无一不是仙剑本身的强自修力和驾驭者的扶持,两者相辅相成,方才能在浩渺的洪荒中占据一个微小名字。” 徐慕羽在这时忽然道:“回到天之晶壁本身,我记得我师父曾对我提过,说是先前的那面排位之壁并非天之晶壁的真身,而只是其所寄存的虚像,所以光影消逝得极快。 而真正的天之晶壁,在现世之前会有四种瑞兽同时出现,其分别是夔牛、神龟、朱雀和威虎,只有将这四大瑞兽降伏之后,才能读到所谓的天之玄机,至于真假,我就不知道,反正我们因此而谈不过是别有个探究的奇意在里头。” 赵无痕和周婉冰对此似是不甚感兴趣,两人对眸并肩地正从墙壁列侧的典雅书架上,一卷卷图册中翻页开去,中间颇有不少恣意放荡的佳作,景色秀美的青山绿水图也是层出不穷。 无由女信手拿起了太史公的《史记》,却发现这本字字珠玑的史家绝唱早被翻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让无由女不得不感叹,李守节在其父李筠与赵匡胤开站之前,向赵匡胤先行投降的决断倒也有着一定的可取之处,读史可以让人睿智,古人诚然不欺骗人啊! 只是,李守节一生无子,李筠一族的血亲遗孤倒是只有她所生的那一个了,偏生她对此还需费力找寻。无由女正胡思乱想之际,天之凌等人同走到了身边,几人目的不一,或是博取而观,或是随意游走,这让错刀狼堡“遮天四霸”争执声反而变得异常单调沉闷起来。 “明明这本刀谱是我先发现的,你们老是要欺负我,难道我刀林真的怕你们不成?”却是四霸的老四手捏着一本厚重的古书册在争夺不已。 老大刀独一下子将其抢夺到怀中道:“谁不知道你的刀招领悟能力在错刀狼堡中独领风骚,连堡主师父都说只有你可以超越他,那你干嘛就不能将这本刀谱让与我们,这样我们四人的整体实力才更多一分的胜算。” 老四刀林重又急道:“堡主早就说了,我们四人虽然同是练习刀术,可是侧重点各是不同的,所谓扬长避短、独逞一面就是此理,赶紧给我,我刚看到风霜傲当日杀退祖师爷(武岳)的刀剑对招名目,你们就不想我揣摩了后创造出对招来一雪前耻么?” ###刀霸和老三刀武闻此之后,同仇敌忾道:“老大,此处秘籍甚多,你干嘛非要抢了这本不可,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标,四弟在刀招领悟上的天赋就不必多说了,有时爆发出来,连你我都不是对手,而且他刚才说得很在理。” 老大刀独瞬间弱了脾气道:“我自然知道,堡主十数年来栽培咱们,并将咱们视为义子,为的就是合你我四人之力达成这个目标,武刚师兄的任务,我们只是辅助姓氏而已,喏,给你,老四,你先穷搜一阵,别忙着看,说不定还有更珍贵的。” 风尘烟过,黑色的魂力开始从外面的石阶上悄悄渗透进来,使得整个暗室的上空袅袅细浮着一层云气,淡得如同呵气的口吻,似是在与天然的嵌离乱石在商议着阴谋,已经谱定的情节,会在这一次因命而犯吗? 书架子平畴成荒芜世界里的连天芳草,暗室如同春遮后的天静,以眼睫毛垂下各自的帘,帘前飞过几只飞燕流莺?都凝聚到了江水逝与天之凌的脸边,二女捧卷后的气质极是不同,前者冰沉冷静,犹如水壑之遇到冬季,后者则古典幽深,恰有兰佩丛花的独自思然。 萧易水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江水逝翻书所用的快捻手指,有很干净的纹络,指甲并未朱涂却有冷冽的光彩拂照,她阅读的速度几如车轮飞转,通常是连页飞翻后的一阵凝思就立马换上一本。 她微有化妆的俏眉是朦然淡色的,与一弯神秀的眸眼相应生静,就像一幅画横陈在侧,用笔曲转,轻韵从头押至卷尾,是意象无穷而让人沉吟的绝对佳构。为谁倾尽一时之心欢?萧易水似是留意到了江水逝轻然的蹙眉,以为是被发觉了,赶紧捡了一样物什遮掩不已。 “三师兄,你手捧着不暖的香炉干嘛?”青蝶饰略感惊奇地看向萧易水,她眼中的这个师兄行事利落,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失了分寸,尤其是对女色从不近之,一有时间就会充实自己的杀手技能,可看他空愣的样子岂非很有趣? 李虚毅对这些卷册本不是特别感兴趣,脚步清浅不胜地从青玉案旁转走过去,正看到萧易水重新俯拾后的书卷,刀刻着三两入目极熟的方字——倾城泪,恰是五种浣染水之一。 他随然而掠,本想勉强摘读几句,哪料到竟匆匆浏览了一大段:“两情相悦本是无泪,可相遇相守若因一日而离拆,则异日倾国倾城的回忆瞬间轰塌,挽留却不可及的痴情之泪便足可动人心魄,这种至情至性的泪珠,如果能与五大神女遗妆之一的绛唇红相溶,则称之为倾城泪。泪成之后用之,可以……” 好吧,李虚毅看到了萧易水对他的瞪眉,冷若冰霜的寒意全从对方的眼神中射杀出来,对方的笔直的鼻梁就像一柄锥心剑般可以随手取用,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过去,这一退恰踩到了天之凌的裙袂,后者双手舞摆间失去平衡,眼见就要重跌在地,李虚毅还未勾手去救,该死的武刚不知从何而来,硬叫破坏了一幕英雄救美的好戏。 “啪啪啪”,突然的连声快掌轻叠垂空,就像小池水上的乍然雨雷响彻整个暗室,李虚毅再去看天之凌时,她早就利用袖口的弦线钉在了另一面壁上,娇花似的柔美身体定格在离地不足三尺的低空,似是稳当十足。 李虚毅把踩裙的脚收回,正要去笑武刚被掴红的右半脸,天之凌的弦线又是离奇中断,她方才稳称的身体再度下坠,救还是不救?他不得不承认男人总是贱的,就算会落得武刚这样的结局,还是改不了吃人豆腐的心,他的手还是形如飞翼地揽了出去。 天之凌纤细的楚腰很快就落在了他的臂弯,但李虚毅不敢有过分动作,就在撤手之际,他马上就意识到要遭,因为他所触手的地方太柔软了,还有很饱满的圆弧痕线,比翘臀似乎更具弹性,这也……李虚毅简直想哭着说他不是故意的了! 当日在玲珑阁内虽说帮忙取出佛珠,可到底没有碰触这等部位,但是,天之凌并没有任何揍击的动作,只是俏脸反转过来,吓得李虚毅赶紧装成肃然君子地教训武刚道:“素不相识,你瞎救什么干嘛?不知道通常美女都自带有护体技能么?看,刚才弦线断了的护体保护得多好!” 武刚一直在揉脸,没看到李虚毅的前续动作,待他句落后刚想还击,肖游却以严肃神色疾声大叫道:“快走,夺魂变重新现世了!” 方其喊声未绝,距离门口数丈之远的石阶正在慢慢消退,原本通向李府宅院地面的方孔瞬间四合起来,就像被什么无形力气推波助澜地起动,紧跟着,暗室之内产生了剧烈的震颤,还带有忽然的歪裂,顷刻之间,暗室内平枕如旷野的地面渐渐显示出纵横交错的裂缝,仿佛棋局所呈形出来的三百六十一道阴阳昏晓线。 天然的壁光开始微弱下来,捧书在读的多数人只觉得眼睛内钻入了黑色的线芒,一时的目力大减,凝聚于暗室之上的浮云很快就催变成墨黑的翻滚形态,似是再有集风聚雨的片刻光景,就能将瞬间秒杀石醒的魂力穿射下来。 石醒之死本来太过阴诡恐怖,但是从入室后的天之晶壁,还有不可胜数的今古秘籍,尤其是它在触手后并未有任何蘸毒,任何习武之人恐怕都会怀着一种猎奇和夺取的姿态,来将它洗劫一空,天佑之大宝,谁还没个贪念。 贪念作为佛家极力戒除的三毒之一,切换成各种幻想入心,使得众人的警惕性大减,但是,赵无痕与周婉冰两人始终笃定异常,浅涡含笑的耳语呢喃中还似别有情话,不得不说,他们距离台阶是最近的。 武刚骇然道:“夺魂变!重现?难道暗夜联盟当年的衰败真的是因为这等奇灾的侵袭!遮天四霸和宋终,赶紧走,快逃出这个鬼地方,不然就来不及了!” 古印盘所在的那块沥青石板扬着一道渐渐浓郁的光气下移过去,四玉拼合的痕线也别有一种光波闪烁不定,像星星之火一般,眨映在极切不可仰头见天的幽地里,比磷火更具低灼的温度,但是,它在稍纵即逝之间,冉冉飘出了一朵沧云。 这朵沧云的形状很是模糊,就像洞庭湖的短亭边所蒸腾着以点海气,看似可以撼动全城,其实只能撑住一时之烟云气色,它眼下所能遮护的地方恰随着豁口慢慢变小,小得就像天窗洞开后的那一剪云穹,还是忽而就走的。 萧易水后知后觉地领悟过来,指挥徐慕羽和青蝶饰道:“自从历朝的杀戮太过,极天处有一庞然势力会就地吸摄魂气,伴随这股魂力被吸摄,以地域大小而群分的夺魂变便会应时来临,我想,唐朝之后,五代十国的朝局动乱太多,战事频繁,夺魂变重现也是寻常之事,我来断后!” 他连说带走间,已是催动轻功快速奔纵过去,其时乱石摇颤,本来端聚在暗室顶上的落石都快砸下来,徐慕羽心念一动,龙阳之体呼啸出来,尔后,龙鳞蛟面狰狞而起,一条暴尾时刻旋击,就像当日在护壁剑团中的刃雨那般前后抵挡。 只是他对龙阳功法感悟尚且十分粗浅,除了用以抵挡落石乱刃这等强力之外,对于龙阳功法中碎石喷火等多种技能还是一无所知,有徐慕羽硬扛着千钧重石的落力,萧易水则以冷剑轻步在外围掠阵,如此连冲了几步,三人奇险无比地登上了石阶。 错刀狼堡中如武刚诸人本在暗室的居中位置,逆变跌起的时候,他们六人所成的联阵恰好行成,遮天四霸本就擅长攻守兼备的奇门大阵。 彼此的血耐共通,意识互通之时,目下所用的飞刀网旋阵因时而出,又以武刚的重刃谨慎防守魂气漫扬,宋终的花翎刀则是用以防守墨门、名剑城乃至穹苍殿的杀招。 本是以防万一的守刀,哪知真有无穷的刀光连环飞入,借着魂气巧妙冲荡后的反旋,片片巧用,愣是以入臻化境的姿势从石阶位置扣飞过来,首当其冲的恰是宋终本人。 宋终初时还配以凌厉刀锋将之一一化解,可是被破解后的刀片在隔开后,又因后续刀片的撞击,重新起势,双双领衔,却是劈斩不断的蛇形包抄,攻其头则有尾巴衔接,而且用劲狠准,招招杀人攻心! 第210章 为君倾情 第210章为君倾情 “何方高手,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本事!”宋终艰难地用刀风反挑群震,有几下子直是到了命归阎罗的死地,好在武刚从弱侧站身在前,分化了宋终的被攻圈落。 “乖徒儿,你想幽囚你师父可没那么容易呢,这次先给你点教训,让错刀狼堡的人好好了解你的本性。”有一个闷沉的声音低伏而起,就如同天边的风筝是吊悬着的,语气神情都淡漠不到边头,但其出音之含浑,显然是江湖少传的腹语传音。 这是利用内元力将喉头声带的落沉,将其困缚在腹部,从而形成一种不用动唇发音的暗语,若是施用者的内元力达到了武尊和武皇等级,自然能够针对某些特定的人来线形传语,除了传语者和内元力高于本身的人之外,很难听到。 武刚侧顾神情茫然的遮天四霸四人,知道他们并没有听闻任何声音,以此推论,刚才发招的自当时已是武皇巅峰乃至大圆满的“九州镖王”周扬,但是,这个玄奇的老头子是在何时渗入此处的?难道墨门的肖游就是他所假扮? 宋终脸色大骇,他在进入威赫镖局潜伏之前,为了周扬的辅修功法可是下了极重的狠手,别说周扬能保持武尊级以上的实力,能有武尊级实力就已是承天之幸了,另外,那魔咒之地,周扬不是足不能出么? 一时的迷局,便仿佛潮浪一般汹涌而来,让夺魂变本身变得不再恐怖,他神色茫然地看着锥力穿透的轻薄刀片,这刀片刃重而柄轻,柄身刻有一大“镖”字,似是不怒自威地张着眼,要将所有的业障果报返还回去。 “发什么愣?再不走就真的丧命于此了。”武刚总算反应过来,连拖带拽地将宋终往石阶方向拉去,若非他手快,宋终沉陷在往日阴谋的凝思中,怕是很难躲过魂力的吞噬,可能,这也是周扬故意干扰宋终的绝大理由之一。 轰隆声声,赵无痕等名剑城之人都是利索地窜出了地下暗室,武刚不甘其后地利用飞刀钩线贴缠,在巧劲作用下,有惊无险地在石板重合时钻了出去,但中途有不少碎石随魂气激荡,刀阵不及阻挡,受伤亦是不浅。 却说李虚毅自听得天之凌的大喊声后,长剑顿舞,刚劈开一块巨石,哪里料到天之凌头上早坠下一颗硕圆滚石,几乎是一线之隔就要砸破她的花容月貌,却原来,这颗大滚石被魂力催使,速度加疾而风声被周遭乱像挡住,也不怪天之凌毫无觉察了! “危险!”江水逝躲在一个天然的边角,外围堵着坚硬不可摧裂的青玉案,一时的安全自是无虞。但她话从脱口开始,天之凌的长发已然飘然欲雨,只可惜这雨,是血海狂雨,连缀着人之命脉的倾天喷沫,乱世不仁,生死谁怜,谁怜? 李虚毅的敏捷性和反应速度绝不是浪得虚名的,想都不想地冲飞了过去,便仿佛卷地风行千万里的鲲鹏,两手轻屈如同垂天之云翼般,覆遮住天之凌朦白的易容妆脸,以及发丝绒绒的脑袋。 垂发三千之如瀑布,黑密浓稠恰如水中盛放的海藻,鼻子嗅着天之凌轻衣风动后的一点微香,是檀红的唇印之香,蔓染淡妆前后的些许女子体香,要逃还是要陶醉,但他已经不能思考更多,身子与巨石间的重重碰触! 连同沉闷的低声,匍匐倒地的天之凌在惊变中回头,当她看到李虚毅被压死在巨大的石板下,整个背部似是要被中分的时候,眉毛浓蹙了起来,比远山的林壑更有沉黛之色。离程在天涯,伤心入心头,不是高楼便不许愁么? 天之凌不顾一切地想要将李虚毅的身体,从自身裙褶的伏膝中拖拉出来,当她的手触及后者的脸庞的时候,冰冷自傲的瞳孔与轮廓分明的抿唇,再也乱跳不出调戏的口吻,衣襟上的血水幽艳如花,一支葛竹做的笛管从怀中半露出来,好吧,天之凌发誓,她以后再不会嘲笑李虚毅的音律不通了。 蘸着墨似的魂力,霍霍乱象之中,他的指尖再不能落手轻吹一曲曲蹩脚的奏合,一滴水从纤纤素手上划落开去,就像暮春时节的深天,常有漫空的花雨离忧乱落,惊起了谁的忆想,成泪。为了救她,值么? 还在努力地用指甲乃至针灸狂扎李虚毅身上的要穴,根本就是毫无反应,他的身体不是铜锤铁打的么?又怎么会失去知觉,天之凌的手指蜷缩成了爱恨不能的粉拳,也许,她在那一刻,根本就不应该一门心思地打着四块拼嵌的玉石。 至今为止,她手头的弦线还钩吊着一盏烛台的青茎圆柱,只是,弦线崩断之声未免太密集了。在滚石降落之前,若再有倏然的时间,她有把握能将其中两块探囊入手,夺魂变重现的呼声,谁说不是一种用以掩饰的策略? 暗夜联盟对于沧海玉和明月珠同样感兴趣,她身为其中要员,怎么说也要将这四块疑似沧海玉的玉石带将回去。但,一切怎是如此惊变?杨柳枝,杨柳枝,一叶随风忽报秋,她的脑海落满了簌簌然的枫叶,鲜红得就像杜鹃不胜悲凄的啼痕。 “别管那么多了,再不走就真的坐困死局了!”江水逝言辞迫切地提醒道,在这种险境下还能顾惜个儿女情长,只怕真是到了可以抚琴不胜的哀感顽艳了,但若不舍弃,便等同于以命葬命,恐怕逝者也将不安。 无由女从另一遮挡物中抽出身子,两女臂上用劲,硬是把天之渐成凌哽咽的往暂时可行的壁沿走去,天之凌此时的手紧紧地扯着李虚毅暗红色衣袍,不舍之间却用锋利如刀的指甲将它撕了下来,就像古时印心的佩玉般,护之由心,珍而重之。 “快,错刀狼堡也在抢时机。”江水逝连说之间,以奇巧的手段紧随宋终踉跄后怕的步伐,所幸魂气到了极度爆发前的凝聚,倒有一刻的安静冉冉来至,乱石砸歇,暗室暂时停止乱颤,天之凌欲待回身再救时,最后一波的狂潮摇震已经开始,本在第一石阶上的四块玉石也都沉陷了下去,与暗室沉沉埋到了一起。 片刻后的轰隆声起,整座李府宅院开始慢慢倾塌,先是墙壁,及后是纷纷落坠的屋瓦,而内中激荡的魂气并不外渗于形,反而化成一股蟠龙入驻的姿态潜入了地底,仿佛要从来处回去的意向。 忙逃得惊慌失措的赵无痕等人,都是各呼命大,细静下来检点人马时候,发现除了肖游和李虚毅外,一起进入暗室的人都是安全返还,这让徐慕羽不免叹息道:“没想到名剑城上的不世傲才就此葬身,哎,剑城之巅的试炼大会第三关卡,我又少了一个绝佳对手!” 与徐慕羽相叹类似的是赵无痕,他对李虚毅的死虽有着不小的哀悼,但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这小子的声名方才因为玄武死士等传扬开来,现在却这般离奇身死,主上的计划怕是会有不小影响吧。 青池宴曾卜卦说:‘沧海云出,傲剑飞幻。羲皇之地,明月自来。’只可惜,由玉器拼嵌起来的沧云偏生埋沉下去了,否则,这首句还真的十足吻合,是了,我该及时通知主上,让他加派人手来此地,即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那四块玉石。” 周婉冰听得徐慕羽如此说话后,不由得说道:“徐公子,你也不必深感遗憾,我听说唐碉现在已经派人拜访上崖,如果不出意外,她们是受太上掌门唐敏皓前来挑衅我们名剑城的。” 萧易水道:“哦?真有此事?菊花针真要出世了,很好。” 青蝶饰却是在旁道:“如果我所记没错,第六宿宗的宿主选取也会在不日举行,我们此行除开阵图之外,还要沿路拜访一些剑宗高手,爷爷还让我们向每一个剑宗长者都递交求见礼金,难不成是要从这些宿老中延请宿主?嗨,我都忘了,第六宿主这事的最大候选还是无缘子呢。”她自然不知道无缘子在她下崖时就已身死。 徐慕羽亲昵地刮着青蝶饰的俏鼻道:“就你调皮,反正我是不准备参选了,没想到所谓的《锦绣玲珑阵图》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哎,不提也罢,只可惜了沿路奔波。” 青蝶饰很快回敬了一个轻拍道:“你不是连日来都在研究那两本交易得来的秘籍么,好像叫什么堪舆和紫薇来着的,嗯,如果我所料没错,我爷爷的诗剑之风你也沿路领悟了不少吧?” 萧易水道:“徐师弟对这诗剑风的学习能力极为强悍,好像这剑法就是为他而量身定做的,我当日也颇学过,但都不及他那般能迅速融会贯通,想来,二十四种剑风精义之外的剑招应该被他学全了吧,如此一来,徐师弟的内剑阁之行看来是此中注定了。” 徐慕羽叹惜道:“三师兄谦虚了,小弟还需多加努力才行呢,《堪舆奇术》和《紫薇斗数》确实博大精深,不过,我似是找到其中门路了。” 都是犹如此般的作答,连贯下来倒也无甚内容,倒是天之凌在那边忧郁得如同深巷长街里的丁香花,油纸伞,粉脂脸,欲作愁肠却还冰冷如霜。 她的指尖钻挤着满满的泥石碎屑,某些地方还刮出了细小的血缝,连挖了数处豁口,以及惨淡带喊的高声,收到的都是满目风过的空响,李府轰塌后的乱石如斗,却在蓬蒿野地里收葬了她所仅有的失望。 无由女和江水逝想要安慰,她早已歇下了种种疯狂举动,脸上的神色恰似卷帘之花,不甘言淡,却比窗外的夕阳更觉清浅,她偶然流露的恋念终于被自行掩藏起来,以致于前两人只能摇叹几句,便步行随处,找了家饭店坐将下来。 第211章 谁的未死 第211章谁的未死 “这一顿餐饭过后,我就要回暗夜联盟了,沿路以来,我已频频接收到臧半鬼等人留下的讯息,二位却是要归身何处?”天之凌捧着饭碗轻轻问道,似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水逝不假思索道:“我已经加入到穹苍殿,自然是要上名剑城了,李殿主曾说要把麒麟紫英骨交由他的好朋友温格,那我便找到他,将这消息带给他,看其决断,穹苍殿不曾解散的一日,我便永远是这殿中的一员。” 无由女道:“我却要去开封境内的大相国寺去探究一番,自然,我也同江姑娘一样,入驻穹苍殿之后便绝不中道离开。”匆匆的捻筷夹菜,陪樽万般的离情,原只为片刻作散谱下小小的注脚,夜斑鸟不懂人之所想,还在李府的宅院里游弋前后。 但在天之凌的衣绫飘扬下楼后,江水逝倚靠在结账柜台,眼觑着无由女在跟一个壮实军官磨叽不已,不由得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小手,语气泠然道:“餐桌上的离情样子该是做够了,我们现在重回李府。” 无由女皱眉道:“都这种时辰了还回李府做什么?” 江水逝一副猜笑由你的神秘面容道:“自然是为了一个未死之人。” 无由女道:“难道你说的是肖游?不对,看你笑得如此灿烂,应该是李虚毅才对,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天之凌在时你不说呢。” 江水逝用手指笃定地敲叹在桌面,惯然的说话轻音,波泛如涟水般道:“此事关系到我们穹苍殿的崛起,若非你之前餐桌上的那番话,我说不定连你也会瞒着,天之凌与殿主友善不假,但沧海玉之秘向来是名门大派的觊觎之物,不能不防。 而眼下这种结局却也不坏,来吧,让我们做一回后援,盘旋在李府外围的人可算是太多了,那李府外的宅棚倒有小半的隐藏者。怪只怪,另两大主角的合台戏演得太过用力了,夺魂变的魂气杀人背后,别有着一个地沉凿洞的破绽。” 暗室内倾塌的一角,在石头的堆积中还偶露出不小的空隙,在这种魂力减弱的非控制区域,只见原本被魂力瞬间秒杀的石醒皮囊,居然开始无风自动起来,更骇人的是,他的躯体就像气球一样暴胀起来。 紧跟着,那些聚啸不定的魂力以轻微的发散姿势开始渗入到石醒的七窍中,骨骼的粘合声音夹杂着液体的倏然流动,重新在经脉间起了回转的细细声名力,石醒的脸孔渐渐形成, 但这些都是虚气所胀的,恰在欲然奔绽的时刻,皮囊下首的凿洞钻出了一个人身,不是石醒本人却又是何人?只见他迅速地拿捏法诀,空中念念有词之际,把形体完全嵌接到之前的魂气聚变中,完全的重合,兼且暗光夺目。 便当此时,他的眼眸比之先前更觉精光霍霍,只脸孔更显苍白,嘴唇就像是与浅滩里的芦花一起染蔓过,白得有点恐怖的阴森,牙齿恰是墨砂子一般的酷黑。 他的身体并不以手脚撑持地凭空站起,在最后,单手抓起许多乱石,像鬼影一般连连用劲,本已漫空的魂力再现吞噬的威力,两者相辅相成,居然在穿梭之间就整顿出可一片颇可容人的空间,隐约可见到古印盘上的玉石,流漾着极微弱的光芒,就像烛火般稍动就加以熄灭。 原来,李府迅速衰败乃至荒芜的主因——闹鬼事件,全是由石醒利用天鬼老祖所给的灵符召唤出来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将李府占地之下的恶鬼全部释放出来,进而吸摄魂气,增进自身修为。 李府地占阴阳之所,鬼域之气甚为充足,尤其是刻有古印盘的下方,但是在四块玉石不能聚合之前,根本就是用蛮力无法凿破开来的,进去之后,他对所谓的阵图根本无心,却早就将花费数月才布置好的魂阵启动,哪想启动之际就引出了声势浩大的夺魂变,引得房屋中陷。 “谁?鬼鬼祟祟的还不站出来?”石醒脸容大变的鬼面突然皱起了斜长的眉目,他的目光所及,恰在李虚毅斜远处的方位,李虚毅因为石醒的快速清理,四肢平枕地横躺在地,像一具死尸般不加动摇,身上还有着斑驳的血块,只是不多而已。 “好个夺魂变的虚影,不过,它不到真身降世的百分之一,为了让众人信以为真,你不得不行使一些伎俩,所以你就选择了被魂力侵染而死,很残暴的死法,却能让人避之不迭。 秦淮艳会之后,你被翟守珣等人擒往幽鬼冢,没想因祸得福,得到了天鬼老祖的部分真传,啧啧,就这手似是而非的游体藏魂术,即便是地鬼老大的翟守珣本人都不得传授。” 冷侵着一点幽光,肖游的身影从一块巨石后面飞快闪现,语气之中似是嘲讽又有点自诩聪明的意思,当石醒的目光与他相对时,确忽其时地产生了冰冷的敌意,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计谋犹自欠缺着最后的灭口。 他冷笑道:“天鬼老祖想要借用我的先天魂气疗伤,不想却被我反吸了部分,若说他的本意就是要传授我什么,那倒是天大的笑话了,不过,这老儿的运气也算不赖,身上的伤势反而因此好了大半之多,心情畅快之余便稍微传授了我一些驾驭的法门。肖游,你躲得那么好,就不怕李府全然倒塌后被碾压成肉泥么?” 肖游讥诮道:“李府后宅的紫薇线向南而开,地占风高,又经人事之变,按照我墨门的旁宗之学来说,府邸倒塌只是迟早的事,以我的聪明,又怎么不会在入室之前藏好位置。如果我所料没错,你费尽心机的最终目的,应该也是为了《锦绣玲珑阵图》吧?” 石醒眉轩轻扬道:“你也知道此事?虽然我的主因并不是为此,可是现在顺手之间,哪有不取的道理,就算待价而沽也是不错的。” 肖游道:“我不但知道,还特别详细,你可知,南汉国的皇家贵胄刘大少,对于《锦绣玲珑阵图》也是特别感兴趣,不得不说钟小婉的瞬间崛起太过引人注目,反让那些纨绔子弟都起了绝霸江湖的念头。” 石醒嘿嘿道:“难道你就不想绝霸江湖?” 肖游摇头道:“武功高绝并不能真正振兴墨门,我所要的只是囊香墨、浣染水和奇晶石而已。何况这阵图分为多卷,光是字句和列图就是厚高半桌,你若不将这些记熟,根本就不能发挥其万一,像卷一中的单体剑阵和自旋阵图也还罢了,后续的多数阵图还需要法体才能练成,岂不是天大难事?” 石醒悠然道:“对于你们绝大多数人自然是的,可是对于我的堂弟石尧来说,恐怕不能算是太难事情,我们沙陀家族纵横中原数十年,其祖上传承的东西可是有许多绝迹之物。嗯,既然你无意于此,为何不走?” 肖游道:“走?我在等一个人和一宗交易。” 石醒皱眉道:“难道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人?” 肖游慨然长叹道:“自然没有,但我等的那个人现在正在赶过来。” 石醒道:“此人出现得岂非太晚?还在这种地方。” 肖游长笑道:“一点都不晚,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替我驱赶了那么多的江湖高手,而眼下,我的这宗交易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知道得又迟了一步,他已经来了,快听,策马啸风的低吟,就像秋草波动。” 果然,连天长吼的马嘶声伴随劲健的马蹄哒哒,从上首的残屋败瓦中反冲过来,落听在石醒的耳内,倒有着鼍鼓敲击似的节奏句句,肖游不是出了名的独来独往么?会是谁?李府的暗室魂气悠悠,撩拨人在不经意间所涌起的孤独,以及好奇。 正当此际,石醒已经出招了,但是并非杀人的招式,而是掠夺俯冲的快手,它如风卷雨一般袭向青玉案的侧柜,这个侧柜并非铁铸钢锤后的青澄涂色,而是有着简单的木纹韵调,在青玉案整个的构架中显得有些突出,铁链催着墨黑的魂气犹然欲裂! “想要就地夺取,也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肖游怒叱一声,桃渡扇的墨砚骨瞬间扑摆出来,就像一把红冉小伞把侧柜中的一本重书往空中轻盈挑动,旋以顺手的翻转,就在扇叶上托住了大半边。 但是石醒的功夫因为魂气的重聚变得异常强悍,与李虚毅对战时候相比较,早就高下迥然,他的铁链灵活如飞蛇般再度高举,利用魂气贯用的染痕层层波荡,已是力劲所穿地将该本秘籍反卷下来,夹带着风的挟势,端然回缩到了怀中。 两人缠斗的空间极为有限,但这并不妨碍肖游的应对发挥,他的桃渡扇一收,以扇骨作出连番疾点,这扇骨不但材料特殊,其还沾着墨门所特有的暗毒,夺宝之前,自然是搏命往来,点穴辣手重重出之! “你不是我对手。”他冷哼一声,身形暴快,硬是将石醒手中的铁链反抖到了边围巨石,覆压着李虚毅的那块滚石立马被卷震开了点点碎屑,碎屑犹如侵染到鼻的春意,轻快地落到了后者的眉鬓旁。 剑眉星目的弯痕,嵌深得犹如玉雕一般,这张霍然转首就能形成天然傲意的脸孔,恰在此时,犹如高天风过的落坠,闪出一道微弱的眸光,紧跟着,他的手指也开始轻动起来。 在石醒与肖游激斗的精彩时刻,李虚毅就是动作做得更为放胆一点,他们也不会注意到,但是,他只是用手指轻微抖展掉了那些该死的粉尘,便再度软趴着不动。 他不是不想夺得《锦绣玲珑阵图》,只是为了帮天之凌抵挡巨石,已经触发了日前连斩石虎和翟守珣的伤势,若非他的骨骼在灵泉之眼的炼狱中别有一番锤炼,兼之战神之体的护挡作用,恐怕真的是身死无奈了,试想,谁的躯体能够瞬间经受如此强力的摧击,还倾轧在整个背部! 渐渐的,肖游与石醒的对战也到了决胜时刻,肖游稳占上风地想要用多年未用的“子墨非攻”,来终结这个瞬间爆强的鬼蜮使者,从对战以来,石醒的预料之外的逆袭实在太多了,为免夜长梦多,毕其功于一役也算是明智之选了。 墨韵层层铺染,仿佛在卷轴宣纸上乍然盛放出点点寒梅,秋扇的落处劲透四方,气势极为不凡,激荡中的光束蓬勃而出,似是要将石醒逐渐微弱的魂气之光给瞬间刺破,恰有着尖锥子破开轻薄木板的交斗! 第212章 险得沧玉 第212章险得沧玉 “地藏之行,魂生由我,阴阳至穷,独得其幽。” 石醒的口诀又是连番催动,他敢于与肖游对招自是做好了充分的预估,方其未动,形体却随魂气绕贴到了肖游的背部,若是因此得势地转攻一处,即便强如肖游也难免受力不住。 但石醒稍微前荡,便即刻收势,做出了败退在即的节奏,只是步步的崴脚样子,其后恰是不能再退的石壁,这让肖游大喜。 墨气纵横,已似人在江上共品佳酿,沿岸的水蒿泊着孤高的天远,不胜墨山画意的心情悠悠,他的用招,自是到了随意所至的运笔,天然藏处都是死地的境况。 墨门的杀人,是一种意境,犹如枫叶之落尘,可以优美,亦且可以壮美。 前者必定临水而摇映其中,后者必定是遍布城关而有残阳平铺着雉堞,肖游现在耀扬出来的恰是前者,美眷如花却杀意万千。 他的招式向来就很具有转换之效,但是,待其风格转承到了壮美之境,才是最强的对敌招数。 桃渡扇击在了石醒的手腕,以及迫近下巴的一个穴道,若非魂气的格挡作用,他的招式用力还可更加准确、狠准,克敌,便当美如画! 犹在肖游做出了势在必得的连环滑斩之后,扇骨重新开抖,落坠星芒瞬下的光辉,此招若是劈得实了,石醒的一整只胳膊算是残废了。 可是它方才展开,立有一个险坑使得肖游的脚步瞬间变得踉跄,这让全招的精义顿变成了最大破绽,他全身的防区一下子开扇如扫。 石醒却是趁势以微弱的魂力,极快地抹杀过去,为了布这个局面,他是步步诱引,还忍着被伤的危险,总算让肖游这等高手落网了,这道魂气随着铁链的缠缚,顿将肖游的双手捆绑了起来,石醒本想上前再补上一个快穴手。 可惜,之前的那道赶马啸音,已然落静成了连步的快走,又有连番的小爆破从李府废墟中响起,接连十数声的震摇,使得暗室重新变得坠落起来,这让肖游一跃而起,以顺时针的反转姿态,强挣开了石醒的乌黑铁链。 他在离退之后,快手夺向《锦绣玲珑阵图》的同时,心里却像秋叶沿着树枝坠向小桥池水般,别冒着一点泡沫嘀咕道: “建隆镖局的这家伙,用起我最新研制的冰火双爆石还真是随意啊,也不管这冰火双爆石的研制成功率低到了什么程度,还真把你我合作的物资不当宝贝使啊。” 在肖游凝想得犹如发丝轻细之时,石醒的手已然瞬至,竟是不顾一切地要夺得此物,也难怪,凭借爆破之力强自开垦出一条生路的男子若是肖游的好友,那他夺取该本阵图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 两人的抢夺至此升级为最后的撕裂,乱石霍霍,石醒释放开天鬼老祖所传授的辅修功法想要再吸摄一些魂力,以此达到催生符印的效果。 却在诧然偶顾时发现,这夺魂变虚像所催生的魂气就如同清晨的薄雾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带着暗沉的空间再没有可供察视的芒光起伏。 李虚毅就在此时,快速地强撑而起,拼了狂劲地往阵图而去,巨石使得他的行动变得迟缓不堪,但是李府地底的魂气还是给了他部分补充。 因为魔煞噬魂劲对于自行吸摄魂气的能力是很弱的,浓度还要求极纯,所以他吸摄颇多却增额有限,比不得石醒能够利用魂阵之力强行整合,并用天鬼老祖所教的辅修阵法汇入。 可以说,打开古印盘之后,收益最大的是石醒,多数的魂气还因为他的魂阵而入融其中,自行化为聚魂幡,可以吸收提炼或者即刻驱用,谁让石醒的魂灵也是达到了纯净的标准线呢。 石醒与肖游虽然互执着阵图,可是互博性的斗招并未终止,近距离的拆攻,讲究的是应手自然和快重,一经使出就要简洁,就像是轻抖着根部就能快速掉落的花生,粒粒之间全是劲圆而内韧的干货。 比起用兵刃攻击的招式,自是少了套路,两人的身体俱是不弱,你挨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叠连翻滚间,鼻青脸肿得都像是青杏枝头了,手中兀自紧拽着不放。 不过,相形之下,他们将原本的整本夺取,变成了翻然成沉厚页数的双撕,中间犹自隔有厚厚的一沓。 石醒本想拽力,可与肖游经过稍微的对眼后,竟是心照不宣地将手势定格,各是呲牙裂眉地以另一只手一决胜负。 渐然时候,就像是乌鸠与乌鸦在争夺停留在枝桠弦上的黄昏,肖游的喘气声就如同咕咕的低鸣,石醒更是累得呱呱碎语,两相疲惫时候,李虚毅正好蓄势杀到,他以手抱额的一个翻滚,恰在人所不防的角度袭击了过来。 他的身手不算利落,速度比之平时自是下降不少,可在石醒与肖游鹬蚌相争的疲软之后,就像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渔翁,轻易地将手捉在了该本阵图中页,与对应两人成了鼎足而三的局面。 李虚毅的将手指勾曲成虎爪模样,从炼狱瀑洞的壁画中所自悟霹雳手,就像是策马待发的玉辇一般,很快就在快风暗夜中行穿出来。 行用的是劲气凛凛的雷霆之拳,穿扬的是力能崩石的绝霸之击,两者相合如一,正把石醒与肖游猝然用手的掌削和肘击格挡了开来。 嘶嘶声起,在三人的横锁连斗之中,这本泛古的线装书册开始有了破撕的裂音,就像夜间用细竹枝轻剔着烛花所发出的滋滋响,都是一种低沉而闷然的状态,让人别增着莫名的慌乱。 三人的眼神就像漂泊在水涡里的碎米,各转了一圈,俱是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阵图之页拽得更紧,手指像蚂蚁爬挪之间,都是想要贪占其他两人的书页。 而底上在小爆破连响之后,开始有搬动石块的声音传来,听其声音应是所距不远,有时对方的乱石投掷就像是扔在一层隔板上,说起来,还多亏了天之凌之前的泣然挖掘。 李虚毅与石醒伤血轻流的身体更多了一重悸动,他们不能再让肖游继续得势下去了,但联合只可能是暂时的。 犹如电闪神思的决断之间,石醒把即将脱之的几个手指牢牢地抓摁到阵图本身,然后,就像恶狼扑羊后的尖牙狠撕,硬生生地将一本古籍撕走了五分之三,李虚毅的念想终究落了小半边,与肖游各撕了其中的五分之一。 正当肖游要追时,李府覆盖的瓦砾也被掀开了一个豁口,石醒的魂阵就像窗帘一般缓缓地将暗室中分为二,自己却飞快地扑向古印盘的地带,此刻的古印盘之围虽然还有着残石青板,不过,别有沧云似的阔处供人收取自如。 李虚毅冷哼一声,从夺取阵图之时,他就极注意自己的处身方位,彼时虽然打斗得比武松打虎还凶,但他与古印盘的距离却是三人中最短的。 眼下,石醒所暂用的魂遮障,也就只能让肖游产生类似武刚触手黑幔时的魂力反噬,对于他这等古魔传人,却还嫩了点。 如同燕子在天空留下的潇洒剪影一般,他的穿花游蝶步不由自主地使用了出来,这对于乱堵中还夹带有魂气波荡的环境,就像绑了线缚的蚂蚁穿过九曲珍珠,可谓是因情合境的妙用,何况,石醒在驱使魂阵时候还稍用了些许时间。 这番抢夺本就是分秒必争的事,谁若冲刺得慢了,自然就只有睁眼看着对方得手离去,李虚毅很快就将四块玉石反手吸摄了出来,说将起来,这还得感谢肖游和石醒两人。 这两人若是肯有一人舍弃《锦绣玲珑阵图》,转而争夺四块玉石,那他在被巨石强压、伤势并没有因魂气而有所复原之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它们落手外人,但是,这两人贪心太甚,非要两物全得,以致于因小失大。 卷风骤然来临,其周身的魂气瞬间大变,本来只是微弱地透发出阵阵芒光,此时却耀扬在天,滚滚卷云之声再度起势,如果之前的夺魂变还只是稍发的表象,那现在就成了久经酝酿的恶狼扑食。 对此景象,石醒却是心下大喜,但他此刻的心思全然落在了李虚毅身上,贪食的饕餮又怎会让到手的鸭子旁飞呢?与肖游争夺阵图之时,他就已然将玉石划分成了囊中之物。 由是,他在手心划了一个复杂的弧圆方符,试图将撑罩在李府废墟中的法器重新开盘起来,若非李府轰塌,他这个逆天魂阵的吸摄力还会更强大一些。 不过,眼下也不能计较这么多了,能将魂阵的力量凝变出来攻击李虚毅才是最迫切的。 聚魂幡起,就像是城楼上的血红旗帜高扬起来,只是这幡子是黄浅色的,低呈着三角形状,画有十六个鬼骷髅环绕成形的一个僵尸面,幡旗因着魂气漫扬的大势传扬开去。 但它很快缩抖了一下,像是折纸般要在短程中轻旋坠地,石醒眉头一皱,将随身的一个布囊打开,立有许多血袋子被他取了出来,他将血袋子划破一道口子,浇灌在半灵不灵的幡旗上。 幡旗有了一瞬间的狂胀,可是又干瘪下来,终于还是因为魂阵的聚生作用,朝着李虚毅的后背飞速袭来,其中暗有着咆哮不出的阴风枯鬼,在聚变的追赶中沾染着无法无天的肆虐之意。 不过,它的魂力浅淡度则显示了它的真实威力,不过,这比起四大玄鬼在落鬼苍野所用的八卦修罗阵威力是要大上不少的。 恶鬼忽从前路群扑过来,李虚毅不敢托大,很快就趋避到与石醒相对的暗室另侧,并随时将青玉案上的古卷驾以魂力,以此快速扔出去作为反击。 以魂力破除鬼气本是最佳解决之道,可他现在内外伤兼有,不到关键时刻,魔煞噬魂劲和仙傲逆鳞气都是不敢妄动太多,恶鬼因此稍微延迟了攻速,但还是连扑而至,恰在李虚毅扬手再扔的突然,恶鬼似是中了邪一般,凭空消失了。 这让李虚毅好奇地将手中的古籍多看了一眼,古籍封面并无特殊,就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滴水湿染了其中半页,水意本是垂在页角的,却在他得意的上抛中,落到了最中间的位置,还有一点圆滑的琉璃滴。 再顺此摸触,此水就像是有骨骼实体的圆润珠玉一般,忽而柔韧如丝,忽而坚硬如钢,妙用百变之中,别有着不可知的秘密含藏里头。 这样一番轻快沉思中,李虚毅就连翻页###的视觉都不曾给予,就应手将其探入囊中。 第213章 肖游的帮手 第213章肖游的帮手 他还想顺手多抄几本乱七八糟的古籍的,肖游的攻招再度袭杀过来,不过,李虚毅所用的并非寻常的剧毒奇招,而是一道烈焰狂火,用火折子引燃满室的古书籍,然后,以群风的路经和魂气的卷荡作为助力,攻击力之大比之任何一招都来得残酷。 这让他所有的预计都落迟了一步,可是石醒的聚魂幡却因此更加倾颓不能,恶鬼共分多个等级,最低一等为阴风鬼,见不得火光和日光。 石醒所驱用的正是这类阴风鬼,虽然他现在所驱用的是其中最强悍的霸者,但鬼道禁忌最多,局限性与反噬性也是最大的。 火光漫天,就像是蛟龙所吞吐的热焰一般,在屁股后面尾随而至,原本显耀出天之晶壁的奇长壁面此刻早已流光消隐,但其愣是在火燃之下,产生了闷沉的爆裂声,爆破的幅度略有起伏,比起李府废墟处的那连般群爆却是要强上些许。 肖游听得这种爆破声后,中年未到的眉鬓之旁,转射出神采奕奕的眸光,果不出其所料,这壁立暗室的两块方长石头,竟是制作爆破石的极佳材料,比其先前的试验石头自是胜过太多,只是,如此一来,磁刃精元的需求量又要因此增加。 他还在抚思远略之际,又一声极强的碎裂声倾轧出来,几乎要将他卷入其中,这让肖游不得不快速撤离,此刻退后,他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些石壁挖取出来重复利用,甚至,他都做好了在此定居的打算,何等的奇矿,爆破石一旦研制成功,执掌江湖也就指日可待! 李虚毅却没肖游如此繁杂多变的思绪,他此刻正将拖影遁发挥到极致,呛着浓烟,他的脸蛋轻脆像是被烤红的番薯般,除了一层焦皮,时刻能掀起来品尝一口,大口喘息。 石醒是在他之后跑出来的,同样惨淡不堪,连衣服都被烧了好半边,肖游就更不用说了,原本没伤的他,硬是吃受了石壁爆裂的一记重掌,以致于背部多了一个热灼带血的石碎印痕。 “好久不见,建隆镖局的少当家莫离兮先生!”肖游抬头看到一个青衣短坎的男子,尴尬地抖出一笑,信手拍击了该男子的坐骑屁股,这并非他一贯的打招呼方式。 “肖游,你约我在此见面,想来已经考虑得极为细致了,南汉国的刘大少虽然财力非凡,可是,他并不能像我这般能给你提供磁刃精元研制新型兵刃,我不远千里赶到此处,正是为了你在此份协议上签字画押,这对你我双方就好。”莫离兮轻然说道,囊包中自然是几份联名待签的协议,能让他这等忙人来此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莫离兮的话语未断,肖游竟是慨然道:“你若能帮我擒住这两人,你的条件我自然答应,怎么样?我肖游绝不会言而无信的,威赫镖局群龙无首,资金链严重短缺,若无‘九州镖王’周扬重出江湖坐镇,数月后的天下镖局大会还不是你们建隆镖局一家独大,吞并威赫镖局也不是不可能。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听说秦淮艳会当日还有个叫周婉冰的镖师走脱,此人我也会一并解决,像你说的,周姓镖师手里握有的顾客群实在太过庞大,杀人,是最简单的办法,用毒之道,墨门数我最为精通。” 莫离兮鼓掌大笑的同时,微带疑惑道:“当真快人快语,我们可在那天的开封府见,但是,原本是我们两家间的秘密交易,你如此朗声告诉这两小鬼却是何意?” 肖游将桃渡扇款款而动,笑意不上眉弯地吐唇道:“你我两人联手,这两人岂非就是死人,托你的洪福,我的实力比之秦淮艳会早已提升太多,自然,你的也不赖,在暗室内部我还受限于地形,不过现在不会了。” 莫离兮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谁能知道最会游戏花丛的浪子肖游,竟然真将墨翟传承下来的显学功法练至大成了,古人有言:‘天下之道,非儒即墨’。 儒道自从被董仲舒作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必考经典,一群读书人只知道穷读夸谈,对于其中的武道越加背离,以致于至圣功法都难有继承者了,重要的是,你这门辅修功法太过奇怪,不到大成时候,就等同于没练。” 肖游面容暖暖地皱成夕阳平铺水中的瑟红之状,笑意如同脱鞘而出的冷剑,极快掠过道:“可惜,我已大成,虽然距离返璞归真的化境还有极远距离,但我自此半只脚踏入武皇级别那是不用多说之事,桃渡扇的最强招式,也是由此横空出世。” 李虚毅的神情顿时一变,如果肖游所说属实,这家伙现在便是武尊级大圆满的存在,从秦淮艳会路上拦截周英赫的镖银之时,他还只有区区的武侯级巅峰,一年多时间,这厚积薄发的速度当真太快了吧。 石醒将手中的阵图卷页完全塞入到衫袖中,冷冷地打断两人还未得逞的奸计道:“天下镖局大会嘛,嘿嘿,我怎么听说眼下的威赫镖局很快将有强人上手,它所广贴的执掌通告我还是记得颇深的:‘谁若能找到当日丧失的十万镖银,外加平摊连锁镖局的镖师月银,以及一切债务,自能在镖局大会后得到脱卖的经营权。’” 李虚毅接口道:“树倒猢狲散,建隆镖局的少东家岂会缺少银子,十万两镖银找不到,那就连本带利地赔给宋廷十五万银子不就结了,镖师月银外加生死债,累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两银子,二十万银子,足可吞并镖局这一行的最强大佬,岂非划算得很?” 莫离兮的牙齿露出森然白光道:“你可知道,威赫镖局每年付给黑白两道的保护费是多少,加起来怕是数倍于此了,否则,威赫镖局的信誉又怎会好过我们官家镖局,白痴才会选择将威赫镖局的烂摊子全部买下,以最小代价步步吞食才是我莫家人的风格。” 肖游将桃渡扇旋转如头菊英开落般轻微一摇,声音阴沉道:“莫东家,你有闲工夫和他们解释,不如先动手,只要他们两人成擒后的发落权在我手中,业已现世的周扬,我便是发动墨门全派也要将他拦截在淮扬两城之北。” 话已至此,莫离兮自知不能再有留手,建隆镖局与朝廷之间向来是三七分账,蚕食乃至吞并威赫镖局的半壁基业,是其拓展事业的一大必攻点。 他藏身腰间金声铮铮的银算盘开始摸将出来,成双并举地划破眼前的暮霭烟淡,便似两把断臂关刀,向着李虚毅当先狂卷而起,从起出招,回风霍霍的沉势便卷荡得像是洞穿锁骨一般,这等常人所不用奇门兵刃,往往有着不可道的奇招。 李虚毅的神念已经颇为强大,自是看出来了莫离兮的武功,他虽没有肖游那么变态,但是武尊级巅峰的本事还是绰绰有余的,这让李虚毅不得不强费心力地抽剑而出,就算身死,也要堂堂正正地亮剑! 剑亮,炫如黑夜中的流芒,摇沉之中是一点幽光快速逝去,剑已与盘错成阵的金钩双横盘交击在一起,连环的叮当声沉吟不绝,在晚天中听着就像风铃的声响,不过,这音势劲道更有金属性的拗古罢了。 这种持续起伏的缠斗,就像远天山峦上的痕线般高下曲折,到最后就成了隐入烟云中的平势,是的,李虚毅必须承认,金钩双横盘外围的骨架,在莫离兮的操作下分呈开来,成了俨然的长杆细剑,只这棱形的边杆之侧还多了许多滚圆的珠子。 珠子错落摇摆,随着算盘内部的横竖架构倏然滑取出来,无疑成了破空如飞的暗器,而这横陈开来的外杆迅速对粘一起后,对这种硬如钢铁的珠子似有微弱的吸附力,一旦有内元力使出,方能将其脱离。 当然,一个人的内元力如果还没到掌控自如的地步,别说以这些钢珠作为辅助性的奇袭,恐怕催动之际,因为用力过度或者尤欠分寸,反而逆攻向自身,反而帮了敌人的大忙。 说将起来,这金钩双横盘还源自肖游的设计呢,莫离兮自从运用此种兵刃后,就像是铸剑师找到了最为上等的铁精石,鼓风催动后又以全身技能加以捶打雕琢,自然就有了其独特的风格,在打斗中犹如神助,像击败对手、成名于江湖倒是意料中事。 风声疾速划过,一退而再退,李虚毅沿绕着李府废墟中的乱石游走盘旋,剑式还是流连如同天瀑下临,挥洒自如得无以复加,只是每一剑招失却了元力的支撑,显得有点劲气不足,威力也是在稍挡之中减弱。 这万恶的翟守珣,临死前的反击几乎要了他的命,此刻的伤痕正在骨骼中隐然欲裂,但当时若不拼着重伤杀掉他,李虚毅自知刑界的魂气助力恐怕很难聚集,哎,只怪他今日以来连战太多了,不然,他自认还是能保持水准以上的战力。 接连数颗钢珠崩破如飞,竟是以紧追不舍的追速反转过来,莫离兮的眼神犹然有着一丝的惊惧,这个少年的剑招实在太过玄奇,每次都像是更增一分气力,就时刻能让你伤归的架势,他不想再拖沓下去了。 金钩双横盘恰在夕微的余光中全部抖展开来,却是形成了拂尘一样的器刃,诸多钢珠悬在长棱细杆的尖端,扑卷而来的姿势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弄舌。 李虚毅方以剑挡,却发现剑身被砸了几个突兀起伏的圆浅小凹痕,可见莫离兮的内元力已经催用到了形意藏雷的猛态。 这让他心中的暴怒更增了一分,仙傲逆鳞气聚啸到诗仙酒印中,一印在手,弧转成仙游的八狂图,再借用长剑潇洒快攻的掩护,已是在惊风中跌退到了一块斗大巨石上。 李虚毅方此登临上去,再不退缩,反而以此作为据点,居高临下地用手旋出一道微弱芒光,一个白衣飘摇的傲岸身影随着这个光印睥睨而出。 又有数个字诀就像是念佛的禅语脱绕出来,字字皆是一重助力,如此由快到慢地吞吐了四字,光印的疾速瞬间疲弱到无,但这并不影响这一逆击,它已然快迅挟势地钻进了莫离兮的金钩双横盘。 第214章 救援来到 第214章救援来到 莫离兮自认着他的独门兵刃天下无双,哪有不能抵挡微光寒影的道理,哪知奇变突生,这道光印并被他的内元力所隔淡,硬生生地穿凿开数粒钢珠,沉沉印在他的左肩之上。 肩头衣痕立马腐烂了一大块,其人也因此站立原地,有过片刻的动弹不能,仿佛被无数长剑罡风给困住了一般,李虚毅看在眼里,委顿的眼神露出自嘲的神色,不自进攻,反而引身长啸地想要退去。 诗仙酒印果然不凡,一旦仙傲逆鳞气聚生到一定程度,就宛若全新技能开发一般,抖杀出全新的攻招杀意,刚才那一式“墨醉困龙印”便是由此而出。 在名剑城上经过惊蛰藏秋的积淀,他的仙傲逆鳞气早从蝌蚪形孵化成小溪汇流,眼下勉强催用后居然奏效了。 以困字诀为首,李虚毅很快就能举一反三到:封、锁、缠、压、灭等多重技能,但后者对气修的凝聚显然要求更高。 而在此时,肖游刚好击败石醒,从前路围堵过来,桃渡扇的合封架势,宛若一道突兀插出的墙壁,壁石中立,差点就让李虚毅撞了个鲜血四溅,可他的长剑恰在前沿,就势拨转,恰以四两拨千斤,卸去了重重劲道。 莫离兮被掌印封固住的胶着之态,就像是旭日初绽到山峦线上的那一下,活蹦出来后立马便得精光四射,可他显然不能。 金钩双横盘收合成两面算盘后,噼噼啪啪地甩带出压阵、熨帖和快拨这三大的主用招式,与肖游的一招“桃枝春尽”相引成为犄角之势。 李虚毅怒哼一声,长剑出招再不保留体力乃至内元力,韩家三绝剑的剑意便如同狂澜瞬间扩散,扑荡出来,如同飞燕在衔着枝枚在建立巢居一般,以一寸寸的后补手段,连贯成形地连成了一个攻守如一的铁城堡。 啸傲之声忽从长剑的剑刃中叱咤出来,用剑若到了随情达意的境地,自身的胸臆岂不浇灌而出. 就像现在,李虚毅以十五道快剑构筑成一个钧势之后,李白之仙诗、裴旻之剑舞和张旭之狂草,仿佛笔触到了这些古人的磊落大笑,剑意忽张,惊爆出空妙一时的弧圈杀! 肖游与莫离兮各自一退,紧握兵刃的手被震得相对麻木,衣袖上的袍子被奇削了好半边,两人的动势并不停下,反而生出砍伤再擒的默契来。云遮,似是要在酡红中,将苍茫的北域城居埋落,霞染,如李虚毅苦苦坚持的脸。 “李虚毅,只要再过三招,你就算不败也将自败了,如果你能早点用出那套奇绝剑法,并且凝力于一时,或许还有潜逃的可能,现在却也晚了,跟我石醒一起认命也算挺好的。” 石醒的胸口早已开炸成喇叭花,唇色暗凝成了轻紫色调,显然已是颇有中毒,他确实没想到墨门与沙陀家族的关系说变就变,他自然不知,肖游将《锦绣玲珑阵图》集齐给了南汉国的刘大少后,将会获得何等赏赐。 可惜,肖游又犯了一个同样错误,那就是他未曾亲取了石醒所得的大半卷阵图,空旷古静的边岭废墟,除了他们这些夺宝斗战的寥寥几人,又有哪位闲人敢手摇着蒲扇凑热闹,并且瞎救人? 但,事与愿违的事情经常出现,还是连般奇窜出来的,比如说,石尧澹天剑戟耀目光辉隔着马蹄腾踏声就尖闪出来,却在他身后两名长老的拥簇之下,霸气已极地从低烟中穿走过来。 天下群马万象,各有高下之分,却哪里能比沙陀家族中的上等玉青马更加名贵,更加快奔绝伦?其三人就在肖游不及腾手的招架中,轻而易举地将石醒解救了开去,石尧别睁着贪婪眼神,想要在斗的李虚毅三人手中打劫个弱弱的秋风。 “殿主,快走。”李虚毅正被两人攻斗得有些忙慌离乱时候,江水逝的声音似是从青山隐隐的南面传来,幽冉地跌到了他的心坎边上,犹自带有后者在布局连环杀计中的悠闲淡定。 他的帮手也来了,终于不用浪费化鳞丹来强自起势了,快意恩仇的情绪就像心花怒放,一切,岂非又在她的预料?这样的念头未曾歇绝,江水逝已经发招了,她的发招简单已极,不过是仰天举起了一个手势。 单指向天,像是戳破苍穹一般,夜斑鸟振翅的声音徐缓扬起,但它的爪子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大而简陋的风筝,风筝所撑持的主要骨架,还绑挂着李虚毅的巨像,寥寥数笔却雄姿英发,穹苍殿某某的字样题写其上,倒像是刻意标榜的作秀一般。 这巨骨风筝是何时所绣?李虚毅不由得一愣,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听见了漫天的箭啸声,利箭落矢的射程和精准度都不是寻常江湖人士所具有的,他眉头一皱就想到了当日玄武死士,来者恐怕更为恐怖,趁险荡开连续的两大变招,雷霆爆喝道:“青龙禁军,所杀无忌!你们再不散开就要就此陪葬了。” 果然,治军的短程号角勃然发响,马蹄声似已从夹巷驱使而来,肖游与莫离兮各自一惊,宋廷之初将兵备分为四等,有禁军、厢军和乡兵和番兵,禁军只有关系到国家高等机密才会派遣出来,心中不慌自慌,还以为是宋廷不允许官家镖局进行私有化管制和交易,出招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 李虚毅因伤本就不想久战,也落得干脆,匆匆卷了江水逝的衣袂往南走去,连走了一段短程之后,他问江水逝道:“夜斑鸟没我亲唤是不会听令的,那么大胆的招儿你怎么做到的?” 江水逝狡黠道:“其实只是凑巧而已,无由女在客栈竟然瞧破了个中军官,她此前久混在李筠节度使的府内,深受宠信,酒宴上出现的那些将佐来往,使她对符印认识是极熟的,这次她想戏谑着过问相国寺的,哪想对方掉出了特制的禁军符印,该死。 那副巨骨绣画本是他们用来寻人的,偏偏在我们俩离身时被夜斑鸟爪了去,可能它是把那画像当成你本人了,连番追身,就有了现在的一幕,现在的你,可危险的紧呢?” 李虚毅道:“你没把我装死拆穿给天之凌吧,不然我被巨石砸倒时对你的眨眼就完全没有必要了,哎,让她一起接受石守信的后续追捕还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可惜,我的诈死没能瞒过这些青龙禁军。” 江水逝道:“你行动得太不是时候了,趁着夜幕降临再偷偷重生,岂不是很好?玉石有得手吧,别装疲惫啦,无由女还在前头等我们呢。” 李虚毅笑道:“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你,走吧,且听风吟,我还需要你来替我侦查慧嗔大师遇害一事呢。” 江水逝言浅味甘地一笑道:“是想我上名剑城就明说嘛,我可是你请来的军师,要付月银的。” 李虚毅眼看后头诸如石尧和肖游等辈,都是生怕事多地四散了开去,长风夜静,犹自汹涌着马蹄灯下的呵斥声,不胜空影人过后的虚淡,他转头道:“ 那是自然的,顺便我把此事的所有蛛丝马迹都告诉你,不知为何,我发现你说话和我三哥李岩是一个腔调的,嘿,他肚子里的奇谋妙计可也不少,只在我看来都太迂腐了,和你倒是绝配!” 江水逝的脸上并没有讪红之色,反而落落大方地接过去道:“是不是还要你给我们牵红线啊?还是正经一点吧,据我观察所知,赵无痕和周婉冰绕经李府之后,向着威赫镖局的滁州分局去了,这两人是要收抚人心,紧承联合搞定威赫镖局啊,如果我所料不错,淮扬两地之后他们的所谓旅行将会终止。” 李虚毅忽然好奇道:“那徐慕羽不会就此空手而归吧?” 江水逝道:“不会。天下第一重剑高手卓然你可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将他从沙陀家族挖走,这个老家伙本是石敬瑭底下的一员干将,自从石敬瑭向契丹割除燕云十六州后,就挂印辞职,一意求剑,听说极为勤奋,将路高百丈的沿路岩石都磨出了累累锋芒,在滁州还有数处家产。” 无由女此时恰从一个横街斜跨出来,刚想说话,江水逝忽然翻然拍脑道:“不要再去那个客栈拿取衣物了,别说青龙死士会在,石醒与肖游等人知道是虚惊一场后,恐怕会很快追来。” 李虚毅神色肃然地曲起拇指,向着高天发出独特的一道啸扬之音道:“我已经听到四围而合的声音了,难道,石守信派遣过来的真是传说中的青龙死士?那可是赵匡胤数万选一的绝对王牌啊!好吧,谁让我太强了呢!” 无由女与江水逝各是瞪了一眼,恰好夜斑鸟俯冲而下,啾啾声鸣中别带有一丝喜态,它手中的风筝骨,在见到李虚毅虚弱的笑颜后方才快速舍弃,两翅低掠间,又是平蹲在行人稀少的野路上。 两女自是只身后坐,可是斜等了一阵仍不见李虚毅上来,江水逝侧身后顾之时,他竟然疲态十足地昏厥在了地上,后背的衣服上被压制的伤口,只在瞬间贴染了无数血痕。 换作常人,在经受巨石乱落的重压后,就算还能有精神支撑着,可在一系列角逐中,仍然牢牢地将最终利益捏持手中的,恐怕绝无仅有吧,可谓伤未绝时,仍是大丈夫横行之地。 正当此际,有离乱似的骚动声响起,有三个身手利落、身材壮实的汉子分从三面冲将上来,由于其冲速极快,江水逝犹在转身之际,就被其中一个青衫墨裤的中年男子给牢牢反擒住了,无由女显然还有一些挣扎,可她的阵图还没有起势,就被另两个横肘侧击到了后椎骨,她轻微摇晃了下就跌倒在地。 这一下兔起鹘落,江水逝顿有的快意瞬间大减,怪只怪,来袭三人的战力和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但他们的身手未免太快?就中一个尖腮男子用脚踢了一下李虚毅,轻哼一声道:“就这小毛孩,也值得我们几百里的诡藏跋涉?主上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青衫男子语气冰冷地问江水逝道:“他就是穹苍殿殿主李虚毅?我希望你说不是,否则,装死这招让我对他未免太是失望了。” 无由女嘴快道:“唧唧歪歪的,还不是趁着我们一时不防才得手的,还好意思挑衅前后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龙死士?” 青衫男子冷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动,无由女身后的另一圆脸男子立马扇了一耳光过去,尖言尖语道:“我们队长是在问她,不是在问你,你若敢再胡乱吱声,小心我重手把你的牙齿都打掉。” 无由女的脸顿时红肿起来,显然,对方并没有怜香惜玉,江水逝不由皱眉道:“你们既然是青龙死士又何必明知故问,若不是李虚毅他重伤在前,我们又如何会怕你。” “青龙死士?这个称呼配在我们头上确实让我受宠若惊,不过,我们并不是。”夜斑鸟见势不妙已经急待飞起,可青衫男子单手用力,愣是借助手腕与横肘之力死锁住它的颈部. 手掌反钩上去,却是罩住了夜斑鸟头部的纹印,另一只手宛若重石千钧,狠跺下来,即便是夜斑鸟这等巨鸟都跌了个踉跄,咕咕地哀鸣着,嘴喙奔涌出几许白色泡沫。 第215章 公子辰 第215章公子辰 江水逝不免好奇道:“那你们是谁?” 青衫男子正要回答时候,双耳忽然一动,他迅速命令道:“瘦脸张,圆陀王,你们二人赶紧押着他们躲起来,地上这家伙就交给我了,石守信这些不靠谱的追兵怎么会追得那么紧,难道真有青龙死士在里头?哼,节度使以武力僭越动权是越来越凶了。” 他的声音方落,江水逝只觉蛮腰轻然如云,视觉也是变成了横向,却是那个瘦脸张将她抱起扎在了肩上,就像是扛着货物一般,落位完全是粗莽至极,这让她皱眉暗哼了一声。 无由女也不例外,但是她却分明看到那青衫男子,用一根针灸快插到李虚毅耳侧的穴位中,细针既入,初时还毫无动静,只那人用手再加拨转,李虚毅的眼皮猛然一翻,就像是被从梦中惊吓而醒,瞬间暴跳起来。 “有意思,昏厥了都还能练功,难不成你学会了神女梦诀?”青衫男子低说其间,很快就以一个奇快无比的制招点了李虚毅的穴道,他虎目鹰顾之后,连想都不想地朝着一处农家走去,这道农家的外围是极其宽广的篱笆绵延而成,草木葱茏,在翻跃后可以迅速藏人。 借助篱笆外的枝桠快点着凌空躲入,才刚藏好身势,就有十数人窜到了他们之前所站之地,当先一个黄衫女子看到地上的夜斑鸟羽毛,挥手分兵道:“快在附近搜查,只要找到这只巨鸟一切就好办了,人能躲,鸟可难了。”她手中恰拾着一只箭镞带血的断箭,显然是夜斑鸟留下的。 李虚毅瞬间想到夜斑鸟,又苦于不能挣扎,眼神凌厉得就像杀人似的瞪着青衫男子,青衫男子也不言语,抬手轻加揉按,为其解穴后单手指向后头的一个春池,倒没有再加制服之意。 “那不是紫箫,或者说幺庭筠么?”在黄衫女子急转身子的倏然掠眼,李虚毅的脑海不由自主地盘旋上一个深深的惊叹,难不成这次的追击是由她统帅的?倒也奇异。 就这样被反复的人影侦察过了一炷香的光景,几人终于缓了一口气,李虚毅体力不支,捂着伤口又待睡去,不想青衫男子却扶着他,为他传输了一道元力,并用江湖的贯用疗伤手法为其再度护体。 可当他缩手而回时候,眼里犹自有着一种惊诧,落归到眼神眸中,便似青天电闪般的虹芒迅速传了开去,酷是喜色又冰冻着三尺霜脸,只教人不解,夜幕,恰有几颗零碎孤星绽上,夜斑鸟也从春池的野草堆中探身出来。 江水逝纳闷道:“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青衫男子却是抚掌笑道:“看来公子辰果然没有交错朋友,李岩可谓举贤不避亲啊,有意思。” 李虚毅不由皱眉道:“公子辰是谁?我三哥离开秦淮之后难道跟他交了朋友,似乎,还把我也给兜出来了。” 青衫男子道:“公子辰,自然是江湖中站身最顶端的人,什么名剑城、暗夜联盟,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倒是风野社还颇有点份量。你们不用这么奇怪地盯着我,我叫章冠云,嗯,可能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江水逝与无由女此时也已被解开束缚,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道:“你就是‘玉面修罗’章冠云?!!一人一骑,转战契丹国的六大虎将,使得耶律皇族闻名丧胆,并不得不提前撤兵,听说离退时路经沧州还被你率领数百人夜袭了一阵,死伤颇多。 只可惜,你并非汉人,而是契丹与汉人的混血儿,而你又在这惊骇之战后下落不明,使得史官误以为是契丹叛将而良无记载,但对于我们滁州以北的诸多女子来说,绝对是声名赫赫的,就像是三国时期魏国战将张辽杀得江东不敢夜呼其名!” 青衫男子面无得色道:“其实史官确实没有平白遗漏,我本非名将,契丹国当时为了压制谣言,特意让伊姓要员留下,山长路远又不曾改变什么,你们身处宋廷能偶然知道我,我已经很意外了,好在公子辰救了我,就埋名听命于他了。” 李虚毅却是全然没有听说,见章冠云谈得风轻云淡,心里自思道:“那么说来,伊洛川在朗州城一带出没,还全拜了这章冠云所赐了,战乱相继,王朝忽改,又有几家史官能记得流星似的人物呢?纵使稍记,又是春秋简笔。但江湖,却是个听闻野史稗说的绝妙之地。” 章冠云略有歉意道:“之前下手颇重,还请两位姑娘见谅,只因先前误把两位当成重创李殿主的凶手了,瘦脸张宇,圆陀王宙,还不赶快赔罪?” 他连说之间,自己也是以身作则地郑重道歉,这倒让无由女和江水逝都不好再说什么了,但张宇、王宙,岂非就是当年名剑城上力求为长老而不得的两位武林高手? “那你们不远千里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李虚毅警惕地用手检验了一下身上诸宝,眼见对方不曾翻动方才放松了一点,说实在,他从赵猎豹的连环杀中体会到了江湖中的残酷变脸,对陌生人自然而然地就生了提防之意。 章冠云诚恳道:“可能李殿主对公子辰其人还多有不信,在下也不敢多加透露什么,但是贵兄是公子的座上佳客,不免再唠叨几句。公子辰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执掌江湖的特定代表,一旦定身之后,便是陈抟老祖和天鬼老祖都会礼敬三分,更别说江湖兵器风云榜上的诸人了。” 至此,他歇叹了口气,还待再说时候,瘦脸张宇紧承着他的话锋补充道:“找你,是因为公子辰想与你做一笔交易,你的生平大仇由他代劳,而你则为他效劳,你看如何?就算你兴建了穹苍殿,你的仇敌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搞定的。” 李虚毅不由皱眉道:“公子辰知道我的生平大仇是谁?” 章冠云道:“不但知道,还特意为你罗列了一份名单,无疑,以赵匡胤为首的赵姓皇族都是你憎恨的对象,我说得没错吧?” 李虚毅冷笑道:“他是要替我杀掉赵匡胤,还是要替我搞垮宋廷?两者之外,没有任何可谈的条件,再说,我只想亲自动手,所以,所谓的交易还是免了。” 章冠云轻哼道:“这可能由不得你了,贵兄生死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呢,你若答应,立马可以成为公子辰座下的红人,美女、黄金暂且不说,地位和名声自可大幅度提升,造神时代,没有比公子辰更懂得其中价值了,‘乱世剑神’或者‘绝世傲才’的称号怎样?” 李虚毅道:“可惜,我这人太倔强,并不想走捷径,至于我三哥,你没有一点证据,让我怎么相信你所说的是否是真的,何况,他比我更清楚我所要做的抉择。” 章冠云打了一个响指,王宙立马捧出了一颗圆润如墨的珠玉,李虚毅知道,这是李重进亲给的佩冠之珠,李岩从不轻易将此物暴露给外人,如此一来,岂非真的如对方所说,那这公子辰未免太卑劣了点。 张宇又说道:“李岩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自己决断吧,公子辰并不着急,但你现在如果不跟我们尽快启程的话,青龙死士的追杀绝不是闹着玩的。 江湖中的诸多隐世高手也会随之出动,到时,你可别怪他们将你身边的至亲好友一个个抓走,比如说温简一家子啦。所以,你最好是将倔强放在对的地方,公子辰对江湖中的奇士一向礼敬,不然,也不会派我等三人遍地寻你了,慎重。” 江水逝从牙缝中挤出尖酸字眼道:“礼敬就不会采取胁迫手段了,你低估了我们。” 章冠云轻笑道:“这也是诚不得已,我们公子辰不喜欢说客般委婉其词。一旦李殿主答应,壮大穹苍殿也将成为我等任务,以公子辰的财力人脉,在几年时间内窜起称雄、位列几大超然门派之林还是不难的,当然,穹苍殿殿主的名头还会由你们李殿主担任着,而这已经是最高礼待了。” 李虚毅还是抗拒道:“我至今都还想不通,公子辰何以会给我这等优厚条件,在下亡命江湖,虽然略有薄名,但还不值得有人这样器重吧?所以,恕难从命!” 章冠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子辰的行事一向奇诡,却料事如神,李殿主何必固执呢?这些是聘金。”他话语说毕,右手轻挥,张宙已经从肩上的背囊中掏出了一沓的银票,足有上千两之多,果是出手不凡。 李虚毅轻呷了一口气,沉雄自笑道:“那你们是要带我去何处?提前透露一下也好有个准备。”他的心里早就九曲十八弯地想着如何救出三哥李岩了,但首先,他必须知道各中地点才行。 章冠云道:“这就不劳李殿主操心了,听李殿主的口吻,似是答应了,你说是吧,江姑娘?”他也在笑,世上还有谁能推拒掉这样天掉馅饼的美事,但他看到李虚毅的眸光犹然挪移在江水逝脸腮上,以为两者是恩爱情侣,故而多此一问。 江水逝应承而道:“章壮士既然说此事不急,那何妨等我们殿主在名剑城上事毕再行启程呢,此事干系重大,一时不知时日,三位如果不甚放心,与我们同行也是可以的,这样,一旦此事完毕,两位可以引路复命,说不定就中还需要两位特别出力呢,这不更添了公子辰的惜才之名么?” 李虚毅更进一步道:“此事不能解决,便是你们拿刀胁迫我去,我也会沿路逃脱,老实说吧,我伤重至此,又受到了极强的魂气侵扰,必须要到名剑城接受治疗,而且是青尘子的治疗,拖久可能会等同废人。” 他在叙述事实,只不过无形中夸大了而已,若非如此,章冠云等三人实力超绝,指不定就会强行带走他们。 为此,他还利用魔煞噬魂劲制造出被煞气噬魂的惨状来,几乎是假戏真做的自我煎熬,怒拳狂捶、以头碰壁等等。自然,这种狂病经由章冠云三人的联手,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恰如其分地平息下去了。 张宇和王宙弹指轻皱着眉头,心道:“难道真是神经质的魔煞病?不发作还好,武功都可运转自由,可发作起来,就等于自毁经脉,公子辰所要的可不是这样一个废人呢,哎,男人也那么麻烦。” 章冠云自是心知肚明,却转向江水逝道:“江姑娘说话端的是滴水不漏,也罢,名剑城上人才辈出,我们也可以观瞻一下,毕竟好多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了,不过,你们若将时日拖得过长了,只怕还会对不住,风野社与我们是有合作事宜的,讯息灵通想必几位是知道的。” 无由女见得峰回路转后,轻嘘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尽快启程呢,幺庭筠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就是不知你们三位可有奇宠可以驾驭,不然,骑马行走也未免太慢了点。” 张宇和王宙同时一笑,章冠云挺身说道:“对于这个,姑娘却不必费心,你们只管凌空驾驭吧,我们纵使是骑马夜行,也不会落后太多的,以我估计,这夜斑鸟飞临到名剑城,我们也该到朗州城了,几位若想甩开我们,别忘了李岩公子就是,哦,我都忘了,温简因为在开封闹事,被公子辰所救,现在也和李岩一起。” 就此,李虚毅皱着眉边从篱笆边侧站了起来,风吹夜过的薄天,他踩踏着竹枝方爬到一半,故作伤势发作地掉坠了下去,他怕章冠云口是心非,就多演了一场苦情戏,果然,章冠云望向张宇、王宙两人只是垂叹,别无之前的眼神诡异。 江水逝恰在下头,一时不防之下,双膝被压,差点就扑到了李虚毅的身上,她起身时候信手将李虚毅拉了起来,长发飘然的粉腮,竟然别起了淡淡的羞冉,可是她很快恢复如常,并把篱笆的外门打了开来。 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哇哇的狗吠声连般响起,月华夜下,有两位佝偻夫妇咳嗽出声地走了出来,不知为何,李虚毅在转眼掠望的时候,觉得两人极是熟悉,但又一时辨不出是谁。 神情枯瘦之间重回到夜班鸟背上,因为力虚,他强行驾驭的后背,便由江水逝和无由女暂时给撑着,连天的云绒在旭日落霞的映衬下,就像盛夏的石榴花般铺陈开来,美美地晕染了漫天风啸的风致。 但,公子辰为何要派上这等名宿,并且以如此重金让自己为其效劳?李虚毅呛着风,却始终踹不透这里面的玄机,可有他们三人的助阵,最起码有一件事可以做得从容了。 第216章 药柜外的挑战 第216章药柜外的挑战 风行云掣地转行了千里之遥,重回到名剑城已是数日后的午天,当李虚毅驾着夜斑鸟从空中缓缓降临的时候,伊青丝正将‘李氏药柜’的暗色漆门关上,‘糊涂二鬼’正在外头堵着一大群前来挑衅的弟子,在那里兀自叫骂不已。 “你们‘李氏药柜’太过分了,有钱不赚,上等药物以这么低贱的价格卖出,还让不让我们其他药店做生意了,大家别看‘糊涂二鬼’嚷得凶,我刚看了连日的惩罚通告,他们前几日教训几个揩油弟子时下了重手,城主虽免了他们的十数日面壁,但这段时间却不能再动武功和蛮力,所以……” 当先说话的,正是在开泰坛的吴豪,他们宗门的主要经济就靠着这药店撑持,眼见‘李氏药柜’半路杀出,抢占了名剑城上大半的生意,如何不恼?这便率领门下弟子拥簇着想要闹事。 “赶紧扔啊砸啊,出了事我们就按之前商议好的那般紧密配合,反正,大伙听着吴宗主的指挥就对了,稳赚不亏。嘿,独霸宫那臭娘们还想要插手阻止,殊不知我们这几大宗门早就视同兄弟,又怎么会让她出头作对呢。”巨阙教宗主古奇在旁阴沉喊叫道,手中兀自拿着石头、鸡蛋和棍棒一类的东西。 开泰坛宗主哈哈大笑道:“正是,李虚毅这厮差点就把诛心狱的宗门地位给挤下台去了,我们不给他点教训,还真以为我们都死豆腐做的,可以软捏着吃呢,俞澄为此还真算费心了,没有他我们就布不出这一幕啊。” 他自然不能骄矜意狂地说“糊涂二鬼”所重伤的二名弟子,其实是俞澄一手安排的苦肉戏,而阻挡许鸯亦插手的背后势力也是由俞澄亲自出面谈成的,俞澄的目的就是毁了李虚毅还未成势的一切,谁让后者在之前用武功狠狠羞辱了他! 此番令下之后,有很多名青衫弟子应声上前,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砰砰连砸在门面上,还有数个鸡蛋特别精准地砸到了伊青丝的额面上,壳裂地溅出许多清黄液体,顺着发梢狼狈流下,犹如放肆的泪水爬满粉腮和唇瓣,冰冷。 胡笑生和艾哭生地连挡在前,用身体牢牢护住伊青丝,并转脸怒吼道:“你们这群兔崽子,若是再敢乱来,等我哥俩允许用武,可别怪我们扒了你的皮!” 糊涂二鬼的凶厉之名还是颇具震慑作用的,听此言论后,那些前冲到“李氏药柜”门前的三五弟子不由自主地一愣,斜扬起来的脚顿在空中,也不知是否应该踢腿破门,忽有一人掷地有声地沉喝道:“ 不过两只拔了爪牙的虎,我们四联舵还是能够对付的,你们还不速战速决,真要等青城主从雪轩峰出来给揪到啊?宿主和令使那边我都已经打好关系,哼,真不想要那份银钱就早说!“ 来人正是有“江上二怪”之称的文松、文鸾夫妇,他们此刻姿势倨傲地抱臂在一棵松树旁边,脸上抖皱着病态的冷芒,当日伊青丝并非魔女之身已让他们大失颜面,现在无疑是复仇的良机。 踊跃度与骄狂态瞬时而起,就像是连绵的潮水席卷般,一众人等以棍棒作为利刃,连带着空气中的破嘶声,粗鲁地将糊涂二鬼困挤到边旁,二人因为再行武斗就会被驱逐出名剑城,哑着嗓子呼喊这那,终是没有太多效果。 初时他们还能借助臂力和威势将几个来众都甩带出去,可后续的人纷纷拥上,两人便是再有心隔持,也不能奏效。若是他们可以用武,大可重伤顶头的几个杀鸡儆猴,风为凉薄的正午,满满一肚的怨闹只能随阳光忽来西东,无奈。 一个卖力壮汉趁着两人不察,将伊青丝一把推开,对着橱柜就要连砸下去,这顺道而下的抢劫是可以中饱私囊的,这样一想,他凶暴的动作不由得起了斟酌,缓慢得犹如在劝觞敬酒一般。 可就在这棍棒与柜台相触的刹那,早有一条冷鞭长卷而入,耀光凛凛,还带有龙声吟啸的快音,柔软如蛇地卷在了那壮汉的手腕,以弧线挥摆出去,鞭尾又从中着力,尖攒着余力横扫过他的脸颊,顿有虎纹似的伤痕排列在脸。 “谁?哪个兔崽子敢来偷袭老子!”该壮汉惊怒异常地抬眼望去,却有一个眉头紧蹙的年轻人持鞭傲立在门边,这个年轻人往前跨走了几步,将银啸鞭轻轻回收到手上,只坐在木槛上酷酷地晒着暖阳。 “温格?看来你的七十二路回风鞭法已经大成了嘛,不简单呐,不过,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开泰坛的吴豪泠然地拍手说道,他向来见多识广,对于温格这招意如鸿飞的快卷自是熟知无比。 他的话语就像水洼中的泡沫,在温格收发自如的鞭影声下,已有两人被他盘扫住了小腿,犹如卷帘风起的轻盈姿态,举重若轻地狠摔了出去。 更有一人想要贴着门缝悄步入内,他的长鞭在内元力的贯穿下,忽然间硬如棍棒,从容的回身绞压,恰落在那人的脚趾头上,让这人单脚抬立着蹦跳了好久,强忍万般还是滚下了疼痛的泪水,温格的劲道拿捏可谓精准之至。 鞭有单双软硬之分,他刚才的“风舞成双”和“软为钢用”恰将这中间的过渡手段直接熨直了,便仿佛骑驴唱秋时候,就把曲折的山路当成了笔直的天堑桥关,以至简来纷散出些许意脉,纷繁。 至今为止,温格仍然记得温简曾对他的呵斥,都是关于学鞭的,而他的母亲颇多保护,免不了要将温简的粗暴话句转达成柔软表达,鞭法终于大成时候,那番教导还屡屡浮现在耳边: “一鞭在手,犹如回风在空,挟连之时,木叶飞零时的万般景象都可以活学挪用,比如说枝上的柳絮因风漫扬,翻飞群舞的妙境便是鞭法十二象中的‘戳点’,以鞭尾的余劲而覆盖攻击者的落位处,就像随风自旋的飘絮,无论远近快慢都能迅速逮住,点触并且击沉。 若是普通的飞花落坠,则又是十二象中的‘柔转’,鞭子起动时就如同雨后的瓦檐,轻沾着花粉款款,柔中处处都是片瓣的攻招,待到收回之时就要将鞭子连成一团,霍然收转。不是有谚语这样总结么:‘收回一团放出一片’,说得就是这种道理。 这七十二路鞭法,是你爹从战争杀伐中所学到的,有道是:‘天行健而地势坤’,它属于地煞一列,细究起来并不算特别有名的鞭法,但是在江湖上的实用性却是远胜战场的,只可惜还缺了天罡一列的三十六路,否则就可以在当年的兵器风云排行榜上占据一席之地,可惜啊。 这使得本套鞭法在目前用起来,就像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样,空具有仙古遗传的大名,却被世人一再轻视。等你学到大成时候,你就能体会到这其中况味来,即便如此,鞭法成后,你也能算是江湖中的四流乃至三流高手了。” 温格的回忆落停在“三流高手”的吐句中不能自拔,连带着吴豪大步踏前的一记流星锤都似忘了抵挡,风声劲而来路狭长,伊青丝用衣袂擦拭掉蛋黄蛋清后的掠眼,不由自主地将担心蹙到了眉边。 “哼,趁人不备,那我就饶你一招吧!”温格仰头忽笑,头也不回地将银啸鞭长甩了出去,就仿佛一条黑蛇缠游了过去,把吴豪的流星锤似慢实快的缚住,竟是不落下风地拆卸了一招。 吴豪见雷霆快下的这一招并没有达到轻袭的效果,手中的链索稍微用力,圆嵌其上的芒刺随同流星锤的实体多棱面,快速地被收卷回去,他看似简单的举动其实别藏着数倍于常人的用功。 流星锤不同于寻常兵刃,要想发挥江湖实战作用,就必须通过肉骨筋线等外元方法作为基础性练习手段,初有成就后,方能把它的链条硬直如同棍棒般压用出来。 对于前端的铜锤则要落位极准,砸之即能伤敌,当年少林武僧在全盛时期,除棍棒以外的兵刃就数这流星锤了,其收发的灵活程度还可以藏在衣袖之中,又很适合随身携带。 众多弟子肆无忌惮地从“李氏药柜”正门再度集结之时,吴豪另一只袖袍也微起了风力激扬的浅动,他所擅长的向来是双锤,以温格刚才的架势来看,他不拿出全力来反倒要受辱了。这双锤重约三十斤,在宗门并立的形势中曾经极度绚烂,是年轻一辈中的成名兵刃之一。 他转换自如地用手托住流星锤,内元力催用之下,本以棱面分转的锤块上,顿时扎出了寸寸芒刺,这让巨阙教的古奇轻微耸肩道:“哎,戮力流星锤自从以高价被炼成后,已经多年不加动招了,这温格便真有这么强劲么?有意思!” “可惜,更有意思的是,十数日前,有人居然想要用琉璃晶球去打动青城主的唯一孙女,我想,这人肯定是不知道,这位年轻公主早有了一个与她极度般配的人中龙凤!文松,你说有意思不?”江上二怪之一文鸾笑睁着桃杏眼,意味十足地扫过温格的脸颊,却是一番言词故意的讽刺。 文松自然极度迎合地说道:“听说这琉璃晶球中分有着琥珀似的蓝花和红叶,他所胡诌的表白诗句才真正有意思,他本来是要追慕青蝶饰姑娘的,可惜,送出之时变成了另一重意思,反成了青蝶饰姑娘暗恋他来了,还不惜与徐慕羽公子分手,端的是让我辈笑煞。” 巨阙教的古奇也是抚掌大笑道:“这人还陶醉万千地说他是红叶,青蝶饰是蓝花,愿意与她长久相守,岂不知他连这资格都没有,哈哈。”底下早有人笑成大片,一时之间,温格的脸色红涨成暴怒欲杀之态。 却听文松故意装持出稚嫩音调来唱双簧道:“你不喜欢我是因为徐慕羽么?要知道,我可以在武功和地位上超越他的,我是认真的。” 文鸾早就以清脆利落的女音紧承道:“你还是别犯傻了,真傻了是要去炼药坊看病的,你强调再三也没用啊,你武功不如我徐师哥已是事实,地位上,难道你还能成为宿主么?像宗主之位我师哥根本是懒得去担任。” 两人学得惟妙惟肖,却是将温格苦守在青蝶饰出关洞口的情辞意句都给学了出来,他们还嫌不够,别卖了几个弱弱的风骚,方才俯下腰身笑得肚子犯抽,有些持械砸店的弟子还因此夸张地笑出了眼泪。 第217章 再次联斗 第217章再次联斗 温格本已和吴豪缠斗起来的,此刻被这几人的冷然言语所激荡,鞭法中的攻守转承完全忘了时机,只一味地放任鞭子长卷冷摔,吴豪心中得意地利用流星锤倏忽来去地奇诡攻击,踏位所来,都是招式严谨的封杀,不出十数招,温格已经肩头绽出了血染的花色。 可是温格连哼都不轻哼一下,他此刻的脑海中,除了尴尬和羞愧的表白一幕,连躲避的步伐都显得有些踉跄起来。 最美不过相见的秦淮刹那,最恨莫过于冷拒的庭院夜淡,他的伤心泪似是褪到了眼睑处,有会被流星锤的芒刺给扎醒。 再维持这样的三两回合,他别说是支援李虚毅的“李氏药柜”,可能就连自己都要连挨上不少的闷棍,然后孱弱地横躺在列道的砖石中。 温格此刻并不怪着青蝶饰,反而生出油然的歉意,像是玷污了对方的清名一般。这样反省自况的意绪积淀到一定程度,便在手头执握的鞭头位置,簇拥起了坚执不可破的爆破力。 就在败局已定的最后挨招,他的内元力狂涌凝聚起来,就像风卷残云般,化作惊涛裂石的澎湃波浪,吞淹着山峦礁石,其声轰隆! “我恋失其意,我念无已时。” 他恨恨地念着当时求助“无相书生”范逸所得的前两句诗行,心里狂澜卷动,似是沉触到了流水花落的无情,鞭法中的劲气随之上扬,墨觞四重雨中庸的内元力极尽所用,大地魔盾也是挥卷起来。 吴豪连退了两步之后,其眉头很快就像丛草堆皱起来,他本来稳操胜券的局面居然在一瞬间变得摇坠起来,对于温格的反击他还是不足为奇的。 重要的是他的攻招在贴近温格身沿的时候,都会被一道暗青色的弧光所遮挡,就中还有着隐约的魔煞气息,令人不战而心生战栗。 “我说这家伙当日在秦淮武斗中居然也能排得上名号,却原来是有着护体神物作为遮挡,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让他见识到我的厉害,臣服吧!” 吴豪的内元力快速从心腔中提摄出来,他从不给对手反败为胜的机会,飞棰技能之流光斗! “但有君子心,还与佳人期。” 温格的牙齿仍自咬着格格音调,心中的愤怒和质问交错到一起,都成了莫名的难过,他的初恋就此凋零,年少偷酒时那种猛喝过罢的沉醉,竟然熟悉漾过舌尖,谁笑我便伤谁! 银啸鞭顿时苍转过来,擎带着呼啸群风,仿佛是乱空飞舞的雪花一般,大如席子地飘落下来,每一雪片都是鞭法中的缠藤与变招,只将面前的吴豪围成了蚕虫,流星锤与鞭子的声劲在两者的起伏中愈加快迅。 流星锤刚重,银啸鞭柔长,吴豪双锤轮流出手,过处都是带刺的猛扎,兼且有着力道的前砸,温格却是将鞭法中的提撩盘扫发挥到了极致,鞭头略抖出一分的劲道,漫扬到尾端就成了反勾拳。 他看似游鱼般的滑,却黏着铁锤,以轻力牵转其方向,兼之小宇宙爆发的拼命快打,纵使吴豪本身的实力略胜过他,却也被逼得险象环生。 俗话说,一人拼命强过十人,温格宁愿玉碎的伤人法门便是此理。这样连拖了五七招,在旁的古奇不由得轻然叹气,手中的薄刃夹心剑随之出鞘,声音幽诡地在他的追身援助中,似慢实快地挑开了温格的攻势抢占。 让后者猛力向前的劲道瞬间吃瘪,能用薄剑已是江湖少有,更有着空刃卡壳的一重锻造,古奇的武功之强,自是远强于吴豪。 两人就此联手,将众人砸店的气势反向一振,“李氏药柜”房檐门具被砸的声音又开始如尘扬起,这般下去,别说是诸多药物被毁,就是奋不顾身前去拦截的伊青丝也要受伤。 糊涂二鬼大怒之下,刚要将几个弟子踢踹出去,欧阳正闲手信步地落定在地,清冷提醒道: “看来你们两个是真的不准备再回内剑阁了,呵,我倒是很想知道,青城主是否会准许将两个触犯戒律的弟子,参与到这一届试炼大会的第三关卡获取入内权。” 他的话并不语重心长,可艾哭生与胡笑生听后却施施然地呛笑道:“我们两个抬腿不过是要挠些个痒痒罢了,但是,你们若敢伤害我们的小师妹,哼,也别怪我们在事后辣手无情。” 欧阳正看到两人笨拙的模样,淡笑道:“等你们身上的止斗戒消除时候,也差不多是离开外剑城的时候了,所以,你们的威胁对我没用,你们几个傻愣着的,还不赶紧动手,该怎么肆意潇洒就怎么来,出了事由我撑着!” 却说另一边,温格节节败退的困境使得战局极近到了尾声,他脚步倾退之时不免自嘲道:“若是徐慕羽对战这两人,即使是以一斗二,恐怕不会像是这样没有还手之力吧?难道,我真的什么都不如他!!” 他的沮丧是咽在喉间的悲,就像那两块被摔碎的琉璃晶壁一般,在月光的轻沐中发出薄凉的碎光,青蝶饰冷言拒绝他后,恰在他回眸的顾视中,与徐慕羽走到了一起,她破关所为的就是和徐慕羽、萧易水等人同去滁州李府。 万般可怜,只因一厢情愿,他日日枯守旁侧等待她出关又是为何?温格的想法冰冷而绝望,失神中又是被古奇的薄刃剑划伤了肩头。 吴豪与俞澄向来友善,自从俞澄被李虚毅后发制人的剑招大败后,他便时刻想着为其报仇,眼下毫无招架之力的温格自然成了极好对象,千钧力系于一时,疾速破空的流星锤,更朝着温格的破绽处痛下杀手,此招下去,连日及月的歇躺是不用多提的。 “不要脸,两个打一个!”娇叱声起,温格只觉得眼前无从抵挡的流星锤,被一个花形破蒺藜侧击开了方位,极险地从###擦身而过,他急转回头,发现来者正是莫纱如。 每次与她低遇都是在云岚峰路弯的岔口,匆匆抬眼的刹那,留下翠鬟云拥的一剪轻影,这次的相助,岂不是太巧?她在破蒺藜之后,又接连使出了她所擅长的落英繁丝掌,连片翻飞的快掌就如同重云压境,竟是在凌空落停之前,接连使出了一十二掌。 她在收掌略退时候,冷声俏骂惘然如睡的温格道:“别给我装死,李氏药柜若是关闭了,我却去哪来买疗效这般好的药物,你又不是不知道,炼药坊的种种制药贵得要死,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 温格最烦的就是有人在他耳边聒噪,被感情烂醉于心的他,索性放荡道:“我死了岂非正应了你在秦淮的诅咒?哈哈,如果没有那次的艳会该是多好,我是浪子,浪子对一个未婚的女子可不感兴趣呢。” 他话刚一说完,莫纱如立马给了他扇了个满面红霞,把悬在腰间的药酒恶狠狠砸给他道:“看来我是高看你了,你喝吧,最后不要发现在自己在装醉!” 这瓶自酿的百花酒,本是她赶来之前就准备着送给温格的,好让他舒缓一下暂时的挫败感的,这时烈性子随与怒意一同发作出来,顿时被摔碎在地,恰砸在吴豪与俞澄的步前,两人以为又是什么花香藏毒的暗器,赶忙旁避开许多步子。 味甘甜醇的香味,夹带着一丝清泉般的冷冽,低袅浮于半空,空净清洌,温格愣愣地看着在阳光下极度耀扬的酒水,似是恢复本色道:“浪子还有一个规则,那就是,绝不在一个女汉子面前装死。” 说罢,全身细为揉转,朦胧似醉的眼神别射出了一道精光,持鞭的手上顿发出刚烈的爆破声,在空气中显得极具声势。莫纱如的单手再度扬起,一双真丝软刃手套迅速披套其中,也是拿出了自己的独门兵刃,霎时间,便仿佛时光倒转,重回到了秦淮艳会时的联手斗战。 温格知耻后勇地当先开招,莫纱如以掌势盘旋在后,两者联合,直是将吴豪和古奇的攻势全涵了下来,以其长处攻敌,对拆十数招后渐渐有了一定的默契,远近前后都是其攻击范围,这让单体能力较弱的他们,犹如野鹤双飞般别,别有着居高临下的压制局面。 但是欧阳正哪里会让这波气焰反向吞噬,向江上二怪稍作示意,文松与文鸾自是眉色微动地将手中的长剑抽拔出来,已是行藏诡异地贴着许多弟子飞身进去,剑势轻动就是要将“李氏药柜”的牌匾斩将下来,而另一个则是兜住了娇弱忙挡的伊青丝,再有一个横肘的肩撞疾点,就会让后者暂时昏厥到底。 犹如黑云压城而重城欲催的危急一刻,接连而至的嗖嗖声便宛若龙笛鼍鼓在敲击着壮威一般,刀剑双刃心的冷芒就如同甲光向日的金鳞,一寸寸地耀闪开来,恰在文松和文鸾的惊诧中,斩绝了两人因风所起的逼迫之势。 长剑上的铮铮声像流水潺湲般错落开弹,偏向中天的亮刃中,别有着令人瞠目的砸痕,伴随一道轻浅的纹线,似是要裂开成为断剑了一般。何人之威,却能在望而不见的距离,惊迸出雷霆万钧的如此声势?! “江上二怪”的文松将剑锷反转为正,虎口却被震得几欲开裂,文鸾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剑落垂地面,若非碰巧拽着剑穗子恐怕真的要脱手了,两人躬身含礼道:“前辈何方高人,何不出来一见!” 夜斑鸟的云翼迅快无比地掠压过天空,湛蓝的苍穹上传来训话十足的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是前辈,还敢来侵犯我的地盘,你们两人未免也太过自大了吧,好说,原来是三大宗门一起上门来了。” “穹苍殿殿主李虚毅!”当看到夜斑鸟之后,欧阳正抬眼后的脸孔中似是有了一抹意外之色,但很快就像天穹的阳光一般释然了,只是,他负手而立的身子悄然微转,附在近旁欧阳夏的耳边细说了几句,欧阳夏听后立马就离开了此地,像是执行什么命令一般。 “哼,既然知道是我,还不下令停手?”李虚毅的袖袍迎风招展,他神采飞扬地从夜斑鸟上快走下来,身上的伤势虽未能恢复到斩杀翟守珣的最巅峰,却因天之凌之前配药时的细致存根,照着存根抓药内服外用,倒也将内伤都治得差不多了。 唯独刑界又因魂力枯竭而重新寂静,否则,章冠云等人的威胁大可略过。而他的身后的两人,正是沿路对其照顾有加的江水逝和无由女,她们敛着裙袂冉冉落地,虽不惊艳,却别有一种幽独的气华,尤其是前者像是夜雨丁香般的骨质,让人空负才思却难修饰。 又有金属的耀光接连闪烁,铿锵连蹦的剑招或远或近地交击,本来倾颓于一边的局势随着这股生力军而渐渐均衡化,但李虚毅很快就停手下来,欧阳正的从容不迫让他觉得另有什么暗牌未出。 第218章 轻胜二怪 第218章轻胜二怪 “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啦?王六近段时间为了维护此地都快变成断腿了,典型的甩手掌柜,偏偏还风……”艾哭生眼见李虚毅乍一出场,就将欧阳正等多方宗主都震慑住了,便趁空闲说了一句,只句末时候犹有怜惜地顾看了伊青丝一眼。 “哼,干嘛不敢说呀,不就是风流成性,各种左拥右抱吗?”莫纱如此时也从闲斗中解放出来,想起他给师妹花幽筱送古仙芝的情意,本对他欢迎之至的,但她看到之前一直暖陪于李虚毅身边的天之凌,变成了韵衣宗的宗主后,便语含不满地讽刺道。 文松与文鸾持着长剑拍手笑道:“年纪轻轻就有佳人相伴,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你想将‘李氏药柜’遮护得风雨不透,恐怕你还真没这本事呢。” 他们两人之所以被称为“江上二怪”,并非水上神通了得,而是两人一旦出招,心念神思便会很自然地共通一处,攻招比之平时往往凌厉数倍,因其成名是在蓬莱仙岛外的汀野滩头,便别衬上了前两字作为标注。 他们口吻相同地说毕,剑招一改前时斜风细雨般的连削,反用出更为轻柔的空旋,仿佛柳停息在叶枝头的翩蝶,剑尖堆簇着无限的变招,或是圆划出片片光棱,又或是流绕成攻守平衡的溪流,倒让李虚毅刚劲雄健的出招顿时沉滞下来。 百炼刚又何如绕指柔?李虚毅此前的刀剑双刃心,之所以能收到震慑四方的效果,便是内元力透后施加后天神力,但其招意与后头的化解之招却还是阳刚一路,文松与文鸾在江湖纵横多年,自是极具针对性地对其下手了。 “偷袭我,我还是直接告诉你我的破招吧,剑出右路,攻之在肩。”李虚毅潇洒一笑,长剑轻盈地舞缀出来,所落位置果然是文松剑风防护较弱的肩胛处,这让文鸾边嘴努动后,灵犀微动地补上了一个群峰并立的守招。 “不错,我的下一招是‘暗藏秋水’,耍剑者便要犹如少女的眸子般,其剑就像微光流漾,时时处处都要将敌人当作情人来照顾,攻在脸骨、双耳以及脊椎!” 李虚毅嘴唇微张,张弛有度地刺出了又一招式,这是他以攻代守的招式,是要以长剑从前身剔转到侧背,在顺手翻刺进去。文松似是并不相信他所说的,恰将前胸封堵成墙面,用完美守势来反攻! 嗤嗤声起,文鸾霎时感觉到了后背衣服被轻微挑破的声音,她应手就是一个提剑反撩,同时将身子往前极倾过去,因为用力过度,翻成了用头夹在腿间的狼狈看天式,糊涂二鬼就像唱双簧般玩笑道: “哟哟,这是哪门子的剑招啊?原来蓬莱岛国外的剑式都是这样‘翘臀看天’的模样,难怪人称双怪呢,咦,文松居然也一起弯俯下来了,还头碰地了,典型的狗吃屎啊!哈,人家把攻招地点都告诉你了,还防不下来,还学个狗屁的剑术啊!” 伊青丝眼见李虚毅与文松、文鸾斗得有趣,白净脸颊边的笑涡就像池上喷泉般涌了出来,连串的银铃轻音泛起,把她欲要露齿却拼着咬唇的举动霎时冲破,她的快乐从来都没有这般不经约束。 “虚实可以互换,正反也可以颠倒嘛,我可没说一定要先攻脸骨再顺下到脊椎骨呢,似乎,从脊椎骨处反向掠攻上来才算不错。”李虚毅笑对着近似匍匐的两人,气定神闲之间,与对方又是连拆了十数招,仿佛春雨过舟的随然。 就中虽有着狰狞铺面的险境,但他的应变能力早就今非昔比,无不从容划荡开来,待到文松与文鸾双剑未合的刹那,李虚毅的长剑霍然生风,用劲之中暗蓄着仙傲逆鳞气,已是稳中求胜地刺出了惊鸿过影的一式快剑。 这一剑不但快,隐然还有着二十四诗剑风中的真意,文松还没能应手抖出更厉害的回招,便觉手腕似秋月寒光冷掠过一般,寒意与刺痛顿然而起,文鸾格挡在前的剑刃竟是被穿透了,这种剑意可是闻所未闻! 李虚毅趁着文松的剑落撤手的一刹,傲剑诀中的破藏式开始信手使出,破杀为上,藏变则为后援,两者劲道相合,文松的趋退之势就像是偃旗息鼓的兵阵,纷散之后便再无招架之力。 文鸾恰恰相反,剑招连递如云,夹带着山岫里才有的雨意,连绵而夹缠,不断逼迫李虚毅进行回防,可是,李虚毅的剑势反转过来,内元力催注,但听得剑刃折裂后的沉重落坠音,连带卷风尘起,有人从剑光中连般滚出,似是倒地不起。 欧阳正看到剑刃断裂的并非文松夫妇后,脸上的神情大是笃定,一个毛孩子再天才,还能在顷刻间战胜江湖上颇有声名的两人?可是,他在落手挥出“抢杀烧”的命令之前,耳朵陡然振出极为熟悉的惨叫声波,是女子发出的。 “肯定是莫纱如这丫头撑不住了,”欧阳正不假思索地当先杀去,未及收住的惊诧,重伤倒地是文松夫妇,而非断剑的李虚毅,“你,你又使用了什么阴诡手段?” 李虚毅自然觉察到了欧阳正的惊慌,断剑趁势从手中绕转过去,犹如苍鹰搏击长空一般,在众多群攻弟子的衫衣上飞过,因为他用力极为巧妙,断剑在阻隔攻击波后,化为绝大助力,帮助温格一举伤退吴豪等两人。 他的身影倏然飞快,已是将白衣雪所教的凌烟妙步灵活用出,错落林立的人群都从衣络中滑过,攻击点是趋退而不呈败局的古奇。劲大可以裂石的霹雳手重拍下去,《金刚菩提经》中的阳刚之技又沾染而出,李虚毅在弹指间已把猝防不及的古奇杀得人仰马翻。 及至此刻,兵破三路,李氏药柜的危机也是应手解开,李虚毅方才鹰顾着欧阳正,字正腔圆道:“诡计?连堂堂正正的一式‘弦断一线’都不知道,不知你是如何坐到四联舵掌权者的位置的。” 欧阳正惊讶道:“四宿主西门妄的成名招式?怎么可能,以你的能力,又如何能够将自身长剑震断,并化力催用,使得剑尖飞旋出去,犹如弦线断裂般,弹出两道攻势伤敌的?” “既然是天才,自然不能以常理揣度,欧阳宗主,你们端掉李氏药柜的方式还真是磨叽,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我师父的剑招可没有如此拙劣的模仿者。”西门妄的大弟子裴诺之从淹没在侧的人群中忽而站出,桀骜的眼神一改平日的慵懒,显得别具声势。 “我道是谁,却原来是葛家的一个跟班?你们既然谋划着端掉我们李氏药柜,对于名剑城的戒律也应是想好了托词了,也好,我在名剑城破掉南唐徐家和韩家的剑阵后,还真没和像样的剑道庸手过招,现在,你应该很荣幸成为这其中一个。”李虚毅手不持剑,却是云淡风轻地说道。 温格欲言又止地想要阻拦,可惜已经晚了。裴诺之拜入西门妄的门下学艺多年,一身剑法早得“剑雄”的真传,只他反用前者的剑意,以柔为攻,剑招尤其诡异,武功不在陆渊之下。 却听裴诺之冷笑道:“小小年纪就口出狂言,简直寻死!” 李虚毅快人快语道:“既然如此,何不出手?”他在朗州城内见到《盛唐三绝图》的真迹,虽然没有类似剑招剑意的透悟,但对于如何将仙傲逆鳞气与长剑相融却是犹如醍醐灌顶,进境斯大。 李白“诗酒剑”与“仙傲逸”的内外兼修功法,也是在战神之体和天生傲骨的传承作用下,无缝对接。李白的古诗、裴旻的剑影和张旭的狂草,之所以能横绝盛唐,不正在于傲字么? 青尘子天下无双的剑术可以拒而不受,宁拼一死也要挫败赵匡胤在秦淮的三路大势,即使是公子辰的富贵如云也绝不点头屈就。孟子说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便是最好例证。 生而为人,便当啸傲天下,纵使不是统领万军的雄主,也要站在武道的最顶峰,任我纵横! 乱世不仁,天命攸归?至强者便是王道!尘世中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又哪里能知道傲者的五色风云之气,虎目鹰顾! 江水逝不免担心道:“你的伤还没有尽数痊愈呢,何必……”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话锋至此便没有说下去,连带之前的语句都转折为弱音,旁人若不细听,还真是极难发现。 但她的劝阻,显然慢了半拍,裴诺之薄剑连绵群出,就如同巫山雨过的清秋,商略着寂寂的黄昏,还透浮沉不定的外露剑招,何其诡异! 李虚毅身子堪堪避过泠然东南的快攻,刚将地上的长剑迅速挑起,裴诺之的长剑又以千钧之力下压,以轻换重,内元力变为两用,周遭的墨觞之意浓厚得催化不开,耳听着罡风猎猎,他知道裴诺之这是想将他一举成擒,把之前的声势全给赚回去。 对方的这一招“倚天存雄”纵使是三农上级的招式,他也要犯险去接下,高手对决,起手便落了一拍,后续的补进将变得操作困难,当下,他身姿倒悬,犹如庐山瀑布飞挂一般,将剑意活化成南唐韩家和徐家才有的“幽、险、华、雄、奇”真诀,招式恰是惊为天变的“睥睨天下”。 风云决荡的声势刹那间便齐聚起来,墨觞五重电的内元力夺目而出,在剑尖五彩耀扬,顺拆着剑意而下,挥剑旋击完全是形神灌注,对手追摄其尾的反撩粘着,别有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捉摸。 一时如飞沙走石,两人的拆招越来越快,越斗越奇,剑光犹如飞雪玦光片片凋零,沐浴着阳光的纯香,从任何方位肆意来袭。在旁本来欲待砸毁李氏药柜的那些弟子,见到如此剑影纷呈、气华纵横的对攻后,都是愣在那里贪看再三。 进入名剑城,他们所求的不正是冠绝天下的剑法么?似乎,李虚毅走了极前头,他们盯着前者的身法踏位,便似有着羯鼓与琴瑟相合的畅暖感觉,无不是应手生辉,短长互补。 第219章 破解七残剑 两人缠斗的越渐激烈,从三十招内凝滞、五十招之后的对峙,到最后渐有了不死不休的眼神灼灼,裴诺之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进入奇髓剑池之前的李虚还是听凭欺负,没想到在这之后的进境一泻千里,竟将他逼得使出了西门妄所授的绝学,非死即伤的七残剑招! 七残剑法的暴戾之处在于凝聚自身的全部内元倾其一击,如若连攻七式都未能将对方致残乃至更甚,那这中间的煞气便会回归到自身的身体中,没有强大的护盾,基本就是伤残的下场,但像西门妄这等反噬之力早已熟视无睹,运手杀敌而不自残。 烽烟如卷,杀破狼出,七残剑法的第一式冷浸着烟月寒光倒卷快下,直从胯下钻刺到七窍位置。裴诺之是绝了心性要将李虚毅致残,不然,这少年简直太可怕了,等到哪天完全超越过他,还不将以前的旧账都细细勾算回来? 江水逝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深凝起来,对于七残剑法,她师父江中远是颇多提及的,它一剑残忍过一剑,而且一剑比一剑奇诡,当年在西门妄的剑斗下,江中远差点就跌下了江湖风云排行榜位列第四的排位。 眼下剑式纵横,步步紧逼,裴诺之的薄剑撩乱如柳枝,动静都有着西门妄的操守,只李虚毅受伤势影响,进退失位,还能有着像她师父一样的逆转之力?若想逆转,必须以佛宗的禅意念咒破开煞气才行。 李虚毅后退时被某块顽石牵绊了一下,身势踉跄欲倒,他此前出手便能占据先手的剑招似是受了极大局限,在对方的攻击中直线削弱,仿佛,七残剑法并不能以剑理剑招加以拦截。 这是他与人对招从未有过的,迷惘,就像满池死水细细伏开,飘坠落叶般的思考,意所承合的剑招,为什么抵挡之后会被穿透,还是以更重的伤力袭杀的,不加抵挡反而没有那么强的噬力! 若非战神之体时有时无,李虚毅的衣袂发丝也不会被连削并绞,傲剑诀的步伐助他飘游了十数招,可,如何在劣势暴露的情况下逆袭?裴诺之的薄剑一下子就刺向李虚毅的膝盖,剑未到时,杀气反而侵袭到了皮肉上。 七残剑,先残命根,再残容颜,后残四指百骸,最末乃是伤人,李虚毅便沾在了最末的点上,似是躲过,其实全然没有逃出其招式枷锁,意以象指,剑锋是杀人的连环七剑。 “对,这不就是我在《烈焰流觞秘籍》中感受到的弧点、波线吗?七残剑相连,隐然有北斗星联的感觉,剑点落处柔如线缠,嗨,破此剑法我哪里需要用上我才初悟的绝剑第三式啊,真是大材小用。”李虚毅猛然间大喜,剑尖在地上一点,以奇巧的凌空翻退避过一招。 “咦,李虚毅现在所用的不是我们前不久学的入门剑式么?怎么鼎鼎大名的七残剑法还在他的对拆下败退不堪啊?”众多欲待逞凶的弟子在一人的尖声惊叫中都停下手头动作,惊诧地看到裴诺之吃瘪得连出招都被死锁在身前一寸,狼狈。 “是啊,赶紧学学,指不定哪天我也能挑落这些宿主弟子了。”另有一年轻弟子应和道,因为李虚毅故意放慢了出剑速度,他们对于两者的对战招式观摩得异常清晰。 以方形的剑弧封压,利用魔煞噬魂劲将隐然的小空间撑起,纵使裴诺之的残剑如何腾挪,又哪里抵得上魔气的笼罩,至于那种隔剑破百的杀招,自然就如同泥石来下了。 恰当此际,此前受伤的文松文鸾二人,在欧阳正的示意下再度掺入到战局中,这让裴诺之稍受了三五剑伤却没有入骨,但李虚毅并不手忙脚乱,柔慢拍调忽加变转,仙傲逆鳞气透过诗仙酒印强自降临! “墨醉困龙印!”他大吼一声! 铛铛数声的暂时停歇,裴诺之三人等一时不防,立马就被这天罡仙印的起手式黏着不动,而李虚毅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白衣雪所传授的“剑合双龙”快迅使出,奇诡中藏有片棱过变的连环刺。 情,一往而深;杀意,三变而重。情深不过在骨,剑杀却是侵之坠心,何况,用出此招,他是结合了绝剑三式的过渡境界,乍用之后,周遭的席卷之风像是霜冰凝化了一般,天雷似是要在天空碾过支影。 蛟龙似的狂影从长剑中呼啸而出,龙爪向前,张扬着万般剑刺,耀舞九天后的龙尾摇摆,顿将裴诺之等人横摔在空。 金风猎猎下的剑光忽起,气射牛斗之星,以星宿之力俯冲开来,伊青丝惊讶地发现,这三人就像野鸢般飞撞到了三丈之远的高墙上,碎石所砌的白墙犹如风后的琉璃砂石,寸寸裂碎,而粉拓的字句尽皆虚掩,似是要将他们活埋成荒冢一般。 还要向温格动手的吴豪等人看得呆了,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人都可以说具备了成为宿宗宗主的绝对实力,可是却被李虚毅以一长剑连杀得连站起之力都没有,他们望向李虚毅的眸光中充满了恐怖,以及不堪遮掩的匪夷所思。 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李虚毅傲立在阳光影下,宛若战神下凡般睥睨四方,剑势微扬,他不怒自威地叱道:“还有谁,是要灭我李氏药柜的?站出来,我的长剑早已饥渴难耐,饮血或者穿喉!” 众人见到他一举挫败四联舵最强的三人,更兼一副遇神杀神的悍然狠态,别说站出来挑战,就是连兵刃都握不住了,数声讨饶之后就飞快地溜走了大半,欧阳正没奈何允诺了附带的更多好处,之前冲得最猛受伤也最重的一名弟子还狠狠地向他扔石头,愤愤骂个不休。 只此,这波吞并李氏药柜的狂潮瞬间瓦解,吴豪等主干人员大都扶着伤口,被逼退到了与药柜相邻的陡墙位置。而王六恰被几名弟兄抬着,率领了最新招收的穹苍殿弟子赶来支援。 只要李虚毅扬手而下的一个举动,便立马能将他们蹂躏得体无完肤,可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即刻动手,就像一只猫在玩弄爪间的老鼠,古奇哪里能忍受这等败困之局,刚要离身就走,四合的圈划之地顿起了剑道罡风。 这些剑罡风劲,虽还比不上诗仙酒印出世时那般强大,尤其不能另对方黏着不动,但在仙傲逆鳞气的作用下倒也能封堵个半柱香光景,却是李虚毅从天罡正印起首式中衍化出来的变招。 “你小子不愧是穹苍殿殿主,一出手就解救了燃眉之急,不过,若是没有我率先挡着,哪里会有你连破数人的表现机会呀。”温格将手中的银啸鞭收拢之后,恰与伊青丝等人站成了一线,众志成城的团体。 伊青丝却是孱弱地关心道:“虚毅哥哥,你没事吧,我看你之前有点难以撑持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称呼出连缀的哥哥时,顿时脸腮微红地羞冉起来,李虚毅随口吐落莲花结蒂的句子为其解围道:“青丝妹子,你放心吧,我没事。” “欧阳正,你率领宗门弟子强行霸占李氏药柜,未免太过骄狂了吧,我倒是看看青城主是否会允许你胡乱欺压其他宗门,你就等着面壁吧。” 无由女话锋冰冷地叱问道,早在李虚毅连斗三人之时,她便与江水逝合力擒下了欧阳正,欧阳正的武功为了凝铸所谓的家族血脉,眼下的实战武功还停留在武侠巅峰左近,稍战片刻也就使他面容沮丧了。 欧阳正双手被捆押在后,不怒反笑道:“可惜,目前管事的是副城主和新一任城主候选人,而且对于有一点你必须要搞清楚,你纵使擒住了我,也不能将两人的意志完全转移,何必呢?” 李虚毅皱眉道:“代樱和徐慕羽?前者倒也还罢了,后者与我无冤无仇,又何须趁我下山算计我,你们不如换个新鲜的说法。”话虽如此,他语气中的忌惮之意就像未曾露土的草根,隐藏得很深。 裴诺之从残垣废墟中勉强站起,扶着薄剑在那里轻颤不已,对于李虚毅突兀而出的最后一击,他脑中始终还划有道道光弧,那种可怕印象,就像蛊毒虫一般钻在了肌肤肺腑,终生难忘! 他强自走出这层阴霾,反唇相讥道:“谁跟你说新一任城主候选人是徐慕羽来着,可能你还没看见刻了掌门剑印的全城通告吧,连四大令使都特将轻易不加出示的兰花令特颁了出来,嘿嘿,是葛临风,唯二候选名额中的第一个!” 李虚毅瞬间一惊,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一时的阴霾布藏脸上。 他知道,按照名剑城的传统,一旦城主候选人的名字公布于世,那便犹如已经走势千里的快马,手提缰绳猛拽也拉不回来了,只因,剑道以坦诚为第一品性,名剑城以信义为安身之本,江湖变天的风夕,那么快? 裴诺之继续道:“一般来说,候选城主只要经过三五年的考察,便能正式上位,其实所谓的考察不过形式而已,指不定明天就能担任城主之位了,当然,我们还在等一路人马,以换取一种面貌,哈哈。” 江水逝对李虚毅的失色不免好奇道:“不是还有第二候选人么?不世天才徐慕羽完全可以借此上位啊。”她与李虚毅曾有过一番言谈,与天之凌认定徐慕羽会最终上位是不谋而合的。 温格在旁解释道:“江姑娘不曾加入名剑城可能不知道,第一位候选人由城主本人亲自选定,只需经过四重考验,便具有绝对的从属权利;第二位却必须要经受十大宿主乃至长老会的投票才能上位,相对来说,竞争将变得极为激烈,而且它还只是第一候选人的备胎,名剑城中的所有城主几乎都是从第一候选人中过渡过来的。” 江水逝咯咯笑道:“那等同于说,我们李殿主与徐慕羽争取第二候选人的资格是一样咯,这青老头还真让人猜不透啊。” “你们几位倒是谈笑风生得厉害,却忽略了一点,我不会让杀害慧嗔大师和无缘子的真凶一直都逍遥法外的,”葛临风从容而来,腰侧则佩戴着候选城主特有的半块凤歌剑石,俊目恰盯着李虚毅不放,“自然,他的产业谋划将会一柄取缔。” 却原来,欧阳正当时吩咐欧阳夏去请的便是葛临风,在诸多事务上具有与城主等同权利的候选人。 “葛候选果然是世间最厉害的判官捕快,判罪之快,只需要主观臆测就行了,当真让我等望尘莫及啊,”江水逝随眼前走一步,“当年青锋夫妇离奇死亡一事,在断定上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葛临风何等聪明,又如何不知这中间的讽刺,冷冷道:“既然我指定是李虚毅,自然有我的证据了,姑娘想要听取,就按照名剑城的例行规矩来吧,要知道,当年‘血煞神刀’李继我们也是一体带办的。” 温格抢先质疑道:“所谓的规矩,就是让人先去关禁闭一个月以上,就算最后查无证据,也不过道歉赔礼?若有实际证据,再交托到囚然室乃至玲珑阁。你可知道,试炼大会的第三关卡很快就要举行,这一耽搁,李虚毅进入内剑阁的机会不得被你延后三五年嘛,果然厉害。” 葛临风依然声音冷冽道:“规矩就是规矩,青城主对我所提供的初始证据极度重视,所以在闭关前特别嘱咐,我作为候选人,自然要全力贯彻。” 与他随身而来的两位令使卢静和骆雨,各是出示了一道印有掌门古篆令的素绢,中有劲健如飞的太苍大字,确实是青尘子的亲笔,语意与葛临风所说并无两样,没有理由的关押。 第220章 彭祖睡功 离程的风又重了一程,大好的晴天霎时云遮,山岫中的阴寒气息再度袭据人肠,卷地剑斗的幽光似被青色的雾嶂所涵盖,轻袅得飘飞了出去,一岁荣枯的感觉再度降临,如同不期而至的栽赃。 李虚毅将长剑拔起,细细弹着剑刃上的血花,脾性极好道:“我是真凶,那阁下这一批人又是什么?你怎么不听听无缘子的师妹无由女的亲眼证实,恶人先告状,难不成名剑城现在就已经姓葛了不成? 我倒很想看看这一场自编自导的栽赃好戏,城主候选人嘛,为了建立点急待上位的非凡功绩,总是要抹除一些正派人士才甘心的,否则,他又如何领先第二个即将确立的候选人?” 葛临风轻道:“名剑城代表的是天下剑道,而不只是姓氏族别,李殿主一番言谈未免让人失笑,另外,谁又知道,你和无由女是不是事前先串通好的呢,来人,将他带走!” 他发号施令时始终带着温文尔雅的淡颜,举起手肘的样子颇有青尘子的架势,但落在温格和莫纱如等人眼中却是一阵嘲讽,不知为何,远处的伊青丝竟从中听出了女音才有的娇弱柔冉,很怪。 裴诺之讪然地想要去绑住李虚毅,但被后者一瞪,脸色立马就如碎土抖落,乱了悲喜的分寸。从旁协助的,自然是此前奉持着盖印素绢的卢静和骆雨,她们无不板着冰冷如霜的神情,城主与候选人的指令全然是由她们宣传甚至执行的。 卢静道:“李殿主,你既然是名剑城中的弟子,就应该信守这中间的规矩,就算你认为葛临风候选判断不公,还请向青城主本人申告。” 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李虚毅冷笑如西风道:“你们这是在逼我动怒,看来江姑娘路上所说甚是,名剑城确实是鱼龙混杂的一块死地,难怪稳固千年却从不曾一统江湖。” 他的话才说毕,长剑顿起,如同山抹微云一般斜滑过去,将卢静等三人围合已定的拘势破开一角,若不动手,便只能被扔掷到面壁的囚洞中等待别人的怜悯了。 紧跟着,他凌空切转过数道剑风,以蜻蜓点水的款款飞姿,穿透三人才刚起招的阻力,一剑闪身如电,便要刺向葛临风。葛临风的武功撑死了也就武尊大圆满,他的这一剑,是将反破傲剑诀的悟招都利用出来了,剑影飘渺,便似飘雪过后的倏然刺杀,亦剑亦我的擎天大招! 葛临风的眼神闪过一瞬的惊诧,但很快四方封合,长剑轻递,想要以至简的一击来化解攻势,可是稍微向前,他就感受到了李虚毅剑招中的藏、变、破。 转手以剑旋出连般的形意,内元力所催发的劲道尽皆呈现出雷音隆隆,护壁的纹势就像枝叶般快速抽芽绽放,葛临风的下盘稳站不动,捻笑间就有卸掉攻招的势头。 但是,李虚毅反破傲剑诀的剑招并不因此而止,他在灵活提撩反格中,墨觞五重电中庸以上的内元力层层奔涌,虽在精锐度上不及葛临风,可他所澎湃出来的广度如同大海,泛滥无边,很好地与前者形意六重雷的内元力抵触一起。 涛生云灭,波起浪伏,不同层级的内元力犹自激荡吞噬,等到紫色轻雷与墨色闪电交相张扬,两者都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攻击力。 本来李虚毅会是败退者,可他身具仙魔两道至高系列的气修,兼有熔炼术可以相互融合,而白衣雪所传的四层内元力自是绝对助力,就算他在滁州李府伤势未能全数痊愈,此刻也占据着一定的上风。 正当他准备把仙傲逆鳞气凝聚起来,从而使出穿荡离奇的纵横剑招,那是从李白“诗酒剑”和“仙傲逸”衍化过来的独创剑法,是他对自创招式的精要集合,具体的名字却还没取好,可是运功到一半时候,肺腑内传来了很强大的反冲。 “要遭,内元上的重劫偏在此刻来临,看其样子还极其劲爆,不要告诉我是两重连发吧,我从经历了流华三重雪的内元重劫后,便都还没有在经络上感应天象呢。”李虚毅透过神念探知就中所要发生的变化后,眉头很快走低皱起来,比刀刻在木棍上的字迹还要深入。 恰当此际,有一人快如闪电的奔驭而来,以中分的快手招式,格挡掉了葛临风的内元冲力,恰将李虚毅轻缓地护送到了边余的伊青丝旁,用力的分寸拿捏的极好,使得李虚毅的脚尖在地上稍稍拨转之后,就倚在了后者的温香怀中。 “所谓的城主候选人,原来也不过是偏袒欺人之辈,老夫还真是不信,青尘子自己跑去雪轩峰闭关,却让你来管理名剑城事务。葛临风,你若是再敢动手,可别怪我手中的青龙手下无情了。”来人正是白衣侯,他的话语中暗藏锋芒,字字凌秋,犹如刀砧在骨,杀性十足, 葛临风道:“既然如此,何不试试?别以为你仗着长辈身份就可以来教训我。哼,你作为穹苍殿的一员,想要替李氏药柜出头,我是早就料到并做了防备的。” 两人一言不和,一方是隐然不出的年轻剑客,另一方则是当年名噪一时的刀枭,刀光快剑地杀伐往来,又是一番对拆数十招以上的缠斗。 李虚毅却只抱定姿势,利用自身的修为护住心脉,用强大的神念力驾驭微然流失的元力,等这些元力迅速地汇聚成溪流后,再加以布置,凝成嵌合形的陡墙,可以有效地抵挡心雨和墨电两种形态的攻击。 但在这防护过程中不能经受过重的外力压迫,超出范围将会阻碍陡墙的形成,一个不慎,对于抵挡武级重劫的人具有严重的生命威胁,江湖之中,有太多人是在冲击或抵抗重劫的时候被仇敌袭杀的,比如韵衣宗的前掌门江中远等。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呀,李虚毅,你现在总该逃不掉了吧。”又一个女音极冷艳地飞挟过来,长袍身影便如剪帘燕子低下,霎时间就到了李虚毅近前,恰是鼎鼎大名的“刺客之王”代樱! 她的长勾手一探,便仿佛穹天被抓破般,隐然有了一点空裂的痕音,这使得伊青丝挺身遮挡的淡蓝衣服,瞬间就有了被褪洗掉的色白,斑驳影下,俱是稍微用力就能穿透如骨的爪刺,但伊青丝依旧生死不惧地挡着,一动不动。 代樱号称刺客之王,对于杀人早就成为本能,力道不减反重,她可不介意让伊青丝给李虚毅陪葬,一时的尖风呼啸,隔旁的江水逝似是感受到了血溅四方的杀意,不由自主的战栗,然后忘记抵抗。 “糊涂二鬼”本来还想严守戒律的,眼见乖巧怜爱的小师妹命悬一线,身形绰然成影,散开成一溜光线极快滑出,尤以艾哭生数掌连拍的柔力最具效用,但也只是堪堪地卸除了代樱的部分爪劲。 胡笑生向来喜欢后发制人,代樱的攻招几乎落在了伊青丝的面容,他才将肥胖滚圆的衣袖懒散挥出,待其使出后,顿然将对方的劲道席卷一空。 代樱冷笑一声,爪子幽探得更深,在加以反转,又增了三分内元力进去,却是借着刚才被卷的余力飘过伊青丝,直接刺往李虚毅的心脏,她的出招很是简单,但青霜的光蔓,任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此战的状况,已经飞升到了武皇级别。 红尘的白浪滚荡三千里,尚且不及终极刺客的掌下一击,但是,艾哭生和胡笑生勉强做到了,还是紧闭双眼的似睡非睡。他们所修习的睡功本就极为神奇,对于对手招式,便如同梦里华年的过盏,极快就能回敬过来,所谓“如施彼道,若然未忘”。 哗啦啦的碰触,如同云虹的光霓在晓晨堆簇,愈到了高处就泛白成天光,最后在一霎的闪烁间流转出一丝爆裂的轻烟,糊涂二鬼的身形顿时连退了数步,而代樱只是侧移了半步,对战双方的实力不言自明,但李虚毅恰被托送了险境。 犹在败退势头上的身姿落定,艾哭生忽然往空中一翻,重新落坠在地面却成了以肘撑地的睡躺样子,其眼睛合实紧闭的,还时不时地来个睡意缱绻的哈欠,手势勾扬,完全是代樱的蔑视。 代樱对此并不以为意,却将袖中的飞刀连抽出来,仿佛射靶一般扬向肥胖的胡笑生,胡笑生也不逃窜躲避,直接以一种缓速的柔软猛撞上去,说也奇怪,本来尖锐无比的尖刀就像是被淬火融化了般,在他开摊的肚皮上掉落下来,化成无锋的废铁。 这层变数未绝,艾哭生的攻招又到,竟是单手举撑着,然后双脚形成剪刀似的开叉,在离奇的转速下,呼啸出强劲的风声,代樱没退后一寸,他就像是有所察觉似的递进一寸,步步紧跟,连般的重旋腿全然击在代樱的头部,若非后者趋退如神,双臂上的软坎迅速拘合,在如此连攻之下,难免不敌。 这边艾哭生的攻势才歇下,那边胡笑生便如泥鳅一般滑到了代樱身侧,但他并不张手猛攻,却是借着凌空之势轻揉着圆鼓的肚皮,间歇性地敲拍着,这本就足够滑稽,偏偏代樱见了胡笑生的手上动作,神情大骇,更荡开一丈多远。 胡笑生软绵绵地黏了上去,双手早就从肚皮贴到了脸上的九窍,渐次而下又到了五脏肺腑,最后又从四肢百骸总归并如一,突然间,便如坐地而起的云气,从他身上的毛孔狂射出来,每一道劲气,堪比二吏级别的剑招,万象并具,形势恢弘。 若退后数丈观看,便能发现这层气劲在扩撒之后,便像钟漏罄声,形成了庞大的空影,其轮廓便似一个长髯及胸、须发皆张的老者,腰间别系了酒葫芦,酣然倚靠在山间草泽的岩石上,另有松鹤拐杖横放其侧,其意可谓狂放。 艾哭生脚尖更提,从飘势上就像是蒲公英落舞风中,但他的睡姿却从辗转反侧,过渡到了磨牙揉眼,一瞬就到了胡笑生的背上,两者并存而现,正是倚而忘年的疲睡,而代樱在避过方才的气劲之后,也是凝之在侧,身上的多重装备迅速披盖。 “青丝,你说胡笑生那空影巨像是什么啊?你跟他们接触最多,应该能知道吧?”李虚毅逃离了代樱的攻击范围后,被该降临的重劫忽又消失了。 恰好卢静和骆雨前来擒拿,就迅速与她们缠斗到一起,但糊涂二鬼的后招何其雄威,心魄动摇之下不免夹空问道。 伊青丝惘然地挠着海藻般的发丝,咬唇道:“我也不知道呢,但是他们平时跟我一起卖药,也经常歪睡成现下的姿态,每次被我捉弄醒了还留着口水,我问他们时,他们好像说这是梦见彭什么人了,然后后者传给他的。” 莫纱如道:“莫非是彭祖?传说他的寿命高达八百余岁,等闲睡觉就是百余年,是远古以来阳寿最长的,自然,他最后是飞升成仙了,孔子和庄子等人对其是推崇备至的,这两兄弟的睡功恐怕也是传承于他吧。” 江水逝道:“我怎么听说,彭祖的八百年春秋,所指的本是大彭氏这个国家存活了如此之久,并非后人以讹传讹的种种呢,不过,对于医道、厨行、养生等几块,他却实实在在是现世的鼻祖。 听说帝尧某次病危,诸侯均是担忧不已,彭祖恰以一道野鸡汤,使得帝尧瞬间跳起,喝了后病体立马恢复,于是受封彭城,人称彭祖。” 伊青丝嘀咕道:“难怪他们俩老是争着抢着给我炖鸡汤呢,该不会就是学习彭祖睡功时,却将这老家伙的怪癖也给沿袭了下来吧?呸呸,肯定是他们偷偷学我的,哎,可惜我每次炖汤时,虚毅哥哥都不在,不过,我刚学了三个花式,这次可以稍微发挥一下了。” 第221章 诬陷缠斗 却听代樱当头棒喝道:“糊涂二鬼,你若还是还要继续落坠梦中,恐怕很快就会错过前几重境界的轮转,从而在自闭域中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别挑战我的极限!” 但是胡笑生和艾哭生对于代樱的提醒根本无动于衷,他们的睡功一旦启动,如果没有特定的人让他们终止,那这中间的杀招,便会像梦中的风格演绎,形成连绵不绝的整体,一招强过一招,狠辣异常。 修炼睡功者,只要能在梦境中持续越长,兼有梦境的风格能够包含得更为健全,兑现到他的实战能力上,自然是更强的。 梦境可以剖分为多重奥义,奥义等级越深,躯体的柔韧、强悍程度便会愈加强化,若长久停留,超过了自身所能支撑的能力范畴,则会迷失在自闭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胡笑生的瞳孔已然收缩成点状,睡眼疲软的艾哭生,也从虚像中蓄蕴藉出一种张力,两人对向的一个贴缠,动作利落地地杀向代樱,行招已是一套醉拳,紧承其后,又入了几式的十字穿心锁,从初始的套路来看,都是些外元的武功招式。 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两人醉生梦中,经受各种不合常理的幻识的灌溉,兼之睡功的驱使,出招速度自然就到了行虹如风的境地,虽非顶尖高手的快境,但相辅相成之下,倒也气势凌厉。 一连串的敌我攻变,糊涂二鬼的睡功早到了内元上的重重变招,不胜大江东流的恢弘! 直到这时,李虚毅才真正知道,平时嬉笑糊涂的胡笑生与艾哭生,真正联手之下,实力已然到了可以媲美代樱的境地,但他自是知道,若非伊青丝的抵挡在前,两人怕也不会破戒动手吧。 连招逼退了卢静和骆雨之后,李虚毅更往白衣侯与葛临风的斗战中望去,葛临风在白衣侯大开大合的重刀下,居然如若自然,并不落居下风,一手快剑翩连迅疾,恰有着片叶藏秋的缜密。 “李虚毅,你真的准备长此抗拒么?我最后一次问你。”葛临风透射了一个杀意奔腾的眸光,似是还有余招未出的样子,但白衣侯的青龙刀转,耀眼的芒辉又将他疾速趋避。 李虚毅快人快语道:“你认为我还需要回答么?何况我随时都准备退出名剑城,你想污蔑我的声名,从胁迫方式来看,简直就是卑鄙两字的代名词。” 葛临风剑气纵横激荡,将白衣侯逼退数丈,自己却犹如鹰隼般眼神锐利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惊扰了死神。”他话语说毕,袖管扬天射出了一道巨大剑符,这是名剑城聚集各大宿主的紧召令。 李虚毅惊怒异常道:“当日暗夜联盟来袭,都没见这宿主召集令发射,你真的是挑战我李虚毅的耐性!”他不再留手,手中的长剑飞快探前,已是将内外元都熔铸在胸,向着葛临风攻出了最强之一的招式! 嗤嗤声起,一道剑影后发先至,恰从李虚毅的剑式中歇滑了片刻,更妙的是它招中藏招,又替葛临风格挡掉了白衣侯的快刀,使得李虚毅这一招劈斩向了坚硬的青岗石头上,岩石崩裂就像是浪花卷荡。 “好重的剑,好强的气场!”李虚毅与白衣侯同时一惊,要知道,他与白衣侯分挟两路的攻招,前者用出了“扬刀挫骨”这等霸气刀式,后者一击必杀的谋算更不用说,这人却以高招同时卸下了两重劲道。 “不愧是素有‘天下第一重剑’的卓然先生,佩服佩服!”葛临风含笑作揖,大有君子之风地说道。 原来,此前动招之人,便是徐慕羽等人前往滁州所要延请的对象,也就是预定的第六宿宗宗主。果然,在卓然之后,萧易水等人步伐冉冉而来,尤其是青蝶饰看到这边斗战甚凶,轻蹙着眉头问道:“你们这是要自相残杀么?还施放了城主或城主候选人才可用的宿主紧召令。” 葛临风将城主候选人一事转述后,另开炉灶说道:“为了名剑城的千年声誉,某些人早该按着流程去关禁闭才是,而我召集众位宿主,就是要当着名剑城上下的面,公布李虚毅嗜杀的证据,还有第六宿宗宿主之位选取的相对事宜。” 李虚毅等穹苍殿的一批人看着葛临风正气凛然的样子,心里冷泛着漩涡似的笑颜,却并没有多加争辩什么,因为在群空引燃的剑印之后,除了贺宏翁之外的八大宿主在一顿饭的时间后,全部来到了药铺集散地,代樱虽在后期稳稳压制住了胡笑生和艾哭生,但此际也是停手不斗。 名剑城上虽有不少峰壑就像松树般林立于四野,但中间修筑起来的交易地带,往往极为宏大宽阔,面对这一时之间的精要来聚,倒也不至于局限灰隘地段,伊青丝更是主动示意王六等人,端出了许多座椅,众位宿主纷纷落座,使得他们对李虚毅的穹苍殿又多了一分认可。 葛临风作为名剑城城主的候选人,此刻位临弧圆嵌石的居中位置,他略有得色地看了陆渊一眼,最后意味不尽地落在徐慕羽身上,这才朗声说道: “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对于青城主的赏识,我却务必要再三叩谢。在此之前,众位前辈和在场师兄弟妹们都知道,名剑城悬而不决的要事只有两桩……” 但话还没说完,白衣侯就插话质疑道:“既然有要事悬而不决,何以青尘子他自己不出来解决,反而选择了无定期的闭关,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次城主候选人之事颇多蹊跷。” 徐慕羽却是抚剑说道:“师父向来鬼神莫测,他老人家的闭关应当自有深意,唯独葛师兄协同四联舵和诸多理事,非要抓走李虚毅却是奇中又奇,我想在座诸位宿主对于葛师兄的查探证据,想必是很感兴趣的。” 葛临风也不拖沓,直接质问李虚毅道:“我只想问你,欧阳威是不是由你所杀?告诉大家实话。” 李虚毅不胜其烦道:“这与慧嗔大师被杀之事有关系吗?而且此事我早就交代的极为清楚,甚至于白前辈都可以为我作证。”白衣侯很快言之凿凿地点头,还附说了左冷剑客一事。 葛临风给了欧阳正一个眼神,欧阳正像是背记台词一般开口道:“说起来,不得不说我们欧阳族蒙受上天眷顾,李虚毅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真正让欧阳死命的那一寸剑尖,就在我前日改葬时从胸骨上找到了,很可惜,那是你惯常所用的龙环短剑尖。 另外,凶手明显注意到了断刃剑尖,又用左冷剑客的佩剑刺入,想要掩盖杀人事实,但他不知道,那几处伤痕反而是欲盖弥彰,只因,左冷剑客的杀人的手法极为特殊,要么一剑穿喉地杀掉,否则宁愿远遁。 而龙环短剑上的檀红钢锋取材自极北的矿山,它的铁泽绣性稍微辨别就能知道,西门妄宿主是此中能手,可以随时检验,当然,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李虚毅之前攻击用暗器拿来对比,我敢保证,必定是一模一样的。” 说罢,果从身上取下一小片极为锋利的剑尖,西门妄接手后,又捡起李虚毅格挡文松、文鸾所用的刀剑双刃心,仔细观摩后淡淡道:“欧阳宗主所说不错,不信的自己也可以看看。”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宿主都死盯着李虚毅不放,而卢静和骆雨两位令使也是露出了质疑的神色,前者的龙环短剑在奇髓剑池的斗战中,确实因为某种程度上的笑话而让其知名。 葛临风更是借题发挥道:“一个连同门师兄弟都能下手的恶徒,为了泄愤以及夺宝又有什么做不到的。何况,当日无缘子死时,连我和复姓家族的多位同仁都是见证者,只因李虚毅借着夜斑鸟连夜躲逃,我才抓捕不及。” 李虚毅抱着臂膀轻蔑道:“这种低智商的把戏也当做证据来唬人,左冷剑客用我的龙环短剑就不能杀人么?他一剑穿喉的目标是我,伤及欧阳威又有什么奇怪。至于杀害慧嗔和无缘子,我根本连一丝动机都没有,泄愤和夺宝?是我耳背听错了吗?有意思。” 江家三燕之首的江流燕皱眉道:“葛临风,你如果再这样胡乱猜疑而没有实际证据,我们宿宗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就直接闪人了,自然,温格在这里滋事,我会亲自管教的。” 葛临风道:“好,那我问你,在慧嗔大师失踪的前一日,你有没有拜访过他?据我查证,你们足足聊了两个时辰,最后你愤愤离去,听说是你所修炼的魔功,需要佛宗的《六祖坛经》乃至五祖血脉图来抑制,但慧嗔大师没给,然后你就起了觊觎之心。 而这之后,我们又在群峰的某处查到了两对脚印,这两对鞋印本该很模糊,可它们偏生蘸了血,镂在了平壁上。众所周知,淮扬的官家鞋样带有特别的环弧标志,劲重而深嵌,是供给给达官显贵的限量品。 很不幸,李虚毅所穿的正是这种特殊鞋子,而那里系是慧嗔大师身死之地。对于这两点,陆宗豪宿主和陆渊师兄都可以证明。”其时,慧嗔大师弃诸崖下的尸体已被找到。 两人俱是点头,并把鞋子的血印等相关事宜说了出来,证实无误,李虚毅心里却别是纳闷:“难道我和天之凌当时不慎如此?见鬼,又被恶人先告状。” 对于拜访慧嗔大师倒是确有其事,慧嗔大师当时说他佛性上佳,就特别邀请他在宿洞内多谈了许多光景。中间谈及天下大势乃至五代中的雄主,慧嗔大师认为李重进起兵抗拒宋廷,是在被猜忌之后,而不是在赵匡胤称帝的即刻。 所以,从历史确评来说,起兵在前的李筠可以算作后周的忠臣,李重进却不行,后者起兵完全是一己私欲。李虚毅自是不赞成慧嗔大师贬低他爹爹的看法,没奈何就争辩了起来。 可是他年纪颇轻,除了血气方刚的一腔意气,在例证和见识完全就不是慧嗔大师的对手,到最后,向来自傲的脾性发作,就愤然离开了,连带着本与无由女一同执行的要事也只听取了个大概,并不特别详细。 没想此刻,反成了他誓死杀害慧嗔大师的动机了! 第222章 片语退敌 三宿主方凯清听后却是质疑道:“姓葛的,你说李虚毅练有魔功,为何我们一无所见,你总不能平白无故地编出一通事例来,说他因为不堪佛宗秘籍的诱惑,然后就暗害于人吧。” 葛临风冷笑道:“对于这点,你们就要问一下李虚毅本人了,他在进入名剑城之前,论武功,还只是武侠级巅峰,秦淮艳会上还有一种流言,说他的内元本是空竭,是受了白衣侯的内元转助,才得以实力飞跃。 而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他能够连破裴诺之等三人的合攻,这种硬实力,最起码都是武尊级巅峰,天下间除了魔功,恐怕没有任何正派武功能够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连跃两个等级吧。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群峰乱石上的另一短浅脚印,必是暗夜联盟中的人,具体是谁嘛,联合臧半鬼在上个月隐匿不退的样子,难道不是天之凌?” 代樱就挺身站出来支持道:“葛公子说得再有理不过,当日在玲珑阁内差点就被我抓个正着的两人,那时暗夜沉沉,面容没看仔细,就刚才对上眼了,总算认出是李虚毅这恶徒了。 只因我近日以来事情较多,反而没把你从名剑城揪出来。哼,和你一起偷情的姘头今天怎么没带着啊?你用魔功吸摄我部分元力的功夫何不再来一次?那种魔气我恰可以将你再度逼出。” 她的话语在落句之后,袖掌盈动,刚要掠出辣手招式,百战谋夫妇早就协防在前道:“代樱,你既然身为副城主,便都是这么急躁的么?我看李虚毅品行皆是不错,又何妨听听他的解释。” 李虚毅从容道:“一个天赋绝佳之人,在找到了对的方法,从而飞速提升武功重级不也很正常么?照两位来说,许鸳如与西岐耀所练的也必定是魔功了,否则又如何年纪轻轻就达到了武皇境界?可笑。” 葛临风泠然带笑说道:“无论哪一种,你杀害慧嗔大师并将他弃尸已是不争的事实,我敢保证,你现在身上必定装有《六祖坛经》等佛学秘籍,你若是清白,何不让我们搜查一番。” 李虚毅的面容冷如冰池道:“那你们不妨来试试。”他身上藏着千金难买的麒麟紫英骨,以及四块重伤得来的沧海符玉,又哪里会让别人轻易搜身,还是当着这么多当世高手的面! 卢静和骆雨两人不知李虚毅话里藏锋,刚一上前,立马就有斗大的石块从地上掀翻而起,其中的招意雷动如虹,方要侧避,已是不及,就在这雷霆万钧时刻,萧易水快若电闪地刺出一剑,顿将李虚毅的攻招消弭如无。 江水逝暗叹一声糟糕,李虚毅这样露招于前的做法,反而是把葛临风的怀疑彻底证实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绵软踉跄地跌倒在地,捂着胸腔闷沉说道:“代樱,你的刺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居然在众人面前用了最诡异的暗招……毒…毒…” 青蝶饰何等聪明,虽然不知葛临风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李虚毅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知道徐慕羽若想逆袭城主之位,必须要将葛临风之外的势力全部笼络起来,所以,她极快配合道:“可惜,她伤到了不曾出招格挡的江姑娘。” 伊青丝心下一动,很快上前为江水逝搭脉道:“不好,我师父说这种毒药是她最新研制出来的绝毒,名为七绝百病粉,中毒之初,会让整个人如坠梦中,神魂颠倒。”她作为炼药坊聂娥的徒弟,在诸人之中还是最具问诊权的。 江水逝暗叹着这两人的急智,自然装成了疯癫入梦的样子,还一副非要杀了李虚毅的凶态,为演得逼真,李虚毅愣是在手臂吃受了一排牙印,重而深,都已经渗出了滴红的血液,显得惨重异常。 果然,在座的诸位宿主,无不朝着代樱看去,代樱的刺杀声名以及诡异手段,从当世角度是无人能及的,谁知道百战谋夫妇能不能尽数拦下呢,只这样一重意思落入肚内,便都开始将同情心挪移到另侧。 李虚毅虽痛得咬牙切齿,意念却是转瞬领悟,他心道:“这妮子平时得有多恨我啊,假戏真做也不至于咬那么深吧,人齿可比蛇齿还要狠毒呢,好吧,我路上不应该向她吹嘘说自己百毒不侵的,这下好了,哎。” 恰在此刻,刚才如同秋云断岭的重劫再度来临,听说类似这样歇停之后的重劫,在威力上只会更加急劲,他不敢小觑,立马盘腿坐定,全身真气弥漫,两重气修快速封闭全身诸穴。 此番抵挡,少说也要耗费上大半个时辰,若是再像先前那样,被人攻击而导致身体离位,那在断绝后的第三波,简直就能要了他的命,除非,刑界能够帮忙修筑还有裂痕的战神之体。 “快擒住他,眼下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葛临风大喜过望地指挥道,“若真等他突破重劫,我们恐怕又要多耗费一层力了。” 诸多宿主并不热衷参与,徐慕羽恰在此际插话说道:“我认为,还是在确定第六宿宗的宿主之后,再执行比较好,卓然先生不远千里来此,可不是要看葛师兄来故作威风的。” 葛临风刚要动怒,代樱早就联手西门妄和四联舵等宗门,声势浩大地杀向李虚毅,围绕在李虚毅身侧护法的高手虽是不少,但这般敌我悬殊的多方围攻,顶多撑持个半炷香功夫。 二宿主陆宗豪道:“名剑城的宿主之位,本来是直接由礼聘者上位的,但是,这只针对顺承着排在最末的宿主,就比如说十宿主华光跃,如果是竞争排位较高的宿主位次,则要经过双重检验,毕竟这两者的月银供给颇多不同。 嗯,简单点来说吧,卓然先生现在要想成为第六宿宗宗主,就要经受七宿主等人的试招,还有就是,前五宿主或者城主座下弟子的挑战才行,如果两者之中各输了,那么将直接离开。” 卓然道:“试招与挑战?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徐慕羽解释道:“所谓试招,就是你要在七宿主等四位宿主的单独攻击下,能在一百招之内不败或者胜之,那就具备了宿主资格。所谓挑战,就是有战力不俗的杰出弟子提出挑战申请,他若赢了便能直接担任,但这个名额只有三个。” 卓然问道:“哦?那什么时候开始。” 徐慕羽道:“等到我师父出关之后就可以,他老人家这次闭关不会太久,每年的试炼大会第三关卡,他总会亲自出席的。” 如此言谈句过之后,半炷香的轻烟似是袅娜飘尽,代樱生擒李虚毅只在目前,但没等她用招,仿佛横槊赋诗的劲气,在一道疾声中快如雨过:“公子辰白金级的佳客你都敢对他下手,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代樱手头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愣,转头迟疑道:“难道公子辰重新复出了?” 先前来人正是章冠云,他身后紧跟着张宇王宙,原来他们连夜骑马打尖,恰赶在李虚毅之后抵达了。 却听他冷冷道:“你说呢?不管你和李公子有过何等恩怨,若是再像今天这般动手,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 他的话句很音轻,却极为有效,代樱马上下令停手道:“李虚毅并非什么杀人凶手,慧嗔等人离奇死亡一事马上进入复查状态,若有人胆敢对穹苍殿乃至他本人挑战滋事,轻则禁闭,重则杀无赦。” 这字字惊心的重字,使得占尽好处的四联舵高手各自将头一缩,立马就停手下来,谁敢去惹代樱的雌威,那不等同于找死么?但心中的惊诧却是不言而喻的,连代樱都为之动容的公子辰,究竟是何等神人? 李虚毅此时却在经受第二重劫,只要这重劫波能顺利过渡,他的实力便能快速贯彻下来,轻烟冒腾下的极力抵抗中,因为这波重劫更甚于前者,热汗蒸腾中别带有寒意飘忽,就像夕阳下的光斑一样。 葛临风此时不免愤愤道:“代樱,你不会临阵退缩了吧,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名剑城弟子么?” 代樱怒瞪了他一眼,拂袖自去道:“退缩?你最好自己动手试试,诸位宿主,咱们改日再见。”说罢,连头也不会就隐入了重山壑峦中,抓捕李虚毅一事就此暂告段落,似乎,一切都来得太快。 公子辰之名,居然强悍若斯,代樱这等绝世高手只在简单的听闻后,便选择了疾速的离开,这是何等的声望,如果非要加以比喻的话,此人便可算作江湖中的帝王存在! 帝王临朝,武皇级的高手自当臣服? 章冠云的眼神又掠向诸多宿主,抱拳道:“诸位,请问青城主何时能够出关?一旦李虚毅公子身上的内伤治愈,我等几人会马上离开此地,还望告知。” 徐慕羽望向李虚毅时,心想着以他先前的连战之威,哪有半分内伤的样子,但他很快对章冠云回礼说道:“这个,最早恐怕也要等到试炼大会第三关卡正式开幕的时候吧,几位可能还要在名剑城小住上一段时间,嗨,说句实话,还真的是很希望这一届的试炼大会会有所延期呢。” 温格与莫纱如同时一惊,问道:“以前也都有延期的么?” 青蝶饰接过去道:“有是有,不过只有极少的一次。而之所以延期,是因为奇髓剑池中的菩提心液刚巧出世,它两者形成了冲撞。 菩提心液可以说是天下异宝,它就像潮汐一般经受一定的周期后,便会从剑池中冒出来,它对于骨骼熔铸是极为强悍的,一旦功成,光是肉体就可强横到羽化级别,但这中间的过程极为痛苦。 有此神物,试炼关卡为它让路也不足为奇了,而今年刚好踏入周期的年限波中,这个年限波最迟会在四年后消失。另外,内剑阁与五大护团都会派人前来,先前的选剑与这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除非选剑时候能获得神剑或者极剑胚子一类器物。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第三关卡真正举行的前后时刻,便是名剑城上最狂欢的斗战盛会,各种剑道高手都会奔涌出来,包括很多隐世的剑修天才,依我看,第三关卡很有可能会与它归并一处。 我听我爷爷说,这次比斗已是这个界面的用剑极致,特谓之‘决战剑城之巅’,纵使他们不能获得菩提心液,也将会得到各种来自上界的装备奖励,那些装备,只要身具一件就是睥睨天下的存在。” 诸多宿主本来都准备要走的,此刻不免围拢过来,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世间最好的消息,百战谋更是跳将出来,张狂叫道:“你是说,上次在青冈崖之巅给我们讲解剑道的那些内剑阁宗师,也还来到这外剑城? 哇,难怪青尘子这老头会选择闭关呢,看来,他是要卯足了劲冲击零帝级别的至高招式。啧啧,这什么六宿主之位,我是不要竞争了,我得再去修炼我的剑阵。 在这种时候浪费任何一秒都是蠢笨的做法,前些日子有唐碉的人拜访,莫非也是为了见证这等盛会?我说,一代‘暗器之神’唐敏皓怎会轻易离开蜀山。” 排位在他之后的其他宿主听后也是一震,脸上顿有了狂喜之色,他们略带颤音地甩话道:“卓然大侠,我们也不跟你争这宿主之位了,嘿,我们青城主还真是小气。 明知道菩提心液现世会与剑道的至高盛会挂钩,还老是要将这周期变化规则不告诉我们,青蝶饰,还好你是从你爹娘那里学到的推算,改日,我必定请你大吃一顿。” 第223章 提升与交代 重剑高手卓然一愣,施施然道:“那与我较量的岂非是一些小辈,也好,那我就能稳稳坐取第六宿宗的宿主了。” 温格却忽然扬鞭指向道:“我对剑城之巅的盛会可没有兴趣,但对这宿主之位,我却誓死拼抢,卓然先生,在近段时间内,我会随时向你挑战的,你要记下了。” 他话语说完之际,眸光忽然变换成三月暖阳,柔如春波般染过青蝶饰的粉腮,摩挲向上,对方那一抹远山青衬似的黛眉,该勾转着怎样的少女风华,是的,在成为浪子之前,他要在喜欢的人前为自己代言! 卓然轻蔑地看了一眼温格,这家伙顶多也就武侠巅峰,连武尊都没到的人还能给他带来威胁,简直做梦!他倨傲道:“我让你十招你都未必能用鞭子逼退我半步,你们年轻人还真是狂妄至极。” 不防更有一个飞扬跋扈的声音反对道:“我们狂是因为我们够资本,你就等着吧,我可不信你就能稳坐宿主之位,温格,等一下,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卓然与温格同时向望过去,才刚触到李虚毅咬牙的脸部,更带有一声怒吼,霹雳奔雷的形意之力,排山倒海般从李虚毅的头上压垮过去,就像是一座云象混沌的山峦,伏在了骨瘦的背上。 更甚的是,这重惊变中还蓄藏有几度的黑煞之气,将这些泡沫似的形意极速吞噬,光闪雷电,一瞬的天暗,又有一层耀白色的弧圆环线盘踞在侧,层层箍紧,尔后,又在一腔怒剑的淬火中融化,缓缓归入丹田。 原本的意态顿时从虚淡转向深炽,就像着了火的茅檐,比一般内元力贯彻的效果强烈了很多,竟是从化元力到武元力的过渡,一旦过渡成功,即便你只有武侯级别的元力,实战效果却可媲美武尊! 一时风静,此时无声胜有声!众人尽皆屏息,若是李虚毅再增上一分气力,那他就能扛过形意六重雷的重劫,连李虚毅本人都不知道,为何他的内元力都还没达到武侯巅峰,就直接面临了新一层的重劫。 “我没看错吧,这家伙从刚开始经受重劫到至今,是连挡了武侠和武侯的两道重劫,现在居然面临了第三道,难道真的是武元力的奔叱带来的吗?”愣是二宿主陆宗豪惊诧不已地说道。 百战谋解释道:“谁都知道内元分为武元力和化元力,前者是从后者中提纯得到的,一旦形成,便会自动冲击本身级别的下一重门槛,不过,李虚毅在连受两份重劫后,之前强悍的气修也已萎靡,冲击效果不容乐观啊。” 白衣侯沉叹道:“只可惜,李虚毅之前没能意识到这第三重劫的来临,以为重劫都结束了,还插空说话,不然,他凝聚全部的心思,再顺承着重级落实的余劲全力冲击,未始没有三五分胜算。” 百战谋道:“那也没事,这次冲击不成功,并不会因此而落下很重的内伤,对于后续的重级提升也不会让难度加倍,毕竟,这是内元修为中武元力对比化元力的最大好处之一。” 其人话才说毕,果然传来一声乍然轰沉的惊响,原本汇聚成暴雷的云气,从李虚毅的头顶处迅速浮掠开去,周身逐渐围拢的形意之气顿然消散,仿佛是被阳光细筛过的雾气,蒸腾。 李虚毅歇下所有的内元力,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是极偶尔的入梦时候,正与花幽筱对谈得欢怡,偏被意外的冷光,斜刺得惊醒过来,是啊,幻想与现世总隔着遥远的一线,但,他的内元力初涨到武尊级中庸已是不争的事实。 他强费了许多力气想要站起,可偏偏手臂与双足都不听使唤,伊青丝极快地走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但当她触手的一刻,发现近旁的江水逝早用娇弱的肩胛,撑起了李虚毅摇颤下跌的身体。 她脸上滑过微然的情绪,终于还是轻柔地问李虚毅道:“没事吧?我师父说你去执行一个任务了,让你回来的时候务必去炼药坊走走,她最近都忙得打转呢,炼制得都是关于什么蛊毒的药物,不过,你先歇上几天也没事。” 李虚毅轻哼一声,随口道:“每次都让你照料李氏药柜,你这段时间没受欺负吧?” 伊青丝略低着头道:“有胡笑生和艾哭生两位师兄保护我,我怎么会被人欺负呢。哦,对了,有一件事都忘了告诉你了,就是你下崖不久,名剑城的炼器展厅又到了圣器引荐的选拔期。 我想着你之前就对炼器颇多研究,就替你报了名,不过这报名费简直是天价,李氏药柜数月来所赚的一百多两银子,我全给贴进去了。” 此时,诸多宿主都形色匆匆地离开了,唯独章冠云、青蝶饰等人还停留原地,徐慕羽闲走过来解释道:“这报名费其实算将下来并不算贵,因为在抵达武皇级别后,共有三种方式能够强化修行。 一种是内外元重级的继续提升,但除了内外元融合外基本没戏;一种是有强大的辅修功法,可天下拥有类似秘籍和法体的寥寥无几; 而最实惠的一种便是炼器,器刃经过人的孕育、呵护、淬炼,会变得越来越强,反作用到人的身上,武功自然奇绝,这是后来才挖掘出来的一种方法,选剑与炼器从此也成为名剑城特别重视的学业。 这次报名,你所炼造的器刃若能得到青睐,天价的赞助银子自是随之而来,区区百两银子倒成了蝇头微利。我师父还说,在江湖上地位至尊的公子辰,其主要精力全放在灵器、幻器的探究上,自然,这也是他能长此站在巅峰的原因。” 李虚毅听后随眼望向章冠云道:“那公子辰非要我为他效劳,难道是为了这炼器?像我这样连炼器师等级都没去考过的人,他没必要花费这等代价吧?” 章冠云还是口吻浅淡道:“主上公子辰的决定鬼神难测,我等岂会知道,但这也不是不可能,谁都知道你曾在秦淮艳会上躲得冠军,是天下年轻一代的绝对翘楚,招揽你作为投资也极像是我们主上的风格。” 温格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很贵呢,如果选不上,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莫纱如批评道:“你简直鼠目寸光,换我,能够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便绝对值了。” 温格欲待与莫纱如争辩,白衣侯却是兼容并包说道:“你们两个小鬼头也别瞎计较了,这样的圣品引荐会是极少举行的,现在还只是前期的报名过程,等到真正进入被保送进内剑阁,那便要在聚元熔炉里经受三五年的炼器术学习。 这些熔炉本身就有内外元气烘衬着,若是修炼者本身有武皇级别的战力,外加一定魔引和仙引纯气,冲破到武皇大圆满绝对是胜算最大的,当年青尘子、代樱都是这样过来的。” 江水逝道:“既是如此,在滁州时候,公子辰还非要将我们李殿主带回去,名剑城不也一样。” 章冠云道:“公子辰手下并无败兵残将,可能是要带李殿主特别训练一番,我们主上可是有这样的熔炉的,虽是半残品,但作用温和,对武功修为没到武皇层级的人提速极快。如果公子辰的本意真是这样,那李殿主即便在此多待个三五年都没事。” 李虚毅沉吟道:“照你们这般说起来,炼器对武皇级人物的实力提升极大咯。不过,我觉得这个有关炼器的选秀,时间跨越度极长,基本是要在‘决战剑城之巅’之后举行了,所以,我们还是先准备着试炼大会第三关卡的事宜吧。” 青山的峰云开始覆落下来,苍黄的韵调,就像不经意间染上的、不胜年华的脸容。三两只飞鸟带过后续的寒暄,一条简静的石白路面,又在岔口隔离开不同的归路,李虚毅将手伸腾出来,犹自拽着那五分之一卷的《锦绣玲珑阵图》。 “温格,我们一起去第七宿宗看看文丫头吧,刚才我问百战谋,他说文丫头自从得了有关流衫舞式的招式谱后,便没日没夜地在那练习, 她的师娘玉溪生正在监督指导呢,她不会真把你说的话当真了吧?”李虚毅在把江水逝等人都安排妥当后,拽着温格的衣袖小声问道。 温格道:“还不都是你,上次她师父师娘的庆婚会,你不和她一起作撒花童子罢了,连五弦仙遗线掉了找你帮忙都没应,哎,我怕她又要耍性子不出了。” 李虚毅却道:“你这家伙,我刚把价值连城的麒麟紫英骨交给你,你就不能先把文丫头诱引出来么?江水逝说这四节麒麟紫英骨中,有一节不算最上品,但我会帮你将银啸鞭炼造成七品灵器的,别不信,我神念就在刚才经受重劫后突破了虚沌级呢,哼哼。” 温格鄙视道:“既然还挂念着文丫头,你还敢每次同行就换一个妞啊?还各个都是美女,我可是看到萧易水在刚才,一直盯着江水逝痴看不已呢。” 李虚毅懒散挥手道:“你羡慕了吧?难怪你送青蝶饰琉璃晶壁会被拒绝呢,你放心吧,卓然擅长用重剑,我改天就让白衣侯借来钧天重剑,然后由我给你作陪练,我的剑术可不必他的差呢。 还有,江流燕不是把‘卫道狂人’江中远的部分血魔迦秘籍给你了嘛,你再修习我给的,短期内提升肯定很大的。 嘿,话说回来,这次我可带了好东西给文丫头赔罪呢,还有一种特别的水液,可能是她喜欢珍藏的神秘一类。我敢保证,她怒瞪我一眼后,又会甜软地笑成孩子的。” 温格道:“文丫头若是非要让你留下来吃晚饭怎么办?那个伊青丝好像对你很好嘛,都说新学了几个菜式等你的,典型的大色狼。喂,偷问你个问题哈,你到底什么时候喊我小舅子啊……” 李虚毅想都不想就把手中的阵图递过去道:“这个嘛……还是你把它交给文丫头吧,我粗看了下这里头,共有两种武学,一种是香涵剑阵,比百战谋的金乌剑阵更要复杂精绝,是以香风气涵来迷惑的剑阵,可以将人引入幻境。 还有一种是‘绮艳翩舞’的古神女绝学,它对法体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求目力非凡就可。如果我所记没错的话,文丫头的雨花衫中在炼成之时,恰有着神女遗妆的绛唇红,也就是西楚虞姬所留的、对内元有强大提升效果的涉香痕。 在这套法诀的催用下,她之前一直压抑着的内元进境,恐怕不在你银啸鞭中的魔煞云之下,哈,我倒是很想看到你们的魔气法相和神女遗妆都发挥出来后,虽然,要等到武皇级才能彻底发挥器刃中的神奇! 嗨,至于眼下,我却不得不先走一步了,因为这种神奇水液,似乎又被一个叫江水逝的博学智妖给查证出来了,我弄清楚了再决定是否送给文丫头,再见啦!” 温格看着李虚毅匆匆逃窜的背影,伸出的手势停落在空处,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道:“这家伙的身手什么变得如此之快了?臭借口。看来,从来了名剑城之后,我被他拉开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了。 不过,真会像他所说,修习了血魔迦奇功之后,我的内元提升会一日千里?好吧,魔功不都是这样的吗?可能是第二个武学上的江中远,但,这将是第一个强势的我!” 第224章 宋廷的权谋 千里之外的丹墀,重花雕镂的锦窗,一片月光如水,投映在寂寞深宫,列殿东阁的一个黄袍男子将手中玉管丹笔愤怒地摔在地上。 紧跟着,桌案上的奏折卷帙都散了满地,却听此人大声怒斥侍候在左近的太监道:“狗奴才,还不去请赵大人,深夜加急,就是睡了也给朕清过来!” 等到这个太监颤颤巍巍地跑步出走后,此人的威相十足的脸孔恰迎着灯花,恰是宋廷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他似乎犹嫌怒气发泄不够,又凌空自恼地踢了一脚,然后背负双手长叹道: “石守信啊石守信,枉朕如此信任你,你却一再辜负朕的期望,简直可恶。玄武死士也就罢了,青龙死士乃是绝对的禁军主力之一,如果天下手拥重兵的节度使都像这般不受节制,妄加动用兵符。 那么谁都可以假装被部下逼迫,然后趁势造反。那朕的天下,岂不是四处都是欲待自立的反臣贼子,那和晚唐末年还有什么区别!? 现下还有多处地段没有收抚,这些节度使的兵力不可尽数撤除,那便只能将威望名高的宿将替换,不然,朕直接削除兵权,以后谁还敢为朕所用?只是,这必须找个方法而已,在疾还是在缓? 上次秦淮艳会,朕颇费了物资力量去收拢江湖人心,偏生冒出个李虚毅,搅了朕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意图,而那两个行刺南唐国主李煜的刺客,干脆就逃得下落不明了,真不知赵普当日怎么举荐的,。 这还罢了,恶胆比天大的百花楼,以前在涿郡跟朕作对就算恩怨事了,可朕的第二子赵德昭意外被劫持,百般波转之下,愣是被弄到了名剑城的内剑阁。 内剑阁中类似洪荒的聚元熔炉,可不是谁都能熬得住的,这次无论如何,朕也要派人去名剑城察看情形。哼,花妃仙不是想要借此让朕找出白衣雪其人么? 那嗯,名将干将一定程度上都是骄纵出来的,索性,石守信派出去为石虎报仇的青龙死士,朕不但不召回,还要加派锦龙会的隐藏高手,让他务必把李虚毅、白衣雪等人给诛杀掉!” “吾皇万岁!陛下深夜召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赵普垂着衣袂,在宫阁殿外恭敬跪拜说道。 赵匡胤将全部思绪回转过来,略说平身后,拉近距离与他商量道:“朕之前曾过你谈过,晚唐末年因为节度使专权导致中央兵力极弱,而眼下五代十六国,乱象纷呈,赵爱卿觉得,朕在七月设宴款待将士,然后趁此将这一层危机给及早解决,如何?” 赵普再度拜服道:“陛下英明,非此不足以稳固江山。只是,陛下必须要用良田豪宅和美女钱财作为馈赠。这些征战多年的节度使,无不勇战天下,极具权谋,但以臣之见,他们所图的不过是晚年富贵和儿孙满堂,陛下能够满足他们这些必然别无后患了。” 赵匡胤沉吟道:“爱卿所说甚是。自从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和后周淮扬节度使李重进两人相继伏诛后,便是韩令坤也乐于听命不少,夺权这层事,以朕素年来的声威,自是不在话下。 还有,锦龙会一统江湖的事情你都布置得怎么样了?翟守提议的秦淮艳会根本就不曾收到任何效果,朕可先给你提个醒,近年来新生势力崛起极多,你若再不替朕收拾掉一个超然大派立威,刑部查无头绪的凶杀案又要增多了。” 赵普点头说道:“这个不劳陛下担心,微臣早已制定战略计划,某些暗棋布置也快到位,只需一个契机就可趁势发动全局了。 另外,微臣听说,拥兵自立的朗州节度使周行逢患了一种奇症,一旦他身死,其子周保权必然难以抵过张文表的攻杀,那陛下灭掉湖南一带的势力便只在目前。” 赵匡胤点头道:“朕懂你的意思,那就再耐心等等吧,江湖之事与朝廷之谋本就出自同一层纽带,岂可分而取之呢,对于已经归顺的门派,你一定要舍得下等的官阶品位,能打头阵就交由他们厮杀去。” 赵普点头道:“微臣谨遵圣命。” 在他缓步退出宫殿之外,眸子一闪而过地燃上惯然的想法:“夺权往往与厮杀挂钩,陛下的这次谋划,只要我预先打好招呼,加以缜密布置,你绝对能成为一段佳话。 嗯,歌颂是必不可少的,但,以我赵普的智谋,又岂会像司马相如那般写些封禅的辞赋,‘杯酒释兵权’,这名儿不错,帝王纪事的个中传奇。” 李虚毅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偶意杀掉的石虎,竟成了千古盛传的“杯酒释兵权”事件的爆破性因由。自然,他更不会想到,他给朗州节度使周行逢服下的七绝百病粉,竟让赵匡胤为降伏湖南势力开启了胜利之门,还直接导致了极为戏剧的后续事件。 而此时的他,正独自守坐在房间的蒲团上,虚淡的天光从门外隐然渗入,轻袅如烟。在诬陷事过的当天夜里,李虚毅曾跟踪过葛临风,但他只见着后者在密会一个暗袍女子,却连一丝袭击报复的时机都不曾有过。 为此,他抽身之后很快选择了自我闭关,强大自身的武功才是对复仇葛临风的最有力途径,何况傲剑十八式本就不是轻易就能学精的剑法,所幸,梦引术在聂娥药物的改良下,效用颇增了不少。 而对于穹苍殿正式成为四联舵、独霸宫之外,又一强势宗门的例行盛事,李虚毅只在酒席桌上匆匆露面一会,就忙着开辟一个洞府进行练剑、炼器乃至强大气修了,此中的要事全权交由江水逝和白衣侯负责。 根根白烛将他围成了一个里外共有七重的圈形,冥火似的烛花,亮成了摇曳的青白色,将房间照耀得就跟正午似的。忽然间寒芒四起,李虚毅持剑的手已然如蒲公英般开旋。 剑重而意气奔豪,一招挥斥,如同千军万马之走临,又似有无数缠丝漂浮不胜。但烛火未动,蜡烛未倒?如此惊艳的一剑都击在了何处? 突然之间的敲门声起,所有的蜡烛似受了惊吓般一顿,一条裂道中分的纹线开始显露,紧跟着是灯花未剔的直接跌坠,哗啦啦的,狼藉成片,没有一根例外。 但是李虚毅根本连看都没看,这本就胸有成竹的结局,一剑动而有剑意掠杀四方,何必再看?其出剑之快,比之往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总算突破了拘泥于招的瓶颈。 只可惜,他还没抵达最终的连断九圈围定的蜡烛,否则,这韩家三绝剑的最后一式“睥睨天下”,就真的能与傲剑诀中的上九剑融成一体。 “小毅子,你快给我出来,都有时间陪我哥过招,一听我要出关就吓得躲起来了,还美其名曰悟剑。哼,你去炼药坊会见花姑娘连吃闭门羹,怎么不说怕打扰人家修炼……你们几个干嘛要拦着我!” 温文一反常态地在外头大吵大闹,她语气甚是凶横,一条曳尾如同彩蝶双翼的雨花衫在空中飞舞,从其出手的实战效果来看,显然是对《汉宫秋之无双舞绫》和《霓裳衣之滥觞百变》有了很深入的学习。 她所攻击的对象恰是章冠云等三人,章冠云怕代樱阳奉阴违,就时刻跟随着李虚毅,连着李虚毅打坐练功都是守在门外,他的身形快速掠动,已是反手周旋了几招。 但是温文并没有即刻停止的意思,反而旋舞出更具声势的招式来,便仿佛青山隐隐处忽来了一支利箭,透射性极强,而章冠云在挫招之间还感受到了其中的黏着力,恰在突然时刻,又惊变成绕缠,竟是活物一般。 “这位姑娘,李公子闭关钻研剑术时候,一再吩咐过,无论有谁来访一概不见。”张宇与王宙踏位在前,语气间虽有恭敬之意,但藏在后背的双手却有了擒伏的动作。 “哼,都成公子了,我才不管呢。”一听到李虚毅归来,温文春波微动的心涟再也按捺不住了,这次她非要穿过这三人的阻挡不可。 雨花衫就如同剪帘的燕子再度掠飞,在夜天中反绕了一个花式,恰从章冠云的双臂间绕过,再有捻灯的数秒,就可以飞临到对方喉头,达到击杀或者逼退的效果。 章冠云正准备倾力而为,好让温文知难而退时,原本垂闭的房门咿呀而开,仿佛是乱花入眼的一瞬,从中飞出一个墨装身影,这人从容穿梭在流衫之中,步伐沉踏得极为有致,就像映合着节拍,跌宕。 不用说,此人便是李虚毅,他顺势将身体倾斜到章冠云之前,温文的雨花衫顿时稍沾即走地撤离开去,就在流衫收手的当下,她却忽以一个踉跄的走姿,直往李虚毅怀里扑撞过去,似是被什么绊倒了一般。 李虚毅早就取了隐形晶片,重瞳赤眸的慢动作回放更胜从前,自是将温文戏演的心思,猜得像是熟透的樱桃。 但若不拥身上前接抱过来,那温文就只能收势不及地跌在泥石上,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如此一来,李虚毅更不退避,恰借着温文腰身妙转的弧圈,拦腰抱定在怀中。 两目款款而对,温文正期盼着李虚毅说些缠绵情话时候,后者却旁走开一步道: “我从滁州回来的这段时间,你的流衫功夫似乎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你刚才那招‘举案齐眉’,倒让我想起了你在卜谋洞所使用的‘忆秦娥’,舔而收之的劲头用得极好。 嗨,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可以使用四工上级招式了,但如果,再加上我闭关以来一直研究的某样物什,所能起到的攻势可能会更好,嗯,也可能会更糟,哎。” 温文虽对李虚毅不解风情的做法颇含嗔怪,但还是经不住满腔好奇问道:“你不是闭关连练了六个多月的剑法么,怎么还一心两用啊,当然啦,如果是因为我,那我是不忍苛责你的,嘿嘿。” 八个月?李虚毅舒缓了浅浅一口的叹气,原来从李氏药柜的连战过后,他为了彻底巩固重劫之后的内元进境,昼夜不停地闭门修炼,自然,还包括从《盛唐三绝图》真迹中得来的剑道研悟。 其实刚开始他以为一个多月就差不多了,可后来,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这两种气修的一霎顿悟,他就又以此作为基础,顺带着把从李府带出来的那本藏蓄水意的无字秘籍,也一并进行修炼和熔铸起来。 第225章 古魔与神髓 再回到这两种仙魔气引的本身,魔煞噬魂劲之前只能通过杀人摄魂来增强,但这些魂力并不直接转化,反而需要元力来自我烘焙、萃取乃至提纯,但内元的化元力对此效果甚微,而武元力则大为不同。 也因此,李虚毅虽然通过战神之体,吸摄了青煞魔石上的所有魂气,但魔煞噬魂劲对他斗战上的助力寥寥无几,在石醒的魂阵驱动下,除了逃窜,根本就不能反向吞噬。 换成现在,他就能够利用这种劲气来夺魂聚气,直接是掠夺式的飙升,自然,他自身的魔煞之气必须强过对方才行,否则所能聚生的也只是部分而已。 同时,佛家的一禅提、四重禁和五逆罪所犯的冤孽,也可以收容部分而不被就中的怨气摧毁,然而在自身怨怒的引发下却能反攻。 自然,魔煞噬魂劲对他的最大作用是,它在强大的神念作用下,能够聚啸出十大古魔,这些古魔在道家的《灵宝大法》中多有记载,比如血涌洪荒的贯天魔(此魔通天彻地,需要玄沌级九段神念才能驱使)、万恶之祖的伏地魔(此魔能引导一切灾难,需要玄沌级三段的神念才能驱动)等等。 神念按照由弱到强可分为虚沌级、空沌级、冥沌级、夜沌级和玄沌级,每一个沌级中又包含九段,神念强大的人,除了可以在一瞬之间识破对手的武功等级外,还能在武尊乃至武皇大圆满时期提供抵抗重劫的强大助力。 更重要的是,它对御器所呈现出的对接掌控是无可取代的,从普通招式道御器飞遁,这中间的实力提升绝对是天差地别的,而在李虚毅所处的界面,真正御器的至强者简直是珍稀无比。 以李虚毅现在虚沌级九段的神念修为,距离驱动魔煞噬魂劲所衍生的第十大古魔镜鬼魔,还差着一个段位的提升,这镜鬼魔主要的本领体现在制造幻境,让无定力的人梦迷而自以为见到神仙。 对于武侯级以下的武者有比较强的干扰力,在群攻上效果颇强,其持续时间则因为神念高低而各异,比如说魔煞之气正常够用,虚沌级九段只能有浅短的小半个时辰,而空沌级三段以上,则可以持续驱动小半个月。 所以,十大古魔的召唤,与神念的强大程度是直接挂钩的,但细细比较起来,魔煞噬魂劲才是这中间最重要的奠基者,如果没有魔煞之气作为支撑和化变,那即使神念强如青尘子,他也是不能召唤任何古魔的。 作为古魔刑天的缘劫之主的另一好处便体现在此,幽鬼冢从战国时期传承至今,最强的秘术也是召唤出不同层级的鬼魅,所谓魔、鬼,同一级别的古魔与厉鬼,自然是前者胜出。 而另外一种气修仙傲逆鳞气,则又是颇多不同,一开始,李虚毅对它的认识只体现在内元强化上,就是在内元灌注的出招后,再以仙傲逆鳞气来催用。 这种效果使得他在秦淮,愣是以武侠巅峰会战武侯入门而不败,自然,最终决胜的还是他自悟出来的内外元融合,在某一段时间里,他其实连自己都把仙傲逆鳞气与外元力视同一体了。 但这一番的沉浸自悟,恰把这种惯然想法区分开来。仙傲逆鳞气本身就是九天仙引的一种变化,是凌驾于武功重级之上的顶级存在,简单来说就是,内外元力是铁剑的剑干,而仙傲逆鳞气是其剑锋和边刃,想要登峰造极就不得不重视这种气修。 仙傲逆鳞气常与诗仙酒印联用,但李虚毅意外地发现,每次在月下使用,其威力便远甚过平时使用,仿佛纤纤钩色会让其急速膨胀,而诗仙酒印的困斗作用因此而更强。 从一霎翩连的回想中醒转过来,李虚毅对着略有娇喜的温文浅短道: “江姑娘说,我从李府带回的无字古籍,其实是个藏蓄东西的盒子,这盒子是用远古化术所生,极为巧妙。它里面藏着一种近似倾城泪又不是的东西,需要仙魔之气才能将其区分,然后以炼器之道为其净身,索性,我侥幸做到了,但是……” 温文道:“但是什么?你不是已经区分出来了吗。” 李虚毅道:“嗨,此物曾如江姑娘预测的那样,亦凶亦吉。” 江水逝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响声,缓步过来道:“这样看来,你是把虞美人草的素魂给提炼成了一种粉尘了,那倾城泪你没搞砸吧?” 温文却是疑惑道:“虞美人草的素魂?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若说虞美人草我还是知道的,据说虞姬在乌江自刎后,她的葬处生有一株绛草,轻灵善舞,绝艳群伦对了,真的是五种浣染水之一的倾城泪?” 李虚毅回答江水逝道:“就差一点,倾城泪也给溶进壁炉里了,不过,也不知我放在灵侍瓶内的倾城泪是不是真的,江姑娘,我可没忘记呢,这玩意是要给你的酬谢之礼。” 江水逝抿唇轻笑道:“李殿主客气了,不管真假,这倾城泪对于我的神女梦诀还是颇多增益的,最好还能有其他几种浣染水。 另外,温姑娘对虞美人草的出处其实所知甚详,那自然知道凡草不能起舞,除非是有精魂在内了,而李殿主将其提炼出来,自是要给姑娘的,谁叫温姑娘的舞姿绝妙天下呢。” 这一番恭维把温文弄得颇为害臊道:“哪有呢,不过这种粉尘我一定会用心珍藏的。”她低眉暗羞间,却是傻傻地想着,李虚毅送她此物,是否喻指着她是他的虞姬? 项羽威震天下,后宫嫔妃却只有虞姬一人。 李虚毅道:“珍藏却是不用,你将我提炼出来的这一包粉渗化到雨花衫中,才算得到了其中的天大好处。文丫头,我从你哥那里听得你曾抱怨说,雨花衫虽有磁刃精元的韧性,但它的主用材料仍是不折不扣的绸缎。 在对敌时,除非有至强的内元力灌注,否则,在起招之时,便很容易被对手的刀剑所削断,更别说过招了。而这蓄藏着素魂的粉尘,只要我利用魔煞噬魂劲再为你炼器,那便能重铸成柔动万里的汇水。 形象一点来说,你会发现,雨花衫上会有刀枪不入的水意自在收发,而这种水意,需要性喜舞动的人才能驱使,名为虞姬神髓水。” 温文奇怪道:“那你为何还说它亦凶亦吉啊?” 李虚毅沉叹道:“虞姬身死,《垓下歌》的悲怆情调更是千古流传,这中间的素魂自然隐有着这样的余悲,悲恨相生,会对使用者带来数次的劫难,就如同三国刘备的的卢马会碍主一般。” 温文道:“那便如何,你也是为我好嘛,不然师父老让葛浩指点我剑阵布置,那才真正讨厌呢,他兄长眼下还当了个城主候选人,哎,试炼大会的第三关卡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还不举行么?” 章冠云此刻不免插嘴道:“只怕还要再等上不少时间呢。对了,李公子,我看你伤势并无大碍,根本就不需要青尘子疗伤,不妨随我去见见令兄和主上吧。” 李虚毅正要推拒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山峦路上斜掠而来,远远冲着他打招呼道:“臭小子,十天后我将正式挑战‘天下第一重剑高手’卓然了,跟我一同挑战的还有萧易水和慕容痕,你一起来么?” 细眼望去,此人不是温格还能有谁? 特看了章冠云等人一眼,李虚毅朗声大笑道:“你说呢?我不但会去,还会带动穹苍殿给你造势的,看来你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嘛。”其言下之意,已是将前者的提议给重重搁下了。 但是章冠云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道:“你之前问我舍利珠、化怨翎和忘尘酒是否听过,那我若是告诉你,我们此行去宋廷京都的开封府,可以见到其中的一种,那你还会拒绝吗?我想,温氏兄妹也很想去看看他们的爹爹过得怎么样了呢。” 温文兴奋得娇声喊道:“哇,很快就可以向我爹展示我的舞技了,哥,你挑战结束我们就一起过去。” 温格道:“我听说宿主之位确定后,葛临风等人会直接召集各位宿主讨论出第二位宿主候选人,嘿,我怕是要等到这一轮的投票过后才能一起呢,你们不介意再等等我吧?” 李虚毅不免笑道:“你还真是挺不要脸的,以为自己稳坐第六宿宗之位了是吧?也罢,很久没有一起去闯荡了,我们姑且等等吧。” 但他的心思却还在嚼着章冠云的诱语,是啊,从这八个月的修炼之后,仙傲逆鳞气又到了不能突破的瓶颈,若是真能得到舍利珠、化怨翎和忘尘酒中的一种,他就能够不用彻悟贪、嗔、痴这佛家三毒,从而急速提升该种气修。 江水逝忽道:“这次宿主之位的挑战,我定要揪出那个残杀慧嗔大师的真正凶手吧,葛临风倒好,随便栽赃了个无权无势的弟子便算揭过了,哼,好戏在后头呢。” 李虚毅道:“这次名剑城宿主的集体闭关,反让军师无用武之地了,来吧,听说伊青丝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咱们这一批虎狼之徒,赶紧凑过去打劫个弱弱的秋风呢,到时我们就说是江姑娘的主意,嘿嘿。” 江水逝微嗔道:“又赖到我身上,听说这段时间,伊姑娘可是把伊尹居里的名厨都给求访遍了,反让糊涂二鬼跑到炼药坊帮忙了。她厨艺精进之快,就连皇宫里的名肴都能无师自通,追她的翩然公子可不在少数哦。” 一番低说间,李虚毅的记忆就像冉冉的秋云,又浮飞到了初见伊青丝时的娇弱模样,他当日无意言说的厨圣典故,竟让后者芳尘步步地努力着。 青冈崖上空寂如斯,剑道之外的清秋,谁又能知道前路将会如何蜿蜒?离离丘壑,万般草木,除了一个惺忪的梦,或许,便只剩下一片灯火明灭。 温文打趣道:“我看到某人凝眸深望了哦,是吃醋的神色哦咦,伊尹居那边怎么灯火通明的,好像很很热闹的样子。 素衣如火,锦红似绣,我不用特意催动灵犀之瞳,都能猜出那是唐碉中人,葛临风与四联舵的人还都在呢,刚好能看到他们临窗的影子,还有几位宿主。” 她的语调沉顿间忽作转折,又遮眉连般抬看,自是将伊尹居的胜景尽收眼底。这几年,她因为学习剑阵需要,灵犀之瞳的天赋逐渐显露,所能看到的距离也便越远。 很多时候,她会倚靠在松鹤石上,坐看着云涛浮沉,让视线一直延伸到遥不可知的重重山峦。 很偶然的,她能看到有不同服色的行人,从青冈崖下的客栈经过,之后就一直没见转悠出去,佩刀持枪,似是江湖人士。 李虚毅道:“这却刚好,葛临风与四联舵此前栽赃我,我们此行却非要报仇不可呢,我按兵不发的戏幕也已经演完,不过,还缺了一个发难的动机,否则,还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江水逝道:“这却不用担心,我早就安排妥当,只要殿主令下,所有穹苍殿的弟子都会按照原计划进行,其他唐碉一派,只能随机应变了。哦,我忘记说了,因为‘糊涂二鬼’不在,我特派了王六前去保护伊姑娘。” 温格脸上涌出西风渐冷的色调,抿唇淡淡道:“唐敏皓或者唐倩儿?看来,我们要么见识到江湖暗器榜之首的绣菊针,要么就能探听到明月珠的秘图,这两者对我们来说可极具诱惑力啊!” 轻装跋涉,临山弯拐了许多路程,以李虚毅为首的穹苍殿骨干,无一例外地向伊尹居聚啸。行藏不定的沿路,温文目力通神地将所要侦探到的信息全部搜集到位,而江水逝及时调整战略布置。 剑拔弩张,一场无声硝烟就此弥漫,但谁又能知道这中间的变局? 第226章 鸿门宴 平拥着硕大楼层的伊尹居,位临在群峰相对的交岔口,此时,它正煊赫非凡地张灯结彩,各种檀红桌椅铺陈开来。 桌上的杯盏菜肴正被烛光笼罩,酒劲清冽的味道,随与鱼肉素菜的色香无边传扬,就像是入了云的风烟。 名剑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热闹的盛宴了,经久弥漫的清冷,曾一度成了它的代名词。但眼下,众人赭红的脸色和频频吆喝的醉步,恰将这空城推向历届的城主登临。 而作为宴会主厨的,并不是惯常的四位名厨,而是全由伊青丝一人包揽,她负责指挥和某些特定菜样的蒸烧,像许多寻常小菜则全是由其他人出炉。 柴火在锅里烧得很望,伊青丝将头发随意拘在脑后,手持锅盖的左手,在酱醋的熏味中显得特别的白皙,就像是高贵血统的王侯子弟一般,但她只观望了一下锅底的氤氲蒸气,便对四处忙跑的王六吩咐道: “将这江南的金尾鲈鱼再热蒸小半个时辰,记住,只要浇上事先配好的烹油和葱花,酱盐的投放比例则由我亲自动手。还有,那边的紫须龙虾,一定要用最精纯的内元将水给冰镇,卷羊肉与疏菜叶一定要五分熟,多了就直接倒掉。 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一道‘尊崇年华’,是以数十只彩禽的舌尖,薇草侵带晨露的叶边,百年药龄的银花粉…… 哎,作为其中主料的犀牛鞭和四只纹鼍鳖,我强调过的,一定要用内外元力对它进行催融,你们怎么就撇在那里忘了呢,很快就要配料上菜了!” 看到王六背记不暇的模样,伊青丝简直气得都要呛出泪珠来了,如果这些名贵菜肴的味道偏了,或者少了一分嫩意,那力推由她执掌金勺的四大名厨怕是要连累不少。 更重要的是,直接浪费了这么多高价的菜佐料,她便是典当自己都未必赔得起啊,看来,这些由唐敏皓亲自下谱的绝世名肴,并不只要熟了流程才行,人员的专业性才是大问题。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熟悉的语调缓缓响起,就像解愁的轻笛,伴随一重身影,在香味飘然的厨房中踏将出来,“小心,龟鳖的背部藏刺!” 伊青丝回转过头时,李虚毅正把她愣放在龟背上的纤手一把拽过,这种奇异的龟鳖正想用轻裂的龟甲边缝来挣扎,不过,它很快被后者掀拨过来,只在水池边的平壁四脚朝天,动弹不得。 嫣然笑罢,伊青丝从一连串的情绪中抖转过来,方要跨前说话,李虚毅脚底一滑,差不多要从对面斜冲过来,差点就要将蒸鱼的椭圆盘子全部撞翻,好在伊青丝用身体及时半挡半抱地拦住了他。 李虚毅摸着鼻子道:“我发现我好像是来帮倒忙的。” 伊青丝却道:“怎么会。我先前就觉得‘尊崇年华’这道名贵大菜我一个人搞不定,你来了,一切就好办了,我都忘了我面前站着的是五个超等的不世傲才。” 李虚毅刚要随口卖贫,边旁的王六似是在偷笑地捧了嘴巴,他掠然而过的眸光,自然而然地生了一种察视,才发现,伊青丝犹自双手扶着他的腰部,而他则正捉着她的手。 两人同时害臊地各退了开去,李虚毅对着王六就是故作色厉的轻叱:“都站着偷懒,还不干活去!对了,青丝,这么忙你怎么不让胡笑生和艾哭生来帮忙啊?就算其中一个也能帮上不少忙啊。” 王六自然揶揄着浅浅的笑痕,飞快地躲了开去,他怎么没想到成人之美呢,还真是他狠敲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脑袋。 伊青丝一边忙碌一边道:“我怕他们无端生事,哎,这样一来,我这次的宴会就全毁了,几位名厨所擅长的江南菜肴就更没机会了。若是留一个,那另一个肯定不服的,指不定还要打架,蛮头疼的。” 李虚毅道:“这次晚宴,都有哪些客人啊?我进来的时候溜得紧,根本没注意大厅,不过如此奢华的宴会,所宴请的人物怎么说也该有点份量吧。” 伊青丝道:“朗州节度使周行逢父子、衡州刺史张文表、唐碉唐敏皓和唐倩儿、葛家诸人和一些宿主,反正都是权势不俗的人,嗯,周行逢上崖好像是为了治病。” 李虚毅凝眉刚要说话,温格突然从暗门中渗进来道:“老大,这晚宴外围还真是刀枪剑戟林立,被围得密不透风呢,想来都是张文表和周行逢的侍卫。 不过,文丫头说她隐约见过几个似曾相识的人影,但消失得极快,江姑娘猜着宴会名单之外,还别有人员插手,让你务必小心。”说完,影子倏然连闪,很快就掠了出去。 李虚毅听后转向伊青丝道:“那我们就开工吧。”很快的,他内外元力同时驱动,加之两道气修的倾力灌注,别说是犀牛鞭和纹鼍鳖,就是再珍稀之物,也能做到外驱腥气,内蕴佳味。 但是,他神思的沉吟处,恰落在隔了杯盏敲斟的伊尹居大厅。 如风掀起一阵群响,唐倩儿的飞簪金步摇,正间不容发地射断了同垂着的十根细线,线上所悬的铜钱噼里啪啦地碎落在地上,与橡木板子发出类似金属撞击的声音,很是轻细。 以线之细,还有侍卫将其来回摇摆,这飞簪的准度比起秦淮艳会来说竟是提升了太多! 而她根本就端着茶碗嗅香,像是对此颇为不屑,她的飞簪金步摇在唐皓敏的指导下,终于大成,这些无非是雕虫小技而已。瞬下如电,穿梭犹如流光,二十丈以内的范围,出手必中。 葛临风道:“闻名不如见面,唐姑娘无愧于武斗冠军之名。此番前来名剑城,家师本该亲自接待令师等人,只可惜,恰逢多事之秋,还望见谅。” 在座的陆宗豪举起一杯美酒,低敬给唐敏皓道:“曾有过故山佳宴,此番会晤,也算是得偿旧识了。” 面如僧尼的唐敏皓不以为意地浅饮了一口道:“我此番上崖,是为了用明月珠的秘图,来换取名剑城四大禁物中的一件,自然,这秘图在我们唐碉的全力追踪下,已经获得三种嵌珠,只要再获得两种,那便能够融合为一。” 葛临风道:“四大禁物,一向由内剑阁还外剑城同时管理,非城主特令,任何人都不得外借,更别说是交易。” 唐敏皓道:“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它是何物?” 陆宗豪面色如霜道:“那为何唐掌门知道,难不成,唐掌门当年还真的和当年的事有染?” 周行逢见几人都在谈些江湖事宜,首先动怒道:“我此番前来名剑城,为的就是得见青尘子,以我和他的交情,纵使他闭关,也该勉力出来为我治病,否则,朗州城若是落到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手中,器刃交易这块,怕是要直接断了财源了。” 张文表低哼一声道:“别以为你当个节度使我就把你看在眼里,我此番上崖,若不是为了争取和葛家取得合作,光是我手下所带的这一百多兵将就直接灭绝你。” 周行逢的儿子周保权奶声奶气地插嘴道:“你这一百多兵将还能强过石虎的玄武死士?只消名剑城上的李殿主稍微动手,恐怕早就逃得七零八落了。” 陆宗豪道:“李殿主?我们名剑城从来没有这一职务啊。” 周保权刚要解释,被周行逢冷瞪了一眼方才作罢,葛临风却是趁机说道:“青城主已经由徐师弟和青师妹去请了,想必很快就能过来,唐掌门何妨谈谈明月珠之事?” 唐倩儿忽道:“早就听说葛少侠轻功独步,秦淮艳会上无缘得见,现在宴会的大菜还未能上桌,你我何妨在大厅的前台过个先手,若是葛少侠赢了,小女子便透露其中之一,也算是为这次宴会助兴。” 葛临风本想推辞,但唐倩儿忽然魅惑十足地加了一句:“该不会是葛少侠怕了吧?我可是听说,名剑城年轻一代中,以葛少侠武功最高,却原来……” 恰在这时,伊尹居外的吵嚷声起,葛临风还未应声询问,周保权兴奋地拍着小手道:“肯定是李殿主到了,他听到有人说名剑城上的武功最高者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免不了要教训一下。 最主要的是,这位红衣服的姐姐,之前在我们府院内对我最凶了,李殿主一定会把她揍得落花流水的。”小孩子说话,向来都是童言无忌,倒让唐敏皓别增了一分眉色,周行逢则尴尬地训斥着。 来人正是李虚毅,他身上的剑光轻微闪烁,极轻易地从内厨通往大厅的过道上脱跳出来,手上恰端着一盘清蒸的金尾鲈鱼,拦住他的几人对他似是怨大仇深,拳脚并用之际,连器刃都随之而出。 但李虚毅根本就是视而不见,身形如泥鳅一样顺滑,步伐运转自如,仿佛是汇水东流的细潮,无不随心所欲,愣是在狭窄空间内躲过沿路横拳和连般快腿。 这几人恰是复兴家族中的核心四人慕容痕、欧阳夏、西门破和南宫忆,因为此次宴会中的人员都是大有来历,名剑城的防卫人员不可能采用普通弟子,便以最大宗门四联舵的主力为基石,像其他诛心狱、开泰坛和巨阙教则为辅助。 独霸宫宗主许鸯亦,向来是不热衷这些事务的,自然不会挤破脑袋地想要去见识什么大场面。 这四人本来见到李虚毅上菜,本是不该动手的,但葛临风事前再三晓谕,一定要提防李虚毅破坏此次宴会。 即使会对宴会造成小幅度的干扰,那也在所不惜,毕竟,从上一次诬陷未成功后,两大势力的矛盾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只是都还未发展到明面上交火。 第227章 从容教训 慕容痕眼见李虚毅就要轻松甩开他们,眼神凌厉地疾速射过,似贴了一个对眼,其余三人俱是会意,陡然间的血脉突然暴烈如狂,又似有一重怒目金刚的佛气乍然吐出,其间虚弱的气势顿时一变。 连带着整个狭窄通道内,都充溢着近似佛宗的光气,但这些光气并不明黄灿烂,反而有一种凝郁的暗调,但即便如此,这种威力还是异常凶悍,逼得李虚毅的连般步伐都似在抹油打滑一般。 佛宗气法的层次高低,就像是进入一个庙堂,你首先见到的是飞扬跋扈的一群厉鬼,其后,会看到气势狰狞的怒目金刚。 再之后,则会见到法相庄严的笑面弥勒,最后,才是无欲无念的至圣如来,更有甚者,才是脱跳极乐世界的万佛之祖释迦牟尼。 而复姓家族四人的功法修为,显然是怒目金刚的境界,而且全然是通过以手划胸,行驶佛宗的什么特定神物才达到这一效果的,从佛性本身和透识本性来说,并未能达到彻悟。 但对比起四大玄鬼的修罗八卦阵是强出太多的,而李虚毅早已不是那个初入江湖的少年刀客,他在感受到这种佛宗光气后,身影板滞间,恰把全身的筋骨全力贯用。 只在一瞬间,他身上的佛性就直线飙升,其百炼成钢的躯体,更是跃出一点虚弱的金色,为了支撑这一点佛金色,他可是把身上所有的魔煞之气给隐藏起来了。 对攻双方本身所用的都是正宗佛功,但前者借用的是大名鼎鼎的五祖血脉文,而后者则是利用入梦诀所修的《金刚菩提经》,两种功法之间颇有差异,可折合效果来说,显然是前者优胜。 要知道,复姓家族中的嫡长子女,在从小开始便修习该种血脉文,只有欧阳威所修的是无妄心法,这四道血脉文在同样的气神联合下,功效至强,以一种碾压性击向李虚毅。 李虚毅的肉身毕竟不是金刚所铸,但其意志在卜谋洞的修炼下,早就已经超越了普通人,他身受重压而不退,将步伐踏定后,以手中的长剑反撩起一重杀意。 剑招的锋沿,是仙傲逆鳞气控制下的“墨醉困龙印”,这一招的修习,他已经从初始的困字诀,领悟到现在的封字诀,刑界所给的那本《蓬莱聚气术》,让他对于此道的修习更上层楼。 这瞬间的封冻,使得四人的表情都停顿在惊愕不能的眉边,在他们瞳孔收缩的眸光中,李虚毅的剑尖微动,就像是无声落照进来的阳光,抽转划过之后,耀目的寒气凛凛荡于风中。 慕容痕应变及时,以长剑稍稍分挡了一下,列站其后的欧阳夏和西门破刀枪并出,映着一点佛光,似是挡住了李虚毅的凌厉一击,但猛的,一种摧心入肺的气修如同长虹奔涌,让这三人吃力不住,快速地跌退过去。 “哼,却把古刀法第七式的‘刀魂引’转成了剑意,很不错,不过,你太小看我的实力了!”本来站于最后的南宫忆忽然说道。 一条冷鞭在话落后飞快地挟卷上来,劲气如吐,分明是武尊级的实力,而她的攻击点,更在李虚毅以手托承的鱼盘。她的本意是要用盘子落地来吸引葛临风的引援,但对李虚毅而言,却关系到了伊青丝对他的信任。 李虚毅飘身一退,连寻常顾视都不带地使出一击横杀之剑,剑气劲荡,连杀片城的秋叶,复姓家族的四人纵使将五祖血脉文的四种都用出来了又如何,以他目下的实力,若不是顾忌血脉文而强增了防御,倾力一击,将是最直接的抹杀。 砰砰声起,四人都是重重摔在通道的壁石上,连爬起之力都没有,要知道,这一招意在攻魂,以轻微的惊蛰来刺激神经,非到一时半刻还不会停下,血意都从嘴角暖淌出来,剑伤又是入骨。 熏香的鱼盘,依托在李虚毅的指尖掌上,就像是单手擎举的莲花,并没有狂风过罢的摇摆,反而平稳得如在沐浴着暖阳。对付区区的复姓家族,只用一只手就够了,又何须糟蹋了一尾鲈鱼。 而观看其动招出手到最后的落定,其实不过十五招上下,只因出招都一瞬求快,又是一重雾嶂来临的群峰高低。而窗外,咫尺霜白,便都是未安的冷色么? 犹嫌不够,李虚毅刚要回头再补上几脚,冷不防如厕归来的赵无痕对他道:“交给我来吧,再不上菜,可真的要凉了。”从滁州之行后,赵无痕曾跟他商议过灭绝名剑城上的宗门,独尊穹苍殿,但被江水逝拒绝了。 李虚毅低低地点了下头,等到赵无痕驱着四人身影飘闪后,他忽对着列侧一个杂工装扮的老者说道:“白衣侯,你去跟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老头顿悟通神,早把整本《烈焰流觞秘籍》都给学全了。” 白衣侯轻叹道:“还不是由你成全?放心吧。”说完,身影渺若烟云地轻飘了出去。按照江水逝的排除法,赵无痕等学刀之人都有嫌疑,谁知道这中间有人故意隐藏实力呢,由是不得不多留了一分心眼。 “保权,你此行上崖不是为了拜师么?今日众多宿主都在此,他们个个武功奇绝,比如这边的二宿主陆先生,剑术惊人,那边的十宿主,在南唐基本无敌……”周行逢呷了一口酒,身上的伤势犹自沉沉。 周保权却两眼放光地盯着掠然而来的李虚毅,从软椅上迅速地跳将下来,一把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说道:“李殿主,我拜你为师好不好?这些个宿主不是肥肠大肚,就是故作清高的,我才不要拜他们为师呢。” 名剑城的九位宿主,在周保权的眼里,竟然比不上一个端菜盘的李虚毅?唐敏皓冷笑道:“看来名剑城果然是能人辈出啊,连弱冠不到的年轻人都有如此修为,不错。” 张文表吃喝得最闷,此时忽然脾气暴躁地大拍桌板道:“葛临风,你口口声声说伊洛川和罗秋生都在名剑城上,还有一批大买卖要和我谈拢,可我在这大厅酒宴中可是连狗屁都没见到。” 葛临风眉头轻微示意,一个侍女立马给满座斟酌了琼浆玉露似的酒液,他借此举杯道:“张刺史,这是由我们葛家大总管罗秋生带来的皇酒绛醉红,是与楼兰玉琼浆齐名的皇酒之一,抿一口真力弥漫,只此两壶。另外,你不觉得这满座的杯子很有远古的韵味么? 不错,这正是契丹国皇室珍藏的万雄杯,纹饰上不甚讲究,但其本身却是由五大最顶级的炼器大师熔铸而成,更重要的,我想你都听说过神灵附着的奇谈,是的,是十大古魔之一的镜鬼魔。 如果列位中有谁的意志足够强悍,对于提升神念是帮助极大的,空沌级或者虚沌级以下的,连跃几个段位不是问题,神念,对于绝顶高手的实力提升是毋庸置疑的,还是最纯净的那种,精纯魔煞气。 我需要指出的是,还有一重前提是能识破幻境,。当然,不动用元力的普通饮用,健体之效极佳。现在,刺史大人还会怀疑两位没来吗?” 张文表哈哈大笑道:“如此招待还差不多,那我也该听听名剑城的所谓禁物,以及明月珠的传闻了,江湖中的玄之又玄几大隐秘,似乎没有什么比此更有噱头了。” 唐倩儿刚要点出葛临风对战时候,在座的百战谋忽道:“这种开怀时候,若是没有我徒儿温文的魅影舞步,这区区绛醉红我是喝不下的,谁让我最不缺的就是这等皇酒。” 百战谋顺眼望去的另一侧,却是李虚毅意料之中的娇憨快句,来源自温文:“你们让我进去,没看这请柬吗,说了是由我顶替师娘,凭借请柬入内,有意见?” 葛临风听得百战谋发话如此,想到想要布置的谋划,不得不迁就地喊话道:“欧阳正,让她进来,顺便,也让葛浩进来,他们师兄妹向来很有默契。” 冷风瞬过的穿梭,温文与葛浩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但是很奇怪的,葛浩的额头上似是颇有轻伤,前行时候还偶然皱起眉头,不时留意着膝盖,身上还有低薄的烟霞之气。 周行逢眼见周保权死抱着李虚毅不放,就挽延他入座道:“李殿主,多日未见,不想阁下风采依旧。来人,再在我旁边增加一个座位,保权不善饮酒,这杯绛醉红就由李殿主饮用吧,说不定还会诗才大发,字句惊秋呢!” 李虚毅本是不要坐下的,偏生看到葛临风与陆渊像刀一样对剐的眼神,又想起江水逝的推测,倒也豪气不减地坐了下来,而葛临风早就拨转了唐倩儿求战的春风,一脸郑重说道: “唐姑娘远来是客,葛某本来应当无条件满足姑娘的请求,但是灯胧烟淡的氛围,你我若是动手未免伤了和气,刚好第六宿宗的宿主之位悬而未决,要在十日后举行。 不如就趁着现在,由众多年轻英豪来挑战卓然先生,而唐碉和朗州城的诸位贵客,恰可在桌宴上观赏个痛快。自然,唐姑娘与葛某可以各押一方,谁若赌胜了,咱们再来聊聊这宗交易的可行性吧,毕竟明月珠与名剑城禁物都属于机要事件。” 唐倩儿本就是随口一说,自然应声点头,而素有“重剑第一高手”之称的卓然抱拳,垂语四方道:“都有谁想要试招或挑战在下,都可以出来试试,大家点到为止即可。” 他将搁脱在椅子旁的一柄重剑握之在手,颀长壮实的身板,便如古树般拔地顿起,凭临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直从列旁的四桌酒宴,沉沉走到了比斗台前。 温文长袖翩扬的惊鸿舞,恰押了韵步款款开场,卓然杵在那里,就像是极为突兀的乌云,陡然压了一派潇潇细雨,该是限制了多少的审美意绪! 这让百战谋用手连捶着桌面狂叫不已,而张文表色心流露地默想道:“啧啧,就凭这细腰和眼神,十足的美人胚子,我征收过来的一堆丫头尚且比不上这一个,嘿,等我实现这连串的计划后,必定要把她也给搞定。” 没等张文表这等莽汉的梦魇作罢,温格恰逢其时地从另一侧座上,还给李虚毅来了个故作潇洒的抽笑,他身旁所依傍着的是‘江家三燕’中的老三江流鹊,衣袂飘飘却显得魂不守舍。 “既然迟早都要挑战,温格为何不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李虚毅在快速掠就明白了。青蝶饰与徐慕羽都还没从雪轩峰前回来,温格又如何会上前自秀武功? 按此时,陆渊已从宴会席上拔剑而出,与卓然招式紧密地对战起来。烛光丛生的剑影中,只存了轻声与劲重的较量,铿锵字字的剑刃对挡,几处歇滑,还惹得“剑花翎”华香雪顾盼不已。 第228章 宿主之争 就在胜负欲分的时刻,四大令使一改平日莺声软调的宣告口吻,反而以一种玉石奔雷的叱语说道:“城主驾到,还请列位避让!”因为周行逢与张文表这两大军阀势力同时上崖,免不了有成堆的士兵伏绕外侧。 “四大令使也都来了?难道这次的晚宴竟像上次的奇髓剑池那么重大,事关名剑城的一系列决定?”陆渊偶然掠眼的一霎思考,不防卓然的重剑忽变成一枝飘雨,血花从前者身上零落绽开。 陆渊还准备用青冈剑再度反击之时,卓然声韵悠长的叱咤道:“三重劲转七重意,此剑无锋震四方!” 出招之际,已将陆渊的退路锁死,还应手给了瞬下的一道疾刺,这一刺落停在陆渊的脖颈前方才稳稳停下。 成败止于一念,不得不说,卓然的对战经验极为丰富,二十三式一百三十八招,胜之! 伴随青尘子容颜不老的长袍风华,掠影而来的恰有王、杨、卢、骆四大令使,而名剑城上的公认情侣青蝶饰与徐慕羽,正平承在青尘子两侧,他们犹如晴川历历的气度顿时漫溢开来,一身耀目着装别具深意。 等到青尘子等人在列座位置上各自坐定,圈围着的诸多宿主这才放下了饕餮寻食的姿态,无不对青尘子行使注目礼,是各含尊崇的致敬,若非青尘子,五代纷乱之中,名剑城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本次晚宴的最名贵菜肴‘尊崇年华’现在送到,各位请享用!”就像以往惯例一般,独霸宫的许鸯亦引领在前,而其身后则是两名清一色的素女,托着莲花百叶形的玉瓷盘冉冉上菜。 这道菜来的恰是时候,青尘子以主人身份站起来说道:“大家都来品尝一口,周行逢节度使和张文表刺史的贵礼赏用过后,再由我宣布一件事,一件决定名剑城前程的事。” 李虚毅仍在品茗着万雄杯中的绛醉红,他的脸色并不是旭日初升般的光红,而是风起云收的阴阴色调,从这皇酒入肚开始,他所有的神念就像是树木的根须,在肥沃的土壤里无限蔓延。 聚神树心本就暖贴在胸口,自然感受到了这种思致,莹然的芒光闪烁不定,很微弱的,掩在衣服和光火间并不耀眼。 而这一瞬间的生命焕发,似是从稚嫩种子长成了炼狱里的参天大树。李虚毅还在惊讶时候,神思忽然疾风掠雨,仿佛经历了一重重的空间风刃,无数的尘泥都悬浮在空中,混沌。 而他本来对于这种悬浮物质的控制,只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虚感,现在却平增了寄托之力,就像是可以凭借幻思来牵引、游移。 就此跌在神念飙升的意象里,空中弥漫的香风,袅娜成双,恰让李虚毅回醒过来,如不意外,他现在的神念应该抵达了空沌级,只要驱动魔煞噬魂劲反复尝试,召唤十大古魔之一的镜鬼魔应该不是问题。 “嗨,你在滁州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啊,徐慕羽他们都说你被埋在废墟中了,”许鸯亦从李虚毅的背后宛转百变地探着头,脸上是春融化水的笑意,“其实,我还真怕我好不容易请到的至尊客卿在李府挂了呢。” 而与许鸯亦并列的前侧,温文身姿妙曼的独舞方才歇下,就扑将过来道:“小毅子,你说我跳得好不好看啊,哼,反应那么迟钝,肯定是……我穿的可是我娘替我缝织的裙装呢。” 面对如此娇俏的两张脸颊,李虚毅刚想先后作答,眼角的余光却分明瞥到了温格,温格此际已跳上台去与重剑高手卓然对战,鞭声剑影重重交织,两人从起始的出招来看,倒并不显得高下分明。 “许宫主,你就不怕我穹苍殿的存在,会抢了你独霸宫的宗门大佬的位置么?哎,说实在,这次若没有公子辰手下的几人相助,就算李府不死,到名剑城也被诬陷死呢。”李虚毅随口对许鸯亦说道。 许鸯亦诡秘一笑,似是在回顾特别令她自得的某些快事,在趋退到特长桌宴的列壁之前轻轻道:“像你这等天才,被许多人盯上也不足为奇,再告诉你一件事,有关于卓然和宿主之位的……还有,晚上的宴会你要小心些,即便你像我所目睹的那般,百毒不侵。” 她的声音越到后头就压得极低,而温文早就以浮华的娇声掩盖了下去,李虚毅正襟危坐时,青尘子再度开口道:“等到第六宿宗的宗主之位决定之后,我们直接票选第二位城主候选人。 还是老规矩,凡是我的亲传弟子,都将具有候选资格,在座中有资格的为陆渊、萧易水、徐慕羽和青蝶饰,自然,不想参与竞选的可以直接放弃。” 温文忍不住轻声嘀咕道:“小毅子,你当时在试炼大会第二关卡如果拜入青尘子名下,你现在也是可以竞选城主之位的,好可惜啊。” 李虚毅却只淡淡道:“如果我预料的没错,你该知道我当时的选择是有多明智的,嗯,糟糕,卓然的武功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一些,你哥完全被逼得险象环生了!” 温文顺声望去,温格此时的长鞭果被卓然的重剑抽卷着,只要对方顺势而下的一个疾破,完全就可以将他横胸斜斩,烟露滴垂的窗格,就连黑夜也在注视着这场比斗。 是的,那正是青蝶饰所站的位置,虽隔着一盏华灿吊灯,但只要有她凝视也就够了。温格的轻笑就像酒泉一般咧开,已得美人佳盼,就算败绩又将如何?何况,血魔迦奇功他根本就没有用出。 弥漫如重城的形意之力从重剑上全然灌注,就在一瞬之间,卓然采用了最直接的取胜方式,简单之中恰也有着一大破绽,很隐秘,但对方要想以此为攻击点,就必须先接下一招。 “大地魔盾。”李虚毅与温文异口同声地呢喃道,只要温格平贴着地面启动这面盾牌,卓然纵使倾力而为,也能挡下三两招,只可惜,卓然已经轻敌在前。 如同夜华中的遁影一闪而过,温格匪夷所思地挡住了卓然的重剑,然后,蕴藏着血魔迦之功的内元力倾吐,李虚毅为他独创出来的一招“马鸣风萧”,恰从极诡异的角度,卷入,又一个反切。 卓然退身回避间,轻衣风飘下的沾走,恰是不巧地在台座前踩了小片空位,用重剑一点方才重新出招,但是,落台便算输局,即便他反退后的这招架在了温格喉头!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哪怕有着运气成分。 温格气喘粗定,掠向青蝶饰的眸光,充满了扬眉吐气的神采!到现在为止,他还配不上她么?还比不上空有虚名的徐慕羽么?当然,他更感激李虚毅不遗余力的帮忙! 但青尘子却熟视无睹道:“温格虽然胜了,但是,他所用的武功处处都透着魔性,并非正宗,所以,第六宿宗的宿主还将由卓然先生担任,名剑城以剑为尊,宿宗自然也应以剑道标榜。” 这一番话语,听起来逻辑严密、官腔十足,却对胜者极为不公,但满座中的诸多宿主根本就是默然不语,就连百战谋和江流鹊都只夹菜吃着,似是极为认同青尘子的宣告。 温格刚想质疑,李虚毅早从座上站起道:“我进入名剑城之前确实对青城主极为敬仰,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其实,不管卓然是赢是输,这第六宿宗宿主的位置都是他的。 只因,他将尊熔鼎的副鼎廉价交易给了名剑城,宿主之位不过是条件的一部分。我说的对吧,青尘子!”自然,这宗交易事宜是许鸯亦刚才对他说的,很有惊爆的意味。 百战谋等人警惕地看了李虚毅一眼,从名剑城由青尘子执掌以来,有谁曾当着他的面喊过他的名字?何况,还如此悍然地反对质疑,这种逆起挑战权威的姿态恐怕一时无两吧,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青尘子轻呷了一口茶,悠悠说道:“这种试招与挑战上位的方式本就不出于我的决策,我让徐慕羽等人前往滁州,是要礼聘卓然先生直接就任第六宿宗的宿主,如果你的朋友能以重剑挫败卓然先生,那我自然无话可说,第六宿宗,必须是以重剑命名的宿宗。” 葛临风的指令若与名剑城无关,那他的城主候选人又是由谁决定的?李虚毅冷笑道:“那按你的意思,只要这满座之中有谁是以重剑击败卓然,那谁都可以上位了是吧? 既然如此,青尘子,你我不妨赌一场,我与卓然以重剑对战一场,我若赢了,温格照例成为宿主,若是输了,我自行退出名剑城。” 因为宿主之位关系到第二位城主候选人的选票,兼且温格特别重视,他在挑衅出语间不得不为温格特别保护,指不定还可借此反向威胁青尘子一把。 卓然极为尴尬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否应战,青尘子刚想拒绝,周行逢却是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道:“青城主,凡事以理为先,纵使葛临风与你的本意相抵触,总归是名剑城的号令,既然如此,李虚毅与卓然先生的对战胜负便是最好的折中方式,难不成,卓然先生的天下第一重剑高手之称是浪得虚名的。” 堂堂朗州城节度使都如此言说了,青尘子不得不勉为同意地挥了挥手,他可不信,卓然此次对战还会失手,轻敌,可以是一次,却决难成双。 第229章 我本天才 “老夫的佩剑名为巨阙,重三十八公斤,以天雷真铁所铸,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在重剑上落败过哪怕一次,为怕别人说我在器刃上欺负你,你可以选用名剑城上的钧天重剑,钧天重剑的声名绝对在巨阙重剑之上。”卓然将剑一横,气势凌秋地说道。 早有人将钧天重剑呈上,可是李虚毅抱臂而立,懒洋洋道:“与卓然这等庸手比武,哪里需要名剑?” 卓然明显一愣道:“难道你是要用普通的中间来与老夫比试?我可先说了,重剑无锋,仰仗的全是铸剑材料,剑输一分,势道便减弱了一分,这在重型器刃的比拼中极有讲究。” 李虚毅还是摇手道:“剑道曰:‘亦剑亦我,锋芒毕露。’我就是重剑,重剑就是我,敢问天下间还有比这更为性灵的重剑吗?你只管动手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家伙是疯了吧?竟是要用空手与人对剑,还是名噪一时的绝对高手。诸人同时惊愕时候,周行逢恰与许鸯亦等人轻笑道:“难道,又是见证‘绝世傲才’本色的时候?” 几人沉吟的思致还没如飘雨沾停,李虚毅与卓然已然动手了,流光灯宴,一派熏香风中,自有着剑刃的空响。卓然骨冷如冬的重剑,并不是骑马在背的辣手连击,而是取自易经八卦的游走。 他的奔走以弧圆贯穿,横轴为扶,前端尖蘸,就像是用粗大的狼毫在砖石上圈落句号,恰把李虚毅围定得死死的。卓然的跋涉或快或慢,时不时地抽剑重击,更多情况下,他会突然掉转方位,力道崩绝,直把搭建平台的古木劈斩成空。 李虚毅知道,卓然的转圈速度越快,后者的重剑便似灵蛇一般变得极有灵性,可他只信手踩踏一些方位,就像是在春天的郊外肆意远游般,侵凌一点刀枪霜剑的寒意,腾挪! 其实并不怪卓然剑招用老,以及聊发年狂的自矜,而实在是重瞳赤眸太过犀利,李虚毅在面对他游转万般的虚实攻击,完全就洞察得一清二楚,重剑生风,风未到而变招已有相迎之策,立身不败! “形意藏雷!”卓然虎吼一声,一柄重剑单擎入内,李虚毅虽未出招,但他已能感受到对方的实力,这一式是内元力与霸道招式的最美融合,便如同千斛的烈酒,披着漫天霓影,呼啸为逆天一击。 但是李虚毅却只寂寥地看着隔盏的灯花,与那丛灯花相对是莫纱如,他突然很想再见花幽筱一面,那份柔肠粉泪,他一直惦念着,却从未曾让莫纱如传信…… 思绪渐多,他不想再放任卓然的剑势继续攻击了,右臂斜转过身的钩起,在漫烟氛围里似是虚幻地倏然而现,与巨阙剑正面相触后的下压,紧跟着横腿上扬,脚后跟举重若轻地一踩。 巨阙剑便似与他的真皮硬靴粘到一起了,卓然三分力吐的抽拔,不动,再用上七分劲,脸色如炕前的柴火虚旺着,何曾溜出些许?十二分内元力再度抢入,就要从斜垮里急转到李虚毅的胸口。 “你不是说我不出剑招么?引诱鱼儿上钩,只为这提杆收手的一下。”在剑风霍霍的攻招里,李虚毅好整以暇地用双手夹住卓然的重剑,掌心着力,以极炫的姿态翻然扭转,整柄巨阙剑翩然飞起,贴绕着卓然的门面再三进逼。 卓然好容易调匀气息将重剑拘之在手,李虚毅恰以横肘为剑刃,猛砍过去,嗡嗡声起,巨阙剑的芒光忽然四射而起,一道形如天雷的奔光顿时叱咤下来,恰将晚宴的几许烛火熄灭开去,众人的目光无不凝聚过来。 “都说‘鱼传尺素’,那我就借这条鱼来托人传达一份情吧。”李虚毅所指的鱼并非卓然的巨阙剑,而是含藏于手心的一颗黑珍珠,其冰澹如水,平铺着层层凉意,在雷光的映照中,似是要将当时杀人如麻的腥风都浮散出来。 没错,这颗品性玉沉的黑珍珠,恰是斩杀石虎时候从翟守身上搜到的。嫦娥仙子碧海青天的守寂里,还曾有着桂树枝下的妆奁可以思人,那么,在幽虚剑之外,花幽筱是否可以借着这颗珍珠,再念一遍他的名? 就如同她所给的旋花菱片。两相思,两不知,况是一霎的忆念。 珠从重剑的中轴线上滚出,连捻凿孔,李虚毅的眉蹙如穗子,双臂开展如剑锷,脚尖轻点便如刃心,此身已是剑铸,何况满腔的气修已化成凌厉剑意,一招既出,惊艳四方。 于是,眉与眼未曾交接的瞬间,最后的斗战结果,就像瓜熟蒂落般无需解释。莫纱如惊讶地回看着插定在壁板上的重剑,重剑本来尖宽形的中刃,却有一个拇指深按的嵌口,嵌口上恰是那颗黑珍珠。 如果这嵌口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其内元功法该是多么骇人? 再加细看才发现,巨阙剑的剑刃本就有着修饰用的浅凿口,李虚毅此番乃是力道巧用,破除了一片天雷铁膜后,又以卓然的落败掩人耳目,才让人觉得如若神为。 “莫姑娘,还请你将此物转交花幽筱,我记得珠玉最能镇邪,希望对她修行有帮助吧,上次我去炼药坊都忘了这事。”李虚毅对着莫纱如清浅说道。 莫纱如轻吐了一口气,但很快就觉察到了许鸯亦和温文两人瞬闪而至的眸光,猛打了个寒颤,钻到温格身前,弱弱地点了点头。 而卓然跌在台下的椅座后,强自撑持了半天犹自没能爬起,徐慕羽与青蝶饰很快将他扶起,青尘子哪里料到卓然会如此惨败,正要圆场时候,不防卓然捂着胸口对李虚毅道: “李少侠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外元炼化,对于剑道的领悟更是远超同辈,虽然意气还浮躁些,但假以时日,站于武林之巅绝不是奢谈。老夫此番连败两人之手,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天下第一重剑高手’和宿主之位,都是虚名啊,老夫如此年纪,也该乐天知命了。” 李虚毅似是没有料到卓然如此谦退,未免讪讪道:“卓先生过奖了,其实,晚辈能够胜出,并不是因为在重剑招式上有胜过,而是用了一番心计才成的,单以重剑而论,卓先生无愧于名号。 唯独,天下招数突破一吏级别极难,剑道尤其不可及,尝试着融合其他招式,比如说刀式枪法,或许会有更好的提升。” 百战谋听后不免自思道:“这年轻人还真不会说话,他这不是摆明了说他自己聪明?以弃剑来让卓然急于求胜,然后,在连番退避中逆转取胜,还顺手秀了一把。 哼,更滑稽的是,他还教育卓然修习重剑的方法,卓然败后夸他本就是不得已的台面词,偏生这后生还当真了,不过,他的最后一招,倒确实是从刀式中转化而来,似是失传的‘劈刀噬魂’,转得很完全,也不能算是重剑之外的比试。” 卓然的脸果是满面躁红,别有怨恨地斜看了李虚毅一眼,但李虚毅并没有觉察,而是把温格默默拉离座位,借着上茅厕的空挡对他道: “如果不出意料,青蝶饰一定会找你,我可先告诉你啊,可以占点便宜,逞点男子气概,但千万不要意乱情迷,什么都答应。当然啦,你得按我说的,附加一个条件,这对于你、我还有文丫头都挺重要的,切记呢。” 说罢,李虚毅替温格把肩上的灰尘轻轻拍去,附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了一阵,后者连连点头,无不听受其计。星云路下,几许蜿蜒,暂歇下灯宴席上的风波,李虚毅甩开温格,反与俏媚委屈的温文打情骂俏起来,静享一片香怡时光。 稍过片刻的沉顿,李虚毅等一干人各已回座,青尘子凝着眉头照例宣告道:“之前的斗战诸位都看到了,温格正式当选为第六宿宗宿主的职务,第二位城主候选也就此开始。” 奇长的长桌幕布披垂,但各大宿主的身前无不平摊着一页素纸,边盘则侍候着一支丹笔,九位宿主,四大备选,但其中占据绝对竞争力的,却只有陆渊或者徐慕羽。 灯花烟繁,本来应是宴会主人的葛临风未免无趣,但也只能与周行逢、唐敏皓等人干候着,事分权重,或许转瞬就到变天的秋凉,一袭锦思,各人都到了沉沉的家事忆想中。 “青蝶饰弃权,故而不纳入统计。陆渊三票,徐慕羽四票,萧易水一票,还有一票片纸空白,是哪位宿主的?请赶紧重新投过。”四大令使之一的卢静从隔座从容站起,轻斟着杯子,里面自是绛醉红酒液。 “事关胜负的关键一票,是谁故意投了空白票呢,害得又要重新来过。”三宿主方凯清最是干燥,菜碟上的夔牛鞭都没有品尝,就八百里加急地悬空问道。 二宿主陆宗豪耐心极好地说道:“老三,你像是对我极为不满呀。” 四宿主代表江流鹊惊讶道:“没有投取选票的竟是你?” 陆宗豪哈哈大笑道:“除我之外,你们中还有谁肯仗义执言?在我看来,这第二位城主候选人早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就算我这一票将双方顶平,重选之后还是某些人的。你说是吧,青城主?” 青尘子神情淡然道:“陆宿主,我有逼迫座中的诸位宿主投票给谁吗?如果我想这三位中的某位担任下任城主,何必要让葛临风成为第一候选呢?你最好能提供证据。” 陆宗豪冷笑道:“这个你们自己心知肚明,想要如此瞒天过海,我可看不惯。” 李虚毅恰在此刻插话道:“最让人看不惯的,确实是某位宿主,明明那张空白选票不是他投的,他非要跳出来闹事,有意思。” 陆宗豪勃然大怒道:“你胡说什么?别以为战胜了卓然就可以目中无人。” 