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记者那些年》 第一章 大门前的烧纸 睡梦中,听到有人不断拍打着我家的大门。 “原野,你起来看看,是谁大清早敲门”,炕那头的爸爸嘟囔着跟我说。 我一骨碌翻身下炕,趿拉上拖鞋跑向大门。我拉开门闩的前一秒钟,急促的拍门声还在继续。 当我惦着脚尖打开门后,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左右往往门前的大街,没有一个人影。 我低头一看,在大门外的正中央,一叠焦黄的烧纸赫然摆放在地上,一阵风吹过,烧纸呼啦啦地飘起来,向我脸上打去。 吓坏了的我扭头往回跑,想告诉爸爸。然而跑到院子却看见:爸爸抱着右手食指痛苦地躺倒在地上,鲜血四溅,我大哭着去扶爸爸,耳边又传来了急促的拍打大门声音…… 我又一次被这个梦惊醒了,醒来后的我满头大汗,看看窗外,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今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只是,20年前的那件往事,总是不断在梦中出现,不断提醒我:原野,你要发现真相,原野,你要找到真凶。 我出生山东中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家庭。1995年,我唯一的姐姐突发脑炎形成瘫痪,被送到青岛市华青医院进行治疗。妈妈陪同姐姐住院治疗,爸爸带着我打理着家务。 治疗效果非常理想,仅仅3个多月时间,我姐姐就能在搀扶下蹒跚行走,痉挛的双手也慢慢有了抓握能力,康复在即。 面对重新燃起的希望,尽管住院已经榨干了家里的积蓄,但我看到爸爸紧缩的眉头有了笑颜。为了多赚钱,爸爸赊了几十只小鸭,日夜喂养照料这群鸭子。放学前后,我帮着爸爸喂鸭放鸭。 然而,一切美好的愿望,因为一场意外而化为了泡影。 在一个夏天的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不停地拍门。依稀记得拍了好久。睡梦中的爸爸用含糊不清地声音对我说:“原野,你下午看看是谁窍门” 我不情愿地从炕上爬下来,趿拉上爸爸那双宽大的旧拖鞋,向院门走去。 在拉开门闩的前一秒钟,拍门声还在继续,只不过没有刚才那样急促。我踮着脚打开门一看:咦?外面怎么没有人?我左右张望了一下,街道上也没有人。 我无意中低头一看,只见一叠整齐的烧纸赫然摆放在大门下正中间! 我又惊又吓,跑回屋里去叫爸爸。爸爸对我的话不以为意,磨叽了好久才起来跟我到了门外。 爸爸向来是一个大大咧咧、毫无忌讳的人,他把这叠烧纸带回了家里的猪圈中,准备当做厕纸。 当时的我虽然年幼,但是也懂得烧纸是给死人用的,门前出现一叠烧纸,自然是不吉利的。尽管爸爸对此不以为意,但我心里还是感觉疙疙瘩瘩。 爸爸养的这群鸭子,每天的食量是惊人的。为了加工草料,爸爸找来了一台电机,在电机飞轮上加装了两片长长的刀片,制成了一个简易的粉碎机。这样开动电机,爸爸手持草料根部,就可以把叶片打碎。 一开始,爸爸还在为他的这个发明沾沾自喜,可好景不长。发现烧纸后的当天下午,我亲眼目睹了爸爸被电机割伤的过程。 爸爸手持一把草料,电机转动着。突然,或许一缕草叶被缠绕进电机转轴里,爸爸的右手突然被卷进刀片中。伴随着“啊”的一声,爸爸应声躺倒在地上,血流迅速喷溅出来。 我几乎被吓傻了,恍惚中只听见爸爸说了一句:“这个手指头保不住了,快去叫你老姑夫” 我机械地跑到同村老姑夫家,他家有摩托车。老姑夫骑着摩托车带着爸爸去了县人民医院,留我一人看家。 爸爸住院了,右手食指骨折。整个手指几乎完全被切断。 那些天里,我一个人在家,心里很害怕,这种害怕一是来自一个少年孤独的害怕,还来自对爸爸的担心和害怕。我一个人在家里睡觉,老是梦见低矮的院墙、敞露的毫无安全感的门窗,门窗外凶神恶煞的鬼怪和坏人…… 爸爸住院留下家里的一个烂摊子,我无法收拾。无奈的妈妈只能作出了一个决定:放弃给姐姐治疗,回家! 此时遗憾,又能怎样?! 妈妈和姐姐回家后,谈及之前门前出现的烧纸一事,我们越发觉得蹊跷。 烧纸,作用相当于纸钱,是给死人或者鬼神用的。在不同的场景、用不同的方式,烧纸都有不同的作用,但万变不离其宗,大家还是认为,与烧纸沾边,自然与晦气有关。 究竟是谁如何狠毒?恶意在我家门前放上这叠烧纸,毁掉我家的运气,毁掉姐姐的前程! 这叠烧纸的出现和爸爸的受伤住院,我不相信这仅仅是巧合。当时的我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找到幕后黑手。 潜意识告诉我,黑手一定就藏在村里,他没有走远,或者说他就是我们村的村民,因为,他要看着他的诅咒应验! 我知道,在村里打听,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决定到镇上的杂货店去找找线索。我们村距离镇上很近,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彼此都熟识,至少也都能混个脸熟,而且当时并不逢节日,这时买烧纸的人,摊主应该会有印象。 之后几天,只要下午放了学,我就先到镇上,挨个小卖部和杂货店打听,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个店主告诉我,的确有一个人前几天曾来买过一叠烧纸。 但店主不认识他,而且说,这个人戴着帽子,耷拉着头,一言不发。 唯一的线索中断了,我很懊丧。 一个月后,爸爸出院了,手指保住了,只是没有从前那样灵活。放弃治疗后的姐姐,她的身体状况又开始退化,辛辛苦苦治疗四五个月所达到的效果消失殆尽,我姐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口眼歪斜、双臂痉挛、日夜卧床。 妈妈对此耿耿于怀,有一天,她带我来到了相邻乡镇的白埠村,这里有一位顶神的高人。在村口的小卖部,妈妈买了几袋钙奶饼干,我想打开一袋吃,但被妈妈严厉喝止了。 这位高人真的是名不虚传。妈妈是耗费一个多小时,骑自行车带我来,进村后,发现村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轿车。妈妈说,这些都是外地来找高人看事的。 “高人”是一位大妈。来到她家后,求她看事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大门外。站在妈妈身边,我看见她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烟酒、糖果,我看着她家人把麦乳精像垃圾一样扔到角落里,我不断咽着口水。 等待了漫长的时间,终于轮到我们了。还没等妈妈开口,顶神的大妈就说了:“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问家门口的那摞烧纸” 妈妈惊奇地连忙点头:对对对。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事你不用求我,这个事都是因为你儿子”,大妈这样对我妈说。 “跟俺儿子有什么关系”,我妈有些不解地问道,随后转头严肃地对我说:“原野,是不是你调皮放上的” 众目睽睽下,妈妈这样质问我,我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我大声哭着辩解着。 “你孩子是月忌日出生,月忌出生的人,上克兄下克弟。你闺女好也是因为他,孬也是因为他”,大妈说,“你儿子北人南相,也算是有异才的,不要屈了他的才” 这位大妈又解释了一下说,农历初五、十四、廿三为月忌日。这三天五黄入中宫,五黄是君象,中宫为星位之极﹐至尊之地﹐故当避忌。 听到这时我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因为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在生我之前,她曾怀过一个男孩,但不幸流产,在我之后又怀过一个男孩,但同样胎死腹中。唯有这个姐姐,却又患上脑炎瘫痪在床。 大妈说完后,看了看我,又对我妈妈说:“你儿子以后跟我是吃一样饭的,但碗不一样。你们今天来问的事,等以后问你儿子就行” 她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就接着给下一个排号的看事了。临别时,她们也没要我们的钱和东西。回去的路上,我兴奋地吃起了饼干,妈妈却忧心忡忡。 以后,妈妈经常一边给姐姐喂着饭,一边对我说:“原野,你要争气啊,等我和你爸爸老了,你姐姐指望着你呢”,我总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时的我就暗暗下了决心:我要找到这堆烧纸的密码,找出它背后的真相。 第二章 见龙 我的学习成绩,永远是个半吊子水平。第一年高考失利,复读一年,考上了洛阳一所三流大学。 学校虽属三流,但幸运的是,我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新闻采编与制作。 毕业后,又到了艰难的求职季。没有家庭背景的我,只能一人来到青岛市,成为了蚁族,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后,我终于接到了某县级电视台的试用通知书。 在电视台这种单位,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是非常艰难的。我参加的这批招聘考试,原来除了我和佳木斯的一个小伙之外,其余都是有关系背景的。 我俩没有师傅带,领导也不怎么待见。所以我们只能更勤奋一些,笨鸟先飞嘛。 三个月后,我顺利通过试用期,成为了电视台的一名正式记者,确切地说,是一名社会新闻记者:家长里短、打架斗殴、好人好事、奇闻趣事…… 我参加了工作,家里的负担终于稍稍减轻。此时的我家,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元气已经被消耗殆尽,所以日子过得谨慎而又紧巴。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每天只吃馒头和面条,吃便宜的时令青菜,很少吃肉。 有一天,爸爸突然给我打电话:“原野,你不回家看看?你妈妈想你了。还有件稀罕事,今天上午咱家的菜园子里出现一条小龙” 听爸爸这么说,我兴奋异常。的确好久没回家了,另外,爸爸说的小龙是什么呢?在回家的长途车上,我想,或许是一条变色龙,或许又是爸爸编造的故事,故意逗我回家呢! 还没进家门,远远就看见我家院墙旁的菜园子里聚集了不少村民,我扒拉看人群,挤进去一看,哎呀妈呀!吓我一跳!一条无头的蛇! “谁把一条没头的蛇扔这里了”,我心里暗暗骂着,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发现这东西的尾巴轻微摆动了一下,让我意识到它还活着。 “咦,没头了还活?”我心里正纳闷,另一个发现顿时让我头皮就要炸开了:它竟然还有四只脚!每只脚上分别有五个脚趾!!! 我这时仔细蹲下来细细看去。它大概有一米多长,通体金黄色,覆盖着一层鳞片。身体横截面呈三棱状,也就是说背部尖,腹部宽。它的头不像蛇的头那么扁,更不像蜥蜴的头那么尖,它的头似乎呈长方体状,也可以说像老式火车头形状。 它头上两侧长有两根短短的角,紧闭着嘴,嘴巴边有胡须。它目光冷静,没有一丝惊恐。 奇怪的是,一般的动物见了人会立马逃走。但是眼前的这个“怪物”却乖乖地趴在地上,任由我们围观。唯有偶尔爪子和尾巴稍稍挪动一下。村民们都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时,妈妈跟我说,为了节省家庭开支,他们在家里院墙外的这片荒地上开辟成了菜园,里面种了些大葱、黄瓜之类的蔬菜。今天早上,妈妈准备进菜园子拔几棵葱做葱花用时,意外发现了这个东西。 “都别在这里看了,该回家干嘛干嘛去”,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种威严的命令。我转身一看,原来是镇上几个干部还有另外几个人陌生人过来了。 村民们受到驱赶,也都乖乖地退出了菜园子,但还都在远处观望。这时,其中一个陌生人又一声命令:叫你们回家,别看了。 这时,另一个陌生人扒拉着我的胳膊,很不友好地对我说:“你这个小伙没听见?叫你们都回家,别在这里操那没用的心” 我也恼了:这是我家,你还不让我在这里了?你是谁?凭什么管着我们!我是记者,你这个态度我觉得可以给你曝曝光! 县镇领导这时也打起了圆场:自家人,自家人。 这几个陌生人便不再说话。确认村民们都走远了,其中一个蹲下,拿出一个类似摄像机的奇怪设备开始拍摄起来,我想看看这台设备的取景窗,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另一个陌生人则拿出本子记录着一些数据,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打算把它带走,他们只是虔诚地退回到菜园门口,低头默念些什么。 随后,他们又来到我家,向我爸妈询问了一些极度详尽的问题,许多问题甚至跟这个动物毫不相干。比如,他们问我爸爸: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是否跟什么人结过怨。 做完了询问笔录,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临别时,为首的一个陌生人对我说:“看得出你有这方面的兴趣和天赋,你可以做我们的信息采集员”。 我痛快地答应了。他又说:“咱这个组织没有名字,干活的也没有工作证,虽然没有工资,但你一定会有收获的。” “你的工作中,会遇到许多非常态事件,你要及时汇报”,他又补充说,“我会给你提供一些线索,你只要按照要求调查就行了,而且,你有记者这层身份,许多事件调查起来有先天便利性” 我深知,他们以后交给我的任务,可能是他们不屑得吃的渣渣,但我还是兴奋异常。毕竟,聚沙成塔,渣渣攒多了,也能有重大发现。 对于门前出现的这条小龙,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些人并不多说,只是说需要再调查研究。这时,妈妈不失时机地向这几个陌生人问道:“老师,你看,孩子还小的时候,我家门口出现了一叠烧纸,你给看看?” 对方耐心听完后,想了想说:“以后你儿子会在工作中遇到类似案例的,到时候答案自然就有了”。 他们离开后,我和爸妈小心翼翼地再去菜园子看,它已经无影无踪了。 此后几天,整个村都在议论这件事,大家都普遍认为,它是一条龙。 时至现在,我见过无数的蛇和变色龙,但是都与当年我见到的这个动物相去甚远。何况,在北方的农村,是从来没有变色龙出现过的。 我相信它是一条龙,一条小龙,一条未完全成形的龙,龙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灵性动物。 回到电视台后不久,我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本市田横镇周戈庄村,上世纪曾有现龙事件。对方要求我用摄像机采访部分目击村民。了解更多细节,留作研究资料。 同事萌萌的姥姥家恰是这个村,忙里偷闲,萌萌带我回了一趟周戈庄。在路上,我跟她说起了我上次的见闻。她虽感惊诧,但深信不疑。因为,她小姨就曾亲眼见过龙。 人往往就是这样,自己没曾亲身经历体会过的,很难会彻底相信。不用说相信一个怪物,哪怕是相信一个真理,同样如此。 周戈庄是一个小渔村,海边的村庄,村民们以出海打渔为生。萌萌的母亲和小姨年轻未出嫁的时候,时常在海边玩耍,等候父亲出海归来。 20多年前的一天,萌萌的姨妈正和一些村民在海边玩。突然变了天,阴云密布,雷声隆隆。 这时,大家突然看见,头顶的天上有东西在动。大家仔细一看,竟然一条巨大的龙在乌云中翻滚着!这条龙与传说中的龙一模一样,鳞片、爪子、尾巴等都清晰可见。 这条龙在天空中停留了一会,摆动着身体,向北方飞走了,直至消失不见。当时有数十人目睹了这一奇景。 萌萌的小姨早早地在村里等候着我们。一见到我,萌萌的小姨说:“这么些年过去了,除了当时见过的人,别的人都不信,没想到你竟然信了”。 我是带了摄像机去的。看到有人来拍摄,许多村民感觉好奇,聚拢在我四周几米远的地方,好奇但又始终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现在随着农村的发展。现在的这个渔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渔村了。许多村民早已不再出海打渔,村里的年轻人也大都进城打工。费了好大的劲,萌萌的小姨才找到了几个当年的目击者。 “那就是龙,是神物”,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总是反复说着这一句话。任由我怎么引导,她都说不出其他的信息。 “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正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秃头大叔说。 “具体什么样子?跟传说中的龙一样吗”我追问。 “反正差不多,头上长着大角,眼睛鼓出来,样子怪吓人”,秃头大叔笑着说。可能因为时间过去过于久远,他的语气和神情中已经看不出有一丝恐惧。但听其他村民说,当时,这个秃头大叔才十几岁,看到龙的当时,他吓哭了。 “你在这采访什么!采访了你能播?说这事你能信?”突然,一个个头不高的老头在我身边发话了。我一惊,刚要解释。萌萌给我使了个眼神,我便没再说话。 小老头继续奚落我,我和萌萌尴尬地站在那里。奚落了一会,有人跟他说:“快回去摆弄你那点营生去,人家年轻人好奇采访还不行?” 小老头这时才迈着四方步,嘴里还嘟囔着走了。 根据我职业的敏感我可以判断,这个老头多半是有故事的,而且这故事必定与这龙有关系。 当晚,萌萌小姨给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海鲜晚饭。当年,萌萌的小姨尚小,对于见龙的更多细节,她也记不太清。吃完饭后,萌萌带着我,去了一趟小老头家。 到了小老头家,我才发现,他的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根雕,但龙尤其多,而且非常生动形象。打过招呼后,我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很难沟通。这时他倒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说了一些早年前的记忆。 要说这条龙的来历,不得不先说一下当地的祭海节。每年3月份,这里都会隆重举办一场祭海节。这场祭海节是渔民们的节日,渔民们杀三牲、蒸面塑,鸣放万响鞭炮,祭祀海神,祈求全村渔民今年出海平平安安,现在的祭海节已经成了我们当地特色的旅游民俗项目,每年都吸引数十万计的全国各地游客。 小老头说,在他们村,空一共出现过三次,前两次分别是他爷爷和父亲亲眼目睹过。20多年前的那次现龙,他回忆说,此前几天天气就十分不稳定,常常白天明明天空很晴,但是空气却湿漉漉的,让人喘不动气。天空也时不时变天,突然阴云密布,但瞬即晴空万里。 “那条龙是从海里出来的,我爷爷和父亲见的那两次,都是祭海节开始前不久出现的”,小老头说,“我见的那次,忘记了在什么时候了,但不是祭海节时候了”。 按照这位小老头的说法,现在的祭海节虽然比以前更加隆重,但是已经严重商业化、形式化,加之出海打渔的渔民越来越少,祭海的人们不够虔诚,祭海也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变了味的祭海节自然让海里的龙不高兴,上次它往北飞走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小老头说完后,拿起手边的一根根雕,叹了口气。 第三章 起尸 社会新闻记者的工作是辛苦的,没有节假日,24小时只要有突发情况就要随时出动。2009年,我请了一个年假,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回老家陪父母待了几天后,我去了姥姥家。姥姥家住40公里外的王家庄子镇东莲子屯村。早年前这个村曾经跟我家同属安丘市管辖,不过近年来重新划分地域,目前这个村属于潍坊市峡山区管辖了。虽然辖区变更了,但是对于姥姥村的记忆和感情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东莲子屯村是一个很大的村庄,全村有人口近2000人,村前是一片广袤平整的农田,村后紧靠一座不高但是面积很大的荒岭,村东不远便是省内著名的峡山水库。 一条进村大路直贯村庄南北,我大舅家在村的第四排街,在大路与第四条街的交叉口,有一家经营了多年的小卖部。有一天,我去小卖部买饮料,跟店主闲聊起来,得知我是一名记者,而且对灵异事件做调查研究。他跟我说了一件发生在他们家的真实事件。 这家小卖部店主的老爷爷就是事件的主人公。老爷爷在死后第二天,尸变了。 当年,开小卖部的老爷爷(下文中简称老头子)年高去世。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需要在家中停尸三日。尸体被穿好寿衣,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棺材里,盖上盖子,但是不钉死(只有到了下葬的时候才能钉死)。然后把棺材抬进正屋,儿子们披麻戴孝轮流在棺材下日夜守灵。 实际上,家中有人去世,除了悲痛之外,很多亲属还是会感觉到恐惧的,毕竟一具尸体摆放在家里,的确瘆人。第一天,一切相安无事。等到停尸的第二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时,老头子的一个儿子正在棺材前守灵,还打着盹。突然听到棺材里有动静,这人抬头一看,只见老头子突然顶开盖子,从棺材里坐起来了。 老头子坐起来后面无表情,并迅即站了起来。 这下可把守灵的这个儿子吓得不行,好在他没有晕过去。他下意识地大喊大叫,由于他这个家族很大,听到叫声后,亲属们很快都聚集了过来。男人们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女人和小孩们都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传说人起尸后会伤害人畜,横冲直撞。大家仗着人多势众,就涨着胆子试探着问老头子:你要干什么? 老头子这时开口说话了,他回答说,给我个萝卜!众人就找了一个大萝卜远远地扔给他,他一把抓住三两口就吃掉了大半个。 死去的人怎么还能复活?!大家虽然听过类似的传闻,但是真正面对时却都乱了阵脚,怎么办?大家想到的最单纯的办法就是:打死他! 在农村,各种农具是可以当武器用的,大家就地取材分别拿来了铁锨、嬐贰2妗3头、耙子等农具,仗着人多,一齐上前把老头子强行逼进了棺材里,并盖上盖子。随后用筷子粗细的大钉子钉上(听我妈妈说,那时候钉棺材盖子都用那样的大钉子)。 出了这事,人们不敢再把尸体放家里停留。那时不兴火化,经过商议,决定连夜把棺材抬至坟地,把老头子埋了。 事情到此结束了,我听后感觉十分惊异。我后来找到了几位当时的目击村民,确定此事真实无疑。 老头子被埋了之后也再没发生什么事情。我还开玩笑跟我舅舅们说,现在挖开他的坟看看,说不定尸体还没烂呢! 这件事在村里广为流传,但是也不少年轻人认为,这位老头子实际上假死后复生,结果被无知的子女们砸回棺材里。但目击村民们坚持认为,老头子就是诈尸,并不是假死后复活。想想也是,即使是苏醒也应该是慢慢醒来,也不可能一下子用巨大的力气顶开棺材盖子坐起来,还一口气吃了大半个大萝卜呢!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就在我仔细琢磨研究这件事时,我获知一个线索:附近的镇上刚刚又发生了类似事件! 我联系了本地的电视台和几家报社的记者,相约一起到事发地看看。 由于我对当地不是很熟悉,加上心里着急,所以转来转去走了不少冤枉路,我到村口的时候,他们几个早已经等候我多时了。 打过招呼后,我看到,他们几个虽然难掩兴奋,但是更多的还是透露一种遗憾。原来,看事的先生已经走了,当事人现在睡觉了,家人关上了大门不欢迎记者采访。 我来到这户人家门前看到,大门紧闭,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门口散落着几张估计是“作法”用的黄纸。看到我这个不速之客在这里溜达,有村民在远处边议论边指点着。 我想敲门,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我找村民们打听,但是很多似乎都不愿多说,都说不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跟我说的村民,那些说不知道的村民又开始围上来附和着说事情经过。 原来,当事人是一个姓吴的老太太,瘫在炕上好几年了,还有肺病,老是咳嗽。大概一个星期前,家里人准备喊老人起床吃早饭时,叫了几声不见有人答应,上前一试,发现她早没有心跳呼吸,身子已经冰冷了。 吴老太大概有80多岁了,这也算瓜熟蒂落,应该是喜丧。不论对老人还是家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报丧、买白布……家里人开始忙活着后事了,但谁知过了半天工夫,到了下午,吴老太竟然自己又从炕上爬起来了,张口就喊饿,要吃鸡蛋。 家里人起初感觉到惊吓,但见老人要吃的,都认为她又活过来了。在这里要说句题外话,在农村,有不少独居老人“死后复活”的事例,原因多为老人因为外因导致休克,之后苏醒。我们邻村的柿子园村曾经发生过一出讽刺喜剧:一个冬天,一位独居的老人被发现死在厢房里,家人随后开始筹备后事。“尸体”被抬进正屋后,因为正屋内温度高,老人冻僵休克的身体慢慢恢复了过来,老人“死而复生”,后又在世上活了几年才真正死去。 话说回来,吴老太喊饿,要吃鸡蛋,家里人哪敢怠慢,给老人煮了鸡蛋和小米粥。吃完饭后,老人气色也很不错,家里人就真的以为老人复活了。 但第二天,她的情绪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常常哭一阵再笑一阵。家人以为她年纪大了感慨生死,所以情绪不温度。但之后她的表现更让家里人感觉到蹊跷:不管白天黑夜,她都要人把门窗关严实,有村民来探望她,她也不让人家进来。 这时候,村里就传出些风言风语来,说她其实是被鬼迷了云云。吴老太家人虽然不爱听,但是也不得不往这方面想。直到第三天,吴老太的小儿媳妇从院子里经过,无意中从窗帘缝里往里一看,结果这一看不要紧,把她当场就吓得哇得一声。 据吴老太小儿媳说,她看见老太太竟然蹲在炕头上吃生鸡蛋,生鸡蛋连皮放进嘴里然后嚼嚼就这样咽下去了。而且老人的脸上还诡异地微笑着。 这时候家里人再也不愿意自欺欺人了,就近找了一个会看事的先生。先生来了一看,就说,你家老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现在这个人不是她! 之后先生做了什么法就不得而知了。据说有大公鸡、一些烧纸之类的。先生作法后的当天,吴老太就变得呼吸微弱,动弹不得。家里人这时再也不敢伺候她吃喝了,就寻思等她就这样死了吧。 谁知节外生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吴老太有个外甥媳妇,是信仰西方某宗教的。她知道了这事后特地过来,说老人受了这么些罪,她要给老人祷告,让她升天。 家里觉得这样没什么坏处,就任由她在屋子里祷告了。可没成想,外甥媳妇这一弄,帮了倒忙了。 本来奄奄一息的吴老太突然又精神起来了,还拍着手大笑着说:“谢谢你,我要升天了,我要升天了!” 这下可把外甥媳妇连同家里人彻底吓傻了。急忙又把看事先生请来。折腾了一番,吴老太终于彻底归西了。 村民们还说,事后,家人打开事先给吴老太准备的棺材一看,里面躺着一只死去的黄鼠狼,估计,作祟的就是这东西了。 民间传说,人死后,如果被猫狗鼠什么冲了就会诈尸,因此很多人在守灵时都要严防猫狗从尸体附近经过。那究竟所谓的“冲”是什么概念呢?有人说是猫狗身上的静电导致。但这种说法缺乏完整理论依据,难以服众。还有人认为是这类动物的灵魂附体到尸体,形成起尸。我比较赞同第二种说法,许多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体弱的妇女和老人,经常有被附身的案例,一个刚死不久的老人,被选择为附体对象,也就不难理解的了。 第四章 黄鼠狼 当天下午,调查完事情始末后,天色已经很暗了,我们几个同行就近找了一家小饭店,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一扎啤酒,边喝边聊起来。 “民间传说的起尸,无非就三种情况,一种是病人本来没死,第二就是体内有特殊病毒,病毒可以使人有死而复生的假象”,同行张志发表起了看法。 “什么病毒?”还没等张志说完,他的同事就好奇地打断了他。 “以前我看过一篇科学报告,报告说,早在十年之前,科学家就有研究,在非洲存在一种病毒叫埃博拉,它就可以使患者出现“活死人”现象,那就是病人死后突然苏醒,并且非常有攻击性,但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病人会很快再次死去” 听他这么说,我们都笑了:“你真是博闻强识,难怪你会聪明绝顶呢”。我们揶揄起了他半秃的头发。 像很多科幻小说和电影中的情节一样,病毒可以造成起尸,使死人变成极具破坏力的僵尸。对于这种观点,我们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那些病毒毕竟距离我们太遥远。 “我还没说完,第三种情况就是被黄鼠狼给迷上了,借着死人的身体作祟”,张志说。 聊及今天的见闻,我们自然而然地谈起了黄鼠狼这个话题。 他们知道我见闻多,就想请我讲讲关于黄鼠狼的见闻,我首先想起了我妈妈的一件亲身经历。 我妈妈个子不高,只有一米55左右,而且身材瘦俏。妈妈和爸爸刚刚结婚不久,在我和姐姐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妈妈突然就被黄鼠狼给迷上了。 据我爸爸说,他俩本来在屋里好好地聊着天干着家务。我妈妈突然变了一个声调,声音尖细,胡言乱语,具体说的什么我爸爸没有记清,只记得我妈妈表情和动作都十分怪异。 我爸爸正迷惑不解的时候,无意中抬头一看,发现窗台外站着一只黄鼠狼,我爸爸跑出去把它吓跑之后,我妈妈迅即恢复了正常。谈及刚刚的遭遇,我妈妈只记得自己很难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意识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但没过几天,这只可恶的黄鼠狼又来作祟了。同样是一个晚上,我妈妈再次胡言乱语,嘴里还不停说着“我跳上来跳下去,我跳上来跳下去”,完全是一套挑衅和戏弄的话语,我爸爸有了上次的经验,又悄悄走出房门,弯腰到窗外寻找。 此时,我妈妈一直在屋里胡闹,根本没有看见爸爸去哪了,谁知这时她竟说:“你藏在窗户底下,你找不着我,你找不着我”。 我爸爸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又转到院墙外找,果然看见这只黄鼠狼在院墙外的一块小矮墙上上蹿下跳。我妈妈嘴里说的话,正好对应了它的动作。 我爸爸十分愤怒,捡起一块土坷垃向他砸过去,它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了。 折腾了两回,谁也没想到,又过了几天,这只黄鼠狼还不死心,它故伎重演。我爸爸有了上次的经验,又来到房子四周寻找,猪圈、柴草垛、犄角旮旯、杂草丛都找了个遍,但奇怪的是,这次黄鼠狼也有了经验,它躲到了更远或者更隐蔽的地方了。 遇到这种情况,我爸还算机智,他没有乱了方寸。那几年他自己在家捣鼓着维修收音机、电视机的小生意,所以家里有一大堆电烙铁、万用表、各式电线等工具。我爸爸随手捞起了身边一个低压电源。 无奈之下,我爸爸就拿出他修收音机的低压电源,两手分别捏住正负两极,靠近我妈吓唬它说:“让你再不老实,我电死你!”,这一吓唬果然奏效,我妈竟马上又好了。 料想这回这黄鼠狼是不敢再来捣蛋了。之后几天,我爸爸一直在为自己的这个小聪明沾沾自喜。可谁知,人说什么,黄鼠狼这东西精明着呢,它会躲在暗处听。这不问题又来了,几天后,它又来了! 因为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我爸爸又把低压电源拿出来吓唬它。可它这回不上当了。戏谑地说:“我知道这东西不能把我怎么样!”,意思是说这东西电压低,对人体和动物根本造不成伤害。 我爸爸这时感觉到又气又恼,我爸爸一把把头顶上的白炽灯扯过来,另一只手拿起一根电线,说:“我把这电引下来,看你怕不怕” 我爸爸虽然这么说,但他必定是不敢这样做的,他还是要恐吓对方。一旦真的把交流电往我妈妈身上戳,恐怕黄鼠狼吓跑了,我妈妈也基本上差不多了。 这一招真把这只黄鼠狼吓坏了,他知道我爸爸动真格的了,说了一句:“你别电我,我走了,再也不来了” 从此之后,这只黄鼠狼真的再也没有来过。 说完这件事后,他们都听得入了神,连小饭店的老板都端着大勺在旁边站了半天。看到我转头看他,饭店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进厨房继续炒菜去了。 其实在民间,关于黄鼠狼附身的事例多如牛毛,而且基本上都有多人亲眼目睹,因此真实不虚。 接着大家都分别讲了几件关于黄鼠狼附身的见闻,饭店老板也凑上来说了一件。但由于他们只是道听途说,掌握不了太多细节,因此所述平平。这时,他们要求我再讲一个。 我想了想说:“听过的就不跟你们讲了,我再说一个我亲眼见过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放了学或者星期天的时候,经常到小伙伴们家里玩,那时候家里的电视就收一到两个台,打开还都是广告,更没有游戏机和电脑。所以,唯一的乐子就是找同学玩。 我的同桌是隔壁村的,有一个星期天,我正在他家里玩,同学他妈急急忙忙回家,跟同学的爸爸说,村里一个老太太中邪了。我俩好奇,就跟着出去看。 我们到了老太太家看到,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在议论纷纷,老太太在屋里骂人,摔东西,用巴掌用很快的节奏扇她一个晚辈的脸,那频率,不用说一个老太太,就是年轻人也扇不出那样快的频率。 她的两手还不停在胸前画圈圈,嘴里怪叫着,又躺到炕上去,两腿不是平放着,而且蜷缩着朝天翘着。有人给她把腿按下去,她竟然说把她的尾巴压着了! 这时有另外几个老太太拿来了烧纸,在炕前烧起纸来,嘴里还念叨着,大意是你快走吧,我给你多烧点纸,别折腾这老人家之类的。 但是这东西不买账,对烧纸的人说:“你们不用给我烧纸,烧纸我也不走” 这时,老太太家里的人越聚越多,然后,我们许多小孩子就被赶出来了。 后来我听同学妈妈说,后来请来了大夫,打了吊瓶,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只要稍微清晰,还是犯病。家里人就在附近到处找,最终在邻居一个废弃的鸡窝里找到了一只很肥大的黄鼠狼。 家里人把这只黄鼠狼抓起来,也没工具装。就找了一个以前农村常用的棉槐篓子,把它扣在里面。这时这个黄鼠狼怂了,不停点头哈腰,两只爪子抱在一起,做抱拳状。 这时,老太太家里人虽然生气,但也不敢伤害它,就跟它说了一些话,不要让它再来祸害人。然后就把篓子拿开,这只黄鼠狼哧溜就窜走了。老太太,自然不治而愈了。 尤其在中国北方,许多农村人对黄鼠狼奉若神明,甚至称之为黄大仙。其实,谈及这种动物,我是鄙夷多于敬畏的。黄鼠狼,既有鼠辈的猥琐,又有狼族的凶残。作为生灵应该互相尊重,依靠自己一点小神通,依附体弱的妇女老人甚至尸体来戏弄他人,实在不符合一个“大仙”应有的气量。 第五章 长胡子怪物 回到姥姥村后,已经夜里九点多了。我姥姥独居在村后的一座老屋里,当晚我决定跟姥姥一起住,平时陪她的时间就不多,做晚辈的,尽孝不一定要给老人买大房子、买各种好吃的营养品。孤独,是老人最大的苦恼。陪伴,是对老人最大的孝心,哪怕我们没有钱。 姥姥住的这栋老屋有100多年了,随着发展,村庄渐渐南迁,这座老屋现在孤零零地伫立在村后。 老屋不大,墙体全部是泥巴,斑驳不堪,像姥姥脸上的皱纹。房顶覆盖着麦秸,因为经受了太多年的风吹日晒,麦秸呈现出油黑油黑的颜色。 尽管如此,这老屋却非常宜居,冬暖夏凉。当年就在这里,我姥姥、姥爷把四个子女拉扯大。如今,儿女都早已成家,姥爷也在30年前因肺癌去世。剩下我姥姥一个人,守护着这老屋。 我们都知道,农村老人,是有一大堆故事的。这些故事听起来很玄乎,我相信这些故事都是基于某个事实,但口口相传,便被糅杂进了许多谬误和杜撰的成分,真假难辨。我听老人讲故事,我一定会亲自找到经历这事件的当事人求证的,这也是我的职业要求。 躺在炕上,姥姥跟我讲了一件她年轻时亲身经历的怪事。“看,我手上还有当年留的疤”,姥姥抬起左手腕给我看。 透过她手腕上深深的皱纹和密密的老年斑,我看到一条长长的疤痕。 姥姥姥爷刚结婚时,生活是异常的艰苦。在那时的大环境下,普通百姓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姥爷于是来到青岛谋生:起先在港口上干搬运工,后来到粮食局负责看管仓库,直到生病去世。 姥爷是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人,他看管着几十个仓库,仓库里有大量的米面、花生等,但是他从来不假公济私。他认真的程度几近苛刻----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我妈妈小时候去姥爷那里,对着满仓库的花生流口水,但是姥爷一个都不让吃。 也正因为他这种性格,单位才信任他,让他负责管理仓库。现在的官员如果都有我姥爷的品质,中国可以迅速变发达国家了。 言归正传,姥姥经常去青岛看望姥姥。那时候还没有长途汽车,姥姥需要步行到十几公里外的黄旗埠火车站乘坐火车。 有一次,姥姥看望姥爷回来,下了火车后,就开始步行往家走。很快就走到了距离村子不远的那片荒岭。这个荒岭也叫青冢埠,这里发生过不少怪事,之后我会一一道来。 这片荒岭覆盖得一些碎石之类,草很茂盛,没有大树,只是零零星星地长着一些酸枣等灌木丛。荒岭上布满了不少沟壑。从这里走,要反复爬过多个坡,再淌过多条沟,十分难行。 当天正是清明节,野外不见一个人影。《历书》中说,“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这“万物皆显”说得可真不假,姥姥真遇见不愿意遇见的东西了。 清明又是祭祖上坟的时节,野外的乱坟堆里弥漫着烧纸后淡淡的烟熏味道。每座坟堆都被添了新土,坟头也压上了新的焦黄的烧纸,在空旷的野外非常扎眼。 姥姥走着走着,突然看见远处路边有个动物,灰不溜秋的,像一只狗。这只狗在路边麦地里低着头,似乎在吃什么东西。姥姥心想,可能是谁家的狗跑出来了。 姥姥没太在意,继续低头赶路,但她再抬头一看,却看到远处那个动物变成了白色,又像一只羊。 姥姥心里有些纳闷,怀疑自己刚刚可能看花了眼。 姥姥继续往前走,等距离那动物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那动物猛然抬起了头。 “和驴一样大,但不是驴,咱也没见过那是什么东西,白胡子老长老长了,一直拖到了地上。头上长着俩大角,呲牙咧嘴”,姥姥说起这个东西时,印象非常深刻。 受到惊吓的姥姥拔腿就往家跑,一路不敢回头,一口气跑出好几里远。那时姥姥真正领教了什么叫“慌不择路”,因为路上都是碎石,跑着跑着,姥姥脚底下被石头绊了一脚,一下子趴在那里了。 姥姥不敢回头看,着急爬起来快跑。 “这时候,我试着腿上使不上劲了,脑子就好像管不住腿了,就两手还有点劲”,姥姥说。 想想身后有个怪物,这节骨眼上却跟瘫在地上似的,姥姥真的是吓坏了,幸亏当时是白天,如果是晚上,那就更不敢想象了。 姥姥说,最后不知道自己怎么爬起来的,但抬头一看,那怪物竟然到他前面去了,距离就跟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差不多。 姥姥这时候又往回跑,心想今天这是撞邪了。 这时候姥姥也顾不上脚底下的路了,反正就在转着,绕着往家的方向跑。就在这时,他终于看见救命稻草了。 姥姥看见在不远处的地头上站着两个人,仔细看去,是同村一位绰号叫“狗眼”的村民和他儿子,姥姥看见了村里人,心里就不那么紧张了,就放慢了步子。 “狗眼”是一个很大胆的人,平时跟姥姥家关系也很不错。说起“狗眼”的大胆,我小时候见识过一次。 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在姥姥家玩。突然村东一座小石桥上聚集了很多村民,在那里议论纷纷。我凑上前去看热闹,原来,有人在桥面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早些年的不少小石桥都是用几块大石板拼接的,石板之间有宽达十几公分的缝隙。一位村民经过此处时,透过缝隙往下看去,意外发现一个人的脸! 这人随后奔走相告,很快这里就聚集起来不少村民。我也好奇凑上前去看,果然在桥板下看到两只猩红的眼睛! 人人都在议论着这尸体的来历,但是没有人敢去把它弄上来。这时候“狗眼”来了,说了一句:“我弄” “狗眼”找了一把长长的火钳,顺着桥缝伸了下去。这时所有人都不说话,都屏住了气。 “狗眼”用火钳夹住尸体的脑袋,用力往上拖。他感觉非常轻,稍一用力竟然提出来了!------一只已经半腐的兔子! 这时人们哑然失笑,原来是虚惊一场。 话说回来,看见“狗眼”爷俩站在那里,姥姥就转身向他走去,边走边喊他。 但“狗眼”爷俩并没有答应,姥姥寻思他没有听见。转身再看看,马上就到村后头了,于是就没有上前,转身回家了。 回家之后,姥姥全身都被汗湿透了,跟刚刚从水里捞上来差不多。之后马上生病了,真的是大病一场,郎中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在家里躺着。 姥姥说,当时她全身都肿了,因为肿胀,全身蜕了一层皮。两眼肿得看不见东西。两手浮肿蜕皮尤其严重,连一点抓握能力都没有了,吃饭需要我大舅喂到嘴里,上厕所都需要大舅脱裤子提裤子。 知道我姥姥生病后,不少村民都来看望。“狗眼”也来过,知道我姥姥的经历后,他说,当天他一直在村里,根本没有去村后。村里人也都证实,当天“狗眼”爷俩一直在家里,没有外出。 那姥姥明明在野外看见了“狗眼”,“狗眼”爷俩却并没有出村。那姥姥看见的究竟是啥?! 事后村里人都说,幸亏姥姥当时没有上前跟“狗眼”搭讪。那怪物知道姥姥受了惊吓,故意幻化出“狗眼”的样子来继续迷惑姥姥呢!如果当时凑上前去,“狗眼”一转身,说不定又是什么样子呢! 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姥姥身上退掉的皮肤也都愈合了,只是,左手腕上还留有一根长长的疤痕。 对于这件事,姥姥说是因为当时自己“时气低”,见鬼见怪撞邪,除了与人体质有关外,另外还跟人“时气”有关系,“时气”是农村通俗的说话,实际上等于气运。俗话说,事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其实,见怪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第六章 求药的青冢埠 在姥姥家住了几天,我发现,这个村子是有故事的。我于是向单位多请了几天假,又在村里住了一个星期。 村后的那片荒岭,名为青冢埠。这个青冢埠是很邪乎的。这片荒岭面积很大,荒无人烟,散布着许多坟冢。姥姥回忆说,她年轻时候,解放战争时期,国民革命军第51军在这里被歼灭,全军覆没,整个青冢埠,几乎全部是横七竖八的国军尸体。从此以后,这里便频频发生怪事。 姥姥说的这个典故,我特意查阅了相关历史文献,据权威记载,1946年,该军向山东解放区进攻,在参加鲁南战役时,被解放军全歼。 青冢埠中间位置,有一片稍微平整的地方,早些年,村民们经常来此求药。 村民谁有个头痛脑热或者身体不舒服,只要带着一张纸或者一块布,来到这个地方。然后人跪在地上磕几个头念叨念叨,抬头之后,纸上或者布上必定会出现一些药片,非常灵验!! 求来的这些药品,并不能包治百病,但是还是有一定疗效的。 针对这事,我特意向我妈妈求证。妈妈说,她小的时候,看见人们都去求药,她也抱着好奇的心态去求药。果不其然,放到眼前的布上,赫然出现了几粒药片。药片上的英文字母清晰可见。 但是这些药片是怎么出现的呢?如果说是在庙里求药,可能有人暗中操作,类似现在的变魔术。但是青冢埠这里是一片荒芜,根本没有遮挡物供别人捣鬼。 青冢埠也因为能够求药而在周围小有名气。因为这事很玄乎,姥姥说,此事还惊动了政府高层,在那个自行车都是奢侈品的年代,有一段时间,每到晚上,就有一些神秘的人士开着轿车到现场考察,考察时不允许任何人近前围观。 究竟这些人是什么人,村民们也都不知道。 考察的结果又是什么?据说,青冢埠地下有两个海眼,意思就是说有两个泉眼直通大海,每个泉眼上都扣着两口大铜锅。这两个泉眼跟求药又有着怎样的联系呢?谁都不知道。 姥姥说完这件事后,我惊得好久说不出话来。村里稍稍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过在此求药的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真的。 我决定,我要亲身去体验一下。 第二天,我找到了我大舅,让他给我带路。对于我的想法,我大舅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从小,大舅对我这个外甥就是疼爱有加,所以这次我提出如此一个看似荒诞的要求,大舅还是痛快地答应了。 几十年来,这片荒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它没有什么开发利用价值,所以也一直没有跟上村庄建设发展的步伐。 再次来到这片荒岭上,脚底下是硬硬的石块,原先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因为风雨侵蚀,变得浅了许多,棱角也没那么分明了。石块缝隙里的土很干,脚下踩过碎石缝里的杂草,一些蚂蚱从草丛里惊吓出来,扑棱棱地飞远了。 “登登山”是一种个头很大的蚂蚱,后腿粗壮,一次能飞几十米远,个头和风行姿势活像一只小麻雀。小时候,我经常在这里捉蚂蚱和蛇虫子(蜥蜴的俗称)。蚂蚱捉来用狗尾草穿成一串,蜥蜴捉到后就把玩它断掉的尾巴---活蹦乱跳的。 踩着脚下的土地,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幕幕,心里倍感温暖和亲切。 大舅带着我转了好大一会,指了指一块地方说:“八成就是这里” 我心里开始变得十分激动,但突然间心里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迷信的村民们现在都不信这个了,我一个新时代的青年竟然还要来这求药?! “我是在为科学做贡献”,我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瓶,拧开盖子,毕恭毕敬地放到地上。 我勉强自己跪下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给我来点药吧,治疗头疼的药。默念了几句,我又趴着磕了三个头。 我似乎听到大舅在一旁哂笑,磕完头后,我急忙睁开眼,拿起小瓶往里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我立刻变得极度失望。这本就是神话般的传说,我竟然当真了,我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这么多年了,肯定早不就不管了”,这个结果似乎在大舅的预料之中。大舅接着说:“以前求药灵,逢年过节时人都来烧纸,现在都没有人来烧纸了,没有香火,怎么能灵” 但大舅又补充道,因为时间过去了太多年了,加上荒岭地貌也有所改变,具体地方他可能记错了。他于是又带着我在附近继续找。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了,那就咬咬牙坚持到底吧,死马也要当活马医。我心里这样想着,在另外几个可能的地方,我都虔诚地求药。 但结果还是另外非常失望,瓶子里干净得连一点尘土都没有。 没办法,拍打干净了双手和裤子上的土,我和大舅回家了。大舅还是跟来时一样轻松愉快,而我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晚上,大妗子买了猪头肉和猪下货,炸了一盘知了猴,另外炒了几个家常青菜。但鉴于当天下午失败的经历,我嘴里味同嚼蜡。大舅爱喝酒,我陪着他喝了几杯,然后草草吃了几口饭,我就回姥姥的老屋里去了。 回到老屋的炕上躺着,我还是觉得十分不甘心。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是不是本来这故事就是假的?但不能是假的,姥姥和妈妈都曾亲自去求过药呢;是不是我的心不够诚啊?有可能,因为我本来就是为了猎奇而去求药的;是不是这么多年没有人求药了,那个能送药的“大仙”走了啊?…… 我翻来覆去,突然我做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我要现在去,白天太嘈杂,大舅有在身边,所以求药不灵。现在晚上我一个人去,这回灵,那就是真的灵,如果不灵,那我再也不信这鬼故事了! 我没跟姥姥说要去青冢埠,因为怕她不同意。我借口说手机充电器落在大舅家里了,我回去拿很快就回来。 姥姥说,这么晚了明天再去拿吧。我谎称今晚手机没电了,可能有一些业务会错过了。姥姥听了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反复叮嘱我路上慢点。 说实在的,虽然我一腔热血,而且还喝了几杯酒,酒壮怂人胆。但我心里还是发毛得很。 老屋距离青冢埠有一公里左右,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脚底下的路,一路上强迫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 耳朵里,不断传来蛐蛐、蝼蛄和蚯蚓的叫声,在万籁俱寂的旷野里,显得尤为细切而清晰。蚯蚓的叫声最为特别,它的声音更加悠长、低沉,似乎还带着一点点颤抖。 这时,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胡乱想象起来,姥姥年轻时遇见的长胡子怪物会不会突然跑出来?远处的坟堆里会不会有东西跳出来?身后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越想越害怕,几度想折返回去。但好在,毅力一只跟恐惧做着抗争:如果我放弃了,那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怂包,我会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约莫着找到了白天求药的大概地方。我也顾不上这地方究竟对不对了,心想:心诚则灵,如果有神仙在,应该会知道我的愿望的。 我把瓶子放到地方,把盖子拧开。然后我噗通一下跪下----这回每人看见,我可以大胆地跪了! 我闭上眼睛,默念着。这时感觉到脸上湿湿的,还起了一点风,我心里变得十分恐惧,我想象着这时,趁我闭眼的时候,周围坟茔里的白色鬼魂都开始向我包围过来…… 我吓得大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看四周,除了黑黝黝的石头、杂草和墨蓝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我捡起眼前的小瓶用手机一照: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的我,内心里除了害怕,剩下的就是自嘲:我这个傻瓜,就是自寻烦恼。 我站起来,快跑着回姥姥家了,一路上似乎总感觉有东西在后面追我。 回家后,默默口袋,忽然想起去时带的小塑料瓶没有带回来。心想,一个塑料瓶,扔那就扔那吧! 姥姥知道我喜欢这类故事,睡觉前又照例跟我讲。但我此时真的不想听,就没接她的话茬。因为我又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开始怀疑自己了。 夜里下起了雨,雨不是很大,雨水顺着草屋顶留下来,滴落到窗前的盆盆罐罐上,吧嗒吧嗒地响。 一夜纷杂的梦,第二天起床后感觉很累。 雨后的清晨是美好的,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浸泡泥土的清新气息。我转头往村后的青冢埠看去,此时的青冢埠竟然美得如同一幅画卷:红红的朝阳映照着整个山坡,草丛和灌木翠绿欲滴,麻雀在这里飞起又落下。 此时我心里想,所谓的恐惧,其实来自内心。同样还是这个青冢埠,曾经给我巨大恐惧,现在却又给我巨大欣喜。 我溜达着又走上了这片荒岭。在岭上待了一会,无意中看见了昨晚我丢在这里的那个小塑料瓶。 因为受到风雨的吹打,这个小瓶子已经歪倒在地上,一小截瓶身湮没在沙土里。 下意识的,我捡起这个瓶子,往瓶口里一看! 里面灌进了一点点泥土,但竟然有几粒药片赫然出现!我的手颤抖了,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我把瓶子里的泥土和药片一齐倒出来,看见里面有三粒白色的药片,只不过因为受到雨水浸泡,药片变得很软很软。 药片的确是现代药业的产品,外形跟布洛芬缓释片差不多。只不过上面并没有字母。 我又在原地鞠了几次躬,嘴里说着谢谢,之后便下山了。这时,我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稍稍冷静后,我把这事告诉了姥姥。姥姥只是说,你好好的没有毛病,去求什么药啊。 我怀疑是不是大舅搞的鬼,就去找大舅。但从大舅的表情和语气上我看得出,这不是他的“杰作”。大舅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的话,他认为我在搞恶作剧逗他。 我把这三粒药片晒干后,仔细地保存了起来。原来,青冢埠真的能求药! 第七章 尸体不腐 有人建议找找托医药口的朋友,化验一下这几粒药片的成分,究竟是否灵丹妙药,抑或是地球上不曾见过的成分。 我本不想这样做的,它是我心中神圣的东西,拿去化验,我觉得对它似乎是一种“亵渎”。犹豫再三,我找到了在当地药监局工作的一位高中同学,拿了其中一粒给他。 他一开始有些紧张,始终怀疑我是暗访曝光了他们的某家药店或者制药厂。 “放心吧,我就是搞暗访调查,我也不会把你搭进来啊,帮我个小忙,我做研究用”,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满脸狐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我。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通过成分测试对比,这粒药片跟元胡止痛片构成极度相似,用于理气、活血、止疼。他还通过qq给我传了一份检验报告单。 结果跟我心中的期盼并无二致:我不需要它是灵丹妙药,我只需要相信,它真的存在。 当天晚上,我意外地梦见了未曾谋面的姥爷。梦中,姥爷说他住的房子漏水了。在梦中,我也是清晰地意识到姥爷已经去世了,他说的房子肯定是他的坟了。 第二天,我没跟姥姥说昨晚的梦境,只是说,突然想去姥爷的坟上看看。因为,从小到大,我只给姥爷上过一次坟。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跟着妈妈、舅舅和姨妈们给姥爷上坟。那时的我不谙世事,长辈们趴在坟边大哭,我竟然用一根树枝挑块油质袋,当做小旗迎风高举着、嬉笑着跑来跑去。 我去买了些烧纸,在姥姥的指引下,找到了姥爷的坟头,坟上长满了青草。 烧完了纸,我仔细看了下。在坟堆的下方,有个拳头大小的洞,这是野地里常见的“地羊子”(鼹鼠的俗称)的洞穴。 我仔细看了看,洞里没有新土翻动的痕迹,应该是一个旧穴,我刨了一些松土堆进洞中,用脚踩实了。 回家的路上,我和姥姥边走边说这话,姥姥年纪大了,走路不方便,我也就陪着她,慢慢地走着,仔细的听着她讲过去的事情。 因为姥爷的坟,姥姥又跟我说起了她公公的坟,姥姥的公公竟然也有一件震动全村的事情。 这件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姥姥公公生前,而是在他死后,而且是在死了十年之后。 姥姥说,因为营养不良和繁重的体力劳动,那时候的农村人普遍都是比较矮小瘦弱的。但她的公公生前是一个非常高大粗壮的人,虽然身体强壮,但是他晚年时得了一种病,犯起病来就恶心呕吐,但是过一阵就好了,那时候也不像现在,有点毛病就去医院。 姥姥说,记得有一次,她公公在院子里咳嗽得厉害,她上前帮他捶背。她老公公只是慢慢地说:“别锤了,别把你身上弄脏了”。 在那个经济状况和医疗条件都非常有限的年代里,姥姥的公公就一直那样耗着,病轻些的时候就力所能及干点活,病重了就一个人靠在墙边或者蹲下休息会。 有一年风调雨顺,玉米的收成不错,大队里给姥姥家分了一些玉米。 老人家非常高兴,有天下午,老人家带着一些玉米,去邻村的磨坊磨成了玉米糊。回家后,支起鏊子、点起麦秧摊起了煎饼。 煎饼,可是难得奢侈的美味。焦黄劲道的煎饼,扯一张,卷一根大葱,就是一顿绝佳的美味。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老人家非常高兴,摊完煎饼后,还把屋子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然而乐极生悲,老人家在吃完几张煎饼后开始肚子痛。当时家里恰好就我妈妈一个小孩子在家,妈妈急急忙忙跑去地里喊大人。但是大人听了以后并不以为然,以为老人家是吃煎饼吃多了导致的腹痛。 结果当天晚上,老人家像往常一样睡下后,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醒来。 发现出事后,大家很悲伤,只能张罗着准备后事。姥姥说,由于老人家死得比较急,不是那种常年久病卧床死的,所以没有“掉膘”,死的时候身体还是很胖的。 照例在家中停尸三日。姥姥说,那时候是夏末,她亲眼看见老人家的肚子在慢慢往上涨,似乎要撑爆炸了肚皮一样。家人担心有什么意外,就在他肚子上压上一块大铁板。但是这并不奏效,肚子仍然顶着沉重的铁板往上走。 年幼的妈妈看见这异象,不禁问姥姥。姥姥说,死人内脏腐烂,产生了气体撑涨了肚子。 听到姥姥这么说,我心里暗暗佩服姥姥,不识一丁的她,竟然能做出如此科学的解释。 家人提心吊胆地熬过了三天,之后掘坟、下葬。以后每逢清明和忌日,照例上坟。 那是一个搞大寨田的时代。大寨田就是此前大集体时代衍生出来的一个名词,大寨田时代只要有活,全村人要一齐上阵,场面蔚为壮观。 老人家去世后的第十年,集体决定要新修一条路,现在有种说法叫“金桥银路”,意思是说,修路花的钱如同在地上铺上一层银子,修桥则如同铺金子。当年修路的标准虽然没有现在这么高,但那时候的工程也是巨大的。修路选好路线后,接下来要遇沟填沟,遇坡扒坡,遇林砍树。 修这条路要经过一片坟地,因此这片坟地需要搬迁。 当时,这片坟地中有新坟,也有一些几十年的老坟,新坟的家里人自然而然都把坟挖开然后迁走了,但是也有一些老坟的家里人,嫌迁坟麻烦,就把任由大家把坟头铲平了,地下的尸骨就永远放在了原处。 这其中就有我姥姥公公的坟。当时老人家虽说已经去世了十年,但家人都觉得老人家的墓地被修成了公路,如果不迁坟,坟头虽然没了,但棺木和遗骨还在地下,头顶则是马路,天天被人踩着十分不吉利,家人于是就商量着迁坟。在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坟墓是最忌处在马路下的,这被称作“万人踩”。 择日,迁坟。一行人拿着铁锨和嬐贩蚜税胩炝Γ挖开祖坟后,发现棺木十分完好,几乎没有腐败。这里说句题外话,古时的棺木都是用厚厚的松木制成的,非常耐腐蚀,当然价格也不菲。我们村后有座大坟,其内的松木棺材先后被盗两次。松木棺材拆卸后,木板仍有使用价值,因此依然可以卖出。 打开棺木的一刹那,出现了令人不解的一幕。原以为棺木里仅剩一具遗骸,但大家发现老人家竟然丝毫没有腐烂,跟刚死时没有任何区别,身体皮肤吹弹可破。 大家立刻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大舅,是现场的最早目击者。后来不少村民闻讯赶去,都看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时候人们还没有现在人的意识,遇到这种情况会通知考古人员或者电视台。发现了这稀奇事,惊叹归惊叹,还是要把遗体挪到新坟里去,但是就在大家动手抬老人家的时候----据我大舅的原话是:“手刚刚碰到死尸,死尸就瞬间瘪了,马上腐烂化成一堆烂肉”。 这时大家更加惊异不已,尸体埋在地下十年丝毫没有腐烂,但是开棺被人体碰到却又瞬间腐烂,实在神奇。对于此事,我姥姥村里公认的一种说法是因为棺材密不透风,所以人体不腐。可是,为何在开棺见日后,尸体却瞬间灰飞烟灭了呢! 我是相信这件事的,不仅是因为它发生我的亲人身上。我记起了 此前看的一本史书,据记载,早些年,军人孙殿英手下炸开慈禧陵地宫、掀开棺椁后,刚才慈禧还带粉红色的脸庞很快变成紫黑,微合的双目大睁,额骨突现,整个尸体立马瘪了。长有白毛的双手猛地收缩起来,紧闭的嘴唇在一下子张开来,露出了两排牙齿…… 第八章 白凶曹大爷 村民们都说,姥姥的公公是葬在了一块风水宝地,是龙脉穴气,家族中必定要大富大贵、飞黄腾达。还有人说,姥姥的公公是葬在了大凶的“养尸地”,是丧葬风水中最为恐怖、危险和忌讳的墓地,尸体误葬在“养尸地”后,肉体不仅不会腐烂,而且毛发、牙齿、指甲还会继续生长。尸体在“养尸地”中无外界干扰,汲取天地山川精华。再遇机缘,便会转为僵尸、祸害人畜…… 不管是龙脉宝地还是养尸地,我是深深相信着它的存在的。至于是吉是凶,我只需要告诉我自己:且行善事,莫问前程。因为,我的亲眼所见,更加让我坚信了这个看法。 爸爸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刚刚忙完一天的稿子。周六,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听到爸爸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激动得双手发抖,有眼泪似乎要掉下来。 曹大爷是我们邻村人,他的尸体前几天刚刚被发现,他已经失踪一年多了。他的尸体被找到时,没有一丝腐烂,脸上长出了浓厚的白毛! 曹大爷60岁左右,他个头不高,佝偻着脊梁,头发花白,黝黑的脸上刻满了皱纹。 我认识他是在高三那一年。那时,叛逆的我十分厌学,成天沉迷于上网吧、交笔友,被班主任赶回了家。 回家后,爸妈也是对我极度失望。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在忙碌着准备高考,憧憬着考上理想的大学,而妈妈看着我在家里晃晃荡荡、不务正业,多少次,妈妈在我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爸爸逼迫我跟着包工头干起了建筑小工。 农村的包工头承接的都是一些平房的土建工程,工程量小,结构简单,质量要求不高----只要房子塌不了就算合格。 每天早上,我就蹬个自行车,捎着一张铁锨,到附近的各个村里去干活。和泥、搬砖,最脏最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都是我这样的小工来干。 工友们都是周边村里的村民,虽然朴实,但大多爱占便宜小心眼。没办法,这是中国农民的劣根性。 曹大爷,就是我的工友之一。他话不多,从不像别人一样爱讲荤笑话;他干活扎实卖力,从不像别人一样偷奸耍滑;他心底善良,他常从自家地里摘来时令瓜果,分给我们这帮馋嘴的工友。 我一共干了2个月的建筑小工,体验了最基层最劳累的生活。“上学还是退学”,我终于做出了选择。 好几次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在路上遇见了曹大爷。他笑呵呵的,打听我的学习情况。他告诉我,身体不太好了,平时种点菜赶集卖,很少干建筑了。 听到曹大爷去世的消息后,第二天我回了老家。进了曹大爷村后,打听到了他家。他的家里来了一些亲戚,人们不断走出走进,忙碌着后事。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走进了他家院子。看见了躺在堂屋里的曹大爷。 他穿着寿衣,鲜艳的色彩很扎眼-----这可能是他穿过的最体面的衣服了,印象中,他总是穿一条破旧的裤腿短一截的保安服,脚上蹬一双黄球鞋。 他的脸上是白茫茫一片,我没忍心细看。他生前,脸庞是黝黑刻满皱纹的。 关于曹大爷的死,回家后,爸爸告诉我了一些详情。 爸爸说,他老伴很早就去世了,他独自一人住在家里的南厢房里,儿子儿媳住在北面的正屋里。 儿媳对曹大爷,已经不能用“刻薄”两字来形容。他身体不好,种点蔬菜赶集卖菜,赶集回来刚进家门,口袋就会被儿媳妇翻个干净;寒冬腊月里,厢房里没有生炉子,寒风从窗户缝里往里灌,曹大爷裹紧被子蜷缩在炕上,儿媳妇这时会提一桶凉水倒在他的炕上;除夕夜,儿子儿媳不叫他一起吃饭,曹大爷独自一人在厢房里包了几个饺子,儿媳妇看见后把他大骂了一通:“你个老不死的还自己包饺子”,随即把这几个可怜的饺子摔在地上…… 大家不要怀疑,这些事不是发生在旧社会,更不是发生在文学作品里,它真真实实就发生在现在,发生在我老家的邻村,发生在曹大爷身上。 儿媳妇的种种不孝,儿子的无能纵容,曹大爷隐忍着,他太老实了,老实的有委屈只会自己往肚里咽。 曹大爷的儿子儿媳种了花生和大姜。去年春天,有一天气温很高,曹大爷担心地里刚出的花生苗被太阳烤坏,就好心来到儿子的花生地里,帮忙把地膜抠出小洞散热。抠完洞后他又去姜田里帮儿子捉姜虫了。 一会,儿媳妇来到姜田地头上对他说,今天天热,你去花生地把地膜抠开。 曹大爷听了后回答说,我已经抠完了。 儿媳妇听到曹大爷这样回答,不仅没有觉得意外和表达感谢。反而鸡蛋里挑骨头地讥讽他说,操你妈个x,你还没去你就弄完了? 当时地里有不少干活的村民,儿媳妇这样当众辱骂曹大爷,村民们都听不下去了,纷纷为曹大爷鸣不平,指责这个媳妇太过分。曹大爷也是十分生气委屈,但他没有给儿媳妇对骂,他甚至没有反驳,他太善良太老实了。他只是低下了头,羞红了脸,默默的不再说话。 事后没多久,曹大爷跟一位村民闲聊时说,活着真没有意思。 去年夏天,曹大爷失踪了,一年来,虽然他那不孝的儿子也在寻找打听,但是却一直没有消息。 然而就在前几天,有一位村民意外地在村旁一个废弃的姜井里发现了曹大爷。 姜井,需要解释一下,我们当地盛产大姜,是中国最大的生姜产区。我们当地农村近年来早已不再种植玉米、小麦、等经济效益低的作物,农民们一年四季主要种植两种作物:大姜和大葱。大姜出土以后,有些农民就在地头上出售,大部分农民则挖一个或者多个窖井,把鲜姜储存到窖井里,在姜上覆盖沙子,可以保鲜一年多,农民可以待价而沽。 这种储存鲜姜的窖井,当地人称之为姜井。姜井深大约五米,井底两侧再凿出宽敞的窖室。窖室内空气湿润,温度常年保持在15度左右,适合鲜姜的保存。 前几天,一位村民准备整理一下自家闲置的这个姜井,等他下到井底时,意外发现了失踪一年多的曹大爷!更让他害怕的是,曹大爷身体竟然没有半点腐烂,而且脸上还长出了白毛。 这位村民一时吓得不能动弹,过了好久才勉强从姜井里爬出来,告知了村民。村民们通知曹大爷的儿子,曹大爷的儿子起初并不相信,等他到了现场,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时,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欲哭无泪。 目击村民们说,曹大爷被用绳子拴住,吊出了姜井。自从失踪至今,整整一年过去了。 曹大爷的尸体依然饱满,没有一丝腐败。尸身僵硬,寒气逼人。最为令人们迷惑不解的是,他的脸上长出了密密的白毛,极纤细柔软,像一种菌丝,但是却像动物毛发一样柔韧。 曹大爷失踪一年多,为什么出现在姜井里?为什么尸体不腐并且脸上长出了白毛?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警方赶到现场后,只是得出了一个结论:曹大爷非他杀。 至于曹大爷尸身不腐和脸上的白毛,警方只是说,这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尸体长毛的现象并不少见,前几年,岛城某商业广场地下室内就发现一具尸体,我到现场采访时看到,尸体全身长满了白毛,但是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法医认定,这些白毛是地下室内的一种霉菌,依附在尸体上生长。 民间传说,有的尸体长白毛,有些则长黑毛,长白毛的尸体俗称“白凶”,是最为凶险的一种僵尸。 曹大爷,一个善良的、勤劳的、老实本分的、隐忍的人,怎会变成最凶险的“白凶”呢! 曹大爷死得冤,村人都说,他是被活活逼死的。即使变成“白凶”,是也是他的怨气积成的。 曹大爷的儿子可能听说了一些可怕的传闻,随后急急地把曹大爷火化了。 曹大爷,今世再见,来世幸福! 第九章 杀子烹食 出殡的队伍很长,所有的亲属都来了,几乎每个人都嚎啕大哭,拼了命的、撕心裂肺地哭。 只是,这泪水来得太迟了。如果早在一年前,你们曾流出一滴同情恻隐的泪水,曹大爷就不会走得这样仓促凄凉。 出殡队伍经过一处,围观的村民无不为之动容,许多人都在悄悄抹眼泪,是感叹,是惋惜。 我也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戏,是悲剧,是滑稽剧。都是人生如戏,但人生不如戏。戏演砸了可以重来,人生失败了,却不能再走回头路。 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人,却手舞足蹈,好奇地看着送葬队伍,就像世外的光景一样新鲜。我仔细一看,原来,这是跟曹大爷同村的“大傻”。 大傻左手拿着一块发黑的干裂的馒头,右手攥着两只油炸的蝉---咬一口馒头,吃一口蝉,跟在送葬队伍的旁边走,生怕掉了队似的。 “大傻,离运点,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一边玩去”,有位年长的老人一脸严肃地呵斥道。 大傻很听话,夹着腿乖乖地躲到了路边一棵大树后面,怯生生地继续啃起了馒头。 大傻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光着脚板。无论冬夏,他的身上永远是一身渔网似的破衣服,是黑色的---也许布料是黑的,也许是灰垢把衣服变成了黑色。 大傻本来不叫大傻,他姓张,而且他是有名字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姓名。 大傻的弟弟叫峰峰,我跟峰峰是小学同学。清晰地记着,上三年级的时候,我在一班,他在二班。印象中,峰峰似乎是某一科的课代表,因为我经常看见他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从教室办公室走出来。 记得有一年,整个学校的孩子突然都迷恋上了放风筝。那段时间,只要一放学,我们就各自拿出自己做的风筝来,到我们两个村交界处的田野上放风筝,麦蒿和荠菜刚刚露头,点缀着松软的灰褐色的土地。 大家都喜欢比较谁的风筝做得好看,谁的风筝飞得更高。有一次,峰峰放了一只鹞鹰形状的风筝,大老远看去,仿佛一只真的雄鹰在盘旋。所有孩子们都围着他欢呼,峰峰两手紧紧拽着风筝线,眼神里充满了自豪…… 峰峰生长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他的父亲是我们当地信用社的柜员,跟大多数孩子的父亲都是务农的农民相比,峰峰似乎有了自信。但是他的母亲却把他的这种自信打击得荡然无存---峰峰的母亲,是一个傻傻的笨笨的农村妇女。 每次开家长会,峰峰是从来不让他母亲参加的。小伙伴们一起聊天,峰峰也总是刻意回避谈起自己的母亲。 峰峰的母亲的傻,仅是不善言谈、木讷而已。她并不缺心眼,下地、干家务活,她仍是一把好手。有时刮风下雨,她站在远离学校大门的地方,手拿着衣服,等着峰峰放学。这个时候,我们不再嘲笑大傻,心里反而涌起了淡淡羡慕和嫉妒。 那时我还不认识大傻,我只是从峰峰口中了解到,他的哥哥,在当地县城最好的高中上学,平时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 天有不测风云,峰峰一家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了。有一次,信用社在例行查账的时候,发现保险柜里少了3万元。银行因此把矛头对准了峰峰的父亲。 峰峰的父亲感觉受到了冤枉和屈辱,尽管他一再申辩自己是清白的。但是银行领导就是铁心认定他是嫌疑人,逼他交出那不翼而飞的3万元现金。 在上世纪90年代,3万元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峰峰的爸爸突然失踪了,两天后,人们在附近一处机井里找到了他的尸体。 他用自杀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峰峰的母亲,听闻这个消息后,突然晕厥,醒来后精神开始恍惚,她真的傻了。 第二天,在学校里的我们,就听到了峰峰村里传来一个残忍的消息:峰峰母亲疯了,把峰峰杀死烹食了! 我没敢去峰峰家里看,这件事迅速成为我们当地热议的话题,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我从大人口中,也了解了关于这件事的确凿细节。 峰峰父亲尸体被发现的当晚,峰峰一个人在炕上熟睡了。睡梦中,他母亲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来到炕前,残忍地将峰峰的头砍下,随即把峰峰大卸八块。 当天深夜,有村民曾看到峰峰母亲出门拿柴火。他的邻居还听到峰峰家里传来劈柴和舀水的声音。 直到第二天,人们才在峰峰家的猪食槽子里发现了被煮透的人肉人骨,还有一旁目无表情神情呆滞的峰峰母亲。 峰峰的母亲被警方带走了,但因患有精神疾病,很快免于刑罚,被释放回家了。 短短几日内,男主人跳井自杀,女主人受刺激肢解煮食了小儿子。家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村民们不敢把消息告诉在外读高中的大傻。 每个月底,大傻的叔叔就会把钱送到学校去,并且告诉大傻,家里父母都忙,不必回家,在学校安心读书就行。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时间一长,大傻心里犯了疑:父母即使再忙,为什么每次写信都不见父亲回信?犯嘀咕的大傻悄悄回了家。 然后,他知道了这一切。 大傻受到极大刺激,精神当即崩溃。好在他活了下来,但是却永远变成了一个傻子。从此,“大傻”永远取代了他在学校里的名字。 没多久,大傻的母亲失踪了,至今20年过去了,一直杳无音信。 这个家庭,只剩下了大傻一个人。 大傻原本真的是一表人才,个头、相貌、气质,基本符合现代女生嘴中所谓“男神”的形象。 可是,变傻后的大傻,不再是男神了。人们见到他时,他总是左手拿一块馒头,右手攥一块咸菜或者几瓣大蒜,对着别人傻笑。平时,他的叔叔大伯还有邻居施舍他一些吃的,更多时候,他在垃圾堆里翻找着找东西吃。有时候我还看见他到玉米地里啃生玉米吃。 有一次,我走路经过一片玉米地,忽然发现玉米地里有人影在动,望过去后发现,大傻抱着一根生玉米大吃着。 当年我们村边尚有一所初中。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家就在学校大门前做起了小生意。爸妈拉着地排车,兜售火烧、包子还有各种零食玩具。 因为学校门前卖食物的多,大傻也经常来这里晃悠,捡学生们扔掉的馒头块吃。有些调皮的男学生把吃剩的火烧馅饼包子之类往他身上砸,他也不生气,弯腰捡起来,土也不吹就填进了嘴里。 学校门前有座不大不小的桥,桥下是一条小溪。大傻渴了,就趴到小溪边上用嘴汲水。 有一年冬天,天很黑了,我妈要收摊回家,大傻就倚靠在一边的树上,眼巴巴看见地排车上卖剩的几个肉包子,不断咽着口水。妈妈把这个包子装进塑料袋递给了他,他接过来后说了声谢谢,狼吞虎咽地吃了。 后来,大傻干脆就住在了学校门前的桥洞里,桥洞是南北走向,大傻不知从哪搬来一些玉米秸,堆在桥洞北端用来御寒。可惜后来遭到无良人士的纵火,他只好忍受着冬天的穿堂寒风。 他因为上过学,虽然变成了傻子,但是还记得字,会写字。他从垃圾堆里捡来旧书本,有时依靠在桥墩上晒着太阳看书,那副认真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这时候有学生打扰戏谑他,他会变得很愤怒。他还用捡来的粉笔头,在桥洞上面写了很多字,我清晰地记得有几个字是“这是我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大傻似乎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就这样过了好几年。中间有段时间又从外地来了一个傻子,和他一起住在桥洞里,两人像兄弟一样,白天一起捡垃圾吃,夜里挤在一起取暖。 后来大傻的这个伙伴被家人找到了,据说家是济南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因为犯了精神病离家出走,但好在活着被家人找回去了。 又剩下大傻自己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常年吃腐烂的垃圾,鲜少有人关怀照顾,他身体已经很虚弱。近些年,他赖以生存的这座学校被拆除了,学生们不在了,小商贩们不在了。所有人离开时,带走了最后一把桌椅、最后一根铅笔,只有大傻,没有被任何人带走,被遗落在了这里。 大傻只好回到了村里,他还顽强地活着,用他的方式活着: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始终穿一身布满破洞的黑色衣服,左右拿一块馒头,右手攥一块咸菜…… 多年后,有村民说,大傻一家之所以会家破人亡,是因为当年他父亲在修猪圈时,打死了住在其中的一窝蛇。而蛇是一种有灵性的、报复性很重的动物,你打死了蛇一家,蛇也要让你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大傻父亲是否真的打死了一窝蛇,这与大傻家的变故是否有联系,我们已经无从得知。只是,我们应该知道,平安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第十章 臭椿树 单位打来电话,催我赶紧回去上班,接到电话后,真的头疼。 农民工讨薪、小区里的垃圾堆、建筑工地扰民……这些永远唱响着社会新闻记者工作的主旋律。冲锋陷阵、惊险刺激、唯我独尊……这些桂冠,只存在于外人的想象中。 我准备趁着休假的最后几天时间,继续多搜集一些真实素材。 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姥姥村的村民在闲暇时,喜欢“站街”。大家别激动,此站街非彼站街。村民们聚集在村中间大道上,聊着家长里短、打量着过往的外乡人。 一天晚饭后,我正跟几个村民聊着天,打听着村里村外的野史轶闻。我突然觉得,村里似乎少了些什么,想了好久我才记起:村里的那棵臭椿树不见了。 村民们告诉我,这棵树在几年前就倒了,它是真真正正老死的。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雨过后,这棵树轰然倒塌。许多人都在数这棵树的年轮,但没有人一个人数的清。有一个年轻人自称数到了1000,然后眼睛酸痛了很久。 这棵臭椿树是深深印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的。它是姥姥村的“灯塔”,高大笔直,直冲云霄。还没望见村,就先看见它。 这棵臭椿树矗立在村的正中央,三人合抱粗,上方是硕大浓密的树冠。村里最老的老人说,他的爷爷在世的时候,这棵树就这么大了。 这棵树是有神通的,它是村民们心中不能冒犯的神物。 记忆中,每逢过年,村里的小孩和年轻人都会打着灯笼,来到这棵树下转着圈。嘴里说道“臭椿树,叫你姑,过年我长得和你一样粗;臭椿树,叫你姨,过年我长得和你一样齐”。所以,过年来姥姥家拜年,除了长辈们给的糖果和零花钱,这棵臭椿树也带给我莫大的快乐。 这棵臭椿树的树冠很奇特,那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非常规则。它的更为神奇之处在于,它有着不可思议的自我修复功能。记得有一年夏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躲在姥姥的屋子里,望着窗外被雨水连成一片的天和地。一道闪电袭来,“咔嚓“一声巨响,很快便风停雨歇了。 在屋子里憋了半天,雨停后,人们都来到街上透透气。这时,人们才发现,这棵臭椿树的树枝,有一小半被雷劈断了。一块粗大的树枝横在地上,树枝上残留着灼烧过的痕迹,细细的树枝和树叶散落一地。几个鸟窝摔在地上,我翻找了半天,从中找到了两个完整的鸟蛋,拿着把玩了好久。 大概两个月后,我再次到姥姥家玩,惊异地看见这棵树又恢复了当初椭圆形的样子,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后来我还知道,当初被雷劈断的那根粗大的树枝,被附近一位村民拖回了家,劈碎了当柴火烧。然而,当斧子落下的时候,斧刃却像着了魔似的砍向了他的脚,砍伤了他的右脚小拇指。 晒了几天,木头晒干了,这位村民又拿来烧火,可是奇怪的是,这木头怎么点都点不着,他填了大把的软柴火当引子,使劲拉着风箱,可是这木头如同变成了石头,没有丝毫燃烧。尽管没有燃烧,却冒出了浓烈的白烟,弥漫在屋里久久没有散去。 村民们都说,这棵臭椿树是关老爷爷的一把伞。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文革之前,这棵树前曾有一座关帝庙,香火十分旺盛。 那时候,周围村里的善男信女们,经常在这里烧香烧纸,据传,这座关帝庙也很灵验,香火愈加旺盛。可文革大潮来袭,红卫兵们要打倒天下牛鬼蛇神,这座关帝庙更是首当其冲,遭了殃。 红卫兵们用大锤砸毁了关帝庙,把其中的关帝神像大卸八块。 有位好事的村民经过被砸毁的关帝庙前时,看到地上有根神像的腿,就把它捡起来,大腿向下脚朝上扔进了村边的一个水塘里。 结果当天晚上,他五岁的儿子开始头疼,吃药打针后毫无奏效,反而越发疼得厉害。正在家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这小孩说了:“爸爸,把我倒过来,把我倒过来我就不疼了”。家人感觉奇怪,扶着孩子让孩子头朝下腿朝上倒立起来,孩子竟然瞬间不疼了。 家人以为孩子痊愈了,就把孩子放下来,但是脚一着地,孩子又开始头疼欲裂。如此反复,这位村民开始犯嘀咕了:莫非是自己前几天扔了关帝神像的腿所致? 宁可信其有。这人只好脱衣跳进水塘,摸索了半天,那神像腿捞了出来,然后毕恭毕敬地放到了岸边。回家之后,儿子的头疼毛病瞬间好了。 说来也巧,自从关帝庙被砸毁后,这棵臭椿树也开始变得无精打采。夏天的时候,旁边的白杨树叶子绿油油的,叶尖高昂朝向天空。这棵臭椿树叶子却暗淡无光、低垂着头。 如此几年过去了,这棵臭椿树愈发变得老态龙钟。也许,它真的老了。 又一年春天,村里的柳树、杨树、榆树都发芽了,生机勃勃。然而,这棵臭椿树没有再发芽。村里的几位老人以为它死去了,就带着烧纸来到树下烧起了纸。烧完纸后,过了仅仅几天,人们就惊喜地发现,臭椿树又活了,它发芽了! 从此,每月的初一、十五,村里的老人都会来到树下烧一些纸钱。这棵臭椿树又茂盛地长了几年。只是好景不长,它很快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只留下一根粗大的皲裂的树干,还有上方孤寂的几根粗大的树枝。 这棵臭椿树距离村里老王家最近,按照传统的归属,这棵臭椿树是长在老王家的“地盘”,因此应该归老王所有。看到臭椿树死了,老王打算把这棵树卖掉,换几个零用钱。 他找到了邻村一个专门收树的人,对方上门看了树,商定了价格之后。当天晚上,老王正在吃着饭,他突然倒地,四肢抽搐,躺在炕上奄奄一息。 他心想这是得罪了这棵神树,急忙拖人给收树的打电话,放弃交易。果不其然,他立马恢复了健康。 过了几年,老王又打起了这个树的主意,跟上次一样,他跟收树的谈妥了之后,随即重病卧床,取消交易之后,重病不治自愈。 老王再也不敢卖树了,只好任由它矗立在那里,这棵枯树,在村里矗立了好多年,伴随我度过了整个童年。 几年前,又是一场雷雨。一声巨雷过后,这棵臭椿树轰然倒下了。雨后,人们被眼前的一幕感动了:臭椿树的主干倒在了村里的中央大街上,它的四根粗大的树杈恰好倒在大街两侧的四条胡同里。泥地被砸进五指多深,树枝没有伤及村里的一砖一瓦。 臭椿树生在这个村,死在了这个村。人们在清理现场时,在树桩中间,找到了一条两米多长、直径达十几公分的蛇的骸骨。 这具蛇骨被发现时,它就盘坐在断裂的树桩中间,高昂着头望向北方。树干倒下时,这具蛇骨为何还能保持站立姿势,实在令人们费解。 “虽然变成一副骨架了,但是乍看上去,跟一条活蛇一样盘在那里,尤其是眼睛,好像还在骨碌骨碌转”,一位大爷跟我说。 村民们扯来了红布,绑在树桩四周参差不齐的木头茬子上,又在蛇头前方摆上了贡品:鸡肉、饺子等。几个老人点起了香,烧起了纸。除了孩子之外,随后几天,几乎全村的老人和青年们都要抽空到这具蛇骨前拜一拜。 “后来文物局和博物馆的人来了,把这蛇骨拿走了,临走还给村委留下了1000元钱,说这是奖励”,一位村民告诉我。 我来的这棵树的旧处看了看,它粗大的树桩还在那里,只是已经数不清它年轮。旁边还有烧纸燃烧过的痕迹。村民们告诉我,现在每逢初一、十五,还会有老人来烧纸,到了过年,孩子们还是会挑着灯笼来到这里,转着圈笑着叫着:“臭椿树,叫你姑,过年我长得和你一样粗;臭椿树,叫你姨,过年我长得和你一样齐”…… 第十一章 目击ufo 歇了一个小长假,回到电视台。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兴奋却又无精打采。 某天晚上7点多,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值班。 身处惨白的日光灯的包围中,我感受不到窗外黑夜的笼罩。我无聊地上着网,反复开关着一些无聊的网页,双眼有些酸痛。 热线电话寥寥无几。偶尔接到几个,大都是投诉数字电视没有信号,某条路的下水道又丢了盖儿…… 电话再次响起,我不情愿的,故作延迟地走到电话机前,接起了电话。 “电视台吗?快看!天上有个星在变,一会变成个圆的,一会变成了五个!”,一位女观众兴奋而激动地告诉我。 “您慢慢说,在哪个地方”,事关重大,我冷静地追问。 “就在正西边的天空上,你到你们电视台大院里就能看到!”,她回答说。 我挂掉了电话,提起一台摄像机,夜已经渐凉,顾不上披外套,我火速跑了出去。可我在冷夜中仰头搜寻了好大一会,都没有发现那个诡异的ufo。我很失望,莫非我错过良机了? 回到办公室,不甘心的我再次拨通了这位观众的电话进行求证。她态度依然肯定:“现在还有,我在立交桥二路车站这里,你过来看看”。“你确定你那个地方现在还能看到?”,我反问。“嗯,能看到,你快来吧”。 我再次提起机器,拿上一支话筒。发动车辆开往二路车站。十分钟工夫不到,我就来到了现场。不过,任由我瞪大了眼睛,愣是没有发觉天空有任何异常。 我开始担心此人精神有问题,在这里黑黝黝的偏僻的立交桥下,这万一是个局,对我形成人身攻击,后果不堪设想。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检查了一下车窗和车门,确定锁死了。 我再次拨通了这位观众的电话。她让我在原地等,稍后就过来。 这时我心里发毛得很,我发动起车辆,挂好档位,左脚紧紧踩住离合器,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径直向我走来,客气地打着招呼。我把车窗摇开一点缝隙警惕地问道:“在哪里” “就在西边,那不就那个星,它在动”,她的眼神呆滞而兴奋,“刚才我接女儿放学回家走到这里,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仔细看,它真的在变化,太神奇了”。 “小朋友,你也看到了吗”我问她的女儿。 “嗯,看到了,正在变化呢,我爸爸也知道了,他也看到了”小女孩回答我。 我按照她俩手指的方向,伸直了脖子,艰难地透过风挡向西边天空上方看去,可是除了几颗普通的星星,我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它不断分散、聚拢,分散、聚拢,分开是五个星星,聚在一起是一个大圆盘”,她有些着急了。 “好吧,我回去再观察观察”,我摇上车窗,狠踩油门,草草跟她们道了别,一溜烟儿跑回了单位。 第二天跟同事们说了此事,他们呵呵地笑我傻:明明是一对精神病母女,我竟然相信她们的话。 我也有些自嘲:自己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几个月后,那是一个暖暖的周六下午,我和几个同事在办公室打着cs,正在兴头上,一个实习的小姑娘小李跑到我的办公桌前。 “什么事”,我摘下耳机,目光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原野哥,跟你说个感兴趣的事,天柱山上发现飞碟了”,小姑娘也有些兴奋。 我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忙跟小李说,快准备设备和车钥匙。我又转过身对还沉迷在游戏里的几个同事说:“有没有愿意一起去看看的” 大家都没有回应。或许他们认为,跟这个极可能是假线索的新闻相比,游戏更有吸引力。 小李刚刚来实习不久,她对所有的新闻现场都是充满新鲜感的,跟变成了“老油子”的老记者们相比,她们身上才有着记者应有的敏感和激情。 天柱山位于本市鳌山镇,天柱山东侧不远便是黄海,天柱山因其形得名,整座山宛如一根冲天的巨大石柱,十分陡峭。站在山巅,可以望见极远的海洋,海平面呈现成一条美丽的弧线。 天柱山是一座石山,许多巨大圆石矗立在山巅,巨石下方跟山体只有极小的接触面,看上去摇摇欲坠,但历经沧桑数千年来不曾有一丝撼动,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天柱山上,有数座古炮台,四周还凿刻有大大小小数百个石盆,据考证,为了抗击渡洋而来的倭寇,古代这座山上驻有军队,这些石盆是顺治皇帝的侍卫尤三省出任鳌山卫指挥使后,指挥士兵开凿了这些石盆。石盆是为了储蓄雨水,用作士兵的饮用水。 驱车赶往天柱山的路上,办公室又接连接到了多个村民目击ufo的电话,这让我更加兴奋,潜意识告诉我,这次一定不会无功而返。 远远的,我看见一块发黄的东西悬在天柱山上方,像是一朵云,但边缘却像刀割的一样,十分整齐,却有着极其规则的形状,在下午的阳光下,散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我知道这珍贵的画面稍纵即逝,我停下车,用摄像机快速记录下了这部分画面。 我继续加足油门开车向山下赶。到了山下,我俩抬头看去,头顶上是一个巨大的多边形物体,每个面的长度并不相同,但边缘都跟直线一样。这个物体周围呈现棕黄色,但中间是银白色。 它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地悬停在山顶上方。身旁的小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说话都颤抖了:“这……是什么……我害怕”。她拽着我的胳膊躲到了我的身后,话筒调到了地上的草丛里,她却浑然不知。 我架起摄像机拍摄了起来,随后安慰了她几句,跟她说,走!咱爬上山顶看看。 她虽然害怕,但还是乖乖捡起话筒,跟我一前一后上山了。 天柱山虽然陡峭,但海拔只有260米,因此登顶并非难事。只是山上没有路,需要披荆斩棘、徒手攀爬,更重要的是,需要时刻抓紧身边的树木和岩石,一旦失足滚落下去,我俩可就因公殉职了。 “原野哥,你快看,它边上好像还有个小的”,小李拉着我说。 我抬起头再仔细看去,发现这个ufo的东侧,果然还悬浮着一个锅盖般的东西,而且看上去非常薄。它颜色非常浅,跟四周的天空几乎一样,难以分辨。 我拿出摄像机又开始拍摄起来,遗憾的是,这个小小的ufo在镜头里难以捕捉到,因为它颜色太浅了,肉眼虽然能看到。但是廉价的松下173摄像机显然捕捉不到这种隐约的画面。 快到山顶时,我俩突然同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叽叽喳喳,虽然听不清楚,但声音明显来自山巅。 小李害怕了,不愿再往上爬,甚至开始哭起来。我只好让她坐到身旁一块石头上休息,我自己继续攀登! 为了防止错过镜头,我把肩背的摄像机打开,全程录制起来,虽然画面摇摇晃晃,但总强过错过画面。 再往上爬,这声音更加真切,我明显地听出这不是人类的语言,这一定是外星语言!此时的我忘记了恐惧,开始变得更加激动,双手禁不住颤抖,牙齿也打起了寒战,脑子里似乎开始变得空白…… 还差最后一步,我悄悄探出脑袋,向上看去---- 五六只猴子对着天空跳着、叫着,来回跑着。 真是疑心生暗鬼,我竟然忘记了,天柱山上,是生活着不少野猴子的。 我顾不上理会这几只猴子,架起摄像机,开始拍摄起来。这时,我发现,它距离山巅似乎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它太大了,目测有两个篮球场大。它像用一整块银白色的金属皮制成的,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只是周围一圈橘黄色的色彩,似乎来自某种光源。 山顶的风挺大,远处的几朵云被风吹得向更远处荡去。唯有这个ufo,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我再仔细看,发现它的四周,有五个锅盖般的物体,均匀环绕在它四周,只不过难以分辨。 天渐渐开始黑了,天空上的ufo也开始模糊起来。我担心小李的安危,不舍地开始下山,临别时,我还朝向天空挥了挥手。 小李还在远处,我叫了她一声。 “原野哥,你没上去吗?才去就回来了?”小李害怕而又疑惑。 “什么?”但我没继续多说什么。我拉着小李急忙下山。这座山上没有路,天如果完全黑了,下山是非常危险的。 途中,我回头看了看,找不到它的影子了。 回到山脚下后,我看见采访车边站着一个人,我顿时紧张起来,让小李躲到了我的身后。 战战兢兢地走近一看,原来是我一位不太熟识的朋友仲总。 仲总是一位低调的房地产开发商,他有多低调呢?低调得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人们只知道,他住在天柱山下的一个山庄里,永远穿一身唐装,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第十二章 目击ufo(二) “原野记者,这事把你也惊动来了”,仲总笑呵呵地跟我握手。 “这怎么回事?你也看见了吧”,我难掩激动,竟然忘记了跟他寒暄。 “进来再说,黑天了,到我这里了就在这吃个饭吧”,仲总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题,转身径直带我俩往山庄里走。 淡泊名利的人,是因为享尽了名利,所以甘于淡泊;话不多的人,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沉淀太多不愿多说。我很敬重仲总,所以我也没有急于追问,既然跟着仲总进了山庄,那就客随主便啦。 窗外厨师们开始忙活起来了。仲总沏了一壶茶:“这是天柱山上的茶叶,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无心品茶,急于想听仲总跟我说说这山顶上飞的,究竟是何物。仲总是个聪明人,他早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先跟你讲讲天柱山的故事吧”,仲总并不着急进入主题,“天柱山是一座纯净的山。魑魅魍魉喜欢藏身于荒山野岭,但是绝不敢来天柱山”。 “这话怎么说”,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李先来了兴致。显然,仲总这番话给了她些许安慰。 “早些年前,经常有人来这山上,跳崖自杀。但奇怪的是,自杀者跳崖时脚踩的那块石头,会很快崩落下山”仲总说。 仲总接着说道,这些石头似乎有灵性一样,数千年来在山上岿然不动,但是被自杀者踩过之后,就很快崩塌下来。所以,附近的村民们都认为这座山十分神圣,它容不得亡灵玷污自己的山体。 “天柱山上还有一棵茶树,在这生长了好几百年,传说已经修炼成精,能显赫成人”,仲总打开了话匣子,我这才第一次听到了天柱山“茶精”的故事。 这棵茶树生长在山顶的峭壁石缝里,离最高峰有二十多米,茶树上下全是峭壁,人不可能徒手攀登上去。 这棵茶树能变幻形状,它时大时小,时有时无。有一年,一位南方生意人坐船从黄海上经过,老远看见天柱山上有棵巨大的茶树,他便靠岸下船,直朝着天柱山奔来。当来到天柱山下时,突然发现茶树不见了,这位南方人正纳闷儿,一位老头挑着粪篓子迎面走来说:“客人你在看什么?” 南方人回答说:“我眼看着山上有棵茶,怎么现在不见了呢?” 老翁道:“你恐怕是看花了眼,这山上从来没有什么茶,你家到这还有几千里,你找到了茶树又怎样,快快赶路吧” 南方人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发觉不对,老头怎么知道自己是赶路的?等他回头一看,老翁不知什么时间不见了。 南方人只好遗憾地寻原路回到船上。他站到船上再向西一看,那棵茶树赫然还在山上!南方人心想,刚才那拾粪的老头恐怕就是茶精变幻的,他不敢再去强采,只好开船离开了这里。 “这棵茶树,你越有意去找它,它越不显形,无意中反而会经常看见它”,仲总说,“天柱山连通崂山山脉,东依沧海,南傍崂山,山清水秀,使茶精留恋于此。而且此山孤峰冲天,故取名叫天柱山,这就像是地球的天线,吸引了天外来客” 仲总说了半天的神话传说,终于要说到重点上了,我俩都伸直了耳朵。 “仲总,菜好了”,厨师推门进来了。 “走!咱先吃饭,尝尝我山庄里的农家宴,边吃边聊”,仲总站起身,招呼我们去招待厅。 餐厅里已经坐了客人,但大都是仲总的下属和工人。他们也都知道自己今晚是来陪客人的,所以也都客气地和我们微笑点头打招呼,话都不太多。 仲总雇有许多农夫,在山下种植各种蔬菜、养殖鸡鸭牛猪。餐桌上十几个菜品,除了做菜用的盐是购自市场,其余的几乎全部来自海捕或山庄自产:地瓜面包子、炖黑猪肉、清蒸鲈鱼、盐水虾、油煎海苔饼…… 菜早已上齐,厨师又搬来了几箱子青岛啤酒。 “每个人先开五瓶,小李你是女孩,照顾你,你喝三瓶”仲总虽然谦逊低调,但难掩豪迈。 今天饭桌上的话题必定是ufo,大家心照不宣。 “你认为真实的,才是真实的”,仲总首先说了这样一句话。大家都惊愕地盯着他,有些茫然。 “研究ufo,或者研究外星人,就像研究一门高深的学科,比如数学,比如物理。”,仲总接着说道,“你们平时听到的或者今天看到的,似乎挺有趣,但这就像数学题‘一张桌子四个角,砍去一个角还剩下几个角’一样,虽然你们认为蛮有趣,但这只是数学里的小学一年级” 我想了想说道:“仲总您的意思是,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真实的,未必能看到?” “没有一个人比我们更高等,不管是明星、伟人、上帝、佛祖还是外星人”,仲总严肃地说,“他们之所以被我们崇拜,是因为他们有着不一样的精神高度,从灵魂本质上说,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安静地听仲总说着这些天方夜谭的话语。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仲总见状说,大家快吃菜,喝完这一杯,第一瓶都要清出来了啊。 这时我们才知道,仲总也非常喜欢研究ufo,他加入了多个民间ufo研究协会。 “外星人俯瞰我们地球人,就像我们调笑一个玩泥巴的小娃娃”仲总解释说,“玩泥巴的小娃娃终究会长大,他长大后也会变成家长,教育新生的小娃娃们”,仲总又举起了酒杯。 “仰头看世界,你只会坐井观天;从高空俯瞰,你才会看得更远”,仲总把酒一饮而尽,“就像近些年,许多人开始学习信奉佛教,他们把自己当做罪人,小心翼翼地生活,寻求着灵魂的安慰” “嗯,太阳系是被制造出来的,它并不是所谓宇宙大爆炸的产物”,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篇科普文章,“日地距离是月地距离的395倍,日直径也是月直径的395倍。两个体积相差悬殊的天体,在地球上看起来却是一样大” “原野哥说得对,而且在月球上看不到星星,望远镜也看不到星星,更没有银河系”,小李接过话茬抢着说起来,说完后又羞红了脸,“还有很多,我都忘了。反正我还记得世界各地流传着的神话,虽然天神不同,但创世方法却都是一样的,我相信原野哥说的,太阳系是被制造出来的。” “对啊,小李记性还挺好,在南北极,还有好几个奇怪的地点。有的地方看到的星星会大减,有的地方看到的星星数量会突然大增,原因就是‘焦距’的不同,人人都被监控中,一切都是假象。美国第一批登月归来的,都突然信仰了上帝”,我说完后,同桌的几个朋友都十分惊诧,唯有仲总默许地笑着点了点头。 “佛教说的一切皆空,其实就是你说的假象问题”,仲总坐直了身子,“佛教说的超脱六道轮回,实际上就是摆脱太阳系这个牢笼” “不同的是,宗教是从地面往上看,科学是从天上往下看。虽然方式不同,但目的是一样,都是为了追求生命的真相。科学发展到最后,其实跟许多宗教的教义不谋而合,对吧?仲总”,我有种跟仲总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时的我,已经有些许醉意,仲总谈兴正浓,仲总说,地球实际上是宇宙的垃圾场,人类是被禁锢的“外星人”,或者说,“外星人”本来就是人。不论生活在哪个星球上,灵魂都是相同的,只不过载体不同而已。今天天柱山上的,其实就是我们的同类。他不愿现身,只不过如同一个60岁的智者不愿同一个3岁的孩子一起玩泥巴罢了。 “推荐你们看本书,关于1947年美国罗斯维尔事件中,外星人受军方专访的记录”,喝醉后,我隐约记得仲总跟我们说了这样一句话。 醉驾回到市区,把小李送回职工宿舍,我回到出租屋后,沉沉睡去了,昏睡中,突然感觉有只胳膊在我肚子上抓了一下,我的意识突然混沌起来。 第十三章 太岁 这时我感觉大脑特别沉重,整个身体动弹不得,我很害怕,知道这很可能遭遇“鬼压床”了,然后我就想拼命挣脱,但感觉移动一下身体却是那么得困难! 我无法从床上起来,只能爬着爬向门口的电灯开关,我按开关,灯却嗤嗤地打火,怎么都亮不起来。我又爬向窗户,把窗帘拉开,想让外面透过一丝亮光来,拉开窗帘后,隐约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微亮了,楼下似乎有赶早市的人们。 但是我依然无法自由控制身体,我很痛苦,我就用头拼命地往墙上撞,嘴里骂着这可恶的东西! 拼命撞了几下后,我感觉身体稍微轻松些了,就又倒下睡着了。 随后,我做了一个梦:在一个深夜里,我站在老家的院子里抬头望着夜空。这时,一架巨大的太空飞船从西方飞来,飞船上闪烁着五彩的灯光,它的旁边还有几艘稍小些的“僚机”快速飞过。它们似乎要去参与一场“解放”战斗,我望着,心里十分兴奋,我仿佛找到了归属感。 这时,我的意识又开始混沌起来,有只手从床尾抓住我的脚,使劲拉拽我。我又感觉到一个人形动物趴到了我的身上,潜意识感觉到,它要跟我行床第之欢。 但遗憾的是,它不是美女。它是一个类似猿猴的动物:黑黑大大的眼睛,十分空洞;脸型尖尖的,像一具骷髅。 这时的我,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意识是清醒的。我联想起白天的ufo,就在心里问它:你是不是外星人? 它默认了。 “你能拯救地球人吗”,我无法说话,只能向它传达一种意念。 它似乎告诉我,它拯救不了,它现在也无能无力。 “那我老家门前的烧纸是怎么回事?”我反复地向她提问。 遗憾的是,它不再表达态度,只是倏然从我身体上离开了,但似乎还透露着一层意思:我还会再来的。 这时的我身体突然轻松起来,我知道自己终于醒来了,我正在回味刚才的一幕幕,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的。 我扭头一看:妈呀!我的卧室里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因为屋里光线昏暗,看上去似乎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女人。 是谁大半夜地到我屋里来了?撬门还是爬窗进来的?进来要干嘛? 我害怕极了,揉揉眼睛再去看时,原来是虚惊一场,所谓的这个女人,其实是竖立在墙角的一根长长宽宽的床板。 我松了一口气,又沉沉睡去了。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一看,是部门制片人打来的电话。 “原野,今天怎么迟到了?赶紧来单位” 我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匆匆穿上衣服洗把脸就跑向电视台。 不出我料,制片人要求我把昨天的视频上交,并且要求我写一个简讯:“村民目击不明飞行物,记者调查原是飞艇” 我悄悄把资料拷贝了一份,然后就把存储卡上交了。 回到办公室,我上网搜了搜关于罗斯维尔事件的相关资料。资料很长,但我还是耐心地看完了。原来,宗教甚至中国古代的民间传说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民间传说的轮回,实际是人的灵魂被禁锢在地球中,难以超脱。而传说中的孟婆汤,其实是因为地球四周存在一张能量极强的电网,它强力清楚了灵魂的记忆。 此后几天,我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生命是什么?宇宙是什么? “宇宙是什么当然重要,但是当前这个月的工资最重要,你又闲了两天了,快去干活吧,又来一个你喜欢的线索,原野哥”,同事胖龙对着发呆的我吆喝说。 我打开热线电话登记本,看了一眼。 “事件:五沽河,工人施工挖出一个太岁线索提供者:张先生联系电话:135xxxxxxxx” 我立刻联系了线索提供者张先生,向他询问了具体的地址和事件的大概经过。准备立刻赶往现场。 “原野哥,你这回要弄清楚了,别跟上次山西电视台似的,闹笑话啊”,胖龙揶揄说。 胖龙说的这件事,估计大家都曾有耳闻。据山西电视台某都市类节目报道,一户村民在自家水井中打捞出了一个长长的,管状的“太岁”,这个“太岁”两头较粗,中间还有孔。山西电视台一个纯纯的女记者拿着它端详来端详去,又是采访村民,又是查资料、请专家,搞得十分神秘。 节目播出后,万能的观众给出了答案:这不是太岁,这是一个男用自慰器!----谁家的熊孩子用完之后扔进水井里了! “如果这个也是自慰器,我拿回来给你用”,我对胖龙说。 我跟一位同事扛起设备,驾车就往五沽河赶。大沽河是胶东半岛的一条重要河流,被称为青岛的母亲河,五沽河则是大沽河的主要支流。因为受到政府重点保护,大沽河系列水域水质清澈、鱼类繁多。开车沿着五沽河岸边一路行驶,水波潺潺、杨柳依依,如同行走在画卷中。 天公不作美,半途中,天空下起了细雨,好在雨并没有下大,不影响采访的正常进行。 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河道里停着几台挖掘机,原来,这段河道正在进行清淤工作。几位工人师傅蹲在何必搭建的一个简易棚子里抽着烟。 我和同事没有带伞,把车停在岸边的河堤上,冒着密密的小雨往往河道里走。 “你们来了啊”,几位工人远远地就站起身来向我们打招呼。 “你们好,我们是电视台的,挖出来的东西在哪里啊”,我也大声回应着。 “还在水里呢”,一位工人转身往河里一指。 我走上前去,看见河岸边有纸灰---工人施工,一般都会烧纸祭拜。在距离岸边三四米远的浅水里,有一块圆圆的墨绿色的东西,像是一块凝胶,露出水面的地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稀泥。 我们在岸边架好了摄像机,首先对当事人进行采访,首先发现它的,是一位开挖掘机的张师傅。 “今天早上我正挖着泥呢,一铲子上来,掉下来一个东西,跟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起来,蹦了好几下,”,面对采访,张师傅有些紧张,面部肌肉微微抽动着,“我还以为是个活物,我下来一看,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就让工友给你们打电话了” “有人说这是太岁,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我们害怕,又把它放回水里了”,另一个工人接茬说。 我再转身向水里看去,它大概有篮球大小,只有三分之一的身子露在水面外,但还覆盖着一层稀泥。难以看清它的质地和全貌。我要求工人把它搬到岸边方便我们拍摄,可是当我提出这个要求时,这几个工人都连连后退,笑着说:“俺不敢,你要下去,我借给你靴子” “怕什么啊,它又不咬人”,我说。但他们还是连连后退。有个工人干脆把靴子脱下来递给了我:“记者同志,你们见世面多,胆大,还是你下去吧” 听他这么说,我不能认怂。我只好故作冷静地穿上靴子。说实在的,当时我心里怕得很,鬼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说不定突然张嘴咬我一口,还说不准它的身体上有毒素,比电视剧里的七步断肠红还要毒…… 事到如今,只能拿头皮当钢盔使了!我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慢慢靠近这个怪物。 脚底下的河泥很滑,我战战兢兢地靠近它,满满半蹲下,发现它通体半透明状,透着墨绿色的光泽,我伸出一只手想去感受一下。 “呱呱呱”几声沉闷的叫声从它身上传来,我吓得一个趔趄,差一点滑倒在水里,我站稳了身子,心脏突突地跳,脸也发烫。 我急忙跑上岸边,岸上的同事和那几个工人也都吓了一跳。我们再定睛看去,只见一只硕大的癞蛤蟆从它下面慢悠悠地游出来,又叫了几声,游走了。 “哎呀妈呀,可让它吓死了”,一个工人哭笑不得地说。 我不甘心,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继续下水。这次我胆子大多了,我把摄像机从三脚架上卸下来,打算近距离拍个清楚。 拍了一阵,感觉还不够过瘾,我把摄像机递给同事。准备腾出双手,把它抱上岸,再来更多的特写。 我试探性地摸了摸,感觉表层滑腻腻的,通体结构致密,晶莹透彻,像极品的玉石。我两手插到它的下面,准备把它抱出来。 我使了不小的劲,但它仿佛下面长了根似的,无法撼动。我惊奇地往水下面看:只见它身下两条腿紧紧地抓住了河底的淤泥。我大骇,还没来得及抽出两手,它腾地一下从水里跳出来,蹦到空中大约两米多高! 我哪受过如此大的惊吓,我条件反射似的向后一仰,脚下一滑,一屁股蹲在了河水里。 那东西又重重地摔了下来,溅了我一身的泥水。 我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地上了岸:“这东西怎么有腿啊?!” “没有腿啊,就个圆球样的”几个工人很肯定的说,“当时它从挖掘机上掉下来时也蹦了好几下,刚才是你扔的?” 腿莫非是我看花了眼?河底的树根或者石头?但它生生从水里蹦起来却是不争的事实,我顾不上解释什么,这时只想弄清它的来头。 我们的现场采访已经吸引了不少附近的村民来围观。这时许多人议论纷纷,有个胆大的汉子主动下水,帮我把它捞了上来。 奇怪的是,它分明是一动不动的。它被捞上岸后,我得以细细观察这个东西。 第十四章 灵异车祸 周围的围观村民越来越多,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凑上近前看到,它形状像一个拍扁了的篮球,用手触摸它,能感觉到一些稀稀的粘液,像青蛙卵的感觉。 虽然它一坨凝胶似的瘫在岸边,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感觉它是一个有着极强生命能量的生物体。它没有嘴巴鼻子眼睛,更没有腿。我把摄像机调到微距拍摄模式时,发现它的身体在极轻微地起伏着,这种起伏非常有节奏感,搏动一下,停几秒,随后再搏动一下,这显然不是它凝胶状身体自然的颤抖,这种搏动似乎发自一个能量体,就像人体微弱的心跳。 “河边出现太岁,这不是吉兆,说明未来几年这里将遭遇大旱”,有一位年长的村民说。的确,当地流传着这个传说。 同事重新调整了摄像机,我拿起话筒开始进行出镜解说:我现在是在五沽河边,工人师傅挖掘出来的不明生物体就在我的身边。那这个东西究竟是不是太岁呢,接下来我们将请专家看一看…… 它是太岁吗?目前这一切还都只是猜测,按照新闻媒体报道规律,我们必须找到相关专家得出结论。采访进入了尾声,该如何处置这个太岁呢?村民们建议由我们直接带走。 但遗憾的是,当时我们并没有携带水桶或者塑料袋等包装工具,这东西实在不好转移,更为关键的是,我对它,内心深处还是存在敬畏和恐惧的。我可不敢轻易在太岁头上动土呀! 无奈之下,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从车上取下烟灰缸,用河水冲刷干净了,采一点样本回去。 它虽然通体柔软,但是非常有弹性和韧性,我用手揪住一小块,但总是滑腻腻地扯不下来,只弄得满手黏糊糊的液体。 我只好用力一掐,手指深深抠进它的身体,准备用“暴力”剜一块下来。这一次尝试奏了效,一小把太岁落到了我的手中。 只可惜,因为受到撕扯,它的形状已经狼藉不堪,像是一个海蜇软塌塌地趴着。 我把烟灰缸里盛上了水,小心地把它放了进去。那位胆大的村民则把整个太岁放回了水中。 跟村民和工人们告了别,我们打道回府了。 “原野,你弄下来的时候它就是圆的吗”,车开到半路,坐在副驾驶的同事突然问我。 “啥?什么圆的”,我开着车,目光还是紧盯着前方。 “你弄下来这个太岁啊!怎么跟个鸡蛋一样圆啊”,同事指了指身旁的烟灰缸。 我扭头一看,妈呀!原来像一坨烂海蜇的太岁,怎么变成了滚圆的一个了?我一个急刹车,由于没系安全带,我俩的头差点撞到了前风挡上。 “原野,你咋了,车怎么了啊”,同事不解地问我。 “卧槽,这不可能”,人在激动的时候,脏话真的是控制不了的,虽然我平时一贯斯文。 我靠路边停下车,跟同事说了事情原委。同事也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这东西难道还有自我修复能力?! 我端起烟灰缸,从上仔细看去,发现它的形状跟河里的那个“母体”几乎完全相同,就这么一会工夫,它就神奇地复原了!我联想起初中生物课里的水螅,即使是出芽生殖的水螅,也不能有这般神奇的能力啊。 回到办公室后,我首先打开电脑,开始查询关于太岁的相关资料。关于太岁的记载,始见于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其中记载说:肉灵芝,可食用、入药,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为本经上品。《本草纲目》中记载的动植物不胜其数,肉灵芝被封为上品,可见它的珍贵性。 但是对于太岁的形态,各种资料说法不一而足、莫衷一是,旱地上的太岁呈现树根状或者肥猪肉状,水里的太岁则呈现绿色凝胶状。但不管哪种太岁,它们都有个共性,那都是经过化验,它们既非动物,又非植物,更不是菌类,因此被科学家成为“第四类生命体”。 官方的资料查询完毕后,我又查阅了大量的民间传说等相关资料,发现它“自我修复”的能力与许多民间传说都一致。民间传说,太岁可以治百病,服用后身轻体健、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而且太岁养在水中后,割食一部分后,第二日,它便又恢复如初。 我电话联系了本市林业局和邻市某农业学院的一位教授,把太岁发现地点和过程以及照片等制作成了一份材料,邮件给了他们,请求鉴定。本市的林业专家回复说对此不太知情,而那位教授则很热情地给我回了电话,电话中,对于太岁他只是简单模糊带过,反而他极力热情地邀请我晚上参加他的私人聚餐,话语中饱含乞求和谄媚。 我也是个聪明人,我懂得他的意思,我借口晚上有约拒绝了他。 我把那块鸡蛋大小的太岁,放进家里一个鱼缸里,小心翼翼地养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我外出采访经过五沽河附近,遂下车想再去看看那个太岁,结果到了原处,却再也寻不着它的踪迹了。 此时我的心情,有惊讶、有怀疑、有担忧、有气愤,还有后悔和沮丧,真真切切尝到了打翻五味瓶的感觉。 许多时候,机会对于我们来说,只有一次,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人和人本都是同样的人,在机会来临时,做出如何的决定,使得人和人,变成了不一样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深秋,本市沿海,湿气较大,雾天尤其多。某天凌晨3点多,我接到值班记者打来的电话:本市架子村火车站发生车祸,事故重大,制片人指示我立即赶往现场。 记者,抢的就是时间,否则,采访的就是旧闻而不是新闻了。接到电话后,我一骨碌爬起来,火速穿戴洗漱,这时,同事小刘已经在开车接我的路上了。 刚刚洗完脸,听到楼下传来几声喇叭响。我知道小刘到了,便锁上家门,下了楼。 出了楼道里,哎?小刘和车呢?哪去了?原来大雾笼罩住了一切,我使劲再看去,大雾里射过来两道微弱的灯光,我才看清采访车的位置。 “真大的雾啊,难怪会发生车祸”,我上车后跟小刘说。 “是啊,原野哥,来接你的路上,我就像个睁眼瞎,几乎纯凭感觉开过来的”,小刘附和说。 “你这么厉害,那我现在给你蒙上眼,你开去现场好不好”,我打趣说。 “唉呀妈呀,快拉倒吧”,小刘操起了一口东北大岔子方言,“敢情从单位到你家才几里路,你让我闭眼开到架子村,搁神仙也开不过去” 说笑归说笑,这种天气下,很快我俩就绷紧了神经,紧张地盯着前方,小刘紧紧把着方向盘,车开得很慢。 平时开车,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完全可以呼呼大睡。但是在极端天气下,副驾驶上的乘客,可真的需要起“副驾驶”的作用。一路上,我不断提示着小刘:赶紧拐弯,前面是个水塘啊;靠右点靠右点,你都压到左边马路牙子了…… 30公里的路程,我俩开了足足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微亮了。 现场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围观村民,几辆破旧的长安之星警车停在路边,看来乡镇派出所已经赶来了现场。 我俩向警察出示了记者证,越过警戒线,进入了现场。 事故现场是一个铁路道口,一列火车停在铁轨上。 “是不是火车脱轨了”?小刘第一反应地说。 “看着不大像,这火车这不好好地在铁道上吗”,我左右望了望说,“走,上火车那边看看去” 我俩绕过火车头,看到一大堆烂铁横在铁道旁的排水沟里。许多塑料桶散落一地,从一个摔碎的塑料桶里,我看见了残存的一些涂料。 “这堆废铁是怎么回事?火车上掉的还是?哪里的来的”,小刘又起了疑问。 由于雾气太大,我俩只好凑近再看。等走到沟底近前一看,一个醒目的东风汽车车标进入我们的视线:这原来是一辆被撞烂的汽车! 因为受到火车的剧烈撞击,这辆大型货车已经被装成了一堆麻花形状的烂铁。大大小小的车祸我采访过无数次,但这么惨烈的现场,我相信这是第一次,也将是唯一一次。 见旁边站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我走上前去问:“人呢?受伤了没有?送医院了吗” 那几个村民指了指那堆烂铁,摇了摇头。 我正诧异时,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哭着,来到了这堆烂铁边。老人趴在地上哭天抢地,中年男子双眼通红,哭肿的双眼只是泛着泪花---可能,在这几个小时里,他的泪水早已苦干了。 中年男子手提一个塑料袋,开始弯腰捡拾什么。我的目光顺着他手上的动作看去----天呀!地上满满的全是稀烂的人体组织,脑浆抑或肉泥,混合着鲜血,均匀地散落在铁轨上、废铁上、草丛上。 中年男子大声哭着,往塑料袋里捡拾着这些人体组织。 又有一批村民过来了,他们跪在现场,烧起了纸,同样放声大哭着。 我和小刘都是铮铮男子汉,但这一刻,我俩流泪了。 按照一般的拍摄规律,过于血腥的画面我们要尽量回避并且巧妙处理,因为这需要考虑到观众和感受和死者家属的心理。小刘把摄像机对准了地上的一个汽车挂件,一个写着“平安”字样的心形挂件,只是,血迹已经让“平安”两字模糊不堪。 经过采访得知,这是一辆准备运往山东中部某城市的货运汽车,汽车满载的是涂料。货车有两人,一名男司机和他的一名女同事。两人都在这次事故中身亡。 事发在铁路道口,这时,不少义愤填膺的村民开始指责道口值班室的伙计:“这么危险的雾天,火车来了你不放下栅栏!你得为这起事故负所有责任!” 村民们越发激动,甚至发展到动手打人,这时,那位值班人员在同事们的掩护下,灰溜溜地逃走了。 几位村民看到我们在拍摄,主动上前说明情况:“记者同志,你们一定要给这两家人主持公道,这值班的玩忽职守,火车来了不放栅栏,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对这几位村民说:“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客观公正的报道” “原野,那地上好像有个摄像头”,小刘凑到我身边悄悄说。 我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应该是货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现在相关部门来了不少人,你悄悄把它收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小刘借着俯身拍摄的动作,悄悄把行车记录仪装进了口袋。 第十五章 灵异车祸(二) 此时,大雾渐渐散开,围观的村民以及相关部门的人越聚越多,许多村民大声质疑着道口值班人员的不作为。 我看了看,道口两侧的栅栏是完好的。这说明货车并没有强行闯关。事发时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栅栏根本没有放下来,第二就是货车抛锚在铁路中间遭火车撞击。但第二种情况也存在诸多疑问,比如,火车来临前栅栏应该放下,此时车上人员应该有所察觉,值班人员也会上前提醒。 上午10点,采访基本结束,死者家属仍在现场不肯离去,跟相关部门的人们僵持着。“咱们走吧,夜长梦多,在这里时间越长,变数越多”,我对小刘说。 记者采访报道是面临各种压力的,尤其是重大突发事件,记者很容易受到各种压力的左右,记者虽是“无冕之王”,但同时也往往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所以,我们决定立即回单位赶稿,尽快播出报道。 我俩回到采访车上。“嗤---嗤---”,小刘连拧了两次钥匙,汽车愣是没发动起来。 这是一台购买仅仅两年的汽车,虽然是国产品牌,但关键时刻从来没有掉过链子。这一回咋在这趴窝了呢!我俩下车,打开发动机盖子,仔细检查了半天,可就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打听了一下,不远处有个汽修铺。我留在原处继续尝试发动汽车,小刘则徒步去请修车师傅。 大概20几分钟后,一辆破旧的夏利开了过来。小刘和一位满身油污的师傅下了车。 这位师傅左瞅瞅、右看看,仍是没找出问题端倪:“嚯,这咋回事呢”。莫非电瓶没电了?但仪表盘上各项指示灯还都亮。修车师傅取出移动电瓶,尝试了几次,还不奏效。他皱着眉头说:“只能找拖车拖回汽修厂再做检查了” “拖车?这哪能行”,我和小刘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我俩有新闻任务在身,耽误不起这工夫啊。 “原野,要不咱推车试试”,小刘绝望的话语里还透着最后一丝期望。 “好吧,死马当活马医”,这里到处都是围观的村民,不缺人手。 小刘上了车,挂上档,我和几位村民在后面使劲推起了车:一二三,使劲…… “突突,轰---”汽车竟然重新发动了。小刘十分珍惜这“重生”的机会,可劲儿地踩着油门。 我谢过这几位村民,上了车。 我俩心情很是沉重,今天上午的这个场景,真的给每个目击者都会带来巨大的心理冲击,有些悲哀,有些心痛,有些反胃。 我俩感慨着,掉头往市区返。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原野,这个村子很大吗?怎么还没出村?” 听小刘这么一说,我也恍然大悟:是呀!来的时候没发现这个村有多大,现在怎么还没出村呢! “再往前开开吧,也许很快就出村了”,我自我安慰似的对小刘说,虽然我心里也没有底。 但又过了十多分钟,车子似乎还没有出村。我俩开始有些着急了。这时,车外的雾气又大了起来,雾气像烟一样,在车窗外飘摇。更为可恶的是,路边街道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想找个问路的人都不可能。 “原野,咱……咱这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小刘不自然地笑着。 “大白天的什么鬼打墙!市区在咱们南边,现在快中午了,你朝着太阳的方向开,肯定能找到路”,此时虽然雾大,但太阳的轮廓在天空中还是十分明显。 我俩朝着太阳的方向,约莫着开着。但奇怪的是,道路两旁虽然房子不少,可就是不见一个人影,我的心里也稍稍有些发毛:平时这附近我也经常来,今天感觉怎么这么陌生呢?!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都中午11点半了,我俩还没走出这“迷魂阵”,我俩这回是真的慌了! “原野,你看,后面有两条狗跟在咱车后面”,小刘瞅了一眼后视镜跟我说。 我往前侧了侧头,看了下车身右侧的后视镜,果然发现两条不大不小的黑狗,跟着车一路跑着。 “加油,开快点”,我对小刘说。 小刘猛踩了一下油门,车速倏然提高不少。 “拐弯你要减速啊,我们不光要推背感,还得要安全感”,连转了几个弯,小刘都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我抓紧了车上的扶手。 “靠!那两条狗怎么还在车后面”,小刘看了看后视镜,大声说着。 “什么?!”我的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你停车,看看它想干啥” 小刘把车靠路边缓缓停下,我俩在车里等了好久,愣是没看见有狗的影子追上来。“那两只狗哪去了”,我小心地问小刘。 “是不是钻到车底下去了”,小刘犹豫着说,“那再等等看,过一会可能就钻出来了”。 人在刻意等待一件事的时候,感觉时间真的是十分漫长:度日如年,度分如时。等了大概五分钟,我俩实在没有耐心了,我先开了口:“那两只狗应该不会咬人吧” 小刘没说话,咬咬牙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见状,我也下车到后面查看。 然而围着车看了一圈,小刘趴到地上把车下也看了,就是不见两只狗的影子。我的头发开始发麻:今天难道真的撞鬼了? “咱是不是不该带走这东西?”小刘脑子灵光,他神情凝重地说。 “掉头回去,把它还给死者家属”我看了看扔在后座的那个行车记录仪,上面还沾着一些泥巴和草屑。听我说完后,小刘狠踩一脚油门,狠打一把方向,掉头开去:“反正今天迷路了,看看回现场还能不能迷路” “靠边停车,路边有个网吧,我觉得咱应该先去看看录像”,我指了指路边一家网吧。 小刘显然很赞成我的建议,他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跟我一前一后进了网吧。 网吧里上网的人寥寥无几,网管在吧台上打着瞌睡。出示身份证后,交了十块钱押金,向网管借了一个读卡器,我俩打开了最角落的一台电脑。 录像从一家简易的工厂大院里开始,景色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雾中,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两人在对话。 “今天的雾真大啊,送货回来估计得下午了” “咱得慢点开,今天起的早,孩子感冒了,也没来得及给他煮好黏粥,他爸爸上夜班,下班回家孩子也好上学了” 车子缓缓开动,开出工厂,驶进一条不宽的水泥路。此时,画面中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和两束发黄的灯光,两人无话,只有轰隆隆的车鸣声。 “孩子一直想要个风筝,今天送完货我去买个”,司机又开始说话了。 “我也是,今天突然想给小孩买点什么”,旁边的女人附和着。 之后两人便再无话。突然,轰隆一声,画面出现巨大抖动,已经分不出天和地,许多黑色的条状物出现在画面中。十几秒后,画面停留在了天空的方向,只有一颗草出现在镜头中,便静止不动了,直到我看到镜头中出现了小刘:他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道口没有放下栅栏,给汽车造成了误导”,这是个重要证据,我对小刘说。 “原野,我怎么感觉不太对,你有没有听出来,车上是不是还有个人,好像是个女的,没怎么说话,光在笑”,小刘严肃地说。 我戴上耳机,把视频反复看了几遍。果然,每次两人对话后,耳机中都会传来一声微弱的“呵呵”笑声。这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极为细切真实,像女人笑,又像鸭子叫,难以名状。 “小刘,不管是女人笑还是鬼在叫,现在事实确凿,我们要尽快还给死者家属,死者也会瞑目”,我拉起小刘就走。 很快,我们顺利回到了事故现场,警戒线还没有解除,只是那辆火车已经驶离。从人群中我找到了那个哭红了眼睛的中年男子,他是那位女死者的丈夫。他目光呆滞,手里提了另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他逝去的爱人。 “你好,这个给你,你一定保存好,它会给去世的人一个公道”,我把行车记录仪悄悄塞进他的手中,“别人的谎言可以有许多个,但属于你的真相只有一个” 返回的路突然变得顺利,我们很快就出村走到了省道上,一个小时不到,我们就回到了单位。刚进办公室,制片人早已等候我们多时,他笑着对我俩摇了摇头,我俩心领神会,对视苦笑。 此后,关于此事,究竟确定了谁的责任,死者家属得到了多少赔偿,我都没有再去关心。公道自在人心,每个参与其中的人,心中的真相其实只有一个,只是,他愿不愿意承认罢了。 组织上的人偶尔会给我打一次电话,询问我在工作中的相关发现。但不管灵异不灵异,我把稍显蹊跷的采访见闻,都会如数家珍地汇报给他们。但他们对大多数似乎并不感兴趣。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一户农民家里采访自来水停水一事,接到了组织来电:山东中部某县级城市,出现了一个“活死尸”,引起村民恐慌。 我一听便来了精神。莫非又是稍有修行的黄大仙在作祟?这不可能,动物仙的这种伎俩,组织上是不屑的派人调查的,因为这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没有什么太大的研究意义。 既然组织上指令我去调查,那此事必定另有因果。我向领导请了假,背上行囊,当晚就坐上了赶往目的地的火车。 第十六章 活死尸 路途并不太远,两个多小时后,我到了当地火车站,后转乘一辆中巴车,赶往事发地—孙孟村。 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旅馆里还兼售当地特产朝天锅,一路舟车劳顿,我一口气吃了三个!吃完后,方感觉胃中十分油腻。 旅馆房间很狭小,也很简陋。我顾不了那么多,吃完饭后,我栽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后,我出门一看:嘿!今天逢集! 我并不急于去村里调查,我悠闲地到集市上逛荡起来,先看看都有啥光景。集市很大,紧邻一条宽阔但很平静的大河,赶集人们的匆匆脚步弄得空气中尘土飞扬,但这阻挡不了小贩们的热情。蒸包子的忙活着把现包的一笼包子搬上蒸屉;透过模糊的尘土,几个汉子在旁边脏兮兮的小桌子上大口嚼着肉包子。“嗯,这味道还挺香”,我心里笑骂一声。 人都是一样的人,在那里都能生活,而且都能活得快乐。故作清高的人生是很累的,入乡随俗,我找了一张马扎坐下来:老板,来十个包子! “青年,吃什么馅儿的”,老板娘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一下汗。“有什么馅儿的啊”,我问。 “地蛋的,纯肉的,韭菜蛋的,扁豆肉的”,老板娘熟练地报着菜谱,“青年,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我家离这儿其实不远,我在外面上学上班,现在自己口音都成四不像了”,我自我解嘲地说。 实际上,孙孟村我真的没有来过,但是它距离我的老家并不太远,只有一百多里。而且,我的不少高中同学都是这一带的。我低头使劲咬了一口包子:这包子皮薄汁多,果然不凡,美味在民间啊! 只不过乐极生悲,我这一口咬下去,汤汁“嗤”的一下,喷到了对面一个花头发胖子的额头上。 我抬头一看,这下可坏了。我联想起大学时有一次乘坐公交车,我打开一罐可口可乐喝时,汽水溅到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身上,他那不依不饶地的语气和眼神令全车人都替我感到难堪。好在一位大姐及时给我解了围:人家小伙子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还跟人家较起真了,我给你包湿巾你自己擦擦就行了。 可是此时,身边没有替我解围的大姐。我抬头看着这个花白头发胖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谁知他挥起手臂往额头上一抹,对我善意地憨笑了一声,便继续低头吃起了包子。 “大叔,真不好意思啊,你是哪个村的啊”,我跟他套起了近乎。 “我大莲池的,你哪里的“,他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 “我来俺姨家走亲戚,叔,听说这个庄里有个活死尸,怎么回事啊”,我试探着问。 “什么活死尸”,他愣了一下,想了想后继续说道,“你是说这个庄里的小孙?都多少年了!” 他见我感兴趣,继续说:“都死了三四十年了,经常有人听见他在家里说话,有人还在他的坟头上见过他” 调查采访一定要多人采访,综合取证。不能听一个人冗长的讲述,因为这很有可能掺杂了主观臆断、夸大扭曲的成分。我没问这个胖叔太多,我又找了卖冰糖葫芦的大爷、开小卖部的老板还有卖衣服的大妈,了解到了这样一个情况。 孙孟村有个村民,叫小孙,18岁后参军,1979年,他和一位同乡被派往前线,参与对越自卫反击战。战事很快以中方获胜结束,他的同乡带着荣誉和奖励归乡,可小孙却从此杳无音信。 家人不甘心,向政府和部队反映,于是给小孙追加了烈士。自此,小孙家属在村旁林地里给他立了坟墓,每年领取烈属补贴。 但自从2000年以来,先后有多人声称,在村里看到小孙或者听到了他的说话声,而且这身影和声音多来自小孙的家里。于是有传言说,小孙其实并没有死,他在云南结婚生孩子了,这是找回老家了。 这种传言越演越烈,以至于上面还曾派人进行过调查,要追回这些年的烈属补贴,还要将小孙以逃兵论处。 但是小孙的家人对此坚决否认,小孙的母亲说,晚上睡觉时,她经常梦见小孙,有时候会感觉身边有个白影,睁眼一看是小孙,但是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莫非闹鬼了?上面的调查于是也不了了之。 之后有一位村民声称,他走夜路经过村东林地时,看见小孙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坟边上。他吓得跑回村,病了好几天才好。 更诡异的是,同村另一位村民,凌晨3点起早去赶集,竟然在大街上跟小孙撞了一个满怀,更是把这村民吓得不轻,据他回忆,小孙是有肉体的,还热热的。鬼怎么会有肉体呢? 于是,“活死尸”的传闻在村里传开了。至此,我也明白了整个传闻的前后过程。 我回到旅馆,想了一会决定:这回我要明察,不要暗访! 我高调地联络了当地电视台和几家报社的同行。我对他们说,有观众怀疑该村的小孙家属冒领烈属补贴,可以就此事进行调查采访。 村里一下子来了一大拨记者,手拿单反的、抗摄像机的,村民们都像看光景似的,又开始议论起“活死尸”这件事来。 “记者同志们,求求你们了,孩子都这么可怜了,他死都没有葬身之地啊”,小孙的母亲坐在炕上老泪纵横。 “大娘,您别激动,我们来采访,并不一定是给您曝光,如果我们调查清楚了,可以消灭这种传言,以后也不会有人说您孩子是逃兵了”,我安慰着。 相对于老人家的悲哀,小孙的几个姐姐态度十分蛮横:“你们这些人还长不长人味?!这样的事你们也报道,揭我们的伤疤,你们不怕遭报应?!都快走,别在俺家里采访” “大娘,既然你们不欢迎,那我们先走了啊。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戳你们的痛处,我也相信你们”,我走到老人家跟前,悄声对他说,“我相信你,我也是工作需要没有办法。听说有冤屈的人,每逢农历十五会在坟上显现,我听不少村民说在坟头上看见过他,后天就是十五了,这几天你们多给他烧点纸,他应该就不会再出来了” 老人家没说什么话。 “原野,你这是搞啥啊,把我们忽悠来,又拿不出证据,弄得咱很被动”,几个同行抱怨起来,“人家家里各项证明都有,咱这不是自找不自在吗” “你们别急,后天晚上跟我埋伏在他的坟头边”,我笑着对他们说。 “你疯了,你想见鬼,我们可不想”,他们被我的这番话惊得不轻。“放心,你们只需要在远处拍摄就行了,到时候我到近前抓鬼”,我说,“到时候你们给我全程拍摄下来,跟鬼正面接触一下,也值了” 他们对我更是感觉不可理喻。但此时他们也是骑虎难下:既然有了前期报道,就不能虎头蛇尾,必须要做后期真相调查追踪。 本地农历十五适逢大集,村东这片林地紧靠一条不窄的土路,起早赶集的人往往会行经此处。 农村郊外的田野,真的是冷。十五日凌晨1点,我们几个把车停在远处,摄像机镜头直推到那片林地里。 凌晨4点左右,零星有了起早赶集摆摊的人们,他们真的辛苦啊!我们几个打着盹,摄像机一直开机录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突然灌进我的耳朵,我一激灵睁开眼,看见一个妇女边跑边吆喝:哎呦,来人啊,那里有鬼啊! 这个妇女扔下装满蔬菜的三轮车,哭着喊着进村了。我往林地深处一看,一个白色人影直直地立在一块墓碑边! “你们拍着,别停下,等着我”,我拉开车门,飞奔过去。 与此同时,那个白影却遁入林地深处,我大骂着追了上去,它似乎急于躲避,绕到林地后面往村里跑去。 第十七章 死亡召唤 大学时,我是体育委员,而且还是院系篮球队的主力。毕业多年虽然缺乏锻炼,但是底子还是保留有一点的,很快我就追上了它,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小青年,看在我这么大年纪的份上,你快算了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它的嘴里说出来,他极度消瘦,面色苍白。 “它在那里,就是它!”与此同时,刚刚被吓跑的那个妇女带了几个村民,也向林地这边跑来。 这时,我抓住的这个“鬼”撒腿就要跑,但是在过一条小沟的时候绊倒了,我们离开围拢上前。 警察、村书记还有乡镇的一些领导也来了,赶集的人们也都不再赶集了,许多人都跑到村里看热闹。 小孙带着我们,走进他家的院子,在院子西南角的猪圈里,他挪开了几个篓子,再扒拉开底下的一层干草,我们看到了一个地窖。 地窖很深,从内部的磨损情况来看,看样子已经连续使用很多年了,打开手电往里一照,床铺和衣物一应俱全。 “我在这里面住了30多年,我住够了”,小孙绝望的语气里,还有种如释重负。 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小孙面黄肌瘦,皮肤惨白。隐瞒了30多年的谎言被戳穿,小孙和他的老母亲抱头痛哭。 “活死尸”真相大白。 当年,在行车途中,小孙听说越南丛林地带毒虫出没,越南特种兵凶猛异常,便打起了退堂鼓,一次宿营时,他借口上厕所趁机溜回了老家。因为担心遭到严厉军法处置,就跟家人合伙编造了这个谎言。 30多年里,白天,小孙就躲在地窖里,晚上待孙家人把大门锁好,他就偷偷钻出来跟家人团聚。许多时候他正在吃着饭,突然有人敲门来访,他会立刻跳进地窖,他家人则会迅速藏起他用的那副碗筷。就这样,小孙和他的家人,胆战心惊地、处心积虑地编织、修补着这个谎言。 最终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没有不透风的墙。变成了老孙的小孙,从此成了他人的笑柄,这些年来的所有烈属补贴,不得不悉数退还,家里现金不够,无奈只得东拼西凑、变卖家产。 “原野哥,这个事真的很狗血啊”,回到单位后,我把这件事讲给了同事听,老魏感叹着说。 “滚,你再叫我哥?!”我立即还击。 “好好,我不说了”,老魏嬉笑着,双手做了一个奥特曼打怪兽的动作。 老魏,山东临沂人,作为一个从国贸行业跳槽到记者行业来说的新人,他充满了激情和干劲。他面目狰狞,但却心地善良,他唯一不太地道的地方就是----爱装嫩。他是1983年出生,但对外喜欢自称是1986年,但是他苍老黝黑的脸庞和那副厚厚的酒瓶底深深地出卖了他,当然,他的身份证是从来不曾给别人看的。 “你天天请假,不正儿八经干活,你看看,上个月的绩效工资出来了,又是你垫底”,老魏善意地提醒我。 “我爱钱,但我更爱真相”,我说了一句让老魏摸不着头脑的话,“劳神费力地赚一辈子钱,最终空虚地死去,不如寻着自己的兴趣过好每一天,充满希望地等待新的开始” 生活机械式地重复着,很快,这个小城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原野哥,刚接了个电话,一位晨练的市民在市区黑水河里发现一具尸体,咱去看看吧”,办公室的另一角,传来了老魏的声音。 我想起了上月可怜的薪水,便起身去取车钥匙,老魏则在一旁准备好了摄像机和话筒。 黑水河是横穿本市的一条河流,河流流速很慢,河水污染殆尽,早已不见鱼虾。 到了河边,我们看到一辆消防车停在路边,再一望去,几位民警和消防队员们在讨论着什么,可能是在研究打捞方案。 远远看去,冰封的河面下,似乎有一具尸体趴在冰层下。“老魏,这不会是你扔的充气娃娃吧,如果是,感觉自首,别浪费咱们的社会公共资源”,我打趣道。 “滚!”老魏笑骂说。因为他知道我又想起了不久前发生在南方某事的一个真实案例:一位市民在河里游泳时发现不远处漂浮着一具长发女尸,吓抽筋了的这位市民艰难地游上岸后报了警。警方随后找来橡皮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下游找到了女尸,结果打捞上船一看,竟然是一具充气娃娃! 我俩走近现场一看,一具穿灰裤子绿色上衣的男士趴在冰层下。一辆貌似大金鹿自行车也躺倒在不深的河床里,透过冰面依稀可辨。由于河堤很高且陡直,消防队员一时无法下河救援。 “这河堤也太高了吧,这是怎么跌进去的”老魏说。 “估计比你的身高一米八还要深”,我又开起了他的玩笑。老魏听我反复揶揄说笑,开始有了些许愠怒:“好好干活,不准再拿我开玩笑了” 老魏是一个善于自我推介的人。他成功利用电视记者的身份,赢取了一位女观众的芳心,成了她的未婚妻。在一次出镜主持时,为了表达一口井有多深,他找来了一根竹竿和一卷米尺。他把竹竿伸进井口拿出后,并没有拿尺子测量竹竿长度,而是把竹竿竖在身边对着镜头说:我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大家看,这根竹竿的长度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可见这口井的深度…… 节目播出后,所有观众都认为魏记者身高一米八,达到了男神的入门身高。他们并不知道,他其实只有1米73的身高。 一位勇敢的消防队员把梯子放下去,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冰面上,向尸体处靠近。到了尸体上方,他拿出腰间别的锤子准备破冰。这时,“咔嚓”一声,冰面破了一个大洞,消防队员掉进了齐腰深的冰冷河水里,他一把扶住了漂在水面上的尸体,才得以没有摔倒。 岸上的队友们抛下了绳子,水里的消防队员用绳子拴住尸体后,协助着先把尸体拉上了岸。然后冻僵了的他才被队友艰难地拉上来。 尸体已经腐败,面目难辨。刑警也已经赶到了现场,经过初步检查,在死者口袋里找到了一张身份证。 “竟然是赵大爷!”老魏惊得语气都有些发抖,“咱赶紧联系联系那个小姑娘,让她来现场!” 原来,几天前,老魏曾经接待了一位来访的小姑娘,小姑娘姓赵,小赵说,她母亲早年前去世,父亲患有轻微精神疾病,最近她的父亲走失了。她想在电视上播放一则寻人启事,寻找父亲。小赵家距市区大概60里,没想到竟在这里发生了父亲的尸体! 老魏反复拨打小赵的电话,然而始终无法接通。情急之下,他咬牙对我说:“走,咱去她老家找她,这件事事关重大,咱不能无动于衷“ 雪后的道路十分难行,一路险情不断。进了村,经过一番打听,我们找到了小赵的家。 小赵正在灶台下做着饭,他弟弟流着鼻涕,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写着作业。见到我俩突然闯进来,小赵显得很惊讶。 “你父亲找到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呢,身体不大好,你快跟我们去看看吧“,老魏没有直接说出实情。 小赵掀开锅盖,从篦子上拿出一块馒头和两块地瓜,端到弟弟面前,又进屋拿了一盘萝卜咸菜:“你在家里好好写作业,姐姐去看看爸爸,晚上就回家了” 弟弟几乎头都没抬,一手拿起一块馒头啃起来,另一只手还在写着作业。 上车后,看到我俩凝重的表情,小赵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开始哭起来,老魏这时才道出了实情:咱直接去火葬场吧。 小赵放声大哭起来,身体不断颤抖着。“节哀顺变吧,以后的困难,我们电视台会尽量帮你”,此时,我们只能说着这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 “我爸爸平时特别老实,一辈子没出过几次门,活这么大年纪没进过几次城”,小赵抽泣着,“他失踪前几天,他一直说有人要叫他进城,一直这么说” “是谁叫他,他也不知道,只是说脑子里有个人叫他进城,我和俺大伯担心,这些天就一直看着他,他也不认路,也不识字,怎么放心他一个人进城啊”小赵又大声哭了起来。 小赵说,有一天,她的姑父来家做客,晚上喝酒睡下后,父亲突然从炕上爬起来,说了一声:“又要叫我进城了”。随后拿起姑父的面包车钥匙,发动起车辆来就开走了。等她和姑父听到动静撵出来,父亲已经把车开到了村口,要知道,她父亲是连摩托车都不会骑的。 两人跑上前去用力拍打车窗,父亲才如梦方醒般地说:“我怎么在车上” 父亲走失当天,下起了雪,乡下的雪下得比城里更大一些。眼看大雪几乎封了村,小赵以为父亲不会再执意进城。可一大早她起床准备给父亲和弟弟做饭时,发现父亲连同家里的一辆自行车都不见了。 第十八章 亡子归来 此后两天里,我俩陪着小赵,办理完了所有后事。小赵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再次回到了家。 年幼的弟弟看到父亲的骨灰盒,趴在院子里嚎啕大哭,怎么拉都拉不起来:爸爸,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看看这瘦弱的姐弟俩,再看看这家徒四壁的房子,老魏拍了拍小赵的肩膀,硬塞给她500块钱:“别担心,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们的生活继续不下去!” 我拉了下老魏:“你别说大话,帮一个家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又不是大款,你有多大能耐” “因为我身高一米八”,老魏看了看我,笑着说。 每个人都是有闪光点的,只是,许多时候,我们陶醉于自己的光环,却不曾看到别人的亮点。 “妈,快过年了,过年我们放一星期假,今年单位发了不少年货”,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归心似箭,思绪早已回到了家中。 “嗯,回来的路上慢点,朱子村你钟大爷住院了,过几天我准备去医院看看他呢”妈妈在电话里说,“你哪天来跟我说声,我去县医院看看他,下午咱一块回家” 妈妈说的钟大爷,是她高中时的数学老师,钟大爷家与我姥姥村相隔仅有十里。印象中,钟大爷身板硬朗、声音洪亮,很有一副学者的范儿。 腊月28,我到老家县城,接到了妈妈,然后一起赶往县人民医院。妈妈说,钟老师下楼梯时摔断了脚踝,这个年,注定要在病房里度过了。 钟老师从事了20多年的教学工作,后来因为各方面业绩突出,受到领导赏识,擢升为城北某乡镇党委书记,三年前刚刚退休。 “钟老师现在自己在医院吗?没有陪床的?”我问妈妈。 “自从他对象死了,多少年了都是一个人。是有个儿子,要是活着的话,现在也得40多岁了”,妈妈惋惜地说。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高中是不需要考试的,而是由村大队里推荐。我妈妈因为吃苦耐劳学习好,被推荐上了高中。跟成天打猪草看孩子的同龄姐妹相比,我妈妈很有优越感。。 妈妈的数学老师就是钟老师,钟老师年轻时一表人才、很有涵养。他的妻子也是同校的老师,大高个很文静,两人育有一个男孩,时年3岁,漂亮聪颖。这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家庭。 钟老师是一位执着的无神论者,在一个酒桌上,他曾跟一位村民争论究竟有没有鬼,而抛下往日的稳重斯文:两人掀翻了桌子,大打出手。 “钟老师说话很有分寸,没有把握的话从来不说”,妈妈说。可是,家里的一个变故,彻底推翻了他原有的世界观。 有一段时间,钟老师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学生们都感觉诧异。但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学校:他的儿子死了。 过了大概一个多月,钟老师红着眼睛来上课了,只是他变得无精打采,心不在焉,再没有从前激扬文字的豪迈了。 在课堂上,钟老师亲口跟学生们说起了这些天的遭遇和见闻。当年妈妈就在讲台下,钟老师的话,妈妈至今记忆犹新。 钟老师的儿子叫帅帅,长得真的如名字一般,活泼可爱,聪明伶俐,钟老师经常带他来学校玩,学生们也都很喜欢逗他玩。 一天,帅帅自己在村边玩耍,突然“噗通”一声趴到在地上,村民们发现他时,已经死亡了。 爱子平日十分健康,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竟突然暴毙而亡。对钟老师一家的打击可想而知。 根据传统习俗,夭折的孩子只能随便找个坑埋掉,或是河沟,或是荒野,纵使再心痛再舍不得,也只能像草芥一样丢掉。 帅帅死后,钟老师紧紧抱着孩子,不吃不喝,只是大哭。他抱着孩子哭着走着,走累了就瘫坐到地上。村民们看了无不为之动容。 但哭又能怎样呢?钟老师自家的哥哥帮忙在村外挖了个坑,把帅帅埋了。 因为极度悲伤,钟老师夫妇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几天后,他们终于睡了,其实,与其说睡了,不如说累了。 “爸爸,娘,爸爸,娘……”半夜,睡梦中。钟老师夫妇听到炕前有人在一声声呼唤。 钟老师夫妇爬起来一看,帅帅竟然站在炕前,一声声地喊着:爸爸,娘,爸爸,娘 两人的心情可想而知,有惊恐,有欣喜,有疑问。在这种复杂情绪的交融下,俩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傻坐在炕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一声声地呼唤着爸爸妈妈,可始终不敢靠前去抱儿子。 帅帅的声音极其悲切,是一种失去了父母的那种幽怨。他叫了一会,便走出屋外,再也不见了。 帅帅没死?还是他的亡魂? 第二天,从来不曾吵架的钟老师夫妇大吵了一架。亡子声声哀切呼唤着爸妈,他们竟然无动于衷,他们互相指责,当晚,两人怄着气睡着了。 到了下半夜,帅帅竟然又来了,这次,他哭着更加悲伤。一声声的“爸爸,娘”就像刀子戳在他们的心里。面对着张开双手需要一个拥抱的儿子,他们却不敢敞开怀抱勇敢去迎接,这会是一种多大的折磨! 帅帅哭叫了一会,跟昨天一样,走出大门后再也不见了。 第三天,钟老师夫妻俩商量,如果帅帅还来,不管怎样也要让他上炕。这时钟老师的哥哥知道了这事,他劝钟老师不要行动,他晚上要住到钟老师家里一看究竟。 当晚,三人睡意全无,眯着眼睛躺在炕上等着。到了大概凌晨1点多,寂静的夜里突然起了风,把窗户扇子吹开了,很快就吧嗒吧嗒地下起了雨。 三人心想今天孩子可能不会来了,忽然,帅帅推开屋门径直进来了。奇怪的是,外面虽然下着雨,但是他身上却一点都没有淋湿,而且这次也没有呼唤爸爸和娘,只是倚靠在炕沿上,也不说话。 钟老师的哥哥这时从炕上跳下来,顺手抄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把锄头,朝帅帅狠力砸去,帅帅应声倒地。 三人往炕前一看,一只兔子七窍流血,很快便没了气。 原来,这一切竟是一只成精的兔子所幻化。真相大白后,钟老师不禁开始后怕:如果当时靠近了帅帅,或者抱起了帅帅,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喜剧?还是悲剧? 有人说,帅帅死后,钟老师抱着他不肯松手,眼泪滴到了尸体上,造成了后来的尸变。民间传说,眼泪如果滴落到死者尸体上,会造成死者无法超生,从而会导致一系列问题。 俗话说,三里无真言。意思是说,民间的许多灵异故事,经过口口相传,传到最后真相几乎殆尽,剩下的全是杜撰和谬误了。这件事虽然离奇,但是却绝无任何添枝加叶的成分,因为这就出自我们即将探望的钟老师之口。 到了医院楼下,我们买了些水果还有营养品,乘电梯来到了钟老师的病房。 钟老师住的单间病房,我们进去时,他正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到我俩进来,他立刻坐起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这么点事你们还来看,真是的”。 妈妈陪着钟老师唠了一些家产,而我则老是在琢磨妈妈刚才讲的钟老师的经历。 “小伙子在哪里上班啊?”,钟老师主动问起我来。 “噢,钟大爷,我在j市电视台,就是个普通记者”,我有些惭愧,毕竟毕业这么多年,跟当年的同学相比,我这算是混得比较差的了。 “电视台好,见多识广”,钟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其实他并不知道,电视记者都是外表风光、内心彷徨。 看到钟老师如此随和,我心里也不再拘束,他似乎看出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用眼神鼓励我:小伙子,有话直说。 “钟老师,其实我不光做记者,我还兼职从事超自然事件的搜集和初步调查”,我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钟老师,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提起,就是您年轻时的经历” 听到我这么说,我妈妈开始嫌弃我多嘴,钟老师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咳!那个兔子精的事啊,我这大半辈子,还就只碰到过那一次怪事” “过去这么些年了,有些事我也看开了,你们年轻人不是流行一句话嘛‘看清了,就看轻了’”。钟老师微叹了一口气。 “我当了20多年老师,后来又在政府干书记,按理说应该不信这些的,但有些时候,事实就摆在你面前,你不得不去相信,虽然这会让你面临许多压力,这压力可能来自外界,也可能来自你自己”,钟老师不愧曾是数学老师,逻辑依然缜密。 钟老师说完又看了一眼我妈妈,咳嗽了几声接着说:“俺村那里有条大沟叫黑沙沟子,以前的老人们都传说那里住着一窝兔子精,那时候很多老人都说见过兔子变成人迷惑过路人呢” 原来,黑沙沟子是钟老师村南一条很深的石沟,雨季会积很深的水,旱季则杂草丛生,很少有人去那里。虽然鲜草肥美,但是牛羊等牲畜都不敢靠前,都要躲地远远的。有人不信邪,强行把牲畜往里牵,牲畜则会低头跟缰绳较劲,即使鼻圈把口鼻勒出了血,也不肯上前一步。 人们传说,黑沙沟子里有个大洞,里面住着一窝兔子精。那些牲畜们不敢跟兔子精抢食呢! 钟老师说,虽然这兔子精的传说令人不寒而栗,但是它从不出来害人,甚至还帮过人呢! 同村有个光棍住在沟边不远,他跟老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天早上,他推着一车青菜去赶集,走到沟边时突然天下起了大雨,他只好就近躲到了沟下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避雨,眼看着这集赶不成了,他越来越着急:还指望卖几个钱给母亲买馒头吃呢,这下该咋办啊! 就在这时,一个头顶荷叶的白胡子老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老头背着一个篓子,一边打着青草一边向他走来:“老乡,你这菜我都要了,今天身上就带了这些钱,别嫌少啊”,说完后,老人给了他一把铜板。 光棍欣喜若狂,高兴地把菜卖给了老头。老头拿起他的菜笑呵呵地继续打草去了。 雨停后,光棍回了家。一进门就对老母亲说:“娘,今年运气好,还没到集上,菜就叫人都买了” “你别胡说,你看看,你这些菜这不都在天井里”,老太太说,“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大兔子说,它们一家不爱吃菠菜,说把菠菜给咱送回来,我睁眼一看,天井里还真有菠菜,我还寻思你赶紧怎么不带菜呢!” 钟老师说完后,见我和我妈妈一脸怀疑,补充道:“那个光棍现在还活着,你们可以回村打听” “这么说,你们村那窝兔子精是好的啊,怎么会变成人形吓唬你呢”,我忍不住了。 “美味的诱饵下,暗藏一个危险的鱼钩,甘甜的糖衣下,包的是苦苦的药片”,钟老师严肃起来,“兔子因为乖巧惹人喜爱,所以容易成为邪神鬼魅的假面具” 第十九章 鸡冠蛇 钟老师说,打死炕前的那只兔子后,他们全家十分惊骇,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请了村里一个比较“懂”的老太太来支招。老太太看到死兔子后说了声“造孽啊”,就吩咐钟老师一家买来酒菜和烧纸,到村南的沟边烧纸祭拜。 钟老师说,老太太带着他们夫妻俩并排跪在沟边上,不住地磕头。老太太嘴里叨咕着:兔仙对不起,你好心让我们看看孩子,我们还把你的子孙打死了,都怪我们不懂事…… 丧子的悲痛还在继续,此时钟老师夫妇的情绪上,又增添了自责和忧虑。 当天半夜,凉爽的天气突然变得燥人难耐,仿佛太阳仍然挂在空中炙烤着大地,蝉也可是躁动地叫起来。许多人热得睡不着都到院子里透气。这时,靠近沟边的许多住户,看到村南的黑沙沟子里似乎燃起大火,还伴随着类似鞭炮的噼里啪啦声。人们不敢近前查看,都锁紧大门竖起耳朵躲在家里。 闷热和声响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凌晨2点多,声响渐渐没有了,天空也逐渐凉了下来。 第二天,人们以为钟老师夫妇肯定会有什么不测事件,纷纷到他家探望。但是到他家一看,钟老师两口子安然无恙。人们再到村南的黑沙沟子一看,并没有起火的痕迹,只见茂盛的草东倒西歪,不像是风吹倒伏,像是有人打架斗殴后的现场。 这时,妇女和小孩们都站在高高的沟沿上观望,六七个男劳力们仗着人多势众,在草丛里寻摸着,这时人们看到,草丛下还散落着许多七八十公分长的兔毛。 “这肯定是兔仙了”,有人此时不敢说兔精二字,怕在它家门口得罪了它。 “哎呀!怎么还有个鸡头蛇!”一个汉子脚踩到了一截软乎乎的东西,吓得大叫一嗓子。 人们围上前一看,竟然是一条巨大的死蛇。蛇身金黄,间或许多黑色圆斑,最令人称异的是,它头上长有一副硕大的鸡冠! “哎呦,这是兔仙和蛇仙斗法呢”,村里几个老人又张罗着摆起供桌烧起纸来祭拜。 当晚,村里那位老太太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浑身白衣服的老头对她说,城西一条蛇精,上了他一个儿子的身去吓唬村里的秀才。结果儿子被秀才家人打死了。他知道这事后佯称请蛇精来喝酒,把它打死了。 老太太起床后琢磨起了这个梦。穿白衣服的老头这不就是村南沟里的兔精吗,村里的秀才肯定就是钟老师了。她于是跑到钟老师家里跟他们说了这个梦。 “老太太究竟是真做了这么个梦还是故意编瞎话安慰俺两口子,我就不知道了”钟老师说得累了,又恢复了半躺的姿势。 “鸡冠蛇我听说过,但是他竟然也能像黄仙一样上身,而且是上兔子的身,真是奇怪啊!”我好奇地对钟老师说。 “鸡冠蛇的故事我也听过不少,不过都是听来的,没大有真实性,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人,他对这个有研究”钟老师打了个哈欠。 钟老师说的这个人,姓范。是当地动物园的一个饲养员。当地动物园我去过,占地只有两三亩,里面养着少得可怜的几种动物:老虎、狮子、猴子、鸵鸟,印象中还有一条蟒蛇。 如此简陋的一个动物园,其中的饲养员见识有多广,说实话我心里并没有多大信心。但是奔着钟老师说这话那肯定的语气,我决定还是要拜访拜访他。 我这人,只有心中有未了的事,就会寝食难安。尽管还有一天就过年了,我还是决定利用今年最后一天时间去会会范师傅。 我没有事先给范师傅打电话,因为担心会遭到他的婉拒。我根据钟老师提供他家的地址,找到了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到小区里再一番打听,我敲响了他的家门。 “你找谁?”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头推开防盗门,一脸警惕地问我。 “范师傅,我是钟xx老师的学生,这不过年了,刚去看了看他。聊天时他说起您来,说您喜欢关节不太好,这不委托我把几瓶老酒带给您”我早就想好了台词,“另外您在动物方面学问多,我最近正在写一个论文,想就一些事请您指点指点” 范师傅用一种不冷不热的语气说:“咳!客气什么啊,进来坐坐吧” 我把手里提的一箱老酒还有一袋香蕉放到墙边。此时,我想应该开门见山,扯多了只会让他感觉到厌烦。 “我是动物科学专业毕业的,最近在写一个关于蛇类科学的论文,想请您指教指教”我试探着问。 “关于蛇的什么方面”,他示意我坐到沙发上,然后随后扯了一把方凳坐在了我对面。 “鸡冠蛇---”我竟然毫无铺垫地说出了重点,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口无遮拦。 “呵呵,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先说说你的看法”范师傅稍微一愣,笑呵呵地说。 俗话说,抛砖引玉。除了钟老师之外,我还有两个朋友有目击鸡冠蛇的经历,这算是我事先准备好的两块“砖” 第一件事是我初中的同桌大亮所亲眼所见。那时农村的男孩子们,没有城里人的“人民公园”,也没有传说中的“少年宫”,更没有刺激的电子游戏机。周末和假期,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和小伙伴们满村里跑、玩。一棵树、一个草垛、一个沙坑,足以让孩子们玩上一整天。 1995年的一个秋天,大亮和伙伴们在村里玩着追逐游戏,一群孩子跑着闹着。玩着玩着,他们几个孩子翻过一堵土墙,跳进了一户很久不住人的村民家里。那时候农村还有好多低矮的草房,院墙、房墙都是用泥巴堆砌的,房顶覆盖着麦秧。 大亮他们翻过土墙跳进院子里后发现,院子里枯草一人多高,院子里几棵石榴树还算茂盛,但是枝叶间挂着不少蜘蛛网。他们正准备继续探险,忽然听到草丛里有母鸡受到惊吓时的咯咯叫声。 但院子里哪来的母鸡啊!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母鸡的影子。大亮往石榴树下一看:一条长着鸡冠子的蛇,像母鸡下蛋一样对着他们叫着! 这下可把大亮这几个孩子吓坏了,当时在农村虽然很多蛇,孩子们也经常捉蛇打蛇玩,但是长鸡冠子会打鸣的蛇还是第一次见。孩子们立刻翻出院墙,屁滚尿流四散逃窜。 受到惊吓的孩子们找到村里更大一点的孩子,他们领着大孩子再次翻过土墙去看这条奇怪的蛇,但是再进去时,已经找不到这条蛇的踪影了。 “说完了?你所了解的就这些了?”范师傅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还有一个,也是鸡冠蛇”,我有些着急了。 第二件事是我社会上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叫坤。坤家住县城最南部的一个乡镇。坤15岁的时候,有一天傍晚,他到村西的地里喊爸爸和哥哥回家吃饭。 乡间的小路很狭窄,两侧都是农田。远远的,坤看见前方地瓜地里有一只可爱的白兔子在跳着。坤心中大喜,急忙向地里跑去,想把这只兔子抓住。 但是等他跑进这块地瓜地,他却发现,眼前的兔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碗口粗的大蛇!大蛇头上长有血红的鸡冠,不像其他蛇类一样蜿蜒爬行,而是像兔子一样跳动着前行,两侧的地瓜秧子被压出深深一道沟壑。 坤大惊,掉头往家跑,中途他回头看了一眼,蛇不见了,一只白兔子跳进了地瓜地中间的一座老坟里。 坤吞吞吐吐地跟村里人说起了这事,村里的老人都说,地瓜地的那座老坟里住着一窝鸡冠蛇。那白兔,恐怕就是鸡冠蛇幻化出来的,勾引小孩子上前抓它,然后它伺机把小孩子拖进洞里吃掉呢! 从此很久,坤不敢再从那条小道上行走。 “就这些了?就算你再相信,这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对鸡冠蛇你还知道多少?”范师傅给我倒了一杯茶水。 “别的都是上网看了,网上有不少人都说见过,而且它还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有剧毒,咬了人后没有良药可救,另外它还喜欢跟人比高,见到他后,只要把鞋子扔到天空上,它才会被吓跑……”我回忆着百度百科里对它的介绍。 “我上班的动物园里养着一条蟒蛇,其他的蛇我也见过,一些养蛇的我也拜访过。不过关于鸡冠蛇,它只是停留在民间传说中,还没有官方的科学研究”,范师傅手托着下巴,点起了一支烟,同时从烟盒里令抽出一支递给我。 “范师傅,我不抽烟,谢谢”我连连摆手拒绝,“我知道,我认为并不是没有官方研究,真相肯定有,不过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范师傅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我的眼神开始有些怀疑,但随即又柔和下来:“老钟跟我这么多年了,看你也是个靠谱的青年,我其实曾经养过一条鸡冠蛇” “啊?!”我没想到这次来访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 “鸡冠蛇其实并不是传说中成精的蛇。普通的蛇虽然会修炼,但是即使得了道,也不会头上长出冠子”范师傅有些激动,“它其实就是一个稀有种类而已,或者说,是一个变种” “变种?”我有些失望。 “先说明白了,我这是跟你闲聊,纯粹我个人看法,你别把这些写进你论文里去,你就权当参考”范师傅接着说。 “极少数古籍中对鸡冠蛇有记载,但是非常少,无从考证。关于它的目击案例和传说是在近代流行开来,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范师傅这么一问,我朦胧中似乎有了一丝清醒。 “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就再给你看样东西”范师傅起身走近卧室,过了好大一会,他抱着一个玻璃坛子走了出来。 第二十章 不翼而飞的饺子 “范师傅,你还收藏着标本啊,这是条什么蛇”我站起身来,礼貌的迎上前去。 “啊?鸡冠子蛇?!”我惊得大喊一声,这是一条只有筷子粗细的小蛇,仔细看去,它的头顶上有一朵红色的肉瘤状突起,其形状竟然与公鸡的鸡冠并无二致,只是缩小了许多倍罢了。 “原来真有这东西啊,我真是第一次见,师傅你是从哪里弄的啊”我连连发问。 范师傅把这个玻璃坛子放到茶几上,跟我并排坐在了沙发上:“这是我上南方学习时,从一个抓蛇人手里收来的,当时花了个大价钱-----”范师傅说到这里,换了一个话题,“卖我蛇的山民说,用它泡的药酒大补,我至今还没舍得喝过一口呢” “这么稀罕的东西你怎么拿来泡酒了?”我对此感觉到无法理解。 “你再仔细看看”范师傅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坛子。 我把眼睛凑近仔细看去,一切还是刚才的样子:一个普通的玻璃坛子,一条小蛇蜷曲在里面的高度白酒里,一条长有红冠的黄绿色的蛇。但仔细看看,似乎哪里又有些不对,这种感觉怪怪的。 我寻思了好几分钟,突然,冷汗唰地一下从我额头上冒了下来:“它动了!我记得你刚搬出来时它头朝上的,现在怎么换了个姿势头朝下了?它是活的!” “它是活的,但它已经死了”范师傅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是说它就像个僵尸?或者说,神经还没死?”许多疑问让我如鲠在喉,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话来接茬。 “你要了解鸡冠蛇,你就先要了解蛇和鸡这两种动物,说说你的看法”范师傅淡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有人说,蛇和鸡是一对冤家,因为它们都好斗,互相看不惯。另外还有种说法是蛇和鸡在一起寓意吉祥,因为蛇属小龙鸡属凤凰,龙凤呈祥”我想了想,“还有,南方人好像还有款菜品,叫蛇鸡斗,又叫龙凤汤,就是把蛇和鸡放到一个笼子里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两败俱伤双双死去,厨师就把它们放进锅里炖汤,炖的时候还要保持它们斗死时的姿势,不能分开……” “你说得对!蛇和鸡在一起,即是大吉,又是大凶,因为吉极必凶,凶极必吉”范师傅有些激动,“它其实就是中华民族古老哲学精神的使者” “那你说它在近代频繁出现,又是为什么啊”我更加迷惑了。 “只要国家有大事发生,就必有异象出现,毛主席和周总理去世当年,咱们当地出现的天象你听说吧”范师傅道。 “嗯,听我爸爸说,1976年连续多天,天空上出现了很多耀眼的星星,跟太阳同时悬挂在天上,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我相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想起了爸爸跟我说的这件事。 “因为这两位伟人都是天上星宿下凡,所以两人去世之际,星空显出异象。同样,近代中国饱受内忧外患,鸡冠蛇的出现,实际上也是在暗示世人”范师傅喟叹,“只可惜当时没有人能看到它们身上暗藏的密码”。 “古老的哲学,太极,足以解决一切问题”范师傅说完这句话,起身把坛子抱回了卧室。 我看了看墙上的石英表,起身跟范师傅告别:“师傅打扰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让我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我一直比较喜欢安静”范师傅笑着跟我挥手告别。 我懂得了范师傅的意思,再次对他表示感谢,在回家的路上,我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鸡冠蛇,这个只是出现在传说和小说里的动物,我竟然有幸目睹。纵使在传说和文学作品里它被肆意渲染想象,我却隐隐懂得了它的真相:生即是死,死就是生,有即为无,无亦是有…… 我没有把这件事上报给组织。因为我明白,我虽然是一粒棋子,但是我也有我的思想和抉择。 过年了 年,其实是365天中极其普通的一天,但是因为人们的心理作用,它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年前,人们忙碌着,有释然,有喜悦。年后,人们在感慨着,有期待,也有迷茫。其实,日子并没有不同,只是心情不同罢了。 除夕上午,爸爸找来一口旧炒锅,用几块砖头支起来,熬起了浆糊。爸爸一边欣赏着自己手写的春联“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一边忙碌着把一张张大小不一的对联和福帖贴到每扇门窗上。 除夕当天是有着诸多禁忌的,多少年来,每逢过年,我们全家都小心翼翼,哪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 包饺子,是北方大年夜里的重头戏,全家人坐在温暖的炕上,围成一圈,谈笑着包着饺子,雪花悄无声息地从窗外落下,小猫乖巧地趴在炕头上打着瞌睡,这感觉就俩字:幸福! “原野,你知道吧?咱庄里你四大爷去年除夕包的饺子,第二天清早起来,一个都没有了,门和窗户都关的好好的”妈妈一边捏着饺子,小声地对我说。 “怎么还一个没有了,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 妈妈想告诉我,但又似乎有所忌讳,欲言又止。但禁不住我再三盘问,妈妈把事情经过向我复述了一遍。 山东半岛内陆的过年风俗,水饺都是在除夕前夜包好,大年初一一大早起床煮饺子。这些水饺必须要仔细看管好,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神秘失踪,而除夕夜的饺子不见了,则预示这家中来年将有不吉之事发生。 所以,许多家庭为了安全起见,都把包子的饺子直接放在炕上。因为当晚一般只有孩子睡觉,男女主人大都整夜忙活着备菜、喝酒以及一些娱乐活动,因此,盛饺子的盖垫放到炕上,是有足够空间的。 当晚,四大爷一家把饺子包好后,他突然来了犟脾气,嫌饺子放到炕上妨碍他躺着看电视了,跟我四大娘吵了几句。四大娘觉得过年吵架忌讳,也只好不情愿地把满满两盖垫饺子搬到厨房里去了。 四大娘毕竟还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了以防万一,它把盖垫放到高高的菜橱上,又在盖垫上罩上了笼布,笼布的一圈还压上几棵青菜,前后左右端详仔细了,才又去忙别的了。 大年初一4点多。四大娘烧开了水,当她把菜橱上的盖垫端下来时,就感觉不对劲:满满一盖垫饺子,怎么这么轻呢!等她掀开笼布一看,盖垫上竟然空空如也,一个饺子也不见了。 四大娘大惊,忙端下另一个盖垫,这才发现,两个盖垫上的饺子都不翼而飞了。 “裹着(当地方言,即饺子)没有了,没有了啊!”四大娘吓坏了,开始跑到家门外大喊。妈妈说,四大娘的喊声十分悲伤、恐惧、无奈。 四大爷不信邪,他以为是被老鼠什么的搬走了,但是看看厨房的各个角落,不见任何老鼠偷饺子的痕迹,再看看,厨房里的鸡肉、猪肉、洗好的鱼都好好地摆在菜橱里。是什么不偷别的专偷饺子呢?另外,发现饺子不见时,笼布还是原原本本好好盖在盖垫上的,这又作何解? 隔壁我一个叫三奶奶的,听到四大娘带着哭腔的吆喝声后,走到她家小声劝她不要声张。 三奶奶毕竟是过来人,见多识广。她问四大娘要了一叠烧纸,然后走进了她家的厨房。三奶奶叫四大娘把锅里的水重新烧开了,然后拿烧纸用灶台下的火引着了,在灶台前烧起来,三奶奶跪下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着“大仙大仙行行好,今早先给你拜年,你把裹着送回来,今年吃一年裹着” 不一会,大锅里的水重新烧开了,三奶奶掀开锅盖,拿着那两个空盖垫,就像真的下饺子一样用手拨拉着空气,然后又拿起大勺在锅里搅动起来,嘴里还说着:“他四婶,你今年包的饺子真好,又大又白,真好” 三奶奶把锅盖盖上,转身对四大娘说:“我还得家去炒菜,你快烧火吧,一会你把厨房门打开,大仙要进来给你送饺子,你们一家人都到里屋里去,不准往外看。等会准备好笊篱,捞裹着吃啊” 四大娘半信半疑地烧了一会火,然后就躲到里屋里去了。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她揭开锅盖一看:满满一大锅白白胖胖的饺子! 四大娘当时就惊得拉着四大爷跪在锅台前不断地磕头:谢谢,谢谢…… “还真有这事?这么奇怪”听妈妈说完后,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不信,你问问你爸爸”妈妈笑着说。 “嗯,这真是个怪事”爸爸微笑着说,爸爸是一个极其谨慎保守的人,爸爸肯定的事情,自然是真实无疑了。 爸爸说,当年四大爷受一个朋友的鼓动,对外放了十万块钱的高利贷。这十万块钱和四大爷一家辛辛苦苦多少年的积蓄。可四大爷只拿了2个月的利息,对方就卷钱跑了。受此打击,四大娘差点上了吊。 “至今那个拿钱跑的人还没抓回来,裹着虽然是找回来了,但是钱还是没要回来啊”妈妈叹了一口气。 “噢,那到他家拜年时我多在他家待一会,再跟他聊聊”我有些兴奋。 第二十一章 火胡同 拜年,一般的习俗是到同村本家中拜年,但我们村因为太小,总共仅仅只有20户人家,全村人家加起来也没有其他村一个大户家族的人数多,所以多少年来,我们村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拜年的,全村挨家挨户都要去拜一拜,整个小村充满和谐亲情,其乐融融。 幼时拜年最有值得怀念,穿上期盼已久的新衣服、新鞋子,跟着本家的老大哥,挨家挨户串门拜年,一圈下来。除了口袋里装满了各种糖果,还会收到几块钱压岁钱,这钱可以自由支配,拿来买零食玩具鞭炮。 遗憾的是,随着时代的变迁,拜年也渐渐地变了味,似乎已经流于形式,家家户户都已经是高墙大院,院子里都停着小汽车。物欲横流的现在,童年的那种幸福感觉早已荡然无存。 “四大爷四大娘过年好啊!”刚刚迈进四大爷家的大门,我们一行人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过年好啊,都好,快进来”四大娘热情地迎了出来,“听着了吗,人来拜年了,快下茶叶” 进屋后,四大爷已经把茶碗刷好了,他一边提着暖壶倒着水,一边打招呼:“哎呀,快坐坐,我给你们拿瓜子” 过年,四大爷很开心,虽然他的笑容背后,是难以抚平的皱纹,隐藏着淡淡的愁容。 “原野,平时挺忙吧,一年也不见你来家几趟,在外面上班奇好吧”四大爷打量着我,“怎么就不胖呢,在外面也不受累,怎么还是这么瘦” 我笑了笑,坐到了炕沿上:“哎,我也想胖啊,可咋吃都不胖呢,四大爷你也瘦了不少,平时干活别太累啊” 四大爷给我们几个挨个倒满了茶水,端到我们手中,热情而激动地一一询问我们这些晚辈的近况。我呷了一口茶水,这是廉价的茉莉花茶,抬头一看,四大爷家的电视柜下还躺着一台老式的影碟机,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四大爷家买了全村第一台影碟机,每逢过年正月里,四大爷就会邀请我们这些小孩子来看电影,我清晰地记着《僵尸叔叔》这部电影让我们又惊又笑。 然而,四大爷的辉煌没有持续多久,近些年他家业日渐衰败,去年又被朋友坑走了辛苦积攒的十万元。相比于四大爷,其他村民的日子大都蒸蒸日上。这些村民靠勤劳的双手,种植大葱大姜,每年收入都在十万元以上,让我这城里上班的人,都自惭形秽。 “四大爷,咱还得出去转转,后面还有一排没有拜呢”领头的本家大哥喝了一口茶水,站起身来。 “好啊,原野,你们下午没事再来这里耍啊,知道你们好看电影,年前我进城买了好几张碟,等着你们来看呢”四大爷诚恳地说。 “好好,四大爷四大娘你们别出来了,外面怪冷”本家大哥敷衍着。 实际上,我们这些年轻人,平日难得详见,正月里的几天对我们来说是弥足珍贵的,聚在一起打牌、喝酒、叙旧,觉得时间总是太少,有时候连陪父母的时间都很少,再去四大爷家玩,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正月初一下午,我还是决定去四大爷家一趟。看见我来,四大爷满脸惊讶,显然他对我们来访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短暂的惊讶过后,四大爷忙着冲起了茶水,把果盘端到我面前,又从炕厨的袋子里捧出一大捧炒花生,把果盘堆满了。 “看电影吧,我去给你拿碟”四大爷往电视机前走去。 “不用了,大爷,我来就是跟你说说话,看看你和俺大娘”我急忙说。 “昂,你大娘出去串门去了,你大爷我这几年不顺当,今年又出了这么一把子事,唉”四大爷点起了一支烟。 “我也听说了,这事的确气人啊,但大爷你别太着急了,我干新闻这一块,有什么线索或者门路,我一定全力以赴”我安慰他说。 “小时候就属你听话,现在你有出息了也不忘着你大爷”四大爷连连点头,眼里似乎有点点泪光,“我想重新盖一处屋,咱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但大队书记就是不给我批宅基地,想问我要一万块钱的礼,你看看能不能问问” “只要你各方面条件符合,那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包在我身上”对于四大爷的这个要求,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但是我突然有疑问了,这房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另盖房子呢?没等我发问,四大爷就告诉我缘由了:“我现在住的屋地脚不好,所以这些年一直不顺” “地脚不好?哪里不好啊”我很奇怪。 “我家这个屋,正好在一条火胡同上”四大爷狠狠砸吧了几口烟,“火胡同你不知道?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不敢不信了,上年你四大娘包的饺子,突然不见了,接着又出那个事” 火胡同,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说。四大爷坐在方凳上,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揣在棉袄里,一手夹着烟,给我说起了火胡同的故事。 “俺家屋西里这条沟,你知道吧”四大爷问我说。 “知道啊,里面长了些酸枣,还有一些柿子树,小时候经常去那摘酸枣摘柿子吃”我回答说。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条沟跟胡同能扯上什么关系。 “这条沟就是老人说的火胡同,这条沟北面一直到栾村水库,南边到圆子庄”四大爷说完,我想了想,的确这样,这条沟不宽也不深,但是绵延很长,达到好几公里。奇怪的是,这些年来,随着村民们开荒种地,许多从前的荒地都被开辟成了农田,唯有这条沟,一直还是原来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人在这条沟上开荒,就因为它上面除了酸枣和柿子,别的都长不好”四大爷说,许多人曾经试图在沟边上种点黄豆蔬菜之类的,但总是很快就枯萎了,换种别的作物,也都如此,要么颗粒无收,要么连苗都活不了。 “可能这块地不行,土质不行,不适合长农作物”我说,“那怎么跟火扯上关系了呢,它里面起过火?” “火胡同是这么来的,咱北面不是有个慈母山嘛,晚上站到山顶上往下看,这条沟就像着火了一样,通红一片。可是人下到沟边一看,它是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山顶上看,它就是红的,跟起火了一样”四大爷用手比划着,“俺一些不信的人,晚上上去看过,还真是通红一大条” 四大爷说,这条沟在建国初期,曾经是一条主要交通要道,它南部联通沂蒙山区,北部直达潍县县城,虽然只是一条不宽的土路,但平时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客商络绎不绝。到了后来,别的地方重修了大路,这条路就被荒弃了,久而久之,只剩下一条沟了。 “住在火胡同边上不好吗”我诧异地问道。 “上一辈的老人们都说不好,细数住在这沟边的人家,北面慈母村是一个光棍,年轻轻的就病死了,西边村两口子前两年离婚了,南边村那户人家穷了一辈子,上年他那儿子还出车祸死了……”四大爷掰着手指头盘点起来。 “什么?你是说幸福?”我一惊,手里的茶碗差点掉到了地上。 “嗯,好像就是叫幸福,不就是六个指头那个,他比你能小几岁”四大爷说。 我听到这个消息,许多种情绪交织到了一起,难以名状,但我不想在四大爷面前失态,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嗯,咱到屋西那条沟转转” 四大爷爽快地打印了,他披上一件军大衣,跟我一前一后来到了这条沟边。 一切还是熟悉的景象。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拿交书费找回的2毛钱,偷偷买了一袋瓜子,然后躲到这条沟的杂草丛里吃,结果被同村的龙龙发现,他立即向我父亲告了状,害我回家后挨了好一顿数落。 如今,沟还在,枯草和柿子酸枣也还在,只是,偷拿零钱买瓜子的童年早已远去了。 我用脚踢开一片积雪,看到露出了黑褐色的泥土。“这土也不是红的啊,晚上怎么会跟火一样通红呢”我对四大爷说。 “这不就说嘛,正是这样,所以才显得奇怪啊”四大爷站在沟边上,望着脚下的积雪。 “哎呦,那块石头怎么就露出这么一点点了”我指着沟底说。 我说的这块石头,是沟里的唯一一块石头,跟四周肥沃的黑土地相比,这块石头尤其显眼,因为除了北面的慈母山,这是一片广阔的平原,鲜少能看见一块石头。 小时候,这块石头凸出沟底一米多高,它圆溜溜的,白里点缀着一些黄色的圆形斑点,应该说非常漂亮,所以它是我们最重要的玩伴之一,围着石头打闹,爬到石头顶上再跳下来,躲到石头后面玩打仗游戏…… 这块石头虽然看上去并不大,但是它究竟有多大,目前无人能知。早些年,村里建学校,村里要求每户村民都要提供定量的石料,我们村的信叔,想到沟里的这块石头,就带着铁锨来挖,结果一口气挖下两米多深,竟然还没挖到石头的根部,原来,我们看到的它,只是它的“石山一角” 老人们都说,它是天上掉下的一块陨石。只是它的样子太普通的了,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它,更别说研究它了。 我靠近仔细看,它不像普通陨石或者陨铁一样黑褐色,但它表面却有着明显的灼烧痕迹---一道道水流状的小沟壑。 第二十二章 不幸的幸福 四大爷说,早些年曾有人专程来进行过考察,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行人似乎并没有把心思用在科考上,他们来到石头边上,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些测量取样,其余的时间里,都是在乡干部的陪同下胡吃海喝,有几次,这些人喝醉了后,深夜还曾骚扰过邻村的姑娘。 “一点结果也没考察出来吗”我问道。 “那些人带着一堆仪器,咱也叫不上来名字,反正听说石头成份一般,但很大,好像是第二大独立石头什么的,咱不懂”四大爷仔细回忆着。 听到“独立石头”这几个字,我突然想起了艾尔斯巨石,艾尔斯巨石是地球上最大的一块独立岩石,艾尔斯是一块流星石,周长就达到九公里。 “流星石”“独立岩石”这几个关键词一股脑涌现在我的脑海里,眼前这块石头虽然极不起眼,但地下的它,或许跟艾尔斯一样伟大! “四大爷,你家里有大锤吗?拿来我试试,我要敲下一块来带走研究研究,这里的土到时候我也得拿点”我有些激动。 “这石头很硬,你够呛能砸动”四大爷似乎并不赞同我的想法,但他还是转身取大锤去了。 “当”的一声,大锤被石头反弹回来,震得我两手发麻:“这石头还真硬,都冒火星子里,还打不破” 四大爷笑了笑,从我手里接过锤子:“抡锤也要有技巧的,看你这姿势就不像是会干活的人”。四大爷脱了军大衣,两腿叉开左腿稍微前伸,两手握紧锤柄,对准石头的边缘,猛力砸去。 电石火光间,鹅蛋大一块石头被砸了下来,掉落到了雪地上。因为用力过猛,四大爷往前一个趔趄,幸亏锤子落地给予了一个支撑,否则就是趴在雪地上了。 我捡起这块石头看了看,它内部的纹理相当致密,像石头又像金属,一种土黄色。我擦了擦上面的泥巴和雪块,揣进了我的口袋。 陨石作为天外来客,含着地球上不曾有的元素,它能够引起附近磁场异常也是很有可能的。火胡同、家运衰落,这是否都与这块陨石有关呢?我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怎样才能简单测量这里的磁场是否有异常呢,我心里琢磨着。 突然,我有了一个主意,我飞奔回家,从我车上拆下了作为装饰的指北针。 我拿着指北针跳下沟,走到这块石头边。刚准备往石头上放,突然感觉指针剧烈晃动了一下。我心中一阵兴奋,再仔细一看,指针安安静静地,没有丝毫变化。 看到静静的指针,我心里又一阵失望:是不是我科幻电影看过了,难道刚才看花眼了? 我把指北针顺手放在了石头上,又跟四大爷聊了起来,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下来。 “谁找我,谁找我,让我看看谁找我,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我不接我不接我就不接你电话,我就不接电话不接电话不接你电话”一阵非主流的手机铃声从我另一侧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咦,你这是什么铃声”四大爷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的手机铃声不是这个啊,怎么突然成这么一个铃声了”我有些尴尬,摸出手机一看,是同村的大伟给我打来的。 “原野,今晚上来俺家喝酒啊,一年捞不着见一回,今天怎么也得多喝几瓶”。 我挂了电话,对四大爷说:“大爷,天黑了,人家叫我去喝酒呢,我先回去了啊,有空再找你耍” 四大爷有些不舍地点点头:“嗯,你们年轻人在一块有话说,人家都叫你了,快去吧” 我转身要走,突然想起石头上还有我的指北针,就回身去拿,结果拿到手的时候,我开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指北针的指针顺时针旋转了大约45度!指针北方竟然指向了东方! 我越来越意识到,这条沟、这块石头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时由不得我多想,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是大伟催我赶快过去的短信。 我告别四大爷,向大伟家走去。 菜很丰盛,但吊不起我的胃口;酒很廉价,却勾引着我的味蕾。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跟大伟在一起喝酒,是永远不嫌酒多的。 我俩同龄,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相似的家庭情况使得我俩友情更加贴近:我有一个残疾的姐姐,他有一个残疾的弟弟。 谈生活、谈家庭、忆童年……酒至半酣,聊到了童年的小伙伴们,我突然想起了南村的幸福,就问大伟:“幸福死了?” “是啊,叫车撞死了”大伟说。 “好好的,说没就没了,唉”我感到一阵忧伤,“怎么出的车祸啊,在哪里撞死的?” “在潍坊,他在那里打工,听着说是回家的时候跟他娘吵了一架,赌气走的,结果到了潍坊就出事了”大伟的表情有些纠结,“怪的是,他不是跟他娘打仗嘛,临走的时候跟他娘说了一句‘我再也不回来了’ ,结果真回不来了” “哎呀,这真是一语成谶啊”我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夜里十点了,一人一捆啤酒下肚,我开始头晕目眩,自己感觉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喝多了。 告别了大伟,我回家一头扎到床上,头很晕,但因为酒精的刺激,大脑还处于兴奋状态,想睡睡不着,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幸福。 幸福比我小三岁,他去世的时候,刚刚22岁。 印象里,幸福是在同学们的歧视中长大的。因为他家里很穷,他长得还很黑,更重要的是,他的左手上长了六个手指头。 小时候,大家都不叫他的名字,在别人的口中,他的名字叫“六指子”。 幸福有一个姐姐,幸福家有多穷呢?他家穷得连一间草房都没有。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一家就住在幼儿园门前两间破旧的土屋里---这两间土屋,是大队里无偿提供给他们的。 那时农村的幼儿园,不像现在的幼儿园一样,是社会上的敏感话题,安保更是重中之重。那时的村庄幼儿园,就是孩子们的幼儿园,虽然有大门,但似乎从没有起过大门的作用。 幸福因为家住在幼儿园门口,因此常常到幼儿园里玩。我们这些大孩子常常捉弄他。 有一次,幸福不知道从哪借来一辆脚蹬小三轮,高兴得蹬着进了我们的幼儿园,他兴奋地蹬着三轮车转来转去,脸上满是难得的笑容。 幼儿园里的“小霸王”看见幸福,一脚踹向幸福,幸福连人带车翻进草丛里,幸福哇哇哭着,拖着小三轮走了。 但第二天,幸福又蹬着小三轮来了,他似乎忘记了昨天的伤痛,忘情地跟我们这些大孩子玩起来。这时有一个调皮的小孩指着一棵柿子树对幸福说:“幸福,那里有人拉了屎,你把它拿走” 我们这些孩子也都笑着起哄,纷纷嚷着让幸福把树下的粪便拿走。 那时的幸福,大概只有三岁。不谙世事的他在我们的怂恿下,蹬着小三轮来到那棵柿子树下,拿起两块粪块,带到园外了。 他完成了我们交的“任务”,高兴地又回来了,这时我们更加放肆地围着他叫着笑着:“幸福傻,幸福不嫌脏,那边还有好几块屎,你把它都拿走吧” 幸福虽然不懂事,但他似乎多少看出了我们在逗他,他羞涩地笑着说:“我回家洗洗手再来拿吧”。 等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些,随着社会的发展,大部分孩子的家庭条件都在飞速改善,唯有幸福家,穷,还是穷。 幸福的父母都是勤劳的农民,他们俩性格极其温和,从来不发怒生气,不管何时见到他们,总是一副笑嘻嘻的脸。每当看到幸福的父母,我都在想,幸福,真的与财富无关! 但跟父母相比,幸福似乎是一个忧郁的孩子,可能是受尽了同学的嘲笑和屈辱,幸福平时都是独来独往,低着头,很少有笑容。 少年时期,每到春天放学后我们都只顾着疯玩,而幸福常常背一个沉重的篓子,在田野里挖各种野菜。在夏天里,许多次,我看到幸福在河边抓了几条几公分长的小鱼,小心翼翼地捧回家。问他时,他说:“俺娘说,鱼小了,可以烧汤喝” 尽管如此,幸福却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当年我家里养了一群鸭子,放学后我常常赶着鸭群到河边放鸭,有一次,我赶着鸭群往家走,一条恶狗突然冲进来,惊散了鸭群。看到惊慌的鸭子四散奔逃,我手足无措,呆在原地,旁边的小朋友们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这时,放学经过这里的幸福看到了我的窘态,他走上前跟我说:“咱俩一人一头,把鸭子往路上撵,我上地里那头,我的脚不怕蒺藜扎” 我俩追着鸭子忙活了好一会,才把鸭子重新赶回了家。 再回来,我跟幸福很少再有交集,只是偶尔见他从我们村里路过,黑黑的皮肤,一个人,低着头。 “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 石洞探险 “跳马” “我攻卒” “上象,这把又得是和棋” 耳朵边传来吆喝声和噼里啪啦棋子落地的声音,我揉揉眼睛,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头还有些昏沉,我穿好衣服走进堂屋,看见父亲和村里几个长辈正在下棋,对于父辈们来说,正月里的娱乐项目,无非喝茶、下棋、打牌。 我又想起了幸福的遭遇,感觉心口堵得慌,便下意识地向大伟家走去。 “你看看你俩人,昨晚上喝了多少酒,你走了后他吐了一炕”大伟媳妇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扭头向里屋喊去:“你快起来,人家原野来找你了,你看看都几点了” 大伟头发蓬乱,面容憔悴,两眼红得像灯泡。 “走,咱上幸福家看看去”我说。 大伟没说什么,慢吞吞地穿上衣服,跟我出了家门。 我俩并排走在雪地上,这是一条多么熟悉的路啊!小的时候,我俩就天天结伴从这条路上幼儿园,现在再次踏上这条路,心中十分感慨。 不知不觉来到了旧时的幼儿园,幼儿园再也废弃,屋子破败不堪,院里长满了青草,唯有院子里的柿子树依然高大挺拔。 幸福的爸爸和妈妈坐在家门前吃着炒花生,他俩依靠在没有贴春联的大门上,眯缝着眼睛,用微笑对我俩打招呼。 “表爷爷,在这里晒太阳啊,没跟表奶奶去走亲戚啊”我跟幸福的爸爸打起了招呼。 “没有啊,在家里待着就奇好”幸福的爸爸转身回屋拿出两个马扎子,“你俩来坐着吃花生” 我跟大伟也不客气,坐下后各自抓起一把花生,剥开吃了起来。他俩的脸上还是挂着始终不变的笑容,似乎世间一些痛苦不顺都与他们无关。 “孩子出了这事,你们两个要想开点啊”在正月里,虽然我很不愿意所这些晦气的话题,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幸福的爸爸妈妈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还感觉到不愉快,他俩还是微笑着,毫不忌讳我们讨论他死去的儿子。过了好久,幸福的爸爸才说出一句话:“这都是命,命里定的事,呵呵” “叫什么车撞的?司机没跑吧”大伟问道。 “跑了,至今没抓着,据说是个大货车”幸福的爸爸说,“送医院去抢救了2天,花了三四万,没救过来” 幸福因为性格内向自闭,他的叛逆期也比其他孩子来得更晚一些。普通孩子一般在15到18岁开始叛逆,但幸福直到20多岁才开始有了自己的“小性格”,开始看不惯父母的行为,听不惯父母的唠叨。22岁那年,他跟同村的一个伙伴一起到潍坊打工,一般两三个月才回家一次。 幸福最后一次回家时,他跟母亲在谈对象问题上产生了激烈争执。幸福的母亲希望他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生娃。但幸福执拗地认为,以自己的现状和家庭条件,不适合谈对象。 “他在走的时候,气冲冲地跟我说了一句‘我再也不回来了’就去坐车了”幸福的妈妈慢悠悠地说,脸上还是挂着那不变的微笑,“到了潍坊下了车,过马路的时候叫车撞了” “医院里给俺俩人打了电话,我和你表奶奶这不就上了医院,到了那里的时候,就光会眨眼,全身是血,看着你表奶奶了,眼泪还掉眼泪”幸福的爸爸接着说。 幸福最终因为颅骨骨折导致脑出血,尽管进行了开颅手术抢救,但还是在两天后不幸离世了。 “快晌天了,你俩人在这个吃饭吧”幸福的妈妈站起来,要进屋准备饭菜:“过年俺炖的鸡,家里还有酒” “不了不了,俺要走了”我跟大伟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跟他们道了别。 回村的路上,我俩感叹着幸福的不幸,又讨论起了这是否与火胡同有关。聊着聊着,我抬头看见了北方远处的慈母山,在能见度极高的蓝天下,整个山体白雪皑皑,十分好看。 “走,上北山逛逛去!”我提了一个建议。大伟稍作迟疑,估计是嫌步行过去太远,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的家乡地处一片广袤的平原,慈母山是附近唯一的一座山,因为它在我们村的北方,所以我们习惯称之为北山。慈母山算不上一座真正意义的山,因为它太矮了,像一座大土包,更谈不上有巍峨的山峰和悬崖了。 尽管如此,但它却是我们童年里的欢乐园。我们这些小伙伴们只要稍有空闲,就会相约着“走,上北山!” 慈母山上有着许多野生杏树、山楂等,往往刚到七成熟,就被我们就糟蹋个干净,山上各种其他草木也郁郁葱葱,山顶上还有解放战争时期遗留的碉堡,一排排的机枪眼清晰可辨。整座山虽然是小小的野山,但也是一个难得的“自然公园”。 我最近一次爬慈母山是在初中时期,那时开始偷偷学喝酒,放学后跟同学凑钱买来啤酒和辣炒田螺,带到山上找块草坪席地而坐,喝着啤酒享受着这自然风光,快哉!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俩就来到了山脚下,望着银装素裹的山,心中感觉畅快淋漓。“山后面不是有个石洞吗,现在别的地方都是雪,要不咱上石洞里看看去?”大伟提议。 “好!以前都是远远地在洞口外看看,这次近距离观察观察”我们一拍即合。 这个山洞位于慈母山北侧的半山腰,印象里,洞口仅有一人多高,一臂展宽。洞里有水,清洌甘甜,最为奇特的是,洞里的水位会随时变化,旱季时洞里的水位会上涨不少,甚至溢出洞外,附近许多村里拿来水桶挑回家喝。到了雨季汛期的时候,洞里的水却都缩回了洞里面不见踪影。 这个洞里的水来自哪里,通向何方,无人能知。年幼时的我曾经问过父亲,父亲不以为然地回答:“能通到哪里?能通到山下地里的机井屋子里” 显然,在大多数村民眼里,他们是不屑于研究这个的。 一路谈笑着,我俩来到了洞口边。在这冰天雪地的季节里,洞口处却暖煦煦的,一股股若有若无的热气从洞口处袅袅升起,洞口四周的积雪早已融化,洞上的积雪化成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到洞里。 洞口的泥土因为融化,十分泥泞,好在其上有不少碎石,不致于我俩滑倒。我来到洞口前弯下腰,双手伸进水里:“唉,跟温泉似的,热乎乎的真舒服” 洞口处的水很浅,但是却非常清澈,水下的各色石子在水波的映照下,更显妩媚。我抬头往洞里望去,黑黝黝地望不到尽头,一种莫名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此时,一个大胆的念头进入我的脑子:“走,咱俩进去看看?” “我不敢,快算了吧”大伟看了看我,尴尬地笑了笑。 “这么大的人,怕什么啊,大白天的,再说,咱俩呢!死不了,进去看看,不行就回来”我极力鼓动着他。 “那咱得脱了鞋啊,里面的水不知道多深呢”大伟还是心有余悸。 “反正水是热乎的,再往里走要是水深了,咱俩就出来呗,咱的棉裤反正最多也只能挽到膝盖上面”我动手脱下了鞋子。 大伟见我已经拖了鞋子,踏进了洞里,此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脱了鞋子,小心翼翼地下水了。 脚下的石块很滑,踩上去硌得脚底痒痒的,但十分舒服。“这是天然的按摩和温泉啊,比会馆里998元的温泉套餐要高档多了”我打趣道。 “俺没洗过你们城里的温泉,我怎么试着怪瘆人,咱别往里走了吧,再往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大伟竟然打怵了。 “一个大汉子,胆子怎么这么点,你在我后面走就是了”我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亮了照了照,前面的洞穴平直宽敞,看来地形不会有太大变化。 因为走得过于谨慎,我感觉有点点累,我站住稍作休息。这时我突然感觉左脚脚后跟有种痒痒的感觉,我因为是碰到了一块鹅卵石,就把脚往前挪了挪,但很快,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我又往一侧挪了挪,可那种痒痒的感觉又出现了,我正要转身看,大伟突然嗷得一声叫。 “你怎么了”我以为大伟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你、你脚底下”大伟因为受到惊吓,有些语无伦次,“一根大长虫” 我扭身低头一看:妈呀!一条白色的小蛇用嘴紧紧贴在我的脚后跟上,身子不断左右摆动游动着。 我条件反射似的从水里蹦起来,那条蛇优哉游哉地游远了。 “这里面有长虫啊,我不往里走了,快回来吧”大伟是真的害怕了。 “怕什么啊,刚才那不是蛇,是条水鳝”虽然我心里害怕,但还是自欺欺人地给我俩打着气,“刚才我都看见了,尾巴都是鱼尾巴的样子呢,要是抓住了是一道美味啊” 但任凭我怎么说,大伟都不肯再往前走了:“咱都进来二三十米了,老是举着个打火机,烫手呢” 话音刚落,我听到不远处的水里又传来轻轻的哗啦啦的拨水声。“嘘”我对着大伟打了一个手势。 我重新打亮打火机,借着火光往前方看去,一条鱼正向我的脚下游来。 “这回是条鱼,你给我照着,我抓住它”我兴奋地小声说。 这条鱼游到我脚面附近时,就在水里不动了,他大概一扎长,身体很薄,样子虽然看似普通,但是我却叫不上它的名字,像鰟鮍,又像浮鮹,另外它是白色的。 我弯下腰,两手悄悄靠近它,想把它抓住。它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依然一动不动地悬停在水里。 第二十四章 吸血蚂蝗 “这家伙竟然不怕人”我心里窃喜,双手伸进齐膝深的水里,轻松地把它捉住了。 它的身体竟然是如此洁白晶莹,其内的腑脏竟也隐约可见,莫非这里的鱼因为不见天日,变成了白化物种? 借着大伟手里微弱的火光,我看见四周还有一些矿泉水瓶和塑料食品袋,看来这里是有不少人探险过的。我一手小心捏住鱼,伸出另一只手抓起一个看似完整的塑料袋,然后把鱼装进去,又盛了少许水。 “咱进来也得半个多小时了吧,别往里走了,待会打火机没气了,那就不好办了”大伟这次执意要往洞口返。 如此走下去将会怎样,今天准备不足,暂时放弃也罢。我也转了身,跟大伟慢慢地往洞口挪着。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俩就顺利回到了洞口处。“咦,外面怎么这么黑啊,怎么回事?”大伟喊了一句。 我抬头看看天,竟然是接近傍晚了。“咱上山前后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吧,怎么黑天了呢”我拿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看表,竟然下午五点半了。 “咱来的时候刚过中午啊,咱还没吃午饭呢,怎么一阵功夫就黑天了呢”大伟有些慌张。 “难不成洞里还有时光隧道?”我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但转念一想,自己可能太神经质了。人在专注于感兴趣的事物时,时间是飞快的,相反,人在不得不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时,那会是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冬天的夜,说黑就黑,往往半个小时不到,如墨的夜色就把整个天地全都笼罩住了。 “走,咱往山顶上看看去,咱村西那条沟不是叫火胡同嘛,咱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又来了兴致。 大伟本不想再上山顶,但听我答应他晚上再陪他喝几杯,就只好随我上去了。 山不高,更不陡峭,很快就到了山顶,我放眼往南方望去,可是始终看不出有“着火”的迹象。如今,房子盖高了,入夜后万家灯火,再加上沟里被积雪覆盖,怎能目睹当年“火胡同”的壮观呢! 也许,火胡同里的“火”,只能存在于记忆和传说里了。 下山时,大伟建议抄一条近道,我俩沿着近道开始下山。近道不太好走,布满了枯草和荆棘,更为瘆人的是,近道两侧密密麻麻的,是一些陈坟老墓,幸亏是我俩结伴,要是一个人走这山路,非得吓炸毛。 白森森的墓碑在淡淡的夜色中十分刺眼,远处还有微弱的磷火在跳动,几只不知是田鼠还是野兔的动物不时从身后迅速窜过。我俩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山下的大路上。 “原野,我怎么试着脚底有点痒啊”大伟用力剁了一下右脚,又用力碾搓了几下脚底板。 “泡温泉泡的吧”我笑道。 “谁知道呢,痒得怪难受”大伟低头看了看。 很快就进了村,昏黄的路灯照着路面,被压结实的雪本乡本土镜子一样,微微反射着路灯光。 “你脚底下怎么渗水了啊?不对,怎么还通红啊!”我无意中看到大伟的右脚有些异样。 大伟听我一说,低头一看:“我试着脚底怎么黏糊糊的,原来扎破脚了” “我跟你一块回家把脚包包,晚上上俺家喝酒啊”我扶着大伟快步进了他的家门。 进屋后,大伟一屁股做到沙发上,鞋带也没解,一把扯下了右脚上的棉鞋,脚底板伸到我面前:“你看看,哪里划着了?” 我抬头一看,大伟的右脚心里,粘连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是不是你的袜子破了还是鞋垫子破了?” “没破啊”大伟扳起脚看去。我借着灯光一看,这个黑东西竟然扭动了一下。 “我这是什么东西!”大伟吓得用手去扯,这东西被用力一扯,竟然像皮筋一样被拉出一扎多长,粘连的皮肉也被揪起来一块。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是一条有着黑褐色花纹的蚂蝗! 大伟娘听动静走了进来,她大声吆喝着:“别用手拽”,说罢从炕前捡起一只棉拖鞋,朝着大伟的脚心拍去,连拍了十多下,这只大蚂蝗蜷缩成一个肉团,滚落到了地上。 这时,大伟的脚心开始汩汩流血。大伟娘从抽屉里找出几个创可贴递给大伟问:“你俩大冬天的去下河里,怎么还叫蚂蝗咬着了” 我和大伟对视一下。我撒谎道:刚从上村南溜达,在河里滑冰来着,不小心踩破了一块冰呢,没想到怎么进去蚂蝗了呢“ “就是啊,真怪,大冬天的还有这玩意儿“大伟娘帮着大伟把创可贴贴好,”你看看,淌了这么些血,把鞋都沾了。叫蚂蝗咬着了,用手使劲拍,再就是用烟头烫,还有往上面吐唾沫和尿尿都管用“ 我不得不佩服大伟娘,虽然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这些活生生的经验,都是来自生活啊! “哎,那条蚂蝗呢?哪去了“大伟看了看脚下。 我低头看了看:“哎,怪了,跑哪去了,就几分钟的工夫哎!“ 家里藏进这东西这还了得,得赶紧找出来。我们几个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找了一会我无意中往门外一看,这家伙,竟然快要爬进院子里了。 它已经由刚才鸡蛋大的一团,变成了一根乌冬面似的长长的一条。身体在敏捷地收缩着往前移动。“快,碾死它“我吆喝着。 大伟走上去,用脚在它身上使劲揉搓着,又跺了几脚。可是这家伙竟像橡皮筋一样,虽然身子被拍扁了,但是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这东西,我还不信治不死你了“大伟愤恨地说着,从火炉里取出烧得通红的火钳,一下子夹住它,它受到炙烤身体在奋力扭曲着。 大伟毫不手软,把它丢进了通红的火炭里,它哆嗦了几下,变成炉灰了。 “走,上俺家喝酒去“我拉起大伟就走,这个受到惊吓的孩子,此时只有酒能够安慰他。 到家后,妈妈已经把酒菜准备好了。我跟大伟面对面坐下:“喝白的,还是啤的,还是红的?” “昨晚上喝多了,今天就少喝点吧,还是喝啤的吧”大伟说。 我打开一捆啤酒,一股脑全都放到了桌子上:“这一捆是今晚咱俩人的,喝完了还有红的” 喝了一会,感觉似乎还不够尽兴。经历了昨晚的一场酒,今天感觉怎么也达不到昨日的兴致。“对了,打电话叫龙子来”我突然想起了同村的龙子。 龙子比我和大伟都要小几岁,他长得虎头虎脑,实际上性格上也“虎虎”的,说难听点就是憨憨的。 龙子从小学习成绩不好,而且经常是伙伴们取消欺负的对象。他在家也不太受父亲喜爱,他小的时候,经过被剥光了衣服绑在院子里的小树上,享受着父亲皮鞭的“伺候”,哀嚎声响彻全村。 龙子不仅“虎”,胆子也很大。记得多年前,有人在村东的荒地上丢弃了一具死婴。这死婴一下子成了“风景”,我们这些顽皮的孩子们没事的时候就相约去看,没到上学前和放学后,总有一大堆孩子围在死婴四周,好奇地看着。附近小学的校长挖了一个坑,把这死婴埋了,可谁知两天之后,就不知道被哪个调皮小子给挖了出来,继续供孩子们“参观”。 龙子觉得只是看还不过瘾,一度有想法,要把这死婴抱到学校里吓唬女孩子们。他这个想法不胫而走,换来的是老师的一顿胖揍。 有一天,几个女生相约一起来看这个死婴,这几个女孩窃窃的好奇地远远看着。突然有个小女生指着旁边说:“你们看,那里多了一个耶” 几个女生正好奇,突然,这个多出来的死婴竟然直直向她们脚下跑来。几个女生大哭着跑了,这时,龙子哈哈大笑着从一边的墙后里跳出来,手里攥着一根棉线,棉线的那头拴着一个布娃娃。 龙子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了,多年没有见了。 大伟打通了龙子的电话。十几分钟后,龙子就到了我家,手里还搬着一箱啤酒。 “叫你来喝酒,你拿酒干什么”我感觉有些难为情。 “大正月的,出门哪有空手的”龙子嬉笑着说。 把酒言欢,3个小时过后,家里的啤酒都被我们灌进了肚里。我借着酒劲说:“龙子,明天你跟我上北山,山后面那个洞你没去过吧,咱去探险去!” “你说那个石头窟窿啊?我都去了八百次了”龙子不屑一顾地说。 “你别吹牛,你说说,里面有什么”大伟不服气地说,“俺两个今天可进去,你猜猜发现了什么东西” “什么啊”龙子还是一脸的不屑。 “原野,把你捞的鱼给他看看”大伟傲气地说,“别吓掉你的眼镜框“ “你说的是那个啊“龙子看了看我挂在旁边椅子上的塑料袋,”不就是条鲫鱼么,你糊弄洋鬼子呢“ 我这时才想起忘了把鱼扔进鱼缸了,我急忙转身去看:“你仔细看明白了,这是鲫鱼?” 但是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发现这条鱼似乎有些不对劲:原来白白的近乎透明的,怎么成灰不溜秋的了? 第二十五章 别有洞天 哎?怎么捞出来颜色就变了”大伟摸了摸自己的右脚心,“这个洞很怪啊,你可以报道报道啊” “世界上的奇洞怪穴多了去了,这个算什么啊”我回头看了看袋子里这条鱼,“抓住条鱼有点意思,结果出来后怎么还灰不溜秋的了。明天咱再进去看看” 龙子爽快地同意了,大伟摸着自己的脚心,不置可否。我知道,很多时候,不否定就是肯定。 第二天,阳光和煦。龙子不知从哪找来了几双水鞋,我则从家里拿了一个强光手电,另外,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我还随身带了一只电警棍。 我们开车来到慈母山下,将车停到路边,就徒步前往山后山洞处。 龙子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一撮浓密的胡子镶嵌在上嘴唇上,说话声音如雷。今天有他陪伴,我们感到很安全。 昨天遭受蚂蝗叮咬的大伟心有余悸,对今天的再次探险,并无多大兴致。 这次穿着水鞋入洞,我们的步子更大胆了,三人说笑着走进去了二三十米,洞口虽然不宽,但越往里走,洞里越宽敞,顶部也渐渐变高,我们行走也不再显得局促。 我打开手电上下左右照了一圈,这才第一次看清楚洞里的全貌。脚下的水一直很浅,最多只及膝盖,不时有成群的银白色小鱼倏然游过。洞壁全是参差不齐的石头棱子,其上十分潮湿。 “这里面其实没什么东西,就是有鱼,这些鱼在里面是白的,拿出来时间长了就发黑,养也不养不活的,你昨天捞的那条鱼,等今天回去看看,估计差不多也挂了”龙子说。 “这潭水也没有连着别的河流,哪里来的鱼呢,奇怪!”大伟问。 我拿手电照了照水里游来游去的一群小鱼,对大伟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鱼,即使本来水里没有鱼,过几年就有鱼了”。 “啥?”龙子虽然社会经验丰富,但是理论知识匮乏却是不争的事实。 “叫你不好好上学,鱼的卵可以在恶劣的环境下存活好多年,比如地里、山上,都有着许多各样鱼卵。这些鱼卵一旦遇到适宜的环境,就会被”唤醒“,从而孵化出小鱼来,这就是有水就有鱼的科学解释”我笑着说。 龙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还能往里走个二十多米,里面也没啥景色,这个山洞就个瓢葫芦形状,口小肚子大”。 “这里面怎么还有蚂蝗呢”大伟望着脚下的水,还带着些许愤恨。 “死水嘛,死水里有蚂蝗”龙子忙不迭地说道。 “你说他死水吧,但它却一直很清,喝起来也很甜,这一点看上去又像是活水,可这个山洞就个瓢葫芦样子,哪里的活水源头呢”龙子又摇着头表示不可思议。 “到头了,这里面就这么些景,陪你俩过完瘾了,撤退吧“龙子说。 我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再往前去,已是坚硬的石壁,石壁上斑驳不平,水滴不断从上滑落下来。 我用手拍了拍这石壁,却没有意料中厚重的感觉,反而感觉石壁很薄,似乎里面别有洞天。 “你俩拍拍试试“我招呼着他俩。 龙子拍了拍石壁,又把脸贴上去侧耳听了听:“那边好像有水声啊,看来这水还没到尽头呢!“ “咱一起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往里面走的通道了“龙子兴奋地说,”我进来玩了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重大发现呢“ 大伟显然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但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在黑漆漆的洞里,料他也不敢一个人回去。 大伟提着手电,我跟龙子不断上下寻找着,突然,在洞的西南角,我看见了一个巴掌大的黑洞。这个黑洞极不起眼,它隐藏在一块突出的石片后面,人要把头伸进去,然后扭过头,才能看到他的存在。 “大伟,把手电拿来,我找着洞了“。听到我叫,龙子先走了过来。 “里面还有个大洞啊,但是黑乎乎的,看不清有多大“我艰难地调整着手电筒灯头的角度。 “我看看,让我看看“龙子为了靠前,两手使劲抓住洞口边的石片。 突然,咔嚓一下,龙子手抓的石片噗通一声,掉了下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们的裤子。 “这石头这么软?!“龙子一脸惊愕。 我试探着用手再去扒拉小洞附近的石头,发现石头竟然非常松动。“这是人垒上去的!原来有人故意垒起来的!“龙子激动起来。 虽然,这些石头被刻意地垒成了自然的形状,但一块块地都被我们轻松取下。只是这石头不知垒上有多少年了,石块上长满了灰黑的苔藓,还附着一些小水螺。 很快,我们卸开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龙子,你先进去“我鼓动着他。 “我先进就我先进,怕什么啊,我要是死了你俩多在这里给我烧点纸“龙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虎“。 龙子从我手里拿过手电,侧着身,勉强挤了进去。“我这衣裳都让石头蹭脏了“龙子抱怨着,”这里面有点窄,洞还拐着弯,我先看看啊“ 原来,这又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通道。它究竟通向哪里呢,我开始担忧起来。龙子千万别卡在里面,或者遇到什么剧毒的水蛇之类,我的头上突然开始冒汗。 “龙子,听着了没?“我试探着大喊了一声。 但是龙子没有回音。大伟也急了,大叫了龙子几声。但这声音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响。 我俩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去叫人还是进去看看?“大伟嗫喏着说。 就在这时,洞里出现一道晃动的灯光,看来龙子回来了! “龙子!你可吓死我俩了,里面什么情况“我和大伟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里面是个大宫殿呢,全是宝贝“龙子并没有从洞里出来,而是艰难地转了个身,”走,一块进来看看“ 我俩知道他在扯犊子,但此时我们也意识到,里面应该没有危险。我在前,大伟在后,跟着龙子爬了进去。 一开始的一小段,真的很难走,场景有点像游乐场里的“鬼屋“,但很快,我们就到了一片开阔的浅水里。 龙子拿着水电四下照着,我才看清楚,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印象中有半个篮球场大。景色与外面并无太大差别,不同的是,这里的水更浅一些,水里的石头很小很圆滑。 虽然这里漆黑一片,但是并不是十分寂静,极其细微的水声在四周回荡。 “龙子,刚从我俩叫你你没听见?“大伟问。 “你俩叫我了?我没听着啊,我还以为你俩撇下我跑了呢“龙子回答。 我借着手电光线看去,洞壁上方不断有水流下来,而脚下的水都在轻轻地旋转着,不知流往何处,如此形成一个循环。 “这石头上还有字啊!“龙子指着石壁的一角说。 我和大伟凑上去仔细一看,这是用刀子之类刻上去的小字,仔细辨认,能隐约看到“睡百年、心修炼“等字样,其余的则模糊不清。 “这上面是不是葵花宝典?“龙子哈哈笑着,”咱三个出去后都成武林高手了“ 此时,我忽然想起了中学时学的一篇课文《石钟山记》,曰:“小憩千年人不识,桃花春涨洞门关“。看来,这里也曾有过闲情逸致的游人,抑或神秘莫测的世外高人。 这里不见有鱼游动,但零星有些小虾跳出水面。我拿出手机,又拍了许多照片。 “看来,这个山洞不是个瓢葫芦,它就是个葫芦啊“我对龙子说,”洞口小,其内大,然后走过这个窄通道,又是一个大洞,活生生一个葫芦啊“ “不一定,说不定是冰糖葫芦呢,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洞呢“此时大伟的一句话让我瞠目结舌。 在一个幽闭的空间呆久了,人会产生恐惧心理,此时我们无心再继续探险,商量了一下,决定出洞。 走出洞外,正午的太阳照射着整座山。我们长长地送了一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啊,里面太潮湿了! “真没想到,这个小山上还有如此一番奇景啊,以前就没有人来考察吗?“我问大伟和龙子。 “有什么好考察的,就个破山洞“龙子不屑地说。 “山洞怎么形成的,还有洞里的鱼,还有水,都挺奇怪啊“我说,”咱这个小地方,未解之谜还真的不少啊,还有咱村的火胡同,陨石,都是藏在深闺人未识呢“ “这不咱村里有大记者你嘛,你给调查报道一下“大伟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是,我能力有限啊!有些事,只允许我们去敬仰,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更找不到它的真相“我说,”但只要它存在着,或者曾经存在过,真相总会出现的“ 下山的路上,龙子问大伟:“你知道慈母山,为什么叫慈母山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大伟好奇地问。 “笨!“龙子笑骂一声。 “看见远处那两个大冢了吗?“我指了指南边不远处的两片柏树林,”那一座是王修墓,另一个是王修母亲墓“ “另外,山下那条河,也就是流经咱庄东那条小河,叫孝水河。慈母山和孝水河,都是跟王修有关“龙子接着说。 第二十六章 王修墓怪事 王修是三国时期名人,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对他应该不会陌生。我的老家在三国时期属于魏国管辖,名为营陵。所以,我和王修属于同乡。 王修不仅是一代名臣,辅佐过孔融、曹操,他更以孝敬母亲闻名。三国时期,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为社日。每逢社日,村民们都会聚集到山上的土地庙前祭神,场面热闹非凡。 古代,慈母山名为桃花山。据记载,王修七岁时,其母死于社日,并埋葬于桃花山前。第二年,乡亲们在社日里桃花山上祭神,王修受到触动,愈加思念亡母,非常悲伤。邻里听到他的哀哭声,自发停止了祭神。因王修至孝,其母慈善,后人改此山名为“慈母山”。 古籍中关于王修孝母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行,但是他敬母孝母的故事却在当地流传甚广。 “前面路口左拐几百米就到王修母子墓了,咱去看看”我跟龙子和大伟说。 两座大冢冢高约3米余,冢围达100米有余,冢上长满翠绿的松柏,一侧有墓碑,上云:奉常王修,孝子也。母丧过哀,邻里感而罢社。筑墓近山,山因以慈母名,后修亦葬此。母慈子孝,堪为世所观。 儿时,常跟伙伴到这两座大冢处游玩,秋季,冢上酸枣枝上挂满了螳螂卵---一个灰褐色的硬硬外壳,放火上烤熟了,剥开,里面是烤的焦黄的卵。记得烧螳螂卵还是一味土药方,可以治疗小孩尿床。 这两座大冢紧邻省道安阳路,父亲说,当年修安阳路时,推土机推掉了王修墓的极小一角,结果推出两口大铜锅。这两口铜锅出土后依然光亮如新,敲击声音洪亮浑厚。 这两口铜锅一口被县里的一个官员据为私有,另一口则流落到当地一个穷人家里。官员把这口锅带回家后,家里怎么莫名其妙地丢东西,有时候丢一块肉,有时候则丢一袋盐,丢的东西多与吃的有关。 相反的是,穷人用那口铜锅做饭,做熟后,锅里往往会多出一些鸡肉鱼虾,即使是煮地瓜干粥,做出来的味道也是香甜异常,有了这口神奇的铜锅,从此,穷人的日子越过越好。 当然,这只是近乎神话般的传说,真实性无从考究,这两口铜锅现在去哪里了,无人知晓。 我们三个站在这两座大冢前,突然感觉有些无聊。如此伟大人物的坟冢,竟然如此冷清,没有高墙大院,甚至连围栏都没有,更不需要收门票了。 “青年,在这里干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附近村里的“苗子”,一个守了大半辈子坟的单身汉。 苗子先天残疾,不能直立身子,他走路都是“四脚”走路的:趴在地上,两手做支撑,屁股撅起老高,像动物一样爬行前进。 “苗子,大过年的你还在这里看坟?”我毫不忌讳地直呼他的外号。 “我在这里挺好,见年王老爷都给我裹着(饺子)”苗子笑呵呵地说。 “别扯犊子了啊,还王老爷给你裹着,他怎么不给俺裹着”大伟不屑地说。 听得大伟对先贤如此不敬,苗子有些愠怒。我急忙打圆场:“苗子,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信你。王老爷给你的裹着在哪里,我看看” 苗子见我有心,就一甩身子,撅起腚往他的小屋里爬去,他也不戴手套,粗大的手掌拍打在雪地上,也不嫌冷。 与其说这是一个小屋,不如说是一个草。有多简陋呢,只能说比瓜田里的瓜棚稍好一些,这还是乡镇政府照顾他,给了他看守王修墓的差事,一月能收入个几百块钱,加上低保的钱,也够他一人生活。 走进乱糟糟的小屋,一股病人身上带有的馊味扑鼻而来,我皱着眉头问:“哪有裹着,这是些什么饭?” 苗子做到地上,仰起头说:“饺子是大队里给送来的,但这饭和酒是王老爷给的” “你再扯淡,我踢你啊!”龙子抬起腿做出要踢的姿势。 “不扯淡不扯淡”苗子快要哭了。 苗子是一个精神比较正常的人,唯一不正常就是怕人踢他。记得在我小时候,苗子经常长途跋涉爬着去赶集,许多调皮的孩子喜欢追随在他身边,朝他身上扔石子,向他吐口水,还有孩子在他前面的路上撒上尿,更多的孩子喜欢用脚一次次把他踢倒在地,因为他对别的恶作剧似乎并不太在意,唯有被踢倒后,痛的直叫唤。 后来听人说,他是因为腰不好,所以才不能走路的,孩子们踢他,往往会踢到他的腰,所以才会痛得大哭。现在我心里还因为一件事而耿耿于怀,很多年前,苗子爬到我们村口时,我曾戏谑地问他:你有没有晨子(方言:男性生殖器)? 我低头看了看,小矮桌上放着一碗黄黄的米饭。“这是什么饭啊?”我问。 “秫秫饭”苗子咧着嘴笑着说,“喷香!” 秫秫,也就是高粱,在我们当地,已经多年不见它的踪迹了。因为它的经济效益太低,农民们早已不在种植。当然,莫言的家乡高密市因为《红高粱》而种植的大片高粱,另当别论。 “从哪里弄的秫秫饭?”大伟问。 “王老爷给的”苗子说完,脸上露出胆怯的神色,他担心我们不相信他再去踢他。 “还有酒”苗子指了指桌上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大半瓶淡黄色的液体,“这也是王老爷给的” 我拿着这个矿泉水瓶闻了闻,淡淡的,有着很有识别度的酒香。 秫秫、米酒,这都是古时人们的饮食食谱啊!莫非这里还真的像我姥姥村能求药的青冢埠一样?! “那你说说,王老爷怎么给你的?”我追问。 “年除夕,我自己在这里包几个裹着,酒和饭都是王老爷给我管”苗子摸了摸桌子上的矿泉水瓶,“我拿两个碗,一个放到王老爷墓上,一个放到老嬷嬷墓上,等我下好了裹着,王老爷也给我准备好了酒,老嬷嬷给我煮好了饭,我就端来吃啦” “别的坟地里闹鬼,你这坟地里倒好,还给你饭吃”龙子嬉笑着说,显然不太相信苗子的这套说辞。 “人分好坏,鬼有善恶”苗子严肃地说,“那些人来这里都害怕,我一个人我从来不害怕,王老爷保佑着我呢!” 苗子说到这里,我想起了这里发生的一件真实事件。那大概是在1997年左右的时候,南方涝灾,山东地区也下了多日的大雨。一夜风雨过后,第二天,人们发现,苗子住的小屋倒了! 人们慌作一团,到村里叫来人,拿着铁锹把废墟扒拉了一遍,最后愣是没有看到苗子。这时有人在王修墓的一片灌木丛里,找到了还在呼呼大睡的苗子。 苗子被人喊醒后,看见自己住的屋子倒了,才倒吸一口冷气。问他为何睡在坟冢上,苗子说,当夜开始打雷时,他看见王修墓上有白光在闪动,他打着手电就去查看,倒了白光处后,自己就啥都不知道了,醒来后,才知道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自己的小屋也倒塌了。 更令人称奇的是,坟冢上他睡过的那一块地,竟然干干的,没有沾上半点雨水。要知道,坟冢上的松柏再茂盛,也抵挡不住一夜的暴风雨呀! 是否是那道白光救了苗子,我们不得而知。但苗子命大,躲过一劫,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从这件事以后,苗子发誓,要守这两座冢守到死。 “这两座大坟,很多仙家都来拜呢!”苗子聊到了我感兴趣的话题。 “什么仙家,怎么个拜法?”我竖起了耳朵。 “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到了下半夜,我起来尿尿,经常看见有黑影在冢边上对着月亮拜,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偷,用手电一照,才知道是些刺猬狐狸之类的,估计都是从山上跑下来的”苗子一脸认真的说。 关于动物拜月,我是听过不少案例的。苗子说的,我也不想再去质疑。 “这些年,多少坟都被人盗了扒了,这俩坟到现在一直没人敢动”苗子幽幽地说。 “人家怕你啊?人家打不过你还是怎么着?”听苗子说了半天,大伟一直在笑。 “人家不是怕我,盗坟的,来了几次,来一次,就鬼打墙一次,前两年,政府不是还抓住一帮嘛”苗子说。 苗子说的这件事,是在当地登报过的。来自河南省的一伙盗墓贼,瞅准了王修墓,想在这里大干一场,报道说,这帮人有五六个,在镇上的小旅馆里住了好些天,装作打工的。但有一天早上,派出所的几个协警巡逻到这里时,看见这几个人拿着铲子铁锨之类的,围着王修墓打转,这些人手里挥舞着家伙,可就是铲不到土上。 协警大喊一声,这些人才如梦方醒。听到动静的村民纷纷跑来,把这伙人扭送到政府大院去了。 据这伙人交代,他们筹备了好久,选了一个“良辰吉日”(盗墓这行干活,也要讲究时辰的),结果白天踩了无数次点的王修墓,到了晚上竟然遇到鬼打墙了。 这伙人毕竟也是有见识的人,知道遇到硬的了(行话,盗墓时遇到鬼打墙)。又是大骂,又是吐口水,又是脱裤子撒尿,能用的招数都用了,结果还是没有得手,最终诡计败露了。 “后来也来过一些盗墓的,但是等我听到动静出来时,这些人也往往跑了,估计是吓跑了,有时候家伙都留在这里没来得及带走”苗子侃侃而谈起来。 第二十七章 来去无踪的鱼 听苗子这么一说,我不禁感叹,这里竟然还有这等离奇事件。三国时期,距今已经一千多年了,王修母子不定投了多少次胎,经历了多少轮回呢!附着在这两座大冢上的野仙,或许受到王修忠孝的感染,从而也都一心向善了罢。 我们作别了苗子,闲聊着天往村里走。走着走着,看见前面一个老头,慢慢悠悠地推着自行车,身边还跟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那好像是文芳老师”大伟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文芳是我们小学时的老师,当年我们邻村有一座小学,只有一二两个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文芳老师教一年级。 文芳既是一年级的“班主任”,又是所有的“代课老师”,平时教我们语文、数学,偶尔教我们唱只歌,这就是音乐课。有时候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一个小汽车,我们用铅笔模仿着画,这就是我们的美术课。 文芳老师瘦瘦矮矮的,戴一副厚厚的眼镜,总是骑一辆大金鹿自行车。 文芳老师教了一辈子书,他教过两代人,我和我爸爸都曾经是他的学生。前些年他刚刚退休,他现在年纪大了,背驼了,耳朵也很背。 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去跟他打着招呼:“老师,你这是上哪来着?” 文芳老师看了看我们,眉开眼笑地说:“我跟你嬷嬷去超市来着,今日闺女回来,上超市买了点东西” “噢,这雪天路上这么滑,慢点啊”龙子关切地说。 “这个老东西,叫他骑三轮来,他不骑,非得骑这个破两轮车子,都骑了一辈子了,还骑不够”一旁的老奶奶嗔怪着说,“骑出来,路上太滑溜了,还得推着走,累死我这个老婆子他就满意了” 文芳老师呵呵地笑着,也不反驳:“你们仨上哪了这是?” “刚才上了趟北山,这不又去王修墓看了看”我说。 “上北山干什么去啊?”文芳老师有些疑惑。 “老师,那山后面有个石头洞,里面有水,还有些白鱼,是怎么回事啊?里面还有蚂蝗呢!”大伟问。 文芳老师一手推着自行车把手,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以前有专家来研究过,说这是些变异品种,在里面不见光,拿出来一晒就变黑了,这是科学说法。其实还有个传说呢!” “什么传说?”我们来了兴趣。 “这个传说还是跟你们看的王修有关系。王修早些年就住在这里,他官当得大了,就有些敌对方千方百计祸害他。有一次,王修听说有人来抓他,就藏到山后那个石头洞里了” “然后呢?” “抓他的来了,上他家去没找着他,把他的亲戚都抓起来打,也问不出来,没办法就挨家挨户搜查,最后到北山上找,找了好几天,找到了这个洞” “把他抓住了?” “本来这个洞就是个石头洞,里面没吃的没喝的。王修在洞里藏了很多天,自己带的口粮吃完了,又不敢出去。这时候洞里开始渗出清水来,王修捧着喝了一口:甘甜!喝水多了,王修又觉得肚子饿,这时候他看见水里开始有鱼,这些鱼也不怕人,王修就靠吃鱼活了下来” “土匪把他抓住了吗?” “王修在里面住了好些天,听到洞外面有动静,他知道是人家来抓他了,这就害怕了,他藏在洞最里面的旮旯里,想搬起块石头自杀的时候,无意又打开了里面一个洞,他跳进去把洞口堵上,这才幸免于难。” 听文芳老师说完,我不禁感慨这段传说的美好,正所谓:吉人天相啊! 很快,文芳老师到了他们村的村口。跟他们作别后,我们继续往村走。 从慈母山回我们村,需要经过村东一座小石桥,石桥下这条小河,名为孝水河。 孝水河因为发源于慈母山,故被命名为孝水河。可如今,山依旧在,河却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我走到桥上,望着桥下的河沟,污水和黑黑的淤泥冻结在一起,各种塑料垃圾遍布整个河床,尽管在冬日,但是依然散发着一股股恶臭。 孝水河曾经承载着我们童年时的美好记忆。 当年,孝水河虽然不宽,甚至只能称作一条溪流,但它有着干净的沙滩,清澈的溪水,还有岸边依依的杨柳,孩子们在这里下河、捉鱼摸虾,妇女们在这里洗衣,是一幅美好的乡村画卷。 孝水河虽然极其普通,但是它因为“翻鱼“在当地颇为名气。 “翻鱼“意即鱼突然集中大量出现。”翻“在当地中有无法控制的意思。”孩子们闹翻了天“就是这个意思。 孝水河里的翻鱼,不是各位在动物世界里所了解到的“洄游“,动物世界里的鲑鱼,在繁殖季节里洄游,形成一幅壮观的景象,但孝水河的”翻鱼“不同之处在于,这里没有洄游鱼类,更不是出现在鱼类的繁殖季节。 我小时候,就曾亲身经历过孝水河的一次翻鱼,当时我走到河边,听到有人大喊:河里翻鱼了,河里翻鱼了! 我下到河边,看到河里密密麻麻的全是鱼,站在水里,鱼撞得脚脖子生疼,手往河里一伸,随意一抓,就能抓上一条鱼来。有鲫鱼、鲤鱼、白鲢、泥鳅、鲶鱼…… 记忆里,那一次孝水河翻鱼,我徒手捉了好多好多,脱下上衣来,包了带回家了。 我父亲年轻时也曾亲历过一次孝水河翻鱼,当时父亲正在地里干活,突然听到有人喊,说河里翻鱼了。所有的村民们都扔下锄头往河里跑,村里的裹脚老太太,也小跑着,提着篓子往河里跑…… 刹那间,河里慢慢的全是人,壮年、妇女、老人、孩子,绵延好几里,蔚为壮观。 更为壮观的是,河里密密麻麻的鱼,所有人都不需要带网具,此时,闭上眼睛徒手抓,一抓就是一条。 但翻鱼持续时间很短,仅仅半个小时后,村里瞬间一条鱼都没有了。“所有人几乎同时都直起了腰“父亲跟我说的时候,依然对此迷惑不解。 翻鱼时,小小溪流里出现的大量的鱼,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在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说没有就没有了,河那么浅,也没藏到水草里去,连一只虾都没有了“村民们提及此事时都这样说。 孝水河里的鱼,突然凭空出现,而后又突然无端消失。此事至今无解。 如今,遗憾的是,孝水河几近断流,到了夏季,残存的河水被各种污水和垃圾所湮没,散发着恶臭。翻鱼,注定成了记忆,现在的孝水河里的唯一活物,也许只有蚊子的幼虫孑孓了。 “我们的发展,难道必须要牺牲自然会代价吗?“我感叹着。 “你给曝曝光啊“龙子和大伟说。 “那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短暂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家,又来到了单位上班。 经历一个假期过后,人总是容易患上“假期综合症“:无精打采,心情低落,另外假期里大鱼大肉吃多了,体能消耗又少,肠胃不舒服消化不良的感觉也不美妙。 我联系了某地质大学的一位教授,把从老家带来的陨石样本邮寄了过去,希望对方能鉴定一下这块石头的成分。 半个多月过去了,我迟迟没有接到对方的回复。疑惑间,我再次联系到了这位教授,他在电话里给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块石头年龄超过了地球的年龄,内部含有纯度极高的未知元素,现在已经送到中科院进一步研究,有确切消息我们会在权威杂志上公布”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又让我有些失望。仿佛跟我说:这是一个谜,但我不告诉你谜底。 我还想问些什么,但这位教授显然不想多透露什么。我把火胡同的所有相关资料整理成了一份文件,传给了组织。 很快,我收到了一个简短的回复:已知悉,2级机密。 我心中有些悲哀,自己终究是一枚棋子,一枚小卒,自己冲在第一线,却不知道整幅棋的结局。 冬天终于远去,春天到了,我的心情也舒爽了许多。 “原野哥,你平时不是喜欢研究解梦么,给我解解这个梦”坐在不远处的潇潇对我说。 潇潇是一个温柔的水一般的女孩,她戴一副眼镜,一头不长不短的直发,总是背一个双肩背包,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严肃的记者,更像是一个学生妹。 “做了什么梦,上网一查不就知道了?”我觉得有些好笑。 “上网查了,网上有说这个的,有说那个的,不知道哪个准”潇潇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关键这个梦的特别之处在于,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 “你是说,你的梦境似曾相识,似乎在现实中经历过。或者说现实经历的某个场景,此前似乎经历过。这个很正常啊”我说。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此前曾被认为癫痫病人才有的感觉,但是经过近代科学研究证实,大部分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人经历过的事情,会在头脑中留下印象,但只有极少数信息会记忆犹新,一旦某天做了梦,或者生活中出现类似场景时,大脑中残缺不全的记忆被唤醒,于是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潇潇急了,跺着脚说。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预知能力,尤其是梦,更是有预知作用,这个不是迷信,也不是通灵的把戏“我顿了顿说,”那你跟我说说,你都梦见什么了?“ 第二十八章 蹦跳的血水 “每次在老家的炕上睡觉,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潇潇说。 “做噩梦啊!都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我问。 “就是梦见窗户外有三个大桶,里面装满了血,血还一直在跳,跳动的幅度很大,就像挑着一扁担水赶山路一样。“潇潇用手比划着。 “梦见血是好梦啊,梦中的血是财的意思,见血代表发财呢!“我说。 “原野哥,你快别这样说了,还好梦呢,我最近都神经衰弱了呢!而且这三桶血,已经在那20多年了“潇潇有些泄气。 “这一个梦,你做了20多年?“我开始好奇起来。 “嗯,我小的时候,不仅做梦看见,我不做梦的时候也经常看见它,但是大人看不见“潇潇把整个经过向我娓娓道来。 潇潇五岁多的时候,每当到了晚上,她躺在炕上的时候,就看见窗外的院子里有三个大桶,里面装满了蹦跳的血水。 那时候电视剧《聊斋》正在热播,大人们以为潇潇看花了眼,又或者是电视剧看多了出现的幻觉,就安慰她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这种景象却越来越频繁的出现,有时候在白天甚至都会出现,不同的是,白天时潇潇只看见了桶,看不到桶里的血水。从此,潇潇经过窗前时,都要捂着眼睛快速跑过,有时她从指缝里,能看到三个桶真切地存在着。 潇潇的奶奶发觉这事有蹊跷,就去附近村里找了神婆去问,不知道神婆做了怎样的指点,潇潇奶奶回家后在窗外念叨着拜了拜,当晚,潇潇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奶奶把这三个血桶提到附近的水库边,倒掉了。 自从潇潇做完这个梦之后,潇潇就再没有看见过这三桶血水,也不再做噩梦了。 平静持续了20多年,最近,这三桶血水又出现了! 从上初中开始,潇潇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里,再到上高中、上大学,潇潇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现在潇潇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租住在附近的一套房子里,一般在周末时,会回老家住个一天半日。 “可能童年这段经历,给你心理造成了阴影了吧!再加上最近采访任务比较多,你多休息,再去开点安神补脑的药试试“我劝潇潇不要多想。 “嗯,我去医院看看,让医生给开点药,这个周末我还回家,到时候看看管不管用“潇潇笑了,”新闻部的记者都是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原野哥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很快,周末到了,周一如约而至。 潇潇红着眼睛走进了办公室,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化了淡妆,但难掩背后的憔悴。 “原野哥,我吃这药肯定不管用,可吓死我了,以后我不敢回家住了“潇潇快要哭了。 “咋的了?“我惊讶地说。 “上星期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回家这两天光做噩梦,而且到了下半夜我肯定会醒来,醒来就又看见窗户外的三桶血水了,俺爸爸和俺妈出去看了,什么都没有,可我明明看着它就在窗户外晃悠“潇潇连珠炮似的抱怨着。 “原野哥,你又遇到感兴趣的新闻素材了,你去把那三桶血水拍下来“同事胖龙嬉皮笑脸地说。 胖龙这么一调侃,倒提醒了我:既然潇潇声称能看到,为何不用摄像机试试,看看能否拍下来呢。 我拍了拍潇潇的肩膀:“别担心,这事我一定给你整明白了,你家还有住的地方没?“ “啊?“潇潇一脸不解。 “你笨啊,原野哥要住你家里,这你都不知道,赶紧你跟妈说说,炒几个菜招待招待,然后你再陪原野哥喝两壶“胖龙的嘴总是这样贱贱的。 ”原野哥你真的要去我家拍啊“潇潇兴奋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准备准备“ “千万不用麻烦,我不在你家吃饭,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就行“我连连摆手。 5点半,对于记者来讲,这个下班时间它只存在于概念里。采编完当天的新闻,然后集体审完新闻改正谬误,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是家常便饭。外人或许并不知晓,短短半小时的新闻,是十多名记者从辛辛苦苦早忙到晚的劳动成果。 潇潇老家在市区东边30余里的麻庄。麻庄地处起伏的丘陵地带,好在当今交通便利,驱车半个多小时,我们就进了村。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村,坐落在一个小山坳里,房子虽然不高,但都整齐划一。道路虽不宽,但“村村通工程“让这水泥小路别有特色。村庄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弥漫在暮色里。 “妈,俺原野哥来了“潇潇推开大门,边走边喊着。 “哦,来了啊,快屋里坐“一个穿着整洁、体态微胖的阿姨从屋里迎了出来。 “这是俺妈“潇潇向我介绍着。 “噢,大姨你好,给你添麻烦了啊“我笑着跟潇潇妈妈握手。 “麻烦什么啊,给你添些麻烦,你快来报道报道,看看俺家潇潇怎么了,我就觉得她癔症,幻觉“潇潇妈妈笑呵呵推开屋门,”菜都炒好了,你俩人快趁热吃吧!“ “哎呀,大姨你太客气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潇潇妈妈做的菜很丰盛,潇潇的爸爸也是一个热情的人,在他的盛情要求下,我喝了一点点酒。 农村人睡觉都比较早,晚上不到9点,村里已经很安静了,多数村民家里也都熄了灯睡觉了。我和潇潇的爸爸睡到西屋,潇潇和妈妈睡在东屋。 “晚上看见有东西了,你叫我啊“我跟潇潇嘱咐了一句。 “嗯,原野哥你早点睡吧“潇潇帮我们关上了屋门。 跟女同事的父亲睡在一个炕上,那种感觉怪怪的,带着一丝尴尬。我做记者这些年,上到高官富贾,我不卑不亢底气十足,下到农民工街头小贩,我也能称兄道弟交流自如,话说什么样的人咱没见过,什么样的人咱没接触过,可是…… 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半夜,我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原,你来看看,潇潇说又看见了“。门外传来潇潇母亲的声音。 我翻身下炕,打开身旁的摄像机就跑了东屋,之间潇潇吓得哆嗦成一团,捂着脸说:“窗户外面,窗户外面“ 我往窗外看了看,除了风吹树枝的摆动,哪有什么血桶啊! 我扛起摄像机,调好了光圈,打开了增益,通过摄像机取景窗看去,然而,在这高感光度的专业播出级摄像机里,也丝毫没有看到有什么血桶。 “潇潇,我怎么看不到啊,你用摄像机看看“我把摄像机递给了潇潇。 潇潇接过摄像机,眼睛靠近取景窗。“哇“潇潇又是一声大叫,摄像机摔掉在了炕上。 “没事,摔不坏,你看见了?“我捡起摄像机问道。 “这里面明明有嘛“潇潇声音有些发抖。 “好吧,我把摄像机支在这里,持续录着,看看能有啥“我在炕前支起三脚架,把摄像机对准窗户,按下了录制键。 回到西屋,此时我睡意全无,睁着眼挜到了天亮。潇潇的爸爸倒是心宽,他似乎习惯了这种现象,他继续呼呼大睡着。 潇潇妈妈做好了早饭,敲门喊我们吃饭。我下炕后把摄像机关掉,回访了当晚录制的视频,令我失望的是,除了窗户和窗外的树枝,什么都没有。 吃完早饭,在往单位走的路上,潇潇说:“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呢,为什么我从摄像机里能看见,摄像机却录不上呢“ “因为它就是要让你看见,所以你从摄像机里能看见。我们这些人本来就看不见,不用说摄像机,用显微镜也看不见啊“我说。 潇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找神婆”我脱口而出。 “找神婆,原野哥,这是你说出来的话嘛”潇潇满脸惊讶。 “怎么就不可以找神婆啊,神婆这个职业虽然不被科学所承认。但它有存在的道理和意义”我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你不知道吧,刑警在破案的时候,侦查线索中断的时候,就靠神婆这些人提供线索,这是不能公开的秘密” “有这么神奇吗?前段时间我们镇的海边淹死了三个小孩,一直没找到尸体,家长从外地请了个高人来,要通过灵异力量寻找孩子尸体,花了不少钱,不是也没找到么”潇潇一句话,让我一时语塞。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如果一切事情都靠巫师来完成,那要我们这些凡人干什么呢“ “再说,灵异力量也是有限的,如果它无限大,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制造核武器呢,我朋友认识一个人,据说看事很准,今天咱去找找他,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看了看表,快要迟到了,使劲踩了一脚油门。 到了单位,同事们一哄而笑:“原野,昨晚有重大发现没有?“”你俩活着回来了啊“”怎么?跟潇潇爸爸喝了多少酒“…… 我懒得一一理会他们。我看了看今天的热线记录簿,又是一大堆欠薪的、丢水井盖的、垃圾堆没人清的…… “潇潇,今天你跟我出去采访,采访完了,咱继续咱的事”我把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潇潇,“联系联系这个当事人,问问他在哪个工厂打的工,有没有签订合同,欠了多少钱” 第二十九章 驴头人骨 在市郊的一家不起眼的工厂前,我们见到了讨薪的几位外地民工,他们蹲在路边,抽着烟卷,看见我们的车来,都站起身迎上前来。 这是几个年轻人,大的不过三十多岁,最年轻的大概十七八岁,他们衣着脏乱,憔悴不堪。 “老板欠我们几个的钱,去要不给,还说我们爱上哪告上哪告”他们操着一口浓重的鲁西南方言,向我们发着牢骚。 “别着急,你们慢慢说,什么时候来干的,干了多久,欠了多少钱,为什么欠你们钱”潇潇把话筒放到了他们面前。 这几人争先恐后地抱怨起来:他们结伴来这里打工,从事针织工作,月薪3000元,可是他们干了三个多月,老板每人只给开了5000元,还欠每人4000多块钱工资。 “这老板也太黑心了!我们这就进去给你们讨个说法”潇潇一改往日的温柔。 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看到我们的到来,他先是一怔,而后客气地请我们坐下来:“你们记者讲究用事实说话,那我也要拿出事实来解释这件事” 原来,这几个青年平时好吃懒做、经过无故旷工,上班三个月以来,实际出勤每人只有不到两个月。其中一个人还曾经深夜潜入女工宿舍偷窃手机,另一人则因打架斗殴遭到过拘留罚款。 老板向我们出示完考勤记录、监控录像、公安处罚通知书等之后,我和潇潇哑口无言。 “你们这个事我们解决不了,建议你们再想别的办法吧”走出工厂大门,我对这几个工人说完,便跟潇潇驾车离开了。 “做记者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向你求助的,不一定是值得同情的”回去的路上,我跟潇潇说。 “嗯,原野哥,你说带我去找神婆,咱去哪找啊?”