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 第一章 【第一章】 她一直在雪地里跌倒。站起又跌,跌了又爬起,直到没力气。 英司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红色雪衣,拿着雪杖,踩着雪板笨手笨脚在雪地里行走的女人。 她绝不是在这偌大滑雪场里唯一一个频频跌倒的女人,之所以会注意她,是因为当他坐在滑雪场边休息时,她刚好就在他旁边,如此而已。时间已是黄昏,她没戴滑雪镜,雪白的肤色映着红扑扑的脸,粉得很是好看的唇色也在她一再的啃咬之下透着一抹娇艳的红。 人家是一步一脚印,她是一步一摔跌。可敬可佩的是她屡败屡战,咬着牙硬是不畏艰难的模样,就像只被人不断用脚踩过,却在夹缝中死命挣扎着往前走的骄傲蚂蚁……明明微小不足道,却又骄傲得如此可爱。 转眼间,天就黑了。 滑雪场的照明设备早已亮起,黄昏时的人群都散了大半,放眼望去只剩稀稀落落的人。 好不容易,他看见她终于爬上坡顶,打算掉头往下滑时,雪板一个踩不稳,整个人不只摔倒,还不住地往下滚-- 像球似的……雪杖、雪板全飞了出去,往下的滚势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真是!这个女人像是不要命似的,看样子根本不会滑雪,却挑了一个陡坡,身边还没有教练,就这样很勇敢的给他滑下来? 英司冷眼看着,没有上前帮她止住滚势的意思,直到这个女人像颗球似的滚到了他面前不远处的雪地上,然後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摔昏了吗? 英司挑眉,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见她当真一动也不动了许久,他终于拍拍屁股,起身走向她-- 她的眸子是睁开的,没有半点昏迷的迹象,不仅没有,还闪亮亮地,像是倒映在黑夜湖面上的月光,虽美却充满孤寂。 她在哭。 不像是哪里痛,而是悲伤。 这样的眼神触动了他,让他想起儿时躺在阁楼上看星星的自己,那份孤单无助却又只能静静的这样待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悲伤。 「受伤了吗?」英司用韩语问她。这里是韩国的大型户外滑雪场,来这里的人可能是本国人,也可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他并不确定她来自哪里,只好先用韩语问她。 童希晚张着明眸大眼,一脸问号地望住他,彷佛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是不是受伤了?」英司改用英文问。 这样简单的英文她是懂的,童希晚却不知道是否要用她的破英文跟眼前这个超级大帅哥交谈……她动也不敢动,泪还兜在眼眶里呢,怕这一动被人发现她在哭。 正踌躇着,他却朝她伸出了手-- 「起来吧!这样躺在雪地里会生病的。」英司还是用英文说。 他怕她生病?童希晚看着他,却没有把手伸过去。 虽然,他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帅最迷人的男人,不只高大腿长,脸部的线条也像雕刻出来的那样俊美无瑕,说话的声音又好听。 神情是有点冷,但举止又是温柔的。 可,他是陌生人呵。 对此刻的她而言,在这美丽的异国雪夜里拥有一番艳遇虽然是不错的旅游起点,但她还是有点害怕。 童希晚轻轻扯扯唇,想自己爬起来,却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全身都僵了,左脚踝甚至还有点刺痛……她皱起眉轻嘶了一声,还是笨手笨脚地想自己站起来,一只手臂却已横过来撑起她。 她脚疼,没能使上力,根本站不直,不小心便往他身上倒-- 「小心!」英司稳稳地接住她。 「对不起!」童希晚又是害羞又是抱歉地赶紧从他怀中退开,情急之下,用的是母语中文,发现对方好像愣了一下,忙又补上一句英文。「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脚……伤了……对不起……」 「啊!」她才退开又差一点跌倒,幸好一只手很快地过来扶住她。 英司看着她,似笑非笑,不,应该说是啼笑皆非。他好像一直在看她跌倒,从黄昏看到黑夜。 「你在笑我吗?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英文显然并不流利,边说边比手划脚的,甚至急得脸红,说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天啊,他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投怀送抱的吧,这样一直盯着我瞧是怎样?觉得我这样乱糟糟又笨手笨脚的很有趣?」 「是很有趣。」一个嗓音突然从她头顶上飘了下来。 嗄?童希晚蓦地抬起头来望住他。 「你会说中文?你是台湾人还是中国人?」她的脸上满是惊喜。 他又笑了。「会说中文的一定是台湾人或中国人吗?那我刚刚说韩语,也有可能是韩国人喽?」 童希晚看着他,傻傻地笑了。「不管你是哪一国人,总之就是个好人。」 英司挑挑眉。「何以见得?坏人脸上会写我是坏人吗?」 她摇头,又是害羞的笑。「不会,那你是坏人吗?」 英司闻言朗声笑了起来,一双黑眸闪亮亮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害羞,却又努力鼓起勇气跟他说话的小女人。 「如果我说是呢?」他逗她。看她又瞬间红了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点疼惜。 「你住在这儿吧?」 童希晚愣了一会儿,才慢慢点点头。 英司一笑,陡地拦腰将她抱起,她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地看着他。 「你……做什么?」心都快跳到喉间了,童希晚听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得一塌糊涂。 「送你回房。」他理所当然地道,举步便往度假村住房的方向走。 她的双手紧紧攒着他胸前的衣服,整张脸都胀红了。「不用了,你放我下来好吗?我可以自己走。」 「如果你可以自己走,刚刚就不会跌到我怀里来了。脚僵了不是吗?如果你继续在这雪地待下去,脚可能就废了……还是你想未来几个月都拄着拐杖走路?」他挑高着眉,一副她不听话就会马上把她摔到地上的冷漠。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童希晚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男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笑得一脸温柔,现在却冷得像块冰? 「可是……我的滑雪用具都还没拿回来……」 「我再请人过来帮我们取。」要抱她回去,势必连他的滑雪用具也带不回去,只好先搁在这里了。 「可是……他们不一定找得到……」雪板、雪杖上又没写名字。 「那就赔钱了事。」 嗄?「可是……我没有很多钱。」 「我负责,只要你现在乖乖闭上嘴的话。」 童希晚瞅着他。她一向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觉得有点恼又有点羞。 她当真静默了,此刻,他抱着她,她的耳边只听得见雪靴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和两个人衣物磨擦的轻响。 这样的气氛真的很诡异…… 两个人明明是陌生人,却又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 童希晚屏住气,在他怀里乖乖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她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感觉像是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却又有点期待……想着,她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其实不必害怕的,她甚至应该感谢老天爷,如果,这个男人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因为怜惜她年纪轻轻就要嫁给一个不曾见过面的男人,走进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大家族,莫名其妙成为人家的妻子,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那么,她该感谢。 至少,她还有那么一次可以自己选择男人的机会…… 天啊!瞧瞧她现在在想什么?童希晚突然伸手去拍打自己热热的小脸!拍一下不够,还接连拍了两、三下-- 「你在干什么?」英司低头瞅着她那三两下便被打红的脸。 「我……」 被他厉眸一扫,她突然觉得这脸好像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他的,打一下他都有意见似的……很荒谬。虽然如此,她却还是很孬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只是想清醒一下……因为我快睡着了,对不起。」 说完,她听到一阵低笑在头顶上响起。 童希晚更孬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为的就是不想让这男人看见她此刻铁定又红又烫的脸。 英司唇角的笑意更显,竟是有些止不住了。 第二章 这女人……竟连快睡着了也要跟他说对不起?还有,她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连正眼看他都不敢,还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 他,莫名的被取悦了。 纵使他来到韩国度假的目的是为了暂时摆脱财团内那些烦人的事,但来到这里三天,却到现在才第一次打从心里笑出来。 「很好笑吗?」她的头还是埋着,可那不断震动的胸膛却让她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成了这男人的娱乐品。 「你住在哪一栋?」他不答反问。 「枫叶馆,很远,你放我下来吧,我的脚好像有好一点了。」就算她不重,可是抱着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上一段路也绝对不轻松。 「送佛送上天,没听过?就快到了,不如你唱首歌给我听听?」 唱歌?童希晚把埋起的头抬起来,呆呆地瞅着他。 「不会唱歌吗?」他眯起眸子扫了她一眼,好像如果她真的不会唱歌是多大的罪过似的。 童希晚小嘴儿动了动,本想说不会的,毕竟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唱歌着实让她有点害羞,可看他那挑衅的眼,那个不字就硬是含在嘴里吐不出去,因为她唱起歌来可是公认的好听。 「你想听什么歌?」 「你唱什么我就听什么。」 童希晚歪头想了一下,唇动了动,哼出了一段优美动人的旋律,伴随着动人旋律的竟是韩文歌词,一字一句都是深切的悲伤,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爱上一个不在同一时空的人,那份无奈和辛酸,声声叹…… 她不会说韩文,却可以把韩文歌唱得如此完美动听? 「歌名?」 「一滴泪。」 「打哪儿学的?」 「看韩剧学的……这是一个很动人又悲伤的故事,但结局是好的……我很喜欢这部戏,主角的爱情像是平淡却又浓烈,看似无谓却又用尽了心思。」说着,童希晚微微一笑,觉得眼睛都酸痛了起来。 月光下,银白的雪世界是那样的美丽夺目,可竟比不上这女子动人泪颜的万分之一。 英司想别开眼却定住了,有那么一刹那间,他有股冲动想要俯身吻上她的泪眼,替她抹去那掩藏在眼底的悲伤-- 这间豪华的韩国度假村不但一进房就暖烘烘的,整片地板也都温温的,踩起来很是舒服。窗外是一片山林,叶子都已掉落,剩下枯枝,却别有一番萧瑟凄凉的美感。 他真的把她送到房里,甚至还替她脱下雪靴及雪衣,再将她抱上床坐好。 童希晚整张脸热烫到不行,乖乖地任他摆布,直到他蹲下身去伸手要拉她的脚-- 她一缩,像只受惊的小兔。 「让我看看你的脚是冻伤了还是拐到了?」英司好笑地挑眉看她。经常滑雪及运动的他对于一些急救伤口的常识是有的。 她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处理。」 「让我看看。」英司坚定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淡嘲。「放心,我不会把你吃了,如果我想,你也逃不掉。」 童希晚的脸红到不能再红,为什么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让她很是无地自容。 终是,她怯怯地伸出脚,他微笑握住它,很轻柔地替她褪去袜子,她白白粉嫩的脚丫子此刻就柔柔弱弱地躺在他偌大又温热的掌心里,让她的心一阵激荡不已,几乎觉得自己会害羞得昏过去。 若她是古代女子,是不是就可以赖着他要嫁呢? 英司轻轻地转了转她的脚踝处。「会疼吗?」 她摇摇头。 「再动动脚趾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温声地问着,大掌温柔地在她的脚丫子上轻捏,听见她嘶了声,才抬眸看了她一眼。「冻伤了没错,幸好是轻微的,不然会肿得像猪脚……你坐着等我一下。」 说着,英司便起身走出房间。 约莫两分钟後,他回房时手上多了一瓶药膏,来到床边弯下身执起她的脚,替她轻轻抹上。 她敢肯定就算她的脚没有肿得像猪脚,但她此刻的脸铁定红得像煮过的虾头…… 英司边替她搽药边交代道:「刚冻伤时不能马上热敷,两个小时之後就可以热敷了,先抹上冻伤膏,一会儿後你就会舒服一点。」 「那个……我可以自己来……」 英司笑笑。「已经差不多了,以後你就照这样子涂上薄薄一层。」 她点点头。「这药是……」 「我随身行李有,就先给你用,每天都要搽一点。」 「喔……你也住这栋楼?」不然哪能几分钟就回来? 「嗯,就在你隔壁房。」 啥?童希晚瞪大眼。有没有那么巧的啊? 英司突然抬起头来笑看着她。「晚上一起吃饭吧。」 童希晚一愣,然後点点头。「我请你--」 毕竟人家千辛万苦把她抱回房,说什么都该请他吃一顿。 「你请我得改天,因为我没力气为了让你请我吃饭再抱你出去了,在房间里煮吧!这个小厨房不用白不用,我去买点东西回来煮--我本来今天晚上就打算这样过的,有意见吗?有意见可以说。」 她哪能有什么意见?一个大帅哥突然凭空出现,对她照顾有加,还要煮饭给她吃…… 只是,这实在一点都不像是真实的事件,是她在作梦吗? 这个问题在她酒足饭饱之後,更让她迷惑了。 是啊,今夜,他带来一瓶超市买来的韩国有名的酒,味道很好,她本来只打算喝几口,却不小心多喝了好几口。 酒气淡淡,可她却有些晕了。 见她如此,他替她倒了杯热茶。 这一晚,她和他聊得很开心,与其说聊,不如说都是她在听他说。他告诉她怎么滑雪才不会一直跌倒,还亲自示范了正确的滑雪姿势给她瞧。 她点头再点头,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还像个求知慾旺盛的学生,不住地举手发问,让这个很帅很帅的男人没心机地足足当了她快半个多小时的「模特儿」,当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才惊觉方才竟被这看起来清纯无比的小女人给耍了…… 这样的情况于英司而言,是多少年都不曾发生过的事? 打从母亲去世後,他战战兢兢地过了二十来年的日子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何曾如此对人不设防?与其说是这女人的害羞纯真迷惑了他,还不如说是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松懈了……是因为身处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陌生之地?还是单单纯纯因为跟这女人在一起之故?这着实是一个值得让人深思的问题。 英司的眸沈了,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脸-- 她呆住了,敛了笑,心扑通扑通地乱七八糟跳,目光幽幽地盯住他。 他的目光又灼又热,几要把她整个人都烫伤了。 「以後别喝酒了,至少,不要在男人面前喝酒。嗯?」他低哑的嗓音轻轻地在她耳畔响起。 嗄?她的眼眨啊眨地。 「为……什么?」她傻傻地问。 「因为……怕你会被欺负……」 他……什么意思? 童希晚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他倾身过来,後知後觉地想起要退开时已来不及-- 他火热的唇,贴上她微愕的小嘴,像个霸君似的,问都没问她一句便像野火一般烧了进去,滚向她怯懦的舌尖,放肆地纠缠着…… 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身子虚软得只能用手攀住他。 本能地,她想推开这个男人;可是她的身子却折服于这男人的霸气张狂…… 她承受着他的吻,眷恋着。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他嘴里的味道是酒香,还有在之前,他的大手握住她脚掌时的温暖,更之前,在美丽雪夜里,他望着她时眼底带笑的嘲弄与温柔,把她稳稳抱在怀中的稳靠与男人味…… 全让人眷恋。 她不敢奢望拥有,但,或许可以有过曾经? 想着,她放软了紧绷的身子-- 英司过了好久好久才放开她,见她在他怀中柔弱不堪,美目汪汪,又是羞又是慌的模样,竟难把目光移开。 「这样看着一个男人,很危险,知道吗?」 闻言,童希晚慌得低下头。 身子,还颤着。她用双手环住自己,却还是止不住地抖。 见她这模样,便知她在这方面的经验浅薄,一个吻就让她的身心承受不住,被他吻时连呼吸都不敢…… 第三章 英司的眸更沈了,想放手,却又不想放。 他想要这女人的慾望很明显,这女人轻易地便让他产生渴望--那种想要把她融进体内的渴望。 可,很明显的,这种经验浅薄的清纯女人不是他该碰的,因为他不会为了这一夜就许诺些什么。 「你早点睡吧,我先回房了。」英司起身。 「好……谢谢你。」她还是没抬起头来,耳朵听到他的脚步声往门口走去,开门,再关上。 然後,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趴在温热的地板上。 唇上,属于他的余温还滚烫着,而她还柔得似水的身子依稀还可以感受到被那男人吻时的悸动、颤栗,久久不散…… 怎么办?她发现自己竟如此渴望着它们…… 想到,身子都在发疼……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门铃兀自地响个不停。 直到英司走出浴室才听见,随意把大毛巾围在腰上便去开门-- 门外,站着他意想不到的女人--那个害他刚刚去冲冷水澡的女人,那个住在隔壁房间、现在理应好梦正酣的女人。 现在,她却只穿着一件白色浴袍,连头发都没吹乾,就这样微微颤抖地站在他面前。 冬日的饭店廊道上不比房内,冷得紧,他却不是很肯定她之所以不住打颤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是的,他肯定她在害怕,因为她的眼神太无助。可她明明害怕,却还是穿着浴袍站在他房门口,这又意谓着什么? 他是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他懂。 可,她真的懂吗?懂得她这么做,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懂得她真这么做了,也只是一夜激/情,不会有其他? 英司挑挑眉,瞪住她不语,连问都不想多余地问一句,类似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之类可笑的话。 只是等着。 可鄙地等着这女人主动开口,自投罗网。因为这表示他将不必怀有任何愧疚之心,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抱她--反正他本来就想要她。 「抱我……好吗?」 终于,她轻轻问出口,说话时颤得牙齿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尖。 「如果我要抱你,刚刚在你房里就会这么做了。」他的嗓音极冷,神色更冷。这可是他心慈,打算让她现在马上打退堂鼓的一种表现。 但这女人显然不明白他的好心…… 一个上前,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第二章】 英司没有推开她,任她抱着。 她的脸有些热烫,轻轻地依偎在刚刚才用冷水沐浴的冰凉胸膛上,引起他本能的一阵震颤。 「为什么?」他低低地问。 童希晚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胸膛里。「什么为什么?我想要你,渴望你,就是一个女人想要给一个男人抱,不行吗?」 「可以。我只是希望让你清楚明白地知道,就算我答应你,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也不代表爱情--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望,那就马上掉头走开,回你房里睡觉,忘了这件事。」 这男人的嗓音当真冷得很。 如果先前不是亲身感受过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及照顾,知道他的心其实是暖的,或许,她当真要打退堂鼓。 可,此刻,她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英司的长指勾起她的脸,让她那汪汪水眸面对着自己。「是你勾引我的,女人……进了房,我就不会放过你。」 童希晚笑了,努力踮起脚尖,将她柔软的唇给送上-- 英司一把抱起她!用脚踢上门,进了房,将她放倒在温暖的木质地板上,转眼间便将她压在身下-- …… 她想,她快死了…… 如果可以这样死去,应该也是很快乐的吧? 就是一夜情。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没问过她的名字,两个陌生人就这样激/情似火地过了一夜。 那晚,男人拥着赤裸裸的她在温热的地上睡了一觉,当她隔日醒来,他还在睡,她披起浴袍悄悄离开他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里整理好行李便退了房,搭着叫来的计程车离开了度假村。 不能有丝毫的眷恋。 半点也不许。 因为,她即将成为人妻,即将成为一个日本古老大家族的媳妇,于她而言,那也许不是地狱,但也绝不会是天堂。 对一个二十二岁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来说,未来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但她的未来却从一出生便掌握在别人手里。 出世不到足月,她的亲事便被人订下了。两个小娃被双方父母抱着,在伟大的神社里正式举行订亲仪式,甚至写下合约,约定在双方大学毕业之后正式成婚。 这门亲事,据说是双方的爷字辈作主订下的,为了让两家的子子孙孙都可以有交集,见证家族的友情能够长长久久,竟就让两个小娃儿订了亲。而她的父母一直到她大学毕业后半年才告诉她这件事,因为对方已亲自打电话来邀请她这新娘到日本见习,学习怎么当一个日本大家族的媳妇,预计明年六月正式迎娶她过门。 也是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父母当年坚持要她念日文系、学那些她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语言,也是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何父母从来不曾问过她大学毕业后的梦想,因为,她不能有梦。 当时,她气哭了,第一次在父母亲面前甩门,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两天,母亲跪在门前一直哭,说她对不起她,如果她想侮婚,她和父亲也会同意的,就算要跪在对方的大门口几天几夜,他们也愿意为她做。 只是,日本的藤原家族是百年前日本最大的黑道家族,虽然经过数十年的演变转型,目前所有不合法的事业体己全部合法财团化,可那骨子里的黑道家族血液却是不假,绝对无法接受童家说毁婚就毁婚。 否则当初就不必刻意让两个才刚出生的娃订亲了,更别提童家只不过是一般台湾小家庭,没有势力可言,童家的女儿能当日本藤原家的媳妇儿可是大大的高攀,是莫大的恩赐,是不知羡煞多少人的肥缺,他们若要退婚,岂不是叫忘恩负义? 