李虚毅道:“那你不妨让卢令使闻闻,那张空白选票上是否蘸有一种幽香,那是青姑娘母亲所遗传的囊香蝶熏香,六宿主温格那支笔,恰是由她递给的,很多人都可证明我是胡说还是事实。” 卢静熏香过后,果然应声点头,还将墨笔给其他几位令使检查了一下,于是,最后的聚焦点全到了温格身上。 恰在此刻,砰声触地的响动夹杂着落滑之音,九宿主何太虚夹持着筷子摔跌在地,鼻腔中血流如注,一动不动地伏着,陆渊的妻子华香雪过去俯视后惊声叫道:“九宿主死了!肯定有人在晚宴下毒!” 其中的惊栗之意惹得众人都停下了筷子,纷然站起,有要离开的,有要察看的,青尘子只沉声道:“有什么惊慌的,检查一下不就能找出谁知真凶了,谁若真走了才是真凶呢。” 又归却平静,但周行逢与张文表同时皱起了眉头,等到西门妄探过脉搏后,后者更板起脸怒目而视道:“这金尾鲈鱼被下了无色无味的毒霜液,此种液体极毒,只需小小的一滴就能让人瞬死,江湖人称‘水砒霜’,这道菜是谁做的,又是由谁传上来的?” 众人的眸光纷纷射向了李虚毅,李虚毅连忙解释道:“这鲈鱼是我端上没错,但我没有理由要杀九宿主啊。”伊青丝没理由害他,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第230章 命悬一线 青尘子一锤定音道:“数月前的那场诬陷闹事我早有听说,你年少轻狂杀了慧嗔大师,然后借此帮助你的朋友温格上位,眼下,又要破坏此次票选,哼,代樱惧怕公子辰的名头,我青尘子可是不怕,今日不将你擒拿,我名剑城还如何立威天下!” 百战谋与青尘子最是交友深厚,知其眉动杀意,出句后的剑势一触即发,赶忙站前护定李虚毅道:“青城主,此事非同小可,前面慧嗔大师尚且不说,就此事,李虚毅完全没动机啊?” 青尘子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牙缝中透着寒劲道:“没有动机?那你再问问他,白衣雪是不是他的师父?当日试炼大会第二关卡,他所用的非凡剑式,便是叛徒白衣雪所授。白衣雪与我怨仇最深,让他潜伏在内复仇名剑城也自无不可!” “叛徒?我师父与青尘子不是惺惺相惜么,又有何种仇恨?”李虚毅陷入了瞬间的谜团,便如同茧线缚着,拔取不出。 四方剑指,敌我双方转瞬即变,他纵使有理也说不清了,李虚毅随剑掠望向卓然,卓然就坐在何太虚的身侧,此时兀自愣神瞧着,一柄巨阙剑极容易抄截到手。 青蝶饰却还忙着追问温格道:“你赶紧写我师哥名字啊,你的要求我答应你呢。”可是,剑影交错,往来堵截,温格与李虚毅一同迎来了最糟的混战时刻。 突然的叫骂声起,九宿主何太虚竟在这千钧一发间醒转了过来,捂着被砍断的两根手指在那絮絮叨叨,诸多剑攻的高手同时一愣,原本围定成圈的站位瞬间跳松了开去。 他划破长空的吼句反让人捧腹不已:“哪个混蛋,在我病晕的时刻,在我身上斜割了那么多道剑伤,就算我身死了,谁让你们拿刀剑来狂宰的,以为我肉肥可以像猪那样卖钱呐!” 许鸯亦手持着青锋长剑,悠悠擦拭着其上的血滴道:“麻烦你装死也逼真些,有谁见过死人还能从坟墓中爬出来的,那两个废掉的指头,就当是栽赃他人的报应,若要报仇,小女子随时恭候!” “王八羔子,老子今天不杀了你,你简直反了!”何太虚扭转过肥胖的身躯,右手提剑而起,看其勃然大怒的架势,全然是威势霸绝的攻招。 若这些招式落实了,许鸯亦那几根柔弱的骨肋,哪经得起揉拆?可她偏仰起娇俏的鼻尖,浅碎的刘海恰也遮过眉梢,筛过清纯的笑影,似是要用最美的姿态迎接死神。 那种优雅盛放的香风,吹拂如醉,有未及卷帘的尽情,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要凭此去与梦中的萧郎相拥的,但许鸯亦眼是睁着的,她能区分现实与梦幻,那她在干嘛? 李虚毅把本该有的浅叹轻搁在心坎,他若再不出手,许鸯亦风华不胜的素衣便真的要血染了,好在,后者对他极为放心,连睫毛都似诱着眨着,这丫头,便算准了他能挡下么? 剑起声落,李虚毅手中的刀剑双刃心,快若流星追月般连发数片,后发先至地挡住了何太虚恨极的一招,等到对方第二招动,他已扶住许鸯亦的轻冉腰身,而她长腿勾翘,恰缠住了李虚毅的身子。 脂滑纤白,尽显玉人娇色,但李虚毅并不转眸深看,反而用仙傲逆鳞气轻轻一送,再以连般退身,又躲开何太虚的快旋攻击,他所感激的是许鸯亦对于这场栽赃的勘破,除此而外,山是青山,水是流水。 “我说的,你要很小心,偶尔听一回聪明宫主的话,很值哦。”许鸯亦呵气如缕说道,对于许多人的侧目,并不将迷离笑颜从容敛上,李虚毅只回以低低的点头。 “啪!”另侧的角落,温格与青蝶饰恰达成了秘密协议。趁着击掌为誓的瞬间,温格快速将后者的笋白素手暖捂在掌心,有些黯然道:“你此生,真的非徐慕羽不嫁么?” 青蝶饰很快恼怒地挣脱开去,咬唇回瞪了一眼,本来还要嗔怪,但看到徐慕羽往这边走来,忙上前碎声问道:“都知道哪些宿主反对你了没?有些事,你决断便好,我会很乖的,乖乖听你的。” 青尘子面对何太虚的诈死和猛攻极为恼火,很快将其制服后,重新坐在宴席上执掌牛耳道:“何太虚,等到第六宿主的选票正式落定,我想你也可以解释一下你的可笑行径了。(短暂的拖沓过后)嗯,老夫现在正式宣布,第二位城主候选人是……。” “姓陆的,你快放开我,别以为这样我爷爷就会屈服!”异变突生,原本正和徐慕羽莺莺燕燕的青蝶饰,此刻恰被陆渊用剑挟持着,若是寻常高手,有青尘子坐镇,便是你再强也难完全得手,但陆渊与青蝶饰师出同门,谁能想到会因这城主之位而同室操戈。 陆渊冷冷道:“那你不妨让你爷爷试试,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区区的城主候选人之位重要。” 青尘子即使秉性再好也怒站起来,骨节沉顿在桌沿道:“畜牲,我手把手教你剑招,视你如同亲生子,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呵呵,区区城主之位,你居然忍心对你小师妹下手,你现在若是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陆渊抽搐着鼻头,一股桀骜之劲呼啸欲出道:“视我为亲生儿子?你若是真把我当成亲生儿子,在青锋师兄死亡时候,为什么是将候选人的位置悬空,而不是让我直接上位? 这些年来,我看似是名剑城的大师兄,可谁又把我看在眼里,我在十几年前开始,就端持着一副笑脸在雪轩峰侍候你,在你笑傲天下,获封‘不败剑圣’时候,我的剑法何曾受过片刻指导? 哼,要不然,葛临风有什么资格能比我更具威望!我每天都在忍,想着只要我更努力,便会得到应属于我的一切!可是,你宁愿蓄气开通徐慕羽几近于无的龙阳血脉上,也不肯让我学习更多的诗剑之风!那么,今日鱼死网破,又有何不可呢!” 他说话的劲道一声比一声迅猛,恰像鞭子抽打在青尘子脸上,青尘子沉痛道:“剑道之学不在博,而在于精,我所授无多也是此理。我若是不重视你,又怎会让你代表名剑城出席秦淮艳会,还特别做媒撮合华香雪订婚联姻?为师实在是不想你重走青锋的老路。为师再问你一句,你还肯不肯浪子回头?” 陆渊眼神闪烁着从华香雪身上掠过,后者还像往日盟约般静守在侧,他是疼惜她的,她也是眷恋他的。以华香雪绝色倾城的姿色,却肯放弃繁华而与陆渊在高崖上厮守,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坚决道:“你若不让我做这城主之位,青蝶饰就休想活命,我绝不会让华香雪和我一起受苦的。”说罢,还将剑锋更迫一分,青蝶饰吹弹可破的肌肤渗出了浅浅的血痕。 青尘子终于还是摇手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不念师徒之情。” 李虚毅原以为青尘子会瞬间动招,哪知他在话过之后只盘坐着不动,而另一边却极快地传出利落的惨叫,可惜,死的是陆渊,而不是青蝶饰。 陆渊至死不信道:“香雪,告诉我,你的剑只是误伤……你难道不想你肚子中的孩子成为名剑城城主么?你立过誓的,便真的,忘了么,我这么做,全然是为了你…你……” 他再说不出话,其胸口所插的青冈剑,恰是由华香雪插进去的,那双纤白素手,他在早上还贴在唇边呵气。这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一对伉俪,难道也抵不过江湖厮杀? “我与你相逢相恋,从来都只是一场戏,”华香雪转过绝艳的侧脸,反与青尘子的眸光相对,“青城主,那件传世禁物并不在陆渊手中,想来,青锋夫妇临死前并没有把它交给陆渊,否则,我这几年百般诱问怎会一无所获。” 李虚毅却忽在此刻大声叫道:“唐掌门,赶紧撤席,否则这部分的明月嵌珠怕是有去无回了,更重要的是……身死。” 其声未绝,唐敏皓只觉背部一麻,早有蓬针飞盯上身,若是普通的针芒也就罢了,最要命的这是绣菊针,它以绣线穿连后的连刺,针尖蘸毒,毒发之后便死。 唐敏皓反身将桌宴上的幕布卷起,正要以此横扫茶盏碗碟,重新弄出箭矢雨下的暗器效果来,可唐倩儿的飞簪金步摇早已呼啸而出,恰与唐婉儿的连弩玉条脱形成犄角,一左一右,夹带成攻守兼备的势头。 温格、周行逢等并不了解这异变中的原因,嫩鼍龟的羹汤还没喝完,就不得不群体趴下,空气中的魂气似是云浮般来聚,李虚毅联想起青尘子对战火蟒龙的情景,恍然大悟时朗声指挥道: “大家都贴身侧壁,尽量蹲着而不站着。青尘子此次为了奔赴剑城之巅,是要将众人的生魂全部熔铸成剑魂,这样,他就能冲破一吏级别的招式束缚,从而达成后无来者的另一层次。” 温格正有疑问,恰听唐敏皓强自敛着怒气道:“你们这对姐妹花何时勾结的名剑城,便真的要将我置之死地?倩儿,你取代唐鸿成为唐碉的令主,这是我早已默许的事,你们对我出手,却能得到什么好处?糟糕,宴会席上的绛醉红,还种下了最高级剑魄的特制浮毒。” 唐倩儿决绝道:“要想成大事,就一定要心狠手辣,武则天为了清除后宫势力,连自己尚在襁褓的女儿都能杀死,何况,你与我们之间并无血缘之亲。 你除了高享太平,却又何曾有过千秋万世、一统江湖的雄心,唐碉立派至今,日渐衰落,你就别怪我从根源来解决了,如果一切顺利,我将会与葛临风完婚,以葛家风野社、名剑城和唐碉这三家为基业,逐鹿中原。” 青尘子双手负之在背道:“唐敏皓,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将你的生魂特别折磨的,当然,能有武皇大圆满的绝对强者来成全我,我想,我以剑道之路飞临另一界面,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周行逢等忙慌着想要逃窜出去,不知名的魂气侵凌着雾嶂,从四面围堵过来,让他不得不临风高呼道:“青尘子,朗州城与名剑城向来是交厚异常,今日纵使你为炼制剑魂,也不少我们几个,我们若是走脱,必然多引上千人马任你宰杀。” 他话才说毕,七绝百病粉的症状发作出来,便满宴会乱滚,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李虚毅矫如飞燕地平贴侧壁之后,对着张文表大声道: “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么?青尘子是要将你们两人都擒获,以符印彻底掌控朗州城的将士,到时,朗州城就是剑魂的炼狱池,水颜剑所能镇压的剑魂越多,战力也便越强,你们自求多福吧。” 第231章 谍影重重 葛临风远在宴会的麝烟炉侧,听得李虚毅的简言短语后,顾对着徐慕羽道:“七师弟,李虚毅如何会知道得这么详尽,该不会是你这里出了问题吧?你知道,我的口风一向很严。” 徐慕羽皱眉道:“二师兄还真会说笑,我从滁州回来之后,就随同师尊一同闭关了,等到前些日子蝶饰吵着闹着非要出关,我才离开雪轩峰的,而这场宴会本身倒是二师兄安排的,四大名厨都是你们的人,怎么就不会是你透露的?” 葛临风突然诡秘地笑说道:“那李虚毅一定不知道一些细节,不过,七师弟,你有必要知道的是这次宴会的主厨是伊青丝。” 徐慕羽极为聪明道:“你是要把这次宴会身死的人,全部嫁祸到伊青丝身上,说她企图利用宴会毒害名剑城整个派别?” 葛临风道:“不但如此,伊青丝还会供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李虚毅的谋划,你知道的,这人的潜力太大,若不假借着师尊之手除掉,别说是你,恐怕师尊自己对他也极为忌惮吧,偏生他还惹了宋廷的人。” 徐慕羽忽从笑态转为皱眉道:“看来此次宴会,你们是算准了李虚毅会不请自来,但是,让我好奇的是,师尊炼制剑魂需要用一等一的熔炉,否则,纵使宴会外面的士兵早被控制,却难免会被人逃窜出去,逃出去也就罢了,里面种了剑魂浮毒的怕是不能在第一时间炼制呢!” 葛临风道:“这个你却不用担心,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 另一边,唐敏皓身中绣菊针之毒,又在唐倩儿与唐婉儿的合攻下,显然倒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三变九转夺魂刺’和‘穿骨飞针万藏式’的功夫想要发挥,又是有心无力。 她浩叹一声,准备在金步摇与玉条脱的簪、箭中等死,可李虚毅的刀剑双刃心破空而至,以起死回生的险势救下了她,但是唐敏皓却一把推开他道:“假惺惺,你既然已经饮用绛醉红,又如何武功会全不受限制,分明是一丘之貉!” 李虚毅还要解释,唐倩儿与唐婉儿的暗器再度席卷而来,这次的反而更加猛烈,他仓促间来不及格挡剑招,就临时用身体全然罩住,他的身体虽是百毒不侵,但对方的淬毒暗器在初始的一瞬,还会给他造成局部的麻痹。 “想伤我兄弟,连门都没有!”温格叱叫一声,掌心中那面黑而小的盾牌陡然抛出,它在血魔迦之力的催用下很快涨成巨大的盾面,犹在李虚毅中招之前,挡住了连般暗器。 “文丫头在哪?你先护送唐掌门出去,我去找她。”李虚毅连想都不想就把唐敏皓交托给了温格,而莫纱如步伐紧承地从另一侧贴聚了过来,剑之魂气蔓延如烟,使得整个伊尹居都昏沉沉的。 温格应了一声,把唐敏皓飞快地背在身上,就觑着大门方向奔去。 却说李虚毅及时运剑,傲剑诀出,连挡了数招之后则飞快地闪身到宴会桌前,列座的九位宿主全然摊成一团,想来是剑魂的浮毒所中极深,也难怪,谁会料到青尘子会突然对其用毒,而且是烙入其魂的剑之蛊毒。 百战谋此时正被温文强扶着,可是他根本连半步都走不了,他的内元与唐敏皓相比完全是两个层级,他哆嗦地抚压着温文的肩头道:“快走,不用管我。 水颜剑若没破空剑加以限制,是骄横无敌的存在,那你们待在名剑城上不啻死路一条,哎,除非是有什么仙刃奇物防身。让你师娘好好照顾自己,其实,从我儿子身死的那天我就料着会有这天。” 温文哭道:“我不走,师父……小毅子,一定要把我师父活着带出去,好不好……你说过,你答应我的都会实现的。” 李虚毅掠眼望去,只见青尘子正掐着剑诀念念有词,一柄水颜剑沿地划成一个弧圈,弧圈之外则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壁面,许多剑之魂气就是在他的驱动下,宛若狂澜般涌入。 而葛临风与徐慕羽则各是祭出身上的奇物和仙剑打坐,这对他们剑道精进大有好处,萧易水因为有英雄胆和冷髓之骨,虽因剑魂反噬,倒也不会快速毙命,唯独娇艳多情的许鸯亦,有恃无恐地把自己封在一道印令中。 李虚毅赶忙安慰温文道:“好在你没有饮用那该死的酒液,我粗略看过这边的地形,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三楼,高约五丈,出门后你用雨花衫顺势滑出就能获救了,江水逝等一干人都在外头。” 偏在此时,莫纱如尖声惊叫道:“大门自动关上了,这大厅的四壁居然是用铁精铸造的,这样一来,我们就相当于被困在牢笼之中了。还有,这里的腥热之气极重,该不会是底下用火沸着吧?” 青尘子念诀似是得了空闲,朗声笑道:“莫姑娘说得不错,当日兴建这伊尹居,我便早就布下了这层局面,这些铁精遇火便会蒸腾,只要那几大名厨柴不加停,把你们连同九大宿主熔炼成剑魂便指日可待。” 以伊尹居为熔炉,以九大宿主乃至唐碉的太上掌门为剑魂,青尘子这不是要毁了千年大派名剑城么?李虚毅哪里知道,人生七十古来稀,青尘子自知再不趁着剑城之巅的决战破界,那很快就会阳寿将尽,是以丧心病狂地赌了一把。 他很迅捷地向青尘子所在方位扑去,冷不防伊尹居的上壁传出急劲的咔咔声,又一道铁精铸造的铁架子重重落下,恰把李虚毅、九大宿主等一批人困居在内。 而包括唐倩儿、唐婉儿,还有萧易水、葛临风在内的人员则是稳稳地立身在这铁牢笼之外,这一幕的布置岂非恰到好处? 桌宴与大门横隔的地方恰成了方方正正的牢笼,坐地为困,李虚毅哪里料到青尘子的算计会是如此精妙,瞬间变化,反让人无从防起。自然,对于无关局面的自己人被困其中,青尘子并不在意多杀一个,他笑得很是奸邪。 葛临风忽在此际问道:“师父,在你炼制成剑魂之前,我想请问一句,你飞升之后,这名剑城的城主之位,到底是由我来坐镇还是由徐慕羽来统帅?” 青尘子捻着手指轻划了一个剑圈,就往葛临风所在的位置抹去,葛临风大骇地飘身引去,暴戾成狂道:“你事前答应我的便都不算么?枉我以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为你引来唐敏皓,不愧是我师父啊,那你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葛临风瞬间就向近旁的青蝶饰刺出了一十六剑,这已是他平生最高的剑修,还倚仗着轻功上诡异如烟的造境,别说青蝶饰挡不了,就算是青尘子利用剑之魂气来阻拦恐怕也差了一头吧。 “二十四诗剑风流动之风与洗练之风的融合!”青尘子淡淡说道,水颜剑的剑意犹如流水般从葛临风的攻招中渗了进去,在抵挡时又转化为硬实的盾防,仿佛是矿产淘金的烁黄色,青蝶饰根本就固若金汤,像城墙一般。 葛临风剑势反缩,反退开一丈之远道:“既然你只把我放在第一候选人的位置,而不是城主位置上,那也别怪我翻脸了。当年青锋夫妇之死,根本就不是江湖人所盛传的走火入魔,而是……” 青尘子似是义正言辞地说道:“葛临风,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逼我像陆渊那般对付你,你想做名剑城的城主无非是为了其中禁物,我可以把其中一种赠与你们葛家。” 葛临风哈哈大笑道:“你都削断了九大宿主这一臂助,哪里会在乎我的性命,当年若非我葛家倾尽家财资助你,早在朱温篡唐时候就败亡了。通过炼制器刃来解决名剑城的资金困扰,我祖父的商业眼光,便真的及不上南唐国的这个毛头小子?” 青尘子道:“你不会说的,因为你知道此事的后果,其实你当城主也未尝不可,那葛家风野社又该由谁继承呢?” 但是青蝶饰早就懵懂惊愕地尖声问道:“二师兄,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真的知道?快告诉我。” 趁着青尘子与葛临风的内耗时刻,温文已将百战谋拖到了烟魂稀薄的地方,但呛火气息越显炙热,随处都能被烤熟,她见李虚毅拔腿还往桌宴上奔去,便急道:“我哥那边快被暗器攻成刺猬了,你不去帮一下么?” 她说到最后语气渐弱,似是觉察到了自私,李虚毅只语气紧促道:“你我快把其他宿主都抢救到这边,桌宴那边的烟魂和火气最为集中,烟魂与火气在青尘子的咒语作用下,会挽延成心火,以心火炼制剑魂,我师父曾对我偶然提过,快! 于是,温文只能暂撇下私心,反把昏沉的各大宿主都帮忙拖拉了出来,自然,这种相助尺度多少带点慵懒,通常情况是这样的:李虚毅肩上挂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而她只是防止他们跌落在地而已。 根据先后位置,李虚毅把卓然最后扛了出来,但他在四合的锁架位置顾看着伊尹居下方的时候,雾嶂群起的虚烟中,只能看到火光汹涌,却到哪里去找穹苍殿的人手来接应。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人接应,由青尘子亲自设计的伊尹居根本就是重封死锁的牢狱,极难从顶上脱跳下去。为此,李虚毅双手擎举起卓然的巨阙重剑,狠狠往铁精缝口斩去,可是星火交溅,哪有半分印痕? “你再用钧天重剑一起砍试试,我记得,这两柄重剑原是天地间仙剑,因为没有神灵之气,方才名不堪列,或许,对于这刚韧极强的铁精有克制作用。”卓然弱弱地吞吐着气息,勉强说道。 李虚毅忽然想起天之晶壁上排名前二十的仙剑“巨阙钧天剑”,豪气顿生,忙从铁精栅栏暴露的沉陷破毯子中胡乱翻找,若是能赶在青尘子从葛临风那边腾手之前,或许便能解决目前困厄。 却说葛临风面对青蝶饰的询问,身影又是横跨连飘,他怕顿在原地就着了青尘子的招儿,他阴测测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总结起来无非一句,那就是青尘子亲自……” 又是一柄长剑插入胸膛,沸腾的血浆从肠肺间青沥着,就像是晚间酌杯的佳酿,是谁在吻着风香,静等一个赊欠了很久的位置,难道,他所召集的宴会,只为这一刻的刺穿? 李虚毅这时才惊觉,当日所见的与葛临风密会的女子,正是华香雪无疑! 葛临风转过头去,看见了绝色倾城的华香雪,她的脸庞确实很美,柔软的身段就和那天夜里一模一样,床缎翻腾,卷帘飘挪,可为何还是变了?他转头极为不甘道: “你杀陆渊我可以理解,因为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而不是他的。陆渊不能给你繁华三千,我能给,他不能温暖你内心的寂寞,我能,可为什么,我还会死在你手里?难道,你从上崖开始就被青尘子这个老怪物碰过身子!!” 堂堂的江湖第一美女,竟然早与六七十岁的老人早就有一腿,而后者居然还是以孤高冷傲的形象标榜于世的,何其讽刺! 第232章 剑圣大业 华香雪闭上双眼,一滴珍珠泪从雪白的脸颊上缓缓落下,但她的手再在葛临风的肠中一个反绞抽转,她只轻轻道:“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若不杀了你,如何把唐敏皓之死栽赃到葛家头上?名剑城真正的二弟子,从来都是我,你又懂么?” 萧易水忽然道:“可惜,你们还忽略了葛临风的弟弟葛浩,他若是听到了这些,你们的算计不都成空了?” 华香雪道:“你莫非不知道葛浩身上的剑伤是葛临风刺的?招招致命,距离身死只差半个分位,葛浩这条命还是由我特别照顾得来的。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因为葛家风野社的财产而反目成仇,这次宴会之前,青城主已经与他商议妥当,要在事后把温文姑娘许配给他。” 萧易水冷峻道:“好个环环相扣的杀人布局,每一步都精妙绝伦。” 李虚毅恰在此刻找到了钧天重剑,他从耳听目视早将青尘子的全盘计划都了解到了,他以非凡的臂力,左手执握着钧天重剑,右手则挥斥着巨阙重剑。 李白的《梁甫吟》有句曰:“张公两龙剑,神物合有时!”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各自入主一剑,那么双剑交合后的仙剑现世,又难道只是一种凭空的期待? 但是,青尘子的声调恰在此刻传送过来:“李虚毅,你真的以为你能利用这牢笼底下的火力,不通过壁炉与巨鼎就炼制出稀世神剑,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仙剑存于世上,是要有灵侍为其开炉,这灵侍,必须是命定女子心甘情愿才行的,你现在所具备的,十不足一,又何必浪费力气呢。” 李虚毅双目的光辉暴射,大声道:“你不用危言耸听,我斩破你痴心妄想的牢笼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晚了。天地间有浩荡正气,你不能取诸自身,反而顿生邪念,以活人炼制剑魂。” 青尘子只轻叹道:“如果你真的成功,我或许只会感激你,不然,我又何必让徐慕羽把卓然请到名剑城,贯以宿主之位呢,我所为的,不就是钧天重剑与巨阙重剑的重合么?” 其话未毕,李虚毅已然有如神助地将两柄重剑同斩下去,剑刃交合,意气激荡间,哪知竟如死物般卡在了铁精围拢的横架边,连一丝缺口都未曾惊现,反有一重烈焰反噬而来。 所谓铁精,必定含有铁之精魄,遇有器刃相击,会很自然地引起微弱的反扑,是器刃材料中的绝对王者,除非是有什么天生神物。 “如果是我的这柄重剑呢?”就在李虚毅手足无措时候,徐慕羽扬起单手,缓缓擎举着手中刻有雕龙之形的重剑,此剑锋出,便有一股涤荡如莲花的清隽之香。 以此剑之品性,岂可朋党不分,沉陷于淤泥之中而隐忍度日? 青尘子缓缓回转过头,一字一句道:“或许可以,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试,我的水颜剑,可不想让一柄还未彻底炼化的神兵,重新坠入异界寻主。何况,徐慕羽根本就知道,骚离剑不能斩断铁精牢笼。” 李虚毅似是有了浅短笑意,他举重若轻道:“我记得,西楚骚离剑的排名可是在水颜破空剑之上的,青尘子,你的威怒震慑不住人。” 青尘子清冷高笑道:“是吗?就算你是神兵利器,若没有经过成百上千年的炼制,它又如何会在一瞬释放本身之力。这柄水颜剑,我可是修炼了五十余年,骚离剑到手至今也不过两年吧,我想个中强弱就不需要我多作解释了吧?” 李虚毅还要说话,温格的求助声已然喘息不止地传来:“你在那边那么磨叽,还不如直接杀了青尘子,又或者,赶紧来我这边,要不是文丫头赶过来,我早成靶子了。” 却原来,唐倩儿与唐婉儿退身牢笼之外,还是将成把的暗器投掷过来,什么绣菊针、破痢疾、飞蝗石、连弩箭,凡此种种,她们是铁了心要将唐敏皓射死,但又不敢坏了青尘子的大计,得手也只是皮外伤。 两拨人马相距颇远,又在魂烟的重重遮蔽之下,李虚毅一时之间哪里能顾全那么多,便积极拉拢徐慕羽道:“徐慕羽,用九大宿主作垫背,纵使你师父飞升后,整个名剑城都是由你来执掌,可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吗?” 青尘子却是冷冷驳斥道:“你无须用大道理晓谕他人,我问你,在我们这个界面,上一个飞升的人是谁,这都要追溯到两三百年之前了!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我若成仙,名剑城都无须特别宣告,往来求剑问道的必定空前繁荣,以一次的枯竭换取万世的昌盛,还有比这更划算的投资么?除非,青蝶饰看错了人。” 徐慕羽手中的藏剑终于还是未能拔出,从他进入名剑城,青尘子对他照顾绝对是无须赘述的,慈父般的教导,斩龙血为他修筑龙阳功法,更重要的是青蝶饰一往情深的爱慕。 他若出剑相助李虚毅,联手对战青尘子的胜负尚且不得而知,但,他与青蝶饰的缘分无疑面临着山穷水尽,而青尘子谋划也并非全是一己私欲,圣明如唐太宗,他的皇位还不是通过诛杀兄长得来的? 各种思绪反复浮沉,徐慕羽在最后终于道:“师父,弟子曾在南唐败于李虚毅,此际,便要用师父所授的二十四式诗剑风报仇,如果错过了此刻,弟子恐怕永远不能替自己正名了。” 青尘子道:“这才是下一任城主该有的风范,蝶儿……葛临风临死前信口雌黄,你怎么可信呢,哎,你爹娘何其可怜啊,连死后还要有人污蔑他们的死因,其实真正的死因就是这些宿主,哼,我要让他们为你爹殉葬……” 迎临着越来越浓密的魂烟侵袭,青尘子在说完话后忽然声泪俱下地对着青蝶饰说起很久远的事,还有青蝶饰年少淘气的种种,语气和蔼慈祥,使得贴在葛临风尸体边反复追问的青蝶饰,默默转过抽泣的粉脸,抱着她相依为命的爷爷不住说她自己不该多想的。 一幕亲情缱绻的画面,瞬间就将此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但是华香雪与萧易水并没有任何泪湿的悸动,他们只是颇多怜惜地看着被李虚毅聚拢成堆的诸多宿主,一派狼藉,昏睡。 徐慕羽与李虚毅的对剑从首招开始,就贴对成密不透风的蓄力,他们是以剑气作为纵横比拼之道,其间他用骚离剑若然无意地轻掠而过,想要弄出一个缺口帮助李虚毅,可根本就连星火四溅的轻痕都没留下。 而在青尘子安慰青蝶饰的不察时候,徐慕羽借着贴身对隔的牢笼在李虚毅的耳鬓若然无意地轻说道:“记得把握我跟你说的时机。”很轻很轻,像是不曾说过一般。 李虚毅似是不解其意地大声道:“我告诉你,我要先击败你,把宿主中诬陷我的那个挑出来特别对待,你,根本就无须用激将法激怒我!” 徐慕羽眼中滑过一丝淡淡的叹惜:“死到临头,还不自求多福,可笑。”之后,两人便再没有出声。 另一边青尘子恰对着徐慕羽低叹道:“羽儿啊,你刚才的举动让我极是失望和痛心!我故意试探一下,你便真的入了局,可惜啊!那我也就老实告诉你吧,除我之外,没人能斩破牢笼,即使你拿着我的水颜剑也是一样。” 徐慕羽飘身退出剑斗后,迅速跪拜说道:“弟子错了,弟子的本意并非要阻挡师父炼制剑魂,而是英雄间惺惺相惜,不想让聊可作为对手的李虚毅就此陨落,还望师父重罚!” 青尘子轻拍着徐慕羽的肩头,重捶着自己的胸口凄然道:“我一直视你为至亲,又如何会责怪呢,我只恨自己飞升无门,不得不行此下策啊……” 他在感激涕零的情感表达之后,徐慕羽的叩首早就埋得磕在了地面,这时,青尘子又缓缓道:“这里的局面我就交由你来看管了,我的念咒已经催用,你只要在这里坐镇一两个时辰左右,这中间的剑魂自然能炼制完毕,会很快归入我的水颜剑中。” 徐慕羽本想多问什么,但终于还是垂首道:“弟子谨遵师命。” 青蝶饰把徐慕羽扶起,凝望着即将远去的青尘子道:“爷爷,你不在这里,却是要去哪儿?这些宿主真的都是杀害我爹娘的帮凶么?” 青尘子道:“我此去就是要把当年事发的证人给找过来,你们就在此守着,顺便利用这些魂烟修习我教你的剑诀法门,对你们境界提升是极快的。” 说罢,带了萧易水、华香雪和四大宿主匆匆而去,而华香雪对于十宿主华光跃的死活,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似的,难道,她们两人并非父女关系? 又或者,青尘子“不败剑圣”的威名让她选择隐忍?不得而知。但青尘子真的是要找所谓的证人?最起码李虚毅不这么认为,但又一时猜测不到。 牢笼中的暑热更增一分,它与魂烟的契合程度便如同骨肉相连的烤串,李虚毅只感觉自己体内,有一种隐然的体魄被勾拔起来了,又像是附骨入锥的钉子在灼热沸腾。 这诸多的感受,在抵挡下唐倩儿与唐婉儿的联合一击后尤其明显,他沉叹一口气,看着无力翻躺在地上闭目的唐敏皓,侧转脸去看温格等人。 许鸯亦忽在此刻恼恨异常地踱步过来,娇声骂道:“这青尘子,改日本姑娘不把他剁了我就白活那么多年了,燥热成这样,真的是要把我给烤熟了吗?” 李虚毅情知求人不如求己,把钧天重剑举在手中一扬,立马有决断道:“这两边有铁精牢笼我就不信这底下还会有,只要我用剑刃把这楼面凿空掉,我想我们就能从三楼掉到二楼,然后就能寻个门径离开了。” 温文在旁催促温格道:“哥,你腿上敷了唐师太给的解药,双臂又没有受伤,总不能让小毅子一个人凿吧,这地面可完全是用平整雕石砌成的。” 温格呻吟道:“文丫头,你就放过你哥吧,要不是你莽莽撞撞地跑来瞎帮忙,我会受伤?” 似是耐不住热焰烈火般的熏烤,许鸯亦的娇声喘气的声音越来越柔弱,她若是躲在边角还好,可她偏生晃到李虚毅的眼前,用纤细的手指抓住巨阙重剑的剑柄想要帮忙。 她香汗淋漓的衣衫差点就惹出了玲珑曲线,李虚毅旁避开数步,钧天剑落,本来镶嵌平整青冈石稍有了一点凿痕,许鸯亦又凑上平刘海斜遮的霞红脸颊,渗水的眉弯犹在嘟囔: “青蝶饰这丫头,难道也忍心我死在这里么?喂,你眼睛瞎往身上乱看什么呢?我出去后,肯定连你一并给杀了。” 第233章 英雄肝肠 李虚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你衣襟上的扣子掉了,我想应是熔炉把线给融掉了……”许鸯亦立马将脸皱成鬼面猫的嗔怪,温文如同鸿影飘忽的低瞥也颇含了丛草秋风的凉意,只温格窃笑不已。 许鸯亦所穿的是素绫裙装,所脱落的珠白扣子恰隐在一朵缀花之后,若非有人细盯着,即便掉落也很难发现,她哪里知道李虚毅的重瞳赤眸,可以将很多将纽扣的落坠之势缓放许多。 她很快强戳了一下李虚毅的头部,话语含怜道:“亏我之前还救过你呢……我……” 李虚毅又凿破很大一块坚石,为此,他将全身的仙傲逆鳞气都熔铸一起了,猛听如此不免抬头道:“有吗?怎么都学得跟温格似的,吹牛都不打草稿了?” 但许鸯亦似是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掩饰道:“要你管!哎,对了,我觉得很不对劲,如果真是普通的青冈石,又如何能够将炼制火力引燃得如此完美?而其地下也肯定不是普通的柴火。” 唐敏皓挣扎着撑起,青霜似的脸恰在此刻抖成灰白色道:“如果我所料非错,这些石头必定是地热石,而底下用以驱火的必是三昧炙火,这种三昧炙火原是枯枝一样的样芯,用凡火引燃后便不熄不灭,除非本身的时限已到。 它可以炼制天下一等一的器刃,能在内元驱火枯竭时刻,及时蓄上火力,效果相当于武皇级别的内驱力,许多七品灵器便是由它加工而成。” 温文在此时惊讶道:“你看,这青冈石变成幽绿色了,九大宿主的身体也都蔓染上了这层颜色,都不知道青尘子是怎么将这些地热石,黏着在空中不加沉坠的。” 恰在此刻,牢笼之外传来的声响,原本已经横尸在地的葛临风,突然残拖着一条腿,爬了起来道:“青师妹,你真的相信你爹娘都是所谓的宿主害死的?” 青蝶饰与徐慕羽同时吓了一跳道:“二师兄,你没死?” 葛临风笑道:“以我如此玉树临风的本色,华香雪又哪里舍得杀我,她肚里的孩子总该要见亲爹的,这种传自蓬莱的诈死术,你爷爷没瞧出来也正常的。 我本可以一直假死,等这一切都结束后再重出江湖,但我看到你们两敌我都不分未免可笑,就像一对懵懂无知的小傻瓜。” 青蝶饰皱眉道:“我没有理由相信你而不相信我爷爷,从小开始,名剑城所公认的事实便是,我爹娘是因为走火入魔而死,而几大剑道的宿主耽搁于私事、未能及时赶救,则是个中憾恨的原因之一。” 葛临风荡开一笔道:“你们是否好奇,你爷爷明明想要徐师弟担任城主之位,却反把第一候选人的座位率先让给了我?而在最后,又选择将我杀人灭口,为什么?” 李虚毅听闻此言,也将神思勾触到了牢笼之外,却听徐慕羽道:“葛师兄想说什么?” 葛临风声音凄厉地大笑起来道:“很简单,我在你们下崖去滁州时,和你爷爷做了一个交易。 你也知道我们葛家的风野社对于天下消息是掌握最多的,虽对国家要事涉及不多,但对整个江湖的情报却是所知甚深的。我便是用青师妹爹娘的真正死因与青尘子做的交易,我的要求是让我来登临城主之位。 你爷爷当时答应了,作为回报的第一步我成了第一候选人,而我则对此事再不提起。但是,他很虚伪,居然反悔了,反悔了!” 徐慕羽瞬间觉察到了苗头不对,此事顺下发展,不管结果如何,受伤害的都不可能是葛临风,他对青蝶饰大声喊道:“师妹,他说的都是假的,不要听他离间挑拨,他这是要报复你爷爷,还有我们……” 可惜迟了,他的呼声完全不顶用,青蝶饰选择了彻耳听受:“那我爹娘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是出于他人的谋杀还是算计?告诉我!” 对于一个孤儿,没人对父母之死更值得探秘。 葛临风淌着一腔受伤的血液冷冷道:“青峰夫妇与百战谋儿子之死,其实都与青尘子这老狐狸有关,简单来说便是,青尘子自己杀了他们,却采用了瞒天过海的手段!” 青蝶饰摇头道:“我不信,天下有哪一个人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与儿媳妇?另外,百战谋的儿子不是白衣雪所杀么?你根本就是在诬陷我爷爷。” 葛临风道:“哼,眼看自己的亲生儿子想着一举变革,更重要的是两人对剑道的理解意见分歧,以青锋的超强天赋,在继承名剑城的城主之位,将会抛弃传统的炼制器刃、静修内元和突破剑招这三路,而会直接以气修来进行。 青冈崖雾嶂连连,仙魔之气含而不露,他便是要让所有的弟子从一开始就直接进入内剑阁,磨练塑造,这样能让精英辈出,一改名剑城雄踞千年而很难一统江湖的局面。 可以说,青尘子主修的是剑宗,而青锋主修的是气宗,两者相差悬殊,但青尘子连尝试的机会都没给,我之前以为是他不允许青锋夫妇倾其全派做冒险,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 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想在‘决战剑城之巅’后你会很快知道,到那时你自然知道我所说的是真的。还有,百战谋的儿子与青锋夫妇向来友善,你猜是不是杀人灭口呢? 这所有看似离奇的一切,你若找到名剑城的大宿主贺宏翁,自然能充分证明,名剑城的基业,对于某些人来说,岂不是比命还重要?”他最后一句既是在说青尘子,又像是在说自己。 徐慕羽冷笑道:“便是你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蝶饰,我们……” 他话未说完,就听青蝶饰喃喃自语道:“我记得百师兄(百战谋的儿子)确实在小时候跟我提过此事,但后来就诡异身死了,‘剑城之巅’,从菩提心液的出世周期来看,顶多再有三年半,我想,我能等。” 却说牢笼内部,在顷刻间遍地生火,起始还是温而不烫的火苗,后来竟顺着地热石,腾冒出熊熊火焰,人在其中就像是器刃被煅烧一般。 身中浮毒的九大宿主,恰在这等烤炙中痛醒过来,漫天神佛保佑地瞎嚷,一时惨叫声连连,李虚毅用牢笼中的重物强行压制,但只能挨过片刻时间,他犹豫了一下飞声对温文说道: “你们几个赶紧站到那个临近铁精牢笼边口的方块位置,很近的那块,快啊!” 温文尚且不解,但终于还是顺步迈到那个位置,其妖娆舞裙早被烧灼的破皱连连。她刚踏步其中,忽觉底下的地热石就像切割器物一般,陡然裂出一条巨缝,她立足未稳地从那里掉坠了下去。 温格与莫纱如听得李虚毅的呼声也前迈了半步,恰也在巨缝边口漏了下去,但温格才刚坠到伊尹居的下层,莫纱如反被一股强烈的爆破波给反撩回来,重重地跌在许鸯亦的脚边。 许鸯亦赶忙扶起她,已是重伤,但总算没有直接毙命,爆裂声从周围层层围拢,却听徐慕羽忽对牢笼中的李虚毅喊道: “你个笨蛋,我好容易才利用《堪舆奇学》辨别出伊尹居中的凶灾,你若是信我所说,干嘛不自己站在那个双阳分雌线上呢,我说过的,顶多能逃一人,我在今后还与谁为敌!!” 李虚毅在青幽与熊黄相灼的火光中沉沉回应道:“你还说过,从《紫薇斗数》的星理相学中推测,我十二宫位的福德宫位在之后极为不错,而十四主星的紫薇星便是面临凶灾也能不死。 赵匡胤既然能成为朝廷国界的紫薇星主,我又为何不能成为这江湖的呢?哈哈,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我若是不死,必与你大战剑城之巅!” 更大的焰火呼声从烈风中吹拂而过,徐慕羽眼看着李虚毅的身影被吞噬在火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无限伤怀道:“双阳分雌线,立身左侧则必为死地,立身右侧则有一线生机,从青冈崖的山形还有伊尹居的占位来看,此宅从始建之后会妨碍客座。 躲避之策,便是在巳时过半(即十点左右)的鸡鸣方向,人能抱团聚之,静等小半柱香,即能脱逃!啊!李虚毅,你难道不知道青尘子让我镇守这边,自己所去的方位乃是云岚峰炼药坊之巅么? 那里有可有你朝思暮想的情人和亲人呢,你便真的忍心花姑娘,还有范逸瞪人都被炼制成剑魂吗?你回答我啊!你是懦夫,你以为你舍生救人就高尚了吗!” 徐慕羽本来还是平心静气在陈述自己的堪舆学功力的,及到后来,恨其不争、怒其不能地将骚离剑重重斩在牢笼之上。 铁精牢笼在灼火的燃烧中变得火红火红,但其在连斩之下,并没有任何开裂之痕。 徐慕羽承认他现在的心情已是半疯状态了,在与李虚毅对剑时候他就告诉过李虚毅,让其务必抓住机会逃生,这家伙本来有的是时间的! 青蝶饰过来轻轻扶着他说道:“七师哥,你已经尽力了……” 徐慕羽却是暴躁道:“这里的人间炼狱我已不忍再看,走吧,我们都离开这里,也许这样我会更加心安一点。嗯?葛临风呢?” 青蝶饰语气弱弱道:“我刚才看到红影闪动,应该是唐倩儿与唐婉儿将其救走了吧,对了,伊尹居二楼的温文和温格,我们要不要去救她们,就当做补偿一下?” 徐慕羽忍住压抑的心情,护着青蝶饰从摇摇欲坠的梯道中快速掠下,刚想去救人,不妨江水逝、章冠云正在人声鼎沸的对战中冲进了伊尹居二楼。 而该做差点做了熊熊火炼的楼层之下,周行逢与张文表所带的官兵,却是围对着穹苍殿的成员猛力攻击,而萧易水手里高扬着一枚军符令牌在那指挥作战。 徐慕羽这时方才想起,萧易水此前一直效力的不就是张文表么?能够顺利指挥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但看到穹苍殿被痛杀得只剩骨干的样子,他的骚离剑映破长空的穹云,狠狠斩成分隔两方的磅礴一击! “三师兄,师父不是让你去云岚峰之巅么?”徐慕羽瞳孔耀射着冷光问道。 萧易水慌忙作揖,溜身过去偷说道:“启禀候选城主,穹苍殿多有为恶人马,我们若是不借助官府势力,想要从内彻底拔出,未免要费些人手实力……” 徐慕羽看到萧易水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他们两人往日的情谊竟也比不过时下权位,他挥手道:“三师兄不必多礼,听我命令,放开穹苍殿的所有人马!” 萧易水嘿嘿冷笑道:“这可是师父的布置,师弟就别怪我僭越了,如果不出预料,周行逢身死的消息,现在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从其入崖开始,我们就把这一结局传扬开来。 自然,长得貌似张文表的名剑城弟子,早就前往湖南地界,而我将会行使兵权,夺占朗州城乃至湖南全境,到时,师父多年来的夙愿也可以一并得偿了。” 说罢,他便阴沉转身,反手招揽着赤焰鸟,不加言说的骑行在背,对着王六的残剑重重击去,青蝶饰还想为徐慕羽出头,徐慕羽只淡淡地摇了摇头,一场江湖风波,在杀戮中未免蔓延得太快。 他只记得,青尘子临行的叮嘱白衣雪的剑魂举世无双! 第234章 浴火的仙炉鼎 火势在地热石的催变中愈加强烈,魂烟漫扬时刻,渐渐逼生出比内元驱火更为高灼的温度,李虚毅本已绝望等死,偏生许鸯亦的俏眉微张,凭空衍生出极为虚淡的云气。 这种云气颇有涵化之妙,牢牢地将李虚毅笼罩其中,李虚毅则顺着这云气中的湿意,又把它传给苟延残喘的九大宿主、唐敏皓和莫纱如,许鸯亦眼见他如此痴呆模样,忍不住啐骂道: “我这氤氲云气只能挺受一刻,若是你我两人的话还能挨得长点,你若是再要顾及现场那么多人,便是我有心救你也无能为力了。” 李虚毅摇头道:“他们若是真被这灼火炼制成剑魂了,青尘子斗战云岚峰之巅的实力便只会增强,我可不希望我师父也被精炼成魂呢。” 许鸯亦冷哼道:“明明是不想花幽筱姑娘被炼制成剑魂,非要带上你师父,可见色狼就是矫情。”她话虽如此,却把云气隔空漫扬开了一点,但很快就被蒸化为湿气。 因为李虚毅利用仙傲逆鳞气给唐敏皓传了更多的湿气,肩上的衣衫瞬间便着了,许鸯亦本想再输送云气支援,玫瑰花似的瓣长樱唇轻轻一咬,却把李虚毅整个人都吸摄到与她极近的相对位置。 氤氲雾湿,隔着俏面便如春融,李虚毅慌忙扭头的鼻尖,忽与许鸯亦的耳垂轻轻擦过,他刚想低头道歉时,许鸯亦薄如蝉翼的长裙又脱落了一个纽扣,倏然的线络崩断,雪白的肌肤寸寸裸露。 许鸯亦羞得赶紧用手遮住,可这样一来,原本还有起势的云气顿时收转,精铁牢笼的温度更增了一分,她连忙回转身势运功,却发现李虚毅不曾转移的眸光,还有略微的惊喜神色。 反手甩他一掌,许鸯亦刚要叫骂,空中忽然凭空盘旋过一个瓷瓶,这瓷瓶通体发光,莹然五彩的胚胎,对着周围的火劲似是夷然不惧,更重要的是,它瓶口微张,恰把牢笼里无限炙热的三昧炙火给缓缓吸入。 所有的火气因此而瞬间收势,对比以云气蒸腾的湿意氤氲,直是两种概念。其之倏然出现,让人渐渐有了缓温的感觉,衣袂间立有了人间清暑殿之感。 许鸯亦这才意识到,李虚毅之前所凝视着的是这奇异的瓷瓶,而不是她微漏春光的身体,这瓷瓶,正是当日在奇髓剑池中吸入极剑胚子和磁刃壁虎的灵侍瓶。 李虚毅摸着脸颊,来不及喊疼,反而手舞足蹈地欢呼道:“如果如我所想,我这次反而是因祸得福了,哈哈。” 许鸯亦连忙整理裳白衣衫,弱弱地怀着祈求原谅的情绪道:“你没事吧?哎,其实就算这宝贝瓶子能将这里所有的三昧炙火给吸收干净,这最外面的一层铁精牢笼我们也打不开。” 唐敏皓承蒙李虚毅的云气传输,此时已经略微复元,眸中恰含奇色道:“我懂李少侠的意思了,李少侠认为这瓷瓶乃是壁炉和炉鼎中的一种,吸收这些非凡火气乃是为了炼制出超凡脱俗的器刃。 但即便它能将钧天重剑和巨阙重剑都给熔铸,所能炼制出来的器刃,也不能和水颜剑相提并论啊,何况,像骚离剑那样的仙刃不也难以将铁精斩断么?” 李虚毅仍旧保持乐观心态道:“不试试怎能知道。炼器的主用兵刃除开钧天和巨阙这两柄绝世重剑之外,九大宿主的随身佩剑也可以并熔入内,而升华器物和淬炼本元,我这瓷瓶中本就具备,所以,炼器四大配置物中,就只差辅助原料这一块了,最好也是极上等的材料。” 唐敏皓沉吟道:“一般的辅助材料是为了调剂长剑的软硬度,还有就是淬火之力,不过,七品灵器乃至仙家兵刃,并不同于寻常凡器,它们需要用辅助材料来守护灵器本身,像干将、莫邪两剑便是以人作为辅助材料,为得就是能够镇压器刃通灵后的自身邪气。” 许鸯亦周身散发的氤氲云气不减,俏脸作呈火色地问道:“那如果没有适合的辅助材料会怎样?这剑就炼制不成了么?” 唐敏皓缓缓说道:“一心想要炼制自然是能的,但我说过,这器刃本身的邪气使得它极难控制,除非器刃主人的神念很强,能够强行压制它,自然,到其压制不了的时候,便会被器刃反向吞噬,后果极为凶险。” 李虚毅摆手道:“如今坐困死地,即便没有辅助器物,我们也得冒险一试。借着青尘子苦心布置的地热石,以内元驱火来提引三昧炙火的蚀骨之力,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纵使后患无穷,那也只在乎我一人之身,以一人之身而救眼下那么多人,不也很值么?我现在就开始炼制,希望没有炼器秘方的此次尝试,能真的炼出一柄神剑,而不是其他的盾牌一类。” 唐敏皓点头道:“李少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侠肠,令人极是敬佩,老身在两名孽徒手下苟延残喘,侥幸还剩得一丝内元,若是少侠有所不支,大可告知一声。” 李虚毅应声点头,很快盘腿而坐,他将悬于半空的莹然瓷瓶烘托手中,仙傲逆鳞气便如同焰光一般从掌心流淌出来,以无以复加的热度缓缓驱动着,本来平静的瓷瓶忽然传来了龙吟虎啸的声音。 仿佛是玄天器与磁刃壁虎的对峙,前者曾是女娲补天的混沌奇石,而后者则是磁刃的精魂,都是虚凌一界的绝对存在,内有洞天的瓷瓶便成了它们相互斗战的地方。 碧澹的烟火群生出来,有时就像是在绘画般,缓缓勾转成九天仙娥的素手,素手所托,是洁白的人形胚胎,沐浴着一抹淡金色的阳光。 胚胎背后的投影中,则完全是尖锐的劲气,如同惊秋的叶边,细碎,齿轮。缓缓看去,就像是影之子,在从火气中诞生出来。 是的,忽变成远古的战车,驰骋往来,场场幕幕都是剑斗,从人皇轩辕造出古锈的铜剑开始,一直到勾践卧薪尝胆,称霸吴越。 似有鼓声在敲叹,旋转的剑刃摆布成诸多阵法,有失传已久的辰海剑阵,也有杂乱无章的剑意纵横。 再变已是收势,日痕、月晕、星光并闪而出,天地之三光掠影,拖着十二象讳的尾巴,以不羁的尖刺往上挺迎,从繁密奔走的江湖,直接穿透到杀伐连天的朝国,又遁入到杳渺不知的海陆…… 何处是尽头?仙尘烟起,有谁知道远古衍化的真正界面?隐约能从天之界书上,触到琴、棋、书、画、诗、酒和茶并列的七大本元。胚胎顿变成肃穆的剑字,剑有无数种写法与表达,淋漓万象,若其人如剑,便只许一种涂抹不明的瓷白色,剑鞘如归! 魔煞噬魂劲再度灌入,这种摇曳不已的图案瞬间奔散,便似枯柴倒挂而钩的墨线,百战身死的骷髅重重堆起,冤魂恨鬼,到处飘游。 为何这人世便只许昏庸者富贵年年,又因何一生痴情反成了刻在脸上的囚印?命运既然有着天然的不公,便从混沌尘世的最底层灭世暴戾的六道之府、以及凶杀滔天的魔域,拧成另一支长剑。 如若风声呼啸,此剑所过,便是杜鹃花败的血色,人有不平之气,挟怨冲天,便以此作为最终的聚鼎,黑光耀射,在长夜般揭过后沉沉,七情六欲的旗帜倒下,所有骷髅便是剑身。 黑烟膨胀,如同灾变后的瘟疫,平铺开来,在内元驱火的熔铸中,渐渐凝成一个砂点,坠入到了瓷瓶的底部,似在起伏不甘,又终于被耀白的另一剑芒盖过。 人有善恶,世分黑白,本来该是极为寻常的投炉炼制,在李虚毅两种不同气修的作用下,变幻万千,许鸯亦偶然顾视时,竟然会因此而丛生出不同念头。 迷途妄念,从极天处吊坠到黄泉,差点就因这中间的凶险直接奔溃掉,好在唐敏皓修为与定力俱是不俗地引援了一股内元之气,这股内元力带有蜀山特有的仙凡之气,恰把鬼魅之邪驱除得七七八八。 许鸯亦这从一番情暖气败中恢复过来,她想起自己误入的幻境种种,油然地瞥了李虚毅侧脸的轮廓,又生出躁红的娇羞,虽是情不由主地被对方的气修引导,但个中的执念都是自己化入的。 缘还是孽,都是未曾入眼的遇,但最重要的还是李虚毅能否在云气所能撑持的时间内,炼制出一柄真正的旷世仙刃。许鸯亦轻抿着唇,将线络脱落的纽扣小心地护在贴身的衣兜里,再收掌凝化出更为浓厚的云气来。 武修一道的内元级别,除开最高的第十三重境界,其他完全是按照十二象讳来划分的,能够抵消三昧炙火的氤氲湿气的,按理说应是魂引七重霜境界之上的内元化用,但它又太过微弱,难道说,许鸯亦这是利用极霸道的辅修功法驱使出来的短暂效果? 但无论是哪一种,李虚毅和唐敏皓在狂盛的求生欲中,除了寻找出路,完全是来不及去思考其他的,某个谁的关键藏招又哪会放在心上。 唐敏皓此时正将九大宿主的各大剑刃都堆聚起来,在许鸯亦勉力支撑的氤氲湿气的作用下,已从昏沉等死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他们群躺着就像匍匐不动的动物。 在前者的局势剖析下,三宿主方凯清诚不得已地将桑梓剑解了下来。这柄剑的剑尖是他用龙泉的冶金水滴垂而成,剑锷采用千年铁树银真桑叶的刃片精雕细镂。 剑身更是用了有市无价的一大块古鳞梓之心来强化铁精石的韧度,可以说,从剑体铸造到最后完工,此剑花光了他几乎所有的积蓄。 七宿主百战谋道:“老三,我叫你随便佩用一柄名剑城出品的六品圣器就好了,像我,这几柄用来支撑金乌剑阵的阳罡短刃,虽然也算是极顶级的,但比起你的造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二宿主陆宗豪轻哼说道:“老七,你若是还想再见到玉娘,就赶紧把你最为珍贵的小块天芯珠掏出来,别以为你潇洒地甩出几根短剑就可以瞒得过我,此举若是失败,纵使我们拥有这等绝妙的炼剑器物又有何用?” 五宿主西门妄最是不屑,反对道:“老二,我们这几人虽是中了绛醉红中的炼魂浮毒,内元力一旦吐出便会加速焚烧,但李虚毅这等后生,炼器未精不说,光凭着一个玄奇似炉鼎的炼器瓷瓶,就能炼出什么仙刃? 与其相信这等异想天开的所谓希望,我新近出炉的九锏重锥剑还是留给青尘子重新作回炉器物比较好,毕竟,青蝶饰现在拥有炉鼎榜排名第三的尊熔鼎,还是极完整的,青尘子人品卑劣也就罢了,炼器之术可是天下顶尖的,我不介意以此剑为本,另铸一柄名世剑刃。” 第235章 炼器师等级 四宿主代表江流鹊却是沉叹道:“老五,你怀着此种想法本也没什么,但你若是现在去瞧瞧着这小子的炼器手法,还有瓷瓶口才微张的声势,我想你很快就会改变之前的看法。” 本该是六宿主的卓然尤其重复道:“换种恭维而更真实的说法,你会对这种时刻趋之若鹜,自然,我也会是如此,谁都想成为历史级仙刃的一部分。” 一向喜欢隐居的八宿主凝烟本对李虚毅极为不满,此时却也惊呼道:“炼制器刃到了这种声势,我算是相信青尘子这奸诈老头在奇髓剑池选剑后的猜疑了,李虚毅这家伙,竟真的夺走了传说的极剑胚子了,还躲过了后续的检查。” 李虚毅运气围聚的瓷瓶,此时爆发出了极为深邃的一道幽光,天玄器完全被这层幽光浅簇着,它才刚从瓷瓶口出现,立马像是精灵般五彩变化,显示出急不可耐的逃态,但另一侧,偏有一抹乍然似烟的碧色将其困得死死的。 这抹碧烟周围还有一圈亮白色的灼光,其中藏有万般的磁性精魂,恰把周边的兵铁器刃都缓缓吸拢过去,这种作用在刚开始还显得极为微弱,只能将三尺之内的普通剑柄弄得悬空不动。 对于桑梓剑这等经由极上等材料铸造而成的器刃,则是能将其剑尖全都聚朝着瓷瓶方向,百战谋的阳罡短刃,也呈现出起伏颤动的音效。 一时之间,万般器刃律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激发其本身的灵气,渐渐的,这些灵韵以各色的青光显现出来,其阵势比起剑团护壁中的诸多长剑,显得更为精致、玲珑。 李虚毅的手只在此刻转成立掌之态,手指的纹路起伏就如同丘壑,翻转之间,已是将内元力与外元力融合成一体。 他的熔炼术源自自我的一种尝试,其后又得到刑界的专门指点,虽在短时间内没有达到大成水平,但普通的增强效果还是有的。 嘴里默念着零碎的句子,就像草箭飞射的矛头,在烈火炙空中立马就被烧化成灰,李虚毅只凝心做着炼器的初始步骤,利用元力本身将瓷瓶熔铸成一个真正的壁炉。 这需要极精纯的荟萃,好在三昧炙火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支持,但火音爆裂的声音不时传来,唐敏皓沉叹说道:“李虚毅的内外元力还没达到驱用极火的境界,以眼下事实来推测,他很难真正炼器成功呢。” 二宿主陆宗豪道:“不错,炼器过程中若是遇有空火爆裂,这对炼器的质量产生严重的影响,哎,也难怪,炼制出仙刃的起始条件太高了,一旦炼制成功,在炼器之道上的进境完全是不可预测的。 像欧冶子、干将莫邪这等至尊炼器师,在铸造出旷古名剑之前,也不过是高级炼器师,距离此种等级还差有两个级别。 怪只怪,极剑胚子所需要的能量实在太浩瀚了,使得三昧炙火彻底萃取后,反把中间的反噬火力蔓延到人身上了,而这种自我保护则全靠经验、元力来达成。” 炼器师从等级来划分,可以分为初级、中级、高级、特级、终极、至尊级,以及传说中不同界面才有的另样级别,李虚毅在秦淮的炼器水准,抛开运气和助力的成分,距离初级炼器师还有不小距。 而在名剑城不断炼药,经过刑界的指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将炼器实力提升到了中级炼器师的水准,可这对于炼制仙刃来说,无论是经验还是元力本身,都是极为不足的。 许鸯亦道:“既然炼器经验不能简单加成,那是不是说,有了超越常人的元力,对于许多器刃也可放手一搏?” 三宿主方凯清点头:“道理自是如此,但许姑娘想必也看到了,李虚毅将接近形意六重雷和炼化这两种内外元力熔铸后,根本就是脱力了,哎,我们几人除了能在铸剑经验上加以指导,其他就全然帮不上忙了。” 这时,周保权的哭声与张文表奸邪的笑声零碎响起,使得几人的交谈被匆匆打断,却原来,周保权本就没喝绛醉红酒液,在许鸯亦的附带保护下倒也无碍,而张文表则有九宿主何太虚极力承带,这一番苏醒,极痛快地发现多年的老对手周行逢居然病死骨销,哪能不乐。 许鸯亦俏瞪了几眼,因为周围众人的存活全赖于她所发出的氤氲湿气,张文表自是噤如寒蝉,唯独周保权年幼,仍旧哭个不停。 她却对着摇头叹息的百战谋露出诡异的笑容道:“百宿主,你还记得那次交易盛会吗?这家伙可是有为数不少的化鳞丹的,它对于熔炼术的提升可是极大的,不过,若是收化不纯,则会被这突然的助力弄得筋脉尽断,重要的还是后患无穷。” 唐敏皓道:“筋脉尽断倒是无碍,我手头的明月嵌珠已经五具其三,只要能够不死,便是为李少侠另寻其他两颗也不是不可能,以唐碉之名,老身可以对此发誓。” 许鸯亦不免好奇道:“唐碉主,你就不怕我们这中间有人杀人夺宝么?毕竟明月珠这等奇物,可是关系到朝代变迁的秘宝,嘿嘿,我还是相当感兴趣的。” 唐敏皓以鹰隼似的猎眼横扫过诸人说道:“我又没将此物带在身上,不然,我就带两个孽徒进入名剑城寻求交易,岂不是自寻死路么?这世上大奸似忠,老身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江湖杀戮。” 李虚毅听闻此言后,分神说道:“既是如此,我就豁上百分凶险一试了,唐碉主,若是此行不死,还望你说话算数!” 说罢,竟将得自玲珑阁底下无名剑坟的化鳞丹快速吞下,在连吞了八颗之后,方才停下咀嚼的齿牙,专心将更多的元力融合,这边的节奏方才起势,炼狱中的虚影诗酒子突然凭空产生,虚涵过脑海中的幕起烟消。 诗酒子对着李虚毅似笑非笑道:“小伙子,这化鳞丹可是我寄于人世的另一妙物,累计超过五颗,便能瞬间夺取服用者的躯体,你此前侥幸躲过,这下可算栽到我手中了吧。” 李虚毅凝眉后神思犹如烟聚般答道:“看来,你是觑准了刑界不在来要我命了,不过,没有人会在一击得手之前,选择出语警醒,我知道你别有所求,明说吧!” 诗酒子的虚影充满狡猾道:“你小子果然聪明,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明说吧,你还记得我在炼药中要你寻找的外元洞府么?你若想完美融合我封印在化鳞丹中的部分元力,就必须替我寻找这其中的重生之钥。” 李虚毅皱眉道:“难道斩杀三目青面兽后,刑界并没有赐给你符合心意的器物?好吧,我想你是找到了比我更理想的躯体了,但你不告诉我究竟寻找什么,我又如何交给你。” 诗酒子冷冷道:“具体来说,我也不知道此物为何物,但自从我随同‘海天之壁’被封于名剑城的奇髓剑池之后,我就有种预感,此物一定在这周围,而且已经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 李虚毅摇头道:“名剑城中并无所谓的外元洞府,究其本质而言,它完全是以内元力作为剑道支撑的武林宗派,我想你最起码还是拿出点诚意来吧。” 诗酒子并不搭腔,反而凝神顾视着周围,似是在感受着热浪四伏的气息,在神念如雾气般的渐染时候,他用手指在李虚毅的手臂上,圈下一个极浅的痕印,类似于鼍鼓龟裂的面状,但又充满涟漪似的波痕。 他在身形消失前最后示意道:“我刚才给你投影的乃是七大本元中的一种咒印,你若是踏位于在我所要寻找的洞府,它便会指引你去寻找,到时,该物会与此咒印完美入融,而我自能感应到。 你若不费心寻找,我可不敢保证这种咒印会不会将你吞噬,还有,那柄幽虚剑的主人,或许会有附带的痛灼效应,我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你可以用新的名字来称呼我。” 李虚毅将诗酒子的虚影从脑中快速抹去,就像是一丛浅绿被洪水漫过,他必须要凝聚所有的神念来为此次炼器护航,按理说,他从炼制器刃开始,全身便脱离了许鸯亦所散发的氤氲湿气。 可他并没像周行逢那样直接被销毁成骨灰,论其原因,还要归于战神之体的绝对保护,但战神之体的保护并不能时刻维持,说起来,还得益于瓷瓶对火气的聚啸上,它使得战神之体面临的炙烤大大减低。 有化鳞丹的递增妙用后,李虚毅元力不足的劣势马上就消除了,他用空沌级的神念强行将火气集中、再集中。 很快的,九大宿主随身佩带的器刃,无论是珍贵已极的铸剑材料,又或者是其他升华器物,都被反卷过来,投注在瓷瓶之侧,经受炉火的反复煅烧。 初始,这些被视如珍宝的材料还能保持原本的形态,等到后来,就像是蔗糖水被提纯得只剩下零碎晶块,这些器刃完全脱变成极薄的、拇指大小的片块,随同未曾出炉的剑体共同绕转。 便在这样的修筑中过去了两盏茶的功夫,许鸯亦所能撑持的湿气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李虚毅所要熔铸的仙刃明显灵器不足,这让她大为焦急道: “依我看,这次炼器抵达七品器灵并没有太大问题,但要修筑成仙刃乃至仙刃的子形态,恐怕还需要其他辅助材料才行!” 陆宗豪等人各是面面相觑,他们身上除了还有一些普通丹药,便再无可取之物,唐敏皓面对着不断变大的瓷瓶,其周围有九道影子姿态袅娜地空伏着,喃喃道:“人为万物之灵,难道真的需要用人来殒身吗?” 她的声音还未说完,许鸯亦银牙轻咬,飘身就要走到李虚毅的炉鼎大的瓷瓶前,侥幸不死的莫纱如冉冉出语道:“许姑娘,以人来殒身没错,但是这还需要剑身来选的,鼓瑟同灵,最好是夫妻才好,情丝最可萦绕。” 许鸯亦恰抿唇瞪她一眼道:“谁说我是要为此剑投身熔炉的?我只是觉得这瓷瓶中的蒸汽有所波动,想要看看是否有剑胚出来,若能出来,自然无需灵气聚用。” 第236章 炼剑破困 砰砰的沸声连起,浮光连闪不定,黑白两道气形交合,狂野之势如同苍龙,狰狞之劲便如白虎,活物般交相腾起,束成一柄熠熠生辉的长剑,比出水芙蕖更为高洁,倒勾着输影。 其剑奔腾,处处透射出不羁的风华,若说剑之精义可以通过古剑而推测,那么此剑就如同扶摇九天的鲲鹏,睥睨万方的倨傲中,自占着天下奇绝的才力,稍微挥翅便能遨游整片穹宇。 人世间的尘泥又如何能沾之?剑身正面为白,隔面为黑,如同天地的瞳眼,能够明察不公,如若只是如此,它便与传世仙刃的湛卢剑别无二致,以仁道自居。 可它的体腔中偏有一股坦荡荡的傲气,此气从天地而来,本就生于人之体骨,心有气贯。当这股焰气压过万般气修时候,朗朗乾坤与神州大陆之上,无时无刻都有着灿烈阳光! 龙袍冠冕的景象从李虚毅的脑中耀闪而过,空澄的高天云彩翻涌,龙凤呈祥,瑶池杯绿,而他持剑立身在丹墀玉殿之上,剑动则执掌在手,便是重重天兵阻挡,我也能以一人降伏! 此剑出,天下再无长剑,放纵开仙刃演变无穷的炼制之道,我敢为霸者,恰有谁能匹敌?李虚毅随手在意念中斩断巨大的云绒,便似绢席落地,飘成轩辕台那般硕大的雪花。 好在这过程有惊无险,那便是抵受上一身的内元空竭也便认了。 “剑刃已经齐备,难道真的要像刑界所说的那般,将诗仙酒印熔铸进去,成为剑柄及剑锷么?”他的想法转瞬即逝,很快就盘旋成字字幽深的巷道,不曾决断。 许鸯亦与唐敏皓等人的求救声渐渐传扬出来,李虚毅不得不痛下决心地将诗仙酒印给投掷了进去,要知道,这枚天罡正印的真实威力,他才开发出其中的百分之一。 像诗仙酒印盖章中模糊未显的字句都没裸露,谁能猜到这些刻字后会不会藏着更为绝妙的武功,光是“墨醉困龙式”这一招,就有着极大杀伤。 若是此印熔铸失败,那他除了憾恨之外,恐怕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了。沉想及此,诗仙酒印在群空中划斩过一道芒光,便迅速被许多汹涌气华淹没在了其中。 所幸,这中间的过程耗时极短,此印除了有一定比例的缩小外,又附着上了许多来自百战谋和方凯清等人的炼制精物,像是某种程度上的衬饰,极完美地嵌合在了剑身上。 天雷轻微地现身,如同崩弦;青霜的元力似同潜伏,灭世无疆。 无需特别的渲染,该剑剑身刻了一个无法抹除的银蝌文字。 剑,浴火出炉,人,因剑重生。剑尖恰蘸着电,流虹云霓中的一击该有多强! 李虚毅双手紧紧地握着这柄晶莹剔透又带有无尽诡秘的仙刃,冰冷地看着滚红炽热的铁精牢笼,但他的长剑还未斩出,伊尹居更高的楼层开始倒塌下来,三宿主方凯清因为不察,腿上反受了伤势。 许鸯亦大声叫道:“别犹豫了,快找个破绽口砍吧。” 唐敏皓却一眼看出问题所在地解释道:“楼房倾塌的那三个方向都在伊尹居的门位处,李少侠现在在这北面斩开,纵使斩开了,这底下乃是百丈高崖,每个人的生路是极难保证的……” 她话未说完,李虚毅已经将这柄熔铸了玄天器、磁刃精魂和诸多玄妙材料的稀世仙刃,高举到了头发上空,他此刻的元力消耗极为巨大,但此剑中早含了其孕育之功,除他之外,又有谁能发挥作用? 一剑斩,如若曾经的一招“风起千刀斩”,李虚毅瞬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势道,铁精牢笼在此时本该火力衰竭的,可就像是一霎的回光返照,火力反而更增,比先前还灼热了许多倍。 铁精牢笼,最能耐火,也很能在火焰中强化刚度,但,离碎的声响,就像碎屑一般,浮散无边地散落下来。一条平齐的斩痕被狠抹出来,风吼更烈,楼层崩陷的幅度也是更大。 伊尹居楼高七层,上面四层并不是用竹木搭建,而是采用了全新的青冈石层层堆砌,其间还请来了京师中最富声名的师父前来设计,一切布局,尽是举重若轻,因此奔溃下坠之后,非死即伤。 三剑连发,便似烈火烧野般瞬过,人形大小的破口即刻呈现开来,硝烟四漫中的唯一光亮,李虚毅回转过来,刚想指挥众人往那个边口前进,哪知许鸯亦运功脱力地往下跌去,他只能飞身扶住。 “你的脸怎么一下子变得比屁股还红啊,跟先前冤枉起我来,完全是两种风格呢。”李虚毅随口调侃道,许鸯亦听后马上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碎碎叨叨地念着她自己方能听清的喃语。 若非脚麻无力,她才不会听而默受呢,恰在此时,李虚毅俯下身形道:“实在不行就别硬撑了,来,趴到我肩上,我背你。” 许鸯亦道:“哼,要你管。”话虽如此,她还是极乖巧地趴在了李虚毅背上,就像是一只受伤的毛绒兔子,魂烟的气息似是达到了最高的灼点,许多浸身火烟中的人因为特制浮毒的关系,差点都自烧起来。 唐敏皓的头发尽皆过火,领着莫纱如等一干宿主走到豁口,暗天下的崖地深不可见地,又一块硕大的青冈石在身后砸下,她忍不住侧问道:“怎么办?” 李虚毅用手指在口中吹响出一个呜咽之音,那是他与皇族夜斑鸟联系的暗号,待看到一剪飞羽从九天之上翱翔而来,他旁若无人地指挥道: “这夜斑鸟尚且年幼,只能载动三人半,而我必须在前驾驭,所以,以女士为先,两人一组排列,我在落地后会很快回返救援的,众位不必担忧。” 他将那柄仙刃往裤腰线上一插,稍将许鸯亦贴得更紧些,宛若猿人一般往空中奔跳过去,夜斑鸟及时将其接住,唐敏皓还在与莫纱如谦让着谁先谁后,恰被后者一推,也到了夜斑鸟翎羽聚凑的背上。 李虚毅从伊尹居的北面绕前过去,发现其下的乱斗,早像春事过后的荼蘼花谢,到处都是萧易水指挥下的张文表兵马,名剑城众多被误导的弟子也不在少数。 自然,零落的烟蔓处,还有章冠云等人以一挡十的群斗,至于本该围定引援的穹苍殿人员却是别无所见,好容易逮到王六,他便飞快地将周行逢之子周保权给塞了过去,对于周行逢之死,李虚毅多少有些歉疚。 但花幽筱之蛊毒又不可不除。所以,他在日后知道赵匡胤趁着周行逢身死,以假途灭虢之计平了荆南和湖南,仍旧不觉得憾恨非常。江山美人,纵使是覆灭了片城,又如何比得上恋人一笑。 借着夜斑鸟收翅落停的刹那,唐敏皓也是极快地往一侧洞墟中掩去,而许鸯亦更像是受到了惊吓,原本率真可人的眼神紧逼着,徒留呵气如缕的香气,还正对着李虚毅的后颈。 张宇和王宙似是目力超群,刀斧连挥并斩,以极为凶横的招式护住许鸯亦,单刀劈杀,碾过列阵便似寻常吃饭,斧头翻转,破开敌军门面,简直是恣意妄为,唯一不足的是,他们只有两人,对方足有两三百人,边挡边退。 又一呼啸声起,李虚毅已经随同星辰,更到了摇摇欲坠的铁精牢笼之口,这次他所带走的是莫纱如和八宿主凝烟,但是他刚飘身到南面,萧易水已经驾驭着赤焰鸟前来叫阵了。 他阴声桀骜道:“姓李的,你自己大难不死也就罢了,还要破坏我师父的大计,就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了。其实,你将他们救了也没用,炼制剑魂的浮毒渗入已深,可没那么容易逼出来。” 李虚毅冷哼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用废话了,先让你尝尝我这仙刃的厉害!”他还没抽拔出剑,此剑如同心有灵犀般,倏然飞握在了他的手中。 仙傲逆鳞气瞬间贯彻,以诗仙酒印为本体铸造的神剑之柄,顿时腾耀出玉白色的光芒,李虚毅一时转变未及地将剑身反撩出去,用招却还是天罡印法中用于封困的“墨醉困龙式”。 哪知,这一招式并不沉滞,反而从秋水寒澹的剑尖飞扬了出去,似是对器刃本身并不加以拘泥,而萧易水以紫雷所铸成的磅礴剑光,只在推进的一瞬,受到了渺然如烟的羁绊。 只这若然如无的困封中,李虚毅轻抚着夜斑鸟脖颈上的羽毛,飞快地卸下了座上两人,他对于青尘子的计谋虽是所知不少,可他有一种预感,青尘子所要图谋的如果不只是飞升异界,那么,他的备用方案会是什么呢? “可恶,这赤焰鸟的速度居然比不上他的夜斑鸟,哼,那也没关系,我集中兵力将他所解救出来的宿主,重新捆绑着带到云岚峰上,效果还不是一样?” 萧易水如此想罢,倒也不再进逼着李虚毅,反而在空中以俯瞰姿势,指挥底下的虎狼之兵,全力向伊尹居方向围困过去,为防着伊尹居彻底倒塌,他让列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诡秘隐藏后,一等到代樱引领的江湖高手杀到,那即便再加上李虚毅本人,恐怕也将插翅难逃,而他则大可借此机会统辖朗州兵马,坐临名剑城的长老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而李虚毅哪里顾得上萧易水的百般想法,借助夜斑鸟连续飞到破口处,便似衔着泥土的飞燕一般,周而复始地将诸多宿主一一解决下来,就在风急雾呛的最后两人,其他三面的楼层层层崩陷,落坠声比当日在滁州李府更为凶猛。 第237章 镜鬼魔出 “你不用再来救我了,从我女儿华香雪弑夫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勇气活下去了,”华光跃是名剑城的十宿主,此前的营救差不多是按宿主位次排定的,“我便拼着一死,毁却我入驻名剑城的虚荣吧!” 一同剩余的卓然,抹着烟墨,拖着残腿,巍巍颤颤地对他喊道:“你想死,我可还不想死呢,老夫此次非要痛宰了青尘子不可,还以为他是诚心聘请老夫授予重剑之技,没想到竟是沽名钓誉之徒,可恨!” 李虚毅因为伊尹居将塌,不可能近前太多,向两人招手道:“不管两位如何心思,总该先活下来才好,否则,青尘子这老匹夫恐怕还会私自得计呢,你们先后往下跳,我会接着的。” 不防萧易水以极缓的速度从暗光中缓缓现身,手上擎带着一柄铁剑,以杀手的本能,他要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华光跃闭上双眼,身后的熊熊焰火能即刻能将其吞噬,头上的倾塌乱石,以及浮毒发作的钩骨销力,如同死神之花燃放在周围,每一瓣都能致人死地,他生死无惧。 卓然与华光跃势在北域和江南,年轻时还颇有过一些对战,但他这人还算仗义,竟是一把扑腾过去,将华光跃牢牢抱定在胸前,沥血的双手,已然把他当成了被熔铸的巨阙重剑。 轰隆声响,整个铁精牢笼侧倾过来,其上的许多火浆倒喷过来,华光跃只觉背上一阵痛楚,神思入陷空白,霎时的惊羞和恼怒都如同风烟逝去,在沉沉落坠的失重中,再不见。 “哎,都已坠了十丈有余了还不曾获救,看来,此生不曾横死战场,却要惨死此处了,英雄无名啊。”卓然此时的肩胛皮骨,已被灼烧得染上了或轻或重的疤痕,因其求生意念未决,所以还强撑着。 李虚毅侧肩微动,已是觉察到萧易水的来剑,但其长剑的落位太过刁钻,已在躲避间被伤了腹部,但他来不及反向袭击,却是瞬下万里地往高崖之下捞去,好在重瞳赤眸对于卓然等两人的轨迹显现极明。 夜斑鸟沉风引动间,用爪子牢牢抓住两人,似是颇懂主人心意地往月影墟落的暗烟地带飞去。 李虚毅则贴着它的脖颈,本想倚仗仙刃的威势破斩开周边的围兵,可仙刃的光辉杳然隐没,元力又无,作罢。 他所落地的方位乃是一个浅凿了一半的洞府,本来是要修筑给某位新晋大厨的,可现在作为掩藏之地却颇显好处,因其门口刚好有一排奇大的古木对列着,其松树叶影在月光中,把该个洞府遮得严严实实。 就中片地,卓然轻伸着老茧满爬的大手,半是跪拜半是愧疚道: “李少侠,其实金尾鲫鱼中的毒液霜是老夫下的,老夫当时离那盘鱼最为接近,本是想要与何太虚来诬陷你一下,好让你不那么张狂……不过少侠不计前嫌,反而救了老夫,老夫甚为惭愧!” 李虚毅连忙扶起道:“卓先生说得哪里话,此刻兵临险境,这些恩怨是非便一笔勾销,如何脱困求生才是要事。在下年纪尚轻,行事多以一时之意气,往日里如有得罪列位宿主,还望列位宽恕。” 陆宗豪带头发话道:“李少侠推心置腹,我等老头子侥幸不死,又如何敢怪罪少侠,只眼下我等重伤无力,洞外的官兵若是找不到还罢了,若是找到了,可能又会被重新炼魂,哎,虎落平阳被犬欺呐。” 他这一番言辞凭空生出无限感慨,三宿主方凯清干脆道:“我们不如要挟周保权和张文表两人,让他们为我们引路,而我们扮成他们的并将,如此蒙混过关,倒也不是不行。” 周保权声音颤然道:“我……我爹的这些兵将向来只认兵符,我……” 倒是张文表骄横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几位宿主有敢于相信我的,便将我放出去,我回头一定会将诸位都从兵困中解救出来,你们若再在这潮湿的洞府内呆个一时片刻,恐怕很快就会因伤而死。” 许鸯亦狠踩了他一脚道:“就你这德性,还先放了你,之前在牢笼中都恨不得掐死周行逢,你对往日里的兄弟尚且如此没心没肺,更何况我们。” 张文表道:“那就别怪我呼喊求救信号了,哼,我可是要执掌湖南全境的大都督,又岂能受困此地……张某、王某,还不赶紧过来救主,我封你为帐前侍卫……喂喂!” 李虚毅想都不想就用手肘重砸下去,对于这种战场上的流氓痞子,他还真怕对方会记恨当日破坏朗州之袭的事,张文表立马就昏厥了过去,但他大声喊叫已经将旁边的一支分队吸引过来。 许鸯亦身后的张与王宙并无多余人手,一番缠斗已教受了外伤,这下躺在洞内更是恨恨说道:“这次太反常了,若是湖南境内的寻常护卫,凭着我们两人的一身武艺,怎么都不可能受伤,难不成青尘子这破老头又勾结了更多强权?” 正在这时,恰听到一个声音外头招呼士兵,紧跟着还有细碎的跺步声,显得收停极准,却听此人吩咐道:“快去古松树遮掩下的那个暗洞瞧瞧,萧易水统领发话了,搜到任何一个叛党,直接杀死,他娘的,敢勾结宋廷的人马来绑架我们朗州的掌权人,简直找死!” 长矛贴地与长剑破空的声音,从边围丛草的狂砍中陆续传来,像是的虫子在周边探进探出,充满了潜在的威胁性。间歇性地带有很多怒骂句子,极是脏乱,说起女子名字,就恨不得奸杀掉。 但李虚毅等众人刚刚死里逃生,又是伤兵满营、元气未复,纵使凭借神剑之利强突出去,也很难从伊尹居外的狭道上逃生,为求全局脱困,许鸯亦与周保权商定一计,是要以他为诱引来调开搜查。 可洞府内的一众人,极意外地发现该兵队的分队队长,竟是华家十八骑之首的易云,与他并肩而来的还有章不二。 华光跃正不胜欣喜的时候,易云对着横空出现的周保权稍稍作揖后,立马吩咐左右道:“确实是周行逢的逆子,嘿嘿,那就别怪小人不敬了,即刻带出去,交由陆公子!” 章不二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易云,你的诱引之计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真不愧陆公子的左膀右臂,一旦事有可为,你所执掌的,可是几个县城边山的。不过,你要确认华光跃等宿主彻底死亡才行,否则,这对恩爱情侣瞒天过海的策略还未必能成呢。” 两人先前还是朗州城的忠实拥护者,此刻却连想都不想就将朗州城的少主人给擒获了,更让人惊愕的是话句中的陆公子,难不成,这后者竟是死后复魂的陆渊? 易云冷哼一声,长枪再度指向李虚毅所在的洞口道:“以我之见,周行逢的尸体必定也藏在里面,我们可以一并取了下崖,说不定又可升官发财。” 于是,一番进逼更凶,就是连浅洞旁边的丛草都被烧燃起来,尤其是两人立功心切,指挥好手蜂拥而上,眼见就是鱼死网破、就地擒服的结局,几大宿主都是命叹休矣。 李虚毅心念一动,晓谕众人道:“众位不必惊慌,我现在利用神念来布置一重幻境,只是,我驱使此法也是第一次,能否有效,还请列位千万不要说话,等到内元恢复之后,我们再一同猛冲出去,必要时候也只能以张文表来做挡箭牌了。” 说罢,将手掌蓄于腰腹位置,人则盘坐成龙伏姿态,魔煞噬魂劲从指尖奔涌而出,凝于光华渐暗的剑柄,以空沌级的神念力作为驾驭之道,初始只觉得前方的暗影一霎而动,像是疾走过去的三两探兵。 但后头则形成披身落下的霞光,似是有许多的泉眼在轻轻抖颤,便在疏忽间,一件暗黑的披风拂掠过来,一个脑袋上嵌有莹白镜子的怪物降临下来,是以人所难见的雾态。 除了驱法者能够透视,洞内的其他宿主只觉头顶摄下了一道轻风,紧跟着,此魔将海绵似的软体往洞口伏坐下来,两腮鼓成迷恋与惊恐之态,凸得极为笔直的鼻子,则散发着微气,似是随时都能制造另类气氛。 “看,赵匡胤位坐九五尊位,模样狰狞,身后臣子万千……天呐,我是在做梦吗?我眼前明明只是些碎石啊!”易云狠扇了章不二一巴掌,后者哆嗦了一阵子立马醒悟过来。 “名剑城中难道也有鬼魅?”易云惊疑地停身站着,小心地环视着四周。 李虚毅缓了一口气,沁了细汗的掌心,与掌心同熬出类似的紧张,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神思所想,会以折射的形式被镜鬼魔幻化出去,那也就是说,他此际的脑海必须能凝成视图,栩栩如生的同时还能惊走强敌。 许鸯亦似是觉察到了李虚毅的反常,她以微弱的元气撑起了氤氲云气,这云气似能渗进后者的魔煞烟中,很快就铺染开来,反剪成两面袅袅展开的轻扇图。 李虚毅知道,许鸯亦是要以她脑中的神念来谱一个玲珑幻境,这种相融并生的妙感他是从未感受过的,就宛若庄周梦蝶,身临其境后便再分不清彼此,思致无尽,便许我为你筑起幽幽片梦! 他侧坐的背部本来热气相灼,恰在此刻,另有一个妙曼躯体贴靠过来,隔着体温蔓连的冉冉曲线,李虚毅知道,他必须顺着引导走进许鸯亦的春阁,以及她的那些哀愁。 不知为何,他在刹那间就想到了天之凌,犹如顺水推舟般自适,后者不经意间所吹抚的琴曲,总能让他忘却复仇,似一叶扁舟,误入到她琴声中的飞凤、舞龙。 许鸯亦的神念像风筝的线一样随风飘浮,是极华美的珠帘,宏伟宽阔的殿堂,周身列侧,摆满了各种晶莹光亮的琉璃杯盏。 这杯盏并不盛着清泉香冽的酒水,却在雕白的天花板上,浮过香琐、玉皿等器物,光联翩转,共有十数个释图,但很快转之为空,显得极是玄妙。 很快的,许鸯亦的脸上飞上一丝惊诧,又咽成低低的羞红,像是一朵廖花投影在了水间,照见了渡河之侧的萧郎。 她的欣喜似是稍多了些,又触到之前吊坠的衣扣,极轻盈地用手弹到了李虚毅的剑柄之尾,缠成杏色的花穗子。 之后,两人才有互相合作的模样,大抵按照这样的套路来行进:衣锦还乡时候,却忽然遇着双亲饿死;明明壮志可图,偏教步步都是陷阱……都是乐极之后让人无限崩溃或者无限惊恐。 由此,强挨了一炷香时间,易云与章不二惊恐不已地跪拜求饶,就差因为浮生如梦而跳崖了,总之,是将一切的虚妄都押在了一瞬的神思上。 他们的神念本就比李虚毅、许鸯亦弱上太多,也难怪镜鬼魔稍微捉闹后,便把百来号人马引得退避不及,萧易水连拦了半天方才守到炼药坊方向。 第238章 连救一拨 李虚毅将境鬼魔驱散后,列位宿主心下总算坦荡了些,但还是隐忧不断,这让前者起身说道:“这个浅洞边上二十丈之内都已安全,但以眼下时局,我认为众位还是跟我一起较好,等穹苍殿的人马都围拢过来,我们还是颇可一战的。” 二宿主陆宗豪道:“颇可一战?跟谁?青尘子吗?我在名剑城待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仓皇离去,只这剑城之巅百年难遇,多年来的夙愿竟此成空。” 三宿主方凯清道:“是啊,每次在崖顶的阴冷洞内听取剑道,听完后全身丹田都觉暖极,剑气纵横,这剑城之巅,就算不是自己过去求战,看别人对战也是极有收获的,憾恨如此!” 七宿主百战谋更是语出惊人道:“此次身中剑魂的特制浮毒,元力已经打了太大折扣,就算治好了也达不到入场标准,若是此生能够在剑城之巅,一睹剑道之盛况,就是拿我的老命去换也可以!” 其他几位宿主纷纷点头,这几人虽然年过半百且贵为宿主,对于剑道却是嗜如生命,否则,也不可能长时间隐居群峰之巅,苦心孤诣只求技艺精进。 唐敏皓惊诧道:“不是菩提心液的香气逸散之后,来自不同朝国乃至界面的人才会因循来临么?三年半时间,你们这身臭病还怕治不好?少见多怪。” 五宿主西门妄道:“师太,你不是修剑之人,对这浮毒自是感受不到。我们此后若是再行用剑,形神便会如在炼狱,三魂七魄要次次都被锤击雷打。” 莫纱如忍不住插嘴道:“便是木剑也不行么?为什么李虚毅也喝过绛醉红,他挥剑斩断牢笼怎么犹如神助,一点没像你们说的那样啊?” 四宿主代表江流鹊道:“木剑自然是可以的,但你若是在剑刃上催用元力,就立马会头疼、抽搐、乃至七窍流血而死。哎,剑魂浮毒听说是对用剑者种下的咒,感知效用极其灵敏,上一任名剑城城主便是因为被人下了这种浮毒,又不能绝剑,毒发而死。” 莫纱如好奇道:“那也就是说,你们从浮毒没被医治好之前,不能动剑?这世上有谁能治此毒么?” 二宿主陆宗豪见多识广道:“有是有,不过只有一半的获救概率,而且据我说知,此人已经逝世多年,他,自然就是江湖广传的‘医神’扁仲景。” 重剑高手卓然慨然长叹道:“尘世繁华于我如浮云!此生若不能用剑,还不如哭醉坟前呢!” 但是,众人的眸光更多关注的却是李虚毅,为何炼制剑魂的特制浮毒对这名年轻人会无恙?他哪里能知道李虚毅早已百毒不侵。 许鸯亦似是觉察到了这其中若然有无的崇拜图腾,心下灵机一动,煞有介事地说道:“难道李少侠身上竟然含着武神级高手的血脉?而这座大神所主修或者辅修兵刃中也是有剑的? 这所谓的浮毒本就是这些剑道高手所发明的,在其飞升后就将此物留在了名剑城,我想,你们若想以剑复仇,李少侠岂非你们的最佳人选?” 西门妄最是迟钝,不解道:“许姑娘想说什么?” 李虚毅上前插言道:“众位不必忙慌,扁仲景神医虽然仙逝,但他将技艺传给了一名女弟子,在下与她还算是旧识,此行下崖后,即刻带诸位前去医治,不过,能否医治好,在下不敢担保!” 他没有说此人是天之凌,暗夜联盟与天下正道门派从来是不相容的,三宿主方凯清道:“许姑娘是想说,我们可以力助李少侠登顶剑城之巅?并以此打败青尘子? 其实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李少侠天赋异禀,又有仙刃在手,但是,我们此生修剑,谁不想自己的剑技能在剑城之巅展露呢?” 许鸯亦道:“你们几大宿主可以用木剑与李虚毅拆招啊?虽说李少侠此前险胜过卓然先生,但以唐师太的眼力,必然能看出李虚毅用剑天马行空,在运剑根基上,还完全是借鉴刀式的。 他可借此扎稳根基,博学多家而熔炉自身,巧用你们自己的独创剑式,如此一来,青尘子焉能不败?” 唐敏皓道:“许姑娘何等眼力,老身佩服!” 众多宿主还是呈现出犹豫之色,许鸯亦所说纵使再有理,谁又能真的愿意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从前在名剑城,多少弟子求着拜入门下,而现在却是要放下身段去伺候一个人。 李虚毅说道:“不管众位如何想法,我们必须先从名剑城下崖,这样吧,由我装扮成张文表,你们则换上士兵的衣服,我们冲过这几层阻碍,只要能到名剑城门口,我穹苍殿人手马上会来保护的。” 卓然似是感受到了李虚毅以德报怨的诚挚,率先说道:“李少侠接连救助我等性命,你们如何想法我不知道,但我卓然有恩必报,从此愿听李少侠吩咐,别说是以毕生剑招陪练,就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他诸人从洞口外连取了几套死人衣服,抹血装瘸,各是静默。而李虚毅也不强求,只把学自天之凌的那点易容术全部发挥用场,加上张文表身材本就壮硕,若不近看,两人在面容上倒看不出两样。 李虚毅自小成长于军旅世家,对于行兵布阵所知颇多,很快就将众人整编得像模像样,按照许鸯亦的建议,他让莫纱如等女子披上纱巾,当作是俘虏过去当小妾的。 从伊尹居的占地岔口环顾四周,李虚毅看到前头三条峰路上都堆堵了人群,都是清一色的衣装,他料想必是其余势力,刚要隐藏起来,其中一条传来了颇为熟悉的吵嚷声,他就顺势剑指道:“走这边。” “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师妹,你们是聋的还是呆的啊?”略微走近一些,就连许鸯亦也听出来了,是糊涂二鬼在沿路盘问伊青丝的下落。 李虚毅的眉头不由自主地一皱,当时伊青丝正在伊尹居的二楼,当时纷乱如此也不知有没有事,但他现在身后承带着这么多人,就算有心寻找,也是分了先来后到。 “说了没有,谁知道你师妹长什么样,总之,这边只有一个胖子和……哎,你俩再推搡,小心我们杀了你!”一人怒极说道,细看却是与唐碉众人一同上崖的唐宣。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见了本将军还不让开!”李虚毅手持着佩剑,权威声重地喝问道。 唐宣何曾见过张文表本人,见到李虚毅英毅非凡,只道是什么大官,连忙点头哈腰道:“小人这就让开,不过,这路口若是由名剑城的人把控,将军恐怕手下有十几号人也很难出去,将军可否意思一下?” 李虚毅冷笑着跺牙道:“你还来问开山费来了!”说罢,竟然飞起一脚往唐宣屁股上直踹了去,力道之大,唐宣立即摔了个四脚朝天,好不容易被手下扶起,把手中的器刃一扬就要动手。 众宿主暗怪李虚毅多事,但后者却是气定神闲地站着,一副纡尊降贵的笃定模样。唐宣疑惑丛生,临时起了自作聪明的念头:“这货看来还真是什么督军刺史,否则哪那么大官威呢,若是那一干人等装扮着要来蒙混过关的,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反而立马摆请出一个敬礼姿势,寒碜不堪道:“将军请!” 李虚毅并不急着走,反让多位宿主率先出去,自己却倚着闲暇问道:“你们设置那么多关卡是要干嘛,那群老不死的早被控制,你现在躺着睡觉都没关系,可见你还是很守职的。” 唐宣身形一振,微微激动道:“听说第四宿宗和第七宿宗还有几个臭娘们,青城主在设宴的时候忘记款待她们了,还有就是为防锦龙会的人趁隙入内,所以我们就连同一些军官子弟层层把手。” 李虚毅恰问道:“这几人武功高绝,纵使动手,你们这几十个人也一时拦截不住吧?” 唐宣道:“她们现在都被围困在了什么峰来着,哦,好像是炼药的那座高峰,之前还有几人上崖过去营救,口口声声喊着师娘之类的,都是些雌黄小辈,嗯,有一个还算不赖,枪法所出,无不以一挑十,像是营帐出身。” 听其描述,李虚毅自知温格、温文已被章冠云救出,并因此杀到了云岚峰之巅,恰好众多宿主俱已溜走出去,他迈着将军步,借着夜色朦胧欲待走出这道卡位,不妨胡笑生和艾哭生在后嚷道:“李虚毅,快告诉我,我们师妹在哪?” 唐宣猛地一惊,在细望向李虚毅,李虚毅手起剑落,一把就将唐宣重重击昏,他现在的出剑辨位极准,若非元力空竭,这一剑出其不备,唐宣只怕身死此地了。 “你们是要来抓我呢,还是要去找你们的张将军,”李虚毅把一名士兵高高举起,重摔在地后以剑刺之,“张文表若是身死,你们还有活路吗?” 而另一边糊涂二鬼杀得兴起,连毙了数人,这些士兵本来是要围上的,但李虚毅的仙刃划转过玄妙的弧圈,又有数人的头颅掉地,蛇无头不行,一时也都惊慌地朝着伊尹居方向忙去搜寻。 李虚毅松了一口气,与“糊涂二鬼”边走边说道:“行,我答应还你们一个俏丽可爱的师妹来,但是,从现在起,你必须听我的号令才行,否则,我可就不能担保了哦。” 胡笑生轻哼道:“刚才那守门的提到胖子,难道是葛家的罗秋生?” 艾哭生立马反对道:“我都跟你争辩过很多次了,是另外一个胖子,这人见了使用枪法的那谁,躲避得就像猫一样。” 第239章 武皇级对决 此种小关卡之后,一路畅通无阻竟直接到了名剑城的门口,许鸯亦揭开纱巾,悄声对李虚毅道:“前面似乎是五大护团的人,我师姐与其他四大护团的人素来不和,我与他们也都颇有嫌隙,陆宗豪与百战谋上前喊话开路都被拿住了,你看怎么办?” 李虚毅轻揩着脸颊上的细汗,轻声道:“那他们肯定也发现我们了。” 正如他所料想的,有一个声音张扬大笑道:“李虚毅,当日你抢了我的夜斑鸟,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日,你总算是落到我手中了。” 来人正是九龙派团长西岐耀,他一身金黄冠冕的战甲装扮,玉贯束住长发,双脚站地与肩同宽,仿佛在夜寒天光中,只由他一人雄姿英发。 而他手中的器刃似剑非剑,就像是石尧的澹天剑戟一般,别具有锤炼中的妙境。它所散发的芒光凝而不发,收而无形,就像是不怒自威的王者,胸中屯着万千奇谋,却如邻家友人一般。 李虚毅脱口道:“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是寻常人你这器刃却是何物,用李白的诗句形容恰也合适。” 西岐耀以手缚藏背后,轻声叹笑道:“不愧是绝世傲才,我这器刃的名字正从此句得来,采撷风流,大智若愚,是为虎变之锏。” 李虚毅道:“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锏者,以力钧压而不是残人肢体的凶器,此中又分单双和棱面,自古用锏,唯有秉持大公无私与威仪自重的人,才能得悟此中妙境。对于你,并不适合?” 西岐耀道:“哦?那我又适合什么器刃呢?” 李虚毅淡淡道:“张扬跋扈之刀,又或者锋刃及人之斧。” 西岐耀将手中的虎变之锏反手一扭,其三棱锥形的面状,又丛生出极为轻薄的刀刃,而其棱线上则飞快地穿梭出斧头似的浅弧刃,似是能在重锏中自在游走,他笑道: “天才总是最懂天才,这虎变之锏其实应该叫虎变三元锏,简称虎变锏,是由我自己炼器而成,于今古式样中绝无记载。” 李虚毅将手中的光芒渐消的长剑举起,缓缓道:“此剑从熔炼炼成至今,于控御之道极为玄奥,连战数人尚是无名,今遇故人,姑且给它取名为九转任雄剑,又称任雄剑。” 他取此名,不得不说是受到了天之晶壁上的剑名影响,但,灵侍为九,任我独雄,与他身上的仙傲逆鳞气不正契合?合其两项的用剑出招,恰可称之为傲剑行,与当日在朗州城的诗作倒算不谋而合了。 西岐耀:“此名字倒也奇怪,不过,也不算辱没了你的才思。既然你我各已将器刃简介于对方,我又不能无故放你下崖,那便是时候一战了,你若能胜我,我就放掉你现下的所有人,包括我所擒获的起首两人。” 李虚毅剑痕斜划过去,冷声道:“我们开战吧。” 与西岐耀同来的御鸟团人员司徒远插嘴道:“你怎么不问自己输了会怎样呢?” 李虚毅轻蔑一笑说道:“因为我不会输,又何必浪费口舌?”不是他特别倨傲,而实在是他此刻握剑的手,渐渐有了内元力回复的气息,是从任雄剑身上传透过来的。 初始很弱,就像潺的溪流,但到后头,完全像是大江东流,反把他元力空竭的丹田全都充溢完满,比对起之前,反而更有胜过,像对战萧易水时的诡异怪力瞬间便消失了。 西岐耀道:“我对这些宿主的生死完全不放在眼里,你若是输了,这些人自然要交给青城主了,当然了,你还要替我炼器一年,怎样? 你的神念力提升竟是如此迅速,几乎不在我之下了,我想你的炼器本领一定不弱。高级或者特级,我希望是后者,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想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免得说我以逸待劳。” 李虚毅这时方才通过聚神树心察看自己的神念力强弱,只这般将念力收拢,再往一个光点上释放,源源不断的念力散发开来,竟是到了空沌级三段,一下提升了四段,还包含从虚沌级到空沌级的瓶颈节点。 这种提升速度,若是以高等念珠来显现,绝对会让人惊羡非常的,他只轻轻微笑,把长剑亮之在手道:“来吧,我们速战速决,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西岐耀将手中的双锏压在天空轻轻一碰,就像是宣战口号一般,重以雷霆万钧的攻势长袭过来,其俯仰开合之下,是以旋风般横扫而过,又加以提撩后的脱力,李虚毅只觉得任雄剑的剑刃弹啸出一声轻响。 他不等手臂被碾压到下垂局面,很快斜退一步,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举重若轻地重双锏的缝隙中插穿过去,等到西岐耀回缩时候,又用仙傲逆鳞气驱动化为剑柄的诗仙酒印。 酒印的罡力并未消失,封字诀反向格挡,让西岐耀的虎变锏微显沉滞,任雄剑顺势贯穿,竟是直接横插到了后者的腹部。但西岐耀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只在一瞬之间,就从双锏刃上滚出了斧头刀。 刀光与剑影相为交错,李虚毅本想着以任雄剑斩断铁精牢笼之力,这世上哪有器刃与其正面相击而不受损的,可偏生西岐耀的虎头刀的用料本就极臻顶级,在内元力的催用下,不弱反强。 任雄剑很快就抽退过来,就像丝滑的绸缎一般,此剑的妙处就在于它收发随意,更因李虚毅亲自熔炼,在某些收招和回招更是手微动,而剑已改退为攻,霍霍生光,沉浸着雪花白,又特有一抹黑晕丝。 两人的对招越斗越快,到最后看得许鸯亦直是眼花缭乱,竟分不出重锏与剑光,长空漫漫,本是以厚重来压制轻巧的虎变锏,在斧头刀与快刃影的分剪作用下,与剑花同样撩人。 三宿主方凯清道:“难道这就是当日的韩家三绝剑?好像三招用之如一招那般,环环相扣,如同溶入到晚云中的重城,无边蔓染,啧啧,我得睁大我的瞳孔去感受,嗯,以剑意来纵横挥洒,此境我在三十岁那年方才学会。” 五宿主西门妄又是另一层看法:“剑意是一方面,对招中的意象博弈才是最精彩的。在种意象里,我的重剑就像是浓墨,只需大块挥斥,就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留下我的攻击,杀招,必须用重剑才有滋味,这小子,有点无师自通的意思啊。” 七宿主百战谋则是贬损多于赞扬:“年轻人非要玩些花式么?本来用八师级别的招式就可以轻易化解,非要生硬地套用上三农乃至二吏的招式。人以御剑,要运用得干净利落。 以至简应对至繁,一个人若真能打破招式等级间的界限,出手无忌,以十丐级别的招式战胜一官级别的招式,这才真叫本事。剑阵完全无式,只在乎适用,你若以磅礴大阵对付区区几人,纵使此阵威力再大又能怎样?” 二宿主陆宗豪道:“毕竟还没到弱冠之年,这些都可以理解的,若是不使用更高级别的招式,反而显得不是师出名家。 按老夫觉得,剑道在于修为和领悟的高低,而不纯粹是斗战比武的强弱,我这几十年来,教导得最成功的弟子,还算是李重进啊,只可惜他此后参战弃剑了。” 八宿主凝烟极干脆道:“你们两个讲得那么玄妙,还不如现实一点,你们在抵达大成大化之境之前,不也对剑招等级极为讲究吗?名剑城创始祖师曾说,当青冈崖下的剑冢有一天可以夷平,剑城的巅峰才算真正来临!” 九宿主何太虚将用断了双指的左手,撇着那抹胡须,恨恨地从许鸯亦的背影中回转过来,实打实道:“西岐耀的招式浑然天成,每一招与内元都结合得极成功,似乎还有一重极隐秘的气息,能将其出招的风声劲气消隐。如我所记没错,他是将九龙团中祖传的属性之力发挥出来了。” 许鸯亦并不聒噪,她与莫纱如并站成一线,神色中还带有未曾苏醒的朦胧,天外飘过几缕轻烟,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起花幽筱、还有秦淮艳会的一些事来。 李虚毅与西岐耀的斗战已在此刻从奇快转变为缓慢,不得不说西岐耀是极强劲的对手,李虚毅利用重瞳赤眸前去解读对方,又将傲剑诀中的破、藏、合等三种造境穿插出来,大战三百招后竟是不分胜败! “我们不用在斗下去了,因为我若要赢你,必须要熔铸内外元取胜,你要赢我,属性之力的消耗必定很多,我们并非生死大仇,不分轩轾如何?”李虚毅突然将任雄剑收了回来,缓缓说道。 西岐耀道:“是啊,也许千招之后才能决出胜负吧,你率领人马走吧,青尘子若是责怪,我会一力承当的,改日再战!” 说罢,以团长之名果决下令释放先前两人,并将九龙团手下的人一字让开,而司徒远所统帅的御鸟团人马则还盘旋空中,各种飞禽鸟兽的啾啾鸣声零碎传来,他并不随同退去,却拦在李虚毅路途的正中央。 李虚毅眉轩轻跺,撩拔出赫连铁扬所给的赤羽翎道:“司徒兄弟不会不认得此物吧,何以还要阻拦?” 司徒远道:“在下并不是阻拦,而是想要趁此向阁下打听一个人,若能得到准确消息,在下还可送上一程。据我御鸟团的探子回报,这青冈崖下隐藏着好几路人马,以幺庭筠为首的宋廷死士尤其凶悍,你们若想下去,恐怕也难得很呢。” 李虚毅走近一步,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司徒远极鬼祟地把李虚毅拉到没人处,带点害羞道:“那位林芝田姑娘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上次交易盛会都忘记问你她是哪里人了,现下可否告知?” 林芝田?李虚毅抿想了一阵方才将天之凌与之对号入座,他会心一笑,极快猜到这些儿女情事,就顺势说道:“你真想知道?我们这一队人此去就是要找她的,你若想找她,可以挟用你们御鸟团的人手与我们一同前去。这样,我们两方都可以获益,怎样?” 司徒远犹豫说道:“我怕我师父会见怪,不过,若真能见到,那也就无所谓了。” 李虚毅道:“那就一言而定了。沿途之中若是缺少银两,那就先向许鸯亦姑娘征求吧,我到时自会想办法补上。 还有,你们此去先在北汉国都晋阳,在它城北最大的永和钱庄集合,那里的掌柜是我爹一手提拔的,你们大可放心。嗯,旅途可以放慢一些,我在结束此间事务,会骑着夜斑鸟很快赶上的。” 司徒远应声点头,于是许鸯亦等一干人,就在御鸟团众人的扶持中坐上了各种巨禽的背上,为怕旅途有流寇袭击,李虚毅特让“糊涂二鬼”两人多加保护,其中自是费了一番极具忽悠的说辞,不提。 第240章 真凶浮现 许鸯亦、唐敏皓同坐一只飞禽,由司徒远带队,在夜幕的天然垂映下,从高旷的青冈崖上直往异域的名都晋阳飞去,莫纱如则留与李虚毅一同上云岚峰之巅。 暗夜联盟的具体方位虽不确定,但它肯定就在北汉与宋廷的交界处,既然如此,天之凌从滁州别后所要去的,也该是此地吧,李虚毅这时方才觉得当时诈死是多失败的告别方式。 在巨禽上凌风夜行,如同船行波中,许鸯亦裹着御鸟团特备的衣衾问唐敏皓道:“师太,我还是不太懂西岐耀为何会放我们走,他又没输。” 唐敏皓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扬,感叹道:“你是没听懂两人话中的意思:千招之后,李虚毅必胜。他在外元上的修为,加上一身锤炼的肌肉,在技艺比拼的末尾,这种优势自然就体现出来了,西岐耀何等聪明,又岂能不自知。 倒是李虚毅不刻意点破,还真的言出必行地带我们去医治浮毒,‘医神’扁仲景晚年传医给暗夜联盟中人,其实这几大宿主都是心知肚明的。” 许鸯亦却似不胜伤感地望向青影层层的险峰,像是在思人又是在怀念,李虚毅一定要她离开名剑城,真的是怕其受伤么?只一瞬间,她后悔了,但有她所亲给的独霸宫宫主令牌,想必会对他多上一重助力吧?风烟沉沉。 却说李虚毅等到许鸯亦带着一批人撤退之后,很快就带着莫纱如坐上皇族夜斑鸟的背上,在伊尹居二楼,仔细搜寻了整个被火焚得即将开裂的厨厅,并没有找到伊青丝后。 他本想就此离开,恰看到一小碗的羹汤还在通往三楼的桌上,那是伊青丝对他端上金尾鲈鱼的特别犒劳,他还与她笑着勾手说不喝不散的,哪知异变横生。 羹汤已凉,汇聚舌尖的味道却还清香依旧,如果破斩开铁精牢笼的当下,他立马就去寻找伊青丝,结局又会怎样?李虚毅感到微然的歉意,不及多想地掠影而出。 他是顺着炼药坊那条幽长蜿蜒的长径顾飞过去的,以江水逝、温氏兄妹为首的穹苍殿人马主要集中在这座山峰上,更重要的是那个杀害慧嗔大师的真凶,是否便如江水逝此前推断的那样? 在跋涉到炼药坊后,李虚毅一把抢进去,恰发现欧阳夏、西门破、南宫等三人横躺地上,背上的硬是被人活活割去了一层皮,其血迹斑斑的恐怖场景,使得莫纱如在一瞬间惊叫出来。 不但如此,此人削皮的手法干净利落,似是一招到位的,唯独慕容痕没有遭到剥皮,想来是他逃避开了。 “谁?”李虚毅仙傲逆鳞气时刻蓄着,此刻贯穿于任雄剑,以破空之声极快地斩杀过去,立身侧院的一道人影似被惊起,很快就飘荡开去,显然,对复姓家族痛下毒手的正是此人! 等到他追跑过去的时候,看到白衣侯伤痕颇重地躺在那里,若非李虚毅的顿喝之声,恐怕这老家伙也难免会惨遭毒手。白衣侯指着摄风而去的人影一字一顿道:“周扬!” 莫纱如道:“你是说素有‘九州镖王’之称的周扬?他什么时候上的青冈崖,他不是从不过问江湖世事么?好像太过诡异了。嗯,我探过欧阳夏等人的气息,只是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了,若不及时施救怕是很难存活了。” 李虚毅经历一系列事情后,早就成熟很多,对于离奇事件也不觉怪诞,他抚着白衣侯的背部轻为用力,一番疗伤之后方才说道:“如此看来,复姓家族所怀有的所谓的联体神功,竟然就是五祖血脉图,还用针刺于背部。 既然当日和代樱联手的蒙面男子便是风云排行榜第三的周扬,那《六祖坛经》第四、五幅血脉图自然是他们所要找的……糟糕,无由女恐怕也极凶险了,葛临风、葛浩与裴诺之这三人性命却不关我事。” 白衣侯好容易喘定气息,说话微显艰难道:“江水逝姑娘与正被葛家人马围攻,就在前方数百米处,好像是关于风野社什么紫英骨的事,先前温氏兄妹也是赶往那个方向的,再不过去恐怕就晚了。 周扬这老匹夫,刚一重出江湖,就把他所修炼的独门刀法用到我头上,哎,我所受的伤痕,非要由他本人才能彻底治愈,只我们却去何处找寻呢?不提也罢。” 李虚毅立马吩咐说道:“把白老头赶快扶到夜斑鸟背上,他的青龙刀暂由我来拿着,周扬与刺客门究竟是什么关系!既然周扬再度出手,那宋廷京都开封所要举行的天下镖局大会,他没有理由不参加。” 他的心思极为极为缜密,又绕着炼药坊检查了一遍,侥幸遇到暂时躲过一劫的聂娥,花幽筱的万毒之蛊早在李虚毅闭关之前就已去除,但他对聂娥还是极为感激的,他又指了下欧阳夏等人,极快地驾驭而去。 救不救复姓家族的人,那就是聂娥本人的事了。 数百米后的平枕处,代樱站在一块磐石顶上,对着雾嶂四伏之地的某个边角道:“章冠云,现在纵使你有公子辰撑腰我也不怕你了,赶快交出江水逝,你这点枪法还不够我过招呢。” 章冠云将长枪插于地面,睥睨如若无人之境道:“江姑娘料敌在先,钻在这雾嶂蛮烟里头,看你如何辨识方位,嘿,老夫站身此处,乃是一处宫体踏位,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自动转变。” 代樱冷哼道:“那你们就在那躲一辈子吧!” 一抹冷光如同霰雾浮过,她所站立的巨石后头瞬间走出葛家的势力群,就中最是不同的,还要算罗秋生这胖子,他肥胖的猪头脸露出缝线似的眼睛,却听他淡淡道: “代樱,像你这种级别的刺客,一年能接到一笔订单,就可以获得常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眼前这拨人是小事,但对于我们的主要目标,你却务必要让这人死在最灿烂的顶点!” 代樱回转过来,唇边翘成灿烂的花色,轻轻道:“罗总管,你们葛家的大财主那么早就预约,还给足了我准备的时间,作为诚意的报答,雾嶂中的这个葛家叛党,我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教放过一个。” 罗秋生拍手叫好道:“既是如此,我和临风这就下崖,你知道的,你眼下的副城主之位,本就出于我们多年前的设计。” 代樱像是璎珞花瓣一般,眼神中抖出无限不可捉摸的浅痕道:“代代相传,我自然知道的。”说罢,罗秋生搀扶着葛临风迟迟离去,唯独裴诺之、欧阳正、“江上二怪”等人还与她一同死围着不放。 “谁若惹我穹苍殿,我定让他有进无退!”长空之中忽然划过如此词句,便像一根芒刺,瞬间刺破此前的闷局,躲、守之战,总是需要一种力量前去打破的。 “谁若伤我穹苍的人,我定让他身死名裂!”连般雾嶂的平畴之地,应对着李虚毅的声音传来极铿锵的对句,青雾低蔓,章冠云站身的位置,恰转过江水逝朦淡白的脸孔。 “乱世尚武,便以此身鏖战江湖” “不求独霸天下,但求情义永恒!” 李虚毅与江水逝远远对望,恰把两人共同拟定的穹苍殿精义,以悠扬的句子,从容不迫地吟念了出来。李虚毅的任雄剑瞬间拔出,以霹雳弦惊的声势崩扬出来,斩弧开裂的极大! 剑罡锋出,武皇级的气势已然具备,挟此锋芒一决雌雄又何如? 代樱很快闪身避过,冷笑道:“又是你,既然是你在包庇江水逝,那我就连你们穹苍殿也一并拔除了!” 她话语出口后,很快就揉身抢攻过来,但李虚毅早已有所防备,劲气猛转为魔煞噬魂劲,与刑界相同的魔气呼啸出来,代樱本来已经用之在手的袖箭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对李虚毅的剑招武功倒并不担心,唯独元力被反吸的怪事,恰与这种魔气相关,因此连退了一丈之远,目光中还多了犹豫神色。 风烟再起,任雄剑的斩痕接连而上,如同鬼斧神工,竟是劲道深似一道地连劈了一十八剑,剑影落后,似是夜雨蓬蒿,在代樱身后的石头上堆簇起纷然尘氛,落拓下来的石粉尤其含着金柝之色。 剑过,而意才瞬发,这中间的攻战之力,犹如临空的夏阳在屋檐遮挡之后,还能散发出耀扬的灼感,是傲剑诀下剑式中的藏字诀。 剑招纵横却先缩着,定要等到合、破之式贯彻,才瞬间爆发,集结了众多剑光的凝焦,比夏阳的灼感自然要强上太多,强在万剑齐开的尖攒之力。 若是此中的剑意非要用笔墨前来描摹,那姹紫嫣红的春芳恰可当之,就像杨贵妃倚靠在瑶池栏杆之前,云之衣裳,花之月容尽皆落俗,同样的妙在不知处。 一体变转都未曾完成的任雄剑,纵使还未熔铸到极巅峰,但仙刃之体从炼成起就已确定,它底下的招式岂是用来赏玩的? 剑如美人,招式便是笑颦,这十八剑的风情,揉转成一体,着实是把三月初春的香韵,都轻为蘸点到了,并不多出一分,也不少却一丝,但人若熏之,非死即伤,没人能抽身引退更多。 代樱不由自主地后退开数步,这妙境独创的十八剑,她自问能够能抵挡下来,但对方挟仙刃出世之威,若要战胜还真得费上些许劲头,片在此时,剑意再转为硝烟四起的狼战,蜂拥而上。 反正罗秋生已走,那便让这些人离开又能怎样,重要的是对方所能给出的价码代樱袖袍一掠,脑中的沉吟已自深深,她似夜间的灯盏般,还在静静等着。 裴诺之还待往前冲去,李虚毅的剑风瞬间激荡,就似他的衣袂沾了花香,而剑锋如蝶翩连而至,手忙脚乱。而代樱似曾犹豫地喊话收手道:“我们撤,马不停蹄地撤,自然,有谁还要留下对战的,自可上前,本人事忙,就先走一步了。” 欧阳正强咽下一口气,极为不甘地回转过去,却发现代樱的衣袍早像晚云,冉冉飞至不能看到的地方。他还没想明白,穹苍殿的人手已然从中冲出来,将他和裴诺之包围起来,李虚毅更是斜向剑指。 第241章 温文被抓 “哼,既种有情孽,却为何人未到而人先逃?殿主,恐怕也只有你能意会如此。”江水逝轻轻捻笑,手上的素绢勾画着几许零碎招式,都似岭云断层似的,需要有人连招方能有整体,却是“无相书生”范逸前时给她的。 李虚毅眉目中俱是轻笑道:“若非我当日曾与范逸过招,又如何能使出这套虞美人剑法呢?我开始好奇,代樱是否也曾对范逸动情,否则又怎会溜得如此之快。不过眼下,还是先来一雪前耻吧。” 当年事,纷纷谁知错?代樱确实觉得愧对范逸,后者终生未娶,听说就在这云岚峰中,为她耶?见虞美人剑法,如见其人,何必。 四联舵与穹苍殿的斗争早就势同水火,不是你来占据宗门榜首位置,便是由我和独霸宫称尊,“江上二怪”文松与文鸾,面对快速冲抢过来的李二虎等人,夷然不惧地迎了上去。 隐身雾嶂中的穹苍殿人马纷纷显形,温格腰身受伤,却兀自挥舞着银啸鞭痛杀出来。温文却像是痴了一般,香腮脸上有盈盈粉泪轻落到唇,胭脂红湿,竟是不顾娇羞地扑贴到李虚毅怀里,就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当时章冠云将她伊尹居楼下挟带出来,她怅然看着烟灰飞灭的峰崖,几乎有了奔赴同死的念头,好容易寻到江水逝,巴巴地流了无语凝噎的一宿红线泪,怨伤非常。 烟鬟云拥的峰山,就此重合,该是祈求多次的福缘吧? 李虚毅反而疼痛异常地轻叫道:“文丫头,别咬我耳垂,不是梦魇,是真的,还有,这么多人……” 温文的脸颊瞬间羞成潮红,故作娇嗔道:“明明是你把我抱得都难呼吸了,还说我怎样怎样,不向我认错我可不干。对了,我师父没事吧?” 李虚毅颇费了一番玲珑心思方将温文打发掉,前望过去,四联舵数十号人马奔冲过来,犹如居高临下一般,显得肆无忌惮。他将任雄孤高扬起,穹天的月影划过剑刃,透沁到剑柄,诗仙酒印的威势使得芒光大涨。 一剑飞仙,以穹天为幕布,以大地为箪席,斩开这混沌人世,青枫树林中穿过黑白分悬的边影,声起,芒落,剪出穿喉袭胸的两具短葛衣红,挡在李虚毅身前的两人立即僵死倒地。 剑太快,他们的眉眼还满泛着兴奋,就像鱼塘里的涟漪一般,终于随瞳孔隐于无形,江水逝身边的攻势顿时解开,她轻看了李虚毅一眼,似是有一种烟云境外的愧意。 温格与莫纱如此刻正被文松和文鸾压制,李虚毅不及多想就用穿蝶游花步欺身过去,别说他因为铸成仙刃之初始本体而让元力大增,就是八个月前的对战,他也是稳稳以一胜二。 任雄剑的剑气如龙脱鞘,以轻为重的凝力,内元与外元一瞬聚集,便是横撩两人的顺势一击,可是,有一柄长剑如同夜之魅影挥斩出来,似是早有准备地挡下了这一招式,其痕无迹。 李虚毅却极快地收招,剑光从某个虚空处磅礴罩去,铿锵之音就像萧管的孔洞,遮掐间陆续传声,纵横如狂沙朔漠,他收剑而立,朗声笑道: “好剑法,御之犹如秋雁云过,落之犹如九天倏合,快迅无比,以转瞬即逝的暗影为剑招,若无光照,剑意可以覆盖整个夜空,加上黑暗属性的潜在之力,在如此良辰欢夜,确实是杀人的至诡剑法。可惜的是,你拿错了长剑!” 却听一人接茬道:“哦?那我不用此剑,却应该用何种长剑,名剑城纵有千百般绝妙好剑,于我而言,尚不及此剑之万一。我葛家的空影剑法,只有用承影剑才能将其发挥到极致,我想你比我更知道。” 来者正是与葛临风大打出手的葛浩,但他身侧还站有一人,正是有“剑花翎”之称的华香雪。葛浩影之羽衣,哪有奔赴宴会时的半分痛楚之态,而后者的风华向来独擅胜场,陆渊的青冈剑却是执握在手。 李虚毅淡淡道:“很好,传说中灭绝的空影剑法与秋水剑法,终于可以双剑合璧了,‘无相书生’范逸曾说,南唐世家之冯家最擅长的就是这两种剑法。” 华香雪奇道:“我并未出招,你何以知道我的剑法?” 李虚毅道:“‘空水秋影,妙剪双蘅波’谁能不知道这两种剑法本就是配套而为的,男女双用,在南唐极是有名,四大世家之一冯家的没落,全在于这两套剑法的绝代。” 华香雪叹气道:“原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李虚毅道:“难怪你会对华光跃见死不救,华家得势,完全是踩着冯家过来的,你若是冯府中人,自然要袖手旁观了,但我更好奇,青尘子究竟因何能将我师父的承影剑交到一个庸才手中。” 葛浩将承影剑反旋一下,轻声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双剑如流光闪耀,一个冉冉如同仙娥临地,一个势同野凫飞空,两者分呈上下两路一同出剑,堆垛而出的声势极为幽静,却染蔓着强大的剑意,李虚毅却是早有准备,任雄剑反撩过去,就已借用诗仙酒印中的逆鳞气,以太玄之姿黏住了青冈剑。 但,他很快发现葛浩的承影剑根本就没有挥纵过来,所袭击过来的竟是片影飞梭,李虚毅很快将仙傲逆鳞气收回,可青冈剑偏偏犹如寒潭映月般,连绵成一片青光如海,竟是要以此封锁住他的长剑。 望穿秋风,所得是倾城国色,华香雪的眸与唇似是雾气般,在夜袍中飞遮而过,李虚毅偶觉了一阵熏香,脑际晕眩之际,任雄剑却忽然虎虎生风地狂劈开一个光弧。 这让他瞬间就从对方的媚香中惊醒过来,手中的长剑怒杀而出,挟藏着凌厉无前的锋刃,对方的剑意既然静如秋水,那么投以顽石自能破之,何况还是蓄有女娲补天的五彩混沌石的仙刃之体。 华香雪如同蝙蝠奇诡异常地将一切声息都抹除,后退之末的青冈剑却以一招“贻笑大方”来反杀。所谓秋水剑法,本就出于《庄子?秋水》,其剑意便是起伏而生,从秋水、海洋再到外寓天地的自我修身。 这一招乃是秋水之境的夺命杀招,更重要的是华香雪还加上了衣袂连带的香粉,粉中含有蛊惑之意,若非身上有妙物镇压,她自己都不能自持。 一个绝色女人,若是不能利用她的美色杀人,又何必与人动招? 温文的尖叫声起,李虚毅很快猜到葛浩旁逸开来的目的,剑之弧光大盛,华香雪青冈剑上的青芒瞬间反卷,所有粉尘犹如飘雨沾之在身,她本来已经摆好的妩媚之态,凌乱如片红落坠。 还是慢了半拍,葛浩利用空影剑中的暗色交合,以文松、文鸾的剑招为驱引,穿透温格提身绕前的防御,就像无所不在的暗影,瞬间就点了温文的穴道,李虚毅回掠过去时,本还露脸的葛浩遮之无形。 夜幕便是最好的掩饰,来去犹如被林木遮住的暗光,难道这就是黑暗属性的威力?日沉夜深,谁能从中洞见飞鸟似的人影?李虚毅的重瞳赤眸抓住先前稍纵即逝的躲避轨线,反转身姿往极近的一处林木掠去。 原本风吹不摇的乔木,筛过细碎的轻痕,有一个年轻男子犹在李虚毅出招之前刺招而出,葛浩趁此挟着温文往峰岔口直落而去,李虚毅再去看时,此人竟是此前与罗秋生一同离去的葛临风! 葛临风是如何返身而回的?而他却根本毫无觉察。葛临风身受华香雪的痛身挺刺,就算出剑也不该是如此快迅,但李虚毅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一剑,这中间又有玄机? 格挡之后,李虚毅还没来得及往前追赶,代樱护住葛浩的归路,而裴诺之则是站在了身体略显虚弱的葛临风面前,却听代樱冷冷说道:“你忘了一个事实,范逸就算能现身,也该是和花幽筱一起,光凭他的独创剑法,我又如何会身退。” 说话间,葛临风已经凭借四联舵的一堆人退身到安全位置,李虚毅恨极地往华香雪重斩过去,华香雪格挡无力地被温格等人擒住,他咬唇说道: “你与罗秋生故意离开,却放下四联舵的一帮人不管,是要诱引我们现身,然后擒获温文?简直卑鄙。” 葛临风淡淡说道:“卑鄙,青尘子设计痛杀门下弟子便很畅快?华香雪,说起来,我还是很感激你的,若非你的本色出演,葛浩想要利用青尘子的信任拿到承影剑,简直没有太多可能。” 华香雪此刻刚被温格怒掴了好几巴掌,脸容略肿却忽而垂泪求情道:“临风,我知道错了,看在我肚里孩子的面子,救救我吧,你知道的,我也是受了青尘子的欺骗。” 李虚毅道:“你和葛浩大打出手,其实是在演苦肉计?为怕不真实,你们剑走偏锋走,让葛浩垂身即死来骗取你们葛家的夺位之争是真实的。但,我不明白,以青尘子的老奸巨猾,又如何会看不穿?” 葛临风道:“纵使你是剑圣,又如何抵受得了枕头风?雪轩峰能延缓死亡,又如何能抑制逆生长带来的对女子的欲求,华香雪明面上是与陆渊拜堂,实际却是这老头假公济私而已。对于这样的贱女人,你说我还会要她肚里的孩子么?” 华香雪冰冷绝望道:“葛临风,我恨不得当时一剑刺穿了你,你从我身上套取名剑城的禁物之事,我一定会告诉青尘子的。” 葛临风轻笑道:“你不会的,我们风野社对各大门派的消息掌握得很准,你也不例外。” 李虚毅像受伤的刺猬一般,咆哮说道:“你们葛家若敢借助文丫头来并生出血魔眼,我发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灭你葛家满门!”当日从四联舵和葛家手中救下了无由女之后,他便了解到了葛家的图谋。 葛临风冷冷说道:“欢迎之至,但你最好还是先杀退堵在我身前的这拨人吧,忘记说了,不只你有夜斑鸟,我们葛家此次派来的巨鸟禽可是王牌系列的。” 风野社对于江湖消息的掌握,便是建立在这等俯仰群空的奇宠上的,财源广大反而是其次。 李虚毅的口哨声嘹亮扬起,皇族夜斑鸟飞快地从周边的林梢中振翅而下,而莫纱如早已扶着白衣侯站定在雾嶂临转的位置,他疾速坐上,忙朝着葛家所站的方位扑将过去。 一只模样雄霸的青翼鹏王伸展开骨架庞大的翅膀,就像是晚间的青云冉冉飞落,葛浩与葛临风好整以暇地踏了上去,在代樱等诸多高手的保护下,周围又护有五只承载葛家护卫的禽羽尾随在后。 第242章 但杀无赦 “唐宣?”李虚毅看到葛家护卫团中的一个青装男子,似是不信地暗咬了下牙。远看着青翼鹏王将距离渐渐拉开,他拼命地模仿夜斑鸟发出各种咕咕声,尽成呜咽。 青翼鹏王与皇族夜斑鸟是同属一个阶别的奇宠,李虚毅所乘的是只幼鸟,扶摇凌风的能力自然追摄不上,他恼极生恨地想到了觞羽马,但他向来都把它凝聚于神秘的灵侍瓶中,剑成之后,这觞羽马是否也被炼化了? 仙傲逆鳞气再度呼啸到灵侍瓶上,瓶身发出一层轻淡的光晕,就像是月华被投映其中,在其似瓷非瓷的材质上,缓缓黏生出匹马之形,匹马九转方能成为九天龙马。 精元聚集,一匹锦绣赤鞍的马匹以光束的形式渗透出来,李虚毅两手掐诀,就像刑界教他的那般,将其转移到皇族夜斑鸟身上,该巨鸟似是陡然一振,遍身发出轻浅的白光,中有鱼龙之鳞若隐若现,勾生成莲花瓣似的气尖。 果然,夜斑鸟对于风力的控制,变得如若游鱼在水,它羽翼的振幅开始加快,重瞳赤眸下的轨痕,使得李虚毅始终保持正确方向,待他看到了温文插戴在头上的簪子,仙傲逆鳞气再度淬凝。 炫着轻微耀金色的簪子在视线中越来越近,前方的葛临风似是觉察到了李虚毅的追袭,手影一招,后头的随身护卫一字排开,急速将他围定在其中,围歼? 向来的怒从心起,李虚毅将周身的元力同时熔铸于胸,韩家三绝剑瞬间奔斩出来,犹如当时连断蜡烛一般,剑刃四伏在野,任是你环围一重又有何惧! 周围的巨禽鸟顿时痛嘶起来,扑旋空中的双翼则渐然无力,有数只似是受伤较重,直接就顺着高崖往下落坠,中间颇有一番引吭挣扎,使得唐宣匆忙避了过去。 一剑寒光之起势,连斩而下已是杀了三人,李虚毅尤嫌不够,驾驭着夜斑鸟飞快地掠过一名护卫的边旁,单剑反插,那名护卫立马就溅血身亡,载坐在鸟背上的两人,更被甩身于崖下。 惊悚喊叫声在穹空显得分外明晰,唐宣作为唐碉与葛家和亲的特使,弹指之间就飞抛出连般的飞蝗石,密集而强势,还特别瞄准夜斑鸟的头部。 夜斑鸟与李虚毅早就通过形神相连,一个略微的下沉俯冲,就以极干净的弧线,直插入到唐宣的鸟禽之前,唐宣忙中不乱,又将支架在袖口的囊箭飞射而出,这冷箭快如闪电,又在极短距离,旁人纵使察觉也很难躲开。 但李虚毅早已领教过唐宣的暗器,只将任雄剑挥舞成密不透风的面状,噼啪连挡了十数下,已然尽数化解。可是,他的格挡实际上应是黏着,吸摄在剑刃上的冷箭飞快射还过去,却是用了墨醉困龙式的反向变招。 唐宣似是不曾料到李虚毅的变招能有如此之快,一时抵挡不及,肩胛和左腰骨分别中了一箭,力所劲透,就差箭镞从背面反穿出去了,他痛得大声喊叫起来,忙慌欲逃。 李虚毅哪能如此便宜他,刀剑双刃心冷抛出去,刀剑之刃勾环,在蝴蝶穿走的擦转中,唐宣的一只耳朵血淋淋地被割了下来,他本来还待侧转的脸颊,烙印上了颇为深长的伤痕。 他在远看夜烟轻袅之处,葛浩等人的行踪早就消失如空,即便凝用全身经络线似的神念,重瞳赤眸仍旧不能演绎青翼鹏王的去痕,碧海夜天,呛上一重不堪离乱的风,却去哪里辨认温文娇嗔的脸容。 李虚毅知道,在连杀对战之时,本来全力支撑觞羽马的气修被他转挪了出来,这使得夜斑鸟本身追速缓慢,葛家重重堆堵的护卫又是如此悍然不畏死亡,还在猛扑! 又一剑重斩,一个中年汉子惊愕地张着尖嘴边,整个头颅都跳颤到邻座的护卫怀里,后者拔刀的手瞬间战栗,李虚毅想都不想就补上了芒光四溅的一招封杀。 如此连杀,终于将葛家用于护卫的二十余人一一斩杀,这就是穹苍殿主狂怒的宣泄代价,只死不活!但他的注意力从来都集中在狼狈喘息的唐宣身上,此刻,他稳稳地堵在后者跟前,桀骜道: “快说,葛临风此去会在何处落脚?还有,葛家准备在何时与你们唐碉正式联姻?!” 唐宣捂着伤处,倔强道:“葛家的耳目遍布在中原一带,你纵然是找遍了其中分坛和网点,你也找不到的。至于唐倩儿与葛临风的婚事,本就不准备宣告武林,你还是别……” 又一分刃插在了唐宣的发梢之上,李虚毅冷冷道:“我发射暗器的技术与我的耐心一样有限,若是我不小心透射了你的狗眼,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毕,刀剑双刃心再度旋舞到了唐宣的耳畔,唐宣忙慌道:“我说,我说!葛家高层向来是居无定所,你问的我确实不知道,但葛临风说过,葛财旺对于寿辰最为看重,不出意外将会在雁门关一带进行,这对于他们拉拢错刀狼堡人物,还有开拓契丹业务有极大好处。” 李虚毅沉吟说道:“葛财旺已经四十九岁,那就是过冬之后我就可以去雁门关一带等着了,很好。”剑气突然如若江流纵横,任雄剑落,唐宣的一只手臂的经脉已然全断。 留他生路,是要让唐宣给葛家传讯,但还有一点,李虚毅是要派人跟踪他,或许,唐宣能更快与葛临风接头,那他解救温文就会更快一些他在唐宣身上投放了一只来自炼狱的裂兵虫,异变有翅的最先进一批。 虫生,虫裂,裂兵虫连银铁制造的死士都能吞噬,更何况人身肉体。这虫此前与光胧香木沾染太近,只要将这种木琐之香散诱给剩余的几只,自然能像猎犬般嗅气寻人,丛飞。 长风呼啸,李虚毅憾恨十分地驱动着夜斑鸟,回到云岚峰的腹腰位置,四联舵人马与穹苍殿正杀得难分难解,因为温格、江水逝等人略受过小伤,一盏茶光景便重落了下风。 晓晨的浓露渐渐侵凌着身上罗衣,九转任雄剑的剑刃又转出耀黑与素白两色,他这已是将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同时激扬出来,就像把漫天的雾岚蘸点成胸中剑意,双手交握之后合斩。 裴诺之手中的剑立马断裂成两半,胸前划过极深的一道伤口,皮肉开绽后痛入骨头,使得他一下子就被江水逝擒住。 文松与文鸾的身前陡然起了泥石击溅的重痕,惊爆之后便成了沟壑之状,他们收势不叠地滚在了其中,温格顺势跃上,将银啸鞭撩卷过去,这两人脖颈上的勒痕一下子变得深红起来。 欧阳正眼见这局面瞬间就被扭转,慌得忙身要逃,但与他对战的无由女敢将上前,以极炫的一个阵法将其围困,棱刃四射,欧阳正的双腿就像是被马车腾踏了一般,立马就松软下来,显然是残了。 无由女想起无缘子惨死之仇,还要利用藏身腰间的轻刀在斩过去,李虚毅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轻轻道:“我还有话来问他。”无由女这才作罢,但眼神仍旧噙红欲杀。 欧阳正道:“哼,我四联舵势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便吧。” 李虚毅将脚踩在他肩上,轻蔑道:“杀你?这也太便宜你了,我问你,慕容痕何以没有跟欧阳夏等人在一起?另外,你们复姓家族的第五幅血脉图却在哪里?” 欧阳正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虚毅道:“就凭着欧阳夏等三人被人残忍剥皮,我想很快的,慕容痕也会惨遭毒手,到时,你们复姓家族肯定会被杀得鸡犬不宁,你知道的,九州镖王周扬对人从不手软。” 欧阳正惊愕道:“是他?不过,周扬纵然武功高绝,他还能找到宋廷的军营里去?湖南道前军都部署慕容延钊可是慕容痕的亲叔叔,此刻他和李处耘正已出兵,不日就可拿下朗州城。 我们复姓家族乃是他的家臣,你若是杀了我,便是与慕容延钊将军做对,慕容将军可是当今圣上的年少好友,我想你懂我的意思的。还有,名剑城诛心狱等宗门是跟慕容痕一起的,你们穹苍殿势力再大还能连挑四五个宿宗?” 李虚毅似笑非笑道:“我最不喜欢别人威胁我。另外,我连赵匡胤都没放眼里,况且是他底下的喽喽。但我还是很感激你的,我胸中的复仇之火,又一次找到了宣泄之地!来人,杀了他。” 欧阳正眼见独霸宫的李二虎提刀上前,还没来得及吱声,头颅就骨碌滚到两处,这使得裴诺之慌声大叫道:“你不是想知道第五幅血脉图么?我知道的。” 李虚毅侧转过身道:“我本来对它不感兴趣的,但你执意要讲,那我也不妨随听一下。” 裴诺之连跪在地道:“英雄饶命,我也只是听说此物藏于天下最有名望的寺院,好像还有一本什么坛经也在那里,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还望明鉴。” 无由女冷冷道:“信口雌黄,杀了你好为我师兄祭灵。” 她说罢,举起长剑欲待刺去,李虚毅拦住她,反说道:“玉溪生、江流燕等人仍是下落不明,我们制住他,沿路再细细盘问。现在,我们便上云岚峰顶部,我师父的承影剑既然被夺,显然事关生命了。” 话语及此,江水逝等一干人俱是领命,但李虚毅却忽然走到温格面前,对着他泫然流涕道:“文丫头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乃至亲人,现在她的被擒,全都是我的错。 我若是不那么骄傲自狂,在葛浩起剑之前就预先防备,又怎会被他所趁,眼下温文被挟至何处又是探问不出来,我真是愧对于你啊!” 温格把李虚毅拥抱在胸前,面容之中亦含着悲恸道:“虚毅,你别怪自己了,若不是你,我们兄妹俩在伊尹居就被烧成灰烬了,我相信只要沿路打探,总能找到文丫头的,最起码我们都还在呢。” 江水逝不忍打断两者,只轻轻说道:“若论消息灵通,天下除了风野社之外,就属丐帮最为厉害了,只要是宋廷范围以内的,都能查探出消息来,我刚好与丐帮总舵的一位长老有旧,一旦云岚峰的事了,我们便即刻启程去汴京详细问询。” 李虚毅点头道:“如此我才稍觉放心。丐帮自唐末建派至今,素号第一大帮,从武皇级高手的数目来说,实力并不算是江湖顶级的,但是,凡有人的地方都有丐帮弟子,朝野之外的消息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温格,文丫头被擒后,我最怕的就是你有意外,我此番去峰顶凶吉未测,你还是率领部分穹苍殿弟子直接下崖吧,司徒远还留了几只巨禽在名剑城门口……” 温格怒声打断道:“你我既是兄弟,定当荣辱与共,知你有危险而后退,我还是人吗?就算不敌,合我两人之力,总比你一人独撑得好。” 李虚毅长叹一声,将身上的光胧香木掏出来交给温格道:“此木的隐匿效果极佳,你可带在身上,以便走脱的时候方便,你放心,我这不是逞强,你想啊,我若不测,文丫头却托谁去寻找?” 温格本待拒绝终于还是接了过来,只李虚毅这一番待人以诚的手足之情,使得穹苍殿的众人都是大为感动,一时间众志成城,发誓就算此身被擒,也要救出穹苍殿的太上长老。 于是,一群人在李虚毅的带领下,更往群峰高处走去,横尸萧条的路隘,又碰到不少名剑城弟子,都忙慌得紧,一夜风秋,该发生了多少事情? 第243章 决战巅峰 云岚峰的顶部,一轮圆月正以清冷的虚光虚涵着,人间已是秋凉,何苦要上水涯山巅? 青尘子偏是如此苦寂的人,他青袍如同苔绿洗下的靛痕,飘扬在高寒的天幕里,一双眸子比星辉更冷。 以长夜为剑柄,群空的星辉则为风起剑落的芒光,古往今来的对决,从来都只有成王败寇,剑光寒凛,纵横着别样夺目的霜刃。 “不败剑圣”青尘子与“千古往来第一剑”白衣雪再次对阵,招式沉滞于风中不动,剑意凝发于手上不发,前者的水颜剑似是能映出岁月的容颜,年华如此,数峰无语却依旧梗着一弯薄月,一个曾是江湖长者,一个则是不羁青年。 只是,白衣雪手中并不持剑,他手掌运风成诀,人身挺立直如回鹤之高树,他凝对着两鬓微白的青尘子,沉闭着双眼道:“原来你早在赠我承影剑之前,就在里头注入了剑魂之毒,难怪当日与你对战我总觉得有力使不出来,初始我还以为是你的剑意在限制。 我在上名剑城之前一直好奇,青冈崖下那连派的剑冢为何会有我的名字,想来,你是要为他们设置一个测验魂毒的天然坟墓。如我所料没错,但凡是从名剑城炼制出来的器刃,都蘸带着类似的玩意儿。” 青尘子神色不变道:“不错,你天才卓绝,对剑道领悟犹在我之上,我若要在名剑城取得独裁,那就必须把我的继承人们都给收拾安分了。剑魂之毒嘛,只要蘸淬于剑柄,用剑之人难以手触之,时日长了自然中毒。” 白衣雪道:“这样说来,青锋夫妇的走火入魔,还有贺宏翁连同许多成名长老被逼入内剑阁,都是你处心积虑的结果了。你当时失算的是,我虽身佩你送的承影剑,素来爱用的却是我师妹熔铸的软墨剑,由是一直不曾让这魂毒演变成蛊虫。” 青尘子面如求霜道:“你既然钟情于你的师妹,又何以会将软墨剑与关侯刀合铸?哼,你也不必在心里骂我虚伪,我数十年的手段,所为的还不是一朝飞升,你之后改用承影剑,不也中了微毒? 这些剑魂的特制浮毒纵使没有及时用火销骨,沾染的时间一旦超过三年,则会形成蛊虫,蛊虫发作则全在于我的号令使然。所以,名剑城在五代十国时期,联合葛家注重器刃营销,所为的就是要扩大控制人群的实力,到时,由我来建国一统也不是不可能。” 白衣雪道:“我在很多年前就曾听说过名剑城有四大禁物,这剑魂之毒岂不是其中之一?每一位城主若能有魂引七重霜的内元修为,再修习特定功法,我想就能达到远程控制蛊毒发作了。” 青尘子道:“你的眼光果然毒辣,武皇级的元力对于魂毒的感应本就强悍,何况我驻足于大圆满境界太多年了,这人间的繁华荣耀,我都熬够了,我摆擂天下未尝一败又何如?” 白衣雪道:“难怪你会如此自信甚至自负,但若是我现在将你杀死,除了经受过炙火的中毒人员,你的企图岂非全部落空?” 青尘子道:“就算你是这世上最有可能杀我的人,但你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无剑无我的境界,可不只是你一人达到。名剑城的禁物我现在四具其三,把你驯服成我的剑奴后,我再在内剑阁找到第四件,便是异界的龙面战士降临也不能奈我何。” 白衣雪不再说话,轻元功沾之在脚,身形就像一抹轻烟往洞口扑去,他必须及早脱身与范逸会合,以无剑对有剑,因地制宜才能撑得过青尘子五十余招,不逃又何必? 另一侧便似雾气浮空般,出现一个暗袍老者,他细眼望去,这人不正是外元道家的绝世高手青池宴吗?此人的武功高深莫测,听说游戏人间之时,从不曾有人将其逼出浑身解数。 尤其是他出现的身法诡秘异常,若隐若现地随这轻影丛生,身形在幻变成四五个方位后,又全然圈封成弧面状态,白衣雪的步法纵然妙若天成也不得不停止下来。 道家的子虚阴阳气,本就能与乾坤相连相生,这瞬影数分的功夫,乃是青池宴的成名技法,否则,当日在汴京开封的庆丰街去占算后周秘宝,又怎么能够当着赵普的面消失无形? 凌波虚幻与修仙之道向来毗连,一念觉,一念迟,哪里是寻常之人可以预料的? 青池宴无风自动地与青尘子站定成犄角位置,却听他冷冷道:“白衣雪,你把女儿交由范逸死守在洞内可没用,我只要稍微活络一下筋骨,就立马能将他们搞定,我的飞升之道本就需要有人葬魂,你还是乖乖就范吧。” 犹在此刻,李虚毅驾驭着夜斑鸟奔程而至,冰霜沉沉,他从极远处就看到了暗、青、白三道幽影,啸歌声起,长天月夜的芒光似是陡然欲张,他翻跳下了羽翼,话不多说就劈斩向青尘子。 青尘子的水颜剑信手拂掠,犹如穿叶飞花般直从任雄剑下擦了过去,李虚毅斜退一步,用剑反向格挡,重重剑影恰如昏暝中的浮云,倏然四垂下来,带着亢奋的龙吟声,以一剑防御四方,杀意奔腾不待言说。 如若风轻云淡,青尘子不退反进,水颜剑上如同浅溪流水般,沐过一层琉璃凝脂,这层柔软脂粉随着内元力的倾吐,涤荡成尘泥一样的碎屑,其香韵就像蒲公英的种子旋散开来。 用囊墨香之一的琉璃墨作为水颜剑的洗拭,又以浣染水之一的玉浆滴来侵润锋气,他对此剑的呵护,犹如熠熠生辉的珠宝藏于暗室却还要再三拂尘,剑若通灵,自是能懂他的疼惜的。 这蕴有粉香的出剑,其实已将一吏级别的招式挥用而出,青尘子不想拖泥带水,能够一招毙命,又何必分拆成步步紧逼的两招?李虚毅自然是觉察到了此剑的威势。 他不敢小觑,九转任雄剑的耀白面与天上的圆月交相辉映,仙傲之气释放得恰逢其时,借助这中间的晕华涨幅,内元力与外元力同时熔铸,一股更为强大的侵凌气反迎而上。 黑白双分,水颜剑所承带的粉尘犹如林间的片叶,被一瞬的华光筛成斑驳的落地碎泥。紧跟着,空前刺耳的对剑声响,乍然犹如九天惊雷,以相持互挟的姿势对碰开来,就近的丛树各自叶落枝横。 寸步不让,似是不分轩轾的对剑! 惜剑情深,两人同时看剑,却是了无损伤。但李虚毅被青尘子蕴于剑中的内元力所趁,持剑的右手出现了短暂的麻痹,这种反震之力绵延不绝,差点就要顺着胳膊蜿蜒到了胸腔。 柔中藏杀,看似无痕,其实则是利用内元优势来震慑对方,青尘子轻拂着胡须,眼神空澹如即将破晓的云色,偶有的忌惮在于,对方的仙刃犹如徐慕羽的骚离剑,别具着未曾显形的劲道。 难道,水颜剑与破空剑不能分而称雄?如此看来,他此去内剑阁还要别加上一个计划。正当这番谨慎微小的心思,如同崖间的芳草虚弱生出之时,与李虚毅同来的江水逝用剑挟着华香雪道: “青老头,你该不会是要一脚踢开你的姘头了吧?我可是听说当日在秦淮艳会上,风霜傲曾把她视为目标人物,但限于当时宋廷的二皇子赵德昭意外被擒,这几年,我想你还没忘记这中间的味道吧?那可是赵匡胤都希望渴求到的。” 青尘子双目如钩道:“小丫头,你想凭借一个了无价值的女子来与我对换人质?我眼下大局在握,就算李虚毅这小子逃出了铁精牢笼,还能将我反上天去?” 恰在突然,华香雪狡猾十分地向青尘子使了个颜色,青尘子的长剑如同投影在松石苔上的光斑,竟然绕过了斜侧的李虚毅,长驱杀向江水逝,在旁的温格分外留意,大地魔盾祭用出来,惊险躲过如此辣手的一击!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息,华香雪一个疾蹲后的泥鳅滑步,妙曼的腰身就如同花枝一般,颤摇到了青尘子的身侧,她掩嘴窃笑道:“一群小毛孩还想擒住老娘,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李虚毅这才发现,华香雪飘然影外的身法,颇有蜻蜓款飞的姿态,临地后的脚踝折转就轻易撇开了外围的协防,青冈崖的山路弯弯,于她而言该不会就是变向的节奏练习? 青尘子无视李虚毅的剑锋,却对着挡在洞前的白衣雪说道:“我的条件并不苛刻,只要你答应做我剑奴三年,我便保证你女儿不受干扰。你知道的,我若令下,你女儿很快就会前功尽弃,我底下的弟子可不知道《花月宝鉴》的练功禁忌。” 白衣雪的垂纶衣襟本来犹如剑刃,此时却极为颓唐的松垂下来,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迎守在外,一旦青尘子下令断绝此地的食宿,挟代樱等人以逸待劳,那他和范逸纵使武功绝顶,也断不能离开。 李虚毅怒发冲冠道:“青尘子,你打不过我师父,就以花幽筱作为要挟,天下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么?你既然已经亮剑,就由我来跟你堂堂正正地斗一场!” 江水逝更责以大义道:“青城主还真是有仙风道骨,小女子实在想不通,你本来可以与白前辈共同协商,又何以咄咄逼人、自伤名望,不如各罢恩怨,重归旧好。” 李虚毅冷冷道:“军师,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他是多虚伪的一个人,名剑城的十大宿主他都可以放弃多年交情,将他们炼制成剑魂,以待剑城之巅的真正来临,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青尘子对两人的插言依旧不答,对着白衣雪又说道:“我在外剑城不会久留,为求剑道之巅峰,你必须随时侍奉在我身旁,比起炼制剑魂,你绝世无双的剑才对我帮助更大,至于此处,我会让玉溪生、江流燕和江流莺三人伺候你女儿,我想你应当放心了吧?” 白衣雪轻哼一声说道:“这是自然,有她们坐镇,就算你明天就将城主之位让出去,我也可以放胆与你一游。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是真的准备赴身内剑阁?范逸、我、还有青池宴,你为什么宁愿杀了众宿主,也不愿他们同去?” 青尘子避重就轻道:“人多碍事,我需要青池宴为我卜算布阵,范逸替我去应付这中间的剑鬼盘问,而你必须吃下仅存的一颗化奴丸,受我严密控制。 必要时候护卫我,日常时候与我对剑,剑险一分,悟创一招。要想成为剑城之巅的真正强者,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一个对手,即使并不完全公平也是好的。” 范逸忽从洞中走出,言语如冰道:“青尘子,你明明是害怕你一离开,众宿主便会反对徐慕羽的上位,尤其是葛临风与陆渊身后的一拨人,把荆棘上的刺全部拔除,你还真像是猜忌心重的帝王啊。” 李虚毅忽道:“但是他好像忘了他现在四面楚歌,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不能搞定他们区区三人。”确实,以李虚毅为首的穹苍殿人马再加上范逸,不也稳稳碾过包括青池宴、华香雪在内的三人? 第244章 初战青尘子 月影渐淡,青尘子转过身形,将手中的水颜剑高高举起,将剑锷上某个印纹上倾注上极强的内元力,该印纹流泻出似水的光颜,红橙黄绿青蓝紫的芒火如同狼烟四起,恰将整片天空映照的缤纷绚烂。 伤势甚深的白衣侯略显惊诧道:“居然是名剑城的掌门剑印,一般的剑刃,若是能有远古镂印作为启动之力,持剑者的实力将会狂增暴涨。 剑印之火耀世,必有大事发生,通常情况下,名剑城的五大护团团长、十二大长老和内剑阁的四大洪荒之王,都会在第一时间派人来临。” 范逸却是喃喃道:“长老与洪荒之王便都罢了,重要的是在名剑城禁地玲珑阁镇守的几位武灵级人物,也会舍下尊面到此聚集。城主可以随时更换,但只要这几位大人物永世坐镇,名剑城便稳如泰山。” 李虚毅怔怔望着水颜剑上的纹印,该纹印似虹霓耀眼的天际五彩斑驳,又有许多的烟气侵吞反复,恰把原来蔽天的雾嶂透穿过去,直往群峰暗极的夜云处蜿蜒,光影中还有不停的画面投筛,显得奇诡无边。 他已不及多想,任雄剑奔斥着一重风声,以狂澜反扑的浩荡大势直往青尘子斩去,这一剑,纵横激荡,已是将《盛唐三绝图》真迹中,若然有无的跋扈之意都斩杀出来。 剑痕犹如张旭的狂草,肆意凌厉,在起招后越往癫狂处转折,渐到了九天的高寒之地,犹如蛟龙俯冲,照应杯盘中的一轮孤月,剑柄处的诗仙酒印更弥漫出一股浮散的轻气,将周围的空间缓慢凝滞。 李虚毅体内所摄的万能绿池水液奔腾而出,只在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便似醉入了王母的瑶池,本就没有彻底恢复的一抹狂病之引,顺随着启动梦引术的药力袅袅散入,归元聚合。 尽皆过火,如同人之成魔,已将全身的潜力都凝于一处,他的长发飘飞如三月临水的柳丝,面容上的威怒之意胜似门神。倾其毕生血力,也要在名剑城的援兵赶到之前重创青尘子,他听说过剑奴,人若为剑奴便会暂时失去七情六欲,形同丧尸、傀儡,虽死必从。 青尘子的水颜剑已是惊觉,不待持剑人反杀,却是霍然盘空,借着纹印上还未消失的光芒之力,犹如狼虎群啸般嗤嗤迎接,其招式却恰然是诗剑风中排名第二的“冲淡之风”。 此招乍然而出,就像是樽酒杯前的自饮自斟,初始还觉得太虚空澄,醇淡处与云同色,但只在咽落喉头后,便似野飞之高鹤振翅飞天,剑意浑然而成,比之荏苒在衣的惠风,直是绕着李虚毅的肉身旋舞高走。 任雄剑凶狠下压后被反向弹起,李虚毅轻抿似笑,傲剑诀中上九剑中的一招“越王八剑”瞬间用出,此招得自越王勾践的八柄神剑,是一气呵成的连环剑招,能够挟具锋气加强攻势。 起首之时,剑气雄绝,直追当日吴越对阵的掩日剑,皎洁月辉渗着剑柄缓缓积淀。再转,与水颜剑交错,奇峰迭起直如断水剑,已是将分水断岭的坚决之势贯彻出来。 如此剑势无前地接连转折,青尘子凝神所用的剑风也是游走变化,后发至人的“含蓄之风”发挥到了极高妙之境,但李虚毅尤嫌未足,却在突然弃用傲剑诀,反将脱手神似的一重剑意刺穿过去。 “哼,这也能叫‘高古之风’?诗剑风可不是等闲可以学会的,除我特授的名剑城弟子,就只有司空图这老家伙了,不过此人逝世后,连带着草创未成的另一剑谱都消失了,让你见识真正的此中剑风吧。” 青尘子的剑光再转,剑风已是改变,其剑法之妙,比起徐慕羽自是胜出太多,李虚毅若非倚仗着重瞳赤眸,就是天才横绝也断不可能撑得如此之长,傲剑诀与诗剑风,极臻顶峰的两大剑诀之斗! 白衣雪与范逸刚想趁势而动,峰顶洞前的平坪之地,犹如杏花影落一般,无声无息地闪来一位艳袍女子,此人恰是护送葛家离退后的代樱。 她从一只巨禽的背上跳了下来,绵掌如风地挡住白衣雪的就势一击,白衣雪自从将四层内元力传与李虚毅后,凭借自身努力和范逸帮助,总算将内元境界提升至武皇级入门,但对比起代樱,自身略逊了一筹。 范逸却已被青池宴拦截下来,章冠云想要上前援助白衣雪,萧易水不知何时也已站身到位,两人一言不发,也是缠斗成块,剑影与寒枪舞动,犹如白浪中的蛟龙攒动。 江水逝与无由女眸光一对,分从两路袭向里洞,想要将花幽筱救出,四大令使之首的王妙非衣袂摇摆,挟了其他三大令使从容不迫地拦身于前,她们四人本就掩藏在洞口的林木之侧,所以趋向极快。 另一边,温格银啸鞭卷连而起,想要与莫纱如去助阵江水逝,可是,又一个桃香温柔的冷艳女子插转出来,此人性喜红妆,行事高蹈出尘,不是独霸宫宫主许鸯亦亲姐兼师姐的许鸳如却是谁? 她本想将“糊涂二鬼”胡笑生和艾哭生劝回内剑阁,其事难成后就一直在内剑阁与外剑城的相邻界面修行,此行出来,倒不完全是为着青尘子剑印的号召,而是许鸯亦催动氤氲湿气,还以为独霸宫被围攻了,这才过来。 许鸳如的长剑并不出鞘,身法妙若花瓣轻坠般,轻微躬身后的连环快剑,已是让温格和莫纱如趋退开来,她随瞥了两人一眼,眉黛蹙如春山对着莫纱如道:“你,蘸有我妹妹的功法气云,快说,她现在在哪里?” 莫纱如低嗔道:“你若真是牵挂你妹,就应该杀了青尘子这老头,他差点就把许姑娘熔炼成骨灰了,还好李虚毅集合几大宿主逃了出来。“ “又是这个狂傲的家伙。”许鸳如轻声嘀咕一句,便往李虚毅与青尘子的对战方向看去。她身为金谷园的团长,自不能轻易以下犯上,而此际的李虚毅已与青尘子对剑四十余招,但他已然到了即刻被擒的地步。 青尘子侵淫剑道如此多年,纵使李虚毅全力以赴,又如何能是对手,能强撑至此,也是前者未起杀心的缘故。 许鸳如冷剑如霜,忽从青尘子的剑刃上穿而过,弱极地缓解了对方的攻势,恰将李虚毅险极地拉出战局。 她在此之后,立即低首躬身道:“小女子见过城主,城主既然利用离幻剑印集结我辈,何不先讲明情况再行切磋,关于宿主被炼制剑魂之事,我想在场的名剑城众人都想听您亲自解释。” 青尘子将分化到水颜剑纹印的元力收回,将长剑高擎过天,乱散于伊尹居上的魂烟瞬间聚灵,恰形成了混沌苍茫的雾团,将穹顶渐落晓天的残月笼罩得几无颜色,原本对战的众人都是被震慑得不再战斗。 又有几剪身影飞落,却是御鸟派团长赫连铁扬和几大零碎宗门,徐慕羽也在此刻登临峰顶,只他身边少了青蝶饰的陪伴,一时夜静。 青尘子并不扬长嗓子,反而极为静笃地说道:“今日传唤众位来此共有两件大事,第一件,从今日起,徐慕羽正式成为名剑城的代理城主,而我本人将在例行大会上进行离幻剑印的交接,代理城主在任满一年后可例行上任。” 以代樱为首的名剑城众人俱是对徐慕羽行礼,祝贺声接踵连连。但以李虚毅为首的穹苍殿人马则只是微微拱手,从青尘子行径卑劣地要挟白衣雪开始,穹苍殿便彻底脱离名剑城。 青尘子又说道:“第二件,我的孙女青蝶饰将与徐慕羽订婚,鉴于两者年岁还小,订婚日期便在两年后的今天,之所以今天宣布,实在是我个人将赴内剑阁,少说也得三年。 青丫头今日身体有点抱恙,所以不曾来临,但她与慕羽自小青梅竹马,自是愿意的,我希望众人各位都是见证,至于真正的婚期,我希望会是剑城之巅真正来临的时候!” 温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脑子中一片空白,他看向徐慕羽如沐惠风的俊挺模样,心里俱是酸楚之意,秦淮岸上的那个紫衣女孩就此成为了他人的未婚妻,面如桃花,唇涂胭脂,粉腮动人地倚靠在床侧,锦红霞帔。 而李虚毅只是将凝于牙盘的血清吐出,青尘子对于他而言,在剑道上便真的如此高下迥然吗? 青尘子又说道:“王令使,还请你将十大宿主的罪状一一念读,我所做的,始终都是为着这个传承千年的大派,我心实痛,但情难容于法,哎,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李虚毅与江水逝同时鄙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不知道这四大令使与你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否则,你便当着十大宿主的面来宣布就捕,不更显得光明正大?” 令使之首王妙非从素衣上掏出一个小册读道:“二宿主陆宗豪,私受慕容家族五千两银子,唆使宿宗弟子残杀第六宿宗二十三人;三宿主方凯清,在韩家搜取韩家绝剑期间,日日醉宿红楼,败坏名剑城清誉,私传剑法……” 温格本就恨声不减,高呼道:“那我师父又有何罪?” 这次却是令使老二杨娉婷念道:“四宿主江流燕等人,与韵衣宗的前宗主江中远暗地勾结,杀死前任城主,想要借此取代名剑城,其阴谋诡计直到此日才由葛家求证得知;五宿主西门妄,为夺取剑谱,在蜀地将三大门派屠戮干净,并奸杀妻女,手段残忍…… 温格还想再抗争什么,李虚毅忽然对他使了个眼色,贴在他耳边轻轻道: “你小子若是够机灵,就赶紧趁着这会儿去找青蝶饰,青尘子与徐慕羽此刻都是无暇顾及,你大可挟了她私奔万里……我呸,是反向威胁青尘子才对,不然,我们就成刀俎上的鱼肉了,我掩护你。“ 说罢,他将身子往温格那边挪靠过去,江水逝也是巧加应付,温格凭借着光胧香木,还真的从蜿蜒到峰顶的小径,装死漏走了出去,许鸳如明眼瞧着,却始终没有揭穿。 黑暗中,却正有一道眸光轻闪而动,若不经意间,亦是溜了出去。 第245章 再战之双鳞体 等到四大令使分别将十大宿主的罪行都给念了一遍,青尘子又寒目分凛地望向白衣雪道:“我想你该想好了吧?我说话算数。你当年营救李继叛逃,沿途诛杀名剑城共一百一十二名弟子,这笔账我也都可一笔揭过,否则,我若杀你是极简单的。” 真的极简单?李虚毅还想孤掷一注的时候,恰有一人飘渺如烟地站于众人眼前,其速度之诡异,就像他本就站在这里,隔着峰顶来路的一干人等俱是重揉着眼睛。 此人腆着个肚子,手持着佛珠,一件袈裟松软地披垂下来,就像一个弥勒佛般持掌而立,其本身所散发的佛宗法气,犹自带着纵横剑意,李虚毅无风自动的衣袂恰被烙出兰花瓣尖。 是谁?竟然能够直接以无形剑气伤人,重要的是,他手中并无长剑,李虚毅很快就想起玲珑阁中的那个和尚,对方只身端坐就将暗夜联盟的两位长老吓得落荒而逃,离弦笑想要救出天之凌都是乏力。 青尘子见到这和尚躬身执礼道:“剑佛显身,青某坐立不安。” 这人轻笑说道:“名剑城难得双喜临门,我龙炎自然要出门沾染一点喜气,你看,代樱就比我聪明多了,那么快就走出来了。你是降伏不了自己的剑奴么,需要我帮忙就直说吧,这么多年,多亏了你的殷勤侍奉我才重新回到巅峰。” 代樱深为恐惧,连道不敢。白衣雪亦是大为惊骇,本还准备与青尘子僵持的念头转瞬即灭,他很快对青尘子说道:“除非你以心魔发誓,否则,就算我此身被灭你也别想得逞。” 青尘子痛快道:“如此说来,你是同意了,很好。”他心满意足地连说了诸般誓词,白衣雪则是委曲求全地将化奴丸吞下肚中,李虚毅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屈辱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容顿起,九转任雄剑第三次拔鞘而出,就算拼尽全身之力,他也要重创青尘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李重进死后,谁若欺辱白衣雪,便是折杀其父! 何况,这般委曲求全的中间,还夹杂着他所钟情的花幽筱,人若自轻,人便轻之,闭关求剑的这八个月里,他所要展现的实力,便要任由着“懦弱”二字遮蔽? 剑佛为何物?就算此人三两招就能将其抹杀,李虚毅知道,他身上的嶙嶙傲骨,一如剑身,可断却不能弯! 擎举着苍天,青崖岗上的群峰便如我剑锋,我若癫狂,谁可为敌! 换取一身风华,来战此时快意,李虚毅手起剑落,已是将任雄剑的暗黑面给捻转过来,魔煞噬魂劲犹如洪水决堤般凶狠灌溉,濯白色的剑光既然不能催用,那就用最凶险的方法,以暴制暴! 仁义不达,便以赤兵征讨,荆轲刺秦失败却是四大剑客之首,要的就是这种不畏强权的勇气,这一剑已经攒上了他全身的劲道! 李虚毅的剑指,就像一瞬的月芒,涤荡过众人还未惊觉的瞳孔,瞬间刺入青尘子的身体,他的时机掩压得极准,犹如长蛇出洞,必定要淬血而回,后者正自得势,又哪里会防备隔了三两人之外的他? 一击得势,他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他很快就发现青尘子的身体,并未流出哪怕一丝的血意。未明的山峦掠过重重阴霾,恰将青尘子的脸孔覆遮得如若阴森色暗,难道他竟是厉鬼附身吗? 但很快,李虚毅发现长剑从另一端漫没而出,是在青池宴的腋下,青尘子却在倏然移形到了青池宴此前的位置,两者换影之快几若无痕,就是重瞳赤眸也辨别不出来痕去影,只在这样的惊愕瞬间,青池宴已经胳膊反拧,强大的阴阳子虚气犹如力道碾压于人。 白衣雪恰在一瞬间惊觉道:“你们两人竟是双鳞体,这还真难为你们了,十数年来从不合修,却各自站在了内外元的最巅峰,若真的凝体合转,天下间还有谁能是你们的敌手?” 李虚毅手臂上的经络寸寸断离,就像缠藤的枝叶被剑穿过根茎,他想要抽身而出,却陷得越来越紧,整条胳膊瞬间麻痹,就像是真的被隔断了一般。 却听另一侧的青尘子奸诈说道:“既然你想犯上作乱,就该让你付出一些必要代价,我废了你的右手,却看你今后还如何用剑?你的剑术学于名剑城,留存与否全然在我!” 李虚毅却张狂大笑道:“死得其所,快哉快哉,但是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最起码你们还该记得,我在十五岁之前所主修的乃是狂刀,七年侵淫,一朝顿悟,尽情享受吧!” 他的左手却在极快的瞬间斩出一刀罡痕,其中的刀锋叠连变转,在七次耀闪后,直从刀气跳转为刀魂引,最后又似天马流星锤一般变得华灿异常,恰是《烈焰流觞秘籍》中的极高刀式之一空刃还魂刀! 手便是刀,以无招而形胜有招,李虚毅在将刀谱还给白衣侯开始,就已然从中思悟到了点线成面的刀境奥义。 刀劈之后,串联各个攻击点成为球圆之体,但如何才能将无处不融的完美弧线,转化为翕然四合的方阵空间?化圆为方,这是错刀狼堡堡主武雄都不曾领悟的至高刀式,李虚毅亦是走在了这条通往巅峰的羊肠小道。 痕光如同星耀,犹在猝然之间,他的手插进了青池宴的腹部,很结实的触感,指甲尖上有血汨汨流出,但真正受伤的却是青尘子,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李虚毅,剑光奔纵,宛如飞逝的流年一般掠转过来。 青尘子站于武学巅峰数十年,血染飘红的从来都是对方,又何曾被伤过一分,哪怕仅有的一寸也不过是虎口微震罢了,白衣雪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李虚毅却做到了。 而青池宴凝聚在李虚毅手臂上的阴阳子虚气瞬间成空,李虚毅利索地挣脱手臂,任雄剑高擎之后,以奇险无比的姿势,迎下了青尘子势道绝伦的一击! 青尘子的杀心渐起,水颜剑宛若曼陀罗花一般开绽成白瓣,寒光恰如春池里的涟漪,波荡而开,一剑刺出,已是融合了诗剑风中的七种剑风,他以往与人对敌,最多不过六种。 青池宴衣袍上的青芒如同潮水飞涨,渐渐地就蔓过了峰顶上的雾岚,他手中的拂尘本来细软得如同三月的柳丝,此刻便仿佛被淬过一般,根跟茎线摇摆自转,旋成了蓬蓬松然的针刺。 他怒喝一声,这些凝用了外元道家顶级气修之力的丝线,犹如幽诡无双的暗器,刹那间便飞射了出去,劲气激荡,就连站身颇远的江水逝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凛凛杀气。 两位武皇大圆满级别的高手,阴狠毒辣地将内元大招与外元暗劲,同时劈砍向未及弱冠的少年,白衣雪还待阻拦,可惜已经迟了,化奴丸即刻见效的药力,使得他的脚步蹒跚得直如年过半百的老人。 实力超群的“剑佛”龙炎并没有半分制止之意,反而抬起右掌往某个方位冷冷拍去,他看似绵软的掌力只在顷刻间便化为万千剑气,剑气先分后合,已是将呼啸来救的皇族夜斑鸟困得死死的。 章冠云疾声呼喝道:“你们名剑城难道真的不卖公子辰的面子么?你知道的,公子辰的座上佳客,若是伤损一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代樱似是揶揄道:“以前我们确实很忌惮公子辰,但只要‘剑佛’能走出玲珑阁,就算公子辰亲自过问,我们也是夷然无惧,名剑城一统武林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 章冠云恨恨道:“你们也太痴心妄想了……” 李虚毅面临两道至强攻击却并不忙慌,他怒吼向天,任雄剑的锋芒本来已像是洗白了乳液,此刻突然耀闪连连,挟着风霜雷电,似是在宣泄它的无边怨气。 白刃与暗面渐渐不分彼此,如同他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的全力熔炼,丛生摇摆的光色,隐然处有汹涌的鬼魄以及未成割据的仙魂,不停地聚啸,不停地被吞噬,皮屑似的烟气凌乱如尘。 人世不公,谁为清,谁为白?既然强者为尊,我便誓死一搏! 得自古剑坟的杀神镂,被李虚毅凝力嵌合在剑锷位置,既然青尘子的离幻纹印能够极大地增强剑的威势,那及此拼命的时刻,他就是病急乱投医,也要将身上的任何力量都压榨出来。 此道镂印就像是糖溶于水,浑化在诗仙酒印所铸的剑锷,似深似浅,李虚毅胳膊上的剑伤汇成血滴,如泉水叮当般在它纹印上溅起一丝花红,芒光不定,却似物有所属般,圈划成奇炫之态。 如同死物的诗仙酒印,顺遂着镂印的渗透之血,竟有了荧线聚合的迹象,无数墨色的囊线像是有生命一般,张着其前端的触须,以铿锵韵落的姿态,将中间混沌的芒光,刺绣成可供入目的银蝌字符,连缀向前却是从一而终。 李虚毅之前对这个未曾刻字的天罡正印颇生疑窦,此刻就像是心井上的灰尘,被拂拭去了一般,他能透过重瞳赤眸,字字句句地将它记在心坎,人生短暂,狂傲不羁的背后,又能沉淀下何种东西? 既站于群峰之巅,却不被人世所容,周围射来的目光犹如凶杀,寂寞如许为谁雄?天才,是最孤独的动物,也最被妒忌。青尘子顿起杀心地以偌大声势夹攻,所为的,不就是铲除后续的威胁么? 诗仙酒印上所流垂下来的字句,长撇如刀,横捺如钩,中有一竖,就像是长剑的锋刃,削斩到底,乃是锋尘决荡的几字,谓之“天才杀”,但这字迹中犹有很微弱的浅白色,犹如乘舟江上的芦花,细碎。 第246章 退守悬崖口 此印本自天成,其微芒逐渐转变,直是从浅白、濯白、皎白、耀白、天白变成了亘古如一的月白色,月有盈虚,这中间的阶色起伏,便是诗仙酒印的六重境,等到修至最后一重境界,自然可以驱使月轮,改变天象。 而起首一阶的浅白色,便是最初“诗酒剑”与“仙傲逸”这六字诀的圆融浑成,李虚毅现在的修炼状态,已然能领略到前三字的妙境,距离运用出剑的隔阂,在凝看到酒印的题句后,便像是领悟三绝剑时的虚境,三意剑瞬间入胸。 绝剑之后是意剑,意剑之后乃是气剑,铺往无涯级别招式的嵌连剑招,只在瞬间便彻悟过来,与《盛唐三绝图》真迹中藏匿极深的素影无不契合。 朗州城府上的那张卷图,裴的剑影和张旭的字影,都可归纳为意,物被光照方有意蕴。而李白之神采、《将进酒》之风采,都可归纳为气,人有气华方才别具格调。 他原本的念想万千,却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这中间的种种关联,厚积薄发之后的顿悟,犹如抽丝剥茧,将一切解剖得明明白白。但,三气剑真正醍醐灌顶的时候,又会是在何时? 意念随心后的剑刃连出,李虚毅刚从脑中顿悟过来的三大剑招之一的“诗之意剑”。 在空沌级一段的神念控制下,极快地以瞬发的姿势,从前侧到弱边的回防连线,却将青尘子与青池宴的攻击给抵挡了下来。 意剑之招快迅无影,其缩合极为自由,比普通的剑招多了一分控御度,因为是即刻受用,这中间的意脉并未完全挥洒,从威胁效果来看,与二吏上级的招式无异,恰能节省部分元力。 说将起来,这中间还有侥幸之处。 诗之意剑与青尘子的诗剑风,似是暗有着峰峦线合的意象,两者对碰后产生一定的衍化,使得李虚毅在面对青尘子七种剑风的连斩,躲过了几被血腥屠戮的局面。 但他的内外元与青池宴、青尘子两人,还有一定差距,在妙招瞬用之后,便被强大的剑风往峰顶推斥开去,凌风中所受的灼伤,便似飞砂走石的狂卷,还是将他的脸孔刮出若干道的血丝。 却说“剑佛”龙炎从后背倏然抓到一只蟋蟀,将它活生生地塞进嘴里,他似是十分享受地咽了下去。李虚毅的临死反扑,对他而言似是不比这一只蟋蟀更具诱惑力,光霭渐开的霜晨。 轻拍了下秃头,龙炎斜觑着眼吩咐徐慕羽道:“你既然已经是代理城主,也是时候晓谕名剑城的众弟子了,择日不如今日,去吧,至于宿主的重聘,便由你自己裁定。” 徐慕羽恭敬说道:“弟子谨遵师祖吩咐。”说罢,他将离幻纹印妥善收好,唇边滑过一丝踌躇,终于还是率着一干人等下崖去了,而旁有易云和章不二两人自告奋勇地前去找青蝶饰,他也应了。 “剑佛”龙炎轻挠着耳根,像是又记起什么,转身对白衣雪道:“本尊对剑奴向来仁慈,你放心,你内元水平上的下跌之态,我会为你续上,自然,青尘子的这次内剑阁之行,你和范逸是逃不了了。” 白衣雪与范逸互视一眼,焦灼之情却是全然追着李虚毅在跑,是赦是杀,龙炎并未发话,那就只能波随其流,武灵级人物临界于此,就算此人威力大减,随手杀死几个武皇级高手还是极容易的。 青尘子敢于在数年后开启剑城之巅的封印,难道不也是凭借着龙炎在镇守?但总算,花幽筱并未被打扰,福祸相依,就如同此间的晓风。 龙炎又对青尘子传唤道:“我的法相不宜久留,既然交接仪式一切正常,我便按照原计划,暂时离开此界一阵子了。‘决战剑城之巅’真正开幕时候,你再用离幻纹印的虚境去请我吧,水颜剑与破空剑的交合之力,我还是颇为期待的。” 说毕,也不等青尘子是否应允,又以极快的身法凭空消失。 青尘子趁着李虚毅身退时候回转过头,对着弱侧的青池宴说道:“对付这种小毛孩只需要我一人就足够了,你先带着白衣雪与范逸从雪轩峰进入到内剑阁,我随后就到。” 青池宴拂尘拨摇,白、范两人只能相怜无计地下了云岚峰顶,而青尘子本想聚用剑魂之力速战速决的,此际元力催唤之下方才惊觉魂影皆空,再联系到李虚毅的脱逃,不由得杀风凛凛道: “李虚毅,你坏了老夫多年的计划,就别怪老夫无情了,现在,你的命已是阎罗殿前的魂魄,而整个穹苍殿的人将为你殉葬!代樱,动手吧,凡是在场的一个不留。哼,纵使你有仙刃在手,我也要将你直接扼杀。” 李虚毅也是森然道:“从我出现在此地开始,你就该知道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你今日杀我穹苍殿一人,我来日必当十倍奉还。我现在忽然能理解徐慕羽所说的话了,很有意思。” 青尘子道:“他说了什么话?”悬剑如芒刺,他已动招待发。 李虚毅道:“哼,我想你自己更清楚。徐慕羽说,试炼大会第三关卡的让道拖延,其实最主要原因是你怕他非我敌手,就像秦淮艳会一般毫无作为,如此一来,他在登临城主之位的时候,多少会显得底气不足。” 青尘子轻蘸着身上的一点血痕,冷冷道:“可惜的是,从今之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威胁任何人了。” 砰砰的声响接连而起,萧易水手起剑落,已是连杀了穹苍殿中一十六人,其中不乏求饶逃命的,都无一例外地残死剑下,又有诛心狱等几大宗门掌权人,念着往日仇恨,硬生生把三五人逼跳落崖。 最重要的是,巨阙教古奇连重伤的白衣侯也不放过,好在莫纱如及时救援,戮力流星锤与落英繁丝掌空舞成一片。原本被擒获在侧的裴诺之,在绳索被解后,更是歹毒异常地从江水逝后背偷袭。 章冠云寒枪拖沓,正与代樱奋力强斗,如此弱势的拼命时刻,他没有任何求饶之念,而垂敛着红裳不动的许鸳如,就像鱼儿在场边游弋,既不上前帮忙,也绝不反戈。 李虚毅的任雄剑在威力大增后,又是抢出了“酒之意剑”,他全身楼兰玉琼浆的酒气蒸腾如雾,攻势凌厉非常,青尘子却是将七种剑风融合一体,直接反杀过去。 圆融并发,犹如集中兵力猛攻一处,比起单体的攻击自是强化许多。但听砰的一声,身形如歪瓜裂枣般倒下的,却是一丈之外的裴诺之,而江水逝则被李虚毅牢牢护定在胸前。 江水逝嗅着李虚毅身上桀骜不羁的男子气概,微觉沉醉之际,青尘子的长剑惊险十分地从李虚毅的脖颈边滑过,剑转为钩,后者的发梢犹如秋叶纷纷落坠。 纷乱中似是有着风吹的静寂,她伸出莲藕似的素白玉手,将几缕发丝牢牢握紧,云淡风轻地将它藏在怀中。长发的梗线犹自蘸着花染的红,英雄血,来自青尘子杀人夺命的剑! “快,都退到那边的崖口。”江水逝扬起脸庞,坚决说道,只在一瞬间,她似是又恢复了妖智军师的本色。 从来路被堵死之后,穹苍殿人马寡不敌众,不是惨死就是重伤,此刻又听得江水逝如此指挥,虽是不解,但从李虚毅闭关的八个月中,江水逝参与了很多事的决断,让众人无不咸服。 于是,白衣侯等人在李虚毅的拼死掩护下,残兵弱将地挨挤到了百丈群峰的崖口,青尘子被古奇等人积极冲抢下,反而失去了与李虚毅对招的身位。 他料知几人必定想要利用皇族夜斑鸟来逃生,合掌轻拍之下,有两个芳甸绣红的女子,从容在洞口上掩藏极深的岩石之侧,瞬间连发出十数道劲道极强的弩箭。 之后还有磅礴势大的飞蝗石,犹如云朵临地一般,击打在刚从“剑佛”龙炎剑气中脱身的夜斑鸟头上,此鸟呜咽声鸣,双翅下摆,踉跄地跌走在林木上,别说是驼人,就是自保还有不少困难。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倩儿与唐婉儿这一对姐妹花。她们原是青尘子一早就布置好的,若是白衣雪和范逸稍有不从之意,就直接用暗器袭击。 以唐碉冠绝天下的暗器功夫,加之白、范二人未防,得手的概率几乎是十成十的,不过,“剑佛”龙炎的出现,使得精心布置的这步妙棋暂时失去了用武之地。 青尘子对着李虚毅说道:“你别无可逃,而老夫也不想用你们的血玷污了水颜剑,这样吧,你们跳落山崖,若是中途挂到了哪棵树上,又或者抓住了缠藤,侥幸不死,老夫都既往不咎。” 李虚毅冷哼一声,为保全之计道:“莫纱如姑娘乃是百花楼之人,白衣侯重伤临身,都与穹苍殿无关,你难道也准备将他们一起逼身跳崖么?” 青尘子道:“临死前还讨价还价,不过,今日我名剑城双喜临门,就当是喜庆时分的一点彩头,那我便放过这两人。” 莫纱如形只影单地走到了代樱等人旁边,白衣侯却挣扎着站起道:“青尘子,我们交友数十年,及到此刻,我算是看清你道貌岸然的脸孔了。我身为穹苍殿之人,又怎能临死逃脱,李殿主就不必特意保全我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李虚毅还想再说什么,白衣侯轻道:“我本已重伤,苟延残喘又要干嘛呢?你就别劝我了。” 霜面骨冷的萧易水,却在此刻对青尘子下跪在地道:“师尊,徒儿不肖,还想让您老人家法外留情,若是此愿得偿,日后便是赴汤蹈火,弟子也是在所不惜。” 青尘子道:“除了李虚毅,其余之人并不是不可斟酌,你起来说话吧。” 萧易水耳根躁红道:“我想让师尊放掉江水逝姑娘。”他在滁州李府对江水逝暗生情愫,此际为她求情,无疑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晾明说白了。 青尘子抚掌大笑道:“愚徒儿,慕羽登临城主之位,这中间的许多事情都要由你出力,为师不但答应你的请求,还准备释放江水逝之后,特许你与她择吉日完婚,如此可好?” 将敌人转变为自己人,还有比这更划算的吗? 萧易水大喜过望道:“徒儿感谢恩师成全。” 但是江水逝却冷冷说道:“你们师徒两在那白日做梦,都还没问过本姑娘是否愿意呢,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青尘子更进一步道:“江姑娘,你正处于芳美年华,萧易水又是器宇轩昂,你两人若是成婚,必是天从人愿。当然,你若是不接受,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为一个无名门派赴死,值得么?” 江水逝不假思索道:“情义无价,自然值。” 李虚毅轻叹一口气道:“你为何不多替自己想想呢。” 江水逝道:“殿主,许我为你耳语几句再告别吧。” 说毕,轻踮起脚尖,在李虚毅耳边轻声喃念了几句,青尘子用元力干扰听着,无非是儿女情话,萧易水的心,瞬间就掉坠到了寒天冰雪里,江水逝拒绝自己,真的只因她所动情的是这眼前之人? 第247章 三战之重伤跳崖 未等李虚毅跳崖,萧易水的嫉妒犹如烈火烧心,他很快从袖中抖出两柄冷刃,铁骨所铸的英雄胆一瞬爆发,冷髓之骨锥刺相连,他自知李虚毅的武功几乎不在自己之下,便拼使出了全身的天赋。 务必要一击得手!是的,反正对方非死不可,不如由他动手吧! 李虚毅却是另一番心思,大丈夫身死名裂也罢,他决心给青尘子最为强大的反扑,即使最后的战局不会改变,凝而未用的一招! 眉头堆垛上刚毅之色,他手中的九转任雄剑蓄势待发,剑刃黑白流转,却像是未曾倏变似的。 耀眼的光辉就像火球一般释放开来,萧易水双袖之中的藏剑,划过浮云万里的穹空,聂政刺杀韩国丞相之时,曾有白虹贯日,此际,漫天的云色顿转为浅灰之色,还一点点地聚拢。 刺一人而震惊天下,萧易水原以为他拼尽全力刺杀的第一人,会是契丹国主,又或者威武将军之类,没想时至今日,此人却是无权无势的平民李虚毅! 青尘子对于这种天象异变并不以为意,萧易水在当年拜师时候就展现过这种刺客杀性,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李虚毅的任雄剑犹如二月飞雪,犹在萧易水逆天一击的光华中,自行穿游。 “反破傲剑诀之独创剑式鱼龙凤舞!” 此招是李虚毅在领会意剑之后,将三绝剑熔铸为一体的大招! 若是“任情侠少”的剑意是鱼,“放浪形骸”的剑意是龙,“睥睨天下”的剑意为凤,那当这三者结合,就如同丹笔挥舞,顺手涂抹都能成为纵横捭阖的杀招。 而这只是此招用以发挥的基本,其最强之处还在于借花献佛似的衍化,三绝剑的招式覆盖是以阳刚外露的,内蓄待发的柔转是其不足之处,作为补偿,那就只能从持剑者之外的人那里去借用。 借招的这人,必须是武功低于自己的,否则,这中间的反转会造成元力的一瞬空竭,萧易水如此倾尽心力的疾刺,恰在此刻入融到李虚毅的剑招中,擎霜淬火,直接就探到了青尘子身前。 青尘子不料李虚毅的剑招,会是像着月落池上的暝色,分拂了乱影,就在人所不觉的当下,侵入到青苔似的长袍。若非及时缩躲,这一剑借着诡异之力,几乎要刺透他的横胸。 剑尖刺入一寸之深,青尘子的腹部血痕渐流,李虚毅凝而未发的余劲便似野火烧蔓过高岗,前者肠子被划破的轻声,就像花瓣落于枝叶,零落成残缺的片页。 唇角的血亦是流了下来,渗过牙齿,竟然有种腥咸的味道,青尘子的喉头似是哽咽一般,咕哝了死鱼般的挣扎,哗啦吐出一口精血,血水溅地,就像女子闺阁中的帘幕断线,珠子蹦跳,似在轻欢。 自以为是的胜利,总会麻痹人的意志。 李虚毅得手后未再横向刮开,青尘子的水颜剑空舞过来,一气呵成地使出了十二种剑风,剑风激荡,就像山峦起伏高陡,招式雄险决荡,从辰钟暮鸦的“自然之风”,切换自如,直追到了杖藜行歌的“旷达之风”。 后继乏力,兼且独创招式的本身就是有攻无守的搏命,李虚毅身体旋转半空,就像是被悬在梁上的腊肉,时刻等待剑削刀垛。 嗤嗤声连起了七下,伴随盆摔瓦碎的轻响,从李虚毅身体内自动护挡出来的战神之体,在剑风猛攻下,重新被收摄回去,如同墨落无声的砚台,研磨着旁人不知的静。 伤势重极的李虚毅被江水逝好容易扶住,风刀霜剑的洗雨,似是到了赴死的关头,古奇、俞澄和吴豪抢先追杀过来,与云俱黑的恶势力。 而数百丈之遥的青冈崖后正后方,便是李虚毅初次上崖时错绕的掩映林地,原本静默的剑形磐石,在此刻闪过诡异一线芒光,模糊不清的蝌蚪文,开始流转出明灭不定的剑罡。 它巨大的石壁面随风落拓下字字尘泥,就像是剑影纷飞一般,有一股灼热气息从中缓缓透散起来,青埂峰石的裂纹细碎隆隆地展开,就像女娲素手里的泥人,在经受多重热炉仙术的精炼,渐渐孕育成形。 远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天地间便没有无用之才,从来都是,天生大才而难以被派上用场,此块曾被李虚毅揶揄过的青梗巨石,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胎变成前所未有有的奇状。 与它形成微弱连线的是,其中有着红彤彤与幽绿色的器物脱变而出,就像是受了什么召唤似的,李虚毅淬了血的杀神镂,还是“剑佛”龙炎重出时的气场? 李虚毅的长剑再起,俞澄这些角色立马就被重伤摔旁,江水逝望着天象,喃喃说道:“只差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了,希望我的预测没有错吧。” 而青尘子则是不顾伤势,震惊异常地道:“名剑城千年前所遗失的翊冠神砂现世了,终于现世了!哈哈,我就知道巨鼎榜排行第三的尊熔鼎能够将此物吸引而出,竟是真的!!” 看他如此手舞足蹈的样子,唐倩儿与唐婉儿不免分心,掩藏不动的夜斑鸟也开始稍稍起势,似是要重飞到李虚毅边上,但代樱不为所动地杀了过去。 此子若是不杀,以他的成长速度,来日报仇,别说是她本人,恐怕连青尘子也不敢说完全能挡下吧? 十数年来,“不败剑圣”受伤最重的便是这一次,杀! 离奇的天象继续在变,莫名的热气随着云翳悄悄蒸腾! 初照过山巅的彩霞,似是被拆毁掉的织女衣裳,冉冉飞散成白的苍穹,但最为奇异的是,青冈崖上所有的雾嶂,快速补遮过旭日将至的暖光,顷刻之间就把名剑城封锁得宛若黑暗国度。 缓缓地,就像是乾坤逆转,本来公鸡啼叫的晓晨,重新归于残月未下的西天,晶莹亮白,从下弦月转为飞挂穹苍的白玉盘,它的光痕并不盈溢在青冈崖的连绵峰崖之外,青幽淡远。 白衣侯与李虚毅在江水逝微露笑意的眸光中,一起跳坠落崖,这使得代樱的连环杀招瞬间成空。风声凛凛,在群峰之巅的高处落下,这一世的风华岂不因此而休? 为怕死后分离,三人是紧紧抱着的,以李虚毅的臂力,就是从上往下的冲击力再强,他都自信能够挺住。 又一束微光透过山峦相遮的罅隙,某个深邃的黑点渐渐扩张,初始时候,还像人的瞳孔,及至后来,又似暗斑带点的星星,但它的吞噬性极强,很快就将名剑城长此堆聚的雾嶂吸摄,又成了一轮圆盘。 黑白双月,人世又何曾有过这样的奇景? 但李虚毅确实看不到了,因为他的头颅朝下,哪里还能向往常一般啸傲问月?烫热,诡异地从地表深处爆射出来,江水逝长发被风吹得极凌乱,可她的笑很是悠扬,还有一分自得。 “火潮汐还是地震?我的感官没错吧!”李虚毅惊颤说道,隆隆的耳风瞬间就将他的呼喊淹没了。紧跟着,又是一股狂热极具撕裂地高震起来,本来三人在如此落坠的局面,一瞬间就被从崖底反弹上去。 擎风呼啸数十丈的离奇速度,灼感愈加浓烈,就像全身被火烧着了一般,白衣侯惊骇异常道:“我们会不会被这火焰活活吞噬啊,极上空就已是这种温度,那在这崖底,就是连岩石都能被熔化成液体啊。” 江水逝却是无边欢畅道:“确实是地震,涨幅较小的那种。潮汐往往由海水上涨引起,这地底的熔浆还没汪洋成海,若真是火潮汐,整个名剑城都会被毁于一旦。你们放心,我们死不了,如果我事前的预测没错,等这股火焰连爆九次之后,我们便会落位在十宿主华光跃所在的峰位。” 李虚毅头顶着横无际涯的浩荡烈风,质疑说道:“云岚峰与华光跃所住的泥岭洞,可是相距近千米,路程蜿蜒的程度下就更远了,我们这样直线蹦跳着,不能重新被甩到之前跳落的崖口,就等于是死路啊。” 他话才说完,震波的涨势已到了极高处,又急速俯冲下去,雾嶂与火气萦绕而成的迷蒙感,使他们再度置身虚空,尤其是全身失重时候的那种惊恐,瞬间席卷全身,比首次更觉震撼。 如叶在飘,似石头在坠,前所未有的惊叫从三人喉中发出,但在群山微震的砰砰声中,倒似晓风无声一般。地下黄泉才是极限,这种狂澜奔放的落坠,就像命运的轮转盘一般,反复。 江水逝躲在李虚毅的怀里,好容易才喘过气来,又是哽咽着凌空之风说道:“你们知道名剑城为什么有无数铁精、钢钛吗?就是因为群峰耸峙的地底深处,可能有几千米之深吧,潜伏着未曾爆发的火熔浆。 熔浆以慢热的火力将许多奇石和铁矿炼化,蕴育成形,使得名剑城的炼器之道领先天下远不止一个身位。这些雾嶂便是由此而起,这就像你将未曾晒干的柴禾放在炭火上,会弥漫出浓烈的青烟一样。” 白衣侯苦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是九次才能转到较低的泥岭洞一带,而不是两次,这种极限经历还真不适合我这老头,我肚子绞得极是难受。” 江水逝道:“我早在一个月前就通过自制的星象盘,预判过这等连续的微震。火星宏亮如火,似是扫帚横抹过云晕,其方向在南,侵近某个未曾起势的太白星,这等天象名为‘炫火扑星’。 它的出现,要么就是地裂、火潮汐、连震,要么就是古今未有的某种火山爆发,未此,我特地到剑宗藏去翻阅了这里的山势地脉,结果证实了我猜测。 之所以是九次,是因为这连震乃是火潮汐例行爆发的前兆,名剑城群峰连绵,其盛产铁精石的只有向南一面,若勉强算上云岚峰,倒也值这个数。连震的爆发处因此转变,振幅的烘托力,按我事前计算的,会产生一百到一百五十米的环形圆移。 超过九次,我们会被脱甩到陆宗豪所在的玉矶洞府,他那里可不像泥岭洞有着天然的一块林坪,就像我们跳落的崖口一般,重要的是临沿处极为宽阔,兼有枯松倒挂的林木,可能我们九连蹦后的高度上还略差一点,但只要有人在那里投放绳索,便万无一失。” 李虚毅将任雄剑一横,双臂与剑体连坠成一个极稳固的三角形,他本待眉开眼笑,可忽然间有点泄气道: “可问题是,徐慕羽召开了新任代理城主的典礼,名剑城的所有弟子,哪怕是炼器的杂工都会聚集,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真的抵达那里,恐怕还是死路一条吧。” 白衣侯亦是气馁道:“我本来还想问江姑娘怎么就算准了时间与方位的,现在看来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问了也逃不过惨死。” 江水逝的瞳孔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意,在倏然弹落的紧抱后诡秘道:“你们放心吧,我事前早就安排了穹苍殿的一人过去守着,殿主和长老能猜到是谁么?其实连震爆发的时间,我原本以为是太白星亮的破晓时候,现在却迟了不少,方位倒是南面九峰都可。” 李虚毅与白衣侯对视一眼,俱是在想,除了并不知情的温格,还有谁会躲了连般杀机,杵站了一夜的风露,却只为着这事发突然的变故,转首已是震幅衰弱的第九波。 第248章 虎口脱险 山猿攀援都嫌艰难的险壁,千仞高岗一般俯仰着未曾及身的云气,泥岭洞外的浅踏芳草,一块伏卧的青石,犹自用剑锋刻写着“两心久长,琴瑟双合”的字样。 前四字写得俊秀万般,钩锋斜转处都见着玉树风采;后四字则绵转柔长,横撇短落之间别有着女子推窗的腮粉春光。这妙笔丹的红字,恰是被江湖人称为男才女貌的贤伉俪陆渊和华香雪所写。 当初写时温柔旖旎,此际却翻成了歹毒心肠,陆渊立在此地,并触着沉思,似是都到了酒边,他恨恨地低吼道:“一场戏?一场戏!!若真是你我同搭的那一场,你会在我当不成城主之后,与我共投锦龙会,可事实呢?我侥幸不死,却永远不能有后了!” 江水逝所说的那人,竟是从伊尹居诈死逃生的陆渊? 恰在此刻,章不二鬼鬼祟祟地来禀道:“陆公子,你吩咐的事情已经我已照做,只要再过几盏茶的功夫,易云想必就能大功告成了,啧啧,这小子……” 陆渊轻叱道:“声张什么,现在华光跃已死,南唐一带的偌大产业自然由我来过继,你既已经结了我心头之恨,金陵市淮河街衢的那些店铺就划给你了,嘿,此后你便是坐着不动都能赚翻了。 至于易云,我自会按照事前说好的,让他跟韩家三兄弟一起当个统领军队的要职,他若还嫌不够,华家的武装就由他执掌。你们放心,我不比华光跃,你们该得的我绝不吝啬。” 章不二立马点头道:“公子教训得极是,小人谨听吩咐。” 陆渊站起身道:“我现在身上有伤,你现在去外头弄几套朗州兵将的制服来,一旦易云得手,我们即刻乔装下山,这种天象往往是凶兆,不及时趋避可能随时会死。” 章不二乐滋滋地领命前去,而天上黑白双月的奇景还在聚变,似波浪起伏的光斑映照过重重峰峦,流泻到深不可测的落崖口,李虚毅等三人的最后一次波震,随风渐渐沾到了半壁峰崖的枯松。 风涛云海般奇诡的旅程至此似是有了改变,他们之前癫跳上蹦完全是无所依托的,此刻却能够伸手扑触到细枝林叶,若不是嫌把握不够,李虚毅肯定要松开长剑一试。 眼冒金星地歪撞到了奇硬无比的壁石,本就伤势极重的他忍不住轻哼一声,任雄剑几乎脱手,整个人也要从光秃峰崖上再度掉坠,关键时刻,江水逝用手抓住了他。 她再看向白衣侯时,后者正奋力将刀插进泥岭洞外的崖缝,却听他道:“荡到这边来,我们上方恰有你所说的、那种长在崖边的高古老松,你们踩着我这柄刀上去。” 江水逝艰难道:“他晕眩过去了,我……”她一个不慎,原本卡在腰腹位置的松树一瞬断裂,眼看两人就要同时跌落下去,她急中生智,五指盘成虬枝形状,手臂如松干插入到了又一崖缝。 总算停止了下坠,但江水逝的手臂却被磕得有些血肉模糊,她只坚持着,哪怕是残了也要挺住。她和李虚毅的江湖大计还未展开,就要殒身此处么?她不甘也不能。 骨与血似是产生了崩裂性的挤压,手臂与身体相互拖垮的声音,就像是指甲被撬离一般,尖碎却绞着青沥色的挣扎。 一寸一分,窈窕身体所能忍受的极限,就算再有弹性的面条都到了不能再拉扯的边缘,况是凡胎肉做的水灵女子。江水逝很快就觉察到了手腕松垮的迹象,指甲渗着微弱的元力,凝聚,指甲断裂。 瞬间的失力,整个人都要置身于热气渐消的崖底,哪知白衣侯挟卷了一根缠藤模样的东西过来,恰巧扣住了她的腰身,而他拼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使劲拖拉着。 江水逝缓了一口气,偶然瞥到这根缠藤竟是手臂粗壮的毒蛇,心头一悸,拉住李虚毅的手本就力道空竭,被这一惊,更是脱甩而出,两人宛若硬石般立刻就悬空直坠。 好在李虚毅从混沌中惊醒过来,一番回转就将长剑插凿到了石壁上,他的臂力本就惊人,拦腰抱住江水逝后努力往上攀爬,凭借坚韧的意志,硬是在重伤失血的情况中,趴坐在连排横松之上。 果如江水逝所说的那般,石壁上空垂着几根铁制的绳索,锁链末端还炫着韵衣宗用来传递信号的音铃,李虚毅强烈摇动着锁链,这音铃便似黄昏时节的钟梵,从峰顶之侧三十余丈的位置传扬上去。 上面一个尖锐的哨声袅娜响起,江水逝欣喜道:“这是我与钱恨费约定的暗语,看来我们是有救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身边还应该带着独霸宫的几人帮忙,不然,我们现在接连受着重伤,想要上去也是极难的。” 将绳索缠绕已定,李虚毅等三人凶险至极地被拉拽了上去,但他们刚把下巴肆无忌惮地磕在泥草垛上,便远远地看到晓露湿冷中的陆渊,李虚毅只伏着不动。 此刻,陆渊正杀气外露地凝视着钱恨费。与钱恨费并肩而站的,却是独霸宫的莽汉李二虎,他飞快扶起李虚毅等三人,倚在一侧的陡峭石头上,圈嘴胡渣鼓起,连问着许鸯亦的所在。 钱恨费并不知道伊尹居中的奇变,见陆渊与近旁的章不二一身戎装,服饰还颇为鲜明,以为是朗州城的统兵要员,横摆着率意愁笔恭敬道:“我等冒昧来此,如果官爷是要来游览的,小人还真的不敢引路。” 其实他最怕的还是,藏于袖口的那幅《海天落照图》被无端掠走,胡抢蛮取对于军痞子来说极是寻常。此画乃是唐朝画家李思训的真迹,一派青绿山水的技法,如臻化境。 钱恨费对于绘画痴狂已极,江水逝怕他贪睡误事,就特别赠与他观赏描摹的。否则,他哪里能精神奕奕地挨到此刻?及此,又平增了一分忙慌。 陆渊生怕之前对章不二所说的话语已然泄露,就变了音调临时试探道:“泥岭洞的崖口与我先前所站位置隔了十数丈,我先前在寻找一些东西,此刻竟想不起来,你们可知道?否则,本大爷发起威来就是你们城主也拦不住的。” 钱恨费嗫嚅着脸,忙慌摇手道:“小人只顾着看…(画)…剑谱,哪里知道半分,二虎睡得鼾声连连,更加不知,还望大人明言一二。” 这时,陆渊多疑的心性方才平静下来,他又狡诈道:“那边几个生面孔,见了本大爷还不过来行礼滚蛋,怎么说爷当年可是以一人挑赢十名名剑城弟子的。” 章不二知道陆渊要等着易云回复,配合着后者装成不耐烦道:“都给爷滚,爷今儿心情恼火得很,有多远滚多远,这天生异象的宝物不知会不会落于此处。” 江水逝本就不愿多生事端,给钱恨费使了个眼神,几人互搀着出了泥岭洞,一时九曲十八弯的重峰,刚要避开名剑城弟子聚会的平壁剑坪,李虚毅的指甲越来越冰冷,铁青的脸颊早如剑铸般昏冷,昏厥。 两月并存的天象持续,所幸沿途空荡如卷,她几乎想都不想就说道:“去炼药坊,只要坊主聂娥还在,便是多重的伤势,都多了一分回救之力。” 白衣侯皱眉道:“青尘子等人都还在云岚峰顶,如果我们此去正碰到他们下山,不就是往火坑里跳么?” 江水逝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最安全的地方。殿主若是出事,那才真的让那老家伙称心如意呢,我们派个人在前掩护便好,” 此后,折转低走间倍加小心,狭长林道穿插而过,在辰白晓光与月黑的异象中,犹如蝴蝶扑花般的步行匆忙,总算有惊无险地叩开了聂娥的褐色柴门,一捻轻灯在昏黄的房间内弱弱亮起。 望闻问切后又是一番挑针走穴,聂娥将李虚毅身上的二十六处外伤,或是涂用止血药,或是用软纱布裹好,有时还要用银针轻剔着部分血孢子。 青尘子的剑道威力是越老越毒,剑锋所及,初时还不会让人多加注意,等到对战歇罢,那完全是犹如荆棘横打在身上,寸寸肌肤都凌着深浅痕迹。 若非李虚毅在炼狱经受过脱胎换骨般的外元训练,一般人别说接连三战,恐怕勉强撑过第一轮就已经后续乏力,内外元双修的声名绝非是浪得虚名的。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江水逝重想着当日的凶险对战,将换洗过的一匹桃花绢子重新绕过李虚毅的腰腹,他已经两日两夜没醒,身体忽寒忽热,轮廓分明的双唇有时炽红,有时则霜白如裂。 她倚靠在枯窗之前,自我念叨道:“双月并存如重瞳,历时四个时辰,前日的天象真的是翊冠神砂聚生的征兆吗?名剑城弟子如此疯传,可能真的是我对此物了解甚少吧。 不过我更为在意的是,炫火扑星天象之后的地裂,将以青冈崖为起点蜿蜒到何处呢?又或者停止。我必须亲自侦测一番才对,我总觉得跟某些事务极有关联。” 聂娥提了一桶暖水走进来,对江水逝道:“李虚毅到现在还是毫无起色么?我已经将它止血,按理昨天就能睁眼了,挺怪诞的。为此,我熬夜重翻了一下医典,共有三种乐观解释。 一种为养生性休眠,彭祖弟子多是如此;第二种为半癫性幻识,就像是庄周梦蝶那般虚象连翩;第三种为昏饿少水,属于生理上的过食问题。 对了,你有察觉到李虚毅的那柄特别奇特么?前天我本想将它拿过去挂到墙上的,它却似与李虚毅联体似的,根本就扯不动。另外,该间病室的屋瓦偏被凿了一个大洞,我补修好了马上就坏。 持续一日的双月奇景,寸寸都透映下来。而我透过门缝偷看时,总有黑烟与白虹相萦的光霞围绕着此剑,剑身犹如火淬,熨帖着冷热不定芒光,一打开就完全正常了。” 江水逝道:“我也曾留意过,尤其是这柄横空出世的长剑。原来时候,玉白剑锷所刻的是杀神镂的印纹,石黑剑锷则空荡荡的没有雕饰。 过了转瞬的晌午,黑刃就像是龙凤磐卧一般,飞嵌了啸傲不凡的三字,像是极古老的金钩文,我穷钻了好半天都解读不出来。你说,这异变的双月并存之象,其实是被此剑引啸出来的?” 聂娥摇摇头道:“我偶然翻阅过剑宗卷帙,能够引起天象聚变的长剑,我们这个界面几乎没有,据说是我们这里灵气稀薄,根本就不能自行召唤,除非是人为的炼器孕育,但这就更荒唐了。” 江水逝用毛巾轻轻擦过李虚毅的眉峰,连排细汗顿时被拭去,她盈盈蹲身之后,又挽起后者的裤脚,纤指温柔得像是故乡的明月,濯洗,拂过他足底的每个穴位。 第249章 入梦九灵侍 又过了五天五夜,李虚毅仍旧未醒,其间白衣侯过来探视,他将身上若然有无的一缕白气输送过去,意外地被反震出来,劲道之强,几乎破窗而出,反把廊院周围的其他伤员都给弄得惊诧异常。 人体肉身,昏迷时间超过七天,便会极度危险。江水逝沿着床沿布置了一层摇铃,这音铃随风而动,在李虚毅的耳边时刻轻摇,偶尔时候则配合银针尖险刺穴,情躁时候还施加了抵制浮魂侵身的异术。 长风日渐萧条,几人一切手段用尽,但结果总是极为失望,若非任雄剑的双刃上偶有波痕变化,他们可能真的要将李虚毅埋入就近的土坟之中,窗外吹入轻屑似的阳光,落照在李虚毅的额面上。 江水逝在将李虚毅扶抱在身前,将碗中的苦涩药水缓缓灌入后者唇中,不经意间的停歇,李虚毅身上的一粒药丸恰滚入其中,却是用于启动梦引术的催狂摇,白蓝相纹的胶囊形状。 在饮用之后,江水逝极敏感地发现他额面上的青筋猛然暴起,犹在梨花影落一般,又很快消弭于无形。 当她再使用其他手段猛摇或者狂捶,又是无用功,她加大药丸投入的剂量再试,却变成了长剑的轻颤声。 江水逝将海藻般的长发轻垂下来,踱步沉思道:“如此看来,聂坊主所说的第二种解释,可能还真应验了,殿主是坠入了深不可及的幻识或者梦中。人在重伤之后,处于与死神一线之隔,难免会在虚无缥缈的虚境中不得解脱。 嗯,我的神女梦诀纵然不能与男子相互侵染,但我若不及时了解殿主入梦深浅,师父遗训中后患哪里及得上救人一命重要,只能通过梦域相连去追摄并找出解救之法了。” 她很快就跟聂娥、白衣侯等人做了交代,在两人入梦未醒其间,任何人都不能干扰。于是,江水逝将一根锦红长线,分系在两人手腕上,她的手则涵着一块雕琢着神女遗像的碧甸玉,与李虚毅并不握剑的手拢成一团。 他们平躺在一张枕床上,轻胧着极微的暖阳,像寻常伉俪一般扬着梦帆互通心意。 自然的,江水逝的樱唇念念成诀,便似云梦之台的朝云飞临,又像是高唐的麝烟弥漫,一时缱绻情浓,竟像夜间安睡,倏然就到了楚襄王与神女幽会的行宫。 江水逝着一身薄如蝉翼的轻纱,冰纶曳带,不胜清欢地倚坐在精致的玉蟾席上,已是春宵却未到帐暖的凉夜,她侵着风露在等一个人,此人许久不至,竟在何方快意潇洒? 一道剑芒倏然闪过,分剪着燕子似的黑翅白羽,光影快下之间,已有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凌风而立,之前声势浩大的神剑正被悬于腰间,他霸道已极地撕开帐纱,将桌台上的一壶佳酿满饮入肚,此人自是李虚毅无疑。 羞敛着妆扮良久的容颜,江水逝婉然抬目说道:“我已等你七年有余,此地的阆苑时时拂拭,露台春风年年惊走,我簪子慵懒斜横着,你却是去了何方?都忍心抛下我么?” 梦境中的李虚毅负气长叹道:“这几年我分身乏术,已是随着这柄长剑凌虚破界穿梭了七大朝国,每次闯入不同风土人情的横连地域,都会在辗转奔走、江山雄争之中,碰到一个绝艳天下的女子。 而我唯有征服了她,方才能够将此剑的威力更增一重,此生命定,任雄剑九转之后才能真正引导我逆天封神,这期间我浪荡不堪、情债连连,一时徜徉,倒忘了你还在此处等我。” 江水逝心下自思道:“原来这家伙在梦中光想着做这种千秋大梦了,还游戏花丛,梦中一年,人间一日,我还这般为他牵肠挂肚,他倒是流连光景了,此番我若不是借用梦诀之力化身神女,恐怕还很难引他至此呢。” 李虚毅又说道:“此夜风流之后,我还有两大朝国未曾过去,再到此地,应是在梅花着枝的两年之后。哎,此柄长剑虽是剑中之雄,近日来,它的剑刃本身却被界波日渐蚕食。 想来,剑身铸造还未臻极致,若是能得到神砂铁熔铸,再用我即将征服的灵侍九女作为御灵剑鞘,我或许真能完成古魔刑天的遗命了。” 江水逝道:“如此可见你这柄任雄剑确实不凡,但你若是再两年后不能飞临此地,那不是要永存于此?”她肌肤凝如白脂,玉步摇颤间恰是圆荷池上的莲花。 李虚毅道:“我虽说是驾驭着此剑飞凌各处,其实际上,却是要吸摄天象之力,本来‘双九飞月’才能增长我的仙傲逆鳞气,但‘黑瞳白月之并存’,正好应对长剑之玉、墨两面,我的魔煞噬魂劲亦能增强,此番穿梭,乃是每柄未成仙刃的修炼引导,时间一到自能脱身。” 江水逝又道:“‘黑瞳白月之并存’却是因何而起,这你知道么?” 李虚毅道:“这还归功于我那瓷瓶,此瓶不知是何种等级的仙炉鼎,能根据所炼器刃来啸引出急缺的材料,至于这器刃的主人能不能把握就是另一回事了。 据这幻识中的神灵告知,它若是自动炼器,在器刃没能完全炼成之前,是不能炼化其他器物的,以免精纯度和上限受到极度影响,话说神女,我们谈些不相干的干嘛?” 江水逝的神念力弱于李虚毅,在用神女梦诀功法侵入对方梦境,自然会受到反向抵制,这种制约衍化成因,就会自动幻化成宋玉《高唐赋》和《神女赋》中的遗事。 梦魇楚襄王与高唐神女在巫山相会,所要的,岂是无关于男女情事的询问?但到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还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这就要看同入幻梦的两者本身是否属意彼此了。 而她所侵入的虚像,则会变成风凌九天的神女,守身如玉并且片尘不染,这行辕宫殿循着不同人的气息,产生最初级的掩饰性变化,若是她所修习的功法重数越高,她对能梦境的布局便能越加细化、逼真,到后面反客为主、幻变身份,盗取他人的秘密将易如反掌。 一缕轻影便似晚云那般消散 ,江水逝细辩之后却发现它是真元所聚,心念转瞬就想到了李虚毅需要凭借药物诱引的梦引术,从容站起身形道:“殿主,你既然已经识破我的幻象,何必出语调戏呢?是我演得不好么?” 李虚毅身影在床纱中越加英伟,他抚着长剑笑道:“自然不是,而是荒山高处,鬼狐洞口,偏有如此仙风冰清的女子在等我,我所能召唤的鬼镜魔本就幻变非凡,自然能辨别了。” 江水逝嗔怪道:“难怪殿主将这几年与剑同游的经历都略说出来,却原来是要替我解惑,我还以为偶意天成、不假人工呢。哼,若是天姑娘知道你的仙剑需要美女服侍,指不定要将你大卸八块呢。” 李虚毅大笑道:“你这丫头,人家天之凌婚约在身,又与离弦笑郎才女貌,你在秦淮艳会又不是不知道,这都来耍贫嘴,小心我把你留在这里,不放你出去了。” 江水逝故意仰起鼻尖,娇俏可爱道:“这里天地逍遥,又不需要我去算计和布置,偶尔还能装成神女勾搭个美艳男子,岂不是风流快活。” 李虚毅将她斜插在鬟发上的簪子轻轻扶正,仰望着月清风冷的穹苍,喃喃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而江湖诡计与行兵谋略又尽皆不凡的原因了。 寻常女子但学女红,你纵然有你师父领养,本也不外乎此道,可是你天赋异禀,利用这种梦诀,将本身一个时辰的时间,化为梦境中的数天,然后博学于文,笃行于志,一身才学几乎是同龄人的数倍。” 江水逝粉腮娇红道:“殿主谬赞,却让我怎么承受呢。另外,殿主的梦引术常常让我想起另一种辅修功法,它有别于神女梦诀,需要靠强大的神念和气修作为支撑,妙用极多。” 李虚毅抚剑问道:“这种功法却是什么名字?” 江水逝道:“它名为青琐功法,残存至今其实只有‘梦笔生花’的起始一卷,而这与你所修的仙傲逆鳞气颇有关联,是从《开元天宝遗事》中的琐记中脱变而出,对应来说,就是此功法若能修成,对于武道的领悟力是成倍增长,乱撩花眼的创意层出。 听说,风霜傲想要另创出零帝级别的招式,第一要务便是在皇宫内苑寻找这种功法,但一无所获。嘿,他搜找不到也不奇怪,我借着神女书苑里的杂册里,发现这卷功法从后汉石敬瑭之后就别无记录。” 李虚毅道:“如此说来,这种功法对我还是相当有用的,我若能揣摩出《盛唐三绝图》中的三种气剑,再串联出傲剑诀中的上九剑,以此创造出反破剑式的大招,这样,青尘子这次大仇,我定能如愿以偿,可惜啊!” 江水逝却是悠然说道:“殿主莫叹,以我推测,此卷功法不在中原,那必定是被石敬瑭献给契丹国的大汉了,我们这几年就去一趟契丹,以我神女梦诀对它的感应,再加上殿主梦引术的追踪,应是如在掌握。” 李虚毅轻笑道:“如此甚好,咦?我的任雄剑又顾指着天空了,看来是又要飞临下一朝国了。军师,我临时想到一事,无由女此前在崖顶突然失踪,你再寻访一下吧。” 江水逝嫣然一笑道:“敢不从命。” 她娥眉如扫,似晨阳摩过云麓般,目送李虚毅被卷进一个浪云激溅的漩涡内之后,盘腿静坐,妙如兰花的手指扬起,在高风吹动薄衾的衣凉中轻弹开去,白纱迷蒙。 宛若远眺,江水逝的纤足踩到了石尖上,曲尽玲珑的身子在峰峦划过一道痕线,整个人竟是沉跳到了千尺崖底,隆隆风声铺面,通过突然的身死,能让一枕佳梦瞬间惊醒过来。 便如灯花幻灭,她还似脸触地面一般,从床上惊跳起来,却把进来探视的白衣侯的药碗给磕破,白衣侯忙扶住说道: “江姑娘,不好了,眼下徐慕羽正向江湖高手悬赏李殿主的人头,金额高达一千两,凡是沿路的名剑城人士也会辅助缉拿,前日,复兴家族的那几人一直在往这边探顾,我怕……” 江水逝奇怪道:“青尘子不是几日前就与白衣雪等人离开外剑城了么?徐慕羽不至于这么讨好师尊吧?我记得他与殿主向来都惺惺相惜,上次还救过殿主,你的情报属实?” 白衣侯道:“自然属实,都已经出动名剑城的第二令牌兰花令了,本来殿主坠崖一事整个名剑城的人都知道,可这徐慕羽根本不信,我想极可能是那几个官兵给说漏嘴了。” 正说之时,炼药坊的外院不胜嘈杂,江水逝透过窗格,恰看到徐慕羽满脸霜重地站于门檐之外,玉冠青簪,骚离剑佩戴在腰侧,一身素衣更显得有宗师气派,他身后是俞澄、古奇等宗门之人。 却听徐慕羽举手下令道:“给我搜,李虚毅若是未死,肯定就还在这名剑城之中,我就不信,他重伤之后还能逃去别的地方,何况他的夜斑鸟早就被我控制。” 一瞬之间的危机便如滔天巨浪横空翻卷,江水逝的眉头不由自主地颦皱起来,她始终想不通的是,徐慕羽念到李虚毅的名字时,脸上分明有着怨望欲杀的意思,还蘸有着为恩师报仇的画外弦音。 李虚毅这余下的两天,无论如何不能受到任何干扰。但若是要逃,前门被堵,后门是群山巍巍,怎么逃? 第250章 离奇的反目成仇 一行人迅速围聚过来,江水逝本想将李虚毅扶起跃到梁上,可她年轻力柔,就算与白衣侯合力也未能如愿,刚好房间内有一个洗浴用的深长木桶,一时计上心来,褪了衣服就娉婷入内。 “你们别闯进去,”聂娥在努力为李虚毅等人挡驾,“这里有许多病人患有雾嶂症,会传染的。” 徐慕羽连想都不想道:“我自小就在名剑城长大,却从未传染过雾嶂症,俞澄、古奇,你们去看西厢一带,吴豪和欧阳夏,你们负责中庭,西门破和南宫忆,你们既说南苑有穹苍殿人马出没,就全力搜查那边。” 白衣侯隔着门板听闻此言,心里不由得愤愤自骂道:“复姓家族的这些小兔崽子,当时若不是李殿主让聂娥坊主施救,你们被剥皮后还不是死路一条,恩将仇报!” 他所想及此,人却极利索地掩在了木床底下。 砰砰声响,木门很快被推开来,徐慕羽刚要直闯进去,却见一人披垂着松软长发浸在热腾腾的浴缸里,皮肤白净,双肩犹带有空山雪痕之色,她并不回头,反而颐指气使说道: “聂坊主,我所要的羽衣拿来么吗?我师姐也真是,非要让我撇下独霸宫,和她一起进入内剑阁,哎,我真想在这里一直泡着,可惜前几日被发现了。” 徐慕羽的脸色有点阴沉下来,听其说话的口吻,除了独霸宫宫主许鸯亦却又是谁?他连日来忙着名剑城的大小事务,哪里能知道许鸯亦早就去往晋阳了。 西门破冲动地想要迈步进去,徐慕羽使了一个眼色,前者立马就讪讪地把器刃收了回去。南宫忆别是细心,又将整个房间全部顾看了一遍,轻叹着摇摇头。 而聂娥则连忙应承道:“马上就来,姑娘小心着凉啊。”说罢,轻阖上了门,室内又是一片温香旖旎,李虚毅正藏于浴缸,若不是晕睡,他的双眸恰然能掠过江水逝的妙曼躯体,他手中的任雄剑在暖熏水气中,则慵懒地把一抹灿光盛开在天花板上。 又过了片刻,等到连般喧哗的人员都走了之后,白衣侯从床底背身走出,才迈出门缝线半步,一道剑影很快就祭战了过来,他掠转着青龙刀开避,这才惊险十分地躲了这一招攻击。 而江水逝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件羽衣披穿在身,她站在浴缸外围使劲扶起李虚毅,又一抹剑光炫目掠过,竟是穿透了白衣侯的刀风,直接就传送到了她的咽喉位置。 两人一同望向攻击者,此人手握着精光透射的一柄神剑,除了新任城主徐慕羽之外,又是何人?却听他宛若榆树乍然转阴说道:“你们让开,我或许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就别怪我无情了。” 江水逝皱眉道:“你非杀我们殿主不可?” 徐慕羽道:“我不但要杀了他,还要将他五马分尸,你们是不相干的人,我不想滥杀。他既做了那事,就不该装死,免得人家说我趁人之危。” 白衣侯忖度着徐慕羽是记恨李虚毅重伤青尘子一事,还要再说话和解,但徐慕羽的骚离剑在光霭中流转过斑驳的青芒,扬剑后再度抢攻,他的剑风极是灵动,飘逸如雾岚。 本来白衣侯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但是他身受“九州镖王”周扬的独门刀法所伤,淤血积累在肺腑,十成功夫只能勉强发挥出五六成,而江水逝向来不以武功见长。 所以在连拆并挡地对接了二十余招后,徐慕羽的剑尖已经沿绕着李虚毅身子在疾刺了,湿漉漉的水滴折射在骚离剑中,剑身依旧是七彩琉璃,而其韵意则并未显形。 显然,徐慕羽并未有任何留手,江水逝急中生智地横挡在前,右手反勾,恰把赫连铁扬交由李虚毅的赤翎羽撩拨了出来,她指节轻拧,已把翎羽与孔管分离,顿有一股烟气弥漫开来。 徐慕羽以为是迷毒之类的暗招,连忙趋避开来,剑道不减反重,江水逝手臂处的羽衣,立马蜿蜒成幽曲的破线痕,胭脂凝的皮肤上渗出了浓郁的血色。 剑伤如此,已是黏着经络要将骨骼斩断,医治之后,恐怕也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自主用手了。 勉强又撑了半盏茶,白衣侯与江水逝一齐被徐慕羽重伤在侧,徐慕羽手起剑落,本想用剑刺穿李虚毅的咽喉,后来转念微生,却是直接往后者的裤裆头切去。 “杀了你未免可惜,不如将你阉了,否则还真是难泻我心头之恨。”他的长剑犹如隔岸的细草摇曳,弧圈旋然荡开。 眼见李虚毅就要惨遭毒手,破空连卷过偌大声势,就中有十数剑影犹如葵花向阳般,后发先至地笼罩下来,惊险有余地挡住了这瞬下的快攻。就中有一女音在门外高喊道:“堂堂城主,每一个都如此鄙薄么?” 徐慕羽凝神望去,此人不正是金谷园团长许鸳如么?她艳衣霞帔,闲散得犹如松鸾上的白鹤,她手中并不藏剑,芙蕖似的容颜满是笃定,显然并没有将徐慕羽放在眼里。 徐慕羽呛笑道:“我不想多做解释,你们,便真的都要护定李虚毅?” 许鸳如袖衫轻舞,倚着松风轻道:“我可没说要保护这臭小子,但我师妹许鸯亦失踪前只与他打过交道,我要从他口里询问她的下落,自然不允许你轻易伤他了。” 徐慕羽把手一招,之前散去的俞澄等人,重新从炼药坊的篱笆外围拢过来。欲擒故纵,他早已认定李虚毅是藏身此处,又如何不稍作布置? 犹在此刻,赫连铁扬又驾驭着苍鹏大雕破空而至,他的身后还挟卷着羽翼略显凋零的皇族夜斑鸟,无由女与钱恨费两人亦是尾随,尤其是无由女,已能自主驾驭一只鸟禽。 徐慕羽再度皱眉道:“御鸟团团长,你也是来与我作对的?” 赫连铁扬稍微作揖,神态自若道:“赤翎羽的烟光召唤,我的奇宠会自动影遁并跟踪,为了内剑阁中的吉光羽,我来护卫李殿主安全离开也并无不可。” 许鸳如眸色略转地顾对江水逝说道:“你们还不走?这里有我和赫连团长就够了,你让这装死的小子记得,一定要把我师妹给找回来,我太忙了。” 江水逝与白衣侯连忙从一触即发的斗战中,转走到赫连铁扬的身侧,徐慕羽一时怒动,龙阳功法催用,全身就犹如真龙一般,逆生出青鳞片片,在太阳的映照下寸寸皆如金光。 他外元不修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极为惊爆,连天向吼,便如九天龙生,雾嶂的浮沉因此而改变走向,吴豪等人的心胆更觉壮实,提剑就要杀向李虚毅等人。 而江水逝等三人此刻已被无由女扶上巨禽,扬翅之后,便如燕子穿过风雨欲来的青天,隔着徐慕羽血战红眼的恨意,从容逃脱,一时的暖阳刺破连日阴霾的天气,重回到任由纵横的江湖之中。 偏在内斗不休的片刻,青蝶饰衣袂飘风地跑进来,轻咬着唇边道:“师哥,师父所吩咐的你都忘了吗?不可自毁根基的。” 徐慕羽很快就收手,回转过头并且回眸顾惜道:“可是他……” 青蝶饰嗫嚅着道:“我只要知道你是真的在乎我,愿意念我娶我,我便……我们再让萧易水师兄再去追吧。” 徐慕羽似是忍着不堪言说的哀痛,对宗门人员凝重挥手道:“都是名剑城中人,大家别再动手了,不如就退去吧。两位团长,此际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的苦衷了。” 赫连铁扬和许鸳如都知徐慕羽是肃穆君子,此事蹊跷甚多,也只是敷衍几句,便各自回转到外剑城与内剑阁的交接处,独有徐慕羽痴痴地拥抱着青蝶饰道:“蝶儿,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徐慕羽一定会和你相依到老的。” 青蝶饰喃喃道:“我们再继续练剑吧,等我练成凤阴之体,我必须亲自手刃掉此人才行。”卷帘风轻,烟山云遮的名剑城,重来到剑影寒光的寂然时刻,空落的群峰,又到了新的剑风统治。 却说江水逝等人自从逃离名剑城后,并不忙慌着启程,恰在青冈崖的正后方修了一间茅舍,她仔细地研究地裂的余热乃至褶皱,偶尔时候还用星象盘观察天象,尤其是那块剑形巨石,则被用各种方法侦测了一遍。 钱恨费亦是独得佳趣,反把这些银蝌文都给摩写下来,就像书画家对它痴看了一日一夜,他的行囊之中本就有各种古文字的拓碑帖,相互勾连后,还对着无由女放言说,他一定会读懂这些天文古字的。 就这样颇尽风霜地歇了两日有余,中间虽有不少拜山的游客误入,但几人警惕至极,又易容成崖下村民,倒也没有泄露身份。 又一霎的光芒透过天际,江水逝熬夜将地裂的预兆都整理完毕,李虚毅身侧的任雄剑不假力使,却像是应受了某种光辉,突然弹壁而起,她忙往回视时候,又有青碧色的烟气弥漫出来。 沉静了一盏茶左右,李虚毅的眼皮慢慢睁开,朦胧梦醒之后,他揉动着眉睫刚要起身,却忘了身上的伤势还未复原,痛得差点滚落地面。 白衣侯将背上的药囊歇下,走进来说道:“我新采了几株复空籽,再加上聂坊主所配的疗伤药,若是能炼制成功的话,殿主身上的剑伤在三两日内就能完全康复,只可惜我们的炼制水平都太低了。” 李虚毅倚着江水逝站起玩笑道:“白老头,你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我劳筋动骨么?还嫌我不够拖累你们么,哈哈。” 江水逝忙抢过去道:“哪里是拖累,殿主的康复能力超凡脱俗,此刻所剩的也只是些皮外伤,不过,对于外元力的行使却还要略打些折扣的。” 李虚毅朗声大笑道:“好了,我们收拾一下,也是时候出发去汴京开封了,白老头的刀伤是越加严重了啊。嗯,前方那人不是慕容痕么?他一身戎装却骑马赶往哪里?” 江水逝道:“肯定是去老将慕容延钊的大本营吧。从张文表侵夺朗州开始,宋廷闻风而动,用假道灭虢之计平了荆南,眼下,兵锋又转向了朗州,这次同来的还有李处耘,两人都是赵匡胤身前的大红人。” 李虚毅忽然意气风发道:“当年淮扬之战,李处耘正是统兵将领之一,我想,我也是时候报仇了。不过,我一早就听说幺庭筠等绝顶高手来了朗州城,还携带有青龙死士,恐怕下手挺难的吧。” 江水逝一时倩笑如花道:“殿主,你不要忘了本军师是干嘛的。” 无由女插话道:“周扬既然已经得了五祖血脉图的其中几脉,自然也不会放过慕容痕,也许,我们还能抓住他威胁周扬解了白老头的刀伤,一举两得!” 