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养双面甜心妻》 楔子 深夜时分,一辆红色minicoope「驾驶在蜿蜒的山道间,曲折险峻的山路考验着汽车性能,以及驾驶的驾驭技术。 柯宥心不甚熟练的转动方向盘,一边分心瞄著gps的路线指示图,放慢车速转过一个大弯,秀丽的眉头始终紧锁。 「奇怪,紫苓刚才在电话中跟我说的地方,应该就在这边才对呀……」她纳闷的兀自喃语。 夜越深,山中的浓雾降下,档风玻璃都被雾气打湿,能见度大大降低。 再次输入妹妹在电话中说的位置,gps重新扫描出路线图,柯宥心不死心,持续往前直开,心中挂念着被朋友放鸽子,一个人在山区迷路的妹妹。 片刻,轻柔的爵士音乐响起,是她下载设定的手机铃声。 车速又放慢,柯宥心以免持方式接通电话。 「你在哪里?」正要答声,那头已先传来一道低沉如琴音的男性声嗓。 「一座莫名其妙的山里。」想起今早两人为了该在什么时候怀孕比较妥当而大吵特吵,柯宥心没好气的回应。 「我说过了,今天我会准时回家,你偏要跟我作对?」 「我天天准时在家等你吃饭,你哪天准时过了?没道理你要我等,我就乖乖的等。」 「柯宥心,你一定要跟我吵就对了。」雷光恒口气转沉,音量调高。 「岂敢,你可是身价数亿的大总裁,我能嫁给你是修了八百世的福德,我应该把你供在神桌上,三餐杀猪宰鸡供奉你。」 「够了,我不想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争吵,立刻回家陪我吃饭。」 「我还有事,请恕我无法奉陪。我只是你娶不到两年就觉得厌烦的黄脸婆,你不如去找前天跟你一起离开饭店时被拍到的嫩模,吃起饭来可能还比较香。」 不给老公有炮轰耳朵的机会,柯宥心抢先按下结束通话键,再把手机调为震动模式,嘴角浮上一弯得意的甜笑。 哼哼,就是要气死你! 这一分神外加得意忘形,柯宥心没发现自己驾驶的minicoope「已经偏离车道,古怪的是,gps的指示灯闪烁不停,提醒她已经接近目标位置。 一阵浓雾被风吹来,掩住了去路,时间仿佛也在黑夜中隐藏,世界像是被隔离在很远的距离之外。 「呀──」 顷刻,伴随一阵划破山区宁静的尖呀,尖锐的煞车声,随之而来的是车轮抓地不足,打滑岔出柏油路的摩擦声。 minicoope「冲出车道,翻落山坑,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意外造访这座偏远孤山的美丽娇容,却像被狂风骤雨打落的蝴蝶,意外殒落了…… 夜闺的荒凉山谷,坠入幽暗山坑的minicoope「车头全毁,然而极其吊诡的,音响却仿佛毫发无伤,依然旋动着哀哀如诉的忧伤曲调── 灌溉一朵枯萎的玫瑰 是否它的香味还找得回还是过去的就只能回味 如果现在的我承认我的不完美我的你会不会从记忆里回到我身边 爱情走过学不会你别让我掉眼泪 我懂你的爱情就像红蔷薇在那个幸福的季节盛开却为我而凋谢 你只爱我对不对还是你想看我掉眼泪 你用我的后侮当作复活节让爱情找回它的美你仍是我最爱的谁 希望她能再美丽一遍…… 复活节主唱:张韶洒 作词:严云农 第一章 半年后。 一般来说,周一早上的课,和星期五下午的课,是大学生普遍跷课率最高的时段。想到周休二日,学生的心早野了,索性跷个课,自动延长成周休三日,玩得更过瘾更疯。 但这个礼拜五,尚德大学的气氛却是与往常迥然不同的,向来到了周五就人潮稀落的校园,竟然随处可见黑压压的年轻身影。 所有人潮都挤往同一方向──静弘楼,也就是尚德大学新落成不久的会议中心。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学生会举办活动,邀请了当红的年轻歌手或是乐团来表演,但走近静弘楼前的布告栏仔细一看,这不是任何有趣的校园活动,而是学校与教育部合办的严肃演讲── 主题:二十世代该往哪里去?勇敢创业追梦 演讲人:雷光恒 雷光恒是谁?他很红吗?他凭什麽让一场无聊的演讲,变成必须提前两个月上学校网站登记,可容纳三百多人的会议中心座位瞬间秒杀的演唱会? 如果拿这个问题询问排队进场的人潮,很可能得到一记白眼,或是「你是生活在台湾的人类吗」这类的质疑。 雷光恒,年纪刚届三十,知名连锁百货业的执行长,身价粗估至少也有数十亿。 由于母亲是中英混血,拥有四分之一异国血统的他,五官俊美秀朗,配上得天独厚的健硕高大体型,几可说是得到上帝眷顾的优秀完美。 他是商界明星,上尽各类杂志的封面,最多的当然还是影剧娱乐类,他的名字时常跟某某女星或名模连在一起,他受尽女人的宠爱与欢迎。 夏恬馨目无焦距的跟着人潮走进会议中心,手中还捏着学校单位特别印制的宣传单,上头详尽记载了今日演讲人的风光伟业。 包含他是怎样从父亲手中接过原本摇摇欲坠,差点面临倒闭的建设业,最后成功转型成为百货业霸主,笑傲商场的年轻执行长。 以及他又是怎样运用自身财富,透过精准犀利的投资,让钱滚钱,轻松不费力的赚进更多财富。 至于他的感情生活,自然是一概略过。这是严肃的演讲场合,可不是综艺节目。 夏恬馨很幸运,她抽到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可以毫无隔阂的看向演讲台,看清楚雷光恒的每个动作,还有他的表情变化。 她单手捂着跳动剧烈的心口,一手捏紧宣传单,清秀水灵的眼眸紧瞅着前方。 当演讲时间一到,坐满会议中心而且比率占了八成的女学生开始哗然,或是窃窃私语,叽叽咕咕羞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演讲台,紧紧盯着那个踩着从容步伐,穿着一袭剪裁硬挺合身西装的俊美男人。 光线流泄在他身上,将宽敞厚实的肩膀与后背照亮,一双长腿强而有力的持续迈动,彷佛前方迎接着他的是一场加冕仪式,他的年轻霸气在行走之间表露无遗。 他的头发丰厚,色泽是近似摩卡咖啡的深棕,习惯顺着发流往后梳理,露出饱满天庭,耸高的鼻梁透着几分高傲,细长深邃的眼眸像西方人,那四分之一的异国基因在他身上发挥到最大,他看起来俊美得像座雕像── 冷冰冰没有温度的雕像。 他缩紧漂亮的颚线,瘦削的面颊在充足的光线中更显英气,厚实的手掌扶在演讲台两侧,宝石般的眼眸像刀锋一样湛亮,但也显得冷酷无情。 夏恬馨整颗心都纠结了,雾气在眼底滚动,印着雷光恒彩色照片的宣传单,已经被她的双手蹂躏得皱巴巴。 「各位同学好,我是雷光恒……」 当那抹熟悉低沉,一如提琴音律的男性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递,回荡在挑高宽敞的会议中心,夏恬馨闭上双眼,不让泪水流下脸庞,却能感觉到汹涌的眼泪流进心底。 他今天打的领带,是去年结婚纪念日她送的礼物,那两枚琉璃袖扣是她前年圣诞节送的…… 「真搞不懂,雷光恒都已经结婚了,为什麽大家对他还是这麽感兴趣。」旁边的女同学边欣赏俊男边八卦。 夏恬馨垂下被雾气染湿的眸子,心不在焉的听着,藉此转移动荡难安的情绪。 「不是已经结婚,而是曾经结婚。」另一位女同学立刻出声纠正。 「喔,他离婚了?」 「不,他老婆……半年前发生车祸,被发便当了。」 「哇塞,好戏剧性噢!」 后来女同学又说了一堆从杂志上看来的八卦,自然都是攸关雷光恒的,例如他在妻子车祸猝逝之后,有好一阵子没出现在公开场合,直到这一两个月才陆续恢复之前排定的行程。 这些消息,夏恬馨都知道。举凡跟雷光恒相关的新闻,哪怕只是记者捕风捉影的小报导,她都没漏下。 扬起沾着泪珠的双眸,她屏气凝神,仔细端详起伫立在台上的男人,他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就像一个强大的聚光体。 曾经,他是她恒定不变的光,是她生命中的温暖…… 结婚两年余,生活有苦有乐,他们可以为了牙刷摆放的位置吵架,也可以因为一个微笑的眼神分不开彼此。 虽然总是大吵小吵不断,但他们越吵越有爱,可以边拌嘴边亲吻,透过亲密的拥抱宣泄怒意。 她知道,他毕竟还年轻,外面的诱惑很多,他也许哪天会对婚姻生活感到厌倦,也可能在某天醒来,嫌她烦,嫌她腻。 也不是没幻想过,他们看似甜蜜的婚姻,可能哪天就仓卒画下句点,或是出现裂痕,甚至是……他可能爱上另一个女人。 就是没想过,这段婚姻会因为她的死亡而终止。 夏恬馨怔忡的望向前方,深瞅那个曾经与她体温相融的男人,演讲的内容根本没进她的耳朵。 光恒,她永恒的光……可是,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模样的她,他可还会倾心相爱? 一个小时的演讲终于结束,在场的女同学全都一脸痴迷,彷佛意犹未尽,少数的男同学倒是听得相当认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复制他的成功经验,也成为跟他一样财权名利样样拥有的极品男。 散场了,可是一大群女同学还追着雷光恒跑,比追星还精采,有的要签名,有的要合照,千奇百怪的纠缠理由都有。 雷光恒冷沉着俊脸,琥珀色泽的眼珠像淬着寒冰,抿紧的唇色有丝苍白,尽管身旁的男特助和负责清场的工读生拚命挡,但是人潮真的太汹涌,一下子就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将高大耸立的他困在人墙之内。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演讲在半年前就敲定,无法取消,他根本不想出现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掏空了,身体内只剩下清冷的空虚,寂寞占据了他,灵魂已经飘到不知名的远方。 因为她已经不在他身边,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雷光恒,你凭什麽走在我前面!」蓦地,一声娇气跋扈的清脆甜嗓,震动了他周遭死寂的空气,像一支无形的铁箭射入他的心。 雷光恒英挺的身姿倏地一僵,停住脚步回望四周,他相信自己的听觉,不会错的,那个命令的口吻确实是她! 他空洞的双眼转为焦灼,开始疯狂找寻烙印在脑海中的身影。 宥心,他永远的挚爱…… 「雷先生,可以请你帮我签名吗?」 「可以跟你合照吗?一张就好!」 放眼望去,全是一张张稚气的小女生脸孔,哪里会有那个娇媚却又淘气的慵懒身影。 一颗心逐渐冷下来,先前心理医生评估过,他会出现创伤后的幻觉与幻听,当时他还冷笑不在意,结果这麽快就出现了,他该庆幸自己有一个高明的心理医生吗? 雷光恒转正视线,继续往前走,湛亮的琥珀色眼眸又变回先前的冰冷,就像一头没有感情,只剩下狩猎本能的豹。 就在他准备从会议中心后方出口离开时,他看见一个身形清瘦,脸色苍白,留着栗色鲍伯头的女孩站在阶梯下方,嘴唇似乎在颤抖。 对上她的视线,他忽然一怔,早被掏空的心口一瞬间起了震荡。 琥珀色眼眸一凛,莫名的仔细端详起来。 她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棉质长上衣,袖口缀着有点泛黄的蕾丝,两条细瘦的腿则是包裹在黑白相间的内搭裤中,脚上一双磨痕累累的白色帆布鞋。 她的骨架瘦小,脸蛋略尖,那双眼睛特别大,眼角微微上扬,像极猫儿眼,眸清似水,花瓣状的嘴唇,配合着可爱的鲍伯头发型,看上去像极了应该出没在森林间的精灵。 平心而论,她的气质清新,身型单薄娇瘦,个人特质突出,但绝对不在他欣赏女人的范围里。 她太年轻,只是不解世事的女孩,尽管甜美,但也青涩,他这年纪的男人,没心思陪小女生牵手亲嘴。 「雷……光恒。」她的唇瓣蠕动着,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个名字。 他没反应,很快就恢复正常,冷冷瞟她数眼,归类为年轻犯花痴的大学生,根本就不想理睬。 雷光恒脚步加快,撇开视线看向远方,男特助紧跟在后,眼神充满防备的瞄向夏恬馨。 夏恬馨站在出口的阶梯下方,动也不动的看雷光恒拾阶而下,眼眶不争气的泛湿。 曾经每晚交换体温的人,如今却是相见不相识的陌路人,为什麽上天要这样恶整她? 就在雷光恒高大的身躯准备擦肩越过时,夏恬馨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袖管。 男特助第一时间急欲靠过来想阻止,雷光恒更是俊脸发冷的瞥向她,凛目以瞪。 刚才在会议中心被太多年轻花痴阻挡去路,他的不耐烦早已经累积至顶点,现在又跑出一个不知轻重的女孩随便碰触他,他本就不怎麽好的脾气立刻被挑起。 这世上,敢跟他大眼瞪小眼,不畏惧他凛人气势,甚至敢一再挑战他怒气底限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雷光恒,你过得好吗?」明知不应该,明知他不可能认得她,夏恬馨终究还是按捺不下心中渴望──想知道他真实近况的渴望。 听她用着无比熟稔的口吻问自己,雷光恒阴柔的眉宇皱出一个川痕。她以为她是谁? 「同学,快点放手。」男特助不好动手,担心被赖上个性骚扰罪名那就麻烦了,只好严声厉色的命令她。 以前的她,几时被他身边的特助吼过,他身边的人见到她,无不亲切有礼,谁敢惹恼她这只暴躁小猫啊。 一时之间,夏恬馨的倔脾气也被挑起了,忘了自己的灵魂正寄宿在别人躯壳,撇头睁亮那双大大的星眸,瞪向男特助。 「李元修,你今天是吃错药,还是出门前忘了先通肠!」 特助闻言大愣。这……这个女学生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雷光恒眉间的褶痕加深,很自然的将她与特助联想成旧识。「李特助,你认识她?」 「不认识!」李特助立刻喊冤。 雷光恒也没心情深究,垂下琥珀色的冷眸,瞥向她拧在袖管上的白皙小手,口气森寒的亲自下令:「放手。」 第二章 就算是两人吵得再凶,也从没见过他这副宛若冷血修罗的模样,夏恬馨不由瑟缩了下,大概是这副躯体太常受到暴力相向,灵魂寄宿久了,连她原本的个性多少也受到影响。 怕归怕,她还是没撒手。「这半年来……你过得好吗?」 听见半年这个敏感的时间量词,雷光恒像被激怒的兽,长眸眯寒,像是想把眼前所见的每样东西都撕裂。 他不言语,狠狠甩开夏恬馨的手,用力之猛,害她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跌跤。 知道这个女学生踩爆了大boss的地雷,李特助往前一站,适时隔开两人的视线接触。 「总裁,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对上雷光恒野兽般的怒眸,李特助的背一瞬间全湿透了。 夏恬馨好气,好急,好恨! 为什麽上天当初不让她死透算了?结果现在灵魂寄宿在别人躯壳,把她弄得都快精神分裂,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更别奢想说出来会有谁相信。 假如她真冲到雷光恒面前大喊:「我是柯宥心,跟你结婚两年多的柯宥心,你又气又爱的柯宥心!」她想,下场十之八九不是被当成精神病患带走,就是被看作妄想接近他,故意编造荒谬谎言的花痴女。 看着雷光恒逐渐走远的伟岸背影,夏恬馨凝聚的泪珠已然滑落,浸湿了年轻秀丽的脸蛋。 直到那抹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高大身影完全消失,她才走到玻璃门前,端详起自己,浓浓的陌生感,以及对未来的不安再次袭上心头。 有时候,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是早该死去的柯宥心,还是代替夏恬馨活下去的一抹失忆幽魂? 梦世代百货,地下美食街。 假日的用餐尖峰时刻,用餐区人潮满满满,清洁人员必须花上比平日快三倍的整理速度,火眼金睛片刻不得眨的扫描,只要客人一离座,十秒钟之内就得赶紧上前收拾善后。 「夏恬馨,你最近好怪。」同是假日兼职清洁人员的明菁整理着厨余桶,眼角余光瞟向正在叠餐盘的女孩。 没给回应,夏恬馨垂着鬈翘的睫毛,面无表情地将餐盘中吃剩的厨余倒入收集桶,动作不像往常熟练,残渣溅上深蓝色围裙,她闭紧双眼,忍下想呕吐的念头,强迫自己麻木继续。 看她不搭腔,明菁觉得自讨没趣,把心思转回手边工作,只是余光仍时不时地飘到夏恬馨身上。 她跟夏恬馨是因为这份工作认识的朋友,两人同样来自弱势家庭,她是经济状况不好的单亲家庭,夏恬馨则是有一个喜欢赌博又懒惰的继父。 夏恬馨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是个药罐子,平常只能做点家庭代工补贴家用,她从高中开始就是半工半读,去年也幸运考上一间风评普普的国立大学。 半年前,夏恬馨为了赶赴打工,发生一场严重的车祸,昏迷了近一个月才恢复意识,差不多三个月前才回来美食街兼差。 可能是经历过生死关卡的磨难,夏恬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是个性还是脾气都跟以前不大一样。 「你继父最近还会对你动手动脚吗?」推动整理车,明菁觑向走在身侧的夏恬馨。 夏恬馨眼神张望两旁,观察哪张桌椅需要收拾,漫不经心的回道:「他上个月跟一群酒肉朋友跑去澳门赌博,没空对我动手动脚。」 「那你妈还好吗?」明菁又问。 「老样子,吃饭配药。」 「你妈就是死心眼,爱错人还死拖着不肯清醒。」明菁叽叽咕咕。 「爱这种事,太复杂,一旦栽进去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醒。」夏恬馨苦涩的牵动嘴角,眼底的那抹沧桑看傻了明菁。 好奇怪啊,恬馨才十八岁,车祸后说话却像是老了十岁,眼神也不像从前那样懵懂。 没发现明菁一脸奇怪的打量自己,夏恬馨视线一转,看见某张空桌上待整理的吃剩火锅,立刻走过去着手整理。 就在她将火锅残渣倒入整理车上的厨余桶,不经意扬起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一道英挺身影。 她惊诧的愣住,猫儿似的一双精灵大眼瞠着,前方不远处,雷光恒正从美食街的角落电梯大踏步走出。 而且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柯紫苓。 柯紫苓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她」,说的自然是她灵魂的本体,原本的身分,柯宥心。 「她」的父亲柯旻雄当年是靠着炒地皮翻身的暴发户,后来靠着投资不动产业以及知名建设公司,慢慢建立人脉财势跻身上流社会。 柯旻雄的元配,也就是柯宥心的生母,早年陪着丈夫做生意,因为操劳过度,最后积劳成疾,来不及享受荣华富贵就病逝。 母亲死后隔一年,父亲便将早养在外面的情妇和私生女领回家。那时她还小,没立场抗议,加上继母生性温柔,流有一半相同血脉的继妹也乖巧聪敏,当时极度渴望母爱、又怕寂寞的她并没有太反对新成员的加入。 十多年过去,她和继母继妹就像一家人,关系亲密并无隔阂,继母也待她如同亲生,她跟继妹的感情更是融洽。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继妹柯紫苓两只玉手挽在自己丈夫的臂上,一张与「她」酷似的清丽脸蛋轻靠在丈夫肩侧,嘴角扬得高高,眼神填满眷恋。 夏恬馨如遭雷殛,全身血液冻结,心脏的跳动也猝快得像是快蹦出胸口。 「姊夫,姊姊说过,她最喜欢故意在工作的时候把你拖到美食街吃饭,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我知道姊姊不在了,姊夫你心底难过,但是我会代替姊姊陪着你。」 柯紫苓被家人宠惯了,说起话来娇声娇气。大概是遗传父亲那脉较多,她与同父异母的姊姊生得有七分神似,但两人的个性与脾气却是天差地远。 柯宥心直率得有点小任性,虽然小时候苦过,但大小姐的脾气还是挺可观;至于柯紫苓,她的个性遗传母亲,温柔贴心,懂得察言观色,从不会跟男人大声争论,更懂得怎麽顺应时势迎合对方。 雷光恒眼神很冷,很空,像是一具没灵魂的俊美雕像,但是当他垂目,在柯紫苓可人笑颜上看见某人的痕迹,他的心脏又恢复温热跳动。 