虽然当年是童家爷爷有恩于藤原家,童希晚才有幸被挑选为藤原家的孙媳妇,可外界没有人知道其中内情,藤原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童家若真的退婚,摆明了就是要跟他们撕破脸,得有负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因为这层顾忌,童希晚不敢任性退婚,毕竟她不能置父母亲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而那个娃儿时便和她订了亲的未婚夫--藤原悠太--是个百分之百的美男子,网路上照片里的他是个唇红齿白、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当初是碰运气上网查,没有预期这古老传统的大家族少爷会那么高调地出现在媒体版面上,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藤原悠太的消息不仅不少,还次次都是因为绯闻事件而上报。 明明跟她同年,却因爱玩而必须延毕一年,这也让她可以晚一年出嫁,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在前往日本当见习媳妇前,她先飞了一趟向往已久的韩国度假,算是告别单身、告别无忧青春的一场仪式,稍稍可以安慰一下她旁徨紊乱的心。 一夜情……则是意料之外的,是骨子里对自己既定命运的一场小小叛逆…… 要她嫁,可以,可她已非完璧--如果她因此被退婚,赶出未来夫家,或许也可以算是自己变相争取自由的一种方式--但也有可能,这代表死路一条? 她不敢再想下去…… 此刻,童希晚跪坐在位于日本古都镰仓、占地不知几百坪的古老大宅院前厅陧。 藤原家究竟有多大,她实在无法精确估算,因为放眼望去都是藤原家的宅邸范围,没有尽头似的,由于位在半山腰上,她被领进来时还看见了山脚下方点亮的灯火。 仆人替她上了茶,袅袅烟雾飘散在空气中,逸着淡淡茶香,她捧着杯子喝了好几口,久跪在榻榻米的姿势让她一阵脚麻,疼痛感不时传来,眉心忍不住皱起。 她是很容易抽筋的体质,之前因为受伤有了神经筋骨之类的小毛病,只要姿势不对,像现在这般跪坐,对她而言就是一件辛苦难捱的事。 可是放眼望去,这古老的日式建筑中最多的就是榻榻米了。日本女人因为跪得多,大都有萝卜腿,且小腿和大腿的比例通常不太漂亮……童希晚的冷汗快要淌下,因为她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有多痛苦。 第四章 室内开着暖气,可门却是敞着的。外头大院里的寒梅,就那样孤傲地在一方开着花,雪地里一株绝美,看着,很是赏心悦目,却也觉得凄凉。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跪多久,未来的婆婆才打算出来见她? 才正想着,前方便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和温温的低语,不久,一个身穿日式兰花和服,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便出现在她面前,先是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优雅地在她桌子对面跪坐下来。整体动作优美流畅,就像是演练过上万次的精准完美。 童希晚不只淌冷汗了,竟连呼吸都觉得喘。 见习新娘……她几乎可以预见是怎么一回事了,约莫就像眼前这个女人般,行住坐卧都要优雅美丽,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要不是她知道眼前这女人就是自己未来的婆婆,她当真要误以为自己是来应征艺伎的。 「您好,我是童希晚。」她忙弯身低头朝女人行礼。 「嗯,很高兴见到你,一路上辛苦了。」藤原爱子温温地道。 「不辛苦……」 「等会儿老爷子和大少爷都会回来,至于你的未婚夫悠太,人还在美国念书,得到年节才能回来一趟,我想这样也好,在见到未来丈夫之前你还有时间学习一切礼仪规矩,未婚夫回来之后才会一见你就满意,你觉得呢?」 「是……」童希晚乖巧地答应。 「对了,虽然不久之后我也将是你的母亲,但在未正式进我藤原家之前,你喊我一声夫人就好,老爷子你可以喊爷爷,大少爷那边你就跟着悠太喊大哥,家仆们对你的称呼暂时都叫小姐,明白吗?」 「是……夫人。」 爱子见眼前这女人还算乖巧,挑了挑眉,没打算再说什么,转头过去问管家嬷嬷。「饭菜准备得如何了?」 管家嬷嬷躬身回话:「都准备好了,夫人。待老爷子和少爷回来就可以马上用餐了。」 「老爷子早前吩咐的红酒也备齐了?」 「是,夫人,已经让人醒了酒。」 爱子满意地一笑,看着眼前的童希晚,道:「先让管家领你到你未来半年要住的客房去,位置离主屋远了些,可也安静,你在学习时也不会有外人走动干扰到你,去看看是否满意,如果不满意再来跟我说,宅子大得很,我可以再安排。」 「是,谢谢夫人。可是,希晚有一事不明,关于学习……」童希晚一脸纳闷地看着藤原爱子。 「喔,是日本传统礼仪方面的教习,还有一些厨房里的事,虽然藤原家的少夫人不需要亲自动手下厨,但还是要会的,连这点小事都不懂的话,怎么指导家仆?另外,一些外语也必须再精熟,这是老爷子交代的,我听你的日文说得不错,中文也铁定没问题,就不知英文方面……」 「尚可。」童希晚谨慎地道。 爱子觑了她一眼。「在自己人面前不必装懂,免得出去让人笑话了。」 「希晚明白。」 「嗯,那就去吧。等等要用餐了,会让人去唤你。」 「是,夫人。」 童希晚终于可以起身了,却差点摔倒,一时头昏脚麻,整个人踉舱了一下-- 「你这是……」爱子被她起身的粗蛮举动吓了一大跳,捣住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连起个身都不会吗?」 「对不起,夫人,我只是跪太久了,脚有点麻。」 「跪太久?从你刚刚进门到现在,应该还不到一个小时吧?你打算以后每次用完餐都这样起身?」 「对不起……」 「天啊,真是……看来你的教习得早一点上了。」藤原爱子嘴里念着,一个优雅的起身,像是直接嘲弄着方才差点摔得四脚朝天的童希晚。 童希晚的房间被安排在主屋后方最右边的专属院落,有矮墙、小桥流水,院落里除了睡觉的卧房,中间还有一个起居室,再右边是书房。院落进门处的门上题着「梅居」两个雅字,这里距离主屋约莫有百公尺远,中间种植了层层叠叠的树,但现在只看得见层叠的白雪覆在上头。 主屋正后方另有一栋跟主屋一样大的建筑「静思居」,就在她住屋的左边。如果她要前往主屋,得先经过静思居前方的小径,仆人跟她提过了,藤原家的大少爷便居于此处。 梅居、静思居的后面还有个后山,可以从各院落的后门通往,山上有座独立的梅林,这夜深人静的,虽然有零星的路灯错落其中,童希晚也实在没那勇气一探后山究竟是何样貌,反而觉得有点冷意。 没多久,家仆优花便来传饭了,领着她快步走到主屋。这一走也要花上五分钟的时间,而且让她进门时还在喘,心里不免嘀咕这藤原家没事建这么大做什么,光是走起路来都累人。 「怎么来这么晚?老爷子和少爷都在等你了。」藤原爱子一见到她便轻声念了一句,转头又让人端了茶盘给她。「先替老爷子和少爷奉杯茶吧,初次见面,这礼可省不得。」 「是。」童希晚的头一直低低地。 管家领着她到老爷子跟前。「这是藤原老爷。」 童希晚点头,从茶盘中端起一碗热茶恭敬地奉上。「爷爷,初次见面,我是希晚。」 老爷子看着她笑呵呵,接过她的茶轻喝了一口,便递给一旁的家仆,亲自把备好的礼送给她。「这是爷爷送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就当这是自己的家,不必太拘束。知道吗?」 「是,谢谢爷爷。」童希晚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微笑地接过礼,接着又转向另一头,当家仆介绍藤原家大少爷时,她一样端起一杯热茶,抬眼便要奉上,却未料撞进一双似曾相识的黑眸…… 怎么会这样? 童希晚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尊贵又冷漠无比的男人,端着热茶的手不住地抖着,热茶溅到了她白皙的手背上,迅速染起一抹红,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瞬也不瞬地瞪着他。 藤原英司也同样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眸一眯,唇一抿,一股肃杀之气几乎是瞬间朝她笼罩而下。 不过,比起她眼中的惊慌失措及错愕万分,英司显得镇定太多,看见她的手抖得不像话,他伸手接过她的茶-- 「谢弟媳。」英司说着把茶饮下,回身也把备好的见面礼给送上,一双带笑的黑眸紧紧兜着她,却带着一股阴鸷。「不知道未来弟媳喜欢什么,随意选的礼,弟媳可别嫌弃才好。」 童希晚伸手接下,手却还在抖,到现在她都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她曾经把他当成韩国籍、却说得一口流利中文的男人,其实是日本人;不只这样,他甚至还是她未来的大伯?所以,她那一夜其实是跟自己未来的大伯上了床?! 天…… 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还不说声谢?」见童希晚呆呆地看着英司,爱子不由得皱眉,半晌才开口提点。 「是……谢谢。」童希晚的头终是低了下去。 八十岁的老爷子看了呵呵笑。「其实英司是我们藤原家唯一会讲中文的人,希晚有空可以多和英司聊聊,有什么事也可以找英司说,英司的爸已经不在了,这孩子现在算是藤原家的家长,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英司啊?」 「孙儿在。」 「我刚刚的话听见了吧?」 「孙儿知道,爷爷,孙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媳,让她尽快融入藤原家的生活,请爷爷放心。」英司毕恭毕敬道。 「好好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老爷子笑呵呵地要大家开始用饭。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童希晚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饭桌上除了老爷子和英司偶有交谈,爱子再穿插了几句外,可以说是全然安静的。 她想起来日本前父亲对她说的话-- 「藤原家的大少爷英司和你未来的丈夫悠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未来的婆婆才四十一岁,是英司少爷的后母,英司少爷是藤原家唯一会说中文的人,因为他的母亲是台湾人,只不过在他约莫七岁的时候便过世了,英司少爷的父亲藤原昊也在多年前过世。老爷子有三个儿子,英司少爷的父亲是最受宠的小儿子,现在那偌大的家里除了你未来的婆婆和大少爷英司外,也没其他主子了,老爷子久久才来一趟,大多住在他大儿子那里…… 第五章 「所以,你嫁过去生活应该也还算单纯,只要多顺着婆婆点,和悠太好好相处,虽然悠太的地位比不上大少爷英司,可能无法成为未来接班人,但只要英司少爷可以顺利接班,悠太在家族财团里也能占有一席之地,你的日子不会难过的。总之记着点,少说话、乖巧些,日子定是平平顺顺的,不要让我跟你母亲担忧……」 童希晚甩甩头,不再想下去。 本来,她也以为她的未来会如父亲所言的那样平顺。 可如今……她竟半点部不敢想像未来会如何…… 整顿饭吃下来,她始终没敢再看那男人一眼,但如果她有瞧那么一下,就会知道那男人望着她的眼神有多么阴狠与复杂…… 吃完饭,童希晚藉口身子不适想回房休息便早早离开主屋,她的脚步很急,小径上有屋檐遮挡不致铺满雪,但路面依然湿滑,好几次差点滑跤。 可她半点也不敢停歇,像是怕后面有怪兽跟着似的。但没想到人回到房内,才要拉上门,一只大手却从后头绕过来,直接勒紧她的咽喉-- 童希晚被勒到无法呼吸,疼痛得几乎要窒息,内心涌上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挥舞着双手,想把脖子上的大手给拉开,却怎么也徒劳无功…… 背后这人究竟是谁?是要杀了她吗? 她从没跟人结过什么仇,难道就要这样莫名其妙死在异国?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她会死不瞑目的…… 真的真的会这样…… 「是谁派你来的?」一道清冷又有点熟悉的嗓音淡漠地在她身后响起。 童希晚觉得脖子上的力道缓了,她可以呼吸了,一阵剧烈的呛咳随之而来,几乎要让她的头痛得裂开。 她咳到哭出来,泪不住地在脸上奔流,半晌,她抬起头来瞪住他--藤原英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哑着嗓,眼神是幽怨的。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能对她这么狠?像是要把她给杀了…… 那个曾经抱着她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只怕她一个人无法走回房间的男人,是他吗? 那个曾经小心翼翼地亲自替她冻伤的脚上药,亲自下厨喂饱她,还在她面前比手划脚教她如何滑雪的男人,是他吗?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这男人眼底的阴鸷却是她陌生至极的…… 那双曾经抚摸过她全身的大手,方才却搁在她的脖子上差点勒死她…… 她不害怕,是假的。 她很害怕,是真的。 但更多的却是心痛…… 好痛好痛,心像被绞了一样,碎成片片。 「我问你,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不要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巧合!」他的脑海中闪过数个可能陷他于不义的人名,越想越恼。 如若这是个计…… 他或许真的会杀了她…… 【第三章】 童希晚突然笑了。「不是巧合?那你以为是什么?你以为我会故意去勾引我未来的大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要是知道他有一半的日本血统……不,应该说只要知道这男人跟日本有一丁点关系,她当初就不会走到他房门前按他的门钤。 这男人现在却来指责她对他别有目的? 「还有,你忘了吗?是你先过来跟我说话的!要说该被怀疑的人,应该是你吧?我童希晚还没自恋到以为自己长得有多么国色天香,穿着胖胖的雪衣还可以在雪地里勾引男人! 「还有,目的呢?我已经是未来的藤原家少奶奶,需要巴着一个你吗?如果你看见我感很错愕,你也该明白我看见你时有多么的震惊意外和慌乱,半点不下于你--」 英司陡地捏住她小巧美丽的下巴。「倒不知你如此伶牙俐齿!在韩国度假村时,你可是我见犹怜的小女人呢。」 童希晚气闷地瞪着他,泪水淹了眼眶。「你以为我想吗?你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就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小兔子,临死也会奋力一搏的!」 是啊,合该是如此。 如果这女子当真如此脆弱不堪,当初就不会在雪地里一再爬起,屡败屡战了,而他,也不会看她一眼。 而且,她说的没错……当初,是他先找她说话,是他主动要抱她、主动留下来替她煮饭、主动吻她…… 都是他。 一点也没错。 看样子是天杀的巧合,倒真是他误会她了? 想到此,英司柔和了眼色,英俊的容颜却依然冷冽,捏着她下巴的手硬是多使了一分力,让她疼得掉下泪来。 此刻的她是倔强的,高昂着下巴,任他捏痛也不吭一声,比起方才临死前的恐惧感,这样的疼痛恰好可以让她清醒一点,一点也不可畏。 「暂时信你,信这一切就只是巧合,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懂吗?若你胆敢把那一夜的事说出去,我保证会杀了你……你应该相信我可以做得到的,嗯?我亲爱的弟媳妇?」 闻言,她下巴昂得更高了。「你当我没脑子吗?我躲都来不及了,还把它说出去?」 「最好是这样。」 「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以后也会离你远远地,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勾引大伯的罪名我可担不起!」说完,她推开他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明明,这是她的房间,走出去的人却是她。因为她根本无法容忍再有一分一秒的时间跟这男人在同一个空间里独处。 她想等他自己走出来回到他的院落,却怎么也等不到人,害她在外头站了好久都不敢进屋,家仆美羽刚走出静思居,见到她,愣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小姐,您站在这里有事吗?天气很冷,您穿那么少会着凉的。」 童希晚朝她笑笑。「我不冷……你是侍候大少爷的?」 「是的,小姐。不过,如果您有事一样可以吩咐小的。」 童希晚忙不迭地挥手。「我没什么事,只是你家大少爷他--」 「大少爷现正在房里呢,您要找他吗?」 「他……现在在他房里?」童希晚一愣。 「对啊,我刚刚出来时才看见他坐在桌前处理公事呢。」 「是吗?」童希晚朝美羽微微一笑。「其实,我只是有一点小问题要问他,想想,还是明天再问好了,你忙吧,我进屋去了。」 美羽没多问什么,朝她躬身之后便离去了。 童希晚看着静思居,再看看梅居的门,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进屋,英司果真已经不在她的屋里。 真是见鬼了……他是何时回去的?为什么她守在大门外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脖子上隐隐传来疼痛感,让她作了一整夜的恶梦,梦到本来笑得一脸温柔的藤原英司突然化为厉鬼,伸出爪子扑向她…… 隔日一早,童希晚在房门口发现一个瓷瓶,上头用中文写着去瘀化血,镇痛消炎。 藤原家会中文的只有英司和他的母亲,知道她需要这药的人也只有那个英司大少爷,因为他昨天差点把她勒死! 这算是他变相的道歉吗? 童希晚本来想把药丢到门外去,可想到脖子上的痛和勒痕,终于还是乖乖地回房把药给抹上。 英司派去调查童希晚的人,七天后给了他一份报告书,几乎将她从出生到大学毕业的大小事都摘要出来,老实说,她的生活乏善可陈,三两眼便能扫完她二十二年来的人生。 五岁和六岁时,她拿到幼儿园中班和大班画画比赛第一名。 八岁到十二岁,她每年都代表班上参加演讲及写作比赛,也全都拿第一;在绘画的表现上同样出色,连续几年参加儿童绘画比赛包下前三名的奖牌。 国中和高中的在校成绩也很好,所以顺利进了知名大学,却选了日文系。 她的生活单纯又平凡,生命中的意外除了那几日在韩国的出走,还有突然成为一个男人的新娘之外,最多最多就是有个暗恋的学长,或者是在某一年的长夏里,她跟着某个男生走了一段好长好长的路,只因为想要看着对方的纯情心思。 他真是高估了她。 如他在韩国度假村所见的那样,她只不过是个单单纯纯的女人,现在想来,她眼底的悲伤应该是来自她和悠太的婚事……据调查报告看来,她的父母应该是在前阵子才告诉她打小订亲的事,因此她才一个人跑到了韩国…… 第六章 是不愿的吧?可她还是来了,而且是一个人来,没叫任何人陪着。 英司想起那一日,她躺在雪地里盈着泪望向天空发呆的情景,刚硬的心也再次柔软了。 桌上,摊放了这七日所拍下的童希晚照片。 把书放在头上走路的模样,自言自语练着日语的模样,皱起眉看一堆数字在她眼前乱舞的模样,还有学跳日本舞蹈的可怜样…… 啧。他看着,唇角微微勾起,突然觉得她像只优雅又慵懒的猫咪,让他想要把她抱在怀中四处走动……想及此,英司陡地敛起笑,为自己这不该有的心思而皱起眉。 「有问题吗?」身为英司的幕僚兼好友,来自台湾的齐路一直等到现在才开口询问。他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口风甚紧,这也是英司之所以非常信任他办事的原因。 待在藤原财团一段时间的内部人士都知道,藤原英司是下一任会长接班呼声最高的人选,身为现任会长藤原苍最宠爱的孙子,虽是接班候选人里年纪最轻的一位,可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原本,藤原财团的接班人应该是苍老爷的其中一个儿子,却未料苍老爷子在几年前便公开表明未来接班人将在孙辈中择其一,现在台面上的接班人选有三位,一是苍老爷大儿子的独子,今年三十五岁的藤原加彦;二是苍老爷二儿子的独子,今年三十二岁的藤原秋明;三就是苍老爷死去小儿子的长子藤原英司。端看这三人几年内在财团里的表现,就可以预期未来接班人将是谁。 是以,他这位幕僚兼好友这几年在财团里工作可谓战战兢兢,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的差错,被人拿来当成攻击英司的把柄。 此刻,见英司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连齐路都有点摸不着他的心思。 「没什么问题。」英司把照片丢在桌上,背过身望向窗外。「把它收好吧,别让人瞧见了。」 「我知道,那……还需要派人监视她吗?」 「继续……直到我说停为止。通话纪录都查过了吗?」 「都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来到日本之后,她唯一打过的电话是给她在台湾的父母亲。」 「嗯……去帮她办一支新手机吧,在日本专用的,办好后拿给我,帐单都归我。」 「知道了。」 「就这样,你先去忙吧。」 齐路点头,退出了英司的办公室。 英司拨了内线,秘书高桥茜的声音响起-- 「部长?」 「帮我订个蛋糕吧!」 「好的,给哪位呢?几岁生日?」 「童希晚。不是生日……」英司沉吟了会儿,道:「算是道歉吧,请蛋糕店弄得讨喜可爱一点……」 道歉?高桥茜微微一愕,有些呆住了。 他,藤原英司,跟一个女人道歉?为什么?这女人又是谁?为什么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高桥茜!」英司皱起眉,对对方此刻极的不专业感到一丝不耐。 「是。」被他这厉声一唤,高桥茜终于回了神。 她差点忘了英司是多么的公私分明,就算她和他的关系不比一般,可在公司里、在公事上,她就是他的秘书、他的下属。 「你在发呆吗?」他冷冷地问。 「对不起,部长……请问,蛋糕要送到哪里?」 「我家。」 这回,高桥茜不只呆住了,连手都在抖。 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更难得的是,今天没排教习,未来婆婆也不在家,听说是到东京做睑及spa了,这一来一回再快也得几个小时。 雪融了,空气中难得清爽,淡淡梅香扑鼻而来,童希晚忍不住让人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桌,准备了一些小饼干,泡了一壶花茶,再摆上一张躺椅,过了悠闲的一下午。 小桌上的小蛋糕很可爱却很碍眼,让她心思浮动,连搁在腿上自己最爱的小说也看得心不在焉。 那蛋糕,是她的「大伯」英司送的。 他为什么要送她蛋糕?那蛋糕看起来超可口,上面还画着可爱的、圆圆胖胖的小熊图案……可是她忍住不吃,一口都不吃,就算后来肚子咕噜咕噜叫,还是没吃。 优花刚好在扫院子,看到桌上的蛋糕始终一动也没动,忍不住说了句:「小姐,这家蛋糕店的蛋糕是日本公认最贵却最好吃的,好多人都抢着买,连预订都要等好几天呢,您不吃吃看?」 童希晚看着优花,再看看那个蛋糕,嘀咕了一句:「它好像真的很好吃,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小姐吃一口不就知道了?」优花温温地笑。「小姐是舍不得吃,还是不喜欢吃甜的?」 「不是舍不得,也不是不喜欢,就只是……不想吃这个人送的任何东西。」童希晚喃喃自语地说着。 一旁的优花听见了,好奇地随口问:「嗄?这蛋糕是谁送的?」 童希晚看了她一眼,优花这才恍然自己刚刚问了什么,忙不迭地低下头。「对不起,小姐,小的多嘴了。」 童希晚却笑了。「没什么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别吵我。」 不知过了多久,在温暖的阳光照拂下,她睡着了,腿上的书掉到地上,还被吹来的风翻了数页。 一阵脚步声轻轻传来,不一会儿,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安静地停在她面前,皮鞋的主人先是看了一眼那依然被放在桌子上动也没动过的蛋糕,接着弯下身,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顺势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让他挑挑眉,却莞尔地继续看下去。 藤原英司替自己从屋内找来一张椅子,就搁在小桌的另一端,长长的腿很自在地伸展着,手上的书页一页翻过一页,不自觉竟翻了半本。 童希晚一觉醒来看见他,傻傻呆呆的半天没回过神-- 「你……怎么来了?」她揉揉眼,以为自己眼花。 「我不能来吗?」 「……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平日都在忙些什么,有没有好好跟着老师学习啊,还怕你不习惯呢,没想到你适应得不错,日子也过得挺悠闲的,还有空看这种书……」 这种书?哪种书? 童希晚有一刹那间的怔愣,不明白他突然说起什么书来着,直到发现他此刻正兴致盎然在翻阅--她的小说! 天啊!他怎么可以…… 瞬间,她想要把书抢回来,不顾一切地起身冲到他面前伸手去抢。 孰料,突然她的脚一软,整个人就这样直接扑跌进他的怀里-- 「啊!」 她的鼻头撞到他硬挺的胸膛,痛得泪都快掉下来。 英司下意识地伸手环住她的身体,没让她摔到地上,但她冲撞过来的力道着实不小,两人双双滚落到地上。 怕她伤到,英司眼明手快地以自己的背着地,让她整个人趴跌在他身上,痛得他一阵低咒-- 「你这女人真是……怎么老爱摔跤?自己摔不够,这次还要我作陪吗?」 「对不起……」 她忙想从他怀里爬起来,两只大手却扣住她的腰不放。 英司瞪着她,粗喘着。 