计划部署终于议定,以李虚毅为首的一行人,追摄踏着慕容痕的身影,从青山连绵的山崖边上,直往旌旗卷风的兵阵中走去,他们将要干嘛? 第251章 袭杀李处耘 晓风拂卷过雉堞,李处耘身穿甲衣站在城头,尘烟之外的重城,还欠他一个回复,但他抚着下颌的胡须,显得笃定异常。 慕容延钊所率领的大部队已经在鱼肚白的转昼中来援,如果不出意外,宋廷活生生吃掉俘虏兵将的人肉的消息,很快就会在朗州城传散开来,到时,利用这震慑之计,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破城而入。 一骑奔尘率先驰来,这人的脸孔被头盔遮挡得颇为严实,李处耘也不及细看,把他传唤到里侧的梯口,就双手负在背后问道:“朗州城中有何动静?” 该名士兵头垂得更低,用含糊不清的官腔说道:“有部分民宅已经起火,中间嚷乱的声音连连,街道上不时有商品被掀翻,听说是某位将领劫持了周保权。” 李处耘捻着胡须道:“很好,此计奏效,我纵然用计手法残暴了些,但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宠信,来人,布置发兵!” 传讯兵又问了一句:“都监大人,要不要通知慕容将军?” 李处耘想要坐拥破城的首功,就专权独断道:“不用了,慕容将军年事已高,乃是陛下的重臣,此次平叛又多受风霜,让他徐徐跟进就是,此事还由我负责。” 这名兵士眸光微闪,却是顺从道:“是,都监大人。”说罢,躬身退走了出去,不用多猜,此人便是穹苍殿殿主李虚毅,他粲然轻笑着把任雄剑从腰侧抽拔出来。 他通过袭击轻易取代了传讯兵的小头领,现在只需随同李处耘出发便成,李虚毅素知李处耘的箭法极精,臂力又极为生猛,他若想得手,最必须拉短两人之间的步距作近身战才行。 鼍鼓未响,一支人马已从城中窜出,当先一人正是李处耘,李虚毅则维持在斜侧三十余米的位置,因为兵阶略低,此去朗州城他并不骑马,却全仗非凡的脚力赶上的。 “快看,那边的那匹赤红马匹,必是周行逢从契丹国那里交易来的上等好马,远瞧着竟是有人护送周保权要逃,朗州城除他之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多兵将拥簇着呢。”趁着邻近城门口的马蹄停顿,李虚毅飞快地扑身到李处耘的鞍马前拜说道。 李处耘眉轩轻动,连看过去,果如李虚毅所说,便指挥部将田守奇说道:“你与我同去追逐周保权,传我命令,剩下的余部缓缓入城,不要惊扰了百姓。” 李虚毅奔程万里之后总算挤上了一匹劣马,追随着李处耘同往城口的幽僻处走去,满眼的砖瓦列道铺陈在前,朗州城的巷陌从屋檐直转到了荒田草路上,驰马转身愈急,与周保权的行距便越近。 山势开并之后,劈斩出一处开阔的旷野草丘,青山路直中还别有水池,又有许多营寨穿插并立,倒是颇有江南风致,周保权一行人匆匆下马,焦急等待着渡船从远处逶迤而来,竟是要渡江赶往临近的潭州。 他们似乎是回看到了李处耘率众追赶的猛劲,生怕会被半路截击,临时纠结起一干兵众,反是倚靠着周边石壁坚实的柴岩寺来拼死回防,若论人数,他们自然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但李处耘自忖手下的骑兵士气正旺,又是训练有年的精英,并不畏惧,也是一字排开,大有合围这座寺院的深意,其实,按他的本意不过是虚张声势,然后集中一路兵力碾破边角,到时周保权想逃也就难了。 田守奇天生一副莽汉肝肠,挥鞭遥指道:“都监只需在此地坐守着,看俺如何动用双锤将周保权擒获过来,为这江岸边的僧寺,还能劳动如此兵马吗?” 李处耘仍不放心道:“你生性勇敢,但这僧寺向来属于朗州城的管理,若有武僧护佑倒也难以攻克,而保护周保权的战将亦是颇有名气,为怕你有所闪失,我这边只需留下几骑人马,登临到那边高地查探布置,自能辨别寺内情况。” 田守奇垂首作揖道:“都监既是如此吩咐,末将不敢造次,这就率众前去搦战。” 李虚毅并不跃马上前,反而寸步不离地贴到李处耘马侧,为怕不必要的纠纷,他笃定异常地勒扬着马鞍,不辞丘山跋涉,穿过一片松林树木,直到了后者臂指的林地。 二十三骑护卫翻身跳马,陆续将缰绳系于树上,只李处耘轩眉似青苔般蔓过额头,似是在沉思破敌之策。忽地,他觉察到了来自身侧的一抹剑光,暗叫不妙之间,李虚毅的任雄剑已是一往无前地狂砍下来。 剑势雄浑犹如山峦下压,李处耘勉强抽剑格挡,但李虚毅血气方刚,一身外元功夫又到了炼化之境,气力、敏捷度和平衡性俱是一时之雄,借着被天象开光的仙刃之威,一瞬间就把李处耘佩剑斩出缺口。 他的劲道犹如长江决堤一般施加下来,非但李处耘承受不住,连同他身经百战的青骢马也是前蹄低躬,陷入泥潭后连退了数步才止住。 李虚毅仙傲逆鳞气灌注,又以雷霆万钧的险势,奇快无比地碾过黑劲铠甲,李处耘的肩胛及胸,很快就被划出长长的伤痕,寸寸分分,就像是要被横贯穿透一般。 鲜艳的血花染红铠甲,就像是三月阳春的杜鹃,啼唤着蜀帝杜宇不忍回望的哀痛,从年轻时以羽箭射杀流寇开始,李处耘从没有被人如此重创过,甚至于一口气逆,就连还手之力也瞬间丧失。 李虚毅并不理会李处耘唇口吐血的尖锐叫声,他脑海中所漫扬过来的都是李重进焚火自尽的骨灰,错落架成的木柴,被绝望推上簇尖位置,败死名裂。 而当时取代李重进作为淮扬一带长官的,正是李处耘。耀冷的孤光从枝桠中拂穿过来,投影在李虚毅的心里,绵延成不可遗忘的伤痛,他可以隐忍,却绝不会忘怀。 此生便是要倔着傲骨,也非将杀父之恨全都横陈成历历血债,欠债的,终归要伏于他的长剑之下。折磨或者祭魂,他已将所有的咒怨都默念了很多遍,这时如有钟梵佛颂,那都是过耳穿肠的废话。 以德报怨?李虚毅从不是什么《论语》中以天下仁道自居的儒士,既然是江湖,必定要不择手段。 他长剑一连横过三道意剑,李处耘胸前的肋骨顿时折断了两根,腹部的皮层就像松脂膏泻般乍卷起来,还有来自背部的溅血喷了李虚毅满面。 李虚毅舌头偶然沾唇,刚要用手把残血给擦拭掉,不想先前聚生的仙傲逆鳞气对这血意与产生吸摄,几乎与当初渴饮李煜的血一模一样,仙魂血丝! 劲气催动之下,任雄剑犹如庖丁解牛般直从经络间的余缝,穿插到了血动脉后的疾刺,李处耘的失血便如乍溶的春池,一下子飚射出来,李虚毅用一个空酒囊接着,右手则继续挥剑如虹。 这一番杀幕兔起鹘落,李处耘的护卫也顾不上许多,拔出兵器就直冲过来,当先两人最为凶悍,利索地从鞍马处撩拨上来,李虚毅蹬着辔头轻轻一跃,一个后续的连环卷动。 剑过穿喉,两道血痕崩涌如水时候,盔甲双分之际,这两人早已栽倒在地,鼻孔中发出低沉的闷声,痉挛抽搐的样子直让随后的二十余人胆颤心惊。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强撑一口气围聚上去,天下间再骁勇的将士,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也敌不过这护卫连的密集夹攻,艰苦卓绝的多年训练,若非此前轻敌,哪有这般好打发。 李虚毅冷笑一声,当年的玄武死士他都不放在眼里,况是武功更上层楼的眼下,他的长剑激越如同扬尘奔战,在弧转下压之间更增剑意,叠连舞出一十三道剑影,人则借着穿蝶游花步从成团的兵围中溜出,他的目标始终是李处耘。 而李处耘借着一拥而上的护卫堵截,驾扬着坐骑连从诸多松树间低绕前走,他还从未见过力道如此精绝的人,但只要能将距离拉长到二三十步以外,他自信能够凭借百步穿杨的箭法,射穿李虚毅的咽喉。 李虚毅却是在冷笑不已,此处的山丘颇多林木,就算逃得再远,重瞳赤眸只需偶尔瞥顾就能将逃踪慢化,他手心里的蚂蚱还能炸翻天不成,他用拳头轰砸在马屁股上。 不料此招反成了对敌的助力,也不知是李虚毅天生神力,还是这匹劣马比想象中更加羸弱,拳落之后,它马上就前蹄发软跪了下去,口吐白沫地喘气不止,好在李虚毅足够敏捷,越跳落地后,又躲过了连续的兵器攻击。 阵地战就此开启!剑雨狂花抖展而出,以一挑群不比单挑独斗,出招落位讲究的不再是藏招无穷,而是最为简洁的抽杀,越干脆越利落就越好。 三绝剑的招式犹如高岩垂流的瀑布,一剑比一剑霸气外露,从“任情侠少”所能窥探到还是英气如同蓬扫,再转到“放浪形骸”就顿成大江波涛般的狂气横空。 “睥睨天下”的剑意绣口一吐,就像月光照临九州,边旁一十三人全都重伤倒地,剩下的七八人眼见李虚毅一身神威,如同煞星转世,早已气馁怯战。 这几人也不惦念着擒获刺客的军功,慌得扔了兵器匆忙逃窜,其中一人还要去岩柴寺去求援,李虚毅持剑再上前,随手撩起一柄刀刃,犹如流星赶月直追过去,此人立马横尸当地。 李处耘这时刚好逃到一株古树之后,他拉开满月弓弦,欲待趁着李虚毅抵挡众护卫时给予致命一击,但己方人马横尸累累,犹如哀鸿嗷嗷的单调天空,把他的心胆再度惊如悬石。 从统兵以来,这是首次狼狈至此!他连忙躲藏回身,期待借着林树的掩护死里逃生,半死垂伤,李处耘午夜梦回的恍惚间,又到年轻时抓获契丹间谍时的惊险,生还是死? 第252章 设定反杀计 李虚毅长剑直指,对着李处耘笑说道:“李处耘,你不用再躲了,我都已经看到你银白如雪的铠甲了,你若乖乖出来,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李处耘百战成名,哪里会相信李虚毅如此简白的诱敌之计,心里笑谑成片,扣之在手的羽箭却越攥越紧。但听嗖的声响,一柄长枪穿透粗壮的古树树心,把他的铠甲钉得死死的,透伤了部分脊椎。 直到这时,他才相信李虚毅所说的是真的,想要前窜又被铠甲拖累,李处耘干脆把赵匡胤亲赐的战甲都给歇下,从而减轻重量,以便快速躲藏起来。 又听李虚毅语气冷漠说道:“你卸了铠甲也没用,你的银狐弯弓我可都看在眼里呢,死也让你死个明白吧,你此生最不该的就是投入到赵匡胤麾下。” 话毕,刀剑双刃心就像是夜蝙蝠一般,倏然从林梢间划过,把李处耘紧握着长弓的手骨,给刮出了森白蘸血的颜色,两根指节有了隐约的断裂声。 李处耘情知此刻的自己已成别人刀俎上的鱼肉,但他一反常态地镇定下来,将银狐弯弓往林木深处扔去,人却从山丘的塌泥的高处快速滚落,细算起来颇有二三十丈,中间又遍布荆棘。 若不是尾端有个芳草抽芽的汪潭,坠势加丛刺,几乎是九死一生的择路,李虚毅捡着银狐弓箭之后立马还身,那个倾颓的松泥口就像是不曾滚落给什么东西,还保持着风吹草生的样势。 李虚毅暗恨一声,连找了十数个巨石重推下去,又把颇费心机地把一棵古树砍断,并抱起来横向翻滚,这样精密如炮弹的落砸,就算李处耘不死也是重伤难逃。 “就这样算了?不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年淮扬之战,李处耘可是四将中出力最多的,李虚毅转念丛生,刚准备编织一根缠藤下去,用剑锋斩断荆棘丛一寸寸地翻找,不想无由女驾驭着一只巨禽飞身过来。 她跳落下来作揖说道:“启禀殿主,慕容延钊那边也已经起兵,军师希望你能即刻过去。” 李虚毅踌躇道:“军师妙计如此,只可惜李处耘还欠了我一具死尸,也罢,你把他的那套铠甲递与我,我倒另生出一个谋划来。 对了,你等下去那寺院内,让白衣侯赶紧撤离,周保权的话,如果军师预测没错,宋廷擒获他不会将之斩首,说不定还会赐以侯爵,我事前应承的就让宋廷去做吧,就不去管他了。” 却原来,李虚毅借着周保权对他的原始崇拜,连同朗州城的部分兵马,特意安排了这样一个局面,把李处耘引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而岩柴寺近旁却是江水逝选定的,她本来是要让李虚毅率人坐守在丘山上守株待兔的,但李虚毅非要以一人之力报仇,这才扮成了传讯兵,本来这角色是由钱恨费去打酱油的。 李虚毅随身上了无由女所在的巨禽,他的夜斑鸟被唐碉的暗器所伤,连日来还在照料中,而此鸟自从在朗州城连斩翟守与石虎后,被青龙死士盯死,不到必要时刻,他绝不会让它冒险的。 就在李虚毅走后不久,李处耘面色惨白地从倾颓口内侧的一截老树上抽身到林地,他忙乱中被这虬枝勾住,就趁机盘腿绑住自身,中间有韧衣撕裂的颤声,好在巨石滚过荆棘丛的声音掩盖过了。 这般坚持的片辰时光,李处耘的内襟衫衣都要被鲜血染湿,可他的意志犹如山峦坚定,始终激励着自己,手脚都发麻了才堪堪脱险,其实,若是李虚毅再坚持一刻,他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却说慕容延钊本在帐中饮酒,年事渐高之后,他在每次领兵之前都会暂喝几杯,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摇叹着手上的纹路,但在听受一番密告之后,披上战甲就连忙麾兵数千,直赴朗州城关。 他自愿征兵荆南与湖南一带,为的就是积累军功,临老封侯,这弹丸之地,此刻又被李处耘抢了头攻,慕容延钊如何甘愿,就算晚入,他倚仗着有幺庭筠领衔的一干青龙死士相助,指不定还能后来居上呢。 李虚毅此刻早就立定城门口,他将李处耘的战甲披之在身,银狐弯弓拉成圆月的满弦,江水逝就站在他的旁边,白衣侯与钱恨费则在此刻把城门掩上,其余二十来骑人马,都是临时招募过来的。 慕容延钊驰骋而望,见到楼岸上的锦旗字样,虽知李处耘运筹帷幄,但对其专断妄为多少有点愤怒,这时,一支羽箭临空而至,箭镞带刺,顿时将周旁的慕容痕射穿坠马。 此距城郭还有一百五十步之远,能够瞬发而中的除了李处耘还有何人?何况这支羽箭又刻有银狐的标志。 惊怒之间,幺庭筠早就勒扬着马蹄,率领一干青龙死士遮护在慕容延钊之前,慕容延钊恰因着这一箭惊心的暗伤,反将之前的重病给复发出来,连马匹都不敢轻易骑坐。 因为侄子慕容痕被杀的缘故,从湖南收兵战后不久,他又在奏折中弹劾李处耘许多劣事,李处耘亦是互掐,中有许多睚眦必报的事情,不提。 未及岁终,慕容延钊病死,赵匡胤为安抚和追封老将,将李处耘调职到临淄一带,再不加重用,而李处耘在最后亦是郁郁而死,自然,这是后话。 而对纵横西东的李虚毅而言,这些江山王侯,无不是风泥尘下的粪土,扬剑之后便再不回身,风吹猎猎的本是锦旗,为这消黯事多,收抚湖南倒成了败绩。 城头却另有一副风光,江水逝半是嗔怪、半是戏谑道:“殿主,你都好意思说自己是行伍出身,你这一箭射去,本来目标是慕容延钊,怎么把他身边的一员小将射落下马了,李处耘善射的名头差点就栽你手里了。” 李虚毅诡辩道:“哪里哦,我这不是跟你在玩指东打西嘛,再看我连弩此时的快箭,必定要射中慕容延钊这厮头盔上的红缨,不对啊,李处耘若是已死,我们岂不是很难诬陷了吗?” 江水逝道:“那殿主就少吹牛呗,老老实实地把慕容延钊射杀,慕容延钊与赵匡胤名目上虽是君臣,其实却是至交好友,杀了他等于断了赵匡胤一只臂膀。” 李虚毅浩然长笑道:“那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箭射弯弓满月,快如程鹏万里的掠翅,隔着极远距离,似是要将末尾的羽翎都淬生火焰,铿锵声起,晓气与寒光一起劲透了金柝,他的目标所对,正是慕容延钊的咽喉! 慕容延钊刚好低头,箭影倏过,已是把他的牙齿射落了三颗,箭镞深处还钩住了他的唇肉,这一箭力道之强,可谓是此中仅有,这老家伙受力不住直接跌落马背。 江水逝道:“朗州城门极容易被攻破,我们快走吧,眼下我们只需要暗中关注慕容痕,肯定能绕过天下镖局大会,一举找出‘九州镖王’周扬了,不出意料,这老家伙今夜就会有所行动。” 李虚毅眼见慕容延钊应声落马,一时意狂,刚要用重瞳赤眸查看慕容延钊是否身死,一片箫声便似满山重雪般,带着料峭春寒,以极为强横的青霜音气空临下来。 “碧珑箫?又是幺庭筠,若非寡不敌众,我肯定要杀了她,居然勾连宋廷暗害我爹!”李虚毅恨恨地还要射箭,江水逝忙慌劝住,并用眼角的余光轻向尘烟处顾去。 李虚毅自是会意,远远地看见两道人影俯冲下来,一具尸身被斜撩起来,快刀如虹,一时血溅犹如泼墨山水,边旁照料的几名士兵瞬间就被秒杀,而那尸身不正是慕容痕的吗? 白衣侯刚好抢上城头,慨然长叹道:“没想到他们出现得那么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追已是隔了那么多兵马,只要殿主下令,我们这便飞赴开封府吧!” 风烟卷生如潮,战马长嘶连连,李虚毅空叹一口气,单手扬成剑指苍穹的姿势道:“便如白老头所言,出发!我们绕经开封之后,必须要尽快完事,不然,许鸯亦那丫头银两亏缺,还不得把我给跺碎了。” 无由女笑道:“本来我们在朗州城就耽搁了多日,现下又要迂回远绕,不过他们一大帮人病身拖累,行程应该没我这几人来得迅捷。” 钱恨费却是悠然说道:“我已经打探清楚,天下镖局大会将在建隆镖局的例行公馆中举行,据说,除了争夺镖王称誉之外,此前下落不明的十万镖银也已浮出水面。” 江水逝道:“如果只是前者,那也不过是武斗连连的比局,十万两镖银,我想宋廷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吧,这就好看了。” 钱恨费道:“当日秦淮艳会空有虚名,艳女妖姬都被暗地里遣送了,这次还有南汉与北汉过来的卿使,为壮大声威并且以娱视听,宋廷不遗余力地将秦淮选来的宫娥都用来陪樽,想来应该很热闹。” 江水逝道:“我想宋廷是在笼络人心,又或者故意羁縻对方吧?” 白衣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待把强自翻涌的血气咽下之后,叹声说道:“我听说赵匡胤对花蕊夫人垂涎日久,北汉国既然出动,后蜀国必定不免。龙争虎耀,其实我觉得必定有些人别有用心。” 李虚毅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去买几匹战马再说,当时周保权要赠送我的,他手下的部将看我不爽,硬是羁绊了半天。” 无由女本来是要用手去探囊取钱的,此时面露惊慌道:“糟了,穹苍殿的积银全都不见了,我记得我在朗州城内的酒肆处,宴请赵无痕夫妇还是在的,怎么一下子全没了?” 江水逝与白衣侯皆是耸肩道:“看来我们只能借用这身战甲来抢掠了,不过,这眼下的朗州城已被李处耘的兵马控制,我们若是行动,极可能要被兵聚围歼了。” 话语及此,白衣侯脚步踉跄,一个不稳,竟然重重跌倒在城头雉堞上,不想这谈笑间青龙死士已然兵临城下,李虚毅等不敢久留,一路跋涉向南,躲着幺庭筠的箫声直到了一处街角。 李虚毅苦笑道:“哎,谁让朗州城是名剑城弟子最多的,又要极力缉拿我,我至今都没想明白徐慕羽为何非杀我不可。牵一发动全身,看来我们要另想办法去筹谋着银子。” 江水逝忽然腆着温温的脸颊,与无由女一起装出幽酸味道说道:“殿主,我们都饿了怎么办?” 李虚毅肩上背着白衣侯,撇嘴道:“你们这两丫头再敢喊饿,我就把你们卖给地主当小妾,看你们还要戏耍我,哼哼。” 钱恨费此时却忽朝着一处壁面走去,墨渍纵横中的风韵华彩,饱含着丰神俊骨,字便是画,画便是字,何其高妙的境界,他的这一番痴迷,已把隔旁几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江水逝略看之后说道:“原来是一张悬赏告示,谁若是能够杀死金勇和金振远两人,便能在沿途的连云客栈获取五百两银子的悬赏,同时,还能代替他们参与到终极刺客的榜单。” 李虚毅皱眉说道:“曾经险杀了南唐国主李煜的斧钺双杀组合,现在竟成了重金悬赏的猎物,话说刺客门的戳印越来越难看了,不过,我总算可以找到一个省力的赚钱方式了。” 煮酒江湖的故友还未重见,他快意恩仇的剑花已然抖展在了朗州城外的山庄,店家所提供的资料岂非是要路入此地?将白衣雪增与他的夜襟衣披上,李虚毅浅踏着柳枝飞伏在了墙头。 第253章 意外收获 夜月侵黑,风霜早已伏在屋檐瓦上,山庄里的灯光忽然涌灭,李虚毅绕过前苑,一直到了西厢的高楼,所有的破空声都是从此际传扬出来的,他的动作痕轻如若不动。 紧跟着,又是兵器交舞的声音连片掀扬,重钺与斧头的配合,从连续的格挡中获得一分喘息,两方对战者似是觉察到了暗黑环境的斗战不便,几乎在同一时间捻上了微弱的火石灯。 一时灯亮,犹如窗栏外的月色盈盈临照,其中人影疏散而立,但手中的兵刃无不是淬了刃心的耀寒,让人顿觉气氛紧张,以致于楼外的风景都等闲不见。 李虚毅细眼望去,封闭的房间里共有五人,其中有一女子守住了重门和窗琐,他能认得此人是幺庭筠。另有两人则笃定地站成犄角之势,被困难逃的恰是“斧钺双杀组合”的金勇和金振远两人。 金勇肩上带伤,大腿更被撩了伤痕极重的连环刀,金振远则稍显幸运,只是衣服被啃了若干刀弧,却听他嗷嗷叫说道:“几位真的不能高抬贵手?我兄弟二人薄有资产,若是你们能放过我等,自当尽数奉上。” 却听当先一男子说道:“谁都知道能登上终极刺客榜的人,个个都身傍千金,但我这人极有原则,那便是只杀人,不问财。” 金勇冷哼一声道:“你们既然是刺客门中的人,便更应该知道,我们此刻的下场,未始不是你们的明天,我兄弟二人此生最恨的就是错投了门派。” 幺庭筠道:“谁跟你们说我是刺客门了?你们先后刺杀一位刺史、两位将军等一票人,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除此之外还与穹苍殿的殿主有染。” 金振远道:“穹苍殿?我还从没听说过这个门派,又如何有染?你们为了明月珠与沧海玉的核心机密不被外泄,就直说吧,我们兄弟两就算身死也不会让你们好受的。” “子夜弯刀?这不是”李虚毅看到与金振远对立的女子的兵器之后,疑窦顿减,“周婉冰的配刀么?难不成她身前的那男子就是赵无痕?” 周婉冰冷冷道:“金勇,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很好,你在秦淮艳会上,难道没与一个李虚毅的年轻人打过交道?他就是穹苍殿的殿主,不但名剑城在全力搜捕他,就是锦龙会和风野社亦是在高价悬赏。” 金勇皱眉道:“原来几月之前,将不败剑圣青尘子重创的超级新人就是他呀,但,这与刺客门又有什么相关?与我们又有何相关?” 幺庭筠淡淡道:“很简单,悬赏累加之下,江湖悬赏榜上身价最高的人就是他,刺客门中若有刺客能杀掉他,便能一劳永逸,还可与三大刺客之王竞争刺客之神,最重要的是,能参与到门主的磅礴大计中去。” 那个男子转过脸来,赫然是名剑城的萧易水,他轻轻道:“据可靠消息,唐碉、沙陀家族也在悬赏,幽鬼冢与墨门则在隔岸观火。名剑城和锦龙会通缉此人还可以是为了复仇,那其他超然大派又是为了什么呢? 有风声说,李虚毅在滁州李府将沧海玉的分玉都聚齐了,眼下地裂之象已生,明月珠与沧海玉的终极秘密很快要浮出水面。当然,杀你们是我的主意,我在刺客门的排位刚好是第十一位,用穹苍殿余孽的名头杀了你们,便是门主也无话可说。” 金振远哼声说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有关秘宝的核心机密?” 周婉冰叹息道:“非但不想,还很厌倦,刺客门奉为秘密的东西,知道一分便凶险一分,那些知道门主身份的终极刺客,在前些年死得还不够惨么?个个灭门的五连杀!” 萧易水亦是笑道:“门主有时就喜欢用些假秘密来骗取信任,你们别挣扎了,认命吧!” 他的双袖剑便在笑容未绝的当下,像是暗影舞扬了过去,金勇与金振远两人早有防备,但是这袖剑刃中藏有尖瓣刀,很快就追着衣袂,翻从络线逼近到喉头。 “绵里藏针!”这是萧易水的必杀技,从多方潜伏的暗杀中从未失手,金勇的寸斧刚挨上便觉有剑光疾射了过去,他猎杀多年的手心,比秦淮失手的那一刻更觉糟糕。 意识若是与动作一起慢了,除了即刻咬破舌囊上的毒液,金振远知道,他们连最后的一拼之力也没了。刺杀十一载,失手三次,每次都该是这个结局,但能延后至今,未始不是幸事。 尖瓣刀在喉咙结边打过一个弧转圈,就通过窗棱射穿了到过道上,一道剑影幽然无声地轻旋了过来,似曾未察地挡下了萧易水的暗袭。 金勇也不管是谁施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反飞出去快斧重重地斩向萧易水,金振远的重钺则杀向了周婉冰,周婉冰在这三人中是最弱的,只要一击得手再用她堆堵在窗口,自然就能借着林墙远遁。 子夜弯刀出奇意外地快,至少比金振远预料的要快,周婉冰撑死了也就武尊入门级,可这手法,恐怕是武皇级入门也不过如此,她是谁? 李虚毅对此如在意料,刺客最大的本事便是隐匿,隐匿可以简化刺杀的步骤,周婉冰出现在此,为什么不能是刺客门的终极刺客,甚至,他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 但前一种思路并不妨碍他刀剑双刃心的出手,刀分双刃,剑拆单边,是以花瓣开绽的旋舞姿势飞将出去的,暗器在着力之后,分了数道亮芒袭击萧易水与幺庭筠。 从炼器本领连升两个级别之后,李虚毅对自己的独门暗器也做了突破性的熔铸,而样式的设计,则由博学多才的江水逝亲自操刀,她采集多种器刃的特性,为他设计出了环刃夹心的借力弹射型。 像一般的暗器在用出后往往是直击, 但这种款型是为李虚毅量身打造的,讲究的是在暗器撞击后的反弹力大小,叠转出一到十六面飞刀,这对力道和平衡的控制是极臻巅峰的。 以李虚毅的外元修为,能够瞬间就连祭出九柄刀剑双刃心,尤其是在居中的剑心承受到预定力之后,会蕴生出可媲美三意剑的一招。不过,这对元力和仙傲逆鳞气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当然,若是去往晋阳,还可以让唐敏皓这位暗器祖师再雕琢一下,到时,无论劲力还是效果都会增强不少,但最重要的,他这一击已然奏效,萧易水与幺庭筠各是回身抵挡。 “快走,”李虚毅拖影遁步法宛转施展,以非凡臂力将金勇与金振远两人提拎到了窗边,“剩下的交由我来解决!” 金勇和金振远的视线还没回转过来,就被甩到了长长的环绿带上,两人无不相顾骇然:“这还是当年那个被追杀的毛头小子吗?不过,以一敌三,未免太恐怖了点。” 李虚毅以刀剑双刃心暂退三人后,任雄剑连斩,步伐腾挪间已将傲剑诀中的九字真诀妙用出来,而他在抢攻之中得势之后,掀起一张长桌,连划成方,自己却借着白衣雪所传的轻元功飘出楼外。 他在攀援上楼之前,本就想过退身之策,此刻,拼用上全身的劲道蓄力如虹,任雄剑连铁精牢笼也能断开,影落之下,围抱大小的松木拦腰而断,整座楼阁顿时倒倾下来。 金勇与金振远两人都负伤在身,李虚毅很容易就赶了上去,手指压着唇线轻唤出声,夜斑鸟倏然掠过,犹在幺庭筠等人从坠楼中抽身之前,挟着他们从容逃离了这片山庄。 待逃到人静荒凉的一处丘壑,夜斑鸟才掩着云林缓缓落下,若是栖身在城郭驿道,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金勇在下地后,喉头涌动,一口鲜血扑在了斑黄石上,趴躺着被硬扶了两次才趔趄站起。 金振远则立即运气疗伤,其间不停揉按着耳边穴道,似是在缓解某些元力余震,李虚毅情知是幺庭筠的箫音作用,连忙上前,手指便如流水的光影,梳连成褴褛的丝条,在他背上轻抚成简单的节拍。 这些都是向天之凌复述连横指法时,天之凌顺着向来情绪教他的。他腰间还别着一支斑泪竹裁成的萧管,是她在滁州别赠的,当时送的时候,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转眸掩脸走了。 李虚毅本可借着这支萧管来化解,不过,金振远已然停歇运功,想来已经无碍,但他警惕性十足地退开数步道:“说!你为什么救我们,不要以为我会承你恩情,谁知道你是不是幺庭筠她们易容起来骗取机密的?” 金勇拦住金振远道:“容貌可以假扮,他手中的这柄旷世名剑也能够替代么?多年未见,李殿主的武功真是一日千里,让人心生敬意啊!” 李虚毅从怀中掏出一张悬赏通告,故作骄横之色道:“可惜,我此番查找到山庄,是为了赏银的,我最近实在太穷了,穹苍殿的骨干都快因此瓦解了。” 金振远手中的重钺立马抽身拔出,此刻联手金勇,他可不信李虚毅有传说中的那般武功高绝,毕竟,从上次会面到现在,实在太短,而多方造势在这江湖并不少见,但夜斑鸟却在提醒这是真的。 金勇却是贬了金振远一眼,作揖上前道:“李殿主若想杀我们,又何必运气为我们疗伤,不过,金某也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又何妨开价?” 李虚毅淡淡说道:“你们走吧。” 金振远眉头一皱,仍旧不信道:“走?你放我们走?” 李虚毅道:“我与金勇本是旧识,天下哪有人会卑贱到去杀自己的朋友,趁我还没反悔之前,揭下这身行头,有多远走多远,此后的江湖,再没有你们的声名,你们可懂?” 金勇顾视着手中的金字快斧,他知道,若想埋名,必须将成名兵器悬于江湖,兵器对于高手而言本就如同一体,但他并不扔下,反而迎脸说道:“自然懂,但,你的朋友很多?” 李虚毅道:“不算很多,但我若认为他是,他就绝对是。” 金勇突然纳头而拜道:“我等两人愿意加入穹苍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望殿主能够成全!” 金振远稍愣了一下,也是行以跪拜礼节道:“李殿主,我是实在人,你不杀我们,我们必定知恩报答,何况这重钺陪伴我多年,实是不能舍弃。” 李虚毅皱眉道:“我年轻如此,穹苍殿虽在江湖略有薄名,但根基财势全无,而眼下又处于四方绞杀之势,你们加入岂不是自寻死路?” 金勇抬首说道:“只要李殿主真的拥有沧海玉中的四块分玉,那我二人就算身死,也可以将刺客门给弄得元气大伤了。哼,全称悬赏,这已经是把我们兄弟当成稻草人来出卖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虚毅道:“哦?金大哥此话何意?” 金勇道:“殿主天纵之才,对秦淮艳会的秘宝线索图想必能猜到原委,不错,无论沧海玉还是明月珠,这两物最核心部分已然收握在以朝廷为首的锦龙会手中,而其他嵌物则乱散于江湖,否则,赵匡胤又如何不急不缓?” 金振远补充道:“沧海玉最核心的暖烟珩玉此刻正在刺客门手中,由我们两人负责悬赏信息的过滤并设定计划,殿主以眼下夜行人的装扮连杀悬赏人物,积银最高,便能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接见时夺得此物。” 李虚毅道:“也许,我们可以去另一处谈论下一个悬赏猎物了,穹苍殿欢迎你们!”说罢,他重将夜行的衣襟蒙上,夜斑鸟则游弋高天,借着夜光,他又飞身过去与江水逝等人相聚。 这妮子不肯不劳而获,在他去刺杀斧钺双杀组合之时,另外设局安排了一出夺财好戏,不知却是进行得怎么样,李虚毅奔走向驿道的脚步,渐渐随着沿路的锦衣而凝重起来。 江水逝的下手对象,该不会是车辇浩荡的锦龙会高手吧?这很致命,最主要的是,他凭借着重瞳赤眸认出了风霜傲的金缕剑,花穗在飘,血会不会也在流? 第254章 讹人诈财的后果 列道千里,风霜傲笃定地闭着双眼,他此番从皇宫动身,所要护送的,乃是德军节度使高怀德离别多年的女儿。也难怪,高怀德战功赫赫,在数年之前迎娶了赵匡胤的妹妹燕国长公主,之后历任要职,眼下的势力煊赫异常。 别说是迎回前妻的女儿,就是无名的乡党,皇恩卷荡之下,他一个特贡杀使能够领旨保护,已是莫大尊荣。 现在不比五代时战火纷乱,安全返身极是容易,风霜傲闭目所做的完全是升官赏银的美梦。车辇的冠盖忽然轻颤,作为皇宫一等一的高手,他警惕地环顾过去。 只见辰白的官道上伏有一名女子,此人娇弱异常,脸上抹着一些炭烟,衣服上插着稻草,衣衫褴褛,一副蓬头垢面的穷酸样,但李虚毅看清她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除了江水逝谁还敢如此大胆? 她身侧还有两人,一人是村妇装扮,眉目极粗,别扭地系着褶皱连连的暗色裙衣,另一人则为衣不蔽体的乞丐形象,见了金上的摇铃,痴傻地嚷着“皇帝爷爷恩威,发钱啦”,手上的破铜碗颠得不能再破,他却用舌头去舔上面的一只蚊虫。 李虚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一女一男,竟是无由女和钱恨费,若不是凭着身形仔细辨认,他还真是看不出会是这两人。 “白衣侯该不会是装死躺在正中央的那糟老头吧?”他左右顾望不到人,待看到江水逝后头还有一泥面似的残疾老人,就是连异生的第二瞳孔都觉得被雷到了,这么拙劣的装扮也是要诈财的? 风霜傲首先发令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拖拉出去,一副贱奴样子,没得辱没了小姐回宫的彩头。” 江水逝夸张地摇手道:“我才是高怀德的女儿高桂英,车辇中的那人是假的,她本是我姐姐,抢了我的身份却将我撇下,天可怜见的!”其他几人跟随着跳唱起来,气氛极是滑稽。 康天从列队中率先走出,正要一脚踢去,哪知脚下一滑,整个人狼狈已极地跌倒在地,钱恨费则趁机给他抹上了浓妆,康天本来锦色的衣服瞬间就变得难看异常。 “呸,好你个臭叫花子,”他的鹰玲钩很快扬起,“老子要你好看!” 江水逝对无由女使了个眉色,无由女劝顾不及地撞上去,刚好卸掉了康天的劲道,表演到位地捂着胸口的染血说道:“杀人啦,官兵杀人啦。”之后就装出一副身死的模样。 康天慌乱中却是要将鹰玲钩落实,这些贱民早死晚死都是一样,他可不要耽上护驾不力的恶名,但风霜傲及时喊住了他,却听车辇中有人说道:“既然是我妹妹,就一起上轿吧,把后面尾随的好马让给和她一起的人。” 不但江水逝等人愣住了,就连风霜傲等锦龙会人员都是大吃一惊,康天拱手请愿道:“这些人若是刺客,属下便是有千万个脑袋都不够拿去砍,还望小姐收回成命。” 风霜傲也忙跳出来道:“不错,高将军只有小姐一位女儿,又如何会是顶替的呢,此番若是收容,难免会天下议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小姐三思。” 车辇中有似是极为恼怒道:“我此番回宫,若是因此引出人命,世人只会说我爹仗势欺人。再重复一遍,按我说的做,出了问题我自会一力承担。”康天还想再说,风霜傲给他使了个眼色,一时的锦旗跟随风静,都聚焦在江水逝的身上。 金勇与金振远得知那一列人是穹苍殿的伪装人马后,对李虚毅拜服说道:“殿主大才,连节度使的女儿都提前拉拢了,我等愚钝。” 李虚毅耳听着两人一副官腔,也不计较,用手轻叩着下颌沉思道:“这中间必有蹊跷,我们得找个机会胡混进去才好,又或者,等着军师他们脱身,高桂英?难道又歪打正着了?” 这时,风霜傲在顾听了车辇中人的额外吩咐后,对着身后一大堆的锦衣护卫高喊说道:“小姐思父心切,即刻起车马简乘,务必要在最短时间里赶到京都!康天,把后面步行的列队都摒退,再派人让幺庭筠等人即刻回身。” 他与幺庭筠两人领衔的护卫兵团,天下间还有谁能在一瞬攻破?而江水逝尽管有车辇中人的再三召唤,但风霜傲不敢托大,只让她们一行人挤在装了行李的马车里,周围则派康天时刻留意。 车辇终于赶到预定的客栈,江水逝从一只半空的木桶中揩着脸颊,忍着饥饿偷偷探出脑袋,刚想用尿急来骗开随行的锦衣男子,不防有一人调戏说道:“就冲这纤白素手,娘子今晚不如陪我睡一晚吧!” 帐中的钱恨费又惊又怒,抽出率意愁笔伺候在侧,无由女更要出招,江水逝回嗔拦住道:“大人既有雅兴,何不上轿来?” 来人又说道:“雅兴?这可不像是一个寻常女子的说法,我已识破你们的身份,你们还是从实招来吧!穹苍殿殿的人马也敢混进这里,简直胆大妄为,兄弟们,围住他们。” 脚步声起,绰影中更有两人当先上前,一瞬之间便有着杀机重重。 但江水逝并不忙慌,反而从容下轿道:“殿主,你的演技太拙劣了,就冲这淮扬口音,我就已听出了是你了,大伙儿都出来吧,先前路上的劲风,想来是殿主用气剑袭杀的声影了。” 之前说话之人正是李虚毅,他无可奈何地摇头道:“你们这些家伙不知天高地厚,若是被一网打尽了,我穹苍殿就损失惨重了,军师,你化妆如此并不单纯是为了讹人钱财吧?” 江水逝狡黠地眨着眼睛道:“你猜?”她眼神掠及金勇和金振远两人,不由得补问了一句道:“他们也是我们的人吗?” 李虚毅稍作了解释,刚还要再回答,康天走过来大声训斥道:“你们几个还待在这里干嘛,小姐刚吩咐过,让路上那几个小乞丐进去问话,还不手脚利索点!” 江水逝立马装成委屈模样地连连点头,无由女等人还要跟上,不防康天阻挡道:“小姐只召见一人,余下的该待哪儿就待哪儿。嗯,你们三我好像从未见过。” 他所指向的恰是李虚毅等三人,金勇刚要发言掩饰,李虚毅早已低垂着盔甲出剑,所用的长剑自然是寻常剑刃,他接连三式纵横,无不是一气呵成,就中的精髓拿捏得极准。 康天自思道:“原来他们几位是风霜傲的外传弟子,怪不得如此面生,不过,这几招快风剑中的成名式耍得倒也非凡。” 当下心念一顿,对收剑而立的李虚毅道:“就你吧,和我一同在外伺候,见鬼了,这行程不顺,老是有不明刺客出没,你小子给我盯紧点。” 李虚毅唯唯诺诺地点了下头,只与江水逝一起往三楼的精致阁间走去,这边上栏杆雕饰得极为斑黄,连近一蘅卷帘之前是空阔的地板,前面还有一个枯木牌,凝着一朵枯萎的菊瓣画。 康天向前躬身道:“小姐,我已把这位小姑娘带过来,没有什么吩咐我就率弟兄守在二楼梯道口了。” 卷帘中人声音拖得颇长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等等,让你旁边的那位护卫留下,我还有些事要问他。记住,楼上不论有任何响声,只要不是我的命令,你们任何人都不得上来,懂了吗?” 康天虽知这道命令诡异异常,但高怀德的女儿哪里是他能惹的,连忙拱手告别,临行前他偶然看到李虚毅虎口上厚茧子,比起常人显得极为坚硬,他眉头一皱也只是下楼了。 江水逝与李虚毅揭开帘幕低走了进去,可是之前出语袅娜的女子,就像镂空的窗纸一般不见了,三盏沏茶,五个檀软座椅,还有一味麝烟细剪开来,倒把整个厅阁胧得云雾氤氲。 李虚毅皱眉问道:“小姐所召何事,还请明说,站于这等华贵高阁,我等惴惴不安。” 又听那人咯咯笑道:“我正在换衣服,你们又何必如此急躁?” 江水逝的眸光冷寒如水地嘀咕道:“也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那人终于走了出来,穿着水纹透明的一款长裙,双臂与长腿都是裸露着的,曲尽玲珑的身材极为诱人,加上雪腮凝霜的肌肤,就像绰约仙子降临尘世。 李虚毅初看到此人脸上眉线有无的黛痕,又一弯娥月嵌于粉鼻之上,高冷如寒月的风华席卷了桌上的一支长剑,他盯着长剑缓缓道:“原来许鸳如姑娘便是高桂英,这倒让李某诧异非常。” 这闺中人赫然是名剑城五大护团之一金谷园的团长许鸳如,也就是独霸宫许鸯亦的姐姐,她轻捻了一片茉莉香片投进冰晶玉莹的杯中,轻叹说道:“李殿主不必惊疑,其实这中间的原委,两位若是听了便不会觉得怎么样,而我宴请两位就是为了这解决之道。” 江水逝猜疑道:“该不会是因为你帮助我们逃离青冈崖所受的惩罚吧?另外,你认出我的乔装并不会太难了,但能从步伐中探听出我们殿主就让人不得不惊叹了。” 许鸳如淡淡道:“江姑娘,你若是被我兜走,你们殿主能不心急吗?何况他胸中的剑气随着仙刃疾涨,我凭借属性之力自然能微弱地感受到,好吧,还是先说正事吧。” 李虚毅皱眉说道:“许姑娘的实力与我不相伯仲,就算有风霜傲等人镇压,以高桂英的身份颐指气使,我觉得逃离还是很简单的。” 许鸳如笑道:“逃离?若有能力一走了之,我才真的身不如死呢,此事中间还包含着李殿主的一些事情。” 江水逝干脆道:“姑娘还是明说为好,否则我们还是如坠雾中。” 许鸳如意兴悠长地品茗了一口茶,转过脸道:“李殿主还记得名剑城上‘黑白双月并存’的奇观么?它所蕴生的翊冠神砂,本来经过在数年乃至十数年的生长,才能成为炼器的绝佳材料,可这玩意儿在多方人马的冲抢下缩回去了。” 李虚毅不假思索道:“多方冲抢?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鸳如道:“就在你下崖的后几日,许多名剑城弟子乃至长老都是想要将它据为己有,我侥幸得到了此物,想要以此来保护金谷园与独霸宫的安全,可是,名剑城的革新已然推动。” 江水逝道:“什么革新?名剑城在青尘子的阴谋之后,不是还有三年多的时间么,按理说,‘决战剑城之巅’才是最大的革新啊。” 许鸳如道:“你们忽视了一个人,那就是‘剑佛’龙炎,他们现在怀疑我就是公子辰,非要将我根除,公子辰的存在,使得名剑城在一统江湖上欠了很大一口气。 若是公子辰被杀,这场本来三年后才真正来到灾难,在数月内就会传散开去,到时,不管青尘子是否能飞升,杀戮横行,恐怕又会重回到五代十国时期,而契丹虎视眈眈,到时中原难免沦陷。” 第255章 剑的三围 李虚毅道:“公子辰不应该是一个男子么?我想以龙炎的武功,既然认定是你,你还真躲不过,你绑上我们也一样在劫难逃,反而会吸引更多关注。” 许鸳如道:“所以才不可能是我啊。也算我侥幸,得了翊冠神砂后,刚好碰到风霜傲来接高怀德的女儿还宫,龙炎对锦龙会似是有所忌惮,听其语气,好像是卖给陈抟老祖面子。 我趁此上了车辇,本想蒙混到一定程度就离开,哪知高桂英乐极生悲竟死了,我又重伤,不敢下轿太多,就假冒了她,连路慢行就到了此地。” 李虚毅道:“你所说的与我有关的事,就是你手中的翊冠神砂?” 许鸳如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章冠云应该有告诉你,你哥李岩和温简等人正陷于开封,龙炎携带代樱出山,与公子辰相关的人务求杀尽,另外就是,榜单悬赏的人物,也会一并杀掉,你是悬赏最高的人,能躲得过么?” 江水逝道:“那就是说,一旦我们离开锦龙会人员的保护,龙炎就会来截击我们?” 许鸳如道:“显而易见的,他与刺客门的门主素来莫逆,我听说他们早在许多年前就已歃血跪拜,两者联手,再加上刺客门规划十数年的磅礴大计,我想你们应能猜到大致的内容。” 江水逝道:“就算能猜到,却不能防止,这种大计划的细节执行问题才最关键。” 许鸳如道:“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后周的秘宝,刺客门藏有明月珠和沧海玉的谱本,所以,除了他们,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珠一玉的真正效用,江湖的谣传,谁知道呢。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李虚毅道:“怎么个合作法?” 许鸳如道:“沧海玉最核心的暖烟珩玉由你去取,而我去取明月珠最核心的帘垅墨珠,这珠子向来被宋廷掌握,只要我的身份不被泄露,我可以从赵氏皇族中多番打探,燕国长公主是其中最有可能藏有此物的,取来之后自然归你。” 李虚毅道:“所以这接下来的路途需要我来为你护卫?” 许鸳如道:“这倒不是特别需要,但我需要你为我疗伤,另外,我特别希望江姑娘能替我解开翊冠神砂上的玄机,既然我的话已明说至此,现在也该你们来露两手了,来猜猜吧,翊冠神砂被藏在这阁楼的何处?” 李虚毅道:“此物是你的用于保命的东西,我想你就算再放心也不可能放得太远吧,我敢断定,它就在我们聊天的厅室。” 许鸳如道:“你不用试探我,如果你能找到,那接下来的一层,我很早已经跟你说过,看你怎么理解了。” 江水逝道:“说过?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恰在此刻,门外传来轻快的询问声,端盘送菜的侍女和佣人在被吩咐后从容入内,她们摆好预定的菜式,本该离去却瞬间用嵌于肉心的尖刀对准不曾防备的江水逝与许鸳如。 这一番意外爆发得极为迅捷,许鸳如还没能防备过来,只眼神波闪地望向一面妆镜,又被一人用剑逼持在桌壁上,她细看过去,领头之人正是从后而来的陆渊,陆渊顾视着她道: “我早就对你保持跟踪,不过你这人狡诈非常。说你呢,臭侍卫,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那物件,否则,别怪我将这手中的臭乞丐给杀了,刚才还见你们鬼鬼祟祟的。” 李虚毅听此心下一松,自知还没被陆渊看穿,而夹持着江水逝和许鸳如的两人却是易云和章不二,他纵是感叹万千,却也不知道陆渊是如何瞒过康天等一干人上到三楼的。 他迎对着陆渊的威胁皱眉道:“可是,我真不知道此物在哪啊?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 陆渊冷笑道:“我怎么知道她是否用了暗招,当日在抢夺此物之时我便吃了一次亏,而且这姓许的说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在门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别给我卖关子。” 李虚毅还要再说什么,陆渊已经烦躁地推开他,用刀剑尖头刮着两女的咽喉,并且沉闷喊道:“一!” 许鸳如强挣着说:“我知道,是在……” 啪的声响瞬间席卷到了脸上,又见陆渊将她掐在手中道:“臭娘们,你若再说一句,我二话不说就杀了你,翊冠神砂的玄机指不定就藏着自动杀人的暗机。二!” 江水逝的眸光还准备再传透过来,陆渊的“三”字已经咬下唇边,他可不信这些犟头犟脑的家伙还能强撑多久,若是那护卫找不到,那便杀了,再借着餐盘掩饰,一直到溜走。 李虚毅忙慌中犹有笃定道:“停停,我找找!” 他额面上的汗珠轻微渗出,但还是走到妆奁镜前,轻轻用手在下沿的一个按钮上轻按,居中的斑黄铜镜立即被弹推上去,露出一个扁平的玉木盒子。 人在危险时候最为在乎的岂非就是她最重要的东西?所幸李虚毅注意到了许鸳如一闪即逝的眼神,就在她被挟持的片刻。 陆渊得寸进尺道:“很好,但我还需要你打开它。” 李虚毅回望了许鸳如一眼,她烈焰般的唇边被白牙轻咬,又惊透出名剑城上的高傲,像是是烽火战场的被擒,显得不可侵犯,这让他不由得好笑,这妮子再不投影点情绪,他却怎么去躲避里面的凶招? 动作拖沓时刻,江水逝的眼弯渗水般皱成弓形,真的如此?李虚毅斜转过手中的木盒,垂摆成离弦开射的极好方位,但是,他无力道:“还需要密码才行,是先转轴一次还是三次?这种十字锁有两重转轴数,开启的机会却只有一次,是世间最为牢固的锁器。” 眼见手中的两女想要示意,易云和章不二一起站身在前,只把遮挡得实实的,像是在防止两人教唆使坏一般。 李虚毅叹笑一声,手触动锁扣,接连转了九下之后,又转了九下,就在陆渊的注视中,木盒缓缓张开,从中分射出两支毒箭,恰巧射到它正对着的易云、章不二两人。 这两人的血管立马暴成黑色,迟缓地杵站在那里,又在瞬间躺倒在地,陆渊想要趁势抢夺翊冠神砂已然不及,李虚毅悬于腰间的长剑已然反撩过去,他胸口的鲜血已然蔓染成花。 李虚毅还准备再补上一剑,陆渊半退半走说道:“如果你是锦龙会的人,你会后悔杀了我的,我还知道一个消息,关于百花楼的,你若放了我,我保你升官发财。” 许鸳如道:“名剑城的败类,何不杀了他!” 李虚毅却是拦住道:“放他一码吧,我想知道他口中的消息。” 陆渊滚身之中还待用暗剑逆袭,被李虚毅一招挡下后,这才呜咽着嗓子装可怜道:“好汉饶命,锦龙会围战百花楼在江湖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百花楼基业甚大,隔江又远,锦龙会一时也无可奈何。 小人不才,从名剑城得知一个惊天消息,那便是二皇子赵德昭与贺宏翁很快就会离开内剑阁,而他们重出江湖的第一要事,是增援锦龙会,而玄领卫队、特贡杀使、粉衣秘侍都会由赵德昭节制。 这两方的实力差距不是能够一眼看破么?到时,官爷如果能够随队跟上,保证能混到一个好差事,这还别说,南唐国主李煜极有可能会帮忙铲除。” 李虚毅想都不想道:“很快是多快?” 陆渊见到李虚毅对此感兴趣,这才松缓了一口气道:“大抵是一年之后吧,反正贺宏翁只要出阁,他的破空剑肯定会在江湖掀起波澜的,尤其是幽鬼冢的人马,都是老冤家了。” 李虚毅道:“不错,你可以滚了!” 许鸳如却道:“慢着,你嘴里头的消息未免传递过快了些,万一广传我在此处,那便是想不死都难了,江姑娘,你换成是我,你会如何处理?” 江水逝道:“折中你们两人的意见,许姑娘只需把这翊冠神砂的盒子给放出去,当然,是借用躺地上的两人,眼前这家伙若是足够聪明,自然知道少说一句对其有多大好处。” 许鸳如还准备坚持己见将陆渊杀死,李虚毅将陆渊迅速踢出门外会,并解释说道:“陆渊对你的身份质疑,我想风霜傲只会装聋吧?我留着他,是想给青尘子再多树一个敌人,许姑娘大可放心。” 江水逝关上窗户道:“易云和章不二两人我给吃了些药丸,都是殿主炼制的试验品,能不能躲过毒物,就看殿主的炼药本领是否有长进咯。”她让其他护卫将这两人带了出去。 许鸳如道:“你们别看着我,就算解开了十字锁,这翊冠神砂还藏着一种极古老的玄锁,你们不信自可再去看看,还有,这两天,我需要你们为我制造死亡消息,我需要用此躲过江湖杀机。” 江水逝将木盒锁开的一块绚烂壁石轻胧在手心,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我还是很好奇,那层玉木盒子的转轴圈数究竟是怎么被猜出来的。” 李虚毅道:“你真想知道?那是许鸳如所用剑刃的三围,柄宽、锷厚、刃长,以尺寸来计算,三者相加之后为九十九。” 江水逝道:“可我并没有看到她的长剑啊?” 李虚毅道:“她的剑刃就插在桌壁的侧斜面之中,你刚好背对着自然不知道,其实,我猜不出翊冠神砂的位置所在,许姑娘也可抽剑反杀了易云和章不二,你想想当时她所处的方位就知道了。当然,如果我们拒不合作,结果会是一样,我说得是吧,许姑娘。” 许鸳如轻轻道:“什么剑刃的三围,人即是剑,剑即是人,江姑娘同是女人,又一点就通,想必是能够知道的,不过,我确实在桌壁边安排了一支弹弩剑。” 江水逝心道:“女子的三围,便是指胸围、腰围和臀围了,许鸳如故意着装得极为前卫,本是要给殿主留一个深刻印象的,但殿主此前满脑子都是铸剑与炼器,思维根本就不能交拢到一起,反而是歪打正着了。只这女子的心机犹在我之上,看来这次合作是要实打实的了。” 李虚毅忽道:“这翊冠神砂最后一层的玄锁居然形同魔方,处处都可旋转,却分呈九面,九面的颜色都各不一样,还分藏着连缀而成的古字,看来,一定要心机极高的人方能解开了。” 许鸳如道:“谁说不是呢,这就个翊冠神砂的玄锁面就像是菠萝,远看像是圆转体,近看着却又是方菱形,有东西天然雕琢成此种样式,若说里面不藏着点玄机是绝不可能的。” 李虚毅道:“看到这翊冠神砂的样子,我忽然就放心了,‘剑佛’龙炎要诛杀公子辰必是巧立名目,想要抢回此物才是真的,那么我三哥与温伯父应是无碍,许姑娘,我们是时候快马加鞭了。” 一方醇饮如酒的夜色渐渐铺陈到了晨曦,康天站守了半天,终于利索地把肮脏的白衣侯等人都卷带到马背后,如此一来,他们踏马清秋的脚步更加快了,而幺庭筠等人则要被甩在后了。 最让康天嫉妒的是李虚毅这个下等护卫,居然连同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成了高小姐的鞍前红人,有时就连风霜傲都不得不顾看着眼色,风旗卷起了白马的长嘶声,出发。 第256章 丐帮分舵的议事 连日放晴的天气,再加上锦龙会的绝对实力,李虚毅随着许鸳如一行,劲健十分地穿过重重城郭,他为怕风霜傲起疑,干脆顺着江水逝的主意,装成了高小姐的结义大哥。 自然,在夜露风高的晚上时候,他是不受节制,这一日,李虚毅倚靠在阁楼的暖炕上,金勇和金振远比想象中更能干地送来了三张悬赏榜单,他顾看了一会儿,霍然站起,身上慵懒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 “你要出去?”许鸳如对着铜镜化妆,眉颦画如远山绿,粉腮涂得犹如杏白色,唇线更教抹成花心瓣儿,她艳红色绸缎滑过袖口,在麝香的作用下,显得极是妖冶。 李虚毅道:“你说呢,沿途至今,我一人未杀,又有何种资格去接近刺客门的门主。” 许鸳如却是冷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几人中有那么一两个你动不得。” 李虚毅道:“为何?每次杀人,都是我说了算,你放心,我就算苟延残喘,也必定会留一分气力为你疗伤的。” 许鸳如道:“唐碉的现任掌门唐鸿和丐帮的四大长老倒也罢了,但是大相国寺的主持寂灭和尚你是不能动他一跟寒毛的。” 李虚毅道:“为何?他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法力通天?” 许鸳如道:“那倒不是,赵匡胤年轻时曾在少林寺学武,陈桥兵变后称帝,对于佛教颇为重视,偶尔得闲会亲往大相国寺焚香祭佛,你杀了该寺院的主持,就是要逼得刑部出马了。” 李虚毅道:“我以为呢,反正这臭和尚是在大相国寺定居,我杀了前两人再找他算账也不迟,只听许姑娘语气,丐帮的四大长老你似乎也认识呀。” 江水逝刚好从车辇边弯拐上来,悠然道:“殿主应该听说过‘太湖四杰’吧?唐鸿从蜀山赶往开封一带,所为的就是要将这四人擒拿,这四人当年协助唐碉内的李宗,险些夺权上位,另外,白老头与这四人是出在同宗的。” 李虚毅道:“这样也好,那我们就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吧,必要时就拿唐鸿的人头祭奠唐倩儿。对了,军师,你当日说与丐帮的某位长老与你师尊较熟,不知是谁?” 江水逝道:“这个嘛,我需要前往丐帮的地界才能知道此人是否还在。” 车辇风掀,前头的马蹄腾空扬起,原本谈话的三人一阵摇倾,差点都要堆堵到对方的怀里,许鸳如好不容易撑住,顾对着前路喧哗暗问道:“出了什么事?” 风霜傲身形鬼魅地从一匹战马上回转过来道:“启禀小姐,是丐帮的人马正在聚众议事,待小的过去看看。”他从未见过许鸳如,又对高桂英不熟,就算目光老到也辨认不出此中机窍。 江水逝凝着秀目隔帘远眺,低声道:“这么多的丐帮徒众围聚到一块儿,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据杂书上记载,上次如此大规模的活动还是在契丹入侵时候,这次却不知因何。” 李虚毅的重瞳赤眸次第展开,待看到一袭素衣绣红的男子身影,手指敲着帘垅旁的扶木说道:“看来唐鸿是自动送上门了,顺便,还有丐帮的四大长老,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们都得过去瞧瞧。” 隔了一炷香的功夫,风霜傲的胡须像是拖长了斜阳,有点疲软道:“丐帮将要在下月重选帮主,现在聚众是为了把各分舵的英才都传唤过来。” 许鸳如道:“此刻闹哄哄成团的样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不然,我们的轿子也不会停在此地那么久都不动。告诉他们,皇恩宫威之下,容不得他们放肆。” 风霜傲艰难道:“我们轻车简骑,在人手上不足与之为敌,他们又一反常态地摒弃丐帮以外的人,我们现在进退不能,还需要有人与之协商才是。” 李虚毅斜眼看着风霜傲身边面色骄矜的康天,浮笑着说道:“康统领似乎对我很有意见,这样吧,这次由我带几名人手前去会会他们。” 康天口上连说不敢,心里头却似苍蝇盯着蜂蜜般甘甜,这一拨丐帮弟子足有四五百人之多,按照他们不容外人闯入议事的规矩,李虚毅单身赴敌,又没什么威名,不是等死么? 风霜傲则眯着双眼道:“既然小姐也特许,老朽本该陪同,但又怕此间出了些意外,到时候向高大人交代不起,所以此番就让康天和你一起过去吧,必要时候可以遣人回报一下情况。” 康天看到风霜傲用手摸了摸正中央的鬓发,自是明白了后者的意思,他知道,现在可以借用丐帮弟子之手除掉李虚毅等人了。来历不明的人宁可杀死,也绝不养在身边遗留后患,这向来是风霜傲的原则。 李虚毅道:“随便吧,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候,希望不要赶不上高大人的寿辰,现在,我指定到的人跟我挺身并列。” 他很快就叫上了钱恨费、金勇和金振远,江水逝因为是女子,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轿子中,她哚着乍暖还寒的阳光,鼓起双腮目送李虚毅平添了两绺胡须的易容装。 念将千里,终于能在此刻大展身手,李虚毅冷眼顾看着康天从肩上缓缓卸下的鹰玲钩,一反常态地将身上的锦衣装束脱掉,在泥石堆里涂抹了些许煤渣粉末,余下的穹苍殿三人各是效仿。 康天刚想训斥,不妨接近栅栏位置早有丐帮的一人沉喝道:“不是丐帮弟子,还请绕道行走,此间事务但有得罪,不管你是锦龙会的人,还是其他名门大派,丐帮的规矩一向如此。” 李虚毅听此人口音觉得甚为耳熟,但再看他面目阴沉的鹰隼之意,又是不识,观其视若无人的气势,心知必是丐帮中老一辈的高手,连忙装腔道:“弟子几人晚到此地,还请放行。” 这人右手似是情难自禁地摇颤了一会儿,抚摸着黑袍长刀缓缓下压,显得十足道:“你们几个肮里肮脏的,从这进去便是,就那个纨绔小儿,愤愤不平的样子,是要动手么?” 康天的鹰玲钩犹如风卷狂花般,在一缕寒光的映照下,霍霍生风地挥舞了过来,这一招化繁为简,是稳稳当当的双路抢攻,为的就是极快拿下,因此元力顺着钩尖所蔓染出来的光痕,冷耀四方。 但那端坐在门的灰衣人黑衫连舞,一股气劲凌厉的刀气从沙砾底部反撩而上,其间完全没有任何元力激荡的冲劲,可当它沾上康天的鹰玲钩,康天连缩了数下都不见回掠,再猛力撤招时被对方轻轻一拂,直荡开了一丈多远方才蹭地停止。 他立马躬身道:“不知前辈高名,在下是‘剑卿’风霜傲的弟子,还望前辈能卖一个薄面放晚辈进去。” 那灰衣人似是不屑道:“风霜傲用的是剑,而你用的是双钩,假借他人名头来恫吓老夫,滚吧,就算风老儿自己过来,嘿嘿,也要掂量着老夫的脾气。等这外头的值班之人更换时候,你再选择进来吧,他们倒是挺畏惧那些虚假名头的。” 康天怒从心起,他如此礼敬对方,却是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鹰玲钩衔着天正风午的炽烈,二官上级的一式“白虹贯日”浴火而生,放肆的光影分剪出二十七道寸芒,中有虚实。 这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成名绝招之一了,他现在只能将其修炼到七道光影是真实的,若是瞬连发挥出古谱上的五十四道,那就是与风霜傲对战也有得一拼了,他可不信眼前此人真能媲美风霜傲。 李虚毅本是浑水摸鱼游走到了近侧的,这时极巧妙地被这灰衣人拉扯过去,为防意外之变,他的仙傲逆鳞气瞬间覆盖表体,可是这灰衣人只附在他耳边轻道:“看清学好了。” 还没从愣态中恢复过来,李虚毅又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快速扬起,连带着骨节,他再三掩藏的刀式被后者推助出来,一时的风潮便似从碧海蓝天处的尽头席卷,《烈焰流觞秘籍》中的极多招数无不应唤在胸。 “这灰衣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左手会刀的?”李虚毅的肘子被一个弧圈周转在前,手掌并生成了刀刃,贴着重重飞钩之影,惊疑莫定的心情犹如破茧的烟蝶,分化成暮气沉沉的气境域。 康天以迷幻取胜的大招就像是秋千遇到了高墙,被围死在四合之地,他身上明明有劲却怎么都发挥不出来,但他应变极快,双钩合二为一,力道更甚,几乎达到了以点破面的气澜。 李虚毅心随意转,步伐腾踏万千,当时对“扬刀挫骨”和“劈刀噬魂”这两大招式领悟还处于朦胧状态,现在却忽然明晰异常,仙傲逆鳞气像雪球般将灰衣人传透过来的无上刀气旋成球体。 康天只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元力锋气,竟是有去无回地沦陷了下去,他初始时候还不甘惨败,越往驱使家传的辅修功法,反而越难逃离,天下间有谁的刀道能够如此之强? “前辈是武雄还是李继?!”康天牙关一咬,拼着前臂被折的危险,硬生生将双钩拆分,在滚刀卷的球体中连退开二丈有余,他心有余悸之下,又踉跄跌走了三五米方才止步。 席卷万方,就像风刀霜剑,向来视众生为鱼肉,把大地作为砧板,一层层地刮,如果元力和神念不及对方,就算你换成一官上级的招式,被黑洞似的刀气卷入封闭的圆环空间,攻难,退更难。 “你猜呢?”灰衣人将黑巾拂卷而开,露出一柄墨光凛凛的关刀,刀身不知在何时攀爬上了蛟龙似暗鳞,不但康天大吃一惊,就是李虚毅也愣愣地站在秋寒里,他手掌心里锋棱无双的刀气一寸寸地化入,似是蓄藏着不放了一般。 金勇与金振远都在心里暗自惊诧:“鼎鼎大名的墨侯刀!李继此前不是一直被沙陀家族的石尧尊为叔父么?怎么又到了丐帮,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第257章 丈天杆之赌 李继从知道李虚毅是白衣雪的衣钵传人,在李府对招时候对他弹射了一些墨鳞粉,否则以李虚毅如今黑抹着的装扮,李继哪里能够片刻辨认,更不可能教他领会更高的刀境。 康天此刻心胆已被吓破,又见李继提刀向前,慌得用手抱住头道:“我这就走,前面那几人是否入内全凭前辈安排。” 李虚毅看到康天慌不择路的狼狈样子,将手一招说道:“这几位都是晚辈穹苍殿的人,另外,晚辈除了感谢前辈传授用刀的艺技,还得感谢不杀之恩。” 李继笑道:“你的人头虽贵,但我又怎能卑贱如此,否则,我还怎么有资格成为白衣雪的对手,传你刀技,其实是我觉得你胸中刀气凛生,与剑道交斥,只差有一线之隔就到无刀之境,就顺手点拨了。” 李虚毅承情后又道:“前辈何以会入驻丐帮?还有,舞破天可是一起的?” 李继感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进入到里面再谈吧,舞破天正在里面,他得逢奇遇,现在的一身武功几乎不在我之下,若是用上他的独门器刃,那就更难说了。” 李虚毅暗是心惊,舞破天到底遇到了什么机缘,竟能比肩“血煞神刀”李继的存在,以李继沸反盈天的做派,此际行事却如此收敛,恐怕他比想象中还要强劲吧! 沿路穿插一些篱笆,李虚毅只在沉思李继先前所教的刀境,仙傲逆鳞气试验再三,还是不能凝掌驭出刀气,必要时刻他换用了魔煞噬魂劲方才有了些许劲道。 别看这些气劲极为涣散,若真能凝形,比元力驱使下的名刀砍伐更见威力。刀与剑的两极,有时就像内外元力那般缠成双线,李虚毅只盼着刑界能够再次苏醒,魔气由他掌握方能逆战像代樱这等刺客之王。 有李继开路,此后虽然也受了三两句的盘查,但无一例外地过关放行,就这样走了稍许路程,林木遮垂成别样洞天的一方平阔之地,围聚着草垛一样的丐帮弟子。 其中呐喊声切,像是在比斗武功,翻空举起的拳头恰好踊跃着各种情绪,激越的节奏便是隔着重重烟云都能轻易辨别,有更多的人被堵在后,都是费了好大心思用巨石垫起来围观。 一杆绣有丐帮简笔标识的旗帜凭空扬起,约有三丈之高,李虚毅这才惊觉,沿途的茂林覆盖,几乎遮住了这卷帘似的斑黄布块,他凭借着身强力壮,很快就将密实的人群开拓成溪流的宽度。 几人耳朵塞着熙攘的叫喊声,终于落定到了极好的视觉位置,而丐帮众多弟子偏在此时集体后撤,反而让出更为广阔的弧面空地,天已四垂,风又劲扬,旗杆插地的中心站有两拨人。 左边带头的是一位素衣飘身的中年男子,他双手背藏在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样态,而右边则站着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他手中杯盏似的器刃在粼粼阳光下,显得特别夺目。 不用多猜也能知道,这两人便是唐碉的唐鸿和新入丐帮的舞破天,而这旗杆之外,场地中间还摆着一只炉鼎,有青烟袅娜飞出,底下颇有炭火堆簇。 本来李虚毅对这场对决的胜利,全然倾向于舞破天,但当她看到唐鸿身后还站有唐倩儿和唐婉儿时,眉色更增了一分忌惮,唐敏皓在被救离名剑城之时,曾说她们二人在诡秘的双修功法的驱使下,武功之强其实已不下于她本人。 舞破天身后的四位白衣长衫老者,脸上颇有忌惮之色,但此时也只秉持着极相对的眸光在逡巡过场,却听唐鸿极具气度地说话道:“你们丐帮帮主离奇身死,按照你们丐帮的规矩,谁能拥有打狗棒,并能连闯三关就能继任,是也不是?” 金勇在此刻小声在李虚毅耳边说道:“那四名老头就是‘太湖四杰’,他们单体实力或许不比‘刀枭’白衣侯,但四人联结成独门罡阵之时,几乎是武皇级以上的实力,当时被唐倩儿逐出唐碉,也是因为被各个击破了。” 金振远又补充说道:“他们名头颇响,名字却并不被江湖知晓,可能连白衣侯也不一定知道吧,他们此前利用白族的天赋浴池完成了四合为一的同体转铸。 现在心意互通,一人说话就如同四人说话,动手则四人同上,这次重出江湖,说是四人,其实已然是一人了,好吧,他们自名为白玄机,你知道的,这只是代号,又或者是其中老大的名字,谁知道呢? 听说白氏宗族最为珍贵的楚狂血就在他们身上,谣传那是可与唐碉李宗的凤歌血互相融合的遗仙精血,对于武皇级人物的武力提升颇有增益,也不知这四个老家伙,是怎么从诡秘的夜郎瀚海中捞出来的。” 李虚毅淡淡点头,又问边旁的李继道:“唐鸿不是窝囊得紧么?怎么现在的唐碉还由他统帅啊?”从唐碉一行人的势头来看,唐鸿完全是领头人的位置,本性彪悍的唐倩儿反而居身其后。 李继表情古怪道:“你难道不知道在大半年之前,唐鸿一举连杀了三名终极刺客榜前七的绝顶高手么?江湖盛传他此前的懦弱,完全是为了修炼唐碉除暗器之外的另一门独门功夫。 听说这门功夫极为奇特,不修至大成境界,武功微弱已极,如若修成,那完全是媲美武皇大圆满的存在。唐倩儿并不相信,可是唐鸿只出招应对了二十招不到,就完全击败了她。” 李虚毅道:“那唐鸿比起唐敏皓又如何?” 李继道:“可能是伯仲之间吧,近攻则唐鸿胜,远斗则唐敏皓胜,不过,唐鸿的潜力非常大,极有可能成为媲美陈抟老祖的存在,哎,即便是目前,唐碉的综合实力也已经远超当时了。” 这时,舞破天声音嘹亮道:“确实是,不过这人必须是我们丐帮弟子才行,我作为江南六城的总舵主,比你更具有资格,交出打狗棒,我或许能让你全身而退。” 唐倩儿抢先一步,惊怒道:“简直放肆,你一个无名小辈,不就是擒住了杀害前丐帮帮主的真凶么,也敢自称舵主。我都很好奇,当日在滁州,你们师徒两明明被石尧他们逼着跳落到李府后面的百丈瀑,到底是怎样活着爬出来的?” 舞破天道:“这不需要你管,你能知道这些,还不全然因为风野社?哼,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已不是秦淮艳会时候的那个孱弱少年,你还不够资格与我对话。” 瞧见李虚毅投望而来的疑惑目光,李继面容苦涩地解释说道:“你也知道的,当日我余毒未退,石尧此前对我本就是别有目的,在你们离去后,便携带着石醒反杀,我原以为我说出了沙陀家族古传的圣勇战甲,他或许会念着叔父情谊放我一马,可惜的是……不过,我也暗留了一手。” 李虚毅皱眉道:“你为何把圣勇战甲的事也告诉我,这反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在心里泛起了浪花似的冷笑,李继就算性格大变,也绝没有与他亲热到这等程度。 李继满不在乎道:“白衣雪没有告诉你此事?好吧,这战甲本就虚无缥缈,知不知道还不一样,若是真有这等防御性超绝的战甲,我义父李存勖何以会瞬死?” 李虚毅这才释然了,再往战局处瞧去,唐鸿已然将一根莹绿色的棍棒从腰间的囊袋中拿了出来,一干丐帮弟子顿时议论纷纷道:“真的是本帮的帮主信物呢,怎么会在他手中?” 轻剔着斑驳的阳光,沁心而来的幽绿犹如晨间的竹林,这不正是丐帮素来传承的至高信物又是什么?这棍棒卷打过仗势欺人的群狗,也曾流落到异域他乡。 但,丐帮百年以来,见到此物犹如见到帮主,唐鸿目光顾视的方位,霎时间就引起连片的议论声,他将打狗棒往空中一举,沉缓说道:“舞舵主好高的地位,我没资格,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 他说毕,将唐碉弟子手中的一柄单刀,顺手往旗杆上甩过去,这柄轻寒的快刀稳稳地竖在旗杆的最顶端,刚好有一阵林风吹卷而过,竟似一动不动地插立着,想来必是用元力平增了黏着力。 舞破天亦是痛快道:“你们唐碉欺负我们没有帮主,还想诛杀我帮的四位长老,这种文斗的本领我可不会输给你。” 他脚尖轻动,一根枯老的杖藜反旋上去,便似方位算准了一般,与此前的刀锋嵌连成笔直的纹线。原来,丐帮人数众多,为怕比武上位伤了和气,所以每次选举长老级人物,都会设置三道关卡的文斗比试。 而这旗杆名为丈天杆,谁若是能将用随身之物,把它堆到越高位置,使得对方不能继续,那便是赢了这一关。 钱恨费顾叹道:“这杖藜之上,恐怕需要垫上更细巧的东西吧?” 唐鸿对舞破天的露招并不意外,反而一脸笃定说道:“舞舵主,看得出来,你挺想当上丐帮帮主的,那这样好了,我们以这三关为平台来赌一场,唐碉与丐帮在场的人手都可插手,如何?” 舞破天冷冷道:“这比起集体殴斗确实好上不少,还可以防止他人趁势下手,但我在意的是其中的赌注,不如各自摊牌,大家都是爽快人。” 唐鸿道:“若是你们丐帮赢了,我交出打狗棒,还让出我手中三名终极刺客的悬赏银两和积分,若是你们输了,哼,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第258章 我想通杀 几道白影飘过,白玄机抢在舞破天之前说道:“我们四人视若生命的楚狂血不是不可以拿出,但是唐掌门你也知道的,此物天下总共才两小瓶,你若是不将凤歌血拿出来与我们对赌,也就别指望我们会拼上家当了。” 唐鸿轻轻蹙眉,但还是气定神闲道:“这两物对身怀气修的人呢极有帮助,但若是不经聚合,就算再珍贵也没用。你我既然心知肚明,我的赌本就破例再加一瓶凤歌血,不过,你们丐帮怎么也该另加点砝码吧?” 舞破天语出惊人道:“这却简单,我若是输了,身上代表舵主身份的破铜碗就交由你,你得到此物之后,白玄机等四大长老,自然会把你推举为帮主竞选的候选人,这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 唐鸿道:“谁说是我要执掌丐帮的,不过,我会让唐倩儿姐妹放手去做的。而你若是输了,只须为我办一件事即可,这件事干系重大,还想挑战吗?” 舞破天道:“你赔上这么多的东西,只是要让我为你做一件事?” 唐鸿道:“不全然是,但是自从穹苍殿殿主李虚毅下落不明后,这天下间的炼器天才除你之外,我对谁都没有信心,而这种信心的建立,是你熔炼出了灭世樽这等灵器。” 钱恨费轻碰了一下李虚毅,揶揄道:“殿主,看来我们只能袖手旁观了,我猜唐鸿也要炼制自己的独门器刃,可能是绣菊针之外的另一神器。” 李虚毅有些懒散道:“如果第一关是用丈天杆来比斗武功高低,那第二关与第三关是什么?这才是我所关心的。” 李继在旁说道:“剩下的两关可以拆分开来单独拼斗,也可以借助丈天杆全力施行,看到地上的蛇蝎鼎与破囊带了吗?蛇蝎鼎比斗的是至死不休的勇气,破囊带比斗的是博大通玄的智慧,我猜两人会采取三关大合斗。” 唐倩儿单脚前伸,顺着风烟轻轻往上挑起,已是将斑斓古怪的药鼎勾到脚骨边,他身形在藤萝树上一点,此鼎借着快若风影的出手,硬生生黏在杖藜棍的顶端。 李虚毅重瞳赤眸虽未进化,但目力比之旁人还是要强出许多的,他看到原本冰冷的炉鼎外围聚啸着一股幽气,这幽气就像是曳尾的裳带,恰将杖藜拧裹成一团。 底下的单刀呈现出瞬间的摇漾,不堪重负的刀尖折过片角,顶上的炉鼎的像是要被倾覆倒地般陡然下滑,炉内的药水顿时被蒸腾出清澹的烟光,还好没有漫洒。 疾风卷至,炉鼎势头极微地侧摇过去,连绵如簇的飞簪排列成行,就宛若它“金步摇”的称呼一般,嘟嘟声起,已教玉字金腔地刺入到炉鼎壁面上,终于以极微弱的平衡维持着。 此刻,别说是放上褶边皱多的破囊带,就是栖停上一只蜻蜓,丈天杆上的这些刀杖都会快速崩塌,舞破天轻皱着眉头,元力集聚在灭世樽上,刚要出手,李继已然擎刀。 “嗯,不错,一官上级的‘狂刀心焰’招式,但比起烈焰流觞却还差了那么一点,咦,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我已经领悟到似的!”李虚毅轻声叹念说道,眼眸之中却别展开一道火光崩涌的炫姿。 犹在回风顿舞之外,李继的元力贯穿到丈天杆上的那柄单刀,刀刃似火,像是熔浆一般,将蒸腾的热气透过杖藜传到蛇蝎鼎,还轻卷点波澜的炉鼎似是要脱化下来。 这一招极尽巧妙,是将铁器的接触面瞬间粘化,趁着风吹之后,冷却凝固,就像是韧性极强的胶水,把上下物体牢牢连成整体,只要底部嵌入杆头的刀柄不动,那就稳如泰山。 这时,丐帮的破囊带被迅速拂掠过去,火烧之下却并不侵蚀,像一层轻纱轻盈地笼罩在上。 但最为诡异的是,这层囊带覆盖之后,该鼎的盖子极快地掀了开去,露出黑沉与腥红并具液体,散发出形如烟瘴的毒气,还沸腾得像是要扑将出来。 却听唐鸿道:“既然你用破囊带来覆遮,那就是揭开了丐帮最古老的对战方式,舞破天,我想你是知道这种玩法的。” 舞破天了无惧意道:“我们两派除你我之外,横向对战这第二、第三关,不是在地上,而是要站到丈天杆上去施行。蛇蝎鼎中所含的剧毒无比浓烈,在刀烈焰作用下效果更甚,谁若能将手伸进底部取出那里的铜钱,便算赢了,不敢、不能或者时间不够长,那就输了。 而破囊带是要装承一样东西,可以是器刃,也可以是随身之物,这场胜败的关键,就是此物要包含一件武林掌故,它牵连面越广、挖掘度越深,就越容易获胜。” 唐婉儿插嘴道:“比如说?” 舞破天仍旧淡淡道:“比如说天杼机关,当年正道人士一齐驱逐暗夜联盟之时,此物风头大盛,连挡了三重攻击波还完好无损,你们唐碉的绣菊针未始不可。” 唐碉俗家弟子艾壬嘀咕道:“那如此说来,是要比较古老相承的宝物了,又或者是古董了?” 李继道:“我也就不废话了,敢于应战的都上前一步,同一人最多只能参与两关,但若主事者让权,可以连斗三关。而一个关卡必须有两人,一位先发,一位替补。” 唐鸿道:“如此甚好。嗯,好在这边林木掩映,而丈天杆所插的位置正有虬枝斜横过去,只要轻功不赖,再加以枯松倒挂的身法,蛇蝎鼎倒也不难,不过原本的第一关则拖到了最后。” 艾壬黑矮的脸孔悍然轻皱,他鼻哼了清浅的音声,迅快如猴子般爬上树梢,并顺着藤枝曳尾下垂,连想都不想就将手臂空悬其中,但是另有一抹身影宛若烟化,投影落照间满是轻淡的笑痕,而此人便是李虚毅。 葱绿的竹子弯曲成弓弦,他像是纵横阡陌里的农翁,灵活避开艾壬中指连弹的铜泵豆,玲珑穿扬下的星矢,顿将过关之前的情氛烘托出来,难与不难,勇气与速度并具之后,这临时的过招也颇为重要。 霹雳手中的连环招式,就像是六合青冥里的孤星从人的头顶盘旋而下,艾壬袖管中还未滑出的另一种暗器,就差点被拆手及胸被连拨了出去。 李虚毅轻蔑地浮皱了一个暗笑,他不想过多地暴露自己的身手,在艾壬身姿趔趄得将要坠进蛇蝎鼎之前,单手沉缓到空气中,炭抹的脸孔绽出偶尔的芒光,都说是至毒,他伸将进去不会蜕皮毒变吧? 艾壬回旋笃定后,片瓣的轻叶与树脱离,掉坠进去后根本连渣滓都没了,而其枝梗脉络则摧残着浓郁的黑,叶上聚食的蚂蚁距离毒液还有三五寸之远就死了,令人毛骨色寒不已。 涟漪惊溅开来,两只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伸了进去,炉鼎中滋滋声像天上的云朵铺展开来,艾壬的脸孔明显灰败下来,剧烈的痛楚开始使他咬牙闭目,这该死的李继,还真能将毒液烧沸,可恶。 李虚毅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卷风吹过台阶,除了爱与憎的微尘便极是干净。他气定神闲地咕哝了一个哨声,不知为何,韵尾还带有对天之凌的思致,是因为天枢机关的关系吗? 两人越是在炉鼎中摸索不出,底下唐碉与丐帮的人仰脸向天的眸光,便充斥了异常强烈的期待,甚至是微妙的同情。此关自从设立以来,残暴万般,除了用来处罚罪孽颇重的弟子,平时很少使用。 包括太湖四杰在内的丐帮年长成员都知道,别说摸到铜钱,就是浸身一刻,也能让一个人在三五年内生不如死,但现在为了自身的利益,纵使李虚毅慵懒的眼神有了一瞬的悸动,他们都祈愿他能挨下。 因为艾壬武功虽没到备臻极致的水准,但他命星属水,对于阳刚火力具有降低作用,这也是他每年冬天都要骑马纵横的主要原因,而他眉皱过片许时间后,飞快地喝下一壶回化泉,这是唐鸿特赠的,能克制毒素侵之到喉。 舞破天怒道:“你们唐碉耍赖,怎么可以临时服用药剂!” 唐鸿摇叹道:“谁让你没说清当时的限制条件,你们也可以用啊,哼,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回化泉是蜀山特炼的奇药之一,对于蛇牙和蝎尾是绝对的克制,而且见效极快。” 舞破天刚想甩上点东西给这乞丐,衣襟穷薄之中除了灭世樽,就只剩下一身的皮糙肉厚了,哪有什么灵药,但就在愤愤之间,艾壬手脚僵直,一反常态地从数丈高空落坠下来,沉猛如顽石。 李虚毅则是从容抽手而出,炉鼎内的那点毒素对他来说就像是洗浴,在炼狱极近癫狂的特训之后,他的身子已经接近于百毒不侵,而沸腾的水温恰激发了他体内的万能绿池,如同饮醇醉酒。 唐鸿脚尖轻点,观其来势是要扶持艾壬的,可实际却弹射出一股劲气,他所对准的恰是李虚毅,非此不能挽回败局。 他猜李虚毅最起码也是武尊级别,由是这一招连弹了八道微势,由南向北的抱拢。气修一道不同于招式武功,可以随同云、雨等象纬而动,若是李继等人质疑过问,也完全可以说是风力关系。 而这中间的不同,恰也是劲气一重霓等内元功法的重劫,在历代传承中形同儿戏,可有可无,究其本质原因,还是因为元气就像是天地的法则,而元力犹如四时和节气。 很明显,元气是母,元力是子,一为源头,一为支流,但若是论武功进境,肯定是从繁琐的支流中慢慢体会源头,是所谓先登堂,后入室。 许多武者终其一生摸索、开拓,总算获得了遗仙的一缕真气,从而一跃成为一个门派乃至朝国的绝顶高手,唐鸿自是其中的一个,但他自然不会知道李虚毅同样身含气修,而且还不止一种。 更重要的是,李虚毅的武功修炼太过广博和诡异,用神念瞧着是武尊级实力,可实际早已拥有武皇级以上的即战力。 尘风掠影,李虚毅分拂过冷笑,林梢间所落的片叶被他瞬间挟连,冉冉之中暗藏着最为诡异的魔煞噬魂劲,将连续的气刃一一划开,其实,若按意剑来还击,他还是有把握将唐鸿逼出藏招的。 脚踝稳稳沾地,李虚毅背负着双手,手指铨在腰位轻弹,连续一十九个铜钱极工整地铺在了丈天杆的边端,舞破天带着丐帮弟子大声喝彩,心下却对横空出世的李虚毅心藏疑窦,这家伙是谁? 竟以如此姿态抢夺了蛇蝎鼎中的全部铜钱,手上臂弯又是无伤,极彻底的胜利。艾壬捂着半残不残的手肘,面容苍白地退到了唐碉一众之中,唐婉儿立马出面为他疗伤。 唐鸿心道:“竟然小觑了这乞丐,不过,破囊带这关有唐倩儿出马,论智计恐怕很少有人能比上她吧。” 唐倩儿对李虚毅揶揄道:“不就是皮糙肉厚些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吧,还敢与我对战么?” 李虚毅面无表情地对舞破天道:“舞舵主如果肯让权的话,我想通杀,是的,连杀三关。如果不行,我会在最后时刻绝杀你们。” 第259章 领悟,谁的崛起 金粉似的阳光洒落下来,把舞破天的长发投影成斜树,他的面孔安静得就像是萤火相照的琼雪。威望与信义的建立全在此际,这一次对战,他不能让丐帮弟子抢占太多的风头。 沉缓地把右手从灭世樽上抽离,他微笑着对李虚毅说道:“壮士劳苦功高,为我们丐帮抢下一局,我们不会忘记你的,无论有无受伤,都先去检查一下如何?这里的赌局还有我呢!” 李虚毅轻拍了下脑袋,瞬间就想起放狂已成自己的惯来姿态,敷衍了数句之后,才转过脸来,就发现钱恨费神神叨叨地在地上瞎画着什么。 回眸日,断肠时,始知是相思不知为何,李虚毅明明看的是钱恨费若然有无的随画,却成了油然而生的感慨,难道真是多情在作孽? 但想的到底是花幽筱还是天之凌?这却真的连他自己都懒得区分了,钱恨费所画的是一个人头的轮廓,刚开始他画长了弧线,剔着玲珑的短线一步步的收缩,恰把一个圆形抹成了带有方棱的扁形。 而另一边,唐倩儿与白玄机已经开始对斗,作为赌战中押价最高的参与者,他们确实比任何人都具有资格,另外,他们四人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这智慧还敌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子? 风声起动,两拨人马各自挟藏了一物,朝向四丈之高的蛇蝎鼎拔地赴远,但李虚毅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钱恨费的率意愁笔上。 就在钱恨费点缀出一双女子的妙目之前,前者用手极快地涂抹掉了已经画成的鼻子和片唇,直到擦得脸容臃肿了方才停下,嘴里喃喃着说道:“真的是要这样涂抹,但是,又不太像啊?哎,想不出来。” 钱恨费有些恼怒地推开李虚毅,愤怒道:“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一副佳作,这块黑砂石雨这弯树根对组,本来极像是一个女子的回嗔,被你这么粗鲁一弄,就是啥都不是了,哼!” 李虚毅赶忙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南北朝顾恺之的绘画么?他最有名的壁画《维摩诘像》在大相国寺就有摹本,我到时一定给你取来……当然,我也有点事情想要求你帮忙。” 钱恨费并不领情道:“你带我去六朝旧都的瓦棺寺去看真迹还差不多,就这点诚意,我刚才那副画若是运笔功成之后,我从画境中所得的元力领悟本能突破瓶颈的。” 李虚毅为了解开无上刀境的秘密,不得不承诺道:“顾恺之的真迹流传太少,我除了取到之前那摹本,还把张僧繇的《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图》,怎么样?张僧繇的可是与顾恺之齐名的。” 钱恨费得了好处还故意卖乖道:“你难道都不听历代定评说,画人像,张僧繇得其肉,陆探微得其骨,顾恺之得其神,以顾恺之为最嘛。 等等,顾恺之的密体画风,张僧繇的疏体画风哈,我领悟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你说过的都得算数,嘿嘿。” 李虚毅看到得意得像个孩子的钱恨费,一把拽落他,恶狠狠地命令道:“给你出一道题目,赶紧给我答复,嗯,就是你如果画了一个圆,该如何将它变成方的?先说了,不是一步到位的,我需要的是细化过程。” 钱恨费很快照做,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总结道:“以我绘画多年的经验来说就是,不断地划取弧线和弦线的中点,像这样,然后连续的分割、串联,如果无限细化,多菱形就等同于圆。” 李虚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圆体变为方体虽然更为复杂,岂不是是同理?当刀气、刀芒等重级重点线旋转成弦,勾连后再行分割,不错,方圆之道,正是用刀之极境。” 心已无刀,手中又何必持刀?《烈焰流觞秘籍》中的各种纷乱招式在心里都默默走了一圈,便似有无数的刀光迸生在回肠之中,多年前温简对战周英威的一线疑窦顺势瓦解。 也许,这种境界还需要时间去融会贯通,但这就像是你做一盘菜肴,已经配好了各种果蔬材料,其中步骤也都罗列而出。 只要多实践几次,协调好其中的火力,刀霸天下又或者以左手刀作为致命藏招,又不是不可能。毕竟,有两种气修和两种元力作为支撑,他无往而不惧! “唐姑娘的学识广博异常,我等几人不想认输恐怕也是不能的了,”白玄机晦涩的口吻顿把林道里的阳光尽数掏空,“从修身、应酬、评议、闲适、概论和妙语,六项立论,句句吻合,哎,嚼得菜根者,果然是百事可做啊。” 李虚毅刚好从一番顿悟中回转到身前赌局,他询问金勇道:“我错过什么了吗?嗯,听白玄机话中的内容,唐倩儿放入破囊带的似乎是菜根,还有,她都说了些什么?” 金勇叹道:“确实是裸露于地表的荠菜的根部,哎,我原以为她会拿出绣菊针的,毕竟绣菊针在江湖的名声极响,论及唐敏皓独走江湖的事迹,也算得上是部武林史了。” 钱恨费道:“白玄机放入破囊带的是什么?” 金振远道:“放的是得自唐碉李宗的一粒啼鹃珠,其色红犹如胭脂,听说与明月珠有着极大关联,嗯,我猜是明月珠的嵌珠之一。白玄机在起首的立论上就败了,之后完全是一塌糊涂。” 李虚毅心道:“若是我不用掩饰身份,只消让江水逝把任雄剑放入囊带之中,就算唐倩儿如何厉害,还能敌得过军师的对论?不过,我猜军师选物的思维和我应该不一样。” 金勇道:“稀世明珠不常有,但悬于宫中,谁知其贵?菜根沿路都是,战火纷扰时候却可以嚼吃了活命。这两者中的论调高下便是如此,其实这一关,还真有点口舌之争的意味,但人家唐倩儿愣是将白玄机辩驳得哑口无言。” 李虚毅悻悻道:“打平了,那就只能回看丈天杆这关了,话说舞破天一直都还没露手呢。” 阳光照耀下来,筛过林叶,漏下孔圆的光斑,像是钱恨费打稿所画的思致,渐渐攀爬到了舞破天笃定的脸孔,回想那个瀑潭,他的内心反复着挣扎,连日来的悸动在梦里不断被投影。 狂流急瀑的自困,连续三个月,没有任何可吃的,费尽千辛万苦都抓不到游鱼,有那么一个星期,他与李继对峙着,想要生吃活剥了对方。 本来李继中毒,舞破天凭借着灭世樽和年轻的憎恨,该有着极好的机会,但不知为何,那块松软的浅草簇里蒸腾着某种冥气,使得李继的毒变提前好了。 不断的对弈,然后研究对方,饿极了只能吃草,晓晨与黄昏每天都在反复,有过一段时间,他看到许多死蝇不断围着身体在嗅转,肉体所散发的尸臭像是逼迫着人去自杀。 李继似乎比他更懂得生存,他用墨侯刀将右腿上的肉一寸寸地割下来,不能淬生明火烤熟,那就直接吃掉,即使恶心得呕吐了半天的枯肠,还是要往复。 舞破天知道,李继是要以此强撑到自己先死,若论武功和求生欲,李继即使单腿也不会弱上几许。四合的方洞,即使再穷加搜索也找不到任何事物,水,渗着沙,腥咸的。 又撑过极艰难的半天,舞破天瘦得只剩皮包骨,像是自嘲地躺进一个棺材,这个棺材是悬空的,除了第一次被冲击进洞时,曾和李继拼抢着攀爬过,后面两人便再没兴趣。 因为这里面一无所有,还带着一股熏泪的恶臭,呆久了整个人的神经都会变迟钝,间歇性的疯狂,就像癫了傻了,李继为此差点沦变成活死人。 舞破天费尽整个后半天,疲惫已极地躺了进去,就算死也给自己安一个坟吧,他躲在卑微角落里,一遍遍顾惜自己的今生,像一条绵软的蚕虫,春生秋亡,人生岂不是如此短暂。 他很庆幸,在这即将赴死的晚上,温文绽开了惊艳的笑颜,即使,梦中还隔站着李虚毅,但他知足了,就这样枯槁地昏睡、昏睡。 当眼睛再度睁开时,他是真的惊诧了,他的周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有一鸦衣冠发的黑衣男子久久地注视着他,与其说是自己,不如说是对着灭世樽。 却听此人沉吟道:“天地共分阴阳,三五百年当存一变数,在仙修维护正义的时候,必须要有魔君降世,否则,这世界浑浑噩噩,还有什么盼头,登临到此界的都是些懦弱的人,那该多无趣。 嗯,你这小子本身阳寿已尽,但是你既然能从星矢海中取了龙涎,那就是你命不该绝,龙涎本就是灾星现世的征兆,你做不成烽火戏诸侯的女子事宜,那我就在你身上种下一味‘千劫怨杀火’的气修。 另赐你一卷有关这种气修修炼的功法,名为《无妄太虚经》,是极全的,此前在你们那界曾有过一本残谱,似是叫什么《无妄心法》,需要融合佛家的血脉图才可威力大显,此功法博大精深,自是不用,还胜过前者不知多少倍。 等一下,你还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没有?我还指望着你下去为我办一件事情,对了,你的炼器才能在人界也算是极高的了,我再赐你一个我不要的紫烟炉鼎。” 舞破天战战兢兢道:“多谢仙君替在下还魂,在下冒昧问一下,我此刻若是返身,武功一道能否大进,我有一师父,脾气暴戾,我不想再寄居在他之下,也不想他即刻身死……” 这黑衣人抚膝而笑道:“原来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向来师徒情薄,难道你还有些孝心,那就成全你吧,我会利用神力警告他的,你的武功嘛,费心在这玉棺中修炼四个月,我会偶尔相助,绝对是你那个界面的顶级高手了。 但之后,我便不会再现身了,记得,一有‘诗酒子’的寄奴和刑天的子魂的消息,就回到这个阴冥棺里复命,你的龙涎现在含嵌了一块魔煞青石,能为你节省不少旅途。” 舞破天对于李继本是随口说说,刚还想说自己的愿望是娶温文为妻,但玲珑梦尽,所有海市蜃楼都溃散无边,睫毛微动,他从棺材中称身站起。 原本深暗的洞顶,像是被人凿开,哗啦的水声击溅,大小鱼儿尽数落了下来,凹陷的岩石口立马形成了天然的窄池,这里的鱼儿已能让他吃够半年有余了。 而这时,李继亦是惊颤而起,正要对梦境中的怪诞大发牢骚这时,右腿被削的瘦肉竟是复元了一些,他还想训示舞破天,肉又削减,这使他不得不妥协。 未知的神秘,让李继的气神一下就咽到了肚肠里,就此,两人在洞里又呆了颇长时间,最后方才利用魔煞青石飞离,重新开展饮血刀头的江湖生活。 而舞破天这个羸弱少年,急转快变之下,又与李虚毅形成明暗相生的对战线。风波冷,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唐鸿,轻笑说道:“你知道的,我会让你输得血本无归的!” 第260章 绝杀时刻 倾轧着像圈环般围拢的眸光,唐鸿笃定异常地从对面的箱子中,掏出一串幽绿色的念珠,他将穿连珠子的一根红络线轻轻拧断,手掌裸露在空凉的风午。 寸劲缓缓透出,就像是清澹的烟气,一缕缕地顺着络线的经纬,上窜,仿佛变戏法一般,恰将原来蜷缩如虫的珠玉给立了起来,节节上拔,到最后居然成了直线。 偏生唐鸿仍嫌未够,一团光气注入其中,这些念珠就像佛珠那般散发出金黄色的耀芒,他口中念念生词,就像是一个和尚在诵念经文,弥漫开端庄肃静的气氛。 李虚毅细眼望去,这佛珠竟有四十二颗之多,他曾听慧嗔解释过,佛珠代表心境,重重感悟之后,以一心而撩拨数颗,有收摄感叹之妙,等到持有者达到最为繁密的一百零九颗。 那便真是化禅入佛,性灵如神,武功一道自是随处可学,学习与通悟能力是常人的十数倍以上,若不是佛家讲究心寂,可能外元五大分支还要以它为尊。 却听唐鸿在最后似与满目阳光酬唱说道:“佛界诸天生有一千零八十烦恼,如若烦恼皆是摩尼子,大化而为化,成一少林绝学,并非世传的七十二绝技,谓之‘婆娑摄神聚’。” 李继忽然苦笑说道:“看来我此前留力并非是正确选择呀,哎,虽说我的刀焰流觞,与少林绝技之一的燃木刀法不分高下,但论及凝合力,还是后者略强,失算。” 蓄气藏空,这念珠就像是被长线钓起,像一杆丈木冉冉飞临到破囊带之上,李继聚啸在囊带上的留存火力顿时产生排斥,可是这“婆娑摄神聚”自有其独到之处,下半层顺着蛇蝎鼎和囊带缠成蛇形。 唐鸿轻念道:“婆娑如影的法相幻灭,摄神珠相生,是为痴缠,百无禁忌,即刻黏着。”他诡异的吟念方才结束,连同丈天杆在内的所有堆砌物发出隆隆的磨合音。 就像是物体被熔铸,又像是神魄被吸摄到了一处,整合、淬化、凝练,这要一番气神炼制,顿时把李继留下来的局势给扶正了,就难度而言,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若说之前,李虚毅与艾壬对战在蛇蝎鼎外,丈天杆会有摇曳的情况,但总算不坠,而唐倩儿与白玄机的藏物,可以无限临近再投放,胜负手在语言辩驳而非堆积得高低。 按此时,顶上最起码堆叠着三十颗佛珠,牵一发而动全身,当真是危如累卵,舞破天睁眼瞧着方箱里仅剩的锥刺剑和铅陀螺,愣愣地想着办法。 丈天杆之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头两样物什双方可以随意挑选,后两样如果不代以蛇蝎鼎和破囊带,也可以胡乱选物,唯独两相对战的第三手,一定要用箱子里的三样东西挑着进行。 锥刺剑两头都是由刺尖,正中间才是剑柄,而剑柄并不对称,左重而右轻,铅陀螺的话,质量分布极为平允,但重达二十公斤,别说是放在五丈多的高度,就是取代蛇蝎鼎放置,仍然留存一定的难度,怎么办? 舞破天的眉目轻拧,但随即对着烟霭纷纷的阳光咧开了唇边,就像要轻微的蔑视在深浅摇曳,唐婉儿侧脸看着,忽然觉着这种略显张扬的神采有那么点迷人。 她的眸光像曼陀罗的枝叶舒展开来,纹络里是不曾觉察的欣赏,袅娜自开,然后又坠落尘泥。只见舞破天把脚往地上一跺,铅陀螺就像皮球那般叹了起来。 他就势而动,并非是简单的身体趋向,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妙曼的弧线,像飞过江流的鸟鹊映照过剪影,舞破天冥暗的衣服抹澹成烟云,冉冉。 再看时,已有连续二十个光点,在幽浮丛生的玄气作用下,将那铅陀螺牢牢地笼罩,而舞破天则好整以暇地将它,放在灭世樽的杯盏凹面,弧线完美地并贴、相融。 李虚毅本就对舞破天的武功多有惊疑,重瞳赤眸凝聚成猫的夜眸,神念力同时收摄,在聚神树心的作用下,已是将目力趋于极致,舞破天哪怕动招快迅如虹,也是不能够从他眼前即刻消失。 “世有无妄之福,又有无妄之灾,《易经》六十四卦将‘无妄’排在第二十五位,《无妄太虚经》共分无妄境和太虚境,无妄境主要在于对灾难的控御,从奇邪、阴诡的气氛,再到情孽、杀戮等罪恶,你若能将万欲刃修炼成无妄心便算脱离此境,对七重罪的行使无不如意。 修炼器刃从低到高又分为万欲之刃、诸恶之刺、历劫之棍、浴尘之石、化莲之珠、宛转之玉和无妄之心,是为七种,简称之为刃之门、刺之门、棍之门等。 此所修者,就是将天下间的奇邪异事释放在人的心头,以定力去守持,从恶向善,从尘埃中涤荡。而其衡量方法,主要还是看你对虚妄气的积累,虚妄气的来源嘛,自然是历代人神帝王的古墓了。 嗯,太虚境比起无妄境则大为不同,它所控御的便是世上的七种福缘,是要泅渡元神……” 舞破天心念所动,又想起当日那九天魔君所赐的奇门心法,他当日在那阴冥棺中得天独厚,瞬间就将刃之门修习大成,至于刺之门则修炼到了即将突破的瓶颈。 因为对内外元功法所涉极浅,舞破天总觉得这样冲破一重心门的武功,就跟修成风芒二重虹的武师差不了多少,但在与李继对招之时,李继竟然对他极为忌惮,斗过三百余招都未落下风,他这才相信这门心法是何等玄奇。 舞破天又哪里知道,他本身对两者的认知其实是正确的,只因为人界的大宋朝国,内外元功法的重级划分虽是正确,但其本身的修炼之道根本就是残缺的。 否则,内外元功法的重劫,又怎么会是如此雷声大雨点小呢,一副似有还无的模样。有一些人的境界明明已是武皇级,却根本就没有遇到过重劫,化元力和武元力之分便很能说明这问题。 可是,就连李虚毅身兼两种气修的缘劫之主,本身武尊级重又可越级挑战武皇级,都是误将自身的化元力当成了武元力,大宋朝国之中,除了极尽飘渺的世外之人,谁又能真正将武元力修至武侠级以上的。 是以,尽管朝国之中武皇大圆满的高手层出不穷,真正能够飞升的却是绝无仅有,两百年前李白等人挟着傲气,成为横连九大朝国中的武灵级人物,那也是因为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七大本元的缘故,而并非世俗所修炼的元力乃至元气。 武灵级人物对于人界中还在进化的大宋朝国而言,那已然是飞升成仙,但实际而言,则还有极远的路要走。但显然,这并不妨碍舞破天气势笃定地挥斥出招。 他蕴涵在灭世樽中的虚妄之气慢慢堆积,犹在旁人所不能看破的当下,磅礴大气地扬起,卷荡起四方烟尘,就像是要将旁边贪看的群人都给顺手抹杀。 万欲之刃这道心门别有特殊之处,最起码李虚毅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他隐然看到有芒刺以侵吞的姿势,向着那持念的佛珠狠扎进去,仿佛是黄昏时节的微雨沾到了毛绒衣边,在人所不察的空挡,轻细无声地滑渗了进去。 有点模糊,李虚毅费尽了可以驱使的所有神念去留意,对的,他确认,那是经由锋利刀刃所连缀起来的熔铸,但掠过众多老江湖的眼中,却是密集的锯齿。 当茅草凌空飞于穹顶,谁能想到它的锯齿?铅陀螺离地后,在舞破天极为缜密的出招之中,就像是一颗野草莓,凭借着芒刺,盈盈立于串成线直的佛珠。 但是,唐鸿突然笑了起来,心里念念不停的经文霎时停住,原本线缠后簇成笔直姿势的佛珠,就像是失去黏着力的面条,带一点软弹力,飞速下垂。 这样的直接后果便是,铅陀螺立稳了十秒有余的静态平衡,瞬间就坍塌下来,这意味着,以舞破天为首的丐帮输掉了这场至关重要的赌局,而唐碉将正式掌控丐帮。 虽然不能让众人都为之听命,但江湖向来是个嘈杂的地方,而唐碉所合作的风野社将不遗余力将这一消息遍传到大江南北,几十年来都有“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行将失势并且走向内乱分斗。 白玄机等人的脸色俱是煞白,因为一丝贪念,还有对舞破天的盲目信任,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楚狂血,就此便宜了唐鸿,恨意与恼意一起涌上心头,舞破天总掌江南六城的人望武功瞬间低弱了不少。 唐鸿眉开眼笑地拱手作揖,他早就想好了委婉的措辞,对于这意料之中的胜利,自是他在之前裹气凝神中暗留了后手,一旦心念施行的“离心咒”,这佛珠便会绵软如蛇。 但就在整个铅陀螺就要连同顶上的所有东西倾斜,并且落坠之前,有一个壮士的身影疾速往前奔窜过去,而在他前去挽救败局的时候,金勇和金振远早就将方箱子中仅存的锥刺剑跳起。 作为刺客必备的技能,暗器是远距离杀人的绝好手段,他们除了斧、钺这主用器刃之外,一手暗器功夫亦是江湖中的顶级,何况两人合力倾注了全身的元力。 锥刺剑后发先至,在快蘸林梢的烟露中被握紧在李虚毅手中,李虚毅此刻所用的步法,已是“拖影遁”的极致,拖影遁步伐并不像游蝶穿花步那般曲折万变,但对于直线形的奔涉则最为适用。 这一刻,李虚毅借着周围的林梢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像是栖息在花枝上的烟蝶,他全身的元力早在步伐微动的时候就已聚着,仙傲逆鳞气涌到刺锥剑的中柄。 左重右轻的剑体很快因为这些渗气的连绵催入,像海绵般很快填补失衡,既然是剑,李虚毅便始终放心,练剑识剑,无剑无我,任何剑在他手中,都可以任意御气,只是距离御器还差着不远距离。 但是,该如何挽救这连拨的倒坠? 李虚毅眸光掠转过唐鸿的惊疑面孔,自然,还有钱恨费轻持着率意愁笔的憨样,以剑为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那么,就用刚才领悟到雏形的“化圆为方”吧。 不过,他所要用到的是逆思维,周围轰塌的种种都可视之为刀痕所划过的直线,将这些线重拼,然后揉直,便能是所谓的“方”,而他所要做的就是,让心奔转成圆。 一剑出,宛若刀势反转,旋转出一个棱面,恰将所有落坠的物什接住,伴随哐当的一声重响,刀柄、杖藜、蛇蝎鼎、破囊带,平稳无恙地形成一个高低如旧的椭圆分拆形,而佛珠与铅陀螺亦是有低向高。 最重要的是一柄锥刺剑,迎风招展地杵立在最上头! 赢了!李虚毅赢了,舞破天等人赢了!整个丐帮赢了! 因为,无论是谁能将方箱子中最后的一件东西放置在最高处,谁就是真的赢了,锥刺剑静悬了很久很久,风吹不落,雨打不斜,唐鸿瞬间就惊呆了,表情失望已极! 第261章 多路并进,阴谋 袅袅青烟散入,金粉色的阳光正侵卷开满目的箔珠,一片掌声雷动中,另一派则形如昏鸦枯败,白玄机无疑是前者,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道:“分你一半,对,分你一半,若不是你的最后反击,我们此次损失可就大了。” 钱恨费本来对着长空勾画起他的巨幅长画,此时却也放下风烟绿水,对白玄机道:“你们几个浑老头也说清楚点,什么分我们殿……殿兄弟一半啊,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白玄机哈哈大笑道:“自然是得自唐鸿的凤歌血了。” 可就在唐鸿交出一干物什之前,舞破天止住欲待说话的李继,对白玄机训斥道:“如果不是人家殿兄弟,你们非但凤歌血不能到手,连楚狂血也将失去,把这两样物什分成两半。 一半归你们自己,另一半一定要归人家殿兄弟,而且此次还是他让我们丐帮重夺打狗棒,乃是我们的大恩人!以后,不管是谁,碰到殿兄弟,不对,应是殿舵主,但有所需,无不听其号令,懂了没?” 舞破天随机转过身来,接过唐鸿愤愤递来的打狗棒,对着周围的一帮丐帮弟子高举说道:“丐帮共分江南、江北、江东和江西四大总舵主,现在由我们江南总舵率先得到大狗棒法,那么我舞破天,就是丐帮第二十六任帮主!” 李虚毅尚在意料之外道:“殿舵主?” 舞破天从丐帮弟子喧哗的呼叫声中稳住声势,面骄意狂说道:“你我同为丐帮之人,我担任帮主之后,原先江南六城的总舵主便虚空了,可能是殿兄弟嫌它四大总舵主中权力最小的吧,改天……” 李虚毅连忙推辞道:“在下无意于掌权,还望见谅。”他作为穹苍殿的殿主,肯站出来力挽狂澜,也是因为舞破天当年在炼器大赛的暗助,一番推搡对劝之中。 而白玄机在接收了唐倩儿递来的凤歌血后,还摊着手巴望着刺客悬赏的令钦,但是唐鸿轻蔑地闪射出片棱光影,恰对着李虚毅道:“敢问这位兄弟高姓大名,我唐某栽倒在你的手中,倒也没有不服,可是,若是将这悬赏积银都让与败归之人,那是决计不肯的。” 李继站出来惊恼道:“你这话听起来似是要赖皮呀?哼,大丈夫愿赌服输!” 唐鸿轻轻一笑道:“我只是想把这第三份赌注,送与这位殿兄弟而已,殿兄弟,我看你也不是贪图名利的人,那么,不如随我去唐碉,我将我得自暗夜联盟的一本奇炫秘籍亲赠与你,如何?” 很显然,唐鸿也在拉拢李虚毅,这种潜力无穷的年轻高手能多一个,便强增了无数争雄的资本。李虚毅对于前者殷勤奉上的悬赏令钦,理所当然地接了过来,这下他可算是真的不缺钱了。 但他不假思索道:“在下放逸惯了,不过还是多谢唐门主的厚礼啦,有空我一定会亲往唐碉拜访的,恕不远送。” 唐鸿还要继续劝说,李继早就将江湖中闻名丧胆的墨侯刀祭了出来,凶狠凌厉的煞气再度侵卷过刀沿,刀境层层加深,地上枯黯的木叶随之上旋风转,萧瑟欲杀! 是所谓“刀未出,意已狂”,及至此刻,血煞神刀的名头方才不是悬浮在空中云翳,骄阳烈日般的火焰控御如无形,卷荡如芒,唐鸿并不就此后退,一袭素衣无风而鼓荡,更重要的是,衣袍濡染成潮红。 刀狂,气胸,两相对峙时刻,一直候身等待的锦龙会人马终于烦躁起来,风霜傲冰寒如雪的吼句,犹如金缕剑刺穿阳光,震得枝叶上的鸟儿款款而飞。 唐鸿冷瞪一眼李继道:“若不是我此行未带主用器刃,你纵有墨侯刀亦是我的手下败将,风霜傲怒意如此,你们丐帮就等着瞧吧。所有唐碉人马听令,我们撤!” 一拨袖衣翩然而起,就像是二月的枫叶飘在了青郁的林道,红染湿濡着,唐碉人马缓缓离去。不知为何,李虚毅竟对唐鸿起了莫名的忌惮,也许深也许浅,而这对他只好不坏。 “殿姓?哈,也许我很快就能查到你的真实身份,”唐鸿不嫌空寂地回转头说着,“等到明月珠出世之时,或许就是你我再见的地方。” 李虚毅并不回答,眼眸空静地望向丈天杆,丈天杆斜引向极深的天空,唐鸿蓄势的那串佛珠,突然呈现出弧线形的翻转,竟在微妙的尘氛里缓缓上扬,以不可能的姿势持平锥刺剑,又终于后继无力地下垂! 舞破天感叹道:“唐鸿所修炼的到底是何种武功,竟是如此魔变。” 而李虚毅则提前告辞,他本想自揭身份,但想到江湖人心险恶,便以锦龙会之名轻巧掩饰了过去,就像是青烟溜逸,他们一行四人又恢复成懒散得势的模样回到了轿辇之前。 夕阳微落后的天空形同鸦翼,昏黄中渗着黑影,李继遣散丐帮众弟子后,忽然张唇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来:“舞帮主既已得势,天下镖局大会中的镖银想必不会轻易放过吧?哼,若想坐稳丐帮,必须要用银钱打点慰问帮众。” 舞破天额前的发丝就像花枝轻轻摇曳,他一把抹了过去道:“那是自然的,南汉国纨绔派第一高手刘大少已然出马,另外,我得到情报说,锦龙会将会全程监控,有一位神秘人物也将出席,得手只怕很难。我觉得,我们不如换个主意。” 李继道:“换什么主意?” 舞破天将掌心的虚妄之气凝聚成棍形,重重地击向锦龙会落伍的一名小兵,该名小兵躲在连脸上的枯肠情绪还未一并清干,立马就趔趄倒地,隐然有一抹烟气从其脑畔轻散出去。 身上其他地方则没有寸伤,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于无形? 舞破天憎恶道:“我最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人,我们的主意,自然是劫持这位高小姐,这中间的议价可比镖银来得容易。” 李继皱眉道:“我觉得划不来,风霜傲等一干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嗯,你做事的习惯,往往是语出一半,心留一半,但这次,你真打不准备提醒我一下?” 舞破天道:“你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问你,这五代皇帝之中谁的陵墓最具有挖掘价值?” 李继挠头道:“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郭威的嵩陵肯定是最穷的,他生前极为节俭,感叹于唐朝的十八陵墓都被挖掘,并不崇尚于埋入太过华贵的东西,而据野史记载,地点有河府、魏府、澶州、东京等多处,找起来更是费事。” 舞破天却是摇头道:“你错了。你可知道明月珠与沧海玉的谱册从来只有残卷?便是因为宋廷早就将你所说的这四个地方的陵墓都搜遍了,而其收获便是寥寥如此。” 李继道:“就算你要去真正的嵩陵盗墓,但高怀德的女儿又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的确切地点呢?” 舞破天道:“这个嘛,我会告诉你,我就在刚才嗅到了传自车辇中一缕虚妄气吗?好吧,这是我所修炼的功法所赐予我的天赋,重要的是,这缕虚妄气乃是阴体的,也就是说,是女子所怀。” 李继道:“可是这车辇连同侍女在内,岂不是为数不少?” 舞破天仍是笃定道:“这个嘛,自然需要我们去亲探了,不过在风霜傲的眼皮底下浑水摸鱼是极难的,除非是劫持车辇中人,使得他们惊慌,在惊慌之中我们自然可以辨别有多少女子。” “那你为何放走……”李继本想问舞破天为何放走李虚毅的,后来舌头莫名地折着,他想到了另一种心窍,“我是说放走白玄机他们四人?” 舞破天轻轻道:“放走?这词用得很怪,不过,他们早早离去是出于我的授意,如果我的安排进行得顺利,不出几日光景就会听闻到动静。” 一阵轻尘烟气从肉眼可见的地方疾驰而过,犹带有入飘晚云的箫声,就像是洗涤了潇江和湘流两地的轻怨,李继很快与舞破天遮躲在一棵大树之后,却听一人当先叱叫道:“快走吧,我们沿路为追踪那个夜衣人浪费了太多时间。” 李继不用多猜也能知道此人便是鼎鼎大名的“潇、湘渔隐”幺庭筠,而他随身之后的两人,则是李虚毅当日所见的萧易水与周婉冰,他们连夜追赶,总算追上了风霜傲等人。 周婉冰手持着子夜弯刀道:“便这么急么?有风霜傲保护,高小姐还能出多少危险?害得赵无痕拖着辎重还在后头。” 幺庭筠轻勒着马蹄道:“周家妹子,你是不知道高将军有几多的仇人,若是普通的也还就罢了,偏偏个个都极为了不得,其中最当头的还属于公子辰和刺客门门主。” 周婉冰惊诧道:“你知道刺客门门主的真实身份,这若是说与高将军,千两黄金即刻到手。” 幺庭筠苦笑道:“就是因为这两人都神秘莫测,而且在江湖中的实力都是超然的,所以高将军纵使是皇恩浩荡,却也不能将他们立刻消灭。” 萧易水不以为意道:“我看这两人在江湖中是空有其名,不然为何在如此临近开封的地段才采取行动,这里龙盘虎踞,到处都是锦龙会人马,不是寻死吗?” 幺庭筠提醒道:“你也别忘了,这两人的基业也全然在京畿附近,最安全的地方极有可能是最危险的,好了,别那么磨叽了,咱们再不走,又要再呛吃一些尘土了。” 哒哒的马蹄声,就像是战鼓在清风中击落的节奏,瞬时来去,卷似龙卷风,舞破天衔着一根茎草从树后缓缓走出,若有所思道:“越来越有趣了,我好像还发现了另一种虚妄气,而这种气体竟是阴阳不分的。” 李继疑惑道:“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还有雌雄莫辨的怪物?你的虚妄气也太不靠谱了。”他与舞破天虽是权从关系,但两人相处日久,又想成就一番功业,已是极好朋友。 舞破天道:“可能吧,但真的很奇怪,可能是我对虚妄气的领悟还不够吧,哎,等我什么时候能区分过痕的是太虚气还是无妄气,那我就不用担心找不到墓地的玄奇棺木了。” 李继忽然道:“如果我可以不用白玄机等一大帮丐帮弟子作为前驱,从而获知车辇内外的女子,不知你得逞后是否可以将她们交由我来处理?” 舞破天不怒反喜道:“自然可以,从那一次的经历之后,你总算想要为自己留下子女了。”其实他明知李继是色心不改,但还是将其掩护得严严实实,不怕手下能干的贪多,就怕他无欲无求,一心上位。 而李继呢,又是另一番心思,不过,这两人肚里的算计是怎么都传透不到李虚毅的衷肠,此刻的他,正满脸凝重地看着,纸条上的落笔极其简单:“江水逝在我手中,未央楼见,带上你最重要的东西!” 会是谁?轻袅的风吹过,李虚毅卷开重帘,江水逝果然不见了,许鸳如像是躺在床上,头埋进被窝里,想来是沿途奔波太累,一到城郭就睡下了。 第262章 神秘的暗恋 寒风朔朔,未央楼被笼罩在一片暗墟之中,夜未转昼,湖水流漾,在这富庶小城中虽不是特别闻名,倒也颇可怡情。 尤其是一月末的节气,距离除夕已经极近,元宵未至却是灯笼高挂,一派瑞年畅和的景象,李虚毅像往常一样,身形不羁地从步墩中走过,腰杆挺站得比剑还直。 任雄剑则被佩在腰间,沿途以来,他总算为这柄仙刃打造了一个剑鞘,费心而且费神。与此剑的珍稀材质和灵气弥漫相比,这剑鞘显得平凡至极,它通体金银花色,简陋得连寻常的饰物都不曾镶嵌、刻镂。 可若是有人知道,这剑鞘可以快速折合成一柄狂刀,那么,即便是再高级的炼器师也会对此惊诧异常! 名剑城九大宿主佩剑中的珍贵材料,因为并未尽数熔铸到任雄剑的剑体中,等到李虚毅昏迷入梦后,便像盐一样慢慢析出,这一收一析,完全是提纯凝晶。 三宿主方凯清的桑梓剑中,就有着古鳞梓之心、银真桑叶刃片、冶金水等可遇不可求的铸剑材料,再综合其他八位宿主,一经精炼,就材料本身而言,可谓是举世绝伦。 除开那些用性灵十足的精魂炼器的器刃,那绝对是当世第一的水平,而李虚毅炼器之术精进,用这些材料熔铸了可以分拆、整合的兵刃,他将它取名为仇然刀。 自然,这其中的工艺还有诸多不完善之处,可已经无碍于他的本意,狂刀傲剑,这刀便是他的藏式,立身江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日便是青尘子都不曾料到他蓄于左手的狂刀。 一群飞鸟款款飞起,其影子将夜天中的江波划皱得粼粼的,就像是有人投石打破了清冷。李虚毅并没有在拱桥上驻足,而是继续往前走去,但是就在此时,未央楼头现出一个鬼面人影。 冥烟散尽,这举目可眺的楼头,底下并无白天的熙攘来人,偶有一群扭腚舞姿的少女都拥挤在远处的烟露台上,未央楼,在夜凉时候,往往是寂静的,只因,楼头曾有怨情女跳楼,人们视为不祥。 “带来最重要的东西了吗?你去看那边的烟露台就知道了,”鬼面人并没有劫持着江水逝,反而将眸光若然有无地投射到了笙歌夜舞的临水台苑,“她就在那舞女中间。” 江水逝对于李虚毅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他刚要展开轻元功抄截过去,但很快就就将元力收摄在衣袂,对方既然有恃无恐,何必涉水去做无用功呢? 他只凭借重瞳赤眸向远而看,果然看见江水逝常穿的一线衫衣,被拥簇得烟胧浅淡,她最喜欢梳弄的梨花妆还能见着一抹清韵,显然,鬼面人所说的事实。 鬼面人继续道:“你和我想象的一样,不急不躁,很好,那座烟露台我在事前就让人在四根底柱上刨空,而江姑娘被我下了苗疆最有名的片辰水,此毒最为厉害的地方就是半个时辰内中毒之人必死。” 李虚毅道:“说吧,解药在哪里?” 鬼面人似是在遮掩轻微的娇柔,语气生硬道:“你就那么确定不在我身上?” 李虚毅道:“我向来惜字如金,别让我说第二遍。” 鬼面人前踏几步,其整个人都被一副宽阔的衣夹围得死死的,李虚毅即便是用重瞳赤眸都看不清身形,却听前者道:“解药就在这未央湖中间,至于具体哪里,就看你交不交出你最重要的东西咯。” 李虚毅侧望向湖上平波,便是连画舫都没有,更别说可能有的标志性之物,他怒极却按剑不动道:“你何不明说?” 犹在鬼面人叹服自己的计谋的时候,李虚毅快如烟火地起势,他所站之地与鬼面人隔着颇远距离,眼下也只能擒住鬼面人再慢慢逼问了,但鬼面人突然大笑起来道:“我劝你还是接受现实比较好。 从取解药加服用的必用时间,你只剩下一盏茶的功夫与我交易了,你擒住我又如何,我虽武艺不如你,可逃遁的路线早就准备好了,未央楼之后便是纵横交错的巷陌,舞龙在街,行人可是很多的。” 李虚毅停身收势,恨恨道:“若是江水逝有三长两短,我必定杀了你来泄恨。” 鬼面人依旧淡淡道:“这就对了,我所要的有三样,但我只选其中一样,楚狂血和凤歌血、你的佩剑以及和我成婚的誓约,你猜我会选哪样?” 李虚毅拧着眉头道:“你很会开价,你要楚狂血说明你是丐帮或者唐碉中人,但又能知道我身份的,这两者推导出来的答案,本来该是李继一人,可是,你的第三条又一下子将前面的推翻了。” 鬼面人道:“还没想好啊,江姑娘恐怕真的毒发了。” 李虚毅赌气道:“我最重要的自然是楚狂血和凤歌血,江湖上谁都知道我所用的是仙傲逆鳞气。” 鬼面人道:“你错了,我要的是你与我成婚的誓约,我若拥有了你,还要这些破血液和神剑干嘛,以血魔之名立誓吧。若是没有江水逝相助,你穹苍殿一统江湖的大计,撑死也就三分天下,你比我更懂她的价值!” 李虚毅鄙视道:“以兔搏狮,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江水逝诚然重要,但若以终身幸福为赌注,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鬼面人只在数数道:“一百、九十九、九十八……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一个特大秘密了,这次天下镖局大会的镖银不是十万两银子,而是十万两黄金!! 你自己想想,若是没有江水逝,你又有什么能力从宋廷和锦龙会等多重势力下从容进退,机会只有一次,有了这样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怕没有能力一统江湖,甚至于建立国家对抗赵匡胤,报取杀父之仇么……八十七、八十六……” 李虚毅只道鬼面人是信口开河,但一截金箔连绢书被借着信鸽快飞而来,从略看后他就彻底震惊了,那是赵匡胤的亲笔手谕,是传给高怀德的,让他率领禁军与锦龙会全部精英务必找出黄金。 鬼面人解释道:“这些黄金可不是凭空而来的,刺客门起从战国就建派,在五代之前都是由豪门贵族作为后备财源,中间又有许多王侯的嫡长子为求自保,特意来接任门主之位。 在唐末达到了最巅峰,但因为一位门主的暴病身亡,来不及嘱托,原本代代积累的巨额银两就此失踪,而宋廷的星象师苗训,天纵奇才,推测出它在开封,具体地点却不知,因为口风不密,被赵匡胤激成自杀。” 李虚毅道:“纵使如此,这种传闻就像是沧海玉和明月珠一般,谁知道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后周秘宝拥有逆转乾坤的能力,可能就跟这宝藏是挂钩的。 鬼面人忽而温柔道:“你放心,我绝不是一个丑的人,相反,我妩媚而且多谋,能与江姑娘一起协助你,你真的愿意错过这样一箭双雕的事?男人大多三妻四妾,我并不在意你迎娶几位,我只希望我是你的第一位,名分是正妻!” 她的声音款款动听,就像弦声抚过流泉,颇有香酥的音韵,让人听之辄醉,就凭这莺燕妙音去猜测这鬼面人,樱唇妖面,肯定也是人间绝色。 但李虚毅淡淡说道:“可惜,正妻这个位置在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不可取代。” 鬼面人有些意外道:“难道是江水逝??”她的眼神闪过幽怨而又轻恨的神色,牙齿的颤声浮在那边的歌舞之中,分外明显,就凭这瞬间的失态,李虚毅自嘲地发现对方竟然是认真的。 李虚毅淡淡道:“在我觉得自己能配上她之前,她是谁,其实不重要。”说罢,他想都不想就从拱桥之头跳到湖波中去,其时仍处于冰棱寒冬,跳身如水对常人来说会让身体寒颤不已,可李虚毅不在其列。 鬼面人闭上双眼,眼前的世界轻轻摇颤,似是要像野凫那般泅渡,渡一场属于她的情苦。她的嘴唇抖动,本想要喊劝李虚毅让他回身,但是,她眼波充满艳羡地望向歌舞声中回眸的江水逝,终于凝噎了一下。 一缕青丝被她从云鬟上拔取出来,轻袅送开,就在那一刻,鬼面人觉得自己化成了那个跳楼的怨情女子,连同最初的倔强,摔碎了坚硬的地石板上。 绝望中她忽作乐观地想道:“李虚毅虽没答应让我做他正妻,但是,他也没有拒绝我成为他的女子呀,嗯,我还是可以慢慢去取代那个人的位置的,哎,只我向来高傲,又何曾屈尊至此。” 鬼面人这一番辗转念想中,李虚毅已然快迅如鲤鱼地向烟露台游去,臂划开水波,他侧翻了一个弧度,耳朵刚露出水面就听到一个娇怜中带有轻怨的声音道:“哼,你活该被冻死,不过,我认输啦,那瓶解药其实是在岸上大树的鸟巢里。” “很可爱的女子,”李虚毅向江岸看去,恰看到一棵两手合抱的古树,本来拧着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柠檬色的脸颊忽有了笑意,“我突然很想知道她是谁了。” 他湿淋淋地从湖上窜游上去,果然找到了一瓶玉黄色的药瓶,但等他冲进烟露台,将“江水逝”的娥眉转至身前,却愕然发现这人哪里是他的军师,分明就是与她身形相近的女子。 李虚毅一把推开她后,刚要向未央楼追身过去,不妨眼前女子轻声细语说道:“公子慢走,我这里还有一个锦囊给你,是一个女子交代我的,她说若是遇到有人湿淋淋冲进来,就把它交给他,想来就是你了。” “难道被耍了,可恶!”李虚毅很快就接过这个素香脉脉的锦囊,有一张绢纸斜展开来,字迹却还是先前的娟秀风格,他气呼呼地斜看过去。 纸上清浅如白话道:“我输了结果,但赢了过程,想知道我是谁吗?来抓我啊。其实我从秦淮艳会时候就已经恋上你了,当然,你并没有见过我。” 而未央楼上的那抹倩影,已然随着凉夜落幕而消失,之前嗔怨的口吻就像花香一般浮着,悠远了很久。好神秘的女子,李虚毅呢喃着从未央楼一带的宅门中走了出来。 恰好江水逝与钱恨费从前方走过,他不由分说将拦下来问道:“军师,你惯穿的那套衣服呢?我今天碰到了极为奇怪的一幕。” 江水逝随口答道:“这个啊,我之前看到一个侍女怪可怜的,就将衣服拿给她了,不过她好像出去看舞龙了,殿主是掉进水里了吗?” 钱恨费赶忙脱下外衣给披上,李虚毅只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后天就进入到汴京开封府了,我这两天估计会去猎杀悬赏人物,有唐鸿的帮助,我只要再杀一人就可以稳稳成为刺客之王,许鸳如那边你们再多照顾一下。” 江水逝道:“还记得上次我说给你的青琐功法么?这次恨费无意给一契丹商人绘画,无意中居然得到了有关此物的谣传,你要不要听一下?如果属实的话,那倒是极为巧合。” 李虚毅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第263章 秘宝的猜测,潜力 夜露更深,江水逝明明心暖如花开,却依然不形于色道:“石敬瑭投靠契丹、自称‘儿皇帝’之时,附带着将此物献给了契丹国主,所以此物远在千里之外。” 李虚毅皱眉道;“这难道也能算巧合?” 江水逝道:“殿主听我说完嘛,这名契丹商人本得此物,对此讲述颇详细,还纠正我说,它并非叫作青琐功法,而应是青琐梦引术,流入契丹的,是除开‘梦笔生花’的起始卷的,想来是石敬瑭多留了一分心眼。” 李虚毅道:“我很欣赏你略去细节,而只说重点的方式,请继续。” 江水逝悠悠道:“而起始卷不在别人手中,恰在南汉国的刘大少手中,他将不远万里前来参加天下镖局大会,因为他的名下有着三十二家镖局,他来开封的谋划自然也是不小的。” 李虚毅叹笑道:“我突然发现,这次开封偶行,我们穹苍殿居然是谋划最大的。对了,源自名剑城的地裂是向何方发展的?我想你也是时候让无由女、王六歇一阵了,毕竟夜斑鸟和巨禽鸟在晚上飞行传信会被江湖高手发现。” 却原来,王六当日在名剑城将周保全护送下山后,就一直呆在朗州城内等待,而李虚毅犹嫌不够地栽赃完李处耘后,恰好遇到了,就让王六特别负责传达地裂的讯息。 江水逝道:“这是自然。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这地裂并不连贯,方向指向性并不是特别强,可上次殿主将宋廷版图拿出来,还用四块沧玉镇角,我所修的神女梦诀居然闪现出玄奇恢弘的图景。 其中折线连叠,是我强力所修的一种《天韵线络图》,我只能从边缘处推测其走向,而地裂的褶皱性在四大角位是极为吻合,但以地理坤势去推算那些小型地裂又是不对的。 天韵线是以圆点变幻的,繁象万千,中有重山云深,玄奇的古画图连绵不绝,只可以我对画境的见解极浅。但我有一种大胆的推测,或许可以解开地裂中的玄机。” 钱恨费激动道:“早已失传的玄画之境?你没骗我吧,我说什么也要进入你的梦象,我从小就有一种直觉,画境与武功一道是相通的,不在于招式落位上的刻意对接,而在于天然的境域。” 李虚毅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他眉轩轻扬道:“军师,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先前就臆测地裂与后周秘宝相关,那此际,我们若是能得到刺客门门主的暖烟珩玉,也就是沧海玉最核心的部分。 那就可能辨别地裂、又或者说引导地裂的走向,我记得天韵线就像是经线与纬线缠绕起来最大的梦境,能够以意志转移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神女梦诀最为玄奇的地方,是也不是?” 江水逝道:“不愧是殿主,对于个中秘事的联结可谓无痕,不过,入梦去寻这场地裂的引向最起码需要六个人,四大角位、一个圆心点、还有一个入梦使者,如果元力不够,则会从六人转为一十三人、再转为十八人。” 李虚毅道:“哦?那我们现下具备了这六人其中的几人?”他从未考虑过十二人甚至更多人参与的方案,此事既然关系重大,最好全是穹苍殿人马,而其他门派,在名剑城的悬赏之后,全都是现实的敌人。 江水逝勉强道:“我神念有限,只能承担引梦使者。四大角位对应天下四个方位,尤其以京都最为贵重,所以,东方则为洛邑,南方则为金陵,西方则为古长安,北方则为大名府,但这只是最浅的一层,道家向来以地、水、火、风作为万物的四极元。” 李虚毅面色凝重道:“所以,光是前四人就要从这京畿之地出身,而他们还必须具备与此相关的极远四玄体?这种要求未免太高了点吧,就是刻意寻求也未必找得到。” 江水逝耸肩道:“所以,必须是用后两种选择。” 钱恨费插嘴道:“那决定整个天韵线络图的圆心点之人,又需要何种条件?”确实,无论是六人、十二人还是十八人阵形,所能维持出来的景象,都是要根据这核心驱使的。 江水逝轻叹一口气道:“这人比先前五人加起来还难找,而前五人中我其实有点凑数的嫌疑,因为引梦使者,必须要是五大神女的血灵传人。 我必须要到云梦山的高唐,也就是幽鬼冢立足的地方,穿过最残忍的鬼骸三冥阵,找到他们珍藏数百年的宝贝:神女紫甸衣。这对我来说太遥远了,除非我真正修成了神女梦诀,否则,连一丝可能都没有。” 李虚毅叹道:“看来这中间的悬秘,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希望我们的预测不会太过荒唐才行。” 钱恨费道:“江姑娘,可是你终究还没有说到我要问的。” 江水逝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听说与后周秘宝一起的残谱有说明的,而残谱的拥有者,只有三大可能,要么是刺客门门主,要么是赵匡胤,公子辰是可能性最小的。” 李虚毅苦笑道:“如此看来,沧海玉与明月珠就算有逆转乾坤之能,一只有这三人能够知道使用之法。对了,我感觉地裂还应该更明月珠有关才对,但,我们却是连猜测都没了。” 钱恨费擦汗道:“你们两个瞎扯淡都能聊得如此酣畅淋漓,我总算能知道殿主为什么会主动跳下水了?” 李虚毅稍愣了一下,惊疑道:“我刚才有说自己怎么落水的吗?” 江水逝用微妙的眼神扫了钱恨费一眼,笑容甜甜地解释道:“殿主,你是小看他了,你想,当世武林能将你逼得跳水的人能有几个?而你几乎是全身都湿透了。联系这两者,推测出你是主动跳水很合理啊。” 李虚毅哦了一声,释然地点点头,夸赞钱恨费道:“恨费,你跟军师相处久了,眼光也变得如此犀利了。嗯,我不久留了,金勇两人还要教我最专业的刺杀之道呢。” 江水逝抢在钱恨费之前道:“殿主慢走,嘻嘻,在锦龙会的人面前,我就不会这么叫了。” 李虚毅的衣袂卷扬而过,连带着一番尘气,倒并未有多少水意,原来,他在谈话之中早利用本身的两种气修将其烘干了,而之前急追着去找那神秘的鬼面人,并不曾驱气。 烟火在鱼龙光舞的夜天,袅娜地轻扬着尽致的熙攘,江水逝确信李虚毅走远了才轻瞪钱恨费道:“看你,差点就说漏嘴了,早知道就不找你帮忙了。” 钱恨费揶揄道:“也不知道你在卖弄什么玄机,你以陪我找名画为代价,不会就是要戏耍一下殿主吧?殿主这么器重你,你先前看他湿成那样还唇边微扬,古灵精怪!” 江水逝抱转双臂道:“哼,这个就不需要你去管了,走吧,我可是帮你找到了突破武功瓶颈的什么丹青画技了,你若还是没到武尊级别,就别说你是我……我们穹苍殿的骨干。” 钱恨费反唇相讥道:“连《丹青疏横法》这门武功都不知道的女子,居然还敢坐居军师之职,我就呵呵了。” 江水逝只在霎时一愣,费了好半天,梨花妆的脸容俏嫩地上扬,牙齿都似磕在了月弯上,她不可置信道:“这门武功不是数十年前就已经陨身失传了吗?他的创始人正是当时魔道的第一高手关浪。 关浪画功绝伦又天赋异禀,在江湖上独孤求败,为求极致性的突破,他在蜀山一同约战了沙陀家族最为有名的一十六名绝顶高手。这些高手每一人都有现在武皇级中庸以上的修为。 而当时名剑城为了诛灭关浪,还将当时最有名的暗器幽翎羽外借,其他与关浪有仇的高手又有三十八名。可关浪几乎杀死了他们所有人,唐碉的第二任掌门也在其中,当然,关浪自己伤重垂死。 为成全声名,最后跳崖自尽,蜀山碑上的血字至今还在。听说,幽鬼冢的天鬼老祖在关浪面前都不敢自称第一,你没吓我吧?你确定是他的武功?” 钱恨费道:“我也不知道,但关浪是从众多名画中悟出盖世武功的,我觉得我和他肯定会是殊途同归的,所以,期待我成为另一个关浪吧,嘿嘿。” 江水逝吐了吐舌头道:“原来你不过是借了他的绝学之名来包装自己啊?切,我除了看出你是个画痴,还真看不出你有什么习武的天赋。” 只在此刻,钱恨费已然转入另一番领悟中,这些年从华家坊到名剑城,他是将所有能够到手的画卷都临摹学习了,而他将画意转为武技的根本,却是他捉逗一只猿猴得到的丹青色杆子。 自从触手这根杆子之后,他开始因为它而痴迷画画,从华家坊中快速崛起,又以它为材料制造了率意愁笔,像是旋转的空间,追随着杆子的神思去揣摩名画的意兴。 当然,他眼中的意兴与寻常画者的思路是完全不一样的,蜀山艰险,猿猴寿命不但极长,而且数量众多,而关浪的器刃便是似杆非杆的东西,武皇级大圆满的人物又可以寄魂在器刃上。 这所有的巧合串联在一起,岂非比鬼魅还要惊悚夸张? 自然,钱恨费从来不去设定他与关浪之间的关系,因为,他的许多领悟,是站在了这根怪杆的肩上,超前而且更为艰难。武功高低,谁在意呢,只要肆意就好! 第264章 兔起鹘落 楼阁上的重门半开着,暖灯是透着凛凛的目光散发出余热的,李虚毅才刚转到楼梯口,就看到周婉冰与萧易水等人虎守在外,而幺庭筠与风霜傲的侧影,都欹斜地遮卷过轻屏。 难道是许鸳如的身份暴露了?这瞬间的直觉让他充满了警惕,额面上所伪装的妆容都轻微颤了一下,但最主要的威胁还是来自幺庭筠。 风霜傲只在秦淮艳会对李虚毅有过数面之缘,易容之下还可蒙混,但幺庭筠在他家的府邸可是住了数年之久,而当时,李虚毅的大部分生活起居都是由她照顾的。 兼之此人的易容之术最为精通,进退犹豫之间,他突然听到康天的传唤:“喂,你怎么伺候小姐的,现在临近开封府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来!” 李虚毅眉头轻皱,对于康天他是夷然不惧的,但幺庭筠狐面千转地回身盯了他极长时间,又有两名锦龙会人员将他硬生生的挟架了上来,却听后者道:“这种生面孔你们也敢让其护防第一线,杀了他!” 就在萧易水的袖剑像卷帘飞燕那般连飞出之时,一只苍劲的手,缚成龙爪虎钳,率先拦住了他本该利落的杀手式,却是风霜傲,风霜傲双目精光四射道:“小姐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你这是在发泄怒气吗?” 李虚毅故作嗫嚅道:“小姐失踪了吗?我外出前还见她睡躺在床上的,那时天色还是明亮着的,餐后的盏茶也才端上。” 康天急不可耐道:“侧躺在水晶床上的一直都是一个侍女,刚才她才老实交代,这里面嘤嘤咛咛的哭声你是没听到吗?哎,那两个和你一起的侍卫呢,赶紧领我们找找。” 李虚毅这时才留意到门缝边,有一颗渗血的牙齿,想来是被人用手掌掴落的,他迟缓道:“小姐可能是随他们去看舞龙与炫烟了吧,小人这就带头寻找。” 话虽这样说着,但他的手恰在额头上抹过韵白的痕边。而幺庭筠等人已然率先走出,直朝街衢的热闹处走去,她所回转的眼神,投映在李虚毅脸上,竟有种似是而非的母爱,复杂。 只风霜傲面色清冷地走向床榻,从极隐蔽的边角捻出一面令牌来,李虚毅偶然的转眸刚好瞧见了,心里不由得一愣,这面令牌不正是金勇与金振远的刺客信物么?便如此不凑巧! 果然,风霜傲对着李虚毅令行禁止道:“你就不必去了,我有话想要问你,这里的清宵向来不错。” 李虚毅刚要拒绝,但话未出口就被幺庭筠覆盖:“这小子带不带路都一样,婉冰,我们赶紧出去找找。”不是说周婉冰不屑与官府人员打交道的么?怎么现在应承得比任何人都快。 那就只能留下了,月落夜沉,风霜傲将李虚毅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便在突然,光芒耀扬的金缕剑脱鞘而出,便似金粉色的蝴蝶从庄周的梦里飞了出来,翻转成梁、祝坟前的寒意。 “这个老家伙该不会怀疑我是刺客了吧,”李虚毅心里如此作想,双手依旧松软地垂在裤线上,“他若以为我要刺杀名义上的高小姐,那我此刻还真的极为危险。” 风霜傲长剑微张,窗格旁一只飞蛾的翅膀顿时被削去了半边,他咳嗽道:“你的身份既然已经被我识破,何不从实招来?刺客门门主的那点伎俩,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虚毅哼声哼气道:“只可惜,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倔强是没有用的,年轻人,”风霜傲忽然回转过头,剑花起舞时犹如一棱棱的月色,剑过之后,格线孔上的轻尘又是干净如扫,“而我从来不会养着伤疤给自己挠痒。” 李虚毅自然能看出风霜傲的连般用剑,是在若然无意地给自己施压,他说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忍耐力便这么好?” 风霜傲道:“你年纪轻轻能混到终极刺客,倒也是有点能耐的,但你必须知道你现在的生死全部掌握在我的手中,这一点很关键。” 李虚毅轻轻一笑道:“是吗?据我观察,你佩剑上的金缕丝色泽暗冷,主剑上最耀目的金穗花居然镂空了,脚上所穿的乌阳靴又洒有烈酒。 最重要的仍是,康天的鹰玲钩重铸着你最为珍贵的炽金玉,我记得在秦淮艳会时,你可是将它修炼成剑形了,而你居然用幻元大法,把荆南十三太保、北岭十八侠等人的招式功夫,都承带着挪化了进去。” 风霜傲道:“似乎换我听不懂了,康天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招过,而你居然去过秦淮艳会?我不想杀你都难了。” 李虚毅情知自己说漏了嘴,还是沿着思路一针见血道:“再让我多说一句,我就任你杀剐了。看出以上这些都算不上难事,康天年轻如此,遇见高小姐这等娇贵佳人,你说能不耍招式装帅么,哼,透过器刃而知材料,这对于某些天才不算难吧。 所以,这一切的细节的直接推论,便是你陷入了困境,借酒浇愁、烂债无数,其实想想也对,在一名特贡杀使失去恩宠的时候,他平时挥霍无度的问题形将暴露出来,而这次护送,康天为主,你为辅,是这样吧?” 风霜傲道:“哦?太聪明的人总是死得太快。” 李虚毅越加坦荡道:“可是,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来你并无杀意,说吧,需要我替你去做什么事?对付公子辰还是刺客门门主,没有什么比这两样更值得搏回高怀德将军的宠信了。” 风霜傲眉头凝皱,不知悲喜情绪道:“好像,你一下子戳破了我的心事,但我告诉你,你是错的。去杀了这名单上的人,你身边那几人的安危,我可以保证。 幺庭筠初来乍到就已对你们起疑了,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像她所说的穹苍殿人马,但你懂的。名单上还附有地址,就在丐帮新任帮主登临的任乞庄,明晚之前给我交代。” 李虚毅冷笑道:“你真的认为我此刻只能束手就擒?” 风霜傲道:“你有多少实力我不管,但我天下能杀我的人绝对屈指可数,你再活个二十年,或许也还不在此列,但穹苍殿现在是只要人在江湖,绝对是缉拿无数,光我手头就有十余人。” 李虚毅不得已道:“名单上有三人,我希望你说话算数。” 他将风霜傲手头的令牌接过,身影一招就出了客栈,而风霜傲在看着李虚毅消失后,转对藏在门廊的康天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此人必是在名剑城下落不明的温格,等他在任乞庄与人斗得两败俱伤,你就趁机下手,到时,把公子辰安在他头上也不无不可。” 康天将鹰玲钩缓缓系在背上,拱手道:“风特贡用幻元神功吸取了一连四十二个死囚的绝学,来为我提升武功,在下必当信守诺言,要将青琐梦引术的卷谱献与你。” 风霜傲忽然道:“你好像很久没叫我师父了吧?” 康天道:“你肯定忘了,我们的师徒名分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屏障,你棋差一招输给我,而我代你接受圣上恩宠,不正替你光大了门楣么?何况,我远比你想象中的强大。” 风霜傲沉叹道:“不错,你已出师,我终究是老了。” 任乞庄与客栈相隔不过一条江河,李虚毅追身的速度极快,便似一抹轻烟游弋到了屋瓦边角,他要杀的三个人,一个是熟知秘宝的怪人,一个是外元法家的谋划师,一个是藏而不露的老者。 不知为何,风霜傲没有透露他们的名字,也许他本身知道的就不多,但,正是这三人,与公子辰和刺客门关联极近,远在数年之前,两大神秘势力主办的群英宴就特别引见了他们。 露手不露名,这本该无迹可寻,可李虚毅从不怀疑风霜傲讯息的准确性,他将特制的黑衣披穿在身,脸上垂带着一个面具,眉心处被留白成杀神镂的纹状,与他此前夜行的装扮完全一致。 出人意料,幺庭筠与萧易水等人也立在廊院前,而舞破天站在高台上一呼百应,李虚毅本想把李继约出来,让他发动丐帮弟子帮忙找一下,可是,居然没找到人。 “你确定高小姐和那丫头是在这里?不过,那条火龙倒确实是丐帮的,每逢有新的帮主上位,这种庆祝方式便会乐此不疲!”幺庭筠凝望向一旁的赵无痕。 赵无痕道:“是李继出的手,我认得那柄刀,色墨似凝,中藏霸气,天下间除了墨侯刀还有哪一柄刀可与之媲美?不过,他掳掠走的是三名女子,此前有一位侍女被直接割喉。” 萧易水皱眉道:“他到底想要干嘛?丐帮与朝廷的关系向来紧密,这不是摆明了要拆台么?” 周婉冰道:“谁知道呢!” 幺庭筠忽道:“你们快看,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想要干嘛?要知道这凌云台只能由丐帮长老级人物,或是特邀高手才能上去,外人上去,虽远必诛!” 萧易水道:“现在台上共有八人,丐帮的三大总舵主、舞破天,另有不曾转身的神秘三人,咦,还有墨门的肖游?” 周婉冰道:“除了肖游身手略弱,其他人无不是一流乃至顶级高手,而那神秘三人的武功恐怕是最高的,这种转身仪式可谓隆重已极。” 赵无痕道:“这人不知好歹地踏上了高台?!” 不错,站在凌云高台上俯视众生的恰是李虚毅,他颇为不屑地对着眼前几人道:“不管你们是谁,都给我让开,我杀完前面装神秘的三人立刻就走!” 他的话干净利落,却像是珠玉落溅在空盘上,清澈得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化为涟漪,并顺势卷荡开前所未有的吵嚷声。堂堂丐帮帮主的上任仪式,就算是风霜傲这等绝顶高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破坏。 这人是谁?什么来头?难道他的后台竟是赵氏皇族? 舞破天眉色轻动,威势未张却先聚着,他身边的三位舵主对他上位向来不满,此刻若是趁机破坏,倒是不得不防,所以他将眸光看向了特邀过来的肖游。 肖游自是明白,冷哼一声对李虚毅说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这三位嘉宾乃是都城开封的江湖国士,你踏身此地已是触犯禁条,纳命来吧!” 有面具遮挡,李虚毅的杀意无需遮掩,穹苍殿的每一骨干都是他目下的兄弟,而他采取了最直接的方法,这种方法的好处是,不必真的杀掉三人,却可以把这份决心带到风霜傲跟前,之后的拖延也足够穹苍殿人马全身而退了。 所以,这是一场虚张声势的行刺,而神秘三人显然就是目标! 第265章 连战七人 肖游的桃渡扇开出了十二支墨砚骨,覆烟连绵,他在出招之中已暗蓄了毒素,是极尽隐蔽的雾染。 风痕掠至,肌肤会在瞬间产生反应,慢毒无形,但一经中招后对后续的拆招将会有极大影响,刚开始会反应迟钝,紧接着体力不支,再后来全身疼痛,最后则会七窍流血。 肖游在南汉国朱大少的资助下,所有炼器上的资金不足,全都得到了解决,而他一直不敢费心去修炼的《绝毒经》,也可以不惮奇门毒物,一心浸淫。 为此他闭关苦修了年复一年,一身武功早已远超当年,而当时在滁州李府时,他爱惜舞破天的炼器之才,多方干涉,这才让石尧破格让其跳崖,而不是即刻杀死。 也因此,舞破天特邀肖游作为他接任帮主的嘉宾! 李虚毅熟视无睹地将袖衣轻扬,其中刀风凌厉,就像是真的有钢刀席卷过去一般,刀棍合修的舞破天,略显惊诧地看着这边围的火焰气息,脑中像是拨转琴弦那般将江湖中的用刀高手都挨个数了一遍。 肖游的快招更出,一代书圣王献之的衷肠,似是又在桃渡前的舟楫中悠荡了圈长时间,是的,“片叶远江”的最大特色就是以近为远,涉远而杀。 如果再加上寒如霜雪的海棠九瓣香,那这二官级别的招式可真比一吏级别招式更为毒辣、阴狠,他将指甲勾扣在衣络线上,只要略微弹射就能即刻下毒。 李虚毅所要的便是喧哗乃至震惊,见到肖游如此动招后,李府夺宝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眉头,五指化为瘦削的尖刀,剖穿过这一招的声势,层层逼近,竟是用刀焰将对方的衣襟抹转得悄生了黑烟。 “这家伙什么来路,居然对我的用毒毫无反应,”肖游又跟李虚毅连拆了三招,这中间他把新近研制的蝶粉毒、煎花液都给掺用上了,“那就只能用海棠九瓣香了,我的用量还要比平常高出两倍,这人若真的百毒不侵,那我可真找到宝了。” 李虚毅嗅到一种阴干的香氛,很轻淡,就像是阳光照射在林叶上,他故意深吸进去,并在近身时候绣口一吐,就像是煮酒酿出了弯月,肖游感知极强地发现脑子有点眩晕。 趁着肖游踉跄半退的时刻,李虚毅的“风起千刀斩”带着偌大的劲风,一道更甚一道,刀刀皆有罡弧,肖游避无可避之间选择了用扇骨层层掐住。 可惜,墨落就像绞着,以无数刀风对阵三十六块扇骨,桃渡扇就像是一朵落花飞临了枝头,最起码萧易水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但李虚毅并无一分的意外。 从领悟到无刀之后对这一招的使用,他早已纯熟无比,而肖游的攻招强处全在于用毒,可李虚毅在炼狱百炼成刚,,所以,就武功招式的对弈,这胜出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可舞破天就不这么作想了,他的灭世樽飞快起势,因为所隔尚远,他采用了借花献佛的巧力,虚妄气本就强悍无比,反把三位总舵主全部都给赶到了李虚毅的刀刃风前。 而代号为白玄机的四名长老,此时也是赶赴上台,就此,丐帮中的七人把李虚毅团团围住,李虚毅则是夷然无惧,他的手在不经意间贴划到了腰间的任雄剑。 七种不同器刃,无缝对接,游转在侧,若不拔剑,危险更增一分,但若是使出傲剑诀,他此前刻意隐藏的身份将会瞬间暴露。 重瞳赤眸在此刻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李虚毅只觉着眼角的视网膜渐渐交织成网格,所有即将落幕的刀光棍点缓缓降落,时空就像凝固了一般,明明是片刻即逝的刹那,竟有一炷香那么长。 “我要有关刀招的印记!”李虚毅本来只是一时急躁的想法,可他的神念依附在聚神树心之上,就像是枝叶发芽,所有与刀相关的记忆花苞缓缓开张,在经过层层筛选,愣是开出了玲珑八面的果实。 赵无痕所教的“轻影刀法”、白衣侯对招时综合南宗的“绵刀术”和“乱罡刀”,更重要的是,在滁州对阵李继的血煞刀境亦是卷荡出来,更别说其他杂七杂八的刀招。 他在俯仰之间,已然将这错杂缤纷的刀招,都从神念的树枝上采摘了下来,熔铸即用的天赋,早在他突破无刀之境时就颇显出来,加之李虚毅对招式的领悟本就超凡脱俗。 稍微停顿,白玄机等四人联手将“四象刀派之隐真术”从外围布置出来,这套刀法并不出自于白宗,是他们从唐碉的李宗那里得来的,但对于他们四人极为契合,威力颇大。 但这刀谱位分四象,几人费了几年才学完这一重,由是,为了特显功劳,他们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可以说经此布置之后,任你是绝顶高手,都不能在片刻绞开重围。 而李虚毅根本无法顾及这几人的联阵,因为丐帮三大总舵主的兵刃全然横陈到了眼前,但令他最为惊异的是江北舵主竟然是此前身死的蛮子寒。 剑鞘迅速被折合成仇然刀,为怕任雄剑的精光透射出来,李虚毅一早就驱动仙傲逆鳞气去接触磁刃壁虎,磁刃壁虎本就是天地间的灵物,自然能够通识主人心意。 一阵青碧烟气化形,本该显形的绝世仙刃,就像是被变了魔术,在烟遮之下凭空消失了。这是李虚毅在此前就做过的试验,他如在意料地擎举起金银色的折刀,重重砍在蛮子寒的单手臂上。 砰的一声,连绵不绝的震颤音直从仇然刀上传透过来,反斥之力极为强劲,仿佛他所天生的神力,外加元力全部被对方扛了下来,李虚毅快速掠看过去,蛮子寒的手腕非但没有断掉,反而孔武有力。 “我老蛮绝处逢生,一身神功已经修炼到了大成,否则我凭什么坐到这位置上,”蛮子寒将手臂上的钢环扣重新一收,全身都泛着金粉光色,“现在你就来受死吧!” 李虚毅心想道:“蛮子寒这一身功力非同小可,看来当日在落鬼苍野之中,他也是有着非凡奇遇才对。” 他心想及此,便特意避开蛮子寒的攻招,仗着穿蝶游花步腾挪到了一个瘦高个子身前,此人佩戴着西字佩印,偏生喉咙口还有一条疤线,而江西一带的武皇级高手向来贫乏,碾过此人就可以无限接近那神秘三人。 来自闽南的绵刀十七招,就像是字体被镶嵌着,宛转百转,分从胯下撩将上来,横贯双胸以及下颌,这江西舵主身手极快地避过,反将五指盘插向李虚毅的腋下。 一般学刀之人往往臂力极强,而腋下往往是其破气的罩门,很显然,李虚毅不在此列,他柔韧如丝、轻飘如绵的刀招忽然一沉,立刻变转成乱罡刀法,便似青龙刀重压下来,这人明显侧歪了小半步。 连续的锁骨箭从对方的袖口猛扑出来,紧跟着一柄金轮似的罗盘旋转出来,盘口斜插了许多的箭镞、快刃,李虚毅在空中蘸点了数步,已是退不能止地挨到了白玄机等人的刀阵。 李虚毅心道:“简直见鬼,锁骨箭这玩意儿不是周流波的器刃么?怎么我又遇到了死而复生的人,还是如此强悍的一波!这份功力,几乎与蛮子寒同属于武皇级别。” 这江西舵主不是别人,正是威赫镖局的大镖师周流波,他的生存并不值得称道,反而极为畸形,而这中间的缘由,全因为一人“九州镖王”周扬! 周流波现下是懒于去回想这近乎发疯的一切的,为此,他的手指更为笃定地扣紧,分插在金轮的卡口。这个金轮有三重杀招,第一重极为锁骨箭,繁密非凡,而且无可躲避! 江东总舵主是个女子,年轻而且颇为妩媚,她似乎很懂得动招的分寸,在李虚毅略显呆板地避开一蓬锁骨针,还有蛮子寒宛若怒目金刚的夹击时,她的笑意始终盈盈如醉。 对方袖手旁观的痴恋模样,竟然李虚毅一下子想起了前不久的那个鬼面女子,乱罡刀连拆了七招后,轻影刀险中求胜地劈开绵连刀阵,此人已然出招,不是器刃,而是修长白皙的玉腿。 她先是凌空反踢了三记,在被李虚毅格挡后又以陀螺旋姿态,旋扬连环的七脚。李虚毅从出道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腿功如此了得,好在他的外元功夫非比寻常,不避反而挨着。 就此连受了十五脚,他才轻轻地拨开了对方几乎骑驾在肩的重腿,倒不是李虚毅刻意卖弄,而是他无暇抵挡更多,这才避重就轻选择了这一方式。 “骆雨的鹧鸪绣织腿什么时候修成的啊?而与他对招的人竟然可以连挡如此多招,身手着实不简单啊,”萧易水轻叹一声,语气中充满意外,“话说回来,江东舵主还真是骆雨的义父啊!” 幺庭筠忽然起了兴致道:“早就听闻名剑城的四大令使各有绝学,王妙非的阳春飘絮手、杨娉婷的烈阳梳、卢静的开妆铁镜和骆雨的鹧鸪绣织腿,这四套武功在当年武林并称为江湖四绝,想来都已练成。” 周婉冰却是插嘴道:“可是我在名剑城上见这四人用招,器刃都是剑啊,而他们果然是如此本领,上次在李氏药柜也不会被李虚毅给逼退了呀?” 赵无痕解释道:“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你也信?现在骆雨都修成了绝学,其余三人恐怕早就学成了,名剑城上果然能人辈出,怕都是内敛于心而绝少外扬吧。” 周婉冰道:“甚是。骆雨接任她义父之职,倒不知其他几位令使是否也来开封,也不知是谁走漏消息,这次天下镖局大会直接成了夺宝大会。” 幺庭筠还想继续回答几句,可是凌云台上的搏斗已到了最惊心动魄的时刻。颇经三十余招的拆斗后,在场七人明明已将李虚毅死死压制,可李虚毅的刀招却似刚刚起势,连片的魔气激荡! 什么情况?就连台上淡定从容的舞破天都看得惊诧了,这股魔气冒腾得极为突兀,它连绵成氤氲的雾气,恰把三大舵主决定性的连攻一滞,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股魔气的发展潜力几乎不在他的虚妄气之下! 第266章 重见故人 白玄机等四人的刀阵犹如天网交织,牢不可破,按照常理,李虚毅纵使运用上了魔煞噬魂劲,也是不能顺势劈开,但他机变非常,不从边围突破,转用坠力,直把凌云台的木板蹬破。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的仇然刀对招其中一人还好,若是连战七人,就算通变之术再高,终究会露出破绽,而他扳住底下的截木之后,立即就将一粒化鳞丹吞肚。 刑界所教的熔炼术极快催动,仙魔两种未成之气就像是围绕着火炉,风起云涌,一时萦绕,李虚毅驱动心法,瞬间就将他们聚生到了脉门经络上。 熔炼术的源头起自万古洪荒,其时盘古还未开天,妖、鬼、魔、仙等多种修罗不分彼此,以气体浮沉各大界面,所谓修仙成神的功法,就是在这个阶段摸索出来的。 历来传承的气修、元力等万宗之法,也是由此衍变。就像钻木取火,火生,是因为有光热聚拢,而武功修真一道的光热就在于熔炼术。 通常,妖魔在吞噬灵火、异符等能量时,会因为属性不同而相互抵消,以致于收效寥寥。而熔炼术兼容并包,无所不收,无论是排斥性极强的晶石,还是吸摄力微弱的药灵,都可以实现合体熔铸。 但是所能熔铸的能量多少,全在于熔炼术的修为高低。它的起始基数,就像是太极催生阴阳那般,由一化二,由二变四,复成竖八,直到包容天地万物,成为世上最为不朽的存在。 另外,在武功提升到武灵级别,自身的器刃熔铸将变得异常重要,有时实力的强弱,便由此直接决定,而熔炼术可以根据属性、年限等指标进行锻造,比起普通的元气驱火,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最让人诧异的是,它可以无视炉鼎,以能量球自行炼化器刃,自然,若是有来历不俗的炉鼎作陪,其功效将大大提升,能量流失也会降到最低。 而大凡绝世的功法,分岔必定极多,这熔炼术也是如此。 最为尊崇的《天之界书》中的语录可以稍作解释:“人有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地有十八层炼狱,阿鼻狱最痛;世有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 熔炼术的修炼只有三层,取诸于天、地、人三才,在融化相思病后,进化到阿鼻狱,再突破离恨天,万佛朝拜不说,涅再创整个进化历史亦是如在掌中。” 这其中,光是人界中就有十万种修习之法,更别说异界重重了,所幸刑界乃是战神刑天的一缕分神,记忆力并不像修为那般狂降,第一层级分页的起始心法倒是极为完备。 “如茧抽丝,无病无饥,”李虚毅将手掌绵软如波卷地反拍在胸,又一连拂过了头上的几大要穴,这才解禁神念,“仙魔未成,先熔两气。” 他在名剑城以学剑为主,日常苦练都集中于此,而使用半残不残的梦引术时,则以刀式、聚气和神念作为修炼版块,艰难晦涩的熔炼术,除了入门几乎没学过。 这么几句口诀还是刑界强自灌输的,其实也不怪李虚毅不感兴趣,本来早在秦淮艳会时,他就摸到了熔铸气修的粗浅门径,谁知之后更无一点进境。 重要的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熔炼不同气修,十次中倒有十一次是效用削减的,就是比单种气修还弱。一加一的化学反应,比一本身还弱,每次的神念消耗比任何时候都大。 现在若非是魔气爆发,触动了驱动此术的一个能量起始点,他哪里会如此不假思索地催用。其实,细说起来,这主要和刑界有关,刑界所传授的熔炼术本就是以魔气为吞噬点的。 当魔气,也就是李虚毅身体中的魔煞噬魂劲,积累到对应功法的触线,自然就能爆破出来,让元力提升到半倍有余,而其中的仙傲逆鳞气尽管强过魔煞噬魂劲,却不得不以后者为主,能量值自降为一半。 却说肖游觊觎着李虚毅百毒不侵的身体,这种即刻成擒的机会又如何肯错过,先前的碰壁都教揭过不提,桃渡扇轻卷如花,把周围的空气侵染成恬淡的余香。 用毒之道,也分浓烈和清浅,其中的讲究就像医病那样,对于不同的人,往往要采取不同的毒性和方式,比如南方高手往往中气不足,施用气嗅、茶服为佳,但对于北方高手就要转为射杀等手段。 他忖度着李虚毅既然不惧风味浓烈的剧毒,对于这些浅性的、带腐蚀的微毒,必定极为惊恐,所以,行使出来后犹自带有自得之色。 也算是肖游的运气太差,李虚毅的气修宏大得犹如撞钟,挟带着后者劲健的身体,从悬空木板上翻跃而上,本就凌厉的刀锋凭空多了一重气华,使得那些带毒的香痕旁逸过去。 这让周流波和蛮子寒大为忌惮,骆雨此前接连折手,眼见李虚毅势头正猛,斜绕到凌云台的边侧,想要等白玄机等四人的刀阵奏效后再在背后袭杀。 刀光阵阵,就像一道瀑流光虹倒倾过来,白玄机没等李虚毅彻底脱离就又围转了上去,可李虚毅正得了熔炼术的妙处,应手将仇然刀旋转成双剪的姿势,元气充沛的刀阵竟然光寒不定! “不能与这四人纠缠太多,多耗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李虚毅很快就利用神念将镜鬼魔召唤了出来,魔影一分为四,只是形体颇为模糊,“哎,这镜鬼魔的幻象本就不强,此刻更被弱化,看天吃饭吧。” “太湖四杰”浑没料到对方飘然间就变成了虚无,待到其中一人费神前去识破时,李虚毅恰钻着这瞬间,犹如一只羽箭透穿了网格洞孔,将最终的目标锁定在神秘三人。 这三人早被李虚毅的张狂所惊,此时已然回转过身,脸上各戴着丐帮用来隐藏脸容的皮面具,但不知为何,他们的神态极是轻松,仿佛李虚毅擎举而来的并不是杀人的刀刃。 果然,悠游在旁的舞破天,终于扬起了袖衣,灭世樽中的虚妄气喷薄而出,与李虚毅形将纵横的魔气撞击一起,光波如同池面的涟漪,呈现出冥暗与酷黑的极色。 来自坟墓的重重僵冷,似鬼非妖,将凶戾与诡秘整合成虚妄之气,与误入歧途的心魔连战成线,一点点搏击,又慢慢被吞噬,你来我往,各有胜场的绞杀,敲锣打鼓。 对峙了剔除灯芯的那么一瞬,两种兵刃上的后震即刻传来,两人各是踉跄后退,不过,李虚毅比舞破天多退了两步,这时他才察觉到后者的实力,竟是如此恐怖。 舞破天更是在感叹,从他修炼了《无妄太虚经》之后,还从没有哪一种气修可以不被熔化、蚕食,若是对方的控御力更强,反向吞噬也不是不可能。 这比起唐鸿未曾露底的武功招式,似乎更值得忌惮,另外,对方的这刀功,未免有些熟悉?不过,舞破天并无任何杀气,他旋藏灭世樽中的连刃还没用出,谁都不能算是真敌手! 李虚毅可不管舞破天怎么想,他将退步巧妙化为轻元功,这如同顺风的行舟,只趋到一位身形颀长的皮面人,对方的手很白,手背上还有一个浅短的火烫痕。 凌云台上的朱红幕布被飞快地拖拽下来,像是蝙蝠的翅膀,掠卷过一同奔来围攻的几人,舞破天却是一反常态地沉吟着,刚好另有一位长老禀告要事,他轻轻点头后居然下台去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虚毅右脚盘旋后形成一个连扫,已将身前的皮面人逼退数步,他却更进一步,霹雳手的招式顺势而上,反从对方裤络线的位置,直接探身到腰间胸沿。 似有温润的碧痕抚过手心,是玉石,李虚毅心中略微惊疑,抽卷取下后一看,本来左手的仇然刀即刻可以斩杀对方,却也不再进攻了,反而趁势招呼另外二人。 “难道真是他们?这两人的身形还是颇为接近的,”他隔远招呼了几记刀剑双刃心,却见其中一人抽鞭,另一人夹垂两指,“看来是错不了了。” 轻微的失神,跌在愣愣之中,意外的欢喜多过刺杀本身。 而此时,蛮子寒率先赶到,金光侵浸身体表层后,便像是猿猴那般奔走吼叫,一记重拳狂然砸下,直落在李虚毅的肩头,李虚毅直觉得喉头凭空涌上一层血气,骨头都似碎裂了一般。 但他何等勇力,劲头再度回聚,刚将蛮子寒给逼退数步,周流波的锁骨箭又疾射到了裤腿边,对方似是料到了他会躲避,绵里藏针地又走了一个藏招,膝盖已吃一针。 最之前的皮面人突然语气严厉道:“给我抓住他,尤其是他刚偷走的那块琉璃墨石。” 骆雨听后,鹧鸪绣织腿中的一式“锦衾晓寒”即刻用出,冰寒之气如同雪山覆压。李虚毅不敢怠慢,挥刀连挡了过去,因为熔炼术所能持续的时间已到,效力减弱之下,竟然不能与之平分秋色。 “新任帮主被刺杀了,”不知何处的吵嚷声起,凌云台下的哗变层层重叠,周流波等人立马转头看去,“刺客门的门主亲自出马了。” 围攻李虚毅的声势就此一缓,李虚毅并不快退,反而是用元力修筑成一团护壁,恰将周围的几人给隔绝,对着形体颀长的皮面人道:“哥,改日再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秦淮艳会离开的李岩,李虚毅的三哥。而另外两位神秘的皮面人,却是在花都客栈分别的后周昭义节度使副使温简,还有他的管家崔成伯,温格兄妹称之为崔伯。 那块琉璃墨石,恰是李虚毅从幺庭筠处拿来送与李岩的生日礼物,自然一眼就能辨别,而李岩手上的火烫印还是李虚毅不小心给弄的,如此多的巧合,还需要揭下面孔去辨认么? “嗯,江水逝和许鸳如?”李虚毅从凌云台的一根圆柱上下滑时看到了被绑成团的两人,怒火冒生,而舞破天恰与李继谈论着什么嵩陵,“看来我不动剑是不行了。” 幺庭筠也在此时惊呼道:“就是那种刀剑双刃的暗器,当日救走金振远和金勇的正是此人,赶紧围过去追杀,快!” 第267章 九州镖王 陡然的变故,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旋然散开,李虚毅的眸光往外拓开一点,恰看见金勇与金振远两人,不遗余力地把一帮丐帮弟子忽悠得挤望上前。 而他们所用的手法,自然是刺客门中的障目欺骗法。及此,李虚毅朝着李继的身影飞快掠去,想要趁着对方措不及手时候将其拦下,一时之间,挡在他前头的丐帮弟子被碾压得直接横躺倒地。 李继似是不曾察觉一般,反而紧着舞破天,倒把江水逝和许鸳如二人守护得紧紧的,因为帮主接任的仪式都齐了,额外的任命事宜交由长老便可打发,两人走得别是从容。 渐然的风嘶声起伏,密风不透的人墙总算是越过去了,李虚毅觑定方位,像一抹轻烟直从池苑石阶边逸了出去,但是一反常态的,出门之后对方倒没了动静。 “这小家伙就交给你了,合你们五人之力,抵挡住一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吧?”空气中漫浮过一个苍劲声音,就像是被坚硬的胡须给梗到了,显然是李继无疑。 “敢不从命,谁让我们两派新谈了合作事宜,”极浅淡的答复分从屋檐的瓦面飘出,“嗨,我们老祖还吩咐过,只要舞帮主有令,我们几人就任凭差遣。” 又有几道幽寒的影子贴着门缝,像是轻薄的素纸那般飘落下来,却瞬间站成阴森白面的五人。 李虚毅看到他们干涸的表情和墨色的指甲,立马认出眼前五人是幽鬼冢的人马四玄鬼以及地鬼老二田辰,他们什么时候与舞破天交友如此深厚了? 舞破天并不推拒道:“如此便好,你们的幽鬼灵盘先借我暂用一下吧,之后我会马上与你们会合的。” 当下,玄鬼老大侯九直接将一面菱形罗盘飞扔了出去,这罗盘本来在秦淮艳会之后就该被天鬼老祖收回,但总算他们抓了石醒前去充数,就又赐了出来,除开测验仙魔等气修纯度,还多教了几项功能。 李虚毅愤愤道:“舞破天,她们两位与你无冤无仇,你抓她们是何居心?”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被掳走的不止两人,还多了一个无由女。 舞破天轻轻道:“之后你会知道的,不过,还有一事你也该知道,那就是风野社的总部所在,我会派人查探,所以温文的这档事改归我管,懂了没?” 李虚毅还想驳斥回去,可舞破天早就骑乘着几匹健马奔走了出去,夜风茫茫,三女两男,是要去何处?又听李继在后面补上解释道:“小家伙,我们不会伤到她们的,最多黎明时刻,你就能见到她们回来了。” 空余废话何用?李虚毅将气修蕴育在心腔位置,想要再度使用熔炼术,可还没等到仙魔两气的交拢,四玄鬼与田辰形如光影地聚凑过来。 他们的落身站位,比圆面伞的点面还要讲究,但覆盖的攻击面却极具针对性,是以门扇和高墙为依托,要将李虚毅困守在庄院之内。 之前连过七人显然太费时间,李虚毅不想元力层层耗费,便秉着“毕其功于一役”的心态,磁刃壁虎性灵所化的青碧色雾气瞬间被拂开。 任雄剑的寒芒,映射到了九天仙殿的丹墀,便把腾挪不定的白龙都给惊醒,长剑既已紧握在手,新近领悟的意剑三重式,就像男女间的缠绵情思,未发招而意会神合。 他太需要揭下面具去恢复原来身份了,李岩依附公子辰的事,他所知不多,更别说,温简这几年的曲折谋划。万事在开头,所以这一击,势在必得! 辰白与酷黑的剑气,就像是野壑的长风那般奔纵八方,而其突兀纵横的气概,与唐朝边塞诗人岑参“川石如斗,风吹乱走”的化诗颇为相合。 攻急而守弱的快招田辰很快就做出判定,不由分说地卷出一根骷髅杖,这根拐杖就像是苗疆巫术的镂化图形,它绢连了四玄鬼以自己作为祭物的轻魂,形同睡枕,棉柔地兜转了全部势头。 可是意剑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随时变招,像寻常招式在出手后顶多只能转折两下,还是特费元力的转折,但意剑可以无限次连转,只要神念对剑招的感应极为迅捷便好。 如同烟雨幂遮过整个横塘,李虚毅剑招的气象忽变,前时潇洒快哉的狂风倏然而止,取代之的是朦朦胧胧的几许山川,长剑刺破一名玄鬼的魂阵,便要脱鞘逃遁。 但田辰绝不是庸手,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四玄鬼变阵为方,像是用战甲堆堵成一字长城,以鬼物对疼痛的麻痹,李虚毅除非一口气杀了他们才可闯荡过去。 而他的骷髅杖此时也开始驱动,骷髅杖像是猎鹰捕食一般追向田辰飘飞空中的一张黄符,符咒闷沉而来,微带一点撕裂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化成骷髅模样的虚影从拐杖中飞扑出来。 大大咧咧衔着吃了黄符后,回身,骷髅杖在霎时间精光四射,侯九等四大玄鬼身上的波痕就此散开,形成了枯、暗、黑、墨这四种色调,喷薄如出,顿有许多鬼身招摇爬出。 凶厉残暴是它们的本能,不但攻击人的形体,连带着人的魂魄都会如受锥刺,若论战力水平,绝对是武皇级高手的实力,偏生还多出合四为一的绝招。 如山压着,似车轧着,李虚毅之前攻出去的意剑全被挡了回来,任雄剑更是变得板滞不堪,有时还全然不听指挥,总体而言,倒让他颇有点方寸大乱的架势。 退无可退,也只怪之前用招太狠了,刚一挟势的那招“砧杵韵高”已是二吏上级的招式,若论声威,与一官招式相差并不太多,但技艺精细处就稍微欠缺了一些。 又是被逼得踉跄跳躲,之前连战七人的威风都丢了下水沟里,其实这也难怪,此消彼长的元力,而鬼魔等气化之物本就比人体肉身的高手更难抵挡。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李虚毅从魔煞青石吸摄得来的魔气丝,也就是魔煞噬魂劲,直从任雄剑中抽离出来,顺绕着这层鬼气狂乱吞噬,原本内敛的形态霎时奔溃。 幡白飘飘,阎罗招招,一波的厉鬼或是样貌狰狞,或是腥血流溅,竟然透过空气中的烟气,呼啸到了剑尖,一寸寸渗入,剑光并没有过多的暗淡,反而墨刃面愈加浓醇。 只在瞬间,他看到了群天外的一个孤坟,插着枯枝,刻着潦草字迹,非要让重瞳赤眸更为物化一点,那就只能拉近成名剑城青冈崖旁的连般剑冢。 地鬼老大翟守的魂身渐渐飘飞出来,但他的形体比一粒粳米还细,却原来李虚毅成为古魔刑天的缘劫之主后,每杀死一人,对方的魂体便会自动被炼化成气,以此作为丝缕,聚生。 现在,显然是这微小魂体发威的时刻,它牵带了欧阳威的丝缕轻魂,又加之翟守趁着连年战争所吸摄的各色鬼魄,膨胀中又把这一大波的厉鬼侵吞。 所有沉淀为暗光的对战又变得纷繁起来,最起码李虚毅的长剑已经重振声威,金粉色的光芒闪烁不停,它试图先破后立,卷带过去的是幽鬼冢五人衣上的剑痕。 本来力竭不能使用的熔炼术,似乎是因为魔气侵吞变强的关系,梅开二度地爆破出来,任雄剑已将傲剑诀中“棍伏荡式”的精髓用出。 这式样中所含的三十六招,他不挑最为精妙的来个个击破,反而是以开门见山的一招“帚扫落叶”来弱化攻势,即便如此,四玄鬼中的老三侯成和老四侯进还是吃力不住,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一缕箫声起动,并不见得如何云淡风轻,却似轻纱呵护着柔梦,霎时间就将连续四人吹带了过来,潇水的娥皇、湘江的女英曾为着舜的躯体,泪崩于苍梧,《苍梧怨》的商调开始起伏难平。 “终究还是来了,”李虚毅更增一分气力把田辰堆垛开三两步,“幺庭筠想必是看见我用剑了,看来今晚的身份已然败露,哎,江湖追杀是免不了。” 来的正是幺庭筠等人,她顾对着李虚毅道:“阁下想必是一名刺客,不过,十数日前抢我生意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刺客门中的刺客向来极有教条。” 李虚毅这才一松,仍以镂空面具说道:“谁不想成为刺客之王,我已去对应的扇门处领了赏银,你们若是来报仇的话最好就一起上吧,我今晚已经单挑了好几拨了。” 幺庭筠道:“单挑?原来你喜欢独来独往,很好。你知道的,我向来睚眦必报,要么与我们四人一起杀掉你之前所要刺杀的三人,要么,一人单挑我们四个。” 李虚毅道:“你是在威胁我?不过,你可别忘了这三人可是受丐帮保护的。” 萧易水插嘴道:“堂堂天子脚下,锦龙会何曾怕过丐帮?什么舵主、长老,你让他们再维护那三人试试?别让我们用器刃再作对话。” 孤身一人,强敌如林,李虚毅还在考虑着如此撤退的时候,周婉冰早就提着子夜弯刀揉身上前,一连三刀,刀风凌厉之中带点缠绵,就像是春与夏的毗连,暮雨烟光中别有热情似火, 周婉冰的动机极为明白,第一刀是要逼李虚毅出招,第二刀则全力施为显示实力,第三刀会是柔然无骨地劝退,可以说,这三刀实际是一场试探性的问候,好让对方各自揣摩对战局势。 砰砰声连歇了三下,有低弱的咽句音起伏,就像黄昏天的夕阳哽着血红,受伤的并非是周婉冰,更不是李虚毅,那会是谁? 谁都不会猜到,除非有人肯用眼睛仔细去看,去看是谁为李虚毅挡下了这数招,萧易水等人并不认识,本躲在人群中想要暗暗着力的康天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两个字,宋终错刀狼堡全力栽培的天才! 若换成是三个字则必是花翎刀,“一刀送终”的称号在江湖可谓所知颇多,而此人近年来接着秦淮艳会的名头,于武功一道实在是爬窜得太快太快! “果然是你,我还是找出来了,”宋终风尘牢落地站身在周婉冰之前,“从滁州李府我就觉得极为不对劲。” 李虚毅却还在纳闷,宋终这是要找谁呢? 周婉冰却是冷冷说道:“我想你必定是找错了,因为,追慕我的人向来不多,何况我已嫁人。”她眼波温柔地又看了一眼在旁的赵无痕,只唇边却轻微抖了一下,像轻风吹袭着花的褶皱一般。 宋终还是坚持道:“你这三重刀招自是不带一点成名刀法的式样,但我既然做过你的徒弟,沿路又跟踪了那么久,又怎会被这表面所欺骗呢?” 难道说,鼎鼎大名的“九州镖王”周扬竟是一个女的?可江湖谁都知道他是个男的,而宋终此刻的语句比铁打得还真,李虚毅的表情与赵无痕一同变得莫名。 第268章 侥幸走脱 霜寒平铺在庄院的地上,就像是砧板磕着面磨粉,周婉冰皱眉道:“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若是周扬,早就在江湖呼风唤雨了,哪里还会从威赫镖局辗转到名剑城?” 李虚毅也是神情古怪道:“宋终,你为何不把这层茧给捅破呢?” 宋终自笑着叹道:“说吧,你们对周扬了解多少?我想一般人的认知大抵都止步于,他二十年前将镖局转手给周家兄弟那时。 哎,说起来,好端端的耀扬镖局,竟败落成了眼下改名的威赫镖局,而他隐退江湖,自称是修炼武功,以及这之后的事,你们就全然不知了,我说得没错吧?” 萧易水好奇道:“难道这后面还大有情节?反正我只记得,周扬在掌舵镖局之时,正值巅峰,连灭‘太行七’等人、护送节度使兵符就不说了,三日送达和氏璧简直是镖局史上的奇迹。” 宋终将花翎刀收转在手,淡淡道:“不但有,可能比之前更精彩,周扬归隐是有两件事要做,一为修炼《长生宝典》,二为治疗某种天生的遗传病。他收我为徒,并不是真心实意要教我功夫,而是要拿我作炼药试验,没想到我因逢奇缘……” 幺庭筠不感兴趣道:“你还是直接挑重要点吧,我们可没空听你这么瞎扯淡。” 宋终依旧我行我素道:“《长生宝典》最核心的内容,就是通过化形、变身来增长修为,周扬既然早已站身武学巅峰,自然要试验了,之前他屡次失败,我以为他要放弃了,不过,他还真的通过这门辅助功法,将堂堂七尺的男儿躯化成了女子身。” 李虚毅道:“男女可以通过功法改变性别,那不是上古时候才出过一种先例么?另外,你空口无凭,之前那几招刀式又没有太多的特征,如果你能验证,自是实话了。” 宋终轻笑着转扬过脸颊道:“这有什么难的,让他旁边的赵无痕去检查一下她的肩胛口,就能辨别我说的是否属实了。 周扬可以化形变性不错,可总有些遗痕是还未完全去除的,你们会看到一个阴阳标识的图形,这是阴阳人的身份象征,揩不掉,割了又会重生。” 赵无痕将信将疑地望向周婉冰,周婉冰落落大方地把浅衣褪下,但见皮肤细润,非但没有所谓的镂印,连一丝划破的血痕都没,双肩都是如此,而此时,丐帮中的几位舵主先后走了出来。 本该张扬的得意,犹如彩笔丹砂重新被掩在了盒子中,宋终杵在那里疑惑重重,难道真是他自作聪明的排除法出了错误?要不,赵无痕才是周扬? 就在赵无痕稍歇一口气的时候,江西舵主周流波忽然顾对着周婉冰说道:“可惜这恰证明了你是周扬,婉冰师妹在我成婚之时曾与我有过偶然的争斗,而我的一枚锁骨箭正刺在了她的肩边,我怕它结疤,就给她纹了一朵蝴蝶花……” 如此说来,宋终之前的推论完全是对的! 一柄快剑势道极为奇邪地从斜空中刺入,周婉冰没料到有人会如此狂妄,本拟等待赵无痕等人拆挡,一时已是盘算成空,子夜弯刀临时拔出,刀刃旁的罡火顿时变得耀如晓天。 剑出不收,李虚毅早在宋终质疑之初,就把将要出动的招式在脑中串联了一遍,落身走位,此刻,就像是庖丁解牛一般,稳稳欺压到了周婉冰跟前。 周婉冰面对李虚毅的攻招,子夜弯刀霍然变转了三个诡异的飘影,就像是枫叶落到了湖面上,反从后者熨帖成面状的剑光中,轻滑了过去。 任雄剑的剑锷,渐渐有了密集的光点拥簇,而绿枝上的弯月挪转到了众人的上头,分蘸着绰影,在列的旁人对此不会多加在意,可李虚毅却别有不同。 剑锷中的诗仙酒印,对于月华有着特殊的感应效果,通常时候,“墨醉困龙式”的黏着力只有十分,月下便多增一分,就在瞬间,以气修为主导交织成困、封两势。 李虚毅虽说对着这枚天罡正印稍有领悟,但他的境界才刚从第一重境界浅白境下位阶的“诗酒剑”中走出,并不能利用此印的封藏力,催动他身上已有的外元力。 否则,就像诗仙酒印出世那般,可以直接利用困之力,挟带这剑形罡风将内元修为不强的人给困住,一盏茶或者一炷香,谁知道?但显然,赵无痕迎身背侧,飞快贴扑了过来。 刀锋,剑利,三人争,青霜色的罩壁就像是灵鹫的羽翼围拢似的,而子夜弯刀所对应的任雄剑,则根本不是纯色,轻雷紫、黑白灰各有所占,偏生有恃无恐地把赵无痕的快刀卷在里头。 对阵的凶险并不在于近身,而在于有更多人窥伺在侧,好在李虚毅全凭此前的算计到位,根本无需多费元力,他将脚步松软得像是垂地的卷帘,从赵无痕和周婉冰的刀锋从容趋退。 “魂引七重霜!我记得周婉冰此前的武功不过是武侯级别吧,现在赫然是武皇级身手,看来,‘九州镖王’周扬早已出现!”幺庭筠一锤定音说道。 李虚毅又退了接连三五步,方才用手轻捻一缕发丝道:“周婉冰,这样说来,当日在名剑城杀死慧嗔大师,重创白衣侯,又将复姓家族等人剥皮的真凶,全然是你了。” 周婉冰惊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李虚毅道:“这样说来你是承认了,很好,总算我没有白追一场。” 萧易水愣愣地看向李虚毅的长剑,李虚毅正恨着自己口快,因为一旦被看穿,他还如何混身锦龙会中,将周婉冰制服给白衣侯看病?若是寻常刺探抓走她的话,阻力未免太大! 哪承想萧易水轻微作揖后反而如是说道:“城主来此,不曾恭迎,还请见谅。”他在离开青冈崖之前,曾无意中听到徐慕羽发誓要将李虚毅诛杀的谈话,刚才又见他所用的剑招乃是诗剑风招式。 而徐慕羽和李虚毅两人的佩剑同是神兵,剑鞘又颇有相似之处,一时竟是错认了,再联系李虚毅追着被绑走的几名女子,远影重重的,更以为是青蝶饰被人挟持了,李虚毅才逞强去闹事。 田辰等人却是心里一愣道:“眼前这面具人竟是青尘子?” 他们五人向来不问江湖事宜,加之名剑城的城主改换,若是没有风野社特意播报,也是难以通传江湖的,只这一番思索,四玄鬼眼见着李继和舞破天的忌惮模样,便再不逞能缠绊着。 幺庭筠最为疑惑,还准备继续开口追问,康天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她语气深浅道:“原来幺前辈是要将孽党收在跟前啊,剩下的话语,我想你是明白人,也就不说了。” 萧易水自然不懂其中关窍,还忙问道:“什么明白人?我们名剑城何时与锦龙会有仇了?” 宋终隔岸观火,其实对此是无比了解,当年花妃仙将涿鹿郡的赵姓势力尽数驱逐,周扬是她最大的倚仗力,为此,赵匡胤几乎折损了一位至亲,是以每次都称之为孽党。 “这么多人在这里啊,”蛮子寒打了个哈哈,“不过我还是有仇报仇比较好。”他说毕,一记重拳快速而有力地直往李虚毅杀去,像是对之前的失手颇为着恼。 李虚毅已经知道江水逝等人被胁迫难追,偏逢着这莽汉,当下将手掌如同蒲扇张开,把对方的龙虎掏心拳直接兜在了掌心之中,可蛮子寒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出来。 正以为对方还要胡搅蛮缠时候,蛮子寒偏偏收立如山,再不动弹,反而顾瞪着田辰等人道:“奇怪老子为什么没死是不是?还没找你算账呢,幽鬼冢的个个心怀鬼胎。” 他如此说完,恰对着四玄鬼追去,侯九等玄鬼见他死而复生,一身修为比之从前更显非凡,像鸭子一般扇飞到了幺庭筠等人跟前,而李虚毅一时意动,逮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直接往庄院之外隐去。 路上还有几人想要阻挡,都被极快杀退,如此一直跋涉到了一处烟柳乍绿的路前,李虚毅方才倚靠在门柱上,似是叹气犹未叹气,却有一人从远处追身跑来。 “该死,肯定是康天了,”李虚毅扶着一个牌坊,还没歇停的呼吸重新变得紧促起来,“蛮子寒给我的纸条才刚看到一半呢。” 却原来,蛮子寒趁着先前那一拳将纸条暗递了过来。 “殿……殿主,江姑娘不见了。”待到这人跑近了,李虚毅才发现是钱恨费这画痴,但后者弱弱的报告让他反而有些好笑起来。 李虚毅展开字条读道:“速到建隆客栈一聚,议事重要,此盼。”是李岩的笔迹,只不知他是如何请动蛮子寒出手的。 钱恨费仍旧毛糙问道:“是劫持江姑娘那人留下的吗?这次我是有救人的本钱了,我总算突破了《丹青疏横法》的瓶颈,貌似,江姑娘就是这时候被抓的。” 李虚毅叹气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次聚会必定要发生一些大事” 刚好金勇和金振远也脱身来聚,他们躬身应对李虚毅道:“白衣侯因为病情极度恶化,我怕他强撑不过,就将他扶到前头的某家门店内,还望殿主裁定。” 李虚毅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们有从丐帮那里打探到有用消息么?就是开封这边,最近都有哪些大事发生?最好是和宋廷、锦龙会有关的,除了天下镖局大会。” 金勇答道:“这个嘛,揭过不提还真没有,仔细说起来又有,大相国寺的寂灭和尚突然在皇宫失踪了,还有就是,平章事兼大学士赵普重病,连休了许多天。 锦龙会扩兵招收,名剑城中的几位令使赫然在列,其他好像没了,哦,对了,还有,听说原本是废墟、兼有鬼魅的皇城之西郊,被重新铸造完工了,是封闭的。” 李虚毅这时方才指挥金振远道:“公子辰那边还没有反击锦龙会,那我三哥自然还不会有太大危险,哎,估计也快了,你们一起把白长老扶到建隆镖局,疗伤之事我自有办法。” 如此一番曲折后,几人又往近处的建隆镖局赶去,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极其意外地发现,李岩等三人正被莫离兮和一众镖师围得死死的,不是说议事么? 第269章 窒息!绝世美男 钱恨费眼神四顾之间,惊诧出语道:“你看那两人不是周英威和周英赫么?不愧是镖局大会,连死人活鬼全都给挖了过来。” 金勇道:“重要的是,另有锦龙会的人伺候在周围,恐怕是故意坐观好戏的。嗯,殿主所要杀的一位悬赏人物也在其列,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刚拜了高怀德为义父,新近又成了玄领卫队的小队长。” 李虚毅语调森然道:“这人我认识?” 金振远接过来说道:“自然,而且太熟了,他便是陆渊。” 李虚毅道:“这种转变未免太快了吧?” 金勇插嘴道:“你若是也能将‘江湖第一美女’华香雪献给某位煊赫人物,自然也能平步青云,最关键的是,华香雪一来就给高将军怀上了子嗣。” 李虚毅不由得心下作笑道:“孩子?那不该是葛临风的吗?奇怪的是,高怀德怎么一点都不怀疑,华香雪的孩子是陆渊用来李代桃僵的吗?” 他若是知道陆渊在名剑城的夺位中命根被废,不能生育,自然也就一点都不奇怪此间种种了,而另一边,群斗已经开始。为了看清李岩、温简和崔成伯的武功深浅,他只冷眼瞧着。 偶然转头,周流波却也赶来,只他整张脸都烂了,好像本就该如此,他顾看了一圈后极冒失地吼问向莫离兮道:“姓莫的,有没有见过一老一少从这经过,还带有几名女子?” 莫离兮正与李岩对招,应付性地指向李虚毅道:“那边坐着的不就是?”倒还真有女子凑在李虚毅身边,是几名丫鬟正给上菜,京畿一带,这些客栈无不是上了档次的。 周流波忽然痛苦地嘶叫一声,还没向莫离兮发招就直接栽倒在李虚毅这一桌的边头,李虚毅对此是不抱怜悯心态的,可钱恨费竟然蹲下身去扶他了,这家伙到底是痴呆还是善良? 温简的鞭子此刻已如柳枝抖动,直接掠开阳春三月的春波,但所有这些卷痕与周英威的铁爪相触,一收一抓,空余鞭尾,但周围的桌椅,连同一堆碗碟摔了满地,温溅出来的汤液顺着楼梯慢慢流了出去。 这两人齐名不知多少年,此刻功力略减,还是半斤八两。 原本明净的客栈地板顿时变得浓稠起来,本来死气沉沉的白衣侯在此刻踉跄跌倒,爬不起来等人扶也就罢了,居然形同乞丐一般要去品尝汤汁。 无巧不成书,把刚走进来的一位纨绔弟子给绊倒了,此人临危不乱,在空中躲避极险地折转了连般身影,又用两指在白衣侯身上瞬点,愣是没跌倒。 “简直不知死活,”此人将腰身回弯过来,“我后衣被弄湿了,都没人管么?这还是我赵家的天下么?” 李虚毅眼见着白衣侯被那两指点穴得一动不动,兼之这人以赵姓自居,想必是皇族弟子,当下就倏然欺步过去,借着壮实身躯,反让对方连退数步,但其拔剑出鞘的气华却极为惊艳。 “年轻人,别太嚣张,是你家老爷子冒失在先。”从那公子哥旁边别走出一位圆脸高个的老者,他的髯须披垂颇长,满脸英相,年纪不过四十出头,身体雄健,光这腰身样板,便是习武的绝佳材质。 李虚毅轻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是你们走路不看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锦衣绸缎的那年轻人似曾见过,就像是他偶然见了招式要问出处一般。 那少年斜顾了李虚毅一眼,并不多说什么,只与身边的那位老者一起走到了幽窗前淡淡品茶,唠嗑的都是些江山雄秀,而老者往往答非所问地与之说着武林掌故。 李虚毅见这年轻人器宇轩昂,身手又极为俊秀,就多看了几眼。却见此人头上垂拢的金络线将玉冠遮垂得极好,一绺微蘸着金黄色的发丝就此下抚,而疏眉便如剑峰抽拔。 鼻子梁高、齿如玉漱等夸词,在这丰神俊朗的容貌中倒显得无处落缀,但,他的一双精眸宛若群峰之巅的那一抹亮光,破晓而来,点燃所有的阳光。 男人见了,即便排队也要结交,女子见了,倾慕的眼神再也挪不去了。就算是古代四大美男之一的兰陵王见再世,恐怕也要落荒而逃,是以,当他坐定后,客栈内的聚焦点并不是李岩与莫离兮的对战,而全在此人。 如果非要以英俊来划分档次,那么,天下共分两档,此人是一档,其他人是另外一档。就是李虚毅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容颜妖而不媚、正而不失、威而不烈,说话声更像是有香屑在空中飘浮着。 “这也太帅了!这家伙真该蒙面出现,不然,我们算是白活了。”钱恨费吞吐着舌头恨恨说道,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宣扬着他赤裸裸的嫉妒。 如果他所看过的画像无所不备,但投放到眼前,也不可能如此完美。五百年来最英俊的男子几乎不用多想,李虚毅桌前五人的意见全部都统一到了一起。 那一年轻男子似是察觉到了在场众人的失色,眉头略微皱起,可这似愁非愁的模样,又是让柜台边的数位女丫鬟一同尖叫起来,手上的茶盏菜碟连丢了无数,最重要的是建隆客栈的老板娘都垂涎得失了身位。 那可是四十岁的中年的妇女啊!!这就是老少通杀?但这年轻男子的气质妙在绝伦,似近又远,有不蘸凡俗的烟尘气,又隐然带有富贵气,举止成熟而笑颦年轻李虚毅竟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卑微起来! 要知道,他的自尊心极强,为人向来孤傲。初踏武道时,他便睥睨青尘子这等绝世高手,在外形方面,虽然不觉得自己媲美古人,但温文在无意中也曾聊到,他具有项羽那种勇冠、霸气的特质。 当年在离开秦淮艳会时,可是有一大帮的王侯少女纷纷寄函的,个个许以各种优厚条件,所为的就是要与他成亲,不过,这些都被赵无痕推掉了,温文又压着不让多提,伤重疗养的李虚毅竟是无从所知。 所以之前在听闻那个神秘女子的表白,他总存有一些恍惚的印记,但对自己的魅力向来不疑。可是,他面对这年轻男子,连仅存自傲个性都暂时被淹没了,又像是锦旗偃伏了。 李虚毅很快重振起来,而金勇却在此时开口道:“公子,那么多人看着你,你现在应该听信我所说的话了吧,在脸上稍微伪装或者蘸带一颗痣,就不会哗然惊众了。” 这口吻虽说有倨傲成分,但无疑是在说自己的,李虚毅刚要回答,另一边的金振远却以另一种年轻声调说道:“贺前辈,我自知练了那一门绝学后,容颜会变得异常俊美。 但你放心,我身上带有我家传的特殊香粉,利用功法自可将这些影响去除,就好像,他们所见的,本就是一个样貌寻常的我,除非,我自己特定释放不用。” 金勇继续接口道:“如此甚好,我知道,你是要迎起回廊那些人的注意力该死!这两人居然不再说话了,我兄弟二人的唇语术只能解读到这里了,哎,不然还能辨别他们的身份的。” 钱恨费从旁插嘴道:“原来你是要现场演绎那边两人的对谈啊,果然是技艺惊人啊。” 金勇与金振远摇头道:“所谓技多不压身,这也是我们兄弟两能够成为刺客门前十杀手的最重要原因。” 李虚毅释然之际,刚要再问一些什么,不防钱恨费扶着白衣侯说道:“看,那不是赵无痕么?不知探前探后是要干嘛。” 白衣侯说道:“你小子比那练剑狂还要笨呢,赵无痕和周婉冰向来成双成对,其中一个没有陪身在旁,自然要寻找一番了。” 可李虚毅在此时已然不知道哪去了,却原来,李岩被莫离兮逼得险象环生,而崔成伯又被周英赫限制得死死的,温简则更显力不从心,他因为担忧,步行移影之下,竟掠到了圆柱旁。 “我早就听闻公子辰颇多野心,而新近的一项就是将我们这部分镖局势力彻底洗牌,嘿,只可惜,你们做了他的鹰犬,还得罪了朝中的一些权贵。”莫离兮将手中的金钩双横盘略收道。 李岩泠然笑道:“也不知你们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说是为了十万两镖银不就得了?”因为说话分神,他很快就就被一颗算盘珠给弹穿入骨,本能地后退并且承带重摔之势。 莫离兮得理不饶人,金色的横盘钩子回吊过来,连带一系列快刺,竟是要将李岩裸露在前的膝盖骨给活剐了下来,但是,一柄冷刃冰凉如水地格挡在前,他想要借机绞动,对方却纹丝不动。 周英赫一脚踹飞崔成伯,已是上前援助,他将赖以成名的铁烟杆,就像是锄地一般深凿下去,所对的方位比莫离兮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对战大忌的裤裆处。 持剑阻隔的自然是李虚毅,他冷笑一声,对于旁人也就罢了,只眼前这两人,花都客栈和滁州李府的新仇旧恨都添作一块,傲剑诀中的藏招,犹如香脂凝作的月光,呼啸自出! 莫离兮见到对方气势磅礴,忙将心腔内的元力堆簇得像是燃烧,只要能将三人居首的李岩重创擒获,他自能抢在周婉冰等人之前得到威赫镖局这庞大的开拓点。 至于周英赫和周英威,他也是防着,不过,肖游早就将这二人的病发底细全然交代清楚了,待挨过了镖局大会,正可轻易除掉。 周英赫又是另一番心思,他们受控于暗夜联盟的天之凌,也是想要把镖局这条支线给吃掉,想要以此来获得一次性的解药,并再度掌舵威赫镖局。 总算两人合力,这一势头犹如山巅的日光,浴着金秋,将下褪的均势重又张扬了开去,就像是在凛凛风声扎在了李虚毅的丹田,这一合力,端的是非同寻常。 如此连过了十招,剑来钩横,是四平八稳的华丽,双方并没有占据太大优势。 李虚毅但求意先,不问来招是否强势,此时已然摸清两者的招式路数,便趁着两人步伐的偶滑,一招“夜吼西天”用出,仰天如见银狼低啸,霎时将之逼退数步。 第二招转成了诗剑风中“清奇之风”的快招,恰把两人的器刃卸落。第三招又将“霸王卸甲”这一单人剑阵用出,蓬蓬声挟连而起,莫离兮撞翻了桌椅,周英赫则被剑锋卷杀得,把边旁的周英威也带了出去。 紧追不放!李虚毅又追身过去连踹了两脚,他能听到对方骨头轻微移位的声响,但周英威这厮当年可是要将他杀死的,任雄剑的入刺程度自然就更深了一些。 血溅骨露的时分,充满了快意恩仇的畅快,但只在突然,一道寒气直从身后袭来,他回头望去,此人赫然是周婉冰! 第270章 仇人出场 却听周婉冰冷声道:“无论你是谁,威赫镖局的人不能由你动手分毫,我给你两种选择,一是与我对招决生死,二是硬接我三掌,我放过你!” 李虚毅忽然笑容诡异道:“不如这样,我先硬接你三掌,尔后再与你对招,如果我能侥幸不败,你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周婉冰道:“哼,你真是高看你自己了,你只需受掌后再与我拆到二十招,我便如你所说,只怕你的命太贱,到时反而撑不住,那我就显得以老欺小了。” 李虚毅快然一诺道:“我是该叫周前辈还是周姑娘呢?不过,就是痛快!好,那我和你就划开道儿来切磋一下吧。” 白衣侯先前的脸色异常难看,距离重伤病死恐怕也不过三五天时间了,是以,李虚毅的算盘打定得极为明白,那就是要赢了周婉冰,让她为白衣侯诊治。 若非如此,他大可不必绕道开封,恰在迎受之前,李虚毅意外地瞥见那绝色妖男的脖颈上,垂系着一根轻羽,似有光芒流转,他不觉间竟然将对方投影成了秦淮艳会上的一人了。 “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好歹,谁不知道周扬除了刀法,便以掌法最著,”周英威狼狈地站起,手捂着青肿的脸庞,“不过,这也算他们自得的。” 温简恰在同时失声道:“不可!周扬的掌力是我见了都要忌惮三分的,还不允许拆招,那不是豁出命让人去砍么?” 与绝色男子一同进来的中年男子也是低低说道:“这家伙还是有点意思的,反正都是在等,我们不如顺便看场耍猴吧。” 而李虚毅在众人言谈间,一连受了两掌,落拍在心肺处,就像是天上落坠了一块巨石,把人狠狠地往地上倾轧。可他在外元功法的修为绝不是浪得虚名的,连退了五步后终于接下,但嘴角已教沁血。 “第三掌必是‘函关开合’了,看她运掌的气形我就能猜到了。”那绝色男子轻斟着杯盏,悠然说道,他袖袍中暗露的络线竟是金缝的! 周婉冰双手耸成两簇壁面,修长手指就像是连抹着碧澹烟气,可又成苍茫的古雉堞,便仿佛真将函谷关千年的雄壮,一夕沉潜到了掌中,连般发出,直是排山倒海! “若这一掌我若是挨得死了,还真会像牛耕田那般,被中间的反震之力肆虐得体无完肤,如果刑界在的话就好了,驱动魔煞之气,说不定还能反化为用对了,我有办法了。”李虚毅先忧后喜。 两种气修再度被催用,就像是一条弦线拖着它们,熔炼术的最后作用开始微弱发挥,不过这已足够,李虚毅所要尝试的就是,把周婉冰的掌力也给熔炼掉! 狂放的焰气蒸腾,在场众人只见到李虚毅的衣上被烫灼出烟光,而周婉冰的掌力还在神秘莫测地前推,李岩的焦灼之情如同句成墨落,全写在了脸上。 可就像是在变魔术,周婉冰本来作用在李虚毅身上的掌力,全然反噬到了自己的素衣上,这可以通过她掌心的烟波走向分辨出来,她火力全开,一心要为周英威报仇。 便似泥牛入海,元力的强势欺压似乎有点不抵用,而李虚毅却只觉着酥风暖身,反弹,诡异至极的三连弹,倒是周婉冰急忙撤掌了,两人一同退开,各是无损。 在场的众人都是疑惑道:“怎么到第三掌就成虚张其势了?” 唯独那绝色男子在轻声点评道:“贺前辈,这接掌的人必有什么灵物在身,否则,对方铁了心要杀伤一片,又哪里会如此放过?” 周婉冰对着李虚毅道:“硬扛下我这一大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还能将我震退数数步的人,却绝对不多。阁下到底何人?” 李虚毅并不答话,任雄剑犹如卷帘秋风般萧条袭来,周婉冰所能立身的地方立刻充满了寒意,她料知对方是要与她再斗个十数招开外,也将子夜弯刀缓缓兜展开。 “周姑娘对我好奇,其实我对周姑娘同样如此,”李虚毅将周婉冰逼得出招后,反而收招凝立着,“就在刚才,我听有人说我挨不过十招,那这样好了,我若是在十招内落败,我回答你三个问题你,不过,我若能斗到三十招以外,条件就要反过来了,如何?” 周婉冰快人快语道:“如此甚好,那就别磨叽了,你虽在第三掌存在巧合,但是之前你还是颇多受伤的,也别怪我趁机欺负了!” 惊奇之外,二人又是交手上了,两人早就将剩余的种种猜测打包给了在座诸人,好奇心越重,这场对决的终点就越近! “看来就是此人了!”却说陆渊一番顾视后,青冈剑一抖,率先对着那角色男子出招,而其身后偕同出战的,自然还是易云和章不二两人。 剑花起,元力收,那绝色男子相思没有任何动作,可陆渊的剑就像是是本能的脱手,连人带势差点跌撞出窗外,可他急中生智的本领向来不错。 硬叫拽住了那绝色男子的衣袂,方才止住颓势,而他偶然瞅到绝色美男佩剑上白鹤欲飞的标志后,记忆都回溯到了遥远之前,那时,他初上名剑城,而这柄佩剑的持有者,正携带着几名弟子进入到内剑阁。 破空剑!绝对错不了,当时青尘子还特意用水颜剑与它进行了分拆掩映,那这陪身绝色美男身侧的男子,竟是翩往只影的名剑城大宿主贺宏翁? 意识到这一点,再联系多年前传沸江湖的范逸失手事件,这绝色美男岂不是就是宋廷的二皇子赵德昭?这一惊非同小可,待被贺宏翁救回摔在地上,他只拼命磕头,恳求着饶命。 这一举动恰被金勇和金振远看得仔细,以他们纵身多年的江湖经验,倒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又听陆渊呢喃着道:“小的听到传言说,此地有公子辰和刺客门的人,就特来为之解忧,哪承想……” 贺宏翁跺脚道:“敌我不分,也不知你怎么被高将军器重的。” 陆渊解释道:“这个还真不怪小人,江湖盛传公子辰的风华举世无双,惊艳四方六路,二皇子殿下这等气度,自然极对应上了。” 赵德昭不想理会屈辱中带点谄媚的陆渊,随意道:“你左右无事,不如给我讲讲江湖中的后起之秀,比如说秦淮三杰等人,他们中实力最强的又是谁。” 陆渊如实说道:“就目前而言,年轻一代中武功最强的还数穹苍殿殿主李虚毅,但他下落不明……”如此侃侃而谈,倒在脸颊上平添了一种伺候之意。 贺宏翁笃定地用手指敲落于桌面,利用魂引七重霜的元力制造出一层晶壁,秘密传语道:“二殿下,此次圣上将锦龙会全权交由你统御,而你又许过要将江湖版图全部归入皇家,这担子可不轻啊。” 赵德昭轻轻点头道:“是啊,也因此,我才在这建隆客栈等待锦龙会人马的聚合,不过,人手都还没到齐,到齐后我会将原定计划告诉他们,一起统筹,一步步统治江湖。” 贺宏翁点头道:“嗯嗯,殿下所说不错,其实别说殿下身份尊贵,就算如今的一身武功,也足够震慑这些江湖草莽了,风霜傲怕也是要来了。” 却说李虚毅此刻已经连=一连对拆了十九招,第二十招的分水岭,他堪堪接过,之后就像是鸿飞东南一般,以傲剑诀中的繁密招式从容对应,直是越战越轻松。 “我想,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一、慧嗔大师是不是你杀的?二、你是变性之事的前后曲折可否告知?三、《六祖坛经》和佛家三宝(真佛袈裟、持戒钵盂、五祖血脉图)是否在你手中?”李虚毅气定神闲地接下最后一招后,轻轻说道。 为了避免武功过多暴露,他此前一直在装弱小,等到二十招后略用上九层实力,反把周婉冰弄得久攻不下,实在是他的步法和轻元功结合得太为巧妙。 可能,连李虚毅自己都忽略了,因为这场撑持到底的胜利,贺宏翁与赵德昭一同盯上了他,夜更深了,斟酌的酒杯却是满了再饮,像是不知疲倦。 第271章 傲剑诀之威 还剩七招,李虚毅被逼退三步,靠近客栈转手间的栏杆,他能看见楼梯蜿蜒而下的一盆矢车菊,花瓣凋零,几若被毒死,金勇曾说,刺客门的标志便为菊花。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他在无形之中似是觉察到了楼下的杀气,不能落坠下去,势头若跌,纵使此菊并非是刺客门的墓志铭,不败而何! 又应付了两招,他的身形被圈死在方寸之地,似是难以动弹。 周婉冰道:“你就那么自信?顶多再有一招我就能稳稳胜你!” 她绝不是故作惊吓,犹如此话,她子夜弯刀连拆并合,反将客栈门口处的桌木瞬间连般卷起,最重要的是,刀刃飞花,悬空而离存,一分更胜一分。 李虚毅在遮挡完桌椅等器物后,身子趔趄,就差一点就跌坠到楼下,紧接着,他脸上的镂形面具似是要被轻风揭开,连带着都是飞刃的嗖嗖声。 “九州镖王的连环十九刃,比地狱更多一重,最后一柄刀刃,名为忘川分水刃。此刃一出,必定见血封喉!这一去势竟然连用了十柄!”贺宏翁不免稍有惊叹说道。 转折,只在所有的飞刃呼啸而空的此刻,傲剑诀下九剑的繁琐剑式,就像是图影被剪下来,出招的气形陡然狂增,更伴随无穷的张力,任雄剑遇强则强,磁刃壁虎又衍化为碧烟。 周婉冰受困于碧烟的遮掩,加之李虚毅又驱使出了镜鬼魔来强化,虽则笃定异常,可到底还是被骗了三招。又一招对峙后,奔转成最后的决胜时刻。 “周扬或者说周婉冰能在江湖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三,在于身手全面而并非一极,十八般兵器他无所不精,各臻一流乃至顶级,如果我所料没错,他是要使出独门绝学了!”莫离兮惊声说道。 钱恨费无意中竟然接口道:“哎,大凡名家无不是博采众长,从而独创出自身绝学,从十八般兵器中萃取磨练的技艺,就创造性和开拓性而言,绝对是举世无双的,而这,或许也是慧禅大师不敢妄自将其他人排在周前辈之前的重要原因?” 周婉冰率先施展身手,双指前探如钩,横肘连动如棍,指尖尖锐如刀,骨节前刺如剑……这一连环,还真的成就了兵器的大融合,不但气形像,意脉所致则更显名家风范。 在如此磅礴的气势面前,李虚毅居然神游万里地想到了大诗人李白,就像是在追摄一片江帆梦影似的,仿佛他此刻对战的恰是那给飞升入天的武道高手! 论诗,李白的古乐府当世第一,七绝则与王昌龄并尊,五言又与孟浩然等人拔尖,可以说各种裁体无不是顶尖。同样的,论及天下武道,谁人又可以略过周扬(此后凡有指代周扬的,都会用周婉冰来代替)不提? 但周婉冰岂非很惨?傲剑诀的下九剑完全是针对天下器刃来破解的,直到上九剑才独以剑道的本意精钻! 李虚毅轻轻一笑,把先前初具轮廓的剑招,就像是白衣雪当时演绎给他那般,挥毫出丝缕芒白之光,而剑锷上的诗仙酒印对应地绽出一抹亮光。 观其颜色重数,直从芦花色的浅白,向着牛乳里刚洗过的濯白色进发,跟随而至的还有“仙傲逸”这三寸寒光。作为剑印的杀神镂开始轻微嘶叫起来,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 身上的每一寸仙傲逆鳞气都被任雄剑所吸引,李虚毅本身对于傲剑诀下九剑的运用还稍显未熟,此时被这样一激扬,反而越显得完善,刀枪合破式、剑戟破藏式……轰然对战! 周婉冰强在经验与即战力,而李虚毅强在爆发力和领悟力,谁能啸傲到最后?众人只看到连绵不绝的光影,就像是潋滟西湖的涟漪,晴雨浓淡都各有风味。 这一刻持续了一盏茶的光景,其间,客栈柜台处的酒水因为这中间的震力,暗跌了许多壶,先前为赵德昭失色的丫鬟,差点连裙袂都被吹掀开了,两人倾尽全力之时,哪里还会分摊出部分元力来形成护壁? 桌凳的边角笃笃轻颤了一阵,这兼含酒菜的客栈像是一下子被磕醒了,更高楼的栏杆无故碎了,反将几名锦龙会弟子都摔个躺地不动,站在陆渊身侧的章不二和易云,因为功力不高,空生了许多惊惶的表情。 破中存合,合久必分,两强对峙终有胜负! 九转任雄剑和子夜弯刀的对峙,在焦灼许久之后,终于以周婉冰连退七步后扶墙作为告终,而李虚毅被反震的力道本该更大,可不知为什么,就像先前莫名承受住了周婉冰的第三掌那般,消除并且止住。 诡异而且不可思议!周婉冰没赢,因为李虚毅并没有跌退到楼下,但金勇和金振远在扶回李虚毅时,看到梯道口的无花矢车菊,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每一名终极榜排行前十的刺客都会佩有一种菊色,而他们的佩花正是矢车菊,此花并非中土所有,而是刺客门门主苦心栽培出来的,通过根茎识别花名,并在盆子里找到任务信息,诡秘而安全。 “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嗯,那盆绿枝的话我总觉得极熟,我记起来了,我当日在威赫镖局就见过,金某某还不让我碰的。”李虚毅的气虚非但不弱,反而忆念起一些前事来。 金勇能说什么呢,行刺南唐国主李煜、掳走或杀死赵德昭栽赃南唐就是那一次的任务,不过都失败了,而以前那个倔强少年也成了眼前的穹苍殿殿主。 “刺客门门主知道我们兄弟两还活着?否则,这盆植物根本就不会再出现,如果是,那也只能是李虚毅告密了!”金振远可不比金勇一根筋,立马就有点腹黑意味地看向李虚毅。 周英威兄弟两虽是感激周婉冰的救命之情,可对其变身还是充满了疑窦,而在座众人都对此更显热衷,都是高举着手臂让其应诺讲解。 赵无痕赶忙上前维护道:“这些我都知道,便由我来说吧。” 陆渊冷笑说道:“她应下的约定,你来胡说一气,九州镖王的声名可不是这样哪来污蔑的,诸位说是吧?” 众人各是点头,没奈何,周婉冰只能斟了一壶薄酒,应对着李虚毅之前的提问依依解释了起来:“慧嗔大师自然不是我杀的,对于变性,其实说来也很简单。 我本来被孽徒暗算,不能离开那山谷,所幸我在引退之前,凑巧将某种灵物精炼到了子夜弯刀中,我将此刀留在了威赫镖局内,凑巧周婉冰捡到了并作为兵刃。 之后,我就是不断通过此刀传唤些魂语,到最后我借口说购置特级剑刃,让她亲送到了我被困的山谷中,并因缘际会借她身体嫁修成了女子之身。 你们可以说附魂,也可以说是掠夺,但无可置疑的是,我现在就是她,她就是我,我吞噬掉了有关她的一切,嘿,这妮子原来还暗恋着周流波的。 至于《六祖坛经》和什么佛家三宝,我更是没听说过,我引退也无非是要修炼古过不传的奇功,哪里能临时变卦,改修外元佛宗?简直无稽之谈。” 她本身的武功就极为不俗,虽被李虚毅震退多步,可还是顾笑自如,颇有磊落之气。 赵无痕道:“那岂不是我在名剑城那段时间?” “不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周婉冰低声遮掩之后,把脸转向李虚毅,“阁下既然是名剑城的新任城主徐慕羽,为何不肯揭下面具示人?” 李虚毅淡淡道:“心知即可,何必示人?这位白前辈的伤势,还请周姑娘记得三掌之约,另外,在名剑城将西门破等人剥皮的也是你所为了?” “这已是你的第四个问题了,恕我不能多做回答,你认为是便是,现在的江湖还有谁能比名剑城更霸道么?” 周婉冰轻声作答后,不去理会旁边赵无痕擎举风中的纠结,很快就要了一个房间为白衣侯单独疗伤,她当年创立偌大镖局,全在于信义,反正现在身份抖破,也无所谓了。 陆渊恰在旁冷言冷语道:“哟,七师弟,你声音变得可有点模糊呢,不过,这女子明显就是凶手,你该不会就此放过吧?哦,我似乎都忘了,你还没找到你真正的大仇李虚毅呢!” 李虚毅刚想趁势盘问出徐慕羽翻脸不认人的通缉时,不妨远桌处的那绝色美男兼宋廷二皇子,与贺宏翁风雅幽若地走了过来,显得别有余话要说。 却听贺宏翁率先说道:“好一句‘心知即可’,可是你挺身护下的这三人,恐怕不能理解你的好意吧,这三人是公子辰爪牙,近年来,可是残杀过不少名剑城弟子的。” 他的发冠簪子插得有点低,差点就斜溜出来,好在赵德昭风度十足地将其扶正了回去,犹在此刻,李虚毅看到了这冠簪沁有一瓣特殊花形,华美而又妖异,让人印象深刻。 金振远凑巧也见了,他的脸色比先前那盆矢车菊更为惊骇,却只按捺着不辨只语。李虚毅很快就把神思从贺宏翁身上转移过来,又去套问陆渊道:“确实是大仇,谁让他败坏了我师父‘不败剑圣’的声誉。” 陆渊不动如山,并不言语,目光中只泛漾着冷光,反倒是章不二鬼鬼祟祟地想要插说什么,但很快被易云压了下来,显然对方并不中计。 赵德昭道:“徐城主好大的脾气,贺前辈怎么说也是名剑城的大城主,当年还是和你师父齐名天下的人物,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李虚毅此时本来是要与李岩、钱恨费人收拾个房间住下的,这时不由得眉眼略惊道:“那你想来就是赵德昭了,论年龄比我还略低不少吧,不错,少年老成,到底是长得太着急了。” 贺宏翁大怒道:“堂堂二皇子你居然敢直呼其名,锦龙会们,还在那里作壁上观,赶紧将这无礼之徒拿下!” 钱恨费性格质朴,早就掩笑如花,只李岩却与温简回馈了一个简短对视,以康天为首的锦龙会人员果然围聚过来 ,一时之间,穹苍殿人马又变得危险重重。 哪知赵德昭罢手道:“徐城主武功高强,纵使有些自傲也是应当的,本人不会过多在意,改天还当重去名剑城切磋一二。” 贺宏翁是师门大敌,赵德昭事关父仇,动手还是不动手? 第272章 嵩陵的方位 恰在此时,一阵掠影声,就像是衔枚疾走的马蹄,从十数丈远奔涉过来,李虚毅凭借空沌级的神念很快就感应到了,虽说微渺若尘,但他转看到近处都是锦龙会人马,立即意识到这来人必是风霜傲等人。 于是开口道:“贺前辈所说甚是,我要将这三人拦身救下,所为的也不过是要亲自处理,我想几位并不介意我带走他们吧?” 赵德昭淡淡道:“徐城主随意,还有,你们几个,一定要将名剑城城主挫败九州镖王的事尽力宣传,知道么?” 他聪慧异常,博闻强识,习武天赋又极高,在召集锦龙会人员之前,就已摸透了江湖形势,作为大纲的其一,就是要拉拢名剑城,所秉承的,还是赵匡胤此前的那一套方案,以利益为诱饵借力打力。 陆渊等人立马无比嘹亮地应和道:“属下谨听吩咐。” 夜的独白与棉被一起,浮泛着轻软的温度,李虚毅面不露色地领了一干人,要了最为西边的一处连房,他深知若论谋划韬略,自己远非江水逝与李岩之敌。 都说卧龙、凤雏得其一则天下可安,如果江水逝是卧龙,那李岩庶几是凤雏,眼下,是时候与他们聚议十万镖银乃至十万黄金的初步计划了! 因为晚上连战了一拨又一拨,元力缺乏不说,本还要议事的,谁知沾到床上就睡着了,李岩则点着灯烛,犹自在思量一些事情,灯胧烟淡,街道上的喧哗总算歇了下去。 却说舞破天此时正席地坐在开封城外的荒郊上,李继则将无由女、江水逝和许鸳如三女擒住在侧,白玄机等四人则从后赶来,站在外围护法。 野望无边,霜寒与旷风的过处,像是舞破天的脸色,显得阴沉不定,他身上所透出的诡异气脉,从四合八方的棺木透变成一个混沌点,凭借着弹指瞬间的嗅觉。 他双手掐诀,又念了一阵似是而非的咒语,手举着灭世樽连转了数下,方才将虚妄气缓缓分化到三女的身侧。