潇潇还是十分关心三桶血水的谜团。 我打电话联系确认了一下,这个神婆家住城中某老旧小区里,此事她本人正好在家,我便开车直奔而去。 神婆家住一套普普通通的房子里,从外面看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敲开她的家门,第一眼看到她时,我还以为她是神婆的一位农村亲戚,因为她实在太普通了。 “来看事的都是一大早来看,过了上午9点看事就不准了,这个基本的规矩你们不懂?”神婆笑呵呵地让我们坐下。 “小伙子小嫚,你俩有什么事,说来听听”她还是一脸微笑。 潇潇迫不及待地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跟神婆说了一遍。神婆听完后,叫我们稍等一会,就转身回里屋了。 “这个人靠不靠谱啊,传得这么神,家里怎么连个供桌什么的都没有,起码那套行头咱得看见啊”我跟潇潇小声嘀咕起来。 潇潇也感觉心里不太有底,我俩就那样尴尬忐忑地坐着,等了十多分钟,神婆出来了。 “从你家窗户王西南走二十九步,往地下挖,你会挖到一个棺材,把这棺材重新找地卖了,再烧点纸就好了”神婆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随和。 “啊?为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潇潇着急了。 “刚才你俩说俺家仙儿坏话,俺家仙儿能给你指点这些就算开恩了,今天它心情好,也算是你俩有福气,快回去吧,我也不问你们要钱了,走吧”神婆要开门送客了。 此时,我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烫,潇潇脸上也是红一块紫一块,十分尴尬,我们谢过了神婆,走出了她家。 一路无话,临到单位了,潇潇终于开口了:“原野哥,怎么办?” “中午咱俩加加班,把今天的稿子赶出来,下午咱就去你家,挖!”我斩钉截铁地说。 “好”潇潇使劲点了点头。 潇潇的妈妈很支持我们进行这次尝试,潇潇的爸爸对我们的想法感觉有些惊讶:两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青年,竟然有此等信仰甚至做法。 我反复踱着步子,从潇潇家窗户向西南方向走了二十九步,发现此处是一片干涸的塘底,干裂的塘泥像龟壳一样。 “好在这里比较松软,不然咱挖得多累啊”我有些庆幸。 潇潇的妈妈找来了铁锨和?头,我和潇潇卖力挖起来,潇潇的妈妈也拿了工具帮我们一起干。 我们挖了一个一米半见方大小的坑,一开始很顺利,但是挖到半米多深时,感觉下面十分硬,铁锨很难再铲进泥土里去,用铁锨仔细扒拉着看,原来,往下是一层碎青石,这些碎石形状不太规则,铁锨很难铲上来。 没办法,我和潇潇的妈妈就轮流下到坑里徒手往上捡,潇潇此时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坐在一边不想起来。 捡了大约半个小时,碎石终于捡完了,我们常常舒了一口气,有种成功的喜悦,但随之而来的是失望:哪里有什么棺材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的下指节蹭破了一大块肉皮,往外渗出血来,当着潇潇母子的面,我也没好意思喊疼。 “小原你歇歇吧,我再挖会”潇潇妈妈主动又拿起了铁锨。我心里有些惭愧,作为一个大青年,论体力论耐力,跟劳动人民相比,真的相差甚远啊! “哎?这下面还有石头”潇潇妈妈用铁锨敲击着坑底,发出当当的响声。 莫非找到了?我们开始兴奋起来。可这怎样打开这大石头棺材呢,此时,坑已经挖了接近一米深!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恐怕是难上加难。 这时,潇潇的爸爸抽着烟过来了,他本是不屑我们三个所干的这事的,但他听说下面可能有个石棺,也来了些许兴趣,“我去你三叔家看看,他家的小挖掘机在不在”潇潇的爸爸边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原来,潇潇的三叔家里养着一台小型挖掘机,平时出租能赚几个钱贴补家用。 “哗啦哗啦……”不一会儿,一台破旧的极小的挖掘机缓缓地开过来。“虽然家什看起来破点,但至少不用再出大力用人力挖了”我心里暗喜。 潇潇的三叔操纵着挖掘机,三两下的工夫,就把原来一米半见方的坑扩到了一倍多,铲斗把坑底的土清理平整后,我们看到,一块两米多长,近一米宽的石板横在坑底。 “幸亏有挖掘机,谢谢叔啊”我连连感谢着潇潇的爸爸。潇潇的爸爸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看来,他对坑下的东西,也是很感兴趣。 为了方便移动石板,挖掘机又把坑扩大了一些。挖掘机的动静吸引了一些村民来看热闹。在农村就是这样,村里来个挖掘机、吊车等大型机械,总会吸引不少村民围攻,虽然在很多时候,这种围观并没有任何意义。 石板没有想象中的厚度,挖掘机轻松地把它挪开了一道缝,一股怪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什么味,这么难闻”村民们捂着鼻子议论着,有人开始把小孩往家支使,因为,传说棺材里的尸臭,可以使人生病甚至死亡! 但这股味道并不是臭味,更像是一种中草药味。这时,已经有村民抢先与我,大着胆子往缝隙里望去。 “里面是个人哎!衣裳都烂净了,光剩下骨头架子了”这个村民扭头啜了一口唾沫。 潇潇惊得张大了嘴,睁大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上前看了看,一只脚骨赫然出现在缝隙里,这个脚骨也出奇得大,看起来比普通成人的脚掌要大不少。 “都靠靠边,我把盖子挪开”潇潇的三叔吆喝着,继续开动了挖掘机。人们自觉地退后了许多步,但都伸直了脖子往坑里看去。 挖掘机轰鸣着忙了一会,石棺盖子被竖在了坑的边缘上,整个石棺的全貌露了出来。 看到石棺里的东西后,我的脑子嗡的一下,脑子空白了好长一阵子,眼睛也有些发黑。 “这是个牛” “不对,是驴” “那怎么还长着人脚” 人们条件反射般的议论了起来,几个妇女受到惊吓,迈着碎步急急回家了。 这是一副巨大的骨架,粗大的骨骼上,覆盖着已经腐烂得变成灰质的衣服,如果说它接近两米的身高令人惊奇的话,那他奇怪的头部和双手更是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他的脚骨和腿部都与常人无异,但它的双手却没有手指,取而代之的是保存完整的两个蹄状物,更让我们匪夷所思的是,他长着一副动物的头颅,根据我的第一印象,他可能是牛,可能是马,也可能是驴或者骡子。 人群里炸开了锅,这究竟是是什么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石头棺材又是为何出现在村里? “这就是牛头马面吧?”有人小声说着。 要知道,牛头马面可是阴间的使者,他们的墓葬被惊扰了,这还了得!有些人开始害怕了,这时有老人拿来了烧纸,在旁边点了起来,跪在地上不断地说着好话:牛马老爷行行好,打完夜班还起早,忙着哇嚓一辈子,阴间不如阳间好。 老人念叨的,是当地的俗话,这种俗话一般在老年人当口中流传。老人在感觉身体不适时,往往会念叨几句,意思是,牛头马面你行行好心,我熬夜起早干活忙碌,辛苦一辈子,虽然如此,但是我还是觉得阴间不如阳间。 第三十章 程氏斗怪 “这像是个驴头”人群里一个男人说道。原来,这个人曾在河北地区卖过驴肉火烧,对于驴肉驴杂驴骨,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驴头?”许多人扑哧一声笑了。 “是不是有人使坏,掀开墓主人的棺材,把驴头扔进去了?”有人猜测着。 “不能吧!那两根长着蹄子的胳膊呢?而且还都穿在衣服里面,不像是后来人为放上的”潇潇的爸爸说。 “潇潇,你帮我去车上把摄像机拿下来”这么重要的时刻,我竟然忘了取摄像机。 我站在坑沿上,把摄像机镜头推到石棺里面,仔细拍摄着整副骨架,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骨架的形状虽然还在,但是骨质也几近腐朽,衣服已经腐烂成黑色的粉末状,跟骨骼混杂在一起。 我把镜头可以固定在驴头和人身的结合处,但难以分辨究竟是自然结合还是人为组合,不过两者衔接得非常自然,看不出有突兀之处。蹄子跟手臂连接之处亦是如此。 有好事的村民报了警,一个矮矮胖胖的民警带着两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协警来到了现场。胖民警没说什么,看了一下就坐回车里抽起了烟,那两个协警掏出手机好奇地拍起了照。 “原野哥,这是个什么东西?咱得找专家鉴定鉴定吧”潇潇挽着她妈妈的胳膊,站在人群后面。 我给当地文物所的李副所长打了电话,等了不到一个小时,李副所长就和几个工作人员,开车来到了现场。 “原记者你好,哎呀,好久没见面了!”李副所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和我握手。 李副所长是一个非常博学且风趣的人,他年近60岁,个子不高,戴一副金边眼镜。记得跟他相识时,我问他:“请你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李,叫李勃” “噢,怎么写?” “木子李” “勃呢,哪个勃” “呃……勃起的勃” 听到他如此介绍自己,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事后我俩熟稔了,有一次提及此事,他笑着说:“这就是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估计我这个名字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跟我打完招呼,李副所长快步走到坑前,伸头往里看了看,拿起脖子上挂的相机就拍起来,连续拍了几十张之后,李副所长转身问道:“这是谁家的墓葬” 村民们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是无主墓?那这块地原来是干什么用的?”李副所长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里最早是一个小水库,建国后水库慢慢的水就少了,变成个小泥塘,最近这两年有些人在上面种点菜,堆个柴火垛,就这么回事”村支书也闻讯赶了过来。 “嗯,这个有待继续研究研究,你们村里负责把这口棺材看好了,明天我们还要来”说完后,李副所长跟我握手作别。 “咱也先回单位吧,明天再说”眼看天色已晚,我收起摄像机,开始往回赶。 石棺,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因为依当地的风俗,棺材都用松木制作,即使再贫穷的人家,也会准备一副薄棺材板,但起码是木头的。这里怎么会出现石头棺材呢?难道是因为担心出现尸变还刻意使用石材代替棺木吗? 潇潇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潇潇说,石棺葬,上起新石器时代,下至秦汉时期乃至更晚,是古代西南夷民族中流行的葬俗。在本地暂时没有发现记载。 晚上8点多,我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李副所长给我打来了电话,李副所长说,一开始,他以为这是村民们的恶作剧,但他回来后查了史志记载,发现了一条线索。 据清代古籍《华木垌照堂》记载:胶东四社山有池,曰龙马湾。湾中有牛头怪蛰伏,喜食兽血,三桶方止,乡民惧之。 “这是我从档案馆里找出来的一本资料,明天我去看看咱的县志,看看有没有想过的记载”李副所长热情地说。 李副所长真的是一个勤奋的人,第二天早上6点多,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当地县志(1980年版)也有类似记载:四社山下龙马沟,潜伏千年马头怪,啮噬人畜,足饮三桶血方去。东乡壮士程氏,骑牛斗之,周旋三日,乡民助威,自从水怪不复见。 驴头人骨,是否与记载中的传说有关呢? 潇潇的老家的确距离四社山不远,但石棺所在处,是否曾叫龙马湾或者龙马沟,村民们都不得而知。 我和潇潇再次回了村,现场依旧聚拢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只不过石棺盖子依旧被挪回原位。几个小报、网站的杂牌记者拿着数码相机,鬣狗一般望着我,企图借机拍一张石棺内部的照片。 “莫非这驴头人身的怪物,就是记载中的牛头怪或者马头怪?那如果这是真的,那程氏壮士必有其人”我心里想着,找地了潇潇的爸爸:“叔,咱附近有姓程的?” “姓程的?我想想,不太多,东边海边有个小庄,叫海崖,那里有几户姓程的”潇潇的爸爸想了半天。 一不做二不休,我和潇潇开车就往海崖村奔去。现场那几个杂牌记者一脸的惊愕和失望。 随着近几年的社会发展,许多渔村经济都不错,渔民们开渔家宴饭店,收益都很可观。但海崖村却没有赶上时代的脚步,可能是因为村子太小,也可能是地理位置不好,总之,这个村里冷冷清清的,村民们做生意的少,除了少部分仍在出海打渔外,大部分青壮年都进城打工了。 “大爷,咱庄里有没有姓程的?”我看到村口的树下有个两个老头在下棋,就过去询问。 “姓程的,有。不对,剩下那个还活着不?”一个大爷扶了扶眼镜,看了看跟他对弈的另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头。 黑瘦老头只顾着摆弄棋盘上的棋子,也没抬头:“活着是活着,也快差不多了,你们找他干什么” 听到村里果然有姓程的,我很兴奋,连忙说:“大爷,我想找他打听个事” “你要打听什么事,你找他能问出个什么来”黑瘦老头抬头不解地看着我俩。 “咋?”黑瘦老头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不解了。 “光长个大个子,又不干活,话都说不清楚,你要打听什么”黑瘦老头这么一说,我开始明白些了,原来,这姓程的,是智障人士。 “那咱庄里姓程的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我追问着。 “没有”眼镜老头摇了摇头,“他家就在庄最西南角,你去看看吧,他应该在家里” 我和潇潇向村庄西南角寻去,远远的,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拿一根柳条,跟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嬉闹着。再走近一看,这个汉子身高有一米九左右,长得浓眉大眼。他穿着一套满是灰的旧西服,脖子上还扎一条领带,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笑容憨憨的。 “还真是个傻子啊,他不会打咱们吧”潇潇胆怯地说。 我调转车头,再次找到了那两个下棋的老头。“大爷,我们是电视台的,咱村里姓程的是有个打过水怪么”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打水怪?村里是有这么个传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咱就不知道了,反正谁也没见过那水怪。不过这姓程的,祖祖辈辈都长得高大,但代代都是单传,家族总是不大,到这一辈,这不只剩下这么个人了”黑瘦老头叹了一口气,“他父亲死了好几年了,这个小伙子都三十好几了,也说不上媳妇,愁人呐” “俺爷爷活着的时候,听他说过,把水怪打跑了,上面还奖了一些粮食还有地瓜干”眼镜老头又笑了,“还说他死的时候才三十来岁,好话的,突然跟老婆说‘给我准备一副棺材,快点,要石头的’,结果第二天就不行了” “噢,那他的坟还在不在”我着急了。 “嘿嘿,三十年前还在”黑瘦老头裂开了嘴笑,“后来庄里整地,把他的坟平了,下面也没看着有棺材,他媳妇上哪给他弄石头棺材,连木头棺材都没有” “听着说骨头都没有了?”眼镜老头接着说。 “快行了,别跟人家年轻人扯瞎话了,让人家笑话,这都是些传来的故事,咱也不知道,走喽”黑瘦老头弯腰起身,拎起了屁股下的马扎子,眼镜老头也收拾起了棋盘。 我呆呆地看着这两个老头说笑着离开了。 “真相,未必会流传,流传的,或许就是真相啊”我感叹道。 “他打败了水怪,结果水怪报复他,把他弄死了,又把它的棺材拖到了水库里,是不是这样啊?”潇潇发挥起了想象。 “又或者是,水怪去找他报复,两个人抱着打了起来,双双都打死了,程氏壮士的媳妇就把它俩一起埋了”潇潇喋喋不休地说道,“但是棺材怎么跑到我们村里去了,这个好奇怪啊” “这个程氏壮士,或许就是那个水怪啊,他在水里的时候,人们又看不到他的下半身,所以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人”我开玩笑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那三桶血水?” 潇潇吓得一个激灵:“原野哥,那怎么办啊?” “你的命理属纯阳。纯阳和纯阴的人,都容易看见一些异象,不用担心,水怪再凶猛,那也曾经只是你的一个噩梦而已,按照神婆说的,把这石头棺材找地埋了吧,那具驴头人骨,自然会有人替咱安置”我拍了拍潇潇的肩膀。 “近日,我市东部某村一位村民,在用挖掘机清理泥塘时,无意中发现一具人兽合葬墓,石棺中分别有一具人骨和一具驴骨,经考证,墓主人死后,其圈养的驴子作为陪葬被一同埋入棺椁。这个发现对于研究我市的墓葬习俗以及村风民俗有着重要的参考意义……” 不久后的一天,李副所长的一篇学术报告在当地的报刊中刊发出来,我知道,李副所长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暗含着多少苦笑,多少无奈…… 不过,令我们感到安慰的是,潇潇,再也看不到那可怕的三桶蹦跳的血水了。 第三十一章 电波捉奸 春末夏初,万物复苏,每个生物体里都充满了能量,卯足劲地往上长。 今天的可以采访的新闻线索不太多,上午9点多,办公室里大多数同事还在玩着电脑,胖龙在看着网络小说,潇潇在浏览着购物网站,来自东北的小伙小刘在卖力地看着公务员考试书籍。 “叮铃铃”热线电话响了。 “龙哥,快去接电话,来活了”潇潇虽然距离电话机最近,但是却吩咐远处的胖龙接电话。 胖龙过去接起了电话,他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对小刘说:“保安说门口有人找你,还是少妇,哭着喊着要找你讨说法” 胖龙的这句话,如同在沉闷的办公室里扔进一个重磅炸弹。“少妇”“哭闹”“讨说法”这些字眼刺激着我们这些敏感的神经。 “小刘,你不会是勾引少妇,让人家赖上了吧”有人惊讶地说。 “何止是赖上,估计是怀孕了,小刘把人家踹了”小刘的死党晓拂幸灾乐祸。 同事们的猜测不无道理。小刘虽然性格沉闷,但是却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女人缘。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跟时任男主播协同拍摄外景节目,出尽风头的男主播没有得到多少观众青睐,倒是躲在摄像机后默默干活的小刘,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的目光。那几天里,好几个女孩打进节目热线,要小刘的电话号码,弄得时任主持人十分郁闷:还有没有天理了?! 小刘曾有一个女朋友,但是经不起长期两地分居,异地恋早已终结。小刘过着单身的日子,下班后,他会一个人在办公室玩电脑到深夜。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双手不是在操作摄像机,就是在抚慰自己”。 如此英俊潇洒却又单身一人的小刘,在外招惹一些桃花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别瞎扯犊子了,我出去看看”面对大家的调侃,小刘有些不高兴。 小刘走出办公室后,很快,我们就听到了少妇撕扯辱骂小刘的声音:“你个什么东西”“你有没有老婆孩子,你做事怎么不考虑考虑别人的家庭”“我跟你没完,我要找你们台长”…… 见状,我们也顾不得再开玩笑了,我们急忙上前了解情况,把少妇稳定到了会客室,然后把小刘拉回了办公室。 “这个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是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几个同事议论起来了。突然胖龙想了什么:“我知道了,前几天采访过她,节目中播出过她” 胖龙这么一提醒,我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的姓霍,是前几天一条新闻里的当事人。 前几天,小刘值夜班,到了凌晨2点多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正是霍女士打来的,霍女士在电话里说,她刚刚从市郊某别墅出来,准备回家,发现别墅门前的消防栓被撞断了,水流喷出十多米高,希望记者联系相关部门把阀门关掉。 这是一个热心的观众。小刘当即带着摄像机开车去了现场。采访霍女士讲述目击经过、拍摄现场画面、联系自来水公司、天微亮了小刘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单位。 这条新闻播出后,小刘得到了领导的表扬:深夜只身采访突发事件,值得鼓励! 那么,这个热心肠的霍女士,怎么一反常态,来找小刘大吵大闹呢?! 霍女士30岁左右,模样中上,身材曼妙。我们的部门负责人在会客室里跟霍女士解释着什么,我们则围在小刘身边安慰着他。当然,我们更关心的是,他和霍女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能有个屁关系,她就个神经病!”小刘愤愤地说。 这时,另外一个部门的某同事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原野,你们部门的小刘勾引人家老婆,让人家找上门来了?听说他还让人家老公打得住院了,听说没送本地医院,送上级医院了” “你这消息哪来的?我都不知道咋回事你咋先知道了?”我满头雾水,“小刘就在我身边呢,等我问问再说吧” 媒体系统是最容易产生流言的。曾经有位同事a外地出差,开车违章被交警查住了,罚款200元。结果这件事传到单位后演变成了:同事a外地嫖娼被警察抓了现行,罚款5000,还被拘留了3天! 所以当小刘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时,我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用管,造谣的闲人又开始搞创作了” 小刘似乎意识到流言已经产生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起身就往会客室走去,我们拉都拉不住。 “我哪里得罪你招惹你了,你来我们单位闹给我造成多大的影响!”小刘指着她的鼻子质问起来。 “我给你造成多大影响?你有没有想想你给我造成了多大影响!”霍女士不甘示弱,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给你造成什么影响了?”小刘大吼着。 “我老公现在要和我离婚,你说怎么办吧”霍女士气得双唇发抖。 “你俩闹离婚,关我什么事”小刘气得甚至想动手,被同事强行拉回了办公室。 这时,已经有些其他部门的同事围在会客室门口看热闹,听到两人这番吵闹,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小刘。 我和几个同事走进会客室,顺带把门关上。这时,我们部门负责人温和地对霍女士说:“你别激动,你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小刘工作态度一直很好,但我们不知道跟您产生了什么纠葛,我们查实后一定要严肃处理”部门负责人再次表了态。 “你说他工作态度好?他工作态度好,就不会出这事,我也不能来找你们闹”霍女士还是一肚子气。 听霍女士这么一说,我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工作方面的失误,总比感情方面的问题要好处理得多。 “他拍个录像,为什么不给我打马赛克,就在电视上播出去了?”霍女士恨恨地说。 “你好心提醒消防栓撞断了,这是个好事啊,为什么要给你打马赛克呢”部门负责人疑惑地说。 “电视节目让俺对象看见了,他要跟我闹离婚,他问我半夜三更去那个别墅干什么了,你叫我怎么回答!”霍女士一番话让我们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前段时间,霍女士的对象到了西藏出差。采访霍女士的节目播出后第二天,她丈夫就提前结束出差,坐飞机赶了回来。理由是:“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待着,去别墅区里干什么了?肯定是跟有钱人有奸情了!” 霍女士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于是把怨气转嫁到电视台身上,于是便出现了她找小刘吵闹的一幕。 尽管,霍女士这是在无理取闹,但是我们一直客气地劝她:理智地处理家庭问题。 在我们还有保安的劝说下,最终,霍女士不甘心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3点多,单位大门保安又打来了电话:“小刘,有人找你“ “那人阴魂不散,又来了?“我们惊诧地看着小刘。 “他妈的,这回我不能再跟她客气了“小刘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我们担心他冲动做出过激的举动,也跟着他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并没有看到上午那个少妇。一个秃头矮胖的男人提着一副锦旗,站在大门外。 “哪个是刘记者?谢谢啊“男人一手拎着锦旗,上写”深入社会传播消息,揭开画皮弘扬正气“,一手迎上前跟我们握手。 小刘愣了一下:“我就是,您是?“ “哎呀!要不是你的报道,我还不知道蒙在鼓里多久,谢谢你啊,让我看清了那个破鞋“男人转身去跟小刘握手。 此时,我们恍然大悟,这人原来是霍女士的丈夫。 这个男人自我介绍说:“我姓王,我开大车的,最近往西藏跑,你们电视台我还认识xxx,都是缘分啊,多亏了你们“ 老王说,他开车去一趟西藏,来回至少十天半个月,跟妻子也是聚少离多,最近一年来,他听邻居们传来一些风言风语,说他老婆跟一个暴发户好上了,他一开始并不相信,以为是有人故意诋毁,没想到一切竟然都是事实。 “我们只是个小小县级电视台啊,节目只是覆盖到本县辖区内,再说视频也没有上网,你在西藏是怎么看到的啊“我问。 “你朋友在家里看到了电视,然后告诉你的吧“胖龙猜测着。 “我在西藏看见的,就是电视上演的“老王平静地说。 “这怎么可能?“我们异口同声。 “说来不光你们不相信,连我自己想想,觉得这都是神明在帮我“老王点了一支烟,淡淡地说,”我正开着车,天渐渐黑了,我不敢休息,想连夜把货送过去,你们都知道,我们开车送货的,抢的就是时间,但是开到一个小山前时,一种意念突然灌进我的脑子“ “什么意念“小刘问。 “这个意念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直告诉我停车,停车。我们常年开大车的,都很信这种第六感觉“老王吐了一口烟。 老王担心继续往前开会遭遇事故,就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打起了盹。但是他迷迷糊糊中,一个声音又钻进了他的脑子,告诉他到路边那户人家中借宿。 老王一开始以为自己太累了,就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但是这个念头却越来越强,折磨得他都闭不上眼睛。最后他干脆心一横,硬着头皮去敲小山下一户藏民的家门。 这户藏民对老王的来访很吃惊,但还是热情地邀请他进了屋,还给老王打了热水,准备了饭食。 老王吃饱喝足后,谢过了这户藏民,就躺下睡了。他这时看到,床前还有台旧彩电,心想着“这里还有电视,能有信号?“ 老王试探着打开了电视,这里没有安装卫星天线,屋子外一根杆子上绑着一个简陋的普通室外天线,他调着频道,突然他竟然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的老婆,正在接受着采访,身边是破损的消防栓和冲天的水柱。 “我们节目是晚上8点播出,你看的时候是几点?“小刘问。 “大概也就是那个点左右。咱当地台怎么在西藏能收到?我一开电视,怎么恰巧看见我老婆,而且演完这条新闻后,信号接着就没有了,变成了西藏当地的频道“ “信号串了,的确少见,而且相隔这么远“胖龙说,”您妻子深夜从别墅区里走出来,您得调查清楚再下结论啊“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跟她通奸的是菜市场一个批发土豆的贩子,这几年挣了俩钱,就住在那别墅区里。等我跟老婆办完离婚,再找他算账“老王愤恨地说。 “缘分尽了,顺其自然,别做傻事,为了自己和孩子“我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回到办公室,小刘拿着锦旗,脸色露出尴尬的笑:“原野哥,这事也太狗血了吧,你说我拿着这锦旗,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狗血啥,像这样狗血的事多着呢!“我说。 “都有啥狗血的事,说说看“胖龙来了兴趣。 第三十二章 阴森老宅 “歪打正着的事还真不少,且不说别的,光说媒体报道无意中揭露奸情的案例,就比比皆是呢”我笑了笑。 本地某都市报在报道一起警方破获抢劫团伙的案件时,报纸标题下配上了几张大图,图中内容是一家宾馆的监控录像截图,图下配有文字:“警方在宾馆锁定嫌疑人(画红圈处)” 殊不知,在画了红圈的嫌疑人旁边,有一对正在办理开房的男女也进了镜头,这本是与此案毫无关系的路人甲和路人乙。但巧合的是,这对男女竟然是一对姘头!女方的老头在看报纸时,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妈的这是哪个男的跟我老婆去开房? 男人火冒三丈,找到这家宾馆,私下把当天监控调了出来,成功掌握了老婆出轨的事实。 另有一事,南方某知名报纸在报道第一场雪时,摄影记者来到一个公园,选择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场景准备拍摄雪景。做过报社记者的应该都知道,拍摄照片,即使是为了拍摄景色,那照片中最好也要有人,景色中因为有了人的互动和参与,这样照片才能生动,有感染力。 眼看着一对情侣挽着胳膊从远处走来,摄像记者抓住这机会,咔嚓咔嚓地按下了快门: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一对情侣挽着手踏着雪走来,颇有诗情画意。 这副照片登报后不久,报社就收到了一份律师函,原来,照片中的那位女子要起诉报社侵犯了自己的隐私权和肖像权。原来,正是这副照片使得她和情夫的关系曝光。 其实,在这些案例中,媒体是没有侵权的。因为这几个人偷情约会,本是在公共场合下,是谈不上肖像权和隐私权的。 “看来,人最好还是不要做坏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胖龙感叹道。 小刘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霍女士这件事,看似偶然蹊跷,其实也是必然,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日子还在无聊地继续着,做记者不能年复一年的原地踏步,单位定期会组织记者们外出学习培训,今年的培训地点没有选择到外地,而是就在省内的青岛市,授课的是省台的一位老师。 学习培训时间为一月,因为各种原因,期间单位没有统一安排住宿,我们只能自己找房子或者住旅馆。 青岛的房租,唉,一个字:贵!当年穷啊,口袋里紧巴巴的,仅有的几个子儿还要攒起来,凑新房的首付。 所以,我的租房标准只有一个,不怕房子破,也不怕房子偏远,只要便宜就行!虽然后来事实证明,我的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的。 既然租房子要便宜,租一套租不起,只能租团结户。关于团结户,可能部分高富帅和白富美不懂,团结户就是一套房子的不同房间,分别租给不同的人。这些租客就是团结户。 话说回来,租团结户也不便宜,为了更便宜,只能找老城区的旧房子。我最后找到了一栋破破烂烂的有着几十年岁数的老楼。 这座楼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四周都是更加破旧的板房、棚户区。这座楼一共6层,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楼体是陈旧的黄褐色,长满了爬山虎的藤蔓。楼道里全是杂物、蜘蛛网还有灰尘,旧得完全可以拍鬼片了。 楼里的原住户很少,仅存的几家大都是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其余的房子要么空置,要么租给想我这样的年轻人。 房东姓荆,四十多岁,却长了一张六十岁的脸,他目无表情地领着我上了6楼,进入了一套小套三的房子里。 开门后,真黑啊!虽然是大白天,但房间里黑得如同黑夜。房东按开门旁的开关,借着昏黄的灯光,我才看清这套房子的构造。没有客厅,打开门就是一条黑暗狭窄的走廊,走廊正对一间卧室,走廊左侧是厕所和另一间卧室,右侧则是第三间卧室。 “我住哪间?”我问房东。 “北面这间吧”房东拿着钥匙打开了北侧卧室的门。 进屋后,一股阴冷、霉变、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但里面并不十分杂乱,床上和床下放着一些衣服,从衣服和高跟鞋的样式看,像是中年妇女的衣服。 “这里怎么还有衣服?是不是有人在这里住?”我问。 “没人住,不用管”房东面无表情地说。 “那怎么处理?把它扔了,还都这么新”我很诧异。 “你愿意扔就扔吧”房东说完,把交水电费的银行卡还有钥匙一并递给了我,然后就下楼了。 “也许是上一任租客扔在这里的吧”此时,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想尽快把屋子收拾好,好休息一下。我把床下翻出了许多崭新的女人上衣、裤子还有高跟鞋、化妆品等,我把它们都装进了垃圾袋。 在清扫地面的时候,掀开杂物,四个墙角各粘贴着一张方形的黄符,符已经破损不堪,上面画着我看不懂的图案。 收拾完了后,天已经黑了,我没胃口吃晚饭,倒头就睡了。 睡梦中,总感觉床下有人在监视着我,我知道自己是在疑神疑鬼,但是这种感觉挥之不去,时刻折磨着我的神经,我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打开了灯。 我趴到床底一看,一尊一扎多高的观音像就在我的枕头下方。 “刚才收拾屋子打扫床底的时候,咋没看见呢”我心里嘀咕着。 我用笤帚把它扒拉出来,这是一尊很小的菩萨雕像,身上的金色已经掉落得斑驳不堪,沾满了灰尘,我想把它扔进垃圾桶,但转念一想,这对它似乎有点“大不敬”,就又把它塞进床下的角落里了。 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可能一天舟车劳顿,加上吃不洁东西闹肚子了”我心想,只好爬起来上厕所。 厕所门虚掩着,门缝里粘连着许多蛛网,我皱着眉头把蛛网清理干净了,蹲进了厕所里。 这间厕所有多小呢?乘过火车的朋友们都知道,对,比火车上的厕所大不了多少。我体型较瘦,蹲在里面还可以转动身体,如果是胖子蹲在里面,估计腚都转不开。 上厕所进行到了一半,我听到隔壁的卧室里有人起床、穿鞋走路的动静。“是不是人家要上厕所了”我赶紧把厕所门从里面锁上了。城市里的租房者们都是老死不相往来,互不认识,大半夜的人家要是推门看见我这个陌生人蹲在里面,说不定会把我当成小偷呢! 但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开厕所门。隔壁卧室里又传来了摔打东西和女人哭的声音。这些声音隔着厚厚一堵墙传来,虽然细微,但是却清晰真切。 “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按下了马桶的冲水开关。 哗哗的水流声过后,隔壁再听不见动静了。“估计是知道打扰到邻居了吧,合租房子要自觉”我心里暗暗笑着。 一夜睡得头昏脑胀,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去培训中心,临行前,突然想起,应该跟同住的邻居们打个招呼才对。 我走到走廊正对的一间卧室,敲了半天门不见有回应,转身离开时,才发现一把铁将军把门呢! “哦,原来这间屋没人住”我转身去敲厕所隔壁那间卧室。 正要敲门,我低头一看,同样一把大锁牢牢地锁在外面。“这么勤奋,比我还起早?”我心想。 我刚要离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这把锁怎么这么旧,它生满了铁锈,上面还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尘,我用手摸了摸,食指和拇指上沾上了白白一层灰。 “昨晚的动静哪里来的,难道不是这套房里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坐上了赶往培训中心的公交车。 身在异地的女朋友小菲终于要来陪我了。我很兴奋,相聚的甜蜜完全可以冲淡寂寞和恐惧。 此后的几日,每当深夜上厕所,我们还会偶尔听到隔壁起床走路的声音,随后是男女吵架的声音,但每当我们冲水离开后,吵架声就戛然而止。 “隔壁住的什么人啊,总是大半夜吵架“小菲生气地说。 “算了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人家也没有大声吵,咱在床上睡觉,也听不到是吧“我蜷缩在被窝里搂着小菲。 从培训中心到我租住的地方,需要倒三次公交车,还要步行很长一段路。有一天,培训课一直进行到了晚上10点,我下了公交车后,小菲已经在车站等我多时了。 虽然身处大城市,但在这深夜,在这老城区,街上除了我俩,再没有一个行人,连一辆过路的汽车都没有。 说心里话,此时我俩心里很害怕。在这破旧的老城区,治安以及刑事案件高发,万一突然从阴暗处窜出来抢劫的,我俩可如同待缚的肉鸡。好在路两侧昏黄的路灯给了我俩些许安慰。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们故意不走人行道,因为那里有着斑驳的树影,我俩手牵手,沿着马路中央匆匆地往前赶着。 “小伙子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随之一只干脆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一个浑身黑衣、形容枯槁、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望着我。 “啊,老奶奶,您怎么了?“职业的敏感,让我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第三十三章 鬼问时 “几点了?”她冷冷地问我,一双深深凹进去的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这个老奶奶有点奇怪”我心里想着,看了看手表:“快11点了”。 这时,小菲使劲拉着我的胳膊要离开,我还不甘心地回头继续问老太太:“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因为在平时的采访工作中,经常会遇到一些迷路的或者无家可归的老人,这时的采访报道要体现一种帮办精神。所以,此时的我虽然心中怀疑,但是脑海里的第一反应还是:她遇到困难了。 但容不得我停下脚步继续跟老太太沟通,小菲就拽着我跑开了,我甚至开始有些愤怒地质问小菲:“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在外面,你就不能关心关心人家?!“ “谁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刚才咱俩从那经过时,也没看见她啊,她从哪里出来的,别管闲事了“小菲害怕地说。 小菲这么一说,我也才忆起,她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呢?这么宽阔的马路,虽然昏黄但还算明亮的路灯,怎么突然就钻出来了呢? 我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后背发凉,扭头往回一看,竟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和小菲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到了楼下,见楼下的小卖部还亮着灯,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的心脏跳得厉害,到小卖部买了一罐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可能是我们太神经质了,哪来那么多的鬼啊!“我们自我安慰着。回到屋子后,我们简单洗漱后就睡下了。 才睡了没多久,朦胧中小飞把我摇了起来:“你听听,外面什么动静?“ 我抬起头仔细一听,门外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是不是有人敲门“我问小菲。 “嗯,像是敲门的,我害怕“小菲紧紧抱住了我。 “别怕,再听听“我安慰着她。 我再听了一会,确定不是幻觉,的确有人在敲门,只是这敲门声非常小,但但静谧的夜里非常清晰。 “我去看看”我起了身。 “别去”小菲一把拉住了我。 “没事,我不开门,我就看看是什么动静”我开了灯,趿拉上拖鞋打开卧室门,走到防盗门前,我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去。 门外没有光线,由于受到刚刚卧室灯光的刺激,我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透过猫眼看去,只觉得黑黑一片。 我揉了揉眼睛,眼睛稍微适应了些,再往猫眼上看去,但依旧是什么也看不清。猫眼像是被堵住了,望不见外面。但又不像是被堵住的样子,因为可以看到黑里透亮的东西,这种感觉怪怪的。 “是一只眼睛!”我突然反应过来,头发发麻,头发似乎要炸开,我吓得用手大力拍打了一下防盗门,调回我的卧室,把卧室门反锁好,钻进了被窝。 “怎么了?”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小菲更加害怕了。 “门外猫眼上好像贴着一个眼睛”我刚说完,小菲就吓哭了。 “嘘”我做了一个手势:“别怕,咱打开灯睡觉,门锁好了,不会有人进来的” 终于熬到了天亮,我俩几乎一夜没睡,我和小菲看着对方脸上的熊猫眼,不禁哑然失笑。 “现在是白天了,你不用害怕了,你在家好好补补觉,我要去学习了”我对小菲说。 “我不敢一个人在家,我跟你一块去”小菲还是心有余悸。 “培训现场你肯定不能进去,你到附近找个网吧等我吧,下午我请个假,把这事搞明白了,这事要是弄不明白,还让不让咱在这安心住了”我说。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排骨米饭,我就又来到了昨晚老太太问时间的现场。 这里真的很荒凉,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有一个报刊亭,还有个水果摊,还有一个破旧的小院,院门歪歪扭扭地写了“回收废品”几个黑字,其余的景色都是低矮的旧的板房等违章建筑,不远处则是一个高架桥,高速驶来驶去的汽车给这里增添了唯一的一丝生气。 我分别找了报刊亭、水果摊还有废品站的老板,把昨晚见到的老太太样貌给他们说了,但他们都摇头说不认识这个人。 我正一筹莫展时,小菲手一指头上的电线杆:“那里有摄像头” 我抬头一看,这里原来还有一个治安监控探头。既然有探头,那一切就好办。 怎么才能调出这监控视频呢?我一遍遍地翻找着手机通讯录,寻找可以帮忙的人,联系了一圈,终于有个朋友说,他认识当地治安大队的民警,可以帮我调调看看。 我兴奋而又煎熬地等了三个多小时,这个朋友给我打来了电话:“是昨晚11点左右吧?只看见你和你媳妇两人,你俩咋对着空气说话啊!” 我在对着空气说话?我一听,脑子嗡得一下,难不成真的活见鬼了? “你别急,治安大队的伙计说了,他再把视频往前调调看看,这里前段时间可能出过什么事”朋友安慰说。 “好,那赶紧往前调调,到时候别忘了把视频给我拷出来”我更加着急了。 又等到半个多小时,朋友给我回了电话:“一个星期前,这里有个交通事故,一辆出租车把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撞死了,车祸时间是在晚上10点44分” “啊?”我手一抖,手机摔到了地上。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其实,这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自己只是感慨为何如此倒霉?这晦气事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了! 我又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妈的,我这是见鬼了,撞了老太太的出租车跑了吗“ “这还能有跑?监控把车号都照得清清楚楚呢,估计肯定是没跑,不过这个就不是治安大队的事了,交通事故归交警管“朋友说。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老太太家属的电话?“我接着问。 “那我问问吧“朋友有些难为情,”这是当事人隐私,估计够呛“ 过来一会,朋友给我来了电话:“电话号码给你查着了,一会我发到你手机上,记住,千万别说是警察给你的,你要是这样说就把警察给出卖了,毕竟把号码透露出来是违规的“ “那我怎么说?“我问。 “人家要是问你,你就说是认识老太太的人给你的,反正别说是警察给你的就行,好了,我先忙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朋友嘱咐道。 我谢过了朋友,打开了短信,从中提取出了老太太家属的手机号码。 说自己见鬼了?这样铁定不合适。该怎么开口说起呢?我心里迟疑不决。 对,就说自己是废品收购站的,还欠着老太太十块钱的破烂钱没给,这个理由比较合适,我终于有了一个看上去不太高明的理由。 我按下手机拨出键打了出去。哎?不对,屏幕上怎么显示出房东老荆的电话了。 奶奶的,手机都出毛病了,我暗骂着,重新打开短信,提取出号码拨了出去。 结果竟然还是老荆! 老荆的老母亲死了?!这个鬼影原来是老荆的母亲?! 我急忙挂掉了电话,心乱如麻。 “我又没得罪这老太太,怕它干啥!”我心里骂着,转念一想,它为何问我几点了?这是何意? 我又走进了这家废品收购站,见到老板,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一个星期前,这里撞死个老太太,你还说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废品站老板看了看我,愣了一会说道:“都是死了的人了,你打听她干啥,我还能跟你说啥” “我闲着没事我打听她干啥,那天晚上我撞见她了,我撞见鬼了!”我气愤地说。 废品站老板脸上写满了怀疑和震惊,但随机叹了一口气说:“老太太可怜啊” “她可怜什么,大半夜出来吓我!再说,我住她家房子也不是白住,我是交了房租的”我说。 “怎么?你认识她儿,那个姓荆的?”废品站老板更加疑惑了。 “是啊,我租的房子,房东就是她儿”我没好气地说。 “这个东西,真没人味!什么房子都往外租,他娘也是他给害死的!”废品站老板突然火了。 “啊”一旁的小菲惊了一跳,我也目瞪口呆:“怎么说?” “这个姓荆的以前在国企上班,你住的那套房子是企业早些年分给他的,他两口子和他娘住在一起”废品站老板慢悠悠地说。 “后里姓荆的下岗了,日子紧巴起来,就把他娘撵到楼下一个仓库里住了,空出来的那间屋出租,后来连饭都不给他娘送了”废品站老板指了指出事的马路,“这不他娘就一直拾破烂,从早上拾到大半夜,拾了一天破烂就上我这里来卖,我都是多给她几块钱。结果出事了,让超速的出租车撞死了” “老婆子不容易啊,这么大年纪到处拾破烂,她来的时候一般要到晚上10点多了,我就经常说‘大娘这么晚了才来啊,我都关门了’,她就问‘几点了啊’”废品站老板说到这里,眼角有了一丝丝泪花。 “对了,你说的那房子怎么回事?”我不忘这个重要问题。 “说实在的,他把老母亲从房子里撵出去之后,房子就问题不断,先是一对外地的两口子住在里面,有天晚上两口子打仗,女的上吊死了。出了这事,姓荆的也觉得房子晦气,就搬出来了,三个卧室全部用来出租”废品站老板卷起一根旱烟,“那些外地来的,都不知道房子出过什么事,就租啊,但是住不多久就换,你呀,快趁早搬了吧” “对了,老板,我住的那间屋,刚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些女人的衣裳,看着还挺新,这是怎么回事?”我紧跟着问。 第三十四章 炭烧爱女 “咳!“废品站老板说,”那应该是姓荆的他姐姐,他姐姐在他的老房子住过一段时间“ “噢!后来搬走了为什么衣裳鞋都留在那里了?“我问。 “不是搬走了,是抓走了“废品站老板叹了一口气。 原来,老荆的姐姐叫花姐,花姐在这一带口碑非常好。为什么口碑好呢?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花姐人长得苗条标致,更重要的是,她有着一颗非常善良的心。 花姐在十几岁时,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还考上了中专。那时的中专生,份量可是远远重于现在的本科生。那时候的中专女生,嫁人都会嫁有“铁饭碗“的工人,就如同当今的娱乐圈女星都要嫁富豪一样。 花姐的同校姐妹们都如愿嫁给了工人,过上了令其他姐妹羡慕的生活,唯有花姐一直单身。为什么呢?因为当年的花姐一家真的是太穷了。 花姐家穷,即使貌美如花,但是依然没有工人愿意娶她。 她的姐妹们也都嘲笑她:你这样的家庭条件,是找不到工人的,还是找个普通人嫁了吧。 但花姐就是跟姐妹们怄起了气、较起了真:自己今生,非工人不嫁! 终于,在媒人的撮合下,花姐嫁给了一个工人。但这个工人是死了老婆的,他又老又丑,一脸麻子,而且长得矮,一条腿一瘸一拐的。 更让大家不能理解的是,她的这个丈夫还带着一个女儿。 两人婚后,花姐一直没有怀孕。这时就有风言风语传开了,说她对象没有生育能力,原来那个女儿指不定也不是他亲生的呢! 人们的猜测或许有一定道理,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丑太挫太弱不禁风了,而他带来的这个女儿却聪明漂亮、人见人爱。父女间的差距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但花姐不在乎这些,她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的丈夫,爱着这个女儿,爱着这个家庭。 婚后没几年,花姐的丈夫就得了痨病去世了,整个家庭只剩下花姐和这个年幼的女儿。 美少妇守寡,周边不务正业的流氓混混们都打起了花姐的主意,有的傍晚守在花姐家附近,见到花姐就上前献媚,有些写一些奇怪的情书邮寄给花姐。 当然,不只是这些流氓混混想打她的主意,居委会的领导、一些有钱的暴发户也频频向她示好,希望花姐做自己的情人。 面对这些诱惑,花姐从来都是严词拒绝、毫不动摇。有些人以为自己诚意不够,就继续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见花姐依旧不为所动,就悻悻地放弃了,也有恼羞成怒的,以伤害她女儿为由,恐吓威胁花姐。 花姐不堪其扰,当然更多是担心女儿的安危,20多年前的一天,她带着女儿离开了这里,到东北去投奔亲戚了。 在东北的那些年,花姐从没回来过,只是偶尔给这里写写信。据说,花姐在东北做起了木材生意,而且做得还非常好。 前几年,花姐回来了,她真的是衣锦还乡。但是20多年过去了,随着城市的发展,当年她住的村子早已不在,变成了等待进一步开发的城乡结合部。 从时间上来说,花姐的女儿应该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但是这次跟随花姐回来的,还是当年那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说话还是那种稚嫩的童声。 花姐说,女儿患上了一种怪病,医生说是先天性的。这种病跟侏儒症相似,但更为严重,这种病不只是身体不发育,智力也停止了发育,但她并不会成为小说里的“天山童老“,患上这种疾病的人,寿命不会很长,一般活不过30岁。 尽管如此,花姐是十分爱着自己的女儿的,这些年来,她不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女儿。当医生告诉她“你女儿可能活不过30岁时“,性格温和的她又发出了当年的犟脾气:”我女儿一定能活过30岁!“突然激动的她把医生惊得一愣一愣的。 花姐手里是有钱的,但是她回来后没有买房子,她带着女儿,暂住到了哥哥老荆家的老房子里。 自从女儿查处患病后,花姐信教了,她是真的信。每到周末,她就回到市区各个大医院里溜达,在一个病房她会转悠好几天,等她确定有病号真正需要帮助了,她就会上前,悄悄塞给对方一沓钱,少则几百,多则几千。 别人问她是谁,她也不说,有人问急了,拉着她不让她走的时候,她才说,自己叫花姐,别人叫她留电话,她也从来不留。 花姐是穷人的救星,这个说法在各大医院里流传开来,许多负担不起看病前的人,甚至举着写有“花姐救救我“”哭寻花姐帮忙“等牌子,跪在闹市区等候花姐现身救济。 花姐的真善没,让我想到了许多人的“伪善“,本地活跃着某富人俱乐部,喜好打着慈善的幌子沽名钓誉。我曾采访过这样一事:十多辆奔驰宝马等豪华轿车集体开到一山村,捐助一困难家庭,十余个大腹便便的老板。统一着装,凑出1000块钱,一张张摊开展现在摄像机镜头前,表达他们的”慈善“。 镜头完表演完之后,一行人开着车浩浩荡荡直赴海边某五星级宾馆,一顿胡吃海鲜,耗资万余元,我坐在桌里,在他们觥筹交错之间,食不甘味。 花姐捐助时毫不吝啬,但是她和女儿却过得十分简朴,她俩住在目前我租住的那间房子里,节衣缩食,粗茶淡饭。 去年冬天,花姐女儿马上要过30岁生日了,花姐破例犒赏了一下女儿,她买来了生日蛋糕,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请来了老母亲和哥哥老荆一家,给女儿庆祝30岁生日。 老房子里没有集中供暖,花姐在屋子里生起了旺旺的火炉,窗外寒风凛冽,屋里却温暖如春,洋溢着幸福美满。 酒饱饭足之后,老荆一家离开了,老母亲也回到自己屋子睡下了。然而第二天,惨案发生了。 第二天,老母亲敲开花姐家的房门一看,花姐目无表情地坐在地上,正要寻外甥女时,只见外甥女半截身体栽在火炉里,上半身已经被烧得焦熟…… 警方来到现场,把花姐带走了,据花姐供述说,当晚喂女儿吃完饭后,她看着烧得通红的火炉,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我要把女儿烧死!“ 于是,花姐鬼使神差的,抱起女儿,把她的头塞进了火炉里,任凭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但那个念头促使花姐紧紧箍住女儿的身体,直到她被活活烧死为止。 花姐杀死女儿的理由就这样简单。 警方对花姐做了精神鉴定,确定花姐精神正常,是完全行为人。一出慈母弑女的悲剧就此落幕。 听废品站老板说完后,我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小菲也呆如木鸡地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我定了定神,掏出手机拨通了老荆的电话。 “小原,你要交房租啊?你这属于短租,房租一月得再给我加100”还没等我开口,老荆就先关心起了他的房租。 “你的房子我不租了!你在哪里?给我结水电费”我大声地说。 “怎么?房租贵了?你才住了几天就不住了”老荆振振有词。 “不住就是不住,我在房子里等着你,你快来吧”我挂掉了电话。 我和小菲进屋后,飞速地收拾好了行李,屋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不愿再多看一眼,我俩站在门外等着老荆。 老荆来了,看得出,他带着一些愤懑的情绪的:“你们两个小青年,租房子住几天就不租了?我还有正事呢,哪有工夫天天陪你们捯饬?” 水电费很快就结清了,我把手往老荆前一伸:“我那100块钱押金呢?” “你还要押金?你这是属于违约,说好租一个月的,你不租了,押金不退”老荆蛮横地说。 “x你妈”我一拳向他的脸上打去,“我要是再在这里住着不走,到时候连命是不是也得留在你这里了?!” “你打我?我报警!”老荆捂着冒血的鼻子,抬头看着我,似乎意识到我发觉了什么,语气变得没有底气,“你不住就不住,怎么还打人” “揍你轻了”我一把从他手里扯过他的手包,从里面撕出一张百元大钞来,“觉得我是外地人好欺负是吧?今天就让你涨涨见识”。我作势要再打他,他连连摆手:“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这房子以后我不往外租了,就等着以后拆了吧” 走远后,我回头看了看,这栋老楼孤独地矗立在身后,我住的那间房子,窗户黑洞洞的,像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还在盯着我…… 我和小菲在培训中心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虽然开支增加了不少,但是至少在睡觉时,心里踏实多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回来后开始筹备起买房、装修的事情,每天除了紧张的采访工作,得余就要往新房里跑,忙得焦头烂额。 “原野哥,有个残疾人打电话说他家里太穷了,没钱吃饭了都”同事骚瑞说。 骚瑞之所以叫骚瑞,是因为他名字中带有“瑞”字,又为人仗义风趣且风骚,故名骚瑞。 第三十五章 掘坟掘出悲喜剧 “没钱的人太多了,我现在买房子装修我也没钱了,谁来救助救助我?”我开玩笑地说,“看他是残疾人的份上,咱去看看!” 这位当事人家住本市辖区的西北边陲某乡镇,车开进村子,在一处破败的平房里,我们见到了他---老张。 阳光暖暖的,村里的柳叶鲜嫩欲滴,唯有老张的这座破房子跟这美景格格不入,高矮不平的土院墙,抬头能看见天的满是破洞的屋顶,瘫坐在炕上一身恶臭的老张…… 我俩走进屋子,被老张身上的臭味熏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俩强忍着避免失态引发尴尬。 俗话说,久在鲍鱼之肆而不知其臭。老张似乎也看出了我们的尴尬,竟然谄笑着说:“你们今天要来,我把屋子都打扫了,也开窗通风了,我怕你们嫌我个残疾人,有味,嘿嘿” 在屋子站了几分钟,我也渐渐适应了屋子的气味。负责嗅觉的神经稍稍放松,视觉神经方开始工作:老张看上去五十多岁,一双狡黠的眼睛眯缝着,双腿有些萎缩变形,蜷腿盘坐在炕上。上身穿了一件旧西装,头发也用水沾湿了梳得整齐,看来今天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 “先不用急着录像,先坐下喝碗水”老张一只手擦了擦炕席,另一只手从身后拖过来一个茶盘子,又捞起身旁一把沾满污垢的铁皮暖壶。老张从药盒里抓了一把劣质茶叶放进茶壶里,用开水冲了。 “不用客气,大叔,你找我们来有什么困难?”骚瑞问。 “我这个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身体不中用,就靠个低保生活,我寻思请你们找找社会上的好心人,给我捐点钱好看病”老张进入了正题。 “你没有家属或者亲戚什么的?”骚瑞皱着眉头问。 “老父亲老母亲早就死了,男姊妹就我自己,我还有两个女姊妹,偶然来看看我,再就是有邻居给我送点吃的喝的”老张缓缓地说道。 “噢,好的,一会你就把你情况详细跟我们叙述一遍”我把话筒伸到老张面前,骚瑞也调试好了摄像机。 “哎呦,让我和你们聊天说行,看着这东西,我紧张”老张低头看着话筒,又抬头看了看摄像机,“我不会说普通字呐” “你不用说普通话,你就说土话就行,说土话显得自然真实”我说。实际上,在采访中,许多被采访者面对摄像机,往往刻意地说普通话,结果不仅说得跑调不标准,而且还紧张、语无伦次,反而影响了情感和意图的表达。 “我十八岁的时候,两腿就突然瘫了,也说不上媳妇,家里也没钱,现在就我一个人……”老张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 “好,你先稍微一歇,我出去拍点镜头”骚瑞扛着摄像机来到了屋外,对准破屋子、烂家具、废弃的鸟窝等所有能表达凄凉破败情感的景色拍摄起来。 “咱不能只采访他一个人,虽然这不属于纠纷类新闻,咱也应该多问问邻居,不能听他一面之词”我跟骚瑞说。 “嗯,我觉得这家伙不靠谱,都说相由心生,你看他那小眼睛贼溜溜的,年轻时肯定不是好人,说不定腿是被人打断的”此时的骚瑞好毒舌。 这时,巷子里走来一位大妈,背着一筐子菜。“大妈,您好,我们是电视台,请问一下老张平时是怎样一个人啊”我快步上前去采访。 “你们来采访他啊”大妈感觉有些吃惊,“没法说,你们别采访我,我还有事”。大妈笑着躲开了,走远后还不时回头看我们。 眼看着一个大叔牵着一头牛又过来了。“大叔,您好,打扰您一下,请问老张平时在村里怎么样?“我客气地问。 “这个人啊,就个二流子,咳!你快去村里打听打听吧“大叔脱口而出,但意识到我们是在采访拍摄,忽然变了脸色,”你们这是采访我啊,把我刚才说的给我抹了去,这些营生不能上电视“ “好好好,我们不录,那你跟我们说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骚瑞把摄像机从肩膀上放了下来,用手提着。 “噢,你们不录,我给你们说说“大叔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摄像机。此时,骚瑞悄悄地按下了录制按键。 骚瑞使用的这招,是社会新闻记者常用的一招,在当事人拒绝接受采访或者不方便露脸的情况下,我们会把摄像机提在手里,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实则偷偷在拍摄,此类拍摄说难听了叫“偷拍“,说得冠冕堂皇些就是“调查拍摄“或者”非正常拍摄“。当然,最专业的偷拍还是用隐藏在纽扣、手表里的针孔摄像机了。 大叔把牛拴在了身边一棵小树上,顺手扯了一根狗尾草,拿在手里把玩着,依靠在墙上,向我们讲起了老张的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村里有个叫翠花的姑娘,就住在这条街上。翠花虽然名字土里土气,但是却出落得亭亭玉立,上门来提亲的不少,最后跟八里外万埠村一个小伙定了亲。 眼看着大喜的日子就到了,翠花却突然暴毙而亡。据她的家人说,一切都毫无预兆,当天吃完早饭后不久,翠花就晕倒了不省人事,很快就没有了心跳呼吸。 家人悲痛欲绝,村民们也都替她感到惋惜:好好一个大姑娘,说没就没了呢! 翠花生前爱美,家里人给她穿好了寿衣,把她准备结婚穿的新衣服也打进了包袱,准备跟翠花一同放进棺材里。 出殡当天,很多村民在围观,许多人在抹着眼泪。老张那时还是小张,只有十七八岁,他也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切。 小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邻家有白事,他不仅不感到悲痛,反而打起了歪主意。 翠花下葬后当晚,小张就瞒着父母,趁下半夜悄悄溜进了坟地里,要挖翠花的坟。 “他要干什么?“骚瑞的脸上带着一丝猥琐的笑。 “他能干什么!“大叔冷笑着说,”刚才不是说了,他好吃懒做的,姑娘出殡的时候,也埋了一些新衣裳,他是想把衣裳挖出来,拿出去卖了换钱花“ 小张带着一张铁锨,溜进坟地里,找到翠花的坟头就开始挖。新坟土都是很松软的,很快,小张就挖到了棺材,用铁锨的刃把棺材盖撬开了。 拿出那一包袱衣裳后,小张竟然还不死心,他又开始脱翠花身上穿的那身寿衣。 “他给她脱衣裳干什么?“骚瑞脸上又露出了惊讶的笑。 “偷衣裳呗,寿衣也能拿出去卖的“我回了骚瑞一句。 可谁知,翠花身体非常僵硬,关节不像活人一样活动自如,小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翠花那身寿衣脱下来。小张有些恼怒,就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 “他——要干什么?“骚瑞弱弱地问。 “有个老说法,给死人穿衣服,穿衣裳的人得找根绳子把自己的脖子和死人的脖子系到一块,这样方便自己用力,把死人衣裳穿上“大叔笑着说。 小张现场没有其他工具,只好把自己的腰带拆下来,套在自己和翠花的脖子上,可衣服还没脱下来,翠花突然睁开了眼! “诈尸了?!“骚瑞的身子一抖,手里的摄像机差点摔到了地上。 “你听我说完“大叔笑得更欢了。 小张虽然胆大,但哪受过此种惊吓,好在他没有被吓晕过去,他抖搂开了脖子上的腰带,提着裤子鬼哭狼嚎般地跑回了家,回家之后两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翠花,诈尸了“小张有气无力地跟他父母说着。 小张的父亲叫了人,带着工具来到了坟地,准备去制服诈尸的翠花,到了翠花的坟地一看,翠花的坟就掘开了,翠花好好地躺在棺材里,哪有诈尸呀! 翠花的家人看见眼前这个样子,又看到翠花衣衫不整的样子,心中悲愤。刚要找人把坟重新埋上,这时有村民喊了一句:“慢着,翠花好像还有气“ 翠花的家人上前一试,翠花竟然有了微弱的心跳和呼吸,身子也不是那么冷冰冰的。急忙把她背回家,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赤脚大夫掰开翠花的嘴一看,一粒花生仁从嘴里掉了出来。 大夫喂翠花喝了一剂中药,翠花睁开了眼,她活过来了。 原来,当天,翠花在吃早饭时,一粒花生米卡在了她的气管里,导致窒息形成假死。小张在用腰带勒住自己和翠花的脖子时,气管里的花生米受力后,重新回到了嘴里,翠花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是该痛骂小张掘墓挖坟遭天杀,还是该感谢小张歪打正着救她命? 对于翠花来说,悲剧变成了喜剧,但是对于小张来说,他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倒成了一出悲剧。尽管最后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诈尸,而是一个真实的大活人,但是小张的两腿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是这么回事“大叔笑呵呵地牵了牛,踱着八字步,慢慢走远了。 第三十六章 怪胎 “唉,这家伙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真不值得同情”骚瑞叹了一口气。 “白忙活了一趟吧,你也白费一通心思了”我看了看骚瑞手里的摄像机。 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帮助这些所谓的弱势群体。我们不帮他,可能只会得罪他一个,如果帮了他,可能会被当作笑柄,得罪一大群善良的人。 “咱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骚瑞无奈地说,“咱就这样打道回府了?不给他多少捐点?” “你难道忘了张小傻的事?”我说。 骚瑞听我这么说,便沉默了,他心中的这块疤又被我揭起来了。 张小傻是我们栏目的一个新闻人物,骚瑞就是这个新闻人物的幕后记者。一年前,骚瑞刚刚踏入新闻行业,就发现了张小傻这个不一样的孩子。 社会新闻记者最为头疼的一件事,就是新闻线索的匮乏。办公室里的热线电话提供的有价值新闻线索非常有限,像我这样的相对较老的记者,有着较为广泛的社会关系,因此社会上的各路朋友可以提供大量线索。而像骚瑞这样的职场新人来说,最常见也是最无奈的办法就是:扫街。 当然,这里的扫街并不是环卫工扫大街。记者扫街,就是带着摄像机,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转悠,虽然这样做效率极低,但是也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时候,捎带着拍一个车祸、火灾什么的。 骚瑞在一次扫街的时候,抓住的可不是一只“死耗子”,而是一条“大鱼”,这个大鱼就是张小傻。 有一次,骚瑞开着车在市郊兜了半天的圈子,没有丝毫新发现,垂头丧气间,他来到了城东虎滩镇的一片白杨林里,点起一支烟,郁闷地抽了起来。 忽然,路旁的白杨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山雀唧唧喳喳的叫声,像是山雀在打架争食,但声响却越来越大,树枝也剧烈地左右摆动起来。 骚瑞提了摄像机下车查看,这时他看到,一只大猴子正在树梢上,掏一个山雀窝。 虎滩镇距离市区仅仅十多里,人烟密集,怎么会有猴子呢?骚瑞发现了新闻点,扛起摄像机对准猴子就拍了起来。 猴子见树下有人,尖叫了一声,蹭的一下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顺便把手里的死山雀扔了下来,恰好砸在了骚瑞的头上。 “哪里来的猴子?”骚瑞扔掉头上血淋漓的死山雀,跑上前继续追猴子。 猴子见骚瑞穷追不舍,便从一棵树灵活地跳到另一棵树,“飞檐走壁”般的往前方不远处的水渠村跑去了。 骚瑞的两腿自然没有猴子灵活,但是他有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啊!他开车就向村口追去,但到了村口的树林尽头,骚瑞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猴子的踪迹。 “你干什么的!”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很不友好地质问骚瑞。 一个陌生的男青年在村头上鬼鬼祟祟的,手里还提个“小炮”,被人不友好的质问,也在情理之中。“大爷,我是记者,我想问一下,刚才我在这里看见一只猴子,你们这片树林里经常有猴子出没吗?”骚瑞问道。 “这里哪有猴子,你看见的猴子什么样?”老汉态度缓和了许多。 “在那头,树顶上吃鸟,让我撵到这里来了,到这里就找不着了”骚瑞指了指树林的另一头。 “噢,你看见的那应该不是猴子,那是俺村的小傻吧”老汉呵呵地笑了,“你来了也正好,快去帮帮他吧,他家就住在村子东南角” “刚才这只猴子,竟然是一个人”骚瑞意识到遇到了新闻猛料,谢过了老汉,就打听着找到了小傻家。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院落,高大坚固的大铁门跟这破败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骚瑞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农村妇女打开了大门的里锁,只露出一条缝:“你找谁?” “我是电视台的,想了解一下你们家小傻的情况,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帮他”骚瑞尽可能地减轻对方的警惕。 妇女迟疑地看着骚瑞,过了一会,冷冷地说:“不是,你找错了”。说罢便咣当一生关上了大门。 吃了这个闭门羹,骚瑞心里十分懊丧:“今天咋这么背,事事不顺!” 骚瑞不知所措间,才发觉,一个村民站在他身边已经好久了。“小伙子,你想采访他,他家人很犟的,看你确实是好心人,我去给你说说看”这位村民说。 “嗯,谢谢大叔”骚瑞像遇到了救星一般。 这位村民敲了几下门,操着浓重方言只叫了一声“傻妈开门”,刚刚那个妇女就打开了门。 这位村民和妇女在过道里嘀咕了一阵,妇女探出头来对骚瑞说:“进来吧”,随之报以愧疚的笑。 骚瑞穿过过道走进院子,突然,刚才那只“猴子”从里屋里蹦出来,一下子骑到了妇女的头上:“娘,娘”,呲牙咧嘴,一只手指着骚瑞手里的摄像机。 “它会说人话?”骚瑞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他是俺儿,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妇女有些不悦。 骚瑞此时意识到,这一切颠覆了他脑海里对猴子的所有认知。这究竟是一只会说人话的猴子,还是一个长着猴样的人儿? 骚瑞稍微定了定神,大胆仔细端详了一下,才觉得,他应该就是一个人。他没有尾巴,头发很长,但皮肤是光滑无毛的,可能是因为长久不洗澡,他浑身上下裹着厚厚一层污垢,以至于看不清他的五官。加之他的动作极其像猴,所以才被骚瑞误认为是一只猴子。 “猴娃?”骚瑞的脑海里闪现出这么一个概念,因为他在电视上看过,在中国南方曾经有过猴娃,这个是不是本地的猴娃呢?这个发现可以震惊媒体界和科学界,骚瑞也将是披露山东猴娃的第一人!想到这里,骚瑞激动起来。 “听着了?给他洗洗澡,穿上衣裳,来客了还这个熊样,看我不揍死你!”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里屋炕上传来,骚瑞循声望去,一个高个黑瘦的男人坐在炕上,恶狠狠地盯着“猴子”。 “辛苦了啊,你来了正好,这些年我想找电视台来着,呵呵”这个男人递给骚瑞一支烟。 骚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狠狠抽了几口烟,等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屋门推开了,刚才那位妇女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大叔大婶,你们的儿子呢?”骚瑞站起身来问道。 “这个就是”男人指了指旁边的这个少年。 骚瑞惊奇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只猴子怎么会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少年呢!但骚瑞再细看去,发现这个少年非常消瘦,佝偻着背,腿似乎也站不直,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极不协调。 “大叔,您儿子得的是什么病啊?”骚瑞这才明白了八九分。 “你看着我年纪不小了吧,其实我今年才三十五,都是被这孩子愁白了头,你也别叫我叔了,叫我老张吧,孩子生来就这个样,也没正儿八经给他起个名字,都叫他小傻”男人叹着气。 骚瑞这才知道,张小傻今年已经13岁,大脑稍有点愚钝,不能说话,只会简单的几个发音,比如“娘、爸、吃、喝”等。另外,他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挺直腰板走路,走路喜欢像狗一样趴着走。 “他趴着走走得很快,咱正常人跑都撵不上,你要你逼着他直着身子走,走没两步他就累得不行,得停下歇歇”老张说。 “没领着孩子去医院查查,哪里出了毛病?”骚瑞问。 “去了,北京上海的大医院都去了,拍片子一开始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老张无奈地说,“后来再去拍片,医生说他肚子里有个肿瘤,肿瘤在那,导致他不敢直腰” “噢,那他怎么还能爬树抓鸟呢,在树上还能跑?”骚瑞不解地问。 “这个医生也解释不清,说基因没问题,说可能是孩子调皮,但再调皮,谁家孩子能上树跟走平路一样容易?”老张狠狠又叹了口气。 “大姐,你扶着孩子到门外走几步,我拍点镜头”骚瑞对小傻的母亲说道。 骚瑞拍摄了大量小傻的镜头,在院子里,小傻两手撑着地,灵活地爬着,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母亲要他站起身来走,他便露出极为难的神情,勉强站起来走两步,又噗通一下趴倒在地。 “好的,让孩子歇歇吧”骚瑞收起了摄像机。小傻听罢,高兴地爬上院墙,嗖嗖爬上墙外一棵洋槐树,骑在一根树杈上,招呼着树下的同村小伙伴,小傻母亲见状,又叫骂着追了出去…… “记者同志,再进屋喝碗水,辛苦你了,麻烦你到社会上呼吁一下,帮帮俺”老张在屋子招呼着骚瑞。 “应该的,我们一定尽力”骚瑞扯了一个马扎,和老张面对面地坐着聊了起来。 老张说,为了给孩子治病,他们花去了十多万,十多万对于一个农民家庭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为此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医生说,要切除孩子肚子里的肿瘤,得需要五十万。 “这是什么瘤子,怎么这么厉害?”骚瑞问。 “医生说是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世界上仅仅发现三例”老张呆呆地看着门外。 “只要能确定病因就好办,总比不知道病因强,有了方向,剩下就是想办法了”骚瑞安慰说道。 “记者同志,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孩子在没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好,肯定要出来个怪胎”老张小声地说道,唯恐被第三个人听到。 “怎么?”骚瑞吃惊地问。 第三十七章 怪胎(二) “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老张揉了一下眼睛,眼角似乎有泪水沁出。 老张说,在小傻出生之前,小傻的妈妈曾经怀过两次孕,但是都是在临产前突然死胎。 “没去医院查查是咋回事?”骚瑞问。 “那时候谁去医院查?都是庄里有些有经验的老太太来看看,有人说可能是孩子他娘冲撞了什么东西”老张低头,双手不停揉搓着。 “那找人看了?最后怎么弄的?”骚瑞对此产生了兴趣。 老张顿了顿,摇头说:“都是命,都没用”。 原来,同村的接生婆看到小傻妈妈先后两次在临产前流产,断定这是有怨灵缠身,烧香磕头做了一些法事,还给小傻妈妈送来一根红绳,说:“这本是一根白绳,是用几十年来我接生的产妇血沾染成的,可以驱邪保平安,等孩子顺利生下后再还给我”。 “凡事不过三”我就不信这次还有问题。老张按照接生婆说的,把红绳缠在了小傻妈妈的左手手腕上。 小傻妈妈怀孕了,一家人胆战心惊地照顾着她,生怕再有什么闪失,一切都相安无事。只是小傻妈妈觉得缠着红绳的左手腕时时阵痛,但为了孩子,她也就忍了。 另外,小傻妈妈的肚子比正常怀孕的女性相比,显得特别小,怀孕八个月时,她穿着棉衣,外人竟看不出她有怀孕的迹象。但接生婆说了,这与胎盘前后位置和羊水多少、胎儿大小等多方面因素有关,叫他们一家不要担心。 很快,就到了生产的日子。全家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已经有两次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了,这次一定不能再有意外!接生婆提前两天住进了老张家,观察着小傻妈妈的动静。 当时是一个夏夜,小傻妈妈肚子开始阵痛起来,接生婆做好了生产需要的所有准备工作,协助小傻妈妈生产。 “当时是夏天,那天特别热,但是孩子要出生的时候,外面突然凉了下来,那种感觉不是一般的冷,是透到骨子里的那种寒气”老张回想起当年的情景,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屋子里,小傻妈妈在痛苦地呻吟着,老张站在院子里急的跺脚,就在这时,老张看见从院墙外跳进一团白色的影子,直直向他脚下奔来。 老张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屋子接生婆在大喊:“红绳断了!红绳断了,把大门看住,别让东西进来!” 但此时为时已晚,那团白色的东西已经窜进了里屋,跳到了产妇的炕前。老张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跟着跑了进来。慌乱中,大家看到,这是一团比篮球还大的白色棉花状物体。通体圆溜溜的,看不清是否有眼睛和嘴巴,但是却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 老张拿起墙角的笤帚就要打,哪只这团东西一下跳到了炕上,钻进了小傻妈妈的身下就不见了。 所有人都吓傻了,唯一没有吓坏的就是小傻妈妈,她因为生产困难,已经满头大汗,极度虚弱,或许她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久经沙场的接生婆也意识到大事不妙,她躲着小脚,两手不停拍着大腿:“作孽哦,作孽哦” “生出什么来,就是什么吧,你们也别埋怨我”接生婆示意屋里的男人们走出去,又继续帮小傻妈妈催产。 老张沮丧、惊恐地在门外等了接近一个小时。“哇”的一声清脆的啼哭,从屋里传来。老张掀开门帘子进去一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老张喜不胜收,刚刚经历悲喜两重天的他,情绪难以自控,竟然哭了出来。 不过接生婆似乎看上去忧心忡忡:“孩子生出来了,以后得好好养着,这孩子是带着债来的,最好找人指点指点”。说罢收了鸡蛋,就匆匆离开了。 当年,老张的母亲还在世。惊喜过后,比较迷信的老人就专门去请了邻村一个瞎眼的神汉来算。话说老人一报老张的姓名,瞎眼神汉就开口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来问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家儿子三年前是不是上山打过一只猴?” “不知道啊,我回去问问他,再回来找你”老人说。 “你不用回来找我了,这个事我解不了”神汉说完,便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你上山打过猴子?”骚瑞惊讶地问。 老张双手用力挠了挠满头的白发:“都是我作孽啊,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本地的山脉属崂山山系,老张年轻时家庭条件贫寒,经常到崂山上去打猎,抓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回家吃。 崂山上生活着大量的野生猴子,但当地山民很少抓猴子,进山的猎人也不会把猴子当作猎物,因为猴子是佛教的护法神,猴子是一种灵性动物,像人类一样,哪有人吃人的呢。 有一次,老张带着双管猎枪,进山转悠了一天一夜,可是他运气很差,遇见的野兔野鸡之类的,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可开枪后总是打偏。眼看着就要空手而归,老张十分沮丧。 下山走的路上,老张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棵巨大的玉兰花树,树下蹲着一只肥硕的大母猴。大母猴不停用嘴舔着后腿,原来是一只受伤的母猴。 母猴看见老张提着猎枪走近,一瘸一拐地拖着受伤的后腿就跑,但跑了不多远,就又趴在另一棵树下走不动了,这只母猴受伤不轻。 老张心想:“打一只猴子回家也未尝不可,我不打它,它也活不了多久”。于是端起猎枪瞄准了猴子。 母猴见状,嘴里发出悲切的嚎叫,见老张不为所动,竟然像人一样“跪”在地上,不住地给老张磕着头。 “猴子会模仿人,但模仿人磕头还是第一次见”老张感觉好笑,便不着急扣动扳机,自顾看着母猴的表演。 母猴见老张还不离开,就勉强着站起身,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摸了摸,低头看看肚子,再抬头看看老张手里的枪。 “原来是一只带着猴崽子的母猴”老张这才看明白。 猴子肉并不太好吃,猴子身子最为有价值的部位是猴脑。活吃猴脑跟生烤鹅掌、活割驴肉等被认为是最不人道的饮食文化。吃猴脑时,餐桌中间开一洞,将一只活猴嵌在其中,待猴头伸出桌面时,将活猴的头骨击出洞,再淋上热油,用银勺挖出脑髓,即可食用。此时猴子尚未死去,哀嚎之声,撕心裂肺。 活吃猴脑是一种流行的公认的美食,但是在当地还流传着一种吃法:那就是猴崽汤。 取新生的猴崽一只,取野生崂山山参一只,配以枸杞、益母草等,放入砂锅中炖制九小时,人喝完滋阴补阳,是大补之物。 当然,却很少有人能吃到这汤。因为寻找刚出生就死亡的猴崽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张看到眼前这只受伤的怀孕母猴,邪念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一步步逼近母猴,母猴双手紧紧护住肚子,绝望地看着他。 “我至今忘不了母猴子那眼神,绝望带着极大的怨恨”老张又抹了一把眼泪。 老张扣动了扳机。 老张把母猴子拖回了家,一路上,面对路人好奇和不解的眼神,老张只是不停地说:路上捡来的死猴子,路上捡来的死猴子…… 回家后,老张把母猴子开膛破肚,从中掏出了一个猴胎。村里的明白人说,看猴胎的大小,应该很快就要出生了。 老张把猴胎做成了一锅汤,奇怪的是,他做的这锅汤并不美味,酸酸的,很难下咽。 老张把回忆讲完了,骚瑞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报应就往我身上使啊,连累我无辜的孩子干什么”老张捶胸顿足地说,“我是杀了它的猴崽,它就一定要报复我的孩子吗!” 骚瑞心生恻隐,是啊!这一切的这一切,不管是谁的错,都不应该是小傻的错,可是结果却由小傻来承担,这对小傻不公平! 骚瑞的这篇报道播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许多市民打进电话询问小傻的情况。每天更是有许多好心人带着慰问品去看望小傻。 当地几所医院也对小傻的病情表示出极大的关心,这些医院免费为小傻提供康复治疗,但这对小傻的病情来说,如同隔靴搔痒。 怎么办? 骚瑞联系了全国的顶尖医院,最后,北京一家医院可以为小傻做手术,帮助他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重新站起来。 但是这需要三十五万费用。 然而,老张此时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从哪去凑齐这三十五万? 骚瑞毫不犹豫地拍了胸脯:老张,这事交给我们媒体! “男人少喝一次酒,女人少逛一次街,帮助小傻站起来”的呼吁循环在电视台播出。 与此同时,汽车站、火车站、各大商场的大屏幕上,也循环播放着张小傻的遭遇,陌生的市民们纷纷驻足观看,争先恐后在旁边的募捐箱里献出了爱心。 第三十八章 怪胎(三) 不得不承认,媒体的呼吁力量是巨大的。短短一周时间,我们就从社会上募集了19多万元现金。市红十字会、慈善总会也不得不做出响应,分别捐出了五万元。 一共二十九万元现金,足够小傻的前期手术费用。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前期关于小傻的密集报道,他一夜间成了名人。他的父亲老张,也沾了儿子的光,去赶集经常有人认出来,有人给他捐钱,有人跟他握手甚至合影。 在村委会领导的牵头协调下,小傻的北京之行很快敲定。老张所为监护人陪同小傻住院治疗,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都从这二十九万元善款里出。与此同时,骚瑞和一名实习的女记者莹莹,也一道来到了北京,进行连续跟踪报道。 小傻住进医院后,需要先打几天的消炎针,符合手术条件后再进行手术。这几天骚瑞和莹莹也十分逍遥自在,天天在北京游山玩水,就在此期间,他俩恋爱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俩睡觉时各自睡自己的房间,到了下半夜,骚瑞会悄悄溜到隔壁莹莹的房间里。 骚瑞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然而有一天,他俩的秘密还是败露了。有一天天还没亮,他正搂着莹莹睡得香呢!突然宾馆房间的门被砰砰地敲响了。 “难道警察查房?反正这又不是卖淫嫖娼,怕什么”骚瑞心想着,就披上衣服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竟然是村领导,骚瑞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村领导也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给你俩打手机怎么也不接,敲你的房门你也不开,我这没办法过来找。小傻肚子疼,马上要动手术了” 骚瑞听罢,急忙喊莹莹起床收拾采访设备。村领导笑了笑:“我在楼下门口等你们” 三人打上出租车就往医院赶,此时天已经微亮,路上开始拥堵起来。村领导的电话又响了。“医院说让咱快点,再晚了就错过拍摄动手术的镜头了”村领导挂了电话对骚瑞说。 骚瑞和莹莹也是心急如焚,两人温存时度日如秒,此时方有种度秒如日的感觉。接近半个小时,出租车才达到了医院门口。 三人飞速地乘电梯来到小傻病房,只见他已经被抬上了急救车,正准备往手术室送,老张在一边鼓励着小傻,要他勇敢不要怕之类的。骚瑞火速打开摄像机,拍摄起来。 这属于重要手术,医院不准骚瑞进手术室拍摄。骚瑞和莹莹被关在了手术室门外。 “老张,怎么这么急,事先也没通知一声啊”骚瑞不满地问老张。 “我也不知道啊,临时决定要动手术的,医生说再不动手术就晚了”老张也是一脸无辜。 “怎么突然这么急呢?有什么突发状况吗?”莹莹问。 “今天下半夜一点多钟,小傻睡着睡着觉,突然觉得肚子疼,疼得要下地打滚了,医生来一检查,说可能是肚子里的肿瘤的问题”老张说,“这几天一直在打消炎针呢,在家里这些年肚子没疼过,不知道现在怎么突然疼上了” “医生查了,肿瘤怎么了?”骚瑞问道。 “见他疼的不行,医生给打了个镇定针,带他去拍了给片子。拍完后说必须马上要动手术,究竟肿瘤怎么了医生跟我说了,我没听明白,好像是什么激活,咱庄户人不明白”老张望着手术室的大门,一脸的担忧。 一行人忐忑不安地在手术室门外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终于完成了,小傻被缓缓推了出来。 “手术基本成功”主治医师对老张说。 “太好了!”老张激动地留下了眼泪。村领导也一把握住医生的手说:“谢谢啊,你们辛苦了”。 “医生,我们想问一下咱们手术的过程,中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骚瑞虽然关心结果,但是更关注手术的过程,他需要曲折跌宕的具体过程。 医生停顿了几秒,回头对一个护士说:“小李,把那个瘤子拿出来”。 护士皱着眉头。从手术室里端出一个不锈钢盘子,里面一团血糊糊的肉瘤。 看到这恶心的东西,莹莹扭过头过,捂了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这个什么东西!怎么还有鼻子有眼!”村领导大叫了一声,惊得走廊里的人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看什么,各自该忙什么忙什么,这是人家隐私”医生驱散了试图围拢过来的人们。又对骚瑞一行说:“你们到我办公室来吧” 护士跟着把盘子端进了医生办公室,骚瑞仔细一看:盘子里哪是一个肿瘤,分明是一个蛤蟆鱼状的怪物! 这个东西软乎乎的,黑乎乎有半个足球大小。大咧着嘴,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翻着白眼儿。有四根爪,像鱼鳍又像动物的腿,但是没有脚趾或者蹄子,只有四根肉棍样的东西。更令人惊骇的是,它还拖着一根细长的尾巴。 莹莹早已经吓得哇哇大叫,差点没晕倒在地,被护士扶出去休息了。 医生严肃地说:“我们医院的科研团队一会要拿走它,我希望你们对这件事要严格保密,尤其是你们记者,在这里采访这件事,这个东西一定要严格保密” “咋了?”骚瑞不死心地问,虽然握着摄像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们要是泄了密,这就有可能犯泄露国家机密罪”医生生气地说,“这么大一个医院,我做了这么多年手术,什么样的病我没见过,什么样的东西我没见过,像这样的,还不算……” 说到这里,医生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便停下来,语气缓和了一些:“现在既然手术做完了,你们照顾好孩子就行,剩下的事你们不用操心,自然有人替你们操心。一会我们副院长要跟你们谈谈” “不用麻烦院长了,我们一定保密,放心放心”老张慌张地摆摆手,对着医生点头哈腰。 “这个事院长必须要跟你们见面,你们去吧,就在办公室的二楼,副院长办公室”医生挥了挥手。 骚瑞一行人从办公室出来,心中疑惑万分,心想:“看来院长要给我们上政治课了,去就去吧”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敲开了副院长的办公室大门,唯唯诺诺地打了招呼。 副院长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头,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低头看报纸,看他们进来,也不急于说话,慢悠悠地把剩余的文章看完了,才说了一句:“麻烦大家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谢谢医院给我孩子动了手术”老张谄笑着。 “多余的我也不说了,你们家庭情况挺困难,这不记者也帮着你们报道这件事,我们医院领导班子也知道了这个情况,开会研究决定,免去你们的手术费和住院费” “真的啊”村领导和老张同时站了起来,老张听罢,差一点给副院长跪下了。 “谢谢院长,哎呀孩子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们这些好心人啊”老张情绪又激动起来。 “不要客气,咱医院也是讲究以人为本嘛”副院长笑眯眯地说。 “哎对了,院长,孩子肚子里切出来的是什么”骚瑞追问。 “啊?这个,我听医生跟我汇报了,这个……应该是寄生胎,原因不好确定”副院长眼神向右上方漂移了一下。很显然,学过肢体语言的骚瑞知道,这个眼神代表人在说谎。 “嗯,寄生胎,这个留给我们科研用,你们照顾好孩子,有需要再说”副院长起身送客。 “还有,切出来的肿瘤你们不用播出了,孩子健康要紧,毕竟你们凑这手术费不容易”副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骚瑞。 骚瑞明白,医院这是在跟他做一个交易。 当晚,骚瑞传回本地的新闻画面,涉及到切除的东西,被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不明真相的观众看去,这就是一团肉瘤。 “老张,你天天这样伺候着,太辛苦了,雇个护工吧”村领导建议说。 老张想了想,同意了。 “人家记者跟着咱很辛苦,忙前跑后的,再说这个事多亏了人家记者帮忙。晚上一起找个地方吃个饭,小傻手术也做好了,是个喜事”村领导进一步说。 “好好,应该的,应该的,那你找个地方,好好请请人家”老张不住点着头。 村领导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店。酒桌上,村领导点了一大桌子菜,又要了几瓶中档白酒:“老张今天我给你点这菜你别心疼,人家记者给你捐了这么多,医院又一下子给你省了十几万,请个客不心疼吧” “你这是说什么话”老张不好意思地说。 “张哥,以后你不用犯愁了,本来我想这继续帮你想办法凑那不够的钱,结果现在钱花不了了,估计到出院还能剩下个十万八万的”骚瑞高兴地说。 “嗯,谢谢,谢谢,我忘不了你们”老张倒满一杯白酒,跟大家挨个碰了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满脸通红。 小傻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还需要打消炎针,更需要住院卧床修养,严格观察着身体反应。老张自从小傻术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人脸上有了欢笑,话开始多起来,还经常跟骚瑞和莹莹开玩笑。 第三十九章 千里瞬移 对于这个令人疑惑不解的怪瘤,老张心里是最清楚的,这是他十多年来的一块心病,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杀害孕猴的阴影终于过去了,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接下来可以痛快拥抱阳光了。 手术成功完成了,骚瑞和莹莹也完成了报道任务,马上就要返回本地。临行前的最后一天,骚瑞、莹莹、村领导陪着老张,一起逛了天安门、故宫。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这个汉子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骚瑞和莹莹返回本地后,又投入到了其他琐碎的采访工作中。而莹莹也时不时地会收到老张发来的短消息。诸如“小傻今天伤口愈合得很好,谢谢你们“”小傻能够扶着床下地走动了“”今天他吃了一大只鸡腿,胃口变好了“等等。 每当收到老张发来的短信,莹莹都会客气地回复:“恭喜小傻“”我替你们高兴“。 小傻终于可以出院了,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自发带了鲜花,在火车站迎接小傻父子俩。下了火车的小傻,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他穿了崭新的衣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跟正常孩子已经无异。 医生给小傻提供了在家康复锻炼的计划,这样下来,不出半年,小傻的身体机能就能恢复到正常孩子的水平,而且经过医生的一系列其他心理干预治疗,小傻也逐渐摆脱了行动和心理上的“猴性“。 一切都比预料中顺利得多,万事大吉,皆大欢喜。 过犹不及,月盈则亏。对人一个人来说,环境的改变的确可以改变他的品性。穷则盗寇生,饱暖思淫欲。 突然被摄像机和镁光灯冷落的老张似乎有些不适应。人往往会甘于平庸,但人很难在成为焦点之后继续甘于平庸。老张继续给莹莹发些短消息,起初是一个笑话、心灵鸡汤之类。莹莹看后,有一些一笑置之,有时候会偶尔回复几个字。 后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张又给莹莹发来了消息:“莹莹记者,你睡觉了吗?“”今天天气变冷,记得多穿衣服“。莹莹开始意识到老张有些无聊,便不予理会。 但老张并不知趣,他变本加厉,话语更加露骨:“莹莹你很漂亮,也许你就是他们口里的女神吧“”昨晚上梦见你了,今天一天干活都没精神,脑子里想着你,手还被刀片划了个口子“…… 莹莹心里十分不悦,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老张见莹莹没有回应,仍不死心。他干脆放出了糖衣炮弹。“xx那里新开业了一个商城,我看见一个项链挺好,你有空?我买了送给你”“你那部手机挺好看,但是有点老了,送你部新手机怎么样?” 莹莹忍无可忍,把这事告诉了骚瑞。骚瑞火冒三丈:辛辛苦苦帮了他,结果却把他变成了白眼狼?! 老张今天的这一切,都是社会关爱的结果,他不但不思报恩社会,反而对莹莹动起了歪心思,出院后剩余的十多万元,本是留给小傻的后期康复费用和上学的学费,他却拿来买礼物讨好女孩子?! 骚瑞再一打听,出院回家后,老张竟然先花8000多元买了一辆摩托车,还把家里的老房子翻修了一遍。 不能任由老张这样下去,骚瑞把此事委婉地告知了村领导和市慈善总会以及红十字会的相关负责人。 老张可能受到了批评和警告,此后他消停了一段日子。 但不久后的一个周六,晚上十点多,骚瑞和莹莹正在吃着夜宵。莹莹的手机突然响了,莹莹摸出手机一看,老张打来的? “这么晚打来电话,莫非小傻有什么紧急情况?快接”骚瑞催促说。 莹莹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莹莹吗?喂喂?莹莹吗?”电话那头的老张明显的喝醉了酒,含糊不清地说。 “是我啊,老张你有事吗?”莹莹问。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我现在在xx饭店,喝多了,你不送我……回家……”老张还没说完,电话都被老张的朋友们挂断了。 “就个神经病”莹莹愤恨地说。、 老张喝酒的这家饭店在城南一个偏僻的小山上,饭店不大但档次很高,以烤鹅掌闻名遐迩,许多有钱的大老板慕名远道而来,只为品尝烤鹅掌的美味。 “老张真是没救了”骚瑞生气地骂道。 第二天一早,骚瑞的手机响了,骚瑞一看,又是老张打来的。骚瑞气不打一处来,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老张我x你妈,莹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他妈少打她主意,我忍你很久了!”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了村领导的声音:“是我,你怎么着了这是?老张得了急病了,你们快来看看” 骚瑞气得把电话一摔。部门负责人见状,只好安排另一组记者赶到了老张家。 小傻恢复得很好很健康,老张却躺在炕上。 “老张你怎么了?”记者问。 老张表情十分羞愧,并没说话。老张的妻子发话了:“今早上起来后,右手就不能动了,蜷成一团了” 在当地人民医院,医生认为是睡觉时压迫到了神经,造成肌肉强制性痉挛,形成肌无力。但是输液治疗了多日,并无效果。医生建议到上级医院查查,但是老张摇头拒绝了。 “这只贱手,看以后还能不能发短信了!”骚瑞恨恨地说。 所以说,人啊!永远要谦虚低调,耐得住平淡,也要经得住富贵,被现实冲昏了头脑的人,注定要摔大跟头的。 “红枣村有个闺女回娘家了,记者你们不来看看?”,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市民打来的热线电话。 回娘家,有什么稀罕的。但这个村民说了,这个闺女25年没有回家了。 我一惊,顿觉其中有料,便直奔红枣村。 红枣村坐落在本市店市镇,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村庄不大、房子不高,走进村,只听见锣鼓喧天,村民们似乎在庆祝一件天大的喜事。 一对老夫妻,紧紧搂着一个30多岁的女子,在当街哭成一团。我采访村民得知,原来,这背后有一个离奇却感人至深的故事。 老韩是红枣村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他的老伴袁桂芬患有间歇性精神病,但是却勤劳肯干,是一个持家的好手。 老韩和袁桂芬育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韩荣荣,小女儿叫韩荣萍。一家四口男耕女织,生活过得平淡却又充实。 “只羡鸳鸯不羡仙”,其实哪有不吵架的鸳鸯?哪有不拌嘴的夫妻?哪对夫妻不吵架?生活就在两人的吵吵闹闹中继续着,1989年年初,老韩和袁桂芬又因为一件琐碎的小事绊了几句嘴。袁桂芬一气之下,回了邻村的娘家。 转眼到了农历的二月初二,传统的青龙节、龙抬头的日子,老韩一个人在家,守着两个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个喝了不少闷酒,便支使六岁的大女儿韩荣荣说:“你去你姥姥家把你妈叫回来过节”。 乖巧的韩荣荣一个人去了姥姥家,从来不下厨的老韩特意亲自烧火做好了饭菜。老韩在家左等右等,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就是不见袁桂芬和女儿回来。 老韩心里忐忑不安,抹不开面子的他,托自家弟弟到袁桂芬娘家看了看,确定她们娘俩安在,老韩也就放了心。 老韩和2岁的小女儿韩荣萍在家过完节,第二天他就找到了袁桂芬的娘家,想把袁桂芬和大女儿接回家。可是令他诧异的是,袁桂芬母女俩并不在家。 娘家人说,袁桂芬娘俩刚刚离开不久,但是她们却并没有返回红枣村,袁桂芬带着韩荣荣究竟去哪里了呢? 老韩和娘家人四处打听寻找,亲戚家都打听遍了,附近的河沟塘坝也都找过了,甚至地头上的机井也都一一看过了,可就是丝毫不见她们娘俩的影子。 老韩急病了,躺在家里吃不进喝不下,亲戚朋友还在附近努力地打听着、寻找着。 然而,就在老韩极度绝望的时候,几天后,邻居急急敲开老韩家的大门:“老韩老韩,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老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从邻居手里接过一封电报。电报上写着“妻在武汉,女走失” 拿着这封电报,老韩双手激动地抖着,他的心情有喜有悲,喜的是,终于有了妻女的消息,悲的是,大女儿韩荣荣被妻子弄丢了。 来不及等待,第二天,老韩就坐上了去往武汉的火车。见到袁桂芬后,老韩着急地问:“荣荣哪去了?” 袁桂芬只是无助地摇了摇头。原来,她从娘家过完青龙节后,她背着荣荣准备回村,可是当走到一条乡间小道上时,她突然两眼一黑,便没有了知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身在一个陌生的大城市,她问了问,才知道自己到了湖北武汉。再一看太阳,仅仅有一竿子高。 “她俩进了时空隧道?”我不解的问村民们。 “谁知道呢,反正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村民们认真的说。 须臾间,袁桂芬母女俩怎么会突然到了千里之外的武汉?其实,这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就在此时,袁桂芬突然犯了精神病。犯病的她带着韩荣荣四处流浪。 流浪了几天后,母女俩在一处铁道旁睡着了,等袁桂芬醒来后发现女儿不见了。此时的她精神刚刚有些恢复,于是找到了救助站,给老家发去了电报。 来不及跟袁桂芬生气,老韩只身一人走遍了武汉的收容所、公安局等所有韩荣荣可能滞留的地方,但三天过去了,韩荣荣一直杳无音讯。 由于老家还有年迈的母亲和2岁的小女儿韩荣萍。此时,老韩只能带着妻子失望地离开了武汉,坐上了返回的火车,老韩流了一路的泪,回到家后,老韩劈头盖脸就骂:“你个败家娘们,你说说,你俩是怎么去的武汉?别跟我撒谎!” 第四十章 猎户座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袁桂芬憨憨地说,“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和闺女到了武汉” “你别拿报纸上那些故事来糊弄我”老韩愤愤地说。 因为在此不久前,报纸上曾报道了黄延秋事件。黄延秋在一夜之间,被人从邯郸“背”到了上海,之后他又被两个不明人士挟持,被“背”到了北京,1000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小时竟然就到了。 黄延秋事件,从而被列为中国最大的ufo三大悬案。 “你也想制造悬案是吧,我要不要叫记者来采访采访你”老韩还是不相信袁桂芬。虽然,他也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在当地传开后,相关部门的人也曾询问过袁桂芬,但是并没有引起对方的足够重视,大家都认为她是精神病人,出现这样的离奇事件并不足为奇,因此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其实,老韩没有料想到,中央10频道的记者在25年后的今天,真的来他家采访了。 只是,在这25年了,老韩承受了常人难以理解和想象的辛苦。25年里,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当然,路都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没有奇人背着他日行千里。 丢失了女儿后,老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郁郁寡欢,日日借酒浇愁,喝醉了就会跟袁桂芬大吵大闹,他跟袁桂芬互相指责,认为是对方的过错弄丢了孩子。这个家里,从此再无欢声笑语。 借酒浇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痛定思痛,老韩决定要去寻找女儿。“只要女儿还活着,我走遍中国也要找到她!”老韩咬牙下了决心。 线索何在呢? 袁桂芬说,她只记得,她们娘俩到了武汉后,女儿的手心里出现了几个红点点,像痣。这几个红点是在她的眼皮下突然出现的。 然而,这红点点是什么形状,抑或是一个什么字,袁桂芬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老韩只身来到全国各大城市,北京、济南、上海、南京、郑州……四处打听着韩荣荣的消息。为了凑路费,他变卖了几乎家里所有值钱的财产,为了节省费用,他外出从来都是喝凉水、啃冷馒头,睡在桥洞里。 走南闯北寻找女儿,老韩受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在黑龙江,他顶着鹅毛大雪到公安局求助;在云南,他淋着大雨挨家挨户敲门打听,却被当成讨饭的乞丐;在郑州,他顶着酷暑到大街上找寻…… 老韩的二女儿韩荣萍也长大了,父亲寻找姐姐的执着,也深深地感染了她。韩荣萍只有稍有空闲,就会帮着打听姐姐的消息。 漫无目的地找寻,换来的是一次次失望的结果。有一年夏天,老韩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在河南洛阳有一个女孩,跟自己丢失孩子的经历很相似。老韩马不停蹄赶到了洛阳,结果他去一看,发现不是韩荣荣。失望的他晕倒在了大街上,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财物被小偷洗劫一空。在民警的帮助下,老韩坐上了返回的火车,下火车后,极度失望和劳累的老韩,在站前的马路上睡着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每逢过年过节,老韩就会越加地思念女儿。每年除夕,年夜饭上齐的时候,他都会多拿出一副碗筷放在桌子,斟上酒自言自语说道:“荣荣啊,爸爸等你回来过年,你回来咱好过个团圆年……”说着说着,一家人便抱头痛哭。 20多年过去了,老韩走遍了大半个中国,花去了几乎所有的积蓄,可是始终没有女儿的消息。去年,年逾六旬的老韩病倒了。 在亲戚朋友的资助下,老韩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身体状况稍稍好转。“我还能活几年?这辈子,我能不能再见到我的女儿?”老韩常常一个人跑到田间地头,拿着女儿的照片,老泪纵横。 在一个冬夜的晚上,老韩梦见了大女儿,又睡不着了。奇怪的是,平时没心少肺的袁桂芬竟然也睁着眼没有睡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困觉?”老韩问。 “我想荣荣了”袁桂芬难得地说出了这句话,“我做梦。有人说荣荣就在外面,我出去看看”。袁桂芬说完,没穿鞋就下了炕。 “你这个神经病,又犯病了,快给我回来”老韩披上衣服,到院子里撵回了袁桂芬。 袁桂芬不为所动,她赤脚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我想起来了,荣荣手上就是这个图,就是这个图” 老韩顺着袁桂芬手指的方向看去,几颗耀眼的星辰勾勒出一个猎人的形象,三颗星笔直地练成一排,插在猎人腰间。 第二天,老韩找隔壁一位上高中的孩子问了,这是猎户座。 女儿的手心里出现了猎户座的图案,这寓意着什么呢? 猎户座是一个神奇的星座,埃及的3座金字塔和猎户座的腰间的3颗星是一一对应的,分毫不差。 可是,这与大女儿韩荣荣,又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老韩不愿意放弃这个看似离奇而又渺茫的线索。他找了邻村一个会看事的神婆子。神婆子不懂什么叫猎户座,但是她晚上起床看了那星座,她记下了星星的排列,然后给老韩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进退两难,不敢强辩,拨云见日,该你出现。 神婆子说,卦象还提醒你,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找,最好找你的二女儿一起去找,你大女儿跟你二女儿最有缘,让她帮你一起,不出百日,就能找到。 此时的韩荣萍已经长大成人,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想帮父亲找姐姐,但苦于没有线索。父亲跟她说了神婆子的话后,韩荣萍答应了。 她联系大城市了的亲戚朋友,联系报社和网站,登载韩荣荣的信息。韩荣萍作为年轻一代,对网络较为熟稔,她登录一家寻亲网站,登载了寻找姐姐韩荣荣的信息。 恰好100天过去后,韩荣萍正在工厂上班,突然她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小韩,告诉你个好消息,吉林一个志愿者在微博上转载了一个女孩的寻亲信息,这个女孩叫韩盈,她的各方面信息和你走失25年的姐姐非常相似,八九不离十就是你的姐姐韩荣荣!” “是真的吗?”韩荣萍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来不及向领导请假,急忙跑回家把这消息告诉了父亲。 虽然这25年来,老韩一次次燃起的希望都被无情的现实所熄灭,但是对于这个消息,他仍然激动得双手发抖:“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百分百地努力” 韩荣萍从网上调出了韩盈的寻亲信息。信息上写到:“姓名:韩盈;所在地:广东惠州;出生地点:红枣村;出生日期:1983年10月28日;血型:b;身高168;身体特征:二个发旋,头发是自然卷。手指纹有两个簸箕(均为食指);走失经过:跟母亲流浪途中身上多处受伤;家庭印象:有个两岁的妹妹,老家吃面食…… “荣”与“盈“谐音,韩荣萍又和韩盈互传了照片,老韩发现,韩盈和韩荣荣小时候的样子也是非常相似,综合其他种种信息,老韩觉得,这次终于有希望了,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拿到照片后我一看,这就是我姐,绝对没错,鼻子和嘴巴,跟她小时候的一样”韩荣萍说。 但为了慎重起见,寻亲网站的工作人员,建议双方进行dna亲子鉴定,老韩和袁桂芬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到派出所采集了血样,送到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技术科进行亲子鉴定,与此同时,韩盈也到当地公安局采集了血样,然后,双方进行dna信息比对。 老韩等待dna鉴定已经半个多月了,他想打听鉴定结果,但又不敢去面对。在这些日子里,他坐立不安,日显憔悴。“害怕,要是坏的结果,我真承受不了了”老韩总是这样说。 “韩盈究竟是不是我女儿呢?她应该就是!她走失时下有一个2岁的妹妹,而且她长得又跟荣荣那么得像“老韩矛盾着,”她可能不是我的女儿,家乡的信息她记得那么清晰,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不来找我……“ 韩荣萍觉得,不管鉴定结果如何,这对刚刚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的父亲来说,都会产生巨大的刺激,父亲可能承受不住这个惊喜,也可能接受不了再一次的失望。 在去取结果的路上,老韩再次泣不成声:“我不敢想象坏的结果,我激动得太厉害了” 来到市公安局,老韩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上,工作人员拿出鉴定书的那一刻,老韩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们把你和你老伴的检验图谱,还有韩盈的数据进行了对比,应该说是符合遗传学关系”工作人员说。 “好……好”老韩愣了几秒,哽咽着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便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久久不愿起来…… 回村后,老韩一家开始忙活起来了,女儿终于找到了,老韩夫妻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整理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老韩说,要像女儿出嫁一样,准备好所有的嫁妆,等待女儿回来。 打扫干净了屋子,老韩又来到大集上,亲自为女儿选购枕套、被褥、脸盆…… 与此同时,远在广东的韩盈,也在丈夫的陪同下来到了惠州市公安局等待结果。 “经过我们比对,你和老韩符合亲生关系,恭喜你”惠州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对韩盈说。 然而,韩盈并不像其他亲子鉴定得到确认后的兴奋和激动,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噢,知道了“ 工作人员以为韩盈没有听明白,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和老韩是亲生父女关系,这材料你要不要看一下?“ “谢谢,不用了,我也看不懂”韩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第四十一章 父女团圆 韩盈,今年31岁,她已经是两个男孩的母亲。目前她在广州惠州市一个加油站打工。韩盈寻找的,正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韩盈为什么在自己31岁时才想起寻找亲生父母?面对亲子鉴定的结果,她为何表现如此冷漠呢? “我遭受成这么大的罪,流浪那段时间,被人家欺负被人家打,真的终生难忘”面对公安局工作人员不解的询问,韩盈说。 1989年,韩盈被母亲带到了武汉火车站,结果刚下火车,母亲就突发精神病,带着她在大街上四处流浪游荡。年幼的韩盈哭着跟在母亲后面,嘴里不停地喊着:“我饿,我饿” 母亲听到女儿喊饿,就去抢路人手里的饭,结果遭到一顿殴打,年仅6岁的韩盈被人打破了鼻子,踢翻在地。此后的日子里,母女困了就睡大街,饿了就讨饭吃。有一天晚上,走累了的她们,在一条铁道边上睡着了。 韩盈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医院的抢救室里,母亲也早已不知去向。原来她被火车撞伤,造成脑出血,大腿骨折。此时的韩盈全身打满了石膏,只露出两个脚趾头。 医生问她叫什么名字,韩盈用山东方言回答说:“我姓韩,叫韩荣荣”。因为方言差异加上吐字不清,医生把名字听成了韩盈,从此,韩荣荣就成了韩盈。 当地报社报道了韩盈被火车撞伤无亲无故的消息,呼吁好心人收养她,但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韩盈头部进行了多次手术,独自在医院躺了半年多,期间全靠医生护士还有临床的病友们照顾。 韩盈住院期间,她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那就是她现在的养父。韩盈的养父,当时在武汉一所军校上学,他在报刊上看到韩盈的遭遇后,非常同情。于是买了水果,来到医院探望小韩盈,并且办理了收养手续。 韩盈的养父当年只有21岁,没有成家,还是一个大孩子。他不能把韩盈留在身边照顾,于是把韩盈送回了河南省唐河县的老家,交由母亲王翠花代为照料。 王翠花待韩盈如同己出,百般疼爱照顾。过年时杀一只鸡,她会把鸡腿留给韩盈。做过多次手术的韩盈留下了创伤性后遗症,老人多次半夜起床,带着发高烧的韩盈去医院。 还未毕业成家的儿子带了一个小女孩回来,封建闭塞的村里很快就产生了流言蜚语,许多人说韩盈是王翠花儿子拐来的。这成了王翠花老人的一块心病,解释,会被认为是强词夺理,不解释,又被认为是心虚理亏。 “一定要帮孩子找到亲生父母”王翠花老人暗下决心,为了方便韩盈的亲生父母找到她,她一直没有给韩盈改名字。 韩盈称王翠花为奶奶,称呼养父为叔叔。养父每月坚持给河南老家邮寄生活费,供养韩盈在老家上学。 韩盈初中毕业后,来到养父母所在的惠州市打工,并且结婚生子,也在惠州定了居。 对于韩盈来说,养恩大于生恩。她对养父和奶奶的感情,早已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这些年来,她也很想去想念老家的亲生父母。 韩盈说,她手心里的几颗血痣在她七岁时才渐渐消失。当年,王翠花曾经找医生看过,医生说,这只是一种普通疱疹。找了“看事“的人看,人家说,韩盈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并没有说这其中隐藏着别的什么信息。 韩盈本不愿寻找父母,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洗脸时,突然发觉手上似乎有沙粒,磨得脸生疼。她抬手一看,那些消失多年的血痣竟然在一夜之间又出现了! 而事后我了解得知,这一天,与袁桂芬指向猎户座的那一天,是同一天! 韩盈心中忽然生出恻隐之心,她觉得,父母当年虽然有过错,把自己丢下。但是自己还是应该找到父母。于是她将自己的资料提供给了寻亲网站。谁知这次的无心插柳,竟然很快有了回音。 韩盈拿着鉴定结果回到家后,一家人开始商定韩盈回山东见亲生父母的计划。 “杰杰,你怎么不高兴了?”奶奶王翠花发现,韩盈突然变得闷闷不乐。 “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要回去认他们干嘛”韩盈委屈地说,“你们不要我了,替我找到亲生父母了,你们也解放了” “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我们怎么会不要你,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再一起回来”奶奶王翠花一把搂住了韩盈,笑着说着,竟也哭了,“憨子,咋能不要你,乖乖,奶奶能不要你” 韩盈这才破涕为笑:“我不激动,我一点不高兴”。韩盈坦言,在做dna鉴定之前,她第一眼看见袁桂芬的照片时,就知道,她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个把自己丢弃的母亲。 “我后悔找亲生父母了“韩盈抱紧了奶奶,“你们给我送回去,我也会跑回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大家又被逗乐了。韩盈的养父说:“咱都陪韩盈一起去,我订八张飞机票“。 韩盈一行一起来到了广州机场。早晨8点多,飞机从广州机场出发,飞往山东青岛流亭国际机场。 在青岛机场,韩荣萍和自己的几个姑姑也早早地等候了。韩荣萍手捧鲜花,神情凝重,不时地抹着眼泪,大批的记者围拢在这里,长枪短炮都瞄准了旅客出口处,准备记录这感人一幕。“是要来明星吗?“许多不明真相的旅客都被眼前这阵势惊呆了。 “哪个大明星要来呀“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看着韩荣萍手捧鲜花,凑上前问道。 “我家的大明星,和其他人无关“韩荣萍说。年轻女孩听到这不着边际的回答,悻悻地离开了。 上午11点40分,飞机准时落地。 “姐,你终于回来了”韩荣萍远远地看见了韩盈,迎上前抱住韩盈嚎啕大哭。此时,韩盈的几个姑姑和叔叔也都紧紧握住韩盈的手,情绪失控大哭起来…… “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韩盈向媒体记者们说,她虽然也有些激动,但是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淡然。 “姐姐,还记得这里吗?“韩荣萍拉着韩盈的手问。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25年过去了,一点都记不起家乡的样子了”韩盈看着车窗外。 载着韩盈一行人的汽车开进了村子。刚进村口,两排鞭炮一齐鸣响起来,随即,村里锣鼓喧天。原来,知道韩盈今天要回家,村里特意准备了秧歌、舞狮、锣鼓、“欢迎韩盈回家”的横幅高高地悬挂在村口。 前面的锣鼓声更响了,我不想错过这感人的一刻,来不及跟村民们多聊,我就挤到人群里,寻找早已经在拍摄的同事去了。 老韩夫妇本是坐在堂屋里等待女儿的,但是听到外面喧嚣的人生和锣鼓声,老韩夫妇耐不住了,他俩跑了出来,跑向了向他走来的女儿,25岁未曾再见的女儿…… “荣荣,荣荣……”在人群的簇拥下,老韩夫妇泪眼婆娑,和韩荣荣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爸爸问心有愧,该尽的义务没有尽”回到屋里,老韩神情地望着韩盈,转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户口本和一个新农合证书,“荣荣,这些年来,你的户口我一直给你留着,家里再困难,我也给你交着保险的钱啊!