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甜又暖》 第1章 装傻就不可爱了 明君猛然坐起身,竟有一刻的恍惚。以往不管在哪个城市醒来,她总能一下想明白。这回她发了好一会儿的怔,脑子里才涌上几个零碎的片断,巴黎,秋季成衣秀,酩酊大醉,一夜情…… 侧首,大床的另一侧果然躺着一个陌生男人,皮肤白皙,睡颜精致,看长相是标准的亚洲美男子。只是过份年轻,二十三四岁?或者更小? 唔,明君痛苦的轻微呻吟。第一次遇到事情选择落荒而逃,她悄然下床,胡乱将散落一地的衣服套上身,最后划拉起床头柜上的零碎物品逃之夭夭。 主编失踪一夜,已经造成了司机,助理,和几个随行编辑的极大恐慌。 明君手机一开,光接收的信息就让机身发烫。 晚上有宴会,发型师和化妆师都已经就位。 助理一再提醒她行程安排。 明君头疼的靠在椅背上,先打消所有人的恐慌,告诉他们,她没有丢! 她想回酒店泡个澡,然后静静的喝杯咖啡休息下。 不然以她魂不附体的现状,没办法应付晚宴。 浪漫之都的夜晚让人目眩神迷,尤其这样的时尚之夜,更将绚丽奢华推向顶端。 时尚圈的设计师,媒体人,社交名流,专栏作家。光鲜亮丽的时髦打扮,完美无瑕的靓丽妆容,和无尽奢华的手包配饰,让他们看起来像踮脚走在时尚最前沿的猫,慵懒,浪漫,性感又高贵。 梁静姝当晚一身墨绿深v礼服,脖颈一串耀眼流光。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在宴会间谈笑风声。 明君不时望过去,那是一个隐忍内敛的女人。明君知道她有多不甘,《轻时尚》创刊时,梁静姝只有二十二岁。现在她已经过完了四十岁的生日,用梁静姝自己的话说,她的一生都献给了《轻时尚》,没了《轻时尚》,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而那个即将接替她的人,谁又晓得他是什么东西。 不光明君,《轻时尚》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见过梁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公子,一切只是听闻和谣传。 这样一个既没资力也没阅历的社长和总编,如何让手下人信服? 明君分明记得醉酒时,梁静姝提到她那个异母同父的弟弟,眼底凶光稍纵即逝。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人事更替,她是多么愤愤不平。 但现在,她却可以做到不露声色。 明君短暂失神的当空,听到有人唤她:“明君,过来一下,给你介绍一个人。” 她抬首望过去,脸上的笑容不说如数僵掉,却顿感大脑一片昏眩,整个身体软绵绵的,随时会晕倒似的。她怀疑宿醉的劲儿还没有过。 这不是昨晚那个男人? 不不,不可能是他。那个男人是搞音乐的,完全一副亚洲时尚男团成员的装扮,头发挑染成鲜艳的颜色,眩目的耳钉。只是,他不像其他欧洲搞艺术的青年那样夸张,有怪异的纹身,用力亲吻她时,她也没有发现他的舌头上有变态的舌环。但他也绝不是眼前这个样子,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乌黑光泽的短发,衬着狭长的眉目。有的男人天生就有一种让女人窒息的美,很显然,梁晨就是这种人。 此刻在明君看来却只有惊悚。 别人看不到她内心的波澜起伏,她脸上的惊恐,成了反应不及的迷幻。就是那点儿迷惑不清出现在一个冷静尖锐的女人脸上,反倒有了可爱的傻气。 有人猜测她喝多了。 时尚前沿的女人,哪有不漂亮的。明君更是得天独厚。 梁晨若有所思地盯紧她。 一把小蛮腰,眼角有风,荡起一波春漾,任你是谁,不醉不行。 梁静姝介绍说:“这是明君。”转而又说:“这是我弟弟梁晨,你的新领导,今晚先认识一下,回国就可以直接展开工作了。” 明君如坠梦中。 难道真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还是说梁静姝的弟弟是双胞胎? 梁晨似笑非笑的伸出手:“明君?明主编。你好。” 和那些穿紧身衣,蛇皮裤的男人不一样,梁晨是时尚圈里少有穿着打扮正常的男人,抬手时,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白衬衣,细枝末节的典雅。 明君盯着他,迟缓的伸出手。 握上的一刹,她的耳根开始发烫,“你叫什么名字?”昨夜,滚烫的气息吹进她的耳畔,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又开始发软。 “你好,总编。” 明君微微吞咽口水,缓解不适,并快速抽出手来。 梁静姝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那放肆又放荡的夜晚,别人当然不知。 梁静姝笑着说:“明君是资深编辑,她的能力你很快就能见识到,不会让你失望的。”她接着带他去认识杂志社里的其他编辑。 尽管口干舌燥,明君也不敢喝酒了。 她放下杯子,去洗手间。 大镜子前她的脸红透了,好在外面灯光迷眩,看不清楚。 她呼了几口气,调整紊乱的心跳。 却仍旧满腹疑惑,会是同一个人吗? 他们一样年轻,有一样充满魅惑的五官,可是,风格却截然不同啊。 而且,看梁晨刚刚的反应,也不像认得她似的。 或许只是高度相似。 昨晚遇到那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喝醉了。她的大脑都要不听使唤了,又怎么可能看清一个人的长相呢? 而今天上午只顾逃走,更没敢仔细打量对方。再说,那人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一夜情这种人,她还没坦然到有闲心欣赏对方长相的地步。 所以,一定不是他。 明君洗了洗布满汗渍的掌心,等脸上的红晕退去,她才重新推门走出去。 洗手间在长长的走廊尽头,铺着落地无声的长毛地毯。 明君走出几步,看到走廊墙壁上斜靠的修长剪影之后,脚跟仓惶的刮到地毯,险些摔倒。 她的动静太大了,不远处的男人侧首望过来。与此同时,他吐出一口完美的烟圈,好看的脸隐在烟雾里,如梦似幻。 直到明君走近,他树起身子,掐灭手里的烟,堂而皇之的挡到她的面前。 他身上的烟草味和香水味,强势的灌入鼻息,当时明君五雷轰顶,知道所有不好的念头都得到证实。 她佯装镇定:“梁总编有事吗?” 梁晨眯了眯桃花眸子:“你拿了我的东西,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明君疑惑的抬起头。 “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梁晨抬起手腕指了指。 明君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离开酒店时,把我的腕表拿走了。” 明君的大脑嗡嗡的响着,要爆炸了似的。真的是他! 不过,她什么时候拿他的腕表了?胡乱收拾东西的时候吗? 明君表情古怪,她犹豫是否要矢口否认。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梁晨路过她,漫不经心的提醒:“装傻就不可爱了。” 第2章 祝福你们 当晚回到酒店,已经后半夜了,再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明君顾不得换去身上的礼服,将手提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到床上。 她很快从那堆散落的物品中,发现那只散着银白冷光的腕表。握到手中沉甸甸的。 以明君对时尚的了解,知是某时尚品牌的私人定制,能拿到的人,非富即贵。 先前她一点儿没有注意到。 明君懊恼的跌坐到地板上,顿时沮丧到极至。生活最困顿的时候,也没说这样混乱不堪过。现在她却将自己逼入了一个不堪境地。 且不说日后如何跟梁晨共事,光是想到另外一件事,就足以让她心如刀割。 明君抬手将精致的发髻扯下,散乱长发披落肩头,她狠命的掐着头皮以示惩罚。 同时迫使自己清醒,成年人了,一步走错步步错的道理,她怎会不懂?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明君按着床沿站起身,拿起床头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心脏又是一阵痉挛。 艳红蔻丹劈断了,她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放在嘴边啃咬。 顾枕涵温和的嗓音传来:“还没睡吧?今晚是不是喝了不少酒?” 明君吐掉指甲,像啐出一口鲜血。 “没怎么喝。这个时间打电话,不忙吗?” “再忙也挡不住想你啊。你都出去半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明君反应迟钝似的,慢腾腾的说:“后天回去。” 顾枕涵振奋不已:“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用,杂志社会派车。” 做到她这个伽位,助理,司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根本不用担心没人接机。 顾枕涵抱怨说:“你都不想我吗?不想第一时间见到我?你是不是太累了,君君,我听你的声音像很没精神。” 明君怔了下说:“的确太累了。”转而又说:“好吧,回头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太晚了,要睡觉了。” “晚安,宝贝儿。” 明君结束通话。 回去的事宜都被助理安排妥当了,明君只要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走前联系了梁静姝,日后她要接手这边的摊子,所以要晚回去几日。 梁静姝在电话里说:“回去我请你喝酒。” 就这样,明君带着随行人员先一步飞回祖国大地。 本来上飞机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阴天,举目望去灰蒙蒙的,升上高空,还是感觉一层层的浑浊气流不断的往下压,逼得人透不过气。 明君戴上耳机和眼罩,缩在座椅上睡觉。 助理示意空姐不要打扰她。 或许是太累了,他们都觉得坏脾气的主编越发暴躁了。 飞到临江就不一样了,天空湛蓝如水洗一般。云朵被漂洗得异常洁白,终于让沉闷的心境透亮了一点儿。 顾枕涵早就到了。 远远看到明君迈着大步走出来,太阳镜摭去小半张脸,栗子红卷发披在身后,像慵懒的吉普赛女郎。 顾枕涵轻轻的抬手示意:“君君,这里。” 他同时快步迎上去,伸手环抱住她,温热的气息吹彻耳畔:“想死你了。” 明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很多人看着呢。” 她先打发手下人离开,接着坐上顾枕涵的车去他预订好的餐厅。 一路上顾枕涵心情很好,吹着自然风听音乐。 明君斜眸睨他,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春风得意。 “很高兴吗?” 顾枕涵侧首:“你回来了,我当然高兴。”接着问她:“成衣秀好看吗?” 明君说:“没有想象中的精彩。” “看来大设计师们黔驴技穷了。” 明君单手撑额:“或许跟看秀的心情有关。” “怎么?心情不好吗?” 不等明君回答,已经到了餐厅。 下车后门童老远将门打开。 经理带着两人去包间。 餐桌上摆放着醒好的干红,一定是顾枕涵提前嘱咐餐厅这么做的。他这个人做事周到妥帖,很有绅士风范。 除了干红,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束灼灼绽放的玫瑰花,花瓣上莹莹地滚动着几颗露珠子。这么新鲜娇艳的花朵,肯定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明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精心安排的吧?太浪漫了。”坐下时,她对着一朵玫瑰吹了口气。 顾枕涵说:“不是想让你高兴。” “是啊,是啊,我不仅高兴,还很感动。”她笑了笑说。 顾枕涵把不凡的脸凑过去:“感动就亲亲我。” 明君表示性的在他脸上轻啄。 顾枕涵开怀大笑,接着让服务生上餐。 “一会儿还有惊喜。” 明君好奇的问他:“什么惊喜?” “提前揭密,还叫什么惊喜。先吃饭。” 明君耐着心思吃完一顿饭。 吃饱后,顾枕涵起身去洗手间:“你先等我一下。” 他离开后,明君看到对方桌子上的手机,伸手拿了过来。 顾枕涵很快回来了。 他有些兴致勃勃,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一个金丝绒的盒子。 不用打开,明君也猜到里面是什么了。早在看到那些玫瑰花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了。 顾枕涵单手打开盒子,一枚钻戒呈现眼前,他立刻虔诚的说:“君君,嫁给我吧。” 他盯着她的眼神,充满景仰。 明君恍惚的看着,再刚性的女人,也怕这样的温柔攻势,尤其面对喜欢的男人,不动容是假的。况且他们爱情长跑这么多年,结婚是水到渠成。 意念已经变得无比贪婪,只想伸出手去,但是,明君近乎刻薄的理智还在。 她望着他说:“再等等。” 顾枕涵不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又早到了结婚的年纪,是时候结婚了。君君,嫁给我吧,我是认真的。” 明君脸上的悲哀已经很明显了。 此时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顾总。” 这样轻的声音却如一道响雷炸开了。 顾枕涵猛地转身,沉下脸说:“你怎么来了?” 冯晓桐一脸震惊:“不是你发信息让我过来的?”看到地址是餐厅,于是,她就乐呵呵傻乎乎的过来了。 明君站出来答疑:“是我用你的手机发信息叫她过来的。” 顾枕涵吃惊的看着她。 明君冷漠的说:“我想,你要求婚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我。”她从顾枕涵僵便指掌中拿过戒指,塞到冯晓桐的手里说:“祝福你们。” 她就这样抽身出去了,何其云淡风轻,不带走一丝云彩。 第3章 一个大男人叫良辰,我还美景呢 也不见一点儿悲伤。 顾枕涵震惊之余,懊恼不已,“明君,你什么意思?就这样把我塞给别人?” 明君冷眼睨他:“将你塞给别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自己做了什么,会不知道吗?” 收到夏童童的信息时,她还在成衣秀现场,几张男人拥着女人步入酒店的照片刺人眼瞳。一切都再明显不过,夜深人静,老板带着秘书去酒店,不是行苟且之事,是什么? 顾枕涵眼光颤抖,他很快明白了。 “君君,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欲拉明君的手,被她嫌恶的躲开。 明君只问他:“不是那样,是哪样?你敢说自己没和她上床吗?” 顾枕涵无以辨白。 “君君……” 明君抓起手包向外走。 顾枕涵快步追了出来,餐厅门口他再度抓住她。 “君君,你听我解释,我跟冯晓桐是一时冲动,我对她没有感情的。是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不跟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来往。” 明君悲哀的望着他:“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们扯平了,在巴黎我也和其他男人上了床。” 顾枕涵眯了眯眼,看吧,这就是明君,兵不血刃,冷静又残酷。 他抓着她的手臂垂落。 “你不肯第一时间戳穿我,还平静的配合我演戏,就是为了等到这时给我一计响亮的耳光吧?现在你解恨了吗?跟其他男人上床,也是为了羞辱我,报复我对不对?好了,你赢了,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酒后乱性或许真有报复的成份在里面,但到底是旗开得胜,还是万箭穿心,经历的人最知道。 明君故意说:“打了我的人,总要打回去。” 顾枕涵绝望了:“这就是你,不动声色,像一台冷硬的机器。即便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你的心里也能丝毫不起波澜。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你剥皮离心,敢说是真的爱我吗?” “就算剥皮离心,我也从未想过背叛你。” 明君最后看了他一眼,快速的转身离开。 顾枕涵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比起这样,他宁愿明君跟他大闹一场,至少说明她在乎。但是,明君没有,她就这样毫不费力的放手了。 其实在成衣秀现场,夏童童发信息问过明君:用不用我帮你手撕了那对狗男女?! 隔着屏幕明君仿佛看到夏童童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凶狠模样。 她不是没想过,打电话质问顾枕涵,或者干脆飞回去,让他给她一个交代。 最后这些念头都打消了。 她的理智和修为,已经习惯了让她在巨大的伤痛面前看起来不动声色。 明君直接去了夏童童家。 中午吃的饭都堵在胃里,严重的消化不良。一到夏童童家,明君就吵着胃疼,哼了两声跌进宽大的沙发里,溺毙了一般。 夏童童听说她跟顾枕涵一起吃的饭,顿时火冒三丈。 “顾枕涵那种渣男,死不足惜,你竟然还跟他一起吃饭?被气得胃疼了吧?” 明君痛苦的闭着眼睛:“别吵,让我休息一会儿。” 夏童童愤愤不平:“不管怎么样,不能便宜那对狗男女,这口气我们一定要出。尤其那个贱女人,你没见她看到我时那副有恃无恐的嘚瑟模样,我真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脸。” 明君蓦然睁开眼睛:“你说那晚冯晓桐看到你了?” 夏童童鄙夷的说:“她下车的时候就看到我了,但是,那个女人实在太贱了,骨子里透出的骚气,根本不知道丢人,还是腻在顾枕涵的怀里,一开始我以为她病入膏肓,要死了呢。“ 明君发了一会儿怔,不知道在想什么。须臾,她又重新闭上眼睛说:“都跟我没关系了。” 夏童童拿了一床毯子给她盖上,嘟囔说:“顾枕涵脑子有病,那个女人哪里比你好?长得就像出来卖的。” 明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身体某个地方还是抑不住的抽疼。 顾枕涵是个好情人,人前认真严谨,私下里会跟她说甜言蜜语。每次两人闹别扭,总是他最先赔礼道歉。明君生性冷硬,肯有一个男人这样包容她,并非易事,简直可遇不可求。 所以,她对这段感情抱有很大的希望,一心渴望修成正果。 现在,美梦破碎了,她怎么可能不心痛? 正是因为太难过了,才要小心收敛自己的感触,不能让自己无限度的狼狈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窗外的晚霞一直灼烧到室内的地板上。 夏童童在厨房里煮粥,偶然回头看到明君坐起来了,她从厨房走出来:“睡了一觉,是不是感觉自己又是一条好汉了?” 明君疗愈情绪的方法就是睡大觉,安安静静,绝不惊动别人。所以,不了解的就以为她没心没肺,断情绝爱。 明君拢了一下散发,“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夏童童想到什么说:“哦,对了,之前有个叫良辰的男人找你,我告诉她你在睡觉,说等你你醒了给他回过去。” 明君一时没反应过来:“良辰?” 夏童童撇嘴:“一个大男人叫良辰,我还美景呢。” 明君想了下,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良辰……梁晨,天呢!她一把抓起手机,连忙去翻通话记录。 夏童童见她一副惊悚的模样,问她:“怎么了?还是什么大人物吗?” 明君扔下一句:“新上任的顶头上司。” 夏童童缩了一下脖子:“难怪,三把大火烧上来了。”能不惊恐么。 明君走到窗边给梁晨回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忙说:“您好,梁总编,打电话有事吗?” 听筒里的男声懒洋洋的:“没打扰到明主编睡大觉吧?” 明君握着电话没有说话。 对方清了一下嗓子,仍旧只是慢悠悠的说:“听你们前任总编说明主编兢兢业业,工作态度之狂热,几乎到了不休不眠的地步。看来很不巧,赶到明主编睡眠大爆发的时候。” “对不起,梁总编,我今天下午有点儿不舒服。你找我,是因为杂志社的事吗?” 梁晨问她:“你说呢?” 第4章 另有所 明君与人交际,从来无所畏惧。但是,此时面对梁晨,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知是酒后乱性的不良反应。 为了打破窘境,明君决定主动出击。 “梁总编今晚有时间吗?方便的话一起喝一杯吧。” 梁晨竟然同意了。 挂断电话,明君急切的抓起手包准备离开。 夏童童叫住她:“哎,你不吃了粥再走?已经煮好了。” 明君说:“不了,晚上我还有事。” 夏童童都听见了。 “不就是请那个梁总编喝酒嘛,话说你明君怕过谁,怎么一个美景你就怕了。” 明君觉得她不是恐惧,是心虚。 “江湖险恶,说了你也不懂。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一天的时间风尘仆仆,还是搭乘飞机那身轻便的装束。 明君抓紧时间回家洗了一个澡,换上得体的衣服去到约定的酒吧。 梁晨已经到了。 明君远远看到除却他,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刻意拉长了身子凑近梁晨说话。不知道梁晨说了什么妙语,引得女人频频发笑,身体摇曳得花枝一样,不时扫到梁晨笔挺的衣料。 梁晨嘴角挂着浅淡愉悦的笑容,享受又玩味儿。 貌似总编大人很喜欢这种场合,在法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酒吧。 “总编,对不起,我来晚了。” 明君走近来打招呼。 梁晨抬腕看时间,并没有晚。他敛了笑,对面前宛如尤物的女人说:“我等的人到了。” 女人横了明君一眼,恋恋不舍的对梁晨说:“加个微信吧。” 梁晨喝了一口酒说:“没有必要。” 总编变脸比翻书快,猎艳的火热氛围一下便冷滞了。 女人一离开,明君坐到他的对面。 先是恳诚的说:“今天实在抱歉,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有去杂志社,不知道总编过去了。” 梁晨给她倒了一杯酒说:“没什么,我随便转转。” 淡冷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明君还是恍惚,心里反复问,真的是一个人吗? 除了长相,一切都大不相同。从风格到气质,都完全分属于两个人。 那天她看到的人,样子非常显小,从言辞到动作,都彰显出活力。没想到换了一身装束,稳重内敛的感觉就出来了,倒成了翩翩佳公子。 明君接过杯子:“谢谢。” 她喝了一口,泼灭焦灼情绪。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仿佛这真不是那晚的男人,而是洞察了那晚的秘密,便想以此相要挟。 明君控制自己胡思乱想,她从包里拿出腕表,推到他面前说:“是这块吗?” 梁晨拿起表,看了她一眼说:“错不了。”他从缝隙中拉出一段极细的发丝。 明君心里“咯噔”一声,不堪的记忆即刻被唤醒了。 在此之前还都是模糊不清的,实在喝太多了。怎么开始的都不知道,有印象的时候,已经被压到床上,男人的动作很强势,亲吻时,双手紧捧她的头颅。她轻轻呼了声,什么东西刮到了头发,头皮传来尖锐的疼意。 他暂时停下来,小心翼翼的摘掉腕表,扔到床头柜上。 那一声响动她倒是记得,“咚!”一下,要把她砸醒了似的。 可是,不等她真的清醒过来,他铺天盖地的亲吻就又让她迷幻了。 明君知道,那些细节梁晨比她更清楚。因为他醉得远没她厉害,不然节奏不会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尴尬让她红了脸。 但毕竟是明君,她很快冷静下来。一个随时猎艳,并能引得对方开怀大笑的男人,想来那种事情见多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梁总编很喜欢这家酒吧的氛围吧?” 灯光迷幻,声音吵杂,台上的歌手也都十分酷炫,还有不时上来搭讪的盘丝小妖。 梁晨若有所思的抬眸:“这里不是你选的地方么?” 明君笑了笑:“觉得梁总编应该会喜欢这里,在法国时,那家酒吧比这家还热闹,见梁总编玩得很尽兴,非常享受那里的气氛,当时还以为你是搞音乐的。”她转而又说:“和现在判若两人,感觉非常震惊。” 梁晨轻笑:“你想说什么?” 明君直言不讳:“为彼此行方便,当在法国没有见过。” 梁晨问她:“除了我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知道那晚的事吗?你担心谁会说出去?” 他就知道她今晚的目的是这个。 明君被反将一军,越发显出她的心虚和尴尬。 既然是两个人的事,又都自认有短板,守口如瓶难道不是最佳选择吗? 分明是她玩不起! 梁晨微微钩起唇角,邪魅异常。 “明主编太紧张了。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而我也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在乎我的另一面。你在时尚界做了这么久,最应该知道这个圈子鱼龙混杂,我不过喜欢玩音乐,有那么匪夷所思吗?” 时尚界是个前卫到近乎畸形的圈子。很多的人和事都是反常规的。他们可能将常人吃不消的诡异称为时尚,还有那么多的同性恋者,这里多少人都是游移正常轨迹之外的。想想,喜爱酷炫的音乐又算得了什么? 明君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连智商都比往常低了。 她赞成的说:”梁总编说得有道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自罚了一杯。 梁晨觉得明君很有气度,虽然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有点儿犯傻。但一个人是否凌厉,言谈举止间很能看出来。明君除了说话做事,她眉眼间的英气,也透着一股雷厉风行。 他基本上知道了她是哪一种类型的人。 梁晨跟着喝了一杯,“明主编的担心我很理解,只是,我觉得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不是约法三章,或者相互牵制。” 明君下意识问他:“那是什么?” “共同合作,达成统一战线。” 明君暗暗吸着冷气,立刻觉出了凶险。 原来总编大人不是来找乐,更不是为了拿回腕表,而是另有所图。 明君故意装傻:“共同合作还用说么,日后杂志社都要在梁总编的带领下,《轻时尚》上上下下所有人,肯定会极力配合总编。” 第5章 滚 梁晨浅笑不语,他知道明君什么都明白。梁静姝说她是兢兢业业的好员工,《轻时尚》内部很多人说她是白骨精。 而时尚圈更有《轻时尚》没了梁静姝和明君,就不叫《轻时尚》的言论。 梁静姝有卓越的领导能力,在她任《轻时尚》主编时,一路将《轻时尚》带上辉煌。而明君胜任《轻时尚》的主编之后,青出于蓝。更将《轻时尚》推向巅峰,以野火蔓烧之势扩散到国外。 现在他来接替梁静姝的位置,如同直接坐拥她打下的江山,在旁人看来,是恬不知耻的坐享其成。 明君做为梁静姝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同他的关系更是无比微妙。 梁晨讳莫如深,笑了一声:“不质疑明主编和其他《轻时尚》员工的能力,合作愉快。” 明君和他碰了一个杯子,却见他神色寡淡。 果然,梁晨说:“明主编不是身体不适,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明君脚底抹油。 “那我先回去了,梁总编玩得尽兴。” 明君眼观八方,早看到不知多少双媚成春水的眼波不时撩拨对面的梁总编,离开算给他行方便。 梁晨坐在那里,指腹轻轻摩梭杯沿,没多时,也起身离开了。 不过喝了两杯酒,回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叫代驾。但是,路途中还是感觉胸膛憋闷,头昏眼花。 明君最后把车打到路边停下,打开车窗任晚风肆意灌入。 吹着她火辣的心脏,和湿润的眼底。 天上有一轮不算明快的月亮,虚妄的挂在笋尖,要被城市建筑的尖利戳破了一般,只觉得泄气。 最早来《轻时尚》是做梁静姝的高级助理,那个人的工作节奏很快,人也严厉,一天的工作总是超负荷。往往脚不沾地的忙碌一整天,因为一个细小的出入,被骂得狗血淋头。 记得那晚实在太沮丧了。 从大楼里出来,冬天割裂人的冷风袭上面,整个人都麻木了。 因为时间太晚了,很难打到车。铁打的明君站在路边抖成筛子,眼泪都快抖出来了。 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辆帕萨特开过去又倒了回来。 车窗徐徐打开,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端正面容,“这个时间很难打车,我送你吧。” 据顾枕涵说,她当时眼神中的厌恶大于警惕,他就知道,这个姑娘不简单。 他干脆推开车门下来,递给她一张名牌。 “不用担心我会图谋不轨,我还沦落不到要满大街和女人搭讪的地步。” 他玩笑似的说着。 明君扫视他,他的确有让女人前仆后继的资本,无须如此拙劣的诱拐妇女。 除非他有心理怪癖,但是,明君太疲惫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就直接打开车门上去。 顾枕涵笑着上车,问她:“你住哪里?” 明君只把大体的街区告诉了他。 一天都在急速奔跑,突然坐下反倒有了巨大的不适。明君微微低头,才看到脚后跟都磨破了,此刻正血肉模糊。 顾枕涵也看到了,从车上翻出创可贴递给她。 “贴上能缓解疼痛。” 可现在心里的疼痛要怎么缓解呢? 明君胳膊肘架在车窗上,手掌撑着额头轻轻吸气,总觉得有一股酸涩的气流冲撞喉咙和鼻黏膜。 她在法国按兵不动,不是没有想过,一次出轨要不要就判他死刑?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她始终做不到。 况且她也轻贱了自己,感情走到这一步,支离破碎,无可补救。 明君重新发动车子回住处。 一下车,身体蓦然被人抱紧,双臂用力,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明君没有挣扎,熟悉的气息已经告诉她来人是谁。 同时还有浓重的酒气,完全盖过了她身上的。 顾枕涵呼在她头顶的气息灼热,很快移到她光滑的脖颈处,更如水蒸气一般。 他胡乱的细啄着她,情绪异常激动,以至于他的声音连带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动作间带着一种忙乱。比情欲喷发时,多了几分惊惧。 “君君,原谅我……是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那一晚是我糊涂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顾枕涵捧起她的脸颊用力亲吻,啃噬得她唇齿发麻。 明君呆怔的立在那里。 她还是无比贪恋他的气息,最后还是忍不住推开。 “算了,枕涵,我们回不去了。” 顾枕涵喘息剧烈,他定定看了明君几秒钟,猛地将她推压到车身上,热气腾腾的索吻。 明君真正嫌恶起来,用力的推拒,最后鞋跟用力踩上他的脚面。 顾枕涵吃痛地放开她。 明君擦拭了一下嘴唇,呼呼的喘着气:“用这种办法不可能解决问题,你这样聪明的人,如果真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早该悬崖勒马了,又怎会等到现在?” 是她傻了,早该发现蛛丝马迹的。顾枕涵和孟晓桐在一起很久了,如果仅是偶然一次的男欢女爱,孟晓桐不会生出非分之想。那晚她刻意引起夏童童的注意,就是间接的向她发起挑衅。女人啊,就是这么贪婪,一次或许可以当做欢愉,次数多了就想占为己有。 偏偏顾枕涵小心翼翼,也不回头是岸,就说明那段偷腥的日子,他乐在其中。 顾枕涵困顿的说:“我以前没有背叛过你,真的只有这一次,我已经知道错了。” 明君讽刺一笑:“扯谎之前我建议先回去和你的秘书串一下口供。” 顾枕涵愣了下,还想再说。 明君惯常冷漠的说:“滚。” 她脸上的厌烦让人心惊。 或许夏童童说得对,不能便宜那对狗男女。 一整天憋闷发酵的恶劣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激起了她无尽的战斗欲。 不得不说,梁晨是个奇异的领导,至少和梁静姝大相径庭。 鉴于梁静姝之前的成功经验,以为梁晨继任后会照葫芦画瓢,事实证明,他不走寻常路,和梁静姝完全是两个极端。 自那天和《轻时尚》的员工正式见面之后,引起全部女性和同性恋者的强烈骚动之后,这位社长兼总编就再没踏足过《轻时尚》。 女职员翘首以盼几日之后,得出结论,这个新领导对工作看来真的是不上心。 第6章 昨晚看你的表情快哭了 明君不管他,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商议的事情,总编完全没必要出现在这里。工作上,她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不喜欢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她相信自己的敏感度。尤其是她已经敲定的事情,更不允许别人更改。 所以,新总编的动向她暂时不去揣测。 《轻时尚》打算出一季春季季刊。 明君忙着招开相关部门开会,再加上心情本就低落,更无暇顾及其他事了。 下班时间又推迟了,因为挑选的模特明君不满意,就连这一期的专栏作家和书评人她也想换,觉得风格不搭。她想要更尖锐的风格,比月刊更有质感。 编辑们一时无法完全消化她的主旨,会议就在沉闷的氛围中一再延长。 有的人饥肠辘辘也不敢吭声。 会议桌最前端身着米色连衣裙的明君眉头紧锁,再柔美舒缓的穿着风格,套到她的身上,仿佛都被浸染得所向披靡。 直到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明君听了须臾,秀眉拧得更甚,起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助理钟意走进来通知大家散会。 钟意面部表情讪讪,大家才敢怨声载道,知道明君已经离开了。 一个编辑抱怨:“她是疯的吧?自己金刚不坏之身,以为别人也不知道饿吗?” 刚刚被抨击的专栏部职员冷哼:“她要有同理心,就不叫她了。这样的女人哪个敢娶?就该嫁给哪吒,天天闹她。” “她又不是海。” “但她有让人溺毙的本事啊。” 明君回到办公室,简单的收拾东西后,很快驾车离开。 刚刚接到烧烤摊主的电话,说他们的梁总编吃了烧烤没有钱,叫她去付账。 明君捏紧方向盘,一股怒火往上窜。这种事情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可笑,她本想打发助理去赎他。 但是,想到这样就会暴露两人的敏感关系,会引起别人的揣测。不然梁晨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她明君像是那种喜欢助人为乐的人吗? 明君把车停到路边,远远看到烧烤摊的牌子走过去,是那种乌烟瘴气的路边摊,春寒料峭的夜晚,食客并不多。 梁晨独树一帜,再加上气质超脱,明君一眼就看到他了。 明君先去老板那里把账结了,才走过来问梁晨:“出门怎么既不带钱包,也不带手机?” 梁晨满不在乎的抬起头说:“洗澡的时候手机和钱包都放浴室了,出来的时候忘记拿。”见明君气势汹汹的,他站起来又说:“钱会还你的。” 明君更气了,根本不是钱的事。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会。因为你的一个电话,会议提前结束了。” “不然怎么办?我总不能因为一顿烧烤,出卖色相吧?” 明君语气冷硬,“你就没有其他的人可以联系了吗?你的家不是在这里。”家人,朋友,哪个不比她合适? 梁晨“哦”了声:“一时间没想到别人的号码,而你的号码是口述给我的,我恰好记住了。” 原来是自作孽不可活,明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现在账结清了,我先走了,梁总编。” “你不打算送我回去?” “没开车吗?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梁晨提醒她:“我喝了酒。” 说话的时候,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他今晚是十足的混搭风,运动套装外面罩了件夹克,刚洗过的头发蓬松,眼睛在额发的缝隙间煜煜生辉。 明君看了他一眼,比起他西装革履的时候,这个样子真是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却越发让她心生恐惧。 她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还有事。” 梁晨眼看明君踩着七厘米高跟鞋,快速淌过马路,然后驾车离开。 他哧地笑了声,去路边打车。 到家后明君直接将鞋踢到门外,她的一双鞋都是几万块,每天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行走,一双也不会穿几次。 现在沾上了污垢,肯定不会再穿了。 她又想到那个奇葩总编,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真的随性放纵?还仅是深藏不露? 如果真如表现出的一样,《轻时尚》最终落入他的手中,只怕命不久矣。 而梁静姝也会不甘心。 但是,相对她的危机就小了很多。 梁晨出乎意料的,上班时间竟然来了杂志社。 在这个从来不缺帅哥美女的地方,钟意看到梁晨,还是感觉昏眩。 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总编,你来了。” 梁晨挑眉:“明主编呢?” “在办公室。” 梁晨点点头,直接推门进去。 明君责难:“怎么不敲门?”看到是梁晨,她缓和脸色站起身:“梁总编怎么一早就过来了?” 梁晨将一百块钱放到她的桌子上。 “来还钱,昨晚看你的表情快哭了。” 明君真正的哭笑不得:“总编还是拿回去吧,当我请你了。” 梁晨啧啧:“真大方。”他紧接着一本正经:”季刊的初步方案出来了吗?拿给我看看。” 明君说:“初步意念已经有了,但是方案还没有做出来。昨晚开会本来就是在讨论这事。”结果被他急急如律令,招去付账了。 梁晨眯了眯眼:“你一向如此吗?” 明君不解:“什么?” “到了该下班,该吃饭的时候,拉着员工加班加点?”昨天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 明君垂下眸子,别人可以质疑她的成果,但是,她不喜欢有人对她的工作态度加以评判。 “有什么不妥?一天内该做完的事情,为什么要脱到第二天做?” 梁晨若有所思的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天做一份初步方案给我,谢谢了。” 明君说:“下班前给你。” 梁晨交代完工作后,又从杂志社离开了,来去匆匆,惊鸿一瞥。 明君还是觉得不舒服,不对味儿。她跟梁静姝搭配很合拍,能感觉是在一个频道上,所以,效果总是出奇的好。 但是,这个梁晨工作方式阴柔散漫,如果她有幸以后还能一直在《轻时尚》做下去。梁晨有可能成为她最大的挑战。或者说,对她的处事风格造成巨大的影响和改变。 才刚刚开始,明君就若有似无的感觉到了那股冲撞的气流。 第7章 倍感屈辱 情绪归情绪,工作上明君从不懈怠。 她知道梁晨对这季的季刊有多重视,《轻时尚》不会每个季度都出季刊。这是梁晨上任后出的第一本比较重要的刊物,又是在刚刚过去的成衣秀之后。 他要做出一点儿成绩,不能说站住脚,却可以一定程度上堵一堵世人的嘴。 午饭时间明君没有去餐厅,钟意直接帮她点的外卖。 明君利用一中午的时间,将初步方案做了出来。 下午她给梁晨打电话,问他:“总编,方案已经做好了。你过来拿?还是叫人给你送过去?” 梁晨说:“我在泡吧啊,下班的时候吧,我自己过去取。” 明君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啊,总编大人这会儿泡的什么吧? 纵使一个人颇具才能的人全力以赴,也不见得可以盖过梁静姝。而像梁晨这样的,明摆着是要溃不成军。 明君不知道他是不知者无畏啊,还是所有不过他的障眼法。 下班后,直到员工都走完了,明君才接到梁晨的电话。 “我在广场上,你把东西拿下来吧。” 明君收拾东西正好下班。 梁晨出现在缔都大厦的时候,形象倒都是妥协正常的,和那些穿着打扮怪异的新新人类相比较,他就是端正无双的佳公子。 但是,明君看到过他工作以外的样子,深知看人不能看表象。 她把一个蓝色文件夹子递给他:“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梁晨淡淡应了声,“好,再见。” 他漫不经心的用文件夹子拍打着大腿一侧离开,让明君想到《无间道》里的刘德华。 发了一会儿怔,明君转身去提车,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一个人。 明君面无表情:“你来这里干什么?” 几天的时间,顾枕涵的精神萧条了不少。开始还只是气愤,愤慨她的冷漠无情。可是,等那个阶段一过去,便只觉得伤心。意识到要失去了,不由慌起神来。 顾枕涵不会傻到再死缠烂打,况且他也不是没有修养的人。他心平气和的说:“君君,我们坐下来聊一聊好吗。” 明君隐忍疼痛,比他更承受煎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想再退回去,重饮苦楚。 “没什么好聊的,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这么天过去了,你的气还没消吗?为什么你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听我好好解释?” 明君冷笑:“事实都摆在那里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接着又说:“好了,回去吧,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顾枕涵极力控制,还是被她逼出火来:“明君,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冷漠?非得这样咄咄逼人吗?”有的时候他真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你觉得整件事情你的做法就没错吗?在巴黎你知道我出轨,大可指责我,不管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毫无怨言。而你不仅没有给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一次机会,还用和别人上床这种事来刺激报复我。既然都做错了,不是刚好扯平了吗?” 明君回击的话不等出口,眼风扫到一个人,她猛地侧首。 看到同样吃惊的梁晨,他俊颜怔了下,有些尴尬的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夹说:“我来问问,这是你自己的方案?还是大家讨论后决定的结果?” 明君白着脸,牙缝中挤出:“我自己。” 梁晨点点头:“我知道了,打扰了,不好意思。”转身离开时,他的目光若有似无扫过顾枕涵。 顾枕涵意识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他没想到这时候会有明君的同事出现,他当然知道刚刚那番话,被《轻时尚》员工听到的危害有多大。 明君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顾枕涵满是愧疚:“君君,我……” “就算我们都做错了,也没有错误相抵的道理。”明君调试焦距面向他,声音淡到极至:“不要再降低自己的格调了,或许还能保存一点儿美好的回忆。” 毕竟他们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那时的快乐也是发自肺腑的。 只可惜溃烂生疮了,即便忍着疼,也要剜割下去,不然就永远都好不了了。 顾枕涵仿佛被钉在那里,眼睁睁望着明君逃也似的离开。 一路上,明君将车子开得飞开。发髻被吹开了,无数发丝抽打脸庞。 她该庆幸,听到那番话的人是梁晨,但不管她怎样说服自己,却抑制不住的羞辱感觉。 直到红灯,明君才意识到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竟然是梁静姝,她把所有情绪都暂时收敛起来,一接通,声音冷静:“总编。” 梁静姝说:“打了几遍都不接,以为你和男朋友在一起。” 灯光交替闪烁,车子箭一样射出。 “在路上,开车没听到。” “我回来了,还没吃饭吧?老地方等你。” 明君应承说:“好,我马上到。” 她没想到梁静姝这么快就回来交接工作了。 当时听到梁静姝要调去欧洲市场的时候,明君着实吃了一惊。 《轻时尚》的总部在中国,其他几个附属刊物,也才在国内站稳脚跟。 而《轻时尚》的创办人及轻时尚传媒集团总裁梁敬中这两年身体堪虞,越来越少的过问集团内部事宜。就在大家揣测权利要一点点向梁静姝身上过度的时候,忽然一纸调令,将她从国内抽离出去,反倒由一个时尚界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来接替她的位子。 至于顾老爷子什么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而明君深知自己做为梁静姝最信任的人,想在这场风云变幻中独善其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要么,她帮梁静姝扳回一局。要么做为梁静姝手里最快的那把刀,他们一定会将她的锋芒毁掉,让她连再做一把刀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一切,明君早就想过了。 梁静姝已经到了,见明君进来,起身拥抱她。 “这几天怎样?” 明君从容说:“还是老样子。” “和新总编的合作愉快吗?” 明君知道她在试探,她老实说:“新总编貌似并不热爱工作,回国后我只见他三次,而且三次加起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 梁静姝摇摇头苦笑:“明君啊明君,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第8章 梁晨的智商是一般人的两倍 提到梁晨,明君心里不是特别自在。她没有说话,只疑惑地看向梁静姝。 梁静姝帮她倒了一杯波尔多,抬眸看向她说:“我那个弟弟智商一百八,是常人的两倍。这些年我不知道他具体喜欢什么,我只知道但凡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好的。” 明君吃了一惊,她知道梁静姝就比一般人聪明,原来是家族遗传。 看来梁敬中选梁晨并非盲目,他完全有做好的能力。 只是,这样一来,梁静姝的危机感只怕更大了吧? 果然,梁静姝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是很少表现出消沉的。今晚的低落情绪却不言而喻,而且,并不在明君面前做丝毫掩饰。 “中国人最在乎根了,《轻时尚》的根就在中国。他们看似给了我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实则是想架空我,为我弟弟执掌大权做准备。我爸那个重男轻女的观念到死也改不了了,梁家的事业怎么可能落到我的头上。” 说这些话的时候,明君发现她眼角的纹络变深了,这样明媚照人的一张脸,这一刻也说不出的沧桑。 明君知道,梁静姝被架空了,她就会跟着地位不保。 所以,很难说出安慰的话来,她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须臾,梁静姝侧首盯紧她:“君君,没有别人了。中国的阵地能否守得住,就靠你了。你知道我为《轻时尚》付出了多少,说它是我的命,一点儿也不为过,我知道你不会舍弃我不管。” 明君说:“当然。” 梁静姝满意的笑笑,她接着又说:“也是为了你自己。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对你有天然的防备心。以我对梁晨的了解,他宁可毁掉你!你留下,或者去到其他杂志社,对《轻时尚》都是损害,他不会允许这样的威胁存在。” 明君大口地吞咽了一口酒,喉咙被呛得生疼,说话的时候脖颈的绷肉紧绷,抽筋似的:“我知道自己的处境。” 梁静姝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不过,你放心,就算最后我真的没落了,也会努力保全你。你是天生的时尚人,就该留在这个圈子里。” 明君望向她说:“如果你淡出了,我也不会留下。” 她知道,那些年如果没有梁静姝的照顾,她根本不会踏足这个行业,也不会拥有今天这番令人瞩目的成就。或许她早在印尼岛沉沦下去了。 梁静姝欣慰地舒展眉目。 她由心的说:“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一个人真的没法应付。事态远比我想象得要严峻,我没想到我爸会做得这么决绝。除了梁晨,这边还会有一个新的副社长调回来,是蒋家的女儿,也是梁晨未婚妻的不二人选。接下去,你的处境可能会非常艰难。” 蒋易同样是《轻时尚》的创始人,也是轻时尚传媒集团的联合总裁。 为了《轻时尚》共同的事业,他们倒是同仇敌忾。 梁静姝知道,他们将蒋捷从欧洲市场调回来,就是为了协助梁晨一起对付明君。 所有人都知道明君不是个简单人物,需要花费一番心力。 明君没想到是这样。 更让她心绪不宁的,是和梁晨在巴黎的那场意外,就像一颗埋藏的地雷,明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她总觉得哪一时就会炸掉,威胁她的命运。 当晚喝到半夜才散场,两个心思沉闷的女人都喝醉了。 明君路都走不利索,但好算送走了梁静姝。 明君不想司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就直接给夏童童打了电话。 夏童童正在进行平面拍摄,听说明君喝多了,她果断结束工作,打车过去接她。 抵达时,只见明君正伏着路边的一棵大树搜肠刮肚的呕吐,眼泪都飞出来了。 夏童童踩着来不及换去的十二厘米高跟鞋,跨过草坪扶起痛苦成一滩烂泥的女人:“君君,你没事吧?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她用一只手连忙翻出纸巾,擦掉她嘴角的污秽。 明君哼哼着:“好难受。” “喝这么多,能不难受吗?是不是又是因为顾枕涵那个渣男?” 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就得意。现在明君是两厢失意。 “是因为流年不利。” 夏童童硬将她拖上出租车,行走间脚还崴了一下,她疼得呲牙咧嘴。心想,都是被顾枕涵那个死男人害的,非找他算账不可。 车子一摇晃更难受了,明君痛苦得直呻吟。 司机师傅还担心会吐到他的车上。 夏童童气恼:“大叔,能有点儿爱心吗?你没看到我朋友多痛苦。吐你车上,大不了赔钱给你,你以为我们没钱吗?”她又张罗着让司机把全部车窗打开。 春季的晚风真的挺凉的。 夏童童把大外套盖到明君身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她把明君脸上的散发一点点捋到耳后,这样看着就不那么狼狈了。 这样细微的抚触实在太舒服了,明君感觉像在梦中,她微微睁开眼睛,夏童童的脸近在眼前。 她拍摄时的妆容还没有卸去,浓艳夸张的暗黑骑士风格,黑色无过度的大烟熏妆,已经看不出她眼睛的本来样子。 “你像个恶鬼。”明君嘟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亲昵的拥抱鬼魂。 夏童童哼哼:“还不都是为了你,老娘的脚都崴了,你这个醉鬼。” 为了缓解醉意,明君早晨只喝了一杯咖啡。 胃里还有隐隐的灼烧感。 她忍着不适洗澡换衣服,昨晚夏童童也睡在这里,但她起早去赶昨晚未完成的工作了。 去杂志社的路上,接到梁晨的电话。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梁晨竟然已经在公司了。 明君声音平静:“梁总编,早上好。” “早上好,明主编。” “是季刊初步方案的事吗?” “嗯。”梁晨淡淡应声。 明君更提快了车速:“我马上到。” 钟意帮她订了早餐,机灵的助理看到梁晨一早出现在主编办公室,猜想他也没有吃早饭,所以,顺便也帮他订了一份。 等明君一来杂志社,两份热腾腾的早餐也同时到了。 钟意为两人提进去。 梁晨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看其他流行的刊物,抬起头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谢谢,太周到了。” 钟意又是一晕,明君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谢谢? “客气了,梁总编。” 明君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她站在室中央,已经急不可耐进入正题。 “梁总编对这份初步方案有什么意见吗?” 梁晨先不回答她,抬起头来问她;“你不吃吗?” 明君直接说:“我没胃口。” “那就等我吃完了再说。” 明君要被他逼疯了,她坐回到办公椅上:“那好吧,你慢慢吃。”她开始一整天的工作。 第9章 也很,明主编 梁晨悄无声息的把饭吃完,没用钟意收拾,自己把餐具收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一切整理完毕,才又坐回到沙发上说:“你的初步构思我看了。” 明君抬起头来看着他。 梁晨慢条斯理的说:“很专断,很沉闷,很没有意思。”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也很,明主编。” 所以,昨天他才要返回去问她,是集体智慧,还仅是她一人的想法。 明君气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什么意思?全盘否定,还要将她这个人也一起攻击吗? 她倒怀疑梁晨懂不懂时尚了。 “梁主编说的,我并不认同。对时尚,我有自己的敏感度,风格的大体走向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想,我还是能够把握的。” “你没有听听手下人的意见吗?” “这些年《轻时尚》就是在我的带领下前进的。”顾名思义,大方向还是要由她来定。 如果她不是一个很好的舵手,《轻时尚》只怕早就偏离航线,或者触礁了,也不会走到今天。 梁晨好笑:“你就没有感觉失误的时候吗?再敏锐的人,也不可能时时把握住时代或者潮流的脉搏。必要的时候,你还是要集思广益,听听大家的意见。还有,就是今年的流行取向,你也不能忽略。” 明君从办公桌后面转过来,她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再加上本身高度的优势,还真是有些气势逼人。 “今年的流行取向是什么?是那些温吞老套的风格取向吗?今年的时尚风潮我仔细研究过了,整体照去年的突破并不大。我不知道今年的设计师们怎么了,变得这么畏手畏脚。 就连今年的法国成衣秀,走的也是内敛自省的风格。在我看来,就像雨前沉闷的天气,憋得人透不过气,非得撕破一道口子,才能让人呼吸畅快。而强烈的色彩透进来,也才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不然就通通随着主流,死气沉沉。你觉得这样的刊物做出来,会带给读者多少震撼?” “温吞老套?”梁晨闲散地按着眉骨轻笑,仿佛不可思议明君会说出这样的心得感受。 “要是早知道明主编能看出这样的感触,我想今年的成衣秀不会想邀请你。说到今年的潮流风尚,我也研究过,照以往今年特别倡导女性化柔美特征,男性则强调高雅持重,就连今年的法国成衣秀,也绝非明主编说得那么一无事处,只是更平易近人一些。我想这或许跟很多人提出消化不了顶尖时尚有关。就算你觉得温吞,想有所突破。也绝不至于走‘大都会女郎’的风格,不然就矫枉过正。其结果你敢说是剑走偏锋?还是哗众取宠?” 说完,他平静的凝视她。 明君受了一点儿震撼,但是,想轻易改变她的决定,也绝不可能。 她转身回到办公椅上,不再盯着梁晨的眼睛看。美艳是美艳,平静中透出的凌厉也很刁钻。 “梁总编或许觉得我加了不少个人色彩在里面,但是,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还是那句话,我相信自己的经验及敏感度,在有强大的理由说服我之前,这份构思我不会轻易改变。” 梁晨看出她的坚持,这个女人还真是冷硬。 此时,明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明君说了句:“抱歉。”按开接听。不由吃了一惊:“派出所?好,好……我马上过去。” 看来遇到麻烦事了,梁晨站起身说:“明主编有事先去处理吧。我们等等再讨论。”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 明君穿上外套,拿起手包出去。 是夏童童遇到了麻烦,她被警员带去了派出所。新关派出所的人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处理此事。 这些年她和夏童童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她们分别是彼此的“监护人”和负责人。遇到问题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给对方打电话。 明君去了派出所了解到,原来是孟晓桐打电话的报的警,将夏童童送进来的。 办理完相关手续,明君带着夏童童出来。 今天夏童童的装扮很正常了,收口运动套装,鸭舌帽,一副干练的打手模样。 明君板着脸:“说吧,怎么回事?” 夏童童心虚地嘿嘿直笑,她知道明君每天都忙翻天了,去了杂志社就是一个人劈成几个人来用,强悍的女人素来专制,八爪鱼一样。 “别跟我嬉皮笑脸,我还有事,赶紧说。” 夏童童压了下帽沿,郁闷的说:“还不是顾枕涵和孟晓桐那对狗男女害的,昨晚我看你醉成那个样子,死活咽不下这口气,非找他们算帐不可。于是,拍摄结束,我就去了顾枕涵的公司。没想到顾枕涵不在,我就逮到孟晓桐一阵臭骂,没想到那个贱货竟然报警。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明君听完,没有说别的。 鬼畜般的夏童童此时乖巧地扯她的衣袖:“君君,你是不是生气了?” 明君横了她一眼:“做事不动脑子,吃亏了吧?” “没事,以后我还会找回来,不能便宜了那个贱人。” 明君说:“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 她快速回车上。静坐了一会儿,拔通了顾枕涵的电话。 …… 孟晓桐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明君找她,吓了一跳。 面对明君的时候,她绝对是有恐惧感的。以前每次明君来找顾枕涵,她都觉得气场强大。再加上,明君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牌,时时刻刻光彩照人。也会让她们这种省吃俭用一两个月,买一个明君不见得看上眼的品牌包的人,越发相形见拙。 下楼的时候,孟晓桐的掌心一直在出汗,身体也在发冷。即将走出电梯的时候,她甚至打起退堂鼓。 但是,电梯门打开,已经来不及了。 明君就在大厦门口着着,听到电梯声,一眼望了过来。 孟晓桐昂首挺胸,硬着头皮往前走,像赴死的战士。 “明主编,你找我有事吗?” 明君轻蔑的扫了她一眼。 “我是来告诉你安分守己一点儿。“ 第10章 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妩媚 不等孟晓桐说话,明君拿出手机,按开播放键给她听。 先是明君讽刺的声音。 “你和孟晓桐齐心协力,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啊。” 顾枕涵显然一头雾水:“君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跟孟晓桐齐心协力了?” “拜孟晓桐所赐,夏童童被送进了派出所。回头告诉孟晓桐,聪明的话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已经成全你们了,她那些小心思也可以收一收了。” 顾枕涵恼怒的声音透出来:“你胡说什么?什么成全我们,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跟孟晓桐纯粹是一时糊涂,我怎么可能跟那种女人在一起。君君,不管什么时候,我心里想娶的人,始终都是你。如果开除她能消解你的怒气,回头我就解聘她。” 孟晓桐恶狠狠地盯着明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个女人被贬损到这种程度,委实算低贱入泥了。 明君收起电话,告诉她:“你那些肖小,我都看在眼里。适可而止吧,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孟晓桐现在就要哭了,如果不是公司的大厦前,她会愤慨得尖叫。 现在不管是明君那一头发光好看的栗色卷发,还是她身上每一个昂贵的装饰,都猛烈地刺激着孟晓桐的神经。 她的眼睛里已经逼出泪来了,却极力隐忍着不发作。 明君目的达成,云淡风轻的退场。 孟晓桐足足在太阳底下站了十几分钟,才缓过神来。哆嗦着冷透的唇,知道接下来还有顾枕涵需要安抚,明君那只白骨精,害人不浅! 回到杂志社,明君仔细思考梁晨说过的话。 她在仔细斟酌这件事上自己应有的态度,确定一种态度之后,软硬还要拿捏到位。 不然,很难达到最佳效果。 梁家中午吃团圆饭,已经在沁方园订好了位置。 梁晨在国外混迹多年,只是偶尔回来。 许佩佩想念儿子的时候,就电话里责备:“你都快忘了家门朝哪个方向开了吧?” 现在好了,自己的儿子终于回来工作了。什么时候想他了,打个电话就能见到。 除了梁晨,梁静姝也从国外回来了。 她从餐厅旋转门里走出来,永远都是最时新的样子,穿着打扮无懈可击。 梁晨在电梯门口看到她,阻止电梯上升的速度,唤了声:“姐,这里。” 梁静姝稍微加快一点儿速度,一步踏进电梯后,仔细端详了他一眼。心想,梁晨正装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只是不像时尚圈的人,他比那些男人都要雅致贵气。 她端出姐姐的架子:“感觉怎么样?工作顺手吗?” 梁晨拧起好看的眉毛抱怨:“你的明主编好大的脾气啊,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梁静姝盯着跳动的数字轻笑:“她怎么了?” “早晨我对她的季刊构思提出质疑,她跳起来,一副要吃掉我的架势。还说如果我找不出让她接受的理由,就休想改变她的决定。”梁晨故作委屈:“姐,她太霸道了。” 梁静姝瞥了他一眼:“你少来了,不信你会没办法。而且,明君只是喜欢坚持对的,还不至于到了冥顽不灵的地步。如果你真觉得她的构思有问题,就一定拿得出理由。如果拿不出,那就证明她的坚持是对的。” 梁晨啧啧:“我终于知道她的凌厉是跟谁学的了。” 已经到了。 电梯门打开,梁静姝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不要变相指责我。” 梁晨说:“我怎么敢。” 许佩佩听到电梯声,从包间里走出来。 看到两人过来,热切的和梁静姝打招呼说:“静姝,你回来了。” 梁静姝点点头:“佩佩姨,你好。” 她对许佩佩总是不冷不热,而且,坚持叫她:“佩佩姨。”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妈的。 一家人都到齐了,梁敬中叫服务生上菜。 今天梁敬中兴致很高,乐呵呵的说:“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大家都太忙了,之前就算梁静姝在国内,也很少回梁宅。一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另一方面就是心中抵触。 现在好了,她被调去国外,他们真正的一家人团圆了。 梁静姝将一桌的美食当石头吞咽。其中不时打量梁晨,他倒是从容不迫。不管进来时在楼下大厅遇到,还是整个席间,他的表现还是老样子。 对家辈的话没所谓,叫她姐的时候,又有些赖皮。 吃饱后,梁敬中和许佩佩坐着车回梁宅了。 梁静姝的收尾工作还没有做完,一会儿要回杂志社。 梁晨眯着眼,站在阳光下,懒洋洋的说:“应该回家睡个午觉。” 梁静姝有些发笑:“小孩子吗?吃饱了还要睡一觉。不是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一想到明君,梁晨果然睡意全无。 “让人头疼的明主编,我看她那种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梁静姝终于知道明君为什么会有这个男人无害的错觉。 如果不是切身利益受到了威胁,她也觉得他是纯真的。 “那你就让她撞一下南墙吧。”梁静姝要走了,接着问他:“用不用我载你?” 梁晨说:“我开自己的车。” “那好吧。”梁静姝驾车离开。 梁晨不着急,他靠到车身上,点着一根烟提神。烟圈吐出后,薄如柳絮。他盯着出了一会儿神,掐灭手里的烟摸出电话拔出去。 明君不卑不亢的声音:“梁总编,有事吗?” 梁晨说:“出来聊一会儿吧。” “有什么话不能在杂志社里说?” 梁晨默了一会儿:“你确定我们两人之间的事,都能在杂志社里说?” 他这样的威胁百发百中。 最后明君不悦的问他:“在哪里?” 梁晨把一家咖啡馆的名字告诉她。 他需要一杯咖啡提神。 午后的咖啡馆异常安静,店主人的猫在阳光下打着呼噜酣睡,舒服得不时毛发抖擞,引来梁晨的一阵羡慕。 他抬眸望出去,明君已经过来了。 风衣带子勒着一把纤腰,腿下却空空荡荡的,行走间裙摆摇曳,无限风情。其实梁晨已经惊艳过了,一个人的风格基本是固定的。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妩媚。 第11章 那晚的事,到底是你在乎,还是我在乎 明君很快推门而入,顺手扔下手包,坐下来问他:“梁总编想说什么?” 梁晨那个困奄的劲头已经过去了,先问她:“喝什么?” 明君真是一点儿闲暇的兴致也没有。处理完夏童童的事回办公室后,她就让钟意将其他几本时尚刊物找来,连同《轻时尚》前几个月的月刊,意图从那些滚瓜烂熟的东西里看出新意。不等看出结果,又感受到了梁晨的威胁。 她满腹情绪:“清水吧。” 梁晨让服务生给她倒了一杯清水。他也觉得明君应该泼泼火。 他靠到椅背上,眯着眼睛问她:“初步构思重新召开会议讨论过吗?” “没有。” “怕通不过吧?” 明君眼睛一抬,梁晨总有本事激怒她。 “会自然要开,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 梁晨无奈地按了按眉骨:“明主编的行事风格,我早有耳闻。但是,出一本杂志是大家齐心协力,相互配合的结果。是众人智慧的结晶,我不认为光凭你的一己之力,就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我并非自大到想凭一己之力,我凭借的是对市场的判断能力。” “万一错了呢?你敢说自己时时刻刻都能保持清晰冷静的敏锐度吗?” 明君感觉到他话语的辛辣,她自信的说:“至少之前从没出过错误。” “那是在你足够冷静的情况下,但是,这次的状况明显不一样。” 明君脸色骤变:“梁总编什么意思?” 氛围有些僵滞。 梁晨喝了一口咖啡,盯着她漂亮的眼睛说:“明主编绝对理智清醒的时候,我相信你的敏感度。只是,这次的成衣展,你的心里到底是平静,还是翻江倒海,我想你自己最清楚。所以,我想明主编所谓的风格温吞,应该是自己心里沉闷的原故吧。” 明君攥着的手指收紧,像是软肋被人捏了下。他下手其实并不狠,但是,异常精准,给她一种逃无可逃的感觉。 就是这种无力和窒息,让明君抑制不住的恼怒。之前就算在梁静姝的高压政策下,也没说这样难耐。 但是,眼前这个人,有时却让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明君心烦意乱的想,那天她和顾枕涵的对话,他果然听到了。 偏巧他们在酒吧遇到的时候,她就精神颓丧。因为喝多了酒,故意追求沉沦的快感,所有理智都荡然无存。 因为男友的出轨背叛,就不惜以这种方式报复,她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如此还敢说自己心平气和?甚至冷静自持? 明君自己想想,都觉得讽刺。 果然,他们赤裸相见过,所有羞耻暴露无遗,是没办法一起共事的。 明君生起一股冲动,想起身离开。 梁晨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他说:“等我把话说完,再离开也不迟。” 明君更瞪着他了。 梁晨不以为然,“如果否定你的人是梁静姝,你肯定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抵触情绪。但是,抵触情绪既然有了,就说明你已经不理智了,对事,又对人,还敢说自己的敏锐度百分之百让人信服吗?” 明君冷冰冰地看着他,竟然无言以对。 梁晨每句话都不中听,激发着她的怒火,但是,又都无以反驳。 明君抓起包离开。 走出两步,她又退了回来:“我说过了,巴黎的事情都永远不要再提。”情急之下,她竟然拉上他的西装袖子。 梁晨看了一眼,若有似无地钩起一侧唇角,能调动明君如此多的情绪,他似乎非常满足。此时像个浪荡子似的说:“那晚的事情,到底是你在乎?还是我在乎啊?”他一句都没有说起过。 说着,他的修指还故意去拉她的手。 明君触电一样甩开他,目光凶狠又憎恶。 梁晨接收到她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反倒更大了。狭长的眼睛,艳光流转。跟那晚端着酒杯来向她打讪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明君越发觉得不自在了,她情感上的正直,可以用过钢易折来形容。 而现在他们哪有一点儿上下级的样子,俨然一对调情的男女。 明君退后一步说:“好,就当我多心。季刊的初步方案,我会招集会议讨论。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没有更让我信服的方案可以取代,我一定不会妥协。” 梁晨颌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后,笑吟吟的“嗯”了声。 声音低沉而魅惑,在明君看来如同鬼魅,她有些狼狈的逃之夭夭。 孟晓桐心事重重地等了一天,顾枕涵也没有回公司。 若是以往,她还可以给他打电话问一下。但是,出了今天的事,孟晓桐心里发虚。 一直到下班时间,见顾枕涵还不回来,她直接到他的家门前等候。 身为秘书,虽然会时常帮忙料理顾枕涵生活中的锁事,久而久之,孟晓桐对他的喜好算非常了解。但是,她从来没有踏足过顾枕涵的私人空间。 之前就算偷欢,也不会约在家里,顾枕涵会直接去酒店开房,有时也去外地,都是奢华的总统套房。极大程度满足了一个女人的虚荣心,但是,孟晓桐私心里还是有奢望。如果能进驻他的领地,在他日常休息的大床上,意义肯定不一样了。 孟晓桐站在那里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刹车声,她猛地抬起头。 是顾枕涵的车。 只见他很快推开车门下来,面无表情的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孟晓桐盯着顾枕涵越发阴沉的脸,因为明君的那通电话,她就料到了顾枕涵会找她兴师问罪。 她也想过认错,或者干脆伏低姿态讨好他。孟晓桐下班过来,路过超市的时候,甚至想过要买点儿食材,亲手为他做羹汤。晚上再缠绵一番,或许顾枕涵就能原谅她了。 但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她打消了。 白天被明君羞辱得还不够吗? 既然顾枕涵肯给明君机会羞辱她,他自己更会毫不在意。 她低三下四,反倒更让顾枕涵觉得她居心叵测。 孟晓桐直视他,略微冷硬的说:“我是来跟顾总辞职的。” 第12章 要顺从梁总编吗 顾枕涵很疲惫的样子,站在那里没有吭声。 孟晓桐主动说:“今天夏童童去公司闹,怕影响到顾总和公司的声誉,情急之下我打了报警电话。但是,转而一想,觉得处理得很不得当,方式太过极端了。我知道顾总也这样觉得。”她看了顾枕涵一眼,继而又说:“今天明主编来找过我了,你和她的通话我都听到了。” 她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 红着眼眶低下头,不忍再说下去似的。 顾枕涵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明君会把他们的通话录音,放给孟晓桐听。但是,他知道明君做得出。 而且,细想那些话的确非常伤人。 “所以,你就想辞职?” 孟晓桐的眼里饱含了泪水,她轻轻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故作欢笑的说:“其他也都算了,工作再忙再累,或是其他的攻击指责都无所谓,只要能留在顾总身边,我就没什么所求。但是,我没想到在顾总的心里,我竟如此不堪。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满腹心机的人,那我干脆辞职好了。为你的生活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跌落,她又连忙低下头。 这样一个举动,又莫明触动了顾枕涵心头的柔软。 接到明君的电话后,他气势汹汹,的确想过开除孟晓桐。为平息明君的怒火,另一方面对修复他和明君的关系也有帮助。 如果孟晓桐一见面就争执或者辩解,他可能会毫不留情。 原本顾枕涵的心里是有一丝厌恶的。 但是,人的心态很奇怪。孟晓桐一主动出击,他反倒士气大减。听说她要辞职,他又有些舍不得了。 论才能,孟晓桐是个称职的好秘书,工作中极少出现纰漏,顾枕涵用得非常顺手。 至于两人越轨的关系,是在一次出差中。当晚顾枕涵被客户灌了很多酒,回酒店的时候,头抵着一个肩头昏昏欲睡,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很有催情的效用。男性的本能几乎无法控制,回到酒店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然而偷腥是件容易让男人上瘾的事,食之入髓,有了第一次,就不难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且,夏童童的刁蛮顾枕涵是知道的,冲动又大嗓门,想想的确让人头疼。 顾枕涵按了按太阳穴,“我今天太累了,辞职的事回头再说吧。” 孟晓桐心中得意,却表现得意态坚决:“我已经想清楚了,顾总,明天我就把辞呈交上去。你快进去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 顾枕涵回头看了她一眼,把车开进去。 梁静姝本来和明君的关系很好,时常一起喝个下午茶,漫谈工作与生活,算是无话不谈。 但是,这次回来,梁静姝却有意避嫌。 除了第一天和明君喝了一顿酒后,私下里两人就再没有接触过。 晚上的时候,明君接到了梁静姝的电话。 梁静姝开门见山的说:“君君,你固执的毛病又犯了。今天家里吃团圆饭,梁晨说你不撞南墙不回头。” 明君问她:“你也觉得我这次应该放弃坚守?” 梁静姝说:“我只希望你冷静。” 明君沉默须臾,说:“我知道了,让我想想怎么做。” 梁静姝知道她做事有分寸。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明君去酒柜里取了一瓶干红打开,坐在桌前细斟慢饮。梁静姝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在咖啡馆的时候,虽然她的态度恶劣,但是,梁晨的话却直指灵魂。而且,他已经很顾及她的颜面了。 是明君在独自懊悔,同时遭遇背叛和靠山倒塌,她还敢说自己平心静气,客观敏锐? 成衣秀的最后,她的脑袋懵懵的,模特身上的那几件衣服她都没有看清楚。 明君从业多年,从来没犯过这样低级的错误,然而,这种错误还落在了梁晨的眼中。 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不知不觉半瓶酒下腹,明君只觉得头昏脑涨。 她放下杯子,准备去睡觉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顾枕涵。 明君皱了下眉头,实在没有心思应付,抬手按断了。 顾枕涵盯着被按断的电话,心里一阵憋闷,一时竟不知如何发泄。 这些年都是这样,明君像一块铁板似的,每一次给他的痛苦都是密不透风的。她的确冷艳,迷人,风情万种。但是,明君的好,也是带着霜的,不贴上去,亦是冷气袭人。 这一点她就不如孟晓桐了,同明君比起来,孟晓桐媚俗是媚俗,但柔软有温度。他一头扎上去的时候,能感觉是扑进了女人的怀里,而不是一头撞到铁板上,像现在这样头破血流。 所以,他的贪恋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顾枕涵又明知这种贪的虚幻,他不是真的想拥有。只要明君一个态度,他可能就坚定的斩断了。 但即便一个态度,明君也不给他。 顾枕涵自尊心受挫,又忍不住想一头扎进那个温柔乡里。 睡眠是个好东西,心脏强大的人,再难耐的事情睡一觉起来,就翻过去了。 明君就是。 早晨起来,意气风发。 只是,这次她踩着高跟鞋一进大厦,就接到消息说新的副总编明天上任。 明君心里暗暗吃惊,这么快? 那个蒋捷,她在《轻时尚》的宴会上见过几次,白珍珠一样的女人,净美高洁,皮肤白皙都是透着光的。 当然,除了长相,是她出色的能力。 现在她回国协助梁晨来了,无疑是强强联合,她的敌对力量更强大了。 与此同时,梁静姝最主要的工作交接完毕,也将彻底离开中国。 《轻时尚》最主要的阵地,斗转星移,要彻底变天了。。 明君的心里很感慨,但是,工作的步伐一刻没有慢下来。 她招开了部门会议继续商讨季刊的事,这回出席会议的还有梁晨。他坐在明君惯常坐的椅子上,会议持续期间却很少说话。 明君看到他闲散的小动作,修指不时轻轻的扣动桌面。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耐不住寂寞似的,偷偷发信息。 这一切都如数落在明君的眼中。 第13章 生活多风雨 梁晨或许感受到了她打量的目光,侧首若有无似地动了下嘴角。 明君忍不住冷眼。 风格的大体走向仍未确定,会议室内气氛沉闷。 很快梁晨有电话打来,他起身去接电话。 人一走,明君环视整个会议室:“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人吭声。 须臾,一个编辑说:“下午要面试模特……” 明君打断她的话,直接问她:“几点?” “下午两点半。” 明君说:“模特我亲自面试。” 以前这也是常有的事,她对工作总有特别要求,异常严谨,所以,几个环节都要把关。 编辑应声:“知道了。” 直到会议结束,梁晨都没有再进来。 明君猜想他已经溜走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不由吓了一跳,推门的手一缩,直接按到了胸口上。只见梁晨四平八稳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喝茶。 看到她进来,给她倒了一杯说:“明主编,过来喝杯茶。” 明君提醒他:“这是我的办公室。” 梁晨挑了挑眉:“有什么关系?” 明君不喜欢他的说话方式,好像谁与谁都没有什么分别似的。 她走过表明态度:“我不喜欢有人进驻我的私人空间,尤其是我的工作领域。” 梁晨没说话,眯着眼睛看她。 明君身上发毛:“怎么不说话?” “跟你唇枪舌战吗?你那么无趣,脾气又差,谁会喜欢跟你浪费口舌。” 明君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你这话什么意思?”实则她还是不满他的说话,他们不熟,又是蹩脚的上下级关系。明君觉得,就算装模作样,也比这样熟络要让人自在得多。 梁晨眼眸深邃,面上没有一点儿说笑的意味儿。 他喝了一口茶水,低低说:“这是我参加过的,最拘谨的会议。不是因为我这个新总编在场,是《轻时尚》的员工普遍惧怕明主编的冷冽。” “严肃认真,是我的行事风格。跟会议的内容有什么关系吗?” 她认为这才是梁晨应该挑的。 梁晨说:“共事这么久,他们在你面前仍大气不敢喘。你还指望得到什么不同见解?标新立异?”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明主编就是《轻时尚》的天,开会讨论多此一不举。” 他的语气掩不住的讽刺。 直刺得明君脊背生寒。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在铤而走险,一不小心,就会一败涂地。 她已经明显感觉出梁晨对她行事风格的鄙夷和不认可,对于一个想做出成绩的新总编来说,她无疑是他成功道路上的拦路虎,绊脚石。或许梁晨在心里就是这样认为,她之所以态度强硬,顽冥不化,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有多坚持,她是在为梁静姝抱不平,刻意设置障碍,证明他能力不足。 而她,真正的魄力不是她敢于挑战权威,而是肯同他玉石俱焚。 倔强的人更重感情,以明君和梁静姝的情谊,再加上她本身的决绝。就有人揣测,为梁静姝,明君什么都做得出,哪怕牺牲她自己。 但是,这样的猜测,无疑要引起梁晨滔天的怒火。他只是藏得深,所以,不露锋芒。 明君走到落地窗前,远远眺望贯穿临江的浩瀚江水,似白链凄凄地闪着光。 她操手环抱住自己,深沉的思考。 下午几个面试的模特都被明君否定了。 编辑私下里怨声载道,背后骂她:“巫婆。” 如果不是因为在《轻时尚》工作光鲜亮丽,风光体面,只怕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自以为是的领导,严谨,强势,高压,她哪有一点儿女性的温柔? 明君一路带风走过,拿着文件回办公室。 她知道那几个编辑会怎么在暗地里骂她,但是,她不在乎。 总之,那几个模特就是不入她的眼。在她的意识中,已经朦朦胧胧的有了一个雏形,或者一个感觉。只是,还笼统得抓不住。那是与她构思的杂志风格完全契合的一种感觉了。所以,她不会放弃,一定要慢慢找出来。 手里的文件刚放下,手机便响了。 明君看了一眼,接起来。 “喂。” “君君,今晚有时间吗?” 明君几乎想也不想的问他:“要聊一聊吗?” 顾枕涵顿时喜出望外,想起前两次明君的激烈反应,这次她的态度让他没想到。 他连忙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让秘书订餐厅。” 最后约在两人常去的那家餐厅。 明君喜欢那里,是因为那家的师傅做一手地道的川菜,而明君嗜辣如命,去第一次就爱上了。 但是,顾枕涵不行,他吃不了辣。每次吃不了几口就辣得眼泪直流,额头冒汗。 可是,因为明君喜欢,每个月他都会陪她去上几次。 渐渐的,和老板都熟悉了。只要他们去,都尽量把他们最喜欢的那个包间留出来。 半新不旧的装饰风格,有成都老街的味道。明君说,她每次过来都能想到成都的宽窄巷,憧憬说:“等我们老了,就去那里养老。到时候看看书,喝喝茶,夜晚出去找吃的,生活别提多惬意。” 当时顾枕涵就打笑她说:“老了不用看孙子啊,哪能那么惬意。” 明君就故作冷情的说:“不管,养大了儿子还要看孙子么,让不让人活了。” 顾枕涵看她难得娇俏的样子,哈哈大笑:“就算有,也不用你看,你只管逍遥惬意,一切都交给我。” 情愫冷滞了,温暖的回忆再想起来,就是穿肠毒药。 你当时笑得多大声,现在肺腑中就激荡着怎样的疼意。 制止不了,又抚触不到,只能等它自动平抚。 明君是个很现实的人,以前觉得很好,现在再坐在这里,就觉得非常无趣。 她看向锅里厚重的红油,像载不动的许多愁。 “你不能吃辣,点这么重的口味做什么?” 顾枕涵笑着说:“你不是喜欢。” 他的柔情蜜意不是装出来的,明君很清楚。她只是想不明白,男人的心到底能劈成多少份儿? 她皱了下眉头说:“现在不想吃这么重口的东西了。” 顾枕涵察言观色:“还是因为昨天夏童童的事情生气?” 明君抬眼望向他。 她直接问:“你开除孟晓桐了吗?” 第14章 贴心的梁总编 顾枕涵当即有些为难的说:“君君,你先不要激动,我正想跟你说这事。” 明君静默地凝视着他。 顾枕涵又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夏童童被送进派出所,做为朋友你很气不过。但是,凭心而论,做为秘书,为了维护公司的正常秩序,她只能这样做。我不是袒护她,只是单纯的讲,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刻意耍什么心机。” 明君说:“你说的,我完全理解。如果是我的助理,一定会做得更甚,我的工作中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职责所在,她做得很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顾枕涵紧绷的神情舒缓了一些。 “你能理解就好。其实这件事情,孟晓桐也意识到自己做得很过为,昨晚向我提出过辞职。” 明君淡淡说:“我能理解她,但是,我不原谅你。” 顾枕涵愣了下。 只听明君又说:“我给孟晓桐打那通电话的真正意图,不是为了声讨她,而是,想看清你的态度。”他不是一直在努力要求复合吗?她也不是没想过是否要给爱一个机会。 毕竟几年的感情了,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有几分迟疑。 但是,现在完全看清了,深知没有必要。 “事情发展到昨天那一步,你还要坚持把她留在身边。况且,你三番两次来找我求和,需要多大的勇气,而你明知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哪怕息事宁人,你也该有所表示。可是,即便她亲手递上辞呈,你仍旧挽留。是贪恋?还是舍不得?不管是哪种,在我看来,都恶心至极。” 明君的话语很重,她知道,他们的情义彻底尽了。今生今世,他们都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顾枕涵心里“咯噔”一声,他慌忙去拉明君的手。 他没想到是这样,“君君,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把她留下只是因为工作,她是个难得的好秘书。但是,以后我们绝不会再越雷池半步。你相信我,一定会对你好。” 明君冷漠的抽回手:“我相信你一定会对我好,但是,我再不相信你的忠诚!一直以来你不是很想跟我聊一聊吗,今天聊得够透彻了吧?顾枕涵,你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你觉得我们还能再续续吗?” 不越雷池半步?这样的屁话! 她和梁晨纯属无心,不用朝夕相处,工作中已经是满满的不自在。 而顾枕涵和孟晓桐朝夕相处,共处一个楼层,几经缠绵的人能够心如止水? 明君不是傻子,顾枕涵也不傻,知道这样的话骗不了明君。 所以,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顾枕涵无比难过的抬起头:“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明君说:“只能到这里了。今天我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顾枕涵愣怔的点头又摇头,不知道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明君一口东西没有吃,从包间里走出来。 老板在前台喜笑颜开:“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快?有工作吗?” 明君笑了笑,想了下,说:“以后那个包间不用预留了。” 她只怕再也不会来了。 离开川菜馆后,明君自己找了一个地方,肺腑里很空,但是,吃东西的欲望并不强烈。于是,要了很多酒。 就着清凉的小菜往下灌,啤酒的味道她不喜欢,太苦涩粗糙了。她是精致料理和干红养出的脾胃,早就娇气的不得了。 喝了几瓶就受不了了,头昏脑胀,胃里一阵一阵的向上反。 明君知道不能再喝下去了,她拿上包向外走。 包间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喝多了,讲话声音很大,唱歌也严重走调。 梁晨被这种乌烟瘴气熏陶了一整晚,起身出去透气。 乔方煜跟着站起身:“一起。” 两人刚推开包间门走出来。 梁晨一眼看到走廊上的女人蜘蛛侠一样扶着墙壁攀爬,这人要上天吗? 乔方煜一双无时无刻发现美的眼睛,更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女人光是背影就太吸睛了,一双长大腿,高腰花苞裤掐出的腰身,上身蕾丝衬衣,若有似无透出黑色美背,不下流,反倒异常高级魅惑。让人忍不住想对拥有这种妖娆身段的女人的长相一探究竟。 乔方煜大步向前:“我要去助人为乐。” 梁晨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劝你算了。蛇蝎美人,你会死得很惨。” 乔方煜诧异:“怎么地?你认识?” 梁晨想到明君霸道,冷傲的态度,隐隐觉得头疼,他按了按眉骨说:“烦她。” 乔方煜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你烦她,就由我来解救众生吧。” 梁晨太了解乔方煜什么德行了。 他又看了一眼前方步履蹒跚的女人,显然喝多了。这样凌厉的女人,喝多了也没有招架能力。 “滚蛋吧。” 梁晨甩开他,目标明确向前走。 一把将附在墙面上步伐虚软的明君扯了下来。 没了墙面的支撑,她的身体直接向另一边倒去。先是身上的冷香,她抬眸看了眼,迷迷糊糊的:“做梦吗?阴魂不散?” 梁晨警告她:“别瞎嘟囔,我听到了。酒后吐真言,小心我治你罪。” 明君咯咯直笑:“原来是梁总编啊,果然是阴魂不散。” 梁晨将她扶正当:“自己能站着吗?” 他一松手,明君就像走平衡木一样摇摇晃晃。 不行,她的头晕得太厉害了。 梁晨又郁闷的伸出手,支撑住她。 乔方煜已经尾随过来,终于看清了蛇蝎美人的真面目。心里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要实在烦躁,也不要勉强,我来吧。”他好心规劝梁晨,又说:“我会将人平安送回家。” 梁晨哼声:“由你送,能平安就怪了。” 他也不送,这个女人全身是刺,不能再加深两人之间的敏感度。 况且他也不知道明君住哪里,直接给杂志社的司机打电话,就更不合适了。 当晚的风很大,夜风摇曳着会所前的花木,呜呜咽咽,妖魔鬼怪一般。 梁晨将明君拉到风口上,告诉她:“站在这里别动。”吹吹风,发热的脑子很快就能冷却下来。 明君哪里站得住,立在这里又真的太冷了。 梁晨贴心的说:“坐到台阶上也行。” 他把明君安置好,自己到背风处点着一根烟等她。 第15章 拜梁总编所赐,明主编感冒了 春风本来不及冬风冷瘦,但是,今晚的风实在太大了,加上温度低,穿得少,屁股底下冰凉一片,明君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牙齿打颤,身体瑟瑟发抖。 可是,喝多了,脑子混沌不清。 明君没想到站起身离开,也没想到让人帮她把车上的风衣拿来。 她就环抱住自己,瑟缩地缩成一团。 一会儿想她和顾枕涵的种种,一会儿又想杂志社眼下的危机四伏,渐渐的,她像被冻僵了似的,眯缝着眼睛打起盹来。 梁晨吐了一口烟圈,想明君清醒后的结果,估计更会对他恨之入骨。 远远看到明君要睡着了,心想这样不行,非冻死不可。 梁晨掐灭手里的烟,过去叫醒她:“别睡,起来。” 明君被扯了一下,猛烈地一个激灵,再睁眼果然像回魂了一样,脑子清醒了七八分。 最酣畅淋漓的感觉就是冷,冻得她唇齿发麻,骨头发酸。接着扬首看到梁晨,马上一脸防备:“你怎么在这里?” “不然呢?在梦里?”梁晨又说:“快起来吧,要冻死了。” 明君迷迷糊糊的,想到在走廊里遇到梁晨的情景,原来不是做梦。至于怎么坐到这里的,她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估计是自己耍酒疯。 不知有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 难得明君局促不安:“麻烦你了。” 梁晨大言不惭:“客气了。” 明君还是不能自己开车,她叫了一个代驾,连忙到车上去,一边开大暖风,一边将风衣套上。 梁晨弯下腰:“我回去了。” 明君一再道谢:“今晚谢谢你了,梁总编。” 梁晨转身就走,抬起手摆了摆,告诉她不用在意。 走出几步,他悠悠的声音传来:“少给我添点儿堵,比什么都强。” 明君背后脸色变了变。 梁晨很快进了会所。 乔方煜仍旧好奇,梁晨认识的人,他没道理不认识。 他们打小就认识了,还有唐新哲,都是一起厮混着长大的。梁晨每次从国外回来,几人都会相聚。朋友都是共有的,即便开始不熟,一来二去也都认识了。 但是,今晚的蛇蝎美人,他却一次都没见过。 见梁晨进来,乔方煜马上拉过他,神秘兮兮:“那女人到底是谁?如实招吧。” 梁晨靠到沙发背上,一脸坦然:“《轻时尚》主编,一个堪比白骨精一样,让我头疼的人物。” 乔方煜暗暗缕顺了一下两人的关系,梁晨现在是《轻时尚》的社长加总编,那主编就应该是他的手下。 他顿时恍然,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说看着不像相好,但是又顶关心。” 梁晨斜眸睨他:“你眼睛瘸啊?”那样叫顶关心? 乔方煜问他:“人呢?” “酒醒了,自己回去了。” 明君的酒的确是醒了,尤其眯了那短暂的一觉后,头脑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会坐在那里吹风? 不是她耍酒疯,自己坐过去的,是梁晨! 明君咬牙切齿,她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领导。 他还能再诡异,再幼稚一点儿吗? 明君想给梁晨打电话,但是,想了想,又算了。没人说报仇不能等到以后。 明君感冒了,第二天醒来头痛鼻塞。简单的吃了一块三明治垫胃,出门前喝了一包感冒冲剂。 《轻时尚》员工的穿着往往看不出四季,在满是中央空调的缔都大厦里,四季温暖如春。 即便冬季也穿薄如蝉翼的丝袜,却一点儿不显夸张。 今天明君破天荒的穿了一件大衣,被她纤细的身躯扛在肩头。 但是,没人会质疑明君的品味。所以,不知道她只是冷。 一进来,她就叫钟意给她端杯热咖啡进来。 钟意连忙说:“好的。”她接着又说:“主编,刚接到通知,今天新副总编回国。” 还真是马不停蹄。 明君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了,赶紧把咖啡端进来。” 之前没有人通知明君,所以,杂志社也没有提前做接机的准备。 明君捧着杯子想了会儿,既然不提前通知,看来今天直接来杂志社的可能性不大。 蒋捷荣归故里,总要和家人欢聚一下。而且旅途劳顿,她肯定需要休息。 感冒也很折磨人,尤其不常生病的明君,生一场病就如山洪爆发,比一般人更严重。 下午一两点,她吃了药,精神最颓靡的时候,听钟意说梁晨和蒋捷上来了。 明君烦躁地在心里骂了句娘。 她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皮肉酸疼。 但是,梁晨和蒋捷已经上来了。 明君只得迎出去,走在梁晨身边,穿着四厘米高跟鞋的蒋捷仍然显得很高挑,只是每个时尚圈的女人都非常消瘦。这样小号的衣服穿在身上才有精致,高级的美感。 淡极始知花更艳么,和前几次见到时一样,蒋捷白皙的皮肤完美无瑕,妆容清淡,可是非常饱满,将她精美的五官修饰得越发无可挑剔。 明君伸出手说:“蒋小姐,你好,欢迎你。” 蒋捷暗暗打量她,“明主编,你好,身体不舒服吗?气色不是很好。” 明君老实说:“感冒了。”她若无其事地看了梁晨一眼。 梁晨气定神闲,告诉她:“既然感冒了,就多喝水。” “谢谢梁总编关心。” 正式见面同样放到明天,明晚还有迎接的酒会,算是梁晨和蒋捷共同的欢迎仪式。 明君既然不舒服,他们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走出缔都大厦,蒋捷发出冷笑:“看来她不欢迎我们。” 梁晨将车解锁:“想被热切拥抱吗?”在明君这里想都不要想,他连一个真正的笑脸都没得过。 蒋捷当然知道明君是什么样的人。 她没有接话,坐到车上问他:“季刊的方案探讨得怎么样了?” 梁晨顺手将车上的那份初步构思扔给她。虽然再次开会讨论过了,但是,明君坚持己见,即便改动,也不会有很大差别。 蒋捷看完,当即嗤之以鼻:“这是什么鬼?你想让季刊走这种诡异的风格吗?” 梁晨打着方向盘:“这份构思完全是明君凭她一己之力做出来的。” 蒋捷俏丽的脸上布满尖锐的讽刺:“她是浪得虚名吧?瞧瞧她今天的打扮,不伦不类。我都怀疑《轻时尚》以往的刊物是不是出自她之手。” 梁晨打着方向盘说:“这点没什么可质疑的。” 蒋捷反手将文件夹子扔到后座,这份构思她完全不会接受。 “如果有能力,还做出这么滑稽可笑的东西。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第16章 是见梁总编秀色可餐吗 如果说明君纯粹是因为梁静姝而表达心中的不满,故意设置障碍,那她实在太小儿科了。 梁晨不相信明君是这样简单的女人。 不然她不会从一个小助理做到今天的位置,更不会成为时尚界的一个品牌。 她做到这一步,除了能力,还有智慧。 相对蒋捷的愤慨,梁晨的心里一直充满玩味儿,他甚至有些拭目以待。 因为鼻子堵塞,明君连胸口都是窒息的。 手机铃响,她懒懒的接起来。 “童童。” 夏童童一下就听出来了:“声音怎么回事?哭了?” “感冒了,鼻子不通气。” 夏童童才放松下来:“去打针吧,好得快。” 如果平时,明君一定选择吃点儿药扛过去,打针太浪费时间了。 可是,想到明天晚上还有酒会。因为感冒无精打采,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说三道四。 “好吧,下了班去打一针。” 夏童童说:“等我收工过去接你。” 下班时间一到,夏童童就过来了。 这个女孩子的身段特别好,标标准准的九头身,加上职业是模特,穿衣打扮紧跟时尚潮流。站在时尚输出机的缔都广场前也毫不逊色。 明君快步朝她走来。 夏童童关闭手机游戏,“你太夸张了吧,这个时候穿大衣。” 明君眯着审时度势的眼睛,抚了一把额头说:“我可能在发烧。”她没有即刻上车,只手扯过夏童童仔细打量。 夏童童懵了:“怎么?我妆花了吗?还是假睫毛掉了?” 她慌忙的检查。 明君说:“都不是。” 她的眼神太凌厉了,又带着一股子的刁钻,让夏童童猛然生出面试时的感觉。 她要哆嗦了。 电光火石间,明君的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散乱的心绪得到整合。 她很快笑着说:“上车吧。” 夏童童受不了她的神经质:“不会脑子烧坏了吧?” 到了医院,明君先上楼了,夏童童去停车。 她的车技一般,而医院这种人满为患的地方,每次过来停车都是个大问题。 缓慢地躲避着行人,围着地上停车场转了大半圈,终于看到一个车位,夏童童想也不想,脚踩油门开过去。 “砰!” 夏童童嘴里那声“不好”被磕碰了出来。 抬头,果然与一辆车的屁股撞了。 看样子还是辆好车,她握着方向盘本来心虚,跳下车的时候,反倒势气满满,她一向如此虚张声势。 “你这人怎么开车的?不看对向来车吗?” 对方的车门不紧不慢的打开。 夏童童先看到一截西装裤和一条大长腿,等对方将上半个身子也探出来,哗,有股电流漫过全身。夏童童素来词穷的人猛然想到某本书里的一句话,“那段风流态度先叫人过目不忘。” 她暗自陶醉不已。 唐新哲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夏童童完全没有听到。 直到一辆被挡住的车“叭叭”的按喇叭,夏童童才像回过神来。 唐新哲伸手将她拉到一边,等到那辆车开走了,他说:“你先把车停进去,看看撞到的地方需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其实是她迟来一步撞到了他。 夏童童有些不好意思了。 唐新哲先把车退出来,将车位让给她,他又开去别的地方停下。 这才又返回来说赔偿的事。 夏童童脸红透了,连忙招手:“不了,不了,本来是我撞了你,应该赔你才对啊。” 唐新哲不温不火:“我开过来的时候在讲电话,也没注意到你。”他从钱夹里掏出几百块递给她。 夏童童哪里敢接,又羞又愧,一边嚷着没事,一边往医院大楼里跑了。 她过来的时候,明君已经取了药去输液室。她的眼睛一向毒辣,看到跑来的夏童童:“停个车,一脸春色,怎么?撞到桃花了?” 夏童童太佩服明君这张嘴了,她两手扇着风说:“遇到一个帅哥,特别有修养,有风度。” 明君啧啧:“修养风度你都看出来了?” 夏童童拉着她说事情的经过。 明君哼笑:“如果是我,也懒得争执,给几个钱了事。” 夏童童白了她一眼:“你们有钱人财大气粗,了不起。” “所以啊,这跟风度修养没关系。他要是个穷光蛋,你看他在不在意?” 夏童童扭过身去:“不听你洗脑,你是钢铁侠,只会单刀直入。人家的柔情万种你怎么懂。” “是,我不懂,我不懂……”明君将大衣盖到身上,合上眼睛休息。 顾枕涵也常说她不懂。 说得最斩钉截铁的时候,是年前那次吵架。顾枕涵让她跟他一起回家过年,他已经跟家里人说好了,但是,明君坚持要去国外参加一个活动。 顾枕涵指责她家庭观念淡薄,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顾枕涵最后气急了就说:“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感情。” 明君工作上雷厉风行,感情上就是差了那么一着。 不然为什么偷腥都比跟她在一起有味道? 他们分明快结婚了啊。 输完液出来,夏童童还故意伸长了脖子看。 那辆保时捷已经不见了。 明君打开车门坐进去:“行了,落尽梨花春事了,柔情万种的人已经走了。” 夏童童不甘的嘟囔:“忘了要他的联系方式了,不知道会不会给。” 明君示意夏童童快开车,她说:“晚上去我那里住吧。” “想让我照顾你?”夏童童扯过安全带扣好。 明君靠到椅背上慵懒的说:“把你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功力传授我几成。” 夏童童诧异:“你素来功力深厚,登峰造极,什么时候需要我的旁门左道了?” 明君撑着头郁闷,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领导,不变换一下招数怎么行? 晚上的酒会是由杂志社的公关部举办的,安排在临江最豪华的酒店。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场面就布置得非常隆重,可见《轻时尚》员工训练有素的工作效率。 杂志社的人都知道明君重感冒,下午要到医院去补一针。 所以,梁晨和蒋捷过来时,明君还没有到。 倒是那些媒体经理人,社会明流和专栏作家等,已经到齐了。 一些头次领略梁晨和蒋捷风采的人,暗暗感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尤其梁晨,气场虽不如姐姐梁静姝老辣,但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雪亮锐气,凛冽锋芒掩也掩不住。 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蒋捷都见过,一面或者几面,很快就熟络了。 只是梁晨比较陌生,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 之前他一直生活在国外,很少回来。这次任《轻时尚》的社长和总编,也是突然空降来的。 一出场围上来打招呼的人很多,因为明君不在场,编辑和蒋捷一起帮着介绍。 宴会厅的灯光很亮,再加上围绕眼前的男女个个锦衣华服,更是晃得梁晨头昏眼花,疲于应付。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围这么紧,是见梁总编秀色可餐,要将人吃了吗?” 第17章 明主编这是唱得哪一出 梁晨转首,仿佛隔岸观火的刹那,不由得怔了一下。 明君见缝插针,已经拔开众人走过来。她一脸玩笑似的说:“来日方长,大家慢慢熟悉。这么高涨的热情会把梁总编吓到的,都去玩吧。” 到底是明君的主场,她轻轻的一句话,顿时让酒会恢复了它该有的样子。 只是,明君今晚的打扮,颇让人惊讶! 尤其蒋捷,看到她时,瞠目结舌。她早见过明君几次,穿着打扮从来都是又高级又华丽。世界知名品牌的新款不等发行,就经过量身定制的改良后先穿到她的身上了。 跟那些时装编辑和美容编辑不同,明君追求的格调永远既奢华又典雅,在谁看来都落落大方。 再看她今天的打扮。 像大西洋亚速尔群岛吹来的一股夏风。 宽松拼接长袍,色彩明快,一直垂到脚踝的位置。与当下流行的刺绣不同,她身上神兽的图案,和夸张绚丽的花色,是以饱满的水彩形式呈现,大大的加剧了艺术的冲击感。 悬在胯骨上的宽腰带,是由大中小三个不规则四边形包组成,暗沉的色调,现代工业风十足。 她脸上的妆容就更夸张了,眼睛上画着非常醒目的黑色眼线,浓重绚彩的眼影,以及黑帘子一样随时可能压下来的长黑睫毛,让她的眼部妆容非常突出。嘴上亮丽的唇彩,是禁欲系的冷色调。跟身上色彩的浓郁汇集,形成鲜明对比。 蒋捷暗中冷笑,明君到底怎么了,回国后接连两次见她,穿着打扮都荒腔走板,格调全失。 她越来越怀疑明君是浪得虚名。 然而,在这个群魔乱舞的圈子里,什么样妆容怪异的男人,和骨瘦嶙峋的女人没有。 有人反倒觉得明君今晚异乎寻常的后街头式风格大放异彩。 她不可思议的修长身段,和冷艳的气质,一点儿没有抹煞她的高贵。 尤其她的傲慢与自信,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自若地走过全场,很多人的认知就又发生了改变。 这样的明君,颓,让人想到化着烟熏妆猫一样慵懒的王菲。但是,明君的五官要更纤巧更精秀,效果也更胜一筹。 同几个重要的人物打过招呼,明君再次转了回来。 蒋捷给她的感觉永远是炫白,除了光洁的皮肤,还有一口白牙。 她笑吟吟的说:“明主编真让人不可思议,我没想到你连这种风格都能驾驭。” 明君跟她碰了一个杯子:“做时尚的,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要偿试。” “我跟明主编不一样,我喜欢稳妥,一次失败的装扮,我可能会对着镜子懊恼很久。” 明君笑了笑。 “你先玩着,我去透个气,刚喝得有点儿急。” 蒋捷点头:“去吧。” 明君一走,她被一个熟悉的编辑拉过去说话。 走到露天阳台,明君摸索着从腰带最大的包里拿出一盒香烟,没想到还有这个功能。 她抽出一根点上,夹在指尖缓慢的抽着。 身后有声音传来:“明主编的感冒好点了吗?” 男人走近,一条胳膊架到栏杆上,一只手主动去她的皮带包里拿烟。 刚才梁晨在酒会上消失了,明君怀疑他一直在这里。 她故意讽刺说:“不怎么好,所以,今晚刻意穿得保暖点儿。” 梁晨忍不住弯起嘴角:“我说明主编怎么披个帐篷就出来了。” “要早有个帐篷,也不至于吹得感冒。” 明君侧首看他。 梁晨只顾看着远方温温的笑着,他知道明君想起来了,他是她感冒的罪魁祸首。 半晌,他嘟囔了一句:“小气。” 明君话语凌厉:“梁总编大方,下次自己坐在风口上吹。” 梁晨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果然什么都记得。” 明君心脏怪异地抽搐了一下。一定是她多心了,竟觉得他意有所指。 她用力的抽了一口烟掐灭。心里想着,做贼心虚,一点儿都不假。 “这里风大,先进去了。” 梁晨也跟着进来。 酒会到了热闹的环节,有才艺的人主动上去表演,借着微熏的酒意,诺大的宴会厅内一片欢愉。 明君拳头紧了紧。 “我也来唱一首。” 厅内沉寂须臾,接着响起亢奋的叫好声。 明君很少参加圈内的酒会,《轻时尚》各部门自发举行的,带娱乐消遣意味的,她更是一概免了。 这种不解风情的重磅人物,除非是应酬需要。不然她绝没有任何的闲情逸致。 有人连忙替她摆好话筒,伴奏也都准备好了。 问她:“主编,你唱什么?” 明君从那人手中拿过吉他。“我自己来吧。” 有些意外,明主编竟然会弹吉他? 明君抱着吉他坐到椅子上,调节了一下话筒的高度,很随意的起范儿。 “能不能手写一些安慰, 像玻璃一般快要碎的, 心不会再疲惫, 要愈合却没有预备, 在感情里落落大方……” 明君的嗓音像隔了年的软缎,有尘烟的味道。 梁晨听着,忍不住又掏出一根烟点上。 感觉认知里的一些东西隐隐重合了,那晚在酒吧里遇到的女人,和现在前面唱歌的,那个又颓又懒的女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蒋捷走到他近身处,轻哼:“不知道她今晚是唱得哪一出。” 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梁晨回答:“面具,她唱得是面具。” 蒋捷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你喝多了吧?” 梁晨掐灭烟:“真喝多了,回家睡觉。” 酒会一直到过半夜才散场,但几个重要人物早早就退场了。 明君从酒店里出来时,只觉得快累惨了。 司机将车开到门口,明君一出旋转门,就直接坐了进去。 今晚的妆容,是从夏童童身上得到的灵感。就连刚刚演唱的歌曲,也是临时抱佛脚,跟夏童童学的。夏童童的说她的气质和嗓音,就是要唱些颓丧且有质感的歌,于她的气质是锦上添花。 明君觉得自己也是拼了。 她抽出纸巾擦拭脸颊,又把厚重的假睫毛扯下。才感觉一张脸终于轻薄透气了。 一到家,明君不忘给夏童童打电话汇报当晚的成果。 到最后真是获得了不少的掌声和喝彩。 夏童童洋洋得意:“我说吧,你这样保准一鸣惊人,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啊?” 明君说:“放心吧,亏待不了你。” 第18章 自杀式的战败不属于明君 上午十点安排了会议,最后讨论季刊的风格走向问题。 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的时候,明君拿上文件夹子去会议室。 梁晨和蒋捷很快也进来了。 中型会议室内同时出现三个气势逼人的大领导,一时呈现三足鼎立的架势。 会议一开始,明君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她还是坚持之前的提议,只是细节上有略微的改动。但是,整体还是走“大都会女郎”的风格,甚至加上工业风等更酷炫的元素,企图让画风更饱满,更博人眼球。 明君发表完建议后,会议室内静寂片刻。 《轻时尚》的其他编辑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即刻反驳。 此时,蒋捷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我不同意明主编的方案,太激进了,跟本年度的流行风尚相差甚远。今年倡导成熟,优雅和高尚的风格,就算明主编想异军突起,博人眼球,也不能太过激了。而且,那种夸张的酷炫风早被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杂志玩烂了,我们《轻时尚》素来以格调着称。没必要为了引人注意,轻贱自己。” “轻贱自己?”明君微微好笑。“做杂志不是意气用事,更不能墨守陈规,既放不下身段,也放不开手脚创新,只维护自己高不胜寒的高贵形象,那它就不是一本杂志了,而是一个腐朽的娇滴小姐。朱门绮户,三从四德,光风光有什么用,一点儿也不风情不生动。” 梁晨微了微眼睛,定定的看向她。 蒋捷听罢,说不出的恼怒:“明主编追求的所谓风情是什么?一本杂志过份端着不可,但也不至于跑去卖笑。风情和风尘不一样,我劝明主编不要一昧的追求声势,做得太过,将《轻时尚》整体的品味都拉低了。一次失败,明主编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你不要忘了,《轻时尚》其他人的努力不能因为你的固执己见,最后付诸东流。” 明君知道她在意什么,也知道他们认定自己的坚持就是“不怀好意”。是她有意促使这次季刊的失败。 蒋捷反对的声音一出,陆续有编辑应和。 这次明君的主张的确太激进太冒险了,而且蒋捷说得对,夸张大胆的风格一直是那些五颜六色的小杂志惯常推崇的风格,以掩饰对时尚的无知。 在这个格调不断升华的潮流走向下,《轻时尚》大反其道,不是自降格调是什么? 明君听着一时间爆发出的激烈反对,她秀丽的嘴唇抿紧。 就算真的是冷饭热炒,但是,她明君做出的杂志,绝对和那些不入流的小杂志不同。 此时蒋捷又说:“如果明主编实在坚持,那就表决通过。在坐的都是资深的时尚编辑,时尚敏感度不容小觑,众人智慧的结晶,明主编总不会质疑吧?” 她这话有陷害明君的嫌疑,以现在的趋势看,刚刚蒋捷的话已是顺应民意。如果表决之后,明君再持反对意见,那就不是对自己敏感度的认可了。而是对《轻时尚》所有时尚编辑的质疑,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蒋捷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绝不能让这本至关重要的季刊毁在明君的手里。 “同意明主编提案的举手。” 刚才还闹哄哄的会议室死一般的沉寂。 这话如果不是副总编蒋捷提出来的,大家守着明君一定没有这样的勇气。 还好反对的只要静默不动。 明君沉静的坐在那里,眼眸低垂,也不报复性的看向众人。 她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蒋捷满意的微笑,就要宣布胜利结果。 磁性的男声将静寂的空气层撕裂。 “我支持明主编的方案。” 大家通通惊诧地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在长型会议桌的最前端,一直缄默不语的梁晨抬起手又说:“我觉得明主编的方案非常具备可取性,对时下四平八稳的风尚能起到冲击的作用,做为季刊的风格,再适合不过。” 明君神色依旧,抿紧的唇角微不可寻的得意上扬。 蒋捷眼眸睁大,她觉得梁晨疯了,才会赞同明君的提议。 “梁总编,我想你还没有弄明白大的流行风尚,不知道明主编的提议有多冒险,还是回头我们探讨一下再做决定吧。” 梁晨懒洋洋的靠到椅背上,声音坚定:“不用再探讨了,就这么定了。”他拿起面前的文件夹,潇洒的站起身说:“散会。” 蒋捷脸色难看,紧接着站起身跟了出去。 “梁晨,你等一等。”会议室门口,她迫不及待的唤他。 明君漫条斯理地整理会议桌上的文件。 会议室内的编辑到现在才真正感觉惊心动魄,完了,正副总编都走了,主编会不会杀了他们? 他们个个掌心出汗的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好在明君并未理会,看也没看他们,拿上东西走了。 几秒钟后,会议室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蒋捷跟着梁晨进了电梯。她有些气急败坏:“梁晨,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明君的用意,她就是要把季刊搞砸,就是要给我们难看,你就这样纵容她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季季刊对我们有多重要?” 《轻时尚》并非每一季都出季刊,赶在这个时候出,有考验与证明的成分在里面。除了高层对他们的认可,他们也需要给整个时尚圈一个很好的证明。毕竟梁静姝和明君先前的风头太盛了,不拿出点儿成绩,是很难说服众人的。 蒋捷越想越气:“如果头一炮没打响,你知不知道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将多难做?光是一个明君,就甭想压得住。” 相比蒋捷的气势汹汹,梁晨太泰然自若了。 他侧首看向她。 “季刊的成功与否,不光对我们重要,我觉得对明君更重要。局势没人比她看得更清,你说她在冒险,我倒觉得现实只有一条路摆在她面前,那就是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她铤而走险,肯冒这样大的风险,用意不是砸你我的场子,是想取得更大的成功。” 梁晨微微的笑了下,又说:“我们拭目以待吧。” 蒋捷怔了下:“你是说,她是在极力证明自己?” “不然呢?这个长胜将军在我们上任的时候,一下就砸了,理解的是人总有失利的时候,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还是会说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她只能成功。不然就是拙劣的坑害计谋,她不会傻到这种程度。而且,她知道我们来者不善,她越是跟梁静姝同心,越要好好表现站稳脚跟,不然哪来收复旧山河的机会?自杀式的战败属于傻子,绝不属于明君。” 第19章 震颤灵魂的悸动 蒋捷盯着梁晨的眼睛,看到一种明亮的,耀眼的光辉,不等看清楚,梁晨已经大步出了电梯。 她停在那里,慢慢体味梁晨的话。明君是想取得巨大的成功吗? 但是,她真的看不出她的这个方案哪里有取胜的可能。 等蒋捷反应过来,梁晨已经走远了,她唤了一声:“你去哪里?” 梁晨说:“有点儿私事。” 明君首战初捷,心情有一点儿放松,夏童童打来电话催促她再去医院补一针的时候,她竟然一口应承下来。 下午忙完手头的事,明君让司机将她送过去。 护士见人过来,叫她到输液室等。 明君走到最后一排的椅子前坐下。 紧跟着一个人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明君侧首,吃了一惊:“梁总编,你怎么在这里?” 梁晨还是穿着开会时的那身正装,眉目俊逸,一本正经:“你感冒,我心有不安啊,所以过来看看。” 明君瞪着他:“没人跟你开玩笑。” 梁晨弯起唇角,继而温温的说:“朋友的母亲在住院,我来看望病人。下去的时候看到你上来,就跟过来看看。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明君像被一道明光刺了眼睛,不由自主眯了眯,这个男人实在应该少笑,太祸国殃民了。 她别开视线说:“再打一针就没事了,梁总编不用太放在心上。” 梁晨说:“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是你一再提醒我罪孽深重。” 明君无可奈何,梁晨这个说话方式哎…… 如果他不是她新上任的领导,只是偶然遇到的一个男人,明君会觉得他挺有魅力。 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邪而不妖,都很得女人喜欢。 但是,碍于两人蹩脚的关系,不知道梁晨什么感觉,明君却只觉得尴尬。 她转换了话题说:“你不是一直反对我的风格,也说过于浮夸冒险,为什么会议上又选择支持我?” 梁晨眼底深邃漆黑,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缓慢说:“我不是你押的宝吗?” 明君故意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梁晨撇了撇嘴角轻笑,“你昨晚成功诱惑到我了,很美,你一出场我就觉得美极了。” 明君没想到他说得这样坦然这样露骨,昨晚她的确“居心不良”,不能说有魅惑的嫌疑,但是,投其所好是有的。 她在法国见过梁晨的另外一种样子,而且,她猜测那一面也是他的本来面目。做为一个资深时尚编辑,她捕捉时尚的本事一流。她知道如果是那种风格的男人,骨子里邪肆不羁,质地冷硬冲击力强的应该更能激荡灵魂。 只是,明君没想到,她那冲撞灵魂的举动,还一下子撞出了微微的悸动感。 明君解释说:“我是把昨晚的自己完全当成一种艺术形式呈现了,我觉得这样更直观,比语言更有说服力。更能直接体现偶尔的颠覆或许能给人带来精神层面的全新体验,不见得就是出格,甚至是哗众取宠。” 都说今年的流行风尚崇尚成熟,优雅,高级,试问还有比她明君更好的代表人物吗?更能将这种格调诠释得淋漓尽致吗? 即便如此,出其不意的一次改变,并未降低她的格调。反倒冲击得人心潮澎湃,越发让人耳目一新。 一本杂志就像一个人,都有其两面性。日常呈现和蜗居灵魂深处的,哪一种都是它的本真,无所谓出格。相反,偶尔的放肆呈现,是种淋漓,死而复生,灵魂震颤,有什么不好? 明君又说:“当然,边界我会掌控,这一点两位总编可以放心,《轻时尚》不会做出那些杂七杂八的小杂志才会有的视觉效果。” 不用她说,梁晨已经完全领悟到了。昨晚她一出场,他就知道她是在“对症下药”,她见过他在巴黎时的样子。一个善于挖掘灵魂,入木三分的女人,最知道怎样拿捏人的软弱。 她知道怎样说服他。 短暂的接触,她竟然懂他?梁晨一边赞叹,一边微觉惊惧。 他说:“好了,你已经成功说服我了,不用说了。” 护士端着托盘过来打针了。 看到梁晨端坐一旁,笑着对明君说:“今天男朋友陪着打针啊,好幸福。” 一是一,二是二的明君忙解释说:“不是男朋友。” 梁晨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漫不经心:“的确不是,是陌生人。” 他单手插到西装裤袋里向外走。 护士不以为然,抿着嘴笑,看来是情侣间闹别扭了。 明君怀疑药里有催眠成份,她本来睡眠寡淡。但是,每次打针歪在那里都昏昏欲睡。 这次没人陪她说话,更是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夏童童过来将她拍醒,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我竟然睡着了。” 夏童童虎视眈眈的指着她:“老实交代吧。” 明君眯着眼:“交代什么?” 夏童童哼声:“我说怎么我要来陪,还千拦万阻的呢,原来是有野男人。老实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明君说:“你疯了吧?哪来什么野男人?” 夏童童不允她辩驳,掂起罪证给她看:“没有男人,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明君也愣了下,她的身上竟然盖着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她睡着的时候身边的确一个人也没有的。她马上拿起来辨认,夏童童还在一旁撇嘴:“装吧,你就装吧。” 看品牌,以及身上的香水味,明君就知道是谁了。 她抓着衣服惆怅又若有所思,最后让夏童童帮她找个袋子装起来。 夏童童问她:“到底是谁的?这么郑重其事。” 明君有些烦恼,歪在那里低声说:“美景的。” “美景?”夏童童脑袋瓜子一转,顿时张大眼睛:“你们这新领导也太爱民如子了吧?输液室送外套,闻所未闻。” 明君推搡她:“滚一边儿去。” 她是真的懊恼。 既然夏童童过来了,明君就不叫司机过来接她了。 输完液出来,明君问她:“车停哪儿了?” 夏童童学精了:“地下停车场,虽然麻烦点儿,可是宽敞。” 她们搭电梯下楼。 两个女人的高跟鞋声清脆地回荡在整个停车场内。 夏童童仙鸡野鹤一样迈着她的那双大长腿,走过一辆车时狐疑地“咦”了声,又咬牙切齿的退了回来。 第20章 邪了 她随手拔下头上的尖锐发饰,围着一辆车转了一圈,那车当即布了一圈划痕。 明君发现异样,回头看到夏童童的举动,吃惊道:“你抽什么疯?” 夏童童理直气壮:“渣男的车,划他个面目全非。” 明君才发现夏童童是将这车错认成顾枕涵的车了,他的确有一辆这样的车,可是,不是这辆。 她指了指车牌号,告诉她一个惨痛的现实:“这不是顾枕涵的车。” 夏童童惊惧的“啊?”了声,握着凶器的手一抖,知道自己闯祸了,拉上明君就要跑。 明君淡定自若的反手拉住她,指了指头上的摄像头。 “跑哪儿去?” 夏童童大惊失色。 “这下惨了,怎么办?” 明君微微一笑,冷艳沉着的气场全开。