如被蚕食,许鸳如的身体顿时起伏不定,江水逝则觉得阴风阵阵,像是要将魂魄吸走。 独有无由女并无特别感受,反而眼神捉摸地盯着舞破天虚涵在墓碑上的烛火,灼火被虚妄气层层盖过,化成更为迅捷的力量冲击向她,噗噗声数起,犹如浪花被湮灭在了江海。 “不可能,这三人中就此人的修为最为弱小,何以我用虚妄气暂时吸摄她们身上的前世印记,她的抵抗力反而是最弱的?”舞破天多少有些疑惑。 天地间过客万般,大凡皇帝去世则必有女子陪葬,久而积怨,会形成太虚和无妄的汇冲,并转移到在阿鼻地狱投胎的女子身上,以她们作为期冀,成为重新出世的一种法门。 试想,苍茫巍峨的帝王陵墓,风水皆佳,伫立着向来的西风,身上侵满了临川的落照,妃嫔三千的宫怨,葬一时,随一世,所谓冤魂相报,在虚妄气的论断中,都从女子中获得仇恨的本源。 江水逝道:“你这是在施用‘万陵圣葬’这一诡术么?历代以来,很少能有人会涌此术,就连幽鬼冢这种传承大派,也需要上千个骨灰作为啼唤,你却只用了十三盏离心火就可催动,难道你是冥界高人?” 舞破天手法更为繁复,捻取了一重妙不可见的血符,就像是道士收拾野鬼一般,重往江水逝头上覆盖去,但对方并没有随之蜷缩,这让有些惊诧道:“原来你并不具有阴体的怨引气,那就是她们两人有了。” 江水逝还想再说什么,但舞破天很快就用虚妄气稍加抹去,前者立马变得黯然入睡。而他本人,则像是停立在青苔满目的无涯世界,朦胧天光中,有两缕银凤似的气丝,互扇着彩翼,直往地沿的重城巷陌窜去。 临水河岸,丹墀串召,一连串的风景款款而落,掠转了许多的地方,类似于塞北沙雁和江南烟月的棱图,由此及彼,这两缕烟气只漫然无边地穷绕着。 金銮殿的阊门忽然次第而开,倒露出点映成趣的台苑,无不是深宫景象,舞破天僵持的思维有了一丝意外之色,不过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庆幸后周太祖郭威的嵩陵果然是在开封,虽说是皇宫位置! 蓦然敲响连般的钟梵之音,木鱼笃笃中似有坚不可破的佛光浮沉,眼看就能获得详细的盗墓点,一缕气凤就在最关键时刻凭空消失,另一缕柔弱得化成了浅淡的痕线,继续探寻。 琉璃瓦色继续平铺,只要再有短暂的片刻,一切就像是透过清水去数的离离白石,宛然在眼,可这强自挣扎的痕线也是突然地消失,坠入空影! 除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方位,以及模糊不记的列景,别无所得! 他收摄之后又重新去尝试,可惜,他的修为极为有限,若是能突破诸恶之刺这第二重经法,或还可以趁着残余的气缕,努力跟进。 “把她们送回去吧,”舞破天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运功歇止,“皇宫那么大,嵩陵到底埋于那一个地域?哎,我若是朝中有人就好了。” 李继此时已听从吩咐地将三女松绑,轻声叹惜道:“即便如此那也要极长的时间才那准确定位,白忙活一场了。” 舞破天挥手道:“也不算是,最起码我现在知道皇宫之中另有佛宗的绝顶高手,初念经,才抬手,先前还能瞒过片刻,到后来竟然将皇宫护卫得固若金汤,哎!” 江水逝的韶颜风吹不落,忽在此刻睁眼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也许我能帮到你,当然,你必须要告诉我这中间的详情。” 舞破天冷声拒绝道:“我还是多谢你的关心了,白玄机,送客。” 深夜,天幕欲亮,他手持着灭世樽仍自招摇,看来丐帮日后要向宋廷内部渗透一些心腹才行,并不是每一座帝王陵墓都可提升虚妄气的。 而江水逝等人在被人用马车带回到边城后,又连转了几个弯拐才对许鸳如道:“舞破天所用法式中的寻点,我纵然有神女梦虚弱投影,联合皇宫的建造图,也是很难破析,不过,我想出了一个办法,而这办法就要靠你了。” 许鸳如以手自指,有些惘然道:“靠我?我比起你来这见识是差远了。” 无由女接口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高小姐哦,到时拉扯几个皇室子弟随口忽悠套问,或许就能将那个寻点找出来了,水逝,该你告诉这丫头相应的投影物了。” 江水逝道:“因为梦能感应的不多,我只闻到了某种极特殊的墨香,轻醇朦胧,闻后稍显忘性,还有,视觉像是朝着一只雎鸠鸟陡然飞去的。” 许鸳如揶揄道:“墨香一类的哪里需要用到我啊,你直接去问钱恨费不就得了?他现在兼且练字,对于丹青墨砚特别熟悉,这雎鸠鸟倒是闻所未闻,我会留心的,哦,对了,我总觉得那画痴对你有点那个哦。” 江水逝轻声回啐道:“你若还敢嚼舌头,小心我把那件事情告诉殿主,反正你才是冤大头。” 许鸳如嗔恼道:“哼,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与你们殿主会合吧。” 天气极为寒冻,透过半闭的疏窗,有明媚的阳光筛了进来,闻嗅进李虚毅的鼻腔,居然呛出了一个喷嚏,只这一来,他披裹在被子里 的睡意瞬间被惊醒。 这客栈的床铺怎么还在摇荡呢?他总算睁开眼,紫罗兰色的软坎马车半卷半闭,而耳边又分明轧着辘轳抽转似的马蹄声,身旁却空无一人。 “糟糕,我昨晚不会是被算计了吧,怎么连床和马车都分不清了?”他轻声呢喃着,很快掀起帘幕往外看去。 犹在他的意料之外,锦龙会的旗帜尽皆入目,就像是满江残红瑟瑟飘飞一般,而风霜傲的剑穗继续卷扬,那么近? 他竟然像是变戏法般重又成了许鸳如的贴身侍卫,但就算是贴身侍卫,也不可能享受如此奢华的马车的,古怪而且诡异! “你醒了?”驾车人回转过身,低低问道。 李虚毅这才注意到身着简装的眼前人,随口答道:“自然是了,难道我睡了很久?还有,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驾车人将他一连串的提问都压下,卷帘风淡地道:“这个你自会知道,本来应该直接将你送往某个特殊地点的,但你目前的刺客悬赏积分,比第二名只高出三倍,你知道的,你还需再杀一人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刺客之王,特定的那个。” 李虚毅皱眉时忽然道:“你可是错刀狼堡的刀烈?当真是老熟人了,嗯,既然你是刺客门派来的,我自然知道我所欠杀的是谁了。” 驾车人应声点头道:“熟人?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不过,我早已退出错刀狼堡。话说回来,去行动吧。” 李虚毅道:“等你回答我提问的时候,就是我行动的时候,想要杀掉王承可不是件好差事,再怎么说他也是忠正军节度使王审琦的第四个儿子,将门之后。” 刀烈撇嘴道:“那就先给你一些甜头吧。温简与李岩是公子辰的人,崔成伯却是我们刺客门的人,他的身份可算颇为尊崇,你那天本应是睡在建隆客栈,但不久之后就被转移到这马车。” 李虚毅惊诧道:“障眼法?”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 刀烈道:“差不多,但你不必讲求这中间的手法。” 李虚毅随后又问了几句,刀烈都是逃避不答,是故作神秘还是真的不知?他转而无奈,所幸下了车辇之后,故走到许鸳如的轿子前,江水逝与无由女还尾随在侧。 风光喜庆就像是一节节的爆竹,炸开,抖落,李虚毅回身时,恰看到刀烈随了一个灰影老者转向短亭处买酒,就临时拉了江水逝商讨事宜。 “憋死我了,这么磨叽,还真不应该!”马车的坐垫底下,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李虚毅掀开软垫一看,却是他的三哥李岩。 江水逝悠悠道:“你哥的耐性还真是不错,能在这暗地儿蜷缩那么久,小女子佩服!”她说完,竟然咯咯直笑,犹如风铃摇落,清浅一时。 李岩并不在意道:“你还说,这一切难道不都是由你编排出来的?不过无所谓啦,这本就是计划的一环。” 李虚毅道:“到底怎么回事?看你们两你来我往的这熟样儿,我昨晚到今天的昏睡事情,肯定也是你们相互勾搭的结果,放心吧,我会洗耳恭听的,你们还不准备和盘托出?!” 江水逝与李岩对望了一眼,后者终于点头说道:“当然认,还是由你的军师来略说一二吧,包括那个理清线路的多步骤、分条理大计。” 第273章 迷局,魔气的境界 天侵透着一抹淡蓝,江水逝还像往常那般翘起微扬的唇角,用从容不迫的语调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对方在昨晚已经出招,我们不能干等着坐以待毙。” 李虚毅如坠迷雾道:“昨晚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两个如此神神叨叨的,还一见如故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对手是谁?” 江水逝叹道:“哎,殿主可知道,你昨晚差点被你手下的金勇、金振远给杀了,温简前辈与白衣侯长老在当时入梦已深,你三哥无意中发觉,差点也被灭口了,还好,许鸳如姑娘及时赶到,所以,你猜你的对手是谁?” 李虚毅勃然站起道:“你是说,刺客门门主?但,我因为修炼外元功法,身体几乎百毒不侵,一般的迷香晕药根本就不会有用,我更好奇他们用了何种手段。” 李岩轻轻点头道:“差不多是吧,可能还另有牵连也说不定。八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一种名为片辰水的毒物,它作为毒物时,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身死。 而作为辅药,它与阴昼木、菊瓣叶等混合秘制后,能在极短时间内让人入梦,雷打不醒。我想你修习的外元功法并未到炼化乃至羽化,抗毒性再强也很难无针对性地排除,你能这么快醒来已经足够让我们惊讶了。” 江水逝忽然补充道:“殿主可知道你的悬赏积分是多少?我记得没错的话,是所有悬赏中最高的,就算只杀你一人,也能名列前三。” 李虚毅似是恍然道:“想来金勇和金振远必定是要杀了我,再领取悬赏重回到刺客门,说不定,他们终极刺客的排名还能更高,果然人心险恶,我当时怎么就那么轻信他们呢!” 但他的离弦之意,就像是云雾的遮掩,都落到片辰水上,那位神秘的鬼面人,难道也与昨晚的谋杀有关?从爱变恨,这江湖中的祸福转换未免也太快了吧。 江水逝道:“人性转变本就不足挂齿,若不是当晚喧闹中,许姑娘故意将风霜傲等人引了出来,或许我们所坐的轿子,未始不是他人的阴谋呢?” 李虚毅还是奇怪道:“那我的真实身份没暴露吧?” 江水逝俏皮地卖萌道:“有我在场,哪有那么容易啊,嘿嘿。” 李岩苦笑道:“她把你塞进了马车,还让你继续睡着,我就只能被强按在了坐垫下的阴暗隔层里。另外,金勇与金振远已经逃逸不知踪迹,温简与白衣侯前辈各自负责追踪。 你的身份一旦泄露,绝对是被八方高手围攻的,包括青龙死士,我若是你,躲避还来不及,跑汴京开封来了还那么招摇。” 李虚毅反将刀烈的词句抽转出来说道:“我听说崔成伯也是刺客门的,三哥,这属实么?”他对此并不在意,若说身份暴露,李继岂非也是知道? 李岩道:“可能我忘记向你介绍了,崔成伯在年轻时候确实是刺客门的人,还贵为刺客之王,但人总有失手,关乎声名与生命。好在温前辈救了他,之后他就甘心为温家效劳了。你是不是多听了什么?” 李虚毅赶忙摇头道:“怎么会?你们继续与我讲述这场即将开展的博弈战吧。” 江水逝再度梳理步骤道:“是这样的,我猜昨天的事既已露骨,不管是不是刺客门门主亲自下令,他手中的沧海玉玉心暖烟珩玉,我们是势在必得了,现在这一步棋就是要落于此处。” 李虚毅道:“哦?难道你知道暖烟珩玉的所在?” 李岩笑道:“我在开封混迹多年,公子辰又特许了某些权力,自然对此别有一些渠道,我从江湖密档中获知,刺客门门主欠了王审琦一个恩情,所以对他的第四个儿子王承颇为器重,恩宠犹如亲出。” 江水逝进一步道:“我们可以擒住此子,以此作为要挟,或杀或剐,自可随意。就算不成,殿主还可以累积积分成为四大刺客之王中的一员,于中取事!” 李虚毅道:“不错,我想军师刻意安排我随着锦龙会人员继续前进,想来王承必定也会恭候于高怀德将军的府邸,那看来,我倒是可以一箭双雕嘛。” 李岩却仍自琢磨着江水逝的话茬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另去刺杀朗州降臣周保权,又或者是慕容延钊更好,王承毕竟太年幼了,据说两岁不到一点。” 李虚毅却忽然沉叹道:“慕容延钊应该还在回京路上吧?不过,都无所谓了,他与王审琦一样,都是杀死我爹的内外侩子手,哼,血债就要以血来偿,哎,如果我不杀王承,最起码也先将他掳之在手。” 江水逝银铃般忽笑道:“我原以为殿主只是个路痴,没想到连年月都不曾留意,慕容延钊不但已经回京,还先告了李处耘一状。” 李虚毅惊愕道:“真是这样吗?我想想……” 江水逝道:“殿主这个笨蛋,肯定是名剑城的特殊气候让你将年月搞反了,哎,不说了,那边有人叫我了,今晚就看殿主的表现了!” 李岩并不离身,反而与李虚毅坐聊起年少的种种来。只李虚毅的思维始终停留在忽然流逝的时间里,就这般言谈了短暂的一阵,李岩因为蹲身劳累先倚着睡了过去。 就在此刻,繁齿光钥上隐然有了一种轻颤,就像是雨点敲打着青石板,一缕烟气再度聚啸,还像以往一样,从模糊到分明,又显出外围赭红而躯体青幽的披甲人形。 “刑界!”李虚毅欣喜得几乎要叫了出来,从当日在伊尹居的炼炉中消失后,刑界便再无出现,这对于现在触及熔炼术好处的他来说,显然有些姗姗来迟。 “我现在气息还是比较弱,而你的神念既然已经突破到了空沌级,就用神念来与我讲话吧,”刑界的声音充满了苍老萧条,“即便语速很慢,总好过我的魂气暴露,我已不堪一击了。” 李虚毅很快就安静下来,脑中就像是进入梦境一般,浮泛幽朦的青光,一棵柔弱的树苗正努力用枝叶上的水珠,滑敲着脚边的一个破铜碗,神念本就是由无数的线络组成,这便是它初始的发音方式。 这声音清浅得如若无声,可刑界自有一套系统听到:“我现在仔细推算了一下,我好像不断有时间被吞吃掉,累计起来居然有好几个月,怎么回事?当时诗酒子不是承诺说并无遗患的吗?” 刑界回答道:“你身上是否被镂了一种符咒,还是七大本元的直系符印?嗯,如果是诗酒子后续补加的话,那肯定是他在以此作为期限操控了,他给了你将近四年的修炼时光。 你现在被吞噬的时间一旦累计超过,你很快就会受着符咒之苦。嗯,本来没这么快的,比预期中竟快了数倍,我想想难道这一界面还有人动用了类似的秘法?其年限居然比你的还要多出数倍。没办法,你被冲击到了。” 李虚毅道:“你确定还另有一人?” 刑界道:“不错,我虽不能将他锁死在某城某地,但他所在的方圆却可以感应得到,嗯,是以你脚下这片城郭为核心点的,一千里范围以内。可惜是个男的,否则,你与他倒是颇为配对。” 李虚毅哼声道:“您老刚恢复就与我嚼舌,小心我每天传输进去的魔煞之气不够用呢。这样说来,那这人肯定异常恐怖了,天下间果然是能人辈出。” 刑界忽道:“我给你的《蓬莱聚气法》和《菩提金刚经》,你修习得怎么样了?” 李虚毅讪然道:“说实在,我忙着修习剑术,倒把这两门绝学都不知搁哪去了。” 刑界一反常态地凶道:“把宝物好心送与你修炼,你反而不懂得珍惜,许多人跪着求都没用。那我再来问你,你现在的内外元功法是怎样一个重级?” 李虚毅如实回答道:“内元功法修习到了形意六重雷的巅峰状态,外元功法则还是锻化层级,之前尝试着冲击了一下炼化层级,并没有成功呢。” 刑界道:“那我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愿意先听哪个?” 李虚毅道:“先听好的吧。” 刑界道:“好消息是,你将很快成为武皇级高手,而外元功法也将抵达炼化层级。” 李虚毅喜道:“真的?最快需要多长?你知道,我肯定是超预期的那种。” 刑界继续道:“快则数天,慢则一连几月,兴许还会有好几年,这就要看你如何利用我赠与你的这两本武功秘籍了。还有,你很早就知道仙傲逆鳞气与外元功法的联系,为何这两者原地踏步呢?” 李虚毅轻道:“这个……我的修为减速了很多吗?” 刑界道:“你说呢?仙傲逆鳞气作为仙道的气修,你居然连第一重的劫波境界都毫无进境,不过,你的运气还算不错,作为‘贪’字诀的舍利珠我是替你感应到了,就在此地不远。 还有就是,魔煞噬魂劲方面,你对于浮魂的吸摄力不足,导致资源浪费太多,到现在为止还停留在最低的层级。嗯,可能是我的疏忽,只告诉你增长的方式,却没将这中间的划分说与你,趁现在跟你详细说一下,利用它联结神念能召唤十大古魔我就不提了。 魔者,在杀道。根据摄魂和血杀的数量累加,并以此作为参考,它可分为三大境界,是为灭世、尊我和戮天。每次吸摄到其中的境界魂数,可以施用很多技能,可三头六臂地变形、肆无忌惮地分身等,奇邪至极。 对于境界中的状态高下,则由神念的级别高低决定,魔由心生,存之一念,而这一念,就是神念。所以,魔修的人,神念比起一般的修习者更为强横。你连灭世都还没进入,是为前灭世状态,灭世境界的起始标准就是一千魂数,我感应了下,你最多也就十来个。” 李虚毅无奈道:“看来我以后还真该多去杀些为非作歹的恶徒,可以伸张正义不说,对方身上所记挂的人命,还能划到我的魂数谱中,两全其美。好了,我再听听坏消息。” 刑界道:“你这么理解也无不可,毕竟你们这里没有种族区分,若是在我所生活的那个界面,种族地位高的人不管有没有有杀人,魂数都比下一种族的杀人狂要多。 至于坏消息嘛,你现在所修的功法,在你们这一界的武道来说,或许是快迅的,但对于修仙成神来说,却并非是良好的开端,养成好习惯要趁早。 所以,在你抵达武皇级大圆满之后,必须从魂引七重霜回修到劲气一重劲,只有这样颠倒逆反之后,你现在的加强版化元力才可转变为武元力,你知道,古魔刑天的缘劫之主岂可寻常老死。” 李虚毅哦了一声,轻笑道:“这也能算是坏消息?” 刑界笑道:“自然是了,在你将内元重级倒转逆修之后,你一体多修的方式将会承受过多的折磨,除非你能将外元功法修习到羽化,这样或许可以涉险过关。” 恰好李岩醒来,刑界又是魂气不足,李虚毅便顺势掐了问话,想转过去陪聊,却发现李岩一怔一怔地盯着侧方的热闹花轿,耳听他呢喃道:“静儿,行踪不定的你,终于还是嫁人了么?可惜新郎却不是我,我们说好的誓词呢?” 李虚毅听力极佳,听闻此言后,脸色微变,从喇叭唢呐的人群中往前看去,突然而然的决定比长剑更为锋利。 第274章 最冤的姑爷 云遮风淡,浅淡的阴霾像影子般轻轻蓄下,风霜傲护送的车辇继续行进,而前方逶迤热闹的花轿刚好挡住了去路,中间还有不少家丁还与锦龙会人员直接杠上了。 这花轿并非惯常的喜庆铺饰,它在着色方面反而有点翠绕珠围的幽况,按着长剑,将起望的思绪收回,李虚毅轻问道:“三哥,你所喜欢的女子可是在这轿上?哈,我未来的嫂子。” 李岩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只可惜我财势全无,落魄如今,日后只盼着从不见面呢。她这次婚嫁是有某位权贵人物亲自做媒,所嫁的又是一位在朝官员,本来还准备与我一起私奔的,被家里强逼着才有眼前一幕。” 李虚毅道:“是吗?我所需要确定的便是,三哥,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吗?” 李岩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的,我以余生起誓。但她对我的感情显得有点飘忽和捉摸不定倒是真的,嗨,总之,我很愿意去相信她的,这次要与你商议的事也是为了能与她白头到老。” 李虚毅道:“可惜你并没有透露所要商议的事宜,嗯?怎么这花轿有点古怪,不像是明媒正娶的归途,你确定轿上所坐的是未来嫂子?” 李岩把暂短的思忆从对面花轿前的侍女凝眸下去,惘然中有些坚定道:“这个侍女是她情同姐妹的贴身丫鬟,再按着这煊赫阵势,八九不离十吧,让我觉得怪异的就是这婚嫁的日期提前了许多天。” 李虚毅道:“哦?我们过去看看。” 喇叭鸣奏此刻就像是夕阳下的炊烟,随着云绒慢慢消散,反露出一张张粉捺的脸颊,是清一色的妙龄侍女,躬身作揖;而对列的男家丁总算被喝叱住,又将杜鹃红的缎衣按照事先编排好的礼节,一同低头行礼。 尤其是绣闺阁中,遮掩未定,被风揭过,似是有倩影被端持拱着。 风霜傲皱眉道:“你们是谁?若是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只怕再尊贵的礼节都担待不起。” 被李岩指认为贴身侍女,此时并不将秀眉低敛,反而平浅自如说道:“我们是来向未来姑爷讨喜的,并非拦路,还请这位姑爷坐轿子回府,免得我们卢小姐多等。” 风霜傲道:“你们的姑爷又怎么回在我们这里,我若不是念在你还懂些礼节,早就将你驱逐出去了。” 那女子坚持道:“若是接不到姑爷,我们这一群人都没有好果子吃,还请这位大爷允许我细细顾看则个,如何?” 如果是那位卢小姐本人出场的话,风霜傲或许还会给些颜面,对这些侍女他还真没什么耐心,金缕剑并不出鞘,却是凭借剑风直将一股气形轰持在该女子身侧。 哪知这侍女颇懂武功,腰身轻盈侧转,就将风霜傲寓剑以形的招式给接了下来,就像是用手扶住了高酒樽那般,她并不动怒,反而从怀中摸出一把半红心型的梳子,把额前的刘海又拨了一遍。 李虚毅不免觉得好笑,这女子是嫌风霜傲弄乱了她的发型,但,等等,她的这张杏花脸似是在那里见过,还不止一次,就像是贴放在锅壁上的煎蛋,很熟努力回想中! 许鸳如似是不堪卷帘外的喧闹,探出头来问道:“早点打发掉吧,你就按先前那女子所说的做吧,我在这搁着权当是看一下风景吧……我没看错吧,这不是……” 她的吩咐越转越低,到最后竟成了若然有无的呢喃,对方向来熟稔的身影,落站到对面那管事婆的位置,联结起来多少还有些惊讶。 这名女子一寸寸走近,就像是徜徉在某片湖光山色里,眼神或深或浅地泊着,折走过几个弯转后,恰迎拥到了李岩的身上,李岩流露出极为欣慰的表情,扬起手势想要与她打个招呼。 可是,精简从车的锦龙会人员中,不知是谁拖长出某个困顿已极的哈欠,就像是狩猎时刚巧从天边飞过的大雁,那名女子的注意力很快随着转头后的回眸,落停在这慵懒男子身上。 该女子稍被遮掩的面颊,在李虚毅重重辨析下,渐渐还原成名剑城上那张终日冷漠的容颜,没错,绝对逃不的,青尘子座下如影随形的四大令使之一,老二杨娉婷岂非就是此人? 还没从这样一番追忆中掠身,李岩已然对着杨娉婷目视的地方发出了轻微的惊诧,因为不能暴露过多,李虚毅能感受到他强压下来的怒色,难道此人就是夺走那位卢小姐的最终情敌? “这几天修炼武功是在太累,嘿,难道前面又有人拦截么?”康天将护臂缓缓解开,整个眼睑边挂垂着浓重的睡眼袋,他实在是太困了,以致于眯着朦胧的视觉,差点将杨娉婷看成了又一路乞丐。 一名锦龙会成员随口调侃道:“说是找什么姑爷来了,该不会找的就是你吧,之前算命先生曾说你近月来命犯桃花来着的,果然?” 康天笑道:“不知道呢,某位大人曾说要为我物色来着,可是当不得真的。” 李虚毅耳边听着,本没留意,偶然从李岩身上的某个反旋镜片上映照到自己脸边的轮廓,凑到轿子外边的身体极快回缩过来,不知何时,他脸上残存的伪装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名剑城以外的人或许在短时间无从瞧破,但杨娉婷没有理由认不出来,那对方凝眸极久的刚才,岂非早已败露?从各大悬赏榜单来说,名剑城是最高的,徐慕羽的通缉比其他势力更显得怨大仇深! 李岩似是注意到了李虚毅霍然变转的大动作,附在他耳边轻声解释道:“之前把你从客栈转移到马车上,我想亲见一下你的本来面目的,毕竟我们离散已经挺久,然后我就临时擦拭掉了你的易容痕迹。” 李虚毅颇为恼恨道:“可是你忘了替我化妆回去!” 李岩有些无辜道:“我这边还想将你易容回去的,可你那个喜欢绘画的家伙,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给你画一张英风飒飒的图了,因为专心原因还将我轰了出去,之后你上了马车,我就只蹲着了,就更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江水逝一直没提?难道她也疏忽至此! “启禀列位大爷和小姐,小女子已找到我们小姐的姑爷了,”杨娉婷从容顾对着风霜傲,“还望您能允许他随我们走一遭,小姐若再见不到姑爷,这相思病厉害得紧,只怕今晚就魂归西天啊。” 她连说之际,还向许鸳如轻微地眨了眨眼睛,许鸳如当下就帅快道:“我看你们小姐楚楚可怜,自然应允,说吧,是哪位?” 李岩见李虚毅有些气消,就随口指着康天问道:“那个佩带着双钩的人是谁?” 李虚毅如实回答时候,已经飞快地用手头的缠带作为易容道具,简陋装扮成独眼狼的模样,而十大古魔之一的镜鬼魔则伺候在侧,随时衍化。 李岩语出惊人道:“对,静儿所要嫁娶的就是他,是个带双钩的从七品侍卫。” 李虚毅皱眉道:“你口口声静儿短长的,不介意把嫂子的名字告诉我吧?”落荃如此字句,他隐然间又有了一种猜测,果然,李岩证实了他的想法,名剑城四大令使之三的卢静! “我要找的是他!”杨娉婷将手中的梳子放回腰间缠带中,那便是她的独门器刃烈阳梳。此梳子所对应的绝学甚少出现于江湖,而风霜傲这等老江湖,又哪里会联想到那么多! “她指的是我呢!”李岩大喜,杨娉婷手指所向的方位,恰是他目下立足的那顶轿子。卢静的娇颦笑闹柔柔弱弱地浮现就为着自己绝情不前有些懊恼。 他刚要下轿之时,不妨杨娉婷异常果断道:“错了,是你旁边的那位,李公子,有请!” 李虚毅惊愕莫名道:“姑娘,你没看错吧,我?” 康天与一干锦龙会人员窃窃私语道:“这位小姐身边的侍女都如此漂亮,不想小姐本人喜欢的却是个独眼龙,你说这小姐本人该是多丑啊!” 杨娉婷斩钉截铁道:“就是你没错,你这薄情寡义之徒,自己溜身走了,把我们苦命的小姐撇在那里茶不思、饭不想,你再不坐着花轿回去与她成亲冲喜,你即便看望了她,她只会更伤心。” 李虚毅推拒道:“启禀高小姐,我与此人素不相识,还请明察。” 许鸳如轻哼一声,地掠转向旁边的江水逝,江水逝轻轻点头,向来的姐妹情深,两人的心思就像鱼儿冒泡一般,串连到了一起。 却听前者宣判道:“人命关天,李护卫还是走一趟吧,事后重回到高府复命即可。” 李虚毅轻瞪着许鸳如,心里一直在恼:“这丫头是和我同在一条船么?见鬼!”而风霜傲等人也一直出言劝说他即刻离开,康天更属于乐翻天的那种。 这势头如同水到渠成,杨娉婷刚要欣然领命,不防李虚毅掷地有声道:“要我去也可以,我身边的这位哥们要和我一起去,否则打死我都不去。” 杨娉婷似曾凝噎道:“你……”又费了一番说辞,都成拖延再三,到最后反让李虚毅别增了一个钱恨费。是啊,这样破镜重合的故事,是该有一个丹青妙手绘画作为留念的。 但李虚毅的本意却极为简单:“臭小子,我三哥始作俑者也就罢了,你还更甚之,我可没准备这么轻易放过你呢。”钱恨费只能无奈,其实他要画那幅图还不是江水逝所托,作孽! 李岩心念百转,突然问杨娉婷道:“不知卢小姐现居何处?” 杨娉婷道:“王审琦大人名下的一座府院,他的女眷公子都在其中。” 李虚毅问道:“那他的四公子王承也是?” 杨娉婷道:“自然,估计到时还会被抱去高怀德将军的府邸庆祝。”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承是吧! 花轿再起,李虚毅坐身在轿子之中,浩浩荡荡地直往前方走去,不想无由女又从后追上,及此,铿锵三人行反变成了四人。其间李虚毅猜道:“无由女,你肯定是军师特意派来协助又或者跟踪我的吧?” 无由女道:“其实是让你提防一件事的。” 李虚毅淡淡道:“我知道,名剑城四大令使在开封现身了三位,极有可能这次他们是用请君入瓮来将我捕杀,嘿,徐慕羽可也不简单,但他的离奇仇变却越发让我奇怪。” 李岩忽然叹道:“为什么总有喜欢剽窃我的预测作为自己的谋划呢?孺子不可教也!”言下之意,李虚毅刚说的那些全是他的看法。 李虚毅也不计较,很多事只有去闯了才知道过程,但他忽然更忌惮起另一个人来,这个人还没出现,却比已经出现的更加棘手恐怖! 第275章 炼器高手被围杀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立马显现出古色古香的厅室,中有盆枝数座,还特有一面梳妆用的镜台被摆放在邻近窗格的位置,珠帘未卷,晓梦又成无边的寒意,从马车上迟迟下地的李虚毅,手插着口袋只悠悠看着。 夕熏临照,杨娉婷似是不曾觉察到这闺阁中的迟暮,仍旧以欢快的神情向前,便在突然,一只鸟雀轻跳着把极细的衔枝,从她身边飞过,之后杳然无踪。 钱恨费忽道:“这里的气息我像是在哪里闻到过一般,嗯,到底是哪幅画呢,奇怪了。” 李虚毅见怪不怪地随着杨娉婷往里走去,左侧绣画屏风,右侧是连排座椅,一块墨青色的毯子铺陈到了宾主各分的榻坐,厅上悬字,其底衬后的亮堂入内,才是先前的幽闺。 步步生疑还是满藏杀机?显然,杨娉婷是要先让众人饮茶之后方才把卢静换取出来。双门、明窗、辘轳井,金勇与金振远的刺客培训总算有点效果,这种落点最容易隐藏人手,也同样适合逃跑。 一行人在厅堂内连般坐定,内有多名侍女前来斟茶和上果盘,李岩对卢静最为关心,颇觉坐立不安地问着她的近况,杨娉婷只抿唇道:“她方才睡下,我们不便即刻去打扰她,就先在这厅堂暂呆一阵吧。” 李虚毅淡淡道:“也好。咦,对面展厅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好像很有价值呢。”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边侧林立着各种古玩、字画,最重要的是,颇有一些奇物。 杨娉婷道:“这些都是年度的炼器名作,是王审琦特意拍卖过来作为珍藏的。作为一名炼器师,它所修炼的并不只有器刃,你们随我来,像这一尊‘猛虎嗅蔷薇’,就是某位大师的收山之作,炼器与雕工的完美融合。” 钱恨费极感兴趣道:“那此物大抵能值多少银子?还有,我可以将它拿在手中仔细摩挲一下么,我突然发现这些雕像也可融入我的独门武功之中诶。” 杨娉婷道:“自然可以。你们倒是猜猜看,看谁的最接近。” 这中间的炼器之物无所不收,每一件的极为上乘,各擅胜场,就连无由女和李岩也是取了不同物什细细观摩,如雪山雕、盘旋龙等,无不栩栩如生。 李虚毅首先猜道:“如果是独门器刃还好,若是单纯像是这般的雕饰物,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两。”他嘴里说着,手头上却是拿起一柄长剑轻弹起来,如剑藏于匣中而幽吟不断,是好剑。 杨娉婷淡笑道:“这是特级炼器师的佳作,成交价最低都是五百两银子,因为是费了三年才炼成,实际上,当时的成交价是八百两银子。” 无由女随口道:“那么贵?” 杨娉婷解释道:“这些炼器品比起瓷器更有欣赏和珍藏价值,也因此,炼器师不但在武道上备受欢迎,就连寻常巷陌,亦且不乏高人。” 李虚毅道:“炼器师等级划分极为分明,这中间也会有炼器成品的差价么?” 杨娉婷道:“自然是的,初级、中级和高级炼器师的最高定价绝不会超过一百两银子,特级炼器师的起价便是此价,像终极炼器师,要价以千两起步。 像是至尊级炼器师,那就真了不得了,一出手就是万两银子以上,还不可封顶,不过越是这个等级的,所炼品的数量会极少,少而越精,最重要的是贵啊!” 李虚毅点头道:“炼器在某种程度上本就是一件工艺,要价如此之高也算合理,毕竟,王公贵族不能让他们用之不尽的银子发霉嘛。” 杨娉婷笑道:“这样说也不无不可,我听说李公子当年曾在秦淮艳会上一举夺魁,想来炼器功夫必定非同小可,刚好,开封这边的古玩店铺极多,还有颇多富贵弟子撑场,说不定还能为你单独开一个展厅。” 李虚毅道:“单独办理展厅?” 杨娉婷道:“是这样的,只要这边有炼器师达到特级,就可以划分到一个单独的空间,这旁边就全然展示他的作品,当其成品卖出后,该名炼器师将获得更多利润,自然,炼器师的级别越高,这种展厅也更奢华。” 钱恨费道:“这样啊,倒让我很想去看看了。” 李虚毅对炼器颇有天赋,不免多问道:“那当今天下,排名前三的炼器大师都有谁?“ 杨娉婷答道:“第一个便是大相国寺的寂灭和尚,剩下两人,一个是近年来技术狂增的肖游,另一个便是王审琦本人了,不然,他又哪里能有这么多名贵器物,都是以物换物得来的。 这三人中只有寂灭和尚是至尊级炼器师,其余两人异常接近,都是尝试过不同突破的人,炼器本领也是非同小可。哎,反正炼器之道,本质来说就是一种烧钱的玩意儿。” 李虚毅哦了一声,心里想着:“肖游原来这般厉害啊,不过也难怪,墨门本就是以炼器和发明器刃的门派,绵延千年能一样吗?” 杨娉婷似是瞧破他心思似的说道:“哎,其实肖游绝对是最恐怖的,只要他能找到墨门所缺的十二种炼器妙物,好吧,或许只用三五种,在炼器修为上也能超越寂灭和尚,稳坐第一。” 墨门所缺的妙物,自然便是囊墨香、奇晶块、浣染水这三大类了。 李岩忽道:“我想也是的,这些纨绔子弟最喜欢炫耀了,听说这次他们还集中举办了一场盛会,是以玉浆滴最终的获胜奖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了制造影响力,它与天下镖局大会同选在了大相国寺。” 李虚毅略有惊疑道:“怎么会选择在佛门重地呢?” 杨娉婷解释道:“说起来也极为简单,因为有朝廷锦龙会的全线跟踪,去汴河、翰园等地显得太过招摇了,刚好东京梦华街又在大相国的附近,动中有静,可谓是上上之选。” 无由女听闻及此,眼圈不由得一红,酸楚的一时之感哽咽在喉咙,就像是被鱼刺扎到了般,她失踪良久的儿子,可该到哪里去寻呢,还会在大相国寺遇到吗? 卷帘风静,麝烟若有若无的漂浮着,又谈几句之后,有侍女报说卢静醒了,众人纷纷将手上的炼器物品挪放回去,杨娉婷拿出手中的巾帕轻嗅了一下,方才随与他们一起折走过红烛光亮的房间。 “是你么?我的良人。”卢静斜躺在床榻上,见有人过来,立马欢欣地坐了起来,说话口吻就像是唱戏做梦一般,古拗非常,还一直拉着李虚毅的衣襟不放。 李虚毅想要挣开,可卢静似乎抓得越来越紧了,这未来的嫂子该不会有些行为失常了吧? 李岩深知李虚毅进退不能的尴尬,以手搀扶着上前调理,卢静立马扑上来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伤口极深,还牙印连排。钱恨费赶忙给拉开。 哪知卢静双手一摊,露出粉腮盈盈的娇憨模样道:“你们嫌弃我,尤其是你,如果不是的话,干嘛撇下我,来,抱抱。” 她的动作完全是冲着李虚毅去的,李虚毅一时收摄不及,竟被对方的指甲划到了脸颊,本就不紧的缠带就此脱落,越显出那种英气俊逸的脸颊,带着极浅的血丝,和通缉榜上的画像倒也没什么两样。 李虚毅努力把卢静往床上下放,他从小到大,可从没被人如此纠缠过,杨娉婷出来尴尬笑道:“她估计相思入魔了,这样吧,你们和李岩先呆着,我先出去吩咐下人做点吃的。” 钱恨费道:“我也要出去一下,刚才厅室内的字画我才刚看到妙处呢,我的武功得自于纸上的画境,那绘画是立体的,我的变招岂非源源不绝,通与透是两重天,最起码我又找到了领悟的方向。” 及到后来,就完全成了他一个人的呢喃,他才不管杨娉婷的惊愕表情呢。 无由女轻叹道:“我也出去一下,在这个视觉很容易触及很多思绪。” 若非脱身不得,李虚毅肯定也要出去,可是,李岩给了他一个否定眼神。风冷夜露凉,衣衾单薄的卢静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不知为何,李虚毅就像是心坎被缠了一道线白,对应着牵到了温文跟前。 是啊,此行开封的重要原因之一不正是为她而来么?心里稍觉黯伤,犹在回身时刻,李岩砰然栽倒在地,而他很快感受到了来自的腹部针刺。 “哼,你装疯卖傻那么情苦,不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么?” 李虚毅手势快落如鹰隼,一下子就把卢静藏于衣袖口的短刀给卸下,再要进逼过去时,床板下骨碌而动,早有一人举剑来挡。 借势一退,李岩很快就被搭在了背上,千转百算,谁愿意相信自己曾经的恋人真的砍自己一刀? 人若是挣扎在情网,明明对局势洞若观火,还是会因为一时的顾惜犹豫,反有杀身之祸,他就是。 而从床底窜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凌云台上与李虚毅有过交手的骆雨。以一对二,李虚毅本不忌惮,但门口忽被堵住,一道暗影就是是月光一般寒照进来,显然,对方是实打实地设了埋伏圈。 “李虚毅,真的很对不住咯,”门口那道影子微动,是去而复返的杨娉婷,“不过,对于你这无耻之徒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 卢静飞快地从床上站起,腰肢扭腚,还像以前那般围成三方合绞之势,却听她道:“不错,你也别怨我们,名剑城已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你,否则,我们也不必被青城主各方遣派。” 李虚毅冷哼一声,犹自有些大惑不解道:“我到现在都觉得很莫名,好吧,青尘子这等伪君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但,你们怎么知道我去的开封?” 骆雨淡淡道:“你别忘了我一直是丐帮暗面上的总舵主,消息灵通的紧,其实话说回来,你若是在数月前没有前去猎杀李处耘,我还真的很难跟踪,又或者,李处耘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杨娉婷道:“你临死前可有什么遗言?” 李虚毅道:“遗言,你以为凭你们三人之力可以战胜我?我就算身上负有一人也绝对可以逃脱。”李岩被卢静骤下暗手,此刻昏迷不醒也就罢了,偏还血流不止。 卢静淡淡笑道:“你不妨看看自己的手,我之前刮破你脸,又咬了李岩,所为的就是我牙齿中含有一种特殊酸味,与你们刚才在触摸古器刃等物所蘸的暗性毒素相融,你的武功很快就会下降,你说呢?” 李虚毅还想再说什么,杨娉婷忽然接过去道:“你也就别指望刚才那两人了,他们早就被我们的人围攻了,再没多久,恐怕也将死无全尸了,穹苍殿人马,一个不留!” 骆雨又说道:“嗯,还差几个人,不然真的可以一网打尽了!容我想想,温格、温文、江水逝,白衣侯和白衣雪嘛,暂且放过,对,我的记忆还是很不错的。” 李虚毅怒从心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276章 通缉的真相 一霎的剑光纵横,都从立身之地旋转投放,其奔涌的气华瞬间就提到了武尊才有的形似、意杀,光火更绽,比晚上的烟花更显盛开,不死不休,李虚毅同样将怨念释放得无以复加。 按本来,魔煞噬魂劲会在神念的驱使下,作为元力的增长点,形意六重雷巅峰的杀伤性,也将被提升到武皇级,可是,他分明感到所能控御的魂数渐渐变少。 而蓄势待发的仙傲逆鳞气突然就像皮球那般松软下来,就算用着诗仙酒印强自聚集,都匆匆奔流出来,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中了卢静等人事先设好的毒素? 连斩出七剑之后,李虚毅发现他的手渐渐变得霜紫,长剑亦是摇颤起来,就像随时都会脱落出去,他怒声道:“名剑城自诩为天下第一名门大派,手段却也如此卑劣!” 卢静早将开妆铁镜分握在两手,她晃漾着憎恶的笑容道:“对付你这种淫贼,还需要什么正常手段,姐妹们,杀!” “什么淫贼?!”李虚毅大感意外,可是骆雨的鹧鸪绣织腿已像狂风暴雨那般,密集而急劲地落下,最重要的是,她的腿功在转换之时,完全没有任何歇转的痕迹。 也就是说,要么就从她霹雳弦惊的连环腿的正面,一招招抵挡下来,要么就像上次那般暂时连受。可此消彼长,李虚毅顾及背上的李岩,一时之间,直觉得胸口被踹得像破了个洞。 杨娉婷道:“哼,明知故问!” 她的烈阳梳直从盘成扇形的发鬟中抽出,所谓列阳梳,梳柄乃是用元阳石所铸,能够在三丈之感应元力,中间的骨络则为鱼毒刺,是轩辕黄帝第二个妻子方雷氏所用,最具有变化,能够飞离作为针形暗器。 当然,这烈阳梳并不只有一柄,而是有一连三十六柄,若是能聚齐这三十六柄,它自会因形凝聚,形成名副其实的独门兵刃,方雷氏的一种独门气修也会再度现世。 其中有些梳子如绿檀香梳,会因为热量而弯曲,这使得烈阳梳并不定形为棍杖形,而会联变成其他形状,无所不包,大有三十六门位互转的深意。 唤为此名,只因梳子根据方雷氏的心气分有两种类型,一为文烈,一为武阳,是游离于远古仙、魔之外的另一种气修,气形虽弱,但比元力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嗖嗖嗖的声音连转,李虚毅勉强撑持着定力,重瞳赤眸亦是发挥得怒目圆睁,还好只是分了三拨,每拨五柄,空余一个向北的方位。 卢静及时将这空隙挪合,蓝镂刃块与斗射棱石所铸的开妆铁镜,就像是李元霸的锤子分从高出拍来,这兵器的妙处在于,看似无用的镜面,能够根据旁人的剑光、刀罡进行反射。 若是修为到了大成境界,可以一对一地施还回去,还能将对方的元力增强数倍,自然,它的局限性在于,若是气修来袭,它撑死了只能反射八成,不过即便这样也很恐怖了。 骑虎难下,李虚毅与这三人连拆了艰难的四十余招后,因为元力的溃退和保护李岩,身上先后受了五处伤痕,其中伤势最重的,反而是骆雨排闼而下的鹧鸪绣织腿。 骆雨将长腿像一张琴弦勾起,冷笑着道:“我这腿功若是随意踢转也便罢了,但要穿上新任城主所赐的谢娘靴,那可是威力倍增的。” 李虚毅计算过,如果再像这样穷斗下去,顶多再撑持一炷香的时间,必定会被对方分尸,这三个臭婆娘的每一攻招都不曾留力,明显是真的要他剁成肉泥。 他朗声说道:“我自知不敌,但在我临死前,可否告知你们为何非杀我不可?我始终觉得这中间极有蹊跷,不死不休地追杀,这仇可不浅呐,简直比血海深仇还深。” 杨娉婷尖声道:“你说呢,我们名剑城的家丑不可外扬,等你死后,你还是在地狱里去问阎罗吧,看看他是否会饶过你。” 骆雨道:“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献出人头,青姑娘或许还会饶过你你为了报复青尘子,果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受死吧!” 她们口中所说的是青姑娘可是青蝶饰?李虚毅的惶惑总算在眉目上横划开撇捺,联系卢静等人的前言后语,竟是他凌辱了徐慕羽的未婚妻青蝶饰?! 当他的念想如此掠过时,他更勃然,怒声吼道:“好啊,青尘子这老贼要挟我师父和花幽筱等人,还意欲诛杀我穹苍殿的全体人马,我都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李虚毅知道这房间封闭后,就算是这里呼喊打斗声再大,人在厅室之外根本是听不见,那么,只能靠自己了。他几乎想都不想地将丈天杆之赌得来的凤歌血与楚狂血全喝了下去。 初始他只觉得胸腔发热,意识模糊得有些不怕疼痛,但他很快就感受到一股无比郁热的气形直从肺腑升起,任雄剑的剑锷透射出一瞬的白光,就像是一朵七瓣莲花沐着月光盛开了。 体内如山石奔塌的气形很快就被这股神秘力量止住,躯体在燃烧,气血虚旺,仙傲逆鳞气水张船高,像是坐居洞井,却起眺到了昆仑山巅,何其壮阔的风光啊! 楼兰玉琼浆的酒劲本来萃取在骨骼中,此时也像是不甘寂寞一般,快速蒸腾成若然有无的一层烟霞,漂浮着淡淡香味,如醉含醇,尤为厉害的是,它比三意剑中“诗之意剑”更显奔纵不羁! 难道是“酒之意剑”即将现世! 李虚毅心随意转,但他并不急于将此剑攻出,如此微弱的停顿,他的背部又受了一道鱼毒刺。这两瓶血液就像是灵丹妙药那般,要在它的能量尽数吸纳入体,并以此巩固下来方才不会浪费。 有时这样静极的筑基,会让自身能量提升良多,何况,他对于三意剑的领悟,早在三战青尘子时期就犹如弦线通彻于心,不能进而求胜的障碍,便在于气修、元力的不足上。 轻元功左右腾挪,穿蝶游花步在有限的空间里,所能躲避的攻招逐渐迟缓,一寸烟灰,一寸时间,所有的积淀,只能让身体新添了旧痕,外元功法的韧性和忍耐度逐渐显露优势。 气华还在升腾,要知道,这两瓶精血,分为白姓和李姓人士的血液精华,相当于是将李白当年飞升的主要仙魂血丝集中到一起,加之诗仙酒印对于这些精血的抽拨,丝丝缕缕。 “嗯,怎么没有出现‘剑之意剑’,意剑到此已到巅峰,其后便如出无忌,好吧,这种上限我认了!”李虚毅慨然长叹,正要将仙傲逆鳞气从指间释放,提引反攻时,刑界却是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声音。 “将外元功法练至炼化层级的大好机会,便要如此错过?《金刚菩提经》有言:从忍无可忍的地方经历生死,便是此处。”他继续提醒说道。 李虚毅神念飞转道:“我就这样强忍着死扛?她们可是来真的。” 刑界轻斥道:“你只需要轻念着《金刚菩提经》的修习之语,顺势而为,便会有一道金刚护壁柔软地呵护在身旁,是为佛家的某种罩功。再按我教你的做,我敢保证你能顺利冲击!” 用神念作为交流,其话语音落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李虚毅本有张势的气华,越渐消弭,杨娉婷等人忍不住冷笑道:“服用丹药还不一样,此药可是名剑城四大禁物系列的一种分毒,看来,我们姐妹几个很快就能奖赏了。” 仙傲逆鳞气继续随着精血缓慢游转,诗仙酒印就像一个泉眼,始终保持着水流潺的轻痕,李虚毅浑然忘我地进行参修着,意剑招式的能量,及此凝聚着,一如微尘落地。 盘坐,旋转,不经意间,他的体侧便由诗仙酒印分化出了浅白色的第二重护壁,还颇带有剑罡风气,能够将卢静等人的攻劲积累着,外元炼化不同于锻化。 如果说锻化在于体骨,那它便在于血脉,至于羽化,已是魂心。 而边上的骆雨却越攻越奇,因为她的腿劲每深沉一分,对方便对应着有半分元力反震,长此循环,她干净利落地掏出一柄短刃,连刺进去,可偏偏只能将刀尖扎到对方。 其余两人莫不如是,能伤李虚毅,却只能维持在外体,而多出的元力往往泥牛入海,何等奇异?还是杨娉婷最有主意,干脆将李岩挟持在手道:“哼,先杀了李岩再杀你也是一样。” 啸风寒,如撞钟,原本被诗仙酒印浅积着的元力,只在一瞬刺破,李虚毅早有准备,面上轻泊着的金粉色快速扩散,就像是洒在江河里的粼粼波光,让所有劲道如击在空中。 李虚毅虽只稳坐不动,可各种深浅伤痕似从肌骨上碾压过来,不得不说,这三人的独门绝学其实各臻上乘,若非战神之体在内的三重防护,他不知已死了几次。 这般越加修炼,他对于外元功法的认识也就越深,外元功法虽在攻击方面远远不及,但防御本能却是远远超出,当今江湖,名气高绝的往往是因为无往不利的进攻,而固守于身的防守反成了懦弱的代名词。 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这已成五代绵延至今的绝对真理,此前的暗夜联盟被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强者永远在于开拓。 可李虚毅并不如此认为,攻防俱佳才是绝顶高手的根本,金刚菩提神功便是一种护体的功法,它在炼化基础上划有四重防御,是为灰瓷护壁、白银甲胄、猎金钢盾和彩形璃面,根据攻击波各有侧重。 至于羽化之后的防御,则显得语焉不详,繁复不胜,几乎比天下剑招合拢了记载还要丰富。这样稍过了半柱香,四种防御法门都被他轻念了一遍。 此前受困于催而难用,现下对这四种无不变得如意起来,李虚毅顺手将猎金钢盾收回,反用灰瓷护壁把自己胧身在外,不想他裸露在外的肤色,立即就变成了轻朦朦的灰色。 第277章 防御波与失策 “你现在或许只能选用一种防御术,以后你若能把四种掺合,就像是你炼制器刃的成色那般,可以简略地将自己的肤色给伪装好,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在仓促间露出真容了,但到百变境地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刑界淡淡解释道。 “防御和伪装?”李虚毅还没从兴奋中回过身来,身上又有连绵不绝的攻击纷拥而至,他还想像猎金钢盾那般蔽体防护,可除了被灰瓷色紧紧罩住的门面无恙,其他地方简直被伤得惨不忍睹。 “浮生几薄凉,心既空微茫。绕指非我柔,愿化百炼刚。”刑界的虚魂倏然卷成一抹烟气,就像是渔舟唱晚的夕阳重归于平静,而李虚毅却只在瞬间感受到了四重御衣,凝成微形,深深地融于血液之中。 就在倏然,起变化的还不止这一路,那边如丝剥茧的气形,在诗仙酒印中胧成了团团白光,晃漾开芦花丛中才有的朦胧白,“仙傲逸”这三气剑,竟然有了萌芽孕育的感觉。 偏生李虚毅被西北角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跌宕的逃避中,形近濯白的诗仙酒印光色一收,为怕三意剑的驱动能量也就此烟消,他如同雄鸡啼唱出春晓那般,大声喝叫! 剑从意念中杀出,翩连了无数光影,像枯枝上的乌鹫纷纷扑飞,分涵向杨娉婷等人,似在啄肠,让后三者闻声即走,是为三意剑中最强的“剑之意剑”。 堂堂三意剑总算尽数练成,不过,这三剑对于元力和气修的支撑要求极为恐怖,等闲倒是不得而出。三绝剑在现在自是驾驭自如,他给三意剑也分划了数个招式名,无非是将剑意的变化详细记录。 “这一招绝非庸手,你在中毒情况下还有如此爆破力,看来你的外元功法果然不弱,”就在骆雨等三人险些被这一剑给进攻得生命堪忧时,另有一人却似从容来到,“可惜,你碰到我。” 即便如此,卢静等三人都极狼狈地吐出一口浓血,差点连站都站不稳,费了不少时间才稳住,她们的面色就此如同秋叶瑟瑟,苍白。 李虚毅不用多看也能猜到此人,他轻轻地拭去嘴角的血渍,蔑视道:“王妙非,你躲在妆奁镜后,可别以为人所不知呢,当年你把龙魂剑扔入奇髓剑池让我苦寻的经历,我可都还记得呢。” 来人自是王妙非,她相顾一笑道:“此处太狭窄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杀个你死我活,如何?” 李虚毅皱着眉头道:“如果我的剑不愿意呢!”他的内外元几乎同时冲级成功,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两道重劫将不会快速来临,但一旦来临,他纵有刑界指导也难逃一死。 速战速决!他的长剑还未气华无双地劈斩出,王妙非指着被卢静勒扬在尖刀的李岩道:“那也很好啊,除非你不想让你哥活命了,我并不计较多杀一个。” 卢静舞弄着手里的开妆铁镜,像是炫耀道:“话说从你哥这里入手果然简单很多,我稍稍投怀入抱,他竟真的信了,而你,无论离身多久,总有一天会来找你这唯一的亲人的,你说呢?好在我没等多久。” 李虚毅道:“你们狠卑鄙,那好,决战地点你们选。” 王妙非道:“这才对,以我们四人之力来对付你一个,绝对的绰绰有余,不过,公子辰的地盘,我不得不让你和李岩死得更隐蔽一点。” “更隐蔽?”李虚毅还没弄明白,王妙非却早就将卢静所睡的床板掀开,显然,这底下将会是一个秘密通道,又或者是空间广阔的地方。 卢静不由分说就将李岩推扔了进去,李虚毅料想着纵使在黑夜中应战也是无碍,又怕李岩再受伤,拖影遁的身法用出,就像是一只燕子从巢中贴飞出来剪取行人眸光,他也同跳了进去。 王妙非的阳春飘絮手趁势连出,就像是黄梅子时雨,弯弯的柳枝,垂梳着暮城里的江波,越飘越显压抑,拍在李虚毅身上就像是唐明皇醉呼的羯鼓,妙招声声,似是在为后者祭奠似的。 又啪嗒一声,随着机括按钮被按下,这转承起合都极为利索的床板,很快就掩盖住,却听骆雨质疑道:“我们不一起进去么?” 杨娉婷道:“你还真想和这种疯子决战啊,反正他被投放到暗流涌动的河槽水中,落丈极高,是个非死不可的地方,我们又何必动手。” 王妙非道:“其实也多亏了李岩昏厥过去,不然任谁被扔进去都会尖叫出声,不过,也无所谓了,底下本就暗极,水中尖石颇多,上不着天,下不临地,确实可以为我们节省气力。” 骆雨道:“河槽水?是指地底深处的一些回壑冷泉么?” 卢静道:“是啊,听说朝廷现在要将这些河槽合并凿宽,从而连接江、淮两地,解决粮食运输和布匹交易,凭着这初始修建的简陋河道,可以直走到河北地带,到时候,南北通船亦是可行。” 卢静道:“倒是我们该如何交差呢?” 王妙非道:“如实叙说就行了,徐城主现在气恼两难,我们也只能如此了。”话语坠落得不能再分明,可她自己反而腰身一软,喷出了一口血,人也随之躬弯着。 骆雨慌道:“团长,你受伤了?” 王妙非道:“不碍事的,之前解决钱恨费和无由女时,多耗费了一些元力,导致刚才飞身援助时,反而元力供应不及,哎,也因此,我才不敢与李虚毅硬拼啊。” 骆雨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那边不是有康天帮忙么?卢师姐,还不乖乖与你的康大哥重逢?” 王妙非道:“康天本来是要让杨娉婷去请的,没想到没成,害我以一对二不说,就中那个钱恨费的一身武功当真非同寻常,可能与骆雨差不多吧。” 卢静还是颇觉可惜道:“其实我觉得不该这么便宜李虚毅的,我们应该采用对应绝学形成那个特殊阵法,绝对可以割了他的人头的。” 王妙非道:“还是不多说了,再迟一会儿,慕容延钊等人就要来这里了,王承的天生骨相,该是吸引了多少人啊。” 人影就像是斜立着的纸杯子,稍被风吹就挪移了方位,王妙非等一行四人在闺房里又多说了些题外话,与闲庭外的芳草一同隐在了年氛渐弄的短聚。 却说李虚毅在接住李岩之后,刚要以蹲身的姿势落地,很快就发现肩头的风声落坠不停,显然是被算计了,怎么办? 重瞳赤眸对于暗黑环境有轻度的视察效果,其他诸如绳索类的东西,他可算是一件都没带,是谁这么缺德,在这破床底下按了这样一个深坑。 其实,这层道理极为简单,那就是王审琦向来精明,凡事都留一手,时刻提防着被人算计,干脆就掘了此地作为留手。后面日久之后,他不断被赵匡胤提擢,底下负责接送的人都走了,反成绝地。 从高空坠落的经历,无非两种,要么侥幸不死,要么非死不可,前一种情况李虚毅已经亲身经历了两次,他对此并不报以太多希望,幽白色的回忆如同雪花落絮,飘沾在眉。 如果此番不死,他一定要潜进名剑城彻查此事,多少莫名杀机! 而另一边,舞破天与李继正率着一帮人使劲在挖掘,虚妄气主要漂浮在地表以下,他们在所能感应的嵩陵周围作了规模极大的调查,这种方法便是,以幽鬼冢的五人为点,以魂鬼之力来探测方位。 一般性来说,陵墓是魂鬼最愿意栖身的地方,富丽堂皇而不清冷,又无须忍受孤坟那般湿啾啾的天气,而田辰所能设立的驱鬼大法,便是要通过两点成线,直接确定开封城口通往嵩陵的路径。 皇宫深处了无人脉,那就只能通过地掘皇城来行进了,像这种挖掘工作不但工程浩大,而且极容易引人注目,每天的进程又极慢。 舞破天本以为可取性几乎为零,可当他出任丐帮帮主之后,发现也并非绝不可能,只因丐帮传承极久,在某些穷极时候,势力又不及朝廷的权贵兵将,乞讨又形同等死,便有一部分人想出了掘道盗宝。 及此,有一份大图谱便是标注了这些掘地十丈以内的小道,纷散零碎,若是对应上宋廷新近开修的河道,短期之内倒是可以一试,他为此还用某个绝密消息,换取了幽鬼冢天鬼老祖的一个远古传输阵眼。 “你丫的,给我动作利索点,怎么像死了亲兄弟似的,”舞破天重踢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等挖到那个阵结点,老子就可以不用再这么每天跑来监工了!” 年轻人瞪了舞破天一眼,怒声说道:“若不是穷疯了,你以为我愿意对着这些古坟墓没日没夜地干活啊,不过你还真是说对了,别惹我!” 这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穹苍殿门下的王六,他被名剑城弟子追杀后侥幸不死,还算是幸运了,暗黑的覆土随与连般的尖锐石簇,相对拔起,就像是一柄柄利剑一般。 但这之后,舞破天分明感受到手中的晶石闪烁过猎金色的轻芒,田辰特意交代过,当晶石发出亦冷亦热的烁光时,便是与阵眼有了初步感应,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快让开,”他袖袍微沾,将这些尖石连搬着砸倒了成片,泥污很快就漫过了他的靴子,“这三大总舵主时刻谋划着将我推翻,我若再不能让武功提升,说不定还真的会在巅峰处直接疯癫了。” 砰的一声,一道银白甲胄收势不及地从头顶轰然下坠,舞破天的初始反应是:“该死,地表又塌下来了么?这次我明明下挖了三丈之多啊。” 李继,先用了一分柔软的卸力抵住落势,后续藏招就是将眼前的王六后发先至地推送过去,取代舞破天的位置并将后者顺势扑倒,对于这种偶然松动的坠石,他应付得极为轻闲。 可是犹在他意料之外,这银白巨石在贴近时,还像是落花飘飞般,翩然折转了几多的弧度,不偏不倚地压在了舞破天头上。 舞破天急中生智,虚妄气瞬间就包围周身,就像是平铺了一层海绵,绵中藏韧,这样虽不能全然幸免,倒也能减少被砸的力道,而李继则不甘地又把王六逼到了石头正面! 影子歪斜,犹如长枪攒动后的连刺,灰瓷色光团朦朦如同柳絮飘忽,最后分成两个受伤颇重的躯体,两人似是极知轻重地把全部坠力都施加在了舞破天身上。 “兔崽子,看我不宰了你。”舞破天近来的心情极为烦躁,唐鸿等人自从丈天杆赌输之后,已经让唐婉儿出面,贿赂或者威胁多位长老,念念不改的还是他的帮主之位。 “别来无恙啊,”本该摔成烂泥的其中一人慢慢撑起身体,面容泛笑,“王六刚说过他死了亲兄弟,你为何不信呢,没砸死算你好运!” 舞破天愤愤回身后,舌头就像打结道:“李虚毅,怎么是你?该不会你也是唐鸿派来的吧?他都快逼得我生活不能自理了!” 李虚毅扶起侥幸不死的李岩,手肘搭在王六肩上,强忍着身体上痛楚酸感道:“原来你比我还惨,溃败的唐鸿真有这么厉害么?” 第278章 温格之死 这个凿洞挖得并不四方八宽,有些地方宅得只能容人艰难爬过,等到李虚毅从上空直坠后,空间反而别显阔大,说起来,舞破天只在此刻方才发现上头有一米方长的空隙,并非直线型。 其实按照常理,李虚毅与李岩落身之后,很快便会被这些尖簇的剑石刺个肠破血流,而前者纵使有新近练成的四重防御法门,但它所能维持的时间极短,因为境界巩固未稳还不能随心所欲,怕是极难生还。 可舞破天,无巧不成书地用灭世樽将这些障碍都给扫除了,还特作了肉垫,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是以两人虽说伤重十分,终是不死。 李继苦笑道:“此事就在近几日发生,但说来还是有些聒噪,等我们这边找到了传输阵的阵眼,我再跟你详说。” 而在此时,舞破天早就扑了上去,此地还果然存有一个奇门阵形,是用六根肋骨、数颗佛珠和一道杆旗连成的圈禁型阵法,但它用于线性贯串的红络绳断了。 王六并不随身向前,他帮忙搀扶着李岩,将嘴附在李虚毅耳朵旁说道:“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这个讯息可能对你来说有点沉重,有关于温格的。” 李虚毅在经历了名剑城四大令使的凶猛围攻之后,便更关心温格的处境,一听便焦急道:“你快说吧,他们若要对我不利恐怕早就动手了。” 王六面含哀恸地道:“温格他……他死了!” “你说他死了,你再说一遍,”李虚毅不可思议地瞪着王六,几乎用剩下的力量把它直接给提了起来,“你可有什么证据?” 李岩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勉强架开李虚毅道:“你会把他勒死的,松开……松开……”说罢,又是呕吐出一口鲜血来,若是再这样强撑下去,他或许很难撑持更久,何况,他与李虚毅一同中了毒。 王六将腰间的一根鞭子,另有一节麒麟紫英骨全都摆放到了李虚毅跟前,李虚毅纵使是眼睛瞎了,摸着这银黑色的软鞭,也能认出它是温格的主用器刃银啸鞭! 鞭在人在,鞭亡人亡,如果鞭子是是失之无意,那这麒麟紫英骨可谓价值连城,是温格苦心期盼的炼器佳物,难道说,这些年与他荣辱与共的好兄弟真的死了!? 李虚毅紧紧地攥着拳头,原本涣散的骨节因为愤怒重新变得有力起来,他的眼神炽热得就要喷涌出火花,这反而将重瞳赤眸逼将出来,眸光所向,全是血流成河的赤色! 本来他与温格约定在朗州城聚合的,可是当时等待再三都没有讯息,之后,李虚毅让王六察看地裂走势之时,又特让王六潜回到名剑城留意温格的所在。 谁知,这一番往来,竟成了温格与他的冥期! “快说,是谁下得手?名剑城,我发誓我要血债血偿!”他沙哑着嗓子,却似是要嘶叫出来,一双臂膀几乎要将王六直接给大卸八块了,仿佛王六就是杀死温格的凶手。 王六牙关颤然道:“我也不太知道,我重上青冈崖的时候,乔装打扮成了普通弟子,当时的场面打斗成团,喧哗声不断,人群也轰乱得像要炸开,但我很清楚地记得代樱、徐慕羽、赫连铁扬和西门破等人都在。” 李虚毅又问道:“当时是什么状况,你快给我详细讲一遍。” 王六在沉思之际,忽然大声尖叫道:“我又记起两个人了,是唐碉的唐倩儿和唐婉儿,是的,我确定她们都在。那天本是徐慕羽与青蝶饰订婚大喜的日子,青尘子一直不曾出现,想来已是去了内剑阁。 前面还好端端的,后面好像是徐慕羽扣住青蝶饰的手,问了些什么,之后,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到场贺喜的高手名士先是对骂,后是对打。 我还记得当时青蝶饰欲哭无泪,扑身拥抱徐慕羽还被甩了回来,极为可怜,喜酒宴会全翻了。其中徐铉还差点被西岐耀给灭了,他与青蝶饰情同兄妹,想来是出来鸣不平了,不过徐慕羽很快就与他对战起来。 嗯,在这之后我似是见到了一个极像温格的身影,他贴护在青蝶饰身侧,哎,他混乱了,反正,从南唐涉江而来的徐慕羽的亲朋好友,骂骂咧咧的。 像韩家三剑之类,更是调戏、围殴青蝶饰本人了,估计是要趁机给徐慕羽难堪,哎,南唐徐家与韩家的结怨已深,更别说这一场闹事,名剑城别无高手坐镇。 而我就在这时追着先前我说的那个身影,一路被卷进了群殴波中,是在主战场之外的一个边角,无暇顾及不说,还让人给扒去了全部银两。 我好容易脱身,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我从群中找不到温格本人,就猜着他是不是受伤了,连翻许多具躯体后,终于在一具无头尸身中发现了他惯常用的兵器。 这具尸身的体形与温格极为相似,我并不敢因此轻下结论,就把他的手拿起来细细观看,我记得殿主曾说过,以剑刃作为兵器的武者,他的手会虎口生茧。 而茧子结而复生,会让大拇指与食指中间的皮层略显粗糙,同样的,还有四指的第一关节。我由此举一反三,竟看到那人的虎口并无结茧,因摩擦日久而轻微蜕皮的肉掌,还涂有色白的膏药。 好吧,及此我推断出了温格可能被杀了,为怕疏漏,我在名剑城又多呆了几日,均无消息,倒是徐慕羽和青蝶饰的订婚庆典,就此停搁在了被江湖风议的尴尬局面。 其实说将起来,名剑城的这场大乱斗,还是由徐铉引起的,他先前还甚有君子之风,后来也不只是吃错了什么药,态度凶横之极,直与莽夫无二,到最后,名剑城的七姑八婆也站了出来,及此全面升级。 不过,徐慕羽不愧是剑道天才,以武功震慑住了名剑城上下,大乱斗的伤亡也到此为止。哦,他的哥哥徐离还特意留在了青冈崖上,据说是去协调的。 青蝶饰本来对徐慕羽相爱极深,对于武功一道原还嬉戏应付居多,听说在那之后,主动去了洞府苦修她的双翩刃,一月不到就提升到了武尊级。而徐慕羽,更是不与聊话,两人的情侣关系就此破碎。” 李虚毅听后,眉头锁皱得更深了,他离开名剑城之前徐慕羽就恨不能杀尽穹苍殿人马,之后若还发现温格,不泄愤也就怪了,细想后又是追问道:“那温格身上除了被割去头颅,身上可还有什么伤口?” 王六道:“还有一道剑伤,几乎削穿了锁骨,我用手指丈量过,接近三寸,全然是用兵刃的锋气划的。还有,还有一件很悲戚的事情是,本来跟我混的手下,因为被举证是穹苍殿人马,死了八个,个个都是连头被削去,死法惨不忍睹!” 李虚毅的脸色大变道:“哼,等到晋阳城那边救治事宜解决,我即刻回身名剑城,到那时,我就算敌不过所谓的‘剑佛’龙炎,但对付徐慕羽还会是绰绰有余的,名剑城的那些剑冢,我必给掘翻了祭奠我穹苍殿的亡魂。” 及至此刻,他忽然觉着全身的毒素似乎透渗得迟缓,不断溃退的元力就像干涸的池水终于流停,仙傲逆鳞气顺着血液在不断剥离异毒,魔煞噬魂劲则极为霸道,毫不犹豫地侵吞。 却原来,李虚毅的身体虽被炼化得百毒不侵,但对于某些奇诡而极具杀伤力的重毒,在初始时间里也会部分中毒,等时间推迟到一定时期,才会自动净化。 像中间过程,则需要一定气修去自我疗伤,这次中毒主要是对元力的限制,如果功法不歇,毒素会随之扩散到全身经脉,并随之让四肢僵直。 而他蘸毒后运功不断,使得毒素停止侵入,竟是在极久之后,不过李岩就没那么幸运了,全身蜷缩成块,像刺猬一样勾着,眼睛闭垂的死死的,似是因为地底的寒气给冻晕了。 王六很快就将身上的裘衣拖下来给披着,蜿蜒外出的洞口忽跑来一名丐帮弟子,报说有几人挟兵刃,兵锋甚凶地往这边卷荡过来,脸上的凶煞之气不可侵犯。 刚好舞破天在那边嵌上晶石后毫无传输效果,恼极地把脚下的一颗石子往前猛踢道:“该不会是被耍了吧?哎,唐鸿这老家伙,非得把我追得连藏身之地都没有么?” 李虚毅调理气修之余,对舞破天道:“你一对一打不过他?” 舞破天道:“不瞒你说,我和李继两人联手才堪堪与他打了个平手,这小老儿前次给的那根打狗棒,根本就是假的,它材质、色料无不一致,气修凝聚上去,瞬间就碎裂了,现在他就抓住这点拽我尾巴。” 李虚毅道:“你们丐帮就这样又被他煽起来了吗?” 李继苦笑道:“我怀疑他此前丈天杆之赌落败就暗留了这一手,现在舞破天空有帮主之名,却不能凭借打狗棒指挥丐帮群众,不然,这次倔土挖地道也不用特意招人了。” 烟气层层弥漫,像是蒸笼一般涵住了通道的小半段,李虚毅旋透出一口长气问道:“那些离心离德的舵主难道听任唐鸿指挥?你说这打狗棒真有这么大的权威么?” 李继道:“其他人我不知道,最起码江西总舵主周流波是听从其号令的,好像是因为周流波以前差不多身死,拼着吞食一条尸虫才赖活着,但每次尸虫发作,皮肤便会一寸寸腐烂,从脸上到脚边,极为苦痛。偏生唐鸿酿有一种独门配方,可以让其延缓十天半月再发作。” 熏着暖风的李虚毅,将垂放在双膝上手指往眼睛上一抹,重瞳赤眸越加殷红,但自此之后,却是像夕唱晚归的霞光,丝缕都是减褪的淡赭色。 及此,本可以凝出激光似的双瞳,效用大幅削减,他强力想要起势又回问道:“何为尸虫,是和蛊毒虫一类的东西吗?” 李继答道:“蛊毒虫只要及时医治,总还有些活路,可这尸虫从口腔进入后,所吞噬的便是人的精气,人的精气一旦被蚕食殆尽,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尸虫在身的人最近不得女色。” 王六插嘴道:“嘻,我知道,好色乃欲念之首,最损精气。”来自凿洞的密报更焦急了一些,地势稍有些嘈杂声,却显得所距不远,来人还特意提到了“名剑城”三字。 是谁会来?但无疑,谁来都不会被轻易放过! 第279章 助战与马车 该来的总会来,凝神时候对元力、气修的恢复又迫切了一分,李虚毅又问道:“那骆雨和蛮子寒之前分属两派,不会也受他牵制吧。” 舞破天道:“没有用的,蛮子寒见利忘义,早被唐碉收买了,剩下的长老,哪里敌得过唐碉的那一波国色天香啊。 天下乞丐是最难娶亲的,唐鸿解决了年轻人的这等大事,就算那几个长老为着丐帮大业不同意,也禁不住怂恿推动。反正现在的局势很糟,本来我还信心满满的,想要大刀阔斧地按着自己的心意改革、壮大。 哪想没过几天就彻底乱了阵脚,白玄机等人也被抓了,哎,我在丐帮的根基终究太浅了,比不上唐碉是谋划了许多年的,在唐末还联合过。” 李虚毅似是发现了运用重瞳赤眸的一些窍门,将为温格复仇的怒火全都聚于一处,刚好他此时的眼神所对的是舞破天,舞破天见状后只觉双目有过一瞬的滞化,但他本能地用灭世樽挥击了过去。 这回却轮到李虚毅躲避了,他本是想用轻元功凌空跃起的,最后脚步沾空,只能强自运气强挡,一反常态的,全身元力明明只恢复了七成,愣是平分秋色地迎击了下来。 李继在旁却已惊叫起来:“楚霸王项羽的重瞳,外加乌骓马的赤眸,还是合体的,不可思议! 这种奇眸能在怒力值达到一定程度激扬出来,但最重要的是它淬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像活性地图那般准确定位并跟踪,还有,对五大神女的感应还有不小的联系。” 李虚毅唇角上扬道:“如此说来,这重瞳赤眸真的你那种境地,我岂不是再不用被叫路痴了?” 舞破天道:“别废话那么多了,再不能传送进去,我们几人就不得不与外头的来人对战了!” 李虚毅收身站起,淡淡道:“他们已经来了,我们若是再不出去,对方来个火攻,我们便是想躲也是插翅难飞了。还有,舞破天,刚才你晶石上微绽的金光,其实是我这边防御波的辐射……” 舞破天恨不能勒死李虚毅,他以为只要他用晶石再试几次,总能激发传送阵,顺利抵达临近嵩陵的那个位点,这下,希望瞬间破灭了。 “咦,为什么这个未被启用的阵形,那么像我在落鬼苍野底下的那个鸟翼骨阵形,”李虚毅很快就感到身上仅存的几颗魔煞青石轻颤,“难道还真的可以一试?” 犹在此时,洞门口传来了蛮子寒的怒锤声,蛮子寒因为在落鬼苍野的凿洞中险些身死,对于这些深浅不知的怪洞,不敢轻易进入,只在门口大呼小叫,张扬其势。 李虚毅还想凑近过去再看,很快就被舞破天和李继一起堵了出来,一股浓烟已从门口深呛进来,他从王六手里揽过李岩,面色凝重地大跨步往前走去。 等洞口的暝色斜透到衣襟上时,李虚毅率先跃了出来,可是蛮子寒好整以暇地抡起重拳,力道强劲的几乎要崩穿巨石,在如此倏然时刻,任何以内元功法为主的武者都会被伤到。 而蛮子寒就是算准了舞破天与李继,都不是修习外元功法的人,一拳既罢,壮如墙柱的左腿早就候着了,他只这样轮番揍倒两人,分藏两侧的唐婉儿和唐倩儿再施以暗器,直是手到擒来。 可是,出乎他的算计之外,有一身手矫捷的灰面人,明明气势上颇显颓废之色,可稍一张手,就将他的力道反卸下去,再一阵反挪,借力打力之际,踢脚先防,两人劲道看似相当,蛮子寒却败退如坐! 蛮子寒从北域前往中原,从没有遇到过可以与他以外元功法抗衡的人,好胜心大起,是以连声喝道:“都不许发暗器,此人由我来对付! 嗖嗖声响,飞簪与连弩以极快的速度射来,李虚毅想试验一下防御壁的效果,躯体就像是花岗石般变得陡然坚硬起来,随着视线起伏,一抹银白亮光,像是甲胄般护身在侧。 它所能防御的面状,主要是护住胸骨心脉以及必要的档位,反将四肢裸露其外,从而可以节省体能消耗。唐倩儿似是早就料到对手会躲避,飞蝗石很快就如同暴雨席卷,这是群攻节奏。 她先以轻招引诱,再猛力罩住,借以等待周流波的金轮盘一招毙命,可惜,她的计划落空了,因为李虚毅的银白甲胄,恰好防住了飞蝗石。 这些飞蝗石经由藏于袖中的管弩弹射,呼啸一时的声势虽则浩大,未免没有针对性,若是改为中指连弹,再趁势发动覆盖全身的蒲苇软劲,其威力不啻于一剑刺喉! 蓬蓬声未曾歇绝,但李虚毅很快就将猎金钢盾擎举在李岩身前,王六则被掩护在后,纵使唐婉儿五指轻扬,又连发十三枚夺命镖,都被他的长剑反撩回去。 舞破天与李继从凿洞出来后,见所来几人中并无唐鸿,这才放心下来,两人的成名器刃就像花萼,乱分了微光绽出杀摄的耀芒。 其中尤以墨侯刀最为霸道,而他们所对战的分别是周流波和艾壬。刀来剑往,一时溅杀出来的星火,像往常的任何时候,凶态中蕴生着漂浮不定的烟气。 或是墨脱的烟痕,又或是青紫色的电斥,到最后全然是霜冰覆盖,催着两方各自强增元力。以四对五,兼且对方的武功最起码都是武尊级的,李虚毅所在一方无疑落了下风。 令人惊奇的是,周流波凭借器刃的特殊性,与蛮子寒配合起来,愣是将李继磕绊得死死的,李继的假腿使得他的用刀不比从前,但胜在经验丰富,二十招之后就稳立不败之地。 “这姓萧的当时也在现场?”李虚毅独身对战唐倩儿,夷然无惧地将手中的任雄剑挥斥半空,他现在的修为大致恢复到了九成,可能要再过三五盏茶的时间,就能恢复到武功的最巅峰。 王六道:“不错,当时揪查整顿的,十个中刀有八个是他干的。” 李虚毅本来应付一人是绰绰有余的,偏偏唐婉儿斜插出来,使他一时之间倒也不能轻易决出胜负,李岩眼下侧躺在一棵树旁,类似辘轳古井的轻震音,兜转着车轮飞奔过来。 “那是哪一位王侯公子的车辇么?”唐倩儿忽然回身惊问道。 周流波道:“是了,旗帜上绣有‘慕容’两字,想必是慕容延钊的亲从了,也对,我早就听说这老家伙对炼器品极为喜欢,而这里再弯拐过去,略行个三五百米就能到王审琦的府邸了。” 艾壬道:“其实,光是看他的行风派头都能看得出,前有两马引路,后有四人压阵,是典型的‘呼鹏引猴’防御阵。但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这些亲从绝不普通,嗯,名剑城的陆渊,不是那个伪娘吗?” 李虚毅道:“伪娘?” 他对陆渊根部被废的事还不特别知道,是以由此一问。 途中正有屠夫领着一家子穿过,可这车辇如风扫尘瞬间就掠到了跟前,那屠夫扯有两个蹒跚小孩,一时躲避不及,李虚毅原以为当先两人会提勒缰绳的,可是,对方反而浑不在意喊道:“撞翻了这前头的器物你赔得起吗?!” 眼看这车辙又要新添亡魂,离身最近的唐倩儿与唐倩儿刚好将飞簪与弩箭绵连成线。这两人分而修习的飞簪金步摇与连弩玉条脱,源自唐朝秘而不传的《空明重谱》,传说是武则天所留,又经执掌高位的妃嫔加工,分为上下两册。 修有上册则独霸后宫,征服帝王在内的男性,里面包含藏有媚功、养生、仙欲等;练成下册则暗杀无敌,灭尽一切敌手,里面所含的主要为暗杀,又以飞簪与连弩为主,最为精绝。 飞簪与连弩合起来共有千余式,是从宫廷闺阁中承袭,尤以相辅相成的身位、指法闻名,是当今武林最繁复的双合攻招,当年武绝天下的后唐庄宗李存勖,败国前就是吃过大亏的。 簪子斜飞,就像是美人的笑颦,随着金步错摇再三,可销魂夺魄的意绪并无多减,在喉。又有弩箭如同粉衣脱拭,变得愈加光滑,尖攒着刺出后,似无阻力地钻成寸芒,入心。 李岩恰比唐倩儿和唐婉儿离得更近,刚好有所觉醒,待看到这一幕,很快就扑身急救了出去,他虽非侠肝义胆,但对于这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义不容辞的。 只可惜,他中毒在先,对于身体的控制比之前迟缓了太多,这边胳膊才护住一个孩子,那边往前蹬的脚已然疲软得失去气力,情知不能幸免,他将身体高高隆起。 反正都是要死,不如拼死再救几个,烈马腾踏而来,前蹄快如雷电地奔踏下来,所在方位,直落在李岩的脑浆上。寒光铁蹄,薄皮头颅,很显然,两者的对碰无异于石头和鸡蛋。 李虚毅怒从心起,许久不曾爆发出来的彩形璃面,倾体覆盖,对于唐碉姐妹花的暗器攻招浑不理会,拖影遁的直线跋涉发挥到极致,便似快迅无比的虎豹,一下子就窜到了马鞍蹄前。 彩形璃面虽能全身防护,但李虚毅外元功法才刚到炼化,所能起到的防御还算薄弱,一时之间,飞簪与弩箭如同柳絮飘花一般,把他的背部胧得死死的。 尖啸的劲刺声声不停,有部分被防御波格挡下来,有部分则直接穿透入骨,所幸这两人为的是生擒舞破天等人,倒也没在上面涂抹烈性毒物。 加之李虚毅对浅毒的免疫性效果,除了肉体痛楚倒也无碍,而他的肌骨如同钢铸,倒也不受影响,是以,只这猿猴跳岭似的奔纵,单手往马腿上一接,再顺势前掀后的猛拳。 第一匹并辔的鞍马还未践踏到李岩等人的身上,就躯体扭曲地往另一匹靠去,马上的两人不曾料到李虚毅有如此神力,也是被冲撞得直接飞上半空。 借着这一波突然爆发的猛力,慕容延钊衔接在后的马车迅速勒停,持着皮鞭赶驾的易云收势不及,居然把下巴磕在了马屁股上,嘴唇所对,差点就搅进了马尾。 余势未歇之际,李虚毅又凌空飞起两脚,却是霹雳手中的招式,反把陆渊从边处斜插过来的一字长剑给连踩下去,借力一点,膝盖又重重地前跪,本还没彻底失位的两马,瞬间就跌了开去,呜咽的嘶叫声连连。 李虚毅拉起李岩,待要把那屠夫的儿子给捎带抱起,哪知这粉嫩孩子口齿伶俐道:“多谢壮士相救,还请到府上一叙。” 李虚毅一愣,再看这小毛孩细胳膊小腿的,粗看模样,虽则眉清目秀,颇含满身的英雄气骨,但终究不过三五岁的年纪,不由得摸了摸他头道:“等叔叔先打发了那边的那拨人可好?” 那小孩子似是一点不怕,依旧嘻哈玲珑道:“说话算话的。” 说完,憨然可爱地跑去搂着李岩的腿,一个劲地让他也一起过去,小小年纪聪慧及此,却是极为少见。再看那屠夫,袖口藏刀,完全是个藏而不露的高手。 他们究竟是谁?又为何不自己躲开? 第280章 重重有赏 而那边,唐倩儿与唐婉儿并不追身杀向李虚毅,反而与周流波等人合力围剿舞破天,显然,唐鸿派遣人手是极知目标的。 再看王六,正被萧易水的双袖剑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却听萧易水道:“哼,就你这跳梁小丑,此前在名剑城还敢一直叫嚣着是穹苍殿的人,我看你现在还是去做鬼吧。” 他并不能即刻认出挥拳击退双马的彪悍家伙,会是李虚毅本人,只因李虚毅在出洞时候,就启用了金刚菩提神功的变肤效果,是灰瓷色调,还特抹了些湿乎乎的洞泥。 粗看之下,谁都会把他认为是丐帮弟子。 李虚毅冷哼一声,重瞳赤眸侵着神念凝聚,之前就已蓄势待发的怒气,更是节节上涨,便只在突然之间,有两道犀利的红芒直接射杀向萧易水,萧易水骤对强光,本能地后退遮身。 就在这倏然之间,李虚毅俯仰在手的一招剑式,就像是老鹰挟破长空那般,直接掠影下来,其一往无前的威势极为惊人。剑影寒,空气骤,连从马车中揭开帘幕即将走出的慕容延钊也惊得哆嗦了些。 萧易水成名江湖颇久,岂是一招就能解决的?他急中生智,双袖剑开而复合,与衣襟粘连着像是一道天然的青嶂,这便是名剑城颇为出名的一招“峰锁雾合”。 可是,李虚毅抢在萧易水之前,剑尖从高处斜穿后又是一字前横,就像是对面横跨着一条大河般,却听他道:“原来你会‘紫霞红染剑法’,很好,那我接下来的这招你肯定认识!” 话毕,他的剑招忽变,一道道的光影就像是梭子,又像是蚕虫自缚的茧子,从头顶透筛过边角,与黄昏欲薄的那一抹淡光,把萧易水很快就困成寸步难移的势头。 处处都是剑刃,并能抢在对方应对之前,比相思更纠缠。 萧易水不可置信道:“这是‘魂梦相萦’?方凯清到底是你什么人?莫非你是名剑城的人除非,你也是穹苍殿的人!” 他一连追问了三句,脸色愈加阴沉下来,袖剑出招不变,却只在即刻之间,长剑已然分成剑身、剑锷与剑柄这三段,剑刃乃是锋利至极的水寒刃,剑锷却别透出含毒的密烟。 至于剑柄,是他最犀利的杀招之一,每次要用出这招,他的英雄胆便会将全身的神念都集中到一处,而冷髓之骨作为时机的绝对把控者,绝对是要一击必杀。 出道江湖这么多年,他的名声全在于此。穹苍殿本就出于名剑城,眼前之人除了李虚毅又还能有谁?只要杀了李虚毅,凭他的悬赏积分,绝对能异军突起进入前三! 但犹在他意料之外,他自诩无双的杀招之一,还没即刻用出,李虚毅的长剑就像是从虚空插入,诡异十分地划破了他的手腕,紧跟着,剑落,人退,臂膀上已有深深的血痕! “不可能,天下间哪有剑能这么快!”萧易水感到不可思议,他的杀招本就极快,而有人还能抢在他之前! 李虚毅淡淡道:“我用重瞳赤眸先让你意念变得迟缓,待你出杀招时,我的意剑透过‘魂梦相萦’这招的剑影感应,意在剑先,很难吗?” 萧易水道:“但是,你却必死无疑,还敢横行无忌的穹苍殿殿主。在场之人只要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认为你应付得了么?” 李虚毅道:“可惜,没有人会知道了,你我对战之时,我就用上了可以隔阂各自音阶的护壁,我只要杀了你就好了。” 萧易水道:“哈哈,我想你是忘了,我可是武尊级巅峰,除非你拥有武皇级实力,你想忽悠我,可没那么容易。” 却原来,相同武阶等级的,一方可以用元力削弱另一方的护壁,只有更高重级才不能被侵蚀,这种护壁的价值还有一点,就是可以圈定对手而不用被外物骚扰。 李虚毅轻轻道:“那你为什么不使劲吼试试,看他们听不听得到,本来你还有机会,你不觉得从你开口说话后,我便一直没攻么?” 萧易水稍愣了一下,方才有些惊恨地从外围顾视中回身道:“这么说,你趁着那段时间一直在形成护壁?不过,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力出七分,剑之极致’。” 李虚毅似是想起什么道:“难道你所学的乃是荆轲所留的中分剑法?荆轲刺秦当日,好友高渐离迟迟没到,而他七三分化的剑意未能及时凝合,以致于功败垂成,后人犹说他剑术未精,用了七分劲,其实只用了三分。” 萧易水道:“你对于剑道也算得上博学多才了,不错,我这门剑法的玄奥之处永远在于,一旦人的肝胆、气骨符合修习条件,再默念剑诀,平日里你若拥有一分剑意,可以瞬间增变成三分、六分和九分,最后归变为五五平分,方才大成,是为四重境界。” 李虚毅道:“比较可惜的是,连荆轲都只练到了第三重,而且这些新增出来的剑意,在没有练到第四重都是虚的,有时为了保持强势还需要借助他人来蓄藏,必要时也只能在一月内维持三个时辰的效果。” 萧易水道:“但这足够我现在解决你了。” 他不再多说话,袖中的藏剑再度撩出两支,掌手握紧,竟是直直地冲刺了过来,但是李虚毅却是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对方的剑意就像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重要的是,它起伏不定而且有可能与天同高。 江湖之中,总有一些剑道高手喜欢重新定义对剑,他们不是以剑招乃至剑意来交手,也不是用元力和气修相互较量,就像现在的这一幕,萧易水单手擎入的乃是心气,无惧于任何势力。 就像是荆轲刺秦失败却被尊为四大刺客之首,便因他刺杀的是即将横扫六国的秦帝,心气之高,恐怕古今无二。 李虚毅在接手的时候,自然感受到了这磅礴万方的狂澜之气难道这就是他所未能领悟的气剑?不过,对方心气孤高,论及剑道上的领悟却还缺乏,显然这一招虚的,还不具有气剑的全部攻击力。 但就算是虚的,也有真实的气剑的三分之力,怎么破?他不及多想,三绝剑中的一招“睥睨天下”耸峙而出,是的,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壁石,所能做的就是抵挡。 浪遏滔天时候,除非壁立千仞才能拦住,李虚毅失算了,萧易水在运用这一剑法之前,英雄胆对于心气的提摄和蓄藏远高于一般人。 可以说,天下间若还有人,能比数百年前的荆轲更能突破该剑法,那只能是他,而做到这点的先决条件,还有一条就是,让全身骨骼都蜕变为冷髓之骨。 人的全身大致有两百零六块骨头,他具备了一百三十块,剩下的七十六块无法通过后天的努力得到,而传说奇髓剑池有着未曾出世的菩提心液,此物对于骨骼的强化和再造绝无仅有,这也是他拜师名剑城的根本原因。 好在李虚毅及时觉察到对方的强势,“剑之意剑”就像是从九天奔流下来的瀑布,形如绛色的银河,与底下的心气之流形成了充斥! “剑走偏锋?”萧易水对于心气的控制早已达到了极高境界,对于李虚毅的逆转招式显得如在意料,可他冷哼一声,剩余的三分剑意如同焦火抖出,这是要逼着后者撤退抽剑。 但,萧易水始终没能想到的一点是,李虚毅对于招式领悟的天赋奇高无比,只在转瞬之间,他就站在了临近这一招剑意的初始位置,不能即刻使出,那何不将对付青尘子的复仇心气释放出来?! 砰砰砰,这冲撞声就像是珠玉落溅到石头上,形成了极好听的曲奏,使得另一辆盛放器物的马车在倾翻时,反而穿插成了着色相对浓烈的背景。 李虚毅与萧易水踉跄而退,两人谁也没占到便宜,这一退身,各自撞到了后头的人物。李虚毅感受到了触手而来的一个怀抱,他转身望去,此人赫然是慕容延钊! 这边,陆渊疾声喝叫道:“快看看炉鼎有没有损坏,这可是慕容将军特意运送的,在京城地段可不能出事!” “尊熔鼎的主鼎和副鼎?那不是青蝶饰的家当么?”李虚毅愣愣地看着摔翻在地的炉鼎,章不二、易云等人正在费力抬着,想要摆正后另雇辆马车再行押运。 慕容延钊心疼道:“这可是宝鼎啊,一路上我早就叫你们慢点了,还这么莽撞,我借了可是要还的。”但他眼角的余光,却还盯着李岩等人,颇含着若有若无的凶煞之色。 王六扶起李岩,向李虚毅暗使眼色道:“走了,不然就真纠缠不清了。” 而李虚毅此时兀自捂着背上的伤口,一脸惊怒地望向慕容延钊,后者就在刚才扶撑的那一下,竟夹藏了一柄单刀,偏生用刀柄反绞时候还故意向手下指划不相干的东西! 本就被萧易水强自逼退,慕容延钊这一刀刺来,不是要他的命是什么?李虚毅杀心顿起,拳头骤紧,霹雳手中化柔摧内的功夫,在元力的渗透下,犹如张弓欲发的弦箭,直接落在他的胸坎上。 为怕一时意气,反而将李岩给拖累,他又用上了举重若轻的手法,这使得在旁人看来,慕容延钊刚才所受的只是轻轻的锤击,可实际上,他的五脏六腑早已伤痕累累。 因为不能让慕容延钊遽然死亡,李虚毅留存了一分劲道,想要先隐藏一段时间,再潜入王审琦的府邸解救无由女和钱恨费,可是唐倩儿与唐婉儿重新围了过来。 她们都听到了萧易水的呼声:“他便是李虚毅!” 慕容延钊吞声吞气地下令道:“杀了他,重重有赏!”之前他眼见李虚毅几乎毁了他的炉鼎,本就杀心四起,何况占据有利位置的当下? 一时之间,连同陆渊和原本扶着尊荣鼎的数人都围聚了过来,追杀舞破天与李继的两位总舵主也是齐齐掉头,李虚毅的人头,在多方悬赏之下实在是太高了。 李继问道:“帮主,我们是帮还是不帮,你不问那天帮忙战胜唐鸿的丐帮弟子为什么查不到下落吗?就是他。” 舞破天道:“呵,你劝告得很委婉,帮,为什么不帮!” 于是,乱战又起,唐婉儿、唐倩儿和萧易水三人围攻李虚毅,周流波、陆渊、蛮子寒还是激战丐帮两人,剩下两名随从去追王六,章不二很轻易地将李岩擒在了手中。 第281章 凶险,再赌一次 “再不投降,可别怪我痛下杀手了,你们眉目这么相像,我可不信你们不是血亲关系呢!”易云用刀挟持着李岩,在旁边威胁李虚毅说道。 李岩气息微弱道:“不要管我……” 李虚毅自然不可能将李岩弃之不顾,但他若将任雄剑轻垂下来,那无异于是自寻死路,索性拼死一战,先逼退眼前三人再作计划,是以,任雄剑开始透散出魔煞黑与仙傲白来。 诗仙酒印的困、封、锁等多字诀也随着气修涌现,金刚菩提神功的护盾全从身边聚啸起来,刚好,月上枝梢,淡薄的清光,反将场上诸人笼罩得朦胧如同梦纱。 运气最为不好的是,行道飘来了一袭幽影,襦衫素衣,手中玩味着五节碧色的竹根。李虚毅偶然掠眼的眸光看得极是轻细,那人正是深藏不露的唐碉掌门唐鸿! 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墨醉困龙式”率先使出,与月光晕生出黏着的网格,攻的经线和防的纬线就此铺就,是要稳住唐碉的两人。 三绝剑的合招亦是声同奔雷,与萧易水再度拆招往来,必要之际,剑由心生,意象所致,无所不收。而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在熔炼术的驱使下,缓缓逸出一抹亮光,刺破云霄! 他现在是把所有能够瞬发的武功技能,都给催动出来了,这对于全身的元力消耗来说是极快的,平时利用这样的招式能撑持三五个时辰,现在爆破到一起却只够半个时辰。 一剑来去,如在御仙。三招之内,原本被围剿的情势大变,唐鸿一反常态地击节赞叹,但他的手指弓成弦线状,似是起扬着又像歇下,李虚毅依旧直线杀袭慕容延钊,却完全将攻防重心挪到唐鸿那一侧。 萧易水本被甩下,可他的双袖剑运用得无不宛转如意,追着李虚毅的身影就连出了一连四剑,这中间有讲究,一剑摄影,两剑入风,三剑攻心,四剑回身,完全一气呵成。 李虚毅只轻轻格挡,傲剑诀中的繁复招式等闲用去,便是再有更多剑招也教拆解完了。而穿蝶游花步再经妙用,唐倩儿连续三道暗器,全都从脸侧擦过,便似慢了一分,踏错了半寸,这破蒺藜可会让人顿起青斑。 慕容延钊没料到李虚毅能那么快就从阻隔中穿出来,慌忙中犹自退了一连数步,李虚毅的剑势未曾断绝,直接绵延到了这老爷子的周身要穴。 舞破天却在李虚毅得势的时候叫道:“小心!唐鸿的气修极为怪异” 他未及喊完,唐鸿已经出招了,李虚毅只看到唐鸿指头轻弹,早有许多道暗芒飞射过来,收发随意,有时将手掌反切下来,又从暗器叠变为刀刃。 这是何种境界?出发招都不用兵刃,直接以气修控制,当然,唐鸿目前所能控制的气脉并不广大,但在此刻挥发出来,惊艳而且效果极佳。 后世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一类,其实都是基于此而演变,如果李虚毅能像唐鸿这般蕴气于掌心,而不用先游经器刃,那他的三气剑早就可以领悟到大成之境。 气本无形,风吹叶动方才能探知痕迹,而天地无时无刻都存有此物,是以,大凡绝顶高手,确实是飞花落叶都可成为利刃。如果以气直接催加为刃,防不胜防,而且速度快得离谱。 刑界忽然惊声道:“这不是你所能应付的,还是由我来再拼一下吧,护住心脉和头部,魔煞噬魂劲启动,即便是我,魂数也只残存到了千条左右,不过,灭世层级的魔道技能倒也可以用出了。” 他利用神念传话的语速极快,李虚毅作为缘劫之主,自然心照不宣地做好了准备,当然,剑指西风的本领,还是探向慕容延钊,可他身前早有陆渊回防。 “藏剑式之梅开二度!”李虚毅沉声喝道。 “般若寸气功之瓣心为刃!”唐鸿也在低低地叫喝,而陆渊方要报出的“诗剑风之流动”立马就显得气弱无边。 却说慕容延钊是深知唐鸿能耐的,有他保护自是信心满满,恨恨地指着李虚毅道:“抓住他,千刀万剐,谁得手我另赏他白银百两!” 劲气成刃,风化后渐渐变得不可捉摸,这暗器来从何方?唐鸿像是看到一只挣扎的兔子,掉进猎人的陷阱还要拼命前窜,捻笑间,一股浓密的魔煞气铺天盖地涌来。 魔煞噬魂劲的灭世重级,共有三个技能,第一个便是“遮天蔽地”,这一招的效果在于掩饰,就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过是以魂数来形成重影。 唐鸿脸色大变,李虚毅的身子又被这黑波漫过,不进反退,这使得后者稳稳地将长剑架在了慕容延钊脖颈边,却听他急劲道:“放了他,我就放了这糟老头。” 易云将征询的目光探向陆渊,陆渊刚好剑风被反撩回来,懊恼地叫道:“这是他亲哥,半死不活的,不过你还真信他!” 李虚毅道:“哦?原来你们我哥的命竟然比堂堂王侯还要珍贵,难得啊,那这立功回归的老头子若是也残了,等价效果是不是也一样呢?” 他也不废话,立马就将长剑挟滑到了慕容延钊的腿骨,萧易水等人本能地认为这是李虚毅的故作姿态,可李虚毅真的将剑剁了下去,还显不够的反向提引。 慕容延钊只觉耳边一凉,旁边似有什么东西落坠,初始还以为是投掷过来的暗器,及至后面的痛楚,一阵阵钻心,方才惊骇道:“我的右耳……右耳!” 李虚毅只淡淡道:“右耳没了,再割掉左耳,以便对称一点,我哥反正救不救都是要被毒死的,对照起来反而是我赚了。” 陆渊极为无奈道:“放开李岩吧,但是,我绝不会你的,李虚毅!” 唐倩儿等人俱是响亮道:“说得不错,没人与钱作对。” 嗖嗖两声,犹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却是原先那个屠夫出手了,易云和章不二应声倒地,虽是未死,倒也重伤了。这时有一个孩童口齿清晰道:“可是你们更不该与你们自己的命作对!” 唐碉艾壬吃惊道:“这是侏儒?” 先前被李虚毅所救的孩童咯咯笑了一阵,奶声奶气道:“很像么?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刺客门的一个规矩,那就是任何一位刺客之王,即使失手也绝对不能被对方砍死,否则,对方无论是谁,一定死得很难看。” 唐鸿似是有所领会,惊猜道:“你便是刺客门门主有意栽培的神童王承?” 那孩童轻轻点头道:“你还算聪明一点。” 舞破天与李继却在重复道:“刺客之王?如果我所记没错,这可能是刺客门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一位刺客之王,当然,名声也可能是史上最弱的,毕竟,名头最响的几个悬赏都是别人干掉的。” 那屠夫揭开伪装的面容,露出一张略显老态的脸型,李虚毅认出那是温简的管家崔成伯,却听他道:“我给你设置了一个陷阱,让你务必杀掉王承少主,本想以此领教一下你的,可你居然没做!” 李虚毅道:“这样看来,你在刺客门的身份,应该便是剩余的三位刺客之王之一了,我很好奇,你呆在温简伯父那里那么多年是否别有所图。” 崔成伯却道:“最出名的刺客也是需要蛰伏的,否则,纵然有刺客门庇护,也不能担保有隐世高手来除之后快。唐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本以为你会是新一届的刺客之王。” 唐鸿淡淡道:“我对这些虚名并不感兴趣,其他人随意,我只要求把李虚毅留下!” 崔成伯道:“这可由不得你了,四大刺客之王都已经齐聚开封,你最好不要妨碍我将李虚毅带去商议一件事情,你知道的。李虚毅,放了慕容延钊吧,他已经痛昏过去了。” 李虚毅这才松开手,慕容延钊立马疲软地伏在他脚边,却听唐鸿道:“你是在恐吓我么?如果我势在必行呢?” 崔成伯并不理会道:“李虚毅,带上你的面具,随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我想其他人都迫不及待了,说实在,等你累加这最后一个通缉积分,显得有些长久呢。” 李虚毅舌头像是打结道:“什么地方?” 而这时,粉嫩可爱的王承调皮道:“我给刚才护住我的那位叔叔吃了一颗药丸,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艾壬仍旧纠结道:“你们都确定王承两岁不到?” 崔成伯道:“论实际年龄,过了今天,刚好两岁。” 而这时李岩面如死灰的神色似是有所好转,喉咙强吐出一点黑色的毒血,李虚毅走过去将他扶起,李岩冲他微微一笑道:“我没事,王承所给的药丸果然奇妙无比。” 就在皆大欢喜的时候,唐鸿已然出招,四大刺客之王环身在侧?他可不相信崔成伯的恫吓。可是,舞破天的灭世樽突然耀红起来,却听他道:“唐鸿,你别欺人太甚,把你手中的几节打狗棒法一并交全吧。” 李虚毅也是在旁笑道:“原来某人在那次赌局恬不知耻地用了替代物。” 唐鸿缓缓顾视舞破天道:“你还嫌那次败得不够彻底么?现在谁阻止我擒住李虚毅,谁就是我的敌人。李继,你能偕同帮忙的话,我可以在唐倩儿坐镇丐帮帮主时,让你稳坐副帮主。” 李继脸上并无表情,他举起墨侯刀道:“还是免了吧。” 崔成伯皱眉道:“走吧,这剩下的烂摊子交给刺客门吧。” 可是,唐鸿犹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五指前探,反用王六作为前驱迎击下了舞破天的凌厉一击,若非后者及时收摄住了虚妄气,王六恐怕不知要死多少次了。 李虚毅怫然转身,扶起王六道:“唐鸿,你敢不敢与我再赌一场!你赢了我便随你走,你输了则将剩下的几节打狗棒,交出还给舞破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再敢伤我穹苍殿一人,我必杀上唐碉!” 唐鸿淡淡道:“是吗?你大概忘了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还不足以威胁我,说吧,我不会输第二次。”他虽极为自信,可若能不与刺客门开战,那无疑是最好的。 舞破天喧宾夺主道:“换我来赌如何?” 唐鸿轻轻摇晃着手指道:“除非你能激发龙涎中的蕴气,不过就目前而言,你还不具备资格,挑战我,不是谁都可以的。” 第282章 暗器榜第一 像是萧条落幕的江湖传说又被惊起,又像是一朵落花惊漾到了池心,却听李虚毅道:“我听说你们唐碉的绣菊针在江湖暗器榜上排名第一。 ‘绣菊针出,招不过三’据说之前惨死你手上的三名终极刺客便是因为不信。那我们现在就赌,我能否能接连守住你三招!” 李继皱眉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绣菊针在江湖之中早已成为不可挑战的神话,能撑过两招就算绝顶高手了,青尘子当年与唐敏皓动手,武功上全面压制,硬是被绣菊针逼得平局收手。” 萧易水不免反对道:“可是唐敏皓在江湖兵器谱上的排名,比幺庭筠还低,是为第十一位,又怎可与我师尊相提并论。” 崔成伯缓缓道:“你小孩子家能知道多少事情,我问你,幺庭筠所率领的萧门是如何覆灭的?还不是唐敏皓后期在武学上精进后灭的,灭了这心腹大患,她才放心闭关。而你现在可见幺庭筠复仇唐碉?” 陆渊沉吟道:“我说萧门在当年完全是媲美百花楼的存在,何以突然就消失了,连幺庭筠本人也不知去向,还以为她是要隐藏实力呢,哪想是无声无息就被灭了。” 唐鸿露出嘲讽似的笑容道:“我接受你的赌局,不过,我忘了告诉你,当日我坐任唐碉掌门之时,太掌门唐敏皓把‘三变九转夺魂刺’和‘穿骨飞针万藏式’悉数教过我。” 李虚毅道:“可我猜你未必全然学会了。” 唐鸿道:“是吗?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冒险与我一试的?那你已经输了,我不喜欢蘸毒而用,看好了。” 说完,他的手指上连捻出了二寸长的细针,崔成伯待瞧见唐鸿柔转自如的手指功夫,怔怔道:“密宗迦叶指?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了。” 李岩总算从毒素中脱身,追问道:“为何?” 崔成伯道:“唐敏皓昔年与我交厚,我为求精进想要修习绣菊针,便问她简便的法门。她说,绣菊针虽则繁复难练,但如果先学成了密宗迦叶指,那便无需三十年苦修,只用六月即可大成。” 李岩道:“那么快啊,那为什么不见唐碉中人先学这等指法?” 崔成伯道:“密宗迦叶指此前只有大相国寺的寂灭和尚学成了,你知道他用了多少年?五十年。迦叶尊者拈花一笑,在于悟,而寂灭和尚还算快的了。” 李虚毅朗笑道:“很好,举世无双的绣菊针,对阵我绝傲天下的任雄剑,九转任雄剑!只是,别在耍赖,免得我看不起你!” 唐鸿嘿嘿低笑,五指一扬,也未见有什么特别,绣菊针居然就像是六七月份的黄梅雨,霍然包围在李虚毅身旁,李虚毅纵使要逃避,也是找不出任何方位。 可李虚毅并不急,他将全身的气血全部聚啸到重瞳赤眸上,只在那么一瞬,他的眼睛变得比麒麟火还要炽烈,然后,视觉中的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这样一个鲜红的视网膜中。 所有飘飞在空中的绣菊针,就像是停滞下来,动作缓慢地逼近,比蜗牛爬还慢地刺入,来从四面八方。从没有人能在瞬间使出那么多枚阵影,李虚毅很快就捕捉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虚影。 化虚为实,以实为虚,绣菊针的三变九转并不止这一层,不过,就算这一招,威势也极为惊人,但施用这招对于唐鸿的元力消耗还算不少的。 还有就是蓄而发之,需要准备的时间大抵要在一炷香左右,如果真的信手拈来,即刻用出,那结合他所飞化的气刃,江湖武林的所谓高手都不用活了。 任雄剑撩拨而出,黑白双色通体萦绕,紧跟着一阵青碧色的烟气冒腾而起,所有绣菊针在刺穿李虚毅周身的猎金钢盾之时,有着极简短的停留。 李虚毅似是要将正面的绣菊针都弃之不顾,长剑抽转,铿锵一声,一枚银针极险地从刃口飞撞出去,那被青烟和钢盾阻隔的绣菊针瞬间化为青灰,无形消失。 “你的气刃似乎还不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境界。”他收剑在手,轻轻说道,这第一招,他是有惊无险地挡下了。 唐鸿道:“你有奇瞳异眸可以看穿,不过接下来这一招,你可要当心了。” 待缓过了一刻,萧易水等人正觉唐鸿虚张声势时,一连十七枚银针嗖嗖直接就刺到了他胸前,重要的是,这还是被李虚毅遮挡出来的,后劲之大,让他踉跄退了两步还差点摔到。 在场众人之中,比他更狼狈的是唐碉的艾壬,他离身最远,却被三枚更大一寸的绣菊针扎到了要穴,痉挛一阵,直接就倒下了,而唐婉儿与唐倩儿因为早有防备,总算是没受太大影响,只脸上新添了擦伤之痕。 舞破天道:“以气御针,无形无相,果然厉害!” 李继则赞叹道:“剑分幽影,来自剑锷的困、封之力竟是如此之强。” 唐鸿冷哼一声道:“看来我是忽视了你的佩剑居然是一柄仙刃,不过,你的外元功夫确实很强,否则,你又如何能驱动合体联修的天罡正印!” 李虚毅喘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赖,旁人还以为你是外元佛家,实际上却是内元气宗,嗯,化外而入内,我想你现在的战力已经不啻于是武皇级巅峰了,又或者说,大圆满。” 唐鸿道:“都别恭维了,最后一招,直接见输赢吧。” 神思就像海绵一样松软地垂在聚神树心里,李虚毅疲软得连再战的力气都快没了,对方先前的“无招胜有招”,几乎耗干了他身上所有的能量。 刑界凭空浮现道:“这可能是你领悟三气剑的绝佳时机,就看你是否能顿悟了。” 李虚毅苦笑道:“刑老,你也不想想我当时领悟三绝剑都费了那么久,三意剑根本就是初具胚胎,想要充分发挥其剑意都还很困难,‘剑之意剑’都属于时灵时不灵状态,你让我领悟三气剑,不等于是要先领悟三意剑的融合之道么?这叫顿悟嘛,分明是揠苗助长!” 刑界道:“既然不能以攻止攻,那你必须要将防御做到极致了,本来你有战神之体,可以稳稳地立足不败之地,但是这种法体你目前还不能掌控,只能看运气了。” 李虚毅道:“您老活了那么久,就不能用魔气再助我一次,嗨,如果还是先前那波虚张声势的黑漫烟,那就当我没说。” 刑界讪讪道:“被你看出来了,哎,如果你身上的两种气修有任何一种能达到各自的第一个重级,那哪里需要这般狼狈!” 就在惶惑中的忽然,李虚毅道:“或许,我有办法了。” 神念上的对话倏然而逝,唐鸿犹自静站在那里,手指缓缓起伏,在场每一个都看得出他在蓄气,一个内修的气华如果有限,他便可以通过外在感应,以源收力,从而达到一时的爆发效果。 对于唐鸿来说,眼下的他有进无退,他所修的融元化界气,必须要吸摄旁人的元力乃至气修方能增强,而元力的吸摄比气修不知要难多少倍,气修又要相符,本来舞破天的虚妄气颇可一试的,但反弹性太大了。 李虚毅的幸运便在于他用炼熔术,平衡了仙、魔两种本来可以冲突的气修,虽不比唐鸿强大,最起码可以无所不收,而唐鸿正是看到了他这一点,才非要带他回去费心研究。 唐鸿终于出招了,是用绣菊针和部分气劲组成的密不透风的暗室包围,他这是算准了李虚毅要以防守来取胜,是以先他一步,先行采用这种围而歼之的绞杀之道。 固若金汤而且无处可逃! 绣菊针真正厉害的地方,不在于快,而在于慢。 李虚毅的重瞳赤眸并分为两个瞳孔,然后,任雄剑高高扬起,剑锷上的诗仙酒印白光一闪,天上的月华就此倾斜下来,并被缓缓涉入,而最足令人惊奇的是,天上忽又有了另一轮廓,鱼盘似的。 双九飞月?刑界相对一惊,他瞬间就明白了,早在李虚毅成为缘劫之主时候,他就曾说九天魔引与九天仙引这两种气修可在这种情况下飞升冲级,再往淡妆的深天看去,人月正圆。 果然,李虚毅的下一个动作便是将繁齿光钥从身上掏出,缓缓滞空,似有许多魂气滔滔而来,嗷嗷嘶叫的声音使得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刑界本能地使出漫烟将唐鸿的绣菊针抱拢在内,在这最不得已的时刻,李虚毅所要动用的器物,决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得自落鬼苍野的刑天齿牙,重被李虚毅用魔煞噬魂劲吸摄在掌心,是的,刑界说过,这齿牙除了能让神念自行砥砺,最大的功能便在于召唤刑天以往的魂气。 若是真的有幸得到一缕,哪怕一缕,这次对战也便多了一分胜算。 任雄剑的剑光瞬走八方,在唐鸿如在掌控的某个针眼,穿透了进去。三气剑的第一式寻仙昆仑,含蘸着约有三百条魂数的魔煞噬魂劲,冲啸! 还欠一分力?那么,继续。第二式傲者无双,诗仙酒印从月华中收摄来的部分仙傲逆鳞气,缓缓蕴生,逼入! “看来,唐鸿是倾尽全力了,不过,还好我今天占据了天时地利。”李虚毅更不多疑,剑式再转,第三式白衣逸尘! 三气剑渐渐凝成一个尖头,在李虚毅用双瞳所能看穿的片漏洞中,深深刺入,就像是在继续扩大网格中的豁口,几乎就在这一瞬,刑界所能撑持的黑烟再度消失。 咻咻咻的声音,从一个方向反弹过去,依旧凌厉地逼向崔成伯。 舞破天则骇然地看到,李虚毅近旁的板砖上,扎满了密密麻麻地绣菊针,并不乱颤摇曳,却绣成了一朵精巧的菊花,而后者居中占据了本该是花蕊的位置。 崔成伯挟起王承轻轻一跺,人已沾飞到了对面的瓦上,却听他喝彩道:“区区三剑居然破凿开了由绣菊针组成的牢狱,这眼力和手段,确实配得上刺客之王的声名。” 唐鸿沉默了半晌,终于扬起衣袖,把悬在腰间的几节翠金琉竹飞扔给舞破天,回转过来对李虚毅道:“你虽败我,但你刚才所用的这些剑招远在你驾驭之外,所以,咱们后会有期!” 李虚毅道:“等等,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丐帮的事我想你该不会再插手了吧,那周流波与蛮子寒两人,是否也可以重回到原来的舵主位置。” 唐鸿道:“你别得寸进尺。” 李虚毅道:“没什么,有些人在丈天杆之赌赖账,我只是给他补上。” 唐鸿轻哼一声,似是不予理会地招呼唐碉众人道:“我们走。” 说罢,率着唐倩儿、唐婉儿还有艾壬一同消失在黑夜中,周流波与蛮子寒见状,也只能向舞破天讪讪赔罪,舞破天出于坐稳帮主之位的考虑,自是大度原谅,还许以职位不变。 第283章 终极的营救任务 但这两人同样不敢多留,生怕舞破天会突然攻击他们。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李虚毅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而舞破天赶忙上前,向李虚毅隆重宣誓道:“从今天起,我丐帮与穹苍殿正式结盟,有谁侵犯穹苍殿,便是攻打我丐帮!我明日就向帮众晓谕。” 李虚毅勉强站起,轻笑着对他说道:“只有一件,赶紧追查风野社的所在,我们或许还需要合作呢。”他的伤势其实颇重,但好在唐鸿所用的绣菊针并不蘸毒,倒也无碍。 崔成伯忽道:“那两个名剑城上使剑的,这下,你们也没什么好懒的吧,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若是江湖有传闻说慕容延钊将军是被某某人杀死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两个。” 萧易水与章不二等人自然唯唯诺诺地应了,却见陆渊迎走向前,把慕容延钊的脖子轻轻一扭,后者自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他顾对着易云道:“还不抓住那两名随从,他们驾翻马车,使得慕容将军毙命!” 那两随从想要逃身,但萧易水的袖剑抽拔极快地划过他们咽喉,慢慢道:“再给慕容延钊下一味药吧,病死会更合乎常理,大师兄,没想你居然没死,我想我们应该顺道去王审琦节度使的府上再聊聊。” 陆渊应声点头,又是夹持着马车,缓缓往前边拐去。 而李虚毅对此见怪不怪,本想与李岩同去王家府邸的,恰被王承抱住大腿道:“你是个真汉子,难道你就不想见见刺客门门主究竟是谁么?” 会是谁?李虚毅嘴角轻微扬起,说道:“我知道崔伯已经做好引路的准备了,那就带路吧。三哥,无由女和钱恨费就由你先去救了,我随后就到,一定要小心卢静。” 一阵风声影动,李岩与李虚毅各朝两个方位走去,王六自然是跟着前者的,很快,原本激战连连的斗战之地只剩下了舞破天和李继两人。 却见舞破天将右手平伸出来,其上捻放着一根纤细银针,却听他沉叹道:“绣菊针,果然是天下无双!”这自然是他刚从从李虚毅身上拔出来的,只两人都心知肚明地没有声张。 李继却如在梦醒般说道:“我却知道如何驱动那个传送阵了,仰仗他人还不如强大自己。”他的眸光追望向李虚毅消失的方向,还有什么能比魔煞青石跟具有启动力,他不相信后者会没有。 却说李虚毅紧跟着崔成伯走到一个街道的拐角,崔成伯微笑道:“接下来的这一段路,恐怕要蒙上眼睛了,你和我都是。” 李虚毅道:“是为了保密么?” 崔成伯道:“这个可能就要问刺客门门主自己了。” 正在这时,巷道之中走出两个人,他们躬身说道:“两位有请。” 镂尘的长街里,迎候着两驾马车,卷帘是用厚而密的锦缎,质地极好,李虚毅抬步上轿之后,发现轿子之中另坐有一人,这人似是能意会他的疑窦,解释道:“如你所知,我是一名终极刺客,若你不守规矩,那我会直接对你下手。” 李虚毅道:“这就是你们刺客门的待客之道?” 这人忽然道:“你手指上的戒杀古戒什么时候摘下的?” 李虚毅这时方才知道,父亲李重进临行时摘下的戒指竟有如此深意,他淡淡道:“没什么,戴久了就摘了,夜黑如此,你居然能察觉,难道你是夜光眼?” 实际上,这枚古戒他初时还不知是怎么遗失的,后来还是得到了那位神秘鬼面人遗留的字迹,方才知道原来是被她偷盗了过去,至于怎么个手法,自然是在建隆客栈昏迷时候。 这人笑道:“没什么,术业有专攻而已。” 就这样随马车开始启程,途中能零碎听到不同的对话,还有各尽风味的烤饼气息,李虚毅本就对开封的街衢极为不熟,也懒得去理会到底折转了几个弯道。 马车的速度始终很平稳,坐着就像是躺在绵软大床上似的,他迷迷糊糊间竟睡着了,睁眼再瞧,已经是坐在一个房间中,而脸上早就戴着对应面具。 他屁股所塌陷进去的软椅后,一反常态地是梯道,梯道蜿蜒,显得暗无光火,再看其他三位刺客之王,分呈四个方位坐好,被包厢式的挡墙遮着,彼此看不见形体与容貌,更别说是各自的身份。 “很高兴各位能亲临此地,”一道帘幕之后,有一个声音沉缓出声,并不具有任何色彩,但显然是个男的,“想必四位来之前都听说了,这次聚集诸位是要做一件事。” 有一个别扭而奇怪的声音询问道:“只说是一个极为磅礴谋划的分计划,而得手后的报酬是沧海玉的核心暖烟珩玉是不?”李虚毅这才知道,每个人都在尽量保护自己。 刺客门门主道:“错了,是明月珠的珠心帘垅墨珠的所在地,至于暖烟珩玉,本就不在我们手中,好了,现在是公布四个任务的时候了。” 李虚毅变了音质道:“怎么说?” 刺客门门主道:“四个任务各有一个名称,第一个唤作‘千与千寻’,第二个唤作‘异域迷踪’,第三个唤作‘金蝉脱壳’,第四个唤作‘但杀无赦’,你们先选吧?选完了我才好一一叙说细节。” 经过一番选择和妥协之后,四人很快选定,因为李虚毅是排名最末的刺客之王,他手中所拿的标签是其他几人挑剩的,是“金蝉脱壳”这一任务,相对于此,他其实更想挑第四个。 刺客门门主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各自的排序顺序,揭开卷帘进来吧。嗯,刺客门难得出现如今的盛况,我已为你们各取绰号,配以特殊印记,好让刺客门的其他刺客配合你们的行动。” 说罢,立有四面雕工精致的令牌通过通嵌的管道,蹦弹出来,李虚毅顺手将它掀起摆开,上面竟写着:“弑帝!”他虽是非杀赵匡胤不可,但看到刺客门如此露骨的绰号,心里突然起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这时,走进一个男子,极像是之前对坐到李虚毅轿子上的那人,却听他道:“四大刺客的宣传,及此全部到位,相信在明天,整个江湖都会轰炸开的。” 李虚毅吃惊道:“刺客在公开身份之后还有任何优势可言么?” 刺客门门主似是格外耐心道:“这个不劳你们费心,这里是你们应得的悬赏积银,下楼后分别领受吧,还有,刺客门向来不以真名相称。” 李虚毅并不急着走,却候在座位上等着先前三位刺客之王一一入内。 对应的房间之中,却听刺客门门主道:“你接的是‘千与千寻’任务,是要找出四大角位的对应者,记住,只要是法体皆可,地点则集中在东南西北的四大京邑。” 代樱道:“那地、水、火、风这四种极元怎么办?四玄体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很显然,朗州城边的地裂走向,也引起了本门的兴趣不过,你是谁?” 代樱成名最早,向来都是刺客门的招牌,对于历任门主还算是有些认识的。 刺客门门主道:“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你不会是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此次,我不过是暂代门主出行而已,哦,忘记说了,我因为功法缺陷被治愈得七七八八,武功得以狂增,已被提擢为副门主了。” 代樱道:“原来是你,恭喜啊。” 刺客门副门主道:“不必,近年来,圆心点位置又多了一人,距离秘宝现世的玄机获取,又多了一分把握。” 代樱简单利落道:“你指的是王承?你说又,难道很早之前就有过一人?” 刺客门副门主道:“自然是的,不然,我这些年就白费那么多心血了,好了,不多说了,这四种极元的话你不必多加操心,你只要去做就是了,我所能给的时间是一年,你回座后马上会收到详尽的资料,这个任务最起码需要杀三个势力顶尖的人。” 代樱道:“我从名剑城弄了几只奇宠,天南地北,瞬息可达,我已经很久没有重出江湖了,希望不会辜负门主重托。” 当下,她就从密室中走出,而一份资料便从椅子底下极隐蔽的管道通传了过去,嗖然的声调,让李虚毅颇为惊诧。 他不是那种观察很细致的人,却始终知道,刺客门门主如果真要动手,或许真的足够杀死一个人很多次,之后又一连进去了两人,其一自然是崔成伯,另一人的身份却始终不明,李虚毅也不以为意。 他心道:“不知是谁,反正崔成伯可算半个自己人,最后再问问就能推断了。” 刺客门的副门主在召唤他进去后,离他极远,还用大衣遮着身形,语气淡漠道:“第三个任务可能最为艰险,是要去救一个人,而稍不留神,就会将自己搭进去,我需要一个攻击性至强的人,最起码能破开任何阻隔。” 李虚毅道:“你只要告诉我时间、地点和人物就好了,我想你必定从江湖上听闻过我的名声,不错,我有一柄比较不错的长剑,无坚不摧,无所不破。” 副门主笑道:“已经有人推荐你了,是以,这第三个任务你是决计能完成的,好好享受其中的过程吧,而且,你的任务不比前三位那样时间跨度极长,相对来说,你的成败,只有三个时辰。” 李虚毅道:“三个时辰,什么地方竟是如此森严,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必定是皇宫深苑,这人是被困在牢狱还是府邸?” 副门主一字一顿道:“开封皇城的牢狱,鬼神难破的天字牢,是罪无可赦的恶徒所关的地方!做点石破惊天的事情,然后,进去!” 李虚毅道:“这倒越发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要救的那人,到底是何身份?” 刺客门门主道:“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但绝不是现在。” 门吱呀开掉,李虚毅并不多留地从梯道游转了下去,其他三人早就已经离去,还像刚开始坐过来那般,他警惕非常还是歇晕了过去,他下车后方才怔怔道:“该死,什么熏香!” 再观望所在之地,却还是距离王审琦府邸颇近的五百米开外,华灯结彩下的庆事连连,他将手中得自刺客门的数瓶复元丹放入腰带中,是时候去找名剑城的四大令使报仇了。 第284章 意外的收获 何处的喧哗,似曾沾染着不会曲终人散的笑闹?来从天涯的明月,把皎洁的清辉投影在李虚毅身上,他只身混了进去,好在王家正在办理王承的欢庆宴。 李岩与王六又很是及时地提供了钱恨费与无由女的关押地点,李虚毅从西厢房绕到东阁,待看到卢静一人在那守着,本想尝试着再用一下三气剑的,可惜,憋不出来了! “是谁?”卢静警惕地喊叫道。 白衣雪的轻元功落影尚且不留痕迹,等她出声之时,她早已被李虚毅用刀剑双刃心点了要穴,剩余的几名看护更好打发,剑出汪洋之后,立即歪斜得七八成行了。 “殿主,果然是你,”钱恨费激动地走了出来,“哎,若不是那个王妙非,忽悠我说阁台那边有‘草圣’怀素的《自叙帖》,我才不会输给她呢。” 无由女道:“没准还真有呢,我们现在有时间去看看了,你从画境中领悟的武功便已如此高妙,若再熔铸进书法,那还了得,走吧,反正殿主的武功已经复原。” 李虚毅苦笑道:“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我忽然也想见识一下怀素和尚的狂草,他可是与张旭齐名的书法家,不过,你们俩还真把我当成保镖了啊。” 钱恨费嗤之以鼻道:“明明是书童……” 李虚毅哑口道:“你……你若是看了之后,还不能挡下我二十招,看我不在军师面前数落你的缺点,嘿,你们最近走得挺近的,就是不知道某人是否对军师别有意思。” 这回换成钱恨费惊恼不能了,他轻哼一声,耳根却躁红了,无由女赶忙居中说话道:“快走吧,听说那边慕容延钊将军卸下尊熔鼎就立马走了,别教这书帖也出了怪异的事。” 李虚毅对此却莞尔道:“原来如此,哈哈。” 几人颇换了几套像样衣裳,反装成到访的王公贵族,尤其是王承对李虚毅兄弟俩极为亲昵,才稍见就嚷着闹着迎了上去,整个脸蛋都乐滋滋的,王妙非虽是识破倒也不好即刻为难。 “赶紧,这娃儿就交给你来抱了,”李虚毅抱接过王承后,看到对方歪皱开的嫩白脸儿,急中生智地将他递给了边旁的无由女,“咦,看这小家伙的开心样,我怎么觉得自己被耍了?” 王承奶声奶气道:“就是故意玩你,嘿嘿。” 可当李虚毅想要再将王承抱回时,无由女紧紧抱住他,以不容抗拒的声音道:“别过来,我不会再让我的孩子离开我的,从被刺客门掳走后,我找了多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无由女料到众人不信,将王承的背部撩了开来,用悬在腰间的一瓶药水轻轻一,佛家一字相承的经文,就像是字句钩转一般,无不显现出来。 李虚毅惊诧道:“天呐,这居中的古字,不是六祖……么?”他没有把《六祖坛经》说出来,他记得慧嗔大师被杀就是因为此物。 李岩却在旁边道:“还不行动,我之前提过的那个计划可以启动了。” 掳走王承换取暖烟珩玉等等,刺客门岂是这么好对付的? 就在此刻,李虚毅很快就发现人群中有人疾速走了上来,他灵机一动,刀剑双刃心以轻旋之势飞快地打落灯盏,李岩等人自是会意,护住无由女抽身退出。 但王承作为开启秘宝的圆心点的可能人物,刺客门门主自然在他周边布置了一层密不可破的网格,李虚毅在黑暗中变换出极端诡异的声音道:“我弑帝,奉门主之命亲临此地,带走小公子是主上的意思,挡我道者,杀无赦!” 他本出于试验,哪知本还跃跃欲试的人,立马就变得风声鹤唳,于是哨声连吹,夜斑鸟与另一只巨禽鸟,像是待身在侧地从天边贴飞下来,李虚毅则戴上镂空面具抽剑断后。 “哼,好一个刺客之王,可你未免也太张狂了,还敢伪造门主之命。”喧嚣中有一个声音轻轻说道,李虚毅利用重瞳赤眸极望而去,此人一身黑衣,面目模糊而有些臃肿,显是易容过。 但他极快就辨认出来:“你是刺客门的副门主?” 那人用干净利落的声音道:“你说得不错,不过,我要感谢你,因为你帮我找到了一直想找到的东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虚毅道:“你在找什么……莫非,周扬变性后的周婉冰?揭下你的面具,我们来大战一场吧,不过,我对你的身份转换还是极为佩服的,对,佩服,这是个褒义词。” 无疑,眼前这人便是杀死慧嗔大师的真凶。 来自四面八方各门各派的悬赏,其中最大的一条便是栽赃他杀了慧嗔大师,无缘子与复姓家族等附带的人则像是帮衬似的! 慧嗔大师一生济世为怀,救助战争下的孤儿无数,江湖上许多门派都受过他的恩惠,是以,从名剑城开始告贴悬赏之后,大小门派蜂拥而下,反把李虚毅当成了恶贯满盈的杀人狂魔! 那人轻轻道:“你不是应该感谢我么?是我把你的名字重磅渲染,我想你肯定探听过,当下的武林,犹以你的名声飙升最快,几乎顶天了!” 李虚毅淡淡道:“是啊,这都拜你所赐,我即便是诈死,在路上都被人追杀了一十三次。”这一十三次,都发生在他装扮成锦龙会成员的时候,可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弱爆了的单挑。 而问他们的身份,无一例外说是锦龙会,有四个厉害的则说自己是青龙死士,解决赵匡胤的人,李虚毅向来都不手软,但他对谁都没说,连江水逝都没有。 那人道:“这不很好么?你的刀法现在能提升那么多档次,不也全靠这一十三次的磨练么?要知道,这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弑帝,你这个称号还是我取的,因为,我知道你想做的一直便是这两个字!” 李虚毅躯体感觉一震,脊椎骨有着轻微的凉意,他哑着嗓子道:“你究竟是谁?”他在一瞬间就猜着对方是公子辰,是啊,早在滁州时候,章冠云就代表公子辰拉拢过他。 可是,对方明明是刺客门的副门主,那又会是谁? 那人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立马转变道:“我不用是谁,但你该知道,你要带走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想到你还有任务要完成,那就先给个教训吧。” 对方将灯盏轻轻一挑,一股极为强劲的内元力传透过来,前所未有的浩荡,就是与青尘子对战时他都没有觉得如此恐怖,显然,又一个武皇级大圆满的绝顶高手! 李虚毅本能地举剑,剑所瞬发,已是将傲剑诀中破除拳掌等攻击招式的剑招用出,白衣雪曾嘱咐过他,如果遇到不以器刃往来的真正高手,先出“见龙卸甲”,尔后轻元功沾衣快走。 砰的一声,这一重内元攻击,来势极快地撞击到李虚毅的剑上,而他本该用出的招式才运行了九分,剩下一分未歇的劲道,在连退着躲避之后,依旧如影随形地打在他的腿上。 好在李虚毅并不怕痛,坚忍过后还待反击,那人无风自去道:“我会把王承夺回来的,不过,我给你留了一波。”恰在此时,灯被重新燃上,名剑城的四大令使全扑了上来。 李虚毅皱眉道:“你们是没听到我的宣告么?不怕死的都一起上吧。” 王妙非道:“可是,你忘了我是王承的姑姑,我可不允许他在生日现场眼睁睁地被人劫持,还有,这尊熔鼎还需要我们护送回去,你说呢?” 李虚毅道:“我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在这了。” 这四大令使似是知道李虚毅的厉害,直接就四方包围,让其进无可进,那边王审琦带着家丁兵将全冲上来了,气势汹汹,显得训练有素。 一时人丁翻涌,李虚毅急切之间被四大令使困着,没有小半个时辰怕是极难脱身,而那边无由女等人都上了奇宠,夜斑鸟比较认主,没见他赶来,居然低垂着脑袋死活不飞。 “这呆鸟,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犟脾气。”李虚毅暗骂一声,无奈已极。 这时,忽有两人挟空而来,人未至而兵器先到,分别是重斧和金钺,而来人自是之前暗加劫持他的金勇和金振远,却听他们道:“我来助你断后,你脱身后我们兄弟自有办法。” 李虚毅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有,你们不是要杀我么?” 金勇连挡住骆雨的攻势,李虚毅的南面顿时就轻松起来,前者急促道:“这中间误会极多,我兄弟差点做了恩将仇报的事,之后再跟你解释吧。” 金振远道:“追杀我们的两位前辈,现在已经回身,交给我们吧,只希望你们还能认我们两个,就像那天在庄院说好的那样。”他很快与卢静搅到了一起。 而此时,钱恨费急切喊道:“快走,再不走这巨禽被伤到就难走了,这该死的刺客门副门主,比鬼还难缠。”好在无由女颇学过御鸟之术,先随着另一只巨禽盘旋到了上空,是以还算安全。 剑啸,人歇,李虚毅侧望之后,也是顾不得许多,飞身掠上夜斑鸟,夜斑鸟见他坐上后,啾啾鸣着,欢快地拍着翅膀,掀翻几个持刀的人,极为惊险地直冲上天! 那身份未明的刺客门副门主只能空自长叹,抓不到无由女与王承本人,他又不能通过李虚毅的亲朋好友来要挟的,只因,刺客门门主特下了钦令,不能让四位刺客之王因为某些主观原因而弃接任务! 李虚毅恰此占了便宜,自是不必细说。 第285章 弑帝!无由女的往事 王承对无由女似是极具亲和感,也不哭吵,安安静静地趴张着,一直飞奔了许多路程,钱恨费不知为何,笑得鬼哭狼嚎的,李虚毅差点以为后者被伤到,然后神经直接犯抽了。 哪知钱恨费憋了半天终于道:“骤雨旋风,声势满堂最起码我从书帖里领悟到了这两招,我越来越佩服我的天才了。” 李岩瞪他一眼道:“难怪我拉你上这鸟背,比保护无由女还费力。” 无由女道:“要说天才,也该是我们殿主才对,就你?” 李虚毅驾着夜斑鸟往夜深人静的地方驾驶过去,他极为郑重地对无由女道:“无由女,虽说是碰巧,但还是很幸运,你终于找回遗失的孩子了。 不过,那位刺客门的副门主因为《六祖坛经》,可能是盯上了你,我想你最好还是带着王承躲躲,我这边有从刺客门领受过来的银票,并带一些碎银给你,你想去哪里,跟我说定即可了。 哦,我又想起来了,你身上所中的一些奇门刁毒还没有尽数解除,不如这样,你先去晋阳的永和钱庄与司徒远等人集合,一来有个照应,二来可以和诸位宿主一起寻求天之凌的医治。” 无由女点头道:“殿主想得极是周到,我现在夙愿得偿,自是无限感激。嗯,对于医治病身的话,我想殿主可以不用担心了,因为这《六祖坛经》可以让我妄用剑阵的害处消失。 慧嗔大师说我佛性通灵,极适合修习这本坛经,我当时因为心绪未宁,又多情愫,现在万事终了,感觉释迦牟尼似是赐了我一个光身,接下来的时间必定钻研于此,如果足够幸运能练成什么武功,还望能供驱使。” 李虚毅道:“你还这么客气,别忘了呢,慧嗔大师的凶手至今都还没揪出来,不过总算锁定了。对了,允许我八卦一下,这王承是你和后周节度使李筠的骨肉,还是无缘子?我猜是后者吧。” 无由女低下头幽幽道:“都被殿主看出来了,不错,是我和无缘子的。无缘子当时在潞州府邸化缘,我对他一见倾心,他也是恋我,后来就此怀孕。 无缘子是佛寺僧侣,自觉作孽,就拜入了慧嗔大师门下,以求解脱。不过,因为秦淮艳会等琐事阻隔,我竟早他一步。 李筠对我极好,知道我怀孕并非是为他,还是选择了成全我,就冲着这一点,我才用《锦绣玲珑阵图》中的几式剑阵,为他灭杀了一个赵姓宗族。 无缘子本来他会是修习《六祖坛经》的绝佳人选,因为还看不破情字,他知我在修习那些戕害身体的奇诡剑阵,就将经文用浮屠术抄写在我儿子的背上,是希望我能参透并化解。” 李虚毅道:“原来如此,不过,听闻起来还别有一番曲折,可惜了一对恩爱情侣啊,难怪,无缘子当日被复姓家族和葛家风野社杀死时,你的神情如此悲恸。” 无由女道:“我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殿主刚才提醒我了,无缘子和慧嗔大师的血仇未报之前,我又如何能安歇隐退呢。” 钱恨费忽然插出来道:“弱弱地打断一下,无由女,你不准备给王承换个名字吗?比如像你和无缘子一样,姓‘无’,叫什么‘无敌男’、‘无根’之类的?” 李虚毅伸出手在钱恨费的头上削了过去,叱责道:“你小子现在不筹划着画个《母子重聚图》,还给起了这么拧巴的名字,欠揍是吧,我可以马上拉你出来虐你三百次。” 钱恨费无辜道:“我这不是想给这孩子认祖归宗么?另外,这名字,我怕刺客门会前来寻仇的。” 无由女接过去道:“其实无缘子出家之前便是姓王,子随父姓,便还叫王承吧,晋阳还不在刺客门的势力范围,我远赴之后,深居浅出,另外,我在那里还有一些萧门的姐妹,会照应自己的。” 李岩道:“幺庭筠麾下的萧门?” 无由女道:“是啊,我与你们的紫箫姨娘情同姐妹,这萧门还是我们共同建立的,嗯,她现在可能换回本名了。” 李虚毅面露寒色道:“她的萧门我不管,但我恨她,出尔反尔。” 无由女摇叹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她的苦心的。” 为怕无由女一人难以照料,李虚毅让王六跟随着一起,就此,无由女母子与李虚毅等人兵分两路,云山重重,又一抹身影消失在还未破晓的夜色中。 不经意间,他竟从怀中抽出了一支玉箫,轻轻吹了起来,虽没有特别高妙的技巧,但静听着犹自觉着有无限的清韵,一寸寸迷离,远隔着回云山岫,似是透散到了遥远的重城。 李岩道:“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口是心非,是想紫箫姨娘了吧?我记得只有她教过你吹箫。” 李虚毅撇了下嘴角,轻轻沉叹道:“我在想另一个人,她的指法不知练得怎么样了,哎,我怎么会想起她呢,对,应是慧情百妙指。” 钱恨费道:“哈,殿主发春咯,我可算找到把柄了。” 李虚毅道:“你……肯定是你又在想江水逝了,走吧,我们要赶紧回去,我这次接到的这个终极任务,还需要与她再谋划一下呢。三哥,你不介意我到时一起说给你听吧?” 李岩笑道:“怎么会?不过我最需要的还是一张床。” 风声起动,如云拨月般直从一个暗处穿出,他们很快就在疲惫中胡睡了个昏天暗地,但李虚毅一刻都不曾懈怠,这连日来他所遇到的强手太多了,无论是唐鸿还是刺客门副门主,武功无不远甚于他。 梦引术随着药丸缓缓催入,《蓬莱聚气法》的要诀无不浮现出来,作为缘劫之主的最大好处便是拥有刑界,刑界所提供的武功典籍虽是极为晦涩,但对于他的增益无疑是最直接的。 此功法的来源可从秦始皇说起,秦始皇一统六国后,特派徐福前去求取长生不老药。徐福因此东渡到扶桑岛和蓬莱山,他本就是欺骗取巧,哪里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 回身复命必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正自无奈间,天上有云气咆哮凝聚,又从海浪中奔涌而上,形成气势磅礴的气柱,这股气柱很快便被一条青色蛟龙发觉,飞快潜入水中遁灭。 徐福称奇不已,而船身倾摇不堪,几乎就要被海底的这一番争斗凿破,他以为必死,便把之前从海上捕获的龟鳖从锦盒中放生,哪想那股气柱因此竟威势顿生,得以战胜青蛟。 惶惑间那股气柱幻化成人形,说徐福救他一命,特赐一门功法,达成他飞升之愿,而徐福也是决心不再回到秦朝,苦练奇功之后竟是得以成为半仙,逍遥半世,而这门功法便是《蓬莱聚气法》。 蓬莱仙山共有五座聚灵的露台,这种聚气法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把露台上的仙气聚啸出来,在主用气修耗空时提供补助之效。 也就是说,当李虚毅的仙傲逆鳞气和魔煞噬魂劲,因为种种原因不支时,它能借助外力临时填补,人体所能蓄藏的气缕极为有限,这能让李虚毅肆无忌惮地修习三气剑,而不必担心内应不足。 窗纱随着日照半斜下去,一派天光奔涌入内,李虚毅的睡意比任何时候都深,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了,睁眼后,恰发现钱恨费和李岩头都滑到了地板上,还涎着口水。 他披衣起身后倚靠在客栈外的围栏上,本是随意起望,却听到楼下有说书先生在那敲锣打鼓般渲染道:“四大刺客之王于昨日正式出炉,其中的名号,嘿嘿,可费了我不少气力。” “都唤作什么?”有人好奇道。 先前的说书先生道:“目前只知道排名靠后的两个:‘妖魅’和‘弑帝’。‘妖魅’在很多年前就出现过,声名癫狂一时,听说是个女的,原名叫代樱。” “那‘弑帝’呢?” “不清楚,但听说他与当朝圣上有不共戴天之仇。” “怎么说,可有证据?” “石守信的私生子被杀、李处耘重伤、慕容延钊身死、王审琦的第四子被掳这当朝四大宿在一时之间各有哀号,有一大帮豪门都说是这新出的刺客之王所为。如果此事属实,岂不是在向当今圣上示威?” “哇,那这人还真是炸天了!” 李虚毅闲听了几句,淡然一笑,回房,懒懒地把钱恨费给一脚踢醒,这家伙还云里雾里地念着:“如果能得到囊墨香系下的三种墨砚,我就……殿主,你总算醒了啊?” 钱恨费惊跳起身后,一脸惊诧地望着李虚毅,同时,边上的李岩也醒了,也道:“还以为你要再睡几天,才能利索站起呢?” “你们两睡得比我还久还戏谑我来着,哼,”李虚毅忽觉双眼略有些肿痛,“怎么我的视线变得有些奇怪了?” 钱恨费道:“你都连睡三天了,要不是你眉目中别有电霜光火萦绕,而李岩又非说你是在修炼什么瞳眸的,我……等等,我还给你画了一幅。”说完,反将墨笔淋漓的画轴轻卷了出来。 李岩道:“你现在试着聚用神念试试,看看比之以往有什么不同?” 李虚毅看到画卷上的形似烘焙似的耀光眉边,知他两人所言非虚,便一如所言往窗格外看去,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改换了魔煞噬魂劲才出现了某些怪异。 本来拥挤吵闹的餐桌,忽然变得空白起来,那些本还在对饮的平民百姓几乎就在一瞬间消失了,而独有寥落的几个人像浮魂一样漂泊着,头上还旋有大小不等的数字。 “什么玩意儿?”他对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287章 对不起,各有后手 幺庭筠咯咯轻笑道:“怎么,沉不住气了?大伙都别装楼巷里的良民了。”说罢,竟从一座青楼上掠声而下,此前渐有起伏的笑闹声,只此熄灭,就像是原本丛生的希望一下子被摁倒了。 立身在她的身后的,是周婉冰、萧易水和陆渊。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四人,场面的局势又是大变,尤其是周婉冰和幺庭筠都是当今江湖的绝顶高手,再有其余两人辅助,对白玄机等人的碾压是显而易见的。 江水逝道:“不可能,这条路是我们选的,你们不可能布置得那么精密!” 幺庭筠摇头道:“好吧,这并不出于事前的布置,而是周婉冰姑娘听说这边有她逆徒宋终的踪迹,无巧不成书的是,宋终还与唐碉的人颇有联系,这不,我们被拉来助拳了。” 周婉冰恨声道:“谁知这是空消息,他们根本就不在这里。” 康天道:“似乎老天也在帮我,最后我再问一句,你们是要喝敬酒还是罚酒?如果是前者,就答应我之前的条件,乖乖合作,至于是后者,对不起了,只能擒住之后再威逼了!” 许鸳如与江水逝异口同声道:“你们还是别妄想了,我就不信在汴京开封如此大打出手,会没有人赶来。” 风霜傲道:“只可惜,此处路偏,而且我们会在这些闲人赶到之前,把你们一举成擒!” 萧易水色心不改道:“我想要一个附带条件,那就是事成后江水逝姑娘可否交由我来安排?” 康天道:“如此一来,我们锦龙会又多了一个自己人,很好。” 风声骤紧,小楼上的光影幽幽泻下,倒映出江水逝并不妥协的眸光,宁愿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不拼的话,谁知道达成这初步的条件会不会有下一步。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许鸳如同样害怕这一点,于是,奋起反抗的器刃,濡染着寒风夜露,白刃翻花中招式往来,宁愿输人不输这最后的势头! 许鸳如所对战的是风霜傲,而江水逝则被幺庭筠重点照顾,剩下的四人则与白玄机等四位长老刀剑往来,尤其是康天,鹰玲钩在冷月的照射下,每一招式都极具名家风范,还兼有开宗的气魄。 不得不说,风霜傲用自身的邪功成全了康天,若不是如此,康天便是再练上一世,也不会有现下这般精绝的攻招,或开或合,逼得白玄机接连退步。 许鸳如一身的剑术虽然极为不凡,但她的内元修为才刚到魂引七重霜,连入门状态都未曾踏入,应对上风霜傲这种经验丰富的武皇级大圆满高手,三五十招或可强撑,但自那之后,必败无疑。 幺庭筠是最为悠闲的,江水逝的武功与她相差颇大,她也没有想立刻拿下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教导徒儿般,与江水逝招来刃往,斗得不亦乐乎。 但江水逝始终知道,幺庭筠若是瞬间发力,她几乎没有抵挡之力就会弃械投降,那便怀着侥幸,凭借智谋再用的变招,能周旋多久就周旋多久吧。 退,一退再退,即使肩头被划破出清浅的血痕,若教还有一口气能够撑持,那就决不投降。 康天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六人的意志,竟是如此的强韧,就像是牛皮筋那般斩不断,厮磨着还费力气。慢慢品茗了一盏茶,又教弹了几曲琴,时间的梅菜渣子终于到了被端上桌面的祭祀时刻。 胜还是负?同时还接近一锤定音? 风霜傲的金缕剑就像疏枝长伸过去,这一击所对的正是许鸳如的破绽,而后者已经无法回身,招到之后即是最后的宣判! 可是,突有一人无声无息地从边上飞扑过来,就像是他一直在那里,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戴着面具,镂空而藏带着特殊的符印,这人的来势并不汹涌,但他只用一剑就将风霜傲攻退了三步。 “你是谁?”风霜傲本能地警惕道。 这人自然是李虚毅,他用手将剑上的发丝轻轻吹去,冷漠道:“两个字:弑帝!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刺客之王若要杀人,无论是谁,决计活不过午夜子时。” 他再说话间,已将仙傲逆鳞气蓄藏进任雄剑,回身过影之后,意在人先,是对准了康天的霸道一击,眼前局势稍显混乱,所要做的便是震慑! 谁的声名最响,那就先杀谁,而康天是声东击西的绝好猎物! 风霜傲哪里能容得李虚毅放肆,舍弃许鸳如改去纠缠后者,如在预料。李虚毅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就像是刻意等待一般,嗯,对方比他算计得似乎更快了一分。 康天的头颅似在招摇,在夜色中就像是虹霓那般颇为扎眼。 任雄剑与金缕剑犹如炽火般交织,并且紧紧地碰触到一起,焰升光灭,可是李虚毅忽然将剑挪移过去,而白银甲胄就像是瓷砖铺在马路上那样,在风霜傲即将剑落的胸口位置,堆簇成坚实防卫。 风霜傲一惊,对方竟是要放任他直刺,不过,他的金缕剑何等威势,及此更是长驱直入,就像是狼群入了羊窝。只要先伤到对方,对方便别无反击之力,何况,抓住弑帝也能算是大功一件! 李虚毅的长剑斜滑之后,拖影遁更不带丝毫曲折地直线向前,傲剑诀中最为诡异的剑招也是潇洒使出,一寸长,一分短,两柄剑各是对插到了彼此的胸口。 这是拼着一死与对方搏运气的活儿,可风霜傲为了营救康天,又被许鸳如稍稍羁绊,身形错位间剑招已经歪斜了极浅的半分,高手对招的起始,这半分本不致命,但起手就要一决胜负,则绝对关键。 任雄剑很快刺进风霜傲胸体偏下的肋骨位置,而风霜傲的来剑,则被白银甲胄的凝形一挡,虽是雷霆万钧的奔势,恰被抵挡去部分,而剩下的则被李虚毅身上的气修悄然挪移,伤在了肩部。 论及真实实力,李虚毅是肯定不如风霜傲的,但他愣是以弱拼强,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以此先行灭杀对方的气焰。砰的声音响起,风霜傲踉跄退了好几米,李虚毅则如若不伤地站着。 比斗,并不是纯粹的武艺高低,有时还在于智慧、计谋。一招伤退风霜傲,江湖多少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李虚毅显然做到了,傲剑啸,独我! 钱恨费毫不含糊地用率意愁笔连挥过去,犹在康天等人回身之气,把风霜傲逼得侧避开去,又有一颗大石头将其绊倒,后者还真摔了个结实。 “风霜傲被‘弑帝’杀了,余下谁敢抗命,都是死路一条!”李岩作势连喊道。 近年来,风霜傲的势头虽减,可他向来是锦龙会的招牌,陆渊与萧易水一时都作了观望之色,原本险象环生的境况,顿时缓解下来。 李虚毅将发鬟散乱的许鸳如扶起,又疾速前去支援江水逝,不妨幺庭筠道:“你既是刺客门的人,又何必与我们锦龙会作对?我们两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李虚毅道并不废话,剑影连般掠斩,刚开始的三招他都极为凌厉,而幺庭筠拽着江水逝的肩头稳稳遮挡,如果再这般拖将下去,风霜傲重新爬起,局势可能又成要挟与反要挟的谈判。 李岩在此时忽然急转过来喊道:“快给我放开江姑娘。” 这一句话声势高绝,听着极为霸气,连江水逝都本能地一愣,神思恍惚间,还差点被推上了剑尖口,而幺庭筠像是被震惊到了一般,手上的招式动作放慢,反让李虚毅趁势救回了江水逝。 这二女关系着康天的锦绣前程,他哪肯善罢甘休,沉喝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让我来会会所谓的弑帝吧!” 而另一边,钱恨费已将灰头盖脸的风霜傲擒住,白玄机等四人又及时收缩在后,李虚毅好整以暇道:“对不起了,诸位,我弑帝向来来去自如。” 康天道:“我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可江水逝,你别忘了,白衣侯和温简始终还在我们手中,就算你们用风霜傲一命换一命,似乎还欠个人头。” 这边,白玄机上前在江水逝耳边轻说了一句,后者像是江汀中的芦花般,淡笑摇曳道:“可惜,丐帮神通广大,你们护送车辇的锦龙会主力又全在此地,我想,一干丐帮弟子交由李继带队,没有理由会空手而归吧。” 李虚毅眼见场上形势已经逆转,就自行用剑挟持着风霜傲,对余下众人说道:“你们都回去吧,该怎么风光似进入高府,就怎么进入,但是动作一定要快。 哦,你们在场的人当中,有两个人一定不能动,否则,我是刺客,风霜傲的头颅对我的价位提升是极大的,康天和幺庭筠,你们还有多余的选择吗?” 康天语势凝噎道:“你……你们!” 许鸳如亦是咯咯笑道:“只要我们先入为主,这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怀疑我是公子辰的人,留着下辈子吧。” 说罢,率同李岩等人一同离去,唯独江水逝附在李虚毅身边轻说了几句,临走前还不住回眸,衣袂风飘间别具着悠悠的清香,似是忧虑,或或是难舍。 这似是而非的柔情,李虚毅并不特别在意,可萧易水却始终别蓄着凛寒的烁光,情敌?对付情敌的最佳手段就是毁灭他等等,这弑帝显然是穹苍殿的人,会是谁? 第288章 灯谜,兵不厌诈 李虚毅与在场的几人空耗了许多时间,为此,他还上楼特饮了几杯薄酒,康天等人只能阴沉不定地随着。盛酒的容器从杯盏换成酿壶,又从大碗换成整坛,几乎是千杯不醉。 被点穴的风霜傲,则还在猜测李虚毅刚给服下的药丸会是何种毒药,似得了闲情,李虚毅从风霜傲的怀中掏摸起来。 “你干什么?”风霜傲惊怒说道。 “不从你这里摸出几锭银子,谁替我付账啊,”李虚毅乐得悠闲从容,“咦,居然有一封书信,让我看看是谁写的。” 风霜傲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但他故作轻松道:“都是些小娘子写给我的情书,没想到你还好这口。” 鬼才相信这么烂的理由呢,李虚毅很轻易地取出信纸,略读后说道:“是吗?我想没有一个女子喜欢用‘刘大少’作为落款的本名吧,叫‘莺莺’、‘燕燕’不也更好么?” 风霜傲呲牙恨恨道:“别让我揭穿你身份,不过,刚才溜走的那拨人迟早会吃到苦头的。” 李虚毅道:“敢威胁我?这信中的那个约会地点我算是记住了,有交易怎会少得了我斜插一脚,没有烧掉这封信可算是你最大的失误了,想来是你也才刚收到不久。” 康天道:“南汉国的镖局龙头刘大少?” 幺庭筠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此刻却是在提醒道:“你已经磨了两个多时辰了,这楼外壳是聚集了太多观众了,适可而止吧。” 李虚毅道:“既然如此,不陪你们玩了,但我看上了风霜傲的这一身衣袍,只能剥下来借用一下了。” 从门边遁身疾走之后,轻元功运用得及臻化境,叠连着重重墙白,直从康天等人的眼帘中消失便锦龙会又如何?还不照样玩弄股掌之间! 几经飘身之后,终于到了极尽繁华的庆丰街道,还没细走上几步,更别说汴京的衣饰民风,江水逝已在眉眼盈盈的灯笼处轻唤出声道:“殿主,你可是来晚了小半个时辰哦。” 李虚毅道:“军师,我们还是边走边聊吧,看,那边有人在猜灯谜到元宵节了吗?嘿,也去碰碰运气。” 江水逝道:“没到,现在这个灯笼会,是朝廷要从民间选取谜面而特意举办的,我小时候曾随我师父来过。对了,有关刺客门终极任务的事,你准备怎么行动?” 李虚毅把任务简单叙说之后,长叹道:“刺客门之前不是一直宣传,我对石守信等几大宿将所做的杀戮之事么?时机成熟后,他们会检举我,而我便会被他们的人关押到天字牢,接下来就是营救了。” 江水逝道:“我是在想,如果刺客门直接把你出卖了,那你不是羊入虎口,被关押在天字牢中永世不得出吗?我可是听说,关进这个牢狱里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人能够逃出,连无孔不入的锁王也不例外。” 李虚毅道:“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明月珠与沧海玉的核心部分,将永远没有消息,而我们之前所做的预测,倒像是画饼充饥了。” “大家都来猜一猜,这可是江湖第一美女所出的谜面,答对了可以与她共酌不说,这边的几位老爷大人将直接举荐入宫,真个是荣宠无双!”拥簇人群中,有一老者在站在某个台柱前吆喝道。 红粉飘香,边上的呐喊的人颇多,李虚毅只偶尔放眼,就看到前头有两人锦衣缎绸坐着,俯听着的耳朵与身姿连缀成线,竟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江水逝道:“既是如此,我会与许鸳如做第二手准备的,刺客门还另给了你什么筹码?如果你是被抓进去的话,身上恐怕不能再垂悬着器刃进去。” 李虚毅将几枚魔煞青石递交给她道:“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你把这些交给舞破天,如果那个传输阵法能够重新启动,你便在那边等我,纵使有变故发生,我也可进退自如,至于任雄剑,只能通过夜斑鸟到手了。” 江水逝道:“那行的你听,刚才那老头所报的谜面,竟是一连二十三人猜着都错,嗯,我念给你听听哈:香弄怡,损一分太柔;梦卷帘,共三生入眸;龙吟细细,人瘦(打一人名)。” 李虚毅道:“这个确实挺难的,还有,这风格未免太风雅了点吧。” 江水逝道:“我猜是鱼玄机或者薛涛之类的女诗人,或者是李商隐这种情诗高手。” 李虚毅道:“你没听边上的熙攘声么?你刚才报出来的全是错的,呼呼,不打击你了。嗯,那上面的人似乎特别注意我们这边。” 刚好有一个类似绣球的东西落打在他身上,之前那位老者连忙赶过来鞠躬道:“这位公子,现在该轮到你来回答了,我们家公子说过,这个谜面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知,这不,猜错的才子花魁都一堆堆的了。” 李虚毅道:“原来是绣球丢到谁手里就由谁来答,那我可以先听听旁人意见么?” 那老者道:“自然可以,这样集思广益的做法也从没对过。” 江水逝道:“这三句肯定各代表一个字,香弄怡花或者蝶,‘梦卷帘’可以是很多字,‘龙吟细细’就更模糊了。” 那老者干脆提醒道:“这边的灯会也形将结束,那我就来公布最后一个提示了,就是这谜面中的人,在现实中真实存在,并不是来自古代的名人。” 李虚毅却是沉吟道:“花姓虽不常见,却还是有的,蝶姓肯定可排除,但军师的这种规则如果不靠谱的话,那就全错了。反正都是一番猜试,那我就蒙一个吧花幽筱!” 好吧,李虚毅必须承认,在某些时候他最想的还是花幽筱,很温润的名字,忆念起那张素净的脸蛋,他的眉目便多增了一分神采,她原是他不可说破的秘密,只此却呼之欲出。 这边老头满不在乎地将这答句拖腔报说上去,而李虚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偏有人过来承请道:“请两位留步,你们已猜中谜面,靠近河岸的那一只大船现在是你们的了。 这艘船本来是用来押运漕粮的,船主因为拖欠巨款,跑了,我们公子也懒得派人收拾,这就现成送与你了。还有,我们公子说了,这船上新签了卖身契的几号老员工也归你们了。” 江水逝则瞠目结舌道:“这也能对?” 那老者又说道:“我们公子很想知道阁下能猜对的原因,不妨稍作解释再走吧。” 李虚毅道:“龙吟细细,用来形容竹叶拨动则再合适不过,‘筱’字便是细竹之意,中间这字还真是猜的还有,让你们公子现在在哪,我想会会他,也许会是故交呢。” 那老者伸手拦道:“原来如此。我们公子临时有事,早已离去,如果阁下是要找他寻仇的,那就不必了,他预料在先,并说,你和他在秦淮艳会有过一面之缘,等想到了更不必见了。” 李虚毅摸了摸鼻子道:“又给我留一个谜面?哼,该死,无端多了一个情敌,身家财产还不小呢。” 江水逝道:“什么情敌?哦,我懂了,之前的三句话中暗藏了几多的相思之意。殿主,去看看这条大船吧,这样,我们一行人可以直接从运河顺流而下,更不必鞍马劳顿了。” 李虚毅道:“那我手上的这些契约就全交给你了,对了,再随我去会会一个人!”夜色如潮,波卷开无数未知的眠意,江水逝精神奕奕地跟了上去,而她很快发现李虚毅另披上了一件暗褐色的外衣。 李虚毅计算过,他给风霜傲所点的独门穴道,揉进了不少的仙魂血丝,旁人若是想要强自解开,怎么说也要等到数个时辰之后,而在这段时间,足够他去行动了。 大踏步向前,就像吼唱着一首豪迈的曲调,风霜点点的轻覆,都似在为之配乐,江水逝虽是追着在走,可心情还像是暖冬的阳光,筛着淡淡的温香,有点知足。 等,是的,从踏走到这条归属于穹苍殿的大船起,篷窗相连的载重,就跟人的耐心,一同在耗着日月。她很快就将船工招纳进了穹苍殿,还颇费了一番心机让他们知恩图报。 一个精悍瘦削的身影,溅着波涛从另一处走了出来,灯影微斜,他身后还有两人,叼着烟杆,揉弄着手套,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终于来了,”李虚毅声音变得沙哑而模糊不清,长衣遮掩下的背影投映在河面,像是不胜沧桑,“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 “风特贡,别这么急,我们先在篷窗里沏一壶茶嘛,你要的东西我早就带来了,想要让你出手还真不容易。”来人正是南汉国的刘大少,他意兴颇佳地摆摆手,脸骨清晰可见。 “你知道我的交易原则,先给货,否则免谈。”李虚毅为怕露出破绽,尽量保持简洁的语调。 刘大少道:“哟,这是耍脾气呢,你所要的这本经谱,其实还颇费了我一番功夫的,《青琐梦引术》,啧啧,试想一下,你若能因此创造出零帝级别的招式,我对中原镖局的势力掌控,恐怕还比不上你的身价吧?” 李虚毅道:“不管怎么说,这是笔双赢交易,你知道朝廷的意思的,我还听说周扬在变性之后重出江湖,也就等同于威赫镖局的实力大增,想要开拓中原这边的市场,你不拿出点诚意来,我如何为你争取赢面。” 刘大少把手一挥,干净利落道:“好,就冲你这‘剑卿’的名号,来人,把东西扔过去给他验货。” 边上立有扔来一个锦盒,李虚毅转接给江水逝,江水逝略看之后惊叱道:“找本假冒的经普给我们,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哼,四分真六分假的把戏,在我这边可行不通。” 其实,她从没见过《青琐梦引术》的原本,出言至此,只是以己度人的一种反向权术,何况刘大少的每一笔交易都极为精明,李虚毅强遮着半边脸颊,对方又如何肯轻信? 第289章 出席将军府 果然,刘大少道:“很不幸,你们两位现在已经中毒,墨门的用毒手段你们想来是知道的,何况还是肖游亲自设计的配毒,现在条件反过来了,我要在镖局大会先检验你的诚意。” 江水逝道:“我怎么会没有料到这一招呢?我翻页可是戴了手套的,呼吸也是屏住的,你确定肖游的那些伎俩能骗得了我们?” 刘大少道:“你没中毒也许是真的,但风霜傲可是用手亲自接过的,这毒蘸在皮肤上之后,很快就会让人的内元修为变弱,我这两名手下本来对付风霜傲还不够,可现在绝对够了,所以,你们还是要听我的。” 李虚毅淡淡道:“是吗?” 他任雄剑瞬时拔取出来,脚步借着素波轻轻蘸点,寒光闪掠间,一连攻出了七道快剑,恰是从裴诺之那边偶学过来的七残剑,一招比一招凶险,唯独不是先自残后伤敌的。 那两人的应变足够及时,艰险避开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击,李虚毅傲剑诀中的剑意,犹如白虹吞吐,在人所不知的情况下,接连刺伤了这两人。 若论剑法招式,李虚毅不敢说狂胜风霜傲,但绝对是与他平起平坐的,是以,这接连两手的攻招,俱是名家风范,辛辣凌厉已极。 李虚毅轻斥道:“船太窄了,这交易又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如先下水游一会儿吧?” 论及近身,他的霹雳手在满身神力的驱使下,庶几无敌。左边挥肘、右边锁拳之后,但听扑通两声,江河上已多甩出几条湿漉漉的影子。 刘大少哪里能想到李虚毅如此神威,赶忙罢手道:“风特贡果然威风不及当年,我之前不过是出于试验而已,嘿,你要的经谱我这就奉上,我敢保证比真金还真!” 李虚毅接过之后,冷哼一声后并不细看,而是用手掌轻轻拍着对方的脸孔道:“还算听话,不过,我若是发现你根本就是在忽悠我,对不起了,你的命我收了。” 他说完话之后方才想起自己站得太近了,哪想刘大少在其杀风凌厉的凶态下,根本不敢抬头多去看,却听后者道:“不敢不敢,还请多多关照。” 李虚毅又跃身回到这边的船舱,只身隐入里面的篷窗,询问其中一位穷得只能留宿船身的船工道:“这船能够载重多少?你们对通往晋阳方向的水路是否熟悉?” 这人唯唯诺诺道:“纯粹算作货物的话,大概能承载三吨五左右,这船底下的舱位极为坚固,还可多放一些私货。晋阳的话,这中间只小人去过两次,需特别防范风潮。” 李虚毅道:“嗯,你们都去大相国寺那边待命吧,今后你我便同是穹苍殿的兄弟,薪酬我照两倍算你,这点银子你先拿着,还有,你们这几天先把船身给修好,多余的货物全部清空。” 几人连声点头,一时夜静无声,晚籁唱歇时候,李虚毅与江水逝一起同往高怀德的家苑走去,车如流水,马如蛟龙,他们装作是许鸳如的表亲,还没混到门坎边上就被赶了出来。 “你们这些臭穷酸,也不捡一件体面点的衣裳,”迎宾的恰是章不二,他虽与李虚毅打过照面,但后者伪装多变,他哪里能辨识更多,“腆着瘦脸装富贵,拉倒吧!” 李虚毅瞬间就想起多年前,章不二曾在花都客栈对他的用掌,可算狠毒而鄙薄,他冷笑数声,故意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佯装跌倒却趁势倚着章不二骤下暗手。 这一手劲道十足,又是绵里藏针型的,正拍打在章不二的腹部,章不二傍晚吃进去的饭,顿时就被逼得呕吐出来,这一吐不要紧,顿把前头过来拜访的某位皇室宗亲,弄得满脸都是油水饭渣。 这不,章不二身子一个前扑,又将被强摁着来参与宴会的周保权给跌得严严实实,周保权本就为着父亡城破而有气没处撒,一脚横踢了过去,章不二又教掉了几颗牙齿。 章不二还想站起来还嘴,但哪里能够勉强撑直,周保权道:“别以为你这家伙改投了门面本少爷就不认识你,我进入汴京早就没想着卑躬屈膝,你这贱奴才。” 江水逝肚里窃笑不已,脸上并不流露半分,刚好许鸳如派了钱恨费出来迎接,李虚毅也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豪门府邸,各种熨帖者金纹的服饰,出场都是玉簪娇步,倒显得有些脂粉靡靡了。 “章不二恐怕要有一个月下不了地了,”在江水逝问到他的下手轻重时,李虚毅在一处檀红软椅子上坐下,“对付他再简单不过,我好像看到卢静等人了。” 李岩的转身犹在江水逝之前,他果然看到卢静正与诸位王孙叹笑生风,边旁还有康天在殷勤持杯,溢出香风的酒水,如花恩爱的眷侣,一点苦涩就此攀爬到了眉心。 “高将军,恭喜你们父女相聚,我迟来一步,还请勿怪!”有一劲发裘衣男子,压着齐整的辫络敬礼说道,李岩立马给李虚毅提醒说,此人便是石守信。 “哪里,石大人肯来赏光,反让高某蓬荜生辉,来,快快入座。”高怀德今天穿着赭红色的镶纹袍子,容彩焕发之下,整张脸孔都像是妆点了灯色花红。 石守信与高怀德着实恭维了一番,方才在厅事北角的尊位上一起坐下,许鸳如发梳了梅枝般的清浅款,被几多丫鬟簇拥着从正门走出,步步生莲不说,香肩瘦臂更教是冰肌玉骨,近似于吹弹可破。 一双眸光垂顾之下,明倩生辉,仿佛到处都是不染轻尘的风情,她本来极喜欢穿用红装,此刻改为鹅黄之中透点茉莉花白的长裙,投映在李虚毅眼中别有一种妙美。 光瞧着这般娇怜的模样,谁又能相信,她在数年前曾持剑把李虚毅逼得毫无还手之力?而到现在为止,李虚毅也不敢夸口说他能稳稳胜出,前者的出招太过灵妙。 而许鸳如在对着在场的客人,敛眉作揖地一番敷衍后,忽对着高怀德道:“女儿有一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还请格外成全。” 高怀德的兴致极好,欢快道:“说来听听,你不必太过拘谨的,唔,只你的容貌女大十八变,除了浅酒窝还是一样,性子倒变得有些胆颤,总归来说,是我让你平白多受了这些苦,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的。” 许鸳如道:“女儿在民间曾听说这世上有一个金匮盒,可以锁藏住任何器物,活体或者气息衰弱的,经历千年而不改变,我想在这中间放一件我生平最珍贵的东西,不知爹爹能否让我亲视之。” 高怀德道:“当今圣上确实有这样一个金匮盒,不过,它中间已藏有杜太后的遗嘱,是为‘兄弟相及’的掌权盟约,你爹我作为臣下岂可妄加借用,恐怕有点难了。嗯,你想放进去什么?” 许鸳如冰俏的脸孔隐然有点害羞道:“一个人的名字,或许是一个愿望,都有关于此。” 高怀德道:“哦?是谁?如果是康天的话,那无须金匮盒,我也能即刻为你们订婚,我对他甚是欣赏……” 许鸳如打断道:“爹,这个人正坐在那边。” 李虚毅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钱恨费,后者纵情挥洒着丹青墨笔,笑颦眉色都全然落入稿纸,其落笔很快,如风似雨,卷皱间已把接连三位女子的素画完工。 高怀德道:“作画的那个?我听说康天沿路护送你,连救你数次,还有,你怎么会看上一个毫无前途的画匠?” 许鸳如纠正道:“是另一个,,开襟自笑,还轻斟着酒杯的那位。” 高怀德顾对着康天道:“去,把画师旁边的那位年轻人请来。” “我想你是祖上焚着香烛了,高将军有事相请,还不赶紧?”康天对着李虚毅恨恨道。 李虚毅玩弄着手中的杯盏,淡淡道:“我是来喝酒的,又不是听他辞令的,他要来便来,我是没工夫伺候他的。” 康天道:“你哼,我就算准了你今天会闹事,忘记跟你说了,我已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石守信大人了,这杀子之恨,我想他没那么容易放过你吧,这不,陆渊已去安排死士,你可以死的很壮烈了。” 李虚毅道:“是吗,这宴会上那么多人,我还怕找不到掩护吗?” 却说高怀德在略听康天的报言之后,皱眉道:“再跑一趟,本将军可没耐心,他若有什么条件都答应他,我不能让我女儿泪眼弯弯的。” 这时,一个太监急急忙忙从人群中穿梭过来,他划派着鸭字步,并没有从身上抽出什么圣旨,反以十万火急之势附在他与石守信耳边说道: “契丹又将南下,特写有书函约战,须是不日答复,只这契丹人刁钻得很,不用汉语和契丹文,转用了极为古旧的金钩文,满朝文武俱是不识,我们宋廷若再不答复,兵发于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石守信道:“那么多翰林学士和儒家宿老,真的一个不能解?” 那太监眉头轻蹙道:“五代以来最轻文句,何况金钩文有仙文之名,契丹以此说他们国运昌隆,上得天书,是准备立国远攻了,而这金钩文,还是范质丞相与赵普学士费了数个时辰才推断出来的,更别说措辞答复了。” 高怀德道:“那这样吧,公公先在这候着吧,我这府上眼下也颇集了许多学富五车之人,我这便宣声问问。” 那太监急切道:“一定要快,契丹的遣使伊洛川在明日就行将离去,陛下现在都急得火烧眉毛了。” 而那边风霜傲早看出了李虚毅身有酒气,抖弄了个眼色,一连几人顿聚上去,他则悠悠道:“李少侠酒胆无双,不如先干为敬。” 他的用意极为明显,就是要灌倒李虚毅,再凭着一干锦龙会人员干掉他,醉酒后还不是轻易解决,根本就无需缠斗,更别说是造成不必要的喧哗。 第290章 你们还不斟酒 李虚毅道:“想让我饮酒也可以,须让高怀德为我选杯并且脱袍,石守信则为我弓腰奉上,燕国长公主嘛,勉强替我斟酒吧,对了,那便居然还有一个该死的太监,我再想想。” 风霜傲又惊又怒,刚想要以出语僭越之罪前去禀报高怀德,高怀德却在此刻突然朗声道:“诸位来宾,我这里有一幅锦帛,是圣上委派过来的,有能认识的还望速速答复领赏。” 说罢,竟将一幅金钩倒悬、类似石鼓文般,或弯或塌着,通篇看去,几乎凌乱得没有边样儿,只因金钩文本自天授,在三皇治理世道后就长久封存,此刻乍然看去,便是乱七八糟的勾划,哪还能知道意思。 一时之间,在座的名流无不引颈向前,但才看第一眼就不费任何心思前去解释了,像钱恨费对字画颇有研究的天才都摇头道:“怀素和尚的草书都比这好认百倍,这就像泥土都滚到了一块。” 这般连过大半个时辰,俱是无解,灯花一寸寸燃放,直是焦灼到了极点,高怀德等赵匡胤的亲信无不备受煎熬,这可比打战时手无寸铁更为难受。 而听说,已经传唤出去的九路问询全然失效,悬赏民间也没人揭榜,一旦契丹真的因此进兵,其有燕云十二州作为依托,可以极快地兵临城下。 更有消息说,这是契丹在给多年前失散的皇亲遗女报仇! 李虚毅则还在自斟自酌,并不起看,其实他对此早已胸有成竹,在众人都费钻研时候,刑界早通过神念一一解释给他听了,顺便还教他学了答复的回文。 这一过程本来晦涩漫长,好在李虚毅博闻强记的本领向来不赖,愣是死板将它背全了。其实也不怪刑界会认识,古魔刑天可是与皇帝轩辕氏抗衡的至强存在,两大至尊强者的对话便是通过这金钩文。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呀,”那太监恼跺着脚,“契丹的遣派使节根本不受贿赂,我方想要再拖延些时日都已不及,圣上临走前一再嘱托,在座之中有谁能够解开,加官进爵,但有什么请求无不获准。” 高怀德等人面面相觑,偏生有心无力,江水逝轻推着李虚毅道:“瞧你这自得样儿,还不赶紧要挟一下,宋廷有我们一直想要的东西。” 李虚毅笑看这丫头,从座中站起道:“真的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高怀德稍有一惊,还是喜出望外道:“那是自然。” 李虚毅旁若无人道:“但我这人有一个怪癖,看这些繁难文字前,必须要饮酒,酒太浅,礼数不足,我的记忆便会不明,说不定还会眼花错看几个字。” 何其狂傲,但要的就是这样睥睨无人的势头! 石守信强摁下仇怨,顾对左右道:“还不上酒,再派一个人砚墨。” 李虚毅却是走过去扇着风霜傲的面,手上的落劲并不轻忽,他长叹道:“这位风老头知道我的规矩的,若教错了,什么契丹入侵与我是毫无关系的。” 等到风霜傲说出李虚毅那震慑耳目的条件之后,燕国长公主立马就耐不住心性了,叱责道:“何处狂徒,竟敢如此无视本宫,反正金钩文谁都不识,你借此胡乱夸口又有谁知?” 李虚毅摊手道:“那你们看着办吧,我若是解读得错了,高府和开封城的死士还不将我撕碎了,何况,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吧。” 高怀德勉为其难地安慰燕国长公主,又给石守信做了一些文章,他自己也不得不放下尊贵之身,刚好樽酒已上,他赶忙上前为李虚毅亲自歇下披衣。 但李虚毅还嫌不够地又褪去一层,还教扔掷在地,对于这些围杀先父的帮凶,他可拿不出什么好脸色来伺候。看着高怀德不得不卑贱地拾起的样子,他的心里比肆意地痛杀四方更觉畅快。 燕国长公主手持着晶莹剔透的碧壶,白玉杯轻轻承接,将金波荡漾的酒液缓缓倒上,特让石守信端起侍奉,她则不得不按照高怀德事前吩咐的那样,柔带着笑意。 说实在,她脾气焦躁,从入宫以来便很少敬酒,能够强按下皇亲身份就已足够让列座公卿意外。石守信没奈何,双手捧着杯盏,直递到李虚毅跟前,那僵直的姿势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 “你不躬身,我坐着可要怎么接过来啊。”李虚毅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些伪善的面孔,恨不得一脚踹去,直让他们黏在碗边,梗成一粒粳米,扒都扒不下来。 石守信欲待怒斥,高怀德向他传送过去一个眸光,他不得不屈尊道:“给公子敬酒,还请不要介意礼数不周。” 李虚毅一饮而尽后,站起身走到那副抄送的锦帛跟前,洒脱自如道:“鸿运福佑,是龙而生有九子,今以百二秦关之基业,上得天书,势将开拓疆域,本拟不日远攻,听闻贵国曾有奇晶块数枚,另有绸缎、美女无数,如以奉上,自可无虞。” 高怀德拍案而起道:“契丹小儿贪心太过,这不摆明了无视我朝无人么?你,赶紧与我修书一封,以扬上国之威!你怎么还不动笔?” 李虚毅只静静立着,顾笑自若道:“之前那些礼数,是我要解读这锦帛上的内容,可没说我要替你们用金钩文答复,如果非要如此,还得再许我两个条件。” 高怀德按剑欲杀,但还是止住情绪道:“有屁快放,想要什么封赏我会一并满足你。” 李虚毅道:“我是江湖中人,所要的自然不是这些,说吧,沧海玉的玉心暖烟珩玉究竟是在何地?别跟我说些知道的,谁都知道此物在刺客门门主手中,不过,我要知道确切的。” 高怀德道:“对于这个,你需要问的是当今二皇子赵德昭,现在的江湖事宜由他统摄,锦龙会成员全部听他指挥,我负责战事,对此并不关心,第二个。” 李虚毅笑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要让两国的百姓血流成河了。” 石守信抢上去道:“你这臭小子,太放肆了!” 江水逝在此时开口道:“高将军不知道,石大人却肯定知道,我听说当今圣上在某段时间,是把玄领卫队、粉衣秘侍和特贡杀使这三大势力是交由你来负责的,好像,追缉白衣雪和花妃仙便是由你公布的。” 石守信顿时语默,在石虎被李虚毅击杀后,他无心于战事,赵匡胤确实把这些江湖散事交由他处理,为的是让他先散散心,暖烟珩玉的具体所在,他自然比风霜傲、幺庭筠等人更为清楚。 袅袅香炉一再轻扬,麝烟与灯火透过窗棂,投影到窗外,是越加岑寂的街道,天明后的驿馆,谁能拦住伊洛川的离去?反正暖烟珩玉在刺客门手中游转不定,放与此人去追寻不也可行,重要的是不能耽误了眼前大事。 石守信避去一干人等,与李虚毅同走进一个厢房,并以暗哑的嗓子沉声道:“据锦龙会全力侦查所知,此物在排名刺客之王首位的‘骷髅’手中。” 李虚毅道:“刺客门将前两位刺客之王的名号也公布出来了?” 石守信道:“不错,第二位号称‘幽冥’。” 李虚毅道:“如何找到‘骷髅’,据我所知,他是这四位刺客之王中最为隐秘的一位,江湖之中甚少有他的传闻。” 石守信道:“他每隔一两年就会去错刀狼堡,堡主武雄是他唯一的好友,可他却并不是错刀狼堡的人,所以,你只要会见了武雄,自然就能知道这人的踪迹。” 李虚毅道:“可有他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石守信道:“这个不太知道,听说他执行任务时只用三招,三招过后不死就会直接收手,当年曾与天鬼老祖齐名,是隐世高手中的顶峰几人。还有一点,他最近肯定在开封,周婉冰几日前本想杀掉逆徒宋终的,快要得手之际,便是被一个骷髅面具的人所救。” 李虚毅捉摸着石守信略显阴沉的眸子,心里猜测道:“这家伙摆明了是想让我去会会‘骷髅’,然后借刀杀了我,哼,不然,他又怎么会解答这么多。” 见到两人从房间走出之后,那太监嗲声嗲气地又问道:“第二个条件呢,赶紧说吧,本宫好去回话。” 李虚毅把目光缓缓引向许鸳如,就像是夕阳西下的余晖,带着无限轻柔的光调,盈盈盛放在她的粉腮边上,后者樱唇上还透含着一点娇怜,等谁去宠? 高怀德自然意会,慷慨陈词道:“只要你能落墨回笔,而我女儿若是点头,你虽有些年少轻狂,我只会即刻为你们安排好婚庆喜事,她回府后就一直念叨着你。” 他再看向许鸳如,许鸳如竟然羞涩地垂敛下了眉头,这让李虚毅不由得一愣,这还真是名剑城上冰俏无双的金谷团团长?露水姻缘,又或者仅仅是为了某种演戏? 不过,李虚毅很快推拒道:“我刚才听说小姐想要用金匮盒盛放一物,我这一条件便是想要得偿此愿的。我听说杜太后仙逝后,她的心腹宫女转过来为燕国长公主服侍了,而金匮盒在当时就是交由这位宫女保管的,以此推论,此物还在高府,没错吧?” 这些情报自然不可能是李虚毅信口瞎说的,而是钱恨费与江水逝明搭暗问,从在座的一票花痴小姐与年轻公子那里套来的,他们的行动快迅而有效,到现在无不派上用场。 高怀德尴尬道:“此物事关传承,非是黄胄之人并不能打开,就是在我眼前我也不能妄动的,更别说放进去东西了。” 许鸳如撒娇道:“我只偷看一眼,默默把这份顾盼之情收藏在内,之后,我会乖乖听取长公主的话,不再闹事不认的。”她语罢,泪水涟涟,又说起流落自苦的种种。 燕国长公主本就心善,赶忙责怪高怀德道:“不就是小女孩子要看看吗,这事我做主,许了,谁让这金匮盒是最为坚实的盟物,象征了郎情妾意的永久呢?” 李虚毅虽不知许鸳如何以一定要借着他的名义,特意去看取所谓的金匮盒,但从之前康天挟持的一干事来看,她与公子辰不能说是毫无关系的,那这中间的几多玄机谁又能猜到呢?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是李虚毅本人想要毁掉这中间的破盟约,一旦赵匡胤的皇位是兄弟相及,那短时间的动荡根本不可能发生。 如果不行,肆意凌辱几句,刚好可以借着这忤逆之罪,押入到天字牢,对于刺客门的终极营救计划,他及早就做了布置,夜斑鸟的话,江水逝会负责安排到位这能保证营救时间可以延长到三五天。 一位年老色衰的侍女恭谨奉上了一个暗黑色的盒子,并不像众人想象中那般镂金雕饰,且外饰华丽,它的前端叩有一个重锁,本来这钥匙执掌在赵匡胤手中。 第291章 我被亵渎了 可燕国长公主又教特备了一把,她为向许鸳如以示亲切,之前又做了一件冤枉高怀德的事,就想借此来弥补,她恰把锁钥给解开,许鸳如很快双手捧住金匮盒道: “大家都闭上眼睛,这样我寄放其中的愿望才会是最诚挚的,若是有人偷着睁眼,便是嫉妒我的幸福,还有,这个心愿我要拉一个人和我共同来许,须在我的闺房。” 江水逝一时也不知道许鸳如葫芦里卖什么药,高怀德又一再晓谕众人,李虚毅在懵懂和愕然之中,竟被许鸳如飞快拉到一个密闭房间内,浪漫的心灯摇漾不已。 丛兰与香椒幽幽,所有的气氛显得热烈而诡异,许鸳如的举动要有多奇葩就有多奇葩!! 李虚毅凝视着她道:“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许鸳如之前佯装的笑脸瞬间变得冷若霜花,却听她轻声道:“还记得明月珠的珠心吗?此物不在别处,就在这金匮盒子之中,不过,要另费我些手法。站好身位,让影子腾挪得我们像是在卿卿我我。” 李虚毅惊讶道:“你是说宋廷将帘垅墨珠与那个盟约一起锁放到了此地?不过,你怎么会知道的?”对于这种情场戏剧,他与天之凌在名剑城禁地中就扮过一次,动作还不算太坚硬。 许鸳如道:“如果不是为了此物,你以为我在沿途准备如此之久,还故意饿瘦了身材,图的便真是高府的富贵么?公子辰临时安排的,但我需要你的刀剑双刃心。” 李虚毅道:“此物藏在这锁盒的硬木夹层么?” “不是,而在于金匮盒的锁头,对,很小的那个,我之前捧着就已试过,很难拆卸,”许鸳如边说之际利落动手,“这帘垅墨珠就此还不算得到了,必须要到特定地方开光,才能显示其本性。” 刀剑双刃心瞬间就被拆卸成两片短刃,而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倒是怕他们把这金匮盒给弄丢了,李虚毅搂着许鸳如的腰部,正要做出正人君子的聆听模样。 就在突然,就像候鸟掠翅般的轻然,一瓣香醇比春池上的波痕更有韵声,从对面贴了上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许鸳如已经吻住他了,比狂蝶沾点在娇花上更为醉心。 对方所穿的衣裙,本就有点袒露前胸的构造,这一番倾靠,娇嫩白皙的体肤,就像是冬窗里的雪色,映入迷离未歇的瞳孔,鼻子嗅过淡淡的熏香,更多的反而是从砰砰心跳中透出来的热气。 对,这心跳绝不是他的,李虚毅的手掌更被许鸳如的某个歇滑折转到了臀部,曲尽玲珑的温柔,似曾缱绻的迷恋,他几乎被她灼烧得不能呼吸了,脑中还棱棱片片地想念着花幽筱。 那时的仓促娇羞,与现在的外露含情,像一道屏风般,把两种风味隔成冬和夏的交变,他后知后觉地想要回挪,这盛夏的季节已有着榴叶拥花的边景,如此明媚! 许鸳如是怎么了?李虚毅很快就收摄住自己的神智,而前者似是察觉到他的右手已悄然落滑空中,努着嘴在用濡湿的口液,有些含糊地发话道:“手别闲着,不这样拖一点时间,这珠心还想不想到手了。” 李虚毅暗吐一口气,如果这许鸳如是假戏真做的话,他真的会魂飞天外的,是以,他干脆轻闭上眼睛,许鸳如似冰雪皎洁的脸腮,就像共舞的团扇,慢慢飘远,却越觉香艳。 偏生许鸳如的肌肤极是透滑,她的裙扣并不曾被谁拨动,却轻轻弹落在地,像一个诱惑的信息,低低敲打在李虚毅的神经。她的腰段柔细得像是金风柳条,李虚毅很想顺势抚摸了下去,褪去略有青涩的懵懂。 这种欲念在心里燃烧,就像是遇见天之凌那时的不自持,他心里颇作了一番猜测,凭空想象那个腹地与高野,如同潺的河流在往年轻的冲动中勾折。 许鸳如腰肢微转,绵软的内裤无意间擦碰到了李虚毅的指尖,臀股的丰润似乎在步步进逼,这是在考验他,还是说,只要他想,对方并不会真的躲开。 男人的成长,大部分是建立在对女人的征服上的,花幽筱小女子娇羞的闪吻,天之凌魅惑无限的拥抱,还有江水逝在高唐梦中的性感装扮,以及现下短暂的抚摸李虚毅无不处于被动状态。 纤白的腿似在水中摇荡般长摆下去,许鸳如从任何角度去看都是冰山美人,脸型身段无不是一时之选,对比上天之凌或稍有不如,可冷傲孤高的气质,将其衬托得犹如幽谷中的素娥。 胸壑起伏时分,波心在荡,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许鸳如惦着脚尖斜靠过来,对,她似乎说她想将某种情愫与他珍藏人不风流枉少年,趁着李虚毅还能举酒放狂的青春! 还有一寸半的下滑距离,李虚毅本该继续蠕动的手,在略显兴奋地亲掐之后忽然缩了回来,他这是要干嘛?毫无感情基础的情爱,一旦开始便会陷入纠缠。 如果这一生,他只能与一人发生恋爱或者更甚的关系,这人,也许只能是花幽筱,痴恋一个胜过艳遇无数。指尖又碰触到了沉寒如铁的东西,勾在裤线之下的稍许位置。 它与许鸳如的肌肤触感大相迥异,许鸳如很快就将身姿腾挪了出去,拒人千里之外,李虚毅更教无意逐鹿,心思又回复到静歇之态,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他始终能撑持着自身的底线。 又成疑惑,那种沉寒之感似乎有点熟悉,那东西会是什么?想问怕会造成误会,只把这层念头都给咽下。 两人绞着的手,及此将一块暗黑色圆珠子挖了下来,像是铅华,略重而没有珠玉那般的晶莹光泽,而高怀德本是要去催他们许愿的,一见及此,为了声名起见,赶紧咳嗽数声提醒。 而燕国长公主也没想到这两人会那么奔放,和石守信一起急急忙忙地把余下的来人全部退挡回去,钱恨费这时正自给江水逝素画,见她柔柔弱弱地站在原地,像是蒲公英的种子般风吹即走。 在最后,还是自旋自落,没有多余的缀话,她很快反应过来,稳住欲待敲门撞破的高怀德道:“高将军,我与这两人都是熟识,交由我来最好,你们难免尴尬。” 高怀德想想也是,更把举放在空中的手势收回。 “你还不停?”李虚毅与许鸳如各退一步,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 “你”又在同一时间跨前,倒颇有郎情妾意的意思。 还是江水逝最先破门而入,她忙把李虚毅拉扯到一边,语势中颇含叱责地轻声道:“殿主,你又不老实了,小心我告诉温文丫头。” “我是被动的那个!”被这样一扯,原本涵在他手里的帘垅墨珠立马被机敏的许鸳如抢了去,但江水逝的表情明显不信,而后者将事前准备好的一粒圆石,借用内元力强嵌了上去。 “爹爹,他欺负我,呜呜。”许鸳如出了房间后一脸委屈地扑向高怀德,李虚毅顿时无语凝噎了,这妮子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他还待解释,高怀德极快地飞了一巴掌过来。 “可恶!唔,唇边怎么有腥甜的味道,该死,她什么时候咬破我的,这下她更有证据了,居然又一次输给她了。”李虚毅捂着脸,神情古怪地看向许鸳如,许鸳如果然一脸委屈地指着那道伤痕,还各种可怜的表情。 “敢亵渎我女儿,拉出去!”高怀德怒不可遏。 原先那太监飞身拦道:“先用金钩文写回信,先写了再惩罚。” 李虚毅因此得以免过一劫,也不推辞,潇洒落墨后,康天早抢上来,硬冲着要与他单挑,石守信身后的人马也是闻声势动,高怀德黑着脸道:“拉下去重重打板。” 后来转念一想,又看到许鸳如对李虚毅还显关怀的眸光,脑袋瓜忽然开窍,知道是小儿女乍嗔还喜的心思,立即吩咐道:“打板就不必了,但必须要有个惩罚,还是闺女来说吧。” 许鸳如道:“这人非礼本姑娘,又虽沿途帮助过我几次,但小女子又何敢妄加袒护,这样吧,罚他喝酒,风霜傲等一拨人轮流敬他,一杯对一杯,把他灌醉了我再来细细拷问。” 江水逝道:“我再来选定几个酒量不错的,康天,还有这边的几位。” 犹在众人意料之外,康天一下子变得气势汹汹道:“哼,李虚毅,你杀死石大人的儿子,还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未免太猖狂了?来人,还不擒下。” 高怀德此是还未回转过神,燕国长公主又发话道:“你们快看看,这金匮盒子居然被这小子损坏了,这是要折辱杜太后啊,罪加一等。” 这变调未免太快了吧?李虚毅还未从中缓出一口气,石守信更是青筋暴露道:“此人原系是逆贼李重进的第八子,父死子叛,害我在名剑城好一阵追赶,陆渊呢?” 康天等人如狼似虎地扑身向前,李虚毅此时手无寸铁,也不抗拒,直接就被捆绑成团,他在临走前对着江水逝轻眨了下眼皮,江水逝自是会意,许鸳如更教点头暗许,是倾心还是另有计划? 第292章 入狱后的安排 李虚毅很快就被带了出去,高府的喧哗还在继续,场中的众人自是不会将这类傲慢自大的草莽放在眼里,可谁都不会想到,就在第二天的江湖,这消息就成为了年度的惊天大幕传彻朝野。 同时,‘弑帝’之名与穹苍殿殿主联系在了一起,一时之间,竟有不少怀才不遇的江湖英杰都为李虚毅叫屈,跪道请愿的人不乏其是,言辞之中还颇有动乱的激词。 毕竟,片信退走契丹的入侵是实,杀害将门之子则略显虚妄,是将功抵过,还是凌厉处死,这都成了舆论关注的热点?还有就是,杀掉李虚毅,是否意味着要将周保权这等投降之人的也一并反杀。 尤其是丐帮在舞破天的带领下,加之江水逝的组织策划,以李虚毅的生平传奇作为宣传,极成功地把穹苍殿的声名打得响透云霄,直是每家客栈里头的说书先生,都在评说着这个无视皇权的高傲人物。 所有的这些,化作一种渗透力,慢慢蚕食着石守信的决断,为揣测圣意和平息抿怨,他连夜特意请教了集贤殿大学士赵普,赵普手持着半部《论语》剖析道: “寻常的死囚必定是流放到边疆的苦寒之地,但就算押送路上暗用手段,也让他歹活了大半月,再加现下江湖势力错综复杂,说不定会有人劫持。 你石将军想要亲手剁掉此人为子报仇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偏生此人立功在前,妄加杀害恐怕有损圣上的仁义之名,所以,比较折中的办法,就是将他关押在京城的牢狱,最森严的那种。 慢慢折磨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到眼下的风波过了,自然容易处理,现在就连契丹国的伊洛川都候身盯着,随时准备传扬笑话,而陛下让将军秉公处理,大抵就是此意,不求极端,是为玲珑剔透的中庸,得孔子儒学之精髓矣。” 石守信道:“天下最为森严的牢狱并不在京城,但最能憋死活人的肯定就是天字牢了,我是禁军出身,恰好能统辖这一要地,不过,就怕陛下到时嫌我小题大做。” 赵普又道:“这有何难,天字牢但凡是犯有两项死罪,背负五个特级要案的,都可暂归管制,这些想来你比我更清楚,猜将军意思,是要要我来为你写奏折解释了,哈哈。” 石守信道:“正是,还劳您费心了。” 就此一番辗转,李虚毅被连天折磨了数天,大抵是些皮肉之苦,无非是些棍棒和毒鞭子,宫廷中的酷刑倒也没少受,但他一身的横练肌肉,在炼狱苦修时比现在又要惨烈数倍,并不能磨损其元力和英气。 而他身上的器刃还有一些要紧物什,自是早在进入李府之前就交接给江水逝安排了,刺客门作为‘金蝉脱壳’任务的筹划方,特备了人手来帮忙,但李岩等人只要了金勇和金振远,混杂在天字牢的内应又是另说。 不消几日,李虚毅就正式进入了皇城开封的天字牢,听说这座牢狱从建立后还从没有人活着离开过,其具体方位自是极偏,在皇宫最荒芜的边角。 它并不是普通围砌,而是利用挖掘的地道穷加演绎,修补改造了一连十三次,为天下之最,便是苍蝇也不能闲飞出来,其中的杀人犯和江洋大盗层出不穷。 李虚毅从被关进去后,便每天拖着铁链坐在一个暗无边日的窗口,这窗格的宅口极细,他知道,当视觉所能看到的天机星有异变时,便是行动的机会了,而这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本来,许鸳如已从金匮盒中得了明月珠的珠心,他根本就不必犯险及此,可就像江水逝之前与他商议过的那般,刺客门门主的这项终极任务,极有可能与传说中十万黄金有关。 那他所救的这位人物,一定是这中间的关窍,如能将此人掌控在手,就可以狠狠地捞上一笔,当然,最理想的状态仍是,江水逝所修习的神女梦诀能够更上层楼,而她就能够凭此来窃取信息。 即便是断梗似的字句,也极可能能串联成重要线索,是以,李虚毅如此张扬地进入高府,都是经过事先筹划的,当然,许鸳如所秘取的帘垅墨珠则是意料之外的。 白昼反复交接,一日一日地在熬,每天都会有大块头找上门,想来是石守信的安排,可总有几人会帮他一起料理,李虚毅也不挂在心上,只这里暗无天日,连呼吸都显窒息,让人极容易染病。 与此相隔十数里的另一闺阁,李岩正凝着眉头,焦灼地走来走去,钱恨费则坐下又站起,更觉不安,只江水逝悠悠品茗着茶点,还信手鼓瑟几许,调子颇为高古,意韵反而充满了喜庆之意。 白衣侯从门外入内道:“江姑娘,殿主现在被关,你就真的不担心吗?我这老骨头是他所救,每天都担心得要命,哎。” 江水逝这时方将瑟柱放下,顾盼自如道:“说实话,我也略有些担忧,不过,你们若能按照这五个锦囊施行的话,我敢保证我们穹苍殿不但迎回殿主,还可趁势崛起,称雄江湖。” 李岩道:“你的这五个锦囊我都看过,虽是无往不前的正道,却还乏些诡变,能瞒过石守信等人,怕是瞒不过另一人。” 江水逝道:“是谁?” 李岩长叹道:“赵德昭。” 钱恨费道:“就是在秦淮艳会被掳走的那厮?” 温简插进来道:“这人现在今非昔比,他就在短短数天,已将锦龙会的所有势力都整合一遍,号令天下,一天清理一个门户,开封城外围的黑帮势力全被攻破,听说武功还极高。” 白衣侯道:“旁的不说,唐倩儿和唐婉儿两人合力在他身前游走不到三十招,这还是他不使用器刃的情况下,恐怕其真实实力不会输给殿主。” 江水逝道:“武功高强并不足为虑,但李岩你作为殿主的亲兄弟,为什么对我的计划一点信心都没有?” 李岩道:“你应该知道内剑阁本身就是洪荒困域的,他从那里脱险而出,对于牢狱的缺陷自是看得极透,而他现在也正密切关注着天字牢中的一举一动,他已让幺庭筠易容进去,你说殿主还能行动自如么?” 江水逝道:“那就只能再多设置一个备用方案了,你们这几天替我去寻找一个黄粱睡枕,我要借此加强对梦境的控御,如果我所料没错,此物应在幽鬼冢的田辰手中。” 温简道:“这个交由我来办好了,我直接去会会这些鬼头鬼脸的人物,舞破天似乎与幽鬼冢的人又有点闹僵了。” 江水逝分派道:“你们先听我号令,这样,白衣侯你去联络舞破天,记得务必带上殿主的整套装备,还有我得自师门的东西,须抢在丐帮之前将所掘道口布置到位。” 李岩道:“那我是要故作疑兵之计了吧?” 江水逝道:“不错,你须戴上殿主所留的镂形面具,装成‘弑帝‘模样,埋伏在林梢,金勇与金振远则随时支援,遇到敌兵时,可虚张声势,只许败而不能胜。” 钱恨费道:“你们好像漏掉我了。” 江水逝道:“你嘛,需要缠住赵德昭。所以,你首先必须要酣然抽画一幅《玉面皇子图》,再带上那些痴迷你画技的千金大小姐,这却需要许鸳如和你一起。” 李岩斟酌道:“似乎还差了一个人去牵制风霜傲、康天这些家伙。” 江水逝道:“你忘了还有舞破天、李继和白玄机等人么?” 白衣侯道:“可他真的会替我们抵挡住冲击么?我听说再过不久,大相国那边的镖局大会和炼器工艺品拍卖就要开始了,寂灭和尚日前失踪,现在又呼之欲出,据说是得了某种病症,而皇族又逢拜祖上香,江姑娘确信他们不会以此为重心,我们也可赶上?” 江水逝道:“这就需要我出马了,我让唐鸿在舞破天背后烧把火,丐帮还不得与我们休戚与共啊,但唐鸿那边我可能要费一番唇舌了,毕竟他才与我们穹苍殿结仇。” “那我呢?你们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赵无痕叩开房门直走了进来,“我可是李殿主的护卫呢,尽管在名剑城忙于事务,下崖后又被周婉冰给迷惑了。” 江水逝轻轻一笑道:“我特留了最重要的一个关口让你坐镇。” 赵无痕道:“哦,不不妨说来听听。” 江水逝道:“你久在名剑城,又时常押运器刃出行,御鸟术想必是学过的,我猜萧易水必定会防着天字牢的上空。荒泽园极隔着天字牢,而夜斑鸟的速度快过普通的巨禽。 你必须抢掠过一百二十三步,将任雄剑精确无比地插在镶旗覆盖下的管道,一定不能离得太近,所以,这几天你先尝试着驾驭夜斑鸟。” 赵无痕疑惑道:“夜斑鸟如此巨大,近几天的月色极为皎洁,只怕我稍微露手就会被人看见,更别说准确落位了。” 江水逝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你但看到有女子的尖叫声起,就立马行动,剩下的,我早有算计。” 这边分派已定,众人无不领命而去,李岩迟迟逗留道:“名剑城的四大令使对此也紧盯着不放,我怕他们在丐帮梗着,更坏了大事,陆渊又扼守在天字牢的门栏口。” 江水逝眼神闪烁道:“你还记得你说的吗?只要是个女的,没人能抵挡住赵德昭的绝世风华,同样,是个女人都会嫉妒华香雪的容貌,燕国长公主会听任华香雪得宠高府么?” 李岩道:“如此说来,你找到了这中间的平衡点咯,但我最怕这天机星并不能展现异象,你知道的,如果刺客门门主所救的,不是出谋划策的这种能手,而是武功超绝的人物,那星象迁移,我们的布防倒会被断之在后。” 江水逝甜甜笑道:“相信我吧,我敢保证,殿主所要营救的一定是我所想的那个人,否则,这连串的子计划不全成摆设了?” 李岩道:“不如我们学作古人,背身各在卷轴上写一姓名,看你我所猜的是否为同一人。” 江水逝道:“难得你有如此雅兴,那就试试吧。” 第293章 锋芒毕露,受困 两人磨砚提笔在纸上款款写落两字,字方腔圆,各具形态之美,但俱是同一个人,李岩击节相叹道:“如果刺客门门主真的能得到此人相助,恐怕这天空真的会出现两日并出的奇象吧。” 江水逝道:“谁知道呢?可是,谁让他被我们两人猜测到了,那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就算刺客门谋划得再久,‘为他人作嫁衣裳’是稳稳应验了。” 又一阵卷帘风过,子规未啼枝上的残更,只羸弱地响起,但就像是清秋大梦,渐做到了称心如意的边口,即便暗哑着,还是嗅到了雄鸡唱白天下的现实,阳光将会很灿暖。 同样的天幕下,李虚毅并没有让睡意呈现出辗转反侧的架势,他的入梦极快,就像是一只未曾孵出的小鸡缱绻在黄软蛋壳中,无边滋润,又深沉中带点陶醉。 是的,从刘大少手里侥幸获得了《青琐梦引术》的起始一卷,缓缓翻开,内合于心,透化在梦魇里,一层覆盖一层,折转中完全是万千离奇的创意,都以发散式衍变成剑招的浩瀚天空。 这本经谱记熟之后,他就将它烧了,江水逝的神女梦诀极为霸道,一旦修炼便不能被其他功法干扰,否则还可以让她参悟一二,所谓“梦笔生花卷”,是将人的潜能更激发一分,通过梦境来重重幻化。 傲剑诀中的招式立体浮现,简洁中颇含后变的线痕,竟有更多的韵点抹澹开来,如果说他此前对用剑的理解是面状的,现在无疑是空间型的。 白衣雪曾说过,傲剑诀就像一棵大树的主干,它簇立向天,从远古伸展到而今,将剑道的演变与精义贯穿其间,已教极为健全,而现在这青琐梦引术,则更像是繁茂的枝叶,纤细伸展到了多处。 李虚毅原以为他对傲剑诀所学已算是得到了精髓,现下的这一番浸淫,才越发觉得不足,这时他才发现,要不是有着白衣雪所暗传的四成功力,他的进境根本还太浅。 傲剑诀的下九剑,极像是针对天下十八班兵器而特设的,可实际上,李虚毅对于这些剑招的运用,完全是根据对方的器刃而应对上去,就像是一个答案解决一道问题一般。 所有既定的角度,以拆为拆的模式,被重重扰乱。越到此刻,白衣雪附带所给的剩余三本作为注释用的剑道典籍,更像是雕琢一件器物,在能初具轮廓与大体的方位开拓,极臻于细节修化,从而增强整体的攻防效果。 如果傲剑诀已算是剑道中的百科字典,那《繁拆十八式》就像是辞海一类的古注解,《九阴九阳学》则更显本质风范,直从内元本宗来诠释其与剑式的完美融合风,经脉上的阴阳双气又该如何驾驭成剑。 气剑的胚胎,不是从这里一步步脱变而成么?之前他偶用出三气剑之后,却像是记忆奔溃一般,再找不到重新施用的节点,可现在又从这样的回溯中找到了门径。 《古剑奇经行》无疑是最为玄奥的,李虚毅当时敷衍白衣雪会去特别观摩时,对于里面的御剑,还有从肚脐眼上逼射出波形剑意,觉得都是虚妄之谈。 现下,如同羽毛般慢慢华丽起来,这也难怪,傲剑诀从学成后,他从没有感受到那种啸傲天下的霸气,反而不断地利用自悟,自作聪明地给这些剑招增加一些边翼拆挡。 是以,从三绝剑到三意剑,他自以为在剑道上攀爬顶峰,其实似是而非,这也是他明明天赋极高,在境界上却始终不曾有突破,傲剑诀从下九剑到上九剑的关键,在于充分运用元力乃至气修。 一旦将元力提升为气修控制,零帝级别的招式,自然应运而生。 像打开一扇门,李虚毅极快地看到了自身的局限,好在梦境中的时间比现实中要长很多,他可以全身感受后,再利用白昼时间,模拟练习同时不断强化。 亦剑亦我,锋芒毕露! 日子还在继续,边旁的监视纵使纵使不断,可他对于剑道的版图,越划越大,在这个世界,他占地称王! “喂,你小子还挺会享受啊,”风霜傲满脸骄横地用水泼醒李虚毅,“我问你,刘大少所给的那本经谱你藏哪了,我可是告诉你,你再不交出来,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李虚毅从梦境中醒来,姿势慵懒道:“就你那点潜质,也想领悟零帝级别的招式,还是将你的摄元邪功修炼到下一层吧。” 风霜傲怒道:“你还嘴硬是不是?给我拿鞭子抽他!” 边旁的萧易水扬手就将一根皮鞭甩了下来,李虚毅信手遮挡后,以漫不经心的平推式反送过去,萧易水正要嘲笑后者的不自量力时,这皮鞭未到而剑意抢先来到。 啪的一声,萧易水吃防不及,反而受了这重重一击,脸上立马磕绊上血红色的痕印,风霜傲也是一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不假,忌惮心益发涌起,稍想教训,又知李虚毅已是必死之身。 “你们倒是杀了我啊,用这皮鞭抽着我别提有多舒服了,”李虚毅轻轻笑起来,他看见了一道幽冷目光正从对面斜射过来,瘦子,尖脸,半疯癫状态,“哦,我忘记说了,我身上的东西都被康天给搜取了。” 风霜傲无奈,正欲威逼时候,李虚毅突然提高声音道:“原来你是刺客门门主派来的,特意来看我死了没的?我‘弑帝’可是刺客之王诶,别让我用你的尸体祭奠这里的混蛋!” 他这番话自然是说过,远处的瘦子听的,而这瘦子正是他此行所要搭救的对象,他们平时被关在两个囚室,只有在饭后的放风时候才会有交集。 风霜傲将金缕剑一亮,剑不出鞘,以此连挥过去,劲道罡风无不齐备,李虚毅心里冷冷一笑,故意把身体往前探去,这风霜傲想要吸摄他的元力,简直就是做梦! 气修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人,对于这类邪功的反弹性还是不小的,果然,风霜傲恨恨地抽手,身子恰被反向震冲,李虚毅再不留手,傲剑诀下九剑中的“拳掌承平式”潇洒用出。 风霜傲老到地用剑回挡,李虚毅却似白鹤掠翅般俯冲而起,江湖中惯来的拆招经验告诉风霜傲,对方接下来的招式必是用肘和膝盖骨强压,是以,剑刃上的寒光一闪,寒芒掠照! 可李虚毅并没有真的破空飞身,反而横躺倒地,以头部作为剑刃,往风霜傲露空的腹部冲撞过去,风霜傲防死的区域面,竟是不能抵挡,反而被逼退一步。 点到即止其实,他是在向那位瘦子表明,再坚固的防守,在他的攻击波下,都是犹如用刀切菜的。风霜傲作为江湖上为数不多的绝顶高手,最大的本事不在于剑式有多厉害,而在于防御无敌! 砰砰,李虚毅故意撞在了身后的壁面上,若不装一下,难保风霜傲不会骤下狠手。等到萧易水弱弱地跟着风霜傲离开后,李虚毅用盐巴拌着饭粒,挪凑到那瘦子前,还没搭讪就先给了对方一拳! 立有三五名莽汉闻声赶来,李虚毅并不停下,又给了瘦子一记左勾拳,顿有几名硬汉抱摔过来,剩下几人则及时把瘦子拉开,还有一人在那戏谑地笑着。 揍,还是狂揍,不需要理由被拉开时,李虚毅与这瘦子同是鼻青脸肿。 “很好,两个刺客门的助手,六个锦龙会耳目。”李虚毅从师斧钺双杀组合的观察法不是白学的,立马就分辨出敌我。 “你,还有你,和这名瘦子关一个囚室,这么点空间,居然又来了一拨犯人,话说丐帮向二皇子举报的头目够多的啊。”一狱卒哼哼卿卿说道,观其身形,也是学过武功的。 “哼,幺庭筠居然也混进来了,琉璃墨是她的至宝,我稍闻就能辨别,不过,这狱卒还真像我所预料的,不怕乱,还嫌热闹不够看,行啊,还想看我调戏女囚犯是吧?不过,总算和这瘦子关到一起了。”李虚毅心里想道。 啪嗒一声开合,幺庭筠和那瘦子同走进了一间稍大点囚室,李虚毅则把背记过的牢狱建筑图又在脑海过影了一遍,似乎隔壁才是管道所及的地方。 嗖嗖的声音,恰从墙面上轻微响起,瘦子浑不在意地抱着头,对着围墙一副木讷模样,头上还有一道极清浅的疤痕,是在眉面边上,靠近于正面的额头上。 李虚毅心下知道是他的任雄剑被滑下来了,甚至于,他在夜晚时分听到了巨禽掠翅的声响,要想取剑,必先掘开边口,他将从右臂肉面中取出的刀剑双刃心,遮在粗衣边上。 吵嚷了几次还是不能将幺庭筠置换出去,这让李虚毅大为恼火,幺庭筠冷冷顾看着他道:“你别妄想救人了,我会一直留意着你的。” 李虚毅道:“救人,我不自救就不错了,倒是你,还要受这种苦,看来宋廷对你真的很器重啊,啧啧,粉衣秘侍之首呢!” 幺庭筠似是留意到瘦子睡下了,又用霜形护壁垂拢住部分空间,提醒道:“你刺客之王的身份显露的这么明显,我猜过不了不多久,这瘦子就会从这调换囚室,说到底,我觉得你是刺客门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你没发觉么?每个狱卒都密切关注着你。” 李虚毅道:“我自然知道,不过不用你来提醒我。” 幺庭筠道:“你真的不认我这个紫箫姨娘了?” 李虚毅冷笑道:“我见过卑劣的人,却没见过比你更卑劣的,你根本就不配得到我爹的恩宠,更别说与我谈亲情了。” 幺庭筠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替刺客门卖命?” 李虚毅道:“无可奉告!” 幺庭筠不再多说话,李虚毅无意于用言辞羞辱她,只板着脸孔,尽量躲着不去看她,衰人看多了会沾染霉气的,稍想到刺客门的用心,他还是有点不安,但也不管了,歪头就睡着了。 第294章 大逃亡,瘦子 就此困顿了一连几天,好在天机星并无异变,他又对着墙根掘了一阵碎土,还费许多功夫,尤其是管道所距太远,而且埋着比预想中深澄了许多。 果如幺庭筠所说,这瘦子很快被调到了其他囚室,还是另两名刺客门成员的囚室,等等如果刺客门所提供的建筑图根本就是错误的,那他这些努力岂不是背道而行? 绝对的阴谋,可能费心核对过建筑图的江水逝也不曾料想到,这天字牢在层层改造之后,所有的设计者无一不被秘密处死,还有许多是赵匡胤心腹暗地给下药死的,哪还有确切的! “真的不说救人的原因么?让我猜猜,”幺庭筠又问了他一句,“这营救之后,你能获得什么比生命更为珍贵的东西。你矢志复仇我是知道的,难道是刺客门门主允诺了在你报仇后,直接杀了赵匡胤?” 不得不说幺庭筠身在局中的这些推测,颇具有逻辑性,作为粉衣秘侍,她通透于朝廷和江湖,她立马否决掉:“要杀赵匡胤,就算是刺客之王也绝难得手,他的棍棒功夫在当年可是天下无双的,其他?” 很快,套问无果的幺庭筠主动要求调换到隔壁囚室,被人横眉冷对还是颇为煎熬,何况还心有余愧? 又过了数日,李虚毅趁着暗夜,好容易躲避开狱卒的扫视,几乎要挖出一个颇深的凿洞,该死的任雄剑还是没摸到,该不会是此刃锋芒太甚,破土入陷到更深的地表了吧? 啪嗒啪嗒的水珠不断在滴,他不断检具对面的瘦子,后来就被狱卒厌弃了,而那边的两名刺客却越来越笃定。 叹气,再叹气,一天,又一天。 天机星终于动了,李虚毅苦笑不已,他本与江水逝约定,这便是逃亡的信号。 江水逝等穹苍殿的人负责在外协助,他则救人外出,可现在,如同失去权势的龙变成鱼身,他那些剑道领悟几乎百无一用。 “喂,过来,”幺庭筠忽隔着精铁牢笼把身子掩成屋子形,又把磨损坏掉的指甲都给掰断,“我在这边替你挖出来的,事到如今,你只能借此拼力一搏了。” 李虚毅懒于理会,刚想沉睡着等死,手臂竟沉触到冰冷如水的刃面,九转任雄剑!没有比这更为振奋的消息了,他本来指望能通过磁刃壁虎又或者刑界之力把这柄仙刃召唤过来,根本行不通。 想要凌空招呼器刃,武灵级人物都还不一定具备这能耐,何况他?李虚毅将剑插在裤管里,把割开的镣铐仍旧套着,幺庭筠极成功地为他打了一套掩护,前者也不浪费机会,运剑斩断牢笼后,直奔先前那两刺客的囚室。 一剑杀双,差点把这瘦子惊得叫出声来,李虚毅点了他哑穴,尝试着从边墙疾插下去,连试了许多处,都是不行,眼见锦龙会的人就要被解散。 这瘦子忽用手指了指盘腿坐着的坐垫,李虚毅马上将两刺客靠坐墙上,自己则从坐垫底下的管道迅速溜走。刺客门门主计划这次的营救计划不知暗中耗费了多少努力,到此刻方才将这暗道挖掘得成形。 糟糕,路到一般并不是全通的! 李虚毅将满身神力发挥到极致,任雄剑的光辉顿转,插地或者前掘,就在嗓子尖瓣都要窒息时候,土壤渗着点湿漉漉的意态崩塌,扑通一声,他和那瘦子一同掉坠下去。 海水漫了过来, 还好并不太深,两人踮着脚尖去俯看这天字牢底下的乾坤,这里像是一个自闭的内在空间,远望过去,都是深浅不同的水壑,像是覆盖着一层秘密。 “这是远古的传送阵形?果然天无绝人之路,”那瘦子比李虚毅更显兴奋,“看来这地方必定别有玄机。” 顺着瘦子那闪烁的目光看去,李虚毅果然看到了一些零碎的法器、符印,比起舞破天先前挖掘到的那个可算是庞大了太多,更重要的另有三五个棺材,犹带有九龙前驾的古车辇形。 浮梦三千,泅水一时,水波拍打后的地段,那瘦子努力修复着法阵,手法快而熟练,而李虚毅却只嗅着阵眼处的某种气息,并为此而相对失笑。 “若是我身上有魔煞青石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李虚毅只能另找出路,“除此之外,就只能等舞破天来拯救了,反正这瘦子一时半会儿也还修补不好,我要前去先闯荡一会儿。” 他的水上功夫颇为了得,一下子就拍打着水花游了出去,就像是野凫嬉戏在浅滩那般,步步逼近,然后为此攀爬到那古迹斑斑的阴森棺木上。 任雄剑在诗仙酒印的芒光发挥下,并不因此而给以更多的阻力,他累歇了就先抓个石雕稍微蹬一下,就此跑窜了一段距离,与预计之中还存有落差的是,显得耗时颇多。 再行检查了棺木,其中有一具白骨肆意横陈,肋骨根根地垂着,唯独不同的是,这人身上的服饰,勾带着一些冠冕,成色颇新,肩胛位置的利刃标识。 似曾相识,倒让李虚毅焖着脑袋,不断利用神念树心抽取浮光微闪的记忆,如果他所记没错,这是北周太祖郭威旗下的骁勇密探的特殊代表,李重进生前也是其中一员。 越望越远,这些棺木像是浮沉在海与天的无涯边口,李虚毅还准备探究一二的,哪知水面陡然一震,波光冷泛,却是从瘦子那个方位传来,他心里暗叫糟糕,急忙返身回去。 海落潮涨,内化于心的某处,隐然有一亮光直从骨骸上狂袭而来,杀神镂的星芒乍然拖长,又有字帖所密行的千百字经文,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摄一般,袅袅起落。 刑界连施法诀,缓缓将其围拢在魔气壁球中,一页空白卷纸从棺木中的一个小玄阵中飘跌下来,李虚毅触手往前,它只咻咻之音顿起,像是融化了一般泛漾进了他的重瞳赤眸。 什么情况?重瞳赤眸被神念提摄起来,但除了模糊已极的线痕来回奔纵,根本就猜不出这面卷轴都有何种异变,或者说玄奇之处。 而那瘦子念念有词,侵透过传送阵法,他总算是看到了生还的希望,脚下的碎石头被反复拾起凑往阵眼处,可每次都会被自动弹飞,按照常理,晶石会有部分联结在相邻的地脉。 数量极少,却全凭个人探查,可此处诡异远胜从前!! 一寸寸的波卷,三五丈的奔赴,李虚毅撑着一个棺木匆匆回身,那瘦子只觉有浩荡的冥气扑面而来,可他立马咬破手指,掐成特殊法相,反手招摇,顿时消弭无声。 “嗯,离此最近的传输阵似乎有被激活的趋势,”那瘦子略有欣喜,“这片海域危险莫名,我们现在除了等待对方前来营救便别无他法了。” 李虚毅还待说话,狂波乍起,又是吃受了无比的苦难,连刑界都显得有些胆颤道:“快走,此处的某种气修已被自动激活,恐怕很快就会化成利刃伤人,即便是我也不能抵挡。” 砰的一声,传输阵眼的边口,突然钻出一道熟悉身影,蓝衣裙轻装扮还别有着淡淡的妆容,却是江水逝,她很快从李虚毅的胸前缩回身子,眸子犹如剪帘秋水,那瘦子不由得愕然微愣。 “你进来后还带有相应晶石吗?”那瘦子求生心切,忙问道。 江水逝轻轻道:“有是有,不过需要你得先睡一会儿。” 李虚毅的手肘高举向扬,在那瘦子背后利落下手,这瘦子本就文弱异常,哪里承受得住,立马思绪昏沉地躺在了地上,就像是野地里的猫狗蜷缩着,再不动弹。 “来,把这个黄粱睡枕安在他的头下,”江水逝从揩去袖口的褶皱,把一个饰有流苏的枕头递给李虚毅,“我对梦境所能掌控的时间不多,只能透过这短暂时间,赶紧套出十万两黄金的所在。” 李虚毅照做之后,又从江水逝的行囊中将身上的装备,全部都给扣系在相应部位,他微有惊疑道:“你是说,刺客门门主搭救此人的目的,真的便是要为这钱财?” 江水逝道:“不错,你还记得是谁预测出黄金在这开封的?” 李虚毅不假思索道:“星象师苗训,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江水逝道:“像他这等预判在前的人怎么可能瞬死,显然,我和你哥的预测都是对的。