童希晚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不放开她,不只如此,他还狠狠地瞪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很无辜地低声道。 「是吗?」他冷冷地挑眉。 「对……你放开我好吗?我怕压伤你……」 「凭你这样的重量不会压伤我。」只会压痛他--让他的某个部位因为她与他紧贴着的柔软身躯而狂痛。 英司不想放开她,因为她是自找的,谁叫她投怀送抱来着? 她这么近,就在眼前,粉粉嫩嫩的唇就在他的正前方,撩拨着他的眼,他竟感到一波情动,想起那夜的激/情粉色,下腹部益发紧得厉害…… 她终于发现他黑眸中的浓浊与呼吸的转变,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下那男人的刚硬似铁,就紧紧地抵在她的两腿之间…… 她的脸臊红一片,顿时慌乱得想逃,直觉地扭动身子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不要再乱动了!笨女人!」他几乎是用吼的。 童希晚被他这一吼,果真不动了,幽幽地看着他。 这眼神……英司更恼了,恼自己见不得这女人的脆弱与无助,虽然这同时也更让他想欺负她…… 「快滚!」他再一次吼她。 闻言,童希晚想也不想地爬起来,冲回屋里去,把门砰一声给拉上-- 他讨厌她吧? 应该很难再喜欢了…… 第七章 本来,她也不曾期待过这男人会喜欢她,没想到却会再次相遇…… 她抚着胸口直喘,觉得身体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疼痛着。 她无助极了,因为那一夜的一点一滴早像毒一样渗进她的四肢百骸,怎么也清除不掉,还似乎上了瘾…… 她很痛苦,很难受,可她只能忍下,告诉自己离那男人远些,否则她将万劫不复…… 童希晚终究没吃到那个据说是日本最好吃的蛋糕。 那天下午,院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狼藉,晚上才过来的优花看见了吓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地寻进房里。她装睡,连优花叫她起床吃晚餐也没应一句,难得的一次任性。 幸好没被骂,因为那天她的未来婆婆爱子很晚才回来。 就这样,又过了七天,她把那本从台湾带来的小说看完了。 这是一本知名的情欲小说,美国人写的,小说里的情欲刻划得很露骨,整本小说的内容有十之七八都在做那档子事,可美国人将它归类为文学类小说,因为它除了在写性这件事,还探讨了人性的心理、关于性的想望与因由--那其实跟人的成长过程有关。 没想到却让英司给瞧见了,看样子还瞧了好一会儿……她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不管怎么样,这让她觉得全身不对劲,像被窥探了很隐私的一部分,幸好,这几天她没有再看见过英司,间接听说英司出国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倒让尴尬的她有了一些缓冲的时间。 日子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如今的渐渐适应,父亲说得没错,藤原家家大业大,这宅邸的主人藤原英司只有晚上及假日才在家,如果出差,也可能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另一个主人--她未来的婆婆爱子,每周一、三、五和假日都有活动,常常下午出门,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所以她常常一个人吃饭,有时索性叫人把饭送进房里,自己自自在在地坐在屋里吃,除了教习的时间外,偶尔她也会晃出门到附近走一走。 但是屋后的梅林,她倒是一次也没去过。 此刻,童希晚正轻轻地散步到廊道尽头的角落小院里,无意间听见几个仆人正私下闲聊着-- 「……后山的梅林内有一个天然温泉池,虽然距离有点远,却是个世外桃源,美得不得了!」 「你亲眼看过?」 「当然,以前整座后山都归我管……」很少人知道,静思居和梅居的后院有一个门是相通的,而后山梅林的打扫及管理工作,就是由她这个负责打扫后院的丫头和另一名负责维护宅子里花花草草的园丁一并负责,他们常常因为贪看上头的美景而发呆,有时还会误了工作。 只不过,如今那儿已成禁地。 后院依然有专人每天打扫,美丽而干净,可后山,这么多年来都没去过了,也不知变得如何? 「真想去瞧瞧……」 说话的人横了一眼过去。「找死吗?那儿可是禁地!英司少爷说过,敢私闯后山者就先打二十大板!」 「既然是那么美的地方,那里为什么突然变成禁地?」 「我也不清楚……」说话的人头低了下去。「可能是英司少爷下想让别人破坏那儿的美与清静吧,当时少夫人可是常常和英司少爷一起到后山散步的,那里有他们最美的回忆--」 「少……夫人?大少爷结过婚?」有人捣住嘴巴,要不如此,可能会因此叫出声来。 「大少爷没结过婚,但订过两次婚,可是……都没结成。」 「为什么?」 「这不能说。」说话的人有些烦躁不安了,板起脸站起身。「你们这几个别碎嘴啊,小心我叫管家嬷嬷开除你们!」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奇了,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看着那像是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有人嘀咕了句。 「你们不知道吗?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犯了主人的忌讳就糟了。」其中一名资历较久的女仆淡淡地说了句。 童希晚偷瞧着,如果她没记错,这女仆是老爷子偶尔过来时专门侍候老爷子的,名叫一欢,平常话很少,性子偏冷,见人没啥笑容,不讨好人,但也不会没礼貌。 「忌讳?什么忌讳?」 「没听过大少爷的命格传说吗?他……生来克妻……」一欢眉眼突然一勾一笑,竟也颇有风情。「跟你们说这些,是要你们安分些,不要妄想爬上大少爷的床,他那张床可不是一般人睡得起的,懂吗?」 嗄?大家没听到后面那句,只听到前面那句。 几名女仆突然小小尖叫起来,左右看看,突觉阴风阵阵,可又忍不住要确定一些什么-- 「你是说……他的两个未婚妻都……」 「死了。」一欢敛了笑,很冷静,也很平淡地说着。 现场陡地一片死寂与沉默。 偷听人家说话的童希晚也冷不防哆嗦了下,想也没想地转身悄悄离开,闷闷地回到了梅居。 克妻?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就是他直到三十岁还未婚,却让他的弟弟悠太先他一步结婚的原因? 这就是他明明有着一颗柔软和善的心,却对周遭的一切冷漠又戒备的原因?因为他爱过的女人都一再离他而去? 死了…… 两个未婚妻都死了…… 他的心,该有多痛? 童希晚用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竟觉得屋子里也甚冷。 想到雪地中那双带笑又温柔的眼,再想到来日本的那一晚,他乍见她时的狠戾眼神,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害怕他多一点? 或者,与其说怕,更多的似乎是奔流而出的心疼? 【第四章】 后山的梅林是禁地,意思就是除了这个屋子的主人们,不会有任何人敢靠近那个地方。说清楚一点,也就是如果她可以找到那个温泉池,那儿反倒很适合她独自泡温泉欣赏美景--前提是,她得先有胆子在没有任何熟路人的带领之下,一个人偷偷跑到后山去,寻找那个据说很美的温泉美地。 寻了一个藤原爱子不在家的平常日午后,她交代了到晚餐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后,便打开梅居后方院子通往后山的小门,一个人慢慢地往后山行去。 通往后山的小径宽度约两个人同行可以通过,这几日没下雨,路不甚滑,沿途某些路段还有护栏扶手,还算好走,越往上走,可以将底下藤原家的宅院一览无遗,十几处独立的院落,每个院落里有好几进,像中国古代的皇宫,最远似乎一直到尽头处的断崖边,这藤原家还当真是大到会让人迷路。 藤原家倚山势而建,本来就位在半山腰上,因此所谓的后山也不高,只是比宅院的地势再高上一些,路也不算陡峭,很适合散步,先不论其他,光是满山梅林,置身其中就宛如仙境。 仰头,童希晚深呼吸了一大口气,不自觉微笑起来,信步又往前行,耳边依稀已听见潺潺流水声,正想再加快脚步一探究竟,却又听见不远处一阵窸窣声响,像是人的喘息声及娇弱的低吟…… 这里有人? 是谁? 童希晚皱起眉,心里陡地跳动不安,想马上转身离开,可脚步却不自主地又往声音来处靠近些。 梅林深处,枝桠交错,竟有一对男女相拥而吻…… 她看见男人的大手隔着衣物近乎粗蛮的爱抚着女人的身体,那女人裸露在外纤细雪白的腰身正不住地贴着男人的身体扭动着,还忘情的呻/吟应和,雪白的手抚触着男人最刚硬的部位,甚至还扯开拉链探了进去…… 男人低咒一声,抬起头,想也没想地便咬上了女人的颈项…… 在此同时,童希晚看见了那男人和那女人的脸,差点没惊呼出声--幸好自己伸手捣住了嘴。 她倏地转过身蹲下去,动都不敢动的待在原地,藉着身旁一块凸起的大石来暂时掩藏住自己,就怕现在的任何举动引来那两人的注意。 「啊……英司……你弄痛我了……」 「不喜欢的话就走开!」 「我喜欢……啊……」 身后,女人阵阵的呻/吟声不断传来,每一个呻/吟都是那般娇柔百转,让人对此刻这男人可能对这女人做的事兴起无限想像…… 第八章 童希晚的身子颤抖着,感觉到自己体内烧灼的疼和紧绷的躁热……她恨透了自己让自己落到这样窘迫的境地里,得眼睁睁的看着听着那曾经跟自己上过床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做那件事…… 心,好痛好痛,像被刀子割了好几道似的。 不该的…… 她为什么要对他跟任何女人做这事而感痛苦不堪?他是她的未来大伯呵!他可以跟这世上任何女人在一起,就是她不能!不是吗? 童希晚咬唇再咬唇,咬到痛,咬到出了血、流了泪,却还是只能一声不吭地杵在原地…… 或许,现在是她偷偷离开的时机?如果这两人都脱了衣服…… 边想着,她压低身子探头去瞧,奇异的是,藤原英司身上的衣服、裤子都还穿得好好的,只有那女人上半身赤裸,身下的裙子被推高到腰际,眼前本应该呈现的活春宫图像是硬被截了一半…… 此时,一个软软的东西突然掉到她脸上-- 「啊!」童希晚吓得低叫出声,忙不迭地伸手把它挥掉,再想到要捣住嘴时却已不及-- 「是谁?」 一声大喝传来之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她转身没命的跑,不想被他发现是她躲在这里瞧着他。 该死的!如果他知道她全程躲在那里偷看,会杀了她吗?还是嘲笑她? 不!她绝不能让他抓到! 这样想着,童希晚死命的往前跑,顾不得东西南北了!只要别被发现是她,之后再慢慢找路回去就行了! 「英司!」女人的声音也跟了上来。「你看见是谁了吗?」 藤原英司却顿住了脚步,把边穿衣服边跑过来的女人给拦住-- 「别追了。」 「你知道是谁了?」 英司皱眉,冷冷地看她一眼。「不知道。」 「那……」 「怎么?你怕?」英司挑挑眉。 「我怕什么?」女人朝他怀里偎了过去,笑了。「只是想揪出是哪个死丫头敢偷看罢了,我的身子岂是一般人可瞧的?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总不把我放在心上……要说怕……是啊,我怕,怕别人发现了我们的事,你就把我丢在一旁供着,我可不依的,嗯?」 闻言,英司把她抓过来轻轻一吻。「你想太多了,女人……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女人幽幽地抬起头。「意思是哪天你不需要我了,就不会再碰我了?」 英司笑着,长指掠过她的唇。「这个……难道你不你早就应该知道,我藤原英司,只会跟女人上床,不会爱女人……」 真的,不会再爱了…… 英司沉着眼,抬头望着方才那偷窥之人消失的尽头处,微微蹙了眉。 心,莫名的郁闷着。 像是暴风雨前空气中的那种窒闷与晦暗…… 不知究竟是哪儿不对劲,方才那一秒他竟想撇下一切,上前将那人一把抓住,然后……狠狠地再欺负她一回…… 身体,紧绷着、压抑着,却半点没有显现在外。 身旁的女人幽怨地睨着他,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把他抱住,就像怕他会马上飞走一样。 「英司……就算你一辈子都不会再爱女人也没关系,只要,我永远是待在你身边那个最后的女人。」 这是她最深的企盼,最终的想望,不容任何人破坏…… 约莫下午四、五点,天色就暗了,这一日,童希晚一直到晚上七点半才回到梅居。 优花一见她回来,开心得都快哭了。 「小姐,您到底跑去哪儿了?我和几个下人把宅子都快翻过来了都找不到你,连大少爷都帮忙找呢,几乎快去报警了……天啊!小姐!您这是……怎么弄得一身泥泞的?摔着了?可有摔着哪里?」 童希晚极力表达镇定,对她微微一笑。「你不要大惊小怪,我只是没睡午觉,出去走走而已,在路上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走得慢才晚些回来,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您的裤子都破了,膝盖都是血,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唉,可是今天司机载夫人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啊,可以找大少爷载你去!我现在就去找他--」 「别!」童希晚忙不迭地拉住她,脸色都白了。「不必麻烦大少爷了!只是一点小伤,搽搽药就好了。」 「不行,这伤口挺大的,如果感染了就麻烦大了,小姐,您听我的,我去找大少爷帮忙吧,虽然大少爷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对人挺好的--」说着,优花转身就要跑出去。 「不准去!」童希晚大喝一声,叫不住人只好板起脸。「除非我的话你不听了,否则就不准去!」 优花缓缓转身看着童希晚,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位未来少夫人吼人,眼底带着一丝诧异。 「小姐……」优花犹豫的唤了声。 童希晚的脸色软了下来。「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只是……总之,你去跟大家说我已经回来了,而且因为很累,所以直接回房休息了,顺便帮我拿医药箱过来,记住,不要被人家看到了,我不想惊动大家,尤其是大少爷,听见没有?」 「是……」 「还有,我想先洗个澡,晚饭我就不吃了,等会儿医药箱拿过来放门口就好,然后你就去忙你的吧。」 「好的,小姐。」 优花叹口气,转身离开梅居,照着童希晚所说的跟大家交代了一声,然后再默默地去主屋拿医药箱。 未料,拿到医药箱之后,人才走到连接静思居及梅居的廊道上,却撞见从静思居走出来的藤原英司。 「大……大少爷。」优花头低了下去,弯身企图想把怀中抱着的医药箱给遮掩住,可越是想这么做,就越容易漏洞百出。 英司瞄了她怀中的医药箱一眼,挑起眉。「你急匆匆地是要上哪儿去?听说童小姐回来了,她……受伤了?」 「不是的,大少爷,是、是……小的手不小心被割伤了……」 「是吗?」英司的眉挑得更高了,一个上前就要执起她的手。「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要紧吗?」 嗄?优花大惊失色,差点把怀中的医药箱给摔了。 她忙不迭退了好几步,脸一阵白。「小的没事,不必烦劳大少爷的金手……」 英司微笑,又朝她走近。「不烦劳,让我看吧。」 「大少爷……」 「把你的手给我伸出来!不然……」英司神色一冷。「你就给我说实话!」 「是……」优花吓得跪了下去。「是小姐受伤了,可是她不去医院,又不让我跟您说……对不起,大少爷,我不是故意要欺骗您的!」 浴池里,雾气蒸腾。 童希晚冲完澡之后便泡在池子里放松身体,因为膝盖受了伤,她只好把右脚举高放在浴池边,免得让伤口更加严重。 她真的累坏了。 从偷窥英司到不住地往前跑,跑到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身在何处,当时已跌跌撞撞好几次,膝盖上的伤就是当时跌伤的,直到痛到再也跑不动时才停下,身后只余风声。 然后,她才有余裕静下来坐在地上歇息,因而发现了那处美得不可思议的温泉。 是真的很美,一面是山壁,泉水从山壁上流下,蓄成一小池,说小,其实不小,真要挤可以容下十几人,另一面是梅林,可在池子与梅林之间还有几处高低大石,形成一个天然屏障。 最美的,还有泉畔断崖下的婉蜒灯火,黄昏时分,橘红色的晚霞笼罩住整座温泉,闪闪金黄跳跃在水面,不是人间仙境是什么? 她却不敢再待下去,因为她的脚受伤了,走不快,又不熟山路,如果不快点找路回去,时间一晚,当真要搞到宅子里鸡飞狗跳丫,而果真,也鸡飞狗跳了…… 童希晚疲惫的闭上眼,身子沉得就快睡去,此时却传来敲门声,她睁开眼,问了句:「优花吗?」 可能是因为浴池有点大,门外的人没听到她的问话而没有回应,回应她的依然是敲门声。 童希晚只好起身,披上浴袍一跛跛的前去开门,未料,门一开,竟看见高大的藤原英司双手交叠的倚靠在墙边,眉挑得老高的睇着她-- 她这副刚出浴的美人模样,让他想起了在韩国度假村的那一晚,她也是穿着浴袍出现在他眼前,而且里头什么也没穿…… 第九章 光是想着,下腹部就窜起一把火,烧得他疼痛不已,睇着她的眸光因此变浊变沉。 她吓得第一个反应是把门关上。 一只长脚却很快地抬起抵住门-- 「出来。」 英司冷冷地一句,命令似的语气,没有让人妥协的余地。 她摇头。「我在洗澡……我还没洗完……这是你不该来的地方,你出去!」 「你不出来,那就我进去,选一个。」英司不理会她的话,长腿依然抵住门,完全不为所动。 她气呼呼的瞪着他。「你……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 「最后再问一次,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童希晚气极了,可是别无他法,她当然不可能让他进浴室,她只好走出去,可是门口被他高大的身躯占去大半,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如果她要出去,势必得从他面前走过,她隐隐觉得不安又困窘,脸微微热了起来。 虽是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往外走,忍着膝盖的疼痛,她咬牙试图让自己走得平稳如常,却没如愿,最大的原因不是脚疼,而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盯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那让她根本没办法正常走路。 也许是因为她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笑,也许是因为她走得实在太慢了,那个男人终于看不下去,弯身把她拦腰抱起-- 「啊!」她惊叫出声。 湿漉漉的长发还滴着水,弄湿了他的上衣,微敞的领口内,雪白酥胸因紧张而起伏不休,他不期然的低眸一掠,下腹又是一阵紧,更别提她裸露在浴袍下的那双修长美腿了,他的大手直接抵触到那份滑嫩,竟觉烫手非常…… 英司皱起眉,为自己轻易的被这女人挑起欲火感不可思议……他一向不是纵欲的男人,但想要女人的时候他也会要,无情无爱,就只是因为需要,对这女人……他却三番两次燃起欲火。 一次是在度假村时,另一次是某个她不小心跌到他身上的午后,又一次是现在。第一次他要了她,这一次他却不能要,即使他对她的渴望是如此强烈。 该死的……他痛恨这样被欲火摆布的自己! 想着,抱着她的双臂不由得紧绷起来,童希晚似乎感应到了他情绪上的转变,幽幽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他着恼的黑眸,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她,她的心扑通一跳,蓦地又低下头。 英司把她放在起居室的椅子上,自己则在她前面蹲下来,没问她一句便伸手撩开她膝前的睡袍-- 「你干什么?」她惊呼出声,双手按在睡袍的下摆,接着又想起什么,伸手又把衣领拉得死紧。 英司奸笑的看着她。「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 她抖动着唇。「你……闭嘴!」 「要我闭嘴很简单,你乖乖听话就是。」英司嘲弄的看着她,长手拿起之前进来时放下的医药箱,边找东西边道:「把受伤的地方都给我瞧一遍,不然我会直接脱掉你的衣服,亲自检查你究竟伤到了哪里!」 这个……坏男人! 霸道、可恶、无耻,又……让人生气! 童希晚很想把他踢出去,可是,她知道她根本无法抵抗这个男人,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因此,她乖乖的自己撩开袍子,露出受了伤的膝盖。 他瞪着她膝上还依稀冒出血水的伤口,感觉一股怒气冲上了脑门,可是他选择漠视它,面无表情的开始动手替她处理伤口,消毒止血抹药再包扎,动作俐落,一气呵成。 童希晚自始至终没出声也没喊痛,等他处理完伤口抬起头来,才发现她已经把自己的唇给咬出血来。 「你这个女人……」他伸手扣住她的下颚,气得冒火。「会痛不会叫出来吗?谁叫你忍成这样来着?」 她乖乖的让他骂,安静的一句话也没回,泪却掉了下来。 本来是一滴,然后是两滴,接着是一串……刚好全落到他的手背上,热热烫烫的灼着他的心。 英司瞬也不瞬的睨着她,心里有某根像是拉了很久而紧绷的弦,因为她的泪而在刹那间崩裂。 胸口闷着,又疼着;恼着,又怜着。 他莫名所以,却又无法漠视它…… 蓦地,他一个倾身上前,用他的唇舌攫获了她的唇-- 她像是惊呆了,屏住气息的任他的唇舌侵入,动也不动,直到意识到他究竟在对她做什么之后,她终于动手推他-- 「你不可以这样!」她低声叫着,却更被他整个人压躺在椅子上,连逃走的空间都没有。 英司的吻,缠上她的颈窝、耳后,像是存心要惹她情动不已,在他身体下无助娇喘否则誓不罢休似的,除了霸道,还带着一抹邪恶,看着她泪流,他就越想要狠狠欺她一回…… 「会被看见的……拜托……不要……」她哭求,身体却早已被他的吻挑逗得无法自己。她颤抖着,双手推拒着他,却是半点也使不上力。 她其实怕的是自己会不顾一切的去承受他此刻想要给她的…… 她怕极了! 偏他不放过她,像是故意要她犯戒似的…… 吻从霸气到深浓,猛烈的男性气息笼罩住她所有的感宫,她抵着他的双手越来越无力,甚至很想缠绕上去…… 「你放手!」她逼迫自己清醒一点,伸手槌打着他。 他却听而不闻,低头去触那领口之下起伏不已的雪白酥胸…… 她像是被电到似的惊喘一声,觉得自己就快要瘫软成水。 「不行!你不可以这样!藤原英司你放开我!求你……我求你……」她连连娇吟,又连连抗拒,知道自己即将要沦陷在他怀里…… 可不行!她将是他的弟媳呵!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就算他疯了,她也不能跟着他一起疯! 终于-- 童希晚张口去咬他的手臂,狠狠地,她咬着不放,咬到自己牙根都发酸、发痛,咬到自己都不忍心再咬下去了,这男人才很不情愿的放了她…… 他瞪着她,阴狠而恼怒。 她也瞪着他,但见他那手臂上泛着深深一圈血痕的齿痕,一颗心觉得好痛好痛。 他一定很疼吧?她一度以为他可能会打她,可是他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很好玩吗?」她睁着泪眼对着他。「你不是恨不得跟我划清界线吗?怕我把你抱过我的事说出去,为什么还要这样?」 英司瞪住她,不语。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刚刚就是不自主地吻了她,想抱她…… 出于本能,不想思考。 「不想要吗?」他突然轻佻地开了口。不管这样的话是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话已从他的舌尖溜了出来。 「什么?」她惊愕不已的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是她听错了吧? 「经过那一夜,你的身体应该已经不甘于平淡了吧?会有控制不住的渴望了,不是吗?不然为什么要偷看?我只是想安慰你--」 啪一声,她扬手甩了他一巴掌-- 他瞪着她,她却直发抖,泪如雨下。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怎么可以?他刚刚对她所做的,只是为了要惩罚她偷看?天啊……原来他知道了,知道了那个躲在石头后面偷窥的人是她? 但是这也太过分了…… 明知道是她,却只看着她拚命往前跑,是在后头嘲笑着她吧?看她像是老鼠撞见猫似的四处逃窜,他却连追都不追,就守在这里等着她、嘲笑她、惩罚她? 她的泪不住地狂流。 明明打人的是她,可是哭得很悲惨的人也是她,看着他被她打红的脸颊,还可笑的想伸手去抚…… 她是疯了才会这样! 「你走开!走开!走开!我讨厌你!」她哭着叫喊,一股脑儿地推开他,然后奔到房里把门关起来,却因跌跌撞撞的又弄痛了膝盖的伤口,痛得她又是泪流不止。 她气得猛力槌打着榻榻米的地板,气他对她的羞辱,气自己对他的眷恋及心疼,气他故意这样撩拨她的心,把她的心弄得乱七八糟,更气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又无可奈何的情况! 英司清楚地听见房里头传出砰砰砰的声响。 明明是对他生气,可是她伤害的却是自己……她果然是只容易欺负又温驯的猫呵,连伸出爪子时都不是用来对付敌人,而是用来抓伤自己。 