正好给夏童童来个现身说法。 “现在就让你看看,你所谓的修养风度。” 只见她掏出钱包,纤细的手指掏出一沓鲜红的钞票,很淡然地夹到那车的雨刷器上。临了,抬头对着摄像头来了个清高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夏童童仿佛看到车主透过监控屏幕一眼看到这张脸和这个微笑时荷尔蒙高涨的样子。 她哈哈笑起来:“帅啊。” 明君恢复面无表情,收起钱夹说:“不是人帅,是钱多。没准那个人跟我一样有无趣的灵魂,和刻薄的心性。所以,小妹妹,怀春的美梦该醒了。” 夏童童紧跟上她:“不,惟梦想和美男不能辜负,这是我的座右铭。” “你不辜负梦想和美男,不代表他们不会辜负你。” 夏童童尖叫:“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现实?刺痛我了。” 明君轻哼:“只是痛啊,我的本意是刺破。” “呀,明君,你太没人性了。” 两人已经上车离开了。 停车场内,一辆车的后座门打开。 唐新哲下车检查车况,用劲儿够大的,四周的漆都被划破了,还有雨刷器上的一沓钱,他拿在手中忍不住发笑。 “修养风度?”这是什么理论? 唐新哲笑着喃喃。 没多久,梁晨从电梯里出来。 见唐新哲握着一沓钱站在那里发笑,问他:“捡到钱了?” 唐新哲转身,把钱塞给梁晨。 “你的车被划了,赔偿金。” 梁晨看了一眼,“我操!” 车虽然是他从家里随便开过来的,谈不上珍重,但是,这划痕也太刻意了。 梁晨要去调取监控。 唐新哲说:“不用,我帮你录下来了。” 他当时就坐在后座上,车膜密不透风,从里面向外看却是一清二楚。只是,外面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车里有人。 他觉得好笑,所以,故意默不作声。 梁晨看完,一时按着眉骨惆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苦笑一声,把手机还给唐新哲,嘴里嘟囔着:“邪了。” 唐新哲不知道他认识视频里的人,拍着他的肩膀安抚:“反正这车你也不稀罕,回头让司机去修理一下得了。” 梁晨冷笑。 系好安全带,梁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阿姨已经同意做手术了。” 唐新哲如释重负:“要不是你来,我真不知道拿我妈怎么办,她太犟了。” “不是阿姨倔犟,是你跟她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心脏手术不是小事,她有心理负担,就算你心焦,是为她好,也得好好跟她商量。” 唐新哲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半晌,他说:“我请你吃饭吧。” 梁晨拒绝:“改天吧。” 季刊风格已经确定,艺术部开始起草版面设计,再经由编辑部调整之后,将草稿交给明君审核。 穿过杂志社明镜透亮的玻璃走廊,苏米儿走进来。 紧身亮片小衫,露出一片光洁白皙的腰身,下身紧身牛仔裤勒得人将要窒息似的,细高跟凉鞋踩得地面“笃笃”响。 钟意闻声抬头:“苏编辑,早上好。” 苏米儿问她:“明主编来了吗?” “在里面。” 苏米儿去敲明君办公室的门。 听到唤进的声音,她推门进来。 “主编,早上好。” 明君坐在办公椅上抬起头:“早上好,什么事?”她问问题的方式永远单刀直入。 苏米儿说:“是封面模特的事,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明君抬头,封面模特一直悬而未决,“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蒋总编推了一个人过来。非常专业的模特,长相气质都很出挑。” 其实是苏米儿一早看定的,那晚在酒会上和蒋捷说话时推荐了一下。蒋捷看后非常满意。 明君不悦,什么时候杂志的细枝末节都要由总编亲自插手了。 她没有即刻表态,只说:“等我看过再说。” 苏米儿点点头。 “我知道了。” 她一出来就给蒋捷打电话,将明君的意思传达给她。 蒋捷不满明君的傲慢姿态:“那就等等看她怎么说。” 明君下午就亲自对模特进行了面试,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不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 但是,时尚界就像娱乐圈,最不乏的就是美人。这么精致的人,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她要个花瓶摆在那里做什么? 明君当场否定了。 “美则美,跟季刊的风格不符。” 苏米儿想拿大人物压她,“可这是蒋总编……” 明君拿上文件,打断她的话说:“模特的人选我已经有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 苏米儿夸下海口承诺过的,明君这样不是成心给她难堪。 她沉默不语。 明君侧首盯上她;“有问题?” 苏米儿咬了下嘴唇:“没有。” 明君站起身离开。 那天夏童童过来接她,她就有灵感了。知道意识中那朦朦胧胧的印象是从何而来……就是她喝醉那晚,夏童童的浓妆艳抹。 回到办公室,明君给夏童童打电话:“下午过来试妆。” 夏童童一头雾水:“试什么妆?” 明君停下手中的动作说:“《轻时尚》这季季刊的封面模特由你来担任。” 听筒那边彻底静寂无声了。 明君疑似断线了。 很快,那端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啊啊啊啊……我竟然能登上《轻时尚》的封面,是真的吗,君君……啊啊啊,我做梦都没想过……我不会真的在做梦吧?” 明君听到她一声痛呵,肯定是掐了自己一计。明君告诉她:“千真万确,你是《轻时尚》这季季刊的模特,我已经跟摄影师打过招呼了,不要迟到。” 第21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夏童童还是兴奋得神经紧绷。 “放心吧,保证不会迟到……君君,我爱死你了,么么哒……” “花言巧语就免了,说了不会亏待你。”明君再次提醒她:“四点半,有人会在大厦门口等你。” 夏童童嘿嘿傻笑:“你还真当回事啊。”她不过帮她选了一首歌,在妆容上给了她一点儿建议。是明君自己领悟力高,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挂了电话,夏童童几乎热泪盈眶。 模特这一行真的不好做,绝非旁人看到的那样风光无限。只要穿几件漂亮衣服,摆摆造型就可以了。她是个乐天派,还是时常被残酷的现实压得透不过气来。 但当模特是她的梦想,从身体开始发育,无限制窜高的时候,做模特这个愿望就在她的心里生根了。她喜欢那些摇摆生风,神情酷炫的女人。登上时尚杂志,走上满是炫光的国际t台,一直是她的终极梦想。她也想像那些世界超模一样,无所畏惧,目空一切的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每每想到这里,那颗被现实打击得一塌糊涂的心,便能鼓足一些勇气。 尤其这两年明君在时尚界站稳脚跟之后,给了她很多帮助。明君会不时帮她寻找机会,也会适时做些推荐。 才得以让她这个外乡女孩儿在临江这个物欲奢华的大都市里生活得不过于狼狈,能够糊口,渐渐也有了一点儿小名气。 只是,夏童童知道登上《轻时尚》这种响彻中外的时尚杂志,她还远远不够格。明君给她这样一个机会,无疑是给她的脚下放了一块人生的跳板,就看她用多大的力度往起跳了。如果跳得好,她可能就像鲤鱼跳龙门那样,人生至此达到一个新高度。 一下跳到法国时装周,她是不敢想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夏童童深知这是明君的一个大恩惠。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明君了,会这样不动声色的为她好,嘴里不说,但总也没有放弃帮她寻找机会,实现梦想。 明君对她的爱戴,简直像母亲对孩子。夏童童深知,所以,也愿意为明君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她会用自己的赤诚之心,来回馈明君,才不枉这些年明君对她的提携和照顾。 夏童童想到这些,百感交集,手握电话坐到地板上,忍不住痛哭流涕。 蒋捷已经接到苏米儿的电话,明君说别的还好,说风格不符,就让蒋捷心里格外不舒服。 虽然季刊的风格最后遵循了明君的提议,但是,这不代表蒋捷就真的完全认可她。事实上,她心里的抵触尖锐得如刺一般。 蒋捷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冰冷愤怒:“我知道了。” 她用力的按断电话。 梁晨施施然的转过身:“是谁又参了万恶的明主编一本?” “你还知道明君万恶啊?这个人太嚣张了,任何人的话都能当成耳旁风。各方面条件优越的模特,她一句话就打发了。谁知道她自己从什么地方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闹笑话吗?” 《轻时尚》的模特不是顶级超模,就是娱乐圈的当红明星。就算偶然一次的不走寻常路,请的也要是极俱潜力的冉冉新星。 梁晨说:“她这个霸道的行事风格,不是一天两天了。” 化上妆,换过衣服的夏童童真的非同凡响。她不是顶漂亮的,但是,颇有灵性和风骨。这些专业的摄影师最能看出来,虽然只是封面拍摄,但是,那些长短焦是能透进人的骨子里去的。 所以,美人在皮还是在骨,一拍就知道了。 明君过来时,没有发出响动,立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她很快注意到摄影棚的另外一个门口也站着两个人,梁晨和蒋捷。 明君又看了一眼夏童童,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 夏童童打来电话时,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缔都大厦安静下来。 她非常鬼灵精,知道刻意和明君保持距离。到了停车场才给明君打电话:“我在停车场,没有人。晚上一起吃饭,我请你。” 明君感知夏童童的小确幸,故意说:“我的胃可是很贪婪的。” 夏童童撸胳膊挽袖子,作豪放派:“大爷的,豁出去了,拿一个月的工资请你吃顿好的。” “别指望我会心慈手软。” “从不指望你会心慈手软。”夏童童问她:“坐我的车吗?” 明君直说:“你的车不舒服。开我的吧。” 夏童童有时真羡慕明君这个骄傲自得的风范,她有这个资本,明君是高收入人群,再加上她的特殊位置,穿的用的都是其他女孩儿望尘莫及的奢侈品牌。很多时候就算她不买,那些人还争破头的往上送。 明君是夏童童的奋斗目标。 夏童童在空旷的停车场转了一圈,寻找明君的车。 她忽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那里。被兴奋冲昏头的脑袋懵懵地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夏童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唐新哲。 他斜靠在车身上抽烟,面如冠玉,还是初见时的风度翩翩。 明君也从上面下来了,一边解锁,一边漫散的唤:“夏童童,走了。” 夏童童背对她没动弹。 唐新哲闻声抬眸,先看到夏童童,视线接着越过她落到明君的身上。他漆黑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目光欣喜似的颤抖了一下。 明君过来拉夏童童,才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男人,她冷淡的瞟了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走啦。” 夏童童已经颠颠的向唐新哲走去,她笑魇如花的说:“呀,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你还记得我吗?” 唐新哲这才收回目光,打量了一下说:“在医院见过。” “对,对,我撞了你的车,没想到你还记得呀。” 夏童童命定似的感慨。 明君眯起眼睛端详。 唐新哲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表示记得。他有点儿集中不了精神,仿佛心猿意马。回答了夏童童两个问题,他又看向不远处。没见过这样一种女人,气息凛冽,连眼神都透着寡淡,但美得锋利放肆。似冰天雪地里怒放的莲花,冷炙交织,对男人却是致命的诱惑。 夏童童顺着他的目光,转身:“啊,那是我的朋友……”她想把明君介绍给他。不等张口,蓦地睁大眼睛。只见明君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手按到她的肩膀上,拉着她往车上去:“跟我来。” 第22章 你是不是闲的 有人敢跟明君勾肩搭背?不剁了他的爪子! 但是,夏童童没想到明君看了一眼,竟然被他拉走了。 怎么回事? 明君下来的时候,杂志社已经空了,她以为所有人都走光了。没想到梁晨才下来。 “梁总编有什么事?我朋友在等我。” 梁晨拉着她走到车前,已经替她打开车门,同时抬头望向唐新哲说:“你把人送回去吧,我带她先走了。” 不等唐新哲反应,梁晨已快速驾车离开。 认得吗? 唐新哲知道那就是视频中的女人,但是,梁晨看到视频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是,如果仅那一面之缘,他不会直接将人拉走。而且,怎么看那个女人,都不像好说话的人。 他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夏童童:“你朋友在这里上班?” 夏童童以明君为荣,自得的说:“是啊,她是《轻时尚》的主编。” 这么一说唐新哲就明白了,梁晨是《轻时尚》的总编,原来两人是同事关系。 夏童童也很疑惑:“那个男人是谁?你朋友吗?” 唐新哲“嗯”了声:“也在《轻时尚》上班,是你朋友的顶头上司。” 夏童童惊讶的睁大眼睛,那句“美景”差点儿脱口而出。 “总编吗?” “嗯。” 妈呀!夏童童紧张起来,美景知道了她和明君的关系,不会找明君的麻烦吧?将人拖走,会不会就是拉她去兴师问罪的? 唐新哲问她:“你开车了吗?” “啊?”夏童童反应了一下,动歪脑筋:“没开,我朋友说送我的。” 唐新哲很好说话,他说:“我送你吧。”说着,很风度的替夏童童打开车门。 夏童童欣喜若狂,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遇到了,莫非是老天注定? 唐新哲若有所思的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侧首问她:“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明君,我叫她君君。” 唐新哲心里默念了声,明君…… 梁晨开车像玩漂移,虽然下班高峰期已经快要过去,但是,滚滚车流里仍旧惊悚万分。 明君又看了他一眼。 梁晨目不斜视:“你怎么不叫喊?其他女人坐我车,都像杀猪一样。” 明君说:“我又不是猪。” 梁晨冷哼:“还不如猪呢。” 明君盯紧他,“什么意思?”她不止一次说过她不喜欢跟梁晨的对话方式,超越了理性的边界,但他们之间又远远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 梁晨把车打到路边停下,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问她:“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 明君理所当然想到封面模特的事。模特是蒋捷钦定的,却被她突然换掉了。她去摄影棚的时候,看到梁晨和蒋捷也在那里,他们肯定是去看她挑种的人选什么样。 这件事上明君不想多作解释,她靠到椅背上说:“一本杂志从起草,到拍板印刷,都由我一人决定。一直如此,并非针对某一个人。” 所以,不能因为更换了领导,她的工作机制就要被改变。不然一本杂志从起草到发行,谁都来插一手,发表不同建议,那她的工作还要不要做? 梁晨眯了眯好看的狭长眼眸:“别跟我扯别的,我是问你模特的事吗?” 不是因为封面模特的事? 明君愣了下,那还有什么事? 梁晨手臂闲散地按在方向盘上,问她:“明君,我说你是不是闲的?” 明君太烦躁了,跟梁晨说话,不管她的气场,还是坚持,放到他面前总像不奏效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就像现在,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急着问:“到底怎么了嘛?” 她难得的抱怨像撒娇,急躁的明君自己都没注意到。 梁晨微微一怔,语气缓和:“没事你划我车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划你的车了?” “别抵赖,你没划我的车,你把钱塞我雨刷器上?扶贫献爱心吗?” 镇定如明君,也不由大大的吃了一惊。 “医院地下停车场的那辆车是你的?” 梁晨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明君愁肠百结,为什么总能跟他扯上关系。她说:“那车不是我划的,我只是帮我朋友赔偿。” 至于谁划的,唐新哲没有录下来。他的视频中只有明君满不在乎的嚣张模样。 “你有很多钱吗?”梁晨故意讽刺她。 明君在梁晨面前说自己钱多,不是自取其辱。 “不是有钱,是朋友既然错划了你的车,理应是要赔偿的。” 梁晨若有所思的蹙眉:“就刚才那个女人?她是你朋友?季刊的封面模特?”不等明君说话,他挺直脊背端坐回驾驶位:“这么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你是想死吗?” 明君义正辞严:“我从不在工作上假公济私,夏童童的风格特点符合这一季的季刊,我才选她。” 梁晨已经驾车上路。 “这话你别跟我说,我懒得操心这种闲事。” 明君知道谁更在意,“蒋总编那头,明天我会跟她解释。” 梁晨想了下:“我知道《轻时尚》一贯的工作流程,对过去的习惯也我尽量予以尊重。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一本杂志是一个团队智慧的结晶,明主编切忌一昧的一意孤行。毕竟没有哪个人的判断力能永远正确,反倒是能力越强的人,越要懂得量力而行。” 明君侧首看他,她知道她的行事风格一向受人诟病。他们一定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她的负面评价。 说来明君的风格跟梁静姝很像,她们一样能力过人,为人处事凛冽锋芒,自己领域内的工作更是专制,强势。甚至有人评价说明君较梁静姝,锋芒更盛,或许也跟年纪有关。 当年明君跟在梁静姝手下的时候,只觉得备受摧残。现在想起,很多片断仍是痛苦回忆。 那她手下的这些人呢? 是不是更是个个怨声载道? 以前没人就这方面提点过她,梁静姝也不会,因为她正是秉承了她的行事风格。 至于《轻时尚》的那些员工,一个个除却工作,对她避之不及,谁会跟她掏心窝的说话? 况且她的性格,本就不容忤逆。 偏偏梁晨,这个看似最不合时宜的人出来指手画脚。 第23章 矛盾激化 明君不是完全没有听进梁晨的话,她只是不想对此发表意见。 一看就是个顽固派。梁晨问她:“你住哪里?” 明君说:“不用送我,前面站牌放我下来。”她会叫司机来接。 梁晨也没客气一下,直接开到前面的站牌停下。 明君下车前想了一下,开门的动作迟缓,她扭过身子说:“梁总编,我们的说话方式是否应该注意一下?尤其是你。” 还真是个有板有眼的女人。 梁晨好笑的转过头来:“我跟我妈都是这个说法方式,你让我怎么注意?对你要有所不同吗?” 这个提议听起来或许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明君觉得很有必要,一切边际模糊的感觉都让她拘谨。 她提醒他:“毕竟我们不熟。” “不熟你还来管我的说话方式?”梁晨辛辣讽刺起来,亦会让人生不如死。“瞧把你给牛的,呵。” 明君完全败下阵来。面对这样的领导,她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完全的毫无办法,尽是无力。 她二话不说的下车甩上车门。 梁晨得意的钩了一下唇角,按了下喇叭,飞快的开离站牌。 明君下车后才给司机打的电话,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 她不想打车回去,出租车里混杂的味道让人讨厌。 明君一边等,一边想事清。 到现在不安的感觉还是非常强烈,梁晨和梁静姝的处事方式相差甚远,梁晨太阴柔了,比蒋捷的挑三捡四更难对付。 如果一个人明着向你发起挑战,你知道危险来自哪个方向,也好想办法避害。 但是,这个梁晨,明君甚至看不明白他是哪种人。他貌似很好说话,玩世不恭的随和。但是,来者不善的念头一直存在,加上梁静姝的警告,促使明君身体中的一根弦紧紧绷着。 夏童童不敢直接打电话,怕明君还跟梁晨在一起。她发信息问她:“方便说话吗?” 明君看了眼,直接把电话给她打了过去。问她:“你到家了吗?” 夏童童得意的笑了声:“嘿嘿,是风度修养送我回来的,一直送到楼下。” “没上去喝个咖啡,喝个茶吗?” 夏童童辩驳:“人家是有风度的好不好?” 明君不以为然。 “希望他一直风度下去。” 夏童童问她挂心的事:“美景有没有刁难你?是不是因为我的事,他才把你拉走的?训斥你了?” “因为你不假,但不是封面模特的事。” 夏童童狐疑:“那还有什么事?难道我貌美如花妨碍到他了?”说到貌美如花了,夏童童啧啧叹:“你们总编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难怪叫美景呢。” 明君提醒她:“人家叫梁晨。” 夏童童马马虎虎:“良辰美景,都一样嘛。不过,到底是什么事。” “你那天划的车,是他的。” 夏童童懊悔的一拍脑门:“苍天啊大地啊,点也太背了。凭生第一次为非作歹,就撞到枪口上了。那怎么办?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把我换掉?” 明君叫她安心:“因为这点儿小事还不至于,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 司机已经过来了,下来为明君打开车门。明君说:“回头再聊吧。” 唐新哲回去的路上,心潮起伏不定。 想了想,给梁晨拔了电话,他故作无知的说:“原来是你朋友,之前你怎么不说?带上晚上一起吃饭吧。”本来说好了他请客。 梁晨直说:“《轻时尚》的主编,已经放下了。吃饭的事改天再说吧。” 唐新哲略微有些失望。 “好吧。” 封面模特换成夏童童的事,反对的情绪还是很高涨。主要是蒋捷带头起反对作用,再加上夏童童本来名不见经传,被质疑的声音很多。 明君近来一系列的行为都要引起众怒了,虽然平时她也让人恨得牙龈痒痒,可是,这次更过火。 而且,明君很佩服四通八达的信息网,只一夜加半上午的时间,她和夏童童的关系就被公诸于众了。 蒋捷正是拿着这个,怒气冲冲的过来质问她:“明主编一向如此吗?借着自己的位置,为亲朋好友行方便,谋福利?” 明君明知故问:“你是说封面模特的事?” “你自己觉得呢?把条件更好的模特拿掉,换上自己的好朋友。你以为《轻时尚》是你自己家的吗?可以如此大行方便?完全不为《轻时尚》的利益着想?” 明君面对指责,神色淡然。 “我没为自己行方便,谋福利。至于为什么是她,我会给大家一个合理解释。”她看了眼时间:“十点半我安排了会议,如果蒋总编和梁总编乐意,也可以参加。我会将封面模特的事情说清楚。” 蒋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她去给梁晨打电话了。 明君等摄影师将昨晚的照片整理好送过来,踩着高跟鞋去会议室。 她先让钟意把照片分发下去,一会儿还会在大屏幕上投影呈现。 会议开始时,只有蒋捷一人走了进来。 梁晨昨天就说过了,他懒得操心这些闲事。谁知他在乎什么呢。 蒋捷拉开椅子坐下,明君不是说有合理解释?好啊,开始吧。 她美目望向她。 明君先介绍了夏童童的风格特点,接着以照片影像这种更直白的方式呈现。 镜头下夏童童真的是个可以肆意雕琢的女孩儿,不刻板,不造作,面对镜头的时候,眼神清透纯粹,又不乏深沉。 暗光下她是浮雕,不是剪影。 是那些精致玲珑到几乎没有生命力的模特完全没法比的。 说着,明君又将季刊的初稿分发给大家。 协调程度大家完全可以自己比对。 蒋捷无心深究,对于一个人的厌恶,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客观判断。 心平气和的共事,更是没有办法。 她推翻眼前的所有“铁证”,操起手臂说:“不管怎么样,以明主编和这个人的关系,就决定了她不适合担任《轻时尚》的模特。我还是提倡知名度更大的模特,她们对风格的把控会更强。” 明君轻微笑了下,她说:“模特的事情我已经定了。” 第24章 迫不及待排除障碍 蒋捷不可思议的眯了眯眼睛:“明主编的意思是,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情,就没了更改的余地?”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没想到明君张狂到这个地步。 明君说:“在我权利范围内的事情,如果我认为最妥当合理的,肯定会坚持。” 蒋捷犀利地颌首:“你觉得《轻时尚》出一季刊物,是你一个人的事吗?只在你自己的权利范围内?” “出一季刊物,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是,做为主编,做好舵手却是我的义务。我有权利掌控每一本杂志的走向,我要为它的发行负责任。” 说到“责任”两字了,蒋捷咄咄的问她:“如果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失败了呢?责任也完全由你负责吗?”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锋激烈。 明君偏以一种平静的语调说:“如果因为我的决定,刊物失败了,责任当然由我承担。” 蒋捷心中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一点儿,她掩饰得逞笑意,“明主编打算怎么担责?” 明君看了她一眼说:“如果季刊达不到预期效果,我就辞去《轻时尚》主编的职务。”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轻时尚》主编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明君花费多少力气才终于走到今天。 在蒋捷的步步紧逼下,她不惜拿这个当赌注。 蒋捷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儿笑意:“既然明主编这么说,说明是对自己的决定胸有成竹。只要你记住自己今天的承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梁总编呢?”蒋捷俏丽的脸蛋刚有一点儿舒展,明君紧接着问她:“如果最后证明我是对的,蒋总编将怎么做?” 蒋捷眸光一沉,她没想到明君会上纲上线。 按理说决定既然是明君做的,结果肯定要由她自己承担。但是当着这一会议室的人,蒋捷本能的不想示弱。而且,她也不认为明君能够成功了。 她同样坚定的说:“如果证明明主编的决定都是对的,之后《轻时尚》再出刊物,我不干涉明主编分内的事。” 明君冷淡的神色中浮现一抹笑:“一言为定。” 从会议室走出来时,蒋捷心情复杂。 和明君打赌,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是,一想到明君失败后即将承担的后果,蒋捷又像得了意外之喜。 会议一结束,她直接去了梁晨的办公室。 蒋捷自从毕业后进入《轻时尚》工作,就一直在国外。新开拓的市场需要人手,而且,蒋捷一直在国外读书,对那里的风土人情非常了解。 至于梁晨,他们也不是经常在一块。梁晨满世界的跑,有时大半年见不到他也属平常。一般都是信息或者电话联络。 蒋捷只知道这些年梁晨在玩音乐,《轻时尚》到了他非接手的时候,被梁敬中招回来收心敛性。 工作伊始,梁晨的工作热情非常有限。 蒋捷进来时,梁晨跌坐在沙发里玩手机游戏,听到开门声,眼皮不抬:“明主编回头是岸了吗?” 蒋捷走过来,想抽掉他的手机,不想竟被梁晨轻轻的一侧身闪开了,他的视线一直粘在屏幕上。 她略微愤慨的说:“她没有回头是岸,是我立地成佛啦。” 梁晨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来,跟哥哥说说,她是怎么感化你的。” 蒋捷和梁晨很早就认识了,年轻人已经贫惯了。私底下梁晨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 蒋捷老实说:“不是她感化了我,是我们打了一个赌。如果这季季刊不尽人意,她就自动辞去主编的职务。如果结果证明她是对的,我就不再插手《轻时尚》的事。” 梁晨无奈的按上手机,曲指弹上她的脑门:“我说你是不是傻?” 蒋捷被他弹疼了,皱着眉说:“你就那么相信她吗?觉得她一定会大获全胜?” 梁晨冷笑:“她是否能大获全胜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很清楚,是你着了她的道。” 蒋捷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觉得她在对我用激将法?” “这不是也很聪明嘛。” 蒋捷凝视他。 梁晨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窗前说:“即便意见不同,也可以缓慢沟通。但是,你不觉得至始至终,明君的态度都太激烈了吗?”他们毕竟是她的上司。 “有什么稀罕,她一直这么霸道,专制,你不在《轻时尚》工作过,不了解她的风格。” “纵然她在工作上手腕强硬,但是,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敢说她不懂得为人处事之道吗?” 对于梁晨的一昧质疑,蒋捷烦躁不已,她也不是脑袋虚空的人。 “所以呢?你觉得面对一个下属的嚣张跋扈,都应该像你一样纵容忍让吗?” 梁晨看了看她,眼见蒋捷炸毛了,他轻松的一弯唇角:”没人跟你争,回你办公室冷静一下吧。” 蒋捷明知梁晨不可能纵容明君,只是,他表现得太消极,而明君气焰又太过嚣张。她心里的火才时常压也压不住。 “好,我们都冷静一下,像这样吵实在没必要。” 蒋捷很快出了门。 梁晨实在佩服明君力排众议的本事,这么一开始她就迫不及待扫除障碍了。 明君晚上受邀于两个媒体人。 下班时间一到,她直接拿上包去会所。 抵达之后才发现,除了她,对方还邀请了梁晨。 包间暗淡的灯光衬着他俊美五官,如雕像一般。 雪白衬衣,随意地开着两颗扣子,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越发显得放荡不羁。 明君一进来,便被一个媒体人请到位子上坐。 席间除了邀约的两个媒体人,还有一个长相妖娆的女人,被刻意安排在梁晨身边。明君坐下时,那女人正在在帮梁晨倒酒。 梁晨抬眸看她。 明君的杯子很快被斟满。 她连忙推辞说:“今天胃疼,不能喝酒。” ”如果明主编一点儿不喝,就得梁总编代劳了。” 明君不喜欢在这种事上讨价还价。 可是,不等说话,梁晨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她:“如果我帮明主编喝了,明主编怎么感激我?” 第25章 梁晨喝多了 明君皱了下眉头。不懂梁晨这时候充什么英雄好汉。 她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人聚餐,大家对她的性情再了解不过。如果她执意不喝,也没人能真将她怎样。 倒是梁晨的一句话,让对方没想到。刚才不过是借着玩笑热个场子,不想梁晨的话让氛围热闹也复杂起来了。 大家不禁跟着起哄:“对,对,梁总编酒量大,今晚明主编的酒只要梁总编代喝,就免了。梁总编喝多了也不要紧,我们派人送回去。” 明君想如果梁晨最后真喝醉了,送他的人选肯定是对面单眼皮的妩媚女人。 或许梁晨自告奋勇,为的就是这个。 所以,她也不管别人是不是笑话他们《轻时尚》关系不睦了,梁晨自己都不在乎外面那些谣传。 明君干脆送他一程:“既然梁总编喜欢喝酒,那今晚就由你代劳了。至于感激,看你想要什么了。” 梁晨看着她,并没说自己想要怎样的谢礼。 反正明君整顿饭一杯酒也没有喝,没人给她倒酒。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梁晨身上。加上对方派来的女人八面玲珑,劝酒的一把好手。 坐在梁晨身边,一心只照看他,他的杯子一空,她即刻帮他添上。 女人劝酒,比男人更有优势。对方想来是看出了梁晨的倾向爱好,不时提点美女帮忙倒酒。 梁晨表现洒脱,懒洋洋的自在,一杯接一杯的连喝了几个。 明君喝着茶水,冷眼旁观。 喝吧,喝吧,喝死他也心甘情愿。 明君有些幸灾乐祸,心情颇佳的和人聊完了工作上的事,又聊了一些闲话。 直到饭局结束,梁晨已喝得七八分醉,眉梢眼角平添一缕春色,竟比身旁的女人还要妖艳。 他懒得说话的时候最显贵气,像散漫的豹子,步履悠闲,蓄势待发。 一个人提议说:“让张玉送梁总编回去吧。” 女人连忙应承:“好的,我一定安全的把梁总编送到家。” 明君赞对方周到,一心成全梁晨。估计梁晨也在欣然等这场艳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没想到她才表示放心,梁晨眯着朦胧眼眸说:“不麻烦了,让明主编送我回去就行。” 明君疑惑的看向他。 又是唱得哪一出? 对方的妥贴安排他肯定一早就看出来了,席间风度翩翩,一点儿不折美女的面子。只要是她倒的酒,他都一饮而下,为的不是共度良宵吗? 明君冲他眨眼睛,提醒他是不是喝傻了? 对方也说:“不麻烦的,时间太晚了,让明主编也早点儿回去休息。” 女人满是期待:“是啊,我来送吧。大家都放心的早点儿回去休息。” 不想梁晨根本不给人机会,他把西装外套往明君怀里一丢,和对方逐一握过手,告辞。 出来的时候,梁晨的步伐还有些漂浮不稳,一只手自然而然的落在明君的肩头。 明君感觉一侧肩膀压下的重量,他混合着酒味儿和香水味儿的气息铺天盖地,近在咫尺。 直到进了电梯,明君才敢表露情绪,一边扯掉他的手,一边说:“梁总编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梁晨修长的身体斜靠到电梯壁上,问她:“笑话什么?” 明君不信他不知道。 “外界都在传我们不和,所以,不管梁总编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了《轻时尚》的名誉着想,外人面前大家还是要同仇敌忾。今天你看似好心的帮我挡酒,外人看来却是我们各怀心思,毫不默契。”一点儿团结协作,抵御外敌的精神都没有。 梁晨冷笑,跟他谈精诚合作? 他故意说:“不是你一再提醒我,我们不熟,人前人后保持距离吗?” 明君别过脸,懒得跟他争辩了。 须臾,电梯门打开,她先一步走出来。 梁晨腿长步子大,一步跨出电梯的同时,长臂蓦然一伸,环住她的肩膀,将大半的重量都砸到了她的身上。 “我喝多了,走不动。” 明君虽然很高,但身材纤细,而梁晨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被他张开手臂环住的时候,她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反应太激烈只会更加丢脸。 明君勉强将人架出来。出了旋转门问他:“你到底按的什么心?为什么不用张玉送?没看到她满怀期待吗?” 梁晨环着她的肩头不放开,他完全是一副醉汉的架势,把她当作身体的支撑。 “有自己人,我为什么要别人送?那样不是显得我们很不团结。” 梁晨强词夺理的本事实在了得,接着,他又说:“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干什么?是因为那个女人满怀期待你不高兴了吗?” 明君肺腑翻腾:“你真是醉了,胡言乱语。” 梁晨哧哧的笑起来:“我一直都告诉你我醉了。”说着,他更理所应当了。 明君实在无话可说,她掏出手机想给司机打电话,叫他将人送回去。侧首,动作微微一顿,不远处站着顾枕涵和孟晓桐,他们已经公然出双入对了,显然也是刚吃完饭出来。明君听到孟晓桐唤:“枕涵,走啦。” 顾枕涵也看到明君了,他扶着车门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短暂的对视,明君望见他的眸色,以为结痂的伤口再次赤血连连,疼痛不已。 她收回手机,任由梁晨揽着她的肩膀,朝另一边走去。 一直到停车场,明君忙乱的心绪才终于平静下来。她冷淡的说:“上车吧。” 可是,车在哪里? 刚刚只顾逆向而行,一时忘了车不在这边。 明君淡定的说:“你等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梁晨放开她,立在停车场抽烟。 明君将车开过来时,透过挡风玻璃,只见他指间的烟火明明灭灭,像一只孤寂的萤火虫。 她把车开到他身侧停下。 梁晨掐灭手里的烟,打开车门上来。 车厢内很快盈满了淡淡的烟草味,味道非常迷人。 明君心如死灰似的提醒他:“系上安全带。” “喝多了,手不听使唤。” 明君什么也没说,侧身帮他扯过安全带扣好。身体不等抽回,脸颊已经被一双大手紧紧捧住,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嘴唇吞噬似的被他含在口中。 第26章 得不偿失 明君本能的推拒,突如其来的男性气息让她心生恐惧。 这一反抗不要紧,梁晨更像猛扑起的兽,一手掐着她的纤腰,将她紧紧按在怀中动弹不得。 明君大半个身体就像被卡住了一般。 她抬手撕打她。 低沉的气息滚烫如水蒸汽:“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 明君恶狠狠地盯紧她,脊背发寒。 力量悬殊,加酒精熏染,她不确定自己能讨到便宜。 见威胁奏效了,梁晨醉意朦胧的眼底闪过一抹笑,钩起的唇齿重新贴紧她。 一开始便排山倒海,猛力夺取她的呼吸。 明君尖锐的指甲嵌进他的小手臂。 梁晨紧接着报复性的,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计。 明君疼得抽气。 他一边趁机夺取她的呼吸,一边吞噬血液。 身后响起喇叭声,两道刺目的灯光照来。 梁晨才终于放开她。 明君胸口气息剧烈翻滚,要爆炸了似的,她控制颤抖的双手,先把车打到一边,让出路来让后边的车通行。 她的脊背僵硬地抵着椅背,目无焦距望着前方。 等车辆一通过,明君“砰”一声解开安全带,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梁晨早预料了似的,紧紧钳制她的手腕。 “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 明君气得脸色发白:“你什么意思?戏弄别人很好玩是不是?” 梁晨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漆黑眼底波澜万顷,整个人竟说不出的冷淡。 “好不好玩,明主编需要问别人吗?这不是明主编的一贯做派,不管驱逐,还是拉近,都凭一己私欲。看不惯的就扫除,有利用价值的,就暂时留在身边。做人,尤其是做女人,目的性太强就不可爱了。” 明君知道他所谓的“看不惯就扫除”是什么意思,她和蒋捷打赌,梁晨明知她是在扫除障碍。 她做事的确目标目确,尤其梁晨和蒋捷同时两个劲敌,她肯定要想尽办法剔除一个,不然他们一个外放,一个又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两面夹击,她有多少精力都不够用。 原本意图被看出来了,也没有什么。不想梁晨又说:“你这样的女人,实在让人讨厌,总有一天会得不偿失。等你自己吃了苦头就知道了。” 明君愤怒的想要抽回手,“滚下去。” 梁晨拉着不放:“这样就恼了?刚才你拉着我刺激你前男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恼?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让我亲一下不是礼尚往来吗?” 明君被人伤口上撒盐,眼眶发红。她强忍着,面无表情的说:“现在扯平了吧?” 梁晨看着她,手掌突然用力,再度将她拉近,没了安全带的束缚,明君大半个身子撞进他的怀里。 “这个平了,替你挡酒的事呢?” 俊颜无限制凑近,影影绰绰,反倒看不清楚。 明君一刹的感觉就像晕车一样,胃里翻腾,气息阻塞,头昏目眩。 痛苦得她眼泪猝不及防的滴落。 顺着脸颊,滑进他的掌心。 梁晨本来穷凶极恶,感受到泪珠的滚烫,他的心尖猛地颤了颤。动作陡然间的柔情蜜意,变成了怔滞。 下一秒,梁晨终像无法下咽一样将她推出怀抱,他扭头看向窗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对不起,我喝多了。” 他把车窗打开,晚风就直灌进来。 清凉的拂在脸上。 明君执拗得不作一丝反应,好像刚刚的羞辱都不存在。 她沉默地驾车上路。 走了一会儿问他:“你住哪里?” 梁晨一条胳膊架在车窗上,没有看她:“随便哪个站牌把我放下。” 明君依言把车开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 她两手架着方向盘,不看他也不说话。 车厢内诡异的沉默。 梁晨推开车门下去。 身后车轮滚动,很快扎身进夜幕中,消失不见。 梁晨还是有些头晕,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腾,好像更晕了。 午夜的站牌一个人也没有,街景空荡寂寥。 梁晨没有第一时间给司机打电话,他需要吹风,冷却发热的头脑。 他对明君的恼怒不是没由来,这样的惩处方式只觉得得不偿失。 到了此刻,梁晨的心尖仍旧颤抖得厉害。 顾枕涵的心不在焉孟晓桐感觉到了,从酒店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沉默。 结果才一进家门,他就凶狠的将她按到门板上,眼睛里的厌恶与烦躁触目惊心。一点儿渴求的味道都没有,发泄情绪似的。 孟晓桐按住他撕扯衣料的手。 顾枕涵看了她一眼,毫不怜惜。 她就那样羞辱地暴露在空气里。 事后顾枕涵推开她,愁眉不展的靠到床头抽烟。 孟晓桐的身体还有瑟缩的疼意,她抬头看向他。顾枕涵对明君的爱是毫不掩饰的,就算现在两人基本确立了同居关系,在顾枕涵的心里,她还是完全没办法跟明君比。 所以,孟晓桐知道,酒店门前和明君相遇,严重刺激到了顾枕涵。 他就发了疯一样折磨她。 如果没有她,他们就不会分开。 情绪纷涌上来的时候,顾枕涵对孟晓桐痛恨不已,一点儿怜惜之意都没有了。 他抽了两口烟,在孟晓桐的目光中烦躁的下床。 顾枕涵没想到明君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如果不是特殊关系,以明君的性情,不会有那样亲昵的举动。 想到这里,顾枕涵就像遭遇背叛一样。 但是,他又明知自己已经没有立场,明君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而且,他们的关系,就是因为背叛土崩瓦解的,当时他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才抑制了上前质问的冲动。 而现在顾枕涵内心的焦灼几乎无法忍耐。。 孟晓桐心知肚名,她一句话也不说,暗暗把每一笔账都记到明君的头上。 早晨,孟晓桐刻意起了一个大早给顾枕涵做早餐,她没有吃,借口回家换衣服。回去时,车子直接开去昨晚进餐的酒店。 顾枕涵常在这家招待宴请客户,每次都由孟晓桐订位,跟这里的经理已经非常熟悉。她一过来就直接联系了经理,意欲看昨晚的监控。 当时明君站在暗光里,男人又是背对着他们,所以,只看到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却完全没看到长相。 第27章 粲然微笑 孟晓桐不得不说,明君不光刺激着顾枕涵,也刺激着她的敏感神经。这个女人就像顾枕涵强行按在她心口上的一根刺,逼着孟晓桐没法不去在意她。 现在就连明君身边出现的男人,孟晓桐癫狂地也想看个究竟。一个能刺激得顾枕涵发疯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孟晓桐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翻看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相。 一从电梯出来,那个男人就顺势揽上了明君的肩膀。 酒店大厅金碧辉煌,耀眼的灯光清楚照着人的脸。 孟晓桐看一眼便胸腔憋闷,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明君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为什么围着她打转的,总是这种显眼的优质男。 离开了顾枕涵,她没有枯萎,反倒迅速找到一个更体面的。 孟晓桐想到明君趾高气扬羞辱她的场景,她以为这个女人会下地狱的,但是,没有,上天给了她更大的恩惠。 从酒店出来,孟晓桐咬牙切齿。 她嫉妒明君,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明君有段时间没运动了。 一大早她驾车去了高尔夫球场。 几千亩的球场绿草茵茵,阳光明媚。绒毯般的绿地上,白金色的沙坑微微的闪着光。 明君挥汗打了几杆,浮躁的心情终于得到宣泄,稍微沉寂下来。 她把球杆交给一边高大帅气的球童,才有心情欣赏球场内凝风的古木,和潋滟清澈的湖光。阳光痒气的球场,给了她新一天里迎接挑战的勇气。 明君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就是她这个微笑,被乔方煜不经意的捕捉到了,像高速摄影下的昙花一现。 乔方煜激动的拉身边人的胳膊:“我操,快看快看,美女。” 唐新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人粲然绽放的冲击力,令他脑子停摆。 他怔了一会儿:“那不是《轻时尚》的主编,梁晨的同事。” 乔方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身材窈窕的女人,白色上衣配卡其色长裤,腰间一条腰带将身体划分出诱人的比例,披散的长发被鸭舌帽规矩的拢在身后,整个人干净又利索。 乔方煜惊喜的说:“是啊,这姐妹我在会所里见过。” 两人穿过球道去和明君打招呼。 明君先看到有人朝她走来。 乔方煜她已经不记得了,那晚她喝多了。但是,唐新哲她倒是一眼认出来了。 梁晨的朋友不是泛泛之辈,光气度就有几分不凡。 唐新哲率先打招呼说:“明小姐,早上好,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停车场……” 明君说:“我记得,梁总编的朋友。”她说:“早上好。” 乔方煜看到美女两眼放光:“那你还记得我吗?” 帽檐摭去一部分明光,表情严肃的明君着实是个冷美人。 她问:“我们见过吗?” 乔方煜提醒她:“那晚在会所,你喝多了,梁晨拉着你出去吹风……我就是跟他一起在走廊上遇到你的。” 明君恍然道:“原来如此。”真是梁晨刻意拉她过去吹冷风的。 乔方煜兴致勃勃:“记起来了?” 明君老实说:“没有,只是确定了导致我感冒的原由。” 唐新哲反应快,哧地一声笑起来。 乔方煜一脸吃惊,没想到就这么把梁晨出卖了! 唐新哲很快敛了笑,问明君:“明主编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 明君正打算去洗澡换衣服,但是,来不及吃早餐了。 她说:“要赶去上班,不吃了。” 唐新哲失望的说:“改天一起吧。” 明君礼貌的点了点头。 对于梁晨的朋友,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如果夏童童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肯定会乐得一天合不拢嘴。 明君洗完澡换好衣服,快速离开球场。 唐新哲和乔方煜坐到透明的玻璃房子里看着,见她换了装扮,完全成了干练的女强人。 乔方煜啧啧:“美是美,不过这种大女主我驾驭不了,这种女人身体里分泌的荷尔蒙只怕不比我们男人少吧?” 他最忌惮这种事业型女性,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唐新哲扭头看着不说话。 乔方煜推了他一把:“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唐新哲悠悠的转过身问他:“一大早你就嘴贱,不怕梁晨找你算账?” 乔方煜皱了下眉头,才又想起这件糟心的事。 “要不要给梁晨提前打个电话?他残害女下属的事情穿帮了。” 唐新哲鼓励他说:“应该通知他一声。”乔方煜刚掏出电话,只听他又说:“早死早脱生嘛。” 蒋捷和梁晨在电梯门口相遇。 “怎么一大早黑着脸?没睡好吗?” 梁晨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不然呢?一大早欢天喜地?哪来的精神头。” 蒋捷忍不住发笑:“你是因为抗拒上班,所以打不起精神吧?” 梁晨抬手扯她的头发,“你笑什么?” 蒋捷笑着躲闪,因为这里没有别人,电梯门打开,她拉着梁晨的手臂将人拖进去。 转身才看到明君正打卡通过。 蒋捷忙松开梁晨的胳膊。 梁晨也看到明君了,眸光一闪,抬手按开即将关合的电梯。 明君本想不和那两人搭乘一部电梯的,见梁晨阻止电梯关合,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心想,真是不巧。 “梁总编,蒋总编,早啊。” “早,明主编。”蒋捷回她。 梁晨垂着眸子不说话,缔都大厦的电梯承载量不低,或许香味盈然的缘故,一下子感觉逼仄起来。 尤其明君一走进,空气中都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和蒋捷身上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梁晨曲指抹了一下鼻子,抬眸看向明君。 她拿后脑勺对着他,长发挽成蓬松发髻。光洁白皙的脖颈,细微的绒毛依稀可见,忍不住想抬手摸上一把。 梁晨眸色加深。 前面的人感知到了似的,施施然的转身看他。“你那样盯着我干什么?” 他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看啊。” 那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拿清冷的眸子注视着他,须臾,却”噗嗤“一声笑起来,刻意嘲弄他似的。 他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不管电梯里是否还有其他人,猛地拉她入怀,捧住她整张脸颊用力亲吻。 她软弱的呼出声来。 娇娇柔柔的。 他心神激荡,抱起她腰身:“到床上去。” 说了这句恍惚就醒来了。 梁晨睁眼望着天花板,身体要爆炸了似的。 意识自己做了怎样的梦,他恼怒的坐起身子。 第28章 不再纵容 睡裤遗了半片。 梁晨兀自懊恼,神色大变。听到床头柜上不厌其烦的手机铃声,他皱着眉头,神色冷峻的接起:“想死啊?” 乔方煜握着电话一阵瑟缩,一大早脾气火爆,莫非已经知道了? “明主编找你算账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听到“明主编”三个字,梁晨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就像了无痕迹的春梦被她洞察了一样,各有各的心虚与狼狈。 纵使梁晨也控制不住的耳根发烫,他大步去洗手间,“她跟我算哪门子的帐?” 做梦犯法吗? 乔方煜说:“我和新哲在球场打球,遇到明主编了,我一不小心说露了嘴,把你拉着醉酒的她出去吹冷风的事说出来了。” 梁晨咬牙切齿:“乔方煜,你等死吧!” 以为洗了澡,一切都冲刷干净了。在巴黎的那次,他们颠龙倒凤一整晚,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东西都收拾一空。他起身去洗澡,觉得走了就走了,夜晚致命的诱惑,阳光一出来就融化得无影无踪。 现在真正的梦境,反倒过不去了。 狭小的空间内,闻着明君身上的气息,杂乱的心绪又像野草一样在心底蔓延复苏。 连蒋捷都看出了梁晨忽然变得烦躁不安。 只是电梯内不好问他原因。 好在明君所在的楼层到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活命的空气吹灌进来。梁晨呼了口气,好看的眉毛不等舒展,只听明君说:“梁总编,到我办公室里坐吧,有事汇报。” 梁晨漆黑的眸子盯紧她。 以为经过昨晚的事,两人都会避之不及。没想到一个一再声明要保持距离的人,竟主动往上凑。 明君如果不是一大早跑去打球,吸收新鲜空气让心情开阔,并做好心里建设,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勇气。 她深刻的思考了下,是她太小心谨慎了,放不开,反倒更滋生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放荡不羁的男人就将她当老鼠一样戏耍。 只有她从容面对,才能打破魔咒,不说变被动为主动,但至少可以及时止损。要他知道,不仅他不在乎,于她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坦然是破解难言尴尬的唯一办法。 当她毫不在意,他也就该自然而然失去兴趣了吧? 明君找梁晨单独议事,蒋捷倒不觉得奇怪。工作中的事纷繁复杂,她和梁晨各有分工,并不同步。 她只是惊讶梁晨今天的呆怔反应。伸手阻止关合的电梯提醒他:“明主编等你议事呢。” 梁晨薄唇紧抿成一道线,冷峻得一言不发。抽过蒋捷的手握在掌中,任电梯门缓缓关合。 明君愣了一下。 蒋捷也很疑惑,笑着问他:“怎么啦?你不是一向崇尚怀柔政策,今天怎么对她这个态度。” “不然我应该对她怎样?” 梁晨不仅没有放开她的手,还一下把人拉近,调情似的半揽半抱。企图用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冲散另一个人身上的。 呼哒呼哒,可是,他的肺腑竟像是有选择性的。 蒋捷猝不及防撞到他的胸口上。 年轻男子早晨的生息蓬勃,蒋捷触及到了他激烈的心跳。 不由得脸颊发烫:“梁晨,你犯什么浑。”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楼层数。 已经到了,电梯打开前,梁晨放开她。 “闻闻你用的哪个牌子香水。” 他大步走出去。 蒋捷悄无声息调整呼吸,追出来说:“你不会问吗?又不是属狗的。” 梁晨一早的态度让明君心惊。 一直以来不能说她妄想“恃宠而骄”,却没有停止过试探。 梁晨沉默不语,她就触角一样一点点向前,“得寸进尺”。在和梁晨正式展开激烈的交锋之前,她必须抓紧时间解决掉一个麻烦。 但是,梁晨今早的厌烦,让明君忍不住想,是不是她的明目张胆触怒他了。昨晚梁晨对她行事风格的厌恶不加掩饰…… 对此,明君不能说她毫不畏惧。 意外发生在下午。 钟意敲门进来说:“主编,不好了,储藏室闹起来了……封面模特偷了欧瑞新送来的珠宝……” 明君蓦然抬眸。 《轻时尚》的储藏室和一般意义上的储藏室不同,它里面的东西虽然也是又杂又乱,却是时尚物品的集结地。 诺大的厅堂,四壁的柜子上陈列着各时尚品牌的鞋子,包包。整个空间里堆满了不知多少的衣服,珠宝,家居生活用品等。有前一季的,也有本季新送来即将发行的款式。 无数衣服都缀着吊牌,在《轻时尚》它们可能会被随便丢弃。却是外面多少工薪女孩儿攒一个月也不舍得买进的奢侈品牌。 更不要说那些精美的珠宝和饰品之类的了。 明君走到储藏室门口,就听到副主编罗诗雨尖锐的指控。 “你一个小模特,一年能赚几个钱?温饱刚解决吧?这里的东西哪样是你能买得起的?敢说你不眼红?看到了不手指发痒?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满满的虚荣心……” 夏童童平时也是很泼辣的,今天她被这样的阵势吓到了。价格不斐的东西,又是在她的包里找到,轻时尚一群光鲜亮丽的职员满是鄙夷地围住她,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灵魂,一定会感觉卑微。 她哭着辩解:“真的不是我偷的,我在这里换衣服,什么也没拿。” 明君穿过一排排挂满衣服的架子,走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夏童童眼妆哭花了,见到明君过来,像见到救星一样。 “明主编,我真的没偷东西,你相信我!” 明君的心脏一阵撕拧似的疼,她侧首问副主编:“怎么回事?” 罗诗雨告诉明君:“新送来的拍摄要用的珠宝找不到了,在她的包里翻了出来,她不承认。” 夏童童拼命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明君冷声道:“调取监控。” 时尚杂志社的特殊性,为了防止贵重物品遗失,这里到处布满摄像头,没有死角。 一个编辑说:“珠宝遗失的时候调取了,后台机器故障,没有视频。所以,我们才逐一搜索的,最后在她的包里找到了。” 夏童童嗡嗡的哭着,她的脸白透了,嘴唇颤抖的望着明君。 偏巧这个时候监控出问题了? 明君眉头紧锁。 门口一声厉喝:“都聚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回头,只见蒋捷和梁晨走了进来。 罗诗雨把珠宝遗失的事情跟两位总编说了一遍。 蒋捷不悦的看向明君:“这个封面模特是你找来的吧,明主编怎么解释?” 明君说:“监控坏了,这里又人来人往,事情具体怎样……” 一直阴沉着脸的梁晨已经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还有什么好争辩的,报警吧,让警方来解决。” 说完,他叫上蒋捷离开。 夏童童瘫软的蹲到地上呜咽起来。 “梁总编……”明君踩着高跟鞋追了出去:“梁总编,你听我说。” 梁晨不听她说。 眼见就要步入电梯,明君忍不住伸手拉他:“梁总编……” 不想这一下引来了梁晨的激烈反应,他一扬手臂甩开她,俊颜凛冽:“你有病啊?听不到我说让警方来处理,让你的朋友等着坐牢吧。” 他的声音很大,当着一众工作人员的面,一点颜面不给明君留。 第29章 别担心,我很能喝的 眼见他们搭乘电梯离开。 按着梁晨的指示,工作人员已经报警了。 明君想到夏童童,再返回储藏室,发现她蹲坐在地板上泣不成声。 那么贵重的一条链子,如果按偷窃论罪的话,判刑肯定轻不了。 夏童童已经吓坏了。 明君知道没有哪个出来闯荡的人容易,尤其夏童童这样的弱女子,怀抱着梦想,又不肯出卖自己的灵魂,所以,一直以来只能吃别人双倍的苦。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很花痴,很爱慕虚荣似的,但是,明君知道,她每走一步,都脚踏实地,所有进步都是用努力换来的。 可是,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卑微的人随意被践踏,被辱没。 明君蹲下身,轻抚夏童童的脑袋。 “有我在,不要怕。” 夏童童抬起头,浓妆被冲毁了,显得异常狼狈。 “呜呜,君君,我没拿……我真的……没拿。可是……我太穷了,没人肯相信我……” 明君的心脏针扎的一样,她揽过夏童童说:“穷又怎么样?一贫如洗的人,品格照样可以很端正。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夏童童被警方带走后,明君不停的拔打梁晨的电话。 梁晨始终拒接。 明君手指发凉,心底发虚。梁晨真的要一改之前“混世”的风格,跟蒋捷同仇敌忾,公然与她抗衡了吗? 不然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一切来得太快太急,激进而猛烈,镇定如明君,还是略微有些慌神。 她没有放弃给梁晨打电话。 直到晚上八点多,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明君急切的说:“梁总编,我们谈谈吧,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夏童童是无辜的,他们的目标是我,如果你想推波助澜,那我无话可说。我绝不会赖在《轻时尚》不走。只是,我希望不要牵涉无辜。” 梁晨歪在沙发里,他不需要明君解释什么,只是被她不断打来的电话吵得心烦意乱,指腹一滑,就接起来了。 没想到犯了错的人,还敢拿话激他? 明君连珠泡似的说了一堆话,还说要离开。 梁晨厌烦的说:“你过来吧……”他把地址报给她。 乔方煜听到有人要来,问他:“谁要过来?” 不引起他的注意还好,他这一问,梁晨抬脚踢了他一下,正踢在小腿骨上,疼得乔方煜身体蜷缩。 哇哇大叫:“梁晨,你大爷的,你发什么疯?” 梁晨情绪还没有发泄,又踢了茶几一脚,满桌的酒水微微乱晃。 “以后你少给我打电话。” 乔方煜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打电话怎么了?我又没扰你清梦。” 一句话又炸开了。 眼见梁晨又要火了。 唐新哲忙在中间调和:“行了,行了,方煜你别嘴贱了。还有梁晨,工作中的坏情绪你别朝着方煜泄火。” 作陪的女人贴近来,温言软语的劝梁晨:“是啊,梁少,好好的喝酒,发什么脾气。” 明君很快就过来了。 她没敲门,兀自推门进来。 气场强大的女人,一进来,整个包间就像按了静音键。 唐新哲怎么也没想到要来的人是明君,他扯动嘴角笑了下。 明君目不斜视走到梁晨面前,目光犀利地盯紧他。 致使梁晨身旁的女人不由自主地退到一边,明君的气场太强大了,而且,她的穿着时尚典雅,却一点儿不“乱”,全是当家女主的范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正房来抓奸了。 梁晨懒洋洋的抬眸。也不让明君坐下。 现在一看到这个女人,他就满身的不在自。 倒是乔方煜,兴奋得脊背挺直,热情招呼明君:“明主编,到这里坐。” 明君站着没动。 “我们谈一谈。”她对梁晨说。 梁晨还是一脸的不耐烦,“我在喝酒,不想听你说话。如果你非说不可,那就先陪我喝十杯酒。”他身体微微前倾,推了一个杯子给她。 那杯子的份量不小。 唐新哲下意识说:“梁晨,别开玩笑了,十杯一个大男人也醉死了,何况明主编一个女人。” 唐新哲不说还不打紧,他一张口替明君求情,越发加重了梁晨心底的不悦。 “十杯,少一杯也不行!” 明君爽快的拿过杯子,自己倒了一杯灌下去,又倒一杯,微一扬首,再度一饮而尽。 酒的度数不低,入喉辛辣,喝得太急,第三杯下腹,明君的肺腑就烧起来了,喉咙火辣辣的,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别过脸去,压制灼烧的不适感,倔强的来喝第四杯。 杯口忽然被一只手掌拦下,接着手中的瓶子也被人夺了去。 唐新哲已经站起身说:“我来替她喝。” 梁晨冷眼睨他,看了他几秒钟说:“你替她喝也可以,把那边的一起喝完。” 他的眼风扫向茶几一侧。 唐新哲看了眼说:“没问题。” 明君心里一惊,茶几上足有十来瓶,喝完会醉死吧? 她伸手去夺唐新哲手里的瓶子:“不用替我,我自己喝。” 唐新哲微微笑了声:“别担心,我很能喝的。”他挑眉示意:“你去开瓶子。” 他没有换杯子,就着明君的杯子倒满。 梁晨倚靠在沙发里,神色凛冽地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 一点儿叫停的意思也没有。 唐新哲的酒量一般,何况那是几人份的酒。 乔方煜看得有些傻眼,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坐到梁晨身边:“表示表示得了,新哲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 梁晨单手撑额,一句话也不说。 身边的女人看了一会儿好戏,不由自主的想要凑过来,被梁晨抬手烦躁的拂开。 乔方煜端详他的神色,也不敢说话了,他觉得梁晨今天是真的动了怒,而且隐隐已经在酝酿一场风暴。 明君紧张地看着唐新哲,他已经接连喝了四瓶了,这会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知道这种酒入腹后难耐的灼烧感。 忽然不再忍心。 她拉住唐新哲的胳膊说;“好了,不要再喝了。” 唐新哲醉得眼睛都长了,侧首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我还能喝。” 倒满酒的杯子不等端起,一个酒瓶滚来,保龄球一样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打翻在地。 梁晨阎罗王似的猛然起身,攥紧明君的手腕就往门外拖去。 第30章 明主编是什么样的人 明君的手腕要被折断了,疼得直皱眉。 唐新哲担心的回转头:“梁晨……”忽感头昏目眩,他高大的身体晃了晃。 乔方煜和两个女人连忙过来扶住他。 “你先不要管了,明主编好歹是他下属,梁晨不会将她怎样的。” 唐新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推开几人去洗手间。 明君被梁晨硬拉着出来。 他的步伐又大又快,几乎将她带飞起来。 一直出了包间,穿过长长的走廊,梁晨抬手推开一扇门,反手将明君推了进去。 不等明君适应里面的光色,已经被梁晨钉紧在墙上,他挺拔的身躯逼近,压紧。气息喷薄在她的发顶:“看来明主编很迷恋享受酒后乱性的戏码,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她愤慨得呼吸加重:“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是梁总编一手促成的吗?” “我叫你喝酒谈事情,是叫你卖弄风情吗?” 他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了。 明君怒火中烧,缩着身子绝不敢轻举妄动,她吃过两人力量悬殊的亏。 而且,夏童童还在警方的控制下,她不能与其撕破脸。 明君判断梁晨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会说这些话,是因为见过她酒后失控的样子,就认定她是个轻浮的女人,怨得了谁? “如果梁总编肯给我哪怕五分钟的时间,问题或许已经解决了,又怎么可能将你的朋友牵扯在内,闹出这样多的不愉快。” 唔! 他心中的愤恨更重了,“那个夏童童的事有什么好谈的?他们那个圈子乱七八糟的程度我早有耳闻,你的朋友品行是否端正都有一说,你真敢保证她手脚就是干净的?如果不是惹人非议,为什么偷窃的事情一发生,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明君反唇相讥:“指控的人就端正?就干净么?他们那个圈子怎样我不管,至少夏童童她干净,不会为一己私欲出卖自己。” 梁晨暗沉的光色里盯紧她:“出卖自己?你是指跟人睡觉吗?《轻时尚》人人如此,那明主编呢?跟多少人睡过多少觉?” 明君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所有理智都不受控制了。 梁晨危险的眯起眸子,他没有打回来,邪肆地舔舐了一下嘴角,眼底漆黑复杂:“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他一个放肆鄙夷的笑容不等散开。 只听明君失神的说:“我只跟你睡过觉。” 梁晨神色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他稍一松动,明君抽出一只手来,痛苦的抚额,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瞬间让她变得软弱颓丧。 梁晨拉下她最后覆在眼眶上的手,发现她眼中蕴满泪水,怕自己看错,他将大灯打开。整个包间瞬间澄亮,明君下意识眯眼,眼中的液体险些被挤落。 梁晨说不出的震惊。 明君手掌抵着他的胸膛将人推开。 她收敛情绪的速度也很惊人,眨眼又是百毒不侵的冰冷模样。 “梁总编觉得自己这样合适吗?”她抬起那只仍旧与他一只手掌紧紧黏连的手臂,讥讽的说:“身为下属,和《轻时尚》的员工,如果我做错事,你可以劈头盖脸的骂我,甚至开除我,但是,你这样算什么?” 莫明其妙的发火,肆意裁决判人罪行,甚至…… 甚至,举止轻佻,上下其手。 不肖明君再说,梁晨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他的举动哪里像在惩罚一个下属? 梁晨手指松脱,坐到沙发上不安地点着一根烟。 其实早在明君给了他一巴掌,说了那句话后,他的怒气就消减了。 反倒明君,突然变得气势汹汹,伶俐的爪牙都露出来了。 “给我三天时间查明真相。如果最后证明夏童童是清白的,我希望梁总编答应我《轻时尚》的封面模特仍旧由她来担任。” “如果证明不了她的清白呢?” “不肖等到季刊发行,我就引咎辞职。” 梁晨顿时冷下脸来:“你拿辞职威胁我?” 明君脊背笔直,从容自若:“我有这样的资本。”她的傲慢从这一刻真是毫不掩饰:“出了《轻时尚》的大门,我转眼就能坐上另一家杂志社主编的位置。但是,没了我,《轻时尚》销售第一的业绩恐怕很难保持。我会助另一本杂志登上属于《轻时尚》的巅峰。” 她不是真以自己的资质相要挟,她是给对方一个“彻底铲除”她的机会,她知道梁晨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就像梁静姝说的,迫使她离开不是真正目的。削弱她的锋芒,不让她再为其他杂志社效力,才是他们最终想要的结果。 梁晨眯着眼睛审视她。 须臾,他轻笑出声:“你牛逼!” 看不出是恭维还是讽刺。 最后,他吐了一口烟圈又说:“好,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保夏童童相安无事。如果最后证明她是清白的,封面模特还由她来担任。” 得到梁晨的保证,明君就放心了。 她冷凝的眉目终于缓和,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梁晨掐灭手里的烟,抬眸:“不走?” 忽然一股冷香袭来,明君突然弯下身子,双臂撑到沙发背上。 梁晨连忙侧过脸去,尽管他自持冷静的绷着脸,还是布了层红晕。 第31章 她就是魔鬼 “之前未完的话题要继续讨论吗?”明君故意问他。 梁晨抬眸与她对视。 明君低下头。 气息混乱交织。 却总与他保持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 梁晨被逼得透不过气来。 那种窘态,像不谙世事的少年时代。 心中又热又痒,忍不住想抬起头来捕捉。可她的气息就像游移在花丛上的蜜蜂,当你以为它就要落上去的时候,她却振翅飞走了。转眼又飞回来,仍旧只是嗡嗡嗡的盘旋。 梁晨的掌心里出了汗,额头上也是。 明君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心里却是一颤。 他的眼波像星空下深邃的海,又浓又重,要把她吸进去了一般。 做为一个成年人,很知道它传达的危险讯号。 不能再玩下去了! 明君不想收得太过仓促,她淡然自若的提醒他:“玩火等于自焚,梁总编以后好自为之。还有,不管我有怎样的嗜好,都与梁总编无关。除了私生活,工作上还请总编多多指教。” 她帮他理顺松散的额发,微笑着站起身。心里盘算着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包间。 不想刚一转身,腰身猛地被人钳制住,下一秒便被摔到了沙发上。 他的来势永远比她凶猛。 梁晨阔别窘态,邪恶的说:“你当我是谁?《金刚经》里那些善男子善女子吗?你想继续,那好啊。” 明君色变:“梁晨……” “嗯?”梁晨钩起唇角:“工作之余,你完全不用把我当成领导,我不是梁总编,我是梁晨。” 一个混世又无赖的死男人。 果然,去了这一层关系的束缚,连调情都自在得多。 唐新哲吐得太厉害了,到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 一个大男人虚弱的扶着洗脸台,脸色惨白。 乔方煜嘟念着:“造孽啊,造孽。” 他拔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至,见唐新哲被抬着出来,经理吓出一身冷汗。 听说唐新哲把胃喝坏了,连忙安排人到医院探望。 明君出来的时候,救护车早已经开走了。 她暂时没有想起唐新哲。 出了电梯,就步履匆忙的往停车场去,仿佛随时担心有人会追上来似的。 夜晚的空气一扑上来,明君就狠狠地吸了两口。只要不是情场老手,男女之事,哪个能全身而退? 她佯装得再老辣,还是不能抑制心底里的紧张。 明君冷着脸,坐进车里。 她急切的想要回家洗个澡。 乔方煜跟着唐新哲来的医院,检查完确定没什么大事后,他去外面给梁晨打电话。 接通后梁晨声音沉闷。 乔方煜问他:“你在哪儿呢?” “会所。” “我操,怎么还在那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乔方煜又问:“明主编呢?” 梁晨吸了两口烟,仰躺到沙发上。哑声说:“走了。” 抬腿撞了他一计就跑走了。 留他在沙发上疼得满头大汗。 起初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疼意消退了,才发现情欲还未消散。 梁晨不由恍惚。 坐在沙发上失神。 直到乔方煜的电话打来。 梁晨问他:“新哲呢?” 乔方煜啐了口:“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新哲住院了,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你知道他有老胃病,跟他较什么劲呢?这回好了,复发了吧。” 梁晨微微一怔,坐起身说:“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他。” 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其他杂志明君管不了,但是,光就《轻时尚》这一本,她是有绝对的人事处置权的。 明君一大早就气势凌人,将负责监控的安保人员全部开除了。 接着她让钟意组织开会。 会议的主旨很明确,明君立在会议桌的最前端,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警告众人:“我已经向上级领导请示过了,一旦被我查出来,是谁暗中做的手脚,就直接开除。这是《轻时尚》的处置办法,但与此同时,我会动用我个人的力量,让这个人在整个时尚圈再没有立足之地。这次盗窃事件关系的不是模特本人,而是直接给《轻时尚》造成了不良影响……” 她声音不大,可是,摄人心魄。 幽灵般的劝慰,徐徐引人赴死。 所有人都知道明君说到做到。 这个女人像个冷血兽,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不管私下里对她有多少意见,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她。 《轻时尚》内一时人心惶惶,明君一走一过,光是听着她清脆的鞋跟声,都像利剑插在胸口。 不可能不怕。 这种心理威慑最可怕了,鬼魅一般,让人手脚发冷,脸色发白。 与极度紧张还有差别,这种仿佛随时会性命不保。 明君刻意制造恐惧氛围。 平时她若来了杂志社,一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出来。她今天在透明的走廊里穿梭数次,几个部门她都查看过了。 虽然事发当天的监控出了问题,但是,她让那天进出储藏室的人相互指认,看看除了自己,还有谁进出过。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大家的心态都已经绷了。再被明君亲自问话,大脑紧张,人也是最诚实的时候,想到什么说什么。唯恐说得不全面,被她列为怀疑对象。完全没机会打腹稿,串口供。 所以,当时出入储藏室的名单很快就罗列出来了。 每一个被写上名字的人,都感觉是上了生死薄,说不准哪一时就会被阎王锁了命去。 原本氛围活跃的《轻时尚》,琥珀一样凝滞了。 蒋捷怒气冲冲地推开梁晨办公室的大门。 “明君说她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批准,哪个上级领导?你吗?你看看现在的《轻时尚》,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大家都无心工作了,为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模特,就准许她为所欲为,影响《轻时尚》的正常秩序吗?” 昨天梁晨还因为此事声色俱厉,蒋捷好奇,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就转变了。 梁晨说:“《轻时尚》贵重的珠宝丢失,同时监控设备损坏,你觉得一切只是巧合吗?” “就算查明真相,也没有她这样的?” “她动私刑了?还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了?” “难道就没有比这更恐怖的手段了吗?她就是魔鬼。” 梁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示意蒋捷稍等,接通后笑吟吟:“蒋叔叔,你好。” 蒋易明显在问他做什么。 梁晨挑眉看了蒋捷一眼说:“在被蒋捷咄咄逼人的质问。” 蒋捷听出他在和自己的爸爸通话,而且还诬告她,不由白了他一眼。 第32章 敲山震虎 梁晨邪恶的按了公放。 蒋捷正听到自己的父亲责备说:“你不要理会她,小捷就是被你阿姨宠坏了,上来一阵特别任性,嘴巴不饶人……” 梁晨坏笑,嘴上却无比恭敬的说:“叔叔,哪里话,蒋捷平时知书达礼,工作上特别上心。” 蒋易乐呵呵的:“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将来就交给你们了,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齐心协力,让轻时尚平稳运行下去,我和你爸爸就安心了。”他转而又说:“下班到家里来吃饭吧,你阿姨亲自下厨。” 梁晨兴致勃勃:“阿姨亲自下厨,那我肯定要去。” “好,下了班和小捷一起,晚上我们喝几杯。” 那边挂了电话,蒋捷嗔怪:“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他是混世魔王,长辈面前却特别讨巧。 接着又说:“真是不公平,我妈都多久不下厨做饭了,平时我想吃她做的手擀面,她都懒得给我做。” 梁晨挑了挑眉:“谁让你不可爱。” “你可爱吗?不要脸。” 被蒋易这么一闹,蒋捷的火气消了大半。 临近下班,明君突然招开紧急会议。 从早到晚,水深火热。 尤其听到钟意下通知的时候透露,仍是关于失窃珠宝的事,听说已经有眉目了。 从早到晚,水深火热,这会儿紧绷的氛围达到极至,定时炸弹终于猛烈的炸开了。 无辜的人心力憔悴,心怀不轨的人心惊胆战,形神俱散。 是发现偷窃的真凶了吗? 举行会议就是为了公布整个事情真相? 《轻时尚》再紧张的时候也没说像现在一样,宛如世界末日来临。 谁也料想不到会有怎样惊天动地的大灾难发生。偷窃者被发现后,能否继续在时尚圈工作下去?或者干脆被投进监狱? 大家陆续走进《轻时尚》最大的会议室。走到门口赫然心惊。 明君比平时都要早到,正站在门口看着每一个进入的人。 诺大的会议厅鸦雀无声,就像等候一次关乎人生转折的重大考试。 直等人员到齐了,大门被明君“咚”一声关紧,她缓慢走到会议室最前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只觉得她目光阴郁,笑容鬼魅。 飘散的笑容在扩大,明君难得笑着说:“这一天为了调查偷窃者,将整个《轻时尚》闹得人心惶惶。为了维护《轻时尚》的秩序和声誉,别无办法。但好在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也不枉费我们兴师动众折腾一整天……等我揪出真正栽赃陷害的偷窃者,大家就可以安心的回家睡个好觉了。” 会议室内响起乱哄哄的议论声。 “不是那个模特吗?” “既然是在脏陷害,小偷肯定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呢?” “一会儿听听主编怎么说。” …… 明君非常沉得住气,大家讨论的时候,她就站在前面静静观望。 好一会儿,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大家还记得我早晨说过的惩罚措施吗?” 让真正的小偷身败名裂,永远滚出时尚圈,另外还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谁会不记得? 见大家都记得,明君满意的点点头,她从最前边徐徐向后走来。 “好,真正的小偷就在这里,我现在就把他亲手揪出来。”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花了,亦或被什么东西彻底迷糊住了。 会议桌下的手指紧紧交握,仍抑制不住的手脚冰凉,全身颤抖。这一天的心理威慑仿佛炼狱,全身筋骨挣断了似的,到了此刻连喉咙和腮帮都酸痛起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斯煎熬,生命完全被紧张和恐惧占满,不够强大的心灵已经趋于崩溃。 她完全不敢抬头看。只听到优雅犀利的鞋跟声,笃笃笃……一步步朝她逼近。 她把头垂得更低。 身体中那根极度绷紧的弦更紧了。 来了!来了! “咚咚!” 锁命的恶鬼终于来了。 有人曲指叩响她面前的桌面。 “砰!”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她猛地站起身,单薄的身体抖成筛子,脸上眼泪纵横。 “呜呜……” 其实当苏米儿接到会议通知,并在门口看到明君的时候,她全部的精神防线就已经彻底的垮掉了。她在几米之遥的地方停下来,脚步怯懦,不敢向前。明君冷锐的目光越过几个人落到她直挺挺的身上,苏米儿颤抖着,看她脸上的笑容。那一刻她惊悚得差点儿哭出来。 明君冷漠的注视她。 苏米儿打了粉底的脸颊惨白,心理承受的压力太大,整个人意识混乱了一般。她眼神迷茫,满是惊恐的看着明君。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明君讥讽的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蒋捷不想自己开车,反正目的地一样,下班后她直接搭梁晨的顺风车。 天气越来越暖了,傍晚的风非常和爽,而且夹杂一缕缕花香,从打车的车窗漫进来,轻轻吹拂人的脸庞。 让她的心情也越发柔情蜜意起来。 蒋捷听着梁晨车上播放的音乐,是一个时下炙手可热的歌手唱的。 每发行一首歌,便占据榜单首列,随处都可听到。 蒋捷跟着哼唱两句说:“我觉得他的唱功是一方面,真正好的是歌本身,他的歌,歌词都太好了。旋律也相宜。这是大火的主要原因。” 梁晨侧首:“没想到你对音乐还有研究。” 蒋捷老实说:“不是我,是我朋友们都这样说。” 说话间,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是明君,蒋捷不快的喃喃:“她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梁晨扫了她一眼。 蒋捷接起来说:“明主编,有事吗?” 明君告诉她:“蒋总编,珠宝失窃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真正的小偷是苏米儿,她因为自己推荐的模特被置换的事怀恨在心,刻意栽赃嫁祸,我已经将她交由警方处理了。” 蒋捷怔了下,须臾:“我知道了。”顿了下,她又说:“辛苦明主编了,一天的时间就把真相杳明白了,真是了不得。” 由她来查明真相,是梁晨应允的。明君争取这个机会的时候,直接找的梁晨,她对此一无所知。现在既然真相大白了,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梁晨打电话?反倒最先通知她? 蒋捷心里闹哄了一阵之后,明白了明君的意图,她在敲山震虎,好狡诈的女人! 第33章 说谁二流子呢 梁晨问她:“怎么了?” 蒋捷不着痕迹收敛情绪,收起电话说:“好厉害的明主编,制造了一天的恐怖氛围,结果始作俑者不打自招,实在让我没想到。” 梁晨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他也没想到明君的速度会这么快,一整天的时间看似轰轰烈烈,细想又什么都没做。单凭她的威慑力,心虚的人就自动沉不住气了。 这种现象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蒋捷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懊恼。转而一想,又慢慢平静下来。 不由得好奇,明君这样的铁血手腕,惩治别人的时候一流。如果遭遇反噬的时候呢? 没一会儿蒋捷再度心情明快起来,尤其到了蒋家,一进门放下职业女性的架子跟蒋易撒娇,还控诉李芳玲偏心。 蒋易宠溺地揽着女儿的肩膀对梁晨说:“你看看,这么大了还跟父母撒娇,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李芳玲也说:“是啊,也不怕梁晨笑话,快去换件衣服来厨房跟我打下手。” 梁晨不可思议:“她会做饭吗?” 蒋捷哼了声:“小瞧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做饭。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蒋易得意洋洋:“这倒是真的,改天有机会一定让你偿偿小捷的手艺,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梁晨夸赞:“了不起,现在的女孩子会做饭的可不多了。” 蒋易乐呵呵的拉梁晨去他的酒柜里选酒,他有一些珍藏,平常不轻易拿出来给人喝。 明君亲自来接夏童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满身高订轻奢。 夏童童一眼看到她,就大步朝她奔去。伸手给了明君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不管了,能不能弄脏你的衣服,我太想你了。” 明君拍拍她的脊背:“衣服算什么,尽情拥抱吧。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 夏童童说:“清粥小菜吧,大餐等到日后再吃,在里面有点儿上火。” 她皱巴着脸,可怜兮兮的对明君说。 明君说:“好吧,带你去天香楼。” “一位难求的天香楼吗?哇,好奢华的清粥小菜。” 夏童童开心的跳上车。 明君发动车子问她:“没吃什么苦头吧?” “没有,他们都没怎么审问我。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救出来了。”夏童童感动得要哭了:“君君,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在临江一天也待不下去。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本来就不适合这里,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更没有适合我梦想开花结果的温润土壤,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话,我就应该离开这里。” 明君坚硬的说:“别胡说八道了,只要你肯努力肯坚持,钢筋水泥里也能开出花来。没有温润的土壤又怎样。” “那是你啊,只有你敢这么霸气的说,我没有你那样的魄力。” 车子已经开到主干路上,明君看着前方路况说:“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她扭头看了夏童童一眼又说:“到底有多少潜力,不尽情释放出来怎么会知道。就像我,最开始也以为自己一生只能一无事处的堕落沉沦。” 夏童童知道明君这些年吃了很多非人的苦,她的成功和她的努力息息相关。 “君君,你说我的理想会实现吗?我能成为国际超模吗?” 明君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相信我的眼光,不久的将来你就是模特中大放异彩的那个。” 有了明君的肯定,夏童童当即眉开眼笑:“别人要是这么说,我一准觉得他是在恭维我。但是你说的,我就相信。”她举起拳头,振臂高呼:“冲呀,夏童童,冲呀。” 明君就喜欢夏童童这个莽撞的模样。 如果不是这样的特质,只怕她早就放弃了。 若说夏童童和明君之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顽强。她们用各自的方式在通往成功的路上坚强不屈的爬行着。 一进天香楼,饭香味儿扑鼻。再加上古香古色的用餐环境,一步入便味蕾大开。明君最喜欢这家的皮蛋瘦肉粥,看起普通,却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助理时常来这家订餐,明君每次过来也会必点。 一进来,明君手机响起来。她示意夏童童先点餐,自己到一边接电话。 夏童童首当其冲替明君点了瘦肉皮蛋粥。 服务生说:“刚刚只剩一份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她跑过去问,另一个服务生也同时过去问仅存的一份皮蛋瘦肉粥。 两个服务生几乎不分上下。 夏童童看出端倪,快步走过去:“是我先点的,这份粥必须给我。” “必须?”乔方煜假意掏了掏耳朵:“在临江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必须?” 夏童童回头看了眼,一个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看穿着倒是非常讲究。心想,一定是哪家的富二代。临江最不缺这种纨绔子弟了,富人多,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也多。 她最鄙视这种男人了,“跟一个女人抢粥,要不要脸?” 乔方煜厚颜无耻的问她:“脸是什么?麻烦给小爷科普一下。” 夏童童白了他一眼,懒得答理这种人。对服务生说:“把最后那份粥给我端过去。” 乔方煜阻拦:“我看谁敢端?今天脸我宁可不要了,但那份瘦肉皮蛋粥我要定了。” 夏童童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人:“这份粥不吃你会死啊?” “我不会死,但是,我兄弟会痛不欲生。” “我姐妹还会生不如死呢。” 乔方煜“呦”了声:“感情是要双双化蝶的节奏吗?” “呸!”夏童童伶俐的说:“我闺密你哥们高攀不起。” 乔方煜撇着嘴笑:“在临江只有女人拜倒在我哥们西装裤下的份儿,就没有我哥们高攀不起的女人。” “怎么了?”明君接完电话走过来。 夏童童看到她,忙指着乔方煜说:“他说你会拜倒在他哥们的西装裤下。” 说完,她素色的眉眼一挑,等着看他被明君收拾。 乔方煜狭长眼睛一聚焦,惊讶道:“明主编,竟然是你。”他差点儿咬到舌头,明君这样的女人除非喝醉的时候还有一点儿软绵,不然她的气场他真的惧。 明君问他:“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吗乔先生?” 乔方煜马上纠正:“叫方煜就行。” 夏童童吃惊的指着乔方煜问明君:“啊,你认识这个二流子啊?” 乔方煜愤愤地抓住她的手指,恨不得折断它。 “说谁二流子呢?” 第34章 你今天是不是欠我一个电话 夏童童奋力抽回手,蹬着乔方煜说:“你不是二流子,你一个大男人跟我抢一份粥。” 明君插话进来:“什么粥?” 夏童童说:“就是你最喜欢吃的瘦肉皮蛋粥啊,今天恰好就剩一份了,某人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就恬不知耻的强取豪夺。” 乔方煜咂舌,听听这嘴巴恶毒的,还恬不知耻,强取豪夺……他还能保持良好的风度,连忙对明君解释说:“误会,误会。明主编,你别听这丫头信口开河。不是我有意抢这份粥,是新哲他特别喜欢,现在他胃病住院了,吃不下东西,我刻意来帮他买一份开开胃。” 明君疑惑的问:“唐新哲住院了?怎么回事?” 乔方煜老实说:“那天喝酒喝多了,吐坏了胃,我直接帮他叫了救护车。” 明君一脸歉意,她竟忙忘了这事。 “他住哪家医院?吃完饭我们跟你一起过去看看他。让他们把粥加热一下打包起来吧。” 乔方煜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咧。” 两人对话的时候,夏童童一直在旁傻着脸。 等等,新哲……唐新哲? 那天唐新哲送夏童童回去的时候,两人互相做过自我介绍。 真的是他吗? 反应过来,夏童童喜不自禁,两眼放光,乔方煜明眼看她的表情从恶女转变成恶狼。 这是要恶狼扑食了吗? 啊啊啊,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夏童童兴奋地揽上明君的胳膊,“对,病人最大,先给病人吃吧,我们这就过去探望病人吧。” 她正苦于没有机会见到唐新哲,没想到机会来了。 乔方煜看着她一阵恶寒,恶人立地成佛本来是十分感人的,为什么这个丫头让人毛骨悚然? 明君最知道夏童童的花花心思,示意她沉住气,外人面前不嫌丢人? “急什么,大家还都没有吃饭。” 夏童童说:“那快吃吧,既然没有瘦肉皮蛋粥了,南瓜粥怎么样?八宝粥也很好吃啊。” 明君冷哼一声。 刚刚那个为了帮她争夺一碗粥,不惜得罪临江权贵的夏童童呢? 唐新哲没料到会有客人来。 乔方煜推开门说:“明主编和一个讨厌的丫头过来了。” 唐新哲错愕抬眸,看到明君后,眼底淬出笑意。 “明主编和夏小姐怎么过来了?” 明君说:“在天香楼碰到了乔方煜,听说你胃病住院了,所以,过来看看。” 她手里提着路上买的礼品,放下的时候才发现梁晨也在这里,斜倚窗前站着,漆黑的眸光若有所思的盯紧她。 明君了然,难怪叽叽喳喳的夏童童一进病房就拘谨起来,原来她早发现梁晨了。 明君大方的说:“梁总编也在这里啊。” 梁晨旁若无人的问她:“今天你是不是欠我一个电话?” 她在《轻时尚》闹腾了一天,最后苏米儿承受不住压力坦然罪行。既然夏童童已经被她接出来了,就应该了解到她在里面受到了优待。梁晨以为明君至少会给他打个电话表示感谢,或者交代一下结果。没想到她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聪明过头的给蒋捷打了一个电话,梁晨觉得她实在孤勇,快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 明君寡淡的说:“今天的事,即便我不说,肯定也有人跟你说明白了。” 那怎么能一样? 梁晨烦躁的皱了皱眉。 乔方煜一见示态不好,马上跳出来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你们工作的事情回杂志社再聊。这里是病房,说点儿轻松的话题,对新哲的病情恢复有好处。” 他把餐合放到床头柜上说:“唯一的一份皮蛋瘦肉粥了,也是明主编的最爱,最后明主编大公无私的让给了你,感动吧?” 唐新哲看向明君:“你也喜欢吗?” 明君说:“喜欢,但是,不是非它不可。乔方煜说得太夸张了。” 乔方煜说:“一点儿都不夸张,为了这个粥,我差点儿跟人争破头,如果明主编不及时出现,估计要血溅当场了。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一份皮蛋瘦肉粥引发的血案’。” 夏童童气得头昏脑胀,怎么会有这么嘴碎的男人? 她本来要在唐新哲面前保持淑女形象的啊。 她警告乔方煜:“你别乱说话。”为了冲散大家的注意力,她过去帮唐新哲把粥倒到碗里。贴心的把床上的小桌打开,告诉他:“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新哲连忙感激的说:“谢谢。方煜的话你不用在意,他本来就爱开玩笑。” 乔方煜补了一句:“我这次是认真的。” 病房里热闹起来。 夏童童已经忍不住要跟乔方煜开撕了。 梁晨立起身说:“你跟我出来。” 他说的当然是明君。 明君跟着他出门。 唐新哲忧心的望过去。 梁晨对明君的恶劣态度让他百思不解。 出了病房,梁晨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明君跟在身后。 梁晨已经换过衣服了,深灰浅白的简单搭配,不似西装革履时棱角分明,却说不出的清爽干净,薄薄的一层金辉般醒目耀眼。 明君也在暗自揣摩自己的心思,她不给梁晨打电话,并非不把这个领导看在眼里,情理中是应该最先给他打个电话吱会一声。 但是,先前发生的事情,不免让明君感觉别扭。听到他的声音,或者再见到他这个人,心态总不能似之前泰然自若。 所以,本来英勇无畏的明君也暂时做起了鸵鸟,把头扎进沙坑里,能不跟他正面接触就绝不正面接触。 虽然明了这种心态放在工作中大不利,可是,梁晨一系列的乖张行径,很难在工作的时候不想到。 想到了就没办法心平气和。 明君难得想事情想得入神,不慎撞到一个人的怀抱里。 抬头,梁晨微微眯着桃花眸子:“干什么?投怀送抱?” 明君佯装镇定:“突然转身怎么不说一声?” 梁晨轻哼:“没有我,你就撞到墙壁上去了。” 明君已经远离他。 “那太感激梁总编了。” 梁晨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已经转身按了下楼键。 第35章 做事只看重结果,不管过程 梁晨当晚在蒋家吃的晚饭,席间喝了大半瓶干红,浑身发着薄烫。 夜风一吹,通体舒畅起来。 他先点着一根烟,眯着眼睛问明君:“要来一支吗?” 他见过明君抽烟的样子,那晚在酒吧,她翘着又细又白的手指,隐在薄如烟雨的雾气中,眼波淡薄,颓丧又惊艳,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吸烟能那么好看。 明君劳累或者烦躁的时候,的确会点一支烟缓解情绪。 但是,外人面前却很少抽。 “不需要,谢谢。” 梁晨兀自吸了一口,眯着眼睛问她:“说说你是怎么让杂志社那些神经质的男人女人们崩溃的。” 他自己本来就是杂志社的领导,却公然说这个圈子里的人神经质。 有时梁晨的说话方式让明君不可思议,不时流露出的反叛,像不良少年,表面按部就班,一本正经,内心桀骜不驯。 明君觉得当着这种人的面,也实在没什么好伪装的,或许他就是实力派的,能一眼看出别人演技的拙劣。所以,她说:“他们本来就怕我,再刻意制造一下紧张气氛,心虚的人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你是什么时候认定是苏米儿的?” “我叫他们相互指认,有人说见过苏米儿,我将她叫到办公室,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不说话,她就慌了。后来我什么都没问就让她出去。之后我来回在各部门巡视的时候,她的脸都白了。直到下班前的会议,我在会议室门口看到她满眼泪光,就确定是她了。” 梁晨掐灭手里的烟说:“真恶毒的审讯方式。”他抬头看了明君一眼又说:“更可怕的是,光是你的气场就能让整个杂志社水深火热。” 明君皱了下眉头:“我说了,他们怕我。” “你觉得今天的事情成功吗?” “事情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 梁晨冷笑:“你做事向来如此吗?” “什么?” “只看重结果,不去管过程。” 明君表现出不悦:“既然是心怀不轨的人,也不需要什么仁慈。况且,因为这件事,本就有无辜的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觉得我是地狱,可是,那些为别人设置炼狱的人呢?就比我更值得谅解吗?如果心怀坦荡,又何必惊悚不安呢。讲规则是最基本的,谁乱了,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梁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明君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无奈,或者更厌烦的一种情绪。 “你确定你的人生信条中,讲的是规则,而不是手段?” 明君抿唇不语。 须臾,梁晨别过脸问她:“事情就这样了吗?” 明君说:“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梁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明君的思绪一直没有停止转动,她当然不认为事情会这样简单。《轻时尚》里像苏米儿一样对她心存怨恨的人还少吗?到底都是敢怒不敢言,长久以来风平浪静。 那些出来闯荡的年轻人,珍惜机会是一方面。还有就像梁晨说的,神经质。敏感聒噪,暗中诋毁,是他们抒发情感,打发生活的一种手段。但是,真要让他们拿出颠倒乾坤的魄力和本事,他们又显得弱小无助。 所以,在苏米儿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之所以说是“高人”,是那人深藏不露的本事。 苏米儿已经被她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坦然自己的罪行时像被操控了灵魂一样,对其他人闭口不提。 说明还有另一种力量与她恐怖的威慑力相抗衡。 所以,不是她残忍,是她稍微弱势一点儿,可能就会被吞噬殆尽。 但是,她不能说。 她不仅信不过梁晨,而且,深知两人的对立立场。说不准那股力量中就有他。 梁晨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的眸光讳莫如深,仿佛有很混杂的情绪胡乱的胶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君问他:“还有别的事吗?梁总编。” 梁晨沉声说:“希望季刊出来前,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明君点点头:“我会管好手下人。” 梁晨一出来,夏童童就自在得多了。 恢复了她一贯的活跃,开心的和唐新哲搭话。 唐新哲因为担心明君和梁晨,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夏童童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会耐心回复。 直到夏童童觉得时间不短了,看了眼时间,担心的说:“怎么还不上来,不会被梁总编教训了吧?”想给明君打个电话,却又不敢。 唐新哲问她:“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夏童童把《轻时尚》发生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 唐新哲终于知道梁晨为何怒气冲冲了。 乔方煜的焦点不在这上面,他听完,忍不住啧啧:“就你吗?《轻时尚》的封面模特?” 夏童童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轻时尚》的模特不说貌美如花,至少胸大腿长吧。”乔方煜眼风扫了扫夏童童,还是表现出不可思议。 夏童童挺起胸脯:“我很差吗?” “你不差。”夏童童刚有一点儿舒心,听他又说:“你是非常差。” 夏童童摸起一个苹果砸向他。 最后还是明君先打来电话。 夏童童一接通,忙说:“还以为你被杀人灭口了。” 疑似的凶犯就站在明君的近身处,夏童童的话他也听到了,明显哼了一声。 明君了解夏童童的口不择言,不敢再给她发言的机会,只说:“你自己回去吧,我有点儿事先走了,代我跟唐新哲和乔方煜说一声。” 说完她就挂断了。 与此同时,身边响起傲慢的声音:”走吧。” 明君真是想不明白,他一个《轻时尚》总编,出来进去为什么不用司机载呢? 而她明君一个堂堂的《轻时尚》总编,不说呼风唤雨,过得也都是极精致奢华的生活,什么时候沦落到给人开车的地步了? 明君将车解锁,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开的是辆底盘低的跑车,梁晨坐进去,大长腿显得无处安放。他往副驾驶上一坐,有几分随心所欲的散慢,尤其桃花眸子垂下来,盯着手机看的时候,更显得落拓懒散。 第36章 高攀不起梁总编 明君把车开上大路,侧首,眼风扫到梁晨在打手机游戏。 这种幼稚的东西,她青少年的时候都没有玩过。 越发好奇他的皮骨下到底装着什么了。 如果明君不是在法国见过他另外一种样子,梁晨日常中的表现,会让她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因为从小生长环境优渥,爱玩,有几分放荡不羁。所以,工作上消极,懒散。 但是,据她了解到的,完全不是这样。 梁晨没有抬头,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击打灵活。声音漫不经心:“你别看我。”须臾,“不然输了怨你。” 明君专心盯着前方路况。 几秒钟后,问他:“在哪里把你放下?” 不想梁晨直接把家庭住址告诉了她。 一局已经打完了,开启下一局前,梁晨先打开音乐。 男子的嗓音清澈干净,重点是歌词和旋律实在动人。 明君本来喜欢一边开车一边思考,不喜欢开音乐或者广播。但是,听了一会儿她没有动手关上。 歌声在车厢内静静流淌。 莫明勾起了明君的一些回忆。 那是在印尼岛,被无数人喻为旅游胜地的地方,她在那里待到厌倦,厌倦到以为会沉沦溃烂……就在她准备束手就擒的时候,污垢中忽然开出了希望之花,而这首歌,就给她这样的感觉。 从阴霾到晴朗,苦难到幸福的过度平铺直叙,要一点一点的来。 明君细听它的歌词。 蒋捷洗过澡,正在吹头发。 李芳玲敲门进来,从蒋捷手中接过吹风机,帮她细细的吹干。 噪杂的声音一消,李芳玲问蒋捷:“这段时间跟梁晨共事怎么样?开心吗?” “妈,工作中都是又忙碌,又紧张,你怎么问我开不开心?这又不是娱乐活动。” 李芳玲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最鬼灵精了,你知道我问的什么。”她又说:“以前见过梁晨,或许那时候小吧,看着挺不服管束的一个孩子。没想到现在说话做事还挺稳重。” 蒋捷说:“他以前就是很叛逆。”其实她觉得梁晨现在也没怎么改变。 “以前毕竟小,现在接手《轻时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心养性,独挡一面。你爸是很看好梁晨,家势好,跟我们蒋家门当户对,长相更是不用说。我觉得跟你倒是很般配。前些日子你爸和你梁伯伯一起吃饭,还说到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是女孩子嘛,脸皮薄,你梁伯伯的意思是让我们先问问你。如果你也觉得没问题,就考虑让你们订婚。” 蒋捷还是有些吃惊,虽然她早知道两家人有这个意思,蒋易不止一次探她的口风。估计梁家人也跟梁晨提起过,但是,因为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两人一直都有联系,便没刻意去想这件事。 忽然听到订婚的事宜已经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蒋捷有些意外,觉得急而仓促,但是,心底里又并不排斥。 蒋捷明说:“梁家人问过梁晨的意思吗?” “你梁伯伯认定了你是梁家的儿媳妇,再者说,梁晨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又不是看不到。” 蒋捷想了下说:“那让我爸回复梁伯伯一声吧。” 明君导航过来,提示抵达目的地。是临江寸土寸金的南山别墅,只是,不知道梁晨住的哪一栋。 她把车停下,唤了他一声:“梁总编,到了吧?” 梁晨盯着手机屏幕,暂时不理会她,直到旗开得胜,他收起电话,问她:“这么晚了,你敢回去吗?” “不然呢?留下来吗?”明君冷笑一声,替他弹开安全带,“我这种堪比恶魔的女人,鬼怪不侵。” 梁晨扯动嘴角:“那你赶快乘风归去吧。” 他推开车门下去。 明君想到什么,又唤了一声:“梁总编……” 梁晨微微低下头看她。“什么?” 明君不卑不亢:“以后送你回家这种事,记得叫司机,我这个司机你用不起。” 梁晨轻笑出声。 “我可没把你当司机,我们不是友情相送吗?” 明君假笑,眼角都不带弯一下的。 “跟梁总做朋友,高攀不起。麻烦带上车门。” 她调头的速度很快,出神入化般的急打方向盘,然后一脚油门开走了。南山别墅这段路,太适合开快车了。 梁晨想到她穿着七厘米极细高跟鞋,竟也如此彪悍,想想,这样的女人果然鬼怪不侵。 季刊发行的时间在即。 夏童童洗脱冤屈后,马上又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因为有了之前的事,《轻时尚》原本把她当贼一样防范的人,反倒客气很多。 知道她是明主编的朋友,也就自带三分戾气。 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好在夏童童工作勤恳,拍摄的时候十二分投入。休息的时候又很是活泼开朗。 渐渐的,和她一起共事的人发现她和明君的性情完全不一样,而且天差地别。很好奇魔鬼与天使是怎样做朋友的。 下班前,明君接到梁静姝的电话。 自从梁静姝被调去国外,明君独自面对新局势,两人都是各自忙着,很少有时间打电话。 接通后,明君走到窗前问:“最近怎么样?” 梁静姝肯定在抽烟,缓了一下说;“忙得昏天暗地,不比在国内的时候轻松,关键没有像你这样得力的助手。” 她一直肯定明君的能力,明君也是在梁静姝的鼓励下,慢慢被磨砺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明君本来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是,现在有些不同。或许是被梁晨打击得次数多了,虽然他没明确说过。但是,他质疑或否定的眼神,以及谩讽的语气,让明君知道他对她行为的不认可。次数多了,明君竟也生出一种惶惑。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太可怕了,像清水煮青蛙,一点点瓦解斗志。 “你别这样说,事实证明很多事情我并不能处理得当。” “你是说珠宝遭遇偷窃的事吗?” “你听说了?” “的确听到了一点儿风声,不过听说被你利落的解决了。梁晨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 但是,那晚在医院,明君觉得梁晨真正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第37章 女阎罗 梁静姝告诉她:“既然他什么也没说,那你就不要管他。只是,整件事情背后,是否另有隐情,你要仔细想一想。” 她做为一个前辈,尔虞我诈经历得多了,凡事都往深处想一下。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明君很想听听梁静姝的意见。 梁静姝说:“不知道,我不在国内,对你现在所处的局面具体也不清楚。所以,到底只是一次意外,还是有人别有用心,我也吃不准。只是提醒你多藏一个心眼终归是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真正可以相信。” 明君开始烦躁的啃手指。 梁静姝笑了声,安慰她说:“也不用太紧张,一切才刚刚开始,远不到决战的时候,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再强的敌人也不会决胜千里,我们完全可以见招拆招。我今天打电话来是要告诉你,《轻时尚》在这里创办了新刊,到时候会举办大型宴会,我会让助理发请帖给你。” 明君笑着恭喜她:“真棒,没准真做出名堂来了。” 梁静姝堪忧的说:“谁知道呢。” 按理说以梁静姝的能力,可以在国内市场开拓一片天地,去了国外,一样可以再创佳迹。 但是,明君能够感觉出来,梁静姝的热情仍旧在国内。她也是注重根的,认为中国才是《轻时尚》最扎实的发源地,她不能拱手他人。 挂断电话后,明君握着手机陷入沉思。梁静姝的话倒是无形中给了她更深层的启发。且不管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是谁,促使她搞砸季刊,不知是多少人的愿望。 本来早到了下班时间,但摄影师觉得不满意,又延长了拍摄时间。 这样一来,说结束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春季白昼加长,天也彻底黑透了。 大家都是又累又饿,尤其夏童童,她饿得前心贴后背,觉得自己能够吞下一头牛。 正准备卸妆换衣服去觅食的时候,明君忽然来到摄影棚,响亮击掌引起大家的注意力。 看到她的到来,早有人暗中呼惨。 果然,明君毋庸置疑的声音响彻:“大家先不要下班,再拍两组再走。” 明君下达完指令,就直接去看今天的拍摄成果,看完之后也没说满意或者不满意,只是跟摄影师表述了一下接下去两组她想要的感觉。说完,就让摄影组马上投入工作。 摄影师不能说质疑明君的欣赏品味,做杂志这一行,她对摄影明显是懂一些的。不然每次经由她选定的照片,也不会那样契合主题,达到完美效果。 但是,没有哪个摄影师喜欢被人指手画脚,而明君却有过度干涉整个杂志流程的习惯,没有人能抵过她的强硬手腕,摄影环节也不例外。 更要命的事,这次明君提出的要求,完全跟季刊的风格不符。一天紧锣密鼓的工作,他们已经累惨了,不想再做无用功。 摄影师直说:“明主编,我觉得这两组照片就算拍出来,最后也会被你弃用。跟这季季刊的整体风格不搭。”当然,他也了解明君的习惯,喜欢多方面偿试。不然怎么能做出撞击灵魂的意外之作?他又说:“如果你非要这两种风格的效果展示也行,明天怎么样?明天我抽时间拍出来。毕竟风格有差,要找感觉也需要时间。” 他抬腕示意了一下,真的太晚了。 明君不为所动:“我今天晚上就要拿到,既然知道晚了,就抓紧时间干活吧。” 她让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到一边,接下去她就要坐在那里看着。 摄影师都拿她没办法,何况整个摄影组。 夏童童要被拉去重新设计造型。 去化妆的时候,她回过头去看明君。来《轻时尚》见了几次明君工作的样子,哇,太威风凛凛了。她工作的时候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下发指令的时候,一丁半点儿的迟疑都没有。 夏童童觉得明君有女王风范,真是学也学不来。 拍摄风格有变,光找感觉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离开摄影棚的时候已经是过半夜了。 大家收拾器材,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 夏童童已经饿过劲儿,只觉得困,车都懒得开,直接搭明君的顺风车回去。 她哈欠连连的看她,发现只有明君精神矍铄,不知道辛苦似的。 “你都不累吗?” 明君打着方向盘说:“还好。” 夏童童实在佩服她:“你的精神头不是盖的,工作的时候怎么能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 明君在想事情,略微分神,这会儿转首问她:“什么?” 夏童童太疲软了,靠在椅背上说:“没什么,只是,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大的偿试呢?”做为一个模特,她也明显觉出了风格上的不搭。 明君说:“多偿试几组风格有什么不好?最好的灵感往往都是这么迸发出来的。” 夏童童呼声:“难怪《轻时尚》人人都怕你,太严谨了吧。” “没办法,想成功就只能这么做。” 半晌,夏童童又打了一个哈欠说:“君君,我真佩服你。”说完,她就窝在座椅上睡着了。 明君荼毒摄影组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梁晨的耳朵里。 一大早,明君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他。梁晨吟风弄月的讽刺:“昨晚听闻明主编又加班了,哪个部门又怨声载道了?” 明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兢兢业业有错吗?” “你想兢兢业业的工作没有错,但是,让别人的生活战战兢兢,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明君忍不住瞪他。 只见他嘴角挂着懒懒的一抹笑,美好的骨相,邪魅横生。 明君微不可寻愣了下。她连忙收回视线。 梁晨伸手按开电梯,见明君站在门外暂时没动弹,他伸手拉了她一把:“傻了?” 明君仓促的进入,甩开他的手。 蒋捷来迟一步,电梯已经升上去了,电梯门关合的一刹,她仿佛看到梁晨拉着明君的手。 其实没看清长相,之所以怀疑是明君,是因为她那一头的栗色长发,活生生将明君一个女阎罗明媚成了女妖精。 第38章 他今天竟然带女朋友来了 蒋捷被心思累得放慢脚步。 想不明白梁晨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他和明君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络了? 梁晨伸手的动作纯属下意识,被明君甩开的时候,他微微一怔,莫非戏弄顺手了? 所以,说拉就拉上了? 梁晨没说对不起,说了抱歉好像就有什么了。 他不屑的哼了声。控诉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电梯升了一会儿,明君突然问梁晨:“你对音乐很了解?” 梁晨的情绪本来还在发酵,听她这样问,爱搭不理的看向她:“你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傻?” 当初他来临江任总编,她在酒吧还承诺替他保守秘密,她所谓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还不是他在酒吧和那群搞音乐的朋友,玩到酣畅,载歌载舞,嗨翻全场,也惊艳全场。当他走向醉醺醺的她时,她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哪个亚洲男团的成员?” 她眯着眼,醉眼朦胧,吐出的酒气像蛇信子一样喷在他的脸上,熏然若醉。他听后说:“你想了解改天我带你去玩。” 明君也觉得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她换了一种问话方式:“在临江你还玩音乐吗?” 梁晨不再看她。 “你问这个干什么?” “玩的话,带我一起。” 这个倒让梁晨没想到,他嘴角蕴笑:“明主编还真是爱好广泛。” 说完电梯门打开了。 明君的楼层到了,她只得走出来。 电梯门关合前的一刹,只能身后说:“晚上七点。” 明君猛地回头,那电梯已经严丝合缝,升上去了。 上午明君拿到了季刊的初稿,设计部的人和编辑又开始惴惴不安,没人知道明君又会挑出多少问题,不是版面设计她不喜欢,就是文字编辑不够深入灵魂……反正要达到明君的要求,总要反复修改多次。 另人惊奇的是,明君对这次的初稿只针对图片提出了少量的建议。 她将问题勾画出来之后,让钟意拿给编辑重新调整。 编辑们欣喜若狂,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妖化”了,竟能一次做出差不多让明君满意的作品,简直是心灵相通了。 下班前,明君接到夏童童的电话。 “君君,下班去医院看唐新哲吧,人家不是因为你才喝坏的胃嘛,我替你煮了皮蛋瘦肉粥以示感激。” 明君故意问她:“想感激他,我给他出医疗费就好了,为什么你要给他熬粥?” 夏童童矫情的说:“哎呀,谈钱不就俗了吗。再说,你看人家像缺钱的人吗?” “再有钱的人也永远觉得自己的钱不够多。” 夏童童痛苦的嘶鸣:“明君,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的心思,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明君哼声:“知道我了解你的心思,说话还拐弯抹角的。”她直接说:“晚上我没时间,不能陪你过去。你要真是想入非非,自己提上粥过去吧。” 夏童童的手艺不错,百吃不腻,拿去给病人吃,的确算贴心之举。 夏童童迟疑:“我一个人突然过去好吗?” “别告诉我你是有贼心没贼胆。”明君刻意激她。 果然,夏童童声称:“谁有贼心没贼胆了?我是君子坦荡荡好不好。关心病人,算什么奇耻大辱。话说,你晚上不陪我,要做什么去?加班吗?” 提到晚上,明君的心倒是没由来的一虚。但是,心神很快被她稳住了。 “我当然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 明君只说:“赶紧煮你的粥吧,不要事事都打听。” 挂断电话后,看了眼时间,快五点半了。不知道梁晨说七点要干什么。 明君在揣测中等到七点。 她很主动地给梁晨打了一个电话,提醒他七点已经到了。 梁晨问她:“在哪里?” “办公室。” “那地下停车场见。” 明君提上包下楼。 很快响起脚步声。 明君下意识回头,下班时间,梁晨扯去了领带,雪白的衬衣领口随意地开着两颗扣子。行走间,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 他漆黑的眸子抬起,闲散地看了她一眼,解锁说:“开我的。” 明君很大方上了他的车。 她知道开惯了自己的车,就不喜欢开别人的。 “我们去哪儿?”明君系上安全带问他。 梁晨自在地打着方向盘:“你不是想了解音乐,带你去见几个玩音乐的朋友。” 果然,他在临江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 明君很想知道他玩音乐玩到哪种程度了,但是,转而一想又放弃了。他们还没熟到可以谈论对方理想的程度。而且,明君虽然对音乐了解欠缺,但是,各个领域的名人基本上她都有耳闻。不管是那些大家,还是煜煜闪光的新秀,《新时尚》为了与时代接轨,也为了追求必不可少的名人效应,会和很多知名度强的人有接触。 但是,在音乐界,她真没听过有梁晨这号人,更没在屏幕上见过他。 所以,仅有可能是一个无事可做的富家子弟的一腔热血。 出于礼貌,她选择不问。 梁晨把她带到了一个基地。 明君起初听来,头脑中就浮现卫星基地那一类的场地,到了才知道是一家艺术氛围相当浓厚的酒吧。 和临江市的任何一家酒吧都不同,这家酒吧本身的建筑与装修,就堪称艺术。 一步入,色彩斑斓的灯光,从地面,及墙壁的洞穴里射出来,交织在一起,将人的两片嘴唇映成银白色。增加了每一个人身上的艺术气息。 明君刚一进入,就听到了里面电吉他的声音,接着有人在缓缓的唱歌。 梁晨一进来就有人不停的跟他打招呼。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梁晨身后的明君,意味深长的笑着说:“稀罕,晨今天竟然带了女朋友过来。” 梁晨淡笑着穿过,步伐不慢,并不解释。 明君略微尴尬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世界与她熟悉的世界格格不入,她太刻板,而这里,显然都是些放纵的灵魂。从他们的表情和着装打扮就能看出来。 明君终于知道,过来前梁晨为什么问她:“你要不要先回去换件衣服?” 她穿的可是本季未上市的新品,华丽端装,为何要换? 现在她暗扯裙摆,觉得自己像个呆板的老处女。 第39章 你们不般配 走近来格格不入。 明君已经感受到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其实她不知道,大家的关注多半还是因为他是梁晨带过来的人。 走到一组沙发前,梁晨告诉她坐。 明君坐下来更加仔细的打量。 她在临江生活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在城市的深处还有这样酷炫的一片天地。听梁晨说酒吧的前身是一座酒庄,从装修还不难看出来。酒庄老板酷爱音乐,为了方便集结其他音乐爱好者,就索性把酒庄改成了酒吧。懂音乐的人来这里喝酒唱歌,交流创作,俨然成了一个自由创作的基地。 明君看到落地玻璃窗正对着街道,路两侧栽种着高大的植株,春季正是开花的季节,花朵缀满枝头,密密挨挨。 他们过来的时候,一路驾车从花香中穿过。 一般的酒吧的确不会开在这种地方。 “这里不会是你们这些音乐爱好者的秘密创作基地吧?”明君能听出这里的音响效果奇佳,绝对是顶尖的好设备。 梁晨淡淡说:“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你听到的很多脍炙人口的音乐,都是从这里被创作流传出去的。” 明君忽然来了兴致:“这么说,这里应该会有很多大腕出没啊?” 梁晨斜眸:“看你不像追星的人啊。” 明君问他:“追星的人什么样?” 梁晨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扯掉她绾发的皮筋,长发披散,一本正经的味道瞬间消散几分。。 梁晨笑得像个痞子:“这样好歹有那么点儿意思。” 明君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 不等说话,一个女人端着酒杯过来:“带了朋友过来,怎么不介绍一下?” 明君抬头。 只见来人穿着紧身牛仔裤,露脐修身t恤,前凸后翘。很勾魂的丹凤眼,狭而长,明君一下想到吴倩莲的眼睛,能让男人猝不及防“咚”一声跌下去。 梁晨跟她打招呼说:“宁姐。”他接着说:“我朋友,明君。” 周宁打量了明君一眼,问梁晨:“女朋友吗?” 梁晨笑而不答。 明君不可思议。 周宁轻环手臂。“也是玩音乐的吗?” 梁晨说:“不,她做杂志。” 周宁说:“那就没办法了,你知道我这里不接待圈外的朋友,只能下逐客令了。” 梁晨漫不经心的抬眸:“我带来的人也不行吗?” 周宁喝了一口酒:“不是宁姐不给你面子,就因为大家知道我同你的关系,所以,才更不能破了规矩。不然以后不管谁带人过来,我都要接待,我这里跟那些乌烟瘴气的普通酒吧还有什么分别。” 梁晨拉起明君:“我们走吧。” 周宁微微一愣。 “晨……” 明君不着痕迹抽回手说:“宁姐,你好。音乐我不懂,但是,唱几首歌还是可以的。不知道唱一首歌能不能换得一张入场券?” 周宁三十几岁,自有成熟女人的风流韵质,慢悠悠的,风情而充满了诱惑。明君不行,她身上有一种浓重的大气,很磅礴。 周宁静静的打量她须臾,颌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她略微无奈的说:“就算你不唱,我也不会真的赶你走。”她刻意扫了梁晨一眼说:“看啊,开个玩笑而已,某位爷已经生气了。” 梁晨重坐回沙发上:“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给你找麻烦。” 周宁哼声:“你要真这么想,就不会这么做了。”她叫服务生给他们上酒水和零食。接着返回吧台后面,听她的音乐喝她的酒。 明君盯着她的背影,迷乱,妖娆,真像民国走出的交际花。 “你的朋友很特别呀。” 梁晨没理会她,只问:“真唱吗?” 明君说:“既然人家有自己的规矩,当然要遵守。” “那你会唱什么?” “世上只有妈妈好。” “滚。” 明君不再逗他,“我不怎么会唱歌,平时很少听,还唱那晚唱过的吧。”好在歌词和旋律她还记得。 梁晨站起身说:“我给你伴奏。” 他去别人手里拿过一把吉他跳上台。 明君看他散慢又活力四射的样子,记忆中的影像隐隐重合。 有人上台献唱本来不新奇,这里面的人全部都是搞音乐的,大把的原创歌手,时常将自己创作的新歌演唱给大家听。 但是,因为今天是梁晨,以及另外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多少引人注目。 有人吹着嘹亮的口哨,呼喝梁晨的名字。 梁晨嘴角蕴笑,完全换了一种姿态。 明君最有气场的人,到了台上还是略微紧张。当着这么多专业人士的面,不求出彩,能不出丑就已经很好了。 梁晨坐下,调试话筒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磁性嗓音传来:“不用紧张。” 明君听到了,下意识转首看他。 梁晨抬头,一束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眼光灿烂,煜煜生辉。 明君莫明生起一起感动,受到了鼓舞般,自在的开嗓。 唱得还算不错,至少掌声热烈。 从台上下来,明君看到吧台前的周宁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明君看了眼梁晨,他去还吉他的时候,被人拉住说话。 她径直走了过去。 “宁姐……” 周宁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她亲自给明君倒了一杯酒,递给她说:“偿偿这个。” 明君把她当艺术品一样打量。 她接过杯子说:“谢谢。” 不想周宁开门见山的问她:“你不是梁晨的女朋友吧?” 明君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 周宁喝了一口酒说:“直觉啊,你们并不般配,他应该是为了带你进来,刻意编造的这个谎言。”说完,她直直的盯着她。 明君感叹这个女人眼光的犀利。 她就想承认了,告诉她:“是啊,我和梁晨是标标准准的上下级关系,怎么可能般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肩膀上忽然出现一只胳膊,架到她的肩上用力。 离得近,说话时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跟宁姐聊什么呢?” 她们连忙收了话头,明君说:“没什么,随便聊一聊。” 第40章 拿不出手的女朋友 周宁眯着眼冷笑:“你是怕我欺负她吗?” 梁晨的手臂就松松地搭在明君的肩膀上,装模作样:“哪有的事,我是怕她不懂事,惹宁姐生气。” “我看明君可比你懂事多了。” “表面现象,实则跟猫一样凌厉,不知道抓伤我多少回了。”梁晨低头看了明君一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明君再沉得住气,脸色也要变了。眼神凌厉的瞪着他。 梁晨接收到她的眼神,懒洋洋的笑着,抬手碰触她的眼睛。 “看什么看,说你不服气啊。” 明君下意识闭眼,怨责瞬间隐去。 再睁开,布了层浓浓的不可思议,这个男人,玩起来真是没边没沿。 周宁清楚得看着这一切,无趣的转过头去喝自己的酒,手指漫不经心的拨弄吧台上的小摆件。 明君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有味道了。 梁晨叫上她:“走了,我们去那边坐,不要打扰宁姐。” 明君站起身:“宁姐,我们先过去了。” 周宁淡淡的“嗯”了声:“今晚的酒算我的,使劲儿喝,别客气。” 梁晨笑笑:“谢谢宁姐。” 他们一走开,周宁扭过身去看了两人一眼。 她阅人无数,觉得明君这个女人很矛盾,又强大又柔弱,梁晨怎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呢? 周宁想不明白,颌首灌了口酒。 一回到座位上,明君忍不住控诉:“为什么谎称两人的关系?” 梁晨靠到沙发上,大长腿自然交叠:“怎么地?还委屈你了是吧?不谎称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早被那个女人扫地出门了。” “说我是你的朋友不可以吗?她总不会不给你面子。” “你看她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你想太多了。” 明君意味深长的说:“看着的确是不太好说话,但是,对你倒是有求必应的样子。” 梁晨抬眸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吃醋吗?” 明君当即板着脸:“胡说八道。”她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酒。 梁晨明显笑了两声。 这酒的后劲儿还挺强,明君这一口喝急了,入腹辛辣,忍不住咳了起来。 梁晨悠悠的说:“遭报应了吧。”看她弯腰一副痛苦模样,他伸手帮她捶了两下脊背。 明君勉强直起身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她正狼狈的时候,有人来和梁晨打招呼。 “晨,听说带了女朋友过来,不介绍一下吗?” 梁晨又恢复了懒散的姿态:“拿不出手,介绍什么。” 男人已经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别扯了。”目光落在明君的身上,微微愣了下,这个女人有暗自妖娆的气质,不是那种半老徐娘的妖娆,是万种风情和别样慵懒相辅相成。他笑了下说;“你们两个很像啊。” 梁晨听了他的话,也怔了下。 明君想,这里的男男女女都会胡扯。 她主动伸出手说:“你好,明君,梁晨的朋友。” 听好了,是朋友。 男人同她握了一下手说:“你好,许思议。” 梁晨问他:“齐温良怎么没过来?” “他今晚有事,明天会过来吧。” 明君听着两人提到的名字,怎么都觉得熟悉,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那两人闲聊了几句,许思议放下杯子,问明君:“你是第一次过来吧?” “是的,我不是圈内人。” 许思议叫上她:“走,带你去玩游戏。第一次过来也不要紧,没两次就熟了,你会爱上这里。” 梁晨说许思议:“你玩呢?你拉她去做游戏,不请等着看她醉死。” 明君也好奇:“到底什么游戏?”只见那边热热闹闹要玩起来了。 梁晨告诉她:“击鼓传花猜歌名,东西到了谁的手里,谁猜歌,猜不出来就罚酒。” 明君说:“那我不行,我不会唱歌,听过的也很少,名字就更记不住了。” 梁晨明眼看着许思议,那意思是,看到了吧?就这水平。 许思议挠挠头:“既然是你朋友,我还以为被你传染,也该精通音乐。” 梁晨“切”了声:“你看她是那种会轻易被人传染的人吗?” 明君一整晚几次都想踢他,这回终于鼓起勇气。 梁晨小腿剧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懊恼之余,嘴贱的又补了一句:“她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许思议看他们两个互动,只当情侣打情骂俏,很识相的走开了。 “你们先吵着,我去那边消化一下狗粮。” 一句话,说得明君满心不自在。 坐在那里消停起来,端起酒杯慢慢喝。 其实不想和梁晨走得太近了,但是,渐渐又似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不知是梁晨这个人感染力太强,还是她立场不坚定。 明君微不可寻的皱了下眉头,茫然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和梁晨的关系一来二去,仿佛真的慢慢熟络起来了。不似简单的上下级关系那样刻板。梁晨玩世不恭招她“嫌恶”的时候,她也能无所顾及,刻薄两句。 两个人如果打嘴仗自若了,就说明关系近了。 至少初步褪去了虚假的客套。 夏童童进来的时候,唐新哲眼睛一亮。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后,又暗淡了下去。 但是,对于夏童童亲自煮粥送来,唐新哲还是非常感谢。 “谢谢夏小姐,只是,不用这么麻烦的,怎么好意思。” 夏童童喜笑颜开:“不麻烦的,我平时除了工作,最大的兴趣就是烹饪,煮粥我也很在行。”她接着又说:“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夏小姐,叫童童就好。” 唐新哲笑着点了点头。 夏童童说:”趁热吃吧,不然就不好吃了。” 唐新哲忙说:“我自己来吧。” “呀,你是病人,在床上不要动了。” 唐新哲哭笑不得:“我这点儿小毛病,是家里人不放心,不然已经可以出院了。” 夏童童一听说出院,岂不是丧失了探望的机会。她马上一脸诚挚的规劝:“千万别急着出院,一定要等彻底养好。不是有句老话说,病来如山倒嘛。你现在年轻还感觉不到,以后年纪大了就知道胃不好的苦头了,所以,一定要利索了再出院。” 唐新哲听夏童童说话挺欢乐的,她说什么事,语气都大惊小怪的。他笑了笑,想问她:“明君怎么没来?” 自己从没这样别扭过,掂量了几下,竟然没有问出口。 第41章 谋划订婚 夏童童把粥端到他面前,喜滋滋的说:“快偿一偿,喜欢的话,明天我再给你送。” 唐新哲回神,吃了一口,夸赞说:“好手艺,只是明天别送了,真的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你是因为君君才住的院,我跟君君情同姐妹,煮点儿粥算什么。” 夏童童一边说,一边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唐新哲想起医院停车场的一幕闹剧,忍不住“哧”一声笑起来,他把粥碗推到一边。 夏童童问他:“你笑什么?” 唐新哲老实说:“想到明主编在停车场给你上的那一课,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竟然是好朋友。” 夏童童脸上发烧,明君给她上课还不是因为他,好在唐新哲不会读心术。她哈哈的混笑:“别人也都很好奇,明君怎么会跟我做朋友。她智商高,能力强,我样样都比她差。” 唐新哲风度的说:“不能这么说,既然你们能成为朋友,肯定有相互吸引的地方,她有她的优点,而你也有属于你自己的长处,” “嗯嗯,君君也这么说。她说她就喜欢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劲头。我们两个是真心相待。别人都说她性情冷漠,我不这么认为,君君她最重感情了。” “看吧,这就是原因,因为你懂她啊。” 难得知心人嘛。 离开的时候,梁晨要自己开车。被周宁强力的阻止了。 “别逞能了,你喝了那么多酒,让小董送你们吧。”说着,她已经把一个年轻小伙子叫了过来。“送梁晨和他的朋友回去。” 走前明君刻意问她:“宁姐,以后我还可以来吧?” 周宁看了梁晨一眼。 “随时可以,我哪里说得算。” 明君说:“谢谢。” 回去的路上,她靠在椅背上闭目想事情。 梁晨以为她喝多了。 叫司机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 逐渐温柔的夜风吹进来,带了簌簌的响声。 突如其来的晚风,让明君的脑袋瞬间清醒起来,她想到那个齐温良是谁了。 明君靠在椅背上,眼睛没有睁开,唇畔微不可寻的浮出笑。 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早晨醒过的时候,还是有些困奄。 梁晨一踏进《轻时尚》,一杯外卖咖啡塞到了他手里。 “还在梦游太虚幻境吗?” 梁晨蹙眉看了眼,嫌弃的说:“把谁比喻成贾宝玉呢?”看蒋捷春风满面,踩着高跟鞋,雀跃得近乎弹跳的走路方式。“一大早打鸡血了吗?” 蒋捷白了他一眼:“谁跟你一样,每天无精打采的。昨晚是泡吧了,还是打游戏了?” 梁晨哼声:“没你想的那么无聊。” “什么都没干的话,为什么打你电话不接?”蒋捷进了电梯,质问他。 梁晨想了下,的确有这回事。当时他在帮明君伴奏,等结束就彻底忘记回打话的事了。 “你打电话有事吗?” “没什么事,昨天我爸得了一盒好茶,让我给梁伯伯送去。我本来问你回不回梁家大宅。” 梁晨“哦”了声。 他漫不经心的,显然不当回事。 蒋捷看了他一眼说,又说:“伯伯,伯母今晚叫我过去吃饭,说我送茶有功。” 梁晨若有所思的看向她。 “你答应了?” 蒋捷不满的“呀”了声:“凭什么你能上我们家吃饭,就能不兴我上你家蹭饭?” 梁晨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提醒你,跟他们一起吃饭会闷死。” 蒋捷轻哼:“跟你搭一部电梯我都快闷死了。” 话落,电梯门刚好打开,梁晨所在的楼层到了。 梁晨一步跨出去:“不防碍你做有痒呼吸了。” 蒋捷笑了声,只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办公室里去。 半晌午的时候,许佩佩果然打来电话。 “晚上蒋捷来家里做客,你跟她一起回来吧。” 跟长辈一起吃饭这种事,梁晨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我不回去,晚上加班。” 许佩佩哼声:“我是你妈,会不了解你吗?有多少工作白天做不完,非要等到晚上做。”她下最后通牒:“电话是你爸让我给你打的,到底回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既然是梁敬中的意思,梁晨就没办法不回去了。 他都快成了梁家的不肖子,现在既然已经答应梁敬中回国接管《轻时尚》,就注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 “好吧,我知道了。” 蒋捷一整天心情愉悦。 她是个喜欢防范于未然的人,危机往往不等发生,她就会采取行动。 梁晨生性爱玩,玩世不恭,指望他自己收心很难。好在还有管得了他的人,蒋捷知道,梁晨惟一忌惮的人就是梁敬中了。 以至于这些年他虽然酷爱音乐,却没有真正走上这条路,只等时间一到回家接手家业。 这些都是迫于梁敬中的压力。 除了让梁晨指掌家业,梁敬中第二看好的就是梁蒋两家联姻,这是稳固《轻时尚》最有效的办法。 蒋捷昨天想着,既然梁家有强烈的意愿,也不用等蒋易去说什么了,她可以直接给梁家一个回应,让整件事情更加板上钉钉。 所以,昨天一下班,她拿上茶业就去了梁家。 梁敬中和许佩佩看到她过去,果然喜出望外。当即提出让她今晚和梁晨一起回老宅吃饭。 相信用不了多久,两家就要正式商量订婚的事了。 蒋捷操着手臂走到窗前,望着茫茫日光神思。以前不是没有谈过男朋友,也有非常动心的时候,但是,分开了,并不觉得遗憾。 反倒是梁晨,两人的关系没有亲近过,联系也并不频繁,然而,当有人说要嫁给梁晨的时候,只觉得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没有凑近过,但是,也从没将他放远。 不近不远,就在她心口的位置上。 几乎是一个月来最忙碌的一天,即便参加秋季成衣展的那几天,因为有助理和编辑,明君也没觉得像今天这样马不停蹄。 封面拍摄她又有了新想法,和摄影师交流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时间一到,明君准时下班,今晚她还要到那家酒吧去,那个地方实在另她着迷。 何况今晚还有她想要见到的人。 第42章 无有一人不堪怜 收拾东西的时候,本来还想要不要跟梁晨打声招呼,毕竟是打着他的旗号去的。 出来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梁晨和蒋捷一起谈笑风声的驾车离开。 通知他的念头打消了,明君兀自驾车过去。 过来的时间尚早,酒吧内相对清闲。空气中飘荡首一首怀旧的英文老歌,周宁撑着头坐在吧台前,指挥服务生把架子上的酒水摆放好。 明君径直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宁姐,晚上好。” “晚上好。”周宁用她细长的眼波扫了下:“梁晨呢?” 提及梁晨,明君略微有些不自在,总编大人的行踪哪里是她可以洞察的? 面上却自若的说:“他今晚有事,不能过来。” 周宁半开玩笑的说:“心可真大,放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单独行动。” 昨晚她还说两人肯定不是一对,明君笑笑:“我去那边了,宁姐。” 周宁点头,让服务生过去招待。 明君选了一个位置坐下,从这里抬眸即能望到门口。方便观察进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时间稍晚一点儿,就上来人了。 酒吧内逐渐热闹起来。 不停变幻风格的乐声,以及众人高谈论阔的声音。 明君向吧台看了一眼,周宁已经不在那里了。 此时正好许思议从门口进来。 不等上前跟他打招呼,视线忽然扫到他身边人的脸上,明君顿时怔在那里,恍惚得不知所措。一向坚定不移的目光微微颤抖,有那么一刹,明君痛苦得就像一条喘息困难的鱼,渐渐连眼眶都温热起来。 她的整个身体僵在那里,再动弹不得。 许思议也看到她了,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这么早就来了?晨呢?” 明君面上肌肉紧绷,她的声音略微沙哑的说:“他有事,不能来。” 许思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反应过来,介绍说:“这是齐温良,也是晨的朋友。”转而又对身边人说:“这是我跟你说到的晨的女朋友,明君。” 齐温良已经伸出手来:“你好。” 明君感受他手上的温度,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似的。她凭住呼吸,只觉得喉咙腥咸。 她不住的打量眼前的男人,二十几岁的年轻模样,头发顺滑柔软,覆住额头,露出清亮的大眼睛,长相非常乖巧,从他的身上也不难感觉出艺术气息,显得斯文而清澈。 一定是空腹喝酒的缘故,已经醉了。时光才会这样错乱交织,眼前的人也是,带着旧时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法阻挡,又无所适从。 明君握着的手不想放开,她是真的舍不得。 梁家的晚餐非常丰富,吃饱后,许佩佩请蒋捷到客厅里喝茶吃水果。 梁晨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他看了眼,是许思议打来的。梁晨到厅外接听。 许思议烦恼的说:“在哪儿呢?你要不要过来接一下明君,她喝醉了。如果实在脱不开身,我帮你送回去也行。” 梁晨皱了下眉头,他没想到明君会过去。 “你看着她,我马上过去。” 梁晨返回客厅,对蒋捷说:“我有点儿事,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现在先将你送回去?” 许佩佩不满:“什么大事,非得现在出去?”她看了眼楼上,只怕梁敬中下来会发脾气。 倒是蒋捷,很识眼色的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而且我还有点儿工作,也该回去了。”她转首对许佩佩说:“阿姨,你跟叔叔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 梁晨载着蒋捷从梁家出来。 走了一小段路,蒋捷就说:“不是有急事嘛,把我放到路边吧,我打车回去。” 梁晨说:“算了,这里不好打车。” 他车速很快,送她回公寓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蒋捷很好奇这么晚了,他到底去干什么。发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反卷吞咽了,还远不到对彼此的生活刨根问底的时候。 梁晨一进来,许思议连忙挥手示意:“这里。” 梁晨大步行来,见明君已经醉成一摊烂泥,躺在了沙发上。 他沉下脸:“你们灌她酒了?” 许思议直呼冤枉:“我们何苦欺负一个女人,是她见到温良太激动啦,拉着他的手不放,然后就一起喝多了……原来明君是温良的粉丝,最近迷恋他的小女生实在太多了,见到本人情绪失控也难免嘛。” 小女生? 梁晨讽刺的想,眼瘸的人才会觉得明君是小女生。她这种过于理性的人,根本不会偶像崇拜。她见到齐温良情绪激动,是因为迷恋他的歌才怪。 他的脸黑透了,过去拉起明君的胳膊,硬将人从沙发上拖了起来。 “走了。” 一拖起才发现,她竟然眼中带泪。 梁晨微微一怔。 周宁听到响动,走过来:“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她喝醉了,怎么走。” 话刚落,梁晨弯下腰,已经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往酒吧外去。 周宁操着手臂看他。 只觉得从杀场上走出的一般。 许思议要跟过去帮忙,被周宁一把拉住:“喝你的酒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明君被梁晨抱在怀里,行走时一阵阵的颠簸。 胃里翻腾的厉害,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闭着眼睛痛苦呻吟。 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明君挣扎着落地。 梁晨嫌恶的手一松,明君随即滑落。 她狼狈地跌坐到地上,“哇”一声呕吐起来。 梁晨看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如果不是亲见,只怕没人会相信,从来无懈可击的明主编会如此不堪。 他远离她,靠到车身上点着一根烟。 任明君搜肠刮肚地吐了好一会儿。 才掐灭手里的烟,将她从污秽边拉走。如果她再搞得全身脏兮兮,他就彻底不管她了。 吐完了,明君的意识仍是迷幻的。被梁晨塞进车里之后,她就躺在椅背上抽抽搭搭,不是刻意在哭,那哭声仿佛是从睡梦中发出来的。 车厢内静寂无声,所以,越发明显和动人心魄。 梁晨不时从镜子中看她一眼。 说实话,他被震慑到了。她冷血无情的时候觉得实在可恶,真像现在一样软弱痛苦,他又觉得异常心惊。 仿佛这世上,真是无有一人不堪怜。 第43章 情绪失控 梁晨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还是百毒不侵的好。荼毒别人,总好过被别人荼毒。 明君细微的啜泣声中,夹杂一声梦呓:“小辉……” 梁晨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觉得她今晚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个旧人。 到底是什么人呢?稍一想起,能让鬼怪不侵的明主编溃不成军。 梁晨捏了捏方向盘,加快车速。 明君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她只看了一眼天花板,就条件反射一样坐直了身体。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所以,对于这种状况异样紧张。 她连忙掀被子检查自己的身体。 门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少想入非非了。昨晚你吐得臭气熏天,又不肯洗澡,看着就倒胃口。” 明君看到端着牛奶进来的梁晨,脑中泛起惊雷,又瞬间炸开了。 怎么又是他? 她酒醉失态的次数有限,如今接连两次都被梁晨撞上了。而且,第二天都是在他的床上醒来,想来梁晨已将她的丑态看得淋漓尽致。 明君唇上绯色尽失,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梁晨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说:“昨晚你喝醉了,许思议给我打的电话。你醉死过去了,问不出地址,觉得扔到酒店也不妥当,万一被什么人撞到只怕更说不清。” 他哪里知道明君懊悔的心情,她的自尊心比谁都强。如果被丢在大街上,对着一群陌生人出尽洋相也就算了。惟独梁晨,她奋外感觉不自在。如同被剥光了衣服,在他面前赤裸前行。 明君从床上下来,恼怒的说:“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喝了牛奶再走。” 明君肺腑饱胀,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她默不作声的出门。 手臂被梁晨一把拉住,他冷着脸问她:“大早晨甩脸色给谁看?不是你自己喝醉的吗?” 明君甩开他的手,她的情绪瞬间激烈起来。 “以后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儿,就算我喝醉了,就算我要露宿街头,都不用你管。请你跟我保持距离好吗?我无需你的任何帮助。” 梁晨被她的话气得火冒三丈。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他妈的就是犯贱,多管闲事对不对?” 明君拿憋红的眼眶凝视他,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我们势不两立的关系,你最清楚不过了。所以,大家都不用这么假惺惺。别指望我会感激你。” 相反,他在她软弱时的靠近,只会让她心生厌恶。 梁晨咬牙切齿地将她逼到墙角:“你他妈的把话说清楚,谁假惺惺了?谁跟你势不两立了?” 明君一整夜被震惊和痛苦煎熬,被酒精荼毒麻痹,还有一大早见到梁晨时内心的耻辱,让她理智尽失,全不顾及。歇斯底里的说:“难道不是你吗?你敢说自己不是居心叵测?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打压我,摧毁我,让我在整个时尚界永远销声匿迹,大家分明各怀……唔!” 她凌厉的唇舌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 梁晨用力将她抵在墙壁上,逼尽她所有的呼吸。他就是要这个女人喘息困难,脸色发白,苦苦挣扎…… 与此同时,他伸手扯她的衣服。 将她的真丝衬衣撕出口子,裂帛发出刺耳的响动。 梁晨暗沉吐字:“除了让你在整个时尚圈销声匿迹,你觉得我就没有其他摧毁你的方式吗?” 明君眼泪直流。 梁晨狠了心似的,将她拖往榻上。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蓦然停住。他受不了她呜呜咽咽的声音,扰得他的心里如一锅沸水。 梁晨爬起身,摔门而去。 明君嘴唇在流血,漫进唇齿中。 她躺了一会儿坐起身,神情恍惚。 此时的她不着一缕。 想到什么,明君抓起床头的手机,慌忙的拔打电话。 明君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显然让梁静姝吃了一惊。 接通后,她连忙问她:“有事吗?君君。” 明君哽咽了一声:“静姝姐,你告诉我,是不是明辉还活着?当年他并没有死对不对?” 梁静姝叹了口气,只有在提及那个弟弟时,明君才会情绪崩溃。那是明君在世上惟一的亲人,曾经她想要拼尽全力保护他,可最终还是失去了。从此,明辉就成了明君心上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君君。”梁静姝平心静气的唤了她一声,耐心的劝导她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明辉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你也该从那段伤痛里走出来了。” 明君抽着气说:“我看到一个人很像他……” “你知道那不是他。” “可是……” 梁静姝说:“没有可是,乖,不要再想了。起来洗个热水澡,喝杯咖啡,不想上班就休息一天吧。如果可以,我还是建议你去见一下咨询师。和明辉来一场正式的告别,这样你的心里会好过些。” 明君这些年之所以不肯这样做,就是因为割舍不去。她没办法坦然的送走弟弟,送走了,世界就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铁血主编没来上班,破天荒的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了。 《轻时尚》异常轻松的一天。 只有梁晨,狂风骤雨,因为咖啡烫嘴就摔了杯子。 他的家里全是智能监控,通过手机看到明君在他离开半小时后,也从那里离开了。 不知那个女人去了哪里,反正她没来上班。 梁晨关掉屏幕,闭目陷进座椅中。 心里翻江倒海,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不宁过。 早晨如果他再迟疑一秒钟,便与她紧紧镶嵌了。当时他是怀着怎样的悲愤。 现在冷静下来,脊背生汗。 幸好没有那样做,不然有些事情可能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明君离开梁晨住所的时候很狼狈,她的衣服裙子都被扯破了。 留在这里等衣服送来更加不妥。 她怕等来的是更大的羞辱。 最后明君从梁晨的衣柜里找出一件雪白的衬衣套上,过长的下摆打了一个结,留出一截摭挡裙子上的裂缝,勉强穿出来见人。 一到了可以打车的地方,她就连忙坐上一辆出租车,再不管是否脏乱,她疲惫的靠在那里回自己的公寓。 第44章 疼痛过往 这一天明君没有上班,也没有出门。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蓬头垢面坐在地板上,脊背靠着墙面,脚边滚落几个空啤酒罐子。 音乐声开得很大,反反复复,都是本年度最风靡的那几首歌。 “他总笑我往复,是时光不忍辜负……” 明君撑着头,鼻头发红,眼睛酸涩,几次猝不及防掉下泪来。 她吸着鼻子,连忙抬手抹去。 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她才可以这样放任自己饮泣。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悔恨当中。 如果几年前她没有从漩涡中爬出来,独活于世,而是随着苦痛一起沉沦,或许会好受一些。 明君知道,她是明辉惟一的指望。 当年姐弟两个不能生活在一起,是她没有能力将他带在身边。 正是因为这个弟弟,在明君的灵魂里,一直存有一股狠戾的信念,强大,出人头地,不顾一切…… 只有翅膀硬了,才能将弟弟护在羽翼之下,结束他生而为人的苦难。 “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我想跟你在一起。” “姐姐,我很孤单,很害怕。” “姐姐,妈妈打得我好痛。” “姐姐,长大了,由我来守护你。” “姐姐,姐姐……” 明君仰首靠向墙面,泪水滂沱。她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料,这样难过,一丝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了。 弟弟稚嫩的脸庞,和充满期盼的眼神,总不时出现在她的梦里,每每看到,心如刀绞。 他们这样一对被命运所累的姐弟,童年生活都是在困苦和惊恐中度过的。 尤其弟弟,他的整个童年更是没有一丝暖阳渗透。以至于他语言迟缓,表达能力差,生性胆小,孤僻,总是默默的,不肯与人交流。 只有她这个姐姐,是他所有的希望。 为了能带弟弟脱离苦海,明君像只拼尽一切的猛兽。从十几岁,半工半读,一天只睡三四个钟头。稚嫩的双手被磨破了,还是要在学习上努力斩获一切。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无可奈何,连活着都那样不易。她的刚毅与坚韧,是被残酷的生活硬生生打磨出来的。 可是,纵使她咬牙切齿,拼尽全力,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弟弟被亲生母亲贩卖,明君人生的梦魇就展开了。直到得知他溺水身亡,她被困入其中,就再没有脱身过。 明君屏住呼吸,眼泪仍旧簌簌而落。 她用双手覆住脸颊。 不敢想象弟弟当时的惊恐,黑暗中,瑟瑟发抖的瘦小身体。 母亲将他塞进箱子,扔到汽车行李箱中,那种摇曳的痛苦与绝望…… 那个被极度摧残的可怜孩子。 明君恍惚的想着,如果他还活着,也该跟齐温良那么大了。 他们的眉眼那样相像,圆润,清澈,就连脸部的线条都十分相似。 明君反复的想,如果她的弟弟还活着,也该那么大了…… 她现在有能力了,如果他在,她会让他吃最好的食物,穿奢华昂贵的衣服,供他读最好的大学。重要的是,他永远不用再担惊受怕。那个恶毒的女人,再不能将魔爪伸向他…… 明君最后喝多了,就歪在地板上直接睡去了。 夏童童到了《轻时尚》才听说明君请病假了。她太了解明君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发烧感冒,她才不会请假。 她拔打明君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夏童童心急如焚。 怀疑明君是否发生了意外,或者昏厥过去了? 这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她做为一个小模特,本来就没有多少发言权,不能提前离开,所以,一直忧心忡忡。 一腾出空来,就拔打明君的电话。 直到下午,明君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怎么了,童童?” 夏童童呼了一口气:“你还问我,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听《轻时尚》的人说你生病了。” 明君一边走,一边接听电话,气息很稳:“没事,有点儿累,在家休息了一下,现在已经来《轻时尚》了。” 电梯门打开,她一步跨上去。光滑的电梯壁映着她一张脸,只是妆容比平日更加明艳,眼影打了深色,唇齿殷红,将苍白憔悴全部隐去。 《轻时尚》人见她虎虎生风的进来,暗中赞叹明主编强大的生命力。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明君这个女人倒像是钢筋水泥铸成的。 夏童童说:“既然没病,我就放心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晚上再说。” 季刊发行再即,她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没有时间容她自我消沉。 明君走出电梯,微不可寻怔了下。 梁晨单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漆黑眸子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实在叫他不可思议。 早晨情绪崩溃,眨眼又恢复如常。 这才是明君如如不动的样子,梁晨很好奇,引她崩溃的到底是什么? 蒋捷笑着说:“明主编不是生病请假了?怎么又过来了?” 明君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仿佛一汪摇曳的湖水。 她刻意不动声色的说:“一点儿小感冒,吃了药好点儿了。” 她明显看到梁晨讽刺的一钩唇角。 他最知道她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明君又说:“我先回办公室了。” 她快速走过去。 在她满身的脂粉香气中,还夹杂着一丝酒气,被梁晨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沉默的抿紧唇,神色冷峻的去搭电梯。 两人一身凛然,背道而驰,均是风度不减。 直到进了办公室,才觉察掌心出了一层汗。 明君恍了一会儿神,迟缓地进入工作状态。 梁晨一整天情绪不对,下午的时候,更烦躁了。 蒋捷看出他很不在状态,问他:“怎么了?也身体不舒服吗?” 梁晨是哪里都不舒坦,下午这种感觉就更盛了。 他索性放下工作说:“我先走了,出去透透气。” 蒋捷若有所思:“你到底怎么了?” 梁晨淡淡说:“没事。” 他拿上外套从办公室里出来。 直接回家去了。 还是早晨时的凌乱不堪,今天不是家政过来打扫的日子。床单拖到地上,被梁晨坐到床沿时踩到了脚下,他竟抑制不住的心烦意乱。 第45章 心情愉悦 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所以,梁晨自己也琢磨不透。茫然未知的感觉,最令人恐惧。 他不敢再想下去,站起身一把将床单被罩扯去,眼下又脏又乱的环境,让他既烦躁又厌恶。 便恨不得一把抹去。 到了下午,尤其投入工作之后,明君的心神便彻底稳定了。 就算想到梁晨,也不那样不自在了。反正什么都被他看去了,她的落破狼狈,总能落到他的眼中。越去堵他的嘴,越像有把柄落到他的手中,明君在心态上索性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去管他。 下班后夏童童约她一起吃饭,然后两人一起去看唐新哲。 吃饭被明君拒绝了。 下班时间一到,她提上装备去健身房。 足足运动两小时后,才洗完澡出来。 夏童童已经吃饱了,两人一起去医院。 路上,夏童童有些不可思议:“你瘦成一把骨头,用得着那么拼吗?工作就要累死了,下班还去健身。”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明君看似在透支体力,实则是在补充元气。夏童童当然不懂。 “谁说我要减肥,运动一下晚一点儿才能吃得更多。” “吃完就睡吗?” “你说的那是猪。” 夏童童嘿嘿直笑:“我的理想就是下辈子能做一头猪,吃了睡,睡了吃。” 明君侧首:“你自己先吃了睡,睡了吃的过三天试试看,就知道猪也不容易了。” “那做什么容易?” 明君无不感叹的说:“只要活着就不容易。” 夏童童见她今晚格外消沉,想问她怎么了。 但是,明君抿着嘴唇,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没想到乔方煜也在那里,夏童童看到他有些扫兴。 直接拿眼睛瞪他。 这个公然蔑视的表情太生动了,直接挑起了乔方煜的战斗欲。本来他不打算一直为难一个小姑娘的,但是,夏童童也实在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再拿眼睛翻我,信不信我给你挖出来?” 夏童童唇齿伶俐:“信,怎么不信,在整个临江哪有人敢对乔公子说不的?” 乔方煜啧啧:“嘴巴比眼睛还不讨喜,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啊。” 唐新哲看到明君过来,嘴角一直挂着笑:“你们两个不然出去斗嘴吧。外面宽敞。” 乔方煜说:“也是,谨防一会儿溅各位一身血。” 夏童童“切”了说:“说得好像你真敢将我怎样似的。”她偏不信邪。 两个幼稚的成年人到外面华山论剑去了。 明君走到床边问他:“感觉好点儿没有?” 她略微弯下腰,打量他的神色。 病房内一剩下两人,拘谨的感觉就来了。 现在唐新哲嗅着她身上的馨香,空气稀薄,面色红润。 这是一个长相温润的男子,脸部线条柔和,清风和缓,皎洁如月。 明君率先笑了下:“看来快恢复了。” 唐新哲跟着笑起来:“你再不来看我,明天我就出院了。” 明君歉意的说:“这几天太忙了,没抽出时间过来。” 唐新哲故意说:“一句没时间就完事了?” “那你说怎么样?” 唐新哲笑了笑:“请我吃饭吧,晚上喝的粥,实在不饱。” 明君问他:“你能正常吃东西了吗?” “早几天就可以了,所以,他们只拿清粥小菜投喂让我很苦恼。” 明君忍不住笑了声:“那我请你吃饭吧,现在就去。” 唐新哲兴致勃勃:“等我换件衣服。” 明君说:“我去叫上那两个高手。” “不要打搅他们一决高下了吧。”唐新哲阻止说。他想单独和她吃顿饭。 于是,等唐新哲换好衣服,两人避开所有医护人员的耳目搭电梯下楼,然后匆匆从医院离开。 像预谋犯罪似的两个人,唐新哲很久没有这样的快感了。 考虑到唐新哲胃病初愈,还是不敢吃刺激性的东西。 所以,选了一家口味中正清淡的餐厅。 明君说:“酒你也免了吧。”他就是因为这个进的医院。 但是,今晚她想喝一点儿,虽然上午喝了很多,还吐了一场。 唐新哲看着她:“如果你想喝,我就陪你少喝一点儿,我们都少喝。” 明君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说:“那晚真是太感激你了。没想到害你进了医院,实在过意不去。” “进医院又不是你的错,我本来就有老胃病,就算不喝酒,一年也会住个一两次院。所以,千万别太内疚,我只是在例行公事。”唐新哲笑了下,又说:“如果你真想感谢我,那就帮我办件事。” 明君问他:“什么事?” “告诉你的好朋友夏童童,不要再给我送皮蛋瘦肉粥了。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吃够的。” 明君“噗嗤”一声笑起来:“夏童童有时候就是一根筋,你自己其实可以直接跟她说,她不会生气的。” 唐新哲为难的说:“我说了,她只以为我在跟她客气。” 做好事做成别人的困扰,怕也只有夏童童了。明君无奈的说:“回头我跟她说,再说明天你就出院了,她也没机会再荼毒你了。” 唐新哲反应过来:“倒也是。” 只是出了院,明君就不会来看他了吧? 唐新哲想了下,问她:“你每天去会所打球吗?” 明君说:“不忙的时候就会去,如果工作太忙就没办法了,早晨跑一会儿步就了事了。” 唐新哲最欣赏这种生活自律的女人,很有品质。 “以后打球的时候一起,我也喜欢早晨运动。” 明君爽快的说:“好啊。” 唐新哲又问:“和梁晨一起共事愉快吗?” 明君想说:“简直糟糕头顶。”她从未碰上这么让她困惑的上司。但是,又仿佛不是因为工作,俱体是什么感觉呢? 很难说得清。 从餐厅出来已经很晚了。 明君要送唐新哲回医院。 唐新哲看了眼时间说:“我自己回去,你早点儿回家休息吧,实在太晚了。” 明君说:“那好吧。” 她驾车回去,走过庆阳路的时候,一晃一过,忽然看到的一个熟悉的影子。 明君透过镜子望出去,她狐疑的想:“她不是应该在牢里吗?” 第46章 不战自败 那么贵重的珠宝失窃,最后苏米儿一个小小编辑却能相安无事的行走在大街上。 明君越发笃定她的背后有高人指点了。 她握着方向盘冷笑一声。 山雨欲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只是,它到底要以哪种方式侵袭呢? 明君下车的时候,眼风已经扫到梁晨了。他反手带上车门,“砰”一声,目光直挺挺地望向她。 明君目不斜视去搭电梯。 梁晨提高嗓音,直呼其名:“明君,你给我站住。” 明君优雅的步伐收住。 这两天她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在杂志社出现。自那天之后,两人还是头一次碰面。 本以为会很尴尬,见了面或许要无所适从。 但不知是不是冷静几天的缘故,或者关系复杂到一定程度,底线也在被不断突破,心理承受能力都变强了。面对面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明君施施然的回转身:“有事吗?梁总编。” “一大早见到你的顶头上司,难道不该打声招呼吗?” 明君故作虔诚的点了点头:“梁总编,早上好。” 梁晨侧首哼笑:“你还能再假一点儿吗?” 明君说:“如果梁总编想看更假的,也不是不可以。” 梁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几天不见,面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明君拂开他的手。 “梁总编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 梁晨一边转身一边傲慢的说:“不能。我就是喜欢手脚并用。” “爬行动物吗?”明君讽刺他。 梁晨慢悠悠的转过头:“别说,你还真能激发我的兽性。” 明君愤怒的睁大眼睛,哑口无言。 梁晨得意的笑了声。 “既要脸面,嘴上还想不吃亏,怎么可能?” 所以,他是公然说自己不要脸了? 明君唇齿也是很锋利的,但是,跟梁晨斗,还是很难讨到便宜。 先前他只是工作之余不拘小节,现在连上班时间他都无所顾及了。 上班高峰期,停车场内不时传来轰鸣声,明君也赶紧搭电梯上楼。 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明君才在办公室里坐定,钟意慌里慌张地抱着几本杂志过来。 都是几本知名杂志的新刊,明君有研究的习惯。 钟意抽出一本说:“主编,不好了,《丽人行》这月的月刊和我们即将发行的季刊高度相似。” 明君猛地抬眸。 她接过钟意手里的杂志快速翻看,不管版面设计,还是杂志的整体风格,都与《轻时尚》投入印刷,即将发行的季刊如出一辙。 明君狠狠摔到桌面上:“这哪里是相似,分明就是抄袭。” 钟意慌张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是《轻时尚》的概念被抄袭了。他们标新立异,饱含感情创造出的东西,最后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等《轻时尚》的季刊一发行,反倒成了抄袭的一方。 且不说《轻时尚》不屑于抄袭别人的概念,对于《轻时尚》而言,一本杂志不能让人耳目一新,起到震撼的效果,本身就已经输了。 明君想,输得最惨的还属她。后天就是《轻时尚》的发行日,他们没有时间再构思新的概念。只要不能有所突破,取得成功,那么,她就得遵守约定主动引咎辞职,离开《轻时尚》。任谁会想到,她就这么轻易的被打败了。 战争仿佛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明君让钟意先出去,她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事情的脉络。 珠宝遗失或许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他们的目标不是夏童童,也不是单纯为了给她制造麻烦。安排苏米儿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或许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没了《轻时尚》员工的身份限制,苏米儿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而且,一开始只怕所有人都把关注点放在了对苏米儿的惩处上,反倒忽略了对她的防备。 现在就算想惩治苏米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证据。 明君还未完全冷静下来的时候,蒋捷拿着杂志,一把推门进来。 她把杂志摊开放到办公桌上,其实她更恨不得摔到明君的脸上。 “明主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君老实说:“我们的方案被抄袭了。” “抄袭?”蒋捷气得提高嗓门:“你一句抄袭就完事了吗?在《轻时尚》竟然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你告诉我,接下去怎么办?《轻时尚》这一季的季刊是停止发行,还是戴上抄袭者的帽子,继续先前的方案?” 明君说:“继续之前的方案肯定不行了,对方会恶人先告状,告我们侵权,追究《轻时尚》的法律责任。”要知道,就算和《轻时尚》打官司,也不失一种提高知名度的好办法。 所以,《轻时尚》不能这么傻,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这季的季刊取消,也不能给予他们诉诸法律的机会。 蒋捷听罢逼问她:“所以呢,你的意思就是干脆取消?明主编,我希望你用脑子好好想清楚,一季季刊的取消,上级会直接跟我们问责,到时候你让我和梁总编怎么跟上头交代?说我们能力不足,不配接手《轻时尚》的工作吗? 明君实话实说:”短短两天,想重新翻新一个概念,并让这个概念大放异彩,绝对是天方夜谭。“ 第47章 离开已成必然 蒋捷静冷地看了她几秒钟,问:“那明主编打算怎么办?” 明君略微挫败的说:“办法我还没想到。” 蒋捷点了点头,最后提醒她:“希望你早点儿想到补救的方法,不然,我和梁总编也都爱莫能助了。” 明君抬眼看她:“我知道。” 她知道蒋捷在提醒她那个约定。 《丽人行》的月刊很快在《轻时尚》引起狂风巨浪。事实证明,明君的敏感度果然是对的,她好比时尚界的探测仪。但讽刺的是,这恰好害了她。 《轻时尚》和《丽人行》同为时尚界的两本翘楚,《丽人行》这月月刊反响惊人,《轻时尚》的压力也就随之而来。 明君想另想良策扳回一局,如同痴人说梦。 任谁会想到,不可一世的明主编最后会被自己激起的浪头拍打至死,无力翻越。 针对这场事故,《轻时尚》很快召集了会议。 蒋捷从明君的办公室出去之后,明君要了一杯热咖啡。她莫明觉得浑身发冷,站在窗前凝望许久以来被她踏在脚下的这番风光无限,第一次觉得茫然苍凉,浩浩白江和犹如远帆矗立的城市,从来不是真正的在她脚下,他们不过两两相望而已。 她连啜了几口咖啡,手指终于渐渐发暖。 她坐回到办公桌前,仔细翻看《丽人行》这一月的月刊。 长睫覆盖下的眼瞳光色晦暗不明。 等到开会的时候,明君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心神。 这一次是个大事故,《轻时尚》从未出过如此纰漏。又赶在高层更跌,万众瞩目的时候。所以,上头的处罚力度也会格外大。 做为《轻时尚》这本杂志的主要负责人,明君是最直接的责任人。加之她一意孤行惯了,独领风骚的时间久了,这回终于被闪到了。 会议室门口明君遇到梁晨。 走廊窗户一束光打过来,落到梁晨的身上,他听到鞋跟声回眸,那一束光啊,像是加诸在人身上的特效,眉眼出众,长身玉立的男人直看得人头脑昏眩。 尤其他唇角那抹钩子,邪魅不羁,宛如妖孽。 “我是不是该跟明主编说一路顺风啊?” 明君眯了眯眼,走近他:“那我该跟梁总编说什么?一路走好吗?” “车祸现场”要找责任人,做为《轻时尚》的副社长加总编,梁晨就是继明君之后的第二个承担责任的倒霉蛋。 所以,事故一出,意味深长。有人甚至揣测,莫非明君是想鱼死网破? 为了拉梁晨下马,明君成了残酷的职场争斗中的一个牺牲品? 梁晨笑意更玩味了,盯紧她:“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一起浪迹天涯?” “要浪梁总编自己去浪吧。离开《轻时尚》,我会另谋高就。” 梁晨啧啧:“人在曹营心在汉,你这是对我不忠啊。” 那边电梯门打开,蒋捷从里面走出来。 明君不想再节外生枝了,连忙进会议室。 会议开始商讨解决办法。 所有人都是一筹莫展,有人建议季刊改为下一季。虽然难堪一点儿,但至少不用负法律责任。而且时间充裕,也不会降低《轻时尚》的格调。 这个提议被两位总编当笑话一样否决了。 事态陷入僵局。 明君知道,到了她该表态的时候,大家等的就是这个。 她站起身说:“这次的主要责任在我,我会想办法补就,如果无力回天,对于《轻时尚》的任何损失,由我来承担。” 蒋捷问她:“你怎么承担?上头问责下来,我和梁总编也都难逃其咎。” 明君凛凛,直视她的眼睛:“我会跟上层领导解释清楚,不会牵涉无辜。蒋总编和梁总编同时负责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几本刊物,又不止《轻时尚》这一本。实际性操作中的失误,肯定与你们无关。” 蒋捷接着提醒她:“我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明君说:“当然。季刊失利,我会离开《轻时尚》” 梁晨叩动桌面的手指蓦然停止,抬起眸子看她。 明君已经收拾文件夹转身退出会议室。 之后她一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很晚了才从里面出来。 不想搭乘电梯的时候碰到梁晨,没想到这么晚了他才离开。 明君看了一眼,走进去。 梁晨说:“去喝一杯吧。” 明君直视电梯壁说:“不要了,我酒品不好。” 梁晨低头看她:“怕酒后乱性吗?我给你的体验就那么糟糕吗?” 明君快生无可恋了,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她抬眸:“梁总编的技术好极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明君快步走出去。 没走两步,手臂突然被人从后面攥紧。 明君“哎”了声:“你干什么?放开。” 梁晨沉默不语地拉着她往外走。 一直走到他的车前,他拉开车门将她按到副驾驶上。 明君挣扎着要跳下来。 梁晨盯着她,平静的威胁:“你要再动,我就亲你了。” 明君看着他。 她知道他什么都敢做。 梁晨见她平静,忽然笑了下,拍拍她的发顶:“这样才乖。” 明君真的无力抗争。 她拉过安全带扣好,靠到椅背上。 梁晨飞快的驾车离开。 窗边街景一闪而过,混沌得快要看不清楚,明君呆呆的望着。 须臾,她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故是我故意牺牲自己来毁掉你?” 梁晨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路况:“没想过。” “为什么你不会这么想?” 梁晨侧首看她:“因为现在你还不想跟我生死相随。” 明君怒目:“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梁晨笑着说:“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他接着问她:“想吃什么?” “没胃口。” 梁晨说:“吃饱了好有力气消沉,就算收拾东西走人,也是需要力气的。” 明君不可思议看着他。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轻时尚》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能表现得这么淡然? 当晚明君真的喝多了。 头发散了,额发散乱的垂落,脸颊酡红。桌子对面,她迷离着眼睛问他:“你说我能起死回生吗?” 梁晨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说:“两天的时间,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也会回天乏术。” 明君听了,呵呵的笑起来。 “我走了,你们这些人不就称心如意了。” 梁晨倾身逼近:“谁们称心如意了?” 明君比划着说:“你们啊,《轻时尚》哪一个人不是对我恨之入骨?” 第48章 你才有病 梁晨两条胳膊悠闲地架到桌面上:“你也知道自己遭人恨啊?” 明君拿起筷子丢向他。 “你走开,不要坐在这里给我添堵。”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想事情。 梁晨侧首闪开,又重新靠到椅背上:“用不用我帮你?” 明君哂笑:“你为什么帮我?条件呢?” “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能当筹码吸引到我?” “自认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不劳梁总费心。如果最后真的回天乏术,我甘愿收拾东西走人。”趁自己还有一丝理智,明君抓过手包,起身离开。“如果你非要帮我,就把今晚的饭钱付了吧,回头还起来也容易。” 梁晨忍俊不禁,把几张钞票拍到桌子上,尾随她出来。 “我送你。” 明君冷淡拒绝:“不用,我不回家睡觉。” 一辆汽车开过,梁晨伸手拉住歪歪扭扭的明君:“小心。”拉近之后问她:“不回家去哪里?” 明君拂开他的手。 “办公室。”她真的有些醉了,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木香,竟然迷迷糊糊的陶醉。 “补偿式珍重吗?要离开了,所以,能在杂志社待得久一点儿就久一点儿?那么,对于你的领导呢?” 明君转首看他,同样喝了酒,梁晨如沐春风的脸上,眼角荡着微微的桃花色,一个大男人竟显得媚眼如斯。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鬼使神差:“我无资本换得你的帮助,那么你呢?为什么非要帮我?” 梁晨眯了眯眼:“因为我对你有意思啊,不想你离开。” 明君神色一怔,当即扭过头说:“有病。”就知道不该问他,这个男人哪里有个正经。 梁晨伸手拉住她,不让她扭头就走。 “不准走,听我把话说完。对你有意思怎么就叫有病了?就因为我没病,我是个正常男人,日常撩拨你的时候心猿意马才正常吧?” 明君不可思议:“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梁晨不屑的“切”了声:“明君,你这个人最没意思了,矫情。在巴黎,当你见到你的新领导就是前一晚跟你上过床的男人,你的心里就真的毫无波澜吗?说一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日常工作就能坦然对待?心如止水?”他冷笑一声:“骗鬼去吧!又不是日常跟人一夜情。反正我做不到,我不是柳下惠,看到漂亮的女下属每天在我面前晃悠,想到我跟这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我就没办法不动念想。这根本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理智这种东西不是时时都管用。你说呢?” 明君唇齿颤了颤,她没想到梁晨会说这些,惊得她的酒都醒了大半。 她微微攥紧手指,稳定心神,迎着晚风面不改色:“我跟你不一样,一夜情就是一夜情,醒来就毫无意义,工作中我能做到冷静自持,心如止水。” 梁晨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明君,你才真的有病,你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明君说:“我正不正常都不干你的事。我要加班,先走了。” 梁晨咬牙切齿。 看她径直走到一辆出租车前,拉开车门进去,出租车马上开走了。 明君暗暗吸了口气,全身莫明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整个人变得瘫软无力。 发现新领导就是自己一夜情的男人时,她的心里都炸开了。 惊不可遏,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是,以后的工作中,明君已经极力操控大脑不再去想那一晚,将一切清零,努力做到不影响自己的工作。 她真的做到了吗? 像梁晨说的,每天看到这个人,单纯依靠理智就能让自己心如止水? 那面对梁晨时的那些尴尬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明君大脑清醒了,心却乱了。 梁晨说到一个词,“撩拨”,明君懊恼的察觉,有的时候他们的互动的确暧昧不清,是何原因造成的呢? 轻时尚传媒集团董事因为《轻时尚》的事件临时招开会议。 会议开始,蒋捷先将整个事件交代清楚,然后说:“对于《轻时尚》这次季刊中发生的重大失误,明主编承诺若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她便引咎辞职。至于我和梁总编在这次工作中也存在很大的失误,愿意接受董事会的任何处罚决定。” 会议室内响起细碎的讨论声。 梁晨本来靠在椅子上,他突然直起身子说:“我不同意明君引咎辞职。” 蒋捷猛地看向他,他疯了吗? 梁晨扫视全场,继而又说:“明君是顶尖的时尚编辑,其他杂志社都是求而不得,《轻时尚》现在损失这样一员猛将,得不偿失。” 蒋捷情绪激烈:“如果她一意孤行的方案达不到预期效果,她就放弃主编一职。这是明君自己的承诺,最后如果允许她不兑现承诺,以后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其他员工出现类似问题,将如何管理?还有明君一向傲慢专制,不按规定行事,如果她知道轻时尚非她不可,以后岂不是更加不可一世?要知道一本杂志永远是团队合作的结果,不可能指望一个人。” 蒋易不便说什么,但已经有董事表示蒋捷说得有道理。 梁晨淡淡抬眸:“她真的输了吗?《丽人行》完全抄袭了《轻时尚》的概念,事实证明,她对时尚的解读和预判,的确有过人之处,她的能力撑得起她的自信。至于管理中的失误,每个人相应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就得了,完全没有必要离开轻时尚。” 蒋捷唇齿发白,“梁晨,,” 此时,会议桌最前端响起一个声音:“概念成功了又怎么样?反倒给《轻时尚》造成了更大的损失。现在不是证明个人实力的时候,蒋捷说的没错,一本杂志的完成,需要一个团队精诚合作,而不是一个人逞英雄。就是因为明君的集体观念太差了,才导致环节中出现漏洞。为了避免类似错误,也让《轻时尚》的管理更规范,既然明君自己提出辞去主编一职,那就按照预先承诺的办。” 梁敬中说这番话时语气坚定,不容辩驳。 一散会,梁晨拿起文件率先走出会议室。他烦躁的掏出一根烟叼到嘴上,不等点着,身后有人唤他:“梁晨,你等一等。” 梁晨抽掉烟,攥紧指掌中揉碎。 “想说什么?” 第49章 真正的大获全胜 蒋捷走近他,压低声音:“明君离开已成定局,怎么?舍不得吗?” 梁晨拎起眉梢看她,“是啊,舍不得。” 蒋捷当即色变:“梁晨,你真的疯了吗?”他们来接手中国市场的目的是什么? 梁晨哼笑:“谁知道呢,昨天她骂我有病,今天你又说我疯,看来我真的出问题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扬长而去。 蒋捷气得直跺脚。 梁敬中站在会议室门口,刚好看到这一幕。 明天就到了季刊的发行日,明君离开已成定局。 尤其董事会招开临时会议经过商讨,通过对明君的处罚决定之后,《轻时尚》陷进热烈的讨论中,梁静姝的离开,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轻时尚》。而明君离开,标识着《轻时尚》一个时代的终结。 生活在这个时代中的员工,一直以来被高压荼毒,即将看到黎明的曙光,心里雀跃不已。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明君离开后,接替她的新主编会是谁? 《轻时尚》还能延续它往日的辉煌吗? 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没了明君,《轻时尚》就不是《轻时尚》了。 明君接到董事会的通知,镇定自若,她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尽管要离开她一路带上辉煌的《轻时尚》,像梁静姝一样,将亲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但明君就是明君,她体现出了临危不惧的大将风范。 太阳西沉,一缕余辉披荆斩棘斜射进来,映在办公桌上,呈现一抹娇红,像泼洒开来的血液。 明君深陷进座椅中。 办公桌上的电话不时响起。 有梁静姝,夏童童打来的,还有唐新哲,他们都是听说了她的不幸遭遇,打电话过来安慰的。还有媒体,猎头,和其他杂志社的负责人,他们有打探风声获取头条的,也有诚意向她发出橄榄枝的。 此时明君沉在自己的世界里,电话一概不予接听。 直到太阳落山,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明君才穿好外套,拿上手提包走出办公室。 保安仿佛从未见她如此落寞,气势凌厉的明主编走出来的时候,形单影只,穿过夜幕坐进她的车里,离开了。 现在很多人都跟他有一样的想法,一朝失意的明君,单薄削瘦突显,竟还有些楚楚可怜。 就在全世界等着看明君笑话的时候,一颗重磅炸弹投射下来。翌日清晨,将多少人从美梦中炸醒过来。 《轻时尚》的季刊不仅正常发行,这一季的主题风格大胆又含蓄,内容瑰丽,紧握时代脉搏,将潮流和时尚做了最完美的契合与呈现,比《轻时尚》之前的任何一本杂志都要出彩,无疑将《轻时尚》又拔高了一个高度。 蒋捷看到网上的新闻,拿到杂志的时候,只觉得头昏目眩,如同被人当头棒喝。 她连忙给梁晨打电话,声音尖锐:“你都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她有后手?” 梁晨问她:“你说的谁?谁有后手?” “梁晨,你不要装了。明君早就做好了季刊被抄袭的准备,我甚至怀疑她是故意让概念泄露出去的。”为的不仅是让她离开,同时也是对明君实力的最好证明。 一己之力,两个概念,都是大卖。那个女人骄傲到了极至,也张狂到了极至,她就是要高调证明自己的实力。越是如此,她在《轻时尚》的地位就越稳当,就算更换了新领导也拿她没办法了。她成了更加炙手可热的争抢对象,《轻时尚》若想自保,不落人之下,就非握紧她不可。 所以,开始的一切只是明君刻意制造的噱头?匪夷所思的概念,不容商榷的恶劣态度,为的就是制造声势,既加强了后期效果。同时激发矛盾,逼她跟她打赌,最后大获全胜? 蒋捷顿时恼怒,一把将杂志扯碎。 和蒋捷通话结束,梁晨即刻打给助理。 拿到《轻时尚》季刊,才终于了然一切。他把杂志一页一页翻开。 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有人把一本杂志完全做成了休闲酒吧的既视感,慵懒,肆意,奢华,自在的气质,从印刷的纸张中全完彰显出来。翻开来,就有一股尖锐生动的气息扑上面,只有明君,才做得出这样的感觉。 音乐做主打,她还请到了当下最炙热的歌手,专栏文章写得也是齐温良。 封面模特还是夏童童,她最能驾驭的大浓妆,身材曲线蜿蜒,像蛇一样半俯吧台前拔弄留声机,一下子将人带进一个谜一样的流金岁月中去了,无限的遐想。这样的场景和感觉,梁晨当然不陌生。 他终于知道明君为什么突然对音乐感兴趣了,她频繁出入“一抹留白”也只是为了汲取灵感,一般酒吧不会有的高级体验。事实证明,她完全捕捉到了,一切精髓,为她所用。 梁晨忍不住眉梢眼角布满笑。 太不可思议了。 明君就像爆发的小宇宙,发射出的能量一波一波的震撼冲击着他,让他的心神为之震颤,倾倒。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厚重得翻阅不尽。 明君像往常一样上班,路上接到梁静姝的电话,她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君君,你实在了不起,恭喜你了。” 明君轻轻的叹了口气:“暂时移开了一个对手,能略微喘口气了。” 梁静姝提醒她:“蒋捷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你挪走,她会恼羞成怒,以后手段可能会更凌厉。” 明君说:“这个我知道,我会防备。” 梁静姝笑着说:“你这次的做法让我不可思议,之前还狠狠为你捏了把汗,打你电话也没接,担心的不得了。” “抱歉,之前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情绪紧绷,谁的电话都不想接。” “我了解,不管怎么样,君君,你这次太棒了。” 大厦近在眼前,明君说:“还是多亏你提醒。”上次两人聊天的时候,她突然顿悟到这次季刊的发行可能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她必须有所防备,做两手准备。 明君停好车上楼,她来得比较早,杂志社里人不多。 她穿过走廊去办公室,途径储藏室,门板突然打开,不等明君反应被一双手拖了进去。她脊背靠在那人的胸膛上,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明君下意识想要尖叫。 耳畔似笑非笑的提醒声:“你越叫我越兴奋啊。“ 第50章 回家严刑拷打 明君不想叫了,她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梁总编,你一大早发什么疯?不怕有人看到,说三道四吗?” 梁晨自身后揽着她的动作没有放开,修指挑了挑她的下巴:“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明明留了后手,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失意上演得很生动么。你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吗?” 明君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你做了什么?”问完哑然,或许不该问的。 梁晨闲散地将胳膊架到她的肩膀上,他侧着首,两人呼吸相距可闻。 “昨天在董事会上为了保你,我遭遇了围攻,昨晚我被总裁叫到家里训斥。为了能让你留在《轻时尚》,我拿出总编和副社长的位子跟蒋捷交换。结果竟是我的一厢情愿。明君,你行啊。” 明君一阵怔愣,她没想到梁晨会主动离开换取她的留下。 他的提议一定将总裁气坏了吧? 梁晨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明君百思不得其解。 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是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接着是两人说话的声音。 明君身体顿时绷紧,低声叫梁晨放开。 只听门外一人说:“我去储藏室找一找。”门把手被转动。 明君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门板打开的前一秒,明君的身体瞬间被移动。梁晨拥紧她,藏在密密实实的衣架后面。 周身弥漫的都是他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明君被他箍在怀里,能感觉他剧烈的心跳。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发顶,男性干净火热的气息铺天盖地,逼得明君口齿发干,全身冒汗。 惟怕被人发现,她大气都不敢喘。 身后人倒是放松,甚至是惬意。他低着头轻笑,故意将热气喷薄到她的耳畔。梁晨看到明君小巧的耳朵上挂着镶满白钻的坠子,映着渐渐粉红的耳朵,就连她雪白的天鹅颈项,也都布了一层粉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不住在颈上轻轻摩挲。 明君痒得难耐,转首怒瞪他,却不敢发出声音。 梁晨眼底蕴笑,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蓦然低头吻上她。 他的唇齿温润,凉薄。 明君眼前迷幻,一阵眩光,竟反应不及。 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西装面料,连室内的人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直到呼吸堵塞,快要窒息,她才猛地推开他。 明君恼怒地瞪着他。 梁晨意犹未尽,似笑非笑:“干嘛那样看着我?不服气你亲回来啊。” 走廊上走动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了,明君恼得一言不发,推门离开。 钟意到了好一会儿了,进大厦的时候听门卫说明君已经上来了,她紧张得连跑带颠,知道这么早明君一定没有吃早餐,本来要问她订什么,结果一进门,发现她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这会儿只见明君大步走进,她连忙站起身:“主编,你来了,早餐吃什么?” 明君神色冷峻通过她。 “没胃口。” 进到办公室,明君“砰”一声关上门,手包往沙发上一掷。 简直要疯掉了。 唇齿上仿佛还留着梁晨身上的冷香,她嫌恶的抹了几次,只觉得心烦意乱。 刚刚战胜的喜悦,都被这个插曲冲散了。 蒋捷一早受了冲击,心情沮丧,李芳玲本来劝她在家休息一天,但蒋捷天生要强,这个时候纵使难堪,她也绝不示弱。 往常一样穿戴光鲜亮丽来上班。 一进杂志社,就接收到了大家的奇异目光。 战败感更胜了,随之而来的是无边无际的屈辱。《轻时尚》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明君的赌约,就在昨天,他们还坚定不移的将宝压在她的身上,一晚上的时间,斗转星移,明君更加耀武扬威。 出现这样的反转,其实《轻时尚》的人惊讶之后,很容易就接受了。 明君独立完成一本杂志,并没有什么稀罕。以往哪一期杂志的任何一个环节,她不是全面插手?一本杂志的诞生,全凭明君喜好,跟她独立完成也没有什么不同了。 蒋捷刚出电梯,迎面碰到明君,她怀疑明君就是在刻意等她。 胃部开始抽搐,蒋捷不适的皱眉:“明主编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明君微笑:“也不是有意瞒着蒋总编和梁总编,只是,这本杂志太波折了,怕再节外生枝,所以,才对所有人保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轻时尚》着想,相信蒋总编一定可以理解。” 蒋捷露出讽刺:“明主编的良苦用心,我怎么可能不理解。” 她就要回办公室。 明君叫住她;“我们的约定,蒋总编没有忘吧?” 蒋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放心,我也是个愿赌服输的人。” 明君微笑着点头:“看出来了。” 一整天的时间,明君接到几家媒体的专访邀约,可谓风光无限。 只是,她对这种事素来不热衷。都让钟意婉拒了。 但小聚还是要的,神经紧绷了这些天,只有明君知道这几天里她有多么辛苦,几乎彻夜不眠。现在终于告一段落,当然要放松一下。 下午的时候接到唐新哲的电话,他在听筒里假意责备:“为什么不接电话?知不知道我这个刚刚大病初愈的人有多担心你?昨天差点儿又住进去了。” 明君轻笑:“昨天是战役的关键时期,心情紧张,所有人的电话都没顾得上接。” 唐新哲松口气说:“我知道,跟你开玩笑呢。既然化险为夷,今晚大家一起庆祝下吧。” 明君爽快的应承:“好啊。” 唐新哲说:“会所我让秘书安排,下班我去接你。” 临近下班的时候,明君整理东西下楼。 唐新哲已经到了,还有乔方煜和夏童童,皆是神形出众的男女,站在那里很是惹人观瞻。 夏童童看到明君,快步过来揽上她的胳膊:“明主编威武,小女子心服口服。” 明君斜眸:“今天接到几家媒体的邀请?” 夏童童激动加娇羞,嘻嘻的伏在她的肩膀上:“你可真是料事如神,登上《轻时尚》封面果然非同凡响,接到了好几通邀请电话。君君,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这是你应得的。只是不要所有邀请都应承,回头我帮你挑选两家。格调上来了,就不要再掉下去。” “嗯嗯,好的。” 走近来,唐新哲笑着打量她。 “杂志我看了,真的好看。” “谢谢。”明君说:“人到齐了,走吧。” 唐新哲说:“等等梁晨。”话落,梁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当着大家面接听:“就差你了,快下来吧。” 梁晨说:“你们去吧,老爷子叫我回去严刑拷打。” “什么严刑拷打?” 梁晨只说:“不跟你说了。”接着挂断了。 明君站在那里,听得一清二楚。 第51章 他人不坏 她深知梁晨表现出的立场,得罪了多少人。 她越是大获全胜,梁晨的处境就越艰难。 不仅蒋捷的情绪需要安抚,蒋家那边同样需要。 明君这回的举动不仅起到了稳固自己的作用,因为梁晨的态度,同时还间接离间了梁家和蒋家。后者完全在明君的意料之外,但是,梁晨自己肯定想到了。 所以,他是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 他越是这样,明君就越搞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真像梁晨说的,是因为对她有意思吗?明君真不认为梁晨那种人会是将感情当真的人。一时的诱惑或许有,但是,这种转瞬即逝的东西又怎么靠得住? 明君少有的困惑,她站在那里愣了下神。 夏童童问她:“君君,你自己开车吗?” 唐新哲已经说:“坐我的车吧,吃完饭我送她回去。” 明君顾不上异议,唐新哲已经打开车门请她上去。 通话结束,梁晨将手机捏在掌心里,想到回家要接受道德批判,他就一阵烦躁。 昨天因为他在会议中的表现,晚上梁敬中就忍不住对他发了一通脾气,今天他的火气肯定更甚。 最早的预期不是这样的,蒋捷在国外发展一帆风顺,之所以被调回来,就是为了全心辅助他这个门外汉。 相比之下,明君离开才是众望所归。 但是,他的表现显然有点儿不分青红皂白,吃里扒外了。 现在明君再创辉煌稳坐主编之位,蒋捷却要暂时离开《轻时尚》,去做《轻时尚家居》的主编。不要说梁敬中愤慨,蒋家肯定更加气不过。 许佩佩老早就在外面等了。 见梁晨的车子开过来,她连忙走过去。 梁晨一下车,她就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你到底怎么回事?非把你爸气死才甘心是不是?大家给了你多好的一个机会,你做事怎么还颠三倒四的,我之前是怎么嘱咐你的?” 梁晨缩着肩膀闪躲,吊儿郎当的说:“行了妈,你就少说两句吧,不愁一会儿我被骂得狗血淋头。”他过来揽上她的肩膀:“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晚饭。” 许佩佩对自己惟一的儿子从来都是又气又疼,她故意板着脸说:“吃什么?做了那么多没脸的事,饿着吧。” 梁晨腆着脸说:“不吃饱哪有力气承受枪林弹雨,你叫厨房给我做点儿红烧肉吧。” 许佩佩一边叨念着:“休想。”回到客厅却让阿姨马上去做。嘱咐多放糖,梁晨喜欢。 本来打算等梁晨吃饱了再去叫梁敬中的,不想梁敬中听到动静自己从书房里出来了。 梁晨唤了声:“爸。” 梁敬中黑着脸坐到沙发上。 梁晨一坐,他厉声道:“站起来。” 许佩佩一惊,心疼儿子:“有什么话不能坐着说。” 梁晨已经笔挺的站起身:“妈,你别管,我喜欢站着。” 梁敬中怒不可遏:“他做的那些事,有什么脸坐着,没让他去蒋家负荆请罪,已经算便宜他了。” 梁晨说:“打赌是蒋捷最先提出来了,愿赌服输,她被暂时调离《轻时尚》,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梁敬中“啪啪”的拍了两下茶几:“愿赌服输?我看你是昏了头,她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回来做副总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再看看你的表现,坐视不理也就罢了,你还一昧的偏袒明君,你让蒋家的人怎么想?” 梁晨沉默的站在那里,他知道蒋家定会疑虑重重,他们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以至于梁蒋两家建立的同盟关系也会遭到质疑。 梁敬中看了他须臾,叹了口气说:“为了打消蒋家的疑虑,我们肯定要有所表示。不能让你蒋叔叔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别有用心,有悖先前的约定。一旦梁蒋两家的信任感被打破,问题就麻烦了。” “我会跟蒋叔叔解释。” 梁敬中说:“不用了,蒋家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你初入时尚界,一时的鲁莽也能说得过去。还有,我和你蒋叔叔商量过了,挑选个好日子,让你和蒋捷订婚。” 梁晨抬眸:“你是想用我和蒋捷订婚,来打消蒋家的疑虑吗?” “问题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吗?而且,就算没有这回的事,我们也是打算让你和蒋捷订婚的。” 梁敬中的语气不容质疑。 梁晨说:“我不同意订婚,没有感情基础嘛。” 梁敬中站起身:“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和蒋捷订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况且你和小捷相处这么多年,还不叫感情基础吗?” 梁晨想再说,许佩佩连忙过来拉住他:“好了,你爸爸今天身体不舒服,刚吃了药,让他上楼休息吧,你不要打扰他了,去吃饭吧。” 许佩佩把梁敬中扶到卧室。 出来梁晨已经离开了。 他将车子开得飞快。 梁晨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条胳膊架在车窗上,他很明白生在这样的家庭,婚姻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很多时候它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存在的,有的时候为了得到,必然离不开这个取胜的筹码。 吃过饭,乔方煜提议再续场子。 明君当晚兴致不高,她说:“改天再约,今晚我不去了,有些累了。” 唐新哲贴心的说:“你忙了一天肯定累啊,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明君拿上包和外套,走前提醒夏童童:“你也别玩太晚。” 唐新哲连驾车都四平八稳,真是温润如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明君说:“不都说人以群分吗?” 唐新哲笑着看她:“你是觉得我和梁晨不像,怀疑我们怎么能做朋友?” 提到梁晨了,明君转过头看向窗外说:“我们的梁总编,让人一言难尽。” 唐新哲说:“他人不坏,处久了就知道了。” 抵达生活区门口,明君说:“就在这里下吧。”她拆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唐新哲下来帮她把车门打开:“以后还能不能约你一起吃饭?” “有时间的话当然可以。” 唐新哲笑笑:“那好,回去早点儿睡,晚安。” “晚安,回去慢点儿开。” 唐新哲很快驾车离开。 明君站在原地迟缓了一下,今晚心神恍惚,貌似有什么事情要做。 手指插进口袋里,刚触及到手机,它便铃声大作。 明君惊了一下,拿出来看了眼,竟是梁晨打来的。 她盯着看了几秒钟接起来,听筒里劈头盖脸:“心有不安对不对?想给我打电话,又拉不下脸。” 明君好笑:“我有什么心有不安的?” “因为蒋捷的事,我被责难,你担心我。” 明君觉得他越说越离谱了:“你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就算内部倒戈,也是你们自己的事。轮不到我来担心。” 梁晨低低的说:“我跟你还是一张床上的呢。” 第52章 客气了 声音猛然从听筒中冒了出来,同时身后紧贴上一个人。 明君惊悚的转身。 额头正撞到梁晨的嘴边,他笑吟吟的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客气了!” 明君退后一步,简直有些哭笑不能。 “梁晨,你的脸皮还能再厚点儿吗?” 梁晨收起电话,告诉她:“可以。”接着问她:“晚上吃的什么?” 明君说:“满汉全席。” “唐新哲请的吗?” “有什么关系?” 梁晨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讽刺说:“是我帮你们建立了革命友情么?” 这么无聊的话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 被梁晨一把拉住她,“陪我去吃饭。”他从中午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早已饥肠辘辘。 明君被他拽到车上,副驾驶的门“砰”一声关紧。 以前跟顾枕涵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做为男朋友他也没说这样霸道。明君不想做的事情,谁都拿她没办法。 然而,梁晨可以完全不给她做决定的机会。 “你一向这么强势吗?” 梁晨发动车子说:“那要看对谁。不相干的人,我都懒得理会。” “你所谓的相干是什么?” 梁晨修指闲散的叩了叩方向盘,侧首看了她一眼说:“亲人,朋友,再者喜欢的人。你算哪一种,应该不难定义吧。” 明君懊恼的抚上额头,转首窗外。他又来了,这种关系比之前蹩脚的上下级关系还让人尴尬。车厢内静寂须臾,明君转过头说:“我们不可能的,我不会喜欢你。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梁晨似笑非笑:“喜不喜欢我,你的嘴怎么说得算。” “我不是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得到什么,不想得到什么,我从来目标明确,没有你认为的其他女人的迟疑。” 梁晨若有所思的看她。 明君表情坚定,真是一点儿迟疑都没有。 梁晨不会怀疑这个女人的理智,她的锋芒足以说明一切。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忽然怒气冲冲。整晚的怒火都跑上来了,身不由己,饥肠辘辘,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暴躁情绪。明君的表情和话语,只觉得似兜头一盆冷水灌下来。 车速猛地加快,梁晨在下个路口忽然掉头,又将明君送了回去。 扔到小区门口,他便离开了。 明君折腾了一天,筋疲力尽,这一会儿只觉得更累了,很多事情都懒得去想。 梁晨一进来,周宁就注意到他了。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梁晨看了她一眼说:“饿的,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周宁哼笑,她相信才怪,但还是让服务生去给他拿吃的。 梁晨问她:“齐温良过来了吗?” 周宁给他指了下。 “在里面。” 梁晨朝他走过去。 周宁提高了一点儿声音问他:“女朋友呢?” 梁晨做了一个恍惚的神情,说:“别跟我提她。” 周宁咂舌:“梁公子在使小性,跟女朋友撒娇吗?” 梁晨坐到齐温良身边。 齐温良欣喜的唤了声:“晨哥。你来了。” 有人给梁晨递了一杯酒过来。 梁晨一口含到嘴里,问齐温良:“杂志的专访是怎么回事?” 齐温良表情天真的说:“哦,明君姐直接找的方哥,方哥说《轻时尚》是本高端杂志,有助于提高知名度。” 方哥是齐温良的经纪人,他的日常工作都是由他一手安排。 齐温良很诚实的又说:“方哥说其实他们更欣赏歌曲的词作者,想见一面约专访。方哥告诉他们不可能,词曲的创作者不接受任何采访,他们只好作罢,倒是给了我很大的一个版面。” 梁晨若有所思:“明君很欣赏你。”除了欣赏,还有别的东西。他眯眼看了看,齐温良细皮嫩肉的,男孩子清秀沉静,的确很招人喜欢的样子。 他又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 服务生很快端了吃的过来,放下时说:“宁姐让我告诉你,先吃东西,别空腹喝酒。” 梁晨向周宁的方向看了眼,没说话。 明君和唐新哲一走,夏童童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她和乔方煜见面就掐,两人都吃饱了,掐得只会更狠。 所以,人一走,她也拿起包说:“回家睡觉。” 乔方煜拉上她说:“别啊,这才几点,我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够哥们儿的话就一起。” 夏童童要笑掉大牙了:“谁是你哥们儿啊,大家水火不容好不好。” 乔方煜嘿嘿笑:“别那么小气嘛,平时闹归闹,关键时刻大家还是兄弟。走吧,唱歌去,我请客。” 夏童童被他拉着出来。 其实时间还早,夏童童心情好,也不想早早回家睡觉。 乔方煜虽然嘴贱,喜欢抓住一切机会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但是,人还是不坏。找个玩伴的话,肯定非他莫属。 去会所的路上,乔方煜驾着车,兴致勃勃的说:“你还真是个模特啊。” 《轻时尚》的季刊他看了,无意间看到的。封面模特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当时不知道是夏童童,感觉有点儿面熟,又一时没想出来是谁。像宁采臣月光中第一次见到聂小倩,只能用四个字形空,仿佛艳绝! 知道是夏童童后,乔方煜简直不可思议。 夏童童“切”了声:“早跟你说了,你不信,跟你的那些胸大,腰细,大长腿的模特女友怎么能比啊。” 乔方煜一皱眉:“说什么胸大,腰细,大长腿,那不是蜜蜂吗。没有模特女友,只有一个模特哥们儿。以后在临江,哥罩着你。” 夏童童说:“你可得了吧,只要你不找我麻烦,就万幸了。” 抵达会所之前,她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别说话了,到了叫我,我醒醒酒。” 乔方煜狗腿地笑着:“好咧。” 明君一大早就接到了巴黎寄来的邀请函,她计算了一下时间,让钟意订明晚的机票。 钟意将她整个行程打点好,这边去机场的时间,以及那边接机的时间。还有明君这次是参加宴会,所以,不用带助理和随行编辑。她只打电话安排好造型师和服装师,并在明君出发前,把一干人员的电话发给她。 明君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时间一到赶去机场。 到了机场才发现,除了她,受邀请的还有梁晨。 第53章 自然而然的关心 他靠在椅子上,大长腿自然交叠,姿容显贵。看到明君过来,懒懒的一抬眼皮,视线很快又回到手机屏幕上。 他变换了一个更为闲适的姿势说:“怎么?看到我很失望?” 明君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转而一想,他去是理所应当。 除了《轻时尚》及附属刊物的几个主编,梁静姝肯定还要邀请总编,梁晨和蒋捷之间,最佳人选无疑是梁晨。 只是想到要与这个人同行,明君的神经就免不了被刺激了一下。 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我有什么好失望的,你去哪里,是你的自由。” 梁晨很明显的哼了声。 登机还有一段时间,明君不理会他,拿出电脑工作。 以前她也常和梁静姝一起出差,对方比她更加工作狂热。同样是总编和副社长,再看看梁晨,漫不经心的程度,简直快乐似神仙。 直到时间差不多到了,梁晨收起手机,叫上她:“走了。” 明君将手里的工作收尾,关合电脑起身。 梁晨从她手中拿过电脑包。 不等明君反应,已经大步向前走去。 明君加快步伐跟上他。 实在太被动了,她有些惴惴不安。看似阴柔,实则霸道的梁晨,常常给她这样的感觉。 上了飞机,明君向空姐要了一床毯子,安坐后搭在身上准备睡觉。 梁晨在她临座,看她无精打采闭着眼睛,问她:“怎么了?” 明君侧过首去:“没怎么,睡觉。” 梁晨伸手触碰她的额头,明君想闪躲,他板起脸:“别动。” 另外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几秒钟后,懊恼的说:“你是不是有点儿发烧?” 明君说:“有点儿感冒,昨晚睡觉的时候空调开大了。” 昨晚回到家后,洗了一个热水澡,为了辅助睡眠,她又喝了一点儿红酒。躺下的时候竟觉得有一点儿热,于是就把空调打开了,结果睡觉的时候忘记关,清早醒来鼻子便有些不通气。 梁晨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傻啊,什么时候你就开空调。吃药了吗?” 明君没有看他,闷声说:“来的时候吃过了。”其实只是轻微感冒,她只是觉得这几天太累了,想休息一下。明君又说:“你别吵我了。” 梁晨向空姐要了一杯水,拉起她:“喝点儿水再睡。” 明君坐起身,喝完水又躺回去。 只听梁晨在一旁说:“睡吧。” 梁静姝刻意派了助理来接。 还是之前的那个,跟明君非常熟悉了。见面很高兴,对明君说:“总编知道你们旅途辛苦,让我先带你们去酒店休息。她现在在开会,到了吃饭时间,她去酒店找你们。” 明君觉得这样很好,路上问她们的近况,在这里的工作生活进展是否顺利。 梁晨在飞机上还挺精神,去酒店的路上反倒一句话也不说,一直靠在椅背上睡觉。 助理虽然见过梁晨几次,但从不认为他是好说话的主,所以,除了必要的寒暄之外,她都不敢招惹梁晨。 去酒店亲自把两人安顿下,助理才离开。 明君飞机上足足睡了几个小时,精神振奋了很多。一到酒店,她就洗澡换衣服,等梁静姝的到来。 中间接到梁晨的电话,问她:“你吃药了吗?” 明君擦拭头发的手顿住,梁晨自然而然的关心,她却不能坦然接受。 愣了下,说:“我没带药。不过,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不长脑子么?感冒是反复发作,你吃一次药就能好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 明君盯着手机看了眼,通话已经结束了。她有些哭笑不得。扔下手里湿漉漉的毛巾,走到窗前想事情。 梁静姝久未见家里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所以,工作一结束,她就马不停蹄赶来酒店。 先来到明君的客房,一见到她就说:“君君,见到你真高兴。” 明君已经换过衣服,上好了妆,看起来很有精神。她笑着说:“我也是。所以,收到你的邀请函,就立刻让钟意订票了。” “不要急着回去,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聊一聊。” 梁静姝看了眼时间,又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肯定都饿了,去吃饭吧。” 他们去梁晨的客房,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没人开。 明君怀疑他睡死过去了,“飞机上他一直打游戏,下了飞机才开始补觉,估计睡熟了。” 梁静姝无奈:“还是小孩子么,为了打游戏废寝忘食,我给他打电话,叫他起来,不能什么都由着他。” 她掏出手机给梁晨打过去。 电话倒是很快被接听。 梁静姝问他:“你在睡觉吗?” 梁晨说:“没有啊,我在外面。” 梁静姝吃了一惊:“在外面?你不在酒店休息,跑出去干什么?” “酒店里闷,我出来走一走。” 梁静姝啧啧:“年轻人果然精力旺盛。”她接着说:“快回来吧,我们等你吃饭呢。” 两人先到餐厅去。 金碧辉煌的酒店餐厅,已经是明显的异国风情。 梁晨很快从外面进来。 他也明显洗漱过了,头发被风干,没有打发蜡,发线自然蓬松,轻轻的盖过眼角。煜煜生辉的桃花眸子若隐若现,像个青春不羁的大男孩儿。 明君抬眼瞥到他,那天早晨的记忆即刻复苏了,当时她看着他白皙安静的睡颜,就隐约猜不出这个人的年纪。 梁静姝也看到他了,远远的冲他微笑。她这个弟弟抛开属于两人之间的利益争夺不说,他真是万人瞩目的,很让她这个姐姐面上有光。 梁晨走近后,唤了声:“姐。”他拉开椅子和明君并排坐下。 梁静姝伸手扒他的额发:“怎么也不弄一下头发?流海长了,该剪了。” 梁晨自己耙了下,然后说:“出门太急,没来得及弄。” “你初来乍到,又没什么事,你急什么?” 梁晨没回答,只嚷着:“饿死了,吃什么?” 明君看他平时那么邪恶的一个人,在梁静姝面前,就像一个大男孩儿,或许邪恶,但也无伤大雅了。 梁静姝说:“今天你们两个都过来了,我实在太高兴了。所以,今天多喝点儿,醉了就回去睡觉。” 明君赞成说:“好啊。” 梁晨冷眼睨她:“没数吗,你吃药,喝什么酒?” 此话一出,梁静姝吃惊的看向他。 第54章 明君的人生悲剧 明君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说:“我感冒了,来的时候吃过药,不是梁总编提醒,我自己都忘记了。” 梁静姝了然:“吃了药当然不能喝酒。”她转而又欣慰的说:“难得梁晨有心,看到你们相处得不错,工作上就不担心你们配合不来了。” 明君很冠冕堂皇的说:“之前的工作,梁总编还是非常照顾。” 梁晨不领她的情:“你是想说我游手好闲,不问正事,给你行了不少方便吧。” 明君侧首:“梁总编想多了,我可没那个意思。” 梁晨一副“你什么意思,我会不知道的”的表情。 梁静姝看着两人转眼又跟斗鸡似的了。她笑着打断:“既然感冒了,我们就不要喝酒了,吃完饭你早点儿回房间休息。本来打算带你们见几个业内的权威人士,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就改下次吧。你们这次的行程排得还是很满的,我也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明君说:“我不要紧。” 梁晨接着说:“我要紧。” 如果不是梁静姝就坐在对面,明君忍不住要伸手掐他了。 梁静姝笑笑,她仿佛已经习惯了自己弟弟这个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开始点餐,都是比较符合中国人口味的餐点,少油易消化,对病人很有益。 吃完饭,梁静姝叫明君回房间休息。她有两件事需要处理,就离开了。 明君和梁晨一起搭电梯上楼。 走到房门口,梁晨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递给她:“半小时后服下,吃了药再睡。” 明君微微一怔,之前他出去买药了? 梁晨没给她问话的机会,困奄奄的说:“回去睡了,不是介绍对象这种大事,不要叫醒我。” 明君忍不住发笑。 回到房间,她抠出一粒放在掌心,小小的一个白药片,安静躺在手里,乖张温柔,似有温度。她和着水吃下去,躺到床上,全身的疲惫涌上来,仿佛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自己了。她毫不防备躺在那里,竟很快进入熟睡状态。 梁晨才回到房间不久,就接到了梁静姝的电话。“陪我喝两杯吧,本来跟明君许久未见,打算喝点儿东西聊聊天的。既然她病了,你就陪陪我吧,太怀念祖国大地的气息了。” 梁晨问她:“你的工作处理完了?” “打两通电话就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 梁晨说:“那好,我这就下去。” 梁静姝在酒店门口等他,梁晨一下来,两人乘车到常去的那家酒吧。 梁晨之前游历世界,在巴黎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梁静姝是强大的异国通,来这里没多久,对这座城市的脉络风土已经了如指掌。凭心而论,在某些方面姐弟两个人真的很像,比如,他们都遗传了梁家美好的外表和聪明的大脑。 纸醉金迷的欢乐场,梁晨一步入,浑身就散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迷人气息。妖艳的五官,邪魅的气质,他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就像重出古墓的杨过,回到原本属于他的花花世界,本性中的魅惑气质便掩也掩不住的被勾兑出来了。 梁静姝苦笑,劝他收敛。 “我今天是让你来陪我喝酒聊天的,可不是叫你来猎艳的。” 梁晨扯动嘴角:“我可什么都没想。” 梁静姝侧首打量他。 这家酒吧相对安静,适合喝酒聊天。 梁静姝叫了几瓶好酒,和果盘。等侍者倒满酒后,说“看到你和明君相处和睦,我真的很高兴。之前本来还担心你们性格差距太大,工作中互生嫌隙,没办法心平气和。” 梁晨喝了一口酒说:“她工作能力很强,面面俱到,而我又懒得管事,相处怎么可能不融洽。况且,我知道她是你最看重的人,能力上毋庸置疑。” 梁静姝娴雅地靠在沙发背上,叹口气说:“我是有意让你多关照她一下,明君这个人外表看似强大,实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 梁晨猛地抬眸:“她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吗?”对于明君的过往,他倒是颇感兴趣。 梁静姝轻轻的压了一口酒,表情陷入回忆:“挺难的……人生道路称得上坎坷。”她看了梁晨一眼,又说:“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印尼岛,那个地方你知道的,初来乍到以为是人间天堂,熟悉之后便会发现那是人间地狱,离文明相距甚远,对女性尤其不友好。我遇到她的时候,正是她最狼狈的时候,不远万里去找弟弟,本就茫然无助,证件和钱还被偷走了。你可以想象一个小姑娘接下去该怎么活……” 梁晨不可思议的眯起眼:“为什么去那里找弟弟?她还有个弟弟吗?” 梁静姝说:“有一个弟弟,比她小六岁,叫明辉,有轻微的自闭症,跟人沟通有障碍,在印尼岛被卖了。当时明君也就十八九岁,还不到二十,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小孩子本来就没几个钱,还被偷了,连同证件一起。在印尼岛,她的境况就如同陷进了泥泞里,没人拉她一把的话,只会越陷越深……” 梁晨屏气凝神。 “我是在一个小酒吧里看到她的,她差点儿被一个巴西人欺负。后来我带她回到酒店,才知道她已经流落街头两天了,再找不到住处,就准备把自己出卖了。” 梁晨指腹收紧,猛地含了一大口酒灌进腹中。 声音呛得有点儿沙哑:“她弟弟呢?找到了吗?” 梁静姝遗憾的说:“找到了,我派了人去打听,终于打听到那个男孩儿的下落,不过已经不幸的沉船死掉了。我多方查证过,确定那个男孩儿就是明君的弟弟明辉。” 梁晨盯紧她:“那她一定崩溃了吧?” “是啊,明辉一直是她奋斗的精神支柱,不然一个孩子没有钱,怎能找去印尼。”梁静姝停顿了下,“你猜不到一切的悲剧都是谁造成的。” 梁晨抿唇:“谁?” 梁静姝说:“他们的亲生母亲,明君的父母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明君跟着父亲,明辉被判给了母亲。他们的母亲是个吸毒犯,渐渐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明君虽然跟着父亲,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父亲在她十五岁那年就去世了。所以,一直是明君自己养活自己。她成绩优异,读最好的大学,她说动力都来自明辉,她一心盼望自己有朝一日强大了,带弟弟脱离苦海。然而不等到那一天,明辉却被丧心病狂的母亲联合另一个吸毒犯卖掉了。现在我怀疑,明君的证件也是她那个母亲怂恿别人偷走的,就是想让他们姐弟两个在那里彻底沦陷,不要再回去找她的麻烦……” 第55章 夏童童遇险 梁晨喉咙发紧,沉默地吞咽着火辣的酒水。他的耳朵嗡嗡的,像被旺盛的肝火蒙蔽了听觉。 好一会儿,才从狂浪中窜出一颗头颅似的,听觉又渐渐恢复正常。 只听梁静姝说:“他们是一个家庭的受害者,弟弟软弱沉默,没有与世界沟通的能力。而姐姐为着生活所向披靡,有同龄人没有的冷硬和坚毅。他们被逼向两个极端,但哪一端是好的呢?像我们这些从小生活优渥的人,是没办法理解那种极度的辛酸与疾苦的……有的人说明君过份坚硬,只有我知道,她不那样就没办法活。” 当天梁晨喝多了。 出来的时,步伐不稳。 梁静姝掺着他:“让你喝那么急,不醉才怪。” 梁晨薄唇抿紧,不说话。 梁静姝送他回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梁晨让她和司机回去,坚持自己上楼。 梁静姝担心的问:“你自己可以吗?” 梁晨闷闷地吐着酒气:“可以。” 他穿过大堂,直接去搭电梯了。 梁静姝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电梯门关合,她才转身离开。 明君吃完药睡了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了。 她倒了一杯水,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明君放下杯子,走到门边,警惕的问是哪一位。 梁晨的声音传来:“是我。” 明君打开门。 不等反应,已经被梁晨用力的拥进怀里。他发烫的脸颊沉进她的脖颈中,声音低沉沙哑:“辛苦你了。” 明君愣了下,身体僵硬。 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才终于放松了一些,推拒他说:“喝醉了就装疯卖傻么?梁晨,你放开。” 任她捶打了几下,梁晨抱得更紧了。他极度消沉的说:“乖,让我抱一会儿……我什么也不做。” 门板在身后重重关合。 明君的心房被微微一震。 梁晨像个软弱的孩子,脸颊埋进她的肩窝里,蹭了蹭,找了一个安心舒服的姿势便不再动。只男性有力的臂膀箍紧她,那蓬勃的力量仿佛也感染到她了。 明君也感受到了他的力量与温度,她的血液跟着肆意流动,渐渐有了野草蔓生之势,以一个自己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心底里滋生。 一向冷静理智的明君,感受到了慌乱。陌生的,不受自己控制的一股力量流,电波一样冲击着她。 时间静止,房间内异常安静,以为梁晨睡着了。 他突然放开她说:“好了,我回去睡觉了。” 明君叫住他:“梁晨。”她忍不住好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姐说你了?” 梁晨含糊的应声,出门前他说:“没什么,觉得跟我这样的人一起工作,一定非常辛苦,所以……”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明君怔了下,这样的慰帖,抚慰的却像更深重的伤痛。 有人在她溃烂的心房上,轻轻的揉了下。 她仿佛感觉到了那只手上的温度。 等明君缓过神,梁晨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童童有些惴惴不安,听说这次录制节目的导演是个大色狼。 过来的时候,她便接到暗示,让她一会儿过去找他。房间号还在她的耳畔萦绕。 夏童童不理会,先去化妆。 这次节目录制的场地是在酒店临时租的,化妆间就是酒店的一个客房。 化妆师过来的很早,为夏童童化好妆后就离开了。 夏童童拿起手机看了看,距节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此时房间门被打开。 夏童童透过镜子看了眼,惊得站起身。 “导演。” 一脸肥肉的胖子猥琐的笑着,看到妆容艳丽的夏童童,就像看见待宰的羔羊,他已经忍不住垂涎三尺。一边走近,一边搓着手说:“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夏童童局促的退后:“妆已经化好了。” “果然是美人坯子。”男人走近,伸出油腻的爪子捏了把:“这腰身细的,像蛇一样。唔,年轻的皮肤,又嫩又滑。” 夏童童还从未被这样露骨的品评过,简直要吐了。 “导演,你别这样,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男人撇撇嘴:“你可得了,别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们这些嫩模什么样,我会不知道么?别装清纯了,赶紧完事让你上节目。”说着,他已经麻利的开始解腰带。 夏童童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窜,流氓见多了,但是,无耻得这种程度的,还是头一次见。 “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愿意呢?” 男人一边动作一边说:“多少机会不是你用睡觉换来的?不在乎这一次吧……” 夏童童已经愤怒到了极至,忽然抬脚猛踹过去:“去你娘的多少机会都是用睡觉换来的,老娘就算睡觉也不跟你睡。” 男人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须臾,憋红了脸,恶狠狠的骂:“小婊子,我看你找死。” 夏童童拔腿就往外跑。 她穿着高跟鞋,酒店长廊铺的是长毛地毯,跑起来很不利索。 没几步手臂便被紧紧钳制住,紧接着脸颊被人甩了一巴掌。 “贱货,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一下真将夏童童打懵了,脑袋嗡嗡的,身体被大力的拖走。 她下意识用了反力,可是,挣不脱。 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忽然空气中挣扎胡乱挣扎的一只手掌被人紧紧握住。 身体被另一个人拉进怀里,同时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黄导要将我的女人带去哪里?” 第56章 遭人算计 黄曾恼怒地口出狂言:“谁他奶奶的敢坏老子的事?” 看清对方的脸后,他肥腻的脸庞一哆嗦,即刻换上了更为油腻的笑容。“原来是乔公子,哎呀,误会,误会。我和小夏闹着玩呢……我过来是嘱咐她上节目的一些注意事项,对不对,小夏?”说着,他冲夏童童挤眼睛。 夏童童被打得昏头转向,“啊?你说什么?” 乔方煜冷着脸触摸她的脸颊,“黄导就是这么提携新人的吗?童童到底愚笨到何种程度,听不懂黄导的指示,脸都被黄导打肿了。” 黄曾脸面胀红。 “乔公子,我这……” 乔方煜不再赏他脸,转身问秘书:“怎么回事?今晚租用场地的人是他们吗?” 秘书点头说:“是的,经理。” 乔方煜毫不留情:“退他们违约金,让他们收拾东西立刻滚蛋。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审核好身份再决定是否租用。别什么鱼龙混杂之辈都给我往里放,我缺那几个臭钱吗?” 夏童童听得目瞪口呆,她本以为乔方煜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子,没想到他是这家酒店的经理。 平时看他吊儿郎当的,工作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乔方煜接着将冷脸对向她:“你说录节目,录的就是这个破节目?出门不带脑子吗,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你都敢上,也不看对方是什么好东西。” 黄曾在新人面前耀武扬威,占占便宜,真正到了临江的这些权贵面前,就矮人一等了。 他被乔方煜指桑骂槐,狠狠数落了一通,最后灰头土脸的从酒店里出来,节目也取消了。 乔方煜让秘书找了几个冰块过来。告诉夏童童:“敷一下吧,好好的一张脸,快成猪头了。” 夏童童也挺委屈:“没办法,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到哪里都倍受欺凌。” 乔方煜说她:“不是我说你,上什么节目也得挑一挑吧,那个黄胖子是出了名的好色,我都知道,你做为一个专业模特,总不会没听说过?” 夏童童嘟着嘴,一边敷脸,一边说:“听说过,而且,君君也明确的提醒过我,上什么节目,一定要好好的斟酌。是我不听老人言,默默无闻的时间太久了,眼皮子浅,有点儿饥不择食。”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还挺可怜。 乔方煜点着一根烟说:“行了,好算没吃什么大亏。以后多听听‘老人’家的话,别总一根筋。” 夏童童没想到乔方煜平时找她晦气,关键时刻还挺仗义。 “谢谢你啊,因为我,把你的一桩生意还搅黄了。” “这算什么生意,我最瞧不上那种人,为难女人。” 夏童童敷了一会儿,放下说:“走吧,我请你喝酒去,算是感谢你。” 乔方煜掐灭烟,站起身:“这个可以有。” 酒会在露天酒店举行,喷水池雾气缭绕,折射出色彩斑斓的耀眼灯光。 无数宾客锦衣夜行,华丽的珠宝配饰,装缀着整个音乐沉浮的不眠之夜。 明君从酒店过来时,已经宾客云集,门口镁光灯“咔嚓咔擦”闪烁不停。 她对这种盛大的场合早就习以为常,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知道这样的笑容拍出来最是无懈可击。 梁晨要等一会儿才过来,他对这种场合表现出了明显的不热衷。 明君化妆的时候,他还在房间里打游戏。等明君换好衣服叫上他,只见他睡眼惺松,穿着舒适的衬衣长裤,头发蓬松,完全没按梁静姝嘱咐的,先让造型师修剪一下头发。 明君不可思议:“你就这么去?” 梁晨困奄奄的说:“你先走,我给我姐打电话了,告诉她我要晚点儿过去。” 明君说:“那好吧。” 她一到达,梁静姝便拉着她在场内“巡视”,将重要的宾客介绍给她。 无疑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媒体人,经理人,以及服装设计师等等。 酒会过去了一大半,梁晨才珊珊来迟。 脱胎换骨了一般,简单干净的白衬衣,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越发衬得面如冠玉。儒雅干净的气质,像千锤百炼的一尊瓷器。 梁静姝最先看到她,附在明君耳畔无奈的一笑:“我家妖孽来了。” 明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玉立长身的梁晨,一改酒店里的闲散风范,极修边幅,隽永非凡。 他越过众人,目光坚定的望向她。 明君看到他深邃的眼底,依稀蕴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她连忙侧首不再看他。 梁静姝已经朝他走过去。 时间不多,任务繁重,她总要带着《轻时尚》这颗不可思议的冉冉新星认识几个人。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意压制弟弟,不允他出头。 明君周旋的时间够久了,已经有些累了,她到一边去找吃的。 挑了几块精致的点心果腹,见到有侍着端着香槟过来,她要了一杯。 喝下之后,还是觉得口干,便又要了一杯。 很奇怪,明君喝这种东西一般不容易醉的。今天在非空腹的情况下,喝了两杯她竟有些遍体发热,头脑昏眩。而且,口干舌燥的感觉更甚了。 明君退到角落里,扶着桌沿想缓解一下。 不想,燥热的感觉却像中毒了一样,漫布全身。 她下意识想要撕扯领口,触到光滑的皮肤,才发现胸部以上大片的皮肤裸露,穿得已经非常凉爽了,除非脱得一件不剩。 明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用仅存的理智环视全场,所有锦衣宾客,面目模糊,视线已经开始变得迷幻,世界在慢慢扭曲,她快不认得谁是谁了。 尖锐的指甲抠进肉里,她用疼痛刺激麻痹的神经,快速走出宴会厅。 楼上为宾客安排了休息室,梁静姝知道她感冒,担心她撑不下全场,告诉她累了就上去休息。 明君迷迷糊糊的,还记得房间号。 她手指颤抖的按下楼层号。 恐惧到了极至,她知道这是着了什么人的道。太轻率大意了,完全没料到。 而这里人员杂乱,她要赶紧回到房间去,不然真的很难想到会发生什么事。 明君的身体越来越痛苦了,身体燥热,似有虫蚁啃噬,她在自己光滑的皮肤上抓出一道道琳子,触目惊心。即便如此,理智还是渐渐丧失了,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迟迟到不了指定的楼层。明君痛苦的敲打脑袋,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第57章 喜不喜欢是我的权利 “叮!” 电梯门终于打开。 明君急切的想要一步跨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绵无力,已经不听使唤了。 明君用力咬了咬干渴的嘴唇,痛苦的哼出声来。 身体彻底瘫在那里了,化成了一汪水。 走廊另一端的电梯打开,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向她走来。 明君惧怕得瑟瑟发抖。 这时候只要有一双温暖的大手碰到她,她只怕就会像水蛭一样贴上去,那是身体中的一种本能,原始而冲动。 那个轮廓越来越近,很快,明君的身体被提起后,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怎么了?” 声音也像忽远忽近。 果然,仅存的理智叫她推拒,而她的身体却迫不及待的贴近。 就像极度干渴的人急需水份续命。 明君纤细的手臂已经钩上他的脖颈。 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在酒吧里时常发生,所以,梁晨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梁晨抱起她回房间。 走出两步,梁晨蓦地睁大眼睛。 不可思议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她的嘴在干什么? 梁晨简直要崩溃了。 他侧过脑袋闪躲,“老实点儿!” 她不老实,八爪鱼一样。 “再动就掉下去了。”他的声音已经变了。 梁晨摸出房卡,打开门,反脚“咚”一声将门板带上。 他捧着她,铺天盖地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几分钟后,梁晨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须臾。 他退后一点儿,让她看清他的脸。 他的嗓音暗沉:“我是谁?” 明君的脸颊氤氲着一层红晕,艳若桃李。漂亮的眼睛醉酒似的眯成一条缝,她不想回答,只是一昧的往他的身上蹭,贪婪地索取他的气息。 梁晨躲开她,捧住她的脸就是不让她得逞。 “乖,回答我……不然不给你亲。”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看着我,我是谁?” 明君痛苦得眼底湿透,她紧紧咬着唇畔。 梁晨指腹抚着她的唇,已经心软了。“别咬。”他低头凑上去,把自己送去给她咬。只听明君哼哼了一声:“梁晨……你是梁晨……” 梁晨欣喜若狂,抱起她去卧室。 “别怕,很快就好了。” 梁静姝一回头,梁晨和明君都找不到了。 打了两个人的电话,都没人接。 那边又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她连忙收起电话走过去。 酒会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 喧嚣过后,显得异常冷清。 梁静姝整晚应酬交际,早已筋疲力尽,加上喝了一些酒,便更感觉慵懒。 她坐在酒店露天阳台的椅子上抽烟,听外面服务生清理宴会现场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梁静姝眼望浮华锦绣的梦幻巴黎,胸中骤然生出些许疲惫,也仿佛烟花易冷。 来一个陌生的地方开拓新天地,本来就是件无比艰难的事情。当初《轻时尚》建立,是在国内,而她只有二十几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不像现在,精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梁静姝有时也不得不承认,她惧怕重新开始。 手中的烟积了长长的一截烟灰,被她曲指弹掉。艳红的指甲,暗夜之中幽幽地绽放着妖娆。 梁静姝近来频繁失眠,像这样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知道是心底里的不安全感导致的,多半因为自己的年纪。 有多少女人到了四十岁,还能意气风发的说可以重新开始呢? 室内开着一盏柔和的灯。 她把被子通通缠在身上,默不作声的,像在那里生闷气。 梁晨枕着自己的手臂,有一点儿餍足,所以,心情很好,很有耐心。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下明君的脊背。感觉明君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收回手,提醒她:“盖那么严实,不热吗?” 明君明明在出汗,却感觉阵阵的发冷。 听到梁晨说话,裹得更紧了。 梁晨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扯掉。 他的动作引发了明君激烈的反抗,她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梁晨干脆覆到她的身上,两手紧紧钳制她的手腕按在床上。 “行了,你给我消停点儿。” 明君怔在那里。 梁晨冷冷的看着她,见她安份,他低头凑近她:“这次你打算怎么样?想像上次一样逃走也可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明君瞳孔放大,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 梁晨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 “要是不痛快,就打我两下。”接着,他又抬起手臂,笑着说:“咬我也行,全当礼尚往来了。” 不想明君抓住他的手臂,真的一口咬了下去。 梁晨疼得皱起眉头,却一声不吭。 明君牙齿深陷下去,口腔里渐渐泛起腥咸,唇齿颤抖的松开。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晨。 梁晨似笑非笑:“还生气吗?不解气的话,另一条胳膊也给你咬。” 从未有人如此纵容过她,还是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明君心里忽然乱糟糟的,将他从身上推下去,她就要起身下床。 被梁晨猛地从身后抱住。 身体弯曲贴合,梁晨的手臂穿过胸口,紧紧抱住。 “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这种事情让你非常气急败坏,可我不一样,我对你是真的有感觉。你可以让我对你负责,也可以叫我走开。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那是你的权利。可是,明君,你得知道,我是认真的。你再强势,再霸道,也不能禁止我喜欢你。” 明君怔忡的听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的恼火缘自什么。