很可能是赵匡胤也想获取这批黄金,苗训情知自己被忌妒,算出了具体位置肯定是死,干脆给个诱引,然后诈死逃脱,可赵匡胤并非等闲人物,哪能不知,所以将他关在天字牢,日日逼供。” 李虚毅道:“那你现在是要用神女梦诀,来获取苗训的秘密了是吧?我为你护法。” 江水逝道:“你必须一起进来,以苗训的鬼神之智,心防肯定远超凡人,你我合力,或可一试,最起码你能有九灵侍可以留身待命。” 之后,两人轻闭上双目,与那瘦子环转成一个小圈,尔后掌心相互交握,便在江水逝的神女梦诀催动下,有一片迷烟穿过重重的雾嶂,瀚海似的波澜消退不见,反到了云梦山的深泽。 “怎么回事,苗训怎么能有那么强的气场?”江水逝所虚设的梦境,就像是玲珑剔透的水晶球,在落地后瞬间砸为粉碎,她发现,苗训完全成了这场清梦的主导者。 “很奇怪么?不过,很好,我总数找到了最纯洁的灵魂体。”苗训从九转十八弯中阴沉地回转过身,一脸笑态地说道。 李虚毅道:“最纯净的灵魂体?你应该还有一个身份,何必藏着掖着,哼。” 苗训顾看着江水逝道:“你应该问她,她可能会知道,我想我所说的没错吧,神女传人,你的神女紫甸衣还一直在我这呢。” 江水逝脸色大变道:“你是幽鬼冢的天鬼老祖?!” 第295章 肌肤之亲 苗训道:“你知道的还不算太晚,就算我在天字牢多待了几天,江湖又传言我身受重伤,可你们真的认为区区黄粱睡枕便能让我入梦,还想套取藏金之地,简直可笑。” 李虚毅道:“是吗?你若是真的可以挣扎,又还会在这里原形毕露呢?另外,我觉得即便是你,也不能知道黄金的藏所,否则,幽鬼冢也不用落魄如此,这很有意思。” 苗训道:“我横行江湖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天下间的黄金就像是装在了我的口袋里,随处可取,为何一定要把它捏到手心呢。这劳什子的浅梦,我只要身死就可以脱离了,你们又能奈我何?” 江水逝道:“还想偶问一句,你和刺客门门主都想图谋些什么?” 苗训道:“无可奉告,乖乖的,下辈子投个好点的胎体吧,我在这梦境之中就将你们直接摄魂,魂难脱救,你们就永世不醒,岂非等同于死亡。” 李虚毅喃喃道:“那你在云梦山修复内伤的,想来是另有其人了?” 苗训似是心情颇好,回答道:“那自然是的,不过,这人你认识。” 他的双手就像是袅娜的支影,在峰壑之间抹澹连转,烟锁雾合的云梦山立马窜飞出重重厉鬼,就像是纷至沓来的军队,来从四面八方,更有甚者,还从地面趴伸上来。 李虚毅的任雄剑拔握在手,一时的劲气如同不周山轰塌那般,隆隆碎裂开去,侵着汹涌的光焰,魔煞噬魂劲与仙傲逆鳞气同时催送到剑刃。 刃分黑白,诗仙酒印在剑锷先行使出困字诀,剑罡柔弱地把众多鬼魂稍稍隔断,厉鬼们有着短暂的停滞,便只这样电光火石的一瞬,剑发连连,透体之后的长划,如同泥土瓦解。 但这些厉鬼死而复生,很快再度袭来,江水逝从侧翼连毙了数个,法诀催动后,嘴中念念有词,立有一尊惊艳绝伦的雕像直从群天,就像是仙临九州般袅袅轻落。 该神女擎着妙若芙蕖的纤纤手指,身上的丝绸就像是春风乱拨过去,便有一股澄澈的灵力,将先前那些活泼乱跳的鬼魂,粉碎得比炉子里的余灰还要斑白。 “我都快忘了,在梦境之中你是可以动用神女的幻象的,”苗训嗓音低沉地暗笑一声,魂烟遮天漫地卷荡,是声势更强的白骷髅鬼,“不过,也就仅存于此了。” 江水逝所能撑持的神女法相,立马就像是翻卷过去的白云,海市蜃楼,以及连般的震慑力,慢慢吞噬并且形近于挖空,可神女的余威仍在,凭借巨大的手掌,又灭了一连数波。 “该看我的了,”李虚毅极快前趋,长剑淬着火花,纷散如飞的鬼魂哪里能挡住他的光焰,“欺负女孩子可是很不好呢,还是冲着我来吧。” 他杀得兴起,重瞳赤眸变得爆红,更有火芒似的淡痕接连穿射,身上的猎金钢盾即刻防护,赶在白骷髅鬼攀爬到江水逝的裙裾之前,手起剑落,不变的头骨分离! 可李虚毅很快就发现,这些白骷髅鬼周身护有一层蓝绿微光,能够挡住大部分的攻击,它被杀的窍门只在脖颈上,可它们三五成阵,各有犄角的样势,又层层相护。 长剑激扬,犹如有出匣的苍龙在呼啸,傲剑诀中下九剑的招式,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烁,完全是信手拈来,活学活用,应对起来倒也是绰绰有余。 若是在之前,可能还会为这扑窜而来的群鬼,反将之前那些滥觞于形的招式一用而再用,像他现在,锋芒在剑,剑出而灭,管他来敌多少! 296、迫不得已 酣战连连,就像是越野杀敌,将军旗令下达之后,前赴后继的兵将,死缠烂打地碾过整片战场,李虚毅是对抗的一方,他与江水逝背靠背。 之前还没有什么默契,到后来渐渐了解了对方的攻防特点,只见江水逝衍化出梦迷的特殊斗技,远程性地缓慢鬼魅的来袭速度,李虚毅则用任雄剑纵横四方。 若是这些鬼魅便如人死般会有骨骼存在,那它早就血流成河,而且形将堆成一个土壕,暴露在空气中的肠肺,也会被乌鸦和鹫鸟啄去来回飞绕。 连续的斗战,也不知撑持了多久,李虚毅纵使在外元修为上百炼成刚,又哪里敌得过如此悍然不畏惧死亡的鬼魅,而江水逝对于梦境多少还有些倚仗,倒还没那么快倒下。 但看其脸色疲乏,纤白的胳膊上,就像是纹印般被嗑下连排的残印,她的肩胛更为不堪,一道长长的血印直接绕过半胸,看她的倔强直让李虚毅在佩服的同时,暗自心疼不已。 “天鬼老祖在云梦山简直是无敌存在,是不是入梦之后,就算是受伤再深的人也会复原如初?”李虚毅自身也连受了十几道重伤,他现在运剑的手都只有食指和中指强自勾着。 江水逝道:“其实这还要根据梦境的设计来的,但是,很不幸,天鬼老祖在神念和内元修为上实在过于恐怖,我们现在反而像是困兽犹斗了,他则坐居胜局。 如果我所预料的没错,苗训现在并不急于让我们败退而死,以他对鬼魅与现世的穿介,他是要将云梦山移形换位,通过对鬼魅的聚拢,然后分成一缕缕的元力外散在形体上。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越久,他在外界暗受的积伤便会自动修复,到时,我们就算从梦境中脱困出去,他也能反向克制我们。” 李虚毅皱眉道:“难道是我也不是敌手?我记得,这种外化复元的方式极为诡异,而且掌控起来颇费神念,除非是特别深层的梦域又或者是极强的梦磁场,现在应还没到这节骨眼吧?” 江水逝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上的伤口正在变痛?” 李虚毅道:“何止是痛,我连骨裂都感同身受,以前入梦纵使碰到危机,只会心悸而不会有痛感来袭的。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的梦境已渐渐变成了现实?” 江水逝道:“是伪现实,不过也差不多了。” 李虚毅忽道:“糟糕,我身上的仙傲逆鳞气正在减弱,就像是被这些鬼魅吸摄了过去,还好我的魔煞噬魂劲在斩获鬼魂之后,便会强大数分,此消彼长后的平衡,战斗力还能勉强维持。 最怕受困于体力,到最后只能被耗空,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境况,有没有什么办法?你可是未来的引梦使者,只要可以冒险一试,都别憋着了。” 江水逝把几个高举着魂幡的魅影惊跑,轻咬着唇齿道:“呵,殿主,你都猜到会是极冒险的方法了,好吧,那我只能通过秘术将伪现实变成真的实境,这样,我们若在这云梦山身死,就真的挂了。” 李虚毅道:“照现在穷耗下去,我们求生不能,又求死不能,梦里梦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拼了,像你说的,只有战胜天鬼老祖,才能通过破析之术,来搜魂其部分印记,十万黄金的秘密对我来说还是诱惑极大的。” 江水逝费了一番犹豫,舌尖触着唇瓣道:“还记得我以前提过的神女紫甸衣么?在我转换成实境之后,你必须助我通过鬼骸三冥阵,而我取到它之后,自然是功力倍增,不被天鬼老祖的手段给反侵扰。” 李虚毅道:“那便这么来吧,我先为你护法。” 江水逝忽然酡红着脸颊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意?” 李虚毅一愣,还是不假思索道:“你不是说这是唯一办法了吗?那就自然这样行事了,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一阵狂乱如乱鸦的声音,像是纷散了日落西斜的夕阳,苗训用阴寒已极的语调沉喝道:“哈哈,很好,你们这种败中求胜的方法,很符合我的胃口,我还正愁着不能彻底将这小子如此纯净的灵魂体给吸摄,你们那么快就准备穿越这阵形来孝敬我了。” 江水逝并不受他影响,念诀连连,此前慢慢被磨损的巫山神女,又带着裙袂香风,盘承接露台上的云雨行宫,恍惚间又穿越到了两人缱绻相依的时刻。 李虚毅似是察觉到了蔓染在空的香氛,尤其是含情露骨的那种麝烟,颇含有一种摄魂的淡淡毒素,使他近乎百毒不侵的肌肤,立马就像是青苔那般自动覆盖起来。 “你这是要干嘛?”他的心神有点不定起来。 琉璃酥滑的泉波,就像是杨贵妃新承雨露时所褪洗的温水,有香脂寸寸,清华宫,花瓣漂浮在缸口,如洋葱般剥坐在暖液里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明眸皓齿的江水逝。 这种手法太为妖异,难道又教坠了一重梦境?李虚毅强打起精神,可所能看到的景象愈加虚幻而迷惘,他只看到一个锦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君王风度,身穿黄袍却不曾佩戴冠冕。 他原以为来者会是唐明皇,可重瞳赤眸乍然双分影像,更为集中地凸显出一个颀长、刚猛、壮实的身躯,八块腹肌与沉厚的胸肌让其显得极具阳刚之美可那不就是李虚毅本人吗?! “臭小子,你倒是艳福不浅啊。”苗训哈哈大笑,他所控御的鬼魅像是配合一般,反而施放了不及一半,只浅浅地做着干扰,又像是在守护这种过程。 李虚毅有些发慌道:“为什么会这样?” 江水逝驱使功法的神情,专注得就连细汗侵染过鼻尖都不曾觉察,对于李虚毅的询问更是置若罔闻,她抱影守坐的姿态,比之往常,别增了一分骨感,还有清欢不胜的寂寞。 苗训仿佛是在坐看好戏道:“这你都不知道,她原就是巫山神女的传人,在功力未达时候,要想像我这般移形换位,甚至于改变境域,那就必须与异性发生肌肤之亲。” 肌肤之亲江水逝事前可根本没有提过! 苗训又道:“便当如梦,又有什么好惊讶的,何况她在施行之后,容颜只会出落得更加动人,巫山神女可算是最能魅惑男子的,就算是异界也没有几人能够抵挡,你就认了吧。” 第296章 梦回之后的鏖战 水烟低低隔着,李虚毅身不由己地往前探进,檀红朱唇散发出迷人的色泽,江水逝的肩胛半露在池水中,被花瓣遮着的其他部位,越发引饶人的思致。 娇态万千的娥眉,比牡丹更显倾城的玉容,应是瑶池的仙娥,也及不上其感性的回眸,藏身于浴缸中的缠绵,是窗外的一场烟雾还是误?她此刻身体前倾的微翘,让人浮想联翩。 从此之后的醉宿,就算江山置诸眼前也教挥手,袖手天下,只换与你共度今生。血气方刚的李虚毅强咽着喉头的口水,年轻的冲动让他步步向前,江水逝迷离而惹人怜爱的表情,晾着横陈而不外露的肢体,只在等着。 她没有说话,眼波始终温柔得像是无须经过热熔,李虚毅的脚趾踏进了浴缸,衣带解开,他曾经渐宽的思绪,在此经不起更多徘徊,欲念的狼,一念成仙,极乐而登天。 就在所有的前戏与氛围,都随着灯花濡染出洞房的欢乐,李虚毅的身体陡然一震,一滴血垂流了下来,轻轻渗到温泉的水中,空气变得有点凉薄,没错,他以手为刃,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紧跟着,一枚旋花菱片从衣襟上滑落,溅击在江水逝前伸出来的手臂上,那是花幽筱给的。可这些刺痛并不能阻碍他此前的入戏,陶醉与温香还在扩散,从肌骨到心跳。 江水逝甚至半坐起身,露出了比离离白石还要平嫩的背部,她边侧的虚影涵在水中,微微的起伏,是呼吸还是绵软的双膛?李虚毅竟然联想到了江水逝在名剑城炼药坊对他的掩护,那时也是在浴缸。 如痴似醉,时间很静很静,江水逝确实更美了太多,妖媚! 征服的欲念彻底停住,是在他用手掠过耳朵的瞬间,那里留有一排牙印,比江水逝在李氏药柜装疯那次咬得更深,温文,李虚毅在脑海中陡然记起这一名字的时候,一切都如破晓那般骤然变得清晰明了。 温文被葛家带去至今未回,她若是知道他负了她又该如何气恼?甜美而勇敢的她,有时会为着花幽筱争吵一二,可她的份量,在李虚毅心里还是极重的。 本是翻云覆雨的节奏,就此零散成远天的乌云,匆匆! 李虚毅摄神之后,朦胧的视觉很快就变得清晰,那浴缸之外,对应站着的是穿衣出门的他,好在运行功法的江水逝并不因此醒来,这让他着实轻输了一口气。 “你小子真不会怜香惜玉,”苗训以嘲讽的口吻说着,“我又不能透视你们的过程,你害羞什么,人家女孩子都不羞。” 李虚毅道:“因为我并不相信只有通过此术才能达成转换,何况,我现在正踏位在云梦泽的乱魂丘,只要能抵住你的鬼骸三冥阵,以我气修进境,可能不用赢得那么曲折了。” 果如其言,原本渐入高处的地势突然一跌,就像一个湖泊海泽,深陷了下去,盘空之中分为来两岸一汀的鬼罗盘布置,其中的鬼魄就像是巨人一般,举着锋利的爪牙侵临出来。 苗训稍感意外道:“也许你还真的说对了,除此之外,她确实还另有一法,不过这是要将她身上的神女血脉全部隔断,而你若是不能破阵,并在限定时间内把神女紫甸衣披在她身上,她对梦诀一道的天赋就真的消失了。” 李虚毅惊道:“那我不是等同于亲手毁了她么?” 苗训耸耸肩道:“你也知道你自己敌不过我,她现在已进入失血状态,而梦的脉络已经退出云梦山,嘿,你我之战,即便我只能恢复到之前的一半修为,对付你还是很足够的。” 嗖的一声,明明无声无息,一只鬼影已然咬残他的半只手臂,李虚毅为怕同样的袭击再度上演,把《金刚菩提经》中的防御波强催出来,是为彩形璃面。 这对于他元力的消耗,就像是沙漏一般,若要长时间持续下去,那就只能缓缓漏空,风吹沙,烟不断,鬼魅处处,重瞳赤眸的怒火之光,就像是探照灯,从边旁的岩石一直透穿到云林之深。 “没用的,鬼魂之物是不可防守的。”苗训淡淡说后,更不说话,双手从前到后接连而点,魂幡亦是由此消失,李虚毅所能预判的鬼魂,及此,更像是坠入了青烟梦迷之处。 海深鬼藏,李虚毅的任雄剑妙招连出,从三剑分化成一十五招,又借助光影的抹澹,衍射出四五十道寒芒,芒刺寸寸,直与鬼魅做着势均力敌的交击。 可鬼骸三冥阵的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将三鬼合为一个,并以此不断强化,最终形成强势无比的阴魅。俯冲,剑气纵横万千,李虚毅独自捡取其中的一束,诗仙酒印浅白级的困域覆盖出去。 原本落身的森鬼歪磕了许多牙印后,孱弱的咧嘴姿势改成狰狞面貌,一时扑聚了三十二个,把李虚毅围得像球一样,骨血就这样被吞噬,就像是潺的溪流,随着血管筋脉分汇。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还像是恶狗扑食的森鬼,在吞饮了丝缕血脉后,砰砰声忽然大起,原本充盈而诡异的气形瞬间变得干瘪起来,又有一个波卷式的轰炸,就像是星球的自动爆破,骨销气灭! 而李虚毅的身骨,闪现出乍然的酷黑光芒,还发出铿锵激越的音调,战神之体,向来都是遇强则强,不到被逼时刻,绝不会自动发威,有此法体相助,他的防御内外相连,无疑强化了太多。 妖氛更浓,显然,苗训即刻做了调整,更猛的一波由此反扑,若说实战效果,已是武皇级中庸的凌厉攻击。李虚毅的任雄剑吟弄出连般的风细声,其本是重型而且黑白显形的。 一变为无形,然后就像面条变得柔软,遇风则呼啸成利刃,封存在剑锷上的杀神镂熠熠生辉,一股劲气划破长空,比闪电更为快迅,连斩了三五个鬼怪,气焰就此渐渐开绽。 “居然有此镇邪的镂印,但我岂会再度给你机会!”苗训暗喝一声,一张形如梯形的符印浮空飘起,它散发出异样的青辉,能将被腰斩的森鬼再度复魂。 积累,再凝形,云梦泽的烟光,泊着无边的云翳,沾之即化,形成了九头十八臂的阴魅,张扬舞爪,顺势倾轧下来,便是群天塌陷了,狂澜海啸般的声势,光是它前行的步伐,都能把李虚毅震得摇摇欲坠。 一口焰火,从这阴魅狂喷出来,李虚毅身上的彩形璃面便像是炉灰,又飘成开春的柳絮,沉闷地散飞空中,战神之体似是受时限影响,余韵浅退时候,只抵挡了轻微的响声,李虚毅的胸口疼得就像要裂开。 阴魅连伸出十二只手臂,把李虚毅牢牢抓住,围绕得死死的,连仅存的空间都被格外贪婪的另六颗鬼头所占据,如果它稍微用力分扯,别说李虚毅是人身肉作,就算是铁打得也难免要碎裂成丝线。 任雄剑就此脱落,无可逆转的局势,就连李虚毅本人都绝望的时候,咻咻声连射而来,任雄剑竟是御风而行,剑体耀发出九种颜色,色素浅淡却颇有张力。 再看其中的催动者,却还是那条磁刃壁虎,性灵而动,尤其是在李虚毅的骨血不断流失,还严重威胁到了生命的时刻,它就算不能遁形离剑,已把青碧色的焰光回缩在李虚毅身上。 九色回缩,中间孕育着一颗奇石,天玄器就像是睡醒了一般,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对着磁刃壁虎道:“你本是精魂,对付这些个小鬼头,还能打搅我的美梦,真不应该。” 磁刃壁虎只啾啾叫着,尾巴黏在李虚毅的手心上,显然是说着它只负责防御,而剩下打发敌人的事,则不得不劳驾天玄器了,它又顺势举着前掌,弓成猫爪的样子。 天玄器并不急着出手,影子却连闪出许多道,各擎着一抹光色,直接驾驭着悬有高阳氏旗帜的车肆,苗训的脸色大变,可还是催动边围的雾色岚峰。 天玄器当时在奇髓剑池中可是将李虚毅等多人逼得险象环生的,就连刑界都不是其敌手,最后要是不被半是灵侍瓶半是仙炉鼎的瓷瓶收服,可能至今都还逍遥在人界。 每一色光对准阴魅的凶态暴露的头颅,咻咻连斩,围住李虚毅的六个奇丑无比的鬼头,顿时散成无边的水蒸气,又把云梦泽妆点得烟浓雾重。 “你不可能降伏如此高阶的器灵的,不可能,还是两种!”苗训在指挥阴魅用臂膀合绞着撕裂李虚毅时,磁刃壁虎散布在李虚毅周围的澹清烟光,就像是一件防御极好的战袍,将其护送得分毫无存。 阴魅剩余的三头六臂还妄图逃窜,更被磁刃壁虎和高阳玄天前后拦住,苗训情知不能,还是想利用云梦泽的三个鬼罗盘,把那些被斩破的肢体和头颅重新复合。 “等等,手下留情,”他终于撑持不住,若这还是梦中,他自可无碍,可若真的连这剩余的头臂都被连削,他想要利用这鬼骸三冥阵重新复原功力简直便如做梦,“除此之外我什么都能答应。” 李虚毅虽不知任雄剑中的这两灵物是如何被激发出来的,但他临死而被救,尤其是身上的束缚都被解开,留下钻心于心的疼痛,恨恨道:“哼,你连杀我的心都有,我又何须放过你。” 苗训讨饶道:“我愿意自动献出神女紫甸衣,并褪去梦境中的半壁转换,可能你不知道,这鬼骸三冥阵只有毁去了鬼罗盘才算真的破阵,而另还有几个灵盘并不在此。 若没有我的控御,这件紫甸衣根本取不出来。还有,我不发力,你们两人将永远停留在梦与现实的隔层之中,这已是我所能开出的最优价码了,别逼我与你玉石俱焚!” 天玄器道:“你勉强算得上武灵,敢在我主人面前叫嚣,真是活腻了,哼,我虽然不能被主人主动驾驭,可有我们两人在,顶多被困此地三十年左右,而你,根本就是形神俱毁。” 李虚毅道:“小阳(高阳天玄器的昵称),那我的军师也是可以无恙的吧?” 天玄器有些不屑地看向磁刃壁虎道:“那是自然,不过由它保护,时间会呆得更久一些,折算起来也就几百年吧。” 李虚毅听得胆战心惊道:“几百年?那她出去岂不是等同于身死了?” 第297章 绝处逢生,断后 磁刃壁虎立马举着胖嘟嘟的小肉掌反对,可它除了啾啾乱叫,倒也不能反抗天玄器对它的诋毁,却听玄天器道:“怎么会,她可是神女传人,在我们的帮助下,顶多十五年就可出去了。” 李虚毅尴尬道:“那岂不是比我还早?” 玄天器嘻嘻笑道:“其实你只用三年就可出去了,不过,这里的魂数可比你在人界好收取多了,费个三十年,说不定光凭气修都可以踏身准武灵境界了。” 李虚毅顾对着苗训道:“你应该知道,我所要的还有十万两黄金的准确地点。” 苗训艰难之中降低姿态道:“您若是不教斩断这其中的六个头颅,我肯定能利用阴魅直接说出藏于哪里,离地又是多少米,可现在,我顶多只能凭此获取三道秘文,其中信息的具体解读,那就全靠自己了。” 李虚毅口气阴森道:“可是,你若预测出之后,便是你也知道了,我虽不想杀你,可确实不想让这一秘密泄露出去,而我也不知道梦境消退后,天字牢底下的你,究竟拥有多少实力。” 苗训生怕李虚毅一个手势落停下去,自身苦费了不知多少年的武功修为就此断绝,赶忙道:“那只消这位姑娘穿上紫甸衣后,功法更进,对梦中的我进行记忆消除,那便万无一失了。” 李虚毅轻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唤醒江水逝。小阳,有办法让她从这种状态中醒过来么?” 天玄器嘟嘟嘴道:“这昵称一点都不霸气,好吧,由我进行附体一次,不过,时间上很有限制的,你要严防超出,还有,这瘦家伙一有反常,让小虎赶紧提醒我。” 李虚毅道:“就知道你有办法,上次对付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依附在谁身上有时限,赶紧,别磨叽。” 磁刃壁虎似是能听到李虚毅在用言语挤兑玄天器,前脚掌肉乎乎地直拍,好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李虚毅怜爱地摸了摸它短短的脖颈,嘻嘻笑着,而前者吐出舌头,黏糊糊地舔着,极是可爱。 玄天器灵光微闪,很快寄居到了江水逝身上,江水逝原本白净的脸庞忽然涨上了浅细的潮红,像是在为之前的那些事害羞,可她很快收敛心猿意马的神思,对李虚毅点头道: “天鬼老祖所说的属实,不过,我提升功法需要一定时间,只怕,天字牢的这次越狱会被宋廷和刺客门知悉,而我之前所作的布置会显得失措。” 李虚毅掐算着手指,皱眉道:“还有一个时辰,真的不够?” 江水逝道:“我尽量尝试吧。” 之后,苗训与李虚毅等人的交易很快展开,江水逝则穿上一件紫罗兰色的芳衣,颇显灵光,衫衣上还隐隐透出了巫山神女的青胧之痕,得到此物对于她的武功提升也是显而易见的。 最起码,李虚毅在不断收集魂数的时候,看到江水逝所透散出来的元力,泛漾着春天才有的姹紫嫣红,不过,最主要的是,她对梦境的设计可以更为复杂,同时还可用梦盗取一定秘密。 苗训只能不断在云梦山来回走动,这次他可算是把肠子都悔青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过,他很快就能重出江湖了。 时光像是渗水的海绵,一点点往外挤兑,漏出晶莹剔透的轮廓,江水逝双腿盘坐,不断有云绒从其头上飞逝,云梦山的风光比名剑城更显幽深,载有骷髅型帆船的狭长湖泊。 而天字牢中,几乎就在李虚毅趁着夜色掩护,逃离到管道下的两个半时辰之后,嘹亮的空鸣声,就像是一个警示,别说是康天等置身事中的锦龙会人员,就是刺客门也从中观望到了事态的变化。 带头闯进天字牢的恰是风霜傲,他一脚将两名垂死墙侧的刺客踢开,暴跳如雷地沉喝道:“你们这些狱卒,还有锦龙会的人都是死人么?这么两个大活人,赶紧给我在这外围地段的方圆一千米处布防。” 康天道:“听说二皇子殿下稍后也会赶来,要不要等他来了再听指令?” 风霜傲纠集全体犯人,更是怒对幺庭筠道:“你不是易容百变么?哎,我就知道派我自己进来是最好的,我们马上跟进去,说不定他们做走不远。” 幺庭筠淡淡道:“你所看到的此地,或许是他们的疑兵之计,你看那边,有一整个通往天字牢上头的管道,听说这弑帝还有一只巨禽随身待命。” 她在为李虚毅做着最后的掩护,而她所指的那个方位,正是她掘出任雄剑之地。康天究竟是经验缺乏,兼且立功心切,抽调去了大半的兵力前去追缉,而风霜傲则独自按着原先地道步步为营。 “这管道是谁设计的,比窑子的逃跑门路还要错综复杂,”风霜傲虽是抱怨连连,可还是凭借灵敏嗅觉转进了一个隐蔽的窄洞,“糟糕,这下面全是覆水,就算人钻下去了,根本就无处逃生,难道真是我多疑了?” 这样一番迟疑和拖宕,等到赵德昭率人分合过来时,便沿了另一路线索,而搜寻的关键,开始由追击,变成了外围的全线布防,风声骤然紧张时刻,丐帮的谣传又漫天飞传! 弑帝兼穹苍殿殿主李虚毅,只用了二十天就逃出了号称天罗地网的天字牢,是建立牢狱以来,两百年之内的首人!如果还能躲过追缉,那真的是逆天了,而他又会报复宋廷吗? 如此种种,风声鹤唳都成了江湖杂谈,可穹苍殿的人员始终落位原地,他们还在等,距离天机星重新隐没在云穹之中,可能再有一桌把盏夜聊的酒席就到了,而时辰过罢的一炷香内,必须撤离。 却说李虚毅和江水逝颇费了一番曲折,又从虚虚实实的梦境中走出,水位不知何故,一番急涨,好在他们没有耽搁太久,凫水换气之后,已凑到输送法阵上。 “对了,你之前是从哪里传送进来的?”李虚毅问道。 江水逝颇为警惕地盯着边旁亦步亦趋的苗训,低低道:“和我之前预算的一样,舞破天那时掳掠我,所为的便是寻找嵩陵,而我通过汴京宫位图对照当日的像,最为关键的是那一缕墨香,被许鸳如发现是琥珀墨,与视觉中的那个西城方位很吻合。 我就想着,我从舞破天挖到的那个传输阵法中探进去,是否可以率先迎接到你们。哎,他们没有晶石,被我抢先进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嘿嘿。” 李虚毅道:“琥珀墨?我还是不太清楚,它与天字牢的内在联系,不过你说的巧合还是让我有点匪夷所思。” 江水逝道:“这中间的联系是钱恨费发现的,他说当时与你一起在建隆镖局,有一个绝美男子身上便有这种淡香,我们按图索骥,终于发现天字牢前的标志遮掩犯人臭味的琥珀香池,还有就是京疏瓦等景象,对照起来无不丝丝入扣。” 李虚毅轻轻点头,把一块魔煞青石安嵌到传送阵眼上,立有一层灰斑色的球体将他们罩住,苗训身法颇快,亦是跻身其中,江水逝忙里偷闲偷袭了几招,都被他从容化解。 而细看时间,竟然还慢了分秒,江水逝曾计算过锦龙会的布防速度,如果还只是像往常那般不受关注,或许还可多个半柱香时间,紧张之余,她竟牢牢地拽着李虚毅的臂膀。 李虚毅只轻声安慰道:“总会逢凶化吉的,况且你是如此足智多谋,而我更不会丢下我唯一的军师的。” 江水逝犹在此时方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微有阴霾的心情,在对方浅淡的细笑中,又是灿暖如常。 倏然的穿梭之后,李虚毅探头后,恰与焦躁不安的舞破天对撞了个满怀,舞破天骨碌爬起,顺势快下,右手就像是拐杖疾点,从上空翻落到江水逝之前,是为擒拿手招式。 以他对江水逝的了解,这招在猝然时刻绝对是手到擒来,先前被抢先启动阵法的暗仇,或可小小的惩罚一下,可他哪里知道江水逝就在这入内的三两时辰,武功爆增,远非昔时可比。 江水逝一个反手勾折,指尖便如雨点斜飘下来,舞破天立马觉得神思恍惚,倒有着昏昏欲睡的架势,他手头的动作慢慢变得沉缓起来。 他情知有着异样,虚妄气汹涌压了上去,又及时撤手,方才没被席卷过去,对方的势头竟是有增无减,若要凭此去细究,恐怕江水逝少说也是武尊级中庸的水准了。 可她波涛翻卷似的元力还有着后续的潜力,进境无疑更大。 李虚毅一把扶住稍退半步的江水逝,这边按照计划提前联络到场的白衣侯来报说道:“据可靠消息,锦龙会的人在半柱香时间就能围聚过来,我们走吧。” 舞破天在身后忙慌道:“李虚毅,这传输阵里面是不是一个陵墓啊?喂,都给我狼狈成奸,还想不想知道葛家的真正所在?!” 李虚毅道:“有是有,不过,你必须先替我们打发劲敌再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将手头仅有的魔煞青石给你,不然,你就此逃之夭夭了,我还怎么脱困,我不想看你唱演第二面脸谱。” 原来,舞破天此前本就是被唐鸿逼得火烧眉毛,才答应与穹苍殿共进退,而与白衣侯约定的救援,全然是出工不出力,是以,李虚毅特带了不容置喙的语气。 舞破天咽了口气道:“那这样看来,我只能替你拼死断后了!” 第298章 黄金的第一重密文 一连数人很快跃杀出去,就像在掘洞内说好的那般,李虚毅疾走向南,江水逝和白衣侯紧密跟随,苗训亦是弱弱地尾缀在后,后头的追兵来势汹汹,由赵德昭亲自率领着青龙死士胁迫在后。 而赵德昭很快抵达千米之外的雾林,他放要追着李虚毅还未拖退的余痕,但见林中尘烟漫天,兼有轻微的人语声,箭弓磨损的吱吱声有点断续传来,一时风寒如骤。 萧易水跃马说道:“殿下,此处林地此前并没有这么多的雾霭,以我观之,里面说不定存有埋伏。以殿下的尊贵之躯,哪里能够以身犯险,以我之见,不如连弩群发,等天空破晓,我们再一鼓作气擒住他们。” 赵德昭道:“这样坐等下去,必定失去擒贼的良机,听我号令,先射三拨快箭,之后列分三队,各自搜寻,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箭射光寒之后,赵德昭还没有来得及勒令下马,丛林中贴飞出一个镂空面具的人影,其腾挪来去,显然是轻功颇佳,却听他道:“想抓我弑帝,简直门都没有!”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虚毅的三哥李岩,他说毕并不逃窜,反而持剑抢攻上去,一剑飞鸿,犹如浮云冉冉而降临,赵德昭刚要前往抵挡,陆渊大喝一声,却是横腿连踢马腹部位,又有两道遮面的形影窜出! 若是潜伏的这两人能够如愿得手,赵德昭纵使武功高绝也难免受伤,何况他们都精于刺杀之道,一斧一钺,杀人如麻,江湖有多少高手,在功夫远胜他们,却终于败死。 杀人最为紧要的就是防守松懈的一瞬,显然,萧易水识破了这联合一击! 赵德昭没想到金勇和金振远会如此大胆地进击,怒意如火似喷,摸着额头使劲堆垛着眉头道:“该死,都是那些侯门小姐非要堵住我的门口,说要求见一二,那种脂粉之气影响了我对危险的洞察,冲!” 他一马当先,破空剑耀扬在沉沉夜空,顿起一道亮芒,就像是有灯火笼罩着整个夜幕,犹如群星相映,而李岩早就指挥着斧钺双杀组合,诈败回身。 萧易水一反常态道:“都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其中事有蹊跷。” 赵德昭被这样一声提醒,低低地琢磨了一阵,很快停住,还想对手下的锦龙会人员下令,可他们为求奖赏,早就不惮死亡地冲了进去,能捕杀像李虚毅这等重犯,已够他们赚够一生的钱财。 “调头,通知外围的贺宏翁等人,以城门为界,一定不能让苗训走脱!”赵德昭再度呵斥道。 萧易水道:“那李虚毅呢?” 赵德昭连想都不想道:“务必生擒,我想会一会此人。” 却说李虚毅一行人,其实并没有顺着雾林往外围逃窜,他们只做了一个简短的迂回,把苗训一脚踢开,按照江水逝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反向高怀德的府邸而来。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有许鸳如作为掩护,只要能安排一个偏向暗处的厢房就可。皇城深宫的榻上,不堪再战的李虚毅重重躺倒,四肢百骸还全是抓伤。 “你们都放宽心,”许鸳如款款而来,端持着饭菜,“这里是个废弃的地下室,原是要作为仓库的。” 李虚毅轻瞪了许鸳如一眼,冷哼道:“你还真会出卖人呢,既然你已得手帘垅墨珠,又何必非把我弄到天字牢受苦呢?” 许鸳如道:“看你唇线起伏的样子,就知道你这是口是心非,说吧,都有什么收获?”她环顾了一下在场诸人,连同江水逝、李岩、刀无痕和钱恨费在内不过六人。 李虚毅吐着舌头道:“很可惜,无可奉告。” 许鸳如道:“是吗?那我就声张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多出卖你一次,而这明月珠珠心我并没想独吞。” 李岩苦笑着道:“可你若是将它献给公子辰,那意义就更不一样了。” 许鸳如道:“我身为公子辰的人,自是如此了,念在你们殿主曾在马车上为我运功疗伤,那我就暂且退出吧。” 初上裙边的娉婷自此逶迤开去,比名剑城的内剑阁更觉幽幽,香淡而看向李虚毅的脸弯似是别有着柔媚。地下室恰有一张石桌,围绕着几多的圆凳,剩余这几人无不就此坐下。 江水逝铺开一张卷轴道:“这里便是我从天鬼老祖苗训那里获取的暗文,共有三道,之前逃脱事忙,现在,可以一起商讨一下了。” 李岩却忽然道:“赵无痕和温简都不来参与么?” 李虚毅道:“不是我不信任他们,此事知道的人越少,便多一分安全,否则,难免会导致杀身之祸,我之前把你们拉进来,江姑娘都怕谋划的人数过多。” 卷轴上就像是迟迟逗留的篷船,用娟秀的墨迹作为木桨,拖长开浩瀚的江波,还有着深藏了秘密的礁石,无疑,这秘密都排定在了这简单明了的排字之中。 “站在我所长大的前院,这天象就像是一个国度,有阴谋雄心,似曾变幻着,记住,所有的……某些情节……上演属于我们的执政。”钱恨费轻轻读着第一道文句。 白衣侯道:“我听说刺客门为救出苗训已经连死了一百多人,难道所为的真是这些玄文奥义?说实在,对比上这谣传的十万黄金,我更看重那那批遗失的镖银。” 李岩道:“嗯哼,那些镖银争抢的人太多了。对了想要破译,我们必须找到这其中的工具。” 钱恨费道:“若是按照这段话的话意前去衍化,好像是谁执政便要去找谁的住处,这样一来,我们是要去赵匡胤的行宫么?” 李虚毅轻拍了下钱恨费道:“你小子肯定是近几天接触了太多的大家闺秀和王侯名媛,还老往着行宫想,密文之中的机变,全凭设计的心思改变,如果以此去推测,这话倒像是谁说的誓词!” 野心勃勃,而其中对自身的气度再放肆不过,谁? 江水逝道:“我猜测这或许是突然暴毙的刺客门门主留下的,我看过类似的一些书谱,有跳读隔字破解的,还有用回环衔接来切入的,又或者是首字连缀等。” “‘站这有似记所某上’?首字相接后便是这样,就算用上谐音法也根本不通啊。”钱恨费用率意愁笔轻轻勾画着,眉头紧蹙,手肘横倚在桌面,凳脚被磨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李岩道:“再试试其他方法。” 就这样,几人捻连着灯火,还费了许多的哈欠,对于这些密文还是一无所获,李虚毅闲着无事,就把每个字都重写了,想着要用任雄剑再练习一下傲剑诀的招式。 剑气就像是破晓十分的鸟鹊,贴着某个字圈划出了点点淡痕,及此错连,勾折出青霜似的光色,都在字句旁,帮衬上细如蚊翅的圆圈,一连刻画了许多道,倒也乐得自在! “等等,”江水逝揉了揉太阳穴,她从地上捡起被李虚毅玩弄下来的笺纸,“大院象雄国?或许我们已经找到了答案。” 李虚毅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什么?也不成文句啊。” 李岩沉思道:“如果以‘大’字作为隔字法的起点,那么,分隔着几字才会是答案呢?我们确实站在了即将破解的边缘地带。” 江水逝用手指指着卷轴上的字样说道:“对,就是这种思路,‘大’字之后,一连取字,排除之后可以看到,连隔五字,串成句子是‘大象国似记些于’,谐音归并,再把后续不全的尾缀割去,便是‘大相国寺,记’。” 李岩激动道:“没错,便是这样,大相国寺在北齐年间建立,名列四大古寺,其中的佛座极多,黄金最有可能是藏于这些佛像的盘座,又或者是塑身之中。” 白衣侯道:“那再破译开接下来的两道密文,不就能直接锁定了吗?” 李虚毅轻笑道:“对,我们再看看第二道。” 可当他将目光,像是江水流溢到下一重密文时,立马就沮丧道:“还是算了吧,全是些甲乙丙丁,我对这些阴阳乾坤的方位,直是比麻葛还要纠缠的。” 李岩凑过去道:“不就是些天干和地支么?嗯,别有不停的是还多了它们身后还缀有一个奇怪的符号,我们从未见过的符号。” 江水则低低默念道:“丁辰4,壬午9……确实很古怪,这一列字符有简直比天书还难懂,另外,就算是只凭着前面的天干、地支也猜不出是什么字。” 李虚毅很快就想到了刑界,急忙用神念将他催醒,问道:“是不是你们那时候的古符文?” 刑界伸了个懒腰,空叹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好吧,这玩意儿应该是在我之后出现的,所以,我无能为力。” 李虚毅故意卖弄斯文道:“我本将心寄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哼!” 江水逝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去相国寺吧,我这几天将会进入梦境中,会再进入梦机阁,仔细翻阅一下其中与之相关的文献。” 钱恨费道:“如此一来也还不错,最起码缩小了范围,大不了我们到时借着参观之名,把所有的佛像都检查个遍,还怕找不到吗?” 白衣侯忽然笑意连绵道:“我总算可以去看看瞻仰一下寂灭和尚了,最怕殿主突然要离开开封,而寂灭和尚又形将圆寂,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他老人家了。” 李虚毅道:“圆寂?寂灭和尚是得道了么?” 白衣侯道:“是啊,我年轻时极为仰慕那些名僧,可后来只见了他们的空钵、木鱼和佛珠,有次侥幸遇到了大师所化的舍利子,还是半颗,想来都深觉遗憾。” 李岩道:“寂灭和尚无欲无求,无根无戒,尤其是在一‘贪’字上,须是修持了不知多久,及到最近方才勘破飞升,他所留下的恐怕会是舍利珠吧,这可比舍利子更高级一些。” 李虚毅听得砰然心动,舍利珠?如果能得到此物,他的仙傲逆鳞气无疑是打开了门径,重劫之波中的‘贪’字技法,由此也可以挥发出来,很可能,他的三气剑也就此有了试练的基础。 灯影摇曳中与遮卷的一蘅珠帘渐渐明灭,窗台上的雨点飘打在疏瓦上,就像是黑白散佚的记忆,与梁木一起滴垂,春日的灵风常常吹拂不到旗帜。 第299章 严刑逼供,炼器 街道很深,嚼着牙关的睡眠益发深沉,锦龙会的人员在连续十数日的追捕后,非但没有找到李虚毅,就连苗训也下落不明,喧闹的江湖又流传了另一消息。 那就是宋廷与契丹的交易,因为奇晶块还另缺了两块,伊洛川并不即刻回去,反而每日住着公馆,时时向赵匡胤施压。而这位耶律世家的主管的本意,不过是要另外完成一个任务。 连日的风吹,雨水一重深似一重,巷陌被洗净得极白,富可敌国的黄金,就像是一个心愿,随着旭日的光芒招摇而来,而年关之后,最数热闹的便是元宵灯会。 路途纵使蜿蜒,心绪却绝不曲折,相反,这步调风随之后,竟还有些激扬,城郭下的思妇,盘踞在江山之前的紫霄,李虚毅并不是谁的良人,临水小筑的轩窗,流照着他脸上的欢愉表情。 他现在对于修行极为刻苦,在镖局大会到来之前,几乎是寸步不出,像一枚钉子,被凿在了木桩里头,至于大相国那边的打探,则全交由穹苍殿其他人。 魔煞噬魂劲,还需要四五百条魂数才可突破灭世等级,他此行出来,就是要以穹苍殿之名,为开封的平民除暴安良,同时宣扬殿门‘替天行道’的名头。 白天,李虚毅是穹苍殿殿主,专杀欺凌百姓的恶人,晚上,他是刺客之王弑帝,潜入宋廷官员的门户,取人首级,尤其是赵姓的当先。 饮剑如穿秋水,往来奔纵如鸿,夜斑鸟紧密相随,连剑诛杀的日子,也不是每次都得手,但每次失手绝对不是因为武功,而是温简形同慈父教导他的一念之仁。 每当这种时候,李虚毅会越发觉得愧疚,温文被掳,温格身死,只剩他形影孤单地独闯天涯,这一次,他便是要从锦龙会挖出萧易水,好让对方好好给补充细节。 最重要的是,是谁下的手,同党又有谁! “弑帝饶命,”萧易水望着李虚毅孤高冷傲的神情,对方剑驾在脖子上,别侵着冷寒,“当日在名剑城的那次婚宴,我敢肯定以及担保,先一剑刺伤温格的,是徐慕羽的哥哥徐离没错,后面是不是他下的杀手我不知道。” 李虚毅玩味道:“那我再问你,又是谁偷走了他身上的东西!”麒麟紫英骨的珍贵可想而知,还剩下三节不得而知,谁持有这三节,必定是凶手之一。 萧易水道:“这我真不知道,当时场面混乱得很,我只记得温格与青蝶饰有过接触,或许她知道吧。” 李虚毅道:“还有,赵德昭是什么时候从名剑城的内剑阁出来的?可有去过云岚峰峰顶?哼,别给我装蒜,你数次想置我于死地,你若有半句欺瞒,别怪我杀你泄恨。” 萧易水道:“这个,你若是答应我不杀我,我绝对的和盘托出!” 李虚毅道:“那就把关于他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萧易水道:“就是在婚宴过后的数天,他确实去了云岚峰,不过是与贺宏翁一起的。尤其是他的一身武功,简直诡异得很。 你试想一下,有谁能在短短三四年内,从一个不会武功的菜鸟,一下子变得登峰造极,近乎武皇级入门状态?抱歉,好像,忽略你了。” 李虚毅压着嗓音道:“看来你也很难知道什么了,那就别怪我痛下杀手了,毕竟,徐慕羽和你最为友善,还有,是有人特别让我杀的!” 萧易水道:“等等,我知道麒麟紫英骨在谁那里的。” 李虚毅道:“哦?这倒很有趣。” 萧易水本就虚晃一枪,临时挣脱后,又刚好赶上风霜傲赶来挡了数招,却听后者道:“你真想杀人还真的挑错对手了,不如我们来过过招儿。” 李虚毅本想酣战一场,但看离去的时辰已到,就淡淡道:“改天一定奉陪,等到下次,你可一定要做好收尸的准备。” 逍遥自去,李虚毅伏在宛若云翳的夜斑鸟背上,这夜斑鸟不再瘦弱,骨骼也渐渐变得粗大起来,风程中的往来,飞得比任何时候都舒展,鲲鹏万里,也许并不是不可能。 “那么急找我什么事?”李虚毅一脸疑惑地望着盈盈而来的许鸳如。 许鸳如道:“有一个人给你留了纸条,说是要紧的事儿。” 李虚毅道:“是男是女?” 许鸳如轻轻道:“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不过,她是在街上交给我的,戴着鬼脸面具,身材倒是窈窕得很。” 李虚毅心知又是那个神秘女子,她偷走铁戒连吭一声都没有,这次又来干嘛了,他展开信封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周保权的临时行府,有你急切需要的礼物,关于温格,错过了你会后悔的。” 这女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料想着上次的奇怪灯谜可能也是她在捣鬼,反正已教收受了一只大船,还怕这次别有凶险不成?李虚毅抬头轻看了一眼许鸳如,她只甜甜地抿着茶。 其脸上的神情,如若冰雪未化的霜天,很能显示出天生的丽质,艳若桃李,只她好像很享受富贵千金的生活,比黄鹤楼的白云还要悠哉,对李虚毅极为冷淡,不知是尴尬还是本性流露。 为怕是一个设局,李虚毅特让钱恨费跟着,想先让他打前头,好有多手准备,而钱恨费呆得太闷,《丹青疏横法》又教学得有些枯涩,自是应了。 两人肠穿过几多转巷,路上偶遇到三两袅娜的羞涩,却全是被李虚毅英俊的外表所着迷,倒也用弱弱的搭讪痴缠了片刻,就这般耗费了些许时间,直接通达到鬼面人所说的藏有礼物的厢房。 周保权率先道:“你们两位随意,如有需要请尽情吩咐,我现在是公子辰的人,受他们保护,而当今圣上并没有对我太有猜忌,所以,这里还很安全。” 李虚毅张眼望去,却见此地摆着一个气势不凡的炉鼎,它并分主副,鼎上的花形雕图都极有古韵味,它天生有着微烘着的焰气,很柔却能根据元力快速引燃。 钱恨费惊讶道:“这不是被慕容延钊送到王审琦府上的尊熔鼎么?怎么到这了?” 周保权解释道:“以公子辰的神通,没有什么做不到的,而据我所知,这并不显形的鬼面人,与公子辰的关系极为密切,哦,对了,她还让我再提醒一句。 此次的炼器工艺品拍卖,齐聚了开封城以及全国的富豪,自然,还有煊赫一时的王公贵族,这对于收益和扬名无疑是最为丰厚的,参与角逐的作品本来要先通过筛选,但您的这一幅将直接进入竞价环节。” 李虚毅轻哦了一声,叹说道:“她还真会照顾我,而我的神念也好久没有得到提升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她的好意了。刚好,钱恨费,炼器成形后的色彩描摹等就靠你了。” 钱恨费欣然道:“那是自然了,不过,对比起外胎的色彩涂抹,内在的熔铸才是最为重要的,这类工艺品的价值,全在‘炼器‘二字上,殿主,你准备炼制什么?” 李虚毅的心上爬满忧伤的茧子,就像是被凄风苦雨弄破的蜘蛛网,失了粘性的记忆,在遥远的季节里,脱轨而去,它所留下的隆隆声,突变到全身的每个脉络。 雷闪电轰,那些散佚的趣事翻江倒海地涌入,久违的温情该怎么表达?他们年少横行的江湖,斑斓如船,飞快地行驶一棱又一棱的真趣美。 温格扬起长鞭的叉腰动作,微带有“你怎么又比斗输了”的揶揄,在危险时刻,却总能携手与你攻击,荣辱与共。游戏秦淮时候,他会叽叽喳喳谈论哪个姑娘娇俏,而面对着青蝶饰则会垂首不语。 对,哪里还能逃挣开如此可人的温文?她咬着筷子不断怂恿的表情,比棉花糖还甜。尤其是刚洗完头发,其刘海遮着眉目,露出浅浅的酒窝,一对掩在唇瓣后的虎牙,半开半露。 葛家风野社,朗州名剑城,这两大派与他们为难,一挟持,一逼死,那就是与我为敌,李虚毅挂断在唇间的句子,比横插在云岭的石壁更为坚决道:“炼制三个人,紧密相连、共历风雨的多转体工艺品。” 钱恨费道:“既是如此,我得赶紧前去购置相应材料,你在这边等着吧,毕竟你露面难免会被认出。” 李虚毅道:“不必,这次我一定要亲自过去精挑细选,我听说开封的城南地带,有一种坚韧古化的坊岗石,它极难进行雕工,而一旦用元力炼制成器,则即使经历了万年也不会形变。 还有,它那里还有许多的特殊材料,都是些旁人难以熔铸的奇物,可鱼龙混杂,就全靠我们自己的眼力辨别了,我们伪装一番,这就出门吧。” 钱恨费连声称是,于是,两人又往城南走去,没想到,沿挨着这个方向购物的人极多,其中有不少成名已久的炼器师,兼有武功高绝的江湖高手。 第300章 坊岗石 在抵达之后,李虚毅看到各种用帐篷搭建的店铺,就像是汇流中分的岔道,四处纵横,各种喧嚣的人声,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好在这中间有一道颇为广阔的甬道,有三四丈之宽,路途前行时候,上面用横插的板块挂写着“步行交易街”的字样,还有各种的广告,几盏明亮的灯笼将它映照得越发繁乱。 踏身之后,左侧全是作为主用炼制材料的玉石晶块,右侧则是加长年限与提升性能的粉剂,李虚毅敛着半边容颜,重瞳赤眸发挥出来。 旁人需要进入店铺咨询、察看三五个时辰的材料,他往往一眼瞥去,就直接到底了,还能因此划分出类型和坚韧度等质地,钱恨费大为惊异,为此还验证了几次,无不准确无误。 就这样像是散步般,分从南街穿梭到街北,钱恨费备极无聊地看着那些商贩一个劲地鼓吹,有几个还夸下海口与人比武拼斗上了,及远,有两个比较熟稔的人影一闪而过。 李虚毅忍不住轻声道:“肖游和刘大少?这两人好像目的性极为明确呀,反正我在这里没有挑中合适的坊岗石,不如跟随过去,说不定别有收获也不一定。” 因此,他很快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追去,钱恨费则还神神叨叨地与某个女店主搭讪,猛见被甩开,不由得暗自嘀咕道:“肯定是见着美女了,也不允许我沿街泡一个,刚才那个居然一直向我打探你,切,我还不够帅吗?” 话虽如此,他跟随上去的步调比海中的鲶鱼都快,溜滑着就飞到了李虚毅的侧边,九曲弯拐后,他们从一个并不起眼的矮梯道走了上去,可刚迈到二楼的门廊之前,立有人拦了出来。 “两位还请出示邀请函,”一位漂亮的侍女候在门边温柔开口,“如果没有,还请表明身份,如果是官位和名声足够显赫,也可以入内。看两位是江湖人士,怎么称呼?” 钱恨费压低声音神秘道:“我可是开封名头最响的画匠,受王公接见无数,前些天那副被捧成天价的《玉面皇子图》就是我画的,这够格了吧。” 那侍女掩着嘴角轻笑道:“就你?我可是听说那幅画,是个五十来岁的皇家御画师,费了多年才做成的,你看你这点年纪的,给我做弟弟我还不认呢。” 钱恨费道:“你……明明是我盗用了那个一无是处的画匠画的,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速写一幅。”见有人质疑他的画技,他二话不说就从背囊中掏出了他的身家。 好在这门巷本就偏僻,往来行人又是极少,况且是此地的矮楼,李虚毅本想另用办法进去的,可钱恨费犯抽的脑神经一旦发癫了,就算你是他亲朋好友他也能无视你的存在。 画笔落拓,经过了丰润的丹青涂抹,眼波犹如青山藏黛,脸如芙蕖生花,一个鼻尖小巧衬上,服色则显示出小家碧玉的情致,钱恨费在费了半柱香之后,俏卖着玩笑把它展示在那女孩前。 “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钱恨费说完,得意地往李虚毅使了个颜色,那侍女无边陶醉的神情让他极为自得,谁会不爱他这个年轻俊逸的江湖首席画师。 可那侍女还是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你这幅是送给我的吗?那我不客气收下了,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让你们进去。” 钱恨费气得都快抓狂了,而李虚毅则直是好笑不已,挑逗他道:“你怎么不打开你的卷轴,让这位姑娘看看,看她还喜欢你的哪幅名作,说不定她现在只是口是心非呢。” 李虚毅本是开玩笑,哪知钱恨费一脸认真地解下了他的画囊,这中间卷带着的可是后者的呕血之作,人傻画多,那漂亮侍女略有诧异,可还是漾笑无边地看着钱恨费,眼神流露出难得期待。 “你给穹苍殿殿主画过画像?这视觉好像还离得很近诶,”那侍女待看到钱恨费给李虚毅做的彩图,大是激动,“哇,如果我有一天可以见到他本人就好了。” 钱恨费洋洋得意道:“那是的,你看吧,我把他画得多有神采,我的画技可不是盖的,这下你相信我所说的了吧,放我们进去吧。” 那侍女顾盼的眸光还未从画稿中回缓过来,依旧喃喃痴语道:“这就是那个啸傲王侯、大杀四方的弑帝么?天生的英雄等等,谁手里还没张他的画像,喂,给我站住!” 钱恨费才迈出去的前脚只能缩回,只因这侍女之后,暗伏了一波的人手,不想启动争战的他,又弱弱道:“就凭我这玉树临风的容貌,你是让我给你留签名的是吧,我先说,我写了你就别再纠缠我了。” 那侍女忽然恶狠狠道:“把这两人给我轰出去,敢伪装。”她话语及此,却是一把将钱恨费的那张画稿捧住,并立即转给里面的人。 李虚毅对着钱恨费摇叹说道:“看来你秀技的方法根本不起作用啊,看我的吧这位姑娘,我想你肯定想知道更多有关于李虚毅的讯息吧。” 那娇俏侍女卖萌说道:“那是的,不过你真知道?” 李虚毅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从来只限答三个。诶,恨费,我看那边还有一个店铺,不如我们别理会小凶恶的女孩了,那边的可是温柔了许多。” 那侍女一把拦住,还死赖着李虚毅不放道:“你答完三个,我立马放你进去,真的。” 钱恨费刚想答应,哪知李虚毅并不领情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故伎重演,又说我的回答是些小道消息,其实,是个人都知道先前的图画是贴对着李虚毅本人画的。” 那侍女可怜兮兮道:“我不使坏了还不行吗?放心吧,我会另做些补偿的,我问了哈。李虚毅真的没死?他和高家大小姐的恋爱传闻是真的吗?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这什么问题嘛,简直花痴一个!钱恨费顿时傻了,而李虚毅很快回答道:“他自然没死,他和高怀德女儿的传闻更是假得不能再假了,你见过你的情郎会背后捅你一刀,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女孩,像你这样的。” 那侍女含情脉脉道:“真的啊。来,你们进去吧,由我带路,想要去哪个包厢,对,去最尊贵的那个,最好的坊岗石就只有那一间有交易。” 钱恨费明知故问道:“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李虚毅的仰慕者咯?” 那侍女头也不回道:“你不知道,现在开封的女子,要么为绝世美男赵德昭发疯,要么就为叛逆不羁的弑帝着魔,嘿,我是后者。” 这矮楼外表看似平平无奇,里面却别有乾坤,越走进去越显得富丽堂皇,他们几人穿过数道台阶,又从装修华丽的厢房频频转身,终于在一个绿光幽沁的房间停下。 李虚毅准备顺着门径推进去之前,这侍女突然扭转过头道:“你们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么?有额外的馈赠哦。” 钱恨费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道:“这么好,我喜欢,说吧?” 那侍女不去理会钱恨费,对着李虚毅明媚而粲然地笑道:“我叫燕姬,并不是普通侍女呢,是这里的大小姐或者说老板娘,反正,这里都归我管就是了,谁让我爹非要兑现什么承诺,去了晋阳经营钱庄。” 李虚毅道:“难怪,你说进,便是没有邀请函也没关系,原来如此。” 燕姬掏出一本浅褐色的册子道:“这就是我所说的小礼物啦,是复古版的《名花谱》,当年在江湖几乎是人手一册,听说刺客门的某位门主在暴死前还拽着它,翻开了数页不等,之后,便被令行禁止了。” 李虚毅顺手接过道:“那最近怎么又流行了?” 燕姬笑眯眯道:“还是与刺客门有关,听说弑帝救出了一位大人物,刺客门门主大为欣喜,就发行了这些册子以示庆祝,忘记说了,这册子差不多是些江湖戒令,类似于朝廷律法,可以遵循而不能违背。” 李虚毅轻声点头后,便与钱恨费从门外推走了进去,让人没想到的是,燕姬也是像游鱼那般一头钻了进去,眼角还眨泛着泡沫似的温柔,而之前的肖游亦是坐于其中。 他再放眼往去,王审琦亦是在座,还另有许多的炼器名家,无不是翘首以待的姿势,这让即将开拍的器物充满了神秘感。 “各位,本来我们还准备再等一人,才开始拍卖这些炼器的主材料,”燕姬缓缓走到列座之前,“可这人怕是不能来了,那就直接进入主题吧,先从翠黏土起价。” 拍价的严格按照五行来提升价码,从土、火、水、木、金,相邻的行位,要价各高出百两之多,而这中间的材料选择,取决于炼器师的修习属性。 通常,炼器是以火属性为主,像秦淮艳会的炼器大赛便是如此,因为其有了炉鼎之后,相对比较容易淬炼,而其他四行,虽修习艰涩,可一旦修成,炼器师的等级比炼火的要提升更快。 燕姬继续说道:“谁都知道,最顶级的炼器工艺品都有一个准入条件,那就是它必须能熔铸五行中的一种主材料,剑走偏锋是当下的主流趋势,因为不是每个炼器师都叫寂灭,而我手中的材料已是开封城中的顶级。” 出乎李虚毅的意外,从拍价开始,除了火属性的坊岗石等物,其他都极快被哄抢,这让钱恨费感叹不已,原来,他还想为自己做个白玉印章,名人大抵以此标榜身份和真迹。 至于李虚毅的诗仙酒印,自不是此中的玉石可比,而他在雕琢炼器之前,早就做了筹划,古篆的“天才杀”标志,还有杀神镂的纹印,都可以作为落款。 到那时,他完全不用直接出面,而只须伪造一个身份,远距离地感受报价就行了,现下的江湖,几乎无人不知,镂空面具上的杀神印记已是弑帝和穹苍殿殿主的双重代表。 第301章 绝对天价,故人 就此,连般的竞价全都落空到了中段,一块坊岗石样品被放在了桌盘之上,燕姬还没开口,肖游倾摇着扇面已经用不容还价的口吻说道:“无论谁来出价,我都比他高出一千两。”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王审琦何等身份,岂能被他吓唬住,暴跳起身道:“我出三千两,愿意买下这全部的坊岗石。” 王审琦虽不是火属性的炼器功法,可这些坊岗石作为吸摄火气的绝佳材料,如果能将杂物处理得几乎纯净,那他无疑能够成为此次工艺品展的最大赢家。 并不是每一次公展,都能像这次吸引了来自契丹、北汉、南唐、后蜀等多国的顶级富豪,而这些大佬的竞价单元,都是以千两银子起的。 肖游连想都不想道:“四千两。” 燕姬不由得抿唇道:“肖公子难道就不怕这次的坊岗石,其实只有我手头的这小小一块?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就真的赚翻了。” 肖游道:“我势在必得,王大人,你是嫌我累加不够高是吧,一千两银子都够你包养好几个青楼女子了,又或者一幢房子了。” 王审琦道:“哼,我岂会怕你,我在事前就得到消息说,此次的坊岗石是从极地处挖取,光是运送到京城就耗费了一千两银子,其容量都可以与山同高了。” 燕姬趁势往下说道:“王大人所言不虚,这坊岗石绝对是近年的精品,你们二位的价格虽说是天价,可还是没有触碰到我的价点上,因为,它附属于一个套餐,包含了其他四种属性。 还有就是,无论这位得主在之后缺少什么材料,无不随叫随到,日后若是不接受报价,我们还负责派送到家,出事还全由我办负责。” 李虚毅大感兴趣道:“哦,那连同这个套餐在内的起价是多少?” 燕姬伸出了十个手指,坐在肖游旁边的刘大少道:“不就是一万两银子么?本大少可从来不缺少银子,我都可以直接付出八千两,剩下的,你可以随时到我门下的店铺中换取,三天内保证完成付款。” 燕姬冷笑道:“刘财主所想得未免太简单了,是十万两银子,而不是区区一万!” 连同王审琦和肖游一起瞪大双眼道:“你没有吓我们吧,就算把你这个交易坊全部卖了,也不值这么高的价码。我给你算一下,就算每种属性的材料都标价为五千两银子,你也就二万五千两,你说得补缀和包送,算是五千两,这样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两,真当我们是傻子啊!” 燕姬道:“以当下的存货,确实如此。可你们也该知道,这一交易实际上是把我们全部家当都算进去了,这中间还有许多份合同,价值累加,牵涉到近万人的生计,你们说呢?” 刘大少道:“想必燕当家是碰上了生意上的难处,就算集资成功,就不怕被劫持吗?” 燕姬道:“怕?有什么好怕的,开封可是天子脚下,我再托镖给此次镖局大会的主家,还愁什么鸡鸣狗盗之徒,何况,我们本身的势力就极为不俗。” 肖游道:“以我对江湖商业的认识,你必是在另一地方亏本了,又或者想要通过这些银子谋划一件大事,否则,这种钱生钱的买卖,谁不愿意继续下去。” 燕姬道:“这个就不劳你多管了,还是那样,如果有人能够出得起价,我们交易坊连同潜在势力,都是你们的了。” 刘大少斟酌道:“这样吧,我出五万两银子,十年年付清,如何?” 燕姬道:“很不幸,你不是穹苍殿殿主,对于他本人,我确实可以考虑,这剩下的五万我也可以拖延个十数年。” 李虚毅:“难道只是因为你是他的拥趸?这份大礼可不算轻呢。” 肖游猜测道:“我想,你是想要嫁给他吧?这嫁妆足够份量啊。” 燕姬道:“这个就不劳你们牵挂了,但就算是李虚毅亲自来了,他也必须要有五万两银子,才能和我进入咨询谈判阶段,其实我今天放话如此,其实是想借你们带个话。” 钱恨费道:“那如果是单纯的交易坊岗石呢?卖还是不卖?” 燕姬道:“卖,但只限量卖出,五百公斤,一千两。” 李虚毅对此似乎置若罔闻,这燕姬到底是什么势力的人,当今江湖,还有什么门派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名剑城产业比这更大,但它所经营的门店,都挂着这积淀了千年的门派标志,这里没有。 他把江湖上的各种顶级势力都联想了一遍,都是无从入手,便只静静听着。 肖游道:“那就五百公斤吧。”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实这比他想象中的要少了大半。 王审琦不甘落后道:“我出六千银子,要集齐这套餐中的其他属性,尽管也还是限量的。” “七千两!” “七千五百两!” “九千两!” 终究还是刘大少技高一筹,他之后再没有人继续飙价,李虚毅手里头的银子,其实也就两千多两,都是刺杀悬赏人物得到的,钱恨费对他耸肩道:“没事,还可以挑其他的材料,再不济,我们还可以去偷嘛。” 燕姬在一锤定音之前提醒道:“在座之中,千万不要有人想着打劫等手段,剩下的坊岗石被我们藏在了宽若谷中,其有‘灵隐法阵’保护,即便是刺客门门主挟天鬼老祖都不能进去。” 刘大少嘿嘿道:“我就不信你们中间没人可以进入,否则,真有人出价到了十万两,你们怎么进行银货交易。” 燕姬眨眼道:“确实有人,不过,你不能猜到是谁。” 王审琦笑道:“会不会就是姑娘你,这就有意思了。” 突然有人来禀告道:“启禀燕姑娘,宽若谷有人冒进,连死了三十七人,都是那些被赵德昭逼得无路可走的江湖中人,其中还有两人是武皇级中庸的高手。” 燕姬道:“退下吧,宽若谷这禁地,千年以来还真有人不怕死的。” 李虚毅忽然旁掠过诸多高手,用拖影遁欺身到她耳边说道:“燕姑娘,我其实是穹苍殿的人,奉殿主之命前来寻找材料,不知可否进一步谈谈。” 这些坊岗石他是决不能容许旁落的,但更重要的是,刑界出言提醒说,这种石头来历不凡,用炉鼎来炼器,用长剑进行雕琢,对于神念与御器的激增,都是惊世骇俗的。 更别说炼器师的等级了,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足够多。 燕姬一愣,缓缓说道:“可有凭证?” 李虚毅轻轻道:“无需凭证,只要你愿意相信就好了。” 燕姬换了一个人去主持剩余的拍卖会,自己则随与李虚毅一同外出,钱恨费亦是轻飘而出,留下肖游等人阴晴不定,欲待起身,却被一波前来伺候的侍女缠住了。 “直接带我去宽若谷吧,”李虚毅从拥挤人群中脱身出来,“我不想瞒你,我就是李虚毅本人,另外,你姓燕?” 燕姬道:“可以啊,先交出五万两银子。” 钱恨费道:“你那么贪,你家里人知道还不得气死啊。” 燕姬戳点着钱恨费道:“不是我贪好不,要解开宽若谷中的阵法,一定要有真金白银打造的护体衣服,否则,就算你去了,肯定下场和先前那些人一样。” 李虚毅道:“还有这么奇怪的阵法,那你是怎么得到其他的坊岗石的?” 燕姬道:“没办法,这阵法五行缺金,若教没有银两投入,维持一定时间的平衡,根本就无法进出。那五百公斤嘛,还真耗费了我七八百银子去打造了个护壁,然后在门口位置顺势前捞,就得手了,其他的东西,我是用一个真银钩子弄出来的。” 李虚毅道:“那你之前的十万定价,得手的其实就只有五万?” 燕姬道:“是啊,肖游折算得并无道理,但肯不肯信就是他们的事了,眼下,除了镖局大会可能会直接出现十万两镖银,其他的,除了国库,应该没有了。” 李虚毅道:“那我此番炼制工艺品的代价岂非很高?” 燕姬道:“你需要多少坊岗石,我还另有些存货,或许,我该叫你虚毅哥哥的,你家和我家是世交,我们还差点订了娃娃亲,我还记得我爹一直在模仿李伯父的口吻说:‘你若再生个女丫子,我就让年岁最近的那个与你娃儿联姻。’” 李虚毅笑道:“你还记得啊,可是燕伯父早与我家交恶,我让一大帮的朋友去晋阳的永和钱庄找他,他怕是更不高兴了,我蛮以为你在的,看来我得赶紧赶过去救场了。还有,我所需要的坊岗石,或许真的要比一座山还多吧。” 他对温格与温文的思念,越来越深,有时窗外飘落了三两的枫叶,他都会想起秦淮艳会前的嬉戏,还有落鬼苍野的合力破壁,抱影暗念着谁谁,怎么那么深? 平时都不会起的思致,比天外的孤鹜更长,李虚毅知道,他所要炼制的工艺品,比他的野心更大,充盈起来,可以媲美开封城郭的巍峨宫殿,这份情谊,岂非比冰冷的名声来得更为温暖。 依依不舍的眷恋,家的感觉只有与他们才有,对,把这份依靠永久簇立,就在宋廷的腹心一览众山小的绝对巨雕,俯瞰着这纸醉金迷的碌碌权贵。 燕姬轻轻道:“你可得抓紧时间了,行了,我先带你看看。” 紧接着,他们备马去了宽若谷,连番试验和侦察之后,果然便如燕姬所言,唯独铸造真银铠甲,需要按照燕姬特定的步骤进行,这中间还有某些讲究,很细致,却少了一步不行。 好在往返颇快,燕姬出于世交的份上,也不问李虚毅是否有意,只让他有事可以直接找她,她自会优厚处理。 第302章 十万两镖银到手 钱恨费挠着头道:“我们还进去吗?” 李虚毅道:“我看你的心思已经跟着走了,去吧,我可告诉你,她的性子比起江水逝简直没一点温柔味儿,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钱恨费道:“哼!哦,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跟你说了,是关于错刀狼堡的,不知为何,近几日,锦龙会人员放弃了对殿主的追缉,改将人手集结,改而围捕宋终与‘遮天四霸’等人。” 李虚毅道:“‘遮天四霸’也来了?我记得当时谣传最广的就是镖银被错刀狼堡私吞了,后来又查无所获,现在这些疑问又浮出水面,嘿,事发地在哪?” 钱恨费道:“是南宫家族所世袭的一座宅院,楼高第一,庭院可以纵马,你若是朝西边去了自然能打听到。” 李虚毅挥手道:“别跟我说东南西北的,不如你别泡妞了,直接陪我去吧?” 话还没说完,钱恨费早就跑了,溜得比兔子的飞毛腿还快,这家伙!好在沿路遇到了白衣侯,就一起走进了该座宅院,当真好个人间佳苑,气派得紧。 “宋终,交出你身上的银票,我们锦龙会不但既往不咎,还可以派送你们回去,”风霜傲气势凛凛地说着,金缕剑把持在手上,一副剑落而血溅的凶恶架势,“若是不然,也别怪我们贪分一杯羹了。” 宋终与“遮天四霸”正被多方势力,围困在一株未曾发花的桃树枝前,旁边密集地铺着枕头形的石头,衔接着草嵩的是未明的植物,再边上是高陡的围墙,足有三四丈之高。 李虚毅放眼望去,其中的主要势力共分为三拨,其一自然是风霜傲和康天为首的锦龙会,还有就是周婉冰为首的前威赫镖局,再有就是以萧易水为首的名剑城,复兴家族与诸多宗门则雀跃在旁。 再有剩下的,鱼龙混杂,最足留意的还是闷蹲着的丐帮弟子,指不定谁一个跃步和消息传送,就将三国鼎立的格局重新打破。 遮天四霸之首的刀独,手里折扬着银票,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你们若敢再往前一步,我立马就撕了它,你们谁都别想得到,我们错刀狼堡在这里洗钱多年才换有此物,嘿,你们想这么容易地到手,那我这四人的名头还如何搁在江湖里厮混。” 宋终点头道:“不错,这银票只要到钱庄兑换就可得手,谁不想狠捞一笔呢。” 周婉冰蹙着眉头道:“我不管这镖银最后归谁,但你们是在我威赫镖局得手的,而据我了解,威赫镖局滑坡的节点便是在此,我必须扶正我们的名头,不然,镖局大会我该如何立足!” 萧易水则另一番说辞道:“你们错刀狼堡借用我们名剑城的宗门,从复姓家族、诛心狱,一直到开泰坛,进行黑账买卖和架空洗钱,让我们收益全无,还损失了几万两银子,现任掌门对我情同手足,我岂能坐视不理!” 宋终嘿嘿笑道:“康天,你我认识较早,不如我把它给你吧。” 他方才虚做了一个动作,底下的多方势力立马就伺机而动,在群起之后,竟是集体围攻锦龙会,康天更是痛苦不堪,挨招连连,直到刀独那边窃笑声与斗战声夹杂不断,方才明白过来。 “看吧,纵使我给了你们锦龙会,还是会有人恨不得击杀我们,其他势力就更不必说了,你们看着办吧,僵持着的平衡,很好。”刀独轻轻笑着,刀锋所划过的弦线,比月色还要冰冷。 周婉冰道:“很可惜,我们已经心照不宣地做出了共同的选择,那就是”铮铮的声响,都从她的子夜弯刀中发出,是连射向宋终的,角度比任何暗器都来得刁钻。 宋终暗叫糟糕,心知周婉冰还记恨着当日的困杀之仇,擎举着花翎刀还未抵挡,风霜傲的金缕剑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阳光,映着穹天,掠扬过来。势均力敌的一击! 风霜傲道:“我的立场与你不同,我宁愿这十万镖银被带走,也不能让它被毁掉,这样吧,宋终,你我五五平分,只要你们答应,我立马与你共进退。” 刀独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哼,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们错刀狼堡的后援即将来到。” 复姓家族的南宫忆道:“你指的是武刚或者刀烈?” 宋终道:“很抱歉,你猜错了,你们应该听过一位名号为‘骷髅’的刺客,当然,还有他最好的一位朋友,两人联手,可以说是当世无敌。” 周婉冰闻之虽无色变,可是心里还是闪掠过疑惧之意,她银牙咬哚道:“你是说排名四大刺客之王榜首‘骷髅’?而他最好的朋友,自然是你们堡主武雄了,不对,还应是‘幽狼’崔成伯才对。” “遮天四霸”中的老三刀武漠然道:“你们知道得晚了点,因为我嗅到这两人的气息了。” 嗖嗖声四起,庭院外围的锦龙会人员,就像是被狂风席卷后的木叶,纷纷栽倒,全是刀过割喉,未曾出声就倒下了,身手利落已经到了极致。 风霜傲惊呼道:“竟是错刀狼堡的至高刀法,仅用了三招就连杀了我方十二人,无愧于骷髅之名!” 周婉冰并不信邪,她成名的时候,骷髅这号人物恐怕连牙齿都没长齐吧,她的子夜弯刀揉身而上,可来人刀势犹如密不可破的网格,圈牢之后一个反甩,她的身法莫名地板滞。 第二招的交手更快,对方连从周英威和周英赫的脸颊边拔刀,刀风绢连,如若无人之境地削了些血痕,已教抢先逼近她的腹心,周婉冰何等身手,趋退之后躲过,刀招即刻反扑出去。 “空刃还魂刀之极度死亡!”来人气势汹汹的刀波,乍然席卷,就连周婉冰都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流觞就像是热灿的耀芒,突然从刀刃中窜出,直追着人的骨魂而去。 尤其是对方对神念的控御熟练到了一定的程度,她感觉神思闪过片刻的惊蛰,就连回防都慢了半拍,高手相争,原就是为着这瞬息转逝的破绽,无疑,来袭的刺客胜了。 以周婉冰的能耐,接住这招不难,可她哪里能想到错刀狼堡的至高刀法“烈焰流觞刀”还真的能有人练成,还能够如此短距离地瞬发,微愣之间,已是必死。 声响,还是风霜傲抢过去接下这一招,可即便如此,两人仍旧被震退了数步,周婉冰的颈间还隐然见着血痕,这来人的元力之强可以想见,退身之后,黑衣遮住脸面,闲散而充满诡秘。 只可惜,此人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骷髅,而是远赴过来夺取镖银的李虚毅,他听到了刀独先前的谈论,加之当时在高府对骷髅的了解,决计冒险一试。 骷髅毕竟太过神秘了,既然没人知道其高矮胖瘦,那代替一下又何妨。唯独他的刀法,是依附于剑道的另一武功,随着青琐梦引术修为越深,提升和拓变的更快。 从对战青尘子时,便草创出来的空刃还魂刀,在激增了烈焰和流觞两者外围助力,形成了无以复加的震慑之力,果然在三招之内得势,白衣侯混迹人丛的连杀,为他制造了良好的抢攻环境。 周婉冰在退步之后,刚好踩在李虚毅事先算计好的一个坑洼上,前者不防之下重重一跌,整个人都摔了下去,这一摔倒,看得宋终等人信心大增,他们以为骷髅三招之内就杀了鼎鼎大名的九州镖王。 却听宋终道:“看来真是‘骷髅’,三招之内便教决胜高下,这下我们不愁了。” 刀独也是得意道:“确实,我们必须逆境反击呢。” 李虚毅却是顾对几人淡漠道:“把银票交由我来保管,迟了丐帮的人马也要来了。”他的语音用鼻子的哼声,掩盖得极是浑浊,又像青苔梗下的汁液,显得生涩模糊。 宋终还要犹豫,老四刀林一把抢着递过去道:“这镖银在当时得手,还多亏了人家的鼎力相助,没他就没我们现在的银钱累积。” 李虚毅伸手接过后,也不道谢,借助穿蝶游花步,从围聚过来的一群名剑城的宗门弟子脱困而出,末了还不忘翻身回杀几个,而几大势力对错刀狼堡的五人还酣战得正到狂处。 “遮天四霸”的战力极为不俗,早在秦淮艳会时候就可单体媲美宋终这等深藏不露的年轻高手,此际合成阵形,攻招与回防都是凌厉得紧。 但这种办法,只能拖着,却不能掉甩逃跑,是以,他们紧紧缠住风霜傲等人,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而萧易水等几大抢夺门派人心颇是不齐,本来稳稳占据上风的,到此时竟然进入了极短暂的对峙。 “慢着,你们都没觉得那人不是‘骷髅’么?据我所知,”周婉冰费了半天总算爬着站起,“‘骷髅’是个女的,除非,刚才现身的是‘幽狼’。” 风霜傲道:“你怎么知道是女的,难道也学你修炼了变性的功法,哈哈,想忽悠我们可没门。不对,你没死?” 周婉冰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先走了。”说完,卷带着威赫镖局的人手直往李虚毅撤走的方向追去,可是这一愣之间,后者早已空无片影。 萧易水横声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宫忆,你和西门破同率一些人手追击,快,我这边被缠住了,该死。” 南宫忆听后,立马就带着人手往外扑走过去,此处是南宫家族的势力范围,这庄院外面遍布着她们的眼线,是以,即使追踪,她比起周婉冰等人来说自然更具优势。 这不,西门破已从弯拐处套问出了正确的方向,很迂折,却指向开封城的纵深。 风霜傲在撤手后,很快对着锦龙会人员喊道:“严格监视钱庄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人在京城换取金额过万的白银,直接拿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说换谁得手后,非要提着脑袋去这边的钱庄兑取现金? 第303章 殷雷甲与噩耗 但是,对李虚毅来说则并非如此,他很急,也许这十万两镖银,真的比不上他对温格与温文的思念。抵达周保权的府邸后,他们很快采取了就近原则,分散成多人,依靠掩护来集中银钱。 其中,他们先让周保权去开封最大的环圆钱庄,故意将大把的银票暴露于外,引起旁人注意。而李虚毅的真正的招数,还是在于对丐帮弟子的垂询,凭借他的地位以及所给的好处,丐帮分设在开封的隐秘钱庄就此进入了急速兑换状态。 在这样疲于奔命地折腾了连续几夜,李虚毅手头的银票在兑换了九万两左右,就被迫停歇了,可这并不妨碍舞破天对锦龙会人员的厮磨烂缠,因为,他把剩下的一万两放权给了丐帮。 丐帮凭此直接吃进了八九千两银子,而舞破天一番上下打点,同时又请众丐帮弟子吃饭、穷逛,这帮主之位坐得越发稳了,是以,他明岗暗哨地对李虚毅做了严密的保护。 而李虚毅则很快就召开了穹苍殿的内部会议,用以讨论十万镖银的用处,参与的人还是江水逝等人。 “穹苍殿的王图霸业全在于钱财不足,我认为这些镖银可以留待以后再用,咳咳……诸如招收门下弟子,扩充势力……咳咳。” 李虚毅本还在发言,却突然暗咳数声,血呛四方,他的身躯重重地半俯下来,脸色极为苍白。其实从周婉冰等人手中脱身时,已连挨了多招,凭借着外元锻化的身体,还有时而灵验时而不灵的战神之体,一时没事,却在此刻爆发出来。 江水逝赶忙上前扶住,与钱恨费一起为他疗伤,过了许久方才无恙,而她也就此决断道:“十万镖银虽不是小数目,但对比十万黄金来说,却显得小菜一碟了,我有信心破译密文,所以,这些镖银便算是为后面的这条大鱼准备鱼饵吧!” 经过穹苍殿内部人员的最终决定,这九万镖银留存一万两作为日常开销,其他的全用来加强自身装备,而李虚毅则很早地拉来燕姬,又服用了得自刺客门的仅剩的复元丹,开始了他真银甲装的炼制! 尊熔鼎不愧是炉鼎榜排名第三的宝鼎,李虚毅把成堆白银投放进燕姬馈赠的桐庐水中,元力才刚教施用,立马散发出火烟的气息,紧绕着居中的一个模板,烘制,热拷。 “这副衣甲名为殷雷甲,不仅仅是对宽若谷中的‘灵隐阵法’有特殊效用,在气修充沛的情况下,对本体的防御也是极强的,炼成此物之后,你可以承受武皇级高手的三连击而无恙。”燕姬在旁缓缓说道。 钱恨费闲着没事就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将全身覆盖的真银衣甲么?我看这团玩意还不够炼制呢。” 燕姬道:“如果真能炼制成殷雷甲,根本就无需费心锻化真银衣甲了,你们殿主的炼器本领实在出乎我的意外,按现在这势头,恐怕还要三五天才真正炼制成,我们还是别在干扰他了。” 沸火呼呼,在空气中长啸而响,每一次炼器其实就对气修的凝形,而他此次杀戮良多,光是在云梦山就斩杀无数,魔煞噬魂劲已经吸摄了一千条魂数,想要突破灭世重级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熔点就像是姿态那般,压制得低缓下来,李虚毅又将仙傲逆鳞气抽取出来,尊熔鼎立即闪烁出一股白净的芒色。他心念微动,把两种气修分别投注到主鼎和副鼎上,如有异变,则用元力支援一二。 这样一来,无异于倍道兼行,一下子就节省了不少时间。 而他的神念因为有聚神树心自形吸摄,所以增长颇快,这使得他对于这次的炼器,在控制力上显得极为老到,而燕姬最为担心的炼器细节,还有紧密衔接的步骤,则有刑界暗中指导,越加有条不紊。 沉闷得宛若牢笼,一寸寸的蒸汽,把整个房间充盈得仿佛是被水垂破的阴霾,变幻不定的色调中,犹自有着咻咻声,江水逝在苦修之后,无意中探窗,差点就被其中形似支剑的气脉给伤到。 好在这气劲扑面之后,是暖洋洋的,有形而无实,并不是可以摧人心魄的气剑,更多就像是用白石煮茶的沁香,穿肠如缕,滋滋声忽然在炉鼎中大作。 一个边影缀连的轮廓,就像是天上的风筝浮飞来去,幕布样式的银光霍然闪过,变转,惊奇了成串的徘徊,寒意四起,尖簇着缕缕炙热,鸟雀啾鸣! 燕姬抢进来说道:“我最担心的异变还是发生了,如果承受住了,这殷雷甲功效更增,否则其势头被压制,这从五万两银子中提摄出来的真银脉,可全教功亏一篑了。” 江水逝道:“可有什么办法,我们可以上前援助吗?” 燕姬道:“非但不能,还不能妄加干扰,对了,你所说的那种符号我见过,是我探险极地获知的,是某一个古国的数字,从一到十。” 江水逝与燕姬虽还颇为忧虑,可还是撇下柔弱的牵挂,重走出房间,坐在石桌前各怀心思地浮想,就此连翩! 黄金密文未能解开的江水逝心道:“如此说来,这一层的密文全是数字锁了,‘丁辰4’翻译过来便是‘四五四’了,相应的,‘壬午9’便是‘九六十’,全是数字,到底代表什么呢,怪事!” 刚好钱恨费的好动症犯了,把周保权府邸上的书柜给弄塌了,差一点就砸在了燕姬身上,这使得燕姬板起柳叶眉道:“你在干什么,别指望我会原谅你,哎,我先前读到一半的书册,页数又被弄乱了。” 钱恨费被一顿训斥后只能搭讪江水逝道:“军师,只能找你帮忙了,我哪知道是哪本书啊。” 燕姬道:“你不是说你把那本画谱翻得滚瓜烂熟了吗?我来考考你,如果你能答对,我就饶过你,否则,别怪我拿你开刀。嗯,第三页第五行,你给背出来。” 钱恨费道:“哪见过这样抽查的,而且我有这么说过吗?存心刁难我,哼。” 江水逝却瞬间站起,心道:“我想起来了,江湖中确实有这样一种密文,以数字对应某本书册上的字句,连缀之后便是命令,这种方法只要作为参照用的书册不时改变,就极难被破译。” 但现在的关键点,便在于这本参照海浩瀚,头绪万千又如何查起?静静的思致就此沉淀,她把江湖最为通行的几本书册,全给对照着读了一遍,用上谐音法还是不成文句。 这样的磨耗,竟与钱恨费和燕姬这对冤家的吵闹,渐渐到了昏灯冥冥,还是李岩前来帮忙,方才喘一口,用手掌支着下颌,一度以为是方法用错了。 李岩道:“不如这样,以十年为界限,我们分别查找类似的畅销书籍,毕竟,这些奇怪数字,所对应的书籍并不是现在流行的。” 而就在此时,燕姬嗅着空气中的焦味,只身就穿着门径,重走到李虚毅炼器的房间,但见烟雾萦绕,朦胧之中,似有什么在熠熠发光,桐庐水流注得比雨水还泛滥。 李虚毅恰在此刻迎身站起,为炼制殷雷甲而倾尽元力的他,现在极为狼狈,一身简白的衫衣尽破,双臂挂彩,可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亢奋,脸上就像是涂着金鳞色的耀光。 一缕缕热气像水中的鱼儿游弋过去,尊熔鼎的盖子被揭了开来,银弧流转成椭圆形状,寸寸柔长,可它所笼罩下的芒点,透析过晶体,露出金银花色的一件背心,柔韧有余而坚不可破。 精光连射,一时的房间竟被照耀得形同白昼,偶有风过,俱是被筛成气丝反弹了出去。李虚毅触手摸去,又用上强力连砸猛撕,这殷雷甲没有丝毫损坏,反让他痛得连连卸力。 燕姬是做惯了器物生意的,自是一眼能辨别出殷雷甲是精品,属于七品灵器中的拔尖一类,恭贺之余,眸光微转道:“虚毅哥哥,你还真的挺过了之前的难关,很厉害呢,那你现在也该去宽若谷了,不然,还真错过时间了。” 许鸳如走进来极犀利道:“你的炼器等级又上升了?如果我所猜没错,你现在是特级炼器师了?嗯,看你身上流绕的气息,如果能再加以修炼,突破到终极炼器师也不可能啊。” 李虚毅轻轻一笑,说道:“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比起肖游和王审琦这等接近至尊级炼器师的高手,还是很有距离的。” 白衣侯忽在此刻像一道幽影般,松软无力地飘了进来,他晾着蜡黄的瘦脸说道:“殿主,有个十分不好的消息要带给你。” 李虚毅道:“白老头,别傻站着啊,当时抢夺十万镖银的银票要不是你的协助,我绝对不能得手,来,这一份是你的。” 白衣侯一手按住李虚毅推来的银两,忽留下数行热泪道:“温简,在与幽鬼冢等多重势力周旋时被杀了,属下无能!” 李虚毅心底的凉气,就像寒冬的霜雪簌簌落了满地,他倏然站起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出狱时,他还好端端的,江姑娘手中的黄粱睡枕还是他找的,眼见大业将成,我不信!” 白衣侯绞着双手道:“可能温简在与田辰交涉时就受了暗伤,只没明显发作,魂鬼这玩意的攻击,我们常人哪里能知深浅,他本想拉我去一个神秘人物约见的,我因路途中被丐帮的人拉去喝酒了,等我踏进去之后,温简已经被人给暗算倒地了。” 李虚毅的表情哀恸得比苦瓜还要拧结,他双眸瞪成血红色,怒拍桌面道:“无论是谁,都必须血债血偿,是谁下得手?对了,温伯父现在人在哪里?” 第304章 擎剑,长驱直入 门外的金勇与金振远,一起将温简的尸体抬了出来,他的身上有多处伤口,其中剑伤最足致命,次之是刀斩,死前连眼睛都是圆睁着的,显得死不瞑目。 白衣侯道:“我们几人抢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刚好跳窗离开,此人的武功极高,也是大有嫌疑,对了,她走前还留了一封信,是给殿主的,我们不敢拆看。” 李虚毅恨恨道:“这鬼面人究竟是谁?” 他拆开信封,信纸上并不像平常时候写满了精致而简单的字句,而是一连罗列了数十种菊花品种,其中有悬崖菊、堆心菊、篦形菊、蓝箭菊、荷兰菊、春黄菊和车矢菊等稀有品种。 金勇见了之后很快色变道:“难道这人想暗示是我们兄弟所为?” 许鸳如道:“也许,她是想表明是刺客门中的人做的吧,菊花瓣是刺客门行动的独门符号,与他们有过交手的人应该都能知道,毕竟,我们此次营救任务,暗中得罪了刺客门,他们杀人是要杀鸡儆猴也不一定。” 金振远又道:“可我们所到的现场就只有这鬼面人,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当然,要说帮凶的话,风霜傲绝对是其中之一。” 李虚毅森然道:“怎么说?” 白衣侯道:“本来温简伤重还不足以致死,风霜傲非要与我纠缠不清,中间耽搁了很久,是为着十万两镖银的事。周婉冰也在其中,不过,她被舞破天引了开去。” 李虚毅道:“好,那温简的凶手便分为三拨:其一便是那故设了迷局让温伯父身死的鬼面人;第二路则是拖延医治时间的风霜傲;最后一路,连同丐帮和幽鬼冢在内的部分人手。” 江水逝道:“是不是太果决了一点,毕竟我们没看到那鬼面人下手。” 李虚毅道:“我作为温格与温文的生死之交,却不能保护他们的家人,还把温伯父带入如此险途,惭愧亦且可杀啊!金勇和金振远,出发,随我直取风霜傲的首级!” 江水逝道:“可是,事情并不明朗,容我细查之后再行动如何?” 金勇与金振远亦是连连点头,他们的眼神,更多的是盯着信封中的菊花瓣,居首的悬崖菊,不正是名剑城中某一人佩用的吗?这人他们便此前见过,其身份是真还是刺客门的卧底? 李虚毅将殷雷甲往身上套穿,戎装之后,头都不回说道:“那剩下的两路就交由你们好了,人的影,树的名,别说是挂名锦龙会第一高手的‘剑卿’,就算是天鬼老祖,若有人触怒我的极限,杀!” 李岩与江水逝等人一同道:“锦龙会高手层出,你只身过去,很危险的,不如我们商议出妥当计划之后再加行事。” 李虚毅的口哨呜咽响起,夜斑鸟从云空处飞落下来,却听他道:“这是我个人的恩怨,你们放心,不提着风霜傲的脑袋回来为温伯父焚香祭祖,我便不姓李!” 许鸳如追身喊道:“可是,据我所知,现在正是锦龙会誓师的时候,其手下的三大势力全部在高怀德的府门前集中,绝顶高手不是一般的多。” 李虚毅呼啸自去,扬风长吼道:“你们可别忘了,我有夜斑鸟,最重要的是我外号弑帝!” 风声凛凛,沉沉的暮霭浮过整个天幕,灯火的喧闹因为年关已过,稍有了一些些的平复,可高怀德的府邸门前,却另是一番形似江山的盛气,盘伏在各处的锦龙会骨干,列队出席,连转身的脚步都雄赳赳的。 他们腰间悬挂着各自的器刃,全都站定之后,以热烈如火的目光盯着起首的几位归队首领,特贡杀使之首风霜傲,康天为副,粉衣秘侍之首幺庭筠,华香雪为副,玄领卫队之首陆渊,萧易水为副。 特贡杀使的主辅之分,还是按照一时的名望;而华香雪能得到如此倚重,则是因为与高怀德的暧昧关系,加之她之前算计华家坊与名剑城都颇显手段; 陆渊获得这种要职位,主要还是石守信无暇染指江湖事宜,特意收取他作为心腹来开展复,自然,他不遗余力地提供了名剑城的多种机要也是原因之一; 本来萧易水与陆渊师出同门,可这两人的交恶也是江湖皆知的,放权给他们本就是一种选择性的尝试,既牵制又协作,他们底下的死士并不因此听命于这两人。 这六人各居前排,却听赵德昭在前头训示道:“你们一行人需得记住,锦龙会的旗杆不是我本人,而是我们的‘剑卿’风霜傲,若是没有他,我们锦龙会不会如此快速地打响名头。 至今的江湖,仍旧流传一句话:‘金缕剑的影儿,吓破南相的名儿’,还特有一句横批,是说‘逃往何处!’大家都应知道百花楼曾与我们锦龙会有过一战,事关江北势力范围的安插,其中‘无相书生’范逸与风霜傲是两块区域的对阵者。 而对于结果大家都应该知道了,百花楼被我们驱逐到了南唐,范逸也不再涉足武林,为的就是风霜傲的奔雷剑法和摄元邪功,当世无敌。 我说这一番话的目的,便是要你们时刻记住,在我不在的情况下,但有要事不决,可直接听命于风特贡的命令,谁有妄加议论,视其轻重,重的直接踢出锦龙会。 在锦龙会,我们要的是绝对服从、严于职守的斗士。为此,我在这起首六人麾下,各自安排了来自禁军的十二位青龙死士,这些青龙死士只听从我的指挥,负责监督和反馈,并直接培养其中的骨干成员。 而风霜傲是锦龙会内除我之外,唯一有资格请他们动手的,他的金缕剑负责先斩后奏,是这次统辖江湖行动的尚方宝剑,明白了吗? 在日前,我不管是弑帝还是刺客门的谁,只要犯法或者有重大嫌疑,朝廷法律不能处理,锦龙会将会直接抓人,可以说,锦龙会现在绝对听命于赵姓皇族,志在打击江湖割据势力。 所以这一次誓师之后,大家都要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原先还是某门某派的,从今日起,必须斩断往日的交情,拿国家俸禄,一律为我锦龙会的至高目标而战!” 风霜傲带头吼道:“一律为我锦龙会的至高目标而战!” 他原以为之前旧债累累,兼且锦龙会的新人崛起迅速,赵德昭很可能会将他踢下去,而把康天提拔任命,建立新的心腹,是以在沿路以来他还做了一系列的自保措施。 可现在,现世来得远比预期丰满,风霜傲的雄心再一次被激发出来! 幺庭筠与陆渊等人齐声喊道:“一统江湖,万世千秋!” 而这正是锦龙会的至高目标! 赵德昭又道:“现在我先来论功行赏,风霜傲,劳苦功高,特封为从三品,许以良田千顷,黄金百两……还有,有罪恶当诛的人,凭此立功,也可以减刑免死,我这次从天字牢里放出了三个,你们带头几个要做好相应工作。” 江湖草莽最想的无非是当官拿个俸禄,赵德昭的这一番赏赐,自然是要以此作为激励手段,果然,锦龙会御下的数百人,无不是手提着器刃跃跃欲试,锦龙会的面貌自此而大改! 就在此刻,群空之上,就像是有一朵云翳疾速飘过,一人一骑啸傲苍穹,不是挟着怨气而来的李虚毅又是何人? 风霜傲何等身手,自是第一时间察觉了,但他还是颇为疑惑,因为,纵使是刺客之王,谁又敢以一人之力前来锦龙会阵前送死?于是,他让手底下的青龙死士,当先护定赵德昭,这才腾手扬剑。 李虚毅这一次并没有戴镂形面具,而是面如冰霜道:“交出风霜傲,否则,别怪我将你们杀得血流成河!” 风霜傲道:“江湖传言‘弑帝’是以一人一鸟纵横来去的,你敢狂妄自此,想来就是他本人了,你越狱的那一出好戏,我还正愁着没处找你,这不,你立马来送死了。” 萧易水与陆渊则是顾对众人道:“我就说了,什么‘弑帝’,根本就是李虚毅,名剑城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子,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 李虚毅看着底下气焰嚣张的众人,怒到极致的情绪,更被长风激扬,但他并不是莽撞之人,这一番跋涉,已是想好了应付的对策,用激将法道:“风霜傲,你数年之前不敌我师父白衣雪,怎么都不见你提起啊,好笑。” 风霜傲道:“江湖皆知,明明是我大败了自称是‘今古往来第一剑’的白衣雪,我说你的剑法怎么那么拙劣,却原来是他的徒弟,当真幼稚。” 李虚毅道:“是吗?幺庭筠可能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曲折,不过,你的名头也只能到今天为止了,也让你见识什么才是今古往来的第一剑法!” 这货卑鄙地杀了温简,他的血性狂热得都要将经脉爆掉,很好,都将成为他修习魔煞噬魂劲的魂数,咬牙,横眉,肝胆却似在渗血! 夜斑鸟振翅掠下,锦龙会的青龙死士早就架好弓弩,嗖嗖的破空音连绵而来,李虚毅轻蔑一笑,金刚菩提法的四重防御波,就像是盾甲,沿绕成面状,牢牢护定在夜斑鸟的外围。 狂杀三万里,此战震九州呵,扬名? 重瞳赤眸瞬间变得比炉火还要炽热,李虚毅的杀意,简直比接连坑杀了二十万秦兵的项羽,还要恐怖、深沉! 第305章 退两人,杀三关 李虚毅怒目四射,虹芒从眉心倒射而出,被射到的锦龙会成员的身势一缓,才刚觉得诧异,一柄任雄剑从空中击斩过来,快若九天惊雷,一连三人,表情还停留在愕然时期,头颅早已卷进了飞尘之中。 傲剑诀中的一招“杏花剑雨”随心所欲地化出,陆渊身上的铠甲便如泥土般塌了下去,咻咻声利落扬起,竟是从群空透射下来,劲气逼迫在喉。 陆渊忙用青冈剑连档了数招,侧避不及的,退跳到了几名锦龙会成员的身后,可出乎他的意外,前面的那一人,就像是被长剑刺破般,血从后背溅出,扑面而来的剑意还磕破了陆渊的手臂。 李虚毅傲然挺立的姿势不变,剑势与弧光沿绕着晚间的暮霭,腾挪奔纵,比一朵花开更为自如,剑起刃落,左边来攻的五名锦龙会成员,已教吃受了杀气凛凛的破剑式。 破剑式共有三十六招,环环相扣,这边掠杀了十余招后,长剑忽从腰边反旋过去,背后连刺过来的一大堆长矛,就像是刚磨出来的豆腐被斩断,李虚毅更不留情,擎举着长剑的力道横绝,一刀两断! 可锦龙会的成员在之前赵德昭的一番演讲之下,在青龙死士的带领下前仆后继,竟是悍然不畏死亡地将缺口重新围上,一时白浪滔滔,李虚毅反成了一条孤弱的小船。 “雨横风狂!”李虚毅暴吼一声,出剑之后的气势狂增不已,这一招紧承而来,讲究的便是狂澜起伏的杀意。于是,但见黑白两道芒光腾耀不已,呜呜声大作,任雄剑凌空飞出。 长剑所指的方位完全被死神笼罩,招式使全之后,就连鬼神都为之哭泣,又有六人闷哼一声倒下,虽然侥幸不死,但重伤之下,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匍匐着,就像一只乞讨的小狗儿。 既然是要复仇,一战痛快,就让眼前的来敌血流成河吧! 傲剑诀的精髓,从李虚毅嗜杀的眸光中,劲透成一抹恨意,穿连出来,魂引七重霜的元力,仿佛簇着尖石的山峦,以坚不可摧的势头压制下来,谁挨着谁便必死! 先头几人手中的短斧不及抵挡,便纷散如潮水地后退,可连脖子都没歪过去就死了,萧易水想要阻挡住颓势,大声沉喝道:“都不许退,退后的人一律斩首示众!” 他的双袖剑就此波光卷荡,侵着一点冷月的轮廓,中分剑法中的剑意化而为三,已是该剑法的第一重功法,骑上一只巨禽的背部,直从李虚毅的头顶上施压。 萧易水的这一路剑式如果是在大半月之前,李虚毅或许还只能用“剑之意剑”与他平分秋色,可到现在,后者因为青琐梦引术,对傲剑诀的领悟更上层楼,内外元功法又是突破了瓶颈,有增无减。 “哼,别做梦了!”李虚毅先是用灰瓷护壁凝用在萧易水所刺的剑尖,长剑并不从底下数人的胸前抽回,而是在卷地乱扫般,将前头纷拥过来的四十余人的最后几人,一一杀死。 直到这时,他的眼神方才森然抬望,比秋天的波水还要寒冷,直看得萧易水心里直冒烟,但后者的斜刺得更为尖锐,两支袖剑全都是扩增了发力的极致。 一招“云开见月”平平无奇地从李虚毅的剑尖凑杀过去,这是傲剑诀最寻常的起手式,可愣是这样以简化繁的一击,恰到好处地刺向萧易水露在腹部的破绽。 萧易水很快收招回防,而李虚毅又将长剑指向前者的后背,若这一剑落实了,很可能就是拦腰切断的下场,就这样一连抵挡了三招,萧易水根本就是被攻得,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任何招式都有破绽,除非两者的元力不在同一层级,李虚毅的剑刃一改之前的势头,不再杀向对方的空门,反而直从防守最为严密的前胸刺入。 所谓反其道而行之,萧易水哪里料得过来,顿时就被削去了一块肉,鲜血淋漓。好在他后头的青龙死士及时救援,方才把李虚毅凌厉的又一剑式给逼退,这让前者暗喘了一口气。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连同陆渊在内的锦龙会成员,都是如此想法,只风霜傲宛若鹰隼般顾视着,并不急于出手,老到的猎人总会一击致命,他便是这么想的。 青龙死士无愧于死士之名,有条不紊地采取阵形,快速的脚步顿时连缀起固防的城墙,对于李虚毅的剑击,则用盾牌和手中的器刃纷纷挡住,稍有受伤也绝不退缩。 “霸王卸甲!”李虚毅轻哼一声,把从欧阳威处学过来的单人剑阵,从容劈出,前头的青龙死士,直觉虎口震裂不已,之前围攻过去的力道十分之中反而被卸了七分。 剑光再起,就像是一道彩练,绕着青龙死士的脖子缠绕过去,李虚毅并不因此而停手,霹雳手紧密相随,果然,必杀的剑招被艰难挡住,可后头衔飞在天的横拳和快腿,把当头的青龙死士撩得头先着地。 器刃与拳脚的结合,只有内外元兼修的人才能够做得到,是以,这一番连击,在单修同一门功法的人看来,便是奇峰突出的怪招,而李虚毅对这中间平衡度的拿捏又是极为不俗。 滚,请一滚再滚,一名青龙死士倚仗着自己的外元功夫不俗,虎爪还没伸到一半,立马就被李虚毅意在招先地还击而退,而前者滚到了风霜傲的脚边方才停下。 砰砰砰,比最为密集的冰雹还要响亮,本来堵在赵德昭跟前的许多锦龙会成员,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被李虚毅打得横躺在地,满地找牙的更是多如牛毛,之前煊赫的声势比轻烟消退得还快。 善于揣摩上意的风霜傲,看到赵德昭薄如金纸的面孔,心知二皇子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若是再不出手,只会伤亡更多,是以,也不再等待,金缕剑柔带着万般的金色,呼啸如出。 李虚毅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中间的绵长,仿佛是有千万条柳丝,来从四面八方,比动物的触须,还有蜘蛛网,更教粘人,而若稍微沾之,定是新添了伤痕。 毕竟,这耀扬在剑侧的青光,已是霜花的芒色,还另有一点噬魂的攻招若有若无地沿绕着,武皇级大圆满的实力可不是谁都能达到的。 身子踏后一步,李虚毅的轻元功再趁势用出,这一退避直掠了二三丈方才停下,他轻捂着脸上的一道轻痕,似是已经受伤,并且脸上有愤愤之色道:“你在剑尖淬毒了?” 这让风霜傲看得大喜,他长笑道:“这是自然,哼,你上次鬼祟已极地阴了我一把,我这次不把你逮住,我还如何交差。” 说罢,一时的恨意,比薄暮冥冥中的几缕浮云还要暗黑,而他的金缕剑便似河流,接连穿过李虚毅所布置的防御波,让后者在接招了十余招后,就颇显不敌。 “我们上,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康天等人相顾左右,都是要上前擒获李虚毅,这等帮忙捕捉的好事他们向来不会错过。 幺庭筠摇摇头,拦住他们道:“现在是风霜傲的高光时刻,我们不能抢了他的风头,二皇子还在那里瞧着呢,顶多,我们只在外围设置一定的包围圈,以防此人逃脱。” 她这一番话似是而非,不过华香雪很快赞成道:“我们里外各设置三个关卡,然后各派人手坐镇,如何?” 康天道:“就李虚毅这种势头还需要三个关卡?不过,也好,不能便宜了他,我们这边另选三人怎样?” 陆渊淡淡笑道:“自然很好,但,无论怎么说,这些青龙死士比我们更受恩宠,这次的功劳我们不能压过他们,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让三个部门的青龙死士把手,如何?” 萧易水虽别有意见,可还是点头道:“石将军手下的玄武死士曾遭受了重创,现在让这些青龙死士建功复仇,确实是美事一桩。” 康天道:“还是玄领卫队的两位更会做人,就这么办吧。我去和青龙死士交涉一下,这十二人都以位号编制,居首的三位可是骁勇异常的。” 幺庭筠道:“不错,我听说他们本是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这三位大人手下的得力大将,当年从征淮扬地带的李重进,曾立有大功,被当今圣上一眼看中,这才加入禁军的。” 这边,康天等人几乎是胜券在握地把领赏的功劳都做了分算,其实也难怪,就在三五十步之遥的风霜傲已稳稳占据上风,若非李虚毅的步法高妙,恐是极难撑持。 李虚毅面对败局仍旧有恃无恐,他眼见风霜傲求胜心切,自己每退一步,对方往往要逼近两个小碎步,显然,时间已经来至,而夜斑鸟被许多弓弩逼迫,并不能及时掠飞过来。 那么,只能用步行先行杀出了,这样的心念就很快被种植下来,李虚毅困窘不敌时候,把风霜傲逼迫甚凶的剑招隔退寸许,穿蝶游花步凭空施展,直接往外边的巷道奔去。 “想逃?没门。”风霜傲在心里冷哼一声,手握着金缕剑直追上去,他的轻功虽然臻于一流,但对比上白衣雪所创的轻元功还是稍有差距的,而李虚毅又一刻不停地变换步法。 匆忙之间,李虚毅所能翩连的身影,就碰到了阻碍,眼前这人禁军卫衣,不用多说,就是康天等人商定的青龙死士之首,这人面泛冷笑,已与随防的两名锦龙会成员夹持上来。 李虚毅的记忆力极强,凭着绰影重重的浮想,一眼就认出这人便是当年的帮凶之一,面容顷刻就皱得比霜雪还要锋利,城破家亡,这中间的仇恨太深,那就别先活着离开吧! 第306章 试剑,当年误 “墨醉困龙式”先从诗仙酒印中闪烁用出,眼前这三人的动作瞬间变慢了一分,任雄剑又从浩荡长空中连劈下来,那名青龙死士本还举着器刃赶忙抵挡。 可李虚毅哪里会给他机会,三绝剑中的一式“睥睨天下”,犹如泰山压顶,一下子就迫到了这名死士的胸前,魔煞噬魂劲惊天而起,连带着元力,尤其是自身的速度之快。 犹在这人反应过来之前,剑落血溅,一颗大好头颅就此被斩落在地,其他两人吓得面无人色,而风霜傲已是快速赶上,李虚毅稍微招架之后,还是飞掠往前。 就这样,一连闯了剩余两关,而对应的青龙死士,一名直接被李虚毅劈去了半个脑袋,另一名则被后者嫁接到风霜傲的剑前,心肺都被穿插出了一个巨大骷髅。 追出锦龙会所在的势力范围,前头分有三条岔路,而后续的援兵并未到来,风霜傲何等老辣,就怕这是诱敌之计,停身犹豫的时候,前头的李虚毅突然踉跄跌倒,还狂吐了一口血。 而他所钻入的地方恰是一座钟楼,其上有着可以接连苍穹的云台,即便是有伏兵也不能发挥作用,只因,此楼在很多年前就已被查封,那一年,风霜傲与白衣雪的旷世大战便是在此地。 “我就不信你还能玩出什么名堂,”风霜傲纵横江湖多年,向来自负,李虚毅眼下虽是声名鹊起,他可不信这年轻人能那么快就超越白衣雪,“那就让你们师徒两一起葬身此处吧!” 李虚毅的身影比之之前渐渐缓慢下来,似是受了一定的伤势,等他凭借奇横无比的外元身体攀爬到高绝的天台,风霜傲几乎不分轩轾地掠到了他的前头。 钟楼的天台是半圆形的,边角的栏杆颇有缺角,显得有些斑驳,不过,当年决战的那些锋刃都还依旧,与灰壁相伴的,是沉沉的夜风,无论是谁,若从楼上落下,就像是风筝从高空坠落,人轻,骨碎。 李虚毅转过头,对着风霜傲道:“你输了,你可以求我,我或许会答应免你一死,只要你能从此楼跳下!” 风霜傲轻蔑一笑道:“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白衣雪当年就是被我杀败得跳下此楼的,我原以为他早已身死,哪想还藏掖着偷生了这么多年。” 李虚毅道:“你杀败?你还真够无耻的。我师父赢你之后,是被贺宏翁所趁,这才被迫隐居噬蟒峰,你却趁机放话武林,说我师父被你一击杀之,呵呵,天下间的小丑只要足够无耻,总算能够遮天一时的。 我听说,你的奔雷剑法,与青尘子的诗剑风诀,并称为当今江湖的两门至高剑法,我想,名不副实的人,是时候原形毕露了,无论是为了温简还是我师父,来吧。” 风霜傲的金缕剑缓缓扬起,就像是女子的纤手从楼高月圆之际,伸长,投下无边的阴影,而现在,这道余影含嵌在李虚毅的瞳孔之中,任雄剑被他右臂紧握着,斜垂在薄薄的空中。 云深云浅,两个人至此漠然对视,却听风霜傲低低道:“你说得不错,这个江湖,论及剑法,我和青尘子是一档,其他人随意,你师父也不例外。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我听说你曾让青尘子受伤,那么,在你死前,我会让你相信的。” 几只孤鸟从天空振翅飞过,留下啾啾的鸣叫,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便在此刻,李虚毅擦干嘴角的噙血,衣袍随风漫起,这一抹身影,在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坚决。 瞳孔闪过一瞬的朦胧,他能透过刑界知道,舔血江湖至今,他手中所持有的魂数方才到了九百九十三条,不过,风霜傲所能提供的,已经足够他踏足魔煞噬魂劲的灭世层级了。 剑起,寒光闪,两柄稀世名剑就像是两条苍龙相交,顿时发出粼粼火光,耀直触到长天,剑落之后,犹分为双影,李虚毅不着片白的墨装,以及风霜傲纹有官印的锦衣。 一连二十九招快剑,就像是送风过湖的船桨,两相应对的极为齐整,这是高手对剑前的试招,以快破快,不到胜负初分,就绝不会松开,可风霜傲被逼退了半步,手臂尚有些麻痹。 “你之前是诈败?”他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 李虚毅道:“不演得逼真一点,如何能把你引到此处。” 风霜傲道:“看来我是低估你了,很好,你还算够格。” 隆隆的雷火忽从金缕剑上窜起,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吞吐着火苗,显得诡异异常,而天空的长风不时的细筛下一缕青光,稀疏地附着在剑上,剑光越加璀璨。 李虚毅却知道,对方是要将奔雷剑法祭奠出来了,这套剑法来自北邙山的雷石窟,对所学者的材质要求极高,须是金雷法体,一旦适合,则该人在经受雷石的三年孕育感召,可以一跃成为武尊级别的高手。 金雷法体绝无仅有,风霜傲是凭借着摄元邪功对部分雷性的聚合,又十年如一日地掠夺他人的元力,这才坐稳了现如今的地位,说到天赋,只能算是中上。 青色的雷火在天空稍具声势之后,很快就像蕨类植物攀爬在剑刃,之前本来更像是用金线熨帖上去的耀眼部分,就像是受到感召一般,疾速地窜出奔雷之形,似是在燃烧,又像是在腾耀。 “我说你怎么舍得将炽金玉给康天呢,原来金缕剑的铸造材料,就是雷属性的磁刃精元,比秦淮艳会上出现的更为精纯,啧啧,好大的手笔。”李虚毅忍不住夸赞说道。 风霜傲嘿嘿一笑道:“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我当时还差那么一小截,没想后面因祸得福从李继那里得手了,恰是炼器大赛冠军的奖品,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 李虚毅道:“难怪你当时对我追杀得如此凶悍,磁刃精元对于天雷的吸摄力可以说绝无仅有,你的金缕剑又以盘镂的真金来进行承接,我记得十数年前南唐一带曾有天雷降世,其持续时间长达三月之久,其间杀伐连天,想来必是你的手段了。” 风霜傲道:“没想到你知道的事情那么多,肯定是白衣雪告诉你的吧?不过我当时籍籍无名,比不得你师父自诩剑法无双,挟引名剑城一干弟子前往,反让贺宏翁脸上无光。” 李虚毅道:“哼,那这样说来,名剑城七宿主百战谋夫妇的儿子便是你下的手了,我师父曾跟我说过,百师叔正是列队出发的其中之一,他死时全身除了碰触焦雷,便只有一处剑伤。 论及剑刃的刺穿宽度,与我师父的佩剑承影剑一般无二,可谁都知道受雷之后,五脏连同心肺都会血脂凝固,之后剑刺进去后便不会沾血,可事实是,承影剑被贺宏翁举证时,还血迹斑斑。” 风霜傲道:“你选于此地,进退已是不能,前后支援又没有一个,除了死路一条,便再无其他的路可选,那我就告诉你这件事的真相吧,免得你死到临头还只是推测。” 李虚毅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是你所为了。” 风霜傲冷笑道:“怎么可能是我所为,我当时奔雷剑法远远未成,对于驱使雷火根本还没入门,更别说用之御剑。” 李虚毅道:“哼,这件牵连甚广的迷案,反正除了你和贺宏翁联手,我找不出第二种可能。” 风霜傲道:“你别忘了,当时和白衣雪一同前往的,还有你爹李重进,和现在名剑城的二宿主陆宗豪。嗯,参与此事的,还有华光跃,他当时作为南唐四大世家之首,是最不容许外来势力插足的。” 李虚毅道:“哦?” 风霜傲忽然冷笑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想要拖延时间了,可别认为我看不出来,那我就以一言蔽之吧,陆宗豪是真凶,华光跃则是帮手,你爹嘛,呵呵。” 李虚毅道:“我爹怎么了,他当时在名剑城,可是第一个为我师父辩白的,你想说他是主谋?” 风霜傲道:“果然后生可畏,白衣雪自然不会想到这事的主谋,会是刚认的结义兄弟,不错,你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百战谋的儿子,把他的生平挚爱,通过人贩子错卖到了契丹。 但是,李重进更没想到的是,他竟因此连累了白衣雪,陆宗豪的算计确实很厉害,你爹因为成功除掉了名剑城的一位潜在高手,得到了官职的升迁,在事过不久之后就离开了名剑城。” 李虚毅怒吼道:“你是在污蔑我爹,还有,我爹的挚爱不是我娘么,你说她在契丹?” 风霜傲语意含糊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只需记住一点,杀死你百师叔的长剑,也就是承影剑,是陆宗豪从你爹那里偷的,而下手的也是他,主谋到底是你爹还是华光跃则是我个人的臆测我想你的废话应该已经完结了吧?” 李虚毅的任雄剑脱鞘而出,就像是一束激光投映在了天地之间,虹光忽而奔腾,忽而就像是水墨消沉无边,显得无比诡异,他张之在手,随着剑影收缩在风里头,刃芒直如白虹贯日。 却听他最后道:“我突然明白了,你当时为什么能够迅速崛起,你有可能偶然遇到了这一幕,然后趁势把百师叔的内元,都通过邪功将他吸摄收为己用了,自然,还有百战谋为他儿子所收藏的独门剑谱。” 风霜傲道:“你很聪明,我吸摄百姓那小子的内元不假,这套《奔雷剑谱》却是另有一人赠送给我的,而这人已经身死多年,如果,他能多活个几年,见到我如今的剑道成就,他会比我更加高兴。” 金缕剑的光辉四溅,任雄剑的声势亦是不减。 两者在天台夜上的对战,随着几抹青霜的帮衬,正式升级为对剑前的最终极对峙。 第307章 决生死,谁赢 李虚毅首先道:“此剑的刃长、宽距和柄长因人而变,并无定形,轻时犹如鸿毛,重则超越百斤以上,遇气而动,以元力作为控御,可以顿变出软、硬双态。 它削金立断,视铁精如碎屑,只有意神相同方才可以驾驭,否则犹如死物,是去除世道不公的未成仙刃,遨游此界,意在称雄。” 风霜傲一愣,很快恢复如常道:“你是要与我行问剑之礼,好! 金缕剑,剑重九斤九两,刃分为长短两支,连锁藏物,如之结环。它由磁刃极精元所铸,中间所饰的乃是龟甲金,上可吞雷,下可驭风,象征权贵典雅,另有一个紫磷文所提的符印,神秘莫知,偶有爆发,惊世骇俗。” 所谓问剑,显示的是一名武者对剑道的诚心以及尊重,李虚毅对风霜傲虽没有多少好感,但真小人永远好过青尘子这种伪君子。 何况,奔雷剑法很少现身江湖,现身之后就是威势无双的群杀,风霜傲能够对他祭出这等高深剑法,已算是对他的最好礼敬。 剑分高下,可彼此对剑的理解、领悟和衍生,不啻于是最紧密的多重关系,比如朋友、依赖或者寂寞。 风霜傲的剑势激扬而来,他不比于青尘子,所修的都是正道,是以,金缕剑在过影之后,仍旧有着明绰不定的诡异含藏在后。 这就好像,对方以点涵面地攻出一式,从表面上来看,是和江湖剑宗名家的招式一般无二,可实际上,里面糅合了多种的招式,稍稍偏离一寸,可能已变了一重攻势,虚实之间的转换更快。 李虚毅紧紧盯着风霜傲的一举一动,心下并不一点慌张之意,他从天字狱中的顿悟之后,对于招式,并不像以前一样,讲究横挡对直刺,下劈对反撩,还有就是按照固有招式去应对。 剑道的渐进在于通透和达变,刚好对方递来一招一官下级的“虎落平阳”,他不但后退,反而前趋过去,来了个以硬对硬,任雄剑与金缕剑交击在一起,招式却是让人捧腹的九丐级别。 招式的等级都是人定的,岂可拘泥不变? 风霜傲心下微惊,原本就蓄在剑尖上的轰雷,来从极天处的云丛中奔斩,加之魂引七重霜的内元,对于器刃本身的浸淫,使得它更快地转变到一个更强高度。 天雷滚滚,仿佛是泗水中断一般,李虚毅很快就觉得一股源源不绝的波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涌了过来,他体内的仙傲逆鳞气很快就被提摄起来。 但是他所能提摄的并不多,精华在与浓缩,何况他在服用楚狂血和凤歌血之后,就等同于把李姓和白姓两大宗族的精血,全部都融化在血浆之内,所有的积淀都只为着下一刻的复仇。 心气就此被盘旋而上,就像是一条蟒蛇,以洪流的形势蜿蜒。 砰砰声连起,一边是雷属性的花火,另一边则是气修形态的寸芒,之后,两人都将各自的绝学发挥出来。 奔雷剑法的精义就在于快迅,以风霜傲的老到,自然是深谙此道,他先用二十三招半抢得先手,其后的招式诡异辛辣,先是如骏马奔跑,尔后又如江流直下,最后就像是暴风雨夜的霹雳。 李虚毅就算是学得了傲剑诀的精髓,可被对方这样一阵猛拖,原本的节奏很快被冲淡,好在他所学的步法就像是姹紫嫣红的春季,奔纵来去。 从左路疾走,又一个中道变换,俯冲不断,稍有不慎就会身上中彩,这对剑之初,竟成了一场招式库和应变力的比拼。论及招式繁琐,傲剑诀在剑道之林,除了诗剑风诀可以说无出其右。 三十六招,又是三十六招,风霜傲的剑势源源不断,一路抢快的攻法开始变得时松时紧,他可不信李虚毅能有如此多的精深招式,他现在对于一官级别的剑招,完全是信手拈来。 从刀枪合破式,一直到拐锤纵横式,其中的景象,就像是墨笔放肆,一层深过一层,李虚毅并不因为平时少用而显得生疏,全是精神抖擞地用出。 有时他明明觉得风霜傲的招式已尽,可对方总能很快地转变成另一剑法,开始时李虚毅还能分辨出是岭南的一字闪剑法,吴越一带的素女剑也能应对得有板有眼。 可是如云出岫,又一剑法就像是群马腾空,落剑如雨,重要的是快得出奇,他的整个前胸都成了对方践踏的地方,这真的是奔雷剑法么,李虚毅的疑惑落到手腕间,频频失手。 他哪里知道,风霜傲的奔雷剑法所得不全,风霜傲好胜心切,年轻时候又纵横过颇多地方,是以将所有精要的剑式糅合到一起,以此作为根基,再用着该剑谱的剑意穷加演绎。 按本来,这算是博采众长,可风霜傲对于招式等级的划分极为执着,二吏级别以下的招式就算再有突破点,他都会弃之不顾,这就使得许多至简的、平直的动作,到他那里全成了迂回曲折。 他后头陆续所用的,便有北域的策马剑法,还有天山和昆仑的剑道残招,反正是无奇不有,一时精绝,胜过不少的传世剑谱。 可李虚毅很快就发现,风霜傲那些突兀转嫁的招式,就像是一个繁复的花式,空具有表演的形式,而没有伤人的本质。也就是说,他只要等着风霜傲拆变出另一套剑法,他就可以插空而进。 而此时,胜负面已经丛分出来,风霜傲稳占上风,他心里不免得意:“哼,臭小子,我最为称绝的几招还没使出来你就倒下了,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机会了。” 不错,只那几招,才堪称是奔雷剑法的终极招式,范逸当年岂不是兵败于厮,一官上级都不能涵盖其剑意,当真是犹如真的雷电现世。 李虚毅强咽下一口心血,他的元力不及风霜傲,两种气修可以当作一时的奇门招式,却不能长久使用,这样下去,局势只会越来越糟,好在,他看到了风霜傲变招时的破绽。 高手对招,一个破绽足以逆转取胜,而这个破绽被掩饰得很好,若不是他对剑道的领悟已到了极高程度,不过,要想破解此招,他必须冒险用出上九剑之三的“悬剑空垄”。 白衣雪在教导时曾说过,这招用于暗杀可谓一时无两,可必须要讲究出手,出手被人识破,它的后续藏招只可争取平手,而不是挽救战局。 那么,一击得手吧! 李虚毅长吁一口气,魔煞噬魂劲从心底长扬而出,用之于剑,剑刃的炭黑面,立马精光变转,而他适时地用元力将任雄剑的剑身变软,这还是他有待于尝试的剑招。 其实用元力控御剑的软硬和曲折,比学习整套傲剑诀本身更为艰难,只因,它对元力的要求必须是武皇级大圆满的,否则在对战中使用,不但不能伤人,反而像是将自己送到刀刃口等待他人来杀。 果然,这一剑,就像是孤舟从海天一线中越过,挟着奇险的劈斩轨线,从金缕剑上疾速滑过,剑走偏锋地直取对方的腹心! “不对,这老家伙在笑,难道说这是他设好的圈套?”李虚毅瞬间所泛起的心念是对的,风霜傲久战了两百多招,才知道眼前这狂妄后生确实是有傲的资格的。 因为就算是他本人,也不能用数十年的剑招积累将李虚毅逼入穷途,后者即学即用的本领太强,有时明明是连睁眼都看不透的剑影,风霜傲还特加了虚招掩护,还是一反常态地被躲过了。 要知道,当年错刀狼堡的武岳,愣是被风霜傲用这些连续的障眼性剑影,弄得头颅被砍的,而风霜傲哪里知道,李虚毅的重瞳赤眸在某些瞬间,可以利用神念让时间慢化。 从慢中破解快招,自然容易得很,若非如此,李虚毅恐怕撑不过一百五十招就要缴械投降了。 风霜傲嘿嘿冷笑道:“还想翻局,送你命上西天吧。” 两人此时都站在钟楼的栏杆边上,谁都不能退身过多,多了,即是鲜血淋漓的死字。 果然,和李虚毅后知后觉的判断一模一样,风霜傲倒卷的剑锋,刹那之间斜连出一招“雷动九天”,风霜傲利用密不透风的剑招所编制起来的电火花,即刻感应,从其露空的后背,反杀而来。 而李虚毅的疾速前刺,根本就是刺进了一道虚影,他颇带嘲讽地知道,来自蓬莱岛的幻剑,加上风霜傲对周围环境的掌控,极巧地避过了他的重瞳赤眸的勘破。 可恶,但是就这样身死名裂么? 已经来不及思索了,李虚毅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直从钟楼的雕栏之前飞坠下去,他本来还可以呼唤夜斑鸟的,可是夜斑鸟被萧易水等人用巨禽鸟围攻,连神念都没有受到感应。 一场雾雨,从空中洒落,像是在为着李虚毅哀悼。 风霜傲惋叹着说道:“其实你娘被卖往契丹,青锋青尘子的儿子,还有我,都有参与。而你娘之后出现的种种变故,无不因此而起,不过,我等不及你成为我的对手了,从秦淮艳会,你的成长速度实在太快,太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探了出去,想要亲眼看到李虚毅被砸成肉酱,通常这种时候会比任何时候都要享受,可是世上的许多事,争一秒太慢,变半边往往太快! 第308章 惨烈的绝招 风霜傲的语音还没有完全被尘土掩埋,嗖嗖声绵连而起,紧跟着有一道弦线直从钟楼外沿穿透进来,刀剑双刃心被扣在头上,刀刃与剑心双分,狠狠地勾进他的肩胛。 其实,若不是风霜傲躲避得及时,李虚毅这瞬发而至的后手,将直接穿透他的咽喉,受这样一番猛力,前者吃受不住,身子也教下塌,也是从破旧的雕栏边落坠。 可他急中生智,很快就用手直探进这座失修的钟楼,腐木湿滑,堪堪坠了两层楼方才停住,不过处境极为艰险,稍微一动就会失衡掉落,趁着悬空时间,风霜傲往楼盘处细望过去。 李虚毅此刻正倚吊在两根弦线上,弦线的尖头仍是刀剑双刃心,不过,它牢牢地绑定在一根稍微外露的木柱子中间,按这弦线的坚韧程度,一时之间倒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他心里却着实吓了一身细汗,现在侥幸平安,他在心里对着天之凌默念了十分的谢意。这些弦线正是天之凌盗用了温文的五弦仙遗线时,为了弥补特意留取的,是由江水逝在滁州事后转交的。 至于串连到他的独门暗器之上,倒还是在牢狱之中制作的,不过在邻近危险的时候,完美地发挥了用处,李虚毅顾对着风霜傲道:“我们的斗剑才刚刚开始呢。” 风霜傲道:“你简直疯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斗个屁啊。” 李虚毅并不答话,他只利落地抽身过去,把身上的衣服挟卷着弦线卷成一团,就像是极为牢固的绳索,凭借着横木,倒是可以自由荡漾,而底下,长烟荒蔓,并不能听见一丝声音。 很显然,锦龙会的人追错了地方,而此地,向来是绝地。 “你这是要自寻死路么?” 风霜傲本还想用手拔取出暗器,然后再用剑身疾速刺穿一根稍微靠谱点的古木,可他很快就发现李虚毅不忙着自救,居然借力反弹过来,举剑又是接连砍杀。 不过,一连三次的弧度都短了一截,若用力满满,自然可以凌空交手。 “哼,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楼本就是歪斜的,你想要爬上去,悬空时候又没着力点,根本就是妄想,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李虚毅恨恨说道。 他身上的刀剑双刃心已经用尽,若非如此,一个暗器过去,风霜傲卡在那里像死物一样的架势,哪里能躲开分毫?最重要的是,李虚毅刚才已被伤到了腿部,贴地行动怕是极难。 另外,这次他所受的其他伤势虽然不算严重,但这短短的一刻,他先前所脱的衣袍竟然也已绞出了许多血水,是以垂死之前,他哪能姑息养奸? 风霜傲情知李虚毅所言非虚,忍痛将两道弦线依次割断,又用衣服围护成手套模样,既然不死不休,那也只能如此了。 何况,这两人都深知,要想获救,必须把对方的弦线都收集过来,连接着缓缓下放才行,颇费力气之后,这一老一少总算为这搏命之斗,创造出了最为有利的施展空间。 一连断续地又斗了四十余招,各有损伤,却是难判生死与胜负。 “奔雷七炫技!”风霜傲不再留手,奔雷剑法的绝招很快使出,这就像是绛色的银河,在空中回环出七道密不可分的淡影。 这一招,共有七大主招,奇邪而霸道,不是死斗时刻,他极少施用,只因这一手过后,他自身的摄元邪功会全部转移到剑刃上,连带着许多极难根除的暴戾之气。 其中的气焰,是集合了他所杀之人的全部毛病,最主要的还是丧心病,若是掌握得不到火候,很可能反噬,到那时,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顶多也就是半个疯死人。 自然,风霜傲确实想过后果,但他计算过,李虚毅作为承受方,所能引发病变的概率,远比他大,而且还是数倍不止,何乐而不为? “剑合双龙!”李虚毅也是出招了,他与人比斗,最凶也不过是用三意剑,而傲剑诀的上九剑,他如果有用,也只取其形神,而不敢将其剑意肆无忌惮地发挥开来。 之前的那招“剑悬空垄”他领悟尚浅,最多不过是初次通会意绪,而这一剑招,有白衣雪的谆谆教导,勤练时颇得其中的灵犀,虽只探触其一,可其后的剑意,已能用于暗杀、群杀。 此剑若能完美发挥,起时必定有风雷长震,到时反而能克制金缕剑中的雷火,在所有的剑招都已穷尽之后,现在是要比拼各自的杀手锏了! 一时的风气骤然紧迫,就像是天空中云翳都停滞了下来,开春的桃枝都似忘记了开绽,睁着花蕊眼儿,等待这两剑的交错。 这碌碌浮生容易把盏斟着过,可这风华绝代的对剑自古无双,“千古往来第一剑”白衣雪苦费二十年创造出来的傲剑诀,对阵号称是地雷真君所遗留的“奔雷剑法”。 前者,是以凡人的智慧,综合百代的剑招熔铸而成,后者,神灵天成,只区区的残谱就已让堂堂“剑圣”青尘子让出半壁的名头。 胜负似乎都变得不重要,这一刻,挑战的都只是对剑道的领悟! 剑为诸多器刃中的君子,君子往往被名利拖累,又何况,与此关联的,是任雄剑和金缕剑这两柄奇剑的高下,江湖兵器排行榜,又将面临新的时代。 锦龙会的头牌,穹苍殿的命运,此战,只需一次,而地点必定是这人声鼎沸、热闹繁华的开封皇城! 风霜傲的剑,在李虚毅的重瞳赤眸下,就像是灯光照在水中,临照无穷多的波眼,每一道波光便有着一分雷火,含带着摄元邪功经年累月所剥削的元力。 李虚毅是无畏的,为了使出这堪称是旷世的剑招,他的剑意并不直接从心腔直接出发,而是在提剑的那一刹那,韩家三绝剑,已经领悟而未成彻悟的三意剑,还有初窥门径却又一窍不通的三气剑,全在心里走了一遭! 白衣雪说得没错,从傲剑诀的下九剑连缀到上九剑,确实是需要过渡剑法的。 几乎是在忽然之间,李虚毅突然意识到,上九剑的控御之道,在于气修的凝聚,对,御气如同御剑,人间已剑招比拼强弱,可神游万里的武神、武仙,那便是对气修的提纯、凝用。 说实在,这一番不断翻悟的过程,比李虚毅直接使出这一连绝剑、意剑和气剑还要艰难,诗仙酒印把时刻熔铸的仙傲逆鳞气,是最为精纯的一缕,抽取了出来。 而魔煞噬魂劲,根本无从着力,刑界的昏睡向来都不讲究时间,这一次,即便是李虚毅动用了神念驱使,刑界也还是置若罔闻,终其一时,可能还是像他所说的,刑天的极弱的分魂,并不算是李虚毅实力的一部分。 雷电就像是烈火,在金缕剑的炽金上引燃出无边的力量,寸寸爆破,一时之间竟引起了天云滚动,轰隆隆的声响,本来飘之即湿的雨点瞬间就变成了暴雨。 “真的能引发天象,看来这一招果然是完美发挥了,对,没有一寸的浪费!”风霜傲信心大增。 “哼,气修若是这招式中的双龙,那我不能填补的一方,算是一条残龙么?不过,我已把熔炼术都给强涌上去,就算逊色不少,不过效果也不会太差吧。”李虚毅的脊骨挺得比剑还直。 花火星溅,这奔雷不绝的声道,就像是敲锣打鼓般,伴随着一道闪电刺破长空,泼盆似的雨点同时落到两人的脸上,冰冷,就像这一剑出手后的心肺。 是的,谁都没有必胜把握,在双剑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连呼吸也是冷的,只有赢的一方才是热的。 砰砰砰,李虚毅一连受了三重剑势,还带有一点火烧的焦灼味,他完全懵了,对方的奔雷剑法居然比他料想中的还要快。 而透过来的三连击在被任雄剑削减之后,雷火属性虽然不在,可元力还是依旧,几乎是在刹那,他感到一股奇邪无比的力道,在殷雷甲的抵挡之下,就像是做梦经受了一个轮回,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心口渗了过去。 只在片刻之间,李虚毅的脑袋轰乱得像是要炸开,各种念头丛生不已,就像是当时狂病发作的不由自主,但几乎是一瞬之间,他又发现,之前的狂病,比之这席卷而来的丧心病,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好在战神之体,散发出略显暗淡的青光,将它隔淡在心肺之外,可要将它彻底逼出体内,根本就是不可能,而这,恐怕只能等到此战结束之后,用元力乃至气修好好逼迫了。 及后而来的四重主攻,无一例外地接住了风霜傲的后续炫技。 最让人恐怖的是,群空的雨点,几乎就在李虚毅撤去重瞳赤眸的时候,幻化成万千的剑点,疾速落下,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天玄器出世时的器刃之雨。 彩形璃面很快就将全身笼罩起来,可这些雨点越落越急,在两人余下的剑意还没有彻底用尽,简直漫无边际,这使得外元上的防御波日渐薄弱。 而像猎金钢盾,以李虚毅现在消耗一空的情况,再加之他对菩提金刚术的修习时间太短,几乎是不可能与彩形璃面并用的,那就只能慢慢承受,等待类似万箭穿心的苦痛? 终于双分了,是的,可是这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两人就像是风筝一般,被卷荡到钟楼的两边,各种悬于撞钟的鼓槌边,比死鱼还要无力。 两人的心口和经脉,虽被各种剑意厮杀得被炸开了坑,可求生的欲念在刺激着两人,的声音不绝响起,他们各用着还未脱手的剑刃,以及倔强的指甲,减弱从柱子间落坠的速度。 也不知是费了多久,李虚毅只觉得身躯似乎着陆了,就像是疲惫至极的人,终于盼来了期待已久的睡眠,他的头很昏重,四肢无力,身上的伤势更是重得不能再重! 但,风霜傲若是还没死,那这场战斗就不算结束。 就这样,他强撑起来,半坐在地,歪着脑袋,耳朵里面还是雷火轰隆的声音,像是坐马车时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一直不绝,有那么一刻,他都怀疑是要聋了。 第309章 意外来袭,灭世 “你还没死?” 风霜傲并不比李虚毅好多少,他的整张脸都趴在地上,身上被剑气刺穿的千疮百孔,可他掳掠的得来的护体宝贝,也发挥了极大作用,挣扎了很久,半站起来,又跌了下去。 “哼,有种再来!” 李虚毅怒哼一声,对于风霜傲的不死显得恼恨异常,说完,晃荡着长剑,却终于还是倒下去了,他要率先恢复元力,一剑割断风霜傲的咽喉。 现在,就看谁率先恢复了,显然,之前的拼斗竟是胜负未分。 “哈哈哈。”风霜傲忽然干裂着嗓子大笑起来。 “你让我想起败走华容道的曹操,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李虚毅嘲笑说道。 “你懂什么,”风霜傲几乎是用嘶哑的声音强吼出来的,“我还有半式绝招,最适合在元力耗空的情况下施用,威力之大,反而不减刚才,我之前一直觉得此招有点鸡肋,可现在能够完美发挥了。” 李虚毅道:“忽悠我,鬼才信呢,元力都耗空了还能比先前更厉害。” 风霜傲嘿嘿笑道:“再有一炷香时间你就知道了,据我所知,你的内元力恢复最起码需要半个时辰,外元力则需要一炷香外加一盏茶功夫才行,我有的是时间杀你。” 李虚毅道:“你又知道,哼,少得意。” 其实,风霜傲对他的预料完全是对的,可他并不会轻易服输,即使是在口头上。 风霜傲得意地嚷叫道:“我现在一想到名噪一时的‘弑帝’是我杀的,我心里就比我新娶了几房花姑娘还要高兴,嘿嘿。” 李虚毅不再说话,他现在的身体绵软得像豆腐花一样,只能强撑着来调解气息了,其实,这一场对剑已分出了胜负,风霜傲赢了他两招半。 但,复仇,比得不是胜负,而是生死。 就在抢分夺秒的关键时刻,南宫忆与西门破不期而至,他们像是闹了委屈,一个啼哭在前,一个追奔在后,言辞戚戚,倒有许多分难以割舍的情肠。 却听南宫忆道:“你不要再来劝我了,慕容痕虽然已死,我却一定会为他报仇的,我联系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开封城有关‘弑帝’连杀四将的传闻,我敢断定,慕容痕是死于李虚毅手中的。” 西门破赶忙安慰道:“这个自然,我发誓,我一定会为你手刃那小子的。但是,有些事可能难以启齿,我想终究还是要说的,你,愿意代表南宫一族与我们西门一族联姻么?” 南宫忆皱眉道:“你们扯来扯去都是些利益关系,我最烦这些了,欧阳正现在一直忙着将四联舵脱离名剑城,还特找我拉拢了半天。” 西门破上前执着她的手轻声道:“其实,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可慕容痕他处处比我优秀,我怕你会嫌弃我,所以一直不敢表达,我说得这么委婉,其实简单来说,就一句话,你能否嫁给我?” 南宫忆摔开西门破的手,惊诧道:“现在?你莫不是疯了吧,你要记得我们奔走来此的目的。” 西门破性情本就暴躁,顿时狂吼道:“我就知道,就算慕容痕死了,他在你心中的位置还是比我重,我若是长得不是这么黑,然后武功又拔高到你父亲所要求的武皇级你还是嫌弃我!” 南宫忆道:“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喜欢慕容痕是我的事,这两者根本毫不相关,你爱跟着我就跟着吧,反正我是听说李虚毅一个人独自闯进锦龙会的誓师盛典,我们前来捡漏,说不定还能补杀个一刀呢。” 西门破跺脚急道:“你为什么还是念念不忘报仇呢,好,那你之前所说的话算数么?如果我为你手刃了射杀慕容痕的仇敌,你就真的肯一直对着笑?” 风霜傲浅淡听着,心里越听越是欣喜,这李虚毅四处树敌,自己落魄此处还算找到了援手,不过,这西门破也蠢笨得很,杀人只是为了求取心上人的一笑?直接抱上床不就好了。 李虚毅却是在想:“江水逝这丫明知道我这么冒险,该不会真的没有安排后手吧,那我今日还真是凶多吉少,另外,这复姓家族还真不是玩意儿,当日在炼药坊若不是他救了他们,现在完全是睚眦必报。” “你看那边,似是有人躺着,该不会是什么鬼怪吧?”南宫忆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前头的不对劲儿。 西门破的男子气概顿时涌现出来,强撑着一点惧意道:“你放心吧,有我保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不过,这种一举成名的好事,我是不会让它旁落他人之手的,”近处突传来另一声音,是四玄鬼的老四侯成,“不错,都还算是焦点人物。” 西门破本就迟疑,侯成又是抢先掠出,后者直接越过几许朦胧的雾雨,一个带有骷髅头的尖形樟木棒,恶狠狠地朝着风霜傲斜刺过来。 他比南宫忆等人稍先抵达,是看出了两败俱伤的局势,方才下手的,不然,就算是借给侯成其他的三大玄鬼,他也是不敢骤然扑过去的,“剑卿”和“弑帝”是何等声名啊! 风霜傲正忙于恢复部分元力,想要分神去举剑,然后虚张声势地吓退对方,可是力量方才凝聚到指间,就倏然散掉了,这些自然没能逃过侯成的双眼,步伐紧密相连,其嘴角已教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刃口距离风霜傲只剩半寸的距离,几乎是纸页相隔的薄淡,忽然脚底被抽空,一下子跌了个底朝天,踉跄之时,侯成跌撞着回望向李虚毅,心有不甘对朝他扑去。 却原来,侯成贪欲太甚,根本就不曾注意到他的脚步,落在了弦线的圆圈套中,李虚毅刚好能拽着其中一头,拼着仅剩的气力抽拉,自然就把侯成摔得极为狼狈。 李虚毅眼见侯成脚步虚浮,霹雳手中借力打力的招式腾挪出来,用脚稍微钩带,也怪侯成太过轻敌,又是一次重摔。 可这次,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刀剑双刃心稍被压着,就以旋力反射,直透心脏,自是瞬死了,还真有点自当炮灰的意思。 风霜傲疑窦乍起道:“你这是在救我?” 李虚毅重哼一声道:“什么救你,我是不允许有除我之外的人将你杀死,我要用长剑刺破你的咽喉,一寸寸的。” 西门破此时益发壮了心胆,沉喝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都纳命来吧。” 风霜傲刚好能够将剩余的半招凝用出来,不过只有原招的八成之力,不过即便如此,震慑西门破和南宫忆还是绰绰有余的,粼粼光火,就像是烟花那般,突然从金缕剑上惊爆。 南宫忆看这凶势,对西门破道:“我们赶紧退后一丈左右,我看他这一招式极为古怪,就算现在初具其形,如果不能在一定时间内使出,就直接淹没了,再也没有第二次,所以,我们可以先等一阵再复仇成名。” 他们的身影闪烁得直如星光,一下子从这一头移动到了数米开外。 风霜傲恨恨道:“名剑城的八宿主凝烟的徒弟,对这半招果是熟知得紧,你师父当年和我争抢这半招,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好吧,李虚毅,我就看你怎么手刃我了!” 他说话间,骤然改变用招的方位,金缕剑所指向的,正是举步维艰的李虚毅。 其实,也不怪风霜傲如此变卦,与其等待这一招消失被擒,还不如将眼前的生死仇敌拉下来垫背,而李虚毅的眉梢上黑气奔纵,略有边影,就像是远山的轮廓一般。 但如此夜天,又没人仔细凝看,又哪里能分辨得出? “奔驭如电!”风霜傲半白的发丝散乱空中,但他是得意的,如果不出意外,李虚毅将会被这一招焖成熟透的烤乳猪,又或者被电击得焦烂如枯树。 可他的瞳孔就在瞬间收缩了,脸上本来得意已极的笑脸,就像是路边的石头,永久地僵化了,因为,李虚毅整个人就像是有一面黑色的光盾围绕。 这股神秘的黑盾是从对方底座的位置,像是冲浪时澎湃开来的浪花,乍看之下,有一道颇为完美的弧线,经绕,显得壮硕。 咕咕声慢慢响起,气势强大的这一剑招,从极快顿变为沉缓,比用石头砸进宽阔的地面更为吃力,是的,以风霜傲的思维,李虚毅在疲惫兼且重伤的情况之下,哪里还能凭空变出如此防护! 西门破却是惊叫出来了:“魔气,绝对错不了,你看,他们边上的那只死老鼠,整个皮毛都被褪落了,还是销毁得几乎没有轻灰,像是被恶魔吃掉的。” 南宫忆道:“这不可能吧,练成像样点的魔气,都要经受魔石和法宝的多重孕化,将本元魔性集中起来,积累到一定的境界,之后,还要击杀一定数量的魂数才行啊,这对于我们此界来说是极为少见的,就算有,李虚毅的年纪是不可能的。” 李虚毅则是默不作声,他现在太需要专注了,本来,他也觉得在风霜傲快如电闪的剑势中,可能就是连抵挡之力都没有,可自从侥幸杀了侯成之后,一切都变了。 “侯成身上一定背负着七条以上的魂数,一定是的,而现在浑然不觉而又不能控制的黑气,自然就是魔煞噬魂劲,正式突破第一重境界灭世。” 他此时的心念无疑是对的,而九天魔引之气,在魂数到达之时,会很自然地发放出来,就像是浴火重生一般,在这期间,它所形成的保护效果,远在殷雷甲之上。 “哼,老夫可不信邪,”风霜傲咧开牙齿,更把剩余的两分气力催用上去,只这,他的老态更增了一分,“我的这半招就是青尘子见了,也只能与我握手言和,就你这毛孩?” 两股浪潮在久经对峙后,分呈为蓝靛和耀黑的极光,盛气如虹,相互蚕食又互相缠绕,惊爆声一寸寸地炸开,他们身后的钟楼被惊得摇摇欲坠。 更重要的是,视线所能笼罩的天际,立有煊赫的花火一丛丛地上扬,比过年时候的喜庆更为繁闹。 第310章 不甘心,虎落平阳 奔雷,魔吼,前者挟着无上的威能,而后者身形百变后的暴戾,又是对峙,是势均力敌还是要终分胜负? 而之前锦龙会四下搜寻的势力,除了一部分未能及时赶到,其他的无不朝着这座钟楼飞奔过来,这一战,惊动了天上沉郁的云气,西门破和南宫忆除了瞠目结舌的目视,一退再退! 终于,金缕剑上的雷火慢慢熄灭,而黑气在收摄与缠斗中,以极微弱的优势,赢下了最后的对决,输方所承受的则是毁灭性的打击。 风霜傲被这一剑反噬了,很快的一瞬,可李虚毅很快就发现,这老家伙用以防御的一件防雷劲装,为他抵挡了大部分的攻击力,纵使如此,对方还是被刺出了一个窟窿,在左肩头上。 李虚毅哪里能让风霜傲活着离开,任雄剑顺势拔起,这最后的一招叫做“千古一剑”,也是白衣雪当年战胜风霜傲的一式。 他并没有因这魔气而复元全身之力,但足够了,风霜傲对白衣雪以及傲剑诀的污蔑就此而尽! 风霜傲忙中不乱,想要挪移已是不能,金缕剑凑出格挡,反被对方借力抓取了过去,再刺一分就真的亡命了,他索性把左手横递过去,牢牢抵住,即使整条胳膊都被卸掉了! 还差这最后的半招,李虚毅把风霜傲的左臂削断后,极快地抹向对方的咽喉。可是,一柄长剑挟着风声从空飞至,剑上的古篆在重瞳赤眸的掠视下,异常清晰。 来剑名为破空,来人名为贺宏翁,其人如剑,李虚毅眼前大好的形势就此坍塌,就只差最后的那一点点了,对,比线还细的距离,他就可以为温简报仇了。 “我不甘心!”他长声大吼道! 贺宏翁能成为白衣雪的死敌,对于用剑自然绝非庸手,李虚毅自知绝无胜算,某种遗憾,就像电流那般轰炸全身。 “我不甘心……”声音拖得更长了。 一番兔起鹘落似是要将局势定型,可变故又生! 钟楼因为这次轰动江湖的旷世大战,坍塌得比从山坡上滑雪还快,而首当其冲的正是贺宏翁掳救出风霜傲的那一头。 李虚毅的重瞳赤眸将慢化的视觉发挥到极致,比常人的本能更快也更准确地找到了安全的方位,尔后,混乱的声音连续响起,有震惊,有咆哮的,不一而足。 但对于他本人而言,不能手刃的遗憾,加深了对贺宏翁的怨念。 满身伤痕地奔冲了一阵,好在天公作美,黑夜成了李虚毅最好的隐蔽场所,可他终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重重地跌在了一座荒庙的门边。 睁眼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而他正被人半架着,有一双手在鬼鬼祟祟地解开他的殷雷甲,却听有一人道:“这衣甲之中,少说也还有上万两银子可以重新熔铸了炼化出来,别抢,是我发现的。” 另一人道:“哼,还不都一样,周婉冰为着这失踪的镖银可算是着急了不知多少天了,要不是费心查了数日,而穹苍殿的人马一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想,咱们早就可以很有底气地,在镖局大会与莫离兮等人较量了,哎,听说这人便是‘弑帝’,背负着不少的悬赏,现在也不知死活,不如割了他的头颅去领赏吧。” 李虚毅总算看出在,这瓜分钱财的两人,赫然是周英威和周英赫,可他狼狈至此,就算对战也毫无胜算,是以,在他们没有动手之前,还不如先躺舒服了。 周英赫道:“你还真是忘了半尸续命丸么?天之凌这老太婆,上次还一再让我们寻访一个叫‘李虚毅’的人,眼下这人不正是了么?都像你这般毛躁,她得到消息,说不定今年我们再去暗夜联盟,她别说解药,可能还恨不得杀了我们兄弟呢。” 周英威道:“那怎么办?救又不能,杀死也不行。” 周英赫叼着烟杆子道:“我们把他身上的玉石银两都给剥削一空,掂量着交给周婉冰一部分,毕竟威赫镖局是咱们半辈子的基业;然后我们就说李虚毅身死,而实际则将他偷送到晋阳,这样一来,我们就再不用被控制了。” 周英威道:“那是你的镖局,我现在只想重回锦龙会,而李虚毅正是我现在进阶的敲门砖,嗯,各分对半,这两柄稀世名剑就归我了,没问题吧?” 周英赫正要点头称好的时候,门口就像是灯花抹转,飞掠来三个人,不偏不倚,恰是复姓家族的人马,只队伍比先前更多了一个欧阳夏。 西门破冷盯着周英赫道:“你们倒是做得一笔好买卖,好在我们四联舵,不比锦龙会和刺客门,势力分布都占据着闹市街巷,但就这开封之外的荒庙,却全是我们的眼线。” 周英赫道:“你们的眼线?这里除了空影,哪里还有什么人。” 南宫忆道:“自然有,比如说门后边的这位,李二虎,你还不出来,还怕我们三人斗不过这两个老家伙么?” 周英赫这才记起,之前来时,这破庙门似乎卷过一重风影,想来必是此人无疑了,却听李二虎道:“是是,我本赖在这里偷找一些香火的,谁知弄巧成拙,不过,我很快就等到你们这些人了。” 李虚毅心道:“这家伙想来是不做什么独霸宫的堂主,改投四联舵了,也好,这种墙头草,可四联舵那边可全是非杀我不可的仇敌啊。” 果不其然,欧阳夏道:“你们想要分财也可以,必须按人数来,还有,地上躺着的这人不管死活,都必须由我们做主。” 周英威怒道:“小毛孩子,就凭你们?” 西门破道:“看来,你们是不想大家一起发财了,小爷的红缨枪正要杀几人扬名呢,就你们吧。” 两边都是不服,一时激战声起,欧阳夏的鸳鸯双刀,南宫忆的冷鞭,交织成密集的攻网。 而周英赫的烟杆立马摆出风火钩的起手式,周英威则又将铁爪森然扬起,一双不惧刀锋的银绞软真手套,以老到的身手直取李二虎与西门破。 这两方势均力敌,斗了片刻仍旧是不见胜负,招来式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李虚毅心念微动,身子紧跟着挪动。 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她的身段极其柔媚,眼波如春水在舟,尤其是那胸膛波浪起伏,皮肤白嫩得一如冬笋的尖儿,天生尤物还是绝色倾城? 来人赫然似粉衣秘侍之一的华香雪,她的唇瓣微张,轻轻道:“这个人,是锦龙会的了,你们谁都争不了。” 她身后跟随着一只鸾鸟,青翠得宛若群山泼了黛色,羽毛异常细滑,像周英赫这等老江湖自然知道,此鸟是华家坊所饲养的双青鸾,比百花楼的花都信鸽更通人性,传输信息的速度更快。 双鸾鸟孤飞而走,它回旋的边羽,赶在周英赫利用“万象千形”化影追摄之前,就拍打着扑棱棱的翅膀,飞得毫无声影,锦龙会的搜索圈本就极为广阔,想来,再有片刻,幺庭筠等人都会赶到。 李虚毅暗叫一声苦也,也顾不得装死,拖着一身的笨重,就像之前那般,毫无疼痛感,把自己当成活死人,连冲带跑再做一回投机者。 可是,运气并不是每次都会光顾的,这次他才走了三五步,华香雪的青冈剑,就像是一根青碧的竹子,敲着铿锵的芒光疾速刺来。 若是在平时,李虚毅自然不会害怕乃至屈就,可眼下,他根本是有心无力,与风霜傲那一战,他如果没有很多天的时间,外加旁人的医治调理,别说动手,能连从容行走都困难。 “双飞双舞?”李虚毅嘲讽似地认清了华香雪的来招,如果所记没错,这招是她和陆渊共作秦淮艳会的开幕式的绚招。 眼前这人的肌肤更胜从前,俏脸凝霜,可玉女形象已经溃烂无边,这一招的破解之法,便是化作另一彩翼的形神与之双舞,可他从没想过,这么妙曼的剑招,竟要一毁再毁。 李虚毅不想再躲了,直挺挺的,左手金缕剑,右手任雄剑,双剑合璧会是怎样? “你会死的,”有一个声音娇俏说着,语气很是温柔,比积雪阁上的焙茶更为香怡,“而我,从来不会让我未来的夫君去死。” 是鬼面人,有点久违的感觉,一阵熏风带来空谷似的泉脉,叮咚作响,一声,两声,三声,是剑招在不停分拆,出乎意料的,鬼面人的剑道修为极为不错,十招左右就将华香雪逼退了数步。 很精致的面具,李虚毅总算有时间去看这丹彩镂画的容颜,是很简单的撇捺,眉的韵味,俏的神采,他在恍惚之间,竟觉得鬼面人的手很滑,清瘦生怜的倩影。 鬼面人的轻功颇为不俗,她在将李虚毅背在肩头,就像一抹轻烟,直从破败的窗口窜了出去,中间欧阳夏用双刀抖出了一连六朵花翎,是含着致命杀意的,都被承带着揭了去。 “这人到底是谁?”李虚毅努力让记忆回转到秦淮艳会。 “我知道你在猜我的身份,”行风过云地奔走了一程,鬼面人略微喘息着将李虚毅卸下,“想去哪儿?嗯,你在乱看什么?” 李虚毅自己也笑了,他太放松了,眼神不由自主地探进了对方浅露出来的前胸,衣络嫩透着肉白,他把手指横在嘴边吹奏了一个尖锐的哨声,很快道:“去宽若谷,你只需扶着我坐上鸟背就可。” 鬼面人道:“我已经救了你,不让我更讨好地把你这尊大佛送到西边么?嗯,我以前认为你是个君子,不过,就目前看来,好像并不老实,这样吧,我以后叫你李郎,错了,应是是色狼的‘狼’。” 李虚毅收起偶露的天真,脸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肃然道:“你用剑?” 鬼面人道:“你难道看不出来?” 李虚毅道:“很好,这柄金缕剑算是我答谢你的礼物,这样,我们重新两不相欠,互不相识。” 第311章 最是娇嗔的美女 长夜即将破晓,鬼面人的神情并不外露,她只淡淡道:“一柄铁玩意儿,就能抵过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你开个打铁的匠铺,那下半辈子基本上可以长生不死了。” 李虚毅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我爹留给我的戒指,你准备什么时候还我?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鬼面人语调中颇显得意道:“我就猜着这戒指对你极为重要,如果刚才那笔交易,你在附加这样一个额外的添头,我肯定会很愉快地答应你。” 李虚毅自嘲道:“这么说来,我反要感谢你不是小偷了?说吧,什么时候偷去的,我记得那次在未央楼水前,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走近到一起。” 鬼面人咯咯笑道:“还不如说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比较有趣。” 李虚毅皱眉道:“我……反正,我事后排除了多种可能,只能是你。” 鬼面人的心情似乎极佳,清浅地绕了一个芳步,这才说道:“这是秘密,除非你答应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唔,其实我觉得你必要回答,因为我已经探出了这人是谁。” 李虚毅瞪大眼睛道:“探出?温简伯父莫非就是因为此事先被你重伤的?我怎么能忘了这一点呢,可恶!” 鬼面人撅嘴道:“恩将仇报的家伙,你认为温简能探知你内心的答案?我换成是你,说什么也不会将这种年少轻狂的恋事,告诉一个大伯。话说回来,就算你喜欢的是温文,不到提亲时刻,也不会有直面相告的。” 李虚毅道:“你这么说倒也有理,那这么说温伯父被杀的事,与你无关?还有,你给我留信是要表明什么?你是我见过最诡秘的人,莫非不对,你是女的。” 鬼面人道:“你认为我是刺客门门主,又或者是公子辰?呵,你的脑袋总算不笨。那些菊花标识么,我是要让你紧密提防刺客门,自从你从牢狱救人之后,他们对你盯得很紧。” 李虚毅道:“你是说温伯父是刺客门给我的警告?我知道你心肠不坏,你在破窗离开之前,都看到了什么?” 鬼面人像是流水在荷叶下冒泡似的,嘀咕道:“这你可就真错了,我不但心肠坏,还是你眼中的蛇蝎美人呢,哼,就是不说。” 李虚毅道:“不说就算了,我自己查。” 鬼面人娇嗔道:“一点都不会哄女孩子,说几句夸奖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不然嘛,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虚毅没辙,只能敷衍道:“某姑娘,你貌若天仙,温柔大方,行了吧?怎么我觉得那么肉麻呢。” 鬼面人得意一笑,又耍小性子说道:“某姑娘,哼,就允许你带着面具叫弑帝,我怎么就连个像样的称呼都没有,叫我……” 李虚毅要不是伤重,哪里还会嚼舌说那么多的废话,他又道:“叫你什么,现在知道取个代号都怕泄露真名了吧?” 鬼面人乖巧地轻应一声,似是赞同李虚毅所说的,但她很快就含糊道:“要你管,就叫我女神吧,嘿嘿。” 李虚毅哭笑不得道:“好吧,女神大人,你再不透露我就真的歪脖子死人了。” 鬼面人益发得意道:“就是要看你卑躬屈膝的样子,那我问你,你若是有生命危险,要怎样才会死不瞑目?” 李虚毅道:“就像你现在忽然一剑杀了我,我大仇未报,肯定死不瞑目。” 鬼面人道:“不要脸,不过,你勉强算是学会怎么去讨一个女孩子的喜欢,而不是脾气臭臭地装高傲了。不错,如果你是被自己所熟悉的朋友杀死,是不是有类似感觉?” 李虚毅有点讨饶道:“到底是谁?我的女神,别卖关子了。” 鬼面人更是高兴,拍着掌儿道:“冲你这句话,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没看清那人是谁,不过,温简被白衣侯扶着出去时,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人也重伤将死,但我还是听出了浑浊的两字。” 李虚毅道:“哪两字?不要告诉我,杀他的人不是风霜傲,温伯父身上最致命的剑伤,可是蘸带着轻微的金粉,是我用重瞳赤眸才看出雷的,否则,我也不会拎着脑袋去找他拼命的。” 鬼面人道:“温简说,‘是他’,我还想听得更仔细些,白衣侯就闯进来了,我本以为自己轻功极好,可听你口吻,还是被他发现了,我不该贪图简便的,不然,你从一开始便不会误解我。” 李虚毅道:“哦?” 鬼面人道:“那信我本想之后捎去给你的,又怕被发现。” 李虚毅垂首道:“那是谁杀死温伯父,就又费推敲了,不过,我风霜傲绝对是元凶之一。另外,你刚才说你已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鬼面人这才发现自己率性之下的失口,索性一并说出道:“哼,还记得那次灯谜不?我还白送了你一条大船,不过,那船也是我行侠仗义换来的。” 李虚毅道:“你还会行侠仗义,拉到吧!不过……” 鬼面人道:“不过,我猜对了是吗?花幽筱!其实我手头本来有好几个灯谜,都是有所暗喻的人名儿,不过,看你当时喊报得如此迅速,我就知道余下的都不必试了,而我在秦淮艳会也见过她。” 李虚毅承认道:“原来那天是你在捣鬼,我说怎么会歪打正着啊。不过,你到底还要让我在地上爬多久,快扶我啊,我都听到夜斑鸟的响动了。” 鬼面人搀起李虚毅,却是暗叹无奈说道:“你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我居然一直没有觉察,你个笨蛋,是锦龙会的人马,你刚才吹什么哨子,怕别人不知道你还没死,还在这儿吗?” 李虚毅顿时无语了,果然,天空盘旋过来的并不是夜斑鸟,而是萧易水所骑乘着的巨禽鸟,而底下,更有四联舵和威赫镖局的人围拥过来,亏得他们摸探得那么准确。 他劝道:“你还是走吧,免得连你也被误杀。” 鬼面人生气道:“我若是要撇下你,就不会把你从荒庙背到这儿了,先去那边的枯草垛边躲一会儿吧。如果我所料没错,锦龙会的人很快就会退走了。” 李虚毅还想要问为什么,却已被鬼面人托扶在背上,她身上的幽香扑鼻而来,有着木叶与落花的芳味,手垂在对方的香肩上,不觉间竟有着似曾相识的念想。 连奔了十来米后,又一处警讯从天空中燃爆,是花烟。看其方位,来自高怀德的府邸,这意味着那边出事了,萧易水本来已经看到李虚毅残掠过的暗影,这下,突然稳住身体,驾着巨禽鸟飞奔过去。 四联舵的人显然比周英威兄弟更快靠近,李虚毅能听到他们的对谈声。 “西门破,你又拽出风霜傲的残臂干什么,臭死了,”南宫忆掖着袖子,它半遮过鼻边,显得对这截断肢躲避,“当时在那座钟楼面前我已叫你不要捡了。” 西门破道:“我本来也不想的,可我见这截断肢的护壁不错,可后来我拆了来看,居然另有收获,就是在刚才从荒庙追出的那一路。” 欧阳夏鄙夷道:“这种半残不残的护壁,我才不稀罕呢,我宁愿抓了李虚毅,把我弟的那件甲衣给搜出来,顺便,还有那银光泛漾的宝贝。” 西门破还想再解释什么,又有一道青芒闪过天际,南宫忆道:“欧阳用了召集令,我们得赶过去,估计俞澄、古奇和吴豪都来了,他们因为名剑城的这次巨大亏损,也是要脱离名剑城了。” 欧阳夏喜道:“这几人与李虚毅向来不和,看来我们又要多几位盟友了,哎,我们走吧,之前我们伏击了多少个类似的草垛都没找到,还空惹了一身狐臊味,就别看了。” 于是,这几人放弃了搜索,从另一头直走过去。稍过了些许时间,身影渐远,却听周英赫还在百米外的地方愤愤喊叫道: “该死的天之凌,让我们兄弟两生不如死,不过,周婉冰这次说了,她和暗夜联盟还有一笔旧账要算,我们还可趁此结了这毒。” 周英威应和道:“就是,去做什么商贾,收集讯息哪是我们该做的事儿。算啦,我看那个鬼面人武功高强,我们还不如回身去找华香雪呢,等合捉了这娘们,好好地犒劳一下。” 周英赫道:“就是,大不了我们就说是李虚毅杀的,反正,你知我知,以我们两人之力,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的,哈哈。” 两人说罢,也懒得在黑灯瞎火中胡乱寻找,竟是直接朝着之前的破庙走去,一路上,各种猥琐的幻想,化成句句言论,在冰冷的长夜中放肆不已。 鬼面人扶着李虚毅又呆了一阵,见到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方才坦荡走了出来,刚好,枝桠之间疾转过夜斑鸟的羽翼,这巨鸟虽说是受了许多的弓弩箭伤,可它毕竟是巨鸟之王,哪那么容易被杀。 李虚毅道:“锦龙会回撤得那么迅速,该不会是高怀德被人挟持了吧,以高怀德的武力也不像啊,难道?” 鬼面人将他扶送到夜班鸟的背上,又怕李虚毅不能驾驭,干脆就在前扶持着,她对巨鸟并不惧怕,反而极为亲和地抚摸着它的羽毛,显得司空见惯的模样。 却听她与李虚毅步调一致道:“锦龙会的主要职责在于保护赵姓皇族,从空中巨禽鸟的全部归退,很显然,出事的不是高怀德,而是燕国长公主,那可是赵匡胤的亲妹妹啊!” 李虚毅道:“我说江水逝怎么对我弃之不顾,想来是劝不住我,就因此挟持了燕国长公主,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还能与他们对换人质,不愧是我穹苍殿的军师啊!” 鬼面人吃醋道:“哼,要不是我,她那边擒住了,你早就被杀了无数次了,瞪什么眼,我本来就居功至伟好么?” 浩荡风起,李虚毅把手缠在鬼面人的小蛮腰上,略作指挥之势,本想与江水逝等人回合,并告知平安的,可鬼面人愣是不加理会,对他的瘙痒威胁,咯吱笑了半天,也还把夜斑鸟驾驶到了宽若谷。 显然,她的醋坛子打翻了,还没换一壶酱油来中和。 第312章 雕像即是练剑 宽若谷远在开封的城郊,有夜天作为遮挡,又避开人群,夜斑鸟飞到目的地时,天色即将破晓,而晓鹊差不多衔着枯枝飞上天穹,两人缓缓落地。 “你别过来,没有真银色的蔽体法器,会被这中间的阵法伤到的。”李虚毅按着燕姬之前的介绍,刚要钻进一道幽深的路径,却见鬼面人也跟着进来,不由提醒说道。 鬼面人嘻嘻而笑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李虚毅流汗道:“当我没说。” 鬼面人露出狡黠的眼神说道:“承认就是了嘛,你这满身是伤的,就算有殷雷甲,进去之后还有几分力气,完成你的炼器工艺品大作?” 李虚毅惊讶道:“这你都知道,你是每天都跟踪我么?” “夫唱妇随,这不很正常么?我的李郎,”鬼面人卖萌之余,又秀了一回肉麻,又怕李虚毅会吐出来,抢着转换话题,“我这里有可有复元丹不能比的疗伤圣药哦。” 李虚毅道:“哦,是什么?除了圣疗贴,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疗伤药是胜过此物的。” 鬼面人还是暗笑盈盈道:“就在你身上,你带没带我就不知道了!” 李虚毅道:“你不是逗我吧,我身上真有你说的珍贵药物,我早在与风霜傲斗战时服用了,哪里还会侥幸无比地趁着魔气升级,才挡住了那该死的最后一招。” 鬼面人有些恼色道:“看来你是把我放在树上的那个瓶子给丢了,就是未央楼我让你去解救江水逝的药瓶,哼,活该你会这么伤痕累累。” 说罢,委屈地转身,似是要就此离去,她轻微的啜泣声都快传绕出来,显然是真的有些伤心了。 李虚毅愣愣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玉黄色的药瓶说道:“是这个吗?当时还让我全身湿透地地爬树去取,你的算计,还真不赖。” 鬼面人喜极道:“你一直带在身旁?” 还在李虚毅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贴心的拥抱,就像娇鸟入怀,飞扑了过来,温暖地倚靠在他的胸前。可就在蜻蜓掠水的娇羞,还没像天边的朝霞抹澹开更更的柔色,她又连退了许多步,已是防着李虚毅会趁势揭了她的面具。 李虚毅无奈,只能苦笑道:“我觉得这药瓶挺好看的,所以就一直带着了。” 其实,这根本是他无意带着的,刚才想从自身摸取一些其他伤药,居然摸到了,但他看到鬼面人如此率性可人的模样,不想让她为之伤心,就临时撒了谎话。 鬼面人道:“你进去吧,这瓶药水唤作‘百草还梦茶’,口服之后,会即刻陷入睡眠,而入睡五六个时辰醒来,你身上的脉络自然会畅通无比,元力与气修都是复元,就是这外伤没法治愈。” 李虚毅惊诧道:“这不是江湖上排名顶级的几种疗伤药之一么,据我所知,它的价格可是复元丹的十数倍。复元丹光要修复元力都缓慢得很,何况气修之类,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鬼面人亦怜亦爱道:“那你进去吧,等你睡醒后,你记得留意这块岩石,我会把一些东西留在这里,这柄金缕剑可是你说要给我的,我就不客气地拿走了。” 李虚毅道:“不肯透露么?对了,这柄金缕剑你还是不要拿走了,你日后若是使用,会被人认为是杀死风霜傲的凶手的,锦龙会更不会放过你。” 鬼面人甜甜地笑道:“那是自然的,明天你不就知道了嘛,走了,这金缕剑我会留着作为纪念的,不会拿出来招摇的,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李虚毅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鬼面人就像是暗夜里的影子,又一次消失了,不知为何,他竟对她怀着柔弱的感激。 好勇斗狠,可能是他的性格缺点,却也是他争雄江湖的必经之路。而鬼面人在那么早之前就为他备好了伤药,这是多深的关怀或者说喜欢? 拖着被刺伤的残腿,李虚毅顺着甬道走了进去,他没有多想就饮下了“百草还梦茶”,睡意与疲惫不期而至,他倚靠着坊岗石,支着任雄剑渐渐入梦。 有关于温文与温格的一幕幕还是如灯花浮现,他与两人又重逢了,还是那么烂漫无拘,一起打闹,然后,温文每次都会作为和事老,软磨硬泡地把他对温格的比斗败绩,化成蜜水吞咽到心里。 慵懒揉眼,已是又一天的午后,李虚毅收拾起对温氏兄妹的想念,用任雄剑作为拐杖,一步一瘸地出了宽若谷,走到鬼面人所说的那块大岩石之前。 他看到了一个绣有可爱而简短脸谱的大袋子,鼓鼓的。说实在,当他打开这个袋子的时候,他真的有点被惊呆的感觉,一瞬之间的恍惚,还以为是踏进了包治跌打损伤的药铺。 这大布袋中是各种各样的药瓶子,都贴了标签,有几瓶还特意装在了盒子,翻开盒子,又是如钩的墨字,在详说着药性以及对应步骤。 什么滋补的百年人参,还有麻痹痛楚的纯阳酒,更有止血的蚕丝缠布,反正极尽细致,就连拐杖和攀往高处的折形梯都为他准备好了,显然,除了不能亲来照顾,鬼面人为李虚毅提供了最好的养伤药物。 “嗯,扬州才有的香酥鸡,还有我最喜欢的玉壶山的小斓菇?她是怎么知道的,”李虚毅又从大袋子旁边的一个餐盒中,翻嚼出了满满的童年,“这些菜难得口味这么纯正。” “呼呼,享受甜美的餐点吧,养好伤,继续猜我是谁,什么时候猜到了我再把戒指还给你,还会有后续大餐的。”鬼面人的留字依旧还是那么熟悉,可口吻却换上了黏黏的甜味。 李虚毅虽有着一瞬的感动,可稍过片刻,还是被温简之死所冲淡,鬼面人对他的好,他会视为另一种情谊,城破家亡的大仇未报之前,就算他对花幽筱还有着放不下的眷恋。 但,堂堂七尺男儿,又岂能被这些儿女私情分心? 任雄剑顺着坊岗石的材质,一点点刻凿进去,若非此剑乃是世上少有的神剑,而他的两种气修又可相互调换,任是谁都不可能将这奇异的玉石,销形得如此劲健。 以剑为笔,走马放肆,就像是赊欠着酒债的老者,沽了几盏琥珀色的浓醪,便把一生的狂放,全都挥洒出来,该有多少的精气与真魄,便放任几多才力,将意识雕为形象。 受钱恨费对绘画的执着,李虚毅对于日雕夜啄的石像还是极具审美的,但他更多的摒弃繁复的技法,以粗犷而细致的刻笔,运之如风,力求以线条作为神韵。 世上可能有雕工完美的画匠,他们完成了对陶器、佛身的刻画,就像霍去病的幕前石刻,以及秦始皇的葬俑,栩栩如生,壮阔之中有着马踏飞燕的赞扬气度。 可从来没有人能有李虚毅这般的心气,以一人之力,横纵交炽。 他本就修炼到了外元功法的炼化层级,神力天生,就像是一尊罗汉,凭借着举世无双的剑术,削一分太瘦,留半寸则显臃肿。 只见坊岗石纷纷落尘,一个头颅的模型率先出炉,恰将温格的身形,回唤到了青葱时候的争笑,其初次削落,就已神采如出,底盘落座,傲剑诀的精髓,像淘尽狂沙方才得到的金子,平整而势道奇绝地涵盖之。 那种痛切的哀思,将李虚毅逼入了热血涌动的狂态,温文现在可还安好?尤其是温简的身死,更增了一分对锦龙会的憎恶,仙傲逆鳞气如电火般,奔驭到了豪胸。 三意剑绵连无数的石痕,横扫如帚,多余的石块很快被剔除。 雕这石像,其实也是在修炼剑术,他把每一个假想敌都幻想出来,长剑比中流击水的有志青年更显激扬,其精神,直与闻鸡起舞的祖逖相近,汪洋直下数夜,竟然已把敌人都斩尽杀绝了,泥石落。 李虚毅此前就对三气剑颇多认识,而现在有了魔煞噬魂劲升级所带来的增力,在将意剑都从那细致的须发勾勒中,慢慢积累认识,又随着温文的裙衣有了渐悟的感觉。 这样的试验,以及长时间的舞剑,使得在六七日之后,断续的气剑破空而发,像是画龙点睛的妙笔,落点到了他和温氏兄妹对视的眸光,洋溢着轻快的金粉阳光。 从花都客栈的初识,再到沿路的对敌,以及落鬼苍野中的历险,更多的是秦淮艳会的被追逃亡,一直到名剑城上的分宗学习,对抗葛家等势力的精诚团结…… 所有这些,化成简练的侧翻图,在李虚毅重瞳赤眸慢化了时间的细致用剑下,“鬼斧神工”就像是为眼下这个场面而创生的,当然,对于宽若谷中其他五行器物的铸用,他也是信手拈来。 比如,用翠粘土的升级版来增加巨雕的粘性,用金玉来象征这无价的友情,阴性的象牙木比较湿润而古直,刚好可以让坊岗石不显干裂,用魔煞噬魂劲吸摄一些雷火来熨帖,则更标榜了这后期的雕画。 全部的润笔,只为着最后的竣工,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反正这山谷本就偏向晦暗,李虚毅的气形激荡不已,对朝廷的傲气,对江湖的逸气,还有对世俗的仙气,一齐迸发。 第313章 出谷,准入原则 诗仙酒印的浅白级的“仙傲逸”,本来一如气剑的不能自主而飘渺,此刻,忽然逼真起来,杀神镂的标志,以及“天才杀”的印记,就此泛光。 熔炼术再度发力,两种气修融合,这最后的盖章,以气传神,就像是最后一颗女娲石落入人间,悬在了巨雕的落脚处。 与风霜傲的激战,并没有让他有太过巨大的损失,相反,他因为对方的奔雷剑法的相应神会,举一反三,又在对坊岗石的磨化中不断反作用到傲剑诀本身。 傲剑诀,根本就是一套驭气的剑法,下九剑的招式无影,三气剑的招式已是初会,李虚毅站在曲折多转的工艺成品之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胸臆间再无多余的补衬。 如果,参与展览甚至开辟独立展厅的时间还来得及,那就与王审琦和寂灭和尚这些炼器高手,一较高下吧,他现在虽还没有一跃成为终极炼器师,可相距也不会太远了。 当李虚毅废寝忘食地走出宽若谷的入口时,原本笼罩在空谷上头的雷云和幻风,像是撑持不住一般,自动消化了,而徘徊在谷外的穹苍殿等人立马拥了上来。 “参加殿主!”江水逝与钱恨费见到李虚毅果然无恙之后,一直候站在外的腿脚,因为失去力气突然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他们虽是从鬼面人的留字中知道了消息,可终究是放心不下,不管燕姬是否答应,愣是在这里等着,连喊叫着去打扰李虚毅创作的心思都没有,虔诚已极。 而燕姬却是惊讶道:“奇怪,隐真阵法凭空隐遁了,我记得之前驻守在这的老头说,当坊岗石物尽其用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动退散,以免妨碍珍宝长埋于此。” 李虚毅连忙扶住他们道:“你们不必多礼,话说,这是我一口不歇地熔铸器物、用剑雕刻的第几天了,我只记得自己入谷后只吃了一顿,之后就全靠丹药维持了。” 江水逝道:“从你找风霜傲报仇开始算起,已经有接近一个月了。” 李虚毅有些懊恼道:“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太多?” 赵无痕此时在列,上前轻笑说道:“怎么会,大相国寺那边连续有佛座被撬,就连接地的板砖都被毁得不成样子,很难开办大型集会,镖局大会就此延期,赵姓皇族拜佛也放到了更迟的龙抬头,农历二月,相当于三月。” 江水逝道:“近段时间与刺客门的交手不少,他们几乎抢在我们先头把大相国寺翻了一遍,像是苗训当时使诈,反把其中的机密另加透露了。” 燕姬则道:“炼器工艺品的列展都已筛选到位,就差着最后的天价竞拍了,寂灭和尚的彻底引退之作,想来这个人的展厅,将会是最具卖点的场所,几乎没有之一。” 钱恨费道:“殿主,还没忘了你之前说的吧,我的率意愁笔最近如吟风声,常常有落墨绘画的丹彩,我也自觉画技更上层楼,自认为开辟展厅不在话下,某个人一直说我是自吹,我可要证明一下呢。” 燕姬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哼,我是长期做这行生意的,岂会不知道你的实力?”显然,钱恨费之前所说的某人,便是她了。 李虚毅从身后卷带出几个素胎,有用剑锋磨好的,也有是平整温润的青玉面,反正,就材质而言,都是像彩陶那般容易上色的,不过,要真想传神,则极考验手头上的功夫。 却听他道:“这是我所用剩的余料,并非材质有什么不佳,丢弃掉未免太可惜了,我在最后几天就重新熔铸了一下,又削裁了一番,恨费,我们不如一起先用这些玩意儿估摸一下行情吧。” 钱恨费接过这些东西,自信满满道:“殿主,就你随手所雕的这几件小型石像,就极为高妙,根本就是人间奇珍,不过我知道,我这几天一发功,肯定不会输给你的。” 燕姬眼神发光道:“好一组仙魔对战的小雕工,落刀寥寥,却极有形神,古魔刑天的威势,竟然比最后战胜的黄帝还要苍劲,不错,李大哥,这件珍品就由来经手如何?” 江水逝另盯着其他九件并呈开来的工艺品道:“我可不像艳姑娘有眼光,不过,这剩下的‘万马奔壑’、‘塞日穷秋’、‘梁甫悲歌’、‘虎视雄哉’、‘血荐轩辕’等等,宛转天然,纯以一股气力来表现,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格,殿主所耗费的时间也应该不短吧?” 李虚毅道:“军师谬赞了,这剩下的,是我用新近领悟的剑招,加以形化,然后才熔铸形成的,其中的线条都不求第二笔的开拓,都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完工的。” 白衣侯道:“大伙儿还是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好好出去聚聚,这次我们被锦龙会逼得挺惨的,不过,燕国长公主始终没被他们找到,这不,咱们再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李虚毅道:“哦?那么长的时间,不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看来又是军师的大手笔了。” 江水逝道:“这你就错了,完全是你三哥的计谋。为此,锦龙会在多方交涉下,已向我方屈服,答应在公众不会对我们穹苍殿出手,而殿主也可以不用因为风霜傲被伤等多起事件,不能公然露面。” 李虚毅道:“看来燕国长公主还真的很好利用,我终于可以不用束手束脚了。” 白衣侯道:“其实不是燕国长公主好用,一起被我们挟持的还有高怀德的女儿,公子辰也暗派人手相助,一干权臣的家人也被把持着,相继的要挟事件相连而起,锦龙会根本兼顾不过来。 为了显示手段,赵德昭其实还让衙门抓过我们几回,可证据全无,我们诸多应对,军师又是算无遗策,呵呵,想到他们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还真是特别想笑。” 李虚毅自是大喜,以坚定的口吻缓缓说道:“这一段时间,辛苦大家了,那现在,我们是该去最为繁华的庆丰街,来吃顿好点的饭菜了,我现在都快成泥猴了。” 江水逝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这边马上前去安排。” 就这样,穹苍殿的一干人马,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可才刚从宽若谷的边道出来,立马有人恭敬上前道:“列位贵客,还请坐上这边的马车,我们家主人早已恭候多时。” 李虚毅皱眉道:“你家主人?你有没有认错人呢了?” 这位衣饰奢华的老者越发恭敬道:“自然不会有错,我们主人吩咐,只要这个方位有一位持剑公子出现,便立刻迎候拜请,不过,老奴比较荣幸,能够承接到李殿主的尊荣。 另外,老奴只负责接待列位前往帝都酒家,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还望见谅,哦,对了,我家主人说,她久仰大名,与李殿主系是故人。” 燕姬惊讶道:“帝都酒家?那不是开封城最为有名的酒家么?其中还有三不准入的规则,气派之大,整个天下无出其右,我渴望了很久还是没达到条件。” 钱恨费道:“都有哪三不准入的条件?我怎么都没听过。” 赵无痕插口道:“列座之中没有两位三品官员以上的宾客,恕不接待;身家财产没有列入过年度前五百豪富榜名单的,恕不接待;不是举世无双或者风华绝代的能人,恕不接待。” 白衣侯道:“你这小妮子还渴望很久,我纵横了大半生,就是连门槛都还没摸着,听说这家酒家的主人来历极大,就是朝廷都不敢轻易得罪,有许多人怀疑他就是公子辰,可锦龙会是一口否决的。” 钱恨费道:“我怎么觉得这座酒家会是亏死啊,这么刁钻的条件。” 燕姬戏谑道:“你还真笨,人家所要营造的就是这种尊崇感,这位官家,我要去,赶紧带路,嘿嘿。” 这位老奴无动于衷道:“这位小姐,非常不好意思,您并不是符合条件的人,只有等这位李殿主亲口答应了,我们才能引路。” 燕姬道:“你……欺负我。” 李虚毅道:“我似乎也没有符合条件呢,还有,你们主人请我过去是何意思我还毫无所知,若是联合锦龙会所办的鸿门宴,我们就很难脱身了。” 这位老奴恭谨道:“李殿主说笑了,殿主名动江湖,一身剑法啸傲四方,别说是举世无双的江湖王者,就连容貌也是英俊异常,又岂会不符合条件,至于我主人是否别有用心,这点还请放心,已有另一位李公子动身前往。” 李虚毅轻轻一笑,知道另一位李公子是李岩无疑,又看到手下的许多人都是极想过去的垂涎模样,对这帝都客栈也颇为好奇,就顺水推舟道:“那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那老奴欢喜道:“不胜荣幸,请上车辇。” 而他的话音刚落,五马并辔、华盖流苏的一驾豪华车辇,很快就有人为之揭起了卷帘,其后,还有十数辆其他的马车,都是三马及后跟随,显然是为李虚毅之外的其他人所准备的。 第314章 半路杀出,战 难得有如此奢华的车辇,还列车齐备,比之皇帝出宫还要气派享受,李虚毅舒服地坐在车内,忽然想起似有什么事情忘记办了,正凝想之际,却听那老奴吩咐另一客栈的数百壮丁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宽若谷中的珍品给搬出来,如有半分损伤,就别指望着活命了,你们可是签订了生死契约的,记住,你们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镖师,绝对不容有失。” 李虚毅不免好奇,放眼细望,这数百人却全是建隆镖局的旗号,而那数百人中的当先一人恰是此前见过的镖局少主莫离兮,他拱手道:“在下自当领命,兄弟们,还不赶紧进去派点收送!” 说毕,竟是直朝宽若谷,对于那老奴则显得尊敬万分,而江水逝早派了心腹前去交接这中间事宜,这使得李虚毅原先的忧虑瞬时消失,而他猜着邀请他赴宴的神秘主人必定与鬼面人关联极大。 试想,鬼面人承送的那些珍贵伤药该是多大的手笔,财产势力自然是开封城中的封顶水平,而能安排这些人手随时待命,则显得自然已极。 当下,他也无心多想,很好地舒展了臂膀,软软地半躺着。斧钺双杀组合,也即金振远与金勇两人,与赵无痕紧密跟随在边侧,是要在这神秘主人的防线之内,再增一分的警戒。 气势煊赫的车马,伴随着错落有致的马蹄声,惊破了满街的喧哗,直道绕走着最为宽阔的大道,其速度并不太慢,可李虚毅坐着却觉得平稳异常,手头新捧的暖茶,连一滴都不曾溢出。 就在突然,马车缓缓提勒下来,李虚毅以为是到了,刚要下车,却听赵无痕在帘外大声叱叫道:“周流波,你刚被丐帮驱逐,就跑来为威赫镖局栏我去路么?” 周流波道:“哼,那就要看你们肯不肯交出那些镖银了,否则,就算你们穹苍殿的小丑,坐在太阳神羲和的驷马车内,我也会像后羿将你们都一一射穿下来。” 赵无痕道:“那你何不放马过来,可别像风霜傲被杀得断了胳膊,整天窝着,除了满嘴的吠叫便毫无脾气,哦,对,我都忘了你们威赫镖局是全员出动,企图放命一搏了。” 周婉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李虚毅这小子是不是身死还不知道,说不定他的尸身早就烂在宽若谷了,而你们穹苍殿缺了主心骨还能成什么事,可别忘了,幽鬼冢的人马已与我们联合,侯成不是你们想杀就你能够随便杀的。” 李虚毅懒得去与周婉冰交涉,也不想轻易现身,就干脆坐着静听,想看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白衣侯已被惊到,抢在那老奴之前发话道:“他们不是与丐帮关系紧密么?穹苍殿作为丐帮的绝对盟友,难道是舞破天没有做到令行禁止,呵,这还真有点反常。” 田辰跳出来呲牙裂眉说道:“舞破天如果没去地道中去探险所谓的陵墓,我倒还能遵守天鬼老祖的号令,勉强承情,可现在,也容不得你们穹苍殿继续放肆了。” 白衣侯道:“何必口是心非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大相国寺那边的鬼魅事件,还有诸多佛像被掘取金,都是你们幽鬼冢的手笔,周婉冰,你真就认定镖银在我们手中?” 周婉冰道:“白老头,很不幸,在当日你被我认出了你的独门器刃青龙刀,这还需要质疑么?你们想嫁祸给刺客门的刺客之王,可不算是个好主意,还是别废话了,动手。” 嗖嗖声连片响起,侍奉在马车的列侧的人丁,就像是秋天的蒿草顿时伏下了不少,他们原就是以良好的服务作为精专,对于武功一道根本就不曾涉足,而那老奴脸色就此大变。 显然,他也是没想到,以帝都酒家偌大的声名,竟然还有人敢来犯驾。又有一连数人被当先杀到的周流波的金轮伤到,锁骨箭的威力本就在于群攻,这一番厮杀,更起了绝大作用。 周英赫与周英威两人,作为侧翼,很快就逼近过来,幽鬼冢剩余的三大玄鬼,则在老大侯九的带领下,从后方堵截,加上许多威赫镖局的原帮镖师,就在短短一刻,前路出现了极大的危机。 钱恨费大怒,与江水逝并身从车马中钻出,燕姬不知深浅,则半探着脑袋在那观望。 但见尘烟喧嚣,前面的对战,已经是分了人次一一开始杀伐,也难怪周婉冰不死不休,她追踪了极久方才探知下落的十万两镖银,就在快要得手的时候,被李虚毅率领的穹苍殿人马轻易抢了过去。 这可是关系到她能否在镖局大会上,重振威赫镖局的最重要元素,被刘大少与莫离兮等镖局作为价标来瓜分吞并,可不是她所想要的。 白衣侯缠住了周流波,金勇和金振远则与周氏兄弟厮杀不已,钱恨费和赵无痕则与幽鬼冢的四人各拼生死,而江水逝从一开始就被周婉冰盯上了。 周婉冰可是名副其实的老江湖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穹苍殿除开李虚毅和李岩之外,就数江水逝最具话语权,擒住了她,再想办法探进办若谷,把那件白银熔铸的甲衣给夺取过来,那这大事便成了大半。 江水逝向来是处理穹苍殿的杂事居多,虽在那次牢狱之中得了紫甸衣,武功大增,可领悟的时间稍显短暂,又哪里是周婉冰的对手。 要知道,当年他师父江中远的江湖排名,都是在这“九州镖王”之后的。 周婉冰情知这番拦截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一旦帝都酒家的主人得到消息,增派人手过来,那场面的局势将会大变,不过,她所选的这个路段还算偏僻,是以,铁了心将绝招连使出来。 就像是杯酒往来那般轻斟着过了十余招,江水逝已被逼得险象环生,周婉冰的子夜弯刀并不因为想生擒而留情,刀风如同梯田层层拓宽,密不透风的弧线连绵不绝,反把前者逼得几无退路。 江水逝巧用了金蝉脱壳的一个身法,堪堪避开周婉冰的明招,可周婉冰的藏招老辣深沉,又哪里会放过江水逝暴露的空门,她的这一刀变转快下,是要先将前者重伤,然后就势胁迫。 为防有失,周婉冰特用上了一官下级的“沉舟侧畔”,这招之后最有讲究,可以并行着引出另一更强的攻击招式,是以,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是,正当此际,周婉冰胜券在握的一式连发,先被一枚扣在敌手的暗器所阻挡,她刚觉这瞬飞过去的刃片极为眼熟,又有身影在黑袍遮掩下,由远及近地杀到。 来人正是李虚毅,他的轻元功在白衣雪四成功力的帮助下,本就是极臻上乘,刀剑双刃心咻咻连发之后,步伐如龙地抢到。 而他手中的任雄剑,比水中的鲶鱼更显顺滑,直从子夜弯刀的锋棱中抖转翻落,甚至于,沁寒的芒光都几乎照进了江水逝还没反应过来的瞳孔。 周婉冰见到李虚毅的剑法急劲而快迅,一招“病树开春”顺势而下,虽是连式,却犹如奇峰耸峙,有着先破后立的顿郁,刀锋的气势愈加雄壮。 李虚毅只不慌不忙地接过,其实手头所暗蓄的元力比平时更增了许多分,对于周婉冰这等高手,是绝对不能留手的,剑影犹如寒宵外的孤灯,透散开一重重的风霜,很成功的回防。 一抢一收的变转,两人交手的招式由漫而快,先前还似散漫,后面则越见章法,每一招都别有勾连,嫁接穿连,简直比盆栽丛树更教自如,如林木茂盛的对杀。 “这家伙的武功居然变强了那么多,之前与我对招还不过勉强受我三十余招,”一番交手,周婉冰自是认出了李虚毅的任雄剑,那次在建隆客栈的对招又浮现眼前,“现在,居然分毫不落下风,而我竟不能勘破他的破绽。” 李虚毅又是一式抢攻,他的剑式并没有多少花招,但每一招都天然浑成,最重要的还是恰到好处,就这样轻篷过雨的倏然时刻,周婉冰已在不觉中连退了三步。 更一重锋芒挟卷,李虚毅的剑意如同巍峨的高山,从群天雾岚中下压过来,加之他本就力道奇绝,周婉冰的子夜弯刀明显地被往后震,可她的声名由来已久,略微一收就又攻了上来。 “此时不便与你多作周旋,那就将我这近月来的剑招都让你领受一下吧。”李虚毅冷峻的目光,忽然间就变得像是从山谷透出的锋利光芒,任雄剑的刃心闪过一寸快光,就像水中的海藻尽情舒展开了一样。 万马奔壑,千岩不定周婉冰第一时间发现了子夜弯刀上在斜引之后,都会被密密麻麻的剑风所激射,就真的好像有千万匹骏马,从刀面上穿踏过来。 还待宛转地歇气,紧跟着便是极具震慑的爆破效果,砰砰声连起,便像是有千万道惊雷奔涌过来,地面的砖石尽数裂掉,而这其中的剑气就像是果敢的狩猎者,快袭而又瞬下。 周婉冰被惊出一身冷汗,却还能堪堪挡住,可这一招“万马奔壑”所要的便是群杀的效果,虽然它从剑意转化成气剑,还有一定的隔淡效果,但,周英威和周英赫两人,还没能看清任何预兆就吃了一剑,衣衫顿破。 受这剑招杀戮最重的还是场上功夫最弱的三大玄鬼,他们就像是被投注出去的石块,直往一个方向猛退过去,苦憋着伤重而难开口的痛楚,连手中的魂幡都教折了半只。 愣是谁都不会想到,几年前还在落鬼苍野,被他们打得几无还手之力的少年,在这一刻,隔了那么多人,还能如此精准无误地将其凝成暗伤,看来,侯成死得确实不冤。 那就是,李虚毅确实已成为这个江湖首屈一指的高手,虽非“一览众山小”的绝顶,却也不远。 第315章 老对手 而穹苍殿人马被李虚毅的这一式所带动,一时士气大振,手中的器刃纵横无前,而作为殿主,李虚毅也是奇招连连,仿佛是把整个天穹都像玻璃卸了下来,重重格挡了周婉冰刀光。 一连数柄尖瓣飞刀,比气势凶狠的大雕更为迅猛,似是要挽回略显溃败的心气,周婉冰暗藏在子夜弯刀中的绝藏式,嗖嗖然发作出来,漫天星寒,刀棱所透散的冷光,直让李虚毅也不得不凝神以对! 江水逝回身去救援其余诸人,场上形势大为缓解,占据绝对上风的,很快就像星河倒转般成了穹苍殿的众人,田辰本来颇为自如的,被群杀而至的锋气压制,狼狈之中连幽鬼冢的许多独门秘术都来不及施用。 “我的暗器功夫比起周婉冰还是差远了,不然,以我的刀剑双刃心,怎么可能会挡不住这些尖刀。”李虚毅左右腾挪了好几个方位之后,剑芒噌噌大起,神威大发! 周婉冰哪里能料到李虚毅的招式诡异如此,先前还是进退有度、攻防俱佳的平允形攻击,现在,居然末路狂飙地擎出了三绝剑之一的“放浪形骸”。 但这一招哪里还是在秦淮艳会时,初次意会的时候,战神一怒,赤血万里泛光,兼且剑中暗藏了魔煞噬魂劲的吞噬之力,卷荡长风,用作堂堂男儿的傲气! 周婉冰就像是迷失的船帆被飓风袭击了一般,脸色微变,如果在此时动用绝招的话,必定会加速元力的消耗。 而据她所知,唐鸿等一行人所图非小,他们虽还盯着丐帮的势力不放,可先前早已有了掠夺威赫镖局之意,一连数家中小镖局被吞并便是明证。 如果眼下与李虚毅两败俱伤,那在即将来到的镖局大会,她与唐鸿的暗器对招反倒真失了胜负手,镖银失手之外,她还可以凭借大会上的绝对技能获得后续的赞助投资。 这一番权衡,就先生了退意,便如春风乱生,快而无痕地立足在了一丈之外的碧草上,而她作为威赫镖局整个拦截的风向标,使得田辰等人俱是引招回身。 “就这样还配在我面前出现?记住,别打穹苍殿的主意,”李虚毅威风凛凛地看着周婉冰,把燕姬犹豫中还未来得及饮下的薄酒端过,“燕姑娘,你这是要犒劳钱恨费么?对,他刚才的表现极为英勇。” 他顺手就酒杯递给了钱恨费,钱恨费将手中的率意愁笔一收,心里颇是感激地把这杯沁着碧波的酒液给喝下,抹嘴之余还自夸道:“那是的,田辰那小子,还不够我尿一壶。” 燕姬脸上飞上腮红道:“明明是李大哥一举发威在先……” 周婉冰冷冷沉喝道:“李虚毅,你果然没死,那我先放你一马,等到他日,我必定会重来的。” 说罢,也不过多纠缠,直接远遁离去,以李虚毅如今的凌厉剑式来看,江湖广传的风霜傲断臂之事,还真是他的手臂。 既是如此,更没有斗战的必要了,她还没想着拼死斗狠。 李虚毅亦是入轿,忽听那老奴自我掌嘴道:“李殿主凭白受了这一番堵截,还要怪在小的身上,主人早就吩咐过,在请列位上轿之后,是要在鞍马之前,挂上特定信物的,这样,任是再不惮死的人,也是不敢来犯的,还请恕罪则个。” “哦?却是要挂上什么信物?”江水逝插嘴问道。 那老奴掏出一面锦旗道:“便是这个,你们穹苍殿的旗号,尤其是旗帜上的‘弑帝’标志,就连锦龙会之外的势力都会退避三舍。” 李虚毅道:“这倒是奇怪了,现在的江湖不都传言我已身死,穹苍殿也将就此分崩离析,江湖上的势力又怎么会卖我们的情面。” 那老奴道:“李殿主这就有所不知了,风霜傲作威作福已久,天下间想要杀他泄恨的人极多,却只有李殿主做到了此事,风霜傲虽只是重创,可他终究断了一臂,武功自然减弱,这外围的势力对穹苍殿很是感恩戴德。” 钱恨费挠着头道:“这就有些对上号了,我最近我在街角卖画,自号是宫廷御花师,可没一个人肯买,可燕姬夸口说我是穹苍殿的某某人后,价钱凭空涨了数倍不说,许多人都来与我结交,都恨不得一起跪拜成了兄弟,当时还觉稀奇。” 江水逝掩嘴笑道:“赶紧把银子给吐出来,沾了殿主的名头,还敢不充公,该罚。” 燕姬嘀咕道:“明明是我的广告打得好,我就说了嘛,穹苍殿现在虽被朝廷所忌惮,在江湖上还是有许多同道支持的,所以,以殿主的名义销售市场极大。” 钱恨费好容易才插到话,激动道:“哼,我惊天地、泣鬼神的绘画技艺,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夸奖,燕某人损我我已经习惯了,连军师也欺负我了,殿主,我可算是盼到你出来了,就让我翻身农奴把歌唱一回吧。” 李虚毅用手轻削了一下钱恨费的肩膀,笑道:“说得那么可怜,才刚敬了你一杯酒,还想要穷赖些什么?走吧,发现你也不闷骚了,看来燕姑娘把你调教得还是很好的。” 燕姬撇嘴道:“谁说的,明明是他硬说卖画可以大大地攫取一笔的,我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自然就跟他……跟他走得近了些。” 白衣侯是过来人,不免好笑,还是吩咐那老奴重新驾马向前。 又费一路的转折,不过这次没有多少的拦截,反而有更多的人在沿街呼喊着穹苍殿的名号,显得激动异常,毕竟,这等阵容和煊赫的旗号,还带有李虚毅直线窜生的声威。 总有一些俗人是要为着大人物的出场激动的,李虚毅有那么露面一刻,风头无两。 一重奢华的铜门,平承而开,入门之前是冉冉不绝的妙龄女子在恭迎,半是奏乐,半是撒花,礼仪之隆重,简直比王侯亲临还要铺张。 “八弟,终于等到你了,”李岩气度潇洒地从美轮美奂的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因为你还未出谷,都快没人为我的提亲助阵了。” 李虚毅惊讶道:“提亲?你不是开玩笑吧,向谁?” 他的眸光恰对着江水逝,看到后者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正以为李岩是要如他预想的那般捅破最后的窗户纸,可李岩还是口吻不改道:“自然是真的,我准备向卢静正式提亲,就算康天都快和她订婚了。” 李虚毅差点就连眼珠子都蹬出来了,这李岩,到底是看上卢静哪里,放着江水逝这么好的容貌条件,又追问道:“你是说名剑城的四大令使也会在这儿?她们当时在王府,可是拼了命要杀死我们的。” 李岩郑重道:“我此生除了娶她一个,绝不会做第二人想,就算她曾骗我、杀我,我从不会相信,她与我之间的相遇,是为了追逐又一场别离的覆辙。” 江水逝惶然而起的声音似在叹息道:“有些人,一见倾城,谁都无法代替,殿主,我想你三哥是认真的。” 便在此刻,以王妙非为首的名剑城四人从里面踏步走了出来,却听她说道:“哼,就你们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妄想。” 钱恨费奇怪地望了老奴一眼,皱眉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座酒家不是有很严格的三不准入原则么,你们,连半条都沾不上边吧。” 杨娉婷针锋相对道:“就许你们肆无忌惮地纵马,便不许我们从容出席?认真说起来,你也是不够格的吧?” 那老奴赶紧解释道:“但凡符合第三个条件的,即举世无双或者风华绝代的佳客,都可以携带亲朋前来参加宴会,这边李殿主绝对是,而另一边,名剑城中也是站了一位。” 李虚毅微觉意外道:“那显然不是这四人了,我倒很好奇,此人是谁。” 一个熟悉的面孔,就像是一盏昏灯,分了冷暖色调,往这边斜看过来,他的冠带依旧高簪着,面如脂玉,一身装扮极有儒士风度,倒与他出身名门世家极为相符。 这从丹墀上迈步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名剑城的新任城主徐慕羽! 却听那老奴又说道:“徐城主年纪轻轻就统领着享誉千年的大派,这一身的武学修为,不在前城主之下,自然也是举世无双的能人,而这四位姑娘,与李殿主的列众,同是座中佳客。” 李虚毅皱着双目,怒意凝而未发道:“是你?” 徐慕羽面色如霜,深恨道:“确实是我,从我听说你在开封出现之后,我在日夜兼程,总算赶到了,我从来不会缺席你的葬礼。” 李虚毅也是回敬道:“我知道,你是想做第二个风霜傲,放心吧,我现在就成全你,为了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温格之死,这消息就像是一柄尖刀,深沉地扎进他的心口,比三国的关羽关二爷剐骨去毒还要惨痛,而那致命的断头一剑,恰是出自徐慕羽的哥哥徐离,这笔账又如何能算?! 徐慕羽的骚离剑执握在手道:“枉你我相识一场,你却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顾惜旧情了,呵,其实我们哪里还有旧情可言,我也不想你成为云岚峰之巅,不斗即败的白衣雪。” 就此,针尖对麦芒的一场斗战,又是硝烟弥漫,自从在金陵韩府的初次对战之后,他们虽然颇多交集,却从没有过像样的对决。 天才总是惺惺相惜,两人对彼此的认知,就像是对自身一般,如果非要让李虚毅挑出一个可以作为对手的人,那这个人肯定是徐慕羽。 也许,这是比先前那场旷世斗剑还要惊心动魄的一战。 第316章 各伤怀,婚事 徐慕羽想起青梅竹马的青蝶饰,更是心伤。 从发现青蝶饰的守宫砂消失之后,他其实并没有立即怀疑李虚毅,可是,当他发现铁证如山的证物之后,本来潜沉的性情自此大变。 不管是谁,如果发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辱,愤怒是共同的。 李虚毅最后重复道:“你还想解释什么吗?不论是为谁。” 他指的自然是温格被杀一事,最让他觉得触目惊心的是,杨娉婷与白衣侯扬手的臂上,正有一节麒麟紫英骨,宛若收缩自如的极佳护壁。 如果李虚毅所料不错,这自然是徐离或者徐慕羽在杀死温格之后,对他手下的这些帮凶所作的奖励,否则,以温格对麒麟紫英骨的爱惜程度,又怎么可能将它轻易送给旁人。 徐慕羽也是触底反弹道:“你也还想辩白什么吗?即使是死前最后的遗言。” 他的老爹徐铉与哥哥徐离不远万里、涉江过河来到名剑城,本来是要为他与青蝶饰的订婚喝几杯喜庆酒的,哪知惊见了事实,徐铉作为文人,儒家思想侵浸于身,对于女子贞洁一块本就极为看重。 原先答应徐慕羽迎娶青蝶饰,还是念着青尘子对他儿子的教导之恩,可他哪里能想到青蝶饰早已是不白之身,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这门婚事。 女子,死可以,但是必须清白,这是圣人留下来的古训。 徐家怎么说也是南唐国的四大世家之一,绝不能迎娶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子,是以,名剑城的订婚宴,立马就变成了乱战四起的闹事,韩家三兄弟落井下石也就如在意料了。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徐慕羽自小家教极严,不说诗文能有徐铉一半的成就,可他的骨子里,到底还是秉承着这位百代文宗的教导的。 父命又不可违,青蝶饰又不可得,而这些意外之变全在他人生的巅峰获封城主、迎娶恋人,其中的离苦怨恨可见一斑,他对李虚毅的恨,是只有对方身死才可化解的。 李虚毅道:“都不需要了,我们所要的只有引剑一战!” 徐慕羽道:“你说得不错,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拔剑吧。” 任雄剑与骚离剑的光芒,就像是流虹照耀过天边,分从帝都酒家的南北方位拔透出来,整个会场的情势大变,未动手之前,这楼上的雕瓦连动无数,像是战栗的轻颤音。 直到这一刻,白衣侯才真正知道,青尘子当年与后唐国主李存勖的对战,是怎样一种境界,或许,斗战数夜、连毁宫瓦无数的场面即将重现,而他们对并没有阻止之力。 “住手,你们都给我停住,”崔成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代樱也是像夜来香一般,拦在了徐慕羽之前,“此地是严禁格斗的,否则,会触怒公子辰的。” 李虚毅冷笑道:“公子辰算是谁?” 一剑起势,犹如仙山降临在浩荡的九州大地,他本就以孤高自许,还从没把谁放在眼里,徐慕羽怀恨益久,生平绝学也倾之如出,片泽汪洋的水域,泛滥流出,顿有无数的哀鸿残飞天际。 这便是对剑的境,一为山,一为海,各是浩然博大,不同寻常。 可代樱与崔成伯两人各是刺客门的刺客之王,深知公子辰的恐怖存在,于武功一道极有造化,却见代樱把极少露手的主用器刃夺命叉飞使了出来,是要拦下徐慕羽。 而崔成伯则将藏在腰畔的连星锥用了出来,他的连星锥并不是暗器,而是一种器刃,是由锥形片刃连缀起来的,可折合,平时就像腰带缠着,驱用起来却与鞭子、流星锤相近,却是融合了两者之长。 李虚毅的任雄剑顿觉受了一重阻碍,就像是这座仙山被被云气挡住了,不得不说,连星锥的瞬发,与它缠成了不可绞破的局势,而代樱的夺命叉不遑多让,直把骚离剑封得死死的。 可徐慕羽哪里肯就此舍弃,诗剑风诀的功夫,静中带动地绵延出来,李虚毅也是将仙傲逆鳞气放纵开去,是要硬生生地凿开崔成伯的干扰,仇敌见面,任谁阻挡都要先行解决。 “你我各自解决眼下的这个蛮头子和老婆子,看谁先行得手!”徐慕羽掷地有声说道,他与李虚毅难得达成了共识。 李岩跺脚道:“怎么办才好啊,我原本没想到徐慕羽会这么快到的,我就怕代樱和崔成伯都拦不住他们啊。” 还是不请自来的唐鸿镇静,他从街门阶外走进来说道:“你们都放心吧,这两个老家伙,近年来杀人懒惰得要死,可他们毕竟比我们多活了不知几岁,难道还劝不住这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 骆雨道:“你说我们城主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你!” 她对徐慕羽颇有好感,可有青蝶饰霸占在前自然不能接近,可眼下,她显然是更近楼台了,自然是要出言维护。 白衣侯是老江湖,此时也放松道:“江姑娘,你们都不必担心了,唐鸿还是有些眼光的,这两人都是服用过一些延年益寿的灵物的,半是纵横江湖,半是隐世修仙,虽说还欠距离,但主用器刃都出了,哪有拉劝不住的。” 赵无痕也道:“对,他们的实际年龄早在百岁之上。” 在颇费了数招之后,李虚毅与徐慕羽各是被搁在了边上,他们心头恨念万千,却被底下的人连劝不已,又加之公子辰在开封的绝对威慑力,退身后拧着面孔说道:“等出了帝都酒家我们再决胜负。” 李虚毅对着崔成伯尖锐道:“崔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温家对你的情分不可谓不厚,我与徐慕羽的这仇,你下次不帮忙最后走远点,我不喜欢高高挂起的人,” 崔成伯还想多说什么,钟漏声缓缓传透,就像是在催送久违的入宴行令,那老奴上前说道:“宴会即将开始,还请列位入席。” 当下,几拨人马,分别在当先一人的带领下,顺着平整地地毯,青绿池水和华美雕饰就此铺陈开来,诸多华灯煊赫,转眼之间就到了一处坐厅,其中包厢颇多,都是满的。 李虚毅等人被带到了靠近东面的国宴厅,气氛与窗栏景致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徐慕羽和唐鸿等江湖人士,也就是符合第三条件的人,全是在这里,其中寒暄连连,倒显得热闹异常。 “都别跟我抢,”钱恨费将桌上的几个冷盘特色菜席卷一空之后,神色贪婪地盯着李虚毅才吃小半边的锦鲤鱼干,“嘿,真对不住,就是江姑娘特意留给殿主的也不行。” 燕姬比江水逝更为无语,轻轻道:“你这个吃货。” 李岩旧事重提道:“我还是要向卢静求婚,不然,康天护送王审琦等人来了又要闹出争端。” 江水逝道:“现在菜式还未上齐,还是等一下由我们端了酒杯去替你助阵吧。” 李岩道:“不了,我现在就过去。” 李虚毅道:“既然如此,我陪着你吧,免得到时出现一些争执。” 却说徐慕羽此时默然按着长剑,沉闷地饮用了杯酒后,见到卢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随口道:“我先前在门口听到你和李岩,在昔日是恩爱情侣,他也非娶你不可,这边我又听说你与康天走得极近,怎么回事?” 王妙非道:“城主,这还用问么,肯定是拒绝李岩,接受康天了。” 卢静隔了半天方才开口道:“其实,对这两人我自己心下还是未能决定,对于这点,我希望城主不要见怪,我也只是心里有什么说什么罢了。” 徐慕羽轻轻道:“听你这一番言论,我知道,你心里的比重其实还是更偏向于李岩的,作为私交不错的朋友,我想倾听一下理由,如何?” 杨娉婷皱眉道:“康天前程似锦,又一表人才,三妹,你之前还与他相处得好好的,怎么临近了又变卦了。” 卢静轻恼道:“我当时与他决断,也是知道了他是李虚毅的三哥,名剑城与穹苍殿的恩怨,大家都是知道的,可就在那天,李岩从王府的暗道中掉下去,我竟然有种去当尼姑的冲动。 后来我与康天起了争执,康天的话语极为直白,说他要迎娶我,不过是为了想借我来附会关系,我在京城这边有个舅舅是个枢密使,他本身与高怀德的女儿就有着颇多的死缠举动,你们说呢,怎么选?” 王妙非面无表情道:“那就看这两人今晚的表现了,毕竟婚姻大事,我们不能因为派别问题逼压太过,尽管我也是康天的拥趸,现在的年轻人动用关系往上爬,强强联合,也没什么不好的,另外,你还记得我们令使派的一个决策法么?” 卢静道:“你是说要用‘季令抽筹法’?” 徐慕羽插问道:“什么法?你们不如把详细内容数来听听。” 卢静点头道:“不过,这一次,你最好还是采用附加的陪客玩法,因为儿女大事,无论我与城主,都不想让你做出草率决定。” 卢静心知他们是要对过程进行干预了,但也没有办法,忧柔的眸光,就像是一帧密缝着的回忆薄,翻转过后,留下她与李岩的约会种种。 人,总是有一种难得的情怀,尤其是女人,作为最在乎情感的动物,是最不肯教韶华错抛了一寸的,一杯茶点就在眼前袅袅透散着轻烟。 第317章 大算计,小斗酒 而此时,康天正与王审琦从正门大踏步走了进来,他们很快就落座到了卢静一桌的隔旁,却听王审琦道:“康天,你信誓旦旦地向我报说,掳走王承的恶人就在此地,可别弄错了,能进入这个豪门盛宴的人数都极为难惹。” 康天答复道:“自然不会,小侄敢担保,只要在此地略施小计,便能将他擒获,但首先,还需要王大人为我提亲才行,我们所带来的好东西也不能落下了。” 王审琦缓缓道:“这些东西可是我多年的珍藏,你联系了唐鸿等人帮忙,真的只需我用笔轻轻勾划一些人名,就可出死力,助我们成事?对于这些江湖草莽,我觉得他们都刁钻得很。” 康天道:“唐鸿的志向不少,但当今圣上何等雄威,连后蜀在不日之后将会别剿灭,又哪里会害怕一个门派,呵,他们倒想是再弄出一个类似后唐的政权。 可李姓人士根本就有名无实,这番号召力尚且不足,王大人手上的档案名单,便是稍作改动也绝难让人知道,毕竟,其中的诸多数据,全是由我师父风霜傲历年来的暗中收集,朝廷还向少知道。” 王审琦道:“也是,风霜傲现在被此人重伤在家,与我一样是深恨不已的,那我现在先举一杯酒,预祝我们此次一举成功,还有,若是临时出事,我会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你这边的,这份名单我曾向当今圣上和石守信等人提起过。” 康天自然应允道:“那是自然的,相应的文件交接,都按照大人所要求的流程来执行了,放心吧,大人逼供出令公子的下落后,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 这两人举着酒杯一饮而尽,青檬的天光涵盖下来,一盏酒杯泛漾着冷冷的青光,略作沉吟之后,康天离座站起,特意等到李岩往卢静桌前走去,这才从容不迫地从侧路阻截上去。 对于李虚毅,那更是与他预想中出现的位置,一般无二。 显然,在两拨提亲势力卷杀到一起的时候,好戏似乎才刚刚上演。 李岩首先对名剑城的诸位说道:“在下李岩,从父辈迁移到淮扬之后,便是游走江湖,目前居住开封一带,今日特备了一些薄酒和聘礼,来请各位做个见证,卢静姑娘,不知你能否答应?” 王妙非冷哼一声道:“俗话说‘一日拜师,终生为父’,卢静的长辈都不在此处,我也就只能僭越一次了。李那个谁?你不先来拜见我,却在那里闷闷发话,也没礼貌了吧。” 李岩赶紧端着酒杯给她敬酒道:“礼数不周,还请王令使见谅,这就赔樽敬上。” 杨娉婷道:“我们座中也应该是连罚五杯吧,而这杯子是最小的矮脚杯,未免显得诚意不够吧,小二,快换上你们这最大的海斗杯。” 骆雨也借势奚落道:“酒量多少,最能代表诚意,李公子提亲,该不会是连这单诚意也都没有的吧?” 李虚毅怒而不发,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宿,牢牢地与徐慕羽较着劲儿,他还没想着要替李岩出头,李岩在来路上,一再叮嘱他不要傲性流露,不能因为忍耐性和包容度不够而坏了大事, 犹如冰火交击,本该按着男儿的心气起势的李岩,沉敛着脸颊,依旧淡淡道:“五杯未免太多,不如我以一杯先敬诸位,之后的等到婚宴时候另行补上,到时,诸位与我对喝多少杯我都不会推辞。” 王妙非冷哼道:“哟哟,喝我们酒桌上的酒还这么吝惜,改天真让我们家静儿嫁过去,那还不得喝西北风呐,还有,你身旁那位,算是什么一副死人相,有见过提亲的这副脸孔的么?” 李虚毅并不计较,他只感觉身后有惶惶然的风动,却是康天与王审琦插道而来,后者笑意吟吟地对着诸位一再行礼,还出手阔绰地把几锭用碧玉打造的手镯,还有一干锦缎布匹都给送上。 王妙非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王审琦道:“这不是王大人么?初次见面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是太见外了,还请入座,静儿,还不起身敬酒。” 李岩所携带的礼金并不算厚重,多数还是后者自行制作的一些礼物,诸如千纸鹤、锦字灯和并蒂花盏等,每一样都充满了浪漫的色彩。 其中更有一样,是托付钱恨费所作的妙笔丹青,是卢静娥眉宛转的绘画,有分有合,合画的是与李岩一起的图景,画作中喜庆的氛围十足。 李虚毅这才惊讶于自己的失职,当时铸造殷雷甲耗费的银两实在太多了,穹苍殿的后续装备锻造,亦是消耗良多,像钱恨费的率意愁笔就让特级炼器师重炼了多次。 如果李岩事前提起会要有此提亲,别说是得手十万两镖银,就是不吃不喝,也要让聘礼把康天给比下去,而王妙非如若两人的接引面孔,直让李虚毅不由自主地冷笑起来。 这是比寒光还要深刻进去的笑,徐慕羽的薄面很快就觉得受了刺激,站身后颇多暗讽地说道:“王大人近来可好,家师在当日淮扬开战时期,曾是要追过来一见的,或此还可以建功立业,没想到竟然憾恨终身。” 王审琦哈哈大笑道:“徐城主见笑,话说起来,你师父倒是与我有过炼器上的切磋,说起来,我当时涉足此道也是受他指导,现在我虽无强盛的元力支持炼器。 可我自行研制了一套御暖炉鼎,以皇室作坊的名义炼制工艺品,财力方面不受限制,又有诸多的特级炼器师可供驱使,所能炼制的器刃或许稍有不及,可工艺品方面,比起你师父可是又胜了不止一筹的,嘿嘿。” 李虚毅这才知道,为什么王审琦能够成为江湖排名前三的炼器师,旁人承受不起的炼器耗费,确实需要有强大的后援才能持续成长,王审琦显然是精于步骤、掌舵全局的炼器高手。 康天不以为意地饮用了一杯浅酒,是矮脚杯的,很快就加座入内,而卢静则眼波起伏有秋水,顾对着李岩提醒说道:“李岩,这几大杯酒水,系是我们令使派的礼节,全凭团长指定,如果你不能饮用,恐怕就不能入座了,我希望你还是要考虑清楚的。” 李岩看到她幽幽的脸孔,似是对他颇有顾惜,虽对饮酒一道涉足甚少,也强撑着心胆说道:“行,不就是五大杯么,就当是喝水吧。” 