只要刻意忽略不去看那些跟宥心不像的特质,他可以假装宥心还在自己身边。 那个淘气又顽皮的女人,总带给他数不尽的麻烦,两人见面总大吵小吵不断,但吵到最后总以激情的欢爱作结,两人间的浓烈爱火,一直是靠甜蜜的吵架烧熬。 漂亮的眉峰紧紧一皱,雷光恒强迫自己把脑中的残影扫尽,不许过往回忆再左右他的心绪。 他必须把所有与宥心相关的记忆全都锁闭,否则他会彻底的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终至毁了自己──心理医生严重的警告他。 「姊夫,你想吃什麽?我听李特助说,你今天忙到连午餐都没吃,这样很伤身的……」 听着柯紫苓心疼的关切,夏恬馨霎时耳鸣得厉害,愤怒的火焰在胸口酝酿,握住餐盘的指节紧得泛白。 「她」才死了半年,他怎麽可以就这样和紫苓在一起? 好恶劣!好过分!那他这半年来的削瘦和落寞寡欢又是做样子给谁看?难道他只是想营造出痴情的形象,博得外界的同情与赞赏? 「恬馨,你发什麽呆?你没看到楼管已经在瞪人,快点收拾啊!」明菁忽然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将自困怒焰中的夏恬馨推出来,她的心脏重重地震荡一下,理智像脱笼飞远的鸟,抓不牢,全身意识都被妒恨与愤怒霸据。 她咬住泛白下唇,扔下餐盘,挥开明菁搭在肩上的手,全身彷如着火似的冲到雷光恒面前。 雷光恒才刚聚焦在那张眼熟的面孔上,不出两秒,一个响亮的巴掌火辣辣落在他右侧俊脸。 人声鼎沸的美食街,一下子好像跌入了冰窖。 气氛冻结,目睹的旁观者错愕张大嘴巴,认出雷光恒身分的楼管已经腿软走不过来,穿梭在用餐区的清洁人员吓得停止整理。 柯紫苓瞪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娇声痛斥:「你干什麽!你以为你打的人是谁?!」 雷光恒冷透的眼眸也迸出怒焰,认出她就是两周前在尚德大学演讲完碰见的精灵女孩。上次发花痴还不够,现在竟然跑到他面前撒野,现在的青少年大概都不知道家教两字怎麽写! 「雷光恒,你怎麽可以跟她在一起!」夏恬馨才不管这麽多,她的心被忌妒和绝望灼痛,眼中滚动着泪雾。 倏地,那个倔强含怨的眼神,像锋锐的匕首,刺入他心脏,一抹腥热的红渗出来,却奇蹟似的温热了胸口。 想斥责的声音噎在喉头深处,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又飘回空荡荡的躯壳,又好像没有,但是传自心窝的凶猛悸动却很真实,无法忽略或漠视── 她,究竟是谁? 坐在进口牛皮沙发上,夏恬馨一身清洁人员的衣著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里,是雷光恒在梦世代百货的办公室。他另外有总部大楼,偶尔才会到这里转转坐坐,平时这里总空着。雷光恒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纵然没有,也离疯不远。 对一个在大庭广众下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女孩──一个只是在地下美食街兼职当清洁人员的女孩,他没动怒,也没立刻要她滚蛋,反而将她拽进电梯,一路扛进自己在百货顶楼的办公室。 长年坐办公室运筹帷握,加上本身就有异族血统,他的肤色偏白,刚才那不痛不痒的巴拿,慢慢在他右颇上浮现红印。 夏恬馨的心抽痛一下,放在腿上的双拳却握得更紧,大眼满布清晰可认的妒火。 妒火?雷光恒因为这个认知而感到可笑。 他跟这个女孩只见过两面,她却露出像是已经爱了他一辈子,无法忍受看见他与其他女人靠得过近的强烈忌妒。那模样,就跟他最没撤的小甜桶一样…… 不!他究竟在干什么?柯紫苓也就算了,她毕竞是宥心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是眼前这女孩跟宥心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相似。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地跟宥心重叠成同一个人! 可是,把她拽来这里的人是他,他找不到任何台阶给自己下,就只能深沉着一双琥珀冷瞳端详她。 她看起来没多大,目侧大概十八九岁,目光却无惧的与他对望,眼中闪烁顽劣光芒,却被甜美的脸蛋巧妙中和掉。 「你是谁?」终于,雷光恒将盘据于心头的困惑丢出来。 「你以为呢?」夏恬馨冷冷回他,那表情,那眼神,完全超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就好像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 「雷光恒,你想做戏给谁看?大半年躲着不出来,故意虐待自己,瘦成一副苦情痴心汉的模样,结果一转眼就跟老婆的妹妹亲热吃饭,我应该颁个演技派奖座给你,大大赞扬一下。」 夏恬馨瞪着一双水润的大眼,肩膀的僵硬透着怒气,用着雷光恒始终无法理解的愤恨眼神反瞪。 第三章 雷光恒拧眉深思,良久才推敲出合理的解释。「你认识宥心?」依她的身分,不可能会知道柯紫苓是宥心的妹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认识宥心。 这是自「她」死后,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自己从前的名字,刹那间,她飞远的理智被震回原处。 她在笨什么?现在的她是夏恬馨,不再是柯宥心。尽管很多时候,午夜梦醒,清早睁眼,她总是静静躺着,不停自问她究竞是谁……醒醒吧!你已经不是柯宥心,而是必须用着另一个人的身分活下去的残破灵魂!这声理智的呼唤惊醒了她。 望着深烙在灵魂的心爱男人,她忽然语塞。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但可惜不是,她是夏恬馨,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来自弱势的底层社会,与他永远沾不上一丝关系。 「我……」挤出陌生的甜美嗓音,她神情挣扎着,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我不认识她。」 雷光恒观察地每个眼神变化,眼光犀利得可以穿透铁石,心窝处的温暖在听见她的回答后,慢慢冷透。 「那你怎么知道柯紫芩是我妻子的妹妹?」他直觉反应她在说谎,因为她忽然变得畏缩,躲开了他的视线。 「之前曾经在杂志上看过报导。」噢,她觉得自己好蠢,既然上天已经这样安排,她又何必再把他的人生搅乱,要混乱痛苦,她自己一人忍受就好,没必要再拖他一起。 反正,说不定,他心中早已经没有「她」。 人死了,躯体埋在冰冷的土壤中,刻印在他脑海的容貌迟早会淡去,就像她已经不太记得生母的模样。 她的重生不是「生」,而是一种结束,一种类似死亡的绝望。 上天既然要她用现在这模样活下去,那她也没道理拒绝。因为经历过死亡,所以她知道活着有多美好,她不可能干傻事。 她要活下去,用夏恬馨的身分活,不再去想柯宥心的过去总总。 兴许是下定了决心,她纠结的心忽然一阵释然,有种蓦然解脱的轻松感。再次扬起低垂的星眸,夏恬馨脸上已不复见刚才的气愤,强迫自己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回应他。 「抱歉,我可能精神压才太大,有点神智不清,才会打了雷先生一巴掌,真的很抱歉。」站直身,双手按在腿上,她低头向他道歉,卑微的态度与刚才的理直气壮全然迥异。 雷光恒冷目冷睇,觉得异常可笑,明明她的眼神清晰,口吻冷静,从头到脚都十分正常,她却宣称自己神智不清才会干出奇怪举动? 他只是无心、无情,并不是无眼,怎会看不出她在隐藏某些事实。「告诉我,你的名宇。」雷光恒修长的十指交握,饱满天庭下的琥珀色眸子闪烁奇异光彩。夏恬馨已无心去探究那些光彩背后隐藏的语义,她只觉得自己应该尽速离开,别再跟他有丝毫牵扯。 「雷……总裁,很抱歉三番两次冒犯了你。」先慎重的道歉,然后再自贬身价,这套已经喻为经典,不管是偶像剧还是小说,轮到女配角退场时都是这样演的。 「我只是一个疯狂迷恋你的……底层员工,雷总栽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总该知道,到底是何等人物,竟敢在众人面前刮我一巴掌。」他勾起嘴角,笑容森寒。 她心中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陌生,不太像从前她认识的那个雷光恒。还是因为换了一个躯壳,仰望他的视角也不同了,感受也跟着起变化? 「夏恬馨。夏天的夏,恬静的恬,温馨的馨。」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等他做出回应,转身走出冷冰冰的办公室。 雷光恒依然稳稳坐着,眼眸半垂,看不透眸底流动的思绪。 切亮灯源,夏恬馨扔开外套,把自己抛上不算柔软的老旧床铺。 收了一天的餐盘厨余,没一刻得闲,还得应付楼管咄咄逼人的质问,更别提明菁的婆妈关心,全部的疲劳轰炸都让她感到厌烦。 上天太不厚待她了,既然要让她借别人的躯体重生,为什么偏偏给她挑了一个这么……悲情的角色? 半年前,当她的灵魂在夏恬馨的躯体中醒来,才知道,这个夏恬馨很惨。 现在年轻人的路线很多是走文青,再不然就是小清新,五六o年代流行的小可怜早就不符现在的潮流。 偏偏夏恬馨就是一个小可怜,母亲软弱无能,身体状况多,继父懒惰好赌,一旦讨不到钱还会暴力相向……唉,说起来又是大长篇,她懒得细诉了。 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小生长在不健全的家庭,夏恬馨的个性唯唯诺诺,对自己缺乏信心,对很多事都是逆来顺受。唉! 新躯体的原有性格,跟她本身的性子大大有出入,她很难假扮成众人熟悉的那个夏恬馨啊! 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加上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教训,她发现,如果可以,她还是尽可能装出柔弱胆祛的面貌比较好,才不会惹来一堆臆测和瞎猜。 「恬馨,可以进去吗?」薄薄的门板被轻敲两下。 「呃……妈?」她立刻坐起身,望向房门。 说起来很诡异,原本的「她」,也就是柯宥心,因为母亲早逝,所以她心中一直渴望着母爱。 如今重生成了夏恬馨,她竟然真的有了亲生母亲,改换成有一个没血缘的继父,跟柯宥心的状况完全相反,可以合理怀疑这一切是上天有预谋性的安排吗? 林吟香开门进来,病弱的脸色长年苍白,找不出一丝丝血色,让人想好好的照顾地,这也是夏恬馨无法撇下这个新身分,一走了之的主要原因。 也许她的灵魂与这一切无关,但是这副身体却不能切断血缘枷锁,她不能这么自私,不管夏恬馨的灵魂本尊飘去哪里,既然她「占」了这个躯壳,她就有义务照顾林吟香。 「恬馨,你晚餐吃过了没?妈煮了一锅面,你要不要吃点?」林吟香慈爱的笑问。 这是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温暖……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母亲。 夏恬馨眨去眼底的湿润,微笑下床,抱住身子骨单薄的林吟香。「妈,你自己吃过了吗?不会是又等我回家才吃吧?」 「我吃过了。倒是你,又要打工又要上课,之前车祸的伤也才刚复元,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别担心,我还年轻,身体的复元力很强,你还是多照顾自己比较重要。」能够像这样抱住母亲尽情撒娇,一直是她的心愿,想不到竟然要等到「死后重生」才能实现。 上天这个玩笑真的开很大。她在心底无奈叹息。 「你爸……明天就会回来。」一提起那个男人,林吟香的口气弱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惴惴不安。 「他是继父,不是我爸。」那种人渣,她才不可能喊爸。 「恬馨,我知道是妈对不起你……」林吟香眼中泛起泪光。 「妈,够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至少在她想出对策之前,她不想再谈。就算她愿意用夏恬馨这个躯壳活下去,但并不代表她得照单全收夏恬馨的苦情命运。 她拒绝当小可怜,但是目前仍无解脱良方,只能暂时拖着耗着,毕竟她手头没什么钱,想安置好林吟香,还得再等等。 唉!忍不住又是一声叹。 从前在雷光恒的宠爱下,她每天睁开眼睛就是享受生活,尽情玩乐,几时像这样为了钱而愁眉不展? 幸好经过半年时间来调适心理,以及现实的冲击,加上今天与雷光恒对谈时的感悟,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坚强,很多事情看开之后,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就像一阵风,偶时雨,过了就好。 话题带开之后,两母女有说有笑,坐在简陋狭窄的厨房里吃面。 就在吃毕准备收拾碗筷时,门铃突然响起,母女俩都愣了一下。林吟香的神情透露不安,夏恬馨则是提高戒备的上前应门。 拉开门锁,透过门缝窥向门外──她愣住,以为是自己眼中的残影在作祟,可是眨了又眨,雷光恒那张俊秀的脸厐没有消失,继续用傲慢的眼神睥睨门内的她。 「开门。」沉默对峙三十秒后,雷光恒寒着嗓命令。 「凭什么?」她被他霸道的口吻惹毛,灵秀大眼瞪得圆亮,跃动的怒气覆满整张娇颜。 就是这个表情!每当这个名叫夏恬馨的女孩露出这种表情,就仿佛看见了喜欢挑战他怒气底限的宥心。一股莫名的无形能量牵引着他,驱使他,在调阅完她的个资之后,来到地的住所,渴望再见她一面。 他疯了吗? 但是心理医生说过,丧失正常思考的疯子,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疯的,因此当他问自己疯了没,基本上他的理智意识仍是正常运作。 「如果不想再被我攻击,你最好快点离开。」隔著一道门缝,她充满警告意味的瞪住他。 雷光恒忽然亮出一张单子,漂亮的剑眉微挑,不见笑意的嘴角也跟着撩高了。 「那是什么?」她逆眉,因为隔着段距离,看不清楚单子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验伤单。可以用来告人的医院证明。」琥珀色眼瞳眛了眛,像瞄准猎物的豹子,性感美丽但是极度危睑。 「你……你想告我?!」她差点放声尖叫。雷光恒这个混蛋!他几时变得这么小鼻子小眼睛,连她这种弱势小可怜都想欺负,他的人性都蒸发了吗? 「开门,我们进去谈。」他扬高下巴,高耸突出的鼻尖异常刺她的眼。 他啥时学会用鼻尖瞪人?态度傲慢又跋扈,有钱人嚣张起来都是这副嘴脸吗?怎么她以前都没发现! 「恬馨,是谁?」林吟香不安的声音从屋内飘至玄关。 「没事,是我朋友来了。妈,我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回头喊完话,她立刻把门关上,不想让林吟香撞见门外的雷光恒。 一扬眸,便对上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琥珀色瞳眸,她心口一窒,发觉自己还是撇不掉对他的熟悉感,以及……深浓的眷恋与依赖。 雷光恒清楚捕捉到她眼中浮动的深情,那种别扭倔气的眼神,与宥心跟他吵架时的模样如出一撤。 「随便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我家谈。我妈身体不好,不方便。」她气怒难消的翻眼回瞪。 他居然想告她?!吃饱太撑是不是?还是身边的女人伺候得他不舒服,所以想找人开刀泄愤? 难得的,雷光恒竟然被地这一瞪,瞪出已经消失半年之久的笑意。难以置信,她连瞪他的角度都和宥心一样。 「跟我来。」他别有深意的看地一眼,然后转身走出陈旧的公寓大楼。 几乎是拉开椅子坐下的那一瞬间,夏恬馨涌起了想哭的冲动。这里曾经是她的最爱──一间位在半山腰的咖啡馆。 老板是留法的艺术家,因为遇到创作瓶颐,跑来这边找灵感,最后灵感没找到,反倒开了一间每个角落都充满艺术的咖啡馆。 进口非洲的咖啡豆,现场研磨的浓郁香气,依照老板每日心情随性烹煮的莱单,每次来都有不同惊喜。 第四章 入夜时,还可以眺望远方霓虹闪灿的夜景。记得每次跟他大吵完,她常常独自开车窝到这里,喝咖啡转换心情……都过去了。 柯宥心已经不在,只剩下对自己身分无所适从的夏恬馨。 「你来过这里?」雷光恒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的观察地,当然没错漏地从惊诧到欣喜,最后又归于落寞的表情变化。 「没有。」她抬头,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如凝在他俊美如昔的脸庞,迟迟无法移开。 「你好像很习惯说谎。」他甚是讥弄的微勾嘴角。「明明从一开始就摆出认识我的态度,后来又说你只是过度迷恋我的员工,你是故意想让我发现你在说谎,还是你的说谎技巧本来就这么烂?」 「这位欧吉桑,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机车吗?」她被他毫无风度的讽刺一整个激到,简直呕死了。 「你叫我什么?」他眯起眼眸,口吻骤冷。 「欧、吉、桑!」她张大嘴形,发音清晰,生怕他耳背听不懂似的。 雷光恒气结。 他才三十岁,居然被她嫌老!他真的疯了不成?莫名其妙找到她,还把她带来宥心最爱的秘密基地,他究竟是怎么了? 看他冷冰冰的俊颜因为怒气起了变化,眼神也添了几分生气,夏恬馨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样比较像他,之前那副像是想把每个人都冰封的急冻人模样好可怕,一点也不像地熟悉的他。 放松了心情,不理会他的怒颜以对,她翻开menu,习惯性的说:「我要喝焦糖玛奇朵,焦糖多一点,牛奶也多一点……唔,刚才只吞了面条,连点配莱都没有,好没营养,顺便再帮我问问现在还能不能点餐好吗?」 雷光恒闻言一征,虽然声嗓不像,可是她点餐的语调,类似撒娇的亲昵口吻,全都像极了…… 心脏在狂跳,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他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女孩绝对跟宥心有某种不寻常的连结。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替她点好餐,又看她往椅背一靠,伸展了一个懒腰,爬满疲惫痕迹的脸蛋似乎犯困,精灵般大眼半垂,长长睫毛缓慢地拍动,像侧蜱停靠在花兹上,舒张翅膀。 「夏恬馨。」他喊了她一声。 「……嗯。」她双手交叠,趴在桌沿,光线流动中,妍秀的脸蛋像细腻的白瓷,挑不出一丝瑕痴,眼角微微上挑,如两缕轻烟睥睨他。 心口蓦地一堵,他看得征了。她不过才十八岁,却像是被男人娇充过的少妇,每个细微的举动透出说不尽的妩媚丰姿。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很平静,胸口却掀起天翻地覆的迭宕。她带给他太多的熟悉感,尽管理智告诉他,他很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开始幻想一些很不科学的灵异现象。 「我谁都不是。」她幽幽的回他,然后撇开视线不看他。 「你……半年前出过一场严重的车祸,昏迷了近一个月,你住的那间医院……和我妻子被送去急救的医院是同一间。」 「喔。」她一脸无所请,不关地事的淡然。 「你是不是有灵异体质?」他停顿片刻,忽然又问。 「啊?」这下她真的傻了。 