从小到大,所有的安全感都是她自己打造的,所以,柔软要被坚硬严丝合缝的包裹,才能无懈可击。她也讨厌失控,因为一切无法掌控的东西都预示着危险。现在,她就隐隐感觉到了那种危险。 一种陌生而脆弱的情感,正悄悄地蛊惑着她,这才是明君真正恼怒的原因。 第58章 或许我该谈场恋爱 她琢磨不透他,更掌控不了他。而她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春草滋生。 自己的心脏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也只有明君自己知道。 超负荷的东西就远离,也是她生存准则中的一条。因为情感世界里的一些东西,跟理性可以操控的残酷职场还不一样。 她已经被细腻尖锐的情感痛彻心扉的伤害过,不管是哪种感情,只要想到它弑杀心脏时的威力,她就忍不住敬而远之,想要屏蔽。 明君拆开他的手臂说:“我没有恼你,相反,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总好过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况且明君不喜欢那些体格粗壮,胸毛茂密的西方男人,那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没准还会引发不适的呕吐反应。 所以,相比她应该庆幸,走向她的男人是梁晨。 客观来说,感觉并不坏。至少,梁晨身上的气息她不讨厌…… 明君心神还没完全平复,她试着心平气和。 梁晨放开她,坐起身。 “要真有心谢我,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是认真的。”他下床套衣服,告诉她:“累了就睡吧。” 明君躺在那里没动弹。 听到他穿衣服的声音。 梁晨离开前给她倒了一杯清水放到床头柜上。 房间彻底安静之后,明君靠到床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明君可以对着梁晨装傻,却不能骗过自己。 明君想到这里,她一手环抱自己,将杯中剩余的水全部喝尽。 燥热和悸动有所缓解。 明君放下杯子去洗澡。 他附在她的耳畔:“君君,我爱你。” 爱? 他对她说爱。 这个时候男人口中的爱又怎能信得过? 明君整个沉进水中,闭塞所有的感官和回想。 门铃一大早便响了起来。 明君有早起的习惯,所以,已经收拾妥当了。 门板一打开,香风拂面,是雍容华贵的梁静姝。 “早上好,身体好点儿没有?” 梁静姝走进来,给她带了咖啡和早餐过来。 明君一时哑然,昨晚的酒会她中途退场,连招呼也未来得及打。 而且,她暂时不打算把昨晚的事情告诉梁静姝,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明君只说:“昨晚很抱歉,上来也没跟你说。” 梁静姝倒是非常体量她。 “没关系。参加酒会本来就很累,我担心你重感冒太勉强了。后来找不到你了,就知道你回客房休息了。本来打算叫助理上来看看,又担心把你吵醒,就没叫她上来。现在好点儿了吗?” 明君还是不免心虚:“好多了。” 梁静妹带了精致的早餐过来,让她趁热吃。 “本来也想给梁晨带一份的,想想算了。那个家伙太不靠谱了,你回房间不久,他也溜走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偷偷跑出去疯了,巴黎是他的大本营,来到这里他肯安份才怪。这个时候估计还没回来,我也懒得打电话问他。” 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提到小自己十几岁的弟弟,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明君被咖啡烫到了,忍不住直吸气。 这边的工作才起步,梁静姝作为总的负责人,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休息的时间非常宝贵。 所以,她只在明君这里待了十几分钟就离开了。 走前告诉明君:“你好好休息,中午能得出空的话,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吃中饭。” 到现在两人还一直没有机会聊聊。 “好,我等你的电话。” 明君的行李和电脑都在下榻的酒店,喝完一杯咖啡她就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梁静姝难得抽出一点儿时间。就在酒店附近选了一家餐厅。 说起来有些遗憾:“本来打算跟你好好喝几杯的,这次来正赶上你感冒,只能等以后我回国了。”她接着问:“订了什么时候的返程机票?” 她知道明君的行程也都排得很满,不会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 明君说:“订了明早的机票。” “梁晨也是吗?” 明君喝了一口水说:“他什么时候回去,我不知道。” 梁静姝想了下:“也是,这里是他的大本营,没准会玩几天再回去。”她接着叹了口气,又说:“人的心理真是矛盾,看他凡事漫不经心的样子,有时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有的时候又羡慕不已,你看他凡事不亲力亲为,工作也照样运行。哪像我们,把自己搞得那么累,随时担心承受不住,会垮下来似的。” 这一点明君和梁静姝有点儿像,整个世界都仿佛扛在肩头。说起来梁晨的那种境界,她也达不到。 “羡慕不来,像你说的,没看到他做什么,但是,一切也都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梁静姝望着窗外感慨:“这就是他的魔力。” 她说这话的时候,无力感那样重。 明君再看她略微憔悴的侧脸,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梁静妹看向她说:“倒是没有不舒服,只是最近太忙了,失眠,夜夜都睡不好觉。” “长久下去会垮的,还是要注意休息。” 梁静妹说:“我可能真的老了。” 明君知道她最烦别人说她老,老了就意味着战斗力下降了,梁静妹怎么可以没有战斗力呢? “弦不要绷得太紧,你太累了。” 梁静姝轻笑:“或许我该谈场恋爱。” 明君跟着笑起来:“不错的主意。” 梁静姝问起明君的情感近况。 明君说:“分了。” “为什么?”梁静姝好奇。 “他有了别人。” 梁静妹了然:“分了也好,你和那个顾枕涵不合适,你们的感情太温吞了,总不像是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感觉,反正我没看出你们之间有爱情。” 明君怔了下,是这样吗? 她和顾枕涵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 第59章 把你的悲伤给我 梁晨一天的时间销声匿迹,有没有回下榻的酒店也不知道。 梁静姝只当他在整个巴黎神游,所以,不去打扰他的雅兴。 而且,虽然是姐弟,中间的隔阂甚深,以至于梁静姝对他没有太深的感情。 晚上,明君突然接到梁晨的电话。 “下来,我在酒店门口。” 在这个浪漫又敏感的国度,明君不想跟他独处。她借口说:“工作了一天,有点儿累了,准备睡觉。” 梁晨从容地揭穿她:“骗子,几点你就睡?怕见到我,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因为你睡了我啊。”梁晨笑了声,又说:“工作上那么强悍,感情上的事怎么就这么放不开呢。” 明君不得不说,激将法管用了。 “等我换件衣服。” 巴黎不分夜晚和白昼,它们以不同的方式明亮着。一种是太阳的光亮,而另一种是人工合成的灯光。一个光芒万丈,一个色彩斑斓。 明君走近来:“到底什么事?” 梁晨拉上她:“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梁晨好笑:“谁说只有小孩子才可以玩?成年人的世界就只充斥着工作吗?”他拉起古板的明君就走,振振有词:“来一次巴黎,不看看它的夜景,不觉得遗憾吗?” 明君也想过有朝一日过闲适的生活,不用这么拼,可以背着行囊,做个旅人,看山看水看世界。 但就算计划的版图中曾出现过男人,也绝非梁晨。 “你要带我看哪里的夜景?” “香榭丽舍大道。” 明君冷笑,巴黎的时尚中心,知名品牌的汇集地,她做为一个时尚编辑,对那里再熟悉不过。 那条街上多少奢华品牌的原创设计师,可能都是跟她有过密切交往的人。很多商品不等首发,她就已经率先拿到手了。 明君毫不客气的说:“那里我去过太多次了,对它的每一个奢侈品旗舰店都了如指掌。” 梁晨满不在乎的说:“但你没跟我一起去过。而且,以往你去,看到的只是那些鳞次栉比的奢侈品商店,或者各种各样的主题展。但是,除了那些诱人的繁华之外,你关注过它浓浓的艺术气息吗?除了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店,露天咖啡馆,和米其林餐厅,你肯定没有仔细关注过路边的梧桐,喷泉,雕塑,长椅,甚至路灯,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风景,有时才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传统。今晚你就暂且舍弃它的繁华,用心体味一下它的幽静舒适,保证可以愉悦身心,得到不一样的精神感受。” 说着,梁晨在她的肩膀上揉捏了两下:“你就是绷得太紧,太累了。” 明君心里微微震惊,她的眼底流露出不可思议。 一个注重人文关怀的人,精神层面的延伸感会更强。至少说明他胸怀坦荡,热爱生活。跟功利和进取完全是两回事。 起初明君觉得梁家的两个孩子很像,但是,越是深入的了解,坚定的认知渐渐土崩瓦解。明君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们有些地方差距很大。 汽车一路开过去,摒弃原有奢华的念头,清新自然就会奇异般的自然流淌。让你下意识去关注灯光,流水,乃至行人…… 凯旋门被夜晚的流光挑染得色彩斑斓,从远处望去,万斛明珠,累累垂垂,晶莹剔透的法国巴黎是永远的不夜天。 梁晨兴致勃勃:“你肯定坐在露天咖啡馆看过夕阳落下时的凯旋门,但是,你没有像这样疯狂的穿行过去。灯光如梭,车如流水,相较你的速度,稍纵即逝,想象你拖着沉重的身子,却能这样侥幸的脱颖而出,一马当先,胸中是不是激情澎湃?每次压力大的时候,就跑来驰骋,胸中万马奔腾,所有情绪都一下汇集而来,穿过去,不理会,不压制,积满满的一胸腔。等到了塞纳河畔,再嘶声倾吐,之后感觉一下,会不会轻松很多。” 明君已经被空气中潮湿的空气浸润了。 胸中的情绪果然在发酵。 晚风把头发都吹散了,肆无忌惮拍打在脸上。 无尽的散乱有了野生的错觉,荒蛮的情绪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明君散乱发丝下的眸子盈盈布了水汽,脸上的优雅被抽打至默然,渐渐连最原始的悲伤也呈现出来了。 因为“荒草”覆盖,所以,苍凉尽显。 梁晨沉默不语,车厢内静寂无声。 直到车子停下,梁晨拉她去塞纳河畔。巨大的梧桐,和古建筑在夜色里招摇。 河中的豪华游轮仿佛明月中的云影,一片片,漂浮过去。 胸中已经满满当当。 梁晨说:“觉得堵塞,沉甸,就大叫几声。不用害怕丢脸,这里没人认得你。谁说过去的苦难不能一吐而尽?” 明君手指用力,情绪积蕴到了极至,可是,仍习惯隐忍,总觉得还可以,所以,叫不出声来。 那种不痛快的感觉就像睡梦中满处找厕所小便,却怎么也尿不出来。 明君胸膛剧烈起伏,眼眶发热,要爆炸了。 但是,叫不出来。 何其可悲,压制得久了,连如何释放难过都不会了。 梁晨扳着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 “吐不出来就给我,我帮你。” 他低头亲吻她,气息已经再熟悉不过,以至于熟悉得都不觉得危险了,甚至还有了依恋。 扎实深长的一个吻,就在浪漫之都的塞纳河畔。 明君微微踮起脚尖。 明知是心理作用,但是,她还是感觉胸口郁结被吸空了,渐渐疏散。 她深刻的感觉到,的确是有太多的东西如阴云一般密布,早已是黑黑厚厚的一层。 不时的喘息困难,就是因为这个。悲伤最是密不透气,时间久了,脉搏,心脏,可能都要被压制住了,不止觉得沉甸这样简单。 明君喘息着,被他握在掌心里,渐渐不盈一握,她变得这样软弱。 慢慢的,脸颊都湿透了。 梁晨温柔细致的亲吻她,接着吻她脸上的泪水。他低沉的喃喃:“好了,都过去了。所有的悲伤难过都不是你的了。” 第60章 你总要慢慢学着长大 他放开她,转过身去冲着玉带般辉煌的河畔大声呼喝。不似山谷,会有回声,但也绵长悠远,真仿佛那些陈年的悲伤与苦楚,被舍弃了,剥离了,所以,幽幽怨怨,徘徊不去,像鬼魂一般。 梁晨倒真希望明君能将那些难过倾吐给他,她吸收他蓬勃的朝气,而他将她的晦涩全部吸取。 明君听到他的喊声,满心的郁结奇迹般的被疏通。她提肩攥拳,忽然有了肆意喊叫的勇气。相比,她的幽怨那样重,声音撕心裂肺,尖锐刺耳。 似要将喉咙喊破了。 梁晨定定的看着她,太过用力,以至于明君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抱紧她。 “好了,停下来吧,所有的苦难都随着那些船只漂走了,崭新的生活马上就开始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明君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弟弟明辉。梁静姝也不止一次的劝她放下,而她总是做不到。于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就一直压在心头,或许不是没办法卸下去,是明辉离开后,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幸福。 历历往事真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直来,她就像一只被吹起来的气球,圆鼓鼓的。别人看似的圆满,实则拿东西一戳就破了。 梁晨就是那个戳破她的人,泄了气,咝咝的惊恐之间,本相就露出来了。 明君鲜少这样软弱。 平静下来,还是免不了要到露天咖啡馆喝点儿东西。 明君轻轻咳了下,喉咙疼的厉害。 今晚有那么一瞬,她竟完全失控了。 “喉咙不舒服,不要喝咖啡了,喝水吧。”梁晨直接给她要了一杯清水。 明君坐在这里,像被卸去了满身的重量,心情莫明舒爽。 她盯着梁晨:“你姐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 如果不是对她的过往有所了解,梁晨不会对她说那些话。 梁晨抬眸:“只是听说了你弟弟的事,觉得很惋惜。” 明君说:“我不需要可怜。” “我没说可怜你,我只是心疼你。” 梁晨看了她一眼,继而又说:“行了,别端着了。你的事我不会同别人说。” 须臾,明君淡淡说:“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不跟任何人说,是觉得没必要,也不想因此博得任何同情。” “就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闭口不谈,悲伤才一直不得发散。聪明的女人在情感的事上,却蠢得一塌糊涂。” 面对梁晨的批判,明君竟无以反驳。 梁晨这样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人,的确让她心情舒爽。一直以来绷得太紧了,凡事闭口不谈,成了一种精神上的自闭。岂不知久而久之,对人的生活和健康大不利。 今天是梁晨帮她打开一个端口。 情绪的闸门打开,一切自然而然的流淌出。 明君想了下,转首岔开话题。 “这个时候适合听齐温良的歌。” 梁晨蹙眉:“你很喜欢他吗?” “嗯,他的声音很好听,用现在人的流行说法,有治愈功能。”明君喝了一口水,又说:“齐温良这个歌手,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走向国际的。但是,我觉得帮他写歌的人更妙,非是有一颗纯净的心,对生活又有着入骨的感知和体会,不然写不出那样震撼人心的东西。” 梁晨若有所思:“凭几首歌词,能看出什么?” 明君说:“那你可错了。不用几首,一首就能铭志。” 梁晨嘲笑她说:“把你玄乎的。” 明君说:“信不信由你。” 她将视线投向远方,看远处的灯火阑珊。 梁晨看着她。 忽然听明君说:“齐温良真的太像我弟弟了,第一次在酒吧见他,我便生出一种恍惚,好像我弟弟还活着,就站在我面前……” 为此,她即刻崩溃掉了。 梁晨错愕的睁大眼睛,他没想到是这样。惊讶之余,眼底布上喜色。 “你对齐温良刮目相看,是因为你弟弟?” 明君比划说:“他们的脸部轮廓真的很像,尤其眉和眼,看到就让我想起我弟弟明辉,如果他还活着,也该那么大了。” 梁晨劝她:“过去的事了。” 明君点点头:“我知道。”或许真该像梁静姝说的那样,郑重其事的和明辉道个别,姐弟情缘结束了,他们该有各自的生活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他正式的分手道别。” 梁晨微微笑了声:“这种事情也急不得,你总要慢慢学着长大。” 长大? 所以只有宠溺的人,才会将你当成小孩子,期待你慢慢长大。这样身为“孩童”时做过的所有傻事,都能得到包容和谅解。 第61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回酒店的时候很晚了。 梁静妹打来电话,问明君:“睡了没有?” 明君握着电话,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还没有。” 梁静姝说:“明天有个早会,不能送你和梁晨了。我会叫助理和司机送你们去机场,早餐也会让助理带过去,我知道梁晨吃不惯飞机上的东西。” 提到梁晨了,明君侧首看了眼。 梁晨默不作声地跟着她。 这种感觉很微妙,因为不能言说,所以,隐隐有种犯罪的快感。 明君告诉梁静姝忙自己的,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挂断。 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明君收起手机,“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站在这里做什么?” 梁晨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一个人睡孤单的话,我可以陪你。” 明君说:“你想多了,据天亮没几个小时了,觉都不够睡,怎么会孤单。”她拿门卡开了门:“晚安吧。” 梁晨伸手按上她的门框。 “给我一个晚安吻。” “梁总编……”明君用身份提醒他。 梁晨低下头,飞快的在她额头烙下一吻。 他扯着嘴笑:“一个吻有这么费劲吗,你不给我,我给你。” 明君看他满意的回房,须臾,她也回到房间。 明君以为发生这么多不可控的事情,自己可能会失眠。但是,没有,她睡得异常安稳。 早晨是被闹钟叫醒的,去机场的时间就快到了。 明君起来洗澡换衣服。 梁静姝的助理和司机早早等在楼下。 明君走出房间时,梁晨恰巧开门出来。简单的休闲套装,头发乌黑蓬松,刚刚睡醒,神色慵懒。大步走过来,只简单的说了个:“早。”伸手拿过明君手里的箱子。 “哎,我自己拿。”明君只觉鼻息间冷香浓郁,手中的箱子随之一空。抬眼,梁晨已经奔电梯走去。 她快步跟上去。 出了酒店的旋转门,司机忙把东西装上车。 太阳缓慢的爬出了地平线,发红的脸庞,异常温馨可爱。 明君再忙也会吃早餐。在《轻时尚》共事那么多年,梁静姝的助理对她的口味很了解。 而且,忙起来吃饭就不分场合了。 一上车,助理将明君的那份交给她。 “明主编,赶紧趁热吃吧。” 想把另一份递给梁晨,一转首看到他伸展着大长腿,闭眼斜靠在椅子上,助理立刻噤声。只得先放到一边,如果凉了,到了机场再帮他另叫一份。 明君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电脑处理工作。 感觉到异样,侧首,只见梁晨闲散的姿态没变,眯着桃花眸子看她。 明君想问他:“有事吗?” 梁晨身体蓦然前倾,低头咬了一大口她吃过的三明治,在她的震惊中优雅的咀嚼吞咽,最后挑了挑眉毛,唇齿无声开合:“好吃。” 明君惊得连忙看向前座,好在司机在专心的开车,助理正打电话处理日常繁杂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实在太胆大了。 梁晨不以为然,指了指她手里吃剩的东西:“我想吃。” 前排助理听到了,马上转过头来。 “梁总编,你的早餐在这里。刚才看你闭着眼睛,怕打扰到你就没叫醒你。” 她将袋子递给他。 梁晨当即冷下脸,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 “不用了。” “你刚刚不是说想吃……” 梁晨颓回到座位里:“饱了。” 明君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告诉助理:“梁总编估计是吃不惯这些东西,不要管他了。” 助理说:“去了机场再帮他另买吧。”她转过头去,继续打电话。 明君重又看向梁晨。 他不以为然地扯动嘴角。 结束漫长旅程,一下飞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助理已经派了司机过来。 走出来时,梁晨接到电话。 蒋捷亲自过来接他了。 明君抬眸,看到人群中的蒋捷,穿着真丝连衣裙,像一颗华美的白珍珠,煜煜发光。 她忍不住侧首看了一眼,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端得是般配。 明君加快脚步。 蒋捷也已经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明主编旅行还愉快吗?” “还算愉快,只是太累了。”明君轻叹口气。 蒋捷假意一笑:“辛苦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她接着问她:“你的司机过来了吗?” 明君说:“已经来了。”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 蒋捷说完,直接走向梁晨。声音明快的说:“给我带礼物了吗?” 她伸出手来索要礼物,难得娇嗔又可爱。 梁晨拍打她的手掌心:“你缺什么?” 蒋捷不悦的抽回手:“我什么都不缺,你就不给我带礼物了吗?” 明君将两人甩在身后,直接向外走。 “明君,等一下。” 是梁晨。 明君转过头:“梁总编有事吗?” 梁晨摘掉太阳镜,“怎么回去?” “我的司机已经到了。”不等梁晨说话,明君继而说:“还有事,先走了。” 直到坐上车后座,司机开车返回市中心。 明君不由得讽笑,刚刚在机场的一幕是怎么回事? 她真是疯了,竟然闷闷的,跟只斗鸡似的。 夏童童知道明君回来了,马上去家里找她。 明君刚洗过澡,正打算喝一杯红酒休息一下。夏童童就像八百年没有见她一样,热切扑向她的怀抱。 明君高举着酒杯,怕洒到她的身上。 “好了,好了。我已经被你的热情融化掉了。” 夏童童激动的说“你好算回来了,我要被人欺负死了。” 明君推开她,“谁欺负你了?” 夏童童将黄曾的事说给她听。 明君冷哼一声:“活该,明知对方是什么人,还敢答应,这回长记性了吧?”她觉得人时而吃点儿亏,不是坏事。 不然永远也不会长记性。 夏童童故作委屈状:“我当时都吓死了,还好遇到乔方煜,不然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平时不是最讨厌乔方煜,两人见了面就要掐,现在看来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谁跟他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在他们那里夫妻才会这样形容的。夏童童接着又说:“不过他是挺仗义的,我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开始做哥们儿了。” 第62章 最烦你这个虚情假意的样子 明君换了一下形容:“那是不打不相识喽?”她接着对夏童童说:“把你收到的节目邀请给我看一下。” 夏童童“哦”了声,连忙从手机里调出照片。 “怕疏忽,我倒是拍下来了,这就发给你。” 明君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放下高脚杯子,靠到沙发上翻看。 夏童童不仅把节目邀请发给了她,连带接下去的工作邀请。 明君看了一会儿,很快排除哪个节目不能上,其他几个能上的,要保持何种姿态。这个年代,纯真的性性难能可贵,但是,有时为了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还是不能将真性情完全显露。 另外能接的工作,明君也三下五除二帮她砍去大半。只留下两家杂志。 “贪多嚼不烂,你才崭露头角,又是凭借《轻时尚》引发的关注,在别人的印象中已经有了基本定位。现在正是拔高的好时候,赚钱还是其次。这两家杂志比较卓越,摄影师都很大牌,有助于你稳步向前。等到知名度上去了,彻底站稳脚跟,再将你多变的风格徐徐展现,一切不能操之过急,才会走得更远更久。” 夏童童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她接着凑近来:“明天一起吃饭怎么样?” 明君以为夏童童是想感激她,况且两人时常一起吃饭。明君应承她:“如果明天能准时下班的话。” 夏童童嘻嘻的又说:“到时候叫上唐新哲一起。” 明君恍然:“原来你还是贼心不死啊。” “帮帮忙嘛,我单独请过他的,他说忙,我也不好再说别的。” 明君很认真的盯紧她:“夏童童,你不会玩真的?”她不认为唐新哲是合适的对象。那种条件的男人,有没有女朋友都有待考究。如果是情感生活比较复杂的,夏童童这种生性单纯的女孩儿,很难不受到伤害。 夏童童腻上来揽住她的脖子:“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见到他,就脸红心跳,一点儿都不像我了。” 明君扯下她的手臂:“可是,你想没想过,他可能有女朋友。” “我问过乔方煜了,之前的确有,不过两个月前已经分手了。” “确定没有其他女人了吗?” “哎呀,君君,谁没个感情史啊,眼下他是单身,我就有希望。你帮帮我吧,我觉得他跟你比较聊得来。” 明君被她软磨硬泡,最后答应下来。 唐新哲接到明君的电话欣喜若狂。 “本来还想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从巴黎回来。没想到你的电话就打来了。” 明君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唐新哲又问她:“晚上用不用我过去接上你?” 明君连忙给夏童童制造机会。“我自己开车就好,你帮忙接上夏童童吧,她的车子出问题了。” 唐新哲很爽快的答应。 明君挂断电话,觉得一系列的表演拙劣到家了。完全是被夏童童推向梁山。 明君一回来,《轻时尚》员工身体里的那根弦就又绷紧了。 一大早着装华丽,神色匆忙的先明君一步来杂志社整装待命。 等明君上来的时候,杂志社的人已经到齐了。 她一步入,吩咐钟意:“给我冲一杯咖啡,多加糖。”新的一天工作繁重,多糖可以续命。 明君刚脱掉外套挂起来。办公室的门板被人轻叩了两下,随即打开。 “怎么不接电话?” 明君回过头来。 梁晨眯着桃花眸子,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坐到沙发上。 昨天从机场回到家,梁晨给她打过电话。明君看了看,选择了漠视。 她坐回到办公椅上说:“那会儿在洗澡,没有听到。” 梁晨动了下嘴角:“这么香艳。” 明君提醒他:“梁总编,这是办公室。” 梁晨站起身走过来,双手按在桌面上逼近她:“办公室又怎么样?” 明君向后滑动座椅。 “我的助理马上就进来了。” 她的话刚落,钟意果然端着咖啡进来。 看到梁晨闲散地靠在明君的办公桌边缘,愣了一下:“梁总编,早上好。” 梁晨魅惑众生的笑着:“早上好。”他一伸手,接过钟意手里的咖啡,兀自喝了一口。 钟意难为地看向明君。 明君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梁晨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咖啡你加这么多糖,不腻吗?” 明君说:“我喜欢这种感觉。” 梁晨眯了眯眼:“既然这么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不准我腻着你?” 明君静冷地看着他。 梁晨又说:“我以为这次巴黎之行,我们之间会有所不同了。没想到你啊,冥顽不灵。” 明君扬起下颌:“那你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什么不同?做一对地下情侣吗?暗中保持情人关系?” “为什么非得暗中?” “这个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我不清楚。” 明君看了一眼时间,提醒他:“我马上要开会了。” 梁晨点点头:“你去开会,晚上聊一聊。” “晚上我约了朋友。” 梁晨问她:“哪个朋友?” 明君起身开始收拾文件:“你不需要知道。” 梁晨咬牙切齿:“最烦你这个虚情假意的鬼样子。巴黎时那么可人,回来就成了这副德行。” 第63章 我不喜欢你 明君收拾文件的动作停下,她抬起头来看着他说:“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如你所见,我就是这么无趣。这一点梁总编应该早就听说过了,至于你所谓的可人,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 梁晨被她气得暗暗收紧了拳头,半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平日雷厉风行,尖锐刻薄的白骨精?还是巴黎醉酒时偶然流露的,才是你的真性情?” 明君失笑:“你都说了,在巴黎时你见到的是我喝醉的样子,还问我哪个才是真正的我,不是傻了么。”她最后看了眼时间,“好了,梁总编,我开会的时间真的到了。” 梁晨一把拉住她:“回答一个问题,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你对我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明君心头微微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蓄意挑战她密不透风的理智。 “大家既然都是成年人了,最该清楚,回到临江,就像从虚幻走到现实,我们都应该回归到自己的本位上。只有这样,生活才能一如既往平稳的走下去。” 梁晨抓着她胳膊的手指用力,“我就问你,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别跟我冠冕堂皇的扯这些没用的。” 明君疼得轻轻吸了口气,她的话语平静而干脆:“没感觉。” 梁晨的修指慢慢无力的松懈。 明君说了句:“我去开会了。” 出了办公室,明君的步伐加快。鞋跟敲打大理石地面,发出笃笃的响声。 明君觉得胸口发闷,胸腔内好像塞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吞吐不是,异常难耐。 晚上明君几乎忘了和夏童童他们的约会,直到接到夏童童的电话,才恍然大悟。 约定的时间早已经到了。 夏童童抱怨说:“我就知道你忙工作忙忘了,现在可就差你了。” 明君按压着眉心说:“我马上过去。” 整理好文件,明君拿上包离开。 车子开上大路,忽然接到顾枕涵的电话。明君怔了下,这个给她带来巨大伤害的人,她竟然有些日子没有想到他了。 不要说恨,就算先前所有美好的回忆,也这么船过水无痕的被淡忘掉了。 明君心平气和的接起来。“你好。” 顾枕涵说:“好久不见,还好吗?” 明君一边驾车一边说:“还是老样子,你呢,怎么样?打电话来有事吗?” “我要结婚了。” 明君听罢,“恭喜。” 她没有问新娘是谁,一定是冯晓桐,那个女人颇具心机,也颇具本事。 顾枕涵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明君能这么淡定。看来是彻底放下了,也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拿起过,更别说放在心上。 “听说你有新男朋友了,看来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这你就不要管了。”顾枕涵的声音有些变了:“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的爱过我?” 明君郁闷的皱起眉头,一天的时间她被两个男人质问是否对他们有感情。看来她的薄情寡义并非浪得虚名。 她明显苦笑了一声:“枕涵,你现在都已经要结婚了,跟我讨论这个有意义吗?” 顾枕涵执意说:“如果你肯挽回我,这个婚不是非结不可。君君,但凡你对我还有一丝留恋,我们也到不了分手这一步。” “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就足以说明是走到这一步了。结婚是很神圣的事情,我希望你忠于自己的婚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明君挂了电话。 一刹间还是有些伤怀,忽然忘了要去的地方,缓了一下神才想清楚要去的会所。意识到已经开过了,又找路口调头。 顾枕涵不是个愚人,却就是免不了这样的小心思。抱有一丝幻想的以为结婚或许能刺激到明君,那个女人反应一直不够激烈,只是因为心理强大,刺激的力度不够。 但事实证明,他好像想错了。 顾枕涵捏紧电话,一拳打在墙壁上。 冯晓桐透过门缝看进去,她很清楚顾枕涵的意图。明君是否领他的情不知道,但是,这样的行为真的很刺伤她。 迄今为止,她终始是个替代品,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即便她告诉顾枕涵,明君已经有了新欢,他仍旧不死心。 冯晓桐深埋骨子里的怨念一再被激发,最后她到底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连她自己都不能预估。 门板打开,冯晓桐装模作样的走进来:“刚刚给伯母打电话了吗?” 顾枕涵有些心不在焉,点着一根烟说:“嗯。跟她商量筹备婚礼的事。” 冯晓桐善解人意:“筹备婚礼的事就不要麻烦伯母他们了,他们年纪大了,这种事又是体力活。那天我跟伯母说了,我利用工作之余筹办,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顾枕涵看了她一眼:“你能行吗?” 冯晓桐笑着说:“做了这么久你的秘书,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 顾枕涵说:“那好吧,这件事就辛苦你了,近来我父母的身体的确不是很好。花多少钱你跟我说。” “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乘电梯时,旁边另一部电梯同时打开,冯晓桐看了眼,侧首对顾枕涵说:“我的丝巾落到包间里了,你先下去等我。” 顾枕涵无精打采的:“你去吧。” 冯晓桐快速从电梯里出来,急步跟上前面的两个人。 梁晨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冯晓桐很肯定,这就是那天从酒店监控视频中看到的,跟明君举止亲密的男人。 现在她想更加看清他的样子,同时也看看他身边的女人。 临进包间的时候,蒋捷不经意侧首,冯晓桐恰巧看到了她的脸。 绝美的一张脸,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到无可挑剔。难得是,长相中透出一股甜美。 冯晓桐惊讶于蒋捷的美,同时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包间门随之关合。 冯晓桐自然通过后,搭乘走廊另一边的电梯下楼。 她脑子中反反复复想着那张脸,最后因为想到明君,顿时得到了灵感。对,就是在《轻时尚》的杂志上看过。她好像是轻时尚颇具实力的一位年轻高管,在一期专访中介绍过她。 想到这里,冯晓桐如获珍宝一样得意起来。 第64章 我和她不合适 梁晨和蒋捷进来时,两家的父母都已经到齐了。 李芳玲招呼梁晨坐。 许佩佩则亲热地拉着蒋捷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 这个阵仗已经十分明显,今晚两家人凑局就是为了商量订婚事宜。 临江在订婚这件事上很有讲究,有关结婚的任何条件和要求都要在订婚时商定。 梁敬中和蒋易说了几句闲话,又跟梁晨和蒋捷聊了一会儿工作,那边服务生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 直等菜上齐了,服务生恭敬的关上门。 梁敬中举起杯子,正式切入主题:“来吧,咱们为梁晨和小捷订婚的事先喝一杯吧,两家都不是外人了,俱体的细节都好商量。” 蒋家人乐呵呵的端起杯子。 蒋捷一听,也是心花怒放。杏眸含笑地看向梁晨。 梁晨透出他惯常的迷忽神情,懒洋洋的,总像慢了半拍。 众人举杯庆祝的时候,梁晨握着杯子的手一直没有动弹。他吐出的话语犹如一阵惊雷:“我不同意订婚,对此我已经表过态了。我承认蒋捷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是,我们两个不合适,只能做朋友。” 蒋家人一听,脸色都白了。 梁敬中气得将杯子往桌面上一撂,琼浆玉液瞬间泼洒出来。 “混账,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佩佩惊出冷汗,忙暗中拉梁晨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胡闹。 先前他说不同意,只以为他是闹脾气,随便说说。这种场合说出来,不是明显折蒋家的面子。 但是,梁晨觉得如果不是这时候说出来,大家根本不会当回事。 他甩开许佩佩的手,端着酒站起身。“辜负了叔叔阿姨的抬爱,我很抱歉,这杯酒当是给你们赔罪了。” 他微一颌首,一饮而尽,借着腹中的那股辛辣,毅然决然的离席。 留下尴尬的两家人,面对这残困的局面。 蒋捷呆坐在那里,还有些缓不过神似的。一直以来,她都是让所有人追捧的公主,如果她说想嫁,不知多少人排队等着娶她。 然而,梁晨却毫不犹豫的拒绝掉了。 这场临时安排的饭局,本就有逼人就犯的意思。就算碍于两家人的情面,梁晨也不会在宴席上说拒绝的话,一切事宜顺理成章的也就订下来了。 没想到梁晨根本不受胁迫。 蒋捷想明白后,眼底的泪水冒出来了。她立刻站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李芳玲看出了女儿的窘迫,跟了出去。 蒋捷一扑到洗脸台上,眼泪簌簌而下,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蒋家已经这么主动了,梁晨却一点儿不肯领情。 李芳玲进来揽上女儿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们再想办法。”她不信梁晨能违抗家里的命令,真的拒绝这段婚事。“回家跟你爸爸商量一下,梁家不会傻到拒绝蒋家……” 梁晨一边走出酒店,一边给明君打电话。 那边的场子也才热起来,明君来晚了,吃了点儿东西垫腹,正准备喝酒。 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明君放下杯子,先去拿电话,看到是梁晨,她站起身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出了包间,明君问他:“有事吗?” 梁晨已经坐进车里,扣好安全带说:“你说的顾虑已经解除了,现实就是我不会跟蒋捷在一起,两家订婚的传言也不会为真。以后漫长的人生,跟谁生活在一起,我有选择的权利。” 明君震惊不已。 梁家和蒋家联姻是大势所趋,这一点连她都看得清楚。不然集团处心积虑架空梁静姝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梁静姝的实力已经根深蒂固。梁晨一个后起之秀不足以同她的势力相抗衡。非梁家和蒋家联手。而且,除了梁静姝,相信还有另外一些更为复杂的原因是外人所不明了的。 现在梁晨表明态度拒绝和蒋捷的婚事,如同弃大局于不顾。他任性妄为如斯,不会激起盛怒才怪。 明君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疯了吗?” 梁晨发动车子,声音嗡嗡的说:“就算我真的疯了,也是为你才发的疯。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没准我会更疯。” “你没想过,拒绝和蒋家联姻的后果吗?” 明君心脏砰砰直跳,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梁静姝,她肯定会喜出望外。 梁家和蒋家决裂,无疑会加大梁静姝的胜算。 明君此时此刻心情复杂,利益争斗到底有多残酷,难道他不知道吗? 她有些气乎乎的,梁晨却云淡风轻的说:“能怎么样?大不了一无所有,你来养我啊。” 明君自认是个利益熏心的人,她接触的人里,也都个个唯利是图。就在今天晚上她才看了一出丑剧,顾枕涵一个即将结婚的人,还声称自己随时可回头。 而梁晨在这方面表现得纯真又富有浪漫色彩,同顾枕涵比起来,他率真得有些可爱了。 明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理智点儿吧,别胡思乱想。” 梁晨问她:“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明君不想他过来,就说:“我脱不开身。” 此时包间门打开,乔方煜叼着烟走出来,看到明君站在走廊里说:“明姐,还没打完吗?菜要凉了。” 乔方煜已经熟络的开始叫姐了。 梁晨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他无声的钩了钩唇角,将电话挂断了。 明君看了眼,转过身说:“这就进去,你去哪里?” 乔方煜示意说:“我抽根烟。” 明君一进来,唐新哲催促她:“快来吃东西,用餐的时候工作可以放一放。” 明君无奈:“领导打来的。” 唐新哲挑眉:“梁晨吗?”见明君不反对,他又说;“他不是个会日理万机的人啊。” 明君没有说话,低下头吃东西。 唐新哲把两道招牌菜拉到她面前。 “偿偿这两道。” 夏童童静静地注视着唐新哲的周到,温柔,越来越觉得喜欢。男人就该这样嘛,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明君才吃了几口,包间门就被猛力的推开了。 接着梁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第65章 礼成 唐新哲看到梁晨进来,疑惑的问;“哎,你怎么过来了?” 乔方煜抽完烟跟进来:“他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就告诉他了,人多热闹嘛。” 唐新哲叫梁晨坐。 梁晨说:“不了,我是来绑人的。”他拉上明君的胳膊:“别在这里跟我装好大一棵树了,走吧,我有话对你说。” 明君高挑的身体,就那样被他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她一口食物含在嘴里,没来得及下咽,连话都不便说。 唐新哲攥上梁晨拉着明君的那条手臂,劝阻说:“就算是上下级,也没必要这样吧,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梁晨眯了眯桃花眸子,身体缓慢前倾说了什么。 唐新哲猛地石化。 梁晨邪肆地动了一下唇角,拉上明君飘然离开。 夏童童惊得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君君……”梁晨的火爆脾气她是见过的,他不会欺负明君吧?她连忙拿上包:“不行,我得去救君君。” 乔方煜拉住她:“得了,还救她呢,你当梁晨会草菅人命吗?肯定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他安抚下夏童童,又凑过来问唐新哲:“刚才梁晨跟你说了什么?” 唐新哲抿了抿唇,没说话。 明君同样好奇,“你刚刚和唐新哲说的什么?” 梁晨闲庭阔步,一边走一边说:“我告诉他,我们除了上下级关系,还是上床的关系。” 明君拿高跟鞋当利器,抬脚踢上他。 梁晨早有防备似的,一侧身轻松避闪开,转身猛地将她推到走廊的墙壁上,速度之快让明君完全没有料到。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手臂已经被他举过头顶按在墙上。 梁晨没脸没皮的凑近,修长的身体紧贴着她。 明君本能的侧首,想躲避他呼吸的缠绕,梁晨不给他逃脱的机会,再凑近,只差与她唇齿相贴。 “梁晨,你别不要脸。”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包间里随时会有客人走出来。而且还有酒店的服务生,来来回回不时经过。 梁晨魅惑的笑着:“怕丢人啊?那就快问快答,回答完我的问题就放开你。” 明君已经感觉到他身体的压迫感。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而这个男人肯定酷爱运动,力量感更足。 明君退无可退,十分火大:“想问什么,你快点儿说。” 梁晨若有所思地盯紧她:“在巴黎发生的事你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是的。” “你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 “讨厌我?” “谈不上。” “你对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明君略微迟疑。 梁晨按压她的力道即刻加剧:“快答!” “没有。”明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同时一个包间里传来闹哄哄的响动,似乎宴席结束了,随时会有人推门走出来。 但凡有点儿羞耻心的,都免不了紧张。 明君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分神聆听包间内的动静。 梁晨继续发问。 “我们有可能吗?” “没有。” “如果我追你呢?” “那也没可能。” 寒暄的声音更大了,包间内本来隔音,分明是到了门口。 明君神色急迫。 梁晨漫条斯理:“确定你不是口是心非吗?” “不是。” 明君抬眸,斜对面的门被一只手拉开了一道缝隙。 梁晨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凑近她耳畔:“你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对不对?” “对。” 明君出口,愣了下,抬眸,梁晨已经俯身深吻住她,亲了一会儿说:“礼成!既然是两情相悦,关系就算确立了。” 明君气不可遏:“梁晨!” 梁晨放开她,拉起她一只手腕就走。 明君同时听到身后门板开起,一群人呼啦啦走出的声音。 而他们步伐飞快,很快进了电梯下楼去了。 四合的空间内暂时没有人说话。 明君一只手还被他紧紧攥着,她看到光滑如镜的电梯壁上,自己面颊绯红。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千年老妖也无法招架吧。 而她再孤傲,不是真的无欲无求,感情和恋爱,也是她内心的渴求。 偏巧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将她内心的冰山一角都融化了似的。 明君暗暗吸了口气,抽出手腕。 下一秒又被他重新攥紧。 看吧?她的冷硬并非顾枕涵说得那样招招毙命。遇到一意孤行,不肯接招的,她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如果说明君是一只刺猬,那些责备她带刺,不肯与之拥抱的,首先就是害怕自己受到伤害。 明君被带走之后,夏童童一直心神不宁。 觉得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就给明君打电话。 不想响了两声就被按断了。 “竟然不接。”夏童童就差扯着嗓子尖叫。 乔方煜被她的尖叫吓得心脏砰砰乱跳。 “姑奶奶,至于吗?兴许事情没谈完,我给梁晨打个电话问问。” 打梁晨的手机也是没人接。 唐新哲眉头蹙得更甚,他猛地站起身,对乔方煜说:“你送童童回去吧。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夏童童叫他:“哎,唐新哲,,” 唐新哲速度倒快,已经出门去了。 他的心里乱哄哄的,梁晨不会跟他开玩笑,他既然说两人有关系,那就一定有关系。 难怪梁晨总是对明君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举止,现在想想是关系特殊。 唐新哲不否认自己第一次见明君就有好感,不能说直击灵魂,但是,足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以前谈过几任,还没哪一个给过他这种感觉。新鲜劲儿一过就觉得腻了。可是,明君不一样,她身上有一股劲,能激得他热情澎湃。 出了会所,唐新哲拔打梁晨的电话。 铃声却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眼见梁晨将电话按断了。 第66章 爱情没法计算得失 现在梁晨没有闲心接电话,他也不让明君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时候说得明白透彻了。这个女人看似孤勇,有时候在梁晨看来,又像一头扎进砂坑里的鸵鸟。诡辩的枝术倒是一流。如果不及时将问题说清楚,说不准她又找出多少理由搪塞。 梁晨知道她有重重顾虑。 而感情的事情在他看来,说难很难,说简单也非常简单。 明君就像被推进一个逼仄的死角里,无路可退了。 “说吧,你还有什么顾虑,今晚都说出来。” 梁晨双手按着车顶,将她困制胸膛和车身间。 明君觉得根本不是什么俱体的问题有待解决,而是两人建立关系本就不可为。 越是模棱两可的问题,不用细说,稍一混淆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梁晨是个实实匝匝的行动派,在办公室的时候以为说服他了,没想到转眼的工作,他就将她所谓的顾虑解除了。 可是,即便没有蒋家,也没有蒋捷。那梁静姝呢?明君总不能背弃梁静姝的吧,而这对姐弟又是对立的两面,如果她和梁晨有了什么特殊的关系,或者情份,如何向梁静姝交代? 明君心里既烦且乱:“梁晨,你太理想化了,什么都不懂,感情的事不是意气用事。” 梁晨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是你把凡事都想得太复杂了,这样你不累吗?” 累啊,怎么不累? 一句话问到心坎上了,明君明显的一怔。 可是,如果她肆意妄为的活着,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她不像梁晨,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要精心维护拥有的一切,就得费尽心机。 而美好的感情,会让优渥的生活锦上添花不假,但论起坚实的程度,却犹如镜中花水中月。 梁晨仿佛看尽了她灵魂中的脆弱,叹了口气揽她入怀,给她勇气一般。 “别人眼中的你所向披靡,无坚不摧,貌似很冷硬,可是,在我看来,你是太害怕了,弦也绷得太紧,是柔弱的表现。当然,每个人的生活经历不同,就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感受和应激行为。你这样一定有这样的道理,我只是想告诉你,稍微放松一下,手里的东西不仅不会跑,可能还会抓得更牢。手中砂的道理你应该懂吧?平时去健身,不如抽个早晨去看老年人打太极,舒缓劲道,轻柔有力,那才是生活的大智慧。” 明君身体僵直,不可思议的看得他。所有人都觉得她太锋利了,即便劝阻,也会告诉她过钢易折,就连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顾枕涵,也控诉她太强硬了,不懂得服软。是导致他们感情失败的原因。 还是第一次有人语气怜惜的说,她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不安和恐惧,而非强大的自信心。 她太紧张了,也太害怕了,怕被世界伤害,所以,就全身长出刺,呲牙咧嘴,凶相毕露,想吓跑所有人。并非她高不可攀,而是出于本能的自卫。 心理学上明确的说过,狂妄的人多半因为自卑。而坚硬的人,也是为了扞卫内心的柔软。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不该如她这般锋芒毕露。 明君闭了下眼睛,痛苦的过往太折磨人了,她是百折不挠想跃过龙门的小鱼。提起一口气,就不能轻易松懈。 “你的确懂得很多做人的道理,但是,我知道的,却是为人处世之道。”现实得多,也残酷得多。 梁晨侧首轻笑:“你在讽刺我只会讲大道理,既然如此,那好,我们从实际出发。我帮你换算得失,看看跟我在一起是赔是赚。” 明君煞有介事看着他:“你想怎么算?” 梁晨说:“首先你看啊,我不是吃软饭的,你不用担心我惦记你的家财。不瞒你说,我也还蛮有钱。至于长相,带出去应该不丢人吧?技术上你也说了,算是令你满意。工作上我是你的领导,只有偏袒你的份儿。这样一想,你没什么损失吧。再说说得,我们在一起,多了一个帮你暖床的,连带替你摭风挡雨,派遣寂寞。你不用担心我会像你的前男友那样,背着你偷腥。真若到了走不下去的那一天,我们好合好散。彼此没有任何损失,对不对?” 的确,听他这样一说,这样的一段恋情的确太省心了。 但明君是什么人? 不说像梁晨那样有一个超强大脑,她却有冷静的心脏。 她告诉梁晨:“感情的事,不会像你想象得那样简单,可以这么条理清晰的算计得失。完全能用理智操控的情感,那就不叫爱情了。”最后她笑了笑:“你一定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吧?” 梁晨微微一怔,他眯起桃花眸子看她。 须臾:“哦,我的确没有正式谈过一场恋爱,不如你教教我,告诉我真正的爱情什么样。驱逐我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我知难而退。” 明君发现怎么样都落他的圈套,忍不住失控的拍打他:“你太赖皮了吧?” 梁晨抓住她的手,没脸没皮的笑着:“你这样,我可理解成打是亲,骂是爱了。” 唐新哲所站在位置,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两人的说话断断续续,听不大明白。 但是,看表象也明确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他狼狈的想要转身,一双腿却灌了铅似的,挪不开半步。 好在最后梁晨载着明君离开,并没有注意到他。 很快乔方煜和夏童童也从楼上下来了。 看到唐新哲还站在门口,乔方煜心直口快:“不是有急事,怎么还没走?” 唐新哲苦涩抿唇,他这样算什么?苦恋一个人吗? 青春年少的时候,他都不曾做过这样的傻事。 夏童童见他神色迟缓,凑过来关心的问:“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吗?” 唐新哲“哦”了声:“的确不舒服。” 夏童童问他:“哪里?” “心脏。” 夏童童大惊失色:“乖乖,叫救护车吧。” 乔方煜狐疑:“只知道你胃不好,什么心脏也出问题了?” “没事,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夏童童自告奋勇:“我送你。”她告诉乔方煜:“你自己去过夜生活吧,我先送唐新哲回去了。” 怕乔方煜不识相的跟来,她即刻拉着他离开。 乔方煜瞧夏童童那副贼像,要把唐新哲拉去卖了似的。 第67章 有些幸福,她不配得到 当晚的饭局不欢而散。 即便梁敬中一再承诺,不会任由梁晨胡闹。但蒋家人的心里仍旧很不是滋味儿。 尤其蒋易,看到女儿受到这样的委屈,不悦刻意显露在脸上。 从酒店出来后,女眷先到车上去了,梁敬中拉住蒋易,一脸歉意的说:“老弟,今晚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梁晨太不懂事了,我没想到他因为跟我闹脾气,竟然不顾全大局。让小捷受委屈了,对不住,回去你和弟妹开导开导她,也别生梁晨的气,他哪里是真的不愿意……” 蒋易言辞中刻意带了些寡淡:“老哥别这样说,如果孩子真不愿意,也不能勉强。不然婚事订下来了,再生变故,岂不是让全城人看笑话。小捷那个孩子脸皮也是薄点儿,以后怎么让她在临江待?你也知道,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梁敬中愧疚到了极至,一再让蒋易安心,有他在,梁晨那边翻不起什么巨浪。 蒋易叫他看着办吧。 上到车上,司机徐徐将车导上正路。 李芳玲表达心中的不满:“梁晨今晚闹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早知道这样,今晚的饭局就不该张罗。你说现在怎么办?” “行了,你少说两句。”蒋易瞪了李芳玲一眼,又看向蒋捷说:“小捷,今晚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和梁晨的事板上钉钉。今晚梁晨闹这么一出也好,我刚刚敲打过你梁伯伯了,他们越愧疚,你和梁晨的事就越好办。” 蒋捷回头看了眼,蒋易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席间略微的不悦已经不见了。 只一眼,蒋捷的心里就有底了。年长的人看事情跟年轻人不一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他们理解得更透彻。 但是,蒋捷仍旧心有不甘,梁晨他为什么不愿意啊? 他凭什么? 心里想着,蒋捷漂亮的指甲硬生生抠进座椅的皮质中。 晨会的时候,蒋捷一直板着脸。 整场会议寥寥数语,会议一结束,她即刻抱着文件出来。进办公室前告诉助理:“给我泡杯茶进来。” 助理马上去了茶水间。 大约十分钟后,助理敲门进来,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说:“总编,前台打来电话,说一个姓孟的女士找你。” “姓孟?”蒋捷狐疑地抬起头,她不记得今天有约见姓孟的人。 助理连忙又说:“她说有你很感兴趣的事情聊,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 一般打交道的业界人士,都很了解《轻时尚》的工作流程,鲜少没有预约,直接找上门来的冒失鬼。 助理的话勾起了蒋捷的一点儿兴趣,反正也无心工作,见一个人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如果是个无聊分子,打发了就是。 “让她上来吧。” “前台说那位孟小姐约你下楼。” 这回蒋捷就更好奇了,她真的拿起手包下楼。 孟晓桐等在楼下,看到蒋捷从楼里出来,她卑微的不适感再度生起。 平时看到明君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所以,胸中总是不平。她们做时尚杂志的女人个个华丽风光,服装和配饰都是那样讲究精细,时新前卫,搭配得极其符合个人的气度,越发灼人眼瞳。 孟晓桐腋下出汗的等蒋捷走近。笑着说:“蒋总编,你好。” 蒋捷冷淡的问她:“我们认识吗?”她眯眼打量,确定没有见过。 孟晓桐向四周看了眼,说:“我们找个地方聊吧,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我认识明君,也认识她的前男友,甚至梁总编。” 蒋捷长睫微颤,须臾:“好吧,去咖啡厅聊。” 商业区本来有很多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很适合聊天。但是,蒋捷还是把车开到了颇远的地方。 两人一坐定,蒋捷开门见山:“你是怎么认识梁晨的?跟明君又有什么关系?” 在此之前,孟晓桐只是从酒店的监控视频里看到过梁晨的脸,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是昨晚在酒店确定蒋捷的身份后,找侦探社的人一查,两人的身份很快就明朗化了。孟晓桐震惊不已,梁晨竟然是临江的权贵,对时尚新闻稍微了解一点儿,都不难知道他。 孟晓桐想到这里,心里又堵又酸,明君又攀上高枝了,这原本不关她的事,但她就是莫明的嫉妒万分。 她越发坚定了来找蒋捷的想法。 “昨晚在饭店用餐,看到你和梁总编了。男才女貌,着实般配。也听说了你和梁总编是一对的言传,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我真要为蒋总编抱不平了。” 蒋捷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出现的目的了。她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为我抱不平?这话从何说起啊?” 孟晓桐略微讽刺的笑了声,很让蒋捷生厌。她有些得意的说:“如果没有明君,蒋总编和梁总编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样美好的姻缘可惜了。”她啧啧叹了口气。 蒋捷觉得这个女人真贱气,她冷着脸:“关明君什么事?你一口气说完吧,不要卖关子了。我知道你既然找上我,就是为了满足你的倾吐欲。” 孟晓桐神色一僵,干脆说:“据我所知,梁总编和明君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我知道空口白牙的说了你一定不信,这是证据。”她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推向她。 蒋捷拿到手里,是一个视频,点开就能播放。看到画面后,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孟晓桐又恢复了先前的得意:“这是我在一家酒店的监控中查到的,他们在那家酒店开房。你肯定会问,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瞒你说,我恨明君。我的现男友就是她的前男友,当初他们分手,也是因为明君勾搭上了梁总编。他们分手后,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了。但是,我发现我只是个替身,我男朋友对她仍旧念念不忘,不惜多次背着我跟明君通电话,甚至说到过复合的事。女人嫉妒起来是会发疯的,这点你肯定了解。这就是我做这些事的原因,我不希望再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被明君伤害了。而且,有些幸福,她也不配得。” 蒋捷气得浑身发抖,即使见过那两人在电梯里拉扯的画面,她也没往深处想。明君那个样子像无趣的灭绝师太,谁会想到她竟风流成性? 最后蒋捷怎么离开的咖啡厅都不知道,跑车在大路上飞驰,她的大脑趋于空白。眼前是红灯还是绿灯都有些分辨不清。 这样的戏弄激发了她的凶狠。 当初梁晨对明君就是各种袒护,他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她真的信了,没想到是场巨大的愚弄。 难怪昨晚梁晨会拒绝他们的婚事,有明君不择手段地钩着他的魂,他当然不愿跟她订婚了。 第68章 风波再起 回到公司后,蒋捷没有立刻下车,她捏着方向盘全身紧绷,筋骨酸痛,像要断了似的。 她还不能决定,这时候是直接跑去质问梁晨?还是先去将明君那只狐狸精的本来面目揭开?或者干脆跑回家里痛哭流涕一场,直接由两家的家长出面惩治梁晨? 所有恶果都让梁晨自己承担去吧,谁让他欺骗她的感情,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蒋捷的情绪差点儿就失控了。 就在她调转车头,准备回家的时候,心里又顿时生出其他的念头。 这样没头没脑的大闹一通有什么好处呢?不仅彻底失去梁晨,还便宜了明君。 是的,她不能便宜明君。 对梁晨,虽然她很气恼,但是,真正让她咬牙切齿的人是明君。 所以,惩处的焦点不能在梁晨身上,而是明君。 蒋捷一定要让明君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样想着,她在燥热的车厢里慢慢冷静下来,渐渐可以平心静气的思考事情了。 最后蒋捷决定,将视频以匿名的形式发送。 明君一踏进杂志社,看到梁晨时的那种感觉怪异极了。 他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慵懒笑容,守着若干同事若无其事地跟她打招呼。 “明主编,早。” 明君神色冷硬的回了一句:“早。”她咬着后牙槽,一想到这个男人一个小时前才从她的床上离开,她竟有一种怪异的全身毛发直竖的快感。 梁晨直望着她的眼底蕴着只有她看得懂的暧昧笑意。 没过几秒,明君的脸颊竟然渐渐发烫。 昨晚梁晨就是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灼热,又带着几分他气质中特有的邪气。真是又坏又痴,任何女人都会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明君也很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气恼的说:“你不要这样看我。” 他难得顺从的说:“好。”接着闭上眼睛深吻她。 明君被吻得七荤八素,推拒的手指渐若无力。就听他磁性嗓音含混说:“今晚我跟你一起睡。” 明君细长的眼睛一片迷离,努力退开他纠缠说:“不行,我的床不欢迎你。” 梁晨眯了眯眼,扑上来:“那就在这里。” 明君吓得尖叫:“你疯了。”车里,又是小区门口?他放浪形骸到何种程度了? 梁晨向她耳畔吹气,哧哧的笑着:“不在这里,那就去你家。” 带去他家是不行了,太远,而他的身体已经有了变化,哪里承受得住。 明君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引狼入室。 或许真的是因为太寂寞了。 除了见不得光,没有结果,单就梁晨个人而论,真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外形俊美,特有的痞坏,不时搅动一汪春水。 明君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儿被迷惑,但同时她的心里又矛盾至极。两股力量的冲撞,仿佛水火不相交融的无奈,不由让人感觉心烦意乱。 混乱的人群中,有人暗暗的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明君蓦然抬眸,梁晨已经潇洒自若的与她擦肩而过。 掌心莫明发麻,明君下意识攥紧后回办公室。 恰巧梁静姝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听到铃声,再看到来电显示,莫明一个激灵。 两股力量交织更甚,冲撞着她不安的心房。 梁静姝当然不知道她和梁晨的事,语气如常:“上班了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明君说:“不会,刚进办公室。有事吗?” 梁静姝说:“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太忙了,这边也有重大的活动要参加,时尚之夜就不能回去了,你替我跟举办方说一声,我已经亲自打过电话,但是,对方盛情邀请了,还是要由你当面替我说一声才更为妥当。” 明君告诉她:“放心吧,我会他们说。” 梁静姝松了口气:“谢谢。” 挂了电话,她才想起即将到来的时尚之夜,是杂志社联合电视台主办的一场大型慈善活动,到时候除了时尚界的扛把子,还有数不尽的明星都会参加。 明君忽然想到自己那天要穿的衣服和配饰,该叫她试穿了吧,不然尺寸和款式满意的话,没时间修改。 她给钟意打电话:“时尚之夜的衣服准备好了吧?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通知我试穿?” 钟意连忙说:“我马上打电话问问。 明君切断了通话。 钟意很快进来说:“主编,时装部那边说准备妥当了,你今天有时间的话,随时可以过去试穿。今天恰巧你最喜欢的森杰设计师在这里,他没准能给你意见。” 森杰是设计师里少有的个性化却不极端怪异的设计师,他设计出的衣服总是很有味道,颇受明君青睐。明君一年四年中总有几个件衣服是森杰刻意为她量身订制的。 这才是真正高大上的私人订制。 明君站起身说:“那现在就过去吧。”她正有点儿思绪动荡,无心工作。 明君一过去,负责人连忙将几套衣服拿到明君面前展示。接着是配饰,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准备帮明君换衣服。 明君逐一拿到手里看了一遍,最后一件她没有挂以衣架上,而是直接仍到了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她艳丽无边的脸上,神色冷峻吓人。 “你确定这些衣服穿到我的身上会合适?你工作的时候,脑子放哪里了?” 负责的是个时装部的小姑娘,她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对接。拿到明君现在精准的尺码后,交给承接的设计师。款式都是明君提前选定的,或者和设计师亲自探讨过的。 只要大家都是按着她的要求做,一般不会出错。 就算偶尔瘦了,或多多长两斤肉,稍微调试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明君锐利的眼睛发现,这些衣服的尺码可不止某处略微不合适这样简单。 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明主编,有什么问题吗?” 明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拿起一件比划说:“这件穿在身上,不像麻袋吗?” 钟意心里“咯噔”一声,她惊慌的问负责人:“你确定尺码没搞错吧?” 服装部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有人拿过尺子侧量,证明这的确不是明君现在最精确的尺码。 第69章 做人无底线 钟意首先吓出一身冷汗,她急着核对自己发送给时装部的文件。做为明君的高级助理,明君的每一个数据她都了然于心,仔细核对之后,钟意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 既然问题不出在她身上,那就是时装部和设计师的问题了。 钟意的警报一除,就换成其他部门亮起红灯了。 时尚之夜是无比重要的活动,明君系重角,她又精益求精,苛求惯了。以前因为类似的事情,她就曾严厉斥责过疏忽大意的人,甚至开除过责任人。 明君的暴戾小姑娘显然听说过,问题一出,纸片似的身体就吓得瑟瑟发抖。 明君冷着脸,更显得严厉可怕。她有些不耐烦的问:“就查不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吗?” 这当然不是件难事,钟意发送的款式清单和尺寸已经证明无误,就算时装部这边经手的人多,只要拿到设计师收到的清单,跟钟意发出的原始清单一核对,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个部门了。而且连发送人也能一并找到。 只是碍于明君的威力,很知道查出的后果是什么,所以,没哪个人想当恶人。 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来:“明主编……是我……” 大家将目光集中到纸片人的身上。 她的名字叫曲丽,是时装部前不久招进的新人。清单就是她弄混了,她跟设计师对接的时候,把之前收到的一组不属于明君的尺码错发给了设计师。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曲丽哭哭啼啼的说:“明主编,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 明君一抬手,阻止她说下去。她话语简洁的说:“开除吧。”她不想听到任何解释。 不仅如此,离开前明君还将时装部的负责人痛斥一顿。 以至于明君离开好一会儿,灾难现场的氛围仍旧得不到缓和,惊慌,愤慨,难堪……各种滋味儿混杂,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相对于负责人心中对明君的诅咒,曲丽已经瘫在那里。 进入《轻时尚》是多少女孩儿的梦想,她们历尽千辛万苦,像蝴蝶蜕变,才终于成为轻时尚人,在这个光亮如天堂,映照自己倩美身姿的地方,旁人看来无疑是梦想实现了。 可是,真正工作在这里的人,日复一日,除了那些耀眼繁华,更多的沉重与压力。节奏快,反应也要快,像垫脚走在时尚前端的猫,她们要永远保持发现美的敏锐性,不能落于人后,更不能疲惫迟缓。 否则就要被更多的逐梦者掩埋,而且,时尚界也不接受平庸懒惰的女孩儿。 看似明君大刀阔斧的惩治了一些人,但是,她心中的怒火并没因此消散。 因为时装部的疏忽,给她带来了大麻烦。 时尚之夜的几套衣服很有可能没时间赶制,就算勉强做出来,也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找个大品牌即将预售的新品替代吗? 可是,时尚界到处都是厉害的精怪,他们会一眼看出哪个牌子,可能就会变成陈词滥调。而且,明君这次想在着装打扮上博人眼球,自然有她的用意。 明君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想办法。 最后她直接拔打森杰的电话。 “大设计师,今天过来怎么连照面都不打,就走了?” “主编大人,不是我不肯跟你打招呼,是你气呼呼的教训人,完全没有我插嘴的机会。” 明君“哦”了声:“原来你都看到了,那就好办了,时尚之夜的几件衣服,你帮我修改吧。” 森杰发出尖锐的抗议声:“这个活我可不敢接,时尚之夜近在眼前,以你明大主编追求完美的程度,我是很难做到让你满意的。” 明君故意轻飘飘的说:“改一下尺寸而已,你要多少时间?” “你别忽悠我了,五套衣服,只有三件是尺寸问题,另外两件款式都错了。你这个是重灾区,不然你为什么不让之前的设计师直接照着你的尺寸修改了事?你明知道艰难程度,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明君退步:“你量力而行,能完成几套是几套,只要做到精致。不苛求你将五套全部完成。” 森杰说:“那也不行,不是我有难不帮,是真的没有时间。不瞒你说,我新近签约了清蕴,任务也是非常赶,规定的期限内完不成任务,就算违约。”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设计一件衣服,再到制成成品,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 明君也不能强人所难。 挂断电话后,陷进沉思,下一步该怎么办? 明君接通内线,让钟意给她端杯咖啡进来。 过了几秒钟,门板被叩响了。 这么快? 明君仍旧陷在椅子里:“进来。” 一缕春风拂面而来,堪称第一风雅悠闲的梁总编推门而入。 他嘴角惯常噙着一抹笑,进来说:“想喝咖啡,我请你啊。” 明君抬起眼皮看他:“我烦着呢,没时间跟你闹。” 梁晨挑眉:“啧啧,怎么跟顶头上司说话呢?”他胳膊长手快,曲指在明君的额头上弹了下。“每次你杀伐果敢,除恶扬善之后,总会露出这种元气大伤的疲态。知道气大伤身了吧?” 明君哼声:“什么杀伐果敢,除恶扬善?你是想说肆意虐杀,生灵涂炭吧?” 梁晨扯着嘴角笑起来:“咦,原本你在我心里啊,这会儿怎么跑到肚子里去了。” 他是想说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明君气得拿文件夹子丢他:“你出去。” 梁晨接过文件夹子仍到一边,顺带拉住她的手说:“行了,打闹追逐的闺房趣事回家再玩,去外面喝杯咖啡吧。” 明君被一把拉了起来。 两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后,一起到楼下去。 商业区的咖啡馆,工作时间,寥寥两桌客人,说话近乎无声。店内窗明几净,阳光泼洒,音乐轻缓如水。 梁晨将杯子送到嘴角,他脸上的微笑非常好看耀眼。 “责任人不是已经开除了,为什么还愁眉苦脸?” 明君坦然说:“开除只是惩戒,但问题没有解除。” 梁晨放下杯子:“既然知道问题不能解除,为什么还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大动干戈?” 明君微微一怔。 总编原来是来说教的。 “你对我今天的做法不满意?” 梁晨想了下说:“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如果是别人,训斥或者开除,只要是在规定的范围之内,我都不管。只有你,我总是担心你做事太有板有眼,条条框框也把得太严格了,凌厉的程度会伤到自己。” “你是说我会遭人恨?”明君满不在乎的笑了声,“这个问题我早同你说过了,恨我的人不计其数,我已经不在乎了。” 梁晨皱眉:“那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谁也没办法预估周围的环境到底有多凶险,更不清楚前面布满怎样的荆棘。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多与人为善,说不准就能结下善缘,关键时刻没准能绝处逢生。” 明君听着他的话,一时没有反应,须臾,才沉思似的凝视了他一眼。梁晨的话让她想到机关算尽的王熙凤,何其凌厉的女人,八面威风。待冰山融化,昔日凤凰落得凄惨下场,惟一的女儿还是因为结了刘姥姥这个善缘,得以救赎。 所以,真的说不准,遇到的哪个人是生命中的贵人。哪个又是毒药呢? 明君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家的咖啡贵得其所,味道香醇浓郁。 她放下杯子说:“今天的事情,随别人怎么想,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梁晨看着她,无可奈何的偏头冷笑:“我就喜欢你这个无赖的样子。” 明君知道梁晨怪她油盐不进。可能真的要像别人说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梁晨接着问她:“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明君靠到沙发背上说:“最看好的设计师被清蕴签走了,抽不出一点儿多余的时间。之前的设计师不是不信他,只是纵有三头六臂,他也很难既将出错的作品修改好,同时完美制作出新品。所以,暂时没有办法。” “清蕴?”梁晨吃惊的眯了眯眼。 那是临江一家大的服装公司,旗下有很多优秀的设计师。尤其这两年,噱头抄得很足,开出的条件也很丰厚,掳获了一批很有个人特色的大牌设计师。在市场不断缩水,竞争激烈的今天,成功标榜了自己的品牌。 只是相对优厚的条件,他们限制条款也很严苛,明君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作品的独立属性。只有这样,才能在泛滥的成衣制造业独树一帜。 明君做为一个时尚编辑,对这家公司本不陌生。 看梁晨震惊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 梁晨煞有介事:“既然是清蕴,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该去求谁?” 明君看到希望的光火,眯了眯眼:“求谁?” “唐新哲。” 明君愣了下:“他又不是清蕴的人。”和唐新哲一起吃过几次饭,问过他的工作,没说跟清蕴有什么关系。 梁晨啧啧:“你可错了,他看似跟清蕴没有关系,却是清蕴日后的继承人,清蕴的董事长是他爷爷,而唐新哲是长孙,又最得唐老爷子喜欢。清蕴什么时候属于唐新哲,只看他什么时候接手。” 这一点明君还真是没想到。 “看来我真应该给唐新哲打通电话。” 梁晨若有所思:“几套衣服而已,为什么这么吹毛求疵?” 明君回答他说:“既然要做,为什么不做到最好?” 何况时尚之夜那样的顶极盛宴,更没有马虎的道理。 梁晨操手看着她,明君的锋利按理说很好,做事就该有认真严谨的态度,但是,却给他一种双刃剑的感觉。总觉得会伤人伤已。 接到明君的电话,唐新哲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一听到明君的声音,脑海中就忍不住浮现之前的画面,梁晨占有性地将她困在车身和胸膛之间。同时梁晨那句:“我们还是上床的关系……”再度响彻耳畔。 当然,梁晨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并非刻意宣告所有权。他只是将喜悦的事分享给自己的好兄弟,梁晨一定觉得和明君在一起,是值得炫耀的事。 梁晨越是如此,唐新哲越感觉自己行径卑劣狭隘。他竟不可遏制的惦记自己兄弟的女人,而且,梁晨再晚说一点儿话,他可能就采取行动了。 到时候不知会闹出怎样的尴尬事。 唐新哲一边庆幸,又一边失落不已。 矛盾至极。 他的声音没有平日高涨,问她:“怎么了?” 明君跟他提到森杰,将她遇到的麻烦说了遍,问他能不能“借用”森杰几天时间。 唐新哲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心脏还是和往常的跳动频率不太一样,没原则的想帮她……之前这种机会找都找不到,简直求之不得。但是,说到底唐新哲不是没有理智的人,越是强烈,越感觉这种念头该断。于是,痛下杀手:“很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知道清蕴的董事长虽然是我爷爷,但是,他因为年事已高,公司的事基本已经不管了。都是其他的伯伯叔叔在管,如果我冒然插手公司的事,他们会有意见。况且我也不在公司任职,没有立场开这个口。” 明君听了,觉得有道理。 “的确是我太强人所难了。不要紧,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再见,新哲。” 明君打电话的时候,梁晨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听到明君被拒绝,他莫明觉得爽快。 等明君挂断电话,他故意挑着眉毛问:“唐新哲怎么说?” 明君倒也不见得扫兴。 她说:“去求他的确有些欠思考了,那种家族企业最敏感了,他不在公司任职,让他去做违背规定的事,的确很难。” 相对于唐新哲的负罪,梁晨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卑鄙。 他倾身凑近她说:“也是,谁能像我一样,为了你可以毫无原则。” 明君抬眸:“就算不为了我,你这个人做人有底线吗?” 第70章 有了女朋友的使命感 “想说我不要脸?” 明君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梁晨邪魅的笑了声:“我不要脸,我要你。今晚去我家?还是你家?” 明君恨不得将杯子里的咖啡泼到这个登徒子的脸上。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我说你这污浊的脑子想什么呢?觊觎我美色是不是?”梁晨挺直了身子,“去你家,去我家,就不能盖着被子纯聊天吗?我有办法,没准可以帮你度过难关。” 明君随口问:“什么办法?” “不是说了,下班之后回家再说。” 明君有些信不过他:“既然有办法,为什么还要我给唐新哲打电话?” 梁晨玩笑的说:“不叫你看看其他男人的薄情寡义,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好。” 明君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拿上包站起身:“幼稚。” 梁晨拉了她的手一下:“下班一起。” 明君的手被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了下,像有电流顺着指尖一路传导,她的心头竟没由来的一颤。 她快速抽回手。 但是,这样暧昧的一幕,还是被蒋捷看个正着。虽然跟咖啡厅隔着一段距离,但是,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两人就像出现在电影屏幕中的画面。 蒋捷一阵气血上涌,她完全相信了孟晓桐的话。 她紧紧的盯着,直到眼睛出现不适,像揉进了砂粒。 蒋捷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明君已经离开了。剩下梁晨还坐在那里,玻璃窗圈成的画框里,阳光如碎金子铺陈,渡了他一身一脸,再绚烂不过。 明君想不出梁晨会有什么办法,帮她找一个更好的设计师吗? 他有那样的实力,梁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至少明君现在还摸不准他的套路。 可即便真找个设计师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补就的法子仍没有满意进她的心坎里。 总有那么一丝丝的缺憾萦绕心头,像是心愿未满,差了那么一着。 明君一边回办公室一边想,人就是这么矛盾。 蒋捷要上楼去的,步伐还是不受控制的进了咖啡馆。 “梁总编这么悠闲,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可他的桌子上分明放着两个杯子。 梁晨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轻笑一声:“你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蒋捷直接冷下脸,想到刚刚这个位置明君坐过,心里生出厌恶。 但也不能一直站着,她坐到沙发边上:“工作时间,不会在这里私会情人吧?” 梁晨先不回答她,叫服务生撤走杯子,再给蒋捷新上一杯咖啡。 “情人在哪儿?现在我面前坐的,可只有你。” 明知是信口胡诌,蒋捷心脏还是跳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就误以为梁晨在故意言语调戏她,是因为对她有情。 她没好气的说:“我没说现在,是说刚刚。” 梁晨问她:“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我觉得你也应该无所谓。我们都不是肯被婚姻早早禁锢的人,何况你又不喜欢我,因为父母之命,或者共同利益的驱使,就在一起,是不是太勉强,太委屈自己了?我充当恶人,免于两人被困牢笼,难道你不该感激我吗?” 蒋捷静静的凝视他,是啊,梁晨一直不知道她的心思。过去那些年他们一直以朋友相处,以前她和男朋友吵架,还会向梁晨吐槽,完全是好哥们儿的相处模式。 蒋捷像被点醒了一样,她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理所应当了,以为顺势而为,就能水到渠成。那是上一辈的老旧思想,什么年代了,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蒋捷顿悟之后,决定主动出击。 她语出惊人的说:“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可从来没觉得这是被逼无奈,也不是机械的听从长辈的安排,为了共同利益着想。你既然了解我,就该知道我不是受人摆布的人,除非是我愿意的事。倒是你,跟我结婚不好吗?我蒋捷哪一点配不上你?” 梁晨静默地看了她两秒钟:“蒋捷,别胡闹。” 蒋捷坚定的迎视他说:“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今天就把心思表明。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很合适,甚至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 梁晨露出烦闷的神色,转首看向窗外。 须臾,他转过头来:“是不是我之前的什么举动,让你误解了?” 这话听起来,真像“你到底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行吗?” 蒋捷自尊心受挫,她这样无疑等同于向梁晨告白了。结果遭遇的又是一盆冷水。她又气又恼,化着漂亮眼妆的眸子都要红了。 控制了一下,她吐出的话语轻巧:“没有,你没有哪个举动让我误会。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也会这样觉得。所以,你可以玩,可以闹,但是,所有权我还是要在这里宣布一下,从今以后你是我蒋捷的了。” 不给梁晨反驳的机会,蒋捷站起身:“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你慢慢喝。” 梁晨用修指若有所思的叩动了两下桌面,透过窗子看着蒋捷逃也似的步伐。那道纤细的影子在日光中有些迷幻不清,不像是真实的。 他心里的感觉也是这样。 梁晨露出深思的模样,直到影廓消散,他淡然的收回目光。 下班时间一到,明君的电话准时响起,想装傻都不行。 “我在停车场等你。” 整栋大厦不知有多少人,下班时间整栋楼的人几乎是鱼贯而出。 明君提醒他:“你是怕不够瞩目吗?” 梁晨愉悦的笑起来:“有顾虑,说明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使命感。不过不用担心,梁总编和明主编有多少大事要商量,乘坐一辆车有什么难理解吗?” 明君哑口无言,她更惊讶的是自己的心态。嘴里嚷着不要,心态却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成了造作的小姑娘。即便如此,明君还是觉得两人不合适,这场玩闹关系,还要尽早终止。 节令已入夏,春季的料峭寒意退去,天气明显暖和了。 梁晨的车里开了空调,整个车厢弥漫着冷香。 “先去吃饭吧。” 明君说:“也好,吃饭的时候把你救我于水火的法子说一说。” 梁晨看了她一眼:“知道是法宝,还空手套白狼的跟我要,脸皮怎么这么厚?” “那你想怎样?” 第71章 祸及明君 梁晨闲散地打着方向盘反问:“你说我想怎么样?” 明君说:“你不要妄想晚上到我那里去。”至于她去他那里,就更不可能了。 梁晨啧啧:“有的女人费尽心机都想嫁给我,你倒好,倒贴上去,人家还一脸嫌弃。是不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你能接受,确定关系就不行?” 他微不可寻的捏紧了指头,那样的好处就是告吹的时候轻而易举。 明君思索的看他:“费尽心力想嫁给你的人是蒋捷吧?” 梁晨俊颜流露出烦躁。他没有吭声。 明君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感情的事不像想象的那么纯粹,很多时候它真的可以被当做筹码。开始不要太抗拒,一切事情都说不准。”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汽车猛地停下来。 梁晨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抿了抿单薄的唇角:“你是在规劝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坦然接受家里人安排的婚事对不对?” 明君无奈的看他,“别人的感情事,我不插手,我只是客观的表述。” 在他与蒋捷背后,有强大的后援团,每天摇旗呐喊让两人在一起。如果蒋捷再有强烈的意愿,纵使梁晨没有那个心思,也绝不可拗过现实。 这就是生活,经历得多了,就知道它有多么的无可奈何。 梁晨讽刺的笑了声:“所以,说到底,我们在玩感情游戏。”像所有大都市欲望丛林中的红男绿女一样,激情可以解释一切。 这个女人,顽固到极至。 “下车。” 明君打开车门下去。 梁晨将她扔到大路边,扬长而去。 他本来就是随性的人,而明君几句话,真的激怒他了。 看车子绝尘而去,明君难耐的捂了下额头,她也真是够矫情的。实在是理智得过了头,凡事都用理性分析得一清二楚。感情一遇到理智就完了,美感被淡化无踪,有的只是残酷的现实。 而明君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和梁晨之间隔着万水千山,是无法愉悦的沟壑。如果妄想做一对情侣,走在阳光低下。会迎来怎样的灾难,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当她自私吧。换个角度,她也不想成为梁晨的大麻烦。 当晚本来要一起吃饭,讨论应对措施的。 因为路上的这段小插曲,不欢而散后,明君也没了吃饭的欲望。 她打电话给司机,来接上她回家。 当晚洗过澡,喝点儿干红就到床上睡了。 早晨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那样急促,将浅睡眠中的明君一下惊醒,仿佛不好的征兆。 是钟意打来的,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或者她在国外出差,需要钟意查询各种资料和信息,钟意是绝不会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的。 电话一接通,钟意就说:“主编,不好了,曲丽跳楼自杀了。不知道那些记者哪里听到的风声,说曲丽昨天受到了你的严厉批评,所以,一大早纷纷打来电话采访……” 明君坐在床上,或许是接电话时起的动作太剧烈,这会儿脑袋有些疼,尤其眉骨那里,按一按半张脸跟着疼了起来。 新闻已经有报导了,曲丽从租住的房子的阳台上一跃而下,时间是在凌晨,太阳意欲升起的时候。她在客厅里留下了遗书,控诉这个社会的残酷,活着太累,尤其在轻时尚任职的这段时间,身心承受了无比巨大的压力。昨天因为一点儿错误被无情的开除后,她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了,所以,选择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结束年仅二十五岁的年轻生命。 她短短的几句话,立刻将锅水引向了轻时尚传媒,又像野火一样蔓烧到了明君的身上。 所有媒体一时间将长枪短炮对准了轻时尚。 想窥探它所有暗藏的黑幕,有人揣测,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一定肮脏至极。 引发的猜想,有的时候比残酷的现实更可怕。因为思想是无边界的,可以漫无天际,又不受约束。妖魔鬼怪都能被凭空想象出来,又何止那些偏离真相的“事实”。 轻时尚传媒原本风光无限的大楼,被虚化成了暗黑恐惧的牢笼。而明君就是里面住着的,暴戾的女妖精,不说传她会吃人,但也不是什么善类。 嚣张跋扈,专横独断,压榨员工,视所有人的尊严和人格于不顾。更有甚者说在轻时尚内部存在各种潜规则。 明君这个巫婆不知染指了多少有颜值有身材的男模特,她的风评瞬间荡至谷底。 事态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发酵,沿着恶劣的方向,短短几个小时,便以吞噬之势,流沙一样蔓延开了。 《轻时尚》做为业界翘楚,明君又是标杆人物,本就吸人眼球。为了打击这个强大的对手,多少竞争对手借机肆意捏造谣言。不管是《轻时尚》的公众形象被摧毁,还是明君被无情的拉下马,对那些绞尽脑汁想要胜过《轻时尚》的人,百利无害。 所以,唯恐天下不乱的,不单是媒体这样简单。 明君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对于一个响有声誉的集团,本着对社会高度负责的态度,一定要给公众一个交代。 她想得不错,轻时尚集团马上成立了调查小组,针对前一天的开除事件展开调查。更麻烦的是,警方也来向明君了解情况。在案件被彻底定性为自杀之前,明君可能会频繁被问话。 明君很快接到了轻时尚调查组的电话,要求她立刻到总部去。 一般人遭遇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已经慌了。 明君还能冷静的洗澡换衣服,从容的上妆之后,驾车去总部。 除了公司的调查组人员,公方的人也在那里等了。在轻时尚的大会议室里,公方的人先向明君了解了几个问题。 之后又是调查组的人。 明君被问到和曲丽的关系,她直言:“我对这个女孩儿没有一点儿印象,完全不知道轻时尚有这个人。” “既然不知道有这号人存在,你为什么要针对她?” “针对她?”明君有些疑惑:“你们听谁说我针对她?她因疏忽做错了事,我按规定责罚她,对其他犯错的人我也一样,并非刻意针对谁。” 第72章 跟明君一刀两断吧 调查组的人表情奇怪的相互对视一番之后,又问:“你待手下,一直这么严苛吗?” 明君在轻时尚做了多少年了,光主编之职就任了四年。她的行事风格还有必要再讨论吗?轻时尚传媒集团上上下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加之前面还有个梁静姝,他们对于这种严谨高效近乎残酷的管理方式,早已习以为常了吧? 现在却忽然这样问她,好像默许了这么多年,突然就接受容忍不了了一样。 明君维持她一贯的骄傲神色:“不是问曲丽的事吗?怎么?要将我的日常工作也一并调查吗?” 调查组人员被怼了一下,神色讪讪。 不满之下,言辞也更加犀利:“昨天你批评曲丽的时候,是当着众人面吧?你羞辱她了对不对?如果只是一般的批评,又是走正当的程序辞退,她为什么会因为承受不住而选择自杀呢?” 明君漂亮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眯了起来,她完全露出了看白痴的表情。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连公方过来也仅是为了了解情况,曲丽的死还是自杀的可能性大。而你们是硬要扣到我的头上吗?这对轻时尚传媒集团有什么好处?” 调查组的人个个尴尬不已。以前只是听闻明君凌厉的人,这回算彻底领教了她的厉害。 既冷静,又辛辣,嘴巴竟跟刀子一样。 几人交头接耳商讨了一下,对明君说:“你先回去,随叫随到,后续我们还要对你展开调查。” 明君说:“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的灾难来了。 一些人终于出手了。 在梁静姝离开中国总部之后,她也要被连根拔起了。 为了维护自己的公众影响力,轻时尚传媒集团必然要给一个交代。有的公司为了平息不良舆论,不惜开除相关人员。明君知道,现在的轻时尚传媒集团不是“不惜”,而是不遗余力。 从总部出来,明君坐到车里。没有即刻发动车子,她靠在椅背上点着一根烟。 车窗打开,她一只皓腕搭在车窗上,指间烟气袅袅。 明君不时吸上一口,再缓缓的将烟雾吐出。像妖精在吸取精元,样子阴森魅惑。 抽到一半,明君将烟掐灭。 这才把包里的手机开机。 早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她将通讯工具关闭了。 此时短信提示纷涌而至。 明君没有理会,将手机扔到一边,她发动车子离开。 梁晨有些后悔了,昨晚不该一气之下将明君扔到路边,不然今早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在她身边,也不至于联系不上她。虽然深知遇到如斯凶险的事情,明君也不至于弱小无助,但梁晨还是愧疚又担心。 打她的电话还是关机。 梁晨猜想可能是总部叫她去调查了,但是,作为明君的直属上司,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副社长和总编辑,他竟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他烦躁的跳上车,打算直接杀去总部。 调转车头的时候,一辆鲜艳的跑车横冲直撞,如果不是梁晨反应快,及时踩下刹车,此刻两辆车的车头已经亲密接触了。 梁晨降下车窗咒骂:“没他妈的长眼睛啊?” 跑车的车门打开,每天都盛装打扮的蒋捷走了下来。 梁晨爆粗口,她也不生气,笑吟吟的走过来,一张完美如芭比的漂亮脸颊从车窗凑近:“这是打算去总部,营救你的得力手下吗?” 她一口香气吹在他的脸上。 梁晨下意识身体退后。 “你知道明君在总部?” 蒋捷没有回答她,站起身悠悠说:“她这回也算是遭报应了。”她看了一眼又说:“去喝点儿东西吧。” 梁晨懒得理会她:“没时间。” 蒋捷声音提高一点儿:“你去了也没办法,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就你和明君的那点儿事,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 梁晨暗暗吃惊。 他若有所思的眯起眸子。 蒋捷又说了一遍:“走吧,去喝点儿东西。” 梁晨沉思地打着方向盘,跟随前面那辆跑车。 蒋捷是怎么知道他和明君的事的?还是说,她只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在炸他? 就算蒋捷确实知道了,那蒋家和梁家呢? 梁晨的心脏有一点儿加速,如果除蒋捷之外的其他人知道了,对明君实在太不利了。 蒋家会牵怒于她,而梁家为了表诚意,也会推波助澜。况且,为了稳定大局,他们甚至不爱惜明君的才能。 这样一想,明君就没有任何可留下的余地了。 梁晨懊恼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他千想万想,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机缘巧合,将明君敢推至不利的境地。 等抵达咖啡馆的时候,梁晨已经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正因为如此,蒋捷觉得他才会这样乖顺,语气也和善了几分。 这样的低眉虽然很受用,但是,一想到是因为明君,蒋捷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咖啡端上来,蒋捷喝了一口,暂时打消他的顾虑:“你们的事,到现在为止还只有我知道,我爸和梁伯伯那边都一无所知。” 梁晨闻言,放松了一些。蒋捷既然保密,先跑来对他说这番话,就说明有可商量的余地。 “开出你的条件吧。” 蒋捷冷笑:“你就不打算先跟我解释一下吗?” 梁晨说:“男欢女爱,有什么好解释的。” 蒋捷咬牙切齿的点点头:“很好,只是很抱歉,我现在要棒打鸳鸯了。” 梁晨当即阴沉下脸。 样子还真是有点儿可怕。 但是一想到自己手中沉甸甸的砝码,蒋捷就不胆恸了。 “跟明君一刀两断,然后跟我订婚。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这次的事件我不插手,随你怎么运作打点,如果你有本事能让她幸免于难,我也不说什么。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如果我不答应呢?” 蒋捷看着他说:“你不会不答应的,如果你拒绝,证明你对明君纯粹是闹着玩。如果这样,多事之秋,就算为了避免引火上身,你更该跟她断干净了。” 梁晨冷笑:“这么一说,你还成了情感的试金石,不管怎样,最后我都得选你。” 第73章 爱情果然不像想象中的简单 蒋捷得意洋洋:“你以为呢,我说了我们两个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切都顺风顺水。如果你选择别人,中间有多大的阻力,相信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能想象得到。” “你是指两家人吗?” “嗯哼。”蒋捷故意气他的声调,又说:“除了这些外来的阻力,从明君自身着想,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不然只要我稍作手脚,就能让明君接下去的路履步维艰,我是说除了你们的爱情之路以外,她的个人发展道路,也会异常艰难。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舆论哗然,有关轻时尚传媒集团和明君的负面报导层出不穷。一个企业最怕的就是领导层出现道德方面的不良言论,为了维持企业形象和口碑,你觉得上级领导们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 开除的可能性最大,这一点梁晨之前已经想过了。 如果蒋捷再火上浇油,使上一点儿小手段,领导层们会更加毫不犹豫。 蒋捷知道梁晨已经领悟到了,她靠着沙发背继续说:“再有,就是明君她自作孽不可活。她以前的风评本来就不好,不说暴虐成性吧,但是,手段强硬是出了名的。现在又恰巧因为这个闹出了人命。你觉得她有洗清嫌疑的可能吗?不要说外界猛力攻击,光是轻时尚内部的言论就很糟糕,这才是最致命的。如果明君最后真因为这件事被公司开除,她在时尚界的职业生涯肯定也就断了,日后她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根本不可能。” 梁晨听得异得烦躁,他拧着好看的眉毛喝了一口咖啡。 蒋捷说的都是客观事实,轻时尚传媒集团为维持公众形象一定会牺牲明君。这还仅是迫于舆论的压力。 但是,如果蒋家人再在暗中出一把力,无需多大的力度,只要稍微运作一下,明君就会跌下万丈深渊。 因为据梁晨所知,有些不良言论就是从轻时尚内部传出来的,堵死源头很重要。如果蒋捷再刻意捏造一些更有害的言论从轻时尚放出去,就会成为确凿的证据。劣迹斑斑,职业道德有缺陷的人,其他杂志社即便看好明君的才能,也不会冒着被舆论抨击的风险雇佣她。 再者就是如果蒋家人不插手,不暗中爆料给媒体,一再扩大事情的影响力,梁晨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将新闻压下去。 前提是蒋家不插手,蒋捷也不在其中兴风作浪。 所以,蒋捷开出的条件真的是梁晨不得不答应的。 形势已经乱成这样,光平息就要花费大力气。如果再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轻时尚传媒集团因为种种私欲落井下石,惨的只有明君。 而梁晨想要拉住她,不顾一切拉住她的手,谨防她沉入万劫不复,除了先接受蒋捷开出的条件,暂时稳定局面,他别无选择。 咖啡已经凉透了,漫进唇齿,全是苦涩。 “再叫服务生帮你上一杯吧。”周宁说着,已经转首示意了服务生。 明君见周宁过来,马上打招呼说:“宁姐,你好。” 周宁点点头,她还是那个劲儿,旧时风月中走出来的人似的,流光溢彩也是往时的,浮现在眼角,脸上,和满身窈窕的风骨中。 她坐到明君对面的沙发组上,递给明君一支烟说:“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不是上班时间吗?” 明君从总部出来,就直接开车过来了。喝了两杯酒,又喝了一杯咖啡,无骨似的颓在沙发里。 她的颓废,周宁都一眼看出来了,但是,很妖艳,难怪梁晨喜欢,很有味道的女人。 明君说:“宁姐没看新闻吗?我可能以后都不用工作了。” 周宁弹掉一截烟灰,“看到了,但是我从来不信那些东西,都是在胡说八道。真相这种东西,有时连当事人自己都云里雾里,他们懂个屁。” 明君笑笑:“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信的。” “那倒是,这个世界上多得是蠢驴。”周宁又问:“好些天不见你和梁晨了,很忙吗?” “去了趟巴黎参加活动。” 周宁点点头,表示了然。 服务生很快将咖啡端上来了,同时给周宁端了一杯酒放到茶几上。 周宁说:“我酒精中毒,一天不喝都会死。” 她扬首喝了一口。 明君说:“我日常也会喝点儿,尤其失眠的时候。” “我跟你不一样,我跟吸毒差不多,有人说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酒上。管它呢,活着的时候爽快就行。” 明君听了感慨:“是啊,有多少人活着的时候都受罪,还管死了的时候么。” 周宁看了她一眼问:“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梁晨应该会保护你吧,不用太担心。” 明君抬眸:“他只怕自身难保。” 这是何其通透的女人,知道这个时候两人越是沾上边,问题也就越麻烦。尤其是她,只怕要因为这个男人被浸猪笼了。 轻时尚传媒集团为了维护一些东西,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她。 周宁说:“不要那么悲观,生活只要还在继续,多难的事情也总有过去的一天。” 是啊,那样多痛苦的岁月都过来了,这次的事情也早晚会过去。 明君接到了梁晨的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才选择接听:“梁总编……” 周宁看她接电话,就端着杯子起身走开了。 明君沉进沙发里。 梁晨说:“你说得没错,爱情远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纯粹,是我想得太过于简单了。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我们两个人果然不能在一起,不然现实就会向我们投来重重困难,直到将人累垮为止。” 明君恍惚的听着,她的话语却坚定不茫然:“你想清楚了就好。好在一切都没有开始,所以,现在止损也不算晚。” 她的一只手还夹着烟,积了长长的烟灰,不堪负重掉落下来,落到她质地光滑的衣料上,很快烫出了昏黄的印子。 明君想到小时候家乡的凄清月色,银质的明亮天空上,悬挂着一轮。 第74章 即将订婚 她盯着那块地方愣了一会儿神。 听筒那边传来梁晨的声音:“曲丽的事,你不要对媒体做出任何回应,公司会出面解决这件事。” 明君吸了口烟说:“我知道。” 梁晨说:“多保重吧。” 他接着挂了电话。 明君收起手机,靠到椅背上,不经历一些事情,看到前路遍布荆棘,人就容易充满幻想。 像这样就挺好的,知难而退。人不知鬼不觉的,以免造成更多的麻烦。 只是,她莫明的竟有一丝遗憾。 这种遗憾到底从何而来呢? 明君掐灭手里的烟,喝了一口咖啡,站起身离开。 轻时尚内部被封锁了。 公司明令规定,除了公司给出的官方回应,禁止一切小道言论。如果有人刻意散播不良舆论,一经查实,严加处理。 对此梁晨还刻意在《轻时尚》招开了会议,告诉大家违反规定的严重后果。 他调回国做副社长和总编辑也有段时间了,平日里来去潇洒自在,嘴角噙笑,眼含桃花,风流成性的模样,却很少见他发脾气。 但是,梁晨这次的气势非常凌人,桃花眸子都异常冷峻。 在他迫人的气势下,会议室里有了明君在时,才会制造的紧张氛围。可见能做到轻时尚传媒集团的管理层,不管平时的面目多么温柔和绚,骨子里都是如刀锋利的。 梁晨说话时,会议室内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那些原本对明君怀恨在心,想要借机造势的人,这会儿慑于梁晨的威力,也都偃旗息鼓了。 光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保住饭碗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有些人不得不承人,他们对明君的怨恨,多半还是出于嫉妒和羡慕。凭什么她年纪不大,就能又漂亮又凌厉,坐到主编的位置? 大多年纪差不多的,每天却要被她管着,时不时呼来喝去。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说,自己身为《轻时尚》员工,身上的光茫多半也是明君带来的。就像生活在太阳底下的人,你不能既想得到它的光亮,又嫌它明亮刺眼又灼热。 散会后,梁晨从会议室里出来。 大长腿走路生风,眨眼进了电梯。 进到独立的空间里,梁晨有短暂的凝神,想起明君。这本来是她的领地,之前耀武扬威出现在这里,上上下下搭乘的就是这部电梯。现在身置其中,梁晨仿佛还能嗅到空气中独属她的芳香气味。 那种几万块一瓶的香水,在明君的身上发散了它最大的光与热。 可是,梁晨至今已经有两天的时间没有见到明君了。 她被暂停工作在家等待杂志社的处理决定。 梁晨可以保证她留在轻时尚传媒集团,但是,不能保证她可以继续穿行在这片领地,明君或许要跟这片她与梁静姝共同打下的江山诀别了。 想到这里,梁晨抽出一根烟叼到嘴上。 电梯门打开,他迈出的同时,把烟点着。 与此同时,西装裤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梁晨看了一眼,是蒋捷。 电话一接通,蒋捷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梁总编一定忙疯了吧?” 她明知故问,这两天梁晨要稳定高层的情绪,还要谨防内部散播不良言论,毕竟明君平日的作风树敌太多。最难缠的是那些记者,他们无孔不入,总想挖掘到点儿什么。不能得逞,就煽动群众,利用社会舆论。 所以,和他们周旋的力度很重要。既不能让他们一无所获,惹得他们恼怒又想入非非,又不能让他们得到太多可以大做文章的东西。 总之,媒介和公众都要安抚,这是件费力又烧脑的事情。 好在除了竞争对手极力撼动风波之外,蒋捷遵守承诺,蒋家还算安定,而梁晨也已安抚住了梁敬中的情绪,保证了轻时尚传媒集团内部的平静。 让梁晨可以分出身来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当然,蒋捷在帮许佩佩筹办订婚事宜,也占用了她大把的精力。这场订婚仪式,势必要办得风光华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在和蒋捷达成协议的那天下午,梁晨就回了梁家大宅,告诉梁敬中和许佩佩,他同意了和蒋捷的婚事。 惟怕他反悔似的,两家立即确定了订婚时间。 就定在一星期以后。 对于筹办一场订婚仪式来说,这几天的时间实在太仓促了。要批定客人名单,订酒店,选礼服……还有其他许多锁碎的事情。倒实实匝匝的占住了一些人的精力,所以,对此梁晨也不反对。 反正订婚在所难免,早点儿晚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梁晨走进停车场,眼角一道黑影闪过,侧脸猛地挨了一拳。因为在想事情,反应迟缓,竟重重的挨了一下。 梁晨眸子中的阴霾一闪而过,看到来人后,狠戾的神色松弛下来。 他以一种近乎气人的闲散姿态抹了一下嘴角:“你吃错药了?” 唐新哲气势汹汹的:“你不是和明君在一起了吗?为什么又要和蒋捷订婚?” 梁晨漫不经心的眯着桃花眸子问:“谁说我和明君在一起了?” 唐新哲急着说:“那天你不是说……” “说我和她上床吗?”梁晨笑了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顽固了?你会给所有上床的女人名份吗?” 唐新哲气得再度捏紧了拳头:“那不一样。” 梁晨若有所思的看向他:“有什么不一样?”他的神色变得冷漠钻研。 唐新哲告诉他:“如果你是这么想,那么,梁晨,离明君远点儿,以后她的事由我来管。” 说完,他跳到自己的车上离开了。 梁晨一手按着车顶,神色无比惆怅。这还是唐新哲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跟他叫板。看来他猜得没错,唐新哲对明君,果然有不明情愫。 不,现在应该非常明朗了。 梁晨按了按眉骨,一侧脸颊的疼痛在一点点的加剧。 唐新哲打来电话的时候,明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家的吧台前细斟慢饮,等夏童童做丰盛的大餐给她吃。 第75章 摆拍 《轻时尚》的事,早已传遍整个临江,夏童童知道明君被暂停工作,在家等待处理决定。怕她糟心,就去超市购买了丰富的食材,准备为她做一桌美味佳肴 美食最有疗愈功能了,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明君知道夏童童的手艺,坐在那里翘首以盼。 看到唐新哲来电,她把高脚杯子放到一边,“喂,新哲……”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慵懒得散了架似的。 喝了酒微熏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拼命工作的人,忽然停下来,没两天骨头就像生锈了一样。 连明君自己都感叹,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唐新哲问她:“这两天怎么样?还好吗?” 明君老实说:“很久没有这么清闲过了,只是有些过了头。” 唐新哲轻笑:“你是过去太忙了,偶尔闲下来不适应。” 明君说:“也是。”接着问他:“有事吗?” 唐新哲问她:“吃饭了没有?” 明君下意识看了眼厨房:“还没有。” “出来我请你吃饭。” 明君说:“我是过街老鼠,出门不合适吧。而且,家里有大厨在做满汉全席,我在等着吃。” 唐新哲反应了一会儿:“夏童童吗?欢不欢迎我过去?” 明君微扬下巴,先问夏童童:“唐新哲要来吃饭,欢迎吗?” “吧嗒!” 夏童童本来在向碗里打鸡蛋,听到明君的话手一抖,鸡蛋壳掉碗里去了。 明君挂断电话后说:“出息吧。” 她离开吧台,去酒柜里找酒了。离开前顺便提醒夏童童:“唐新哲半小时后到。” 夏童童“啊啊啊”的叫了一阵,想到自己此刻的形象只差用蓬头垢面来形容。没有化妆,头发随便绾成大妈髻,穿着明君的家居服,身前还系着一条卡通图案的围裙,简直水到家了,怎么能以这种形象见意中人呢? 明君走到酒柜前,听夏童童扯着嗓子:“把你的化妆品借我一下。” 然后室内哒哒的脚步声,仿佛急于奔走的马蹄疾。 夏童童先洗了脸,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到明君的梳妆台前描眉化眼。 女人进了职场之后,最能练就的一身本事就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化完一个步骤繁复的面妆。 最夸张的是夏童童最后把高跟鞋也换上了,在明君的厨房里摇摇晃晃的转来转去。 美是极美,明君看了啧啧叹,总觉得有点儿惨不忍睹。都说摆拍,夏童童现在就是。 “我的厨房快成t台了,拜托你不要频繁的走来走去,考虑一下楼下人的感受。” 夏童童理直气壮:“谁管他们,我只考虑唐新哲的感受。” 明君哼笑:“唐新哲看了,只怕会大跌眼镜。” 门铃很快响了起来。 明君去开门。 夏童童对着砧板装模作样,实则心里无比期待能把唐新哲规规矩矩的按在上面,任她为所欲为。 客厅里传来说话声。 唐新哲已经走进来了,仔细打量明君。 她跟平时有点儿不太一样,衣服穿得很舒适,素面朝天,白皙精致的一张脸,眉毛的痕迹都很淡。整个人不说淡然如水,相较平时减了不少凌厉,仿佛临水照花人。 唐新哲就觉得像看着水中美人的倒影。 “还担心你这两天会太郁闷,看气色还不错。” 不等明君说话,夏童童已经迫不及待插话进来:“我本来也很担心她,来了才知道她整天吃吃睡睡,乏了就喝点儿小酒,心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不知道多享受呢。” 明君用眼睛剜了她一下。 夏童童只管傻笑。 唐新哲笑了笑,说:“听说你在做饭,就刻意跑来蹭了,没有关系吧?” 夏童童说:“当然没关系,热烈欢迎。” 明君提醒她:“你的锅要冒了吧?” 夏童童才猛地意识到,举起铲子踩着恨天高往厨房跑去。 唐新哲望着她,想来是没得说了,冒出一句:“夏童童什么时候都这么有喜感。” 喜感? 被意中人评价成喜感,会哭吧? 明君请唐新哲到沙发上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唐新哲抬起头,认真说:“对不起。” “好好的,干嘛说对不起?” “之前你打电话找我办事,被我拒绝了。” 明君了然:“那算不得什么,而且,本来就是我在强人所难。” 唐新哲说:“我已经帮你办好了,森杰的工作时间被无限延长了,直到把你的任务完成为止。” 其实那天挂了电话他就后悔了。 就算了断情丝,也不该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 这样会使他的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所以,当晚唐新哲就给公司里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让他联系森杰,调整他的工作时间。 明君没想到,手里的动作顿了下。 她说:“可能没那个必要了,时尚之夜我没有机会参加了。” 唐新哲微微蹙眉。 他担心地看着明君:“梁晨订婚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明君神色很淡:“看到报道了。” 唐新哲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边夏童童发出声音:“开饭了。” 明君说:“去洗手准备吃饭吧,夏童童的手艺绝对惊人。” 唐新哲暂时把沉重的情绪搁放到一边,先去洗了手,然后过来帮夏童童布菜。 难以置信,这一桌子菜是夏童童凭一己之力做出来的,看卖相一点儿不比饭店里的差。 他赞叹说:“的确很惊人,光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现在会做菜的女生可不多了。” 夏童童美滋滋的,脸颊一片绯红。心里想着,以后我一直做给你吃。 明君将她的怀春模样看在眼里。 意有所指:“以后谁娶了夏童童,可真是享福了。” 唐新哲赞同说;“真是享福了,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佳肴。” 夏童童不好意思的说:“会做饭不算什么本事的。”她接着招呼唐新哲:“你快坐下偿偿吧。” 明君给两个倒上酒,她声称要少喝,刚刚一个人已经喝了几杯了。 这会儿脸面嫣红滋润,不难看出来。 第76章 为了她,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 一顿饭吃得还算轻松愉悦。 明君虽然前路艰难,但并未表现出苦闷。 而且,她的从容洒脱,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就更让唐新哲喜欢了。 饭后明君帮着夏童童收拾碗筷,唐新哲想帮忙,被拒绝了。 他穿得太笔挺,又是客人,不好让他插手。 明君说:“你去客厅里坐吧。” “方便参观一下吗?”唐新哲问她。 “随便看吧。” 乍一看,是简约的现代风。但是,细究之后,就发现装修很讲究了。用料也都是顶级好的,室内整体设计时尚,风雅,甚至还有一点儿闲散。 唐新哲远远的看了明君一眼,很符合她在家里的状态,这就是一个知识女性最好的样子了吧? 很快夏童童走过来,问他:“喝茶还是咖啡?” 明君在洗碗,腾出时间给她和唐新哲独属。 唐新哲说:“咖啡吧。” 夏童童给他端了一杯过来。 “明君亲手磨制的,好喝的不得了,你偿偿。” 唐新哲“哦”了声,“看得出她的生活很有品质。” 夏童童感慨:“真是羡慕不来,大家分明差不多大,我温饱刚解决,她就直奔奢华而去了,还不是小滋那种。” 说到这里,唐新哲倒有几分心疼。这都是明君的努力得来的,这些日子他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明君一些,她在工作上出了名的拼。 所以,得到这些,背后不晓得付出多少汗水。 明君故意拖长了收拾厨房的时间,如果不是剧情需要,她就叫钟点工来做这些事情了。 看了一眼时间,怕客人待烦了,她才摘掉围裙走过来。 唐新哲果然说:“忙完了?我得走了。” 明君问他:“不再坐一会儿了?” “改天再来。你送送我吧。”他其实有话要说。 明君看了夏童童一眼说:“好吧。” 两人从楼上下来,慢慢的往小区外面踱步。 “有什么打算?”唐新哲问她。 “看处理决定再说吧。” “那轻时尚会给出什么样的决定?” 明君想了下:“八成会被开除。” 这可能是很大一部分人的意愿。 唐新哲天真的说:“静姝姐和梁晨应该会保你吧。” “静妹现在管不到国内的事情,至于梁晨……”明君停顿了一下,悠悠的说:“他根基浅,沾到我这个大麻烦不明智。”