我等你回家,今天终于等来了” 韩盈这才明白,亲生父母的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吝啬,这份爱虽然迟来了25年,但同样是那么沉重和伟大! 韩盈抱着父母放声大哭,她终于打开了这个心结。 当晚,老韩在院子里、家门外支起了几十张桌子,大摆筵席,宴请所有的村民。 “老韩有这一天,谢谢大家,我这25年,没有白等”老韩打开一瓶酒,敬向了在座的所有父老乡亲。 大批的记者簇拥在老韩和韩盈周围,当然,中央10频道的记者也在,不过,不是《走近科学》栏目组,而是记录人间温情故事的《讲述》栏目组。 “这件事这么离奇,为什么不请走近科学的一起来呢?“我问道。 “所谓的离奇,可能只是巧合,我们更关心的是,是老韩的执着“他们如是说。 “可以伸开你的掌心我拍摄一下吗?“我试探着请求韩盈。 “不用拍了,在上飞机之前还有,下了飞机就没有了,我也感觉好神奇的“韩盈说完,又紧紧搂住了老韩。 一周后,韩盈回到了广东,天上的猎户星座还永恒地悬挂着,他们各自的生活也还在继续,但这份团圆,也将永远不再失去…… 人的心情如果波浪,有波峰,也有波谷。经历过激动和喜悦之后,很快便会跌落到失落和无聊的谷底。老韩寻女的事情,着实让我兴奋了一把,但是随之生活和工作又回到了我最讨厌的状态:不温不火,或者说是半死不活! 好在在我迷茫的时候,组织上给我来了一个信息:本市南郊一座小山下,近期发现了多起家畜被杀事件,案情比较离奇,要我去调查第一手资料。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组织的信息收集能力。我们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我自以为自己消息灵通,手眼通天,其实跟他们相比,我这点能力简直是不值一提。 第四十二章 驯狼山下 社会新闻记者,面临的最大工作难度,其一是疲劳,其二就是新闻线索的匮乏。 对于第一方面,我也是凡人,同样经常有疲劳的感觉。在第二方面,我常常成为同事们羡慕的对象。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的手里似乎永远攥着一把有趣的新闻线索,每月总是能轻松地完成考核任务。为此,不少同事还向我取经。我只是淡淡地说:“事在人为”,一起都是自己去努力去争取的,你去交朋友,去扫街,去论坛里发现……当然,他们从不知道,我还跟这神秘机构有着联络。 事发地是在城南驯狼山下的一个小村,小村名为叫女村。这座山名和村名都饶有趣味。所以来到村子,我并不急于直奔主题去采访,我先打听起了这山名和村名的来历。 “小伙子,你打听这个山名啊?那我先问你,童恢这个人你知道不?”一个在村口修鞋的老头问我。 “不知道啊,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我说。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难怪你不知道”老头笑呵呵地说。 听老头这么说,我不好意思地说:“嗯,不是本地的”。说实话,生活在这里虽然多年,自己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社会资源,但是自己内心深处仍然难以找到归属感。总感觉,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所以每每有人说我是外地人时,我心底总会涌起莫名的悲伤: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草窝啊! 老头说,以前,在本县的大堂里,有一座九贤祠。这祠中供奉着九位名人。童恢就是其中九位名人之中的一位。驯狼山,正与这个人有关。 童恢是东汉名人,是一名百姓爱戴的清官。 汉代时,这座山并没有名字。山上森林茂盛、泉水甘冽,山下的这个村也是一个无名小村。小村里的人背靠这座山,面朝大海,上山打猎。下海捕鱼,生活十分宁静。 可是好景不长,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山上来了两只恶狼,极其凶狠残暴。这两只狼经常袭击人畜。而且这狼还有一个独特的嗜好,那就是只吃内脏,不吃肉。 一时间,山下人心惶惶。白天,人们不敢再上山打柴打猎,晚上更是早早把院门关紧。但尽管如此,关在圈里的牲畜在第二天也经常莫名死去,外表如同睡着了一般,但人轻轻一提就把它提了起来---它的五腹六脏被挖空了。 人们不敢再这这个村里生活下去了,于是,家家户户的,扶老携幼,抛家舍业离开了这里。很快的,这里便冷冷清清,农田也都长满了杂草无人打理。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县令听说这里来了两只恶狼害人,不但不怕人去斫杀恶狼,反而惊恐万状,认为狼是恶鬼所幻化,匆忙把县衙搬到了距离这山最远的地带。尽管如此,这县令还是吓得夜不能寐,总担心恶狼晚上会闯进他的床榻,后来干脆弃官而逃:官不当了,活命要紧! 县令如此胆小如鼠,成为人们的笑谈、县里几个勇敢的壮士,决定相约一起上山打狼。这几个壮士带来大刀、绳索和弓箭,喝下乡亲们的送行酒,踏进了深山。 但是多天之后,还不见壮士们回来。人们开始害怕起来。这时又有几个勇敢的壮士站出来了,决定要为老乡报仇,誓死捉杀恶狼。 壮士们要出行了,然而清晨当他们打开自己的门时,发现每人的门前都有一张人皮,壮士们捡起一看,正是此前失踪的几位壮士! 壮士们再也不敢上山了,人们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并不是人有多胆大,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人实在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山下的这个村子的村民大多数都搬走了,但还住着一对母女,母亲已经老态龙钟,女儿还未出嫁,打柴捕鱼养育母亲。 母亲留恋这里,不愿意离开。女儿又多日没有上山打柴了,家里没有了柴火给母亲烧火做饭。女儿急得团团转。 有一天正午,女儿决定冒险到山脚下,打一小捆柴就回来,抱着侥幸的心态,她往山脚下走去。 她匆忙砍了一小把柴,就急忙返回往家走。谁知刚走出没多远,路边的草丛里突然蹦出一只狼,张牙舞爪,贪婪地顶着姑娘,看样子,这两只狼像是饿了很久了。 姑娘强作镇定,把柴刀紧紧握在手里。狼忽的一样窜上来,把姑娘扑倒在地,一口咬破了她的肚皮…… 老母亲在家等女儿,左等右等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还听不见女儿进门的声音,她坐在炕上等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没见女儿回家。 老母亲预感到了什么,她腿脚不好,就拄着拐杖,一步步挪着往山上走。走一步,叫一声女儿,走一步,再叫一声女儿。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了好几次,脸上磕的都是血,嘴也韩干了,嗓子也嘶哑了,但就是不见女儿的回音。 她走了半天,才走到山脚下,这时她看到地上有一捆柴禾一把砍刀,再往不远处看去,她的女儿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老人抱上去发现,女儿的肚子是空空的,前胸和后背都贴到了一起。 老母亲嚎啕大哭起来,她趴在地上,抱着女儿的尸体,把眼睛哭瞎了。 村里仅有的几个乡亲怕她哭坏身子,有人劝,有人拉,有人哄,还有人扶。但老母亲就是不肯起来,众人见劝不动他,就轮流派人在四周看护着她,怕她再被狼伤害。 就在这时,在附近任州官的童恢听说了此事,主动向皇帝请命,要来这里做县官。皇帝除恶安民心切,答应了童恢的要求。 童恢一心为民,清正廉明。乡亲们听说童恢来任县官,奔走相告。这个村子的人也听说了此时,就权老太太说:“新来了个县官叫童恢,他什么案子都能办,专门为民办事,快去告狼一状吧。” 老太太听说后,心里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于是手里拿着拐棍,另一头由好心乡亲牵着,把她领到了县衙。 童恢了解了事情经过。派人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老人先住下来,并令人给老人端水送饭。还对老人说:“老人家,您在这里住着,等我抓了狼来审问,还你女儿一个公道后再送您回家。” 童恢立马与官兵商量抓狼的办法,最后他决定,挖下陷阱布好木栏,连夜抓拿害人恶狼。 三天之后,两只恶狼终于被擒了回来。乡亲们听闻恶狼被抓,纷纷聚拢到县衙里观看,童恢特设一台,上写:“驯狼台”,以警示天下恶人恶兽。 狼不会说人话,如何审判?众人也都想一睹童恢究竟是如何审讯这两只畜生的。 然而童恢早有准备,他请了一位会懂兽语的异人庞氏,站在笼外做“翻译” 童恢命人把两只狼押了上来。只见两只狼被五花大绑,但是这两只狼却困兽犹斗,它们龇牙咧嘴,嘴里不断发出啸叫,惊得围观的人们连连后退。 童恢猛地把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大胆恶狼,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庞氏随即说道:“禀告大人,狼说,我本无罪,为何要跪?” 童恢厉声反问:“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畜生,传老妇人上堂!”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上来,她虽然两眼看不见,但是她听到两只狼的声音,又气又吓,竟然说不出话来,径自大哭起来。 童恢说:“老人家莫悲伤,我今天要给你女儿讨个公道”。转过身又对狼喝道,“你们胆敢伤害民女,还不如实招来!” 庞氏又说:“我在这里,就是山里的大王。吃人是我的天性,我们祖祖辈辈,吃过多少人,从没听说有何罪过!” 童恢怒道:“大胆!你在山中擅自称王,有没有问问本官是否同意?且不说你,即使是本官,也受王法约束。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来人!如若不招,给它加刑!” 童恢趁热打铁:“根据王法,杀人者要偿命,尔等虽属畜类,也要依法办事” 此时,其中一只狼突然浑身哆嗦,蜷缩在地上成了一滩泥一般,另一只狼则烦躁不安,似乎有冤屈要说。 庞氏说:“大人,此时我不必多言,您也看出谁是真凶了,这只吓趴下的,就是吃人真凶” 童恢当即下令将罪狼推出斩首示众,饱受这只狼侵害的山村乡亲们,更是痛恨地把狼的尸体拖到了集市上,悬挂到树上。 另一只狼该如何处置呢?童恢说:“你虽非正凶,但也有伙同之罪,你必须依我两件事:第一,这妇人的女儿被你的同类害死,念她无依无靠,你需将将这老妇人养老送终。第二,你暂时不准回山上去,我在这座山上立一石柱,石柱何时断掉,你何时回山。” 只见那狼悲切地哀嚎起来,表示服从判决,随即在乡亲们的簇拥下,驮着老妇人回了它居住的山洞。 尽管如此,但童恢仍然不放心,虽然有乡亲们监督着狼的一言一行,但他还是时常上山查探。果然,那狼照顾老太太十分周到,堪比一位大孝子。老太太说,到了夏天,狼给她取来清凉的山泉水解渴,冬天,狼和她仅仅依偎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老人眼睛瞎了,做事行动都不方便。狼还请了山上的狐仙,求来草药,为他治好了眼睛。在狼的伺候下,老人活了整整八年,直到寿终。 为了表扬这只狼改邪归正,童恢封它为镇山大王,负责这一带的安全。从此,外出逃难的人家都搬回来了,这个村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宁静和祥和, 为了感恩童恢,人们把这座山称作为“驯狼山”,为了纪念这位老太太,人们把山下的这个村庄取名“叫女村”。 “现在山上还有个墓呢,里面埋着童恢,叫做童公墓,旁边还有个童公祠”修鞋老头笑呵呵地说。 “老大爷,咱村里谁家的牲畜莫名死了?”听完了故事,我迫不及待地关心起了此行的任务。 老大爷用手往东一指:“下去那个坡,左拐有条石头小路,门口堆着一些猪屎的,就是!你们是派出所的?” “喔”我未置可否地敷衍着,道了一声谢,就往村东走去。 第四十三章 四角星印记 沿着石板路走上去,果然闻到了一股新鲜的猪粪味。说到猪粪牛粪的味道,除了臭味之外,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微甜的带有青草香气的味道。“莫非这家人的猪被杀死了?”循着这味道,我走到了路尽头的那户人家门前。 门虚掩着,我试探着推开大门,过道黑乎乎的,一个木头车子放在过道里,正留下窄窄一条通道容我侧身走进院子。 堂屋里,几个人围着一个老大爷在议论纷纷,他们的脸上个个都写满了,几个孩子也低着头,很不高兴的样子。看到我进来,他们满是惊讶,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我,我先说话了:“你们好,我是电视台的,我来了解一下家畜的事”。 他们听完后,并没有说话,他们的脸上重新又写满了失望,他们甚至不愿再理会我。看来,他们对相关部门已经很失望。 “你们不要唉声叹气,请你们振作一点,配合我的调查,或许会有结果”我说道。 “乡里也来人看了,派出所也来了好几趟了,都说不出个道道来”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头用手揉捏着一张烟纸。 原来,这个老头姓辛,今年69岁。辛大爷养了几头猪和一群山羊,生活就靠这些牲畜来维持,可没成想,短短半个月时间里,他的这些牲畜都遭遇意外了。 “辛大爷,您的那群牲畜呢?”我问。 这时,一个称呼辛大爷为二爹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指了指正在烧着柴火的大锅。看着大锅,我才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 中年男子随后走到大锅前,掀开锅盖,从墙上摘下一个大勺,伸到锅里搅动起来,这时那几个孩子方才有了些许欢笑,都围拢到了锅台前。透过热气,我看到,原来锅里煮了一大锅猪下货。 “别急着吃,烫嘴,我先捞出来给你们晾着”中年男子说着,用勺子捞出了一些大肠、尾巴之类的,放到了盖垫上。 “五头猪都死了”辛大爷叹了一口气。 “怎么死的?猪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都卖给村里卖肉的了”辛大爷抽了一口烟,又转动了一下身子,问站在旁边的一个打扮邋遢的妇女:“他都卖得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啊,今年早上我碰见他,他说还有一个猪没有屠”妇女说。 “你们村卖肉的在哪?领我去看看”我着急地说。因为要想调查清楚这类事件,必须要见到物证。 众人沉默了一会,无动于衷,辛大爷对那个妇女做了一个手势,这个妇女就跟我说:“我领你去看看吧,这回说不定已经杀了” 好在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卖肉的家里。走进院门,只见卖肉的已经把猪抬到了一块大案板上,正要宰割。我上前一步:“师傅,打扰一下,我是电视台,我想先拍拍这个猪,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师傅愣了一下,看到那个妇女跟我一起进来的,便大咧咧地说:“哎呦,还要拍这个啊,一个死猪照它干什么啊” 这应该是一只长白猪,我目测了一下,它至少有300斤重。“死因不明的猪你也敢卖?”我随口说道。 我无意这么一说,卖肉师傅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哎呀,真不好意思,你千万别举报我,让动检的知道了,得罚我不少钱。在农村就是这么个现状,谁家死个猪也舍不得扔是吧,所以就给我,我便宜点卖了”。 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我连忙解释:“师傅,没这个意思,你别担心。我就是想问问,这猪是怎么死的啊?” 师傅见我没有恶意,松了一口气,砸着嘴说:“我杀了快30年猪了,一般得了什么毛病,我都能看出来,可是这个猪还真看不出有病来,也是怪!” “不是憋死的或者中毒之类的?”我问。 “不能”师傅摇了摇头,“憋死的猪,肺能看出来,中毒死的,血液和内脏都能看出来。我杀的这几个猪,都好好的” 我围着这头猪看了个遍,没有发现它有丝毫外伤。奇怪,这猪,是为何突然暴毙的呢? 镜头拍摄得差不多之后,我问卖肉师傅:“除了辛大爷之外,咱村里还有谁家的牲畜也这样了?” 师傅笑了笑说:“咱村里养牲畜的就他自己,除了这几个猪,老辛还养着一群羊,他这些猪都死了,但那群羊还都没事” “噢,对了,辛大爷那群羊呢?”我突然想起这件事,转头问给我带路的的妇女。 “咱俺家里,俺考虑着是不是他家猪圈里有病菌什么的,羊也不敢放他家了,就放在俺家里”妇女说。 我谢过了卖肉师傅,从他家走了出来。妇女告诉我,老辛养了多年的猪和羊了,老辛每天都到驯狼山上放猪放羊,山上水草肥美,老辛养的猪羊肉质非常好,一直以来颇受欢迎,价格也高出市场价不少。 “俺家他二爹这回损失十几万啊,他这辈子就这点家产了”妇女语气有点哽咽。 “怎么十几万,那群羊不是没事吗?”我诧异地问。 “现在看是没事,但是这两天也不吃不喝的,精神头不好,我们都没敢和他二爹说”妇女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首先想到的是食物中毒,慢性食物中毒的症状往往如此。我记得小时候,我家里养了一群鸭,有一次河里被人投进了药鱼的毒药,结果鸭子从河里回来的几天后,不吃不喝,精神愈加萎靡,最后全部死掉了。 “不能,那山上还长着一些野菜,俺村里的人经常上去摘菜吃,野菜和野草都长在一起,要是有人打药投毒了,为什么这些人都没事”妇女很坚定地否决了我的猜测,“俺也找兽医看了,说那猪不是食物中毒”。 “大姐,方便带我去你家看看那羊吗?”我问。 “中,叫着俺二爹一起去吧,让他看看他的羊,别到时候羊万一再出问题,我们也说不清”她苦笑了一下。 到了妇女家,打开猪圈,一只半人多高的老山羊,顶着长长的角,拖着长长的胡子,警惕地看着我。 “这是领头的,领头羊,都十几年了,他二爹有时候就让它拉着去赶集”妇女说。我这时想起了辛大爷大门过道里的那个木头车子,怪不得一开始感觉怪怪的,原来那是一只羊车! 在这只领头大山羊后面,十五六只羊挤在一起。辛大爷看了看他这群羊,似乎放了心,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 但我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看这群人,神态肥硕,毛色鲜亮。但一只只的却如同蜡像一般,感觉不到它骨子里的那种生命能量。虽然羊没有表情,但是我却感觉它们的表情都十分僵硬,或者说,它们“面无表情。” “请个兽医来看看吧”我跟辛大爷说,“我感觉这些年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妇女也随和着说:“嗯,这两天吃草也不多,我也觉得好像不太对” 辛大爷的表情重新凝重起来,按理说,他养了这么多年羊,对于羊的丝毫变化,他应该是最了解的。可能是近几天心事过多,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听到我俩这么说,他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半个小时候,门外响起了突突的摩托车声,突突声戛然而止,一个头发半秃的老汉,提着一个药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你这羊又不好了?”兽医进门就问。 “不知道啊,你看看”辛大爷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算是跟兽医打了招呼。 兽医到羊群里挨个查看着,这里拍拍,那里捏捏,他似乎跟我有一样的疑惑:感觉有问题,但是一时却又找不到问题在哪里。 他想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大号的针头来,左瞅右看起来。 “你要打针?”辛大爷问。 “不是,你这羊耳朵上怎么都有个小针眼样的东西,我看看是不是我这样的针头”兽医说。 听兽医这么一说,我们都围上去看。原来,在每只羊的两耳耳尖处,都有个红色的点点,点点是一个长长的四角星形状。 “不对,这不是针眼,我在想哪有这样的针头呢!”兽医看了看又说。 我把眼睛凑近了看,发现这个点点果然不是针眼,它就像一块小小的红色四角星状的胎记。“胎记”上的毛囊都完整存在,看来,这不是针头形成的伤口。 这群羊都被神秘地做上了记号,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刚刚那头猪,那头猪的耳朵上是否也有这红色“胎记”呢?辛大爷给卖肉师傅打了电话,无奈师傅说,猪已经被肢解了,耳朵被邻村一个村民买走了。 我只好打开摄像机,把刚刚拍摄的猪的画面回放了一遍,我一帧一帧地慢慢回放着,隐约看见,猪的两耳上有红色斑点,遗憾的是,当时我没有在猪耳朵拍摄特写镜头。这红色斑点是否也是四角星状的“胎记”也就不得而知了,但我相信,它极可能也是这样的形状! 第四十四章 蚁虱 忽然,兽医快步走进圈里,抓住一只个头较小的山羊,扯住它的羊角把它到了院子里,然后腾出另一只手,伸向羊的后腿中间。 兽医用手一捏,发现羊的睾丸处只剩下一具皮囊! “你这羊还不到骟的时候,怎么没有了?”兽医问辛大爷。 “我不知道啊”辛大爷慌张起来。 兽医走进圈里,挨只公羊看了看,结果除了领头的那只大山羊的,无一例外,睾丸都不见了。 羊的睾丸俗称羊宝,为壮阳大补之物,难道有人偷走了羊宝? 骟羊,当地俗称摘羊,早些年我记得家里曾经养过两只羊,为了促进羊快快长肉,父亲找来了一根绳子,系在羊的睾丸上,我和父亲一人拽住绳子的一端,然后一起发力,在羊的惨叫声里,羊的睾丸被死死勒紧,神经和血管被阻断,骟羊算是基本完成。 但这种土办法费时费力,羊也很痛苦。现在人们骟羊都会用专业的骟羊钳,快速高效痛苦少。但不管哪种办法,都会在羊的身体上留下疤痕。 但是令兽医疑惑不解的是,辛大爷这些被骟的羊,睾丸处并没有伤口,它就像是隔空消失了!再高明再专业的兽医,也不会有如此神奇的手术技术的。 “辛大爷,您家那群猪也是遭遇这样的情况吗?”我问辛大爷。 “没有,猪身上什么都没少”辛大爷表情很难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些羊这个样子,也活不了了”兽医看着辛大爷,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辛大爷绝望地叹了口气,向他挥挥手,算是默许了兽医的提议。 兽医利索地从药箱里掏出几把手术刀,刷的一刀子,我还没看清,这只年轻的小公羊就倒了下去,蹬了几下腿,就咽气了。 兽医熟练地操作着刀子,很快的工夫,这只羊就被开膛破肚。兽医扒拉着肚子里的那堆五脏六腑,看了好久,说:“里面也没有病变和伤口,这事奇怪” 这时,称呼辛大爷为二爹的中年男子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老人家快承受不住打击了,你一定帮帮俺,损失这些羊俺认倒霉,至少让俺明白这些羊到底是怎么了,俺好心里有数。” 我知道自己可能很难调查清楚这件事,毕竟我不是科学家,但看到他恳求的眼神,我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说,这些天,政府和派出所、卫生等部门来过不少人,但来了也就是走过场,并没有认真细心调查。这些人走后,还各自带走了一大袋子猪肉。 我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着,这些猪和羊,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伤害?是谁给的伤害?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绝对上驯狼山去转转,现在辛大爷还有那只领头的大公羊没有受到伤害,可以用它当作诱饵,钓出真凶。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辛大爷,辛大爷犹豫了好久,他不舍得拿这只陪伴他多年的山羊去冒险。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辛大爷最终还是同意了。 当天晚上,我不断翻找着各种资料,希望能够为我的调查带来一点灵感和方向。我发现,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和英国曾经发生多起屠牛事件。一些母牛的眼睛、乳房、舌头等被割掉,血液被抽干,然后被丢弃在农场里。 这些牛身上的伤口非常整齐,不像是地球上的刀类所为,伤口周围的组织会变得异常坚硬。牛尸体四周的植被,被检测出了存在辐射残留,并且植物的基因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有人认为这是当局在进行秘密生物试验,但是这一理论仅仅只是猜测,缺乏必要证据支持。 因为查找不出凶手,加上有农场主声称事发前,曾听到天空有飞行物飞过的声音,所以有人把这一切归咎为外星人所为。 后来,有位科学家把所有的屠牛事件联系在一起进行研究,他惊奇地发现,把所有屠牛事件的发生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这条直线横穿整个美洲大陆,恰与北纬37度线重合! 幕后的元凶,为何偏偏从北纬37度线上下手呢! 众所周知,北纬30度被称为地球上最神秘的地带,因为北纬30度线横贯四大文明古国,是一条神秘而又奇特的纬线。在这条纬线上有神秘的百慕大三角、著名的埃及金字塔、传说中消失的玛雅文明、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这条纬线上,到处是恐怖和神秘。 了解到这些后,我急忙查询了驯狼山的纬度,发现它竟然是在36.9度左右!与屠牛事件的37度非常重合! 兴奋过后,我又开始悲观起来,上世纪的屠牛事件,许多人参与了调查,但是至今仍没有得到一个定论。驯狼山的这个事件,我又能做出怎样的突破呢? 但尽管希望再小,我也要去试一试。 第二天一早,我带了一台小型dv,如约再次来到了叫女村。 辛大爷早早地牵了他的领头羊,在村口等着我。嚯!这只羊真的很威风,高昂着头,长长的羊角,飘逸的胡须,活像一只小马驹。 辛大爷牵了羊,带着我往驯狼山走去。驯狼山形状犹如一只被驯服的趴在地上的狼。狼头贴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除了狼头部分,其余山体很是陡峭。驯狼山下是一个小水库,狼头部分与村头的陆地相连,其余的山体都被水库所环绕。 “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你看,最矮的狼头部分跟陆地连着,要不然还真上不去”我对辛大爷说。 “神奇的不光是这山,这个水库也很奇怪,无风三尺浪,你看”辛大爷拿着羊鞭向水库里指去。 我一看,水库上波光粼粼,三四十公分高的浪不断拍打着水岸,吓得我心里一惊。只见几个村民戴着兜里,划着小木船,在水库里撒着网,丝毫不畏惧这波浪。 顺着“狼头”的位置,我们开始爬山,山上植被茂盛,郁郁葱葱,窄窄的山路边长满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野果。不少村妇在这里采摘着各种野菜,见了辛大爷,都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山上的风景真是美不胜收,山上还凌乱地长了许多向日葵,植株高大,花盘也很是漂亮。辛大爷说,这些向日葵都是自然生长的,村里人吃瓜子从来不用到市场上买,到这山上采了来炒熟了,口感无可比拟。 不知不觉我们快走到了山顶,辛大爷找了一块青草肥美比较开阔的地带,把羊拴在了一科板栗树上。我把dv从口袋里拿出来,绑在了这棵板栗树的一根树枝上,镜头正对着树下的羊。 我和辛大爷并肩在旁边不远处坐了下来,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山风吹到身上,是一种凉丝丝的惬意,松涛声声传来,感觉如同棉棒在掏耳朵,舒服得有些发痒。 突然,我问道一股浓烈的香味,像花香,又像是肉香。然后我感觉自己的双眼朦胧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倏地一下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白云在蓝天上被风吹得快速飘动,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草坪上睡着了。“真丢人,聊会天的工夫还能睡着”我正羞愧间,坐起身来去看辛大爷,只见他正依靠在一棵小松树上呼呼大睡呢! “坏了,羊不会让人偷走了吧”我大惊,回过身子看羊,发现它还在悠闲地吃草,我的心方才安定了下来。 我想起了绑在树枝上的dv,就把它取了下来,我打开录像,以四倍的速度快速播放着。发现前半个小时里一切正常,羊在吃草,我和辛大爷在聊天,但是我和辛大爷随即就跟喝醉了一样,我一下子躺倒在草地上睡着了,辛大爷也顺势倒在一棵小松树上睡着了。 这只羊起初没有什么异常,但五六分钟之后,它突然抬起了头,不再吃饭,像钉子一样一动不动了。随后,一只巨大的蜘蛛状的怪物走进了镜头。 这只怪物只有一半身子走进了镜头,但足以让我看清它的全貌。它有大锅盖般大小,说它是蜘蛛吧,但是没有蜘蛛的腿那么细长;说它是螃蟹吧,但是身体又没有螃蟹那样扁平;说它是蛤蟆吧,但是头和嘴巴又没有那么大… 我吓坏了,急忙把辛大爷拍醒了。辛大爷揉揉眼睛,很不好意思地说:“嗯?我这是困着了?” 我来不及说过多废话,拿着dv给辛大爷说:“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刚才咱俩睡着的时候” 辛大爷看了后,脸上又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有惊恐,有怀疑,有庆幸。 这是什么怪物呢?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一下子却想不起来,这让我十分纠结痛苦。忽然我感觉我的左脚脚脖子剧痛了一下,我条件反射地用手一拍,一只硕大的黄色毒蚂蚁被我拍到了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在地上打着转。 蚂蚁,蚁,对!是蚁虱!我突然想了起来。 蚁虱,是一种形似虱子的小动物,小时候我们称呼它为“沙巴狗”。因为它生活在内陆沙地上,它筑的窝像是一个小小的漏斗,蚂蚁如果不慎掉进这个漏斗里,蚁虱就会从漏斗的底部钻出来,把蚂蚁擒获,当作自己的美食。 蚁虱虽然名字令人厌恶,但是它并不咬人,所以小时候我们常把它抓了来,放进装满细沙的罐头瓶里,它会在罐头瓶里重新做窝,饶有趣味。抓蚁虱也有需要技巧的,因为它很警觉,不能暴力挖掘寻找,要先找到它的窝,然后用嘴慢慢地吹气,等漏斗里的沙子被慢慢吹飞后,藏匿在底部的蚁虱就露出原形了。 蚁虱的口器,正是四角形形状! 但蚁虱通常只有绿豆粒大,怎么会有锅盖般大小呢?! 第四十五章 姐姐 还有就是,蚁虱只生活在沙地里,以蚂蚁为食。在这遍山青翠的驯狼山上,它难道吃猪羊生存? 不对!即使它吃猪羊,但是它为何只是在羊的耳朵上叮咬一个小小的痕迹,并不吸食血肉。还有,羊的睾丸哪去了? 看辛大爷心情十分糟糕。我对他说:“您别担心,也别害怕,我联系动检站,给你申请一部分补偿。这个事总会水落石出的” 辛大爷点了点头。我想起了这座山的传说,这蚁虱是否与童公祠有关呢? “辛大爷,这童公祠在哪里?”我问。 “就在前面不远,绕过那块大石头就看见了”辛大爷拿着羊鞭一指,随后又愤恨地骂了一句,“再让我看见这东西,我拿鞭子抽它” 童公祠很小很破旧,毫不起眼,童公墓更是隐藏在一对杂草中,普通至极。附近的树枝上被村民缠满了红布段,祠前有一些香灰和贡品,散落着一些酒瓶、塑料袋等垃圾。 我看不出有什么线索,就和辛大爷下了山。 我带着这段视频找到了附近某农学院的一位教授。虽然这只蚁虱出现在视频中几秒后就离开了,但是教授很肯定地对我说:“这是蚁虱” 但这只蚁虱何以长得这么大,教授说,蚁虱的基因决定了它的个头不会大过一个米粒。之所以长这么大,可能与基因突变有关。 “哪些因素可以引起基因突变?”我问。 “射线、激光、紫外线都可以引发基因突变”教授脱口成章,“另外一些细菌、病毒、亚硝酸、黄曲霉素也都会是诱因。” “那它不是只是生活在沙地里吗?怎么会生长在山上呢?”我还是十分不解。 “刚才说了,基因突变会改变它的原来习性,不用说生活在山上,就是生活在水里,也有可能”教授认真地说。 基因突变,射线,我突然联想起驯狼山所在的北纬37度线。北纬37度线作为地球上最神秘的一条纬线,成为外星来客最为青睐的访问地。或许驯狼山上曾经降落过一艘天外飞船,蚁虱遭受辐射,而变成了我所看见的样子。 这个猜测似乎可以解释这一切,但是山上的其他动植物为何没有受到影响呢?这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蚁虱那么小,个头甚至没有蚂蚁大,它是怎么杀死蚂蚁的?”我问道。 “它的嘴很小,但是可以分泌一种酶,这种酶可以麻醉蚂蚁的神经,蚂蚁会慢慢死去”教授娓娓道来,果然博学。 听教授这么一说,我想起了科莫多巨蜥,科莫多巨蜥没有尖锐的牙齿,它用肮脏的口水当作武器,动物的伤口上沾上了这种口水,不久后就会死去,成为巨蜥的盘中餐。 奇怪的香味?莫非这就是蚁虱的杀手锏? “蚁虱的这种酶,是否会破坏动物的生殖系统?”我继续问教授。 “这个是有可能的,它主要神经系统”教授回答说,“至于对生殖系统有无破坏,科学界没有发现。但是如果是基因变异的蚁虱,它分泌的酶则有可能对生殖系统产生破坏” 我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裤裆,感觉它还在,也就放心了。 谢过了教授,我把相关调查资料传给了组织。 可能是领头的大山羊阳气旺盛、我和辛大爷气场充足,才难以幸免成为蚁虱的猎物。我不断庆幸着,活着真好! 抽空给老家打了电话,电话里,感觉父亲的话语里带着忧郁。再三追问下,父亲说,我姐姐近期肚子痛得厉害,不吃不喝,他们正犯愁呢!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着急了:“赶紧去医院查查啊!” “不用查,可能就是肠梗阻,吃点消炎药就好了”父亲淡淡地说。 姐姐最大的痛苦在于,她是一个头脑聪颖的人,却生了一副重度残疾的身躯。如同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被终生锁在了牢笼里,那种折磨和痛苦无从想像! 姐姐穿着破旧毫不讲究的衣服,躺在老家的炕上,靠看电视、看书打发日子。她努力地学习汲取着一切新事物,但尽管如此,她的认知,仍然如同一只蹲在井底的青蛙,抬头看着那小小一块天空。 不自由毋宁死,姐姐曾经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但是命运之神却不允许她解脱,要她继续承受今世的痛苦。 有一次,父亲和母亲从外面干活回来,发现姐姐竟然躺在炕前的地上。爸妈再看去,发现姐姐的脖子上竟然拴着一根长长的床单! 难道有人要加害她?爸妈仔细查看了门窗,都好好的,没有外人进来的痕迹。 此时,姐姐哭着说,她想自杀,可是没有成功。 母亲哭着把姐姐抱上了炕,责骂她傻!父亲也一声不吭地走到外屋,喝起了闷酒。 姐姐说,她深感自己是家庭的累赘,她自己也痛苦,不如一死了之。正常人想自杀,可以有许多种方法,跳楼、上吊、喝药……但是姐姐是一个重度残疾人,她该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但是姐姐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看到窗户上有钢筋,就用脚从炕上扯了一条长长的床单,一头拴在了钢筋上,另一头打了一个结,然后自己艰难挪动着,把头套进了结里。然后她用脚蹬着,往炕下走。 当她掉落到炕前的那一刻,床单猛地被扯紧了,但姐姐并没有如期走进死亡的大门,只听咔嚓一声,床单竟然从中间处断裂了,姐姐捡回了一条命。 要知道,这条床单是多么的坚固柔韧,它从中间处猛然断裂,实在是十分蹊跷。姐姐经历的这件事,让我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力量。在命运面前,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我一直感觉我们亏欠姐姐太多。陪伴她太少,理解她太少,给予她的更少。 照顾一个残疾人一天或许不难,但是照顾十天、一百天、一辈子,又有几个人能心甘情愿地去做呢!我的父亲母亲就是这样伟大的人,但是父爱母爱再伟大,也难以日日照顾周全。因为吃喝拉撒她不能自理,完全依赖于别人。父母干活经常回来得很晚,姐姐的吃饭喝水解手就十分得不规律,因为长期憋便,久而久之,姐姐落下了一个病根,那就是上厕所时非常困难,但这与便秘无关。 这次,听父亲说姐姐肚子疼,我感觉十分不放心。我回了老家,开车带着父亲和姐姐到了当地中医院。 下车后,我和父亲搀扶着姐姐,艰难地向内科门诊走去,一路上,所有人都对我们投来了好奇和猎奇的目光。但是我毫不在乎,有我和姐姐在一起,所有的风雨都能扛得住,何以在乎这微不足道的目光! 医生建议姐姐做b超进行检查。b超室的几位年轻护士很有涵养,她们耐心地按住两臂扭动、脖子抽搐的姐姐,在我和父亲的帮助下,顺利做完了b超。 “她这是肾结石,你看看,这里面都是石头”医生指着片子,对我和父亲说。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问。 “喝水少、排便不及时、饮食不规律”医生说。听医生这么说,我觉得,就姐姐的生活状态来说,不得肾结石都难! 医生给开了一些中医,让我们带回家给姐姐服用。 我也返回了工作单位,但是心里一直挂念着姐姐的身体。父亲说,姐姐喝了一段时间的中药后,腹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加严重。 “赶紧去手术吧”我劝着父亲,这事不能再拖了。 此时,村里许多人劝说父亲和母亲:“已经三十年了,你们对孩子也都尽到心了,别再浪费钱去治了,花了钱不说,治好了还是这个样……” 村民们的劝说是可以理解的,对父亲母亲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善意的。但是父亲却坚定地要给姐姐进行手术:“作为她的父亲,我有让她活下去的责任!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然而,到了医院后,又面临一个难题:姐姐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加上肢体不自主的扭动,这无疑增加了手术难度。 院方决定,邀请上级医院一位专家对姐姐进行手术。在连续住院打了多天的消炎针后,手术的日子终于来了。 手术当天,我有紧急采访任务,没能陪在姐姐身边。这导致我工作时一直心不在焉,老是出差错。上午11点,我等来了父亲的电话:“手术成功了,取出一盘子石头,你姐姐现在在恢复中” 我听后欣喜若狂,忙完手头的工作,立即驱车回到了老家中医院。 病床上的姐姐,麻药的作用还没有消失,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临床的病友们同情地看着我们。 “你爸爸妈妈真的很不容易”病友们竖着拇指对我说。 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看见了这几天里的父母,我确实感受了他们几十年的付出。 麻药的作用刚刚过去,姐姐的身体开始剧烈扭动起来。她的腹部刚刚缝合了刀口,整个腰部缠满了绷带,我们担心她身体的扭动会撕裂伤口,便一起上阵,死死按住姐姐的身体不让她动弹。 肌肉痉挛的力量是巨大的,我和父亲母亲三人合力,勉强按住姐姐的身体避免她的手臂触碰到腰部的刀口。 姐姐要挣扎好久,实在累了才会睡一会。姐姐睡着了,我们也才能稍微休息一会,我的两臂累得生疼。 姐姐的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她醒来后就会挣扎,挣扎累了就会再睡去。我们整夜不能合眼睡觉,要随时观察她的变化,因为她随时会醒来。 第四十六章 窗外魅影 姐姐被切除了左肾,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至少一周。 姐姐一旦醒来,就会开始长时间的抽搐,有时候我们实在受不了了,会请护士给她打一针镇静剂。镇静剂的效果的确立竿见影,如同影视剧里的情节一般:打进之后,仅仅几秒钟后,姐姐就安静了下来,然后沉沉睡去。 不管是醒来还是睡去,姐姐的意识始终处于混沌状态。因为即使是“醒来”,她的眼睛也是闭着的,动手术使得她元气大伤,她太虚弱了。 此时,我深刻感受到,死亡距离姐姐是如此之近,我紧紧握住她的手,问她:“姐姐,知道我是谁吗?” 姐姐用微弱的、含糊不清地声音回答:“知道”。 “你要坚强,扛过这一关,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平板电脑吗?等你出院了我就给你买”我说。 “嗯”姐姐答应了。我觉得心里十分欣慰,至少,她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愿望。 术后三四天过去了,姐姐恢复得比较快,在清醒时,她已经能够跟我们交流聊天了,姐姐说,这几天的晚上,她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姐姐说,她感觉十分痛苦,这只痛苦不仅仅来自伤口的疼痛,更多是来自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有过手术经历的人可能会体会这种感觉:伤口内部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术后,因为正常的术后反应,姐姐发起了低烧。各种痛苦的感觉混杂在一起,使得姐姐无法入睡,她迷迷糊糊地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始终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那天晚上,大概到了夜里2点多钟,姐姐突然感觉所有的痛苦一扫而空,她的身体轻了起来,她感觉自己漂浮到了病床上方。这时,她看到病房窗外有一个人影,在向她挥手,这只手仿佛有着无形的力量,勾引着姐姐向他靠拢。 姐姐又低头看了看,病床边上我和父亲母亲都趴着睡着了。就在这一瞬间,姐姐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那种痛苦的感觉再次袭来。 姐姐说完后,我们都感觉十分诧异。因为姐姐住的病房在医院的11楼,这么高的楼房窗外,怎么会站着一个人影呢? 父亲和母亲都认为这是姐姐因为身体虚弱产生的幻觉。 但姐姐说,这不是幻觉,自己脱离身体漂浮到病床上方的感觉非常真切,窗外的人影形象也是清晰可辨。 “那个人影长什么样子?”我问姐姐。 “是个男的,挺瘦的,戴个鸭舌帽子,我就能看清这么些”姐姐说。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因为传说,人在将死之时,会看到阴间的使者,这个使者可能是他逝去的亲人,也可能是牛头马面,也可能是横死的陌生人。但不管是谁,这个人的挥手,必定是一种死亡召唤了。 姐姐说,这个人每天晚上,都会在窗外向她招手。而且他看到姐姐身体状况好转,似乎有些着急,他从一开始的只是站在窗外招呼,发展成使劲拍打着病房窗户,到后来甚至要试图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 “姐姐,今天晚上我不睡觉了,他要是再来了,你跟我说一声,我看看究竟是谁”我对姐姐说,姐姐点了点头。 当晚,我用手机上着网,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睡着了,父亲母亲也都累得沉沉睡去了,看姐姐渐渐打起盹来,我努力打起精神,不时地望向窗外。 不知不觉到了夜里12点半,见姐姐睡得很安静,我就无聊地在病房里踱起了步子,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除了黑魆魆的颜色,我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 我走回姐姐的病床前,趴在床上看起了手机。忽然我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窗户没关紧?到了下半夜还挺凉”我心里嘀咕着,起身去窗台查看,结果发现,窗户虽然开着,但是并没有风,站在窗台上,依然能感觉到令人窒息的闷热。 我突然感觉姐姐似乎在向我招手。姐姐被一人拖着,姐姐一手用力抓住床单,不想离开,另一只手使劲向我招手求助。 我猛地转过身,看到姐姐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异常。我在暗暗笑自己:太过神经质了。 坚持到了凌晨4点多钟,我实在忍不住了,趴在床上睡着了,直到七点多,我才被临床病号家属打水打饭的声音吵醒。 “你可起来了,我昨天晚上差点让那人带走了,叫你你也不答应”姐姐嗔怪着说。 “啥?”我问。 姐姐说,昨晚上12点多,那个人又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窗外,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急切地向姐姐招着手。见我一直站在窗台前,那人想进来似乎又有所疑虑,便不断拍打着窗户。这时我离开窗户转身往回走,他便一挤身子溜了进来,悄悄地跟我的身后。 等我到了姐姐的病床前后,我又转身向窗台走去了,他便一下子跳到姐姐的病床上,拽起姐姐的脚就要带她走。 “说来也怪,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残疾人了,我的身体都是好使的”姐姐说,“我一只手使劲抓住床单,另一只手向你挥,还叫你的名字吆喝你,你也听不见。” “那然后呢?”我问。 “你一转身,向我这边走来,那个人就吓得一下子松开了我,从门缝里跑了”姐姐说。 我看了看姐姐的两脚脚踝,竟然有一道浅浅的手指印痕,我用手摸了摸,姐姐说:“哎呦,你轻点,有点疼。” 我大惊失色,又看了她的两手,姐姐的两手是痉挛的,手指不能像常人一样自由伸握,我掰开她的两手手指,发现她的右手手指甲有轻微裂开的痕迹。 “这事不行,对方就是跟定你了”我气愤地说。 我找到了护士小李,小李只有19岁,卫校毕业不久,在这里实习。她很热情随和,照顾姐姐也很周到。 “小李,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病号,挺瘦的,戴个鸭舌帽子啊?”我问。 “每天这么多病号,我哪里能想着啊”小李有些茫然。 “就是最近几天,去世了的病房,你想想”我进一步提示说。 小李低下头,咬紧了嘴唇,想了一会说:“上个星期有个车祸进来的病号,治了两天就去世了。” 小李说,这个病号跟几个同学准备一起去深圳打工,在当地汽车站准备乘坐长途车时,遭遇飞车抢夺,他在追赶的时候被一辆货车撞倒在地,送来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我说的那个打扮?”我追问着。 小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略带惭愧地说:“他就住在你们那个病房里”。说到“你们”两字时,小李语气刻意加重了些,她在暗示,那个病房就住在姐姐所在的病床上。 “噢”我有些懊恼,又有些抱怨地说:“他家属的联系方式有没有?” “我没有,你要干什么?”小李惊得瞪大了眼睛,退后了几步。 “就为了俺姐姐能够早点好起来,你看着办吧”小李是个聪明人,所以我这么说,她足以能够领会。 不一会,小李来到了姐姐的病房,给每个病房打好针换完药后,小李塞给我一个小纸条,小声说:“别说是我给你的,医院有规定,病号资料不能外传” 我笑着说:“放心吧,谢谢” 我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袁中秋186xxxxxxxx。 我打通了这个电话,等待了很久,电话那头被接起来,传来一个悲伤的女声:你找谁? “你好,我是交警大队肇事科的,我想再了解点情况”我伪装出一种严肃的语气。 “喔,警察你好”对方的态度积极了许多。 “你是他的什么人?”我问。 “我是他的叔伯姐姐。他家里就他自己,他爸爸和他娘早就死了”对方说。 袁中秋是一个苦命的人,打小父母双亡,靠几个叔叔拉扯着长大,长到18岁,跟几个同学相约去深圳打工。 这几个人来到汽车站,转了很久也没找到去往深圳的长途汽车。他们还是太傻,经验太少,实际上,只有到上级城市的汽车站,才有这样的长途车,他们甚至不懂得仔细汽车站服务人员,于是向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打听。 袁中秋等几个毛头小子,向在汽车站外靠活的一个摩的司机打听。摩的司机见他老师,便忽悠他说:“上车,我带你找,不远” 摩的司机又招呼了两辆摩托车过来,袁中秋和他的小伙伴一人上了一辆摩托车,就被对方带走了。 哪只对方带着他们在城郊瞎转,最后转到了城北的立交桥上,这座立交桥匝道错综复杂,宛如一个蜗牛形状。为首的摩的司机说:“哎呀,今天车没找到,你看我带你转了大半天,油也烧了不少,拿钱下车吧” 傻乎乎的袁中秋信以为真,弱弱地问:“多少钱?” “一个人300,三个人900”那人把手向前一摊,张口要钱。 袁中秋感觉自己上了当,红了脸不肯给,这几个摩的司机见状,一把扯过他们的包,发动摩托就窜。 袁中秋几个大声呼喊着追赶,但是在这立交桥上,车辆很少,更没有人听见停车相助。袁中秋穷追不舍,到一个匝道交汇处时,被一辆汇入的货车撞倒。 跟在后面的同伴见状,拨打了120. 第四十七章 海鬼 护士小李说,袁中秋刚刚被送到医院时,意识还是清醒的,能够自主坐起来,没有多大外伤。但是住进病房一天之后,他的肝脏突然出血,经过一番抢救,没能挽回他的生命。 车祸中的伤者,有些伤者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但可能并无大碍。反之有些人没有任何外伤,但是可能遭遇了内伤,内脏一旦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我记起我高中一年级时的一位同学张某,有一次张某在学校门前走路,突然一辆轿车疾驶而来,把他蹭倒在地。 轿车司机吓坏了,急忙下车查看,询问是否伤着了。但那时候的青年,都是很“皮实”的,张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轿车司机大方地说:“没事,你走吧” 张某和现在流行的碰瓷者,各种站在了道义的两个极端。 但是张某为自己的慷慨和大度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当晚他在宿舍睡下后,第二天再也没有醒来。法医鉴定显示,当晚他死于内脏出血。 话说回来,袁中秋在肝脏出血后,随即陷入休克状态,等他的呼吸和心跳全部停止之后,他的两眼忽然涌出了大量的泪水。护士小李说,死者流泪的情况她见过许多,但是流这么多泪的情形,她还是第一次见。 可能,袁中秋有太多未了的心愿,他的今生还有着太多的遗憾。 但不管他有多大的委屈,都不能拉我姐姐下水,这与我姐姐又有何干呢! 好在姐姐身体恢复地很快,一周之后,我们就出院了,姐姐也再也没有看见那窗外的魅影。我想,此时的袁中秋,应该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生活了吧。 姐姐出院回家后,我第一时间跑到商场,给她买了一部高档平板电脑。毕竟,她失去的太多太多了,我只能力所能及地做一点点的补偿吧。 我工作所在的城市,毗邻大海,天气渐渐暖和,去海边游玩的市民也多了起来,每到下午5点左右,市区通往海滨的大道上车水马龙,兜售游泳圈、泳衣的小贩把道路两侧占得满满当当,场面蔚为壮观。 本市的海岸线十分绵长,没有经过任何人工雕琢,风景非常自然秀丽。碧海,白沙,青山…… 有人看到了商机,近些年来,这些美丽的海滩不断被蚕食,许多被承包并开发成了养殖场,交通最便利的那一大片则被全国某实力旅游公司圈了下来,建成了一座豪华休闲会所。 会所在选址时,旅游公司踌躇满志,请了德国一位专家来现场指导建设方案。哪知,德国专家看了后疑惑地说:“这是公共的海域,这片沙滩是属于所有市民的,你要把它圈起来然后再收费??” 德国人心直口快,显然,他不懂得在他看来的不合理,在中国都可能是合理的。 旅行社老板和陪同的官员们听后十分尴尬。 会所建成后,这片美丽的海滩成为这座会所私人所有。除非来此消费的顾客,外人一律不得进入沙滩。 这引起了市民强烈的抵触情绪,会所负责人迫于压力,不得不对外开放浴场,但是却对来游玩的市民收取二十元停车费。总之,资本家就是如此,想法设法搜刮民脂民膏。 人们虽然还是心有怨言,但是对方至少还了我美丽海滩。这片海滩又热闹起来。游客们除了可以洗澡戏水,还可以在这里烧烤、摸蛤蜊、捉螃蟹、捞小鱼。 因为不收费,所以会所不对这片海滩提供管理服务。 这片海滩虽然属于“野浴场”,但是它处于一个港湾中,海水很浅,也没有大的风浪。因此多年来,这里很少发生溺水事件。但今年跟往年不同,刚刚入夏,我就听闻了多起溺水而亡的消息。 这些溺亡的人中,大多是一些青少年,但是今年以来,有不少熟谙水性的壮年渔民,竟然也遭遇了溺水悲剧。 一时间人心惶惶,当地渔民说,可能是海里最近出现了暗流,从而导致人的溺亡。 所谓的暗流,是指海面上风平浪静,一派祥和,但是海面下却水流急速。人一旦误入暗流中会被卷进海水下面,此时也是插翅难逃了。 但这种说法只是猜测而已,没有活人亲自感受过,更没有科学家来研究证实过。 仲夏的一个夜晚,我和几个同事坐在这里,吃着海瓜子,喝着啤酒聊着天。海面墨蓝墨蓝的,许多人在海水里快活地游泳,沙滩上的烧烤小贩们,汗流浃背地摇着蒲扇,烤着美味烧烤。 “不好了,出事了”我听到远处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喊。 “又有人淹着了?”我和同事感觉事情不妙,就循着声音的放心跑去。 人们都停下了各自的娱乐,都围拢到事发的海边。许多热心的市民纷纷跳进海里帮着营救,几个热心的市民把岸边的汽车车头调向大海,打开车灯,提供照明。 很快,几个人抬着一个少年放到了岸边,这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条短裤,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接着,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 一个小时时间里,现场共打捞出了八具尸体!其中还包含一家三口! 警方迅速封锁了现场,并用高音喇叭把所有市民都喊上了岸边。 尸体被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触目惊心,我看了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忽然,我发现这些尸体的脚踝上似乎都有一圈黑色的印记,在夜色里我怀疑是光斑或者阴影所致,但是我换了几个角度去看,发现它的确真切存在着! 这圈黑色的印记像是三根细细的手指勒紧所致。莫非是传说中的“水猴子”?我心里大惊。 这时,一个胖胖的青年带着哭腔对警察说:“他们不是淹死的,是被东西害死的……” 刑警大队的警察也早早到了现场,听到胖青年这么说,刑警们警觉地问:“你说什么?” “我下去救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拽我的腿,就在那里”胖青年往不远处的浅水里一指。 我看了看胖青年的腿,并没有发现异常。警方问他:“你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那个劲儿可大了”胖青年哆嗦着,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水猴子不是在河里吗?海里还从没有听说过有水猴子呢!我心想着,掏出手机,蹲在这排尸体的不远处想拍下他们的脚踝。 夜晚光线太暗,我不得不打开闪光灯,结果刚刚拍了两张,几个警察就恶狠狠地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的,给我删了!” “我不干什么,我觉得这事蹊跷,我想……”我嗫喏着说。 “不关你事”一个警察打开我的手机相册,一股脑把我的所有照片全部删除了。 “所有人都离开这里,谁要是再在这里逗留围观,全部拘留”一个年级比较大的警察向人群吆喝着。 人们识趣地退开了,我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离开了现场。 我知道,警察在办案时也是相信神秘力量的存在的,只是他们不愿意公开接受和承认罢了。我知道,第二天警察一定还会来这里调查的。 第二天一早,我又来到了这里,坐在海滩的一个木凳上,望着浩瀚的大海。海滩上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各自不知忙着自己的什么事,有的在捡垃圾,有的在像我一样望着远处发呆,有人在谈恋爱,海面不远处还有几个渔民摇着小船。 上午10点,温度开始高了起来,我看到三个年轻人竟然又下了海。“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知道昨晚上这里出了什么事吧”我心里感叹着。 我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看到那三个年轻人似乎在挣扎着拉扯什么东西。我站起身一看,其中一个年轻人似乎腿抽筋了,不断扑打着海水,另外两个在使劲拉着他往岸边拽。 此时我顾不上很多,来不及脱衣服就往海里跑,想帮他们一把,我刚跑进海里,就听其中一个年轻人对我喊:“你别下来” 我好诧异,这种情况下怎么还拒绝别人的援助?!我愣住了,蓦然想起,这个人竟然就是昨晚删除我手机相册的那个人! 这时,在不远处的几艘小渔船开足马力,驶了过来,然后一张巨大的渔网从空中撒下,把这三个年轻人罩在了网里。 这时,刚刚在岸边谈恋爱、发呆的那几个人都一齐跑过来,合力扯住网兜,使劲往岸边拖。 等我反应过来,网里的三个人已经上了岸。但是网子里除了他们三个,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妈的,在网子里的时候,还拽着我的脚趾头,怎么上来就没有了”一个年轻人骂道。这时,我清晰的看到,他的一个脚趾骨折了,脚趾头明显地扭曲变了形。 这个网子网扣非常之谜,口更是被扎的严严实实,三个人在里面形象有些狼狈。见我这个外人在一旁围观,他们有些恼怒,质问我:“看你这么脸熟,你干什么的” 我笑着说,我是电视台的一个记者,出了这种事我也很关心原因。 “这事你可别报道”他们听说我是记者,紧张地说。 “知道,这些我都懂”我回答说。唉,媒体记者虽然是所谓的“无冕之王”,但是真正的真相,我们又有权披露多少呢! 第四十八章 鬼蟹 自从这个海域出现这次集体溺亡事故后,下海洗澡的人倏然少了许多,通往这片海域的大路,也不见往日如织的车辆,路边摆摊兜售泳衣的小贩们也都没有了生计。 人们传说,这片海域里出现了“水猴子”,有人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说,深夜看见这只“水猴子”站在防浪堤上拜月亮。 海水里难道真的会有猴子生存?或许这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因为陆地上存在的每一种生物,海洋里都有一种类似的生物与其对应。比如,陆上有陆龟,海里有海龟;陆地上有蛇,海里也有海蛇;陆地上有人类,海里有传说中的美人鱼…… 宁可信其有。总要想一个办法,不能让它再害人了。该会所请了大师专门来现场看了,最后,会所买了1000斤黑芝麻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血石,放进了这个海湾。 为什么要放这两种东西呢?因为这是猴子最怕的两种东西。 猴子最怕虱子,猴子每天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捉虱子。但现在找虱子并不容易,于是找来芝麻代替。 猴子还怕鲜血。俗语“杀鸡吓猴”,猴子见了鸡血,会吓得双手捂住双眼,蹲在原地乖乖受擒。于是会所不惜重金购置一块血石,用以震慑水里的“水猴子。” 会所极力消除人们的恐慌,但人们还是很少再来这里洗澡了。不过人们总是耐不住寂寞,很快,人们又在这里发现一个新的娱乐方式:挖蛤蜊。 海水退潮之后,大片的滩涂露了出来,人们三五成群,蹲在沙滩上摸着蛤蜊、螃蟹、海螺之类。 这片海域生长着大量野生的花蛤蜊,把手伸进沙子里一抓,就能摸到几个一角钱硬币大小的蛤蜊。这里的蛤蜊不同于养殖的蛤蜊,它的味道尤其鲜美。 除了挖蛤蜊,人们还在这里捉螃蟹。退潮之后,许多小孩巴掌大的螃蟹藏在礁石缝隙里,瞪着两只明亮的眼睛,警惕地望着你。这时,只需拿一根铁条,弯出一个钩,就能轻松地把它拖出来。 不过,稍有遗憾的是,这里的螃蟹远远没有这里的蛤蜊那样美味。这些螃蟹不是餐桌上常见的梭子蟹、大闸蟹、花蟹之类。它有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鬼蟹。 鬼蟹又叫沙蟹,通体青色、黄褐色或微白色,移动十分迅速,它的背甲是一个正方体形,鬼蟹的形状非常符合变形金刚里的角色形象,活像一只机器蟹。 人们捉到鬼蟹后,多半会给孩子玩,也有人也抓住一些较大的鬼蟹煮熟了来吃。我曾经吃过,那味道,真的不怎么鲜美。 “喂,是电视台吧?跟你们说个稀罕事,俺家里煮蟹子,怎么煮都煮不熟,你们不来看看”一个大娘给我们打来了热线电话。 “啊?什么蟹子还煮不熟啊”我好奇地问。这时电话里换成了一个老汉的声音:“你这个老太太,叫你打个电话你紧张什么,说不明白,快把电话给我……喂,是记者同志吧?俺这些蟹子怎么煮不死啊,快把俺老两口吓坏了!” “蟹子怎么还有煮不死的,你的煤气灶开关打开了吗?”我感觉十分好笑,因为我们经过遇到各类奇葩观众。 “咳!水都烧开十几分钟了,蟹子在开水里还游呢!”老汉激动地说。 听闻有这等离奇的事件,我十分兴奋,赶紧收拾家伙准备出发。同事晓拂看到我风风火火的样子,凑上前来问:“原野哥,你要去哪里采访?” “去海边的黄山镇,有个蟹子挺稀奇的”我回答说。 听说采访关于蟹子的新闻,晓拂两眼发直,嘴角似乎流出了口水:“我去,我去” “你个吃货,走!拿钥匙!”我笑着说。 晓拂是一个地道的吃货。但我认为,吃货并不可耻,因为晓拂依然保持着英俊的脸庞和傲人的身材。反之,我有另一个异性吃货朋友,模样十分不受人欢迎,体重在200斤左右,她几乎每天都会在社交圈上炫耀自己的美食:今晚吃的好饱,谢谢xx么么哒;以后谁也不要约我吃饭了,体重又长了;新开业的日本料理,味道一般般……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热情地把我们迎进了屋里,他的老伴客气地给我们拿凳子倒茶水。 “不用客气,你说的煮不死的蟹子在哪里?蟹子不是用水一烫就熟了么”晓拂发问了。 “在厨房里,你去厨房里把那一盆蟹子端过来给记者看看”大叔跟他老伴说。 很快,这位大妈就端了一盆子螃蟹走了进来。只见,一盆红红的熟透了的螃蟹里面,有一只青色的活蟹在张牙舞爪,沿着盆壁转着圈。 “大叔,您确定您把它放进锅里了?”我很不相信这个事实,因为这只螃蟹看上去十分鲜活,似乎刚才水里捞出来的样子。 “今天上午俺两人没事,这不就一块上海边摸蟹子玩,摸了半天摸了这一盆。孙子没在家,回来扔了吧可惜,我就寻思快煮了吧”大叔笑呵呵地说,“一起倒锅里的”。 “两位同志,你们吃吧,真鲜”大妈把那只活蟹子捡出来,扔进一个塑料桶里,把那一盆煮熟的螃蟹推到了我们面前。 看着这诱人的红色,闻着扑鼻的香气,我咽了一口口水。晓拂不客气地拿起一只:“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吃吧吃吧”大叔的脸上露出了朴实的笑。 这种螃蟹口感并不怎么样,我吃了两只就感觉索然无味,晓拂则一口气吃了七八只,扔了一大堆的蟹子壳。 “鬼蟹,真见鬼了,这个怎么煮不死呢”大叔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此时,我内心里坚定认为,这只螃蟹肯定是漏网之鱼,虾蟹都是见热水就死的动物,哪有煮不死的道理。 “大叔,它肯定是后来跑进去的”晓拂拿一张纸边擦着手边砸吧着嘴说,“要不,您再把它放进锅里煮煮试试,我们也好现场验证一下。” “好!”大叔用手提溜起螃蟹的一只后腿,往厨房走去,我和晓拂也一前一后的跟着走了过去。 大叔往大锅里添了几瓢水,把螃蟹扔了进去,然后出门拿柴火了。我支好了摄像机,晓拂拿着话筒开始现场出镜:“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位大叔的这只螃蟹是否真的煮不熟煮不死呢,我们现在再次试验一下,看看结果究竟会怎样。” 大叔从外面抱了一些干花生秧子,塞进锅底烧了起来。螃蟹则锅里逍遥地游着,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一步步到来。 “等会你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不对,是热锅里的螃蟹”晓拂瞅着这只螃蟹戏谑地说,“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晓拂,你知道螃蟹和虾煮熟后为什么变红吗?”我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色可以调动人的食欲”晓拂信口说道。 “别扯犊子,橘子熟透了还是粑粑的颜色呢,你也很爱吃啊!”我调侃他道,“食物的颜色对食欲的影响不太大的。” “对哦,蟹子熟了为什么变红了?”蹲在灶台前烧火的大叔来了兴趣。 “蟹子和虾的外壳中含有虾红素,这种色素本色是橙红色,但它不是独立存在,它和不同种类的蛋白质相结合,而呈现出青、黄、绿等其他颜色。当它被煮熟了,这些物质被破坏,虾红素被分离出来,所以变回原来的橙红色”我侃侃而谈。 “哎呦,你们记者就是有文化”大叔赞叹地说。晓拂也很是惊讶:“原野哥,这你都知道。” “不打无准备的仗,今天既然来采访螃蟹的事,那你事先查阅一下相关知识啊”我对晓拂说。晓拂听后,使劲点了点头:“原野哥果然是有心人。” 这时,锅里的水已经泛起了气泡,水马上就要开了,锅里的螃蟹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螃蟹的颜色竟然还没有变,还是那种青色。 “它应该死了,不过没有变色”晓拂说。 “哎?”大叔站起身来,弯腰看向锅里,“死了?怪了怪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大叔,这只螃蟹可能壳上虾红素有问题,可能是变异的个体吧,这应该可以理解,在正常范围。” 大叔一脸的不解,又满带惭愧:把我们大老远的邀请了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大叔从墙上抄起一个笊篱,伸进锅里去捞这只螃蟹:“真给你们添些麻烦,我也在想,哪有煮不死的蟹子啊,除非孙悟空。” 我们被大叔的幽默逗乐了,收拾起摄像机准备跟他告别。这时笊篱里的螃蟹竟然蹦了一下,迅速爬动了几下,一下子重新跌落进了开水锅里。 “我x”“啊”“哎呦”我们几乎同时发出了尖叫:这还真是给不死的怪物! 螃蟹在开水锅里,打着圈游着,看不出它有丝毫痛苦的感觉。“真见鬼啊,大叔你把它捞出来,别让他跑了”我大声叫着。 第四十九章 穿不透的蟹壳 大叔麻利地操起笊篱,再一次伸进开水锅里,把这只螃蟹重新捞出了水,然后顺势一甩,把它甩进了旁边一个水桶里。 这时,大叔的老伴也走了进来,紧张地盯着大叔:“这个东西快扔了吧,别放家里吓人了!” “别扔,千万别扔,这个东西有重要研究价值!”晓拂抢先说道,“原野哥,咱带它去哪里鉴定鉴定?” 大叔显然是个聪明人,听晓拂说要带它去鉴定,大叔清了清嗓子:“嗯,该鉴定鉴定,在我这里……我给联系联系……找政府,什么局。” 大叔生怕我们带走了他这个宝贝。 “你快行了吧,就你能鉴定出个什么结果来,快把它给记者,让记者拿走吧,放家里怪吓人。”大叔的老伴着急了。 这时,我急忙打圆场:“大妈,这样吧,让大叔陪着我们一起去鉴定,毕竟光我们自己去也不行,人家肯定要问一下关于蟹子的来历等问题,我们也不知道这些。” 大叔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们他放心了。大妈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嗔怪着说:“你这个老东西,摸个蟹子给自己摸出这么多事事来,还得麻烦人家记者。” “大叔,你找个小的盆,最好带着盖,咱去海洋渔业局找人问问。”我催促大叔尽快出发。 大叔拉抽屉开柜子,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个搪瓷茶缸,然后用筷子把桶里的螃蟹夹进了茶缸里。 这只螃蟹挥舞着两只大螯,竖起两根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这只螃蟹从外表看上去极其普通,怎么会有如此神通呢! 路上,大叔一手紧紧握住茶缸的手柄,另一只手紧紧捂紧盖子,生怕它跑掉。大叔的情绪十分高昂,说话的语气明显也变得激动起来。 “记者同志,这样的蟹子你们也是第一次见吧?” “他们研究完了没收还是给我送回来?” “记者同志,像这样的蟹子他们能给俺多少钱?” 大叔喋喋不休地发着问。我和晓拂坐在前排,感觉好笑,只好一句句地敷衍着他。 “俺那个老屋都住了三十多年了,等我要翻盖翻盖房子,再给俺老伴买个电动车。”大叔开始憧憬起来。 见我们只顾着笑不搭话,大叔把身子趴到前排座位的中间,一只手扶住驾驶座的靠枕:“等换钱了,我请你俩吃饭,上大酒店!” “好好,大叔马上要到了,拿好你手里的茶缸啊”我说。 “嗯嗯”大叔把手里的茶缸攥得更紧了,恨不得把它搂进怀里。 走进海洋渔业局的大门,大叔生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他搂着茶缸走在前面,约莫着进了一个办公室,开口说道:“我是xx镇xx村的,我叫xxx,我带了个煮不死的蟹子,你们给看看。” 大叔的这番开场白着实把办公室里埋头专心玩游戏的工作人员吓了一惊。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男人从隔断里站起来说:“你干什么的,出去出去出去!” 这时,对方看见了我们,惊愕地问我:“你们是?” “喔,是这样的,我们是电视台的,这位大叔从海边捉了一个螃蟹,煮不死呢”我解释了我们来访的缘由。 “蟹子还有煮不死的?”眼镜胖男人冷笑了一声。 “我们在大叔家试验过了,真的煮不死。”晓拂不卑不亢地说。 “什么?”这时,其他隔断里的几个工作人员也都探起了脑袋。 眼镜胖男人凑到大叔身边,指了指他手里的茶缸:“蟹子是什么蟹子,打开我看看” 大叔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 “哈哈,鬼蟹子”眼镜胖男人十分不屑地说。 “同志,你别不信,你不信你现烧水煮煮试试”大叔急忙辩解。 眼镜胖男人看见我们在场,不好发作。他看了我和晓拂一眼,转身走到墙角,拿起一把电水壶:“我这就去接水。” 五六分钟后,电水壶咕噜咕噜得响了起来。眼镜胖男人说:“差不多了吧,我都闻到蟹子的香味了。”办公室的其他几个女同事也哈哈笑起来。 眼镜胖男人蹲到地上,打开了水壶的塑料盖:“哎?怎么没变色?!唉呀妈呀!这是什么玩意!” 眼镜胖男人惊恐地看着我和晓拂:“你们这是搞什么!” 我把事情大致经过介绍了一次,眼镜胖男人的表情严肃起来:“我马上请示领导。” 办公室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都停止了笑声,拿出手机对着它拍起照片来。 很快,一个个头不高,有些秃头的人走了进来。这时,眼镜胖男等人毕恭毕敬地说:“张局长,就是这个蟹子。” 张局长低头看了看电水壶里的螃蟹:“我这就联系那边的专家,中午你安排招待招待记者们,下午专家就过来了。” 大叔第一次到城里的高档酒店吃饭,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下午1点多,三个穿着普通的中年人来到了海洋渔业局,他们带了几个笨重的大箱子。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们就把这只螃蟹带到了一个封闭的屋子里。 “我们尊重你们的工作,你们可以在现场拍摄,但是我们有规定,结果是否公布,如何公布,你要听取我们的意见。”其中一个人用带有浓重南方口音的蹩脚的普通话对我说。 他们取出一个类似方桌的折叠式操作台,每个人都戴上手套和护目镜,把螃蟹小心放到了操作台上。然后他们取出几个类似夹子的东西,把螃蟹的几只腿全部固定在操作台上。 “给它拍个片子看看”一个领头的对另外两个说。 “蟹子也能照ct拍x光片?”我心里感觉十分好笑。 他们取出一个照相机装的东西,另一端连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咔嚓咔嚓几下之后,电脑屏幕上却显示黑黑一片,只有一个螃蟹的轮廓,根本看不到其内的影像! 这螃蟹的壳究竟是什么组成的?竟然连射线都无法穿透。难道是铅?我知道,医生们在进行手术时,都会穿上笨重的铅衣,用以抵挡射线对身体关键部位的辐射。 我和晓拂不敢说话,屏气看着他们进行操作。大叔则被请到了门外等候。我想,此刻的大叔应该比我们更紧张。 他们先用一个小锤轻轻敲了几下螃蟹的背壳,然后取出一把钳子,准备采集一块背壳样本。 “这个壳还挺硬,取不下来,用超声波钻头试试”其中一个人摇了摇头,从工具箱里取出另一个不知名的工具。 这个工具形似牙科医生的洗牙机,伴随着刺刺的响声,他们终于从背壳的边缘起来了半个拇指盖大小的一块壳,然后迅即被放到一台显微镜下面。 “好了,今年的研究到此结束了,这只螃蟹的壳可能不太一样”他们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结果呢?”我不甘地问。 “有结果,这边会联系你们的”其中一个人又走到门外对大叔说:“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一下,我们还会请你协助做一些工作。” “好,好,麻烦你们了啊”大叔忙不迭地点着头。 我和晓拂则有些失望。这个事件总不能虎头蛇尾地就这样完了吧!我无心开车把大叔再送回家去,于是对他说:“大叔,我们刚刚接了一个突发的采访任务,时间来不及,不能去送你了,你做客车回家吧。” 大叔表现出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好好,给你们添些麻烦了,等过后请你们吃饭啊!” 回到单位后,到了下午接近五点半的时候,我考虑到此时应该有初步的鉴定结果了,就给海洋渔业局打去了电话。但是对方很冷淡地回答我说:“这事我不清楚。” 我预感到,又有一个真相即将被隐藏。我想起了在采访中认识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海洋渔业局宣传科的一个小姑娘,她虽然不从事业务方面的工作,但是我可以通过她打探一些消息。 小姑娘热情地答应了我,承诺说一定尽量打听消息。 晚上10点多,我还在睡梦里,小姑娘给我打来了电话:“原记者,我听别人私下说,那只螃蟹的壳是人工的。” “啊?活蟹子还能背着人工做的壳?”我惊叫了一声,“难道是动物界的假肢手术?” “这你就不懂了吧,螃蟹又不是人,它断了一条腿都很难再活下去,壳更不可能被人换的”小姑娘咯咯地笑着说,“再说,谁闲着没事给螃蟹动手术换壳啊!” “那这壳是什么材料啊”我追问。 “我没问,等明天我再给你问问”小姑娘说。 第二天上午,小姑娘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据她多方打听,得知这个蟹壳是由几种合成纤维构成的,包括玻璃纤维和特氟隆纤维。而这几种纤维是宇航服的重要材料。 我难掩心里的激动,对小姑娘说:“继续帮我打听着,过几天请你吃饭。” “这难道是一只天外来客,外星蟹?”我心潮澎湃。 它或许不是外星蟹,可能就是外星人。因为,“外星人人”的形态不一定要以地球人的形状作为标准,“人”只是高智能生物的代表而已。它或许是一只智慧的外星生命呢! 莫非这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如果这是智慧的外星生命,怎么会在海滩上被大叔捉了来,成为我们的研究对象呢? 第五十章 蒙在鼓里 当天吃过午饭,我迫不及待地再次拨通了小姑娘的手机,但是对方一直没有接听,我反复打了好几次还是如此。“她忘了带电话或者手机调成静音了吧”我猜测着。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我试着再次拨打她的电话,可是嘟嘟音响了好久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感觉十分不解,就拨通了她办公室的电话,同样,电话响了很久,还是无人接听。 我开始有些烦躁着急起来,艰难地熬了半个多小时,我借用同事的手机试着拨打小姑娘的电话,这次很快她就接了起来:“你好。” “我是电视台你原野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我上来就说。 “啊?原野哥啊……这个……唉……”听到我的声音,她很意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生气,但是也考虑到了她可能有难言之隐,就没继续说什么,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噢,麻烦你了。”她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随即便挂了电话。 人在不顺利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我十分懊丧,又给发现螃蟹的大叔打了电话,结果这位大叔更是痛快: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下班后,我情绪十分低落,晚饭都没有吃,回家后无聊地看了一会电视,就到床上躺下了,这几天太累了,身心俱疲! “夜里难以入睡,用什么可以麻醉,情绪太多,怎堪面对……”听着周传雄的《我的心太乱》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越是试图强迫自己入睡,自己的神经却越是兴奋,身体很疲劳,可是神经却十分躁动。自己的压力太大,这似乎是神经衰弱的征兆了。 半睡半醒间,大约到了凌晨一点左右。我感觉有一块四方形的烧纸从天而降,蓦地压到了我的额头上,我突然感觉舒服起来,感觉神经不再悸动,马上就要入睡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发疯的僵尸被贴上了符纸,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我突然回到了高中时代,在以前学校的那种公厕里,我蹲在坑上,可是怎么都便不出,眼看着上课铃声就要响起,我十分着急。 我终于勉强完成了上厕所的工作,飞奔向教学楼,气喘吁吁跑到教室门口,班主任正严肃地看着我。 此时的我,忽然感觉十分悲哀。因为,我知道我已经不再年轻了,跟教室里那些十七八岁的青少年相比,我是一个已到了而立之年的老学生了! 而且,我这次参加复读,成绩始终不理想,距离高考还有不到半年事件,我的各自复习工作几乎都没有进行,所有的课程对我来说仍像天书一般。 我痛哭流涕地对班主任说:“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上课总是无法安心。” 我不记得班主任是如何教导我的。我心想,即使从现在起,我用功学习,绝不分心,埋头苦干,也许能勉强考上一所最普通的本科学校。 可是,即使考上了大学又怎样呢!我还要浪费四年时间!毕业后又要从零开始打拼我的事业,我已经耗费不起青春了。 在失望、悲伤的情绪中做完了这个梦,第二天醒来,我回味着:自己的压力太大了!高考,是一个人实现理想的重要途径。梦见高考,实际上就是源自对现实生活的不满。 是啊!我感慨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对于螃蟹一事,我不甘心被蒙在鼓里,一不做二不休,我决定要再努力试试,一定打听到真相。 我开车驱往大叔家。他是事件里的关键人物,他身上一定掌握着重要的线索和信息。 我开进村子,还没到大叔家。远远的就看见在大叔家门前听了几辆吉普车,每辆吉普车的车顶上还都安装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我稍微开近了一些,发现这些车牌全部是“京”字开头。 我心里一阵激动,但转念一想,对方肯定不想让我再次参与采访,不能贸然进入打草惊蛇,我于是把车拐进一条胡同,坐在车里观察着这些越野车的动向。 等待了接近两个小时,一行人来陆陆续续从大叔家走了出了,我留意到,大叔也跟着上了其中一辆车。 我发动起车辆,远远地跟在这三辆吉普车后面。跟踪车辆是一项非常讲究技巧的工作。跟得太近,容易引起对方警觉,从而计划败露,反之跟得太远,则很可能造成对方脱梢,前功尽弃。 跟踪车辆时,最常规的一个技巧是尽量在对方行进车道的右边跟进,因为对方驾驶员也是十分警觉的,驾驶员会频繁观察两侧后视镜。据分析显示,左侧后视镜里的后方车辆最容易被对方怀疑。 但是这些技巧只适用与在城市里,在乡村,只能化装成普通社会车辆,装作“无意”跟他们行进到一个路段。但是这次跟踪还有一个很大的难度,那就是大叔在对方车辆上,如果大叔认出了我的汽车,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我小心翼翼的慢慢跟着,开出了颠簸泥泞的土路,对方开上了宽阔的滨海公路。远远的,我就听见这些吉普车加大油门,开足马力驶去。我也急忙加油追赶。无奈1.5排量的家用轿车,面对这些专业吉普车,只能望尘莫及。 但我猜想,对方很可能会去大叔发现螃蟹的海滩。所以我也不太着急,我慢悠悠地开到那片海滩附近,果然看到,这几辆越野车一字排开,停在路边。 我趴在公路的护栏上,向下面的海滩望去。在夕阳的映照下,沙滩泛着金光闪闪的颜色,人们弯着腰蹲在沙滩上,挖着蛤蜊和螃蟹。 “这些人哪去了?”看着沙滩上的这些人,我竟然找不到他们了。 “小伙子,挺用心啊”一个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我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前几天在海洋渔业局见到的那个研究人员,他身边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大叔也站在一旁,尴尬地憨笑着。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说几句自我解嘲的话,但是一时又想不起该说什么,我只好说了句:“唉,这也是我的工作,你们也理解理解。” “小伙子挺敬业,这个事我们已经给你们领导发函了,你即使报道得再详细,也不可能在电视上播出的,这是科研机密。这事要是播出了,不光是你的责任了”对方客气地说。 “噢,我理解,但是我还是……”我想说出我的另一重身份,但是幸好话到嘴边我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我改口说:“我还是挺感兴趣的,能不能告诉我。” 这几个人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是不是机器蟹啊!”我马上来了兴趣。 “机器蟹是什么呢?你给我解释解释听听”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问我。 “人造的,机器人,机器蟹嘛”我脱口而出。 “机器蟹是有,他是美国研究的一种水下机器人,用以对付海滩的水雷,是一种扫雷工具”他盯着我说,“它平时就隐藏在沙子里,受到操纵指令后,会爬出来执行任务。” “啊?你是说咱这里有水雷??”大惊失色。 “当然不是,你见过机器蟹里面有肉的吗?”他呵呵笑着说。 “什么?他的外壳不是合成纤维吗?里面难道还有肉”我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我把给我透露消息的海洋渔业局宣传科小姑娘出卖了。 但是对方对此并不以为然,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我在悄悄打听消息,要不然小姑娘也不可能无故不再接听我的电话。对方慢吞吞地说:“我们初步研究了,它是一个活的生命体,但是奇怪的是,披着一层刀枪不入的外壳,真的是一个杀不死的螃蟹。” “啊?杀不死?”我感觉,这太可怕了。 “当然不是,杀不死只是一种相对的说法,如果拿一个大锤砸它,一锤就砸扁了,还能不死,如果用激光切割它,它也会变成碎末”他打着手势,“你明白这个道理的。” “噢,这个大自然真的太神奇了”我感叹道。 “好了,小伙子,这些都是不应该跟你说的,这些你们都要烂在肚子里”他转过身又看着大叔,“当然,你们也可以讲给别人听,但是,肯定没有人会相信。”说完后,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说的或许是对的,许多时候,执拗的人们只相信自己所见的,对于这些离奇的故事,仅仅是当作一个故事听听罢了。孰不知,许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这个蟹子我们要带走,不能放生,因为这可能造成生态灾难,希望海里不再有其他的这样的东西。”他望着大海,喃喃说道。 我也自嘲的摇摇头,心中释然了很多。自己一味追求真相,仿佛钻进了牛角尖,只会让自己更加纠结和痛苦。 过了几天,我又听说,这片海域又淹死人了!而且,这时同时淹死了三个小孩! 第五十一章 神奇山泉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运走。围观的群众告诉我,这三个孩子的脚踝上,都分别有一圈黑色的手指印。 这片海域水猴子害人的传闻再次不胫而走,人们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前几天那次可怕的回忆再次重演。 螃蟹的主人——那位大叔究竟得了多少奖励,我不得而知,我也不想再去过问。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现在更焦虑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刚刚释然的心再次揪了起来。着急上火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发作”方式。我的发作方式则是口腔溃疡,疼痛无比。 口腔溃疡发作的时候,我的嘴唇或者口腔内部会长出一个或者多个白色的溃烂面,有豆粒大小,那种刺痛的灼痛感觉,真的让人苦不堪言。有时候溃疡面甚至会到达磨牙内侧,半张脸会肿胀起来。 这几天身体有些感冒,头痛恶心像是宿醉后的感觉,再加上着急上火,右半边脸肿的老高,到了办公室,有同事取消我说:“你的脸咋了?让人给打了?” “比让人打了还难受还痛苦”我捂着嘴,吸溜着口水,口腔溃疡使得我说话都难受。 “原野哥,你是缺乏维生素b2吧?”主持人小倩关心地说。 “唉,所有正方偏方我都试了,没用”我痛苦地摇摇头,“什么一天刷两次牙,什么多喝水,什么吃猕猴桃,到我这里都没用。” 因为我深知,心病终须心药医。着急上火生的病,怎能用药物治疗得好呢? 我还在纠结着水猴子这件事。忽然,我灵光一闪:这水猴子是否与那只不死的螃蟹有关? 猴子怕虱子,怕鲜血,它是不是也怕螃蟹呢?似乎患上强迫症的我马上拿起电话,拨通了动物园一位负责人的电话向他询问。 “猴子是挺不喜欢螃蟹的,张牙舞爪的,没有几个动物会喜欢。但是在热带地区有种猴子是专门吃螃蟹的,叫做食蟹猴。”对方如是说。 “哦”我谢过了对方,心中感觉有些失望。 万物生灵,大自然都做了巧妙的安排,使之平衡。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可能,那只不死的螃蟹正是那只害人水猴子的克星吧。只是螃蟹被带走了,水猴子是不是又可以兴风作浪了? 会所老板急的不行,一气之下雇人把海里的血石捞了上来。 血石出水后,它的下半部分丢失了一大块,像是被“啃食”后的痕迹。会所老板感觉晦气,把它转送给外地的一位朋友了。 自此,来这片海域洗澡的人更少了,人们对家里的孩子严防死守,当然大人们也不敢轻易下水了。奇怪的是,从那以后,也很少听闻这里有淹死人的消息了。 因为这件事,我口腔溃疡更加严重了,当我捂着发肿的有脸呆呆地看着电脑时,主持人小倩又说:“原野哥你没去买点药?如果吃药不管用的话,我告诉你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我对她即将说的办法毫无信心。 “在我老家不远处有个小村,那个村里的人从来不长口腔疾病,他们都说是跟他们喝水的那口井有关。”小倩说道。 听小倩这么一说,我立马来了兴致,竟然忘记了嘴里的疼痛。当然,令我兴奋的,并不是因为的口腔溃疡有望治愈,而是这口神奇的井。 “叫什么村,我去看看?”我迫不及待地问。 “山里村,你到那边一打听就知道了”小倩说。 把手头的工作稍微一整理,我就驱车赶往山里村。一路上比较顺利,在一位卖水货阿姨的指引下,我找到了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正如村名一样,它窝在一座大山深处,风景旖旎。村村通的水泥公路把它和外面的繁华世界连在了一起。村民们说,在以前交通不便的时候,这里几乎与世隔绝。 村子不大,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一些高大的樱桃树,这个时节樱桃早已下市,唯有繁茂的叶子挂满枝头。村旁的大山上更是一片翠绿,山村里的含氧量真的很高,我猛吸几口气,新鲜空气甚至让我感觉有些窒息。 村子里三三两两的人拿着农具走来走去,完全一个普通的宁静的小山村,这里的人是否真的如小倩所说,从不得口腔疾病? 我观察着村里的村民们,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不管是男人还是妇女,他们都衣着普通,并无我想象中的仙风道骨。 “哪里不对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第六感觉告诉我。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这个村里的人牙齿都非常白! 一般农村人因为生活习惯的因素,刷牙不及时,往往会一嘴黑牙、黄牙。可是这个村里的人却都有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他们的牙齿究竟有多好呢?电视上牙膏广告上的模特的牙齿有多白大家都知道吧?对!就是那种效果! 小倩所言不虚,看到一位缠头巾的大妈在镂柴火,我凑上去问:“大姨,我是电视台的,听说咱村里的人牙都挺好啊!” “嗯,是挺好”这位大妈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有不好的,小孩吃糖也有不少虫牙的,老人也有一些掉了牙的,但是俺村里的人牙都白。” 大妈咧着嘴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大姨,听说你们村里的水好,是这样吗?”我好奇地问。 “谁知道啊,我光知道俺村里的水甘甜,你们城里的水有股怪味,俺都喝不惯。”大妈说。 “现在农村里不也都通了自来水吗?你们喝的不是自来水吗?”我问。 “村里是有自来水,但是俺都不爱喝,俺都洗衣裳洗菜。喝水俺还是上山上挑。”大妈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大山。 看我一脸艳慕,大妈炫耀似地说:“哎呀,外人一开始喝俺这里的水还拉肚子呢,就俺村里的人喝了没事。” “还有这回事?”我笑着说。 “我这么大年纪了能去糊弄你?前两年有人想在这里开水厂,装了一批大桶水,卖出去,人家喝了都拉肚子。水厂没开成,差点找人抓进去,罚了不少钱。”大妈压低声音说。 听大妈说了这么多,我更加好奇起来,看来这座山上的水还真有一些特别,这次一定不虚此行。大妈告诉我,沿着村后,有一条上山的小道,走到半山腰会有个岔路,往左拐就能看见几块大石头,石头缝里有股山泉,村民们都到这里打水。 我谢过了大妈,把车锁好,带着一个空矿泉水瓶上了山。 山路虽然陡峭难行,但是村民们在山路上打了许多“脚蹬”,方便人登山。爬了大约半个小时,我摸索着找到了这个山泉。 只见几块巨大的岩石嵌在山体中,一道清澈的泉水从石头缝里汩汩冒出,留到一块接近水平的石板上,然后流进下面的一条山涧里。那块水平石板被磨得十分光滑,看样子,除了人们经常来这打水,应该还有人在这洗过衣服,因为现场散落着一些肥皂包装袋和几块破损的搓板。 我用矿泉水瓶接了半瓶水,发现这水清澈透亮,还没喝仿佛就感觉到了沁人心脾的快感。 我昂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只感觉嘴里火燎燎的,水喝到嘴里仿佛是盐水浇到了伤口上,我感觉我的溃疡面刀割般的疼。我疼得无法忍受,把瓶子扔到了一边,双手用力抓挠着头发,那感觉,怎一个痛字了得! 人倒霉事喝凉水塞牙缝,他妈的得病了喝凉水都要命!我心里骂着,忍了好大一会,疼痛感才渐渐消失。 此时,我真想下山,给自己打一阵麻醉剂好好睡一觉,或许,睡着了就能忘记一切苦痛了。 还好我仍然保持了理性。我用矿泉水瓶重新接满了一瓶水,拧紧了盖子。准备带下山,请当地自来水公司水质监测中心的专家给化验化验。 下山显然轻松了许多,回到村里后,除了感觉双腿有些酸,身体再无其他感觉。“哎?这种感觉怪怪的,难道又有哪里不对?”我心想。 对了!我的嘴不疼了!我摸摸自己的嘴,只能隐隐感到一丝丝不适,那种折磨我多日的灼痛感已经荡然无存。 我打开车上的化妆镜一照,溃疡面上已经长出了血丝,有了肉色,这分明是要康复的节奏嘛! “这水这么神奇?”我自言自语道,“估计没那么神奇,我这口腔溃疡都半个多月了,按时间算,也该痊愈了,可能凑巧了。” 这时我感觉有些口渴,此时我也不再担心了,我拧盖矿泉水瓶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喝完后,我感觉嘴里麻酥酥的,有点怪怪的发涩的感觉。我又喝了一口漱了漱口,那种麻麻的感觉还在,牙齿里还痒痒的,牙齿上的痒带得心里也痒痒的,怪难受。 我照了照梳妆镜,发现嘴里没有什么异常。看看瓶子里的水,还有大半瓶,足够化验用的了。我发动起汽车,往城里赶去。 回到单位,我感觉嘴里涩涩的感觉越来越厉害,牙缝里和牙龈里似乎塞了一些食物残渣,堵得难受,我跑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捧自来水,放嘴里使劲漱了漱口。 我把这口水吐出来后,我惊讶地发现,这水里夹杂了许多黑褐色的东西,仿佛一些黑色的洗洗的片状物,我吓了一大跳,又捧起几口水使劲漱了漱口,把这些黑色的东西全部漱干净了。 我抬起头看了看镜子,夸张地呲了呲牙,发现自己的牙并没有变白,我又张大嘴巴看了看------ 天啊!我的磨牙上竟然干干净净,此前令我生厌的那些牙垢都没有了踪影! 磨牙的窝沟和下侧最容易滋生牙垢,牙垢不仅影响美观,还会影响牙齿健康,形成口臭。去处牙垢牙石,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洗牙,但是洗牙之后,它们又如同韭菜一样疯长:割了一茬又一茬。 我兴奋异常,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自来水公司水质监控中心,我跟这里的主任十分熟悉,我把水递给他:“帮我检测检测这瓶水的成分。” “又上哪里去暗访了?这又是哪家黑水厂造的?”主任半开玩笑地问。 “不是黑水厂的,你放心吧”我笑着说。 “给你检测,我这得罪了多少人了,说水好吧,对不起观众,说水不好,就得罪人家水厂老板,俺这个活,难干啊!”他摇摇头说。 “你放心,这回你绝对得罪不了人,检测出来了,你立功了!”我拍拍他的肩膀。 “开玩笑开玩笑,来来来,上我办公室坐坐,半个小时就出结果了”他热情地招呼我上楼,转头对着楼道那头喊了一嗓子,“小赵,把这瓶水检测检测。” 第五十二章 微型草鞋底 我跟随主任来到他的办公室,喝着茶闲聊起来。他告诉我,现在的黑水厂太多太多了,随便找个地方打眼井,灌装进塑料桶里就可以称之为“山泉水”。 对此,我是深有体会的,我曾经去暗访过黑水厂。几间简陋的板房,工人们穿着雨靴,一桶又一桶地灌装着刚刚从地下抽上来的“矿泉水”,送来的水桶几乎不经刷洗。地上污水横流,现场的场景令人作呕。 更令人心寒的是,这个水厂处于一片工业园的包围之中,它灌装的水却自称“崂山山泉水”。 “主任,检验报告出来了。”一个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坐坐坐”主任用手指了指旁边一个空闲的沙发,“你跟原记者介绍介绍结果。” 这个小伙子有点紧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主任:“这个水……水质没问题。就是……就是水里有许多虫子。” “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干呕起来。 看到我表情十分痛苦,主任惊异地问:“原记者,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有回答主任的话,我看着这个小伙子,问他:“什么虫子?” “一种圆圆的小虫子,无色透明,名字咱说不上来,毕竟咱也不是专业研究这个的,就是水里的一种微生物吧”小伙子跟我完,递给我一张报告单,“你看看,水质的所有成分都在上面。” 我接过这张报告单,并无心查看其上的内容。我看了看主任:“我能看看这些虫子么?” “好,咱上实验室。”他站起身来。 实验室里非常干净整洁,各种不知名的机器设备一应俱全,几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看到我进来,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戴眼镜小伙子指了指最角落的一台显微镜:“水的标本还在下面,你们看看吧。” 关于显微镜,在初中生物课上曾经有过学习,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样使用怎样看,我有点无所适从,我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东西怎么看?外行,让你们笑话了。” “端正姿态,两眼自然张开,左眼观察标本,右眼观察记录及绘图,同时左手调节焦距,使物象清晰并移动标本视野……”小伙子像在背课文一样介绍着,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毕业不久的优秀大学生。 “不用那么复杂,你调好了让原记者看就是了。”主任打断了他。 我趴到显微镜上,试着调节眼睛的角度,过了好一会才看清楚了里面的图像————只见,许多长着长脚的几近透明的虫子在爬来爬去! “这是什么虫子啊?怎么跟草鞋底似的!”我感觉嗓子里发痒,似乎感觉有虫子在啃噬我的肠胃。 草鞋底,即蚰蜒。形状与蜈蚣相似,那些细长的腿令人望而生畏。小时候,在床底下、橱柜下经过会冷不丁窜出一个草鞋底。它的移动相当迅速,即使你用力追打,它也经常会逃之夭夭。 初中三年级的学校小强,有一次在土炕上光着膀子睡午觉,突然他感觉肩膀上掉落上了一个东西,他下意识用手一拍,随之一阵剧痛袭来,他惊起身一看,一只硕大的草鞋底受伤掉到了炕上,痛苦地扭曲着身体。而他的肩膀则很快红肿起来,过了好久才慢慢痊愈。 “原记者,草鞋底把你吓成这样?我看看。”主任也凑了上来。 他耐心地看了一会,抬起头来说:“嗯,这个虫子是挺像草鞋底的,不过这种虫子还是头一次见,咱叫不上名字来。” “这个东西太吓人了,这瓶水我都喝了一半了”我惊恐地说,“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你们记者见多识广,怎么这么点常识都没有,这些虫子不是寄生虫,喝进去没事,以后别喝这水了就是。再说,草鞋底本来就能吃呢!”主任不以为然地说。 “你吃过?”听他这么说,我大跌眼镜。 “嗯,吃过,油炸草鞋底,香喷喷的。”主任认真的说,看他的样子,不像在逗笑。 作为北方人来讲,知了猴、蚂蚱、蚕蛹、豆虫、蝎子、蟋蟀,这些虫子我都非常喜欢吃。但是对于油炸草鞋底,我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不敢想象这东西竟然还能吃。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在美国,油炸蚰蜒可是一道美食。”主任似乎在回味油炸蚰蜒的香味。 主任说,美国蒙得利奥每年还会举办“蚰蜒烹调赛”。烹调蛐蜒的高手们纷纷上台献艺,推出了五花八门的蛐蜒菜。有油炸,还有清蒸等等。 但纵使蚰蜒真的是一道美味。这水里的“蚰蜒”,又为何物呢? “我喝了半瓶水,一开始感觉嘴里很痛,后来发现它似乎有洁牙能力,牙齿上的牙垢牙结石自然就脱落了。” “这是真事?”主任很感觉很意外,“冒昧问一下,这水是从哪里弄来的?” “山村里的山泉水,我这不是在搞新闻调查暗访,就是因为听说那个村的水神奇,我才取了一瓶请你们检测检测的。”我说。 “喝了这水真的能洁牙啊?”检测室里一个矮矮胖胖、满脸青春痘的女孩子跑了过来,谄笑着,露出了一嘴的黄牙。 “嘿嘿,你请个客,让原记者带你去取点水,你喝了好找个白马王子。”戴眼镜的小伙开起了玩笑。 “这个水有点蹊跷,原记者,你最好去医院查查,水质不明的水不能随便喝。”主任很严肃地说。 “是啊,村里的人都说外人喝了这水都会拉肚子,但是他们自己村的人喝了就没事,这是什么原因?”我问。 “刚刚嫁到他们村的媳妇,一开始喝这水肯定也拉肚子,只是时间长了,肠胃适应了当地的水质而已。你赶紧去医院查查,以防万一。”主任再次提醒我。 我点了点头。这时眼睛的余光看到旁边一个办公桌上放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有一个塑料袋,袋里盛着几块骨头和一双一次性筷子。看来,这是某个职工吃剩下的排骨米饭。 “那里有块骨头,主任咱可以试试,这些虫子是不是可以啃骨头上的杂质。”我提议道。 主任没说什么,他吩咐黄牙女孩找来了一个浅浅的玻璃器皿,然后把一小块排骨拿了来,扔进了玻璃器皿里,随后把剩余的半瓶水都倒了进去。 主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放大镜,弯腰对着这块骨头就看了起来。 “这个虫子用放大镜能看到?”我不解地问。 “水里的虫子一般不会太小。刚才显微镜用的也是低倍,用这个高倍放大镜能看清”主任仔细地盯着放大镜。 我们几个围在四周,仔细地看着泡在水里的这块骨头,但并没有显著变化。“这些小虫子,吸附在骨头上了”主任还是紧紧盯着放大镜。 主任举了一会放大镜,感觉手腕有些酸,就直起腰甩了甩手臂:“没什么变化。” 我们感觉有些失望。我心想,坚若磐石的牙结石牙垢,怎么会被这些渺小的小虫子给清除掉呢!我实在是想不通。 我们几个坐在旁边,闲聊了几句。过了十几分钟。我突然看见一小块黑色的骨渣从骨头上掉到了玻璃器皿里,溅起了一个极小的水花。 “有动静,再看看”我叫道。 主任再次拿起放大镜,对准骨头看去。“你们别做声,别动这块骨头,让我好好看看”主任紧张地说。 这时,我们看到,骨头上一下黑黑的骨渣等杂质慢慢地从骨头上剥离,纷纷掉落下来,骨头很快变得十分洁白干净。怎么形容呢?真的“比狗舔的还要干净”。 “什么情况?”我们着急了,问主任。 “这些小虫子用腿包住骨头上的杂质,然后慢慢缩成一团,把杂质包裹起来,像是在消化吸收这些东西。”主任目不转睛地说。 “这些小虫子变得很大,有圆的,有长的,肚子鼓鼓的,不知道是吃进去的还是用腿抱住的,放大镜看不太清楚。”主任紧接着说。 这时,我想到了蜱虫。蜱虫会吸附在动物或者人体上,它把口器深深地埋进皮肉中,多日吸血后,会从一个瘪瘪的几乎扁平的小东西变成一个鼓鼓的类似黄豆大小的“血球”。 原来,我牙齿上的牙垢就是这样掉落的? “你们先看着,我得去趟医院”我有些慌了,匆忙走了出去。 我发动起车辆,一路狂奔,我意识恍惚,只记得自己反复插队超车,可能还闯了好几个红灯。心中有种绝望和悲壮的感觉。 到了急诊,我慌张地对护士说:“我吃进虫子去了”。护士问我吃进什么虫子了,我说不知道,只感觉肚子里难受。 医生过来了,看了看我,他简单地问了我一些事情,就淡淡地对我说:“应该没什么事,先去拍个片子看看。” 我不放心,要求做全身ct,医生看看我,摇了摇头,同意了。 煎熬般地等了好久,ct结果终于出来了,我拿着片子找到了医生,心中祈祷:千万别有事。 医生粗略地看了一眼,说:“什么事都没有。”但他看我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就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吃点泻药,多喝点水,没事的。” 第五十三章 忠犬 此刻,我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方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那这微型草鞋底究竟是什么虫呢?它为何独爱啮噬骨质上的杂质呢?我给水质监测中心主任打去了电话。 “主任,我送去的山泉水样本,里面的虫子可以照相吗?”我试探着问。 “可以拍照,显微镜连接上电脑就行。怎么?你一会过来拷?”他不忘关心地问,“上医院查了吗?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没事,喝到肚子里就消化了。你把照片传给我邮箱,多传几张啊,谢谢了!我再找专家看看。”我说。 我多方打听,得知省医科大学有一位教授,对寄生虫微生物颇有研究。几经周折,我联系上了这位教授。教授对这种虫子也很感兴趣,不过他不要照片,他要求我把山泉水样本送他亲自研究。 省城距离我们的县城有400公里,如果我亲自去送样本,估计又要耽搁几天时间。然而,当时我有许多琐事要处理,实在脱不开身,我便委托省电视台的一位同行代劳。 这位同行痛快地答应了,因为他负责的也是一档社会新闻栏目,对于这类奇闻,他恰好可以借此做一篇新闻报道。 我只好再次跑到山里村,爬山上装了十几瓶山泉水,快递到了省城。 很快,这位同行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原野,教授问你,你这水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跟教授说了,我们当地一座小山的山泉水啊”我说。 “教授说,这种小虫叫线鲎,是一种史前生物。在南极的冰层里曾有发现它的标本。”他接着说。 我感觉十分震惊。但同行又解释了,史前动物线鲎个体如土元虫大小。而这些山泉里的线鲎却需要借助放大设备才能看清。 “那它到底是不是史前动物啊?”我追问。 “应该是,但是也不确定。它的个头太小,但习性跟线鲎一样,用线形腿包裹过深色坚硬物质,它没有嘴,它的腹部底部有消化吸收功能,代替嘴的作用。”这位同行很详尽地向我介绍着。 “噢,我得电话采访一下教授,这个事很有新闻价值啊!”我兴奋地说。 “快算了吧,教授是很谨慎的,这也只是他的初步判断,他说下一步还要继续研究,等研究理论成熟了,自然就会公布的。”省台记者的觉悟就是高。 我谢过了这位同行,叮嘱他持续关注研究结果。虽然我知道,结果很可能首先会以论文的形式或者在科学杂志上发表。媒体得知消息的时候,这也早已成了“旧闻”了。 近期,同事们都在抱怨单位食堂的伙食越来越差:菜品单调,油腻且口感奇差。于是,中午许多同事喜欢叫外卖来吃。 我也不例外,有一天中午,我正坐在电脑前,一边吃着排骨米饭,一边看着电影,沉浸其中时,骚瑞悄悄走了过来:“原野哥,别啃骨头了,都没肉了你还再啃,走,干个活去!” “什么活啊?”我有些不情愿。 “带你吃狗肉去!”他随口说道。 “好好说话”我立刻反击。 “今天上午我接到一个线索,普西镇梁家屯村发生一件奇闻,主人死后,他的爱犬日夜守在坟边不离不弃!”骚瑞终于认真起来。 “哎呦,咱这里也有忠犬八公嘛”我有些不太相信。 美剧《忠犬八公的故事》很多朋友们都曾经看过。大学教授帕克收养了一只小狗,名为“八公”。八公每天早上送教授到车站,傍晚等待教授一起回家。不幸的是,教授因病辞世,再也不需要去车站坐车上班了,然而“八公”在之后依然每天按时在车站等待,直到最后死去。 这部电影很感人,我记得我是流了泪的。这部电影是有原型的。原型是发生在上世纪20年代的日本,东京的八公犬铜像,是当地一大著名景点。 “原野哥,你发什么呆,去不去啊?这不是最合你胃口的菜吗?”骚瑞怂恿我赶紧出发。 “好吧”我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其实我并不太相信这条新闻线索。为了引起记者关注,许多市民在打电话时喜欢夸大其词。 梁家屯距离市区不太远,我俩立刻驱车赶到这个村,进村后,我们先向村民们打听此事的真实性。村民们说,确有此事,狗的主人是一个单身汉。单身汉死了好几天了,狗现在应该还在坟地里。 再一番打听,我找到了这个单身汉的家---一栋破旧不堪的老平房。简陋的大门楼上,长了几根干枯的茅草,迎风飘摆;刻满皱纹的泛白木板大门虚掩着,在强风的吹动下不停地开合;几排玉米秸秆无精打采地趴在低矮的土院墙上。 我和骚瑞推开大门,穿过院子,但是我不愿意继续走进那低矮阴暗的房子,主人已经去世安葬了,我能想象地到房屋里脏乱不堪的场景。 村民们告诉我们,这个单身汉平时养了两条狗,不论是赶集、还是帮村民干活,这两条狗始终跟主人形影不离,有村民戏称这是“一家三口”。 单身汉的生活自然是艰苦寒酸的,清水煮面条、馒头就咸菜是他永恒不变的菜谱,但是这个单身汉不管吃什么,都是跟两条狗同吃。 我认为狗跟了单身汉这样的穷主人,它是幸福的,跟单身汉同吃同睡,胜过在普通家庭夹着尾巴吮吸冰冷的残羹。 村里有家馒头店,这个单身汉是这家馒头店的常客主顾。然而有一天馒头店老板突然发现:单身汉好几天没有来买馒头了! “莫非他是生病了?”想到这里,店老板提了几个馒头,来到单身汉家准备上门探望。 馒头店老板来到单身汉家,看到大门没锁,就径自走进了正屋。谁知进屋以后,眼前的一幕吓他一跳:单身汉趴在炕前一动不动,已经死去多时,两只狗分别趴在主人的两边,“护卫”着的左右。 其中一只狗可能因为悲伤、饥渴已经死去,另一只狗状态也非常糟糕,它骨瘦如柴,神情忧伤,目光呆滞。 直到这时,村民们才直到单身汉死了。 单身汉无亲无故,村里人自然而然主动张罗起了他的后事,出殡当天,存活的这只狗就一直默默跟在队伍的后面,到了坟地,村民们把骨灰盒葬好之后,放鞭、烧纸,祭酒菜,行完这套程序,村民们就回了村。 但这时,这条狗还一直蹲在坟边望着坟头,不肯跟随村民们离开。当时村民们也没多想,以为它过一会就自动离开了。 但此后几日,村民们从附近经过或者在附近干农活时,发现这只狗还是一动不动蹲在坟边,村民们越发感觉惊诧。 狗通人性,这个人尽皆知,但是看见日夜在坟前守候主人的狗,村民们十分感动。好心村民想把狗赶回家,但是这只狗就是不肯回。无奈,村民们就用玉米秸秆在坟边搭了一个简易的狗棚,还拿来食物和水放在狗棚边。 “这狗还在坟地里啊?”骚瑞瞪着眼惊讶地问村民。 “在啊,就在村后边,我领着你们去。”一个热心的村民主动给我们带起了路。 旷野的风很大,呼呼的吹得我们睁不开眼。穿过一片松林,村民指了指前面一大片坟地:“看见那个狗了吧!” 我们往前看去,只见一只黄毛的土狗,静静地蹲坐在一个坟头边。神情极其暗香,甚至饱含慈爱,如同一个母亲静静守候着熟睡的孩子。 感觉到有人靠近,这只狗只是稍稍偏了一下头,瞟了我们一眼,便又转过头去,静静地望着坟头。 骚瑞见状,赶忙支好摄像机开始拍摄。采访完毕这位村民之后,骚瑞开始细致地拍摄这只狗,这只狗对我们的打扰似乎很不满意,但是它克制住了情绪,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坟头前。 我看到,坟头前摆放着水果、饼干、饺子等贡品,还有一个空酒瓶。村民说,单身汉生前爱喝酒,头七那天,有村民打开一瓶白酒放在了坟前,第二天来看时,瓶子好好的立在那里,但瓶子里的酒一滴都没有了。 “这只狗就一直坐在这里不回家?”我问。 “不回家,这边上给它搭了个窝,里面有水有干粮。”村民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用玉米秸堆成的狗窝,“但它不吃不喝的,你看它瘦的,也快不行了。” 不知不觉已近傍晚,镜头拍摄地很充足。骚瑞满足地说:“这可以评年度好新闻了!” “那没问题,我觉得这个题材可以获更多的奖,但前提是,咱得再补充点镜头,这些镜头还不够充分。”我说。 “怎么?还要拍?”骚瑞惊愕地说。 “既然它是日夜守坟,咱应该拍点夜里守坟的镜头。那样会更加真实更加有感染力”我说道。 骚瑞赞许地点了点头:“咱俩在这坟地里待一个晚上?” “你脑袋是个榆木嘎达啊!”我说,“等天黑后拍一段就够了,你难道要24小时陪着这只狗拍啊?” 骚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咱找个地方吃点饭,吃完饭天也差不多黑了。” 第五十四章 墓地惊魂 村里只有一家简易的饺子馆,我俩走了进去,便招呼老板:“老板,都有什么馅儿的饺子?” “什么样的都有,咱都是手工包的,还有炒菜。”一个带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笑嘻嘻地从后厨走出来。 我俩点了两份韭菜鸡蛋水饺、一盘醋溜土豆丝和一盘辣炒蛤蜊,又点了几瓶啤酒。时间尚早,我俩慢慢喝着酒聊着天,等着外面天黑。 老板娘得知我俩是电视台的记者,要来报道这条忠犬。赞叹着说:“你们这些小青年真胆大,叫俺俺可不怕,俺白天都不从那片坟地走。” 老板娘告诉我们,单身汉在村里的人缘非常好,谁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帮,完了也不要报酬。当然,接受帮忙的村民则会做一顿丰盛的饭菜犒赏他。“好狗坏够,要看主人。”老板娘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 “你说的,其实就是‘狗仗人势’的意思吧”我说。 “对啊!好人家养的狗,听话,不咬人,坏人家养的狗,跟人一样坏”老板娘咬牙切齿地说。我感觉,她似乎受到过“势力狗”的伤害。但她马上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她转而询问其我俩的职业来:“你们的工作好正啊!真好!” “唉!好什么啊,你看到的只是外面的光环,看不到背后的无奈啊”骚瑞说。 “嗯,这个我知道,记者不容易,是不是也被人打过?看电视上若干摄像机被人砸了,人住院的”老板娘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俩。 “对,这话不假,不过,他们都要付出冲动的代价,冲动的惩罚”我立马回答,“我有个同事,是个小姑娘,出去给一家排污企业曝光,被保安扇了一个巴掌,你猜最后赔了多少钱?” “不知道”老板娘用渴望知道答案的眼神看着我。 “四万”我伸出四个手指。 “哎哟,就是嘛,谁敢惹记者”老板娘长长出了一口气,无比艳慕地说,“我要是像你们那样就好了,没人敢欺负我。”说完,她的眼角突然有些发红。 “你俩是不知道,我开这个小饭馆整两年了,吃了多少气,唉——”她欲言又止。 她的遭遇,我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霸王餐、耍酒疯、卫生和工商执法部门的勒索,这些委屈,远远比挨一个巴掌要痛苦得多。 “大姐,咱至少还健健康康的活着,这就很好了。我们采访了多少人多少事,面对生死线,财富和荣誉都不值一文。”骚瑞安慰着她,“大姐,来来,你也坐下喝两杯。” “我不喝酒”老板娘歉意地笑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外面已经全黑下来了,骚瑞抢先一步去结了帐。 “以后有机会再来啊”老板娘麻利地把一叠零钱递给了骚瑞,“零头给你们省了” 我们谢过了她,刚要走。她又叫住了我们:“给你俩包烟抽”。她拿着两盒中南海撵了出来。 “大姐不用客气了,我俩不抽烟”我们连连摆手拒绝。 “我送你们的,不要钱”老板娘用力把两盒烟塞进了我的口袋,然后顺势把我往外一推,“你们快去忙吧,我也要关门了。” 盛情难却,我们再次谢过了她,上了车。 村里路灯很亮,家家户户都掌着灯,车慢慢开向村外,这时,无边的漆黑瞬间包围了我们,只有两束惨黄的车灯光,照射到前方不远便被夜色尽情吞噬殆尽。 “原野哥,我感觉有点瘆得慌”骚瑞坐在副驾驶,眼睛盯着前方。 “我也是有点,但是怕什么啊,人家一条狗都不怕,咱俩大青年怕个屁”我说。 颠簸着开到了坟地边上,远远的,我看到那条狗还是如一尊石像般蹲坐在单身汉的坟头前。“别往前开了,在这就行了”骚瑞有些害怕。 “你能不能敬业点,这里这么远,你能拍清楚?再往前开,就开到狗的旁边”我不听骚瑞的建议,径直把车开到了这条狗的身后。 面对我们这个不速之客,这条狗似乎受到了一点点惊吓,他半蹲起身子,弓着北,夹着尾巴,扭头看着我们,嘴里低吼了几声。但见我们没有恶意,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行了,可以拍了”我说。 “嗯,可以拍了”骚瑞一动不动。 “是啊,现在拍正合适”我说。 “对啊,原野哥,你的摄像技术最好了,晚上我怕掌握不好技巧,把片子拍瞎了,给你这条新闻拖后腿”骚瑞终于忍不住了。 “行,我拍,老子才不怕呢“我解开安全带,但不忘补充一句,“你也别在车里待着,下来学着点,你不学习,什么时候能赶上我?” “你直接说让我陪着你一块不就行了,拐这么多弯干啥!”骚瑞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天公作美,此时我发现天上云开雾散,隐藏在夜色里的一轮圆月露了出来,银色的光辉洒满整个田野。“你把车灯关了,不需要车灯作为光源了,月色正好”我跟骚瑞说。 骚瑞关闭了车灯,我支好摄像机,对着狗拍了起来。 “把汽车发动机也熄火吧”我又对他说,“发动机的噪声不好听,影响了这里原始的背景声音” 说实话,虽然骚瑞在我旁边,但我心里还是毛毛的,草草地换了几个机位,匆匆拍摄了几组镜头,我俩就跳回了车里。 我回放了一遍刚刚拍摄的录像,对于拍摄效果我很满意。“走,撤退!”骚瑞说。 “别急,你看,那狗怎么有点烦躁呐!”我指了指前面。 只见这只狗绕着坟前一碗贡品团团打转,呲着牙,嘴里哀嚎着。“他咋了?是不是饿坏了想吃贡品啊?”骚瑞惊讶地问。 “不知道,再看看”我说。 只见这只狗越发狂躁起来,在这边狂吠几声,又跳到另一边,对着旷野大叫起来。不远处村里的狗也跟着叫起来,此起彼伏。 大约十分钟左右,这只狗对着四周弱弱地叫了几声,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它的动作却不如此前那般端正,它上身前俯,伸着头,两只耳朵拢了起来,仿佛在接受一个人的抚摸! 此刻,我心里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恐惧,我的眼睛模糊了,不是泪水,是额头上的冷汗!骚瑞也脸色煞白。 我哆嗦着摸索到了钥匙的位置,拧开点火开关,准备发动汽车赶快离开。“嗤……嗤……”汽车打不着火了! “这破车,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使劲拍着方向盘,嘴里骂道。 “原野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把车门都锁好。”骚瑞还保持着一点清醒。 这辆采访车虽然是一辆廉价的国产车,小毛病不断,但是打不着火这还是头一次。我意识到了什么,便对骚瑞说:“着急也没用,该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 “咱俩难不成要在这等到明天出太阳了?”骚瑞愤恨地说。 “抽支烟吧,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扔给他一支烟。 我按下点烟器开关,但是过了许久都不见它弹上来:“靠!点烟器也没电!” “哥,那狗起来了”骚瑞指着前面,结结巴巴地说。 只见狗慢悠悠站了起来,摇着尾巴,慢慢向我的汽车走来,不过它的眼睛不是盯着汽车,也不是盯着我俩,而是看着它前上方的空气。 它摇着尾巴走着,不时低下头嗅嗅,又抬头看看头上。“它这分明是跟着一个人啊!”骚瑞骂骂咧咧地说。 “你闭嘴,别说话”我小声说,“把你车门上的锁锁好了,看看后门的锁都锁好了吗” 这只狗从坟头走到车头,又从车头走向驾驶室,我大气不敢出,仔细盯着它。但可恶的是,狗走到我身旁的驾驶室门时,竟然停下了,它看着我-----不,应该是看着我和它之间的空气,继续摇着尾巴。 这时,我感觉左侧身子一阵阵发凉,我感觉自己头发似乎要竖起来了,汗珠再一次哗哗掉下来。我傻了似的看着前面,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 “原野哥,你左边的窗户怎么了?”骚瑞一句话让我清醒了些。 我想象到,我左边的车门玻璃上,可能趴着一张鬼脸。 我猛地转过头,只见仿佛撞上了一堵墙:玻璃灰蒙蒙的,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这是什么情况!我吓了一大跳,鼻子不小心碰到了车门玻璃上,这时我感觉鼻子凉丝丝的,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左侧的车门玻璃上覆盖了一层雾气,或者说一层冰霜。 什么情况下车玻璃上才会有冰霜呢?那就是车位温度低,车内温度高的时候,水汽遇冷在玻璃上凝结成霜。 可这分明是在夏季啊!更何况,汽车的四面玻璃,唯独我左侧的这块玻璃出现了冰霜! 我用手使劲擦了擦,擦干净了,发现窗外空无一物,再向前看去,狗又趴在原来的位置上了,静静的,目光安详,如同石像。 我再次下意识地扭动钥匙,这次,轰的一声,发动起来了,我打开车灯,狗因为受到车灯刺激,眼睛不适应地眯了一下。 挂挡、倒车、掉头,我加大油门向村子里开去,这时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 第五十五章 锁定偷狗贼 车子进了村,我停靠在一盏路灯下,把车停下,大口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似乎要蹦到嗓子眼里,我强迫自己把心情平复下来:“走,回城!” 到家后,已经是接近凌晨1点了。我始终感觉心里毛毛的,身后似乎有影子在跟着我。“大半夜带了一身的晦气回家,怎么办!”我心里暗骂道。 我想起了网上流传的做法:进门之前回头“呸”几下,然后吐一口唾沫在地上。因为传说,鬼怕唾沫。初中时学过《宋定伯捉鬼》,宋定伯把唾沫吐到了鬼身上,从而使得鬼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有人认为,鬼怕的其实不是唾沫本身,而是人吐唾沫时吹出来的那口气。吹气是治阴病的巫术之一。吹气疗法不但有祛邪、同时还能趋吉避凶。如遇一位阴病患者,可深吸一日气。将气由慢至快吹向对方面部、头顶或痛点,吹气的同时观想吹出来的是火,让火烧遍患者全身。在东北、河北地区,晚归的人回家后,都要看一看水缸,这样能够辟邪。因为水是至阴至柔之物,水面反射人影如同镜面。晚归的人看水缸时,影子被投落在水面上,背后跟随的鬼会向水中的人影扑去,从而被水所吞噬,使人达到了驱邪的目的。 我的女朋友是河北人氏,这个办法是她教我的。但是水缸在农村非常常见,在城市里可就难得一见了。那怎么办呢?既然鬼怕水,我干脆直接奔进了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 冲完澡后,感觉轻松了很多,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做了一夜繁杂恐怖的梦,第二天一早,感觉头昏脑胀。 强撑着身体来到单位,和骚瑞和昨天采访的新闻合力制作编辑完成。节目播出后,当晚我们就接到了许多观众的来电,除了对此事表示震惊和感动外,他们十分关心这条狗的近况。 很快,许多报社、网站以及全国各地的电视台,都转载或转播了这条新闻。 因为这条狗,这个村子一时也热闹起来。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都来到了村子,想亲眼一睹这条忠犬。古有“洛阳纸贵”,,而今在这个普通的小村子,俨然变成了一个繁华的旅游景点,镇上的几家饭店和旅社,一时间顾客盈门。 因为到坟地里看望狗的人太多,以致于村外的荒野被踩出了一条小路,地头上的许多庄稼也惨遭人们的踩踏。好心人们带来了肉、火腿等放到狗的身边,然而这条狗只是用鼻子嗅嗅,并不去吃。 人们疯狂地拍照,甚至有人还蹲到狗的身边,跟狗合影留念。 然而,因为多日不吃不喝,加上游人们的叨扰,这条狗身体状况愈加不佳,它骨瘦如柴,四只腿似乎已经承担不起身体的重量,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一拨又一拨的各色人等继续涌进村子,有媒体记者,有摄影爱好者,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浓妆艳抹的胖妇人…… “哎哟这只狗真可怜”一个烫着卷发、涂着口红,脚踩高跟鞋、衣着华贵、戴着金项链的中年妇女指着狗说。