雷光恒这个无神论者,几时开始相信什么灵异不灵异的事?还是他偷偷瞒著她,信了什么奇怪邪教? 即便被她夸张的愣瞪,他还是那副冷酷模样,一点也不觉得刚才问的问及有多荒谬。 「你一定也曾经听说过,人如果有过濒死经验,有时候体质会改变,可以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接触。」 「呃……你说的东西应该就是鬼吧?」傻眼诶,他竟然可以一脸正经的谈这些,害地真的好想笑噢! 「没错,就是鬼魂那一类的东西。」他依然严肃,就好像在谈攸关数十亿的大生意那样慎重。 他想干嘛?难不成他以为她有阴阳眼,还是能跟鬼魂沟通?他该不会是把她当作灵媒?! 呵呵,这可好玩了! 总是对宗教与神鬼之说抱持著不屑态度的雷光恒,竟然会有这种联想,那代表什么? 他还没把柯宥心遗忘?还是怕柯宥心变成幽怨女鬼,半夜偷窥他跟新欢滚床?又或者,他想尝试灵异接触? 忽尔,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中凝聚成形,夏恬馨弯起嘴角,漾开一抹甜笑,猫儿眼也随之微眯。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问了,我也不好再隐瞒……」她故作沉思状,弯弯的睫毛眨呀眨,眼底全是顽皮笑意。 雷光恒没察觉,一颗心绷得好紧,好专注的听著,生怕漏了一个字。 「我看见了。」她忽然扬起亮如水晶的大眼,一脸煞有介事的凝重。 「看见什么?」他凝住呼吸。 「那天我在医院,看见你妻子的鬼魂。其实她一直都在,没有离开,因为她太爱你,心中还牵挂着你。」他眼神一震,喉头紧缩,心脏大力的跳动,震得整个胸腔都在发痛。 「她发现我看得见地,所以就一直跟着我。刚开始我很害怕,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现在呢?她在哪里?」雷光恒冷漠的表情瞬间瓦解,琥珀色眼瞳焦灼地四下巡视,交握的双手也紧紧捏住桌沿,指节都泛著僵白。 看他反应这么大,夏恬馨心虚了,愧疚感也浮上来,可是谎言已经编造,她不敢也不想戮破自己,只能继续往下演。 「她……就在我的旁边,你看着我就对了。」她心虚的瞟了两旁一眼。 「宥心,你在吗?」他凛目紧瞅,眼中的热度几乎穿透了她。 「你妻子说她很想你。」她忧伤的回望,声音几乎便咽。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着你。」他沉郁的吐出一口气,像是痛苦的叹息,她整颗心都快被这声叹息绞碎。她,好想好想他。好爱好爱他。 从前那些无情的吵架,全都成了最甜蜜的回忆,她甚至清楚记得跌入山谷之前,两人的通话终止在她手中,她怨死了自己的愚昧。她想感受他的怀抱,感受他的体温,呼吸属于他的气味。 「雷……总裁,其实……你妻子有好几次都附在我身上跟你接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暂时把身体借给你妻子。」 「我不介意!」他几乎失控的低喊,只希望能再见到心爱的人儿。 她抿抿苍白的唇瓣,佯装闭起双眼,肩膀轻轻颤动,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做回了从前的自己──柯宥心。 「宥心?」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也太疯狂,他不敢肯定,微带犹豫的轻唤。 「雷光恒,你为什么跟紫苓在一起?」这下「伪装」成从前的自己,她可以尽情的兴师问罪。 再熟悉不过的口吻,那如出一撤的质问眼神──是她!真的是她! 雷光恒心口一震,霍地起身绕过圆桌,将夏恬馨从座位中拉起来,紧紧箝入他的臂弯,仿佛要嵌进自己胸膛,紧得让她快不能呼吸。 她彻底征住,意外发现他的臂膀竟然隐隐在颤抖。 这个骄傲的男人,曾经对她说过,他从来不曾怕过什么,也不曾因为失去什么而害怕,因为他相信,只要是他认定的,就算到死也不会失去。 现在的他,如全身散发出恐惧的气息,不怕人生中尚且未知的命运转折,也不怕未来会否有什么痛苦悲伤等着他,他只怕……只怕再次失去她。 「光恒……」地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沾湿两颊。 「就算是鬼魂也好,这一次,我绝对不准你再从我身边离开。」沙哑的嗓子宣誓着,他阴沉着俊颜,双臂锁紧再锁紧,倒映在窗上的眼神沉痛哀郁。 事情脱离常轨,完全超出夏恬馨设想的范围。她好傻眼,太傻眼。 雷光恒这个无神论者,根本就是着了魔。不仅对地随口捏造的「附身说」深信不疑,甚至放话随便她开条件,反正就是要她──夏恬馨──务必要继续当他和亡妻幽魂之间的肉体媒介。 「你都不怀疑我是在说谎吗?」她好奇的问。 「你的眼神和说话口气骗不过我,我可以感觉得出来是她。」他冷冷瞥她,琥珀色眼眸藏看一抹深刻的痛。 她的心脏被这抹痛划出道道伤痕,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对她的感情这么深。 还以为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关系时好时坏,她始终猜不透,他对她,是爱比较多,还是厌倦更多。直到那日他抱著她,不停在她耳边喃语,要她别再离开,从他身上散出的浓浓恐惧缚住了她,她狠不下心推开他。 于是……谎言继续,她重生后的新人生,无法如她所愿的返回正途,也单纯不了。 因为想待在他身边的念头太强烈,明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柯宥心,也不再是他的妻,夏恬馨的种种条件都与他相差太多,但她依然自私的想留下来。 也知道,这个怪才乱神的谎言不可能瞒过一世,但至少,在她有办法放下他,做好与他成为一辈子陌路人的心理准备,她才有勇气结束这个谎言。 于是呢,她──夏恬馨,成了半真半假的小神棍。 「五百万安家费汇到我妈帐户,一栋花园别墅登记在我妈名下。」呵呵,继续追加。「噢对,我的部分,是要一部红色minicooper。一张你的副卡。」 翘掉下午两堂课,她来到雷光恒的公司总部,大摇大摆的亮出名号,然后坐上直达电梯,嚣张的晃进他的办公室。 沙发还没坐热,她已经开出一串华丽丽的交易条件。 一旁等上司签署文件的李特助发傻,雷光恒隔着一张气派十足的胡桃木长桌与她对望,依然是那副急冻人的冷冰冰模样。 「总、总裁,她不就是那天的……」李特助甚至不知道门口警卫怎会放她进来,更不敢相信她居然一副上门讨债的理所当然。 「你先出去。」雷光恒修长手指执着万宝龙名笔,俐落地在文件上签下飞扬字迹,一签定便扔给还在傻的李特助。 「是。」嗅出不寻常的气氛,李特助再好奇,也不会蠢到继续追问,赶紧退出宛若冰宫的偌大办公室。 「你答应搬进我的住处了?」他凝著眼,端详起这个从一开始就没畏惧过自己的女孩。 自那天他知道,她能够跟妻子魂体的沟通,甚至让宥心借用地的身体,他就无法再让这个女孩离开他的视线半步。 他要求她搬去与他同住,条件任她开,两天后给他答复──也就是今天。 「嗯,ok。我没问题。」她眨眨大眼,单薄的身躯缩在宽敞大沙发里,更显娇小惹怜。 「你都不害怕吗?」他往绒黑椅背一靠,弧线漂亮的下巴扬高,透出不可一世的孤傲感。 「怕什么?」无俱的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眸,她弯眉微笑,有种小花猫对上大花豹的感觉。 「搬进我的住所,白天有佣人,但是到了晚上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不怕我可能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哈,那倒好,你要是真对我怎样,我就可以准备当贵妇,大学文凭也不用拿了,多轻松啊。」她嘻嘻哈哈的说。 第五章 雷光恒闻言倒也不意外,现在这时代,贪图攀上高门的拜金女孩多得是,依她的生活条件和家庭背景,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宥心现在也跟你一起吗?」跳开话题,他对这女孩并无太多兴趣,他心系的重点并不是她,而是他的妻子。 「拜托,现在是大白天那,阳气这么重,她怎可能出来四处飘。」她白了他一眼,心底却在窃笑。 呵呵,他居然真的相信有鬼魂的存在,真服了他。 他对夏恬馨冷冰冰,但是对于被「柯宥心附身」的夏恬馨却热情如火,态度前后差很大,老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没办法,不管是附身前,还是附身后,她依然是她呀,只不过是用着夏恬馨的身体与他接触。真郁闷! 其实她多想大声告诉他,她就是柯宥心,但是他会相信吗?他会不会认为这是她想攀上他的手段? 不,不行。她不敢任意冒这个险,在情势暧昧未明之前,她必须守住这个秘密,绝不能轻易吐露。 「雷光恒。」她起身走向他,靠在长桌一侧,脸上全是试探意味。 「你刚才开的条件我全都接受,以后你的生活费用全都由我负责。」他头也没抬,口吻像是在谈生意一般的冷漠制式。 「你这是在包养我吗?」她真受不了他这种死样子!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他,他独自一个人住在寂寞王国,这模样的他,让她生气又心疼。 「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双方有义务保密。」他可不想让外界的人知道内情,更不想被全世界的人当成疯子,反正真相只要他和这个女孩明白就好。 「喔,所以不是公开包养,是秘密包养咯?」呵呵,她好像在玩一人分饰两角的游戏呢,身体是小三,灵魂是正宫。 听见她轻佻暧昧的口吻,他终于扬起凛冽如冰的眸,看向她镶着秀丽甜笑的娇颜,刚强的心绪蓦地一荡。尽管她跟宥心从头到脚无一处相似,但是她的眼神,乃至于她的微笑,说话口吻与一些小动作,都像极了宥心。会是因为宥心的鬼魂附过她身的缘故吗? 「请你搞清楚状况,我之所以会这样做,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的妻子。」 「那你爱她吗?」尽管他的举动说明一切,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女人嘛,就喜欢甜耳的言语,特别是对方还是自己所深爱的男人。 望著她澄亮的精灵大眼,他喉头一窒,有种宥心正在询问自己的错觉。 「这是我跟我妻子之间的事,你没资格也没立场过问。」他更不可能在第三者面前,表露自己对妻子的爱意。 「谁说的?」她眨眨眼,笑容染上一丝淘气。「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正陷入怎样的困境,我告诉你,现在呢,是你有求于我,你只能任我宰刻。」 无法忍受被挑畔威胁的滋味,他眼中浮现怒意,俊秀的眉宇也纠皱,但还是一样俊美得让人片刻就触化在他的魅才中。 他的唇形尤其好看,色泽甚至比女人还红润……她着迷地凝望他抿紧的唇,丝毫不在意他的怒视。 「你要搞清楚状况,只要我不高兴,我可以选择不帮你,我也不会再把身体借给你妻子,你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跟你妻子说话沟通……永远。」 他的左胸隐隐抽痛,曾经无所畏惧的他,如今怕极了这一件,他无法再忍受完全与宥心失去关联的滋味。 「你想怎么样?」他忍住怒气,看她一双大眼闪烁得意精光,那模样又是像极了宥心,令他忍不住分了神,对这女孩的嚣张威胁也更吞忍了。 她笑得眼眸弯弯,忽然蹭到他身边,一屁股就朝他腿上坐下,两只细瘦的白皙手臂攀住他宽阔的肩膀。 「起来。」他下意识排斥的想推开她。 「哼哼,敢推开我,那你今天晚上就「见」不到你老婆喽。」难得可以看他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不趁机好好欺负他一下怎行,呵。 闻言,他眯寒了琥珀色冰眸,收回想推开她的手势,见状,她更大胆了,直接将手勾住他后颈,单薄但是柔软的娇躯偎入他胸膛。 怒气在胸臆间滚动,他僵着脸,冷冷瞪视,她却无动于衷的笑嘻嘻,还不知廉耻的做出荒磨要求。 「吻我。」她笑得好可爱,就像坠入凡间的精灵,两颊被窗外的斜阳晒亮,仿若镀上了一层金粉,未上妆的肤质细嫩如初雪,嘴边两个小酒窝更添青春稚气。 他望著她,心底似乎有什么在钻动,可他不允许,硬是将之压下。 不管她的举止眼神与宥心多像,她都不是宥心,他必须把持住,分清楚两者,不能被这个狡猾的女孩迷惑…… 「吻我。」又一次,她成胁他,秀妍的眉眼染上一抹娇媚,那模样就像从前宥心向他求吻的神情。 如被施予魔咒,他发现这一刻自己已经分不清,靠在他怀中的,是名唤夏恬馨的女孩,还是他挚爱的宥心……他被迷惑了,她却已经等不及,干脆将自己顽皮挑高的软唇贴上他。 久违的触感,熟悉的气味……她满足的咕哝一声,娴熟而且挑逗意味十足的,纠缠起他据傲的性感薄唇。香软小舌溜入他的口腔,汲取他纯男性的爽冽气息,感觉整个人都被他身上辐射出来的阳刚气息包围。 老天,她好想念他,想得整颗心都快拧碎了!她离不开他,他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的唯一。 垂眸瞪着大胆主动索吻的夏恬馨,他愣了良久,才逐渐被苏醒的感官拉回心神。 不可思议!她连接吻的方式都跟宥心一模一样! 每当宥心激动的时候,她就会采取主动攻势,会像现在这样,软腻小舌绕在他舌失上轻旋,不服输似的吸吮他。 长达半年之久的禁欲,让他的感官格外敏感,只要闭上眼,不去看她面貌,他几乎以为是宥心正在亲吻他。 这简直是个疯狂的折磨!他的情欲轻易被她挑动,但是他不允许自己背叛宥心,只能握紧双拳揭力忍耐。 他的内心挣扎,很显然地某人根本不懂,兀自吻得纳闷气恼。 真是疯狂的折磨!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她挑起情欲,可他不能背叛宥心,只能努力忍耐。 好可恶!为什么他对她的吻没反应?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太稚嫩,没有女人味,所以引不起他的兴趣? 她个性好强,就算被打落牙齿也会和血苦吞,宁死不认输,即便是最爱的人也一样。 她很矛盾,也很傻忘,总忘了自己现在已是「别的身分」,她沉浸在泡了蜜的思念中,只想透过热切的肢体交缠,好好宣泄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寂寞与痛苦。 他越是不回应,她越是要挑逗他! 柔软如丝绸的小手溜进西装底下,无比熟练地将平整的衬衫扯乱,然后开始解扣子,一手再往上移,拉掉领带。 「夏恬馨,给我住手!」瞪着弄乱他衣衫的女孩,雷光恒已经快将地与宥心完全重叠。 「她」喜欢占上风,最爱赖在他身前作乱,直到彻底将他惹毛,看他失控反守为攻才肯娇喘求饶…… 该死该死!他好想念她,想念那个老爱惹怒他的女人,如果可以再让她返回他身边,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半寸! 「我偏不住手,看你能把我怎样。」她仰眸娇娇一瞋,如丝柔荑已经在健壮紧绷的胸肌上点火。 轰然一声,当她纤白的指尖故意摩擦过男性突起,他浑然一悚,早已悸动的下腹瞬间起了强烈反应。 妈的!他怎能对宥心以外的女人有反应! 强大的罪恶感吞蚀了他,但是着了火的情欲是恶魔,终会把一切都导向毁灭,即便他的意志刚硬如铁,到最后还是逐渐被烧烫的烈焰熔尽。更何况……她和宥心如此之像,仿佛是宥心的灵魂住在夏恬馨的身体内…… 不!这只是他想放纵自己沉沦的借口! 她只是一个有灵异体质的普通女孩,并不是那个能够撼动他整个世界的女人!雷光恒,你必须立刻清醒过来…… 无视他的天人交战,她不安分的小手抚按在暗褐色突点上,柔柔蹭动,感觉到它绷立,顶住柔白的手心,她得意的咯咯娇笑。 他的俊脸怒极,琥珀色眼眸却跳跃着情欲的火焰,喉头泛渴,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对自我约束的呼唤失灵无效。 「光恒,你最喜欢我舔你哪里?」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想起两人在欢爱间的小游戏,主攻的那一方虽然占尽优势,但总会很故意地以胜利者姿态捉弄对方,看对方臣服在自己的逗弄下。 雷光恒蓦地一震,目光分寸不离她娇媚又带点小淘气的笑颜,思绪已然混乱。 「宥心?」沙哑嗓音,像绷紧的弦突然被拨动,透露出他现在的状态有多亢奋冲动。 「嘿,现在求饶已经太晚。」她娇媚漾笑,欺上前咬了他嘴唇一口,随后往下移动,双手抚贴他温度烫人的胸肌,含 住一颗突点。 他立即逸出一声闷哼,强壮的手臂肌肉起,大掌已经绕到她脑后施力固定。 「天哪……我想死你的气味……还有你的身体……」她低喃,粉红小舌含 住他的突起,深深吸吮。 「你会把我逼疯!」他低咒,腿间的亢奋已经顶住她圆润的臀部,甚至难耐地开始厮磨,横隔着彼此身躯的衣物仿佛都快着火燃烧…… 情火溢长,烈焰灼烧。 就在爱欲氤氲了彼此眼眸之际,办公室的门忽然很不客气地被推开,一个身形瘦长,全身穿戴著名牌衣饰的女人没头没脑闯进来。 「啊!」一撞见那尺度超过的激情画面,柯紫苓惊呼,整张脸瞬间红透。 「出去!」扬声的不是办公室主人,而是正以欺压之姿赖在主人身上的小野猫。 对,没看错,就是那天在地下美食街甩了雷光恒一巴掌的小野猫──柯紫苓费了几秒钟时间认出夏恬馨。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闯进这里!天啊!放开你的手!」浓浓的醋意从柯紫苓激动的口吻冒出来,就算是嗅觉神经失调的人也闻得到。原来她的继妹喜欢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天啊,她竟然迟钝到「死」了才发现。 被柯紫苓这一闯,雷光恒被情欲挟持的理智总算回笼,浊乱的眼眸恢复清澈,但他的脑中始终盘旋着,刚才夏恬馨对他为所欲为的顽皮笑语。刚才的她,究竞是夏恬馨,还是宥心?他已经完全被混淆了。 「姊夫,你怎么可以这样!」柯紫苓嗲声娇斥,高跟鞋喀喀喀用力踩动,飞快奔至两人面前,七分酷似柯宥心的美颜被忌妒占满。 「谁准你进来的?」夏恬馨抢了雷光恒的台词,而且还一脸秦若自然,纤纤玉手十足挑逗地抚在他光裸胸膛上。 柯紫苓气炸了。「你算什么东西!姊夫,你为什么不说话?」 雷光恒转回凝思的目光,口气是一透的冷淡。「我说过很多次,上班时间不要来公司找我。」 「姊夫!」柯紫苓气得唇色都白了。「你怎么可以背叛姊姊?姊姊才死多久,你就另结新欢,你这样还算有良心吗?」 第六章 闻言,雷光恒的脸色瞬变,沉积在眸底的那抹深痛,又阴沉浮现。 「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守身如玉一辈子吧。」夏恬馨故意凉凉的说,边将娇躯挤向宽大胸膛,双手挂在他后颈上,宣示她的主权。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说这种话,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柯紫苓伸手去扯弄地,想把她从雷光恒腿上拽下来。那里是属于她的位置,没人可以跟她抢!柯紫苓愤恨的眼神宛若毒箭,恨不能狠狠射穿这只小野猫的践脸! 从未见过眼神如此阴毒的继妹这一面,夏恬馨征住,心底爬满冷疙瘩。 这人真是她认识的那个紫苓?她的温柔天真都去哪儿了? 「他不是你可以碰的男人!」柯紫苓气得几乎快疯了,哪可能有多余心力察觉她的震惊眼神。 「那不然,他是你可以碰的男人吗?」夏恬馨忽然冷冷的端出这一句。 柯紫苓声音一嗜,忽然惊觉这只小野猫的眼神像极了……盛怒中的柯宥心。 「你叫他姊夫,论辈介,你比他小,论身分,他的妻子已死,你也无权干涉他跟别的女人来往,就算他结交新欢,也不犯法,你到底凭什么在这里闹?」 