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她,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轻时尚传媒集团内部的复杂关系,尤其高层间的残酷争斗,明君在轻时尚工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梁静姝说梁晨不费吹灰之力,光凭宠爱便能坐享渔翁之利。其实她这样想是带了浓重的个人感情色彩。对于梁晨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坐享其成。 就算有梁敬中的爱护,他在轻时尚传媒集团也走得并不轻松。不然梁敬中也不会竭力促成他与蒋捷的婚事,说到底是一个老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想借蒋家的势,来稳固梁晨的位置,促使他步步登天。 这就是为什么明君认定两人的关系无望,兜兜转转,梁晨还是会回到他本来的人生轨迹上。 所以,听到梁晨和蒋捷订婚的消息,她的表现还算平静。 稍有一瞬的心烦意乱,喝了一杯干红,不明情绪很快被压下去了。 唐新哲语气肯诚:“如果最后,你真的没办法在轻时尚做下去了,我这边会敞开大门欢迎你。不用给自己任何的思想负担,你这种能力强悍的人,到哪里都会倍受欢迎。” 明君笑笑:“先谢谢你。” 唐新哲说:“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车就在门口。” “慢走。” 明君站在原地看他大步出了生活区。 她拢了拢轻轻落滑的披肩,转身上楼。 喝了酒,乘电梯的时候明君有一点儿头疼,回到室内没听夏童童再聒噪,她直接回卧室睡了。 明君睡下不久,夏童童接到乔方煜的电话也匆匆的离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太阳西沉,天际火烧燎原似的一片红,悲情又惨烈。 才睡醒的明君有些怅然若失,穿着丝绸睡衣到露天阳台吹风,像一只飘忽的野鬼。 越看心里越空,她忍不住点着一根烟,这几天她抽烟的频率有点儿高。 双臂架在栏杆上,缓慢的抽完一支。 这才回客厅拿起手机。 看到网络上的信息,不由得一怔。 曲丽的死又有了新报导。 各种社交平台已经传疯了。 说曲丽自杀的真正原因,并非因为做错事,受到上司的苛责,那不过是个导火索。 有人挖出,曲丽自杀前两天才和爱情长跑了五年的男朋友分手。因为不甘,那几天她像疯了一样对男友死缠烂打,乞求复合。进一步调查了解到,曲丽的邻居常夜里听到哭声,猜想她因为分手的事,伤心至极,应该整夜睡不着觉。所以才会导致白天工作的时候精神恍惚,这一点也从时装部的同事那里得到了证实,曲丽出事前的确魂不守舍,丢三落四。不然也不会将工作搞得一团糟吧。 除此之外,还有更猛的料。某家报社的记者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曲丽的男朋友,了解到两人分手的原因,曲丽的男友苦不堪言的称,“曲丽她就是个神经病,敏感多疑,总怀疑我和其他女人有染,哪怕因为工作上的事我和女同事多聊了几句,她都会大吵大闹,说她几句就嚎啕大哭,有一次甚至去了我上班的地方闹。以前我带她看过心理医生,说她有轻微的抑郁症。我是真的受不了她啦,每天都被折磨得半死……” 整个事件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之前雪亮的刀锋还指向明君的命脉。 这一刻已经有人开始对她鸣不平。 属下犯了错,难道做领导的不能批评指责吗? 现在年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差了,玻璃心碰不得,总不能叫公司事事迁就担待吧? 因为分手影响工作,还想到去死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出息。 …… 网上各种言论纷至沓来。 明君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一股奇异古怪的念头从脚底窜行上来。 她就这样被洗白了? 电话铃声一响,梁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好看的眉毛拧紧。 他按下接听键:“有事吗?” 蒋捷阴阳怪气:“你可真够狠的,我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 “哪种程度啊?”梁晨漫不经心的问。 蒋捷历数他的罪状:“操纵媒体,收卖当事人,编造谎言。为了她,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 梁晨冷笑:“这么诋毁你的未婚夫,对你有什么好处?记者报导的那些都是事实,信息网无比便利的时代,想要藏奸是件容易的事吗?涉及的人这么多,哪里说了谎,稍稍一查就查出来了。” 蒋捷信他的鬼话才怪。 “只怕你各方都卖通了吧。” 梁晨说:“好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明天早晨八点半开会。” 蒋捷已经接到通知了,轻时尚传媒集团刻意针对明君的处理决定招开的高层会议。 她已经得到了一点儿风声,明君《轻时尚》主编的位置确定被撤了,至于被调到哪个部门就不知道了。对此蒋捷不在意,因为对明君而言,让她离开管理层,就如同将她从轻时尚传媒集团开除了。 “好了,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梁晨握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数次翻看手机,想打通电话,最后临拔号的时候,还是放弃了。 明君的心情一直很复杂,她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步。 直到梁静姝打来电话。 “在家里闷坏了吧?出来喝点儿东西透透气。”梁静姝善解人意的说。 明君反应过来,吃了一惊:“你回来了?”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看看。”梁静姝意有所指:“不过现在看来危机好像解除了。” 明君苦笑:“只是不再被千夫所指了而已,真正的恶劣局面并未改变。” 梁静姝感叹:“不会比我更惨,别想那么多了,出来喝一杯吧,等明天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明君说:“好,我这就过去。” 地点约在那家两人常去的酒吧。 明君过去的时候,梁静姝已经有三分醉意,撑着头坐在吧台前,和那个可爱的胖老板谈笑风声。 走近一点儿,只听梁静姝说:“到了我这个年纪,真的是半老徐娘了。” 胖老板嘴甜的说:“你哪里老了?要不是老相识了,我会以为你只有二十几岁。你该谈场恋爱。” 梁静姝听了神色一滞,似有震惊。 眼风扫到明君走了过来,笑着说:“过来坐。” 明君坐到椅子上,等胖老板自动端来一杯调好的酒。她说:“谢谢。”然后问梁静姝:“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静姝说:“昨天晚上。” 明君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已经回来一天一夜了。 梁静姝解释说:“本来打算昨晚就给你打电话的,可是,考虑到太晚了。白天又觉得不太方便,就拖到现在。我听说明天高层开会,商量你的处理决定。” 第77章 恭喜你,被撤职了 明君轻轻摩挲杯缘。“结果我基本已经预料到了。” 梁静姝喝了一口酒说:“别这么说,或许可以期待。本来我也担心的不得了,刻意回来求我爸在董事会上说几句。但是,看今天舆论的风向,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了,有奇迹也说不定。” 明君心事重重的沉下眸子:“不管了,像你说的,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说吧。” 梁静姝端起杯子:“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如果最后的结果真的不尽人意,大不了中国的阵地我们弃守,你随我一起到国外去。” 明君跟她碰了一下杯子,两人分别将杯子里的液体喝尽。 “我只怕辜负了你的重托。” 梁静姝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么说,我倒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你。如果你不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事业一定做得顺风顺水,不会遭此忌惮。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太难为你了,把你一个人留在中国市场,面对那么多的强敌,完成一些或许根本完成不了的任务。是不是太死心眼了,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 明君认真的看了梁静姝一眼,以前的她从来是坚定不茫然的,但是,现在的梁静姝常常一张口就是哀叹。 “如果没有你的一手提拔,又怎么可能有后来的我。更别谈顺风顺水了。”是否活着,都是个问题。她接着又说:“你以前从不迟疑的,现在是怎么了?” 梁静姝违背形象的,猛灌了一大口酒。 “或许真的是因为年纪大了,很多时候会力不从心。尤其想到四十岁了,一切还要从头开始,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也迷茫,也曾失去方向。女人啊,想一想真悲哀,年轻的时候雷厉风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点儿不比男人差。但是,到了一定年纪,却仿佛一下子就衰退了下来,还会感觉力不从心,让自己不得不想,是不是真的老了。” 明君没有说话,她沉默的喝着酒。 性别差异的确决定了一些问题,她听过有的女人说一过三十就感觉出不同了。何况梁静姝已经四十岁了,估计快到了更年期了吧? 不管体力还是精力,跟二三十岁的时候没法比是肯定的。 她听梁静姝又说:“最可悲的是,年轻的时候不屑的爱情和家庭,年纪渐长,竟然有些向往。” 明君吃惊的看向她。她想,是太孤独了吧。她到了梁静姝的这个年纪,肯定也要生出这样的感慨。 两人碰面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喝酒聊天直到后半夜。 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谈心了。 梁静姝直呼爽快,喝到舌头打硬,她醉醺醺的揽着明君的肩膀感性的说:“知道你辛苦了,如果最后……最后我们在……轻时尚真的再没有立足之地……也不要担心,我们另打天下去……姐姐去哪里都会……带着你……我不会扔下你。” 明君撞在她的怀里说:“好啊,我们另辟疆土,闯天下去。我们还年轻……鲜衣怒马,一定可以干出一番成就。” 说到这里,梁静姝有些热泪盈眶:“鲜衣怒马……”她喃喃了一句,把脸沉在明君的肩膀上,声音沉闷的溢出来:“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后悔……当年没有抓住……”她没再说下去。 明君感觉到有热乎乎的东西渗到皮肤里,她的心脏一阵紧缩,默默揽紧了梁静姝不再说话。有的时候她还是挺心疼这个女人的,尤其听到有人背后称呼她老妖婆的时候,她竟觉得她有些可怜。 何时回到的家不知道。 明君衣服都没脱,合衣躺在床上,高跟鞋一只挂在脚上,一只扔在地板上。 最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一手捧着发胀的脑袋,感觉快要爆炸了。一边迷迷糊糊的应声:“喂……” 听筒那边传来讽刺的男音:“心可真够大的,总部在开会讨论对你的处理决定,你却在家睡得昏天暗地。” 一般人至少该有一些紧张或者期待的吧。 明君听到声音,脑子清醒了一些。强忍酒后的不适感,机械的问:“要杀还是要剐?” 梁晨说:“恭喜你,你被撤职了,《轻时尚》杂志从今往后跟你再没有一点儿相干。” 明君听了,难免痛心,毕竟《轻时尚》由梁静姝创立后,是她一手带上辉煌的。就像自己含辛茹苦孕育的孩子,现在却要舍下它不管了。 她终于懂得了梁静姝离开中国时的悲愤。 她佯装镇定:“我以为会直接开除。” 梁晨哼了声:“想得倒美,一个乱臣贼子,难道不该戴罪立功吗?” “既然是乱臣贼子,你确定是戴罪立功,而不是养虎为患?” 梁晨若有似无的冷笑:“孙悟空再本事高强,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识相的,就安分守己。还有,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少说。” 明君觉得他话中有话,听起来不似那么简单。 没给她思考的机会,梁晨在那边又说:“我在‘一抹留白’等你。” 说着,挂了电话。 明君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神。 她现在完全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几乎彻夜不眠,让她皮肤油腻,头发干枯,满身的酒臭味儿。 重要的是,明君困奄得一动不想动。 意识到改头换面是个大工程,她当即绝望得仰面躺回到床上。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挣扎着起来。空腹喝了一杯咖啡醒酒,然后洗澡换衣服。 一个半小时后,出现在“一抹留白”的门口,容光焕发,妩媚动人。 梁晨眯了眯眼打量她。 三天的时间不见,却像隔着漫长的三个月。 梁晨用瞳光锁着她,不认得她了似的。 仿佛短短三天的时间,明君就发生了奇异的改变,俱体真的是她变了,还是两人的心态使然,一时间也想不清楚。 只是有一点非常肯定,就是两人情感的戏剧性转变,再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明君一走一过就在想,这里的人很多都误以为她和梁晨是男女朋友,现在梁晨订婚的事又传得沸沸扬扬,她只怕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第78章 多谢梁总编,饭碗保住了 鬼使神差的,明君一坐下,报复性的说:“恭喜你,梁总编,即将新婚燕尔。” 梁晨厌烦的假意掏了一下耳朵。他接着别过脸去,不想答理她。 明君对着走过的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 梁晨问她;“不喝酒吗?” 明君说:“这几天我都泡在酒缸里,不敢再喝了。” “这么一听,每天都快乐似神仙么。” “算是吧。” 梁晨冷眼睨她,还真是心大,而他这几天劳心劳力,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直到早晨的高层会议结束,对她的处理决定下来以后,他才终于可以喘口气。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须臾,抬眸:“被撤职有什么感想?” 明君说:“先前那么努力,努力的大放异彩,展现才能。就是为了让新上任的两位总编得以看见我的能力,保住《轻时尚》主编一职,没想到命运多舛,到最后还是失去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计划没有变化快。 梁晨心想,她倒是坦率。 “你也没有白努力,玩弄心机还是颇见成效。同杂志社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才能,所以,虽然撤去了你《轻时尚》主编的职务,但是,轻时尚打算另创一本新刊物,我来担任主编,你做副主编。让你来辅助我的工作,不会觉得委屈吧?” 明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什么新刊物?关于哪方面的?” 梁晨闲散地靠到沙发背上:“轻时尚传媒打算扩展业务范围,毕竟在时尚界做了这么久,对时尚的脉搏把握得已经非常准确,而且人脉和关系网也已足够广泛,这些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因此,轻时尚传媒打算拓宽道路,不想在时尚界仰仗鼻息。准备树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前期就以创办刊物的形式打开窗口,慢慢向实体过渡。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在《轻时尚新装》这本杂志上,为我们接下去的品牌造势。” 明君暂时没有说话,她漂亮的长眼睛眯得像小狐狸一样。 她在消化梁晨的话。 在杂志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剑走偏锋,拓展新领域,的确是杀出血路脱颖而出的好办法。 以前明君不是没动过心思。 而且,像梁晨说的,轻时尚传媒做为时尚界的领头企业,加之《轻时尚》这本杂志就是一切先锋时尚的载体和引领者。它几乎要成了中国白领女性穿搭的教科书。 关于时尚,它的确很有发言权,而且,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做时尚杂志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时装展看遍,精髓基本已经掌握了。 即便如此,明君仍旧狐疑的问:“为什么是我?” 天知道她有多震撼,明君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梁晨若有所思的盯紧她:“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时尚之夜的穿搭?交由设计师创作的衣服,主要的创作概念应该都来自你自己吧?你只不过是要他们按照你的要求,用他们专业又精湛的技艺将它们呈现出来而已,你在绘画方面应该还欠缺火候,很难将衣服的精髓和灵魂体现,所以,你一定要由大牌设计师来帮你完成。穿到时尚之夜,是为了检验成果对不对?” 明君笔直的目光望着他,她的身体没由来的一阵颤抖。那是种灵魂的震颤。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此时此刻在他的注视下,她竟有了一丝不挂,被人完全看穿的窘迫感。 明君没有答话。 梁晨身体微微前倾,看似暧昧的凑近,吐出的话语凉咝咝的,像蛇信子一样扑到她的脸上。 “别人看不透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看不透吗?你早就人在曹营心在汉,打算另起炉灶了吧?就算没有这次的事,你也打算舍弃《轻时尚》了,说到后路,只怕没有人比你明君想得更长远。” 明君心脏怦怦直跳,魂魄都好像要沉进他漆黑深邃的眼底去了。 “不是我打算舍弃《轻时尚》,是《轻时尚》已然容不下我。你敢说,你和蒋捷回国,不是携壮志而来?首当其冲就是将我移除《轻时尚》这块重地,不管我的能力如何,轻时尚传媒都没打算再重用我?对不对?”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凌厉的交织对视。意欲分出个胜负般。 就那些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以自己并不明朗的心慌意乱,紧紧粘合在一起。 渐渐连心房都开始湿润粘稠了。 好在一个声音响起,如同一把雪亮的剪刀,“咔嚓”一声将胶着的目光和心思剪断了。 “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用得着那样怒目而视。” 梁晨率先收回目光,换成慵懒的神色,百无聊赖的靠到沙发上。 明君跟来人打招呼:“宁姐。”她的声音有些慌,第一次有交锋时应对不暇的挫败感。 想到这里,明君又忍不住看了梁晨一眼。 梁静姝就足够聪明,洞察人心,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所以,谨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 但是,这个在她看来,一直很难成为梁静姝敌手的梁晨,却给了她一种莫明的压迫感。 危险的程度跟梁静姝还不一样,如同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周宁拿了一瓶好酒过来,已经坐到了一组沙发上。 “有些日子不见你们两个人同时出现了,今天这么清闲,看来是麻烦解决了,送你们一瓶好酒庆祝一下。” 梁晨说:“的确需要庆祝,明主编被撤职了。” 明君接话说:“在梁总编的帮助下,好在饭碗保住了,从主编坐到了副主编。”她伸手拿起杯子:“我该敬梁总编一杯以示感激。” 梁晨说:“算了,你敬的酒也不是那么容易喝。”他看了一眼时间,对周宁说:“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抓起沙发背上的外套,走前对明君说:“赶紧结束你醉生梦死的生活,明天滚回杂志社上班。” 明君恶狠狠地瞪了梁晨的背影一眼。 引得周宁在一旁咯咯的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人还真有意思,我还没见梁晨对哪个女人这样过。看来你的确与众不同。” 第79章 订婚前准备 明君不打算再自取其辱。她对周宁说:“宁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你不是早在我第一次过来就看出来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当初那样说,纯粹是为了来你这里见识见识,耍的一点儿小滑头。你应该知道他马上订婚了,所以,我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周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如果一开始明君这样说,她还会信。但是,现在她完全不相信了。 “你真是这样认为吗?梁晨只是把你当一般的女下属?” 明君不想探讨这个问题。 “不管怎样,都没有意义,我们不要说他了。” 周宁不屑的说:“订婚算什么,结婚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一种形式而已,代表不了任何东西。”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中透出一种果决。 梁静姝要回法国了,走前给明君打电话。 明君说:“我去送送你。” “不用了,我已经到机场了。”梁静姝说:“反正没两天还会回来。” 明君想了下,做为姐姐,弟弟的订婚仪式,无论如何都得回来。 她转换话题问她:“酒醒了没有?” 梁静姝痛苦的说:“别提了,到现在脑袋还昏沉沉的,一会儿上了飞机一定要先睡一觉,昨晚喝得太多啦。” “我也一样。” “你今天好好休息吧,好在公司的决定下来了,虽然不能再留在《轻时尚》,有些遗憾。但是,只要没有离开轻时尚传媒,就一定有机会。而且,我听说现在轻时尚传媒集团很重视这本新杂志,后续的发展空间会很大。我想梁晨选你,就是看中了你对时尚脉搏的准备把握。所以,一切都说不准,好好加油吧。” 明君说:“我知道了。” 那边梁静姝结束通话准备登机。 她提起电脑包去登机口。 忽然有人唤她的名字:“梁静姝。” 梁静姝回过头,看到来人后,脸上明显的震惊。 “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交给她说:“你不是说时隔多年,还是特别喜欢吃庆丰楼的包子,所以,我刻意去帮你买了份当早餐吃。还好赶上了。” 梁静姝无声品味那句“时隔多年”,真是隔了太多年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她的话。 明君的办公室已经换了,一双腿却像走习惯了似的,抬起来还是想往那栋大楼里去。 反应一下觉得不对,不得不改变方向。 《轻时尚新装》创办,虽然有一部分老人,是从其他部门调过来的。但是,大部分还是要重新招聘。 刊物的发行还是每月一本,照例有特殊需要,也会不时发一本季刊。 为了打响第一炮,明君为了第一本月刊煞费苦心。光是为了确定杂志的风格,她就拟订了几个方案,准备跟梁晨一起讨论。 今天她刚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抱着文件夹子走进来说:“主编,一会儿的面试需要你过去,这是面试人员的基本资料。”她将蓝皮面的文件夹放到她的桌子上。 明君要抓狂了:“梁主编呢?”从她进到这里开始,就变身疯狂旋转的陀螺。再反观梁晨,一天几乎照不到他的面。生活一如既往的闲散自在。本来说好面试新人归他管的,现在又落到了她的头上。“不是告诉了你们面试的事情由他负责,过来找我做什么?” 助理无可奈何的说:“我去找过梁主编了,他说今天要去试礼服,让我过来找你。” 明君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天就是梁晨订婚的日子。到现在礼服还没准备妥当,的确是件大事。 “好了,我知道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助理出去。 临江繁华地段的店铺,浓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散在哪里,都仿佛开出了大朵大朵白色的花。 店内开着空调,温度凉爽舒适。 梁晨倚靠在沙发上,慵懒地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店员端来一杯咖啡。 “梁先生,先喝杯咖啡吧,蒋小姐很快就好了。” 梁晨没有吭声。 试衣间内,两个店员半跪在地板上,帮她把鱼尾下摆铺陈开。 由于时间仓促,蒋捷的订婚礼服虽然不是私人订制。却是这家店从法国的大设计师那里空运来的两件独一无二的礼服。 前两天蒋捷过来试穿过,腰身那里不满意,店家又加紧时间帮她修改了一下。 今天上身之后,效果果然比之前好了很多。蒋捷妖娆的身段一览无余,哪一处都恰到好处。 店长发出惊赞:“太漂亮了,梁先生会被惊艳到的。” 蒋捷羞涩的一笑,满怀期待。 店长替她打开试衣间的门。 看到的店员发出一阵轻呼:“哇,仙女下凡。” 梁晨闻声侧首。 银白色的礼服,修饰身材的效果和中式的旗袍差不多,但是,结合了一些西方风格,整体更性感优雅。比较适合订婚当晚的酒会穿。 蒋捷是个标准的美人,这点梁晨早就知道。此刻他想到跃出水面的一尾鱼,银白色的鱼鳞,太生动形象了。 “好看。” 他漫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蒋捷对他的反应不满意。 “太没诚意了。”她从他的眼中没看到一点儿类似惊艳的东西。 梁晨喝了一口咖啡说:“你这样的身材,披条麻袋也好看,衣服不重要。” 他的话又重新取悦了蒋捷。 她洋洋得意的走到镜前打量,喜欢的不得了。 “就这样吧,包起来送过去。” 店长笑眯眯的说:“好的,蒋小姐。” 蒋捷走到沙发前坐下,问梁晨:“你确定衣服不改了?” 梁晨说:“有什么好改的,男人的衣服千篇一律,家里多得是。” “那倒也是。” 蒋捷知道他有很多纯手工订制的西装,试衣间里有多少件碰也没碰过的,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订婚当天随便挑出一身都很体面,何况他是行走的衣服架子,有限的时间里,没必要在衣服上大做文章了。 梁晨抬腕看了眼时间;“衣服搞定了吧,没事我先回去了。” 蒋捷拉住他:“谁说没事了?后天就订婚了,事情多得很。等我把衣服换下来,一会儿陪我去看别的东西,中午一起吃饭。” 第80章 因祸得福 梁晨按了按眉骨:“女人真是麻烦。” 蒋捷拍了他一下:“你耐心点儿吧,好像我让你做了多少事情。订婚的事一直都是我和阿姨在张罗,所以,拜托你有点儿使命感吧。” 梁晨淡淡说:“这些事本来就是你自己找来的。” 他本来就反对订婚,是她联系两家人迫使他束手就擒。 蒋捷不满的问:“所以,你觉得忙成这样,是我活该?” 此时店里没有人,店长和一个店员到里面帮她打包另外一件礼服了。还有一位店员刚刚接待了一位客人,带她到里面看衣服。 所以,蒋捷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儿。 梁晨抬起眼眸看她,他慢半拍的动作其实是漫不经心。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斗?现在怎么跟装了一个按钮似的,轻轻按一下就弹跳起来了。说真的,蒋捷,你想跟我订婚,是因为我在酒店那晚反对跟你订婚的缘故吧?激起了你的战斗欲,所以,你要报复。” 蒋捷不会让他得逞的:“很不幸,我是真的喜欢你。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的等着跟我订婚吧。” 她知道梁晨三心两意,这都没有关系,等他们订了婚,她不信他和明君还会有什么私情,不然就是自毁前程,明君也不会傻到那样做。 想到明君了,蒋捷的心里又是一股无名火。她知道梁晨会想尽办法让明君留在轻时尚传媒集团,但是,她没想到,梁晨会让明君一起参与到创立新刊中。《轻时尚新装》本来是梁晨回国时就提出的创意,梁敬中和蒋易都没有反对。他们认为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儿是好的,尤其梁敬中本来就期待儿子能做出点儿成绩,给轻时尚传媒的人看一看。而蒋易的心态就比较复杂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梁晨创立新刊他还是予以支持。 只是,创立新刊的想法提出后,就一直搁浅,连梁晨自己都没再提。 蒋捷还以为是他一时的头脑发热,闲聊的时候,就连蒋易也这么觉得。 没想到前几天开会的时候,梁晨忽然提起来了。会议上,他直接撤去了明君《轻时尚》主编的职务。让她去《轻时尚新装》做副主编。 从主编到副主编,又是离开了《轻时尚》那种集一身荣光的杂志,在很多同僚看来对明君就算惩处了。 但是,蒋捷却觉得,梁晨是将明君放到了一个孤岛上,庇护了起来。 她的神色中透出不屑一顾,还以为《轻时尚新装》会是第二本《轻时尚》吗?明君可以再创辉煌?这本杂志到底能存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蒋捷又重新高兴起来。她站起身说:“我去换衣服,再陪我去其他地方。” 明君一天被各种工作缠身,忙到神经麻痹,时间和疲惫都忽略了。 等她终于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天已经黑透了。肩膀酸痛,明君靠到椅背上揉捏了几下。 很想喝一杯咖啡,想到助理已经下班了。不仅如此,整栋大楼都已经空了。 明君感觉到它死透似的静寂,只有她的手提电脑散发着悠蓝的光。 喉咙干涩,又实在懒得自己去冲一杯咖啡。 明君干脆关上电脑,整理好文件离开。 空旷的走廊响起脚步声,和她清脆的鞋跟声隐隐重合。 这个时候除了她,谁还没有离开? 走近几步,明君看清来人,小小的吃了一惊。 梁晨行走时的步伐很大,西装革履,远远看去,风流倜傥。 他很快向明君逼近。 明君步伐微顿,感觉像做梦一样,估计是太累太饿了。今天她忙得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点儿时间流逝的概念都没有,等停下来,就已然万籁俱寂。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明君吃惊的问他。 梁晨不悦的眯着眼睛:“应该我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下班?” 明君说:“太忙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这个点了。” 梁晨转过身说:“走吧,去吃饭。” 他已经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明君狐疑,他不是才过来吗? “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梁晨淡淡说:“嗯。” “办完了?”明君没见他回办公室啊。 梁晨按开电梯键,看了她一眼说:“忘记什么事了。”走进电梯,问她:“吃什么?” 明君觉得与一个即将订婚的男士共进晚餐,不是明智之举。 “不吃了,回家随便吃点儿,很累了。” “不回家你也可以随便吃点儿。” 明君说:“那不一样,回家也有可能不吃就直接睡了。再说还有点儿工作需要处理,回家更方便。” 梁晨冷冷说:“我就是要跟你讨论工作的事。” 最后是去了一家西餐厅,用餐高峰期已经错过去了。好在珍贵的食材还有,而且,到了这个时候用餐环境更加静谧优雅。 明君率先喝了一点儿醒好的干红解乏,不知为什么,先前潜伏在身体里的疲惫不知怎么,一下子都冲出了体内,明君奄奄的,动都不想动。 梁晨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伸出手臂拭探她的额头:“不舒服?” 明君下意识躲开。 “没有。”她有些尴尬的说:“不是要谈工作,想讨论哪一方面的。”在明君看来,现在需要交涉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但是,梁晨做为一个即将订婚的人,肯定忙得无暇顾及工作上的事。 梁晨手臂在半空僵了下,他面无表情的收回。 关系变了,黏连时的体温仿佛也一下子散去了,一股钻心的冷意。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须臾,问她:“首刊你有什么想法?” 明君说:“想法很多,但主旨只有一个,就是原创。只是,我们眼下的工程太浩大,首先招募设计师,创立原创品牌,吸取精华做成一期杂志,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所以,首刊想利用自己的东西,肯定也不太现实了。” “为什么不现实?” “创立品牌不是闹着玩的,不是想象中的招几个原创设计师,虽然现在的设计师很多,但是真正不跟风,有独立创作风格的却很少。且不说这些,我们现在连最基本的理念都没有,甚至到品牌的名字,走向,等等,太繁琐了。”明君想想都头大,原来杂志做久了,再涉足一个新领域,不是努力一点儿,有丰富的相关经验就能完成的。“等你订完婚,时间充裕了,我们再详细讨论。” 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 两人暂时停止讲话。 直到布菜结束,梁晨才又说:“题材不是有现成的,你参加时尚之夜的那几套衣服,不就是原创,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要去涉猎别人的?多此一举。” 明君红唇微启,想张口,可是,喉咙里气息堵塞。 她强力压制自己的震惊,喜悦,情绪还是沸水一样翻腾。 一切都衔接得太好了,完全是因祸得福的感觉。 她因女职员自杀的事,被撤去主编职位。但是,她却不费吹灰之力的涉足了新领域,别人看来一步一步,只是机遇巧合。对于她心中的谋划,却完全是梦想成真。 理想达成的太过轻而易举,所以,免不了一丝慌乱。他是如何窥探到她内心深处的? 梁晨已经开始切牛排,动作优雅,叉起一块放到嘴里,有滋有味的咀嚼。 明君的肺腑像被填满,咽不下东西。 她端起杯子继续喝红酒。 梁晨提醒她:“光喝酒你的胃不要了?” 明君本来想说:“不关你的事。”可是,不等出口,她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及时吞咽了下去。 第81章 没人期待你去 勉强吞咽了几口东西,明君还是比较想喝酒。 她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瓶酒是年轻的桃红,如女人最好的年华,味道最饱满丰富的时候,复杂的口感令人心醉。 梁晨靠到椅背上,略微无奈的抬起眼皮看她:“你喝醉了,我把你背回去吗?” 他的无可奈何触动她了。 明君放下杯子,不敢再喝。 不然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应该万般小心……不,时时刻刻都应该小心谨慎。 明君问他:“吃饱了吧?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梁晨说:“我送你。” “不用。”明君断然拒绝他。 梁晨没再坚持:“喝了酒,开车小心。” “这点儿不算什么。” 车窗打开着,夜风拂面,吹得脸颊又痒又痛。 头发像海藻,粘腻的缠绕双眸。明君烦躁不已,忽然很想将这一头散乱的长发剪掉。 广播里放着一首时下最流行的歌曲,《年少》,齐温良少年一般纯净天然的嗓音,真的可以奇迹般的唤醒人年少时的回忆,如一缕夏风将人吹到那个飞扬的年代里。校园的操场,红色跑道,和绿得发黑的林荫路,阳光总是又轻又薄,可是特别明亮,坐在靠窗的位置眯眼看着,依稀闻出了薄荷的味道。明君记得那时悬挂着的白色窗帘,上面用蓝黑色的笔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话,还有幼稚的卡通图案…… 这个年轻人真是神奇,他总能唤醒她的记忆,仿佛与她的旧时回忆有什么相干。 明君的思绪从一种情境被带到另外一种情境,只是更悲伤了。 回到家里,她又开了一瓶酒,忍不住给梁静姝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明君说:“不好意思,打扰你,还是那个齐温良……” 梁静姝的记忆力很好,明君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就立刻想起来了。 “那个像明辉的歌手?听着,君君,也只是像,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明君说:“我知道,不要紧张,我只是向你推荐一下他的歌,今晚听的一首《年少》就很好听。” “我一定会听,好了,君君,赶紧洗个热水澡睡觉。” 梁静姝真担心她会情感崩溃,她那个死去的弟弟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好,晚安。” “晚安。”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订婚仪式却盛大又华丽。 以梁家和蒋家在时尚界的影响力,梁晨和蒋捷的订婚典礼肯定宾客云集,除了那些知名的经理人,媒体人等等,炙手可热的明星也来了一大波,可谓风光无限。 镁光灯一直闪烁不停。 唐新哲进来时,被晃得睁不开眼。他快速穿过人群,去往楼上的休息室。 敲了两下门进去,休息室内只有梁晨一个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沉在沙发里,如画的眉目隐在一团烟雾中,没有半点儿新人的模样。 唐新哲皱了下眉头:“你到底抽了多少烟?”他去将窗子打开。同时心想,是良心不安了吗? 想到明君,唐新哲的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那种容易爱心泛滥的人,自己又不是没做过辜负别人的事。如果不是明君,是另外一个女人,他可能只想到欢天喜地的祝福梁晨。 但是,现在不行,想到明君,他还是会气,会别扭。 只是,这种日子不能不来。他和梁晨是多年的好兄弟,中间从未真正生过隔阂,男人的交情就是如此,总有不用言说的默契。 就像现在,谁也没说先打通电话缓解氛围,日子一到,唐新哲还是主动过来了。 梁晨捏灭手里的烟。他嫣然好看的桃花眸子沉顿,仿佛被烟呛的,奄奄的。 “乔方煜呢?没跟你一起?” “他还沉在某个温柔乡里没起来呢吧,懒得等他。”唐新哲坐过来问他:“昨晚没睡好吗?” 梁晨“唔”了声。 唐新哲说:“喝杯咖啡提神吧。”看他要睡过去了。 刚刚他上来的时候,已是重宾云集,做为男主角,梁晨肯定要下去打招呼。 侍者很快端着咖啡进来。 果然,梁晨喝了没几口,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许佩佩打来的,叫他下去招待客人。 梁晨挂断电话后站起身,“你坐着吧,我先下去。” 唐新哲说:“好。” 他狐疑着,今天的场合,明君会不会来? 做为轻时尚传媒集团的领导层,董事的孩子订婚,按理说应该过来。何况梁晨又是明君的顶头上司,更没道理不来祝贺一下了。 其他人不知,不觉得有什么。唐新哲却担心明君会心情不佳。 坐不住了,他也从楼上下去。 宴会厅从室内一直延展到外面的露天广场,场面比进来的时候更加盛大了。从里到外,光芒四射。哪里像是简单的一场订婚,更像是媒体举办的大型颁奖活动。 唐新哲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首先看到了蒋捷。做为今天的女主角,她的确光彩照人。明黄色的抹胸礼服,皮肤白得耀眼。 他移开目光,看到梁静姝也到了,一如既往的尊贵与奢华,即便笑着,也显得冷傲。 从里到外没看到明君,唐新哲沉默的走到场外,给明君打电话。 语音提示关机,唐新哲握着手机,愁眉不展。 明君从上班就开始开会,会议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 从会议室里出来,汇报工作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明君不说焦头烂额,但是,肺腑里很空,没有吃早饭的缘故吧。 她利落的将各项工作落实妥当,回办公室。 一边走一边叫助理给她点一份外卖。 坐到办公桌后,未接来电的信息涌进来。 明君忽略不计。 看了眼时间,订婚仪式应该开始了。她昨天就已经跟梁晨打过招呼,今天她可能没有时间过去。 梁晨直接说:“不要过去了,没人期待你。” 既然如此,明君便直接将会议定在了早晨。 外卖很快被助理送了进来。 胃里很空,甚至有了滋滋的疼意。 明君决定先吃饭。 刚拿起筷子,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明君吃饭的胃口一下失去了。 第82章 重重回击 “你好,蒋总编,大喜的日子,有什么指示吗?” 明君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紧要的工作,让蒋捷订婚的日子还抽出时间给她打电话。 蒋捷语气莫明:“今天是我和梁晨订婚的大喜日子,怎么不见明主编来喝一杯?” 明君歉意说:“本应该亲自过去送上祝福的,只是,今天上午有会,实在没办法。还请蒋总编不要见怪。” “来现场喝一杯酒,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是明主编怕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刻意推说没有时间吧?” 明君明明没有吃一口东西,却有了向上反胃的冲动。她听出蒋捷话中有话,沉默须臾,问她:“蒋总编想说什么?” 蒋捷痛快的说:“替梁晨跟你做个了结,你和梁晨的事我都知道了。还有你跟其他男人扯不清的关系,也都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但那些毕竟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也不会对外人道。只是,我想提醒你,我和梁晨已经订婚了,你们的游戏也该结束了。梁晨他就是爱玩爱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又不见得有多少认真。但是,明主编不一样,你是个理性的人,何去何从,应该不用我再说了。今天本来想让你见证一下我们幸福的样子,既然你没勇气过来,那我想就听你在电话里祝贺我们一声吧。” 明君握着电话的手指渐渐收紧,蒋捷粘粘糊糊的声音听得她很不舒服。 蒋捷想听她的祝福,实则就是让她明确表态。只要她表个态度,梁晨沾花惹草的那点儿丑事,她这个正房太太就不计较了似的。 明君笑了声:“蒋总编说得对,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只能在电话里祝福一下呢?太没有诚意了,至少应该去现场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说着,明君挂了电话。 蒋捷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她没料到明君是这个反应。 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就过来好了。 蒋捷借口补妆,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她稍微打了一点儿粉底,从休息室中出来。 看到几个朋友在宴会厅的一角嘻笑聊天,蒋捷朝她们走了过去。 明君在时尚界的名号一直非常响亮,上司订婚这样的重要场合,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过来。 所以,整场不见她,便纷纷跟轻时尚传媒集团的人打听,大家都说明君为创办《轻时尚新装》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为了保证梁主编可以安心订婚,她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扛到了肩上,所以,抽不出时间。这样一说,倒也无可厚非。 大家都认准了明君不会过来了。 没想到新人敬酒的时候,明君像一束光,自厅门直射而入。 瞬间引起了坚守阵地的媒体们的骚动。 她一头标志性的波浪卷发剪去了,及肩短发,被发型师整理出最优雅精致的弧度。而她的五官本来就生得冷艳,淡淡的,像与整个世界隔着一层,显得特别高级,特别有韵味儿。一身雪白的套装也很适合她,清瘦的身型,比例犹如电脑精确设计出的,宽大的裤腿行走生风。 她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招牌笑容,每走一步,都宛如日晃逼近,明晃晃的。 梁晨桃花眸子微微眯起。 她越来越近了,他的心跳在加剧。温度适宜的宴会厅内,他却生了绵密的汗。像产生了幻想一样呆立不动,这不是真实的,一定是他刚刚喝了几杯酒,神思恍惚,他神经紧绷,连周围的喧闹都不再觉得了,大脑极度兴奋导致的。 他感觉到了明君温软馨香的怀抱,以往都是他抱她,她的身体很细很软,他的臂膀宽大,总显得绰绰有余,于是一再收紧。 此刻他的身体被她用力的抱了一下,用力的方式跟他抱她的时候一模一样,仿佛一种神奇的回应,旁人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明白的。 明君抱了一下梁晨,再慢慢的放开,宴会厅内响起了不小的骚动。 明君脸上的笑意没有变,就在蒋捷不可思议愣神的时候,明君已经拥抱住她。 蒋捷明显觉出这是个非常潦草的拥抱,她确定明君就是在做戏,亦是在挑衅。 但是,厅内的躁动却很快平息下来。 明君很得体的说:“本来跟梁总编告了假,说今天上午忙杂志社的事来不了了。但是,蒋总编打电话抱怨我太冷淡了。我只好放下工作,过来给予我的热情。” 她这番话说得顺理成章。 让所有人松弛,明君很少说笑。 但她的举动,却让几个身体密切接触的人,各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梁晨若有所思的望着明君,她纤细臂膀上的力道他感觉到了,不管她无意还是有心,都坚定了他心底的一个信念。而且,梁晨不得不说,他的心彻底被她撩拨了。整个上午死心沉沉的心湖,被她撼动得一塌糊涂,欣喜若狂。 他觉得喉咙干涩,性感的喉结动了动,盯着她的眼底蕴了层笑。 蒋捷忽然憎恶至极,她感觉自己遭到了重重的回击。 明君的身上的光茫已经超越了她的美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仿佛没有人可以抗拒。 蒋捷的笑容还在维系,但是,脸已经僵了。 明君并没有停留。 她风度的从侍者的手里拿过一杯酒,举杯说:“祝福一对新人,这回可不要再说我心不诚了。还要为轻时尚鞠躬尽瘁,先走了。” 她来去自如。 最了解明君的梁静妹都有些闹不明白了,但是,现在不是问她的好时候。 明君一出去,宴会厅内的另外一个人紧跟着离开。 “明君,等一等。” 明君闻声转身。 唐新哲大步走过来,迎着光,男人的脸部线条清峻和绚。 “哦,新哲,有事吗?” 唐新哲走近来,低下头看她,他的眼睛漂亮又柔和。嘴角钩着笑说:“还没吃饭吧?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明君愣了下:“你不是在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唐新哲说:“没事,走吧。” 第83章 当事者迷 其实到了现在,唐新哲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老实说,明君出现的时候他很紧张。怕故事反转,尤其明君拥抱住梁晨的时候,他竟觉得呼吸要停滞了。 虽然最后明君只是向那两人敬了一杯酒就离开了,但唐新哲的心脏还是久久不能平复。感情的事素来是把双刃剑,不去伤害别人,就割疼自己。 唐新哲没问明君想吃什么,直接带她去了一家店。 下车后明君看了眼,好奇问:“什么地方?”看门面不像是餐厅。 唐新哲说:“朋友开的甜品店,味道好的不得了。” 看不出唐新哲是个喜欢吃甜品的人。 明君狐疑着跟进来。 店面不大,可是,很有格调。 果然是朋友,唐新哲一进来,店员都认得他。看到明君,误以为是唐新哲的女朋友,夸赞说:“哇,唐先生的女朋友好漂亮。” 唐新哲看了明君一眼,竟然没解释,或许怕越解释越尴尬。 明君心情沉闷,别人一句误解的话倒也没放在心上。 坐下后,唐新哲向她推荐这里的招牌。点喝的时候,明君本来想要咖啡,唐新哲说:“奶茶吧,相信我,搭配在一起味道奇好。” 明君苦笑:“能量高得吓死人。” “偶尔放纵一次吧。再说,你那么瘦。” 明君的确不胖,跟一般人比起来,还有些偏瘦。但是,时尚圈就是讲究骨感美。 “我以为你们男人大都不爱吃甜食。” 唐新哲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说:“我的确不喜欢,是觉得你或许想吃。” 明君静静的回视他。 他一定知道什么了。 她以为的秘密,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先是蒋捷,现在又是唐新哲。她以为是那天梁晨的话,唐新哲记到心里去了。 唐新哲很快帮她答疑:“那晚在酒店门口我看到你和梁晨,觉得你们的关系或许非比寻常。今天这样的场合以为你不会出现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明君想了下,不以为然的笑笑:“想去搞个恶作剧吧。” 店员率先将奶茶端了上来。 唐新哲说:“不管怎么样,心里痛快了就好。” 明君捧着杯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他这么说,好像很伤情。就像她和梁晨之间真的有什么,而她是被辜负的那一个。 开始明君并不这样觉得,在与梁晨的关系上,或许有刹那的迷失,但她的理智一直都在。所以,除了男欢女爱,两人的关系并未真的走近一步。 怀着这样的心态,即便梁晨和蒋捷订婚,她亦可以保持心平气和。 直到蒋捷打电话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明君自以为没有任何不妥和反常,她用心工作,饿了就填饱肚子,就算对下属发脾气也还是那个调调。 原本都没有什么不同。 偏偏有人笃定了她的悲伤,觉得她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以宽慰受害者的姿态怜惜她。慢慢的,明君竟真觉得自己有一点儿难过了。 而且,还莫明有了一丝委屈的感觉,仿佛梁晨和蒋捷订婚真是辜负了她。 实在太搞笑了。 明君苦笑着喝了一口奶茶,她说:“我和梁晨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这话更像说给自己听。 唐新哲吃惊的看着她,神色也说不出信或不信。 明君侧首看向窗外。 觉得这样的对话苍白无力。 她敢说在拥抱梁晨的时候,她的情绪没有片刻的失控吗?她的手臂一再用力收紧,几乎不受大脑控制。就是心底窜出的一股怨念,怂恿她紧紧抓住,菟丝一样缠住他。 等意识到这种毁灭的风险后,明君猛地放开。表面淡定自若,维系一贯的风采,处事不惊的立刻去拥抱另一个主角,达到示威恐吓的目地,暗中却着实捏了把冷汗。 惟怕拿捏不当,就酿成了大祸。 所以,一切不等平息,迅速离场。 明君一边快速走出宴会厅,脑海中一面浮现梁晨深邃眼底的笑意,觉得今天的行为实在太冒险了,简直是头脑发热。 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梁静妹才终于抽出时间给明君打电话。 她走到偏僻的角落里,电话接通后问她:“君君,今天怎么了?来了怎么突然又走了?” 明君跟梁静姝几乎无话不谈,但是,这件事她下意识想要隐瞒她。只说:“杂志社太忙了,很多事等着回去做。” 梁静姝了然:“其实你跟他们说一声,不来也不要紧的。” “怕新人挑理嘛。” 梁静妹刚想说话,宴会厅的正前方传来歌声,她不经意的望过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神色变得不可思议。 明君等不来声音,催促了她一下。 梁静姝忽然转换了话题问她:“你之前给我推荐的那个歌手叫什么名字?” “齐温良。” 梁静姝眯了眯眼,“我知道了,宴会结束再打给你。”她挂了电话,径直向前走了几步。是的,这个唱歌的人就是齐温良,刚才他自报家门了,还说这首歌是送给今天的一对新人,祝他们百年好合。 难怪这个叫齐温良的男人会勾起明君的哀伤,梁静姝惊讶的发现,他跟明君死去的弟弟真的很像。尤其一身忧柔的气质,当年梁静姝见到明辉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那时候她还在心里想,他们老明家阴盛阳衰啊。 齐温良唱的是《年少》。 新专辑的主打歌,一推出即大卖。 梁静姝听着那歌词,难得抛开俗世浮华,一颗心飞回绿意葱茏的青春岁月。 林俊安雪白的衬衣,古铜色的手臂,他把装有包子的袋子递给她。 “给你吃。” 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站在她的面前都有阴影,神情却那样羞涩。目光闪躲,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梁静姝不一样,她从小就落落大方。刻意逗他:“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看我?嫌我长得不好看吗?” 他马上就慌了,红着脸:“不,你最好看了。” 梁静姝恶作剧得逞一般,“噗嗤”一声笑起来:“你还真是个傻小子。” 第84章 一个失去记的人 但傻有傻的好处,就像老实憨厚的郭靖,一样捕获了黄蓉古灵精怪的少女心。 梁静姝的思绪飞回遥远的年代,到现在她仍旧觉得那时的林俊安最好了。 厚重的包容,是最能承接她犀利的一个人。 只是,她忽略了,是人都会累。再敦实软绵的情感,也经不住凌厉的东西一直磕碰。 当时据林俊安自己说,他已经筋疲力尽。 梁静姝品着歌词,她细长眼睛中的情绪越来越重。唤来侍者轻声说了什么,接着拿过一杯酒慢慢抿压。 直到一首歌即将结束,梁静姝放下杯子向二楼的露天阳台走去。 是个大晴天,从这里看临江的高楼林立,看远处的云舒云卷,所有的一切都饱含了浓浓的感情。冲击的力道大的几乎让梁静姝承受不住,也控制不住。看来真的老了……她再一次忍不住心生感叹。以前她从不屑什么回忆杀,对临江这片故国旧地也没有多少留恋。 现在那些情感一时间纷涌而至,酸涩至极,梁静姝凄楚得喉咙发紧,呼吸急促。 直到身后有人唤她:“梁社长?你好,是你叫我吧?” 齐温良的声音一响,就像魔咒一样,梁静姝胸中剧烈翻腾的情绪“咔嚓”就断了,万河归海,恢复宁静。 她悠悠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平静优雅的笑容。 “你好,齐先生,是我叫你过来的。” 齐温良疑惑的看着她,“梁社长有事吗?” 他出道晚,也是新近这一年才热起来的。梁静姝在临江呼风唤雨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见天日的无名小辈。等他崭露头角的时候,梁静姝已经不负责临江的实际事务,继而又被调去国外。 所以,梁静姝不知道娱乐圈有齐温良这号人,齐温良也不知道梁静姝。 梁静姝笑着帮他解疑:“是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你,说你的歌唱得棒极了,还刻意向我隆重推荐了这首《年少》,刚刚听了非常震撼,所以,特别想认识一下。” 齐温良问她:“是您的哪个朋友推荐的?” “明君,你一定认得吧?” 提到明君,齐温良的眼睛一亮,对明君他还是富有感情的,心里非常感激她。上次明君策划的那一期杂志大卖,他也跟着更上一个高度。 私心里一直想当面谢谢明君,只是,两人的跨度有些远。而明君一直忙,他总找不到机会见她。 那么纯粹的晶亮光茫被梁静姝捕捉到了,她笑笑说:“我跟她既是好战友,又是好朋友,她推荐的人,我就知道错不了。方便的话,坐下来聊一聊吧。” 梁静姝伸手请他坐到露天阳台的藤椅上。今天的温度适宜,风和日丽,宾客都在厅内和广场上庆祝,也鲜少有人到这里来,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齐温良坐下说:“梁社长和明主编有点儿像。” “你是说我们的气质吧?都一样的凌厉?”梁静姝打趣说:“大家背后说到我和明君的时候,说我们是后浪推前浪。” 齐温良摇头:“不是气质,是你们动作间都透出一股干练。”他觉得明君和梁静姝的气质,有很大的差别。 梁静姝若有似无的审视他:“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说到气质,你跟他倒是很像。”她接着问他:“方便说一下你是哪里人吗?” 齐温良神色暗了下。 梁静姝说:“不方便可以不说,是我冒昧了,你们这一行应该非常注重隐私。” 齐温良说:“不是不方便,是不好说。我脑子受过重创,做过手术,所以,很多记忆都失去了。确切说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去。” 梁静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脑子受过重创?记忆丧失? “那你现在的家人呢?” “我的养父母吗?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梁静姝露出怜惜之色,“抱歉。不该问你的私事。” 齐温良乐观的说:“没关系的,记忆缺失,很多痛苦的事情也忘记了,所以,以前的生活如果真的困苦,忘记了也是好的。” 梁静姝狐疑:“既然你记不得以前的事,你是怎么写年少的?那些歌词情真意切,不像是对青春没有记忆和感情的人写出来的。” “梁社长有所不知,我的歌大部分都是别人帮我写的。” 梁静姝好奇不已:“是谁帮你写?” 齐温良说:“一个安静创作的人,圈子以外的人知道他的不多。” 梁静姝点点头。 晚上还有酒会,不过参加的只有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员工。 本集团外的一切宾客白天已经招待过了。 明君没有参加。 下午她吃的东西太杂了,从甜品店出来,又和唐新哲去喝了几杯酒。回公司的时候,还只是头有些疼,到了傍晚胃就开始不舒服了。 无论如何去不了了,明君在心里这样想。 助理帮她买了胃药上来,见她脸色苍白,证明明君的确身体不舒服,不适合参加酒会。劝她说:“主编,你快回家休息吧,酒会那边我会跟梁主编说。” 直到所有人下班离开,参加酒会的时间彻底错过去了,明君没有吃药,不适感却莫明缓解。 天色暗下来了,办公室内没有开灯,明君若有所思坐在那里。 她忍不住深思自己的心理动态,这样的小儿科,是潜意识在和自己争斗吗? 打心底里抗拒,于是,身体就出现了巨大的不适。 唐新哲不放心,打来电话问她:“头还疼吗?用不用带你去看医生?” 明君说:“不用,回杂志社没多久,就不疼了。” “你现在在哪里?” 明君谎称:“家里,准备睡一会儿。” 唐新哲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 挂了电话,室内再度静寂无声,被渲染了斑斓色彩的黑夜包围。只是,现在城市的夜晚,黑也黑得不够纯粹了,所以,那种难耐也仅是透不过气,半死不活的感觉。 明君操着手臂在窗前站了很久,拿上包回家。 路上几个人打来电话,明君驾着车没有接。 停好车,搭电梯上楼时,身后有人逼近,明君心头一紧,不等回头猛地被人揽紧。 第85章 恍若一梦 “别回头。” 灼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脖颈,细嫩的皮肤被灼疼了一片。 来人整张脸沉进她的肩胛骨中,怕人看到他的狼狈,或者软弱似的。他一脸一眼的情绪,丝毫不想被她看到。 明君僵在那里,果然没有回头。 他身上除了香水味,还有浓浓的酒气,无声的地下停车场内沉闷的循环往复。 明君窈窕的身体僵住了,情绪却跟一座活火山似的,不安,躁动,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她紧紧的抑制,惟怕自己的情感不受控制。从未有过的感觉,情感上竟促使她想要离经叛道,这是不明智的。明君知道,人一旦需要这样提醒自己,就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恰当此时梁晨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再给我一点儿时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明君心里那根紧勒的弦几乎已经断掉了。 松动的意念彻底土崩瓦解。 身后拥紧她的人,说完这句话,臂膀松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明君站在夜晚空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做梦一样,极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梁晨根本没有来过。 直到一辆车子驶入,明君恍惚的神思被拉回现实,她按下电梯键上楼。 夏童童一脸担心的下车,她本来只是路过这家酒店,但是,打明君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下午听唐新哲说明君不舒服,有些担心,路过梁晨和蒋捷订婚的酒店,想到今晚轻时尚传媒集团的人在这里参加酒会,明君肯定会过来,她就把车开了进来。 但是,进场要有请帖,她怎么可能拿得出? 夏童童跟保安商量了一下,可是,进不去。他们也不进去帮她找明君。 毕竟轻时尚的明君他们也不认识,冒然闯进去不好。 夏童童伸长了脖子在门口张望,想从那些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中找到一张熟悉的脸,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保安劝她:“赶紧走吧,没有请帖是不会让你进的。而且,这些人穿上漂亮衣服,化了妆,我看都一个样,你这么看,也很难认出你朋友。” 夏童童无奈,只得回停车场。 半明不暗的灯光下,正在上演一出好戏。 车门已经打开了,男人就要一步跨上去。 身体细成一道瘦风的女人紧紧的拉着男人的胳膊:“你别走啊,说好了到我那里去过夜的。” 手细腿细的女人还挺有力道,紧紧缠着他动弹不得。 乔方煜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碰到蜘蛛精了,刚刚看到她那群姐妹他就感觉到自己是入了盘丝洞。这样的女人最难缠,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他倾身在女人的嘴角温柔的烙下一吻。 “宝贝儿,听话,改天再约,今晚我真有事。” 女人不放手,拿胸往他身上蹭。 “我不管,你要走也可以,带上我。遇到你,我是不会放手的。” “不会放手是吧?那就把那只爪子剁了!” 夏童童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就像从地底下窜出来的似的。 其实她的鞋跟也有响动,只是那两人太专注了,直到她发出声音,才注意到她。 乔方煜正愁肠百结,猛然看到夏童童,又是一震,又是一喜。 女人也看到夏童童了,惊讶的半张了嘴巴,有些被夏童童的气势震慑。 要知道夏童童是模特,稍微穿一点儿带跟的鞋就气势凌人,是她们这种纤细的小鸡子身材不能比的。 加之夏童童又喜欢化冷妆,俏脸刻意一板,还真有几分摄人。 女人问乔方煜:“她是谁啊?” 没等乔方煜回答,夏童童一声断喝:“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打算让我把你的爪子也一起剁了是不是?还不给我过来!!” 乔方煜这个戏精,露出瑟缩的神情,乖乖溜到夏童童身边,走时还不忘告诉女人:“我们家母老虎。” 夏童童不等他说完,已经抬手扯着他的领带将人拽了过来。 “麻溜的,还磨叽什么?”接着她面向女人,一副要开撕的架势:“怎么地?对他有想法吗?听说今晚非要跟他在一起,今晚我要送他下地狱,你去不去?” 女人吓得脸都已经变了。“速食”男女,玩的本来就是激情,没有多少真心在里面。只是这回遇到了好对象,想着能攀上高枝也是好的。没想到是个有主的。而且深知惹上就是麻烦事,所以,看清局面就识相的离开了。 夏童童见女人灰溜溜的离开,忍不住啧啧叹:“长得好,身材好,貌似脑子也可以,偏偏就是眼神不好。”她意有所指的扫了乔方煜一眼说:“看不出这就是个精虫上脑的花花公子么。” 乔方煜伸手揽上她的肩膀,将即将离开的夏童童拉了回来,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好兄弟,帮我解了围,我得请你喝酒。” 夏童童骂他:“滚蛋吧,都几点了。” “那先记着,改天也行。先送我回家吧,我喝了酒。” 送他回去再回家,几点了? 夏童童嫌弃的说:“刚刚你不是自己要开车走的嘛,怎么这会儿又要人送?” “刚刚是逃命啊,哪顾得上违章不违章。走了,哥们儿,越拖越晚。” 上车前夏童童问他:“你是来参加梁主编的订婚酒会吗?看到君君没有?” 乔方煜说:“君姐没来,不光是她,梁晨也没来……都是些轻时尚的编辑们,这酒会,没意思。” 夏童童想,是猎艳没成功,所以没意思吧。她好奇的问:“梁主编不是男主角么,怎么也缺席?” “听说白天喝酒喝多了,支撑不住,先回去睡了。” 夏童童了然:“原来如此。”嘱咐乔方煜系好安全带,车子猛地开出。 乔方煜胃里一阵翻腾:“够猛的,姐妹儿。” 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明君的生活恢复如常。 晨跑之后,洗澡换衣服上班。 上午在会议室里看到梁晨。 昨天才订婚的人,今天也开始正常上班了。明君进会议室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懒洋洋坐在坐议桌最前端的椅子上,得体的手工西装,越发衬得他眉星目朗。 第86章 去查一查他吧 见明君进来,梁晨抬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光交错的刹那,只觉得他漆黑眼眸仿佛星空下的深海,沉溺无边。 明君心脏没由来的颤了下,她故作无他的拉开椅子坐下,昨晚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再抬眸,梁晨已经转动座椅,转向窗子的方向。 会议室内很快聚满了人,会议正式开始。 不得不感叹这些人的工作效率,现在为止《轻时尚新装》的团队基本已经组建完成。具体工作人员的招聘工作,按部门需要招贤纳士。以轻时尚传媒集团在时尚界的影响力,永远不愁招不到人。 先前曲丽的死,给社会带来的不良影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被抛诸脑后,多少人又开始对这座闪耀的灯塔趋之如骛。 更令人称奇的是,《轻时尚新装》的工作以大家不曾料想到的速度步入正轨。 明君就是有这样惊人的领导能力,一切边缘锁碎的问题几乎占不到她多少时间,总能被她大刀阔斧的解决掉。 在旁人看来漫长曲折的道路,明君却披荆斩棘,很快杀出一条血路,让眼前一切无比清析。 到了今天这个会议,整个《轻时尚新装》就能摒弃一切繁杂,开始讨论一本杂志的核心问题了,即首刊的主题风格。 梁晨发挥他一贯的作风,会议中很少说话。 直到会议临近结束,他做了总结性发言。 主旨仍是原创,首推的作品已经有了,至于杂志的风格走向,会根据每一期的新装风格而定…… 有编辑问他:“梁主编,是哪个设计师?” 梁晨慢条斯理:“一个了不起的新人,以后绝对会是时装界的宠儿。” 明君隔着众人看他。 梁晨的话,中正而坚定,仿佛他们从来没有私下讨论过。 而明君分明又觉得,这个机会是为她准备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样东西有计划想要得到,但是,不等她做什么,却稳稳的落到了她的手里。太轻而易举了……对于一个所有东西都要费力得到的人来说,这种宠溺近乎虚幻。 梁晨简短发言后,宣布散会。 明君想跟他谈一谈,于公于私都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她甚至想问昨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停车场…… 但是,眼见梁晨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出去,明君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理性和感性无形中在做着一场拉锯战。 最后还是理性占了上峰。 明君拿起文件夹回办公室,她一边走一边想,危机四伏的时刻,真情流露的结果就是让自己更加被动。 明君刚回到办公室不久,梁静姝便打来电话。 她还没有回法国去,但是,肯定也快了。 梁静姝繁忙的程度比明君有过之而无不及,明君本以为她会订一早的机票回去。半晌午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有些诧异。 “我以为你已经飞回去了。” 梁静姝说:“别提了,因为一些事耽误了时间,以后再跟你说。现在我有件重要的事,见面说吧。” 明君听她郑重其事,料想不是小事,就说:“好吧,在哪里?” “我发地址给你。” 明君过去时,梁静姝坐在冷气十足的咖啡馆里喝咖啡。 看到明君过来,她帮她点了一杯咖啡。 “发生了什么事吗?”明君一坐下,就急不可耐的问她。 梁静姝盯紧她:“昨天我见到你说的那个歌手了。”看明君一愣,她说:“没错,就是那个齐温良,他在梁晨的订婚宴上唱了一首《年少》,着实感动了我。但是,让我最震撼的,还不是他的歌声。” 明君的表情已经变了,她显然变得异常激动。 “你也觉得他很像明辉?” 梁静姝凝重的点点头:“非常像,除了长相,他们身上忧郁的气质也很像。君君,很抱歉,之前你觉得这个人很像明辉,我还说你神经质,叫你去看心理医生,是我错了,没有体会你那时的感受……” 咖啡端上来了,明君捧着杯子,双手微微打颤。现在就连梁静姝都觉得齐温良像明辉,这说明什么? 明君无声的啜了一口,咖啡很烫,她却像没有感觉似的。 梁静姝问她:“你有没有找人调查过这个人?” 明君摇头,她不敢,尤其梁静姝告诉她醒一醒,不要沉浸在明辉的消逝中回不过神的时候,她更不敢碰触这个禁忌了。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反反复复,可能真的是走火入魔,心理病变的表现。所以,她一直逼迫自己摒弃这样的猜想,甚至不去靠近那个人。 这么多年了,她不是不想从痛苦中走出来,过平静的生活。 梁静姝心疼的看着她,她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推给明君。 “上面是侦探社的电话,这家很不错,调查一下,是就是,不是也就彻底死心了。” 明君一碰到那张纸,就迅速揉进掌心里。她紧抿着唇,渐渐泪眼婆娑。 除了希望的光火被重新点燃,她还有无法言喻的,浓浓的恐惧。 梁静姝覆上她的手说:“不要怕,就当是做一场了结了。不管调查到的结果怎么样,都是好的。” 明君无声的点头。 从咖啡馆出来,明君就直接联系了侦探社的人,问清对方的地址后,她亲自上门。 这种私家侦探的费用一般都是很昂贵的。 签订合同之后,明君从那栋不起眼的独立洋楼中走出来。她的脑子仍旧不是特别清醒,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心神久久不能平复。 回去的路上,明君忍不住给齐温良打了通电话,在《轻时尚》专访的时候,双方互留了电话号码,只是,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 齐温良不联系,是因为腼腆,明君让他觉得高不可攀。而明君则是因为恐惧。 接到明君的电话,齐温良喜出望外:“明主编,你好。” 明君听到这个声音激动不已,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明辉,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那么,即便他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想尽办法攀梯摘给他。 怕吓到他,明君努力控制情绪,平静说:“听了你的新歌很震撼,朋友也表示喜欢,什么时候能听到你现场演唱啊。” 第87章 默默关心 齐温良想了下:“今晚去‘一抹留白’啊,我唱给你听。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 明君说:“是我该谢谢你。”重燃了她生活的希望。 明君语气如常,眼睛却已雾蒙蒙的一片。 “姐姐……”那个脆弱的,满是依赖的呼唤声,不时在她的耳畔响起。 明君始终不敢设身处地的去想每一个惊恐的瞬间,明辉他有多害怕。被母亲打骂,被装进箱子丢进大客车的行李箱中,被带往陌生的国度……以及被深水淹没,那一刻他有怎样的痛苦与绝望,明君通通不敢去想。 那些都是她的噩梦,被次梦到,大汗淋漓,惊悚的从睡梦中醒过来,脑海中回荡的,就是一声一声的:“姐姐……”她听到明辉在绝望中不停的呼唤她。 明君曾经那么想那么想,伸出一只手来拉住弟弟,紧紧拉住…… 最后生活犹如山体滑坡,瞬间崩塌。 挂断电话后,明君痛苦得用一只手覆住脸颊。 晚上梁晨一进来,周宁就拉他坐到身边。她的手软软的,缠住他的手掌。 梁晨向上一提,抽出手掌。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周宁温温的笑着:“你订婚了,我还没有祝贺你。”给他倒了一杯酒,推过去。 梁晨接过杯子,整杯酒含进嘴里,沉默的吞咽。 周宁看到他衬衣领口的喉结微微滚动,每个动作都特别深沉有力,她在心中轻轻感叹,真的是个大男人了。邪魅的气息更重。 直到吞咽完毕,梁晨才说:“谢谢。” 周宁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怎么?有心事?刚刚订婚的人不是应该开心吗?” 梁晨淡淡抬眸:“宁姐真觉得订婚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吗?” 周宁微微一愣:“那要看订婚对象是谁吧。”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消沉,单手撑颌半趴到吧台上,“明君在那边,来了好一会儿了。” 梁晨猛地看过去,明君一身职业套装,尤其剪了短发,御姐的感觉更甚了。坐在一群文艺工作者中间,气质超然脱俗。 齐温良刚刚刻意为她唱了两首歌,这会儿下到台下,坐在明君身边的沙发上一起喝酒。 梁晨远远看着,没有走上前去,却仿佛看尽明君眼中的柔情。 几秒钟后,他转过头去。 周宁没看他:“不过去坐吗?” 梁晨今晚喝酒的方式很豪放,都是大口吞咽,一杯酒他一口就喝下去。 咽下一口说:“马上就回去了。” 周宁笑了声:“订了婚的人果然不一样了,这是变乖了吗?担心未婚妻查岗?” 梁晨放下杯子,没有回答她,只说:“少喝点儿吧,再喝下去,真的要疯傻了。”他站起身的时候,随手将她面前的杯子移开。 若是别人夺走了她的精神食粮,周宁定会恼怒。惟有梁晨这样做的时候,她心里美滋滋的。 “你关心我啊?” “是啊,我关心你。”梁晨真的要走了,走前向明君的方向看了眼,对周宁说:“看着她点儿,一会儿找车将人送回去。” 周宁轻哼一声:“难怪关心我,原来是有求于我。” 梁晨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说:“走了。” 既然已经订婚了,即便不住在一起,偶尔在对方的家里过夜,也说得过去。 蒋捷跟父母住在一起,邀请梁晨到家里去肯定不方便。 做为新时代女性,主动找上门来,表达需求,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拉不下脸的事。 梁晨从“一抹留白”出来,又去办了其他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车子开到镂花大门前,白衣黑发的蒋捷猛地被一束车灯笼罩住,吓得梁晨倒吸一口冷气。 他踩下刹车,跳下来:“大晚上的,有病吧?” 蒋捷向车内扫了眼,走近他说:“怎么,把我当成鬼了吗?吓成那样,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梁晨抬腕:“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别说他猛地看到她吓了一跳,刚刚她一个人等在这里,也感觉慌慌的。 梁晨审视她:“既然早过来了,为什么不打电话?” 蒋捷说:“又不着急,而且,一直在车上处理工作,也没太关注时间。” 梁晨冷笑。 “你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带什么人回来过夜吧。” 意图被拆穿了,蒋捷一丝窘迫都没有。 “未婚夫帅气多金,又风流成性,做为未婚妻,小心提防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现在看到了,可以放心的回家睡觉了吧?” 蒋捷说:“太晚了,家里人都睡下了,回去叫醒他们开门很麻烦,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了。” “未成年少女吗?出门不带钥匙。”梁晨说:“我送你回去。” 蒋捷站立不动,拿奇怪的目光审视他。 “梁晨,你是男人吧?”正常的男人就该有需求,而他一直没有正牌的女朋友,现在有女人送上门来,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他怎么可能会拒绝?“就算今晚太累了,你没性趣,也不该视我为洪水猛兽的吧?” 梁晨眯了眯桃花眸子:“你想说什么?” 蒋捷盯紧他:“你是心理抗拒?还是身体已经被满足了?” 梁晨忽然嘴角一歪,露出邪魅的笑意;“你觉得我被满足了,那你怀疑满足我的人是谁呢?” 蒋捷没想到他是这个漫不经心的表现,她的怒气顿时冒出来了。其实不管是心理上的抗拒,还是身体上被满足,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羞辱。 偏偏梁晨还是这个满不在乎的态度,他是觉得她没有把柄吗? 蒋捷说:“至于是谁,你心知肚名。” “我没你说得那么明白。”说他身心得到满足,开玩笑么? 蒋捷已经懒得和他争辩,本来她不想将那些东西拿给他看的,如果梁晨态度良好,她倒宁愿装傻。毕竟“改过自新”也需要时间。尤其偷腥这种事,从来都是没脸没皮的,想一下断干净很难。 况且他们又每天在一起工作,朝夕相处。 蒋捷深知将明君彻底解决掉之前,想让梁晨绝对安份是不可能的,她不能否认明君的魅力。这种魅力放到婚外情里,只会更加要命。 “订婚当晚,你说自己喝多了,要回去休息,你真是老老实实在家睡觉吗?” 第88章 自讨苦吃 她既然这么问了,就表示她明知订婚当晚他去了哪里。 梁晨俊颜凛冽人,鄙夷道:“监视我?蒋捷,你还能再下作一点儿吗?至始至终,你都在监视我的行踪是不是?你觉得这样了解我的一举一动,有意思吗?” 监视的人或许觉得很有乐趣,但被监视的人一定深恶痛绝。 蒋捷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知道他误会了。她连忙解释说:“我没有找人监视你,订婚当晚你跑去找明君的照片,是别人发给我的。” “别人发给你的?”梁晨冷笑出声:“是谁发的?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但凡我和明君有关的事,总能被你认识的人撞到,而他们又都有录制的爱好,刚好可以做为证据发给你。你不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吗?就说我和明君的关系,如果你真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那也是我的一厢情愿。当事人都明确不了的关系,你却能拿到‘铁证’,这样的意外巧合,会不会有点儿用力过猛?” 梁晨讽刺的话语让蒋捷脸上的血液都流失了,她真的没有找人刻意调查过梁晨,之前就算无意间见到两人亲密的举动,她也没往那方面想。直到孟晓桐找上来,她才恍然大悟。 而订婚当晚梁晨和明君在地下停车场拥抱的照片,是有人匿名发给她的。 她之所以认定是订婚当天的事,完全是通过梁晨和明君那天的穿着判定。 拿到这些证据的时候,蒋捷本来理直气壮。当时她怒气冲冲的想,有了这些东西,只要梁晨惹她不快,她随时可以将这些不忠的证明摔到他的脸上。 但是,这一刻蒋捷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想法和今晚的举动,简直愚蠢至极! 这件事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哑巴吃黄连,看到也当没看到,心里有数就得了,以后谨慎防范。 而她出于本能,竟想就此事质问梁晨。 要知道那是管理严格的生活区地下停车场,不是公众场所,怎么可能会被随随便便撞到?即便本小区的人看到,也不会无聊的偷偷拍照吧,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还有就像梁晨说的,他们的关系那么隐秘,杂志社的人都未感觉出异样,而她是怎么洞察到的? 蒋捷理所当然的想,是孟晓桐调取证据发给她的。但是,站在梁晨的角度,那些东西也可以是她自己处心积虑得到的。 所以,今晚她一拿着这些东西过来,瞬间引起了梁晨的不适反应,他的厌恶不加掩饰。 毕竟没人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监视,不要说不羁的梁晨,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也会火冒三丈。 那是种被人屈辱进犯的不适感。 尤其有着婚约的两个人,这种监控方式,直接标识着对对方的不信任和不尊重。 蒋捷的心脏突突直跳,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她理亏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反击。她白着脸说:“梁晨,你不要转移问题,订婚当晚,你背着自己的未婚妻和其他女人偷偷约会,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吗?” 梁晨神色早就变了,眼底透着阴冷的光茫。 “蒋捷,你要不要脸?那晚在酒店我说得不够明确吗?我说了我们不合适。今天的局面不是你不择手段促成的吗?若说有人横插一杠,那个人也是你吧。” 蒋捷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们已经订婚了,你还想保持这种关系吗?梁晨,你很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如果你真为她考虑,就离她远点儿。” 梁晨恶狠狠的盯着她:“现在我更想离你远点儿。”他打开大门进去,又猛地关合了。 蒋捷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站在夜色中,又气又急,眼眶都憋红了。好一会儿才略微平静下来,驾车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想到那个给她寄照片的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无形中把她害惨了。 蒋捷觉得她有必要跟那个人聊一聊。 孟晓桐接到蒋捷的电话很意外。 当时她正跟着顾枕涵一起进会议室,怕顾枕涵发现她和蒋捷有联系,借口到外面去接听。听说蒋捷要跟她聊聊,问清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很快挂断了。 时间订在中午。 休息时间一到,孟晓桐从公司里出来。 蒋捷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她一直在思考孟晓桐这个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蒋捷能看出孟晓桐有几分小聪明。不然也不会想到利用她来对付明君。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是明君的对手。 所以,孟晓桐有利用她的成份。一想到这个,蒋捷心里便有点儿不舒服。 她们虽然都针对明君,但远远不算一条船上的人。而且为了避免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今天蒋捷打算和孟晓桐撇清关系。明君和孟晓桐的恩恩怨怨那是她们的事,她希望孟晓桐不要妄想借助她的力量打击明君。 不然像现在这样,莫明其妙的发来几张照片,表面上是帮助她了解真相。但实质上,因为她本能的反应,却给她带来了大麻烦。 和梁晨的关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和。 蒋捷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咖啡。 再放下,只见孟晓桐朝她走了过来。 “蒋总编,你好。过来好一会儿了吗?” 蒋捷冷淡的说:“没有多久,要喝什么?” 孟晓桐随便点了一杯咖啡,说:“蒋总编订婚,还没来得及道喜……” 蒋捷生硬的说:“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谢谢。只是,以后这样的东西不要再发来了,我想孟小姐可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就算我们有一样的敌人,但也不代表我们就是同一战线上的人,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孟晓桐听得一头雾水,她张大眼睛问:“蒋总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我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或许没将那些照片当成礼物,蒋捷想早早结束这次会面,所以,也不跟她绕弯子。她直接从包里拿出照片推给她。 “这些是你发给我的吧?” 第89章 他是不是在追你 孟晓桐拿在手中端详,是梁晨和明君在地下停车场拥抱的照片,而且是梁晨自身后用力抱紧明君。从细小的情节中就能看出,两个人都很动情。 如果抛开成见,客观的就画面中的两个人而言,端得是般配。 不管明君还是梁晨,长相气质皆不俗,并不比当下的流量明星差。都是那种隔着屏幕就能感觉到身上光茫的人。 孟晓桐看着,便只觉得刺目。 她抬起头说:“你以为这些照片是我发给你的?” 蒋捷狐疑的问她:“难道不是你寄给我的吗?” 孟晓桐又看了一眼照片说:“看场景,应该生活区的停车场,但不管明君的生活区,还是梁总编的生活区,我怎么可能轻易进得去。” 除非她找私家侦探,但是,现在孟晓桐不觉得有那个必要。她为了筹备和顾枕涵的婚礼,实在顾不上这些。 蒋捷怔在那里,但如果不是孟晓桐,那会是谁呢? 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脚底往上窜。 像梁晨说的,他和明君的关系几乎不为人知,那么,有谁会跑到明君生活区的地下停车场偷拍后,再将照片发给她呢? 那个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蒋捷紧紧捏着照片,一脸深思的模样。 孟晓桐好奇:“蒋总编自己也想不到是谁吗?” 蒋捷绷着脸,没有回答。须臾,她一把抓起手包,快速的起身离开。 今天冒失的约孟晓桐见面或许就是个错误,不仅如此,从昨晚到现在,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感觉不对了。 有一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人不仅知道梁晨和明君的关系,还间接操纵了她的情绪,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但蒋捷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中午明君没去杂志社的餐厅吃饭,直接让助理帮她叫的外卖。 午饭吃到一半,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明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餐盒推到一边。 “喂……” 那边传来声音:“东西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明君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明君先叫助理进来将剩下的饭菜收走。办公室门一关合,明君打开电脑邮箱。几张照片映入眼帘。长焦距拉出的镜头,即便隔着咖啡厅的玻璃,也看得一清二楚。 相而视坐的两人分别是蒋捷和孟晓桐,进门时的独照,更证实了是那两人没错。 拍摄的人非常敬业,整张脸都拍到了。 明君细白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叩动,她没想到蒋捷和孟晓桐竟然凑到一块儿去了。 订婚当天蒋捷打电话警告她,明君就奇怪,蒋捷是怎么知道的?找人调查她吗? 如果真是蒋捷暗中找人跟踪她或者梁晨,明君就想,在巴黎她被下药的事是否也跟她有关?只是,蒋捷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是梁晨。 为了看看蒋捷会做出怎样的应激反应,明君直接截取了停车场监控中的画面冲洗后寄给她。 蒋捷拿到这些没有署名的东西,下意识会和她惯常得到这些东西的人联系。 明君猜测会是侦探社的人,没想到蒋捷第一个联系的人竟是孟晓桐! 她不由想起蒋捷那天讽刺她的话,“还有你跟其他男人扯不清的关系,也都传到了我的耳里。”那个扯不清的男人就是顾枕涵吧。至于如何传到蒋捷的耳朵里,现在已经有了答案。孟晓桐那个女人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从收到照片,蒋捷第一个联系孟晓桐来看,基本可以肯定她和梁晨的事,是由孟晓桐透露给蒋捷的。 如果巴黎的那件事跟蒋捷有关,她一定会紧盯着事态的进展情况。而梁晨在她的房间里过夜的事她就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蒋捷了解到那种程度,也用不着从孟晓桐那里得到什么了。 所以,巴黎的事很可能跟蒋捷没有关系。 如果真是如此,问题就更复杂了。 明君皱紧了眉头,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她颓丧的靠到椅子上,隐隐觉得自己被卷进一个复杂的漩涡中。 手机铃声将她混乱的思绪“咔嚓”剪断了。 明君拿起来接听。 “森杰……” 森杰张口还是唤她明主编,问她:“有时间吗?聊聊你的创作。” 明君率先纠正他:“是明副主编。”她接着说:“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都有时间。” 森杰是个聪明人,几套参加活动要穿的衣服,他现在说“创作”,可见已经听到了一丝风声,猜到了她的意图。 “明主编,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答应了主家要尽心尽力助你完成大业,所以,你的事,也算我分内的工作。” 明君知道这一切都是唐新哲的功劳,在时尚之夜到来之前,森杰的本职工作几乎全部停滞了吧,现在他一心在帮她的忙。 两人约定好见面的地点,明君亲自驾车过去。 时尚之夜近在眼前,其实该补就的问题已经补就了,为了精益求精,现在只是针对一些细小的问题进行修改。或者在试穿中寻找到新的灵感,让每件作品都最大程度的接近完美。 但是,明君深知,一件创作是否真的完美,没有一个评判的标准,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次的问题解决之后,森杰收起笔记本。 他本来也是个颇具个性的设计师,时尚与文艺气息兼具。做事却很老套。 明君喝了一口咖啡说:“现在随时拿个记事本记录问题的设计师可不多了,要么用电脑,或者干脆带个助理。” 森杰直言:“不方便,再小的事也会分去一部分精力和灵感,会影响创作。所以,越简单越好,哪怕笨拙。” 明君打笑:“唔,这句我应该当成警示名言也找个本子记下来。” 森杰说:“你少装蒜了。”他也喝了一口咖啡说:“现在我问你,你跟清蕴的少东家什么关系?是不是他在追你?” 明君反应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唐新哲。 “别开玩笑了,我们是普通朋友。” 森杰啧啧:“你少晕我了,怎么我也是百花丛中趟过来的,他提到你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再看看你的事,他上心的程度……” 他的话不等说完,明君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第90章 我会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明君看了眼来电显示,笑言:“说曹操曹操到。”她还只当森杰说的是玩笑话,所以,张口言辞坦荡。听到唐新哲问她在干什么,她说:“有人问我是不是清蕴的少东家在追我,我在帮他答疑解惑。” 唐新哲“哦”了声,问她:“谁啊?这么有眼光。” 明君愣了下。 就听唐新哲在听筒那边又说:“别人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隔着一张桌子,森杰也听到了明君听筒里的话,他得意的竖起眉毛,只差冲着明名吹口哨。 明君尴尬的说:“行了,唐新哲,你别开玩笑了。” 唐新哲一本正经:“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我追你,在你看来是那么荒唐可笑的事情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可以想象他站在面前,垂眼看她的样子。 明君后悔开那样的玩笑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收场。 好在森杰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他拿上东西,无声示意,接着起身离开了。 明君靠在沙发背上,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表白突如其来,即便是明君,也无力招架。尤其想到这是夏童童梦了又梦的春闺梦里人,明君忍不住开始惆怅的啃指甲。 “新哲,你……” 想说你知不知道夏童童喜欢你?转而一想,这是夏童童的私事,她没权利说。 唐新哲听她欲言又止,语气更加温柔:“是不是吓到你了?嗯?”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唐新哲耐心的说:“我知道梁晨喜欢你,或许你对他也有感觉。”即便同为男人,他也不否认梁晨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他已经订婚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了吧?” 明君说:“我们不合适。”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唐新哲轻笑了声,徐徐诱导:“相处之后,你或许会发现我是个不错的人呢。” 明君坦然:“做为朋友,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 “我是说,我会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挂断电话后,唐新哲紧张得出了一身汗。衬衣粘在身上,他用手拉了拉,开大冷风。 但紧张的同时,又觉得轻松。终于说出来了,日后情感外放,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唐新哲本来就想找个时机跟明君表露心声,暗恋已经不适合他们这些“急于求成”的成年人了。 但是,完全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开场听到明君的那句玩笑话,唐新哲的心头一震,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紧了紧,他感觉全身的弦都绷紧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风度从容,借着她的玩笑话款款表达自己的情感。 唐新哲缓缓出了一口长气。 杯里的咖啡已经冷掉了,明君端起来喝了一口。这件事要怎么跟夏童童说? 她在头脑中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 稍微把握不好度就成了炫耀,她知道夏童童在感情上的玻璃心,稍有不慎就刺激到她了。 明君平日里已经习惯了应付职场中的各种复杂局面,却渐渐发现,有时情感上的问题比工作中遇到的问题更棘手。 蒋捷越想越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却想不出算计她的人是谁。 见过孟晓桐后更加无心工作,打梁晨的电话,他一直不肯接听。 到了下午,蒋捷终于坐不住了,跑到《轻时尚新装》去找梁晨。虽然都系轻时尚传媒集团旗下的刊物,但是,新创刊的那两本杂志都在商业区的另外一栋大厦里。 蒋捷走过去,加上等电梯的时间,也不过十几分钟。 前台看到蒋捷进来,没通报就直接让她上去了。 蒋捷一路畅通无阻的上楼,即便是来和梁晨缓和关系的,必要的话也会说几句服软的话。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心里就像潜伏着一只野兽,随时萌生邪恶的念头。 走到梁晨的办公室前,蒋捷有一股冲动,想毫无防备的一把将门推开。 一只手刚伸出,立刻意识到了不妥。梁晨本来就极其厌恶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现在她再神经兮兮的跑来捉奸,只会让两人冷冻的关系更加恶化。 蒋捷长舒了一口气,曲指叩动门板。 里面传来梁晨漫不经心的嗓音。 “进来。” 蒋捷调试好微笑进门。 “梁总编,我来看看你。” 梁晨一看到是她,冷下脸来,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让前台结算滚蛋。” 蒋捷听完不悦,“梁晨,你至于吗?我不过上来看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梁晨挂断电话沉进座椅中,“你明知我厌恶什么。” “你厌恶什么?别人窥探你的隐私?还是进驻你的私人领地?”蒋捷本来想跟他缓和关系,但是,他一开始的做法就激起了她的怒火。“你和明君的事,难道不是证据确凿吗?你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 梁晨反问她:“那些确凿的证据说明了什么?蒋捷,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对你,我真不觉得有什么好愧疚的。” 蒋捷被他气得脸色发白。 “你太无耻了。” 梁晨哼声:“我本来就是无耻之徒。”他转动座椅背过身去,一副懒得看她的模样。 蒋捷胸口憋闷,除了梁晨,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这样欺负她。 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忍不住想跟她大吵。 此时助理敲门进来送茶水。 蒋捷垂下眸子,泪水在眼眶中翻滚,门板一打开,她直接挤了出去。 险些撞翻助理手中的杯子,助理吃了一惊:“蒋总编……” 蒋捷步伐急促,已经搭电梯下楼去了。 助理悄悄向办公室内看了眼,梁晨懒散的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明君很快得知前台被开除的消息。自己本来就是个极度严苛的领导,职员更替不是很在意。 她只是想不明白,前台怎么会惹到梁晨了? 梁总编进来的时候没问好?还是微笑的时候嘴角弧度不够完美? 明君打听了一下,得知是因为为蒋捷一路亮绿灯。知道是殃及池鱼了,明君告诉人事部的人算了,多大点儿事啊。 第91章 有仇必报 临下班前,梁晨还气势汹汹的:“前台走人了吗?” 助理说:“明副主编说问题不大,叫人事部算了。” 梁晨沉默须臾:“明副主编什么开始爱心泛滥了?” 助理没有吭声。 梁晨想了下,拿起西装外套出门,径自去了明君的办公室。 刚一步入,助理告诉他:“总编,副主编今天有事提前下班了。” 梁晨轻轻皱了下眉头,自从订婚,他就感觉到了这种刻意维系的疏离。即便工作中要时常碰头,但是,雷打不动的明君当着《轻时尚新装》员工的面,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他又不是天生的下贱坯子,觉得无趣,工作上的事也干脆不跟她商量。 这样两人几乎就不着面了。 梁晨抬腕看时间,自己也下班了。 一定是唐新哲表露心声的缘故,明君再看到夏童童那张激情洋溢的靓丽脸庞,竟然有点儿心虚。 “什么事这么高兴?” 夏童童嘿嘿的笑了声;“我又有了新的工作机会。” 明君说:“你不是每天都在工作。”而且最近明显忙了,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夏童童说: “那不一样,眼下的工作都是临时性的,做完了就做完了。明天我要去清蕴面试,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签约做他们的御用模特了。今天一个老师介绍给我的这个机会,他说我的希望很大。” “清蕴?”那她知不知道那是唐家的企业。 “就是那家大的服装公司,他们先前刚招聘了几个大牌设计师,现在又开始招聘模特了。” 明君怕告诉她,更制造她的紧张情绪,到时候影响发挥。 只说:“那真是财大气粗。” 车子已经开到了。 夏童童透过车窗看了眼:“这是哪里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 明君拆掉安全带说:“是一家私房菜馆,味道还可以。”以前和顾枕涵在一起的时候来过几次。 夏童童“哦”了声,跟着她进去,这家餐馆没有单间,上下两层大厅。 明君进来看了眼,直接带夏童童去了楼上。 步入二楼,夏童童明显感觉明君稍稍立定,下一秒目标明确的朝窗边的那桌走去。 只见她笑容可掬的说:“林总,林夫人,真巧,你们也来用餐啊。” 被问候的男女愣了下,看清来人后,也是一脸堆笑:“这不是明主编嘛,好久不见。” 男人伸出手来和明君握住。 明君笑着说:“林总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她接着问候林夫人,问及对方近来的身体状况。 林夫人和她寒暄了一会儿,亲热的拉着明君的手感叹说:“听老林说你和顾总分开了,我真觉得可惜,像明主编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哪个男人……” 男人打断她的话说:“好了,不要说那些事了。缘分的事,谁说的也不算。” 明君胸怀坦荡的说:“林总说得对,还是缘分不到。分开了不见得是坏事。听说顾枕涵和孟秘书马上就要结婚了,两个人本来是上下级关系,彼此熟悉。日后成了真正的夫妻档,朝夕相处,工作中还能相互照应,实在不错。” 林总听了微微沉下脸来。 明君基本可以了解他的思想动态,这个林帽之是公司的重臣,也是个老古董,经营公司有板有眼,讨厌一切裙裾关系。顾枕涵和孟晓桐这种夫妻档,他是坚决反对的。意识到了肯定会向顾枕涵和公司提出来。明君知道,顾枕涵对这个林帽之本来就有几分忌惮,加上顾枕涵又要面子,如果是普通的员工,工作能力强,他还有可能据理力争。但是,为着自己的妻子他反倒不会。 而且,一个秘书,工作能力再强,也并非无可取代。 所以,孟晓桐争得这份婚姻的代价,就是失去大好的工作机会。 打完招呼离开后,夏童童看到明君嘴角分明有一丝笑意。 她好奇的问:“那对夫妇是谁啊?那个女人看到你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顾枕涵公司的林总,林夫人是《轻时尚》粉儿,以前轻时尚出新刊,叫助理给她寄过杂志。别看林夫人一把年纪了,追星还是很有热情。一次轻时尚举办宴会,帮她弄了一张请帖,当晚众星云集,还有很多知名的时装和珠宝设计师,林夫人据说参加完兴奋了好几天。再见我,也就熟络亲热起来了。” 顾枕涵?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渣男的名字了。 夏童童咂咂舌:“我怎么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明君意味不明的笑笑:“你觉得我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吗?” 坐到的远离窗边的位置后,夏童童仍旧压低声音说:“何止是有仇必报,我认识的你,从来都是宁肯你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你。” 明君不理会她的夸张说法,倾身凑近说:“我在打击报复孟晓桐,相不相信,用不了一星期,孟晓桐就将失业。” 夏童童的脑子已经开始转不动了。 她傻着脸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暗中加了催化剂。” 夏童童眼睛一瞟:“不会跟刚刚那两人有关系吧?” 明君无声点头,她“善意”的提醒,再加上林夫人对她有天然的好感,只要稍一助力,林帽之这个老古董加宠妻狂人,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叫孟晓桐离开公司。 夏童童听罢,仍旧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今晚会来的?”莫非今天的晚饭,是个“道具”? “知道的途径很多啊。”明君跟她卖关子,接着又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别瞎扯了,到底怎么回事?” 明君边说边浏览菜单。 “你也和孟晓桐交过手,你觉得她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夏童童想了想:“她好像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 明君淡淡的一抬眼眸,摇头说:“难怪你总是战胜不了她。据我观察,孟晓桐那个女人最大的缺点是缺乏安全感。一个处心积虑从别人看中抢夺爱情的人,就会时刻担心自己的爱情被别人抢去。而且你看孟晓桐抢夺东西时的那份贪婪,和不择手段,能断定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第92章 相信命运反转的能力 孟晓桐的扭曲还表现在,即便她和顾枕涵已经分手了,而孟晓桐已经如愿就要嫁给顾枕涵,却仍旧紧盯着她不放。说难听点儿,孟晓桐那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明君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穿着还算妥贴的职业套装,精明能干,但是,从孟晓桐看向她时,不时闪烁的眸光判断,其实她是缺乏自信的。不知道是不是跟她的生长经历有关系,因为有的人骨子中的匮乏,是一直存在的。 为了弥补这种缺失和不足,这种人在人性的某一方面就会表现得格外贪婪。一直不停的要,即便握到手中也觉得不够,不踏实。所以,为了寻求安全感,就会一直不停的索取,追逐。直到像恶鬼一样,将身边人的精元吸空,却仍旧感觉不到拥有,这样的人哪有时间和精力体味幸福? 明君不晓得孟晓桐的匮乏有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但是,以孟晓桐现在的表现来看,她是真的很没安全感。 这样的人有工作还好一点儿,如果连工作都失去了,只沉浸在家庭的漩涡中,很快就会变得疑神疑鬼,极度不安。 到时候得到顾枕涵,她会发现比得不到时更痛苦,因为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失去。 那种不安的恐惧,腐蚀人心。 明君不否认自己的恶毒,但是,孟晓桐一而再的破坏她的安宁,已经激起了她的怒意。 觉得不给这个女人一点儿教训,自己心绪不平不说,孟晓桐也不会因此消停。 反倒是她自己的生活变得鸡飞狗跳,水深火热了,她才不会把太多的精力放到别人的生活上。 想到这里,明君揉了揉眼眶,顾枕涵只知道她这个秘书妖娆能干,他还不知道其实这是只填不满的空心鬼,缠上了,保准让他不得安宁。 夏童童难得露出思考的神色,托腮问她:“你和顾枕涵分手的时候,孟晓桐那么嚣张,你都不睬她。现在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并且成功引起了明主编的注意,值得明主编出手打击报复了。 明君只说:“她是不太安生。” 和蒋捷搭上边,总让她感觉不太妙。 夏童童将闹钟订在早晨五点半,起来的时候,太阳没有升起,天际泛着鱼肚白。 洗澡之后,她隆重的为自己化了一个妆。换好衣服,简单的吃了一份三明治后出门。 清蕴在临江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里高楼林立,大厦的玻璃反射着明亮的光,温度都比其他地方高出几度。 夏童童拍摄封面,参加商业活动,经常出入这里,所以,即便是商业贵胄的天堂,她也并不陌生。 物种丰富的汪洋大海里,少不了虾米的游移。 夏童童进来后,说明来意,报上名字,前台指挥着她去到指定的楼层。 电梯门一打开,哗,一走廊的大长腿,还都穿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像是进到了巨人的世界。外面的生物体普遍都小了一号。 这边电梯门一打开,大家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每个人都想看看自己的对手什么样。 夏童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一路走过去,身上仿佛被凿出了洞。 已经有人认出她,小声的咕哝:“这不是夏童童么……” 现在她的名头不小,自从登上《轻时尚》封面之后,夏童童这个名字一下就在圈内传开了。 听闻活动也是接到手软,算是一颗新星,招来不少人嫉妒的眼光。 低调的夏童童走到里面,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 很快电梯门又开了,走出一个闪亮的摩登女郎。更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夏童童听到喧哗声望过去,是林露,圈内的宠儿,没想到今天她也来了。 林露面无表情,根本不看其他对手。只在远远看到夏童童之后,直直朝她走了过来。 “夏童童,你也来了。” 夏童童生出一丝紧张,不光因为林露先天条件太好了,是强大的对手。夏童童听说,《轻时尚》选封面模特那次,最先被推荐的人是林露,只是被明君当场否定了,一度闹得很难堪。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夏童童觉得林露对她的态度里透着明显的敌意。而这种不友好让人觉得阴暗,潮湿,并非那么光明磊落。 “是啊,来试试。要坐这里吗?”夏童童佯装镇定。 林露说:“我喜欢站着。” 面试分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十人一组,同时进到一个会议室里,单就外形和气质挑出符合面试官眼缘的。 留下的再分成五人一组,接受更深层次的评判和筛选。 以夏童童的实力进入到第二轮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光是从面试官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她是比较令人满意的。 只是到了第二轮情况有些吃紧,因为同样胜出的林露跟她分到了一组。两个同样光彩夺目的年轻女子站在一起,都无疑感受到了对方带给自己的威胁。 夏童童明显感觉到面试官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留恋,几乎没在哪个人身上定格,说明悬而未决。 一个面试官提议,既然是模特,走秀的时候肯定更能看出个人的风采。反正场地也足够大,就由五个人同时从最前面走过来。 工作人员马上调试适合走秀的音乐。 五名模特听到音乐一响,很快开启走秀模式,光架势就已看出专业程度。 夏童童真觉得自己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只要走秀的音乐响起,抬脚迈出第一步,全身就像被施了魔法,不是不受控制,而是所有灵动的细胞都被激活了,精神气韵随心所欲的绽放,可以根据任何情景,变化多端。 而她自己因为这种游刃有余的掌控,别提多么享受。 正当夏童童全身心投入的时候,肋骨被用力的怼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力道致使她整个身体失去平稳,尖锐的鞋跟一歪,瞬间跌倒在地,不仅如此,还拉拽了另外一人。两人女人尖叫着倒到地上。 面试官结束讨论,睁大眼睛望过去。 另外三个稍微侧目,顺利走下全场。 被夏童童累及的女孩儿投来责备的目光。 夏童童面红耳赤,一边道歉,一边对面试官解释说:“是我不小心跌倒撞到她的。” 面试官抿唇不悦:“你平时走秀,也时常出现这样的失误吗?” 夏童童迟疑的望向林露。 刚刚那一下重击就是来自她,就在面试官低头商讨的那一瞬间。 林露扬着下巴,发白发光的天鹅颈子看着让人不适。她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夏童童知道说了也没用。 面试官不再为难她,同时也表示不再对她抱有希望。 他们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人先出去了。 夏童童沮丧的打开门,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刚出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真为你感到遗憾,那么不小心,竟然摔倒了。” 夏童童愤愤不平的看向她,气得眼眶中的泪水都快出来了。 “林露,你是故意的。” 林露说:“你可得了,别自己失误了,就乱咬人,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你,你心知肚名。” “你拿出证据啊。”林露冷哼一声:“还真是谁挨着你谁倒霉啊,一个被你带倒,一个被你诬赖,你是扫把星吗?” 她的话引发了一阵轰笑声。 唐新哲就是从这阵纷乱中走出来的。 西装革履,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中间,就是一道别样又靓丽的风景线。 他眉目出众,气质显贵,嘴角温和的笑意,让看着的人如沐春风。 夏童童觉得眼眩,他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 “童童,你怎么在这里。”唐新哲走近了问她。 夏童童眼眶发热:“我来面试,可是,搞砸了。” 越说越委屈,漂亮的眼睛积满泪水。 唐新哲微微沉下头来看着她,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谁欺负你了,告诉我。看把你委屈的。” 林露怔在那里看着他,她的目光几乎移不开。 夏童童这一刻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她心头一暖:“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表现不好。” 唐新哲说:“表现好不好,要看面试官们怎么看。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夏童童欣然点头:“嗯嗯。”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林露咬着殷红的嘴唇,刚刚的男人是谁? 虽然遇到唐新哲并得到他关心,实属意外之喜。但是,失去这么一次能拿稳定工资的机会,夏童童还是挺遗憾的。 毕竟她有很沉重的经济压力,除了自己日常的开支,弟弟上大学了也要由她资助。 唐新哲没问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悠闲的说:“来,说说这个工作机会对你的重要性。” 夏童童捧着咖啡杯子,老实说:“它关系到我的生计,以及在家庭中的存在地位。不瞒你说,做我们这行不太有安全感。有活接就赚钱,没有就得饿肚子。不像人家上班族,哪怕赚得少,但工资月月都能打到卡上,退休了也有保障。做我们这行不行,所以,这次清蕴招聘签约模特,对我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成功签约,我的心里就有底了,再去接其他的活,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彻底没机会了。”她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有得有失吧。” “这话怎么讲?” 夏童童倾身凑近:“刚刚在清蕴,跟我说话的那个女人你肯定记得吧,特别漂亮,很高很白的那个……”做为男人,她觉得唐新哲一定有印象。“那个女人叫林露,当时《轻时尚》选封面模特,最早她是被看好的那个。但是,明君看过之后觉得不喜欢,就把机会留给了我。她对此怀恨在心,这次故意整了我一下。” 她之所以没咬着不放,也是因为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又不是多缜密深邃的阴谋诡计,林露当时不过趁人不备撞了她一下,如果不是她自己得意忘形,步伐稳健一点儿,也不至于像块豆腐似的,被人家瞬间撞散。 唐新哲皱着眉头想了下,虽然是刚刚发生的事,但是,对于那个女人是否漂亮,皮肤是否白皙,他没有一点儿印象。说到印象深刻,第一眼见明君才是真正的过目不忘。想到愉快的事情了,唐新哲的脸上明显布满笑:“如果是明君否决了她,就说明她真的不合适。有的时候女人光漂亮是不够的,气质最重要吧。” 夏童童听了,心中泛起喜悦,是说她气质好吗? 还想获得关心,她当即又垂下眼:“反正不管怎么样,不开心。” 唐新哲安抚她:“结果不是还没出来,你现在沮丧是不是太早了点儿?要相信命运的反转能力。真是不行的话,收到结果的时候再垂头丧气也不晚。” 夏童童想想,“好像有道理哦。” “信我没错。” 夏童童扬着脸说:“我相信你,那好吧,把悲伤留给明天。” 唐新哲笑着说:“谁说明天得到的就一定是悲伤。” 夏童童忽然想到什么,坐直了身子问他:“你怎么会在清蕴?” 唐新哲喝了一口咖啡:“哦,随便转转,看看能不能谋个职位。” 夏童童诧异,怎么看唐新哲都不像四处投简历求职的人啊。 中午的时候,明君不忘打电话来问结果。 夏童童低落的情绪已经被唐新哲安抚住了,心平气和的说:“不是很乐观,第二关考核的时候,我被人摆了一道。但是,结果还没出,一切都说不准。” 明君直接问她:“被谁摆了一道?” “林露,你记得吗?” “不记得。”明君直截了当,她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记在脑子里。 “就是被你否定的那个封面模特,今天我在清蕴遇到她了,呜呜,被人家坑了一下下。” 明君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没脑子。”她接着恨铁不成钢的挂了电话。 夏童童握着手机,故意瘪嘴:“她无情的挂断了。” 唐新哲明眼瞧着,不由失笑:“她一贯这个风格吗?” 夏童童说:“一贯的风格是秋风扫落叶,这次温柔很多。” 第93章 刻意的 唐新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他偏过头去,稍稍收敛,但样子仍旧倜傥好看。 夏童童瞪大眼睛:“你怎么笑成这样?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得罪君君的人,千万别侥幸在她手里占到了便宜。有的时候她只是不想理会,她比较沉得住气,懂得伺机而动,不像我,关键时刻完全没脑子啊,活该时常碰壁。” 唐新哲倒觉得人各有志,明君足智多谋,所以,能在复杂的环境中求生存。夏童童想法简单,却能有明君这样的朋友为她出谋划策。 他由心说:“你这种性格的人也没什么不好,更容易快乐。”他接着问她:“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 “那走吧。”唐新哲还有工作,送走夏童童,他又返回了清蕴。 孟晓桐推门进来时,顾枕涵正蹙眉想事情。 “要喝茶吗?” 顾枕涵扫了她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咖啡吧。” 孟晓桐提醒他:“你今天喝了太多咖啡了,到了晚上又该吵着失眠了。” 顾枕涵抬眸:“什么?” 孟晓桐叹口气,走到办公桌前:“林总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顾枕涵收回思绪,靠到椅背上,一抬眼就能正视她整张脸。 林帽之的意思是既然两人快结婚了,希望能公私分明,让孟晓桐离开公司,他再招聘一个新秘书。 顾枕涵有些难以割舍,毕竟秘书中能像孟晓桐用得这么顺手的,也不是随便就能找来。更重要的是,孟晓桐在工作的时候很有热情,她一定不想失去工作的机会。 所以,顾枕涵想不出要怎么开口跟她说这件事。 孟晓桐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严肃起来:“林总是不是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 顾枕涵烦躁的“哎呀”一声:“你别胡思乱想了,他能说你什么。准备一下,晚上回去吃饭。” 他说的是回顾家。 孟晓桐想到要应付未来的公公婆婆,又把精力集中了过来,不再想其他的事。 明副主编可能谈恋爱了。 那个男人绝对在追求她。 好帅啊……也是,敢追求明副主编的男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 下班时,唐新哲站在广场前等明君,很多人都看到了。男人生得眉清目朗,玉树临风,目光专注的盯着一路走过来的明君,神色温柔,似有春风拂过。 