第十章 他失笑,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移动,听她的哭声,也听她不住槌打着地板的声响,几乎可以想像此刻她泪流满面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很想走进去亲眼证明自己所想的画面,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迈开步子走进去。 她说,讨厌他。 是啊,他活该被讨厌…… 连他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第五章】 一大早,优花便亲自送来早餐,餐盘上不只放着吐司、牛奶及沙拉,还有一支很有质感的暗红色手机。 「因为小姐的膝盖受了伤,大少爷亲自交代这几天的餐点都直接送进小姐房里,还有这支手机是大少爷替小姐办的,是日本境内专用的手机门号,打漫游也可以,大少爷说帐单都记在他帐上,小姐尽管使用没关系。」 童希晚安静地听着,没答话,拿起烤得香酥松软的吐司咬了一口,再喝了一口热呼呼的牛奶。 「小姐,您要不要试用一下手机,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优花把手机拿到童希晚手边。 「不必了,替我谢谢大少爷。」童希晚看也没有看一眼,继续吃她的早餐。 优花微笑。「知道了,小姐,小的会为您传达的。说起来,大少爷对小姐真是照顾,什么都替小姐想到了,连夫人那头也去说了,所以小姐您不必担心。」 童希晚微微皱眉。「夫人那儿没说什么吗?」 「我能说什么?」一个柔柔的嗓音从门边传了过来,正是听闻儿媳受伤而前来探望的藤原爱子。 「夫人。」童希晚想起身行礼。 藤原爱子摆了摆手。「你伤着呢,就好好坐着吧。」说着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伤着哪儿了?」 「是膝盖。」 「掀开来我瞧瞧。」 童希晚有点尴尬的把裙摆拉上了些,露出绑好绷带的膝部。「都上药了,不碍事的,烦劳夫人担心了。」 藤原爱子瞄了她的脚一眼。「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不是交代过你行住坐卧都要有名门千金的风范吗?怕是跑跑跳跳才会弄成这副样子的吧,听说你没去医院,是谁替你上药包扎的?」 「是……优花。」童希晚说着,看了优花一眼。 优花一愣,忙道:「是……夫人,小的笨手笨脚的,夫人莫怪。」 「笨手笨脚?」藤原爱子笑了笑。「其实顶好的还不错,包得很漂亮,不过就怕是中看不中用罢了,若这几天有什么状况,还是去趟医院的好。」 「好的,希晚知道。」 「嗯,别还劳动了大少爷替你担心,虽说是老爷子特别交代大少爷要对你上心些,可还是男女有别--」藤原爱子说着停顿了一下,似有若无的看了童希晚一眼。「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童希晚眼皮跳了跳,把头低下。「希晚知道。」 藤原爱子笑着点点头,抬眼打量起这间屋子。「怎么样,这里还住得习惯吧?这阵子也都适应了吧?」 「是,希晚觉得这里很好。」 「嗯,那就这样了。」藤原爱子笑了笑。「这几天教习就先停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藤原爱子转身离去,童希晚让优花去送客,自己则呆坐着望着后院的梅林,心里兜转着不安。 方才爱子提到英司的那一瞬,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在这屋里发生的事…… 如果真让人瞧见他们纠缠的景象,他和她会沦落到何种境地? 身为藤原家族呼声最高的接班人,会因为这个丑闻而毁了吗?她呢?一个人只身在日本,做出了勾引大伯的丑事,老爷子知道了会怎么对她?把她赶出去?还是直接把她杀了弃之荒野? 父亲不是说过吗?藤原家是百年前日本最大的黑道家族……老爷子看起来虽然慈祥可亲,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呵,童希晚越想越不安。 钤-- 从台湾带来的手机此时突然响了起来。 童希晚被吓了一跳,这才缓缓地接起-- 「希晚,我是妈。」 「妈……」 听到熟悉的声音,童希晚轻轻唤了一声,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希晚,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受委屈了吗?快告诉妈,求求你告诉妈好吗?就算我们童家对家大业大的藤原家来说什么也不是,可是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拚了命妈也会保护你的!你说,快说,是谁欺负你了?嗯?」童妈焦急的声音不住地从手机另一头传了过来。 童希晚摇摇头,哭着又笑着。「没事啦,妈,我只是听到你的声音,突然好想你和爸……真的没事啦……」 「真的没事?」 「没啊……大家都对我很好。」 「真的?」 「嗯,真的。」 「你吓死我了……这个傻丫头,想妈不会打电话给妈吗?一天打十次,妈也不会嫌你啊。」 「就是怕打了电话就想哭才不打的……」 童母叹了一口气。「也是,听到声音就更想家了,你爸也叫我不要老想打电话给你,就是怕干扰你的心思,让你更待不住、更想家……」 「妈……为什么当初跟我订亲的不是藤原家的大少爷,而是二少爷呢?」童希晚突然把疑惑问出口。 「这……」童母也被问倒了。「那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可能是你和二少爷悠太年龄比较相近吧,大少爷英司当时好像已经八岁,若跟你订婚,恐怕他适婚年龄时,你还未成年呢。」 「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希晚?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童母的眼皮跳了跳,一股不安隐隐地在心中升起。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因为大少爷到现在还没结婚……」童希晚连忙解释,突然觉得冷汗从后背淌下。天,她在问什么?她究竟想做什么?她为自己曾经闪过脑海的想法感害怕不已。 而知女莫若母,童母似乎也感应到一些什么,忙不迭地道:「希晚啊,你该不会是……大少爷可是万万不行的!先不论他是你大伯这件事,听说他还克妻呢!你真的不愿意跟悠太结婚的话,我和你爸还可以去人家家里跪着求情,可你千万不能爱上藤原英司--」 「妈!你在说什么?别胡思乱想了,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童希晚笑了笑,佯装轻快地道:「我不在,你和爸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太想我了,知道吗?」 「你这丫头真是……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听到女儿的温言软语,童母又鼻酸了起来。「你才要好好的,既然决定要遵守这个婚约,就一定要幸福。」 「我知道,妈。」童希晚笑着,泪却暗自落下。「我会幸福的,一定会。」 未来一定要幸福的首要条件是--她不能爱上藤原英司。 又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里的前七天,她因膝伤每天待在房里吃三餐,没机会见到英司;后八天,据说藤原英司前往中国上海考察海外市场,她一样没再看见他。 转眼,已来到新的一年的一月。 心,是惦念着的,没看见他的日子,竟觉度日如年。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想他、不该想他、不需要想他,可脑海里全都是他的影像,层层叠叠地,竟想到有点疯。 除去他是她未来大伯的身分,他也不是她爱得起的男人,他有女人,她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品,在她不是他弟媳时他不会爱她,在她是他未来弟媳之后,他更不可能爱她,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她想他,好想他,想到胸口的闷气都快爆开…… 这一天,她再次到了后山,她在山里大叫,她跑到温泉池畔大哭,她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因为这样磨人的思念,从不曾有过。 她想见他!好想好想见他!就算只是偷偷看着他也好,一眼都好。 这一天,她还是没看见藤原英司,可是却遇见了藤原悠太-- 他正走上山,而她正要下山,她认得他的长相,马上就认出他就是她未来的丈夫,可他呢?识得她吗?或许识得,因为他应该也看过她的照片,也或许不识得,以他绯闻在外常常上报的状况来看,他的女人多不胜数,可能无法记住她的长相甚至在一眼之内就认出她来。 可不管是哪一个,她好像都不会太高兴。 第十一章 童希晚屏息看着不断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和照片中一样,这人有一张比女人还妖艳逼人的漂亮脸孔,但身材高大,身形也极为好看,虽然很美,却是百分之百的男人身材,宽肩窄臀、美丽十足的衣架子,白色的风衣穿在他身上很迷人,像走在时尚尖端的男子。 藤原悠太也在同时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 皮肤雪白剔透又带着粉嫩的红,唇形很美、色泽粉嫩,明眸大眼,却不是酥媚蛊惑人心的那种,而是澄净让人心动又心软的那种,鬈鬈的长发下是一件白色及膝针织大毛衣和一件刷白的合身牛仔裤,简单却迷人。 终于,藤原悠太站定在她面前-- 「你是谁?不知道后山是禁地吗?竟敢出现在这里,见了我也不躲不闪,藤原家的下人何时长出这狗胆了?」 「我不是……」她想跟他说她不是藤原家的下人,所以后山对她而言就如他一样,不算是禁地,可是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不是什么?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悠太一个欺身上前便伸手扣住她下颚,甚至把她逼到下山步道靠土墙的那一面,让她不得不将背抵在上墙上,而他则利用自己的高大身形困住她。 「擅闯后山者,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先打二十大板,再赶出家门。」 童希晚被他迫近的距离吓得脸色苍白,不自主地伸出双手抵住他。「我说了我不是藤原家的下人--」 「不要再狡辩了!难不成你还是个主子?藤原家的主子哪一个我不认得?」藤原悠太笑得很邪气,头一低,唇已近在她的唇边,热热的气息轻轻地送进她鼻尖,让她一阵惊颤。 「你……要干什么?」她瞪着他,不敢喘息,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因为他的唇真的太靠近了,近到她太用力呼吸就会触碰到他。 「你说呢?」悠太魅笑。「只要你乖乖的,我会保护你,绝不让你被打板子,可好?」 他的头更低了,她吓得别开脸,却被他给转正。 「你先放开我!」她颤抖不已。 「不要!除非你先让我亲一口--」说着,悠太也没等她思考或反应,热热温温的唇便触上她唇边的惊喘-- 「我是你妻子!」童希晚蓦地闭眼,大叫出声。「我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童希晚,不是什么下人!你孜开我!」 「我的妻子童希晚?」悠太停住动作,微笑地念着她的名字,看她紧闭着的双眼、在他怀里抖动的模样,觉得真是有趣极了。「童希晚啊,名字真好听,原来你就是我的未婚妻……比我想像中的美好又可口呵。」 什么?可口? 童希晚愣愣地睁开眼,抬眸,瞬也不瞬的望住他。 悠太的美丽脸庞近在咫尺,正勾着唇对她不怀好意的笑着。「既然你是我的妻子,那更好了,你不必挣扎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了,既然你迟早是我的,那我现在想要你,也没关系吧?」 「什么?」闻言,童希晚吓得全身发软,也气到全身颤抖,这男人才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说出这般无礼的话,当真是很看轻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底!或许,他跟她一样,其实并不想履行这个婚约? 悠太似乎没啥耐性,没等她说好或是不好,俯下身便攫住她软软嫩嫩的红唇-- 「唔……」她的唇被一股火热的柔软给堵住了,强硬的手臂就把她困在他的胸膛与土墙之间,带着股轻佻的吻戏弄着她,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急了。张口去咬他,他像是火了,吻得更用力。 终于--她不顾一切死命推他,甚至用脚去踹他--丝毫未留情的。 可能悠太并不是真的那么非要她不可,只是想逗逗她而没有真的使出蛮力;也可能是童希晚实在受不了这男人碰她,怕极了这男人接下来可能还会做的事…… 她拚了命,他却漫不经心…… 因此,两人想也没想过的事竟然发生了-- 藤原悠太突然之间被童希晚死命一推,往后退了好几步,沿着这段刚好没设护栏的步道边摔了下去…… 救护车来了又去,藤原家里外忙乱成一团。 家里本来负责照顾老爷子的一欢被派去医院照顾受伤住院观察的悠太,藤原爱子则在差点昏过去之后先行让司机载回藤原家,走到大厅,看见迎面一脸担忧朝她走来的童希晚,手一扬,一巴掌便狠狠地挥到她睑上--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震动了在场的所有下人,全部的人都瞪大了眼,惊得说不出话来,纷纷不约而同望住童希晚--这位未来的二少夫人。 童希晚的脸感热辣的刺痛感,藤原爱子手上的大钻戒在她脸上划出一道细细血痕,在她雪白的肤色衬托下更显惊心。 「说!我儿子为什么会掉下山去?你对他做了什么?」藤原爱子失去平日的优雅冷静,近乎是激动的颤抖着。「悠太是我打小便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连蚊子都很少让他叮到,你才一来就害他掉下山,要不是刚好那山坡并不高,否则他就被你害死了!」 童希晚只能低头猛道歉。「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他……所以我才……总之,对不起,他……没事吧?」 「他怎么可能没事?只差一点腿就要断了!」藤原爱子气呼呼的瞪着她。「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掉下去的,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童希晚咬住唇。「夫人……还是去问二少爷吧。」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爱子,她是因为悠太想要强吻她,才意外把他推下山的……要她当众说出这件事的始末,把二少爷归为登徒子之流,这样的结果可能不会比她什么都不说来得好。 而且说起来她也理亏,悠太是她的未婚夫,他要吻她、想要她,她好像都不该这样猛烈拒绝,但她当时真的被吓坏了。 「你什么意思?你没有嘴巴吗?我问你话,你敢不答?」藤原爱子真的快被眼前这女人气疯了。要不是悠太不打算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她有必要回来跟这小妮子大小声吗? 悠太是她的儿子,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平日虽然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可心思比谁都细、比谁都心软,他若想护着谁,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实话。 悠太只跟她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山的,可她不是被骗大的,当时希晚慌慌张张的冲下山求救,吓得要命、哭成那样,她都看在眼里,那明明是做亏心事的模样,岂会有假? 「你不说是吗?」 「对不起,夫人……」 「算了,我不想听了,也不想再看见你!你出去,直到你想到要怎么跟我说之后才准你进门!」藤原爱子转头大叫:「管家嬷嬷,把她给我轰出去!」 管家嬷嬷为难的走上前,看着童希晚。「小姐……」 童希晚对她微微一笑,也不为难她,自己迳自走出大门,静静的站在屋外。 一月的镰仓,即使是没下雪的日子,气温依旧寒冷,位于半山腰的藤原大宅迎着冷冽的海风,就算只是站一会儿也会让人直发抖。 她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寒风吹动她的长发,打得脸颊生疼,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被赶出门,单薄的身子只能不住地打颤。 藤原爱子看都不看一眼,迳自转身回屋,管家嬷嬷看着院子里的童希晚,眉眼之间溢着一抹担忧。 优花一脸焦急,拉着管家嬷嬷的手。「嬷嬷,怎么办才好?都下雨了!小姐若这样一直站下去会病倒的!」 「你说能怎么办?这家里现在最大的主子就是夫人了,老爷子很少过来,大少爷人还在国外,能说上话的还有谁?除非有人敢去密告老爷子,或是大少爷现在即刻飞回日本,否则,小姐铁定是要站到昏过去才能抬进屋里。」管家嬷嬷语气淡淡地道。 「求夫人不成吗?」 「求夫人还不如去求小姐,把事情真相给夫人说明白来得快些。」 优花听了直跳脚。「小姐若愿意说,还需要站在那里吹冷风淋雨吗?真是的!怎么二少爷一回来,就什么都乱了套呢?」 管家嬷嬷扬手便打上优花的头。「少胡说八道!找死吗?」 第十二章 在与中国高层的会晤进行中,随着英司前来中国参与海外考察行程的幕僚兼好友齐路,已是第二次不着痕迹的望向他。 一次是两个小时前,一次是现在,齐路一向沉默寡言,但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少,只是眼前这场会议很重要,他们没有私下交谈的机会--英司只是挑眉,依然将心思放在这场会议上。 会议终于在傍晚五点三十分结束,中国几位高层相约用餐,英司也不好拒绝,在步出大楼要进停车场前,齐路才朝他靠过来。 「什么事?」英司冷冷地看他一眼。 「是关于童小姐,派去盯着的人刚刚回报了关于她的消息。」齐路看着英司,英司也看着他,英司的眼神告诉他,他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因此他接着道:「童小姐不小心把悠太少爷推下山坡,悠太少爷入院观察,童小姐被夫人赶出去了,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好几个钟头。」 英司挑挑眉。「悠太回到日本了?」 「是的,今天刚到。」齐路说着看了英司一眼。「现在镰仓那边正在下雨,据说童小姐身上没有穿外套,全身都湿透了。」 英司不动声色,绷着脸继续往前走。「她在哪里把悠太推下去的?」 「是后山。」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悠太少爷说他是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童小姐则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才会被夫人赶出门。」 英司微微皱起眉。「悠太究竟是为什么会摔下山?」 「派去的人说,是因为……」齐路顿了一下,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说。 「因为什么?」英司不耐的目光扫向他。 「是因为悠太少爷强吻童小姐,童小姐不肯就范,才在挣扎之中不小心把他推下山……」 英司微微一愣,脚步半歇,而后继续往前走。 齐路在身后跟着他,没有再多话。 良久,英司才问-- 「悠太没事吧?」 「轻微脑震荡,住院观察中,腿部只是皮外伤,应无大碍。」 英司点点头。「那就好。」 「关于童小姐--」 「不用理她!」 「是……」齐路摸摸鼻子,心里有数,通常英司大少爷说出非理性的话时,行动却会刚好是相反的。 果然-- 当司机把车开过来,亲自开车门请他们上车入座时,英司蓦地止步,弯身向中国高层人员道歉:「不好意思,各位,因为刚刚接到急电,日本那边有重要的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可能得提前两天离开中国,现在就必须前往机场,请各位见谅……」 英司跟与会高官一一道歉告别之后,便另行和齐路驱车前往上海浦东机场。 车内,英司一脸阴郁的望着窗外。 一月的上海,飘着雪花,没有日本的雪景来得迷人,却让人感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但此时此刻,他企盼日本镰仓不只没有下雪,连雨都稍停,否则……那丫头铁定会病上一场。 英司的心紧绷不已,从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如此迫切的想回到日本,差点没希望自己突然生出一对翅膀来,可以马上飞回去。 这个笨女人…… 真的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他不在,她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吗?他这个「大伯」又是在替她紧张什么?为什么一听到她像傻子一样的被赶到外头淋雨,就一整个心疼到冒火? 「联络好了,回日本最快的班机将在五十分钟后起飞。」齐路按掉手机,向英司报上口。 英司皱眉。「没有更早一点的?」 齐路失笑。「就算有,我们也赶不上,亲爱的部长。」 这带点戏谑之意的称呼让英司有点不悦,冷冷的转头扫了齐路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齐路举高双手一脸无辜状。 伴君如伴虎,还是装死为上。 【第六章】 英司在五个半小时后,也就是日本晚间十二点多,回到了日本镰仓藤原宅第。 雨,像是未曾停歇过,院子里都是泥泞,错落的几盏灯光映照着细细的雨丝,也将站在大树底下不住颤抖着的女人苍白不已的脸色,映得更显苍白。 藤原英司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半晌,紧握的双拳因使力而泛白,抿紧的唇、微挑的眉,泄漏出一股恼意,他终于大踏步走上前,长手一伸要将她拉进屋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 童希晚被这股力道扯得手腕发痛,她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一阵晕眩袭来,她的身子晃了晃,整个人不支的往前摔--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顿时接住了她-- 英司低咒一声,弯身将她一把抱起,纤细脆弱的她被高大的他抱在怀中,就像个荏弱的娃娃,可怜兮兮。 「你放开我!」童希晚依然用她无力的手槌打着他硬邦邦的胸膛,整张脸不知是因为泪还是雨,总之全湿了,她边打边瞪着他,泪水莫名的一直流,一直流,像是比天际的雨还要汹涌。 明明全身湿透,她的身子却在发烫! 英司觉得自己像是在抱一个火炉,这让他更是恼得想揍人。 「你是笨蛋吗?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被赶出来不会找个可以躲雨的地方站吗?不会穿件外套吗?不会走吗?谁绑着你了?就这么想嫁进来?既然这么想嫁进来,干什么拒绝悠太的吻,还把他推下山?」 槌打他的手顿住了,童希晚幽幽地望住他。「你……」 他怎么知道?她什么都没说啊,连未来的婆婆问她都没说一句,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什么?你还想说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根本没有跟我说话的资格!」当真是气死他了! 「开门!」英司抱着她来到大门口,使力的踢了一下门,吼道:「见鬼的听见没有?家里没人了吗?」 管家嬷嬷冲来开门,英司看了她一眼,抱着童希晚便往梅居走。「叫人快过来侍候!冰袋备着!打电话给田中医生,请他马上过来一趟!」 「是,少爷。」管家应着,连忙忙着交代的事。 优花第一个跑了过来,看着大少爷怀中的小姐猛掉泪,也不多说话,只是跟着少爷往梅居跑,率先替他开门,然后冲进浴室放热水,并立即准备好童希晚要换穿的干衣服。 英司把童希晚直接抱到浴池边,吩咐优花:「把小姐的衣服都脱掉,先让她泡个澡暖暖身子。」 「是,少爷。」优花应着,伸手便要去脱童希晚的衣服。 「我自己来。」童希晚抓住优花的手。 「小姐,您病着呢……」 「我说我自己来!你出去!」 正走向门边的英司回过头来冷冷道:「你不让优花做,那就我亲自帮你脱,选一个。」 闻言,优花倒吸了一口冷气。「少、少爷……这不可以的……」 英司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直勾勾地瞪住因他的话而气得胸前起伏不定的童希晚。「怎么样?选谁?」 童希晚咬住唇,望向优花。「你留下。」 英司唇一抿,目光转向傻愣愣的优花。「好好服侍小姐。」 「是,少爷。」 「如果小姐不听话,就出来告诉我,我在外面。」说完,英司走出浴室,并带上浴室的门。 外头,藤原爱子不知何时过来了,正端坐在梅居的小厅里,看见英司从浴室走出来,脸色微变,却依然保持笑容。 