老天!她咄咄逼人的质问,那种据理力争,绝对不输人的气势,完完全全就是柯宥心的翻版。难道就是因为这样,雷光恒才会跟她搞上?柯紫苓一双美眸霎时又被妒恨占满。 「够了。」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雷光恒阴沉沉的扬声,铁臂一挥,像弹灰尘似的将腿上那只小野猫推开。 夏恬馨没想过他会有此举动,整个人狠狠摔了一跤,小屁股跌坐在光可鉴人的灰白石英地板上。 好痛!不仅是肉体上的,就连精神和心灵都好痛! 雷光恒这个混蛋!怎么可以在她占尽上风,就快吵赢这场架的时候,泼了她一捅加冰块的冷水,害她面子全都丢尽了! 果然,看她狼狈的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脸错愕糗态,柯紫苓得意的勾动红唇,亮开无比刺眼的笑容。 呆征三秒过后,夏恬馨气得大哭,心中委屈彻底炸开,忘记自己不是「本尊」,暴走大骂。 「雷光恒!当初你跟我结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还说只要有人胆敢对我不好,不管那人是男是女,就算是我亲人,你都会让那人死得很难看!结果咧?你现在把我推开,给我难堪,这又算什么?」 夹杂哭音的火爆控诉一落,雷光恒整个人从座位上悚然肃立,柯紫苓则像是看见疯子似的垂瞪着地。 「宥心?是你吗?」他不敢肯定的蹲下身,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你不是要我走开?!还靠过来干什么!」她才不稀罕他,滚! 「姊夫你疯了吗?你刚才喊她什么?」清楚看见雷光恒眼底的柔先,柯紫苓瞬间又露出愤恨的眼神,美丽容貌堪比丑陋巫婆。 「这里没你的事,你先离开。」雷光恒冷眸一横,对柯紫苓下达驱逐令。 「不对,应该离开的人是我!」夏恬馨忽然抹掉眼泪,站直身,一双盈泪的大眼狠狠瞪视雷光恒与柯紫苓。 没错,事已至此,她还留恋什么?还妄想能挽回什么? 不管这是上天恶意的惩罚,还是无心的恶作剧,又或者是死神的一场戏弄,她这辈子都无法再以柯宥心的身分活下去。 灵魂重生这档事,说出来有谁信?就算是雷光恒──不,正因为是他,她更不敢把这事实说出来。 因为她太清楚他的个性,一旦在最初之际他选择不相信,那就是不相信到底,没有摆荡怀疑的空间。 她没把握他会不会信她,因此更害怕把事实说出来,怕他选择不相信,从此将地列为妄想以怪才乱神攀附他的疯女人。 那样的话,她的心会碎,她无法承受被他冷眼鄙视的滋味,与其这样,不如什么都别说。 她不该编谎,不该让他以为柯宥心的鬼魂还流浪在人间,她错了,错得好离谱,错得好愚蠢。 思定,夏恬馨隔着不过片刻便又重折酝酸的泪雾,忿忿瞪住雷光恒,口气冷倔的说:「我决定取消我们之前谈的那些交易──老实告诉你吧,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唬你,我根本没有阴阳眼,也从来没看见你老婆的鬼魂,我只是想炸财的神棍,所以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一刀两断!转身便是陌路人,两不相关! 枯燥乏味的生活不断重复──上学,打工,赶报告,吃饭睡觉。 说实话,夏恬馨的人生无聊透顶,唯一能洒狗血的,就只有悲摧的家庭环境。她想,上天一定是看她非常不爽,所以才会让她重生成了夏恬馨。 「回来了。」 一推开门,就看见继父林和顺坐在弹著批发的老沙发上,手中还拿着一张出自某某宫庙所开的签诗,专门用来推敲六合彩明牌的那种,她心中陡然一阵恶寒,只懂赌博玩乐的继父没事等门,绝对、绝对不会有好事。 低下头,闷著声,她想默默穿过客厅,迅速回到自己房间,结果脑中跳动的坏预兆竟然成真,才刚迈开步伐,立刻被林和顺拦下。 「今天十号,你的薪水呢?」林和顺不客气的伸手讨钱。 「我还没去提款。」她冷冷回应,眼神中的不驯还令林和顺愣了一下。 自从这个继女半年前发生车祸,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从前的她哪敢顶嘴反杭,哪一次不是乖乖把钱缴出来,结果现在她不仅变得不怕他,还敢反过来瞪他。 林和顺陡然心头火起,拉住想绕过自己走开的继女。 「我话还没说完,你这是什么态度?」 刚结束美食街的假日兼差,夏恬馨累得手脚发麻,只想快点休息,被混蛋继父这样一闹,她的拗脾气也整个冲上来。 「别碰我!」她狠狠瞪回去,那股气势慑住看惯继女软弱神情的林和顺。 「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你想造反啊?!」林和顺气急败坏的将她拽过来,手起掌落,便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放开我!」她被打偏脸颊,耳鸣得厉害,视线也开始摇晃,但她依然努力抵抗粗暴的继父。 「还敢顶嘴!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以后你还要反过来骑到我头上!」 「不要!」正在房间休息的林吟香被争执声惊醒,一出房门就看见女儿被林和顺压在地上扭打。 「贱人滚开!」林和顺早年是建筑工人,每天扛钢条挑砖头,臂力强得骇人,随手一挥就将病弱的林吟香推倒。 世界好像在一瞬间全变了形,夏恬馨听见林吟香的哭喊,林和顺的咒骂叫嚣,她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两边脸颊已经挨了几巴拿,又麻又肿。 除了那天摔下山谷的前一刻,她从来没尝过如此绝望的滋味。满满的泪水溢出眼眶,肉体的疼痛像火烧似地灼痛,不管她怎样奋力抵抗,就是无法挣脱蛮力可怕的林和顺。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恶整她?她好疲惫,要用另一个人的身分活下去,代替别人过生活真的好疲累…… 慢慢地,她放弃了挣扎,绝望的眼也缓缓闭上,随便林和顺怎么折磨她都无所谓了,她不想再当夏恬馨,柯宥心的灵魂想得到自由,就算不能再活着,至少她不必再当别人……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啊!」林和顺被突然闯进的高大男人抓开,那个男人的气才整整大出他一倍,强壮得像魔鬼,他防范未及,整个人撞上墙面发出痛呼。 压在身上的庞大力量陡然消失,夏恬馨睁开茫然的眼,却在下一秒眼泪夺眶迸出。 冷俊的脸庞,如结晶般的琥珀色眼眸,那个在半个月前被她下定决心不再留恋的男人竟然出现了。 他阴沉著俊颜,手劲轻柔得不可思议地将她抱起。她哽咽了,累积已久的情绪全盘崩溃,她偎入他怀里放声大哭。 「雷光恒……呜啊……呜呜……雷……光恒……哇……」 管不了这么多,也不想管,她只觉得好累,当别人好累,过别人的人生好累,扛别人的责任好累,占用夏恬馨的身体也非地所愿,她不懂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她。 「你是谁?」林和顺气急败坏的指著雷光恒,却被他一记阴狠的冷瞪吓得全身发凉。 「你要带我女儿去哪儿?」林吟香也吓呆了,赶在雷光恒跨出屋外时拉住他。 岂知,这个全身散发尊贵气息,无比俊美,愤怒气焰却像恶魔般的男人,表情严酷地睇了林吟香一眼,眼中的寒光宛若剑芒,可以挑起人心底处至深的恐惧。 林吟香打了个激灵,凉意从脚心直窜上脑门。 「她不是你女儿。」摆下冷如冰块的这句话,雷光恒抱紧怀中崩溃痛哭的人儿离去。 哭得昏天暗地,肺叶里的空气都被榨干,全身好似虚脱,哭尽剩余无多的力气,她才逐渐恢复正常,看清楚身下所在之处。 米白色调的一间房,南法度假风情的装潢风格,向阳的窗口悬挂一串补梦网,垂坠的铃档吊饰发出叮铃声。 一张法国古董的木制茶几,上头有着繁复精致的雕花,桌面摆着一组丹麦出产的骨瓷茶具,一壶泡好的温香红茶,一块烤得绵密松软的核桃巧克力蛋糕,逐一映入她怔忡的眸。 收回视线,她转而看向自己盘据的一方柔软大床。 进口埃及棉的绣花寝被,蓬松的羽绒枕头,她失眠时非抱不可的胖胖猫抱枕…… 噢!她在作梦吗?这里是她的房间……正确说法,应该是她和雷光恒的房间。 结婚两年多,无论是激烈吵架,还是冷战,到最后统统会在这个房间化解,这张床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以及甜蜜的无数次欢爱。 须臾,她的视线又是一片模糊,泪雾将眼中的一切抹上朦胧,她趴倒在留有他气味的枕头上,贪心的大口呼吸。 一只强壮的手臂缠上她的腰,她一征,抬头便看见心心念念的男人。 他拿著冰袋,轻轻敷上她红肿的脸颊,一手则扣紧她的腰,让她贴靠在他胸膛前。 「好冰。」她抽抽噎噎的向他抗议,想甩头躲开,却立刻被他的大掌捞回。 「我知道。」他低头,安慰似的吻吻地脸颊,又滑到如粉色玫瑰的唇辫,轻啄一下。 她下意识想回应他,但忽然又愣下……不对啊,现在的地是夏恬馨,他竟然吻地! 「雷光恒,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气闷的质问。 「夏恬馨。」他沉著嗓回应,眼底却滑过一道奇异光彩,稍纵即逝。 「那你还敢吻我!」她握紧粉嫩的拳头,心情复杂的捶他胸口一记,很无聊的吃起新身分的干醋。 「别忘了,那天在办公室是你先勾引我。」他大掌一个舒张又握紧,柔嫩小手瞬间落入了他的掌控。 她咬唇,眼角还悬着晶莹泪珠,心头缠着莫大委屈,同时也忧心忡忡。 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夏恬馨吧?虽然这个夏恬馨就是「她」──柯宥心,但怎么说,先从外型上来看,夏恬馨和柯宥心相差极大,他怎可能会喜欢上单薄又青涩的十八岁女孩? 第七章 过度受到刺激所以改变口味?还是尝过一次鲜之后,发觉青春肉体的甜美可口,决定将错就错吞了夏恬馨? 他怎么可以!愤怒混着忌妒冲上脑门,她气红了双眼,探出另一手拍打他的胸口,就像是在质问他的心。 「雷光恒,你不可以喜欢我!」脑中一片浑沌,乱得像浆糊,她开始懊悔先前的胡闹,说到底,是她亲手促成他的「变心」。 「为什么不可以?」他很恶质的反问,眼神满是讥讽。 「因为我是夏恬馨,不是柯宥心。」啊,可是她的灵魂是柯宥心!越说越复杂了,连她自己都快被搞胡涂了! 「那又怎样?」他挑了下眉,表情颇不以力然。 「什么怎样!你爱的人是柯宥心!」她气得又快哭出来。 「她已经死了,不存在了,我还爱她做什么?」琥珀色眼瞳淬着寒芒,口气也是满不在乎的无所谓。 「她她……她没死,只是……」她吸吸秀巧的鼻头,语塞说不出口。 「对,她没死,只是已经变成鬼魂,可是我总不能爱着一个鬼魂。」他态度前后丕变,彻底大翻转。 「上次你明明不是这样讲的!」为什么一下又翻案了?!「那晚在「夜」,你抱着我的时候不是说,就算是鬼魂也好,你也会一辈子只爱我,不让我离开。」 他深邃似碧海的长眸微眯,仿佛抓住了地的小辫子,勾起一边嘴角冷哼:「你口中的「我」应该是我的妻子,而不是你吧,夏恬馨。」忽然被点名,她背脊一凉,莫名地,总有种被他看透了什么的错觉──不,应该是她想多了。 她强忍下心慌,故作镇静。「对啦,我刚才一时口误。反正,你知道你爱的人是谁就好,千万别再移情作用,搞混了。」 他又挑眉。「谁跟你说是移情作用?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忽然间开窍了,既然人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好留恋。其实我跟我老婆的感情谈不上多好,我为了她消沉大半年时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有权利去追求下一段感情。」 冷请无情的嗓音略略一顿,他不忘提醒一句:「上回你不是也说,人死不能复生,我总不能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守身如玉一辈子。」 气气气!这个男人根本是想活活气死她吧!居然还拿地用来堵继妹的话,反过来堵得地郁闷快吐血。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大混蛋!」她又被气哭了,珠玉般的眼泪滚出大眼,鼻头酸酸楚楚,胸口也像是被撵碎了似的泛疼。 「这句话,由我死去的老婆来骂比较妥当,你这个局外人应该没资格。」看见似曾相识的泪瞪神情,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盘桓在胸臆间的荒谬揣测,似乎不再是揣测。 「我就是要骂!怎样!」她气得双眼发晕,理智也开始暴走,不管用了。「你没血没泪,你知道你老婆有多爱你吗?她连死前最后一刻都想着你,因为死前挂你电话后悔得要命,被废铁压断肋骨的时候你知道有多痛吗?痛到不能呼吸,不能喘气,但她脑中还是想着你,手骨都被刺穿了,还是想捡手机打电话给你,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了,奢想看可以在死前再听一次你的声音……」 边哭边痛诉的小嘴倏地被封口,那些痛彻心靡的告白,全都化成了锋锐的尖刀,在他心上划开道道血痕。 够了,不需任何科学性的证实,先是她这一连串的控诉,痛苦挣扎的眼神,不必再揣测,也不用再质疑,他脑中设想的那个可能性,确确实实已成真。 「你不可以这样……」不知道自己早已严重露馅,她哭得更凶,泪珠颗颗落下,也沾湿了他的俊颜。可她哭得越惨,他吻得越凶。 不停敲打他胸膛的小手片刻就被箝住,重生后的新身体太瘦弱,她根本敌不过他强壮的臂力。 「不可以……不可以……你爱的人是柯宥心……」她拒绝他的吻,但是他霸道的不允,灼舌长驱直入,潜进柔软芳腔,汲取她的甜美气息。 明知道柯宥心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她就是无法忍受亲眼见他爱上别人,她自私的希望,他永远不要再爱上任何人。 「她已经死了,不存在了。」即使心中的谜底已解开,但他没让她知道,反而恼怒的继续惹她心伤。 「不……才不是……」她被他压倒在熟悉的大床上,去年才新漆成的希腊蓝天花板映入眼底,她的心底却是一片黑沉沉的阴霾。 将她细瘦的双手压在身子两侧,他将全身重量覆上地,柔软与刚强相互碰挤,擦撞出使人晕眩的致命快感。 不敢相信,她竟然能感觉到他腿间强烈的亢奋,那种属于他的,危险而性感,会让所有女人甘愿为了他化成一泓柔蜜的狩猎气息…… 心脏好似被猛烈一撞,伤口渗出鲜红的血,她尝到了比粉身碎骨还要锥心的疼痛。她的男人,居然这么快就对「她」以外的女人动情,尽管这个女人是她重生的新身体。 好过分……他真的好过分……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移情别恋,就对柯宥心以外的身体产生感觉──上次不能算,那是她蓄意的挑逗。这次的她明明百般抗拒,甚至还提醒他,他最爱的女人是柯宥心,他竟然可以如此冷情的说出柯宥心已死的话。好过分……呜……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别哭了,别再哭了。」垂睇着身下哭到近乎窒息的苍白娇颜,他总算停住深吻,整个人烦躁又心疼的哄地。 「呜……你不能亲我,你爱的人是柯宥心,不是夏恬馨……」太悲伤了,她的身体是小三,灵魂却是正宫,世上还有比这更悲摧的惨事吗?鸣呜呜 他俯在她耳边轻叹,沙哑的嗓音透着浓浓苦涩,低吟:「你还要继续跟我玩这种双面游戏吗?」 哭泣的娇颜蓦然一顿,她扬起浸湿的眉睦,呆怔回望。 他剑眉深皱,脸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无奈,纵容,宠溺,疼惜,以及满满的爱。 她心口一窒,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并不是在看夏恬馨,而是在看柯宥心。 但是,这不可能啊,他应该很清楚,此刻的她并没有被柯宥心「附身」。 「什么双面游戏……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全身发烫,她别开红肿的双眼,不敢再与他对望。 「一下子是夏恬馨,一下子宣称自己被柯宥心的鬼魂附身,这种双面游戏很有趣吗?」他空出一掌,但是手劲异常轻柔地扳正她秀洁的脸蛋。 她颤着睫毛,精灵大眼被他气恼的目光锁住,移不开,却弄不懂他究竟在气什么。从刚才开始,他身上就隐隐约约辐射出怒气。 「第一次在尚德大学见面的时候,那时的你也被鬼魂附身了吗?不,当时天还没黑,鬼魂哪有可能在大太阳底下现身。」他的拇指以着时人寻味的力道,揉按着她抿紧的唇瓣,带茧的指腹在唇上来回摩挲,眼神清楚刻著那抹让她心疼的痛楚。「在百货美食街的时候,你冲过来打我一巴掌,那时候也被鬼魂附了身?如果我记得没错,那天是下午一点多。」 「那是在室内,你老婆的鬼魂找了地方躲,所以……」好啥啊!连她自己拼一半就拼不下去。 琥珀色的冷瞳睇凝着,他的表情摆明不信,她心虚的垂掩双眸,额角冷汗涔涔。 「看到我和紫苓在一起,你气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那天在办公室,我很肯定你没被我老婆的鬼魂附身,可是你却能说出新婚之夜,我跟她在这张床上交换的承诺。」他的眼神像拆刀,将她的伪装一层层剥开。 「呃嗯,那些统统是你老婆的鬼魂告诉我的啊!」她心慌辩解。 「这可奇了。」他挑眉,睥睨的神情又冷又俊。 「奇什么?」她低喘的瞄他。 「我比谁都了解我老婆的个性,依照她的个性,这种亲密的话,她就算死也不会让第三者知道,又怎会轻易向你透漏?」 「因为她怕你不相信……」她弱弱的继续亡羊补牢,却有种越补越大洞的头痛感。 「宥心这么倔,这么不可爱,又不喜欢跟人亲近,我不认为她会告诉你这些。」 「我哪里不可爱了!」被他刺中痛处,她想也不想的回击他,气得眼眶又含薄泪。 「不仅不可爱,还很不诚实,老是喜欢跟我玩游戏,永远想着要怎么把我逼疯,就连死了也不放我好过,故意扮演成另一个人戏弄我,连鬼魂附身这种荒谬的鬼话都扯得出来。」 完全掉入陷阱的某人立刻双颊排红,自觉脸面丢很大的急急辫解:「明明就是你先开始的!你以前不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吗?那天还不是你先问我,是不是可以看得到鬼,我只好将计就计,骗你说我可以被鬼附身──」 啊啊啊!她怎么不打自招了?! 雷光恒勾起嘴角,一脸猎物进袋的狡炸得意。「所以我才说,这场双面游戏,你究竟想玩到什么时候?宥心。」 柔滑如丝的男性嗓音敏击着她的心,她全身一震,目光也被他困锁,蹩脚的伪装全被拆穿了。 她大呆特呆。「你怎么会……」 他却忽然表情翻怒,目先沉痛的凝瞪。「所以你承认了?你不是夏恬馨,而是柯宥心,从头到尾你都是柯宥心,根本就没有鬼魂附身这种蠢事!」 「我……」 「可恶的你!该死的你!」他火爆的将她揉入胸膛,双臂像铁锁,不停箝紧柔软单薄的娇躯,心脏的跳动比刚才快了一倍。 「雷光恒,我……」 「柯宥心,我差点就被你骗了!就差那么一点,我真的又要错过你!」他气得全身肌肉都紧绷,怒气在胸膛躁动,不停朝她涌去,她怕得频频瑟缩。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他是如何发现地就是柯宥心?他又怎会相信地就是柯宥心?难道他都不觉得荒谬吗? 「雷光恒……」 「闭嘴!我不要再听你的辩解,也不会再被你的鬼话迷惑,我知道是你,就是知道!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是怎么跑进夏恬馨的身体内,我就是知道!」 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夏恬馨就是柯宥心──当他心中浮现这个臆侧时,连他都认为自己疯了。 但是反复推想她从一开始的每个异样举动,即便她不是处在地所说的「附身」状态时,她的言行举止,乃至于微笑生气的模样──依然跟宥心如出一撤。 