一时咕咕声连片汪洋,简直是比清泉流水还要放纵,都从喉咙中咽下去,可到了后头,他直觉得昏睡感成片袭来,肺腑全教浸在了汪洋大海,脸色变得酡红起来,明显的不胜酒力。 李虚毅哪里能看到李岩狼狈如此,放要抢夺过酒杯,卢静将手轻扬在空中,轻轻说道:“李殿主,不急,这几杯还还是要你哥亲自喝的,进入宴会席之后你才可以代饮的。” 等李岩喝得有些晕头转向时候,王妙非果断地对李虚毅运用杀手锏道:“哼,我可先说了,在这‘季令抽筹法’的大决策开始之前,我希望列位能够明白其中的规则,我们静儿的幸福或许系于你们中的发挥,如果你们两方各自有心的话。” 李虚毅道:“哦,好像是不错的玩法,怎么来?” 王妙非道:“这边有‘梅兰竹菊’四大季令签,分由你们两拨中的四人出手,至于签中都是些什么内容,全靠卢静本人决定,而我们名剑城作为考验方,则需要有多人监控过程,还有部分的奖惩运用,” 卢静起身做部分解释道:“实行这种方法也是不情之请,毕竟,我不想以个人的决定来夺取你们的努力,而无论是李岩和康天都很优秀,有点让我不能抉择,你们提亲两方的四人,可以各自邀请助拳,没有达到也不要紧。” 李岩道:“静儿,你不必觉得为难,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康天气定神闲地坐着,心里却是想着:“这玩法中的内容,明面是卢静在做主,实际都是我早就设计好的,由王妙非等人的暗中相助,我胜过李岩已是注定之事,只李虚毅,嘿嘿。” 王妙非道:“我这边的监控人员,自是徐城主在内的四人了。” 李岩道:“我选我八弟、赵无痕和江水逝作为组团。” 康天道:“很好,我选唐鸿、华香雪和贺宏翁。” 这两边列阵之后,便是正式的比斗了,这种决策法,一共分为四个选项,每个选项按照评分来评定,评分十分,在最后累加,谁赢便获得了提亲的权利。 王妙非宣布规则道:“首先进入菊之令,赢的叫做‘初见倾城’,输得叫做‘一厢情愿’,因为现在举行的是宴会,我们不可能明枪来往地真斗,所以,我所设定的比拼项目为‘斗酒’。 男女间的相遇就如饮酒,各有着醇香和不同感受,饮酒越多,也就意味着两位提亲者对卢静的感情越深。还有,主饮的必须是康天与李岩,其下设有两位代饮,第一代饮必须是主饮者的二倍,第二代饮则为四倍。 也就是说,康天还有半杯没能喝下,他的替代者必须要喝掉一杯或者是两杯,现在便清开始吧,李岩先来,以海斗杯作为计算,三杯起。” 李岩才刚喝了五大杯,没奈何强饮了一杯半,就已狼狈地呕吐起来,康天得意一笑,一气将三杯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就意味着穹苍殿这边要有人顶上喝掉三杯。 李虚毅刚要顶上,赵无痕对他摆摆手,不由分说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在喝酒方面可不像李岩那般是个菜鸟。 康天连声道:“好,爽快,给我十杯,我就不信,你还能连喝二十被。” 第318章 艳舞无重数 在酒保端上酒味纯正的酒坛之后,康天揭开盖子就狂喝起来,他是东北汉子,自小就很能喝酒,这一次,铁了心要逼出李虚毅,然后,趁着对方醉酒把对方后续拿下,咕咕咽下了最后一滴,人也有点站不稳。 李岩自然知道这对赵无痕的负担,呕吐利索了又喝了两杯左右,实在无奈,赵无痕没办法,拼尽全身的酒胆,解决了十五杯,还剩下一杯,是要让下一人喝掉四大杯才行。 而康天那边的第一代饮还未上手,用这样倍数狂加的喝法,穹苍殿这边不输也就奇怪了,但李虚毅哪里能让李岩输掉终身的幸福,大吼一声道:“换我来。” 噔噔声起,他只觉一股晦涩的味道流溢到喉头,一瞬就钻进了毛孔,四杯就此倒悬而空。 那边贺宏翁来头非同小可,一口气叫嚣道:“给我先上八坛,我要把一杯杯地把对方给喝趴下了。”他此次来此,所为的还是要解决李虚毅,不能明面动手,那就和康天相对配合吧。 海天沉沉,除了是酒水,便是各种颜色的杯盏,他们现在饮用的本是普通的清醇酒,李虚毅嫌弃酒水太多会涨着难受,改换了浓度更烈的‘醉千年’代替。 两人就此连喝了足足六坛,李虚毅愣是不落下风,好像所有的酒水到了他肚里就化成了水,可像是这么猛喝,这家伙连尿都不撒一下,什么概念? 不但贺宏翁吃惊,就是王审琦也看得眼神发愣,他戎马争战,还从没见过有人能连喝这么多的,他抢过贺宏翁的酒壶道:“我来,你的肠子都快喝枯了我会不知道?嘿,我可是鼎鼎大名的‘不醉叟’。” 李虚毅的面色极好,饮酒的心情越来越好,他本以为自己顶多就能干掉二十杯左右,可谁想,喝到后来,进入到肠肺的酒液,透过奇经八脉,宛若气形全给汇聚到了任雄剑的剑锷上。 诗仙酒印,对于酒气的吸摄力就像是海绵,有多少便收多少,这样,李虚毅虽喝酒极多,可全做了转移,就是穷喝到天明也是毫无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些酒气,益发激发了他的即战力。 王审琦的舌头是真的打结了,比那多变的蝴蝶结还要复杂,他趴在桌边,鼓着大大的将军肚,他肚里的酒水可比湖泊还要广阔,连去了几趟茅厕回身,经验与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再喝了。 沉顿的困意,只剩下泡沫在嘴角打转,康天还没及时上前去扶,王审琦已经倚坐在椅背上,打起了比喇叭还想的呼噜,贺宏翁目光游离,他就算还能喝上不少,哪会再去强撑。 李岩惊愕地看着李虚毅,他的这三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海量的,都可成为醉八仙之一了,不过,他对于这场意外接连的胜局还是欢喜不胜的,卢静的抿唇轻动了一下,不知情绪。 徐慕羽无奈地宣判道:“第一局,李岩方获胜,赢得一方最高评分是六到十分,输的一方则为零到五分,我给李岩六分,康天五分,” 明显的不公平,但是参与评定的剩余三位令使,也是全然按照这个分值来评定,这样一来,李岩即使获胜,也不过是超出康天四分。 “这也太坑爹了,我抗议!!”钱恨费作为观众也看不下去了。 王妙非淡淡道:“无效,决策法继续运转。竹之令,赢的叫做‘若即若离’,输的叫做‘亦变亦幻’。这次是要艳舞,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新的名词。 两方派出的必须是女子,一到三人不等,是要在这中间的舞台上做出极近性感、挑逗的动作,身段越妩媚、越能引发尖叫得分便越高,这需要让在座的宾客投票评分,他们都是中立方的人士。” 江水逝在心里泛着嘀咕道:“这与提亲有关么?” 华香雪则咯咯笑道:“既然是艳舞,怎么说也该有个陪舞的男加嘉宾吧?不然,还怎么逼真啊。” 王妙非道:“作为爱情发展的第二阶段,艳舞所代表的便是致命的诱惑与危险的陷入,如果说前面的斗酒属于男方助阵团,那这次就是女方了,陪舞的话,就由双方舞者各自选取吧,最好是对方阵营的。” 华香雪道:“既然如此,李虚毅,你是跑不掉了,还有,唐门主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唐倩儿与唐婉儿姑娘前来助阵,因为我的这套舞法需要三人才能将其发挥完美。” 唐鸿抬头后淡淡道:“华姑娘不但国色天香,还是完美主义者,倩儿和婉儿,还不跟华姑娘去后边换衣服,那边的宾客似乎都有些喧嚣尘上了,呵呵,江湖第一美女的艳名果然声名远播。” 李虚毅还想站起来拒绝,王妙非已经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很不幸,被选中的人没得选择,李岩这边好像就只有江姑娘是唯一女性,因为对齐好评分,也请找出两位女伴和男陪舞者。” 江水逝道:“这个可以随便选的吧,我选燕姬……然后,咦,许鸳如怎么也在,男的话,就赵德昭吧。” 对于眸光扫掠到许鸳如,她确实极为惊讶,因为两方本来商量好了,是要作为人质,躲在暗处不动的,可她光明正大地现身此处,很怪异。 赵德昭是与贺宏翁同来的,端坐在另一桌开怀畅饮,乍然听闻此言,有些始料未及道:“本王从未学过舞蹈,江姑娘还是改选他人吧。” 又是王妙非一锤定音道:“好,请几位先行准备,之后我们便正式开场了。” 剩下钱恨费喃喃自语道:“军师为什么不选我呢,哎。” 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两拨人马纷纷站到了居中的舞台上,原本的笙歌燕舞就此歇停,其后更有许多幺蛾子在那粉饰着背景,李虚毅英毅桀骜地踏位在左侧,赵德昭则被容颜妖娆地站在右侧。 等到华香雪与江水逝各自出场时候,连片的掌声,泛漾犹如潮水,宾客们的兴致无疑到了最佳的位置,脸色通红,并且激动得唾沫四溅,确实,大家从没见过如此蛊惑人心的前奏。 一片袒露到底的背部,白皙温润,仅有着脖子上的蝴蝶结系着,尤其是华香雪,前胸便如云雨巫山中的峰林,耸峙而出,就像是露桃到了成熟时期。 半露不露,欲隐还现的风味,其中的沟壑波澜起伏,又有放胆的手段,从勾销着人心魂的长腿边摇摆出来。 一截风骚的短裙遮着扭转的水蛇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穿上薄裤御寒,这就越发让人浮想联翩,绝美的情调。 华香雪的身材本就一时无两,加上娇声而嗲气的语音,锦绣烟织,李虚毅几乎在一瞬间就有了窒息的感觉,若非收摄得快,几乎有了不能自持的感觉。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华香雪用舌头轻舔着边唇,把整个身体都贴到了李虚毅身上,还款款深情地调戏了一把,这两句是南唐国主李煜新出的令词,风靡天下。 江水逝的容颜虽因为神女梦诀有了一定的增强,可她哪像华香雪那般有过翻云覆雨的经历,一点女子特有的矜持和保守,很快就把主戏给了燕姬,,她与许鸳如则陪衬着。 燕姬自在轻舞,就像是一条游鱼围绕着赵德昭来去,她本身就自带着花痴属性,火热心撩之下,小鹿乱撞后的遐想更是一刻不停,江南女子的幽婉层层展现,钱恨费在底下看得恼怒不已,恨不得他就是赵德昭。 唐倩儿的眼神,浓情无限地投在李虚毅的脸上,呵气如缕地对着其耳垂,刹那间便温柔了夜的寂寞。唐婉儿紧承其后,将后者的衣扣用玉白的牙齿一个个咬落,舒展的双臂变换不同花式。 李虚毅扭脸不看地转头,不防华香雪刚好从外围的协调舞中解放,几乎想都不想地双腿腾空,紧紧夹着李虚毅的腰畔,一只手柔弱地从其脸颊抚摸下来,这边揉荡,那边略停。 她见热舞到了此处,见李虚毅还是有些无动于衷,忽将那蝴蝶结拉开,雪白的上半身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不过她是背对着观众,只李虚毅才能看到其中的风光明媚。 又有唐倩儿把那件外衣捡起,恰到好处地给华香雪披上,香风熏鼻,李虚毅还是木讷得像根木头一般,唐婉儿又像宫承花露,直从李虚毅的下肢穿贴出来,比柳枝还柔的身段又缠抱了上来。 “适可而止吧,”李虚毅将全身的力道一跌,这三女立马就被迫飘离,她们还可没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子,“穿好你们的衣服。” 华香雪对着场下观众嘻嘻而笑道:“果然是个雏儿,不过我就特别喜欢。”场下的人群无不逗笑,而另一边,燕姬忙乱之中,只有闺房小女儿的舞态,哪里有更多的蛊惑意味。 是以,最后的评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妙非道:“第二局,康天胜,以评分而言,他目前逆转而上,领先三十分。”很多人给了华香雪以满分,而江水逝则得票甚少。 江水逝下台之后,则是喃喃道:“十万黄金的第三重密文果然与赵德昭有关,再给我数个时辰,也能破译得七七八八了,只第二道始终茫然无头绪,很难得手啊。” 却原来,她特意挑选赵德昭,并不是因为对方风华绝代,而是另有所图。 十万黄金的第三重密文并没有那么多提示,也不是费尽猜磨的文字谜,一点淡墨,几缕萦香,江水逝借着对梦境的微弱掌控力,之前与赵德昭交手就颇觉对上号,这次借着艳舞深入探索,并不是没有收获。 白衣侯抗议道:“怎么能那么快就逆转,根本就是你们算计好的,我们这边的舞蹈,中规中矩的,很符合高雅口味啊。” 王妙非冷冷道:“你们若是不服,可以自行退出这种决策游戏,我可没有逼你们,而且这一局是由坐上的宾客投票的。” 李岩拉劝白衣侯道:“放心吧,还有两局。”又加李虚毅上前安慰了几句,这才作罢。 第319章 拼毒,剑舞问情 觥筹交错的杯盏继续起动,对斗的情绪还似酒意歇伏着。 这次换杨娉婷宣布规则道:“接下来是兰之令,赢的叫做‘海誓山盟’,输的叫做‘求而不得’,内容很简单也很刺激,就是服毒,喜欢一个人就像是中毒,服毒越深,爱得便越是深沉,所有的奇毒都由墨门提供。” 李岩道:“可有解药施救?” 康天哂笑道:“自然是有的,这一局还不限人选的,但我们这边已确定了人选,那就是唐碉的掌门唐鸿先生,你们那边是谁?” 卢静眸光明灭地望向李岩道:“元力修为越高的人,对毒性的免疫力也是越高,所以这一局,最好还是选取武功最高的人出场比较好。” “换我来吧,”李虚毅刚想抢身而上,许鸳如拦住他,她的发梢犹如海藻,平刘海遮住眉边,冰冷的表情比霜痕还淡,“不是我逞强,而是你们在此处无权无势,我毕竟还有人脉,他们不会太给我难堪的。” 杨娉婷重申道:“李岩这边不符合规矩,必须是之前选定的四人之一。” 许鸳如用脚尖轻踩了江水逝一下,江水逝立马就想到了她们之前说好的备用方案,现在事情有变,许鸳如又被赵德昭查出行踪了,更反应及时道: “可惜,她没得选择,本来该是我上的,但我嫌太危险,就只能牺牲这位千金大小姐了,我可先说了,如果有人敢跳出反对,我是不介意催动梦魇,让她就此失心疯的。” 赵德昭无奈道:“贺前辈,你之前的把脉果真没错吧?我此行来此,其实也是要让高小姐对症解药的,否则,我哪有时间来此消遣啊。” 贺宏翁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查出此人是否是假冒的高小姐,这次比拼服毒,我们尽量按兵不动,如果高小姐真的喜欢李虚毅。 那李虚毅在她重伤之下,没有理由会袖手旁观,我们目前不过是抛了个诱饵给他们,任由其卖弄吧,康天之前提议的计划其实不错,灭了李虚毅,才能重振锦龙会的威望。” 五颜六色的奇毒并不像酒瓶那样逐一被摆上,而是施放在特定的菜肴里,有些经由烹烧还味道更好,这是为了避免奇苦无比的味道,让人连服用的心情都没了。 骆雨又道:“为节省时间,最后的梅之令也并行开始,它赢的叫做‘只道寻常’,输的叫做‘从此陌路’,这局很关键,所比的内容便是浪漫,以情境的设置来追求胜利。 可以是飙歌、绘画、演戏,只要符合最终的表白即可。这一轮的评分,是为一百二十分,前四十分还是由徐城主等四人决定,剩余的八十分则是由卢静姑娘本人决定,怎样的提亲表达才是最符合卢姑娘心意的?请两边先商量好。” 康天对此轻蔑地微笑着,早在这之前他就作弊完成了最难的前期演绎,为此,他可是颇费了一番人力物力的,赵德昭的倾力支持,更让这一切如在掌握。 “鸳如,你没事吧,”江水逝扶着许鸳如,接连询问不已,“投降吧,唐鸿这家伙所修炼的般若寸气功,能够暗地里蒸腾这些毒素,你元力又不如他,本来殿主才是和他对阵的最佳人选。” 许鸳如故作难受地弯腰,却又附在江水逝耳边道:“放心吧,我怎么会撑不住,我事前就知道这些菜肴中所藏的毒物都是哪些,现在不过是让唐鸿深陷进去罢了。” 江水逝道:“哦?” 许鸳如道:“我把大部分解药都兑到了茶壶和酒水之中,如果到时候真喝醉了,你可要担心我不小心把私密给说漏嘴了。” 她说罢,斜看了李虚毅一眼,重又旁若无人地与唐鸿对飚起来。 而李岩很快就把江水逝拉到一边说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布置这种玩意儿,女孩子的心思你是最懂的,赶紧给出个主意,不然就真的输大了。” 江水逝苦笑着道:“就目前而言,我们只能根据穹苍殿人马的长处来布置了,比如说,结合钱恨费的书法画技,殿主的无双剑法,燕姬姑娘的煽情推销等等,你才是这次的主角,别一直看着我啊。” 李岩道:“看见舞台中央的上头的那间小阁楼了吗?那里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听说,最重量级的嘉宾就是从那,以吊线作为支撑,缓缓步入会场,又或者透过天窗转走到楼顶,我需要你们替我抵住康天,同时,还能把卢静迎拥到台上。” 李虚毅在旁听着,皱眉道:“这似乎有点难,还要我方不动武功,容我想想,帝都酒家的人,有能听你指挥的吗?” 李岩道:“我虽是公子辰的佳客,可他与我连一面之缘都没有,又哪里能够等闲调动,而康天等官府势力,长久往来此地,必是别有许多人阿谀奉承着。” 钱恨费道:“光是上去就大费周章,哎,若有一点意外,就全毁了糟糕,康天已经抢先了,天呐,你们看那是什么?” 李虚毅顺势看去,连动九天的鼙鼓极有节奏地敲奏起来,红衣长裙的宫娥笑意盈盈地踏着舞步走了出来,来自大内皇宫的传奇舞乐,每一个都是深谙编曲和艳情。 不是盛唐时期的梨园弟子,在人气和影响力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秦淮艳会上的选妃女子,精挑细选之后全被安排到了此处,一时花粉如簇,脸如芙蓉,妆似春媚,比九天仙女下凡更为脱俗。 就旁的燕姬道:“太不可思议了,她们每次出场总会让开封城的王公贵族陷入疯狂的,这支歌舞还是最为有名的‘鼓瑟合欢’,康天从空中缓缓降临之态,当真是让人嫉恨啊。” 康天一身锦红衣裳,活跃在舞台中间,蘸着从容笃定的轻笑,温柔无边地对卢静道:“静儿,我愿意每天都倾尽歌舞。去追漫, 鼓点缠绵,犹如我对你的情意;锦瑟弦多,就像你撩拨我的意绪,从晨钟到暮鼓。你还记得那首我们共同唱过的短歌么?来,把你的手给我,跟着节奏一起往前走。” 江水逝听了怔怔道:“康天什么时候有这般的斯文啊,肯定是有人在事前就为他成套设计好的。” 李岩低垂着脑袋道:“完了,卢静最喜欢的就是这支抒情调子,以前她还说过,如果哪天能入得皇宫,最好是能让这支歌舞队为她倾情舞动,你听,变调了,还是编曲师特为她作的。” 卢静见到台上这般声势,用双手捧着羞涩的红腮,她从没想过康天还会有这一手,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心花怒放之下,脚步宛若蜂蝶翩连,一忽儿的功夫,就从居中的花径边上了舞台。 歌轻,舞慢,错落有致的掌声在宾客之中连拍起来,更有许多女宾客连喊着说道:“答应他吧,换成是我,我也嫁了。” 情境相融的一幕,在李岩的瞳孔中越来越放肆地放大开去,他知道,康天也许只用着这一刻的浪漫,就把他多年来对卢静的情意都给席卷了。 容颜易改,此时凝噎在喉头的苍凉,谱写着犯难的字字寸寸。 江水逝急道:“再不行动,等这歌舞再深入下去,再加现场气氛的拨转,到时,卢姑娘心念如有迷失,直接答应了那就回天无力了。” 李虚毅透过重瞳赤眸,首先注意到了卢静欲待开说的唇瓣,金勇精通读唇术,此刻化成康天道:“嫁给我吧,别犹豫了。” 金振远则化身卢静道:“这个……我想想,嗯,我同……” 李岩连声叫糟,卢静所要答复的,很明显就是“同意”两字,只要康天再顺势对着台下热烈的人群宣判,那他所有的勇气也将就此终止。 而李虚毅向来是行动多于心口上的言说,疾速窜到台上,顺势被带上去的还有许鸳如。 许鸳如刚和唐鸿斗到焦灼时候,这边服下的毒药还没用酒壶里的解药中和,可她哪里抵受得住李虚毅突如其来的单手抓握。 “喂喂,你要干嘛?”她的性格向来忽冷忽热,见李虚毅冲动如此,也不知是喜欢还是害怕,唇齿间有点打颤。 李虚毅道:“穹苍殿这边精通剑术的女子也就只有你了,我们上去舞剑,一对情侣剑,务必要将这中间的势头断绝。” 许鸳如道:“你疯啦,这样一来,我和唐鸿的比斗就先输了,而我又会武功,高小姐的身份更加暴露了。”话虽如此,她并没有将手脱挣出来的意思。 李虚毅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猜以赵德昭的才智,他也早已经在怀疑你了,你本身装成高桂英就是为了躲避和疗伤,你现在伤势复原,难道还怕名剑城的追缉不成。” 许鸳如尖翘着鼻尖道:“那倒不是,不然我也不会代替你,当着徐慕羽的面与人拼服毒了错了错了,那是因为有你挡着,哪有什么人敢伤我。” 李虚毅道:“别废话了,我知道你的剑术不在我之下,可这一次是要表达男女之间的追慕情绪,把你所能想到的招式都发挥出来吧,我会配合你的。” 许鸳如舌尖的句子还没吐出,弹弩剑已然脱鞘,李虚毅也抢先落在了台上,就如群天九州的落黛,只此一点的撇捺,就剪开了另一丛风光。 场上甜蜜的气氛诡变顿生,左边是鸳鸯情意,右边反成了用剑问情。一开始,宾客对于李虚毅等两人的破坏还是大为恼怒的,但看到他们并不是前往破坏,而是剑舞情深,而他们的造诣也绝佳,才闲放了一重心思。 钱恨费的神思疾速掠转,在江水逝身边耳语了几句,学着李虚毅,直把还在隔岸观火的燕姬给拉窜上去。通过场下的观摩,他发现,“剑舞问情”未免太过单调了些,那也就让他用丹青妙笔作为补衬吧。 谁输谁赢,还真是未知数呢! 第320章 一场鸳鸯梦 燕姬愣愣地被拖了数步,一巴掌拍过去,可还未落到钱恨费的脸上,舞台上的丝竹声近在耳边,这反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就在猝不及防的突然,钱恨费一反常态地抱住她,落位感极强地与她旁衬在李虚毅一对的附近,他的率意愁笔抽拔出来,凌空挥舞,却听他道: “李岩公子先请诸位来看一场即兴剑舞和现场勾画,这是他献给他最特别的卢静姑娘的,另外,特别介绍一下,舞剑的这位男子,便是近来让风霜傲断臂逃路的李虚毅殿主,他可不是有钱就能请得到的。” 这一番简短介绍,凭空掀起了另一欢声雷动的场面,有许多上层名流都是长叹道:“闻名不如见面,原来他还这么年轻,我以前一直以为能在剑术上有此成就的人,怎么说也应该是个老头子,哇,那可真是过瘾了。” 本来已被康天抢得先头的场面,因为李虚毅在开封的连庄事迹,就像拔河一般,平缓地回敬拔了对方一分,就算还有差距,总算不远。 零乱之中,李虚毅偶然听到原本铺陈热烈的歌舞女子,忽向着他欢快说道:“还真的是你啊,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呢,对了,和你共舞的那位女子,我在秦淮也是见过,不是那个谁么?好像想不起来了。” 李虚毅正自专心投入到繁花万象的剑意创造之中,自然没能听到,可许鸳如脸上的神情却是闪过微惊,不过很快就像闪电那般只掠到人群中去。 后者甚少舞剑,剑过而惊鸿,于那些讲究男女情爱恨事的剑招更少。而她与李虚毅同样知道这次舞剑的难处,在场窥伺并且观看的剑道高手实在不少。 尤其是贺宏翁和徐慕羽,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欺骗的,既要浪卷激越般壮阔,又要似牡丹花下可以欣赏,招式无需过快,但必须清晰,这中间的讲究极多。 江水逝指挥先前的那老奴,将一连九个屏风都摆放到了舞台中央,而钱恨费也顾不上燕姬半羞半怒的神情,把画盘丹青充满艺术性地铺开在侧。 得自许多名画的连串意象,奔腾到了心头,砚墨动笔,胭脂未著就已先染出一片如花容颜,翻教拨转,这边握着燕姬的手轻快匀着,那边则还放胆卖弄着种种画境。 一入画境,他之前对燕姬的羞涩,就荡然无存。 李岩如驾着风之车,宽阔的额头映衬过一抹灯花,他不像李虚毅和钱恨费都有名动江湖的一技之长,可他自幼饱读诗书。对卢静的情感有时衍化入心,绝妙的佳构落到口中,便如潺不已。 却听他凝情轻唱道:“用瓣心作诱饵去钓一尾鱼,我是来自九州烟波里的倾慕,溯着人海要与你相遇,过往的江卿纵使有无数,弱水三千里的饮取,又能容下几对白头眷侣……” (呵,有剽窃歌词的嫌疑,但,绝对是原创哦。喜欢一个女孩子时写的,撷取几句即用一下,可惜最后失败了,亏得流光一口气写了九首,惨痛的经历啊,收场比老坛酸菜面还酸,哎) 座中的诸多王公听惯的无非是简约的诗句,以及正在拓宽风格的短词小令,哪里听过如此放肆的长短流行歌,初始印象都是极其反对的,这对于讲究声韵的古歌调冲击太大了。 可是,有部分文人很快就辨别出来,这些散句的末尾都是有押韵的,兼之李岩用低沉的嗓音,最主要还是情绪上的共鸣代入,曲从中后段开始,就渐渐夺了歌舞传奇队的风头。 只这一下,双方的较量正式回到了同一水平线,这让卢静又重回到忐忑难选的位置,她在这一派浪漫氛围的驱使下,很快就挪着莲花步来到了李岩身前。 康天恨得牙关紧咬,但他准备得极为充分,出乎李虚毅的意料,之前才遇到的三人(华香雪、唐倩儿和唐婉儿),竟然从后台轻袅而上。 “他们这是要干嘛?”白衣侯皱眉道。 赵无痕道:“估计康天要放大招了,都说了是浪漫的创意比拼,肯定也是我们没有见过的。” 果然,康天凭借着这几人的铺陈,把传奇乐队踢退到边上作为背景和陪衬音,自身则立马转变方式,由皇家宫廷式所设计的简短幕剧被搬了上来。 李虚毅只轻哼一声,就算康天有此留手,他通过青琐梦引术所创造出来的剑式,正到了转折的时候,这才倏然功夫,就柔情无限地使出了一出绵长对剑。 这本是很难即刻创造成完满艺术的,可他在宽若谷对温文的情感积淀得颇为深沉,及到此刻方才爆破出来,温文对他,是不是在无形中也走着这样的覆辙? 一厢情愿,亦变亦幻,求而不得不知为何,他这般落想之后,总会感官越加明显地愧疚,愧疚于温文对他的执着,也许,他对她的,永远是那种兄妹之情。 “你准备把这套剑法叫做什么?我看你已经有连创的八式,这个季令的输赢词可以来命名剑招,那么,前者呢?”许鸳如的用剑并不显凝滞,可她还是发现了李虚毅的略微失神。 李虚毅道:“就叫做容若剑法吧。”他所两难的那个女子,叫做温文,渺茫不可寻的她能知道吗? 女子的闺字是很少告诉外人的,尤其是男子,可温文却很坦荡地告诉过他,有两个,一个是她娘取的,叫做‘桂容’,另一个是她自取的,唤作‘形若’。 各取末尾的词字,统合之后便是对温文的借代了。 许鸳如道:“很好,那就将招意展开吧,我已经领会其中的精妙,精髓便在于一‘情’字,是吧?” 李虚毅轻微点头,任雄剑与弹弩剑交相错连,似是相黏,又别有魂分,就像是梁祝化成的两只蝴蝶,翩然绕飞。 到最后,剑意侵透后,许鸳如的持着剑尖在上,李虚毅则在下托着,松手之后,纯以剑尖相对,是为第九招“欲说还休”。 尤其是这一剑撑持时间颇久,试想:以剑尖这等寸芒,两柄长剑相对之后,想要平衡已是不易,何况还有着大活人被持着,李虚毅的剑法和创意赢得了台下的掌声雷动。 刚好,钱恨费淡抹浓画,全凭一时的速写,已把屏风斥画得犹如活物,其上都是男欢女爱的言情画卷,两情缱绻中别带有忠贞的盟誓,列幅还各提有几字。 分别展示开来,却是“爱此可人,卿须怜我,嫁!” 李岩将字画中的意绪绵延开来,汇成含情脉脉道:“爱此可人人可爱,卿须怜我我怜卿,静儿,嫁给我吧,我以余生发誓,只对你一个人好。” 康天也差不多完成了慷慨悲歌的爱情幕剧,又一番回旋,直把卢静夹在了中间,而底下的大官贵族,因为受到赵德昭的特别吩咐,自然力挺康天,而剩下的富豪和风华绝代之人,都站在了李岩这边。 李虚毅向许鸳如把头一点,就像是汇水中流一般,两人一改擎举的剑势,元力浩荡投注,康天忌惮两人剑锋,稍不留意就被挤兑着从卢静边侧直往舞台外掉去。 等他回身,李虚毅已用两手将卢静和李岩托起往空中一送,许鸳如之前被举在空中就注意到了舞台中央的两盏大吊灯,所能扶站的准确位置,会意之后把他们顺势拨转。 李虚毅再用九个屏风追身往上连垫,李岩忙中不乱,略显挣扎地把卢静带到了舞台之上的阁楼,只要能通过阁楼爬到天窗,就算比斗输了,也可以风行万里的。 夜斑鸟只在楼头伏着,李虚毅在对酒时就已告诉过他,至于王妙非等人是否同意提亲,那根本就不重要了,李岩对于行将展开的私奔极有信心。 只因,他之前在唱的时候,卢静也在浅哼着,他们似乎重回到了穷穿乱逛的街巷,这等同于说,她对他,还是有情意的。 “你们下来,”康天大怒,“是哪个混蛋骤然所下的暗手的?好你个李虚毅,我跟你拼了。” 鹰玲钩就待扬起,他很快就发现有两道眸光,凌厉地直射过来,还是崔成伯和代樱,这让他无奈地咽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了评分判定的决胜台。 王妙非依旧偏袒道:“累计至第三局,康天领先李岩四十分,我们四人对康天梅之令的评分公布如下,全满分,为四十分,现在我要先听卢静对康天余下八十分的评定。” 杨娉婷道:“只要两方有上台,这个分值便不能低于五分。” 李岩望向卢静,卢静也是轻轻看着他道:“你真肯原谅我当日的过失么,哎,我太过蠢笨了,名剑城要抓你三弟,却关我对你有什么事啊。” 李岩轻轻笑道:“傻瓜,你说呢?等你答应后,我们就离开这里,离开名剑城,好好地生活,一起看夕阳、数星星,做一大堆我们说好想做的事情。” 卢静回以温柔的微笑,对着王妙非道:“王令使,不管怎样,我会感激康天为我所作的表演的,但这事关我个人的归宿,就像在对的人面前,其他人可以都是错的,请原谅,我给康天只能打五分,而李岩则为八十分。” 轩然大波顿起,康天表演得如此卖力,怎么说也应该有个近似于及格的四五十分,这样一来,本来已经必输的李岩一方直线逆转,还超出了不少。 王妙非道:“好,很好,你既然做了如此决定,就别怪我令使团不认你,不过,你还应该知道,我们四人给李岩的,同样可以是最低的一分。” 这样一来,以总体分数而言,李岩方还是落后于康天。 杨娉婷又加强语气道:“卢师妹,你该记得,在进行这项决策玩法之前你可是发过毒誓的,说一旦违背这次所判定的对象,将会不能生育。” 誓言有时完全是空的,又哪里能够句句成真?李虚毅等人俱是不以为意,可突变的现实很快改变了他的认知! 第321章 不公平的邀剑 骆雨有些歉疚道:“三师姐,王令使对此用上了古传的君子令,你知道梅兰竹菊本就为四君子,我们能有一枚这样避免出尔反尔的令牌,也全是靠异界的大神遗传。” 白衣侯道:“违背了君子令便会怎样?” 这时,许久不曾说话的徐慕羽说道:“很简单,会被创造者给血噬,如果我所记没错,李虚毅在海天剑壁中用过,是否属实你要问他了。” “你可以不信,但一定不要尝试,我不会骗你的,真的。”李虚毅又浮想起刑界在当时对他的告诫,尤其是被铸造成为剑体的天玄器,似是在战战兢兢地应和。 李岩紧紧护住卢静道:“他们一定是欺骗你的,别中计了。” 骆雨也不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面古朴的令牌,而此时这面令牌的外围,就像是有一道金光浮泛着,一行墨字吞吐不定,连环绕转,就像是契约一样锁着,困着。 很明显,卢静之前犹豫不定的誓词,全都刻绕进了君子令,如果不加遵循,这些墨字就会化成血咒虫,从里到外地将人体吞噬一空。 卢静望之而色变道:“你们真的狠心如此,那何不让我直接嫁给康天,还非要假惺惺地设置这样一个决策法?” 王妙非道:“现在是你不遵守这个约定,又能怪得了谁呢。” 一方黯然伤神,一方则板着脸孔,李虚毅空自抚按着长剑,不知滋味地垂下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现在而言,私奔反倒成了不必要的情节。 血噬,是比死还痛苦的滋味,没人愿意承受,关于这种死法的传说往往惊世骇俗,便是化成厉鬼也不愿沾之。 徐慕羽又出声道:“卢静,我问你,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嫁给李岩么?” 李岩抢先道:“这是自然的。” 徐慕羽威势十足道:“我问的不是你。”其声音一字一寸,听闻过后就像是被人倒钩着,十分难受。 卢静闭上眼睛道:“我说是又能怎样呢?” 大厅在此刻静得出奇,却听徐慕羽如若自然道:“不是能怎样,而是会多出一个机会,王妙非等三人可以给李岩打一分,却不能决定我打多少分,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我,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李岩见到此事突然起了转折,热烈道:“你说,需要什么条件,凡是我可以答应的,我都可以满足。” 徐慕羽道:“只要李虚毅与我一战。” 李虚毅道:“这也正合我意,我可以随时奉陪。” 徐慕羽冷笑一声道:“可没这么简单,王妙非等几位令使与卢静一样都是我在名剑城的故交,我如果就这样答应了,未免太让她们失望了。” 卢静道:“那便怎样,是要分隔输赢么?” 徐慕羽道:“不是分输赢,我是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与我战成平手,我师父说过,世间最厉害的剑客,并不是每一战都要求胜,而是你想与谁战成什么局面就能成什么局面,在第几招这就是邀剑。” 李虚毅冷哼一声道:“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你自认为你的剑道境界在我之上?好,我接受你的邀剑仪式。” 贺宏翁道:“这就像是在下棋,真正的高手在落局之初,就能目睹到十余手之外的局势,剑理上同样可通。” 徐慕羽道:“所以,这次比斗的规则是,你若赢我或者输给我,李岩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会失去,而你所要做的就是逼我打成平手。” 江水逝很快就听出了其中的问题,质疑道:“那你若是突然弃剑认输那又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贺宏翁摇头道:“江姑娘恐怕还不知道何为邀剑,像这种斗战,如果邀请方没到一个既定的招数,便已输掉,就算是双输,而这个既定招数,现在是要由卢静来设定了,因为此事的最大关系者是她。” 江水逝进一步追问道:“何为双输?” 徐慕羽道:“很简单,出现双输,那我会给李岩按既定规矩返还一点五分,他还是要输我忘记说了,你们殿主已经答应,他的算数向来很差,从秦淮时我就知道。” 李虚毅与江水逝共同道:“你……分明是你没有说清。” 徐慕羽轻轻一笑道:“我本就是在玩你们,你们看不出来么?除非再加一个条件,那就是李虚毅不能用内元力以及气修来与我交手,这样,双输也算你们赢。” 李岩恨声道:“三弟,他根本就是想要借此置你于死地。” 徐慕羽道:“不错,李虚毅若是在既定招数内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战平,然后按规则是他赢,我说话算数。还有,既定招式必须是从一百招开始。” 燕姬道:“绕了一大圈,还不是想要按着这最后的条件来,无耻。” 李虚毅一字一顿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卢姑娘意下如何?” 卢静轻柔望着李岩道:“那就定为百招吧。” 徐慕羽对四方宾客朗声说道:“还请诸位监督李虚毅,他若是敢运用内元力以及气修,卢静必须按照君子令上的誓言下嫁给康天,没问题吧。” 赵德昭与贺宏翁俱是一笑,崔成伯与代樱则各自点头,锦龙会中的其余高手更是不必言说了。他们都很清楚,‘弑帝’李虚毅在短时间内名动江湖,也能在短时间内陨落,而现在就是他的殒身之时。 康天道:“李虚毅若是输了,我还想得到他的任雄剑,不知,徐城主可以列入条件,这样,我师父的耻辱可以就此一并血洗了。” 李虚毅道:“那就要看名剑城是否答应,邀剑输了交出麒麟紫英骨了。”他的口气向来不弱,最重要的是,不豁命拼上一场,李岩与卢静则将变成又一幕的生别离。 生别离比死相知,更为伤怨,及此叹恨,可谓朝朝暮暮。 徐慕羽的诗剑风诀在苦修之下,已经达到了初成之境,其本身实力也就此狂增暴涨,抵达武皇级已经多时,可以说,在名剑城的外剑城内,他是公认的武功第一。 对于如同双翅被剪断的李虚毅,他有极强的自信,却听他轻蔑中犹自带有很深的尊重道:“为什么不?就算你修炼过外元功法,可我从不认为你能在百招内用它将我逼成平手。” 李虚毅神色不变道:“只要我手中有剑,有没有气修和元力辅助又能有什么区别,你会再输第二次的。” 徐慕羽不再说话,剑式就像是寒光秋水浮掠过去,他现在对剑道的领悟,已经不再停留在两人的第一次交手,拘泥于剑招,既然限定是一百招,他要用连续的九十八招重创李虚毅。 然后,第九十九招,割掉对方喉咙,让血液四溅。 绝不能浪费于折磨对方的任何一招! “大用外腓,真体内充。反虚入浑,积健为雄,具备万物,横绝太空。”这是二十四诗剑风中的第一种剑风,最为厉害,是为“雄浑之风”,适用于元力高于对方的情况。 碾压,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先要卸下李虚毅手中的任雄剑,去掉对方苦修的主器刃,对方所剩下的拳脚功夫,就像是蚂蚱的腿脚,还能挣扎多久? 李虚毅原以为徐慕羽多少会在满座宾客之前,颇显得意地炫弄一番剑技,才肯使出杀招的,可显然,他错了,岁月渐变之后,徐慕羽不再是那个追求喝彩与认可的剑客。 菩提金刚术的防御波,就像是一重屏障,很快就把这犹如泰山压顶的剑招抵住,可是失去了元力和气修的支撑,它比天边的云彩更为虚弱,与江水逝脸上担忧的神色,一起倾颓下去。 招意的收放趋于板滞,长剑弯折后,缓慢变幻的四重防御,比山林倾塌还要迅速,李虚毅的肩上,落点成色地染露出壮实的肌骨,慕羽剑风纵横,依旧追缠不放。 霹雳手的拳脚连招,犹如大浪滔天般辅助上阵,面对于李虚毅这半路插变的攻招,徐慕羽轻轻摇了摇头,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对方的剑法,这才十招,就逼得几乎弃剑不用了。 贺宏翁点评道:“徐慕羽占尽上风,不过,我总觉得李虚毅纵使狼狈连连,却还没有真的全力而出,像是在拼体力一般,奇怪。” 白衣侯则瞎嘀咕道:“这小子现在糟了,若是没有规则受限,现在指不定是谁惊退连连呢。” 许鸳如不知为何在此刻,突然就像是被康天得意的眼神伤到似的,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江水逝赶忙上前搀扶道:“你怎么了?刚才舞剑还好好的。” 许鸳如面色大变,略有痛苦道:“先前与唐鸿对吃有毒的菜肴,忘了化解其中的一道,又因刚才舞剑而毒发了,让我静坐一会儿应该没事的。” 江水逝急道:“那怎么行,我得赶紧扶你去讨解药。” 许鸳如劝住道:“我还没看到邀剑的最终胜负呢,直觉告诉我,我和他共创的这套容若剑法,可以让他缓解不少攻势,徐慕羽以第十五招为分水岭,剑招腾挪已经有些意气用事了。” 江水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着别人。” 许鸳如道:“你还记得此处是谁的场所么?我是公子辰的要员,只要你知会先前那老奴,我绝对不会有事的,暂时别打扰我,我还要简短地诱发李虚毅这剑法中的剑意。” 江水逝见许鸳如喝了杯茶之后脸色稍微缓减,让燕姬代为照顾,自己则连步快走地转到了厅宴的廊道,而里面的斗剑,还在如火如荼地继续。 两个当世剑才,又惊掠出连片的杀招,风影声迟迟! 第322章 酒印发威 剑斗一分,凶险则更胜一分,徐慕羽的气度越来越儒雅,剑风急转中已把“雄浑之风”下半重口诀也狂压下来,这比东风摧残花朵更为骄狂。 李虚毅不惊反笑,他所迟迟逗留的霹雳手,总算为他赢得了抢攻的好时机,最主要的还是,他把身位收缩到了舞台边角,容若剑法,初经领悟就派上了用场。 这本就是从意剑共同的剑理,除了招式多了些温柔情深,其他的熟稔催用,便真的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地穿过空隙,用最为轻巧的力道,以退为进地反杀。 徐慕羽见到李虚毅还有余力反扑,并不把收受在背上的左手抽出,右手的势道却已经比霹雳落石还要迅猛,踏马清秋凉夜的脚步,一同前趋,是要再度把对手给困住。 攻招到了一半,李虚毅分明一收,拖影遁疾速闪躲,这是化实为虚,徐慕羽被深沉诱引,身体前冲之下就到了舞台边锋,前者这是才将余下的辣手大招,犹如蛟龙戏珠,分从多个方位直取过来。 可徐慕羽到底是剑道高手,脚尖将李虚毅的腿跟略微绊住,身子立马扭转过来,可因为还魂未及,这一失误,又让李虚毅少受了八九招的伤痕。 怒意起,徐慕羽剑尖抖动如梨花,便似暮春时节的闭门,群风游离狂吹,李虚毅分明感到无数的寒雨浇筑在身,化成皮破肉绽的连伤,其中还有一剑刺到了骨头。 “巫峡千寻,走云连风。”徐慕羽的剑式顿变为“劲健之风”,落花都成了刃削,又是七连劈,李虚毅的四肢分溅出血痕,腥味的红,随着骚离剑荡走西东。 “向来花露倾心易,转忆故人却寻常。”李虚毅已是将“只道特别”的剑意给陡然转出,这就像是真的有一女子,从初始的两情相悦,走到了最后的举步维艰,成为陌生的朋友,以回忆各自安生。 容若剑法的精髓便在于一个“情”字,若教有这一字感念,就像是傲剑诀有了气,连绵不绝,不到被对方隔断,就绝不会停下,成恨,任雄剑比黯然落幕的分别,更为断肠。 徐慕羽接连换了几个剑风,才让李虚毅把剩余的剑意收住,出于对剑法的雕琢,加之他对李虚毅的创招确实充满了对接的念头,不觉间,竟是连拆了二十余招。 “快变招,用傲剑诀。”许鸳如凌空沉喝道。 李虚毅稍微一愣,他的容若剑法才刚施展到了汪洋放肆的地段,哪里能够就此停下,可他在忽然之间就领悟过来,容若剑法似乎有着天然的缺陷,那就是对方不是异性,空有剑意,却不会长此克制。 而现在,岂非是到了面临巨变的关口?若是稍迟一步,以徐慕羽的用剑底蕴,横行无忌地快斩过来,自己的一只胳膊恐怕就要断掉了,只此瞬间的领悟,一招傲剑诀把余招更收了过来。 又连过了十数招,许鸳如忽然想起自己沿路以来的一些失态,还有许多未曾告知李虚毅的暗事,化成喃喃自语道:“空有娇颦无限意,恨不逢君未恋时。” 她本是心神恍惚,偏生李虚毅以为又是好意的提醒,又将招式变成了“求而不得”,还顺势流逐出了寸寸波澜,徐慕羽滑落一个圆圈,风声骤然变紧,顿时就将这招索得死死。 连续的快剑,先是把补防未及的李虚毅,削掉了双臂的衣服,又一重逼迫,前胸倒是多出了一道撇痕,徐慕羽换了一口气,又是用后续的六剑补上了第二记笔画。 “弑帝无名,败将一个。”他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对,就是要在李虚毅的前胸后背都给连刻上这几字,当然,这落剑必须出血,甚至于断骨。 肋骨先断了一根,肚子上又被刻好了两字,大丈夫哪里能忍受这种侮辱,李虚毅心里暴怒,可是外元锻化又如何能敌得过魂引七重霜的内元力,恰在此时,之前狂喝猛咽的烈酒都发作出来。 锦龙会的人马都是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之前对李虚毅崇拜狂热的富豪无不对他鄙夷已极,就这家伙,真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弑帝”? 又一个挪转,徐慕羽快步掠到了背后,使得李虚毅本就伤势连连的腿脚不能跟上,其任雄剑亦是难以及时拆招,便在丧气的突然,剑锷上的诗仙酒印绽出一抹轻光。 平时不曾留意的念想,忽然涌上心头,酒力又被透散到这枚天罡正印之中,可是,这些浅酒显然还是不够,想要激发外元主修的辅助宝物发威,最起码还需连喝不少。 他并不知道发挥出诗仙酒印的实力后,能否逆转局势,可若再不放胆尝试,这剩下的最后四十招,可就真的将他在开封建立起来的名头,全都砸到了脚跟上。 到那时,穹苍殿还不会任人欺凌? 左右观望之后,李虚毅极快地锁定了垂放在舞台橱柜里的几壶酒水,可是,通过外围的标签,他很快就认出了那是帝都客栈最名贵也最易醉人的“西域酒王浆”。 论酒精浓度,更胜过“醉千杯”将近一倍。 “前后各差两个字就完工了,”徐慕羽的情致很好,看到李虚毅狼狈成这样,对青蝶饰的爱恨又发作出来,“我要把‘辱’字刻在你的脸上。” 李虚毅犹如猴子跳跃,挨着即将划到脸上的一剑,用手击碎柜门取酒后,拔掉塞子就是狂饮,徐慕羽剑势交击过来又不能不加以躲避,单手撑着倒悬式猛灌,以及劈腿小口啜饮,一连变换了七八种高难度的方式才解决了一瓶。 不够,还是不够那就继续! 李虚毅吃剑连连,经受炼狱锤炼的身体更不觉痛楚,只要徐慕羽不能在他脸上刻字,就算硬挨着也要将酒给喝掉。 “不能喝那瓶,那是本酒家的镇店之宝,是无价的。”原先那老奴被江水逝揪出后,忽然对着李虚毅忙慌喊道,而李虚毅手中正举着一小杯的琥珀色酒液。 李虚毅举杯在手,双唇一抿,肚肠就像是被火烧、被蛇咬了,千奇百怪的前劲,直是将人推进了死亡坑里,他强受之后,诗仙酒印与他之间,以酒劲作为力度,开始凭空产生一股异常强大的斗战力。 “那不会是‘生魂酒’吧,一念地狱,一念天堂,有多少酒徒没能承受住前奏就倒下了,醉八仙之名,也是因为饮用了此酒而不醉死,方才得名的。”王审琦久来此地,自然知道其中事迹。 贺宏翁道:“没想这世上还真有这酒,该不会是当年珍藏至今的吧?我听说,财富榜排行前十的风野社葛旺财,愿意用一座城池的价格来换取,都被帝都主人给拒绝了。” 头昏而剑不昏,李虚毅的声势大张,徐慕羽只感觉对面有一座群峰乍然拥出,纯以势道惊人的力道挡住内元贯彻的剑身,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爆发了。 可是,他的名字是叫徐慕羽,而不是风霜傲。 云为衣,霓为裳,风之马车纷纷而来下,熔铸了六种剑风的招式,在徐慕羽的全力贯彻下,席卷万般,临近舞台的几桌酒宴,都像是被一股狂流胁迫着。 李虚毅的任雄剑就像是被唤醒了一般,与徐慕羽的骚离剑平分秋色地对斗起来,尤其是前者的剑刃,在众人的惊讶中,忽而绵软成线,拖缠住进攻,忽而刚直如山,让徐慕羽防不胜防。 “原来,任雄剑是要经受酒力才可以自由变软变硬的,那就让我一雪前耻吧。”在由诗仙酒印消融对方的元力后,之前因条件限制所存在的实力差距,就此抹平。 簌簌然的连发,因这软硬变换太过奇诡,徐慕羽纵使胸中有剑招万千,还是不能挡住,这让他很快就尝到了苦头,身上也连受了许多轻伤,对剑的风格也到了前所未有的观赏程度。 精彩纷呈的对决,似乎自此刻方才真正开始! 这才转瞬,就到了八十九招,李虚毅更将容若剑法的九大剑招又从头演绎了一遍,徐慕羽以为是前者之前在舞台上的剑舞招式,就此慢防了首招,竟被攻得颓势连连。 “我不会让你把我逼到第一百招的,绝对不能,而这一招就是你享受呼吸的最后时刻。”徐慕羽身上的鳞光,就像是有盘龙缠绕,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变成巨丑无比的半人龙。 “你已经成功拥有龙阳法体了?”李虚毅惊呼一声,发现原先强压过去的力道,硬生生地被反向压制,对方的这种疯狂变体,本就是极接近外元羽化的一种本能。 徐慕羽的收摄力还有限,不过,他强忍着阵痛将逆鳞封存在衣服之内,除了,眼神已经渐渐变成了巨龙的火瞳,从这一刻起,他收起了之前的玩弄,一心要将李虚毅杀死方休。 李虚毅的身体在如此强大的攻击下,本该是借用元力和气修来临时保命的,否则,任在座的谁上场,对于此招都没有绝对的胜算,况且,这一招的后劲极足,狂轰声起! 但意外陡生,宛若钟撞的声音,铿锵响起。 徐慕羽攻得有多猛,这层来自李虚毅身体的抗击,就会返还过去! 外人围看,可能一时还不明所以,李虚毅对此却是心知肚明,他作为古魔刑天的缘劫之主,刑界以毕生魔气修筑的战神法体,遇强则强,一旦时灵时不灵地爆发出来,那绝对是无敌的。 随着龙阳血脉的催生,徐慕羽的骚离剑光芒大放,得手时才有的七瓣莲花,居然在气形上有了隐隐作势的样子,而李虚毅也不遑多让,任雄剑被那灵侍瓶所熔铸的九道光色,浮散似回风。 这一剑的对决盛况,远远超出了旁人的预料! 整个舞台为之下塌,在上头阁楼的李岩和卢静若不是因为私奔无用而下来了,此刻怕是要被这外围的剑光所伤,两根分插在舞台左右的圆柱,渐渐有了齿轮割据的声响。 轰轰!足有两人合抱之粗的大圆柱就此倒地,它歪斜地砸倒在前头的几张锦龙会宴席上,康天一时躲避不及,反而因此被压伤了腿部,王审琦则因不胜酒力,本就昏昏欲睡,若非贺宏翁及时出手,只怕早死了。 李虚毅的战神之体更多的守势,可他哪里会让这等机会错过,刚好生魂酒在肺腑里折磨良久后,到达了后续的享受时刻,便真像是到了天堂,仙乐声声,诗仙酒印的威力就此更增一分。 徐慕羽的跺脚,又是把对这法体的粗浅入门式挥洒出来,落生到骚离剑中,又是把略显苗头的颓势重压了过去。 席卷四方的狂焰中,双方的破坏力还在持续。 第323章 败将与绝密档案 天花板上的吊灯纷纷落地,狂砸下来,本来退防及时的几名锦龙会人员,因此连死了两名,那可是赵德昭新近拔选上来的新人,若这股对决再持续下去,只怕还会更快。 有轻微的摇坠从地面传来,似是枯蝉的鸣声,从地面暗哑地发出,就在那一刻,崔成伯与代樱同时以为这帝都酒家的地板,就要裂成长长的缝隙了。 他们对望了一眼,心里却益发知道,这两个年轻人若是联手,只怕是很少有人能以一人之力战胜的,所幸,李虚毅和徐慕羽都是仇怨极深的死敌。 “都够了,你们再斗下去,还不得把整个帝都酒家给毁了啊,”那老奴本是要扶起许鸳如给喝解药的,却被这波声势震慑,立马一缩,“不是说了不能让人拼斗的,是谁起得头?” 刚好这边,李虚毅与徐慕羽都是知道,再不收手就真的两败俱伤了,分退到了两边,又以简单的几招交击,收尾到了一百招之外,多重势力的介入后,更是宣告这场火星撞地球的争斗以和局结束。 徐慕羽首先道:“他使用了气修,我敢保证!” 他可不信,李虚毅能够在没有熔炼两种气修的情况下,能逼他用出绝招还不认输,势均力敌这是他所痛恨的一个词。 代樱与崔成伯几乎连眼神都没有交流就同时摇头,而贺宏翁与唐鸿是稍过了片刻,方才做出判断道:“这是法器之力,没什么可说的,最后的斗招,我也只见到元力全在你这边。” 这意味着,李虚毅赢下了这场邀剑,若非徐慕羽想要多加折磨,他其实也是不可能逆袭的,他对着李岩淡淡一笑,整个人却因为酒力退去,半残不残地软了下去。 再看名剑城的其他三位令使,各是脸色惨淡,白衣侯趁胜追击道:“还不交出麒麟紫英骨,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是强夺了也是不行。” 杨娉婷无奈,心里虽是极为痛惜,可有言在先,只能做了交接。 王妙非恨恨道:“我们徐城主无恙而回,总比某些人伤势累累,衣服上又承带了侮辱字眼的好。” 燕姬却是指着徐慕羽的衣服道:“你看,他的衣服也有各有前后两字,哈哈,他那边写着的是‘败将无名’,而李大哥的则是‘弑帝一个’,很对仗也很形象,嘎嘎。” 徐慕羽初始还不曾察觉,听了燕姬的指点后,又见穹苍殿人马忍俊不禁的模样,低头看了之后,果然如此,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这几字,李虚毅哪有时间把它弄到自己身上? 李虚毅轻轻一笑道:“我不过将你剑招奉还了回去。”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后面细想来,肯定是徐慕羽的完美主义发作,在最后一招的初始时刻,用七瓣莲花形的剑光,暗中勾画了剩余的字句。 而战神之体本就有着还施彼身的特制,又可能是九灵侍发威,就反向回拨了过去,就此,无巧不成书地造成了眼前景象,不过,这也可以看出,徐慕羽的真实战力,还留有不少余手,只是来不及了。 赵德昭顾看着贺宏翁,轻声吩咐道:“李虚毅几乎要成心腹大患了,之前我们以为他已身死,没想重出之后,武功不减反增,我们必须杀掉他,什么时机适合你看着办吧。” 贺宏翁应声点头,刚好代樱欲言又止的多情眸光朝着这边透射过来,他一反常态地回笑了一个,并朝着那个方位走去,也许在短暂的煽情之后,李虚毅的脑袋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斑尘漠漠,可这晚宴在穹苍殿人马的心坎,却扑入了开春三月的阳光,斑斓而明媚,仿佛还能看到有凤冠霞帔的新人,对举着交杯酒,一吻定情。 李岩拥抱着卢静,甜蜜地上前搀住这次的绝对功臣,也在此刻卢静对着王妙非郑重声明道:“我现在已嫁作人妇,不能胜任令使一职,所以,我申请退出令使团以及名剑城。” 骆雨还想上前挽留,可看到王妙非颜面大失的样子,顿时就不作声了,徐慕羽更教挂不住脸,搁下沉重的脸色,携带着几位令使尴尬坐着,恨不得宴会结束了赶紧走掉。 正当江水逝以为一切都大圆满的时候,李虚毅却是抱着许鸳如茫然四顾道:“告诉我,哪里可以救她?” 那老奴刚想上前,待听到许鸳如道:“在那边的房间里,江姑娘知道位置,老奴,带路吧。” 江水逝莫名一愣,又看见许鸳如眉色生春的样子,心里知道这丫头估计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应承之后又对穹苍殿诸人道:“你们先吃喝着,我先去一趟。” 转走到一处幽阁,李虚毅对许鸳如虽是颇为感激,可又怕上次的亲吻事件重演,在将她搁放在床后,退避三舍道:“说吧,我知道你的毒素其实已经解掉,带我到这房间却是为何。” 许鸳如努嘴道:“你不给我盖上被子,我心口冷该怎么说啊?” 李虚毅莫名地无语了,这不该是那个鬼面人的风格么?不过,许鸳如的口吻宛若冰山上的霜雪,冷俏得很,像是戏谑又像是嘲讽,听着的意味完全不同,可他还是照做了,毕竟,没有她的周旋,也很难保证谁能与唐鸿拼毒。 许鸳如这才说道:“我这里得手了一个确切消息,那就是,王审琦整理出了江湖势力分布图,还有重点留意的人名及档案,是要通知各州郡县限期抓捕的,穹苍殿人马上榜不少。 近年来,赵匡胤决定逐一铲除天下各派,如果我们将此毁掉,宋廷紧密衔接的各个步骤,将就此打乱,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有许多帮派惴惴不安,我们可以借此收拢人望。” 李虚毅道:“哦?他带在身上,还是放在什么地方?我想你既然得此讯息,也就一定知道这其中的事项,否则,你不会特意告诉我。” 江水逝道:“殿主所料不错,不过,取用起来有点冒险。” 李虚毅忽道:“我发现我们不用毁掉此物,相反,利用此物明确威慑或拉拢其他势力,共同商量大计岂不是更好?据我所知,若是能将这些剩余势力都糅合起来,实力庞大,不比任何顶级势力差。” 许鸳如道:“确实,不过有点可惜的是,所有密档现在全在慕容延钊府上,其门下的战将门客全都在为期三月的守孝期中,个中高手云集,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 江水逝道:“而那份名单,只有王审琦才知道藏在哪里,这意味着我们要对他采取威逼手段才行,以这老家伙的算计程度,应该还不至于泄露给别人。” 李虚毅道:“对于这些王侯将相,我的手段可从没软过,你们是知道的,不知道王审琦的防护势力目前如何?” 许鸳如道:“王审琦为了自保,特地扶持了以四联舵为首的门派,来增强来自江湖的攻击,反正,名剑城那批有点势力的宗门全被拉拢过去了。” 李虚毅道:“这等鼠辈,色厉而胆薄,我在名剑城就不曾怕过,现在附会到王审琦底下我更不会看在眼里。” 江水逝道:“可是,你还记得四联舵舵主欧阳正么?或者说,因为少林寺没落而流传江湖的五祖血脉文。” 李虚毅皱眉道:“这两者难道另有联系?” 江水逝道:“就日前从丐帮得来的消息,不但有,还一定程度上将四联舵的势力推向了一流地段。四大复姓家族的嫡传或者核心弟子,从小就有着部分的血脉,在他们背上的图章承合之后,联合第五个身藏血脉的人,结成阵形,那其武功绝对在武皇级中庸高手之上,而欧阳正刚好是这第五人。” 李虚毅道:“慕容痕不是已经死了么?这样一来,就算欧阳夏能弥补欧阳威的血脉,终究还是少了一人啊。等等,周婉冰当日剥皮了南宫忆等人的后背图文,想来也是别有目的,不可能会放任自流啊。” 许鸳如道:“本来确实如此,可慕容延钊也出自于慕容世家,临死前预留了后手,诛心狱的俞澄又是此系的旁支,两者联合,在王审琦的奔波下,竟然无缝对接了,神奇得很,反正我是不知何故的。” 江水逝道:“而这五人挟着这佛宗五祖的余威,先后收拾了许多二流势力,他们本就与周婉冰有仇在前,一番对战,愣是将其击退了,现在是紧密跟着王审琦,出则同出,进则同出,除非殿主离开开封。” 李虚毅摸着鼻子笑道:“这样看来,王审琦很忌惮我嘛。” 江水逝道:“这本不算什么,可这两边一定要同时拿下,如有一方出事,另一方必定会把该份名单以及档案,交由锦龙会严密监控,还特派有许多军队。” “王审琦和慕容延钊这两个老狐狸,还真懂得把握时机,”李虚毅停顿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慢着,丐帮中是谁告诉你的?” 许鸳如道:“李继,怎么了?” 江水逝很快领悟过来,眉色微动道:“殿主怀疑这是王审琦与慕容延钊两人的诱敌之计,为的就是将我们赶尽杀绝,也对,我们若是去了,锦龙会外围一加堵截,便是武功再强也突破不出去。” 李虚毅总算放松了一口气道:“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反正来自几大舵主的讯息,绝对不能轻易相信,王审琦自从儿子失踪,还一直没对我有过动作呢,嗯,暂时不管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 江水逝与许鸳如道:“那么急,我们须是布置好了才能成功拿下。” 李虚毅微笑道:“我现在已有一计,你们近凑过来,嘿,不能每次都要我们自己既出工又出力的,徐慕羽之前差点就把我折磨致死了,我若不好好回敬一下,江湖中人还真以为我弑帝是空有其名的。” 说罢,就将两人招到身旁,简单明了的诉说之后,没有不赞成的。 于是,又一场好戏即将上演,而这帝都酒家成了其间的转接站,李虚毅的脸上流露出了诡秘的神色,窗外的欢笑陆续响起,帝都酒家对于异常事件的处理向来很快,之前的对斗损坏并不影响夜宴的持续。 刚好,钱恨费与那老奴关怀地前来探视,几人步调一致地走了出来,可是,李虚毅并不是走着出去的,他是躺着,像个死人一般,面容惨淡得可怕,双手冰垂着,一动不动。 第324章 借刀杀人 刚好,钱恨费与那老奴关怀地前来探视,几人步调一致地走了出来,可是,李虚毅并不是走着出去的,他是躺着,像个死人一般,面容惨淡得可怕,双手冰垂着,一动不动。 最先神色魄动的不是白衣侯因为惊愕而上扬的须发,反是贺宏翁与代樱聊喝到了一半的茶盏,似热非热,他并不相信李虚毅会重伤而死,第一个探到前头,却是极快地退了回去。 仿佛是情绪莫名的连锁反应,一连串的浮想闹上心头,代樱故作娇软的唇音,旋在贺宏翁耳边,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出,内剑阁才有的诡异缓慢辗转。 “你是说,风霜傲断臂前暗将丧心病给引到了李虚毅身上,而他处理不善,便导致了现在的猝死?会不会是归息神功一类的辅助功法在捣鬼?”代樱轻轻问道。 贺宏翁道:“无论是否属实,我所要做的就是让他今晚就下葬!棺材钉死,由我与多人严格监视,哼,他若是假死就一定还会再冒出来。” 赵德昭忽然道:“抬着他去慕容府吧,慕容伯父一生为国征战,临老前还与李虚毅有过一定的纠缠,我不能找出慕容伯父是被此人所害,可与他老人家有过节的,一定要魂似祭灵。” 康天顿时反应过来道:“那就交给我来办吧,祭魂一事,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幽鬼冢的几人,通过魂幡来检测生或者死,这是最不能欺骗的,他们在李虚毅手上新折了一个玄鬼,刚好可以利用。” 赵德昭怒哼一声道:“把心腹死敌交由外人来处理,我还怎么指望你代替风霜傲的位置?还让风霜傲去,也算是我给他的交代,他新近失了摄元邪功的秘籍,正烦躁得很。” 这边锦龙会隔岸观火,一伙人仍自不动波色地用勺子舀着鱼汤,慢悠悠地喝着,眼神则像是寒光秋影,不时掠照出去,就像是一张网,很严密的监视。 许鸳如放肆流到鼻翼的泪花,尤其是江水逝在出了房门后,揉身就把黄粱睡枕祭了出来,此物经过她的精心打造,早已成了不可或缺的主用器刃。 这睡枕并不是普通的枕头,它在神女梦诀有别于元力的情恨波下,会充盈得比盾牌还要坚韧,可又能在自主的外泄后,就像是飞帕旋转着。 稍被碰触,某些神念或者定力不足的人,很快就会晕睡过去,还有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对于情恨还存有不可消除的魔魇,也会被牵动情绪,由此产生精神上的恍惚并且行动上的迟缓。 她此刻所要逼迫的人,正是面无表情的徐慕羽! “为殿主报仇,快随我宰了名剑城的人!”江水逝更喊一声,白衣侯等人,不由分说就抽拔出器刃,掀翻了碍手碍脚的桌椅,到这种时候,哪里还管帝都酒家是否有禁斗令。 穹苍殿自成立以来,除开李虚毅本人,若说号召力最强的,自然是这位人称“智妖”的军师了,现在李虚毅已死,不听她指挥,索性快意恩仇,把之前就评分不公的这几人给灭杀了。 至于后果,哪里还能想到这么多! 李岩与卢静在此刻是最尴尬的,战又不是,劝又根本拉不下来,干站着还被钱恨费怒瞪了一眼,确实,李虚毅是为了这两人的幸福才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的。 “他身上一共被我刺了一十七剑,断了两根肋骨,背上有四道伤痕,经肉而入骨,其他的都是些皮外伤根本没有猝死的理由啊,”徐慕羽忙中不乱地躲开江水逝的攻击,思路清晰地运转着,“他内溢在唇鼻的血斑孔,与我无关啊。” 白衣侯与李虚毅相交颇深,一路转来,两人坎坷颇多却也无碍,哪里能料到此刻就是分离之日,青龙刀的芒光四射开来,乱罡刀与绵刀术熔铸交合,是为他最辛辣的“乱罡绵杀刀”! 他并不欺软怕硬,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砍到了徐慕羽的眉头,徐慕羽的骚离剑反腕一抖,支开了凶悍的刀招,钱恨费的率意愁笔又到,再抽身引退一步。 一记缠绵若无的晕眩竟从肩膀,侵上了脑络里,他将桌上的几盏茶点飞快地射向身子后方的江水逝,江水逝将旋舞回转的黄粱睡枕合三为一。 若是她的情恨波真的修炼到了太上忘情,这睡枕的分旋枕头块,就不只是区区三块了,群花乱飞的景象也不过是翘指念诀的事,可很显然,有前两人作为掩护的这一记偷袭,取得了成功。 而白衣侯在前所未有的认真中,脑海中又一掠过一幕往事,是关浪与他之间的简短对答,那时,他正往洛阳关家求刀。 “你为何自名为‘刀枭’?据我所知,你从‘太湖四杰’那里抢夺过来的所谓秘门刀法,并不足以枭雄天下,在江湖的用刀高手中,你以本身实力,根本连爬带滚都还排不进前十。” “你说得很对,但你忘了,我年少是从太湖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跪在白姓宗祠的祖坟前练了十年的刀,这十年,我只练两招,拔刀和出刀。” 关浪道:“我痴心于画道,向不用刀,但关家世传的刀法不能因我而绝,这柄青龙刀,是关羽关二爷的器刃青龙偃月刀的前半部分,数百年来经受世人的朝拜。 就此赠你,等你哪一天能激发其中的‘忠义光陨’,或许能像这名号一样。知道我为什么把关家刀交由你,而不是往来近千名的忠勇之士或者成名刀客么?” 白衣侯道:“不知,还请前辈赐教。” 关浪道:“很好,只因你的所答,与我关家的用刀精义并无二致,青龙刀是一柄忠义刀,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刀招精简到只有拔刀与出刀,要么在两招杀人,要么被杀,希望你有一天能真的领悟。” 拔刀、出刀,白衣侯发现了自己的坚决,那些繁密的招式都似成了花架子,刀来刀往。如果不行,让刀回鞘,重新再攻,即便在青龙刀的回鞘时候,自己已被剁成烂泥。 连环的刀罡,又夹杂着一些燃火,势道奇绝。 试想,刀招不能尽快克制敌人,自己的刀刃又以两招作为节点重复回鞘,抽抽拔拔时间,是要用必死冲击胜利,至于在后来,白衣侯的刀法几乎独霸江湖,又是另提了。 徐慕羽将身子黏在一根厅柱子上,视觉低俯向下,以一个连环旋剑,把钱恨费的率意愁笔轻轻卸掉,五种剑风分立如林,像是屏障一般在外围挡着,可以收取,也可糅合,是所谓万险一收。 青光现,龙欲出,本来已被徐慕羽扭转的局势,又因为白衣侯的顿悟,多出了最为激越的格斗声。 另一边,赵无痕、金振远和金勇,已与王妙非等三人交手上,康天本想伺机而动,掳走卢静的,可又怕赵德昭发怒,不得已,偕同华香雪负责挡住燕姬与李岩的纠缠。 锦龙会人多势众,加之穹苍殿的几大主力都紧缠着徐慕羽不放,李虚毅这边的守护大大被放空,他的身体被两名男子轰抬着,一副随时都要被抬出去的样子。 赵德昭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王审琦不再吃饭,反与恭候帝都之外的四联舵人马,异常迅捷地出了酒家的大门进行押送。 贺宏翁,则化成人所不知的暗影,若有若无地跟随着,他可不相信,四联舵的那几人能够绝对听从王审琦。 崔成伯本还是极想阻拦这顿起的争战的,可代樱分明连出手的欲念都没有,还不停给他劝酒,一旦他起身,对方跟着窜起身,还以“开封之名,赵姓之城”来轻轻提醒着。 代樱主要防着的其实并非崔成伯,而是始终表现得不亢不卑的唐碉中人,唐鸿静静此刻坐着,一口口地吹着燕窝汤,赵德昭邀请他来此的对谈,似还在肠肺中泛冷、浮暖: “唐掌门,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将唐朝的风光重现,退而求其次,像南唐或者后唐割据一时,也是很符合你的宏图的。但你是明白人,不管你口头上承不承认,宋廷的国威具备了一统的象势,你的壮志已然难酬。 只这江湖,涉水太深,不容易管理,所以我需要你的鼎力支持。你们唐碉此前就在秦淮就获得了‘天下武尊’的称号,我对于你的能力深信不疑,只要你答应与锦龙会联手,谁若不服,我定用官府之力,让你坐实天下第一的江湖地位。” 答应么?可对方的条件是要让他听从节制;不答应么?一统江湖的时机行将蹉跎。 “唐掌门还在犹豫什么,现在朗州城已被我朝拿下,就只等着把名剑城给归并了,青尘子去了内剑阁不说,其门下的绝大部分宿主生死不知,可以说除了徐慕羽独身支撑,其本身实力微弱已极。 而我只要让名剑城纳入官府的管辖即可,至于,是谁灭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剑城的赫赫声名,就看你要不要了,你若同意,名剑城上的对应条件我绝不会吝惜皱眉的。” 这足以让唐鸿心旌摇曳,却还是不能让他真正动心,万一青尘子出关了,名剑城中的一些奇物被催动,现在固然得势,后头难免会被对方做掉,何必? 唐倩儿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信号:“机会只有一次,只要行动够快,布置得当,我们的江湖霸主地位就确立了。” 但若行动,必须要师出有名,就算是假的,也得先垫上,唐鸿的目光便像鹰隼一般盯向了徐慕羽,那可还真是块很肥的肉,许鸳如刚才所说的慕容府中的密档,岂不是很好的机会? 学猫捉老鼠,那就先把徐慕羽赶到那里进行犯罪吧,还须是大罪,这样,他才真的认定赵德昭是下决心要铲除名剑城的,否则,反是对唐碉下手那可如何能行。 第325章 人心变,多仇敌 徐慕羽被几人围转着连攻,其势头并没有任何放弱,他始终显得游刃有余,可偏在某个刹那,他的后背被一股凶悍的劲气所袭击,这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了边血。 许鸳如的装哭已达到煽情的效果,而江水逝正愁这佯装的进攻找不到更好的抽退方式,就借着唐鸿这阴险的暗招,高呼道:“报仇虽是要紧,但殿主的身体哪能被他人掠夺,快,改日再与名剑城算账。” 她连说之间,已经将黄粱睡枕持着反掠向门檐的王审琦,白衣侯的运刀正到了之前没有领会到的绝妙处,虽然穹苍殿令行禁止,可还是没收住,一刀劈空之后才弯转了过来。 “徐慕羽,放下你手中的骚离剑,我可以饶你不死,你难道没发现这是我的一石二鸟之计么?我数月前好心想要给你们加官进爵,你反而拒绝了,这就是下场。”赵德昭冷冷说道。 别看他向来不出江湖,对于谋略与算计,却不在乃父之下,尤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狠劲,在贺宏翁的教导下更是青出于蓝。 徐慕羽道:“李虚毅已死,这便轮到我了?”他因为吃痛,很快就将攻击目标锁定了唐鸿,唐鸿则连成线状直与他往来不休。 赵德昭得意道:“确切来说,不是你,而是整个名剑城,幺庭筠已经率领一干人等攻上名剑城了,哦,我忘记跟你说了,从你赶往这里的第二日时候,这波攻势就开始了,非名剑城弟子不得上崖,这戒令对于陆渊和萧易水两人来说,恐怕很不管用吧?” 徐慕羽道:“你很卑鄙,当时我拒绝受封的答函,你还说会保持往来,可这才几日,我派人用巨禽鸟特快跟送,现在想来是瞎了眼了。” 他现在的局势正被唐鸿牢牢压制,可他并不就此放在心上。 赵德昭道:“怪只怪,你接手的是你师父留下来的烂摊子。” 徐慕羽忽然冷笑道:“可惜,你永远不会得逞,你忘了一个人。” 赵德昭骄狂道:“谁?副城主代樱可是站在这儿呢。” 徐慕羽道:“‘剑佛’龙炎你可听过,看来,萧易水和代樱都没将此人告诉过你。” 贺宏翁的脸色顿变,而赵德昭也是凝眉对看着不远处的代樱,代樱抖着肩膀道:“我从不是你们锦龙会的人。” “忧在外者攻其弱,忧在内者攻其强徐城主,你好自为之。”江水逝在掠身之后,压低声音对着徐慕羽喊说道。 这原是战国时期,子贡为了保存鲁国而对齐国国君所用的辩语,以徐慕羽的修为,又如何不知,可眼下,到底是外忧还是内患? 显然,徐慕羽很快就有了决断,几乎就在一瞬,龙鳞倒钩而起,他本人也发出了惨烈的痛叫声,可是,让唐鸿都倍觉得惊骇的事发生了,徐慕羽在短短的瞬间,竟变成了龙人形态! 唐鸿深知龙身乃是肉身防御力极恐怖的形变,手中准备飞刺过去的绣菊针,反而掠收过来,他决定,只要徐慕羽不是朝他猛攻,他就觉会一直周旋在外围,这种人龙形态,若是认准了现场的任意一人,少说也是重伤。 徐慕羽选择了“忧在内者攻其强”,他头角上的触角在裂变出来时,鲜血满满淹过了他的眼睛,可是这并不能将赵德昭的身影给从容抹去,那就咆哮战斗吧。 赵德昭待见到这等情景,脸上略有慌忙之色,可他很快就拔出随身佩剑来抵挡,可这普通长剑,被徐慕羽伸手一抓,然后顺势绞动,就像是一根细小树枝,而后者并没有任何刺痛之色。 “王审琦,你那边赶紧派人过来,李虚毅那死人,还需要那么多人护送?!”赵德昭现在是看到是人就满腔乱喊,徐慕羽变成龙人之后,哪里还像是人,根本就是极恐怖的怪兽,半化了人身来肆虐人间。 尤其是在肉身极度恐怖的情况下,徐慕羽手中的骚离剑并不放弃,反而舞转得巧妙异常,庞大身躯和强韧的力道,毫不影响其用剑,一连八道剑风霍霍如寒刃在空。 “徐贤侄,可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退后几步,”贺宏翁也顾不上矜持了,破空剑就像是流云飘风,从门口处奔袭过来,“化干戈为玉帛,对你我双方都有利,我们还可达成共识,锦龙会将与名剑城永世为友。” 徐慕羽道:“很可惜,我的态度在前一次就被出卖了,我不会傻到妥协第二次,你们锦龙会不是放言说名剑城不堪为天下第一大派么,那我现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其实,他同样知道这样鱼死网破的对斗不是好办法,可人龙变身并不能长时间保持形态,若教用谈判来被消耗,那这场鸿门宴,还真的让锦龙会得逞了。 “欧阳正,你们五人有五祖的血脉护体,哪里会怕什么人龙,我这边还要听令前往慕容府邸,只要有身边这两个小伙抬着死尸就成。” 王审琦噤若寒蝉地靠在门边,光瞧着徐慕羽一剑击退唐鸿数步,以及三招逼得贺宏翁逃窜不迭,他就下定了决心,他就是事后被赵德昭点名降职,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护主立功。 欧阳正待看到厅室之内,有如此多的高手都还没群起围攻,又自负五人联手的功力,相比以往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就一口应承地往里头走进来,他身后的复姓家族几人各是紧密跟随。 “三位令使,你们不用管我,我这次是乘坐了赫连铁扬团长的苍鹏大雕来的,接下来的,我想你们必定知道怎么做了。”徐慕羽话语出口之后,招式挥动连连,把一对一相互攻击的康天、华香雪等人都给拨开。 隆隆声狂轰乱砸之中,锦龙会人员人人畏惧死亡,反而只有四联舵五人、贺宏翁和唐鸿在困着,而代樱想要出动,崔成伯还施彼身地黏着,逼得她只能叹奈不已。 而赵无痕等人,在这场斗乱中以江水逝为旗帜,趁着人群四处奔走,都是连追了出去,可出乎他们的意外,康天领着一干人又来阻挡了,其中还有唐碉的唐倩儿和唐婉儿。 “那不是穹苍殿的人马吗?”周婉冰在此前一直就不曾离开,只在帝都酒家打着转儿,想要再对李虚毅等人来一个出其不意的攻击。 田辰道:“不错,不过,我们四人更感兴趣的反而是李虚毅的尸体,这小子的灵魂纯洁度可是极为不俗的,好像,王审琦也在招呼我们。” 周婉冰变色道:“你是想要脱离我们了?” 田辰冷哼道:“可以这么说,对于我们幽鬼冢,李虚毅一人就比你的那些镖银珍贵,还有,你若是与我们抢夺他的尸体,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周婉冰立马招呼周流波等人道:“我们先解决这些狂妄的半鬼人,尔后再去追击王审琦,我还怕他能走得多远?” 田辰语气阴森地威胁道:“周姑娘,看来你是真的不把我们天鬼老祖放在眼里啊,他在前不久可是重出江湖了。” 周婉冰猖狂道:“我九州镖王这一生可曾怕过谁?天鬼老祖也就只剩下几十年前吓人的虚名了,否则,地鬼老大翟守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有半分作为?” 一番暗争又起,本来双方的实力,是威赫镖局胜出很多的,偏生有个枯瘦的身影,就像是谷鸟般凭空而来,这人阴阴地侧笑道:“周镖师好大的口气,这不,本老祖亲自来了,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什么实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李虚毅从天字牢里救出来的瘦子苗训。 周婉冰并不惧怕,子夜弯刀扬空而起,刀口就像是能映照出浩瀚星空,她与苗训都知道,无论是要夺取李虚毅身上的殷雷甲,还是其蕴藏在肉身中的灵魂,眼前此人是不可绕过的。 却说王审琦眼见缠斗如麻,一路催着底下的两人狂奔乱走,连穿过了不少街道,伏在肩背上的李虚毅始终不曾动弹半分,他对此奸邪一笑,看来这号称‘弑帝’的年轻人总算死了。 心事就像是平稳不动的盆水,王审琦波纹不动地直进了慕容府,他把前来警戒的一干高手还有亲兵都给斥退,只留一个头戴麻葛的心腹要员道:“带我去底下的档案室,同时带上慕容老将军最喜欢喝的酒,我们为你的恩师慕容好好祭酒。” 那男子迟疑道:“恩师说过,此间档案室只有风霜傲一人才有权限打开,他已经接到我们的通知,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会赶来,不如我们先等着。” 王审琦费了一重踌躇,但还是道:“也好,不过,二皇子交代过,要将此人用魂物再验一次生死,你们这边可有驱魂一类的老道,可以唤来一试。” 那男子听后二话不说就去请了,还说因为路程较远,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整个房间弥漫着炉香烟气,只剩下王审琦与李虚毅两人,而负责守卫远在重门和宽阔庭院之外。 王审琦也不放在心上,踱着脚步看着窗格外的霜痕,渐渐踏上了老迈的木屐笨鞋,一声苍叹,仿佛见到自己的幽魂,也将跟随着慕容延钊直到了九泉,可他总算不会多增遗恨。 就在突然,他感觉到身上的穴道,被人以强劲的气脉给封住了,这使得他再不能动弹一步,王审琦又欲喊时,一柄长剑擎举着寸寸锋棱,快而准确地挟了过来。 李虚毅不是死了吗?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夜影重重,与承着灯烛的桌台,又扇过重重渐暗的风色,梦在远啼,弥漫着轻微炉香的房间,更增了阴沉不定的气氛。 第326章 诈死,君知否 若照着这抹快影,王审琦知道他的喉咙会比死鱼的剖肠还要暴张,可是,对方将长剑停顿了下来,从容转过一张被悬赏了不知多少时日的脸孔道: “说吧,那张反抗锦龙会乃至宋廷的势力名单在哪里?你知道我杀人向来不会留情,如果你肯实话实说的话,老实说,装死还真不容易,几乎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被丧心病摧心而死的。” 王审琦惊颤得喉头都打结道:“你是李虚毅,你之前一直没死?” 持剑人正是李虚毅,他不怒反笑道:“那你以为呢?” 王审琦道:“可是,我明明看见贺宏翁和唐鸿等人都探过,如果说封闭呼吸,那一些功法特殊的绝顶高手可以做到,可你的心脏,根本就停止跳动了。” 李虚毅道:“你好像很惊讶,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浪费这生命中仅剩的最后时光了,说,在哪里?”他利落地把王审琦的全身都给检查了一遍,连靴子都检查了,还是没有。 王审琦道:“哼,要杀就杀吧,我不会说的,再过一刻,你就是想逃都走不了,这慕容府,现在可是比铁桶大阵还要严密,燕国长公主被擒之后,所有二品官员的府邸都加强了防卫。” 李虚毅淡淡道:“你不说也没事,可是,你的儿子王承就没那么简单了,我会先将他阉割,等他长到一定时候,再废他一条腿……” 王审琦暴怒道:“你不是人!” 但他的嗓音还是很压抑,低低的,被窗户纸遮挡着。 李虚毅道:“不但如此,我还会教他部分武功,告诉他,你和王府中人就是他的仇人,然后,看着你们父子两斗得你死我活,你可是要想好了。” 王审琦想到李虚毅的凌厉手段,反向谈判道:“除非你答应放了他,我就告诉你那名单在哪。” 李虚毅道:“你没得选择,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你告诉我后,我可以让他平安而健全地活着,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自己做决定。” 王审琦思前想好,王承是他所有儿子中最有天赋的,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在他之下,他作为父亲哪里能够让别人掐断咽喉呢,于是,他终于还是退步道:“我还想在有生之年见他一面。” 李虚毅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还是冷笑道:“这要看你待会儿配不配合了,别磨叽了,我数到三,如果你告诉我的位置是错误的,你会看到你儿子的惨状的。” 王审琦背上的汗珠犹如珠线,密集地流垂下来,他闭眼说道:“其实就在我距离此地不远的芭蕉林,王承就是在那里失而复得的,那里有一个洞穴,就放在一个盒子里。” 李虚毅道:“详细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开封可是有六个芭蕉林,我哪知道你儿子是怎么失而复得的,除了你自己知道外,还有谁知道,如果我发现有人过来为此物争夺,你儿子的下场是一样的。” 王审琦无奈道:“便是在湖心桥前的那个地段,我儿子是一个和尚抱来的……” 他聒噪的絮语似乎并不害怕被李虚毅的长剑斩断,竟是要像奔波流水般长垂下去,李虚毅便在此刻把王审琦的穴道解开,先前那人真的请了一位老道。 可这位老道还没开始刺针检验,风霜傲的影子就像是暗夜里的灯花飞快地在窗棂旁掠过,他空垂下来的袖袍,遮着满脸的阴鸷,往常惯来报在左胸的金缕剑,空留下一段折痕。 他见到果真是李虚毅,也不追问王审琦,右掌气势惊人地连拍了下去,不管此人是否真的已死,他是要将这几日的苦痛一并给收拾干净了。 哔哔波的寸气在李虚毅身板上阴阴地埋伏着,本该是怒集到胸口心上的掌力,就在他不能承受时候,风霜傲倒抽一口凉气,嘴角沁出一缕血丝,元力比起先前已经削减了大半。 “算了吧,”王审琦忙拉住他,“我们走吧,去外面聊聊。” 他很聪明,想要将档案室的机密从容地转移开去,而他本人也可借着这一波引退,获得暂时的安全,可他做梦都没想到,李虚毅的手势,赫然是对准他的喉咙的。 风霜傲道:“既然此人真的已死,这档案室中有关他的那一份就可以烟消云灭了,我这就进去把它撕碎,这些绝密档案,我是没少一分就开心一分啊,就像幺庭筠的萧门当时就受着这档案的威胁,才在后头采取了妥协。” 王审琦欲言又止,见到风霜傲按照地宫格,还有极其隐秘的步骤,终于打开了这个传说中的绝密档案室,这些档案都是从锦龙会得成立开始收集起来的,哪一门派、哪一江湖人物的详细资料,无不完备。 自然,其中更有的是,锦龙会自身的人员资料,风霜傲之前作为锦龙会的头牌,就他独有最高的权利,而他对档案室的人员,往往是用了一定时间就杀掉,以防机密外泄。 开阔的书柜,紧紧挨着,暗漆色的板页上,则字句清晰地记录着古今往来的江湖风云,风霜傲向王审琦一一介绍了其中的设计摆布,可对于暗室里面的更深一间则只字未提。 李虚毅在两人进入档案室后,出其不意地干掉那先前两人,他是长久被人栽赃的,这次他顺势将招式变换成了徐慕羽贯用的几种剑风,熔铸相合,都是他在之前与徐慕羽对剑时学的。 顺便,他看到那位慕容延钊的心腹,在体型上与自己相差不大,就趁着左右无人,将自己的衣服脱了穿到后者身上,然后再把对方掩盖在帆白的麻布下,自己则大摇大摆地探进档案室。 风霜傲没想到自己的兴致会那么好,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和王审琦聊了半个时辰,王审琦其实并不想在这么沉闷的房间多呆下去,可是李虚毅事前才刚威胁过他,一定要尽可能地拖住风霜傲,以便对方到时离去。 “谁?”风霜傲猛然扭转过头,对着一个案架子连声猛喝。 没有任何身影浮现,风霜傲皱着眉头,双手背负着往前走去,可是除了岑寂的行道,重重书册依旧蘸着一定的尘灰,显然是没人。 王审琦道:“风特贡,我想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的卷宗如此之多,就算你再跟讲到天亮,我还是不能知道其十分之一。” 风霜傲轻嗯了一声,依旧狐疑地转走了三个过道,可是除了能看到自己的身子映在墙面上的冷光,哪里还有其他人啊,难道真的是元力耗空后的恢复期,使得他的灵敏度变慢了一分? 当下,也就迈开步子,与王审琦继续聊道:“我都忘了,王大人并不涉足江湖,改天一定会到府上与你叙旧。” 王审琦心事烦闷,急于知道李虚毅是否离开,才刚走出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老道,身上的剑痕似是极为熟悉,再要撩开幕布去看尸体,风霜傲直接就将蜡烛连同烛花油,一同浇在布上。 他恶狠狠道:“李虚毅,你也会有今日!” 连片火势就此引燃而上,王审琦本来还想阻止的,但风霜傲的性格乖戾是出了名的,果然有一名亲兵见到火起前来浇水,风霜傲呵斥道:“我的剑还没老呢,你们过来是要围观吗?” 他利用手头边的一柄长剑,很快就在那具熊熊燃烧的尸身周围划了一个圆转的圈子,不过才堪堪圈划完毕,他就发现事情别有蹊跷,因为李虚毅的任雄剑不见了,这等名剑是不可能被轻易炼化的。 王审琦很快领会过来,揭开幕布去看尸身,除了面容烧焦认不清之外,外面的衣服都还是李虚毅的,就急转过去询问驻守最近的兵士道:“刚才还在这儿的某某将军呢?” 那亲兵道:“我也不知道,刚才那边有人闯过来了,我们这边的人手就被调到了那边,所以不曾觉察,而到那头之后,除了发现几具死尸,反倒什么人都没有了。” 风霜傲道:“哦?来人是谁?” 那亲兵道:“只知道是一个使剑的,听几名垂死兄弟说样子狰狞得很,但杀伤力之强,真的是我等生平仅见。” 恰在这时,贺宏翁抢过来道:“慕容府邸这边没事吧?” 他也不等风霜傲回答,直接冲着档案室的方向冲了进去,等看到那名老道身体上的多变剑风,就又问道:“徐慕羽有没有从这里抢进去?” 风霜傲与王审琦赶忙跟进到房间道:“我们两人刚从里面出来,自然不可能了,对了,徐慕羽怎么突然从帝都酒家跑到这边来撒野了?” 贺宏翁道:“此人不知学了哪门子辅助功法,人龙形态,我们诸多人围攻,器刃刺之如同刺在了铜皮铁骨上,后来不敌逃了出来,想来是要跟踪李虚毅的。” 风霜傲道:“那是无疑了,必然是徐慕羽取走了李虚毅的任雄剑,剑客对名剑的追崇是极为恐怖的,有些剑客甚至为了一柄好剑,不惜以生命作为交换。” 王审琦对于李虚毅的死还是觉得蹊跷,就趁着一处的火势还未尽数燃烧,把那具尸身的衣服揭了开去,他在帝都酒家的现场,对于李虚毅落在背部的一道剑上印象极深。 如果是伪造,那么这道剑上便会有偏差,可是那个剑痕,论及出手的深浅,完全和徐慕羽的方位一般无二,还正漫扬的血意与火苗交织出滋滋声。 风霜傲出于慎重,也重新去检查那具尸身,重要的是,还用周身的部分真元前去掳掠感应,都是一无所得,从多方面的验证来看,此人便是断了他右臂的仇敌! 第327章 梦中记,弱点 贺宏翁道:“这下我也算是放心了,走吧,从前方传来捷报说,幺庭筠与青龙死士一行人,已经成功得手了名剑城,当然,对于那些禁地,他们已经连同朗州城的兵将守着。 哼,有我多年的经验,以及陆渊等人的渗透,‘剑佛’龙炎恐怕根本就是虚拟出来吓人的,我想,锦龙会很快就可以用挟卷天下的气势,去统一江湖了,这也是我隐居多年仍旧复出的重要原因。” 风霜傲还有些惊讶道:“真的得手了?名剑城奇诡不可犯的禁令,真的没有变生出许多事情?对了,是谁给的捷报。” 贺宏翁淡淡道:“自然是青龙死士,不但如此,他们连青蝶饰和名剑城的掌门令印都一并带了过来,如果不是为了接见他们,徐慕羽哪里能够逃走。” 王审琦道:“这么多年了,当今圣上和赵大人的谋划总算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了,可喜可贺啊。” 风霜傲的眼睛则精光四射道:“我路上听说唐碉已经答应与我们协助,那我们下一个目标可能就真的是丐帮了,当然我们并不能把实权真的像之前的谈判那般交由唐鸿来负责。” 贺宏翁道:“自然是的,不过,风特贡,还是由我再为你疗伤吧,再养一段时间,你的武功就能恢复了,只可惜,你的摄元邪功失灵了,不能发挥出更为巨大的作用。” 风霜傲淡淡道:“只是不能再用这门辅助功法增长元力而已,等我找到秘籍重新修炼,可能还会更上一层楼,对了,你们可有找到我那只断臂?我的秘籍可就在那呢。” 这几人的闲谈,在匆匆疾走的步伐中暂告了一个段落,而李虚毅此刻正从档案室中慢慢走了出来,想要躲过断臂的风霜傲还是比较简单的,他稍微张望了一会儿,就直冲着最核心的房间探走过去。 “刑老,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将这里的档案全都记录在脑海里?”李虚毅临走前还是颇费了一番踌躇,这里的档案信息之庞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刑界就像是不曾醒来,李虚毅的神念之中全然是空空的影儿,比灰尘落地还要安静,好吧,他在太多时候已经开始依赖前者了,那该怎么办? 之前他所狂饮的酒水,恰在此刻从诗仙酒印中慢慢散发出来,一阵疲惫,连同睡意,仿佛是有关童年的遥远记忆,隔着密不透风的黑暗氛围,沉沉袭来。 李虚毅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可他费尽手段,用了一大堆超乎肉体承受范围的痛楚来刺激,可不能挣扎的梦魇,倾轧着他的不甘,开始了另一段不知醉醒的意绪。 迫于无奈,他勉强启动了青琐梦引术,“梦笔生花”作为这一卷页的主要精髓,半是情愁,半是恍惚,以游离的姿态,催动李虚毅顺着架子酣然睡倒下来。 江水逝所教的部分梦诀知识,就像是天边的彩云冉冉浮过,几乎就在一瞬,李虚毅想到了一种方法,那就是利用时间被无限延长的梦之域,来记住这些档案。 至于能记住多少,那就只能靠着江水逝在后期的入梦解读了,就像她摄取了苗训脑中有关十万黄金的密文一般。 暗棕色的门,倒扑着零落的卷纸,行行列列,堆烟似的尘味儿却是一刻不停地提醒着,它们已经不曾发挥作用很就了。 其实也难怪,没有谁会特记住这些,急功近利的风霜傲更不可能,名义上这繁琐浩大的工程是由他主导的,实际上,他从断臂后方才学会了这些架子的摆放位置,至于其中内容,还都是绝少知道的。 夜来的风露,侵着李虚毅的伤口,即便撒了霜盐还不能梦觉的睡! 光阴浮泛,冷冷清清,连带着黑影都像是在敷衍人事,一梦生平,几盏不曾拧着火焰的灯芯,默默垂看着,它可不管李虚毅是否会得逞,而李虚毅庆幸着他自己睡觉向来不会打呼噜。 醒也风流,醉也风流,管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虚毅揉着朦胧的睡眼,总算从这深澄不见地界的梦海中醒来,有任雄剑在手,他并不害怕会被关在此地,却听他轻轻道: “先来测验一下,看看梦境中所记的是否与现实的合拍,又或者是否与心念中的一致,嗯,稍微久远点的才行,‘瑶池仙姬’天恨水,在某某年出生于昆仑山,自幼修习王母遗传的仙芝心法,所用器刃为结蟠梳……” 李虚毅费了半天才从档案室内找到相应的资料,果然一应俱全,并不曾少了半分等等,怎么喉咙中还卡有三两句子没有背记出口,就像是滑溜溜的鲶鱼。 “其弱点共分为五类,攻其一,可以最快地毁掉她,攻其二,可以最有效地控制她,攻其三,可以有力地要挟她,次则和谈,攻其四……” 稍微一愣,李虚毅很快就领悟过来,却听他喃喃道:“难怪这些档案可以这样被人忌惮呢,江水逝在房间里跟我说,唐鸿便是受困于此,而变得想要对锦龙会妥协。 我之前还以为这次的晚宴是鬼面人或者公子辰的人请的,后来我才发现是赵德昭做的,哼,我差点还真信了有谁能够那么大排场地等着我出谷。 等等,那我和徐慕羽的决斗一开始为什么会有人阻止,按理说,锦龙会的人该是喜闻乐见啊,而在那时,我们肯定会斗得两败俱伤,这样后面收拾徐慕羽不就更容易了吗?” 一时想不通前因后果,他只能用公子辰真实存在来解释了。 之后又接连试了多人,无不是与档案记录吻合的,但有些只从梦中记录了某一段时期的经历,翻开一看,便是书卷纸页上也是断绝的。 凭借着重瞳赤眸,李虚毅继续往前,前方那道暗门中最为隐秘的资料,激发了他的好奇心,古旧的桌壁,半勾着的门椽,华丽的边色在整个档案室的布置里,反而有些格格不入。 门,吱呀而开,很静的帘幕空垂下来,里面所放的会是什么? 《不世出的各大老祖档案》,当李虚毅看到这个面揭时,心里不知为何嘭嘭乱跳起来,静笃的神经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所谓老祖,其实就相当于是准武灵或者武灵级高手,这些人没能抓住时机飞升,就成了这一界面的顶尖存在,他们的寿命,自然可以由此拖延,但封顶也就两百年。 他缓缓翻开这些这本紫黄色的档案册,寸字如金地展读开去,这是他用梦境怎么都筛选不到的,很可惜,纸上只写了寥寥数页,还全然不干名姓,是为: “凡是能够建立起国家的人物,其身后必有一位以上老祖为其撑腰,这是异界的神秘力量对他掌控地域的一种稳固策略,至于朝国则最起码有三位以上,国破则相应的老祖退走,另换一批。 任何界面或者朝国,都是以武级(实力)作为绝对支撑,若有人能够得成老祖,那便是具有了占据州郡的力量,不过,他很难逃过异界武幻级高手的俯视。 唐朝总共两百八十九年,先后有五十八名老祖坐镇,大抵是以五年为界限来维护的,这些老祖或轮流或合力,神出鬼没,人所不知,多的时候则更不知道了。” 李虚毅粗看之时还觉得颇有生趣,后面扔了这卷册就往外走去,这册子,甚至还不如王审琦所提供的重点势力分布图呢,这样转瞬的一想,就如同平地一声雷,直把他梦迷的情绪都都拨转过来。 “我必须马上出去,若是王审琦巧妙地加以转移,那我就糟了,当然,这里的文档我也没想那么便宜了锦龙会,那就干脆毁掉吧。”他淡淡想着。 星星的燎火从暗室中引燃起来,李虚毅用任雄剑破门而出,又按照原先的路线转走过几道线路,还像以往一样,他的背脊挺立得比剑身还要笔直。 而窗外的黄昏天,刚好划过闪电的光芒,其中还伴有雷声阵阵的轰鸣,混沌的云块,都似要从中奔腾出来,他的身后是疾走如风的暗门,以及人所不知的推窗。 档案室所对的位置,则有熊熊的火光乍然而起,烟雾像是扯着嗓子吼叫的人,掖着拽着还是要冒出,并不因为是在暗处而少了声势,在烧毁之前,李虚毅早就将文宗卷页撕毁得差不多了。 他并不因此而多加停留,人如虚壑里的炊烟,用穿蝶游花步连避开几人,顺势的沉肩,动作轻而快地从慕容府邸钻了出来,府外是薄薄的湿气,整个街道都似孤灯里的积水,明灭不已。 稍过片许,慕容府邸上响起了几声呼喊,紧跟着,是砰砰直接响着的木桶相撞,更有许多叱叫,反正是把一行熟睡人的梦影儿给搅闹得不安分了。 一个行装破败的乞丐,在李虚毅大呼畅快的时候,斟着手中的破铜碗迎了上来,因为一整天都没有讨得铜钱,他自然而然地缠抱住了后者的大腿。 可当这年轻乞丐看到李虚毅的华丽衣装,纹着与慕容府邸对应的白印子,立马就撒腿开跑,后者本不理会,可偶然间一摸口袋,该死,这乞丐的手段未免也太凌厉点了吧! “站住,”李虚毅高喊着,以他的绝对速度,想要追上这乞丐几乎还似轻而易举,“你若再往前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嗯,裴诺之?当真是好久不见。” 极意外地,眼前忙着奔逃的人,竟然是名剑城四宿主西门妄的大弟子裴诺之,这人蓦然回头,待见到是李虚毅后,吓得神魂俱丢,可再一想,李虚毅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种念想沉淀到他的心底,愈发骄狂地变成了资本,他急转地缩回身势,反而将长剑激扬空中,利落地对着李虚毅刺去,可李虚毅分明看到他的手有些颤抖,平常熟透了的招式在此时,比醉酒了还要歪斜。 第328章 仗势欺人? 只一个照面,李虚毅就卸掉了裴诺之的器刃,他紧接着将手臂直接探到他的脖子上,裴诺之躲避不及,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前者自然将钱包抹回。 裴诺之原以为就此事情就该告一个段落了,哪知李虚毅记忆力特好地道:“你在名剑城上不是说第五幅血脉文,是在大有名望的大相国寺院么?怎么欧阳正偏偏有了?” 他在帝都酒家的时候,可是借着眼睛微张的缝隙,很清楚地看到了欧阳正等人的联合用招,眼下刚好想起,就顺口诘难了。 裴诺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这个……你可知道欧阳正去找过寂灭和尚,寂灭和尚想要在圆寂后获得更高的佛性修为,就必须借助复姓家族中的一样物什。 我敢断定两人就此做了一番交易,因为欧阳正本身的武功也提升到了武皇级,我现在身上所受的伤势就是犯在了他的手上,对了,我向你透露一个大消息,你可否放过我一马?” 李虚毅心知裴诺之害怕自己一时兴起杀了他,懒洋洋道:“这样就看你所说的是否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了。” 裴诺之大喜道:“这个你却放心。锦龙会在三日前宣布了你的死讯,同样震撼性的还有名剑城被占领,而之后,他们又联合唐碉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丐帮,一时之间,整个江湖都为之震动了。” 李虚毅皱眉道:“讲重点,穹苍殿部分。” 裴诺之道:“穹苍殿群龙无首,至此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为了报仇,想要联合群雄去与锦龙会抗战,可收效寥寥,不过有燕国长公主在这一张最后的王牌。 他们虽然没事却被禁足在建隆客栈,不得外出。还有就是,现在,江湖上的许多门派纷纷解散,更有掌门挟着本家全数投靠锦龙会,不得不说,赵德昭这手太狠了,威赫镖局和错刀狼堡的人都开始坐立不安。 尤其是后者,更被请去喝了一盏茶,自然是威胁意味极浓。反正,这几日,江湖势力巨变如此,剩下不听从锦龙会统治的门派,想要联合却根本找不到途径。” 李虚毅道:“徐慕羽是什么情况?” 裴诺之道:“还能有什么,他都准备接受招安了,青蝶饰在锦龙会手中,他只能屈服,不过,我看他还是想要反抗的,只怕这时局也由不得他了,赵德昭还派人收了他的骚离剑。” 李虚毅叹道:“剑客毋宁死,又哪里能忍受没有剑!青蝶饰被关押在哪里?” 裴诺之道:“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哦,还有,丐帮有一部分弟子想要起来反抗锦龙会,都被凶狠地镇压下去了,哎,丐帮若是成了锦龙会的爪牙,那它就距离解散不远了。” 李虚毅道:“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赵德昭的手段还真够快的,你想让我放掉你的消息呢,不会就是这些我随处可以听到的大杂烩吧?” 裴诺之道:“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最重要消息,现在才出场,就是赵德昭一直都想要借力使力,他现在,特派了与你有仇的势力前去建隆镖局。 就算这些人杀了穹苍殿的人马,那也只能算成是江湖火拼的意外伤亡,锦龙会大可置身事外,所以,赵德昭是要用这一招来逼出燕国长公主的所在了。” 李虚毅道:“好,很好,对了,丐帮有舞破天和李继等人,怎么会如此快就被拿下?丐帮一直以来不都是与朝廷有极大联系么,锦龙会这么做,不等于是在拆自己的后台么。” 裴诺之道:“舞破天到现在也都连人影都没有,李继又是高高挂起,白玄机等人无可奈何,几大舵主的立场向来不定,一时四分五裂的样子,哪里能抵得住。” 李虚毅刚准备起身离开,裴诺之又补充说道:“我估摸着时间,你们穹苍殿已被围攻两个时辰了,大小势力一共连起来,竟有十来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与我们城主共同抗敌。” 哨声扬天连起,青石板上的坑洼,还在映照着天上的流云,黑云沉顿,一抹乍然存在的霁光深浅胧着,李虚毅孤身站在夜斑鸟的背上,并不先去建隆镖局,反而先去了王审琦所说的芭蕉林。 眼下局势多变,他最怕王审琦临时改换了地方,而慕容府邸的档案室已经起火,这两样物什既然紧密相连、互相呈现出犄角之势头,那另一头,必定先要将它到手才好整顿出发。 好在一番搜索之后,李虚毅得到了那份势力分布的卷轴,其中的繁密程度,恐怕就像后世才有的《清明上河图》那般详尽细致。 它与主脉络的位次按照州郡,并有着主线,简直就像是蜘蛛网,凭着人工之力,刻画出了整体的势力分布,其上还特有着修缮改动的标注,一连重画改了不下十次,这一版本为最新。 及此,长啸风沉,夜斑鸟的翅膀垂空成暗黑的云朵,只片刻之间就抵达了建隆镖局,还未上楼,他就率先听到了室内的争斗声,更有光火交映着。 而客栈的门是长闭着的,像是被谁通告知会了,这条街道上,竟是连个出没的人影都没有,窗格口嗖嗖飞出几枚暗器,直朝着李虚毅飞落过来,可都被他轻松躲了开去。 “阁下什么人,不管你是谁,若是要进去,便是和我们锦龙会为敌!”门口有两个劲装大汉凶神恶煞说道。 另一个语气更为狂放道:“哼,一些小喽喽呗,反正是迟早要被我们锦龙会收编的,我们帮派现在可是公认的江湖第一势力。”他连说着,还拳脚并用地掌掴了出来。 李虚毅连冷笑都懒于掠上唇边,用拳头左右提勾,啪啪声连绵不绝,这两人的牙齿簌簌而落,并不比暮春时节的落花好多少,又有三五个锦龙会人员从里面扑身上来。 刺眼的寒光从剑鞘里耀发出来,前来帮忙的几人还没有任何的知觉,两腿一跪,脖颈上的鲜血汨汨流出,好快的剑,还是一剑封喉,每一剑都抖绽着寒刃。 先前那两人,见到李虚毅这等手段,已是惊慌地想要呼喊出声,可李虚毅哪里会让他们得逞,连看都不看,直接回身反刺,一箭双雕,直是刺了个心口相对,拔剑后,又歪倒两具死尸。 一道楼梯,顺着斑点白的木板弯转上去,所有的桌椅都被摊到了楼下,掌柜丫鬟并无半个,很显然,这是一场经过预谋的连斗,但,谁又害怕呢? “穹苍殿的兔崽子们,别以为你逞着口舌之利,我们就能饶你们性命,“欧阳正的声线始终保持着惯有的亢奋,”哼,我要将你们重伤之后,牢牢地用铁索绑在柱子上,一剑一剑地刺成针眼儿。” 江水逝此刻已经重伤,早在上次从帝都酒家脱身被阻截起,他连同底下的钱恨费、白衣侯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再被眼前的这股无名势力一冲击,伤上加伤,不败如何? “哼,等我们殿主回来,看你们一个个还不跪下求饶?!”钱恨费被缴了率意愁笔,他捂了衣衫将大腿上的伤口紧紧裹。 “你们殿主?哈哈,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周英赫轻蔑地笑道。 许鸳如中毒后便一直萎靡不振,眼下还是力气虚弱地挣扎在床上,其实她心里一直知道李虚毅是诈死,可李虚毅在几天前并没有在预定的地点出现,连之后也是没有,江湖的疯言疯语又流传广泛,她怒斥道: “难怪你们这些小喽喽会趁着这个时候找上门。” 田辰道:“可不是,我们是小人物,你们殿主倒是大人物,那你倒是让他出来啊,哼,我们幽鬼冢的原则是,你若跺我手足,我必定杀还你全家!” 他手中的集魄拐,挟卷着凌厉的风声,势头无双地杀向穹苍殿人马所聚集的圆柱之前,其中首当其冲的正是江水逝,可白衣侯挣扎着老命抢了上来,青龙刀一连挡了三招后。 四联舵、幽鬼冢和威赫镖局等剩余的势力,都是绕转似的攻了上来,连同赵无痕都是被围击在内,金勇和金振远形势稍好,可在激战后还是不敌。 一瞬的芒光,就像是银瓶乍然崩破了一般,先头围攻的几人分明看到了尖旋式的月轮,更甚的说,是片刃,并分为尖瓣刀与窄短剑,嗖嗖声大作。 像田辰等武功较高的人还好,其他想要瓜分穹苍殿钱财的小门小派的人手,手指连刀剑的握柄都才刚握紧,喉头立马就像是喷泉般,血溅四方,扭转间直射取了同伴一身! 江水逝虚弱地转头望向门外,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大喜道:“殿主!殿主没死,回来救援我们了,我就说了坚持住总会有奇迹发生的!” 李虚毅在施张刀剑双刃心后,任雄剑再不留情,傲剑诀中的招式犹如青天飞鹤,接连一十三道凌空的翻影,以及圆弧弯转的刃面,这还不够,其左手刀的剑鞘,在弹缩之间转为了仇然刀。 拔剑已是天下间的快手,肆意的狂刀哪里由人! 才分付了三五招,攻向钱恨费等人的江湖豪客,就像是被双钩斩断蹄子的马匹,纷纷跪拜下来,他们是在朝拜暮天里的夜鸟,还是眼前这冷血的面孔? 颜面上的神采仿佛是力能扛鼎的项羽重回,壮气直追着夸父逐日泛漾海天,李虚毅的剑雨潇潇快下,到豪兴顿起时候,又与黄河一同奔涌出来。 刀光凛凛,更教照见了众人的胆寒,在前面的人被连番斩杀后,后续助阵的人益发停着观望! 第329章 遇强则强 本来以多战少,还是围歼,同来的各人都是老江湖,知道只要撑住了全力打压,哪有不胜的,可是,到了李虚毅这里就是,你越不信便死得越快。 古时还有以一杀百的猛将,李虚毅现在的实力,哪里还有弱人头地的?他顾看着眼前乱散如野兔的人群道:“你们,犯我穹苍殿人者,非死必伤!” 玄鬼老三侯进一想到侯成的惨死,心里的胆怯才刚滋生,李虚毅的剑痛快已极地劈落,魂幡虽是多挡了一下,可还是连哼都没哼就死去了。 周英赫的烟杆又横连成了风火钩的样式,“万象千形”再度狂卷,快如幽火的边影倏然分呈,直将李虚毅包围起来,周英威的涅凤爪总算得到了周婉冰的真传,其爪子就像凤凰的嘴喙猛啄不停。 这边田辰眼见侯进就这么软身栽倒,心里大是恼火,更把最拿手的绝招使用出来,只见集魄拐在地上慢慢撑持了几多驻点,化成了鬼魅及身的凶厉之气。 白衣侯与江水逝等人趁势反击,他们本想去介入主要战团的对决的,可李虚毅连想都不想就拒绝道:“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先前已为我承受了那么多的攻击了,现在可一定要给我好好的。” 几乎就在突然之间,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并用出来,前者驱使在剑端。 以容若剑法的连环九剑作为还招,如同热恋中的儿女垂语嘤咛,其招式缠绵悱恻,先前这三人沾手后连脱手之力都没了。 后者则爆破在刀罡,所应对的恰是四联舵等五人,欧阳正率众的欧阳夏、南宫忆等在刚开始从没想过要用五祖血脉中的合阵,被李虚毅的乱刀,以及如同芒辉的罡劲,逼得后退连连。 俞澄从李虚毅的背后攻击,他料想着后者被如此围攻,就算刀剑并用,哪里能够挡住这极刁钻的一剑。 可剑未落到预想中的位置,李虚毅的任雄剑只借着芒气轻轻一戳,光以剑气就险些让他长剑脱落了,而他并不以此为休止,又一招“山盟海誓”用了出来。 “死生契阔天亦惊,与子成说话冥冥。”许鸳如扶着薄衾轻轻念道,她知道,容若剑法中的每一招式都可以演绎成不同的剑意,就像是一个“情”字可以千百种方法演绎。 而这也是容若剑法最为精要的地方,情之所起,意之所止,宛然不胜,感情经历得越到刻骨时候,这剑法的威力越是厉害,与此同时,李虚毅的脑海中又掠过花幽筱的身影。 花幽筱说,他是她所认识的第一个同龄的异性朋友,如果去掉她的师伯范逸,那连这“同龄”两字也可一并抹消这初见,简直比卷帘路过的江南倩影,还要缱绻这最美的祈愿。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随着李虚毅对花幽筱轻柔的忆念,容若剑法在情动时候狂飙向天,简直把周身都密密麻麻的剑网,还不知退的俞澄这次没能幸免,脸上被割开了长长的血痕,若不是回挡得快,可能一个鼻子就没了。 顺势之间,连带着南宫忆也被黏力并入了其中局面,谁让她见了李虚毅竟莫名想起了慕容痕,此套剑法对于触动男女情愫的敌人,不管对象是谁,总能拨动对方的攻招,同时反转向其同伙。 “血脉阵之五逆罪!诸人回阵还,一寸不可迷离!” 欧阳正眼见西门破失魂落魄地将长枪,拐向欧阳夏的鸳鸯刀,原先还平分秋色的局面,现在反而占据了下风,收摄住心印口上的佛血顿喝道。 南宫忆与西门破同时被这一声喝退惊醒,连忙落定在周围的方位,这最初的阵法威力奇绝,几人本来想要即刻练成是极难的,可是在欧阳正与寂灭和尚完成交易后。 寂灭和尚利用自身修为,将佛性强行贯彻到这五人的命根处,虽然因为未曾参悟佛法的缘故显得根基较为薄弱,可前者何等厉害,费了一个多月,到底还是让他们学会了此阵法。 欧阳夏执着于上首之位,缓缓道:“杀父者,菩萨恩深如同我父,如有所违,便似露枝吊坠时化为齑粉,亦如雷电劈斩时化为焦烟,不可恕。” 西门破则如若钟撞道:“杀母者,损及娘亲命及一心向学的僧尼,便当如是,以梵钟经鼓时时叩击其六根,魂痛而魄怨,生生不休。” 南宫忆道:“害阿罗汉者,即是残害朝圣和向善之修士,身陷六道轮回,不得复转为人,身成鬼魅而受地狱之苦。” 俞澄道:“祸乱众僧者,众人敬重佛塔、佛身为尊崇佛道之其首,破坏之便似佛身出血,扪心自问后,需在忘川水脱胎洗骨,去肉断肢,此恶去除方能停止。“ 最后是欧阳正道:“起恶意于如来者,是心中无畏惧,泅渡于人世苦海而不察,神魂往返却念念皆在人下,必堕落畜牲道,自悟善根才得解脱!“ 这几人亏有田辰等人勉力撑住,不然这一番念诀,以及利用自身的血脉重铸出金佛之光,在阵法发挥应有的威力之前,难免会受到相应的攻击。 这五人心口如一地沉吟道:“以佛之名,伏魔去病,或有血影,意在光明。愿雷天九座的诸多菩提,化去手中之片力,涤荡这尘世的凶神,南无阿弥陀佛,起四角,尊中央,阵成!” 如此法相庄严地一番造作后,五人身上分别涌现出一丝的佛光,乍然而起,但还是将他们的衣角全都侵及连带,李虚毅顺势劈斩过去的连环三招,立马就像是撞到了钢板上,反向弹回。 “我可不信邪呢,”李虚毅的心念顿生,站位一改此前的势头,反把任雄剑迎对过去,“就算你能避过我的狂刀,但我的剑术可不是拜佛吃素长大的。” 他右手的长剑飞转似圆轮地变换了剑法,傲剑诀所能承带的气势,就此扬天而起。 一股坦荡荡的浩然真气弥漫过整个房间,可欧阳正等人的法阵并不就此光黯,反而芒点交织,倒是连成了一件大袈裟。 往来二十多招都不能讨得好处,还险些让手指运力脱臼,那就别怪他用熔炼术来强势压迫了,否则,一旦复姓家族等一拨人重新得势,那些跳梁小丑还不趁机使坏?! 仙傲逆鳞气在饮用楚狂血和凤歌血之后,气华并不是短时间就飙升的,而是像粉尘慢慢沉淀在其中,然后随着气修的一寸寸挖掘,这才开始迅速提升。 所以,在数月之前,它的增长极为有限,除了与元力并凝在剑中增强威力,它单独使用,只能够让气韵能凝聚成时灵时不灵的剑气,还是那种威风轻拂的那种,根本不见有太多的攻击力。 可就在李虚毅将诗仙酒印对于酒气生摄的这一面开发出来后,一切就变得有些异乎寻常起来,酒气作为升华,带他领略了另一妙境三气剑。 如同猛虎过高岗,声音长吼而震啸天下,傲之气剑,伴随着萧飒的颤裂,直从各个角落强吃下去。 气剑并不同于剑气,前者是用无形的气脉作为主刃,后者是以实体的剑身攻击,一虚一实,很定是气剑的杀伤性更强,欧阳正只听到阵法所形成的袈裟防护穿过阵阵的破空声。 嗤嗤声如箭连发,竟将佛光覆盖的阵法外围冲荡到了边角,随着这边备受压迫,田辰那边方与仇然刀周旋,失意之中被刺了一道暗伤。 来之无形无风,去之如电如雷,谁能防之! 一剑既出,杀破万重天,周英赫本就是虚化居多的真元影子,就像是一件寻常衣衫被铮亮的剪刀剪裁了一般,他收招不及,烟杆子被李虚毅的刀一冲,直落到了门柱上。 他们余下那些余党本是要反扑的,等看到那杆古旧的烟杆子,在扫掠出来后,一时连伤了三人,中有一个强撑了半刻不到,立马死了。 这种震慑效果,当真非凡,赶忙就退到了楼梯口观望,江水逝等人所面临的寡不敌众局面,一下子就大为改观,他们不敢有任何放松,留一个人留意着,其他的都运功调息。 光火交错,似是荡却了尘埃的石板,佛之五逆罪,与傲之气剑,水火不容地交击到了一起,死缠不已。 “仙之气剑”与“逸之气剑”并分而出,可欧阳夏回转过来的鸳鸯刀,以及南宫忆的冷鞭,连同其他三人的器刃,砰砰铛铛地响起,一时竟是难分高下! 要不是气剑的使用还未大成,又极耗费气修,李虚毅肯定会是将它们分散成千丝万缕,比暮春三月的飘飘雨还要恼人,让他们即使用着佛光流漾起来的袈裟,在蓬开成伞状,还是沾之即伤! 右手的剑斗似乎与四联舵的五人落成了均势,左手的刀弧本是占据上风的,偏偏田辰的集魄拐凭空产生了一种怪力,奔凑着,似有许多鬼头在咬住他的仇然刀,动作与力度比往常削减了近乎一半。 再这样拖缠下去,恐怕还有被生擒的危险,这些人可都是死敌呢! 魔煞噬魂劲终于像是蘑菇云般,腾空而起,它就像是巨大的浪花,噼噼啪啪的奔雷之音子啊其后跟随着,自从魔气进入到灭世重级后,他还从未加以利用呢。 “单人剑阵之霸王卸甲!”李虚毅狂吼说道! 灭世重级的一些独门技能,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远了,每开发一个技能,都是需要具备不同条件的,魂数则以十倍累加,也就是说,他本来拥有千条魂数,要积累到万条才行,最前面的千条还不计入。 唯一让他觉得有增进作用的,就是对于剑阵这种需要多人各自落成方位的东西,变得相对容易了一些,人手方面几乎可以不用考虑,纯以未成的魔气支撑就可。 当然,在这初期,论及作用力,比多人联合的还是要弱上不少的。 第330章 拳打脚踢,又变 几乎就在剑刃与五棱相互冲击的刹那,一股强劲的下卸之力,直从西门破的手臂上承带过来,如同藤条般不箍得脱力,在一时之间是不会停下的,其他四人,也是不同程度上地出现了这种怪力。 李虚毅的气修全部挪用到了剑刃上,田辰那边的渐渐又起了势头,简直就是春风又生的节奏,其实要不是他的左右手,从小就是运用娴熟的。 就算是刀法与剑术各自无双,能坚持一刻,却也不能强撑到现在的上百招之上,但此时,双手的力劲各已疲惫不堪,四联舵五人联用的阵法,至今还与这单人剑阵绞着不分上下。 白衣侯在歇停后想要助阵,不防周流波、蛮子寒都从后杀到,要知道丐帮虽然依附了锦龙会,但捕捉消息的能力一直不弱,他们从逃窜的帮众中得知消息,是以又抢杀过来! 再这样攻战不停,而听受锦龙会驱使的人手只会越来越多,李虚毅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些袭击的帮众,马善被人骑,人弱被人欺,那就结束这一切吧! 诗仙酒印之力,几乎就在一瞬间被激发出来,喷薄而出的罡风,似是有着若有若无的黏着力,来往所有人的身形都变得有些板滞,除了以外元功法还在拼杀的一些人。 要想将诗仙酒印出世时的那种困力运用出来,以李虚毅目前的实力,并不能真正做到,他身上的两种气修在左右手的分用后,即便再聚到一起进行熔铸,也是后劲不足。 而此前若是将两者集中熔铸,他算过,它还不足以在限定时间内击败强敌,寡不敌众采取这样的冒进做法,无异于自绝死路。 人总是被逼出来的,遇强则强,尤其是像李虚毅这种人! “如果我在那炼狱苦修时,吸取在体内的万能绿池水,果然是人间仙品的楼兰玉琼浆的话,那这诗仙酒印中的威力,肯定会被激发出来,而我需要的只是将血滴垂在剑锷上!” 他自知有战神之体守护,身上又穿有殷雷甲,用余力强凝出一层彩形璃面后,在自身防御做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指尖在剑刃上轻轻划过,手掌心并着四指裹紧在剑锷。 田辰等人的连环多招,几乎就在弹指瞬间把彩形璃面刺开豁口,尤其是欧阳正凝合法阵之力,几乎就要重击到了李虚毅的心胸口上,他得意地想着:“这小子总算是要命丧黄泉了吧!” 任雄剑剑锷的一缕芒光顿起,它的发射性和逸开力,相当于是一个小太阳,随着掠影随同此前的剑罡之风断续吹过,极快地照耀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诡异的一幕,比传说中的鬼怪故事,还要离奇地发生了! 整个房间,除了蛮子寒和一些余下的喽喽还正常能动外,其他人好像都像是被凝固了,不过,他们利用元力,勉强冲击出巍巍颤颤的力量,一寸寸拔前! 可这在李虚毅的眼里,他们无异于是蚂蚁在地平线上爬着,极度缓慢的猎物,他喘定一口气,用刀剑双刃心嗖嗖穿梭过去,先替白衣侯挡了蛮子寒的攻击。 为怕蛮子寒的后招,他的仇然刀挟着千钧之力连飞了出去,之后,李虚毅的身姿暴快,四联舵的五人顿被连续的脚影,纷纷踢落到了数丈之外。 若不是任雄剑就像是被被强劲的芒光透射着,一反常态地不能挪动,以李虚毅此时的心性,早就举剑狂劈乱砍了,很可惜,他所能做的只能是用肢体来猛攻。 不过,对于这种尝试所起到的效果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霹雳手在以往向来都是不能使全的,在这一刻,拳头与横肘密集下砸,他现在是出手能有多重就多重,这边田辰被揍歪了半个脸边,几颗牙齿脱落着吊坠空中。 周英威与周英赫瞪大着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李虚毅将他们的身体,像两个稻草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若不是后者已在先前的一人对多种损耗了许多力气,他们只怕早死了。 可就算如此,这两人还是双手脱臼,整个下巴都被磕得要散了一般,鼻血长长地流出,膝盖上的骨头更碎了半分,他们想要本能地爬起,却发现根本站不起来。 四联舵五人可能是这些主力中最幸运的了,他们被连踢出去,歪歪斜斜地撞在栏杆上,像俞澄和欧阳夏都是直坠到了一楼,南宫忆有西门破护着倒还只艰难地捂着腹部,唇边流血不已。 欧阳正之前冲杀得最为积极,李虚毅当时在他身上还用上了勾拳和锁喉手,他飞扑着挂在墙角,真的是连扒都扒不下来。 周流波尽管被蛮子寒护着,可还是被捶得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他半跪在桌台边,鼻孔咕咕地竟然喝呛进许多灯油。 剩余的两大玄鬼,连同许多活跃着战斗的老手,被李虚毅左右开弓,并承着拳打脚踢,直把二楼的四壁堵得死死的。 因为白衣雪所教的步法穷极变化,李虚毅的身手又是极快,这一番打靶子式的反击,就在指甲长不到的炉香柱中,各呈先后地响起一片,死躺在地上的姿势比雨后的春笋还要好看。 其实,这些人若是在感受到困力,第一时间放弃内元力的使用,那他们很快就能获得解脱,毕竟,李虚毅用血脉中的酒力刺激诗仙酒印,就维持度来说,还是极为短暂的。 可是,越是被困,这些人就越是想要元力去挣开,结果就是越困越死,反被李虚毅极速狂揍地滚了个满地找牙。 田辰是首先反应过来的,但诗仙酒印的威力也就此消散,江水逝等人很快就将器刃架在了这些仇敌的脖子上,就在钱恨费作势要将缠斗最凶的周流波结果掉时,破窗而来数人。 李虚毅收拾好身上的衣尘,将视线往前看去,这几人赫然是唐碉中的四人,唐鸿、唐倩儿、唐婉儿和艾壬,丐帮的白玄机和李继是从后过来的。 显然,他们对于这样的局面极为惊讶,要知道他们此刻过来是要在此地平白消受一场庆功宴的,顺便再从江水逝口中问出燕国长公主的下落。 先让欧阳正等小门派建功,尔后借着强权就势抢夺,这再轻松不过,尤其是唐鸿,背负着双手,避开滴垂了一地的血渍摇着手指道:“李虚毅,就算你把他们解决得七零八落的,可我现在若是趁虚而入,最后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所以你还是放弃抵抗吧!” 江水逝与钱恨费异口同声道:“你们何不放马试试,何况,我根本就不信李继和白玄机等人会对我们下手,丐帮与穹苍殿的结盟令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唐倩儿一连笑意道:“那你不妨问他们本人试试,看他们现在是以舞破天为首,还是以锦龙会的二皇子为首。” 李继淡漠地看着李虚毅等人,偕同白玄机道:“很抱歉,尽管我们此前一起合力将丐帮的打狗棒夺了回来,可是,有些事很让人无奈,这次锦龙会又派人盯着,我们确实不能放你们逃走。” 唐婉儿道:“你们连番破坏我们的大计,这次总算能将你们一网打尽了,当真痛快。” 李虚毅面色如常道:“唐鸿,你真是铁了心要跟着锦龙会走吗?丐帮今日的局面,或许会转变成你们的明天,你可要慎重啊。” 唐鸿道:“这个不劳提醒,你现在只要回答你要不要动手就可以了,有你得势的一天,我们唐碉很可能会被压制,我便是拼尽全力也要将你杀掉,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的诈死计得逞了。” 李虚毅胸有成竹道:“可我知道,有一个不需要我们两派动手,就可以一笑泯恩仇的办法。” 艾壬尖锐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拖延时间,唐掌门,就由我来拿下他。” 唐鸿摆手道:“以这人的发展潜力,须是要我本人亲手终结他,才对得起二皇子对我的信任,大伙儿都动手吧!” 他一字摊开的手下,连带着陆续爬起的田辰等人,无不拔出器刃反攻。 李虚毅道:“等等,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唐敏皓以及唐碉上的所有人,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还会允许你继续当掌门么?嗯,唐碉现在全派上下,估计全是唐姓的吧,地地道道的唐姓的。” 唐鸿对下边的人道:“先住手。李虚毅,你想说什么?我可不是其他姓氏冒充过来的,你若要污蔑我也得找个恰当点的。” 李虚毅早有准备,把从档案室里记录的资料从容背出道:“唐鸿,九岁起被唐敏皓从后唐国领养,十八岁成为唐碉的统事,在唐宗与李宗的对战中优柔寡断,几被逐出门派,及后,杀了唐朝的末代皇帝唐哀帝李后面的十余名旁系血亲,得以提擢……” 唐鸿道:“我不知道你是编的还是干嘛,反正,你必死无疑,我本来还想聆听你的遗言的。” 可就在此时,李虚毅忽然用武皇级高手才有的霜形护壁,将他与唐鸿的对话封锁起来道: “唐碉都以为大唐李姓的血脉已经断绝,可谁又能知道,你的世系家表比对而上,正为唐哀帝的子孙,你现在把持唐碉,一等到唐敏皓过世,我敢保证,你必定起用李宗,而这,唐敏皓恐怕不会答应吧,她们好不容易才将李宗之人剔除,嘿嘿。” 唐鸿道:“你还知道什么,我杀你时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李虚毅道:“既然这样,我只能让李继去蜀山的仙凡树底下去找一件东西了,具体是什么东西,你不想我大声说出来告诉赵德昭吧,你再不决定,贺宏翁可就来了。” 唐鸿脸色大变道:“你怎么知道此事的?该死,我都忘了李继也是武皇级高手,哼,算你狠。” 李虚毅就此将这护壁收摄为空,其实,他连起用这封闭小护壁的元力都显微弱了,不过,那些档案上的资料果然厉害,这一下就把唐鸿给逼退了。 但唐鸿并不立即退身,李虚毅心下自是会意,故意退了数步,然后装成堪堪定住的架势,前者则夸张地直接飞了出去,顺带着还将李继一起带走。 李虚毅扬手肃然道:“你们不如再来试试,你们战力最强的两位都被我一招击飞出去了,穹苍殿的兄弟们,报仇的机会来了,我再使用一下刚才那招式,一二三” “报,二皇子紧急召见,慕容府邸的档案室已经起火,火势太大,一时无法扑住,殿下是要查看是否我们内部有人捣鬼。”又有章不二在外殷勤催报道。 这下的借口来得更为顺当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331章 王朝炼器会馆 田辰等人原以为凭借着唐鸿等人的后续力量,已经能稳稳获胜,眼见他们如假包换地被卷了出去,以为李虚毅还真有什么更厉害的招式没出,不待唐倩儿等人喝止,倒是自己飞溜了出去。 一时之间,前来围攻的人马撤去了大半,剩下的被穹苍殿人马的一番杀风,连交战都不敢,纷纷从楼下奔去。 唐倩儿的心机颇深,沿路让唐婉儿故意把各自的衣服划破,略蘸了些许血痕,再弄一些刺伤,显得是受伤不敌,这样,纵使赵德昭真的怪罪起来也好推脱了。 待到哪些人都似毛兔子跑远后,李虚毅把袖间的一粒药丸递给了许鸳如道:“刚才我让唐鸿叫出来的,我就知道这家伙跟你拼毒,早就准备好了备用的东西。” 江水逝轻盈道:“殿主,你真的得手了?还害我们一番惊吓。” 李虚毅道:“那些档案太多了,我没记住几个,需要你要神女梦诀才可解读,还好,我提前将唐鸿的资料牢记住了。” 许鸳如脸色好了大半,从床上站起道:“唐鸿有什么致命弱点吗?” 李虚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正档案里面说唐鸿一提到‘仙凡树’和‘一件东西’就会神色异常,我稍微试了一下居然得逞了。” 钱恨费却懒手懒脚道:“殿主扶我!” 李虚毅半笑不笑地想要就此去做,见这家伙眼神诡秘地挪转在燕姬,竟是在暗使颜色,前者立马会意道:“燕姑娘,我还有一件工艺品在钱恨费那里,你替我取一下。” 燕姬见是李虚毅叫她,二话不说就走到钱恨费边上,钱恨费哪里能错过这等揩油的机会,把身子歪倚在对方身上,好容易才掏出一个名为‘边塞穷秋’的雕画品递了过去。 钱恨费挨到燕姬肩上后,刚嘿嘿地冲着李虚毅奸笑了一个,哪知燕姬突然搁下这家伙,仰着脸颊转身道:“李大哥,我差点都忘记了,你之前交托给我的那些工艺品,我全部转让给开封城最大的‘王朝炼器品会馆’了。 肖游和寂灭大师历来的作品也都是在那的,之前来这里,我本是要通告你,该会馆的人准备给你开独立展厅了,还是在三楼,没想就险些被误杀了。” 李虚毅道:“三楼?有什么区别么?” 燕姬道:“自然是有的,该会馆的筑楼面积极大,他们用第一楼来收容一些高级炼器师以下的作品,像特级炼器师的佳作则放在二楼,终极炼器师的佳作就放在三楼。 只有至尊级炼器师的作品才会收藏转移,然后保护起来,具体在你会馆的某处我就不知道了。至于独立展厅么,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绝对不超过百人。” 李虚毅道:“看来我的实力还是挺不错的,对了,我放置在宽若谷中的‘情义三人行’现在在哪里?还是在建隆镖局的托镖之中吗?!” 江水逝暗叹一声道:“确实还在他们手中,想来也该送到目的地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锦龙会的暗中劫持掉。” 金勇和金振远久经江湖,已成穹苍殿布置在外的眼线,却听他们回答道:“就我们兄弟两的最后跟踪结果来推测,这座巨形雕像还应该是完好无损的。” 许鸳如道:嗯,建隆镖局是老字号,通常人会以为是王审琦在购置这座巨型雕像,“我们去看看不就好了,反正再有几天就真的到拍卖日了。” 李虚毅道:“是啊,我必须先去燕姬所说的会馆参观一番。” 一行许多人,就这样的叙谈中离开了建隆客栈,他们沿路隐蔽着奔走,都选择从人烟稀少的狭道穿过,钱恨费因为很难与燕姬插上嘴,便絮絮叨叨地又拉李虚毅下马。 就这样,笑笑闹闹,在重城的紫陌灯前,永不曾疲倦的年轻人们,与过往的马蹄声、笙歌声冲撞出昂扬的斗志。 因为李岩与卢静从帝都酒家脱身后,就与江水逝等人分开,转而在大相国寺,共度着他们的二人世界,是以,李虚毅等人此行过去倒也不用特意寻找驿馆客栈,只在周旁另挤着就好。 许久没有在开封好好赏过夜色,李虚毅在酒葫芦上备了些薄酒,江水逝正自望着花镂的轻纱,她暗把短亭外的玲珑窗格绕开,东风一片吹过眉弯,直到听到了后头的响动方才抿唇道:“殿主。” 李虚毅淡淡饮了一口,端过去递给江水逝道:“不用这么生分的,我们不如趁着现在,一边随处闲谈,一边轻踏过桥畔,先去那会馆看看如何?” 江水逝道:“许姑娘和燕姬他们呢?我还是没有参透出黄金的第二重密文,恐怕是没有时间了,哎,我释梦后又对其中的轮廓进行了比对,总觉得,第三道密文并非是我认为的与琥珀墨香相关的东西。” 李虚毅见江水逝的手指还落在一支玉管笔上,本来插在发鬟上的簪子落地了都还不知道,心知她还在翻弄不同的书籍查探,就弯腰将它捡了,顺便再插上。 哪知,他才俯下腰身,就有一本册子掉了下来,是燕姬送给他的《名花谱》。李虚毅也不不介意,随手搁在了桌案上。 江水逝见前者神色中颇显关怀的举动,闲停在那里的玉手,便将这本浅褐色的册子,捻连着细翻起来。 “真没想到殿主还有这等雅兴,”她看后良付一笑,可之前那些密文数字在她脑海里盘旋太深,使得她下意识的翻页都以此作为连接,“竟是完整相连的四字虹桥夜照?可是,大相国建寺如今,可从没有过这等景观啊。” 李虚毅接过去道:“怎么了?别动,免得不稳定了。” 江水逝神思掠转如电,将前后都连缀起来道:“果是如此,这本《花名册》就是中间的参考书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必须带上燕姬,或许今晚我们就能找到答案。” 李虚毅道:“可是大相国寺晚上并不接见来客,如此也好。” 但凡有燕姬的地方,必定有钱恨费,所幸,许鸳如闲着也是没事,这几人就一同前往了,而王朝大会馆在夜里的参观人数,远比白天要多,只因它那里有特殊规定,入夜才开放个人独立展厅。 这是为了让顾客能够住下来,以便更好地攫取银子。 李虚毅并不理会这些,只在凉风中摇着樯橹悠哉前行,其处通往大会馆是可以水陆并进的,一时望向岸上,车马喧嚣,还是让人浩叹不已。 正疲乏时刻,许鸳如忽然递过来一封信件道:“我在你的门角边捡到了这信笺,交给你,我往外看时,已经不见人影。” 李虚毅见信封上仍旧有着特有的鬼面画痕,知道是鬼面人的,就用手撕开看去,不想许鸳如忽对着江边的一艘过船道:“你看那不是锦龙会的标志么?风霜傲也在。” 一艘篷窗吊尾的孤船,悠悠在水面泊着,江边月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钱恨费道:“殿主,也许我们是时候插上一手了。” 燕姬道:“说不定他身后还有锦龙会的人手跟着,看,那边如同双峰并出地绕出了几艘大船,啧啧,在这么窄的江河上,谁会用那么华贵的二体转篷式,过桥时肯定会撞到。” 果如其所说,但与其豪华本身形成强烈冲击的是,它所有的布置隐没在了暗黑色的帆中,若不是那并列呈现的多支木桨,涂抹着特别的银膏,还真不易看出来。 江水逝等人俱是暗暗称奇,以秦淮的繁华盛况,还不能有这般的几艘大船,刚好有一座短桥平插过来,这两船收起边翼,像是腾蛟戏水般,在常人都惊以为是惨祸时候,先后从桥后的短亭悠悠行驶。 白衣侯狂言道:“我年轻时候差点就拥有这么一艘了,不过,名剑城的那些人,非要把它拆了来分,我连夜守着偏偏没有人手,最后就拱手送人了。” 李虚毅道:“你是说名剑城,什么情况?” 白衣侯道:“就是名剑城号召江湖众多帮派围攻暗夜联盟那次,当时激战甚烈,好像是说通往某处的大门还没打开,以致于这些长时间准备的大船不能发挥用处,连同许多妇孺,反被我们俘虏了。” 江水逝陷入沉思道:“难道暗夜联盟真的要重出江湖了?” 燕姬插嘴道:“也有可能是其他国度的帆船呢,我之前探听到,近段时间,陆续来了许多异域之人,倒不像是寻常的商贸往来,反而像是为了什么而齐聚一堂的,契丹国的伊洛川迟迟不走就可以看出一定的猫腻了。” 钱恨费又是死性不改地恭维着道:“正是,而且我敢保证,这两艘大船上的人物,也是朝着那会馆去的,不信打赌!” 燕姬轻哼道:“谁要和你打赌,咦,李大哥呢?” 李虚毅是去船尾展读鬼面人的信件了,有时,他觉得,把她当成一个神秘的朋友,捉摸着无赖的小行径,一起聊天喝酒还是挺好的。 “等你为我创造出一套独门剑法的时候,我就现身好不好?每一招中都有二十式,共有九十九招,怎样?”他在看后刚准备无趣地将它丢弃,许鸳如与江水逝一起回掠过来。 这一下,李虚毅只能顺势把信笺藏进袖子,“二零”,“九九”谐音之后便是“爱你久久”,这古灵精怪的鬼面人,躲藏在哪里,怎么会对他身上的事情如此了若指掌? 但,很遗憾,他对于剑道确实是天赋非凡,可这猜字谜似的男女情事,还真读不透数字之后的谐音。 第332章 秦淮三杰 风霜傲所在的孤舟,弯拐间反而向列岸靠去,白衣侯知道李虚毅不可能简单放过前者,二话不说就另蹿过去跟踪。 乘风疾速行驶了几盏茶的时间,几人总算到达了既定的会馆,其外形设计得别具匠心,竟是一个大梵钟,伫立在在大相国佛寺的外围,倒是显得特别映衬。 但其外廊的设计则并不古板,是环形开阔的,又有许多的长短亭,和夜雨芭蕉,其中的小筑大多临水,不同风味的木桥,直与寺院中的佛座一争高低,随处可见,却处处都有来历。 偶听这边的当地人讲,无论是浮桥还是悬桥,都似剥落花生米般,能拧出果粒肉厚的典故,听了之后,只会平增无限趣味和意韵,李虚毅等一行人也不放在心上。 燕姬在开封住得颇久,指点着这座会馆道:“不知李大哥和众位有没有发现,这里其实与帝都酒家相邻极近的,不过是中间隔了一条弯弯流水,反让路程凭空远了一大截。 其实,王朝会馆、帝都酒家和大相国寺,这三者的落位是设计者故意安排的,像是古鼎的三足,若是再连上皇宫内苑和此前坍塌的百年钟楼,又叫做五龙争食,是圆环起来的。” 江水逝道:“那帝都酒家与这大会馆为什么不设置渡口或者驿站呢,这样不但往来极为方便,还能享受多体的服务,多惬意啊,渡船费又不会碍了游人兴致。” 燕姬道:“以前其实是有一座古桥的,紫虬黄须的,跟个人一样,旁人都说是一天神下凡,据说是要防止着这江波中的某个魔怪出世,后面有一晚打雷下雨后,就折断得干干净净,像是不曾出现过。” 李虚毅道:“原来如此,对了,这断桥的名字是不是‘虹桥’?” 那第二重密文的便是“虹桥夜照”,如果能知道这桥的所在,那对最后的寻访黄金无疑是事半功倍的。 燕姬道:“这边岸上的桥我都熟的,从没有这样一个桥名,其他地方我倒是颇听过不少,这里的桥名是最忌起重的,你去别处问了也是一样。” 李虚毅不再说话,几人顺着门廊直走进去,往前才发现王侯贵族的马车列呈了许多,即便有人在外面专门引导,还是将门口堵住了,江水逝刚要挤进去。 其边侧有人披着暗黑色的长袍,由一前一后两人当先,后有五人紧密跟随,长袍是裹住脸面的,因着那袍子,与之前所遇到的那两艘大船的帆块颇为相似,李虚毅才多看了几眼。 这两人与李虚毅一同受阻,他们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站着,后面五人两手连掐出一个奇怪姿势,又将一些药粉扬天漫散,这样一番快迅的抖落之后,当先一人用手指蘸着眉心,猛力前戳! 拦在前面的马匹顿时不安分起来,就像是末日降临般,抖动着轿辇往两边奔去,眼神中充满了对黑袍人的恐惧,有反应不及的,马蹄一软就半跪了下去,似是费了千钧之力方才抬起。 最首的黑袍人瞪了一下那五人,重哼一声,这五人立马收敛了之前趾高气扬的气势,脸面低得比钓鱼台还低,李虚毅瞧着几人像是要将血水给澹出来了,旁若无人地轻笑起来。 “嗯?”居首那黑袍人掠转过来,待看到李虚毅后,衣衫中的气脉就像是伏波乱窜,只他忍耐力极好,令行禁止对他身后的一人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有几个马车上的仆人想要来算账,也不见黑袍人有更多动作,回身后衣袍仿佛要遮垂过天际,一阵霹雳快手和钧重连腿,哪里还能站着一个人? “他们是什么人?”燕姬瞪大眼睛问道。 许鸳如轻哼道:“都是装神弄鬼,又何足挂齿。” 江水逝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李虚毅却一字一顿道:“军师之前说的没错,我敢保证,暗夜联盟是要大张旗鼓地重出江湖了,如果我所料没错,紧跟在第一个后面的是离弦笑,后面五人中则有一人是臧半鬼。” 钱恨费大为震惊道:“你是说上次袭击名剑城的那批魔人?” 许鸳如一针见血道:“其实,你们李殿主更怕的还是,当先一人是天之凌,我说得没错吧。” 李虚毅轻哼道:“绝对不可能是天之凌,这人的气息太强大了,而且天姑娘行走江湖,总会带着相如求凰琴,那是我见了就能认得出来的。” 江水逝则有隐忧道:“哎,如此一来,许鸯亦等人远赴晋阳求医,想来是凶多吉少了,暗夜联盟与名剑城可是死敌啊!” 话正说到此际,李岩与卢静早就迎了出来,焦急平缓后带着兴奋道:“你们总算来了,来,由静儿来作向导,我们从这第一层的慢慢逛过去。” 整个会馆一楼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其中展柜极多,还有妙龄女子站在前头迎接,其中挟藏着巨款过来的富人,在此楼稍微看了一眼后,就直接让几个幺蛾子直登最里面的梯道了。 这中间,每一个展柜台依次而开,都会标价着炼器师的等级、姓名,还有就是工艺品的取名及价位,琳琅满目的工艺品争相扑入眼帘,有巨型的大雕鸟,也有小型的虎头块。 炼器工艺品与普通工艺品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有元力渗入,时日越长,反而保养得越好,更能显示出珍藏与装饰的价值。 “就这个平平无奇的砚墨也要二十两?不就是用碎米多雕了些花白么,哼,我才不屑呢。”钱恨费从一个自由陈列的柜台中缩身而回。 卢静解释道:“这叫碎笔线,先别说这墨砚的材质,就这一特创的大手笔,要价就这么点还算便宜的了。” “列位好,这是王审琦王大人门下弟子偶然做的,因这碎笔线技法并不是亲出,是以在价格方面做了让步,但其收藏价值还颇高的,请问几位需要购买吗?”一个娉婷女子立马抿唇迎了过来。 钱恨费摇头道:“看不上,看不上。” 李虚毅与众人都笑,那女子急道:“那你们再看这幅以绚画入笔的彩涂,是用打散回光的手法,将原本略显单调的立体,演绎得极为完美……” 钱恨费连看都不看,依旧把头甩得像拨浪鼓一般,待看到燕姬莫名地掩嘴直笑,方才挪转出眸光,李虚毅轻削着他的脑袋,也笑道:“没想你的手笔,卖价这么低,连前面一半都及不上。” 这彩涂之作的作者,不正题写着钱恨费本人的名字么? 李岩亦笑道:“其实这不怪钱恨费,这工艺品本身碎裂了一个缺口才让价格变低的,我们再往那边走走看看去。” “明明是我先看下的,凭什么要让你,哼,想动手,谁怕谁啊!” 初始还以为是错看,可李虚毅走近才发现这开口吵嚷的家伙竟然真是韩彦,他手里抱着一个墨黑色的工艺品,是名剑城驱魔立派的连环雕之一。 而与韩彦争得不可开交的恰是在名剑城见过的李鼓年,他冷哼应对道:“我说给我就给我,我出两倍的价格,侍女,还不快让他松手?” 双方的争斗显然在所难免,被李虚毅认定是离弦笑的那人,就在骤然之间就欺身过去,不过,也不见他趁势下手,他只把手缓缓扶放到韩彦肩边。 韩彦明显地一震,抱着“正剑伏魔”系列雕像之一的手很快松垂,李虚毅为了验证之前的判断,拖影遁直线奔纵,以奇快的姿势抢过这一尊雕塑,并顺势往地上猛砸过去。 对方似乎大吃一惊,前收后快扑过去,身子连同衣袍就此俯下。 李虚毅本就是虚招,用鞋子略加勾踮,已是阻挡了雕像的去势,他却恰好用手把这黑袍人的帽子部分揭开,面如冠玉,秀扬中别有一种潜沉气度,比之徐慕羽不同的是,他的气息是诡异而压抑的。 就像是有人在挤压着他,其英俊的容彩和干净的眉目,都是用炉鼎炼制出来的,显得有点虚妄,却又用硬朗骨头告诉你这是不可执破的现实! 没错,此人正是在秦淮艳会上与李虚毅、宋终并称为三杰之一的离弦笑! 同在一楼之中的宋终,在极南的边角,偕同着“遮天四霸”等人,同时回转过身,目光冰冷地同望着这位久违的敌人或者朋友,他们向来难得重聚,这次,在这会馆又是见面了。 却听老大刀独开口道:“我有姓者,一箫纵横。” 又听老二刀霸复说道:“我有慕者,双伏体生。” 更有老三刀武迟迟道:“我有志者,三笑名成。” 最后老四刀林收尾道:“我有势者,四隅飞鹏。” 宋终慢慢走近过来苍声大笑道:“如果江湖共分为东南西北,那么江北中目前名头飙升最快的就是你离弦笑了,你这用以自述的‘弦歌声’,我即便在奔往开封的路途中都听到了。” 离弦笑没想到这座会馆中还会有人认出他,也是同样说道:“哼,你也不差,武刚现在不得人心,本来这‘遮天四霸’只听他的号令,现在反而与你情同手足。” 宋终道:“可是,我们都没能想到,当年在武斗台上一争高下的另外一人,论名头,比我们都厉害呢。 重伤青尘子,让风霜傲断臂,入天字牢就像回家睡觉一般,这中间的等等,‘弑帝’之名,在开封城简直成了另一种传说。 呵,错刀狼堡的前堡主武岳,之前曾命犯在风霜傲之手,这次我算是捡了个巧,已先收了一个武功被废的大活人回程,李虚毅,如果我哪天成为少堡主,我一定会请你喝一杯的。 但,那十万镖银我们还没细算呢,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你是真死了,不过,这次你没那么幸运了。” 李虚毅淡淡道:“不劳两位记挂,你们不远万里来此,所图的显然极为不少吧,我们拭目以待。” 而离弦笑将“正剑伏魔”系列之一的雕像抱在手里,随手甩给侍女一个合理价格,回转过头,与其他六个黑袍人大踏步往另一方向走去。 江水逝却与那侍女一起犯了嘀咕:“这不过是伪造的雕像,便宜得紧,值得两个大男人动招么?” 韩彦在这时方才停住追赶的脚步道:“那是假的?你不早说,哼,咱们走着瞧。韩青、韩建,别忘了国主此次派我们来的使命。” 第333章 求助 尘起烟落,从这一瞬开始,从这一瞬结束。 李虚毅等一干人,还是各自赏玩着,这边王审琦带领一干人也是造访会馆,引得不少热爱炼器工艺品的人纷纷回头,那可是极难遇见的,前往询问炼器知识的人为数不少。 可许鸳如却是看到了刘大少与肖游并行而来,他们的行装显得极为散漫,似是走个过场就要回去睡了似的。 “伊洛川?这大腹便便的家伙都不怕锦龙会的人将他宰了啊,”李虚毅等从陆续赶来的重量级人物中,逮到这位耶律世家的大总管,“喂,大胖子,问你个问题。” “你喊我什么?臭小子!”伊洛川霍然转身,肥塌的两片肉颊子在旁兑着,说话都显得艰难。 李虚毅乐颠颠地摸了摸对方的肚子,嘿嘿笑道:“老实说吧,本来伊青丝好好在伊尹居做菜的,你这老家伙贼心不死,将她拐到哪去了,害我一顿好找,看我都瘦得面无人色了。” 他与伊洛川是那种一见即成故交的人,这不,伊洛川轻哼着道:“听说是你小子破译了我契丹国的金钩文,真长能耐了。我当然是将这伢子重带回契丹了,不然呢,老在名剑城受欺负?” 李虚毅道:“在你眼里,反成了我保护不力了。” 伊洛川道:“知道就好。” 江水逝在两人闲聊散开了才低声提醒道:“殿主,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次联合开办的工艺品竞拍与镖局大会,在无形之中将各路人马都引了过来。 我数拨给你看,契丹先不提,韩彦为首的南唐国、刘大少为首的南汉国、离弦笑为首的北汉国,唐鸿自然少不了后蜀国,其他各种割据势力陆续不等,这可不是寻常的聚会啊。” 李虚毅道:“你说得倒也是,这边一楼纯粹以创意和数量取胜,价格撑死了也就一百两左右,三嫂,赶紧带路啊。” 卢静脸色娇羞中带着喜悦,与李岩一同率众拐上了第二层。 “咦,这里用来迎宾的竟然是我的作品诶?”钱恨费有点喜不自胜地说道。 燕姬毫不客气地打击道:“是殿主的小型炼器品好不,不过承带了你的名字,你就又屁股一翘飞上天了。” 犹在这样戏谑和吵闹中,骆雨从一道卷帘中走过来,她对李岩显然有些隔阂,只招呼了卢静叙说了一刻,便探过身去,似是在静静等候消息。 李虚毅见到卢静的眸光不时掠往这边,没等她开口就猜到了来意道:“都是一家人了,嫂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看在你的面子我或许会格外斟酌的。” 卢静道:“刚才骆雨过来,是想让我代为求情,为帝都酒家的事。” 李虚毅一语挑破道:“直接说重点吧,是徐慕羽要请我出手吧。” 卢静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江水逝代为回答道:“名剑城本来就孤立在朝野之外,又不曾与各方势力联合,现在,其门派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我猜,锦龙会的实力太大,眼下聚集过来的江湖势力,自然不肯多做帮忙,不过,倒亏他还想打着这姐妹牌来求助呢。” 卢静道:“哎,赵德昭现在劫持了青蝶饰姑娘不放,再这样下去,贺宏翁将很快成为新一任城主,这对我们似乎更不利,我听骆雨说,徐慕羽本以为像事前说好的,用骚离剑就能够换回青蝶饰,可锦龙会撕票了。” 许鸳如剖析道:“很显然,徐慕羽所想要借的不是穹苍殿本身,而是他们手中的燕国长公主,是吧?” 卢静无奈地看向不远处的骆雨,骆雨只能赶来点头道:“确实如此。”先前在帝都酒家威风八面的王妙非和王娉婷各是抱歉不已,言辞中大为哀恸凄凉。 江水逝等人毕竟在名剑城待过,又不能眼看着锦龙会继续壮大,柔柔弱弱地劝说了几句,犹如轻风飘掠过朵朵花絮,各从不同角度切入的劝说。 李虚毅冷傲道:“让徐慕羽亲自来跟我说话,他若是不交出徐离,一切都免谈,让他自己看着办吧等等,我想这不是他的意思吧,哼,以他之前的态度。” 江水逝闲走到一个空缺的展柜位置,故意转移众人注意力道:“你看这里的工艺品,那么快就被人挖走了,说明这二楼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王妙非再要劝说,许鸳如会转过头道:“几位还是别劝了。” 有侍女反应颇快地对着江水逝,以及从后而来的李虚毅道:“‘正剑伏魔’系列的炼器品,共有九座,从有成品到现今为止,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不过,在这之后,也有极少数的炼器高手选择尝试最为艰难的第十座。” 李虚毅道:“我听说,就是这个系列的炼器品,从中原以外的地方传入,使得江湖乃至朝廷,在数百年间还产生了炼器学,可谓是其中鼻祖,功用与纪念价值都极为不俗,可还有其他的?” 燕姬穿着一袭红黑杂色的长裙,飘然曳过一丝香风道:“现在卖出的这些肯定是模仿品了,我却知道哪个选择是要炼制最难的、号称是仙人手笔才能成功的第十座,便是寂灭和尚是吧?” 那侍女道:“姑娘所说正是。” 钱恨费眼尖地指着离弦笑等人道:“看,他们手上有两座这个系列的,真怪,他们难道是因为这雕像败坏了他们的魔教名头,这才来费着高价一个个收回的啊?” 砰砰砰声,就像是有木头撞击墙面似的,李虚毅听到三人恰迎着他微转的正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还是王妙非道:“我们三位如果有得罪穹苍殿的地方,还请这边惩罚,只李殿主志在为父报仇,断不能让锦龙会继续做大。” 李虚毅手里把玩着一个古玉雕,衣尘拂着地面,他轻轻避开这跪地三人,并不理会,如果温格还不曾死去,以他与徐慕羽惺惺相惜的情分,他倒确实可以撇下恩怨,联手一战。 试问当今天下,有谁能敌过徐慕羽和李虚毅合力的强势一击? 骆雨起身栏到李虚毅跟前道:“请李殿主看在这一对新人的面子上,只求替我们夺回骚离剑如何?据我所知,此剑现在便在风霜傲身上。” 李虚毅道:“你们三人联同你们威名赫赫的徐城主,不是还有一战之力么,我不过是被你们通缉江湖的待死之人,如果你们有什么要请求的,还与我的军师去说吧。” 从青尘子胁迫穹苍殿的人马个个跳崖之后,这两者就已是死敌! 燕姬恰在此刻踮着脚尖凑到李虚毅耳边道:“李大哥,我可先告诉你,我与你指腹为婚的婚约你是赖不掉的,别有事没事拿钱恨费那小子来推脱。” 舌尖的舔舐,就在低说之间,呵着后者的耳根,犹如热浪猛袭般缠了过来,像是诱惑的毒蛇,收缩极快,尤为重要的是,燕姬把稍微明显地将身子倾压了过来。 是要占便宜,还是很明显的投怀送抱? 他哪料到之前不过戏谑地提了个婚约的玩笑,对方就给他来了这样一份大礼,对于这极具撩拨性的舌舔,还是避开得好,肩膀侧抖,就挪了开去。 也不知是这妮子故意还是演戏惯了,一个脚步失衡就往地上摔去,她下坠的姿势极为巧妙,是贴着李虚毅视线所及的位置平仰着后靠的。 可惜,燕姬预想的英雄救美场景没有出现,许鸳如的快步抢前,耽误了这有意无意的发挥。 可便在这突然而然的快迅,却是李岩被卢静软磨硬泡弄得没法了,叹息着对李虚毅道:“八弟,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还不太开心的样子么?其实康天自帝都酒家之后,还常来打搅我们,今日趁闲,绝不能错过了。” 其实,他这是一种委婉性极强的暗问,康天现在便和风霜傲一起,出去猎杀康天就等于是在夺剑,这中间的信息都是卢静承带着告诉他的。 李虚毅道:“哦?康天还敢对你们骚扰?” 卢静重重点头,康天确实来了两回,不过都被李继暗中出手给教训了一顿,这才尴尬离去的。 许鸳如情知李虚毅已经意动,便对着江水逝轻轻眨眼,江水逝向来聪明,突然插话道:“殿主,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把燕国长公主都藏哪了,赵德昭等人愣是找了一个多月还是一无所获。” 李虚毅果然回转过身道:“哈,我就知道你会自己告诉我的,说吧,我洗耳恭听。” 江水逝落落大方道:“我得手后不过是把燕国长公主的浓妆卸掉,换上乞丐的衣服,嘴里塞着馒头,捆绑着送给了丐帮的舞破天,舞破天随后带她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你猜会是哪里?” 李虚毅知道江水逝所指的必定是天字牢底下的嵩陵,从舞破天在连月消失之后,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钻着这里头去了,至于为什么非要带着燕国长公主,恐怕只有后者自己知道了。 确实,舞破天本来利用虚妄气探索嵩陵所在,却因为一重阻碍,不能进去,原是要赵姓皇族的人亲自陪护着才行,而他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是要携带着燕国长公主进去了。 王妙非就等着这具体所在,哪想到李虚毅却是收住,初衷不改道:“三哥,那就只能让你们在这等一会儿了,我去去就来,替我留意暗夜联盟的那拨人。” 说罢,哨声才从喉头发出,立刻有一只双翼垂天的巨鸟平插了出来,燕姬是初次见到夜斑鸟,还颇显震惊地后退了许多步,许鸳如却是插话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对炼器品向来没有什么兴趣。” 燕姬本来也想去的,偏被钱恨费缠住了,心里微恼着却也只能拿钱恨费撒气,后者自是乐得承受,倒也不曾从先前的那一幕中觉察到什么。 但出乎李虚毅意料的是,风霜傲与康天等人所在的孤舟,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是为着即将开始的大相国寺之聚,最不凑巧的是,离弦笑与宋终都各率了人马过去。 第334章 苦笑,还是仇多 夜斑鸟的云翼垂靠在天际,没有风力作为仰仗,它只轻轻拍振着,就缓缓从灯霓流虹中,从江面一直落停在了相国寺之外的一重无人楼下。 为着这只巨禽,李虚毅注意到该佛寺之前的僧众,都在盯着他与许鸳如的落脚,闲如飞云,落如尘埃,四射过来的眸光呈现出凶态的,主要还集中在锦龙会的人员。 风霜傲与康天此时正被“遮天四霸”围着,前头有一个老和尚露天坐在台阶之前,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熔铸用的炉鼎,这炉鼎之大远非常人可以想见。 若它是实体的还可以勾画,可它偏偏是虚涵着的,就像是早上朝霞所笼罩的阳光,又似有海水连波撼动,直是以九天上的云霞作为回炉,以九幽地心的土脉作为巨鼎,那用什么为铸造材料? 却听那和尚手掌犹如游鱼穿梭,就此接连而动,边上的气形与烟火,都像是天色即将大变的前奏,颤动不已。 头顶天,脚踏地,仿佛层云之中只剩下这样一个须弥和尚,席天幕地,他是要用自己的心魔与佛性,并铸成一座前无古人的炼器品,无论是器刃还是工艺品,都将是绝世神品! “正剑伏魔,炼心即佛。俗态非我,谁失魂魄?世有本元,修其七玄。自谓绝巅,皆在空澹。” 这和尚的在地火与天气的包围下,全身散发出墨色与金色交织的形状,而他只是自顾自吟念着。 整座大相国寺的和尚都是坐在蒲团上,木鱼声就像是悠扬的琴声,或扬或伏,只是他们的神色充满了悲壮慷慨,而又法相庄严,尤其是他们低低喃念着经文,尤其宏壮。 “是寂灭和尚?”许鸳如有些惊讶地问道。 李虚毅道:“这偌大的阵势,再加上这等绝天灭圣的炼器手段,除了他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只我比较奇怪,为什么人们提起慧嗔则称为大师,对寂灭则称和尚?” 离弦笑只在此时从旁边的佛塔边,他带着臧半鬼和李鼓年,目光中有无限深意道:“你可知道,当年以名剑城为首的江湖大派,认为我们暗夜联盟乃是幕后操纵生死的不明魔教。 五代之中的杀戮便是由我们引起,所以,他们不远万里前去攻陷我们。哼,本来两边能够不战而和的,只要我们暗夜联盟能交出九幽魔珠,可寂灭和尚突然暴起杀人。 连老幼妇孺都杀,是当时杀戮最重的人,他是非要将我们灭绝的。这中间造下的罪孽,岂是他后半生一直锁在佛寺念经可以抹平的?这一次我们来此是要报仇的。” 许鸳如惊骇道:“九幽魔珠?这不是仙界遗留的一件残器么?哼,谁能知道你们要用此物干嘛,如果你们想要用此物去冲击飞升的大门,那普天之下的生魂还不都要陪葬?” 这时,风霜傲腰身别扭地配着骚离剑,对着寂灭和尚道:“寂灭圣僧,还请留慢半步,二皇子诚心向佛,我们当今圣上更是对您心生仰慕,可否对此稍作指点再行自炼圆寂?” 寂灭和尚道:“赵匡胤年轻时就得我指点,他身居要位后多次探问天机,贫僧以为天下百姓孤苦,是以屡次点拨,现今天下安泰,日渐一统,又哪里还需要贫僧指点更多?‘圣僧‘二字,愧不敢当!” 离弦笑却是跳出来道:“哼,你想用死来获得解脱?休想!我爹好不容易康复了,你却想躲避一死,暗夜联盟的数万亡魂,都是要来让你还账的!” 就在这时,天风悠悠飘荡,又有两人凌空飞来,这两人的武功简直超凡脱俗,脚尖都有一半游离在空中,是能够飞地却还不能达到御风的准武灵级高手!! 其中一个身披着黑袍衣的老者揭开斗篷,五指张开后并成一缕光气,就像是有火焰凭空从手心冒出,就这一招,便是李虚毅练成了三气剑还不能与他一决高下。 而这人恰是与离弦笑一起来的起首一人,以离弦笑之前的内容推测,此人想来必是前暗夜联盟的盟主离歌无疑! 只是江湖盛传,他的腿部已经断掉,可现在看过去明明好端端的,这一层,越发让人感觉诡异和恐怖。 另外一人,李虚毅却是认得的,正是他越狱救出的瘦子,幽鬼冢的天鬼老祖苗训! 却听离歌恨得牙关都发痒道:“寂灭啊寂灭,我现在终于用脚走出了暗域,你难道就那么快投降吗?我知道,你是想要用自身来炼制出‘正剑伏魔‘系列的第十座!” 苗训在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你将我重伤后,让我只能把躯体封存在这具身体里,现在这笔账,我也该找你算算了。嗯,我都快忘了,这么多年过去之后。 你的‘佛莲大化阵’肯定是到达了大成之境,合我们两人之力,确实还很难将你击败,不过,我们这次是有备而来的,还特意找到了一个能破你此阵的绝佳之人!” 寂灭和尚连头都不抬一下,脸色平静地默念着《莲华经》,淡淡道:“过去之事,何必拘之不放,‘佛莲大化阵’不是你们能破的,你们还是各自回去吧,也让开封城少一些杀戮。” 离歌道:“是吗?当年我用天槌鼍鼓,天恨水用结蟠梳,在合力之后,不是差点将你破开了吗?只可惜,瑶池仙姬为了去救回昔日情人,否则,哪里还有你现在这样静坐的位置。” 眼见这些人恩怨纷纷纠缠不断,李虚毅并没有太大兴趣,康天才是他此行的目标,顺便再将风霜傲抹杀那就更好了,是以,他的步伐身位完全是朝那个方位凑过去的。 许鸳如也不例外,弹弩剑悬于腰身,她从名剑城重伤后,一直不曾使出全力,但这一刻,她却也想杀人了,她的目标却是与赵德昭一起姗姗来迟的贺宏翁。 “天之凌?”当李虚毅惊讶地从黑袍人中认出一个倩影时,连他自己的嗓音都有点轻颤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对她充满了忆念,她的抚琴,以及她的一颦一笑,都变得生动起来。 不错,头发就像海藻般空垂下来,倾城的容颜还是像水中的芙蕖,那弯眼睛,便是用墨笔都描摹不出神采,其韵线流连而下,是绝妙的身姿,这便是再度重逢时的天之凌了。 她,应该还没有与离弦笑正式成婚吧? 不知为何,当李虚毅用眼角的余光扫过离弦笑时,竟是吃着醋意的,天之凌充满了成熟的妩媚,美而不妖,无需恭维的风华绝代,便是素有江湖第一美女之称的华香雪在边上,也会自觉逊了一重气质。 琴韵美,弦线长,不及娇人盈盈一笑。 天之凌就像是没有听见李虚毅的轻声低唤似的,转向寂灭和尚道:“我娘的旧账也可一并算了,你有密宗迦叶指,我有连横指法,我知道你有闭耳不听的佛功,所以就连相如求凰琴也不带了。” “天之凌的连横指法不是还没有学全么?”李虚毅心里想着觉得颇为奇怪,不由自主之间竟是让脚步直拖到了她跟前。 这让同样艳压群芳的许鸳如轻哼了一声,还显不经意地跺着脚。 “你不认识我了吗?”李虚毅怔怔地看着天之凌,他原以为后者见了他之后,脸上多少会有一些讶异的喜色。 可是,天之凌目光中的恨态并没有改变,哪怕是极柔弱的半分,或者一寸,反而听她冷冷道:“是你?很好,我以前还怕你死了,现在却可一并报仇了。” 李虚毅还以为天之凌是当着离弦笑的面,不能显露出亲昵之态,可听她此话出口之后,整个人都像掉进冰窖,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他一直以为天之凌是暗恋他的,只他迟迟游离,而现在情况诡变如此。 这也让他变得孤傲起来道:“那你不妨来好了,我还从没怕过!” 天之凌轻微咬着唇边,可她还是很快收敛道:“哼,你们男人都是伪君子。” 这是说与他听的?是撒娇还是肉麻?李虚毅稍微觉得惊喜起来。 可是,天之凌还是出招了,李虚毅原以为前者的功夫全在一古琴上,但现在,该他惊讶了,对方的这一身造诣,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只在顷刻,就用削掌逼到了他的喉咙边。 李虚毅一反常态地没有拔剑,连任何挪动的姿势都没有。 他的失望无法言说,甚至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也许,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吧,他一心认定的女子不是花幽筱么?为什么会对天之凌产生如此异样的情愫? 苦笑,如果天之凌真的一掌击毙了他,那他就认了,战神之体在上次使用后,并不能真正起到最后的保护作用。 如果,她临时换招了,挪到了其他部位,则说明她还是对他有情意的。 天之凌的手劲还没落实,就被苗训后发先至的招式格挡开了,却听他道:“寂灭,我的预测向来神准,如果我没测错的话,赵匡胤在立国之后,对于李重进和李筠这两路节度使的用兵,是咨询过你的吧?” 寂灭和尚依旧不急不缓道:“圣上其实早已布置已定,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你连如此微末的事情都要测算,太耗命理了吧。” 苗训将先前两人分隔一旁,继续道:“这你却错了,据我所知,是你给了圣上一道焚火咒,再之后,大家都知道的,无论是李筠还是李重进,最后都是全家被火烧死,旁人认为是自己纵火,我却知道得清清楚楚,没错吧?” 寂灭和尚还在在经受心火的煅烧,“正剑伏魔”系列的最后一尊名为“无我无魔”,是他在这尘世最后想做的一件事,此事一了,他也会圆寂坐化,以求飞升。 佛在于不欺,他在明灭光芒中淡淡道:“不错,圣上非要以求万一,其实无用,你爹的结局是命。” 是这样吗?不是这样吗?天地有常,人无宿命,杀! 第335章 我本来不信 李虚毅直到这时方才将情恨,从天之凌身上转移到寂灭和尚那里,他拔出忽作龙吟虎啸的任雄剑道:“原来,你也是杀死我爹的元凶之一。” 天似紫红色的云霓连闪不已,又像是有伞盖倾覆下来,寂灭和尚的全身就如同被烧,又有一道墨黑色的人形在壮气昆仑的时候渐渐显形,再窥探过去,其本人反成了一颗石头。 浑浊之中还透着精光,就像是天玄器化作女娲混沌石一般,坐披着佛衣,蒸腾着心脉,有呼之欲出的圣洁之色,不用多猜,它若是沉淀下来之后,必将是人所共知的舍利珠! 直到此刻,炼器材料方才真正从寂灭和尚身上缓缓浮出,却是数目众多的舍利子,无不斑黄生色,另有数倍以上的魔核,则散发着诡秘的气息,两者交错之后,盘成一团。 如果以这种团块用以锻造的话,倒确实是只有抱臂大小,和之前看到的伏魔系列雕品大抵相当。 尤其是这些魔核,是人世没有的,全是寂灭和尚攻打暗夜联盟得到的,他对于李虚毅的质疑只淡淡道:“人世之中,无所谓仇怨,只因凡事皆有因果,就像天有定理,不可改变,施主认为贫僧是仇便是坠了苦海,善哉善哉!” 那么,李虚毅已是做好了杀戮的准备,他身上的气修亦仙亦魔,擎举起长剑之后便是要抢先杀进去! 离歌从空中翻落下来,轻轻摘住李虚毅的手道:“小兄弟,不急,我们再多等一刻,寂灭,你现在可看清楚这柄是什么剑了吧?破你的佛莲大化阵足够了!” 贺宏翁则淡淡道:“是吗?这柄任雄剑固然是举世无双,有风霜傲手中的这柄骚离剑足以与之一争短长,更别说是我手中还有一柄破空剑,你们魔教便欺负我们中原无人么?” 宋终在此时扬声大笑道:“我听说锦龙会胃口太大,一心要灭尽天下门派,那很不好意思,风霜傲的命,连同这柄骚离剑我都要了。” 说罢,也不顾前边寂灭和尚与离歌、苗训的大战如何开场,他却已经指挥“遮天四霸”开始围攻风霜傲,许鸳如则趁势在李虚毅旁边道:“我们不如也上?” 李虚毅为着天之凌一事,终究觉得有些黯淡,敷衍道:“你放心吧,我敢保证徐慕羽这小子肯定会冒出来的,我们就等着最后下手吧。” 离歌恰在此时从李虚毅身旁落下,本来隔着许多人,李虚毅还并不能区分出前者身上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现在就是连等闲不出的刑界都在用警惕的语音说道: “是诗酒子,绝对是他,他竟然侥幸可以依附在人身上了,不过,很明显,离歌是主,他是仆,想必离歌的腿,是他补修的,他的功法可向来是外元的,与离歌的契合度极高。” 李虚毅面色顿变,诗酒子似乎无往而不在,在任雄剑初次炼成时候,就有他的身影出现,这不等于说,自己的发家史,全被离歌知道得一清二楚? 却听离歌吩咐离弦笑道:“你和之凌的双伏体,总算是突破了瓶颈,你们现在两情契合,虽然无需合体发功来消耗元力,但一定不要分得太远,以免被敌人所趁。” 离弦笑与天之凌同时作揖道:“属下谨遵盟主之令。” 李虚毅看着纷乱如麻的战局,本还想趁隙复仇的,这下反而裹足不前了。其实,各派之间本就恩怨极多,哪里能够齐心合力,站成统一战线来对抗啊! 离歌又对李虚毅说道:“还请李殿主见谅,我们这边唐突了。” 李虚毅淡淡道:“唐突?我倒是很想知道天姑娘为何非要杀我不可。”他的目光并不看向天之凌,不远处,风霜傲与康天两人本是不敌错刀狼堡的五人,可是,四联舵的五人又出现了! 一时之间,双方的激战倒变得平分秋色起来。 这边,天之凌却是抢出一步,面无表情地盯着李虚毅道:“麻姑是不是你杀的?只此一点就够了。” 李虚毅艰难道:“麻婆子的死是一个意外……” 当日魔教入侵名剑城之时,若不是翟守用麻婆子来推挡他的刺剑,那麻婆子便不会死了,他与麻婆子向来无冤无仇,可他现在还能说些什么? 天之凌道:“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李虚毅咬着唇边坦然道:“不错,是我杀的。” 天之凌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起来,她娥眉颦皱起来如山道:“这么说来你承认了,李鼓年对我说他亲眼见到见到是你杀死了她。 我本来不信,可现在却由不得我了。麻姑对我恩重如山,是我仅剩的亲人,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虚毅神色萧然地望着尘烟四起的战团,鄙夷道:“你本来不信?呵呵,若是真的,你刚才会对我动手?可惜,我现在我一定都不想死在你手下了。” 天之凌嘴角一撇,如果她告诉李虚毅,她之前那招其实已经做了收手的准备,只被离歌抢先挡着了,他肯信么?可惜,现在都不重要了。 双伏体突破瓶颈后,会使得人对情感加以限制,就好像天之凌对李虚毅并不是全无喜欢之意,却因为法体缘故,便将所有的男女情感,全部死锁在了离弦笑身上。 而这正是法体双修的本来道理,不管男女双方在开始时节有没有什么爱慕之意,只要一直修炼下去,到最后,自然而然地会成为情侣、夫妇。 苗训脚步轻沾,也是从凌空处落地道:“离盟主,时机已到,我们动手吧,你从右侧进攻,我从左路牵制,你们暗夜联盟中更多的人,全力阻击锦龙会及其他干扰因素。” 李虚毅放眼望去,只见寂灭和尚已将这舍利子与魔核,像是绳子一般拧转在一起,这使得魔道与佛家形成了强有力的冲击,作为这次炼器的大师,他必须要用部分元力加以调和,否则,极难成功。 而这样一番损耗,自然便使得防御力下降,可即便是这样,离歌犹豫苗训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其实他们两人现身的时机扣得很好,那就是寂灭和尚刚呈现出了熔铸的火气的时候。 退收,那已是不可能,只能强撑着继续修炼。 离歌道:“那是,我先说好了,九幽魔珠必须归我,寂灭和尚如果坐化后的舍利珠就归你了。 天之凌和离弦笑,你们须得合力将那两柄神剑弄回一柄,李虚毅,你一等到我们招呼,就立即挟剑攻击,每一柄神剑只能由一人驱动,你可是准备好了复仇的准备了?” 李虚毅刚想点头称是,可是另一边,许鸳如就像是一朵插在悬崖边口的花枝,危险而美丽地与贺宏翁缠斗在了一起,看着她弹弩剑几多纵横,却仍被贺宏翁牢牢压制,还一度被逼得险象环生。 眼下尘烟四起,卷战连连,大相国寺的僧众只肃穆诵经,全无插手之意,却是听了寂灭和尚的嘱托,是以都多觉着了一重愤怒之情。 另一边,唐碉的唐鸿等人又是从这边直靠过来,但他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在边上静静张望着,随时准备着落井下石。 任雄剑本就沉吟着欲待出鞘,等到李虚毅步伐如飞地侧转到贺宏翁那边,更像是呼啸苍山,晚上薄薄的冥云就像是一个墓碑,从上天插入而下,是要为后者直接葬进一个坟墓! 天之凌眼见李虚毅不听号令地往那边奔纵过去,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转与离弦笑牢牢地守住边角,以防有多余的外来人分化这次的主要大战。 李虚毅与贺宏翁的交手其实绝少,除了在与风霜傲对剑时有过简短交手,像其他的,倒还真没有。但他已从入局时颇看了其运剑与出招特点,在举剑后,直插深入,是要从前胸直捣黄龙。 贺宏翁是何等人物,他可不像名剑城上的其他众多宿主,害怕凶险而不敢闯荡内剑阁,从他接受大宿主之位的三个月后,就直接向青尘子提出请辞令。 既然青尘子无意将城主之位让与他,贺宏翁心知肚明地选择了加强自身的武功,内剑阁的洪荒炼狱,是魔物聚集之地,他从其中洗礼了十数年方才重出。 当白衣雪还在噬蟒峰独创傲剑诀的时候,贺宏翁便在内剑阁不断以实战加强自己的实力,等到从范逸手中带走赵德昭做徒弟,其优势不用多说。 许鸳如有李虚毅前来协助之后,紧张的局面大为缓解,她的用剑重新变得行云流水起来,奇险处还有着立马绝峰的俯视。 剑无定式,也无宗法可寻,这可能是她对招时的最大概括了,但偏偏李虚毅会不自主地注意其用招方位,只因,她的剑法就像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贺宏翁被两人围攻,怪招叠出,又借助着旁边的树木一再躲避。 砰砰接连两声,一颗高岗松树立马就被刺出一个小窟窿,与之相连的虬枝,如同霹雳惊雷那边直坠了下来。 李虚毅对着对方的肩部,就像是老鹰捉着小鸡那样,在上头盘旋着进攻,而他偶尔用力过猛,就差在露水湿滑的草地上摔个跟头了,还是许鸳如给他轻轻搀扶了一把。 “这就是白衣雪苦创的剑法么?也不过如此嘛。”贺宏翁在与两人对攻了三十招之后,身体往前陡然插走过去,他之前略占下风的局面反而有了一点重振的气势。 第336章 男女合斗,两不知 三绝剑咻咻连发,就像是花叶木落的季节,充满着变迁一切的能量,咔嚓一声,来自石阶口的凝石,在贺宏翁及时躲避的身形过后,反而有着细碎开裂的纹络,最后,全崩了开去! 碎石渣儿随风飘逐,就像是一整轻烟逸散了开去,却让赶来支援的多位锦龙会人员捂着眼角不断喊叫,这中间所蕴藏的暗力可是颇为惊人的。 贺宏翁将破空剑往天空低低一扬,磅礴的声势顿时牵连而起,就像是跋扈的剑风,一寸寸割据过来,他是要将攻击力稍弱的许鸳如先行解决,然后再重点打击李虚毅。 “在战国时候,嗜好斗剑的赵文王遇到了庄周,庄周为其详说了三剑,是为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我得到一古人的遗谱,是将这种柄剑道综合起来,各分为上、中、下,便成了三套剑法,现在也先让你们试试。” 贺宏翁犹如珠玉落地一般,密密麻麻地介绍着他的剑诀,却在倏然不防时刻,被李虚毅一剑刺伤了衣裳,后者再逼一寸,连带着胡须都被割去了不少。 李虚毅道:“哼,我劝你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了,顶多,你所学的只能是剑法下套的庶人剑法。” 其实,他无意所说的一番话,还真是说对了。 贺宏翁自从得了这三套剑法的遗谱后,又在内剑阁反复领会,可无奈,只学会了最下卷的庶人剑法,不过,当他传授给赵德昭时,赵德昭一反常态地学会了诸侯剑法。 若是有人单独学会了这三套剑法,那么,这天下剩余的剑法,无论是何种,即使联合起来与它对战,也不是其敌手,顶多也就是平手。 只可惜,天下之人,最多只能学会其中一种。 李虚毅再跨前一步,将贺宏翁逼得把背部,重重撞在了某个石砖搭建的矮塔,这埃塔在如其急退的压力下,瓦片掀起如同在高空中舞动,其后头堆砌起来的石头,很快就在中间位置塌了。 许鸳如的弹弩剑就像是弹簧一般,陡然往对方反振过去,可是出手之际已经并分成了三枚快剑,她的这支剑极为独特,发挥最大威力的时候,能将它旋舞成十二路并出。 可以从各个角度,当它回身遮挡时,又可以形成密不透风的盾面。尤其是这些连剑,最不同寻常的便是可以弯化成软鞭,硬化后又成弓弩般的射箭。 江湖之中,便是携带着夹心空刃的软剑便算是高手,而此剑的繁复程度不但远远超过,还对持剑者本身的要求极高,而许鸳如恰是符合其中条件的个中人选之一。 弹剑连风之后就就像是柔密的缠线,不过是带着刀刃口的,飞也似地趁着贺宏翁落地不稳的方位杀去,贺宏翁并不惧怕,连绵的攻招,立马就挥击成光屏之状。 李虚毅踏前一步,仙之气剑只在弹指之间,就透过任雄剑的刃心,诡异而无形地刺到,连带着其边上的汗流都似被惊到了,贺宏翁回剑遮挡后,只觉得有一股锥心的寒意,无所阻碍地直射过来! 可他到底是老江湖,一生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带在待在名剑城上练剑,白衣雪的剑道天赋就像是一个目标,使得他以毕生去赶赴,即便最后白衣雪被逐出,他也毫不懈怠。 但听贺宏翁轻哼一声,寒光霍霍,便如石堆交磨着簇出了一堆猛火,一股势头强悍的快剑,就像是人世间的万千庶民,繁花万变地反转了出去,把李虚毅的气剑堪堪避去。 他的这一招还显得意犹未尽,恰到好处地把许鸳如的剑招给逆转了过去,是还以颜色的一击,许鸳如逼抢了三招复三招的连绵弹式,贺宏翁只在这一刻,异常狠辣的反杀。 极为不耻的是,贺宏翁的用招的落位,是往女子身上最为柔弱的两处,前胸与双股之间,这是与女子对剑的大忌,就算是初次学剑之人,其父兄都会严肃告知。 贺宏翁纵横剑道数十年,又如何会不知? 偏偏许鸳如在弹剑未能收回,加之余力不足以及时避开,就在这凶险万分之际,李虚毅挟着怒气,连带着傲剑诀中的拆卸式,大有不惮自己生死地抢冲过来。 破空剑过,李虚毅的膝盖与腹部各被刺了一剑,却原来,他的身高比之许鸳如总是要高些的,所幸对方的刺剑在被拆卸后力道极浅,可贺宏翁本就是要利用许鸳如来限制李虚毅的剑招。 这就相当于,如果他一直抢攻向剑术稍弱的许鸳如,那么李虚毅就不得不失去身位去解救,如此一来,两者合剑该有的威胁,就像是荆棘的刺全被剔除干净了一般。 又是一剑,虚虚实实,还卷带着嗖嗖的冷风,许鸳如拖住长剑,递招后就倾着身段迎战上去,她可不信自己的剑招会被牢牢限制,意念渐转时候,还是顿喝出声道:“飘鸿五云剑!” 李虚毅顿时想起李虚毅对战韩家三剑时的情境,这一剑法轻灵有余,力劲转歇后就会使不上力道,总体来说就是有些不堪大用啊,尤其是在这激战到了渐近生死的关头! 可出乎他的意外,如孤鸿向天的背影,此套剑法翩连着许鸳如的步法,处处转折挪转,还真的就像是行云在天、俯仰流连的感觉,把头钻到水底,还是能看到贺宏翁的缩手身退。 许鸳如当先就抢了进去,李虚毅暗叫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贺宏翁的破空剑在一层黏力的作用下,外加元力的绝对压制,往下一压,就把许鸳如的弹弩剑给逼退在地。 贺宏翁的退步本就是诱招,他所故意留着的半露半开的破绽,眼见到许鸳如踏入到陷阱位置,脸上顿是现出了狡诈的笑容,破空剑随着风声瞬息而动,利落地直斩下来。 关键时刻,又是李虚毅往前赶进,在间不容发时候挡住了这一击,两柄有名的神剑就此对碰出别样的花火,星火四溅时刻,李虚毅对许鸳如沉声说道:“还用容若剑法,以剑意为驱引!” 许鸳如连番受困,知道李虚毅在剑道上的领悟略强过自身,当下,也不多疑,弹弩剑另换了一个式样,原本连缀向天的轻鸿之状,立马就变得像是春天的柳枝飞絮,多了一丝连绵轻缠的意思。 李虚毅在挡剑时,又被贺宏翁反转的刃口压到肩部,可他并不计较这一城一地的得失,自创的容若剑法,就像是一种执着的念头,紧紧地散发开来。 不知为何,他这一瞬的念想,所紧密连着的不再是温文,而是那忽然间从挚友或者更甚的关系,变成了仇敌乃至于最熟悉的陌生人,这其中的感受不一而足。 有慨叹,又有些难言的痛惜,到任雄剑顺势出招时候,反成了他一个人的脾性,是啊,不自作多情就不会受到伤害可他哪里知道,仅此一番联系,使得他在后面将容若剑法的疆域,扩大成了“情剑”。 双剑就像是并蒂的莲花,又像是吸水的鸳鸯,往来之间全是紧承的,其中某些招式,经过衍化之后,反而形成了青梅竹马那样的意韵,轻悠悠,又有些青涩。 贺宏翁该大吃一惊,从对方剑招变换开始,他已经被逼退了三步半,尤其是被李虚毅一个先合后分的剑招给骗过,腋下受了一剑。 最为致命的就是,他的庶人剑法在攻击上就像是草原一样,显得极为广阔,可在防护上,则显得比较迟钝。 其实,不是他的回防太慢,而实在是,许鸳如对于这套剑法中的剑意似是颇有领会,她只觉得就像那日在帝都酒家“剑舞问情”那般,越来越觉顺手,与李虚毅联合后,攻招纷繁犹如落雨。 李虚毅对天之凌的感情,还在脑络间隐隐发着一些模糊的疼痛,便在偶然的失控里,贺宏翁抓住机会反击,好在他收手的足够及时,以退为进方才没被伤到。 这两人的连绵招式越斗越多,原本还显得单调、缺少变化的容若剑法,就像是化了妆的女子,凭空多了一重风味,可贺宏翁所修习的剑法之多,绝不在青尘子之下。 只因,他自恃清高,暗含着与青尘子较劲之意,诗剑风诀他可以修习却避而不学,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剑道修为,数十年的积累,使他慢慢对着招儿。 他就不信,对方这种“一加一大于二”的联合效果,就没有招式用尽的尴尬,只要对方出现这种时刻,那这便是他反攻的开始,那就不急不缓地耗着吧,反正双方正处在一个均势上。 而天之凌与离弦笑,此刻正把赶来增援的萧易水和陆渊双双挡住,对于这两人,他们在双伏体未能突破瓶颈时就有一战之力,及至眼下,又起了抢攻凌虐之心。 但本来该是琴箫合奏的互助攻击方法,因为相如求凰琴的关系,而打了一些折扣,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牢牢占据了上风,对方能撑多久倒是要看造化了。 “哼,见异思迁,枉我当日知道你为我而死后,还对着你当日在朗州节度使府的字句,暗洒了无数泪。 那此后便如仇敌相见吧,也许我喜欢的不是你本人,是我喜欢一个的感觉,对,那种感觉,因为双伏体而被压制的感觉,呵,我应该马上将这些没有用处的记忆封存起来才是。” 天之凌在得势后,眼波不经意地卷向李虚毅,见他剑法大进后,与许鸳如的配合,并不像是短时间就可以达到这般地步的,心里本来还微有不忍的情结,这下更是冷血地收起。 她轻轻地冷笑着,在整个春光将至的夜里,显得异常冰寒。 第337章 抚弦,几句戏言 砰砰的撞击波强烈传来,寺院前侧的三五棵松树摇摇欲坠,中间有一棵直接倾折下来,把原本与康天还交斗着的宋终,弄得惊慌不已,一个刀招抖动,很快就跳出了攻击圈。 离歌与苗训合力对攻向寂灭和尚的局势,在此时正到了龙腾虎斗的精彩时期,只见离歌已经祭出了“六经相文法”,这使得寂灭和尚强撑在前面的一个金佛法身,出现了一定的震荡。 就像是有弟子在冲撞着大钟一般,散发出厚实的种种圆罄之音,不断如缕,就此一波更比一波强悍地连攻了六道,在第七道,离歌心念纵横,顿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从他指尖缠绕上来。 他这是要集合六招,围合成声势最为浩大的进攻。 但聚合这六经,岂是那般容易的? 儒家文化博大精深,主要典籍是为十三种经文,其中又以六经最得精髓,离歌作为外元儒家的绝顶人物,可他对于什么孔孟之道是浑然不顾的,在此刻,他是要将浩然之气去粘合“六经相文法”。 这就相当于作为学徒,先是通读了四书,却还要紧接着去读繁难的五经,都学成后,难免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还要重新整合,这中间所耗费的精力,是将学识更细致而深入的过程,自然更难。 炉香淡淡飘着,魔核与舍利子的芒光渐渐摇曳,在遁空之中,似乎别有了许多入融之意,而自然少不了寂灭和尚右掌连般施为的维持。 佛生万象,他是用诸多奇迦之粒来盘踞的,似是作为升华的器物那样。他的唇口并不歇着,《莲华经》中的经文,密密麻麻地绕了出来,凌空将许多光气收敛着。 却全是从大相国寺的里面收摄,一缕缕的黄光,重重堆着,端然护着,当真就像是一朵七瓣开花的睡莲样子,袅娜地散布在另一侧,而他就像是扼住险关的巨石那般,牢牢顶住了苗训的威压。 苗训现在所施展的正是幽鬼冢传承及今的《本经阴符七术》,其第一重秘术就是“五龙盛神术”,这中间又有五种变化的法门神、魂、魄、情、志。 这五大法门尤其以心神为主,就像是由一而生无穷的道之本源,统摄其一,然后便能变化出万象,天鬼老祖在寄居在苗训身上之前,是凭借此术使得精神旺盛,老而不死的。 现在,他在空中接连疾点,就像是是五条虚构的盘龙被点了眼睛,风声渐渐呜咽,东南西北连及中角,都是从高空之上奔腾过来,这就好像是有洪水滔天,来从九天之上。 这五条龙挟着风,连着层云,又与浩渺的青冥高天作为变幻,其中常会有阴阴的浮影飞变出来,其余四条听从中间的指挥,边上原本还在各自激战的众人,在此术笼罩之下,心神连同其他方面微有挪移的势头。 李虚毅初时还颇不知觉,等到本就微有波动的情丝,勾摄着其他的关节,使得他眼神迷茫地直往天之凌方向扬身走去,这是中了第四位的“情”之法门。 贺宏翁暗自得意,破空剑连连出招,他并不受影响,李虚毅自行撤去,那许鸳如必是要成为他手中逃之不得的猎物。 金谷园与他之间的矛盾,便在于这一护团,誓死都不将“飘鸿无云剑”的主剑谱给交出来,须知道,名剑城之中,若论斗招繁复、风格多变,尤以诗剑风诀为最。 若是以借力还招、飘风无物来比较,那飘鸿五云剑则称之为最。而且,这套剑法是唯一挫败过诗剑风诀的剑术,至于徐慕羽在韩家府邸前所用的那些招式,不过是其中部分,仍未得其精要。 许鸳如与许鸯亦本来还有一个妹妹,恰逢贺宏翁持剑威逼,一时无人照顾,从床上呱呱哭坠在地,片刻便教夭折了,事后,青尘子在处理此事,还偏袒向贺宏翁。 这使得许鸳如虽然人在名剑城与内剑阁的邻近学剑,对于名剑城却是没有哪怕一点的温情,所以,抢夺了翊冠神砂也就如在预料了。 而此刻,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她连唤了李虚毅多声,怎奈,李虚毅眼里只见着天之凌,美如胚胎初画的容颜,凡是无意挡在他眼前的,手中任雄剑挥动,一些锦龙会的小喽喽自是无一幸免。 袅袅浮云,便似听人号令似的,以块状从天上轻渗下来,像是雾化的样子,便似马路上的长短亭,被朦胧团雾瞬间遮蔽,显得模糊不清。 贺宏翁就此连刺了一连三剑,却根本不能窥见许鸳如的身位所在,他只见着凭空漫扬的云雾,而对方本还正映衬着寒光的长剑,片刻消弭,就像是与这莫名大雾融为一体了。 天之凌也有类似情愫缠身,可离弦笑很快就使她定神收住,待见到李虚毅绕着穿蝶游花的步法,朝向自己走来时,近到只有数米之时,仿佛元神出窍似的竟也奔赴了过去。 “李虚毅,赶快用剑劈斩!弦笑,你去顶住风霜傲,之凌,你赶紧利用连横指法,这该死的寂灭和尚,居然能够催动那么多的武功,当真是三头六臂了不成?”离歌大喝一声。 这一当头棒喝,李虚毅方才从之前的失态中回转过来,这时,他才发现离歌、苗训两人,在寂灭和尚连环使出的密宗迦叶指、佛莲大化阵法和六祖坛经术的压迫下,简直到了生死边缘! 天之凌随之陡然一震,艳如桃杏的眼帘,还没条件性反射地退避开,李虚毅刀剑双刃心连发,却是朝着临近的几棵古松射去,而他独门的暗器还拖拽着一条弦线。 那是他在宽若谷中,踉跄返回去勉强收取过来的,后来拼补全了,却是眼下勾射出去的原弦和续线的连缀。 锃锃声响!弦线的头部和尾部,两两对接在合抱足有两人之粗的大树上,落位平稳,他所布置的角度刚刚好,便似一张长琴凌空铺在了天之凌面前。 “你的指法若没有长琴来辅助,便浪费了一大部分攻击力,不用感激我,我可不想被人拖后腿!”李虚毅本想把语气下得狠一点的,但临时涌到嘴边,反而坚决不下去了。 天之凌道:“你……” 她见到这样一张七弦长琴,轻叹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像素娥仙子般,霓裳衣拂飞过去,幽幽冉冉就到了那前面,她的纤纤细指接连而动。 离尘指法与妙烟指法就像是两种况味,化作各自异样的两种声调,奔涉到了寂灭和尚的阵前,而李虚毅的任雄剑已然扬起,他知道他这边若还是留有绝招不出,那离歌等人极可能化成齑粉。 任谁都不会想到,寂灭和尚的武功是如此了得,以此而论,当今天下的第一高手,非他莫属!要知道,离歌和苗训已经是最绝顶高手中的两位了! “琴心剑胆!”李虚毅虎吼一声,随着天之凌的弦声若然有无地抽拨着,便似顾盼的流韵,转挪出了字字句句,曲向薄凉,人在掩面之后走向温暖,如葵。 他的这一招,恰是傲剑诀中上九剑的第三招,与琴性器刃相伴后,威力将会倍增。以琴作为空灵的玲珑之心,以剑作为豪迈的英雄之胆,心动,胆合。 这最后能发挥多大的攻击力,还取决于他与天之凌的默契程度,最好的效果,仍然是两情相悦的情侣乃至夫妇。 平时,李虚毅对于这一招别说是如此大气地用出,就是连尝试性的聚气都会直接放弃,可眼下,有魔煞噬魂劲的强力支撑,再加上用血气喂食诗仙酒印,多方组合之下,自是大为改观! 琴弦继续转拨,一弦一柱都像是在回忆着两人的初见和相知,便作了轻声,抵达到了寂灭和尚的法阵前,本还觉得太轻飘了,可才稍微扬势,就像是用针刺破气球,疾速飞扑了进去。 寂灭和尚很快就感觉到,本来弯曲成禅宗之象的指头,突然有了一阵短暂的刺痛,还有细碎的血丝尖冒出来,为着这一刻的失利,苗训那边立马就解放了出来,他的五龙骤然压顶过来。 好在他及早蕴生出了佛连大化阵,只要这阵法一经用出,那就算外面设有风刀霜剑,那也是可以无碍。自从佛法得道以来,他便是凭借着这一至死不破的大阵,驱魔夺宝的。 而大相国寺原本就是佛气充盈的场所,这对于法阵的支撑则更为有力,至于离歌此前提到的那些稀世灵剑,那就让对方做无用功吧! 已经有两颗舍利子与六颗魔核融合了,如果不出意外,“无我无魔”工艺品在炼制成功后,必定能够让赵匡胤一举击败其余各国。 现在各国的交战,主要还集中在器刃装备上的竞争上。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大宋立国的这些年来,历届的工艺品拍卖,货价最高都是本土炼器。 这使得赵匡胤龙心大悦,在接见南唐的使节徐铉时,无意戏说了一句:“大宋国兵强马壮日甚一日,统一九州指日,若有些势力想要在百年内免除对战祸患,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这就像是你们要在今年的工艺品竞拍上,利用本土的炼器品压过我们大宋。” 徐铉何等聪明,立马下跪说道谢恩,赵匡胤问为何之时,他缓缓说道:“陛下已经答应,若是有人能做到炼器品的拍卖价格绝胜大宋之时,便是百年兵战消弭之时,君无戏言,在场诸卿,都是见证。” 赵匡胤想要懊悔已是不及,而有关于对徐铉的这一番言谈,流传极广,顿使得天下列国都知,还各挑了估价最高的工艺品,络绎进入到开封城挑战。 这也就是江水逝奇怪,为何会有那么多列国的人,往来直如江卿的重要原因。而康天等来此,便是要请寂灭和尚再为这次戏言,上最后一次保险,也是最牢的一次。 只因,王审琦的炼器术再为称绝,与他齐名甚至有压过势头的,还有一个新投入南汉国门下的肖游,而寂灭和尚的炼器之术则是真正的当世无敌! 第338章 绝世高手之死 便在此际,李虚毅手中的任雄剑光生明灭,擎着尾部剧烈灼烧的花火,便像是九天的云朵,连带着巍峨的群山,全都压了下来,这千钧之重并不能渲染这一剑的猛态。 尤其是剑刃的锋利程度,泛着白冷的外围口,寒光里映过战栗的瞳孔,魔煞噬魂劲与仙傲逆鳞气并分两面,诗仙酒印则在浸血中,把外元上的罡风,凝聚到了极致! 一连九剑,三绝剑、三意剑、三气剑就像是并排开去的竹筏,作为傲剑诀下九剑与上九剑的连接点,这中间的贯彻点掌握得越为圆融,那就越成功。 李虚毅在宽若谷雕成巨雕时,便已尝试过连接,而现在无疑是最为纯熟连贯的,就当这些前奏连成一体后,声势就像是雷劈电闪,但在琴韵声中,更像是两岸的耸峙山峰,一下子插了出来。 任雄剑刺进了佛莲大化阵外围的青光,一寸寸,还略带有绞着的痕迹,不过,前剑尖已经刺了进去,这比起离歌与苗训一连抢攻、想尽办法还是不能撼动其一分,无疑是巨大的进步! 可是在顶进去半分之后,这种扬身向前的势头慢慢减弱,到最后,竟然被这佛莲大化阵给卡住了,可离歌那边又重新有了起势,却原来是他将一面圆印型的天槌鼍鼓祭了出来。 在李虚毅剑刺的背后,立有无数道鼍鼓之击,隆隆交错地前来助阵,就像是天空呼啸而过的剑雨,绚烂而富有生气,使得前者的长剑,在劲透过去之后,又逼近两分。 苗训此刻也是将第六条长龙凝成金光闪闪的样子,威压阵阵,在群空之中异常凶猛地冲撞向寂灭和尚,寂灭和尚的心魂全部凝聚在这最后的炼器上。 被这般三拨势力接连插入,就像是身体上被刺了三柄刀,他低低地沉吟一声,密宗迦叶指接连弹出,他每弹出一分,这大化阵上的光芒就更深一点。 天之凌的曲曲长弦并没有停下,相反,反而意韵悠长地更抚了过去,作为压制,连横指法嗖嗖穿梭,就像是一支支的羽箭穿过了斑驳树叶。 这第四人的发力,哪怕稍显薄弱了点,可还是直接影响了比斗的走势,寂灭和尚脸上的汗水一滴滴渗出,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手臂已经多了一道被剑罡划过的浅伤! 浩荡如若烟云四起,李虚毅的长剑虽还依旧撑着,可若是有人能稍微注意其边沿的气形,那就能很快地发现,这些气脉浅淡不改地来回穿纵,恰把傲剑诀中第三招中的剑意,开拓到了万般千象! 此剑啸傲,便当是有无数人放置到跟前,那也只能是杀! 偏偏寂灭和尚,待缓了一口真气,终于还是扬起手掌,把诸多的佛陀影像,并布于一体,用以加强大化阵的防御,咔擦声连连,便他们都是钢筋所做,也不免被斩断。 一寸长,一时短,这样干耗着对斗,经历了几盏茶光景,寂灭和尚始终凭借着指法与心门上的修为,牢牢占据着不败之势,离歌踏位太过深入,身上被连戳了数个气孔。 而苗训同样没逃出被伤的下场,他的双襟以及面颊各自多了几道暗影,总之在这样群体消耗的斗战中,这两人,全都被寂灭和尚压榨到了只剩三成之力。 可李虚毅的重瞳赤眸在被元力召唤出来之后,竟然比前两者更具洞察力地看出,寂灭和尚在将元力转挪于炼器之后,其实际上,便只有那么仅存的一成力气强自把持着。 至于为何在局面上还占据着绝对优势,是他暗中使用了提摄元力的某些特级佛珠或者药丸,却听寂灭和尚道:“你们现在收手,贫僧还可以给你们一个重生的机会。” 离歌刚想回答,哪知脚上似被什么绳索绑住了,动弹不得也就罢看,而寂灭和尚的佛珠粒子,已经扣在了手头上,再有一个射出的时间,便真的是谁都救不了了。 苗训根本就是自身难保,论处境,比他还要差上一些。 佛珠在飞转后,紧密绕转之下,蘸带着“佛杀不赦”的旨意,苗训与离歌闷哼一声,整个人都有跪地不起的样子,他们所能撑持的元力也更低了。 寂灭和尚道:“在贫僧圆寂之前,诸位还是别逼得太凶了,收手吧,不然,便让你们尸骨无存。” 正当这二人正被寂灭和尚这深不可测的法力,使得意志逐渐摇摆之时,李虚毅沉喝道:“顶多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一定会形神俱毁了,相信我!” 天之凌此时所用的调子,在轻重音转换上太过密集,从高亢到低回的关头,收之不及,而李虚毅所拼凑起来的弦线毕竟不是特别牢固,在之前的韵声里头,其挑抹出去的线痕攻击力,也颇打了折扣。 而这时,更是断裂了开去。 这使得寂灭和尚临时将法指稍稍用力,顿有一股当头棒喝的佛之法文将她吸摄到了前头,佛曰诚,心归静,她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这三路的告歇,使得这次险胜的砝码,全都压在了李虚毅身上。 李虚毅的脸色已经渐渐煞白,寂灭和尚竟然也是内外元共通的奇人,他一身修为已是到了惊骇常人之境,如果以目前的局势发展,别说是苦熬着制胜。 就是再拖延一刻,也是不行的,寂灭和尚单薄的身影,似是已经与那最后的工艺品融合为一,这在百战赶杀之后,竟然还是不能截住对方报仇么? 心念就在这样无力汹涌的涡心中,慢慢沉顿,可是犹在胜负相隔一线的时刻,聚神树心就像是来自天地间的灵光,一闪而过,寂灭和尚本就是用神念维持着诸多攻招。 猛然被这股猛力牵扯,他蜷躲在脑络间的神念,一个把持不稳,就像是扶着铜碗的水盏瞬间就盈溢了出来,这直接导致的便是,本来已经做好一击定乾坤的最后一招。 反而变得迟迟不能用出,离歌与苗训更借着这波颤乱,凭着余力反杀,天之凌亦是不曾例外,手中的结蟠梳就算还不能发挥更多威力,连片如飞蝗地斩出。 这三路的损耗远在李虚毅之上,已堪堪扳回到平局,可是,寂灭和尚固执地认为,这些神念的突然中断,不过是他元力和气血没有及时缓冲过去的关系,是以,不退力与炼器品共成绝世神品,反而冒险地反杀过来。 对于这样悍然不顾死的大好头颅,李虚毅哪里能够放过,拼尽这最后的气力,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同时进入到熔炼状态,及此,元力也不减风芒。 任雄剑的剑影就像是翩鸿直落九州,不知为何,此剑自从炼成之后方才闪过一瞬的灵气,此刻居然又是聚啸出来,就像是一头猎豹,迅猛无比地迎着对方的一招“佛言无心”挡去。 元力就像是用水灌溉,这让任雄剑的软硬可以形控。 一工上级的招式极为少见,寂灭和尚心里未免轻叹一声可惜,能在这一招之下余生的人绝对不多。佛掌单独开擎后成为一叶蒲扇面,这是要教四方都皈依和降伏之意,境界已是佛家中的笑面弥勒。 波浪壮阔的声响,宛若人在水中击浪三千里,一时之间,隆隆声不绝,之前早有不稳势头的古松木,此刻都是轰然倒塌。 紧接着,又有万象剑光纵横不定,是玄分为九色,虽然还极为模糊,可李虚毅还是能感受到其中宛若灵侍翩舞的身影,仿佛他手中的任雄剑,根本就成了九个活物。 青碧色的烟气忽生,任雄剑倏然化成了无物,却是李虚毅利用契血和神念,唤起了以精魂藏在剑中的磁刃壁虎,寂灭和尚自然不能料到这般。 以他的能力,若不是分散在炼器上太多,哪里会被逼迫到如此狼狈!单掌翻空,又是形成“”字符印的连环掌,恰可以层层逼迫开来,便是敌人躲避得再及时也是不免。 这一剑,是比对阵风霜傲还要凶悍的剑招,可是,李虚毅很不幸地发现,即便他技能全出,各种力量全都惊爆到一个点上,就是不能全部挡下这势大力沉的佛掌! 怎么办?他急切之间,重瞳赤眸又将所有的来招慢化下来,还是躲不开! 天之凌的影子飘渺不尽,便在此刻横挡过来,如果寂灭和尚攻实了这一招,她的这一番扑救简直就是求死! 一直以来都平平无奇的杀神镂,在这些佛光的压迫下,就像是发了羊癫疯,镂空的图案宛若是水中的花枝,月中的婵娟素娥,这一刺破,比荡漾在波心中的灯光还要耀眼! 白虹确实贯日了! 寂灭和尚苍叹一声,眼睁睁看着本来当世无敌的宗象掌,就被这陡然的镂印一惊,不进反退,古所未见的情形,注定了他只能换招另行抵挡。 迟了,李虚毅的任雄剑犹如刀斧快斩,凶残地劈斩过去,寂灭和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被砍成了两半,场面之血腥,简直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可是他之前就有许多元力铺陈在空中,加之炼器中所含有的魔核和菩提子之光,使得寂灭和尚垂死之间,做了最后的圆寂咒,便只见着随后的人影,似火焚烧了一般。 紧接着一粒晶莹发光、金色掠转的菩提珠缓缓浮现,仿佛这一物体,很早就在寂灭和尚的身子里内化成为丹块形状,但它出世并不安分,竟是要与其他菩提子,混同一个墨黑色的元座,再铸成器。 只要炼器体长期存在,寂灭和尚的心神还不算彻底毁灭。 第339章 悍然不畏死 李虚毅怒哼一声,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仇人残存着的,任雄剑中的劈斩与阻隔,就像是霍霍的风影连片而生,可是这菩提珠已将全部的魔核吸摄进去。 连续的阻挡,还是不能将其中的吞并势头隔绝,连最后的菩提子也被融入了,他正费踌躇之间,偶然留意到天之凌的眸光全都聚集在那墨色的元座。 李虚毅就此使出“双水分汇”的一招,那形似墨块的元座,很快被天之凌的纤纤素手给捉住了,而那菩提珠一反常态地停住了追逐,汹涌在天地间的花火光气,开始慢慢挥散。 其实这也不足为奇,寂灭和尚死后,哪里还有人能够引动部分的天象,召唤出天雷地火来炼制如此绝品,李虚毅更不收手,赶在坐收渔翁之利的唐鸿到来之前,把那颗渐渐变得阴沉不定的菩提珠抓在了掌中! “李虚毅,放开这粒菩提珠,我可以饶你不死!”唐鸿阴沉喝道。 他本想借此快速得手,免去不必要的干戈之斗,可是李虚毅连回头答复他的意思都没有,这引动唐鸿的恨意,指挥唐倩儿与唐婉儿等人,自己则将般若寸气功完全挥发出来! 李虚毅在与寂灭大师对战中如此穷耗,别说是唐鸿以逸待劳,就是狭路相逢也未必能拿下,而他对于自身的处境自是极为了解,怎样才能两全? “你疯啦!”天之凌收住墨元座之后,刚想张唇对李虚毅称谢,却见李虚毅把那颗冷热不定的菩提珠强塞进了嘴里,喉咙一番滚咽,骨碌碌就进了肠肚! 就以菩提珠本身还好,可能会引发一些阳热属性的病症,可魔核哪里是常人能够吞取的,这些魔核是从暗夜联盟外的魔兽体内取出,相应的属性不一而足,本身血脉不能对应就等于是重伤身死。 “都一样,我会先将你擒住了割开肠肺的,这暂时的寄存方法很快就会告终的。”唐鸿袖管中的绣菊针连连飞射过去,不管怎样,他需要先将李虚毅带走,在一一剖腹挖取。 天之凌与李虚毅都是受伤稍重,眼见后者便要中招,白衣侯与离弦笑一起赶了过来,各扶救着一人且战且走,却原来,唐倩儿和唐婉儿在外围的遮挡终究是寡不敌众。 尚在错刀狼堡五人围困中的风霜傲道:“哼,李虚毅,你毁了寂灭大师的绝品炼器不说,还敢私吞菩提珠,等我这边战罢,我一定用你的头颅来泄愤!” 李虚毅淡淡道:“我之前留你一条生路,你倒是惦念着了,也好,我这就将这一段憾事给完结了。” 天之凌还想再劝,李虚毅就像是一只杀红眼的凶猛老虎,三步退一人,十步伤两人,其实也全仗着白衣侯的费力护驾,白衣侯自从领会了青龙刀的精义后,刀法大进,踏步直进武皇级大关。 另一边,贺宏翁与许鸳如还在斗战,一个在追,一个在藏,凭空绕了无数的墙塔,许鸳如在一度的艰险时候,还曾被贺宏翁缴械了弹弩剑,可她愣是通过云雾遮蔽来耗时。 是以,本来贺宏翁早该胜过的,就此耽搁了颇久,及到后来,钱恨费、江水逝与名剑的三位令使,都是一起围聚了过来,就更不能敌了。 “小妮子,先放过你一把,”贺宏翁恨恨说着,破空剑快如乘风破浪直杀到李虚毅这头,“哼,你小子不但舍利珠留下,连命也是。” 钱恨费与江水逝一起将他拦了下来,李虚毅却乘势杀向了风霜傲,他受伤颇多,尤其是手指上的血水已经垂流到了任雄剑的剑锷上。 四联舵的五人见此,想起之前的斗事,旧伤还在,哪里还敢聚上去又添新的刀疤,俱是挪停开去,一时之间,风霜傲的身位大大地被露空,而康天被宋终逼得根本腾不出手。 很干净的一剑,像是一个女子的风华,柔转了短短时间,却能杀死一个正常男子,李虚毅终究还是有些余力的,风霜傲的金缕剑被夺后,用寻常的铁剑抵挡,片刻就被削去了半截。 如果任雄剑的神剑之利,还像是以往那般不曾开光,那也就是在铁质方面更为精纯而已,论及实际威力,则还远不能像当日在名剑城断开铁精牢笼那般削之即断。 可现在它先在与寂灭和尚对招时就光芒四射,风霜傲见状大惊,所幸贺宏翁赶到的很及时,把李虚毅的下一招轻轻反撩,李虚毅轻哼一声,连眉头都没上扬一下,直是无视了贺宏翁的插手。 为怕风霜傲再有躲避的余力,他干脆拼着气修积累尚浅的现状,三气剑又经扬出,就像是三道澎湃狂卷的分浪,直朝着对方的末路淹没过去。 这气剑之快,尤其出乎贺宏翁的意外,他本着围魏救赵的原则,用破空剑直插向李虚毅的前胸,这是致人死地的必救之招,他可不信李虚毅的气剑还会继续威胁风霜傲。 风霜傲手里总还是是有些料的,这时又将徐慕羽的骚离剑抽了出来,防护力更加激增,说实在,骚离剑与李虚毅的任雄剑一样,都是需要特定主人才能有神效。 未开光之下,与寻常铁剑无异,这也是风霜傲并不把它作为对招的主用兵刃来使用,他还在一个试用期。 却说风霜傲心知李虚毅这一剑必定是穿走到中途即刻回返,反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这中间的藏手式,可李虚毅剑走偏锋,完全不顾及自身将被杀伤。 任雄剑的落痕要位还是风霜傲的脖子,就像他出招的初衷一模一样。待到风霜傲遮挡时,已稍慢了半拍,剑过穿喉,李虚毅在反转时候加强了力度。 对方的头颅就像是西瓜一般滚落到了地上,直看得康天等人头皮发麻。贺宏翁是最为震惊的,因为他一连在李虚毅的周身刺了三剑,明明对方在中招后会出血,可后者的腰杆始终挺得比剑身还直。 他哪里知道,李虚毅身上有护体之用的殷雷甲,加之之前颇有受伤,使得某些部位,没刺入就会被边旁的血色染到,这惊乍之间所丛生的疑窦转换,其实已足够对方杀死风霜傲! 风霜傲之死,顿让四联舵的人紧张不安,他们本来就是出于利害关系才暂时听从锦龙会节制,这下更觉得风声鹤唳,不等贺宏翁发令,就夹着尾巴逃了。 其门下的古奇和吴豪,本就在对阵刀林时颇多狼狈,亦是一同走了,反是隔远辅助的唐碉艾壬,收势不及差点就成了“遮天四霸”的刀下鬼,所幸唐倩儿姐妹已经率身赶到。 李虚毅依仗着连般步法,又将轻元功发挥到了极致,其实这中间他悍然不畏死地去战团中去捡也有部分关系,反正,骚离剑就此落入他的手中,而他对此剑并不感兴趣,只闲闲地插在了腰间。 “爹,你没事吧?”离弦笑扶起离歌,对前头李虚毅的被困之局并没有插入之意。 离歌重重咳嗽了一声,嘴唇边立即有浓重的血块吐了出来,但他固执地罢手道:“那墨元座得手就好,其他的事我们就不必管了,之凌,你在看什么呢,快走吧,锦龙会人多势众。” 天之凌在抚琴时候,曾有过微瞬的感动,这时就像是松风淡拂又到了无痕之境,她把墨元座收起来道:“是的,盟主。” 宋终眼见杀死风霜傲的名望又归结到了李虚毅那边,知道这般下去肯定会对自己不利,索性叫嚣着对离弦笑道:“还记得当年武斗的最终赛事被临时取消么,敢不敢在这几日一战痛快?” 离弦笑还显犹豫,李虚毅则痛快道:“便有什么不敢,不过,光为着区区薄名就这样争斗,值得么?以我之见,不如我们三人将康天围定,看谁先杀了他,谁便居首如何?” 离弦笑道:“李殿主果然高见,但眼下你已颇受重伤,恐怕未必公平吧?” 宋终哈哈大笑道:“确实,我听说镖局大会即将到来,我们不如将那第一势力的总镖头拿来戏耍一番如何?” 李虚毅略有一点脱力后的疲惫模样,但也只掩饰着轻轻点头道:“希望那人不要太菜了,这样凌虐起来太没意思!” 贺宏翁则一字一顿道:“无论你是否交出骚离剑,你杀死了寂灭大师,这一次我们锦龙会是杀定你了。康天,你派去求援的人马都到哪儿偷懒去了?对了,唐门主,你好像也太悠闲了。” 唐鸿摇叹着道:“我这不是已经出手了吗?” 李虚毅道:“哦?那我们不如放胆一战吧。” 其时,江水逝、钱恨费等一干人都已经赶来支援了,而王妙非见到李虚毅取到了骚离剑,自然是跟穹苍殿统一战线了,加之错刀狼堡与暗夜联盟的中立,与锦龙会一战倒是并不落下风。 可正当此际,大相国寺拥出了一大堆的武僧,他们将李虚毅团团围定,起首一人当先道:“我们大相国寺素来不容侵犯,可你们冒犯了我寺的僧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罢,三十几人棍棒连连舞动,竟是要将李虚毅强留下来。 第340章 聒噪的方丈 江水逝上前干涉道:“寂灭大师本就是要圆寂,正得其道,还望诸位大师暂且原谅我们殿主这一回。” 那起首之人又道:“此事对我寺的威望触动甚大,兼且李施主强吞了佛魔双合的菩提珠,若是没有我似方丈代为驱除,恐有生命之威,余下的人还请自便。” 贺宏翁干咳几声道:“这位大师,难道锦龙会人员也不能例外。” 那僧人又重复一遍道:“除开李施主一人,余者自便,这是方丈之意。” 许鸳如不免急道:“那你们寺院是要怎么处置李虚毅呢,若是你们先骗我们,之后却将它秘密交与朝廷,那与直接杀人有什么两样?” 这时,大相国寺的方丈出面道:“如果列位不够放心,可以留下来,此地乃佛门重地,向来讲究以德报怨,不过,李施主杀戮甚重,需要在本寺多待一些时日。” 江水逝道:“需要待多长?” 该方丈不悲不喜道:“短则数日,长者数月一年,要看李施主造化了。” 钱恨费道:“你这不是欺人之谈么?” 该方丈将手一挥道:“从来恩怨难了,你们李施主破坏了此次炼器,总也该留下交代吧?十八罗汉阵与先天三十六金刚阵,开始布置!” 大相国寺的武僧天下闻名,兼之锦龙会那边的救援又到了,穹苍殿人马费了无数的口舌,都是无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虚毅被一众武僧带走。 李虚毅想要反抗,怎奈全身毫无力气,眼见明天就要开始为期数日的炼器工艺品拍卖,他现在却被这样一个意外沿路截断了,不过,好在这些武僧,并没有要将他身上的两柄长剑给搁下的意思。 离弦笑拉着天之凌道:“我们走吧,所幸这次得到了墨玉座,希望我们这次并没有白来。” 天之凌神思柔弱地回头看去,发现穹苍殿的一干人马,并没有一人有主动离开之意,其中尤其以江水逝和许鸳如最为主动,也不便再说什么,转身与离歌走向了暗处。 其他门派的一众人在停歇了许久,各自不等散了开去。 夜半昏黄的时刻,江水逝想起了李虚毅所炼制的巨型工艺品“情义三人行”,还没从莫离兮为首的建隆镖局中领取到,就临时与许鸳如结伴走了去王朝会馆的回程。 “你看,这不是暗夜联盟那批人,在会馆中明抢暗争得手的‘正剑伏魔’系列雕品么?怎么好端端的要把它砸了呀?”许愿走到一盏薄灯笼罩的路弯口,惊讶地看着满地的碎片。 江水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沿路又碰到有三个类似的碎裂品,就散落在会馆之外,可能是为了泄愤吧。” 许鸳如道:“但愿如此吧。” 蹒跚了三两脚步声,这两人一同在开封城的夜间消失了,而街道边的另一个门檐边旁,又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天之凌,她还穿着一身素雅的衣服,不过身旁并没有离弦笑跟着。 她低低地喃念了一句:“还好没被她们看出什么,不过我们也该戒备了,嗯,还是去大相国寺去看看他吧,就算我有一天会杀了他,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反正就是瞟几眼,看他死了没有。” 这样一阵似是而非的凝想之后,天之凌直是夜露惊鸿地穿尘走去。 