「听说你回来了,正诧异着呢,不是预计后天才回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藤原爱子笑看着他,美眸眨啊眨地。「这方才一阵惊天动地的,还真吓到我了,以为家里来了坏人……」 「母亲。」英司突然打断她,一张俊脸绷着冷寒。 藤原爱子敛了笑,柔柔的看着他。「是,你说。」 「童小姐来者是客,藤原家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藤原爱子也冷了脸。「你刚回来,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悠太被这女人推下山去--」 「悠太这么说的?她把他推下山?」 藤原爱子一愣,有点支吾。「是……没有这么说,可是--」 「既然悠太没这么说,母亲何以判断是童小姐把悠太推下山的?」 「我--」 「英司知道母亲不喜欢童小姐的出身,可是当初既然同意爷爷履行这门亲事,就应该做好了她将成为藤原家少夫人的准备,不是吗?」 第十三章 「你什么意思?」爱子愣愣地看着他。「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因为我不喜欢她,所以想藉此把她赶走?」 英司未置可否,静默不语。 爱子气极,身子抖得厉害。「你这是在诬蠛我!」 「儿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总是这么小瞧我,在你眼底,我就这么让你不屑一顾吗?你明知道我--」 叩叩叩!是外头大门传来的声响。 「少爷、夫人,田中医生来了。」是管家嬷嬷的声音。 英司打开小厅的门往外走去,不久就听见他与田中医生的交谈声。 藤原爱子起身,眼神落寞的离开,恰巧在走廊上与田中擦身而过,田中看见她在这里有点意外,忙不迭地躬身道:「夫人。」 「麻烦你了,田中医生,这么晚还把你叫来,真是不好意思。」藤原爱子也微笑回礼。 「哪儿的话,反正也住不远,一会儿就到了。」田中笑着回应一番,然后才跟着英司进屋。 屋外,依然下着雨。 跟着藤原爱子前来的下人阿静赶紧替夫人撑伞,就怕她被淋湿了。 走了两步,藤原爱子才淡道:「阿静,去帮我查查是谁那么碎嘴,让事情传到大少爷那儿去。」 「是的,夫人。」阿静乖巧的应着。 童希晚在床上躺了两天,一直都昏昏沉沉的,直到今夜睁眼醒来,终于觉得体力略有恢复,耳清目明,起身想喝水,却发现房里竟然有人。 那个彻夜未眠,始终藉着月光注视着她的男人,正是藤原英司。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靠近她,窗外的月光薄薄的照上他的睑,温柔而朦胧。 她摇摇头。「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因为你一直不退烧。」英司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抚上她光滑的额头,好一会儿才放开。「终于,烧退了。」 他在担心她吗?黑夜里,直勾勾的目光瞅着她,半点没有避讳。 童希晚别开眼。「你应该叫优花照顾我就好。」 他不该大半夜地还在她房里,传出去的话,对谁都不好,他应该比她还清楚这一点。 「白天都是她在照顾你的。」 「那晚上你也可以叫其他人照顾我。」 闻言,英司一笑。「其实,是有人在照顾你没错,只是她人在外头睡着了。」 童希晚听见大吃一惊,忙伸手推他。「有人在外头?那你怎么还敢留在这里?如果被看见了怎么办?你快出去!」 英司抓住她的手,好笑道:「是我专属的下人美羽在外头,没有我的允许,她不敢多嘴的。」 「那也不行!」只要想到在藤原家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她跟英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就全身不自在。 「渴了吧?」英司压根儿不理会她的抗议,微笑的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又回到她身边。「喝下去,你的嘴唇都干了。」 阖言,她下意识地舔舔唇,这才缓缓地伸手接过杯子,把温温的水咕噜咕噜灌下肚。 「慢着点喝,这样会呛到。」英司温柔的提醒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 童希晚不理他,喝完水把杯子往他手里一放便背过身去,把棉被拉得高高的。「我烧也退了,病也好了,你可以不必再待在这里。我想要睡了,你回去吧。」 她怕极了他待在身边,更怕极了他的温柔,他的温柔其实是恶魔的毒药,真喜欢上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是单纯,但不笨,除非她心甘情愿被他骗。 但英司却不听她的,伸手轻抚着她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像在抚摸一只爱困的小猫咪般的温柔。 童希晚的身子紧绷着,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是她来到这个家后,他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他究竟在想什么?这样照顾着她,又这样温柔的抚着她,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走。」她再一次出言抗议。 「不,今晚我要留在这儿。」 童希晚一愕,蓦地起身瞪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这里能做什么?」英司笑了,魔魅般的笑容夺人心魄。「当然是陪你,睡了两天了,现在你应该睡不着了吧?」 瞧她现在气极跳起来的模样,真是生气勃勃呵。这样的她,比前两目病恹恹的她看起来让他舒服多了。 「我睡得着。」只要他马上离开她房里。 「我办给你的手机为什么都没用?」他转开话题。 童希晚愣了一下,才道:「这里我没有朋友,不需要手机。」 「这个家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要找你,包括我,所以你必须随身带着它,我已经把我的手机号码输进去了,想我的时候就打给我,知道吗?」 童希晚又是一愣,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我为什么要打给你?又为什么要想你?你忘了你是我未来的大伯吗?你忘了我将是你弟弟的妻子?」一连串的话就这么迸出口,她其实是生气的,关于这个不能改变的事实,但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温温软软地,让人听不清楚她真实的情绪。 英司眯起眼。 真是……够了。她需要一再提醒她是他的谁吗?从她嘴里听到大伯两个字,实在是让他打从心坎里觉得不舒坦! 他倏地扣住她的下巴。「你很想嫁给他?」 她不想!可是她没有选择!童希晚盈着泪的眼幽幽地看着他。「不然呢?你娶我?」 英司瞪住她,不语。 她笑了。「你不会娶我吧?那就放开我,我对当人家的情妇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还是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那种情妇,我更是意兴阑珊!」 情妇?英司为她这种比喻撇撇唇。 「相信我,你不是当情妇的料。」他冷冷地提醒。 「我知道,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招惹我。我玩不起,也不想玩,如果你没打算娶我,就离我远一点,不要妨碍我成为二少夫人的美梦!」她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像拿刀刻在心里,让她痛苦不已。 她不能说,她好像爱上他了。 她不能说,她其实真的真的好想他。 这个男人对她好,也许只是因为一时的怜惜或心动,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为了她这么一个平凡的女人放弃眼前江山的,更别提她此时此刻是他未来弟媳的身分了,谁爱上谁都是禁忌。 她连或许他也可能爱上她的梦都不能作…… 心,揪着、扯着,闷疼不已。 英司始终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她却始终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直到,他硬是抬起她的脸,看见她脸庞悄然挂上的泪痕,触着她脸的大手像是被烫着了,那汪汪水眸揉着浓郁的情意,闪躲着他的眼,就怕被他给看清。 她伸手推开他的手-- 头一低,用手背去抹泪。 她哭了,泪怎么也止不住…… 英司一叹,想也没想地低下头便去寻她的唇,将她的泪和唇一并含进他的专属气息里…… 他的吻来得那么突然,惹得她心悸不已,她轻喘着,闪躲着,他却牢牢揽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压进怀里-- 这吻,猛烈而霸道,她不住地想退,他却不住地向前,直到两个人倒在床上,她被他高大的身体压在身下,两只手都被他的大手牢牢固定在两侧,再也动弹不得…… 她娇弱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感受到压在她两腿之间的那股刚硬与灼热,她又羞又气。 他呼吸急喘,瞪着她苍白中带着一股羞红的容颜,知道自己对这女人的渴望根本就掩藏不住,他也不急着掩藏。 他想要她。这一点根本无庸置疑了。 打从他在大雨中抱她进屋,守了她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想要这个女人,不,或者说打从听到她站在冬雨中的屋外好几个小时的当下,他不顾一切赶回日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事实了。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甚至放下了还未谈妥的投资案就这样赶回来,只为了守护她…… 守护。 这两个字很耐人寻味。 他知道她的身体很让他留恋,甚至,她也很容易让他动情,但,守护?这个字眼对他而言却是极陌生的。 第十四章 「你想让我死吗?藤原英司?」她噙着泪的眸兜在他瞬间皱起的眉峰上,再幽幽地转向他英俊冷硬的脸庞。「你再碰我一下,我就去告诉爷爷,你可以想像得到后果,你不只得不到我,还可能失去你本来可以轻易得到的接班人位置,聪明如你,应该知道碰我是一件极不明智的事。」 英司冷笑。「你在威胁我?」 「对。」 「你以为我藤原英司会被威胁?」他挑眉,气闷的瞪着她。 童希晚不语,只是静静地瞅着他。 关于这个,她不敢肯定。但此时此刻,她除了可笑的撂狠话,还能拿什么阻止这个男人? 而事实证明她的威胁还是起了作用,因为藤原英司放开了她,转身离去,只不过他走的不是大门,而是后院那道梅居和静思居相通的门。 也就是在这一天,她终于知道他为何总是可以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昨晚,童希晚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折腾到天快亮了才又睡去,没想到一大早优花就来唤她起床。 「小姐,二少爷在外头的小厅等您,他说想跟您一起用早餐,所以叫人把餐点都送过来了,您要起来吗?」优花的声音低低的。「如果您还是很不舒服,我去跟二少爷说一声--」 「二少爷?」童希晚从床上爬起来。「他……回来了?」 「是啊,医院观察了两天,脑部没问题,其他的都是些皮外伤,所以二少爷便出院了。」优花仔细地说明,看了童希晚一眼。「倒是小姐您,这病了一场,又瘦了许多呢,真是……」 「先帮我找身合适简单的衣服换上吧。」童希晚边说边用手顺了顺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能见人吗?」 「怎么就不能见人了?」悠太好笑的倚在门边,不理她和优花惊诧微张的小嘴,走过来对童希晚伸出手。「这样穿就行了,套件外套就好,我们去吃饭吧,我等你醒都等到饿坏了。」 童希晚上下打量了他全身一遍,没缺手断腿的,脸上的笑容很真诚,真是万幸呵。她以为他会气到直接丢一封退婚书给她,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如此这般的和蔼可亲,跟初相见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她本应该有点怕他的,可是因为优花就在身边,而此刻这男人看起来又相当无害亲切,再加上她知道他并没有跟夫人告她的状,因此此刻她面对他时不只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愧疚与担忧。 「喂,我的手很酸耶。」悠太鬼叫。难得想当一下绅士,这女人却呆呆的看着他,把他的手晾在一边? 闻言,童希晚赶紧把手伸出去,他一把握住她,小心的把她拉起来,优花赶紧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微笑的看着二少爷拉着未来的二少奶奶走到外头的小厅。 满满的餐点摆在面前,琳琅满目多不胜数,童希晚有点错愕的看着,没错过桌上的花瓶里插上的一枝梅。 「怎么这么多?二少爷……很饿吗?」 悠太睨了她一眼。「是很饿,叫我悠太,跟人家喊什么二少爷?我们即将成为夫妻,有妻子喊老公少爷的吗?」 优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童希晚转头瞪她,优花忙捣住嘴。 悠太看见童希晚一脸尴尬的红,忙对优花开炮。「你这丫头,出去吧,别在这里碍事。」 「是,二少爷。」 优花领命离开,才刚走出梅居,却见到美羽端着一个大托盘朝她这头走来。 「这是什么?」 「是大少爷交代要给小姐送来的早餐。」美羽微笑的答。 「可是……二少爷已经帮小姐准备了一桌子的餐点……你没告诉大少爷吗?」这大小两位少爷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争宠吗? 「说了,可大少爷说小姐大病初愈,不可以乱吃东西,这些是营养师设计、交代厨子做的早餐,大少爷坚持要小姐吃这个。」 嗄?优花脸上三条线。「那怎么办?桌子根本摆不下了!」 「可东西我是一定要送进屋去的,不然大少爷会生气的。」美羽一脸的无奈。 「那就送进去吧,小姐要吃不吃我可不保证。」 美羽笑着点点头,把餐点送进屋,门一开,就见屋内坐在落地窗旁的两人正靠得很近,童希晚红着脸,二少爷闻声转过来瞪人,表情则带着一丝恼意。 悠太是当真恼的,正想藉着伸手体贴的替人家擦掉嘴边碎屑时再干点亲密事呢,就让下人给打扰了。 「你见鬼的是进来干什么?」悠太低叱,见到美羽端了一盘东西进来,眸子大睁。「你手里端着的又是见鬼的什么东西?」 「是……大少爷要我端给小姐的早餐……大少爷说,小姐大病初愈不可以乱吃东西……所以……」美羽被悠太的眼瞪到说不下去了,赶忙低头认错。「对不起,二少爷,小的职责所在……」 悠太黑眸微闪,眉微挑,唇边隐约带着一点笑意,只可惜现场根本没人发现。 这个总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大哥呵,何时那么沉不住气了?前两天他虽然住在医院里,可口没哑耳没聋的,怕母亲真去刁难童希晚,便难免关心了一下家中事,自然也从几个丫头嘴中知道,她们的「大少爷」是如何的从中国飞回日本「英雄救美」…… 再加上现在眼前这盘东西…… 只要不是笨蛋,有眼睛的人相信都看得出来,大哥对待他的未婚妻是多么的关心与特别了。 而他的未婚妻呢?从她如此「激烈」的拒绝他的吻看来,想必也并不是心甘情愿想嫁给他。 「东西放下出去吧。」 悠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直接把人赶走,看着美羽迅速退了出去,他还亲自上前把门锁上,把托盘端到桌上。 「要吃什么自己决定!」 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要看童希晚究竟选择站哪一边。 就算她想喝的是那冒着热气的鲜奶,也该懂得聪明的忽视它们。 因此,童希晚只看了托盘上依然冒着热气的鲜奶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香喷喷的可颂、喝了一口热可可,可能是这两天都在昏睡没吃什么东西,竟觉得口中的食物超级香又可口。 悠太满意的看着她。「好吃吧?」 童希晚点点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吃吗?」 他冲着她一笑。「我吃饱了。」 嗄?吃饱了?「你不是说等我等得很饿?」 「骗你的,只是想早点把你叫起床,看你一眼。我中午就要去机场了,下午的飞机回美国。」这次的假期本来就只有几天,他还有课程未完成,要不是想亲自会会这个未婚妻,他也不会跑这一趟。 「这么快?可是你的伤--」 「没断手又没断腿的,不必担心。」悠太笑了笑,睨着她。「倒是你,被我害惨了,我没想到我母亲会把你赶出去淋雨……这一桌子菜就算是我代替母亲来向你道歉的赔礼,你别气我妈,她只是太爱她的宝贝儿子。」 童希晚看着他,突然觉得藤原家的男人似乎都有双重性格。 藤原英司,她本来以为他很温柔,可是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他却差一点掐死她…… 藤原悠太,她本来以为他很坏很色,可是此刻的他却表现出一副沉稳可亲的模样,尤其,她把他害到住院,他却没在他母亲面前说她一句不是,这一点真的真的很让人不解。 「我没生夫人的气,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错。」 悠太点点头,双手环胸的看着她。「是啊,是你的错,身为妻子的你,说什么都不该把要吻你的丈夫给推开。」 童希晚低头,咬唇不语。 悠太把她的脸给抬起来,若有深意的眯眼看着她。「童希晚,你不愿意当我的妻子吧?」 童希晚看着他,眼皮不安的跳动着。 「你……喜欢上我大哥了?」悠太突然说道。 哐当一声-- 她在慌乱中下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热可可,咖啡色的液体流了满桌,还淌到她的裤子上和地上-- 悠太没有急着要帮她处理眼前的状况,也似乎不担心她因此而烫伤,盯着她的眼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童希晚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见到她这副饱受惊吓的神情,悠太的眸一黯,薄薄的唇嘲弄地往上一提。「还真的是……被我猜对了。」 第十五章 说着,他倏地起身,转身便要走,一只手却紧紧扯住他-- 「为什么?这种事可以胡乱猜的吗?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吓到了而已……你不要乱想,也不必乱猜,这辈子我只会嫁给你,除非你亲口对我说你不要我……」 她说得很坚定,可那只扯住他的小手却颤抖得厉害。 悠太冷冷一笑,回眸看着她。「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当我的新娘吧。」 或许,真正等着她的,其实是一场好戏…… 他万分朗待。 【第七章】 老爷子今日来到了家中,众人皆跪坐在大厅的榻杨米上,一欢在里头帮忙奉茶,低眉敛眼的,很低调的存在着。 藤原爱子比平日略显拘谨的跪坐在一旁,双手优雅的搁在大腿上。藤原英司正静静的喝茶,未发一语。 「悠太那小子回美国了?」藤原苍喝了一口茶后,淡淡地开了口。 「是的,父亲大人。」藤原爱子轻轻地道。「学校还有课业未完成,悠太又受了伤,所以没去跟父亲大人请安,请您见谅。」 老爷子哼了一声。「那小子就算身上没伤,以前也不会专程来跟我这个老头子请安。」 藤原爱子一愣,忙低下头。「父亲大人,悠太不懂事,都是我的错。」 「的确是你的错,养出一个书念不好、只会调戏女人的公子哥儿!」藤原苍这回话可说得重了。因为心疼小儿子早逝,所以他平日对这小儿子家的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却闹出这样的事来。 「父亲大人?」藤原爱子诧异的望向藤原苍,因为打从她嫁过来,老爷子从来不曾这样严厉的斥责过她,现在这是? 「你以为你不说,这事就可以这样瞒过去了?你为了悠太身上那一点伤,把自己的媳妇赶出门淋了一整天的雨,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藤原家仗势欺人了?幸好希晚是个懂事的,没四处嚷嚷,否则你叫我拿什么脸跟童家交代?」 「父亲大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媳妇,希望悠太娶进门的是你认识的名门千金,可你别忘了自己是怎么进藤原家大门的,我藤原家家大业大,根本不需要靠裙带关系来壮大自己,何况藤原家一向重信义,当初既与童家定下了婚事,不管你喜不喜欢,希晚都会是藤原家的媳妇,这一点,你给我牢牢记着,别再惹出这种事来,否则,我不会再顾死去老三的睑面……懂了吗?」 藤原爱子着着实实愣住了,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自己在藤原家的身分竟连一个童家小辈都不如。老爷子因为童希晚淋雨生病而气到亲自过来责骂她,怪罪她便罢了,竟还出言警告? 她当真气极,全身不住地颤抖着,可她能说什么?她在藤原家表面光鲜亮丽,其实说到底只是一个卑微的存在,若不是她至少还替藤原家生了个儿子,恐怕老爷子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媳妇知道了,父亲大人。」咬着牙,藤原爱子吞下眼泪,低下头,眼角余光中只见藤原英司好看的唇角正微微上扬着,一阵气苦攻心,胸口蓦地乍疼起来,手不自主地捣住胸口,脸上一阵苍白。 藤原苍看她这模样,终于缓了脸色,续道:「不过说到悠太,这回你倒想错了,回美国前,他已经亲自来探望过我这个爷爷。」 嗄?藤原爱子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惊疑不定。 英司拿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顿,抬眉望向祖父。 对悠太有点认识的人都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会没事献殷勤的人,他跟老爷子的关系也一向不太对盘,这回怎么会突然去跟老爷子请安? 藤原苍看看爱子又看看英司,突然微微笑了。「悠太请我将婚礼提前,他说他迫不及待想娶希晚进门了……」 藤原株式会社总部,位在日本最热闹的东京。 此刻窗外正飘着细雪,从位于高楼层的海外事业部部长办公室往外看,城市被一片白雪所覆盖,少了几许颜色。 齐路正严肃地向藤原英司报告着近日来与中国高层的投资交涉进度,可是今日的藤原英司看起来十分心不在焉,望着窗外不时地皱眉,紧抿的双唇显现出他此刻内心的纠结与郁闷。 齐路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他还算有点了解这个男人,他可能会以为藤原英司对他的报告十分不满意。 想着,齐路索性合上了报告书,好整以暇的喝着秘书送上的茶,半晌,整间办公室里无声无息。 终于,藤原英司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齐路。 齐路拿起茶杯朝他举了举。「今天的茶特别好喝,茜可能知道你心情不好,把压箱宝拿出来了,谁知道你根本食之无味,对吧?」 英司挑挑眉,不语。 「打从你家弟媳病了以来,你总是心事重重,为何?」齐路唇角带着笑意,但一双黑眸却是十分认真而严肃的。「若说是身为大伯的关心,这样的关心会不会太过了?再说,算算日子,你弟媳的病也应该好了,你还是那副冰块脸,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如果茶喝完了,你可以先去忙。」 咦,现在这男人是在下逐客令吗? 「不会是像我猜的那样吧?英司?」齐路忍不住又问。 不是他过于神经兮兮,而是英司最近的改变太明显,先是派人查探童希晚的底细不说,一听到童希晚在外头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就放下要事马上飞回日本;童希晚生病的那几日,他更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怎么瞧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英司再次转身望向窗外。 见状,齐略真要抚眉叹气了。 「加彦那边动作频频,一直跟董事会成员接触,老爷子是你接班最大的依凭,如果他不挺你而改挺加彦,你就接班无望了。」齐路不得不提醒他。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英司冷冷地开了口,脑海中再次闪过老爷子那日说要提前举行婚礼的话,而且还是悠太主动提的,这当真很不寻常,就算童希晚生得雪白美丽,但悠太什么美女没见过?更不是那种会想要早早定下来的性子,竟会开口要求提早举行婚礼?这个讯息不仅让他错愕不解,更让他郁闷难当。 「既然如此,你就该快刀斩乱麻,她不是你可以要的女人。」他不得不说,虽然这么说很残忍,毕竟英司的两任未婚妻都死了,这么多年来,除了有床伴,爱情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男人的生活里,难得遇上一个上心的女人……却根本不能属于他。 