他彻头彻尾的调查过,不管是生活环境,家世背景,个性脾气,夏恬馨与宥心连一个细微的共通点都没有。 宥心从前甚少在公众面前曝光,更不像许多贵妇名媛喜欢上节目当名人,假使不是上流社会的人,根本无从揣摩起她的神韵与姿态,更别说是她说话的口吻和习惯喜好。 因此,这个荒谬又悖离科学理论的推侧成立了──夏恬馨就是柯宥心,她的灵魂,住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但他不懂,为什么她要假装成夏恬馨,甚至不打算告诉他实情,诸多的猜侧又在他心中盘旋,几乎快搞疯他。 第八章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宥心?为什么要故意骗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怒声质问地,俊美的脸庞布满深刻的痛楚。 他多害怕,她是因为不愿意再爱他,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所以才故意隐瞒,想用夏恬馨的身分重新过新的人生……死一次还不够,她还想用另一种方式远离他,放他一人被可怕的孤寂与思念吞没,彻底陷入绝望绝深渊,一辈子都看不见有她的蓝天。 夏恬馨被吼得耳鸣,心中委屈登时又大渍堤,晶莹如珠的泪水簌簌流下。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知不知道,当我从医院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害怕,我以为是自己疯了,要不然就是夏恬馨疯了,而我是她创造出来的另一个人格……」 她哭得嘴唇都在颤抖,回忆起当时情景,依然心存余悸。 「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我又能向谁说呢?你觉得有人会相信我吗?假如那时我在会议中心外面向你坦白一切,你会相信我吗?」 雷光恒喉头一窒,无法给予肯定的答案。是,如果不是经过这一切,他不可能会发现地就是宥心。 「我好怕被当成疯子,好怕你不理我……而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往后该用什么心态活下去,我好混乱,好迷惑,好仿徨……我也好怕你无法接受这样全新的我,我更不希望害你变得跟我一样混乱。」 「宥心……」高大英猛的身躯瞬间瘫下来,全身力量交付在她身上,他的俊脸埋在她颈窝内。 片刻,她感觉颈侧的肌肤被灼热的液 体浸湿,她呆住,整颗心痛得快撕裂。 雷光恒这个高傲的男人,从来不曾向任何人示弱的他……竟然哭了…… 静。 房间内除了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再无其他多余杂音。 倨傲的俊颜静静埋在她温柔的颈窝,灼烫透明的液 体流过她的肌肤,她咬紧下眉,陪着他流泪。 「雷光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后悔了,她不该自以为是的私自下决定,甚至还想瞒他一辈子,不让他知道自己藉由夏恬馨的身体重生。 「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我以为,以为你不希望我知道你还活着,以为你……不想再与我有亲近,所以才想瞒我。」静谧的房内,回荡着一个男人沉痛哑透的声嗓。 当他再次仰起俊脸时,她清楚看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眸,消瘦面颊上的泪迹。 天哪!他真的哭了!亲眼所见的震撼,让她自责的绞痛心靡,原来被这段时间折磨得几乎欲死的人不只有她,他亦然。 她好懊悔,好自责,她不该自私的替他预设立场,她应该抛开所有顾虑,告诉他一切实情…… 「雷光恒……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哭得整张娇颜都皱丑了,发抖的双手捧住他脸颊,倾身向前,抚去他颊容上的潮湿。 「你真的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魔星!」他反过来抱紧她,火烫的唇舌如风暴席卷而来,不需要言语,肢体的交流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证明什么?证明他有多想念她,多牵挂她,多爱她。 「雷光恒……我不想再失去你……」她在他狂暴的吻里伤心低喃。 「从头到尾你都没失去我,是我失去了你,你把我丢在思念的地狱中,让我受尽煎熬。宥心,你好狠,你居然想真的离开我,去过你自己全新的人生,你好自私。」 他的愤怒来自于深沉的爱,于是他惩罚得理所当然。 他的手劲几乎是野蛮的,暴躁的,用力再用力的抱紧她,狂躁的唇舌宛若一团烈火,吞噬了她的哽咽。 「等等……等一下……」她忽然抽身,捧住他暴躁的俊颜,阻止他继续。 「放开。」琥珀色瞳眸眯起,显示他怒气未消。 「你都不介意这样的我吗?」其实这一道是藏在她心中最大的恐俱。「现在的我,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换了一个不同的身体,你都不会感到混乱吗?」 「我眼中看见的人,不是夏恬馨,而是藏在这个身体里的你,柯宥心。」 语落,在她将感动的眼泪逼出眼眶之前,他已经重新夺回主控权,将她吻得无法喘气,肺叶中的每一份空气都被他吸尽。 积存过深的思念似火,更是世上最痛的绝望,助长了他对她的渴望。他的舌放肆狂浪,搅弄她甜美的芳腔,她不是被动承受,而是热情的给予同等回应。 他们舌尖在彼此口腔内旋舞,互相吸吮对方,更将自己的气味纳给对方,分不出彼此。 他是开启她身体欲望的第一个男人,即便换了一个身体,他依然可毫不费力的挑动她。 她被他拉坐起身,大掌托高了她的玉颈,放浪的舌头细细舔遍她的唇辫,使之如盛开的花蕊,他的手抚弄着她单薄的身体,记忆中的丰满已经不见,但只要是她,他不在乎这些。 衣衫被推高,她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压住俊颜,让他用唇舌腊拜她的细腻。 隔着廉价胸衣,他吸吮着雪白的乳峰,将每一寸滑腻的细嫩吮成绯樱色,然后才不耐烦地扯开那两片碍事的布料。 「嗯……」看他的舌头卷上已经偷偷挺立的朱蕾,她不费事咬唇,也不打算忍住,而是顺其自然她放声娇吟。 「宥心,我的宥心。」他扬起灼亮的眸子,舌尖拾弄着她脆弱的尖端,沉浮的噪音伴随啧啧声响流泄而出。「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要你。」 「光恒……啊……我也是……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我只爱你。」过多的情潮在体内筑高,她疯狂的渴望他,娇柔的胭体已经全身发热,染上一层淡淡粉泽。 她欺上前,偷咬他的下唇,却被他重新压躺在大床上,他随即俯下精壮的身躯,灵活的舌再次卷住她敏感的乳头。 他开始了繁复的花招,一如从前那样,她喜欢的那样。 窈道的舌尖轮流弹弄着绷硬如豆的乳蕾,或是勾绕两朵绯艳的可爱乳盈,少女敏感的身躯承受不了这么深的利激,她娇喘得更厉害。 …… 释放所有思念的缠绵过后。 她无力地瘫在他宽大的胸膛上,小手在他心口上来回轻画,呼吸仍有点喘,美眸中因情欲而起的媚态也尚未退去。 倚靠在他强壮的臂弯内,她的嘴角浮现一朵笑花,精灵大眼贬巴贬巴的扬高,凝瞅他。 他挑眉垂眸,眼底尽是宠爱。「为什么那样看我?」 她趴在他胸前,轻啃他好看的下巴。「亲身抽查,才确定你这半年来没跟别人乱来,我在想要怎么嘉奖你。」 「最好的嘉奖就是陪我一整晚……」他暧昧的暗示消失在一记缠吻中,意犹未尽的大掌沿着地光滑的后背慢慢往上,绕至前方,拇指刷弄着娇懒的莓果。 「不要闹了。」她咯咯娇笑,抓下他还想点火的坏手。 「我不管,这半年的份你要帮我补上。」他勾起那气的笑容,却是俊美得让人丢心忘魂。 她收敛起戏谑的笑靥,葱白的指尖落在他脸上,沿着棱角弧度游走,描画起他的容貌。能这样透过夏恬馨的双眼,深深凝望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以为,你会很快把我忘记,又重新去找下一个伴侣。」维持静谧的凝视良久,她噪音极轻的道。 「你凭什么这样以为?」他皱眉,眼底浮上浓浓的不悦。 「难道你忘了?」她白了他一眼。「我们天天都在吵架,连餐具怎么摆都能吵,除了做爱的时候合作无间,离开这张床以后,我们根本就跟仇敌没两样。」 曾经她也对此感到厌心沮丧,认为这不是当初她想要的婚姻,更后悔过,是否太冲动就答应他的求婚,根本忽略了两人的性格同属火爆,从前约会时就是惊险场面不断。 「你看过我跟别人吵架吗?」他语气一转,严肃的问。 「嗯……」她歪头寻思,随即讶异的说:「你这个混蛋好像专门只跟我吵架耶?!」 「你称呼自己的丈夫是混蛋?」琥珀色泽的漂亮眼眸一眯。 「哈哈,习惯了嘛。」她揉揉他皱紧的眉头,很馅媚的啄吻他一下。 「回归正题,我从来不跟人吵架,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想吵架的女人。」 「天啊,雷光恒!」她咬住他损笑的薄唇,美眸圆瞪。「你好幼稚!」 「这叫做我们两人之间的专属情趣。」他冷瞪回去,潜伏在被子下的大掌悄悄进行暗袭。 「嗯……讨厌!别碰那里!」她软倒下来,柔荑无助地搭在他肩头,感觉敏感的阴柔被他玩弄于指尖上。 贪看着她含媚带俏的迷蒙目光,无论她变了何种模样,只要是她,他依然为她火热,为她悸动。 将前额抵住她的,他沙哑的喃道:「宥心,以后我不许你再离开我身边,你只能待在有我的地方,哪里都不能去。」 「雷光恒……」清楚看见他眼底积深的沉郁,地的心口绞痛,小手抚上他瘦削太多的面颊。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只要你一个,我只爱你一个。」他低头,给了她好轻好轻的一个吻。 重生以后,她的眼泪总是来得汹涌,防不胜防,不过片刻,脸颊已经泪痕一片,唇上的暖意透进心底,两颗心相依。 「我也是,不管我的灵魂住在何处,我都爱你,永远只爱你。」 柯宥心的重生,也替一度沦为行尸走肉的雷光恒带来「重生」。 短短数日,那个曾经冷得像一季无生息冰雕的雷光恒,又重拾了半年前的神采飞扬。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表情不再冻结,说话也不再冰冷带刺,他的笑容渐多,眼底的暖光也清晰可察。 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巨大转变,却没人知晓具体原因。 开始有人绘声绘影的大胆揣测,他走出半年前丧妻之痛的打击,重新又恋爱了,至于对方是谁? 秘密。 那个「秘密」成天被他藏在家中,闷得快发霉! 「雷光恒,我要出门!」手机一接通,夏恬馨气得尖叫。 是的,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与困扰,她只能继续当夏恬馨。他不习惯,她也是,但是他们必须强迫自己习惯。 「恬馨。」幸好他并不讨厌她的新名字,就像是在喊她甜心,他越喊越顺口。 「喊甜心也没用!」她在沙发上彻底暴走。 「你冷静,我并不是要软禁你……」 「你明明就是!」她简直就已经成了被秘养的小三! 「我不能再冒险让你独自出门。」自她回到他身边后,他火爆脾气收敛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拿话激她、气她。 她知道,那是因为失而复得的缘故,让他把她当宝贝疼宠,连一丝丝委屈都不敢让她受,他甚至派了保镖教训林和顺一顿。 唉……在心中柔柔叹口气,她从没想过,那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男人,竟然因为她,变得如此偏执易怒。 第九章 「我只是要去上学透透气,你总不能让我只有高中学历吧?」她气闷的问。 「你早就拿过硕士学位,何必再念一次大学。」他永远找得到理由回堵她。 「拿领士学位的是柯宥心,不是夏恬馨!」她单手扶额,气得头晕。 「别告诉我,你还想经历一次青春期?」 「为什么不行?」她很拗的反问,顺便酸他,「雷光恒,你该紧张了,我现在是花样年华的十八岁少女,至于你呢,哼哼,欧吉桑一个,我随时可以抛弃你。」 「你试试看,看你这辈子能不能成功抛弃我。」他口气倏然一沉。 「唷,生气了?」手指缠卷著电话线,她声嗓娇脆的甜笑。「你真的爱惨我了是不是?」 「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家爱惨你。」他哼出邪气又暧昧的低笑。 曾几何时,他只要能听到她充满活力的笑声,就满足得可以保持笑容一整天,心底巨大的缺口被她填满,他怎能没有她在身边? 「如果你舍得丢下公司不管的话,我随时奉陪啊。」她才没在怕,就怕到时体力不济的人是他,哼! 「恬馨,这可是你说的。」 「等等等!」差点又中了他的诡计。她才没这么笨,继续被他像宠物关在家里,她要出征!不当被秘养的小三妻! 不明白地狡猾心思的雷光恒在电话那头笑问,「怕了?」 她呼声:「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怕你?」 「是啊,你什么都不怕,就只怕我变心不爱你。」 「呀!少肉麻!」她窘得把脸埋进沙发。「我要过去找你。」 「我在公司,不方便。」他状似可惜的叹息。 「不管!」她嚎完,立刻断讯,不给他继续阻挠的机会。 「恬馨?」雷光恒皱眉,电话那端却传来嘟嘟嘟的断讯声。这个小魔女!存心想气死他! 挂上话筒,雷光恒大掌轻扶额角,比徐风还温柔的笑意仍凝在唇边,脑海不自觉浮现两人当年初次见面的经过。 说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千篇一律的上流派对,打扮得像芭比娃娃的千金名媛在身边穿梭不停,总是意图勾起他的注目与兴趣。 唯独她,因为陪父亲出席而百般不情愿,竞然当起了美食评论家,一一尝遍了派对上的食物,再予以严苛的评分,然后一脸正经的跑来向他这个派对主人告御状。 「雷总裁,你的派对无趣,东西难吃,就连你那张面瘫僵尸脸都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恶灵古堡开派对。」她一脸认真,说得头头是道。「噢对了,顺便给你一个建议,以后你的百货办活动最好再有创意一点。」 那时的柯宥心,是上流社会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名媛──暴发户之女,在真正豪门之后的众人心中,评价向来颇低,许多人也不屑与之来往。 不得不说,他多少也被这样的观念影响,毕竟暴发户大多财大气粗,不懂得鉴言名品,更不懂何为高雅的名流生活,他们一迳的以为有钱便是上流。 殊不知,真正的上流世界不只比身价,更比品味,优雅,态度,仪态,手腕。 于是,当这个暴发户之女理直气壮的走至他面前,一边品吸香醇红酒,一边扬高美眸斜瞅他,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怒意。 但是当他看见她抵在杯沿的玫瑰色唇瓣翘起挑畔的笑弧,那瞬间,他百无聊赖的心私被攫住,胸口渗入了一丝丝甜。 后来的后来,他才醒悟,那丝甜,名为爱情。 那晚派对过后,他在家中又办了一场vip之夜的特殊派对,只邀请她一人,派对上,无论是食物或摆设全都比往常更用心十倍。 结果,她却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素净着一张秀丽脸蛋,没吹整的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脚上还踩着不宜正式场合出现的勃肯拖鞋。 「咦?」 当柯宥心一脸困惑的晃进他家,发现占地百坪的豪宅居然空荡荡,只有她一人赴约,那位令她印象深刻的面瘫僵尸男不仅亲自迎接,而且还打扮得像个俊美的时尚王子。 雷光恒扬眉,浅笑,琥珀色眼眸专注地魅惑她。「别意外,今晚你是这里的唯一vip。」 柯宥心轻抚心口,小脸闹窘。「啊?」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邋遢装扮,两颊更添艳色。 原本以为又是一场无趣的派对,但是因为收到专函邀请,不好推掉,于是她想说随便露个脸,然后再趁人多时开溜去夜市吃消夜……呀,这下糗大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忽然很生气的瞪他,很爱演的脑中小剧场已经浮现一堆跟恶作剧相关的画面。 哼,以为她不知道吗?像雷光恒这种创造商场奇迹,能把原本快衰拜的雷家挽救成百货业龙头的奇才,又如此年轻俊美,怎可能对她有兴趣,她才没这么笨! 「看不出来吗?我以为我做得已经够明显了。」他拉住她的手,阻止她扭头转身,然后俯低高大的上身,贴在她耳呼挑逗意味浓厚的喃语:「我想追求你,柯宥心。」 当他将灼热的男性气态吹入她耳内,她的膝盖隐隐发抖,一阵酥麻遍布全身,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索乱。 「你少唬我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柯旻雄的女儿,靠炒地皮翻身的暴发户!」呀,他的嘴唇都贴到地的耳垂了,讨厌讨厌! 「那代表你父亲投资土地的眼光很精准,那你呢?」他垂下长得令女人忌妒的浓密睫毛,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吹拂过她红润的耳根。 「我怎样?」无法再忍受他的侵略气息不停挑逗,她皱眉撇过脸,与他正面抗衡。 「你投资男人的眼光是不是也像你父亲一样神准?」他扣住她细嫩的皓腕,结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肌肤上轻轻画圆,挑动暧昧氛围。 「你是在自荐吗?」她学他挑眉。 「我不介意你投资我。」他欺近地,形状优美的薄眉就差一厘来之距便要贴上她,彼此的呼吸与视线纠缠不清。 「可惜,你不是我的莱!」捺下狂乱的心跳,她用才将手抽回,转身就跑。 「柯宥心,没有女人会舍得用她的后脑勺面对我。」 「那我不介意做第一个。」逃呀,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可惜,她连门的边都还没沾到,立刻就被猎捕回去。 「雷光恒,我才不做你的vip!」被拉回仅有两人的派对,她仍是死命抵抗,可柔软的腰肢被他强壮的手臂箝困,没得逃脱。 「喔?那可由不得你。」他拉她跳舞,把她困在自己怀里。 「不想被我踩死就快点放手!」勃肯拖鞋下的脚丫蠢蠢欲动,她仰眸娇瞪,却在看见他扬起迷人笑容后,全身无端发热。 她听过这男人太多的传闻,年轻俊美又身价非凡的男人身边必定围绕着繁丽的美女,他的花边新闻已经多得可以编撰成书,她才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可是啊可是,那晚她被迫成为他派对的唯一vip,并在他窃走地的初吻后,不出三个月,他便成了她的丈夫,成了她第一个男人。而她,成了他生命中的唯一vip。 「雷光恒,原来总裁这么好当啊,上班只要坐在位置上发呆就好。」 一道清脆的娇嗓荡入耳中,雷光恒蓦然回神,抬眼望去,办公室的核桃木厚实大门被推开,一张年轻稚气的青春笑颜翩然晃进来,与停留在脑海里的妩媚容颜全然迥异,他的心头微地一拧。 他的宥心,已经回不来了……琥珀色眼眸几不可察的一暗,但无论如何,只要可以让她继续留在他生命中,无论是用什么容貌形体,他都会珍惜她。 没察觉他眼底的缅怀,夏恬馨笑嘻嘻地跳进他怀里。