明君看到人,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下班啊。”他嘴角含笑,说得理所应当。 唐新哲过来的时候,广场的保安看到了,形容了一下车的标致,董行的人顿时吸了一口气:“上千万的车啊。” 名副其事的高富帅么,配上明君这样的白富美,那岂不是强强联合? 羡慕嫉妒的声音连成一片,偶像剧中的男女朋友,为什么自己遇不到? 上帝就是这么偏心,有的人长得既漂亮,又有能力,还有优质男票前仆后继。 唐新哲接明君离开的场景,梁晨也看到了。 他从大厦里出来,就见那两人跟鹊桥相会似的,四周叽叽喳喳的一片鸦鹊,惟他们目不斜视,一路碾压着走到一起,然后很快驾车离开。 这个造势的程度,马上就会成为轻时尚员工的饭后谈资。 按理说明君找男朋友不算什么,她这个年纪就算突然宣布结婚,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大家顶多因为她爱情事业双丰收疯狂嫉妒一阵子。 现在所有人最感兴趣的,应该是那个接明君下班的男人是何许人物。 梁晨莫明被今天这个热火朝天的氛围闹得头疼。 他很了解唐新哲,这么高调,他绝对是有意的。 梁晨坐到车里的时候,仍旧胸口发闷,降下车窗透气一点儿没有缓解。 想到唐新哲以前说过的话,郁结得更加严重了。 唐新哲分明说过,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所以,以前他恋爱或者分手,即便是朋友,也都不清楚。有的时候看到女伴换了,猜想新的恋情开始了。 那时都不觉得稀罕,男人嘛,多半怕麻烦。 但这次的唐新哲却一反常态。 梁晨按压眉骨,他倒要看看,明君如何收场。 明君对唐新哲这样的出场方式也不是很满意,下班高峰期,他公然站在那里等她,再正常的关系也会被看到的同事误解扭曲。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抗拒。 唐新哲驾着车,侧首看了她一眼:“怎么?我突然出现,你不高兴了?” 的确不太乐意,但明君话语仍旧婉转:“倒不至于不高兴,只是以后要注意了。你知道的,办公室是八卦的发源地,看到的人回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 唐新哲煞有介事:“你不像是会在乎别人说什么的人啊。” “其他的事可以不在乎,但是,这种事会影响我嫁人的吧。” 明君半开玩笑的说。 唐新哲轻笑:“嫁不出去,那就嫁给我啊。” 明君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一般的女孩子一定会被感动的吧。她的脑海中却闪过一张更为不羁的脸。 “新哲,别开玩笑了。” 唐新哲把车打到路边停下,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车子停下的一瞬,明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唐新哲拆掉安全带,转过身来面对她:“是我在电话里说得不够清楚吗?还是当面说,你才觉得更可信?”见她就要别过脸去,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君君,听我把话说完。” 这个男人平日感觉很温和,原来也很强势。 唐新哲扶着她的肩膀,身体微微前倾。直视她的眼睛说:“如果我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感觉,你可能不太相信,会觉得我轻浮,花言巧语的骗女孩子。我承认,在以往的感情中,我也有很不认真的时候,对方再想起我,可能会觉得很渣。但是,我对你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明君打断他的话:“开始不一样,一段时间之后就没有什么不同了。”她劝他不要执着。 唐新哲苦笑:“就知道你会这样挖苦我。觉得我是一时新鲜。但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最清楚。你相不相信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你出现后,我忽然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那种期盼,在莽撞的青少年时期都不曾有过。希望见到你,哪怕就是听你说说话。以为你和梁晨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像被人狠狠的甩了……” 明君垂下眼睑,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新哲并不逼她,钳制的手指随之放开,还她自由说:“现在让你陪我一起吃饭,你一定没心情。所以,改天吧。你先回去考虑一下我,看看我们有没有可能。” 车子发动之后重新上路。 “如果我说我们没可能呢。”明君看向他。 唐新哲捏了一下方向盘说:“那我就要紧追不舍了。” 有人追证明自己有魅力。 但明君实在得意不起来。 她料想到了唐新哲的突然出现,会成为杂志社的八卦新闻,只怕要被热议几天才能平息。原本她不是很在意,至少不像对唐新哲说得那么在意。她相信流言无攻自破。尤其在无聊的职场中,各种桃色新闻就像泡沫一样,泛起来的时候,看着一团一团的很醒目,其实破碎起来也快。 但是,她没想到竟被媒体捕捉到了。还添油加醋的报导了出来。 如果只是一般的花边新闻,倒也能够忍受。但是,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内容一延展,问题就变得无比麻烦。 豪门贵公子,清蕴继承人,时装界新贵……在介绍唐新哲的时候被贴上了以上的标签。而明君更是毫无争议的时尚编辑。两人的结合是情之所至?还是为了某种商业目的的达成? 原本再简单不过的关系,被媒体肆意揣测之后,竟起到了引流的作用。 明君一到办公室就看到了关于两人的报导,顿时火冒三丈。 她的愤怒是有原因的,媒介不负责任的猜想,误打误撞暴露了她的某些意图。明君担心一些本来不为人知的事情,因为媒体的导向作用,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她,到时候保不准就有那么几个眼明心净的,从她身上看到点儿什么。 想到唐新哲,明君的脸更白了。昨天他为什么突然不声不响的跑来接她?还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听夏童童说,昨天在清蕴碰到了唐新哲,他想谋个差事做。夏童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明君深知唐新哲根本没必要那么做。他本来就是清蕴最有望的继承人,只要他肯点头,清蕴随时为他敞开大门。他现在之所以不在清蕴任职,一定是他不想做,不喜欢做。 既然如此,为什么突然回到清蕴?媒体为什么又突然做那样的猜想?是受到某些人的操控刻意为之吗? 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更复杂了。 明君正想给唐新哲打电话的时候,他的电话先打来了。 从声音可以听出唐新哲的声音惶恐又意外,“君君,报导你看到了是不是?”听到明君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说:“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想的。你一定觉得媒体的报导,是我授意的。昨天趁下班时间我跑到你们大门口,就是为了逼你就犯。如果连媒体都大肆报导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你跟我就彻底说不清了。你觉得是我刻意算计了你。” 明君本来想问:“难道不是吗?” 她没有问,只是声音冷淡的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生气的是那些报导,只怕你有更深层的目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是想借势回到清蕴,还是清蕴因为什么事件,需要知名度,所以,拉我和轻时尚传媒集团去帮你炒作?” 毕竟清蕴最近的动静太多了,不管招聘设计师,还是模特,都轰轰烈烈的。 在此期间,清蕴需要一波热度,足以引发更多人的关注。 或许除却这些,是唐新哲本身需要? 明君激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唐新哲郁闷的不得了,他就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明君都不会相信。而且,他也想不到明君反应这样强烈的原因,他完全想象不到刺激到了她的哪个敏感点。 “君君,我知道现在的我百口莫辩,解释再多你也不会信我,你一定觉得我是为了得到你,所以不择手段。但是,我想说,真的不是我做的。昨天突然出现,我只是跟随自己的心,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很显然,并没有什么惊喜,而我还被人给算计了。” 明君现在根本没办法理智判断。 挂断电话后,她沉进座椅里。 不能判断唐新哲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一点她敢肯定,就是经过这件事,她和唐新哲原本没有拉近的距离,一下子更远了。那是一种被人算计后,本能的抗拒和防御。以后唐新哲想彻底清除她的这种感受,只怕要费一番工夫了。 梁晨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明君下意识抬头,愣了下说:“下次麻烦梁主编高抬贵手,敲一下门。” 梁晨走近了:“我想敲你!” 他一抬手,真的敲上她的脑门,疼得明君头昏眼花。 只听梁晨恶狠狠的说:“你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清闲?还是名声太好了?谈个恋爱,有必要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吗?有人追了不起?看看别人怎么说。” 说她别有用心,有可能攀附权贵向另一个领域过度么。果然,她的私心被看破了,多么羞耻。 而且,这些话不是毫无证据。谁都知道她被撤去了轻时尚主编的位置,调来轻时尚新装做副主编,人生算是没有之前得意了。风光习惯的明主编一时间肯定不适应。 加之都知道她是梁静姝的人,而梁静姝调回中国无望,她肯定要另想退路。 或许搭上清蕴少东家,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能为自己另谋新路。 明君咬牙切齿:“梁晨,你在幸灾乐祸吗?” 第130章 我想敲你 “只是幸灾乐祸,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梁晨绝美的桃花眸子生了一层寒冰:“我是来讽刺你,嘲笑你的,不长脑子,活该你焦头烂额。” 没有人喜欢被算计,尤其清晨醒来的当头一棒,更是令人心情沮丧。 再被梁晨这样毫不留情的数落,明君简直要爆炸了,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子丢向他。 “你给我滚出去。” 看到明君情绪失控,梁晨冷笑一声:“看来唐新哲的一番情义,不仅没有感动你,还让你得了失心疯。可见你们两个在一起,是逆天而行,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他抬脚将地板上碍事的文件夹一一踢开,为自己腾出一条路来,竟有些怡然自得的走了出去。 出来后,他告诉助理:“明副主编在闭门思过,不要进去打扰她。” 助理都怀疑,是不是里面发生了暴力事件,梁主编将明副主编错杀了。 不然整个上午,为什么副主编办公室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助理想送杯咖啡进去,也不敢过去敲门。 明君双手覆面,没人能够体会她的懊丧和郁闷,媒介的报导,引来的不是众人的目光,而是一场大火,极有可能烧得她神形俱灭。 而她千辛万苦开辟的一条道路,仿佛一下被阻断了,顿时无法前行。 上午梁静姝的电话,更印证了这一点。 明君看着闪烁的屏蔽,竟然有些心虚,她无意识的啃着指甲接起来:“总编……” 梁静姝直言:“听到了一点儿消息,说你和唐新哲在交往,不晓得你们之间何时萌生的情愫。所以,你们在一起这样的言论,我不大相信。君君,我只是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打算,本来我将你当成坚固的大后方,指望你帮我回归祖国的。” 她的语调中有毫不掩饰的失望。 听得明君负罪感顿生,也压力丛生。梁静姝太敏锐,她聪颖的程度就像一把利刃,一下刺破并看破,仿佛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她。所以,即便相隔万里,只要她一通电话打来,还是免不了的让人心情紧张。 明君微不可寻的调适着呼吸,她自觉可耻的谎称:“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有些头疼,梁静姝获取新闻的速度怎么这样快?她自己纷乱的思绪还没缕出头绪,她就打电话来了,应付起来难免吃力。 梁静姝轻叹了口气,“就算你真有那样的心思,也不能怪你。太残忍了,我知道将你一个人扔在那里替我坚守阵地有多残忍。现在的你被撤去了主编的职务,直接在梁晨的监管之下工作,你很清楚,他们在是在慢慢稀释你的权利,这种夹缝中求生存的日子不会很久,可能你就被直接移除了。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所以,你要为自己找条后路,无可厚非。这是人在险境中的本能反应,如果是我,也一样会这样做。” “静姝……”明君悲从中来,不知道怎么跟她表述自己的力不从心。 她想说你那个弟弟跟你一样精明,她有太大的动作几乎不可能。 “君君。”梁静姝温柔的说:“我懂你,正因为我懂你的苦涩,所以,我不想再强人所难了。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就从这淌浑水中抽身吧,去走对你最有利的路。至于我的阵地能否保住,都不用你来操心了。” 明君握着听筒,问她:“什么事?” 梁静姝说:“我这几天有事要回去一趟,到时候见面再聊吧。” 明君说:“好吧。” 夏童童早晨接到清蕴的电话,说她面试通过了,让她尽快到清蕴签约。 夏童童高兴得,一尾鱼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明君,心中雀跃的想,唐新哲果然说得没错,要相信命运的反转能力。这个反转实在太大了,她本来料定自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昨天的话不过自我安慰,也不让安慰自己的人扫兴。 但是,没想到幸运之神眷顾……等等,这些是什么? 夏童童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浏览网页,之后手臂垂到床上。她又不傻,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哪有什么幸运之神,分明就是唐新哲。 没想到他是清蕴的少东家,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唐新哲和明君…… 这怎么可能,明君从来没跟她提过啊。 夏童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一个脑袋,像个作茧自缚的毛毛虫。 她忽然感觉难过至极,工作上获得的惊喜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可以得不到唐新哲,但是,她没想到明君会骗她。 夏童童感觉到眼角湿漉漉的,有东西滑了下来,她连忙把脸埋进被子里。很快,轻轻的抽搐起来。 明君也是整理完混乱的思绪,突然想到夏童童。那个女人手机不离手,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刷手机,她和唐新哲的事,她一定已经知道了。 连忙拔打夏童童的电话,虽然通着,却一直没人接听。 明君握紧手机,头疼得更厉害了。 她想不明白,一次看似不经意的花边绯闻,怎么会引发这样大的灾难? 顿时搅得她的世界一团糟。 想到夏童童的一根筋,明君实在很不放心,拿上包和外套,匆匆忙忙的走出办公室。 下楼的时候碰到梁晨,他也在等电梯,极少见他穿纯黑色的衬衣,衬着白皙的肌肤和绝美的五官,丰神俊朗。 自若风度和明君此刻的慌乱比起来,越发彰显得她像个落荒而逃的逃犯。 梁晨听到脚步声,漫不经心的斜睨了她一眼:“上班时间上哪儿去?四处救火吗?” 明君今天真是很难保持风度。 “你不是经常上班时间溜出去闲逛,公私不分,上班时间开小差,玩忽职守,都是梁总编以身作则,给我们做的良好示范,我不过就是临摹一二,吸取皮毛。”电梯门打开了,明君一步迈了进去。 梁晨紧跟其后,气势逼人,明君才一站稳,身体被人猛地扳了过来,用力按到电梯壁上。 “再伶牙俐齿让我看看,嗯?” 第95章 你再说一遍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灼热的气息逼近,修长身体紧压向她。 明君整个上午本就觉得呼吸困难,现在更加透不过气来了。小小的天地里,周身弥漫的都是他的气息,又是那样的强势冷傲,她怕吸进来伤及肺腑,到时候只会更求生不能。 明君已经要窒息了。 她恶狠狠的盯着梁晨说:“怎么?我不能说实话吗?那些不就是梁主编每天的生活写照吗。” 梁晨阴冷的笑了,嘴角弧度邪气:“看来这回你是真急了,这样乱咬人。” 明君听着他的话,耳朵里嗡嗡的,有一刻真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能控制,她一偏头,咬上梁晨结实的小手臂。 他没有穿外套,衬衣袖子挽到胳膊肘儿处。她尖细的牙齿直接陷进他的皮肤里。 那些洁白如贝的牙齿,说话时一圈淡淡的粉弧,梁晨喜欢得甚至用舌头去临摹过,这一刻它们成了嗜血的利器。 梁晨俊眉微蹙,另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这么想咬,好啊,给你咬。” 明君的脑袋被他用双手固定住,后脑勺撞向冰冷的电梯壁,他气息炽烈的吻上她,一开始就气势汹汹的。 明君很快唇齿发麻,只觉得整个人要被他凶猛的吞下腹去。 她能感觉到梁晨隐藏的怒气,漫不经心的讽刺只是表象,他真正的怒意像活火山一样在心底活跃着,这会儿终于爆发了,滚烫的岩浆灼伤她。 明君痛苦的推拒,生理上的痛苦体验也就算了,精神上才是真正的煎熬,她担心电梯门随时会打开。 “唔!” 一阵尖锐的疼意传来,明君仿佛听到牙齿咬破嘴唇时“噗哧”的响声,唇齿间随之漫入一股咸腥之气。 梁晨放开时,桃花眸子盯了她一眼,冰霜一样凌厉,一点儿温存之后的艳色都没有。 “还没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 梁晨一只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神色阴森的走出来,他俊逸的外表布了一层阴霾,门口等电梯的员工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目不斜视的梁主编先行。 明君跟着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唇上的血迹已经被她舔舐干净了。 看到的人只以为两人因为工作上的事,在电梯内起了场争执,闹得很不愉快。 明君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惊胆战。虽然除了那个吻,梁晨并没有做别的。但是,他的气息和动作都透着他的坏脾气。 想起车在地下停车场,出了大厦,明君转向一边。 胳膊被他一把拉住,动作冷硬,语气更甚:“让你走了吗?” 明君被他强行拉去另一边。 他的车就停在广场上面。 “梁晨,你放手!”明君暗暗挣扎,语气极度不悦:“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呢?还有脸问。” 梁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他一手掏出钥匙解锁,打开车门让明君坐进去。 明君说:“我还有事。” 梁晨将她按了进去。 “你的事不办也可以。” “你什么意思?想限制人身自由吗?” 梁晨已经坐到车上,冷哼:“我还想人身攻击呢。” 明君紧紧握着手机,她整个人心急如焚,想快点儿见到夏童童把事情说清楚。却又知道梁晨无赖起来什么德行,她尽量跟他心平气和:“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梁晨根本不理会她,像听不到她的话似的,只管将车开得飞快。 明君用手撑着脑袋,无奈的看向窗外。 车子开到一段林荫路上猛地停下。 身体惯性前倾,明君的脑仁更疼了。撑着脑袋的手臂被梁晨一把拽了下来,明君被迫转过头来看他。 “说吧,你和唐新哲到底怎么回事?” 明君原本对唐新哲的印象非常好,跟他相处也觉得很舒服,但是,这一下引发的连锁反应太大了,会把人吓到似的。再有人提到唐新哲和自己的关系,心里本能的退缩。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关系被没有基础的极速拉近,反倒弹得更远。 “我们之间怎么回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君火气很大。 梁晨抬手捏上她的脸颊,修指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掐出红印子。 “你再说一遍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有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吗?” 梁晨眼睛里一层寒冰。 明君心里的滋味儿异样,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她神色倔犟的说:“因为我们上过床,你就妄想来干涉我的感情生活么,会不会太可笑了?” 可笑?梁晨冷笑一声,定定的盯紧她:“你的意思就是对唐新哲有感觉喽?” 明君忽然厌烦的说:“那又怎么样?”她现在只想离开,只想快点儿联系到夏童童。 梁晨嗓音沙哑:“不怎么样,只是,我不高兴。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跟哪个男人眉来眼去,明君,看我怎么收拾你。” 明君本想出言讽刺,他都是订婚的人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可是,不等说话,气息就被堵塞了。 明君气恼的按住胸口的大手,想说:“你不要胡闹。”,嘴巴稍微张开一道缝隙,就顿时满满当当。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里是通往南山的道路,虽然谈不上车来车往,但是,白天还是会不时有车辆经过。 只要是迎面开过来的车辆,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儿,就会注意到车里发生了什么。 明君挣扎着:“梁晨,你不要脸。” 梁晨一伸手,不知按了哪个键子,座椅缓缓向下,她一躺平,他便翻身覆了上来。 他愤怒的在她耳畔控诉:“你要脸,你的桃色新闻满天飞。” “你又好到哪里去?梁晨,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你说的就算吗?” 梁晨低下头解她上衣的扣子,解了一会儿并不顺利,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胳膊上抬,一把将她整排的衣扣都扯掉了。昂贵的扣子飞奔出去。 明君连踢带踹,甚至再度咬他。“你滚开。” 梁晨的怒火被激发,憋闷了一整晚的坏情绪终于激烈的爆发出来了,他狠不得撕碎手底下的人。 第96章 我跟其他男人一样吗 车内的冷风仍旧开着。 明君细腻的肌肤上却挂了一层汗珠。 身体里传出干涩的疼意。 她黛眉拧紧,痛苦的时候反倒不发出声音了。 被她紧密包裹的那一刻,梁晨无处发泄的怒意终于被承接,他慌乱恼怒的心绪,被熟悉贪恋的温热和柔软呵护,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梁晨垂下眸子,看到明君蹙起的眉头,他的心底泛起疼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真会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她,实在被她的态度激怒了,失去了理智。征服的欲望强烈,想证明她是他的。 语气终于变得轻柔,他俯下身在她眉眼间亲了亲:“完事之后任杀任剐,现在我停不下了。” 他沉下身,紧紧的拥抱住他。 这样疯狂的事情,明君做梦也没想到。 夏童童的眼睛都哭肿了。 乔方煜看到时吓了一跳,原本夏童童有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别看没有多少心眼儿,骨碌碌的转动时,倒一副很精明的模样。 今天看到却又红又肿。乔方煜心脏一提:“夏童童,你怎么了?” 夏童童吸着鼻子,仿佛重感冒似的说:“没事情,只是觉得很难过。” “难过也得有原因吧?”没听哪个人会平白无故的伤心难过,把自己哭成兔子眼。 夏童童裹着一床毯子站在门口说:“饿的。” 乔方煜哭笑不得:“能不能行?饿也值当哭,出息吧。”他拉上她的手腕:“走,哥带你吃大餐去,想吃什么,临江的饭店随你挑。” 夏童童用了反力:“我还没有换衣服。” 乔方煜看到她毯子里的花边睡衣。咳了一声:“好,那你先去换衣服,我在这里等着你。” 夏童童说:“你进来等吧。” 租住的房子空间有限,女孩子的东西又特别多,箱子一直摆到了客厅里,哪里都很满。 “这么点儿空间,住着不感觉局促吗?”夏童童一出来,乔方煜问她。他家几百平米的大房子,想象不到这种巴掌大小的地方住起来什么感受。 这会儿夏童童对人生都要绝望了,所以,说话特别直白露骨。 “局促啊,可是,想一想干瘪的钱包,就是这点儿立锥之地也觉得奢侈了。有时候想一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只为填饱肚子,不露宿街头吗?” 她这个感慨太震人心弦了。乔方煜连忙将话题打住。 “看来你真快饿疯了,想想吃什么吧,吃满汉全席也行。” 夏童童本来想窝在家里独饮悲伤,不出门的。但她实在不是那种憋得住的性格,越是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就越是难过到无法呼吸。 所以,乔方煜打电话说过来的时候,她就直接让他上来了。 梁晨伸手把冷风关掉,怕直吹到她汗淋淋的皮肤上。他把自己的衬衣披到她身上,束好腰带,赤裸着上身又去后备箱里拿了一件未拆封的衬衣换上。 明君就要把身上的衬衣丢还给他。 梁晨率先按住她的手,表情严厉:“想让别人都看去吗?” 明君的衣服被他扯破了,至少扣子都掉得差不多了。 她冷眼看他:“反正都被看尽了,还怕更多人看吗?” “我跟其他人一样吗?我能看,其他人就不行!” 梁晨愤怒的瞪了她一眼,硬性的把衬衣套到她的身上。 明君直直的望着他:“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 梁晨手上的动作一顿,单薄的嘴唇微微抿紧。他摸过手机,拔了号码之后扔到她怀里:“报警吧。证据确凿,不用担心我会逃出生天。” 明君看了眼,报警电话已经接通了,她吸了口气,连忙挂断。 梁晨侧过身来盯紧她:“既然觉得我和其他所有男人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告我强奸?现在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我名声扫地。” “我的名声不要了吗?”明君回视他:“为了你,搭上我自己不值得。” “明君!”梁晨恼怒的欺上身,修指捏紧她的下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就算我订婚了,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希望你的嘴巴能像身体一样坦诚。” 明君一声不吭的生闷气。 梁晨收回手,冷冷的提醒她:“把衣服穿好。” 他发动车子,直接开去明君家。 夏童童说是饿了,到了饭店没吃几口东西就开始喝酒,越喝越凶。 乔方煜拦都拦不住。 看她汹涌的样子,以为有点儿酒量,结果没半小时,就把自己喝趴下了。 乔方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推了她几下,只听夏童童猪一样的哼哼,他简直哭笑不得;“就这破酒量,还敢这么喝?” 夏童童醉得连路都走不了了,乔方煜本来掺扶着她下楼。可是,别看她是个女人,身材纤细,喝醉了摇摇晃晃的,仿佛有百仗高。 乔方煜扶着她走了一段距离,觉得太费劲了,干脆背到背上。 夏童童一趴到他的背上,无助的婴儿一样紧紧揽住他的脖颈。喝醉的人,梦呓一样胡言乱语。 “君君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呜呜,她最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唐新哲,我什么都对她讲,为什么……她在骗我,他们在一起了却不告诉我……” 乔方煜听着夏童童的痛苦追问,不由得一阵震惊。 难怪传闻所言非虚? 唐新哲和明君真的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乔方煜又是一阵激灵。唐新哲喜欢明君,竟然没有跟他说起过。 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方煜想到唐新哲住院的那段时间,对明君貌似就挺殷勤期盼的。 因为他自己仰慕明君的美貌却不敢觊觎的心理,唐新哲有什么表现,他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往那方面想。没想到那小子竟是动情了。 这样一想,唐新哲最近的确变了不少。有聚会不热衷,即便参加,遇到美女也是爱搭不理。 原来是情有独钟了。 听到背后的啜泣声,乔方煜陷进沉思,夏童童喜欢唐新哲?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97章 我来帮你 是他变迟钝了吗?为什么时常跟这几个人在一起,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哇哇……”夏童童不说醉话了,直接变成号啕大哭。 乔方煜刚背着她从电梯里出来,饭店大厅人来人往,夏童童这么一哭,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堂酒店马上过来查看情况,做这个行业的很少有不认识乔方煜的。 看到他后,经理一脸堆笑:“乔少,要帮忙吗?” 乔方煜正脑门冒汗,他说:“不用,不用。”脚上的步子加快。 夏童童这个哭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她了。 乔方煜一路走,一边轻声哄她:“好了,好了,小祖宗,不要哭了,狼都快被你给招来了。” 夏童童只管哭自己的,鼻涕眼泪都往他的衬衣上蹭。她真的太委屈,太难过了。 终于将人放到车上,乔方煜喘了口气。衣服后面已经湿透了,有她的鼻涕泪水,也有汗水。 乔方煜本来要劝她看开点儿,感情的事没什么值得伤怀的,这个不行就再换另一个。 可是,看夏童童哭得怪凄惨,这些劝导的话他就说不出了。估计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乔方煜拿过纸巾,抽出几张递给她:“来,擦擦眼泪。” 夏童童抽抽搭搭的,哭得浑身颤抖。 乔方煜叹了口气,心想,何必呢?他抽出纸来帮夏童童擦拭。 “乖,别哭了……多大点儿事啊,回头哥帮你教训他……听话,快别哭了……” 明君洗完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简单的吹了一下头发出来。 梁晨在客厅里泡好了咖啡,听到响动,抬头:“过来坐下。” 明君连讽刺都不觉得了,走过来的时候一脸漠然。 身体很疲惫,想倒头就睡。但是,心里还惦记着夏童童的事。 已经够焦灼了,因为梁晨,她什么事也做不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梁晨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咖啡说:“你不是想消除流言和误会,我帮你。” 明君吃惊的望向他:“你帮我?” 梁晨好整以暇:“看你这么焦躁,结果造成的不良影响,应该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既然这样,我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梁晨阴冷的眯了眯眼:“不想看到你和其他男人有扯不清的关系,误会也不行。” 明君微微一怔。 她疑惑地看着他。 心湖止不住的纷乱,像风吹起的一湖褶皱。 梁晨放下杯子站起身:“就这么说定了。” “你去哪里?”明君看他朝门口走去,不知道他下一步是想怎么做。 “回家洗澡,你的浴室又不准我用。” 梁晨带着脾气的说话。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是安全期吗?” 明君愣了一下:“什么?” 梁晨美艳的桃花眸子盯着她,焦距渐渐变得暧昧不清。 明君喝醉了一样,忽然反应了过来。 梁晨若有似无的弯了一下唇角,转身离开了。 明君握着杯子,开始仔细计算时间。之前的欢爱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的确是件有风险的事。 明君本来疑惑,梁晨要以哪种方式平息这场绯闻。 不得不说,私心里还是寄希望于他的。因为明君暂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了,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的大脑一刻没有清净过。 梁晨在回家的路上,就给助理打电话,通知媒体记者,下午两点半招开记者会。对《轻时尚新装》副主编的绯闻进行说明。 回到家后,梁晨洗澡换衣服。修指从一排衬衣上滑过,最后取出一件浅灰色衬衣,搭配深灰领带,接着挑选剪裁得体的西装。 再回杂志社,翩然,端正,引无数人侧目。 自从上次闹得不可开交之后,蒋捷按捺联系梁晨的冲动,别说碰面,电话都没有打一个。 今天看到有关明君和唐新哲的绯闻,蒋捷嗤之以鼻的一阵冷笑,本来想给梁晨打电话出言讽刺几句的。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直到得到梁晨要招开记者招待会的消息,蒋捷实在忍无可忍,梁晨真的走火入魔了吗? 蒋捷怒不可遏的拔打梁晨的电话。 “我在大厦的广场上,你下来一趟。” 梁晨告诉她:“我还有事。” 蒋捷讽刺的哼声:“我知道,记者招待会的事嘛。” 梁晨漫条斯理:“你打电话来,为的也是这件事吧?” 蒋捷直接问他:“为了明君,你打算浪费多少公共资源?做为轻时尚的领导,这样做,你不觉得羞耻吗?” “正因为是轻时尚的领导,我才决定辟谣。因为这不是关乎某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轻时尚新装》。为了维护杂志社的利益,当然有必要澄清。” 蒋捷信他的鬼话才怪。 “别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替明君洗白。她总有本事闹得满城风雨,声名狼藉。我想她敢这样做,就是依仗着有你这样一个肯为她擦屁股的上司吧?梁晨,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毫无节制。不然于公于私,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梁晨言不由衷的轻笑:“不劳蒋总编费心。” 蒋捷胸膛起伏。 “梁晨,你真的疯了。” “好了,记者会的时间到了,回头再聊。” 梁晨挂断电话,朝大会议室走去。 明君再次拔打夏童童的电话。 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男声:“明姐,我是乔方煜,夏童童喝醉了,我刚把她送回来。” “喝醉了?大中午跑出去喝酒?” 乔方煜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她是为什么事难过,我也是听她说才知道的,没想到你和新哲在一起了。”这时候说祝福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明君说:“我和唐新哲之间是误会。”她简单的说了一句,又说:“你先替我看着夏童童,我马上过去。” “好的。” 乔方煜收起电话,立在床边仔细端详夏童童,看她没心没肺的,没想到竟是个性情中人,脆弱如斯。不由觉得有些可怜,尤其看到她居住环境的寒酸程度,想想一个女孩子在外打拼,实在不容易,像上次那样上个节目,还要被色导演欺负。 第98章 他的温柔,为了你 乔方煜从夏童童这里直面了生活的惨淡,现在的女孩子走出去,个个光鲜亮丽,就以为是种常态,几乎不会去想她们生活的背后到底有多窘迫。 以前他交往的女孩子也并非全是出身好的,肯定也有跟夏童童一样生活艰辛的。只是,那时候满脑子的理所应当。自己生活优渥,就觉得别人也该如此。 乔方煜立在床边平心静气的想,有的时候是他太天真了。 夏童童翻了一个身,大半个身体都露在了外面。 乔方煜替她把被子盖好。 手指触到下颌,心思柔软,曲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夏童童睡梦中猛力地抽搐了一声。 乔方煜慌忙的缩回了手。 明君来得很快。 乔方煜听到敲门声,马上去开门。 “君姐,你来了,夏童童醉死了啊。” 明君一边进来一边问他:“喝了很多酒吗?” “倒也不是很多,只是她太容易醉了。” 明君深知夏童童的酒量,她说:“麻烦你了,方煜。” “客气了。”乔方煜抓了一下头,他本来想问明君关于她和唐新哲的事。 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出口。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直接问唐新哲好。他跟唐新哲的关系更近,说多说少都无所谓。想到这里,他迫切的离开。 “君姐,我先走了,夏童童交给你了。” 明君送乔方煜离开。 来到卧室,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乔方煜说回来的路上夏童童吐过了,这样也好,酒醒得更快。 “水……”夏童童痛苦的闭着眼睛渴求。 明君连忙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夏童童被扶坐起来,捧着杯子贪婪的将水喝尽。接着又一头栽回到床上。肺腑中的话仿佛被磕碰出来了,她迷迷糊糊的说:“君君,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明君放下杯子,坐到床边轻轻摩挲她的鬓发,将她散乱的额发捋顺。 她知道夏童童心里的难过多半是因为她,如果只是唐新哲不喜欢她,最多让她觉得心灰意冷。实在放不下,再努力就是了。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 夏童童会将这视为一种背叛。 被闺密背叛的滋味儿,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受。 记者会招开了近两个小时。 梁晨对当日的绯闻进行了澄清。 明君和唐新哲的确有接触,却是因为工作需要。《轻时尚新装》的创刊主旨就是原创,服装做为主打。而清蕴是临江最俱特色的服装公司,谁都知道他们今年花重金签约了大批的原创设计师。和《轻时尚新装》的立意不谋而合,为双方合作提供了契机。 明君做为《轻时尚新装》杂志的副主编,负责和唐新哲接洽,商谈合作的有关事宜。 梁晨坦言,之所以不似一般的商业谈判,是因为几个人私底下本来就是好朋友。时常一起吃饭小聚,昨天两人碰头,就是打算一边吃饭一边谈工作上的事。 如果换作平时,这些说辞一定没有说服力。 但是,巧的是唐新哲这几天正在忙入职清蕴的事。这种事情不难核实,清蕴内部关于唐新哲任职总经理的言论已经传了好几日了,随便调查一下就会知道。 做为新人,唐新哲急切的想要做出一点儿成绩,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积极寻找合作机会,这种举动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能够和轻时尚传媒集团合作,绝对是他不二的选择。 除了双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有必要促成合作之外。记者会现场梁晨的态度更俱威慑性。 他明确称如果再有媒体针对此事制造不良言论,对轻时尚传媒集团及员工的名誉造成损害,《轻时尚新装》将毫不犹豫的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如果因为两人的一次碰面,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制造出两人关系非浅的言论,那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本来很明白的事情,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阴风,大家就一股脑的跟风而上,对两人的关系大肆宣传,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直到闹得沸沸扬扬,大家已经不再关注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直到忽然某个人站出来说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灌下,让那些人云亦云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这时大家就在反思,是啊,不过碰了一次面,男人的神色温柔了些许,就断定两人关系暧昧,不免有些不负责任。 记者会结束后,大家咂咂舌,有些懵懵的,不晓得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了。 反正有人提出言论,声势很大,众人几乎不假思索的响应,加入到这场阵营中来了。 直到受到梁晨的“恐吓”,彻底冷静下来,热情也随之消散。 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小题大做。 但是,这种现象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没人说得清。 明君也看了记者会,梁晨全程板着脸,言辞冷硬,仿佛杂志社和他的员工不容诋毁。 同时连明君也不可思议这强大的心理效应,会传染一样。 想想的确没什么,媒体大肆报导的时候,她大可抱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心态,等言传不攻自破。 但是,像她自己说的,因为做了亏心事,便有些慌了事。 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好了。 这样一想,梁晨的确比她考虑周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 明君刚了解完所有事情,梁晨的电话就打来了。 明君那会儿正在夏童童家的客厅,等着她醒来。她盯着手机屏幕愣了下神,滑动屏幕接起来。 梁晨告诉她:“记者会结束了。” “我知道。”明君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渐渐沉下去的一轮红日,徒留的一点儿光晕将半面天际染得血红一片。“你向公众撒了一个谎,接下去打算怎么圆这个谎?” 梁晨漫不经心的说:“谁说我撒谎了?也许,我说的时候有欺骗大众的嫌疑,但是,当我说完,媒体再报导出去的时候,所有谎言就都成真了。唐新哲会第一时间考虑同《轻时尚新装》的合作,并极力促成这个合作。”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梁晨淡淡说:“因为他想将功补过啊,一切可以赎罪的方法,他都会照做。而且,他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和《轻时尚新装》合作是大势所趋,绝非平息舆论这样简单。” 明君抿了抿唇,“所以,那番话你不单是说给媒体听的,也是说给唐新哲听。而且,你没同他商量,就直接将他逼上梁山了,除了照做,他没有别的选择。”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是借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梁晨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明君细细揣摩他的意思,梁晨很显然是说,唐新哲同样做为清蕴空降的新人,会面临和梁晨一样的窘状。就是质疑他的能力,即便他做到一定的职位,也很难服众。 这时候他就需要一点儿功勋了。 眼下能助他的,最好的就是《轻时尚新装》了。它们利用彼此的声势,团结合作一次,对彼此知名度的提升,都有很大的帮助。 梁晨半晌得不到她的回应,沉声说:“好吧,我承认这种迫使一个人做出某种决定的心情不好受。但是,这是他应得的小小惩罚。”他顿了一下,又说:“谁让他招惹你。” 明君握着电话的手指一紧:“梁晨,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你敢说唐新哲不是喜欢你?他明确说出要追求你了是不是?” 明君无话可说。 梁晨的声音明显不悦:“逼他上梁山的惩罚实在太轻了。” 乔方煜看出唐新哲这回是真惆怅了。 从他过来,他就一直皱着眉头,一副极度懊恼的神情。 乔方煜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明君有意思的?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如果不是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唐新哲接连点着一根烟。他吐了一口烟圈说:“谁打算瞒着你了,我也是才决定向明君表明心迹,不想给她惹了一个大麻烦。” 提到这个,唐新哲更郁闷了。他都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反应未免太剧烈了吧?一片羽毛落到水上,最多激起一圈涟漪。而他这片“羽毛”落下时,产生的效果却不亚于一块巨石落入水中,激起千层浪。 乔方煜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唐新哲下意识说:“当然是将梁晨所说的话圆起来。”消除一些疯狂的言论。明君毕竟是个女人,他真担心把她吓坏了。 舆论传出之后,唐新哲明显感觉到了明君的抗拒。那种心灵上的敬而远之,这是让唐新哲最难受的。 他只觉得像有人拿着簪子轻轻一划,在他和明君之间划出一道难以跨越的银河。 乔方煜跟着吸了几口烟,他在想,这时候把夏童童的伤怀也说出来,会不会更增加唐新哲的苦恼?让他变得焦头烂额? 所以,想一想还是算了。夏童童的感情何去何从,还是要由她自己来说。 乔方煜最后只发出一声感慨:“你倒是勇气可嘉,只是运气差了点儿。” 唐新哲怔了下,掐灭手里的烟,抬头看他:“我不会放弃明君。” 乔方煜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夏童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她自床上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室内开着一盏床头灯。 觉得口渴,夏童童下床找水喝。打开卧室门,看到客厅的大灯亮着。可是,没有人。她走出来,顺着阳台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 身材高挑,穿高级套装的女人,她的背影都格外坚毅清丽似的,夏童童不得不说,明君的华丽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难怪唐新哲会喜欢她。 想到这里,夏童童的鼻子又酸了。 她别过脸去,当没看到的去倒水。 还是明君听到饮水机“咕噜咕噜”的水声,从阳台走进来。 “还要不要再喝点儿?”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灌啤酒,问她的时候打开了拉环。 夏童童鼻音浓重的说:“不喝啦,喝得要痛苦死了。” 明君说:“你的痛苦不是喝酒喝的,你是因为恨我。” 夏童童转过身来看着她。她的眼眶通红,楚楚可怜。 明君灌了一大口啤酒润喉,然后把罐子放到茶几上,走过来说:“如果我说,我和唐新哲没什么你信吗?” 夏童童盯紧她的脸,一是难过得移不开,第二也是想从她的神色中判断真假。 “没什么,为什么连新闻都在传你们的事?” 明君抚了一下额头说:“如果在今天下午之前,你问我,我会说或许真是我们的行径太暧昧,才引发了遐想。但是,现在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别有用心的陷害。因为它让我损失惨重,虽然我没办法直接解释我所谓的损失是什么。可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喜欢唐新哲,我们的事,想都没想过。” 夏童童也不傻,她吸了一下鼻子:“那唐新哲呢?他是不是喜欢你?” 明君抿了抿嘴角,她不想隐瞒。 “唐新哲的确明确表示过他的心意,就在这两天。” 果然,夏童童的眼光暗淡下来。她把头垂得很低,像是在收拾自己慌乱不已的情绪,好一会儿抬起头说:“我早该想到的,他对你那么温柔,而我得已见到他,多半也是因为你,他去找你的时候,我才能刚好见到他。现在想一想,他做一切只是为了刻意见你。也是啊,你那么好,工作能力强,又漂亮,哪有男人是不喜欢你的呢。你是不知道,昨天他听我说起你的事,整个过程眉开眼笑,连我都觉得那笑很好,很温柔。只是,那些都不是对着我的,而是通通因了你。我真是太傻了,,。,” 或许因为难过和失望,夏童童有些语无伦次。 明君心疼得上前一步抱住她。 刚开始夏童童还有几分抗拒。 明君紧抱着她不放,“童童,你不要这样。” 第99章 圆谎 夏童童执拗的扭动了几下身子,呜呜的大哭起来。 “我就是很难过啊,而且,好气啊……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唐新哲,在你面前,我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感情……” 明君轻拍她的背说:“我知道,我知道……” 夏童童的情绪被明君承接住了,她哭得更汹涌了,积累的情绪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我真的很喜欢唐新哲,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这么喜欢。如果是别人,我还能跟她争夺一番。但因为是你,我就感觉自己一败涂地……我怎么比得过你,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像你一样优秀。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你明知他不喜欢我,而我却一厢情愿……” 明君低眉的说:“是,是我不好,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易招人厌恶。”她说的也是事实,轻时尚上上下下,有几个人不是讨厌她的? 即便难过,夏童童本性中的善良还是占据了主导地位。 “我也没说全怪你……” 明君说:“怎么不怪我,如果唐新哲的绯闻对象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难过。就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除了失去的痛苦,更让你难耐的是背叛的痛苦,那种感觉我懂。只是,童童,我没有背叛你。不管外界将我和唐新哲的关系描绘成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是坦荡的。即便只是玩玩暧昧,我也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喜欢唐新哲,想跟他有什么发展,我早就着手处理这件事了。隐瞒欺骗你,或者干脆跟你摊牌,我都能做得更好一些,绝不会像今天这样措手不及。” 夏童童从明君的怀里退出来,张着雾蒙蒙的眼睛看她,其实她已经不像才看到新闻时,那样头脑发热,呼吸困难了。 夏童童的头脑已经慢慢冷静下来。 就像明君说的,如果她真的和唐新哲有什么,绝不会以这样拙劣的方式让她知晓。从她上一次的恋情就知道,感情上的事,明君绝不会让自己看起来过于狼狈。 即便如此,夏童童现在仍旧无法过去心中的那一道坎。 她也不想咄咄逼人的怨怼,语气消沉的说:“你说的我也能想到,只是,现在我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你。哪怕只是被欺骗的错觉,一样闹得我心神不宁。所以,君君,不要管我了,你先回去吧,给我一点儿时间。你知道我笨,想通一件事情,或者消化一种情绪,用到的时间更长。” 明君看了看她:“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儿休息。” 夏童童“嗯”了声。 姐妹之间虽然没有公然的撕破脸,但是,明君还是能够感觉到夏童童的情绪低落。那种心情荡入谷底的感觉,想要瞬间恢复是不可能的。 明君驾车穿过城市寂寥的午夜,心中愁肠百结,仿佛从来没有这样进退两难过。 她静静侧首,盯着玻璃上的影儿,与自己的眼睛重逢对视,她看到里面冷漠又凄清的光。 谎言被圆得天衣无缝,前后衔接的程度叫人震惊。 清蕴第二天就对梁晨所谓的合作做出了回应,声称双方的确在接洽合作的事。只是合作的内容,初始阶段还不方便透露。 不良舆论得到平息。 但是,深知内幕的人都知道,清蕴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是经过整晚讨论的结果。唐新哲入职清蕴,有其重要意义,为了维护他的形象,消除不良影响,清蕴必要会做出让步,配合轻时尚做这场戏。 再者唐新哲入职清蕴,本来没有这样急迫。现在借着这股浪头,一切进程都被加快了。 这一点倒是合了唐老爷子的意,看他这个宝贝孙子还有什么借口推辞,这次的事可是他自己闹出来的。而且,清蕴为了帮他平抚事端,也做出了牺牲。相应的,他也该为清蕴做点儿什么吧。 唐新哲了解到夏童童没有来签约,而公司的人已经给她下过通知了。知道夏童童对此充满期待,怕她错过机会,他便主动给她打电话,问她没来签约的原因。 这还是第一次唐新哲主动打电话过来,光是听着手机铃声,夏童童就心跳加速。 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单纯是悸动了。 夏童童说:“签约的事,我想再考虑一下。”她接着问他:“你今天有时间吗?一起喝点儿东西吧,我有话想对你说,嗯,跟我是否签约清蕴,也有一定的关系。” 唐新哲在头脑中过了一下行程安排,说:“时间不是很长的话,现在就可以。” “那好,我到清蕴找你吧。”夏童童对这里熟,而且,在清蕴的楼下就有一家咖啡厅,唐新哲直接过来,也会省出不少时间。 夏童童推门进来,看到唐新哲抬手示意。她快步朝他走过去。 一坐下,唐新哲问她:“喝什么?” 夏童童说:“牛奶吧。”昨天喝吐了,到现在胃里还不是特别舒服。 唐新哲帮她叫了一杯牛奶,直接问她:“为什么不去签约?” 第100章 自动封印情感 夏童童沉下眼睑:“我就知道,以我当时的表现,一定没有机会。为什么清蕴还会通知我过去签约呢,原来是因为你,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清蕴的少东家,未来的继承人……” 说到这里夏童童沮丧起来,忽然勇气尽失。她看了一眼隔着桌子坐在沙发上的唐新哲,穿着笔挺的衬衣西装,华丽行走在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中。相比,他和明君才属于同一个世界,他们都是佼佼者。 而她呢?朴实无华,像一只毫不出奇的丑小鸭,不要说她比不过明君。就算她真的占据了明君在唐新哲心目中的位置,她和唐新哲就真的合适吗? 夏童童知道,明君的提醒从来不是没有道理的。明君倒不会说她配不上唐新哲,只是,以明君的睿智程度,如若他们真的开始一段关系,其中的复杂性明君一定已经预见到了。 首先,唐新哲这个人她不了解,她只是看着他长相端正,人也温和倜傥,就被他深深吸引。在此之前,她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包括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又是什么样的?她是否有能力驾驭这个男人,等等。她可是听说,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花花公子。 就算这些问题都可以克服,以她一汪水似的心性,日后真的可以应对豪门中的复杂问题吗? 有钱人的世界离她实在太遥远了,但是,她还是可以想象,他们选择婚姻的伴侣条件肯定会更苛刻。绝非只是情投意合这么简单。要么才华出众,要么门当户对,她哪一样是符合条件的呢? 夏童童怯懦的低下头,眼里布了层水雾。有种撞了南墙的羞辱感。 本来出门的时候,她还是鼓足了勇气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自己对他的感觉说出来。 但是,此时此刻,夏童童咬着唇,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她低着头不说话了。 唐新哲不知道夏童童心中所想,看她表情几经变化,只以为她是在意他的身份。 他笑了笑,耐心的解释说:“你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怀疑自己胜之不武吗?你觉得是因为我暗中帮你说了话,清蕴的人才打算签的你。这种感觉令你不舒服了是不是?” 夏童童抬起头,她有什么资本可以傲娇到有人出手相助,她厌恶的说不接受? 唐新哲等了她须臾,接着说:“我在中间垫话了不假,但是,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觉得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清蕴签你,完全是因为你的实力,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模特。《轻时尚》已经证明过了。你在竞聘中的失误是个意外,清蕴不会因此错失一个好的模特。所以,你大可放心的跟清蕴签约。这是你凭实力获得的,如果非说我做了什么,那就让他们正视你的真实水平。” 夏童童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她说:“我知道了。” 唐新哲点点头:“既然知道了,就赶紧去签约,别再执拗了。不过有一件事,可能让你很糟心。就是那个让你讨厌的林露,清蕴也签了她,接下去你们要一起共事了。她有实力,而且,签她我觉得对你也有利。你们本来是当天面试的所有模特里最出众的,但是,你出现失误了,而她没有。如果清蕴签了你,把她剔除了。日后工作中可能会有对你不利的谣传,他们真会以为你是凭借我的关系了。清蕴在接下去的工作中,也很难服众。” 夏童童理解他说的,“谢谢你。” 唐新哲笑笑说:“真要谢我就去把合同签了,省点儿心吧,我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先上去了,你一会儿记得去签合同。” 夏童童当然知道这两天他有多焦灼,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这么耐心的帮助她。这种贴合的暖意,可以慰籍她的心灵,不然她也不会这样执着于他。 唐新哲离开后,夏童童拔通了乔方煜的电话。 本来她还担心乔方煜已经将她喜欢唐新哲的事告诉他了。但是,看今天唐新哲的表现,他应该是不知道。 所以,万幸,还为她保留了一丝尊严。 现在她要请乔方煜帮她保守这个秘密了,至于到什么时候,夏童童自己也说不准。也许哪天她蜕变了,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可以和唐新哲相匹配的时候,她就说出来了。也或许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一辈子,直到时间久远,销声匿迹。 明君早晨一来杂志社,助理告诉她:“副主编,梁总编叫你去办公室找他。” 明君手里还提着早餐,听说梁晨找她,料定没有时间吃了,而且一下也胃口全失。 她抬手把早餐袋子扔到垃圾筒里,叫助理把包拿进去,她直接去敲响主编办公室的门。 “进来。” 梁晨嗓音低沉。 明君推门进来,只见他面对电脑坐着,没有打领带,雪白的衬衣开着两个扣子,侧脸清俊,宛如白雪翠竹的少年郎。 梁晨面对电脑的姿势没变:“坐。” 明君坐到室内的沙发上。 两秒钟后,梁晨漆黑的眸光终于盯紧她:“坐近点儿,聊工作,怕我吃了你吗?”他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前的椅子。 明君对梁晨最初的印象正在慢慢改观。 这个人看似游手好闲,但工作一点儿也没耽误。他脾气大的时候,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平息下来之后,势态又总是朝着他满意的方向在走。 明君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人俱备锦鲤体质,老天偏爱,所以,天随人愿? 怎么可能。 在明君看来,一切只能是运筹帷幄的结果。 梁晨若有似无的动了下唇角:“怎么不说话?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明君漂亮的眼睛冷冷眯起。 “没有,我已经清除内存了,之前的事没感觉了。”更谈不上生气。 梁晨慢条斯理:“自动遗忘或者摒弃可不是好习惯,类似的错误以后还会再犯。那件事你给我好好的记在脑子里,长记性。” 第101章 回头好好说道说道 明君换了一副讽刺的表情,“是你自己忘了些什么吧?最应该记得一些事情,谨防犯错的人是你。” 梁晨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他知道明君是在提醒他,他已经订婚的事。 梁晨嘴角的痕迹没变,语调刻薄:“还是这个德行,就会装模作样。忙完工作再好好说道。” 梁晨修指敲了两下桌面,提醒明君集中注意力,他玩世不恭的神色退去,变得一本正经。 明君即刻进入到工作状态。 “是跟清蕴合作的事吗?” “跟清蕴的合作只是一个噱头,工作内容我们不是早就商量过了,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好了。” 明君皱了下眉头。 梁晨望着她的眉心:“不懂?”他难得耐心的说:“我们想推出自己的原创品牌,概念是你想出来的不假,但森杰参与了制作,没有他,你一个人只怕很难搞定这一系列的作品。而他是清蕴签约的设计师,但是,个人维权意识太强了,我不想单和某个设计师合作。规避这个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法人合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主推的是原创,当然不打算推别的设计师,到时候主创会写你的名字。好在对方的负责人是唐新哲,谈起来会轻松很多。杂志社这边就由我来负责。” 这就是明君默不吭声的原因,他的利益心太强了,这样不是在利用清蕴,明摆着以对方为跳板。 明君公然讽刺说:“你是打算一本万利吗?” “别说得这么难听,既然是合作,肯定就是各取所需。你以为清蕴不是在借着我们轻时尚传媒的影响力打广告吗?” 明君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这次事件产生的后果,细想之后就会让她很不舒服。 她利落的收场:“好了,我知道了,梁总编。”起身就要离开。 梁晨瞪了她一眼:“忙什么?我的话说完了吗?” 明君理所当然:“首刊的方案不是还按照之前商订的,和清蕴的合作由你负责。这样一来,我自己的工作我都清析明了,还有什么需要刻意嘱咐的吗?” 梁晨说:“方案是有了,成功有几分把握?” 明君郁闷的想,这怎么预料得到。 “梁总编太强人所难了,就算我负责过很长时间的轻时尚,对每一期的销量都有一个预估。但是,《轻时尚新装》是一个崭新的偿试,只针对新装,本来就已经俱备了局限性,再加上原创,可控的因素就更少了,所以,到底能做到哪种程度,我实在没办法跟你打包票。” 梁晨的态度近乎强硬的说:“首刊一定要一炮而红。不然以现在的市场,又有《轻时尚》做排头兵,《轻时尚新装》很难突围。不温不火,或许勉强可以维系生命,那就算了。这本杂志既然我们要做,就一定要做出成绩。不然你提头来见。” “为什么是我?别忘了,你才是《轻时尚新装》的主编,就算担负责任,也该由你来。” 梁晨啧啧,骂她没有良心,然后又说:“你不是将《轻时尚》带上辉煌的嘛,说明你有创造奇迹的能力。上一本可以,为什么这一本就不行?而我基本属于门外汉,在我空降到这里之后,不信你没有在心里鄙夷过我。既然如此,首刊的发行当然要寄希望于你。” 明君觉得,已经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跟他讲了。她站起身的同时说:“不要脸。” 梁晨邪笑着动了一下唇角:“我不是说过,有你就行了,还要脸做什么。” 明君只当没听到,大步向外走。 走到门口又听梁晨说:“下班的时候聊一聊。” 聊什么? 明君已经从梁晨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径直回自己的办公室。她想不明白梁晨到底要跟她聊什么。 乔方煜见到夏童童之前以为会见到一个伤心欲绝,蓬头垢面的小姑娘。 见到后,不禁有些意外。夏童童的穿着打扮相当得体时髦,也不像想象中的精神颓靡,相比之前,已经冷静了不少。 乔方煜松了口气,他最拿哭哭啼啼的女人没办法了。如果夏童童找他来是为了诉苦,他肯定会束手无策。 夏童童手里杯着一杯咖啡,见到乔方煜过来,抱歉说:“不好意思,上班时间把你叫过来。” 乔方煜抓着脑袋笑了笑:“你不是还讽刺我游手好闲嘛,明知道我白天也没什么工作做。”他也叫了一杯咖啡,然后问她:“有什么事要说吗?” 夏童童说:“我见过唐新哲了,就在你来之前……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对他有特殊的情愫。我以为你会告诉他,但是,刚刚看他的样子,明显什么都不知道。” 乔方煜愣了下说:“这种事是你自己的私事,做什么决定由你自己说了算。当然,说给唐新哲听,也是你自己的权利。” “我今天过来,真的是打算向他表白的。一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另一方面,我以为你已经透露给他了。既然如此,我就干脆破罐子破摔,表明心迹好了。但是,当我刚刚见到唐新哲的时候,我的这种想法就彻底打消了。再不打算向他表白了,我准备把对他的感情埋藏起来,什么时候说还没想好,也许要等到可以与他相匹敌的时候。也许时过境迁,自己就不想说出来了。所以,我想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把我喜欢唐新哲的事告诉他。” 乔方煜惊讶不已:“为什么要埋藏心里不说出来?是因为明君吗?”怕伤害到朋友?还是担心自己不是明君的对手? 夏童童略微歪着头,想了下说:“可能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好吧,除了我不够优秀之外,最重要的是,我还不够勇敢。没有勇气面对一些事情。所以,先想隐藏起来,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乔方煜想,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说出来等着他接受吗? 竟然有人将它当成种子埋葬起来,是打算以后好收获更多的爱情吗? 第102章 熊毛病明君 像乔方煜这种行事高调的人,是无法理解的。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是最基本的,不行就强取豪夺,如果连这个都不行,才会想到放弃。目的也不是为了放过他人,而是不再为难自己。 夏童童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问他:“你一定觉得我很懦弱?很窝囊吧?” 乔方煜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他只是觉得很新奇,仿佛被另外一种更安静的感情震撼了。说震撼一点儿都不为过。他是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他接触的女人里,也大都死皮赖脸。利益像一道光似的,驱使着她们靠近。感情索然无味的时候,明明说了分开,大多还是死缠烂打。 所以,乔方煜虽然有过不少风流韵事,但是,他对情感的印象并不好。更别说“爱情”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的切身体验就是黏黏糊糊,湿湿嗒嗒的,像夏童童这样安安静静喜欢一个人,像默默开放的百合花一样的感情他没有见过。 所以,他不觉得她懦弱,相反,他隐隐的感觉到了这个女人骨子里的坚毅,是非常难得的。 他甚至有点儿羡慕唐新哲,能被一个女孩子这样默默的喜欢着,情深而义重。 “平时看你大大咧咧的,说话不过脑,以为你会非常冲动,老实说,有点儿意外。” 夏童童苦涩的抿了下嘴角:“没什么心眼儿是真的,但是,出来打拼不敢任性。自己家里的人都不纵容,又何况是外人。所以,做事的时候还是习惯谨小慎微。” 乔方煜疼惜地皱了下眉头。 “时常受气吗?” 夏童童看向他说:“是受了不少气,很多次都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想着回老家找一份简简单单的工作,嫁人生子得了,过大多数女人都在过的平静生活。之所以一直还在坚持梦想,是因为有明君。这些年,因为有她在,我才不慌。即便受了气,也不觉得自己是赤手空拳,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说一声,她就会想方设法为我出气。钱包空的时候,不用担心饿肚子和露宿街头,因为会有人收留我……你知道吗,那些都是我生活的底气。” 明明一直在接受明君的庇护,以前她多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好朋友,她千手千脚,无所不能。 讽刺的是,现在她却忌惮她的好。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怨怼,明君的优秀和高大,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既掩去了她所有的光茫,又让唐新哲看不到她。 现在冷静下来了,夏童童反思自己,觉得她有愧于明君。 就像明君说的,在唐新哲的眼里心里,不是除了她就是她,就算不是明君,也不一定非得是她。是她想法太天真了,在理智对待生活这件事上,她总不如明君。 就像小孩子,自己不如意就怨别人,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这样仿佛就能转移自己的无为,同时消减不悦。 只是,这样该多伤明君的心。 夏童童端起杯子,像捧着烈酒喝了一口。 乔方煜问她:“那晚你和明君聊了吗?” “没有,酒醒我就把她赶走了。” 乔方煜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既然是朋友,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就这么冷掉了,也不值得是不是?” 夏童童眼眶发红,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因为这次推出的原创作品,自己是主设计师,所以,明君特别有干劲儿。 虽然以往的任何工作,她都毫不懈怠。但是,因为是自己设计的东西,理念清析,更能领略精髓。关于整本杂志都有了不少的灵感,不时从头脑中冒出一个,不少让明君精神振奋的想法。她连忙记下来,准备加到首刊的设计中去,一本杂志,正在碎片似的被拼接完整。 本来打算加班的,几点回去说不准。 但是,下班时间一到,梁晨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自己开车?还是跟我一起?” 明君深陷工作中,思路转换不过来:“去哪里?” “一抹留白,早晨我不是说了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明君按了一下太阳穴,顿时觉得头脑发胀。 “总编大人,我要忙疯了,准备加班的。你要是没事,自己先下班吧。” 梁晨哼了声:“轻时尚传媒用不着你这么肝脑涂地的工作,收拾一下,我在停车场等你。” 明君想再说,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握着手机,想到中午去下面喝咖啡的时候碰见了蒋捷。 不近不远的距度,她的眼神像利箭一样,关系已经恶化到不需掩饰。连装模作样的打声招呼都省去了。 如果不是碍着其他同事在场,蒋捷肯定会走上来,言辞威胁两句。 跟梁晨一起共事这件事,无疑是蒋捷心头上的一根刺,她日日饮血,早对她恨之入骨。 所以,蒋家不会任这种状况持续太久。 要么梁晨离开,要么是她。 明君沉思,如若她离开,还能以哪种方式呢?只有离开轻时尚传媒。 这样一想,《轻时尚新装》这本孕育中的杂志,到底是顺利生产,还是胎死腹中,疑虑重重。 明君思考的时候,已经把手边的文件整理完毕。她拿上包出来。 梁晨斜靠在车身上抽烟,离了轻时尚总部那边,他穿衣也随意了,穿西装时常不打领带,衬衣领口的扣子也随意的开着,十足的浪荡公子哥模样。 只是,明君想到在巴黎初见他时的样子,现在别人眼中的放荡不羁,对他已经算是种束缚了吧? 明君的心头不自知的划过怜惜。 语气还算平和;“到底什么事?” 梁晨掐灭手里的烟说:“到了再说。” 他将车门打开,叫明君上他的车。 明君说:“算了,我自己开车。” 梁晨“砰”一声将副驾驶的门关死了。 “熊毛病,给你当司机还不愿意。” 明君看了他一眼说:“用不起。” 实则是不稀罕。 一抹留白的格调永远是那个样子。 明君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这回周宁没有像只猫一样趴在吧台前,所以,音乐放得很欢唱,一看就是年轻调酒师的风格。 他一边听着节奏动感的音乐,一边酷炫的耍弄花样。 明君过来的时候,他刚好调好了一杯酒,对梁晨笑了笑,推到明君面前:“美女,请用。” 第103章 一段感情可以毁掉一个人 明君看着酒杯里缤纷的颜色,又喝了口,惊喜的感叹:“唔,了不起,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调酒师。宁姐是从哪里把你找到的?” 年轻的小伙子被赞扬,倒有些红了脸。 “过奖了,也没你说得那么好。” 梁晨挨着她坐过来说:“如果她自己不懂,怎么可能挖掘到宝藏?” 明君好奇的问:“你的意思是,宁姐也会调酒?” 梁晨从调酒师手中同样接过一杯酒,接着看到调酒师转到另一边去了,他喝了一口酒,低声说:“宁姐就是一顶一的调酒师,她的技艺发挥到极至,只怕会让这些调酒师瞠目结舌吧。” 明君真是没想到。 “难怪开酒吧,原来是行家。既然有那么高超的技艺,为什么不见她自己调?”那样的话,生意会更火爆吧。“还是开酒吧只是因为情怀,像你说的,是为了音乐,跟赚钱没有关系。” 明君之所以提出这样的疑惑,是因为从不见周宁真正的加入到那些音乐创作者的行列里,最多就是在其他人表现精彩的时候,投以一笑。大数时间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着老歌,心事重重的模样。 梁晨微微眯着桃花眸子:“她肯定是不缺钱,至于为什么开酒吧,我想是她自己需要随时泡在酒缸里吧。” “听宁姐说她酒精中毒,不喝没办法。” “听她胡扯,不过,她的酒瘾的确很大,一天不喝都会不舒服。” 明君停下喝酒的动作,侧首看着他:“为什么呢?造成这种现象应该有原因的吧?”听说任何一种“瘾”,都有它的心理成因,是种心理问题。 梁晨本来不喜欢透露别人的隐私,但是,看明君满心好奇的样子。 他看了她一眼说:“是因为一个男人吧。” “一个男人?” 梁晨面对她:“宁姐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是在她做调酒师的时候遇到的。男人对她一见倾心,每天都来捧她的场。渐渐的,宁姐对那个男人也产生了感情,两个人很快同居住到了一起。没多久宁姐就怀孕了,她辞去了酒吧的工作。一心憧憬着和男人领证结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后来呢?出现了什么变故?”如果一切都按周宁憧憬的发展下去,现在她应该相夫教子,和乐融融,而不是独自一人喝酒成瘾。 梁晨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当她向男人提出结婚的请求时,才知道男人原来有家室,妻子,孩子,而且还是儿女双全。” 对于这样老套的故事,明君一点儿不意外。 她只是好奇:“那宁姐呢,她选择立即离开那个男人吗?” 梁晨摇头:“没有。现在她是看穿了一切,但当时的周宁和其他执迷不悟的女孩子一样,对谎话连篇的男人抱有期待。男人说他会和妻子离婚,然后娶她。她就相信了。” “结果那个男人根本不肯跟老婆离婚?” “如果只是那样,她可能伤心一阵子,就看开了。她自己也说,男人为了一个第三者和原配离婚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那个男人对妻子是真的没有感情,如果不出现另外一个女人,他可能真的和妻子离了婚,然后娶了周宁,过寻常人的生活。” “另外一个女人?是那个男人在和宁姐交往的同时,又勾搭了其他女人?” “据宁姐说不算勾搭,是那个男人的初恋回来了。男人想跟初恋旧情复燃,就要扫除一切障碍。他迅速和妻子离了婚,又来逼宁姐打掉孩子。宁姐不可思议,男人竟然冷漠绝情到这种程度。同时,对那个女人的用情至深,也让她不甘。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男人即便下定决定离婚,却仍旧不紧不慢。可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就跟疯了似的。为了除掉宁姐这个大麻烦,昔日温柔如水的男人变得歇斯底里,凶相毕露。” 明君无奈的叹气,情人翻脸的时候最冷酷无情了。昔日的温存都成了假象,让人怀疑是否换了一个人。 “那宁姐选择怎样做?” “宁姐不肯打掉孩子,那个男人就从高处一把将她推了下去。孩子没了,宁姐也差点儿丢了命。” 明君恼怒的说:“她没有报警吗?” “报警有什么用,又没有证据。男人反咬一口,她也得受着。” “她一定伤透心了吧?” “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何止是伤心。我想她最刻骨铭心的感受应该是恨,是恨让她变成后来的样子。” 明君握着杯子不说话了,这样一段感情,就这样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半晌:“如果是我,也会恨之入骨。但是,我不会像她这样。在毁掉自己之前,我会先让对方灰飞烟灭。” 梁晨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是吗。”他转过头去,含了一大口酒咽下去。 一只手落到了明君的肩膀上,声音响起,吓了明君一大跳。 是周宁,她问:“你们两个一起过来,不是表示冰释前嫌了吗?怎么还都闷着头,懒得理会对方的样子。” 明君心虚的笑了下,其实之前一直在说她。不过沉默了这一会儿。 “今天过来没看到你,还好奇你去了哪里。” 周宁看了两人一眼说:“最近有点儿头疼,刚去睡一会儿。” 梁晨提醒她:“少喝点儿酒吧,你那个喝法,不头疼才怪。” 周宁白了他一眼:“行了,管好你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啦。” 梁晨拉上明君说:“去那边坐,账还没跟你算。” 明君尴尬的不得了,跟周宁说了句话,被梁晨拉着过去。 “你抽什么疯啊?” 梁晨放开她,回头盯紧她:“你家地下停车场的照片,是你发给蒋捷的吧?” 明君怔了下,不说话了,跟着他过去。 有些想不明白,梁晨是怎么知道的。 刚坐下,服务生很快端来了酒水和果盘。 梁晨告诉他拿些吃的过来,两人没吃晚饭,喝酒太伤身体了。 明君思索须臾,觉得梁晨面前没必要装模作样了,不然就是在自取其辱。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104章 承认你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梁晨用洞悉一切的表情看了她一眼说:“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就想到是你。不可能是蒋捷,她要是真的找人跟踪我,可以拍摄到大量我跟你亲近的照片,随便拿一张画面高清的来给我看,不是更有说服力。而且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更像是监控中提取的,所以,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你。” 明君不说窘迫,内心也掩不住的吃惊。她没想到梁晨这么机警。监控画面的确比相机拍出来的要模糊,尤其和专业的摄影设备更不能比。她当时觉得说得过去,是相比之下,和手机在暗光中拍出的效果差不多。但是,找私家侦探跟踪的话,不会用手机拍摄,他们有尖端的摄影设备。 还有就是拍摄角度,太远的摄像头,近乎平视的,画面质感差了很多。稍微近一点儿,角度就是由上而下的,有一定的倾斜度。除非拍照的人个子很高,又是举起手臂,这不符合一般人的拍照习惯。 这些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细小问题,梁晨一下就考虑到了。 明君暗暗的吸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揭穿我?还刻意扭曲事实,让你的未婚妻蒙受冤情。” 梁晨淡淡说:“不是不想辜负你的良苦用心嘛。” 明君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这回她真的没法佯装淡定了。 “想说我在胡说八道吗?”梁晨漆黑的眸子盯紧她,忽然说。 明君脊背一僵,微微的张了张嘴巴。她还是想垂死挣扎:“我的确有自己的心思,我就是想报复蒋捷。以此挑拔你和她的关系,让她难受是一方面,同时我想知道她联系了什么人,一起来陷害我,不然我的过往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就是想拿这些照片做引子。” 梁晨看了她几秒钟,冷笑的别过脸去:“还在装模作样。” 明君喉咙发干,她难耐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渐渐感觉到了压力,想蒙混过关,貌似很难。更糟糕的是她的春心在萌动,怕有人轻轻的一挥手,把那层压制的浮土拂开,它便要按捺不住的生长起来了。 梁晨不打算放过她:“你心里想的或许像你说的那样,制造矛盾,离间我和蒋捷的关系,让她不痛快。但是,你的潜意识里,挑拔我和她的关系只是因为这个吗?” 不用明君回答,梁晨当即给她个痛快:“你制造矛盾,是为了让我远离她。你料想到我会非常厌恶她找人跟踪我,的同时,你心里对我喜欢你这件事,也有几分笃定。有了这两个原因,如果一发现她的举动,我心中的厌恶加剧,就会越发疏远她。说到底,你就是担心我和蒋捷订婚了,会关系亲密。说到霸道,你明君才是真正的霸道。还敢说你对我没有占有欲?” 他尾音上挑,桃花眸内似有笑意,一张脸艳光流转。 明君抑制不住的面红耳赤,这或许真是她潜意识中的想法,却是连她都没有细想过。 她对梁晨有占有欲? 想到梁晨和蒋捷订婚,会自然而然的发生亲密关系,所以,她忍不住玩弄心思?近而来离间两人? 难怪近来他总是阴阳怪气的讽刺她,说她装模作样。 “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什么都能看出来。又讨厌被人算计,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还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戏,搞得蒋捷每天心浮气躁,看到她时两眼冒火,充满愤恨。 梁晨咧开嘴角,粲然说:“我的确讨厌被人设计,但是,这样的设计多多益善。你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怕你对我有占有欲,就怕你没心没肺,薄情寡义的。”他伸手来拉上她的,一本正经的低声说;“放心吧,不用你动小心思,我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我为你可是守身如玉。” 他的手温暖干燥,明君的手指被他紧紧攥着,想抽回,软绵无力。 她口是心非的说:“你表错意了吧?蒋捷才是你的未婚妻。” 梁晨冷笑:“这番话我要真对蒋捷说,回头你还不得哭啊。不是,明君,承认你也喜欢我,有这么难吗?嗯?”梁晨转而捏紧她的下颌。 做为女人,明君还从来没有这样羞涩过,以前恋爱,节奏似乎都由她来撑控。可是,换作梁晨,她竟一点儿便宜都讨不到了。 “我喜欢你什么?看看你自己,痞里痞气的。” 梁晨指腹用力,:“最烦你这副德行,如果你肯想什么说什么,我也不至于看破就得说破……瞪什么眼?尴尬了吧,不是你自找的?” 明君完全插不上嘴,气得脸颊发红。 这种小女人模样,工作中是完全见不到的,生活中也极其少见。梁晨看着她,忽然欢喜不已,“哧”一声笑起来,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亲昵的说:“你不说也没关系,记得我爱你就够了。” 他说话时的热气喷薄在她的耳畔,明君耳根发红,微一侧首,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颊,他漆黑的眸光,灿若星辰。明君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心底一个声音异常清析,我也爱你。 是的,她爱他。 当你对一个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就要当心可能是动心了。 明君不傻,不会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只是碍于现实中两人的立场,没有勇气承认。 但是,她不能否认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引。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的时候,爱意很快也就萌生了。 明君只是想,这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在巴黎,她被人下药,看到走过来的人是梁晨,她暗自庆幸的时候,就开始了。 如果不是已经倾心的男子,她不会安心将自己交给他。 梁晨被她紧盯着看,喉咙沙哑:“要不要结吻?” 明君身体一倾,自然而然碰触他凉薄的嘴唇。 梁晨倾身压下来,瞬间加深了这个吻。 周宁想着,爱情和酒,她都该戒掉了,不然就彻底垮了。 可是,转而一想,戒了,生活就变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了。 那样即便活着,又有什么乐趣? 还不是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第105章 是的,她爱他 想到这里,她将目光从那对缠绵的男女身上收回来,向调酒师要了一杯酒。 年轻小伙子提醒她:“只能喝一杯,你不是头疼。” 周宁白了他一眼:“少喝一杯或许头是不疼了,但是,我会心疼。” 调酒师无奈:“行了,宁姐,你就别找借口了。再喝下去,身体就真的不想要了”他把酒杯推给她。 周宁笑了笑:“别板着脸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一边说着,一边扬起美丽的颈子喝了一口。接着撑头靠在吧台上,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反正不是在回忆过去,过去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值得她去回忆。 今晚的酒感觉喝得恰到好处,身体有一点儿轻飘,很敏感,也很兴奋。 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很欢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的那种。 梁晨还从来没见过明君这个样子,抱在怀里又软绵,又顺从。以前做任何亲密的动作,总有一点儿强迫的味道。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今晚的明君比任何时候都热情。 梁晨忍不住一再亲吻她。 本来在酒吧里亲过了,上到车上又自然而然的抱在了一起。 这样的感觉让人着迷,梁晨很久没有如此醉心一件事了。 明君终于不再抗拒他了,这样一个冷美人,一旦不再束缚自己的情感,竟比任何的女人都要勾人心魄。 梁晨几乎不能靠近她,一靠近就全身滚烫,年轻的男性躯体,荷尔蒙分泌旺盛。 昏暗的车厢内,呼吸声越来越重。梁晨勉强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车,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的嗓音沙哑干燥:“今晚去我家。” 明君双手攀附着他的修指。 她也是通体火热,烧着了一般。但是,还能开他的玩笑:“不怕被你的未婚妻撞上吗?” 梁晨报复性的亲吻她,半晌,气喘吁吁的说:“撞上了不是正合你意。” 他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系好安全带后,将所有车窗打得大开。 车子射出去时,晚风呼啦啦的灌进来,又湿又痒的空气抚触脸颊。本来想驱散全身的热气,才发现稍微强烈一点儿的感官刺激都成了撩拨。 梁晨烦躁的将车窗关上,不得不将空调打开。他细心的扔了一件外套给她:“盖上。” 刚才拥抱她的时候,发现她出了很多汗。 明君把他的西装外套披到身上,侧首看他。 梁晨沉闷的打着方向盘,薄唇紧抿,一言不发,明显是在隐忍。 明君肆无忌惮打量他干净好看的侧脸线条,凌厉如刀削一般,却不可思议的明艳。以前就觉得他长得好看,但是,暗淡的光线下,他的脸更是俊美如雕像。 梁晨修指收紧,难耐的转过头来:“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在这里吃掉你。” 明君假意瞪了他一眼:“好好开车。”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胸中心猿意马。 正视自己的情感后,再看着梁晨时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不自知的满心欢喜。不说怎么看怎么喜欢,却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比先前魅惑。她终于开始欣赏他,不得不说在他的身上有很多女人喜欢的潜质,哪怕平日里的漫不经心,也不可否认的充满魅惑。 明君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再强悍的女人,爱情到来的时候,也都凌厉不复。 明君很震惊自己的反应,脸红心跳,像个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一样。就算跟顾枕涵谈恋爱的时候,觉得是喜欢,也没有这样激荡的情绪反应。 车厢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明君缩在西装外套下的身体还是发烫。 她想抬起手来触碰脸颊,给自己降温,可是,想到那样实在太过孩子气了,不禁觉得丢脸。 从一抹留白到梁晨居住的别墅,他将车子开得飞快,所以,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路却觉无比漫长。 汽车开进院落,没有停进停车场,两俱躯体如胶似漆的粘到一起。 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 孟晓桐心情烦乱,晚饭都没有吃。 本来顾枕涵说要陪她一起去买东西的,这还是孟晓桐之前央求过他的。顾枕涵懒得逛街,今晚主动提出来,一定是为了讨好她。 孟晓桐心知肚名,所以,一点儿不领他的情。 她晚饭也没吃,一下班就直接回住处了。 孟晓桐在艰难的做着取舍。 顾枕涵跟她说得很明确了,是公司几个高层的意思。都觉得他们即将结婚了,孟晓桐不适合再做他的秘书。 短时间内,就连公司的其他职位也不适合,有的公司就是这样奇葩,有明确的规定。他们公司虽然没明文规定,但是,行事风格古板,忌讳裙带关系。 孟晓桐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老古董的想法,还有,那几个不开窍的老家伙,实在太多管闲事了。公司是顾枕涵的,用不用谁,为什么他们非得横加干涉? 偏顾枕涵又很重视那几人的意见。所以,他的意思是,先让她退居二线一阵子。等他们结了婚,以有机会了,再让她重新回到公司。 但即便短暂的离开,孟晓桐也不想。她知道退居二线是什么意思,就是专职做起家庭主妇。 她考上大学多么不容易,当年那么发奋的读书,可不是为了日后做家庭主妇。 但是,如果拒绝顾枕涵的提议,就相当于在其他领导面前给他难堪。她和顾枕涵的婚事可能就要告吹了。 在这一点上,孟晓桐没有足够的信心。她知道两人的关系需要小心维系,如果惹得顾枕涵厌倦了,他可能半点儿留恋都没有。 这样一来,她的努力就白费了。 而且,孟晓桐是真的很想嫁进顾家。顾家的家庭条件很好,父母都非常有文化,她去过几次,家风很好,一直是她向往的。 和那样的老人相处,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 再加上顾枕涵本身也是小小年纪,事业有成。不见得所有异乡漂浮的女孩儿,都能有她这样的好运。所以,不管怎样,她都得紧紧抓住。 这样一想,孟晓桐心里就有了决断。 第106章 真正的爱情 工作可以再找,等他们结了婚,生活稳定之后,她就提出重回职场。如果不能回现在的公司,那也无所谓,再找一家就是了。 以她的资质,想找份工作并不难。 反倒是顾枕涵这样优质的男人,错过了就很难再遇到了。 还有顾父顾母,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每次顾枕涵带她过去,他们都笑脸相迎,一点儿不掩饰他们对她的满意。听顾母的意思,对明君她反倒不是特别喜欢。 而且,希望他们能早点儿结婚,一直是顾父顾母的意思。当然,在讨好他们这件事上,孟晓桐也下了不少功夫,她这样做的目的,除了让他们接纳她。也为长远打算。以两家人的条件和修养,孩子将来肯定要由顾家照顾。而她打算孩子一满月就马上回归职场,跟顾父顾母搞好关系,到时候由他们带孩子才不会有怨言,也能在顾枕涵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 孟晓桐一坚定自己的想法,立刻给顾枕涵打电话。她开明的说:“枕涵,对不起,今晚我的态度有点儿差劲,没有陪你一起吃饭。我刚刚想过了,你说得很有道理,夫妻档在一家公司工作,的确不太合适,有很多不便的地方。我们要从大局考虑。而且,我们即将结婚,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我也不想让叔叔阿姨太累了,如果我现在辞了工作,刚好可以替他们多分但一点儿。结婚之后,我也想多抽出时间和他们相处,彼此了解,能多替你尽孝。那天一起逛街,阿姨还跟我抱怨,说你这几年都太忙了,一直不肯抽出时间陪她。有的时候她甚至怀念你小时候的样子,我听着都很心酸。” 劝她离职这件事,顾枕涵不是一点儿没有愧疚感。凭心而论,孟晓桐的工作一直完成得不错。 如果她闹脾气,他也能够理解。但没想到她这么通情达理,他握着电话,感觉有些对不起她。 做为女朋友,她的确比明君周到体贴得多。明君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而孟晓桐除了工作,更会兼顾情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特别在意他的感受。 这就是为什么和明君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劈腿的原因。 一个时常被冷落的人,再有另外一个女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就很容易生出别的心思。 或许就是觉得空虚了,需要填补。 这样一个女人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凡事能站在他的立场考虑。而他却对前女友念念不忘,顾枕涵自己想一想,也觉得够混蛋的。 顾枕涵一时动情的说:“谢谢你,晓桐,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孟晓桐听筒一边,一副得逞的笑意,退一步总能收获更多。这就是她和明君的区别,明君争强好胜,而她不一样,懂得示弱。需要的时候,装可怜卖惨也都不要紧。 事实上,明君也不是铁打的,相反,她既然是女人,就有温柔如水的一面。 但是,要看对谁。 在遇到梁晨之前,明君也觉得自己在感情中,就是那副冷冰冰,无趣的面孔了。 感性永远不可能占胜理智,切身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的抵御,几乎是毫不留情。 直到遇见梁晨,她“刚正不阿”的那一套根本不管用了。不管她多尖锐犀利,他都可以不着痕迹的化解。 他会毫不迟疑的回击讽刺,需要的时候,死缠烂打,没脸没皮,仿佛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以不变应万变,而明君只有一根筋,像凌厉射出的一支箭,要么刺伤别人。要么被比自己更坚硬的东西一把折断。 她直来直往,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就是手腕凌厉。 可梁晨不一样,他知道怎么以柔克刚,也知道如何四两拨千斤。所以,不管她多锐利,他都游刃有余,无所畏惧。 明君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她也是毫无办法的。 被他承接,包裹,动弹不得的时候,她没办法不被融化,保持岿然不动。 明君翻了一个身,口渴了,想起来喝水。 腰上一只手臂紧紧的缠住她。 明君侧首,那张暗影中浮雕一样的脸,大半边压在枕头里,头发乌黑蓬松,明君这样看着他,又想起巴黎的那个早晨,她一睁眼看到他,满满的少年感,她以为自己丧心病狂睡了一个小弟弟。 暂时抑制喝水的需求,明君抬手轻轻摩挲他的脸颊。睡着的时候还真是好看又无害,不由看得明君满心欢喜,低下头忍不住在他眉眼上亲了下。 腰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计,睡眼惺忪的桃花眸子缓缓睁开,午夜他的声音沙哑:“还不睡,找事是不是?刚刚嚷着累的人不是你?” 明君面上无光,呻吟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她不相信之前发出那种叫声的人会是自己。全身的细胞都炸开了,说不出的感觉。 而他沉闷的喘息和呼声,响在耳畔,跟闷雷一般。 太刺激了,所有的刺激得到共鸣,像要全面倾塌了似的。 忍耐到了极限,随着身体的沉浮,她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直到喉咙沙哑,快要发不出声音,而浪潮依旧汹涌,她挺直着白到发光的躯体,像俱快要失去生命的女尸。 “不要了……受不了了,求你……” 他发梢的汗珠滴落到她的脸上,薄唇紧抿的样子,异常性感。 听到她难耐的求饶声,他沉下身子亲吻她的嘴角:“别求我,忍着。” 怎么忍啊? 身体惊悚的痉挛。 慌乱无力,胡乱扑腾,想要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结果就是抓得他后背伤痕累累。 但他终于在这样疼痛的刺激下,攀升最高的浪头。 潮起潮落,归于宁静。 梁晨很快睡着了。 明君平躺在那里,好一会儿都处于离魂状态,太惊心动魄了。 原来这就是男欢女爱。 她明明才“死里逃生”,却又来招惹他。 梁晨慵懒的眯着眸子,眼里却一道精光,像伺机而动的狼。 “还不够累是不是?”他将她从“砂坑”中提了起来。“嗯?脸皮那么厚,也会红吗?” 第107章 百转千回 他想凑近了看清楚。 明君一把将他的脸推开:“哎呀,你离我远点儿。” 她从他的怀里退出身来,想要下床。 梁晨迅速的抱住她:“干嘛去?” 明君清了一下嗓子:“口干舌燥,想喝水。” 梁晨说:“等着,我去给你倒。”他把她拉到床上,自己赤着身子,当着她的面跳下床。 他们是最亲近的人了,彼此面前,一丝不挂,也毫不避及。 明君望着他走出去,心里的感觉很奇妙。这样的感觉她并不讨厌,很亲昵。明君仰躺到床上,抱着被子想,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家人一样的亲近。 她忽然想到明辉……之前她找了侦探社调查齐温良,到现在还没有发来消息,有时间她要打电话问一问有什么进展没有。 梁晨端着一杯清水进来,让她喝下快点儿睡。 现在杂志社每天的工作都很繁忙,大半个夜晚折腾得已经够了,再不睡天就快亮了。 早晨天一亮,明君就醒来了。 梁晨听到响动,迷离着眼睛问她:“几点了?” 他感觉才刚睡下不久。 明君安抚他:“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那你呢?”半梦半醒的梁总编像个撒娇的小孩子,拉着她的手腕不放开。 明君说:“我要回家洗澡换衣服,不然来不及上班了。” “叫别人送来就好啦。”他转身摸索电话:“我给店家打电话。” 明君连忙阻止他:“行了,梁总编,别闹了,你是想搞得人尽皆知吗?” 梁晨皱了下眉头:“那又怎样?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明君夺过他手里的电话,扔到一边说:“还不到时候。快睡吧,不要闹了,时间来不及了。” 梁晨仍旧懒洋洋的眯着眼睛:“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明君亲了他额头一下。 “不要亲这里。”梁总编发出了抗议。 明君又亲了他的嘴唇一下,他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睡去。 明君是个习惯早起的人,有时候她会去会所打高尔夫,或者起来晨跑。运动的好习惯她已经保持很多年了。 所以,临江苏醒前的清晨,她并不陌生。 连不太明亮的晨光,照下来时的粗糙颗粒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今天早晨,她觉得临江的风景和任何一天都不一样。 她驾着车,从南山别墅离开,穿过临江的主干道回到她所居住的生活区。一路上花红柳绿,才发现时气已经入夏,花都开好了,叶子绿得流油。 原本喧嚣的都市,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说不出的生机盎然。 明君放慢车速,她将车窗打开,让清新的自然风吹进来。 通体说不出的畅快,仿佛很久没有这样被大自然亲切抚慰了。 亦或者是她每天步伐匆匆,内心被利益充斥,已经很久没有慢下脚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 她快忘了生命的本真是什么。 一直以来步伐沉重的走着。 生活的幸福与圆满,用胜负来精准计算。一场撕杀中,胜出了,就是圆满,败了,就是缺失。 岂不知那些东西根本没办法衡量内心的感受,那些真正有血有肉的东西,原来,真的是要靠心去体会的。 难得的是,这一刻明君幡然醒悟,并体会到了。 她知道是因为什么。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一切和谐打破。 明君条件反射似的神经绷紧,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先把车窗关上,消除一切噪音。 然后接起来:“早上好。” 梁静姝说:“早上好,我已经回临江了,刚下飞机。” 明君先前飞起的心情,又莫明的沉重起来,慢慢沉到心底。她没想到梁静姝回来得这样快,说实话,有些措手不及,此时此刻,也不太欢迎她。仿佛她像天真少女一样刚做了一个美梦,老僧入定的梁静姝回来了,就要毫不留情的一下敲醒她。 感受到短暂的沉默,梁静姝又问:“你不是还没起床吧?” 明君说:“刚起来,还不太清醒。”她接着说:“你要回总部吗?什么时候见面?” 梁静姝非常迫切与她相见,她在电话里表示过了。 “一起吃早餐吧,你慢慢收拾,我先过去订位子。” 明君说:“好吧。” 彻底落地的心情,再没办法重新起飞了。 明君加快车速,在汽车稀少的街道上飞驰,路两侧的风景一闪而过。 本来打算买上早餐带去杂志社和梁晨一起吃的,以谈工作为由,凑到一个办公室里吃早餐,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但是,这种可能没有了。 明君过来的时候,梁静姝已经点好了早餐。 非常丰富,虽然只有两个人,还都食量有限,精致的早餐却摆了一桌子。 梁静姝看到明君过来,钻研了她一眼说:“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看你的气色比平时更好,眼含桃花啊。” 明君吸了口冷气,这眼睛也太毒了吧。 她拉开椅子坐下说:“想到有丰富的早餐可以吃,心情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她刻意表现出贪婪的模样:“昨晚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看着哪一样都想吃。” 梁静姝贴心的说:“就算保持身材,晚饭还是要吃,不然整晚空着肚子,还要工作,身体吃不消。”她一边说,一边把明君喜欢吃的东西往前推了推。 明君说:“谢谢。你也快吃吧。” 两人简单的吃了一点儿东西,实则就有几分饱了。 明君一边习惯性的叫了一杯咖啡,一边问她:“你电话里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什么事?” 想到梁静姝上一次表示自己心寒的话语,明君的心里便一阵不自在。 但梁静姝明显不是那种会抓着她的小辫子不放的人,她自然而然,已经将她的事翻篇了,绝口不提。 反而还是很信任她的说:“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只是说出来,你对你上司的印象可能就要改观了。” 上司?梁晨吗? 明君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是关于梁总编的事?” 第108章 真正算计她的人 梁静姝总是很沉得住气,她喝了一口咖啡,神色中透出些许无奈。 “这次你和唐新哲的事,你觉得是谁曝出来的?” 事情伊始,明君觉得是唐新哲。为了在公众面前制造两人亲近的假象,他很有可能使上一点儿小心计。但是,慢慢冷静下来,觉得也有可能是别人,毕竟一直以来与她暗中作对的人太多了。 明君看了她一眼说:“俱体是谁,我还没有想出来。之前觉得是唐新哲自导自演,后来又觉得不可能,他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 “说到自导自演,的确是有一个人,但不是唐新哲。你想一想,这件事情出来后,到最后谁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听梁静姝这样一说,明君僵在那里,她在心里下意识做出否定,不,不可能是他……问题最后就是他帮忙解决的……思及至此,明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如果真的是他,事态发展到最佳时期,他当然要及时叫停。 明君嗓音发干:“你是说梁晨?” 梁静姝淡然说:“只能是他……你和唐新哲的事一闹腾起来,我就关注了。觉得很不可思议,虽然你和唐新哲都是知名度很大,比较敏感的人物,但是,下班时间碰一次面而已,那些记者再怎么八卦,也不至于搞得沸沸扬扬。能够刮起一阵旋风,就说明一点,有人暗中操作,引领事态发酵。而媒体跟风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大多不会用脑,只会捕风捉影,唯恐天下不乱。 而你和唐新哲的关系被炒热后的结果就是,梁晨站出来辟谣,《轻时尚新装》这本杂志的立意主旨立刻被公众知晓。时装,原创。在首刊发行之前,成功的做了一次营销宣传。 以你做杂志的经验就该知道,这样的造势,使得《轻时尚新装》已经被很多人关注了,连带那些因为这次绯闻,听过《轻时尚新装》的人,从心理学上看也对这本杂志有了特殊的情感,如果日后这本杂志一发行,他们只要一看到,就会不自知的生出熟悉或者亲近的感觉,然后掏钱购买这本杂志。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梁晨不费一兵一卒,甚至没用谈判,就与清蕴确立了合作关系……” 说到这里,梁静姝发出了一声惊叹,“我这个弟弟,实在让我刮目相看,能做到这一步,真是见鬼了……《轻时尚新装》横空出世,又是主打原创,但是,原创这种东西在整个时尚界都是模糊不清的,最难抓住和掌握。那些未经市场检验的东西,想一下大获成功,除了绝对的实力,还要有极佳的运气。 说实话,当时他说创立《轻时尚新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无根的浮萍。这本杂志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无可依附,也从无做起,概念听着很诱人,但是推行困难。它想存在,就必须与现实连接,至少要和原创搭得上边,有契机扎根土壤,才有发展壮大的机会和可能。 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不容易的事情,没想到梁晨这么快就找到了出路。他想到与清蕴合作,真是再巧妙不过的想法。清蕴这一两年来极力标榜原创,宣传力度很大,现在是它风头正盛的时候,《轻时尚新装》就和它成功接轨了。就算合作不成功,也成功的蹭了清蕴的热度。” 明君喃喃:“清蕴已经同意和《轻时尚新装》合作了。” 梁静姝说:“我知道。如果没有这回的事,《轻时尚新装》走正常的渠道和清蕴寻求合作,对方不见得同意。而梁晨他最不喜欢求人了,所以,他采用了最一针见血的途径,就是算计,而且,还是算计唐新哲。所有的点他都拿捏得很准,包括唐新哲对你的感情,为了平息事端,消除误会,唐新哲一定会同意合作。而唐新哲作为清蕴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他初入清蕴的声势和形象都太重要了,清蕴即便为了维护他,也不会公然拒绝与《轻时尚新装》合作。” 明君平静的听着,打了腮红的脸颊渐渐发白,脊背却出了一层冷汗,身体有了明显的不适反应。 怎么可能? 她的心里明明已经信了,还是忍不住要问。 疑惑从她因为震惊而略微嘶哑的嗓子里发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他是《轻时尚新装》的主编,需要对《轻时尚新装》的存亡负责,但是,就算这本杂志发行失败,对他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害,他还是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副社长和主编,他为何要做到这一步……”不惜算计她,并利用好朋友的感情。 梁静姝注视着她,她知道明君已经信了。只是还有一点儿不敢相信,貌似她在心底深处不认为梁晨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过不要紧,她把最后一个强有力的佐证告诉她,明君就信服了。 梁静姝看着她说:“因为我和梁晨打了一个赌,如果《轻时尚新装》他做成功了,证明了他的确有接管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实力,我就死心塌地放弃中国市场,留在国外不再回来。如果他失败了,就把属于我的一切还回来。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实则《轻时尚新装》这本杂志就是我们打赌创立的。” 明君已经有些不能反应了,早晨就被响雷轰顶,一般人都会吃不消的吧。 她机械的喝了一口咖啡,已经有些冷掉了。她没太偿出滋味的放下杯子。 摇头表示:“既然是你们之间的赌约,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牵扯在内。你一时间告诉我这些,实在太震撼了,对不起,静姝,我需要消化一下这一切。”她拿过手工镶钻的手提包,站起身说:“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吧。” 梁静姝并不逼迫她,点点头说:“慢点儿开车。” 明君从店里出来,太阳已经彻底升上来了,阳光明晃晃的刺着她的眼睛,不由感觉头昏目眩。 第109章 念念不忘 她怀疑自己是否发烧了,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果然有些发烫,连带她的脸颊,也是火辣辣的。 梁静姝告诉她真相的时间太讽刺了,就在昨天晚上,她刚确定了自己对梁晨的爱,早晨因为这个男人,她心情舒畅,眼含桃花都被梁静姝看出来了。 但现实残酷,转首她就得知了这样一个真相。昨晚同她温存小意的男人,其实就是算计她的人。明君突然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 一脸欢颜如沙画一般,被一把抹去吗? 她甚至沮丧的想,事业上可以失败,而感情上受挫是她最无力承受的。 她不是个有爱做后盾,心理强大的人。从小到大,她得到的温情都很薄弱,爱的土壤一直贫瘠,就像上面长出的庄稼,弱不禁风,缺少力量。儿时得到的爱不充足的人,长大了就会非常匮乏。外表武装得再怎么强大,内心都是缺少力量感的。 所以,当时顾枕涵背叛她,和孟晓桐搞在一起,她明知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不动声色之下,还是痛心了好久。 急切的放手,也是因为没有信心挽回,那段感情再给不了她固若金汤的安全感。 现在换成梁晨就更惨了。 明君分明知道自己这一次投入的感情更深,是上一段感情远远不及的。 坐到车上的时候,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微打颤。 明君坐在那里既难过,又泄气。 她掏出一根烟点上,慢慢的抽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一切都还没有完,而是才刚刚开始。 他们将她拉扯进来,一定不单是看上了她能创造奇迹的能力,还有更深邃的阴谋在里面。 梁静姝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将她的目的告诉她,只是,她还没有给梁静姝说出来的机会。 但梁晨就太可怕了,他根本不会说,而她也看不透他。 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 明君正陷进沉思,被吓了一跳,手指一抖,烟灰掉落到昂贵的西装裤上。 她拿起电话,眯起眼睛看着。 是梁晨打过来的。 现在已经过了打卡上班的时间,而她早早从他的住处离开,却迟迟没到杂志社,梁晨一定非常好奇她去了哪里。 明君又吸了一口烟,才接起来。 “喂……” 梁晨磁性嗓音冒出来:“在哪儿呢?怎么还没过来?” 明君掐灭了手里的烟,极力控制情绪说:“因为一点儿事情,要晚点儿过去。” 梁晨的声音还是欢畅的:“早点儿过来,我很想你。” 明君轻了一下嗓子:“忙完了就回去,好了,挂了。” 她将电话挂断,不禁有些恶狠狠的。 明君将手机扔到一边,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明君走后,梁静姝也没有胃口再吃了。尤其想到明君的心情,知道她现在一定心里乱轰轰的,刚才在她面前她有些故作平静了,现在应该痛苦的爆发出来了。 梁静姝叹了口气,拿上手包出来。 这次回来她没有通知家人和公司,所以,根本不打算回总部。她早想好了,这次回国纯粹是为了办私事。 带回来的简单行李已经放到酒店去了,梁静姝看了眼时间,给对方打电话。 “你好,这么早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今天有时间吗?” 对方应承得很干脆:“当然有时间,今天正好我休息。你回国了吗?” 梁静姝“嗯”了声:“因为一点儿私事回来了,明天上午飞回去。”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梁静姝想了下,发了一个地址给他。 林俊安看到这个地址的时候,心头一震,忍不住的激情澎湃。 他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驾车过去。 推门进来,梁静姝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暗红色的沙发,她身材窈窕,皮肤白皙,品味高雅,像女王靠在宝座里。 虽然已经再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但是,林俊安的情怀被触动了。同时觉得,不管过去多少年,他对这个女人始终没有免疫力,他总是无法抗拒她。 林俊安大步朝她走来,他激动的说:“静姝,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里。” 梁静姝环视了一下周围说:“我当然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两个经常来这里喝东西。” 当时的店面远没有今天这样富丽堂皇,老板也不是同一个人,那时候这里只是一家平价的奶茶店,客源主要是附近的初高中生。为了迎合这个消费群体的喜好,墙壁上贴满了卡通人物。 其中梁静姝现在坐的,后面的这面墙壁上,贴的就是梁静姝当年最喜欢的人物。 所以,每次过来林俊安都尽量给她占这里的座位。看她坐在喜欢的背景画面前,美滋滋的喝着奶茶,他就感觉心满意足。 现在这面墙上贴着高档的壁纸,锦簇的花纹,一团一团的炸开,跟现在的梁静姝倒也十分般配。 两人叫了喝的,说了几句话后,林俊安的情绪才渐渐平静。 “我没想到你这次回来,会主动联系我。” 梁静姝望着她说:“有些想你了……”觉得不合适,她又解释说:“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怀旧,常常一觉睡起来,格外想念过去的人和事。所以,这次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见老朋友。” 林俊安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说:“所有过去的老朋友中,我在你心中,有没有一点儿特别?” 到了现在,他仍旧纠结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看来初恋这个结,他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梁静姝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转移话题聊起他的近况,问他在医院的工作怎么样。 林俊安回答她的问题后,又问起她在法国的发展如何。听到梁静姝说起那边的工作生活,林俊安由心感叹,这个女人就是天生的女王,不管她在哪里,都是这样威风凛凛,光采照人。 最后,他突然感慨说:“其实你一点儿都没变。” 梁静姝苦笑:“怎么没变,都老了。” “不,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不然他怎么会念念不忘。, 第110章 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疼 明君回到杂志社的时候,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车子开到停车场,下车前她给梁静姝打了一通电话。 “今天我走得太匆忙了,事情不是还没聊完,你什么时候回去?” 梁静姝说:“我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 “那晚上吧,我下班后过去找你。但是,不能一起吃饭了。后天时尚之夜,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准备。这两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明君不是那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很早之前她就开始做准备了,所以,到了现在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不想和梁静姝有太长共处的时间。 以前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抗拒,明君将梁静姝既看做前辈,又视作知己,她非常崇拜她。况且梁静姝对她有再造之恩,这一点她永远不能忘记。 可是,现在的梁静姝让明君感觉到了压力。一定跟梁晨有关系。明君分明知道梁家姐弟两人尖锐的对立关系,而她却和梁晨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心理上总觉得是对梁静姝的一种背叛,虽然明君知道自己理智行事,关键时刻并不会被感情左右。但是,内心的纠结感和不适感,无论如何不能忽视。 梁静姝不质疑她的繁忙程度,简单说:“好,晚上我在酒店餐厅等你。” 明君知道她下榻哪家酒店。 