英司不禁笑了,嗓音低柔,神色却带丝冷意。「如果舍得下,我还需要心烦吗?」 想到那个女人即将在三个月后成为他的弟媳,体内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窜烧,闷得他都快要窒息。 「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就算再难忘我都会忘掉,否则我第一任未婚妻死后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一样可以再跟另一个女人订婚,虽然第二任未婚妻也死了--」 「英司,别说了。」齐路不忍的打断他。就算英司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的痛与苦,可是身为他的好友,又怎会忘了当年他失去第一任未婚妻时的痛不欲生? 没想到老天爷却跟他开了第二次玩笑,在他决定接受老爷子的安排娶另一个女人之后,那女人竟也在婚礼前意外身亡,自此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女人或是结婚的事,背地里都说英司是受到了诅咒,这辈子与婚姻无缘。 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英司好不容易挥去阴霾,有了在意的女人,那人却是弟弟的未婚妻,当真叫他情何以堪? 「我只是要说,我也想过要放弃,比起即将迎接我的大好江山,一个女人不该成为我的绊脚石,可是,日日夜夜,那个女人的身影却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齐路,你知道吗?在她来到藤原家前,她早就已经成为我的女人……我是她第一个男人,在她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 本来正在喝茶的齐路,嘴里的茶差点一口喷出来-- 「你说什么?她已经是……你早就跟她……上过床了?而且不是在日本?」这个消息未免也太劲爆了吧! 「嗯。」 「那是在哪里?」 英司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我不会还要跟你报告这个吧?」 第十六章 齐路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他。「当然不用。既然如此,你想怎么样?把她抢过来?哥哥抢弟弟的妻子,传出去可是会遗臭万年的,你想清楚了吗?而且,如果你想这么做,至少也得等到你顺利接班以后吧?」 英司当然懂齐路的意思,只要他先接了班,就算之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老爷子为了财团的面子也会选择压下这桩丑闻…… 英司的心一凛,眯起眸。「婚礼将在三个月后举行。」 连他这个准接班人都不确定老爷子何时要正式把财团交接给他,旁人更不可能确定接班的正确时间。如果老爷子刚好选在婚礼当天宣布接班人……想到此,英司更是不安与烦躁。 「那就想办法在三个月内接班,如果不行,就让他们三个月后无法如期举行婚礼,但不管哪一个,你注定要因为这个女人背负骂名,那女人若愿意选择跟着你,也将是无名无分……你自己想清楚。」 齐路话落,办公室内顿时无声无息,没人发现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好,一抹纤细的身影悄然的来又去,只留下一抹淡香。 藤原英司的确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童希晚是否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他? 这阵子她躲他躲得像躲鬼似的…… 就算最后他真的成功将她抢到自己身边,但在这种公然抢弟媳的状况下,他也不可能被允许娶她…… 她爱他吗?或许是的。他藤原英司还不至于连一个女人喜不喜欢他都看不清楚。但,她对他的爱是以让她勇敢不顾一切,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只要跟他厮守在一起,她就会觉得幸福吗? 可笑,他竟一点把握也没有。 因为除了第一次相遇时那女人主动献身给他之外,之后的每一次交集她都避他如蛇蝎,甚至还用接班人的位置来威胁他,要他不准碰她……如果她不爱他,如果她爱的是悠太或是名利、权势,那么,她早该可以反咬他一口,把他直接推进谷底翻不了身,但比起自己,她却好像更顾忌着他的未来…… 说她笨,她还真笨。 想着,山林之间一阵异声传来,藤原英司蓦地眸一眯,长腿停下,静伫在冬日的阳光里。 潺潺细流的水声在耳边拂过,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因为他信步走到这里已经逐渐接近后山的温泉,可是,他却仿佛听见有人在哼歌,轻轻慢慢地,带点悲伤的味道,这曲这调这嗓音…… 是她?童希晚? 他记得她第一次唱歌给他听,唱的就是这个曲…… 唇一抿,英司一边听着一边往温泉处走去,果见大石背后,一身雪白胴体就站在沿着山壁往下流的天然温泉水下,那饱满挺立的酥胸、纤细的腰身、平坦的小腹,和那双他不必再亲眼看见便知道的美腿…… 这一幕,着实让他喉间一紧,瞬间感应到体内的疼痛欲火。 他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好半晌,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直到童希晚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灼烫不已且毫不避讳的目光-- 「啊!」童希晚吓一跳,忙不迭地蹲下身,把整个身子藏在温泉水下,只露出一张慌乱羞红的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英司的嗓音低哑不已。「我听优花说你出门了,怎么又出现在后山?」 他用了个「又」字。 童希晚的脸更红了。想到第一次来到后山时自己亲眼撞见他的「好事」,心不由得越跳越快,眼睛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瞧去--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抱歉不能让你一饱眼福了。」英司嘲弄的看着她,慢慢地朝她走近,蹲在温泉边。「这样看来我们应该算是扯平了吧,今天倒是让我一饱眼福了。」 他一靠近,童希晚就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下意识地往后退,直退到了温泉池的另一头边缘,高高绾起的长发垂落在颊畔,她戒惧的眼神望住他,像防贼,但微蹙的眉却带着一抹担忧。 这男人大白天的为什么一个人在家喝酒?为什么? 「我上哪儿去不必跟你报告吧?」离他远些,她才能鼓起勇气顶撞他。这男人的杀伤力太强大,每次靠近对她而言都是风暴。 「是不用,不过,你到底想这样躲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躲你。」 「那为什么说谎?明明来后山,却叫优花跟我说你出门了?」 「那不是针对你……我并不知道你会找我,不是吗?」她只是防备着他可能会来找她--但她当然不能这么跟他说。 英司冷笑。「如果知道呢?就会乖乖的等我来找吗?」 当然不会!她无言的看着他。 「童希晚……」他突然极温柔的唤着她的名。 那温柔的嗓音,让童希晚的身子颤了颤,本是戒备的眸子也柔和了许多。 英司在池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宽大的背就靠在壁面上,不变的是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说吗?」他突然懒洋洋的开口。 他指的是……克妻的命格?童希晚的眸子闪了闪。虽然没答话,可是望着他的眼神益发地温柔了。 「看样子应该是听说了……怎样?怕吗?」他扯扯唇,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童希晚幽幽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你问错人了……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妻,为何要怕?」 「如果是呢?怕吗?」 她别开眼,避开他灼热的注视。「没有如果。」 「你问过我是否可以娶你吧?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到我的身边来,是吗?如果我娶你的结果是死亡,你也愿意吗?」 童希晚再次望住他,唇动了动,却没吐出一个字。 英司却笑了。「怕了吧?这样你还要我娶你吗?这世上大概没有一个女人敢再嫁我了,就算有,我也不敢娶,这么多年来,我要的只有床伴,除去暖床的功用,我甚至不想也不会再爱任何人……」 他说着,竟缓缓合上眼,像是睡着了。 童希晚看着他,不自觉地起身慢慢朝他移动过去,越靠越近,直到这个男人在她伸手可及的距离,他在池边,她在池中,她想看清他的眉眼,想看他睡着的模样,可是却怕他是醒着的。 她试着轻轻摇摇他垂在池畔的手。「藤原英司?你还醒着吗?这样睡着会着凉的……英司?」 回应她的是轻浅的鼻息。 童希晚终于鼓起勇气爬上岸,随手把带来的大浴巾披在身上,想找个大石后穿衣服,才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着藤原英司。 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醉了?像是沉睡着,两道俊眉却轻蹙着,她不自主地走上前,在他身旁蹲下来,手颤着,去抚他的眉,想把他的眉头给抚平,眉被她抚平了,她又觉得不够,一只手贪恋着他那挺立的鼻和好看又性感的唇…… 他生得真是英俊呵,不只英俊,还温柔;不只温柔,还霸道;不只霸道,还很坏…… 可是他看起来好孤单,刚刚听他说话时,更令人觉得他好寂寞。 他说他不想也不会再爱女人,那么,那天她撞见的那个女人就只是他的床伴? 那她呢?她连他的床伴都称不上吧?可是他却一再逼她,又是为了什么?他究竟是希望她爱他,还是不爱他呢? 如果他希望她爱他……那么,她会很爱很爱他。 如果他不希望她爱他……那么,她也会偷偷爱着他。 只要他不知道就行了…… 反正不管答案是什么,他跟她根本就无缘在一起,这是注定的宿命。 童希晚眷恋的看着他,抚摸着他俊颜的手依依不舍的抽回,起身要走,一只手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拉住-- 她惊呼出声,整个人跌进他怀中,本来醉倒了的英司,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大手轻抚着她微湿的长发。 修长的指,将她夹起来的头发给松开,然后顺着发丝抚触她敏感小巧的耳,怀中的女人不安的动了动,他扣在她腰间的手却牢牢地不肯松开,执意让两人保持着现在这种极亲密的姿势。 大毛巾下的她一丝不挂…… 童希晚柔软的胸脯抵着他穿着衣服的宽大胸膛,有一种粗糙的搔痒感,他搁在她腰间的大手不安分的隔着如今已经半湿的毛巾,抚上她微翘的臀,再往下抚摸上她的大腿…… 第十七章 她颤抖得不像话,因为身上未着寸缕而不敢妄动。 「英司……」她连唤着他的名都在抖。 「嗯?你刚刚把我都摸遍了,就不允我摸你吗?这不公平。」 她哪有把他摸遍?她只是摸他的脸而已! 不,不对,难道他刚刚从头到尾都醒着?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偷摸他? 「你在装醉?」她恍然,又气又羞。 「我没有装醉,我只是眯着眼在休息。」 「那你为何不叫我住手?」 「因为我喜欢你摸我。」 嗄?童希晚愣住了,美丽的容颜被一片红霞给浸染,美得醉人万分。 「你……说什么?」她呆呆的又问了一次。 「我说我喜欢你摸我。」英司好笑的把话又重复了一次,黑眸闪烁着极亮又夺人心魄的光采。「童希晚,你这么喜欢我,让我很开心,开心到我觉得自己应该回报你一下……」 「回报?什么……」她更呆了。被他这样抱着,她的脑袋根本就忘了该怎么运转。 「当我的女人吧,童希晚。」他说,低下头,看着她蓦地在他怀中抬起的睑,亲吻了上去。 唇,缠着她的,像蜜蜂见到花蜜,深深的吸吮。 她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可是还是喘吁吁地把他给推开--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见的,这个男人是疯了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叫你当我的女人。」英司很听话的又说了一次。「你愿意吗?当我藤原英司的女人?」 童希晚幽幽地看着他,泪光在她的眼中闪动。「不可以这样的,英司……你明知道不行的……」 「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当我的女人?」英司挑起她的下颚,认真无比的看着她。「告诉我,你愿意吗?愿意不顾一切、不怕骂名,当或许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我的女人?愿意吗?」 她愿意!一千一百个愿意! 可是,她怎么可以答应他?如果今天她的未婚夫是别人也就罢了,顶多她毁婚跟他在一起就行,可是她的未婚夫是他弟弟!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这个古老的大家族中,他跟她怎么可能在一起?再者,他将永远背负着抢弟弟未婚妻的骂名,又该怎么在藤原家生活下去?更别提是接班了! 连她这种笨笨没见过世面的女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因为醉了吗?所以才这么乱说话?但也因为醉了,所以这男人此刻说的是真心话吗? 「为什么不说话?」英司等得不耐烦了,回答他「我愿意」三个字有没有那么难啊? 童希晚的反应是有点笨拙的亲吻他。 一次又一次。 就算他的反应很冰冷,像是根本不愿回应她的吻,可是他也没有推开她,扣在她腰间的手也始终没有松开过,她自动把它解读成他也喜欢她的吻。 既然如此…… 童希晚的胆子又更大了些,整个人再往上,几乎要趴在他身上,大毛巾也掩藏不住的胸前春光几要让他一览无遗。 她虽然不能答应他,说她愿意当他的女人,但,至少此时此刻,她可以再一次成为他的女人…… 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酒醒后,一切只会是一场梦--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 英司的眸光一沉,伸手扯去她身上碍眼的毛巾,让她整个人赤裸裸的半趴在他胸前,这样的画面任何一个人见了都要血脉贲张,何况是碰得着摸得着的他?光是呼吸,都可以闻到一股属于她的女人香气。 天气有点冷,怀中的女人因此打了个哆嗦。 英司见状轻轻把她推开,拉起她的手起身,寒冬中,她胸前的蓓蕾宛若枝头上一朵粉色的梅,雪白的胴体映衬着这一方绝美的山灵水秀,是他看过这世间最美的画。 …… 她需要被填满! 她渴望被占有! 终于,她伸出乎往后探去,渴望着抓住那如铁般的刚硬-- 触及它的同时,身后的男子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与低咒,倏地挪出大掌抓住那只不安分又大胆至极的小手-- 「你干什么?」现在的它不是可以轻易碰触的,它蓄势待发太久了,随便一点刺激都要爆开…… 「我要你……」她发出可怜兮兮又脆弱的哭嗓。 英司提唇笑了。「你终于说出口了,童希晚,是你说要我的,要了我,可是要对我负责的……所以,你确定?」 「我确定!」她想也不想地便道。 「很好……」他也等够久了,久到他都不知自己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 终于,英司腰部一沉,挺身进入了她-- 【第八章】 温泉池里男女交欢的景象,鲜明而激/情,女人停不住的娇吟呐喊声、男人猛力的冲撞与低吼声,伴随着水波的激荡,甚有节奏的回荡在山谷之间。 不期然撞见眼前这景象的一主一仆,全都惊诧的捣住了嘴,就怕不小心叫出声来被在池中欢爱的男女所发现。 大石够大,可以掩藏住她们两个人娇小的身影,却也可以让她们两人将池中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那活色生香的画面激怒了藤原爱子,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因为气愤,也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太过于刺激…… 是,她在嫉护,嫉护得快要发狂,比起这男人跟她儿子的未婚妻做爱这个事实,更让她气愤的是这男人抱的为何不是自己…… 「夫人……」阿静压低着嗓音,伸手摇摇藤原爱子。「我们快走吧,被发现的话就糟了。」 藤原爱子冷眼瞪过来。「被发现是他们丢脸,我有什么好怕的?」 要不是先前叫阿静去查是谁碎嘴通知老爷子有关她处罚希晚的事,连带着阿静注意起英司近日的举动,眼尖地发现英司一个人前往后山,现在她和阿静也不会发现这私会的一幕了。 谁料得到,这鲜少有人来的后山禁地,竟会有对男女在行苟合之事? 「可是……」阿静犹疑着,毕竟对象是藤原家大少爷,也是这个家真正当家作主的人…… 「用手机给我拍下来!多拍几张!」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画面,不拍下来怎么对得起藤原英司? 「夫人……」 「动作快点!」藤原爱子面目近乎狰狞。 阿静被夫人的脸色吓了好大一跳,赶紧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把眼前的画面拍摄下来…… 夜很深,一抹优雅的身影进了静思居。 藤原英司坐在大大的实木桌前翻阅着公司的报表,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轻轻地挑眉,道:「美羽,我不是让你先去休息了吗?晚上不必过来了。」 「我不是美羽。」藤原爱子穿着粉红和服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微笑的不请自入。 「母亲?」英司站起身,黑眉轻蹙,似乎对她这么晚还出现在他屋里很是不悦。」有事叫丫头们传唤一声就是,怎么亲自过来了?」 有多少年了,这个女人没有再踏进过他屋里,今夜的来访,铁定也不是出自偶然的心血来潮,就不知所为何事? 藤原爱子依然微笑的看着他。「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亏你还喊我一声母亲,难道我当人家母亲的就不能来关心一下我的儿子?」 当真……可笑呵。 藤原英司冷笑一声,也不想再佯装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了,这戏平日在别人面前唱就已经很让他作呕了,没必要在自家屋里还要跟她唱吧? 「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我很忙。」英司冷漠的睇着她。 「是啊,你很忙,忙到勾引自己的弟媳到自家后山做那些丢人的事,还真忙呵。」藤原爱子突然阴狠地一笑,整个人近了他的身,见他眉头紧蹙,一副惊诧模样,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一只白嫩嫩的手轻抚上他的胸。「怎么?吓坏了?要不要母亲我安慰一下你啊?」 英司挥去她的手,一道浓眉不屑的轻挑。「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藤原爱子冷冷一笑。「你觉得我可以拿这些照片威胁你什么呢?英司大少爷?」 「这点我还真不明白。」英司笑笑的坐回椅子上。「拿给老爷子,让我坐不上接班人的位置吗?但是如果我坐不上,你和悠太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老爷子更不会因为我坐不上那位置而选你的儿子悠太来接班,你犯不着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至于其他……我想不出你可以威胁我什么。」 第十八章 「你!」藤原爱子气眯了眼。「就算你坐不上那位置,我和悠太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这二十几年来,我还不是这样过来了,你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我吗?我得不到你不打紧,我可不要我儿子永远屈居于你之下。」 「所以,你以为用那些照片就可以让你儿子爬到我之上?」英司冷哼一声。「那不如试试拿这些照片去给老爷子看怎么样?」 说罢,英司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丢向她-- 那些照片有新有旧,甚至有些还泛了黄,可见历史有多悠久了。 藤原爱子瞪着那些散了一地的照片,只是随意一瞧,就发现照片中的主角竟是自己,而且这些照片已经历经了好几年,这表示她在外头跟男人私会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他却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提一句。 多么阴沉可怕的男人啊! 「你……你在监视我?」藤原爱子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对,我在监视你。」打从多年前他的两任未婚妻接连去世之后,他就派人监视着藤原家的所有人,希望找到一些关于那些意外死亡的蛛丝马迹,当然也包括她,没想到却因此发现了她的丑事。 不过这点,他没打算跟她提。 「藤原英司……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好歹我也像个母亲似的照顾了你好几年,你凭什么找人监视我?」 藤原英司冷哼了两声。「用藤原家的钱照顾我,还试图引诱我这个儿子跟你上床……世上有像你这样令人作呕的母亲?啧,我之所以到现在没有揭发你的事,让你留在藤原家过着太平日子,完全是因为悠太……我不希望破坏他心中最爱的母亲形象,懂吗?」 想到这个女人曾经对他做过的事,藤原英司只有满心的不屑与气闷。 过往无法如云烟,历历在目,虽然什么错也没铸下,但这个被称为母亲的人竟然曾经想用他的身体来满足她空闺独守的寂寞,还是让他每每想起便满心郁结,要不是看在当时小悠太的分上,更不想让藤原家传出这样的丑事,他怎么能这样相安无事的继续当她儿子? 藤原爱子死命咬住唇,瞪着他久久不语,终于蹲下身子把那些照片捡起一一看过,当她发现拍照的最早时间点是在多年以前那个极其巧合的年分时,她的心蓦地一凛-- 抬眸望向他的同时,眼神里闪过一抹惊惧。 那惊恐万分的神情很令人疑惑,藤原英司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她现在手上拿着的照片,有点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害怕?刚刚她看到散落一地的照片时表情也只不过是惊诧及愤怒罢了,可现在……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在他的目光再次移向她时,她赶紧低下头,有点慌乱的收拾着一地的照片。 藤原英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过了甚久才淡道:「忘记你今天所看见的一切,如果还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就自己想办法处理掉。」 藤原爱子的手一顿。「你打算怎么办?娶她?你觉得这可能吗?」 「可不可能不必你操心,你只要让悠太放弃娶她就行,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要听见老爷子亲口取消这门亲事……这样,你跟外头这些男人的事,我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进我屋里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我房里。」 童希晚睡了很沉的一觉,优花唤了好几次才把她唤醒,起床后,头还是觉得很沉,换好衣服前往主屋餐厅的路上,更觉腰酸脚疼全身都在痛……想起昨日在温泉中的激/情,她整张脸都红烫了起来,不由得边走边拍着脸,脚程也越来越慢。 到餐厅时,看见爱子和英司都已跪坐在饭桌前等她,她忙不迭地小碎步跑了进去,跪坐下来向两位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睡晚了,真的很对不起!」 英司好笑的睨了她一眼,可一张俊颜依然冷冷板着,至于爱子看她的眼神可就耐人寻味极了,又是妒又是恨又是气又是恼地,可偏偏她现在根本不能拿她如何,还得佯装无事,气得她胸口发痛。 「你学了这么久的教习,连走个路也还这样莽撞吗?」忍不住,还是开口数落了她一句。 「对不起,夫人,我是怕您久等了。」才跑没几步,她竟觉得有点喘,童希晚微皱起眉,觉得今天自己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太好。 「怕我久等,以后就早一点起来。」 「是,夫人。」