她满是皱纹的脸被厚厚一层脂粉遮挡住了大半,满是凶气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怜悯。 “宝贝,你怎么这个样了,真心疼,上我家,我把你照顾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这个中年妇女对着狗自言自语道。 “不行,俺村这么大,能养起这个狗”几个村民急忙插话道。 中年妇女有些不悦,瞥眼看了看,但是她还是有些内涵的,她并没有再说话。 村民们说,很多人表示想收养这条狗,但是这条狗誓死不从,另外,村里人也感动于这条狗的忠诚,舍不得把它送走。但是要求收养狗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没法,担心狗被人偷了去,就派了几个人晚上轮流站在村头,远远地守望着这只狗,防止有闲杂人等偷狗。 中年妇女怜爱地看了一会这条狗,扭着肥臀,走进了停在不远处的奔驰轿车,开走了。 我和骚瑞继续在现场做着追踪报道,但不一会工夫,她又回来了,又驻足看了一会,看得出,她脸色有些失望和不悦。 有消息灵通的村民告诉我,她刚刚去村委找书记了,表示想买下这条狗,书记没答应。 夜色降临,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游人们陆续散去了,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条狗还是不停蹲坐在坟头前,守望着墓中的主人。只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它的身体在颤抖。 “这条狗生命力挺强啊,十多天了不吃不喝”我说。 “它要是十几天不吃不喝,早就死了”一个村民撇着嘴说,“俺这是见天用针管往他嘴里打牛奶打稀饭” “噢”,此事,我被这些村民们也感动了。 我和骚瑞也离开了村子,回到单位,准备第二天把这期追踪报道制作出来。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有起床。就接到了村民的电话:“记者同志,你们快来吧,狗叫人偷走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来不及询问详情,我挂了电话,给骚瑞打了电话:“快起床,那条狗不见了!” 我俩快马加鞭,赶到了村子里,一进村,就看见很多村民聚集在村外的坟地边。“看样子真出事了”骚瑞说。 我俩把车停好,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赶。雨后的乡村,空气十分清新,我来不及去感受,只感觉心里堵得慌,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 我挤到人群里,往远处的坟头上一看,单身汉的坟头孤孤单单,再也不见了那只狗!村头通往坟地的土路上,遗留了许多杂乱的车辙! “这是叫人偷去了”村民们议论纷纷。 村民们告诉我,半夜时分,他们曾听到这里有汽车的响声,但是夜已深,加上下着雨,所以没有人出来查看,结果让小偷钻了空子。 “村里不是安排人晚上看着吗?”我急忙问道。 “昨晚上下雨,人家还能成宿在这里看着?”有村民回应道。 “滴滴”身后传来几声警笛声,人群主动散开,让出了一条路。原来,乡镇派出所的来了。 要是在平日里,谁家如果丢了一条狗,派出所是不屑于出警介入调查的。但是这条狗不一般,它是一只忠犬,是近期各大媒体的“头条主角”,迫于各方面压力,警察必须认真介入调查。 村民们说,偷狗时间大概发生在凌晨1点到3点。由于村民们提供不出更多的破案线索,警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村外,村外的省道里设有几个治安监控探头,或许可以从这里寻找线索。 通过监控查找嫌疑车辆,这个工作量是十分巨大的。警方调取了省道上的几个监控探头,逐个车辆分析。最后锁定了一辆黑色轿车,监控显示这辆车凌晨12点04分驶向村子方向,凌晨12点49分驶向县城方向。 这是一辆黑色凌志越野车,遗憾的是,该车辆没有悬挂号牌。 锁定了嫌疑车辆,但却查找不到嫌疑人的详细信息,案件陷入了僵局。与此同时,《忠犬雨夜神秘失踪,疑遭偷窃》《守坟十八天,今日说再见》《狗狗,你在哪里?我们喊你回来》等等新闻出现了各大媒体上。派出所更加感受到了压力,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破案的方向。 凌志越野车,说明嫌疑人必定是有钱人。有钱人?会不会是那天我见到的那个富婆?!我突然有了灵感。 有经验的刑警,会通过面相确定嫌疑人。而我做记者这些年,也能通过面相看出一个人的经历、性格等概略。那天见到的那个中年妇女,伪善的面容下是一副赤裸裸的自私自利的嘴脸。会不会就是她呢? 可是,即使她有嫌疑,又怎么去找她呢?毕竟我不认识她。我打听了不少村民,也找了村领导,都说对她有印象,但是并不认识她。 我苦苦思索着,十分纠结。 “原野哥,我看看那天拍的镜头,看看镜头里有没有她”骚瑞说完,打开了摄像机,回放着此前的视频。 “有,在里面,这个奔驰是不是她的?”骚瑞惊喜地说。 “我看看”我一把抢过摄像机,果然,在视频里看到了她。“车牌!放大看看奔驰车号”我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着摄像机。隐约看出,这辆奔驰的车号是鲁a188xx. “有线索了!”我俩兴奋极了,立即向我的一位交警朋友求助。经过查询得知,这辆奔驰车的主人叫杨x丽。车辆登记地址虽然是在济南,但是她户籍在本市。种种分析,她越发符合嫌疑人身份。 但这一切只是猜测,我们缺乏必要证据。“咱去她家找找看?”骚瑞说。 “嗯,咱可以先去看看,如果确定了,再通知警方不迟”我说。 根据交警朋友提供杨某丽的住址,我俩找到了过去。这是市郊一座豪华的别墅区,我俩绕了半天,来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前。 第五十六章 蜻蜓王 “汪汪”,一阵有着巨大穿透力的吼声从院子里传来,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只浑身黑亮、体态硕大的藏獒。 “那不是那只狗吗!”骚瑞用手指了指藏獒旁边一个铁笼子,那只狗果然在里面! 只见这只狗趴在笼子里,蜷缩成一团,眼神里透露着无助和悲伤。它看到我俩,立刻站了起来,摇起了尾巴。 “这狗在这里还胖了”骚瑞啧啧地说。 “你们干什么的?”一个打扮艳丽的中年妇女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就是她”我小声对骚瑞说。 “你是谁?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中年妇女像炒豆似的数落着我们。 “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我们想了解一下这狗的来历。”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此时,中年妇女想发火,但是没有发作出来。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踌躇了好久没说出话来。最后,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先进屋坐坐吧。” 我朝骚瑞使了个眼神,骚瑞假装拿起了电话:“我先打个电话,原野哥你先进去吧。” 之所以要这样,这又牵涉到采访技巧了。这样我们两个一内一外,里应外合,可以预防潜在的危险。 “你们也不容易,大老远的过来……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中年妇女尴尬地笑着,给我倒了一杯水。 “大姐,你喜欢狗的心情可以理解,想救助它的心情,更是十分让人欣赏。但是不能用这种方式啊”我说。 “这狗在那里都快饿死了,看它那可怜的样子,真让人心疼”她振振有词地说,“我把它抱来,请了动物医生给它治,给它打了吊瓶,这两天好多了。” 唉!听她这么说。活脱脱一副资本家的嘴脸,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还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仿佛她就是救世主。殊不知,她这种自私的“善良”,伤害了整个村村民的心!她欺骗了全社会,侮辱了媒体的公知。 见我表情严肃不说话。她假惺惺地说:“你先喝杯水,我上楼一趟。” 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她提了两个礼品盒走了下来,放到墙边:“一点点意思,你俩拿着。” “你别这样”我站起身来要离开。 “我没别的意思,拿着吧,狗我送回去还不行?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鼓鼓囊囊的,目测内部装了2000-3000元人民币。 看着这个信封,想想自己那点可怜的工资。我的心动了一下。但是脑子马上恢复了理智:“自己不能拿!这人阴险得很,我要是拿了岂不是被她抓着把柄了,惹一身骚。” 我推开信封,对她说:“这个事也好办,你把狗送回去,公开道个歉。我们可以请求公安不追究你的责任。” “把狗送回去行,但是让我公开道歉,这个千万不行,外面若干认识我的,这让我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她喋喋不休地说。 “那我也没办法”我双手一摊。 没想到她仍然不肯罢休。她想了想,快步走了几步,上前把门一锁:“今天我家里没人,你在这里歇歇吧。”说罢用一种迷离的眼神看着我。 我承认,如果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青春少女,我可能会怦然心动。但是面对这个浓妆艳抹、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我实在没有丝毫兴趣,尽管她自我感觉良好。 “你想得美,想占我便宜还顺便把这事压下来”我心里暗暗骂道。 但此刻,我必须要拒绝得委婉一些,如果我拒绝得急了,她很可能会恼羞成怒,那样事态就不好控制了。 我正在琢磨该怎么说。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中年妇女的脸色瞬间煞白:“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警察砰砰砰地敲起了门,此时,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开了门。至今我忘不了中年妇女那眼神:仿佛有千把刀片,射杀向我。 中年妇女动用了大量关系,花了不少钱,想免于行政处罚,但迫于舆论压力,她最终还是被处以拘留五日的行政处罚。她又托人做通了各家媒体的关系,使其名字和面容免遭曝光。 “不能给这臭娘们曝曝光,真是憋屈!”骚瑞恨恨地说。 狗被送回了村子。它被送到了单身汉的老宅子里,村民们轮流照料它。它偶尔也会到坟头上转一转,缅怀一下它曾经的主人……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决定回老家去看看父母和姐姐。 父母在,不远游。每每想到这句话,我就感觉十分惭愧。所以每次回家,我都十分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分钟。这次经过镇上,我买了酒和一些小菜,准备和父亲小酌几杯。 在农村没有山珍海味,有的都是土特产:朝天锅、油炸知了猴、炸蚕蛹、爆炒蚂蚱…… 提了东西回家后,天色尚早,父亲说:“最近几年咱这里流行吃‘炉锥’,我带你去抓些来吃。” “‘炉锥’是什么啊?”我问。 “‘炉锥’就是野地里的一种甲虫,到了傍晚,豆角地里满满的全是。”父亲说。 听父亲说这是一种甲虫,我并没有多大兴趣。但是跟父亲去野外走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便痛快答应了。 落日余晖下,晚霞被染成了红色,天空宛如一副巨大的油画,我们来到村南的豆角地里看到,豆角秧子上落满了一种黑色的甲虫,不少甲虫还在枝叶间飞舞。我再细细一看,原来这些甲虫都在忙着交配。难怪父亲说了,捉‘炉锥’要在傍晚捉最好,原来,傍晚是‘炉锥’交配的时候,捉起来手到擒来,毫不费力。 “这不就是金龟子嘛”我说。 “不知道呢,庄户人哪能叫上它的名字来”父亲边用手捉着豆角秧子上的‘炉锥’,边往塑料袋里扔。 “爸爸,这片地真大啊,记得小时候咱在这里种过麦子,我还来拔过麦蒿呢!”我说。 “我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种地了,多少年了”父亲感叹着说。 “对了,我想起个事来,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天也是这么个时间,傍黑天,我看着个怪事。”父亲突然说。 爸爸说,有一天下午,太阳还没落山。他拿着锄头在地里干着活,突然隐隐约约听到天上有嗡嗡声,他以为是飞机,就抬头看。 在以前的农村,每当天上有飞机飞过,孩子们总会昂起头来看。飞机,就像农村孩子们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是父亲并没有看见有飞机飞过。反而,在东北部的天空处,他看见一大片“黑云”正在袭来。 当时天空十分晴朗,突然出现一片黑云,父亲感觉十分诧异,就停下了手里的农活,抬头看着天空。 只见那片“黑云”迅速从远处向父亲的头顶飘来,同时还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嗡嗡声。 等“黑云”飘近了,父亲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一群蜻蜓!不计其数的蜻蜓紧紧靠在一起,同时飞行,从地上看去,有好几亩大小。 “它肯定不是平面的,它们可能是一大团,是一个圆球呢!”我说。 “是啊,单纯一个面就好几亩地大,你上过学,你算算它的体积就是了”父亲说。 “是啊,很奇怪。然后呢?”我问。 “在这堆蜻蜓中间,有一个大的,可能是个王,有一只鸡那么大。”父亲说。 “什么?蜻蜓有鸡那么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现在想想,得过去三十多年了。”父亲悠悠地说。 世界上一共有5000多种蜻蜓,在中国也生活着300多种。据媒体报道,四川村民曾发现世界上最大的蜻蜓,这种蜻蜓拥有超过20厘米的巨大翼展。 目前这几只类巨大蜻蜓的生物样本,被存放于华西昆虫博物馆。专家称,这种蜻蜓被称作“蛇蜻蜓”。 另外,在远古时代,蜻蜓就更大了。生活在二亿八千五百万年前的巨蜻蜓,常在沼泽地上空飞行。外貌和现代的蜻蜒差不多,翅膀展开有76厘米宽。 “爸爸,你确定那中间是个大蜻蜓,不是个别的什么鸟?大雁、野鸡之类的?”我问。 “绝对是个大蜻蜓,就从我头顶上两三米高的地方飞过去了。”父亲极其肯定地说,“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这东西还有王。” 父亲说,中间的那只大蜻蜓,被团团簇拥着,十分有气势,整个场面十分壮观。蜻蜓本不会叫,但是这么大的蜻蜓军团,翅膀震动的声音无比巨大,嗡嗡作响。 这团蜻蜓没有停留,轰鸣着,向西南方向飞走了,父亲目送着,一直到它们消失在天边。 我听得入了迷,此时,父亲手里的塑料袋已经装满了‘炉锥’。“这些不少了,走,回家!”父亲说。 简单用水把这‘炉锥’冲洗了好了,放进烧热的油锅里。“刺辣”一声,这些‘炉锥’便被炸得金黄焦脆。 我第一次吃这玩意儿,心里稍稍有些打怵,我试探着夹起一只放进嘴里:香脆可口! 第五十七章 断崖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每每和父亲面对面对酌小饮的时候,我就想起白居易的这首饶有情趣的小诗。“油炸知了猴,盘腿坐炕头;鼻嗅院花香,细品酒绵柔”我也即兴做了一首打油诗,热得父亲哈哈大笑。 窗外渐渐黑了,暖暖的夜风吹过窗外的花草,袅袅飘进屋子里,是一种醉人的味道。俗话说,多年父子成兄弟。跟父亲,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心。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又谈到了父亲年轻时的那次奇遇。 “蜻蜓还有王,我那是头一次见”父亲啧啧感叹。 群居动物,一般都会有首领。蚁族中有蚁后,狮群中有狮王,狼、水牛、角马等也都有首领。豹子、老虎则往往单独行动。“一山难容二虎”,这个成语反应的正是独居动物的习性。 蜻蜓也应该算是群居动物。幼时,每到夏天的傍晚,人们在外面乘凉,成群的蜻蜓在人们头顶上飞来飞去,捕食蚊虫。孩子们则会举着一把大扫帚,扑打蜻蜓。 即使蜻蜓有首领,也没有人会从中将其辨别出来,因为它们的个头并无差异。“你当年看见的那个,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品种呢?据我了解,有种巨蜻蜓翼展可以达到20厘米”我说。 “咱不知道,同一个品种的应该生活在一起吧,怎么会只有一个呢?”父亲道,“再说了,外地的那些品种不一定能适应咱这里的气候啊!” 父亲分析的也有道理,不同种类的蜻蜓对生活环境要求不同,除了个体大小不同外,而且它们的花纹、形状应该也有所不同。“你就看见它们一次?”我问。 “嗯,就那一次,以后再没有看见过。不过----”父亲呷了一口酒。 父亲说,多年后,有一次他去赶集,意外遇见一个卖瓜的,两人闲聊起来时,卖瓜的说,他也看见过这群蜻蜓,两人还津津有味地讨论了很久。 “那个卖瓜的看得清楚,他知道得多”父亲说。 “还有什么细节?”我被父亲吊起了胃口。 “这么多年了,我早忘了”父亲回答说。 父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个人应该还活着,还在赶集,前几天我赶集还看见他了。” “是不是南留山的老田啊”父亲这么一说,我似乎忆起了这个人。 “就是他,现在人都骑三轮摩托赶集了,他还推着他的木头车子。”父亲说。 老田瘦瘦矮矮的,有些驼背。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过见他推一个独轮车,载着各种时令水果,赶集兜售。 老田的水果格外甜,一直很受欢迎。因为他的瓜长在山坡上,光照好,水土适合瓜果生长。我对他有印象,除了他的瓜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经常长途跋涉去赶集,所以经常寄宿在我们村一个光棍汉的家里,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时常翻墙跳进光棍汉的家里,偷老田的瓜。 南留山距离我们村有20多公里远。南留山既是一个村,又是一座山。天气晴朗的时候,放眼向南望去,一片青色的大山绵延在南方的地平线上,这山就是南留山了。 我决定去拜访拜访老田。 考虑到老田上午四处赶集,他只有下午有时间在家。第二天午饭刚过,我给汽车加足了油,多带了一个备胎,就向南留山出发了。 一开始的道路一马平川,但是越往南开,路越来越崎岖不平,到了山脚下,更是没有了柏油路,只剩下一条狭窄的碎石路。我开始担心我的汽车轮胎,能不能适应如此糟糕的路面。 导航显示,我此时所在的位置距离南留山村还有6.5公里。但是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远了,因为山的坡度太大了,我的小排量轿车显得十分吃力。 一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山民从路上经过,有的徒步,有的推个独轮车,偶尔也有一辆老式切诺基之类的越野车经过。 我无暇欣赏两边高山的景色,我聚精会神把着方向盘,紧紧盯着前方。 艰难地翻过几个小山头,前方突然平坦了起来,虽然山路依然弯曲狭窄,但至少没有了起伏的陡坡,我心中一阵窃喜,提高了车速,车轮甩起的碎石拍打在车身上,啪啪作响。 突然,眼前没有了道路,我心里一惊,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狠狠踩了刹车,防抱死瞬间起了作用,刹车踏板咔咔地震动着。 汽车停了下来,我下车一看,两腿马上软了:我停在了一个断崖边上,车头距离悬崖只有两米多。 脚下是二三十米高的断崖,崖下是密密麻麻的树林,树林里有几座火柴盒大小的屋子,这应该就是南留山村了。 怎么下去呢?我左右看了看,这个断崖跨度很长,一时找不到下崖的路。好在我脚下有一条路,顺着崖边曲折蜿蜒地伸向远处。“沿着崖边这条路,肯定能走下去”我心想。 我不敢再开车,我决定徒步顺路走下去。我把车倒了倒,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好了,便沿着崖顶的路走去。 这里实在太危险了!道路就在环绕在崖顶上,而且崖边没有护栏。人从这里走,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一失足成千古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走着走着,远远的看得,前方有一辆警车像我这个方向开来。“开得那么快,太危险了”我心想着。 这个念头刚过,只见这辆车突然失控突然飞进了悬崖里!汽车跌落到空中时,我清晰地看到车上坐了三四个穿制服的警察。 我吓坏了!急忙掏出手机,想把这个现场拍摄下来,但是我的手机反应较慢,等我打开手机上的摄像机时,这辆车已经跌落到了崖下。 汽车已经严重变形,人似乎困在里面无法动弹。我急忙拨打了110. “噢,知道了,谢谢”电话那头,110指挥中心的接线员很冷漠地说了一句。 “都出人命了,这是什么态度!”我忍不住想骂他们。我快速向前跑去,想尽快下山帮忙救援。此时,我又想起来应该赶紧拨打120.我哆嗦着手,拨打了120. “你说的事在南留山吧?谢谢,这个不用去”一个女接线员还算礼貌。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他妈的,医生不是救死扶伤吗,见死不救,我要投诉!”我更加气愤了。这时,我发现脚下有一条小路直通崖下。我顾不上危险,抄着这条小道就往崖下走。 小道荆棘满布,非常陡峭。几次我脚下打滑,差点滚落下去,好在关键时刻我总能抓住路边的树枝或者杂草。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到了崖下。我抬头看看上面,仿佛自己到了一口巨大的井的井底。崖下的树木和草很茂盛,高草都有一人多高,我朝着警车出事的方向跑去。 然而,我在崖下转了好大一会,就是没有找到那辆出事的警车。“从崖上看,就是在这个方位,怎么找不到呢?难道找错了”我觉得有些疑惑。 肯定是我找的方位不对,继续找!我心里想着,就四处跑着去找,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那辆警车。 我开始心慌。自己开车差点跌入山崖的惊魂、目睹警车坠崖的恐惧、找不到警车的迷茫,让我一时没有了主意。我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身边不远处的高粱地里传来刷刷的声音。“是不是在那里”我突然又燃气了希望:掉进高粱地的警车,从崖上看去一目了然,但是到了崖下被一人多高的高粱遮挡,自然就看不见了! 我跳进高粱地,扒拉开高粱叶子,寻觅着。 “小伙子,你干什么?”一个正在埋头割草的妇女被我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拿着镰刀,警惕地看着我。 “大姨,刚过这里掉进来一个警车,你有没有看到?”我气喘吁吁地问。 “没有”她操着一口浓重的鲁西南方言。 “不可能啊,我刚在崖顶上看见的,一个普桑警车,里面大概四个警察,有半个小时了”我说。 “你看错了吧”她怔了一下,又埋头割起了草。 “大姨,那你听到声音了吗?这么高的山崖,动静很大啊!”我急了。 “没有”她还是低着头继续割着草,“你是做什么的?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个路过的啊,看见人家出事了不能不管吧”我开始愤怒于她的冷漠。 “这里没出事”她还是不抬头。 我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转身要走,但回头走了两步,我还不甘心,还想问她什么。当我再次看她时,发现她竟然满脸是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不再割草了。 “你受伤了?”我看看她手里的镰刀,怀疑她被镰刀割伤了。 “这里没出事”她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我真真切切地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此刻,我脑子突然又空白起来,我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确定这是真实的。我扭头就跑! 第五十八章 天火 我慌不择路,像是没头苍蝇似的跑,脚下的草被我踩得哗哗响,高粱的叶子像是锯齿,划在我的胳膊和脸上,被汗水一渍,钻心地疼。 跑去高粱地,我看到西南方有几座小房子,那应该就是村子了,我奔着那个方向就跑去。一口气跑到村口,看见不远处有村民在挑水浇菜,我终于敢停下脚步歇一歇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再次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想催促他们赶紧来现场,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不要再打电话了”110接线员很不耐烦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是什么态度”我气得大骂起来,他这是严重渎职!他应该问清事故发生地、发生时间吧?他应该询问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吧?可是他竟然对这些关键要素毫不在乎!难道因为我这个报警电话打扰了他们的周末休息?! 这时,我想起了我在崖顶上,用手机拍了一小段录像。虽然没有拍摄到坠落的过程,但是坠落后的画面应该拍到了。 “我要拿着这视频和通话记录投诉110“我心想,一定让他们付出漠视生命的代价。 我打开手机相册,翻找了好几次,可就是找不到那段视频。“我没有删除啊?怎么不见了呢?!”我大惑不解。 我的脑子好乱,我站起身来,发现裤子和屁股上沾了黑黑的一层泥土,我拍打了几下,这黑色还是粘在裤子上弄不掉,像是草木灰一样。“就这样吧,要啥形象!”我自我安慰着,向村里走去。 对面,一个黑黑胖胖的妇女挑着一担子山货向我走来,走到她跟前时,我叫住了她:“大姐,刚才这个崖下是不是发生一起车祸啊?” 她狐疑地打量了我好几次,欲言又止,挑着担子要继续赶路。 “您别走啊,我是来这村里串亲戚,刚刚明明看见一个车掉下来了,可怎么就是找不到啊”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可能我长得比较斯文面善,她又停下了脚步,顿了顿说:“你是外面人,不知道。这里的确出过事故,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什么事故?”我问。 “就是你说的那个,一个警车掉下来了,死了四个”她说。 “和今天的事故一样啊!这么巧!”我惊愕地说。 “不是巧,今天你看见的,就是那年那起,一些时气差的人经常看到。”她说,“那年车掉下来,还砸死了俺村里一个在地里干活的。” 我的头嗡的一下,似乎要炸开。我真的是白日见鬼了! 看我紧张的样子,她和气地说:“没事,一会俺去那里烧点纸说道说道,你上俺家喝点茶吧” 山里人就是朴实热情,我说:“谢谢,我来这里找老田,赶集卖水果的那个。” “噢,他刚过赶集回来,现在能回来半个钟头了,你去吧”她用手往村子一指。 老田的家很普通,房子和院墙都是用石头垒成的。实际上,不光他家这样,整个村子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垒成的。 走进他的院子,他正在洗脸。看到我进来,他很是惊愕。 “我是xx庄的,今天来找你问点事。”我自我介绍道。 “噢噢,我有印象了,我在你庄里住过,那时候你还小,现在成大青年了”没想到,他的记性竟然如此是好。 他把我请进了屋子,通过他屋子里的摆设来看,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单身汉。 堂屋中间有一张小方桌。我坐在一个板凳上,他则回到院子里打了一壶井水。 “这么远,你也能找来”他光着膀子,毛巾搭在肩膀上。他虽然六十多岁了,个头瘦小,但是依然给人一种健康活力的感觉。 他把刚打的井水倒进一把瓷茶壶里,然后从锅台上取了两个大碗,放到桌子上,把水倒进了碗里,往我眼前一推:尝尝俺家的茶。 茶?这是生水哎!另外,茶叶呢? 老田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笑说:“在俺这里,喝水就叫喝茶。” “为什么呢?”我来了兴趣,端起碗喝了一口,甜! “俺这里,只有死了人的时候才叫喝水,平时都说喝茶。平时不能说喝水,是很忌讳的”老田说。 “噢”我使劲点了点头。 “大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大老远来,就是想问问你,大蜻蜓的事。” “哎呀!都多少年见不着了”老田眼神里满满的回忆。 老田说,南留山属于沂蒙山脉,大山深处有着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大蜻蜓只是其中一个。这个大蜻蜓住在大山深处,进山打柴或者打猎的村民偶尔会见到它。 “它从来不单独出来,它身后总是跟着一大堆蜻蜓,飞起来,小的时候有簸箕一团大,大的时候有俺一个村这么大”他用手比量着。 “它被簇拥在中间吗?”我问。 “对!”老田点点头,“但有时候它也领头,飞在最前面。” “什么时候?”我问。 老田点起一根旱烟,给我讲了这么一件事。 蜻蜓是益虫,以吃蚊虫为生。有一年夏天,村里的蚊虫特别多,村民们不堪其扰,这时有人想到了山里的那只大蜻蜓。于是几个老人带着纸香和大饽饽,来到了大山深处,祈祷“蜻蜓神”能够帮帮村民。 说来也巧,当天晚上,村民们就感觉家里的蚊子少了不少。但并没有人看到有蜻蜓来捉蚊子。蚊子哪里去了呢?无人知晓。 再过了几天之后,村里的蚊虫更少了,夜里人们甚至不需要再撑蚊帐。 有一天傍晚,一位村民上山打猎回来,经过村后那座山崖时,远远看到山崖的断面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个飞机,又像是一只鸟。这个村民感觉好奇,就决定近前看个究竟。 等他走近了,发现崖面上依附着一个巨大的鸟状图案,他再仔细看,发现这个图案似乎还在蠕动,等他凑近了终于看清楚了:这是由无数只蜻蜓组成的一个巨大图案! 这些蜻蜓似乎通灵般的,精确地落在各自的位置上,以至于整个图案非常规则,毫无杂乱无章的感觉。而为了保证整个“图案”的统一整齐,有些蜻蜓竟然悬停在空中。 这个村民很是惊怕,他认为这是蜻蜓们的某种神秘集会。山民们都是很迷信和小心谨慎的,他不敢打扰它们,就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往村里走。 他走出很远后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图案的头部是一只巨大的蜻蜓。但因为当时他走出去太远,所以那只蜻蜓究竟有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他快进村时,突然许多东西撞到他的脸上,以至于他睁不开眼睛。他用手使劲拍打着脸,闭着眼睛。半分多钟后,他睁开眼一看,手心里有好几只被拍死的蚊子。他再回头看,只见一大片蚊子嗡嗡叫着,向那个巨大的蜻蜓图案飞去了。 这个村民把他的经历讲给村民们听了之后,人们对这只蜻蜓王更加敬重。人们还在村后的山崖上修了一个小小的庙,名曰“蜓蜓姑庙”。 不仅南留山的村民们时常到这里烧香烧纸,几十里外的其他山村,也会在初一、十五等日子来祭拜。 当时,政府正在大力宣传破除迷信、移风易俗,对于人们如此热情祭拜“蜓蜓姑”,相关部门十分反感。无奈之下,相关部门下了死命令:谁再敢去祭拜,抓住就要拘留。 但是村民们并不畏惧,依然该烧香烧香,该祭拜祭拜。另外,相关部门这样做,也缺乏法律依据,所以一直没有真正施行。 但某个月的农历十五,又到了人们集中祭拜蜓蜓姑的日子。当地派出所几个民警决定到现场进行劝告驱散。 “警车还没开到现场,就掉入山崖,车毁人亡。是吗?”我猜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对”老田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把扔到地上,使劲捻了捻,“这都是自作自受!” 老田说,警车坠落后,当时开车的还有一口气。开车的说,他们在出发前,方向盘上就落着一只蜻蜓,把它赶走了,它又落到档杆上,这时,坐在副驾驶的一个警车对准它,一巴掌把它拍死了。 警车开到一半,刚换不久的轮胎竟然爆了胎。这时,有两个民警打怵了,提议打道回府。但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警察偏偏较起了真,他亲自下车换上了备胎,继续往前开。 车子开到山崖上方时,警车再次爆胎,这时,车子失控掉进了山崖,四个人一个也没活,一个可怜的村妇也遭了殃,被砸成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出了这事,所长气得差点疯了,死的人中其中一个是他的儿子。”老田说。 当地政府、派出所又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赶来了,老田说,当天,村后的山崖上停了十多辆车,许多人拿着各自不知名的工具,要来强行拆除蜓蜓王庙。 村民们也都站在村里,好奇地看着这些人,对于很多村民来说,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汽车。 然而,这些人还没有动手,山崖下突然起了火,火首先从一个石头缝里窜出,迅速蔓延开来。 “那年那火,不是人间的火”老田摇摇头说。 老田说,村民们都被火逼得跑到了山崖上,许多哭着喊着:家没了,家没了…… 站在山崖上往下看去,整个崖下一片熊熊火海,村子、庄稼尽被吞噬在火海中。这时,有几个乡镇干部在窃笑,可是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就有一个人大喊:车着了,车也着了。 这时人们才发现,停在崖顶上的那十多辆小轿车,冒出了烧焦的味道,许多车的轮胎和其他塑料部位都已经烧焦变形,人们急忙用树枝使劲抽打着,才使得汽车燃起明火来。 老田说,当时许多村民还帮着这些官员把车推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换来官员一句冷冰冰的指责:“不用假好人,那几个警察你们得给他负责!” 大火烧了大半天,最终渐渐熄灭。人们哭着喊着回到了村里,这时人们惊喜地发现,房子竟然完好如初,并没有怎么受损,可怜的只是村里野外的草木,都已经烧成了灰烬。 而那个蜓蜓姑庙,也在大火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民们依靠贫瘠的几亩山田生活,待收获的庄稼烧没了,人们该如何过活呢?大火之后,乡里给予的补助也十分有限。不少村民竟然相约带着打狗棒出去乞讨,度过当年。 老田说,是个人背着行囊准备走出大山乞讨,当他们经过村后的崖下时,意外发现烧焦后的农田里竟然长出了嫩芽。“庄稼又发芽了,发芽了!”人们奔走相告,不再出去乞讨,而且全部留下来,精心照顾着这些粮苗。 这些粮苗发芽后,生长出奇得快,而且当年就收获了,收获只比平时晚了两个月,而且产量还不错。 “这都是蜻蜓王的功劳啊!”老田眼神里满是崇敬。 第五十九章 火苗报丧 但从此以后,人们再也没有见到那只蜻蜓王,甚至,连普通的蜻蜓都很少见到了。不过,这个村子里的蚊虫也变得几乎绝迹了。 “俺这里就是交通不便,穷啊!但真是个适合住的好地方”老田摇着蒲扇说。 日落西山,看时候不早了,我起身告别。老田很热情,硬是往我的手里塞了几个甜瓜:“路上慢点。” 我一边啃着甜瓜,一边往崖上爬,出了一身汗,像要虚脱般的累,上车后,我的脚几乎要失去知觉了似的。 回到家后,我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此时我很想洗个澡,但是却又十分疲乏,不想动弹。母亲包了水饺,催促我好几遍,我才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了饭桌前。 跟父亲说起了今天的见闻。父亲也很惊异,父亲说,他听说过这起神秘的大火,但是详情了解不多。 “这火真是奇怪啊!”我感叹着说。 “火这个东西就是很神奇”父亲也点点头。 记得上高中时,化学课,老师说,世界上所有的物质都是由分子或者原子组成的。老师特别强调说“所有物体”。那时的我立刻举手站起来问老师:“火焰是由什么组成的?” 老师竟然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 我又接着问:“那光线呢?” 老师脸憋得通红。显然这两个简单的问题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了面子。 这两个问题困扰了我好多年。后来我得知,科学上对火焰的解释是,它是一种能量的存在形式,是一些物质剧烈氧化燃烧所表现出的状态或现象,释放光和热。而光是电磁波的一种,由光子组成,静止的光子质量为零,光具有波粒二象性和光谱,像太阳光就具有七种颜色的光谱。 然而,这样的解释,并不解答我心中的疑问。因为,火焰和光的性质,与世界上其他物质的属性相差太远。所以我认为,火焰和光,是有着更高层次更神圣的意义的。《圣经》的第一句如是说: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然而,不论是火焰和光,都无法捕捉,无法储存,它如同幽灵,存在,却难以捉摸。 “蓝家庄的蓝科,你还记得吧?跟你同岁”父亲说。 “记着啊!他不是早就死了么”我很诧异,父亲为什么突然提起他来。 蓝科跟我是初中同学,他品学兼优,是老师和同学们眼里的“红人”,因为他每次都考第一名,每次都能拿最多的奖状回家。而我上学以来,只得过一张奖状---那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毫无疑问,蓝科也是他父母的骄傲。 说到蓝科的死,不得不说蓝家庄水库。 蓝家庄水库在我们村村北2公里处,慈母山西侧。水库不大,却承载着我们这帮农村孩子们儿时的欢乐。 水库浅水区里生长了许多垂柳、杨树,那场景像极了南方的红树林。夏天我们在这里嬉戏打闹,非常惬意。 蓝家庄水库鲜少有干涸的时候,印象中只有一次,那一年水库面积缩小了一半多,库底的淤泥龟裂开来,我们掀开这一块块龟裂的泥块,寻找藏在淤泥下的泥鳅。一个下午,能抓到五六斤大大小小的泥鳅。 泥鳅在现在是昂贵的滋补佳品,但是在那时的农村,人们是不屑于吃泥鳅的。我捉回的这些泥鳅,都被父亲扔到了鸭栏里,成为了鸭子的美餐。 钓鱼是我们最常玩的游戏,问母亲要一根缝衣针,放到火炉里烧红了,用钳子弯成一个钩,然后找来一根长长的棉线,另一头拴在竹竿上,一个简易的鱼竿就做成了。 然后到泥地里挖几条蚯蚓,撕成小小的肉段,挂在钩上。这样也能钓到一些麦穗鱼、小鲤鱼之类的,当然,更多时候是一无所获。不过,钓胜于鱼嘛。 另外,我们这些小伙伴们还发明了另一种捉鱼方式:对鱼。 对鱼,需要选择在浅水区,水深不能超过膝盖。两个人坐在水里,岔开腿,相对着慢慢向前移动,等两人面对面靠近后,两人的脚对接到一起,这时,四条腿就形成了一个菱形,然后,两人在这个菱形里摸一番,定能摸出几条一扎来长的鱼来。 蓝科是对鱼高手,可能他家住水库边,经验丰富的原因,每次他都能对到满满一塑料袋鱼,羡煞我们这些小伙伴们。 暑假里,蓝家庄的孩子们几乎天天泡在水里。因为那时的孩子们,没有游乐场,也没有网吧,只有这片大自然与他们相伴。那时的大人们看孩子也不像现在这么紧,既然孩子愿意去水库玩,那就由他去吧! 跟其他同龄孩子一样,蓝科的水性也是极好的,传统的狗刨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另外,扎猛子也是他的强项,从这边钻进去,霎那间从十几米外的远处露出头来。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话不假。 有一天中午,蓝科和几个小伙伴们又相约来到了水库,一番嬉戏打闹后,几个孩子们也都累了,便往村里走,但是走着走着,蓝科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你怎么了?”小伙伴们诧异地问。 “不行,我得回去趟”蓝科严肃地说。 小伙伴们对蓝科的想法感觉不可思议,已经在水里扑腾了大半天了,他们早已意兴阑珊,实在没有心情再陪他回水库。 “你们等着我,我就扎一个猛子,扎完就回来”蓝科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水库里跑去。 小伙伴们见状,也无可奈何。寻思扎一个猛子,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便在路边树荫下坐下,等着他回来。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蓝科回来,小伙伴们着急了,回到水库边找寻,但只见他留在岸边的衣服,不见他的人影。 小伙伴们害怕了,慌忙回村告诉了蓝科的爸爸和其他的大人。几个水性好的壮男在水库了找了好久,最后终于找到了蓝科。 不过找到蓝科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他的头卡在水下的一个树根里。 蓝科的死,令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当时,我们学校还为他举行了追悼会,全体师生集体默哀三分钟。 “他是淹死的,跟火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问父亲。 “我是事后听别人说起的,蓝科他爸爸,老蓝”父亲说。 当天,老蓝在自家门前,用几块碎砖搭了一个简易的“炉灶”,烧起了水。天十分炎热,没有一丝风,老蓝找来了许多木柴,点起了火,开始烧水。 在夏天,烧一壶水是很快的,一般十多分钟就差不多了。可是当天老蓝烧了半个多小时了,水壶里的水还没有一丝动静,老蓝感觉奇怪,掀开壶盖一看,竟然没有一点热气,他试探着摸了摸壶身,竟然还是凉的。 当时,还有几个村民也在一边,跟老蓝闲聊着。看到这场景,所有人都感觉奇怪,但是并没有太在意。这时,老蓝自言自语地说:“今天这火不太对啊!” 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可是水壶下的火苗却左右乱窜,像是有股力量在干扰着这火苗。老蓝以为木柴放的位置不对,用手去扒拉壶下燃烧着的柴火:“哎呀,这火怎么不烫手?” 老蓝把手又凑近了些,火焰的确没有一点温度,可是,这木柴明明是着了的! “今天这火不对,今天这火不对”老蓝揶揄着自己。 就在这时,村子里的一群孩子跑到他家门口,带着哭腔说:“叔,蓝科可能淹着了,你快去看看吧!” 老蓝吓得六神无主,机械式地跑到了水库边,等看到儿子尸体的那一刻,他失声大哭起来,几度晕厥。 村民们说,蓝科的尸体被抬回家后,刚刚到大门口。地上的水壶突然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冒出的热气顶翻了壶盖。要知道,那时壶下的木柴早已经成了一堆死灰。 有人说,上天已经给了老蓝提示,可是他没有领悟把握住。在发现火苗不对的时候,蓝科正在水库边上脱衣,准备扎最后一个猛子。如果老蓝能够意识到这火苗背后的玄机,及时把孩子喊回来,也许悲剧能够幸免。 出事后,村里有个会看事的神婆子说,老蓝烧的这壶水,是以一个孩子生命的代价烧开的,喝了可以辟邪。于是,村里其他有小孩的人家,都来取了一杯水。 但据喝过这水的小孩子们说,这水看似跟白开水一样,但喝到嘴里十分苦涩,像是溶解进了药品,那苦味,比吡哌酸片还要难吃。 蓝科死后第三天,村里所有喝过这水的孩子们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见蓝科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他们面前,哭着央求小伙伴们不要抛下他。说完后,蓝科便化成了一滩血水。 与此同时,蓝科的班主任也做了一个类似的梦,他梦见蓝科浑身湿漉漉的,背着一个湿透的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摞摞湿透的作业本,哭着对老师说:“老师,我的作业都湿了,我的作业都湿了……” 第六十章 人体自燃 蓝科死后,老蓝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过,后来他又给蓝科生了一个弟弟,如今,蓝科的弟弟也已经上高中了。 “火的性质超越了其他物质,它代表着一种神圣的力量”父亲说。 我对火变得更加有兴趣,我进一步查阅得知,火的本质是同具光波和热辐射的电磁波。火是具有光波的物质,而光波是由光子组成的,光子是电离的电子由激发态回到基态时放出的能量转化而来的,不同能量的光子有不同能量的颜色。所以我们通常看到的火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 另外,火在无重力太空舱中的形状是球状的,它的形状受到重力的影响。 但我觉得这些所谓的科学解释始终很苍白无力,因为接下来我采访的一件事,更加颠覆了之前我对火的认识。 城北黄家流村的黄先生给我们打来热线电话,说他独居的老父亲被烧死了,情况蹊跷,希望我们到现场进行报道。 接到电话后,我立马赶往现场,黄家流村是一个城中村,村内人员复杂,时常发生恶性案件。这次老人被烧死,究竟是恶性他杀还是意外事故? 黄先生面如死灰,早已站在村口等候着我们。他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吉利轿车,行驶在前方给我们带路,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平房前。 黄先生面色凝重,他推开大门,走进院子,拐进了南厢房:“就在这里了。” 我探进头一看:一个窄窄的土炕,土炕上的被褥满是烧焦后的破洞,屋里还散发着一股呛人的烟味。 “老人遗体拉走了?”我问黄先生。 黄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前掀开了被子:两根小腿赫然隐藏在被子下面! 我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一股恶心的感觉袭来,差点没吐出来。 “怎么就两截……”我惊得话都说不全了。 “全身都烧净了,就剩下这两截小腿和两只脚丫子了”黄先生忧伤地说。 “啊?”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两只枯槁的小腿,整齐并排在褥子上,白森森的没有一丝血色,小腿上方则是红红黑黑的颜色,如同熏制的火腿。再往上看,则是一些灰色的粉末,这也许就是其他身体组织被烧后的灰。 我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简单拍了几个镜头,就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到院子里后,感觉心里十分堵得慌,我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报案了没有?”我问。 “报案了,警察来了,两天了,还没有动静,我寻思请你们来帮着调查调查,给警察点压力”黄先生拆开一盒烟,抽了一只给我。 “我不吸烟,谢谢”我摆手拒绝,“你怀疑这是什么原因?” “我怀疑这是电褥子质量问题”黄先生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呢?”我问,“这与电褥子有什么关系。” “老人身底下铺着电褥子,我怀疑电褥子起火。”黄先生道。 黄先生进一步解释说,他的老父亲今年已经90岁高龄,腰腿一直不好,畏寒怕冷,加上厢房里比较潮湿,所以即使在夏季,也时常铺着电褥子。两天前的早上,他来给老父亲送饭,结果推门进入后,就发现父亲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你有证据证明电褥子出现问题了吗?”我追问道。 “有,你来看看”黄先生再一次走进了屋子。 黄先生从炕头上扯出一根电源线,指着它说:“你看,这一段电源线烧了,说明这个地方曾经起过火。” 我看了一下,发现电源线的确有灼烧过的痕迹,黄先生的怀疑不无道理。 当晚,我采写的《独居老人被烧身亡家属疑是电热毯惹祸》的新闻在电视里播出后,立即引起了这家电热毯公司的重视。 这家电热毯公司是一家本土企业,第二天一早,厂家的几位负责人就来到了电视台,找到了台领导,我则被叫到了台领导办公室。 “小原,你这报道调查清楚了没有?”台领导严肃地问我。 “基本清楚,有什么问题吗?”我十分疑惑。 “是这样,昨晚的电视报道我们都看了,电褥子品牌的确是我们家的,但是那个插头不对,我们家没有这样的插头。”坐在一旁的一位厂家负责人发话了。 “哦?您的意思是,当事人在作假?”我问。 “对!他明显是在栽赃!”他肯定地说,“不过这事不怪你,今天我们需要去现场再看一看,做一个澄清。” 我深感此事重大,火速跟厂家负责人再次来到了黄先生家,跟随我们一同去的,还有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 黄先生见到我们不请自来,显得有些慌张,但他还是耐心地配合着我们,打开了南厢房的门。 厂家负责人掀开电褥子看了看,又拿起烧焦的电源线仔细看了很久。斩钉截铁地说:“这电源线,不是我们的产品。” 不过,厂家负责人还是十分有涵养的,他还是给黄先生留足了面子:“你是不是自己后来接的电源?您擅自接线,造成安全事故,我们是免责的。” 黄先生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我也跟着说道:“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再说了,虽然这线上有灼烧痕迹,但也无法证明火是从这里烧起的。” “这事你们谁说都没用,起火原因需要消防部门做出调查。”现场的民警说道。 其实,消防部门已经来过现场,结果或许很快就能确定。这时,我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进来时的恐惧,我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好久。 我发现这起火灾的确有诸多蹊跷之处。这间厢房不大,大概有十几个平米,屋内摆设十分简陋。除了炕上的被褥外,屋子里的其他物品并没有严重的损毁。 屋子里还有许多难以理解的现象,报纸糊成的天花板、窗帘竟然都没有烧着,但炕头边上一张老实桌子上的一根蜡烛,却已经完全融化了,蜡烛油已经冷却凝结在桌面上,形成一大坨的形状,烛芯保留在其中完好无损。 一位警察拉了一下墙上的电灯开关。电灯忽的亮了。“电路应该没有问题,短路起火的话,不大可能”警方说道。但说完后他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够严谨,急忙更正道:“这也不一定,还得看消防的调查结果。” 巧合的是,就在这时,其中一位民警接到了消防部门打来的电话。对方在电话中说,经过对火灾现场的种种迹象分析,排除了人为纵火和电路起火的原因。对方还说,经过进一步分析,发现起火点就在老人身上。 难道这是一起神秘的人体自燃现象? 黄先生此时变得激动起来:“人好好的,怎么自燃了?也不能这样糊弄人吧!” “你别激动,我们要相信证据”一位民警拉住黄先生,“你父亲的死本来就很蹊跷,你要冷静。” “烧死个人有什么蹊跷,你们就是不想给我做主!”黄先生咆哮着。 “火灾死亡的人我们见多了,但是烧得只剩下两根腿的,我这是第一次见”警察也激动了,“别的地方烧成灰的,我更是头一次见!” 警察说,即使是在大火灾里丧失的人们,最多只是烧得面目模糊,再严重点,就是人被烧成焦炭状。但烧成粉末状的灰,实属罕见。 警察说,火葬场的熔炉,温度达到几千度,尸体在进行火化时,在如此高温度的灼烧下,尸体也不可能全部变成灰。 “人体的骨头是烧不烂的,烧完后需要用锤子再一一敲碎,才能放进骨灰盒”警察说。 “我听说,心脏是烧不烂的,烧完就是一个硬疙瘩”我也点点头。 黄先生听我们这么说,变得十分烦躁:“走走走,你们都走走走”,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往外推。 “我跟你说,需要我们调查,你随时得配合调查”一位民警指着黄先生,严肃地说。 从他家出来后,一位民警对我说:“咱这是闲聊,你别给录音啊,他这个情况,典型的人体自燃。” 迷信的人认为,人体自燃是老天对恶人的惩罚。而用现代科学来研究,尽管许多科学家进行了各种努力,但仍未做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人体自燃事件中,火焰的温度是极高的,因为它可以使人体骨头都化为灰烬。同时这火焰又是有选择性的,比如,它烧掉了人体的上半部,留下了完好的下半身。 村里的阴谋论者认为,这是黄先生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厌倦了继续赡养年迈多病的父亲,趁父亲熟睡后纵火,栽赃于电热毯,企图获取一笔赔偿。但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但是这种猜测仍然无法解释,老人为何其他部门被烧成了灰烬,而只剩下两截小腿。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一个星期后,我例行打电话一一回访本周采访过的当事人。我拨打黄先生的电话时,发现是一个女人接听了电话。这个女人告诉我,她是黄先生的妻子,黄先生在三天前出车祸去世了! 我愕然,好久说不出话来。 第六十一章 分身 在我们当地,不仅海鲜丰富,河鲜也是十分丰盛,一日,我和同事潇潇驱车前往大沽河畔采访,路上便聊起了大沽河里的河鲜。 “原野哥,都说大沽河里的河鲜好吃,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呀?”潇潇问道。 “好吃的不少,吓人的也不少”我想起了之前在大沽河支流五沽河里遇见的“太岁” “不是说,风水宝地里才会有太岁的嘛”潇潇笑着说。 我点点头:“过了前面那座桥,就有不少卖河鲜的,咱下车看看。” 车子刚刚开上桥的这一头,远远的就看到桥那头人头攒动。这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小市场,摆摊的都是附近大沽河畔的渔民,吸引不少过路人纷纷停车选购。 这里的河鲜种类丰富,最常见的是鲫鱼、鲤鱼、草鱼、鲶鱼、黄辣丁、田螺、泥鳅等等。这些河鲜生长在原生态的大沽河里,口感极佳。 我把车开到跟前,向路边的草丛里一打方向,车子戛然停住,我俩走下车,一个围黄头巾的妇女热情地打招呼:“想要点什么?” 低头看了看,她的摊前的水桶里摆放了几条硕大的黑鱼,一旁还有一大盆鲫鱼、撅嘴鲢等。 “黑鱼多少钱一斤?”我问。 “15”她回答说。 “便宜点吧,十块行不?”我还价说。 “不行,俺这都是纯野生的,才捞上来的”她连连摆手。 “我经过从这里走,每次都买你的,你不给我便宜点?”我跟她耍起了嘴皮子。 “原野哥,咱还要采访呢,回来再买吧,现在买了也没法拿。”潇潇在一旁说。 “俺回来再买,你别走啊”我跟她喊了声,就跟潇潇上车离开了。 到达目的地,找到了当事人,这是一位遭遇欠薪的老农民,为此,我们跑了好几个村,终于找到了老板,最终老板面对镜头承诺立马给他结清工资。 采访结束后,我们驱车往回走,因为在这里转了好大一个圈子,所以返回时我们并没有走来时的那条路。 “原野哥,你不是还要买鱼吗?”潇潇提醒我说。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事了”我调转车头,往桥上赶。 十几分钟后,我们再次来到了那座桥上,我跟上次一样,向路边的草丛里一打方向,停下车我俩就下车了。 “你们想要什么?”她热情地打招呼。 我跟刚才一样,低头看了看,问:“黑鱼多少钱一斤?” “15,从来都是卖这个价”她说。 “便宜点吧,十块行不?”我接着说。 这时,他抬头看了看我俩,惊异地说:“刚刚是不是你俩来过?” 说了半天,敢情她竟然没有认出我俩来,此时我干脆将错就错,演一出恶作剧。 “没有啊,我俩第一次从这走,你说的是什么啊?”我故作惊讶地问。 “哎呀,怪了怪了,刚才也是两个青年,一男一女,模样和你俩真像,衣裳也一样”她站起身来,对身旁的卖鱼人说,“真怪,真怪。” 她看了看我们的车辆,又说道:“车也是一样的,上门都写着字。不过你这个是黑的,刚才那两个好像开个白的。” 潇潇早已憋红了脸,强忍着不笑出声来,我也努力抑制着自己的表情。既然演戏,就要专业一点嘛。 “我们这款车只有黑色的,没有白色的。”我冷冷地说。 “啊?那我想错了!那你们……刚才……”她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短暂地停顿过后,她一反常态,低头慌乱收拾起了自己的鱼摊。 “大姨,你别走啊,我还要买鱼呢!”我急忙说。 “原野哥,咱还要采访呢,回来再买吧,现在买了也没法拿”潇潇竟然主动配合我,恶搞起了这位大姨。 “俺回来再买,你别走啊!”我假意上车要走。 谁知此时,她脸色变得煞白,隔着好几米,我清晰地看到她两腿在发抖。“大姨,你怎么了?”我上前一步问。 “不好了,呸呸呸,不好了,呸呸呸”她吐了几口带着口臭的唾沫,唾沫星子都飘到了我的脸上,“见着分身了,见着分身了,破破破” 分身,是一个人同时幻化出一个或几个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人。相传道教创造人之一的张道陵就十分精通此术。 《神仙传》记载说,“能分形作数十人”。他家门前有方水池,他常乘舟在池中戏水。有时诸道士及宾客往来,盈庭盖座,但总有一个张道陵与他们应酬,而真张道陵却还在池中舟上。他的夫人孙氏同样精通此术。 民间传说,如果一个人看到分身的别人或者自己,那么这个人也就距离死亡不远了。难怪这个妇女如此惊慌失措,原来,她真的以为见到了分身的我们。 许多名人都曾发生过分身事件。德国作家歌德年轻时,有一天,他骑马走在一条林荫小路上,突然发现对面有个人也骑马走来,他定睛一看,对面那个人竟然是另一个自己。 歌德瞠目结舌,这时,对面的自己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8年后,当歌德再次骑马走在这条小路上时,他突然忆起了之前那次神秘事件。原来,现在自己穿着的衣服,正与8年前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另一个骑马的自己完全相同。 “大姨,我们不是鬼,我们是人”潇潇终于捂着嘴大笑起来,去拉大姨。 “真的啊?”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们,“你们可要吓死我了。” 她接着问:“你们刚才不是从南边来的吗?这次怎么还是从南边来的啊?” “大姨,你光顾着卖鱼,所以记不清了吧,我俩转了一个圈呢!”我也哈哈大笑起来。 大姨嗔怪着轻轻拍打了我两下:“可叫你俩青年吓坏了。” “这个有什么好怕的呀!”我明知故问。 “哎呀,你们不知道,俺老头前几天,就碰着个这么一档子事呢!”她心有余悸地说,“人有分身的,你见过鱼有分身的么?” 我顿时来了兴趣,急忙追问详情。她一开始不太愿意讲,但我恳求再三,她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她老头姓赵,今年60岁,在大沽河上打了大半辈子鱼,平时,老赵负责打渔,她负责在这桥头上兜售叫卖,收入也够老两口生活。 老赵捕鱼的工具,名为“钓丝”。钓丝适用于平静、宽阔、清澈的河面或者湖面。钓丝捕鱼的原理类似蛛网。钓丝达几十米长,两端用木棍固定在河底的淤泥里,网上方有泡沫浮子。鱼一旦撞倒钓丝网上,就如同飞虫撞进了蜘蛛网,难以逃脱。 所以,捕鱼人下好网后,只需坐在岸边,静静抽着烟看着水面。如果有浮子剧烈抖动,那就证明有鱼儿上网了。 有一天,天刚刚蒙蒙亮,老赵就在大沽河里下好了钓丝网。跟往常一样,他坐在水边静静等候着,但是今天他的运气很不好,等了好久,只有零星几条小鱼入网,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老赵有些懊丧。 这时,他忽然看到河心的钓丝网剧烈颤动一下,紧接着,整条钓丝网都跟着颤抖起来。“看来逮着大鱼了!”老赵心里一阵兴奋,脱了衣服,光着身子下了水。 果然,这是一条大鲫鱼,有六七斤重! 鲫鱼一般不会超过一斤,我见过最大的一条鲫鱼是四斤半!老赵抓住的这条鲫鱼,真可谓是鲫鱼中的巨无霸了。 这条鲫鱼力气很大,水中的生物,在水里更是力大无穷,所谓“如鱼得水”就是这个道理。老赵在水里跟她纠缠了好久,才算把它弄个半晕,抱上了岸。 上岸后,精疲力尽的老赵把它扔进了蛇皮袋子里,歇了好一会,才又打开袋子欣赏起了这个战利品。 这条鱼太大了,肚子鼓鼓的,翅子呈现黄红色,通体坚硬光滑,老赵用手使劲扣下鱼尾巴上一块鳞片,这条鲫鱼竟然“叽”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如同一只受惊的老鼠。 老赵看看手里的鳞片,它如同一角钱硬币大小。 老赵再把手伸进袋子里摸了摸,老赵又被吓了一跳,定定神看了看,发现这条鱼的两个前鳍,不同于一般的鱼鳍。 “那样子,就跟小孩子的手一样一样的”大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什么?你说鲫鱼长了一双人手?”我问。 “不是人手,还是鱼鳍,就是分了五个岔,每个岔长短不一样。顶上还有指甲盖呢!”卖鱼大姨说。 “然后呢?”潇潇迫不及待地问。 “你听我说完”卖鱼大姨说,“老头子这不是心里觉得怪啊,河里的钓丝网又开始动了。” 老赵顾不得琢磨这条奇怪的鲫鱼,又脱了裤头扑腾跑进了河里。老赵拉起钓丝网一看,又是一条大鲫鱼! 这条鲫鱼看上去跟刚才那条差不多大,老赵心里一阵狂喜。这样个头的大鲫鱼,可以卖出比普通鲫鱼几倍甚至几十倍几百倍的价格,今天他可是发财了! 此时,雨越来越密,老赵眯缝着眼,不让雨水灌进眼睛里,他急着把这条鱼拿出来,两手紧紧箍住鱼鳃,这时,他忽然发现,这条鱼的两个前鳍,竟然跟刚才那条一样,同样是小手形状! “是不是另一个品种的鱼啊,抓着两条了呗”我说。 “才不是呢!”卖鱼大姨说,“俺老头才抓的这条,尾巴上也是少了一个鳞啊!” 第六十二章 挂甲树 “那就是刚才捞的那条,又跑到水里,然后又正巧被捞了上来”潇潇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 实际上,老赵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他捧了这条鱼回到岸上,把鱼放在一边,伸手去解蛇皮袋子,等把袋口解开一看,里面的鲫鱼竟然还在里面! 老赵再回头看看地上那条鱼,两条鱼竟然一模一样! 这时的老赵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都说夫妻连心,关键时刻,还是他的老伴救了他一名。当天早上,这位卖鱼大姨感觉眼皮一直跳个不听,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压抑得很。 她看了看外面下得越来越密的小雨,十分越发不安,一股莫名的想法突然产生:她要去找老头子。 她小跑着来到河边,发现河水已经渐渐涨了起来,她沿着河边跑着,寻找着老头子,等他看到河里立着两根被水冲歪了的竹竿时,确定了老头子捕鱼的位置,可是老赵人呢? 她慌了,叫了好几声不见有人答应。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水边有一截黑黑的木头,她诧异间,凑近前一看,这哪是一根木头,这分明是一条一人多长的大黑鱼! 这条大黑鱼有一半的身子露在水面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难怪远远望去如同一截枯木。 她弯腰伸手一掐,想抓住这条大鱼。这条黑鱼受惊后,猛地转了个身,扑打着水,游到河心里去了。 黑鱼游走后,她才看到,原来黑鱼的身下还躺着一个人,她吓得后退了几步,才发现,原来这就是自家老赵! 她吓得两腿发软,哭喊着把老赵拉上了岸,好在渔民人家都有一定的溺水求生经验,她奋力抱起老赵控了控水,又使劲给她锤了会背,老赵上来了一口气,算是活过来了。 此时,水越涨越大,老赵下在河心里的钓丝网早被冲跑了,他刚刚捉的两条大鲫鱼----不,或者是同一条大鲫鱼,也不见了。 老赵回家后躺了一个星期,天天喝姜汤,才终于可以下地活动了。 自此之后,老赵只敢在白天偶尔下下网,虽然收入少了,但是老两口只为落个心安。 故事讲完了,卖鱼大姨笑着说:“跟你们说了大半天,你们也不买点鱼回去?” “好好,行”我连连点头。 “这一堆鲫鱼,给我十块钱中了”她指着桶里的鲫鱼,我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十多斤。虽然个头小点,但是熬点鱼汤还是可以的。 “你们这是来采访什么啊?”她好奇地问。 “唉,就是家长里短些事呗”我叹了口气,“对了,大姨,你家大爷这个事挺有意思啊,当时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们啊,我们采访采访。” “当时光顾着害怕了,哪有心思给你们打电话”她说。 潇潇接着问:“大姨,你们这里最近还有什么趣闻吗?要有现场的,时过境迁的不行。” “什么趣闻,有意思的事吗?俺西边村里那棵枣树今年结了一个大枣,挺有意思的。” “什么枣树啊?”我问。 “挂甲树,知道吧?”她笑呵呵地说,“天黑了,我要回家做饭了,明天你们去看看,那个枣有苹果那么大了,还在长。” 卖鱼大姨说的挂甲树,在我们当地是十分有名的。在大沽河畔张家村村西,有一棵有着近2000年树龄的酸枣树。 这棵酸枣树,有一人环抱那么粗,枝干高大,遮天蔽日,树皮皱皱巴巴,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它生长在一片田野里,鹤立鸡群,十分显眼。当地政府为了保护这棵古树,把它列为全市重点的古树名木保护目录中。 这棵千年酸枣树被称为挂甲树,而挂甲树的由来,与唐太宗李世民有关。 当年,李世民还不是皇帝,他那时是“唐王”。李世民带兵东征经过这里时,突然天降暴雨,时值初秋,他的十万兵马无处躲避,个个湿得像落汤鸡。李世民暗暗叫苦:“糟糕,军情火急切,十万兵马本应该马不停蹄,要这样淋下去,兵士大有生病之危。这岂不失我战机?” 李世民急的团团转,可到哪里能找到容纳十万兵马的庇护所呢?正在左右为难,他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庙,长有四尺,高有二尺,石墙石顶,门额有一块石头小匾,上刻“百龙庙”三字。庙前还长着一颗一人来高的酸枣树,枝繁叶茂。再看旁边,有一汪水湾,清澈见底。 唐王顿时有了主意,他立即下令:全军下马,到“百龙庙”里避雨。 可士兵们一看,这小庙连一个人都容纳不下,门口只能拱进去个人头,这怎么能容纳十万军马呢?唐王无动于衷,继续下令:“进!” 第一个士兵趴在地上,头拱进庙门内。这时,第二个士兵推着他的后腚,硬生生把他推了进去。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整整十万兵马就这样挤进了小庙。 进庙后,则是另一番天地:宽阔的大厅无边无际,没有一点拥挤的感觉;大厅里雕梁画柱,象进了殿堂,十兵们又惊又喜,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雨过天晴,李世民发现自己的盔甲刚刚已经被雨淋透了,于是他脱下盔甲,顺手挂在了庙前的酸枣树上晾晒。 这时,士兵们一个个都从小庙里走了出来,整装待发,可是经过这一番劳顿,大家都觉得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此时军粮所剩无几,这下可愁坏了军队里的伙夫。 “大王,现在军粮不够,做的饭不够吃,怎么办呀”有部下向李世民报告说。 李世民并不着急,他不慌不忙地用手一指身边的这湾池塘:喝粥吧! 说也奇怪,刚刚还清得见底的小湾,顿时变成一湾浓稠的稀饭。十万兵马吃饱后,备好行装,又开始远征了。唐王走后,他的战马在那小湾的石桥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月牙形蹄印。而他那十万兵马,却踩出了弯曲不同的九条小道。从此,那避雨的小庙就叫“百龙庙”,那庙前的酸枣称为“挂甲树”,那旁边的小湾叫做“引汤湾”,那湾上的石桥就叫“月牙桥”。而那战马踩出的九条小道就直喊“九条道”了。沧海桑田,这个传说在当地流传开来,歌谣唱道:“挂甲树,百龙庙,引汤湾,月牙桥,弯弯曲曲九条道。”时至今日,人们把这棵酸枣树当作神灵一样供奉,每逢节日,村民们都会在树枝上拴满红色布带,在树下放鞭烧纸祈福。 这棵酸枣树经过碳14鉴定,确定它的年龄超过了1000年,近年来,人们又在附近五米深的农田下发现了“月牙桥”,桥面上的确有月牙状马蹄印记。如今,挂甲树、月牙桥、引汤湾等都有了实物证据,但几千年前,唐王李世民是否真的在这里演绎过一段传奇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我多次到挂甲树下看过,树只是一个参天的老树,别无二致,庙也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庙,月牙桥更是普普通通,如同一块遗弃的石板,引汤湾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池而已。 但这次突然听说挂甲树上长出了一个巨大的酸枣,使得我顿时来了兴致,我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酸枣口感酸酸甜甜,营养价值很高,也具有药用价值,枣核还是一味珍贵的中药材。据我了解,挂甲树每年都能结五百多斤酸枣,最多的一年结了八百斤酸枣!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了挂甲树前,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后,看护树木的大爷带领我们来到了树下。 这棵树实在太大了,站在树下,方觉人类的渺小。外面毒日火辣辣的,但是树下却凉风习习,十分舒适,抬头看去,粗粗细细的枝干蜿蜒曲折,伸向极高的天空。 “大爷今年这树上怎么没结果呢?”我抬头看着。 “嗯,但是结了一个大的”他说。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我问。 “你得上这边来,这里叶子太多,挡着了”说完,他带着我来到了树的南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果然看到在树的中间有一个苹果大小的果实,淡绿,透漏着一点点红。 “这么大!”我赞叹着说,“酸枣还能长这么大?!” “今年就结了这一个,往年一树的枣,今年都长到这一个上了。”大爷说道。 大爷说,今年春天,这棵枣树发芽比往年都要玩,而且今年没有开花。大家都认为它可能到了寿限,可谁知,过了几个月,它的叶子渐渐繁盛起来,甚至超过了往年,有一次,一个摄像爱好者更是无意中发现了树上的唯一一个果实。 “这会不会是个骗局?”我心里起了怀疑。 因为我知道,很多旅游景点,为了吸引游客,不惜作假制造噱头。比如有庙宇编造神佛显灵的故事来吸引香客,有海滨景区伪造美人鱼的视频来忽悠游客……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大爷,我从下面拍,拍不太清楚,我可以更近一点拍么?”我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第六十三章 同学聚会 “你要上去拍?”他瞪着我,对我的想法表示不可思议。 “嗯,在下面太远,拍不清楚,既然这是一棵有灵性的树,那咱就应该好好拍是吧”我说。实际上,在树下拍,高清晰的广播级摄像机足以把枝头上的每个树叶的纹理拍得清清楚楚,我只是想近距离验证一下我的猜测罢了,实际上我是非常不愿意爬树的。 小时候在农村,爬树可是我的强项,不管粗的细的直的弯的,我哧溜溜就能爬到树顶,够榆钱、掏鸟蛋、捉知了。 可是如今,面对这棵粗大的酸枣树,我却一时犯了难。“原野哥,这里要是有个梯子就好了。”潇潇望着天空说。 对啊!有个梯子就好了,我用征询的目光向看树大爷看去,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你先等着,我上村里找找看。” 老大爷果然周到,他不但扛来了一个竹梯,还带了一根安全绳。我心中大喜,把梯子架在了树上,摄像机斜跨在肩膀上,系好安全绳,就往树上爬。 树干非常坚硬粗糙,我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树杈上。这时我仿佛身处一片绿色的包围中,椭圆的枣树叶子随风轻轻摆动,鲜嫩油亮,阳光从树叶缝隙中照射下来,我骑在树杈上,稍作歇息。 枣树叶子似乎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枣香,树上也很凉爽,丝毫没有炎热的感觉。我坐在树上,感觉一阵阵幸福的眩晕,这里可真是人间天堂呀! 但此时容不得我继续享受,我顺着一根树枝,向那颗大枣爬去。我自觉身体还算矫健灵活,但是到了这树上却是十分笨拙,我一点点挪动着,大腿根和胯下被树皮磨得火辣辣的疼,费了二十多分钟,终于靠近了这个大枣。 它真的太完美了!我无法形容它带给我的感受,我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美! 它像是一个大苹果,但是比苹果还要圆,表皮十分光滑,质地跟枣是一样的,我距离它有半米距离,明显感受到它散发出的浓烈果香。 据我所知,世界上最大的枣是梨枣,单个果重约2两,有鸡蛋大小。酸枣中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呢!我用手轻轻摸了摸,发现这个枣的果蒂是跟树枝紧紧生在在一起的,确定它是树上真实结出的果实。 我从肩膀上拿下摄像机,仔细拍摄了起来。拍了一段时间,我无意中低头往下一看,只见潇潇和看树的大爷每人撑着一把伞,豆大的雨滴不断落到伞顶上,汇成细流沿着伞的边缘不断淌下来,他俩大张着嘴巴向我说着什么,奇怪的是,我只看见他俩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难道下雨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感觉十分诧异,转念间,我听到了潇潇的声音:“原野哥,下雨了,快下来吧!” 此时镜头已经拍摄得差不多够用了,我顺着树枝,慢慢地滑了下来,等落地的那一刻,我感觉树干因为受到雨水的浸渍,变得十分滑溜。雨下得不算小,地上已经都湿了,潇潇忙把伞递了过来。 “这么一会功夫就下雨了,真是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啊”我拍打着衣服上的土说。 “都下了五六分钟了,我们一直在喊你呢,你也听不见,大爷差点要爬上去叫你呢!”潇潇说。 “咦?我在上面没有感觉到啊”我惊异地说。因为在树上的最后一刻,我还是在拍那个大枣,那时阳光还是十分明媚呢! “是你在上面拍的太忘情了,都感觉不到下雨了!”潇潇笑着说。 “嗯,可能是。”我点点头,谢过了大爷,跟潇潇驱车回到了单位。 在办公室,潇潇打开摄像机看着我拍摄的镜头,写起了新闻稿子。突然她说:“你在上面拍的镜头,天的确是晴的,还都有阳光呢,可那时已经下雨了呀!” “可能树上树下两重天吧!”我说。在这棵千年古树身上,又有什么离奇的事不能发生呢?! 潇潇告诉我,她和看树大爷在树下聊天的时候得知,市里某领导早已看上了这棵大枣,待到大枣七八成熟的时候,它就会被悄悄摘走。但是坊间则会制造出一个说法: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棵神秘大枣不神秘消失了。 “大爷这是闲聊说的,咱千万不能报出去啊!”潇潇紧张地叮嘱我。 “唉,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我叹了一口气,“我们经历过,我们知道真相就足够了。” 几日后,我突然接到了大学同学荣荣打来的电话:“原野,好久没有联系了,最近怎么样啊?” “还是老样子呢!你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我觉得有点意外。 “咱们大学同学准备聚个会,你来不来啊?”她热情地说。 “啊?聚会?什么时候啊?”我问。 “下下个礼拜天,现在我们已经组织起十个多人了,你尽量来啊!”荣荣说。 挂掉电话后,我心情有点点激动,自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过。心里一直很是怀念母校,以及母校所在的洛阳市。无奈自己工作太忙,加上又远隔千里,这令我十分矛盾纠结。 考虑再三,我觉得要去参加。 订好火车票,安排好工作,又请了两天假。到了约定的日子,我踏上了去往洛阳的火车。 再次坐火车,心中十分感慨,万千情绪糅杂到一起,难以名状。记得我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那是刚刚考上大学去报到的时候。那时我一个人背着行囊,跟成千上万的学生大军、民工大军挤火车。 我恍恍惚惚地跟着人流挤上了火车,车厢里、厕所里、过道里满满的全是人。生平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我紧紧捏着手里的车票,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89号。但座位上已经做了一个青年。我嗫喏着,用蹩脚的普通话问:“请问,你这是89号么?” 他扭过头,打量了我一眼,看我孤身一人,又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面孔。便十分轻蔑地把头扭向了窗外:“不是” 此时,我竟然无言以对,我就这样站在旁边的过道上,傻傻地站着,火车颠簸着,我的心里有疑惑,有失望,有无奈…… 这列火车逢站必停,每停一次,就会有大量的人群涌进来,车门挤不进了,人们就从窗户里进,站台上的列车员在后面使劲推着人们的屁股,帮着把人们塞进车厢内。 占我座位的青年,目的地是西安。一路上,他和他的同伴们谈笑风生,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就这样,我站了整整十七个小时,到了洛阳火车站,下车后,我的两腿发软,踩在地上,感觉如同踩在棉花上,大地似乎还在晃动…… 回忆起那时懦弱、傻x的自己,我都感觉自己似乎不认识从前的那个自己。等我从记忆中回到现场,列车已经到了洛阳站。 荣荣早已等候在了站台,她高兴地迎上前来,一把抱着我:“哎呀,你的样子一点没变!” 回到学校,见到久违的校园和同学,心中那份感慨和激动,在此不提。晚上,当地的同学在市内一家酒店订了一个大型包间,点了当地特色:洛阳水席。 酒桌上推杯换盏,大家聊得十分尽兴,酒喝得也十分痛快,不少女同学都喝了不少,脸红扑扑的,相互挽着胳膊东倒西歪,男同学们则搂在一起,称兄道弟,感慨着生活。 “原野,咱这个新闻班的同学,就你有出息了,当了记者”荣荣举着一杯酒来到我面前:“你们做记者的就是酒量大,我们都喝醉了,你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荣荣,来,干了!”我一饮而尽。 “好了,现在我来主持,接下来我每个人敬一杯酒,你们每个人喝一杯,然后必须给我说一个你们的真实灵异经历?不准瞎编乱造的!”我站起来说。 “什么?”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你要我们讲灵异故事?” “嗯,我正在研究……呃,不对,我喝醉了”我差点道出了秘密,“我采访中经常遇到一些离奇的事,希望听听大家的见闻,好给我在调查采访中以参考,少走弯路嘛!” “咱都是接受过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教育的人哎,你还信这个啊!”有个同学打趣说。 “你不信?好,那你一会去坟地转一圈,然后猛回头三次,看到了什么,再回来跟我们说说”我说。 “啊?算了吧!”他显然被我吓住了。 “荣荣,今天你来车站接的我,第一杯酒我要先敬你”我倒满一杯啤酒,来到了荣荣面前。 “我的经历,印象深刻的只有一次,是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荣荣也站起身来,“我先喝了壮壮胆”。说罢一饮而尽。 荣荣家住河南省漯河市的农村,她小姨家与她家是邻村,荣荣所在的小学恰就在小姨村,所以放学后,荣荣经常去小姨家玩一阵。 荣荣家和小姨家相隔三四里远,中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相连,小路两边,则是农田和乱坟岗。有时候,荣荣玩的晚了,天黑了,小姨就会骑自行车把她送回家。如果天色尚早,荣荣则会自己回家。 第六十四章 白日见鬼 鬼性属阴,多在夜晚出现。人们常用“白日见鬼”形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或者说事情离奇古怪、无中生有。但是那一次,荣荣真真切切在白日看见了一次鬼。 话说荣荣从小姨家写完作业后,又玩耍了一会,决定回家了。此时天色尚早,太阳距离地平线还有半杆子高,晚霞把西边天空染成了通红一片。荣荣背上书包,独自往家走。 中原地区的田野,平潭辽阔,秋收后的玉米地里,一扎多高的玉米根,混杂着各色杂草,填满了整片农田,蚂蚱和香油壶不时从地里飞到小路上,停留几秒,又蹦回了地里的草丛中。 荣荣哼着小曲,沿着这条小路往家走,走着走着,她便走到了村里的乱坟岗边。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走到这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荣荣不禁加快了步子,想快点赶回家。 等她走到乱坟岗的中间时,她用眼睛的余光感觉到,坟地里似乎有个人在动。她以为是干活的村民,就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要紧,差点没把荣荣吓晕过去! 只见一个“人”满满地从一座坟的坟头上冒了出来,缓缓地上升,这个人四五十岁的年龄,梳着大背头,面朝西方。 荣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结果这时看得更清晰了,这个“人”穿着一身中山装,衣服上的纽扣清晰可见。 “纽扣都看得这么清晰,会不会就是个人啊?”荣荣说到这里,有同学问道。 “不是个人,他的头发、衣服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就是他的脸我看不清楚,只看到白茫茫一片”荣荣说。 我相信荣荣的话,因为荣荣是一个温柔、谨慎的女孩子。何况,她的所见跟民间里鬼的样子也较为吻合。据民间传说,鬼是没有下巴、脚后跟和影子的。 实际上,更多的人认为,鬼是没有五官的。 为什么呢? 原因实际在此,人的五官包含耳朵、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五官的作用是感知外部世界,与世界进行交流。人死亡以后,就只剩下了鬼魂,而鬼魂是不需要五官作为载体的,因为它本身就具备五官的各项功能。经常有瞎眼的老太太被黄皮子附身后,眼睛竟然“看见”了东西,这种事例就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坟头上冷不丁冒出一个没有五官的半身人,这可把荣荣吓坏了,她撒腿就往前跑,一路狂奔不敢回头。等他跑到村口了才放慢步子,扭头又看了一眼。远远的,那个“人”还在坟头上,只是露出来的身子更多了,大半个身子立在坟头上,两腿似乎还是坟里。 又是一阵没命的跑,跑回家,荣荣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事情经过跟她妈妈说了,但是她妈妈不信,认为她看花了眼。荣荣的妈妈带着她到村头上远远地向那片乱坟岗望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有村民说,荣荣是女孩子,体质弱,阳气弱,看见阴灵并不难理解。只是这着实把荣荣吓坏了。第二天上学后,荣荣把这事告诉了同学们,同学们自然是又惊又吓。唯有荣荣自家的表哥壮壮却不以为然,表示放学后要到同学去打鬼,替妹妹出口气。 壮壮比荣荣大三岁,但跟荣荣同级,因为他留级太频繁了。壮壮学习很差,平时调皮捣蛋,老师们提起他就头疼。 壮壮的身体跟他的名字一样,壮得如同一只小牛犊,壮壮十分好斗,壮壮经常在放学后,带着几个“小跟班”招兵买马,到每个教室门口大喊:“打仗不?”,于是越来越多的孩子便加入到他的队伍里,很快,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壮壮身后。 “壮壮,今天咱跟谁打仗?”身后有小孩谄媚地问。 “跟初中的几个”壮壮说。 一听说跟初中的打仗,这群孩子呼啦一下几乎同时都跑了,只剩下壮壮和他的几个铁哥们在那里气得骂娘。 壮壮好久没有打仗了,感觉手心痒痒,听说荣荣被鬼吓着了,他当即决定:放学后要去坟地里抓鬼! 这次听说不是跟高年级的打仗,而是去坟地里捉鬼探险。所以,壮壮轻松地召集到了十几个小孩,放学后,他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向坟地里出发了。 到了坟地后,荣荣给指了指那个坟头,壮壮围着这个坟左看右看,骂着说:“不就一个破坟嘛,鬼呢!快出来!”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起着哄。壮壮又说话了:“今晚咱就在这里练胆大,天黑了谁都别走。” 但天色尚早,有人便建议采野果、抓鸟雀野餐,大家一拍即合,各自根据自己的分工去忙活了。这边有人从坟地里找石头垒“炉灶”,那边有人在四处捡玉米秸秆当柴火,远处有人在地瓜地里偷地瓜……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时候材料也筹集得差不多了,小孩子们的发掘能力还真是强,地上堆了一大堆花生、玉米棒、地瓜,还有几只麻雀和田鼠。这时,荣荣还有几个孩子害怕了,他们手拉着手,急急回家了。 除了壮壮之外,还有五个胆大的孩子留了下来。壮壮从书包里摸出火柴,点了火,便在坟地里烧烤起来,食品还没有烧熟,几个孩子围在火堆边就开始大嚼起来。 壮壮用木棒伸到火堆里扒拉了一会,扒拉出一个烧糊的玉米棒子,挑到一边冷却了,拿起来来到身边的坟头边:“你敢吓唬俺妹妹,我跟你没完,以后听话,赏你个玉米棒子吃!”说罢,把玉米棒子扔到了坟上。 小伙伴们哈哈大笑起来,壮壮也很有成就感地坐到火堆边:“以后它肯定不敢了,咱吃!”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大家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是另一个小孩首先反应过来的:“大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火堆边上,不知道何时,也坐了一个老大爷,和孩子们一起,吃着火堆里的花生和玉米棒子。 “你是不是鬼?”壮壮问道,小伙伴们也跟着哈哈笑着问:“你是不是鬼,快说” “鬼都怕火,我是鬼我还敢坐这里?”大爷反问道。 壮壮点了点头:“嗯,你是哪庄的?俺都不认识你。” 大爷说:“我不在庄里住很多年了,走到哪住到哪。” “噢,你是要饭的”有个小孩说。 这时,孩子们很热心地把火堆里的东西都扒拉出来放到大爷面前:“大爷,你多吃点吧。” 大爷笑了笑,说:“我给你们讲故事吧,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大爷你讲吓人的。”孩子们欢呼雀跃。 “想听吓人的啊,大晚上在坟地里你们不害怕啊?”大爷笑着说。 “不害怕,我们人多”壮壮拍着胸脯说,“我还要打鬼呢!” “好啊,鬼有好的,有坏的,但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鬼都是没有下巴的”大爷笑着说。 “为什么没有下巴啊?没有下巴是什么样子?”有小孩不解地问。 “嘿嘿,你们凑过来摸摸,看看我有没有下巴?”大爷笑呵呵地把脸往前凑了凑,突然贴到了壮壮的面前。 只见这个大爷两眼是黑黑的窟窿,鼻子和嘴巴也都是黑洞,脸上不见皮肉。这下子可把这群孩子们吓坏了,他们尖叫着,屁滚尿流地跑。 几个孩子吓得跑到路上,看见了远处的村庄,村庄里许多人家还都亮着灯,孩子们奔着这灯光就跑。 远处,壮壮还能看见几个大人,拿着手电筒喊着他们的名字,看来,是家长们找来了。孩子们就转身朝着手电筒的位置跑去。 等跑到手电筒跟前,手电筒同时都关闭了,孩子们以为见到了家长,哇哇大哭起来。可是等他们看清楚时才发现,这哪是他们的家长,眼前这几个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要不就是没有脑袋。 这时候,壮壮已经尿裤子了。好在关键时刻,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这个人衣着整齐,像是一个干部,他对着那几个鬼影子说:“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出来吓唬孩子干什么!快走!” 说来也怪,这个人吆喝了几嗓子后,那几个骇人的鬼突然消失了,孩子们像遇到救星了一般,上前拉着这个人的衣服说:“叔,带俺回家吧。” “你们拽着我的车子,别撒手,我把你们领到庄里去”这个人说完,继续骑着自行车往前走,孩子们则拽着自行车一路小跑着。 进了村后,这个人调转车头:“我还得回去有事,孩子们以后晚上别出来了,我走了”说罢,瞪着自行车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这群熊孩子们回家,发了好几天烧,病好后又少不了挨了一通胖揍。被偷了地瓜和花生的农民找到了学校讨说法,学校为此还专门开了大会,让这几个孩子写了检查。 这群孩子们的遭遇,家长和老师们没有相信的,他们认为这是孩子在为自己贪玩而找的借口而已。唯有荣荣对此深信不疑。 “我哥哥不会骗我的,还有那几个同学都是我们村的,大人可能不信他们的话,但是我信。”荣荣说。 “为什么你这么相信?” “因为我只是跟他们说在坟地里见鬼了,但没有说那鬼的模样”荣荣坚定地说,“听他们描述的样子,骑自行车把他们带出来的,就是那天我见到的那个!” “都是梳个大背头,穿着中山装?”我问。 “嗯”荣荣点了点头,“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我妈后来去打听了。” 第六十五章 玻璃上的鬼脸 荣荣的母亲说,那一片乱坟岗里,其中就有村里赵姓人家的祖坟,赵姓是荣荣村的大户人家,历史上曾经出过多位能人,而荣荣所目击的那个人,则极可能是赵团长。 据赵家人介绍,赵团长当年在国军部队服役,立下赫赫战功。赵团长孔武有力,不怒自威。在后来的抗日战争里,赵团长被日军的一枚迫击炮击中,不幸牺牲。 “你怎么确定你看见的那个就是赵团长啊?”我问荣荣。 “后来我跟俺妈去俺村姓赵的家了,我看了那个人的照片,跟我看见的衣着、发型一模一样。”荣荣说,“而且赵团长的坟,就是我看见鬼的那个坟。” 说到这里,大家都默默地点了点头。有人问道:“你们村那群熊孩子在坟地里的遭遇,又是怎么回事呢?” “蹭吃的那个,估计是个孤魂野鬼,捉弄孩子玩呢”我搭腔说,“那个骑自行车的,估计就是赵团长了。” “赵团长不计较孩子们冒犯他,还出来给孩子们解围,这么好啊!”有个女生怯怯地说。 “嗯”荣荣使劲点了点头,“俺庄的人都说赵团长是个好人。” “我说完了,下一个谁说”荣荣笑着看了看大家。 “下一个,我敬你,wonderful同志”我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wonderful是我们给他起的绰号,他本名叫王德福,因为名字与wonderful谐音,所以理所当然的有了这样一个英文绰号。 王德福长得憨憨的,实际上,相由心生,他的确是憨憨的,说句难听的,他属于有点弱智的类型。可是,既然是一个弱智,怎么会跟我是大学同学呢?因为他是甘肃人,当年参加高考时,甘肃省的录取分数线奇低。我在山东考到了550分来到的这所大学,王德福只考了300多分,就和我成为同学了。 所以,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懂得了这一点,我们自然会放下许多的烦恼。 王德福平时十分木讷,少言寡语,偶尔说句话,吐字也是含糊不清。所以当我端着酒杯来到他面前时,他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可能因为有些紧张,酒杯撞到了我的身上,撒了我一裤子啤酒。 “不好意思”他慌忙从桌子上扯出一张纸巾给我擦拭,结果剩下的大半杯啤酒又撒到了桌布了。 他满脸羞红,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同学们在一边帮他打起了圆场:“没事,你先说故事。” 王德福稍微抬高了声音:“那我说一个,是在我上初中时候的一件事。”显然,在荣荣讲故事的时候,他是做了充分的回忆和准备的,因为他鲜少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 王德福所在的初中,是一所乡镇中学,教学设施十分简陋,整座学校仅有一座三层的教学楼,仅供初三学生使用。而这座破旧的教学楼,如同孩子们心中的象牙塔,课余时间里,初一初二的同学经常跑到这座楼上玩耍,到了周末节假日,周边小学的孩子们也常常相约来到这座教学楼上猎奇。 那时的初中是需要上晚自习的,孩子们往往要到晚上9点半才放学。王德福读初三那一年,有一条下了晚自习第二节课,他们在教室里打闹着,突然听到楼道里有人在喊:“快看啊!外面有鬼!” 王德福跟着其他同学走出教室,顺着同学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在楼道尽头的玻璃窗上,有一张脸紧紧贴在上面。 “那是什么?”孩子们议论纷纷,不敢靠前。 王德福说,那张脸像猫脸一样大小,但是五官却生的十分奇怪,说人不是人,说动物又不是动物,莫可名状的感觉。 “是不是有人在外面呢?”王德福讲到这里,有同学问道。 “俺那是在三楼,他就趴在窗户外面,是人的话,谁能爬那么高”王德福急忙辩解说。 “然后呢?”我问。 王德福说,不一会儿,这张脸开始慢慢变大,同时这张脸也变得越来越狰狞、丑陋。 “具体是什么样子?”我追问道。 “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丑”王德福说,“俺同学也都说,那个鬼真丑。” 既然是鬼,自然没有好看的,丑陋是必然的。但是王德福说到这个鬼,给他最大的印象竟然不是恐怖,而且丑陋,这让我感觉有些意外。但是王德福坚定地说,那个鬼脸,给孩子们最大的震撼感觉就是----它太丑陋了! 那这鬼脸具体是什么样子呢?王德福说,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远了,他记不清细节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没有血淋淋的眼睛,也没有青面獠牙,只有夸张、扭曲、丑陋的五官! 很快,这张鬼脸变得如同窗户一样大小!孩子们惊骇不已,不过,仗着孩子们人多,他们决定出去看个究竟。于是,孩子们从教室里拿了笤帚、扫帚、拖把等工具,一起走出教学楼,绕道窗户外去看。 可是,到了外面,孩子们仰头向三楼楼道头的窗户看去,却十分都没有发现。他们再回到楼上去一看,那个鬼脸也无影无踪了。 “就这么结束了?”听到这里,同学们都感觉不过瘾,都想听王德福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没有然后了。”王德福一句话,让大家十分失望。不过大家对这个事产生了浓厚兴趣,纷纷讨论了起来。 “学校一般都建在乱坟岗上,因为学校人多,阳气旺盛,能够镇得住”有同学说道。 “屁!中华文明五千年,死了多少人,立了多少坟,又扒了多少坟,这么说的话,咱们脚踩的每一寸土地,下面都曾有过无数的坟”另一同学针锋相对。 “你的意思是说,咱现在吃饭的饭桌下,或者说咱的座位下,就有不少坟?”先前那位同学弱弱地说。 “废话,加上洛阳是九朝古都,兵家必争之地,死的人更多”这位同学幽幽地说。 “我怎么感觉后背发凉呢,咱能不能别把事情往咱这扯?”荣荣说,“原野,你见识多,你说说,王德福看见的那个是怎么回事呢?” “这种鬼,叫做形魅,也叫人魅。属于道行比较浅的鬼。”我说。 “老原,你接着忽悠”同学小强很不相信地说。 “活物里,最低等的有草履虫,最高等的是人类。在鬼的世界里,也是分等次的。”我说。 “形魅一般是由一些动物死后幻化所成,它们不害人,现形也只是在跟人们开玩笑而已” “那它为什么会变啊,从小猫脸变成窗户那么大?”荣荣问。 “美丽的美字怎么写?”我问。 “上面一个羊,下面一个大”荣荣说。 “所以嘛,羊大为美”我说,“人们往往觉得,不管什么东西,都是越大越好。所以对于形魅也是如此,它认为自己越大,别人就会越害怕它。” “那我们见到形魅,该怎么办啊?虽然不害人,但是也太吓人了。”有同学问道。 听到同学这样问,我一时该不知道如何回答。究竟什么叫人才呢?大学毕业的我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是在某些领域却依然如同一个傻子,多年来的无神论、唯物主义教育,使得我们距离“综合性人才”的目的越来越远。 当人们遇到专业问题,可以上网,或者查阅图书获得答案,可是面对此类问题时,人们往往无从求解。 实际上我也不是这方面领域的专家,我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同学这样问我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敷衍着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嗯,有道理”同学们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我临时想到用来自圆其说的一句托辞,竟然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 “我想起来了,这个事还有后续”王德福突然插话说道。 “你这个家伙,忽悠人呢!建议你自罚一杯,罚完后接着说。”我说。 傻人都实在,王德福自己添满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说道:“后来我们那座老教学楼拆了,建新楼,在下面发现东西了。” 王德福说,旧的教学楼拆掉后,人们在原址准备建设一座高标准的新教学楼,可是在打地基的时候,打夯机反复打了很久,地基总是松松软软的,工人们感觉诧异,混合了石灰一起打,可是地基都是软塌塌的。 建筑工人们本来是十分讲究的,他们多烧了许多纸钱,继续打夯,可惜现状依然没有改观,无奈之下,包工头决定,再往下挖,看看下面是否有什么玄机。 挖掘机重新开动了,挖了一会儿之后,铲斗里挖出来的竟然不是土,而是一团一团的干草。难怪怎么打夯都打不结实,原来地下是有如此厚厚一层干草。 挖出接近两大车干草后,人们发现,干草下面是一口大锅,锅盖十分大,是普通大锅盖的三四倍大。 据参与施工的工人回忆说,根据大锅的尺寸分析,这可能是古代的行军锅,因为只有行军锅,才有必要做得这么大。 “锅里有什么宝贝啊?”有同学问。 “没有宝贝,听说就是一堆碎骨头,懂的人说了,是蛤蟆骨头。”王德福说。 “啊?”几个同学听说大锅里有蛤蟆,恶心地伸出了舌头。 “你们恶心什么,今天咱点的菜里就有蛤蟆”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爆椒牛蛙,解释道,古代生态环境好,军队捉拿青蛙用做伙食,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六十六章 洛阳地邪 “怪不得你看的那个鬼脸那么丑呢,原来底下有一堆蛤蟆”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人们流行将丑陋的女人称作“恐龙”,将丑男称为“青蛙”,看来,还是有一定理论依据的。 “下一个该你了”我端着酒杯来到了我们宿舍的老大---魏军跟前。 称呼魏军为老大,纯粹是因为他年龄大而已,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老大的风范和气概。他个头不高,黑黑胖胖,眯缝着小眼,脸上全是坑洼不平的痘印。 魏军生在河南农村,家境一般,可谓是十分标准的屌丝,然而,尽管他是一个屌丝,却在毕业后最先娶了媳妇,尽管媳妇也来自贫寒农家,但是却漂亮贤惠。现在,魏军已经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了。 “我想想啊”魏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给你们讲一个咱们学校里的是吧,电梯闹鬼的事”魏军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方言。 “得了吧,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用你来八”同学们又开始起哄。 每个大学校园里,都流传着几个鬼故事。当然,我们大学也不例外,而我们大学里最经典的鬼故事,自然是图书馆电梯闹鬼的事情了。 说起图书馆闹鬼,在此不得不交待一下洛阳市,当地人流行一个说法:洛阳地邪。这句话在洛阳出现的频率,不亚于“你要去哪”、“你吃饭了吗”等日常问候语,在洛阳的民间文化里根深蒂固。 之所以说“洛阳地邪”,意思是说,大家在谈论某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必定会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非常灵验。另外在洛阳,大话一定不能随便说的。比如说,如果一个人说了“我从来不感冒”,那么这个人很快就会感冒。 除此之外,“洛阳地邪”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洛阳地斜”。 建国以后,洛阳城市建设的形状不像北京那样,是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洛阳市区干道中州路,走在上面感觉它是东西走向,但实际上,中州西路是东南走向,中州中路是东北走向。这样的设计是当年苏联国家设计院设计的,非常科学合理,尽管它并不符合中国人的习惯。 洛阳的建筑也都是东南或者西南朝向,在洛阳念书这几年,我从来没有发现一栋建筑物是坐北朝南的,所有的楼房窗户,都朝向东南或者西南方向,这一度让我大惑不解。 不过有当地人告诉我说,在洛阳,只有坟墓和庙宇是正朝南的。 洛阳地邪,所以洛阳发生了许许多多离奇的事件。图书馆电梯闹鬼事件,只不过是这些离奇事件里的冰山一角罢了。 电梯在当今看来,是建筑物里再也普通不过的部件了,但是在十几年前,对于刚刚踏进城市的许多农村孩子来说,电梯的确是一个新鲜玩意儿。我大一时,有一次跟几位同学去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参加一次志愿活动,面对电梯,我的许多同学竟然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使用。 当我们第一次附庸风雅地来到学校图书馆,好奇地站在电梯门外时。在同学们期待的目光下,我自信地按下了电梯门开关,但是电梯却一动不动。我急了:我可不是土包子,我按的键是对的呀,怎么电梯没有任何反应呢? 纠结了半天,一个从旁边经过老师冷冷地说了句:“这电梯不好使,走楼梯!” 老师的这番话,让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电梯只是一部摆设?抑或是,它只是供搬运图书使用? 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部电梯被封了两年了,原因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意外事故。这起事故不是鬼故事,而是一个真实发生的事件。 两年前,这部电梯是正常开启使用的,一天下午,一对情侣从一楼走进了电梯,然而,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电梯里却空无一人。也就是说,电梯里的这对情侣,在电梯里神秘消失了! 此事在全校引起了轰动,警方束手无策。最后,学校给这对情侣家属做了巨额的赔偿后,这部惹祸的电梯便从此封闭起来了。 洛阳雄踞“天下之中”,“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人称“八方辐辏”、“九州腹地”、“十省通衢”。风水先生认为,洛阳风水极佳,是龙脉集结之处。而我们大学恰在这条龙脉的龙头位置,其实,俯瞰我们的大学,形状的确宛如一个巨大的龙头。 如果把我们的大学比作一个龙头,那么学校大门便是龙嘴,正对大门的图书馆则就是龙的舌头。所以,许多人认为,电梯的建造位置不对,建在龙嘴里,这不是白白往龙嘴里送肉吗?! “魏军,你说的这个事大家都知道,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我说。 “你说,人上了电梯,突然就没了,这还不奇怪嘛”魏军的话里始终带着一股娘娘腔。 “这事说来也怪,人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难道是变成了空气了?”同学小强说。 “可能是进了时空隧道,时间裂缝吧”荣荣说。 “嗯”大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七嘴八舌地说,“既然这是个时间裂缝,谁还敢乘这电梯啊!” 讨论了一会,大家并没有觉得索然无味。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问大家道:“对了,电梯里不都是有监控吗?能弄到监控就好了。” “监控应该属于学校的保安室管理,谁认识那里面的人?”我问。 “我认识一个”魏军爽快地说。 “谁?”大家几乎同时问道。 “王牛,大家都认识吧”魏军笑眯眯地说。 “啊?是他!”我们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牛曾经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他长了一副五短身材,一米六零的身高,承载了150斤的体重,他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性格却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牛气冲天。 当年,他是我们新闻学院的辅导员。新生报到军训时,他站在队伍前面,唾沫横飞地讲着一些事情,那姿态,宛如一个带领千军万马打仗的将军。 他十分高傲,目中无人。时间最后证明:越有内涵的人,越是谦虚随和,越是浅薄无知的人,越是狂妄自大。王牛显然属于后者。 王牛其实是我们的校友,他因为爱出风头,所以在校期间担任学生会主席,毕业后留校,做起了辅导员,而我们入校的第一年,也是他当辅导员的第一年。 他跟学校签订了三年的合同。三年合同一过,他没有了工作,他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一度低迷了好久,后来,他打起精神,决定利用自己在学生们中间积累的“人脉资源”,在学校门前开起了一家小餐馆,名曰“老朋友餐馆”。 可是他并不知道“人走茶凉”这个道理,加之他在校期间并没有得到多少学生的好感,所以他的餐馆开起来后,生意一直十分惨淡。他经常站在他的小餐馆门口,笑眯眯、眼巴巴地看着我们这些来来回回的学生们,那种目光热切而又渴望。 每当此时,我们也会回以一个微笑,嘴里还伴随着一句客气的“王老师”,然后笑着,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开了。 毕业后,我们都离校了,离校的那一刻,王牛还像往常一样,站在他的小餐馆门口,用热切的目光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 “他不开饭店了?”听到魏军说,我十分好奇,“怎么又到学校保卫科了?”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跟我是一个县的,那次坐火车我碰见他了”魏军说。 魏军说,有一次,他在挤火车时,看见了王牛,王牛背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地挤着火车,完全没有了当日的风光,看到魏军,王牛怔了一下,毕竟,自己的这身行头,使得他无法继续伪装自己的高姿态。于是他和魏军对面的人调换了座位,和魏军面对面坐着聊了起来。 王牛说,他毕业留校后,一度成了全村人的骄傲。“王牛留在大学当老师了”村民们口口相传,让王牛的父母脸上十分有关,每当过年放假,王牛都会西装革履的回家,颇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乡亲们轮流请他吃饭喝酒攀亲戚。 自从学校跟他解除聘用合同后,王牛不想丢掉自己在乡亲们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所以,他坚决留在了洛阳,开了几年餐馆,终于赔不起了,后来他瞅准了一个机会,又到了大学里继续任职,不过,这次他不是当辅导员,而是到了保卫科----说句难听的,他只是一个保安。不过他不是站在大门口的门卫,他是负责监控室的。 “他在那里啊!那好办”听魏军这么说,我十分兴奋。 此时,大家大都喝得东倒西歪,看来,今晚的故事会,不得不被迫中止,大家还是有说不尽的话,叙不尽的情,无奈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切都要变成零了。 “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咱们再喝”我们几个男同学互相搀扶拥抱着,说着含糊不清的醉话。 第六十七章 无解 席间,同学们也陆陆续续讲了几件各自遇见的灵异事件,但是情节都比较简单,可信度也比较差。大家也都喝醉了酒,真实度就又打了折扣。 第二天早上6点多,我从睡梦里醒来,生物钟让我在这个时间点里准时醒来,然而,由于醉酒和睡眠不佳的影响,我头疼欲裂,想睡却睡不着,十分痛苦。 我又约了魏军等几个同学,来到了学校,经过一番打听,我们找到了监控室里的王牛。 王牛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制服,正趴在矮凳上大口吃着油条,嚼几口油条,又端起饭盒吸溜几口胡辣汤。 看到我们进来,他十分惊讶,愣了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基于礼貌,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王老师,在忙着呢!我们回来聚会,顺便来看看你。” 王牛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站起身来,扭头看了看屋子:“这里面也没有凳子,你们也没个地方坐……” “不用,不用”我们摆手说,“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咳!我这……忙乎乎的……咳……”王牛满脸堆笑。 “就这么定了,11点我们来接你。”我说。 王牛喝得满脸通红,酒过三巡,他的话匣子打开了,一阵哭一阵笑,让我们无所适从。见时机已到,我试探着问王牛:“王老师,前几年电梯里那件事,怎么回事啊?” 可是王牛并没有回答我,显然,这个问题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他更喜欢听我们一起回忆他当年的风光。 “听说那电梯挺邪乎,连你们都不敢过去。”平时木讷的魏军用起了激将法。 “谁说不敢去,我就常去!”王牛还是一副争强好胜的性格。 “那当年那对情侣是怎么回事啊?真的凭空消失了吗?”我进一步追问,“电梯里有监控吧?” “切!那时候的电梯里哪有什么监控!不过楼道两头,倒是有两个。” “你看过监控的内容吗?”魏军问。 “我没捞着看,听说公安拷走后,强制我们把原资料都删除了。”王牛说。 看我们一脸的失望,王牛想了想,安慰我们道:“不过我听同事说起过,应该比较靠谱。” “说的什么?”我两眼放光,看着王牛。 王牛说,电梯在楼道的中央,南侧紧靠着楼梯,北侧紧靠着女厕,电梯对面则是男厕。当天下午1点多,同学们大都去午休了,图书馆里的人很少,监控捕捉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男一女搂抱着,走进了楼道,然后到了女厕门前,男生左右张望了一回,便推着女生进了女厕所。大概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人步伐有些紧张,同时整理着衣裤。 这时,男生按下了电梯门的开关。女生则自始至终站在一边。电梯门开启后,两人便挽着手,走进了电梯。 另一层楼道里的监控显示,电梯门打开了,但是却并没有人走出来。也就是说,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两人从电梯里神秘消失了。 事发后,学校和警方一度怀疑此案有隐情,认为存在案中案。但是调查了许久,始终找不到这对情侣的任何蛛丝马迹,技术鉴定也显示,监控视频完整、没有作假。 两个青春大学生突然失踪,家属们自然要到学校里来闹。但是家属很快就被安抚,相关部门究竟开出了怎样的天价,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王牛悄悄地说,此事引起了官方某部门的重视,相关专家化装成学习团,在此调查了一个多月。调查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中午这顿酒,喝得十分难受,昨夜的酒还没有醒,今天又添新酒。都说这叫“投一投”,但事实证明,这只会更加难受。 扶着东倒西歪的王牛到了监控室,寒暄几句,我们就和他作别了。 回到宾馆,我躺在床上,想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第二天就要返回山东了,还有很多的新闻需要我去采访,过去的事情不必纠结,往前看吧! 回到单位后,我接到了制片人吩咐的一个采访任务:抬头村一户人家男主人突遭车祸,急需救命款。 抬头村位于本市西北郊,明永乐四年(1404年),丁、王、李三家迁来此地定居,因地临一台状高地,定村名为台头,后演变为抬头,含有旧社会农民向往自由幸福的意愿。 进村后,我们首先来到了村委大院,在村委办公室里,村主任正在忙着写募捐名单,准备张榜公示。几个村民捏着几张百元大钞,正准备把钱送到村主任手里。 “记者同志,我们自己村民的力量毕竟有限,这才捐了一万多块,希望你们帮帮忙。”村主任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 “您别着急,这家人大概什么情况?”我问。 村主任说,事主名叫李福,他原本有着一个四世同堂的幸福家庭:奶奶、父亲、母亲、妻子和儿子。 李福今年44岁,他在附近一家工厂打工,事发在一个月之前。当时,因为上二年级的儿子要交学费,李福手头拮据,无奈之下给邻村的包工头打了一个电话,想要回三年前包工头拖欠自己的3000元工钱。 打完电话后,天色已黑,李福骑上摩托车就要去邻村。这时,李福的妻子劝他说,天太黑了,明天再去吧! 但是李福说,自己已经跟对方约定好了,执意要去。妻子拦不住,也就任他骑车出发了。 半个小时后,李福的妻子觉得有点不放心,就给李福打电话,但是接连拨打了十几次,李福都没有接听。这下,李福的妻子慌了,他从同村雇了一辆面包车,开始沿路寻找丈夫。 路上黑灯瞎火的,面包车昏黄的灯光照射着前方,远远的,李福的妻子看见有几辆摩托车倒在地上,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福的妻子下车一看,李福躺在马路中间,头上流出了一滩殷红的血,动弹不得。 不过,早有目击村民拨打了120电话。很快,救护车来到了现场,李福被送到当地人民医院后,医生摇摇头说:“伤情太重,建议转院。” 转院后,李福住进了icu,医生诊断显示,李福脑出血,随时有生命危险。 然而,在icu进行治疗的费用是巨大的,每天都需要一万多元。住院一个月来,李福依然昏迷不醒,但是却已经花去了30多万元医疗费用。 30多万元,对于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而且,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李福妻子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亲戚、同事、朋友全都借遍了。 “走,我领你们去他家看看”村主任说,“因为交不起钱了,今天医院给停药了,他媳妇刚刚回来了,把今天村里凑的这一万多块钱拿医院去交上。” 村主任走在前面,我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很快,村主任指着前面一栋房子说:“这个就是了。”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农家院,一个耄耋老人拄着拐棍,坐在门前墙根下,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忆人生。几个调皮的孩子坐在墙头上,嬉笑着指着墙角下的老人喊着:“老头子,别在我家门前,老头子,别在我家门前。” “这个老人是?”我疑惑地问道。 “他不是这个家里的,是村里在这里晒太阳的”村主任领着我们,径直走进了家门。 我一走进里屋,一个60多岁的大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地说:“求求你,救救俺孩子吧,求求你们了!” 不用猜我就知道,这个老人一定就是李福的母亲了,而在一边的炕头上,一个更加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木然地坐在上面,似乎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这是李福的奶奶,今年90多了”村主任主动介绍到。 “求求你们了,我自己的能力,真的救不了我儿子了”李福的母亲恸哭地说。 “大妈,你不要太悲伤,咱要往前看不是吗?您孙子呢?”我问。 “洋洋,过来!”村主任打开屋门,对着院子喊了一嗓子。 这时,墙头上的那几个小孩迅速跳了下来,向屋子里跑来。洋洋,跑在最前面,进屋后,他好奇地看着我们手里的摄像机和话筒,他的小伙伴也偷笑着,议论着。 “叫叔叔,叫叔叔救救你爸爸”李福的母亲又哽咽了。 “叔叔,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我想爸爸了,想让他回来陪着我”洋洋羞涩地说。 根据我多年的采访经验,我一眼看出,洋洋的这套话语,是大人们提前“教授”。因为,发自肺腑的语言,和机械的背诵,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 “小朋友,你先出去,我先要采访采访你奶奶和你妈妈”我弯腰,摸着洋洋的头。 “嗯”洋洋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又和小伙伴们跳到了墙上,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他毕竟才11岁,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刺得我的心脏一阵阵的痛。 我转身对李福的妻子和母亲说,我们要救助你们,必须要有情感的东西能够打动观众。而无疑,洋洋作为一个孩子,是最能打动观众的人物,我希望洋洋能用自己的话语来表达感情,希望你们理解。 “嗯”洋洋的家人点了点头。 “洋洋,别玩了,过来,叔叔要采访你。”村主任对着门外喊着。 洋洋又一次蹦跳着来到了我的面前。 第六十八章 上身 我摸着洋洋的头,温和地说:“洋洋,你知道爸爸发生了什么吗?” “跟叔叔说,爸爸出车祸了”洋洋的母亲在一边提示着。 “嘘”我对洋洋的母亲做了一个手势。 “爸爸出车祸了,我想爸爸”洋洋还是先前那套话语,十分生硬。 “你知道什么是车祸吗?”我低下身子,又继续问着。 “不知道”洋洋说。 “如果有人告诉你爸爸不会回来了呢?”我问道。 “我不会相信的,骗人!”洋洋开始有了哭腔,“爷爷奶奶不识字,教我写的字都是错的。爸爸识字,我写的都是对的。” “万一爸爸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呢?”我趁热打铁。 “我不会相信他的,我要爸爸”洋洋终于嚎啕大哭。他并不懂得车祸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懂得,永远失去父亲的那种恐惧。 此时,在场的村民们也都被感染了,都低声抽泣着抹着眼泪,我的眼眶也湿润了,强忍着眼泪,我对洋洋说:“你要坚强,有我们在,你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嗯”洋洋使劲点了点头。 “快写作业去吧,这几天作业都没好好写“洋洋的奶奶又对站在旁边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头说:”快陪着洋洋写作业去。” 看得出来的,这个老头就是洋洋的爷爷了,他从墙角拖过一张小方桌,又拿了两个马扎,和洋洋并排着坐下来,写起了作业。 突然,大家同时安静了下来。空气变得诡异和尴尬。我突然想起了学时,大家在教室里叽叽喳喳吵闹的时候,大家同时安静了下来,顷刻,便又恢复了嘈杂。对此,有人认为,这是天上有天使飞过,还有人说,这是地狱里有人正在下油锅。 “金秋时节,景色宜人;层林尽染,叠翠流金”洋洋的爷爷一边指着课本上的文字,一边念着,“叠字下面是几根横?”。在这尴尬的时刻,洋洋的爷爷教洋洋念书的声音,首先打破了宁静。 我心里暗暗庆幸,有人终于首先打破了这突然冷场的尴尬,可是却又觉得气氛依然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时,洋洋的奶奶走到了洋洋面前:“李福,是你?” “嗯,我来看看洋洋,这一个月我没在家,洋洋学习都耽搁了,我不放心来看看。”洋洋的爷爷说道,他的话语,明显变了声音,不再啥呀苍老,仿佛一个年轻男子的语调。 天呐!难道李福上了他老爹的身? 我同事因为受到惊吓,提着摄像机的手猛地一抖,摄像机啪的摔到了地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急忙围上来看,同事捡起摄像机,反复看了看,又打开摄像机试了试:“没事,没坏。” 在这个过程里,唯有洋洋的爷爷,或者是说李福,依然专心地辅导着洋洋写作业,毫不理睬这边发生的小插曲。 “洋洋,你过来”奶奶一把把洋洋从凳子里拉起来,把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要写作业,作业还没写完呢!”洋洋使劲挣脱着,试图回到小桌上去。 这时,任凭洋洋奋力挣扎,奶奶干脆把他抱了起来,紧紧箍住,把他爆了出去,送到隔壁大伯家去了。 “李福,是你吗?”妻子用颤抖的声音问着,两只手紧紧拽住村主任的胳膊。 “嗯,想家了,来看看,你们也不给我倒杯水喝,这么些天没喝水了,净打针,害渴了!”李福站了起来,自己走到了厨房里,拿来一把暖壶和一个碗,倒上水,也不嫌烫,咕咚咕咚一口气喝进去了大半碗。 “你慢点,别烫着”妻子想上前阻止,却因为害怕挪不动脚步。 “不烫,打的针太凉,喝点热水暖和暖和”李福又倒满了热水,又是一通猛喝。 村主任毕竟也是经过事的人,他见状走上前一把拉住李福:“喝水别急,慢慢喝,你坐下来,咱俩聊聊。”说罢拉着李福,两人坐在了炕沿上。 这时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一句话说不出来。李福90多岁的老奶奶,倒是两眼放光,虽然嘴里不说话,但脸上洋溢着喜悦,放佛真的看见了李福。 “主任啊!俺这家子,你得照应着点,榔头(邻居)占俺家地,两三年了,你得给讨个说法啊,我不放心”李福握着村主任的手说。 我用眼神频频向同事示意,示意他打开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切。我不敢开口说,因为我担心这样会冒犯了他。无奈我的同事竟然理解不了我颜色的意思,他左顾右盼,茫然不知所措。 