结束通话后,明君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因为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情绪欢脱,像个少女。这还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明君甚至讶异爱情竟有这样的魔力。 但是,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心情从云端骤然跌落。 明君透过电梯壁,打量自己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它又重新变得冷硬刻薄,早晨的时候照过镜子,即便整夜未睡,仍旧神采飞扬,没想到这么快就枯竭了。 电梯门打开,明君提着包走出来。 助理见她进来,连忙报告说:“副主编,梁主编让你回来的时候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明君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内心顿时无比艰涩。 她不知道该以何种嘴脸面对梁晨。 但是,有一点明君很清楚,就是要不动声色,要当没有见过梁静姝,更没有听她说过那些话。所有难过,隐忍,乃至怒火中烧,都要严丝合缝,小心收敛。 在整盘棋局中,她本来就是最为被动的那一个。将自己的真实情感全盘托去,只会更没有退路。 虽然她现在已经被人在某种程度上牵制住了,但是,明君对自己有信心。只要不动声色,伺机而动,她就一定有翻盘的机会。 况且,看清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靠近他。 所以,她为什么要急于和梁晨撕破脸呢? 明君操手立在窗边,一边抱紧自己,一边敏锐的分析局势。 最后,她难耐的抱紧自己,心脏没有规律的剧烈收缩,像患了一场致命的心疾。 明君知道,有些疼可以自动痊愈。有些疼,是永远都好不了的。 她静静的立在那里,前眼熟悉的景致,慢慢模糊起来。 身体蓦然被人从身后抱紧,有人亲昵的将脸埋进她漂亮的锁骨中,贪婪吸取她身上的香气似的,抱怨的语气说:“不是说回家换了衣服就来上班嘛,我还刻意给你带了早餐,结果你到现在才来。” 明君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猝不及防的被人揽紧,眼泪积蕴的水雾险些滴落下来,她连忙调整情绪,下颌微微上抬,望着远处。好一会儿,微不可寻的吸了下鼻子说:“本来是打算一早来公司的,可是,过来的路上接到化妆师的电话,让过去试妆。你知道我对明晚时尚之夜的重视,所以,连忙驾车赶过去了。试了几个面妆都不是特别满意,又更换了其他的化妆师,已经尽量节省时间了,但还是浪费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 梁晨“哦”了声:“这也不算浪费时间,时尚之夜你的表现,也直接关系着《轻时尚新装》,你越是惊艳,它大放异彩的可能性就越大。” 明君一颗心如坠冰窟,其实出于工作的需求,他说这样的话理所当然。如果没从梁静姝那里得知《轻时尚新装》产生的真相,她会觉得这话再正常不过了。 明君胸膛起伏,说不出话来。 梁晨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来问她:“你怎么了?”扶着肩膀将她转过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不由吓了一跳:“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明君是最会作戏的了,之前他不是一直说她装模作样嘛。 这次她却极为吃力,想掩饰痛心太难了。 明君从来不知道,原来痛苦和难过,也可以像气息一样,不受控制的从身体的毛孔中散发出。她抚了一下额头说:“没睡好的缘故吧,头有点儿不太舒服,好像发烧了。” 梁晨表情严肃起来,直接低下头用额头碰触她的额头,是有点儿轻微烧。 知道她整晚没有睡好,是他造成的。他愧疚的说:“这是刻意让我心疼吗?看着跟条汉子似的,身体这么弱,没有休息好就发烧了。” 明君觉得自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 “我不要紧,喝杯热水就好了。”她想脱离他的视线,叫助理去倒水。 梁晨拉住她说:“直接回家休息吧。” 明君不回去了。 “我回去了,工作怎么办?” 现在每天都是任务繁重。 梁晨拉着她说:“你回去休息,工作我来做。” “你会做什么?”到底还是关系改变了,以前她只会装模作样的恭维他。上司再怎么“游手好闲”,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她竟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梁晨扯动嘴角,似笑非笑:“以前什么都不做,不是有你嘛。现在能一样吗?” 明君问他:“有什么不一样?” “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疼。” 梁晨的决定不容置疑,再走出来,他告诉助理:“把明主编今天要处理的工作都搬到我的办公室。” 第111章 他对你有情 助理睁大的眼睛,公然表示不可思议。梁总编怎么突然变得兢兢业业? “副主编她……” 梁晨说:“她有更艰巨的任务要去执行,快点儿吧,整理一下拿过来。” 助理一边说:“我知道了。”一边想,果然,明君被派去执行更艰巨的任务了,没准就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工作,梁主编心有不安,才暂时接替她的工作。 明君没有再坚持,她这个状态的确不适合待在杂志社里。 梁晨离开后,她便收拾东西出来。 自从做了《轻时尚新装》的副编辑,待遇下降了很多。很多地方都不能跟任《轻时尚》主编的时候比了,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明君刚步入停车场,就接到梁晨的电话。 告诉她:“司机下去了,让他送你回去。不要乱跑了,回去好好睡一觉,醒了给我打电话。” 明君说:“我知道了。” 入睡前,明君照例喝了一点儿干红,躺到床上很快睡了过去。像被什么沉重而沮丧的东西一路拉了下去,拉到深不见底的暗黑世界。 感觉是睡着了,可是,未知的世界群魔乱舞。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 明君最后惊恐的醒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没想到睡了这么久,只是身体的疲劳一点儿没有缓解,脑子越发昏沉沉的了。 睡梦中身体出了不少汗,此时,口干舌燥,整个人脱水了一样难受。 明君穿上拖鞋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然后坐到沙发上,看工作文件和手机中未能及时回复的信息。 下班没多久,明君已经到了梁静姝下榻的酒店。过来前电话联系过了,明君步入大厅后,直接搭电梯去酒店餐厅。 她重新化妆,换过衣服,缓缓步入酒店金碧辉煌的餐厅。 梁静姝一眼注意到她,明君的冷艳,再多的人也都难以掩盖。她招了下手:“这里。” 明君微笑着走过来。 梁静姝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点儿异样的情绪,比如说,低落,沮丧,恼怒,甚至难过……直到明君走过来,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除了冷静,自信,梁静姝未在她的脸上看到任何可以打破她自持的东西。 她微微安下心来,果然是明君,而且,她显然一直在成长。 “咖啡?还是茶水?这里的咖啡是现磨的,茶也不错。这就是我坚持选择这家酒店的原因。”梁静姝笑笑说。 明君说:“红茶吧。” 梁静姝让服务生上一杯红茶。 等她回过头来,明君问她:“今天一天都在酒店吗?没出去转转?” 梁静姝说:“上午跟一个老朋友一起喝了点儿东西,其他时间就待在酒店里。”她坦然说:“不敢出去转,怕撞到熟人。” 明君沉默的听着,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她,肯定不想其他人知道。 要谈论的话题已经开始了。 明君直接问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刻意交代吗?” 梁静姝猜她一定已经想到了。 “我早说过,你是我在国内惟一能指望的人。君君,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一个人想要收复失地,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几乎不可能。” 她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这点是她们早就达成共识的。 红茶端上来了,明君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放下说:“跟《轻时尚》不一样,《轻时尚新装》的主编是梁晨,就算整个过程是我一手参与决定,版本最后还是要得到他的首肯。”她觉得梁晨既然可以精心设计这一切,就说明他不是草包,对杂志并非一窍不通。不仅如此,他还会严格把关,保证杂志的顺利发行才对。 这时候要她做手脚,几乎不太可能。 梁静姝不骄不躁,她抬起头来看着她:“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搞破坏肯定是行不通,梁晨不会傻到新刊发布前有人动手脚,却不欲理会。但是,即便这样,也不代表没有办法。” 明君问她:“还有什么办法?” 梁静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知道梁晨操纵媒介,还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吗?” 明君疑惑的看着她。 梁静姝说:“也是为了离间你和唐新哲,让你们之间的距离不等拉近,就彻底变远了……至于为什么,你的心理感受,一定可以解释为什么会达到这样的效果。只是,梁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想,他肯定也是不受控制,下意识想要这样做。他这样,完全是出于嫉妒。” 明君微微一怔,嫉妒?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生出嫉妒心呢? “你是说他对我有感觉吗?别开玩笑了,你都说了他在利用我,又怎么可能。” 明君讽笑着否认。 同时,她又抑制不住心里的惊悚。梁静姝为什么要说起这个?不,是她竟然连这个都洞察到了……明君已经接收到了一点儿危险的讯号。她既然提到这个,接下去要说的,肯定与此息息相关。 梁静姝肯定说:“他对你应该不止有感觉这么简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再深一点儿,不然他不会为了解救你,把你拉到《轻时尚新装》来。他明知道我们的关系,而我和他在打赌,你的存在对他有多大的威胁。这些他通通没想。” 明君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已经完全了解梁静姝的意图。 警示灯一直在心底里闪烁。 但她明知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一切都是她自己承诺过的。 “你想让我利用他对我的感情?以此蒙蔽他的双眼,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梁静姝仿佛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这倒不至于,首先,梁晨他不会这么傻。即便他对你有情,也不会轻易被蒙蔽了双眼。再者,如果你对他也生出了感情,我知道让你这样做,你将非常痛苦。”话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仿佛想从那里验证自己的猜想。“我并不想那样强人所难。所以,你无需做什么大手脚,只要不将自己的才华全部释放,一样可以帮到我。” 第112章 他真的爱我吗 明君漂亮的长睫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扑闪。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构思创意上有所保留,不让它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这样一样可以影响杂志发行的效果?” 这样做即便出了问题,也无可指责。就算能力再强悍的人,也不能次次创造奇迹。灵感和构思,本来就是捉摸不定的东西,想永远标新立异,几乎不可能实现。况且一本新杂志的发行,就像一种新事物的诞生,总有很多不可控因素会导致它的失败。有时候还有运气,这种东西也非常重要。 所以,只要不犯那种肉眼可见的错误,梁晨就不能责备她没有付出全力。一个人的用心程度又不能精确测量,一眼看过去,达到某个值就说她尽力了,不然就表示她别有用心。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次新刊的发行,直接关系到明君的个人利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了现在,她的成败已经和《轻时尚新装》这本杂志完全捆绑在了一起。 受了梁静姝的点拔,明君甚至怀疑这才是梁晨不惜力排众议将她拉过来的真实目的。她出众的才华,他想为他所用,又防止她会倒戈。所以,把《轻时尚新装》的成功发行和她接下去要走的路,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要有多大的魄力,才会为了别人,而不惜斩断自己的惟一退路? 梁静姝偏生对她有信心,相信明君为了帮她,会选择抛弃自己的利益。 明君不可否认,她无力抗拒。 而这种无力并非完全的屈从,如果梁静姝需要,她当然会帮她达成所愿。 梁静姝淡淡说:“虽然你说杂志发行的决定权在梁晨手里,但是,我还是坚信他对你的用心程度,他对你不是没有一点儿信任与依赖。人只要动了感情,就不可能不盲目。据我所知,梁晨没有真正谈过什么恋爱,他那个年纪面对喜欢的女人,想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你的行径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他还是会信赖你,尊重你做出的决定。这样,你在构思上拿捏分寸,就完全有可能。如果首刊发行失败,他也不会怀疑到你,对你们的关系便不会有影响。” 话毕,梁静姝盯紧明君。 梁晨真的对她有感觉吗? 梁静姝笔直清析的视线,也没能让明君信心倍增。 她充满怀疑的说:“只怕你高估了我的魅力,或许梁晨有其他的想法,对我有情,只是他故意表露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梁静姝轻笑:“不会的,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明君抬眸看向她,梁静姝总是这么相信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表示出对她的绝对信任,所以,即便她已经看出来了,她对梁晨也很可能生出了情份,却不担心她会背叛她。 如果不是感情真挚,一定达不到这种程度,明君应该对她的信任充满感激。 但是,此时她的不适反应很强烈,竟有了呕吐的冲动。皱了下眉头,她将杯子推到一边。 明君说:“你的意思我完全懂了。” 不想再谈论下去了。 梁静姝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君君,我知道这样要求你,让你很为难。我深知你付出了什么。可能是你要走的路被中断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回到中国市场,轻时尚传媒回到我们的手上,你可以肆意去走你自己的路。到时候我不会束缚你,会为你提供一切便捷的路径送你抵达梦想的彼岸。” 明君抽回手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眼下的事情完成。”她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早了,我先回去,还有工作需要加班完成。” 梁静姝点点头,提醒她:“还是要注意休息,别把身体搞垮了。” 明君快步走出酒店餐厅。等电梯的时候,电梯门打开,迎面走出一个男人,一边走一边讲电话说:“静姝,我已经到了……” 明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男子一米八几的身高,肩膀很宽,行走时步伐稳健,朝酒店餐厅的方向走去。 她本来还好奇,梁静姝怎么会约她在餐厅里见面,原来是约了人共进晚餐。 看样子是圈外人,不然她不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明君一步跨入电梯,一脸明媚冰融瓦解,疲惫爬上脸颊。 电梯内空无一人,她靠到电梯壁上,全身力气尽失。 一切都再清楚不过,心里却乱成一团。 明君想到梁晨发现她积极寻找出口,想走原创路线的时候,极力鼓励她,并给她提供了契机。明君还记得当时心里的感动,她没想到能有一个人这样懂她。现在看来,洞察人心,是他们姐弟与生俱来的本事。 明君径直穿过大堂,离开酒店。 车厢内手机响个不停,明君打着方向盘充耳不闻。 打了几遍没人接,夏童童有点儿心灰意冷。 明君是不是永远都不理她了? 也是,朋友之间最该彼此信任。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质疑她,以明君骄傲的个性,她一定感觉非常寒心。 想到这里,夏童童难过的蹲到地上,抱住膝盖。 想到可能永远失去明君这个朋友,竟比永远得不到唐新哲的爱,还要感觉绝望。 唐新哲于夏童童而言,就像天上的星星,煜煜生辉,抬头可以看到,但毕竟没有摘进手里过。 但是,明君不同。 在她生活最艰难困苦的时候,肯伸出手来拉她一把的人,却是明君。 只要一想到明君,来临江打拼的日子就能一一浮现眼帘。不管光辉与否,明君都是她年轻岁月的见证人。 最开始和明君有交集,是她初来临江,那时明君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助理。两人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和所有拼租的房客差不多,起初她们并无交流。夏童童闭塞,是因为从早到晚的打零工,每次回到住处筋疲力尽,根本无心交际。而明君除了忙,还生性冷淡。 为了避免尴尬,两人同时在家的时候,会下意识避开彼此。 第123章 就任性一回 直到有一次明君喝醉了酒,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痛苦呻吟。 夏童童不仅把她送到医院,还将明君吐得一地狼藉打扫干净。那次明君直接喝出了胃出血,如果没有夏童童,后果不堪设想。 明君痊愈出院后,向夏童童表示了感谢。那之后两人再碰面就开始打招呼,因为明君在轻时尚传媒集团工作,又是梁静姝的助理,有机会拿到免费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知名的大品牌。 那时的明君对穿搭已经相当有见解,她会将适合夏童童的衣服送给她。 后来夏童童说过,那时明君的举动,不知帮她避免了多少尴尬。她一个吃饭住宿都勉强维系的人,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衣服,鞋子和包包。去应聘工作的时候,对方常常因为她寒酸的穿着嘲笑她是土包子,不仅不会雇佣她,还会公然质疑她的品味。 夏童童自己也承认,身为一名模特,出入的都是衣着时尚的圈子。而她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透露着她的自卑和窘迫。 当两人终于渐渐熟络起来的时候,夏童童却要被迫搬出去了。 那时候因为找不到临时工作,她身上的钱都花光了,交不起房租,房东就勒令她在三天之内收拾东西走人。 有一天明君下班回家,透过房门的缝隙看到夏童童孤零零的缩着身子,抱着箱子痛哭流涕。 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茫然无错,她都看在眼里。 后来是明君帮她交了房租,夏童童才免于流落街头。 那是明君第一次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夏童童每每提及,明君都说她们之间有过命的交情。她知道明君指的是她将胃出血的她送到医院的事。 …… 两道强光射来,夏童童下意识抬起头。 她恍惚看到车型,猛地站起身,张开手臂冲到路中间。 明君倒吸一口冷气,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胡乱的想事情,注意力根本不集中。如果不是因为到了小区门口自然而然放慢了速度,像这样突然有人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气恼的推门下来:“夏童童,你疯了吗?” 不等她说完,夏童童已经默不作声的冲上来抱住了她。 纤细的手臂紧紧缠住她的脖子,明君听到她近在咫尺的啜泣声。 嗡嗡的响。 明君跟着僵在那里,她心头的震惊不亚于刚刚那凶险的一幕。她抬起手,感觉到夏童童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由回抱住她。 同时,心里发出重重的叹息,这样一个夜晚,她需要的也不多,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够。 而这样的拥抱,或许只有夏童童可以给她。 夏童童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君君,对不起,我错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原谅我了……” 明君轻声说:“夏童童,我好饿。” 夏童童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笑着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夏童童做饭的时候,明君伏在自己家的吧台前一动不动。她终于有点儿理解周宁了,为什么常常握着一杯酒,趴在那里跟石化了一般。她不是个悲剧英雄,时至今日,她或许仍旧难过,依旧被情所因。 明君一边喝酒,一边翻看手机。 梁晨发来一连串的信息。 “睡醒没有?” “小猪,小猪,起床啦。” “还没醒?真成猪了吗?” “成心的是吧?” “接电话。” “为什么不接电话?” “等着,我过去找你。” “明君,你在哪儿?” “回答!” “找死是不是?” …… 能感觉他越来越焦躁了。 光电话就不知打来多少次。 只是,明君去见梁静姝的时候,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从酒店出来后,她便想屏蔽世界上一切的声音了。 至少从今天到明天,她不想理会任何人,任何事。她几乎从未任性过,但是,她想任性这一回。 手边的杯子被移开。 “你今晚怎么老喝酒啊,不是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嘛,这么喝胃不要了。” 夏童童走过来责备她,接着说:“赶紧洗手吃饭吧。” 明君小孩子似的抬起双手,伸展着十根指头让她看:“我的手很干净,可以直接吃。” 夏童童说:“那好吧,去餐厅。”眼风一扫,屏幕亮着,提醒她:“有电话。” 明君几乎看也没看,抬手将手机扔到装满酒的杯子里。腥红的液体溢了出来,昂贵的手机在妖艳的杯子里吐泡泡。 夏童童吃了一惊,想说,你疯了? 但是,看到明君的表情,忽然安静下来。她敢肯定今晚的明君非常反常,她几乎没见过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能让明君做出这种反应的事,一定不是一般的小事。 夏童童很好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着明君的样子,又不敢问她。 林俊安靠到床头,点着一根事后烟的时候,梁静姝已经转过了身,只拿光滑的脊背面对他。 到现在不真实的感觉仍旧十分强烈。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一场欢爱之后,林俊安靠在床头,总感觉身边的女人是她,欣喜的将人翻转过来,又不由得大失所望。那种感觉他实在怕了,林俊安抬手按上她的肩头,想将她转过来面对他。如果看清了她那张脸,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会消失了。 但是,梁静姝不肯。 她说自己已经老了,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可能会大失所望。 林俊安坚决表示自己不会,梁静姝仍旧不肯。 他便不再勉强她了,兀自的抽着烟。 眯着眼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在酒店的餐厅里,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回顾往事。慢慢有些动情,就喝了一点儿酒。 晚饭结束的时候,那种依恋的氛围仿佛还没有消散,他就提议说:“我送你上楼吧。” 梁静姝没有拒绝。说:“好吧。” 走到门口,她请他进去喝咖啡。 林俊安极力控制自己的欲望,拒绝说:“下次吧。”他怕自己踏进那道门坎,就会因为胸中的热望,而变成吃人的兽。 梁静姝也没再勉强,说:“那好吧,你回去吧,再见。” “再见。”林俊安步伐沉重的转身。 “俊安。”只听她在他身后轻轻的唤了一声说:“你在所有人中,的确是特别的。” 第124章 自动剪辑的时间 同时一只纤细的手指抬起来触碰他的脊背。 像魔咒一样,她的气息倏地缠上来,林俊安的步子再也拖不动了。 他猛地转身抱住她。馨香掺杂着酒气,注定引人犯罪的夜晚。 只听梁静姝说:“到房间里去。” 门板打开,他拥着她进来,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思绪到此为止,林俊安掐灭手里的烟,也有些乏了。侧首看到梁静姝呼吸均匀,貌似已经睡着了,他也立刻躺下身睡。 早晨一觉醒来,床侧空着。 林俊安抬手摸了一下,心底空空。 起初还以为梁静姝在洗手间,或者客厅,坐起身看到床头的便签,心里的空彻底成了一个洞。 林俊安拿在手里看了眼,梁静姝的字娟秀大气,和人一样。 她说她已经去赶飞机了,看他睡得正香,便没有叫醒他。最后问候他早上好。 林俊安揉了揉脑袋,坐到床沿,赤脚踩在地板上。不得不感叹年纪长上来了,四十岁和三十几岁的时候还没办法比。昨晚体力透支,睡下的时候疲惫如潮水一样翻涌上来,连她离开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他也该洗澡上班了。 林俊安穿好衣服离开酒店。 昨晚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夏童童没有离开。 早晨她起早做了早餐。金黄酥脆的小油条,现磨的五谷豆浆,端上餐桌的时候,整个餐厅到客厅都弥漫着饭香味。 夏童童去叫明君,她坐梳妆台前上妆。透过镜子眼神交汇,夏童童看到素面朝天的明君精神百倍,相较昨晚仿佛换了一个人。 昨晚的明君气息沉溺,混浊,似搅不动。即便她不说,夏童童也能够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对明君的冲击很大。她很少看到她这个样子,想想应该是认识她以来的第二次。 第一次就是那次明君喝醉酒…… 还是老样子,前一天再怎么消沉,绝望,一晚上的时间,明君就自动修复成功了。 振作精神,连一点儿细微的衰败的裂痕都看不到,让夏童童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经过一个晚上明君被重置了,那些伤怀都再体味不到。 以前夏童童很佩服这样的明君,觉得她有王者风范。一般人都会被坏情绪困扰几天,而明君就完全不会。 慢慢的见闻多了,夏童童就开始忧心忡忡。听闻心理学上说,人排解情绪的最好办法是分散。这种消散是外排,而不是内消化。只有倾吐出来,才会被稀释风化。夏童童担心明君这样兀自消化情绪的时间久了,终有一天会积郁成疾。到时候心理或者精神上因为承受不住而垮掉。 她正游神的时候,房门打开,明君走了出来。 “吃饭吧。” 夏童童抬眸。即便同为女人,明君自带高级感的美艳一样让她移不开眼。身为时尚编辑多年,明君对各种风格驾驭娴熟,知道怎么可以穿出最契合她冷艳气质的风格,尽可能的冲击人类平庸的视觉感官。 “每天上班都穿得这么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走秀。” 明君说:“明天晚上的确有一场秀,时尚之夜的邀请函你拿到了吗?” 夏童童说:“拿到了,清蕴给了我一张。”做为清蕴新签模特中的佼佼者,公司当然不会错过这次让她亮相的机会。 除了她,林露也拿到了。 因此,两人还暗暗较着劲。看谁在时尚之夜上的亮相更惊人。 明君走过来说:“礼服选订了吗?订了的话就退了吧。你的品味我不是很信得过。”毕竟时尚之夜不是一般的场合,华丽程度不是夏童童参加过的一般场合能比的。装扮上稍有差池,被媒体报导出来,再浓墨重彩一番,就会被贴上没有衣品的标签。一旦被当作穿搭失败的反面教材,想翻版就难了,以后不管穿什么,都会被挑剔。现在很多大明星就吃了这样的亏,一次造型上的失败,日后苦不堪言。夏童童想成为顶级名模,就一定不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明君又说:“今天我让造型师联系你,礼服和造型,你听听他的意见。” 夏童童本来苦恼装扮,以她的资质,还没有相当实力的造型师团队。明君一句话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想到这里,有感而发,夏童童拉上明君的手臂说:“一直都是你在帮我,关键时刻没有你,我根本就一筹莫展,毫无办法。君君,真的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得了。”明君拔开她的手,她早已不计前嫌:“一直喊着‘大神带带我’的人不是你?你都这样厚着脸皮了,我怎么能不管。” 夏童童差一点儿就掉眼泪了,听了明君的话又嘿嘿的傻笑起来。 “对呀,我就是抱大腿的。” 明君走路带风,看到其他人的眼中,仍旧是无尽的从容。 只有她自己可以感觉到掌心里微微出了一层汗。 进到电梯里的时候,她默默的摊开掌心,让汗水蒸干。 这样的软弱无力,简直不是她的风格。 明君知道梁晨在上面等着她,昨晚她一直不回他信息,也不接他的电话。他去家里找她的时候,她又去了酒店,他连门都没进去。 所以,梁晨一定酝酿着一场脾气,她非得低眉才有可能将他哄好。 想到这里,明君目光颤抖。如果真是因为在乎,再大的脾气她也欢喜。只怕他是在作戏,故意拿捏一种情绪给她看…… 明君微微闭了下眼睛,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怕自己才整装待发的心情又全面崩塌掉。 她也已经想好了,要以一种假面孔来面对他。 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动剪辑,最恰当的衔接就是他们刚刚相濡以沫,有过肌肤之亲。她才从他的床上爬起来,怎么可能不温柔如水? 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就发现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电梯门打开,明君大步的走出来。 先将自己的手包和外套交给助理,明君没回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去找梁晨了。 第125章 喝大了了不起啊 梁晨听到了敲门声,猜准了是谁,闷着头没应声。 明君很快自动推门进来。 梁晨坐直身体,头靠到椅背上,表情冷峻:“出去!” 明君笑眯眯的:“怎么了,梁总编,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已经走近,双手撑在桌面上,凑近了看他。 梁晨受不了她的气息似的,转动座椅背对她。他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周身依旧冷气弥漫。 明君刻意表现得迂腐,不为所动。他把身体转过去了,她也跟着转了过来。没有办公桌的摭挡,刚好她双手按到他的座椅扶手上,靠得他更近了。 梁晨嫌恶的一蹙眉头:“离我远点儿。” 明君好声好气:“生我的气了对不对?你不说话我也知道,因为我不接你电话,也没回你信息,你不高兴了嘛。”她抬手碰触他的脸颊。 被梁晨一把打开了。 他扬起头来瞪着她:“你还知道啊?昨天说好了,睡醒了给我打电话。结果呢?睡死过去了吗?别告诉我你睡到今天早晨才醒。” 梁晨气势汹汹的,他生气的时候,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棱角分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堪称完美。 明君没由来的心脏闷痛,像被他的凌厉划伤了。 她苦涩的抿了抿唇,语气如常:“是啊,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我的确睡到早晨才醒,昨晚真的睡死过去了。” “少跟我胡扯!”梁晨没想到她一点儿诚心都没有,站起身去窗前:“滚一边儿去。” 明君从身后抱住他,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腰。抱紧的一刹,明显感觉梁晨僵了下。 想来他没想到明君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明君也没想到,看他抬步,一股冲动油然而生,想紧紧拥抱住他。脸颊贴紧他的脊背,静静吸取他身上的味道。 梁晨已经有些心软了,他恨自己没出息,真是一点儿见识都没有。于是,语气更冷了几分:“你耍赖皮也没用,解释不清楚,休想我会原谅你。” 明君枕在他的背上,安静的说:“不原谅我,你想怎样?以后永远都不理我了吗?” “我……”梁晨烦躁起来,他显然做不到。 所以,眼下还是要搞清楚昨晚她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家? 不能低估明君的机智。 梁晨转过身来,双手捏紧她的肩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明白你真给我滚出去。” 明君站直身子,做出老实交代的模样:“之前我和夏童童因为一点儿误会差点儿决裂,昨天她去找我,我们终于重归于好了。两人跑出去一起喝酒了。你发来信息的时候,我们正在喝着,我没有注意到,等你再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喝多了,况且在和夏童童回顾往事啊,根本不想被打扰。而且,也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啊,又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 梁晨咬牙切齿:“怎么就见不得光了?就算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接,你就不会去外面接?” 明君苦着脸:“问题来了,当时我喝得腿都软了,根本走不动,昨晚夏童童怎么把我拖回去的,我至今没有一点儿印象……就知道你不信,我有证据……”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看看。” 梁晨眯着桃花眸子,一副“你少耍花招”的神色接过手机。下意识按了一下,屏幕黑乎乎的一片。他又按了几下,完全没有复苏的迹象。关机了? 看出梁晨的意图,明君告诉他:“你按了开机键也没用,根本开不了机了。昨晚喝多了,怎么把手机扔进酒杯里的都不知道,等拿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这回我说我喝多了,你信了吧?” 梁晨眯着眼审视她,她这种人,通讯工具一刻不离手。因为需要待办的事情随时可能发进来,而明君不是个会懈怠工作,或者积赞任务的人。而且,有的时候工作本身就不能耽搁。所以,就算乘飞机,平稳飞行之后,她还是要将手机打开。 如果不是喝多了,她不会把手机扔到酒杯里泡上。 “既然开不了机,还不赶紧拿去修,或者换台新的,拿到我面前显摆什么?喝大了了不起吗?” 明君说:“不是怕你不相信我吗,才当作证据拿来给你看嘛。”她又来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这回是从正面,她张着剔透的眼睛看着他:“知道我没骗你,这回你该原谅我了吧?” 梁晨轻哼:“虽然原谅你了,但还是很生气……” 明君轻轻的一踮脚,温软的嘴唇碰触到他的,她调皮的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他。 “这样呢?还生气吗?” 梁晨微动了下嘴角,仿佛刻意隐忍微笑的弧度,装模作样的板着脸,一副我不好哄的架势。但深邃的眼底蕴着一抹柔色。 “这点儿算什么,要更多才行。” 他低头狠狠的吻上她。 明君纤细的腰枝被抵靠在办公桌沿上,柔韧的柳枝一样不断下压,慢慢折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她抓紧他的衣料,心脏一阵悸动。 明君的手机拿到指定的店家去修理了,为了不影响使用,她又让助理去帮她买了一块新手机。 前一天的事情才终于算过去了。 时尚之夜的大帷幕终于徐徐拉开。 明君先前一直非常期待,将它视为一次新的开拓。此时热情虽没有消退,心情却复杂得多。 造型师替她将最后一串钻石耳坠戴上,仿佛点睛之笔,映着她的明眸皓齿,整个人洁白闪烁,如珠光一般。这些光不是从她身上任何的装饰物品上散发出来的,而是来自她本身。 造型师是合作一把年头的了,完成之后直起身,发出一声惊赞:“漂亮,今晚如果你不能谋杀菲林,那就过来谋杀我吧。” 明君笑着说:“对于你的手艺,我一直最放心。”她站到大镜前打量。造物之神奇,已经很令人不可思议了。而人类精雕细琢的本事,更是让人称奇。 第126章 时尚之夜 造型师微笑:“恕我表述不恰当,但是,这些年来,你真的是我的得意之作。”每一次明君参加活动,受到的赞赏,总在不断抬高他的身价。说到明君的造型师也是一种荣光。 明君看向他说:“还有一件得意之作,就看你想不想去雕琢。” “你的那位朋友夏童童?”造型师说:“我已经让助理们帮她更换礼服了。你的那位朋友也算得上骨相清奇,稍微用心的一拾掇,就很出彩。” “所以啊,不要错过任何一个成为招牌的可能。” 造型师指着她哈哈大笑:“你啊你,心思转得最快了,谁都比不过你。你是明知她请不起我,而我也不会为那种小模特服务,才故意这样游说我的吧?” 明君坦然说:“我觉得她配拥有一个顶级造型师,只有这样,才能将她骨子里的灵性表现出来。但是,像你说的,她请不起。所以,我向你推荐她,如果你足够有眼光,绝对可以创造一种双赢的局面。至于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偿试,那就看你自己了。” 造型师琥珀色的眼睛转了转,沉吟说:“要是别人塞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过来,我肯定理都不理。但是,你明君就不一样了。这个偿试我愿意考虑。” “谢谢。”明君笑起来婉约大气。 造型师希望能再创造出一个这样的奇迹。“是你的朋友应该感激你,她不知道到了我的手里,她就要开始焕发魔力了。” 对于时尚之夜的这次活动,轻时尚传媒集团的负责人是蒋捷和其他两个同事,最开始的负责人考虑的是明君,但是,当时明君忙着参加秋季成衣秀,根本抽不开身。后来因为职位变动,又不再适合插手这些事情。 反倒是蒋捷,调回轻时尚传媒集团总部后,综合能力和职位的考虑,很快成为时尚之夜的主要负责人。由轻时尚传媒集团负责的部分,都是由她一手策划。 除了《轻时尚》出季刊时,两人有过激烈的交锋,其他时候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所以,明君对蒋捷的做事风格不大了解。对于活动的规模和流程,只有一个预估,也是凭借以前参加活动的经验。 直到抵达时尚之夜的活动现场,才发现场面华丽盛大,超乎想象。 说是一场慈善活动,因为出席的人物多半来自媒介,时尚界和娱乐圈,所以,俨然一次盛大的颁奖典礼。 开场以走红毯的方式。 车子一停稳,戴着白色手套的礼宾上前将车门打开。随之而来的,是“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车外顿时白光如昼。 明君早已经调整好笑容,压低声音:“排场够大的啊。” 男人已经下车了,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套装,脸上的微笑温和动人。 他已经伸出手来,等着明君把手覆上去。唇形几乎不动,同样低低的发声;“不虚张声势一点儿,怎么看出负责人的办事能力。” 明君微微吃惊,没想到唐新哲还有这个本事。真的看不到他的唇形在动。 她白皙的手已经搭了上去,被礼貌的握紧之后,她借着他手上的力道下车。 镁光灯更加此起彼伏,晃得人几欲睁不开眼。 唐新哲绅士的屈起胳膊,示意她挽上。两人一起出场走红毯,也算是工作的需要。 为了破除谣传,刻意做的安排。 如果不是关系正当,在出了那些谣言之后,双方应该极力避及,避免再引发误会。能够一起出席活动,正说明胸中坦荡。 其实这是事发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直到十几分钟前,唐新哲去造型师那里接上她,因为车上还有司机,助理,所以,说得都是些客套话。 唐新哲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还在生我气吗?” 走红毯的过程中,他面上的微笑不变,同时左顾右盼和周围的人招手互动。 明君同样以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哪有那么容易消气。” “拜托,消气吧,我本来打算负荆请罪的,怕再被媒体拍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勇敢点儿,不用担心媒体的反应,欢迎你去负荆请罪。” “不用了吧?我真的已经很可怜了,这几天我几乎寝食难安。” 明君微笑着冷哼:“你一点儿都不适合装可怜。” 唐新哲忍不住笑看了她一眼。 红毯走到尽头,两人已经来到背景板前,摆好姿势等着拍照,同时接受电台主持人的简短采访。 明君认识对方,某档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反应迅速,话语幽默。问了几个官方问题后,刻意将注意力集中到明君的衣服上。 “明主编一直光鲜亮丽,这次更是非同凡响,听说这次时尚之夜你穿的所有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 明君首先纠正他:“我现在不是明主编,是明副主编。”此刻一出,引来了一阵欢笑声,她继而从容说:“设计概念是我自己的,但是,能做到这么合身妥帖,把我想要的东西完全表现出来,以我的功力还远远办不到。”她将目光投向唐新哲:“是清蕴的设计师森杰帮了大忙,他们这次签约的原创设计师,个个非同凡响。清蕴实在是慧眼识金。” 她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再讨巧不过,将合作双方都兼顾到了。 主持人故意夸张的感叹:“长得漂亮,有工作能力就算了,才华还横竖都溢,让我们这些大男人简直没有立足之地。” 明君笑着说:“嘴上工夫这碗饭我就吃不了,不够幽默,也不够机智。今天让我们换个位,你能走出陌上君子的范儿,而这里却只能多了个闷葫芦了。” 主持人“哗”一声:“这还不够口齿伶俐?明副主编赶紧去大厅里休息吧,再聊下去,我的饭碗都要丢了。” 唐新哲和明君笑着离开背景板。 “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离了众人的眼睛和摄像头,唐新哲笑着说。 “这叫幽默吗?这叫说套话。参加活动不就是这样。” 第127章 过了拍偶像剧的年纪 唐新哲啧啧:“你也太直接了吧。” “其实你想说的是刻薄。”明君眯了眯眼:“日常生活中的我,要这比尖酸刻薄得多,更要命的是工作中,说我虚情假意的职员也不在少数。” 唐新哲挑了挑眉:“你是想吓退我吗?” 明君坦言:“是让你看清我。别被假象迷惑。女人不是每天都妆容精致,像这样着礼服,风姿款款的出现,更是做给别人看的。” 唐新哲明明“嗯”了声,却仿佛不为所动。 “你什么样我很知道,而且,谁说我就是迷恋你妆容精致时的样子?” 不然呢?有趣的灵魂吗? 明君轻笑一声,可别闹了。 坐到主会场中,外面走红毯的画面依旧可以看到,大屏幕上一直徐徐放映,从下车走上红毯那一刻开始,摄像机便对准了,行走的过程中,还有特写镜头。 今晚所有的人都是盛装出席。 明君期待夏童童的出现。 她离开的时候,夏童童还没有装扮完毕,不过也应该快了。 唐新哲看她一直盯着大屏幕,问她:“在等谁?” “夏童童。” 唐新哲抬腕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了。”正说着,他一抬头说:“来了。” 清蕴新签的这几个模特一起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入场,乘的是公司的车子,一开过来,唐新哲马上就认出来了。 果然,礼宾一将车门打开,几个如花似玉的妙玲女子走下车,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那一条条招人记恨的大长腿。 负责人是个穿西装打领结的矮个子男人,被一群身材高挑的女人簇拥着向背景板走去,一路好不风光。 肆无忌惮的年轻女孩儿不时向周围抛去飞吻,不显得轻浮,反倒很俏皮。 场上的氛围都轻松热闹起来。 明君脸上露出笑:“年轻就是好。” 唐新哲看了她一眼:“好像你多老了似的。” 明君说的是心态。 她放松下来,夏童童是几个女孩子中最突出的一个,从摄像机的特写镜头都能看出来,她是招人偏爱的。 “夏童童今晚很漂亮,是几个女孩子中最出彩的。” 明君得意的说:“她本来就是潜力股,发光发热的日子还在后头。” 接受主持人的采访时,夏童童的表现也算落落大方,“安于人后”,不出风头。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明君指着屏幕上那个正在发言的女人问:“那个是谁?”感觉有点儿眼熟。 唐新哲看了看:“一个叫林露的模特,听夏童童说《轻时尚》选封面模特的时候,开始钦定的人就是她,最后被你无情拒绝了。” 明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一说想起来。这个女孩子的确长得好看,五官极其精致,身材比例也好。就是太美了,美得极不真实,缺少灵性。像奶油蛋糕一样,开始吃一口很美味,但是,吃不了多少就会腻。 她中正点评:“这个女孩子太爱出风头了,可不见得是好事。” 唐新哲说:“年轻人么,经历得少,争强好胜。” 负责人带领几个女孩子通过采访通道进来。 夏童童很快注意到了明君,还有身侧的唐新哲,甜美的微笑瞬间苦涩了一点儿,怕惹来争议,没有上前跟明君打招呼。 屏幕中的氛围一下热烈了起来。 明君转头看过去。 瞳孔像被强光猛地刺了一下,她不适的眯了下眼睛,神色转变得一定有些狼狈。 唐新哲在侧首捕捉她的异样。 明君攥紧手掌,面上很快恢复如常。 红毯上,蒋捷和梁晨在一片热烈的呼声中携手走来,他们是订婚关系,一起出场是情理中的事。 蒋捷一身暗红色的曳地晚礼服,抹胸设计,露出漂亮的锁骨和洁白的天鹅颈子。大红的唇色,让她今晚看起来美得十分张扬,紧咬“时尚之夜”的华丽,与整体氛围相得益彰。 身体一侧的梁晨,镁光灯下,更是惊艳得近似虚幻,连这个男人嘴角魅惑的笑意,都显得那样不真实。 让人脸红心跳,又捕捉不到。 这样一对男女,将许多大明星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走到背景板前,就连主持人都拿他们的颜值开玩笑。拿话筒对准他们一刻,首先就问:“二位打算什么时候出道?这样的颜值不该做杂志,应该去演偶像剧,绝对会风靡一时。” 梁晨的回答机智有趣:“谢谢鼓励,要不是年纪大了,听到你的建议真的会动心。” “两位都二十几岁吧?哪里老了?” 蒋捷说:“现在演偶像剧的不都是零零后吗。” 主持人也做出惊讶的表情:“是这样吗?不过你们两位说自己是零零后,也不会引人怀疑吧。” 梁晨轻笑:“还是算了,不要荼毒青少年了。”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 工作上的事就做官方回答,私人问题例如婚期几时这样的话题,就插浑打科混过去了。 一向大厅的方向走去,蒋捷就低声抱怨:“你说话的方式太滑头了,媒体会说你不真实。” 梁晨面无表情:“太真实了,他们抨击得会更狠。”反正在他们面前只要求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就好了。 进入大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唐新哲已经站起身,示意旁边的空位。 梁晨从来无所畏惧,单手插在口袋里,目不转睛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微笑视若寻常,漆黑的眸光定定望向明君。 蒋捷怀着别样的心情,眼中含刺一样凝视。 不可否认,今晚的明君实在太美艳动人了。 黑白拼接的晚礼服,所有配饰均是冷色调,连带妆容,也是冷色系的,偏又五官清透,并不凌厉。 所以,一眼望去,非常的清新脱俗,立刻显衬得这满厅堂的脂粉艳俗,叫人生腻。 蒋捷本来对自己今晚的装扮很自信,此刻却忽觉厚重。 她警惕的看向梁晨。 梁晨和唐新哲已经坐下说话。 她勉强挤出笑:“梁副主编今晚的礼服别出心裁啊。” 明君故作谦虚:“跟你们身上这些出自大师的作品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第128章 你是春花吗,笑得那么烂漫 话锋一转,她接着又说:“而且蒋总编今天的装扮,跟这次活动的风格很搭,一看就知是大手笔。这是我参加过的最盛大的一次慈善活动了,入场的时候还以为误入了哪个颁奖典礼。” 两个男人听到了明君的话,侧首看过去。 蒋捷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明君讲话做事一针见血,虽然讽刺意味强烈,但是,反应过来就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这一切的耀眼夺目的确紧扣“时尚”的主题,却忽略了今晚的重头戏其实在慈善。这样的喧宾夺主,活动筹办得明显不算完满。 当然,一个人的做事风格,跟她自身的特点息息相关。像蒋捷本就崇尚华丽高贵,她筹办的活动也不会太寒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做杂志的制造声势是惯性思维,所以,很容易用到其他事上。 蒋捷犯的明显错误,就是没有灵活的转一个弯儿。也或者以她的特质,就不适合负责这类活动。 除了内行人就这样的不适感外,其他人倒没觉出有什么。热烈喧闹的场面,还是接彰显着它的成功。 但是,意欲尽善尽美的蒋捷,听了明君的话,还是宛如吞食了苍蝇。尤其当时梁晨还在场,她就更感觉屈辱了。没准梁晨也这么觉得,而且认为这件事要是由明君负责的话,肯定顾虑周全。 恼怒促使她接下去的活动都有些心不在焉。 所有参加活动的人员均已入场。 主持人回到舞台中央。 活动按流程进行,中间穿插明星的歌舞表演。 人气正高的齐温良也来了,抱着吉他在台上低吟浅唱,很安静,但也非常俱有感染力。而且歌唱的主题就是爱与良知,明君觉得这是今晚最好的一个表演。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男孩儿即便什么也不做,仍旧格外抓她的心。 慈善部分做得还是比较成功。 主持人声情并茂,所有参加活动的人积极响应,筹集相当数额的善款。 梁晨代表轻时尚传媒集团做了慷慨的捐赠,同时又以《轻时尚新装》的名义捐款。明君也承诺,原创设计所得的个人收益,将拿出百分之五十用来做慈善事业。 加之先前刻意做过铺垫,这一回的宣传可谓相当成功。 采访环节明君又换了一身衣服,跟走红毯时的风格完全不同,短裙轻便,她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踩着细黑高跟鞋,尽显优雅。 今晚的她倍受瞩目,记者一波一波的围上来做采访。 蒋捷接受完采方望过去,被镁光灯包围下的明君,今晚可算出尽了风头。 她的话题一直很足,知名的时尚编辑,因为轻时尚传媒集团微妙的人事变动,外界的关注度更高了。今晚她又穿着自己原创的衣服,虽然只是概念出自她之手,其他一系列工序都由专业的设计师完成,但是,对于一个跨行业的人来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能看出是有些天赋。 蒋捷收回目光,唇角闪过一丝粘稠的笑意。 一直到了酒会环节,才得以喘口气。记者被屏蔽到门外去了,一厅堂的锦衣男女,终于可以握着杯子各自翩翩。 明君换上礼服出来。 唐新哲适时走过来,将一杯酒递到她的手中。 “有你这样的员工,真是老板的福气,凡事都能做得面面俱到。”刚刚明君在各个环节中的表现,唐新哲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女人仿佛无所不能。“我都有点儿嫉妒梁晨了,真希望你早点儿成为正牌的设计师,到时候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清蕴都乐得签你。” “谢谢。”明君接过杯子说:“在专业人士看来,不过就是班门弄斧,想成为正牌的设计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唐新哲说:“行了,你别谦虚了,我知道你有野心。” 明君微微瞪大了眼睛,做惊愕状的看着唐新哲,一时间将唐新哲都看懵了。只听明君故作惊悚的说:“我隐藏得这么深,你都看出来了?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野心家了?” 唐新哲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起来,“你让搞怪……”他作势要敲她的头,但不过就是摆个动作。面上的欢愉无法控制,清秀的眉眼堆满笑:“你这个人是有千面吗?”冷傲可以,优雅亦可,连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古灵精怪也能驾驭自如。 明君唇角动了下:“我不是在呈现你心里塑造的样子么。” 她还是想告诉他,他看到的并非她的本来面目,真实的她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明君眼风一转,嘴角的痕迹僵住了,不远处两道冷锐的光茫射来,宛如两柄利刃。 而操“刀”者已经大步走近。 梁晨冷着脸,扫了唐新哲一眼,唤上明君:“去那边,有事跟你说。” 明君预感他没什么正事,但是,公共场合一定要服从领导安排。她对唐新哲说:“你自便,我先过去了。” 唐新哲点点头,继而盯紧梁晨。 梁晨目不转睛的回视,短暂的时间里,两个男人在做无声的交流。 梁晨终于有些不耐烦,告诉明君:“快点儿走。” 明君跟随他过去。 到了宴会厅相对安静的角落,梁晨猛地转过身,满是讽刺的说:“当自己是朵春花吗?笑得那么烂漫?” “……” 明君无语了,刚刚她不过动了下嘴角,最多算微表情吧?她口齿伶俐的回击:“怎么,今晚的酒会连笑起来嘴角弯起的弧度也有明确规定吗?还是梁总编喝多了,眼花缭乱,看不出刚刚笑的人不是我?” 梁晨眯了眯眼:“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笑得倒是足够拘谨,你对面的男人呢?我告诉你,这叫共犯。忘了媒体之前是怎么诽谤你们的了?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吧?” 起到先前的绯闻,明君的身体猛地僵住。她想到梁静姝说过的话,心头像被人用钝物猛烈锤击,疼得她皱紧眉头。 敏感时期,她和唐新哲过度亲近果然不好。但是,这一切的风波又是谁挑起来的呢? 第129章 惊魂不定 明君用冰凉的眸子凝视他。 同时,她脸上突如其来的冷淡疏离,叫梁晨吃了一惊。 生气了吗?虽板着脸,他语气明显放缓:“怎么了?说你两句要哭鼻子吗?” 不等明君说话,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插话进来。 “呦,这不是小君嘛,变得这么漂亮,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同时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上,热乎乎的宽手掌,直搭在光裸的肩头,堂而皇之的冒犯,一点儿尊重女性的自觉都没有。让她想起生满黑色毛发动物的爪子,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明君心里的厌烦几乎到了一种愤恨的地步,将理智都淹没了。 她转过身,抬脚踢上去,纤细的鞋跟蹬在男人的小腿上。痛得他发出一声惨叫,骂咧咧的抬手便打。 “你个臭婊子……” 一只意欲行凶作恶的手臂刚刚抬起,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指掌拧紧了,肩关节发出一声脆响,骨节好像脱落了,痛不可遏。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手指一再收紧用力,似要活生生的将他一条膀子拧下来。 “找死!” 梁晨俊颜覆上寒冰,目光狠戾。 “啊……疼疼疼……” 方伟州原本高大的身体萎缩下沉,单膝跪到地上。疼痛让他的酒醒了大半。压制他的人却没有放开的意思,他的一条胳膊已被拧到身后,疼痛让他的脸更加胀红扭曲,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响动很快惊动整个酒会。 蒋捷惊心动魄,早在第一时间过来揽上梁晨的胳膊,急切的劝他放手:“你够了,不看看今天什么场合吗?别忘了你代表的可是整个轻时尚传媒集团,今晚的活动要是搞砸了,梁伯伯也不会轻饶你的吧……梁晨,你快放手啊!”她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紧明君:“他这样发疯,对你有什么好处?” 明君呆怔的立在那里,她很少有这种反应迟钝的时候。 刚才的怒火饱胀,成了尖锐的恨意,这会儿有人像拿肋骨一样将它抽去了,身体软绵疼痛,无所适从。而且,她看清了男人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明君脸色发白,像婴儿用力啼哭之后,睡梦中用力抽搐的那一下,离得近的人才看得到。她伸手拉上梁晨的衣袖:“快放开他吧。” 梁晨漆黑的眸光盯紧她,只盯着她。明君的反应很剧烈也很反常,不知是出于平息她怒意的心思,还是惧怕她伤心难过,他顺从她,有讨好的意味。仿佛“只要你不生气不难过,叫我怎样我就怎样。” 看出明君表情中的坚决,梁晨终于松开撕拧的手臂,放开时抬脚踹在男人的肩头,踹了他个狗啃屎。 方伟州趴在地上呻吟了一声。 脱离了梁晨的手掌心,仍有一丝畏惧,高订西装包裹的身躯看似精瘦,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力气。但是,方伟州不相信众目睽睽他还能做什么。 他张狂的骂骂咧咧:“我还以为这种活动来的都是高雅人士,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痞流氓,果然是一丘之貉……也是,跟明君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站在一起的男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她连自己的母亲……” “啊……” 又一声尖叫响起。 女人撕心裂肺时的尖锐嗓音可不是盖的。 就像炸锅一样猛地从酒会的另一边冒出来了,听得人心头一惊。大家下意识的闻声望去,只见几米开外的地方,两个女人已经撕打在了一起。 一个彪悍地抓着另外一个的头发,另一个则拼命反抗,两人扭打着滚落到地上,撞翻了酒会的桌子,无数酒水甜点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看得在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这是酒会,又不是菜市场,竟有女人如此凶悍的扭打在一起?而且,还是这么不顾形象。 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抓着头发将人按在地上的是夏童童,躺在地上痛苦大叫,骂她是神精病的人则是林露。 两人都是清蕴新签的模特,而且还是清蕴新人中力捧的两个。 清蕴的负责人连忙过来拉开两人。 本来唐新哲一颗心悬在明君身上,现在也顾不上了,旗下的模特闹了这么一出,实在让他面上无光。他头痛的去拉夏童童。 “夏童童,你干嘛?快放手。” 夏童童显然使出猛地压制,额头上一层汗,妆都有些花了,狭窄的晚礼服下摆也被她的动作给撑开线了,大白腿露在外面。她咬牙切齿,刻意表现出愤恨:“这个女人太嚣张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我已经忍她很久了,面试那天就是她刻意害我摔倒,今天又拿酒弄脏我的礼服,她就是别有用心,不想我好过……” 林露连痛带气,也顾不上场合了。 “夏童童,你放屁,谁往你身上弄酒了,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唐新哲非常恼火:“好了,都别闹了,赶紧放手。夏童童,你先松。” 蒋捷不过瞟了一眼,再转首,梁晨已经招来人利落的将方伟州“处理”掉了。看他被几个人拖架着出去,蒋捷心里吃惊,梁晨的速度这样快,为了袒护谁吗? 等打架的两个女孩儿从地上爬起来,再被清蕴的负责人带出去。才想起这边的事,但一回头,刚刚的醉酒男子已经不见了。 明君显得惊魂未定。 梁晨则给律师打了电话,追究男子刚刚话语不当的法律责任,同时叫人保留当时男子冒犯明君的视频。他的一连串举动,显得再正当不过。。 夏童童默默的跟着唐新哲走出来。 唐新哲步伐很大,一路沉默不语。 夏童童紧跟着他。 直到喷水池边,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和地灯折射出的七彩光茫。 唐新哲终于转身看着她:“为什么打架?” 夏童童愧疚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我不是说了嘛,因为厌恶林露。面试的时候她害我跌倒,刚刚又往我的礼服上洒酒,我实在气不过了,一时冲动就动手打了她。” 唐新哲眯眼审视她,半晌:“你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替明君解除尴尬吧?” 夏童童怔了下,抬头说:“我干嘛要那么做,明君的事再尴尬,也没我刚刚的事尴尬。” 第130章 前路受阻 唐新哲拆穿她的谎言说:“行了,别圆了。你又不是没脑子,面试当天她推倒你,面对可能被刷掉的结果,你都忍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就忍不了了?而且,林露也说了,是你自己先撞上她的……” “你信她的话?” “若是平时,我不见得信。但是,刚刚她说的,我信。” 说着,唐新哲拉着她的手臂,猛然将人扯近,近到可以闻到她的呼吸,但瞬间就拉开了。“也没喝酒,不可能是脑子不清楚了。所以,你就是故意撞上她的了。” 夏童童怔忡的睁大眼睛,她的确没有喝酒,却脸红得厉害,像喝了一回大酒。 他闻着他气息中的酒香,虽然只是一瞬,熏然若醉。 夏童童灵魂飘忽,张大眼睛看着他。 唐新哲感慨,还有这样率真的女孩子,肯为朋友两肋插刀。虽然精神值得鼓励,但是,行径太鲁莽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理解你想帮助明君的心情,但是,选择的方式太烂了。你才签约清蕴,今晚正是树立形象,扩大知名度的好机会。结果你闹了这么一出,还是在时尚之夜这样的场合,多少名流媒体守着呢,你知道明天的报导将会说得多难听吗?清蕴新签约两位小花为争c位,吃相难看云云。我可以肯定的说,这次的事对你接下去的发展将是一次不小的打击。可能你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明天公司也会商讨对你们的处罚决定。你要做好承受这些压力的心理准备。” 夏童童略微吃惊,但是,并未表现出多少恐惧。当时事发突然,她根本顾不得思考许多。只知道需要立刻转移注意力,不然明君就要有大麻烦了……夏童童吁了口气,还好行动及时。相比,她受点儿打击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不要紧,反正我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媒体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声势搞大了,刚好当作给我做宣传了。”其实她想说,自己隐没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暗无天日,难出头的日子。 忽然有一天一马平川,大红大紫,她还有些不太适应,一定会感觉幻梦一样不真实。 唐新哲见她垮着肩,本来今晚的扮相非常出彩,这么一看竟有些楚楚可怜的狼狈。 “好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你的礼服都破了,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我送你回去吧。” 夏童童咬了下嘴唇:“谢谢你。”她又迟疑了下:“还有,对不起。” 唐新哲苦笑:“对不起就算了,以后遇事多动脑子,少惹麻烦。也是对你自己负责任。” 夏童童亦步亦趋:“我知道了。” 明君趁人不注意,快速从宴会厅里出来。里面太憋闷了,空气像琥珀一样凝固住了。而她是困死其中的小昆虫。为了缓解窒息,她快步出来。 夜风扑面而来,呛得她泪眼婆娑。但到底是明君,心底里所有的弱软被她刹那间用冷硬的面孔封存了,如果此刻有人迎面走来,她照样可以摆出风华卓然的笑意,和人打招呼。 终于走到僻静的地方,她沉默的换着气。 须臾,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明君警觉的转过头,看到来人换上一脸沮丧的默然。她说:“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的解释。” 梁晨说:“正巧,我也没闲心听你的任何解释。” 明君还是理智的说:“给杂志社添麻烦了,很抱歉。”明天媒体肯定会有相关的报导,关键两个负责人还都动了粗,这样一说出去就难看了。 她当时满心激愤,情绪真是太复杂了…… 梁晨满不在意的说:“没什么麻烦的,监控我已经找人调取了,证据确凿,舆论本来就谴责这种占便宜的行为。明天报导一出,所有人都巴不得剁掉这样的咸猪手,保护职场女性,以正不良风气。”他歪嘴笑了一下,“而且,这次夏童童撒泼撒得好,不然任由他信口开河,平息舆论肯定要花费一番力气了。”而且不敢保证是否还会牵出别的事来。 但现在就不同了,重点完全在方伟州醉酒后对明君的冒犯上。挨打也是他自找的。 她这边的危机是解除了,但是,夏童童自己却麻烦了。 明君很容易想到夏童童接下去要面临的窘状。签约清蕴,本来是次机会,因为今晚的事,做为惩罚清蕴肯定要雪藏她一段时间了。由此引发的不良影响,她连其他临时的工作机会也将很难找到,没人会不在意模特的形象。 梁晨看出了她的心思,“担心夏童童?你力捧她一下不就行了。《清时尚新装》的封面模特还可以由她来担当。” 明君毫不犹豫的摇头:“这样肯定不行,太刻意了。外界一想,就会联想出今晚的事存在猫腻。到时候不仅对《轻时尚新装》影响不好,对夏童童本人也没有半点儿益处。引发舆论风潮的结果,就是肯定连她的公众形象都会受到影响。一旦人在大众心目中的印象改变了,那就惨了,想改变很难,她的模特生涯都有可能因此葬送埋没。” 想想实在太可怕了。 明君懊恼的抚上额头,一时间竟连她也一筹莫展,想不到一点儿解决的办法。 梁晨拉下她的手:“好了,这会儿想不出办法就先不要想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明君仍有顾虑:“现在离开不好吧?” “酒会已经稀巴烂了,走了也没关系。” 梁晨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到清净的地步。他自己开车,一过去就将人打发了。 坐到车上,梁晨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丢给明君。 “穿上,太暴露了。” 明君此刻一点儿锋芒都没有了,无声的套上,靠在椅背上沉默的看着夜景不说话。 如果不是夏童童,今晚她肯定会非常狼狈。她知道,夏童童是在刻意保护她。 明君闭了下眼,心中急剧翻涌出一股难言的滋味儿。 他提到她的母亲,竟然说到她的母亲……她知道,一些斑驳的过往,生锈的,腐败的往事,就要瞒不住了。 梁晨一直将车开去了城外的临仙山。 第131章 寻求心理安慰 车速很快,城市繁华的光与影被迅速的甩向身后,成了真正的过眼云烟。 而路两侧的灯,也跟流星一样,快速划过。一盏过去了,又有无数盏跌跌撞撞,扑面而来。仿佛长路漫漫,到不了尽头似的。 直到上了山路,车速才降了下来。 梁晨将车窗打开,自然的晚风吹进来,空气的味道已然变了,夹杂着花香与青草的味道,让人心神宁静。 晚风似无数轻柔的手,一切的抚触都是那样的温柔。 明君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她不动声色的睁大眼睛,越发盯紧窗外的风景。 路两侧都是树,浓黑的树影,树条婆娑。晚风中沙沙的响,仿佛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只有暧昧,一点儿不觉得恐怖。 山并没有多高,开过两个盘山路就到了。 梁晨将车停下来,解开安全带说:“下车吧。” 明君推开副驾驶的门,一下车,看到山下繁华的不夜城海市蜃楼一般在眼前浮现。 明亮的程度不可思议,无数灯光累累垂垂,似万斛珠海。摩天高楼被五彩灯光模糊的黏连成一片,城市仿佛一个会发光的,透明的水晶宫殿。 明君早听说来临仙山看夜景很漂亮,只是工作太忙了,想来看看,一直抽不出时间。 今晚在这样一个心境下被梁晨带过来,就像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心灵的避难所,明君强大的心脏迅速缩小成一团,柔弱的栖居这里,感觉安稳而妥帖。 明君还穿着昂贵的晚礼服,就直接坐到了满是绿锈的草地上。 脚上的高跟鞋被她直接脱掉扔到一边,东倒西歪。 梁晨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把吉他坐过来。他娴熟的调音,样子从容专注,白皙修长的手指透明灵活。明君侧首看着他,都快忘了这是一个搞音乐的人,他玩音乐的时候,比坐在办公室里更加有模有样。 工作中的梁晨像个痞子,总透着股漫不经心。但是,一碰触到音乐就不一样了,态度端正起来,神情认真,很有魅力。 “你要唱歌吗?” 梁晨抱着吉他说:“我一般是不轻易给人唱歌的,今晚就专门为你唱一首。” “你想唱什么?” 梁晨眯了眯眼:“想到什么唱什么。” 他低下头弹奏,慢慢开始倾吐。 明君微微一愣。 梁晨天生有一把好嗓子,声音很有辨识度,即便她这个外行,也能听出来。 静夜清风,简直如流水一样的声音,叮咚入心。 明君抱住膝盖,静心聆听,叮叮咚咚的,浑浊的心境慢慢就和流动的泉水一样清澈起来。。 梁晨一曲唱罢,明君问他:“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以前没有听过。 梁晨说:“你起一个吧。” 明君摇头:“我可不行,这个我不在行。而且,我想出的名字如果和原名大相径庭,岂不是对这首歌的亵渎。” 梁晨将他的吉他放到一边:“音乐讲求的就是一种灵魂的流动,很自然而然,你体味到了什么,它想表达的就是什么。不像我们的日常工作那么目标明确,首要的永远是经济效益,现实得不可思议,完全要由理性操控。”他看了她一眼说:“所以,偶尔听一听音乐,对你的精神能起到放松的作用。” 明君静静听着,突然问他;“不能专心做音乐,你是不是很不甘?” 梁晨拔了一根草在手中蹂躏,“现在需要安慰的好像是你,为什么又来扒我的伤心事?寻求心理平衡吗?” 明君颌首:“看吧,果然是心有不甘。”不然为什么叫伤心事? 梁晨刻意给她钻空子的机会,这样便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反正他已经伤透心了,故事说几遍都无妨。 “我也曾激烈的执着过,反抗过,要为自己的梦想走下去……我从小就喜欢音乐,天生对旋律感觉敏锐。起初做为一种兴趣爱好的时候,家里人并不反对,我想买什么乐器,他们也都支持。随着对音乐的深入了解,我越来越喜爱。从没有一件事情能那样激起我的狂热……说狂热一点儿都不为过,你不知道那些真正搞音乐的人,他们都有一种癫狂,恨不得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在构思旋律和歌词。直到进入大学,当我表示以后要专心搞音乐的时候,遭到了家里人的强烈反对,尤其我爸,他从不认为搞音乐是件正事,那是游手好闲的人才会做的事,说出去只会让他面上无光。发现我有这样的苗头,并开始付诸行动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全力扼杀。为了阻止我,我妈甚至以死相威胁……” “以死相要挟?”明君微微吃了一惊,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激了? 梁晨点点头,平静的说:“没错,为了阻却我的梦想,我妈当着我的面割腕了……”他低下头,声音没什么起伏,也看不到表情:“鲜红的血液冒出来,把我吓坏了,到现在我妈的手腕上还留着明显的一道疤痕。那之后我就再不把专职做音乐当成自己的梦想了,再看到血也有心理阴影。以前从不觉得红色这样可怕……又凄惨,又浓烈。” 明君说:“你妈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也是为了让你继承家业,毕竟轻时尚传媒集团这么辉煌的家业不能没人接替。” 梁晨看了她一眼说:“她是自卑,自己没办法,就用我来找存在感,我妈是个可悲又可怜的女人。” 明君有些震惊,沉默的不知说什么好。 梁晨说的可悲又可怜她能理解,许佩佩进入梁家的方式听闻并不光采。当年梁静姝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梁敬中就和许佩佩有私情,后来没多久,梁静姝的母亲去世,许佩佩嫁进梁家,那时她的肚子里已经怀着梁晨了。 这样尴尬的出场方式,就注定了落人口实,很难挺直腰杆做自己。起码强势的梁静姝从未真正的将她看成梁家人,反而当成邪恶的入侵者。 想来许佩佩这些年在梁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年轻漂亮,她没有什么长处,但青春会流逝,看着容颜一天天老去她定会心里发慌。没有别的指望,她只有儿子,所以,不惜以性命相逼,也要斩断他的梦想之路。只有这样,他们母子才能得梁敬中的心。 第132章 阳光照进来的办法 明君无声的望向山外灯火璀璨的城市,常听人说母爱无私,其实很多时候,母亲也是自私的。而且,一旦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私起来,凶残可怕。 “你妈妈那样做,或许只是出于人类的本能。” 梁晨说:“不,她是匮乏。有些人心里贫瘠,没有自我,没有爱,或者没有理想。没有梦想这种东西的人,就只会死死抓着眼前最实在的那点儿利益,把那当成一生的依附。并且很难明白梦想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唔,或许我也是心里贫瘠,这个我能理解一点儿。有的时候生活困苦,无可奈何,的确很难专注梦想。” “那不一样,你自己或许会委曲求全。但是,你会强求别人吗?” 梁晨看向她。 明君怔了下,落寞说:“不知道会不会,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人。” 相对于许佩佩对梁晨的过度束缚,她是被生活极度忽略的。 父母没有离婚之前,他们只顾争吵,为无聊困苦的日子发疯,根本顾不上管她。后来他们离了婚,她被判给父亲,生活就完全依靠自己了。 本来她是打算翅膀硬了,来操持明辉的生活的,可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梁晨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别来劲了。又不是在这儿比惨。其实我想说的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不易,也有不能对外人道的难言苦衷。但是,不管怎么想,都要有面对生活的勇气。我是相信人定胜天的,再惨的生活,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改变。” 他抬手指了下,问:“能看到吗?” “什么?”明君疑惑的问。 “月亮啊。” 明君看到了,竟然真的有月亮,青灰色的,朦朦胧胧的一团。 “现在的月光都好暗淡。” 梁晨说:“被城市绚烂的灯火掩埋住了,但是,那又怎样,斗转星移,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没有哪种光能摭挡太阳的光茫。” 明君略微震撼的看向他。能说出“没有哪种光能摭挡太阳的光茫”这句话的人,心中该是如何坦荡,并且天宽地阔。 梁晨顺势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 “你知道破除黑暗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明君几乎是下意识答:“引进光明吗?” 梁晨小幅度的摇头:“不是,自己动手撕开黑暗的面纱,阳光自然而然就洒进来了。” 明君怔了下。 梁晨放开她说:“回去吧,晚上这里湿气重,你穿的太单薄了。” 明君“嗯”了声。拾起一边的鞋子穿上。 第二天一早,明君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当天的新闻。 不出所料,在酒会上动手的事,倒是没有激起什么风浪。梁晨明显运作过了,媒体抛出的图片,就是方伟州将手按在她光滑的肩膀上,角位截取微妙,男人的手指仿佛已经滑到她的胸口。 近两年来女性职场遭遇的性骚扰,被广泛关注,其中就包括动手动脚占便宜。 所以,照片一出,舆论呈一边倒趋势。有大量网友评论,明君那一脚踹得太轻了,而且不是地方。那种男人,就应该一脚废了他,让他再也没办法亵渎女性。 但是,夏童童就没那么好运了。 清蕴肯定也运作过,可是,很难完全消除它的负面影响。 明君给夏童童打电话,她的电话关机。 可能已经去公司了,清蕴今天会给出处理决定,一定早早叫她们去公司等。 明君一大早心情晦涩。 早饭没有吃,就直接去公司了。 不停的思考解决的办法,夏童童的大好前程,不应该因此断送。 临近中午的时候,夏童童打来电话。 当时明君正在开会。 跟梁晨一起,同设计部的人和编辑们讨论即将出版的《轻时尚新装》草稿。 梁晨对版面设计不是很满意,倾身和设计部的人交流意见。 明君按断电话,有些坐立不安了。 梁晨抬眸看了她一眼,接着收回视线。 讨论完毕,他靠到椅背上抬腕看了眼时间,开始整理手边的文件。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设计部按照我刚才说的,再去调整一下版面。编辑部把要做的改动今天务必报给设计部,我要尽快拿到草稿。” 大家纷纷应是。 明君一听到散会,马上起身离开。 叫助理把开会用的文件拿回办公室,她径直朝电梯走去。 “这么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 梁晨甩开助理,迈着大步走过来。 明君回头看他:“夏童童刚给我打了电话。” 梁晨了然的点头,示意她去吧。 明君一边下楼,一边给夏童童回电话。 听筒里,夏童童故作轻松的声音传来:“呀,明主编,接下去你可能又要不时资助我了。” 明君一听就知道她的工作被暂停了。 “见面再说吧,去‘时光’咖啡馆,我这就过去。” 夏童童本来沮丧的坐在清蕴广场的喷水池边,喷洒出的水汽将她的衬衣都打湿了,她坐在那里浑然不觉。 等待处理决定的时候才难受,就像等着判刑一样。 昨晚她整晚没睡,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但是,接到决定通知的时候,还是不免心情低落。也有无尽的恐慌,接下去的生活可能都要成问题了。更别说按时给弟弟打生活费了。 夏童童拍了拍脸颊,调整情绪,逼自己打起精神,不能让明君看出她心情沮丧。 她站起身,拿上包飞奔到路边打车去咖啡馆。 明君到得很快。 她放下手包,一坐下便问她:“他们打算雪藏你多长时间?” 夏童童啜饮发烫的咖啡,“没多长时间,也就几个月。” 几个月对一成不变的上班族或许没什么影响,但是,对她们这批新签的模特来说,机会瞬息万变。就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其他新人被扶持成长起来,可能就再没她的一席之地了。 明君叹了口气:“是不是心里很难受?感觉从云间瞬间跌落?” 夏童童仿佛很满足咖啡的味道,“唔”了一声,放下说:“成功的人,从云端一下子跌入低谷,或许会很难受。但是,我不一样啊,我压根就没体味过成功的滋味儿,一直都在低谷里趴着呢,现在不过趴得更瓷实了一点儿。所以,你说我能有多大的感觉?” 第133章 朋友间的相互帮助无需回报 她笑着摆了摆手:“什么伤心,低落,不存在的。你说的那种心情,只有你们那种成功人士才有。小强的心理感受,你体会不了。” 明君看着她,只觉得一阵心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行了,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就是因为一直没有成功过,辛苦的熬了那么多年,当机会来临的时候,才会激动异常。同样,希望落空的时候,也会倍感失落。” 夏童童面部表情僵硬,她想表现得无所谓一点儿,但是,像明君说的,等待出头的日子太煎熬了,以为机会终于来临的时候,欣喜若狂。突然的冷滞,就像烧红的烙铁,被一下扔进冷水浇熄,真是说不出的感觉。 她连忙吸紧鼻子,低下头。嗡声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一行做了太多年,一直出不了头,也有些累了。我刚刚还在想,没准这是命运给的一次启示,告诉我不适合做这个,该转行了。” 明君“嗯”了声:“没错,命运给的每一次转折,都有它的道理。而且,都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我相信。所以,不用太忧心,一定有办法。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断粮的。” 夏童童嘿嘿傻笑起来:“我才不担心,就是因为想到有你在,停工也不会饿肚子。所以,你不知道公司下达决定的时候,我的腰杆挺得多直。完全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不能让他们小瞧了我。” 明君赞许的说:“嗯,你最棒了。” 喝了一杯咖啡的时间,明君拿上包要离开了,告诉她既然无事可做,就去看场电影,或者干脆回家睡觉,难得有机会休息。 夏童童说:“我知道了,娱乐活动排得满满的,你快回去上班吧。” 明君从咖啡馆里出来。 她已经想到办法了,那样做或许可行。 一回到车上,明君就拔通了梁静姝的电话,她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意味着砝码更重了。 “喂,君君,有事吗?” 明君敛神说:“静姝,有件事想求你。” “干嘛跟我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明君将酒会上夏童童的事跟梁静姝说了下。 梁静姝最明白通透了:“那这个女孩子麻烦了,做为一个新人,这样的举动会严重阻碍她的发展。” 明君说:“国内是很难了,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 梁静姝干脆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么重情义的女孩子我也喜欢。我会让marry给她发邀请函,请她过来拍摄新一期的杂志。放心吧,marry会把一切做得自然妥协,那个夏童童拍摄过《轻时尚》的杂志,又取得了不斐的成绩,有机会受邀参加国外的杂志拍摄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而且,上本《轻时尚》我看了,夏童童形象的拓展空间的确很大,这样的女孩子来国外偿试一下,未必不是件好事……对了,她不是签约了清蕴嘛,那边是叫我的人过去谈,还是你谈?我坚信那边不难说动,毕竟夏童童在国外的知名度打开了,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做事就是这样利落,瞬间就能打点完全。 明君说:“清蕴那边我去交涉。”因为有唐新哲,所以,事情不会难办。“其他的事情就麻烦marry。还有,我不想夏童童知道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感情债背负得太重了,就会限制一个人的发展。明君不想夏童童觉得自己欠她良多,好像她必须依附她才能顺利的走下去。其实没有明君,夏童童凭借自己的努力,将来也一定会出人头地。 明君不想再像这样,当两人利益受到冲突的时候,夏童童必须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她,否则就无以为报似的。朋友之间的相互付出,根本就无需回报。 梁静姝沉吟:“我知道了,放心吧。” 明君下午再回到杂志社的时候,只觉得疲惫,连上楼的步伐都有些沉重。 一进来,助理说:“副主编,梁主编让你回来去他办公室。” 明君按了按太阳穴,先让助理给她倒杯咖啡。 喝完之后,她才去到梁晨的办公室。 “打你话怎么不接?”梁晨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走过来动作亲昵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明君没有闪躲,“在开车,没有听到。”她抬起眸子看他。 他们或许都是彼此的猎物,要用极尽温柔的方式杀死对方。 明君想,不管是谁,那个先倒下的,一定会含恨的看着对方吧?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梁晨问她:“怎么了?很辛苦的样子。” 明君说:“夏童童被清蕴暂停工作了,她的将来让我堪忧。但是,我想破了头,也没想出可以帮助她的办法。” 不能让梁晨知道夏童童的事是她跟梁静姝打过招呼。 梁晨安慰她说:“事情刚出,眼下肯定怎么做都不合适。等风头过了,你再凭关系帮她找几件事做,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君想了想:“也是,是我太焦躁了,毕竟夏童童是因为我。”她接着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梁晨眯了眯眼:“也是因为昨天酒会的事。” 明君的神经还是敏感的绷了起来,她盯紧梁晨:“是关于那个方伟州?” “你真的认识他。” 明君艰涩的说:“我以前的邻居,后来我父母离婚,她被判给了我父亲,搬出来之后就很少见面了。几年前还做你姐的助理时见过一面,也是在一家杂志社工作,没想到昨天会在酒店上见到。” 梁晨说:“警方寻问他的时候,他说喝多了,看到熟人想去打招呼,因为喝醉了酒,所以毛手毛脚的,没有别的意思。他说愿意公开道歉。” 真的这么简单吗? 梁晨仿佛发现了她的顾虑,说:“不管怎么样,接受他的道歉,先把事情了了。剩下的事情都好办。” 明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天头脑中承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要爆炸了似的。 想到梁晨说的,音乐可以使人放松。 明君决定下班去“一抹留白”喝点儿东西。 第134章 强者总是让人羡慕 离开办公室前,给梁晨打电话,问他:“我要到‘一抹留白’去喝一杯,你去不去?” 梁晨烦闷的说:“你自己去吧,今晚我要回老宅吃饭。”他接着嘱咐她:“少喝酒,不要玩太晚,九点半我给你打电话查岗。” 明君忍不住笑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即便还是小孩儿的时候,也没有人这样管她。 梁晨似笑非笑:“有的时候你还不如小孩子让我省心呢。” 明君笑着挂了电话,拿上东西离开。 车子开到老宅门口,梁晨从后视镜里看到熟悉的汽车。 他和蒋捷的关系,自发生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后,就一直僵着。他是无心缓和,蒋捷则是因为骄傲,不习惯低眉。 其间两家人几次打来电话,叫梁晨和蒋捷同时去家里吃饭,两个人都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了。 毕竟都是过来人,他们不会没有一点儿感觉。李芳玲便不止一次问蒋捷,她和梁晨是不是闹别扭了。 不然才订婚的两个人,不会各自一头扎进工作里,连个约会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蒋家给梁晨打电话,叫他来家里吃饭,他说忙。反之,也不见蒋捷主动往婆家的门上凑。 两人既然已经订婚了,两家就不会允许出现其他的变故。未免夜长梦多,年底之前打算选订日子,让两人完婚。 所以,日常发生一些小摩擦可以,现在的年轻人都以自我为中心习惯了,两个完整的个体很难不经磨合就完美的拼凑在一起。 但是,绝不允许生出旁的枝节。 电话里许佩佩说,梁敬中要问他酒会上的事,叫他今晚回家吃饭。 原来还请了蒋捷。 镂花大门徐徐打开,梁晨刚下车,蒋捷的车子也开进来了。 停稳之后,她推开车门下来。 黑丝袜包裹的纤细腿型,款式简单大方的浅蓝色连衣裙,掐住一把腰身,性感又得体。她最懂得在长辈面前穿什么,知道如何讨他们喜欢。 梁晨有些不怀好意的动了下唇角:“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下午的时候他才见过她,穿的不是这套衣服。显然她更早接到许佩佩的电话,来之前还刻意回去换了件衣服。 遇到他的时候,却装模作样,只字未提。 蒋捷既觉得梁晨嘴角的笑,邪魅好看,同时又有一种撕烂它的冲动。 “怎么,做为你的未婚妻,用心一点儿不好吗?”她走过去,刻意亲近的理了下他的衬衣衣领,冷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争脸嘛。” 梁晨弹开她的手:“我自己都不打算要脸,要你替我争什么脸。” “你……”蒋捷气愤得鼹鼠一样盯着他。 以前做朋友的时候,就知道他时常语出惊人,但是,没觉得这么可气。 许佩佩看到车子开进来,已经迎出厅门。 “既然都来了,快进去吧,有什么话进去聊。” 蒋捷笑着朝她走过去:“阿姨,你好。好些天没来了,你和梁伯伯还好吧。” 其实订了婚就该改口了,梁家改口钱都掏过了,但是,叫了好多年的称呼,一下子很难改过来。 时而“爸爸妈妈”和“伯伯阿姨”的切换才更尴尬,所以,蒋捷就还按以前的叫法。 “你梁伯伯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你和梁晨工作太忙,都不回来陪他吃饭,让他很郁闷。” 蒋捷马上歉意的说:“对不起,阿姨,最近工作太忙了。除了杂志社的事,之前还有时尚之夜的事。梁晨也不比我轻松到哪里去,新刊发行,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想回来看看你和梁伯伯,也抽不出时间。” 许佩佩对蒋捷越看越满意,她在心里总是很羡慕她。蒋捷有良好的出身,又受过高等教育,有能力有姿色,蒋捷的自信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不需要任何的攀附和伪装。 这样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理直气壮。 “你梁伯伯知道你们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今晚如果不是我给你们打电话,他还想不到叫你们过来。” 梁敬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响动,乐呵呵的转过身。和蒋捷打过招呼,看到梁晨后,微微板起来:“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有点儿事情问你。” 梁晨沉默的随梁敬中上楼。许佩佩不停的跟她眨眼睛示意,被他烦躁的忽略掉了。 书房的门板一关合,梁敬中问他:“时尚之夜酒会上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 梁晨满不在乎的说:“媒体不是报导的很清楚了。” 梁敬中有些气愤:“你拿媒体的话来搪塞我?你以为我想不到你会操纵媒体吗?” 梁晨抬起眼皮:“动手打架的确是我一时冲动,但也完全是事出有因。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不会对轻时尚传媒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梁敬中劈头盖脸的骂他:“糊涂东西,我是担心你做事掌握不好分寸,会毁掉你自己。年轻的时候犯点儿浑,没什么不能原谅。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掌控好度,明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必要的时候要懂得收心。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整个梁家也跟着你一起倒霉。” 梁晨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忽然说不出的厌恶。 到了梁敬中这个年纪,已经将人生中的很多事情都看透了,一举一动都难逃他们的眼。但悲哀的事,即便看破了很多事情,一样没办法让他们看开。曾经执着的事情,反倒更紧紧的抓住。生活的富足,让他们的心灵越发空虚匮乏了。 梁敬中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语气更恶:“你要看清眼下的形式,还不到你得意的时候。前有狼后有虎的危机,到你和蒋捷结婚前,都不能解除。” 梁晨眯了眯桃花眸子:“你觉得我和蒋捷结了婚,这种危机就能解除了吗?谁会为了一纸婚约,而放弃心中企图?婚姻连两个人都没办法束缚,你还妄想用它束缚住两个利益争斗的集团吗?” 他发出一声冷笑,明显在说“怎么可能?”。 第135章 记得将来一起闯荡江湖 梁晨的表情刺激到了梁敬中,他反应激烈的拍了一下办公桌。 “你别给自己的混账行为找借口,如果这样不能稳定关系,你倒是拿出办法?如果不是你蒋叔叔在帮你压住阵脚,你觉得眼下梁家的一切会落到你的手上?你想什么都不做可以,但是,别试图把问题搞得更加复杂。” 梁晨暗淡的垂下眸子,他不想跟他争辩。觉得没有任何必要! 他只是悲哀的发现,梁敬中也有不愿面对现实的时候,说到底他是怕输。到了现在,他早没了当年的锐利,或许是因为这两年身体极剧衰败的原因。 还有,就是他不信任他,不相信他有能力可以独挡一面。 但是,梁晨不愿指责他。 因为他知道,梁敬中如此颓废挣扎,煞费苦心,多半是因为他。 而且,他也不想再刺激他,只怕激起更大的矛盾。到时候会累及旁人。 梁晨忽然顾虑重重,怕将注意力引到其他人的身上,现在目标或许还没锁定。 他故作顺从的说:“我知道了,爸。有的时候,我的确太鲁莽了,考虑不周。” 梁敬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我说的话,你能听进去就好。没事的时候,好好思考一下。还有你和蒋捷的关系,不要因为小事闹性子。尤其是你,凡事多谦让一点儿,这让你蒋叔叔他们看到了,也放心将蒋捷嫁给你。” 梁晨点了点头,他觉得真应该郑重考虑这件事了。 “我知道了,爸。” 梁敬中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叫他下去准备开饭。 就在梁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梁敬中忽然又问:“那个明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替她出头?” 梁晨心里“咯噔”一声,当他意识到有问题的时候,已经小心翼翼,感觉还是像炸弹被引爆了一样。他的心跳一刹变得特别剧烈,他知道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在明君身上的时候,她就会为成众矢之的。 到了现在,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大船航行已久,当年的许多舵手已经改变了职业操守,各种利益熏心,让他们没办法像当年一样专注做事业。 更别说保持公正清醒的头脑,像集团刚刚开创时那样求才若渴,对有能力的人无比珍视。激烈的利益争斗吞噬人的理性。为了取胜,牺牲谁,或者除掉谁成了裁决一个人的最主要标准。 或许在梁敬中的眼中,明君已然成了一块绊脚石。 梁晨握住门把手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转过身,神色淡色的说:“我现在会不顾一切的保全她,想想她是谁带出的人,你就明白了。” 梁敬中盯紧他,须臾,点了点头。 想来也认可了他的想法,觉得梁晨说的有道理。明君是梁静姝一手带出来的,她应该更了解梁静姝。如果能为他所用,或许可以出敌致胜。 最后梁敬中警告他:“就算为你所用,也不能用心太过。感情这种东西最难分得清了,她反咬你一口,也并非不可能。” “我知道,你放心吧,爸。” 明君过来后,先吃了一点儿零食,接着喝了两杯酒。 第二杯刚倒上,齐温良就进来了。看到明君,他直接走了过来。 “君姐,你今天来这么早。” 明君说:“工作太辛苦了,想来放松一下。” 齐温良想了下,问她:“昨天你没事吧?” 酒会的时候,他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当时的事已经听说了。 明君自在的喝了一口酒,笑着说:“没事,没吃什么亏,反倒还将对方踹了一脚。” “听说晨哥打他了。” 明君垂下眼睑:“嗯。他昨天有点儿冲动。” 齐温良笑着说:“他就是那样,最爱行侠仗义了,多酷啊。” “酷?”明君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评价,不可思议:“你都多大了,还搞英雄崇拜?” 齐温良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对吗?我本来就崇拜他啊。他本来就很爱行侠仗义。” 明君暗暗品味“行侠仗义”这个词汇,“或许你说的有点儿道理。” “那必须的,将来我是要跟晨哥一起闯荡江湖的。” 明君盯着他的脸,看他脸上的开怀笑意,平时的齐温良多少有些腼腆,记得第一次她拉着他不放的时候,他连耳根都红了。今晚聊到梁晨,他心神向往的样子,像是被洗脑了。 “他什么时候给你画的饼啊?你觉得他一个要继承家业的人,会带着你去闯荡江湖吗?” “他说过了,就一定会啊。你去不去?到时候大家一起啊。” 明君为之动容,虽然,她仍旧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空愿。 “听着的确很吸引人。”她煞有介事的说:“我考虑考虑。” “呀,你考虑什么,开车不等客,你考虑的工夫,我们可能已经开车了。” “说得好像你们今晚就起程似的。”明君“切”了一声,问他:“有什么新歌?” 齐温良已经学会跟她开玩笑了:“以你的音乐储备量,随便拿起一个,就是新歌。我去给你唱一首。”说着,他已经起身上台。 明君撑着额头,脸上笑意犹在,无法消散似的。眼神寂静下来,心里喃喃,今晚回去一定要给侦探社打个电话。 侦探社的工作一点儿没有懈怠,像他们这种价格高昂的侦探社,不会拿了钱之后一定会全力以赴,调查委托人想要知道的信息。 只有,关于齐温良过往信息的东西太少了。迄今为止,他对自己的过往知之甚少。 想从齐温良现在的朋友那里得到蛛丝马迹也很困难。 唯一的线索就是齐温良的养父母。 所以,侦探社的人刻意去了他养父母的老家。但是,打听的结果并不乐观,齐温良的养父母是在他年纪很大的时候收养了他,那时候他的养父母已经不住在老家了,而是常年外出打工,最后又都客死他乡,因此老家的人对于齐温良的事也不是特别清楚。 至于他是通过什么渠道被收养,又是从哪里收养来的? 都没有明确的信息。 因此,侦探社又寻着齐温良养父母的踪迹到他们打工的地方。 第136章 他可能真是我弟弟 从齐温良养父母的后来居住地的确调查出了一些东西,得知齐温良是出自哪家福利院。 但是,因为齐温良记忆遗失,而福利院的人对他的过往也都一无知。所以,查到这里后续很难推进。这段时间侦探社奔波忙碌,没有一点儿进展,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联系明君的原因。 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明君屏气凝神的倾听,沉默的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最后,她啃着指头轻声问:“你们查到的是,他在进福利院前,记忆就已经丧失了?” 那边给出肯定回答。 “那他多大进的福利院?” 侦探社难为的说:“年纪只是大体估算,没人知道他的生辰,所以,只是看长相觉得他有十三四岁。” “所以,齐温良现在的年纪也只是大概?” “你问问齐温良本人的话,俱体多大,他肯定也不知道。” 明君心里一阵撕拧的疼意,她无措的放下手。 “他是怎么进的福利院?” “据福利院的负责人说,是政府部门送过去的。冬天在桥洞里发现了他,连冻带病,已经奄奄一息。因为找不到他的家人,所以,就送去了福利院。我们根据这条信息,联系过相关人员。他们怀疑齐温良当年是被拐卖,只是他生了重病,又发高烧,人贩子或许是觉得他没救了,也或者怕带着这样一个病重的孩子在身边容易被人怀疑,所以,就将他丢弃在了桥洞里自生自灭。他是被一个清洁工发现的。当时他经过那里,突然想去厕所,就转到了桥洞里,看到一个孩子蜷缩在那里,叫他也没有反应。以为是俱死尸,连忙拔打了报警电话。” 这些事情不确定齐温良还记得,当时他年纪小,高烧导致神智不清,被拉去医院救治,完全康复已经是半个月以后。 据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说齐温良不记得了,因为从未听他提起过以前的生活。如果非要问他,让他去回忆,就会引发他剧烈的头痛。 但也不排除一种可能,就是那部分记忆原本他是记得的,只是,因为太痛苦了,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创伤,所以,被他下意识屏蔽掉了。渐渐的,就真的没办法再想起来了。 明君控制不住的来回踱步,她感觉自己握着电话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对方说的那些情景,她不敢想,她更不敢想象齐温良就是她的弟弟明辉……如果要有后来的那些遭遇,她倒狠心的希望自己的弟弟已经不在了,沉入水底,灵魂升入天堂。那样他就彻底解脱了,而不用承受后来的那些苦难。 再一出口,明君的喉咙沙哑:“齐温良说他失忆是脑袋受过重创导制的,是真的吗?” “的确如此,医院就诊断证明,他的脑子就是受过重创。估计是几年前出过什么事故,脑袋受到过撞击。” 明君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终究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即便有那么多的不确定,齐温良被送进福利院前的轨迹无法查证,但是,明君的心里几乎已经肯定他就是自己的弟弟明辉。 之前的事情她已经不想知道了,都是些不幸的经历,知道了也只是在挖剜割她的心脏。 明君只问:“他被收养之后,过得怎么样?那对夫妇对他好吗?” 对方踌躇了一下说:“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查证,仍在取证调查中。但是,我们怀疑他的养父母收养他应该不是只想要个孩子这么简单,他们刻意选择一个记忆缺失的人,或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俱体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明君难耐得差点儿呼出声,她用一只手捂住嘴巴,豆大的泪珠无声滑落。 她用力的闭了下眼睛,阻断惊心一般,她吸了下鼻子说:“你们为什么这样揣测?” “听齐温良养父的一个工友说的,说他有一次喝醉了酒,说当年把齐温良带出来,不是吃白食的。所以,我们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那对夫妇生活窘迫,陷入困境的时候说不准会打什么歪注意。不然为什么会选一个记忆完全缺失的孩子,他们这样做应该是为了省去很多麻烦。” 明君下意识不想故事再悲惨下去了,她强力的辩驳说:“或许只是担心如果孩子有记忆,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长大了会寻着蛛丝马迹找回去。中国人不是最讲究养儿防老了么,尤其他们那一代代。所以,一定非常惧怕自己白忙活一场。就干脆选择一个失去记忆的,当是斩断他的去路。” 听筒另一端说:“这样也有可能。但是,如果怕孩子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将来会找回去。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收养一个婴儿,从小一起带起来的,既没有记忆,感情也能更深厚。” “你刚刚也说了,那对夫妇的家庭条件不好。如果养一个婴儿,他们的负担一定会非重。而且,他们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孩子太小,只怕不等养大,他们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明君有些不高兴了,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较真。 而她没想自己也很执着,而且,她之所以这样坚持,不肯相信齐温良被收养是别有用心,是为了减轻自己心里的难过。但同时说明她已经信了侦探社的话,所以,才要极力找出反证推翻他们。 想来对方也体味到了她的坚持,告诉她这样揣测的理由,他说:“这两天我深入调查了解到,有段时间他们老家那边卖人体器官成风,一直是法律重点打击的对象……” 天哪!明君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在心里喃喃自语。 明君整夜没睡,结束和侦探社的通话后,她就握着手机一直坐在沙发里。 一颗心久久不能平息,像被剧烈的翻搅过。 喝了一些酒,最后导致到头痛,却仍旧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三四个小时后终于坐起身。 第137章 不好的信号 她拔通了梁静姝的电话。 “静姝,他可能真的是明辉。” 梁静姝听到她的话,大大的吃了一惊:“齐温良真的是明辉吗?侦探社已经调查清楚了?” 明君脆弱的说:“没有,由于齐温良记忆丧失,他的人生像被拦腰斩断了一样。之前的那部分随着他记忆的遗失被火化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就是明辉。他因为脑袋受到重创,导致记忆缺失,一定是当时沉船的时候撞到了头……” “那他是怎么被救起的?又是怎么回到中国来的?这些都有线索吗?”梁静姝好奇的问。 明君说:“这些还都无从知晓,但是,不要紧,侦探社可以慢慢查。他们怀疑明辉是被人贩子带回来的。”那些人剜门盗洞,反倒最有办法。 “那回国后的事情呢?听齐温良说,他被人收养,那些事情你都了解清楚了吗?” 明君将侦探社的调查结果说她听。 梁静姝听完非常感慨:“没想到明辉吃了这么多的苦,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活着,而且你们姐弟两个终于重逢了,这就是命运最大的恩赐。” 明君喜极而泣:“是啊,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再见到他。有我在,以后就不会再叫他吃苦了,我会竭尽所能的好好照顾他。” 梁静姝说:“应该的,不单是你,日后我也会将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她看了一眼时间说:“你是打算整夜都不睡了吗?” 明君说:“我睡不着,喝了酒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躺下来想到他辗转回国,吃了那么多苦,我就抑制不住的心如刀绞。” 梁静姝劝慰她说:“不要再想那些让你痛心的事了,多想无益。既然你已经找到明辉了,接下去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他,弥补你这些年的遗憾。听我的话,天亮之前赶紧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明天天一亮就去找他。” 明君激动得浑身发冷,她缩进被子里,“嗯”了声:“我马上就睡。” 其实她想现在就不顾一切的去找齐温良,告诉他,她是他的姐姐。 但是,转而一想,这样做不现实。且不说她不知道齐温良的住处,就算知道也不能冒然的跑到家里找他。齐温良是大明星,肯定有狗仔队时刻关注着,如果要他们拍到她夜里进出他的家,肯定免不了信口开河。 明君再激动,也理智尚存。 知道以齐温良现在的发展势头,过往和破碎的家庭关系,还是不让公众知道的好。 不然可能会对他的发展造成不利影响。 挂断电话后,明君逼迫自己睡去。她把微弱的床头灯都关掉了,只是,城市没有纯粹的夜晚,总有光亮不可避免的反射进来。 明君扯过一只枕头盖在脸上,呼吸沉闷湿热,她在半窒息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梦到了明辉,两人隔着一条马路站着。明辉看到了她,穿过马路朝她走了过来。 明君就问他:“小辉,你过来干嘛?” 明辉说:“跟你道别啊。” “道别?” 明辉抬起手来,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又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总觉得他有点儿恋恋不舍。 他收回手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以后永远不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说着,他就振动着手臂,朝马路对面走去。 明君心里忽然生出巨大的不舍,痛苦得叫她喘不过气来。她就要追上他:“小辉,你去哪里?你回来……”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然车来车往,一辆接着一辆。她想追上明辉,却怎么也过不去。她急着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小辉,小辉……” 明君将自己喊醒了,难怪那样窒息憋闷,枕头还压在脸上。她将枕头移开坐起身,天已经亮了,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 她呆愣的坐在床上,怅然若失,梦里的难过与痛心一直延展到梦外,梦的最后下起泼瓢大雨,雨水全都打在她的脸上。她隔着雨幕和流动的车海,眼睁睁的看着明辉跑出她的视线。 明君这一刻才恍惚意识到,梦里的明辉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而她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他踮起脚尖帮她整理脸上的碎发,她很后悔没将睡梦中那个小小的明辉抱在怀里。 如果她紧紧的抱住他,他就不会跑掉了。 睡了比不睡还要痛苦,醒来仍旧头疼得厉害。 明君起床洗漱。 刷牙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明君抓到手里看了眼,是梁晨。昨晚她回来得很早,他也查过岗了,不知道这么早还有什么事情。 正好上午要跟他请假,明君漱完口接起来。 “喂……” 梁晨问她:“起来了吗?” “起来了。” 梁晨嗓音低沉:“出事了,见面说吧。” 明君现在听不得这样的话,不管出了什么事,她的脑子不堪负荷似的,猛然要炸了一般。 “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梁晨报了一家咖啡馆的名字。 明君快速换好衣服,妆都没来得及化,直接驾车过去找他。 下车去店里的时候,行走的太快,脚踝不慎崴了下,一阵钻心的痛触传来,明君低呼一声。 她很快咬牙站直身子,继续迈开步伐往前走。 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出的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明君都觉得,今早发生的一切都是个不好的信号。 纵然没有什么关联,一样让她觉得晦气。 明君走近后,梁晨吃了一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出门太急了,没有化妆。”明君忍着疼坐下。 梁晨不是没见过她素颜的样子,脸面白皙,完全不是这个模样。 “把你吓坏了?” 明君心急如焚:“到底什么事?” 梁晨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她看。 “你自己看看吧。” 明君看他浏览过的内容,须臾,放下手机,突然一阵胸闷气短。她烦闷的抚住额头:“又来了。” 上一次《轻时尚》的概念就被人抄袭。这回《轻时尚新装》的构思又被泄露了。 第137章 纯属意外 确切点儿说,不是泄露,是流失…… 明君想到什么,连忙拿过手机,已经锁屏上,她伸手过去让梁晨重新打开。 梁晨指纹解锁。 明君仔细端详几张照片,急急的说:“是手机维修……” 难怪这些东西看着熟悉,是她保存在手机里的东西。有的时候为了方便浏览,她会叫设计部和编辑部将图片和文字发到她的手机上。 网上的这些东西,正是她手机里的图片。所以,东西一定是从她拿去维修的那部手机中流失出去的。 明君想到这里,愤慨不已,抓起包就走。 脚踝刚得到一点儿休息,突然用力,疼痛加剧。明君扶着桌沿站稳,忍不住痛吟出声。 梁晨起身扶起她:“到底怎么了?” 明君吸着气说:“下车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 梁晨郁闷的叹了口气,拦腰抱起她向外走。 “多大的人了,冒冒失失的。” “你一个电话打来,说出事了,我以为天塌下来了。” 其实是她自己休息不好,心里积蕴的事情太多,难免慌乱。 明君挣扎了一下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梁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别逞能了,看你的鬼样子。”脸白得跟纸一样。如果不是疼得厉害,这种时候明君不会发现出来。 好在时间尚早,从咖啡馆到停车场没有什么人。 梁晨基本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加之他遇事比较沉得住气,不会那么火急火燎。上车后,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让助理送你去医院,我自己去手机店看看。” 明君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我的脚不要紧。” 梁晨哼了声:“快肿成猪脚了,还没事。”他拔通了助理的电话。 不等接通,明君说:“不用你的助理,我给夏童童打电话,她知道哪里有专治崴脚的。” 这种状况一般都是关节错位或者脱臼,找专门正骨的师傅正一下就能好。 夏童童也是很晚才睡下,接到明君的电话,睡眼惺忪的爬起来。 驾车到某个站牌接她,看到明君一身正装坐在长椅上,手边放着几万块钱的手包。 夏童童忽然生出感慨,明君已经很多年没有搭过公交车了,任《轻时尚》主编的这些年,她一直有司机有助理,走到哪里前呼后拥。 可是,繁华落尽,夏童童还是看到她的孤独。 夏童童停下车,走过来问她:“一大早怎么那么不小心?” 明君单腿用力站起身,“唉,别提了,一大早就出事。” 夏童童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明君拿上包。 “工作上的事,新刊出了点儿问题。”她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皮肤被撑得透亮,疼倒不那么觉得了。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夏童童没有多打听。她对明君的工作也不是特别了解。 直接带她去正骨的师傅那里。 夏童童刚来临江做模特的时候,穿不惯高跟鞋,经常不慎崴到脚,后来经人推荐找到这里,发现老师傅的手艺出神入化。被他正过骨,疼痛马上就能缓解。于是,夏童童再也不怕崴脚了。 这回明君终于体会到了。 只听“咔嚓”一声,疼痛立刻就缓解了。时间很早,店里没有什么人。 老师傅拿出冰块交给夏童童,“帮她冷敷一下,很快就消肿了。” 夏童童接过包好的冰块,让明君把腿搭到她的腿上。她慢慢的帮她冷敷。 明君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知道跟夏童童这样相处的机会不多了。以梁静姝雷厉风行的性格,马上就会招她到法国去。 对于瓶颈期的夏童童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明君也希望她能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样她才有更多的机会。 只是,以夏童童的性格,到陌生的国度想独当一面,肯定要吃不少苦头。 明君相信她会迅速成长,实现她的梦想,站在国际t台上发光发亮。 夏童童感觉到明君一直在注意她,她抬起头问她:“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我的黑眼圈很重?” 明君说:“没事,黑眼圈也不重。”她收回视线:“你打算向唐新哲表白吗?” 夏童童的手顿了下,她说:“我已经把喜欢他的种子埋起来了,打算给它施点肥,浇点水,等它生长得更茁壮的时候再说出来。” 明君被她的说法逗笑了。 “你可得了,与其说把对他的感情埋起来,不如说把自己的脑袋扎到沙坑里去了。不过这样也好,有的时候,冷静一下,给自己空间和时间,才更能清楚看到自己的心。” 梁晨的电话打来了。 明君紧张得下意识收回脚,连忙接听问他:“怎么样了?他们怎么说?” 听筒一边的梁晨有些扫兴:“是店员不小心泄露的,维修的过程中,为了防止操作失误,无法恢复客人的重要数据。他们会将客人手机内的东西暂时存储到电脑中,以备不时之需。用不到的话,客人取走手机后他们会直接删掉。昨天一个新来的店员趁老板不在用电脑打游戏,操作失误,不小心将文件发布出去了。” 明君直觉上不相信。 “怎么可能这么巧。” 梁晨说:“起初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查了发布的路径,没什么问题。而且老板也愿意让我们报警调查,证明他们不是有意泄露客户信息。我查了他们的监控,除了维修手机的客户,这几天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他沉默了一下,接着又说:“我又重新分析了那些图片,的确没有刻意标注是出自你或者《轻时尚新装》,如果不是我们深知那些东西是新刊的内容,只怕看到后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会当成一般的时尚图片。” 明君微微一怔,思考了一下,觉得梁晨说得有道理。 他们一眼看到特别紧张,是因为他们知道那是首刊的图文和版面设计。 知道那些东西有多重要。 可是,其他不知情的人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有些对时尚不敏感的人,甚至不会注意到。 但是,就算不是恶意泄露,同样给他们新刊的发行造成了大麻烦。 那些东西在网络上流传,即便现在撤回,也丧失了新颖性。 这样也就意味着《轻时尚新装》的草稿作废了。 虽然不像《轻时尚》被人刻意抄袭那样反响剧烈,《轻时尚新装》无声无息,却有种自然流产的感觉,不免让人痛心。 明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说:“问题完全是出自我,我会承担责任。” “这种意外谁都不想发生,你维修手机时肯定也不会想到。” 梁晨下意识并不想责罚她。 越是如此,明君越发心有不安。 “明知手机里有重要文件,还叫助理随意拿到店里维修,因为我一个人的疏忽大意,让大家的努力付之东流。我会想办法弥补,等《轻时尚新装》首刊发行,随你怎么处置我。” 明君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她曾在临危之际扭转乾坤,这个大家都知道。 梁晨沉吟:“这个等你来杂志社的时候再说吧。” 挂断电话,明君一颗心悬了起来。 梁晨的态度让她没想到,她以为这个时候他会惊慌失措,极力想办法找出解决方案。 毕竟他和梁静姝打的赌,决定他是否要交还中国市场。 明君皱着眉头陷进沉思。 夏童童听出貌似出了挺大的事,她小心翼翼的问:“不要紧吧,君君?怎么你还要承担责任啊……”她已经从主编变成副主编了,再接受惩罚,难道要变成一般的编辑吗? 明君收起电话说:“没什么大事,你就不要担心我了。” 她拿上包,竟然已经行走自如。 明君要回杂志社。 而夏童童无事可做,准备回家再睡个回笼觉。 明君想了下,叫住她:“晚上一起吃饭吧。”她怕以后就很少有机会了。 不知怎么,夏童童觉得明君今天有点儿不一样。她又想到站牌前明君坐在那里,一边盯着自己的脚看,一边沉思的模样。 这个画面仿佛让她窥见了强大明君铠甲下的柔弱和孤单。 其实每个人都很不容易。 “好啊,反正我天天有时间。”夏童童不放心:“真不用我送你回杂志社?” 明君说:“不用,你快回家睡觉去吧。” “那好吧。”