童希晚乖巧的答应着。 「快点用饭吧。」藤原爱子淡淡地一句,拿起桌上的饭碗率先吃了起来。 英司没说话,第二个端起碗,童希晚见了,这才捧起碗安静的吃饭。 餐桌上的气氛很是诡谲,三个人各吃各的,没人找话说,一旁的下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吭一下,就连管家嬷嬷也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的大少爷英司。 大少爷今儿个的心情似乎很好,可夫人的脸就白得吓人了。而童小姐的脸则始终红着……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童希晚是第一个吃完饭的。事实上她只挟了几口菜,便很努力的把碗里的饭给扒完,她吃得很撑,因为消化不良,这都要怪坐在她身边的某人总是不时地拿他那双迷死人的黑眸冷冷瞧着她。 「我吃完了,两位慢用。」童希晚轻轻地说完便起身。 「我也吃完了,母亲您慢用。」英司说着也起身。 童希晚闻言,很淑女的走出餐厅后便拔腿用跑的,顾不得什么优雅和风范了,她只想快快离开那男人的视线。 一只手却在小径上抓住了她-- 她回头,见到藤原英司,吓到脸都白了。 「跑什么?刚刚才被母亲数落了,马上就忘了?」英司嘲弄着她,对她见到他还是想逃的举止非常不满。 「大……大伯!」童希晚这声大伯,叫得有点大声,叫完还看看四周,怕一旁经过的下人们没听见。「大伯您拦住我有事吗?是不是有事要交代啊?」 她喊他什么?大伯?英司皱起眉。 在这之前她明明就喊他大少爷的,怎么今儿个一早就改了称谓?是故意想气死他吗?还是……她想藉此划清界线? 想着,英司眯了眼。「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没有啊……大伯……」 又是一声大伯!当真是很欠打呵! 「你跟我来!」英司怒气冲冲的抓着她就往静思居走。 路上的仆人见状纷纷闪避,谁都知道大少爷生气起来是很恐怖的,不是一般的恐怖,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可别人可闪,美羽则闪不了,看着他怒冲冲的走来,她还得战战兢兢迎上去。「大少爷……」 「出去外头守着,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来!」英司说着已把童希晚扯进屋,把大门给一脚踢上。 童希晚吓坏了,安静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英司一个转身便将她搂入怀中,低头便攫夺她的唇-- 「唔……」唇被一股蛮力给堵住,他甚至啃咬着她,不只是她的唇,还去咬她的耳垂和颈项、锁骨…… 接着还扯开她的领口,吻上她的酥胸…… 童希晚乖乖的没反抗,可是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沿着颊畔滑落到胸前,英司在吻她的同时尝到了一丝咸味,蓦地抬起头来,见她一脸是泪,这才住了手。 「你哭什么?」她的泪,像是在无言的控诉他的恶行。 童希晚摇摇头,咬着唇,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泪越掉越凶。 英司一叹,伸手抚上她的脸,把她颊上的泪轻轻拭去。「你不喜欢我吻你吗?你真的讨厌我?」 她把唇咬得更紧,幽幽的望住他。 她怎么会讨厌他?她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只要想起他就想哭…… 可她不能喜欢他!他却一再来考验她对他的抵抗力……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得,在他对她用强使坏时,她也无力阻止,因为她明明爱着他,又要抗拒他,这对她是怎番的折磨? 经过昨天在温泉里的亲密事儿,她知道自己再也抗拒不了了,虽然她还是很可笑的想逃离他,逃离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可她知道,她真的真的快要抗拒不了了…… 怎么办呢?如今的她怎么再嫁给悠太?就算眼前这男人不娶她、不爱她,她也不能再嫁给悠太了。 未来的一切都让她害怕不已…… 第十九章 「我答应过悠太,只要他没说不娶我,我就一定会嫁给他。」童希晚轻轻地开了口,面对英司骤然变色的脸,她的心好痛。 「你什么意思?」 「放过我吧。」他再不放手,她就要死缠着他了。 英司气得眯眼,伸手捏住她的下颚,逼迫她看着他。「在经过昨天那件事之后,你竟还想着要嫁给悠太吗?你这个女人,就不懂什么叫羞耻?既然把自己给我了,你就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你,你也不可以嫁别的男人,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吗?你以为我会让我的女人嫁洽别人?」 英司想都没想过,经过了昨日,她竟然还是不打算接受他,一时气极,口不择言起来。 童希晚被他的话刺得心一痛,却没有表现出悲伤,反问:「早在我来日本前,我就是你碰过的女人了,那时你都可以让我嫁给悠太,为何现在不行?」 闻言,英司气得几乎要捏碎她。「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你分不出来吗?在韩国那一回是意外!是在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身分下所发生的事!就算我当时就碰了你,你也算不上是我英司的女人!你以为要当我英司的女人那么容易?我藤原英司承认过的女人,从出生到现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第一任未婚妻,一个就是你!你却该死的如此不知好歹!」 童希晚的下颚快痛死了……不只如此,她还有点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她甚至觉得她随时可能会晕厥过去…… 该死的……她究竟把自己置于什么样的境地里? 这男人刚刚说的话,是代表着他爱她吗? 他爱她? 他真的爱她? 她以为,他只是单纯渴望着她的身体,或者再带着一点点的喜欢和占有,如此而已,没想到,他竟会爱她……她没会错意吧?他爱她…… 童希晚笑了--在她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前一刻。 知道这男人爱她,竟是如此令人快乐幸福的事呵,就算现在马上死了,也无憾了吧? 想着想着,她真的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梅居里,安静得只听得见某人带点混浊的呼吸声。 躺在床上的童希晚脸还是很红,可那红不是害羞的红,而是生病的红,站在旁边的除了藤原英司和优花,还有听闻童希晚昏迷而随医生一块儿过来表示关心的藤原爱子。 「童小姐应该是因为感冒再加上贫血,又一时呼吸不顺畅,所以才会突然昏倒。」再次前来的田中医生看完诊后微笑地对藤原英司道:「应该无大碍,大少爷不用担心,只要记得让小姐近日少出门吹风,按时服药即可。」 「真是的,怎么老是生病呢?这么弱不禁风的怎么行?」藤原爱子叹口气,念了一句。「医生,可有什么方子可以替这丫头补补身子?年纪轻轻的,身体倒比我这副老骨头还不如呢。」 田中医生笑笑的看着藤原爱子。「夫人您还年轻貌美着,哪里是老骨头了?其实童小姐身体也不差,只是这两回生病都是受了凉、淋了雨,所以病才会这么来势汹汹,以后自个儿小心注意点就可以了。」 藤原爱子闻言,看了藤原英司一眼,冷笑道:「这几日可都没下雨,就不知这丫头是跑到山里还是海里去玩了,衣服也不多穿一点,才会受了凉。我说优花啊,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优花一听,差点没跪下,头低得快到地板上去了。「回夫人话,优花下次会更小心注意的……」 田中医生收好医事包后站起身,把药方拿给藤原英司。「就照这个方子拿药按时服用就好,我先走了。」 「麻烦您了,田中医生。」英司有礼的送他到梅居门口,看着优花领着田中医生离开,英司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藤原爱子的目光从床上的童希晚转向他。「就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点,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够聪明睿智……我这两天就会跟老爷子说让她跟悠太退婚的事。」 「你打算怎么说?」 「我还没想好。」藤原爱子也为此心烦不已。「想好我会告诉你的,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藤原爱子转身离开,走没几步又回了头。 「对了,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还是人家的「大伯」,在这大宅门里,也得防着人多口杂,我劝你最好注意一点,别让人给抓住了把柄。」 英司挑挑眉,不语,看见她款步生姿的离去。 站在童希晚床前,他双手环胸,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眉峰的皱摺越来越深。 想到她昏倒前所说的话,他的胸口就觉郁闷不已。 他当然该死的不可能再让她嫁给悠太……在他决定要她的同时,这个事实就已注定。 可偏偏她却半点也不懂他的心,该死的女人! 气闷的同时,脑海中又闪过她昏倒前那最后的笑容…… 那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在笑他自作多情? 还是在笑他像个笨蛋似的失去平日的从容理智? 不管是哪一个,现在的他都很想直接把这个昏迷的女人摇醒,亲自拷问她…… 藤原英司近日来异常的阴沉易怒,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近来却像是一座火山,随时会被引爆,尤其是今天。 秘书高桥茜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走进办公室,顺手不经意的便把办公室的门给锁上,走到他面前,把咖啡放在桌上,双手往他脖子上一勾便主动献上红唇-- 她一如往日热情如火,蛇般的细腰在他跟前扭动着。 英司却把她从身上推开-- 「你干什么?这里是办公室!」她明知道他不喜欢人家公私不分。 被推开的高桥茜也不恼,再次攀住他,依旧给他深深的一个吻,直到他再次把她给狠狠推开--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手不自主地抹掉唇上可能沾上的口红。 高桥茜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因为这里是办公室,所以才推开我的吗?如果是这样,我们换个地方吧。」 「现在是上班时间。」英司的脸冷凝着。 「我们在上班时间也做过吧?只要地点不在办公室就行,为何现在却不行?」 「因为我没兴趣!」 「因为你有其他女人了?因为有其他女人,所以对我没兴趣了,是吗?」高桥茜微微变了脸,脸上的笑容虚伪不已。 英司终于板起一张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她知道了什么?高桥茜虽然是他的秘书,可同时也是董事会其中一名董事的女儿,他可不希望在接班人确认前有什么风吹草动坏了他的计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其他女人吗?」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唇边的笑不及眼。那一日,无意中听到他和齐路的谈话,她始终不敢相信,甚至害怕再面对他,他会像现在一样把她给推开。 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总要亲口问他,确定一点什么,才能知道该如何铺下面的路吧?她不能这样莫名其妙失去他! 「没有。」英司很肯定的回答。末了,还看她一眼。「如果真有了,我会告诉你的,茜。」 高桥茜笑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就算你一辈子都不会再爱女人也没关系,只要,我永远是待在你身边那个最后的女人。记得吗?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可爱得深,恨就会更深。她怎能容忍他的眼中有其他女人? 不该的,像他这样一个大男人,这世上不该有任何一个女人比他的事业版图更重要……她深信此点。 而且,她也会证明它。 「我先出去忙了,你也不要太累了,近日来你的行为不太寻常,大家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对了,老爷子最近就会宣告接班人选了,我从我爸那儿听来的,先告诉你一声,我走了。」说着,高桥茜转身走出办公室。 藤原英司沉着眼看着她离去的那扇门,陷入了沉思。 半晌过后,他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 「是我,英司。叫你的人最近把人给我盯紧一点,听着,我绝不允许她出任何差错……」 【第九章】 今日的藤原家,像是刮起了暴风雪。 老爷子藤原苍一脸怒气的端坐在上位,身边跟着的是待在他身边三十几年的特别助理。 第二十章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刚好此时藤原家家里没大人,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未来主子的童希晚却跪在地上,身子才刚刚好些的她,在经过约莫半个小时的跪地审问之后,体力已有些不支,脚麻头晕,好几次差点往旁歪倒。 摆在她面前的,则是一堆抓奸的照片,她赤裸着身子抱住英司、她吻着英司、她偎在英司怀里……不管哪一张,都是以她为正面角度拍下的,光从这些照片看来,就知道拍照的对象主要是她,不是英司。 所以,当老爷子把她叫到跟前来问话,说有人举报她屡屡勾引自己未来大伯,不守妇道一事,她几乎想也不想便开口认了。 她不能连累英司,她不能让他的事业根基因为她而动摇,她更不能让他因为她而一世英名全毁……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自己了,她只想顾好他、保全他,不管接下来她将面对的是什么,她已经想不了那么多。 管家嬷嬷和几名仆人都站立在一旁垂头不语,老爷子那双厉眸一一扫了过来,大家的脚全打着颤。 「希晚,你有任何委屈就说出来,我老爷子可以为你主持公道,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英司强迫你?」藤原苍淡淡地道:「虽然密告者是说你勾引英司,可是英司是男人,你是女人,如果他不愿意,你也强不了他--」 「是我主动勾引他的!」童希晚颤着身打断老爷子的话。「这些照片拍下的都是瞬间,他没有对我做什么,是我主动亲他、主动抱他、主动靠近他,他只是来不及推开我而已!」 藤原苍冷着脸瞧她。「希晚,你说的可都属实?要知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藤原家家规甚严,就算你还没正式过门,可也已算是我藤原家的人,做出这等禁忌乱伦之事,得受杖刑二十再逐出家门……你可考虑清楚了?」 童希晚咬牙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 嗄?童希晚闻言拾起头来看着藤原苍。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情于理,藤原苍都不希望冤枉或是委屈了人家。毕竟当年是因为童家对他有恩才促成这段姻缘,若真发生这种事,这门婚事肯定要退了,他怎能不多问几句? 「因为……」童希晚深吸了一口气,勇敢的直视着藤原苍。「我爱他。」 闻言,众人的抽气声纷纷响起,本来头低低的仆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向童希晚,此刻的她、说爱大少爷的她,竟是如此美丽又勇敢,散发出与平日不同的亮丽光采。 童希晚选择勇敢的说出实话,因为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说爱他的机会,她不想再隐藏了,而把话说出口的同时,她的心彷佛也得到了救赎与解脱。 得到消息匆匆赶回家的藤原英司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此刻,他不发一语的站在大厅外,内心因此话而震颤不已。 跟着他一块儿回来的齐路静静地看着他,他虽然表情漠然,但离得最近的他却能深切感受到藤原英司在听见这话时有多么的激动,因为他紧握的两个拳头都泛白了,刚刚在路上开车时的横冲直撞、心急如焚,都被隐藏在冷漠的外表下,除了他,没人可以窥视得见。 齐路再一次确定,这男人是真的爱着那女人,否则不会屡次做出失常的举动,更不会为了赶回来而亲自开车,还好几次差点出车祸,刚刚那个像疯了似的男人,他还真不敢再搭一次他的车! 为了这女人,他真的怀疑他会做出什么笨男人才会做的蠢事,譬如不要江山要美人之类的…… 「藤原爱子现在人究竟在哪儿?」英司压抑着火气,低哑着嗓道。 「他们回报说就快到了。」 「快到了是要多久?」那个该死的女人!要是这事她没法子来得及搞定,他铁定不会放过她! 「十分钟内会到。」 「给我查清楚是谁搞的鬼!」 「我知道,已经去查了,很快会有消息的。」齐路低声说着。 藤原英司正恼着,大厅内的老爷子似乎发现他人回来了,派人把他们唤进大厅。 「回来了不进屋,站在外头干什么?」藤原苍瞪着藤原英司,不悦地骂着。 藤原英司毕恭毕敬,不疾不缓地道:「是因为看爷爷在训话,不好这样就走进来,所以在外头候着。」 藤原苍冷哼了一声。「是吗?那你在外头可都听见她刚刚说了什么?我又在训她什么?」 「回爷爷的话,孙儿大概都清楚了。」 「那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英司看了跪在地上的童希晚一眼,淡道:「孙儿无话可说。」 「所以,事实真如她所招供的,是她不守妇道,三番两次勾引你?」 童希晚闻言死命咬着唇,头低低的不曾抬起,她可以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包括他的,所以她更不能抬起头来面对他,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想听的是什么答案,如果他说是,她会不会恨他?如果他说不是,之后他又会不会恨她?好像不管答案是哪一种,都不是她要的结果。 过了好久,英司才淡淡地抬眸望向藤原苍。「爷爷,孙儿……还是无话可说。」 藤原苍眸光一闪,冷道:「既然如此,那也只好用家规处置了,来人--」 「是,老爷子。」老爷子身边的人躬身上前。 「把希晚这丫头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是,老爷子。」说着,那高壮的男人弯身一把拉起童希晚。 童希晚因这骤来的力道而被扯得头晕目眩,整个人差点又跌落在地,藤原英司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紧到他的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作响,眉头却没有动一下。 他亲眼看见童希晚被拉出去,趴在园子里的长板凳上,板子重重落在她臀上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击在他的胸口上,让他痛不可抑,他强忍着冲出去把她护在怀中的冲动,咬紧的牙根几乎渗出了血…… 就在她被打了第七大板时,童希晚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叫喊出声,伴随着哭泣声,阵阵传了进来…… 不行! 他不能再等了! 再打下去,希晚可能会被打去半条命…… 想着,藤原英司转眼问便要冲出大厅,此时,却听见由外传来的一声大喝-- 「住手!」 藤原爱子冲进门便朝老爷子重重跪了下去-- 「打不得啊老爷子!」她哭了出来。「事情不是老爷子所以为的那样,请老爷子明察!」 藤原苍皱起眉,对这一向表现优雅得体的媳妇哭成这样很不以为然。「你知道些什么?」 「媳妇儿什么都知道!因为这都是媳妇儿的错!老爷子,其实这事怪不得希晚,也怪不得英司,是因为悠太他……他是同性恋,根本不能娶妻……我怕这事传出去会坏了我们藤原家的名声,所以才……才央求英司帮忙……让他偷偷跟希晚在一起,帮悠太留个后……」藤原爱子越说头垂得越低,根本不敢看藤原苍的睑色。 「老爷子,这都是我的错,为了顾全大局,悠太不能,英司又克妻,我藤原老三家不知何时才能有后,我不得已才要求英司做出这样禁忌的事……可偏偏英司不愿,我只能去求媳妇,想不到这事竟传了出去……老爷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藤原家!这事,你要怪要打,就怪我打我好了,希晚是个好媳妇,连我这种要求她都答应了,宁可背着勾引大伯的骂名也不愿把悠太是同性恋的事说出来,还愿意帮我家传宗接代……说什么我都不能让老爷子打她!」 听藤原爱子一席话,藤原苍简直一整个无言。 这样的荒唐事,竟也会发生在他藤原家吗? 闻言,老爷子扫向英司,英司依然直挺挺的杵在那儿静默不语,仿佛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说?」 「是孙儿的错。」他低眉敛眼,置身事外。「事关悠太的车福,这不是孙儿可以轻言置喙的事。」 老爷子一叹,让人把希晚扶进来,又怜又气道:「你这丫头也是!受了这么多委屈又为何不说?想被打死吗?」 希晚流着泪,一样无语。刚刚在外头,她什么都听见了,虽然不知道藤原爱子为何会为她扯出这种天大的谎言,可是不管如何,她和英司的确是因为这个谎言而得救了。 第二十一章 「既然这样就娶了吧。当初我们老一辈的要联姻,要她当藤原家的媳妇,之所以指给悠太,只是因为他们两人年龄相近些,话说回来,你是老大,理应先娶妻生子,虽然克妻之事谣言满天飞,可我藤原苍始终不信这种谣言,英司啊--我这么决定,你可有异议?」 说起来,这同时也解决了他心底的一件憾事。 如果可以藉机让英司放下过往的阴霾,再迎娶一门真正的亲事,那么哪一天他两脚一伸去了,也就无憾了。 「是,爷爷。」藤原英司乖乖应下,扫了跪在地上满脸泪水苍白的希晚一眼。「孙儿会尽快让她怀上孩子,成全母亲对藤原家的一片孝心,请爷爷放心。」 一听到孩子二字,藤原苍板了一整天的脸终于松了开来,开心的笑呵呵。「好好好,你有这份孝心,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希晚,你呢?可愿意嫁给英司?」 童希晚从刚才听见老爷子要英司娶她时就愣呆了,一直愣到现在还没回神,更没想过老爷子会这样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英司…… 天啊…… 这样的转变会不会太神奇了? 她该说好还是不好呢?马上说好,好像她本来就期待嫁给他似的;说不好,那老爷子反悔又不让她嫁怎么办? 她望向英司,英司正对着她皱眉,似乎对她迟迟不回答很不满意。 她的头很晕、胸很闷,望着他时想着的,还有他刚刚见死不救冷眼旁观的冷漠…… 她真的愿意嫁给他吗? 童希晚陡地眼一闭,整个身子往旁倒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预期她随时会昏倒似的,飞快地上前接住了她-- 藤原英司把优花赶出去,亲自替童希晚被打伤的屁股上药。 他下手已经很轻,可是她泪一直流。因为她不想让他碰她,他却不管的把她按在床上,直接把她的裤子给脱了……像蛮子一样。 「你真的很可恶!」她咬牙骂人。 趴在床上让他这样盯着她的屁股瞧,光想就让她脸红红,更别提他那只大手还轻抚上她那里……明明是帮她上药,却让她又羞又痛又是情动,几乎快疯了,只能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敢出来见人。 「你刚刚是故意晕倒的吧?」他突然说。 童希晚一愣,身子僵住了,却没答话。 是啊,她是故意的,因为她不想回答老爷子的话。 她是怨他的。怨他眼中完全没有对她的担忧和心疼。如果爱子不冲出来说话,也许她就被打死了,她爱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但她却不能怪他。因为她知道他不能失去这一切,失去这一切,他可能会崩溃…… 可是,就算是如此,她心里又如何没有疙瘩? 「你怪我吧?」他自嘲地一笑。 「……」 「可你就算再怨,也得谢我,因为我让你美梦成真,如愿嫁给了你爱的男人。」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并没有照着他原订计划走,但毕竟结果是好的,他还是可以如愿把她娶进门--虽然他让藤原爱子替他编造了一个悠太是同性恋的谎言。 她不语,恼着他,却依然红了脸。「谁爱你!」 「不爱?那你在老爷子面前怎么不老实说我强了你?为我忍气吞声挨板子又为哪桩?」一字一句,英司说得云淡风轻,甚至唇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她跪在老爷子面前护着他、说她爱他,甚至被拉出去打板子的那阵阵哭声,将会在他心里烙上一辈子的印记。 她爱他呵。 早就知道她爱他了,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爱……爱到可以牺牲自己去为他护江山。 