却说李虚毅昏昏沉沉地被引到了一个四壁皆空的暗室,那方丈教人把他松开坐定到一个蒲团后,便将那些武僧遣散到世外守着,他缓缓走到李虚毅跟前,似是在长叹道: “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将你关押在此?” 李虚毅懒散地答道:“反正我知道不是为我疗伤就是,你们大相国寺与赵匡胤那帮建立权势的人,本就是一伙的,所谓沆瀣一气,想杀我就直说吧。” 那方丈摇摇头道:“老衲为什么要杀你?我只是见你习武天赋奇高,却不知道行正道而感到有些可惜而已,你既学剑,当知剑道,老衲还是先给你讲个佛门故事吧。” 李虚毅则淡淡道:“你眼见我伤重如此,还给我唠叨什么佛门故事,可见你们这些和尚,只会假惺惺作态。” 那方丈道:“你可知‘安禅制毒龙’?” 李虚毅道:“不知。” 那方丈沉叹一声道:“连缀着王朝会馆与帝都酒家之间的那弯深水,曾有一条毒龙化成了桥身来欺骗大众,最后被三位本寺僧侣降伏,是以佛法无边,只要心神安定便可不受迫害,而那座断桥最后坍塌便是为此。” 李虚毅将身子侧伏在墙角的干草堆里,他现在的体力颇为虚弱,连同身上的伤痕也略多,对于这迂腐方丈念经似的成佛段子,简直烦躁得要死,就差扑身而起前去找他决斗了。 他痛苦道:“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那方丈道:“自然不能,老衲还会告诉你这三位僧人的名字告诉你,第一个唤作惠夜,便是寂灭和尚的师父;第二个惠乔,是得道有成的俗家弟子;第三个唤作惠宏,又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蜷缩着身子,李虚毅捂住耳朵,巴不得这穷和尚早点走人! 那方丈又道:“施主既然以‘弑帝’自居,那老衲也就明白地告诉你,千万别试图挑战赵氏的皇威,我刚才提到的三人,全是大宋朝廷的护佑之人,便是你们所口传的老祖。” “你不要用这种言传恐吓我,你怎么不说连你自己在内也是老祖之一呢,”李虚毅举起任雄剑就往那老方丈刺去,其实他是要故作凶态,好让这瘦骨嶙峋的老僧退避的,“寂灭和尚之死,你们明明能阻止却放纵我去做,也是杀生的一份子。” 那老方丈道:“老衲,法号惠叶,论修为还不能算是老祖,不过,青尘子每次来京城,都会特意前来请贫僧坐道论武的,贫僧向来不曾好名,我们改日还会再度见面的。 至于寂灭和尚,受到魔性折磨已经极久,本寺怎能阻拦他的飞升圆寂之路。好了,老衲言尽于此,希望施主不致于成为前来冒犯的那条毒龙。” 惠叶这边才刚说完,李虚毅那边的呼噜声已经起伏不停,就像是浅风吹过芦花滩发出的哗哗声,持续翻转着,这让前者持掌叹息了一句,又化成低冉冉的暗夜,走了出去。 木鱼敲打的声音,若然有无地响起,在整个沉闷昏夜里格外的薄凉,李虚毅在见到惠叶走远了,这才缓慢站起,强忍着痛楚,想要找个办法离开。 该暗室外面已有着紧密守着的苦行僧,低望过去,足有三五位,俱是有不俗武功的,重要的是,门口的设计是与一个古钟连着的,门窗若是有动作,必定会发出声响。 折腾了好久还是不能离开,李虚毅稍微有点泄气,不过很快就自我安慰道:“反正是要错过工艺品竞拍开幕式的,等等,糟了。” 他才刚猛生出警惕的时候,已经有锦龙会人手过来探视,那些僧侣虽不放心,可在对方递交了银子之后,别说紧跟着过来,就连遥远的目送都不带往这边凑过来。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紧密赶来的不是别人,恰是康天,他身边还带有两个生面孔的手下,可李虚毅听到这两人走路时,就像是根本没有抬腿一般,不发出哪怕一丝的音响,就知道必是高手。 康天吩咐这两人道:“阿三,阿四,还不动手?” 这两人听命之后,身上的短剑、匕首,异常快迅地从腰身处逃了出来,这些器刃透发着凌厉寒光,他们毫不犹豫地往李虚毅刺去,动作准确并且用招十分老到。 可李虚毅也不是吃素的,眼下所受的伤纵使限制了他的武功发挥,又怎么会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他任雄剑一剑反削向这两人的腹部,又带有一定的回钩旋,是傲剑诀中的分化式。 康天恰在这时抢攻上来,鹰玲钩闪着凛凛寒光,他的下手绝没有半分留情,李虚毅纵使及时用骚离剑往左轻挡,可他哪里能抵得住三方来攻,一时吃痛,对方的双钩沉沉地压进了肩胛骨。 强烈的痛楚使得他高声沉哼了三两句,都像是淹没在墙角的冷光,没有惊动任何人,仿佛那些守在室外的僧侣就是死的一样,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大相国寺的这些僧众与锦龙会之间,本就是势力联合的。 踉跄着退了数步,李虚毅俯下身子,嘴唇边挂着血丝,他没能想到的是寂灭大师所强加过来的对招,竟然是如此的强悍,隔了那么久方才将后劲重创到敌手的至深处。 康天向来少话,何况此时经不起一点声张,眉色与其他两人并挟着得手的奸笑,又往来了二十余招后,直将李虚毅逼迫到了毫无反弹之力的境地。 “李虚毅,你一直以来都压制着我,现在也该你纳命来送死了!”却听康天奸邪地抖绽出一个笑容,微微扬起的嘴角充满了炫耀之意。 可就在他狠准利落地下手之时,本就藏于檐瓦之间的天之凌,接连利用连横指法,射穿出了三五道威力不同的寸芒,康天方吃惊地躲避,因为暗室的房间太小,反而着了连续几道。 李虚毅便是在此刻方才发现,原本显得密不透风的房间,在上首位置是有个方块大小的洞口的,可天之凌得手后不久,康天很快就躲到了她所弹射不到的境地。 那剩下两人,还要举着器刃杀掉李虚毅,可两个人都觉得胳膊一麻,浑身都像是被什么法术定住了,之后,紧跟着就像是一个稻草人直接倒坠了下去。 第341章 被救,谁是真凶 天之凌轻哼一声道:“太不巧了,我现在是风花落叶都可称为器刃,很不巧,你们还将身上的要穴暴露了出来。” 她的身子极为轻盈苗条,又凭借着双伏体所特有的伏影飞化,让自己的影子渗透进这间暗室,先行抵住了康天的连环攻击,之后,她本人就像是诡异的幽灵,直扑了进来。 闻听一重霜花香动,幽幽的,还蘸着初遇时的气息,李虚毅反应得还算及时,他将任雄剑插在地面后,揽手抱过了眼前的美娇娘,恍惚不胜的时间,似是又到了玲珑阁禁地的紧密接触。 天之凌的脚尖一勾,紧跟着五指横扫如扫帚,而李虚毅的步法向来是天下无双,多番起变中倒是颇费元力,康天意识到自己被天之凌当成是长琴来连拂之际,鹰玲钩快速回挡。 就这样一连攻防了十数招,康天的招呼忽然一变,改成了先攻其中的弱者,来牵制天之凌这股生力军,可他怎么都没能料到,这一举动,正合了对方心意。 天之凌的手指捻成妙曼的花骨形,优柔不胜,她的绝招之一恰是趁虚而入类型的,这边康天又伤了李虚毅一线,天之凌则也是不落下风地回挡过去,却给李虚毅留出了一个极大的空门。 以李虚毅对招式的领悟程度,哪里能够放过这等机会,任雄剑就像是穿过珠帘的燕子,穿连性贯穿得极为巧妙,环环相扣的连线,就像是他在名剑城的山壑里,与天之凌偶然练习过的那般。 倏然之间,康天只觉得一寸剑芒逼在了心头,这才懊悔中了对方的算计,但懊恼已然无用。 却听李虚毅道:“除了从门口出去,其他的方式都是行不通,那我就只能借着你手下的这一身狗皮,暂时应付一下啊了。” 说罢,天之凌与其配合极好地将那死去两人的衣服,披套在了身上,可是以她现在的这等国色天香,即使穿上了还别有着秀色盈盈,更重要的是,她之前跳跃进来后,已使得古钟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这时,刚好有僧人前来询问,其实若不是康天事前吩咐,发生任何声响都不可以妄自过来,不然,他们哪里能等到这一刻方才过来。 康天的身后正插着一柄长剑,只能无奈道:“没什么事,我现在已经察看完毕,替我在前面开路吧。” 那老僧往里头略微张望了几眼,恰被康天挡住了,也不好细加追究,只能恭谨地关上门,又将李虚毅等三人像是大佛般送了出去。 李虚毅本还奇怪,此前围在外头的穹苍殿人马,为什么在听到撞钟声会毫无反应,却原来锦龙会还有部分人马留在了外头,将他们紧紧盯住。 “康特贡!”一连几人直对着康天点头哈腰。 康天不耐烦道:“都给我让开,大半夜的还围着让人不痛快,有这等发呆的时间就该进里面察看一番。” 他本意是让这些手下去暗室再细查的,可这些人还以为是反讽的,退让开去后,直愣愣地杵在原地,直到李虚毅等人都走远了,还对着白衣侯等人推搡不停。 悠悠小船孤泛着江波,李虚毅兴致颇好地对着江岸上的康天轻轻挥手,眼下的这条小船平稳而舒畅,暂时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打扰。 一头一尾,是金振远和金勇两兄弟在划桨,便有多事的江湖人士也早就躲避到两边去了,白衣侯与赵无痕则各遣了两条短舟,不远不近地随着。 天之凌见到李虚毅还在不安分地张望来去,板起娇俏的脸孔道:“赶紧躺下,你身上这么多伤,换成是我之外的人,肯定会让你的伤势拖延更久的,说不定到了下个月还没好。” 李虚毅见她眼波柔柔起伏,知道她现在可能是将麻婆子之死搁在一旁了,女人,岂不是很容易口是心非,他语意双关地笑道:“谁让你是举世无双的那一个。” 天之凌把手从脸盆里掠起,从袖中掏出经常备用的绸布道:“你少来,我今晚连同现在救你,是为了还你之前与寂灭和尚对阵时,帮我们暗夜联盟得到了目标之物。”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她的语气又变得宛若冰雪封冻,冰面俏冷异常,变脸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这时,天之凌刚好绑过李虚毅的腰身,后者受伤最重的就是腰部,眼下渗血已教颇多,倒也不是忍受不住其间的苦痛,他故意装作很痛的样子,连带着身子都蜷缩起来。 这让天之凌稍微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可她毕竟是行医老手,杏眉骄横地一竖,立马道:“在我面前还装蒜,起来,自己绑!” 李虚毅强自用元力冲击出了部分的血水,他很想看到天之凌紧张的样子,哪怕是她轻微翘起的嘴角,也是充满了静雅的美丽,可后者还是惯用冷调子道: “我只是个行医的,后期调护可是你自己的事,别给我得寸进尺,你那点小九九我会不知道,别忘了,你在我面前,充其量就是个小弟弟。” 李虚毅略有失望,此前的情致一下子就被打散,又有点闷气上胸的意思,孤傲的脾气又流露了出来,却听他道:“是啊,在我前面确实还有很多个姐姐,不过他们都被人逼迫致死了。” 说毕,再不说话,眼神不再望向天之凌,只巴望着对方早点就行医的步骤给走完,他可以早点解放去与江水逝等人相见。 偏偏李虚毅身上的内伤与外伤,在不同部位各有着分布,纵使天之凌医术无双,随身又带有疗伤用的药物,可她知道前者生性好斗,不得不费一番功夫,想要尽可能地让其痊愈。 就这样,先是裹缠伤口,紧接着按摩推穴放松,再等到一剂猛药贴到受伤较重部位,最后内服的药丸则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匀磨细了,按着时辰一一服用。 时光悠悠,都像是随风,天之凌对于男女情事的处理,比起李虚毅显然更为成熟一点,她在高天行船中,把后者的最后一分轻伤都做了处理,这才嘱托道: “三天内一定不能动武,最好是有五到七天,若是常人受了你这等伤势,便是一个月也未见得的痊愈,你的外元修炼让你身体的恢复力增进了不少。 还有,在这之后我若遇见你,我与你还会是仇敌,你若是对我仁慈,我可不会讲究情面,好了,我走了。” 李虚毅半歇在船蓬舱之上,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金勇和金振远,我们去王朝大会馆。” 天之凌的身子起动,便作了江帆上的丽影,只随风留下淡淡的衣香味儿,与江波上的轻风悠悠不尽,这黑夜中有一条蓬船上的眼睛,正盯着这边,似有着轻微的恼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诡秘异常的鬼面人,这鬼面人警惕地对着她身下的一人说道:“上次在帝都酒家,都是你,怎么安排的宴席桌位,我都还没出席与李殿主一聚,那边就已经闹得不像话了。” 这一下人正是那位宴请的老奴,他惭愧道:“属下该死,不过,这一次的工艺品竞拍,老奴重点跟进了此事,莫离兮为首的建隆镖局,已在日前,将这等重物成功运达与王朝会馆临近的五龙穴。” 鬼面人道:“那边各个国度,你可是有什么工艺品是胜过的?” 那老奴道:“目前这些使节都对工艺品藏掖得紧,属下多次探查后还是一无所获。” 鬼面人道:“下去吧。”她不再多说什么,重回到船蓬里头,江波上的雾气更浓,四面八方的来客一齐将好奇,停泊在炼器会馆的边旁,一寸寸的江波,粼粼泛红,悠长了一整夜的喧闹。 第二天,阳光普照,鸣叫的鸟儿啾啾声不绝,尤其是晓鹊从水洲旁的树枝上直窜下来,双翅剪帘着满春风的韶光。 它沿绕着整个船岸,使得本还在睡梦中温睡正欢的富豪们,拖沓着迟缓而平稳的马车,走到了平棱开阔的会馆,而在会馆与帝都酒家之前,早有许多艘豪华大船,为着通嵌两边做了巨大的贡献。 其时,会馆外头的有利位置,全被那些财势惊人的家伙占据了去。 李虚毅率领着穹苍殿的一干人马,蓄势待发地走在沿途的青松夹道之间,他的心情有点小小的亢奋,因为裂兵虫忽然有了低低的传送信号。 这中间的振幅,让他有信心从中找到葛家风野社的人。不错,葛财旺可是个典型的吸血鬼,只要有铜臭的地方,哪里会没有他的踪迹,这次炼器工艺品可是富豪们化身饕餮、大口进食物的时刻。 “李殿主,你可费我一顿好找啊,”舞破天不知何时从一个拐弯口突然冒了出来,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看其身上的气息,显然是武功又有长进,“不瞒你说,我现在的实力可绝对不在你之下哦。” 李虚毅淡淡道:“你的丐帮现在都被锦龙会收拾走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急?我还需要去看看我的个人独立展厅呢。” 舞破天嘿嘿笑道:“我的虚妄气可不是没用的呢,最起码身在要职的那几个我是能够做到控制了,接下来,可能还缺一笔资金,我目前也是炼制了一个工艺品,只要拍价在预期之上,绝对好说。” 就这样废话连篇地与舞破天打着哈哈,没想到后者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又插出一句:“我听说你因为温简之死杀了风霜傲为其报仇,可是据我所知,凶手并不是风霜傲。” 李虚毅皱眉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就像是如影随形之后的一阵风,李继从人群中斜斜地飘了过来道:“遍布在温简人身要害之处的剑伤虽足遮蔽一时,可那都是假象,温简身上的刀痕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哦,忘记说了,我之前曾为着白衣侯阻挡过锦龙会那帮人,是以对他身上的伤痕印象深刻,而我在侦查了一番后总算得出了一些些的推测。” 舞破天道:“天下间用刀的高手,李继之外的行家,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下去,可能还和你跟我提过的慧嗔大师之死不无关系。” 第342章 联手还是情变 这突如其来的插话,不但李虚毅的注意力全转移了过来,就连江水逝和白衣侯都被吸引了过来,尤其是白衣侯尤为激动道:“不可能,以我刀枭之名,若真是死于某人的刀法之下,老夫会看不出来?” 白衣侯的名头虽然不甚响亮,可他久经江湖,又是从白家出来,天下间只要是杀人的刀,其落位深浅,是否足以致死,对他来说是熟门熟路的。 李继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就是我自己,也是思索了很久才将这些偶然联系起来的,其实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一种猜测,这个凶手对于刀法的境界绝非寻常,独辟蹊径不说,甚至可以说是独创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刀法,它快似浮影,翩若风轻,一招过去伤敌都是在边旁,可刀芒会侵透人的肺腑,常人是极难发现的,便是高手也觉察不到。” 白衣侯道:“哦?是什么刀法?”他对此是最为热衷的,大有挠头叹问的意思,这便是为刀痴狂老一辈的小小凭证? 李虚毅喃喃道:“快似浮影,翩若风轻我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轻影刀法呢?不过,轻影刀法易学而难以精通,其中招式全走轻灵,若要说能开宗立派,那是绝难的,呵,是晚辈一时间的附会,李前辈还请继续。” 李继道:“我不知道这刀法到底是何名,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种刀法应该来自江汉之外的蓬莱岛,此前在江湖名噪一时又消失的‘浪刀’、‘藏刀’等异域刀派,是其源头。 反正中原一带是绝少人会涌这些刀法的,因为这些刀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先要压抑自身的元力,以精元不断沉浸刀锋,等到元力登峰造极,再采集佛魔之物镇邪。 最主要的是,在其中阶段,他需要童男童女为其祭血,这个数目累计下来,必须是要在千人以上,而一旦修成,其出刀沾之即死,根本就不用真的致命。” 江水逝道:“可就算如此,此人和慧嗔大师还是没有必然联系啊?另外,你怎么就认定温简是死于这种刀法之下的?” 李虚毅道:“我是越来越好奇了,此种刀法难道真比李前辈的‘血煞神刀’和错刀狼堡堡主武雄独创的‘连城刀法’,更为恐怖?在我眼中,江湖上能够将用刀并分为二的,就只有这两种了。” 李继道:“对于江姑娘的问答,舞帮主会给出相应解释的,呵,承蒙李殿主看得起,其实周婉冰的用刀也可并列其中,但,我们都已经达到各自的上限,而我提及的这种刀法根本就是后续的提升极大,沾之即死这是什么概念?” 舞破天在这时接过话茬道:“李殿主曾提过,这人杀慧嗔大师是为了六祖坛经一类的器物,刀法之高举世少有,刚才李继也提到了这种刀法需要佛魔之物来坐镇,周婉冰又不是个中真凶。 我看出温简死于此种刀法之下,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所修的武功极为特殊,虚妄气能够准确判断致死的因由是从何时开始的,这可比老江湖的经验更为直接。” 江水逝道:“终究还只是些猜测好吧,殿主,我看你眼神是又要让我去查探了,哎,锦龙会现在一直在牵连附会地给我们穹苍殿制造坏名声,像慧嗔大师、无缘子之死,又全赖到了我们头上。” 钱恨费道:“这些江湖上的事也就算了,殿主的镂空面具被仿造后,也不知是谁假装,近月时间内,一连有十二人之死又栽赃到了我们头上,还都是些世族大家。” 这时,几人已经走到了王朝会馆的阶梯处,李虚毅面对这外围的警戒,事先就做了准备,衣衫褴褛地跟在舞破天身后,以他作为掩护混了进去。 大厅上往来的人极多,全是些来自赵氏皇族的纨绔子弟,又或者是王侯子弟,自从炼器开始成为一种主流文化,比较这方面的收藏、眼光、炼器等级,便成了这些富人新的消遣。 而宋廷的武备向来不足,是以,也没有遏制这股风气。 一袭青衫在一根柱子前立着,此人面如冠玉,就像是江岸边头的春风,用眼神拨开往来之人的穿着,是要细细辨认身份来历,他等到李虚毅等人出场后,原本略显疲惫的面容,偶绽开了一丝笑颜。 便在李虚毅悠闲从容时候,许鸳如略显慌张地走过来,对着江水逝轻轻喃念着什么,江水逝听后神情顿时惊讶得像舌头打结了,却听她附在最前者耳边道:“李岩和卢静被人挟持了。” “是什么人?”李虚毅霍然转过身子,整个人迅速就像是秋草野烧起来,他猜测着必是锦龙会,又一种复仇之意狂涌起来。 此前的青衫人撑着略显憔悴的骨架,斜对着李虚毅淡淡道:“是我,很惊讶么?” 李虚毅怒中挟着威势道:“徐慕羽?你好卑鄙,哼,出剑吧,这一次,我可不会顾忌往日之情了。” 他的任雄剑高扬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青衫人正是徐慕羽,他见李虚毅骤然而起的杀心,并没有想要与之对战的意思。反而淡如白开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他们并不在我手上,而在锦龙会手中,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该和青蝶饰关在同一地方,你杀我可以,但是你却少了一个同盟者。” 李虚毅道:“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徐慕羽闲走到展柜前的一个玉兔工艺品,骄矜而有些倔强地扬起脑袋道:“可惜,你不会,你是不会对一个没有剑的剑客下手的,而这次,我还带来了一个你特别感兴趣的消息。” 江水逝眼见这会馆中人员众多,如果因为争执而大打出手的话,反而会平白添出许多事故,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冷笑道:“你不是不娶青蝶饰了,又何必去管她的死活。” 徐慕羽避而不谈道:“李虚毅,你不是很想知道温文的下落么?还有就是,花幽筱是否落到了锦龙会手中?这两者我都知道,哦,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赵德昭特去了名剑城,至于他对花姑娘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嘛,就要看你有没有耐心听我讲完了。” 其实,李虚毅现在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徐慕羽是怎么知道他对花幽筱的情意的,可就在此际,后者从袖管中取出了一颗黑色玉沉的珠子,不正是前者从翟守身上取了,让莫纱如转交给花幽筱的么? 但他喜怒不形于色,依旧轻蔑道:“但是,你根本想错了,我对这两者并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说,你用命想勾唤我做交易的消息,我很早就已经知道。” 门厅渐渐热闹起来,各色的车辇将会馆的里外都绕了多层,整个会馆简直人满为患,许多侍女的声音就像是浅短的天籁,偶尔浮泛在厅室上头,显得娉婷袅袅。 “王审琦大人到!”一个中年男子缓缓从轿子中走了出来,此次宋廷的外交成败,全系在了他的身上,他身后是康天与贺宏翁,更有许多的护卫,将宋廷收藏的估价最高的工艺品小心捧着。 “葛家大总管罗秋生到!”又是一声惊爆,厅堂之中便是有许多的名媛都回转过来,她们本是要去寻找葛临风的踪迹的,可显然,她们失望了。 之后,陆续过来的高官富豪不一而足,可最出乎李虚毅意外的是,伊洛川与此前孤身游荡的样子大为不同,其身后赫然是暗夜联盟的人,显然后者成了最强力的臂助。 尤其是赫连铁扬,从苍鹏大雕上落身后,与西岐耀一同走了进来,他们所代表的是夏国公李氏,也就是后来与北宋、契丹形成鼎足三的西夏国的前身。 自从赵匡胤实行削弱藩镇的兵权后,从唐末镇压黄巢起义的羌族,表面上对宋廷还是屈服的,可实际上,一直都想要挣脱这中间的控制,想要获得独立乃至建立势力的苗头。 眼下,正是赵匡胤失言的时刻,百年不领兵攻打,这话就像是命符一般,是一个可以大加发展的绝好时机,是以,本就是渗透到名剑城学习炼器乃至剑道的这两人就被派遣了出来。 徐慕羽对这诸多势力的来聚显得熟视无睹,淡淡道:“花姑娘武功初成,才出洞就碰上了刚刚从内剑阁走出来的赵德昭,赵德昭是美男那已是公认的事实。 可花姑娘因为修炼《花月宝鉴》,仿佛月中嫦娥下凡,其容貌绝对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这两人男才女貌,从第一次见面就已摩擦出了甜蜜的火花……” 李虚毅心里知道是徐慕羽故作煽情,想要借此寻求突破,冷笑道:“还有什么招数,继续。” 徐慕羽还是犹如霜风拂面,面色不改地刺激、并承带着嘲笑口吻道:“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颗珠子的么?是我从赵德昭身上偷取过来的,他取走了我的骚离剑,幽囚了青蝶饰。 我本想将他发号施令的令牌一类偷过来趁势造成反击的,没想到竟摸到了此物,你如果不信,我敢保证,我待会儿将此物放置在贺宏翁面前,他一定会出高价抢夺的。” 第343章 局中局 李虚毅等人不急不缓地站定在大厅的一个边角,过往的人群如流水一般,可从来不会有过多的人去关注他们,只因,王朝会馆难得地开放了会馆珍藏了数百年的不菲工艺品。 提前赶赴到三楼的个人展厅门外排队,才有可能得到其中的展览券,至于那些富豪和高官,则会得到直接邀请,毕竟,这次竞拍的主角就是他们。 江水逝插嘴道:“如果这珠子本身就有不菲价值,那贺宏翁出手抢夺又有什么奇怪的。” 徐慕羽轻轻一笑,对着柜台前的一个资深专家问道:“这位美女,打扰一下,这是我祖传下来的一颗夜明珠,可否在鉴定后告诉我的价值,嘿,我也想在这次竞拍会上卖出个好价格。” 那专家见徐慕羽玉树临风模样,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二话不说就用器具反复检验了一番,最后负责任道:“这颗珠子很明显就是连缀成形的串珠中的一颗,虽然看起来精光闪烁,不过其价值最多也就一两银子,设若是真的古珠之一,恐怕流落在不知哪个地方。” 李虚毅虽对此嗤之以鼻,可一两银子,对寻常珠玉来说,已算是贵的了,可徐慕羽口中的高价显然远高于此,恰逢贺宏翁回头,等见了这颗珠子,立马招呼了几名锦龙会人员围聚过来。 “拿下他们,这是二皇子最爱的珠玉,却不知怎么被偷了。”贺宏翁的表现,就像是徐慕羽找了给他配戏的,而徐慕羽信手把这颗珠子丢给了李虚毅,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 李虚毅望着气势汹汹的贺宏翁,尽管不相信徐慕羽所说的是真的,可还是有怒意倒卷而出,他一字一顿道:“别逼我再杀人,我再说一次,如果你们还想让燕国长公主生还的话!” 贺宏翁刚开始还没认出是李虚毅,待见到他拔剑之后,方才惊疑莫定道:“哼,昨天没杀死你,你今日却好动招了,来人,将他们带回府门严刑逼供!” 江水逝冷笑道:“那你不妨试试。” 正当双方对峙之时,伊洛川本就在近头消遣着,这时凑趣地走过来道:“哟,宋廷的气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啊,看来,李殿主为你们宋廷答复信函后反而入狱是确有其事了,啧啧,朝局昏庸,很好。不知李殿主诸位有没有兴趣和鄙人一起啊?” 为着这一番话,贺宏翁反而不能当中诘难,又加上王审琦在前面频频回望,不得已,恨恨地嘀咕了一声,方才无奈散去,只能说,江水逝绑架燕国长公主的手段太高明了,旁人根本找不到一点抓捕的证据。 李虚毅眼下心情正烦,但也不便拂了伊洛川的好意,只能婉拒道:“李某几人疏野惯了,并不想代表契丹国一起进入竞拍环节。” 伊洛川还是盛情相邀道:“不过是做个伴,哪有什么代表不代表的,我想,我手下的暗夜联盟几人,肯定不会拒绝的,喏,我这里有一张邀请卡,你拿着,什么时候进去了,便可凭此找到我们。” 这一下,李虚毅也不好再三推拒了,拖刀斩的计策也不便用出,只能老老实实地接过,好在伊洛川没有让他即刻插上之意,还像个悠闲的游者,识趣地自走开了。 徐慕羽还像是晚天的夕阳那般,静静盯着李虚毅道:“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所说的了吧,我们虽然仇深似海,可比起以赵德昭为首的锦龙会,都算不上什么了。” 悠悠往前行走的步伐,还像是沿途风景的转换,唐鸿等唐碉等人,是代表后蜀国前来的,其国主孟昶最宠幸的花蕊夫人,歌舞双绝,号称人间绝色,总因为闷闷不乐,就特许了来凑个热闹。 不过,实在是因为她天生丽质,赵匡胤虽远在开封,对着她美色的觊觎已不是三两个月的时光,就特让她混在列旁,当个侍候的小丫鬟,还故意抹了一种可以让皮肤变粗糙蜡黄的膏药。 燕姬本来尾缀在后,忽然对着江水逝插说出一句道:“我好像记得哪里有一座虹桥了,它现在改了名字我差点就不记得了。” 江水逝凝眉道:“当真?殿主,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钱恨费不由分说就跟了过去,燕姬在前,他岂能不加跟从?就连他用丹青妙笔颇费了画技的一些工艺品,也来不及亲自前去呼喝赚钱了。 白玄机这时不知从何处插了上来道:“启禀帮主,我已经探出来,连续死在先前那套刀法之下的,还有刀烈,不明就理的崔成伯与之对战,与此人对战十招后自动退去。” 李虚毅淡淡道:“舞破天,锦龙会的人全被安排到了这边,我们也是时候走一趟了,徐慕羽,引路吧,你此番前来,想来是早就探准了青蝶饰在哪了吧?” 徐慕羽道:“那是自然,不过,你是否应该先把骚离剑还我,我们还是先去帝都酒家上走一遭,这该死的代樱,竟然把他们放在明面胁迫我们。” 李虚毅道:“帝都酒家不是公子辰的大本营么?” 徐慕羽只轻轻点了点头,急促道:“糟糕,怕是来不及了,宋廷的手段向来刁钻,赵德昭让我在今日的辰时(即现在的7点到九点)去观看一场好戏。” 当下这三人不进反退,他们一同坐上夜斑鸟,云绒稀薄的浮空里,已有数只巨禽鸟低飞天上,一时澄碧的天空,隐隐有着浅黑色的雷电聚集,只因隔得极远,倒是不太分明。 便在扶风万里的腾空时刻,李虚毅的肚腹有两股气在穷斗,阴沉不定,就像是两柄刀反复割据,只把他的肺腑大卸八块了一般,纵使他强忍着,又哪里能够禁受得起这种折磨。 舞破天一脸不安地看着他,还没等得及上前搀扶一下,李虚毅已经脸色蜡黄地半躺倒地,恨不得像是车轮那样反复滚来滚去,他的整个拳头紧紧攥起,偏生他又有伤在身,这其中的剧变,益发减了攻救的势头。 好在夜斑鸟始终平稳,就像是平波划船一般,悠闲地从帝都酒家与王朝会馆的毗连之地,落停了下来,但它的爪子才刚触到地面,便有利落的嗖嗖声跌穿过来! 是那种带有绳索的长勾,一直就伏在四角,锦龙会人员一条条长勾飞快地投掷出去,在浅短的距离之内,极快就取得非凡效果。 却原来,赵德昭眼见李虚毅每次凭借着夜斑鸟纵横来去,费尽人力去布排了这个困斗之局。 若是按照往常,李虚毅早就跃身而起,将这周遭的绳索全部斩断,可眼下被肚里的逆气折磨,哪里还有半分的力量,他本来还指望徐慕羽能与舞破天联手,破解开这局势。 可便在突然,徐慕羽趁势从李虚毅腰畔抢过骚离剑,长剑得手后反挟过去,竟是要将后者置之死地,他算计过,此刻舞破天离得稍远,以对方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替李虚毅挡下。 很可惜,他显然低估了舞破天的能耐,舞破天自从进入到嵩陵,俯仰在那些浮棺中修习了一个多月,一举突破了《无妄太虚经》无妄级第二重的诸恶之刺,武功大进,已经踏身绝顶之巅。 但见他的灭世樽轻微挥动,一股诡异的气息,就像是早晨的烟霞,又像是黏人的蜘蛛网,先把徐慕羽的剑痕阻隔了一下,再等到后者发挥出骚离剑的本身剑势,灭世樽又赶马拍到。 “哼,你的这根灭世樽又岂能是我骚离剑的敌手。”徐慕羽脸上划过轻忽的笑容,剑招层出不穷地往李虚毅身上落去,可舞破天的灭世樽不但没有断掉,反而因为龙涎的缘故,发出耀眼的光芒。 有龙涎这等似是吉祥而实际为凶物的宝物撑腰,灭世樽的风头并不在骚离剑之下,这两人就此打斗一起,一个抢杀,一个抵挡,而李虚毅感觉整个血管就要爆开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力气。 而那边,夜斑鸟疯狂地挣扎着,可锦龙会那些人员抛带过来的爪子,锋利异常,一旦勾住就极难脱身,这使得它不断拍打着翅膀,站在近处的锦龙会人员一时不防,反被煽倒无数。 可这勾爪之后,又强出兵锋悍然的各路人马,手持着长矛短链,一远一近地进行围攻,又有连只巨禽鸟在空中压制,像这等皇族巨鸟,比起普通的巨禽鸟一类可是好多了。 萧易水更是要擒住夜斑鸟,其策略主要还是先行用刀兵剑阵让它不能起飞,之后再用牢固的网格捕获,这使得夜斑鸟虽受了皮肉之苦,却别无生命之忧。 这边,帝都酒家更走出锦衣锦服的一个男子,其容颜依旧妖魅无双,他对着手下的人道:“赶紧抓住李虚毅,我就料到他会过来,徐慕羽,多亏了你的诱引之际,不过,你若不再使些手段,擒住此人,青蝶饰嘛,你看着办吧。” 却原来,徐慕羽四方求援失败,不得已,只能与锦龙会达成交易,而赵德昭开出的条件是必须要杀死李虚毅,还是不动声色的,最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余下的穹苍殿人马。 李岩与卢静的被擒,不消多说,自然是被王妙非等三人捣得鬼。 李虚毅有江水逝在旁,那就先行分化,燕姬探知的所谓别有一座虹桥,其实都是锦龙会人员暗中编排的,这一来,就只剩下劝服前者了,徐慕羽极为聪慧,又与锦龙会等人达成了演戏的步骤。 而李虚毅送给花幽筱的黑珠子,莫纱如根本还没来得给花幽筱,就被前来接驾赵德昭的玄武死士认出是翟守之物,所以就强行掳掠了过来,及此,却派上了大用场。 第344章 无力回天 陆渊与萧易水并行而出,四联舵的五人还在外一层防着,代樱则遥远警戒,到了这种死地,就算李虚毅并没有并胸腹中的气焰割据,在夜斑鸟被困的情况,也很难逃脱身。 唯一不足的就是,徐慕羽本可在一招之内就把李虚毅给解决的,偏生李虚毅被恶气困缠后,行动诡异,倒不好下手了,其实,也为稳妥起见,他选择了后发制人。 而李虚毅本身就被天之凌判定在三天之内不得动武,这种种牵制,使得舞破天的形势更为严峻,赵德昭自然知道,舞破天根除之后,丐帮才算真正归附。 初始,李虚毅对这两股气流还是抗拒的,可后来,这气流太为强大了,他只能强力把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一并发了出来,短时间内还无特别明显反应,可等到陆渊等人扑到,已是觉得手脚无碍。 原来,这都是他吞服了菩提珠后,魔核和舍利子蒸腾成气状,在他身体里反复冲撞,自然极难停止了,可仙傲逆鳞气不能撇除贪、嗔、痴这三毒,升级到重劫之波,便只有另一种途径。 那便是吞服舍利珠、化怨翎或者忘尘酒,眼下之势,因缘际会,正到了这种重复时刻,不过这本需要长时间的内元烘焙,然后再利用气修进行凝结,这才能勘破“贪”字! 欧阳夏的鸳鸯刀是最快抢杀过去的,欧阳威之死,这种丧失亲弟的痛苦,哪里能错过眼前时机,便在此刻,李虚毅的身体陡然一振,交割肚内的气刀,已然被仙傲逆鳞气融合。 可能连李虚毅自己都不知道,为着这次的极快收摄,他体内除开仙、魔二气之外,还凭空多了另一种气修,那便是佛道中的某种寸气,但现在,它还只是一个苗头。 更为重要的是,他身上的伤痕为着这一次仙傲逆鳞气的进化,彻底复元,战斗力也飙升到了比此前更凶悍的境地,看似是一瞬,其实还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 仙傲逆鳞气自从偶然习得,进入修炼状态比魔煞噬魂劲还早,却等到此刻方才突破,还只是重劫之波的第一境,在这之前的积累,其中的底蕴自然不可忽视。 最先凑过来的欧阳夏,自然不会想到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她,李虚毅猛地从地上站起,任雄剑本在地上的脚边,轻轻一挑,就把欧阳夏的鸳鸯刀击打得落地,紧跟着她的身上凭空多了一重剑痕。 如果说在雕铸“情义三人行”的巨雕时,李虚毅对气剑的领悟还因为气修的不足,只停留在一个初始的阶段,偶尔使出也会时灵时不灵的。 可现在,仙、魔两气一同飙升,气修的孕育已经足够使用。欧阳夏所受的后续剑痕,便是这气剑,若不是李虚毅心中还稍存着试验威力的心态,欧阳夏恐怕早已重伤了。 余下的萧易水早料到李虚毅不会束手就擒,中分剑法凌厉无前地杀了出来,剑留一分,外透三分,无论是谁,若能让堂堂“弑帝”死在自己的剑下,那绝对就像风霜傲之死那般震撼! 仙之气剑,就像是真有峨冠博带的道人,来从烟霞山峦的深处,手中抚着拂尘,字字念诀,口口称道,之后,他在不曾动手间,就连续贴出六七道符咒,一到空中又变化成气,渐成芒点。 由此纵横捭阖,不到胸前的衣服边,便绝难有人知道有剑来袭。 萧易水刚开始看到自己的袖剑被挡了回来,还显得惊讶不已,因为,对方的任雄剑并没有格挡过身,他的佩剑就自动退了过来,当真诡异。 忽地,肩部就像是被一字锥的锥心刺透进去了,连带着骨头都会被勾销出来,当真痛不可当,只在这时,他才稍微感觉到李虚毅竟然能凝结成气状的寸剑。 “剑道的气宗,青锋夫妇是你何人?”出于本能,陆渊一下就沉喝出来,确实,被青尘子扼杀在摇篮里的气宗用剑,在大成之后便与此无异。 而青峰夫妇,正是古往传承下的其中鼻祖。 李虚毅鼻孔轻哼一声,通过刚才那一招,他已经领受到了气剑的厉害,他体内气修存储就像是汪洋大海,用之不竭,取之不尽,剑路深拓下去,并可掠出一重寸剑。 这比起以往,就相当于有两个人在同时对抗,一时之间威势顿生,剑招是繁复精密的傲剑诀,气形是摇曳生变的仙、魔两种气修,兼有诗仙酒印和防御波等。 任是眼前几人所有的梦魇合凑到了一块,都不会想到李虚毅的手段,初始他们齐心合力,还能抵挡个五十余招。 等到后来,即便是四联舵五人重新使出血脉阵之五逆罪,陆渊也将青冈剑发挥得淋漓尽致,萧易水也是催动冷髓之骨,外加英雄胆的绝对铁血,可在李虚毅的压制下,虽还不败,却已经占据了下风。 另一边,徐慕羽绝招尽出,诗剑风激荡之中犹自带着一分神采,舞破天的灭世樽从尾部抽拔出来后,连环快刃就像是毒蛇的舌头,不定时地制造一场暗杀。 如果不是亲身对战,徐慕羽是怎么都不会料想到舞破天竟有如此强悍的战力,与他直斗得不落下风,很可惜,龙阳法体在短时间内还没有复元,否则,不敢说舞破天还能撑下百余招。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对方必败! 而舞破天却是另一番筹划,他若是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巩固《无妄太虚经》第三重的历劫之棍,那徐慕羽纵然可以凭借丰富的剑招拖延比斗的回合,却会在最终被牢牢耗死。 赵德昭眼见双方激斗得甚为凶狠,他在内剑阁所能习得武功其实足够高绝,可他作为统帅,哪有亲自作战的道理,这边对着掠探在外的代樱一个眼神,还是背负着双手观战。 代樱的立场向来飘忽不定,她辗转数大顶级门派,始终在其间游刃有余,跟名剑城、刺客门和锦龙会尤为交厚,不过,名剑城颇有点名存实亡的架势。 加之刺客门隐伏暗处,只有在接下刺杀令,才算是各中门派,归属性并不特别强。这就有点像是现代的劳务派遣,隶属于于此,却不被其拘束。 相对来说,锦龙会能给她更多的东西,而近段时间她正是出于赵德昭的优厚雇佣,方才,一直听命于人,做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她轻微颔首,夺命叉分拆成两刃三瓣,在最诡异的角度袭击过来。 李虚毅久战不下,想要脱身又偏偏被这许多人围住,只能猛力想着一举将眼前诸人击败,在连战了百余招,终于找到突破点,气剑圆环扫荡过去,连站成线的数人。 一剑多雕的好时机,眼见他们就能成为被射箭的靶子。 代樱的夺命叉来得恰到好处,她先行将李虚毅的身位逼退半步,翩然的身影再冲窜出来,连续呈现出鸟雀飞天的扬升之势,花样迭出,一柄叉子,还真成了凶光劲锋的聚合地。 为着这一番助力,四联舵及陆渊等人稳住阵脚,再率身反杀过去,李虚毅情知不敌,可眼前这局势已是不能由人,如果不是贪急求快地想要一击得手,他哪里会将白衣侯等人撇弃在王朝会馆外边绕远路。 而现在,只能利用剑术在拖住一时半刻的,等着他们赶赴过来协助了,不过,就算他们赶过来,面对着如此多的锦龙会成员不也是凶多吉少,何况赵德昭早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 就这样快风剑雨地连斗了五十多招,李虚毅被攻得手忙脚乱,傲剑诀纵然天下无双,可锦龙会这边,先有代樱与其不落下风地对攻着,四联舵诸人作为外围的刀斧手,萧易水和陆渊作侧翼。 当这些人单独作战还好应付,偏偏代樱一来就形成了阵地战,并呼叫连连地把他们揉成了一个整体,李虚毅顾此失彼,气剑之利已被众人所警惕,一时的气势弱了太多。 “打不过便逃!”李虚毅心下一横,之前在相国寺前的故伎重演,在身上露出一个空门等待代樱过来攻击,自己则冲向陆渊那边的缺口,施展轻元功快速离遁。 代樱毕竟是江湖老手,一眼就识破了李虚毅的企图,夺命叉不往他身上骤然攻击,却临时改变方向,转往其脸面脖颈攻去,这样一来,李虚毅纵然有殷雷甲仿佛也是不得不防了。 彩形璃面顿时使出,李虚毅还想将诗仙酒印的困斗之力发挥出来,偏偏情急之下根本发挥不出来,欧阳正等人的血脉阵冲破了护在李虚毅的防御波,萧易水又紧密跟随着其步伐。 想要摆脱,当真是难上加难! 李虚毅对眼前局势看得极透,就算自己眼下将傲剑诀上九剑的前三招陆续发出,可代樱仍有许多暗手没出,一旦对冲起来,肯定寡不敌众,还有二十余招,他必败无疑! 所谓擒贼先擒王,拼了,就算是被剐得一身伤,也必须先将赵德昭给解决! 这样一来,李虚毅狠了心,他先是向外围方向做了一个的大招,尔后,趁着代樱被略微骗开半步,直接往里头直闯进去,这便是声东击西之策。 四联舵的诸人没有想到李虚毅会一头往死路上送,阵法虽然依旧犀利异常,可哪里敌得过后者仗剑猛攻,便只在倏然时刻,李虚毅凭空抢出了一丝生机。 拖影遁直线使出,围捕夜斑鸟的锦龙会成员似是知道了李虚毅的意图,纷纷拦身出来阻截,一时刀影霍霍,另有人墙似的羁绊,可是他的气剑已经变得灵活之极。 气剑寸寸发出,前面的阻挡者连续倒下,李虚毅的步法忽然变转为穿蝶游花步,便似蝴蝶飞绕花树一般,就在快慢节奏的控制上,晃过了这些精干的锦龙会成员。 可就这片刻的延阻,代樱反应极快地跟了上来,又成了腹背受敌人之势,关键时刻,熔炼术再度发挥出来,可被此前消耗得差不多,已很难有所作为。 第345章 柳暗花明,怪老奴 便在突然之间,幺庭筠从前头窜了出来,她挥舞着手中的紫箫,轻袅地并杀过来,这一下,就是李虚毅有通天之能,也难逃一死了,可幺庭筠突然捂着肩头,一个失位,歪斜之下恰挡住了后头的代樱。 李虚毅记得,他根本就没有余力去用气剑攻击过幺庭筠啊?对,是幺庭筠在暗中帮助,之前在天字牢她就成全过一次。 便借着幺庭筠的暗中相助,李虚毅的长剑犹如游鱼出水,对准了赵德昭发出了强弩之末、却是最强杀伤力的一剑,是为三意剑的合藏式! 赵德昭只是冷哼了一声,一柄长剑顿从剑鞘中拔出,格挡声激切连连,诸侯剑法已是如风似雨地还攻过来,看其架势,武功已然抵达武皇级! 怎么可能?李虚毅感到不可思议,在秦淮艳会时候,赵德昭还是个不会武功的毛头孩子,可他在内剑阁修行才几年,就达到了这等高度,便是贺宏翁亲传,武功提升速度也没理由那么快啊! 原以为一击就能得势,现在先在心理上就少了一层守势,赵德昭的快剑便在他胸前雄拓地连舞了许多道攻痕,若不是有殷雷甲,光是这狠准的落位,便足够李虚毅死上一次了。 局势恶化得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刑界又根本不能提供帮助,不过,后者还是用神念偷传了一分解释: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这开封城还另有一人像你炼狱苦修那般,偷取了空间芥蒂的另一部分时间,比你的还要长久,这个人,他现在就在你眼前,可惜我现在才感应到。” 该死,赵德昭哪里来得这么好的运气,看来,连逢奇遇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李虚毅,受死吧!”赵德昭浅短地低说了一句,眉峰就像是长剑横着,其眼神略有轻微的晒笑,这重重的设计,不啻于是十面埋伏,就是穹苍殿再来几人,也是不能挣脱分毫! “你难道不想燕国长公主的命了吗?”李虚毅情知这最后的威胁全然无用,还是不甘地说道。 赵德昭用剑招封成自守之势,代樱等一干人又是缠上了李虚毅,最前者从容引剑回鞘,似是在喟叹,又是在惋惜道: “如果我用卢静的生死作为要挟,你认为你三哥会不乖乖就范么?你心高气傲,自认为凭借着一身武功,足以将锦龙会和宋廷的要员凌虐。 可是,我若不先示之以弱,又如何让你不设防,处处脱离手下的人马。孤身成为救世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其实死得不冤!” 便在李虚毅即将阴阳成永隔的时候,帝都酒家前的石板突然一震,就在人所不防的一瞬间,跌宕了下去,代樱等人身子一歪,对他的攻击顿时全然消退。 又有一人不知从何处钻出,速度飞快地将闪了出来,疾风骤雨地点了李虚毅的穴道,驮着李虚毅直往帝都酒家穿梭过去,细看时,只有一团灰影,竟不知是何人。 赵德昭恰巧不在坠裂的石板范围之内,他被手下两人左右扶住,恨恨道:“又是公子辰,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将擒住的夜斑鸟拖走,余下之人快去帝都酒家,看看是谁在暗中操持其中的机括,务必抓住李虚毅。” 恰有一人前来禀报,却是王审琦的贴身随从,他跪地道:“二皇子,陛下亲令,让殿下率众赶赴王朝会馆,据可靠情报,花蕊夫人现身开封,锦龙会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将她留住。” 赵德昭跺脚道:“为这妇人之事,便要放却一个江湖遗患,父皇,哎,花蕊夫人便真有沦陷天下男子之美色么!”后来,他似是觉察到自己的失言,很快闭嘴不再多说。 便在此刻,幺庭筠等人总算从摇震中缓过身形,她还侥幸着没有从地面跌落到一个布满刀剑的深坑里,代樱则懊恼道: “都说帝都酒家是公子辰开设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驮走李虚毅的那人不是已死很久的‘怪老奴’么?这轻功还当真是天下独步。” 赵德昭吩咐道:“你们原班人马都留守此地,便是死守了此地,我也不要让李虚毅插翅飞了,一切要事,全听幺庭筠调遣,走吧。” 君命不可违,他又沉叹了一会儿,就坐上车辇,直奔向王朝会馆! 却听幺庭筠对着锦龙会的众人发令道:“你们都给我打气精神,务必找出李虚毅,听懂了没?这笔赏赐可是为数不少,外围各自布置五十人,不够的就近去寻求支援!” 其实,自从风霜傲死后,她便成了锦龙会名正言顺的二把手! 却说那老奴驮着李虚毅一直跑窜到了一处地下室,他放下后对着斜远处的鬼面人略微躬身后,便直接离去,可是鬼面人沉叹道:“此处很可能要泄露,我们去王朝会馆,我在那里还另外布置了一个地方,启动嵌连水域的孤叶舟吧。” 怪老奴恭敬道:“是。” 说毕又是扛着李虚毅往临近的一个暗室走去,而帝都酒家的上头有许多粗犷的询问声陆续传来,又有桌子、碗筷被摔砸在地的声音,想来是锦龙会的搜寻趁势而入了。 “又是你么?你便是公子辰?”李虚毅虽然穴道被封不能动弹,可是怪老奴没有点了他的哑穴,他便趁隙问道。 落在鬼面人手里,他最起码可以不用担心生死了。 鬼面人似是计划落空,言辞淡淡道:“你又重复问了一次,走吧,赵德昭破坏我的好事,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带走花蕊夫人的,哼,他肯定还不知道哪一个是,这就够了。” 李虚毅满腹狐疑,还准备再问,可是怪老奴已经连续穿过重重门影,又在一个光线极暗的室内,打开藏于边角处的一扇门窗,通过重瞳赤眸,他可以发现,这门窗装饰得与边墙没有什么两样。 之后,便是一艘利落的小船从坚固的地墙边,轻袅地行驶了出来,不过它并不从迂回的河岸上穿梭,而是顺着河流直线穿梭,自从嵌连着王朝会馆与帝都酒家的长桥断绝后,便从无第二艘行船敢如此大胆地穿行。 一路上,鬼面人对怪老奴的掌舵技术似是十分信任,船身偶有起伏,从不会过分去询问或者担惊受怕,她只静静地看着李虚毅,偶尔时分,想要用纤纤手指去轻抚着。 可稍碰之后就会自行退缩,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一捅即破的娇羞? 虽经过几许波折,但这艘船还是快速停畔在了王朝会馆的北面,是瘦削奇陡的一个壁面,常人极少会来此,因为此处便是绝路,让李虚毅纳闷的是,如此险地,是要飞上去么? 怪老奴驮着李虚毅下船后,鬼面人走到一块平石前,对着某个略显突出的暗壁稍作拨转,原本没有路径可寻的壁面,翕然中分,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长洞宛然呈现眼前。 鬼面人当先走了进去,怪老奴随后,在这两人进去后,洞门又缓缓关上,再看之前那艘孤叶舟,早就随风飘摆,不知归处,而代樱便是在此刻注意到了这艘离奇小船。 可她只轻微地蹙眉,便否决了这中间的猜想。 蜿蜒了一些暗道后,这阴风干燥的洞口总算是到了尽头,弯拐后那鬼面人从利索地从一道绳索攀爬上去,霍然的亮光就在她轻然的挪转中渗透了进来。 怪老奴便在此刻解开了李虚毅的穴道,李虚毅本可以用气修冲击对方的封穴,可在久战之后早已气劲亏损,这下重新获得释放后,顿觉得通体舒畅,也就跟着鬼面人攀爬了上去。 就这样,一连三人分了先后顺序从上头的洞口钻出,所幸这洞口是极为开阔和稠密一片松木林,旁人若是不仔细留神,根本就不能发现覆盖的草垛下回别有玄机。 渐渐走了许多步之后,沿途的景色苍翠入眼,亦觉得别有风味,只此地到底是王朝会馆边上的何处,他却是很难发现,荒草枯蔓着未曾打扫,卷尘过来只觉着不甚空漫。 “这是会馆的哪里?”李虚毅双手抱臂,停了下来。 鬼面人头也不回道:“五龙穴的支脉之一,若是绕过这片碧竹幽木,便可直接抵达该会馆用以收藏绝世佳品的亭轩,竞拍地便是在前面。” 李虚毅木讷地点了点头,追上鬼面人的步伐,就在渐走的路弯,猛有一座古雕被砸碎在路旁,他刚开始从丛木缝隙中瞧见还不以为意,等他认出是之前递交给天之凌的墨元座,脸色就变了。 看这墨元座的表皮,明显是经过后期熔铸的,却是一番晶体析出似的提摄之力,这就很让人费解了,暗夜联盟特意围攻寂灭和尚似乎就是为了此物啊。 几盏高挂灯笼在圆柱上悬着,只它此时已不再有亮光,像是浸在长夜里轻微浮泛的静默,被拧灭摁熄了,若是可以说话,它是否也能叙说一番所见所闻? 鬼面人回眸见着李虚毅发愣,咳嗽了一声道:“前面我就不进去了,你好自为之吧,不过,在竞拍结束后,你却需要重来此地,看见那边的石室了吗?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李虚毅狡黠道:“如果我不来呢?” 鬼面人淡淡道:“你会来的,我知道这竞拍和镖局大会一过,你就会离开开封,在此之前,你不一直对我的真实身份很感兴趣吗?你应约之后,我或许会满足你的好奇心。” 李虚毅将墨元座的碎片放进腰畔,拂着若然的神思道:“你不觉得我现在就可以揭开你的面具么?” 鬼面人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对着怪老奴吩咐道:“舞破天那边已经有李继等人出面,想来无碍,只江水逝那边,我们却务必将她们几人保护周全了,你去催唤那拨秘队,到时同来五龙穴集合。” 怪老奴又连听了鬼面人的几多指挥,还是躬着身子,慢慢回护着从另一条小径穿绕出去,显得熟悉至极,看着这两人便似吹绿江南两岸的春风飘远,李虚毅忽然意识到,鬼面人的轻功绝不在怪老奴之下。 从岔口的分手至此而尽,李虚毅在静谧中挑选了一个位置,经过一番坐地运气的时间之后,方才重新往人影喧闹的前头走去,胧烟未曾凝露,鸟雀的精神颇好,叽叽喳喳点缀着这最热闹的竞价! 第246章 帝临天下 却见一处极开阔的境地,分了亭轩以及位次坐定,前排列站着的是各个国家的使节,边侧则是开封城首屈一指的评鉴专家。 后排的椅座上,则分了里外三层,第一层是获得邀请的绝对富豪或名人,第二层则是自费买票的各大世家,最后一层才是前来围观的江湖人群。 李虚毅从不怀疑鬼面人援救江水逝等人的决心,倒也没有特别担心,只缓缓踏站在检票口前,眼见着主持此次竞拍的华香雪,不时露出温柔的笑容,嗲声嗲气的语调,这对某些富豪本身就是一种蛊惑。 “还请里面请,竞拍会才刚刚开始,相信您不会错过更多。”当检票的侍女看到李虚毅的邀请卡后,恭敬地让另两个幺蛾特别引路。 “李虚毅,我可是等你很久了,”一个轻袅的语调从溢满温香的地方飘洒出来,许鸳如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使得空气中更增了一分尘香,“江姑娘让我务必回来留意那种墨香。” 李虚毅轻轻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吧,我猜伊洛川不会缺少一个坐席的。” 人群熙攘中,还有着可以钻插进去的列道,他们二人顺势为着十万黄金的最后一重密文交换了些许意见,最后又以江水逝的大胆猜测得出最后的结论,那便是它的位置所在,与赵德昭身上的琥珀墨有莫大关系。 “许姑娘既然已经知道十万黄金之事,不知事成后要分个几成?”李虚毅压低声音,云淡风轻地问道。 许鸳如道:“我向来视钱财如粪土,只要你能替我解开翊冠神砂之中的谜团,那便分文不取,还可以帮你却找出最后的藏宝所在。” 李虚毅凭借身位将挡在前面的人员一一挤开,若是稍有不忿的人转头想要生事,可他们待看到前者手上杀风凛凛的任雄剑后,连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还躲得极快。 却听李虚毅笑道:“不知许姑娘想要用这等炼器妙物,铸造何种器刃?或许我还可以帮上一程呢。” 许鸳如道:“说起来,此物是为了我妹妹鸯亦而抢夺的,所以,离开此地后,我会和你同程转向晋阳。” 这样一番低低的闲谈后,两人已经到了契丹国下的尊贵列座里,离弦笑对于他们的到来,微有一丝惊诧,可唇角还是露出了淡淡的憎恶。 不知为何,李虚毅能感觉到暗夜联盟等人脸上的神采,就像是枯萎的花朵那般有种奄奄的感觉,与昨日在大相国寺得势情况大不一样。 “嘿,这边还有位置,几位大哥借个位置。”一个彪悍的大汉走了过来,护着脸色蜡黄的瘦弱少年近凑了过来,身上的衣服却与暗夜联盟的暗黑色调如出一辙,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 伊洛川的眸光全然盯在华香雪所站的展列台前,便在此刻,各个国度估价最高的炼器工艺品一一出炉,首先端出来的是后蜀国的“花蕊夫人之凤霞雕”。 却是后蜀国主耗费了大量的金银,为他的绝世宠姬花蕊夫人炼制的,其价格之高,尤其胜过他所奢华的其他器具。 这次邀请来的评鉴专家初看还不足为奇,但凑近去乍看后,就连李虚毅都开始不淡定起来,许鸳如则皱眉道:“三个野人?偏偏头上还有戒疤,第四个不是大相国寺的方丈么?” 暗夜联盟的离歌不急不缓地接过去道:“你们这些毛头小孩知道些什么,这四人除了方丈惠叶的炼器术低于寂灭和尚,其他三人的炼器水准在数十年前就已家喻户晓。” 天之凌转过柔软的触思道:“该不会这几人就是惠夜、惠乔和惠宏吧?就这四人当世无双的名头,以及绝对公平的持正态度,这次的竞拍绝对不用担心估价会有出错,当然,其竞拍本身还要看列位出价了。” 李虚毅插嘴道:“现在呈列出来的炼器工艺品俱是各国的国宝,想必不会接受任何报价吧,那这样,是不是在最后就以这四人的估计来取决胜负?” 伊洛川眯笑着眼睛道:“李殿主所说不错,就像这尊‘凤霞雕’,你便是出再多的金银,对于后蜀国主孟昶而言,那都是不及的,花蕊夫人只有一个,绝世而独立,倾国倾城,这是让其风华流传千古之作,可谓无价之宝。” 李虚毅不再说话,转往带了细膜淡胶手套前去将‘凤霞雕’,供到列柜上华香雪,却见她娇声夸赞道: “这尊工艺品流风冉冉,衣袂仙飘的地方无不逼真,就其舍弃了普通的玉石,采用了泥塑外加精炼的普陀粒,前后加工的成本,少说也有三千两以上,唐碉可有补充?” 唐碉代表的便是后蜀国,他淡淡道:“华姑娘这可就错了,这些材料的实际要价确实在三千两左近,但炼器向来是要找对人,光是寻访这样一位炼器无双之人,就用上了七千两的费用,你说呢?” 来往的众人都是喧哗起来,这么高的制作薪资,绝对是震撼人心的,立有无数人在猜测是谁,可惠乔中肯地评鉴并估价道: “神采如出,精妙天成,绝对是绝品一列,不过,这件炼器品唯一不足的地方,就在于新成,没有可供沉淀的年龄作为增价,经过我们几人讨论之后,它的估价是三万五千两银子。” 又像是被飓风刮过一样,第三层前来围观的江湖人士,纵然知道这次的工艺品会是最高级别的甄别鉴赏,可这种高价,还是很刺激其心脏的。 唐鸿皱着眉头道:“这价格会不会低了点?据我所知,这是炼器传入中土的另一师祖所作的最后炼器,光是旁饰的加工过程,就费了几千道精致工艺……” 惠夜和尚淡淡道:“你们如有不服,可以听受了全程再来细细说教,寂灭和尚作为我徒弟时,我尚且将其的成名之作,估计得极准,这次的估价都是宁愿低得实际值这个价,也不浮夸着上扬。” 此人成名更早,比唐鸿所说的另一炼器祖师还要强过,若不是此人突然失踪,便是寂灭和尚也被其压制得籍籍无名,他此刻受聘宋廷而重出江湖,完全是出尘世外的高人。 同时,有这四人在场,就算是当今的绝顶高手,也不敢轻易去掳掠这等器物,便在此时,又有一个灰袍男子,潇洒自如地从四人边旁的桌椅底下站了起来,看其神态,竟然是在这么重大的场合睡着了。 李虚毅露出欣赏的态度道:“这评鉴席上的第五人倒是有趣的紧啊。” 还是离歌见多识广道:“有趣?他便是赫赫有名的陈抟老祖,年纪轻轻就早踏入准武灵之境,其睡功比起我等苦修的进境,还要快出不少,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原来看似粗狂的这邋遢男子,便是糊涂二鬼的半个师父? “所幸这几人都已不再炼器,否则,就算寂灭和尚身死,宋廷也不见得会吃亏。”离弦笑低低地说道,天之凌则凝着冰肌雪肤,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评鉴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着,由王审琦出品的一尊‘帝临天下’是其中最为尊崇霸气和气势睥睨的一尊工艺品,这一工艺品是内形炼器,外围加以群雕,其出场便是迎得无数人观看。 这是古所罕见的炼器工艺品,高大陡峭,是将赵匡胤这一千古帝王标榜在前,其后则有主要的文成武将簇拥,尤其是王审琦别具匠心地把众人,投放在一个壁立千仞的险境上。 余下众将不同程度地带有犹豫、怯弱之色,只赵匡胤一人神色自若,高瞻远瞩地望着九州云外,围聚在崖下拥兵倒像是蚂蚁,大有手一挥则天下平,袖一扬则仁义通九州。 在这样出场犹如华盖琅的驾马,若论力度,是气势宏大的群雕,在有限的铸造材料上,栩栩如生地雕饰了一连十五个人,单体突出,与先前所展列的‘凤霞雕’相比,竟还要不落下风。 这使得‘韩家三剑’的韩彦摇头沉叹道:“若不是我们国主在工艺品上题写了堪称绝品的词句,光用炼器本身来看的话,早就被踢出局外了,只能期待到时竞拍时候,各座能有热衷文学品位的大富豪了。” 南唐国一片靡靡色调,他们所奉的炼器工艺品,与后蜀国孟昶别无二致,是饮笑醉酒中的“天下太平”,系是前人留下,李煜则题加了短词小令于其上,不过估价也达到了一万一千两。 所有的估价都是之后竞拍的底价,是以,估价越高的并不一定越有市场,因为很少人会豪掷千金,一下子就奔着某一件过去,珍藏还是卖出,都是富豪们所考虑的。 王审琦道:“我们大宋虽则兵强马壮,但是我们当今圣上并不会花费大量的金银在这等炼器工艺品上,这个工艺品的炼器费用其实不到千两,有银两不去拯救灾民,却在这里竞赛豪奢,岂不可耻? 可这里却有几样俘虏过来的东西被放了进去。淮扬节度使李重进,和昭义节度使李筠火焚后的膏灰便在绝峰之底,还有朗州节度使周行逢、荆南幼主李继冲的败降书,也一并题刻在了壁上。 在这里,该工艺品所显现的便是‘仁心向天,忠勇披国’的雄主之心,要知道,这墨笔,乃是当今圣上亲写,还望来聚此地的诸位群贤,能够抓住时机,为我大宋一统九州的大业作出贡献!” “好!好!不愧是当世少有的英主!”不但是几位负责品鉴的大师起来恭敬致意,就连场下前来观赏的热血少年都为之振奋,不得不说,王审琦这番壮采之词太具震撼力了。 第347章 列国绝品的估价 李虚毅待听到赵匡胤把自己老爹的骨灰都用来炼器,脸上的神情已然大变,若不是有诸多老祖在场,他肯定擎剑直闯进去,毁杀之后再将其中的骨灰挖出。 仁者无敌,雄主决心! 光是这一份度量就绝胜以往竞相争雄的工艺品,可这毕竟要考虑到实际价值,一番商量后,惠乔把最终的估价定在了五万八千两! “不公平,这等廉价器物也配这么高的估价。”来自南汉国的刘大少大声呼喊道,王审琦的那具炼器或许可以让大宋国内的居民,稍感振奋,对于外邦而言,则感染力有限。 伊洛川也道:“还说是绝对公平,呵呵。” 惠乔却是犹如窗外的风雨那般萧然道:“肖游,我听说你的名头不在寂灭和尚之下,你应该是知道其中原委的吧。” 肖游似是十分不想承认道:“其实这具群雕的内骨,全是由寂灭和尚炼制的,只外形是由宋廷要员加工的,这种内骨的材料确实不够昂贵,可若是被寂灭和尚特挑了最难得的几样。 还用佛性去空到能流泛佛光,那就是千金不换了,你们把此物盛放在香炉之前,就能发现了,所以,这个估价不但不高,反而少了。” 众人将信将疑,华香雪向着王审琦请示了一个征询的短句,后者淡淡点头,在一具炉香上呈后,出乎意料,并没有肖游所说的景象。 肖游沉叹一口气道:“王朝会馆这边便没有最顶级的那种瑞兽香么?似这等香炉,能激发出什么内蕴,炼器若是到了诱发外物,协助增生光辉,那便是至尊级炼器高手才有的本领了。 唯独可惜的是,寂灭和尚本想用‘正剑伏魔’系列的最后一座,六魔、五僧、四盟友,他本意是要用这内骨,与其圆寂时用天雷地火铸造的外胎,共成器物的,有些人偏以为九幽魔珠就在其中,可谓可笑。” 离歌只轻轻哼了一声,他是期望着后续上来的瑞兽香,还会让肖游继续失望,可是,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这座群雕,一下就被金灿灿的佛光围住。 若是再透过不同角度去看,还真的有许多的佛像呼之欲出,一片光祥,佛法庄重,尤其是赵匡胤的头上,罩着最为精深的光色,显然,王审琦是深知这内骨之价,并因势利导地做出了这等外胎。 先前为着招揽贤者,竟忘了介绍这最核心的本源。 肖游的炼器工艺品也被摆了上来,是一个美轮美奂的瓷釉琉璃瓶,是一个系列的,整套共有三十六个,是现在世上不曾有过的炼制工艺,独创的价值,大大提升了其估价,惠宏打出了四万八千两的价码。 李虚毅眼见着伊洛川仍旧老成笃定,暗夜联盟等一干人不时泛着冷笑,不由问道:“伊总管,你该不会是想要压轴吧?” 伊洛川道:“你没发现罗秋生都还没有出招么?我和他可算是老对手了,另外的赫连铁扬,我听说他可是将名剑城的神品都请出来了,只有更精彩没有所谓的压轴,倒是你,不会是空手而来吧?” 李虚毅并不说话,只将目光悠悠望向了人群,莫离兮的身影依旧显得飘忽,他的那座巨雕是真的运达了吗?可王朝会馆以及五龙穴附近,从没看到呀。 许鸳如似是看出了他的狐疑,轻声道:“放心吧,也许他们是在趁着人闲的晓晨时候抬进来的呢?你只要静心等着就好了。” 估价上与 “帝临天下”呈现出对决之态的工艺品终于出现了! 当然,让李虚毅没想到的是,罗秋生与赫连铁扬所代表的竟然是相同的,同为还是藩镇的西夏国前身,他们出示的乃是一种飞游在天的折翼鸟。 与前面讲究炼制材料相比,罗秋生等人所侧重的是工艺方面,而这折翼鸟在传送消息方面是史无前例的,短短半柱香时间里,就可以绕过追捕准确抵达王朝会馆,还特将幺庭筠等人传唤了过来。 初始时候,在场众人都怕是事先准备好的,可按照众人指定的方位一一演示之后,便是刚刚赶到的赵德昭也是捂着腮帮,苦闷地在想着: “葛家风野社的背后势力果真是西夏方面的,那光凭着这种折翼鸟,就可瞬间将消息传达的极为到位,如果不出预料,这是比百花楼还要强势的门派!” 其实,研发折翼鸟所耗费的资金大得吓人。古时候曾有鲁班制造出了木鸟,一时传位美谈,可实际上,他的木鸟在实际功用上,比之这折翼鸟相差就远了。 而罗秋生设计有不同款式的折翼鸟,或大或小,刚才出示的只是十二种中的一种。 惠乔等人脸上流露出莫名的震撼,他们终于还是将估价停留在了无限接近“帝临天下”的位置五万七千两,可是陈抟老祖忽然发言道: “我想几位一定还是低估了这折翼鸟的价值,此鸟对战况的指导和连接是绝对的,单一的折翼鸟或许只够这个价,若有人有雄厚的资金跟踪下去,其价值绝对可以翻倍,为此,我本人将其估价调高三万两。” 王审琦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这陈抟老祖不是存心来捣乱么?要不是此人与赵匡胤极有关系,兼之对方的一身神通还略胜过惠夜等人,不然还真没可能应允下来! 堪称年度最贵的天价八万七千两! 赵德昭对此并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惊诧,他很清楚,陈抟老祖说得是实话,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从对方眼神中得到保证,在场的富豪之中没人能起价到这个高度。 宋廷事先就集资到某一京城富豪名下的银两,却绝对高过,到时只要用出价压过八万七千两,那还不是稳赢,估价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便到我契丹了,”伊洛川朗声叙说后,缓缓从身上掏出一个锦盒,“此物是我辗转名剑城及天下各处得到的一件器物,工艺天然,自然,最重要的是,这里面藏有一个绝密,奇髓剑池中的菩提心液的提取之密!” 萧易水顿露出惊疑之色,他从外围挤到前头道:“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典型,我可不信,这种玄虚之言我也可以。” 要知道,菩提心液是奇髓剑池的源头,夺得此物,名剑城的外剑城就坍塌了一半,其中的所谓铁精之物,不过是凭受了该种心液的孕育。 离歌随后就将此物拆开,却是一条晶石镶嵌的项链,这其中的晶石赫然便有着奇晶块的两样奇宠晶块和仙姬晶块,想来这便是上次从金钩文得到的部分贡品,剩余还有两个孔窍,却是为剩余的圣斗晶块、群侠晶块准备的。 能够嵌连奇晶块的佩链,在某种程度上,比长剑需要配之剑鞘重要多了,它能够将四种晶块的异能催发出来,只要拥有者具备足够的元力和神念去催动,比凭白得了四物要好上数倍不止。 天之凌又说道:“激发出这四块晶石的部分之力,就能够拥有奇异的能力,奇髓剑池的熔池自然不怕,取得菩提心液还不是如在掌中?” 萧易水冷笑道:“如此残缺之物,不过是来哄骗外人,替你们找到剩余的晶块罢了。” 就连肖游也赞同道:“不错,如果是纯以这等残缺之物,南汉国中还有更多,便都拿出来,岂不胜过?” 伊洛川轻轻罢手道:“还有一点你们是绝对忽略了,得手此物的男子,我们契丹国的三公主便许配给他,哦,这其中还有个条件,此人必须是个用剑高手。” 契丹此时的政权在辽穆宗的统治下,暴杀连连,时局颇为昏暗,是以想要加强外围的笼络,想要捞取某个武功高强之人外带着自身势力的富豪前来加盟。 “区区一物还强硬加了一个变身驸马的条件,敢问这还算是工艺品本身的价值么?”唐鸿抓住机会,冷冷反向诘问道。 天之凌恰在这时淡淡道:“唐掌门一定不知道奇晶块的源头便在契丹,自古以来,便有‘天赐之缘’的名头,从其从公然示人开始,便承带着这种本意,若还有人有疑意,请自行查证相关典籍。” 陈抟老祖伸出五指计算了一遍,点头道:“小姑娘说话属实,契丹族自从兴盛以来便分有八部,每一部的主正之位必须持有相应的晶块,但从五代以来忽然遗失,这一番若是找回,以驸马之煤嘉奖倒也是合情合理。” 见到华山上人称“活神仙”的陈抟老祖都这么说了,余下众人再无异议,最后等到估价,也不过是五万一千两,比之折翼鸟是相距甚远的。 华香雪便在此时发言道:“各国的炼器绝品都已经出示得差不多了,若还有人另有收藏可以媲美,现在便请自行呈列,即便不如的,也可给列位品鉴大师估价一二,好知道其价值。” 便是之前驮着李虚毅飞遁的怪老奴,忽对后者恭恭敬敬道:“启禀李殿主,您的旷世神作‘情义三人行’便在临近位置,是否就此参与这次竞拍?” 李虚毅虽觉意外,但鬼面人向来是奇中更奇,眼下,更凝出重瞳赤眸,放慢了节奏去察看其中的踪迹所在,像平阔如此的此地,哪里还能容下偌大巨雕而不被发现? 许鸳如便在这时惊呼道:“你们快看,帝都酒家着火了!” 一众人隔着江岸远远看去,果然见到灰烬烟飞,富丽堂皇的帝都酒家竟然就此烧成了烟雾?其中的楼层纷纷坍塌,窗扇都从上头掉坠到了地上。 熊熊火势一刻不歇,就像是被人浇上了帮助引燃的硫磺,想要赶去施救已是不跌,反是可惜了开封城标志性的建筑,便如钟楼轰塌一般,又毁了一重古迹。 怪老奴本身便是帝都酒家中人,他对此显得熟视无睹,只躬身继续道:“李殿主还请细看,您的名作正藏于帝都酒家,一等这炫天大火过后,它便会自行浮现!” 此言一出,便如石破惊天,焚烧掉的帝都酒家,居然便是李虚毅炼器工艺品的区区出场,这等手段和魄力,不知要让多少人惊叹和疼惜! 第348章 惊艳出场,侮辱 便在这一霎之间,参与这竞拍大会的所有人的眸光便被长长地拖带了过去,就像是抢夺秘宝那般,显得别样的热闹,此前虽则颇多的围观之状,到现在,不论有钱没钱的,都纷纷打探着李虚毅其人。 还有人则对着侧雕部分的温文之像,心生了许多的艳羡,但更多的还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原来这巨雕是‘弑帝’李虚毅的手笔啊,果然出手不凡,犹如孤星傲世,看来他在秦淮艳会时所获得的炼器冠军是名副其实啊,秦淮三杰之首无疑!” “可不是,风霜傲断臂之后又死在了他手下,对了,还有一个消息,昨日寂灭和尚圆寂之前,便是此人将之杀得仅剩一口气的,那可是何等的手段啊。” “你以为人家穹苍殿殿主,外加刺客之王的名头都是虚的呀,换你能从天字牢救人逃出,还一脸平静地出现在这里,锦龙会在他眼里还真像是……” “像什么啊?明明是道听途说就别拿来卖!”有人道。 “切,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啊,你给我找出一个武功和炼器都如此拔尖的人出来试试,知道帝都酒家投资多少万两银子么,土鳖!” 成串宣扬李虚毅的言论莫衷一是地浮现出来,更有放肆的人说,李虚毅是要借此向宋廷邀功一类的,其中足够让人笑喷的都有。 但经过这种出场,李虚毅从闭关宽若谷后,又成了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天之凌默默听着,方才知道之前略显懵懂的大男孩子,现在已然更加成熟了。 一时的雄风快气,都在视觉中做着悄然转换,她,以单人之力,真的能斩杀李虚毅,为麻婆子报仇?不知道,很模糊的想法。 离弦笑恰在此时惊问道:“这大火是谁暗中策划的?” 有颇多人抱着幸灾乐祸,可更多的富豪却是嗷嗷直叫起来,他们已经享受贯了帝都酒家的至尊级享受,眼下,就像是被人剥去了华丽衣衫,不免盛气凌人中接连跺脚道: “是谁?老夫出价一千两的悬赏,若有找到主谋之人并杀之,即刻兑现。”另有不少富豪纷纷加价,竟然一直到了八千之多,可谓多多怪事。 聪明如赵德昭自然知道,众人所猜测的主谋便是宋廷,他即刻反驳道:“不错,指使火烧帝都酒家最有可能的便是以我为首的锦龙会,可是事实是,凶手另有其人,我会找出这个纵火犯的。” 许鸳如仿佛不相干地说道:“都说五龙争食,眼下,百年钟楼、帝都酒家和隐秘嵩陵都已毁掉,只剩下了王朝会馆和紫金之殿,就不知是谁在贼喊捉贼了。” 赵德昭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有人要栽赃呢。” 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对抗还没歇下,火势已在噼里啪啦的干柴中烧得渐渐露出“情义三人形”工艺品的头部,恰是李虚毅长剑傲指的方向,其斜插向天,耀目剑刃的开锋处,极逼近赵匡胤的皇城宫殿! 便在众人以为帝都酒家会连片尽毁的时刻,它却自然而然地停住了,仿佛整个酒家的最为惹眼、也最占据地利的位置,是刻意为了这座巨雕腾空的。 李虚毅喃喃道:“鬼面人是怎么做到的?” 这手瞒天过海,怎么说也惊动整个锦龙会,可她偏偏就像是一个手段高明的厨师,将最压轴的菜肴在极佳时刻端了出来,让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天之凌接过去道:“我猜便是蔓遮了数日的雾霭在捣鬼吧。” 许鸳如道:“可是尊炼器工艺品并不是可以拆卸的,就算是有过短时间的雾霭,便真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么?” 其实,工艺品是最讲究开场跟来历的,只这凡火不能熔化的本身,就足够让诸位品鉴师对其材料大加赞叹,要知道,这尊巨雕在火烧之后,反而流露出一股纵横万千的气华。 尤其是当李虚毅本人以及温氏兄妹的像身,就像是蓬莱仙山忽然插空而入,一下子就把人所惊羡的视觉全引了过去,便是贺宏翁对着它也是怔怔道:“这居然是利用剑气熔铸成的。” 自古以来,铸造这等巨雕,其比例都是严格按照比例设计好了才动手的,可通过巨雕的形体,完全没有这种痕迹,其雕工精细的地方如眉眼,粗犷的地方如身姿,都是恰到好处。 李虚毅是孤傲不羁的,眼神中犹自有着凌厉的杀气,与其坚毅的脸庞形成了整体,他站在主位,壮气直冲云霄,仿佛广阔的穹苍才是他的极限。 温格则显得侠情无限,复仇之中另带有一丝玩世不恭、亦正亦邪的感觉,其银啸鞭向着环空舞出,似是余意不尽的模样,风卷四野! 温文的眼神最为灵活,有亦魔亦疯的可爱型,无双舞绫从其腰身绕过,其面容精致异常,别有一分甜美的娇萌之态,让人看第一眼时忽生了怜意,到之后的顾视则会情不自禁地迷上。 这三人并列的主雕像所站的石盘,则分为九个位面,各个位面都有一副栩栩如生的小雕像,主角还是这铿锵的三人,就像是演绎他们的经历,回环成了宛转生动的叙事。 从这样一来,便是将小、大的感觉呈现得极为出彩,便是肖游这等特极炼器师也不得不赞叹李虚毅的鬼斧神工,能用同样的妙境执掌这其中的境界,何等难得! 李虚毅便将这巨雕的材料和铸造工艺都简略讲过,当提到造价几乎达到五万银两之上时,满座皆惊,试想,谁如果有这么多的银子,是否舍得拿出来投资这次的工艺品。 毕竟,这座巨雕若是不能卖出,就只能成为奢侈的路景。 “五位大师,还请估价。”许鸳如盈盈弯腰,对陈抟等人行礼说道,显然,她现在是做起了李虚毅女文秘的样子。 惠乔沉叹一口气道:“虽则在外形上惊艳绝伦,可内在的炼器以及工艺的组成,也是得出估价的一部分,看来老衲等人要移步帝都酒家了。” 许鸳如趁机道:“小女子听说王朝会馆特为李殿主开设了一个独立展厅,都是用坊岗石外加其他属性的佳品,与那座巨雕在同一时间制造出来的,我们只需让人摆上小工艺品便可探知其风格。” 天之凌插站出来道:“即便如此,终是不如亲眼目睹的。” 陈抟老祖又是出面坐镇道:“这位姑娘所说不错,这里除了惠夜和惠乔留下,其余两人都随我去现场品鉴一二,众位放心,我有一只快风鹤,往来只在一瞬之间。” 说罢,他将手轻轻一招,嘴里又喃喃地默念了数声,果有一只白鹤从天而来,陈抟老祖也不管众人如何惊讶,只等惠叶和惠宏上去后,直奔着江岸飞奔过去。 而这边,已有人将李虚毅随手雕制出来的工艺品给摆上,无不是快剑风雨、一气呵成,钱恨费外在的丹青涂抹也是增色不少,其风格放肆跌宕,极为不俗。 一派议论声叠连而起,像这种风格并不是没有,但想要做到用剑直接快雕,却是古今罕见的,顶多也就是有人利用刀剑的锋气在石头上刻字,可坊岗石的韧性绝对是远远超过一般石头的。 李虚毅只走到那老奴身边,俯下身子低声问道:“请问怪先生,我三哥和嫂子现在藏身何处,不知你可否告知,我现在虽则人在此地,其实极为担心他们。” 怪老奴道:“小人确实不知,李殿主莫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这两人是和青蝶饰关押在了一起,嗯,老奴猜着唐鸿必定知道。” 仿佛是无聊而无趣的回答,李虚毅只觉得听了凭空生出无限的惆怅,如果不是他的关系,李岩与卢静或许不会被锦龙会的人抓去吧,可恶的徐慕羽以及赵德昭! 最终的估价在陈抟等人回身后终于得到确切答复! “我们最终的估价是四千两!”惠乔风轻云淡道。 “是四万吧?”便是一旁的花蕊夫人都忍不住道。 “没有说错,就是这个估价。”陈抟应承过去说道。 许鸳如从没料到会是如此廉价,在场众人都是不信,李虚毅本来端持在掌心的茶杯,差点就全然掀翻在了地上,这可算是本次估价的最低价! 这是老天开得玩笑么?简直是史无前例的溃败! “怎么说也该给个说法吧?”赵德昭幸灾乐祸地打破沉闷,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陈抟以及惠乔等人全是宋廷的人,表面上一字一顿的公平,可实际上却是暗中操纵。 像李虚毅这种巨雕,按正常的估价是十一万六千两,刚好是“帝临天下”的两倍,因为这巨雕之中,分明藏有以气华作为支撑的剑术,加之坊岗石和五行属性的材料,绝对是极品。 而这个绝高的估价并不在宋廷的集资承受范围之内,那便本着此工艺品的死穴将其狠狠打击一番,虽存争议,但总比被外人所趁要好。 陈抟老祖缓缓解惑道:“大而无用,虽满身都是绝品工艺,但它是无可逃脱的街景,任谁买了都不能绝对珍藏,只能作为园林类的装饰,四千两已是极致。” 这一言就将李虚毅一个多月的心血贬为废物,在估价不能达到万两以上,对其本人来说绝对是侮辱! 第349章 一波三折 许鸳如引用古代典籍反驳道:“战国时候,惠子也曾对庄子说,魏王给了他一个大瓠的种子,他种成一个五石大的葫芦,用来盛水太软,做瓢太大,不是它不好,是他用不了,各位知道庄子是怎么回答的吗?眼下的情境岂不是一样?” 花蕊夫人向来博学多才,又涉世甚浅,不免承接道:“物体并无小大之用,只要讲究方法,结果便是不同,就像是宋国船夫甲的防止冻手秘方,只能寻常之用。 后来有路人乙费了百两黄金买下进献给吴王,吴国与越人水战,用上了此药膏,路人乙获得良田千顷,道理相同而已,说实在,只要是这材料不是胡乱混搭的,那便绝对超过。” “既然众位有此一说,还请详述此物的至大光明之用,如何?尤其是有请李虚毅本人。”赵德昭模样上还是彬彬有礼,而实际则在肚子里冷笑不已。 李虚毅淡淡道:“只有一点,这种工艺品只向江湖公示两个字:情、义。穹苍殿的立身之本,如果有人想要斥资加盟,便可以及时联系相关的驻留人员。” 许鸳如知道李虚毅话里头的意思,又加了一重诠释道:“这是穹苍殿正式立派的盛大宣传,相信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豪华铺张的宣传了。” 这一点,确实是五位品鉴大师所未曾考虑的,之后,李虚毅又妙口开花地分从多处圈点出了这座巨雕的精深之意,每一次收唇,都会得到一干人的支持。 他这是在用本身的能力来提升价位,哪怕一丝也是好的,不然,四千两的起价实在太低廉了。 很快,在众人的群情反抗中,其估计在多次改口后,终于飙升到了一万两银子,距离南唐国的“天下太平”还差上些许,却是末尾掉档的行列,而接下来的对斗,就全靠场上的富翁来做主了。 其实若是按照这种价位来竞拍,李虚毅所投入的成本,无疑是最为巨大的亏损,但,当时若不及时甩手,恐怕锦龙会的跟踪会断续不止的吧。 “通过估价环节,我们的炼器工艺品已按着如下排名生成,其先后的价码顺序为: 一、折翼鸟(西夏一带势力、葛家风野社),八万七千两; 二、‘帝临天下’群像(宋廷、锦龙会),五万七千两; 三、嵌体姻缘链条(契丹国、暗夜联盟),五万一千两; 四、瓷釉琉璃瓶(南汉国、肖游等),四万八千两; 五、花蕊夫人之凤霞雕(后蜀国、唐碉),三万五千两银子。 六、“天下太平之夜宴廊”工艺品(南唐国,韩家三剑,一万一千两。 七、‘情义三人行’巨雕(自由势力、穹苍殿),一万两; ……” 余下没有介绍的全是个人单体的,都还比不上前头这些绝品,在华香雪庄重地宣布竞拍开始后,这些唾沫横飞的富豪大佬们,反而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似乎谁都不想开价。 以万两银子作为估价起拍的,加价都是一千两。 “我出五万三千两购买契丹国的嵌体姻缘链条!”有人豪掷千金说道,在他之后,对此物的竞逐连连,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稳稳飙升到了六万。 “我出七万两。”终于有人一锤定音,以伊洛川和离歌为首的契丹势力追随者纷纷转头看去,此人不是别人,却是葛家风野社的罗秋生。 罗秋生的这种大手笔,显然是想要与契丹国建立盟友关系,无论是哪一种,若是真能带动羌族脱离宋国的统治,那与邻近的契丹通过联姻建立长期稳定发展也是极好的。 伊洛川连眼皮都不带皱一下,沉闷道:“好,成交不过,我需要解释一下,若是此物落到其他人手中,就别怪我们契丹人只认链条不认人了!” 罗秋生道:“这个自然,话说,天下有谁想要打我们风野社主意的人,总归是吃了豹子胆的居多,得小心他们的脑袋。” 李虚毅只满含深意地前探过去,不错,他是准备着对葛家的这位大总管行使威胁角色了,温文的被擒,总归是一种心病,不能指望着徐慕羽偶提的忽悠之词,以及被锦龙会收编大半的丐帮了。 之后闹得最凶的便是宋廷的那座“帝临天下”的群像,它就像是强手的香饽饽,以四万多的报价,一下子就飙升到了十万三千两的交易价值,出价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头。 凤霞雕纵然在事前就已经说好不参与竞拍,只以起始估价作为最终报价的,在陆续之中也激进到了五万两左右的高价。折翼鸟后续无力,根本就没人想要购置,反而让赫连铁扬等人极为尴尬。 其他风头尚好的便是肖游配置的瓷釉琉璃瓶,它的要价达到了九万两之多,就显得后续无力的模样,及到此刻,肖游似是作了某种决断,果断地从腰身中展开一个小囊孔,特滴了几许脂墨在瓶口。 奇异的景象便在一瞬之间爆发,该种墨韵像是渗透进了瓶子的表皮,流转出变幻莫测的种种彩图,诡异万千,墨门所沉浸下来的门派之象,在其中演变得极近巧妙。 玄之又玄,墨笔无双,其中所蕴育着的恰是墨门遗留下来的精义。说实在,这瓷釉琉璃瓶并不是肖游的杰作,反而那些配套的小器具,是他沿承着制作的。 这瓶的主胎体已是先人所留,是墨门蕴生的精华所在。 有不少富豪似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又开始不断加价,可是他们所能拥有的资金达到了瓶颈,在微弱的喘息中逼近到了十万两,终于堪堪停住。 刘大少是真的急了,与最高价码只差三千两,他用讨好的眼神祈求着场下的竞拍主角,都是纷纷退避,其实也不是这些富豪们没有能力,可他们身在大宋疆域,哪里能不为着自己的后路着想。 赵德昭在竞拍大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在帝都酒家里面对其耳提面命说了一通,之后又采用了馈赠良田宅院拉拢,可谓是先行威吓,再行笼络,便再有不服的人都默然许了。 “最后一件,便是穹苍殿殿主李虚毅的自行炼制的工艺品,还请之前停留了半个时辰,让各位前往观摩的买主出价。”华香雪语势浅淡道。 “嗨,就这估价一万两的单件,我想要想冲破之前近乎十万三千两的惊骇之价,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有奇迹发生。”韩家三画剑的老二韩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此番过来,行程劳累,足够他受的了。 韩彦道:“不错,按我觉着,除了开封城的那些大佬,根本就没人会花钱买罪受,想要搬迁?那简直就是妄想!” 李虚毅眼中流露出细不可见的芒光,如果不出意外,在之前那暂时歇停的时辰内,已有许多侍女将类似的威胁信发布出去,那可都是他通读慕容府邸的档案得来的。 其实说将起来还是要感谢鬼面人,她竟在事前用了谐音的书信背面,连着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将此次参与竞拍的富豪名单,一同透露给了李虚毅。 如此一来,李虚毅为了后手着想,便与江水逝一同设计了这幕前幕后,现在明显是收官的时候了,相比于得到豪宅,竞拍者自己以及亲人的生命总是更重要的。 许多富豪强撑着脸色开始加价:“一万一千两……一万五千两……三万两”之后竟然再无语音,不过就这一番飙升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现实总比预期来得更为突兀,便只叹奈着三万两的最终定价时,忽有人掷地有声为之加价道:“我出四万两位这一座巨雕收官!” 众人都往报价处看去,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无风自来的燕姬,江水逝一脸悠然自得地尾随其后,她对着李虚毅轻轻眨眼,刘大少在这时却对燕姬急道:“你这丫头,没事抬什么价。” 之前出价三万两的便是刘大少,他是急趁着后无来人落价的。 燕姬冷笑道:“带有五行属性的配料,还有绝对精纯的坊岗石,你不是一样想要低价收购么?我偏偏不让你得逞。” 刘大少道:“你……我便陪你玩到底,四万一千两。” 燕姬争锋相对道:“封顶五万两,你的企图我岂会不知。” 李虚毅与许鸳如俱是一愣,这是回光返照还是置诸死地而后生?还是花蕊夫人首先看出苗头道:“可能是这座巨雕之后,天下再无坊岗石,听说坊岗石对于墨门的炼器学有极大的作用。” 许鸳如神色一动道:“当年墨门吞并公输家族后,本来对于攻城略地的自弩性器物已可以完工,却不知为何突然严禁弟子外出,之后曾传有是为着炼器妙物在尝试一种绝密的东西,坊岗石便牵涉其中。” 犹如蜻蜓款款飞停在水面上的乍然落点,却惊起了圈圈的涟漪,悠悠然地在人群中传扬了开去,伊洛川浮皱起圆肥脸,忽然彻悟道: “我想起来了,坊岗石是唯一可以作为傀儡人核块的东西,呵,这巨雕天然成形,只需另用三种囊墨香加以控御,实力之强,便相当于当世的绝顶高手,或许还更有强过,倒是打得好主意。” 赵德昭浅淡笑道:“想要用墨香来将人体的气息渗透进去,从而让傀儡人达到与真人一样的境地,到时,只需要定时给更换嵌在心口上的坊岗石,那便是无敌的战斗工具,好算计。” 刘大少身上的银两主要还是要做大自身的镖局,支援墨门的资金撑死也就四万多两,否则,当日李虚毅也不会凭借急需转手的五万镖银,活生生地扼杀了肖游仅有的奢望。 也便是在此际,李虚毅忽然明白胭脂墨、琉璃墨和琥珀墨对于墨门的意义,肖游若得到此物,崛起的速度绝对是远超常人的,刘大少道:“哼,索性我之前还购有一些,不怕。” 江水逝淡淡道:“刘大财主,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将你手头的那些坊岗石收购,赵无痕、金振远和金勇,你们几人这几天可别告诉我没有弄到。” 便像是消失的轻风,忽然从枝桠边吹拂了过来,一个长发离披的男子伸手在眉眼上短划过一个酷酷的手势,此人正是赵无痕,他低低道:“渔翁得利后再付钱,其实比收购来得更直接。” 很显然,剩余的坊岗石也全部集中在了穹苍殿手中,这一下,兔起鹘落,也意味着变局再起,到底会惊创出多少精彩?最起码李虚毅浅覆在心坎的阴霾,缓缓散了开去,露出柳暗花明的前路来。 第350章 傀儡人和逆转 松软的阳光,从尖簇着的松叶针上柔细披落,开春后乍暖还寒的惊蛰一下子被驱散得干干净净,酡红色朝霞,闲与晨云一同挟飞,壮采与优美并举的天象! 肖游又气又急,喝到一半的茶水喷吐在了杯盏里,歪歇半口气道:“该死的莫离兮,鼠目寸光,我就知道不能放任他掠夺,不过,我还可以夺回来!” 却原来,在建隆镖局护送“情义三人行”巨雕之时,肖游暗自打过主意,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反把自己花高价得到的坊岗石遗弃了,最后混在了巨雕之中,直接就成了穹苍殿之物。 江水逝轻轻抚了抚衣袖,笑容灿烂得犹如春日阳光道:“很可惜,你不能了,我把它们丢进了无名湖泊之中,水深十数丈,肖游先生可认为自己能够从容捞取?” 便是要将李虚毅耗费在巨雕上的坊岗石成为绝品,造成市场上的垄断,那么出于供不应求的现阶段,价格便只由李虚毅本人说了算。 傀儡人的制作工艺,并不是只有墨门一家具备,最起码暗夜联盟在某一段时间里,便创造出不少类似的傀儡,臧半鬼便是其中一个。 像其他名剑城、唐碉,在当年率队猎杀暗夜联盟时,多少也得了炼制傀儡人的典籍,只要有人能钻研此道,以名剑城凭借着奇髓剑池,都是有着炼制基地的。 在江湖中崛起,最快速也最霸道的便是利用傀儡人,谁不觊觎? “老夫出六万两!”离歌牙齿一沉,利索地将黑袍一挥,以他现在的神通,再加上傀儡人的协助,想要争雄江湖、复仇各大门派,可谓是最佳途径。 “哟,就这价格便向获利,岂不是笑话,”罗秋生对于大买卖向来嗅觉灵敏,更有赫连铁扬与西岐耀在旁怂恿,不假思索地另开了一个高价,“我风野社出八万两!” 这一报价,已经足足提升了两万两之多,想来,凡是有竞争力的在局中人,都是想要把价格压制在一个对方不想碰触的高度,从而减少竞价回合,成为最后的实际赢家。 可眼下谁都想阔增实力,从而趁着乱世割据个一州半郡的,便是唐碉的唐鸿都是甩开了赵德昭笼罩过来的阴森目光,轻扬着并不善于表达的唇边道:“八万四千两,我唐碉只想用此制造些小东西,防止有人侵犯蜀山而已。” 剩余的谎话说出来便是连鬼都不信,关键时刻又是燕姬将要价狂推上去,便如波浪汹涌澎湃,似是故意似是偶然,一下子就飙升到了十万三千两,与“帝临天下”一个价格。 罗秋生耳听着,越觉得惊心动魄,不由得用咄咄逼人的口吻道:“我根本不信你这小女子会有如此多的资本,像我们后面都有国家支撑,你若是不拿出点资产凭证,凭什么在这一再哄抬?” 燕姬的脸庞出奇的宁静,就像是一滴凝露悬在了叶脉上,她还是带着娇红的颜面道: “李殿主的剑法绝世无双,声名独逞,这巨雕又是以内外元共同炼制,兼有剑气作为笔触纵横快削,境界之高,便真似‘轩辕雪花大如席’那般充满想象力。 对于这样可遇不可求的佳作,我一名小女子,自然不足以付出如此高额的银两,可你们同样要知道,站在我身后的可是刺客联盟,一个立足了近千年的门派!这是我与刺客门所签订的协议,其中包含无条件支持我所运营的一切竞拍款项。” 一张用墨笔书写的锦帛展扬了开去,字句疏离之中,尤其在末尾印刻着刺客门门主的令印,那可是极少人知道的一种贡菊,都说“我花开后百花杀”,其煊赫的气势便是谁都不能凭空捏造。 李虚毅就像是被霜露冻得怏掉的茄子,惊讶中带点不可思议道:“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该不会就是刺客门中人吧,难怪她运营那么大的竞拍生意,却始终没有人前来挑衅破坏,原来是有大靠山的啊。” 许鸳如轻微颔首,脸上凝透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便在随意顾看中,恰发现赵德昭穿过重重人行,他鼻子像是嗅着什么东西,直往着花蕊夫人所在的方位靠去。 燕姬更进一步地掏出了永和钱庄开出的尊贵级投资凭证,要知道,以永和钱庄的入股方式,没有三万两银子是直接踢出局外的,从开设开始,这种凭证便不超过三张。 赫连铁扬忽在罗秋生耳边嘀咕了几句,罗秋生恨恨道:“燕姬,‘金锤掌柜’燕七的独女,好,算你有种,我就看你怎么再将它卖出,又或者运到晋阳去。” 天之凌对着此刻暗自生出一种惶惑,可这种情绪就像是落坠到江波中的寸辉,忽然起了拨转,她心道: “不对,这燕姬姑娘并不是真心要买,可价格已经出得这么高了,在座之中能够竞拍得起的已经屈指可数,罗秋生已是彻底放弃,南唐国韩彦等人、后蜀国唐碉等人也不太可能继续竞争。 所能剩下的其实就只有刘大少一家等等,还有锦龙会,我猜这该是江水逝布下的局,想要让赵德昭强自买下这尊巨雕,好主意,确实,若换成是我,将这样开发傀儡人的重要材料,交给别人也是不放心!” 她这般瞧定局势,就多起一重相助的心思,其实锦龙会的势力就此削弱,对其暗夜联盟的发展其实也是有不少好处的,赶在陈抟老祖宣定结局之前报价道:“十万四千两。” 这下该轮到伊洛川心生疑窦了,暗夜联盟虽则现在代表契丹国,可谁知道会不会事到临头给埋下一个坑,毕竟早在暗夜联盟势力绝大之时,北汉国才是它的支柱。 本来天之凌不竞争还好,这一加价,无论如何,李虚毅的“情义三人行”巨雕的价格都已经超过了“帝临天下”,但好在穹苍殿并不属于任何国家,勉强联系上名剑城那也不足为惧。 而契丹向来是宋廷的潜在大敌,若是还有傀儡人按流程炼制成功,那等于是给宋廷一统增加了难度,可这价格是不是太贵了呢? 赵德昭宛转寻取花蕊夫人的心思,因为这样一番思考又陷入了迷局,他后面又联想到自己身上便有琥珀墨,坊岗石便在临近,或许可顺势而行,购买后又可灭取其他各国的潜在威胁。 但冒险的最终代价落在宋廷本身,未免因小失大,刚好抬眼看到了从后赶来的徐慕羽,他身后还带着狼狈不已的王妙非等三位令使,尤其是徐慕羽看到了天之凌举起的报价牌。 贺宏翁哪里能不知道赵德昭的心思,立马就附在徐慕羽耳边道:“你若是拍下此物,二皇子和老夫都可以保证,名剑城的城主之位仍旧交由你来做主。 锦龙会对名剑城的相应人员立即退出,嘿,名剑城去年虽多亏损,可吸金能力向来不俗,徐城主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可供你决定的时间只有那短短数秒,是成为浪迹天涯的剑客,还是不辜负青尘子的期冀,二皇子可等着呢。” 这一招确实很妙,徐慕羽虽代表名剑城拍下此物,这巨雕多半不会由他运回名剑城,而会直接归入锦龙会名下,同时,名剑城经过这样巨额的输出后,在综合实力上必定大有减弱。 反正锦龙会的人手有限,有青蝶饰可以控制,那让徐慕羽城主之位又不是不行。 徐慕羽的神色阴沉不定,说实在,这确实是个两难抉择,他确实可以等到青尘子从内剑阁出关,再展开反击,可这时,名剑城的衰弱已是人所共知,贺宏翁的武功可不见得会输给青尘子。 这种种考虑都牵扯着极复杂的厉害关系,便是聪明如他也颇费着踌躇,他讨价还价道:“你们还要答应我另外一个条件我才答应,便是一同释放青蝶饰。” 贺宏翁摇头道:“这可不行,若是走了青蝶饰,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拍价后真的还款啊,这么多人看着,就眼下你不拿出点银两来,李虚毅也不会笨得答应啊。” 徐慕羽不得已,只能道:“那你告诉我她现在位于何处的地址如何?以便我可以去见她一面,这已是我最大的退让,你若是真不答应,那便免谈了。” 贺宏翁还待犹豫,可赵德昭的眼色愈加急促起来,距离一锤定音的炉香就快烧到了尽头,他想着徐慕羽已经和李虚毅结下极深的仇怨。 刚好可以借着名剑城削弱穹苍殿的势头,况且青蝶饰只是透露地点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就点头道: “可以,青蝶饰目下正移居在周保权的府邸,但是,你想只身去救,最好想清楚了,那里可是安排了极强人手去戒备的,有人靠近五十米以内,杀无赦。” 徐慕羽更不犹豫,加价道:“十万五千两,以我名剑城的全部家产为名义。” 按理说,李虚毅完全是可以见好就收的,可他深恨徐慕羽的两面三刀,冷笑道:“名剑城?名剑城值多少钱,另外,它现在可是被锦龙会霸占着,我如何可以信你?” 赵德昭与贺宏翁站出来力证,其话语无非是一番冠冕堂皇的托词,可明眼人都猜测着这是不是他们与徐慕羽临时编排的戏剧,江水逝更一针见血道:“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二皇子拍卖的呢,还是徐慕羽拍卖的,这很重要。” 由于之前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议定归还期限,以及哪些地域割让穹苍殿,其实这些都是江水逝为着拖延时间准备的,而这时,最终的加价时间已经结束。 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不买下也是不行了,徐慕羽面容呛成绛红色,想要寻求赵德昭帮助,赵德昭也只是爱莫能助,更多的还是将冷面孔高高摆起。 第351章 搭救花蕊夫人 李虚毅低头向江水逝暗中嘱咐了一番,江水逝重重点头,似是暗中决定了什么事情,穹苍殿中人的神采俱是变得兴奋不已。 这时,他又是当着众多国家来使、富豪和江湖大佬说道:“可能忘了向大家多做一些说明,便在穹苍殿建立之初,我们便已经自行建立一个国度,自号为刑天国。” 赵德昭立即反唇相讥道:“可是我们并没有听说过,是不?另外,其疆域和都城又何在?哈哈,当真是笑话。” 李虚毅却一本正经道:“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问问徐慕羽和伊洛川先生,他可是亲眼见证的,刑天国的都城便在燕云十六州中的幽州,所以大宋若是在百年之间有攻打我刑天国的势力范围,在场诸位都可作为明证。” 其实,江水逝当时偶然提到,可以将燕云十六州作为建立穹苍殿的根基地,李虚毅便在勾画着这么个计划,现在公布出来,受益最大的无疑是以伊洛川为首的契丹势力。 伊洛川听后点头连连,大声承认,暗夜联盟无不支持,这是极为无赖的方法,可要想破开,赵德昭必须要从李虚毅所说的两位证明人之一的徐慕羽下手。 可没等赵德昭借问,徐慕羽连同身后的三位令使各是信誓旦旦地承认了,即便李虚毅是空得在飘的虚词,其主要原因还是,江水逝通过交涉,与徐慕羽达成了一个协议。 这个协议的内容便是限定徐慕羽在五年内交清半数银子,剩下的银子,则必须通过做打手的方式偿还,尤其以在场的名剑城四人,听从李虚毅的绝对指挥,为期三年。 而穹苍殿将会派人,直接从名剑城抽取那五万多的银两,具体是谁,则需要到时候另定下来。 其实,这也是为了增强穹苍殿在开创期的绝对实力,另外,若是不能将徐慕羽牢牢地绑定在身旁,谁知道这家伙即刻把赊欠的银子赖掉,而这样拴定,一有危险情况,尽可把徐慕羽推到火山口。 一来报仇雪恨,二则可以减少骨干的伤亡。 在江水逝全权代表李虚毅允诺在此期间,不会设局以穹苍殿势力暗杀徐慕羽的性命等条件后,徐慕羽哪里还能有更多讨价还价的权利,他却指望着李虚毅在搭救李岩等人时,可以将青蝶饰揪出来。 受制于李虚毅,却也比锦龙会好多了,最起码徐慕羽这么觉得。 就此,这次竞拍最终落幕,以李虚毅为首的刑天国乃至穹苍殿,获得了最大的胜利,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开办在王朝会馆的一些小件工艺品,也被南汉国的刘大少高价买去。 其单体价格都是在千两左右,特别留存了起来,这其中的竞价也是别样喧嚣,便是费着这一个月的时间,巨雕系列所创造的竞拍价格,便是至尊级炼器大师寂灭和尚也未有过如此之高价。 此一战,可谓惊世骇俗,李虚毅又成了眼下,晋级至尊级炼器大师潜力最大之人,便是肖游暗中对其忌惮不已。 “殿主,徐慕羽当着群雄协议,还请妥善保管。”江水逝执着礼节淡淡作揖,脸上浅浅的眉色安静拂了开去,便真像是平波未动的水岸,安暖而简净。 李虚毅接过江水逝手里的锦帛,待见到徐慕羽眼神中颇有不甘,却终于还是改换了面色,拖长声调清冷道: “你放心,你我的旧账,我会在你到达期限的那一天与你一一算账,不过在此之前,我这里一粒药丸,你却必须吞下。此药每隔半年便发作一次。 不瞒你说,这是我利用戾气凝聚而成的气囊疱子,不得我独门手法是不能解除的,还有,你若是真敢失约,嘿嘿,南唐国四大世家之一的徐家怕是会就此消失吧。” 徐慕羽并不做声,以他的自尊心,如何能受得了如此胁迫,也只低低点头,往日的声名与威望在此降到了最低。 “你们四人,兵分两路,替我去跟踪罗秋生和暗夜联盟这两拨人,嗯,有关于他们的,事无巨细,都要向我禀告。”李虚毅又加强语气,倨傲十足地命令道。 王妙非等人闻风而动,名剑城四人先后走了出去。 江水逝无意中望向之前进行品鉴的五人,其时,这五人都已离去,而摆在桌案上的名姓纸木片,还正与清光共逐着声影,她本是无意,忽然间轻微道:“惠乔、惠叶、惠宏、惠夜……若用法号的第二字连缀,岂不是……” 李虚毅眉色耸动,自是会意道:“不错,谐音之后便是‘虹桥夜夜’?似乎还差了最后的一个字,不过,终于有了一点苗头,这四人与大相国寺是逃脱不开的关系,追。” 一时之间,穹苍殿的人马一下子就变得行动迅捷起来,试想,十万黄金的诱惑啊!可许鸳如却单独而诡秘地对李虚毅道:“我知道有个叫惠照的和尚……” 李虚毅忙道:“他人在哪?” 许鸳如正是欲说不说时候,前头的熙攘声渐渐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大动干戈,李虚毅放眼望去,却是之前仗义执言的蜡黄脸,也即花蕊夫人被赵德昭为首的锦龙会团团包围住。 唐鸿虽则是后蜀国的代表,却是不会真的和赵德昭鱼死网破,尤其是,花蕊夫人有肌肤未被蜡黄色覆遮,顿露出白皙嫩滑的皮肤,那是如同蜜桃渗水的香泽,惹人遐想无数! “花蕊夫人,我父皇请几位游览皇宫,在这竞拍后暂作小憩,如何?”赵德昭用恭敬的语调说道,可话语之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便是要将她趁势堵住了进献。 花蕊夫人脸色大变,之前就曾听过赵匡胤觊觎她的美色,日日期盼着纳她为妃,眼看锦龙会的人就要得逞,李虚毅已经跋涉而至,对着赵德昭道:“仗势欺人,果然是宋廷本色。” 见又是李虚毅,赵德昭也不加理会直接对着康天与贺宏翁道:“你们二位还不动手?花蕊夫人已经同意应约了,唐鸿,还不一起护送?” “徐慕羽,先别忙着追赶那两路了,来这边帮忙,”李虚毅可不是省油的灯,眼见徐慕羽掩在一副想溜的样子,立马就叫喝着,“我可是听见这位夫人说不了。” 其实,已有许多锦龙会人员强逼上来,不过李虚毅抢在众人之前,将花蕊夫人这历史有名的绝色女子轻轻搂住腰身,穿蝶游花步先行拂过数人,拖影遁又是直线奔跑,轻元功则对着远近的桥畔落影直去。 江水逝与钱恨费等人,自是为他做着掩护,而唐鸿本就对赵德昭阳奉阴违,夹在中间故作失手,否则,李虚毅就算身手极快,哪里能如此容易得手。 许鸳如弹弩剑卷过一个来者的膝盖,对方软跪下去之后,她也没有趁势疾进,反是绕过贺宏翁,紧随着李虚毅往前奔去,她与花蕊夫人的服色,俱是青朦朦。 仿佛是事先设好的接应一般,鬼面人麾下的怪老奴正荡着一条小船在桥下候着,李虚毅快速抢上,脚踏着船舱说道:“替我往帝都酒家方向划去。” 他现在想要再在帝都酒家之前再看一下自己的大作,可能再过不久,这座巨雕便是想要看也只剩怀念了,对于出手施救花蕊夫人,本就是顺便,外加能破坏赵德昭等人的好事。 许鸳如的轻功并不弱,沾衣快跌之下,便在怪老奴划桨之前,稳稳地落在了船身上,那怪老奴似乎吃了一惊,还正恍惚时,锦龙会的追兵又近了一重,许鸳如道:“还请快点,事后我们会多给赏银的。” 花蕊夫人明显受了惊吓,掩了边唇幽幽哭泣起来,李虚毅措手不及道:“怎么办?” 许鸳如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怎么办?” 李虚毅尴尬道:“她哭了啊。”其实如果是熟一点的人,他还可以不必如此慌张,可花蕊夫人越哭,脸上蜡黄色的伪装褪去的越快,不到一瞬时间就褪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惊艳的容颜,就像是妆奁里的胭脂色,有着永远隐藏不掉的妖娆,唇间心上,带着款款的柔美,尤其是长发离披下来,真的像是从瑶池上飞落的仙娥。 许鸳如皱眉道:“大爷们的还怕这个?对了,我们到时把她送到那头,你就随我去找那个老僧吧。” 花蕊夫人娇怜无限道:“你们别撇弃下我好不好?” 她把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李虚毅的肌肤,先前她看到有鲜血不断飞溅,又有人被砍去了半个肩头,心下大是害怕,李虚毅无奈叹道:“算了,我们还是先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吧。” 儿女情长还是英雄气短?许鸳如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却听那老奴道:“我们此行还是只能从原先那个地方暂时寄居一下,不过,这次我们走另外一个密道,直通一家闲来客栈。” 许鸳如插嘴道:“那便这样吧,花蕊夫人由我来照料吧。”其实她心里恨不得说,怎么会摊上这女人呢,柔弱似水,温润如玉,不过,深闺宫里头的人毕竟保养得好。 顺水行舟之下,暗有着阳光点缀,一路又钻从到了之前的暗道,可在这之后,便真的到了一家客栈之前,其中的设施典雅浪漫,倒像是特意为恩爱情侣准备的。 “进这间吧,我不想被任何人干扰到,”许鸳如就势指着二楼偏往柳荫深处的一间雕窗房间,“嗯,还有我所喜欢的香炉,一字快风的剑壁,听说白衣雪曾在这里留宿过。” 这一来,李虚毅更增了兴致,当先就走了进去,似是壁炉内的麝香未散,他竟别嗅出一股淡香,不过是些茉莉棱片的木叶之韵,也不足挂齿。 许鸳如款款走了进来,漫不经心地望了一下窗外,刚想阖上门帘,花蕊夫人又是惊颤不安地跑窜了进来,还把桌子上的茶水端起连喝了不少,倒像是又碰到了什么惊悸之事。 “怎么感觉有点渴呢?”李虚毅随手将一壶阳春佳酿端持在手里,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了个痛快,初时还能觉得解渴,后面越喝越热。 他原以为是元力又催发了体内气血关系,可收摄气修时,竟像是被什么捆仙索绑住了不能动弹一般,自从炼狱苦修后,李虚毅的体质接近于百毒不侵,可眼下就是他是他自己都觉察到不对了。 很显然,这是许鸳如暗中所布置的阴谋,一时的愤怒让他收摄住即将封闭的最后一分元力,掠身向前! 第352章 春宵合欢散 “你干嘛?”许鸳如凝眉望着李虚毅,脸色中有点惊怒模样,可还是流露出一丝女子所特有的妩媚,像是在晃漾的情思,酒盏灯暖的眸光,本该更放肆或者调情一点。 却因为李虚毅利用残存气修挪点过来的点穴快手,便是站着不能再动半分,许鸳如冷冷甚至愣愣地看着前者扶靠在桌椅上,渐渐有凳子被举手击碎。 “说,是不是你对我下了什么毒?”李虚毅的思维很混乱,身上的衣服更显得多余,可是,他明明验证过,炉香并不具有晕眩的药效啊,难道连酒也承带着是辅助配料? 许鸳如虽被点穴却一点都不着急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春宵合欢香,能够让你在一连几天之内都保持精力旺盛。” 李虚毅恨恨道:“卑鄙,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等等,你的真实身份难道是?” 他克制住积压在血管里的欲念,就像是用石头去强行堵住奔涌的河流,显得挣扎而困难。 “你猜得没错,鬼面人便是我,我就是鬼面人,”许鸳如姣好的面容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不然,我又哪里能将你的行踪掌握得这么巧妙,又不被你发现。” 李虚毅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掌,就像是恶魔的肢体,作势就往许鸳如袒露出肌肤的衣襟口探去,可他的意志毕竟远超凡人,他咬着牙齿道:“可是,我在未央楼第一次与鬼面人碰面时,我明明看见你是在睡觉,你不可能抢在我之前抵达。” 许鸳如温柔中带点清浅笑意道:“回来时候,风霜傲等人不是立即发现我被抓了吗?如果你还记得一个细节,那便是我的侍女溜得不够及时,没错,你当时看到的便是那个侍女的侧影……” 花蕊夫人可没有李虚毅这么强的定力,她的衣带缓缓落坠,就像是轻风乱拂了飘红,最有那种柔漾着春意。却原来,许鸳如生怕李虚毅到时并不会喝酒,就在临近的茶壶里也下了与麝香一同入味的春宵合欢散的配药。 不过,许鸳如没能想到的是,李虚毅偏僻路见不平,去救了花蕊夫人,一时不防,还被这堪称是天下绝色的尤物抢进门来, 但只要她喊话下去,怪老奴肯定会立即将她拖走。 风光更甚,花蕊夫人毕竟是从小就经受着宫乐舞蹈的熏染,后又侍奉后蜀国主,一身的柔媚功夫可谓天下无双,她又藕白的手指,变换着一个绮丽的姿势,像蛇一样紧紧缠住李虚毅。 便似柔软的水蜜桃,在背后贴得很紧,便像是在按摩,充满了刻意的引逢,有两点花蕊点轻细蹭着,若然有无的样子,就像是江南的满池芳艳都为其悄然绽开。 一定要镇定,凝聚外元抵抗李虚毅这般想着,便越是念着花幽筱,他若是不这样用另一个人,来抵抗花蕊夫人这极度缠绵的施为,那他只怕很快就会像个正常男子被撩拨到了情孽的尽头。 “我的戒指到底在哪里?哼,”李虚毅的喉咙渐渐觉得干燥,不得已,他反复用舌头舔舐着唇边,想要借此再强撑下去,“这是我的东西。” 许鸳如眼见花蕊夫人平白占了好处,要知道,现在本该是她享受的时刻,可她并不急着发动攻势,还是娇嗔着调情道:“哟,你若真是在意,就不会被我得手的那么简单了,不如作为我们今日的定情之物吧,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它在哪。” 她的轻笑如水,伸出在唇边的舌头,微逗着细致的情意,这让李虚毅一下子就回到与许鸳如接吻时刻,他空有千般力气与万种声音,接连叱叫着求救,可整座闺阁早被许鸳如封锁得死死的,还有人特守在十米之外。 “你说谎!你根本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为何还装成喜欢我的样子,包括在客栈被陆渊等人胁迫那次,我从不相信一个红妆高傲的女子,会对我这样一个被追杀之人,故意穿着露背的衣服。” 许鸳如原本极近魅惑的容颜,就在此时现出一瞬的抓狂之色,她就像是有心魔附体,整个人变得喜怒无常、甚至像是要自毁一般,却听她言语冷漠道:“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该死的许鸯亦,仗着那门功法,又让我不得不所做如此!” 花蕊夫人深谙男女之道,偏生她对其中的过程有着步步淫浸的诱惑,此刻,她已将衣服脱得只剩下下贴身衣物,花露粉色的香气轻浮着,她竟无风自旋地扬舞着最别致的艳舞。 这比起之前在帝都酒家比斗的那种,此舞绝胜人间,芳泽香艳,就像是品茗好酒后常有亢奋萦身,便是误入了天台山忘归的阮郎,单衾梦寒,所念的只有那盈盈仙娥。 “许鸯亦?”李虚毅脑子之中,冰沉地落出这个名字,便觉着鬼面人的狡黠、回嗔都似对上号了,可是,他再没能想得更多,只因,春宵合欢散的药效已经发作了。 暖色的被褥一应具备,许鸳如连声的懊恼中,唤不来伺候在侧的怪老奴,她娇羞与急躁并露之间,李虚毅左手揽着花蕊夫人,右手勾抱着许鸳如,将卷帘幕布缓缓松垂。 犹如冰山刹那间所触破的波澜,女子待醉而歌的温柔,带着脱鞘于口的柔情,楚宫素娥的腰段,可与西施媲美的颦眉,低回妙曼又带有无限奢侈的意欲,李虚毅情不自禁地将两人的衣衫除去。 像是拨弄着往日的大好年华,他把手率先插进了许鸳如的臀部,很顺滑的曲线,圆涨得像是丰润的绵球,破花捣蕊的神思渐渐深入,年少血狂的李虚毅开始活色春香的大春宫开幕! 偶然的手背,又沉触到了一阵熟悉的冰凉,李虚毅很确定那便是李重进所留给他的戒指,可是,他纵然在此刻有过这样微瞬的惊讶,可手头的动作已难停下。 两女的衣物如同风卷残云般,被收拾得极为干净,曲尽玲珑的身材,坚实的双腿,如同高峰耸峙的某些部位,酥香脉脉不停,客栈窗外的天光,已是不能遮挡这三人好事成三的靡靡情状。 几度的春风相连,神魂颠倒还是颠鸾倒凤?一派旖旎的香艳,就像是策马奔腾的马车,一路狂行,伴随着高亢交错的节奏,断续缠绵的嘶叫声,割据了整个未曾埋入地平线的骄阳!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李虚毅从睡塌中苏醒过来,花蕊夫人毕竟不谙武功,对于春宵合欢散的抵抗力比之许鸳如是弱了不少,许鸳如的香腮上正有泪水肆意流下,盖过整个脸颊。 之前纵情巫山高唐的迷梦,就此倏然分了泉壑,她见李虚毅略含些许歉意的眼神,压抑在心里的责怪反而不好意思脱口了,所有的委屈沉淀到心坎,从静默化为了嚎啕大哭。 李虚毅又不能安慰什么,只能解开其穴道,却听许鸳如恨恨道:“等到下一次见面,我会杀了你,还不快走!” 她的眉黛顿然犹如山峰陡起,双唇有着莫名的凉意,一招快手,本是要用随身长剑去胁迫李虚毅的,可许鸳如全身一丝不挂,哪里还能有什么器刃可以到手的。 一把抢过花蕊夫人身上的被褥,许鸳如脸色大红地裹住全身,李虚毅忽然起了相怜的念头,柔声问道:“你之前所说的功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许鸯亦能够远程控制你?” 许鸳如扬起脖颈,冰霜席卷上眉梢道:“哼,你该听说过阴凤之体吧?许鸯亦是先天就有,为着武功精进,我特从她身上同化了部分,可谁知阴差阳错的。 一旦许鸯亦对某些东西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我便会受着这种思维控制,我盗走翊冠神砂,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要消除这种微弱的控制欲,很可惜,一直都没有解开。” 李虚毅眼见许鸳如的情绪似乎有了一定的好转,追缠不放道:“不是龙阳之体才对阴凤之体有着思维渗透么?那你解开翊冠神砂之谜后,能够怎样解决你说的这一层?” “这个就不劳你多加追问了。”许鸳如的脾气变得乖戾起来,她反复无常的表演倒是让李虚毅摸不着头脑,向来追求红装的冰山美人,渐渐有了欲走欲远的感觉。 可是,生气起来却更增了一分美丽,便似低薄的暗嗔,盈盈动人。 “其实也好,反正我拿回了戒指,对了,你怎么会把它系放在那个位置?” 李虚毅这才注意到自身没穿衣服,裤衩边上濡湿了一大片,又想起在两女身体上,近似于开荒拓土的进攻之势,刚柔并济后的卷潮,迸发如连江春水的共融。 尤其是花蕊夫人,在后半程是更为发力,骚艳无比,前后折腾了许多次,许鸳如被点穴后即使争宠也无从得手,李虚毅居然与其翻云覆雨到了忘情之地,现在细想来,应是对方媚功在发怪。 许鸳如脸色一红,急着穿上衣服想要转身离去时候,花蕊夫人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片柔力,轻轻巧巧地拍了她一下,许鸳如便是想走也不能,她不免惊怒道:“你到底是谁?花蕊夫人可不会武功。” 花蕊夫人露出庄重而妩媚的容颜,将松垂在玉脂白的肩胛上的发丝拨开,她气息凝而不散道:“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把一个戒指垂挂到如此幽深位置,相邻却并不临近,有意思。” 许鸳如道:“如此说来,你早在之前就醒了?” 第353章 三大神僧 窗外风静,桌案边旁,仅剩的炉香袅袅散尽。 花蕊夫人的嫩白双腿横陈,她并不安分地穿上衣物,反而又在李虚毅身边磨蹭起来,像是又要讨取一次征服的架头,但她看到后者的怫然神色,也便适可而止道: “不错,说起来还多亏了你春宵合欢散。我的魅惑大法向来幽深,若要修成,对于男欢女爱有着特别要求,这么说吧,你所布置的无心之举,让我一朝练成,这武功嘛,本对男子才有威力,不过,我天赋聪明,又学了类似的点穴手。” 李虚毅刚想发问这魅惑大法的修成,为什么会与他有所相关时,许鸳如却是一语戳破要害道:“你是说,就昨晚,李殿主让你一连兴奋了两位数次?” 花蕊夫人像是花猫那般粘人地缠到了李虚毅怀中道:“你说得不错,可最主要的还是他身上的修为,直接加速了我对魅惑大法的内在提升,若按现在,凡是男子想要抓我,无异于是自造思路,李殿主,奴家今后就跟跟定你了,不管你去哪里,做富翁还是做乞丐。” 这是什么节奏,李虚毅心里渐有着发慌之感,本来被鬼面人缠着他就很有压力,对于这等尤物对其倾心,那还不成了孽缘了,兴奋了两位数?好吧。 他对着许鸳如道:“你是鬼面人,可以说让我的许多疑惑都得到了解释,比如说为你创造一套以情为主的剑法,分明是你在那天与我‘剑舞问情’之后的延续。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何要将我邀请进去?还有一点,你的身份,江水逝是否从一开始就知道?钱恨费当时略有醋意地说,我是为着江水逝主动跳下水,现在回想起来却一下子对上了。” 李虚毅许诺只要许鸳如只要解答了他的提问,便会替她解穴,让其离开,花蕊夫人随则娇嗔着不肯,可被他一个瞪视,立马就换了一种温柔态度,她所偶露的前胸,又像是擦枪走火般引燃了战意。 不得不说,花蕊夫人是天下男子见了,便期盼着能与她顾盼生香的,要不然,赵匡胤也不会恨不得早日攻打后蜀国,抢下这绝世尤物! 一丝晓色从窗外乍透进来,就像是暖色的烟气笼罩住了三人,许鸳如冰沉着脸颊道:“自然瞒不住江水逝,那个鬼点子便是她想出来的,她想知道在你心中她的份量有多重,哎,为情沦陷的女人! 至于我邀请你去帝都酒家,再明显不过,便是要让你将鬼面人的身份,往公子辰上引绕,而不是你身边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当日与你接吻时,你曾从我身上碰到了那枚戒指,我怕会暴露,所以就不得不如此。” 这一下,算是真相大白,李虚毅歇停在床榻上,颇觉着有点直不起身的样子,他有失望又稍有讶异地低声道:“你和许鸯亦现身过秦淮艳会?” 许鸳如本想让李虚毅转过身去再穿上衣服,可对方在昨晚不是早已将她全身看得干干净净了吗?是以,面色潮红地穿了一袭艳丽衫衣起身,回头一字一顿道:“还记得你离开之时收到的追慕信件么?这就对了。” 异军突起的李虚毅确实是江湖最具潜力的年轻人,可许鸳如对他并没有任何相恋的感觉,一时的爱恨,变得有些挣扎起来,许鸯亦便真的有这么喜欢么?甘心如此李代桃僵? 收拾好略显惶惑的情思,李虚毅翻身跳起,花蕊夫人还真是个难缠的主,好说歹说都不肯从身边离开,便在这相叹无奈的一瞬,他想起了还在名剑城云岚峰修炼的花幽筱,心里是极深的愧疚。 飞鸟翔落淡蓝色的晴川,他望着柳絮漠漠,是啊,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去见她,长亭短亭的回程,手里的这颗黑珠子,又有着怎样曲折的变故? 悠悠之间,竟是想得有点伤怨了,年少风流的艳遇,哪里能抵得上花幽筱的回眸时的粲然一笑,李虚毅意识到,他现在应该妥善处理这些情韵朦胧的男女关系了。 仗着步伐如飞,成功甩开花蕊夫人后,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开败的杜鹃花,在闯出这座客栈之时,怪老奴以及围定在外的门人俱是充满了羡慕之意,可他们哪里敢拦,只这样的奔窜,便到了一处高旷之地。 五弦琴,一根箫,两处悠悠声韵,在一广场中吹拂到了尾声,以为是天之凌等人,李虚毅急忙奔纵过去,可是抵达之后除了一具死尸,便无其他之人,而当他用手翻开这具尸体后,脸上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横尸之人,不是旁人,赫然便是大相国的主持方丈惠叶大师! “好你个李虚毅,杀死慧嗔大师和寂灭和尚还不算,你是铁了心要杀死大相国寺所有人么?惠叶方丈不过是在品鉴时候对你的作品提出了不同意见而已!” 就像是飓风瞬至,惠宏、惠乔、惠夜先后浮掠过来,速度之快简直是超越旁人想象,当先说话之人却是惠宏。 李虚毅皱眉道:“你们又没有亲眼见到是我下得手,何况惠叶方丈并不是死于刀下,你们来之时也应该听到了琴箫之音,琴箫的主人才是杀死惠叶方丈的元凶!” 人影相继而来,便如惊风快雨不断,落停之后又是来了满堂彩声,连说之间,参与镖局大会的那一拨人全来了,也对,此地距离大相国寺本就极近。 江水逝与钱恨费紧随着,其后徐慕羽单手抱臂地从风中旋落,宋终与遮天四霸更是来了,一时高手并聚,就像是见证似的,来去无声,比竞拍时候竟然还要拥簇。 “是吗?施主刀剑双绝,在眼下的江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青尘子重伤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刀法,而惠叶方丈所受的刀势凶横无双,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回头是岸。”惠宏持掌念佛道。 江水逝皱眉看着惠叶方丈的身侧,就是被衣服褶皱压着的缝下,有一枚类似于瓷片的东西,她缓缓走过去蹲下腰身,捡起,墨色如黑,铸造材料极是难得。 田辰与周婉冰等人都是落井下石道:“不错,你明知道用剑便会让人把嫌疑算到你头上,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啧啧,阁下真的好手段,惠叶方丈所持有的宝贝也是不见了,叫出来吧!” 李虚毅辩解道:“什么宝贝?” 刘大少道:“你在竞拍会上新得了琼浆露,没想到,竟连镖局大会上的神秘礼物都要插手,未免太狠了,不错,那便是寂灭和尚所遗传的《血脉文》全册。” “慧嗔大师之死便是源于此物,如果我猜测没错,便真是李继所说的那人,刀法诡异无双,具体身份我一时还不得而知。” 最难解释的不是事实与推测,而是在穹苍殿成为众矢之的之后,得罪的人手所在不少,是以,一旦有所嫌疑,就是谁都不会帮忙,李虚毅忽然变得不急不缓了。 舞破天已然赶到,虚妄气透过地表,飞也似地运转起来,和上次温简之死一样,有刀的轻影席卷到了肺腑,不过,以陈抟老祖的偌大名头,没理由看不出来啊! 再一看时,却赫然发现陈抟老祖已经沉沉睡去,他的特有奇宠快风鹤颇通人性,法力通玄,已是将他拖到背上,招摇飞去,似死对于此间的场景很不在意。 “众位请看这里,我手中的这枚瓷片,是从惠叶方丈尸身下得到,没错,是炼器工艺品的部分,而且,我敢断定是‘正剑伏魔’系列之中的,试问,此物到底与谁的关系最大?” 钱恨费踏前一步说道:“与此物关系最大的便是暗夜联盟几人了,我们之前在王朝会馆时,就看到他们接连收购这个系列的东西,宋终他们也知道的,是吧?” 宋终歪着脑袋道:“很抱歉,我什么都没看到!” 谁愿意看着有新生门派不断做大,更重要的是,风霜傲的人头本是他执掌错刀狼堡的踏脚石。 钱恨费急躁得说不出话道:“你……” 一串佛珠,折了对角的两对生辰符,还有半本业障薄,一番检查下来,别说是血脉文本身,就连其他稍微贵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有,惠宏在检查后顿时有点暴怒起来。 显然,这意识激战将要爆发的绝对时刻! 江水逝机灵地从人缝中挤了进去,又将惠叶方丈的全身都给检查了一遍,所谓“有心栽树树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像是寒天里的星光闪烁,她狡黠而欣喜地喃喃道: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重密文了,燕姬所说的虹桥不但虚有其名,还远在大相国寺的管辖范围之外,是那刺客门门主死时就已经不再属于了,琥珀墨之香……” “你们根本就是在血口喷人,李虚毅的品性我会不知道,”赵无痕姗姗来迟,在赶到之后,硬是凭借脚步抢了进来,恰把惠夜的佛珠子挡了下来,“木秀于林,而风必摧杀之,亏你们还是佛门老祖!” 被一顿抢白后,惠夜道:“其他的不提,寂灭和尚可是李虚毅亲自下得手了吧,惠叶本将他关在寺院,他却一定逃出,又嗜杀成性,品性已是两说,伏魔吧!” 这三大高僧一瞬之间,就将自己的成名器刃,全从身上掏取了出来,一为伏魔杖,一为缚龙金身,一为普陀七耀像,都是声名极高的器刃,但他们并不一起出手。 与李虚毅这样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这是极失足份的,何况,老祖存在于世,并不能随意出招,尤其是对武功不在一个层级的人来说。 这也是多年之前,有老祖嗜杀了无数生灵,而被异界诛神定下的死规矩。 第354章 战场变,小计划 风尘渐变,可这一次的对战,任谁都能看出三大神僧是必胜的,护佑赵姓皇族的威名,可不是吓唬人的。 地平稀疏的站处,有许多人自觉空出了一大片地段候着观战。 “还请慢着,”唐鸿不知何时也已经来了,他对这三大神僧毫不畏惧,密宗迦叶指随手拈上,“我们后蜀国有贵客要邀请李殿主。” “另外,还必须加上几位,”鬼面人(即许鸳如)身边的那怪老奴,在风影绰绰的连闪中,同样气韵悠长的劝阻,“几位神僧还应记得公子辰的旧日情谊吧,此人与公子辰关系极大,还请放过!” 这样两拨声势,并不能阻碍着惠宏的决心,其实他此次出山,本就应和着赵德昭的重托,不说一定要杀死李虚毅,可将其全身武功废除是必须的,公子辰许久不曾出世,谁知道呢? 所以,惠宏手指微微上扬,便有一股旋风轻袅吹拂在了低空,若是将这一击施发出去,不亚于是李虚毅的气剑一击。 “哼,你们三位,不是我不给你们脸面,你若是逼我也怨不得我,当日,你们本来可以在暗中引导名剑城等众派,与暗夜联盟达成平衡的。 可是,三种囊墨香突然现世,你们抢夺出手造成了天下最为惨重的杀戮,这等冤孽,挂在寂灭和尚身上,似乎不太合适吧。” 李虚毅冷冷地看着这神情干枯的三人,他在慕容府邸的密室,可绝不是虚躺了几天几夜的,抖出这么一段黑历史,就是让他们对自己保持忌惮。 更重要的一点,他相信暗夜联盟的人在他敢来之前,绝对没有做到逃离现场,顶多就是伪装成寻常百姓躲在附近,这一来,可以引出这一重助力。 “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三名高僧一同执着右掌,神色肃穆地忏悔说道。 “快走,”江水逝一把将李虚毅拉出战局,与后者心意相通的夜斑鸟俯掠下来,用爪子轻轻勾起两人,“我们去找燕姬,‘正剑伏魔’的最后一具便是在她手中。” 对于人群底下的种种厮杀,他们两人是顾不得了。 “还有,第三重密文我已是心中有谱了,钱恨费已听受了我的吩咐,先行一步去了,不过,要想最终达成大势,我们必须得到暗夜联盟中的一个人,那就是天之凌。” 劲风扬扬,卷荡向群天之后,因为风和日丽的晴天,方才不觉得有云霞浮散着,李虚毅不禁动疑道:“你说天之凌?” 江水逝道:“殿主该不会忘了我们手中,还有一大批名剑城的宿主吧。天之凌姑娘的医术妙手回春,外加上其炼药之术,是现下公认的医界潜力第一人,解决百战谋等宿主的剑魂毒后,以此作为作为羽翼,一统江湖已然具有了角逐的资本了!” 李虚毅道:“你和我想的一样,但是,你确定你能从暗夜联盟手中撬出她来?她和离弦笑的双伏体已经修成,想要将两者隔离,没有绝大的好处,恐怕很难吧?” 江水逝回眸淡淡一笑道:“这就要看燕姬肯不肯老实交代了。” 两人不再说话,从空中往下望去,之前形成均势的双方,此刻在屋瓦空地上,并没有即刻开战,而是指挥着手势,其中尤其是一袭艳红衣裳显得特别夺目,显然,许鸳如已经出动。 至于许鸳如是不是就是公子辰本人,李虚毅至今不得而知,但前者自小就潜伏在名剑城中,是别藏了许多深意。 还有很微妙的一点就是,他在滁州李府从章冠云口中听到“公子辰”三字时,名剑城同时赶赴的,便有徐慕羽、青蝶饰、萧易水和许鸯亦四人,尤其是许鸯亦,从在李府露了下面,就消失了。 或许,章冠云等人的出现,便与许鸯亦这鬼丫头的忽然搅局有关,如此一来,不管这许家姐妹是不是公子辰其人,在这一支隐世的庞大力量中,地位必定是极为高上并超然的。 风物袅袅,都是开封城郭的各处旗幡,开春之际,出城游玩的人不免多了些,这反让夜斑鸟横飞天际的只影充满了惊奇。 李虚毅此时经过高树上的栖息,已经将姿势调整到了巨鸟背上,拂掠过许多的屋瓦后,总算到了药坊深处的列道,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巷道,在急拐进去之后,原本该是扇开的那道门却闭着。 难道是燕姬不在? 可江水逝很快就透过门边的靴子折痕道:“糟糕,锦龙会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李虚毅更不待分说,立马就将任雄剑祭出,如若是切豆腐块似的劈斩了过去,木门顿时露出四四方方的空门,两人飞快地抢了进去。 进去之后,尤有三人,目光冰冷地盯着,眼神之中充满了被打扰的骄横之意,可李虚毅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人,赫然便是宋终、离弦笑和周婉冰。 其四处零散开来,一反常态地站有裴诺之、章不二、易云等人,势力零散的他们自知武功较弱,已然自行抱成了一团。 其实,在如此多人的围攻之下,也难怪燕姬会被用刀架住了脖子。 只不知他们劫持了有刺客门撑腰的燕姬,是为着那般? “李虚毅,我劝你还是不要来插手。”宋终用舌头舔舐着花翎刀上的血色,把头重新挪定在燕姬身上。 嗖嗖声过,有蓬蓬的尖锥子,就像是迅风暴雨,侧站在周围绕着的人,一时不曾防备,全是踉踉跄跄地跌了一地,李虚毅快速避过后转头看去,却是崔成伯杀到。 崔成伯的成名器刃连星锥之威,竟是如此强势。 周婉冰道:“幽鬼冢的人,你们还藏着掖着干嘛?哼,我好不容易赢下了镖局大会,就差那么点资金重组人员,我岂会让你们破坏了我的大好局势!” 燕姬作为刺客门的露面招牌之一,就从其对李虚毅“情义三人行”的巨雕报价,还有,最确切的消息便是,李虚毅劫持了十万镖银的银票便是与她做了相对的交易,这一来,岂不是更显得她手头财力非常? 不过,便是周婉冰都没想到,装死极久的崔成伯会横插出来。 她话虽像是对着崔成伯说的,脚步却紧紧地跟随着李虚毅,她子夜弯刀所能笼罩的范围,把李虚毅想要趁势解救燕姬的方位,压制得死死的。 高手对招,未曾出招便能预测结局,李虚毅叹奈之中并不曾妄动,却剑式连发,利用气剑,率先将三大玄鬼给弄得胆战心惊,反而不敢与田辰一起阻击崔成伯。 离弦笑道:“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我只记得我们秦淮三杰的约定,而现在,刚好李虚毅也到了,那就不用再拖着了,宋终,记得你答应过我的那些条件。” 宋终越加肆无忌惮道:“我的名字便是教人送终,周婉冰,只怪你追杀得太急了,我若不能杀你便寝室难安,你我的师门情谊,嘿嘿,就此而尽吧。” 江水逝趁着易云等人还未及身,加之崔成伯携带着刀烈,忙着去抵挡前来进犯的幽鬼冢,她则飞快地运用神女梦诀,暂时迷晕了对方的持刀人,直接拐带着燕姬从垂线下来的绳索,直从窗外破出。 此地毗连着的,便是密集的街巷,其中的棚搭人群更是多,只要混入后隐蔽得好点,是极难找到的,况且燕姬对地势最熟。 是以,从一开始,李虚毅就与江水逝用眼神打好招呼,让她保护燕姬先走,燕姬对经商极为精通,武功却全无。 易云等人忙往外扑腾出去,可很明显,有点追之不及的感觉。 李虚毅望着周婉冰道:“你真的有信心以一人之力斗我们三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似乎忘了问你,那用特殊刀法的人究竟是谁?我敢肯定你认识。” 周婉冰眉头都不皱一下,将手又是往门边一招,周英威与周英赫一起走了出来,如此一来,倒成了三对三,可谁都知道,周婉冰才是其中最强手,剩下的周氏兄弟早已今非昔比。 她轻描淡写道:“温简不是我杀的,我也从没去过蓬莱岛。” 说话时步伐转换,可是,不管她的身形如何变化,早就被李虚毅等三人围定,而后者并不对周氏兄弟投以眉色。 宋终痛快嘶叫道:“我们三人轮流去斗这婆娘,每人斗过五十招后换手,起始便不能支撑这个招数的,那就只能率先淘汰了,剩下的继续,直到最终在者胜出,那当年武斗会的名次就此排定了。” 离弦笑将桐凤箫旋转在指尖,亦是轻轻道:“这规则不错,现在论声名的话,以地域而论,你我三人相差不大,便以当日的拟定排名来分先后动手如何?宋终居首,我次之,虚毅第三。” 李虚毅狂气流露道:“你们要多给她留点活口的时间,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我出剑,不管是五十招还是五招,是绝不会给人留手的。” 他这并不是目空一切的说词,而是在菩提珠吞入肚内后,气剑纵横无双,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把傲剑诀的下九剑与上九剑相连,一旦相连,已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宋终以防万一道:“为怕一人与其斗战时被逃脱,另外两人必须不时辅助,这婆娘的武功若不是受了伤势,怕是还要厉害,江湖兵器排行榜第三的声名在当时可不是虚的。” 崔成伯空有武功高绝,却被众人团团围住,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李虚毅剑上的刃光很冷,悬空吐着寒芒,比天色更耀目。 墙面上的粉壁,照进落拓的金光,院落开阔的斗战地。 悬而未决的“秦淮三杰”之首,也该分出排名了,而江湖厮杀,向来如此。 第355章 天阳宫屋顶 深巷,前院。 不动如松,动之如风,劲健而激越。 任雄剑的剑势乍起,桐凤箫的箫音如缕,花翎刀的芒光四溅,恰将周婉冰略有嘲讽的脸色,映衬成了天边绛红色的霞光,她手中的子夜弯刀第一次迸生出由衷的怒意。 在她纵横江湖的十数年里,何曾有过这等年纪的毛头小子,以单手交锋想把她拉下马?之前在镖局大会,莫离兮与建隆镖局的多名精英,联手对战她一人,都成了直接落败的局势。 像刘大少与莫离兮,确切来说,在当时局面上倒是给了一定威胁,可周婉冰是江湖老手,一向将身上的伤势掩饰得如若全无。 就这样一连对战了十三大镖局的总镖头,并且以连胜姿态席卷,众人忌惮于她“九州镖王”的名头,威赫镖局总算有惊无险地赢下了全局。 很可惜,宋终是周婉冰所全力栽培的弟子,在围观中又如何不知她耗用了多少分力道,所谓趁人之危,眼下便是了,作为起首之人,他的花翎刀就像是耀眼夺目的一缕晨光,激射而出! 离弦笑趋退自如地吹着箫管,他的手指极为灵活,刚开始,这音调还有些轻微的靡靡之音,落到周氏兄弟的耳膜边,就像柔软的侧击,是用来干扰其意志的。 一等到乍然的变调,这箫音宛若是嘲笑孔丘在做无用功的楚狂,凤歌飞翔在天,连动着些许云气,离弦笑此时的神情便像是激动得入魔一般,指头短按着、轻快松开。 他或浅或重地随着萧管的孔洞,越来越快,比之魏武帝挥鞭时的骏马更为奔放,又像是两军对阵时的千面鼍鼓一起响动,噼噼啪啪的劲气,渐渐透变成各种芒光。 随着衣袂接连拂过双边的影声,都似夏风的习气,忽而凶得让人捂住全身的衣物,忽而柔得侵入你的臂膀了还不觉得,这一张一弛,顿将快慢之境,演绎得完美之至! 眼见着离弦笑在吹箫后的狂癫之态,李虚毅忽然意识到,天之凌之前修炼连横指法时,还承带着教了他一些管笛技法,肯定是将他当成了离弦笑。 偶然的这样一想,又像是与天之凌撇清了关系一般,全然带着一时的情绪,投影到了周氏兄弟身上。 周英威为着真元幻影,曾试图杀死他,李虚毅是一直记得的,之前留手全然是为着树敌太多,可眼下,他是不怕了,有名剑城和丐帮作为身后的同盟,那又何必等闲放过。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李虚毅便在倏然想到了这一诗句,但他很快就大笑着古人道:“臣?未免太过局限了,不如是虎视雄哉的‘爷’?” 自从诗仙酒印被他用酒气激发后,每次在仙傲逆鳞气激扬出来时候,连带着总会有才力无双的句子脱化出来,有时,就连李虚毅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化身成了数百年前的那个诗仙。 一招“虎视雄哉”快风踏马,便似一扫六合的秦王重新复活,对着忙慌招架的周氏兄弟,衣袖横挥,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李虚毅身上的傲气,释放得犹如九天的云气。 砰砰声起,周英威凭借着真元幻影左右腾挪,这才堪堪避开了剑锋,可即便如此,还是在肋部稍受了轻伤,周英赫还算不错,“万象千形”在飞遁这一块,向来不错。 可是没等他沾沾自喜,李虚毅的又一剑招奔涌而来,却是一招“塞日穷秋”,原本还是春风日暖的景象,便因着对方不同常人,纯以元力之外,还修有两种气修。 只这宛转自变的气息,一下就穿梭成了秋日的尘云飞扬,边塞的天空又有哀鸿声声,这虚幻的气象,周英赫自认着最是了解,也不放心上地将烟杆子往李虚毅的剑刃上一挡。 将军白发,征夫怨泪,庭芜阔大的剑式猛地做了一个转承,纯以意象中的劲气克敌在先,周英赫便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倒真成了这剑势中的悲恸者。 这一招之后,顺势快下,一招“梁甫悲歌”自然是紧承相连的最好攻招,尤其是它所对应着离弦笑的箫音,牵连用力,更将周英赫本就受干扰的情绪,再度一收。 周英赫原本就不是敌手,而这几招还是李虚毅熔铸出巨雕所学的,更与气剑有天然的嵌连,更不该留有躲避的余地,可他硬是晃动身影,白骨离离,眼神充斥着混沌之色。 边上作战的离弦笑亦是发现了周英威的不对劲,周英威用肉爪撑住整张脸颊,像是在用一股元力,紧接着最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周氏兄弟身外凭空多出了一重瘴疠之气。 像寻常的刀剑在砍杀之后,根本就是像没事人一样。 周英威沉声顿喝道:“你们也该听过,我在多年之前,可是‘江湖兵器排行榜’的提名,我不用出绝招,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孩,还真把我当成菜鸟了!” 周英赫自然而然地骑在了周英威的肩膀上,前者也不觉得沉重,俯仰快下之间,速度已然提升了一倍之多,这是李虚毅所始料不及的,他用剑反击之时,竟不曾攻破那层瘴疠之气。 离弦笑皱眉道:“这两人怎么做到的?武功一下就提升了那么多?”便在此刻,他被迫停下了吹箫,唇角挪动间暗带着一点不可思议道。 却说周婉冰已在短时间内稳稳压制住宋终,宋终纵然有错刀狼堡的堡主亲自教导,可周婉冰作为九州镖王,名头可是盖过武雄的,尤其是她对宋终可谓知己知彼。 她干笑一声,却转脸对大惑不解的李虚毅道:“你是不是惊讶于,在这两人奔赴秦淮艳会的沿路,并不曾合力使出如此大招?哼,这便是有我和没我的缘故了。” 确实如此,周英威在当年能得到提名,全然是周婉冰怕她以“九州镖王”之名隐退后,江湖上会有人不再买账,就特意传授了两人相辅相成的一门功法。 当然,单独使用也是极为不俗,却极难控制。 周英威的声名,就是借着这门功法飙升上去,反成了锦龙会的一员,而周英赫始终低调,在没有周婉冰没有为其疏通必要的两条主脉前,是绝不妄动此功的。 而此前,周婉冰为了增强威赫镖局的实力,在连月来多番用力,总算在镖局大会之时得以成功,不然,光以她一人之力,就算胜过也难免守不住。 连续的攻招,沉稳如山地压制过来,显得厚重异常,而离弦笑被缠上后,一直忙于用身法脱身,可很难离开,沿路躲避用的柱子被对方爪痕一抓,立马坍塌。 一时之间,连带着还有许多雕饰用的石头,都被磕破了边角,可见周氏兄弟的威势,李虚毅本身就在外元修炼上极为脱俗,近身肉搏间除了不太方便仗剑横行,倒也还好。 他在略退后凝住身形,用手轻抚着长剑道:“原来如此,那这样算将起来,我尽可以催用神剑之利了!” 周英威和周英赫在联合之后,实力提升之大,便是李虚毅与离弦笑两人都大为意外,一时反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也难怪,寻常攻击对他们根本就很难伤到。 就在李虚毅的任雄剑,将要祭出神剑的本刃心的时候,周婉冰忽然掠影过来截住,并对周氏兄弟吩咐道:“这人由我来对阵,他的剑刃对你们的功法冲击不小,另两人交给你们了。” 宋终连忙喘定一口气,好容易挨过五十余招,若不是周婉冰主动要对阵李虚毅,他现在想要让离弦笑换上,恐怕只是痴人说梦了,刀网阵阵,灰天沉沉,连刀擎出,离弦笑已觉压力稍减。 长桌横飞,椅子连毁后,李虚毅耳听着身后的隆隆声,身形已被周婉冰逼得飞上了绳索,对应的,两侧还有许多可供移动的梯子,却原来,此地的器物是按照极高的格子摆放的。 若要取下来,便只能依靠这些绳索和梯子,梯子可以取下稍高的,绳索却是用来取特高的,不过,眼下的格子已被尽数搬空,显然,燕姬也是料到了此处不甚安全,缓慢间做了商业重心转移。 用脚略微勾住绳索,手则牢牢抓住不放,李虚毅目睹着周婉冰咄咄逼人的气势,发丝随风轻轻起扬,他低沉道:“风霜傲便是与我在空中对战输了,难道你也要一样?” 周婉冰横眉道:“我可不想和你在绳索上悠来荡去,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五龙争食吧,世人以为赵匡胤是五龙之首,另一处争食之地便是皇宫内苑。 其实他们都错了,刺客门门主才是后来居上的龙首,而此地,便是继王朝会馆、帝都酒家、大相国寺、百年钟楼的第五处,天阳宫。” 李虚毅言不由衷道:“什么意思?” 周婉冰将绳索悠悠一扬,直是到了高处道:“开封城五龙争食,最后反而成就了赵匡胤这第六条龙,何其可惜,上去吧,到了屋顶上,你就能知道为何此地也是五龙穴之一。” 李虚毅何曾怕过,亦是擎举着长剑奔纵了上来,他从天窗中反旋到瓦顶上,脚尖在中间的峰柱上一点,就到了了雕甍的尖头。 他对轻元功是最先学会的,通变之下犹如飞鸟蘸地,很快稳住。 “那其他四龙又是谁?”李虚毅问道。 自从知道五龙争食以来,他还从没联想过类似问题。 更重要的是,周婉冰为何忽然提及此事,似乎还有无数的情愫,像浓墨沉浸在砚台里,未曾研墨开来,这很让人惊叹。 第356章 刀剑榜的排位 周婉冰的衣袖被风微微扬起,她扭转过脸庞,似是在回思往事道:“江湖兵器排行榜上的人物你知道几位?其中两两对战后剩下的便是此地了。” 李虚毅又道:“可赵匡胤的龙眉棍稳居天下第八啊?还有,这里便是天阳宫?曾经煊赫一时的萧门的总舵所在?” 他的疑惑就像是醉酒后,青沥着洒在桌角的杯盏,曲折不胜。 周婉冰道:“确实是龙眉棍不错,不过是寂灭和尚的,只因寂灭和尚自从灭魔后,不再动武,就把此物传给了赵匡胤,连带着整套棍法,自此,他也人不知其处。” 李虚毅想起那时在花都客栈时,便有许多人对着花妃仙为何屈居第九而询问不已,若眼下果真是周婉冰解释的这般,倒是可以稍稍服众。 他又道:“那古来存疑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又是谁?江湖盛传排名第一的‘剑圣’青尘子,又有说是‘剑卿’风霜傲和我师父的,第二的便是‘血煞神刀’李继或者错刀狼堡堡主武雄了。” 有关于这刀剑传说,始终是他所关心的,周婉冰虽则以刀为主,可最大的威胁还是,她的出刀可以与飞镖连出,可以形成以点带面的阵法,攻防俱佳。 李虚毅顺势而望,除了已经轰然倒塌的百年钟楼,其他四个龙穴之处,形成了割据争雄的四象格局,尤其是最中间,隐隐然可以看到嫁接帝都酒家和王朝会馆的断桥,似有龙气盘踞的样子。 周婉冰并不回答,反而扭转过头反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对你说这些?” 李虚毅将长剑回鞘,淡淡道:“我虽则狂傲,对此确实不解。” 风凌天下的雄姿,虎踞在天阳宫的琉璃瓦上,只是,这早已不是昔日繁华的宫门,而作为萧门门主的幺庭筠,也已经投靠了锦龙会,物是人非,折却白头。 周婉冰霍然转身道:“是你战胜了风霜傲,所以你便有了角逐的资格,这兵器排行榜是预先拟定十个位置,以其最强者进行排位,所以,你若是剑道第二的人,便登不上这排行榜。” 李虚毅大惑不解地问道:“那我角逐的可是剑道这一榜?那这样一来,那些奇门兵器的不是特占了许多好处?但我更想知道的是,在当年的整个排行榜,尤其是第一和第二。” 今非昔比,当年的江湖,相比如今可是凭空多了太多的传奇! 周婉冰一语揭破千年的梦境道:“在‘江湖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既不是青尘子,也不是白衣雪,更不是风霜傲,而是一个真正璀璨如流星的名字青锋,青尘子的儿子!” 此刻的震颤,无异于是石破惊天,李虚毅嘶哑着声音道:“你是说连同其夫人,一同走火入魔的青锋?坚持要以气宗立派的那人?” 还有谁,能在剑道上得到如此深入的肯定?确实,江湖之中,青锋本人的名头,可谓被青尘子爆得连渣滓都不剩。 周婉冰似乎很高兴见到李虚毅激动的样子,沉顿了一下方才又说道:“你说得不错,当时排第一的兵器正是他的佩剑青冈剑,我其实很好奇,青尘子怎么会舍得让一柄如此有传奇色彩的名剑,赐给了陆渊这等资质寻常的人。” 李虚毅还没从惊讶中回缓过来,他喃喃道:“那这样说来,排行第一的是一柄剑,而具体是谁的却语焉不详,便是因为这一层顾忌?” 周婉冰的神色犹如冰蚕之色道:“不错,兼之青锋出道于名剑城,身死之后,声名一下子就下去了,江湖流传之下,就变成了青尘子的水颜剑,你的气剑,让我想起了青锋,而你也具备了角逐的资格,很好。” 李虚毅面色不改道:“在你我对战之前,我还想知道第二名是谁?” 周婉冰轻描淡写道:“第二名,同样不是名噪一时的李继、武雄,而是刺客门门主,不过,此人现在武功被废,虽然开创了刺客门的盛世,却低调已极,他的刀法传有一人,不知是谁,其刀法名为轻影刀域。” 风尘潇潇,可以想见,在五代时那个以武为尊的年代,经由慧禅大师选举出来的这十人中的前两位,是何其的惊心动魄! 她又紧承而下道:“你现在或许能凭借神剑之利,与我战个不落下风,可是,从发现你能使出气剑之时,我忽然不想从你身上取回镖银了,等我伤势复元后,我们在名剑城的‘剑城之巅’再见,别让我失望,青尘子都破釜沉舟了。” 李虚毅一愣,眼见着周婉冰已有离去之意,他好胜心切,不由得急道:“可是我们三人的武功高下还没分出来呢,喂,还有,那剑佛龙炎和三大神僧又怎么排?” 周婉冰弹去衣服上的点点斑尘,寂静得形似枯槁道:“你是眼下最有可能冲击青锋的人,其余两人,武功虽与你同在一档。 单体而言,又哪里比得上天子之骄,龙炎和神僧之类的不是你所关心的,你所要的,便是不要被刺客门一早瞧上了还不以为意。” 很显然,在江湖兵器排行榜排名第三的“九州镖王”周婉冰眼里,李虚毅才是真正的秦淮三杰之首,可是,她若是伤势复原,又会是怎样的境界? “为什么青锋会是第一?”李虚毅对着自旋落下的周婉冰喊着,身子有跟着随落下去。 “天地以浩然正气为武道,拥有气修的人,提升空间之大绝不是一般人所能相见的,你师父不是才拥有了诗仙酒印的部分气修,就短时间内踏在了绝对巅峰? 青锋,呵呵,你是没见过青尘子败在他手里的气惨样子,剑宗改为气宗也是自那之后提出的,可惜名剑城灭魔回来,他就此死了,没人能说清为什么,江湖最大的悬案之一。” 周婉冰的飞镖接连响起,就像是是一个弧圆,悬在空中的李虚毅若是单以剑招击打,未免慢了些,两种气修并具同生,短时间熔铸合一后,咻咻的气剑横生,立马给挡了回去。 李虚毅的熔炼术,便是周婉冰也不曾知道,这就等同于说,即便他不倚仗着任雄剑,也能保持不败,但,为什么他觉得周婉冰的那一番言语,是她的逃脱之计呢? 毕竟,对方在昨天的镖局大会上,如此惨烈激战过! 子夜弯刀再起,周婉冰疾呼一声,直从宋终和离弦笑身边袭击过去,分花落影似的压箱之技,刀影继续提撩,周氏兄弟知道要撤,回招后同样跳出了外头。 “你们怎么样?”李虚毅随口问道。 离弦笑与宋终擦汗道:“我们虽然略占上风,可毕竟缺少配合,缠斗了百余招还是没能击败他们,倒是你,云淡风轻地就把周婉冰给杀跑了,我们两人真是甘拜下风。” 李虚毅知道他们不过是假意恭维,当下,也不在意,忽然转问道:“你们可知当年五龙争食的故事?” 离弦笑本想作答,桐凤箫不经沾唇就沉吟起声,他意上眉梢道:“我爹和之凌他们叫我了,我就不逗留了。” 说罢,踏着快步,疾速离去,也不去理会摔了满地的桌椅。 年轻人往往好斗比勇,他本来就是为着与宋终争名而来,可这一番对战后,他还是觉察到了宋终的武功其实略胜过自己,此刻,已比出了差距,自然不再多留。 崔成伯的连星锥在连打一片,总算脱身,不过他毕竟人老了,体能有点跟不上,刀烈似是极为尊敬他,将他背在了身上,前者久在江湖,自然知道一些: “这个就要说到‘争龙令’了,反正当时各州郡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先在各自地方比拼实力,模式便和秦淮艳会没什么两样,最后决出了全部前十名,两两拆对地在这五龙之穴比斗,其中的奖励金额是极大的。” 宋终接过话茬道:“无非是作秀,否则,当时籍籍无名的青锋怎么会夺了第一,后面奖金又改判成赵匡胤的,简直胡来,好在慧禅大师的排行榜只将这赛事当成了参考。” 一场相对无语,便如同窗外的风景变得有些萧然,李虚毅往外头静静走了出去,才刚走出去没有多久,江水逝就蛮有收获地从一个檐落的边侧走了上来。 行人穿返颇多,宋终与崔成伯等人已然不知去向。 “走,该去向暗夜联盟讨些好处了,”江水逝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显得清丽异常,“我已让燕姬去查探肖游的所在了,有坊岗石作为对墨门的报酬,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 “你得手了?”李虚毅见到江水逝的温存淡笑,心知她已然交易到,尽管如此还是多问了一句。 总算两人的运气不错,穿走过许多巷陌之后,黑袍及身的一丛人,正在一家客栈用餐,令人意外的是,罗秋生携带着赫连铁扬和西岐耀,亦是一同坐等着。 客栈的廊边点缀着些青花,别显得生机勃勃。 李虚毅才刚踏步进去,那掌柜惊呼着就迎了出来,有点激动道:“哇,这就是卖家最高的那个炼器师诶,李殿主,来,您来了,简直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江水逝甜甜地将来者架开,轻问道:“之前上楼的那些黑袍人还在么?” 那掌柜笑容满满道:“在的,不过,他们似乎要离开了,在收拾行囊,要我上去询问一下么?改日,李殿主可否为小的随便炼制一个物什,也好当做传家之宝。” 无巧不成书的是,肖游亦是被燕姬牵引到了此处,李虚毅倒是忘了,燕姬与刺客门是颇有关联的,在某些方面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套人手,但这行动快捷之处,还是令人颇为惊奇的。 李虚毅淡淡道:“改日,改日一定会的。” 第357章 挑衅还是调戏呢 而此时,暗夜联盟等一群人正从阳春的楼道中走了下来,暖暖的清风都从巷陌里透了进来,有斑点醉人的痕迹,天之凌是在最后,长发垂如瀑布,面容惊艳依旧。 江水逝笑面盈盈道:“几位这么快就准备走了啊?恐怕有点早了。” 离弦笑不以为意道:“你们穹苍殿真是够会惹事的,我刚听说你们殿主杀死了惠叶方丈,没想到你们竟然紧缠着过来了,有意思。” 李虚毅将任雄剑往桌面上轻轻一磕,凑到赫连铁扬一桌,吃了点花生米,轻摇着肩部道:“也没什么,你们不远万里来此,没有得到你们想要的就走,不觉得可惜吗?” 离弦笑把包袱往肩上一搁,率先冲开那掌柜不经意的阻挡,从容回头道:“哼,谁能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天之凌本是与离弦笑相接的,偏李虚毅见了她来,把椅凳往边上一蹭,立有清香漫溢开来,还像以往一样,不过却似隔了许多重的青山隐隐。 故人风华如旧,而情分却如流水夕阳,日渐稀薄。 李虚毅故意煽情道:“我们才刚对阵过周婉冰你就忘了,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成了秦淮三杰之首,还有嘛,我觉得我武功和人品都比你好,鬼主意自然就打到了这位姑娘身上。” 天之凌见到李虚毅偶然露出的玩世不恭的样子,板着俏丽的脸颊道:“你还不让开?” 离弦笑已然生了醋意,一把推开李虚毅道:“那可是不算数的,忘记跟你说了,我和之凌此行回到暗夜联盟,我们将会立即成婚,你想要打她主意,还真够胆的。” 李虚毅沉吟着望向天之凌道:“你们要成婚?” 天之凌凝着脸弯,神情淡漠地点头道:“不错,对了,麻姑的仇,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此一决高下!” 她将身影一飘,翩然若飞花地连带着到了客栈之前的石凳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琴,从肩头上解落下来,是寻常五弦的长琴,并非她所独有的七弦琴,又称相如求凰琴。 李虚毅见她眼神坚毅,琴弦拨动就是有风刃声袭击过来,他处变不惊,只对着天之凌的心思越难捉摸,直是用轻元功穿梭连过,为怕离弦笑从旁杀到,先用了任雄剑的快斩。 “你!”天之凌从没想到李虚毅的身形会是如此快迅,才刚抚叹了三弦,李虚毅已经与她同坐到了石凳上,还是同一个,半倚着将她护在胸前。 离弦笑看着大怒,待要指挥剩下人手进击,哪知钱恨费已经随同徐慕羽,率领一干人等同此前的交战之地,奔赴到了这家客栈,若论人员身手,尤其压过。 却原来,三大神僧只追着李虚毅不放,对着穹苍殿众人又一时不敌,就恨恨离去了,而金勇和金振远最善于追寻,往来左右,就费着许多路程找到了这里。 天之凌这五弦琴毕竟不能发挥连横指法的太多妙境,加之李虚毅的气剑本就无形,第一寸劲用来靠近后,尤其是他对天之凌的武功,在名剑城上对练就拆解较多。 之前凭借殷雷甲硬挨了几招,欺身后更是利用外元功法在近斗中擒拿住了天之凌,不过,即便是如此,对方绝非普通高手,掌劲、连环指断续落下,犹如剑击,可他有意受之。 可以受伤,却不可以不硬生生地吃下天之凌,最重要的便是,他必须当面击败离弦笑,男儿霸道走一遭,用江水逝身上的东西来交易,毕竟是下策,可以得人,却很难得心。 这一战,李虚毅所要赢取的,不是眼前怒极抓狂的离弦笑,而是天之凌的盈盈芳心,她就快成婚了,再行错过,就真的迟了,破坏,显得刻不容缓! 他得势后,心下自有定计,故作慵懒道:“弦笑,你不是说之前的排位不公么,那好啊,便由天姑娘抚琴奏乐,你我对战一场可好,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在我手中。” 离弦笑还未出声,离歌已经从楼上飘然落身,脸上显出暴怒神色道:“姓李的,你别过分,我们暗夜联盟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他作为盟主的威压,顿时让一种气形蒸腾在了空中,这使得围观的许多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压抑,李虚毅知道,离歌这是在借用诗酒子的余力在施加压力。 魔煞噬魂劲乍然被释放,外加刑界残留在繁齿光钥上的气息,便仿佛是真有魔气无形激荡,一时的气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大有压过,就像是偶露峥嵘的山峰,绝立高处! 诗酒子在炼狱时便因为刑界的出现而臣服过,但此刻前者越加强势,后者越发虚弱,李虚毅所强撑出来的魔煞气,旁人瞧不出来,却如何能瞒得过离歌本人,他冷笑一声,就要出招抢救。 这样一来,两者比较的便是本身武功,一个是许多年前就威震江湖,一度扛起外元功法半边天的大人物,另一个则如同宝剑出鞘,锋棱历历已经斩杀过不少成名高手,势头扶摇而上、大有王霸之像的年轻人。 争战起,就如素秋在古道荒野上铺就的一曲离歌,萧瑟。 “嗯,这气息不正是那魔君让我寻找的么?”场外的舞破天身势一动,极快地接下了这一招,虚妄气的诡异至此也是起了攻势。 最让人意料不到的便是,离歌的寸劲对虚妄气极为恐惧,缩首之后立即就隐蔽了,反让人大惑不解,只有他本人才发觉眼前的丐帮帮主,竟是辅助功法的一大克星。 天之凌被挟持着,武功不能动弹一分,本就急躁,可李虚毅似是一夜就对情感另生了诠释,那便是鬼面人或者许愿如教他的,爱情,需要先下手为强,他轻狂而端庄地将其抱在了怀中。 换作以往,他出于家庭礼教,除非被动,否则对女子是不敢做出如此越轨行为的。 离弦笑益发动怒,又见暗夜联盟已呈被压制的势头,回劝离歌道:“爹,便如其所说,我和他正面对战一场,我就不信会输给他。” 其实他还有一层保障,那就是,他与天之凌是双伏体,只要后者不被压制,兼且在一定范围之内,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倾集对应元力,实现自身实力的增长,进而激发属性之力! 这就相当于说,离弦笑在元力上,相当于是他和天之凌的合成! 离歌笔墨浓重地沉叹一口气道:“若是有天枢机关在此,我们现在又怎么会被动如此!” 天之凌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愧疚之色,离弦笑视而不见道:“丢都已经丢掉了,爹,你还提着做什么。” 离歌似是沉触到了什么往事,又或者是不满离弦笑的口吻,压抑着道:“那本该是之凌和你的订婚嫁妆啊,哎,不提了,不提了,一切都是命定的机缘。” 罗秋生刚好听见了,认为是个极好的商机,便从客栈门口走出来道:“你是说天枢机关,无巧不成书的是,我刚好带着了,说起来,还是从名剑城得到的,嗯,卖给我的便是这位李殿主了。” 离歌惊声道:“真的?” 罗秋生淡淡道:“若是没有此物,我还如何外出行商啊,你们出什么价钱?” 说罢,他底下的赫连铁扬和西岐耀,立马就将一个外形复杂的器物拿了出来,这一下,便是离弦笑也回过神来,他一字一顿地盯着天之凌,似是有无限隐忍的情绪,又终于化成字字句句道: “之凌,这便是你的选择么?你宁愿将天枢机关送给李虚毅,也不肯与我手中的‘天槌鼍鼓’珠联璧合?为什么?那你之后为什么又要答应我的婚事?” 天之凌本是要作答,可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幽幽地低下了头。 却原来,天枢机关与天槌鼍鼓是两物联合在了一起,方才可以发挥作用的攻击型暗器,是暗夜联盟的两样宝物,前者本是由离歌执掌,而后者则由天之凌的母亲天恨水握着。 离弦笑与天之凌本就指腹为婚,在两人各自出世后,就交换着领了两物,用以作为订婚的信物,可天恨水毕竟身死,天之凌虽然在多方面压过离弦笑,却不能成为其中的掌舵人。 尤其是两人是双伏体,心神上颇有相连,情感上备受压制,不能是除此之外的其他人,而天之凌本来不察的,后面因为想要让天恨水复活,就攻打了名剑城,因此伤重与李虚毅接触。 这乍然的接触,按常理来说,很难产生什么。 可在之后,李虚毅舍命相救,又将连横指法的要诀背与她,这就像是本来只对一个人开放的城郭,被另一人慢慢入侵了。 其实主要还是李虚毅的不服输的臭脾气,与离弦笑习惯于听从天之凌的教导,大为不同,一开始就让天之凌觉得不俗,是以在拿出天枢机关时便是动了儿女之情的。 后面,李虚毅带着她一起闯荡朗州城、滁州,也是处处护着她,显得大男人主义十足,但前者心有所属是她所知道的,换取古仙芝救取花幽筱也是发生在当时。 寸寸情,字字惜,乍然觉来,都是相思味! 第358章 反破傲剑,无双 青山与西天相对,继续奔流的往事。 天之凌拖延了很久,才终于答应与离弦笑的求婚,自然是因为滁州分离时,李虚毅为了保护她被轰塌的巨石砸死,所恋的人已经入土,可一而不可二。 离弦笑纵使不是她所爱的,却迫于离歌重生后的势力压迫,不得不屈服,并因此练成了双伏体,把情感更是束缚成点状,可当李虚毅从大相国寺再度出现,还是觉得情不自禁。 李虚毅的震惊更甚,天之凌那么早就已对其定情,要知道,那时,他一无所有,除了念念不忘复仇的决心,穷还能跟你一起走的女子,自古不可多得。 他同样深知,天之凌修习双伏体,主要还是为了帮助离弦笑更快增强武艺,尤其还要以阳寿作为代价,便因为这多般的不能自主,帝魔琴与连横指法才成了其自由的渴求。 偏偏,连横指法还要从李虚毅那里获得。 《催梦奏》!李虚毅一下子就想起了,天之凌曾弹奏给他听过的曲调,是的,在梦中那个女孩的亲人接二连三地死后,她所发誓的言约的末尾他已经记起来了。 是天之凌天按着恨水的遗句所说的一句:“一见倾心,三生不忘,待重逢,愿成鸳鸯。” 待重逢?不正是眼下的此刻么! 还需要与离弦笑打什么啊,直接抱走! 李虚毅狂喜向天,意兴狂放的时候,简直把离弦笑的祖祖辈辈都骂了个遍,也就离歌肯狠下心肠让天之凌在那么小年纪,就为着离弦笑失去情感的自由! “之凌,跟我走吧!”李虚毅想起天之凌的曲折,又想着若不是自己的诈死,她又如何会甘愿嫁给离弦笑呢,怎么当时会觉得被她缠着有点烦? 但是,天之凌因为双伏体突破了瓶颈,兼且在与离弦笑保持相对距离的情况下,便像是那次重逢时,偏有着无限柔情,还被狠狠地压制着,成了复仇之言。 她颤抖着,情绪极为躁动,面容之中异常挣扎。 离弦笑躲在暗处阴森的邪笑,桐凤箫才微动,便会转让天之凌变得受尽折磨,一声催过一声的断肠,伏在天之凌肺腑,形成了极为萦心的疼痛。 他从来都是自信的,在天之凌的天枢机关丢失时,离弦笑就已然暗中下了手脚,否则,纵使以离歌外在的压力,想要让性格倔强的天之凌在动情后,还能真的能够做到静心合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水逝似是看出了苗头,抢出来说道:“殿主,要想破开双伏体对男女双修的情感控制,最好的方法便是你能够用真情唤醒她啊!否则,像天姑娘这般到了武皇级水准,情感会被自动冰封的,毕竟,任何双修法体都是以男方为主的。” 说罢,她用黄粱睡枕轻轻托住天之凌的腰身,神女梦诀在后者情绪恍惚时刻陡然渗入,江水逝所作如此,并不是想要伤害对方,而是想要查明离歌等人,在逼迫天之凌突破双伏体本来瓶颈时,都用了什么卑劣手段。 李虚毅见离弦笑折磨天之凌时衣冠禽兽的样子,虽知对方是为了加强感情上的控御,可这种损人心智的举动,完全是不顾惜天之凌的感受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本想发动穹苍殿抢夺回去,哪知,锦龙会又派了一些人,像是要时刻支援穹苍殿的敌对方,这让他发作不得,没奈何离弦笑又像是打了鸡血,发誓要与其决一死战。 “那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你这靠爹吃饭的怂货!”李虚毅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他本对离弦笑并无太多情绪,可现在至情至性的狂劲发扬出来,虽远比诛! 剑与箫铿然交击在一起,串连起了无数的金色火光! 离弦笑的桐凤箫毕竟不是凡物,一伸一缩之间,已然从底部缀出了一连各自五节,这一来,器刃上简短的劣势,反而更有优势。 见多识广的罗秋生顿时惊呼出声道:“魔教圣器的银竹棍,这可是当时攻占魔窟未能寻到的遗珠,价值之高,是天下任何人都想占为己有的,没想竟是因为折转为箫,反而一直查无下落。” 暗夜联盟赫赫有名的器刃银竹桐凤箫,当年可是执之无敌的神话! 很显然,离弦笑对于李虚毅还是极为重视的,纵横江湖如此多年来,即便是在秦淮艳会,他都不曾露底,可眼下,他也不再藏招了,双伏体对于他修为的重要性是常人难以想见的。 箫音在奇妙处,竟然不用沾唇也能拂转得自如玲珑,却原来是离弦笑在整支萧管的表面,覆盖了一层触感极好的薄膜,这薄膜自然不是寻常之物,只要元力恰当控制,便能像唇瓣一般,吹拂出声! 可这一来,原本是一支萧管,却瞬间化成了十一支,这中间的冲击之力,当然不是常人所能想见的,直到此刻,李虚毅才明白,为何离弦笑对其秦淮三杰之首的位置并不服气。 李虚毅对傲剑诀的领会,在经受了这么多年的江湖磨练,早已达到了非凡之境,他长啸声起,便如百战成名的将军破军杀到,场边观战的人,就像是等待着凯旋而归的欢呼者。 傲剑独步,只此大成,况有这沿途中的诸般奇遇? 这边的飞剑似是狂斩过云山,那边的箫声兀自飘洒,就像是云与雨的相逢、川流和昼夜的变换,都是沾之即走,虚虚实实,可围观之人,俱是离身到了三丈之外。 气剑纵横下,酒盆与花木俱是纷飞,箫音悠长之中,便是整个地面都颤抖着作为应和,若是有人敢置身其中,不是耳朵先聋了,继而被万剑穿心,就会是直接被两者所惊爆出来的元气,震得飞天而去。 刚开始,两人还是平手互斗的样子,及到百招之后,李虚毅凭借攻防俱佳的身手,一柄任雄剑在两种气修的支撑下,渐渐压过了纯以音声作为攻击的离弦笑。 离弦笑露出轻蔑的笑容,单手捏出一个兰花叶状的轻袅样子,之后像是在采撷芳香地对着天之凌方向,又围拢成点状,缓慢地释放在胸体位置。 这轻柔的动作他本来不及施展,可他凭借着一曲《梧桐雨》,让哀怨缠绵的劲道,差不多围绕着李虚毅连绵施加压力,李虚毅在气修转歇之间难免给了他喘息时间。 天之凌本还沉浸在江水逝所设置的梦境里,这一下,一双妙目似是含带着远山的寒色,凌厉而有凶意地乍然睁开,紧跟着裙袂稍一挣脱。 江水逝不防之下,直接被飞扔到了一丈之远,还好有钱恨费忙忙扶住,方才没事,一时间,李虚毅与离弦笑的外围又多了一重琴音,都是攻击李虚毅的,轻柔中似是有着幻象,令人不觉坠入。 而离弦笑的气场凭空激增,元力飞快地拔高到另一境界,这才箫声的转变就可以看得到,原本都是含而不露的暗杀型气息,顿变为呼啸欲出的直面刀刃。 一内一外的合招,与天之凌配合得天衣无缝,李虚毅招架不跌,若不是有轻元功连及各种步法可以灵活变转,可就这样撑持过十余招后,他有点沮丧地发现,他竟被困在这琴声箫音之中。 傲剑诀睥睨天下的狂气,在此间第一次失灵了,越是劲道用深,就越像是被丝线缠住了一般,纵使是百炼刚,终是不敌对方所形化的绕指柔。 山锁雾合,是要继续沉沦么?绝对不,可是,每每李虚毅有起势,便被离弦笑利用天之凌层层围着,再这样折腾下去,再没有多久,他必败无疑! “用真情来感化天姑娘!”江水逝沉喝说道,她知道天之凌对于李虚毅的重要意义。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似是只身走到了司马相如相见卓文君的宴席,一曲《凤求凰》伴着李虚毅的衷情缓缓吟叹出来。 剑式忽从傲剑诀一变,又成了因情而动的容若剑法。 凤凰长飞着翱翔,可四海之大,日夕顾盼的佳人已不再东墙。 当时只道是寻常,今生又成来生缘? 李虚毅看着天之凌的面容,再也不能控制对她的情感,就仿佛黄河决堤一般,乍然释放出来,若他没有得到梦引术的“梦笔生花”一卷,那只能增加负面作用。 可他对剑道的领悟本就天马行空,兼之学成剑诀后又对战多位用剑名家,一时的胸臆都化成了自主的创变大招,一招一式,都涵着倩影深深的情意。 可能连李虚毅自己都没能想到,他梦寐着想要达成的反破傲剑诀招式,竟然能以这种方式出现了,当情思泛滥到哀思成曲,刚转为柔,以柔化柔,只要熔炼术不曾断绝,那就无穷无尽,直到将对方包容为止。 欲说还休的剑意,渐然到了入破高天的势头,箫音寸寸裂散。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当李虚毅泫然欲涕地吟念出这尾句时,任雄剑忽然由刚直,柔变得仿佛微风习习,像之前,他虽然可以通过元力对任雄剑的软硬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可却很少能这般自如。 傲剑诀为刚,容若剑法为柔,一刚一柔,双合之后岂非无敌? 他与离弦笑的对决,就算再交手个三百五十余招,又哪里会败?一剑决胜负,势无可挡后的必破之! 第359章 战未休,筋先断 艳阳继续高照,春风斑斓交织着柔绿的绸缎,声继续响起。 一连十二招,绵连不绝的剑气与箫音,宛若云和龙本身的萦绕。 就在这中间的变化,柔转微生之时,某段时间几乎执掌整个江湖的离歌,自是看出了其中的势头,他低哼一声,对着离弦笑呼喝道:“收箫静立,气冲两极,以风为媒,群魔皆起。” 离弦笑的身形果然一动,本来折展开来的萧管,就在招手间就回缩过来,他在将长箫往天上横弹,本该是寻常的落坠之势,可外围眼尖的人早就喊出来了:“看,桐树与栖息着的凤凰。” 凤非桐花不食,非桐树不栖,利用桐凤幻化在器刃上的虚像,借以倒生出翻江倒海的威能,这便是暗夜联盟中最为诡秘的化外之术,一旦使用,便是存了不死不休的念头。 其实,离弦笑若是名败于此,又失去了天之凌这么合适的双修伴侣,对暗夜联盟本身来说,确实是极大的打击,而这一幻象的本意,就是在提醒李虚毅认命。 容若剑法的招式百折千回,宛若溪流柔动生光,尤其是李虚毅当心的情思全随着天之凌荡漾,系你千行的盈盈粉泪,却被我辜负了一生的不悔真心,这堪堪过去,哪还能再遇一二? 离弦笑显然没料到李虚毅还能如此镇静,顿有一股赤青色的烟气缓缓生出,他本人的双臂边恰有了亮莹莹的双翼,当然,若论灵气和元力的助阵实效,还不能比及上古凤凰的千百分之一。 可即便是这样,已经是把李虚毅的来剑,拍扇着扑去了一波又一波,这边已经能固守下来,那另一边,但见风烟有所动向,都成了尖硬的嘴喙,从低空沉猛地啄下。 一啄力千钧,两啄凿破大铁船,三啄很可惜,李虚毅没有留手更多,“若即若离”与“亦变亦幻”这两招,就像是神思贯穿到一处的两条青蛟,柔情与刚意恰好维持在平衡时刻。 “剑合双龙!”他亲亲喃念一声,利用穿蝶游花步身姿轻盈地搂住天之凌的细腰,后者因为元力被离弦笑抽取后,琴音已被抚弦改为《白头吟》。 可回旋在李虚毅脑海中的,并不是这傲剑诀的大招,而是悠然传唱了千古的几字,他不是变心娶妾的司马相如便在这一刻,他忽起了略微的薄凉,花幽筱怎么办? 情感因此而变,容若剑法自是大大削弱,本来天之凌已然有了从双伏体脉中醒转的迹象,被这三心二意稍微穿插,立马就又是脸如铁坚,掌风连连,全凑到了李虚毅的胸前捶去。 更甚的是,她的袖口间还抖有一柄凶刀,若是再顺势插下,李虚毅在应对离弦笑盛气凌人的攻击时,即便不死也难免受伤,最主要的还是,之前凝变出来的两脉劲气,挣到了关键时刻。 钱恨费和白衣侯都觉得惊心之时,心猿意马的李虚毅自是发现了其中不妙,天之凌和花幽筱对于他而言,有一点是共同的,那便是“初见倾城”。 就这一层微弱改变,却凭空为容若剑法更增了一分力道,用情越深,这套容若剑法的威力则越强,之前突然示人以弱的招式,就像是特卖的破绽,立把离弦笑引诱得深入到了更深位置。 “刀,小心刀!”白衣侯焦急喊道。 李虚毅的身影并没有因此而多有移动,容若剑法得之于青琐梦引术里的创意,而傲剑诀源自白衣雪二十余年的雕琢,可谓是继承先贤而有独创,熔铸再三,终于到了迸破时刻。 “殿主是真的不管悬在心窝口的那柄刀了?”钱恨费低低问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柄刀或许有着割袍断义的妙用。”江水逝留意到天之凌步伐朝向的方位,以及离弦笑不断飞跳的样子,自信从容地说道。 任雄剑的刚柔性揉得恰到好处,被上古凤凰的幻影附体的离弦笑,在刚开始得势后,这一下,因为气形和招式双重受制,更被李虚毅连续如风雨的剑势逼得退无可退。 “只能拿天之凌威胁了,”他恶向胆边生,最后的余力全部凝用成块,“哼,最起码可以起到牵制作用。” 原本元力被吸摄得虚弱的天之凌,此时因为离弦笑的困兽犹斗,变得有些恢复过来,用小刀反切向后者的衣袍,李虚毅先用彩形璃面牢牢护住天之凌。 又踏开一步,手臂有元力抖展而下,犹在众人未曾觉察的倏然,已是割断了离弦笑的右手的筋脉,只有按照这样的步骤慢慢进逼,才能彻底将双伏体初步解开。 离弦笑大声地喊叫着,声音中充满了疼痛的质感,紧接着,李虚毅又准备去封前者身上的四肢要穴,离歌绰影如风地抢出,面容狰狞道:“好你个毛小子,老夫今天让你血溅四方!” 断了手筋后,离弦笑便再不能吹奏箫曲。 琴箫相合,他们两人便是以此作为双伏体相引共依的基础。 风声紧,战意更骤,眼见臧半鬼与李鼓年接连扑上,穹苍殿与暗夜联盟的交战一触即发! “如果你们暗夜联盟不想要九幽魔珠的话,那就尽管上来。”江水逝的裙风,让开封城更有了清浅的余味,她的手里托举着一座小小的墨座,显得平常至极。 离弦笑从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喘息过来,艰难道:“爹,替我杀了他们!” 离歌的眉头微皱起来,动作却已停下,他横敛着眉头道:“小姑娘,我还真是听不懂你在想什么,举世皆知,九幽魔珠自从那次魔道和正道的抗击后,已经长久地消失。 江水逝把墨座从手中松了开来,那黑色的团块东西,并不像表面那样显得坚硬,很快裂成了碎末,李虚毅似是突然知道了前者的用意,更将那些稍大的碎块用掌力捏碎。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一颗雕饰有九种虚实相生的幽火的珠子,便从这墨座雕像的碎末中出现了,金灿灿的阳光下,它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显得活跃不已。 但最令李虚毅惊喜的就是,只要这颗九幽魔珠在手,他的魔煞噬魂劲就会变得无比激荡,直在骨骼里呼啸欲出,这玩意可不是寻常之物啊。 “很好奇么?其实,要想看破与得手也不算太难,”江水逝面容轻俏地望着暗夜联盟的诸人,“从你们暗夜联盟在王朝会馆,抢夺‘正剑伏魔’系列工艺品开始。 我就很怀疑,之后,你们又在有灯光的地方接连砸碎它们,包括在大相国寺门口得手的那墨座,当然,这是我们殿主看出来的。” 她说着,稍微歇停了一下,她是很聪明的女子,在这种时候稍微提了一下,就把后头的风头全部转向给了李虚毅,李虚毅知道江水逝不愿意独占其美,光是这份胸襟就是做大事的人。 他刚好从其中的关窍推断出了事实,就说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处于对这个系列的雕像,毁坏了你们暗夜联盟的形象,直到后来我意识到,为什么是要在灯口,围剿寂灭和尚便真是为了复仇么? 所以,在后来我们联想到九幽魔珠就很合理。所以事情的真相便是,当年寂灭和尚等人在攻破暗夜联盟总舵时,当时执掌九幽魔珠的人,我猜着便是离歌。 他来不及躲藏,就将此物糅在了炼器的墨座中,不想寂灭和尚为了探取炼器之道,将此物熔铸成了‘正剑伏魔’系列,这样,暗夜联盟全员出马赶到京城,便不足为奇了,但是,他们最终没能找到。” 离歌脸上的神色有些煞白,他恨恨地望着李虚毅道:“这个系列的作品,我是每一个都得手并在灯光中查看过了,可为什么还会在你们手中?” 三大神僧此刻已然赶到,这边那么大的武斗动静,以他们的武功又如何会不察? 李虚毅神色自若道:“所以,你便认定,一定是寂灭和尚用那些材料,另外炼制了其他工艺品,所以,你抓了惠叶方丈来逼问,最后不知因为什么将其杀死。 这栽赃到我头上的名头可算解开了,如此一来,温简、慧嗔之死,也与你有些关系了,但我很好奇,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什么用轻影刀域将其杀死?老实交代吧,我的任雄剑已经嗜血如狂了。” 他的愤怒,并没有从拔剑出鞘的动作中引发出来,而是用虎视眈眈的眼神蔑看着三大神僧。 江水逝则进一步解释道:“其实,我手中的这墨座,得手自王审琦名下的半残品,嘿嘿,寂灭和尚可没少为皇宫进贡,一两银子交易得到九幽魔珠,并不算太贵。 话说,你当时揉进九幽魔珠所用的墨玉石,还真是凑巧,恰把将此珠的气息遮掩得干干净净,这中间的相克之道,王审琦偶提之下,越发坚定了我的认知,果然。” 离歌否极怒欲待抓狂道:“今日你我两派的恩怨,以及这颗九幽魔珠的归属,都随着这一战来决定吧!” 李虚毅轻轻一笑,体内的魔煞噬魂劲因着这颗九幽魔珠,狂盛的气焰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说实在,他在初始时刻,还想着用此物来换取天之凌,可眼下,天之凌正不胜温柔地伏在肩旁。 凌厉的剑气纵横激荡,不过,暗夜联盟的起首三人离歌、臧半鬼、李鼓年各携着器刃杀到,李虚毅骄狂一笑,古魔刑天所遗留的战神法体,似是与这九幽魔珠颇有联系。 终于不再局限为最后的一道防御,转变成了无上的攻击波。 磅礴大气的傲剑诀下九剑,连同三绝剑、三意剑和三气剑,就在这源源不断的能量连锁中,有点联合提升的冲击势头,若真能一瞬成功,那么普天之下,绝对是见谁灭谁。 零帝级别的创世招式一旦出现,天下哪有招式可以匹敌? 第360章 这么容易 气旋咻咻,围聚成网线,以诡异的方式串联起来,便在此刻,暗夜联盟围攻过来的三招,都被举重若轻地挡了开来,这凭空激增的势头,便是之前两个离弦笑都比不上。 “果然是奇宝,李虚毅得手后居然有此威能。” 许多人的心里都是这般作想的,肖游垫着点脚尖想要围在外边,浑水摸鱼,可是钱恨费趁他不备,骤然将器刃胁迫到了对方的脖颈上,这让肖游不得不从容听命。 从来到这家客栈之后,钱恨费所为的便是这一击,自然是预谋了好久的,更别说有着金勇与金振远胁从帮助。 至于刘大少,正挤在人缝中计算这颗九幽魔珠的价值。 江水逝向白衣侯点映了一下头,白衣侯心领神会,对应着叫上赵无痕、金勇和金振远等人,协同徐慕羽等名剑城四人,留下来保护李虚毅。 一路疾驰,钱恨费总算把肖游从热闹的人群中拉了出来,长街深深,春巷的杏花缓缓映插出来,显得特别明媚,好景良天,又是踏春天气。 “你们想干嘛?”肖游智谋甚深,尖声挑破问道。 江水逝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要借你身上的田园墨印一用。”她说罢,直接就往肖游身边探摸过去。 肖游面色平静道:“这墨印从来都在墨门掌门那里,不在我这里,你们恐怕要失望了。” 江水逝轻轻一笑,把肖游的桃渡扇从腰间取了过来,她把墨砚骨的旋心钉,麻利地用手指拧转了出来,却是一根簪子样式的梗条。 这梗条头大的一头,底下赫然是四方形状,纵横各自耕着两条交线,并无字迹,倒不像是什么墨印,肖游道:“这下,你信了吧?” “这纵横的两线,交贯之后岂非是‘田’字,这便是田园墨印,你们墨门的掌门信物,哼,你们的掌门蒙面偷袭我师父,你们自认为是没人知道,却哪里能瞒得了我,你自然成了掌握实权的真门主,难道不是吗?” 江水逝说得从容轻淡,字句飘落到肖游身上,却一字比一字透凉,眼前的这年轻女子果然是不寻常啊,而钱恨费在将肖游穴道封住后,就直接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十万黄金,这该是怎样的诱惑,尤其是江水逝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满满的展望,第三重密文距离破译,想来只剩下最后的挖掘了吧? 硝烟与浮云重重遮映在客栈边旁,日光照耀得正自浓烈,酒香阵阵飘来,与场上捉对形成的厮杀,倒有听着小曲,漫说着三国群雄逐鹿的意趣。 “果然后生可畏啊,李虚毅倚仗着九幽魔珠所发挥出来的武功,已然可以睥睨群雄了,便是离歌都有多有不敌的样子,寂灭和尚的仇,何时动手?”惠宏轻轻说道。 惠夜淡淡道:“寂灭和尚本就是是圆寂,一切恶果生前便已注定,你我还是远离这是非尘埃,真等到赵姓皇族到了生死存亡时刻,才是我等出手之时,惠叶之死,并非暗夜联盟下得手,你我走吧。” 惠乔等人不再说话,惠夜的眼力,绝对是他们三人中最好的,是以,卷扬着僧袍各自告退,便仿佛是山人偶经过街市又要回程一样。 “李虚毅眼下的修为,恐怕是我全力使出,都未必能稳稳占有胜算吧,”唐鸿远远看着,才越觉着有着被赶及的样子,“不过,他身边的天之凌现在是拖累,一等赵德昭下令,我就强了此物退走。” 但是,舞破天的目光已然牢牢锁定到这边位置,无论是为了丐帮还是为了自身,他太需要与唐鸿决一胜负了。 战袍扬风,李虚毅从没想到,得自落鬼苍野的战神法体,本来像是鸡肋般,除了偶有灵光一闪的妙用,在此刻,如同倾尽了风华的柳枝,一任群芳相妒。 不过,因为所用未曾熟练,并不能在第一时间运用到任雄剑中,可即便如此,在有白衣侯和徐慕羽的支撑下,斗得云气横生,不过,此战并没有演变为颇为持久的酣战。 只因,在起首的五十招内,李虚毅便在天下群雄的面前,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急待重出江湖的暗夜联盟,已经被穹苍殿狠狠压过,这江湖雄主新老交替的势头,许多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承认。 “我们走。”李虚毅威势凛凛地顿喝一声,便如平地一声雷,乍然而起,离歌本来准备将后手大招一齐发出反卷势头的,可被这一震,手头更麻了一下。 这么多年没有修炼外元功法,年老之人哪里比得过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便又教步子多退了几步。 白衣侯等人各是听命,即从外面奔走出去,进如龙,退如虎,徐慕羽等四人基本被排定在了外围,这对李虚毅等穹苍殿的核心要员而言,是极好的保护。 赵德昭欲待出手,贺宏翁劝道:“二皇子,竞拍会上李虚毅怎么说都是夺魁的,按照天下风传的定见,我方实在不能主动杀入,不然,陛下苦心经营起来的仁义之名恐怕要打折扣。” 一时语默,锦龙会的人空成列站之势,却眼看着李虚毅走远。 “是时候去救回我三哥和三嫂了,不过……”李虚毅待走出这边的客栈,又犹豫了一下,现在明目张胆去解救必定不行,正凝眉自思之际,许鸳如便如沙鸥斜飞着落站在前,怪老奴亦步亦趋。 能够在严防之中飞快救人的,绝佳的轻功无疑也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可这下,他又哪里方便开口,还是许鸳如首先道:“李虚毅,我知道你想要救人,在这开封城,公子辰的势力地熟人熟,没有办不到的,但我既然与你有过昨天的经历……” “行,我答应你。”李虚毅见许鸳如提起昨日之事,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天之凌在这边旁,那不是要将她重新逼回去么? 许鸳如道:“那好,替我把这翊冠神砂中的秘密解开,限定三个月内,不见不散。”见李虚毅当着众人又隆重重复了一番,她竟是引了一干人等,连同徐慕羽、赵无痕等人,可谓人多势众。 见这拨人马悠悠走远,李虚毅把翊冠神砂掂在手中,天之凌眉睫相接之下,映衬出一片柔蓝,她只安静而有些虚弱地靠在前者怀中,显得柔媚无双。 便在转手间,她顺势将翊冠神砂取了过来,喃喃道:“此物的解法不是极为简单吗,怎么你们都似是研究了好久还不能解开的样子。” 一起踏身在夜斑鸟的背上,天之凌左拧右旋,连费了许多步骤,变幻曲折,却像是规定好的步骤,显得有迹可循,最后但听啪的一声,翊冠神砂边围的色调一致,已是解开。 李虚毅惊讶地望着天之凌,呆呆道:“真这么简单?” 天之凌笑容甜甜道:“自然是的,其实这中间的过程挺复杂的,错了一步就不能解开,我不过是将它记熟了。” “记熟?” “不错,《帝魔琴心法》最怕修炼时走火入魔,便会有特定的调解游戏,像这个解法便是其中一个。” 听闻此言,便是李虚毅也都无语了,可最重要的是,这错弹而来的核心盒子,里头所装的到底是什么? 第361章 黄金大劫案 日正中午,天蓝而云白的景象。 翊冠神砂的中心,果然便是许鸳如所说的,是一块炼器的绝佳之物,不但任雄剑起了强烈的吞噬之意,就连灵侍瓶也都起了震颤,后者的反应尤其胜过前者。 花开九瓣,向着艳阳释放出浓彩,变幻莫测。 “你是在细猜什么?”天之凌看到李虚毅惶惑的眉头,不由问道。 “不是猜,而是新的领悟,你之前旋开翊冠神砂的手法,已然将《烈焰流觞秘籍》中的至高刀法,给全然诠释了一遍,化圆为方,化圆柱为方棱,又或者决荡四方的空间,呵,正好跟我年轻身中周英威的真元幻影的种种思悟,相合相生!”李虚毅得意说道。 “哦,你不如说来听听?”天之凌好奇道。 “记得内元的第七重是魂引七重霜么?真正的至强的招式能大化四方,尤其是攻击力还会渗透到魂魄上,若是与神念比自己弱的人比斗,无往而不胜,圆或者方,只是象,象非虚,乃是境界。” 李虚毅心里还在感叹不已,便宛若万取一收的宗法之念。 “那就是说你是你能练成这种至高刀法了?”天之凌又问道。 “如果我肯钻研,确实能,不过,练成这种刀法后,我却是再不能在剑道上有所参破了,还是留给白衣侯这老头子吧。”李虚毅重把双手交合,便仿佛是一种心气又沉淀了下来。 两人只顾这般聊着,浑然没有顾及灵侍瓶的异状,就在骑坐着夜斑鸟奔飞到了江水逝与钱恨费的边旁,方才惊讶地发现此物的热气,还在蒸腾不绝。 任雄剑亦步亦趋地跟着在变,尤其是剑刃上的颜色,斑斓生绿,在后来,李虚毅似是看到天庭中照耀下来一道芒光,弧转多方,紧跟着,有一个庞大的身躯从云中探下身来,对他说道: “仙剑的灵沌之气,已经被翊冠神砂身上的精心灵块给散发出来,一等到九大灵侍各自归位,你便可以飞离此界了,唔,本尊都忘了你已经得手一位。” 李虚毅混混沌沌听着,还想再问之际,意识刚好有所觉察,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直在被人推动着,睁眼一看,却发现天之凌伏在边旁不停叫唤着,发丝垂在脸上还有一点点的逗痒。 “我刚才怎么了?”他问道。 天之凌等到夜斑鸟落地后才道:“你晕过去了一刻,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好吧,你看前面那艘大船,像是在江姑娘的指挥下,在挖掘什么。” 难道刚才真的便只是他一人独有的幻觉,等他再顺着天之凌所指看过去时,李虚毅的神色又变了。 江水逝所在的位置,与其说是在大相国寺范围之内,还不如说在之外,那是由“塑圣”杨惠之塑造了一半而放弃的一座半死佛,所谓半死佛,便是不以金片在外涂抹。 它在外围则有杨惠之的师兄“画圣”吴道子的墨线作为勾画,这尊半死佛并不给寻常祈愿的人带来好运,“不疯癫,不成活”便是此座尊像的绝佳解释。 自从这尊半死佛经常会染着凶厉的魔气,大相国寺的僧人便把它挪到了最为偏远的荒郊,若不是因为之前答应过杨惠之本人,要将其永远留存寺内,恐怕早就连那仅有的缝线都不占着。 “钱恨费的率意愁笔怎么会被折断,笔断犹如身灭,他出什么事情了?”李虚毅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一阵精芒与劲风极快过去,这才发现其周围赫然多了三人。 所来的三人,正是刺客门所剩余的三大刺客之王,代樱、崔成伯以及骷髅面状的男子,他们分呈了三面站着,江水逝手持着黄粱睡枕,还没动手已先被这波气势给震慑到。 “李虚毅,门主的眼光果然没有错,不过,这批黄金乃是刺客门的,你想得手,想得未免太过简单了。”代樱冷冷说道。 “哦,就凭你们三人?这些金砖已然被搬到了船上,有我在,你们能杀几人?”李虚毅倏然之间,已经站在了帆船的桅杆上,身姿孤高,在整个阳光的映衬中,狂傲之气似从其任雄剑上凝聚。 “我们的行动已经很诡秘,外加所有人都被九幽魔珠吸引,刺客门的人又接受了各自的任务,天鬼老祖被我记忆抹除后,更不可能记起,除非……”江水逝是最冷静的人,此刻也有些摇颤起来。 她口头言说之际,手却将半死佛的碎屑挖开,钱恨费便被代樱乍然的一击,笔断之后,全身都被撞带到了其中,接着,崔成伯和“骷髅”腾挪分身,江水逝最怕找到的已是一具死尸。 “我们之中肯定出了内奸,会是谁呢?”身处劣势而不惊,李虚毅淡淡沉思着,仅存的一种可能,便是他三哥李岩那里被套取什么了,但这又说不通,李岩是在锦龙会手中! “自然不止我们,此事一旦做成,我们刺客门便不必偷偷摸摸了,哎,我还是挺羡慕你的,即便败了也可不死,像你门下的恐怕不行了,哦,忘记跟你说了,无论温简还是慧嗔,都死于我们的人手上。”代樱淡淡说道。 “我想使用轻影刀域的,一定便是这位骷髅了,四大刺客之首,我很好奇你的真正实力。”李虚毅并不是不想快人快语地动手,只是想要再延缓时间,徐慕羽可是一个生力军。 “被废话了,别等到船上的船员还没被老大杀光了,咱们都还没真正动手。”那骷髅声音苍劲地说道。 老大?四大刺客之四不该是眼前的骷髅么?便在这一层惊悚之中,船上所有人都暗死了一片,他李虚毅用重瞳赤眸细细放慢,根本没有一人在表皮上有刀剑之痕。 轻影刀域绝对是的! “我师父说得不错,刺客之王总是藏着一位,果然。” 代樱已然出招,看其身手,原本已经削弱的武功,竟是复原到了巅峰时节,李虚毅的任雄剑自然而然地拔取出来,任他刀剑并用,代樱始终与他保持着不分胜负的局面。 崔成伯直取江水逝和天之凌,以他的武功去对付两个弱女子,自然不在话下,可后两人哪里会干坐着等待毙命,俱是拼着全身力道奋起反击。 骷髅的武功更在代樱和崔成伯之上,他神情戒备地飘身下去,半死佛才挖了部分,如果两人合力,外加上尾随而来的十余名心腹,再有一炷香便可成功得手。 当然,所备取的舟楫却还是李虚毅那艘,船工却从河中纷纷冒出,如此一来,这其中的过程只快不慢,顺风千里,一日便可远离了京城。 另外最重要的是,船上的旗帜在改换之下,赫然就成了堂堂官家的,那沿路的多重关卡自然又不成问题,寻常势力若要追赶就又慢了一程。 浮泛在灵侍瓶边的云气不断积生,瓶口像是未曾蓄满的无底洞,李虚毅刚开始与代樱斗着,就算有九幽魔珠在手,可现在此珠十成还不能发挥一成。 若论对敌经验,他是不能跟代樱比的,可他的用剑早已到了亦剑亦我的境地,加之身上重重防御法宝,若是败于代樱敌手那是不可能的,便是取胜要费着若般心思了。 “对了,范逸师叔的虞美人剑法!”灵思妙动之后,李虚毅顿时领悟过来,代樱碰着这一剑法就会退走,是否别有什么玄机,应运而发的便是容若剑法。 剑法幻变如梦似雾,渐渐飘摇,代樱被这剑风一变,夺命叉也是跟着化出了深浅劲痕,可是,李虚毅的悟性何等强劲,奇正相用,突变成了傲剑诀。 气剑横向连着如同朔漠,他以身犯险地露出胸口的空门,代樱并不上当,在等到五十招后,李虚毅偶然见着天之凌受伤连连,心中的怒气盈溢而出。 代樱在名剑城上,就曾帮着葛临风兄弟欺压到李氏药柜门前,这次又如何不能将其完败呢?否则,白衣雪的“千古往来第一剑”的名头岂不是虚的? 这样心静时刻,仙傲逆鳞气与魔煞噬魂劲,犹如双水并汇,一寸寸地积累起来,他得自偶然的顿悟如门大开,融合容若剑法之柔、傲剑诀之刚。 不错,便是他和温格比斗时所用的“杀行透”,不过这之前还加了一重“柔线缠”孕育着,及此一来,砰砰声连绵不绝,便是代樱也觉得了迷糊。 一剑轻轻划过代樱手背,李虚毅再疾走一剑,便探到了腹部,代樱回手后已经觉得晚了些,衣服顿时就撕开了一个豁口,前者知道不能以此作为资本,任雄剑略收之后。 穿蝶游花步快速转走,一下子就站到了崔成伯的对面,更是惊险十分地将把崔成伯的连星锥挡着,右手又暗发了连续的刀剑双刃心,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江水逝和天之凌方才转危为安。 李虚毅把手一招,竟是以一人对战两大刺客之王,这可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情,最重要的,他渐渐从两套剑法中找到了突破口,外加上九幽魔珠在初期的不经用后,又重新强势。 右手傲剑,左手狂刀,俱是绝高之境,李虚毅大战两人而不败,岂不是应当?笑傲群伦! “谁杀了钱恨费,我必定让他用命来偿!”他恶狠狠吼道。以一敌二之下,在气势上反而有增无减,穹苍殿的每一个骨干都是他的亲人! 可是饶是如此,他仍不能脱困去阻止骷髅等人,那就眼睁睁地看着十万黄金被他们强行弄走?那个半死佛座突然传来了簌簌的声响,却是钱恨费从半死佛中发出来的。 第362章 奇峰叠起 钱恨费的脑袋已经磕碰出血,但其嘴角一反常态地泛漾着笑容,是的,谁又能真正知道,这半死佛之中,居然别藏着吴道子对他师弟的一番苦心,率意愁笔重新被吸摄在了手中。 却原来,钱恨费之前被代樱等人连招嵌进去之后,得到了他从画境转为实境的最难机窍,当年的关浪便是在这个关口,停留了不下七年,最后终于渐悟出山,从此在江湖独孤求败。 这机窍不是简单的一句口诀,也不是单方面的,而是率意愁笔被折断后的一颗魔丸,结合了吴道子所留的圣魄精瓶,又在钱恨费这等一心钻研画境与武道的画痴中,引气入心,更多的还是后者长久拥有率意愁笔,无意中已经把关浪的气息渗入。 既然已经有吴道子这等先贤在画道中称圣,那他就只能以此成为魔人了,“不疯魔,不成活”,杨惠之炼制这半死佛的本意,又与钱恨费的所修功法结合。 就在李虚毅与两大刺客之王对战时刻,钱恨费则在其中全力参破融入,不但复原了先前的伤势,还让武功就像平地起高楼一般突飞猛进,这种奇遇与提升简直惊世骇俗。 不过,论武功比起李虚毅本人来,还是要稍逊一些的,但这并不妨碍钱恨费一跃成为江湖顶级的高手,他不是魔,却已然是半魔之身! 轰隆声乍然响起,却是半死佛的上半身一下子被爆了开来,露出底部差不多快被挖空的黄金,钱恨费不再多说什么,瞬间秒杀了三个护船的一流高手,直接轻飘进去要与骷髅对决。 “恨费,你不是他的对手!”李虚毅大声说道。 可惜迟了,钱恨费已然与传说中的“骷髅”动手,那可是传说中最强的杀手,骷髅的刀法并不显得凌厉,却稳稳地压制了神功初成的钱恨费。 率意愁笔一个勾折,愣是采用“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对战策略,尖锐地划开了骷髅所带的面具,面具裂成两半,并未见对方的脸颊有任何的损伤,可是钱恨费却是被骷髅的一招,连退了七步。 “大名鼎鼎的骷髅,竟然就是武雄本人!”江水逝正与刺客门的一些其他高手争斗,待看到骷髅揭下面具后的那张脸,愣是连声音都发颤了,那可是错刀狼堡的堡主啊! 天之凌一时之间也是震惊道:“这么说来,长时间纵横塞外的顶级门派错刀狼堡,竟然也是刺客门的一部分,刺客门的真实实力,该有多强?” 确实,如果以刺客门如此强劲的实力,再得到这富可敌国的黄金,天下之间可能又多了一个强国,要知道,就算两大顶级门派并不是合二为一的,以其单独而论,那也是不输给锦龙会的存在! “很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我们的船只要开了,有我们刺客门的顶级团队守护,又沿路设了接应,任何人想要拦截都是痴心妄想!还有,我的金错刀法终于可以不用遮掩了,很好!” 武雄流露出镶了金块的牙齿,一柄金错刀在阳光下的光芒越来越强盛,便在此时,那边的船距离整装待发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旦这船若是开动了,又哪里还能追得上。 代樱和崔成伯俱是一笑,连同那船身上最神秘之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兴奋之色,李虚毅恨不得能多变出一个身影,来去拖住对方,可眼下,穹苍殿人马都为着他的脱身陷入了与暗夜联盟的对战。 便在绝望之中,有一黑色小分队急劲地飞奔过来,这让李虚毅大喜,就算不是穹苍殿人马,但凭着猜测就能知道是锦龙会的人,而这一方的介入,必将会给他提供机会。 可是,当他用重瞳赤眸探望过去,来的不是锦龙会的人,而是宋终与“遮天四霸”,这样一来,便只能利用其它方式进行瓦解了,比如说离间计。 可是还没当李虚毅准备借机施展,武雄已经向宋终等人喊道:“听我号令,全力阻延穹苍殿等人,违者逐出师门!” “遮天四霸”虽然与宋终友善,可是他们终究是武雄一手培养出来的,而这四人本身的实力严格意义上略逊于宋终,可综合之下自然远远胜过。 这样一来,就算宋终心里多半有所惊疑,可武雄的威慑力,以及身后四人的胁迫力,再加上场面上的必胜赢面,这离间计自然还没出口就已经泡汤了。 眼见穹苍殿的人马就要即刻奔溃,本来是去救援青蝶饰、李岩夫妇的名剑城几人突然赶到,李虚毅还没兴奋起来,徐慕羽一反常态地对着他喊道:“李虚毅,算你有种,居然早就串通好了对付我,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这兔起鹘落的变局,全然在李虚毅意料之外,他刚想狠狠地反骂回去,可是代樱和崔成伯已经逼得他没有多余的心思了,难道在燕云十六州建立邢天国,真的只是痴人说梦? “徐慕羽,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真的敢对穹苍殿人马下手,青蝶饰恐怕真的就死了。”有一个声音从半空淡淡传入,尤其是来者身上的魔气不经掩饰,当真是冲天而起。 不是半魔,而像是一整个,会是谁?还蒙着面。当着这么多绝顶高手的面,竟然到此才露脸,他的手中居然还站有一人,不是青蝶饰又是谁? “温格,是你吗?”李虚毅任是被代樱刺破了衣服,仍旧狂心不已地大喊说道,他总是不信温格会死,听这声音,虽然不像,可是总觉得熟悉异常! “你这臭小子,连你大哥来了都直呼其名的,抽空了再教训你。”温格将面巾一摘,顿露出一张寸头圆脸,他手上所握的,赫然便是镶了紫英麒麟骨的银啸鞭。 “那鞭子之前不是在我手中的么?居然还被人给熔铸了,奇怪!”李虚毅大惑不解地想着,再等到许鸳如返还回来,顿时就明白了,昨夜之后,他都没来得及仔细检查身上之物,八成是她把它带到了周保权的府邸。 许鸳如之前偷拿了他的戒指,还不是如这般无声无息的,见鬼! “你没死?你给蝶饰下了蛊毒?”徐慕羽停住身子说道。 “没什么,不过是要你说话算数而已。”温格不再多说什么,身影掠动,直接就截住了使出轻影刀域的那人,青蝶饰和许鸳如更是随之而动,与众多刺客门高手搅在一起。 徐慕羽暗自咬牙之后,终于还是与赶来支援的宋终等人杀到一起,可就算如此,穹苍殿还只是缠住了刺客门,根本就不能真正拦截住那艘快船。 “露脸吧,赵无痕,你杀了我爹我岂会不知?若不是你,刺客门又哪里会跟踪江姑娘,呵呵,好算计,可卧底终有一天会被揭穿!”温格手中的鞭子陡然转动,不由分说地使出了杀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作为眼下刺客门中功夫最高的人,那使用轻影刀域的男子的速度暴增,仿佛是要极快要将温格解决,确实,以温格此前的武功,别说与他单打独斗,就算是来十个他都不怕。 “还不够明显么?慧嗔大师和无缘子的身死,还有佛家三宝的失踪,都是你的所作所为,当人在明处的时候确实可以被你瞒得很死,但只要揭开你的面具就能证实了这一点!”温格冷冷说道! 李虚毅越战越急,代樱和崔成伯这两个老怪物还真是难缠,在后来,九幽魔珠又到了衰弱时期,时零时不灵,什么玩意儿,又在影响大局,再这样下去! 灵侍瓶还在发生变化,可是它似乎显得能量不足,即将汇聚到任雄剑中的力量还不能得到释放,若是真的能解放瓶子中的能量,其结果是否不同? 就在这功亏一篑的最后时刻,李虚毅身上的繁齿光钥发出了异常璀璨的一抹亮光,却是沉寂了许久许久的刑界浮现了出来,却听他声音异常沧桑道:“主人,恕老奴不能再伺候您了!” 却见繁齿光钥的亮光越加璀璨,在多次吸摄月亮的精华之后,李虚毅原以为此物不堪大用,便在此刻,刑界慢慢将这其中的精魄勾了出来,将自身的子魂快速溶解,一股脑儿地灌入到灵侍瓶中。 在这样浩大的一股能量波之下,灵侍瓶终于达到了变化的节点,只见它在九道灵光的光芒下,一起涌入到任雄剑中,紧跟着李虚毅的身子一震,得自古剑坟的杀神镂,乍然开眼! 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就在此刻! 许鸳如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拖到了李虚毅身边,像是要形成一个硕大的剑阵,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花蕊夫人仿佛被飓风挟卷一般,也是到了后头的固定位置。 九大灵侍中的两位,已然定形,但最重要的还是李虚毅本身的能量起了重大变化,战神之体,在百转千回之后终于呼啸而出,这意味着,他就算去掉长剑,也是处于不败之境。 李虚毅所经历的奇遇何其之多,在有刑界这样的古魂以自我熔铸的形式,将这中间的关节一寸寸贯穿起来,这虽然使得前者在后期的潜力大打折扣,可就眼前来说,提升之快,简直超越想象! 可同样的,在这种离奇的提升之中,若不是他的肉体已经达到了炼化层级,恐怕在能量从任雄剑中传递之初,就被这种力量反向克死! 第363章 温格现身 艳阳越加明灿,犹如李虚毅向来的心气,高悬在天。 “我也很好奇,轻影刀是不是就是轻影刀域的简化刀法,温格,交给我来吧!”他大吼一声,气势宛若狂澜倒卷地从剑体中惊变出来,代樱和崔成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先后震退了五六步。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这位刺客门的副门主,也是隐藏得最深、最厉害的刺客之王,其面具被奇袭过来的李虚毅给挑落了,此人所露出的那张脸,赫然便如温格所说! 赵无痕的退防足够及时,是以,只面具脱落而未被伤到,他将发丝轻轻往上起撩,淡淡道:“李虚毅,你的成长速度便是连我都始料未及,不过,我现在佛家三宝在身,内元惊炸的隐患全部被治愈,就算是你,也不得不让我三分!” 李虚毅并没有那么多的废话,任雄剑的灵光持续不断,乍然光芒一寸寸柔长,便如龙虎直接探跃了进去,而作为九灵侍之二的两女,在接受灵侍瓶的部分元力灌注,两人合战代樱。 温格血魔迦奇功其实并未真正练成,不过为了救出青蝶饰,他的隐藏身份难免暴露,刚好李虚毅遇到了最大的难关,就冲出来了,这一下,他退身后直接与崔成伯对斗到了一块! 说起来,两人还是有主仆情谊的,可是在这十万黄金面前,崔成伯哪里会顾及这些,刺客门期待这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赵无痕本来李虚毅身边的埋伏,可谓天衣无缝,可因为秦淮艳会刺客门门主的亲自干涉,改而姓赵之后,他就不太被李虚毅信任了,后者对于赵姓人士有一种极端的仇恨。 这一战,李虚毅在明,而赵无痕显然是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战的是人,伤的却是两人的情,前者不会不知。 任雄剑犹如九天星河落幕,以重为锋,轻影刀域自成一派,兼之赵无痕很早就被刺客门门主培养,否则,《烈焰流觞秘籍》也不会从武雄那里转到他手中,都是局而已。 只可惜,便是赵无痕自己都没想到,李虚毅在最后居然去学了剑法,不然即便后者武功再强,却全然在算计之中,哪里还能构成像样的威胁? 先出九剑,后分以傲剑诀的万象招式,再加以容若剑法的发挥,李虚毅纵使很想将此战作为生死战,可速战速决已是必须的,这么多人参与的大战,久了锦龙会迟早会来。 再出九剑,却纯粹是傲剑诀的上九剑,这些招式与精义都从白衣雪那里学习,唯独实力不到不能发挥而已,前三剑为实,后六剑为虚,为臂助而已。 