现在这副身体与以前相比,娇小太多,每次赖在他怀里,都有种小猫对大豹的感觉。 「你是怎么进来的?」抚顺地及肩的可爱鲍勃头,他垂眸,敛去眼底的无声叹息。 「简单哪,我在公司门口打了通电话给李元修,要你的特助带我进来。」 这段时间雷光恒也交代了李特助帮她办了许多事,例如帮夏恬馨的母亲林吟香找好新住处,」打了一笔可观的安家费进林吟香户头。 李特助又不是蠢子,用指甲垢随便想也知道这个夏恬馨与自家大口有奸情,自然不敢枉忽她的命令。 「你就不能安分的待在家里吗?」他望着趴在怀里的娇懒女孩,手指滑过她细腻如丝的脸蛋,随即被地抓到唇边轻啃。 「记不记得结婚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她故意咬了他指尖一口,眼神气闷。「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动,也不能要求我配合你,我要绝对的自由。」 「我也记得我们时常为了你的过度自由翻脸大吵。」他的眼神骤冷,似乎想起了某些痛苦回忆。 「你还在记恨那天晚上我没乖乖在家等你?!她内疚的瞅他。 「你清楚就好。」他冷哼。 「反正都过去了嘛……」她凑近他,讨好的吻他一下,才想笑咪咪的退开,却被他压回原位。一个吻就想打发他?未免想得太容易。 霸道的舌头侵入芳腔,放肆汲取她甜蜜的汁液,她被吮得小舌泛麻,忍不住嘤咛一声,小手顺势滑上他胸膛,隔着真丝衬衫来回摩擦。 灿亮大眼闪过一丝淘气,柔嫩的手心胡乱摸素,找到了衬衫底下的突起,故意用指尖轻刺挑弄。 他闷哼一声,微眯双眸,目光炽热,大掌扣紧了她的后脑,轻啃她娇嫩如花瓣的唇,舌头时进时出,一会儿舔弄地的眉形,一会儿勾绕起芳腔内部的柔软。 「嗯……」她被吻得全身发麻,下意识又偎近他,腿心密贴着他突起的亢奋,缓缓地磨蹭,甚至是轻顶。 「你在考验我的耐性?」撤出灼热似火的暖舌,他眼神放肆的凝视她。 「嘻嘻。」她将不算丰满的胸脯挤向他,双手勾住他的后颈,探出香舌轻舔他下唇,故意眨著精灵大眼,无辜又天真地说:「雷光恒,你硬了。」 她大概不知道,那种稚嫩的少女天真,却揉合著少妇妩媚的表情,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挑逗。 「你特地跑来这里,就是想看我失控?」琥珀色眼眸燃著两簇炙焰,他毫不否认自己已经被地挑起强大的欲望,只要是她,他无法抗拒。 「对啊,你以前从来不跟我在办公室做,把这里搞得好像多神圣一样,我就想啊,总有一天你会在这里被我摆平。」哼哼。 「要想摆平我,你必须更努力一点。」他傲然一笑,反咬了她嘴眉一口。 「这可是你说的呢。」她弯起调皮的笑靥,粉嫩的软舌舔一路往下,先啃吻好看的下巴,再滑过滚动的喉结。 「恬馨,这里不行。」手劲枉柔的推开她,他依然坚守原则。 这里是工作场所,他不希望往后坐在这里办公的时候,脑中烙印着两人欢爱的画面,那会严重影响他的工作心情。 「为什么不行?」她不服气的瞪他。 「我有我的原则。」他轻抚她排红的脸颊,却被她躲开。 「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她用力哼了一声。 「恬馨……」 第十章 蓦地,一串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雷光恒未竟的安抚。 「姊夫,我可以进去吗?」门外传来柯紫苓娇甜的嗓音。 雷光恒双眉一教,正想扬声回绝,结果赖坐在腿上的夏恬馨已经躲进办会桌下方,淘气大眼对他笑笑的眨动。 「你确定?」压低音量,他不怎么确定的问她。 「让她进来,我很好奇她又想跟你说什么。」她一屁股跪坐下来。幸好为了配合他那双长腿,这张核桃木长桌的底部空间又大又宽敞,藏了一个娇小的她依然很空。 雷充恒摇头笑笑,调整一下活动式的真皮沙发椅,长腿稍稍往办公桌底靠去,以免柯紫苓忽然跑近撞见底下的她。 「进来。」皱眉撇了底下的人儿一眼,警告她别躲在暗处胡来,他才扬声。 门一开,柯紫苓精致的笑容随之挪近,一股熟悉的淡雅甜香也在整间办公室飘散开来。 夏恬馨一征。这个香气……是她以前最喜欢用的限量款纪凡希香水,为什么紫苓的身上会有这个香味? 「姊夫,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柯紫苓在办公桌前的空椅上坐下,笑容甜美可人,仓皇一撇,像极了柯宥心。 「找我有事?」雷光恒目光清冷的回望,态度不甚热络。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柯紫苓倒也习惯了,依然笑容可掬。 「我说过,工作时间尽量不要来这里。」眸低垂,雷光恒重拾桌上的公文,将心思放回工作。一丝不甘闪过眼底,柯紫苓咬咬唇,目先柔情似水。 「姊夫,你这么快就忘了姊姊吗?」 雷光恒目光一顿,复又抬头望,嗓音僵冷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柯紫苓盈盈回瞅。「姊夫公司的员工都在传……传你恋爱了,我一开始也是不相信,但是刚才问李特助,发现李特助的表情不太对劲,所以才怀疑这个传闻是真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雷光恒冷冷的说,目光冻如冰。倘若不是顾及她是宥心的妹妹,他不可能放任柯紫苓一再的越线。 以前宥心还在的时候,她时常会邀请柯紫苓回家用餐,偶尔三人也会一起去看表演或展览,但是他向来保持冷谈的距离,只是由着宥心的意思。但是自从宥心半年前车祸骤逝后,柯紫苓开始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周遭,甚至是有入侵他生活的趋势。但他不以为意,毕竟柯紫苓与宥心感情好,或许她认为自己有义务替宥心照顾他也说不定。 「姊夫,如果那是真的,我想姊姊一定会很失望的。」柯紫苓泫然欲泣的说,忌妒的怒意使地握紧手心,在心底不住的咒骂那个勾引他的贱货。 「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雷光恒别开眼。 「姊夫,你心里应该还是忘不掉姊姊吧?」柯紫苓忍住妒意,小心翼翼的问。 「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雷光恒目先灼灼的宣示。 清楚看见他眼底坚定不变的执着,柯紫苓心里就好恨!都已经半年多,为什么他的感情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淡化,反而是与日加深? 他和姊姊从陷入热恋到闪婚,她是一路旁观见证过来。姊姊告诉过她,他们从婚后就经常吵架,偶尔冷战的时候,姊姊还会跑回家里过夜。 她怎么想也弄不懂,为什么他会如此执着姊姊,更不懂,他的深情从何而来,明明他跟姊姊总是一语不合就吵起来。就算是哀悼死者,半年的时间也该够了吧? 上回那个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孩说得没错,他总不可能为姊姊守身一辈子。她等待了这么久,费尽心思,为了就是这一刻,她绝对不会把雷光恒让给任何人! 「可是……姊夫你知道吗?其实很多事情我之前都不方便告诉你,怕你又更伤心难受。」柯紫苓低着脸,语气惶乱。 雷光恒目光一凛,没回应地,反而是底下趴在他膝盖上的小人儿睁大双眼,好奇得不得了。 「之前姊姊曾经告诉我,她说,她很后悔缘给你,她觉得这段婚姻是个错误,她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谈离婚的事……」闻言,雷光恒全身僵硬,俊美的面庞瞬间沉下,眼神阴沉地瞪向底下的人儿。 冤枉啊大人!夏恬馨一脸无辜的猛摇头。 柯紫苓低着脸,加上有宽大长桌密密遮掩,自然不可能发现他们两人私下的「互动」,继续演着地排练好的戏。 「姊姊也不只一次向我抱怨过,理怨姊夫对她不够温柔体贴,并不符合她理想中的丈夫人选,她还说……还说……」 「她还说了什么?」雷光恒饱含怒气的沉声追问。 「姊夫,你不要怪我现在才对你说出这个秘密,那是因为我怕你受仿,加上对姊姊过意不去,本来我是想帮姊姊隐瞒这个秘密一直到死……」 「快点说!」 柯紫苓被这声爆吼吓得一震,抬眼看见他俊脸布满易烈的怒火,更是怕得忍不住身子轻颤。不要怕,唯有这样做,她才能真正得到这个男人! 柯紫苓沉住气,忍下心中的恐俱,一脸内疚的爆出大秘密:「其实姊姊一直背着姊夫跟别的男人来往!」听见这个连她本人都不知道的大秘密,夏恬馨惊呆了。 天啊!她哪来这么好体力,每晚应付需求量强大的雷光恒已经够累人,她哪可以饥渴到向外发展!雷光恒暴躁的瞪着柯紫苓。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该相信这女人说的话吗? 柯紫苓满眼惊悸。「是我有一次不小心撞见的。那天我在姊姊常去的餐厅,看到她跟那个男人约会,用完餐之后他们很亲密的离开……因为太好奇了,所以我就偷偷跟著他们,然后就看见他们进了饭店。」 夏恬馨傻眼了。她几时偷过人了?梦里?还是在紫苓的幻想剧里? 算了,那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紫苓为什么要编造这种谎言?还有,这个可恶的雷光恒似乎也真信了她──噢!这个大混蛋! 夏恬馨气得想大吼,想跳到他身上用力狠狠地咬他,但是不行,紫苓还在,她不能这样做。可是她好气好气,气到想杀人泄愤,这股闷气却无处可发…… 灵灿大眼被怒意占满,她抿咬着嘴唇,小手滑上他的跨间,不顾他垂眸恶瞪,轻巧地解开拉链,然后探入……感觉到亢奋未消的男性被她用手心圈握,雷光恒下腹倏地绷紧,全身血液往那处凝聚,巨大的愉悦在体内流窜,几乎震得他理智丧失。 这个小魔女!性子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娇蛮任性,只要一发起脾气就什么也不顾,迟早会被她磨死! 「姊夫,你还好吧?」察觉他脸色有异,柯紫苓关心的问。 「我没事。」雷光恒搔忍下腹的充奋,自制力惊人的维持镇定。 「对不起,其实一开始我就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佯装愧疚的低着眸,柯紫苓继续演她的好戏。 殊不知,长桌另端的雷光恒早已经被底下的人儿掌控住喜怒,心思已卷入情欲的淡涡…… …… 迷迷糊糊睁开眼,夏恬馨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疯狂的高潮过后陷入昏睡,醒来时,她人躺在办公室一旁的沙发上。 办公长桌依然凌乱,被她揉烂的公文也随处散置,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情欲气息。 雷光恒就靠坐在她身旁,一张俊颜是餍足过后的性感慵懒,腿上搁着她的贴身衣物,她身上则盖着他的西装外套,因为经历方才的激情,已经皱痕满布。 西装下的她未着寸缕,裸露出的一截光滑香肩,以及底下遮不住的一双细瘦长腿使她刚睡醒的姿态更添媚惑,性感却也纯真。 他眸光一敛,感觉已经宣泄过的下腹又开始骚动,修长指头游走在她细致如白瓷的小腿,爱抚着犹然红润光泽的肌肤。 「真糟糕,以后你在那张桌上办公时,会不会一直想起我?」她眨眨无辜的精灵大眼,故意伸出遮掩在西装外套下的白腻小腿,轻轻踩在他的大腿上,腿间的花瓣一会儿被西装下摆遮隐,一会儿又微微泄漏明媚春光。 他用炽热的眼神放肆爱抚着,一路从蓄意勾引的白皙小腿,再到随着她妖媚举动而忽隐忽现的艳丽花瓣。 「处处破坏我的原则,就是你爱我的表现?」 「那当然。」她笑容灿甜,轻咬住嫩葱般的指尖,少女容颇,妩媚如丝的眼眸,只要一眼,足以让人心魂沉沦,彻底醉倒。大掌猛地握紧她细致小巧的脚踝,他表情深沉地凝睇她笑颜,眼底充满浓浓的占有欲 望。 「你这个磨人的小魔女……」他沙哑低喃,专注锁定的眼神能够让世上所有女人都甘心臣服。「永远不准你这样对别的男人笑。」 一提及这个话题,她的笑容骤收,娇颇登时转怒,坐起身捞过他腿上的贴身衣物。 在他火热的注目中,她毫不扭捏地将胸衣套上,故意背对他而立,弯身将小裤穿整,却在穿定的时候,一堵胸膛忽然贴紧她的后背,强壮的臂膀圈住她光裸细瘦的腰身,他的坚硬更抵着她的蜜臀轻磨慢蹭。 「放开!」她气恼的撇头瞪他,却很可耻的发现身体居然很享受他的厮磨。 噢可恶!他发丝散乱,眼眸充满情欲的模样真是英俊得不可思议!让她想起两人初次的vip约会,心头按捺不下阵阵的甜蜜泉涌。 「生气了?」他扬扬一双英挺剑眉。 「废话!」她气嚎。「你居然相信紫苓说的那些鬼话!在你心里,究竟把我当作什么样的女人?」 「我也不想相信地,但她是你妹妹,你跟她的感情又是那么亲密。」 「哪又怎样?!你居然不相信我!」她气得扭动身子,想摆脱他的拥抱,却只是让抵住翘臀的灼烫越发硬挺。压下想狠狠吻住她红艳小嘴的冲动,他调整著急躁的呼吸,只能藉由轻缓的磨蹭暂时消除肿痛的欲 望。 「那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柯紫苓要撒这种谎?」他俯下俊颜,靠在她圆润的肩头上,狂妄的大掌并不打算克制,反而趁著她注意力全集中在怒火上,浪肆地托起饱满的雪乳,隔着蕾丝胸罩揉弄爱抚。 「你瞎了吗?!」她气得想跳脚,想掐住他的脖子,但很显然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的手竟然又妄想点燃欲 望火苗,十分可恶的玩弄她依然敏感的乳峰。 这个男人真的很超过!自从她重生回到他身边后,他在情欲上的需索便明显增强,有时她连在睡梦中都会被他的火热攻势扰醒。 往往在激狂的欢爱过后,他依然将自己的一部分嵌在她体内,仿佛只能透过这样的肉体交触,才能完全确认她真实存在着。 「紫苓她喜欢你!」咬唇,抑下一声嘤咛,她的肩带已经被他咬下,滑落在细瘦的手臂,他揉弄的力道逐渐狂乱,甚至有点粗鲁,却在细微的痛楚中带来巨大欢愉。 闻言,雷光恒只是眉间微皱,高耸的鼻尖低哼一声,似是颇不以为然,依然全神贯注地爱抚她。 第十一章 「你不表示点意见吗?」她脸颊潮红,呼吸浓烈,小手频频拨掉罩在柔软胸房上的男性大掌,双腿已经隐隐在颤抖。 「我才不在乎她怎么样。我只想知道,你除了想过跟我离婚之外,究竟是不是真有过与其他男人在一起的念头?」 「雷光恒!我每晚要应付你就已经够累了,我最好还有多余体力去找别人!」她羞恼的低嚎。 他闷声低笑,温热薄唇啄吻起她光滑如白缎的美颈,落下一串串暧昧吻痕。「总归而言,是我过人的体力挽救了我们的婚姻?」 「你还真敢说──你这个饥渴的恶魔!我都快被你榨干了!」她撇过玉颜,满面娇羞的刨他一记眼刀。 「宥心……」他低眸,想封住她香软的朱红眉辫。 「是恬馨,夏恬馨。」她无奈又有丝沮丧的纠正他。 「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我也不可能把你让给任何人。」 「那你呢?万一有天你变了心,那我该怎么办?」纤纤素手抚上他心口,她幽幽地垂眸轻问。 「我可以每天每夜身体力行,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坚定。」 娇软的抗议声逐渐隐去,渐被柔媚的呻吟莺啼取代,空气中又开始凝聚浓烈的蜜意,以及他们永远燃烧不尽的爱欲烈焰…… 柯家。 开门进屋,柯紫苓走进厨房替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在柯家帮佣数十年的王妈正在备膳台整理晚餐食材,目光却时不时地飘过去,而且充满怀疑。 柯紫苓被觑得恼了,重重地放下玻璃杯,发出震耳的哐当声。 「你到底在看什么?」这个王妈从以前就心向着姊姊,要不是因为父亲习惯这个老帮佣,她早就叫王妈滚蛋了! 「昨天我整理宥心的房间,发现她的东西被动过了……」 不等王妈说完,柯紫苓口气恶劣的斥道:「她已经死了,那些东西已经不属于她了!」 王妈瞪着她,眼神充满愤概,但是碍于帮佣身分,终究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在心底替已逝的宥心感到痛惜。 「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宥心的遗物,你不该碰的。」王妈脾气硬,纵然极力忍耐,最后还是气不过的蹦出这句责备。 柯紫苓气得狠狠瞪王妈。「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话!回去做你的事!」 吼完,柯紫苓转身踩着重重的脚步上二楼,转进姊姊的房间,拉开化妆台的抽屉,将里头属于柯宥心的物品都掏出来。 「紫芩?」一个容貌瑞丽,虽然年近五十,但是身材维持极佳的温婉美妇尾随进房。 她便是柯宥心的继母,邓雅蓉。 「妈,我受够这些人了!」柯紫苓滑坐在床沿,双手捂住脸蛋,嘤嘤哭泣。 「别理他们就好了,宥心已经死了,他们总有一天会遗忘她,正视你的存在。」 「不只是王妈,爸也是,还有光恒也一个样!在他们眼中,就只看得见柯宥心,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她?」柯紫芩抬起梨花残泪的美颜,那双酷似柯宥心的美眸却被抹上恨色。 「是妈不好,都是妈的错。」邓雅蓉温声安抚。 对这个自小呵护到大的唯一女儿,邓雅蓉一直心怀愧疚。当年若不是她爱上已有家室的柯旻雄,成了他在外头的藏娇,女儿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充满自卑,并且老在暗中与柯宥心较量。 「都已经过了半年多,为什么光恒还是忘不了她……我比她更温柔,比她更体贴,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别担心,只要等久了,那个男人的心迟早是你的。」邓雅蓉用着过来人的经验谈安慰她。 柯紫苓啜泣:「妈,我等得好烦,也好累,我想快点当上雷太太,我要名正言顺的跟雷光恒在一起,我不相信他就是非她不可!」 「妈知道你爱他,我都知道。像雷光恒那样的男人,你必须更主动一点才行,也许是宥心离开得太突然,所以他心底多少会感到自责,才会一直放不下,妈相信,只要你再主动一点,让他习惯你在他身边的感觉,相信再过不久,他一定会慢慢将心思转移到你身上。」 柯紫苓眼底满满的不甘心,半年多的等待几乎耗光她的耐性,加上今天在办公室里,虽然她捏造了那些谎言,但她依然牢牢惦记著雷光恒信誓旦旦的说他这辈子只有柯宥心一个妻子。 邓雅蓉摸摸女儿泪迹斑斑的脸,万般疼惜的说:「紫芩,放心吧,宥心已经死了,不可能再跟你抢雷光恒,迟或早,雷光恒都会是属于你的。」 柯紫苓垂下眼眸,抹掉眼泪。 是的,妈说得对,宥心已经死了,她也亲眼看到宥心的遗体装棺下葬,她不可能再活过来抢走她的光彩! 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正式的雷太太,让雷光恒的心完全属于她! 时近中午,阳光正暖,窗外树梢上停著几只胖麻雀,啾啾呜啼,床上的娇小人儿伸了个懒腰,像只贪睡的猫儿蜷在被子里。 经过一场耗时数夜的「协议」之后,夏恬馨这几天还算安分,没再私自外出,也没吵着要雷光恒替她准备车,只是偶尔偷偷溜到公司找他「吵架」。 或许是经历过一场烙骨铭夫的死亡距离,两人的火爆脾气各自稍有收敛,每到争执处,总有一方会适时的退让一小步,然后另一人便会跟著退一大步。 她知道,雷光恒爱她,爱到无法忍受任何可能失去她的可能性,他的不安与恐惧,总会透过激烈的欢爱传达给她。 有时望着这个高傲的男人,她会想,上天之所以让她重生,也许并不是因为可怜她,也不是为了折磨她,而是因为上天听见了他的悲戚,进而垂怜他,并赐予她全新的生命,让她回到他身边,陪伴他,珍惜他。 套上宽松的肉桂色针织衫,光裸着一双嫩白如丝绸的美腿,她用手指随便爬顺了好整理的鲍伯头,走到厨房替自己冲了一杯热拿铁。 倚在厨房一侧的漆白窗台上,她懒洋洋她品啜着,才想推开窗子呼吸一下午时的温暖空气,家中电话冷不防地大响。 「这里是雷混蛋的家,混蛋不在,欢迎留言挞伐。」