见状,我从他手里接过摄像机,悄悄打开了开关,假装随意地把它放在了炕上,又悄悄按下了录制按钮。 李福的妻子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他跑到李福面前,扑通一下跪下了:“家里不能没有你啊,你别走啊,孩子怎么办……” 然而,李福竟然好不动情,无动于衷,他自言自语地说:“洋洋呢?这么远回来就是看洋洋的,不是看你叫唤的。” “洋洋一会就来了,你先跟我说说,那天怎么回事”村主任说。 原来,出事后,警方来到事故现场进行了查勘,但现场只发现了两辆摩托车和受伤的李福,另一辆摩托车没有牌照,驾驶员也不知去向。而李福又昏迷不醒,所以警方无法了解事故原因,无法出具事故责任认定书。既然李福借着父亲的身体回来了,那不妨就问一问。 “都是一场梦,提他干嘛”李福十分不屑地说。 “什么梦?”我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问道。 “我做梦梦见骑摩托车被人家撞了,就是个梦,提他干什么!”李福没有正视我,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你做什么梦,你不是做梦”李福的妻子趴在地上又大哭起来,两手不停捶打着地面。 “大哥,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人死了才知道,人活着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可是你没死啊!我们还在给你捐款,医生也在救你啊!” “就是梦,是梦”李福摇了摇头。 “好,是梦,但是你现在还没醒,你还在做梦,你说说,你刚刚梦见的是什么?”我大声责问着。 “我还没醒?我这还是在做梦?”李福终于扭过了头看着我,他的眼神深邃而空洞,暗藏着一种令人生畏的力量。 怎么办呢?我急得瞬间汗如雨下,我看到了墙上挂的一面小圆镜。我一把把镜子扯下来,拿到李福面前:“你看看,镜子里的人是谁?你看看,里面是谁?” 李福把头慢慢地向镜子靠近,最后他把脸全部贴在了镜子上,五官因为镜面的压迫而扭曲变形,随后他把脸慢慢地远离镜子,之后再慢慢贴近镜子,头大幅度的一仰一合,如是反复,就是不说话。 我举着镜子的手开始发抖了,我哆嗦着问:“你看见了吗?镜子里的人是你吗?” 这时,李福身体往后一仰,顺势重重倒在了炕上,好在炕上有被褥垫着,但我们仍然听到清晰地一声“砰”声。 这时候,大家急忙上期,掐人中,喂温水,过了十多分钟,洋洋的爷爷慢慢睁开了眼:“我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村主任急忙说:“大叔,你血糖低,刚刚晕倒了,这不你才醒过来。” “我好好的,从来没这个毛病啊,怎么晕倒了”洋洋的爷爷疑惑地说。 “爸爸,你在家里歇歇,我现在得去医院看看,这不好心人又捐了这点钱,我得马上送医院去,都停药了”李福的妻子急急忙忙地说完,就要往外走。 “大姐你别急,我们跟你一起去医院”我上前一步说。 “我也去”村主任紧接着道,“我有个大面包,我开车拉你们去。” 刚刚走出大门,只见洋洋的奶奶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着往家里赶,边跑边喊着:“我去邻村叫人了,马上就来了。” “妈,叫什么人,赶紧上医院看看吧”李福的妻子哭着说。 “走了?”洋洋的奶奶脸色煞白,便不再说话。 我们一行人跟着村主任快步走到,到了村主任家,村主任开出一辆面包车,我们上车后,火速就往医院出发了。 大家一路无话,心里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面包车高速飞驰着,每路过一个沟坎,村主任也不刹车减速,把我们颠起来老高,我的头撞倒车顶好几次,碰的生疼。 李福的妻子和母亲从一开始的抽泣,转为大哭,这让我们心里更加难受,我想安稳安稳他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沉默,也许是我最好的选择吧。 100多公里的路程,面包车飞奔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了市区,在拥堵的道路上,车子不得不走走停停,车速十分缓慢。李福妻子和母亲大哭的声音,透过隔音不严的窗户,传到了窗外,引得许多司机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艰难地熬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医院。李福的妻子还是一句话不说,她小跑着就向icu重症监护室跑去,我们则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第六十九章 重生 另一个世界 走到icu门前,李福妻子焦急地按响了门铃。很快,一位“全副武装”的医生走了出来,看到李福的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备:“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有你这样做家属的?!” 李福妻子摸了摸口袋,着急而又惭愧地说:“手机没电了,没来得及充,李福怎么样了?” “刚才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我们准备宣布他死亡,出来找家属,也没找到人,打你电话也不通!”医生说。 “我不是和你们说,我回家拿钱去了,就一天功夫没拿上钱,你们就给他停药了,害死了人”李福妻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时,其他人也蠢蠢欲动,推搡着医生:“你们医院还长不长人味?钱这不是带来了吗,你们给停药,如果这里面躺着的是你家人,你给停药?” “你们别激动,从来没有停药,一个小时前,李福又有了生命迹象,现在心跳恢复正常”医生努力辩解着。这时,走廊上已经围拢上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我进去看看”李福的妻子推开人群,就要往icu里走,但被医生一把拽住了:“现在还不是探视时间,到时自然会让你进去看的。” 我及时表明了身份,经过一番沟通协调,医生终于答应,让我们在非探视时间进去看看李福,不过医生说了,探视时间只有20分钟。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我们看到了icu里面的李福,他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呼吸机在工作着。 “他还没有死”我们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马上要结束探视了,忽然,李福妻子惊叫了一声:“李福动了!” 我以为他看花了眼,不相信地回头又看了看李福,果然发现他的脖子来扭动着,仿佛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大家又惊又喜,立刻跑出去告诉了医生。 医生听闻消息后,飞奔进了icu,同时把我们都关在了门外。 忐忑不安地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从icu里走出来了,眉开眼笑地说:“李福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对了,医院欠费多了,你们别忘了交钱。” “钱不是问题,谢谢你们了啊”村主任握着医生的手连连道谢。 关于李福的第一期节目播出了,当然节目中,我删掉了李福借父亲上身的片段。做记者,要始终坚持无神论嘛! 节目引发了不少爱心市民的关注,短短三天时间里,我们共收到了社会各界捐助的2万多块钱。我带着这笔钱,再一次来到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李福十分虚弱,但是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他想尝试着坐起来,但是被我及时按下了。医生说,他颅骨损伤造成脑出血、脑积水,现在病情已经稳定,李福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如果恢复得好,李福能够完全恢复健康,当然因为脑部受损,李福也有瘫痪的可能。 但不管怎么样,李福至少醒了过来。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尝试着简单采访了李福几句。最后,我想起了这起还没有出具事故责任认定书的事故,便把摄像机放到一边,坐在床头说:“大哥,交警来做笔录了吗?” “今天上午我给交警队打电话了”李福妻子抢先说,“交警说,这两天抽空就过来。” “噢!事故原因是什么啊?”我问。 “那天他骑着摩托车走到庄西了,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那边窜过来一个摩托车,一下子撞上了”李福的妻子说。 “过路口的时候,没看见那边过来车?”我问。 “没看见,看见就不能出事了,路口栽了些树,挡着,看不见。”李福妻子叹着气说。 “那个骑摩托的呢?人呢?”我问道。 “那个人没事,他的摩托车是撞坏了,但是人没事,出了事他就走了,好像是喝酒了,李福说那个人走路歪歪扭扭的。”她说。 “跑了?”我十分惊讶。 “不要紧,李福认识他,黄庄的,叫不上名来,但肯定是那个庄的”李福的妻子恨恨地说,“今天俺家里人上黄庄去找他了,打听着这个人了,他跑外地去藏着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安慰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放心吧” “我这次,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差点回不来了,得谢谢你们啊”李福用虚弱的声音说。 “这是你命大,谢我们干什么啊”我说。 “哎呀,你可真是李福的救命恩人,那天多亏你拿镜子”李福的妻子搭腔说。 “什么?镜子?”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我想起了那天上身的事情。对呀!这个离奇事件,我正想找李福问个明白呢。 李福说,出事后,在去医院之前,他还有意识,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地上,而且身上十分疼痛。之后便就想睡过去了一样,毫无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两个看不清模样的人押着他,说要带他走。 李福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死了,他心中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悲凉,但也无可奈何,他突然想回家看看,可他还没说出口,那两个人似乎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架着他就到了家。 李福说,他想挣脱那两个人的束缚,可是那两人对他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人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今天你不来,我也认识你,那天我就看见你和你同事了”李福笑着说。听得我后背凉凉的。 李福说,那两个人只给他10“suo”的时间让他跟家人道别。 至于10“suo”究竟是什么概念,李福说他自己也搞不清,总之时间不会很长,在他的潜意识里,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 那时,李福心里已经释然了,他没有了一开始的悲伤。直到我拿着镜子来到他面前时,他才发现,原来镜中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了似的,像是一个用泥沙捏起的人,轰然倒塌。那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他,可惜他的身体变成了千千万万个漂浮的小分子。 “我自己感觉我失去了自己,感觉自己像一缕烟一样,消散了”李福说,“然后就觉得自己的伤口很疼,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噢,你好好休息,先别去想太多,养好身体再说。”我握着他的手说。 回到单位,我打开qq,大学同学魏军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在吗?” “在,啥事?”我回复道。 “咱学校电梯的事,我发现了一个线索,发给你参考一下。”魏军说。 过了好久,魏军给我回复了很长一段话,我看了很久,才把内容看明白。 穿越时空的游戏:乘坐电梯到另一个世界。 第一部分:游戏的条件。1.玩家1名2.一座房子3.这座房子至少10层楼高4.这座房子内有电梯。 第二部分:进入另一个世界。1.进入你所选择的房子,独自进入一楼电梯。如果电梯内有其他人,请不要继续2.按下四楼按钮3.当电梯到达四楼,不要出去,留在电梯里,按下二楼按钮4.当你到达二楼,留在电梯里,按下六楼按钮5.当你到达六楼,留在电梯里,按下二楼按钮6.当你到达二楼,留在电梯里,按下十楼按钮7.当你到达十楼,留在电梯里,按下五楼按钮8.当你到达五楼,一名年轻女子可能进入电梯。别看她,不要和她说话。她不是她看上去的那样。切记!9.按下一楼按钮,如果电梯开始上升到十楼,而不是下降到一楼,你就可以继续。但如果电梯下降到一楼,那么电梯门一开,你就应该出去,不要回头,不要说话10.如果到达十楼,你可以选择下电梯,或留在电梯里。如果你选择下电梯,而年轻女人此前已经在五楼进入电梯,她就会问你:“你要去哪里?”不要回答她,不要看她11.判断你是否已经到达另一个世界的唯一标志,就是:你是这里唯一的人 第三部分:返回自己的世界。如果之前电梯在十楼时,你选择留在电梯里:1.按下一楼按钮,如果它不工作,按住它,直到它工作2.当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一开,你就应该出去,不要回头,不要说话。 如果之前电梯在十楼时,你走出了电梯:1.你必须使用和之前相同的电梯返回自己的世界2.当你进入电梯后,也要按照特定顺序按下按钮,方法和“第二部分”一样,并到达五楼。3.当你到达五楼,按下一楼按钮,电梯将再次开始上升到第十层,这个过程中你必须按下其它楼层的按钮,取消上升。4.当你到达一楼,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妥——哪怕是最小的细节,也不要走出电梯。此时你应该重复“第二部分”,直到你确信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然后再走出电梯 耐心看完了如此冗长的文字,我觉得有点意外,我给魏军回复了一句:“qq中木马了?” 第七十章 电梯游戏 “没有中毒,还没说完呢!”魏军回复说,之后又过了一会,他发给我了另一段文字。 第四部分:其他注意事项 *在另一个世界,事物看上去和你自己的世界几乎相同,但有两件事例外:所有的灯都是熄灭的;你通过窗户可以看到的唯一东西就是远处的红色交叉。 *有体验者说,电子设备、手机、相机、mp3播放器等,在另一个世界都不工作。但也有人持相反的说法。 *回到自己的世界,比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难度更高,因为你可能会迷失方向,甚至忘记了你是乘哪部电梯来的。也有说法是,电梯似乎会离你越来越远,所以你必须保持警惕,灵台清明。 *如果你在游戏过程中晕倒,或者失去意识,你可能会在自己家里醒来。但是这个“家”未必是你自己的那个“家”,所以你应该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特别注意:五楼的女人。不要和她说话;不要看她;如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可能会把你“留下”。 “还有没有?”耐着性子看完后,我问魏军。 “没有了,就这些了”魏军说。 “你这是从哪里抄来的?语无伦次的,看得我云里雾里的”我抱怨道。 “这是我一个在韩国的朋友发给我的,他说这个游戏在韩国很流行”魏军说。 “咱大学的图书馆可没有10层楼高啊!那对情侣失踪,难道是因为这个?这有点离谱吧?”我说。 “谁知道呢!你不是喜欢研究这个嘛,发给你你参考一下”魏军随后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们单位大厦是16层高,自然很方便试验一下这个游戏。只是看到这么冗长的游戏规则,我感觉有点头大。我还是把它打印下来,慢慢研究研究再说。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坐在办公桌前,盯着这莫名其妙的游戏规则发呆。同事胖龙端着一杯茶水溜达到我的跟前,凑上来说:“原野哥你在看啥呢?” “灵异游戏,你玩不玩?”我把手里的纸递给了他。 胖龙接过后看了几眼:“靠!这么扯淡的东西你也信?原野哥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所有的天才都是疯子嘛”我笑着说,“胖龙,你试试,我请你吃饭。” 胖龙又看了看这张纸,想了一下说道:“好,大家都听着了啊,我这就去试,试完了回来了你请我吃饭啊!” 没想到胖龙竟然如此痛快,看来,今天他的心情很好。 “放心去吧,你要是回不来了,让原野哥多给你烧点纸”同事晓拂打趣道。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这就去啊”胖龙拿着这张纸,又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一摞稿件,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怂货,他是上楼编辑新闻去了,料他没这个胆玩游戏”晓拂冷笑着说、 过了半个多小时,胖龙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句话不说。 “这么快新闻就编辑完了?”晓拂问。 “编辑个屁!我刚才不是去玩那个所谓的灵异游戏了吗”胖龙唉声叹气。 “咋了,碰见那个女的了?怎么?两人发生了点什么故事了没?”我问。 “那个女的肯定没看上他,要不然不能这么低落”晓拂哈哈大笑。 “你们这些人,原野哥你害死我了,我刚刚被局长批了一顿,还说要通报批评我”胖龙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原来,胖龙进了电梯之后,果然按照游戏规则玩了起来,等他到了五楼之后,他并没有等到一名年轻女子。进来的----是我们的局长。 胖龙说,局长走进电梯后十分生气,抱怨说,平时中午电梯很少有人使用,他急着出去开会,可是等了好久的电梯,电梯就是不来。 憨憨的胖龙坦诚地向局长交待说:“我刚刚玩了一个电梯游戏,影响您使用了,对不起” 局长恨恨瞪了一眼,把胖龙叫到了办公室,询问了他的名字和所在科室,生气地说:“你写份检查,检查不深刻的话,对你通报批评” “你傻啊!你不会说不知道谁按的就是了”晓拂嘲笑说。 “电梯里都有监控,局长要是到监控室里一看,到时候我就更完蛋了”胖龙生气地说。 “别郁闷了,晚上请你吃饭,安慰安慰你。晚上我亲自试验试验”我走过去,拍着胖龙的肩膀说。 “到时候你别再让领导抓了现行,我今天的教训还不够吗”胖龙说。 “放心吧,献身的准备我都做好了,我还怕领导不成?”我拍着胸脯说。 下班后,我叫了胖龙,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到单位附近的小饭馆坐了下来,点了几个菜,上了几瓶啤酒,我们边喝边聊起来。 我把发生在我们大学图书馆的情侣失踪事件讲了之后,他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对于我今晚将要玩的游戏,也都害怕起来,毕竟,他们原以为这个游戏只是一个无稽之谈。 “电梯怎么会到另一个世界呢?”胖龙说,“难道电梯都联通着时空隧道?” “电梯里的确发生过不少怪事,但是如果说它连接的是时空隧道,那就有点扯淡了”我喝了一口酒,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东扯西唠地,很快就到了晚上八点半多了,我站起身来:“走,回办公室,我要以身试法了!”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整栋大楼一片寂静,身处其中毛骨悚然,现在又要玩这个灵异游戏,我的心里直打怵,一度想放弃这个念头,但转念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是假的,那就可以打破这个谣言,如果是真的,那……我就自求多福吧! 胖龙和另外两个同事回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看起了电影。我则一个人走进了楼道,向电梯门走去。办公室亮着的灯,还有同事们在办公室里等我,让我的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我站在一楼的电梯门口。电梯门是抛光的钢质材料,亮的如同镜子一般,我看着倒影里的自己,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被拉成了左右两半。 额走进电梯,拿起手里的纸,看着上面繁琐的步骤,按着相应的楼层。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恐惧而又好笑,每到一个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时,看到门外黑洞洞的楼道,我的心就一紧,电梯门一关上,我反而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电梯里,四面都是抛光的钢板,如同镜子一样,我呆呆地站着,余光中感觉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同,我定睛一看,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变了模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使劲锤了锤我的脑袋,又揉了揉眼睛,大着胆子又看了看,发现镜子里的人,正在一脸惊恐的自己。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震得胸膛都有些生疼。这时,到了关键的一步:马上要到达5楼,一名年轻女子可能会走进电梯。 我更加紧张了,祈祷着不要有人进来,希望这个游戏纯粹是一个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恶作剧。 电梯到了5楼,突然剧烈抖动了几下。“妈的,破电梯,能不能别这样!”我开始后悔自己尝试玩这个游戏了。 门缓缓地打开了,但是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阵冷冷的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心中窃喜:原来一切都是扯淡! 电梯门缓缓合上了,但是在电梯门刚刚合闭后,电梯却并没有动。我正在诧异间,突然电梯门又打开了! “原野,是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电台主播小红挎着一个包,站在电梯门外。 小红是电台的一名晚间交通类节目主播,平时下班都在晚上9点左右。在这个时间点遇见她,应该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刚刚要准备跟她打招呼。忽然想起了规则中的说明:“别看她,别说话,她不是看上去的那样”。 话到嘴边,我只好生生地咽了下去,我感觉自己很不礼貌,只好尴尬地向她笑了笑。顺手按下了1楼的按钮。小红还想再跟我聊几句,见我没有说话,她有些诧异,便扭过头对着电梯的镜面,梳理起了头发。 我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纸,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如果电梯开始上升到10楼,而不是1楼,那你就可以继续。如果电梯下了1楼,那么我要立刻出去,不要说话”。 看来,不管电梯是上10楼还是下1楼,现在已经进入灵异世界了! 电梯没有往10楼走,而是快速向1楼下降。小红看着我手里的纸,凑过脸来问:“这么晚了上楼编辑新闻了?” 我忙把纸一收,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敢扭头看她。我的心很恐惧,也很尴尬,电梯到了一楼,我快速跑了出去,我不敢回头,一口气跑进了办公室。 “原野哥,你回来了啊!呵呵,刚才我们还在讨论你会到唐朝还是秦朝了呢”胖龙笑呵呵地说。 “吓死我了,这个东西就是自己吓自己”我的心砰砰直跳。 “哈哈哈哈”同事们哄堂大笑。 “都回家洗洗睡吧,时候不早了”我说,“今晚的试验让你们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我刚刚把车停好,就看见了小红,她挎着昨晚那个包,正优雅地向单位停车场里走过来。 “小红,不好意思啊,昨晚……不太礼貌”我走上前跟她打着招呼。 “什么?昨晚?”小红竟然被我问懵了。 第七十一章 知面不知心 “昨晚在电梯里碰见你,也没跟你打个招呼,别见怪啊,对不起啊”我说。 “你玩什么游戏?昨天我跟同事调班了,我没上夜班”小红边走边说。 “什么!”大清早的,我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胸口像堵住了似的,想说却说不出来,过了好几秒,我才艰难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那我见鬼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新来的一个实习的,个头跟我差不多,是不是她?”小红笑着说。 但我相信我看见的都是小红,不,或许是小红的魂魄,不,或许是另一个人。因为我见到的那个人,衣服打扮甚至连手上的包包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我昨晚就是看见了你,因为昨晚你也背了这个包”我指着她手上的包说。 “不可能,这包是我老公刚刚从国外买的,今天我第一次带来上班”小红呵呵大笑起来,“你玩什么游戏?” “一会我去你办公室找你”我撂下一句话,就往办公室跑去。 我重新打印了一份游戏规则,再次找到了小红,小红接过后看了很久,她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你真玩这个游戏了?” “嗯!”我使劲点了点头,“昨晚我看见的就是你。” “不可能”她还是满脸的不信任。 “咱去监控室看看吧!”我拉着她,就往监控室走。 我捏着鼠标的手一直在瑟瑟发抖,我哆嗦着调出了昨晚的电梯监控视频,可是视频里,自始至终只有我自己,根本没有小红的影子! 难道我昨晚真的见鬼了! 小红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玩游戏走火入魔了吧,哪有人,吓死我了。我先忙了啊,拜拜。” “哦”我机械地应了一声,不相信这一切。我在想,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没敢把这事跟同事们说。为求心安,我到附近的小庙里虔诚地拜了拜。可能是心理作用,从庙里回来后,心里平静了许多,但是我不敢想太多,一想起就后怕。 我在想,可能这个游戏本来就是一个骗人的恶作剧。电梯里那个神秘女人,可能是自己疑心生出的暗鬼吧! 都说相由心生,然而还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前文里说起的同事老魏,面目狰狞,但却心地善良。同事老韩同样面目可憎,但他跟老魏不同的是,他十分腹黑,同事们大都对其敬而远之。其实,既然人生了一副狰狞的面目,不要祈求他的内心都是善良的,因为他的人格也是不完整的,万万不可深交。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需要“以貌取人”。 老韩今年30岁,他不仅腹黑,而且性格偏执,脑子一根筋。而他的女朋友,同样因为崇拜老韩的职业,而跟她在一起,当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喜欢这样调侃他: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老韩的女朋友叫祥云,祥云虽然名字土气、仅有初中学历,但却出落得标致水灵,更重要的是,她十分精明,他俩在一起,祥云的精明恰好可以填补老韩的偏执。 俗话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又曰:“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头能跑马”,对于职场上的一些不公平,老韩看不惯,认为自己受到了排挤,因此郁郁寡欢,消极怠工,最后终于决定要跳槽。 同事萌萌是个海边长大的妹子,渔家妹子天生一副豪爽的性格。听闻老韩要离职,萌萌于周末设了一个宴,又邀请了我和几位投缘的同事,为老韩送行。 当天下午,大家都加快了工作节奏,只是为了能够早点下班赴宴。部门主任难得见大家如此积极,便询问原因。老韩说:“萌萌今晚要请大家吃饭,快点干完活好去吃饭嘛。” 殊不知,萌萌并没有计划邀请所有的同事,当然,也不包括部门主任。 下班后,我们来到了饭店,正在喝茶等待上菜的时候,老韩的电话响了:“祥云啊,你下班了没?你也来一起吃饭吧。” 老韩挂掉电话后,对萌萌说:“我媳妇也要来,可以吧?” “当然可以,来吧”萌萌大方地说,“吃饭,不差一双筷子。” 过了一会,老韩的电话再次响起来了,老韩一看,电话是部门主任打过来的。 “喂?啊?我们在……”老韩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我们。原来,部门主任听说萌萌请客,打来电话询问地址。 原来,部门主任正带着剩余的几个同事,准备参加聚会。面临如此尴尬的状况,老韩不知所措。 “你说咱们还没定下来,许多人有事”我急忙小声给老韩支招。 “我们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现在人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我再给你打电话”老韩心虚地说。 部门主任显然听出了话里背后的意思,于是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我不去了。” 老韩挂掉电话后,立刻引来了全场的嘘声:“这事你办的,糗大了!”萌萌赶紧起身找到饭店老板协调,希望换一个更大的包间,但是老板抱歉的表示,当天所有的包间都已经预定出去了。 没有办法,老韩情商就是这么低。 不一会儿,人员全部就位。“老韩要高升了,今天粗茶淡饭,我的一点心意。来干一杯”伴随着萌萌的开场白,大家推杯换盏,畅饮起来。 酒桌上的话题自然是天南海北、东拉西扯,不知不觉聊到了人性上。胖龙说:“作为男人,每个男人都好色,不管他多么一本正经、道貌岸然,本性都是好色的。” 我点点头,说道:“每个男人都在随时寻找寻花问柳的机会,就像苍蝇无时不刻不在寻找垃圾堆一样。” “你这样自黑吗?”祥云说。 “说实话嘛,老韩也是这样”胖龙说道。 “今天我媳妇在这,我可不敢说这话”老韩连连给自己打圆场。随之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是周末,大家放开喝”萌萌端起酒杯说,“我都破例了” 又是一番番的推杯换盏,到了晚上10点,大家已经喝了三箱红酒。 “萌萌,你这红酒是从法国带来的,今晚喝了不少钱啊”胖龙醉醺醺地说。 “咳!不心疼,高兴就好”萌萌说,“一会咱去唱歌,继续嗨!” 席散,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到了市区一家ktv,选定了包间,又点了一大堆啤酒,大家边喝着酒,边举着话筒嗨了起来。 ktv里的啤酒是难喝的假冒伪劣啤酒,但是大家都早已带了七分醉意,所以也不在乎这啤酒的真假和口感了,大家一人捏一瓶啤酒,相互撞击着,仰头畅饮着。 大家正玩得尽兴,突然,老韩和他的女朋友祥云拉开房门就要走。 “不打招呼就要走?他们怎么了?”大家追了上去。 此时我也喝得晕头转向,朦胧中听到包厢外的楼道里有争吵的声音,我出去一看,老韩已经喝胖龙扭打到了一起。 “说!你为什么要亲我媳妇?”老韩铁青着脸,大声质问着。 “你说什么?我亲你媳妇?你说祥云?”胖龙满脸的无辜。 “你不信你问问她!”老韩愤怒地指着身边的祥云。 “祥云,我亲你?”胖龙指了指自己。 “对!你别不承认!”祥云一改平时的温柔,指着胖龙的鼻子,暴跳如雷,就要上前去挠。 这时,同事们纷纷上前把他们打开,几个同事把胖龙按进了ktv,打开一瓶啤酒说:“别跟她一般见识,来,喝酒!” “我不喝,他妈的这是什么事啊”胖龙气得将手里的酒瓶摔到了地上,玻璃碴子溅得四处都是。随后,胖龙又冲出了包间。 而在楼道里,大家都在劝慰着老韩和祥云。胖龙冲上前,猛地推了老韩一把:“你妈的!你骂我?” 老韩见状,举起拳头对着胖龙的额头就是一下,祥云也蹦跳着,要打胖龙。胖龙更加愤怒,上前就要打老韩,但是被三四个同事又硬生生拉回了包间。 “祥云,你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刚才胖龙跟我喝酒,喝完酒,搂着我就亲了我一口。”祥云气愤地说。 “是不是误会啊,你别激动,时候不早了,回家吧,回家再说”我说。 同事们兵分两路,分别把胖龙和老韩祥云送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我给昨晚聚会的几个同事打了电话:“今天是周末,都到办公室一趟,昨晚的事怎么回事,大家说明白!” 很快,大家都到了。唯有老韩一直没来。在等待老韩的工夫里,我问胖龙:“昨晚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我虽然晕,但是没有醉”胖龙坚定地说。 “那祥云为什么说你亲了她?而且还暴跳如雷?”我说。 “我什么时候亲她了,我就跟她说了几句话,而且都是正常的聊天,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唱歌、跟你们喝酒啊!”胖龙委屈地说。 “是啊!大家都没有看到啊”大家纷纷点头说道,言语里,含着一丝对胖龙的安慰。 “ktv里声音大,两个人说话都要凑得很近,很可能你俩在说话时,恰巧两个人的脸碰到了一起,根本就是个误会”萌萌安慰着说,“你淡定,别上火了。” “我就是感觉诧异,老韩这么激动我可以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祥云。”胖龙说。 “为什么?”我们问。 “你想啊!祥云平时一直很斯文随和,昨晚上对我又是指点又是辱骂,都蹦跳着要打我,她跟我有这么大的仇?”胖龙不解地说。 “退一步讲,即使我真像她说的那样,我亲她了。那她为什么不当面责问我?而是事后暴跳如雷,仿佛有天大的冤仇似的”胖龙接着说道。 胖龙分析的不无道理。平时大家都是玩得很好的朋友,即使胖龙在酒后亲吻了祥云一下,那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祥云最多也是抱怨嗔怪几句。祥云昨晚的表现,的确有些反常。 “你是不是得罪她了?她借题发挥?”萌萌说。 胖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嗯,应该就是这么个原因,我以前经常开老韩的玩笑,当着她的面贬损他,种种原因吧,她可能记仇了。” “你黑老韩,贬损他,也都是玩笑话啊!”我说。 “是玩笑话,咱听来是玩笑话,但是祥云听来就不是玩笑话了,你想啊,如果有人天天在你面前说你爱人长得丑、人品差、不会处事,你会是什么想法?!”胖龙问道。 我们都默默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了。 说话间,老韩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办公室,他抱歉地说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看到老韩,胖龙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要找老韩理论,但我们早有防备,把他按在了座位上:“冷静,今天是来说事的。” “胖龙,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酒还是少喝点”老韩平静地说。 “你说明白,我哪里得罪你媳妇了?”胖龙不服气地说。 “我媳妇说了,你就是亲她了,你跟她喝了一杯酒,然后抱着她亲了她一下。”老韩说。 第七十二章 面具背后 胖龙惊得后退几步,看得出,他在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胖龙想了一会,很肯定地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我媳妇亲口跟我说的,这个没问题的。”老韩点了一支烟。 “当然,你肯定会相信你媳妇,不可能相信我”胖龙无奈地摇摇头,“我感觉真的很委屈,我可以理解你,但是无法理解祥云。” “为什么不理解她?”老韩问。 “她说我亲她了,那为什么不当面指责我,对我发问,为什么事后暴跳如雷?”胖龙生气地说。 “她当时都吓蒙了嘛”老韩说。、 “吓蒙了?ktv里那么多人,又不是只有我俩,她害怕什么?事后她又是跳又是叫,还要上前抓我,我没看出她哪里吓蒙了”胖龙十分不服气地说。 “ktv里也没有监控,算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咱们以后还是兄弟,我走了啊,我还有事。”说完,老韩扭头就要走。 “你别走”胖龙一把拉住老韩,“如果我真的有不礼貌的举动,请代我向祥云道歉,但是我还是保留我自己的意见。” “唉,别说了,以后我俩还不知道怎么样。不说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吧,我要走了”老韩推开门就要走,大家喊了他几声,他也没有留步,匆匆离开了。 大家随即又陷入了沉默,胖龙自言自语地说:“这事不太正常,我得找祥云单独谈谈,弄明白。” “你别冲动”我连忙制止他。 胖龙还是涉世未深。他不懂得,夫妻之间才是最坚固的伙伴关系,这种关系超出了兄弟、闺蜜之间的感情。无数的事实都证明,在家庭或者夫妻某一方遭受重大危机时,夫妻两人都会紧紧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即使,这对夫妻感情并不好。胖龙冒然去找祥云了解情况,得到的必定是同样的答复,说不定还会再遭一通臭骂甚至厮打。 “你要了解情况,只能通过非正常手段”我暗示胖龙说。 胖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个事我不甘心,我咽不下这口气。” 三天之后,午间休息的时间,胖龙递给我一支烟:“走,原野哥,到门外抽支烟去” 胖龙知道我平时不抽烟,他刻意递烟,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我接过烟,跟他到了门外。 “原野哥,我把事情弄明白了。”胖龙点起烟,轻轻吸了一口。 “啥情况?”我问。 “幸亏我弄明白了,要不然我得背一辈子骂名和黑锅。”胖龙又使劲吸了一口。 的确,胖龙和老韩之间的这次风波,早已传遍了整个单位,单位后勤办公室那些中年妇女们,平时拿着高高的工资,却无所事事,八卦是她们的专长,这次恰好有了这个题材,于是自然而然地成了她们最热的话题。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三人成虎。到了最后,竟然有人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听说胖龙把老韩的媳妇强奸了?还给赔了十几万块钱,私了了” 当然,各自版本的段子都有,但无一例外,事件的主角都被黑得体无完肤。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真相?”我迫不及待地问。 “武力是解决所有问题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胖龙说。 “你把老韩打了?”我十分惊讶。 胖龙说,周天晚上,他从社会上召集了几个哥们,开着一辆面包车来到了老韩的楼下,其中一个人化装成送快递的,把老韩骗了下来,随后,又谎称快件在车上,体积比较大,要老韩自己上车搬运,不明就里的老韩刚一上车,就被蒙上了头套。 老韩想喊,但是被胖龙用胶带缠住了嘴。胖龙说,一路上,老韩浑身都是哆嗦,裤裆都尿湿了。 一行人开车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郊野,老韩被扔下了车,先是饱挨了一顿胖揍。 “各位大哥,求你们别杀我,有话好好说”老韩不停哀求着。 “想要保命,可以,从实交代最近你都干了什么坏事了,你是想自己交代,还是我跟你说?”一个人使劲踹了老韩的头一脚,带着头套的老韩一骨碌又躺到了地上。 老韩一开始还嘴硬,就是不说。这时,几个人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你这王八蛋,还嘴硬” “不说是吧?咱怎么处理他?” “杀了?” “别杀” “那怎么弄?” “唉!快把他脚筋挑断了算了!憨子,你到车上拿刀子。” “好嘞!” 胖龙使的这一计果然奏效。老韩听到人家要给他挑断脚筋,这下可吓坏了,他急忙告饶:“我说,我说。” 胖龙说,老韩把最近几年做的坏事都说了,包括他收受巨款做有偿新闻,受人指示做虚假报道诋毁正常经营的企业,还有,他跟一个有夫之妇一直保持着情人关系。 老韩的确交代了不少卑鄙龌龊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说到胖龙关系的问题上。最后,胖龙指示同伴继续问:“还有没有了?每一件小事都要说!” 最终,老韩终于说出了一件事,老韩说,他这次跳槽,除了工作不顺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甩了现在的女朋友,因为他刚刚认识了一个网友,两人目前打得火热,而那个网友,恰好就在老韩即将工作的另一个城市里。 老韩一直在找借口跟女朋友吵架,无奈祥云总是原谅了老韩的无理取闹,祥云甚至也写好了辞职报告,准备跟随老韩到新的城市一起打拼。 无计可施之下,老韩想了一个损招,他对祥云说:“我看不惯胖龙很久了,等找个机会,我抓他一个把柄,然后把事情捅出来。让他在单位混不下去。你帮我达成这个目的。” 祥云一心想讨好老韩,于是昧着良心,答应了老韩。于是,ktv里的一出闹剧,按原计划上演了。 “老韩为什么对你这么大的意见?ktv里到底怎么回事?”我问。 “这些问题我也想知道,但是我不敢问太多,问的太多就可能引起他的警觉了,就暴露自己了”胖龙说。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老韩不知道是你吧?” “不知道,自始至终我没说一句话,都是我朋友们在问,不过,揍他的时候,我揍得最狠。” “你把事整的这么大,不怕他报警把你抓进去,你这属于非法拘禁,还有故意伤害”我小声提醒着说。 “整个过程里,老韩都认为是他做新闻报道得罪人了”胖龙笑笑说,“料想他不敢报警,即使报警,我也不怕。为了我的清白,值了。” “谁给你出的这个招?”我又问,“按照你平时的为人处事方式,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说来你也可能不信,这个想法的灵感源自我的一个梦。”胖龙笑着说。 胖龙说,出了这事后的当晚,虽然他喝多了酒,但是他回家后却一直睡不着,心里一直因此耿耿于怀,到了下半夜,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见他遭人劫持殴打,但是他誓死抗争,最后他听到一个人说:“不老实是吧,把你的脚筋挑了”,胖龙吓得从梦中一下子惊醒,便又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结果第二天,老韩的答复又是如此模棱两可,让胖龙十分失望和郁闷。最后,他终于决定,要复制昨晚的梦境,如法炮制。 胖龙的计划实施地十分顺利,胖龙最终也要到了答案。 只是略有遗憾的是,老韩交代的内容胖龙虽然都录了音,胖龙知道了真相,但是却无法公开澄清了。有些事,越抹越黑,何况,这件事,胖龙如果公开了真相,也就出卖了自己,他不想进局子丢饭碗。 “不管怎么说,至少我自己心安了”胖龙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扔到了地上。 “但以后酒一定要少喝了,喝多了,自己容易犯错,也容易给坏人制造机会啊”我拍拍胖龙的肩膀,“咱俩共勉,我也爱喝酒,一喝就喝多,这都是活生生的教训啊!”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了解完整件事的经过,我再次为老韩的腹黑感觉到胆寒。 纵然是,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好人也有阴暗面,坏人自有闪光点,秦桧尚有三个好朋友。难道是,天下任何一个人,都值得我们用心去交往吗? 非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观相识人,择而交往,朋友不是越多越好。好朋友给你的,是条条大道,坏朋友给你的,更有可能是一堵堵高墙。 老韩离职了,之后我们很少再联络,虽然qq上他的头像时常在线,但是我从来没有跟他打过招呼,看他qq签名的心情,也多是一些抱怨、失落。至于他和祥云怎么样了,我们也无心过问了。 经历了此事,胖龙行事更加谨慎,看得出,他成长成熟了许多。“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不管我们是谁,都应该像面临着深渊和在薄冰上行走一样提心吊胆,害怕得发抖,一天比一天更加谨慎。 这是在教导我们成年人一种人生态度。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更多的是则是命运的捉弄了。 我们爱护小孩,大自然也同样爱护包容小孩。佛经里说,人不可杀生,否则要遭报应。但是对于小孩杀生,佛经认为这是被杀动物的“童子劫”。因此,杀生的小孩子是不会因此而遭到“处罚”或者“报应”的。 我们童年时,都残害过不少小动物,现在想起心中惭愧。“童子劫”的说法,令我们稍稍感觉到心安。 本市一个10岁的小孩,被附近村民们戏称为“灭害灵”。 第七十三章 巧躲天劫 这个小孩名叫小浩,今年10岁,我认识他,是得以一位朋友的推荐。 有一天,我接到这位朋友的电话:“原记者,俺村里有个小孩,会捏泥人,捏的特别好,你不来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兴趣。这样属于奇人异事,小小年纪就会捏泥人,是一个正能量的报道。我痛快地答应了。 初次见到小浩时,我发现他是一个内心木讷的孩子。面对着摄像机,他十分羞涩,每当我问一个问题,他总是回答“是”或者“不是”,看得出,他是一个不善言谈的孩子。 怎么办呢?电视新闻采访,必须要有当事人生动的语言采访,而小浩这样的表现着实让我头疼。面对这样的当事人,该怎么办呢?那就从他感兴趣的话题入手。 因为性格内向的人,往往有某一方面的兴趣。面对他感兴趣的话题,内向的人也会变得侃侃而谈。 小浩带着我来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书桌上、柜子上、窗台上、地上、甚至床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泥塑,有人物,有动物,也有卡通形象! 这些泥塑虽然都是灰不溜秋的土色,但是制作得却十分精致。我惊讶地问:“小浩,这都是你捏的?” “嗯”小浩点了点头。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小浩捏的泥塑,如果涂上颜料,堪称高档精致的艺术品。 这些泥塑小的如同花生米大小,大的则有暖水瓶大小。即使是最小的泥塑,其中的细节也非常细致入微,毫无粗糙敷衍,我不得不从内心里佩服起这个仅有10岁的孩子来。 小浩的爸爸说,小浩四五岁时,他们夫妻忙于下地干活,很少有时间陪孩子,所有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里,小浩都是一个人在家。可是一个人在家感觉无聊,家里也没什么玩具,小浩就开始玩起了泥巴。 农村孩子们玩泥巴,最常玩的游戏名叫“糊屎蛋子”。糊屎蛋子一般由两个以上小朋友合伙来玩,每人手捧一团泥巴,捏成碗形,然后将“碗口”朝下,朝着地上猛地一摔,伴随着啪的一声,“碗底”便会被气压顶出一个洞,这时,另一个小伙伴需要从自己的泥巴里取出一块,填补好这个洞。如是反复,最后谁手里的泥巴最多,谁就算是获胜。 但是小浩不喜欢这个游戏,因为他一个人在家看家,没有小伙伴陪他一起玩,于是他就捏起了泥人。小浩买不起橡皮泥,于是就地取材用起了塘泥。 小浩家房后有一个小池塘,每天,小浩就到池塘边取来塘泥。 “什么样的塘泥最合适呢?”我问。 小浩没有说话,他拎起一把铁锹,就往屋后的池塘走出,池塘的水很清澈,几株莲藕傲然挺出出面,几簇浮萍在水波上打着转,几条小鱼调皮地蹦出水面,激荡起一圈圈涟漪。 小浩来到池塘边,闷头挖起来。 “上面这一层不能用,最底下的也不能用,中间这一层好用”小浩一边低头挖着,一边说道。 “但是这些泥都一样啊”我说。 “不一样,用手一试就试出来了,砂子太多的不行”小浩用手仔细地抠出泥巴,放在旁边。 半个多小时候,小浩才收集了一拳头大小的泥巴。 “小浩,你照着我的样子捏一个吧”我打趣说。 “嗯”小浩点点头,便低头捏起来,他不时抬头看看我,又转到我侧面和身后看了好几次。十几分钟后,他把手里的泥往我手里一递:“好了” 我接过来一看,太像了,简直太像了!天啊!这孩子,真的是一个天才, “你全部是自学的吗?没有老师教你吗?”我问。 小浩使劲点了点头。其实,在农村,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里,一个农村孩子是没有条件接收专业雕塑老师的培训的。 回家后,小浩的爸爸告诉我,小浩玩泥巴,到了几近痴迷的程度,他从五岁开始,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钻到自己的小屋里捏泥巴,现在上学了,在上放学的路上,小浩也是边走边捏,放学回家吃完饭写完作业,小浩又忙活起了手里的泥巴。小浩的爸妈责骂他捏到太晚,小浩就钻到被窝里面,打着手电偷偷地捏…… 难怪他捏得这么好啊!我不禁被小浩的执着感动了。 小浩的执着还感动了学校的老师。小浩因为太痴迷于泥巴,上课时他经常假装听课,两手却在桌肚里捣腾,老师发现了异常,到他跟前一看,原来,他正在桌肚里偷偷地捏捏人,而是还是“盲捏”! 一开始,老师严厉地批评了他,还为此专门开了家长会。但时间一长,老师也被他的这份热爱和执着所感动,为此学校专门成立了业务兴趣班,并为小浩举行泥塑展览。 小浩的爸爸还给我讲了一件关于小浩捏泥巴引发的奇闻,听来十分离奇,我向小浩求证时,也得到了小浩肯定的答复,童言无忌,所以我相信这是真实的。 2年前,也就是小浩8岁的时候,有一天午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屋后的池塘边,专心致志地捏着泥人,他捏了好久,猛地抬头一看,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上,竟然蹲坐着一只肥硕的大刺猬。这只大刺猬像人一样端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浩手上的动作。 小孩子自然是调皮的,小浩看到有刺猬,捡起几块泥巴就向它丢打过去,可谁知这只刺猬并没有逃走,它只是左右侧了侧身子,躲避着土块的袭击。 小浩见土块赶不走它,就找了一块树枝,想赶它走。无奈刺猬只是蜷缩了身子保护着自己,并没有逃走的意思,小浩打闹了一会,见刺猬无动于衷,便也意兴阑珊,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这只刺猬突然站立起来,两只前爪抱在一起,不断作揖,头还一低一低的,仿佛在求小浩做什么。 小浩也没有害怕,就远远地看着刺猬,刺猬又用前爪指了指附近的一堆塘泥,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反复了好几次。 小浩觉得好玩,心想,我就用泥捏一个刺猬,别的小动物我都捏过,刺猬还是第一次呢! 说干就干,小浩起身取了些塘泥,照着土丘上的这只刺猬就捏了起来。这只刺猬也不怕太阳的烘晒,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那里。 捏到一半,小浩的爸爸从地里干活回来了,他远远就喊小浩回家吃瓜,小浩听说有西瓜吃,喜得放下了手里的活,连蹦带跳地回了家。 回家后,小浩跟爸爸说起了刺猬的事情。爸爸说,这只刺猬很可能是他家后院里的那只,爸爸还说,这只刺猬生活在这里六七年了,乱年龄跟小浩差不多大。 吃完西瓜后,恰巧又有小孩子来喊小浩出去玩耍,小浩心想还有半个刺猬没有捏完,但经不过伙伴们的软磨硬泡,于是跟着小伙伴们到街上玩耍了,直到天黑回家后才想起那个泥刺猬。 “他非得拉着我,叫着打着手电筒,陪他你去把那半个刺猬拿回来捏完,否则不睡觉,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第二天再去捏”小浩的爸爸说。 第二天中午,小浩的爸爸按照承诺,陪着小浩再次来到了屋后的池塘,令他们惊讶的是,那只大刺猬竟然还在那里,小浩更是十分欣喜:“幸好它还在,要不然我没有东西照着,捏得就不好了。” 小浩的爸爸负责取塘泥,小浩找到昨天那个已经晒干的半个刺猬,又卖力地捏了起来。干泥和湿泥巴很难结合,小浩费了好一通周折,才总算大功告成。 捏完后,小浩擦擦头上的汗,抱起这个泥刺猬就要回家。就在此时,那只一只端坐不动的刺猬竟然焦躁不安起来,嘴里不断发出老人咳嗽一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小浩的爸爸在农村生活多年,心想,刺猬也是家仙,还是少得罪为妙。于是用三瓶汽水作为交换,让小浩把泥刺猬放在了原处。 “然后呢?”我问。 “然后,说出来,你们听了就说我迷信了”小浩的爸爸笑呵呵地说。 “没事,你说说看”我说。 小浩的爸爸说,当天晚上就变了天,电闪雷鸣,阴云密布,下了很大的雨。第二天正是周六,雨过天晴,屋后的池塘里溢满了水,小浩的爸爸拿着渔网,带着小浩捉起了鱼,这时候,小浩想起了昨天捏的泥刺猬,就问爸爸:“昨天捏的刺猬呢?哪去了?” “下那么大的雨,让水冲跑了吧”小浩的爸爸不以为意地说,“不过这雨也真够大的,冲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父子俩捉了不少鱼,够全家人中午喝鱼汤了。小浩的爸爸洗好了鱼,准备下锅时,小浩的妈妈抱怨说:“下雨,柴火垛你也没有用油纸袋盖上,都淋透了,你去屋后看看,还有没有干的柴火” 小浩的爸爸听后,就到后院里找柴火,他翻来翻去,翻到几个玉米秸垛时,意外地发现,在垛下面,一只肥硕的大刺猬正在呼呼大睡,旁边一个泥刺猬已经变得粉碎。 “那垛底下是干燥的,泥刺猬像是用锤子打碎的,不是水泡的”小浩的爸爸对我说。 “那这是咋回事?”我不解地问。 小浩的爸爸又笑笑说:“谁知道呢!” 传说中,每过百年,修炼中的动物妖就会失去法术,被打回原形,应对天劫。往往最躲不过的,就是童子劫。童子劫是天劫的一种,被小孩子弄死的动物妖只能认命,不会寻仇。但除了童子劫之外,雷击也是最常见的天劫之一。这只有道行的刺猬,借用一个泥巴做的自己,巧妙躲过了一场天劫,实在令人惊叹。 小浩的爸爸说,从那那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只刺猬了。那只刺猬似乎感恩于小浩,此后几年里,小浩家生活一直顺风顺水,小浩中风卧床多年的奶奶去年就能走动了,今年小浩的爸爸做了一点小生意,又赚了不少。 “那我听说小浩还被称作灭害灵,这是咋回事呢?他经常祸害小动物么?”我问。 第七十四章 失踪的小超 “自从那个刺猬的事情出了以后,那些小动物见了小浩,好像都很害怕”小浩的父亲说。 “什么?”我感觉这是天方夜谭。 小浩的父亲说,他发现小浩有这个“特异功能”,是来自暑假期间的一次勤工俭学。 当地有许多蔬菜种植大户,生产有机蔬菜、无公害蔬菜,到了夏天,蔬菜上的青虫,就成了种植户们头疼的问题。怎样不打药除虫呢?人工捉虫费时费力,十分不划算,于是种植户们想出了一个办法:雇佣学校的孩子们捉虫子。 孩子们每人一垄,手拿玻璃瓶或者塑料袋,把捉到的虫子收集起来。最后“计件”发钱,一般来说,一个虫子两分钱。 捉虫子并不是很简单的差事,它并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样,它也许需要技巧的。要确定虫子隐藏在植物的什么位置,完全靠生活经验积累。如果一个叶片上有白色的被咬过的痕迹,痕迹发干,叶片枯萎,那虫子是早已离开了,反之,被咬后的叶片依然鲜嫩,且上面有新鲜虫子粪便,那就小心翼翼剥开叶片,揪出其中的虫子。 虫子虽然小,但也是十分狡猾的,许多虫子会拟态、装死,甚至还会咬人。半天下来,一个小孩大约能挣十块钱左右。十块钱对一个小孩来说,已经是相当具有诱惑力了。 小浩也参与了几次捉虫,小浩每次总能赚别人两倍的钱。第一次大家认为是偶然,但是之后每次都是如此,人家就觉得奇怪了,种植户老板还以为小浩作假。 为此,有人专门跟在小浩后面。想看看小浩究竟是怎么捉虫的。只见小浩捉虫的方法跟别人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每到一棵植株前后,只需要一分多钟,植株上的虫子会主动从蜷缩的叶片里爬出来,乖乖束手就擒。 小浩身上难道携带了某种诱惑虫子的气息?但小浩总是光着脚丫和膀子,只穿一条短裤,跟别人一样满头大汗。 后来小浩的父亲发现,小浩在家时,他特别招惹蚊虫,尤其到了夏天,小浩苦不堪言,蚊蝇总是绕着他飞来飞去,为此小浩的父亲专门带他去医院看了病,医生说,小浩身体健康,没有异常,只是提建议说,夏天尽量少穿黑色衣服,避免过多出汗。 小浩回家后,时时遵守着医嘱,但是并不奏效。尤其到了夜晚,蚊虫更是叨扰得厉害,没办法,吃完晚饭后,小浩就躲到蚊帐里写作业、捏泥巴。 小浩躲到蚊帐里后,蚊帐外很快便落上了密密麻麻的的蚊虫,这些蚊虫虎视眈眈,看得人麻心。小浩的爸爸将计就计,拿来灭虫剂,对着蚊帐就是一通喷,蚊子像雨点一样纷纷落下。 每天晚上,小浩的爸爸都要喷好几次,用小浩父亲的话说,“没喷一次,地上落下的死蚊子能扫办簸箕。” 那个夏天,小浩家用了好多个喷虫气雾剂,以至于村里小卖部库存的那些都被小浩家买走了。于是,不知道是谁跟小浩起了个绰号:灭害灵。 小浩特别容易招惹蚊虫,这跟他爱捏泥巴一样,在村里传为奇闻。 “现在你还有这本领?”我摸着小浩的头,问道。 “没了”小浩说。 小浩的父亲说,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今年初夏,一天晚上,小浩的父亲半夜起夜上厕所,无意中发现睡熟了的小浩在睡梦中蹬开了蚊帐。小浩的父亲大惊,因为蚊帐里面,密密麻麻一层蚊子正附在蚊帐上。 “坏了,这下子岂不是把孩子咬坏了!”小浩的父亲打开灯,掀开小浩的蚊帐一看,小浩正安详地睡着,身上没有一处被咬过后的红肿痕迹,小浩的父亲再看看蚊帐上的蚊子,一个个的肚子都瘪瘪的,并不是他想象中吸饱了血的状态。 一向不太信邪的小浩父亲也觉得事有蹊跷,第二天把此时告诉了小浩的妈妈。两人特地去外地请了一个“高人”来问。了解到小浩之前的经历后,“高人”说了,那些蚊虫都是来找小浩“渡劫”的,是好事,不必理会。 不过,临行前,“高人”递给小浩父亲一包不知名的草药,说分三次熬汤给小浩喝下去,蚊虫便不再骚扰小浩。小浩喝下这汤药后,家里的蚊虫果然少了许多。 “这也太离谱了吧”听完后,我啧啧称叹。 但赞叹之余,记者必须还要有质疑精神,我在想,这一切会不会是小浩的父亲为了推介小浩而编造的故事呢?古代皇帝称帝前,都要假称自己是真龙降世。陈胜吴广在鱼肚子里放“大楚兴,陈胜’王”的字条,是为以后起义造势,假借天意,让其他人相信他是上天注定的“王”。 泥刺猬的事情只有小浩父子两人亲眼所见,真实性无从考证,但是小浩吸引蚊虫的事,我向村民们求证,确定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各种原因是什么?无人能解。 小浩还跟我说,在他吸引蚊虫这个“特异功能”消失前的几天,他连续梦见一个个头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孩,小孩说,自己是小浩房后的那只刺猬,现在已经转世为人,并拉着小浩的手蹦蹦跳跳做游戏,以示感激。 不管怎样,小浩是一个幸运的孩子。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幸运的。 时代在变,人的活法、死法也都在变,古时候的人们不会触电(雷击除外),不会遭遇车祸,不会遭到枪杀。作为现代人来讲,在农村生活的人,也永远不会被城市里的污水井“吃”掉生命。不久后,我们接到一个热线电话:本市黄金花园内,一个13岁的小孩子突然失踪,现在正在全城搜索! 当时已经是下午6点,天色渐黑,我驱车来到了黄金花园小区,看到小区门前停了几辆警车,一些居民在议论纷纷。 我走进小区,看到了几近崩溃的一对年轻夫妻,我这才知道,他们就是失踪孩子的父母,我上前说明来意后,他们一把拉着我:“求求你们电台,广播一下,都来找找俺孩子。” “电台那边已经参与进行了,你放心,我们是电视台,孩子究竟怎么了?”我问。 原来,失踪的孩子叫小超,今天下午,像往常一样,小超自己从托管班回到了家,回家后,脱鞋、洗脚、洗手、换好拖鞋准备去学习。 写了不一会,小超发现自己的钢笔没有墨水了,就向母亲要钱要下去买钢笔用的墨囊,父亲听后,担心而又生气的说:“买什么买,随便找只笔用用就行了,黑灯瞎火的,下去干什么”。 说罢,父亲就抱起刚刚7个月的小女儿,坐到了沙发上,可小依然向母亲讨要买笔的钱,母亲实在经不住哀求,还是给了小超几块零钱,这时黄超淘气的说:“如果不够,我跟人家说下次在给钱吗”。妻子听后,便又给了小超50元钱。千叮咛万嘱咐,就去厨房做饭了。 妻子做好饭了,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便念叨着说:“小超买个笔怎么还没回来”,又等了几分钟,母亲坐不住了,就要下楼去看。 妻子下楼了,父亲抱着怀里七个月大的小女儿焦急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家里的门铃响了,父亲以为小超回来了,可打开门一看,是更加着急的妻子。妻子说,没有找到孩子。 父亲着急了,于是开着车,把小区附近能转的地方都转了,把文具店附近、托管班、学校全都找了,但始终没有人影。 就在这时,父亲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电话一看,妻子打来的。心里急切的盼望听到的是孩子已经回家的消息。心里想,回家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小子,这么晚还跑出去,玩这么久让人家担心。 可没成想,电话另一头,却是妻子关切的询问:孩子找到了吗? 父亲的心立马更紧张了,简单了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又出去转了一圈,心里想,孩子千万不要出交通事故了,不会是逃逸被丢在马路边,或是送到医院了吧? 想到这里,父亲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赶紧沿着马路两边找。可是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回家,跟妻子商量对策。妻子说,自己的姑父是出租车司机,可以请求全市的出租车司机进行搜索。于是,一时间,全市的出租车都暂停了营运,司机们用对讲机交流着,四处寻找着。 夫妻两个人接着商量了一下,“要不看看监控吧”,两人找了小区门外的门头房,请求老板调出监控,父亲看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小超从监控中往家中走的录像回放,可是怎么也看不到出来的录像,看来,小超还在小区里! 既然小超没有走出小区,夫妻两人也就放了心,心想没出去,一般没事,很安全,可能是去同学家里玩了。 可是,夫妻两人把小区里小超的同学家都跑遍了,依然没有发现小超的影子,这时候,大家都着急了。 第七十五章 命丧污水井 这孩子,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这时现场也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扛着扫帚的大爷说:“那里有个污水井,盖子开着一半,不能掉那里面去了吧?”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大爷这番话倒是给了我们提醒。小超的爸爸腿马上就软了!对!虽然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腿软了下来。 “可能卡在里面了,那里的水应该不深,别急,去看看再说”老大爷说。 这时候,我们已经跑到了污水井前,井盖很沉很脏,小超的父亲顾不上那么多,奋力地搬起盖子,把它挪到了一边。 只见一只鞋赫然漂在水面上!鞋底朝上! 我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我不敢去看小超爸妈的表情。 “这是小超的鞋吗?”我问。 “超超,超超”小超的爸爸跪倒在井边,嚎啕大哭起来。 小超的母亲立马瘫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着:“我怕,老公我怕……” 这个井的井口直径一米左右,井下满是散发着恶臭的浓稠的粪水,粪水的水面距离井口有一米半左右的距离。 小超的爸爸就要往下跳,被身边的老大爷拉住了:“快打119,你能下去吗?这里谁下去都活不了!” 可是小超的爸爸还要往下跳,被我几个拉住了,他不停地喊着:“我的超超掉下去了,我要下去!” 小超的姑父也来到了现场,他安慰着说:”先找根竹竿看看,说不定不是他呢!“ 扫地大爷说:“可不敢下去,下面很深,好几米深,下去就上不来了!“ 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竹竿,大家把竹竿伸进去一试,我的天呀!粪水竟然有两米多深!而且这个污水井口小肚大,里面是一个非常开阔的,四壁光滑,所以人一旦掉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爬上来的。 “我的超超啊!“小超的爸爸又大哭起来,就要往井里跳。 “不要着急了,先安安心,如果真掉下去了,几米深,都好几个小时了,孩子也就没了“老大爷在一边说道,”119来了,他们有办法。“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位消防队员趴在井口往下一看,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手灯照射的地方,全是脏水,水上还飘着密密麻麻的沼气泡沫。 “求你们了,赶快捞吧“小超的爸爸一下子跪下了,抱住了消防队员的腿。 可是现场的消防队员也犯了难,他们也没有专业工具,无法下井去营救。 “可以抽水吗?“我问。 “抽两个小时也抽不干净,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大“一个看似消防队领导模样的人瞪了我一眼。 “那赶紧想办法啊,不能就这么等着吧“我有些生气。 求人不如求己,关键时刻,只有自己帮自己。这时候,小超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小超的大爷从家里带来一个大粪耙。 119消防队员和几个民警,把井口附近围起来,把粪耙子伸进井里打捞起来,小超的父亲几次试图挤到里面过去,都被推了回去。 打捞了好久,终于把井里的人捞了上来,小超的父亲再次试图挤到人群里。 “你儿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警察问。 “蓝色的“小超的爸爸嗫喏着说。 警察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大家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小超。 只见小超小脸青紫,口吐白沫,鼻子流出了血,眼睛半睁着,长长的睫毛也被粪水浸泡得弯曲了。 小超的鞋子掉了一只,裤腿窜到了膝盖处,露出了白白的细嫩的腿。他被仰面平放在地上,两只胳膊,直直地向前伸着,两手微微握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他想上去啊,他想有人能救救他啊!“小超的父亲嗓子沙哑了,趴倒在小超的尸体上,不停地抽泣着。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警察开始在现场进行驱离:“都别看了,别看了,让开这里。“ 此时,也是夜里九点多了,我先回家,明天再来继续采访。 因为做一个优秀的记者,不能只报道表面现象,更要挖掘表面现象背后的东西。小超的死固然是一个悲剧,但是是什么造成了小超的死,却是一个值得探讨和深思的东西。 第二天上午,我再次来到小区,经过这个污水井时,看到井盖已经被盖好了,井边散落着一些烧纸和纸灰,一个大大的鲜艳的苹果躺在纸灰里,看到这些,我的心一阵疼。 打听到了小超的家,我轻轻地敲开了他的家门。一个蓬头垢面、满眼血丝的男人打开了房门,他看见我,有些惊讶。 “你好,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昨晚出的事我们非常同情,今天过来,想知道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我说。 “哦,进来吧“他的话里难掩悲痛。 这时,卧室里走出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这个应该是小超的妈妈。 “俺多么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小超的妈妈哭了起来。 “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相信这是真事,小超啊,想想孩子是那么热爱生活,偶尔看电视看到生死的问题,孩子说,人为什么要死啊,我可不想死,我还要好好孝敬爸爸妈妈,还淘气的说,爸爸也不能死啊,死了不能赚钱,我们就都饿死了“小超的爸爸仿佛在对我诉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此时,我想说一些“节哀顺变“”向前看“”坚强一点“之类的话,但是感觉这些话是那么的虚假,那么的苍白无力,此时,我最希望的是就是,陪着他们一起悲伤。 我没说话,我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 “想想孩子不会游泳,想想孩子掉下去,在黑呼呼、呛得喘气都费劲的池子里面,想想掉下去,那种害怕的心理,无助、无奈的挣扎,也许他喊了救命啊,可能没人听见,也许他叫爸爸了,他希望爸爸救他“说到这里,小超的爸爸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小超的母亲也把婴儿放到了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见状,急忙按住小超的爸爸,我说:“小超没有了,还有她啊!“我指了指床上的婴儿。 小超的爸爸蹲了下来,双手使劲挠着头发:“他掉到下面,没有露出水面的机会,没有呼喊的机会,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很想活着,他的绝望,他的恐惧,一切都没有用了……“ “大哥,你要坚强“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坚强,怎么给死去的儿子讨个说法!“ 听我这么一说,小超的父亲一怔,眼神随即却又黯淡下来:“我们老百姓,能要什么说法?“ “孩子呢?“我问。 “拉到殡仪馆了“小超的父亲低着头说,”孩子洗洗1700,衣服什么的都自己买的,还交了5000押金,不知道能冰几天,也不知道费用多少“。 悲愤之余,我心里痛骂:死人的钱也要挣这么多! “那是个人的死法?!“小超的父亲猛地说道,”如果他被车撞死了,我不心疼,他是怎么死的,在那臭水里,喘不动气,没有救他的,那是个人的死法吗“ 因为太过激动,小超的父亲面部肌肉在不停抖动着。 “昨晚上,从殡仪馆回来,已经两点了,我坐在屋里,听着小超在喊爸爸,在喊救命啊!“小超的父亲紧紧握着拳头。 “是谁打开的污水井?物业有管理不力的责任“我严肃地对他说。 小超的父亲慢慢抬起头,看了看我,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走,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我拉起他就往门外走。 走到小区物业办公室,意外的发现,物业大门紧锁,里面空无一人,小超的父亲拨打了物业主任的手机。 可谁知,物业主任一听是小超的爸爸,竟马上挂断了电话。小超的爸爸接着再打过去,听到的提示音却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 小超的爸爸气得两手发抖,我忙安慰他道:“您别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想了想说:“据我的经验分析,这个事,肯定需要通过起诉来解决了。“ “你回家,找到以前交物业费的单据,我先回去查查这家物业公司“我说。 小超的爸爸找出了以前交过的所有物业费单据,我看到,这家物业公司在收款单据上盖的章名为“黄金小区物业公司“。对于这个名称,我感觉有些蹊跷,因为很少有物业公司直接以小区名字命名的。 暂时告别了小超的爸爸,我到工商局查了查,发现这家物业公司早在10年之前就已经被吊销了营业资格,也就是说,这是一家没有经营资质的物业公司! 当天下午,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小超的父亲时,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好久,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是弱弱地说了三个字:“怎么办?“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安慰说,”我联系律师免费帮助你打这个官司。“ 新闻播出以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市民们纷纷谴责这家无良的物业公司,许多好心市民还特意到小超家看望,许多媒体也都跟风报道起来,一时间,小超父亲成了媒体上的“名人“。 过了几天,我再次来到黄金小区,想了解一下事情的近况,却发现居民们在提及此事时,躲躲闪闪,似乎有另有什么隐情。 “这几天可吓死我们了“一位大妈终于对我说。 第七十六章 井下怪声 井底怪声 “怎么了?”我驻足问道。 “哎呀,快别提了,这个井,哎呀,你晚上来听听吧,吓死人了”大妈用手指着那个污水井,避之不及地说。 我想再打听什么,但这位大妈讳莫如深地不再说话,提着菜篮子小跑着走了。 我决定,先上楼,找小超的父母了解一下情况,再调查这个令居民恐惧污水井。 敲开门,小超的父亲满脸憔悴,蓬乱的头发如同一个硕大的喜鹊窝,他的双眼依然布满血丝。我问:“这几天有没有什么进展?” “能有什么进展?”他绝望地说,“没有人管,没有人出面。” 小超的父亲说,物业主任早已逃之夭夭,找不到人影,这几天,小区仅有的几个物业工作人员也都陆续离职了,眼看着维权无门,他十分绝望。 “城建局的物业办也说管不了,人家说只管有资质的物业公司,像这种没有资质的人家不管”小超的父亲说。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小超的母亲抱着怀里的婴儿,愤愤地说。 “我只想要一个说法,为什么没有人出面,这不是钱的问题,50万,100万,能换回我孩子的命吗?!这些主管部门哪去了?我给你100万,让主管部门领导的孩子跳进去淹死,你说行不行?”他激动起来。 “还有,我对你们这些媒体也失望了”他突然又撂出这么一句话,我懵了。 “哪里报道得不对吗?”我问。 “我说的那些话,你们电视台,报纸,网站都给我删了!你们究竟是不是替老百姓说话的?”他更加激动起来。 听他这么说,我感觉心里十分惭愧。许多媒体记者,仅仅把这份神圣的职业当做了自己养家糊口的工具,所谓的新闻理想、远大抱负早被无情的现实所冲淡。 记者的工资,都是以稿量考核,所以,很多同行在进行新闻报道时,往往挑肥拣瘦,在进行报道时也往往浅尝辄止,隔靴搔痒。在报道小超这件事时,我相信,很多媒体在拿这件突发事件当做噱头,至多引来观众一阵唏嘘。可是小超父母内心真正的需要,并不是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他们内心的痛苦、挣扎又有几家良心媒体可知? “监管部门哪去了?!出了事为什么没有人问?”小超的父亲哽咽着说,“不瞒你说,这个事如果相关部门不给我说法,我就给自己浇上汽油,给他们一个说法!” “你别激动,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使劲朝他点了点头。 小超的父亲说,在各家媒体的采访中,他反复表达了一个观点,那就是质疑相关主管部门监管不力。可是所有在报道时,都“自觉”忽略了这一点,而是长篇累牍地报道小超生前多么热爱生活,小超的遭遇是多么悲惨…… “大哥,不是我们不想帮你说话,而是不能说话”我握着他的手说道,“许多时候,我心里也在骂,骂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可是这些东西如鲠在喉,说不出来,你懂得我们的难处。” 听我这么说,他仿佛了解了我的难处,轻轻地点点头说:“好,我理解,我理解……” 我转眼看了看这套房子,这是一套70多平方的二居室房子,通过敞开的房门,我看见了小超的卧室,房间里的书桌、玩具、被褥依旧,仿佛这个孩子还没有厉害这个世界。 看到我一直在往屋子看,小超的父亲说:“这几天我一直睡在俺孩子的床上,晚上,我想象着抱着他睡觉,睡到半夜,我总感觉他就在我身边,可是一醒过来,身边什么都没有。” 小超的父亲说,小超生前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到晚上11点多就会起床上厕所。这几天,每天到了12点左右,他总能听到客厅里有脚步声,再就是偶尔也会听到厕所里传来极轻微的哗哗水声。妻子听了这声害怕,要他回到自己房间,可是小超的父亲却说,他每天都期盼听到这声音。 “是你太思念他了,出现的幻觉吧?”我安慰说。 “可能是幻觉,有时候我半夜起来,隐约看见我床边站着个黑影,模样看不清楚,但是个头跟俺孩子差不多,我一睁开眼,这个黑影就跑出去”他接着说道。 “噢!刚才我在楼下,听一些邻居还议论纷纷的,说下面的污水井里还有动静,是怎么回事?”我试探着问。 “什么?”小超的父母异口同声地说。 我认为自己提到这里,戳到了他们的痛处,我连连道歉:“对不起,刚才我听他们在楼下议论,别去管他们。” “污水井里有动静?是不是俺孩子还没死?那里面空间大,他是不是还活着?”小超的父亲瞪大了眼睛。 我拍拍他的胳膊说:“那天捞上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还在殡仪馆呢” 他听我说完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不相信他死了!” 哭了一会,他蓦地拉住我的手:“我俩人自从孩子出事,基本上就没出过家门,你帮我下去打听打听,井里的动静到底怎么回事,拜托了!” 他的要求正合我意,对于此类奇异事件,我求之不得呢! 我走下楼,看到远处的墙角,有几个老人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牌,我走上前,假称自己是市政工作人员,上前问道:“大爷大妈,咱小区里,现在的各个基础设施都没有问题吧?我是来例行检查的!” “你们还好意思来,小区的污水井前两天刚刚淹死一个孩子,你们干什么的”一个大爷霍地站起来,唾沫横飞指着我就骂。 这时,旁边的几个老人也指点着我骂骂咧咧地说:“小伙子,跟你们领导说说,当官的要为民办点事,别整天拿着高工资不干人事,我不是针对你,跟你领导说说,不办人事伤天害理!” 我被碰了一鼻子灰,十分尴尬,好在我比较机智,我急忙回答说:“我大学刚毕业,才来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哪里有做得不好的,我一定传达到位,谢谢你们” 看我面相和善,又诚恳道歉,这几个大爷的态度好了许多,他们七嘴八舌地把小超遇难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我故作惊讶和愤怒,耐心地听完了。 最后我问:“刚才我走到那边,怎么听到小区的下水道里有咕咚咚的声啊,是不是管道哪里出问题了?” “哎呀,小伙子,说出来你别害怕,自从那个井淹死了那个孩子,就有了那个动静,白天外边噪音大,听不大见,到了晚上,哎呀,吓死个人,都没敢出来的”一个大妈撇着嘴小声说。 “呵呵”我假装笑了两声,“你们要信科学啊,管道下面有咕咚咚的声音是很正常的,下面的供暖供气管道,在试压时也经常有这个声音,你们别自己吓自己。”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俺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是不信科学,是有些事不得不信”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大爷说,“那个声,还不光是咕咚咚的声,还有人听着,井底下有人哭,喊救命的声,你给我解释解释,谁能解释?” “是不是那个孩子根本没死啊?”我不禁说了一句让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 “人是早死了,当天就打捞上来了,到底是什么没死,咱就不知道了”这位大爷说完,我才发现,自己的脑子竟然也钻进牛角尖了。 一个在旁边观看别人打牌的中老年人跟我说,这个动静出现两三天了,居民们害怕得很,口口相传,越传越邪乎。昨天不知道是谁还请来了一个南方人,自称是法师,在水井边做了一些法事,据说收了一千块钱费用,但是法事做完后,没起任何效果。 “要对症下药,即使是鬼,那也有对付鬼的办法,那个法师,八成是个骗子吧?”我问。 这个人只是摇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告别了他们,我回到了小超家,把我了解的情况简单复述后,小超的父母又抱头哭了起来,他们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也跟着嗷嗷哭起来,听得我揪心的痛。 “咱孩子死得惨,他死得惨啊!”小超的母亲似乎快要晕厥过去。 “无论如何我得去看孩子,就是个死的,我也要看看他”小超的父亲就要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我惊讶地问。 “去火葬场,我把他抱回家,孩子在那里一个人太孤单,有人欺负他”他又哭了起来。 “你别犯傻了”我一把拉住他,随口说了一句,“孩子今天是第几天了,你非得去火葬场看?” “孩子今天是七日,正是七日”小超的父亲喃喃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罢,他转头对妻子说:“你抱着孩子今晚上到咱妈家住,我今晚上要留在这里看孩子” “你别傻了,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小超的母亲泪眼婆娑。 民间认为,人死后魂魄会于“头七”返家,家人应该在魂魄回来前,给死者预备一顿饭,之后必须回避,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觉。 头七那天,睡不着也应该要躲入被窝。如果让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影响他投胎。如果想知道亲人投胎成了什么,可以在头七那天,在家里的地板上撒上薄薄一层草木灰,等第二天一早,如果这些草木灰上留下了人的脚印,那说明亲人将投胎为人,如果是其他动物的脚印,则投胎为相应的其他动物。 在这些动物里,以鸡爪印记最为常见。其中一说是人在生前,吃鸡太多,所以死后托生为鸡,还有人认为,这是鸡脚神在押着死者的魂魄回家看最后一眼,那真相究竟是什么,还有待于进一步调查。 “你知道,在头七时,我怎么才能看到我的孩子?”小超的爸爸突然问道。 第七十七章 头七 “这个……你上网查查吧”我很奇怪,他竟然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不过据说很危险,人死如灯灭,顺其自然吧,”我说。 小超的父亲没再说什么,沉默了好大一会。见状,我起身告别,安慰他不要太焦虑,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污水井里的怪声到底是什么?头七夜,小超的父亲会看见亡子归来吗?这个问号在我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我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在胡思乱想着,我有些兴奋,有些忐忑。 第二天早上,我忍不住给小超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但是电话响了好久,对方一直没接,我反复打了几次,电话那头终于接起来了。 “喂,你是谁?”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 “啊?你是?这不是小超爸爸的电话吗?”我怀疑自己拨错了号码。 “噢!他现在不方便,你有事跟我说”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不耐烦。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我前几天采访过他,我想问问他的近况”我忙不迭地说。 听说我是记者,对方语气缓和了不少,表示他身体不好,正在休息。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对方才告诉了我实情:小超的父亲今天一早突发高烧,现在正在市人民医院发热门诊住院观察。 当天,恰好有同事要去人民医院进行另一个采访,于是我搭了他们的顺风车,来到了医院的发热门诊。诊室外,站着不少人,不用猜就知道,这些是病号家属了。 人群里,我一眼就认出了小超的母亲。我上前跟她打招呼,她看到我有些惊讶。我说:“我打电话,是你接的吗?听不出是我吗?” “不知道啊,他的电话,孩子他姑拿着,可能是她接的”小超的母亲说。 “孩子他爸怎么了啊?怎么住院了呢?”我问。 小超的母亲此时露出了愠怒和抱怨的表情,第六感告诉我,这一定与昨晚的故事有关。 “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捣鼓什么,今天早上就发烧了,现在还昏迷着呢!”她叹着气说,“孩子才没有了,他又这样了,这个家是怎么了!” 小超的母亲说,今天早上7点多,她起床后,发现老公还没有起床,她感觉奇怪,因为平时老公都在6点前准时起床的。她以为老公累了就没多想,但是等她做好了饭,一直等到早上8点多,孩子我市的房门还是紧紧关着,她推门进去一看,发现老公趴在地上,身上全是土。她上前去拉他,发现他意识恍惚、身上滚烫,于是便拨打了120电话。 “要不要紧啊?”我也着急了。 “不知道啊!医生说呼吸心跳都没事,就是跟困着了似的不醒”她皱着眉头说。 我找到医院宣传科的朋友,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了一下。他想了想,告诉我说:“按理说,医院里的医生都是讲科学的,私下里跟你说,这个病不是实病,是虚病,可以想点其他办法。” 可能,病号的家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等我回到发热门诊的时候,只见一个颤颤巍巍、裹着小脚的老太太被人从一辆破面包车上扶了下来,老太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走进了诊室。 看来,她要用土方法帮小超的爸爸治病。看到这个不速之客,门诊的医生和护士竟然也不阻拦,竟然没有阻拦,竟然放任她走进病房了。 “这医生也太胆大了啊,一旦治出个三长两短来,医院可脱不了干系了“我小声嘀咕着。 “老太太不给扎针,也不给吃药,怕什么“有人回应了我一句。 几分钟时间过去了,这个老太太颠着小脚走了出来,有旁人询问情况,她只说了一句:“回家多喝点姜汤。” 这个老太太必定是一个有一定神通、有许多故事的人,我想打听她的联系方式,但她对我视而不见,我询问陪同她的人,那些人也都十分冷漠,淡淡地说:“老人很忙,改天再说。” 后来我听人说,这个老人不是靠治阴病谋生的。她看病要看缘分。至于所谓的“缘分”是什么,别人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老人有个怪癖,捉摸不透。 这时,门外的人们一股脑地挤进了病房,我也随着人流来到了小超父亲的床前。一个年纪稍大、看似长辈的人嗔怪着说:“你这个孩子,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作!” 小超的父亲微微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但随之他又摇摇头说:“我不后悔了,能见一次也不后悔了……” 看他没有了大碍,围在病床四周的亲属们也都纷纷离开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最后只剩下了他的妻子和他的父亲。 “你俩都回去吧,家里还净些事,打完这个吊瓶,我自己就出院了!”小超的父亲说。 “大哥,你别急,最好让他们陪着你一起,别大意了”我说,“昨晚上你难道……”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如同石佛一般,一动不动,弄得我怀疑时间是不是静止了。他的妻子和父亲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我看着俺孩子了”许久,他说了这么一句。 “你快别胡说八道了啊,神经病!”他的妻子突然骂起来。 “我看孩子就是神经病?!小超跟我说,他冷,饿,说人欺负他啊”病床上的这个汉子竟然嗷嗷哭起来了。 “大哥,你看见孩子了?”我趴在他的床前,问道。 他说,昨天下午入睡前,他去超市买了一些糖果、文具,扔进了那个污水井,又在井边烧了一些纸,念叨着说,孩子晚上一定回来跟他见见面。 按照网上教的办法,头七时,只要躲在一张苇席里,透过苇席的缝隙,就可以看到回家的亲人。可是在城市里找不到苇席,小超的父亲就从衣柜里找出一个蚊帐,结果通过蚊帐的孔洞,他真的看到了小超! 小超的父亲说,夜里1点多,他听到防盗门响了一声,他躺在床上,透过敞开的卧室门,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从客厅里吹来,紧接着,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翻动书本和嚼食饼干的声音。 小超的父亲仔细听着,但看不到任何人影。忽然,床头柜上的一个布娃娃噗的一下掉到了地板上,他起身扭头一看,地板上的布娃娃竟然“站立”起来了! 要知道,这个布娃娃设计的腿部十分柔软细小,根据物理学,它是根本不可能站起来的,它只是一个躺着的摆件而已。 不可能站立的布娃娃竟然站起来了,小超的父亲激动地一把把它抱住,嘴里大喊着:“小超,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然后呢?”我问道。 “那个布偶好像被人用吸铁石吸住了一样,愣是从我的手里往外挣脱,我怎么拿都拿不住,接着我感觉全身发麻,像过电了一样,然后就开始做梦。梦见小超被水冲走了,我想拉他,拉不住”说到情动处,他的眼又红了。 “吊瓶打完了,快回家吧”他的父亲有些不耐烦听他絮叨这些。 “我有车,我送你们回去,省个打车钱”我说。 他们客套了几句,但还是决定上我的车。车子开到中途,经过一个菜市场时,他的父亲提前下了车。 车子开进了黄金小区,我停下车,小超的父亲下车首先走到了那个污水井边,他奋力掀开井盖子,在井边猛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去拖动盖子要盖上。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对妻子说:“你过来,你看,昨天我放的糖块呢?” 他的妻子显然不愿意再去面对这个给他们带来莫大伤悲的污水井,不情愿地凑上前去。我也来到跟前问:“怎么了?” “昨晚上我放的苹果、糖块都没有了,你看”小超的父亲语气都发抖了。 我低头往里一看,散发着恶臭、浓稠的粪水里,漂浮着一个新鲜的苹果核。还有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棒棒糖。 “这是?”我大惑不解。 “超超,超超啊”他们夫妻俩放声大哭起来。 在为他们感觉悲伤的同时,我心里暗想,这不会是谁家从马桶里冲下来的吧,于是我安慰道:“大哥大姐,别哭了,孩子的来世一定会幸福的。” 见他们还在哭,我只好皱着眉头把这个发臭的井盖上给盖好。谁家刚刚盖好,井下就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同时还散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笑声,紧接着便是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起来,真的很丢人! “快打开,快打开”我顾不上害怕,嘴里说着,就要去开井盖。 小超的父亲也震惊了,他什么也不说,我们两人合力把井盖又掀了开来,只听见井底下还是传出隐隐约约的一阵哭一阵笑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我感觉胃里有干呕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时最大的感觉就是这样。 “孩子在里面啊!这苹果和糖是我扔进去的,不是孩子吃的,是谁吃的”小超的父亲很大声地说。 “是……是吗?”我问。 “是啊!糖纸都是一样的!超超,你出来,让爸爸看一眼吧”他把头深深探了进去,我非常担心他失足掉下去,不禁拽紧了他的衣服。 “哈哈,呜呜”一阵声音极其清晰地从井下传来了上来,一股股气泡汩汩地泛了上来,不知道是沼气,还是什么。 “啊?”我大惊。看来,居民们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井底到底隐藏着什么?是小超的冤魂吗? 第七十八章 意外发现 “怎么办?”我自言自语道。 “抽!”小超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 说干就干,小超的父亲当即跑到楼道里,从遍布满墙的小广告中找到了一个抽下水道的电话,说明情况后,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一辆真空吸粪车来到了小区里! 小超的父亲要抽污水井的消息不胫而走,居民们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许多居民为了看热闹,甚至专门请假回到了小区。抱孩子的、拄着拐棍的,甚至还有坐轮椅的,都从楼下来了,看着吸粪车的工作人员在忙活着。 一根粗大的管子伸到了井里,伴随着突突突的柴油机声音,吸粪正式开始了。 应我们的特殊要求,吸粪车工作人员在吸粪管的一头安装上了龙头,这样能够保证只把粪水吸进车内,而不会把其他的东西吸入。 但是这样有个缺点,那就是大大减慢了吸粪速度,另外,这个污水井底下的粪水池子相当大,所以吸粪工作进展得十分缓慢。工作人员估计,全部吸完,估计要三个多小时。 我原以为这些围观的居民们因为等得太久,会悻悻离开,但事实证明,我低估了居民们的耐心,围观的人群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天色的渐晚,人反而越聚越多。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污水池里的粪水被抽上来了大半,吸粪车来回倒运了好几次,毕竟,吸粪车的水罐,容量是有限的。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啊” “这些东西,就是把它都抽干了,也看不着” “等再看看” 人们小声议论着,小超的父亲则呆呆地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咯咯咯咯咯咯咯”忽然,池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人们大骇,人群中一阵骚动,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但是有几位胆大的反而凑上前来,朝着井口往里望去:“这里面有东西!” 我和小超的父亲也跑上前去,只见粪水的水面上泛起一阵阵涟漪,但不知道是水泵的吸力所致,还是真的有东西在作祟。 “差不多了,还有不到半米深了”吸粪工作人员说,“还接着往下吸?” 话音刚落,只听见井下又传来扑楞扑楞的声音,还有几声尖利的吱吱声,这时所有人不得不确信,这里面的确有不明东西。 围观的一些人开始害怕了,抱着孩子的,推着婴儿车的开始往家走,几个老太太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起了佛语。几个调皮的青年则嬉笑着,互相往井的前方推搡着。 吸粪的工作人员害怕了,不想再干了。小超的父亲一把接过他手里的管子:“我多给你100块钱,我来抽。” 见小超的父亲态度坚决,对方瞪了他几眼,便不再说话了,见小超的父亲操作起来十分笨拙,便从他手里重新接回了管子:“你们多安排几个人在我旁边,得保证我的安全。” 粪水马上就要见底了,我从居民手里借来一个手电筒,通过井口朝里面照去,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我捂着鼻子,仔细观察着池子里的每个角落。 “大哥,你看,那个角落里,是什么东西?明晃晃的,两个点”我对小超的父亲说。 在远离井口的池子的角落里,两个明亮的光点,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我把手电筒移开,便再也看不见,重新把手电筒的的光束恢复到远处,那两个光点又重新出现了。 有几个胆大的居民也从我手里拿过手电筒,探头向里看着。 这是什么呢?有人说,那可能是两块碎玻璃碴,有人说那可能只是水面的自然现象,还有人说,那像是一只大癞蛤蟆。 就这样,我拿手电筒照着它,它一动不动。如果是活的,起码要动一动吧,或许那就是一根枯树枝或者碎玻璃罢了,正当大家越来越失去兴趣时,我发现,这两个光点似乎眨了一下眼睛。 “是条大蟒蛇!”随着井里的水慢慢被抽干,我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真面目!它有个扁扁的大脑袋,有碗口那么大,两只眼睛露出凶光,试图向水深处游,可是池里的水即将见底,它无处遁形,开始扑棱起来。 “这不是蟒蛇啊,蟒蛇没有这么短啊!”一个年轻的居民说。 “我下去看看,他妈的,什么东西!”小超的父亲就要往下跳。 “这里面太深了,井口到池子底下,起码有两米半深”众人一起把他拉了回来。 我们几个人围住井口,继续拿手电照着往里看,这时,我才看清,这不是蟒蛇,应该是一条大黑鱼! 这条黑鱼浑身布满了黑色的圆形斑点,花纹如同蟒蛇一样。黑鱼因为头部和花纹类似蛇,因此又有“蛇鱼”之称,难怪一开始我把它看成了一条蟒蛇。 黑鱼生性凶猛,胃口奇大,常能吃掉某个湖泊或池塘里的其他所有鱼类。黑鱼的生命力也是极强的,它还能在陆地上滑行,迁移到其他水域寻找食物,可以离水生活3天之久。它能够在这个污水池里生活,也就不足为奇了。 忽然,小超的父亲不知道何时,扒拉开我们几个,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扑通一下跳到了井下! “啊?”人群里大叫一声,人们纷纷围到井前,大声问着:“你要干什么?!” “妈的,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小超的父亲用愤怒的沙哑的声音喊着。别人都以为他疯了,有群众慌忙的拨打了110,说小区里有人跳井自杀了。此刻,我竟然理解了他的做法,他是悲伤、愤怒、失望的。 小超的父亲跳到井下后,脚竟然没有崴到,他只是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随即又站稳了。池里的水已经抽干殆尽,只剩下厚厚一层臭泥,小超的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池子里头走出。 “慢着点,给你手电筒“我把手电扔给了他。 又有人递过来一张铁锹,小超的父亲结果铁锹,就要去抓那条大黑鱼。 大黑鱼十分狡猾,它意识到了危险,像泥鳅一样钻到了淤泥里,但是在这个水泥做出的、不到20个平方米的污水池里,它怎能躲得过呢?几经周旋,小超的父亲瞅准时机,扬起铁锹,一下子拍到了它的脑袋,它受到重击之后,便动弹不得了。 小超的父亲也不嫌脏,他把手电筒咬到嘴里,两手抠住黑鱼的鱼鳃,把它举了起来,井上几个热心的大叔主动弯腰探身,把这条黑鱼接了上来。 “好家伙,太沉了”抱着鱼的大叔哼哧哼哧地,把鱼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随之转头对他说:“俺想办法,把你拉上来啊!” “我上不去,你找个梯子放下来”小超的父亲在井下喊着。 人群里有人张罗着去借梯子去了。 这条大黑鱼,虽然被铁锹拍晕了,但是还在不停地扭动,它太大了!一米左右长短,十分浑实,目测有十多斤重,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吱吱的叫声。 “这么大的鱼,从家里的下水道肯定掉不进去啊”有人说。 “估计它还是很小的时候,从厨房的下水道掉进去了,野生的黑鱼要是长这么大,估计得个十八年”一个老头砸吧着嘴说。 黑鱼在中国是一种常见的食用鱼,经济价值高。黑鱼骨刺少,含肉率高,而且营养丰富,比鸡肉、牛肉所含的蛋白质高。黑鱼还是一种药材,具有去瘀生新,滋补调养等功效,做完手术的病人,吃黑鱼具有生肌补血、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 早在二千年前,黑鱼就被《神农本草经》与石蜜、蜂子、蜜蜡、牡蛎、龟甲、海蛤、鲤鱼等列为虫鱼上品。 “嘀嘀”几声警笛声从小区门口传来,警察来到了现场。警察以为又有人掉进了井中,显得十分紧张。 “梯子来了”一个人小跑着,扛着一把竹梯,从小区外跑了过来。 警察也变得主动,上前接过梯子就往井下伸,看到井下小超的父亲安然无恙,警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人没事?” “本来就没事,他是下去捉鱼来着”我说。 警察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他虽然嘴上没说,但看得出来,他认为我们这样是占用警用资源,乱报警了,但既然已经出警了,那就善始善终,把人拉上来吧。 梯子被伸到了井下,但是梯子的下方一直在打滑,大家起初以为是池底的淤泥所致,但是来回杵了好几次,梯下不稳的感觉。似乎淤泥下还有什么东西。 上面的人用梯子继续来回杵,淤泥上,竟然露出了一截白骨! 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感到多大惊诧,居民们吃剩下的骨头掉进了污水井,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敏感的警察发现了异常:“这骨头不对,像人骨头!” 又是一阵忙乱,警方向居民们借来了几桶清水,委托井下小超的父亲把露出白骨的地方冲洗干净了,淤泥散去,一具完整的人骨赫然躺在池底! 我感觉到一阵干呕,小超的父亲被人拉了上来,茫然不知所措。 混乱中,刚刚打捞上来的那只大黑鱼不知去向。可能被某个贪小便宜的市民捡走了罢,估计又要流落菜市场,被当做野生黑鱼高价售出,想到这里,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第七十九章 泥鳅精 警方迅速封锁了现场,很快,刑警也来到了现场,这时天色已黑,我因为单位有事,所以离开了现场。第二天我听人说,这具白骨的发现,破了十年前的一个悬案。十年之前,同样是这个小区,一个17岁的少年突然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父母离了婚,母亲急疯了,父亲一人去了东北。 吃人的污水井,竟然害死了两条人命! 现在人们把这个污水井的井盖按上了锁链,并在四周砌了一堵围墙,小超的父亲正在联络当年死亡孩子的亲属,准备一同起诉。 愿可怜的孩子,一路走好!愿天下所有受伤害的父母,都能得到安慰! 这些天,因为小超的遭遇,我也急得上火,右边腮部又肿又痛,痛处似乎来自磨牙牙龈,但是到医院检查了,医生也没发现异常。唉!别人都说我操心的事太多。是呀!自己的事情还顾不过来,我为什么要去替别人家的事情操心呢?可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力微薄,但一定要胸怀天下。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读着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我又想家了。陶渊明是我非常喜欢的文学家,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心中的向往,恰如陶渊明诗中的追求。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很多时候,我真的想狠狠心,辞掉这份工作,回归到真实自然的生活中去。 我这个职业,接触到的负能量太多了。 我的老家,从前也是有着如此一番美丽的田园场景的,只是近些年来,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回家的欲望,残存的只有心结和心情,其实,看到家乡已经变了味的一草一木,心中更加难过。 但不管怎样,狐死首丘,心里始终有个心结,那就是不管自己走得多远,一定要经常回家看一看。 老家农村的生活节奏,是十分慢的,在这里,时间仿佛变慢了,人的心境也变得淡然了许多,在村子前方,村里的几个长辈在下棋,看到我,热情地喊着我的小名:“有空回家了啊?” “嗯,你们身体都还好吧?”我问候着,这几个人,我都叫大爷。 他们看我走近前来,恰好杀完了一局,也就收了棋盘,和我聊了起来。 聊到了村里的过去,大爷们的讲的事情我听得津津有味,我望着前面一个长满了杂草的大坑说:“我小的时候,这还是个湾呢!里面有水,还有鱼。” “嗯!哎呀哦,这个湾可很多年了。咱这个庄有的时候,它就有了”三大爷捋着白胡子说。 三大爷告诉我,我们村以前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20里外,依水而居,后来那里的水越汇越多,形成了一个水库(也就是今天的牟山水库),祖先们不得已举村搬迁。于是迁址到了今处。 但是村民习惯了依水而居的生活,乍来到这里稍微有些不适应。说来也怪,一场大雨之后,眼前这个湾蓄积满了水,天晴之后,湾里的水竟然没有减少,村民们感觉奇怪,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这个湾底下是一个泉眼,汩汩地冒出泉水,补充着湾里的水量。 “现在那个泉眼还有,你下去看看”三大爷用拐杖往前一指。 我走到湾边看到,整个小湾长满了芦苇,整个湾呈现漏斗状,四周高,中间低,湾中间是泥土湿漉漉的,还泛着一些细小的水泡。大爷们说,这个泉眼虽然不喷水了,但是如果用?头往下刨的话,还能出水。 跟大爷们聊着天,说到了我的工作,又聊到了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奇闻趣事。三大爷说:“咱这个湾里,以前有水的时候,住着一个泥鳅精呢!” 三大爷说,因为这个湾常年有水不干,人们就传说其中有精怪,到底是什么精怪呢?流传最广的是,这里面生活着泥鳅精。 因为当年,有人在路过这个湾时,经常会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在湾边走来走去,这个老头嘴巴尖尖的,胡子很长,相貌其丑无比。在那个年代,周边十里八乡的人们互相都熟悉,可是从没有人认识这个老头,加上这个老头的样貌跟泥鳅相似,于是人们自然自然地认为他就是湾里的泥鳅精幻化而成的。 因为这个湾的水很深,大人们为了吓唬孩子,也常常讲泥鳅精的故事给孩子们听,让孩子们离这湾远远的,以防溺水。但孩子们并不听劝,夏天,农村的孩子们没有别的好玩去处,所以常常来这湾里洗澡,但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出现过孩子溺水事故,最多的也就是某个小孩被呛了几口水,最后总是有惊无险。 因此,不少外村人视这个湾里的水为“神水”,记忆中,经常有村妇带了瓢和舀子,来这里取脏兮兮的湾水,据说这些水取回家后,在里面打一个鸡蛋,做成“蛋茶”给孩子喝了,可保孩子们夏日里的平安,孩子们在夏日里的危险是什么呢?说白了,喝了这水,也就是祈祷孩子不会下河洗澡溺水。 三大爷说,这个湾边,很多年前是被用作“场院”的,所谓场院,是农村打场晒粮的场所。选取一块较为平整的地,用铁锨把上面的杂草、石头等物清理了,然后运来细土,和上麦糠,均匀铺撒在地上,用舀子舀了水均匀撒上,然后人就拉起“碌竺”(所谓碌竺,其实是石磙的土称),一圈一圈地压,压实之后,再铺上一层细土和麦糠,撒上水,继续拉着碌竺压。反复多次后,场院便变得平整、致密、坚硬,方便晒粮。 话说,当年这个湾边,是村里绰号为四儿的场院,有一年麦收前,四儿开始忙活着压场院了,因为靠近这个湾,他便就地取材,从湾里舀了水,泼到场院上方便压场。 等他舀完最后一桶水,发现水里有一条泥鳅。泥鳅在农村是再也平常不过的水生动物,人们宁肯吃刺多的其他鱼类,也不愿意吃泥鳅的,下河捉来的泥鳅往往用来喂鸡喂鸭。所以捞上这条泥鳅,四儿随意地把它丢在了湾边。 这时候,天已正午,四儿感觉有些犯困,就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回家睡了一个午觉。期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噘嘴长胡子、皮肤黑黑的老头生气地对他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大意,天这么热,我口渴了,快把我带回湾里去,我要喝水。” 做了这么一个梦,四儿突然惊醒了,醒来后他认为,不过一个梦罢了,于是没在意,翻个身继续睡了。 结果睡着后不久,他又做了一个梦,还是那个老头,老头说:“你还不来,非得让我等到天下大雨啊”。说完这句话后,老头生气地扭头走了。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2点多,四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往场院里走,准备把上午没干完的活干完。可到了场院一看,这不要紧,湾里的水溢出了不少,都溢到了他的场院上,上午辛辛苦苦压好的场院,全部被水跑囊了。 四儿气得捶胸顿足,心想,虽说“东边日出西边雨”,夏季里雷阵雨飘忽不定,但是自己也太倒霉了,偏偏这个湾的上空下了雷阵雨,还把自家的场院给毁了! 气不过的四儿,找到村里的其他人诉苦,村里一个老人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说:“恐怕你是得罪了湾里的泥鳅精吧,你好好想想,会不会之前做了什么事?” 四儿想了想,想起上午晾在湾边的那条泥鳅,心想,莫非与这条泥鳅有关?可是,平时人们时常在这湾里下网捉鱼,捉上来的鱼、虾和泥鳅之类,都比这条要大得多,为什么泥鳅精不怪罪别人,偏偏怪罪自己呢! 过了一天,湾里涨出的水慢慢褪去,四儿不得不重新开工压场,他一边汗流浃背地拉着碌竺,一边骂骂咧咧地说:“你个老不死的泥鳅精,我得找到你的窝,把你的洞堵了,看你怎么祸害人!” 实际上,四儿只是在说气话而已,湾里的水从来都没有见少,水位不曾降低,他上哪去找泥鳅的洞呢?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天中午,四儿搬来了一个躺椅,他躺在躺椅上睡起了午觉,他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个装扮的老头,他在梦里对四儿说:“老兄,别堵我的洞,你想堵也堵不住,我在这里不做坏事,还做了不少好事,你们村的孩子们在这里洗澡,我都在下面托着,你们想开荤了,就来下网抓我的子孙,这些年,捉了不下几千个了,我也不见怪。咱们是邻居,我也没来拜访你们,不为别的,生为异类,担心惊扰了你们。还请你看在邻居的情面上,断了这个念想。” 虽然是做梦,但是四儿知道这就是泥鳅精了,他忙拱手作揖:“我就不小心晾了一条小泥鳅,你就把我的场院给泡了,您也别埋怨我呀!” 第八十章 朝天猴 老头惊讶地说:“老乡您有所不知,您晾晒的那条小泥鳅就是我的真身啊!” 四儿不解地说:“既然您都成仙了,怎么还跟普通的泥鳅一样呢?” 老头子解释道,所谓修炼,其实是精神的修炼,与肉体无关。别看他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泥鳅,但是却已经有200多岁年龄,平时都是潜伏在洞里修炼,当天想到水面上透透气,没成想一不小心让四儿的水桶给打捞了上来。 “不过我还得谢你不杀之恩,你把我晾在水边,我自己还有些神通能够回到水里,作为回报,我送你两筐小麦。”说罢后,老头子便没了影,四儿也一下子从梦中醒来了。 四儿回味着刚才这个梦,半真半幻,但看看身边,根本没有多出来两筐小麦,心想,就是一个梦罢了,何必当真。 等四儿把场院重新压好了,把地里的麦子拉来,等麦子都打好后,他惊喜地发现,打出来的麦粒真的多了两大筐。 “这事是真的?”听老人们讲到这里,我感觉这似乎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童话故事。 “咳!这能有假?这是真事”三大爷说,“那时候一个人种多少地都是固定的,那年四儿打的麦子比别人家就是多了两大筐。在地里的时候长得都一样,就是打出来的时候,他家的多了不少,得多出来300多斤,那不是小事啊!” 四儿的确是我们村的一个长辈,他已经去世多年,但这件事在村民中口口相传。三大爷说,四儿平时是一个话不多、十分谨言慎行的人,因此他们都坚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要是说四儿的事是胡诌的,那还有件事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三大爷说,“咱庄前这个湾,在干的前几天,咱庄里上了年纪的人同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仙风道骨,挑着担子,担子里盛着几件简单的家什,挥手跟村民们告别:‘搬家喽!走喽!’”。 我往前眼前这个干涸的小湾,心中感慨万千,我心中的那个老家,那个世外桃源,它还会回到从前吗? 正聊着天,远远的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人像我打招呼,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邻村的旭光。 旭光和我是同龄人,也是从小学到高中时的同学。多年不见,旭光还是原来的样子,鼻梁上架的那副厚厚的眼镜,似乎还是十年之前的那一副。唯一跟以前不同的是,他变得更加苍老黝黑了。 “歇星期天啊?”旭光猛地捏了一下闸,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电动车三轮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哎呀老同学,你这是?”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啊!毕业了就在家里,种地,呵呵”他没有丝毫难为情的样子。 “种地好,咱这里种地的,一年收入都不比在外面上班的差”我说。 “哪有!”旭光叹了一口气。 “你的腿怎么回事?“我无意中看见,旭光的一条裤管竟然是空的,难怪他一直坐在电动车上不下来。 “前几年,出了个事,唉,我先去接孩子放学了,抽空上俺家耍“说完,旭光一拧油门,在嗡嗡的电瓶声里,他瘦小的身子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旭光有个绰号,叫做“朝天猴”。而之所以叫他朝天猴,是因为第一,他身材瘦小,如同猴子一般。其二,可能因为身材矮小的缘故,他总喜欢仰头看天。于是便有了朝天猴的“雅称”。 旭光的家境,跟大多数农民家庭一样,在早些年,都是艰苦贫穷的,儿时,我们也都是很好的玩伴。旭光学习成绩很好,寒门出才子,旭光在学校里总是名列前茅,是家庭的希望和骄傲。 但是旭光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他经常生病,请一次假常常是十几天,有时甚至达一个学期,尽管落下不少课程,但是他的成绩始终没有退步,这也是令我们这些小伙伴们羡慕不已的。 中考那年,旭光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高中。而我巴巴结结地,以委培生最后一名的资格,考上了和旭光同一所高中。 跟他持续提高的学习成绩相比,旭光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在高中紧张的学习环境下,旭光的身体每况愈下。 当年,我们高中的学习环境究竟有多紧张呢?时至今日,我仍不愿意去回想那段日子,那三年,怎一个苦字了得! 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每天早上5点,我们这些早起的学生们,用极快的速度简单洗漱完毕后,就每个人拿着一本课本或者一本笔记,在宿舍的楼梯上刻苦复习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宿舍楼下的大铁门还没有开。 学生们人手端着一本书,聚集在大门里,像僵尸一般低头默读着。宿管大爷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了,伴随着哗啦啦的开锁声。人群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涌了出去! 此刻,是涌了出去,就是“涌”这个字。 宿舍楼跟教学楼分别在两个大院里,中间有一条社会道路相隔,两者之间相隔大约500米。每个人都在奔跑。 为什么要奔跑呢?因为我们的班主任规定,达到教室的时间,不得迟于5点33! 宿舍楼5点半打开大铁门,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三分钟的时间里,奔跑到教室,所以,每天早上,学生们奔向教室的场景,如同非洲大草原角马集体奔腾一样壮观。许多不明就里的人看见这个场景,都会惊讶地问:“怎么了?!起火了?!” 我们的教师在教学楼的四楼,在三分钟的时间里,要跑完这500米,并且要爬上四楼。班主任手掐一块电子表,站在教室门口,眼镜后的小眼睛仔细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砰”班主任把教室门一关,叉腰站在门口中间,望着楼道外试图赶在最后一秒前奔到教师的学生:“几点了!都给我站在外面!” 在书声琅琅、震耳欲聋的教室里,我清晰地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辱骂声和打耳光的声音。随后,几个同学红着脸、沮丧得走进了教室。 早自习下课后,便到了早饭时间,学校规定的吃饭时间是半小时,但是班主任硬是给我们压缩到了十分钟! 十分钟,对,是十分钟!需要从教学楼跑到500米外远的食堂(食堂和宿舍在一个大院),然后吃完饭,然后再回到教室。 没有办法,只能奔跑! 早自习下课铃一响,学生们蜂拥了出去,因为人太多,所以人在下楼的过程中移动非常缓慢,摩肩擦踵,脚臭味和汗臭味混杂在空气中,难闻得令人窒息。 随着人流缓缓地挪到楼下,如同一辆车从闹市区开到了高速公路,我们开始飞奔起来,到食堂或者路边小摊上,飞速地买几个包子或者一个火烧,边吃边往教室走。一般来说,等到了四楼,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把油乎乎的塑料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10分钟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时要加紧走几步,因为班主任正拿着电子表站在教室门口,凶恶的目光呆呆地盯着前方。 往往,往嘴里塞最后一口包子时是非常匆忙的,所以会噎得很难受。 早自习一节课,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课,晚自习三节课。一天下来,我们要上13节课。课间休息十分钟,但是班主任愣是给我们压缩到了五分钟。班主任规定,课间休息时,需要上厕所的,必须在五分钟内赶回,不需要上厕所的,必须待在教室里上自习,不得喧哗走动! 话说到这里,不得不说,班主任也是十分敬业的,因为他全天时无死角地监视着我们,证明他把时间也全部牺牲在了工作上。的确,班主任只有23岁,用我现在的目光来看,23岁,还是一个孩子而已! 如果有人说,在晚上,我们可以偷偷放松一下,那就大错特错了。 晚上下了晚自习后,班主任会提前守候在我们的宿舍楼里,他监督着我们进行最快速度的洗漱,在熄灯前确定我们都上床休息了,然后他会来到各个宿舍里,把他认为当天表现不太好的学生,集中叫到楼道里,然后开始了一通“狂风暴雨”。 熄灯后的宿舍楼是安静的,班主任大声叫骂和殴打学生的声音在楼里回想着,清晰地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我们窝在被窝里,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发生的事情。这种心情,如同活禽市场里笼子里的一只鸡,目睹着案板上待宰的同类一般。 我们班的所有学生,包括女生,都挨过班主任无数次的责骂殴打。有时候如果连续两三天班主任没有找我,我会感觉有些不自在,有些受宠若惊。人啊,被虐习惯了!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我们的精神压力和身体压力可想而知! 精神方面,我知道,我在高中的三年里,有多位同学患上了精神疾病不得不退学,另有许多的同学患上了神经衰弱。在身体方面,很多同学肠胃都变得不好,时常腹泻。 旭光学习成绩好,受到班主任殴打的次数较少。但是他瘦弱的体格承受不了如此紧张的学习环境。加之当年伙食条件差,营养跟不上,旭光更虚弱了。 第八十一章 睡棺材 有一次,我们正在上着化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着课,我们在下面记着笔记。忽然,坐在最前排的旭光忽然站了起来:“报告老师,我要上厕所。” 老师虽然是严厉的,但是人有三急,所以老师虽然面有些许不悦,但还是做了个手势,同意了。 一般来说,课堂中途上厕所,最多十几分钟就能回来,可是直到下课了旭光都没有回来,老师派我出去找找看。 走出教室门,我立刻闻到了一股恶臭,我正诧异于这臭味的来源,低头一看,地上有一条长长的粪便痕迹,绵延到远方…… 天啊!难道是有人边跑边拉屎? 我捏着鼻子往前走去,发现这粪便一直延伸到了教学楼门口。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旭光干的! 