赵无痕凝神以对,佛家的三宝各自戒备,真佛袈裟袈裟用来护体,持戒钵盂用来强化气场,若是再有《六祖坛经》中的功法,那简直是无敌存在了! 他的刀法已出,平平无奇却能在翻手间伤人肺腑,赵无痕教了李虚毅那么多年的轻影刀,本就从刀域中化出,可此刻,他所面对的不再是那个纨绔少年。 铮铮声连成一片,刀断,人跪,鲜血四溅! 绝顶高手拼死的过招,分出胜负向来很快,十八招内,赵无痕紧跟着就被击落到了河流之中,远在五六丈之外,要想凭空掠起,已然欠了一口气。 武雄本来还仗着百变刀法略略压制着钱恨费,可是李虚毅掠身之后,任雄剑就像是三山落影,瞬间就瓦解了对方的攻势,再有两招就直逼心门,这让他不得回防。 就这样,李虚毅转战数次,几乎没人能抵挡他的锋芒,人往哪儿走,哪边就是告退,外加白衣侯总算从暗夜联盟那边脱身,穹苍殿人马的士气一下子就达到了顶峰! 要知道,他们的殿主眼下可是不可战胜的神话,挡在他前面的非死即伤,刑界以魂飞魄散作为代价,李虚毅在短时间内的武功,简直到了一个俯仰群雄的境地。 代樱折了右臂,崔成伯胸骨断了半根,武雄退得慢了差点连手筋都被挑断,一时之间,刺客门冠以封神的四大刺客之王,成了他脚下名正言顺的踏脚石。 其威势如此,就是从后追到的锦龙会人马,不敢上前去应对他的剑锋,更别说来得稍晚的暗夜联盟诸人,但凡是个人都怕死,何况刺客门的人手已经死了一拨又一拨。 一人斩杀数百成名刺客,还几乎是屠戮之势,谁愿意送死! 这些观战者的眼中,李虚毅赫然是新一代的战神,况且,穹苍殿底下并无弱兵,温格、钱恨费的战力之强,以足够担任大派的掌门。 “且慢上船,谁若是敢来,我必定先杀了再走!”李虚毅仰天长吼,气势绝伦,众人皆是胆怯不已,更有新近赶来的章不二,被这一吼居然当场死了。 唐鸿还不知道此地有黄金十万两,本还想趁着穹苍殿人马,再杀以回马枪,可李虚毅这一吼,穹苍殿再无乱象,除了一些女眷不急不缓地上船,其余骨干都是杀气狰狞地冷望着。 男儿豪气都从此处生长,像易云、裴诺之等人竟然不由自主地下跪膜拜,这种震慑力,在当今江湖之中可是从未有过的! 离歌哪管这些,他倚仗着诗酒子的助力,还想偷袭李虚毅,才一个回合就被挑飞得从半空飞过,总算只受了外伤,旁人更加不敢挑战。 “但凡是我穹苍殿的人马,马上都给我放掉!”李虚毅掷地有声说道,他身上的魔煞之气散发出来,杀神镂的芒光炽热到了极点,这一次,若是有哪个门派敢上前挑衅,将直接被灭派! 锦龙会的高手之首贺宏翁还要不服,才刚过了三招就要被斩杀,亏得唐鸿出手方才保住性命,这下,真的是谁都不敢大胆呼吸了,除了膜拜还能干嘛? 如此一来,金勇和金振远全被放回,就连王六也从绳索中钻了出来,就这么经过短暂的时间,江湖之中的顶级门派,除开臣服的名剑城,和未曾到场的沙陀家族。 锦龙会、唐碉、暗夜联盟、刺客门、错刀狼堡等五派,俱是噤若寒蝉,听任穹苍殿纵横! “殿主威武!”穹苍殿人马气势如虹地高呼道,声音连绵不绝! “殿主,我们该走啦”江水逝在将穹苍殿的诸多人马安置妥当后,等到帆船一连行驶了百丈之远,方才拖着音调长长喊叫,这个范围之外,就算是其他势力再有能耐也是追之不及。 而黄金十万,自然是全数得手,刺客门哪里还有多余的反抗之力! 李虚毅一人傲立着,并不即刻就走,他有夜斑鸟可以顷刻飞退,早走与晚走其实是同一层道理,虽则他现在的武功并不能长时间维持下去,他要的便是震慑,杀人诛心,就是此理! “你们这些蠢货都干站着干嘛?!”赵德昭是最后赶来的,见到锦龙会诸人无所作为的样子,恨不得把整个天空都给戳破。 有人战战兢兢道:“对面战着的是……是……杀人狂魔!” 赵德昭将破空剑从贺宏翁那里脱鞘出来,一剑当先,竟是直接要对阵李虚毅,这让锦龙会诸人都是大急,这不是典型的送命么? 李虚毅的嘴角轻轻一笑,是仇人非要往刀口上送,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任雄剑比任何时候都快,两剑相交,一反常态地,赵德昭居然接下了他的三招! 赵德昭又相继缠斗了十数招方才退去,可是他退得极快,才刚见着败势就回转过去了,李虚毅凌厉无双的剑法居然没有伤到其分毫,当真是咄咄怪事! “难道他就是刑老跟我说的,开封城存在的另一个利用空间时限,来修炼成绝世高手的那人?可恶!”李虚毅立马领会过来,只在心里稍微懊恼了一下就流露出了冷笑。 “去告诉赵匡胤这老儿,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他重重地追加了一句,通过驭气将身子定格在半空,过了稍刻方才踏在夜斑鸟背上,来去自如! “弑帝?看来我真的低估了李虚毅,锦龙会此后一统江湖的目标,必须先从解决此人开始,怕只怕,这一战之后,此人的声威在江湖之中差不多是要只手遮天了,哎!”赵德昭恨恨想道。 可他所露的这一手,更是让其他门派胆战心惊,原来唯一能对抗李虚毅的存在,竟是这从小锦衣玉食的二皇子,他们哪里能想到,赵匡胤为栽培赵德昭所付出的旷世代价。 夜斑鸟的速度比之以往更快了一程,李虚毅很快就从鸟背上翻身入船,他现在必须保持警惕,如果所料不差,他那撼天动地的武功,再过数个时辰就会回归到原来时候。 刺客门所准备的大船极为豪华,其中的船员又都是此前从韵衣宗劫持过去的孤儿,这些人被江水逝柔加安抚,其他诸女也是各自帮忙,俱是投入到穹苍殿下效以死力。 天之凌知道温格对于李虚毅的重要性,特意为他们单独安排了一个雅间,将旁人都给屏退掉,一时之间,之前的斗战波澜,全然归于平静。 对于李虚毅来说,温格身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了,包括救出李岩夫妇的奇巧段落。 第364章 交代因由 雅间必须是有酒的,有兄弟就会有酒,这一点不需要质疑。 “温格,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你在名剑城下落不明是怎么回事,通过王六,我还真以为你死了。”这是李虚毅急于探知的,边旁的青蝶饰欲言又止又轻轻避了开去,想来,她并没有被温格强行下蛊。 温格将桌上的杯盏自斟了一杯,叹笑道:“不瞒你说,差一点还真死了,还亏得青姑娘救了我,哎,说是救我,其实不过是要亲手杀我,不过她终究没有下手!” 又到久别重逢,李虚毅道:“那王六言传的种种,都是假的?”他说着,就把王六所说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 温格摇头道:“除了我死的那部分,全是真的,那具尸身是青姑娘安排的,为的是要让徐慕羽先行泄愤,之后再与他好好细说,可是,你知道的,徐慕羽当众宣誓不会再娶她!” 李虚毅喊停道:“等等,你是说,青蝶饰要杀你,为什么啊,是因为你死缠着她不放?” 温格摇头道:“你小子,有时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一下子又变笨了,你再好好想想徐慕羽与你结怨的过程。” 李虚毅轻哼一声道:“哪里是我猜不透,是我实在不敢去想,你当时从云岚峰之巅下去之后不是去找青姑娘的么?怎么会让自己乱情做出那种事情,看吧,最后还让我被追杀得死去活来的。” 温格尴尬道:“别提了,我本来确实是的,哪知到了那个房间,就见着青姑娘大异于常态,还想为她输气的,可是,谁知道像是中了谁的布局,直觉得意乱神迷。 后面就发生了那种不该发生的事情,我事觉之后见她没醒,出门居然撞到了师叔伯,她们也没说什么,只替我瞒着,哎,我一定要找出栽赃我的幕后黑手!” 李虚毅掩着嘴唇直想笑道:“你小子少来,出了这档事情,不正中你的下怀吗?还真不害臊,看你平日能跟青姑娘走得这么近么?但是,让我奇怪的是,徐慕羽为什么认定是我?” 温格感觉有些歉意道:“我走的时候,把你给我的光胧香木给落下了,青姑娘可能在事后跟徐慕羽说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点嫁祸到你头上的疑点了,可惜我当时又被几位师父强行困在了洞府中,不能出来告知你。” 李虚毅浅喝了几口小酒,恍然大悟道:“那就不奇怪了,这光胧香木,是我在秦淮艳会时和青蝶饰、徐慕羽闲逛时一起买的,他们自然认定是我所为了,而我当时刚好还在名剑城调休,又被徐慕羽撞到了。” 温格道:“想必你被追杀的滋味一定很苦,哎,我当时听说之后就一直为你担心,但是,几位师父在见识到青尘子的道貌岸然之后,耻于与他为伍,有意要将从名剑城学到的内元功法忘却。 就这样,她们就将元力都通过血魔迦奇功,传了给我,你不知道我当时可遭罪了,那什么破奇功哪里是人练的,我当时恨不得切腹自尽了,要不是我非要亲手救回文丫头,我的武功不会有那么大的提升。” 李虚毅道:“有这么难吗?毕竟她们三人的内元力是直接传你的,我师父传了我四成,我没到领会时候怎么用都不顺,看你好像没这样啊。” 温格道:“你试试三股内力一起传,在体内与血脉缠着的滋味?我还要用本体的血魔迦功法压制,反复淬炼提升,让我觉得愧疚的就是,莫纱如一直都很照顾我,替我干各种杂事。” 李虚毅摇晃着拳头道:“那你还敢负她,真不应该!” 温格立马反唇相讥道:“不喊大哥就算了,也没见你喊小舅子,那你现在辜负文丫头又算怎么回事啊?让我数数你都有几个红颜知己,还有几个跟你很暧昧嘛,尤其是那天姑娘……” 李虚毅故作无辜道:“不是我的错好不……对了,现在徐慕羽和青蝶饰都在,你是准备把事情挑明了解决还是继续拖着。” 温格道:“故意引开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哎,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自认为我眼下的武功并不输给徐慕羽,虽说在仪容上欠缺了一点,但你不觉得我也很帅么?” 李虚毅笑骂道:“滚,就你长得那么着急,还来卖贫?不过,就我觉得,只要你肯费心,青姑娘肯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便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徐慕羽的吵闹声,天之凌拦着不住,被一直推到了门边,这让李虚毅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她的身子被双伏体变相折磨着,哪里能被这么粗鲁对待! “温格,给我滚出来,别以为你从锦龙会那里救了蝶饰,我就会感激你,她已经通过尊熔鼎为你炼制了鞭子,来,我们决一死战!”徐慕羽躁红了脸颊大声说道,而他的这一番大动作,更是将穹苍殿的多数人员引了过来。 李虚毅不待温格说话,率先站出来道:“徐慕羽,我警告你,你若是再对我的兄弟这种态度,别怪我把你丢进海里,还有,麻烦你日后记得清楚一点,之凌已是我的女子,你若对她再像刚才那般稍存不敬,你应该知道我穹苍殿门下,有多少想要杀你报仇,我绝不会拦着。” 天之凌的眼神闪出了温柔而感动的神色,当一个男子当着所有人的脸面,将她称之为他的女人,这已然是对她最大程度的肯定,只为这句话,她之前为李虚毅所受的苦便都值得。 白衣侯等人听后,立马躬身行礼道:“天夫人,日后如有吩咐,我等穹苍殿弟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之凌赶忙讪讪地说不必多礼,因为身体颇有不支,江水逝赶忙上前扶着,这两人极早就认识,感情向来很好。 许鸳如则在一旁露出了嫉妒之色,可她隐藏得极好,倒是花蕊夫人不关风情地开了一句玩笑,被李虚毅用凌厉的眼色给盯了回去,天之凌不能得到更甚的名号,始终是他对她的歉意。 徐慕羽心里闪过警惕的神色,从李虚毅之前几乎以一人之力逆转了整个战局,他与后者的实力对比,一下子就有了高下的落差,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输给了李虚毅。 温格跨步往前道:“我可不会怕你,话说,我们还从未正式对战过,还有,我希望你还记得你在名剑城说过的话,当着那么多赶来庆祝的人,你也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凭什么我要给一个为了门面不惜伤人至深的所谓城主让步!” 他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徐慕羽虽一时语亏,却是恨恨道:“总比你所用的暗招要好过百倍,废话不多说,来吧!” 一时之间,整个船面让出了一片空间,要给这两人比较武艺,还是钱恨费从旁劝阻道:“殿主,我认为刚退了强敌,不便在殿门之内对阵,有伤和气,我们日后总归是要对战一些人的,温兄弟和徐城主两人谁若是完成了任务,便算胜出如何?” 李虚毅作为绝对领袖,认为钱恨费所说有理,就从中拉劝两人道:“你们二位若是真的想要比斗高低,我看不如这样,罗秋生高价买去了“嵌体姻缘链条”,但是此人与葛家风野社的关系,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谁若是能抢回此物,谁便是胜者。” 许鸳如忽然慨然作叹道:“恐怕,李殿主言语中还有另外一重意思没有完全说出吧,那就是,罗秋生底下的赫连铁扬可是御鸟派的团长,若以飞行之速,比起赵德昭派人在陆地上穿插,那是强出太多了,说不定,再过不久我们就要与之对战。” 李虚毅轻轻道:“许姑娘冰雪聪明,果然厉害。众位各自回去吧,还有,这巨船中的黄金并不是我一个人独有的,而是穹苍殿每一个人的。 明日我便会召集成员就如何划分展开讨论,以便在黄金安全抵达晋阳后进行分拨,先说了,非我殿门中人,或是得了黄金即刻离去的,别怪我对这种小人痛下狠手了。” 穹苍殿的众人无不欢呼出声,这么多的黄金,便是分得千分之一,也足够他们逍遥半生了,只徐慕羽等名剑城人员露出了两难之色,许鸳如则不为所动。 这一番散去之后,李虚毅渐渐觉得之前的武功有所退去,而紧跟而来的,却是白衣雪传给他的那四成功力,仿佛是滚雪球一般,之前这几成功力对于他武功的提升微乎其微,而在此刻,一下子就成了生力军。 这倒是出乎李虚毅的意料之外,可能真的是因为他抵达了剑道的第二重境非剑非我,不滞于物,他这样收心后的一番吸摄,终于将自己的内元力修炼到了武皇的巅峰状态! 若是加以任雄剑在手,就是在世的任何一位武皇大圆满与其对战,都没有绝对把握击败他,何况,李虚毅身上的战神之体彻底激活,虽说功效还不是特强状态。 但只要他的外元能抵达羽化状态,绝对能够以此为基础,修炼至大成的无敌之态,到时,三大神僧也就不足为惧了。 之后的一路上,虽然有巨鸟时来盘旋,可不等李虚毅与夜斑鸟出手,便会被温格和钱恨费等人争先恐后地干掉,而李虚毅本人则每天除了为天之凌疗伤之外,还将至高刀谱讲解给白衣侯,为其指导。 像金振远和金勇,更多的则是为他们打造日渐老化的斧钺,诸如许鸳如和花蕊夫人,并不特别加以笼络,顶多就是与江水逝、天之凌一起探望。 总之,为了强化穹苍殿的即战力,他做了极多,尤其是他将一些武功技法,都抖展出来供王六等人观摩,银子补给和日常关怀则是由李岩夫妇全权处理。 第365章 实力积累 树高一丈,需要寸寸积累,这种慢积累让穹苍殿的实力更增。 至此,穹苍殿在核心凝聚力上又添了一层,底下的众人对李虚毅无不是感恩戴德,行船过水一直走了将近两个多月,总算抵达了北汉的都城晋阳。 他们也不急于去投靠燕七,而是自己找了一个地方,买下了一所神秘庄园,候了一个多月,一直等到天之凌身上的双伏体之毒大体被化解,而燕姬通过辗转总算抵达,这才去解救名剑城的多位宿主。 不然,若是徐慕羽一个内部策反,这些宿主临时反戈了,那可不妙,好在前者对其颇有忌惮,要知道,王妙非在经过晓谕数次后还私自外出,差点就被李虚毅按照规定给杀了。 燕姬为众人引路在前,穹苍殿众人又特别低调,聚集到庄园后都是分批次慢慢进入到晋阳城的,唯独燕姬的父亲燕七在一开始对众人多有轻慢。 “你这个穷酸,你爹自以为结拜了个姓白的兄弟,就看不起我这个世交,现在呢,你爹算是城破了吧,我的资产虽然略有缩水,可怎么说也比你强个百倍,他居然不让你来投奔我,哼,看不起我!”他尤其奚落李虚毅道。 对于这位燕伯父,李虚毅从小就知道他是嘴硬心软的,言语上虽是责怪加诋毁,可谁都能听出来,他是反向地关怀,为此,李虚毅也不做计较道:“小侄此番前来,倒不是投靠,而是为了生财来的。” 燕七仍自喋喋不休道:“你这一趟带这么多人来,是要在我府上住多久啊,还生财来了,我可先说了,你若是看上我女儿了,我才不会看在世交的情面上将她嫁给你,喏,先给我交个万两银子先,不然,立马从我的钱庄出去!” 底下的温格早有怒意,可被李虚毅挡着,燕姬想要让老头子停止,可燕七跳语如珠的样子,哪里能够停得下来,这边刚好有官家前来报账道:“老爷,惊天大新闻,我们最大的劲敌兴泰钱庄被人收购了,购买者是一位江小姐,我们要不要即刻去商议一下事宜?” 燕七立马跳起来道:“要,还是马上,趁着此人是新来的,咱们绝对要与她建立好合作基础,燕姬,带上我那之前就备好的重礼,哎,可惜了这些价值千金的地契和票子!” 李虚毅悠悠道:“谁说不是,可能还白费了跑路费。” 燕七大眼瞪小眼道:“你个臭小子,等下再来教训你!” 江水逝本就女扮男装扮作随从跟在李虚毅左近,这时把冠带解开,长发及肩后,她盈盈轻笑道:“老管家,你们可是要送礼给我?不过,这要问过我的李大当家才算作数啊。” 那官家失声道:“竟然真是江小姐,老身眼拙。” 可燕七何等精明,一下子就听出了江水逝话语中的余意:“李……李大当家,这场中除了这混小子姓李,还有谁?不对不对,一定还有第二个的。” 李虚毅哈哈大笑起来,将兴泰钱庄当事人与其签订的协议拿了出来,端的是墨字凛凛。 燕姬连忙解释道:“爹,我刚才都叫你不要再说了,别说这兴泰钱庄是虚毅哥哥的,他现在就是买下一座城池也绝不费力。” 燕七接过细看后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到一半又像是犯抽一半大笑起来,直看得场上众人都觉莫名其妙,却听他道:“虚毅贤侄啊,我当年就跟你爹说,我们家的燕姬是非你不嫁的,你爹还乐呵呵地答应了,这不,你想什么时候与我女儿完婚?” 原来这家伙是打得这主意儿,李虚毅把边旁的钱恨费拖拽了出来道:“燕伯父确实是要做岳父了,不过,李某无缘呐,这位钱公子已经抢先我一步了。” 燕姬有点懵道:“你说什么?” 江水逝又道:“燕掌柜的似乎不大欢迎我们,殿主,我们走吧,永和钱庄将被吞并又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干嘛瞎操心啊。” 燕七忙忙拦住,打了半天脸颊道:“都是小人有眼不识真财主,燕姬,这么没规矩,还不倒茶!” 李虚毅长话短说道:“燕伯父,我之所以肯叫你一声伯父,便是为着燕姬姑娘要与我们这位钱恨费即将成婚的份上,我倒也没有威逼的意思,你若是真的不肯将两人许配成对,哦,水逝,我记起来了,沙陀家族的石尧似乎约了你谈事是吧,我们先走吧。” 燕七哪里肯舍弃,只好软磨硬泡道:“你我两家……” 燕姬赌气道:“爹,我不要嫁给钱恨费。” 这下轮到钱恨费尴尬了,可是江水逝云淡风轻道:“不知燕老爷子瞧清楚没有,在字据上画押的真正买主可并不是我,不过是由我出面促成罢了,钱恨费才是真正的财主!” 燕七激动得满面通红道:“肯定是要结婚的,不然,谁还肯让这臭小子再叫我伯父,一定给您办得完美,燕姬,你看你与钱公子是多登对的一对儿。” 李虚毅早料到燕姬可能会反对,江水逝早就巧舌如簧地给她进行劝说,燕姬情知要嫁李虚毅已经有天之凌抢在前头,许鸳如又大有死缠不放之意,钱恨费现在武功飞进,倒也不是个无趣的人,总算点头答应了。 如此一来,晋阳城的两大钱庄达成了协议,而李虚毅也是帮助钱恨费完成了人生美事,这使得钱恨费恨不能为他肝脑涂地。 晋阳城,两年弹指过,在这两年之中,天之凌通过医术,将百战谋等一干人的剑魂之毒尽数解去,其中唐碉的太上掌门唐敏皓为感谢救命之恩,果然将身上明月珠的附属珠子掏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她见江水逝资质不俗,在暗器上颇有根基,加之唐碉归并到了锦龙会门下,为着流传技艺起见,更把绣菊针的功夫尽数传授给了她,江水逝因为可以通过神女诀隐形地延长时间,俨然小成。 白衣侯的进境也是不俗,居然大爆发地领会到了关家刀法的精髓,在三百招以内,已然能与龙阳之体护佑下的徐慕羽分庭抗礼。 李虚毅为了追求剑道的第三重境界,每天都与各大宿主切磋,其中陆宗豪还以为他是好欺负的,在武功恢复后硬是要挑衅,被教训得体无完肤这才作罢。 以天下万剑为根基,李虚毅利用残存的青琐梦引术作为创意,将傲剑诀中上九剑的前六剑都开发了出来。 而容若剑法则被其打造成了自傲剑诀之外的又一套厉害剑法,便是徐慕羽的二十四诗剑风诀都连败数次,所有的这一切,自然是为了从陆渊那里听取过来的那个特大消息锦龙会将剿灭百花楼! 其间,锦龙会也试图插手干扰,可是,李虚毅手中的绝密档案早已誊写完毕,以此作为情报机要,江湖上的众多门派纷纷投靠穹苍殿门下,实力大为壮大,短时间内迅速崛起。 这让赵德昭派来的人马屡次败北,不过,这其中也有隐忧,那就是萧门这个曾与唐碉并相争雄的门派,在久经蛰伏后重出江湖,并且一反常态地反抗穹苍殿。 暗夜联盟不用说是虎视眈眈,沙陀家族的石尧也不甘没有作为,公然传言江湖,说明月珠和沧海玉便在李虚毅手中,为此全力游走和拉拢,想要联合数大门派一起围剿穹苍殿,这让李岩夫妇抽调了大半的主力以防万一。 李虚毅的主要心思,还全放在剿灭葛家风野社上,救出温文已是重中之重,所以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他抽调温格、白衣侯、钱恨费作为主力,徐慕羽等名剑城的宿主作为羽翼,江水逝、天之凌、许鸳如姐妹作为参谋,更有舞破天与李继亲到支援,这一战,李虚毅要亲自踏平葛家风野社! 唐宣身上的线,恰到其时地收了回来,裂兵虫的先行侦破,外加人力的渗透,葛家风野社赫然便在这晋阳城,其间最大的钱庄银合钱庄就是由葛家开的。 实力、财力、魄力都已经有了,只为着这两年的努力,一举捣破! 葛临风与葛浩在名剑城带给李虚毅的羞辱,总算可以一并打发了,金秋高阳,然后整装待发,剑指风野社! 第366章 大战与疯了 葛浩在擒获温文之后,本来想强行与温文发生男女关系,并借用后者的灵犀之瞳将蚩尤血发挥到最大功用,但是温文在葛浩准备行凶时,并不挣扎反而语气冷静地嘲讽说: “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何况,你永远也比不上李虚毅的,记住,是永远,你在名剑城上就败了,输了,便只能用这种下贱手段?” 葛浩本来对温文确实是出于功法需要才各种追求,但在名剑城上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对温文动情了,为着这一番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就说道:“如果我赢了李虚毅,你是否就真的像路上所说的嫁给我?” 温文见葛浩有所收敛,硬气地答应了,为此,葛浩一反常态地没有强迫温文,在家族面前则做了掩护措施,使得众人都认为他已经得逞,背地下则暗暗修炼空影剑法。 其间,葛浩凭借风野社的财力物力,终于练至大成,葛临风则是将蚩尤之血融合为一,轻功之妙,天下无双,在李虚毅报仇之时,唐碉的众人一起赶来,唐婉儿与葛临风也在李虚毅壮势的几年中成婚。 在穹苍殿与风野社正式开战后,赫连铁扬的御鸟团与许鸯亦的独霸宫对上,而西岐耀的九龙团则与许鸳如的金谷园混战,唐碉的一众势力则由丐帮倾力对付。 这中间,天下的各大门派闻风而动,参与度之广,几乎逼近了当年名剑城等派围攻暗夜联盟,时人视之为北方霸主的角逐之战。 就这样对战了将近半年,穹苍殿占据了极大上风,可是随之江湖传来了一个惊天消息:“穹苍殿殿主李虚毅中毒死了。” 确实,在六月份之后,李虚毅在主要战场全然没有出现,就连葛临风通过运筹手段,将永和钱庄和泰兴钱庄都给吃下,还为着徐慕羽交了一笔赊欠银子,自此,徐慕羽率着陆宗豪等一干战将投靠风野社。 这中间的局势,一下子就倒转过来。 李虚毅当然没有中毒,他在炼狱的苦练使得他几乎百毒不侵,所谓空穴必有来风,穹苍殿确实碰到了最大的麻烦,李虚毅疯了,就连天之凌这样的神医都束手无策! 更可怕的是,李虚毅几乎六亲不认,杀风凛凛,见了谁都像要让对方趴下,因为这个,穹苍殿的内耗更不必多说了,温格、江水逝、百战谋等七大高手通过联手,方才制服了性情狂乱的李虚毅。 这七人自然也是受了一些内伤,一时息战,都在调养之中。江水逝则耗费无数财力,以及绝密档案上的要挟把柄,也是招不到助拳的,其他诸如沙陀家族等更是从外围偷袭。 李虚毅被缴了任雄剑,关在了一间炼室,坐看着穹苍殿从巅峰走向衰败,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疯了,而是得了一种病,此病为丧心狂病,来源之初便是与风霜傲落下的。 风霜傲的真元幻影与丧心狂病的本体在对战时,可是一并挪移到了李虚毅身上,李虚毅傲性十足,加之穹苍殿如日中天,难免有些自尊自大的狂气,又未能及时发觉根除。 兼之这种病是一下子爆发出来的,并没有兆头可以察觉,对应上人性上的本性,便是李虚毅身上有再强的武功,再多的至宝,总归是一个彻首彻尾的疯子。 “现在李虚毅疯了,我和他的比较不言自明了吧?顶多再有半个月,穹苍殿的就要彻底溃退了,它们孤立无援的处境还真让人同情呢。”葛浩冷哼一声,对温文淡淡说道。 温文并不说话,心里的忧虑可想而知,她恳求道:“你若是让我再去见李虚毅一会,允许我陪着他一个月,我就真心实意地嫁给你,永不反悔。” 葛浩刚欲答应,葛临风道:“谁知道不是就此跑了,何况我们此刻胜券在握,弟弟,我相信你不会真的这么做的。” 葛浩想想也对,就仍旧困着温文不出,这让后者几乎要上吊自杀,可总是不见到李虚毅,就心里头抱着一分希望,分外的难熬。 穹苍殿的总殿之前,所有骨干都聚在厅座之前,近来人心浮动,便是丐帮帮主舞破天有心援助,其底下的丐帮弟子全是退避直走,生死存亡的时刻,或许真的来了。 “天姑娘,从事发以来,你都翻了一个多月的医书,可有什么方法呀?哎,李岩夫妇在燕云十六州那边受这边影响,本来已经拿下一个州的,现在也失去了大半,现在正在赶来回援。”白衣侯急道。 天之凌无奈道:“我试验了十数种方法,一点作用都没有,哎,殿主一直喃喃念着花幽筱姑娘,我已经派了百战谋夫妇特去名剑城,纵使有夜斑鸟等巨禽,估计还要大半个月才成。” 江水逝沉叹道:“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殿主能够尽快恢复,但是现在风野社放话有谁敢公然援助我们穹苍殿,将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而太多的顶尖门派对我们虎视眈眈,徐慕羽的投靠让我们更是连仅有的秘密都被出卖。” 温格道:“真的找不到一支势力帮忙么?” 江水逝道:“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对方的开价,我并不能全权做主,这也是我之所以要召集大家商量的重要原因。” 钱恨费道:“军师何妨直言?” 江水逝道:“通过联姻借助契丹的力量,也就是截取在拍卖会上,那条被罗秋生得去的嵌体姻缘链条,伊洛川此前在我们这里走了一遭,说是契丹国的公主即将出嫁,不过这位公主的要求是要嫁一个用剑高手,而这,是我们败退后的计谋。” 白衣侯恨恨道:“军师既然如此说,便是此次对战是要以我方撤退而结束了?可惜,我们这之中除了殿主的剑法高超绝妙之外,便无其他人可以挫败群雄。” 燕姬插嘴道:“据我所知,风野社的葛浩已经出动要去契丹国迎娶契丹公主了,而徐慕羽为了重振名剑城,也在出动,锦龙会之中,赵德昭虽然不会亲往,但也派了贺宏翁出动,恐怕后招也不妙。” 便在众人急切无策时候,许鸯亦轻轻叹道:“看来,只能动用公子辰的势力暂时拖延了,不过,其在晋阳的势力并不能撑持太久。” 天之凌大喜之后又忧心忡忡道:“可是与刺客门能分庭抗礼的公子辰?我早就知道你们姐妹与公子辰交好,但只怕也很难吧,公子辰其人,在江湖之中也是传说,听说还被几大老祖重伤过。” 许鸳如却接过去道:“我们姐妹算是公子辰的边缘人,倒并不是其本人,不过嘛,公子辰本人,说起来远在天边,其实就近在眼前?” 江水逝皱眉道:“是谁?章冠云绝对不是,王宇张宙更不像。” “如果我所料不错,公子辰不是别人,而应是糊涂二鬼。”李岩夫妇姗姗来迟,可总算是来了,尤其是李岩直接入门,还分外有神采地说道。 “怎么会?胡笑生和艾哭生这两人半疯半癫的,哪里能与江湖归隐之尊的公子辰联系在一起?”钱恨费口快,抢先说道,便是江水逝和天之凌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许鸳如道:“他们确实是,就因为他们因为功法而变得神经有些异常,不然,彭祖睡功这等绝学岂是陈抟肯亲自传授的?还有,他们二人出入内剑阁和外剑城如入无物。 在名剑城上,便是李殿主在获取诗仙酒印之时,我还劝过两人谋划大局,听我回去,可胡笑生自此反而彻底变得呆笨了,这也是公子辰的势力一直不敢明目张胆的原因。” 许鸯亦是带队从名剑城直接去晋阳的,这时咂嘴道:“最可惜的是,糊涂二鬼除了他们小师妹的话,任谁都不会理会,更别说让他们狐假虎威地召唤出身后势力。” “他们的师妹就是伊青丝那小丫头?哎,她从名剑城下山之后就已经下落不明了。”百战谋夫妇说道。 却说司徒远在知道天之凌便是林芝田后,作为赫连铁扬的弟子,他又不能为着不可能的爱情公然叛变师门,在此时向李岩夫妇辞退道: “本人感谢李殿主在这几年对我的重用,但是,赫连团长对我有再造之恩,还请辞去,不过,我绝不会对穹苍殿下手的。” 李岩夫妇还要再三挽留,天空之中已经霍霍如飞地狂掠着许多的巨禽鸟,这让穹苍殿中的人马顿时一惊,若说司徒远没有勾结,敌方哪里会有这么多巨禽鸟的? 空中传来赫连铁扬的大呼声:“穹苍殿的人马,你们快快投降,我便只是先头部队都闯到你们总殿了,我和你们殿主相交一场断不会为难他,你若这时将他交出,我将直接将他护送到内剑阁,这可以保他不死!” 天之凌皱眉道:“这家伙却是在唱哪一出?” 司徒远淡淡笑道:“江姑娘肯定猜到了,没错,是为了吉光翎羽,天下排名第一的暗器,本团的独家至宝。” 江水逝确实猜到了,远在名剑城上的试炼大会,赫连铁扬就对李虚毅抛出了橄榄枝,约他在两年或者三年之后与他同去内剑阁,只是她很奇怪,赫连铁扬不可能不知道李虚毅眼下的状态。 那就意味着,赫连铁扬手中或许捏着一线生机? “报告代理殿主,大……事不”赶来禀报的人连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支羽箭射死了,李岩作为李虚毅的兄长,自然全权代理穹苍殿的荣耀与存亡,这个来报的人不正是王六么? 王六一直被派守在锁门外伺候半疯状态的李虚毅,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山崩海啸的声音一下子动颤起来,葛家风野社发动总攻了! 这比预想中的要快,快了很多很多,葛家风野社难道不需要其他门派提供火力支持么?可是他更没想到的是,李虚毅被无意中放了出来! 杀神归位,任雄剑在手,疯狂状态的李虚毅,比起原来的战力自然是狂增无减! 第367章 岌岌可危 人海啸啸,烟雨飘飘,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任谁都能认出这人是谁,在开封城名震天下的“弑帝”李虚毅。 可是他的手上扣着链条,脚上更是拖着玄重之物,背后居然绑着尊熔鼎,这一身的拖累,便是十成的武功都不能发挥出一二成,再强的肉身也抵不过这等重压。 任雄剑本来是一直交由江水逝看管的,但因为此剑在灵侍瓶的能力扩散后,渐渐通灵,磁刃壁虎犹如活物,任你是百炼成钢的匣子都困不住。 它似乎能知道李虚毅的半疯,只在十丈之内周旋着,绝不飞到其手中,便在后者即将身死的情况下,方才冉冉飞挡了出来,临风一剑,最是那风姿,像是一个倩女的影子。 “幽筱,是你么?”李虚毅喃喃念道,他护着手中的剑,就像是他乘着夜斑鸟求见了无数次,都拒而不见的花幽筱。 李虚毅和天之凌恩爱成对的消息,漫天飞传,花幽筱本在名剑城修炼是不知不闻的,可她的同门师姐莫纱如不会不知,在伺候时一时嘴快就泄露了。 女子恨,最恼的就是她所认定的萧郎负心! 谁都不会知道,促使李虚毅发生丧心狂病的真正主因,不是风霜傲,而是花幽筱,在他狂病大爆发的那天晚上,花幽筱将与赵德昭订婚的消息,从神念相及的幽虚剑中波射过来! 武功若是修炼到武皇级别,在强大的神念力控御下,是可以根据灵器来传递短暂的意念的,花幽筱天赋之强绝不在得了诸多至宝的李虚毅之下,突破魂引七重霜岂不是如在意料。 幽虚剑本就是两人在“海天剑壁”中一起得到的,李虚毅能够收到这等音讯,必然是花幽筱所亲自发出的,那一缕缕无情淡漠的话语,让前者一下子气血攻心。 后面还紧承了赵德昭的声音,更显得郎情妾意,锦龙会已经执掌了名剑城,他们两人的才俊和容貌更是天下无双,岂不是绝配? 天之凌与江水逝等人赶来时,李虚毅已经开始了狂病突变,穹苍殿门下的几个亲随护卫都被他残杀了多个,自然不能知道更深层的原因。 何况,李虚毅对花幽筱的感情,始终是不肯轻易吐露的冰封状态,几次寻见都是打着救出白衣雪的幌子。 葛浩来得正是时候,无论于公于私,他都要将李虚毅的头给拧下来,对方疯了,还有如此多的禁锢在身,岂不是扬名的最好时机? 他的空影剑法此前刚赢了徐慕羽,虽然后者有承让之意,但江湖谁讲究这个,要的只是结果! 李虚毅温温笑着,与其说是有任雄剑在手,毋宁说是有花幽筱在怀,他的神智便不是那么的暴戾成狂,听说,葛浩还在北域闯出了“剑影”的偌大声名。 剑影飘花,处处随风,还是那招“风吟幽若”,一招三千影,支影空空,便如千变万化,葛浩想要十招内取胜,纵使李虚毅病成这般模样,对他来说,绝不能为此有所小觑! 刚好十招,和预想中的没有两样,可惜赢的不是葛浩,而是李虚毅,他的任雄剑硬生生地插了葛浩的身体,正要反向横抹过去当场诛杀,葛临风犹如鬼影飘过,趁险攻了一段。 李虚毅露出了幽冷的目光,就像午夜里怒吼苍天的狼一样,他的任雄剑被重重地反削了一下,就仿佛有人伤着了花幽筱,他轻轻地轻呵了一下。 “幽筱,有你在,这天下谁都不是我的敌手。”李虚毅异常地温柔,并没有将葛临风放在眼里。 而此时,外围的交战声已经犹如迅火开扬,各拨势力陆续抵达,其中来路汹汹的还要数暗夜联盟,又一道回影旋落,便是连石尧都来了。 “李虚毅,原来你真的没死,秦淮艳会的所有失利,现在终于可以报了!”石尧是从侧路渗透进来的,他用了多年总算将大半本《锦绣玲珑阵图》尽数消化,加上祖传的澹天剑戟,其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你何必对一个疯子那么多废话呢?”葛临风将手扬了起来,他所用的器刃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剑,而是连套在手上的一个骨架,骨架开旋,是一连六柄回旋剑刃,名为旋骨剑,葛家的至宝之一。 其剑刃是闪烁不定的血红色,更让人注目的仍是葛浩的眉心,多了一道赤青色的痕线,显得极为妖异,就中散发出的杀气比“旋骨剑”更为阴森。 旋骨剑走得是大开大合,剑刃犹如蛟龙回旋,连绵不绝,李虚毅在这几年潜心研究剑道,自然知道这是北域近乎失传的一套高妙剑法。 剑旋之后,可在半空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便等同于有御剑之能,只不过在随心所欲的程度是最低的。 李虚毅大吼一声,重瞳赤眸开始显露出耀红的芒光,天地的时光一瞬变慢,这些旋剑本来除了曳影便是无迹可寻,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不过,以我们三人对付一个未免有损我们声威等等,不要让他斩断身上的锁链!”石尧更多的还是助拳,此时忽然大声尖叫起来。 可惜迟了,常人的剑通常都是直的,尤其是像任雄剑这种重剑,可是李虚毅反旋之间,剑刃已经变软,像柳枝一样斩断了手中的链条,颇有不及的,则是以气剑强行冲开。 连绵一十三道剑痕落在了李虚毅身上,李虚毅的轻元功修为更是不低,极度回旋之后总算以背上的尊熔鼎堪堪避过,但脸庞还是被轻削了一下。 “不必躲躲藏藏的,都出来吧。”李虚毅以手抚剑,飘了数丈之后对着某个暗面低低说道。 一点芒光乍然侵入,似火又似电,就像整个天空都被刺破了一样,葛临风已经认出来了破空剑,没错,来得不是别人,是贺宏翁。 “你们葛家风野社的消息是不是有误,不是说李虚毅已经得了失心疯么?怎么现在他的神智更常人一般无二,哼,你们三人对他一个,目前看来也没什么赢面啊!”贺宏翁淡淡说道。 他的站位已经将李虚毅困死,但以他的老谋深算,只震慑而不实际动手,这边与贺宏翁同来的还有萧易水,凭借着人多势众,双袖剑凭空生势,中分剑法抖落而出。 李虚毅就像游蛇翕然而动,以简破繁,但听哼的一声,萧易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躺在了地上,若是前者的长剑再深入一分,那后者就是彻底的死人了,又有人来,来的是徐慕羽,阻截了一招。 擒贼先擒王,越过穹苍殿防线来此的,为的就是要先将李虚毅一举灭杀,只这样,余下的众人自然崩溃,而此时,温格与江水逝已然全部收缩,他们看见李虚毅挥剑纵横的样子,一阵哽咽。 “殿主业已出关,让我们大杀四方!”钱恨费大声喊道,这是挽救颓势的一大谋略,但谁都知道,这种谎言恐怕很难激奋人心。 其时,沙陀家族、唐碉、暗夜联盟、葛家风野社连同部分锦龙会人员,已将孤立无援的穹苍殿死锁在了九重高殿之上,退无路,人手又不足,便似在名剑城上的被围时刻。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高手可以直闯着会面李虚毅,穹苍殿的人间绝境,此战若是一败,便像是项羽的垓下之战,纵然能侥幸逃脱,可是争雄天下的大势,可谓彻底没了。 忌惮李虚毅的高手太多了,他若不死,刺客门岂会干休? 名剑城所倒戈的八大宿主(除了百战谋夫妇,另慧嗔大师已死)又全从外围堵上来,穹苍殿崛起的速度实在太快,若没有这种内崩的势头,恐怕一跃成为天下霸主也只是几年之间的事。 名剑城当年率众围攻暗夜联盟的旧事,正在重新演绎,而眼下,穹苍殿面临的局势比当年更为险恶。 “若是有人识时务的,大可以加入我们这边,毕竟,我们此行的目标只有李虚毅一人,否则,格杀勿论。”葛临风按剑对着列侧以江水逝和温格为首的穹苍殿人马沉声喝道。 “哼,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兄弟们,为了穹苍殿最后的尊严,誓死一战!”温格将银啸鞭从手中长甩了出来,其身后的人马各是亮出了兵刃! 生死大战一触即发,但是,便在突然,穹苍殿人马无故倒下了大片,除了温格、钱恨费、江水逝等人尚能支撑,天之凌的脸上露出了惊颤之色,谁下的毒? “但是,你们不觉得迟了么?墨毒粉的毒可不是那么容易解除的。”一个人影悠悠来下,却是从穹苍殿那边走出来的,此人将头上的面具一揭,却赫然是练成了毒经的肖游。 自从在开封城失利后,赵德昭看似没有任何作为,其实在暗中已经向着穹苍殿渗透,肖游本是刘大少的人,可天下哪有不爱财的。 “你什么时候下得毒?”江水逝百思不得其解道。 “那说起来可就远了,十万两黄金的第三重密文是‘墨守成规’,你们偷了我的田园墨印,用来解开半死佛潜藏的底锁,我岂不会暗留手段。 可以说,十万两黄金之中有大半都是沾染了这种毒粉,不过,这毒发作也迟缓得很,还要配以某种特定水源才能骤然发作,说到底,还真是要感激许鸳如姑娘的成全。”肖游拍手摇叹道。 “哼,区区离间计,我岂能中计?”但天之凌还是将目光看向了许鸳如和许鸯亦,片辰水在穹苍殿之内确实只有她们才用。一直以来她与两女都情同姐妹,李虚毅又是不曾亏待过什么,这一层的叛变关系,到底是真是假? 第368章 情变和重逢 天青青,烟澹澹,那边早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动手,可是葛家风野社现在大局在握,加之李虚毅已被徐慕羽与多位宿主的“化莲七瓣大剑阵”围住,还两相对峙着未发。 是以,葛临风是乐于见着穹苍殿内部再崩掉一层的,这样推起墙来将更不费力。 许鸯亦缓缓走出来道:“不错,确实是我们姐妹的主意。” 天之凌眉如针刺,颇有痛心疾首之态道:“这却是为何?!!”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子分享同一个男子,即便李虚毅敬我善待我,可那并不是我所要的,在穹苍殿的这两年,我暗地里尝试了多种方法,可是他始终对我保持朋友间的距离,那我只能用穹苍殿众人的生死来威胁了,我所要的,也不多。”许鸯亦眸光幽怨道。 葛临风拍手叫好道:“哟哟,是情变,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 天之凌沉叹道:“可你现在是逼他去死,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许鸯亦道:“死?若不是我动用了公子辰的力量全力严防刺客门的渗入,你真以为穹苍殿的势力能发展那么快,还能在惹恼了那么多的顶级门派后安然无恙?” 江水逝忍不住道:“你好狠毒,自己得不到的幸福,便是旁人拥有着也绝不放过,但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时候。” 许鸳如插话道:“江姑娘,我妹妹的性情可不像你,为了能长久伴在李虚毅左右,甘愿一直为其出谋划策,在这几年里还拒婚数次,即便他的心思从不在你身上,也从不会另想主意。” 江水逝扭转过头,但见李虚毅仍旧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双赤红的眸子还透着冷傲,在某些时候,他是世上最不解风情的男子,除了复仇还是复仇。 许鸯亦又道:“这种时候,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站在这里的可不尽然是风野社的势力,龙甲战士,你还不现身?我花够了时间,却没收到效果,只能用另一种鱼死网破的计策了。” 一股强势的威压直从天际乍然涌入,章冠云举重若轻地走了出来,身穿着圣金色的铠甲,其装扮竟然与李虚毅在火窟洞中见到的那异界使者别无二致。 所幸还不是更高层次的圣龙战士,可即便如此,这中间的威压何其强大,在场之中恐怕除了少数几人能稍稍与之分庭抗礼,绝大部分即使动手也是直接炮灰的存在。 江水逝的心咯噔一下就凉了,公子辰就是因为有龙甲战士的护佑,才可以不忌惮天下任何势力,让多名老祖对其俯仰听令,不是说,在这世上的龙甲战士全被异界召回了么? 许鸳如道:“葛临风,穹苍殿的其他人怎么处置我不管,李虚毅这人我们姐妹是要定了。”她现在已与许鸯亦神识相通,几乎如同一人,除了话腔一个是幽冷如冰,一个热情似火。 便在此时,破空声又呼啸传来,百战谋夫妇的人未到,话先到:“小丫头,恐怕还轮不到你要人呢。” 夜斑鸟如电闪落,随着羽翼当先临地的倒不是这对老夫妇,而是一个花衣女子,犹如洛神之出现在洪波之中,清扬婉兮,其衣袂风飘,当真如同九天的幽娥降世,端的是美不胜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虚毅朝思暮想的花幽筱,她现在身姿与气质绝佳,尤其是其武功,便是几大宿主所围定的剑阵,都被她轻轻穿了过去,仿佛形同虚设一般。 “真的是你么?”李虚毅混沌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丝的变化,此前的狂态都像是平水波澜,全部静止了下来,这是天之凌在他疯后从未见过的。 “傻瓜,除了是我,还能有谁,怎么不叫我筱儿了,我会生气的。”花幽筱轻轻抱住李虚毅,旁若无人对着后者浅浅一吻,女子该有的矜持,似乎在她的眼里并不值得一提。 李虚毅在心里苦等花幽筱多少年,向来情深,奈何不遇,这一吻,便是又到了“海天之壁”中的场景,低低的恋语,如怨如慕,时光拨转,又到了初见时的临水小筑。 “但是……筱儿,你不是要嫁给赵德昭了吗?我……”李虚毅神思还是乱如麻葛,可还是腾出了他所最关怀的一问。丧心狂病有多种因变,可李虚毅的本质原因是为着情苦,便在此时稍有了清醒的迹象。 “呼呼,改天再告诉你个中原因,现在,只让我好好地看看你。”花幽筱自是早就从百战谋夫妇口中得知李虚毅暴起伤人的种种,可她只温柔地依着,就像是久别重逢的眷侣。 一是风静,天空飘来淡淡的花香,片花如雨,却全然绕在花幽筱身边,竟似听其召唤地翩然起舞,便是在场所有人都看得痴了,这是何种武功,还有如此奇效。 “剑阵起,攻其七面,为必杀!”徐慕羽扬手将骚离剑往下一垂,攻势骤然大增,在这等重要时刻,哪里还会再容许这等痴儿女谈情说爱。 “报!后方忽有一路人马星夜杀到,我方的部队死伤无数,葛老爷子情况危急,还请两位公子火速加派人手支援!”裴诺之急急忙忙来报说道。 “看着旗帜,竟然绣着‘萧’字,按着这等势力,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葛临风暗暗称奇,待到箫声渐动,就如鱼龙光转,韵调一声催着一声,他忽然脸色大变。 果然没错,萧门!不是已经覆灭多年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高手,何况幺庭筠也是为着锦龙会效力了,可这箫声不正是碧珑箫的幻象音质么? 更奇的是,与幺庭筠同来的还有一人,赫然是唐敏皓,她将手一招,身后随之而来的竟是舞破天率领的丐帮人马,唐碉挟众前来的人马不知在何时离去了大半,独独唐鸿还在撑着,不过也是颇有去意。 尽管如此,葛家风野社还是占据着上风! 李虚毅深情款款地望着花幽筱,仿佛一生一世都还不够看似的,对于徐慕羽等多人的剑阵,似是并不放在眼里,他所熟悉的木叶清香,从眼前的女子袅袅传散,他的担心成了多余的。 在旁人的剑招快要到身边时刻,任雄剑与幽虚剑双剑合璧,这是属于两人的时刻,李虚毅的傲剑诀与容若剑法熔为一体,大招连连,花幽筱则是妙指连弹,剑影犹如仙风飘忽。 温格等人有心上前帮助,可是之前动过武功,仍处于调休复原状态,只能且战且守。而许鸳如姐妹在对视了一眼,眼波之中充满了两难神色,并不指挥章冠云助战两方中的任何一方。 “小姐若是再不动手,李殿主便是再也带不走了!”章冠云急道。 “走吧,李虚毅的丧心狂病或许除了花幽筱,便是我动用手头上的势力也是无法解决的,情,是天下最有效的解药,也是最致命的毒药,我们已不是解药,又何必一再强求?”许鸯亦终于还是叹气道。 “既然如此,小姐还是赶紧随我去内剑阁吧,我的龙甲时限一过,就不能保护着两位进去复命了,糊涂二鬼注定是不愿回去了。”章冠云沉吟道。 许鸳如道:“妹妹,只能离去么?若是真到了内剑阁,你我的情根都会被斩断,成为神女的候选之一,为着飞升异界苦苦修炼,没有了七情六欲,即使成仙又何苦?只羡鸳鸯不羡仙。” 许鸯亦不再说话,氤氲云气缓缓笼罩,一片雾雨渐渐飘向穹苍殿的众人,旁人如果不知其用意还情有可原,肖游立马就大急起来,许鸯亦这是要为温格等人解毒。 却原来,许鸳如姐妹迫于身后的家族诏令,留在穹苍殿的时日本就有限,她们本想让李虚毅为之动情,只要能够得到命定之人的真心,那就可避过神女候选的遗命,可以长久滞留在外。 内元功法是以十二象讳来划分的,她现在所用的氤氲云气,算起来应是异界才有的九重级层次,比魂引七重霜还要高过两重,她们的家族实力可想而知。 但,所有这些,尤以天之凌为首穹苍殿的诸女是不会知道的,淡淡的苦涩,便留给自己浅唱再三吧,谁让许鸯亦从始至终就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章冠云只将肖游轻轻挡住,后者哪里还能阻拦分毫。可这种解毒过程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而以葛家兄弟为首的风野社,连同聚众前来的锦龙会等势力,哪肯放过这等良机。 李虚毅的剑越走越快,犹如寒天雨下的潇潇声,气剑咻咻不断,陆宗豪先是被他压制得不得不脱离剑阵,可后头的方凯清立马补上,徐慕羽以骚离剑作为主剑,其中的威力远非常人可想的那么简单。 花幽筱手中的旋花菱片便如蒲公英一般,自在轻飞地飘出,看似无甚威力,却是沾之即伤,她在云岚峰之巅,一门心思苦练了这么多年,《花月宝鉴》的高妙之处自然是尽数掌握。 眼下正是发挥的时刻,幽虚剑腾挪多变,一招一式都带着空旷山谷的木叶清香,谁若嗅了难免会反应变慢,纵如猿猴,收似灵蛇,端的是随心所欲,对付三两位宿主的合攻自是不在话下。 “别等七剑形成瓣心,不然它因之将轴心幻化成千瓣,层层相连,便是再妙绝的身手都要使用不出来了。”百战谋夫妇深谙剑阵,对于这“化莲七瓣大剑阵”的见解自然更胜旁人。 莲叶田田,复临着一池剑影所化的清水,便为着等到剑花汇聚成团,擎举出耀眼夺目的莲形,便在一霎之间,即将夕下的太阳竟是高悬着慢慢回升。 古时曾有鲁阳挥戈让时间变慢,而今时,又有徐慕羽逆天而行么?李虚毅已经觉察到了其中的巨大压力,光是这种开败万剑的气象,便能让人气势被夺,怎么破? 第369章 萧门,被破坏的密谋 剑刃如雨,更像是风云交汇,聚啸成万象千形,漫天都是杀意,一时萧瑟犹如穷秋,人在剑阵中,! 紧跟着,以陆宗豪为首的多位宿主,剑刃一变,涵着水影的青碧色,幽诡之中别有着化蓝的颜料,光色宛转,层层展开,李虚毅惯性地以为是七色相连,以光气杀人。 可花幽筱漫不经心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这是要凝聚七剑而升华主剑,小心!” 便如她所说,这些光色乍然一收,就像是缕缕神魄被重新熔铸到了骚离剑中,转眼之间,天际浮泛着楚国的孤魂,是为招魂,徐慕羽竟是要从这些游魂来净化剑魄。 竖子何以会有这种进境?李虚毅鼻子轻哼一声,任雄剑在仙傲逆鳞气的作用下,也是熠熠生辉起来,却听他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护在花幽筱之前,咆哮道:“万剑虚困!” 徐慕羽哪里会在意,以剑招对抗剑阵,纵然再有神通,两者的差距绝不是光凭着天才就能拉平的,二十四诗剑风有言:“离形得似,万取一收。” 这几年,他同样没有懈怠,青尘子别留了许多额外助力给他,这使得旁人费尽一生都难以修炼至大成的的诗剑风,他年纪轻轻就站在了代表名剑城的又一巅峰。 若不是没有这等身手魄力,像陆宗豪等多位宿主,有青尘子的一番必杀之心在前,纵然对名剑城再有留恋之意,又如何会依附在徐慕羽底下,供其驱使。 向来无形无影的青蝶饰偏在此刻出现了,温格情绪两难地望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青衿女子,他所知道的青蝶饰,既不随着徐慕羽暂时依附在风野社,也不在穹苍殿久留着,此时却听她疾声提醒道:“快虚避一遭,这是‘海天之壁’中的那个那个逆天剑阵。” 徐慕羽这才陡然一惊,在当时,他们几人同去历险,几乎被此阵困死,可此剑的威力,何以李虚毅能够如此得心应手地用出?咄咄怪事! “诸葛八阵图,百变成龙虎。复入此阵中,四合涵太虚。”李虚毅还像是在那古树边看到的经诀,轻轻念了出来,他岂会没有一点压轴的东西。 何况,幽虚剑本就是从这剑阵中脱鞘出来的,有其作为倚靠,凤鸾相生,傲剑诀中的繁密招式,化成当时作为支撑的怪树,因形而动,虽没有万剑,在李虚毅两种气修的默化作用中,何止千剑? 容若剑法仿佛活了一般,顿如怪树的枝叶招展开来,叶的经络,花的苞朵儿,繁丝般摇漾千转,与徐慕羽的剑阵有异曲同工之妙,若只是以一树之像衍化,倒也不值得青蝶饰特别出声。 “万剑虚困”最为重要的还是其中的象境,是从八阵图中化出,龙虎霍霍,虽然李虚毅目前还没能达到这等妙境,可其诗仙酒印的主功能之一便有相类的“困”字,威力激发后,岂不是可以反压? 徐慕羽想要收拢,已经晚了,他的剑阵被李虚毅与花幽筱合力的“万剑虚困”剑阵给从四面八方包住了,若是前者不能及时升华出最凌厉的一击,在这等死耗之下,已然落了下风。 其时,剑阵的挪化转移之后,李虚毅已然用它牢牢护住了身后的穹苍殿众人,两路又有幺庭筠的萧门,舞破天的丐帮一同候着,风野社想要攻入,最快捷的方法其实还是要从这剑阵中着手。 “哼,便是欺负我们兄弟不曾学剑么?”葛临风与葛浩同时拔剑,两条人影一起飞临到了徐慕羽的阵旁,葛临风全神贯注地把蚩尤之血融入到剑阵之中增加杀气,葛浩的空影剑则拖住了来自幽虚剑的困力。 以十人对阵两人,这让局面又是一变,“万剑虚困”是要耗死对方,可以群杀,并不能升华出主剑祭出最强一击,尤其是蚩尤之血,即便是李虚毅开发出了战神之体,但在诸多剑影的强耗下,自认着能挡住也要重伤。 在这种时刻,金刚菩提经中的诸般防御波,虽说早早就将他与花幽筱包裹在一起,可还是有凌厉而诡异的剑劲将其击溃,葛浩附着在空影剑法中的黑暗属性,让人防不胜防。 最让人忌惮的是,贺宏翁的破空剑从之前的稍挡后,便始终没有出鞘,他越是这样冷静地望着,便越是让人心里惹毛,就以场上一对一的实力,恐怕就连唐敏皓也未必敢说胜过他吧。 “萧门?果然出现了,所幸我也不是没有准备,至于你的潜伏,二皇子自是如在预料。”贺宏翁对着幺庭筠轻轻笑着,仿佛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幺庭筠,并不是真的投靠锦龙会。 其时,谁若是不懂剑阵变化之理,又无至宝,就随便插手这两边的剑阵,那绝对是在自杀,“万剑虚困”困住之后绝难脱身,再有“化莲七瓣大剑”的绞杀。 入了阵中,两大剑阵可不分敌我,即便是幺庭筠也只守着不动,这里本来能作为奇兵进入剑阵的还是温格,可他还在调休之中,不然,大地魔盾,可以很好地弥补李虚毅在防御上的不支。 幺庭筠道:“哦?他能知道,我倒是很好奇。” 贺宏翁道:“本来李虚毅杀了石守信将军的私生子石虎,你手下带领着那么一大批的青龙死士,围在青冈崖下,而名剑城上内乱层出,你岂会一无所获,李处耘将军还差点被杀,这中间的种种,不也很让人怀疑么?” 幺庭筠道:“哼,你不过是事后诸葛亮,你们若是真的看破了我,又岂会让我走得如此从容,萧门的存在,向来是李重进大人安排的另一支生力军,若非穹苍殿内部有变,也不会现在复出。” 贺宏翁道:“另有一点,二皇子之所以被劫持到名剑城,更是与你紧密相关,在秦淮艳会上,你明面上是在和花妃仙为着情债争斗,可实际,所要谋划的,还是要把二皇子劫持在手。 这样,即使复仇失败也有保命符,李虚毅的生死可以无忧了。其实我很好奇花妃为什么会答应助你一臂之力的,否则,有风霜傲坐镇,还是安如泰山的,李继会为着花妃仙出力,还真是神经刀。” 幺庭筠眸光深沉道:“白衣雪可以无视青尘子,却独独把你列为头号大敌,倒也对得起你的谋略和武功,你说的这些都没错,花妃仙纵然怪我当年误了她的终生幸福,可白衣雪认定了要为李重进这个兄弟复仇,现身秦淮后拉下脸皮苦劝,我又主动谦退,哪有化不开的。” 李虚毅若是没有专心致志于剑阵,肯定会恍然大悟:“难怪在离开秦淮艳会时,白衣侯这老头子说是在那里,因为某缕仙傲气的相引,见过我师父白衣雪一面。” 白衣侯自是听到了这番言谈,在心里摇叹道:“白衣雪这家伙,明明看中了李虚毅的资质,却还怪着他是以学刀在先,不肯一早教授傲剑诀,非要上了名剑城候着仔细观察才做出决定,真正的大怪咖。” 但傲剑诀,岂是是个人才就可传授的? 贺宏翁道:“如此说来,二皇子能被远远地带到名剑城,路上护送的是白衣雪,而不是范逸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愧是白衣雪的作风。难怪事后锦龙会的高手几乎缠住了后者,可是仍一无所获。” 幺庭筠道:“你也不简单,居然能瞒过青尘子等人,然后勾搭出昔日情人代樱,阻截了白衣雪与范逸的联手,反将赵德昭带进了内剑阁,难怪,这两人非要借口多多,不肯再下青冈崖,原是为了守株待兔地等你。” 贺宏翁道:“很可惜,他们非但没等到我出山,反而成了青尘子的剑奴,最后的胜者,岂非还是我?还有一点,刺客门为什么会帮助你们,这让我很奇怪。” 幺庭筠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金勇和金振远试图杀死南唐国主李煜,中途被花妃仙拦截,他们自以为身份没有泄露,可实际上花妃仙早已看穿,一个刺客若是刺杀失败被公示了,离死也就不远了,是以,花妃仙很顺利地跟他们做了一笔交易。” 至此,赵德昭失踪以及前面的种种迷局,全然解开了,幺庭筠在开封城的天字牢里,找出任雄剑暗助李虚毅逃出生天,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贺宏翁奸邪一笑道:“就算你们谋划得再好,也绝挡不过穹苍殿的突然崩溃,想要弑帝复仇,做梦吧,你们这些可笑的李重进部下的余孽。” 破空剑终于拔出,便如长虹挂树,是的,与青尘子、白衣雪、风霜傲同为四大剑道绝顶高手的贺宏翁,要穿透两大剑阵的腹心,给予李虚毅最为凌厉的一击! 而场上的局势,在此刻已经隐然改变,胜局朝向于李虚毅这边,其中的引导者,却是花幽筱,自然,这一切的微弱逆转,是建立在李虚毅雄厚的修为基础上的。 只因,要想施展出《花月宝鉴》中庞大的助力,需要一定的相持时间,而这本从章台红楼中总结出来的绝世秘籍,到底有何奇妙之处? 第370章 两大绝世剑阵 欲雨的青天,面临着轻风飘飘,便如一夜春风忽来,姹紫嫣红的花季在游人面前各争艳丽,从花幽筱的幽虚剑中脱化出的,确实是艳丽,却是滴血死亡的艳红。 九曲兰芷心的妙处,便是心有多窍,可以同时驾驭不同的武功,就像现在,幽虚剑在空中周转万般,与任雄剑便如凤与凰的衔尾,容若剑法的绵缠之力更有杀伤性。 另一边,旋花菱片又被花幽筱宛若活物地盘旋周边,用以应对多位宿主抢入阵地后的猎杀,这在李虚毅气剑的支持下,显得沾之即伤,比之一般的暗器更增威力。 其实,旋花菱片在花幽筱的精心炼化和呵护下,其功效比之她母亲花妃仙的璇玑兰瓣,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初次祭出,便是华光跃这等江湖老手,都被吓了一大跳。 慧情百妙指绝对是窍心作用下,杀伤力最强的,这种指法因《花月宝鉴》而起,又以此功法而休,就像是唐鸿的密宗迦叶指一样,对于一些武功技法,尤其是暗器一道,可以做到即学即用。 像漫飘在空中那些若有若无的粉尘,便是通过花幽筱的一双妙手,游旋掌控,她的身体仿佛浮在半空之中,徐慕羽有时被外围的飘花迷惑,会隐约生出一片蟾宫的桂枝。 花之境,已从春絮游花中飞落,作为《花月宝鉴》之中层次更为高深的“月之华”,仿佛是一个波痕从花幽筱的指尖轻轻滑落,滴垂之中带有消融。 这使得本被徐慕羽拖延住的彤彤红日,又像往常一般沉沉坠去,日落之后方能有别见着云月,月之华,在月光的附加劲道之下,柔软如纱,最是那温柔的一剑一式,于杀人最不留痕迹。 李虚毅这才发现,不曾约见的这几年,花幽筱不止在气质与容貌上惊艳群伦,便是在武功上,与他相比较起来,竟然也是不遑多让。 他曾一直怕着花幽筱太上忘情地修炼久了,对于他这个异性会像范逸善意提醒的那般,陌生得犹如不识,所幸他没有失望。 与花幽筱重逢的这一刻,李虚毅的丧心狂病因为有情感作为转移,暂时安分了一些,最起码他能认出花幽筱来,尽管这只是唯一的一个。 说将起来,花幽筱并没有因为功法所需,将两人的男女情愫彻底隔绝,还为着,李虚毅与她在临水小筑上的初见,是生平第一个同龄的异性男子,又在懵懂中喜欢上了。 便在李虚毅多次去名剑城迎见花幽筱之时,她其实深陷于功法,天道没有古今,又何曾有过彼此,只在后面为着幽虚剑中的只影,方才回忆起了前者。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李虚毅叩响在花幽筱心坎的钟声,终有余韵悠长的反弹,便是所谓缘分,花幽筱的指尖轻轻撩起,乱浮在空中的粉尘绰影连连。 “吾宁爱与憎。”花幽筱惜字如金,吐字袅袅,外面的剑招在不觉之间,光是多位宿主就挥舞出了七种剑风,它们在“化莲七瓣大剑阵”的作用下,居然丝丝入扣地融在了徐慕羽的骚离剑中。 徐慕羽本身就熔铸了将近六种剑风,与宿主的几种剑风或有一样的,但经过层层升华后,还是达到了十种剑风的完美蓄势,便是青尘子都未曾使出如此大招。 “哼,死到临头还念什么破句。”徐慕羽重哼一声,龙阳法体像是飓风刮卷过来,半龙鳞的金身再度从骨骼中逆生长出来,要想将旷古绝今的十种诗剑风,凝成势不可挡的一击,就要先行承受这些剑风其中的能量。 “世界微尘里?”李虚毅一时口顺竟然念了出来,这是唐朝李商隐《落花》中的两句,不过,花幽筱却是故意将前后句颠倒了过来,这让后者的神智,宛若缝隙漏光般,有了寸寸的开化。 容若剑法的气形微张开来,与花幽筱漫天散化的微尘相及,“万剑虚困”的奥义开始显现,便是以情感作为困诀,人的七情六欲若是不能在对战时一一断绝,便不会脱困! 其之千丝万缕,粉尘相连,更把身后的温格等人全都涵在里头,如此强大的覆盖范围,便是与想要骤下杀手的葛临风和葛浩,都只在旁边为各自的绝招暗暗蓄势。 徐慕羽的主剑在多位宿主的铺陈下,终于祭奠了出来,一霎的芒光来从九天倾斜,迢递不绝的幽光,更有一连十重的卷风围拢过来,忽而雄浑,忽而清奇,又转变的流动。 便是在旁挟势的贺宏翁都暗暗惊心,要知道,这剑风之中还侵透了原该有的大剑阵之力,比之青尘子一人的用剑之威,不知要强出几多威力。 其实想想也是,纵然青尘子有双鳞体,又与青池宴通灵化玄,可徐慕羽此次可是有多达七位宿主作为囊助,其本身又有法体承袭着,骚离剑之能又被激发。 说到底,“化莲七瓣大剑阵”到底不是浪得虚名的剑阵,它从骚离剑中认主化出,又被徐慕羽意外参悟,虽说威力在仓促间还不能全数显现,可此刻,任谁都会心生胆寒。 骚离剑来从异界,岂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但,李虚毅不是人,而是堂堂战神的传人,他也不是一个人在作战,如果不能接下这庞大剑阵,他和花幽筱的这场久别重逢,很可能就会成为人生最后的诀别。 任雄剑与幽虚剑便似生出了彩色的双翼,飞旋徘徊,便似云绒中的回鹤,又似翩跹的凤鸾,其诡异之处在于,两支剑就像是老祖级人物才有的飞行御器一般。 在空中全然以剑招在还击徐慕羽一方,剑分幽影,古时有干将和莫邪双剑,纵横春秋战国,无人能够胜之,此后,像这种象征圣洁爱情的情侣剑便层出不穷。 不过,往往是空有其名,在实际上达到灵器层次的绝对不超过十对,可李虚毅与花幽筱各自的长剑来历俱是不俗,且两人情意相投,所修炼的功法又有着相合的关系。 “剑分七瓣,其形皎洁,为有祛恶,杀之求尽!”徐慕羽总算将陆宗豪等人的剑风都浑然化到主剑骚离剑中,他此刻已然为这此次胜利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剑以情连,如尘万缕,爱憎相及,莫不倾颓!”李虚毅眸光轻柔地顾看着花幽筱,旋花菱片以及气剑咻咻地在周围旋成一片,四重防御波使得他将后者紧紧包裹着。 两剑回手,任雄剑与幽虚剑一刚一柔,幽虚剑宛若游丝缠着绕着,任雄剑渐渐生出了青碧色的烟气,便是李虚毅都没有料到的精光,从其中透发了出来。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该是高阳天玄器在“海天之壁”中反抗多人,并作为刃雨下落才有的威芒,女娲补天所备用的混沌灵石,常人只要能够激发出哪怕一丝丝的力量,就能够掀起惊天波澜。 嗷嗷声接连响起,居然是磁刃壁虎的声音。 徐慕羽从未想过,在这世上真的能够有另一剑阵能与“化莲七瓣大剑阵”对抗,要知道,他在名剑城上不光是剑术,对于剑阵的研究也是极深的,在理论上和判断上更是显得谋划性十足。 他要将被李虚毅压制的多年声名,一寸寸地还回来! 这才刚开局,徐慕羽从《紫薇斗数》和《堪舆奇学》中所得到的领悟,都还没真正派上用场,即便,他的骚离剑在起手被李虚毅在第一时间挡了回来! 莲座之台开始形成,以陆宗豪为主的七大支剑开始一阵阵地反旋,旋转得越来越快,方凯清只觉得身上有关剑道的精气,都被暂时挪用过去。 长剑擎起,破空声如注,整个地脉都似在抖动,暗夜笼罩的殿门,像是有喷白的银河奔流直下,徐慕羽整个人连同骚离剑化成了天际的莲座。 一摇一倾,半带着一点颤然,就在此时,唐宣和裴诺之想要上前帮助徐慕羽,就踏前了一连几步,像是孤鸿中箭的声音,这两人惨叫才刚蹦跳到喉头嘴边,徐慕羽所运带的诗剑风,已经刺穿了其心脏。 一招致命,根本来不及反抗,他们后头有一连十几人一时没有止住,扑跌着踏入了阵中,又是毫无生路的绞杀,就连剩下的皮骨都不复存在。 这种杀人手法,当真是古今罕有,一阵风过,这几人留存于世的痕迹,便随着血胞和齑粉一同散去,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难闻,还充斥着焦味,让人闻之作呕。 温格此时通过调休已经获得了大半的功力,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帮助李虚毅,可还没多走几步就被唐敏皓急切拦住道:“不可,若是你稍早一点还能入局,现在,即便是我加入了也很难脱身。” 幺庭筠从与西岐耀的争斗中惊疑出声道:“很难脱身?难道是说你也会被伤到?” 贺宏翁轻轻提醒说道:“不是伤到这么简单,稍有不慎,可能会像刚才那两人那样,身死名灭。” 唐敏皓道:“所以,即便是在之前可以入局,你也果断在外周旋着,怕的就是落成这种下场?哼,像你这种老江湖视身家性命为第一要素,我岂会不知?” 贺宏翁道:“你我岂非一直在动手?已经斗到第八百零九招,你还要继续和我心战下去?恐怕你的神念要耗不起了吧,唐鸿这点干扰能力还是有的。” 却原来,两人看似云淡风轻地站着,其实却在以一种更为高妙的斗技在对战,这种斗技便是所谓的“心战”,绝顶高手最喜欢采用的交战形式,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尤其是实力极相近的情况。 而另一边,“化莲七瓣大剑阵”与“万剑虚困”的对战,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对战巅峰,便是百战谋夫妇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所见过的威力最大的剑阵之斗。 第371章 紫薇斗,楚魅 剑破长空,傲气侵吞五湖四海,穹苍殿的殿门在萧飒的劲风中,似是万千锦旗遍插,天罗地网既然已经布下,那现在就是以刃线作为交织,迅猛而有力地反扑了! “便欺负我没有手段么?”李虚毅大吼一声,握剑的右手与花幽筱合十,然后交扣,任雄剑与幽虚剑在柔情与侠骨的双丝网,低低一点,在分汇后旁掠开去。 魔煞噬魂劲霸道已极地充盈体内,徐慕羽所斩杀过来的芒光被它一阵阻截后,已然变弱,任雄剑本就是杀伐决断的名剑,一黑一白的双刃炫耀一时。 坦荡浩大的剑阵,终于在他与花幽筱的合力之中,修筑成了整体,之前的积弱之势,总算可以一并夺回了! 无数的气剑纵横出来,就像是天地间的经线和纬线,将整个黑暗都柔缠到了一起,徐慕羽的大剑阵已是逆天,那他李虚毅只能更逆天而这种方式就是顺天! “吾将囊括大块,浩然与溟同科!”李虚毅哈哈大笑,元力与剑体中的气修熔为一体,有熔炼术作为基础,但凡是花幽筱散布在空中的浮尘所及,俱是变成了攻击线。 万线千缠,又有锋棱相杂,像是虫茧一样,将徐慕羽的剑光渐渐围裹起来,骚离剑此前几乎是将李虚毅逼在了死角,沥青色的血丝慢慢流垂,李虚毅只轻轻擦去,就重新一板一眼地还了回去! 陆宗豪在内的多位宿主脚步一下子就踉跄不稳,口角都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像华光跃则脸色苍白,整个人抱着骨头在发抖,其佩剑哪里还握得稳? 噗噗!剑阵之中吐血声响成一片,便是隐然有犄角之势的葛浩也吐出了一口鲜血,紧跟着,围聚在剑阵之外的贺宏翁也都惊慌地掠衣离退了一丈之地。 有些反应得慢的,立马就被吸进了两大剑阵之中,困了数秒就当场身死,当这些人的尸体都似柳絮飘舞着的时候,李虚毅的魔煞噬魂劲立马就将其吸摄了过去,威芒更甚。 旋花菱片飞舞得叠连成片,挟从天际划过,便如旋风顿起,无数的气剑纵横出来,形同小飓风,伴随着落花千瓣的空尘翩影,悠悠扬扬,“海天之壁”中的刃雨重现了! 不过,这刃雨在李虚毅和花幽筱的合力驱使下,是有方向性的。 “啊……”惨叫声在起始时候还是三两声,形同老树昏鸦一般,等到后头,除了杀戮,风野社渐渐突破防线毕竟的三五十人,就是连多余的嗓音都发不出来,除了个别逃窜得快才捡了一条性命。 若是这样的情景能再持续一盏茶的光景,风野社群功在前的那匹精锐,恐怕是要死得一个不剩了,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想避开却终于死了。 漫天的妖红,反将李虚毅的重瞳赤眸映照得特别显眼,在这剑网之中,有他的双眸作为回放的妙器,花幽筱的旋花菱片弹无虚发,即便是那些还没有挨近剑阵的,也被射杀了十数人之多。 “果然是后生可畏,若这两人都是像这般心通意合,别说这‘万剑虚困’剑阵举世无双,就花姑娘的这手暗器,也已不在武斗绣菊针之下!”唐敏皓也是不无感叹说道。 “管你是破杀星还是紫薇星,剑阵或许我暂时落了下风,我便没有助阵的吗?”徐慕羽被逼得极为艰难地说道,话虽如此,可《紫薇斗数》中的要诀已然在其中隐隐起势。 李虚毅现在的身位,对应到诸天脉络之中,隐然介于紫薇星和破杀星的的宫格之间,徐慕羽现在所能做到的,只能利用明显的星位来发动进攻。 而花幽筱几乎位属于天府星,这一星象的耐力比较不足,只要将攻击势头强行压制过去,或许便是最好的反击。而这一来,就必须要利用《堪舆奇学》的辨位。 在人力不行的时候,那就借用地势、天象,这对单人剑术或许极为有限,但对于剑阵这个整体,却是很好的助力,地脉在高,下临海位,那就是要将骚离剑的攻势掘向深处! 但这一变招,需要一定的时间方能发挥作用,如果不能奏效,连同剑阵中的多位宿主都有可能会被收为剑奴! “二弟,我们不能再等了!”葛临风终于做出了决断。 蚩尤之血,像是血流融入到了剑阵之中,七瓣莲花的颜色本是纷散的,此刻,都浓缩成赭红的色调,汹涌滚滚,“化莲七瓣大剑阵”立马就活了。 加之葛浩趁势虚踏主位,而徐慕羽出于要发挥天象和地脉,自然而然地退出了持剑者的地位,想要兼顾两者几乎是不可能,除非有人能像花幽筱那般有多重心窍。 葛浩接过骚离剑后,在天空斜划了低低的弧线,他的出剑本就与葛临风的蚩尤之血完美契合,现在接过徐慕羽撇下的剑阵,这中间的过渡居然是分毫不乱,显然,他成了化莲七瓣大剑阵的接替主人。 一时之间,空影飞霍,徐慕羽所不能及的另一重威势大涨,“剑影”之名,可是经受过名剑城在场的多位宿主验证过的,看其用招的老辣和厉害程度,比之“剑卿”风霜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骚离剑的精光漫天,碾压过天际,尤其是其剑光反掠,竟是从前头闪遁到了后头,血的禁锢,力量的封锁,尤其是蚩尤是一种力量狂暴的神祗,还多有化外之力。 有许多的魂数,从葛临风的曲张起来的面孔中溢出来,纷飞如雨,而他本人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鬼怪吞噬了一般,瘦骨嶙峋又面无人色,与蚩尤这等大魔鬼交易,还将之血脉融合一体,没有不为人知的付出怎么行? 便是损了半生的修为,也要将李虚毅斩杀!不然,对方若是不死,还为此翻盘,风野社面临的恐怕将是覆顶之灾吧? “竟是楚魅,快走!”贺宏翁破空剑当先,苍吼声中已经掠出了数丈。 屈原葬身汨罗江畔的哀吟,楚国时代的战魂本就聚集在骚离剑中,本来倒也不能让它驱使着用出,可蚩尤那是旷古阶别的神怪,这一次,为着李虚毅“万剑虚困”中的强大绞杀能力,自然就被增生了出来。 “你们这些混蛋,想要干嘛!”罗秋生本来稳稳地坐在一顶轿子,此战葛家风野社全体出动,他自然没理由坐着,为的就是想要带点功绩封赏。 可是,他哪里能料到,一时经由楚国鬼魂和魑魅,为着剑阵从骚离剑中部分复活,依附在罗秋生边旁的侍卫队里,阴森而充满杀意地围了上来。 “徐慕羽,你在干嘛,快给我住手!”葛临风眼睁睁地看着罗秋生,被那些楚魅撕咬去了一只手,那杀猪般的声音,在对战现场显得异常的凄惨。 “阁下既然非要在我的剑阵中注入蚩尤之血,又何必在乎这么几条人命呢?天星和地势已经齐备,杀!”徐慕羽淡淡说着,手势旋转,显得变幻莫测,龙阳法体更是狰狞异常。 剑阵中赤色的芒光闪烁不定,迟迟淹留着,那些楚魅在一阵乱窜后,又被葛浩给招回,他已然感受到了来自“万剑虚困”中的绵长杀力,既然已经险拼到此,再拖下去,怕是连自己都要给活活绞杀了。 死几人又如何,所要的就是最终结果,葛浩有增无减地将元力倾注出去,推波助澜! 葛家风野社前头用以臂助的附带势力,顿时退避一空,一连有三十余人只剩下骨头还斜横在地上,血腥味像是燃了火苗的硫磺,嘣嘣声乱炸开来。 几乎在一瞬,风野社的主力便失了不少,穹苍殿的人马在李虚毅和花幽筱的剑阵笼罩下,除了个别几个想要投靠的风野社的,全是安然无恙。 他们正自庆幸时候,这些楚魅忽然反向奔纵,一时之间,穹苍殿人马几乎面临着灭顶之灾。不能先行拿下李虚毅,最起码也先借助楚魅的绝对力量,将穹苍殿的所有势力都一一吞噬掉葛临风便是这么想的! “大地魔盾!”关键时刻,温格悍然不畏死地将从落鬼苍野中得来的盾牌,呼啸生风地祭奠了出来,他情知此物不能完全挡下,但除了这等至宝,还有何物能稍稍阻隔? 砰砰声连起,温格吐了数口鲜血,整个人被狠狠地冲撞出去,好在被后头的许鸳如姐妹死死拖住,他再放眼去看时,竟是龙甲战士章冠云冒着生死危险,以御龙之气死死撑着。 咔擦一声,围聚上前协助的张宇王宙,他们此刻已然变身成了龙甲兵士,战力已是武皇级水平,可很快就只剩下囊皮地倒了下来。 而章冠云大吼一声,身上早就聚满了楚魅,可他凭借着肉身的强悍程度,挨着忍着。一阵风过,便是连章冠云这等龙甲战士也被吞噬一空,楚魅的支影还在往前,可已是樯橹之末。 即便如此,余下的楚魅,诡异而且迅速地冲向了天之凌,刚才的场面谁都见识过了,谁若沾之,必死无疑,横在阵前的十数号穹苍殿人马,尤其是张宇、王宙的皮囊,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要!”便是阵中的李虚毅也传来了绝望的声音,隔得太远了,他根本就救不下来,无人能挡! “别去碰!”钱恨费想要扑出,力量有所不及,又踉跄跌了一跤。 便在天之凌必死时候,有一个人影疾速从空中飞驰了下来,挡在了天之凌的身前,这个人被楚魅触着,就像是炭火焚烧衣服那般,默默的,却一寸寸地剥落。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暗恋了数年之久的司徒远,他本来骑在巨禽鸟上,离得又近,还时刻注意着天之凌的安危,旁人或许不能堵上,可对他来说,几乎是想都不想的事情。 巨禽鸟已被楚魅焚烧成了灰烬,连骨架都不剩,一股噬痕从喉头蔓染到了门面,天之凌哭咽着喊道:“不要,不要……” “能为你而死,也算是得偿我的夙愿了。”司徒远轻轻一笑,连同面容都淹在了风尘之中,便仿佛他从未来过,从遇见天之凌开始就一直跟着她,虽则对方的心里一直另有喜欢的人,可那又怎样? 天之凌想要触手接住那慢慢成灰的尘埃,可贺宏翁已经趁势发动了反攻,却原来,风野社在殿门外的攻势虽被萧门、丐帮阻了一阵,毕竟实力在后续支援下占据绝大优势,此时已是突破进来。 一时之间,石尧、西岐耀、赫连铁扬等人都是杀气凛凛,而另一边,以天之凌为首的穹苍殿众人还在恢复内元力的最后关头,这眼下,对方抢攻,穹苍殿的骨干怕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胜利的天平完全倒向了风野社,江湖北域的霸主难道真是富贵葛家? 第372章 魂断的代价 天塌地陷的巨响,崩然中断地响了起来,这使得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原先的两大剑阵对战中,可是他们只稍瞥了几眼,就无暇顾及太多了,激战! 李虚毅与花幽筱的压力,正一寸寸地堆生,从楚魅出现后,他们所有扩张开来的锋芒,都像是面条般反弹回来,再这样下去,距离作茧自缚也就不远了。 血色的剑影层层笼罩,两人所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有限,就像是鸟儿被囚在牢笼之中,纵然有着飞天的技能,奈何逃脱不出去,夜斑鸟周旋在外,只钻不进来。 杀伤力最强的两只楚魅,其实还在剑阵之中,它们联手合攻的速度虽然不像外围的那样可飞遁,但其慢慢碾压过来的速度绝对不慢,所到之处,花幽筱精心布置的花月尘氛都被慢慢消融掉了。 很显然,就算是再强的防守,也不能将这两只大楚魅拦住! “怎么办?”李虚毅直觉得“万剑虚困”剑阵的力量越来越薄弱,便似大火蔓延的门厅,支柱坍塌,其他还未尽数毁却的枝节,再撑不到片刻,就是剑阵与人一切灭亡的结局。 “我心与你同在。”花幽筱轻轻一笑,比月光还皎洁的面容,似是飘过了无数的云绒,瓷白的牙齿晶莹嵌着,盈盈顾视的风华,可惜,此后再触不到你弯弯的眉睫。 在此刻,不如将她取名为奈何?为之奈何?对方祭奠出来的剑阵余力,已然不是人力可以战胜的,李虚毅将傲剑诀中上九剑的六剑一并使用了出来,毫无作用。 大楚魅宛若是傀儡般木讷地移动,瘦长的骨干便像是巨柱,力劈下来,到处都是吱吱的响声,便是任雄剑与幽虚剑都被其气势,硬生生地各自归分成两边。 这就像是蜘蛛网上扑来了一只皮粗肉厚的甲壳虫,左右捣腾,步步进逼,花幽筱并不慌乱,幽虚剑来回穿绕,那些镂空在瓣花上的微尘,便似飘雪。 旋花菱片居然一改飞蓬的转态,全都簇在了一起,硬生生就挪聚成了双翼,没错,是尖刃形的骨节,嵌合相连,就像是精密的工具连抹成片,这使得两人的身子慢慢地开始脱离地面。 可是那大楚魅来得奇快,看其步伐如飞的套路,便仿佛是葛临风的绝妙轻功,在两人还没有彻底摆脱攻击波,葛浩更是抢先将身子代入到大楚魅之中。 这是要将自己的思维寄托在大楚魅上,如此一来,这两只大楚魅一左一右,便全在葛家兄弟的精密控制之下,自然,他们也将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那就是,一旦大楚魅被击垮,他们也将很难幸免,不过,眼下的局势对他们极为有利,只需要两人合力的一击,不但李虚毅就此灰飞烟灭,便是穹苍殿剩余的人马都可以用同样的方式一一将之瓦解。 花幽筱还要强力使出幻形之翼,可噗的一声,她对着天空喷出了鲜红的血液,就像是赤练在沉顿着挥舞,她的内元力还不足以驱使这等禁忌大招,加之先前就已经受伤,累积之下就瞬间爆发了! 藕白的手臂轻轻垂落在李虚毅的肩头,花幽筱的眼皮也暗淡闭上,她一动不动,宛若一具躯体,倚靠在前者的怀里,再难有半分呼吸声! “不!”李虚毅有种泪落的冲动,“万剑虚困”因为花幽筱的倒下,立马变得薄如白纸,整个剑阵的对峙,便只剩下他一人苦苦强撑! 砰的一声,大楚魅已经将李虚毅的四重防御波轻易击碎,好在殷雷甲在经过后期的精炼,防御属性有所加强,可即便如此,还是被葛浩与葛临风携手而来的长剑,劈斩得寸寸裂开。 崩响成片,这一击若是落得严实了,李虚毅便是有逆天之能都不可能活着站立,战神法体就像是一口钟梵,嗡嗡声连起,其护体的光钵显出一股酷黑色的精芒。 只在瞬间,葛浩与葛临风都被震得反退了几步,可是战神法体在这一刻的消磨之后,光色一下子就变得暗淡无比,很显然,若是对方再加以猛攻,它已是不能出动为李虚毅挡下了。 “杀!”葛家兄弟稍稍觉得震荡之后,自知左右连击或许还不能一招致命,他们很快就将两只大楚魅合成相邻的体位,这自然需要一定的消融时间。 “筱儿死了!死了!是我害了她,如果她不来救我,便不会死了,与其这样,我宁愿她是真的改嫁了他人!”李虚毅之前纵然有战神法体的庇护,还是伤痕累累,全身都血流如注! “啊!”李虚毅向着苍天狂吼,连挟着无数的怒气,他此前确实是为着花幽筱变得半疯半癫,在经受了相见欢,又慢慢成了永远的生别离,这其中关于情感的落差。 治愈丧心狂病,要么用最柔软的方法,通过亲人一日又一日的陪伴,以及按时服药来化解;要么,一下子就把一剂毒药投下去,死马当成活马医,治不好也就死了,若是侥幸成功,却是最快的方法! 天生傲骨的英雄,本来没有眼泪,可现在,李虚毅紧紧地攥紧拳头,所有的力量在全身连成一线,他的面容显出了难以抑制的悲愤之情。 一滴热泪从眼角滚烫地滑过,他是真的心痛了,便似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尽头,丧心狂病所带来的连串阴谋论,以及可笑的“我本天下无敌”的认知,像浪花一般寸寸粉碎。 是的,李虚毅终于清醒了,但如果面对的是花幽筱的身死,他宁愿继续活在反复挣扎的病痛之中,最起码,在疯了的时候,花幽筱还是鲜活存在的。 一切的顿变不需要言语,便在这时,“万剑虚困”连最后的一丝剑网都崩掉了,幽虚剑变得毫无灵性,像一块死物,从空中落在了花幽筱的边上。 葛家兄弟的联手一击终于融合完毕,要知道,之前大楚魅凭借着影像就可以将龙甲战士击溃,而这一击,更是聚合了他们两人的元力以及至宝,攻击力之强,实在超越想象。 “但杀无赦,鸡犬不留!”李虚毅的眼神变得像是烧了起来,他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死在了身前,风野社的人,战栗吧! 他将柔绿色的聚神树心,托盈在手掌中,手指一合,已然将它吞进了嘴中,这简直是自杀!要知道,神念力只可以通过内部的元力精炼凝成,断不可通过外物猝然提升,否则,必死无疑。 “虚毅,不要!!!”李岩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也许此战之后,他再见不到那个口出狂言、傲骨嶙嶙的八弟了,天之凌、江水逝和温格等人俱是一阵神伤,眼泪都已夺眶而出! 犹如激流勇进,李虚毅的神念力一下子就从空沌级一段,一下子提升了空沌级九段,如此一来,他就能通过强大的神念,并结合魔煞噬魂劲,召唤出十大古魔了! 之前在名剑城上他就能驱动排名第十的镜鬼魔,利用该魔的幻象,让多位宿主逃过一劫,而现在,他已然能驱动排名第九的妖鬼魔,这一古魔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它能够转移对方攻击的方位。 一重魔影已然从李虚毅身上化出,可他又深知此魔并不能将攻势反弹,所以,若想要杀死葛家兄弟为花幽筱复仇,还需要使出另外的险招才行。 何况,就算他将大楚魅击溃,徐慕羽的化莲七瓣大剑阵还未崩塌,《紫薇斗数》和《堪舆奇学》又会趁虚而入,那最后还是逃不过失败,索性已经一无所有,便死拼到底吧! 重瞳赤眸一反常态地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如果诗酒子在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李虚毅对于这种赤眸的利用,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能与三目青面兽相媲美! 红光所及,对方便会像那些古树那般被困住,而这,正是“万剑虚困”起死回生的绝大关键,果然,便在瞬间,李虚毅眼前的剑网以及镂尘重新形成了困域。 徐慕羽和在场的七位宿主,俱是觉得身上一紧,压力倍增,一下子就变得举步维艰起来,而葛家兄弟因为这层困力,攻招本来大势磅礴的,也变得迟缓而低沉起来。 李虚毅所要的绝不是单纯的胜利,而是彻底灭掉他们,是以,在神念力飙升的那一刻,他对傲剑诀上九剑的领悟,在青琐梦引术所衍化出来的短暂时空内,自是如同人世间所有的回光返照一般,抵达了最高的峰值! 傲剑诀,他日夜苦修了如此之久,直到这一刻,总算摸到了其中的大体轮廓,所谓登堂入室,便是此境,李虚毅扬起脸颊,以心问天,傲然之气临照整个剑阵之中。 三绝剑、三意剑与三气剑,在傲剑诀上九剑的催用之下,不再是有形而略显飘忽的一击,狂暴的剑气终于形成! 李虚毅做到了,是的,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 傲剑诀最大的精髓就在于以气御剑,这是深入到第二层的根基。 剑气无形无眼,杀人只在一瞬,攻击力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原本略显鸡肋的仙傲逆鳞气,在这时的作用一下子就体现出来,舍利珠宛若是一个气源,在李虚毅的丹田散发出无穷的气修,之前因为此物气岔而不断闭关的难处,迎刃而解! 就像是瀑流飞奔而下,劲爆的冲势把整个剑阵围得死死的,而李虚毅手握着任雄剑,任雄剑的剑刃上发出了黑白交汇的气息,魔与仙之气,第一次如此完美地融在了剑中! 第373章 魔现与剑奴 葛浩与葛临风强化在大楚魅的灭世一击,气势汹汹地往李虚毅的面颊扑出,其势的所到之处,寸草焦黑,凡有生命的虫蚁鸟禽,俱是连骨头都不剩地消失,整个天地都为之变暗! 可是,李虚毅把任雄剑轻轻一扬,傲剑诀踏着晚风绣口一吐,傲剑诀的十八剑连出,形成了一个强大无比的杀阵,剑气回环复生,层层不绝。 一道耀眼的白芒冲天而起,怨气与傲气交织不已,徐慕羽本来定位分明的七杀星与紫薇星,在龙阳法体的支撑下,就像是铜碗被精火融化了一般,一下子就变得无影无踪。 天象与地脉的助力顿时倾覆,花幽筱所对应的天府星,本是被一道青芒挥斩得极为微弱,就在此际,青芒被李虚毅的气劲给收了过去,天府星的星火轻轻摇曳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明亮起来。 直到这时,李虚毅才意识到,花幽筱一下子吐血身死的真正原因,全是徐慕羽这厮一直躲在外头下暗手,七位宿主主要还是站成七个《周易》要位,用以对付李虚毅本人对应的七杀星。 显然,这几位宿主并不能给李虚毅太多的威胁,以致于迟迟未能收效,否则,后者哪里还能真的大爆发? 炽热的象体很快就撞击到了一起,强烈的震荡波迎着巨大的轰鸣声,从两边散列开来,因为李虚毅的“万剑虚困”已经蔓过了整个外围,所有的气修都在内部犬牙交错! 妖鬼魔在转移了大楚魅堪称变态的一击,虽还留有三分左右,但对李虚毅来说已经足够了,任雄剑一往无前地插进了两只大楚魅的身体,剑刃斜划,旋骨剑就此断裂,葛浩与葛临风强撑了数秒,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气若游丝地直往后头坠去。 很狂暴的剑气,极利落的剑式,李虚毅没有留情,可终究还是有点力有不及,可即便如此,葛家兄弟已经在空中飞退了五丈之远,骨头碎裂、血脉喷飞的惨状,使得他们趴在地上,再也挣扎不起来! 徐慕羽见势不妙还想逃窜的,可李虚毅重瞳赤眸连成了耀眼的红线,傲剑诀化繁为简地抹杀过去,支撑化莲七瓣大剑阵的主剑骚离剑,一下子就被斩断,音调地一剑穿过陆宗豪的咽喉! 陆总豪当场身死!在名剑城上自诩二号位的一大高手,就此陨落! 徐慕羽仗着龙阳法体不得已回身迎对,可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李虚毅以嘉宾之礼对待了徐慕羽两年之久,没想竟是养虎为患! 这一次,不能再优柔寡断了,李虚毅的剑气连绵如注,硬是凭借着两种至强气修,一寸寸地碾过徐慕羽的龙鳞表皮,庖丁解牛的技巧顺势而下。 “啊!!”徐慕羽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叫,是的,没有什么比挑断筋骨更折磨人的,其锁骨更多了两个极深的血口,自此之后,他不但再不能舞剑,便是催动内元力都是不可能的。 剑阵中的力量还是没有解禁,以方凯清为首的剩余宿主,被李虚毅“万剑虚困”剑阵困得死死的,再有稍刻,就算他们的声名纵横半世,也会被活活绞杀,陆宗豪就是血淋淋的下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墙头草和挑战者的代价! “哼,废你武功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李虚毅轻蔑一笑,剑势反掠,将贺宏翁穿插过来的剑锋沉沉压制,回手之际,仍是要杀了徐慕羽方才罢休。 一袭幽影不知是凑巧,还是其他原因,漂浮在李虚毅的凌空忽来的剑气之中,凭着弱弱的半个身子,想要替徐慕羽挡住这必死的一剑,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青蝶饰。 “不要”温格待看到青蝶饰置身险境为徐慕羽挡剑,情不自禁地就喊了出来,可是喊完他又羞愧地低下了头,他纵然痴恋着青蝶饰,又如何不会知道徐慕羽刚才暗下的毒手。 徐慕羽见到青蝶饰扑挡在前,本是可以将她稍稍拽回的,可他非但不这样,反而借助堪舆学上的站位之力更推了她一把。按理说,前者武功被废,怎么都难逃一死,可恰有某只巨禽鸟在后方飞着。 他这样做,便是想要拖延个数秒,好让自己从容飞遁,温格看得暴怒不已。 亏得青蝶饰对徐慕羽一往情深,这伪君子口口声声恋着青蝶饰却又不肯接受她母子,现在还为了自己的命更送了她一程,何其可恶! 李虚毅被温格的这一顿声,闪过一瞬的迟疑,青蝶饰现在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要命的是,那娃子还在被她牵在一旁,这一剑落下去,不但青蝶饰必死,便是温格的儿子也要死了。 兄弟无价,他哪里会做出亲手杀了自己侄子的举动,可能,青蝶饰敢于上前挡剑,已然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故意带着这个小娃子。 刚好那边的葛临风,居然还拖拽着仅有的力气想要遁走,这让前者硬生生地将余劲收回,拼着自伤三分的代价,剑风一转,更是直取过去。 若不是李虚毅的用剑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剑转的时候,距离青蝶饰母子的咽喉,其实只有一根线的距离,青蝶饰母子已是必死。 剑过人死,任雄剑一剑刺穿了葛临风的心脏,剑尖反勾之后,一件被砍掉了大半边的天蚕真坎,被轻挑了出来,也难怪有这等刀枪不入的至宝,葛临风在刚才那一击才得以不死。 可现在,这个号称天下轻功第一的男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李虚毅初入名剑城时所受的那些欺辱,在此时一并被讨了回来! “你若杀了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温文在哪里!”葛浩武功比之葛临风更逊一些,葛临风还能踉跄爬着走,可他根本就连动都不能动,除了费尽力气说出的这一句,便仿佛死人一般。 显然,这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不需要你告诉,我都知道文丫头在哪。”李虚毅瞪着眸子,任雄剑临风又划了过去,没有一丝的迟缓,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在执行任务一般。 “慢慢慢!”葛财旺这老头连滚带爬地高喊起来。 但真正让李虚毅停手的,仍是那个记忆中笑容甜软的少女温文,她手中持着柔韧无比的雨花衫,气喘吁吁地对着前者道:“小毅子,让我来处置他吧,我要亲手报仇!” “真的是你?”李虚毅眼神冰冷地抬起头,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一剑无痕的砍下葛浩的人头,可不知为何,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他竟然停手了。 这几年真正受苦的是温文,那不如就让她来将葛浩了结? 便在此时,“万剑虚困”剑阵之中,各有不同的求救声道:“李殿主饶命,我等愿意成为您老人家的剑奴,此生此世,听候差遣,还请放过一条生路!” 却原来,方凯清等多位宿主强自挣扎了许久,不但元力耗空,就连整个人的身形都像侏儒那般,被剑网慢慢一寸寸地裹小了去,这种趋势已经显露,也许再过片刻,他们马上就会成为一滩血水。 徐慕羽毕竟学过御鸟术,加之龙阳法体还未彻底退去,极仓促地骑上了这只巨禽鸟,想要驾驭着往名剑城方向离去,可是夜斑鸟已然扑截上去,此鸟在这两年茁壮成长,双翼扇摆的速度之快自是不用说了。 “师弟,你先走,名剑城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记住一样东西:明月珠。”有一人身手矫捷地插落了出来,御鸟的技术极为老到,众人忙看时却是萧易水。 萧易水本是与贺宏翁一起赶来支援的,不过晚到了一些时间,他虽然最后归属了锦龙会,但他与徐慕羽向来情同手足,自然而然地抽出双袖剑,中分剑法又是杀出。 李虚毅不可能不知道徐慕羽将要逃走,可是,温文的一句话,让他迟迟地愣了片刻,只这一片刻,任雄剑的剑气没能没入徐慕羽的心口。 “葛浩,你本来与穹苍殿无冤无仇,为着我受此灭门仇恨,这几年你始终真诚待我,此次对战,你又私自放我离开葛家,想让我亲会小毅子一面小毅子,你如果非要杀葛浩,就先杀我吧。”温文一反常态道。 而另一边,多位宿主的求救声愈加迫切,李虚毅趁着身上的神念之力还未退去之前,一连多道的剑奴印,分别凝在了方凯清等人的丹田之处。 如此一来,他们若是再有违抗之意,只要李虚毅稍微释放神念引动剑奴之印,这几人无需他亲自动手,就会很快被剑印活活折磨,而这种剑奴并不是谁都能够控御的。 以青尘子武艺之高,也只够控御两人,神念的强大程度,决定了其中的数量和质量方凯清等人的眸光之中,渐渐闪过一丝妖红,却是李虚毅用重瞳赤眸作为另一重禁锢:“不听主人命令,那就死!” “杀了来犯的风野社众人!”李虚毅眸光一掠,西门妄、卓然等人就像是狂犬一般飞扑了出去,即便他们元力未能全部复原! “小毅子!”温文绝望地看着李虚毅的背影,后者对于葛浩的处理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向着花幽筱的尸体走去。 六月飞雪的冰冷感觉,雪片直如轩辕台上的席子纷飞成片,他轻轻抱起花幽筱,流着一行痴泪,只低低道:“筱儿,我们走,找一个地方相依相守对,名剑城的雪轩峰。” 雪絮似的心情还在脸上、心坎浮着,风野社与穹苍殿的对战胜负,以及什么北域的霸主地位,于他而言,都成了虚的,花幽筱已经死了,他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她,已经失去意义。 李虚毅又是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此战之后,名剑城的声威大减,穹苍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北域的霸主,而作为崛起速度最快、实力最雄厚的穹苍殿殿主,他孤独而忧伤地站着,明明赢下了所有的荣耀,却像是失去了一切。 天之凌和许鸳如姐妹,心疼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轻轻叹气,一夜发白三千尺,还道是,其中的愁情不如,李虚毅比剑还直的脊椎,第一次折腰。 第374章 解救之策 夜火一簇簇地被燃起,光芒卷荡四方,使得穹苍殿的主宫殿,犹如白昼,李虚毅轻抚着花幽筱的脸颊,那绝美的脸孔,再也开不出如花的温柔。 乱战如此,江山无限又何及美人一笑?斗战仍在进行中。 方凯清、西门妄、卓然、何太虚、凝烟、华光跃名剑城中以宿主之名存在的这六人,他们成为李虚毅名副其实的六剑奴后,初次为主人尽忠,哪敢不求卖力表现? 他们的剑锋所对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温文护住的葛浩,以及慌乱无比的葛财旺,这六人何等阅历,自然知道李虚毅拂袖离去,并不是要真的放过葛浩,不过是碍于温文的情面让他们痛下杀手罢了。 而许鸳如姐妹暂时收摄了些许氤氲云气,费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将穹苍殿人马的余毒除去,某些本身武功不高而有残留的,只要有天之凌在,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雄霸天下,独我穹苍殿!”白衣侯大吼一声,反攻的号角已然吹响! “我勒个去,再不动手,都被这些兔崽子欺负到头上了,大伙们,冲啊!”钱恨费也是愤愤出声道。 一时之间,穹苍殿的骨干,一往无前地对着风野社疯狂反攻。所谓兵败如山倒,风野社眼见作为主将的葛临风和葛浩一死一伤,来援的多路人马都已忙慌逃窜,哪里还有战意。 扑棱棱的乌鸦飞过,啄着满地的肠子,鲜血没在草茎之上,自此之后,江湖之中再无葛家风野社,江水逝很快就将风野社原来的那套情报机制,整顿后编入穹苍殿,交由燕七父女来发展。 贺宏翁堪堪收招后,想要率着锦龙会的人马一起离去,可穹苍殿的气势如虹,再迟了片刻,等到唐敏皓等人骤起围攻,便是想要逃走都是不能的了,溜得奇快无比。 李虚毅本来抱着花幽筱,伤心之下已是无心战事,偏偏夜斑鸟传来了低沉的嘶叫声,有许多羽毛纷然飘落,这让他不经意地往低空瞥去,萧易水正与夜斑鸟斗得正凶,还占据了颇大的上风。 “你非要成就徐慕羽,也别怪我痛下杀手了!” 一串低沉的默念流照于心,李虚毅并不出剑,而是随手拈起花幽筱的常用武器旋花菱片,菱片飞旋瓣瓣,中间透射着强大的内元力,霍然闪了出去! 铮铮声连起,萧易水费了极大的艰险才挡去两枚,后有三枚直接插入了其胸口,按照常理,以李虚毅此刻暴涨未息的功力,他是非死不可的。 可是,最让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萧易水身上猛掠过一阵弧光,冷髓之骨一节节地凸显出来,刺进骨头里的菱片反而折转出来,直往李虚毅反杀过去。 趁着这一击,萧易水剑光忽收,转身就想要驾着巨禽鸟遁去。 李虚毅略微惊奇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可从没想过冷髓之骨,在元力收摄还有这种刀枪不惧的功能,若是将其一一挖取,外元功法升级到锻化一层,就凭空多了好几分可能。 任雄剑终于出鞘,虹芒快如闪电,萧易水身上的冷髓之骨绝对有限,那就从最致命最软弱的地方一招致命! “中分剑法之六分度。”萧易水想走已是被李虚毅堵住,不得已,聚集全身的元气使出了中分剑法的第二重境界,将原来的剑意多增出了六分,这使得他的这一剑显得突兀奇诡至极。 “你便是学会了第三重的九分度,我也不会放在眼里。”李虚毅悲伤的眸光重新露出孤傲胆寒的杀意,傲剑诀中上九剑中的一招“虎视雄哉”,犹如秦始皇之横扫六合,端的是霸道无比。 这一招本是他在宽若谷铸剑时,顿悟后而信手取名的,没想到了此境之后,他才发现,那时的种种剑招其实都是上九剑的衍化,上九剑本就无形无名,他干脆以此作为新的剑式名。 噗噗,萧易水口吐鲜血从吐出,李虚毅任雄剑的剑式并着剑气,没入了他的咽喉,他至死都不会相信自己苦修了两年的绝招,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没有跟更多余的动作,萧易水掉坠后直接身死,若不是他将赤焰鸟让与徐慕羽逃生,便是徐慕羽都不能活着离开。 便在忽然之间,李虚毅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可能,这便是吞吃聚神树心的直接害处吧。死?从花幽筱撒手开始,他就想要与之同生共死了。 眼前的景象一暗,他倒坠之中,只听见身边有脚步声陆续赶来,之后,便什么感觉都没了,嗯,隐约还听夹杂着温文复杂的哭腔,对温文而言,是不是重逢就是别离呢? 天之凌与江水逝花容顿变,极快地飞奔过来,不过,比她们更早抵达的是温文,后者的身影便似浮在空中的歌声,轻袅间就能传唤到位,她扶住了李虚毅的身子。 势如破竹的一场反杀,葛浩被六剑奴当成死狗给关了起来,葛财旺则被半路插出的刺客门副门主赵无痕所救,唐碉和沙陀家族不战而溃,温格一鼓作气拿下了西岐耀,钱恨费则擒住了赫连铁扬。 风野社余下的,或死或伤,就是连投降的都有数千人之多,却原来,舞破天听说温文出现,李虚毅反败为胜,乐得出面围剿,加之幺庭筠所统帅的萧门,以及其他势力,自不必说。 这可能是江湖之中规模最大的江湖之斗,自此,穹苍殿重振声威! 晋阳,天渊城殿的一间精致房间,榻前床上平躺着李虚毅和花幽筱两人,他们的手始终牵在一起,紧密难分,李岩夫妇、温氏兄妹、钱恨费和江水逝都围在边旁,天之凌则在配药。 房间之外,白衣侯等十来人都在外守着,整个氛围显得安静异常。 “天神医,小毅子还有救吧?你之前说他体内有一股极为诡异的力量,将神念强升后的那种后果给稍稍抵挡掉了,现在能有办法让他醒来么?”温文最是焦急,容颜欲哭说道。 天之凌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股诡异之力的发端简直匪夷所思,我一将虚毅的手与花姑娘分开,他就全无生气,若连着,却还能有极微弱的脉象。” 江水逝叹道:“只可惜,花姑娘的九曲兰芷心,还未达到窍心通灵之境,不然也不会骤然逝世,我们也只能用元力来续住她肉体上的腐化了。” “我有一种方法或许能救活虚毅,但是……”温格欲说还休道。 李岩急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的,是要将人逼疯么?” 温格惜字如金道:“成魔,但若是成魔,代价将极为惨重,这其中的代价你们都知道的,去掉本体肉身,将心脉寄托在他人身上,我纵然是半魔之身,想要支撑起‘修魔阵’,还是力不从心。” 钱恨费急切道:“温格,你都忘了我也是有魔的意念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就是人若要成魔,就必须舍掉自身的本体,只怪人类的体骨太柔弱了,要是想猛兽那样,哪里还有什么问题啊。” 天之凌凄惨泪落道:“是啊,虚毅的体魄在外元功法的锻化下,已经是强悍无比,可要成魔,终究还是差了些。” 卢静忽然道:“等等,你们说极端强化的身体可以撑起成魔之路?” 江水逝略微惊喜道:“李夫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卢静望了温氏兄妹一眼,意味悠长道:“不知你们两位是否还记得名剑城中的奇髓剑池?” 温格皱眉道:“这个自然,不但我们知道,天下武林也是无人不知啊,怎么啦?难道我懂了,菩提心液!”说到后面,他更是激动得哇哇大叫了出来。 卢静道:“不错,菩提心液之名,从名剑城建立派别就有,不过,此物虚虚实实,除了上古中的一些神话,从就没有人真的获得此物,名剑城为了打出奇髓剑池的响度,方才宣传说有此物。其实,其他门派没一个信的。” 江水逝软叹道:“如此说来,也是很渺茫的事了,哎。”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温格眉头一皱,他已经吩咐过白衣侯了,不能让任何人进出此地,他离门口最近,便当先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打了开去,阳光临照下的斜影,闪出一张丁香花般般幽怨的脸颊,此人不是别人,却是青蝶饰,这让温格硬生生拦住白衣侯,温柔中带着点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青蝶饰低着头默默道:“我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另外,许鸳如和许鸯亦两人离去之前,留了一封信件让我亲自交给李殿主,说是其中有解救的法门。” 温格惊喜交加道:“哦?白前辈,既然青姑娘是有要事相商,你就让其通行吧。” 白衣侯怒哼一声道:“我凭什么放她进去,她又不是我们穹苍殿之人,温格,我不管你对青姑娘是何种情意,反正殿主现在这般模样,也算是徐慕羽这种无耻之徒给害的,谁知道她不是巧言令色,要交信件,由你代为通传就好。 何必非要巴巴地进去,再耍手段为徐慕羽争取生机,还嫌你们青家一老一少害得不够吗?我都忘了,她是要来看看我们殿主是不是真的仙逝了,好让天下皆知你们门下是谁放她进来的!!” 其实也不怪白衣侯对青蝶饰心生偏见,在云岚峰之巅,青尘子为了灭杀穹苍殿,居然连他这个好友都要一起杀害,而徐慕羽则典型的出尔反尔,青蝶饰还处处维护。 温格被白衣侯这样一番长篇抢白,便是想要替青蝶饰开脱,都找不出分毫理由,只能讪讪地站在那里,憋了半晌方道:“白前辈,我们刚才讨论到有一物或能让殿主好转,此物非名剑城核心人员不能得知。” 白衣侯哪里肯让半步,最后还是李岩夫妇出面,以代殿主的名义方才劝退了白衣侯,不过,青蝶饰能明显地觉察到,江水逝等人是对其存了敌意的,态度比之往常格外冰冷。 青蝶饰讪讪道:“许家姑娘说,此信若是不能交由李殿主本人,交给天姑娘也是一样的,嗯,交代完这件事,我也该离开此地了,感谢各位在这两年里一直照顾青某,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就要直接离开。 第375章 流产和苏醒 窗外的烟露渐渐生寒,可这室内却格外暖和。 “等等。”温格阻拦了一下,却终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两年,他费尽殷勤想要照顾青蝶饰母子,可是青蝶饰对他始终是拒绝的,她对于徐慕羽的态度则完全两样。 可徐慕羽既然知道青蝶饰所怀的是温格的血肉,哪里还会时刻过去嘘寒问暖,在之后也只是敷衍着去关怀一二句,到最后便是连看都不看了,是以,青蝶饰舍命为徐慕羽挡剑,众人都觉大是不值。 青蝶饰轻轻顿了一下,回转过头却并没有说话。 “这两年我虽然没有查出谁是陷害的真凶,但是,这孩子毕竟是我的骨肉,我又怎么会让你们母子四处飘零呢,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此地,一等虚毅没事,我定和你一起走你放心,我会一直在暗处保护你们,不会碍着你的视线的。” 温格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坦诚说道。这两年,对于他来说也是不好受的,现在北域虽然还没有完全平定,但以穹苍殿目下的势力,没有他也可以一并开疆万里。 “你还是好好留在这吧,我很感激你的照顾,但我不想让任何人跟着。”青蝶饰言辞淡淡说道,说罢就要抽身离去。 “且慢,青姑娘此去显然是重回名剑城,许家姑娘的遗留信件,证明了菩提心液真实存在,但她也提到过,整个名剑城只有两人知道菩提心液的秘密,一个是青尘子,一个便是你。”天之凌忽然劝声说道。 青蝶饰道:“我确实知道,不过没有翊冠神砂,并且解开它,那我将此不传之秘告诉你们也是没用。” 天之凌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菱形多面的方格子道:“可是此物?这翊冠神砂被我侥幸解开多时,最核心的那枚簪子,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青姑娘必定知道了。” 一枚碧簪子被含在天之凌手中,却是她从翊冠神砂中取出来的,她原以为会是炼器的妙物,又或者簪管之中别藏着什么玄机,与江水逝等人商议了许久还是发现不了其中的玄机。 青蝶饰道:“那你们可算是找对人了,如果菩提心液真的能救活你们殿主,我也会心安理得一点。其实,这枚簪子,本身并不在翊冠神砂里面,是上古时有人刻意封锁进去的。 菩提心液说是在奇髓剑池之中,其实是在雪轩峰中,雪轩峰本来就是作为奇髓剑池的对立面存在的,一冰寒,一炙热,两者相生相克,在远古时期并没有特别的分界,我爷爷之所以在雪轩峰闭关,其实也是为了此物。” 江水逝皱眉道:“但是青尘子并没有翊冠神砂,不是徒劳一场空么?”她对青尘子并无好感,即便当着青蝶饰的面也直呼其名。 青蝶饰也不介意道:“我爷爷的水颜剑是稀世神剑,不用这枚碧簪子去打开奇髓剑池与雪轩峰的那道暗门,只要自身修为足够,便是自行劈开也不是不可能。” 钱恨费道:“哦?那青姑娘如何知道此物还在那道门中,未被取走?” 青蝶饰道:“你们肯定知道,以我爷爷的想法,如果得到此物,那还不一统江湖?也就用不着通过提炼各位宿主的剑魂,来增进修为了,更不必说是进入内剑阁重修了。” 江水逝心念顿转道:“那岂不是说贺宏翁手持着破空剑,也能进入名剑城获取此物?另外,石尧的澹天剑戟,舞破天的灭世樽,破坏力也极大,都很接近于灵器,是否也具有一战之力?” 青蝶饰方要作答之时,天之凌忽然大拍脑门道:“我怎么就忘了萧易水的冷髓之骨呢,虚毅可是拥有九幽魔珠和舍利珠的,只要精炼成粉,再配合我手头所持有的其他药物,少则三两日,多则五日就能让他醒来。” 李岩夫妇喜欢已极道:“果真?” 天之凌道:“这还多亏了徐家的两位姐妹提醒我,我才知道的,嗯,她们临走之前还交托了一些贵重药物的地点,赶快去安排,要在外面殿主身死的谣传散开之前,便让其不攻自破。” 细细论将起来,众人围定商量对策的日期,却是大战之后的第三日,若是再拖得久点,李虚毅和花幽筱的身体,纵然可以有冰寒抵御不坏,但对于他们苏醒却是极端不利的。 江水逝急着催唤白衣侯道:“白前辈,对于殿主的晕眩,我们已经想出了对策,你率着室外的几人,赶紧过去布置,尤其是许家姑娘指定的两剂药一定要取到。” 白衣侯听了之后大喜,须发原本垂着都觉得惊颤,这时却别有了欢喜之意,在听受了天之凌的一番吩咐后这才退去,自然是要去张罗了。 钱恨费则被派去了取作为配药主料之一的丹膏,这种膏药极为罕见,是李虚毅苏醒后的主要治疗物,只有沙陀家族之中才有,出于先去名剑城的考虑。 本来李岩夫妇是要另派人手前去获取的,可他执意要去,一是为了营救李虚毅,二则是为了寻求武功上的另一突破,石尧作为风野社的帮凶,自然要将之灭掉了,燕姬自是陪着。 温格、江水逝等穹苍殿武功最高的四人,在温文的指挥下,结成了《锦绣玲珑阵图》中的一个元脉分汇阵,用以维系和强化李虚毅微弱的脉象。 冷髓之骨粉化之后,再进行重新的根植和渗透,尤其是在李虚毅这等近乎死亡的人身上施行,稍微过头,便会连仅有的脉象都消失,忐忑而惊心的一场移骨之术。 这是天之凌自从学成“神医”扁仲景的医术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场医治,即便穹苍殿这两年从根部开始培养炼药体系,可像这等精妙的艺术,是出不得一点岔子的。 若非她与李虚毅有过亲密的接触,对后者的体骨熟悉得就像是长在自己身上,是以,精巧用药,似庖丁解牛般穿过灵活细致,但炼制这些药材是其中最困难的地方。 在此期间,天之凌耗尽心力,为了救治过程的万无一失,她还要测验药物的精准性,旁人测验的绝对没有像自己那么细致入微。 她此前身怀着两个月的身孕,但那时大战已经爆发,她连李虚毅都没有告诉,更别说是穹苍殿其他人了,此刻为了试药,即便有可能流产也要咬牙一试了。 时间的沙漏悠悠拨转,穹苍殿的一重主殿之内,在经受了连续四天的药熏味,以及一连串极近冲天的元力波动,这一天,那道久久没有开过的殿门,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不是别人,恰是从病魔中轻微回转的李虚毅,他身子还略显薄弱,可是已然能下地行走,这也多亏了他外元锻化过的体骨,他它出门口后的第一步是声音轻颤的疾呼: “来人!人呢?!”他几近暴怒地把拳头挥舞在空中,他的指尖渗着来自天之凌身上的血,若不是后者急切不能挪动,他现在绝对是抱着天之凌出来的。 此刻尚是清晨,天还未破晓,轮流值班的人最是缺少,温文最先从外头探进来,她重见李虚毅之后就见着后者大伤近死,在天之凌施救时,因为不能有外人打扰,就时刻守在后头,几乎不吃不眠。 “在的在的,怎么了?”温文慌慌忙忙地赶进去,顿时大为吃惊地看到天之凌躺在榻上,腹部流着血水,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就像是窗外的天色。 天之凌流产了,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江水逝等人匆匆赶来,另有一些女眷如幺庭筠在外忙着调停,总算将天之凌从奄奄一息状态中调整过来,这样,李虚毅也总算放心了一点,转眼掠到花幽筱,又是一阵伤心。 “李郎,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就是花姑娘并不是不能起死回生。”天之凌依偎在李虚毅的怀里喃喃说道,她知道,李虚毅最爱的其实还是花幽筱,若后者还要这般自害相思下去,恐怕又会浓睡不醒。 “凌儿,你先喝了这碗药汤,乖,别说话你说的是真的?”李虚毅还在劝着天之凌,可稍微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天之凌可是神医呀。 “自然是真的,你还记得,当日在名剑城上那个竞拍大会么?关于囊墨香、奇晶块和浣染水这几大灵物么,集齐其中的十二种之后,就能够祈求神灵完成一个愿望。”天之凌虚弱道。 李虚毅自嘲似的笑道:“凌儿,这些都是假的,不过是罗秋生用来骗人用的,所谓因人附会,便是指这些,我暗地里曾让军师对此进行调查,事实也证明如我所说,否则,我要报仇直接从此入手岂非简单明了?” 江水逝道:“确实如此,当然,殿主,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就是我此前收集到的关于这十二种妙物,其中掺杂了假的,若是一种为假,也便不灵验了。” 温文抢着道:“既然如此,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再去试试咯?就算这种方法真是假的,说不定我们的诚意感动上天,冥冥之中会让花姑娘醒来也不一定呢?” 天之凌也是幽幽道:“不错,据我所知,真正的奇晶块,本在大宋的赵姓人手中,不过上次契丹国兵临城下,使得此物中的三块都献给了契丹。 李郎应该还记得开封城的‘嵌体姻缘链条’吧?我们可以借着此物与契丹做一番交易,试想,普天之下,还有谁的剑术能超过李郎?” 就像是一片明媚的春光,极为明快地在李虚毅的眼前招展开来,契丹公主招婿尽可得手后应付,花幽筱复生的希望,却是不能再度放过了。 但,有一点,他必须对穹苍殿内部进行一个重新的整顿,比如此次灭杀风野社之后的论功行赏,以及一些特定的名誉称号,否则,像楚霸王那般揣着将印不肯赏赐,总归是下策。 温格为着青蝶饰,与白衣侯另外爆发的口角,还不惜为此大打出手,李虚毅已是颇有听说,有他当场恩威并举地震着,两人还是和睦的,可现在免不了东征西讨。 攘外必要安内,而他也是时候要站出来,重新粉碎那些可恶的谣传了一番酝酿,已决定了穹苍殿的新一轮的根基! 第376章 浣染水的特效 沉想如此,李虚毅看着壁炉里的檀香细细袅袅,一派光火灿灿的样子。 幺庭筠在此刻发言道:“我身上有琉璃墨,很显然,我们已经有十二分中的一分了,说起来,这琉璃墨还是你娘留的。虚毅,你确实也该去一趟契丹,你娘的遗骨,你总该把她给收回。 这萧门,其实是我和你娘共同建立的,我易容进出锦龙会,其实是为了查访你娘的死因,如果不是穹苍殿危险在即,我断然不会召出旧部的,哎,说起来我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 李虚毅道:“幺姨此话当真?说起来,幺姨此前在锦龙会身居要职,我差点以为你是投靠了宋廷了呢?却原来是要于中取事呢,我娘的事,我从未见爹爹提过,自小便以为是早逝,不知幺姨都调查出什么了?” 幺庭筠低敛着眉头,似是在沉思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圣女之魂?你娘体中便是怀有此物,被人掳掠到契丹境内,你爹当年纵然极有势力,也奈何不得,又不能多加声张。。” 温氏兄妹异口同声地插嘴道:“小毅子,你娘不会和我娘一样,是被某一隐世极深的老祖级以上人物,也就是传说中的武灵,给摄去的吧?” 翟守临死前的一番话句浮上心坎,李虚毅的脸色微有阴沉道:“你是说隐伏在名剑城内剑阁的神秘人物?听说,他们绝不是单独的个人,万壑峰前给众位宿主讲解剑道的便是他们,暗夜联盟此前的沦陷,便因为主力预先被这些人给拖住了,我娘的死因竟是与他们相关?” 幺庭筠苦叹着摇头道:“不错,我估计许家姐妹与这些神秘必定颇有往来,不过,不深入名剑城的内剑阁,我们同样可以从契丹这一边角开始查访,而我所能知道的关键点便是伊洛川。” 江水逝道:“伊洛川?这人可不会武功呀?” 幺庭筠道:“当今天下,龙虎藏世,高人辈出,又有几个人物是像当年的兵器排行榜那样呼之欲出的?说起来,我忘记说了,契丹近来好为武力,其主事人便是要借着驸马拉拢一批中原人杰,进而在‘剑城之巅’完成对新一轮兵器排行榜的冲击。” 李虚毅忽然道:“那我娘之事,是非要找伊洛川这胖子才能展开更多么?对了,你们都认为我先去名剑城求取菩提心液方是眼下要事,就我以为,筱儿复活之事是不能再拖了,我必须先去契丹,再说,按着日期来算,名剑城往返之后,必定是赶不上奇晶块的争取了。” 天之凌用充满憔悴的眉眼去望着李虚毅道:“可是,你的伤势并未痊愈,纵然去了契丹也是无功而返啊。” 江水逝也是劝道:“殿主,我也认为天姐姐说得在理。” 李虚毅面色果决道:“知其不可为而退之,我有何颜面去见筱儿?你们不必多说了,我主意已定,另外,我听说赵德昭为了宋廷的边境平和,也是要去契丹准备达成联姻,他身上的琥珀墨也可就此取得,岂非天从人愿?” 李岩夫妇也是旁劝了几句,可李虚毅为着花幽筱之死,恨不得自己也一并死了,眼下,好容易知道了解救的方法,如何还会另行拖延? 温文绕着烛台低走了一圈,轻轻顾念道:“我身上的胭脂墨是真品,是不必说了的,若小毅子真去了契丹,香囊墨中的三物自然备齐。而奇晶块只要能够争选胜出,自然不成问题,倒是浣染水一项共有五物,最是难觅。” “濯清液我在名剑城上就已得手,琼碧露本就在筱儿身上,红颜水自是在文丫头手上,玉浆滴在开封城的工艺品竞拍大会上,因为夺冠已被我取得,唯独倾城泪却是不知落于何处。”李虚毅如在掌握道。 江水逝却在此时点醒李虚毅道:“殿主,你该不会是忘了吧,上次你为文姑娘炼制虞美人草的素魂时,却将此物赏赐了给我,虽则此物并不纯净,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倾城泪,可近两年我为了提升神女梦诀,就又将之升华不少,距离真的也就只差一点点了。” 温格口快道:“差一点点什么?” 江水逝罢手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真的倾城泪会散发一种异样的灵意,可我现在精炼后,在颜色等多方面已经达到,唯独这种灵意,需要以情作为注入,还另需物什与之相溶才能落成。” 李虚毅见天之凌因为体虚,竟已依靠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便轻轻将其放在枕头上,看着她流产之后,本已沉痛至极却关心地谈着花幽筱的复活之策,何其大度的奇女子,他真是又爱又愧。 总算抽转过身,他面色中透出一点担忧之色道:“这个我却是在滁州李府的‘天之晶壁’读到过,倾城泪的落成,一则需要我此刻对筱儿的至情之泪,二则还需要五大神女遗妆之一的绛唇红与之相溶。” 温文击掌娇笑道;“如此一来,甚妙,小毅子肯定还记得在名剑城的拍卖大会上,陆渊当着众人还说过,若是将五种浣染水饮取,可以极大地增强内元力,而小毅子身上的功力也可极大程度地恢复。” 温格却在一旁拽着温文轻声道:“你轻点,等会儿天姑娘又要被你吵醒了。”温文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兴奋太大声了,颇含歉意地捂住嘴。 可是李虚毅的眉头仍自紧紧皱着,却听他喃喃自语道:“可是浣染水极为有限,分饮之后,救治筱儿的希望却是少了一分。” 便在突然,江水逝捧在手心的精炼倾城泪,被李虚毅回转侧身的一撞,直往地上坠去,这倾城泪若是掉到了地上,会奇快无比地融入地表,就相当于是作废了。 好在温格的身手足够迅捷,燕子抄水的功夫将衣襟为之一掠,自然是将此水液裹住了,但更奇的是,这水液像是冲透了衫衣,还往地上落去,这是众人始料不及的。 就在此水落地的仅有时刻,却是江水逝扑将而出,用一个青碧色的瓶子接住了它,李虚毅忙去看时,发现这瓶子赫然便是他的灵侍瓶,他这才记起,为着江水逝神女梦诀的大成,以及任雄剑九灵侍的选取,他曾把此物交由了她保管。 “好了,这下它不会再逃了,话说我也是第一次用此瓶去盛这种水液。”江水逝抿着笑意,不胜清婉地蹦说道,一惊一乍后的兴奋让其就像是精灵。 她拱手将灵侍瓶还给了李虚毅,李虚毅想要试试重瞳赤眸是否可以动用,就临时运功让眼神流照在了灵侍瓶中,出乎他的意料,他发现倾城泪的水液,就像泉水一分为多,直到没到了瓶子的瓶口位置方才停下。 “这一下,就算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东西并不是真的浣染水,也可通过这灵侍瓶聚少成多,并为之精炼成真品了,真是太好了。”温格大为感叹道。 李虚毅却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灵侍瓶有这种功效,他此前自是一点都不曾发现,很怪,灵侍瓶对于十二妙物之外的东西似乎并没有这种神奇功效,看来此物的神通还未可知耶。 “但是,我所记没错的话,谁若是吞饮了浣染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便会太上忘情,并不是说真的绝情,而是超脱感情之外,形成另一境界,能否走出,其实全看个人修为能够堪破虚境了。 对于修炼武功的人或许极好,可以排杂不必要的干扰,进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青尘子所求便是为此,其实为着自己的孙女还差了分毫。但对于虚毅来说,我不知道他能否真的割舍下这么多的情思。”幺庭筠悠悠说道,她一脸关切地望了李虚毅一眼。 “只要五种浣染水能助我恢复武功,进而取到其他几种妙物,救回筱儿性命,我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文丫头,到时估价是要借用你隐藏在雨花衫中的‘绛唇红’了。”李虚毅不假思索道。 温格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小毅子的武功一旦恢复,我们自然是要进发契丹国的都城上京了!” 由是,李虚毅又花费了几天时间呼吸吐纳,又从温格等人身上获取助力,最主要的还是有关聚合五种浣染水的疗效是真实存在的,灵侍瓶的神奇功效自是让这一进程如虎添翼,他的武功恢复得一反常态地快。 当其飘然走出穹苍殿的主门,不等任雄剑拔出,其剑气咻咻乱颤于空中,竟是将两侧古树上的鸟只一一击落,唯独欠缺的便是对于力度的控制,不过,恢复之后,其神念力的骤升,以及傲剑诀的真正大成,倒是实打实的, 看来,当时险中求胜地吞服了聚神树心,无意识间竟让他终于学成了世间最繁复、也最苦心孤诣的一大剑诀傲剑诀! “当你真正学成此剑的时候,你就真的是千古往来第一剑了,我开创了这种剑诀,心力所限,已经不能将它带到真正的巅峰了,我的名号,本是为这剑诀的高度自我尊号的。” 白衣雪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又从耳边滑过,李虚毅在心里默念道:“师父,或者是岳父大人,您等着吧,傲剑诀以及我的任雄剑,终会成为兵器排行榜榜首的!” 一等到奖惩例会开完,他就会将穹苍殿的事务交由李岩夫妇,自己则要乘坐着夜斑鸟飞身奔赴到契丹国的上京,伊洛川早就特派了人手来催唤待命了。 第377章 意外被刺 悠远的罄声空漫开来,疾风快雨般的鼓点密集敲响,又一道冲天的剑气连挟着主殿的门厅而起,此前早就传讯各级势力的信鸽,自在悠闲地在古气森严的黑瓦上跳着,之后又略显畏惧地站着不动了。 穹苍殿,这个坐落在晋阳城,掌控两大顶级钱庄,属下有九大分府、三十六宫、七十二帮,势力遍及燕云十六州中十一州的超级大派,在一个万里晴空的清晨时节,开始了建派以来最大规模的例会! 李虚毅此刻所站的主殿,是晋阳城上最为豪华的建筑之一,是他直接从北汉国主购置过来的,后期加入了一些修补,庭面极为浩大,巍峨高拔,具有着睥睨天下的视觉。 在预定时辰未到的仅有空隙,他其实还是在思考着该如何突破剑道的第三重境界,即“剑我皆忘,形神如空”,另外,他把身边的一个囊带,其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剑招,都是他与人比斗,又或者观战时记录下来的。 光有青琐梦引术的奇想还是不够的,他需要这样即刻的记录,并加以融汇,不过,这今天这一时间,李虚毅只是利用手头凝聚出来的气修,将之默默焚化。 要做到无剑无我,便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记录,只要将之透识于内心即可,而实际上,神念力提升之后,重瞳赤眸对于剑招的瞬学之术,更加强化。 倒不是说什么武功都能瞬间学会,而在于剑道上的剑招精义,那都可信手拈来,熔铸无方。便在这时,白衣侯过来恭敬道:“禀殿主,诸多人马已经集合完毕,还请登上聚雄台为我们训示!” 李虚毅轻轻罢手道:“白老头,怎么是你过来,不应该是王六这厮么,这些人越来越不敬老的,我倒真该给他们训话。”他语意中似是有关怀,但话语淡淡的,自是为着太上忘情的部分缘故。 白衣侯稍稍推拒后,便迎拥着李虚毅出了殿门,门外早有几名侍女在外伺候着,想要一体跟上的,都被李虚毅旁退了开去,而此时,聚雄台下早已经站满了人儿,严密整齐,显得人才济济。 一个轻飘如燕的姿势,如快风之入空,李虚毅有无意展示轻元功的妙境,可在其落地之时,分明是将一股无形的气压,从身上释放出来,威压如此,有很多人恨不能跪下来为之朝拜。 这就是真正的绝世高手,以身上的气势就足以让人屈服,武皇级大圆满的境界可不是谁都可以达到的,最重要的,李虚毅已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系列的第三位,前两位都是天生神功的远古仙神! 此次一同过来参拜的,除了穹苍殿本部人马,萧门、丐帮、韵衣宗以及二流势力全部过来捧场,尽管有许多人马自知不能进入聚雄台下,还是聚啸在外面高呼着:“李殿主,还请收纳我等!” 有些门派极为嚣张地高呼着:“穹苍殿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他们想要借着这阿谀奉承的攻势,重新依附到穹苍殿门下,可李虚毅哪里会不知,他杀伐决断的眼神赤红如,往场外一个环顾,外面顿时噤若寒蝉。 王者之威,无非如是! 李岩夫妇、温氏兄妹、江水逝、白衣侯、金勇和金振远、王六分呈两列站在旁边,簇拥着霸气凛凛的李虚毅,李虚毅面对着穹苍殿御下的众人道: “今日召集各位,只有三件事情要交代。第一、封赏和惩罚。先说封赏,穹苍殿自开创以来,诸事艰难,与风野社的对战赖有大家同心协力,才有了最后的大胜,现在,我来授封四大殿王,分别是青蛟鞭王温格,金虎刀王白衣侯,白翎画王钱恨费,紫玉箫王幺庭筠。” 这四人中,本来钱恨费已经要和燕姬外出征讨的,被江水逝及时召回后,这才让这受封显得格外齐备。萧门并入穹苍殿是显而易见的事,幺庭筠被拔到这一位置自不必说,像温格、钱恨费、白衣侯三人的劳苦功高,自不必说。 这几人领受殿王之印时,李虚毅又按照事先筹划后的功绩一一叙说,流畅如大江之水,公允无比,更显得实至名归,其余关于金银宅房的赏赐,有江水逝与天之凌这等能手管理,也是不必多说。 “现在我来授封七大神女,齐苑琴女天之凌、秦淮花女花幽筱、赵馆梦女江水逝、魏宫衫女温文、吴越剑女许鸳如、韩楼妖女许鸯亦、楚江媚女陆纤纤。” 这里需要特别标明的就是,楚江媚女陆纤纤其实就是之前李虚毅所认定的花蕊夫人,及到后来,此女为着李虚毅迟迟逗留在晋阳城内,这使得真实身份被建立了情报网的江水逝发现,这让前者不得不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却原来,陆纤纤容貌极似花蕊夫人,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蜀国国主自接到来自赵匡胤的有关工艺品的邀请函后,其指名要花蕊夫人参加,但他哪里舍得让花蕊夫人真的离开,故此,就让陆纤纤代替。 沿路以来,倒是做得密不透风,可陆纤纤自从与李虚毅发生关系后,自己又一心想嫁给后者,有哪里还会舍得离开,纵然李虚毅已有天之凌在侧,可她是在宫廷生活过的,并无多余影响。 加之她媚功又大有所成,这几年对李虚毅的帮助也确实较大,本来李虚毅不想以神女之名封赏的,可天之凌一定坚持着,这才给封了个七神女之末的位置。 其后,李虚毅又将李岩夫妇封为“翩风二使”,声名虽然居于其上十一位之下,可在实权上却是要超过的,毕竟,李岩可是他真正血浓于水的兄弟。 “翩风二使”主要在于监督,“四大殿王”与“七大神女”主要肩负的就是对九大分府的处理,如果有事务要出征则可以权代,比如现在许鸳如和许鸯亦俱是不在,天之凌需要休养,诸多要事就由其他的来承担。 这边李虚毅声音宏远地授封了穹苍殿的主要功臣,余下的如斧钺双杀组合、王六等也一一领赏,随后,葛浩等风野社余孽从大牢里押解上来,锦旗猎猎,葛浩坦然无惧地昂着头,眼神却直盯盯地望着温文。 就在这等耀武扬威时刻,发令人始料不及的场面出现了,一名心腹弟子在为李虚毅斟茶时,如同幽影无声地从台下暴起,仿佛像是早就埋伏好了的一样,一刀插入到了李虚毅的身子。 若不是李虚毅退得快,再有一个高明而利落的反拧,对于赵无痕这等不世出的高手,几乎连挡招都来不及卸出,尤其是后者算准了你有殷雷甲等防御武器。 赵无痕更进一步地欺身逼到李虚毅身前,一柄明晃晃的快刀倏然刺将出来,绝影刀域在当年兵器排行榜上占据第二名的绝学,娴熟已极地席卷了过来,轻影空快,沾着渐到中天的太阳泻下的光芒。 那种炙热而诡异的刀弧,透发着并不阴沉却有些炫耀的气息,像是一尊野兽的血盆大口,只在顷刻间就能将李虚毅的肺腑挖取一空,来自天外的化境一刀! 白衣侯此时的刀法,在李虚毅所给的“以方化圆”的思维贯彻下,又经过一番苦修,已然踏进了武皇级中庸的水准,“金虎刀王”之名,可不是凭空喊出来的,他抢身迎了上去。 铛铛声连起,白衣侯的青龙刀与赵无痕的快刀相撞后,前者不由自主地被震退了一丈之远,白衣侯艰难地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可鲜血还是从他的虎口汨汨流出,还好他学刀多年,没被对方的元力侵至肺腑。 否则,很可能便如慧嗔大师、大相国寺方丈惠叶一样,除了接受死亡,便只能干喘几口气等死了“就你也配称刀王?”白衣侯的耳边传来了赵无痕轻蔑的笑声。 “穹苍殿岂容尔等放肆!”温文抢身疾出,雨花衫在她的舞动下,初动时像是万象奔流的瀑布,虞姬神髓水化在衫条之中,比落溅成盲目攻击点的水珠更为刁钻,一招一式俱是围绕着赵无痕的身影而动。 “也让你们知道《刀焰流觞秘籍》与《轻影刀域》融合后的威力!”赵无痕长吼一声,往前探出的那柄黑沉沉快刀,一连变换了七种刀境,到最后就像是有神龙藏于刀内,一股热烈而迅猛的刀之影,飞快地扑向温文。 温文这两年虽则被葛家风野社限制了自由,其武功却并未放下,认真说起来,五分之一的《锦绣玲珑阵图》已被学得活灵活现,这不,但见她眼神泯起了轻微的华青色调。 灵犀之瞳对于剑阵的绝对支配作用,就此显现出来,只见温文卷藏在腰间的多枚短剑刃,随着囊带的铺将出来,宛若是冷寒的泼水漫洒出来,竟然以奇异的方式形成了剑阵。 短剑刃与雨花衫的攻势保持一致,是以后者为主,腾挪百变地展开灵活的多点攒刺,这一来,使得雨花衫的攻击范围变得极大,更妙的是,温文的身姿极为妙曼,步调宛转而沉踏,竟是如莺莺燕燕那般在轻舞。 赵无痕一时不防,垂肩的头发居然被削去了一片,落地细细,脸上也被雨花衫的黏化之力,刮出了一道清浅的血痕,在短短数招之内就伤了他,自从学成刺客门门主的全部武功后,这恐怕还是头一遭。 “在我的‘绮艳翩舞’之下,原也不过如此。”温文故意嘲讽说道,手头却绝不敢懈怠半分,赵无痕的势头并未真的呼啸全出。 第378章 剑之帝者 “绮艳翩舞”本就与剑阵有着若然有无的联系,而这套舞法是古神女的一门独家功夫,却被李守节记录了《锦绣玲珑阵图》之中,更为幸运的是还被温文学成了,李虚毅此前就知道此舞,稍看就可以辨别出来了。 他在一刺之后稍作调整,已是回缓过来,冷髓之骨的内在化入,让他的防御力更胜昔时,刚才赵无痕出刀必死的一招,竟此堪堪撑着没事,不过,近乎入骨的刺伤是免不了的。 至于伤口的血,李虚毅是不会让它流溢出来的,让穹苍殿众人知道的,谁知道赵无痕的突然杀出,是不是还有四大刺客之王作为后盾。 却说赵无痕作为刺客门的副门主,武功之高,其实还在四大刺客之王之上,为着两年前的败退,他又精密修了更久,自然也杀了更多的人,这一次他敢在穹苍殿的主殿生事,自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势大力沉的一刀,无招无势,无形无影,以瞬息浮生的速度,穿破了温文所交织起来的舞衫剑阵,赵无痕此举,也已是存了用大招速战速决的心态,不然,真的让这些殿王围攻,那他击败李虚毅就会更显艰难。 李虚毅的出场固然很有绝顶高手的风范,可一个男子若是在心爱的女子身死之后,其武功若是能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人还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 真到了武皇大圆满级别的对决,哪怕情感上所泛起的任何一丝波澜,都有可能成为制胜的决定因素,赵无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方才要趁虚而入。 若是论真实的实力,他就算再强,也无法在短短几招之内、找出机会一举重创李虚毅,自然,对于概率微乎其微的失手,他也是做好了后续的工作。 刀域与剑阵之间的对抗! 温文没想到赵无痕的攻击力一下子就提升了这么多,灵犀之瞳对于短剑刃的控制,毕竟还没能达到随心所欲之地,便在用内元力强化的短暂瞬间,赵无痕的刀强横地将她压制得嘴角溢血。 短短数招之间,先是逼退“金虎刀王”白衣侯,其后,又是将“魏宫衫女”温文击伤,李岩夫妇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李虚毅虽说饮用了浣染水出关,可其恢复的真实实力还未可知。 兼之赵无痕先前递入的一刀,这让两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可是已然晚了,赵无痕的刀法何其诡异,如附骨之魂,对着李虚毅又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再度出刀。 这一次出刀,与以往不同的是,有一层形似透明网做的隔片从空中落了下去,温文脸色一怔,这隔片赫然是刀鞘形状,很显然,赵无痕之前与她动招,真正的刀锋其实并未出鞘! 李虚毅好整以暇地避过刀无痕的刀锋,只在刹那,他从《烈焰流觞秘籍》中了解到的七重刀境,竟是天衣无缝地被对方熔铸到了一起,一时之间躯体大震! 世人以为刀招也该与剑式,一样按照九丐到一吏的顺序来区别高下的,可实际上,化繁为简,就如同这七重境,分明是从这九大级别中升华上去的结果。 也就是说,赵无痕此刻的刀招,早就凌驾于一吏级别之上,这一层境界,便是李虚毅自己都是尚只意会,却还未亲到,而前者的用刀,不正是在江湖轰动了多少年的修罗刀! 对方的刀气乍现,李虚毅任雄剑的“刀剑合破式”亦是对举。 赵无痕的刀白芒更进一步,三绝剑稳妥应对,两人动招极快,就像是贺宏翁与唐敏皓的意念之战,全是对方有了起势,这边就有防守之态,并未真出,却一转再转。 更有刀流罡与刀烈焰扑腾而出,这可是显形已极的攻击了,三意剑和三气剑与之衔接,两两成对,自不必说。 最让李虚毅大感压力的还是赵无痕将刀流觞、刀形意和刀魂引三技连发,便在顷刻,他就觉得整个天域都似化为快刀,一起沉了下来,全部施加在他身上。 像这种几乎能比肩“化莲七瓣大剑阵”的狂放大招,李虚毅的任雄剑重新一抖,这是要逼他再度将容若剑法与傲剑诀合招等等,纯粹的傲剑诀便真不如? “万马奔壑”、“塞日穷秋”、“梁甫悲歌”傲剑诀上九剑中的三剑也是被两种气修紧密合拢,赵无痕露出了一抹笑意,多情之人必自伤,他以前可是李虚毅的半个师父,哪里会不了解他。 七重刀境一迸而收,世所未见的“烈焰流觞”挟着无上的炽焰而出,其锋气把聚集过来的殿王和神女都给惊退了数步之多,温格的瞳孔显出了难得惊恐。 那一刻,他意识到,即便他使出了大地魔盾,也不能抵住刀无痕的这一击,只因,这一大招是连同人的神魂、气骨、七情六欲一起攻击的,除非是没有弱点之人,否则,除了被焚化一空,还是空的。 “虚毅……”温格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在风野社围攻都不曾有过这般情绪的他,仿佛眼睁睁地看着李虚毅被杀死,之后是好不容易重新聚回的穹苍殿人马,奔走压榨,一下子此地就成了荒丘。 不错,四大刺客之王隐藏在殿堂南北的呼吸声,已经微有痕迹地被江水逝查探出来,这阵势,难道不是刺客门倾巢出动,趁着穹苍殿大胜时刻的未防,一举掀灭? 种种可怕的后果,如同空穴来风,谨慎如金振远和金勇,极有针对地扑向边角的几人,他们的头巾遮得很低很低,疑云重重的此刻,如果李虚毅被击倒,就算不死,那么潜在的危险似乎都会极快爆发。 温格希望这都是幻觉,可温文的灵犀之瞳在扫掠间,赫然发现此前还被拥堵在台侧的葛浩,像是人间蒸发,一下子就不见了,这岂非是将危险一下子架到了眼前? 李虚毅的后背自然没有长眼,可他的重瞳赤眸对危险氛围有着天然的预判,除了聚精会神地应对,便有任何一丝的怯场、分神,赵无痕的刀招都会要了他的命! 他知道,这个以侍卫之名进入视野的男子,对自己的性格、习惯其实熟得都快透了,最重要的,连李虚毅自己的感觉到了,他用剑如此多年,居然发现还是转出微然的刀式。 剑之道在于诚,任雄剑似是不听使唤,李虚毅甚至觉得赵无痕的烈焰流觞,将他整个人都围裹起来,熊熊之火牵连着千万重刀光与刃网。 修罗刀之上,代表死亡符印的一个魔鬼图腾,在流觞之芒下,像是复活了一般,伸出邪恶的爪子,这种强大而强吞一切的必杀之劲,魔煞噬魂劲游转着竟也退缩了,这到底是什么功法? 九幽魔珠在关键时刻,居然还将他的魔煞噬魂劲反吸过去,单凭仙傲逆鳞气该如何抵挡?轻元功纵然再精妙,在如此威压下,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七大神女与几大殿王已是被隔断,六剑奴又被遣得太远,若是换成往常的李虚毅,便是自身都有了退意,可在服用五种浣染水后,七情六欲皆空,面对着刀无痕凌驾于刀式之外的其他诱因,夷然无惧! “血荐轩辕!”李虚毅将傲剑诀中威力最大、也是禁忌的一招逼迫了出来,吞在肚里的菩提珠,在净化了贪念后,使得仙傲逆鳞气突破了第一重的真实斗战力,全然激发出来! 刀之王者与剑之帝者的对战,一个要当场诛杀,一个是要忍着此前的刀伤挺身一搏,以目前的气场,自然是前者更胜一筹,刀无痕露出了目空一切的狞笑,有佛家三宝在身,他稳居不败之地! “剑道的气宗?他这不是去送死么?”青蝶饰出于温格的再三挽留,是以还在穹苍殿未走,此刻看到李虚毅骤然而起的剑气狂澜,脸色微变,一下子就想起了青尘子描述他爹爹青锋走火入魔时的情境。 她所见到的情境没错,在赵无痕利用“烈焰流觞”将李虚毅焚化成灰之前,李虚毅率先变成了一团魔火,身上精光熠熠,内里的菩提珠百炼不化,稳稳地护住其心脉,居然不落下风。 “当年的青锋与刺客门门主的对决,岂不是像这般存在?但,当年刺客门门主有伤在前,可这次,却是虚毅元气未复……”幺庭筠喃喃默念道,仿佛置身于五龙争食的天阳宫顶。 璀璨如流星却极快走火入魔的青锋,是当时唯一战胜刺客门门主的人即便前者胜之不武。 “《傲剑沧海》中的招式?”赵无痕惊讶已极,修罗刀与任雄剑撞击在一起,可是,他本来如在意料的刀域并没有摧毁李虚毅,李虚毅反而以无形沧海的波浪将之一一填补! 这是何等的力量,气场转化之间,赵无痕成了海浪上的扁舟,随时都可能倾覆,不对,诗仙酒印在没有真的开封之前,就算被嵌在剑锷位置,也不足如此惊天动地啊? 浩荡气出,尊崇天下! 李虚毅的身姿保持不变,可是赵无痕分明传来了低沉的闷声,鲜血从唇边喷薄而出,然后落溅四方,亏得他身上披着用杀戮开光的真佛袈裟,这才没被重创。 即便如此,赵无痕还像是风筝的线一般,扑飞到了三丈之远,温格刚想趁胜追击时,早有四人飞掠下来,将赵无痕掩护得严严实实,又一个覆烟丸被捏破,竟被对方给逃逸了。 李虚毅久经磨练,该是何等智谋,自知追之不及,任雄剑还向着赵无痕方向,其实际上却将先前识破的一位刺客门间隙刀烈,一剑给斩杀成两半,然后从容道:“雕虫小技,还想逃跑?” 穹苍殿底下的众人,哪里知道真的刺客已走,紧跟着又听到四声哀嚎,又是四人身死,这一下,四大殿王中除了温格,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虚毅轻而易举地诛杀了这猖狂寻死的刺客。 一时之间,三十六宫、七十二派的领头人都是纷纷拜服,无不下跪高呼:“我等是死追随刑天国殿主,一统江湖,千秋万世!” 李虚毅眉头一皱,若是在往常他必定欣喜异常,可他现在太上忘情之后,人性中的弱点已尽可能多的隐伏,将手一挥,只轻轻道:“都退下吧。” 众人跪地膜拜抬首之后,却发现李虚毅早已形如鬼魅地消失,方要起身,有狂热的剑气从耳边呼啸而过,更以为穹苍殿殿主飞临下台了,再留意时,已有一连三四十人被杀,再经江水逝宣读后,都是刺客门的余孽。 李虚毅恩威并施,又一番神龙见首不见尾,圣明决断如此,穹苍殿的凝聚力又上层楼。 第379章 狼堡的野心 如日中天的芒光,随着殿门的关闭,与李虚毅的身子一同消失不见,气象宏大的例会就此走向终结。 羽翼赤锦色的花都信鸽,便在此时扑棱棱地飞入,最后折转落在了李虚毅手中,后者原本踏着刚猛的步伐,未免顿住,脸上闪现出不经意的犹豫,然后把信鸽上的书信交给了江水逝。 “锦龙会想要攻打百花楼?嗯,对于这一点,我们两年前就已经从陆渊口中得知,并对此做了相应的防备,但是花楼主想要让殿主亲自过去,还和花姑娘一起,这可怎么办?”江水逝故意不说对策,却先把问题呈现出来。 在李虚毅的此次封赏之后,她的地位并不像以往一样高居第二把椅,是以,她宁愿谦和地把回答抛给诸位殿王和神女,也绝不抢在另一谋划大师李岩之前出声。 “老夫愿意前往,手下的人马却由殿主选定。”白衣侯披着一件虎皮裘衣站了出来,声音雄浑有力道。 “白殿王,你可不能抢了我表现的机会呀,要不是之前对付葛家风野社的这批人马,我中毒在先,也不会让局面这般被动。”温格当仁不让地抢了出来。 “两位殿王如此争先,未免不给我们神女机会,小女子也是愿往。”李虚毅望眼看去,却是“楚江媚女”陆纤纤,此女脸上面泛着桃花,不胜妖艳地说道。 “军师和三哥,你们意见如何?”李虚毅把目光望向他最为倚重的两人。 李岩深谋远虑道:“锦龙会对于百花楼的蓄势攻击,既然从两年前就已经布下,那显然是经过精密筹划的,我方若是不去支援,百花楼定是不敌。 另外,赵德昭会先绕道来此,贺宏翁也在这边现身,显然,锦龙会出动的,必定是三大神僧等老祖级人物作为招牌主攻了。三弟不能亲去,未免有负花楼主盛情,不如故意做出姿态前往,中道却折回,让一貌似之人驾驭着夜斑鸟支援如何?这样的话,江姑娘是不得不去,温殿王嘛,花楼主可是刻意提到了莫纱如姑娘,也是非去不可了。” 白衣侯大急道:“殿主,白某一定要亲往,不然,连着两年苦修刀法又是为何?不然,您让我跟着去契丹国我也无话可说。” 李虚毅轻轻一笑道:“我最怕的反而是南唐国的徐家、韩家、华家联合成势,从内部瓦解百花楼,斧钺双杀组合,你们的侦察和隐藏之术无双,他们一有异常,就交由你们处理了。 还有,百战谋前辈最擅长剑阵,由他率领我部下的六剑奴前往,江水逝与温格两人从旁援助,白衣侯作为奇兵,不到必要时刻不可现身秦淮。” 陆纤纤暗自嘀咕道:“那我呢?” 李虚毅笑而不答,只是将眸光缓缓投向了良久不发一言的钱恨费,反而是燕姬率先明白过来道:“去侧路,以花蕊夫人的名义,来引开锦龙会的部分势力,必要时刻予以一击?” 计划已定,温文、幺庭筠自是要与李虚毅同往契丹国,舞破天好容易赖到了温文现身,早在殿门口巴巴地等着了,费了一番打劫式的交易,舞破天派出了李继、白玄机等四人做侧路呼应。 而冒充李虚毅的最佳人选,理所当然地成了王六的差事,他当年在开封与名剑城的往来之间,就在李虚毅的指导,并凭着御鸟术驾驭过夜斑鸟,又有幺庭筠这等易容高手为之装扮,自是意料之中。 夜雨青天,波荡的风像是江面上摇曳的小船,不时地拍打着一座匾额都快要下砸的客栈,淅淅沥沥的声音,把远近的旅客都聚集到了这里。 客栈门口的小二忙里偷闲地打了一个哈欠,这年头活蹦乱窜的人物真多,这不,刚走进去那一个,便是自称是错刀狼堡堡主的武刚,拎着一口霸道已极的大刀,连银钱都没付就直接把楼上的一个厢房占据了。 另外还有两个色红妖娆的女子,袅袅出入,明明气质风味绝不相似,却在转肩顿身之间,给人以相同的遐想,那可真是两个美人儿啊,但他看到两女摸出了一枚印有“天下武尊”的赤金色腰牌,连仅有调戏的想法都像被狼吃了。 一个又一个的成名人物,不论是千里之外,还是盘踞在近处,一并儿拥入,这让店小二连喊叫上菜的功夫,都被靴子摩擦地板的轻声,强蹭得全然淹没下去。 难道有谁,刻意召集了这么多好手不成? 这名店小二叨叨絮絮地咒骂了无数声怨气话,刚要把客满的房门关上之前,一个身体高挺、眼神平和的男子,挟连着一股不可觉察的英睿之气,愣是从门缝中把前者轻而易举地震退了数步。 “没有房间了,各位下次吧。”这名店小二可不管门外明明下着滂沱大雨,为何这名来者的衣服,在没有带油纸伞的情况下,并无湿了一分。 当先男子的后头,紧跟着两人,却是婆媳装扮,看来,这三人不过是乡野无名的寻常过客。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之后的李虚毅等三人。 “可外头下着雨,我才刚瞧见几名锦衣大汉走了进去,他们一群人塞进客栈里都不显多,何况我们只不过找个角落随便挤一下就可以,房钱自然照给。”李虚毅像个憨厚的庄稼汉结结巴巴道。 几道目光飞快闪过,在三人粗陋的衣物上打转了一圈,又绕转了回去,尤其是有一个光头、耳边坠着硕大圆环的苗疆男子,他故意将长刀一横,似收而放地切砍过去幽冷的寒光。 这店小二背对着刀光都吃了一惊,仿佛是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一般,而李虚毅的身子已然从门扇中挤了进来,很不巧,他眼神混沌侧转到了柜台,倒是温文和幺庭筠佯装着被吓得不轻。 幺庭筠纵横江湖多年,眼神往这座客栈的灯盏上绕了一圈,何处有炉香积灰,又何处没有灯影以及轻细的呼吸声,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经验告诉她,这家客栈大是诡异,其窄小的破败门面,与里头恢弘和近似奢华的阁楼,形成了鲜明的强大的对比,尤其是坐在桌前大肆吃肉喝酒的一堆人,眼睛都盯着楼上的某扇窗户。 已经装成不涉江湖的门外汉,李虚毅即便收敛了气息,重瞳赤眸的优势,使他对于这座客栈的细微处,无不如在掌握,他从满座不屑的目光中,很轻易地获知,眼前诸人从娘胎里重生一遍都不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小二,给我来只叫花鸡。”李虚毅一字一顿地说道。 哄堂大笑从一张经由红褐色褶纹铺陈的桌案前,由着神态骄狂,却将冷酷眼神投向唐碉二女唐倩儿和唐婉儿身上,对于脸上多了一层赘肉的这个豪迈东北人,便是温文也认出来了,威势不改昔时的武刚。 “穷酸鬼,离大爷远点。”武刚嘟囔说道。 这个曾经力图成为堡主的男子,现在的身子更加劲健,便如铁打的钢板,一柄金错刀在回鞘后,整座客栈里的阴沉氛围才似得了解放一般,逞强如他,怎么能忍受数年前“天下武尊”的金牌落在了唐碉手中。 对于志大才疏的人,人们从来不用怀疑其狡诈的生存方式,武刚对于其父武雄其实是刺客之王“骷髅”的身份,似乎一早就知道,但十万黄金旁落他人之手后,错刀狼堡便不会依着刺客门分赃那么简单了。 武雄在与青尘子的明争暗斗中,已成了一个蜷缩的老头,他日夜将旺盛的精力交付给年轻的女子,放任自己的狂欢,即便是穹苍殿与葛家风野社的对决,也极干脆的明哲保身。 “老头子,你不能带领错刀狼堡走向制霸之路,不如将它交由我吧?”武刚无时无刻都在打着偌大家业的主意,但他更害怕那个顶天立地、不可一世的武雄,会是披着羊皮的狼,在睁眼后一下子把他给劈了。 出乎意外,武雄愉快地同意了,但他也做了一件有进无退的事,他把武刚狠心推进了幽狼峰的深穴,要知道多年之前,白衣侯隐藏在此峰之中,所为的就是要逼迫自己战胜狂野的恶狼,将刀法修至大成,这意味着血腥和残忍。 “狂刀尊者”在当年的能够创建门派,最大的依靠便是从幽狼峰走了出来,不伤不残,然后在江湖掀杀一片,很快地掠地称雄,错愕的武刚很快意识到了其中的况味。 要么被恶狼撕碎,要么比狼这种残忍的牲口更残忍,他三个想要继承家业的兄长,已经先后死于其中,他发誓不能成为第四个,作为后入者其实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拥有了三次可以庇护死亡的生机。 买醉也自醉的武雄,既然是出类拔萃的刺客之王,自然比狼更隐忍、危险,他既然手中握有沧海玉的玉心“暖烟珩玉”,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最周密的布置。 这两年,错刀狼堡没有轻易参与江湖之斗,其真实原因在于,武家的这两父子,把共同的目光转向了契丹国,契丹国的现任国主(即辽穆宗)残暴好杀,耶律氏的子弟朝不保夕。 “彼可取而代之!”武刚浴血走出幽狼峰,同样狼性而富有侵略意图的他,第一次与武雄达成了如此一致的想法,假装糊涂的武雄以其老到的谋划,成功成为了辽穆宗的心腹。 武刚现下注意的那扇半开半闭的窗户,正住着辽世宗的二儿子耶律贤,夺权,在契丹或者是辽国,是暗波汹涌的一场行动,暗杀是下策,挟持而利用才是上策,所以,他现在大口吃酒喝肉,其实是在等。 耶律贤向来体弱,没有比他更适合的对象了。武雄有十足的把握杀掉被称为“睡王”的辽穆宗,只要武刚这边得手,北域的江湖那就留个穹苍殿去争夺吧,错刀狼堡要谋划的,是国。 这酒还斟着,武刚却分明看到了他专权于朝堂之中的甲胄,他嘿嘿笑着,脸沉得更深了,狼的本性,使他嗅到了一丝不安,他的目光像刀一般奇快无比地闪过这座客栈的每一人,毋庸置疑,鱼肉摆在了砧板上。 第380章 契丹之耶律贤 满桌的酒气充盈着,一盏花茶的香韵若有若无地荡着,唐倩儿正将后者端起来,悬于空中,不动,眸子却轻轻瞥向了她的师妹唐婉儿。 这两姐妹的武功并没有过多的激增,但是他们诱惑男人为她们卖命的手段,却是像兵器库里的武器一般,多不胜数的同时,还招招致命。 女人,如果不能利用自己的芙蕖脸蛋弯、蛇腰段儿以及翘摆的双臀,那她简直不配拥有这些,唐婉儿在这两年习惯了把自己的躯体奉献出来,去博取各种达官显贵的人情关系。 作为葛家风野社长子夫人的师妹,她可以见到各路牛神鬼怪,其中自然不乏只手遮天的人物,契丹的豪迈男子,不像宋廷的宫阁那样喜欢楚腰、黛眉的女子,他们喜欢的正是唐婉儿这样胸臀丰满、以及欲求不足的女子。 一个满膛炸着酱紫色的贵公子,也就是耶律贤,用皮鞭子抽打着唐婉儿,用焦油去折磨这性感的尤物,后者仿佛像是在享受一场愉悦的大餐,用招摇的肢体尽情扭摆,要让一个人的精气枯竭到听任挑拨,那必须要下足功夫才行。 耶律贤来到这间客栈,又避开了一些随从,所为的便是重温着最后的纵兴,其实在更多时候,他都是那个隐忍精干而善于决断的男子,可越是这种内心狂野、胸怀天下的枭雄,他们偶然纵情的放肆程度往往令人瞠目结舌。 他烦躁地在檀红色窗椅前落座,终于耐不住空闺无人的寂寞,于是,一扇雕琢了无数精巧可爱、颜色别致的窗户,缓缓如同映月地开合了过去。 李虚毅脸面上没有烟波般的相近颜色,尤其是在被一群恶汉嘲笑成叫花子的时候,他只在悄悄观察着座上的诸人,蛮子寒峭拔在下巴的黑胡须,与他大手中的酒杯发出愉悦的咕咕声。 视角再回缩一点,耶律贤在他的眸光中,就露出了半边来,尖簇成两点山坡的唇,服色是深炽色的,站着并不给人低调的感觉,隐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场。 “左手掀起壶盖,右手稍微遮挡,像是跪拜神明般屈尊地把脚弯成两边,嗯,我怎么记得伊青丝某次为我斟茶时也是这个姿态?”李虚毅刚从耶律贤中联想到伊青丝,就不自禁地浮笑起来。 多年没见,这个年轻姑娘,不知是否如她信誓旦旦答应他的那般,日夜都钻研着美味佳肴的方法,她扬起汤勺说要成为厨圣的滑稽跌倒,至今却还泛着天真莞尔的笑意。 他来这里,自然不是只是为了借宿,目标的所在,是斜前方一个小脚的女子,其姿色平庸,瘦瘦黑黑,穿着破败的衫衣,狼狈之中却格外满足地盯着厅座与厨房相接的那个通道。 “小毅子,她肯定发现我们了,直接动手吗?”温文附在李虚毅耳边轻轻问道。 “这小贼的手段倒是高明,居然能从我手中偷走我送给花幽筱的那颗黑珠,反正这雨势一时半刻也停不了,我们三人便是闭着眼都能将这小妮子逮个正着。”李虚毅淡淡道。 “咦,那不是葛浩么?”幺庭筠一脸狐疑地看着有个从边侧走出的年轻人,其人飘如无物地走了出来,当灯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仿佛是连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道影子,空空的。 “果然是葛公子,来,我等一起给公子敬酒!”蛮子寒当先道。 “嘿,不然你以为唐家姐妹是稀罕你的肌肉,还是看上了你的几撮胡子,肯舍下尊面来这种地方?”又一人阴森说道,竟是幽鬼冢的田辰。 葛浩把酒轻轻一推,并不说话,却把一个面无人色的老婆子推架了出来,手中多出了几颗荧光闪闪的珠子,他凭空扬起一个手型,余力绵延之际,乱飞空中的蚊虫都被吸到了掌心。 然后,他将这些物什强塞到了这名老婆子的嘴中。 “那老婆子不是唐敏皓么?”便是幺庭筠也惊呆了,很多年前就位列绝顶高手之列的唐敏皓,怎么就成了葛浩的手下败将。 很显然,这中间有人所不知的诡变。 “这老女人,胳膊往外拐就算了,还想把我们姐妹逐出唐碉?哼,简直妄想!”唐倩儿恶狠狠地戳了一把,她并不是受妇道的女子,葛临风又向来是风流成性,以她的野心,如果没有趁势爬到后蜀国主孟昶的床上,那简直是对资源的浪费。 唐敏皓成了风野社另一大计的绊脚石,尤其是她脱离了穹苍殿,想要循着那条地裂的方位,寻找到可以飞升法门的时候,别说唐家姐妹,便是唐鸿都有数百种方法让其认命。 “竟是明月珠的其他分珠。”李虚毅不由得惊叹起来,声音照例压得很低。 “耶律公子,你若不下来开个价码,我们这桌酒席上的兄弟,免不了要不安分的,明月珠秘图中的东西我已经替你得到。”葛浩眼神掠转,从李虚毅三人身上一闪而过,像是不曾觉察地把一连四颗珠子轻抛出来,一个叠一个,手段高明已极。 很难想象,葛浩竟然在如此有限的时间里,不但恢复了功夫,一身武功还大有长进,这时,先前的那个店小二,为着明灿珠子露出了垂涎的神色,剑影空落,此人顿时就被前者斩杀了。 狡诈得如若狐狸,以及不动声色的应对,温文很难想象这其中的变化,只愣愣地看着,被幺庭筠作势遮掩下了,方才忍住没有多作感慨。 “很好,但你们同样知道,名剑城的四大禁物,本王也是势在必得,葛浩,你最亲密的小伙伴呢?”耶律贤悠悠从楼梯上走下,走到唐婉儿身边时,对着她前面的丘壑轻轻拧了一下。 他话语之中所指的,自然是葛临风以及徐慕羽了。 “王爷何必故意说风凉话,我等在此与你是做交易,不是卑躬屈膝求收留,还请语气放尊重些。”蛮子寒大声抗争道。 耶律贤踏前几步继续周转着道:“说吧,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眼下无权无势,恐怕各位要空手而回了。” 葛浩重新将袖子轻轻一招,一条嵌体姻缘链条垂到了耀眼的光芒下,蜡烛的滋滋声与屋瓦上的雨水,一起哼哼卿卿地闹着,却听他语调铿锵道:“迎娶你们契丹国的公主,以及长时间留住炼天府。” 耶律贤像是在讽刺道:“哦?那你们现在共我驱使,其实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啧啧,谁不知道契丹国深受宠爱的三公主,是我的亲妹子,傍上了她还可染指某些势力,你们很想启用这些力量,我知道。” 葛浩昂扬着头,句句溅出血光道:“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唐敏皓便是下场!” 耶律贤眉毛稍微拧转,背负着双手沉沉道:“你们风野社葛家风野社明明是被穹苍殿团灭了,怎么现在落入我耳边的话语声,还仿佛是你们赢下了一般,岂非很奇怪?” “我爹没有死,葛家风野社就不会灭掉,你在后悔?”葛浩盯着他,一副玩味不已的架势。 李虚毅把这离奇的一幕转向征询幺庭筠,幺庭筠即刻回应道:“唐敏皓的元力被人抽空了,仿佛是化到了唐家姐妹身上,可是眼下却看不到任何元力波动迹象,总之,使葛浩气息强化的是黑暗属性之力。” “葛浩还想图谋契丹?”李虚毅淡淡一笑,抿唇不语。 温文对此却使劲地点了点头,她轻声向李虚毅透露道:“据说还差两点,我只知道其中一点是控制兵器库。” 就在耶律贤与葛浩等人形成冲突之时,唐婉儿身体柔软地在耶律贤旁边蹭着,奇巧的手势与低低的符咒并用,耶律贤的意志立刻衰败下来,低垂着头竟是答应了。 李虚毅留意到那个衣衫褴褛的小脚女子,肩头稍微耸动,侧脸下的睫毛也是软遮下来,显得安静而不留意,其身子却飞快地摸到了蛮子寒的边头。 “像这样强吃的把戏,不叫上我们错刀狼堡有点说不过去啊,啧啧,飞簪金步摇和连弩玉条脱,现在可算是光大门楣了,谁若是与你们颠倒凤鸾,就免不了被俘虏,依我看都可另成一派了,叫活春宫怎样?”武刚终于出声。 紧跟着,他也不等葛浩是否有所防备,将金错刀溜转空中,一环衔接一环的锋棱,其锋芒所对的不是葛浩等一行人,自然也不可能是耶律贤,却赫然是那个小脚女子。 这让李虚毅稍吃了一惊,可更为奇妙的是,葛浩也出招了,他的空门正对着武刚,却不先防着,反而剑影穿花地倏然直刺,其所刺向的方位,正是李虚毅所站之地。 “剑影”之名毕竟不是虚的,兼且黑暗属性使得此剑的隐蔽性更增,便在李虚毅都自觉不得不撕破脸皮时,一个人从其身后不卑不亢道:“杀了我你得不到名剑城的四大禁物!” 这张几乎埋在青衣怀里里的脸,在卑微的恳请中保命后,待到抬起之时,便是李虚毅都惊诧了,这个向来幽静无声的女子,竟是对温格不辞而别的青蝶饰。 第381章 劫持和威胁 场面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有那么风湿濡染的一刻,李虚毅都在怀疑着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了,葛浩对青蝶饰连顾视的兴趣都没有,他只偏着阴阴的脸颊,许多快软骨都像是在窃笑。 不错,区区弱女子还想来胁迫这么一大批见利忘义的狼,岂非天真得可以?蛮子寒将一只巨手迅速抓探了过去。 砰的一声,青蝶饰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人,一柄青冈剑抚握在手中,下巴干净得连细微的胡渣子都不见半分,他对客栈的入口处的水洼显然避之不及,一下子就旋身到了葛浩之前。 “哟哟,我说是谁呀,原来是陆大师兄,小弟当真惊讶的紧,青尘子这老头子都睡了你的女人,你却还替着他的孙女挡剑,哎,我怎么都忘了呢,青师妹的好歹是个美人胚子嘛,大伙儿都是虎狼之辈,哈,好说好说。”葛浩奸邪地轻笑起来。 灯影斜落,青蝶饰毫无畏惧地站着,不卑不亢地看着葛浩。 “葛浩,请你说话放尊重一些,不然,我手中的青冈剑会让你笑不出来的。”现在的陆渊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洋洋自得的男子了,在经历了锦龙会的蝇营狗苟,他知道,如果还有一个地方能让实现雄心,那这个地方便只能是名剑城。 像是一条蛇,时机并不成熟时,他可以静静观望着,当徐慕羽武功被废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名剑城又被锦龙会掐得死死的,青蝶饰的出现,正迎合了他最需要的东西来自青冈剑的气功运行法门。 名剑城将亡,青蝶饰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此前就把青峰夫妇也就是她的爹娘的剑冢,透露给了陆渊,用以弥补她爷爷青尘子的残忍决定,现在,她只能用藏在青冈剑中的另一物什,来暂时性地倚靠陆渊。 “想得到四大禁物,你们必须先替徐慕羽恢复功力才行,用你们手头上的明月珠将其经脉补接完整。”青蝶饰没有百转千绕,直接把最终想要的结果摆了出来。 葛浩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诳我?” 夜影像是一棱棱的烛光把李虚毅轻涵着,他所盯着的小脚女子,就在葛浩的这一句话之后,被后者快迅无比地封住了穴道,然后,那颗黑沉沉的珠子又物落其手。 “怎么可能,明月珠会有那么多粒分珠?”青蝶饰惊讶已极,脚步踉跄着退了几步,那颗黑珠与前四粒的耀光聚在一起,便像是链条全然被盈盈幽光环围着,露出最中间的孔股。 唐倩儿偏在此刻卖弄着娇柔的风情,妩媚十分道:“这下,你也该知道,不是我们不答应你,而是明月珠,我们根本还没有全部得手,最起码,还差一颗最为主要的珠心。” “同时,我也不认为有人能将这六颗珠子一起含在嘴里,不然,我岂会放任徐兄弟不管不顾?”葛浩霍然转身,将那小脚女生一把拎了起来,眼神却警惕地盯着李虚毅等三人。 耶律贤可不管这些人有何恩怨,他止步于此已是给足了葛浩面子,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按照事先约定的,通过密谋后的行刺去除掉现任暴君。 他不快道:“本王还有事,侍卫队,我们这就策马回去。” 潇潇夜雨,长风泼掠着,闪电将整座客栈的阴森一下子照亮。 “这可由不得你了,葛浩,我这方面的准备已经如数到位,你若是不能娶到契丹三公主,你我之间的交易就没什么好谈了。”武刚已经动手,金错刀举重若轻地架在了耶律贤脖子上。 “我最怕的仍是李虚毅这小子会到上京搅浑水,我爹虽说花费高价请来了刺客门的副盟主刺杀,可并未让李虚毅致死,只能希望他是真的去了秦淮。”葛浩渐有隐忧道。 “这你却真的错了,李虚毅非但要来,而且目标也是三公主,不过,他在穹苍殿例会上受伤已是事实,以我推测,其剑法十成中能有三成功力就已很不错了。”青蝶饰自信而笃定地说道。 “把耶律贤、唐铭浩和这臭丫头给捆绑了看护起来。”唐婉儿即使发号施令也还是那么魅力四射,还故意露出一丝裙底风光,这使得蛮子寒这等莽汉也不得不为之听命。 “哦?青师妹何以出此言?”葛浩脸上阴云密布的恐惧,顿时被青蝶饰的后半段话语给冲淡了,灯盏摇曳似的留而未去。 青蝶饰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道:“温格透露给我的,岂会作假?若不是李虚毅功力未能接上,你该不会你能这么轻易就走脱吧?你若是真想对付穹苍殿,名剑城会是极好的合作伙伴。” 陆渊将青冈剑轻轻旋下来道:“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未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名剑,白衣雪的佩剑承影剑,配上你的空影剑法,李虚毅纵然有任雄剑,可青姑娘现在手中所握的不再是此前的双翩刃,而是惊鸿剑,你与她的双剑合璧,威力不下于水颜剑与破空剑合璧,还怕对付不了功力未复的李虚毅么?” 李虚毅一下子就想起了天之晶壁之上,便有关于“赤霄紫灵剑”的记录,其剑的威力值可是位列前十的,但到时候比武招亲之类的选赛,肯定是限定为一人的。 唐倩儿也是留意到这一层,不由得随口一问。 “耶律贤既然在我们手中,那所谓的三公主还不会按照我们的规则来招选驸马?”武刚狰狞笑着,他与葛浩等人所要的东西分工极明。 错刀狼堡为的是国家,是兵权,而葛浩等人所要的是财物,是江湖,这两者相辅相成,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纷,这也是这两伙人可以合作的基础。 葛浩这才放心道:“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稳稳胜过?” 青蝶饰露出盈盈一笑,陆渊也是轻轻颔首,却浑然忘了李虚毅随带着两人靠在角落位置,不咸不淡地偷听着。明明是至关重要的一场夺权好戏,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泄露,这中间岂非另有设计? 他与幺庭筠眸光轻轻一碰,唯独温文将一连的撇嘴表现在了脸上,而葛浩步伐迈动之间,像是要去柜台侧结账模样,可等其顿转过来却露出奸笑道:“李虚毅,你既然来了,还不受死么?” 武刚、唐倩儿、唐婉儿、蛮子寒以及另外十数名风野社好手,一起将李虚毅等三人围了起来,这让幺庭筠深皱着眉头不信道:“我的易容术向来少有破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武刚等人其实也是在葛浩的作势之下,方才觉得有根除在场多余人的需要,至于是否真的是李虚毅他倒不是特别在乎,反正刚才青蝶饰的话已经证明他武功大不如前。 “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她的脸上涂抹了几层胭脂,装颦蹙眉的动作多么纯熟,但其眼神永远不会变,温文既然有空伪装到此,我实在想象不出李虚毅不会现身。”葛浩用或恨或爱的两难眼神,深深盯着温文。 温文仿佛像是被看透一般,她将脸上的妆容一抹,雨花衫展露在手道:“葛浩,不管出于何者,这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葛浩露出森白的齿牙道:“你只需放我一次就够了,恐怕你的小毅子,至今都不知道我在例会的逃脱,你也是其中的一环,没有里应外合,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这是要从内部瓦解穹苍殿的三人,可李虚毅只轻轻把斗篷的绷带解开,他要斟一杯酒好好享受这场争斗,他每往前一步,便有几人逃避不及地让开,谁能知道几乎天下无敌的“弑帝”不会就此下手? “那你也该知道,你此后的一系列其实全在我的算计之内,武刚,你若再不动手,令尊可就真的要死了,我的眼线不算太多,可你知道的,一向很有针对。”李虚毅最终还是举起了一杯酒,啜饮完之后一脸悠闲地对武刚说道。 青蝶饰的出卖,让他不得不故作镇静,前者所说的虽然不是很准确,但有一点却绝对没错,他的武功在某些时候确实不到原来的三四成,比如说现在,否则,他也不会被那小脚女生偷了东西。 唐倩儿何等聪明,哪里有看不透的事,却听她叱喝道:“李虚毅,你如果有能力解决我们,早就已经拔剑了,而不是动嘴皮子了,大伙们上,跺翻他。” 眼见四周的刀光与剑影交织成片,而武刚已重点咬住幺庭筠,葛浩自己又敌住温文,唐家姐妹可是平分了唐敏皓的内元力,招式不见有增进,可武功发挥实际是更上层楼。 她们两人与蛮子寒等十数人合力,其真实的战斗力已经能抵过绝顶高手,但这还不足以让李虚毅特别有压力,黑暗中隐藏的唐鸿,才是他此刻最为忌惮的。 都怪五种浣染水所恢复的功力,每用出一分内元力,就会中空下去,直到数月之后持续不动武才能复原,李虚毅所能倚仗的,全然是外元功法,即接近武皇级的战力。 强敌如林,时人都要杀之,怎么办? 第382章 被人追杀 飞簪已动,便真的像是玉人的步伐一转一摇地抹转过来,让人特别奇怪的是,唐倩儿的招式竟然就像是露水花香,别有着缠绵的意韵。 便是李虚毅这等身边不缺美女环绕的人,都被勾得一动,不过,这就像是去章台馆或者,若只为着肉体,那都是欲求不满的人该干的事。 稍微有些格调的,便是以男女感情作为真实的依托,进而加价以才色迷人,显然,唐倩儿没有料到李虚毅早就已经六根清净、不动凡人之情,还想先用元力的沉浸来入侵,让李虚毅为其所用。 李虚毅并不将任雄剑拔出,一旦拔出那便是非战不可了,他现在不能驱使轻元功,但是对于傲剑诀中的多种步法他已是熟悉无比,无不因之化出。 唐婉儿亦是间不容发地把连弩夹带了进来,咻咻声连绵不绝。 而幺庭筠久不出江湖的碧珑箫,在光明正大地归顺了穹苍殿后,已然不用再特别留手,音律顺着平仄,敲铿着叶叶声声,整个房间之内顿时随着幻化成幻形。 朦朦转转,就像是一团云雾将众人包围住了一般,武刚的金错刀正得真传,倒是与幺庭筠斗得不落下风。 在稍费了一些时间后,李虚毅终于拔剑而出,一旁的众人见到果真是赫赫有名的任雄剑,立刻就退得有些急了,这柄杀神之剑,早已被描绘成了战无不胜的代名词。 刀剑双刃心便在拔剑之际呼啸出来,作为一个绝顶高手,若还是没有一些其他防身的招式,那他真是白白纵横了那么多年了。 那些武功稍微低弱一些的风野社余孽,一下子栽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这刀剑双刃心在拆分后,借力回旋抹转,轻盈得就像是浪蝶戏花,沾之即伤或死。 就这一拨外围封堵势力被快速瓦解,李虚毅用一双铁拳,把蛮子寒反震了一大截,这时,拖影遁随即用出,左手仇然刀,右手任雄剑,唐婉儿本来正在直线路上堵着,见到前者那彤红眼神,想都不想就避得远远的。 剑落九州云外,却是直奔着耶律贤去的,这是典型的围魏救赵。 偏偏唐倩儿已经觉察,飞簪连缀成线,恰似三节棍一般,将耶律贤往脖子上一套,再往里缩紧,已是向下绵连到腰间,李虚毅这才注意到前者的飞簪经过设计改良后,已是多了一重变化。 但是飞簪之间用上等精细的材料打造,钩钩成环,扣连反复,光是这种少见的模具,以及费劲的工时,不是真的人脉广博,那便是请了炼器名家,恐怕也难以像现在这般收发自如。 这一观望,李虚毅已经能想象到,唐婉儿的连弩指不定有更新奇的创意,而她所站的恰好是在退守并扼住自己进攻的位置,如此一来,除非是强取,否则已经很难劫持耶律贤。 他明知如此,反而踏步直进,这让像屏障一样包围过来的蛮子寒心中一喜,他猛地扑腾上去,可是,李虚毅的轻元功已然绵连出来,却是乍然向前,其实却侧转。 转动之后,李虚毅如在意料地掀翻几名下人的兵刃,将那小脚女神偷往肩上一提,身影便如鸿落,并不直接朝着客栈门口走去,而是蹭着一根大柱子,往楼上飞身而去。 “想逃?”此前一直不动的陆渊已然出动,他袖手旁观的机会已然来临,但他轻功并不如葛临风那般精妙,并不能一时赶上。 李虚毅明知那颗黑珠子不在小脚女身上,在后有追兵的时候,并不将她扔过去抵挡陆渊的剑锋,索性他的臂力惊人,敏捷性远超常人,提纵一口心气后,已从柱子上跃到了横木上。 拳头上扬,屋上的瓦片已经碎了,他将头伸出并一下子窜了出去,紧跟着大喊一声道:“我们撤。” 幺庭筠把箫声同时一压,葛浩只觉得秋声萧萧,缠困住温文的剑影仿佛被凿破了一个洞似的,他竟然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他所心爱的女子就这样身退。 商调在按指间止住了有限的杀伐之意,她与温文凭空退到客栈门外,啪嗒两扇木门关上,葛浩待一剑劈开时,两人早已不知去向,但听得耶律贤失声叫道:“我的东西丢了。” “陆渊,你们若是抓到李虚毅,我就一定帮徐慕羽恢复武功。”葛浩拖长声调长长吼道,从看穿温文的身份开始,他就已经在布置局势对付李虚毅,可还是让他逃了。 陆渊和青蝶饰情知李虚毅若是要走,便绝难留住,是以在外围特防了一层,听得这话之后,眼神默对之后,青冈剑与惊鸿剑一起拔取出来,开剑走的竟是诗剑风诀中的男女合璧之式。 李虚毅且战且走,向着一个黑沉沉的林地奔走进去,他可是经受过炼狱苦训的,速度极快,这个小脚女生在他肩上简直如若无物。 “快,这边。”陆渊大声指挥道。 “糟糕,这都是什么路段,连个像样的岔道和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李虚毅自奔进这片平枕的林海后,发现走了一截,竟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荒草及着膝盖,想要躲下来隐藏更是不能,这让他越发坚定地往前奔跑过去。 陆渊与青蝶饰紧追不舍,他们有充足的元力支撑,正一寸寸地迫近元力受损的李虚毅,而温文与幺庭筠正藏身在客栈的门侧,若是先前葛浩肯踏到阶前随便顾看,这两人便是怎么也逃不了。 但她们并不敢轻举妄动,又见到李虚毅已经甩开了陆渊与青蝶饰往密林跑去,料想着不会有生命危险,何况,舞破天时刻就会赶来支援,她们要救出唐敏皓。 “耶律王子不知丢了何物,该不会是引兵之计吧?”武刚嘿嘿笑着,他并不齐整的门牙就像是一只大白兔一样,唯独眼神露出了与狼相近的狡诈。 “没……没什么。”耶律贤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一时之间反而恢复了以往的笃定,只脆弱地咳嗽着。 “哼,没有什么才怪,仔细搜他身子。”葛浩下令说道。 唐倩儿却是沉敛着眉头道:“现在明月珠除了珠心和另一颗分珠,就全部被我们聚合到一起了,若是陆渊那边拿下了李虚毅,估计珠心也齐了,唯独那最小的分珠一直就没动静,奇怪了。” 唐敏皓的眉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耶律贤此前丢失的东西,便是那颗最小的明月珠分珠,这些明月珠本是她手头上的宝物,唐倩儿在秦淮艳会取得明月珠秘图可并不是毫无作用的。 若是唐倩儿也能根据秘图得手,那她现在也不用联合风野社的众人来绑架她了,而那颗分珠,现在却正在那无名的小脚女子手上,至于手法,她没有看清,但这还需要用眼睛么? 李虚毅救了那女子即刻便走,是知道其中机窍呢,还是纯粹偶然呢?这却不是旁人所能知道的了,青草埋没的荒地,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下,几乎每一寸都沉陷着泥洼。 第383章 重见伊青丝 便在这样天地茫茫的北风之中,几个形同散沙的人影,一前一后地上演着猎人追兔的故事。 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还是以如此狼狈的姿态,从开封城归来之后,对于李虚毅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他哪里会想到以易容出名的幺庭筠,一路上瞒过了太多的高手,在最后却栽在了葛浩手中。 “你快放我下来。”李虚毅肩上的女子虽被点穴,不能动弹,可毕竟是可以说话的。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溜得比贼还快呢?” “这边的地势我比你熟,再有一时半刻,被那两人追上来,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哟,怎么好像是我被你抓在了手里。” “你爱信不信,但你别拉着我垫底寻死啊?” “要我放你下来可以,先说你的身份,敢在我身上偷东西的人可绝对不多。”大雨滂沱依旧,李虚毅回转过头,他体内的内元力几乎消耗一空,而陆渊又赶上了一些距离。 “干嘛,有了温文姑娘还想来亲近我?”那女子颇为不满地嘟囔道。 “你知道我?”李虚毅不动声色道。 “刑天国穹苍殿殿主李虚毅的大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何况葛浩还报出来了快,走右边那条小道。” “不是一条死路么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陆渊仗着青冈剑连扑过来,还差了一丈之远,可青蝶饰的惊鸿剑已经拔出,此剑大为有名,其使用特点其实是与双翩刃一样的,以丝线缠绕剑刃,可以远攻。 惊鸿剑一下子疾刺过去,砰的一声,触到了李虚毅护体的殷雷甲,被反挡了回来,若是青蝶饰是冲着其后脑勺去的,后者便是连命都没了,这让他大为忌惮。 “我爷爷果然是用心良苦,先让我学熟了双翩刃,尔后接手惊鸿剑,他又将名剑城作为禁物之一的炼器傀儡术任我研习,这剑成之后倒也有些能耐。”青蝶饰如此一想,为着徐慕羽的复原,便也不再留情,又是惊鸿剑出。 唯独身边没有坊岗石等可以用作傀儡石的器物,以她的计划,通过傀儡术以及青尘子的出关,重振名剑城其实并不难。 “你快点呀,糟了,我的头发你想到谁了?”那女子又咕哝了一句,李虚毅自己也觉得青蝶饰的剑招倏忽便至,头顶凭空盘旋了一阵阴风,这才发现温格未曾教化的娘子,该是照顾孩子的两年,居然也没有将练武功闲着。 “一个叫伊青丝的无情女子。”他大声说道。 其脚步忽左而右地一番顿转,却刚好从肩上女子指定的那条小道走去,没想到刚踏走了几步,就扑通一声掉进去了,一个巨大的泥沼坑。 这背上女子竟是在坑害他?!! “让你说我无情……哼。”该女子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此女不是别人,赫然便是被伊洛川带走的伊青丝,李虚毅却哪里能知道,当年那个受人欺负的小丫头,还能在契丹重新遇见,尤其是模样大变,还乔装成了一个假小子。 陆渊和青蝶饰跟踪得急切,一个收势不住,一起跌了进去。 却原来,这是一个极深的坑洞,距离地面足有数丈之高,而且壁面并无可以攀援的藤条或者绳索,要想凭空一跃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摔下来之后,李虚毅原以为会被跌得断手断脚,可一张大大的软床铺接住了他,其中的弹力完美抵消了坠力,倒是让人啧啧生奇。 突然之间,他觉得两肋袭来一阵柔力,顿时就被点住了穴道,竟然在无声之间就被对手所趁了,而伊青丝却是大模大样地站起来,反把同样受制的青蝶饰和陆渊的长剑都卸了下来。 很显然,这底下必定有她的人,可谁会在这种地方? “糊涂二鬼,出来吧,我来了都还不点灯,真是。”伊青丝拍了拍手掌,立马有一擎灯火微弱亮起,却果然是失踪数年之久的这两兄弟胡笑生和艾哭生。 不过这两人的身形极快,分从这张软床的下面钻了出来,姿势慵懒的样子,仿佛是没有睡醒的样子,李虚毅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彭祖睡功,按着这一程度,显然是功法已成。 “嘿,小师妹,又有谁惹你了,你还被人给点穴了,话说你是很少来这的。”胡笑生扶起伊青丝,瞪大眼睛盯着李虚毅,那样子就像是要将他活剥了。 “墙角那两个才是迫害我的,这一个嘛,先给放过这么臭,还不处理掉。”伊青丝咬着唇边低低道。 李虚毅渐渐闻道一股血腥的味道,顺势望去,却看到一只恶虎被生生剥成两半,丢在一个巨大的剁肉凳上,自然,上面还有几条通体幽碧的蟒蛇,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马上,小师妹教训的是。”艾哭生朝着那些血淋淋的东西飞快扑去,连想都不想就丢进一个炉鼎之内,在洒上一些香精以及化药水。 陆渊和青蝶饰俱是胆寒地发现,原本还鲜活存在的肉体一下就全然消失了,其所剩余的一滩水,也是随之消化不见,这个本来奇怪已极的坑洞,反而一反常态地有了宫廷的况味。 又有一道幕布一拉,已是将顶上被李虚毅等人弄破的泥沼口遮护得严严实实,四周的青茎灯幽暗地亮起,四周恰有许多的风影飘飘,华美的毯子、金坎太师椅等一切布置只在一刻钟完全到位。 “你们是什么人?”陆渊和青蝶饰都被蒙上了双眼,只觉光线闪烁不已,像是割喉一般杀到,自然而然地战栗说道。 “除掉小师妹指定的一个,那便是来了两个,刚好几天前也逮到一个,凑起来三个,刚好可利用梦之意念一人操控一个。”胡笑生哈哈大笑,随手扔垃圾般丢出一个人,那人却是陆渊的得力手下易云。 “小师妹,你说这人是李虚毅?武功那么弱,可不像是那个情债累累的穹苍殿殿主呀?要不,我一把将这假货杀了吧,免得师妹看着又要伤心了。”艾哭生作势就要对李虚毅下手。 李虚毅苦于武功大打折扣又不能动弹,否则有任雄剑在手,哪里会忍受这等任人厮杀的时刻,他不急着逃路,却是对伊青丝道:“你真的是她,那我此行也不算无功而返。” 伊青丝温柔地伏在李虚毅旁边,眨着眼睛将他从床上扶起到椅座上,却听她吩咐糊涂二鬼道:“这三个人先给留着吧,对了,我让你布置的是婚房,你们却连个彩红霞帔都没有,更别说契丹的壮士翎羽了!” “你要干嘛?”李虚毅大为吃惊。 “虚毅哥哥,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了。”伊青丝娇羞之中有着弱弱的矜持,她一路上偷了李虚毅的黑珠子,便是存了要将他引到此地的,葛浩等人反成了意外之外的事情。 她说着将身上的一个头巾缓缓揭开,露出了形同海藻般的长发,一张静娴的容颜,就像是温暖的葵花盛放了开来,李虚毅早已太上忘情,纵使伊青丝的亮相再惊艳也不会动情。 他语气淡漠道:“青姑娘,你何必强人所难。” 伊青丝静静看着李虚毅的脸庞,手指轻轻拂过后者的眉角:“我不许你叫我青姑娘,你……你都与我共睡过一张床,便理该娶我,这是我爹说的。” 李虚毅这才记起奇髓剑池当天,为这白衣雪的一番捉闹,他确实和伊青丝共睡过,但那时他们才多大点呀?等等,那时伊青丝竟然是装睡的,这一下,情债真是还不完了。 眼见糊涂二鬼想要强迫过来,李虚毅连忙摆手道:“等一下,我现在还有三件大事未了,你们再逼我我就自尽。”这两人,竟是只听着伊青丝的号令,反把他当年的介绍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 “那你说,是什么大事,我替你解决了,你就答应与我成亲。”伊青丝安柔之中明透着一种来自契丹的娇蛮,这比起李虚毅印象中那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已是稍有不同。 “第一件,我娘的身世;第二件,得手奇晶块。”李虚毅很笃定地说出了两件,这其中一件比一件难,他就不信伊青丝与糊涂二鬼能办到。 哪知伊青丝拍手轻快道:“这两件都容易,第一件,我离开名剑城后就一直让伊洛川这胖子调查虚毅哥哥的身世,刚好触及到了虚毅哥哥的娘亲,现在已经有相应结果了,胡笑生,赶紧过去取来;第二件,呼呼,我就不做透露了,但你若是答应了,我自然能给你弄来,我手头可就有一块哦。” 她说着,将悬挂在头颈上的一块晶石轻轻垂放下来,另外还有一张女子的图卷,中有李重进的题字,这让李虚毅大为惊叹,想来伊青丝必定是伊洛川的亲孙女,否则,这胖子怎么那么周全就办齐了这些事。 “你小子就别挣扎了,我们小师妹可是一直在调查与你有关的事儿,你还有什么大事能逃得过的?即便是花幽筱姑娘的复活,我们都已经知道要找取十二妙物,公子辰的实力,你自然不会低估……”胡笑生与艾哭生一起揶揄道。 这让李虚毅一下子便想起了事后听江水逝传言的,许鸳如姐妹曾说糊涂二鬼便是真实存在的“公子辰”,既然如此,那他忽出怪招道:“第三件,温格与青蝶饰当年被迷香弄晕,之后两人发生了意乱情迷之事,到底是由谁栽赃的?” 他就不信这一件事伊青丝还能破解,温格介入此事调查了两年之久,全都是一无所获,这幕后的真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全然不可寻。 “这个……”伊青丝没料到李虚毅会如此赖皮,闷着脑子瞎想了好一阵子都不得解开,非要解开了方才逼迫李虚毅与她成亲,这让她很是费神 易云在这时忽然求饶道:“姑奶奶,我如果能替您解开疑团,你是否能放了我……呜呜,让我对着那一堆毒虫关那么多天,再这样下去我就奔溃了……求求你了。” “哦?”伊青丝眼前一亮,连忙允诺,李虚毅却是大为吃惊,难不成易云真的知道什么?这对他来说,不知是喜是忧。 第384章 大栽赃的真相 蒙住双摘除,易云感到光明与寒意一同刺来,他哆哆嗦嗦道:“说到这件事的主谋,其实并不是我,而是现在就留在此地的陆渊!” 这番话,不但李虚毅大吃一惊,便是青蝶饰的面容上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对,陆渊当时不正是名剑城的一大事主么,后者喃喃道:“你说主谋是我的大师兄?” 陆渊大声呵斥道:“易云,我待你不薄,你何必要这样污蔑我?” 易云并不理会青蝶饰惨白如纸的神色,理直气壮地瞪着陆渊道:“污蔑?其实,所有人中最有动机的就是你了,你本来和华香雪那么恩爱,结果被青尘子硬生生给掰了,你自己又为此被弄得不能生育,青尘子武功和智谋都不是你所能报复的,但,他进入内剑阁,失去庇护的青蝶饰自然就成了你的对象。” 李虚毅静下心来一顿细想,当日他和江水逝、白衣侯从峰头被反弹后,所遇见的朗州官兵,不正是陆渊、章不二等人,还鬼鬼祟祟地提到了什么事成,想来此刻也是巧之又巧地撞见了事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可也别忘了代樱是一代刺客之王,在名剑城上便与葛家大有勾结,刺客的手段往往是掐中死点,破解青尘子的绝佳手段岂非就是我的师妹。 另外,欧阳家族是最为得利的势力,他们本就因着欧阳威之事想要杀死李虚毅忘记说了,温格这两年也不是没调查过我,但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反倒是你,鬼鬼祟祟,反倒早我一步来此,却是何种计较……” 陆渊很快反唇相讥,两人的口水战大有升级的趋势,一时唾沫四溅,面红耳赤的场景,谁都说服不了对方,而比较起来,易云倒也不是没有污蔑的嫌疑。 “都给我停,这个地头最具发言权的是我师妹,小师妹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你们若是怀着鬼胎不老实的,我们两兄弟本就是两个鬼头,生吃活剥先搁着,但是割去一块肉去孝敬炉鼎倒是不会手软。” 艾哭生阴森而冷漠地说道,其脸色更像是活阎王那般的僵死色,从胡笑生遵从伊青丝吩咐出去之后,此地便由他全面掌控局面,他威猛异常地将手一挥,易云和陆渊的各断了一个脚拇指。 下手威吓的手段之快,倒是李虚毅看着也觉得稍微不安。 伊青丝绕着软床闲走了几步,吩咐艾哭生道:“这件大事既然关乎虚毅哥哥,这场面上的提问,自然是他说了算啦,你们两人可是听仔细了,若是答错了,以此地的隐蔽,上百种手段折磨之后怕是连你们的全尸都找不到。” 李虚毅免不了说话道:“易云,你先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陆渊不许插嘴,青姑娘也不许打岔,说吧。” 噤若寒蝉的易云只能战战兢兢道:“当日,我和章不二两人听到徐慕羽让青蝶饰先在某房间等着,而徐慕羽半路却被拥着去接受城主的接位的仪式,陆渊当时就下令,让我们前去安排,比如事先在一个房间设了一重厉害至极的迷香等等不过,老实说,我们没有得手。” 不等李虚毅询问,陆渊就闭着双颊自行开口道:“不错,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是易云和章不二这两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便是没有做成,至于到底是谁做成了,便是连我在内都倍觉惊诧,青师妹,你可以鄙视我,但你试着想想,青尘子这样对待我,我不反抗还真成了什么了?!” 李虚毅沉吟道:“青蝶饰,你当时是一直呆在那个房间等徐慕羽,还是走开过一阵?” 青蝶饰牙关紧咬道:“我进去时候,口干舌燥的喝了一口茶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倒是不知是哪个贼人所下,当时都以为此事是你所为,倒也没有特别彻查了,毕竟现场留有你的光胧香木。” “这就很值得斟酌了,在当时除了名剑城内部人员,连同周行逢、张文表等人、还有唐碉中人,每一个都似乎有着嫌疑。”李虚毅道。 “你说得不错,本来我也想从茶盏中去彻查,可后面根本就是连茶托都找不到,徐慕羽约我的房间本就清净,门下的小厮那几天又回家去了,只我进入之前,隐约见到一个朗州兵士慌张走了出去。”青蝶饰缓缓回想道,那一场变故,几乎改变了她原该有的幸福生活。 “对,我当时见到路口有一朗州大将哦,对,便是张文表,鬼头鬼脑地在那里瞅着,追着周保权从里头钻出,这让我迎候了好一刻,直到该有的时机都错过了,我才模棱两可地向陆渊报告了,蛮以为能获得南唐国的闲职,没想后来就成了锦龙会的人马。”易云喋喋不休道。 伊青丝在这时忽然道:“你是说张文表?我被伊洛川带下山时,便见这厮跑得比贼还快,倒是我师父聂娥在后头忙追不停,想要杀了他为丈夫儿子报仇,只苦于没得手罢了。” 李虚毅本想做出一个大胆推测的,忽然觉醒过来:“我若是问出了其中情状,不是意味着我要与伊青丝成婚么?”这一来,当下也便不再多问什么,反而不断复原仅有的内元力,以此再细做打算。 “此事得破就放了我们嗯,让我想想。”陆渊和易云可不想断手断脚地出去,这“糊涂二鬼”的凶名,他们在名剑城上便有所听说,何况现在两人武功高深莫测,行事更加阴诡。 “会不会是聂娥先让周保权引诱张文表去那一房间,却先在茶盏中施放了药物,你想,名剑城还有谁更精于此道的么?然后,张文表没有去,反而是青蝶饰去了。”陆渊猜测道。 “那迷香又是谁设置的呢?或者,此事本就是温格所为,穹苍殿欲盖弥彰的卑劣手段其实我见到的就有不少。”青蝶饰冷笑一声,看来,此事根本就没到找出真凶的时刻。 “能及得上令师的一半么?”李虚毅反唇相讥。 “我知道是谁了。”伊青丝忽道。 “是谁?”大家一起问道。 “陆渊或者欧阳家族。”伊青丝一字一顿道。 “刚才不是否决了前者么?” “他刚才无缘无故提到了代樱,提到了刺客,提到了欧阳家族,若是这几拨势力是相互勾结的,岂非很精彩,最重要的一点,他脸上的胡子是真的,太监可不会长胡子,他若恨极了名剑城,更不可能会与青蝶饰联合,他的兵器也不会是长枪” 伊青丝话语及此,便听到一声疾速破空的长刺,青冈剑一寸寸被拔长,几乎就在一瞬,陆渊已然劫持住了她,前者本来不过是敲山震虎的推测,浑然没料到对方真的这么快就出招。 “西门破?”李虚毅一下子就认出这杆红缨枪,只现在,原来的枪杆已被重新炼制,可伸可缩,藏在青冈剑巨大的剑鞘里倒是让人极难防范。 艾哭生想要扑腾过来,可陆渊顿将伊青丝挟藏在身体前面,两指抵住其咽喉,差不多要将其反拧而断,这让前者大为忌惮,不得不旁与周旋。 “你说得没错,确实是我,我挟持着青蝶饰暗中跟踪了你那么久,你没想到吧?四联舵的人很快就到,我们血脉相连,只要利用神念追踪便可抵达。”那人将面皮撕破,果然是西门破。 “可你的武功……”李虚毅大为惊讶。 “呵,托了你的洪福,你将风霜傲杀死之后,他身上的摄元邪功随着那支断臂落到了我手中,我费尽苦心总算练成,更不凑巧的是,唐敏皓中了算计,一身内元力倒有九成被我摄取,剩下的一成不得已分给了唐家姐妹,他们还以为得到了其祖师爷的真传,可笑。” 西门破话语及此,明明挟着一人,却以一杆红缨枪与艾哭生缠斗了三十余招方才作罢,李虚毅知道,前者这是在炫技,想证明他在此刻是有恃无恐的。 “那当年之事也果然是你们四联舵下得手?”青蝶饰脸色苍白道。 “确实不错,你们前面的猜测大体都对,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迷香确实是我们四联舵所为,加上聂神医下药的茶水,我们听说李虚毅持剑从伊尹居破困后,怕他直接逃逸,就因势利导地布置了这一步棋。 我当时本也在云岚峰之巅,见着温格离去,就猜到了,事情果如我们预期的那样,唯独,你却除而不死,名剑城并不能被我们四联舵全权掌控,这倒是我们实力微弱失策了,不过,现在不会了。” 大势在握的西门破,乐于承认地揽下了这其中的全部,李虚毅本来还有许多尚待质疑的提问,可一想到欧阳家族即刻就来,更用眉头示意艾哭生,艾哭生立马将他的穴道解了开去。 “胡笑生多久才能回来?”李虚毅侧问艾哭生道。 “快的话两个时辰,碰到一些不该碰到的人估计就要更久了。”艾哭生摆着一副臭脸,就像是一个小孩子,随时都能哭起来地哇哇说道。 西门破朗声大笑道:“那可不凑巧了,我们四联舵的人马顶多半个时辰就到,李虚毅,你知道吗?我是恨你又感激你的,两种情绪全为着一件事,即你杀死了慕容痕。恨你,是因为慕容痕是我最好的兄弟,感激你,是他若不死,南宫忆很难移情于我。 我现在正在想象着一个有趣的画面,欧阳夏与南宫忆如何一寸寸地折磨至残废,而我只需杀了你,不但个人扬名天下,四联舵的外部宣传自是一跃晋升,我现在发现,你所有的名声不过是为了烘托我,我就特别得意。” 若是在以往,别说西门破武功高绝,手里头还挟持着一人,李虚毅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乍然发威,分分钟就能将场面搞定,可现在这局势,大是不明朗。 第385章 秘宝的解开(大结局) “你的武功要到怎样才能一瞬复原?”冷不防,艾哭生反问李虚毅道。 “没有其他的,也就是一瞬激起我的贪念而已。”李虚毅道。 “哦,这倒很奇特。” “是啊,不过,西门破似乎不信呢。” “那我就对不住了。”艾哭生趁着李虚毅不防,一下子就将他怀里的几种浣染水全丢给了西门破,却原来,伊青丝的那种手段,倒有一半是他教的。 “你”李虚毅一下子就气岔了,扔出去的那可是他最为珍贵的灵侍瓶还是炉鼎瓶?西门破一挡就捏在了手里,这让前者恨得咬牙切齿。 “西门破,这东西是你的了,它可是李虚毅的至宝,价值之大你自己想象吧!”艾哭生又添油加醋说道,自己却把战场让了出来。 “我的?”西门破愣了一下,看不出那瓶子有什么奇妙。 李虚毅却早将任雄剑拔了出来,他体内的有舍利珠镇着,贪念越重,仙傲逆鳞气越容易被反向激发,现在便是陡然升涨的时刻。 华丽分割线 以下用粗短的后文介绍结束这一卷小说: 契丹国的三公主其实便是伊青丝,她并不信伊,而是复姓耶律。她自幼被章冠云等劫持到了名剑城,伊洛川是其手下的官家。李虚毅逆起击退了西门破等四联舵众人,其后与舞破天回援,救出了耶律贤,这让后者感恩戴德。 通过伊青丝的卷宗,李虚毅发现自己的母亲,其实便是刺客门的上一任门主,也是契丹国的圣女,其奇晶块本就是她之物。在比武招亲现场,赵德昭先后挑落了葛浩、石尧,李虚毅出马后一番险斗。 眼看就要得胜,赵德昭精炼出一种以灵魂净化的大招,几乎将他逼到绝路。却原来,无论是温氏兄妹的母亲之死,还是李虚毅自己的母亲,在经受名剑城内剑阁老祖的暗手,全然为赵匡胤等赵氏皇族蓄力,该武功极霸道。 伊青丝冒死上前遮挡,让李虚毅抓住机会击退赵德昭,得到琥珀墨,可前者生命就此终结,贺宏翁护着赵德昭退走。葛浩把唐敏皓的死栽赃到了李虚毅身上,这使得他在回程被错刀狼堡、沙陀家族、唐碉追杀,几乎身死。 通过十二妙物如愿将花幽筱救活,百花楼势危,赵德昭威胁只要花幽筱下嫁就可免灾,前面造成李虚毅病变的绝大理由,便是赵德昭通过幽虚剑暗中捣鬼。火线支援后,李虚毅率着温格等人以及御下六剑奴大胜敌军。与花幽筱正式成婚。 青尘子的剑魂大反旋,在经过了四年之后,终于迎来了大爆发,一连许多个个城池全在掌控,锦龙会安排在名剑城的人手自是被轻易捏死,错刀狼堡的武雄被迫投降,唐碉的唐鸿亦是暂时出任宿主。 兵器排行榜的榜首似是已成定局,李虚毅却仗剑劈斩开了雪轩峰与内剑阁的界限,以翊冠神砂作为钥匙,获得了菩提心液,内外元合为一体,让其可以真正使出诗仙酒印,以及领悟零帝级别招式。 青尘子与李虚毅迎来剑道的巅峰对决,尤其是前者,同样领悟了零帝级别招式,其双鳞体对李虚毅天生相克,加之剑佛龙炎先行耗费了李虚毅的元力,后者败势明显。 在最后,李虚毅通过剑道气宗的独门绝学反胜,青尘子以为是青锋化成厉鬼复仇,临时疯了,青蝶饰这才知道其父母并非走火入魔,而是被沽名钓誉的青尘子嫉妒而杀掉的。 而原本武功被废的徐慕羽,意外找到了天下第一暗器吉光翎羽,并以此杀死了一条麒麟与神龙的怪异结合体,血饮后,龙阳法体大成,武功暴增,骚离剑的封印之力破除。 徐慕羽凭借武功征服了拦路的龙炎,以卑劣手段挟持白衣雪、范逸以及天之凌,糊涂二鬼因为伊青丝身死而神智恢复正常,进入内剑阁规矩修炼成仙之道,许家姐妹得以外出相助李虚毅。 李虚毅通过将瓶子的锻化,终于将原有的七神女以灵侍效用发挥出来,这让他稳稳地压制了武雄和唐碉的联手,从而一举登顶兵器榜的榜首。 徐慕羽又骤然袭击穹苍殿,以明月珠和沧海玉作为代价,方才将李岩夫妇、江水逝、带伤的花妃仙以及前面的多人释放,而地裂已然蜿蜒到了云梦山地带,其趋势是向着伏羲的太昊陵墓。 龙脉轩辕之秘到底是什么?而刺客门通过四大刺客之王的努力,已然将四个位面的对应人手聚齐,其对应的分别是舞破天、赵无痕、赵德昭和徐慕羽,其圆心点自然是李虚毅,梦引使者还当是江水逝。 “傲剑飞幻,沧海云出,羲皇之地,明月自来。”谜团解开之时,李虚毅赫然发现,这所谓的升仙之门、龙脉轩辕碎片的朝代预示,却原来只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一条波涛汹涌的沧海,进入者死,死成骨头方才有可能看清结局,自然,其属地,又是折转到了开封城,地点就在皇宫大内,这让赵德昭等率领了一大堆禁军前去护场。 便当此际,李虚毅忽然觉得蹊跷,温文此前从胡通天临死得手的胡笳银片,又以元力反复提醒着那句:“当今的天下,就算不是以宋为朝,但是这君主必然是赵姓的。” 如果这一珠一玉只是个引子,岂非中了算计,如此一来,他上了夜斑鸟扑腾而起,就直接飞探到了赵匡胤养病的殿门,陆纤纤以花蕊夫人身份潜伏在赵匡胤身边,使得他直接就到了宫廷。 “则平,怎么是你?”赵匡胤惊讶地看着赵普一步步逼近他,赵普身后跟着赵无痕,以及边旁围定的四大刺客之王,这个曾经的英主,一下子就料到了史书将以“暴毙”二字来为自己料理后事。 “从你我在鱼龙阁大谈天下事时,我就已经定好了计划,要让大宋朝在我的统治下发展,自然,所谓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命数的周祚秘宝,自然也全是我虚构的棋子。”赵普从容不迫道。 “朕虽遇到不测,可朕的基业还有赵德昭继承,再不济也有赵光义来登基,哪里能轮得到你,你就算杀了朕也没有执掌江山的资格。”赵匡胤笃定道。 “对于这些我早有准备,不然,我又何以要把李虚毅等人引到宫中呢,以他的能耐和复仇意念,想要除掉你该交托的继承人,岂不是如在预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对于李虚毅这颗棋子的呵护,我是比自己的儿子还密切关注。”赵普眯眼后,苗训的身影也是在宫殿出现了。 “可惜,朕已经让人去召唤赵光义了,他的威势还不能剪除你这个老家伙?哼。”赵匡胤轻蔑地摆手后,想起李虚毅一月前足可媲美荆轲刺秦的剑杀,若非自己的棍棒功夫多少还留着点,否则真的挂了,一时还心有余悸。 “是吗?若果真如此,我作为刺客门的门主,却也不至于这么从容地出入宫廷与江湖了,你太高估你们赵家人的眼光了。”赵普自承身份道。 李虚毅刚好见着赵光义赶来,里头高手太多不便动手,只将一颗坚硬的蟹石放了进去,用于侦探场上形势。 千古尚有争论的斧声烛影之谜,并不像史书揣测的那样,是赵光义用斧头砍死了赵匡胤,而是李虚毅举重若轻地杀死了赵匡胤,是以手指为剑下的辣手。 栽赃给赵光义自然是理所应当,而后头何尝不挂着李虚毅的一丝无奈,他为了亲自报父仇,硬是要强行拦住了骤然的刺杀,普天之下,若是还有人能挡住这么多高手的,也就只有“弑帝”一人了。 正当李虚毅以为大仇得报,回身之际,却被御林军重重包围,支持锦龙会的几大老祖无不出现,这是最终极的鏖战,前者凭借绝密档案的缺点攻击法,惨淡胜出的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凭着许家姐妹的帮助,总算逃到了“沧海”涌现的地儿,拔剑四顾,心下茫然,赵匡胤的魂魄却在阴诡自笑:“你杀不死朕的,凭借朕的功德,朕要飞升了,到时我让你灰飞烟灭。” 天之凌曾说沧海乃是飞升之门,既然赵匡胤的灵魂未死,他倚仗着菩提心液羽化的体魄,一举跳入赤红色的沧海洪流中,擎举着一把长剑,亦是随着去了。 诗酒子与暗夜联盟的勾结更胜以往,团团围住穹苍殿人马要报当年的一剑之仇,因青蝶饰多番伤心,终于嫁给了温格,便利用着“情义三人行”的天然巨雕,开发出了傀儡术,无由女更是参透了《六祖坛经》回援,锋气披靡,大获全胜。 李虚毅因功力还差着火候,未及飞升异界,可差距也不太大了,是以,他开始了一统江湖的宏愿,时间过了三年,几大顶级门派俱是臣服,穹苍殿自然而然地成了江湖武林的龙头老大。 支剑长是留影,数百年未能一统的江湖,在李虚毅手中得到了完美巩固。 刺客门的四大刺客之王,因为参与了赵普的谋划,对其父李重进的兵败死亡也是有着不可逃脱的罪名,李虚毅给他们各下了战书,要么死,要么应战。 于是,刀无痕等四人拉拢了一大批好手,与李虚毅在噬蟒峰一战,便是在这种时候,李虚毅才发现,幕后主宰这一切的,白衣雪竟然也有极重份量去参与,这让他惊呆了。 一时的贪、嗔、痴皆空,李虚毅将手中的长剑,紧紧收起,对于横躺在地的“骷髅”武雄、“妖魅”代樱、“刀浪”赵无痕和“幽冥”崔成伯,他只是留字题在了其额头。 一人一字,是为:“傲剑沧海。” 此后又过了一年,任雄剑中的磁刃壁虎和天玄器苏醒,李虚毅搁下执掌了燕云十六州八州的版图,终于决定要踏上异界之旅,于是,他将从沧海之中取得的龙脉碎片各自镶嵌,天之凌与花幽筱俱是同去的,唯独温文嫁给了舞破天,许家姐妹还早他一步。 江水逝和李虚毅已是经受了颠倒鸾凤的醉乡,哪有不去的理由。 草草收尾原不是流光想看到的,如山水知意,敬请关注“我本太瘦生”的《窥天问道》,好吧,流光闷头写了《傲剑沧海》一年零三个月,与预期的有一定差距,只能换个笔名,很不成气候地躲到创世继续写些蝇营狗苟的文字了。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