猜出来电者的身分,她故意不客气的说。 「别忘了,你是这个雷混蛋的老婆。」话筒彼方传来雷光恒特有的低沉嗓音,平滑的笑声轻易挑动女人心。 上天真够偏心,把所有得天独厚的完美都给了这男人。夏恬馨心口微荡,忍不住轻声叹息。 「如果你是打电话回家查勤,那我要挂电话了。」她没好气地回道。拜托,她只是暂时同意他不随便外出,可不代表她是彻底妥协,打算被他秘养一辈子。 「放心,这不是查勤,而是因为我想你。」 突来的甜言蜜语,让她脸颊蓦然发热,手心忍不住贴上胸口,感受到里头的跳动正雀跃激动。 「卑都小人……」她娇羞的咕哝。谁不知道啊,他那张恶嘴会突然这么甜,只不过是想安抚她,担心她又不听劝私自乱跑。 「不如这样,我们下个月结婚,让夏恬馨名正言顺成为雷太太。」 「你疯了!柯宥心才死半年多,你马上就迎娶十八岁嫩妻,你还要不要形象和名声啊?」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而且这样一来,「柯宥心」多没面子啊!纵然她的灵魂还在,但在世人眼中她就是已逝之人,正所谓人死留名,她可不想看见「柯宥心」死后还得成为上流社会的茶余饭后笑柄。 「甜心,那只是个形式,何必管别人怎么说。」他笑叹。 「你想害我变成名副其实的小三吗?还有,到时我们真结了婚,免不了又要被狗仔扒粪,你想别人会怎么看待这个十八岁连大学都还没混完的夏恬馨?」 想也知道,就愁没题材可尽情编撰的狗仔记者会多见猎心喜,肯定会极尽嘲弄之能事,将夏恬馨塑造成虽然年轻,却是心机十足的拜金女,再不然就是一堆看衰声浪,或是酸言酸语,光想就火大。 「难不成我们要这样秘密同居一辈子?」! 「我不管,你在外面要继续给我装得憔悴一点,落魄一点,悲伤一点,不准给我大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否则「已死」的「柯宥心」面子往哪里摆? 远在彼方的雷光恒不由失笑扶额。「恬馨,你忘了一件事。」这个小魔女似乎已经全忘自己干下的好事,还好意思一个劲儿的斥责他。 「什么事?」她停下叽叽咕咕的叮咛。「你三不五时偷溜来公司,难道你真以为没人会发现?」 「啊!」有够无言……结果是她害自己成了嫩小三。 电话彼端登时荡出男性沉醇的悦耳笑嗓,她很不淑女的坐在餐桌上,气闷得吹动乱翘浏海,有种无语问苍天的fu。 「别想这么多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只要我们自己心中明白就好,我会尽快安排下去,你就等着再当一次雷太太。」 「雷公太太吗?」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今天午餐别再叫外送,李特助已经联络陈太太回来帮佣。」 「好。」真没用,他稍稍做出贴心之举,她就感动得一塌胡涂。「雷光恒……」 「嗯?」 「我好想念我爸……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他?」她闷著声低问。 「恬馨,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现在的情况并不合适。」听出她声嗓中的浓浓沮丧,他也为之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灵魂附体重生这种事,不管怎么说,即便是最亲的亲人也不见得会信,知道她动了想跟柯父坦白实情的念头后,他一直是反对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爸会以为我是疯子,可是我总该试试看……你不也相信了我吗?」 「那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还要爱你。」小小的话筒,蓦地透来他毫无扰豫的坚定嗓音,更找不出一丝虚假成分,他是这么的自然,这么的引以为傲。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可她依然心跳骤乱,暖暖的甜蜜涨满整个胸臆,连晃在半空中的脚趾都忍不住轻轻蜷起。她也是,好爱好爱他呵! 从不知道两人的爱情可以这般浓烈,只因为他们两人同属火,是一团烈焰,每次碰撞都会激起伤人的火花,却在跨越生与死的界线之后,这两团烈焰终于相熔合一,包容了彼此的尖锐与刺。 「雷光恒,我想我会到死都爱着你。」忍不下心中激昂的情潮,她低垂眼眸,瞅着自己轻晃的小巧脚背,柔声她倾诉。 「那很好,因为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他的笑声幽幽沉沉,却是她百听不腻的天籁。 甜得可以酿成一缸蜜的对话持续到那头传来李特助的请示声,两人才百般不愿,简直就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结束缠绵通话。 踩着轻漂漂如飘浮在云端的脚步,夏恬馨弯着甜蜜笑魇,仿佛舍不得似的,抱着电话一路晃到客厅,心思早插了一双翅膀,飞到心爱男人的那端。 第十二章 不知赖在沙发上傻笑多久,直到确定他被公事缠住了,这几个钟头应该不会再来电,她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电话。 蓦地,一阵钥匙插进门孔的金属摩擦声,触醒了傻笑未歇的夏恬馨。 下意识以为是重新回锅帮佣的陈太太,她不以为意的坐正娇躯,螓首微撇,看向玄关处。 出乎意料,来者不是记忆中体型高大丰满的陈太太,而是……她的继妹柯紫苓。 对了,她真傻了不成?陈太太的备用钥匙应该早交回来,怎么可能拉自开门进屋……话说回来,紫芩又为什么会有他们家的钥匙? 柯紫芩态度从容的入屋,眼底扬着得意的愉悦,却在看见盘腿坐在沙发上的面熟女孩后,笑容彻底瓦解。 「你是怎么进来的?」柯紫苓激动的大叫,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眼前的人,真是她熟悉的紫苓吗?一瞬间,夏恬馨觉得心情复杂,过去那些年的她,似乎都被某种假象蒙蔽了心眼。 「这才是我想问你的。」甩开过去那些姊妹情深的温馨画面,她对紫苓的信任度,已在上回亲耳听见那些捏造出来的荒谬谎言后降至最低,甚至是完全负分。 她是女人,当然看得出紫苓眼底对雷光恒的依恋,那大概就足以解释她为何要捏造不实谎言抹黑柯宥心。 即便是妹妹,她也不可能把心爱的男人拱手让出,唯一的途径就是勇敢宣战。 心思底定,她扬起清澈如水镜的大眼,端出女主人的从容气势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看见她眼底流转的自信灿光,柯紫苓一征,以为自己看见了死去的柯宥心,但这个可笑的念头很快就被抛开。 柯宥心已经死了!就算她曾经再怎么光彩夺目,灿烂得光芒四溢,如今都已经成了埋在她底下的一具腐烂尸体!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阻挠她与雷光恒相爱! 柯紫苓扬高绘着细致妆容的脸蛋,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巨大的虫子,充满鄙夷和不屑。 「再过不久,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当然会有房子钥匙。倒是你,我知道你千方百计想爬上光恒的床……」妒恨的目光览过她引人遐思的穿着,当下又添了一抹阴狠。「或许你成功了,但我可以告诉你,那只是一时的发泄,因为光恒终究会成为我的丈夫。」 夏恬馨啼笑皆非。「你凭什么如此肯定?」就在二十分钟前,雷光恒才在电话中向她「二次求婚」呢。 「告诉你也无所谓,光恒之前的妻子是我姊姊,不过她半年前已经车祸死了,基于自责的心理因素,光恒一直无法走出这个阴影,他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唯独允许我靠近他,甚至陪他吃饭……」 「可是我怎么看,都只是你一相情愿的粘着他。」夏恬馨淡淡的提醒她已将事实过度美化,甚至粉饰成她自己想象中的情景。 一股被戳破美好幻景的羞恼涌上,柯紫苓气得脸色涨成紫红,表情像是想撕了她似的狠毒,那模样完全无法与她往日害羞腼腆的形象连上边。 「你懂什么!你只是个临时被他找来发泄的妓女,你现在就给我滚!」 「应该离开的人是你。」稳住心绪,夏恬馨冷冷做出回应,内心依然震撼,与继妹同住一个屋檐下长达十多年,她竟然不曾见过这样异常偏执的柯紫芩。 「贱人!」柯紫芩怒火冲脑,毫无预警的上前扯住她发丝。 「柯紫苓你给我放手!」 「闭嘴!你没资格喊我名宇!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妓女,别以为上过几次雷光恒的床就代表什么,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回哪里去!」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空气,柯紫苓几乎是疯了似的扯弄著她,一手捏紧了她单薄的肩头,一手紧紧揪住她及肩往内包覆的栗色柔丝。 剧烈的揪扯让她头皮发疼,眼泪随即溢出眼角,真不敢相信,紫苓居然会这么粗暴,难道她真爱光恒爱到疯狂? 「柯紫苓,我叫你放手!」重生的新身躯娇小柔弱,夏恬馨根本敌不过柯紫苓肾上腺激素窜升后的骇人力道。柯紫苓几乎是整个人压坐在她身上,一手甚至紧掐著她的细颈,一手猛扯她头皮,眼中透出凌厉的恨意。 「贱人!贱人!」柯紫苓不停咒骂,表情异常狰狞,精神状态明显出了问题。 「之前有一个柯宥心还不够,雷光恒怎么可以找上你这样的妓女!我要杀了你,让你跟柯宥心一起埋在地底腐烂作伴!」天啊!紫苓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场山谷车祸并非偶然,而是事先安排好的预谋杀人? 倏忽,她脑海浮现许多零碎片段……半年前,那场夺走她一切的可怕车祸当晚,她接到紫苓的求救电话,她说自己被朋友恶作剧,带到山里扔著不管,听完之后,她即刻前往那座偏僻的荒山…… 又一个片段如闪电遇窜过脑海! 就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她心爱的红色minicooper才刚从车厂送修回来,那家车厂还是经由紫苓介绍的…… 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一直摆在那里等待挖掘,可是先前的她,刚经历一场混乱的身分认同,加上重生后必须面对的难关太复杂,又摇摆在究竟该不该继续柯宥心原有的人生,这些种种因素,使她忘了该追究促成这一切悲剧的主因,更忘了一个残酷的可能性── 加害于你的人,往往是身边最亲的人! 「放……放开我……」被掐紧了颈端,夏恬馨瞳孔紧缩,呼吸急促如气喘病发。 「去死!敢跟我抢雷光恒的人都该死!」柯紫苓聋起诡毒的笑容,不断她施加压力,像是打定主意置她于死她。 叮咚! 门铃声骤然响起,柯紫苓如梦初醒的惊跳一下,掐紧的双手也下意识松了几分力道。 见机不可失,夏恬馨猝然奋力推开她,翻身爬下沙发,却因为呼吸困难而视线模糊,只能趴在她板上猛咳嗽,大口吸入活氧。 一定是陈太太来了……她必须求救……不!她应该先报警……还是应该先通知光恒…… 哐! 一个沉重的钝器敲上她后脑,她连求救的呼喊都来不及发出,黑暗笼罩所有视线,她的额头叩上地毯,随即失去意识。 灵魂仿佛熟浮在半空中,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直到后脑剧烈的疼痛刺醒了她,她才逐渐恢复知觉,慢慢撑开沉重的眼皮。 哐!视线一睁亮,她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全身发抖。 又是那座山谷……让她跌得粉身碎骨,毁去她一切的山谷…… 咬住颤抖的下唇,她强迫自己镇定,想握紧双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看清现状,她被扔在一辆车上,就像半年前的那晚,她独自一人驾车游荡在这空寂幽冷的山谷,傻傻地按著继妹的诡计前进,自寻死路的坠落…… 蓦地闭紧双眸,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恐惧绑架,害怕得无法冷静思考,死亡的阴影再次盘旋在上空,宛若嗜死尸的秃壚,她不要再经历一次生与死的煎熬,更不要再离开最爱的男人…… 骤然,一阵争执声引开了她对死亡的恐惧。 「紫苓,你不能这样做!这太危险了,你会替自己招来麻烦!」 是继母的声音。夏恬馨将脸贴近车窗,就着微弱的星光看向车外,发现邓雅蓉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她和柯紫笨似乎起了 争吵。 「妈,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雷光恒宁愿要这个来路不明的贱人,也不要我!我必须把她处理掉,就像我们之前做的那样,我们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这席话,像蚀骨的剧毒,流流淌过她全身,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所有知觉都麻木了……柯宥心的死,原来真是被设计的,是被长久以来她一直无比信任的继母和继妹联手害死的!老天!这是怎样恶俗又狗血的剧码,却血淋淋地出现在她人生中,甚至终结了她美丽的生命。 「紫苓,这次我们没有缜密计画,也没做好后续的规画,不能这么草率就动手……况且,这个女人不是柯宥心,她对雷光恒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充其量只是一时发泄的对象,男人都会有欲 望,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想动手。」 显然邓雅蓉的良知尚未完全泯灭,又或者她认为冒失行事太危险,没法做得跟上回一样漂亮,因此才会百般劝阻。 是呀,她们两母女上回那次确实做得十分漂亮,就连柯宥心本人都没怀疑过她们,还傻傻的把她们当作亲密家人思念。 「没有人知道我有房子的备份钥匙,我也没开门让陈太太进来,她以为当时家中都没人,所以不会有人发现是我带走她。」 柯紫苓似是铁了心要处理掉夏恬馨,无论邓雅蓉怎么阻止都无法动摇她。 「紫苓,你就听妈的话一次,妈不是不帮你,而是担心你这次会让自己卷入危险。上回宥心车祸的事,可以完全推给导航系统出错,可是这回不可能再这样做,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不!」柯紫苓固执拒绝。 「紫苓……」邓雅蓉急了,试著抓住女儿僵硬的双肩,却被她用力挥开。 「不帮我就算了!我可以自己解决她,反正她不是柯宥心,警方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不行!你不能让这女孩在同样的山谷坠车,事隔不过半年,到时候警方一定会起疑心,我们就算要动手,也不能在这里!」眼看劝阻无效,担心犯罪事迹曝光的邓雅蓉只好转而劝柯紫苓,别让同一座山谷成了这女孩的葬身之所。 「那不然呢?」柯紫苓焦急的问。 「我们先把她带到别的她方,再找找看何处有隐蔽少人的山区。」邓雅蓉建议道。 思索片刻,似乎也觉得母亲说的话有道理,柯紫苓点头同意。担心情绪不稳的女儿会在路上出岔子,邓雅蓉提议两人交换驾驶。 察觉到有人影靠近,后车座上,双手双脚被缚困的夏恬馨立刻卧倒下来,闭紧双眼继续乔装昏迷。 邓雅蓉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攀,小心翼翼的切换角度,将已经超出车道的轮胎转正,再倒车回转,一路平稳的开下陡崎曲折的山路。 因为担心情绪不德的柯紫苓会出事,邓雅蓉一开始就刻意减慢车速,让柯紫苓的车驾驶在自己前头,这样她才能一路紧叮着女儿的车影下山。 「柯宥心喊了你十几年的妈,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你对她真一点母女情分也没有?」一声幽怨且心灰意冷的质问蓦然劈入耳内,正专心驾驶的邓雅蓉打了个激灵,心头更是猛地一突。 煞车突兀的重重一踩,红色奥迪停在下山路段的半山腰,邓雅蓉忽然全身起了一阵寒颤,刺骨凉意更是直窜脑门。邓雅蓉撇头看向后座,眼中全是警戒。 「你是谁?」这声音并不是宥心,但是说话语调却像极了她,教人不寒而栗。 夏恬馨轻扭动身子,慢慢从斜躺的姿势坐正起身,年轻稚嫩的容貌上,却长着一双仿佛能洞悉析有的透彻大眼。 不!那眼神……竟也像极了宥心! 第十三章 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不受抑制她发颤,邓雅蓉发现自己居然不敢对上后座女孩的幽冷目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宥心的事?」邓雅蓉连声音都明显发抖。「你为什么要模仿宥心说话的口气?」 「我没有模仿她。」夏恬馨冷怨地瞪住她,嘴角甚是讥讽的轻轻勾起。「我何必模仿她,我本来就是柯宥心。」 邓雅蓉浑身打颤,为了摆脱这股强大惧意,她突然拉尖了嗓音,加重音量生气怒喊:「胡说八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你哪里像宥心了?紫苓跟我说过,你不知道耍了什么诡计,还让光恒把你当作宥心,你别以为同样的伎俩可以骗倒我,我是柯宥心的继母,从她十岁的时候我就看着她长大,所以节省你的力气吧! 「是呀,这正是我想问你的话。」夏恬馨瞬也不瞬的冷叮继母,普日那个温柔慈祥的母亲形象在这刻已完全崩毁,她只怪自己蠢,居然迟至此时才发现这两母女对她包藏祸心。 「我喊了你这么多年的妈,你为什么要害我?十岁那年你带着紫苓搬进家里,我没有反对,也没在爸爸面前说过你的不是,我很努力的接纳你和紫苓,把你当作自己的母亲一样对待,我甚至比紫苓更关心你,你却用害死我来回报我对你付出的亲情?」 邓雅蓉唇齿打颤,双眼无比惊恐的瞪大,打直的后背滑过一道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会跟宥心这么像?就好像是……宥心附身在这个女孩身上……不可能!世上怎可能会有这种荒谬的事! 望着继母惨青的面色,惊恐怀疑的眼神,夏恬馨却冷冷的笑了:「都说了自己生的孩子就算换了个容貌和身体,纵然化成灰也认得,这句话或许夸张了点,但似乎也可从中看出人性。就算我真的把你当成妈,但你终究不是生下我的母亲,也难怪你会打死不相信我已经重生。」 重生…… 听见这句前所未闻的异词,邓雅蓉傻住,望着夏恬馨久久挤不出半点声音,道到巨大如黑洞的恐惧与愧疚吞蚀意识,她才颤抖着哭出声…… 「该死!这些人的脑袋都长去哪里了!」 一声暴躁的巨吼从独栋豪墅轰出来,李特助和律师全都震吓得脸色泛青,一旁被上级指示过来全程协助的社区员警更是频频吞咽唾沫。 雷光恒这男人超夸张,一听到小女友凭空消失,也不过失联一天就开始暴跳如雷,不仅报了警,还私下雇用征信社和专业保镖出动搜寻。 拜托!听说那个小女友今年才十八岁,这年纪的女孩玩心重,又没定性,说不定在哪间便利商店被男生搭讪,一同去了哪边厮混玩耍…… 「这些混帐饭捅!」雷光恒将电话狠狠摔上,手中的长烟早已燃至最末一截,烟已烫上手背也浑然未觉。 「雷先生,你不必太紧张,也许她只是跑去哪里玩得忘了时间,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小员警的话未竟,随即被李特助一个惊恐怒瞪打断,正在此时,大门突被推开,身形高大丰满的陈太太急慌慌赶来。 雷光恒立刻站起身,一身暴戾气息带给人沉重压力,在场众人无不下意识默默咽了口口水,并且有志一同她往后退了几步。 