旭光哪里去了呢?先去厕所看看。 我来到厕所,一大排坑位里,已经被人占去了大半,我一一看了,这里面没有旭光。不过,在一个空坑位的旁边,我看到一条秋裤,秋裤上沾满了稀稀的粪便,看秋裤凌乱的样子,像是被人慌乱中脱下扔掉的。 噢!看这秋裤的长短和款式,它是旭光的无疑了。 我又跑回宿舍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他。找宿管大爷问了,大爷说,没有看见有人回宿舍。 哪去了呢?我有些着急了。对,去卫生室看看! 果不其然,在校卫生室的病床上,旭光躺在上面,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原野,我拉肚子了,肠炎”旭光努力抬起眼皮,两眼无神。 “噢,那我帮你跟老师说一下,请个假”在卫生室待了一会,我就起身离开了。 这件事从此在学校里传为笑谈。其实我觉得,在这个笑谈的背后,其实是对学校“高压政策”的形象讽刺。 “朝天猴”只是我们这些同乡小伙伴对旭光的称呼,在高中学校里,我们不再叫他朝天猴,也很少有人叫他朝天猴。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朝天猴这个“雅号”再次不胫而走。 学校里没有大的礼堂和会议室,平时学校里开会,学生们都会搬着自己的凳子,来到操场,在操场上以班级为单位排列好,同学们以教室里的座次顺序坐好,一切准备就绪,领导们便在台上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旭光因为个子矮,所以坐在靠近主席台的最前排。会议内容十分枯燥冗长,我们坐在后面的同学,尚可以交头接耳开个小差,坐在最前排的同学们可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就在领导的眼皮下,必须全神贯注聚精会神。 两个多小时候,会终于开完了,同学们搬起凳子,开始向教学楼里涌去。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我看见旭光端着凳子,仰着头,目无表情地混在队伍里,慢悠悠地向楼上挪着。 我们也没在意,继续往上走。等到了教室门口,我无意中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旭光还是一如刚才的姿势:端着凳子,仰着头,目无表情。 等大家都到了教室坐定了,旭光慢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师,他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时,却并没有坐下来。他还是端着凳子,仰着头,目无表情。 旭光这是咋了?大家惊了,围上前去。 我们叫了他几声,他没有答应,碰了碰他的身体,他也没有反应,有人把手放到他眼前晃了几下,他视而不见。他竟然变成了一具“僵尸”! 老师吓坏了,来不及拨打120。临时调用了校长的专车---一台普桑,拉着他就往医院赶。我和班主任也跟着上了车。 结果车子开到一半,竟然抛了锚。司机打了几次火,摇摇头说:“车坏了” 没办法,人命关天,我背起旭光就往医院跑。几公里的路程啊!我背着旭光一路小跑着,那种劳累的感觉,不亚于一场马拉松比赛。我只记得,等我到了医院后,我似乎也要变成机械人了,因为我的手和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想拿东西,手都无法做出抓握动作了。 医生对旭光进行了一通抢救,好在,几个小时候,他终于活过来了。医生说,他长时间保持仰头的姿势,造成肌肉痉挛,加上他天生羸弱的体质,造成了刚才的状况。 事后我问旭光,当时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旭光说,他那时有意识,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件事之后,旭光在童年里的绰号“朝天猴”再次被人叫响了。然而就在几个星期后,旭光突然休学了。 那时候因为学业紧张,我也没有再去旭光家探望他,我只是听说,他要回家调养身体,养好身体后会返校上学。 时至今天我才明白,那段时间,竟然是旭光命运转折的日子。 旭光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他也担心儿子的身体健康,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个偏方,据说可以驱邪健身。这个偏方竟然是—睡棺材! 就现在来讲,睡棺材是一种“重生”仪式,有些人相信睡棺材可以驱除霉运。韩国某公司就曾要求该公司所有4000名员工都体验一下“模拟葬礼”服务,然后以全新的姿态重新开始工作。现在,新加坡也出现了睡棺材求转运的仪式,这些人认为,这样做可以去除厄运,延长寿命。 但是在那个年代,而且是在农村。棺材是人们讳莫如深的东西,旭光的母亲,要旭光睡棺材转运,很多人都认为她是疯了。 但旭光的母亲坚称她是受了高人指点,不顾反对,硬是择日要旭光睡棺材。 三大爷说,旭光母亲弄的“睡棺材”闹剧,仪式相当隆重,睡棺材并不是仅仅让旭光到棺材里躺着睡上一觉,而是要模拟出一次殡,等出殡仪式结束后,旭光便可以丢掉霉运,迎来好运和强壮的体魄。 旭光的母亲买了一副便宜的棺材板,焚香烧纸祷告了好半天,便命令旭光躺到里面,为了防止旭光在里面窒息,棺材盖子被露出了一道缝。 几个壮汉“嘿幺”一声,齐力抬起了棺材就要往村外走,旭光的几个亲人则护送在左右,假装哭着。 队伍走到村口,为首的人把手里的缸盆啪地一下扔在地上,名曰“摔盆子”。 这个摔盆取义‘碎碎平安’。摔得越碎越好。摔盆是家中长子摔,无长子则次子,若无次子以其它各子长幼论序、嫡庶论序。无子则由同姓亲族中血缘最近的堂侄子摔,婿不可摔。 摔者谓之‘孝子’,按旧例,可以承继死者的大部份家产,无子无侄不属善终...不摔。亦即所谓的无人送终也。 摔盆讲究要一次摔碎,甚至越碎越好。如果一次摔不碎,切忌摔第二次。 话说,给旭光“送葬”的队伍走到村口,为首的人举起手里的缸盆,对准地上的一块石头,猛地摔了下去,但只听砰的一声,缸盆弹起来跳了老高,纹丝没破! 要知道,农村用的缸盆虽然壁厚,但是却十分脆,稍微受到撞击就会碎裂。这个缸盆从老高的天空摔下,竟然纹丝不动,众人傻了眼。 本来队伍想要继续往前走,继续接下来进行的程序。但是旭光的母亲不依了,她认为,盆子摔不破,那旭光的霉运就丢不掉,他叫人继续摔盆。见旭光的母亲执意要求,那人便捡起继续摔。 但这缸盆此时似乎跟人较起了真。任凭那人怎么摔、踹,它变得如同金刚石一般,就是连渣儿都不掉一点。 与此同时,据抬棺材的人事后回忆说,在摔盆子的过程中,他们感觉肩膀上的棺材一阵轻一阵重。轻的时候,感觉肩膀上似乎没什么份量,重的时候,感觉棺材里似乎装满了泥巴、压得他们喘不动气。 这些人虽然感觉惊奇,但是中途不能讲棺材放下,于是也没说什么,等着摔盆的人赶紧把程序做完。 可是摔盆的人接连摔了好几下,它就是不破。旭光的母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见状她也无可奈何,只得令队伍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程序如期进行,可是当到了墓地打开棺材盖子的一瞬间。人们听到村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受到惊吓的一些围观村民跑回村一看,原来,村口那个刚才一直不破的缸盆碎了,变成了粉碎。 据目击者说,那个缸盆的碎片,都是像鸡蛋一样大小,十分均匀。但是还有人说,当时还有一块形似脚掌的比较大的碎片。现场情况究竟如何,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 棺材盖子打开以后,旭光如同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人们一度以为他被闷死在了棺材里。但是试了试他的口鼻,还有呼吸,又按了按他的胸口,心脏还在扑扑地跳。 把他抬回家后,旭光的母亲给他喂了好多姜汤和混合着枸杞、大枣的小米稀饭,当天夜里,旭光就醒来了,但是等他想下炕上厕所时,发现自己的一条腿竟然没有知觉了。 他们本以为,他是长时间待在棺材里,腿被压麻了导致的。毕竟旭光也曾有过此类经历。但是过了两天,旭光的那条腿还是没有知觉,他们这才察觉出了不对。 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他的双腿一切正常,并无缺血坏死情况。至于为什么没有知觉了,医生也解释不清。 从此以后,旭光只能依靠一条腿走路了。出行时,为了方便,他不骑两轮的自行车或者摩托车,那辆电动三轮车,便成了他的代步工具。 他的学业不得不放弃,后来他娶了远方大山深处一个贫穷人家的姑娘,结婚生子。听说,他现在的生活十分艰难。 第八十二章 捉蚂蚱 旭光的生活还在继续,我不知道他以后的路会怎样,他之前的经历足以让我感慨万分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聊到旭光,话题有些沉重。我转身看了看旁边的黄爷爷。黄爷爷已经九十多岁了,但是眼不花耳不聋,更令人称奇的是,他还有着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而我,在高中时,就有了几根白发了。 “黄爷爷,你的头发真奇怪啊”我笑着说。 “嗯,奇怪啊,都奇怪了一辈子了”黄爷爷张开没有牙的嘴说。周围的几个老人也都哄笑起来,黄爷爷的一头黑发,已经是村民们眼里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黄爷爷,你年龄最大,给我讲点奇闻趣事呗”我说。 “我年轻时,和你爷爷去捕蚂蚱,在山上看见过一条这么粗的大长虫”黄爷爷用手比量着。根据黄爷爷的手势,他说的这条大蛇应该有水桶粗。 而黄爷爷口中所谓的年轻时,是相对于他现在而言的。黄爷爷年轻时,是需要天天下地干活出大力的,哪有工夫去捕蚂蚱。记得我小时候,那时候爷爷在世,他经常和黄爷爷相约一起去捉蚂蚱。那时候爷爷和黄爷爷都已经六十多岁了。 爷爷们之所以要捉蚂蚱,一是图个乐呵,老人也要玩嘛。另外就是捉的蚂蚱可以拿去卖掉,换回几块钱可以买烟叶。 在山东,蚂蚱是人们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黄爷爷说起他年轻时捕蚂蚱的事,不禁勾起了我长长的回忆。儿时最深刻的印象之一,莫过于跟爷爷一起去捉蚂蚱了。 我那时约莫八九岁,地地道道一个农村孩子,在我记忆里,爷爷是一个瘦小精干的老头,对别人很冷僻,但是对我却特别的溺爱。 捉蚂蚱,首先要准备工具,其实就是一个自己制作的小网:找一根细钢筋,弯成一个圆圈,再缝上一块旧的纱窗,做成网兜。然后再绑在一根拇指粗的木棍一端,制成一个轻便好用的有柄的小网。很简单的几道工序,就大功告成了。 其次就是要选择季节了,秋天是捉蚂蚱的最好时机,因为秋天干草最多,温度也适宜,是蚂蚱最活跃的时候。秋天外出捉蚂蚱,对人来说也是适宜的,秋高气爽,凉风习习,不失为一种享受。 准备妥当,吃过早饭,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我就屁颠屁颠地跟在爷爷后面出发了。爷孙俩一人一张网,当然,实际上我只是算一个副手,我更主要的任务是要背一个纱兜,里面要装战利品的。 没有固定的目的地,我和爷爷就在广阔的田野里搜索着蚂蚱前进着,收获后的玉米地是蚂蚱的主要栖息地,双脚踩过玉米秸,藏匿在草丛下的各种蚂蚱就从扑棱棱地飞开了,这时我跟爷爷就忙开了,高举着小网对着目标就是一阵拍,捉的最多的是一种个头不大、灰不溜秋的“土蚂蚱”,土蚂蚱形如土色,难以发现,口感也不好吃。藏在秸秆下的蟋蟀也是我们的目标。这时的蟋蟀油亮肥大,移动速度也比蚂蚱要慢,易于捕捉,不过小贩们不收蟋蟀,捉到蟋蟀后,我们拿回家放到油锅里一炸,香脆美味! 秋天的阳光很温暖,经常会走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这时也不知道已经离家多远了,四周全部是荒原枯草,窄窄的小路上也长满了草。偶尔能在杂草深处发现一处废弃的砖石瓦砾,不知道是塌毁的房屋还是被盗过的古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那时候我们足迹踏过的地方,真的如同画中一般,麻雀们就在我们的脚下蹦蹦跳跳,毫不害怕,我弯腰去捉,手指要触碰到鸟毛时,麻雀们才飞起来,但又落在了不远处的前方。 爷孙俩还要继续走着、寻找着、追赶着。 四周没有一个人,干草很高很茂盛,活脱脱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爷爷告诉我,这样的环境最容易藏着大蚂蚱的。 我们要等待的就是一种叫做“登登山”的大蚂蚱,这种蚂蚱通身绿色,个头很大,有成人食指那么长,尤其是它的两条带锯齿的后腿,力大无穷。 这种蚂蚱狡猾异常,我们要屏住呼吸,轻轻地拨开草丛,发现了它的踪影,先轻轻地举起网,然后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它。但是很遗憾,这样命中率往往不高,警觉的登登山早已意识到了危险,在小网还没落地时,它就猛蹬双腿弹跳出去,然后张开翅膀飞远了。 失去这样一只大蚂蚱我们爷孙俩当然不甘心,这种蚂蚱的翅膀非常发达,一次能飞五六十米远,我们爷孙俩也要奋力追赶,我既兴奋又紧张,潜意识里就跟着爷爷奔跑,经常被地上的土坑和蔓草绊一个结结实实的跟头,爬起来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还要继续跑,老胳膊幼腿往往赛不过这只大蚂蚱,运气好了能追上逮住它,更多的时候都是“望蚂蚱兴叹”,无奈地看着它张着翅膀消失在远方。 累了的时候,就躺在干草从里小憩一会儿,这时爷爷会从周围给我采摘一种叫做“烟油”(音)的小野果,绿豆大小,圆圆的软软的甜甜的,这种野果现在已经绝少见到了。那时候,野地里还长了许多大烟油。大烟油味道也是十分香甜。现在回想一下,大烟油跟今天学名为“酸浆”的水果十分相似。酸浆,又名菇茑,外有灯笼状外皮包裹,果实分红黄二色,多籽。黄菇茑为茄科植物,多年生草本植物,在我国北方和东北地区生长较多。 吃完了烟油,我就躺倒在草丛里看着天空,白云被风吹着,在蓝天上徐徐运动着。柔软的草尖在秋风的吹拂下不时地挠着我的脸,感觉微痒里带着些舒服,偶尔一只蚂蚱从我耳边飞过,翅膀摩擦的沙沙声非常细切入耳。闭上眼睛,实在不忍心睡着,这是一种如此美妙的享受,怎么忍心睡着呢。 秋天天已明显变短,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该回家了,提着沉甸甸的一袋战利品,十多里路的回家路程往往是轻松的。 在家门口等我的妈妈看见我们到家了,会嗔怪说“这么晚了才回来!”,我爷爷这时会一声不吭闪到一边,回到了他自己的小屋里,我冲爷爷做个鬼脸,也一溜烟跑回了堂屋。餐桌上晚上照例会有一盘香喷喷的油炸蚂蚱。 吃完饭后,爷爷会打着手电,连夜走到邻村的小贩家,大半天的劳动,一般能换回五块钱。 “你走神了?想什么呢”三大爷一把,把我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黄爷爷,你跟我说说,你年轻时看见的大蛇是怎么回事啊?”我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黄爷爷张开嘴,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人年老了。就是愿意跟别人说话唠嗑。 黄爷爷说,有一次他跟我爷爷相约着去捉蚂蚱,两人带着工具,又开始长途跋涉了,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了很远的一个山坡上,这个山坡上草很茂盛,原以为这里的蚂蚱会很多,但是他们两人在草丛里扒拉着找了很久,可是收获却寥寥无几,两人有些失望。 黄爷爷说,就在这时,他看见前面草丛里有动静。“那草一人多高,草里面哗啦啦的想,我想去看看,你爷爷不让”黄爷爷说。 但我爷爷还是没有拗过黄爷爷,两人就试探着往草丛里走,等走到里面一看,原来是两个小孩蹲在里面玩耍呢! “你们哪庄的?在这里耍什么?”他们问这两个孩子,可这俩孩子却并不做声,自顾低头摆弄着。 黄爷爷低头一看,原来这两个孩子正在拿着一根木棍玩弄一条黄色的小蛇。这条小蛇被弄得奄奄一息,想溜走,却又被一把揪住尾巴拽了回来。两个孩子用木棍挑着,呵呵笑着。 “喂,孩子,别玩长虫,让它咬着就不好了啊”我爷爷善意地提醒说。黄爷爷说,当时他们其实并不是对蛇起了怜悯心,只是担忧孩子的安全。因为曾有小孩在专门掏墙上的蛇洞时,蛇突然从洞里窜出,钻进了小孩的嘴巴,溜进了肚里。 可是面对爷爷们的提醒,两个孩子依然无动于衷,像没听见一般,也不回头打理他们。这时我爷爷晃了黄手里的网兜:“小孩,我捕的蚂蚱,给你们蚂蚱玩,烧着吃。” 这时,两个孩子才转过身来,等着俩孩子一抬头,可把爷爷们吓坏了。黄爷爷说,这两个小孩模样长得十分乖巧可爱,大眼睛、白白净净的,但是骇人的是,两个小孩嘴巴里长了长长的白胡子。 “那胡子啊,能有一扎多长,比我的胡子都长”黄爷爷点着头说道。 两个看似只有七八岁的小孩,怎么能长出这么长的白胡子呢?这下可把爷爷们吓坏了,他俩掉头就跑,不敢回头看,也不知道后面那俩小孩追上来了没有。 更加糟糕的是,这个时候,他们竟然忽然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于是,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跑着,在跑的过程中,两个老人把手里的工具都跑丢了。 第八十三章 鬼追 “然后呢?”我问道。 黄爷爷说,他俩没命似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沟,水流十分湍急,由于不知道水的深浅,他俩不敢冒然趟水过河,急得站在岸边团团转。 就在这时,黄爷爷回头一看,刚刚那两个小孩笑呵呵地从远处追来了,虽然还隔着大老远,但是小孩子发出瘆人的“呵呵”声,清晰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与此同时,两个孩子脸上还带着诡异、恐怖的笑容,换句话说,那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黄爷爷说,印象中,那两个小孩手里好像还提着一个类似篮子的东西。 两个老人年纪大,见识多,知道这是碰见异类了,吓得不行。黄爷爷转身就像往河里走,但被我爷爷一把拉住了:“水太急,不能下去” 就在这时,我爷爷看见上游不远处有一截独木桥,这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两人便往桥上跑。黄爷爷说,那个独木桥十分圆溜光滑,踩到上面一不小心就很可能掉进下面湍急的河流里去。但两人顾不上那么多,逃命要紧,于是一前一后地跑上了桥。 “那个桥不粗,滑溜溜的,踩上去还一颤一颤的,但是我俩人跟走平路似的,一路小跑就过了岸。”黄爷爷说。 到了河对岸,两个老人仍然不敢懈怠,他们回头去看对岸的俩孩子,只见俩小孩站在独木桥的另一头,就是不敢过。 “猎物都是在用生命奔跑啊,捕猎者可没有猎物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了”我心里想道。 两个小孩急得不行,也不再笑了,甚至开始哭了。看看眼前这根独木桥,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黄爷爷说,两个孩子十分骇人,令他们感动心惊肉跳的,倒不是他们嘴上长长的胡子,而是来自这两个孩子所散发出来的那股莫名的恐怖气息。 两个孩子见孩子不敢追上来,也不敢大意,又往前跑了好大一段路,终于遇见了一个放羊的人,一打听,原来这已经离开村子30里远。在放羊人的指引下,两个老人找到了大路。回到家后,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而那时,两家人打着手电在四处的田野里已经找了好久。 两人把这奇异经历说给村民们听时,有人说他们是撞邪了,两个小孩必定是什么精怪幻化的,还有人说,助他们过河的那截独木桥,其实是他们无意中从两个小孩子里手下救的那条蛇变化的,以答谢救命之恩。 黄爷爷对此深信不疑。黄爷爷说,一年后的一天,他外出赶集,又到过那条河。那条河名为龙湾河。而据河两边的村民们说,龙湾河上从来没有过什么独木桥。因为龙湾河虽然水流湍急,但是却并不深,人完全可以趟水过河。 “这件事这么离奇,我怎么没听爷爷跟我说过呢?”我问。 黄爷爷并没有回答我。但是从他的神情上看,他不像是在编故事说瞎话。再说,我也不是爱听鬼故事的三岁小孩了。 黄爷爷一直没有回答我,我便说道:“我小时候也经常跟我爷爷出去捕蚂蚱,咋就没遇见这么离奇的事儿呢!” 如果说离奇的话,记忆中,有一次我们来到了一个即将干涸的泥塘边,我看见泥塘里许多小鱼奄奄一息,在泥塘特有的泥腥味里,我赤脚下水捉了好多小鱼,除了常见的麦穗鱼、黄辣丁等,还有一种长了满嘴利齿的类似带鱼的小鱼,我捉它时,手都被它咬出血了。 至于那种会咬人的小鱼是什么,我至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当时在爷爷的一再催促下,我无暇逗留太久,穿上鞋继续跟爷爷赶路捉蚂蚱去了。 童年时代,爷爷是给我讲过不少故事的,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是爷爷给供销社拉车时的一次奇遇。 那段时期,爷爷给乡里的供销社拉车,车是板车,在我们当地叫做“地排车”。 事情要追溯到40多年前,有一次,爷爷接到一个任务,要到20里外的相邻乡镇供销社拉一车桃酥。道路都是熟门熟路,爷爷拉着空车,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向邻乡赶,装上桃酥后,爷爷拉起地排车,就要往回赶。 来的生活天气十分炎热,往回返的时候,天逐渐阴了起来,还起了风,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在这种天气下,赶路的人往往都会加快脚步好早点回家。可是爷爷抬头看了看天,反而脚步慢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地排车上的这一车桃酥会是多大的诱惑,可想而知!可是,拉车的人却只能闻味儿,不敢偷吃。因为供销社都是精确计算了重量的,如果拉回供销社发现重量轻了,拉车的人需要赔偿损失的。 所以,如果拉车时天气炎热干燥,那么拉车的人需要快马加鞭,争取以最快的时间到达目的地,因为,水分蒸发嘛!反之,遇到阴雨天气,桃酥上虽然覆盖了薄膜,但是仍然吸潮,重量会增加,拉车的人可以借此“捞点外快”。 所以,爷爷走走停停,走一步歇三歇,为了拖延时间,他还不走大路,专挑偏僻的小路。 到了一片玉米地时,爷爷放下了地排车,坐在地排车的把手上歇了歇。天依然阴得厉害,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间或几下闪电,爷爷并不着急,他伸手从薄膜下的箱子里,掏出了一块桃酥吃了起来。 吃完了一块桃酥,爷爷又拉起地排车开始赶路,这个地方此前虽然不曾来过,但是回家的大致方向,爷爷还是十分熟稔。 但从那片玉米地往回返的时候,爷爷迷路了。农村田野的景色,是十分相似的,都有着崎岖不平的田间小道,稠密油绿的玉米地,花椒和刺槐“制作”的篱笆,远处冒着袅袅烟雾的村庄…… 爷爷自信是走对了,但拉着车饶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原处。年富力强的爷爷想找个人打听一下道路,无奈天阴沉得厉害,田野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影。想到不远处的村庄里去打听,怕被人识破自己的小伎俩:拉车的都是走大道,阴雨天走小道的拉车人,呵呵,大家都知道。 乌云压顶,开始下起了雨。雨点稀稀拉拉,但是雨点却很大,砸到人的身上生疼。爷爷把地排车上的桃酥盖严实了,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偷吃几个事小,如果一车桃酥都被雨水泡了,那可是赔不起的。 爷爷算了算时间,此时应该是下午2点左右,至多不超过3点,但当时的天色,却如同傍晚。爷爷有些着急了,如果回去得太晚,恐怕不好交差。他急切地想找到一个村人去问个路。爷爷便拉车走着,便四处张望着,走到一处池塘边时,爷爷脚下一滑,差点连人带车窜到了池塘里。 风越来越大了,只穿着一件单衣的爷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停打着冷战。一场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临,爷爷想去附近的村子里找户人家避避雨,但是四周看了一下,刚刚看见的那个村子竟然不见了踪影。四周雾蒙蒙的,村子不知道是隐藏在了浓浓的迷雾后,还是它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走过一片玉米地,爷爷又来到了一片高粱地边上,高粱叶子沙沙作响,爷爷竟然开始有些害怕了,自己难道遇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时,前方的小路中间,透过蒙蒙细雾,爷爷看见站了一个人,仔细看是个老人,再仔细看是个戴帽子的老大爷。爷爷仿佛看见了救星,加快了步子,向他喊着:“老乡,等一等,问个路。” 走到近前爷爷给吓了一惊。老大爷头上戴的不是帽子,而是一块大黑布。这不是本地人的装束呢!看着人装束奇怪,爷爷心想,这人不靠谱,万一他是个精神病患者,不但指不了路,说不定还要抢我的桃酥,还是敬而远之吧! 所以爷爷经过他身边时,并没有停留,而是朝他笑了笑,继续拉车往前走。忽然,爷爷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有点古怪,似乎混杂着两种声音。似乎有两个人的脚在湿漉漉的泥地上啪啪地走。声音与爷爷的步调十分不协调。 爷爷猛地一回头,才发现那老大爷在尾随着他,目光呆呆的,死死地盯着爷爷。爷爷心想,这个人恐怕不是善类,莫非他是一个饿坏了的流浪汉?可是想甩又甩不掉他,于是爷爷忍痛从怀里掏出两个私藏的桃酥,递给了他。 谁知那人接过桃酥后,竟然一下全部塞进了口里,连嚼都没有嚼,就生吞了下去,接着伸开手向爷爷面前摊开来。 “老乡,我得赶路,这车上的东西是供销社的,那边有村子,你去村子要点吃点的”爷爷断定他是一个饿坏了的流浪汉。 那个老大爷没有说话,但是似乎听懂了爷爷的意思,扭头便大步向后走去,爷爷说,他的步伐特别大,一步迈出常人两步的距离。 雨开始下的大了。爷爷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了十多步,爷爷看见前方有个人,撑着一把破雨伞,正朝着自己走来。 “这下终于有人了”爷爷心里一阵庆幸。 但走上前后,爷爷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这人,竟然就是刚刚那个老大爷! 爷爷心想,八成是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随后使劲吐了口唾沫,骂了几声,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走了一会,爷爷感觉不放心回头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爷爷吓得一下把地排车扔在了地上。 原来,那人正坐在地排车靠近车厢的把手上,跟爷爷近在咫尺,身子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按理说,地排水上如果拉了一个人,坐在地排车手柄的位置,拉车的人会感觉十分吃力的,可是不知道那天是因为雨天道路泥泞还是什么原因,爷爷竟然没有感觉到身后增加的重量,直到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了异常。 爷爷被吓破了胆,一头钻进了旁边的高粱地里,他顾不上扔在路上的地排车了,他得甩开这个奇怪的老大爷。高粱已经长得一人多高,高粱叶子划破了爷爷的手臂和脸,爷爷一口气跑到了高粱地的中心。 然而,爷爷再次感觉到了异样,透过浓密的高粱叶子,爷爷看见一双枯瘦痉挛的手,拨开爷爷前面的高粱叶子,那个老大爷突然阴森森地呵呵笑起来。 爷爷两腿抽筋了,但他坚持着继续跑,他一口气跑了很远,终于跑出了高粱地,来到了一个小村子,气喘吁吁敲开一户人家的家门后,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人家说了后,人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转身去找大队队长了。 那时的人淳朴实在,虽然下着雨,大队队长仍然带了十多个人,带了铁锹等工具,出去寻找那个吓人的老大爷。并且派人找到了爷爷的地排车并把它拉回了村里,事后,爷爷想拿出两斤桃酥感谢人家,但是被人家婉言谢绝了。相反,人家还一个劲地给爷爷赔不是,因为据传,村外的确有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老人,时常迷惑过路的外村人。 雨停了后,爷爷拉起地排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回到了供销社。 第八十四章 灰面狼 爷爷生前,经常跟我说起这件事,我都是仰着头张着嘴巴,想象着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发生的那件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故事…… 劳动人民最美丽,栏目组近期搞一系列策划报道,名为“基层劳动者的一天”,要求每个记者都要选定一个劳动人物,跟拍他一天的工作和生活,我选定了一个看山的老头,名叫陈重聚。 本市东部有座大山,名叫“钱谷山”,老陈就是钱谷山的看山人。 在出发之前,我特地查阅了相关的资料。钱谷山海拔268.4米。其另一高峰名叫“围子山”,海拔255.7米。钱谷山的占地面积很大,一座山连着四处乡镇。 沿着崎岖的小路,我驱车来到了上前,在一湾清澈的鱼塘边,有一座小平房。我刚下车,两只肥硕油亮的大狼狗倏地一下从屋子里窜出来奔我而来,吓得我就要往车上躲。 “黑子,过来,是客人!”一个戴着皮帽子的老头从屋子走了出来,呵斥着。那两条狗倒也十分听话,摇着尾巴,围绕在他身边,显出十分顺从的样子。 “来了啊,先进屋喝口水来”老陈热情地打着招呼。 见我对这两条狗还十分忌惮,老陈笑着说:“没事,不咬人,听话的很” 屋子很小,但是却十分温馨宜人,老陈的老伴沏了茶,又端上来一盆炒花生米,我坐在炕沿上,屋后是翠绿幽深的大山,窗前则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塘,四周十分辽阔。这里真是一个世外桃源,住在这里,赛过神仙啊! 老陈已经70多岁了,但是身体却十分硬朗。不论冬夏刮风下雨,他每天都要上下山三次,他已经来这里看了50多年山了。对山上的一草一木,哪里有一块什么样的石头,他都十分熟悉。 “钱谷山,这名字起的好啊,有什么说头吗?”我问,“县志记载,传说古人运钱米于山中,真有此事吗?” 老陈卷起一袋旱烟,向我讲了他所知道的关于钱谷山的传说。 原来,很早以前,钱谷山这一带出过一位清官。他为官清廉,办事公道,重用贤能,倍受人们爱戴,治理得一方太平。这里的人们也都人心向善、纯良无杂。 这里没有闲人,开作坊的,经商的,从来不尔虞我诈,欺行霸市,而是童叟无欺,满斗足尺。常言道:“谨慎的庄稼,耍笑的买卖。”那些种地的人们,随时掌握农时季节,及时耕地、播种、耘锄、收获、储藏,这儿从来没有荒芜土地。农家人时常祭祀天地神袛,保佑五谷年年有个好收成,打下的粮食总是年年有余。这些经商的和种地的,他们每年都把多余的金钱和五谷送到村后一个空地上。 无私欲,无邪念,尽善尽良的人们把做买卖挣的钱送来,把种地收获的五谷送来,这块空地堆积着钱和谷,人们习惯称其为“钱谷堆”。人们把这些钱和五谷集到一起,以备不时之需。人们都争着来送,而且都以送得多为荣,以送得少为耻! 话说神仙也有私心,哪路神仙也接受人间香火,一时断了香火就会耍出新花招捉弄报复人们。就说瘟神吧,其实人人都恨他,他的手里头一时不宽裕了,就向人间撒出瘟疫来,人们一听有瘟疫,赶紧烧香烧纸。但即使是瘟神,也得需要玉皇大帝批准。可是这里官正民顺,虽然从来不祭拜各路神仙,各路神仙也难以假公济私,想祸害老百姓起码也得有个借口吧?!当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还诬陷中国军队炸了柳条湖铁路呢!各路神仙实在找不出降罪这里人们的借口,所以,这里的人们一直无灾无难。 天神听说这一带人如此善美,瘟疫不来撒了,病灾也收回去了,就连头热发烧的小病都没有,没有病灾也不用到钱谷堆里去动钱。各路财神保佑生意发财,水官及时安排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兴云布雨,不误农时。就连专往地里撒草种子荒芜耕地的“芒种神”,也不再往地里撒草种子,打得粮食年年有余。 “钱谷堆”的钱和粮年年增多,这个“堆”也越来越高。随着“堆”的增高,名声也传开了。 这件事传到了玉皇大帝的耳朵里,玉皇大帝不相信,他听说人家流传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这么句话。心想:“人若能把盛自己的心倒出来装上别人,他就是神仙了!相当年,我就是将万贯家产送给别人济贫,才当上了玉皇大帝。如果那里的人们真是这样,那就是仙境宝地!”玉皇大帝怕此事不实,便派心腹大臣太白金星亲自到那里察看虚实。 太白金星来到这里时,正是深秋季节。四乡八疃来送五谷的,车水马龙,肩挑的、人抬的、背袋的、胳臂掴的,人来人往穿梭一样。太白金星又来到了县衙门,谁知大堂不知多少日子没人进出,院子里长满了草,台阶上落了灰尘,大门口只有一个看衙门的人。太白金星问看衙门的:“你们的官和衙役们都往哪里去了?” 看门的道:“我们这里几年没有案子了,老爷怕失了业,和衙役们都下去访案子去了,谁访着一个案子还有赏呢!莫非你今日是来告状的?”太白金星忙道:“非也,非也!”说完,拐到一个胡同角落里,趁人不备,腾空而起回天庭了。 太白金星向玉皇大帝奏道:“此邑治理有方,民无诉讼,大堂闲荒,粮钱充裕,余者堆积在一个地方。” 玉皇大帝道:“钱谷都堆积在一个地方,那不成了钱谷之山了吗?”太白金星道:“正是成山了!” 玉皇大帝可是金口玉言,他这一封,“钱谷堆”即改为“钱谷山”。从此后,“钱谷山”闻名于天下。 有正便有邪。话说西岳华山上有一只狼精,外号叫“灰面狼”。灰面狼已修行多年,有一天,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三房妻妾到华山上烧香求子,三房妻妾个个花枝招展,相貌出众。灰面狼看到人间有这等富贵荣华,口水溜溜地滴出来。心想,人间只有有钱人才会享这样的福。我快修炼成正果,转为人形。如果成人以后,没有钱财在身,还不是寒酸一世吗?听说东海边有个“钱谷山”,那里的人憨厚,有了钱都往外拿,没有往家拿的,凭着我的本领,完全可以独霸这座山。到那时,我也娶上三室四妾,享享人间的福。 灰面狼虽然神通广大,但他却并不是华山上的霸王。华山有一位圣母娘娘,统管着整座山,此时,圣母娘娘要到天庭去赴蟠桃会,一去就是七天八日的。天上的一天人间的一年,“灰面狼”趁此机会直赴钱谷山而来。 “灰面狼”的阴谋被东岳泰山修炼多年的水牛发现了。水牛曾和灰面狼一块在西天老佛爷那里听过经,也听说过“灰面狼”在修炼期间兽性不改,恶迹斑斑。水牛想,灰面狼此次东去必有歹意。于是,便随之东来。 “灰面狼”来到钱谷山后,见这里青山绿水,土地肥沃,如同仙境一般。更可喜的是这里人人都面若桃花,年轻女子更是生的沉鱼落雁。还有那些肥胖的牛羊,灰面狼垂涎三尺,心想,这些牛羊肯定肉嫩味鲜。远路而来,跑了几天的路,肚中饥肠辘辘,先吃几只嫩羊补补元气再说。于是,钱谷山一带第一次出现狼叼羊的案件。 话说,钱谷山下住一个山民,名叫姜二,姜二和母亲相依为命。姜二长得五大三粗,全身有使不完的劲。他家养了一头黄牛,农忙时牵牛上坡耕种,农闲时放牛,放牛时专练着打鞭子。姜二打了一手好鞭子,据说一鞭子能打千斤重,是出了名的“一支鞭”。 灰面狼隐藏在附近,伺机作案捉羊,被狼叼去羊的主人不断告到官府,官府于是贴出告示,凡是能打死狼者有赏。姜二看见了告示,一把把它揭下。 水牛一路上打听着“灰面狼”的下落,来晚了几天。这一日,它听说姜二揭了榜要除“灰面狼”,预料姜二不是对手,肯定要吃“灰面狼”的亏,决心访到“灰面狼”的下落,再去帮姜二的忙。 巧合的是,姜二的母亲上山被土虺咬了,为给母亲治病,不得已将大黄牛卖了。他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姜二总想着不知何时有钱再买回一头牛,有时连做梦都和牛在一起。 “心诚则灵”。姜二第二天早晨一开大门,一头大水牛站在大门外。水牛看了看姜二,便走进院子里又直朝牛棚走去。姜二又惊又喜,不敢占为己有。他到处打听着谁家丢了牛,快到他家去牵。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没有人来找,姜二只好把这水牛养了起来。姜二得了大水牛,给它取名叫“小青”。农忙时牵着小青上坡耕种,这牛通人性气,耕地不用鞭子,拉起来很出力,到了地头自己就转回来。姜二很爱小青,就是吃饭时也端着碗和小青边吃边聊天,小青像能听懂姜二的话。 姜二有所不知,这小青,其实就是泰山上修炼的那只水牛。 “灰面狼”听说姜二揭了官府的告示,要捉狼除害。它暗自高兴,心想不说你一个姜二,就是十个八个也碍不了我的美事,独霸钱谷山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一天,姜二和小青下地干活刚一进门,就见母亲躺在院子里不省人事,他忙喊着:“娘,你怎么啦?” 母亲睁开微闭的双眼道:“刚才来了一个人面狼身,满脸长着灰毛的怪兽,要捉咱家的鸡鸭吃,我正想喊人,被它一拳打昏在地……”说完咽了气。 姜二悲痛欲绝,哭过之后,他双目怒瞪,暗想:“狼崽子,我不灭了你誓不罢休!” 夜里,姜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翻身起来走向院子里,想把心里话说给小青听听。刚到院里,忽然刮起一阵妖风,天昏地暗。姜二急忙闪到墙旮旯里,定神仔细一看,风静时落下一人面兽体,满脸是毛,青面獠牙的怪物,怪物张着血盆大口,直扑小青而去。小青突然开口说话了:“‘灰面狼’,你不在华山好好修炼,来此作恶难成正果!” “灰面狼”惊得退后几步道:“你笨头笨脑的知道点什么!咱只要得了这钱谷山,就可以享人间富贵!” 水牛道:“钱谷山是这一方人的血汗,你休想来霸占!” “灰面狼”说:“你我都是兽类,你若依着我,我可以将此山分一半给你;你若是不依,休怪我无情!” 水牛道:“那咱们就一决高下!” “灰面狼”一听水牛和它走的不是一条道,便直扑上去,水牛拼命用两只角抵抗,终因缰绳在身,行动不便受了内伤。天快亮了,“灰面狼”狠狠抛下一句话:“明晚决以雄雌!” 第二天晚上,姜二把小青的缰绳全部摘掉,把鞭子也整理了一番,还在鞭子末端上拴了铜钱。天刚黑,院子里又刮起一阵妖风,“灰面狼”又来了。小青急忙应战,这回小青没有缰绳在身,灵活的多了。 战到半夜时分,小青和“灰面狼”都有些困乏,姜二看时机已到,便拿起鞭子对准“灰面狼”发蓝光的眼睛“啪啪”就是两鞭子,只见两只拳头大眼睛滚落在地上。 “灰面狼”夺门而逃,直奔钱谷山上。小青和姜二紧追不舍,追至山顶时,小青用角顶在狼头和脖子上,狠狠顶住不松劲,直使“灰面狼”伸了腿,咽了气。 小青因受了内伤,也动弹不动了,有气无力地对姜二道:“姜二哥,我不行了。‘灰面狼’有还阳之功,我死后把它压在我的身下,叫它永世不得翻身!”说完闭上了双眼。 姜二去拖“灰面狼”时,“灰面狼”喘上最后一口气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水牛姜二娃。有朝一日还来生,吃掉你这放牛娃!” 水牛也喘上一口气来,将身子移动过来压住“灰面狼”。从此以后,钱和谷因年久而化作山,水牛化作石头。又因年久淤积,水牛只露出牛身和头,当地称“三大水牛石”。 “水牛石在哪呢?”我问。 “走,我带你上山看看去“老陈说道。 第八十五章 钱谷山狐仙 老陈说,关于钱谷山山名的由来,除了这个他道听途说的神话之外,自己听祖上的人说,在咸丰年间,有一户大户人家带着家眷和金银珠宝从南方躲避捻军发动的战乱,逃避到这座无名山上。 “当时这户大户人家看好了山上的秀丽景色和盛满灵气的奇峰,就来到了这座山的主峰,搭建棚房。”老陈说,当时修建棚房的时候,这户大户人家花费了很多银两雇佣了山底下的当地农民,修建房子并兴建了寺庙。“这户人家居住后,大做善事,逃难的大户人家居住后,当初村民发现他们携带的大量金银珠宝和粮草,就再也没有见到。 “听很多祖上的老人都说,他们将这些宝贝都埋藏在钱谷山中一个神秘无人知晓的山洞里,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这些宝贝,几乎成为一个秘密。当地村民根据‘钱’和‘谷’藏匿山中的猜测,山名由此而得名。” “噢!这个说法倒比较靠谱”我点点头说道。 山上郁郁葱葱,长得最多的是一些松柏,另外还有一些板栗等其他林木。沿着弯曲蜿蜒的羊肠小路,沐浴着凉爽的山风,拨拉开小路两侧的树叶,我们不知不觉爬过了3座小山头,已经来到了半山腰。 路边有一块巨大的圆石,我坐在石头上小憩片刻,站这里俯瞰下去,方见许多坟墓零零星星散步在山坡上,我不禁问道:“陈大爷,这么多坟,平时一个人上山不害怕吗?” “害怕?”老陈顿了顿,似乎有什么故事,但是他并不愿意多说,紧接着,他又迸出一句来,“时间长了就不怕了。” “那您看山这么多年,主要任务是干什么呢?”我问。 “防止有人偷树偷鸟,我下面小屋里没收的那些偷鸟的竹竿和网子,装了满满一小屋了”老陈说,“再就是清明的时候” “清明的时候?为啥?”我来了兴趣,以为老陈要讲一些我喜欢的离奇古怪的事情。 “清明防火啊!上山上坟的多,这些人烧完纸就不管了,我得跟在后面把火灭了”老陈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 跟老陈边走边聊,我得知,他还被封了一个绰号,名曰“护林山神”。在他眼里,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有灵性,能够与他亲切对话。他精心看护着钱谷山上的3700亩山林。每天大清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带上看山猎犬,拿着护山棍,沿25公里山界巡上3个多小时,然后回家吃早饭,下午和晚上还要再转上一圈。 虽是一名村级护林员,年看护费不足两千元,但常年护山的老陈有着强烈的责任心,不愧是“护林山神”!他身兼多职,既是护林防火员,又是林木病虫测报员,既管人为乱砍滥伐,又是野生动物保护的模范。在他看山期间,从未发生过一次火灾,总能及时为林业部门提供大量有效的第一手林木病虫害资料,多次被评为“市先进护林员”和“山东省先进护林员”。 防盗是老陈接手山林头几年最棘手的工作,那段时间,只要山林里有动静,他就昼夜不休地守在山中。势单力薄的他难免与盗伐者产生冲突,受伤挨打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情,盗伐者甚至还会跑到家门上来滋事。然而老陈从来就没有动摇过看山的念头,靠着这股拼死的倔劲儿,硬是刹住了盗伐的行为。 “你是实打实的硬汉啊”我佩服地说道。 “干一行,就要把它干好”老陈斩钉截铁地说道。 走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巅。老陈告诉我,钱谷山的最高峰,名为四郎爷峰。“这上面的石头上刻了一些字,挺有意思的,我不大识字,今天你上来了,正好可以看看”老陈饶有兴致地说。 在绿树和嶙峋的怪石旁边,我看到了这首古代的石刻。“因为年代很久远了,上面的字迹不很清楚了。”老陈说,因为附近的很多村民也都非常珍惜这块石刻,“前几年,因为字迹受到风化的影响,很难辨认,是山下的巧手石匠,沿着先前石刻的笔触,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宝贵的石刻重新修整了一下。” 在老陈的指点下,我模糊地看出这块巨石上写有“咸丰11年秋夜”的落款和“咸亭马池避乱”的诗名,上面的石刻为:“名山避乱属三秋、怀抱孙眠枕石头、半夜松涛惊起坐、仰观霜雾一天愁。”后面有“增生张德俊敬书”等的字样。 “搂草打兔子,今天采访老陈,竟然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新闻线索”我心里暗暗窃喜,立马给市博物馆的负责人打了电话。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十分感兴趣,我和老陈坐在山顶上聊着天等待着,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两个人背着相机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通过有关资料的考证和鉴定,这块巨石上的精美石刻应该是在清朝咸丰年间。”这两个工作人员说,这是一块在本地保存非常完整及其罕见的石刻,上面字体的飘逸和功力是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通过诗句的理解分析判断,当初民间传说大户人家避难钱谷山并将大量钱财粮草藏匿深山中,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分析说,根据判断,诗词的作者极有可能就是逃难人家留下的石刻,这段时间与历史背景是吻合的。但事实究竟是否如此,还有待于进一步考证。 两个人忙着拍了一些照片,又记录了一些相关资料,跟我告别,匆匆就下山了。 我摸着这块巨石,啧啧称叹。停留了一会,在巨石的石刻东面山顶的平整处,我又看到有古代遗留下来的残壁断墙,只见青黑色的砖石掩藏在草丛中,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段古代墙壁的墙基。 “这是个什么呢?”我问。 “这就是很早修建的寺庙倒塌后留下的墙基。”老陈介绍说。 “噢!对了,这里怎么散发着许多垃圾呢?”我看了看四周,只见地上稀稀落落地散落着一些食品塑料纸和酒瓶、纸香之类的。 “寺庙都塌了,怎么还会有人来烧纸呢?”我问老陈说。 “庙是不在了,但是这里还住着一个狐仙,你看”老陈手往前一指,原来,前面一个隐蔽的石头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窟窿。 “这个洞里住着狐仙?”我不相信地问。 “嗯!我看见好几次”老陈的回答让我相信了它的存在。 “它真的有神通吗?”我继续问道。 老陈说,他是爱护山上的各种小动物的,但是对于这里狐仙的传说,他一直是将信将疑的。因为他们村里有一个妇女,自称是钱谷山上的狐仙上身,可以给人家祛病看事,他一直认为这位妇女是狐假虎威罢了,但是现在他确信,村里的那位妇女,顶的神仙,就是这个洞里的狐狸。 老陈说,今年大概2月份的时候,他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儿子,因为工作失利,那时心情低落,对未来感到渺茫,后来便打听着来到山下算命。 因为是自己家的亲戚,所以老陈陪着,目睹了妇女看事的整个过程。 那天阳光高照,算命妇女一直在休息,他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妇女才醒过来。看见老陈带来了客人,一个给妇女打杂的老太太开口就问:“你们拿烟了吗?” “没有,为什么拿烟?”老陈问道。 “你必须亲自给老仙点烟才能看见你的香火”。于是老陈便让那个来看事的小伙子到村里的小卖部买烟。 老陈说,屋子里摆设很简陋,只有一个不大的书桌,书桌上有一个香炉,上面点着三根长香。小伙子买来烟,给拿妇女点上之后,那个妇女开始大口喘粗气,头也开始左右摇晃,接着就像被鬼附体的样子一样。 刹那间工夫,一根烟就抽完了,这时狐仙已经成功附体,旁边的老太太又给她点了一根烟,老陈说,这个妇女两只眼睛开始往上翻,并且还变成了斗鸡眼。 她开口说话了,说的竟然不是本地方言,竟然是南方话。再看她的语气和神态,活脱脱一个男人的表现。她说,自己在钱谷山上修行五千年了。 随后,她准确说出了这个小伙子的家庭地址,家中有几口人,甚至他的学历、谈过几个女朋友,都分毫不差。小伙子正要开口说明来意,她说:“你要来问前程的,我只告诉你一句,这半年,不要碰电器。” 一切还在正常进行中,突然,房门被人重重地撞开了,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老陈扭头一看,来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以后别在家里搞封建迷信了啊!”俩警察叫嚣着,对院子里排队的人说,“都走走走,有钱没处花是吧,都走!“ 等待看事的人们自觉事情不妙,都灰溜溜地走了。见老陈一行站在屋子里不动,警察又说:“你们怎么回事?刚才说没听见?” “我们是一个庄的”老陈解释说。 两个警察十分不耐烦,对着那位正在顶神的妇女说:“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装神弄鬼了啊,该上班上班,该种地种地”。 只见这位妇女先是沉默了一会,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要为难我?” “你骗人,还学会南腔北调了昂!今天得拘留你!”一个警察恼羞成怒道。 “我走可以,但请你不要拘留xx(指这个妇女),她这些年帮我做了不少好事”她慢慢地说完后,便抽搐了几下,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看来,仙儿已经离开她的身体了。 “走,上派出所再说”两个警察连拉带扯地把一头雾水的她从屋子拽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押上了警车。 第八十六章 倒霉的警察 见妇女家的堂屋里放满了糖果、白酒、营养品等,临走前,两个警察还各自提了几样,美其名曰“作为证物协同接受调查”。 这两名警察是当地辖区派出所的民警。看事算命虽然不被正统科学所接受,但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传下来的智慧结晶。民警为什么不把精力用在打击盗抢、维护一方治安上呢? 对于个中原因,老陈笑了笑:“估计是俺村这个妇女不太懂‘规矩’,不孝敬人家吧” “是啊!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我说,“接下来呢?” 老陈说,妇女被抓进派出所后,被拘留了三天,然后又强迫交纳了1500块钱的罚款,才得以释放回家,自此之后,这位妇女便很少再开门纳客给人看事了。 不过,警察虽然是执法人员,但是也有常人一般的忌惮。据说,领导安排警员去调查时,大多数警员都不愿意去,因为他们忌讳触碰这类案件,只有这两个警察胆大,自诩一身正气,压得住“邪气”。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我们,有时候,我们接到观众的热线投诉,说某某狐仙庙香火旺盛,封建迷信兴盛,又云某某路上算命的小摊太多,影响市容。对于这类新闻线索,我们一般是置之不理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记得有一次,领导安排我,去暗访报道老城区内某路上的算命小摊,目的是要我拆穿他们的伎俩,要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些人都是在察言观色、玩文字游戏,都是骗人的把戏。 我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采访任务,我假装一个失意落魄的大学生,我来到一个小摊前,对算命的老头说:“大爷,算一次多少钱?” “我不要你钱,你也别来这算了”大爷冷冷地说。 “你这牌子上不是写着‘算命五元’吗?”我问。 “就是嘛,你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还问我算命几元?”老头反问我,让我哑口无言。 “噢,大爷,我就是问问,确认一下”我不好意思地说,“给我算算吧” “我就送你一句话:不可信,不可辱”老头说完,便不再理我了。 “不可信,不可辱”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我琢磨了好久,终于琢磨出一点意思来,高,实在是高啊! 回到单位后,我谎称暗访没有成功。虽然遭到了领导一阵奚落,但是我的心却踏实了不少。 “那两个警察呢?事后没有事吧?”我问老陈。 “没有事,呵呵,他们都在那呢!”老陈拿着一截树枝,朝着山前的南坡上一指。 “啊?他们改行了,也来看山了?”我惊讶地问。 “是来看山了,一天24小时都在这山上”老陈的语气有点奇怪。 我再望望山的南坡,浓密的松林里,矗立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坟冢。“莫非他俩……不在了?”我轻声问道。 “嗯,都死了好几年了”老陈说。 老陈告诉我,这两个警察都是因为意外事故死亡的。第一个警察的死,他是十分了解过程的,至于第二个警察的死,他则是道听途说。 第一个警察,在拘留村里的那位妇女不久后,有一个周末,他带着妻子和女儿上山游玩。老陈是最烦这类人上山的,因为普通市民上山,老陈都会严加叮嘱看管。警察和官员们上山,往往会肆无忌惮,到处丢弃垃圾、破坏山上的花草树木,他们野炊后弄得一片狼藉,老陈每次都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话说,这个警察带着妻女上山时,随身还带了一个蛇皮口袋。老陈一看这个袋子,就料想他心里肯定有鬼主意,再看他脸上那不自然的笑,老陈立马明白了。 原来,当时正是板栗收获的时节,这个警察带着蛇皮口袋上山,八成是要采摘板栗了。 老陈十分不悦,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放任他们一家三口上山了。 一般上山游玩的市民,在两三个小时后都会尽兴地下山。可是这个警察一家有些奇怪。老陈说,他们上午10点左右上的山,他的妻子和女儿在12点左右就先行下了山,老陈还纳闷儿,警察怎么没下来? 但是到了下午3点多,警察的妻子急急地又从山下上来了,上来后,她敲开老陈的家门,焦急地说:“大叔,你跟我上山看看吧,你熟悉山路,麻烦你带个路。” “怎么着了?”老陈从炕上爬起来问。 “俺家里至今还没回来,打他电话一直不接”警察妻子因为着急,话都说不成句了。 “他上午不是和你们一块上的山么?”老陈说。 警察妻子说,上午他们在山上游玩了一阵,警察就要摘板栗,可是他们发现板栗树比较高大,难以攀登,他们又没带什么工具,警察不甘心,说要去山的别处找找看。剩下她们娘俩在原处等,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他回来,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听,便以为他接到突发任务下山了,因此并没有多心,娘俩又等了一会,便相携下山了。 钱谷山虽然山高林密,但并无险峻之处,又没有害人的野兽,所以,娘俩坚信他不会在此出什么危险。但是到了山下回了家,她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丈夫的音讯,她着急了。 她反复拨打丈夫的电话,电话接通了,但是对方一直不接;。她又打到了派出所,可是派出所值班的警员说,丈夫并没有接到突发任务回所,她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便把孩子托付给了老人,自己又上山来寻了。 老陈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二话不说,对着院子里“幺幺“喊了两声,他养的那两只健壮的大狼狗摇着尾巴走了过来,跟着他们一起上山了。 话说,老陈虽然对整座山十分熟悉,但是警察究竟在哪里,他也心里没谱,所以他要靠两条狗帮他提供线索。 “狗为什么能嗅到人的气味,找到人的踪迹呢?”我问老陈。 老陈说,他虽然没有上过几年学,但是也十分钟爱狗,电视上播出的关于狗的节目,他都看得十分认真。他说,电视上曾经说过,狗鼻子能分辨大约200万种不同的气味,而且,它还具有高度的“分析能力”,能够从许多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中,嗅出它所要寻找的那种气味。狗鼻子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的嗅觉细胞特别多,连鼻子那个光秃无毛的部分,上边也有许多突起,并有粘膜组织,能经常分泌粘液滋润着嗅觉细胞,使其保持高度灵敏。狗的嗅觉细胞的数量和质量都远胜于其他动物,所以对各种气味辨别的本领也就比其他动物高强多了。而人的嗅觉细胞与褶皱远远少于狗的,只有狗的几千分之一。 “那它咋知道咱要让他找警察呢?它又听不懂人话”我说。 “小伙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老陈说,“狗不会说人话,但是通人性,咱说的什么事,它都能领会,它还会察言观色,警察老婆着急忙活地上山,它自然就领会她的意图了” “那它以前又不认识那个警察,它上哪里去搜索他的气味啊?”我还是十分不解。 “他老婆啊!他老婆身子自然带着他的气味”老陈回答说。 “哦”我点点头,“找到了吗?” 老陈说,两条狗带着他们转了大半个山,终于在山后一片茂盛的灌木丛里找到了他。 “他跑灌木丛干嘛,不是去摘栗子了么”我说。 我问道这里,老陈呵呵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久,他才停下来,跟我讲述了他的所见。 只见警察撅着腚,背着袋子,气喘吁吁地在地上捡着什么。他背上的袋子已经装了一大半。老陈起初以为那里面装的是栗子,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同志,你上山摘个三个五个,逗孩子玩也就罢了,你拿着蛇皮袋子上来摘栗子,这让我的工作怎么干?!” 可谁知,警察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仍然自顾捡着什么。他的妻子也大声责问:“你大半天的在这里干什么,都急死了,你还在这里耍” 然而警察依旧无动于衷,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老陈和他的妻子都十分诧异,这时,他的妻子耐不住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聋了!” 只见警察嘴巴一张一合的,流着哈喇子,但是就是不说话,他妻子又推了他好几把,他才如梦方醒:“哎呦,老陈你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半天不回家”妻子生气地责问道。 “我在这里捡栗子啊,你看地上都是”警察高兴地说,“老陈,你看,我也不是上树摘的,都是掉到地上的,我不拾也都烂在这里了。”说罢,他又灵巧地从乱石堆里捡了两个圆溜溜的石头扔进了背上的袋子里。 “你这捡了些什么啊”妻子一下子从他后背上扯下袋子,袋子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砸到了她的脚上,痛得她又是一声惨叫。 老陈打开袋子口一看,里面哪有什么栗子,全部是圆溜溜一般大小的石子。 “你捡些石头干什么!你犯神经了!”妻子满脸震惊,以至于表情都扭曲变形了。 警察听后也是一怔,拿着一块石头放嘴里一咬:“嘎嘣”崩掉了半块牙,他这彻底从梦里醒了:“哎呀,这怎么变成了石头啊!” 警察纠结了好一阵,最后终于明白这不是做梦。他也是有些见识的人,知道自己刚才是进入到不正常的状态了,但事已至此,他只好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当天上午他想找几棵比较矮的板栗树,还摘些栗子吃,可是找了一圈,发现栗子树都十分高大,他有些懊丧,垂头丧气间,一个面生的老汉牵着一只羊,经过了他身边:“同志,你要找什么?” 第八十七章 倒霉的警察(二) 警察心情本来就糟糕,看这不认识的老头主动搭讪,他也懒得理会,正要返回。这时,老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拿鞭子往远处一指:“那边的栗子树结的栗子真多,掉得满地都是,又大又饱满。我牙口不好,咬不动喽,可惜了!” 警察一听有栗子,立马两眼放光。一改刚刚的冷漠,谄笑着问:“大爷,在哪呢?” “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路过一个小坡,往左一转就看见了,一大片呢”老头说完,吹着口哨牵着羊慢慢地走远了。 警察屁颠屁颠地就沿着老人指引的方向跑去,等他到了目的地一看,呀!好多结满了栗子的栗子树,栗子树下则落了厚厚一层熟透的棕黄色的大栗子。 警察大喜过望,弯腰就开始捡拾起来,就这样一直捡着捡着,直到老陈和他的妻子过来,他方知道,原来自己捡了半袋子石子,再抬头看看四周,哪有什么栗子树,全是灌木丛。 警察十分懊丧,老陈此时也趁热打铁地说:“山上人少,邪神鬼魅多,这山栗子不摘也罢” 原以为从此以后一切相安无事了,可是不久后,老陈就听人说,这个警察腿断了。 为何呢?老陈听村民们说,警察是因为再次上山受的伤。 早些年,国家政策规定禁止私藏枪支,所以,各个乡镇派出所都没收了一大批鸟枪土炮,时至今日,虽然大部分枪械都已经严重老化腐烂,但是有些依然可用。这个警察摘栗子不成反被捉弄,十分上火,他怀疑是被他处理的妇女“施法”所致,但这位女士已经闭门谢客。他于是便怪罪到了山上的狐狸。 有一天,他从所里拿出一支气枪,又弄了一些铅粒子弹,趁老陈不注意,悄悄和一个朋友上了山,他本想打几只野兔野鸡打打牙祭,可是最后转到山顶上时,他看见了那个狐仙洞,便发泄似的对着洞口开了好几枪。 按常理说,普通气枪打出的铅弹,威力比较小,只适合打一些小型野物,比如麻雀、鹌鹑、野兔之类,可是警察对着洞口连开几枪后,其中一发子弹竟然被石头反弹了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他的右小腿上。 警察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小腿上血流不止,同伴见状,急忙帮他捂住伤口,并把他背下了山,随后送到医院,为了避免滥用枪支的行为败露,他们对医院谎称是小孩用玩具气枪射伤的。 警察先受捉弄,后受皮肉之痛,更加怀恨在心。 有家里的长辈劝他上山烧点香,多说几句好说,给仙家陪个不是。可是警察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执意要跟山上的狐狸较个真。 家里的老人们担心狐仙会再次报复警察,偷偷上山烧了一些纸钱。但是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警察伤愈后,又上山了。 现在的烟花爆竹,制造和销售都必须经过政府部门审批。以前农村大集上的土鞭土炮都禁止生产销售了,周围十里八街靠制作土鞭养家糊口的几户村民也都改行了。有一次,当地派出所突发奇想,到这几户家里进行搜查,结果一搜查,果然在其中一户家里搜索出了一箱土鞭。 这户人家辩称,他们掌握这门手艺,制作的土鞭仅供自家使用,并不对外出售(事实也是如此),好说歹说,最终免于处罚,但是这箱土鞭却被派出所没收了。 实际上,这种自制的土鞭虽然卖相不好看,但是威力却是不善的,响声奇大。没收来的这箱土鞭,按照规定要进行销毁的,可是在进行销毁时,这个警察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运到山顶的石洞里销毁! 同事们并不情愿,一来他们不愿得罪这个大家都信奉的东西,二来把它搬到山顶费时费力,还有引发山火的危险。可是这个警察就是钻了牛角尖,竟然一个人搬着它上山了。 村民们说,他们在山下听到了巨大一声响,回音回荡了很久。警察满足地下山了,他还拍了许多照片给同事看,据看过照片的人说,山顶的狐仙洞被炸得半塌,爆炸声吓得山顶的鸟兽四散逃窜。 老陈听闻此事后,连连摇头叹气,他匿名向市公安局督查科投诉过,但是却一直没有回音。 “这个时代就这样,你不服气又怎么样?!你能改变得了?!”老陈眼睛一瞪:“你看看山前那几块地,都被打上地基了,盖房子,这里能盖房子?但是,人家就是盖了!” “谁盖的房子,真会选地方,这里可是风水宝地啊”我问。 “谁盖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是不小的官”老陈撇撇嘴。 “那警察呢?后来呢?怎么死的?”我追问道。 老陈告诉我,警察炸完狐仙洞的几天后,每到半夜,他总是能隐隐约约听到噼啪声,声音似乎来自山顶。老陈起初以为有人上山放鞭炮,可是转念一想:谁大半夜上山呢? 接连几夜都是如此,老陈有些坐不住了,终于在一天半夜,他牵上两条狗,披上衣服打着手电就上山了。 半夜走在深山老林里,是十分恐怖的,好在有两条凶猛健壮的大狼狗左右陪伴着。老陈说,这两条狗十分通人性,每次上山,都像左右护法一样走在他的两侧,有时老陈的脚下一滑,两条狗就会主动窜到他的身后,抵住他防止他摔倒,老陈在山上打盹了,就地睡个午觉,两条狗会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看护着。 狗的警觉性十分高,当天夜里,到他们快到山顶时,两条狗却怎么也不肯再往上爬了,无论老陈怎样使唤,两条狗一反常态,夹起尾巴,低声哀嚎起来,浑身竟然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老陈再往前走,两条狗一个咬住他的衣襟,另一个咬住他的鞋子,就是不让他上山了。 这时,山顶上再次传来一声清脆的噼啪声,两条狗竟然又哀嚎一声,趴在地上了,可能真的吓软了腿了。 老陈心里多少有些预感,他也知道狗怕这些东西。可是狗怕的东西,他却不怕,用老陈的话说就是:“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老陈摸了摸两条狗的身子,又拍了拍它们的头说:“我上去看看,你两个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两条狗十分顺从地摇摇尾巴。 当晚的月亮很明亮,皎洁的月光从树丛的缝隙里照射下来,投在地上许多斑驳的样子。老陈心想,莫非山上有人在捣鬼?老陈索性关了手电,轻声往上走去。 走到山顶,他才发现,这里一切十分正常,只是现场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丝鞭炮味儿,忽然,又是噼啪一声,把老陈着实吓了一跳。 这声音是从头顶处传来的,可是老陈已经站在了山的最高峰,头顶边上浩瀚的夜空和那一轮圆圆的月亮了。 老陈正纳闷儿,无意中扭头一看,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只金黄色的大狐狸“正襟危坐”仰着头看着月亮。 “拜月亮!”老陈明白了。 动物仙拜月亮,这是民间最为常见的自然现象。为什么呢?无人知晓,但它们必定是把月亮当做神仙一样崇拜供奉的。实际上,月球本来也是神秘的,它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一个地球卫星那么简单。 其实,不只是动物会拜月,人也有拜月的习俗。云南傣族在中秋之夜,盛行“拜月”风俗。傣族传说,月亮是天皇第三个儿子岩尖变的。岩尖是个英勇刚强的青年,他曾率领傣族人民打败过敌人,赢得了傣族乡亲的爱戴。后来,他不幸死后,变成了月亮,升向天空,继续发出柔和的月光,在黑暗中给傣族人民带来光明。 老陈以前听说过动物拜月,可是见真的,这还是头一次,老陈不敢吭声,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 只见这只狐狸,蹲坐在石头上,两只前爪捧在一起,像人一样双手合十,从肚子里开始,慢慢举高,直至举过头顶,在头顶停留半分多钟后,又慢慢落回,如此反复,姿态十分庄重虔诚。 如此动作持续了大约六七分钟。这只狐狸躺下,如同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老陈不明所以,正想凑前一看,谁知它又慢慢爬起来了,又是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 老陈因为太紧张,在长时间的屏息憋气下,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狐狸受到惊吓,扭头看了一眼,又快速地对着月亮做了最后三拜,跳下岩石就溜走了。 老陈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发现刚刚狐狸待过的岩石上似乎有东西,但是在月光下看得并不清楚,老陈大着胆子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个小人。 老陈拿起一看,是一个制作十分粗糙的草人,有20多厘米长,装束不同于常人。老陈心里觉得好玩,就拿着它往下走,去找他的两条狗了。 下山的路上一切相安无事,回到屋子后,老陈看了看手里的草人,只见它是用山上的一种藤蔓做成的,没有五官,头上戴一顶帽子,腰部束得很紧。胸口处有一根硬硬的草根,显得有些多余和不协调。 “这个什么东西?”老陈看了看,随手把它扔在窗台上,就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老陈想起了昨晚捡到的那个草人,可是到窗台上一看,却找不到了。问了老伴,老伴说没有看见,更不可能动过。 第八十八章 尸回故里 门锁得好好的,窗户也闭得严实。这个小草人咋就不翼而飞了呢? 老陈心中疑惑,仔细回忆这个草人的样子,眼前突然一亮:草人的帽子、束腰,分明是一个警察的样子嘛!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老陈猜测而已,事情过后,他也渐渐淡忘了这事。 没过多久,他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这位警察死了! 这个警察在参与抓获一个盗窃团伙时,被犯罪嫌疑人用尖刀刺中了胸膛,还没送到医院就不治身亡。 “刀子插的地方,和草人上那根草根的地方,都在一个地方”老陈敬畏地说,“什么东西都不能亵渎,不用说是神灵,就是一草一木,也得尊重爱护。” “是啊!”我点点头,“那第二个警察呢?怎么也死了呢?” 老陈说,第一个警察因公死亡,单位还专门开了追悼会,给他追加了一个荣誉称号。虽属意外,但是第二个警察却坐不住了,他惶惶不可终日,总认为这是打击狐仙后的报应,以至于无法正常工作。 派出所所长了解到情况后,专门找他做思想工作。所长说,警察是高危职业,每年有近500名警察死亡。导致警察伤亡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因交通事故而死亡的警察人数占据第一位;其次为积劳成疾而殉职;受到暴力袭击的警察人数居于第三位;在抢险救灾中英勇牺牲的警察人数居于第四位。据不完全统计,从1949年10月1日至今,中国公安系统共有8000多名警察牺牲。 所长讲了许多道理,罗列了许多数据,就是想让他放下思想包袱,不要被迷信所累。这个警察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始终打不开这个结。 人啊!要始终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过度的忧虑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忧虑又似乎是一种心理暗示,正所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不,第一个警察死后仅仅一个多月,这个警察在一次走亲戚的途中,遭遇交通事故也去世了。 至于交通事故是怎么发生的,无人知晓。老陈也只是听人说,这个警察是车祸去世的。他还听人说,事发现场道路很宽阔,警察的车是单方事故,不知为何突然冲出了护栏,扎进了沟里,导致车毁人亡的悲剧,幸运的是,车上的其他人员只是受了轻伤。 有坊间传言说,警察开着车,突然猛地打了一个方向盘,之后车辆失控酿成事故。车子没有爆胎,前方也没有车辆行人等障碍物,他为什么要突然打方向?也许是车前突然出现了某个让他恐惧的东西吧! 对老陈的采访也差不多结束了,望着这座郁郁葱葱雄伟壮硕的大山,我心中充满了崇敬,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管自己身处什么角色,记得,要善待我们的大自然,善待我们身边的人和物,只有这样,大自然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们。 其实,记者的工作,并不都是刀山火海、惊心动魄,我们采访的大多是一些普通的人和事,但是只有留心,就会在这些普通的人和事里发现出不一样的精彩,这种精彩或是感动,或是灵异,或是警醒,总之,它都是有意义的。 天气渐渐转凉了,一天,栏目组接到一个热线电话:“东沟村海边,发现一具浮尸” 水是生命之源,大海是地球的母亲。可是,每年有多少人葬身大海呢?这恐怕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所以,海边发现浮尸并不足为奇。因为本市有着狭长的海岸线,沿岸的渔村,每年每个村子都会有一到两个渔民葬身大海,而且这些渔民往往连尸体都找不到,人不在,空悲切! 办公室新来了几个实习的大学生,听说我要去采访浮尸,他们十分好奇,都想去看看。 “孩子们,走!看看车上能坐几个,你们就上几个”我一挥手,几个实习生高兴地帮我拎起设备,向外走去。 在赶往现场采访的路上,他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议论着,其中一个问我:“哥,这尸体会是什么人啊?会不会是殉情跳海自杀的?” “你们这帮孩子,人都死了,还不忘往爱情上考虑,人淹死了一定是殉情呀”我说,“虽然很多跳海死的,都是因为感情。” “原野哥,你太坏了,难道真的因为感情自杀的啊?”他们十分好奇。 “不知道,得去现场了解一下情况”我严肃地说,“还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可能是附近的渔民,每年都有好多渔民在出海时遭遇风暴失踪,这个可能是在失踪后被浪冲回来了” 这帮城市里长大的90后们,大抵是从没有体验过渔民的生活,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们花着父母的钱,吃着美味的海鲜,殊不知这美餐可以说,是渔民们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 近年来,因为过度捕捞,近海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海货,要想有收获,渔民们就得出远海。渔民们驾驶着小渔船,来到茫茫大海上捕鱼,运气好能捕捞一些鱼虾蟹香螺,运气不好可能连油钱都挣不回来。而且他们还面临着生命危险,如果在海上遭遇大风天气,渔船随时会倾覆。另外,在远海上,他们经常遭遇外地的大渔船。渔民们之间为了争夺渔业资源,在海上狭路相逢,是十分危险的。霸道的外地大渔船常常会割断他们的渔网,抢走他们的捕捞成果,更有甚者,会把人杀死投进大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真的这么可怕吗?”听我说完后,他们张大了嘴巴。 “废话啊!渔民出远海被人杀死了,谁知道?家人见他们不回来,最多以为在外遇到风暴失踪了,谁会知道他是被人杀死了呢!”我说,“这也是为什么渔民们,大都性格彪悍的原因”。 聊着聊着,我们就来到了事发地。我看见,海岸边有不少群众在围观,一辆警察闪烁着警灯,几个警察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我上前一看发现,这是一个不太高的悬崖,怪石嶙峋,我站在悬崖上往下一看,海浪拍打着一具已经严重腐烂的尸体,我连忙把头扭了过来。 几个实习的孩子倒也不怕,争相探头看着。其中一个还拿出手机要自拍留念。我急忙制止:“别着急拍照,这是对死者不尊重”。 这块悬崖比较陡峭,纵使人可以下去,但是却难以把尸体拉上来。无奈之下,警察找来了钩子和绳子,从悬崖上扔下去,钩住尸体,试图把他拉上来。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尸体终于被打捞上来了,刚一上岸,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从衣着和身材上看,这是一具成年男尸,但是因为腐烂严重,已经难辨模样。 随后,一辆写有“现场救援”的福特全顺车开到现场,把尸体拉到殡仪馆去了。 我在现场了解到,一位钓鱼的市民在这里钓鱼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具浮尸,受到惊吓的他急忙报了警。至于这具尸体的身份是什么,警方没有在他身上搜出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于是也难以确定,只能作为无名尸暂时存在殡仪馆。 回单位的路上,几个实习生还在议论着这件事情。“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死人”“那个人是不是被人杀死扔进去的”“现场的法医怎么查不出啊,电视里法医那么厉害”…… “这都不叫事,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我打断他们说,“等他们继续在这实习几个月,就会发现更劲爆更血腥的”。 他们对这份实习工作充满了期待。 当天晚上,一则《市民钓鱼发现浮尸尸体身份成谜》的新闻在电视台播出。节目播出第二天后,我们栏目组意外接到了烟台电视台打来的电话。 烟台电视台的一名记者说,他在上网时无意中看到了我们电视台播出的这条新闻,他觉得,这具尸体,有点像他们正在找的一个人。 “你们要找什么人啊?”我在电话里问道。 “我们电视台上星期播出了一则寻人启事,一个男子跟他的同事在我们这里的浴场洗澡时,失踪了,至今没有音讯。” “你们那里距离这里有好几百公里啊”我说,“这个人会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吗?” “我也奇怪啊,但是看你们播出的新闻,衣服、身材都比较符合他家人所描述的他的形象。”那位记者说,“而且,这个失踪的人,老家就是你们市的” “他是在烟台市打工吗?”我问。 “嗯,他父母家人专门从你们那里坐车过来,找我们做的寻人启事呢!”那位记者说。 “好的,你让他的家属联系我,我们帮着确认一下,这个尸体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我说。 当天下午,一行人乘了一辆面包车,风尘仆仆地来到电视台,找到了我:“记者同志,听说你们报道了,海边发现个淹死的” “嗯”我点点头。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亲人,毕竟,烟台和这里太远了,尸体怎么会恰巧到了这里,又恰巧被我们发现了呢! 为了做新闻追踪报道的需要,我不得不陪他们到殡仪馆确定尸体身份。说实话,我真心不愿意到殡仪馆采访,因为这里的确太阴森了,气氛压抑得很。殡仪馆在本市的北郊,四周是一片荒芜,零星散布着几家小工厂。殡仪馆大门形似庙门,门旁是一棵枯死的老槐树,槐树顶上有一个大大的山雀窝,在夕阳的余光下更显寂寥。先不用说殡仪馆的名字,光看这幅画面,就足够让人心塞了。 进了殡仪馆大院,我们自觉严肃起来,也不说话。到了冷冻间,只见一个个巨大的不锈钢冷冻柜一个个排列着,形似蒸馒头的保温箱。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和手套,拉到其中一个冷冻柜。拖出一具包裹着塑料纸的尸体。 我不忍心近前拍摄,但是尸体发出的巨臭足以让我们难以忍受,我们捏紧了鼻子,远远地看着。但是跟随我们来的这些家属却毫不忌讳,他们走上前,看了看,其中一个60多岁的老人立刻泣不成声:死去的,正是他的儿子! 第八十九章 父亲 白发人送黑发人,看到这一幕,我感觉到了揪心的疼。这个佝偻着背、面容沧桑的老人几近站立不住,他扶住了墙,以至于自己没有倒下去,他嘤嘤地低声哭了起来。 “你们怎么确认他就是?”我小声问道。 “看他脚踝上的一个痣,错不了”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 都说狐死首丘,这个尸体客死他乡后,竟然能随海流漂到了故乡的海边,又恰巧被媒体报道。一切是阴差阳错的巧合,又像是冥冥中的注定。 我们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从殡仪馆走出来后,我们一路无话,则这几个调皮开朗的实习生也变得沉默起来,驱车往回走的路上,我总感觉鼻子里还有一种腐臭味道,我使劲吸了吸:“我怎么感觉还能闻到那股臭味?” “是啊,我的鼻子里也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能闻到,原野哥你也闻到了啊” 尸体散发出的臭味,真的不同于一堆垃圾或者一坨大便,因为那种臭味,只要离开臭源,味道便不复存在,可是这尸臭,却久久不能散去。 车子开进市区,我突然调转车头,向市郊的小龙山开去。 “原野哥,你要去哪?”他们问。 “这几天恰逢小龙山庙会,咱去拜拜去,也去去身上的晦气”我说完后,立刻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赞同。 小龙山是一座极小的山头,上面的庙也不大,但是一年一度的庙会,香火却很旺盛。我们一行来到山上,来到庙前。庙里供奉着观音、关公等各路神仙。我挨个来到每个佛像的面前,跪下,双手合十,心中虔诚地默念:“神仙啊!希望让这个淹死的人,早日转世投胎,不再痛苦!” 可能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从山下走下来后,我们几个都感觉轻松、释然了很多,可能受缭绕的纸香燃烧产生烟雾的熏陶,我们鼻子那股挥之不去的尸臭味道也没有了。 做社会新闻时间久了,接触到社会的阴暗面太多,感觉自己总是有种消极悲观的负能量。火灾、车祸、纠纷、事故……但是正是因为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特别懂得珍惜当下,很多事情,我都比朋友们看得开。健康平安地活着,最幸福! 这几天,爸爸妈妈从老家过来了,我很开心。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妈妈总能做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一天的不快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有一天早上,到了下半夜,我突然惊醒了,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宴请几个朋友,在酒桌上,我一杯接一杯地敬酒,自己晕晕乎乎,要喝醉的感觉…… 回忆着这个梦,我摸起枕边的手机,上网查询了一下,梦见喝酒,如果梦到自己在梦中拚命喝酒,不管是跟朋友还是独自一人,这代表现实生活中会招惹口舌。酒也能乱性,人一旦酒后失言,就容易引发矛盾。梦中的酒,也象征着矛盾。如果梦到自己在大请客,请人吃大餐,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梦,代表“家欲破”,意味着有可能家破人亡或财破。 感觉这个梦不太好。我挺相信梦的预兆作用的,我暗暗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谨言慎行。 我起身出门准备上班,妈妈悄悄跟我说:“今天是你爸爸生日,别忘了早点下班啊” “嗯,我记着呢,忘不了”我答应了一声。 来到办公室,我发了一会呆,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感觉自己陪他的时间太少了,跟他沟通谈心的机会也不多,无意中翻开了自己之前写的一篇关于父亲的qq日志: 我的父亲今年56岁,背稍稍有些驼,头发白了一大半,黝黑沧桑的脸上刻满了皱纹。 父亲心地善良、老实巴交,性格懦弱随和。 父亲在农村跟庄稼地打了大半辈子交道。虽然他年轻时曾经贩过鹅、造过香、还开过小吃部,但是都没能做出可观的成绩,所以说,他仍然是一个庄稼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汉。 父亲是一个极其平凡普通的人,可是他又像天下所有平凡的父亲一样,为了孩子榨干了自己的每一滴汗水。我学习成绩不好,从上一所三流大学、到毕业后艰难地在异地漂泊,再到工作稍有稳定买房娶妻,父亲更显苍老了。 我的老家盛产大姜。前几日,父亲发来短讯说,老家有部分鲜姜,收购价格奇低,而当地市场零售价则十分高昂。如果贩卖一部分来卖,利润十分可观。我正好比较有时间,于是开车回家拉了500斤鲜姜。 父亲热情高涨,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蹬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带着姜去赶集。 太阳升到了三杆高,我起床后抱着儿子,到大集上去探望父亲,。父亲在集市尽头的一个角落里,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他黝黑的脸上泛着白花花的阳光。 父亲看到了孙子,高兴地抱起了孙子。我在一旁问:“今天卖得怎么样”。“卖了300来块钱”,父亲回答说完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300块钱给我说:“我收了3个100的,你看看有没有假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我看了看,其中竟有两张是假币。旁边的几个摊贩也凑过来看热闹。是假币!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穿的假币,父亲却分辨不出。父亲呆呆地低下了头,有点不知所措。这时,旁边的摊贩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也说着宽慰和诅咒的话。我相信父亲已经无心听这些,他收起摊子,推着三轮车离开了。 他本不想回家吃午饭的,被骗了这200元,他心有不安,他想接着进城卖掉剩余的姜,或许能弥补一下心中的愧疚。但我们还是劝他回家吃了饭,我们并没有抱怨父亲太多,因为我懂得他心中的感受,不如忘记这不愉快,好好地卖剩余的姜,利润还是有的。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又推着三轮车进城了,今天是城里大集,加之恰逢中秋节,集市生意应该不错,父亲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上午10点,我和母亲去探望他,远远的,看到他坐在车来车往的路边,守着他的小摊。旁边有威严的交警在指挥着交通,今天是中秋佳节,大家的脚步和车轮匆匆。 我和母亲上前帮忙,父亲告诉我们说,今天卖了接近300块钱。 我和母亲刚刚离开父亲的小摊,我们准备上车取东西时,我转身回来,看见父亲的小摊前,人们在议论纷纷,父亲脸上写满了慌张和焦虑,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祸不单行。我走近才知道,父亲放在身边的钱包,刚刚被人偷走了! 父亲再也没说一句话,他退后了几步,倚靠在身后硕大的房地产促销广告牌上,瘫坐在地上,他低着头,目无表情。母亲忍不住了,开始数落他。我心中有话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拨打了110,警方几分钟就赶到了现场,我很欣慰。虽然我并没有抱有把这小偷抓住的希望。 辗转200公里拉来的鲜姜,两天起早蹬着三轮去赶集,每天还要有城管和市场混混的骚扰和勒索,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我不知道父亲如何想,我只知道自己心里的感受:哭?似乎并不值得,笑?笑得却并不是滋味。 昨天是中秋节,晚上,我们依然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酒菜。外面下起了雨,风冷冷的,但那都是窗外的事情,此时再与我们无关。在这个不大但却温暖的房子里,不管怎样,我仍要陪父亲面对面坐着:来,干杯!(完) 我这篇日志有着极高的点击量和回复量。许多朋友纷纷在后面留言:“怨无言,爱无声,亲至境。生活像一条麻袋把我们裹进去,让我们只能看见斑斑点点的星光。然而,有光足矣。敬父爱,敬亲情。”“很感动!父亲是伟大的!请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看了上火,替大爷难受,md,抓住那些天杀的小偷,把狗爪子剁下来!”“淳朴的大爷有点不适应这个容易让人迷失的社会!这是社会的悲哀!”“看完了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着自己的日志,还有朋友的评论,我竟然被自己感动了。 发完呆,热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市区某部某主干道上,发生两车追尾事故,后车司机被困” 接到电话后,我提上摄像机,开车火速到事发现场赶去。在此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突发新闻现场,很多时候,记者都比警察和120先到达。 在现场我看到,一辆帕萨特轿车追尾了一辆厢式货车,帕萨特半个车身扎进了货车的车下,车头已经稀巴烂,驾驶室已经严重变形,司机是一个年轻人,浑身是血,被卡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记者也要有人情味,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抢拍的镜头会很精彩,但是救人是第一位的。我立马跑到马路中间,拦下几辆车,我们几个合力打开变形的车门,又把驾驶座往后挪了,把座椅放倒,总算把他抬了出来。 就在这时,120鸣着笛开来了,这个司机太沉了,又200多斤,我们好几个费了很大的力,把他抬上了担架,120拉着他呼啸而去。 “命大啊,不幸中的万幸”看着这辆几近报废的帕萨特轿车,我感叹道。 完成了今天的采访任务,我想去菜市场买点好吃的,早点回家做一桌丰盛的晚餐,好为爸爸庆祝生日。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原野,你快回来接我”妈妈十分着急地说。 “怎么了?妈”我问。 “派出所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爸爸在派出所,让我过去”妈妈颤抖着说。 “我爸爸怎么了?”我听了后,心立马悬了起来。 “不知道,我问,派出所不跟我说,只是说让我到了派出所就知道了”妈妈说。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我脑子一片空白。 第九十章 钱 “你快来拉我去派出所”电话那头,妈妈的语气也十分焦急。 “好,我就这回去”我挂了电话,心扑扑乱跳,脑子如同一团乱麻。 爸爸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派出所不在电话里告诉我们实情。因为职业的敏感,我首先猜想这会不会是一个诈骗电话。但如果不是诈骗电话呢?难道是交通事故,难道……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我发动汽车就往家赶,平时畅通的马路,此刻变得好像十分拥堵,红灯似乎也要比往日多了许多,我几度想闯红灯。 走到半路,我突然调转车头,向派出所赶去。究竟是什么事,我先去看看再说!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整个身子也在不由自主地颤动。 我拨通了公安局宣传科一位朋友的电话:“兄弟,刚才xx派出所给我妈打电话,说我爸爸在派出所,究竟是什么事情也不说。你快帮我问问,我正在往派出所赶。” 很快,这位朋友给我回了电话:“你爸爸是不是骑一辆变速自行车?” “是啊”一种更大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这事难道与自行车有关?莫非爸爸出现了交通意外?! “噢,花假钱”朋友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吃了一粒定心丸。 “花假钱?那我赶紧去看看”我谢过了他,继续向派出所赶去。 到了派出所,几个民警略带歉意的说:“你在电视台上班是吧,叫你爸爸来,是想为了调查调查这个钱的来源”,说完后,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我。 “嗯,这是个假的”我看了看后说。 原来,今天,爸爸带着100块钱去附近赶集,被小贩认定这钱是假钱。爸爸不服气:“这钱是我刚刚从银行里提出来的,怎么是假的?!” 就这样,爸爸跟小贩争执起来,小贩说:“前几天我刚刚收了一张假钱,就是你给的,今天你还来骗我“ 爸爸十分生气地说:“你别把屎盆子往人头上扣,我刚刚从老家过来,我花给你假钱?!“ “那我报警了“小贩说。 “报警就报警“爸爸不甘示弱。 很快,派出所民警来到了大集上,警方看了看后对我爸爸说:“这钱的确是假的” 可是爸爸还不服气,愣说这就是真的,警方只好说:“那咱到附近银行里去验验” 仍然不服气的爸爸跟民警,一道来到了银行,银行鉴定显示:“这钱是假的” 执拗的爸爸对这个结果相当怀疑,在跟民警争执当中,随后被带到了派出所。 “这个事是小事,关键是你爸爸不服气,态度不好”一位民警说。 “噢,对不起,他年纪大了,不认识钱,前几天他赶集卖姜,卖了300,其中就有200块钱假钱”我解释说。 “回家好好说说你爸爸,别犟,这样以后会吃亏的”民警说。 爸爸被关在一家狭小的问询室里,我走进去,把爸爸搀扶出来,边扶他上车,边向民警致歉:“对不起,添麻烦了。” 看到我和爸爸回了家,妈妈长长送了一口气:“可吓死我了,我在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呀,出去真不叫人省心” “我怎么知道这个钱是假的,刚才银行里提的”爸爸委屈地说。 “银行里也有假钱,经常有市民从atm取出假币,这个事我们报道过好几次”我说,“这事不怪爸爸,但是爸爸,以后你自己拿不准的事情,别跟人家犟嘴,银行都说是假钱了,你怎么还不服气呢!” 妈妈又奚落了爸爸几句,总之一切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妈妈又高高兴兴地准备今天的生日晚宴了。 爸爸,一个淳朴的农民,一次次地被假钱所坑害。我心中十分气愤,下午,我回到办公室,跟同事们说起了此事。同事们也都倍感气愤。同事萌萌说起了她同学遇到的一件事。 萌萌和她的同学都是疯狂的铁杆“俊杰”粉丝,我们常常开玩笑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jj”呢? 话说萌萌的这个同学,得知近期林俊杰要去他们的城市开演唱会,她坐不住了,但是作为一个囊中羞涩的女屌丝,到哪里筹集买门票的钱呢?她只得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光吃馒头咽不下,有时候买一块五毛钱一晚的米线,就一个馒头。 可是这样还不够,怎么办呢?人,执念于某件事,就容易走火入魔。她甚至癫狂到只要一出门,就低头瞅着马路,梦想着能够捡到钱。 可能是心理暗示的作用,盼什么,就真的来什么。有一天,她还真幸运地捡了200块钱,这下可把她给美坏了!偶像的门票钱,这次终于有着落了。 但是有句话还叫做“乐极生悲”:人有两个心房,一个住着快乐,一个住着悲伤,高兴的时候别太大声,以免吵醒了旁边的悲伤。 她揣着这200块钱,兴高采烈地往宿舍走,想跟姐妹们炫耀一下,结果就在回寝室的路上重重摔了一跤,膝盖一下子装在台阶上,摔了个狗啃屎、倒栽葱。 她十分难为情地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发现两手也蹭破了皮,只好强忍着疼痛回到寝室。但是到了宿舍一看,大门紧锁,姐妹们都去逛街了。 她只好从包里翻找钥匙,找了半天,钥匙找到了,可是插到门锁里,拧了半天都没有打开门,想往外拔,发现钥匙卡在锁孔里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她等到姐妹们回来了,几个轮番上阵,最后钥匙不堪重负,终于咔嚓一声,断在了锁孔里。 遭遇这种情况,她是第一责任人,只好自掏腰包,换了一把锁,据说花去了五十多元。 第二天,她想回趟家,在等车是工夫,在车站买了一瓶水,用的就是她捡的其中100块,可是等上了车喝完了饮料,就在要下车时,她无意中掏出找的零钱一看:哎呦喂,其中竟然有50元假钱! “听说捡来的钱不能留着,要马上花掉,我这钱是不是揣的时间太久了”她心想。于是下车后,她来到就近的超市,准备风卷残云,把这钱都花掉。 买完东西,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她不好意思用那种假钱,于是又从自己钱包里另外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找完钱后,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便问道:“姐姐,你帮我看一下这张50是真的假的?” 那个售货员摸了一下很肯定地说:“是真的”。 她当场就震惊了,于是顺水推舟道:“姐姐,那你帮我把这两张50换张100吧,拿着零钱不方便” 收银员痛快地答应了,萌萌的同学以为自己人品大爆发,捡了个漏,揣起这100块钱就走了,临走前,她还问:“这100的不能是假的吧?”收银员说:“放心,超市里不能有假期,我们都有验钞机呢!” 你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吗?等她回到家后,在收拾自己行李的时候,刚刚收银员给她的那张百元大钞,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这钱捡的,还不如不捡”听萌萌说完后,同事们一阵感叹。 钱虽然只是一张纸,纸币只是一种货币符号,本身没有价值,但是关于钱的问题,从懂事到现在,我总感到有种神秘。我第一次捡到钱,是5岁的时候。那时我上幼儿园,在放学的路上,捡到了五毛钱,捡到钱后,我十分高兴,在那个年代,对一个孩子来说,五毛钱可谓是“巨款”,但是我并没有私藏,我高兴地拿着它回家交给了妈妈,那种成就感难以名状。 还有一次是捡钱未果,上一年级的时候,有个同学攥着两毛钱,张开手臂兴高采烈向小卖部跑去,可能跑的太快,钱没攥紧,钱一下子被风吹到地上,而我恰好目睹了这一幕,我急忙上前,用脚踩住地上的两毛钱,准备伺机捡走。但没成想,他很快发现钱丢了,回来寻找,发现了我脚下露出的钱的一角。而我则故作惊讶地说:“哎呦,这么巧,被我踩住了,我还没看见呢!” 第二次是在初中的时候,我从校园里走过,发现地上有一卷棕褐色的东西,我打开一看,是三张“二两”的饭票。那时候,饭票不仅可以在伙房买吃的,还可以在学校内外的小卖部当做货币通用。一两饭票等于一毛钱。所以说,那次,相当于捡了六毛钱。 第三次是我干建筑那年,我跟一个工友同时在地上发现了50块钱。他抢先捡起后,去小卖部买了一盒烟,分给了我25元。 经常听人说,有人捡到过几千元、甚至几万元、我们节目也经常报道有人捡到巨款,原封不动还给失主的。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的有几个人,晚上他们一起在路上走,黑灯瞎火的根本什么都没看到。走着走着,他突然一弯腰捡了一张卷着的纸起来,打开一看,是一张百元大钞。他自己觉得奇怪,不要说这张钱是卷着的,就是平放着,相信也不可能看得到。问他的时候,他说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亮,然后就捡了起来。怪!无法解释! 还有人说,有一次跟朋友们出去逛街,那条街,平时很热闹,人来人往不断。不要说地上有钱,就是有点其他东西,也绝对逃不过众多的眼睛。 就是在这样一条街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捡了两次钱。听说第一次捡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经过那里了,然后走了几分钟又见到地下有钱,别人的眼睛好像没看见一样,踩着钱过去的。 回来算的时候,大概差不多有两百元,而且全部都是十元、二十元的。那么多人的街上,别人好像是让着给她们捡的。真怪! 第九十一章 魔幻荷花 有一天上午,我正仔细看着电脑,唉,最近新闻线索奇缺,犯愁呐! “叮铃铃铃”办公室的热线电话再次响起来了。 “希望是个可以做的线索”我心想着,快速跑过去接电话。 “山子水库淹死人了,正在打捞,你们快来看看吧!”电话那头,一个市民说道,周遭是嘈杂的人声。 事不宜迟,我和一个同事开车就往事发现场赶去。山子水库距离电视台并不太远,但是我们电视台在东郊,水库在西郊,所以需要穿过拥堵的市区。 一路上我快马加鞭,半个小时左右,我就来到了水库边。 山子水库并不是一个人工雕琢的水库。这里原本是一个采石场,后来采石场废弃后,坑里灌满了水,便形成了这个水库,山子水库虽然不大,但岸边没有缓冲区斜坡,整个水库的水深都达十几米。 我走到水库边一看,岸边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市民,警车和急救车停在一边,几个蛙人在水里潜游着,寻找尸体。 我们快步跑上前,想先了解一下事情经过:溺水的什么人?什么时间溺水的?什么原因溺水的……等等,这些问题都需要进行现场求证。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们报道这些突发新闻,并不是为了猎奇,而是为了总结经验,提醒市民和相关部门做好防范,避免悲剧重演。 可是我接连采访了几个市民,他们都摆摆手躲开了:“我才过来,我不知道”。 尼玛!采访中我最讨厌这类市民,我们在采访别人时,他们围在边上看热闹,伸长了了脖子,长大了嘴,用鲁迅的话说就是“活像一条死鲈鱼”,可是当我们调转镜头,准备采访他(她)时,他(她)便躲开了。 然后,我看见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一个中年人。我和同事走上前去,我问道:“师傅,这里怎么回事?” 他表情冷漠,没有回答。 我又问了一遍,他十分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 看他这个态度,我火了:“你什么态度!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在这里看什么!” 我同事也帮腔道:“你别找事啊!” 这个男子没有再说话。我们便又转身去采访其他人了。 专业打捞队的人虽然装备齐全,携带了水下摄像头等设备协助搜寻,但是由于水深且水下地形复杂。费了一个多小时工夫,依然没有结果。 突然,刚刚这位男子突然趴在地上恸哭起来:“强强,你要气死我啊,你要气死我啊”。他便哭喊着便用双拳使劲捶打着地面。旁边的几个人见状纷纷上前拉他。 “他是?”我不解地问。 “他就是淹死那孩子的父亲”身旁一个市民小声说道。 顿时,我为刚才的冒失和无礼感到十分愧疚。他本来是受害者,是应该保护的对象。而我们却尖锐地质问批评他,实在有违新闻采访伦理道德。 我了解到,溺水的孩子今年刚刚18岁,在附近一家工厂打工。今天上午,他和工友干完活,一身热汗,不顾天气已经转凉,就跳进水库洗澡。没成想,却出了这等意外。 两个多小时后,尸体终于被打捞上来了,我不忍直视这尸体,远远拍了几个镜头,就离开现场回到单位了。 采访这种新闻,总是令自己的心情十分糟糕。而我又是一个比较恣意的人,心里想什么,就会立马去做。同事们都说我“胆大妄为”。其实,人活得为何不随性一点呢! 心理压力太大了!到乡下兜风去! 我开车到了姥姥家,看着广阔的田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切烦恼在这广阔的天地中马上得到了稀释。 环境造就文化。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创作的文学作品和歌曲等,大都十分豪迈大气。而在拥挤的大城市里,产生的多是文学作品多数是无病呻吟,歌曲更是以低俗的dj音乐为主。 姥姥看到我来了,十分高兴,张罗着要给我做饭。我笑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不馋,也不饿”。 姥姥的邻村村西也有一个池塘,我突然想去那里走走。便跟姥姥打了个招呼,径直向池塘走去。 池塘不大,大约只有三四百个平方,塘边长满了青草,塘边的浅水没在草的齐腰处,许多形似蜻蜓的蓝色小虫在草丛间飞舞,小鱼儿不时在水草间冒个泡,拨出一片小小的水花。 这真是一副绝妙的画卷。我蹲在岸边盯着这个水塘,心里想着一些事情。 发了一会呆,一个大叔带了个板凳,扛着一根竹竿,走到我身旁坐下。噢!竟是一个来钓鱼的。 他看了看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也对他笑了笑。 钓鱼是一种乐趣,钓胜于鱼嘛。他在一旁钓鱼,我也十分饶有兴致地看起来。这池塘里的鱼儿还真不少,他娴熟地操作着这根简易的鱼竿,平均一分钟左右,就能钓上一条鱼来。钓的鱼不大,多是一些小鲫鱼。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他随时携带的桶里已经快装满了,他收起了鱼竿。 “大叔,运气不错嘛,钓了这么多”我笑着说。 “玩玩嘛”他回答了我一声,提起水桶,咕咚咕咚把鱼都倒回了池塘里。 “啊?你?”我惊讶地说。 “玩玩嘛”他笑着说。 “你是这个村的?”这个大叔的行为有点不一般,不像是节俭抠门的农村人,可是看他的衣着打扮,活脱脱一个农民。 “噢,我就是这个庄的,小伙子你是哪里的?我怎么不认识你”他不着急走,而是继续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眼前这个池塘。 “我家不是这里的,我姥姥家是邻村的,看这里风景好,过来耍耍”我说。 “大叔,你这境界挺高呀,钓完了还都放生了,佩服你”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咳!以前的时候都是叉鱼”他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叉鱼?啥叫叉鱼?”我问。 “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到了晚上,就和庄里的小孩子们到这里叉鱼。叉子可以用木头做,可以用细钢筋做,很简单。到了晚上十点多以后,有很多鱼都停在岸边,跟睡着了一样,拿手电筒照着它们,它们一动不动。”大叔说。 “嗯?就这样叉?”我问。 “是啊,那时候经常叉到大鱼,现在的大鱼精了,都在里面,不到边上来了”他说。 “这个池塘水深吗?”我问。 “哎呦,可深呢”大叔抬高了声调说道。 大叔说,这个池塘非常邪乎,每年夏天,必定会淹死一个人,而且淹死的,必定是一个小男孩,年年如此,从未有过变化。 对于农村孩子来说,有水的地方就是玩乐的天堂。在农村,溺水事故也是经常发生的。但是如果说这里每年都会淹死一个男童的话,就有点怪异了。 “这个池塘真的挺怪啊!”我希望他能给我讲讲关于它的更多故事。 大叔也是一个健谈的人。他说,这个池塘的水很深,深不可测。历史上经历过多次大旱,甚至黄河长江都曾有过断流,可是这个小池塘的水不用说干涸,水位线甚至都没有下降过,又因为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深,于是有村民就说,这个池塘底下通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看着这湾蓝得发绿的池水,我站起来,从岸边捡起一块半截砖头,使劲扔向河心处,只听一声沉闷的“噗通”声,河心泛起一个小小的水花,很快便又消失了。 “哎呦,水是挺深”小时候,我们经常用扔石头的方式,判断河水的深浅。水浅的地方,声音脆、浪花大,反之,在水深的地方,声音低沉,浪花很小。 “这里怎么会一年淹死一个小孩呢?”我还是追问着,“淹死的都是?” “有俺村的,也有外村的,反正都是附近村里的。后来淹死的人多了,家长都看着孩子们,不让来着耍,但是每年还是定准会淹死一个”大叔说。 大叔说,对于事发原因,有一个比较可靠的说法。那就是,这些小孩都是被勾引下水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前几年的一个夏天,又一个10岁左右的小孩掉进池塘里淹死了,他的同伴吓得面如土色,踉踉跄跄跑回村叫了大人。事后,大人问:“他是怎么淹死的?” 生还的这个孩子说,他俩都不会游泳,所以就在岸边的浅水区里捉小鱼玩,突然,他们发现从湖心处突然冒出一朵非常漂亮的荷花来。这朵荷花五彩斑斓,发着鲜艳的光芒,而且还滴溜溜地在水面上打着转。 看到水面上漂浮着这么漂亮的一朵花,那个孩子禁不住要下水去抓。这个孩子试图制止:“别去拿”,可是那个小孩执拗地往前去够,结果,手刚刚碰到荷花。荷花突然不见了,随之,那个孩子脚下一滑,滑进了深水。 “啊?难不成这荷花,是水鬼幻化出来的?”我说。 “是什么东西咱不知道,但是听人说,有不少孩子曾经看见过这朵花,都是在水面中心,打着转”大叔说,“你想啊,那时候的孩子没有玩具,这个会打转的花,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啊!” “这水里难道住着河伯?莫非是勾引童男童女下水祭河伯啊?”我开玩笑地说。 “是不是河伯咱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看见一个东西”大叔说。 “什么东西?”我急忙问道。 “就在咱后面这棵大柳树上”大叔扭转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的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 大叔说,有一天晚上,他去叉鱼,那天晚上走到这棵大柳树下时,看到一个身材短小的影子突然从柳树上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拿手电筒射过去,结果看到是一个人一样的动物,顶着一头红色的头发。这家随后伙扑通一下,跳到河里去了。 第九十二章 水下的手 于是,有人便说,那朵漂亮的荷花,就是那个后头怪物幻化的,还有人认为,那朵荷花其实是真,红头怪物藏在水下举着它呢! “噢”听完了关于这个池塘的故事,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还有人小孩子淹死吗?” “好几年没有了”大叔说,“就算是个怪物,也到了脱胎换骨的时候了吧,不能在这里害人不完啊!” 回到姥姥村后,我跟姥姥说起了此事。姥姥说,池塘中心出现荷花诱惑小孩子是真的,但是至于水里有没有红头怪物,就不知道了。 姥姥告诉我,水属阴,所以容易隐藏一些灵异的东西。但是水下藏着的,并不一定都是害人的,有时候,水下的怪物,还能救人呢! “啊?姥姥,你说什么呢?水下什么东西能救人啊?”我问道。 “南屋里你表舅,你知道吧?你小的时候常领着你耍”姥姥说。 姥姥说的表舅,比我大十多岁,他是我童年里的一个很好的玩伴。后来我们彼此都渐渐长大了,表舅也到外地打工了,鲜少能见他一面。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去姥姥家玩,表舅和我在院子里玩了一会,感觉又热又渴,表舅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说:“走,我领你去吃好东西去!” “好啊好啊”我高兴地跳起来,好吃的,对于那个时代里的农村孩子来说,诱惑无疑是巨大的。好吃的对于一个孩子,如同骨头对于一只狗狗、鱼儿对于一只猫咪。 我屁颠屁颠地跟在表舅后面,他也不说去哪,领着我往村外走。我一路上追问要去哪,带我吃什么,表舅就是笑笑,不说话。 走到村外的一个小路口,我看见还有三四个跟表舅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十六七岁左右)。我突然有些害怕了:“表舅不会是要把我拐走吧?”因为那时候,流传这么一个说法,玉米地里藏着坏人,专门抓小孩进去抽血!为什么要抽血呢?因为那时候血是可以进行买卖换钱的,而且价值不菲。 因为虽然我称呼他为表舅,但是我听说,许多骗小孩的都是从亲戚家下手。我真的紧张起来,我猜想自己那时候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真的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我心想,这下完了。 我木然地走到他们面前,他们交头接耳地叽咕了一阵,我总算听明白了,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他们要去偷西瓜。 我很兴奋,马上要吃到又大又甜的西瓜了! 瓜地在村的东南方,他们称呼这片瓜地为“东南角子”。我跟着他们来到这片瓜地看到,绿油油的的瓜田里结满了又大又圆的西瓜。瓜地四周长满了一些矮小的刺槐作为篱笆。我们透过刺槐的缝隙往里看去,瓜田中央的草棚里十分安静,看瓜的人应该不在! 他们竟然让我打头阵,傻傻的我听从他们的建议,首先钻了进去,说实话,我心里很害怕。跑到瓜地里后,他们也都鱼贯而入。 他们偷瓜的动作十分快速娴熟,很快他们就每人抱了一个大西瓜往外跑,我也挑了一个较大的,可惜我抱不动,没办法,我就把它当成球在地上滚。于是,他们每人抱着一个瓜在前面跑着,我撅着腚滚着一个瓜在后面跟着,一口气跑到了村后一条干涸的河床上。 为什么要到这里,因为这里很隐蔽,这里远离村落和农田,不会被人发现。另外,干涸的河床上长满了灌木,我们躲在这里吃瓜,神不知鬼不觉。 没有西瓜刀,我们找来了石头,把西瓜一一划开,记忆中,我偷的这个瓜打开后是生的。我们几个每人捧着一大块西瓜,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后,我们满足地打着饱嗝,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表舅出了什么事,被水下的东西救了?”我从记忆回到了现实,问姥姥。 “那时候他还小,十几岁,去偷西瓜”姥姥说。 姥姥说,有一天,表舅和同村的几个半大小子,又相约一起到东南角子偷瓜,不过这回他们的运气可没有那么好。他们抱着瓜从瓜田里出来后,被瓜地的主人发现了,这帮熊孩子们开始狂奔起来。 可是表舅他们抱着西瓜,奔跑起来十分不方便。跑着跑着,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他们一个个的都西瓜都扔了。可是瓜田主人并没有罢休,他们穷追不舍,这帮孩子开始四散逃窜,分散逃跑有利于保护大多数嘛!就是羚羊在遭遇狮子追赶时,他们分散逃跑,狮子最多也只能抓住其中一只。 表舅成了倒霉蛋。瓜田主人开始追着他跑起来。表舅又急又怕,他慌不择路,开始往农田里跑,试图摆脱身后的人,可那次瓜田主人也是跟他较起了真,非要抓住他不可。 虽然表舅还是个孩子,体力不及成年人瓜田主人,但是他那是在玩命的跑啊。“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个寓言故事不是说了嘛:老虎追赶一只兔子,追了一会,兔子逃脱了。狮子就对老虎说:“你这么强壮,他这么弱小,怎么会让他跑了呢?”,老虎说道:“我在为一顿饭而奔跑,而它是在为自己的生命奔跑。” 瓜田主人跑累了,也不想再追了,就慢慢放慢了脚步,骂了几声就回去了。可是表舅不敢停歇啊,他担心这是瓜田主人欲擒故纵的计谋,所以不敢停步,继续往前跑去。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2点多,表舅还是没有回家。表舅的爸妈便去同村表舅的小伙伴们家里问,可是担心上午偷瓜的行踪败露,他们都谎称没看见他。这孩子出去玩了大半天了还不回来,这可把表舅的家人急坏了,表舅的几个小伙伴也有些害怕了,终于道出了实情:他们上午一起去偷瓜了。 孩子们说,偷瓜被主人发现后,主人在后面追赶,他们分头逃跑的,不知道表舅去哪了。 表舅的家人村里村外,连柴火垛小胡同玉米地都找遍了,就是不见表舅。他们心急如焚,只好厚着脸皮去问瓜田主人。 瓜田主人听说表舅走丢了,也有些着急。他回忆了表舅逃跑时的方向,大家于是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找去。 顺着庄稼被踩踏的痕迹,他们一路向前找着,寻着寻着,来到了一个大井边。 农村的田间地头,会有许多圆形的大井,这些井不同于机井。这些大井口十分大,井水的水面距离地面并不长,但是井水却十分深,往往达到两三米。这些井的井口四周长满了杂草,十分危险。 一行人心惊肉跳地走到井边往下一看:表舅果然就在里面! 不过,表舅是“坐”在水面上的,对1真真切切是坐在水面上的,水面如同一面坚固的凳子,他就稳稳地坐在上面。 表舅两眼呆滞,仰着头望着井上的天空。众人吓坏了,倒挂金钩像猴子捞月一样,把表舅救了上来。 表舅被救上来后,意识清醒了不少,他的衣裳都湿透了,鞋也跑丢了一只,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委屈地哭起来了。 家人先是对他一通劈头盖脸地辱骂:“你个兔崽子,到人家瓜地里去祸害,看回家不打死你” 姥姥说,那次表舅真的是挨了结结实实一通胖揍。据说,他被脱光了衣服,绑在家里的小树上打的。 但是事后,所有人都觉得奇怪。那么深的井,他掉进去那么长时间,怎么会完完好好地“坐”在水面上呢? 如果说水下往往藏着水鬼、水猴子、抑或是淹死的冤魂,那如果有人落水,这些坏东西求之不得呢?表舅怎么会大难不死呢? 据表舅说,他如同无头苍蝇似的跑着,忽然脚下一空,就跌进了这个大水井,他挣扎了几下,试图游到井边,可惜井壁太滑,他抓不住,更没有办法爬上来。 此时,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表舅本来就恐惧,在恐惧的状态下,人的肢体反应能力和灵活能力都会大大下降,表舅的体力很快就衰竭了,这时,他只能等死了。 他呛了好几口水,意识到人生就要终结时,忽然他感觉有双手托住了他的屁股,把他的上半身托出了水面。表舅也变得恍恍惚惚,他进入了一种类似鬼压床的状态:意识很清醒,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所以他也就任由水下那双手托着自己。在整个过程中,表舅十分害怕。 就这样,在井里待了三个多小时,表舅被人发现了,表舅说,众人在拉他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屁股下一空,整个身体开始往下沉去,但随之被井上的人合力拉了上来。 表舅说完这件事后,听到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人甚至认为他是编造的瞎话。可是表舅落水后,稳稳坐在水面上,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水下没有一双手在托举着他,那他是如何坐到水面上等待别人的救援呢? 或许水下有个善良的精灵,不忍心这个孩子的生命到此终结,又或许表舅的命运里,本该不是因溺水而死。表舅的家人事后来到井边,烧了许多香和值钱,感谢水下这双手的救命之恩。 第九十三章 杀狗屠夫 “卖狗肉喽!”村里传来一阵阵的叫卖声,伴随着这有力的声音,我似乎闻到了丝丝肉味。姥姥把手伸到裤兜里,摸索着掏出了一块手绢,慢慢打开层层包裹的手绢,里面是叠得整齐的一些钱,一张一百的,剩下的都是十块、五块和一块的。 “想不想吃?我去给你买”姥姥笑着说。 “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要你给我买东西呢”我急忙握住姥姥的手,把她的手绢包好,重新塞回了她的口袋。 “我不吃狗肉,我想吃豆沙包”我开玩笑地对姥姥说。因为在小时候,每当到姥姥家玩,我最爱吃的就是,到村里叫卖豆沙包的小贩。姥姥总会带着我,在簇拥的村民中争抢着买豆沙包,那种味道,真的是难以忘怀。时至今日,姥姥从手绢里掏钱的动作没有变,可是当年卖豆沙包的小贩,却再也不来了。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豆沙包早已不是人们追捧的可口食品。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食物能够吊起我的胃口,唯一能勾起我兴趣的,是童年时的那种回忆。 眼看着兜售狗肉的小贩越走越近,姥姥又不甘心地问我:“我是不吃狗肉,你们这些像你这么大的青年都吃,你大舅也吃,你怎么不吃?我给你买点吧” “姥姥,我真不吃,可别花这钱”我坚决地说。 狗肉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食。狗肉,又叫“香肉”或“地羊”,有至尊肾宝美誉,它口感细嫩,肉质密且饱满。食用狗肉可增强人的体魄,提高消化能力,促进血液循环,改善性功能。狗肉还可用于老年人的虚弱症,如尿溺不尽、四肢厥冷、精神不振等。冬天常吃,可使老年人增强抗寒能力。在中医上讲,狗肉有温补肾阳的作用,对于肾阳虚,患阳萎和早泄的病人有疗效。 纯粹从狗肉的营养价值来讲,它的确不失为一种上等食品。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但我国民间还有“天上的飞禽,香不过鹌鹑;地上的走兽,香不过狗肉”之说。民间还有“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等谚语。由于狗肉闻起来气味醇厚。芳香四溢,所以又叫香肉。 在世界各地,吃狗肉一直是一个争议性的话题,在中国,一年一度的玉林“荔枝狗肉节”都会屠杀掉大量的狗,遭到了众多全国动物保护等各界人士的声讨与反对。 我之所以不吃狗肉,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宠物狗,相反我不喜欢宠物狗。而且我认为,狗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吃它的肉,真的于心不忍。 在姥姥村的西南方向十里处,有个村名叫韩村,村里有个人,人都称他老韩,老韩孤身一人,靠杀狗卖肉为生。 老韩自从就死了父母,他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靠吃百家饭长大了。长大后他又没有什么手艺,有一天,自家养了十多年的一条老狗生病死了,老韩舍不得吃,拿到集市上卖了,换回了一点钱。于是阴差阳错的,老韩就干上了杀狗的营生。 既然是做个杀狗的屠夫,那得首先有货源。老韩身兼数职:收狗、杀狗、卖狗肉。 农村养狗的多,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至少一条狗。而这些狗死了之后,主人一般不会去吃,但是扔了又有些可惜,于是都拿了来,卖给老韩。 那些年,农村很少见到哈巴狗,其他的名贵犬类更是闻所未闻,农民们养的都是体形较大的土狗,这些狗容易养活,不挑吃喝,而且出肉率很高。早些年,农村偷狗的人也很多。这些人白天是农民,到了夜晚摇身一变,潜入村庄使用毒药或者暴力,从农户家中掳走狗。这些狗被掳走后或被偷狗贼炖了当作了下酒菜,或被卖到了饭店,有的也卖给了老韩。 老韩既然是生意人,所以从不过闻狗的来源。当然,以现在严格的卫生检疫标准来看,那时候的狗肉势必带有多种病毒和细菌之类的,但是杀狗卖狗肉的人不在乎,吃狗肉的更不在乎。 姥姥说,早些年,每天下午,老韩都会到村头的大槐树下杀狗,老韩在树枝上吊起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系在狗脖子上,然后把狗吊起,狗的脖子因为收到挤压而张口大口喘气使劲挣扎。这时候,老韩会从旁边的水桶里,舀起一瓢滚烫的开水,一下子全部灌进狗的嘴里。狗更加痛苦,四腿乱蹬浑身扭曲,老韩再慢悠悠地拿刀子在脚下的石头上磨一磨,然后提起刀子来到狗的面前,干脆而准确地捅进狗的喉咙,可怜的狗再次挣扎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之后便是剥皮、切割,第二天,老韩会带着新鲜的狗肉四处赶集兜售。 老韩杀狗的场景,我只是听姥姥简单描述,但我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其中惨烈的场景。姥姥说,老韩每次杀狗,村民们都觉得瘆的慌,都远远地躲开,当然也有一些胆大的村民,围在一边边看着热闹,边跟老韩聊着天。 距离我老家不远的某村,有一家小饭店,有一个特色菜,号称“桃花狗肉”。我经常看到,饭店老板在饭店门口当街杀狗。