被他笑,童希晚突然委屈的哭了,越哭越难过,埋在被子里的脸闷得透红,肩膀因为哭泣而一耸一耸地。 英司一叹,在她身边躺下,长手一伸便将她搂进怀中-- 「你这个傻瓜,哭什么?现在才觉得委屈也太迟了吧,还是后悔了?替我挨板子痛成这样,恨我了?现在弄不清楚是爱我多还是恨我多吗?所以不想答应老爷子嫁给我,因为恼了气了恨了?」 对对对!对极了! 他什么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都明白! 童希晚边哭边用手槌他的胸。「我以为我会被打死在这里……」 他把她拥得更紧,心也一整个揪在一块儿,他抿紧了唇,轻蹙起眉。「我不会让你死的。」 「骗子!你看我被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看见了?那她知道他都快把自己的牙根给咬断了吗?知道他满嘴的血腥味,却只能全吞下肚? 「对,我无情无义,一向冷血寡情,谁要你爱我了?」 她委屈的咬住唇,又是泪流。「我说过不爱你!是你来招惹我的,让我陷入这样莫名其妙的境地里……」 「别忘了,是你先勾引我的,在韩国……」 她伸手捣住他的坏嘴。「不要说了!」 他藉机抓住,又是乱亲一通。 童希晚羞得终于把自己的小手给抽回来。「我还没问你呢,夫人为何这么说?她为什么要扯谎帮我们?」 英司眸光一闪,淡道:「就依她说的就是了,其他莫管。在这个家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懂吗?」 她点头再点头,漂亮的眸子幽幽地注视着他。「你……真要娶我?」 「你不要?」 她瞅着他。「我可以不要吗?」 他黯了眸。 「怕吗?」他突然问。「关于我克妻的传言?」 听他这么说,童希晚赶紧摇头再摇头,这样还不够,她主动伸手捧住他的脸,坚定的一字一句对他说:「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嫁你,下了地狱也会日日夜夜想着你念着你。」 她说得如此急切又真心,泪都快飙出来了。 她是怕他因此而把她推开吗?他很想,可是已经迟了。他的心已经在她那儿,收不回,也不想收了。 英司低头亲吻她的发。「为什么是下地狱?」 「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难不成还能上天堂吗?」她爱上了一个本不该爱上的人,远在台湾的父母亲如果知道了这边的状况,不知会不会被她气死? 他扯唇,抚她的发。「啧,当真是傻瓜笨蛋一枚……那我陪你一起下地狱吧,永远。你上哪儿去,我就跟到哪儿去……」 某日的大早,藤原财团日本东京总公司的每个办公室里都在传播着公告栏上的最新消息-- 「看见了吗?会长老三的大孙子藤原英司要结婚了!时间就订在一个月后,公司将宴请全公司成员一起到现场为新人祝贺!」 「当然看见了!我们财团里最高最帅最有魅力的海外事业部部长要结婚了,就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不怕那该死的克妻传言,竟敢嫁给他?」 「嘘--小声点!找死啊?看会长这次那么高调要帮部长举行婚礼,就知道人家不信邪啊!」 「是啊,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家的人……」 「又胡说!」有人呸了那人几句,又道:「其实我听到的内幕是这样,那个童希晚,原本是老爷子帮悠太少爷找的媳妇人选,没想到她一到日本却跟英司少爷一见钟情,老爷子知道后也开心允了,因为英司少爷这么多年来都孤单一人,难得有心仪的女人出现,英司少爷又比悠太少爷年长了好几岁,老爷子便说了,这哥哥本来就应该比弟弟早一步娶妻生子,因此皆大欢喜喽。」 「原来是这样啊……」 「没想到会长是这么爱情至上又浪漫的人,不像一些老古董墨守成规,要是会长坚持要把这女人配给悠太少爷,不就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就是如此,会长真是深明大义啊!」 众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忘我时,刚进门的高桥茜却因听到这样的消息而气得全身发抖。 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老爷子应该把那贱人打死赶出家门的,不是吗?这世上有弟媳勾引大伯,还能顺顺利利嫁给大伯这样可笑的事吗? 高桥茜的脑袋都快被这个消息炸掉了!她想也不想冲进藤原英司的办公室,见他正好整以暇的在喝咖啡看报纸,气得甩上门大步走向他。 「为什么会这样?童希晚明明就是悠太的未婚妻,为什么现在变成是你要娶童希晚?」高桥茜近乎失控地对他吼。 第二十二章 英司看了她一眼,优雅的搁下手上的咖啡,挑了挑眉。「整间公司里,除了你和齐路及老爷子外,没有人知道童希晚是悠太未婚妻的身分,童希晚来到日本住在我家的事也是秘密,我们都还未对外宣告婚事,你说,我跟童希晚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过你不会再爱任何女人了!」高桥茜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结果呢?你竟然要跟自己弟弟的未婚妻结婚?」 英司站起身,走近她,居高临下的望住她。「是你吧,茜?是你去向老爷子告密的吧?」 「不是的……」高桥茜下意识地否认。 「不是你是谁?我刚刚说了,这公司里没有第五个人知道童希晚这个人和她的身分,除了你去告密,不会有其他人!」英司冷冷的看着她。「还有,夫人身边的丫头阿静都招认照片是她给你的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阿静跟在藤原爱子身边七、八年了,对藤原爱子有如母亲般的情感,这一次却为了帮爱子出气而受到高桥茜的利用,将偷拍的照片交给高桥茜,才引来了这些事。 什么? 阿静那个死丫头,竟然敢出卖她! 因他的逼近,高桥茜的身子更加抖得不像话,可是事到如今,她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已经不要她了! 「是,是我又如何?」她高高仰起她美丽的脖子,眼睛眯了起来。「我为了保护你,甚至把不利于你的照片挑了起来,只说那女人勾引你,而不是说你们通奸!早知道结果会变成这样,我就不会放过你!」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问题!她跟老爷子告发童希晚勾引英司,目的是为了让老爷子把这女人赶走,她很了解英司,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接班人的地位,因此,只要那女人和他的事曝了光,他也一定会选择保住自己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而牺牲那女人,所以结果绝对会是那女人离开日本,而他则回到属于他的正轨上。 但结果却莫名其妙变成这样,让她像是挨了一记闷棍似的!怪不得这几天她都找不到阿静来问话,不知道事情曝光后的发展如何,原来阿静竟然出卖了她,难怪阿静这两天都不接电话,下落不明,像是人间蒸发似的…… 没想到,才两天,公告栏却公布了他和童希晚的喜讯…… 英司淡淡的睨着她。 相对于她的激动万分,此刻的他看起来分外的悠然及从容。 这个女人跟了他好多年,虽然他对她没有爱,但总是有点情分在,他知道她爱他,可他不曾爱过她,如她所言,他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爱上谁,却遇上了童希晚……这会儿,倒变成他错待她了。 「我对你很抱歉,茜。」这是他欠她的。不管怎么样,这女人真的深深爱过他,而她,也曾带给他快乐--不管那是不是仅仅只有生理上的满足。 所以,尽管这一次她告了密,有可能因此害惨他和童希晚,他也不想再怪她。 高桥茜愣愣地看着他。 他第一次那么温柔的看着她,却是要离开她的这一天?叫她情何以堪? 她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他,哭了,哭得伤心欲绝。 「英司,请你不要赶我走……」她哭着说。 英司任她赖在他怀中哭着,半晌,才伸手把她推离-- 「我不能再把你留在身边了,茜。」当初两人在一起便说好了是床伴关系,你情我愿,不谈爱也不谈情,如今他已有所爱,又怎能把她再留在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高桥茜歇斯底里的又狂吼了起来,冲上前去再一次紧抱住他。 她不要离开他!她不能没有他啊! 「因为我已经有了想爱的女人!因为我已经要结婚了,高桥茜,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说着,英司使力把缠在腰间的手给拉开,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他没瞧见,高桥茜因他的使力而摔跌在地,额头狠狠撞上桌角,渗出血来…… 她伸手去摸头,红色的血沾在她的指间。 她,更加恨透了童希晚。 【第十章】 童希晚依约前往住家附近约莫十五分钟车程的海岸咖啡馆,这间咖啡馆就建在海岸边,白天可以看得见海景,晚上却只听得见海浪声,放眼望去黑抹抹一片,所以晚上来此的客人也比较少。 她下了计程车后便要往店内走去,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童希晚?」 「我是,你是--」童希晚看着眼前高挑美艳的短发女子,听那声音觉得耳熟,但她没印象有在哪里见过她。 「刚刚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我是英司的女人!」高桥茜对她微微一笑。「冒昧找你出来,不好意思,但我希望你有遵守诺言,没把我找你的事告诉任何人。」 童希晚点点头。「我没告诉任何人,你放心吧。不过……你找我出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高桥茜看看她再看看四周,伸手往一处黑暗的角落一指。「我们到那儿说话吧,清静些。」 童希晚看了那偏僻的角落一眼,神情有点儿局促下安,那里很暗,只看得见一堆草,单后头是什么也看不清,直觉让她不想过去。 「你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高桥茜挑挑眉。「怎么?你连跟我到边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那你能受得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吗?关于你未来丈夫克妻的传言……想听吗?」 童希晚皱起了眉。「你知道什么?」 「你跟我过去,我就告诉你我知道什么。」高桥茜冷笑一声,率先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来。 她不急,连回头也没有,一直走到几乎快到尽头处才停下。 脚下隔没多远便是万丈深渊,风大得让人都快站不住,童希晚不由自主地拉紧了外套领口。 「你究竟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她越想越觉得不安,本来以为对方是约在咖啡馆里谈话,没想到不是,可是她又很好奇眼前这自称是英司女人的人想跟她说什么,这才跟了上来。 可眼前这景象……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听说过英司会克妻的传言吧?知道她们都是怎么死的吗?」高桥茜甜甜一笑,朝她走近。 童希晚摇摇头。 高桥茜一笑,越过她挡在她身后,用自己的正面对着她,童希晚不得不转过身来听她说话,此刻,她们两人换了位置,只是童希晚并不自觉。 「是意外。」高桥茜清清冷冷地笑了。「一个在后山坠崖而死,一个在外面被车撞死,坠崖的那个据说是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被撞死的那个最后查出来是被藤原家的司机撞死的,那名司机声称是因为怕将进门的少夫人抢了夫人藤原爱子的地位,所以才行凶杀人,因为他爱慕着夫人,不希望看见夫人不快乐。」 童希晚闻言,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些事她听都没听过。 「你知道英司的第三任未婚妻是怎么死的吗?」高桥茜突然笑咪咪的问,人已逼近到童希晚跟前。 童希晚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几步,只觉得今晚的风好冷好冷,冷到她频打哆嗦。「英司……还有第三任未婚妻?」 她冷得连声音都在抖。或者,更多的是震惊和意外? 「不就是你吗?」 「什么?」童希晚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如果她说的是她,又为何问她是怎么……死的?难道…… 「我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好了,她也是坠崖死的--」说着,高桥茜冷笑一声,用尽全身的气力将童希晚往前一推-- 「啊!」 童希晚的惊叫声,瞬间响彻山谷…… 夜晚的医院里,安静得可以听见极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然后在一间独立病房前驻足,来人轻轻推开了门,走进病房里。 病床上,有个女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那张脸异常的苍白,头上还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听医生说她跌进海里时撞到了海边的礁石,严重伤了脑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一个女子叹息声在寂静的房内回荡,声音清楚得甚至在外头的走廊上都能听得见。 终章 「我不杀你,你还是成了活死人,只要是藤原英司的女人都没好下场。」女人优雅的笑了笑。「原来,克妻的传言不是我创造的,而是天意如此……虽然你甚至没资格成为他的妻子,可也曾是他的女人,现在,还得替我背黑锅了,连同前面两位的死,都会算在你头上…… 「你别怨,不是我害你的,是你把自己害成这模样的,当了英司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不知道他有监视人的习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童希晚是他最爱的女人,在经过那些事之后,他能不找人严密地保护她吗?你真笨,在这个时候动了她…… 「不过也幸好你笨,这克妻的传言终归是找到了罪魁祸首,还英司的命格一个清白,你也算是为他做了一件好事……说起来你也真可怜,这么爱他,但他却不曾来看过你一眼……也许,你终将这样沉睡下去,永远都不会醒来,这样也好,对你对我都好,阿静就是傻了点,才会被你利用,想为我出一口气,却害得自己被英司那家伙赶走了,现在我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可我还是好心的来瞧你了,就这一次,以后不会来了,说来说去你都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来看你一眼也是应该的,我走了,你好好睡吧。我会交代医生把你的脸整得像以前一样美,就算是你替我背黑锅的一点补偿。」 藤原爱子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唇角带着一丝清冷的笑意,款款转身走出病房。 为了避免在半夜里造成太大的声响,进来时她的病房门没完全关上,她伸手轻轻一拉便开了门,走出去转身要把房门关好时,却意外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靠着墙站在走廊上,双手环胸的冷眼睨着她-- 「啊!」藤原爱子惊叫出声,吓得皮包都掉落在地上。「你……你三更半夜的……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嗓音破破碎碎地,看见他,她心虚得脚软了,几乎跪跌在他面前。 他都听见了吧? 是的,他一定都听见了。 藤原英司的黑眸深沉不已,怒涛隐隐,像席卷了千百年来的怨与怒,瞬也不瞬地瞪着她。 已要入夏。 镰仓的月光,看起来比半年前的冬月要柔和及美丽许多,童希晚静静的偎在藤原英司的怀里,感受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声,和他暖暖的呼息。 这样平静的幸福,让她的唇角不自主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这半年来的日子,比她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还要惊险刺激万分,她痛过恨过怨过也爱过,最后还结了婚……本来以为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幸福,如今就在她眼前,令人每当午夜梦回而起,都怕只是作了一场梦。 是的,她常常在作梦,梦到半年前的那一个晚上…… 如果,不是这男人一直暗中派人守护着她,时时刻刻回报她的行踪,那一夜在海边咖啡馆掉下山崖的人便会是她童希晚。 当时,就在高桥茜伸出手要把她推落山崖的千钧一发间,刚好赶来的藤原英司长手一伸死命的抓住她的手,再把她拉扯入怀,高桥茜却因这使力一推扑了空,自己一个站立不稳摔了下去。 原来这个男人早就在怀疑前两任未婚妻的死事有蹊跷,多年来一直暗中追查,不放过任何一丝丝可疑的线索,在高桥茜使计想谋害她的事件发生之后,他的焦点并没有被转移,始终注意着藤原爱子的动静,所以才会在那一夜尾随藤原爱子去医院,亲耳听见藤原爱子在高桥茜病床前的那席话,得知原来害死他前两任未婚妻的幕后凶手竟是对他因爱生恨的后母,连那个把他第二任未婚妻撞死的司机,也是受到了他后母的指使。 真相大白了,但除了爷爷和她,英司没有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只是把藤原爱子送到美国,让悠太和藤原爱子母子俩在那儿定居。 她知道,他是为了悠太这个弟弟,虽然他们俩的关系称不上什么兄友弟恭,但这样的默契彷佛是天生的,在藤原老三的这个家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兄弟阅墙的戏码,或许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虽然父亲从来不曾是他们的依靠。 想着,童希晚不自觉地伸手抱住眼前这个男人,将脸埋得更深。 如果那一夜,她真的就这样摔下山崖,他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吧?也许,他将一辈子孤单,真的真的不敢再爱任何一个女人。 幸好她没死…… 而且是他亲手救了她。 「你再这样热情的抱着我,我可是会变成狼的……还是……你很想要?」 一个极淡的嗓音,突然在黑夜里轻轻响起。 轰一声-- 童希晚的脸被他这句超级暧昧又色色的话给彻底炸得粉红…… 她羞得伸出小拳头狠狠地槌了他胸膛一下。「我才不要!你不要随便诬陷我!」 「是吗?」英司低眸瞧她,唇角勾起薄薄的笑意,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又去轻抚她小巧可爱的耳朵。 她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整张脸跟身子都因为他这几个简单撩拨的动作而发热,却动也不敢动的死撑着。 「希晚……」他用柔柔的嗓音低唤着她。 她赶紧伸手把耳朵捣起来。 因为每次他用这种很魔魅的嗓音叫她的名字时,接下来她都会被他给吃了……没有一次例外。 英司好笑的瞧着她。 这样也行? 她该不会以为她的老公是那么好敷衍的男人吧? 想着,英司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用声音来骚扰她,改用他的嘴来骚扰她……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 藤原英司顺利成为日本藤原家族财团的接班人,也在这一年,他成为一个小肉球女儿的爸爸。 小肉球的名字叫雪儿,因为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笑起来像雪花一样美,两颊肉肉的,还有点像雪球。 又一年,小女儿在院子里跌跌撞撞正试着学走路,一会儿站起,走没两步又摔在地上,却是屡败屡战,一副不认输的模样,小小身体充满着令人惊奇的战斗力。 藤原英司在一旁笑看着,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好多年前,他在韩国度假村的滑雪场上看见的童希晚,当时的她也是跌倒了又爬起来,好不容易爬起来了又再跌倒,还像个球似的滚下山坡…… 「你在偷笑什么?」童希晚捧着一个蛋糕走到他身边,再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刚好看到一个小肉球摔在草地上的模样。 「雪儿!」她紧张的叫出声,把蛋糕塞进英司手中便要冲出去,身为母亲的她看见女儿跌倒,总是会神经兮兮的怕她摔伤了哪里。 英司却伸出没拿东西的那只手一把拉住了她-- 「别过去了,她正一个人玩得开心呢。」 「都一身草了,还开心呢。」 英司眯起眼,凑近她耳边道:「你不知道吗?她跟她妈咪一样,都喜欢把自己搞得很狼狈,然后吸引我的注意。」 童希晚一听,也想起了那一次的初相遇,又是羞又是气。「谁要吸引你注意了?你臭美!」 她手一扬要打他,英司大笑,转身跑给她追,一手还把蛋糕举得高高的。 「你打我,就吃不到这全日本最好吃的蛋糕了……」 此刻,小肉球坐在草地上,累得不想起来,看着她的一对父母像小孩似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然后一个不小心跌成一团,两个人叠在一块儿,嘴对着嘴儿…… 小肉球赶紧伸出小手手捣住眼-- 妈咪说,非礼勿视。 虽然,她真的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但大人的话,小孩子乖乖听就对了…… 后记 【后记 宋雨桐】 大家好,我是宋雨桐。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某一天,桐告诉编编,说桐想写一本书名叫《禁忌》的书,编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好啊好啊,可是既然叫禁忌就要很禁忌喔,不要书名是禁忌,结果写得一点都不禁忌……」 咦?这句话是否变相鼓励桐可以大胆写呢?不管怎么样,这句话桐可是彻底收到了!哈哈。 这本书里的爱情,是禁忌,这才是主轴,可是这本书里还包含了一些其他--关于大人的秘密。至于是什么,大家看书就知道了,桐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手感不太一样,相信大家看起这本书的感觉也会不太一样,而那正是桐要带给大家的,一个弥漫着古老味的暧昧及激/情…… 身为作者一个很大的乐趣,就是可以要怎样就写怎样的爱情,有时候想要写超浪漫梦幻风的,如《一夜香》。有时候想写一些古老的味,隐晦的激/情,像《禁忌》。有时候想写轻松一点的现代小品,有时候想写一些纯纯的校园风,就是这么善变,才能让自己写出不一样的东西。 又某天,编编突然向桐提出一个问题--你的小说好像比较没有那种男女主角共同经历某事种种才慢慢发现爱上对方的,而是一眼就爱上了,还爱得很深刻,为什么? 嗯,问得好。 这个问题,让桐想了很久,嗯嗯,好像是这样的,仔细想想,对某些女人而言,会因为男人做了某件事让自己很感动而慢慢注意喜欢对方,一点一滴爱上对方,而桐不会--这样的爱情过程可能就是直接反应在桐的小说中了。 因为,桐对男人的喜欢与不喜欢大多数建立在第一眼,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那种爱情才是桐比较爱的,因为喜欢一个人桐比较信任直觉,而不是对方为桐做了什么事,若是因为后者才喜欢上,桐会觉得那不是真的喜欢对方,而是因为喜欢对方为自己做的事。 这可能就是每个作者会写出不同风格爱情的最大因素了。因为想要的、期待的、渴望的、自以为的爱情是怎样,依照这种思考模式下的笔,编织起来的爱情故事自然会因人而异了,就像有人喜欢亲情戏、家庭伦理剧,桐却很不爱一样。 总之,想要什么杯就去找什么壶来配,大家高兴就好。 看小说其实就像在看电视、电影一样,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每个人最爱的都不一样,每个人接触到同一个故事所接收到的感觉也不一样,同一本书,桐看到欲罢不能,有人却说看不下去;同一部电视剧,桐觉得整个人都被牵过去,却有人说很无聊…… 所以,越来越觉得身为一个创作者,真是难啊。可不管再怎么难,桐都会努力的,写出自己很爱大家也爱的作品,这总是桐每年的心愿。 这次的新年主题两人小套书「大人的秘密」,是桐与沈韦作者的第二次合作,上次是二0一0年国际书展首卖主题小套书《真假夫君》和《真假娘子》,真的算是很有缘,总之,希望大家看书看得开心愉快喽。 桐在此就先跟大家拜年--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诸事大吉! 想跟桐拜年的,请上宋雨桐部落格之雨中梧桐-- http://yeu101.pi/blog 下本书见喽~~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