陈太太喘着气说:「雷先生,我接到李特助的电话就立刻赶过来……」 雷光恒冷问:「你说你是在十一点半左右过来,但是按门铃却没人回应?」 陈太太点头确认。「没错,差不多就是十一点半。当时我觉得很纳闷,所以按了总共三次门铃,也透过对讲机报出姓名,但等了大约十分钟就是没回应。」 律师忽道:「会不会是在跟雷先生通完电话之后,夏小姐临时有事出门,但因为离开得太仓卒,来不及通知雷先生?」 「不可能!」雷光恒暴躁驳斥。「她不可能不告而别,绝对不可能!」 「陈太太,在门外等待的这十分钟之内,你都没听见屋内有什么异状?」为免炮火继续蔓延,李特助赶紧将话题兜回正题。 经此一问,陈太太皱眉寻思,众人屏息以待。「没有。」很快地,陈太太这声回答吹熄了众人心中的希望火苗。 「shit!」雷光恒重捶了一记桌面,众人心头为之惊跳。 铃铃铃……电话铃声猝响,雷光恒剑眉拧紧,毫不扰豫地伸手接起。 「雷先生……」来电的人是他雇用的征信社员工。 雷光恒悬提的一颗心深深下沉,那种生命完全被构空的荒芜感,再度残忍的包围了他。 他不敢相信,今天中午两人才通过电话,甜蜜结束通讯,为何到了傍晚,她就像翩然飞离的脱笼鸟儿,再也寻不见芳踪。 这一回,他可以很肯定,两人没有任何争执,更没有误会,她手边也没有任何代步的交通工具,她不可能走远…… 该死!偏偏调阅门口的监视器时,才发现已经故障多日,保全系统又没有触发警铃的痕迹,她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他已经失去了宥心,绝对不能再失去恬馨! 她是他的全部,是他生命中的唯一,更是他的灵魂另一半,如果再一次……再一次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或许能。 只是活得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终日排徊在生与死的交界,盼望著自己早日死去,在另一世界与她相见。 铃铃铃……电话铃声再次刺耳大响。 满怀的希望落空过太多回,一颗心已沉到最绝望的深渊,雷光恒目光空洞的接起电话,也不待对方开口,噪调森寒的怒斥。 「如果不是已经确定找到她,就别再打给我!」他已经受够了这些毫无意义的对话,也受够了这群花大钱雇用,却总是只能回报他坏消息的饭桶! 「……光恒。」一道微弱却不容错认的娇细嗓音幽幽荡来。 心脏狠狠一抽,雷光恒陡然握紧了话简,力道之大几乎快捏碎外壳,他的呼吸在喘动,血液在体内奔流。 「光恒……是我……」问着声,她在那头低啜,仿佛已经被全世界遗弃,脆弱的哭声充满了自我悲怜的意味。 「恬馨,你在哪里?」哑透的嗓音在颤抖,他必须立即见到她,亲眼确认她还活著,心脏还在跳动。 该不会……这是一通来自另一世界的电话,她特她来告诉他,她又要离开他,再次撤出他的生命……这个不祥念头如冰冷的刺刀插进胸口,琥珀色眼眸死死瞪着前方,这刻的他几乎与死无异。 直到话筒幽缓荡来她细弱的哭嗓:「雷光恒……我想见你……现在……立刻……」 「告诉我,你在哪里?快点告诉我!」仿佛是困在死亡边境,深受绝望折磨的一头兽,他发出撕哑的低吼。 「在山上……那座山谷……」 当她以着破碎的浓重鼻音告知,他悚然竖立起高大身躯,全身肌肉紧绷如铁,刨骨的寒意丝丝钻肤,凌迟着他的每个知觉。 「你在那里做什么?!」他几乎崩溃的怒乱,手中的话简发出几欲解体的碎裂声。 上天不能这样对他!不可以!他愿意用所有的时富、他的生命去换回她,谁都不能再从他身边夺走她!她不会是一抹鬼魂……绝对不会的…… 「呜……你快点过来……我好痛……好痛……」她一个严重哽咽,竟然失声喊不出话。 「恬馨?夏恬馨!」心脏赫然一静,他整个人如被冻结,放声焦急乱呀。 嘟嘟── 讯号倏然终止,他摔下话筒,捞起车钥匙,推开围绕在身旁的其他人,仿佛陷入疯狂似的夺门而出。 静寂的夜,冷僻的荒凉山区,弯弯折折的爬坡小径,像一条绕着山廓爬行的蛇,险峻的路况仿佛引领着造访者一步步接近死亡。 雷光恒驾驶著全蓝色保时捷,心脏在空洞的胸口缓慢跳动,窗外的风声如女妖咆哮,像是嘲笑他的无能。 无能保护自己的女人,竟然放任她独自一人去赴死亡的约。他永远忘不了,到死的那日也忘不了。 那天,当他被通知上山确认妻子的尸身,他独自一人,浑浑噩噩的转动方向盘,爬上陡峭难行的山坡路段,前方有雾无雨,但他的视线却湿透,仿佛困进了再无放晴一日的绵绵雨季。 眼中的雨,一直下,满进了心底。 她是他的阳光,失去她,黑色的绝望占据了他,他的世界只剩下荒凉的空虚,生命中的温暖与欢笑也一起随她而逝。直到容纳著柯宥心灵魂的夏恬馨出现,他被掏空的生命才又重新活过。但为何,此时此刻,他又是带著比死更痛的绝望,开车走在同一条蜿蜒如毒蛇爬行的山道上。 他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紧方向盘,他的心跳像故障的节拍器,时快时馒,琥珀色眼眸凝着深沉的痛意,直直瞪向前方道路。 阴冷结结的雨季……又要开始了吗? 不,不会的!不管是上天,还是死神,他都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夺走! 油门紧催,宝蓝色保时捷在崎岖山路上飙速前进,屡次险象环生,仿佛是在向死神挑衅。 失去挚爱的山谷就在前方,他额上的青筋在跳动,汗水滑过俊美的脸庞,苦日的阴影盘旋于心头,他觉得胸口发闷,几乎快窒息。随著距离拉近,在炽高的车灯驱走浓密的黑暗,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人球逐渐占满他的视线。 他目先剧烈一震,立刻踩下刹车,没熄火便推开车门,跨开步伐的同时迅速脱下西装。 一站定在那团小人球面前,立刻将充满他气息的西装革住她,失温的心口也在将她嵌入怀内的那一刻,重新恢复跳动。 感谢上天!她不是鬼魂,她的体温还在,他能清楚听见她的心跳声,透过拥抱也能真实感觉到她的脉搏起伏。 鼻尖一涩,他闭紧了温热的双眸,不断锁紧怀中发抖的人儿,下颚顶住她的发心,他在心底不停感谢死神没再夺走她。 「雷光恒……呜……」她揪紧了他的衣襟,冰冷的娇躯紧偎他,嗓音已经哭至沙哑变调。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敏锐的发现到,当他的大掌轻捧住她后脑时,她痛得瑟缩了一下,放轻手劲一摸,才发现她的后脑微肿。 「呜……我好痛……」她将眼泪全往他真丝衬衫上抹,一双手紧紧圈拥他瘦削结实的腰杆,仿佛世上只剩他这处可依靠──不,不是仿佛,而是她真的只剩下他了。 「哪里受了伤?」他想推开她,检查她身上何处有伤口,但是她不允,兀自抱得更紧,像是要把自己全都揉入他胸膛,与他紧密合一。 「呜……没有受伤……是心……好痛……」难以置信,置她于死她的人竟是身边最亲的家人,她痛哭失声,小手握拳,轻叩自己心口,哭丑的睑蛋在他眼中如是至美的一幅诗画。 听完她的回复,确认她毫发无伤后,他松了一口气,目光在掠及她身后不过相隔几步的幽黑山谷后,悚然生寒。 强悍的双臂猝然将她抱起,以着极快的速度回到车上。 第十四章 「你总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她将自己蜷成一团,苍白的脸蛋埋进膝盖内,他揉着她的肩头,一手轻拨开她耳畔的发丝。 她摇摇头,抬眼央求他。「我们回家……我想回家。」 抚摸她被山风吹得冰冷的芙颊,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温柔轻吻,没多说什么,开车远离这座带给他们无尽恶梦的山谷。 赶走了闲杂人等,雷光恒抱着蜷在他胸怀里哭至昏睡的夏恬馨,放缓脚步走入主卧房,将她慢慢卸落在柔软大床。 惊觉身上的温暖正要抽走,她猛她睁开双眼,细瘦的双手立刻抱紧他的脖子。 「光恒!」她大喊他名宇,大眼被泪雾浸湿,宛若仿徨无助的小鹿。 「我在这里。」他吻著她的脸颇,嘴角尝透了眼泪的咸味,继而心疼的封住她抿紧的眉。 温柔的,缠绵的,细腻的,他给了她一记无比珍惜的亲吻。 恐惧惶然的心慢慢降落,她在他的吻里获得重生,那些撕裂她的黑暗与绝望逐渐远离。 一如从前,他是她的光,总是带给她温媛的光芒……他是她生命中永恒的光。 捧著她平静下来的小脸,他不厌倦的亲吻她,吻她的额心,吻她沾湿的睫毛,吻她红通通的鼻尖,最后又回到她甜美的软唇。 直到确定她的泪水完全止住,他才在她身边侧躺而下,她立刻翻身抱紧他,脸蛋贴上他心口,静静聆听他剧烈的心跳声。 「是紫芩……和我继母做的。」紧紧相拥片刻,她忽尔从他怀内仰高娇颜,眼底盛满了心碎的流光。 「她们做了什么?」他闻言先是一怔,尽管已与某件事自动做了连结,但不想在听她亲口证实之前妄下断论。 「她们……一起联手预谋……杀了我。」垂下再度泛热的眼眸,她咬了咬没有血色的眉辫,泪珠凝结在眼角。 雷光恒一僵,愤怒的恶火即刻在体内延烧,他想翻身下床,却被她抱得死紧。 「恬馨,让开。」不敢动手推她,他怕自己在盛怒之中会不小心伤了她,只能咬牙命令。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去毁了她们,替我报仇……我都知道。」她哽咽,表情动容,豆大的眼泪滴落在他胸膛,飘湿了村衫,却更像是流往他心底。 「我要杀了她们!」他失控怒吼,俊美脸庞残忍得宛若地狱使者,愤怒的双眼透出灭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疯狂。 「我差点又要被紫苓杀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才,她急急说道,却看见他俊脸瞬间惨白,眼底的怒大越发炽烈,赶紧又说:「是我妈……不对,是继母放了我。」 他目光阴沉,隐忍着满腔快炸开的怒意,听她继续往下说。 伸出小手抚摸他的颇,她幽幽她说:「紫苓偷偷打了一支我们家的钥匙,今天中午她闯进我们家,看见我之后就情绪失控,掐住我的脖子不放……后来门铃响了,我猜应该是陈太太来了,我趁她分心的时候推开她,可是却被她用烟灰缸砸晕了。」 另一手摸摸自己还肿痛的后脑,她给了脸色凝重的他一个不要紧的浅笑,要他别担心。 「后来我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人在紫苓的车上,她又想故技重施,把我弄进山谷处理掉,继母担心她这次会东窗事发,一直劝她别这样做,要她先把我带到别的她方再从长计议……」 突来的一个拥抱中断了她的声音,他双臂一紧,将她箝在怀里。难怪她会崩溃大哭,亲耳听见自己的亲人计划着要怎么杀害她,当时的她心中有多恐惧绝望啊! 他恨自己当时无法在她身边,使她免于这种残忍的折磨,他真恨自己!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她抬起柔荑,抚平他眉间皱突的川痕,轻轻在他唇上一吻。 「我没事……哭过之后,我已经放下过去的一切了。」那些似真似假的亲情,都在她的眼泪中抛去了。 今后,她是真的,彻底的重生,不再留恋与柯宥心相关的一切。 当然,舍去的那些,并不包含对他的爱──这是至死都不会遗忘,更不会停止的。 「后来,她们交换驾驶,继母改开紫苓的车,我也才有机会跟她说话,让她知道柯宥心还没如她们所愿的死透,也让她知道我就是柯宥心。」 「你这个傻瓜!你这样自曝身分,只会让她们更千方百计想解决你!」他焦灼的感斥。 「我知道……但当时的我就是气不过,我太痛苦,太伤心了,只想用原本的身分质问她?为什么她和紫苓要这样对我。」她抿抿唇,眼底浮动哀伤他稳下情绪,以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只有她和柯宥心才会知道的事情,继母才终于相信我没说谎。」顿了几秒,她说:「你绝对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什么?」他阴沉著脸问。倘若邓雅蓉敢伤害她,他一定要让邓雅蓉偿还千万倍! 「她帮我松绑,还对我下跪叩头……她哭得好惨,一直不停的求我原谅她和紫芩。她说,紫苓因为从小好胜心太强,一直在暗里跟我比较,加上我父亲总觉得亏欠我,对我自然比较好,紫苓内心很不服气……还有……」 她将事情前后大概交代一遍,包括她执意留在山上,并要继母把手机留给她,好让她可以打电话回家等等。 「再来呢?」勾起她逐渐低垂的下巴,他坚持要把事情原委听个详尽。 「紫苓……是因为太爱你,想得到你,才会动了把我杀害的念头。」 果然,当她一说完这个最关键的杀人动机,他整张脸都变了,眼中的暴怒逐渐被严厉的自我苛责取代。他坐起身,双拳握得死紧,指节泛着青白。 竟然是他!害死她的主因,居然是他!天啊!他怎能原惊自己…… 「光恒,我爱你。」就在他痛恨自己之际,她投入他胸怀,双手抱紧了他僵硬的背肌。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是紫苓的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继母告诉我,紫苓一直有在看心理医生,她已经濒临精神失常,只是继母不愿看她真的疯狂,才会帮着她一起计划害我。」 「因为想得到我,所以柯紫苓杀了你!老天!从头到尾最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是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赖在他颈窝,双手虽柔软,却是铁般坚韧地紧紧搂住他。「你听好,我爱你,所以如果你该死,那爱你的我也该死。」 「宥心……」他沉痛的哑了嗓,强壮的臂膀反手环紧她。 「错了,是恬馨。」吸吸红透的鼻头,她抬起蜂首,吻吻他弧度漂亮的下颚。 「从今以后,我就是没有过去包袱的夏恬馨,一个只记得最爱的人是你的十八岁女孩,夏恬馨。」 「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美丽的琥珀色眼眸涌上热气,他红了眼眶,将俊脸埋入她发侧,汲取她的柔香,真切感受她的存在。 「你不会失去我,永远不会。」她偎著他,细碎的吻落在他颊侧。 静静的拥抱,感受著彼此的脉动与体温,这一刻无须言语,他们就这样抱着对方,千年不倦似的凝望彼此。 一遍又一遍,向对方诉说自己的爱,声音哑透之后,才以缠绵的吻代替诉不尽的爱语。 时间无声息她滑过,夜慕掀起,云后的淡金晨光洒入房内,散落满她的悲伤仿佛也在曦光中缓缓蒸发。 在温暖的阳先照拂中,他们和着彼此的呼吸心跳,闭上流过太多心碎泪水的双眸,在彼此的怀抱中入睡。 半年后── 「雷混蛋……你看你干的好事!都是你害的!」 随着一声娇斥,夏恬馨毫不客气她推门而入,也不管李特助也在办公室,将抱在怀中的八卦周刊全扔上桌。 李特助尴尬的望向后者随即淡谈瞟来一记眼神,李特助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下,内心不忘os一下。 总裁这个新娶不久的嫩妻……真的很大胆,火爆个性也不输总裁,这种烈火性子跟一年多前已逝的前任总裁夫人还真像。 唉,人心思变啊! 想当初他们家总裁因为丧妻之痛,整个人宛若行尸走肉,深情之程度,连他这个大男人都分之动容。 谁知,前任总裁夫人去世半年后,总裁就秘养了新任的嫩妻,还老是公私不分的在办公室……咳咳,总之就是尺度很超过的恩爱行径。 感叹啊!可怜的前任总裁夫人…… 关上门之前,飞快瞄了一眼新任的总裁嫩妻,李特助再次默默叹了口气。 「都是你!我就说不要这么早结婚!结果现在大家都说我是心机女,还说你花心没人性,才一年多就忘了自己的元配,有够冤的!」夏恬馨气得想咬他,反被他拉入怀里深吻。 「甜心,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活力的孕妇。」他戏谑的问声低笑,却再次挑起她方兴未艾的滔滔怒焰。 没错,就是因为感情好过头,两人爱语绵绵之后,就是情火滚滚,没多久就搞出一条人命,雷光恒才会不顾她反对,执意举行婚札,让她再一次当上雷太太。 「放轻松,可别气着了宝宝。」雷光恒抚着她还未明显隆起的小腹。 「讨厌!现在大家都在讨伐我们,你都不觉得很冤枉吗?」她哀怨的瞟他。 「无所谓,日子久了,他们便会转移目标。」 「可是这样柯宥心也太可怜了……」她咕哝。 「是谁跟我说,从今以后不会再留恋过去的身分?」他扬动一道眉,颇是怀疑地噙笑斜睨。 「不留恋,也要顾全面子吧。」她叽叽咕咕的埋怨。 「心情平静一点了吗?」修长的手指顺过她已留长的发,他垂看眸,眼底的眷恋浓如蜜,将她每一分秒的模样都贪婪览尽,深深烙印在心头。 她微征,然后轻嗯一声,低下柔美的眉眼,纤手卷弄起他的领带。 听说上个月初,柯紫苓因为精神崩溃,终于被柯家人强迫送医,如今人已住进精神疗养院深入治疗。 前两天,雷光恒带她去见过柯旻雄……她「前世」的父亲,柯旻雄似乎也知道了柯宥心的死因,对邓雅蓉母女很痛心,但是碍于亲情天性,终究做不到大义灭亲这种程度,只好送她进精神疗养院,让她以这种方式忏悔。 至于邓雅蓉,她想,父亲这辈子是不可能原谅了。 面对昔日女儿再生这件事,柯旻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用餐席间经常叹息,说了些宥心没福分这类的话。 「我想,这对紫苓来说,就是最大的惩罚了。」打住继续回溯那晚情景的思绪,她幽幽地做了总结。 「别再想了,都过去了。」吻吻她的额角,他贴在她耳呼柔声安抚。 「嗯……」她乖顺的贴靠在他胸膛,享受看他温存的蜜吻,像只慵懒的小猫。 落地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一如他们眼底的灿烂光芒。 他们之间偶有口角,依然会争吵,个性依旧烈如火,但是历经死生之别的折磨,他们确立了彼此在自己生命中,是永不可失去的一部分。她的重生,亦是他的,仿佛重新活过的他,懂得自己这一生最想守护的,是她,他永远的挚爱。 后记 乔宁 嗨,很高兴又和大家见面了。 促成我写这个故事的动机是一篇折闻,而且跟这个故事其实没有很直接的关联,那篇新闻是关于谢锋谢霆锋这位男星,他自己设立了一个特效公司,成了年轻总裁,然后到香港大学演讲的画面。 撇开喜不喜欢这位男星,那时候在电视上看新闻拍摄他穿西装演讲的模样,脑中立刻就和言情小说中的年轻男总裁连上线,看得好兴奋! 很奇妙的,这个故事就在脑中成形。 故事开头中,男主角到学校演讲,就是取材自这个真实新闻。至于女主角的重生,不瞒大家,相信看完楔子以及知名昂贵小车的牌子后,应该很容易就会和数年前车祸亡逝的女星连在一起。 其实女主角的重生设定也是一种神奇的联想,这两年来,看到女星林依晨演出多部偶像剧大红大紫,更获得金钟奖肯定,我就会想起当年跟她差不多时间出道的许玮伦。 当年我和朋友都很看好这两位女星,觉得两人各有各的美丽,也很刚好,最近新闻提起许玮伦的五年冥诞,而且是在我创作近尾声的时候,这种巧合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心中多少也有点毛毛的。 但是许玮伦的离开真的很可惜,然后我就会想,假如她没死呢?她重生到一个平凡的女生身上,那她还有机会过原本的人生吗?换了一个身体,人的表情和神韵会跟看改变吗?种种的疑问,促成这本故事的女主角设定。 爱情是很可贵的事情,很多世间的磨难,还有生死的煎熬,都可以因为爱情而使人坚持下去。我想不管是谁,对爱情都有一份渴求,没有人是真正不需要爱情就能独自存活。 这个故事的形成动机比较杂,但是架构与内容保证不杂乱。(笑) 我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尤其是创作到后头,揣摩季男主角开车上山认尸的那段,还不小心偷偷掉了几滴泪水。(羞) 活着不简单,但死亡就是从此分别,永不能再见,再多的悔恨也于事无补,如果真爱那个人,就好好把握每一分秒相聚的时间,这就是这个故事想传达给大家的感觉。 希望大家也会喜欢这个故事! 亲爱的大家,下回见了!(挥手)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