几条狗被关在铁笼子里,眼巴巴地看着笼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老板打开笼子,用一个铁圈套住其中一条狗的脖子,然后顺手一提,把它挂到了旁边的树上。 即使再凶猛的狗,被勒紧脖子挂到树上,此时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饭店老板拿着刀子对着狗的脖子就是一刀。这时,笼子里的其他的狗看到这一幕,往往会吓得四肢瘫软、大便失禁。 多年来,我看到的这一幕时常在我眼前重现。每当想起来我就会心痛,我不知道,那条在笼子里瑟瑟发抖、大便失禁的狗是否会憎恨这个世界,他从出生开始,就吃泔水、睡猪圈、任劳任怨给人看家。最后还要死在人们的屠刀下,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食。呜呼哀哉,悲哀! 姥姥说,老韩总是穿一身油乎乎的脏衣服,但尽管如此,这却并没有影响他的生意。农村人,不讲究这些,在集市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暴露在飞扬的尘土中,或许,人们已经习惯了。 老韩一直单身一人,倒并不是因为他家贫。因为他杀狗这么多年,生活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拮据,但是他为什么不娶媳妇呢?背后的原因并不是他不想娶,而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在我们当地,有一种说法是:杀狗伤天理。天下的职业有许多种,屠夫也分许多类,有人杀猪,有人宰牛,有人杀狗。唯独杀狗的人,往往不得善终。人们忌讳这个职业,老韩娶不到媳妇,也在情理之中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间,老韩杀了30多年狗。在这30多年里,不知道有多少条狗惨死在他的屠刀下,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去计算过,如同开出租车的的哥,载客只是他的职业而已,机械而又麻木。 老韩最后一次杀狗是在十几年前。那是一个冬天,快过年了,寒风凛冽,老韩忙活完了一天的活,吃罢晚饭躺到炕上休息了,忽然听到大门前有动静,还有狗叫声音,老韩知道,有人来卖狗了。 老韩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邻村的一个村民。这个村民用花篓装了一条大土狗。老韩看了看,这条土狗毛色锃亮,胖乎乎的,再看这个村民的神情。多年的收狗经验告诉他,这条狗必定又是偷来的。 老韩如往常一样没有拒绝,给了对方钱,就把狗放到了院子里的草棚里。对于普通的病狗死狗,老韩第二天就会宰杀,而对于这些来历不明的狗,老韩往往会留个两三日再杀,因为时常会有丢狗的主人寻来,如果自己收购的狗被主人找到了,老韩则会慷慨地把狗还给人家,另外赔个不是,人家一般也都能理解。 这条土狗,被老韩放在院子里养了两天,再过一天,就是年前最大的一个年集了。老韩心想,过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寻,第二天就把它杀了吧。 临近年关,盗窃猖獗,许多家中养狗的村民都看紧了自家的大门。老韩也被贼人盯上了,不过,小贼到他家并不是要偷狗,而是觊觎他的钱财。 老韩常年一人居住,现在年纪也稍大了些,自然成为了小贼的目标。当天半夜,老韩睡下后,忽然院子里的这只土狗狂叫起来。起初,老韩没有太在意。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狗的叫声不正常。 他穿上衣服,亮开电灯出去查看。只见院子里的囤(北方储存粮食的地方)门大开。一个人扛着一袋子小麦正往外走,再看看院墙上,有一个人站在上面接应着。老韩大喊一声,两人扔下手里的袋子。紧接着,外面响起了汽车声音,他们匆忙逃窜了。老韩孤身一人也不敢冒然追赶,只是吓得再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他到囤里一看,粮食被偷了近一半。他从剩余的小麦里翻找了一会,发现当年挣的钱还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原来,老韩知道自己容易被贼惦记,钱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后来思来想去,便藏到了院子里的囤里,他把装钱的袋子埋在其中一袋小麦里,又在这个袋子上做了个特殊的记号。 万幸的是,小贼即将偷走他这袋装有钱的小麦时,被老韩发现了。 第九十四章 狗上身 吓出了一身虚汗,老韩内心还是十分感激这条狗的。但是这条狗还是没能摆脱被屠杀的命运,因为快过年了,老韩的狗肉生意太好了。 第二天下午,老韩如期又来到了村头的大槐树下,把这条土狗钓到了树上。听说,这条狗在临死之前不停哀嚎,两眼一直在流泪。 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心生恻隐。可是做惯了屠夫的老韩并不以为然,他熟练地操刀,毫不犹豫地把狗杀死了。 确定狗断了气,之后是剥皮。狗全身都是宝。狗皮是热性皮毛。类似于羊皮,猪皮,牛皮等动物的皮毛。在制作皮衣方面,同等的大小要比羊皮,兔皮暖和的多。 剥完皮后便开膛破肚,狗的内脏也都可以拿来食用。狗的内脏名字不太好听,叫“狗杂碎”,但是虽然名字难听,但是据吃过的人说,狗杂碎却比狗肉更好吃。 一切都洗刷干净了,老韩顺手把这条已经收拾妥当的狗扔在一边,转身低头弯腰去收拾残局。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左脚后跟突然被一个东西咬住了。 老韩痛得大喊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那条已经被剥皮、开膛破肚的狗,死死地咬住了自己。天啊~要知道,它已经死了半个多小时了! 老韩下意识地试图挣脱。可是死狗的嘴如同老虎钳子一般,死死地咬住他的脚后跟,怎么也挣脱不开,旁边围观的人们也惊呆了,吓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很快,老韩的左脚后跟便汩汩地涌出了鲜血,老韩也没见过这场面,又气又急使劲挣脱,可是他越使劲挣脱,死狗咬得越结实,眼看着脚筋都要被扯下来了,众人才一涌上前来帮忙。 人们有的使劲踹死狗的头,有人踹它的身子,但是它的的确确是一只死狗----它毫无反应,只是它的嘴,依旧死死地咬住了老韩的脚后跟。 有人从路边捡来了一块尖锐的石块,使劲向狗头砸去,砸了不知道多少下,狗脸被砸烂了,狗的嘴才得以松开,人们看到,长长的犬齿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老韩的脚肉里。 “死狗怎么还会咬人”这一幕让所有人的人都惊呆了,老韩也自觉晦气得很,嘴里不住地唾骂。 此时,老韩的脚跟已经是血肉模糊,他被人扶着到了村里的小诊所,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做了包扎。老韩原以为这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事。再说了,农村人都比较坚强,平时磕块皮蹭块肉,那都不叫事。 但是从小诊所出来后,老韩感觉这脚是越来越疼,以至于不能下地走路了。好心的邻居们劝他到县城医院去看看,别耽误了大事。最后,老韩搭乘一位邻居的摩托车,到了县医院。 到了医院后,老韩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们一阵抢救之后,老韩竟然死了, 医生说,老韩死于心脏衰竭,可是他此前并没有心脑血管疾病。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从此,韩村再也没有人杀狗了,村民们对待狗也更加友好了。人们至今还时常谈论起老韩来,谈论起他被死狗咬了一口,然后命丧西天的故事。 “他们有人说,老韩是得了那个什么病死的”姥姥说。 “狂犬病?”我问。 “好像是这么个名,我也不懂”姥姥说。 “老韩从被狗咬,到死,多长时间啊?”我问道。 “就那两天,中间没隔几天”姥姥很肯定地说。 那我可以断定,老韩很可能是因为狂犬病而死的。不过离奇的是,咬死老韩的,竟然是一只已经被剥了皮的死狗。 狂犬病是狂犬病毒所致的急性传染病,人兽共患,狗、狼、猫等肉食动物容易携带狂犬病毒,人则多因被病兽咬伤而感染。 狂犬病的临床表现为特有的恐水怕风、咽肌痉挛、进行性瘫痪等。因恐水症状比较突出,故狂犬病又名恐水症。它潜伏期长短不一,但多数在3个月以内。病发后,大多数患者有低热、食欲不振、恶心、头痛等症状,酷似“感冒”,继而出现恐惧不安,对声、光、风、痛等较敏感,并有喉咙紧缩感。 随后,患者逐渐进入高度兴奋状态,突出表现为极度恐怖、恐水、怕风、发作性咽肌痉挛、呼吸困难、排尿排便困难及多汗流涎等。 最后,痉挛停止,患者逐渐安静,但出现迟缓性瘫痪,尤以肢体软瘫为多见。最终因呼吸肌麻痹与延髓性麻痹而死亡。 我想起了之前曾经采访过的一位得了怪病的妇女,这个妇女患的是什么病,直到她死去,都没有定论。很多人都说,她患的是狂犬病,但是我更相信,她患的不是病,而是遭遇了“狗上身”。 上身,多是有修行的动物仙,或者是死去的人。对于动物仙来说,多数是黄鼠狼、蛇等容易修炼成精的动物。 但是狗虽然是十分通人性的,狗却很少有修炼成精的,狗上人身,更是闻所未闻。但是我见的这个妇女,身上所发生的现象,真的让人无法理解。 当时,我接到省台一个同行的电话。同行说,在山东泰安市的一个村子里,有个村妇打死一只狗后,出现了奇怪的反应,家人带她医治无果,想请电视台帮忙找专家看看。同行知道我有研究灵异事件的爱好,所以邀请我一起去看看。 跟同行约好了会合的时间和地点,我们一道来到了村子里。 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鲁中农村,破旧的红砖平房,堆满柴火垛的狭窄街道,扛着锄头辛苦劳作的农民…… 来到这个村妇的家里,只见院子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人们之所有聚集到她的家里,一是得知电视台要来采访,所以都来看热闹。另外,更重要的是,这个村妇的行为表现,吸引了人们的好奇心纷纷来看热闹。 我走进院子,从拥挤的人群中向正屋走去,被一个村民一把抓住了:“记者,你别进去,里面危险,你没看见我们都在外面吗?” “里面怎么了?”我问道。 “你从门玻璃上往里看,千万别进去”几个村民好心劝着说。 这时,我听得屋子里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摔打家具的声音。我凑到玻璃前一看,只见一个妇女被绑在了一个木头椅子上,她试图站起身来,无奈身体被牢牢固定在了椅子上,她一次次试图起来的冲击力,带动得椅子哗哗作响,十分骇人。 这个妇女低着头,两手前伸,手腕向下弯曲,两手的形状如同狗的两只前爪,形象有点像林正英僵尸电影里面的僵尸形象。她不断挣脱着,试图站起来,嘴里还不时发出“嗷嗷”的十分类似狗叫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的两腿还烦躁不安地前后挠动,上身也大幅度地一仰一合,张大了嘴,似乎要咬向围观的人们。 “这是人还是狗啊?怎么动作和声音都跟狗一样啊?”我问。 这时,这位村妇的丈夫老李是欲哭无泪。老李说,一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媳妇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李说,那天晚上,他们一家吃过晚饭收拾妥当,就准备上炕睡觉。老李刚刚躺到炕上,媳妇就忽然在炕上四处乱爬,然后按住老李的腿,就是又抓又挠。老李被媳妇的异常举动吓坏了,忙问:“你这是干什么?” 谁知妻子并没有回答,而是汪汪地像狗一样叫起来了,而且试图上前咬老李。老李急忙躲闪,没有被咬到。这时,妻子便开始大声叫起来,声音跟狗叫完全一致。 老李起初以为妻子是抽风了,可能最近太累了、休息一天就好了,可是没想到,到了第二天,妻子是情形不仅没有丝毫好转,而且是越来越吓人了。 “她张口学狗叫,然后就在地上打滚,乱抓乱挠,后来又蹦又跳”老李说,“今天自己还打自己了,唉!” 老李是真的害怕了,从家里找来了一根铁链子,把媳妇牢牢拴住,送到了医院。可是看到她这副表现,医院竟然不敢接诊,吃了闭门羹的老李,只好带着媳妇回了家。 “这样子不行啊,时间长了会出人命啊”我着急地说,“她自己有危险,万一伤到邻居,岂不是更不好了” “关键是没有医院敢要啊,医生都害怕,怕她咬着人家”老李无奈地说,“所以请你们记者过来,看看有没有知道她得了什么病的,麻烦你们救救她吧” “这算不算是狂犬病,狂犬病没有这么夸张的表现吧?”我看了看屋子里的这个妇女,生怕她随时会挣脱开绳子窜出来。 “不知道呢,医院都不接受,所以咱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啊?”老李说。 老李告诉我说,媳妇发病这七天来,不吃不喝,但是现在看,她身上似乎还有着使不完的劲,她坐的那把木头椅子,有四十多斤重,她一刻也不停歇地使劲挣脱,挣得椅子哗哗作响,日夜都是如此。不用说一个妇女,就是一个壮男,也坚持不了几个小时。 “大哥,你媳妇之前被狗咬过吗?“我问道。 “不知道啊,应该没有”老李仔细回忆着,也没有想到相关线索。 第九十五章 学狗叫的鸡 “您妻子得的这个病,恐怕是虚病,不是实病”我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这个……我该怎么办啊?”老李十分慌张。 “大哥,这个事电视台恐怕播出了,也没有医生能治好,劝你到附近打听打听有没有比较懂的人,往那方面使使劲”我十分坦诚地说。 听我说出这番话,李大哥十分信任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们了,我这就去找” 很快,省电视台便播出了这条新闻,这条新闻的确引起了轰动,并且被诸多电视台转播,许多网站也转载了这则新闻。可是当然我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却觉得如同吃了苍蝇屎一样恶心:这条十分令人同情的悲剧,竟然被编辑加上了各种诙谐的音效! 在村妇使劲挣脱椅子的镜头里,被编辑加上了超级玛丽的游戏音效。我不知道,这个编辑还有没有一点良知,面对别人的伤痛,你不去同情不去帮忙,反而还拿来逗乐,你的节操哪里去了?! 我都为这位同行的无耻而感到羞耻!我不知道老李一家在看到这则新闻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过了一周后,我给老李打了电话,询问进展。老李很是诧异,因为多数人在看过热闹之后便再也不闻不问了,唯独我这个陌生人还惦记着此事。老李说,他找了一个神婆看了,现在媳妇平静了不少,只是偶尔意识还有些恍惚,现在正喝着汤药呢! “神婆给做的什么法?喝的什么药?“我对这些十分感兴趣。 “作法倒没什么,就听着念叨了一些咱听不懂的话,主要就是吃药了,神婆说,按时吃药,就没问题了“老李告诉我。 而对于汤药的方子,令人有些匪夷所思:取大中小公狗三只、大中小母狗四只,一共七条狗。然后分别从每条狗身上剪下一撮毛来,烧成灰,兑在凉水中,每天清晨起床后服下。老李说,药煎好后,媳妇十分抗拒,在十多个壮劳力的合力下,才把药水强行灌进了她的嘴里。神奇的是,服下后第一天,他的媳妇就吐出了很多黑色淤泥状的东西,第二天则便出了很多奇怪的颗粒状的粪便。 “那就好,你伺候好她,有事咱们再联系“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不久后的又一次外出采访的途中,我又回了一趟老家,到了村西,同村的四叔从鸡棚里走了出来,看到我,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原野,放假了啊?“ “没有放假,外出采访经过这里,回来看看“我说,”四叔,你还养鸡啊?效益怎么样啊?“ “唉,碰见价格好的时候还行,搞养殖,风险太大,又脏又累,晚上睡不了个囫囵觉“四叔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咱这些小养殖场都快要倒闭了,都被大养殖场垄断了“ “大吃小、鱼吃虾,这是经济规律,可以考虑考虑转型啊“我说。 “转型?我又没什么本事,除了会养鸡,别的什么都不会,种地也不行“四叔说。 “哎呀,你养鸡可真是大半辈子了,小时候,我可害怕你家养的鸡呢“我笑着说,回忆起了儿时的一件事情。 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恐怕是世上最惹人生厌的恶品质之一了。 这种现象常发生在人与人之间、动物之间也不罕见,而我遭遇的,是发生在人与动物之间的一件事。 在我五六岁光景的时候,我上幼儿园,幼儿园就在两里路远的邻村里,不论刮风下雨,上放学都是我一个人步行走完这段乡村土路。 某段时间,每到上放学时我却十分惊恐,因为我们村的一个邻居---也就是我的四叔家,养了一只嚣张跋扈的公鸡,而四叔家门前是我上放学的必经之路。这只公鸡成了那段时间我的噩梦。 公鸡扑棱着五彩的翅膀,高耸着鸡冠、跺着脚张嘴鸣叫着,看到远处那个瘦弱内向的小男孩畏畏缩缩地越走越近,公鸡尖叫一声飞扑上去…… 我回家一脸恐惧地告诉母亲这件事,尽管我脸上的泪痕和衣服上的灰土能证明我的诚实,可是母亲还是十分怀疑:一只公鸡能去欺负一个人?孩子,别胡诌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我照例放学路经那位邻居家,不出所料,那只公鸡早已摸准了我的上放学时间,已经早早地挺立在马路上,两只如豆的小眼睛蔑视着我,脖子上的鸡毛全部竖立起来,两个鸡爪紧紧抓住地面,鸡身子微微下压后抻,一场恃强凌弱的攻击开始了。 我不敢迎战,惟有拼命地往家跑,我哭着用尽全身力气往家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然而,我究竟没能赛过那只公鸡,我狼狈地摔倒在地,翻了好几个跟头,瞬间,那只公鸡鸣叫着扑打着翅膀从我身上踩踏过去,当然它并没有用它的尖喙袭击我,但是,它整个鸡身大摇大摆地从我倒在地上的身体上践踏过后,已经宣告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就是它。 我把童年的这件经历讲给四叔听后,四叔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脸都憋红了,最后他终于止住了笑声:“哎呀,真想不到,我怎么不知道啊” “对了,四叔,你为什么喜欢养鸡啊?才我记事开始,你家里就一直养着鸡。现在不在家里散养了,又搞大规模的养殖鸡了“我问道。 “我就是跟鸡有缘”四叔说道。 “为啥?”我问。 “因为我属鸡”四叔淡淡地说。 “四叔,你真幽默”我忍不住笑出来了,“我认识的那些属蛇的,个个都怕蛇怕得很啊!属鼠的,貌似也都不太喜欢老鼠吧”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四叔严肃起来,“属鸡的,和属别的不一样,属鸡的养鸡,鸡长得好,容易成活,要是让属狗的养鸡,绝对养不好。” “确有此事?”我有些不信。 “你不信?你到全天下去打听打听,养殖成功的,保准没有属狗的”四叔拍着胸脯说。 好,说干就干,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姥姥就是属狗的,我立马掏出手机给姥姥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寒暄几句后,我问道:“姥姥,你是属狗的是吧?” “是啊,怎么了?”姥姥笑呵呵地说。 “听说属狗的养鸡,都不大行,真有这事?”我问,“你年纪大,见识多,跟我说说” “嗯,这个是真的,从前我养鸡,不管养多少,最后就是只能活一个”姥姥说。 “啊?那都怎么回事,就剩下一个?”我问。 “怪呢!要不是被东西咬死了,要不是病死了,要不就是丢了,反正养大了,就只剩下一个,回回都是这样”姥姥肯定地说。 挂掉电话,四叔问:“我说的不错吧,我还能骗你?” “嗯”我使劲点点头,“这个真的很神奇啊!” “最近你去采访什么了?”四叔话锋一转问道。 我把前段时间在泰安的见闻,跟四叔详尽地复述了一遍,四叔听得很仔细,等我说完后,他意犹未尽地说:“我认识个人,他养的一只鸡,就会学狗叫,也挺有意思的。” “什么?还有这事啊?在哪里?快跟我说说”我顿时又来了兴趣。 四叔说,这是他一个搞养殖的同行家里的事情。这个同行在同镇的另一个村。“我正好下午要去他家谈点事,你要想看,我带着你去看看” “好嘞”我痛快地答应了。 这家养殖场真的很大,很有规模,鸡舍十分先进,可是跟这气派的养殖场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鸡舍里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只鸡。 “那只会狗叫的鸡呢?”我问。 “别急,等会你就看到了”四叔不紧不慢地说。 绕过这片鸡舍,我们来到了后面一个独立的院子里,刚打开大门,一只小狗就汪汪地向我们跑过来,我条件反射般的急忙躲避,可是环顾四周,根本没发现什么小狗,倒是一只白色的肉食鸡,张着嘴,摇着尾巴,向我脚下袭来。 “别咬,来客了,不看看什么人都咬”鸡舍的主人听到动静,出来迎接四叔。 “这是俺侄儿,听说你这个鸡有意思,他来看看,他是记者”四叔跟他介绍说。 “哎呀,还得上电视啊”鸡舍老板笑着说。 “嗯,弄不好会tv呢”我也笑着回答。 看到我们跟它的主人熟识,这只鸡也放松了警惕,短小的尾巴在努力地左摇右晃,如同小狗摇尾巴一样,它的嘴巴也大张开,努力把短小的舌头往外伸,活像夏日里呼呼喘气的狗。 “它不仅样子像,叫声也变成狗叫了啊”我十分惊异。 鸡舍老板说,它原来养了十万只鸡,近几年养殖行业不景气,它一直在缩减养殖规模。到了今年,就剩下了最后500多只鸡。到了最近,就剩下了十多只。鸡舍老板打算,这批鸡全部处理完后,就转行不干了。 “一只普通的肉食鸡,怎么变成了狗啊”我问,这不是基因突变吧! 鸡舍老板告诉我,他养了几十年的鸡,会学狗叫的鸡,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按照常理来讲,鸡属于比较低等的禽类动物,很难有模仿能力,另外作为肉食鸡,从一个鸡蛋到变成一只成年鸡,仅仅需要45天时间,这些鸡体质十分脆弱,甚至都不曾见过太阳。这样的鸡,如同工业加工线上的产品,怎么会有这般神通呢? “鸡应该也有灵性,它被被杀”鸡舍老板告诉我说。 鸡舍老板说,最近来的客人比较多,来了客人,他就地取材,就会杀鸡炖鸡招待客人。有一天晚上,他准备抓这只鸡时,这只拼命逃窜,鸡舍老板追了一回没抓到,心想,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不杀你,改天就杀你。 可谁知,第二天一早,鸡舍主人发现它竟然坐在了空置的狗舍里,而且见了人,便像狗一样汪汪地叫起来,同时不停的吐舌摆尾。 “我以前养狗,每次我杀鸡卖鸡,小狗都跟在我身后面,这只鸡可能比较聪明,知道人喜欢狗,所以就学起狗来了”鸡舍老板说,“我以前养的那只小狗正好走丢了,这只鸡现在正好可以替我看门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问。 “就这么养着它吧,以后要是出了名,谁要来看,我得收个门票”鸡舍老板开玩笑地说。 第九十六章 天文蛋 “这真是一只特立独行的鸡啊!”我啧啧赞叹着说,“为了自己的生命,敢于突破自己的极限,是应该好好养着它”。 实际上,鸡虽然作为一种家禽,是一种较为低等的动物,但是鸡鸭鹅等家禽身上也多次发生神奇事件。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就是听过的这样一件传闻。 在2001年春天,当天正是谷雨日。黑龙江省建三江农垦局七星农场车队,61岁的退休职工刘学顺家养的两只鹅中的一个鹅,竟然生下了一个带字的蛋! 当时,刘学顺的老伴高中琴并未发现,在她洗蛋准备腌上时,突然发现蛋壳上有字,并且是凸起的,清清楚楚的四个大字:神已来到。在蛋的尖锐一端,还有一个“王”字。 虽然她只念了两年半的学,确认得这几个字,高中琴很惊奇,便拿给邻居们看,这个消息传出后,首先是当地电视台采访录了像,为了确定真伪,记者又请来正在建三江的农大教授来鉴别,老教授用刀刮没刮动,肯定这个蛋不是人工所为。 刘家鹅生下带字蛋的事引起了当地轰动,几天里就有三千多人来看。此时,当地官方为了平息此事,在电视台播出了此消息,说是假的,叫人不要相信。 据知情人士透露,刘学顺的妻子高中琴是一位基督信仰人士,在2001年的时候,有一次她和一个佛家功修炼学员聊天,那位学员告诉她,她等的神已经来了,就是某某某师父,当时高中琴半信半疑。之后不久,她家的鹅就下了这只珍贵无比的“藏字蛋”。 但由于各种原因,这只珍贵的“藏字蛋”无法见诸于世,只是在民间流传,从北到南,传到了很多地方,最后流传到另一位佛家功修炼学员手中,据说这位学员对这只蛋进行了处理,为了防止它腐烂,用针管吸空了里面的蛋黄和蛋清,并为它制作了一个保护的外壳。 据悉,期间有一个收藏家想以10万元高价购买这只特殊的鹅蛋,这位学员没有卖,而是把蛋交给即将出国的另外一位学员,后来他们之间失去了联系,这样,这只蛋就变得下落不明。 关于这件事的真伪,网上众说纷纭。所谓的写有“神已来到王“五个字的鹅蛋的照片,我也看过。只是感觉这几个字并不是十分工整,字的形状和功力有点像出自小学生之手。无论怎么看,它都像一个恶作剧。 巧合的是,我的同事小刘的前女友,就在黑龙江某市级电视台工作。我特地委托小刘帮着打听一下此事的具体情况。 小刘告诉我,这个带字的鹅蛋,确有其事,电视台也的确是去采访了的。只是因为此事过于离奇,”砖家”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驳斥这是个恶作剧。所以最后新闻并没有如实播出。至于这个鹅蛋最后去哪里了,小刘接下来告诉我的,另外更是瞠目结舌。 小刘说,传言这个鹅蛋被吸干了蛋清和蛋黄,然后被神秘人士保存了下来。实际不然,因为此事过于蹊跷,很快就惊动了官方的灵异事件研究部门(小刘说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也是这个灵异部门的信息采集员哦。就像电视台招聘的通讯员,虽然是编外人员,但是毕竟还是比较接近的)。 小刘说,研究人员把这只鹅蛋带走后,不敢擅自打破蛋壳,而是用x光机对它进行了透视。可是透视结果显示,里面并没有蛋清,竟只有蛋黄。 “那里面是什么?”我问。 “里面有许多个小蛋黄”小刘说。 “啥意思?”我继续问。 “它中间那个蛋黄是跟普通蛋黄差不多样子的,但是蛋黄周围还有十多个小蛋黄,大小不一,有的跟黄豆粒大小,有的如同小米粒大小”小刘说。 “啊?真的?”我惊讶地说。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小蛋黄都围着中间那个大蛋黄转,就像地球围着太阳转一样”小刘悠悠地说。 “你别蒙我,鸡蛋里还包着一个太阳系啊!”我说。 “我真的不骗你,我前女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她不能保证事实就是这样,但可以保证,这是她获得的最准确的信息,原原本本复述给你了”小刘很认真的说道,看他的样子,不想在说谎。 这简直是太神奇了。浑天说是我国古代的一种重要宇宙理论,古人认为“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蛋丸,地如鸡中黄”,形象地把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比作一个鸡蛋。 难道,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鸡蛋中?前文中,我也说了,太阳系(也就是鸡蛋)是被制造出来的,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满天繁星都是假象,到了北极和南极,天上的星星会变得很少,而且到了月球上,也看不见星星。整个太阳系,如同一个鸡蛋,把我们牢牢锁在其中,无法逃出这个严密的蛋壳。 这让我不禁联想起了天文蛋。所谓“天文蛋”,就是家禽在发生某些天文现象时,生出带有该天文现象相关图案的蛋。在网上搜索,会发现有不少关于世界各地出现“天文蛋”的报道。比如,2006年3月29日出现日全食,当天江苏六合一个养鸡场的母鸡产下带有日全食图案的鸡蛋。2012年7月31日,江西九江市民王女士家中发现“彗星蛋”,蛋壳上布满奇异花纹。 列数这些天文蛋,最为名噪全球的,则是哈雷彗星蛋。 哈雷彗星,这颗彗星家族的明星,给人类带来了无尽的有趣话题。人们因不知它的底细,曾视它为“妖星”而恐惶不安过;人们又曾因看不清它的真面目,而浮想联翩过。随着科学的发展,我们对它的了解越来越多了。可唯独有一样事情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当哈雷彗星76年左右的回归年拜访地球时,必有一只母鸡会产下一枚奇异的“彗星蛋”来。 1682年,哈雷彗星经过地球时,在德国马尔堡的一只母鸡生下了一枚蛋壳上布满星辰花纹的蛋。76年以后,哈雷彗星重访地球时,英国霍伊克附近乡村的一只母鸡也下了一枚带有哈雷彗星图案的蛋。又过了76年,哈雷彗星再次出现苍穹中,希腊有一只母鸡下了一枚“彗星蛋”,图案像雕印在上面的,怎么擦也擦不掉。1834年,哈雷彗星再次在苍穹出现,希腊科扎尼一个名叫齐西斯·卡拉齐斯的人家里。有只母鸡生下一个蛋,壳上有彗星图。他把蛋献给国家,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奖励。 1910年5月17日,当哈雷彗星重新装饰天空时,法国人诧异地获悉,一名叫阿伊德。布莉亚尔的妇女养的母鸡也生下一个蛋壳上绘有彗星图案的怪蛋,图案有如雕刻,和以前一样任你擦拭都不改变。 1986年,意大利博尔戈的一户居民家里的母鸡生下一个彗星蛋,母鸡的主人意大利人伊塔洛·托洛埃因此暴富。在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今天,这个蛋已经成了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对于这种神秘的现象。中国无所不能的“砖家”又出来解释了。砖家说,类似的“天文蛋”没有科学道理,即使鸡蛋上的图案与天文现象再相似,也仅是一种偶然现象。 综合我这么多年来的采访经验,面对所有非自然事件,砖家都可以以“基因突变”、“偶然现象”“幻觉”等词语来进行解释。因为砖家根本就不相信灵异事件,你怎么可以让他去解释灵异事件呢? 对于这些天文蛋,普遍的看法是,遥远天体的运行,会对地球生物产生相当微妙的作用。尤其是像日食、彗星、九星联珠等等略带神奇的天文现象发生之时,更会产生一些带有天文现象图案的“天文蛋”。 前苏联生物学家亚历山大涅夫斯基的观点则比较中肯。他认为:“两者之间肯定具有某种因果关系。”他甚至大胆推测:“这种现象也许与免疫系统的效应原则和生物的进化是相关的。” 一日,我正在专心地在电脑前看着新闻。忽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摸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是“未知号码”。 “哎呀,组织还没有忘记我”我期待着,究竟会有什么稀奇事要我去调查。 “在你们县的xx镇xx村,有一头母猪生了一只象,你去看看”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的,一定圆满完成任务”我挂掉电话,马上收集相关资料。 俗话说,“牛生麒麟,猪生象”。这句俗语并不是因为牛和麒麟长得像、猪和大象生得似。毕竟,相似的动物有很多,比如鸭子和大鹅,比如猫和虎。但是至今我还从没有听过鸭孵鹅、猫生虎的事情呢! 据记载,龙性最淫,故与牛交,则生麟;与豕交,则生象;与马交,则生龙马;即妇人遇之,亦有为其所污者。麒麟九似,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然龙之见也,皆为雷、电、云、雾拥护其体,得见其全形者罕矣。 第九十七章 猪生象 而关于“猪生象”这个俗语的来历,有这么一个传说。在过去,一户农家里的猪竟然生了一只白白的小猪,长的尤其像大象,它有长长的鼻子,嘴巴两边还有两颗长牙,所以人们就叫它猪生象。 村中出现了这样的奇怪事自然传的很快,几天之间已传遍方圆百十里。于是大家都纷纷而至,前来观看这稀罕之物。 这个村多少辈也没出现过这种事,那户主也是先惊后喜,对那只小白象更是宠爱有加。来观象的人一直都未间断,户主也是个善良厚道的人,待前来的人很客气,有的有钱的人还会顺手丢下些赏钱,慢慢的,户主竟然囤积了不少的银两。 于是有人眼红了,这事早已被村上的地主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再加上地主有一独生娇子,打从看过那小白象后就吵闹着要。地主就开始打起了那只白象的主意,先是找到那户主讨要,可户主就是不肯,地主无奈只得悻悻离开。 虽说如此,但户主这段时间一直心里打鼓,不出所料,听说那地主将地租翻了一翻,而且放出话:“如果要能让他把白象卖给我,我就降租而且给你们免租半年”。于是登户主家门的人就更多了,不是看象而是做说客。户主为了乡亲的活计,就答应了将白象卖于地主。谁知地主十分狡猾,他知道户主不识字,就将卖约作了手脚。就这样,户主不但没得到钱而且乡亲的地租也没得到免交。因此,都去找地主算帐,可是地主有钱有势,大家闹腾了半天也没讨个说法。 再说这白象自到了地主家之后,生长的速度十分快,几天不过就已有几米高了,而且食量巨增,地主便整日担心。在一天夜里,满天繁星,这只白象忽然之间就变得十分庞大,尔后听见几声巨响。第二天清晨,当村民醒来时,才发现地主家的那座大房子已是瓦砾一大堆,地主一家人也死在了瓦砾中,那只白象却消失了。 有人说当晚看到一条光束,白象沿着光束飞走了。有的说那白象也许是玉皇大帝派下来惩治那些害人精的。 传说终归是传说,但是猪生象,的确也有着许多事实案例。因为象与猪外貌相似,故有“猪鼻子插葱——装象”一说,佛经里有文殊菩萨出生时家中猪生象的记载。我多方打探得知,在全国各地,有不少地方发生过猪生象。但是在这些事例中,所谓的“象”其实不过是一只长鼻子的猪而已。因为猪的腿较为细长,象的腿较为粗短。抛开这长鼻子,所谓的象,其实还是一头猪。 而且,无一例外,这些“象”生下不久后就死亡了,没有成功存活的记载。 同事潇潇,是一个好奇心十分强的女孩。听说我要去采访关于猪生象的奇闻,她吵着非要跟我去不可。 “好嘞,抄家伙,走!”我跟潇潇说道。 “原野哥,猪真的能下小象吗?这太神奇了”潇潇满怀期待地说。 “怎么?你没听说过吗?”我问。 “嗯,这是头一次听说”潇潇点点头,“你以前见过吗?” 记忆力,关于猪生象的消息,最早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清晰地记着有个叫楠楠的女同学亲口跟我们说了一件事。 楠楠是我们邻村的,有一次,课间时候她跟我们说,她大舅家的一头母猪,竟然下了一只小象! 这个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让我们这些小伙伴们沸腾了。因为在那时候,大象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来说,无疑于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那时候,我们哪有去过动物园,关于对大象的认识,也只是在图画书上想象到的。 我们几个小伙伴,放学后相约到楠楠的大舅家去看。可是到了之后,楠楠的大舅说,当天上午,那只小象就已经死了,被他们埋进猪圈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十分失望,在回来的路上,同村一个较大的孩子说,猪生下象来后,要用小刀把象的表面刮掉一层,这样小象就能存活。 对于这番无稽之谈,当时我们竟然信以为真,因而更加倍感遗憾。 “咱今天去采访的那个,估计也死了,十有八九”我对潇潇说。 潇潇有些失望,但是她还是有些期待:“死了也行,我要看看,那是不是真的小象。” “够呛是,最多是一只长鼻子猪罢了”我不屑地说。 到了目的地后,刚进村口,看见一个提着酱油瓶的老大妈,我停下车来问:“大妈,咱村里是谁家的猪下了个小象?” “哎呀,你们怎么知道的?我领你们去”大妈热情地说。 “好的,你上车吧”我说道。 车子在村里七转八拐之后,来到了一个农户家里,还没走进院子,我就听到里面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音,我推门进去,果然有不少村民在看热闹了。 看到我们提着摄像机来到了现场,众人停止了喧哗,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我连忙解释说:“我是电视台的,听说了这事,过来调查调查” 主人是一个50多岁的中老年人,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把我领到猪圈门前,透过木头门,手指着里面说:“最里面那个就是!” 我趴在门上一看,哎呦!一头硕大无朋的大母猪躺在圈里,呼呼大睡着,一排小猪簇拥在它的肚皮下吃着奶,我数了数,这一胎竟然有13只,真不少! “象在哪儿呢?”我问。 就在这时,最里面的那一头崽子突然抬起头来,我这才看清:那果然是一只象!我为什么肯定这是一只象,因为它有着跟蛇一样长长的鼻子,如同小蒲扇般的耳朵,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长着两根獠牙! “这……生下来几天了?”我问。 “今天是第三天”主人回答道。 这不科学!即使这真是一只象,那它不可能在出生三天后就长出了长长的象牙,但是从样子上看,它真真切切是一只象。 “莫非这是一个阴谋?这小象是从别处抓来,放到这猪圈里的?”我脑子里不断思索着。 “这……不可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家都知道,象是陆地上最大的哺乳动物。它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的动物。在寒冷的北方,怎么会有象出生呢?! 这时候,几个调皮的孩子拿着树枝和木棍,隔着猪圈木门逗弄着母猪和这群猪崽子。小孩子显然对这只小象更加好奇,他们不断戳着小象的长鼻子,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稀奇动物,兴奋得很。 “孩子,象鼻子不能戳”我急忙制止道。 “为什么啊?叔叔”小孩子们有些不满。 因为象的身体结构比较特殊,它的头不能俯地,它的颈不能旋转,它的鼻子长长的能垂到地上,平时弯卷着,鼻端很深,可以开闭。食物饮水都从鼻卷入口,一身的力量,都在鼻上。所以伤了鼻子,象就死了。 我解释了一遍,但是这几个孩子并不听,他们继续自顾自地拿木棍戳弄着小象的鼻子,忽然,那只一只酣睡的老母猪忽的站了起来,朝着圈门就拱来,嘴里还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几个小孩吓得木棍一扔,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动物都有护子的习性,平时温顺的母猪,在哺乳期,也是非常凶猛的。 “师傅,这小象,真的是你家母猪下的?”我问主人说。 主人告诉我,他养了十多年猪,这头母猪也养了五六年了,此前产崽一直很正常。这次产崽时,比预产期晚了整整一个月,等产完崽子后,就发现生了这么一个东西。 见我还是十分狐疑。主人又说:“你看看它的尾巴,俺这头母猪的尾巴上有个黑斑,这一胎下的小猪,尾巴也都有个黑斑。” 我看了看这只小象的尾巴,嗯,的确跟母猪和其它小猪一样,在靠近末端的位置,有一个圆圆的黑斑。 拍摄完后,回到单位,我把此事跟当地畜牧兽医局的工作人员说了一下,工作人员也表示,这事比较蹊跷,有兴趣去看一看。 “好的,那明天我带你们去一趟,我们也好做个新闻追踪”我说。 “今晚上就去,这事不能等”对方罕见地勤奋。我心想,如果所有的机关单位,都有这样废寝忘食的精神,我们国家成为世界强国就指日可待了。 晚上9点多,我们又到了这个村,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个农户家里依然灯红通明,院子里的人声比白天更为吵闹。我心中诧异,走进他的家门才知道:那只小象不见了! 主人急得直跺脚,他认为,猪生下象,是一中吉兆。如今,这小象不翼而飞了,他十分焦虑。据他说,小象是在今天下午6点多失踪的,那时候围观的村民都已经散去,他在给猪喂食时,意外发现小象不见了。 可是猪圈关得严严实实,不可能有人进来偷,院子里还养着狗呢! 再看看猪圈四周,墙上也没有洞穴,不可能是黄鼠狼之类的偷吃,再说了,一个猪崽子,抑或是小象,那类小动物怎么能掠食呢! “莫非它刚刚生下来,就去了神秘的大象墓地了?”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野象一般都是自然老死的,可是在密林中,人们找不到它们的尸体,也极少发现大象的尸骸。一些科学家认为,大象有可能是集中在某一个地方结束生命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象墓地。 为了获得价格昂贵的象牙,在野象的天国非洲,经常有人深入密林探险,四处寻找大象的墓地。据非洲的一个土著部落的酋长说,他有一次打猎迷了路,途中发现一个大岩洞,洞中白骨累累,而且亲眼看见一头大象走进去死在那里。这好像是一个大象的墓地,但后来一些人按照他所指的路线去寻找,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但是这是家猪下的小象呀?它究竟去哪里了呢? 第九十八章 莲蓬 一开始,我们严重怀疑是有人偷走了这只小象,抑或是主人出于某种目的,把小象藏起来或者转移了。 但是我们的所有猜测都没有证据,我们只能遗憾万分地离开了。 过了两天,村里又传来一个消息。说小象的下落已经知道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象又回到母猪肚子里了! 母猪生象是灵异事件,但这回小象回到了母猪肚子里,却并不是灵异事件,而是一起悲情事件。因为,小象是被母猪吃进去的。 因为母猪的主人四处寻找小象不得,十分焦急。结果竟然出粪时,竟然在母猪的粪便里发现了那两只小象牙。(注:出粪,因为猪都把粪便拉到猪圈的下栏里,下栏被粪便堆满之后,主人就要把这些粪便运出来,这个过程就叫出粪。猪粪经过发酵后可以运到地里当肥料) 真相大白,母猪活生生地把自己生下的小象吃了回去。至于为什么?畜牧兽医局的“砖家”认为,母猪在哺乳期性格比较多疑暴躁,它发现自己生下的这个另类之后,在受到某种刺激的情况下,可能将它咬死吞食。 猪虽然是素食动物,但是的确也有攻击性。不久前,江苏睢宁县一个2岁多男童在距离家七八十米外玩耍时,被邻居家的母猪咬伤致死。事发后,村民合力把吃人的母猪处死了,法医尸检后在咬人母猪的体内找到了遇害男童的毛发和部分头骨,确定孩子确系被母猪啃咬致死。专家说,猪生性懒惰温顺,但在遭受鞭打、脚踹时,也会作出应激、反抗性报复行为,比如伤人咬人,特别是脾气暴躁的公猪,打针也会激怒它们,而且还记仇。 我记得小时候,一个收猪的小贩到我家抓猪,看到猪嗷嗷地叫着,我好奇地问:“叔叔,猪会不会咬人啊?” 记得那个小贩说,猪的嘴巴很长,嘴巴前端是长长的鼻子,要想咬人很难,除非它把头侧过来,横着咬才能咬到人。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何况是一只猪呢! 猪生象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目前,仍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骗局。他们认定它是象不假,但绝对不是那只母猪生的,虎毒不食子,母猪怎么会吃下自己生下的崽子呢! 但是这种说法也有诸多疑点。比如,主人是从哪里弄来的幼象?主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半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怎么会千里迢迢到南方高价偷运一只幼象来呢? 许多时候,许多事情,真相或许被尘封了,但是它却一直存在着,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原野哥,给你这个尝尝”一天,我坐在办公室里入迷地看着书,同时胖龙递给我一个玩意。 一股异香飘进了我的鼻子,我抬头一看,胖龙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再仔细一看,哎哟,这是个稀奇玩意,原来是一个烧熟的莲蓬。 “从哪里弄来的?”我接过来后,十分好奇地问胖龙。 “上周日去我姥姥家,她家的鱼塘里种了些藕,我摘的”胖龙嘴里还嚼着几个,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品尝着这久违的美味,我的思绪慢慢地飘回到了十几年前。 初中二年级的暑假里,一日,小伙伴大伟给我一个烤熟的莲蓬,在坚硬的外壳下,剥出里面的仁儿,放进嘴里,那种香味,真的很独特。 大伟说,把莲蓬放到炉火边烤,烤熟后特别好吃。我尝了这一个后,对此便念念不忘了。过了几日,我再次遇到了他,便问:“哪里有莲蓬啊?”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大伟说。 “在哪里?咱去摘去!”我十分高兴地说。 “在阳旭村,那里有一个大藕池”大伟神秘兮兮地说。 阳旭村距离我们村有十多里地,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我抵不住莲蓬的诱惑,就跟大伟说:“咱去!” 我又召集了另外两个小伙伴,于是,我们四个人,每个人骑一辆旧的大金鹿自行车,信心满满地往阳旭村出发了。 蹬着除了铃铛不响、满车都响的破自行车,沿着颠簸的田间小路,半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阳旭村。 路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白杨树边上,是一片池塘,池塘里长满了翠绿欲滴的荷叶,许多鲜艳的荷花点缀在其中,十分漂亮。 看来就是这里了,我们几个停下车子,假装欣赏起荷塘的景色来。 我们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并不是一个无人看管的荷塘,因为在荷塘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苗圃。大伟是消息灵通人士,大伟说,这个荷塘就是苗圃的主人的。 我们趴在荷塘边的水泥围墙上,看着荷塘里一个个硕大饱满的莲蓬,随风轻轻晃动地,仿佛在向我招手:“快来摘我呀!” 此时是正午,大街上的人很少,苗圃的主人似乎也休息了,四周十分安静。我们再也按耐不住了。把车子停在白杨树边,一个个的跳进了荷塘里。 我们都是有备而来的,我们每个人都带了盛莲蓬的工具。记得,我带了一个卫生纸的包装袋,因为它的容量够大! 荷塘里水很浅,只没到膝盖处,底部是厚厚的淤泥,荷叶十分茂盛,我们四个在里面拨开荷叶,四处搜寻着莲蓬。荷叶很高,高高没过我们的头顶,我们自以为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兴奋地采摘起了莲蓬。 主人想必在荷塘里也是养了不少鱼的,不时有鱼儿撞到我的脚,有时候我的脚还会踩到一条泥鳅或者鲫鱼之类的鱼儿,但是我没有兴趣抓鱼,我两眼放开,看着头顶上方那饱满的莲蓬,想象着它们烤熟后的香味儿。 不多时,我手里的袋子已经满了,这时,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很小很细切,但是却极清晰真实,这声音不是我的小伙伴们的声音,像是耳边一只蜜蜂飞过的感觉,是从近处发来的。 可是,这的确是小孩的笑声,并不是虫子飞过或者虫子在叫,可是这声音就近在咫尺。我有些好奇,扭头一看,颠覆我世界观的一幕产生了! 只见在一个莲蓬上面,莲蓬上不是一个个凸起的莲蓬子,而是一个个的小孩儿的头!这些小孩儿都是光头,个个十分白净漂亮。他们都面朝着我,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呵呵” “呵呵呵呵” “呵呵呵” 他们此起彼伏地看着我笑着。一般来说,一个莲蓬能剥出20个左右的莲子,我记得在这个莲蓬上,起码坐着十多个小孩儿。这些小孩子都是差不多的模样,都“蹲坐”在莲蓬上一个个的小窝里,露出两只手,抓这小窝的边缘。 我真的被吓懵了,顿时变得六神无主。这事现在想来感觉挺萌的,但是在当时,我的心里真的只有恐惧。 我拔腿就要跑,踩倒了许多荷叶,可是我却在荷塘里迷失方向了,跑了好久都没跑到荷塘的边缘。我以为自己跑错了方向,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跑,可是气喘吁吁地跑了好久,还是没有跑到边。 事先,我们在岸边观察很久了,这个荷塘没有这么大的,怎么会跑不到边呢! 此时,我才想起呼唤自己的小伙伴们,我刚要扯开嗓子喊,可是任凭我张大了嘴,可是就是喊不出声音来,我反复试了好几次,就是空使力气,不出声音。 我以为因为天热,自己哑了嗓子,也顾不上什么了,低头就着塘里的池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喝完后我再次试图张口喊叫,可是还是喊不出一点声音。 “原野,你上来吧” 在我十分绝望的时候,岸边传来小伙伴大伟的声音。 “噢,这就上去了”我突然能喊出来了。此时我手里的袋子还在,我循着大伟的声音,向岸边跑去,这次,很快我就爬了上去。 我的手刚够到荷塘的水泥围墙,突然一只大脚踩住了我的一只手。 “哎哟”我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 我抬头一看,一个梳着中分头的青年,冷冷地看着我。显然他的脚并没有全力踩住我,但是足以让我疼痛不已了。 我意识到自己偷莲蓬被抓了,只好哀求着说:“叔,我错了,对不起” 他松开了脚,我狼狈不堪地爬了上来。 “你们干什么”他质问我们道。 “我们……”我羞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跟我走”他拽起我们几个就要走。 “去哪?”我害怕了。 “上那边去”他指了指荷塘后面的苗圃,推起我的自行车就要走。 “你别推我车子”我吓得哭了起来。我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农村孩子偷个瓜摘个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被人家抓住了最多也是臭骂一顿。在这个远离家乡的阳旭村,他要推走我的车子,让我意识到,这次偷莲蓬,代价太大了。 在我们当地,阳旭村是一个民风十分彪悍的村庄。阳旭村原有一个大集,规模十分大,远近闻名,但是因为阳旭人彪悍好斗的性格,使得许多外乡人不敢来此赶集,以至于这个曾经远近闻名的大集,逐渐没落。当时,阳旭集已经小的十分可怜,逢集时只有十几个菜贩在卖菜,来赶集的也大都是本村人,外村人很少再来了。 我们竟然来这个村偷莲蓬,而且被抓现行了。想想可能面对的后果,我的头皮发麻,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九十九章 莲蓬精 刚刚在荷塘里看见的那些莲蓬小人儿,让我惊魂未定,现在竟然又被苗圃主人抓了现行,我心中的恐惧和沮丧可想而知。 “偷了不少啊!”中分头青年看了看我手里的塑料袋,蔑笑着说,随后说道:“推着车子,都到苗圃里来!” “叔叔,俺不去”我心中十分害怕。心想,即使在这里挨一通骂,哪怕是挨一通揍,也不能跟着他进苗圃,我坚持不走。相比而言,我那三个小伙伴倒表现还算轻松。 “你去不去?”中分头青年一把扯过我的自行车,就要推走。见状我急忙拽住自行车,他随后踹了我一脚,虽然用力不大,但是已经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决心和不可抗拒。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武术裤,中分头更加扎眼了,活生生一个90年代的社会青年。挨了他这一脚后。我只剩下沮丧和害怕了,只得乖乖地跟着他走进了苗圃。 苗圃里屋里坐着一个个头不高、干巴精瘦的老头。相比他就是中分头青年的父亲,也是这个苗圃的主人了。 “你们哪个庄的?叫什么名字?父亲叫什么名字?上几年级?班主任叫什么名字?”小老头威严地说。 我们不敢撒谎,乖乖地把这些信息悉数汇报,小老头倒也认真,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把这些都详细记录了下来。 而后,他瞟了一眼我们手中的塑料袋,说道:“你们大老远的跑这里来祸害,知道这莲蓬不能摘么?莲蓬摘了,下面的藕就烂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此前我只知道莲蓬是一种可以吃的美味,但从没听说摘掉莲蓬后,会影响到淤泥里的藕。这时我更加害怕了,意识到自己作了业、闯了祸。 “罚款,一个莲蓬五块钱,你们各自数数自己摘了几个”小老头说道。 天啊!一个莲蓬要五块钱!五块钱对于90年代的农村孩子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我平日的零花钱都只有一两块钱,而且还是软磨硬缠向父母要来的。我数了数,我摘的最多,一共15个莲蓬,这就是75元! 很显然,我拿不出这么多的罚款。我更加无地自容,低头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小老头话锋一转:“你们不交钱也行,看着那些人了吗”他手往旁边一指,只见许多妇女在苗圃里锄着草。 “你们到那里面去干活,将功补过”小老头手一挥。 终于有了免除巨额罚款的途径了,我们十分高兴,按照小老头的要求,每人推起一辆小铁车,另外拿一套农具,兴冲冲地钻进苗圃里去了。 苗圃里种了一些什么林木,我忘记了,大概是一些雪松之类的。林木间的杂草很密,我们几个汗流浃背地锄草,然后装进小铁车,再运到苗圃后面的鱼塘里。苗圃俨然一个小小的生态链,杂草可以用来喂鱼,废物利用。 天气很热,活也很沉。我们虽然累的气喘吁吁,但是仍旧热情高涨不敢怠慢,小老头对我们的表现也很满意。此时已经如落西山,小老头招呼我们说:“好了,歇歇吧” 那个中分头青年也不再责骂我们,而是给我们倒了开水,端给我们喝。我们有点受宠若惊。但这时的气氛已经远远没有开始那么紧张了,我也大着胆子问:“爷爷,刚刚我在荷塘里看见一个怪物?” “什么怪物?”中分头青年倒是先来了兴趣。 我把我的经历说了一遍,小伙伴们十分诧异,小老头很淡定没有表态,中分头青年则也面露疑色,看看我们,又回头看看那片荷塘。 “你看花了眼吧”小老头喝了一口茶,不以为然地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吧” 听说终于要回家了,我们很高兴。道过谢就要走。小老头又叫住了我们:“这些都拿走吧” 我回头一看,中分头青年慷慨地把我们偷摘的莲蓬全部放到了我们的自行车后座上。我深感意外和感动,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家后,我挨了父亲一顿臭骂。父亲狠狠地责骂了我,因为我们出去疯玩了大半天,天近傍晚来回了家,父母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在那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所以,孩子长时间不归家,父母也只能干着急。 望着手里满满一袋子莲蓬,我却没有了前几日的兴奋。我把他放火炉里烤了吃了,也再也吃不出吃第一个烤莲子时的味道了。或许在很多时候,味道,只是一种心情吧。 不久后的一天,我们的班主任在开班会时,指桑骂槐地说:“希望大家在假期里、礼拜天里老实点,别出去偷啊摸啊的,让人抓住,臭一辈子”。班主任边说边用的他的三白眼瞅我,我的脸上火辣辣的。 此事,班主任想不知道都难。因为我们的班主任就是阳旭村的。敢情是苗圃老板,把我们的光荣事迹都通告了班主任。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莲蓬上的那些小孩,竟然是怎么一回事?这深深地困扰着我,我把此事讲给大人听,大人们都嗤之以鼻。 莫非那都是花仙子?这是我想象中的画面。 但是现实往往与想象是相反的,几个月后,我开始频繁做同一种梦。我梦见一些不同相貌的小孩,都在七八岁之间,他们悄悄潜入我家,伺机发动进攻。睡梦中,我知道他们不是人类,而且精怪,所以我总是努力与他们打斗,最终勉强把他们赶走。 睡梦中,这些小孩一波接一波地来袭,我有些招架不住,感觉十分疲惫和恐惧,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有几个片段至今仍然十分清晰。其一是在我家的房后窗户上,趴着两个小孩,两个小孩虎视眈眈地望着屋内,试图冲进来。我上前揪住其中一个说:“信不信我把你们就地杀死,然后把你们扔出窗外?” 其二是在我家的大门口,母亲在我的双脚缠上了燃烧的塑料圆圈,另外在我们的身上罩上了一层类似蚊帐的东西,似要作法驱赶这些小鬼怪。就在这时,一个瘦瘦黑黑的长脸女孩从西边慢慢向我靠近,这个女孩长得不漂亮,表情木然。我大骇,一把抓住她质问说:“你干什么的?!我要杀死你!” 这个小女孩竟然开口说话了:“我们住在莲藕国,我们想找你玩” 我倏地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汗水已经湿了枕头,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我看了看时间,此时是凌晨1点多。我睡不着了。我在胡思乱想着。 莫非这些在梦中袭击我的小孩子们,就是我在荷塘里遇到的那些小人儿? 一切都无人知晓。但是我却频频梦见,每次在梦中,都是恐惧异常。后来我听人说,睡觉时在枕头下放一把剪刀可以免做恶梦,还有人说,半夜做噩梦惊醒后,把枕头翻过来,然后呸呸呸三下,可以化解。 这些方法我都尝试过,但是并不太奏效。父亲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我是聊斋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母亲则有些狐疑,他找了同村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太太问了问。 老太太了解到之前我的经历和我的梦境后说,当天我见到的,应该是莲蓬精。莲蓬精是由荷塘里死去的小孩魂灵幻化而成,平时依附在莲蓬中。莲蓬熟透脱落后,这些精灵变回到塘泥中,等待第二年荷花长出后再次跳进莲蓬中。 老太太还说,莲蓬精性格调皮乖张,喜欢捉弄人,有一定的法力,意志坚定的人可以战胜它。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我感觉有些后怕,那个充满着诗情画意的荷塘里,竟然有如此多的小孩冤魂? 后来我听阳旭村的一个同学说,这个荷塘在以前,是一个天然的大湾,后来被人承包改建成了鱼塘。在以前还是个大湾的时候,乡镇卫生院经常把一些死婴扔到里面。 同学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小学边有条小河,也就是孝水河。小学对面就是医院。当时,医院经常把一些死婴扔进岸边或者河里。我们小孩子往往成群结队去看死婴,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好奇地看。 记得有段时间,学校门前的河边,又被人扔了一个死婴。我们上学前要去看一会,放学后要再去看一会。许多调皮的孩子还拿土坷垃砸。见状,小学校长刨了一个坑,把死婴埋了进去。可好奇的孩子们哪肯善罢甘休,很快就把死婴扒了出来,供大家继续“赏玩”。现在想来,那时的行为实在是罪过! 后来,这个死婴可能被野狗咬了,开膛破肚,其状惨不忍睹,随后掉入了河中,随波逐流漂到了下游,据说把在河里捉鱼的人们吓个不轻。 而那个荷塘,某段时间被扔进了不少的死婴,这些死婴在池塘里腐烂,成了塘泥的一部分。可能因为它们的滋养,这个荷塘里的荷花长得特别油绿茂盛,莲蓬里出现莲蓬精,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一百章 黄鼠狼搬家 “原野,有个活,估计你会感兴趣:同事小阳拿着热线记录本,笑嘻嘻地向我走来。 “小肥羊,啥活?不会又是让我搞暗访曝光吧!”我有些不太相信。小阳因为长得胖乎乎的,憨态可掬,做事风格挺像《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的小肥羊,于是便有了一个雅号:小肥羊。 “村民王女士打电话反映说,她家卧室里住进了一窝黄鼠狼,希望记者帮忙让它搬走”我一看这条线索,感觉十分好笑:“唉,啥事都要找记者啊!” 的确,很多市民都认为记者是无所不能的。除了突发事件等各种新闻爆料,我们平时接的电话更是五花八门,比如,有个怨妇经常打电话,说希望记者到她家陪她聊聊天。还经常有老人因为儿子不孝顺,打我们的电话进行倾诉,往往一说就是一个小时。另外经常还有人问一些让我们啼笑皆非地问题,譬如说,“我儿子今年刚过了本科线,报哪所大学比较好呢”“请问工商局的电话是多少”“我想去南方旅游,给推荐个旅行社呗”…… 所以,这位王女士希望记者帮忙请走她家的黄鼠狼,也不足为奇了。 其实,对于这类求助,我们一般都是客气地拒绝。但是听说此事与黄鼠狼有关,我便有了些许兴致,我一下子站起来:“小肥羊,走,咱去看看!” 目的地是距离市区30公里的一个小村庄,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道路却十分宽阔好走,小肥羊开着车飞驰着,我们打开音乐,欣赏着马路两侧的风景,边聊着关于黄鼠狼的种种传闻,心情十分舒畅。 因为路上限速80公里每小时,所以我们保持在80迈左右的时速稳稳地开着。巧合的是,汽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附近时,突然从路边冲出四五只黄色的小动物,它们一字排开,几乎紧贴着车头,一下子窜到马路对面的草丛里去了。 小肥羊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踩了急刹车,嘴里也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我x,找死啊!” 我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我们下车看了看,那几只不知名的小动物早已躲到路边茂密的树丛和草丛里去了。 “看样子是野鸡”小肥羊说。 “不大可能,应该是黄鼠狼,你没见过黄鼠狼吧”我问。 “我还真没见过,我小时候没在农村生活过”小肥羊说,“幸亏没压到它,不然事大了,谢天谢地” 小肥羊发动起车子继续前行,车子刚过提起速来,忽然我们听到砰的一下,然后汽车就直直地向路边的一个山体撞去。我急忙帮着小肥羊拉回了方向,又狠狠拉下了手刹。小肥羊这才如梦方醒,使劲一脚刹车,车子在对向车道的路边停下了。 “我x,这车怎么了”小肥羊又飙出一句国骂。 “快下车看看,不会又压到什么东西了吧”我说道,我们随即便下了车。 下车后我们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撞到石头或者压到什么小动物,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汽车的左前轮爆胎了。 “小肥羊,爆胎了,拿备胎换上吧”我说。 小肥羊从车上取下了工具,我支起千斤顶,拿着扳手准备卸螺丝,可是我费了很大的力气,车轮上的螺丝竟然纹丝不动。我把扳手交给小肥羊:“你比我壮,力气大,你试试。” 小肥羊接过来,可是不管是用手扳还是用脚踹,螺丝依旧纹丝不动。我俩累得大喘气,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说:“是不是刚刚那几只黄鼠狼捣的鬼啊?” “不会吧,我没有压到它啊”小肥羊说。 “你没压到它,但是你骂它了,这些动物都很小心眼的”我说。 “噢,说得也是”小肥羊点点头,“那该怎么办?” “按理说,咱应该给它烧点纸或者烧点香”我说。 小肥羊想了一会,说,“我有办法了。” 小肥羊跑到车上,拿出了他的烟,抽出七八只,然后用打火机都一一点着了,虔诚地举起来,对着后方像模像样地拜了拜说道:“黄大仙,对不起,给你老人家几只烟抽,刚才得罪了” 说来也巧合,小肥羊把烟扔进路边的草丛里之后,我们再卸螺丝时,竟然轻而易举地把螺丝卸下来了,之后顺利换上备胎,继续往目的地出发! 这一切仅仅是巧合,抑或是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干预? 到了目的地,我们见到了王女士。王女士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50多岁,个子不高,有些胖,它皮肤红黑红黑的,缠着一块黄色的头巾,见到我们来了,咧着嘴笑起来,露出满嘴的大黄牙。 她站在村口迎接着我们。跟她打过招呼后,我让她上了车,然后一道往她家赶。 “现在这几年黄鼠狼少多了啊”我说。 “是啊,早前多,柴火垛、墙缝里、老屋里,很多”王女士说。 “你家还有柴火垛还是什么的?”我问。 “不是,俺家没有柴火垛了,我说的这窝黄鼠狼不是住垛里”王女士说,“要不然我能叫你们来帮忙” “不住垛里那住哪里?”我和小肥羊不约而同地问。 “它就住俺屋里,困觉的屋里”王女士的这个回答,惊得小肥羊差点又是一脚急刹车。 王女士家,是一座三间的小平房,看上去,这房子得有些年岁了。 “这房子挺老的啊”我说。 “这是俺家的老屋,俺两口子以前都在外地,在莱阳,今年才回的老家,这不就把这老屋收拾收拾,进来住了”王女士解释说。 “那窝黄鼠狼在哪里啊?”我问。 “在这里”王女士领着我们进了里屋,她指了指菜橱的后面。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菜橱上油腻腻的,沾满了厚厚一层油灰,我往菜橱后面探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大黄鼠狼趴在里面,它的肚子上还趴着四个刚生下不久的幼崽。 我担心惊动了它们,便探回头来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女士告诉我们说,一个星期前,她和丈夫在炕上睡觉的时候,听到炕前有吱吱的叫声,起初他们以为老房子里有老鼠,是老鼠的叫声。但是后来再听,感觉这声音不像老鼠。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她的丈夫打开了灯,关好了门窗,在屋里搜寻,结果,在墙角的两个旧沙发后面发现这只母黄鼠狼和四个幼崽。 这个大黄鼠狼也不害怕,只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王女士很害怕,但是不知道怎么办。她的丈夫也知道黄鼠狼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王女士只好说道:“你别住在这里,搬到外面吧” 结果,第二天晚上,他们就再没听到吱吱声,满腹狐疑地王女士丈夫蹑手蹑脚到沙发后面一看,那一窝黄鼠狼果然不在了。 本以为万事大吉了,可是前几天王女士准备烧火做饭时,竟然在灶台旁边又看见这窝黄鼠狼了。 在此需要解释一下,以前农村做饭都需要那种手拉的风箱。这种风箱体积比较大,所以许多人家在砌灶台的时候,会顺便在灶台边砌出放置风箱的空间。后来风箱渐渐被鼓风机取代了,硕大的这个空间只放一个小小的鼓风机,另外会堆积一些木柴之类的杂物。 只见这窝黄鼠狼躲在这里面,可是住在这里面可不行啊,里面有些电线和插座,万一触电了可不好,再说,鼓风机一运转,也影响黄鼠狼的安全。更重要的是,王女士天天都要烧火做饭,这窝黄鼠狼住在灶台边,她心里也接受不了。 于是,王女士又说话了:“哎哟,你搬到这里也不行啊,在这里碍事,我没法做饭了” 这窝黄鼠狼似乎听懂了人话,母黄鼠狼对着王女士点了点头,竟然当着王女士的面,叼着小黄鼠狼,又转移到了菜橱的后面。 面对这么听话的黄鼠狼,王女士两口子都有点害怕了,于是,她找到我们电视台,想请我们帮忙想个办法。 “这个东西肯定不能打,不用说是黄鼠狼,即使是其他的小动物,也不能打,最好给它们一个妥善安置”我说。 “是啊,可是你现在看看外面,都是水泥路,柴火垛,旮旮旯旯的地方也少了,出去它们也确实没地方住啊”王女士说。 是啊,随着社会的发展,原来的自然环境都被水泥森林所取代了,人们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可是代价却是牺牲了这些小动物们的家园。社会真的是在进步吗?与其说是进步,不如说是改变,或者是破坏吧! “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联系联系林业局,看看那边能不能想法安置一下”我说。 “行,只要你们想个办法就行,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王女士十分期待地说。 于是,我也模仿着王女士的口吻,蹲下身子来,对着菜橱后面说:“你们住在这里不行呀,互相不方便,要不我们重新给你们找个地方吧,到时候肯定比这里好。” 我说完后,感觉有些尴尬,因为它是否真的会听懂呢?另外,我怎么知道它究竟是否听懂了呢? 我灵机一动,对王女士说:“家里有没有不用的纸箱,给我找个” 王女士找了一通,拿出一个装方便面的箱子递给我说:“这个行吧?” “行”我接过来后,放到菜橱旁边,继续说道:“你们要是愿意跟我们走,就到这个箱子里来吧” “咱别在这里看着它,咱上外面去说吧”小肥羊建议道。 第一百零一章 飞来石子 我们三个便来到了院子里,聊起了天。 王女士说,估计这个黄鼠狼早就住在这里了,他们最近搬进了,“强迫”黄鼠狼搬走,她们也感觉惭愧。 “比较这房子还是给人住的,你有什么好惭愧的,山野才是它真正的家”我安慰她说。 过了大约20分钟,我们走进屋子里一看,刚放到地上的那个纸箱里,整整齐齐地躺着四只黄鼠狼崽子,而那只母黄鼠狼则不见了。 我们四处找了找,也没找到母黄鼠狼的踪迹。无奈只得作罢。母黄鼠狼跑了,留给我们这几只崽子,它是几个意思? 我们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母黄鼠狼的踪迹。小肥羊说:“咱把这小的带走吧,黄鼠狼这么精明的东西,应该会找到它的。” 本来我想,希望王女士暂时照料这几只崽子,但是王女士却犹豫不决,一来她本来就害怕这种小动物,而来她也没有相关经验,担心照料不好,到时就更不好了。 王女士把我们请来,如果我们再把事情推给她,这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我和小肥羊说:“这些崽子们,交给我们处理吧,安置好后给你一个答复。” 我们带着这几个崽子,来到了市林业局,林业局森防站的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工作人员说,他们会暂时代为照料,然后放归山林。 半个月后,林业局森防站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将小黄鼠狼放归到了一座大山上,放生后第二天,林业局门前,不知道被谁放上了四只野鸡。 “是不是母黄鼠狼报恩啊?”我开玩笑地说。 “呵呵”林业局工作人员没有表态,“反正看样子不像是被认为猎杀的,很像是被动物咬死的” 林业局本身是一个保护林木和野生动物的部门,看到满山的飞禽走兽,只能干咽唾沫,这次,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打一次牙祭,尝一尝野味了。 因为这次采访,我跟林业局森防站的李站长舒适了,李站长在这个系统工作了20多年,可以说跟山林打了20年的交道,在这20年里,他也经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李站长最近一次的奇特经历,是在前年春节后,他到湖南一偏僻山区出差学习时的一次经历。 李站长说,当时他在进行学习考察,听说当地木瓜村一户人家家里传出了怪事,这户人家家里的东西总是神秘移位,而且家里的小孩子总是受到一些小石子的攻击,可是他们却找不到是谁扔的石子。 当地以崇山峻岭的地形为主,生态环境良好,但是经济落后,山区里的人们也比较闭塞,出现这种事,人们自然而然地会往神鬼方面猜想。所以,人们都说他家里闹鬼了。 这家事主姓张,老张家传出的这诡异事件在当地已传得沸沸扬扬,而且三人成虎,坊间很快便有了各自不同的版本,各个版本间都有很大的出入,甚至自相矛盾,李站长本来对此事并不太感兴趣,但是当地林业局一位局长很有兴趣,于是,李站长就跟着这位局长亲自去了一趟事主家。 李站长一行,驱车300多公里,才来到木瓜村。木瓜村,是一所地地道道的山村,顾名思义,这里长有许多的木瓜树。 老张家住木瓜山海拔1100米的高山上,年逾古稀的老张一直居住在山上一栋两层老式木板房里,房屋孤零零的,周围崇山峻岭,树木茂盛。 李站长说,这户人家,真的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下车后,他们爬了好久的山,才来到他们的屋前,进屋后,老张一家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一会房中飞来乱石头,一会东西就变了位置,你看这个塑料桶,刚刚还在门外来着……” 老张告诉大家说,“怪事”是从2月6日晚上6点多钟开始的,也就是过年的前几天,当时他正在厨房的锅台边烤火。突然,奇怪的事在眼前发生了:悬挂在锅台上方墙上的那一排烟熏腊肉毫无征兆地一齐掉在地上,挂腊肉的绳子齐刷刷的断了,断口像被刀割断一样。 当时他并没多想,以为是吊挂腊肉的绳子断了,便又找来新绳子穿好腊肉挂上去。不料,刚挂上去的腊肉又无缘无故地掉下来。 村民们都是比较迷信的,老张认为这是鬼怪作祟,就随口骂了几句,可没成想,刚刚骂完,二楼上的小杂物像下雨般朝他打来,吓得他急忙跑到了屋子外。 老张虽然没有上过学,是个普通的老农,但是他有个儿子,在县城某事业单位上班,算是事业有成,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老张于是把儿子叫了回来,儿子正想回家陪老人过年,于是便回了家。 小张翻遍全家每个角落,可都没有发现什么人或动物,当他走到二楼上,把楼上的一堆干草搬开后,突然有石子从背后射来,砸到他的后脑勺上,砸的生疼,他捡起一看,是几个山楂大小的石块。 他这才相信父亲所言非虚。之后几天,老张家不断出现各种“灵异现象”:塑料桶会莫名地升到半空、丢弃在墙角的秤钩竟然上了墙、破鞋子从柜子里跑了出来……其中最常见的则是屋中乱石横飞,许多小石头射进来,砸的屋内东西啪啪作响。暖壶以及一些陶罐、玻璃器皿都被砸碎了。 “这真的是闹鬼了”李站长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事情。 李站长说,两层这座木房子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的,算是一个老宅了,但尽管如此,之前它从没有出过类似事件,相反,它冬暖夏凉,十分宜居,不知为何,怎么近段时间就怪事频现呢! 看到李站长一行来调查,许多村民也都靠前看热闹。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老张家的祖上亲人在作祟,有人说是他们家有人撞鬼了,还有人说这是黄大仙在捣鬼。 “南方也信黄大仙?”我问。 “这个传说虽然主要是东北,但是南方人也信这个,只是相对较少”李站长说。 围观的村民中,有不少人表示,他们来老张家时,也曾经被小石头砸中过,所以现在,他们都不敢来这里串门了,有事就是站在老张家门外,说完就走。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所有人都没有见过。 老张一家人认为,屋里可能藏着一种速度极快、体积很小的动物,对方应该有隐身术,人的肉眼看不见。老张总结发现,房屋周边的小石头、破鞋、瓦片等东西都被搬运到二楼上当做“子弹”,二楼的楼板也无缘无故被拱开了几道缝隙。老张把这些东西搬下来后,但是一夜之后,它们又会重新回到楼上。 最令人惊骇的是正月初二那天,当时一家人聚集在一起正在吃饭,小张放在床下的布鞋不知什么时候从空中突然掉到饭桌上,又把全家人吓了一跳。 小张实在坐不住忍受不了了,当天晚上,他故意在二楼地板上放了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放了些糖果、香烟之类作为诱饵。同时他在盘子周围又洒了一层草木灰,自己则躲在暗处蹲守,结果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到了夜里11点多,糖果、香烟等一件件地凭空消失了,就跟蒸发了一样,但他却没看到任何东西来拿! 小张不得不相信,这是一种未知的神秘力量,或许是地球上的鬼神,或许是外星人,又或许是地下出现了特殊的磁场。第二天一早,他在柴灰上发现一些脚印,跟人的脚印非常相似。于是他断定,这定是鬼魂之类的了。 此事还有一个蹊跷的地方,那就是,这个幽灵似乎特别喜欢捉弄小男孩。只要是这个屋子里的小男孩,百分百会遭到小石头的攻击,成年人在屋里,14小时可能会被砸三四下,但是如果一个小孩子到了屋子,哪怕只是待了一分钟,也会至少挨一下攻击。小张有个小侄子,近期住在这里,为了防止他受伤,老张给他戴了一顶安全帽,十分滑稽。但是幽灵袭击的却更猛烈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小侄子接到了城里的亲戚家。 李站长说,他们问小侄子是否看见了什么,小侄子只是说,他看见一个拖着长长的黄色尾巴的动物。但是家里的大人却从没有看见这东西。 实在不堪其扰的老张一家,为了让它离开,只好软硬兼施。软的是,他们在二楼上摆了许多糖果供奉着,硬的则是,他们同时放了一些猪血之类,因为当地人认为,猪血是可以辟邪的。 出现了这事,导致人心惶惶,当地人包括老张自己,也坚信家里这是闹鬼了。但是作为李站长一行,必须要当一回“砖家”,从科学上进行解释。李站长说,当地林业站负责人对老张解释说,从草木灰上的脚印图片来看,这应该是短尾猴留下的踪迹。负责人还说,近些年,当地陆续发现猕猴、短尾猴等,冬季山上的野果少,偶尔会骚扰农户人家应属正常。而且猴子动作敏捷,没有被人们发现,也属正常…… 这种解释实在是漏洞百出。首先,据村民们说,当地虽然山高林多,但是并没有猴子之类。另外即使是猴子作祟,它难道会隐形?在小张眼皮下隐身偷走了糖果?它还有特异功能,遥控切断绳子,把塑料桶升到空中? 面对砖家的言论,我们已经不屑于说“放屁”,我们只能说“呵呵”了。 第一百零二章 :扶乩 某段时间,新闻线索奇少,热线电话寥寥无几,偶尔打来几个,也都是关于讨薪、农村土地纠纷之类的。对于此类新闻线索,我们是不愿意介入采访的,说这样说读者可能要骂我们了。因为这类新闻采访起来难度大、阻力多,容易烂尾无结果。相比,大家都乐意去采访一些正面报道,这样不仅心情愉快,还能认识社会上层包括企业界和政界的一些朋友,另外,还能拿个红包或者礼品回来。 如果你们做了记者,你们也会这样想的。 没有线索怎么办呢?每天的新闻总量必须要保证,所以逼着我们策划新闻,策划什么呢?我突然灵机一动,跟同事们说:“咱不如揭秘一下笔仙吧?” 我这提议一出,办公室立刻就沸腾了,大家都惊讶于我这个想法的大胆。 “这个新闻简单而又好看,为什么不做”我说。 “这个东西,咱最好别去弄,毕竟这些东西嘛,你懂得”同事胖龙笑眯眯地说。 “我来做,节目做出来后你看不看”我问。 “我看,必须看”胖龙说,“这么劲爆的题材,我必须要看看” “尼玛,你什么心态,光看热闹不参与,鄙视你”我对他竖了竖中指。 实际上,我也是不敢亲自参与这个游戏的,因为我不是无神论者,我的同事们也都不是。怎么办呢?要让这个游戏精彩,必须要它的参与者也要与众不同---我就要无神论者来玩这个游戏! 关于笔仙,很多人认为是近些年才出现的游戏,其实不然,它很久之前就有了,在笔发明之前,这个游戏就已经存在了。 笔仙是一种招灵游戏,通过笔和一种我们姑且称之为笔仙的生物交流。笔仙这个称呼,是人们幻想出来的。 我通过查阅资料了解到,在一些大、中学生甚至小学生中流行的请“笔仙”、“筷仙”、“碟仙”等游戏,并不是什么新鲜的现代游戏,而是中国最古老的巫术之一“扶乩”的变种或简化版。 据专家研究介绍,“扶乩”最早发端于对传说中紫姑仙的崇拜,而起源时间历史记载说法不一。宋代人洪迈在其《夷坚三志》中认为是唐朝武则天时期才逐渐出现,南朝的刘敬叔在其《异苑》中却早有这方面的记载。 扶乩,是中国道教的一种占卜方法,又称扶箕、抬箕、扶鸾、挥鸾、降笔、请仙、卜紫姑、架乩等等。在扶乩中,需要有人扮演被神明附身的角色,这种人被为鸾生或乩身。神明会附身在鸾生身上,写出一些字迹,以传达神明的想法。信徒通过这种方式,与神灵沟通,以了解神灵的意思。 “扶乩,为什么成为卜紫姑呢”同事胖龙边查阅资料边自言自语道。 “继续查”我说,“你要想给别人一杯水,你首先需要有一桶水,咱既然要向观众揭秘笔仙,那就应该全面了解笔仙的前生后世。” 扶乩,其实是扶褉。扶乩要准备带有细沙的木盘,没有细沙,可用灰土代替。乩笔插在一个筲箕上,有的地区是用一个竹圈或铁圈,圈上固定一支乩笔。扶乩时乩人拿着乩笔不停地在沙盘上写字,口中念某某神灵附降在身。术士制丁字形木架,其直端顶部悬锥下垂。架放在沙盘上,由两人各以食指分扶横木两端,依法请神,木架的下垂部分即在沙上画成文字,作为神的启示,或与人唱和,或示人吉凶,或与人处方。旧时民间常于农历正月十五夜迎紫姑扶乩。 紫姑是汉族民间传说中的司厕之神。既然为司厕,她肯定是管理厕所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在《显异录》中说,紫姑是莱阳人,叫何媚,被李景纳为妾,遭到李景妻子的嫉妒。在正月十五那天,被杀死在厕所。后来天帝悯之,把她任命为厕神。还有人说,紫姑是杜撰出来的名字,其实指的是西汉时的戚夫人,她是死于厕所的。后来“戚”变成了“七”,又转化为“紫”,是音近而变了称呼。尽管这都是传说,但宋代文豪苏东坡却写过一篇《仙姑问答》,绘声绘色描述他与紫姑对话的情景;后来又说在广州见过她的真身,说她才艺绝伦:“赋诗立成,有超逸绝尘语”。但是,后人认为这些记述“恐不尽可信也”,文人嘛,都生活在理想世界里。呵呵,我有时候,也会经常幻想,虽然我不是一个文人,但是我有着文人的思想。 每当上元节的时候,居家妇女便要迎厕神。名为厕神,但紫姑并非主厕事,而是能先知。所以,汉族民间多以箕帚、草木或筷子,着衣簪花,请神降附。妇女们就把自己的心事向其诉说,或代自己未出嫁的女儿祈祷。从各地迎紫姑的活动看,紫姑的职责主要不是司人家之厕,而是代卜人事的吉凶和与人一起游乐了。 扶乩巫术的变化,表现在紫姑故事的变化、请神时间、场所和请神内容的变化诸方面,沈括的《梦溪笔谈》曾有过记载。 “扶乩”的最大变化在于文人和道士、巫师操纵以后,已经变成一种占卜游戏。到了近代,已被会道门利用,成为帮会聚合会众和收敛资财的手段。 据介绍,扶乩一般指用一横棍和一支笔,两人手指顶着横棍,下面有一沙盘,笔在沙盘里画出纹路后,主乩人就读“天书”,耙子抚平沙盘后可以再读。这其实就是现代笔仙游戏的起源。 最早“碟仙”只是个人玩,后来流传成巫婆碟仙馆。“请仙”在中国南北方都有,北方盛行的叫“簸箕仙”。是将簸箕里盛满米,插一根筷子,当筷子提起装米的簸箕时,相信者就认为簸箕仙来了。“文革”时期和80年代中期,“请仙”在农村开始流传,有些请观音,有的甚至声称*和周总理都能请到。这种活动在河南、陕西一带尤为猖獗。 ”我靠,*和周恩来也能请到,这也太扯了吧”胖龙尖叫着说。 “扯什么,这哪叫扯”我说。 “原野哥,莫非你也信老毛啊”胖龙揶揄我道。 “世界上本没有神,信的人多了,便有了神”我说,“他们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跟咱一样吃喝拉撒,也会高兴烦恼,也会生病睡觉,但是为什么他们却成了神呢” “为什么?”胖龙说。 “现在的金三胖也是神,你别看他胖胖的憨憨的样子,他可是神哦”我笑着说。 “那是他们国家的人把他当作神一样崇拜”胖龙说。 “这就足够了,有几千万人把他当作神,那他就是真正的神了”我严肃地说。 人的精神和意念是有力量的,科学家曾经做过试验。享誉世界的日本科学家江本胜博士,十多年来所做的几百万次的水实验,震动了全世界。 江本胜博士说:“对每一种水的样本,我们都拿出5毫升的标本,滴到50个培养皿中,然后把这些培养皿放到零下25摄氏度的冰箱里,冻上3个小时,再取出放到零下5摄氏度的带摄像头的显微镜下,在那里单独地给50个培养皿中的水拍照。最开始给没有加任何信息的水拍照,然后再给这些水加上一定的信息,接着再做一遍拍照程序。我们把这些前后拍过的照片放在在一起做个比较,发现大为震惊的现象。当对着水表达出一种包含爱和感恩的信息时,水就会产生最美丽的结晶体。当对着水发出各种不好的、很坏的信息时,水就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极为丑陋的结晶体。” 江博士认为,各种信息,如文字、语言、音声、图像等贴在装有水的瓶子上,或者对着水发出来,都会有相应的美丽的、丑陋的结晶形态。 研究证实,在玻璃瓶上贴上不管用哪国文字写的“感恩、感谢”的字条,水的结晶体是6角形,且边缘清晰、和缓、形态悦人、美丽形态。如果在水瓶贴上“夫妻之爱”水结晶是大结晶拥抱着小结晶,就像在告诉人们,夫妻恩爱中各自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水瓶贴上“家人之爱”水的结晶竟然一层套着一层,重叠在一起,如三世同堂,仿佛在告诉人们真正的家庭之爱是老幼不能分开的。再在水瓶贴上“邻居之爱”水结晶的六瓣紧密的围凑在一起,好像在互相帮助。再在水瓶贴上“相恩相爱”水结晶就出现阴、阳两种样子,就像一男一女,仿佛告诉人们男女有别,各守天性,才能紧密的在一起相亲相爱。贴上人们常说的,最爱听的“我爱你”水结晶更是非常鲜妍美丽… 科学实验还要证明相反的一面:给水瓶贴上很恶的文字,这都是不善的意念会怎样?如实验贴上“混账”之后,水结晶表现出模糊沉闷很沮丧的样子。贴上“你给我去做!”、“恨死了”、“杀了你”…水结晶都会呈现出不同的破碎、混乱、尖锐等极为不规则的丑陋图形。 “你想啊,水都能受到人的意念的影响,何况一个人呢,哪怕这个人是个傻子,成千上万的崇拜他,他也真的成了神了”我说。 ”好了,整了这么多,该进行咱们的采访了吧“胖龙说。 第一百零三章 :笔仙 关于玩笔仙,我需要先了解一下它的游戏规则。根据最流行的玩法,最好是3个人一起来玩,因为一个人开始比较难玩起来。 男女随便,但握笔人最好为一男一女,时间则最好是晚上24点以后。至于物品很简单,有一支笔和一张白纸就可以了。 材料是非常简单易得的,接下来需要寻找玩家了,我是不会亲自去玩的,我的同事们也是,他们只会愿意看热闹,而不愿意亲自去尝试。 那怎么办?找志愿者呗! 我从我们栏目的观众qq群里发出了邀请,很快就要不少人响应,最终,我从中选了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本市一家职业中专的在校学生,年龄都在15岁左右,这样的孩子充满好奇心,是最佳人选了。 拟定好了新闻的拍摄时间,我需要先上网查一下其他网友们的体验经验,我发现,国内某著名娱乐电视台,曾经拍摄了一期关于笔仙揭秘的节目,内容十分诡异。 这则视频的标题是“xx电视台未播出的绝密新闻”,打开一看,原来是电视台试图解释笔仙其实是一种骗局的新闻。噢,我明白了,它原来是想模仿央视《走近科学》的风格,愣是要把诡异事件用所谓的科学来解释。 这则新闻比较冗长,我只记得,记者请了一个解盘师现场指挥。(解盘师,其实就是卜卦占星的人)。为什么要请解盘师呢?不是说每个人都可以玩吗?实际上,我知道,该电视台记者也是事先做了充分准备的,因为笔仙虽然名为笔仙,实则为鬼也。请笔仙,名义为招魂也,招魂者损阴德,死后受苦。 玩笔仙招到的鬼都是平时跟在人身后吸人精气的邪灵,扶箕巫术,其实是一种把自己身体的窍门打开,然后让鬼进入自己身体控制手写字,古时候以此达到占卜的目的。但是由专业道士招到的,都是祖师正神,而普通人招到的,却都是在民间游荡的邪神恶鬼。这种巫术的流向民间,对很多普通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很多人因此而得精神疾病,本来只是偶尔害人,但是一旦你用这种巫术跟鬼结下了缘分,它就会认定你跟着,甚至叫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吸精气。 所以,这家电视台请来了一个解盘师,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招到祖师正神。但是至于请来的究竟是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其中一个片段让我印象深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用带有挑衅的、蔑视的语气问道:“如果笔仙真的存在,你可不可以熄灭掉其中一根蜡烛”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桌子上燃烧的三根蜡烛中间的一根,突然倒在了桌子上,现场一阵惊呼,摄像机也被吓得不轻,镜头一直在晃、在抖…… 尽管整个过程十分恐怖诡异,但是节目最后,这个解盘师还是按照记者的要求,用所谓心理和潜意识的理论对此作了解释。看完这期节目后,我只想说“呵呵”两字了。 既然你想揭秘,那就大胆地来做,如此虎头蛇尾,又是何必呢? 约定拍摄新闻的日期到了,四个小伙子如期来到了电视台,他们一个个的打扮夸张,染着头发,戴着耳钉,一个个活脱脱的杀马特! “晚上不太方便,咱们白天来玩这个游戏,做这个试验,辛苦你们了”我说。 “在哪里玩啊,叔叔”其中一个问。 “到会议室,那里面拉上窗帘,光线很合适”我说,“游戏规则你们都知道吗?” “不太知道,你再跟我们说说”他们叽叽喳喳地嚷道。 “胖龙,给孩子们宣读一下”我对同事胖龙说。 胖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孩子们,挺好了啊,现在开始念游戏规则,如果不按照规则来玩,后果自负啊!” “第一,两个人手背交错,中间夹一支笔,要将笔垂直于桌面,手放松轻轻地夹住笔,轻轻呼唤或心中念:‘默前世随前世,我请前世来。来了画个圈"” “第二,觉得笔杆微微动了,或不能确定笔杆是否在动,可以试着问问"你是笔仙吗?打勾或打叉"如果这时笔真的动起来了,那你们就已经唤出了笔仙。这个时候就可以问各种问题了,比如自己的生日啊,喜欢的节日什么的。还可以问自己的前世与未来,寿命等。”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你们问什么问题,都不可以问笔仙是怎么死的!绝对不可以,大家听明白了吗” “噢,明白了”几个孩子捂着嘴偷笑着,“什么时候开始玩” 随后,我找出一张a4打印纸,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了“0~9”的数字,有写了许多诸如“是、否、对、错、大、小、左、右、上、下、穷、富、长、断”等等简单的汉字,又找来了几根蜡烛,一切按照预定程序开始了! 其中两个孩子,交叉着双手握着笔,开始了游戏,他们起初问了一些比较平常的问题,比如“我有没有女朋友”“我今年上几年级”等等,可是他们手中的笔却纹丝不动,我们有些失望。 这两个孩子又接连着问了一些问题,可是这支笔还是丝毫没动,其中一个孩子急了,不耐烦地说:“咿,这不会是骗人的吧,一点都不灵!” 就在这时,毁三观的一幕发生了:刚刚正常燃烧的几根蜡烛,火苗突然都跳到了蜡烛上方,脱离了蜡烛芯,在空中燃烧起来了,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三四秒,然后火苗在空中又跳到了几下,重新落回到蜡烛芯上了。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看看其他几个人的深情,他们也如同我一样惊诧,这让我确信刚刚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不过,握着笔的两个孩子,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们半闭着眼,眼神十分迷离朦胧,给人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其中一个又发问了:“你能告诉我,我的前世是什么吗?” 这时候,他俩手中的笔开始在纸上四处游动,游动了一会,似乎没有找到答案,这支笔竟然在一块空白的地方画起来了。 “这是画什么呢,怎么杂乱无章的,这东西究竟靠谱不”我心里也打起了鼓。 大约一分多钟后,他们手中的笔停下来了,可是我把摄像机镜头推上前去一看,哎呀!这哪是一副涂鸦,这分明是一头猪的速写画嘛! 虽然它只有寥寥的几条线条,但这不是一副牵强附会的速写,而是一副轮廓十分清晰、形状十分逼真的肥猪!我忍俊不禁,胖龙也强忍着笑,看着他们。另外在旁边围观的两个孩子,则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我笑过之后,忽然起了疑心:这俩熊孩子,不会是在合伙演戏忽悠我们吧,他们职业中专的学生,很可能学过专业的美术课,两人合伙画一幅猪的速写,这太简单了,得防着点,别让这俩熊孩子把我们给耍了! 怎么考验他们呢?对,就要靠他们不会的! 想当年我读高中时,数学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平时考试测验中,150分的试卷,我从来都是得140分以上,经常还能得个大满贯,我出几道高三数学题,看看到底是笔仙显灵,还是这俩孩子捣鬼。 “已知双曲线x2-y2=1,点f1,f2为其两个焦点,点p为双曲线上一点,若pf1⊥pf2,则|pf1|+|pf2|的值是多少?”我插嘴问道。 他们几个听到我这么说,瞬间都愣了,他们云里雾里的,愣了半天,不仅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谁知,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了,只见这支笔在数字2上画了一个圈,之后又在对号上画了一个圈,紧接着在数字3上又画了一个圈,便再也不动了。 数字2,对号,数字3,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我恍然大悟,这就是答案啊!因为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2倍的根号3.笔仙是用对号来代替根号呀! 此时,我不由对它肃然起敬,我的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崇敬!我的掌心全是汗水,握着摄像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我发现,蜡烛竟然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多,眼睁睁地看着剩余的蜡烛越烧越少。”奇怪,今天这蜡烛怎么烧的这么快“我心里生疑。 ”俺们四个,以后谁能考上大学,我毕业后能干什么,xx他能干什么“其中一个小孩子又开始问了。 这时,这支笔猛地腾空而起,随即落到一块空白处,那气势,有书法家挥毫泼墨的气概,果不其然,这次,它没有画圈,这支笔用极快的速度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天道酬勤。 这字写得太好了,这功底,绝非是两个孩子能够写得出来的。写完后,这两个孩子的手突然想被抽了筋一样,软软地瘫在了桌子上,握着笔的两只手慢慢松开了。 ”没有请,它自己就走了?“胖龙小声说道。 两个孩子大汗淋漓,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他们的另外两个同伴扶着他们,慢慢地站了起来。可是,桌子上的那支笔,竟然还直直地立在纸上,笔尖朝下,仿佛固定在了桌子上一般。 第一百零四章 :狗拜死婴 我意识到出现了灵异事件,我们谁都不敢说话,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这支笔,忽然,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想去扳动它。 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这支笔,使劲往回拉,可是它结结实实地“长”在了桌子上,纹丝不动,我越是使劲,它越是牢固。莫非它真的和桌子成为一体了?我把脸凑近看去,至今它的笔尖与桌面若即若离,似乎还留有一毫米的距离,它没有接触桌子,为什么却不倒下呢? 莫非这个笔仙没有被我们送走,赖在这里不走了? 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试试。我的心脏跳的厉害,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胖龙和那四个孩子仿佛被吓傻了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这支笔一般。 我轻轻握住这支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谢谢你了”。说也奇怪,我忽然感觉它轻轻动了一下,随即它又无规律地晃了几晃,然后顺势一歪,仿佛被抽了筋一样,看来这个笔仙,真的走了。 我把手收回来一看,刚过它竟然在纸上写了一个小小的谢字,这个字有黄豆大小,是非常标准工整的隶书字体。 我彻底惊呆了,我哑口无言,我无法解释这一切发生的事情。我甚至有些后悔,因为在事先,网络上的网友就劝人们不要尝试这个游戏,可是当我真正尝试了之后,我得到的却不是猎奇后的满足,而是不解后的恐惧。 我给参与游戏的四个孩子每人一盒礼品茶叶,把他们打发走了,他们临走前,我嘱咐说:“感谢你们的配合,节目什么时候播出,以怎样的形式播出,甚至是否播出,这个都由我们编委会综合决定,希望你们理解”。 四个孩子点点头,提着茶叶,心有余悸却又高兴地坐公交车走开了。 玩过这个游戏之后,好几天我的心情都十分抑郁,可能是心理暗示的作用,总认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负面情绪影响,导致我做事总是丢三落四出差错,比如,上班时走到半路,才意识到自己忘带了手机,可是这种错误,我之前是从来都没有犯过的。 我努力尝试调节自己的心情,几乎用尽了办法,但是始终无济于事。我始终认为是自己的心理问题,我觉得我患有中毒的强迫症。强迫症使我变得忧虑,忧虑像一把摇椅,它可以使你有事做,但是却不能让你前进一步。 记得在高三时,高考前需要填写高考报名表。报名表是一张类似单体卡的东西,需要用铅笔在上面涂写考生的相关信息。记得在填写之前,老师就告诫我们说:一定要认真仔细填写,因为一旦填写错误,就会可能导致高考报名失败,影响自己的终身大事。 所以,在填写报名信息时,我是谨慎谨慎再谨慎、仔细仔细再仔细,可是等信息卡填涂完毕之后,第二天,我忽然想起:考生类别一栏里,我似乎忘记了涂写,因为需要我们选择文科和理科,而这一栏,我是否做了涂写,我竟然没有任何印象! 一种巨大的恐惧袭来,随即便是深深的忧虑,从此,我寝食难安,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的这种想法,本来我的学习成绩就不太优秀,加上这种情绪的影响,我复习时更加心不在焉。 我记得有一次,我骑着自行车来到我们当地的牟山水库,我坐在堤坝上,望着浩淼的水库,我试图用这辽阔的景色来冲淡心中的忧虑,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人在极端情绪下容易做出一个另类的举动来。我竟给山东省教育厅招考办写了一封信,信中详细叙述了我报名时的过程和我的忧虑,信中我留下了家里的电话。不久后,对方给我家里打电话说,报名信息都掌握在当地教育局中,可以到当地教育局查询。 但我始终没有去教育局查询,因为我认为对方不可能接受我这个奇怪的要求。于是,我的忧虑在继续,在发酵。 高考终于到来了,或许是因为这份忧虑,使得我当年名落孙山,不得不复读参加第二次高考。 而这次玩笔仙之后,我似乎重新染上了忧虑,同事们看我心情不好,纷纷好言相劝,有的同事还带我出去散心请我出去吃饭,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俗话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我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别人是帮不了我的。 怎么办?此时,唯有逃避。 我回到了老家的慈母山,慈母山在我心中,那份感情真的如同母亲一样。来到慈母山前,宛如一个婴儿依靠在母亲的怀中,兴奋而又安然。 真的,那种感觉,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婴儿,大山的孩子,哪怕我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这山在我心中,还是如同我的母亲一样。 婴儿、大山,脑海里回荡着这些词汇,我记起了小学时期。小学时期,清明节是我们最兴奋的节日之一,因为每逢清明节,学校都会组织我们去扫墓,去哪里扫墓呢?我们乡镇上没有烈士陵园,唯独慈母山上有几座不知名的烈士坟冢,于是,我们就到慈母山扫墓。 按理说,扫墓的过程应该是肃穆的,但是我们却是兴奋的。因为,与其说是扫墓,不如说是游玩。所以,当我们排成长长的一个队伍,前面的同学们抬着花圈,我们则跟在后面看着马路两边的风景,热切地憧憬着。 到了山上后,来到一片淹没在杂草丛里的不知名分母边,学校团委书记开始严肃地讲述烈士的英勇故事,故事讲完后,便献花圈,随后要求我们集体默哀一分钟。 整个过程持续不超过半小时,但随之便是半天的游玩了。“好,接下来自由活动”随着团委书记一声令下,我们欢呼着四散跑开到山上玩去了。 采野花、摘野果、捉蚂蚱、捡石头,山上的风景让我们充满了好奇。说实话,慈母山虽然并不是特别险峻陡峭,但是山上也有着不少的陡坡深坑之类,小孩子在山上游玩是比较危险的,如果在现在,料想没有一个学校敢大胆再把学生们放到这种环境中自由活动的。但是在以前,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时代不同了嘛。 记得有一次,我们正在玩着,突然听到有人在远处大喊:“快来看啊!” 小孩子喜欢扎堆凑热闹,听到有人在喊叫,我马上跑上前去看。去看时,发现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坑,石坑底部有个小小的山洞,站在坑边上,我看见山洞口处有个盖垫,有一床崭新的小被子。 “那是个小孩,死了”周围有同学议论着说。 我们仗着人多,簇拥着走到坑底的山洞前看,原来这真的是一个死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它的头和脸还是十分完整的,而且没有*,应该是弃之不久的。 但是令我们作呕的是,这个死婴的身体已经成了几乎一副骨架了,看样子是被什么野兽吃掉了。现场崭新的被子和被吞食后的残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几个同学是附近村里的,这几个同学说,最近两天,每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总能听到山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他们现在才知道,哭声竟然是来自这里。可怜的这个孩子,刚刚出生就被抛弃在了大山中,活活冻死、饿死而后又被吃掉了。 当时我因为恐惧,没有仔细看这个死婴的样子,不过我听同学们说,它是豁唇子(当地对唇腭裂患者的俗称),在*十年代的农村,先天性唇腭裂的婴儿被抛弃荒野,并不罕见。 天下怎么有如此狠心的父母,怎么忍心把自己的骨肉抛弃荒野,任由他孤单害怕地死去,这是何等狠毒冷漠的心肠。 纵使他们有万般苦衷,但是时至今日,我始终无法原谅这种人,他们禽兽不如,他们不配为人! 后来我把此事跟母亲说了,母亲说,按照民间风俗,婴儿死后,往往都会被丢弃在野外的。 “婴儿也是人,他们为什么不能像成人死后一样,被隆重埋葬呢?”我曾经问过母亲。 母亲说,对此原因她也不清楚,她只听说,如果婴儿在出牙之前去世,则会被丢弃在露天的荒岭,而且必须是十分贫瘠不长庄稼的荒岭,并且最好把他抛弃在高处的荒岭。 如果是出牙后的婴儿死去了,则可以随意找个地方埋葬,但是埋葬的过程也是十分草率,婴儿不用棺材,用的是篦子。用箅子把婴儿草草一卷,挖个坑就埋掉了,没有坟头,更不会有墓碑了。 母亲说,抛弃在露天荒野的死婴,往往被野狗吃掉了,以前经济落后,物质条件匮乏,人们都缺衣少食,野狗更是如此,所以一旦有被丢弃野外的死婴,自然而然成了野狗的食物。 但是野狗在吃死婴时,会有一个诡异的举动,野狗从不单独去吃一个死婴,个中原因,倒并不是因为它们懂得跟同伴分享。 因为,野狗在吃掉死婴之前,需要先朝死婴进行虔诚的祭拜。 祭拜的过程是这样的,两只野狗用嘴轻轻叼住死婴的两臂,把它拉起来呈现站立姿势,其余的野狗则蹲坐到他的对面,前爪合拢,弯腰低头反复祭拜多次,仪式完毕后,众野狗便开始分食死婴,大快朵颐。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早些年前,有多人曾目睹野狗先祭拜后分食死婴的过程。 第一百零五章 :月球之谜 但是也有老人认为,野狗在吃死婴前,拜的并不是死婴,它们拜的是月亮。因为野狗一般在夜晚出没,夜晚月亮高悬天空,因此有了这种说法。 至于两只野狗把死婴咬起使它直立,也有老人认为这是野狗拜月的一个形式。 这个说法更是无从考证,甚至像是一个无稽之谈。但天上的月亮,真的是一个未解之谜。 月球,跟随地球不知多少年了。最早描写月亮的诗句是诗经?陈风《月出》。诗中写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巧合的是,一个跟着我实习的大学生告诉我说,他们学院邀请了一个天文学教授,近期在学校教授选修课。于是我抽出一天的时间,准备听听课,给自己充充电。 关于月球,我知道它上面有着太多的未解之谜。但是这位教授现场讲的,更加令我感觉到震撼,我带着录音笔,把老师讲的,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也许地球上还没有人类之前,月亮就在天天看着地球。作为地球最亲密的邻居,作为人类肉眼所能看到的最大天体,月球有着太多令人费解之处,暂不论月球千百年来为何一直以同一面面向地球,单是月球上发现的岩石年龄竟然比地球还古老、美国二战飞机离奇出现在月球表面、月球背面暗藏的外星人基地和城市、月球上诡异的不锈金属和磁场、离奇的放射性以及干燥的月球表明却含有大量水汽等等这些疑团都足够惊呆所有人! 月球为何如此诡异?月球身上背负着多少谜团?月球究竟还要欺瞒我们到什么时候?难道月球真如很多探秘家所言和外星人脱不了干系?……月球用它难以理解的真相告诉着人类:我的存在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美国人于1966年发射的“月球轨道环行器”2号,在月球表面上发现了一些像金字塔的建筑物,也有点像华盛顿纪念碑。它们的建筑角度明显运用了几何学原理。排列方式与埃及三座大金字塔顶点的排列方式完全一样。 从“阿波罗”宇航员拍摄的一些月面环形山的照片发现,环形山上分明留有人工改造过的痕迹。例如,在某个环形山的内部,可以看出有一个直角,每个边长为25公里,在地面及环壁上,还有明显的整修痕迹。 最为独特的是另一座环形山,它们边缘平滑,十分完整,环内呈几何图形,仿佛是划出来的平分线,在圆周的几何中心部位,有墙壁及其投影。该山外侧有一倾斜的坡面,其形状有如完整的正方形,在正方形内有一个十字,把正方形等分成对称的各部分。 1968年,当“阿波罗8号”飞船载着指令长弗拉克鲍曼及两名助手进入月球背面用肉眼探察时,曾发现飞碟降落而拍过照片。后因“保密”,长期没有透露。直至八十年代,由于疏忽才公之于众。 照片是在月球背面离地表100千米处用望远镜头拍摄的。从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出:一个巨大的飞碟正在向左下方的月面降落,飞碟的舷窗清晰可见。在飞碟行将着陆的月面上,有酷似起重机般高高竖起的吊臂,吊臂下矗立着一排纺锤形物体,高度一致,等距排列,类似机场跑道两旁的标志塔。 有一座长约3公里、高约1500公尺的“桥”,有2处像旗子样的东西和一处像人物塑像似的东西,有三根巨大的平行管道通向火山口,地面上还矗立着许多圆的或是方的形状奇特的建筑物。这一照片的公布,不仅证明月球背面确有飞碟起降基地,而且也证实月球背面建有城市。完全印证了瑞典科学杂志报道的苏联早在1964年发射的“月球”9号宇宙飞船就已在月球背面拍摄到“一个飞碟基地和由形状奇特的高大建筑物组成的城市”的真实可靠。 一位名叫伊凡桑托森的苏联科学家认为:“照片中一些类似机场跑道标志塔的建筑物是引导宇宙飞船起降或将外星飞船引向月球内部的标志。”苏联《宇宙》杂志编辑维里斯博士说:“苏联政府之所以决定不发表这一惊人的发现,是为了不想把自己掌握的情报让别国知道。” 据香港媒体透露:1969年美国“阿波罗11号”宇宙飞船首次着陆月球时,宇航员在月球的表面共发现了23个人类赤脚脚印,于是用照相机拍摄下来。在过去的27年中,美国当局对此一直保密。直至最近,在一批飞碟研究人员的要求下才公开了这一秘密。美国天体物理学家康姆庞对美国新闻媒体说:“显然,在月球上发现人类的赤脚脚印是令人吃惊的,说明有人在美国之前已登上月球,而且不穿宇航服”。 康姆庞还说:“据登上月球的宇航员称:这些脚印无可置疑是属于人类的,而且留下的时间不久。”而常识告诉我们,地球人是不可能赤着脚登上月球的,也不可能不靠运载工具而自行飞月球,而美国“阿波罗”11号首次登月宇航员始终穿着宇航服和登月靴,那么留下这些脚印的只能是地球以外的“人”了。 1987年3月苏联人造卫星从月球背面发回的传真照片显示,有一架“二战”时期的美制老式轰炸机,停放在月球的陨石坑边,机身机翼都有明显的美国空军标志,有人推测可能是外星人掳到月球上去的。苏美两国科学家曾打算成立一个特别小组进行秘密调查,可是苏联卫星于1988年7月再次扫瞄该地时,飞机已神秘消失,暗中监控的美国专家承认该架飞机是7月22日从月面失踪的。 综上所述,疑点不少,月球如从未有过生命,金字塔是谁造的?赤脚印是谁留下的?山岩壁的人工改造又是谁干的?二战的美国旧轰炸机又是怎样来到月球的?月背的地面建筑究竟是月球原居民留下的,还是外星飞碟客建造的? 对月球的起源,科学家提出3种理论,但它们全都有缺陷,但是阿波罗计划却有助于证明,其中看来可能性最小的理论是最佳理论。有些科学家认为,月球是和地球一起,于46亿年以前,从一团宇宙尘埃中生成的。另一种理论认为月球是地球的孩子,也许是从太平洋地区抠出去的。然而阿波罗登月探险的结果表明,地球和月球的结构成份差别很大,有一些科学家提出了另一种假说,即俘获说。他们认为,月亮是偶然闯入地球引力场,而被锁定在目前的轨道上。可是,要从理论上解释这一过程的机制,难度相当大。因此,上述3种理论全都难以站得住脚。正如罗宾?布列特博士所称:要解释月球不存在,要比解释月球存在更容易些。 令人惊异的是,从月球带回的岩石标本,经分析发现其中99%的年龄要比地球上90%年龄最大的岩石更加年长。阿姆斯特朗在寂静海降落后拣起的第一块岩石的年龄是36亿岁。其他一些岩石的年龄为43亿岁、46亿岁和45亿岁它几乎和地球及太阳系本身的年龄一样大,地球上最古老的岩石是37亿岁。1973年,世界月球研讨会上曾测定一块年龄为53亿岁的月球岩石。更令人不解的是,这些古老的岩石都采自科学家认为是月球上最年轻的区域。根据这些证据,有些科学家提出,月球在地球形成之前很久很久便已在星际空间形成了。 月球古老的岩石已使科学家束手无策,然而,和这些岩石周围的土壤相比,岩石还算是年轻的。据分析,土壤的年龄至少比岩石大10亿年。乍一听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科学家认为这些土壤是岩石粉碎后形成的。但是,测定了岩石和土壤的化学成份之后,科学家发现,这些土壤与岩石无关,似乎是从别处来的。 在阿波罗探险过程中,废弃的火箭第三节推进器会轰地一下撞在月球表面。据美国航空航天局的文件记载,每一次这样的响声,听起来仿佛是一个大铃铛的声音。当登月人员降落在颜色特别黑的平原上时,他们发现要在月球表面钻孔十分困难。土壤样品经分析后发现,其中含有大量地球上稀有的金属钛(它被用于超音速喷气机和宇宙飞船上)。另一些硬金属,如锆,铱、铍的含量也很丰富。科学家觉得迷惑不解,因为这些金属只有在高温约华氏4500度下,才会和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 月面岩石样其中还含有纯铁颗粒,科学家认为它们不是来之陨星。苏联和美国的科学家还发现了一个更加奇怪的现象:这些纯铁颗粒在地球上放了7年还不生锈。在科学世界里,不生锈的纯铁是闻所未闻的。 月亮中厚度为8英里的表层具有放射性,这也是一个惊人的现象。当阿波罗15的宇航员们使用温度计时,他们发现读数高得出奇,这表明,亚平宁平原附近的热流的确温度很高。一位科学家惊呼:上帝啊,这片土地马上就要熔化了!月球的核心一定更热。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月心温度并不高。这些热量是从月球表面大量放射性物质发出的,可是这些放射性物质(铀、铊和钚)是从哪里来的?假如它们来自月心,那么它们怎么会来到月球表面? 最初几次月球探险表明,月球是个干燥的天体。一位科学家曾断言,它比戈壁大沙漠干燥100万倍。阿波罗计划的最初几次都未在月球表面发现任何水的踪迹。可是阿波罗15的科学家却探测到月球表面有一处面积达100平方英里的水气团。科学家们红着脸争辩说,这是美国宇航员废弃在月亮上的两个小水箱漏水造成的。可是这么小的水箱怎能产生这样一大片水气?当然这也不会是宇航员的尿液它直接喷射到月球的天空中。看来这些水气来自月球内部。 阿波罗的宇航员们发现,月球表面有许多地方覆盖着一层玻璃状的物质,这表明,月球表面似乎被炽热的火球烧灼过。正如一位科学家所指出的:月亮上铺着玻璃。专家的分析证明,这层玻璃状物质并不是巨大的陨星的撞击产生的,有些科学家相信,这是太阳的爆炸某种微型新星状态产生的后果。 早先探测和研究表明,月球几乎没有磁场,可是对月球岩石的分析却证明它有过强大的磁场。这一现象令科学家大惑不解,保罗?加斯特博士宣称:这里的岩石具有非常奇特的磁性……完全出乎我们意料。如果月球曾经有过磁场,那么它就应该有个铁质的核心,可是可靠的证据显示,月球不可能有这样一个核心。而且月亮也不可能从地球获得磁场,因为假如真是那样的话,它就必须离地球很近,这时它会被地球引力撕得粉碎。 1968年,围绕月球飞行的探测器首次显示,月球的表层下存在着物质聚集结构。当宇宙飞船飞越这些结构上空时,由于它们的巨大引力,飞船的飞行会稍稍低于规定的轨道,而当飞船离开这些结构上空时,它又会稍稍加速,这清楚地表明这物质聚焦结构的存在,以及它们巨大的质量。科学家们认为,这些结构就像一只牛眼,由重元素构成,隐藏在月球表面海的下面。正如一位科学家所称:看来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对付它们。 老师讲到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虽然我相信这些知识,很可能是他从某本科学杂志上扒下来的,其中许多东西真伪难辨,但是我却听得入了迷。 第一百零六章 追寻宇宙真相 有时候,自己感觉真的很悲哀。我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活着的意义又是怎样?死去又会是怎样?如此种种的疑问,在我心中不断打着问号? 为什么有的人住着豪宅开着豪车,有的人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为什么有的人笑容灿烂,有的人却愁容满面? 疑问之后,是深深的悲哀。我想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可是我却没有这力挽狂澜的能力,因为,我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可是我的能力太有限,我怎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快乐? 所谓的幸福,其实不是用物质和社会地位来衡量的。真正的幸福感是来自于内心深处,一种精神的力量。 传统的佛学经典语论中,被世人熟知的有这样一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说的大概是:从一朵花里就可以看出整个世界,用一片叶子就能代表整棵菩提。关于佛教虽然有着诸多的争论,但毋庸置疑,佛学是门博大精深的学问,那许多高深的哲理是我们这些正在成长的年轻的思想所无法参悟的。 我们总是认为我们的眼睛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中的任何物质、任何物体,所以有些人产生了一种固执的观念,他认为通过眼睛看到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他看不见的就不相信。看不见就不相信,这话听起来很在理,可是在稍微高一点的层次看,它就不在理了。 人们一直在探索宇宙的真相。宇宙是由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所构成的统一体。是一切空间和时间的总合。宇宙指人类所存在的一个时空连续系统,包括其间的所有物质、能量和事件。对于这一体系的整体解释构成了宇宙论。《尸子》曰:“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宇宙究竟有多大?我曾经看过这样一部纪录片,纪录片中说道,想要了解宇宙究竟有多大,请你试着将一枚硬币放在你的面前。假设这枚小小的硬币就是我们的太阳,那么另一颗代表距离太阳最近的恒星:比邻星的硬币就应当放在大约563公里之外。对于生活在中国的读者而言,比如上海的读者,这第二枚硬币几乎要摆放到山东或安徽省境内,而对于一些小国的居民而言,这颗硬币可能都已经放到外国去了。当然,这只是一个形象的比喻。 把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请到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前,请他用人类所已知的最大数来表述宇宙的尺度,让全人类都来做他的助手,不停地帮他在这个大数后面添“0”,演算的最后结果会是多少呢?结果将是“毫无结果”,人类永远无法算出这道题,因为这道题本身不是数学题。 “其大无外”,“宇宙是无限的”,古今哲学家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答案,认为这才是对宇宙尺度问题的准确表述。其实,哲学家们并不比数学家高明多少,数学家们算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使用了一个哲学符号---------∞,即表示宇宙无穷大。哲学家们讲的“无外”、“无限”本身就意味着:人类的思维已无法思维这道题,或者说它在哲学上无解,故它也不是一道哲学题。 这个星球上没有人知道宇宙究竟有多大。它或许是无限的,也或许它确实拥有某种边界,也就是说如果你旅行的时间足够长,你最终将回到你出发的地方,就像在地球上那样,类似在一个球体的表面旅行。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所谓的宇宙,其实在我们的心中,它是极大的,又是极小的。 佛教说的“一沙一世界”已经用科学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现代科学的发展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在显微镜下把人的手上一点放大1-1016(次方)倍,我们会看到什么?结果是超级震撼的。 到距离一米的时候,我们看见的就如果你看见对面的家人和同事一样。或者细嫩或者布满皱纹。 当距离0.1米的时候,也就是一分米时,这个距离如同我们看周围,键盘、鼠标、手机、杯子、碗……用这个距离继续观察人的皮肤,会清晰地看见汗毛和其中的褶皱、凹坑。 把距离推近至1厘米。我们会看到手上的皱纹细部。这是的皮肤如同皲裂的大地,皱纹横七竖八交织在一起,仿佛把皮肤分割成了一块块的试验田。 随后我们即将进入另一个陌生的领域——微观世界。 1毫米,我们可以清晰看见手上的毛孔。毛孔是一个黑黑的孔洞。再放大十倍,100微米,依稀可见皮肤的组织结构。 一个细胞的数量级就是10微米,距离10微米。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似乎沾满了糯米的四喜丸子一样的组织结构。 距离推近至1微米,我们看到了疑似生物课上学过的细胞核膜。这幅景象如同光秃秃的月球表面,布满了一些陨石撞击形成的环形山坑洞。 0.1微米,清晰地看到高度螺旋的结构,这就是染色体了。但凡人类的细胞,里面都会有23对染色体(46条)。 埃是一种长度单位,指10的-10次方米。用字母“a”顶上加个小圆圈来表示。100埃的数量级就能度量某些有机大分子的物质了。这时,我们能看到规则的等距双螺旋结构。没错,这种物质就叫做脱氧核糖核酸,也就是常说的dna。分子结构清晰可见。 我们管10的-9次方米叫一纳米。现在为材料科学炒得火热的纳米技术就是说很多物质精细到纳米级后将表现出很多在常规数量级上所表现不出的性质来。在纳米这样的数量级下,我们连原子都可以数清了。因此,纳米级又叫原子级。距离一纳米,我们看到了组成dna分子的原子们,它们以共价键和氢键彼此结合成庞大的有机分子。生命就在这种复杂的结合中得以体现。 上过中学的就都应该知道:原子是由原子核和电子组成的。当距离1埃,我们看到了密布的电子云,原子核外围的电子云比较浓。 所谓电子云,其实并不是说一个原子拥有无数个电子,象云雾般的弥漫四围。每个原子拥有的电子数都是固定的,有数的,具体依元素种类而定。这些电子行踪飘忽不定,在原子核外部乱窜。一个电子,无数法身。就把这些电子“团团转”的特点用电子云来形容了。离核近的地方出现的几率大些,云就密;离核远的地方出现的几率小些,云就稀。 距离拉近至10皮米,我们看到了原子核外围的浓密电子云。仿佛到了浩瀚无边的宇宙。这样来看每个原子都像是个小宇宙,我们的世界就这样的周而复始着…… 继续放大观看,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则跟哈勃望远镜观察宇宙的景象完全一致,是真的完全一致! 要探索浩淼的宇宙,要找到组成物质的最细结构,只能是徒费心机,因物质只是一种幻相,它没有常而有质碍的最细尘粒,若在虚幻的现象界中寻找,将会离真相越来越远,永远也不可能穷尽其微,只有转而研究人的内心,宇宙物质之谜才有解开之时。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句出自于《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据说这是观音菩萨和舍利佛的一段对话.在佛学界,对心经的评价是很高的.认为心经是佛经的总括,读懂了心经,读佛经就入门了. 佛法中这句话基本要阐述的是万物本空的理念,原是要使我们了解万事本无其永恒的体现,一切皆将坏散,教我们不要对万物起执情,而使身心不得自在。结果有些人谈空却又恋空,其实恋取世事和恋空并无分别,同样是执取而不放。恋空的人弃绝一切以求一个空字,最后还是有一个“空”的意念无法除去。殊不知万事万物本空,弃与不弃都是空的,有弃绝的念头便已不空,爱空的念头已是“有”了。说明了色和空是不相碍而相同的。执着于色的人不明白“色即是空”,执着于空的人也不明白“空即是色”。 还有句话曰“耽静反为静缚”,也是同样的道理。静并不是教人躲到安静的地方,不听不想,那样等于用一个静字将自己束缚住,动弹不得,又有什么好呢?真正的静是心静而非形静,是在最忙碌的时候,仍能保持一种静的心境,不被外物牵动得心烦气躁。在尘嚣之中保持着心的静境,岂不比那些寂静中虚度时日,或是身在寂静心不寂静的人更有意韵! 当然执着纠结于一个问题时,不妨抬高自己的高度,用更高的视角来看,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了。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既然是宇宙,就是包容一切的,还有什么问题我们烦恼呢? 不管是有钱人开的豪车,还是穷人脚上的破履,它们都有着一样的宇宙。不管是豪华餐厅里的美食,还是垃圾堆里的烂菜叶,它们也都有着一样的宇宙。让我们一切善待万物,热爱这个世界吧! 老家门前的那叠烧纸,这个令我纠结多年的心结,此时也终于解开了。虽然它带给我们太多的猜疑、恐惧,但是这些都不复存在了,它也是宇宙的一部分,它也是包容一切的宇宙。何惧之有呢?! 虽然我仍然是一个俗人,一个记者,但我一直在追寻着宇宙的真相,我要努力做领跑人,我前方的路,还会很长,永远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