夏童童提上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就发现自己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回到狭小的空间里,如果不睡觉的话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发呆只会让她心神不宁。 夏童童想,一定要找点儿事情做,打发一下时间。 她给乔方煜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夏童童已经不抱希望这个点他会接听的时候,乔方煜梦游一般的嗓音传了出来:“喂,童童……” 夏童童明知故问:“你还没起床吗?” “大姐,你不看看才几点。” “已经八点多了,你要不要起来陪我一起吃早餐。” 乔方煜当然想说:“不要。” 只是,不等他说,夏童童接着说:“我一个失恋又失业的人,一个人吃早餐很可怜的。” 其实乔方煜想不明白,多个人吃饭就能让她不可怜了吗? 他挣扎着起来:“行了,姑奶奶,别念大悲咒了,我的良心早已经苏醒,并且活灵活现。”他打了一个哈欠:“说吧,在哪里吃,我马上快马加鞭的赶过去。” 夏童童嘿嘿笑了声,将地址报给他。 已经近在眼前了,她先停好车进去。这段时间莫明就和乔方煜这个看不对眼的家伙“厮混”到了一起。奇异般的建立了革命友情,两人经常一起吃吃喝喝。 所以,夏童童基本知道乔方煜喜欢吃什么。 她把要吃的东西点好。 等乔方煜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看了眼,是完全陌生的号码。 夏童童禁不住一阵狐疑,这么早,谁会给她打电话? 她试探的接起来:“喂,你好,,”不会是什么推销或者诈骗电话,也未免太敬业了吧。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喂,早上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是夏童童,夏小姐吗?” 夏童童说:“我就是夏童童,你是哪位?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 对方介绍说:“我是轻时尚传媒集团法国市场的marry,梁静姝梁总编你知道吧?” 夏童童当然知道梁静姝了,她马上说:“我知道梁总编。” “是梁总编让我给你打的电话,她看过你拍摄的《轻时尚》封面,觉得非常喜欢,想邀请你拍摄新一刊的杂志,不知你是否愿意。” 夏童童已经有些懵了,像被什么重大的东西砸中了一样。邀请她拍摄新一刊的杂志? “你是说,你们想让我去法国吗?” marry回答说:“是的,如果这一次合作得愉快。我们打算邀请你长期合作。相信梁总编的眼光,不会看错人。她说你适合在国外发展,没准这对你而言,真的是绝好的一次机会。夏小姐,你接受我们的邀请吗?” 夏童童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来自法国的邀请,对陷入低谷中的她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给了她生活一次转机,又让她看到了新的希望。不用因为没有工作,闲暇得心情恐慌了。 但是,她还是不敢一口应承下来,她要跟明君商量一下,问问明君的意见。 “能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吗?毕竟要到国外去,我还是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marry笑着说:“当然可以,三天之内你给我答复就好了。” 如果不是在店里,挂断电话后,夏童童一定兴奋得跳起来。 她想第一时间给明君打电话,把受到邀请的事情告诉她。 但是,转而一想,明君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杂志社了。现在打电话打扰她一定不合适。 反正晚上要一起吃饭,到时候再告诉她,一起讨论也不迟。 只是,这件事放在心里,就像胸中装着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鹿。 夏童童扭头看向窗外的晨光,比刚进来时,明媚了许多。 就连远远走来的乔方煜,也都看似忠良。 第138章 脑子进水 她跳起身来拥抱他:“乔方煜,谢谢你刻意起个大早陪我吃早餐。今天早晨的你看起来特别帅,也特别可爱。”说着,夏童童还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仿佛他的长相真的把她萌翻了。 乔方煜被她的热情震撼到了。 傻了一会儿,问她:“夏童童,你确定睡醒了吧?” 夏童童笑着说:“当然醒了,不然你以为我在梦游吗?快坐下,我点了你最喜欢吃的。” 乔方煜坐下看了眼,果然是他喜欢吃的。他眉眼间不自觉的染上笑。本来一大早被挖起来,怨声载道。可是,被夏童童一闹腾,忽然心情愉悦起来,连沉睡的味蕾也都醒了过来。 “别说,我还真饿了。” 夏童童把好吃的推给他:“饿了就赶紧吃吧。” 明君一回到杂志社,就听到了大家在讨论草稿泄露的事情。听助理说梁晨已经让律师起诉手机维修店。 因为明君的手机是她拿到店里修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助理也很紧张。 明君让她把包和外套拿进去,她直接去了梁晨的办公室。 门板一关合,明君直接问他:“你不是说了对方是无心之举,为什么还让律师起诉?” 梁晨靠到椅背上,托着下巴说:“大家努力了那么久,总不能因此做无用功。既然已经公诸于众了,就当作变相打广告了。” “所以,你想利用走法律途径,做一波宣传?” 她越来越佩服梁晨了,看似不动声色,营销的手段却是一流。 梁晨说:“利用公共资源打广告,的确有些可耻。就当给维修行业起警示作用了,私自存储客户手机里的信息是违法的。”他看了明君一眼,这个时候竟然笑得出:“也给那些不长脑的客户提个醒。” “谁不长脑了?” 梁晨歪着嘴角:“我都懒得说你,你那是手机进水了吗?就是脑子进水。” 明君气恼的瞪着他:“你一点儿都不心焦是不是?”还有闲心取笑她。 梁晨慵懒的靠在那里,他穿西装,本来高贵典雅,漫不经心的缘故,总有点儿富贵闲人的感觉。听到明君这样他,他只是表示性的叹了口气说:“心焦有什么用。办法要慢慢想。” 他一点儿现在就跟她讨论应对方案的意思也没有。 明君提醒他:“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再次强调:“问题既然是我造成的,我会想办法弥补。” 梁晨抬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目光移到她的脚上,问她:“脚踝怎么样了?” 明君心烦意乱,仍沉着气答:“已经没事了,老师傅的手法很好。” 梁晨点点头表示钦佩:“还真是什么能人都有啊,这样也可以。” 明君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他,这样的梁晨真有了点儿老僧入定的感觉,高深莫测。她忽然想起梁静姝最初对她做的提醒,说她这个弟弟可不简单。 从他处变不惊的现状来看,真的是不简单! 从梁晨的办公室里出来,明君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第139章 过时不候 回到办公室,先叫助理给她冲了一杯咖啡。转而一想,喝完心悸得可能更厉害。 明君干脆点着一根烟,走到窗前慢慢的抽。 这个时候她以为梁晨会向她伸出援手,毕竟她有这方面的应急经验。她做杂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状况没有遇到过?积累的经验绝对比梁晨一个新手丰富得多。 可是,他没有即刻跟她讨论应对方案,也没有明确表示要她帮忙。 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明君的心理恐慌。梁晨是不信任她了吗?他虽然嘴上没说,也没说叫她承担责任。但是,图片莫明流失,他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对她而言,手机是多么重要的物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泡到酒里? 烟身积了长长的一截烟灰,猝不及防掉到地板上。 明君略微慌乱的吸了一口,用指尖掐灭。 还是要喝点儿东西冷静心神,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明君走过去接听,是梁静姝打来的。 “君君,在忙吗?” 明君瘦条身子陷进座椅中,“刚回到办公室里坐下。” 梁静姝说:“marry已经给夏童童打过电话了,邀请她来法国拍摄杂志。她跟你说过了吗?” 明君按着太阳穴:“她还没有跟我说。”一定是想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梁静姝的行动力果然不慢,只是,唐新哲那边她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梁静姝在电话里又说:“她说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marry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 明君说:“谢谢你,也代我谢谢marry。夏童童这边一定没问题。”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润喉,明君又说:“还有一件事,本来也要打电话跟你说的。” 梁静姝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问她:“是关于首刊的事?” 明君靠到椅背上,无奈的说:“因为一点儿意外,我的手机拿到店里维修,一些图片流失到网络上去了,梁晨打算起诉手机维修店,不见得真会和对方打官司,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但是,他也明显不想那些图片就这么白白流失掉。” “他想利用无公共资源做宣传吗?”梁静姝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以前只知道他智商高,没想到精明到这种程度。”倒像个职场老油条。 明君连冷笑都笑不出。 她直言:“图片流失,之前商订的草稿就作废了。这时候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准备应急方案。可是,梁晨的反应很失常,我以为他会首当其冲的找我商量,或者让我想补救方案。但是,他没有,他貌似要自己慢慢想办法。” “他自己慢慢想?”想补就方案吗?他再精明,但是,没有独立完成过一本杂志,他要怎么想?梁静姝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明君的顾虑是什么了。“他不信任你?君君,那些图片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吧?” 这样一来,之前拟订的方案就作废了。有限的时间里出现这样的问题,势必会引起梁晨的恐慌。而明君有丰富的应急经验,就在前不久她还有出色的表现。这时候梁晨应该会依赖她,向她寻求帮助,或者干脆委托她来完成。如此,明君就有机会做手脚了。 明君懊恼的皱紧眉头,看吧,就连梁静姝都这样以为,又何况是梁晨? 她叹了口气说:“真的不是我,在我将手机投进杯子的那一刻,我的确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是,交由助理拿去维修的时候,我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就是担心目标太明显,会引发梁晨对我的信任危机。没想到,这样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听筒那边暂时没有声音。 梁静姝一时间陷入沉默,明君这样说,让她也倍感疑惑。 与此同时,她也隐隐觉出了恐慌。 想了一下,告诉明君:“先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稳住心态,看看梁晨接下去会怎么做。”他或许只是反应慢热。 明君说:“我知道。”她的本意就是打算按兵不动。 梁静妹说:“好,何持联系。” 挂断电话后,明君将杯中液体喝完。 心里很难宁静,这个时候不光是她,整个杂志社都慌里慌张的。只等着两位领导商量出个结果来,如何实施应对决策。 等了大半天的时间,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到了下午,明君终于坐不住了。现在只要是在杂志社这片领地上,就会让她觉得心神不宁。到底不是她的主战场了,以前在《轻时尚》的时候,她的心态何时这样绷过。但现在不一样了,生杀大权掌握在梁晨的手里。 即便是她,也要小心谨慎的揣测圣意。 明君忽然体会到《轻时尚》员工的感受,每天在她的阴影的笼罩下,颤颤巍巍,滋味儿估计比她现在还要难受。 不想再等下去了,明君拿上包出门。 一走出电梯,她拔通了唐新哲的电话。 “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喝点儿东西?” 唐新哲笑了声:“只要是你打电话来,任何时候都有时间。”他看了一下腕表说:“距离下班时间也没有多久了,要不要顺便一起吃个晚饭?我叫秘书订位置。” 明君说:“吃饭就改天吧,我一大早就和夏童童约好了。” 提到夏童童了,唐新哲了然:“她现在一定急需安慰吧。” 明君一边走一边说:“倒也还好。不过,我一会儿要跟你说的,就是夏童童的事。” 唐新哲说:“那好吧,见面聊。” 两人很快在约好的地点碰头。 唐新哲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风度翩翩的走进来。亦是手长腿长,往沙发上一坐,格外明显。有很强的男友力。不远处沙发上的两个女孩儿打他一进来,就笑吟吟的盯紧,不时凑头小声讨论。 以前不熟悉的时候,明君觉得唐新哲是温润公子,周到又客气。自从对她表露心意之后,那感觉就变了。 人一坐下,她问:“喝什么?” “黑咖啡吧。” 他一般只喜欢精品咖啡。 明君给他叫了一杯。 “夏童童怎么了?”唐新哲率先问她。 明君说:“轻时尚传媒法国总部那边给她发来邀请,请她去拍摄杂志。但夏童童毕竟是你们公司新签的模特,自然要征得你们公司的同意。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意见。以免涉及法律问题。” 唐新哲微笑着看她:“是你出的鬼主意吧?”夏童童心思单纯,即便现在走投无路,她也想不到去国外,更不敢想。只有明君才有这样的门路,而且,做的也是对夏童童最有利的选择。 明君故作烦闷:“如果是我想到的办法,就叫鬼主意吗?貌似你对我有很深的偏见,告诉你,我可不是阴谋家。现在我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唐新哲挑了挑眉:“谁敢宰割你?梁晨那只大灰狼吗?”他倾身微微凑近:“来清蕴啊,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你有做首席设计师的潜质。时尚之夜的礼服,和今天网络上流传的图片,都证明了这一点。” 明君吃了一惊:“网上的图片你也看到了?” 那些都是针对原创服饰进行的拍摄,一流摄影师的杰作,完全是大片的即视感。无疑把她的作品提升了一个格调。 现在说她有设计天赋的人,只怕不在少数。 “怎么会看不到,不管是轻时尚,还是你,现在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一次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引发的关注自己都没想到。 “好了,我的那些糟心事就不要提了,暂时我还没有跳槽的打算。说说夏童童吧,她虽然是你们公司的签约模特,但你心知肚名,她有一段时间要销声匿迹了。不管对她,还是对清蕴,这都是一种损失。但是,允她外签就不一样了,如果她在国外的知名度真的打开了,你们清蕴的冷冻期过了,再把她招回来,对你们清蕴也是大有益处。” 唐新哲偏首好笑:“你别再晕我了,我又不是没脑子。如果夏童童真的在国外大放异彩,小小的清蕴还能拴住她吗?一个真正有价值的模特,会有大把的公司愿意替她出这份违约金。现在这个行业里,财大气粗的扛把子还少吗?” 明君看着他,语气坚定的说:“别人或许会,但是,夏童童不会。到时候只要你想让她回来,她就一定会回来。” 唐新哲充满怀疑的看着她:“会这样吗?谁不想往更高处走。你不要以为夏童童傻。别看她现在想法简单,等她去了国外,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登上更大的舞台。见的世面广了,心眼儿自然而然也就多了。到时候利益得失,她自己就会算,根本不用你说。” 明君肯定的说:“不会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明君想,因为夏童童喜欢你啊。只要那爱一日不磨灭,她就一定最想留在他身边。 咖啡上来了,唐新哲拉到面前说:“既然夏童童已经定下来要去国外了,清蕴这边无所谓。说实话,清蕴做出这样的处理决定,我也觉得很愧对她。”夏童童经济上的一些现实问题他是知道的。 明君笑了笑:“我替夏童童谢谢你。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什么事?” “别告诉夏童童我来找过你,她去法国的事,我不想让她知道跟我有关系。” 唐新哲想了下,煞有介事的眯起眼睛:“不到一杯咖啡的工夫,你已经求了我两件事,你打算怎么谢我?” 明君说:“不是请你喝咖啡了嘛。” 唐新哲闻言,将杯子推给她。 “还你,我还一口没喝。” 明君失笑,又接着把杯子推给他:“行了,跟你开玩笑呢。说吧,你想我怎么谢你。” 唐新哲说:“情绪激动,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等我回去想想,再告诉你吧。” 明君说:“三天,过期不候。” 唐新哲撇嘴:“你还能再小气点儿吗?” 明君微一颌首:“那就一天。”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明天这个时间之前,你想不出来,那我今天的允诺可就作废了。” 唐新哲笑看着她:“好。” 从咖啡馆里出来,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明君实在懒得回杂志社了,直接给夏童童打电话,约她去吃晚饭。 驾车过去的时候,明君心里闷闷的。尤其意识到自己时不时拿起电话,是在等电话的时候,她就更懊恼了。 整个下午,她都有赌气的成份似的,就连从杂志社跑出来都是。 明君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她下意识不往那上面想。 好在很快到了饭店。 明君停好车,从旋转门进入。 怕夏童童找不到,让经理安排好包间后,她先坐在大堂的大沙发上等她。服务生给她上了一杯清水。 明君喝了两口,就见夏童童像一只雀跃的小鸟一样飞了进来。只是夏童童的身高出现在室内的时候,有点儿“顶天立地”,不似小个子轻盈。但是,她的喜悦还是从她行走的动作里一眼看了出来。 “捡到钱了吗?露出一口大白牙。”明君站起身的同时,故意说。 夏童童拉上她,神秘兮兮说:“有好事,一会儿再跟你说。” “什么好事啊?现在不能说。” “等去了包间再跟你说。”夏童童嘿嘿傻笑。 明君笑着看她,她喜欢夏童童这个傻笑的样子。其实两人的年纪差距不大,可是,性格的原因,这几年明君都是将她当妹妹一样照顾。 忽然要送她去国外了,明君的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儿。 可是,她深知夏童童的路要自己去走。不能一直依附着她。或许有一天她自己都要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她。 人这一辈子,本来就是一边走,一边分离的过程。和自己的家人都是,更何况是朋友。 一进入包间,夏童童隆重的宣布了早晨她接到邀请电话的事。她洋洋自得的说:“对方说是看了我拍摄的《轻时尚》的封面,觉得我特别有潜力,嘿嘿。但是,我没有即刻答应。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能去,那我就去。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第140章 他们竟已发展到这一步 明君坐到椅子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好的机会,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为什么不去?当然要去,而且要抱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去。” 夏童童开心起来:“你真的支持我去啊?”她凑过来说,“如果你也觉得我应该去,那我就去。只是,我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去了法国巴黎那种浪漫的大都市,会不会拘谨得放不开手脚?” 她很担心自己会怯场,不能淋漓尽致的表现。 明君理解夏童童心里的畏惧,拉着她说;“去了肯定要跟那些国际知名的模特碰到,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会同台。但是,也不用有相形见拙的感觉。做为模特,你是自带高级感的,不然也不会被关注到,你只是缺少运气。所以,不管是拍摄还是走t台的时候,目空一切,心里只专注你的梦想就好了。那样你就不会畏手畏脚,即便赤手空拳,也能心无旁骛的展现最好的自己。只有你自己被做为一个品牌认可的时候,你的底气才会足。这跟见过多少世面没有什么本质上的联系。有的人多年混迹大都市,默默无闻,历尽风雨,世事倒是见得多了,你说最后她有多少底气?只怕连最初的那点儿勇气都磨灭了吧。” 夏童童觉得明君说得有道理,重重的点头:“对,只专注自己的梦想,展现最好的自己。到时候即便闯不出个名堂也不后悔。大不了到时候回来给你做助理……嘻嘻,君君,你不会不用我吧?” 明君“嗯”了声:“真的不用你,受不了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人天天在我眼前晃。你还是更适合在t台上晃。” 夏童童忽然动情的抱住她:“呀,君君,你是这个世界上给予我的鼓励和支持最多的人。去法国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 夏童童的声音已经变了。 明君默不作声的眼眶湿润,她的心里同样不好受。虽然是机会,但也注定充满艰辛,谁也不能预料她到底要经历什么。 只知道夏童童想在这条路上出人投地,就一定要经历一些打磨。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机遇就是充满挑战。 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语气坚定的说:“好了,既然做好了决定,就为梦想扬帆起航吧。我相信你,夏童童,最后你一定可以在国际t台上大放异彩。也不用太紧张,我会时刻关注你,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商量。” 夏童童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说:“有你做后盾,我就安心。” 明君问她:“需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吗?” “不需要的,这些年他们也没管过我的工作,只要按时打钱回去就可以了。”夏童童苦涩的说:“我弟弟上大学了,我的经济负担就重了。” 明君心里发酸,“把你弟弟的卡号给我,我会按月打给他。去了那边你的生活费暂时都会成问题,怎么顾得上他。” “君君……”夏童童咬着唇要哭了,她轻轻的吸着气,不叫泪水掉下来。 明君抹去她眼角的泪花说:“干嘛这么感激涕零,又没说白给你,利滚利,等你红了是要还的。” 夏童童“噗嗤”一声笑起来:“还,一定还,到时候我养你啊。” “不要,高兴的时候说你养我。一旦翻脸,就该说你养的我了。” 夏童童笑得更剧烈了,泪花都飙出来了。 “我又不是渣男,你怕什么。” 明君一本正经的推开她:“不管男女,被渣了,总归是万箭穿心的吧。” 分离在即,难舍难分。同样也为获得这样一个机会而高兴,当晚两人喝了很多酒。 明君还是只喝红酒,她受不了白酒辛辣的口感,以及啤酒过份的饱胀感。夏童童随着她一起,只是她用不惯高脚杯,直接叫服务生拿来一只碗。 喝得五迷三道的时候,夏童童趴在桌子上畅想自己有朝一日登上国际t台的情景。到时候明君做为最牛逼的时尚编辑,一定要坐在首排视线最好的位置上。 明君感慨的说:“那时候不知道我还做不做编辑了。” 夏童童瞪着她:“为什么不做?只要你明君不辞职,谁还敢开除你吗?”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她:“早晨不是说出事了吗,解决了没有?美景有没有收拾你?” 梁晨统共也没在杂志社发过几次脾气,但是,最严重的一次还被夏童童赶上了。所以,在夏童童的意识中,梁晨绝对是个冷面无情的男上司。 明君撑着头,沉沉的说:“他没惩罚我,不仅如此,还表现得相当宽容。” 夏童童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那不错哦,我看美景对你还挺好的。《轻时尚》员工自杀那次,不是他及时挽救了你嘛,还有时尚之夜那次,哇,那一脚踹的……太仗义了。要不是他已经订婚了,你还真可以考虑一下他。你看啊,他家庭条件好,又身居高位,重要的是美景长得帅啊,比那些偶像明星也不差吧……” 明君夹了一块肉及时堵上了她不断开合的嘴巴。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她表示自己一点儿也吃不下去了。 而且酒劲儿上来了,有点儿头昏目眩。 夏童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有点儿后悔,她都是要登上国际t台的人了,还这么没节制的吃东西,简直罪孽深重。 想着又吃了一块肉压了压惊,说:“走吧。今晚我去你家睡。” 出来后酒店经理主动帮着叫了代驾。 两个女人吃饱喝足了很兴奋,也或者是为了掩饰各自心底的忧伤与难过,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情绪高涨。 一路上她们降下车窗吹自然风,夏童童探出头去,张狂的对着过往车辆大吼大叫,看到顺眼的男司机,还给人家抛飞吻。 最后她将双手围成喇叭状,大声尖叫:“再见喽,临江,再见……临江的夜晚,再见,临江的灯光,再见……我要去法国啦……”车子开过临江标志性的建筑,她就分别跟每一个建筑物道别。“时代广场再见……临江大桥再见……我走啦,我要去法国追梦啦,再见……” 明君微笑的看着她,渐渐觉得眼睛酸涩,她转过头去,望着这个她不知要何时阔别的城市。 但是,她知道,自己迟早也有离开的一天。 明君跟着夏童童一起狂欢,她扯下脖颈上几万块的丝巾,举到窗外当旗帜。 夏童童不断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一阵风吹来,明君手里的丝巾一下松脱了。 夏童童心疼得哇哇直叫。 “几万块啊,怎么飞走了……司机,掉头,快掉头追上去……” 明君还比较理智:“现在怎么掉头啊?等找到掉头的路口,也早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好可惜啊。” “算了,戴了很久了。” 夏童童又重新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也是,反正你又不缺这些东西,而且,钱财乃身外之物。今晚就让我们尽情的视金钱如粪土吧。” 前座司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司机看了眼,按断了。 铃声再次充斥车内。 司机抱歉的说:“我老婆打来的,不好意思。” 明君说:“你接吧,别再有什么急事。” 代驾又说了句“抱歉”接起来:“喂,老婆,我在工作……什么?要生了……已经去医院了?好好,我马上回去……不行,我工作结束就回去……” 明君和夏童童都瞪大了眼睛。 “你老婆要生孩子了啊?”夏童童吃惊的问道。 明君轻轻叩了一下椅背:“那你赶紧去医院吧,不用送我们回去了。还有,你开我的车吧,明天早晨放到饭店就行。”这些代驾都是酒店的员工,有工作编号,所以,不用担心车子会丢。 司机把车开到路边,“这怎么好意思,不能送你们回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再开你的车……” 明君说:“不要紧,这里不好打车,你老婆不是马上要生了嘛,快去吧。” 夏童童说:“是啊,你快走吧,再磨叽你老婆就生了。” 说着,两人打开车门下来。 代驾一再道谢,才驾车离开。 目视汽车开走,夏童童说:“怎么办?在这里等出租吗?” 明君说:“那还不如走回去,也没多远了。”这里多是高档住宅区,私家车多,出租车很难揽到生意,除非拉客,不然不会刻意开上来。 夏童童说:“也好,正好可以吹吹风。”她仰头看天,胡乱感慨:“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明君抬头看了眼,确定她在胡扯。不过,周围倒是挺亮的,反射的灯火霓虹,比路灯还要明快。 她伸手揽过夏童童的肩膀:“唱歌吧。” 夏童童好笑:“唱什么歌?” “随便唱,对月当歌嘛。” “好吧,《说散就散》你会不会唱?” 明君想了下,“抱一抱,就当作从没在一起。好不好,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她看向夏童童。 夏童童用力点头:“对对,就是这首,唱这个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唱,没走几步,夏童童抱怨说:“穿高跟鞋太不舒服了,下次一定要穿运动鞋。” 明君也穿着高跟鞋,她说:“不舒服就脱下来。”何必勉强自己。 说着,她已经踢掉鞋子扔到一边。 姿态依旧优雅从容,没有停下行走的步伐。 夏童童不可思议看着明君,明君是时尚界的女王,也是最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她的强势,干练,快意又从容,让她羡慕不已。 她快走两步跟上她,脚底板踩在白天被太阳烘烤发热的水泥地面上,竟然说不出的舒服。 后面一辆车子没有冲过来,放缓速度,不近不远的跟着。 男人一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闲散的搭在车窗上。 明君和夏童童走得缓慢,行动有些慵懒。有点儿想睡觉了,夏童童打了一个哈欠,明君也跟着打了一个。 终于走到小区门口。 酒意连带困意,夏童童迷迷糊糊的:“哎,快看,帅哥啊。” 明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斜倚在车身上的男人已经站起身,并朝她们大步走了过来。 “梁晨……”明君吃惊的喃喃。 夏童童一阵抖擞:“美景?”妈呀,竟然真的是他。 梁晨板着一张俊颜,看了看明君光着的脚丫,一伸手把她拉过来:“野人吗?不穿鞋子。” 明君说:“鞋子不好穿扔掉了。” 梁晨瞪了她一眼,继而看向夏童童:“你怎么在这里?” 是啊,我怎么在这里?夏童童慌里慌张的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转身走出两步,心想,不对啊,美景怎么会在这里? 明君已经说:“夏童童今晚在我家住。” 夏童童嗯嗯的点头。 梁晨说:“不方便。”他今晚喝了酒,司机开车过来的。这会儿刚好叫他送夏童童回去。 夏童童被装上车拉走,都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君不满的说:“我跟夏童童说好了,今晚她住这里,你凭什么叫司机把她送回去。” “今晚我住这里,她留下来方便吗?”梁晨冷眼睨她,接着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穿鞋子。” 明君不耐烦的说:“不是跟你说了,鞋子不舒服扔掉了。” “你怎么不把自己扔掉?” 梁晨一弯腰,抱起她就往小区内走。 明君拍打他:“你放我下来,谁说让你留下了?” 梁晨威胁她:“闭嘴,在这里大喊大叫,不怕丢人吗?” 明君怒瞪着他。 梁晨哄骗似的说:“有什么话上去再说。” “我跟你没什么话讲。” 梁晨似笑非笑:“想吵架也上去的。” 他抱着她,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火已经熄灭了。 唐新哲坐在车里怔愣的看着,好一会儿动弹不得,身体石化了一般。 他没想到梁晨和明君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以为梁晨订了婚,他们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唐新哲烦躁的皱起眉头。 他忙乱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肺腑之中火烧火燎。 第141章 我当然喜欢他 抽了大半支后,在指尖掐灭。 打击太大,唐新哲还是有些回不了神。之前激烈的心跳,仿佛瞬间凝固住了,胸口闷痛。 唐新哲无意识的锤击了两下,也没能缓解。 该离开了……唐新哲脑子里这样想着,动作迟缓,有些不知所措。想到该发动车子,他机械的打了几次火,发动机才发出轰鸣声。 驾车按原路返回,昏黄的灯光跟来时一样铺陈。看在眼中却完全变了味道,就在过来的时候,唐新哲望着路边赤足前行的女人,只觉得兴味盎然。 即便脱掉鞋子,她还是很高,只是步伐轻盈了很多,落地无声。雪白的阔腿长裤摭住大半个脚面,唐新哲仿佛还是看到她发光的足面,像赤足行走的精灵,魅惑人心。 他把车速一再放慢,只怕发动机的声音惊到了她,下一秒便飞身而去。 此刻唐新哲把车子开得飞快,窗外的光与影割裂脸颊。 有那么一刻唐新哲觉得自己心如死灰。 梁晨腿长步子大,迅速抱着她上楼。 等电梯的时候,明君伸出一根指头戳他的胸膛;“你喝酒了对不对?” 梁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废话,不喝酒我会让司机开车?” “让司机开车,你就不怕落人口实吗?我们可是偷情啊,不应该偷偷摸摸的吗?” 梁晨愤恨的盯紧她:“你是喝多了酒,脑细胞太活跃了吗?”电梯门打开,他一边走进去一边咬牙切齿:“再想乱七八糟的,我把你扔出去。” 明君根本不领他的情:“我也没想让你抱着,放我下来吧。” 梁晨看也不看她:“休想,老实呆着吧。” 一进客厅,梁晨把她扔到沙发上,“看着一把骨头,死沉。” 他松了松领带扣子,口干舌燥,想找点儿水喝。看到明君一头栽到沙发上,指望她不可能了。他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喝完给她端来一杯。 “喝点儿水润润嗓子,来说说你和夏童童今晚怎么回事,放飞自我吗?” 明君捧着杯子一口喝下去。抹了一下嘴角说:“赤足又不是裸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放下杯子,又躺回到沙发上,“走时记得关好门。” 梁晨伸手把她提了起来:“别阴阳怪气的,说说吧,你这满腹情绪哪里来的?” 明君虽然被拉了起来,耷拉着眼皮不看他。 “谁说我满腹情绪,你想多了。” 她又要躺回去,梁晨拉着不允。 “不是闹情绪,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看看你手机,今晚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明君无奈:“我在和夏童童喝酒,喝多了,根本没看手机。” 梁晨冷笑:“邪了,夏童童是信号干扰器吗,怎么一遇到她,你的电话就打不进去?” 看到明君细长的眉毛明显皱了下,梁晨感觉出她的厌烦。虽然她不说,他也知道今天她心里不痛快。不然不会半下午就从杂志社离开。下班后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梁晨跟她对视几秒,知道现在不管聊什么,只要一张口就能激发她的恶劣情绪。显然酒精的刺激,让她的情绪几乎处在爆发的边缘。这时候想跟她心平气和的谈事情,根本不可能。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讨好。 “不想说话你就先躺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梁晨站起身,修长的身子投下一片暗影,他扯掉领带扔到一边,又开始解衬衣扣子。 “今晚你真的打算留下来吗?”明君抬起头问他。 梁晨说:“不然呢?现在赶我回去?能不能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啊。”他嗓音压低,似笑非笑,曲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样的梁晨邪魅入骨,明君不能否认,她很难抗拒他,即便有时知道他的不好,但是,那坏就像罂粟一样蛊惑人心,根本欲罢不能。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明君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指甲不知不觉抠进皮质沙发中,直到觉出尖锐的疼意,她猛地回过神,站起身去阳台。 晚风轻轻的撩拨脸颊。 明君胳膊架在栏杆上,一边眺望远处,一边静静的想事情。 她的大脑近似飘忽,醉酒让她变得非常感性。当一个人不受理性操控的时候,就会感觉到脆弱。 明君觉得今晚不适合见梁晨,她没有足够的精力跟他博弈,不知怎么,今天她的情绪失控了。 以前她很少觉得委屈,但是,今天下午这种感觉却一直若有似无的充斥。本来已经快要被夏童童冲散了,结果梁晨一出现,那浓浓的不适感再度涌现出来了。 明君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爱一个人就会让人变得软弱,在遇到梁晨之后,她竟也没逃过这样的魔咒。 一双手臂缠上她的腰身,紧接着一个胸膛紧紧贴上她的脊背。 明君受了惊吓,身体微微僵了下,她的大脑瞬间都变得麻木起来。 梁晨轻轻的磨蹭着她,他发梢的水渍滴进她的脖颈,像蛇一样向内蜿蜒。 明君问他:“你怎么不吹头发?”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 明君头颅后仰望着他,不时有水珠滴到她的身上,明明冰凉,她却感觉滚烫。视线顺着他漆黑的眸子往下,漫过他直挺的鼻梁,再到性感单薄的嘴唇,渐渐口干舌燥。 梁晨修指扶上她的下巴,唇齿凑近她的,紧贴着她的嘴角:“我没找到吹风机。”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明君随着他喉咙滚动的动作几乎同时咽了一口口水。在他脑袋下沉的时候,微微踮起脚尖扬脸凑近。 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以为该抒发的情绪得不到疏解之前,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但是,当两俱身体挨到一起的时候,本能立刻占据主导。 梁晨的声音发哑:“想不想我?嗯?” 明君不说话,她转过身来,双手捧住他的脸。 梁晨动情的说:“我好想你,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他抱起她向室内走。 听筒里闹哄哄的,乔方煜加大声音:“你在哪里?这么吵。” “在酒吧。” 唐新哲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酒吧就停下车进来了。 很吵闹的酒吧,音乐开得震天响。 他在迷眩的灯光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乔方煜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喝得几分醉了。不耐烦的问他:“有事吗?” 乔方煜“啊”了声:“夏童童说她要去法国了,真的假的?” 现在唐新哲是她的老板,应该知道准确消息。乔方煜被夏童童忽悠惯了,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他总是不太相信。尤其这种事,乔方煜发现自己更不愿相信。 唐新哲告诉他:“是真的,她马上就要去法国了。” 乔方煜怏怏的“哦”了声。 刚刚夏童童打来电话跟他道别,说她要去法国发展的时候,他还问她:“是不是喝多了?” 夏童童跟傻大兵似的:“是啊,我今晚的确喝了不少。” 他还嘲笑她。 这一会儿乔方煜有些笑不出来了,想到忽然要少了夏童童这么一个玩伴,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半晌,乔方煜说:“好吧,我知道了。” 唐新哲看了眼,电话已经佳断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 抬首间,一双大白腿映入眼帘,暗光中轮廓深邃的女孩儿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一个人吗?”她笑盈盈的问,声音清脆。 唐新哲端起杯子:“是啊,一个人。” “正好,我也一个人。” 酒吧这种地方,从不乏搭讪的。唐新哲自认比较得女孩子喜欢,所以,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喝得差不多时,女孩儿放下杯子:“我要回家了,你要不要送我?” 唐新哲有些心不在焉:“走吧。” 他并没有预谋一场艳遇,所以,坐到车上,女孩子主动凑上来,圈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时候,他一点儿得逞的感觉都没有。更别说欣喜和得意。 唐新哲幡然醒悟,嫌恶的一把推开她,他下意识抬手擦拭嘴角。 这不是他要的感觉,就算心灰意冷,他也不想这样排遣抑郁。 唐新哲觉得这是自甘堕落,以前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他不想将就。 女孩儿本来意乱情迷,被推到一边,怔了下:“怎么了?” 唐新哲没有看她:“下去。” “你不会傻的吧,白让你占便宜你不占吗?” 唐新哲打开车窗,让污浊的空气散出去,他厌烦的说:“滚下去。” 女孩儿“切”了声,扯紧散开的领口下车,车门关紧的一刹, 唐新哲捏紧方向盘,靠在椅背上想,他一定会努力争取得到。 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散着幽幽的光,打在光滑的肌肤上,朦胧生了一层毛边。 梁晨手指轻轻滑动。 明君觉得痒,本来懒散得不想动弹,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缩进被子里,同时告诉他:“别碰我。” 梁晨凑过来,不怀好意的轻笑:“刚才还叫我不要停,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明君几乎没有一点儿力气了,但还是抬脚踹了他一下。 梁晨大笑着将她揽到怀里。 “君君。” “嗯?”好半晌,明君应了声,她几乎已经睡着了。 梁晨轻轻的亲了两下她的额头:“今天你对我有情绪是不是?” 明君再次“嗯”了声。 大脑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一天积攒的所有尖锐的,或者不合适宜的情绪,因为一场欢爱,都暂时偃旗息鼓了。 最后一丝理智也曾怀疑这是不是梁晨来这里过夜的目的。 念头刚一出,不等想清楚,明君就已经睡死过去了。 梁晨低下头,近在咫尺的看着她。 他脸上温软的笑意慢慢收敛,俊颜在暗光中模糊不清。 一觉醒来,夏童童的酒劲儿彻底过了。 她躺在床上,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先是莫明其妙的被梁晨的司机送了回来,接着爬到床上跟需要告别的亲朋好友打电话,告诉他们她要去法国的事了。 回忆一遍,貌似没有借酒装疯,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只是,想到梁晨对明君的态度,觉得诡异异常。 夏童童“呼”地坐起身,连忙给明君打电话。 她小心翼翼的问:“就你自己吗?说话方不方便?”就算美景人面兽心,对明君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夏童童也不敢公然抨击他。光是梁晨的气场,就让她发怵。 明君一听她这样问,就知道昨晚夏童童醉得不够厉害。 “你是想问我和梁晨的关系?” 夏童童顿时一个激灵:“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情人关系吧?”昨晚不管是梁晨说话的语气,还是看向明君时的眼神,都不是一般领导对下属该有的表现。“君君,美景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啊。” 明君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立在窗前,心中苍茫一片。倒不是夏童童的话,鞭笞了她的灵魂。对于蒋捷,她很难心有不安。说到她和梁晨的“不正当”关系,早在他们订婚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蒋捷不可能不知道。即便如此,她还是耍手段极力促成了他们的关系。在明君看来,实在有些胜之不武。 她想了一下,坦然说:“男欢女爱吧,也不算情人关系。” 夏童童吃了一惊,问她:“真的只是这样?你不喜欢他吗?”她不觉得明君是那种为了欢愉,不讲究原则的人。 电话一端静默了好一会儿,传来明君肯定的声音:“我当然喜欢他。”跟梁晨有接触后,想不喜欢他很难。 只是,光喜欢一个人,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也改变不了任何。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明君挂断电话。 梁晨过来问她:“一大早谁的电话?” 明君回过头说:“夏童童,她担心我变成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梁晨懊恼的皱了下眉毛:“为什么我觉得夏童童那么找打呢。” 第142章 你不信任我 明君顺势说:“夏童童碍不着你什么事了,她马上就要去法国了。” 梁晨眯了眯眼:“法国?怎么会突然想去法国。” 明君说:“她刚刚打电话说的,轻时尚传媒法国那边向她发来了邀请函,请她过去拍杂志。说很欣赏她拍摄的《轻时尚》的封面。” 梁晨一下想到梁静姝,法国那边的负责人是她。 他不动声色的说:“很好啊,夏童童离开了,就没人屏蔽你的信号了。”他一伸手拉过她,圈到怀里说:“早餐吃什么?” 明君问他:“你不回家换衣服吗?” 梁晨说:“叫司机送过来了,这会儿想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太早了,到了杂志社叫外卖好了。” 她经常叫助理叫外卖,到了杂志社就可以直接吃。这个习惯从她做《轻时尚》主编的时候就有了,很少有人不知道。明君又说:“我去跑步了,你要实在饿,就自己做个三明治,煮壶咖啡喝吧。” 家里有现成的咖啡粉,明君指给他。 梁晨不满的问:“为什么要去跑步?” “因为我有早起运动的习惯啊。”这还用问吗? 梁晨拉着她,似笑非笑:“想运动可以啊,为什么非得跑出去。” 明君盯着他。 只见他邪恶的凑到她的耳边:“到床上去,我们一起啊。” 明君又想踹他了。 “不要脸,昨晚你折腾得还不够吗?” 梁晨笑了声:“我那么卖力的讨好你,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平息你昨天的怒火。”他一本正经的拉住她说:“说说吧,你昨天到底怎么了。” 明君垂下眼睑,她想出去跑步,就是为了稳定一下心神,想想怎么和梁晨说。接下去什么都不做肯定不行。明君知道,一旦彻底丧失了主动权,她就要辜负梁静姝的重托了。 “那好吧,我先去煮杯咖啡。” 明君对红酒和咖啡都深有研究,光看她使用的器具就知道。煮出来的精品咖啡比店里的更加醇香浓郁,她用的都是上好的咖啡豆,自己经过浅烘焙后磨制出来的,水温和冲泡的比例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所以,入口香浓可口。 在明君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梁晨不时看向她。 明君很崇尚高品质的生活,相对一些人的精致,她的奢华棱角分明,起码让梁晨感觉特别的快意恩仇。尤其明君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气度,简直像猫一样,肆意,洒脱,又不可一世。这个女人兀自慵懒,又凌厉逼人。就像她会穿价格昂贵,一般女孩儿根本买不起的鞋子,也能干脆一脚踢掉,赤足前行。 有这种生活质感的女人,多半是源于自己强大的自信心。 所以,仅凭这一点,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梁晨想象不到,这样的女人又怎会臣服在别人的脚下? 满室咖啡香气四溢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知道是司机来送衣服了,梁晨起身去开门。西装衬衣,还有配色的领带一应俱全。 梁晨去卧室里换衣服了。 出来的时候明君已经倒好了咖啡,坐在沙发上等他。 抬头,梁晨几乎从晨光中走出来,笔挺的西装,英气逼人。看一眼便觉目眩神迷,尤其那双桃花眸子,漆黑深邃,叫人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 梁晨走过来感叹了一声:“深藏不露啊,原来你会煮咖啡。”他喝了一口,满足说:“好喝。不是你煮的,早晨我不会喝这种东西。” 明君说:“看来你宿醉的经历不多,不然你一定会爱上早晨喝咖啡的感觉。” “你经常宿醉吗?” 明君提醒他:“再有半小时你就要出门上班了。”再闲聊可就没时间了。 从煮咖啡,到等梁晨换好衣服出来这段时间,明君大脑相对冷静,已经缕出一点儿头绪。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立场,不然就等于连机会也失去了。 而且她也想好了,既然眼前坐着的,是个不易胡弄的精明人。而她昨天表现失常,喜形于色。想编造一个理由蒙混过关,几乎不可能。不如实话实说,让自己看起来坦坦荡荡。 同时明君恍惚的想,梁晨近乎贪婪的索取,或许他对她也有一点儿喜欢。想到那句“恃宠而骄”,私心里她就是想到要利用他对她的那点儿喜欢…… 明君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微不可寻的皱了下眉头,感觉到了难言的苦涩。 梁晨漫条斯理的看了她一眼:“说吧,昨天为什么跟我使性子?” 使性子? 明君微微一怔,梁晨竟有这样的感觉。明君昨天有情绪不假,也莫明的感觉到了委屈。但是,她没想到给梁晨的感觉竟是她在耍性子。 心里混乱不堪,须臾,明君只说:“你不信任我。” 梁晨侧过身子看她:“为什么说我不信任你?” 明君坦然说:“事关首刊发行的东西,却是从我手机里流出的。如果换作是我,也会思考它是否只是单纯的意外。还有,既然图片流失,影响了《轻时尚新装》的发行,首当其冲肯定是要想办法弥补。我以为你会同我探讨补就的方案,但是,昨天看你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想你是害怕经我的手后,会节外生枝,生出其他的麻烦的。” 梁晨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这种危机感是从哪里来的呢?好好的,我为什么不信任你?”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半点儿异常。 明君却是心头一震,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怎么听他都是话里有话。 她稳住心神,同样不动声色的说:“这个问题应该由我问你才是,如果你觉得那些图片是我有意泄露的,大可以撤我的职。我承认自己昨天有情绪,比起坐冷板凳,我更愿意承担责任。哪怕因此离开轻时尚传媒集团,也无所谓。” 她从《轻时尚》主编变成一本新刊的副主编,已经算“委曲求全”了,再将她束之高阁,什么都不叫她做,如同是在羞辱她。 第143章 你就是爱我 明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我以为出了事情,你会第一时间找我一起帮你度过难关……昨天我就在想,我太高估自己了。关键时候梁总编根本用不到我。” 梁晨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他伸出手来触碰她的脸颊,真有点儿喜欢她撒娇的样子,指腹在她光滑的皮肤上留连。 他轻描淡写的说:“你想多了。你是副主编,出了问题,我当然要找你商量。只是,昨天事发突然,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更别说补就方案。我不喜欢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跟人讨论事情,所以,昨天我不过想自己先冷静一下,想明白一些事情。” 明君扯掉他的手,“随你怎么说。”貌似信任危机真的发生了,不光是她,他也一样,她很难相信他说的话。 明君忽然有种难言的愤慨。 她匆忙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本来想说:“时间到了,去上班吧。” 不想梁晨猛地拉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明君猝不及防跌坐进他的怀里。 梁晨抱住她一脸笑:“你成功取悦我了。” “什么?”明君不知道自己怎么取悦了他。 梁晨修指挑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嘴唇,贴近了说:“按你自己说的,因为工作上我没有信任你,你觉得自尊心受挫,能力没有被重视,所以,觉得愤慨。可是,昨天你同我闹脾气,在我看来,就是在闹小性儿。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昨天所有的不良情绪,真是因为工作吗?如果只是工作,以你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早就跟我摊牌了,根本不会堵气跑出去。你是因为我的态度,感到委屈了是不是?” 明君怔愣的看着他。 他说得没错,如果是其他时候,她肯定已经提出抗议了。 可是,因为是梁晨,她便开始生闷气,既期望他打电话来说几句好话,又堵气不接他的电话。致使他不得不来家里找她。所以,昨天梁晨会出现在她的小区门口,明君一点儿都不意外。相反,如果昨天他一点儿行动都没有,她才真正感觉郁闷。 明君想到自己昨天的举动,就是一个女人烦闷时,发泄情绪的表现。 喝酒,大喊大叫,甚至是赤足前行……就算分手,她都没做过这些出格的事情。 因为梁晨不冷不热的反应让她产生了不适感,她就把其他女人分手时会做的事情都做了。 自己意识到的时候,还可以逃避问题不去深思。但是,现在由梁晨说出来了,明君就感觉逃不可逃。瞬间得到反醒,想压制的情绪都跳脱出来了,一点儿都不复杂,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她就是在委屈,在闹脾气,甚至是在撒娇…… 明君以手掩面,痛苦呻吟,太难堪了。 梁晨扯掉她的手,笑得很明显:“我告诉你,这不是一个下属对上司的情绪反应,而是一个女人对她喜欢依仗的男人,才会有的反应。所以,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爱我。” 明君睁大眼睛看着他,她当然知道自己爱他。但是,她以为凭借理智,她的感情还可以操控。 而事实证明,她的情感已经脱轨了。 梁晨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那么惊讶干什么?爱一个人,本来就不受理智操控。我爱你,就是爱有血有肉有温度,感觉真实的你。” 梁晨一手捧起她的脸,动情的低头亲吻她,扎实深长的一个吻。他的唇齿中有醉人的咖啡因的味道,非常醒神,也非迷醉。 明君感觉到他火热的大手在游移。 想到他西装革履,已经要准备去上班了。明君按住他的手大手,“时间到了……” “管它呢。”梁晨抱起她,他的嗓音暗哑:“主编和副主编要到床上讨论方案,上午不去杂志社了。” 明君被他的行为惊到了,呼出声来。 梁晨马上堵上她的嘴,好一会儿,他似笑非笑:“来日方长,你要适应这种工作方式。” 阳光明媚的一天,充足的阳光照进来,倾国倾城。 明君感觉自己要脱水了。 仰躺在床上,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但是,身体的感觉太真切了,根本无法忽视自己的疯狂。 梁晨在身体一侧熟睡。 明君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刻不能平息。 对梁晨的感觉越发的欲罢不能了,明君不敢想象任其发展下去,会滑坡到哪里去。 是无边地狱?还是万丈深渊? 越想越难以入眠。明君撑起疲惫的身体下床。 喝水的时候,看到茶几的手机上有未接来电。 竟然是齐温良,明君瞳孔紧缩,瞬间抛却其他,变得不安而激动起来。 昨天她就给齐温良发了信息,问他是否有时间见一面,她有话要说。 只是恰巧齐温良昨天排了一天的通告,完全抽不出时间见面。便承诺得出空来给她打电话。 明君握着手机走到窗前:“喂,齐温良……” 齐温良声音和绚:”君姐,你昨天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今天中午我刚好有时间,方便见面吗?” 明君说:“好啊,你选个地点吧。” 他现在是大歌星,一般的地方肯定不方便。 最后约在一家茶馆,里面回廊曲折,见不到什么人,而且雅间清净,最适合说话了。 明君看了眼时间,据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回卧室看了看,梁晨还在熟睡。 她轻轻的关上卧室门,收拾妥当后出门。 去往茶楼的路上,明君的心情还是非常忐忑。但是,已经比昨天平静多了。前天晚上到昨天,她几乎彻夜未眠,整个人跟魔怔了一样。 所以,很感激昨天齐温良赶通告抽不出时间。让她沸腾的大脑得以慢慢冷却。 昨天明君想的,还是一见到齐温良,就把他可能是她弟弟的真相告诉他。 相信齐温良一个记忆丧失,想要寻根的人不会排斥。 但是,今天明君就不再那么想了。至少不能草率的现在就将一切告诉他。做为一个正在向上攀升的歌手,周身的一切越简单越好。 第144章 蒙在鼓里 她身处权利争斗的漩涡,不想累及他。齐温良一旦因为她,成为被算计的对象,将会变得非常麻烦。多少炙手可热的明星一朝间大厦倾塌,想想就觉得可怕。 而且,对明君而言,多一根软肋,也会让她更容易受制于人。 抛开种种利益不说,那样不堪的成长经历有什么好回忆的呢? 那些污浊的过往,只会成为齐温良华丽锦袍上的虱子。 不知不觉,约定的地点已经到了。 齐温良几乎和明君同时抵达,他包裹得很严实,黑色口罩鸭舌帽,根本看不到脸,只是通过身形判断是他。 所以,进门的时候,明君稍稍放慢步子等他。 齐温良一走近,热切的跟她打招呼:“君姐……收到你的信息很意外啊,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系我。” 明君从齐温良的身上还是感受到了孩子般的直爽,她说:“进去再聊。” 门口有人不时通过,注意到他就不好了。 去包间的时候,明君忍不住暗暗的打量他。不能说时光将他雕琢得很好,如果他是有记忆的,一定不会活得像现在这样简单快乐。现在的齐温良只是一个努力实现梦想的少年,而且和夏童童不同,他已经在追梦的道路上获得了成功,收获了鲜花和掌声。 所以,从他的身上,明显可以感觉到一种昂扬向上的自信。 一坐下,齐温良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君姐,你有什么事吗?昨天看你的信息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本来我想抽出时间跟你见一面的,但是,昨天实在太忙了,经纪人姐姐不允许。” 明君已经打定主意,暂时不将两人的关系告诉他。 心态渐若缓和,她笑着说:“哪有什么大事,只是,昨天工作上出了一些事情,烟酒都不能排遣我的抑郁了,何以解忧呢?当时就一下想到了你,我跟你说过吧,你的音乐和嗓音有治愈功效。太神奇了。只是,没顾虑到可能会打扰你,所以,很抱歉。” 齐温良闻言了然,年轻的脸上布满轻松的笑:“原来是这样啊,没有事情就好。”他接着反应了一下,又说:“哦,你昨天郁闷是因为图片泄露,首刊草稿作废的事情吧?” 他想到明君现在就是《轻时尚新装》的副主编,和梁晨负责同一本杂志。 明君没想到连他都关注到了。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齐温良喝了一口茶水说:“本来我昨天赶通告,没顾得上浏览网上的消息,是晨哥给我打电话时说的。因为我是原创歌手,比较‘契合’你们这本杂志的原创主题,立意主旨不冲突,他说想从我这里思考补就的办法。” 明君听着他的话,脑袋里嗡嗡的响,慢慢的,连心脏都略微紊乱起来。怀疑是空腹喝茶的原因,她心不在焉的旋转手里的杯子。一心只在想,所以,梁晨并非他早晨说的那样,毫不想法和准备。 他只是没打算告诉她而已。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她主动约了齐温良,无意中听到这件事。只怕到杂志发行的那一刻,她还被蒙在鼓里吧? 明君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他还是想请你做专访吗?”像上次的她一样,利用他超高的人气为杂志增光添彩? 齐温良否定说:“肯定不是这样,如果要只是请我做专访的话,他在电话里就跟我说了。或者直接跟经纪人姐姐打招呼,不然档期有可能排不开。我想他是有其他的想法,俱体怎么做,我也不清楚。” 明君想,也是啊,梁晨不是傻子,即便出了类似的问题,处理的方式也不会照葫芦画瓢。 只是,解决的方案,是梁晨真的没有说,还是他们不肯外露? 明君皱着眉头,一时间想不明白,她的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齐温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以为她在为杂志的事情忧心。安慰她说:“君姐,你不用太担心。晨哥一定有办法,任何问题到了他那里,最后都不会成问题。” 明君苦笑:“你就那么相信他啊,是什么让你对他英雄崇拜的?” 齐温良撇了撇嘴:“我知道你心里在嘲笑我孩子气。” “你想多了,怎么会,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们是单纯因为音乐而结盟吗?”毕竟梁晨也是资深的音乐爱好者。 齐温良模棱两可的说:“算是吧。”他接着问她:“你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啊。” 明君说:“不用了。”她现在没有心情听歌。怕齐温良多想,她又说:“去‘一抹留白’的时候再唱吧,这里太清净,你一唱歌,外面的人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齐温良反应过来:“也是。” 明君盯着他那张洁净的脸庞看了几秒钟,明辉长大后原来是这个模样。 她很满意他现在的状态,对痛苦的过往一无所知,反倒未来可期。 他既没变得狭隘,也没陷于自卑。人性虽然不能说像初生的婴孩儿一样纯净如水,但是,明君可以感觉到,齐温良涉世不深,年轻人里少有的质朴。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可以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早在“一抹留白”的时候明君就听齐温良亲口说过,他非常热爱音乐,是音乐改变了他的性格,让他渐渐充满自信。不然他是个连话都不敢说的人,更别说站在舞台上大声歌唱。 梦想就是有这样好,有了它的人,精神世界就不会太荒凉。 齐温良对上她凝视的温柔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君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明君坦然说:“想起一个旧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只是,你简单纯净,要比他好很多。” “是你的家人吗?” 明君点点头:“我弟弟。” “他……” “他几年前意外去世了。” 齐温良微微一怔:“对不起,君姐。” 明君微笑:“没关系,过去的事了。有的时候,离开未必不是种解脱。”她喝了一口茶水,问他:“听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家人,思念他们吗?” 齐温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想,或许是没有记忆的原故吧,对所谓的根,并没有多少温情。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自己并非天生的幸运儿,我的过往一定充满心酸。所以,我从不想知道自己遗失的那部分记忆到底是什么。就当它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不见得有什么好。” 看吧,连他自己都不想知道。 他预感得没错,那部分记忆的确充满苦涩。 明君点点头说:“你的这种心态也不错,多少人都在苦恼自己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过去呢,就说明‘过去’这种东西不见得有什么好。不是非要拥有不可,生命中没有规定人必须把什么时候当作起点。其实从你记忆丧失的那一刻起,就是命运给你的全新的开始。” “晨哥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齐温良欣喜的说:“你们杂志社的人,思想上也是步调一致吗?” 明君若有所思:“梁主编只怕一心想甩开我。”又怎么可能步调一致。 从茶楼里出来,两人各自去提车。 走出几步,齐温良在身后唤她。 他叫的可能是“君姐”,但是,明君有点儿分神,而他的声音又很轻,所以,只听到一声:“姐……” 明君恍惚的回过头,泪水几乎瞬间涨满眼眶。 她的眼睛太漂亮了,蕴满水汽更显得清亮,齐温良怔了下,不禁有些慌了,他大步走过来:“君姐,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一米八几的身高,弯下腰来审视她。 明君从包里掏出太阳镜戴上,很快恢复平静;“我的眼睛突然接受太阳光的照射就容易流泪,刚从里面出来,光线太亮了。现在好多了。” 齐温良不确定的问:“真的吗?”刚刚他看到她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明君催促他:“你快走吧,不要站在这里了,小心被人拍到。” 齐温良“哦”了声。 “那我先走了,君姐,改天去‘一抹留白’给你唱歌听。” 明君说:“好,就唱那首《年少》吧。” 车门关紧,坐在四合的空间里,明君一把摘掉太阳镜,第一次想要不顾形象的痛哭流涕。明君觉得没什么不能忍受,即便到了现在也是,咬咬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泪水却还是忍不住的喷涌而出。 她抬起手臂摭挡眼睛,肩膀开始耸动,像个孩子一样痛哭不止。 直到半小时之后,明君才彻底冷静下来。 唐新哲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明君轻轻的“喂”了声,表示她在听。 唐新哲问她:“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明君已经调整好了声音:“当然算数,你想让我怎么样感激你啊?” “如果哪一天觉得梁晨不是你的良人,考虑一下我,不要是别人,怎么样?” 明君呆怔的坐在那里,须臾:“新哲……” 唐新哲温声说;“不要拒绝我。这不算犯规吧,之前你没说什么样的要求不能提。” 明君单手抚上额头。 “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的心说得算。”唐新哲想说自己要着魔了,其他女人缠上来时油然生出的厌恶更让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还是说你打心底里看不上我?”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有多受女人的欢迎。” 唐新哲微不可寻的呼出一口气,像终于有一点儿放松下来:“以后我只受到你的欢迎就够了。” 明君勉强笑了声:“要是让其他女人听到,不知道会多怨恨我呢。” “不要管其他人了,刚刚的话你要是不记进心里,我才是真的怨恨你。” 和唐新哲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回去前明君先掏出镜子补了一下妆。 再回去已经和出来时一样妆容明媚了。 她走进卧室,一把将窗帘拉开,午时耀眼的光茫瞬间穿刺进来。 熟睡的梁晨先是被窗帘拉合的声音吵到,眼睛微微挑开一道缝隙,阳光猝不及防的刺入眼瞳。他难耐的翻了一下身,背对窗户趴着,整张脸埋进枕头里。 明君坐到床边拍打他:“还不起来吗?下午你也不打算去杂志社了吗?” 梁晨半晌懒洋洋的问她:“几点了?” “十一点半了。” 梁晨缓慢的翻了一个身,拉着她的手覆到眼睛上摭挡阳光,哑着嗓子问她:“你去哪儿了?” “去买吃的,从昨晚到现在,我都已经快饿死了。”明君抽出手,告诉他:“快起来吧,不然某人要报警发起寻人启示了。” 梁晨慵懒的坐起身,眯了眯眼:“谁是某人?” 明君直接把手机扔给他。 “看看你的未接来电不就知道了。” 她进来的时候,他的手机正好有电话打进来,设置了静音,只有屏幕亮着。看到是蒋捷,没有接通之后,就显示十几个未接来电。 梁晨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回过去的打算,扔到一边问她:“买了早饭是吧,我去洗漱一下,饿死了。” 下午梁晨先回的杂志社。 蒋捷已经上面等他了。看到梁晨进来,她板着脸问他:“你还知道过来上班啊?”如果是平时,她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怒气。梁晨一上午或者一下午不来杂志社,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只是,今天实在太巧了,就连一向兢兢业业的明君也不在,就不免让人想到其他。 蒋捷知道梁晨和明君的关系没有断。 梁晨斜眸睨她:“你不去工作,跑来监督我吗?” 蒋捷理直气壮:“身为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副社长和副总编辑,难道我不能过来了解一下昨天图片泄露的事吗?” 梁晨知道她有职权,面无表情:“回头我让助理弄份报告给你送过去。”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 蒋捷跟进来:“这件事我只想听你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事情明摆着,我已经叫律师起诉手机维修店了。” “那明君呢?” “不是,蒋捷,我说你这么咄咄逼人的有意思吗?”梁晨转过头来看她。 蒋捷目光坚定,透着锋利:“如果不是明君,你还会这么没有原则的事事袒护吗?” 第145章 她会是最先牺牲的人 梁晨看了她几秒钟,忽然冷笑出声:“我本来就是个没有原则的人,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 蒋捷静默的凝视他,半晌:“你觉得你这样是在保全她吗?如果有一天明君在时尚界无法立足了,那也一定是的功劳。” 梁晨的桃花眸子眯出凛冽的形状:“你在威胁我?” 蒋捷是个有头脑的人,她哪里是在威胁他,她是在以理服人。 “别老想着别人千方百计的算计她,是明君本身就漏洞百出。时尚之夜的那次意外,你以为被转移注意力就没事了么?这种小把戏,你梁晨也玩。如果明君没有什么短板,你干嘛费尽心力的把那个人藏起来?” 梁晨来了兴致:“这么说你去找过方伟州了?其实我在想,时尚之夜的酒会,怎么什么泼皮无赖都能参加?难道进来的嘉宾身份不需要审核吗?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时尚之夜的负责人里,你也有份。” “所以,你觉得方伟州是我刻意叫来的?” 梁晨冷声道:“到底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 蒋捷不否认,她知道梁晨早就怀疑她了。时尚之夜结束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更恶劣了,即便梁敬中和许佩佩请她到家里吃饭,刻意制造相处的机会,也没能缓和。 “她的真实面孔到底有多丑陋,你可能还不知道。既然你将方伟州藏起来了,不妨问问他关乎明君的那些谣传。那晚我将方伟州请去,目的只是想让她难堪。但是,明君的自命清高,目中无人,还不知道将为她招来多少祸患。相比,我的手段是最轻的,不过小小的给她提个醒。” “你只是给她提个醒这么简单吗?选在那样的场合,你是想毁了《轻时尚新装》吧。说到丑陋,你才是真正的利己主义者。” 一刹那,梁晨的烦躁不加掩饰。以前他只是觉得蒋捷心高气傲,有尖锐的大小姐脾气。但是,回国后她一系列的举动,让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阴暗面,真正的蛇蝎美人,叫人生厌。 蒋捷也恼得厉害,她攥紧手指,声音不自觉的增大。 “你到现在还觉得明君最大的敌人是我吗?如果你跟她断干净,她碍不着我的事,我根本懒得理她。她的问题出现在哪里,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因为梁静妹,她在轻时尚传媒本来就岌岌可危。之所以还没有离开,一是因为她的业务水平的确过硬。但最重要的是几方势力角逐,她恰巧是胶着的那个点,大家要通过她相互牵制。但那也是暂时的。哪一天最先损害的,就是这个点,不管哪一方倾塌,最先牺牲的都会是她。明君明摆着,就是最后的牺牲品。毁掉她,根本不用我动手,我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好了。” 梁晨微不可寻的皱眉,他抿了抿嘴角:“你的意思是活久见吗?” 蒋捷哼笑:“不用太久,很快就能看到她天翻地覆的样子。梁总编,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梁晨指着门的方向:“滚出去。” 蒋捷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这里是办公室,她不会尖叫,也不会大吵大闹。她愤恨的点了点头,半晌,挤出几个字:“很好,你会后悔的。” 她踩着高跟鞋离开。 木门重重关合。 梁晨陷进座椅中,俊眉紧锁。长而密的睫毛垂下,覆上深邃的眼眸。 不用蒋捷提醒,他也知道明君最后的命运。只是,明君到现在还表现得相当顽强,她是想抗争?还是根本不晓得自己会有怎样的结果? 这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女人,生命力已经非常强悍了。 但是,跟可以摧毁她的力量比起来,还是弱了很多。 明明一切看得很清楚,想到的时候,梁晨的心里还是生出一股焦灼。 他抽出一根烟点上,在冷气环绕的屋子里慢慢抽着,吐出的气息还是灼热。 梁晨目不转睛盯着窗棱上发白的日光,细细思萦,方伟州向公众道歉是他唆使的。但是,那之后他就找不到他了,将人藏起来的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口烟没吐利索,大团的,裹挟着致命的尼古丁堵塞呼吸道。 一阵难耐的窒息之后,梁晨剧烈的咳了起来。 梁晨离开后,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明君沉沉的坐到沙发上,心中跌宕起伏,心情从早晨到现在,一刻都没有平静过。坐过山车一样,高低起伏。 到了现在终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明君消沉的坐在那里,看着时间流逝,不想去杂志社,也懒得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虽然知道步伐不可能停滞,她不是个会自动认输的人。只是,即便是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明知停机再开机的成本昂贵,但她还是想稍稍停息一下。 就当她是在偷懒好了,明君知道,接下来将有一场硬仗,没准会遍体鳞伤。 果然,家里人对她要去哪里工作,并不是特别关心,只要每月按时给夏壮壮打生活费就行了。 夏童童挂断电话时心情有些低落,再不济接下去也要背井离乡了,而且还是到语言不通的国外。她对家人对熟悉的土地并非没有一丝留恋。 但是,家里人的反应实在太冷漠了,不由让她感觉寒心。 夏童童消沉了一会儿,很快又打起精神。他们也不是不关心她,只是,以他们的层次,对出国根本没什么概念,在他们看来肯定就像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之前因为工作,她也时常在几个城市间奔波,父母一定以为她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不担心。 这样一想,心里就平静很多了。 夏童童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很快门铃响了起来。 夏童童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看到来人,愣了下:“君君,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上班。” 明君拖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班有什么好上的,不是说了嘛,我可能快失业了。”她显少这么沮丧的说话。 夏童童注意力放到明君拉着的行李箱上:“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只是,一个独居的女人离家出走有什么意义吗? 明君佩服夏童童的脑回路。 “离家出走我也不来你这里,不用想就知道乱得跟战场一样。”她打开箱子说:“这是给你的衣服,挑几件合身的带去法国。出那么远的门,总要有几件像样的衣服,不然不是丢国人的脸嘛。” 夏童童看了眼,都是本季的新款。牌子都是她平时不敢企及的,每一件穿出去都会很有面子。 即便是给家里人打电话,得到的也就不咸不淡的嘱咐。真正关心她的人只有明君,不是物质上她给多少补给,是明君总是在不着痕迹的呵护着她脆弱而卑微的自尊。 夏童童盯着那些东西,眼眶渐渐泛红。 明君很随意的说:“都是从储物间里翻出来的,有人拿去穿还能发挥它们的一点儿价值,不然最后也会被整理储物间的人扔掉。”轻时尚明确规定,送来拍摄的衣服鞋子不许员工私自往家带,虽然,也有偷偷往回拿的。但大部分都积压在了储藏室。而储藏室的容量有限,清理的人便不得不一批批的扔掉。“我挑了几件适合你的衣服鞋子,你那些穿不到的衣服,就不要带了,越是出远门,才越要轻装上阵。” 夏童童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蹲到地上,整理明君带来的东西。 明君转首,看着这满室狼藉。东西的确不少,但是,没几件值钱的。 “你们不是有规定,你拿这么多,别人不会有意见吗?” 夏童童整理的时候发现很多,而且大都是出自知名设计师的当季新品,完全不是压箱底的东西。 明君过来帮忙,边说:“我在轻时尚传媒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她是功勋卓着,拿几件衣服怎么了?“而且好多都是那些设计师送给我的,以前我都懒得往家带,就扔在储藏间了。现在我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 夏童童“哧”一声笑起来:“这么嚣张,谁敢开除你啊。” 明君感叹:“强权社会,不是你能想象的。” 夏童童凑近了问她:“君君,你喜欢美景,美景也喜欢你吗?” 明君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她。 夏童童又说:“如果美景也喜欢你,他就可以保护你了,对不对?” 这样她也能放心一点儿。 明君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说:“童童,你得记住,这个世界上能指望和依仗的,只有自己。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夏童童想了下:“我知道了。” 明君转移话题,问她:“和家人朋友道别了吗?” “嗯,都说了,今天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不过,他们反应不大。上午也给清蕴打了电话,关于我去法国的事,他们没什么意见。只是,今晚我想刻意跟唐新哲说一声,毕竟当初去清蕴,是他暗中帮的忙。现在要暂时离开了,也要跟他打声招呼。而且,我也想单独的跟他道个别。” 明君说:“应该的。”她看了下时间;“帮你整理完这点儿东西我就走,你收拾一下吧。” 从夏童童家里出来,明君有点儿像孤魂野鬼,不知往哪里游移。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没有必要再去杂志社了。但是,也不想回家。 心里想着,去喝一杯吧。 她驾车去“一抹留白”。 时间尚早,店内相对冷清。 空气中回荡着一首英文老歌,女歌手有性感的磨砂嗓音。 明君习惯性的看向吧台,周宁不在那里。明君坐过去:“你好,给我一杯酒。” 调酒师转身看到她:“你好,好几天没见你了。” “有点儿忙。” 调酒师推给她一杯色彩斑斓的酒,“偿偿这个。” “阿文,你学坏了,醉倒她,你是有什么企图吗?”周宁已经笑着坐过来。 调酒师脸都红了:“宁姐,你别乱说话,我可没什么不良企图,纯粹是想让她偿偿我新研发的酒。” 明君侧首跟周宁打过招呼,问她:“这酒很容易醉吗?” 周宁说:“酒量一般的人,三碗不过岗。以你的酒量,喝两杯就好了。” 明君笑着说:“今晚的我最不怕的就是喝醉。” 喝醉了多好啊,一醉解千愁,暂时忘了齐温良跟她说的话,以及夏童童就要离开的事。 周宁问她:“今晚心情不好吗?” 明君喝了一口酒说:“倒也没有特别不好,日常苦闷吧。” 周宁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就不妨多喝一杯,喝醉了,我叫梁晨过来接你。” 明君制止说:“不要叫他,到时候帮我叫个代驾就好了。” 她的烦闷就多半因为他,叫他过来,晚上他又该赖在那里不走了。 “你们又闹别扭了吗?” 明君撑着头说:“我和他好像就没怎么和平共处过。” 周宁说:“这就对了,果然,你是特别的。” 明君狐疑:“什么意思?” 周宁想了下说:“梁晨这个人真的讨人喜欢,别看他冷淡,有的时候一副懒得和人多费唇舌的样子,其实他不难相处,求他办点儿什么事,也很容易。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只有他在和你相处的时候,我发现他轴得厉害,简直像小孩子一样幼稚。所以,我才说梁晨喜欢你,这一点你要相信。” 明君愣了下,她真的可以相信吗?相信梁晨是爱她的。 周宁想到什么,兀自笑了起来。明君疑惑的看向她时,只听她说:“举个例子,他在跟你相处的时候,就像个时时要糖吃的小孩子。” 怎么可能有心机那么深邃的小孩子,明君在心中诽谤。 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去思索周宁的话,意欲用理性分析,判定它的真假。 明君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口,沉下眼睑想事情。 半晌,她转过头来问:“宁姐,你和梁晨认识多少年了?” 周宁不假思索的说:“六年了。” 第146章 一个季节结束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雨夜,雷声轰鸣。她在狭窄的车厢里,心跳如鼓。 周宁看了明君一眼,平静的说:“当时我意欲行凶,替我的孩子报仇……” 明君吃了一惊,替她的孩子报仇?那她当时行凶的对象就应该是辜负了她,并差点儿要了她命的那个男人。 周宁喝着酒,当时惊心动魄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亦或者滚烫的心绪已经趋于宁静。 她的语气稀疏平常,就像说着生活中再随意不过的一件小事。 “我拿着刀,尾随在那人的身后,再走几步我就能一刀插进那人的心脏,将其毙命。我甚至想象雨水冲刷,血流成河的样子……这个时候梁晨就出现了,他举着一把伞,盖过我的头顶。本来我被淋成了落汤鸡,雨一下就停了,只是周遭震耳欲聋的下雨声仍在。我怔愣的转过头,看到一张年轻的脸。” 周宁说到这里,连喝了几口酒,她可能又陷入了当时的回忆,所以,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明君看到她浅色的瞳仁,有深深的落寞。又恢复了那副旁若无人,放空自我的模样。 明君没有唤醒她,安静的喝着酒。 想象当时的场景,应该是梁晨的及时出现,制止了她。 果然,周宁接着又说:“我当时惊恐的样子一定狼狈至极,也难看至极。那时候心性不够强大,准备杀个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一点儿都不优雅。” 这话不止是当着明君一个人的面说的,还有调酒师。 他忍不住插话进来:“宁姐,你又喝大了,快去睡觉吧。” 周宁啐他:“别管老娘,你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 明君比较镇定,问她:“是梁晨打消了你行凶的念头吗?” 周宁笑了声:“他其实没说半句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话,他只说‘这样淋雨会感冒。’然后,他又抽出我手里的刀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拿着刀玩,不怕伤到自己吗’。接着他就把刀也抽走了。等我回过神来,手里握着的是伞柄,他已经离开了。” 明君听着,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他怎么跟《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样啊。” “是吧,当时不觉得,过后想一次笑一次,他怎么这么搞笑。” 周宁响亮的笑起来。 调酒师嘟囔:“多么光彩的事情,还笑得那么大声。” 周宁眼角飙泪,她擦了一下,慢慢敛了笑说:“但是,他当时平静的话语真的管用了,如果他说的不是那两句话,而是直接指出我的意图,并试图阻止,我不仅不会听,还可能做出更疯狂的事。” 明君看着她说:“连梁晨一块杀吗?” 周宁点点头:“有可能。虽然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可是,我当时的杀心真的很重。” 明君盯着酒杯,细碎的光影投在里面。她若有所思:“我理解你,如果是我,一定已经动手了。” 周宁将目光投向她:“我能感觉到,你比我要有魄力得多。我不行,遭遇重击,只会像现在这样,躲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预谋犯罪。” “这样也很好啊,逍遥自在,生活说到底,就是要自己看开。” 周宁喝着酒,笑而不答。 晚饭的时候喝了一点儿酒,夏童童觉得自己勇气倍增。 如果换作平时,她一定没胆量提出这个要求。别见她对别人挺放得开的,但是,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就怂了。 从餐厅里出来,夏童童搓着手:“唐新哲,我能不能抱抱你?” 唐新哲愣了下,疑惑的看着她。 夏童童马上说:“抱一下,马上就放开。” 唐新哲笑起来:“说得我一个大男人,好像会吃什么亏似的。有美女投怀送抱,求之不得。”他展开双臂,在她投身进来的时候,轻轻的迎接她。他紧接着说:“多保重。” 夏童童差点儿哽咽出声,她咬紧嘴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的让眼泪回流。 这一刻真正感觉到了巨大的不舍,留在临江就算一无所获,至少可以时常见到他。去了法国就不一样了,见面的时间遥遥无期。 夏童童心脏憋闷,反正就要走了,她很想厚着脸皮告诉他,“唐新哲,我喜欢你。”,表白之后,他答应便答应,不答应就算了。 但是,即便这样,她依旧没有勇气说出来。而且,夏童童知道,有些东西不说还好,一说就破了。只怕到时候连一个拥抱也要不到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保持沉默。 不然流失得只会越快。 夏童童稍稍用力的抱了他一下之后,很快放开手。 “谢谢你,唐新哲,给了我这么多的关照。” 唐新哲不好意思的说:“千万别这么说,这次的事没有帮到你,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谁说没有帮到,同意我去法国,就是为我大开方便之门了。”夏童童强颜欢笑:“再见吧。” 唐新哲笑笑:“再见,祝你在法国一切顺利。” 夏童童没用他送,她坚持要打车回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唐新哲,麻烦你以后多照顾一下君君。” 唐新哲说:“放心吧,我会的。” 夏童童看了他几秒钟,无声的转过头,扬起手臂挥了挥。像个江湖侠女一样,一路不回头。 直到上了出租车,夏童童才敢哭出声来。 车子沉默的在大路上飞驰,临江熟悉的景物一闪而逝。到现在为止,夏童童已经和所有人完成了告别仪式。很快她就要离开了。当时来这里,是因为它的繁华,以为遍地都是机会。她想出人投地,所以,便一头扎了进来。 现在虽然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却也是不得不离开。 夏童童看着眼前飞逝的景致,和头脑中一一浮现的人物,只觉得生命中的某些东西被割裂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季节结束了。 再怎么样,都无法挽回。 明君低估了这酒的劲头。 她的脑袋越来越迷幻,刚开始还能和周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慢慢的,就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第147章 灿若星辰 直到一条胳膊被抓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只是,她像只软脚虾似的,根本站不稳,身体一歪便撞到一个怀里。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缠到她的腰上,避免她身体下滑。 明君挑开眼皮看了下,不满的嘟囔:“怎么是你……梁晨,你这个登徒子。” “我是来抓贼的,听说你今天扫荡了储物间。” “扫荡储物间怎么了,我还要把整个轻时尚传媒集团扫荡一空呢。” 梁晨轻哼:“能耐的你。走了,送你回家睡觉。” 明君挣扎反抗:“不要你送,你就是想睡我。” 喝醉的明君口无遮拦。 周宁“哧”地笑了声。瞅准梁晨说:“别看她醉了,心里明镜着呢。这才是个人精,谁有不良企图,她一清二楚。” 梁晨黑着脸,修指在明君的腰上捏了把,不是调情时的揉捏,力道大得明君痛呼出声。 “让你胡言乱语。”他在她耳畔咬牙切齿的说。 明君已经忘了她前一刻说过什么了,被惩处,泪眼蒙蒙:“我怎么啦?” 连周宁都看不下去了,转过头一边让调酒师给她填满杯子,一边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梁晨直接抱起明君:“走了,别在这里丢人。” 出了酒吧,席席晚风一吹,明君来了一点儿精神。 睁开眼睛看了看,骤然尖叫起来:“啊,有星星,好多星星……”她抬手指着夜空。 明君虽然很瘦,但是,身高摆在那里,即便一副空骨架子不安份的时候,也很难抱住。 梁晨提醒她:“别动,再动就掉下来了。” 明君视线转移,落到一张绷紧的脸上。有个词叫“灿若星辰”,可是,眼前的这张脸比星空还要好看。尤其那双煜煜生辉的晶亮眼眸,比星光璀璨。她抬手抚上他的嘴角:“要是能笑一笑就更好看了。” 梁晨盯着她,脸上的抚触让他的目光渐渐温柔:“有多好看?” “比星星好看啊。” 梁晨忍俊不禁:“装疯卖傻……不过,还挺可爱。” 明君挣扎了一下:“你放我下来。这样我好难受,要吐了。” 梁晨连忙放下她。 明君顺势一推,脱离他的怀抱后,摇遥晃晃的往前走。 “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梁晨怕她摔倒,伸手攥紧她的手臂。 明君坚持:“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梁晨一松开她,身体就像失去重心一样往一侧栽去。 梁晨眼疾手快接到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要逞能了,好不好?上来,我背着你。” 明君见他蹲到地上,脊背对着她。 她想到小时候,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爸爸也背过她。好在还依稀保留着一点儿那时的记忆,没有荒凉到绝地,一丝丝的温情有的时候也是可以慰籍人心的。 明君愣了下,顺从的趴到他的背上。 梁晨背起她去停车场。 明君揽着他的脖子,侧脸压在他的脊背上。知道头顶是累累缀缀的星空,现在只要她想,一伸手就能够到星星。 可是,她不想偿试。相比,她更喜欢紧紧依偎的感觉。 仿佛这副强大身体被酒精麻痹,短暂的疏忽时,那个幼小的灵魂跑出来了。她需要温柔的承接,就像小时候难得被父亲背在身上一样。 她是个缺少关爱的小孩子,明君可以不贪恋这些东西,但是,她不行。 明君温顺下来,梁晨的脊背反倒僵硬得厉害。 他的步伐均匀而迟缓,有些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 却又明知是不可能的。 夏童童一大早的飞机。 明君亲自开车送她。 整个临江城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她们已经驾车横穿过去,直奔机场。 夏童童感叹:“看啊,临江睡得还很香呢。” “想想我们正在掀翻它的睡裙衣摆,有没有觉得很香艳?” 明君轻松的说。 到了红绿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临近的车道上同样是一辆敞篷跑车,男司侧首望过来,为了看得更高清,还刻意摘下太阳镜。 明君撩拨的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夏童童回过头看,司机显然傻眼了,停在那里忘记动弹。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明君成功将沉闷的氛围搞活了。 夏童童也不再死气沉沉,是啊,不过是离开一下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抵达后,明君下车帮她把箱子提下来。抬手拥抱住她说:“就送你到这里了,自己进去吧。” 夏童童知道,接下去的路要靠她自己。 她说:“多保重。” 明君也说:“多保重。” 从机场回市区,一路长风飘荡,没了来时的欢声笑语,明君还是多少感觉到了一点儿寂寥。 现在就连夏童童也被她送走了,好像真的已经一无所有。 这时她又想到齐温良,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复杂。 梁晨说今天上午开会,商讨首刊的补就方案。 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她补救措施是有关齐温良的,如果梁晨不说,她才要绝望呢。 证明梁晨不打算对她说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当敌人防范。 这时候就连梁静姝都有些坐不住了。 她也猜不到梁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梁静姝现在就后悔以前和梁晨的互动太少了,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梁静姝本来要飞回来一趟,明君觉得不妥,她这个时候回来,寓意就太明显了。 明君安慰她说:“等今天上午的会议开完,看看他说了什么再说。” 梁静姝想了下:“也好。” 明君上来的时候,助理订的早餐已经送来了,不冷不热刚好吃。 助理送咖啡进来的时候,明君问她:“梁主编来了吗?” 助理放下杯子说:“很早就来了,不过刚刚蒋总编过来了,两人好像一起下去吃早餐了。” 明君微微一怔,两人的关系缓和了? 转而又讽刺的想,人家是订婚关系,和夫妻关系差不多,矛盾说缓和还不快么。 明君吃了几口,无法下咽了,放到早餐盒里告诉助理收走扔掉,她要准备工作了。 第148章 天生的冒险家 蒋捷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东西,抬头问他:“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她的语气仿佛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偏偏梁晨很不上道的问她:“你想让我对你说什么?” 蒋捷一阵气结,喝了一口咖啡压制怒火。梁晨这种漫不经心的劲头,让她无可奈何。 “你不打算向我道歉吗?缓和两人的关系。只要你道歉,我就原谅你。” 梁晨懒洋洋的一抬眼皮:“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梁晨,你……”蒋捷靠到椅背上,她真的要爆炸了:“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正常吗?我们是订婚关系,不是敌人。只有我,才是跟你目标一致,步伐一致的那个人,你到底懂不懂?” 梁晨淡淡的瞥她:“你所谓的正常关系是什么?别说什么目标一致,步调一致,我们只是订婚关系,就算是夫妻,也很难达到这种程度。只要不分崩离析就好了,况且我们从事的又是相同的行业,为的都是轻时尚传媒集团的欣欣向荣,难道这还不够吗?说到底,你真正恼火的,是我不肯睡你。” 蒋捷脱口而出:“你放屁。”她的脸颊迅速涨红。可是,为什么这么尴尬呢?还不是被人说中了心思。 梁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说话。 蒋捷慌乱的喝了一口咖啡,梁晨的注视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恨的男人,直白到一点儿颜面都不给她留。 人为各种事情闹脾气,原因或许只有一个。难以启齿,又心中不平,所以,很容易烦躁。 如果他们保持和谐的亲密关系,就算工作中两人意见不合,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就是因为离身离心,才会有这么多的不确定感。不管工作还是生活,只要有半点儿分歧,她的不安全感立刻就冒出来了。 蒋捷不是没有暗示过他,但是,梁晨不肯接招。即便为了促进精神上的紧密连接,但是,她也不可能一而再的厚着脸皮。 现在她的心思被拆穿了。 梁晨漫不经心的感叹:“欲求不满,果然容易狂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家里的钥匙,你想过去随时可以过去。不要再叫两边的老人因为这种事打电话来了。”他接着站起身:“我还有会,先走了。” 蒋捷看着桌上的钥匙哭笑不得,梁晨当她是什么人? 她的自尊被激发起来了,反倒不会去了。 所以,蒋捷怀疑这是否又是梁晨的一种退敌之计? 她愤慨得一把抓过钥匙,几个钥匙挂在一起,棱角割裂着掌心。 蒋捷这样握着的时候,又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将什么东西握实了。她早知道梁晨像匹野马一样,他的人在这里,灵魂不知道在哪里游移。但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对这段姻缘开启的方式虽然愤愤不平。但梁晨深知这是惟一的选择,他在心底里也是接受的。 想到这里,蒋捷一颗心渐渐柔软起来。梁晨执拗就让他执拗好了,反正他就是长不大。 她把钥匙收进包里,起身离开。 明君被叫到梁晨的办公室,她很好奇:“为什么不去会议室?” 梁晨从椅子上站起身:“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在首刊投入印刷之前,都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何况补就的方案还没成型,现在就算开会也无从说起。” 所以,他是想先和她一个人讨论了? 明君心头一动:“信不过其他人,你就信得过我吗?” 梁晨若有所思的抬眸看她:“你是整个《轻时尚新装》我最值得信赖的人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坚定。 明君一颗心猛地下沉,不由分说的沉重起来。她当然希望梁晨信任她,之前因为这个,她甚至跟他闹脾气,自己都解释不清的失落。但是,私心里又希望他不要相信她……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助理端着茶水进来。 明君复杂的思绪像被一把剪刀“咔嚓”剪断了。她神色如常的坐到沙发上。问他:“你有什么想法了?” 梁晨坐过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说:“如果方案通得过,接下去你就有得忙了。” 明君眯着眼睛:“什么意思?” “我打算再跟齐温良合作一次,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一是因为他正炙手可热,最重要的是他最契合原创这个主题。” 明君故意问:“所以,你也想请他做专访?” 梁晨摇头:“不是,有了《轻时尚》的先例,现在再请他做专访已经起不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了。我是打算跟他做更深层次的合作。”他停顿了一下,姿态闲散的靠到沙发上,继而说:“齐温良过段时间将举办演唱会,我想让你从他演绎的曲目里,挑出两三首,从歌词和旋律中寻找创作灵感,设计出他当日所穿的服饰。今天早晨我已经跟他的经纪人通过电话,对于这个提议她也非常喜欢。如果你真能设计出契合歌曲主题的衣服,对齐温良本人也是意义重大,能让他的这次演出别俱一格。对我们《轻时尚新装》的影响,那就更加的不言而喻了。” 那会引发一种情结。 齐温良不计其数的粉丝会为之疯狂,演唱会引发的热度将犹如烈火,一并将《轻时尚新装》,或者说她的作品点燃。 到时候齐温良有多轰动,这本杂志也会跟着巨浪滔天。 明君不敢想象,这是她见过的最火爆的宣传,足以让人血液沸腾。 做好了,不管对齐温良,还是《轻时尚新装》,都是一次历史性的成就。 但是,正因为意义如此非凡,叫人血脉喷张。所以,不敢想,更不敢做。 这样的创作是需要灵性的,想要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必须天赋异禀。 明君想,她怎么可能办得到? 梁晨的话还没有说完,在明君因为震惊,已经口干舌燥的时候,他接着又说:“之前的作品就当预热,这回才真正到了让你大展拳脚的时候,而且,要你完全独立完成,不能有其他设计师的加盟,不然权限上还是很麻烦。而且,也做不出那种出其不意的效果。” 明君喝了一口茶水,缓解焦灼的情绪,她下意识说:“不行,我做不到。我不是歌手,也不是词作者,何况我在音乐上很白痴。很难对一首歌的精髓把握精准。如果不能捕捉一首歌的灵魂,我想创作出来的东西也会南辕北辙,缺乏生命力,更别说让齐温良的粉丝感觉歌与服饰浑然天成。他们虽然也不是专业人士,但是,既然他们狂热的喜欢着齐温良的歌,就一定不会傻到感觉不出是真正的灵性相通,还是生拉硬套。没有什么比强烈的热爱更能洞察一切。所以,我真的不行。” 梁晨身体微微前倾,修指交握,盯紧她的眼睛:“你别忘了,我精通音乐,这次的事情是由我们共同完成,所以,我会帮助你。” 明君动摇了,她美丽的眸光在闪烁。她知道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从毛毛虫到蝴蝶的蜕变绽放。而且,她也喜欢这种充满激情的挑战,可以激起人内心的狂热。 做好了,估计会更接近生命的本真,对生活更有顿悟。 即便如此,她还是存有顾虑,不禁摇头:“这样也不行,就算在音乐部分你帮我一起体味,但是,服饰的设计上,想我一个人独立完成也是不可能的。剪裁上都需要技巧,这些我根本做不到。” 梁晨打定了注意不允许她退缩似的,他想了下,“那就找你绝对信得过的设计师,而且,还要事前签订保密协议。” 明君不说话了,她在思索。 梁晨凑近了,看着她说:“我知道你不是胆小鬼,没什么是你明君不敢做的。这时候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把你的孤勇拿出来啊。” 明君唇齿开合:“可是,你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想要达到你想象中的程度,只怕比登天还难。” “就因为不容易,所以,才找你啊,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 明君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说:“梁晨,你是天生的冒险家。” 梁晨扯动嘴角笑了起来,眉舒目展,样子非常好看。 “你是答应了。” 明君微微摊开发热的掌心,她在出汗。 “说实话,我心中没底,不知道能做到哪种程度。”毕竟时间有限,而且,她怕以她对音乐的领悟能力,就算有梁晨加持,也不能尽人意。 梁晨对她倒是充满信心:“只要你立志想要做好,只怕没有什么是做不好的。” 明君苦笑:“你太高看我了。” 梁晨站起身:“是不是高看,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他走向办公桌说:“他演唱会的曲目经纪人已经发给我了,我叫助理把歌词打出来拿给你,你自己先凭感觉挑选一下,我也帮你选一下,回过头我们再商量定那几首。” 明君发现涉及到音乐了,梁晨工作起来都更显得顺手了。 “我知道了。” 梁晨想了下又说:“拿到歌词,直接听原声,用自己的感觉去体味,问问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要去网上搜索相关的信息,会干扰到你的触觉。反倒让你不能贴近自己的心。” 明君点头,在这方面梁晨真称得上行家,她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梁晨说:“没有了。”话落,又“啊”了声:“对了,他还有两首歌,还没有首发,打算在演唱会现场首次演绎,歌词助理也查不到,我一会儿单独发给你。” 明君吃了一惊:“既然是还没首发的歌,那就是还在保密中了?竟然你也知道,你和齐温良的关系看来真的不一般。” 其实她是有一点儿嫉妒。 梁晨却横了她一眼:“脑袋里天天想的什么,出去!” 明君踩着高跟鞋出来。 走出梁晨的办公室,心情立刻就变了。 在他面前的时候,会很感性。只有远离他的气息,理性才能占主导地位。 这个糟糕的状态,明君已经注意到了。 每当心境做着自动切换的时候,总会感觉失落。 明君知道梁静姝还在等会议的结果,而且,她也不想隐瞒她。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平静了一下,明君才给梁静姝打电话。 明君的声音有点儿疲惫:“果然是关于齐温良,这次他想设计齐温良演场会现场的服饰,而且,还是在他的歌中寻找创作灵感。” 梁静姝感叹:“他的想法还真大胆,果然年轻,无所畏惧。”小的时候是上房揭瓦,现在更了不得了,恨不得将天捅个窟窿。“他是想让你来设计吗?” 明君回答说:“是的,他想让我独立完成。”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明君说:“不可能不是刚刚好,梁晨不战自败,我们也能省去不少力气。”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带着情绪的,不知道梁静姝听没听得出。 梁静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她:“你既然确定了齐温良就是明辉,你打算怎么办?和他相识吗?” 明君的心脏惊魂的跳了两下。 仿佛害怕有人将魔爪伸向齐温良。 她握着手机说:“给你打电话的那晚,我的确想过一见到他,就把他的身世告诉他,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姐姐。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那些痛苦的回忆,让他忆起来有什么好呢。你不是跟我说了么,齐温良将失忆当成一个全新的开始,的确,我问过他,他对过往的岁月一点儿都不敢兴趣,他从不认为那是种缺失。”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了?” 明君说:“也不是不告诉他,是现在不想告诉他,觉得不是时候。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当然是越简单越好,他也可能更专注。我怕丑陋的家事,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伤害到他。” 听筒一边,梁静姝表示理解。 “我支持你君君,既然你暂时不想明辉知道,那就不要告诉他了。一直以来他也不容易,难得可以这么快乐,你这个当姐姐的,就默默守护他好了。” 第149章 直击灵魂 明君心脏发紧,就像一根发条被拧得紧紧的,连微弱的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 “静妹,谢谢你理解我。我知道这个时候和明辉相认,对我们更有利。”如果要齐温良知道,她是他的亲姐姐,那么,在感情上他就会倾向于她这边。 到时候不管他们采取什么行动,都更踏实可靠。 梁静姝笑着说:“没关系,就算你和明辉不相认,我们一样有办法。慢慢想,总会有的。我知道你们这段姐弟情义在你心中的珍贵,老天让明辉重新出现,就是为了填补你心头那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没人比我更知道,你和明辉走到今天有多么不易,我也不忍心让明辉卷入这场阴谋中来。希望整件事情过去,你们可以过平静的生活。” 明君目色苍茫的注视着远方,她声音飘忽的说:“谢谢你。” 助理很快将打印好的歌词送来了,还有音乐原声。只要明君插到电脑中就能播放。 明君深知时间紧迫,接下去的工作将会非常繁重,比任何一段时间的工作都要吃紧。 梁晨的助理刚离开,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不要用电脑听,音效差很多。听歌一定要用环绕立体式的音箱,宁姐那边有一间听音室,我先跟她打声招呼,下班后带你过去。” 明君没想到还这么讲究,“我先用电脑听一下不行吗?” “不行,初见的感觉多重要?听音乐也是一样。电脑的播放器太low了,你首次试听之后,初步印象落下了,再用它反复播放。你可以先看歌词。” 明君按合电脑,放弃了率先试听的想法。 “好吧。” “这样才乖。” 梁晨嗓音含笑,漫不经心。 明君眼波一颤,又被他撩到了。 难以抑制的心动,她晦涩的想,这场战争一定要尽早结束,不然她很难全身而退。 乔方煜睡醒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他恍惚意识到什么,一个激灵坐起身,动作凶猛,头昏眼花,他摸过床头的手机拔出去。 语音提示关机,他愣了下神,心情有些沉闷。 没有意外情况,夏童童一般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现在突然关机,乔方煜预感着她已经离开了。 无情无义的家伙,走得这样仓促,俱体时间也没跟他说。 乔方煜宿醉的脑袋扛在肩头,剧烈疼痛。 起来喝了一杯清水,给唐新哲打电话。 “夏童童离开了,你知道吗?” 唐新哲可能在工作,得出空来接听他的电话,语气随意,在乔方煜听来就是满不在乎。 “知道啊,昨天晚上夏童童请我吃饭,说她今天一早的飞机。” 乔方煜恶狠狠的叹了口气,头更疼了。 夏童童最想告别的人果然是唐新哲,说明她最舍不得的人也是他。 乔方煜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他是在为夏童童抱不平。 这个爱得卑微的女孩儿,让他有些心疼。 夏童童打电话说他要去法国之后,乔方煜请她吃过一顿饭,提到唐新哲的时候,夏童童忍不住眼圈发红,她吸着鼻子说:“我最舍不得的就是君君和他了。” 那个“他”指的就是唐新哲。 乔方煜有些看不过去:“真要那么喜欢就告诉他得了,憋着多难受啊。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到了这种事上,就这么怂呢。” 夏童童认怂,她摇了摇头说:“不能说,我明知他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如果不说,不近不远,我们还能相望。我知道,一旦说出来,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忧愁的影像就一下被风给吹散了。我不想那样,我想远远的看着他。接下去的路一定艰难寂寞,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华丽蜕变,有朝一日光鲜亮丽的站到他面前,我就勇气倍增,觉得一切苦难都算不得什么了。” 乔方煜从来没想过,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竟是可以将他当作信仰。 这个傻女孩儿! 他以自己不自知的仇视语气说:“唐新哲,你怎么能这么对夏童童?” 唐新哲疑惑了:“我怎么对夏童童了?” 乔方煜想到天机不可泄露,转而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们清蕴。自己签的模特还雪藏起来,就算你们为了维护企业形象,也不能损人不利已啊。” “行业规则,清蕴也没办法。”唐新哲感慨的说。 “那人家去法国,你们清蕴好歹给点儿补助吧?” “拜托,夏童童去法国,是为了揽私活,又不是清蕴公费送她出去培训。这边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为她大开方便之门了。”如果不是他在其中运作,夏童童绝不会走得那么轻易。说到这里了,忽然想到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他问乔方煜:“你还有事吗?” 乔方煜能有什么事,他只是替夏童童意难平。 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立场。最后悻悻说:“没事了,你忙吧。” 唐新哲一挂断电话,连忙叫秘书联系林露,问她晚上是否有时间见一面。 夏童童去国外法展的消息,不知林露是从哪里听到的。她已经明确表达了不满,要找高层专门讨论这件事。被唐新哲拦下了,应承说有时间跟她聊一聊。 明君整个下午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研究那几首歌的歌词。 她觉得齐温良之所以会红,除了他的嗓音难得的干净清澈之外,跟歌曲本身也有极大的关系。齐温良唱的歌普遍有一个特点,就是意境优美,但是贴近生活,轻轻松松就能唱进人的心里去。 明君一直觉得,大千世界,各色各样的人,其实都有一个相近的灵魂,对事物的感知大体相同,不管最后变得怎么样,但是,从小到大,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大体无异。就像佛家所说的,千变万化的色身,生生世世,其实只有一个永不改变的如来藏,才谓之真心。 而这些歌,就是善于抓住人类的本真,直击灵魂,所以,很容易引起共鸣。 明君还是想见一见这些歌的词作者,如果能跟写出这些歌的人聊一聊,相信一定会有不一样的体悟。 下班之后,明君一见到梁晨,就提出这个想法。 梁晨不屑的说:“见不见有什么用,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音乐这种东西本来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一个统一标准的答案。而且,我也精通音乐啊,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也能帮到你。” 明君说:“那不一样。”她一直觉得能写出这些歌的人,一定有干净有趣的灵魂,所以,充满好奇。“你真的没办法?” 梁晨吃醋了一样闷闷不乐:“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圈内人。” 明君想,只能求齐温良帮忙引荐了。 周宁知道他们要来,已经让人把听音室整理了一下。 梁晨和明君过去的时候,零食和果盘都摆好了。 听音乐喝葡萄酒是最美的享受,只是,葡萄酒一定要现醒,太早太晚都会影响它丰富的口感。 周宁亲自把醒好的酒拿进来,一个洋葱瓶子和两只高脚杯。 “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这间听音室很久没发挥它真正的效用了。只有我偶尔进来听两首曲子,弄得乱七八糟的,才叫人收拾了一下。” 梁晨说:“就是担心你的这些昂贵的器材发霉了。” 周宁哼笑:“那我倒要感激你了是不是?那好吧,今晚的酒水免费。” “谢谢了。”梁晨已经开始摆弄那些开关了。 明君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 那晚周宁跟她说的话她还记得,是梁晨的及时出现,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不知道对于这样一个人,周宁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周宁冲明君笑了笑:“好了,不打扰你们听音乐了,我出去了。” “你去帮吧,宁姐,不用管我们。”明君蹲过来,看梁晨动作,“这些东西很贵吧?” 梁晨继续手上的动作:“的确非常昂贵。” 明君状似随意的问起:“宁姐哪来的这么多钱置办这些东西?”看装饰风格,应该是请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包括整个酒吧的装修风格都非常有品味。 据梁晨说周宁以前只是一个调酒师,能攒下多少钱?如何支付昂贵的费用? 梁晨说:“宁姐以前找过一个男人,是个商人,宁姐跟了他两年,那个男人重病去世了,留给她不少钱。” 明君想,难怪。他看了梁晨一眼,说:“宁姐给我讲了你们两个相遇的场景,她说当时她意欲行凶,是你不动声色的制止了她。” 梁晨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她:“她还说了什么?” 明君盯着梁晨的表情变化,觉得他有一丝的紧张。她故意卖关子说:“还说……过后再想起来,觉得当时的你很搞笑。” 梁晨又重新转过头去,继续插线。 “哦,她经常说,说当时的我很傻。你听完也那样觉得对不对?” 明君说:“我听完觉得宁姐她喜欢你。” 梁晨再度看向她。 明君堪堪迎接他的目光。 梁晨好笑:“你别乱猜,怎么可能,她把我当弟弟。” 但是,明君的第六感却告诉她,周宁把梁晨当男人。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明君就有这样的感觉。当时周宁对她是充满敌意的,不是说周宁这个人不友好,而是出于女人的本能。 “肯定不是这样,你自己仔细想想,应该不难找出蛛丝马迹。”一个人的真心是很难隐藏的,尤其他们认识六年了,这样长的时间,说不准哪一时周宁的情愫就不自知的流露。 梁晨眯眼想了下,随即又放弃这种认真。 “为什么要去捕捉那些蛛丝马迹,我只是将她当姐姐。”他猛地倾身,吻上她的嘴唇,呼出气息说:“我只喜欢你,其他女人的感觉跟我没关系。” 明君被他突然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把手按在他的胸口。 “梁晨,你又胡闹。” 梁晨亲了亲她:“谁胡闹了,工作正式开始,就从这首《心动》听起。” 明君光是看歌词的时候,觉得生动活泼,没想到旋律轻快,异常动听。 完全是男女之间最简单的心动,只肖一眼,怦然心动,才知道,是爱情来了呀。 梁晨伸手握上她的手。 明君手指轻颤,跟过电了一样,她猛地看向梁晨,他无声的笑着,明君瞬间就沦陷了,脸红心跳,像少男少女一样,竟有了心动的感觉。 而且,最好的感觉就是点到为止,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心动。 心动有一个整齐划一的节奏,砰,砰,砰,怀揣着那颗心脏的人最知道。 明君听得醉心,年少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听这样的音乐,苍老的心会变年轻,有绿意葱茏的向往,跟春天一样明媚。 《年少》是明君比较熟悉的,选这首是因为它可以莫明的将人带回过往的岁月,奔跑着的,无人可以闪躲过去的旧时光。 最后一首叫《天翻地覆》,据梁晨说是还没有首发的,明君完全没有听过。 歌词大意是如果时间停摆,所有的秩序全部乱套,有一段时间可以天翻地覆,不受任何的谴责与制裁,你会做什么? 音乐很有震撼力,听的时候有种不顾一切的感觉。 明君莫明听出了伤悲,眼眶发热,怔在那里不动弹。 梁晨问她:“如果真有那么一段时间,你会想做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 明君微微颌首,想了下说:“我可能会竭尽所能的想要搞破坏吧,破坏前任的婚礼,完全不遵守交通规则乱闯红灯,用更残忍的方式杀了我妈……” 梁晨眯了眯桃花眸子,看着她。 明君侧首:“歌词里不是说了么,不用接受谴责和法律的制裁,机会难得,当然要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她接着问:“如果有那样一段时间,你会做出什么?” 梁晨毫不犹豫的说:“我不需要那样的一段时间,因为我不会囚禁自己的心,只要是我想做的,最后我一定会做到,不需要假设。” 明君觉得这首歌创作得太妙了,完全照见了人的内心。时间短暂的停摆,人心中的魔兽得以释放,是人性的真实写照。 第150章 灵感迸发 “如果我没猜错,齐温良是要用这首歌炸翻全场吧,能想象到时候的演唱会现场一定会天翻地覆。” “演唱会肯定要有一个高潮嘛,这首歌再适合不过了。” 明君说:“为什么让我想到了当年的披头士。只是,这首歌真的适合齐温良吗?”他的气质类型,不知道能不能完美演绎。要全然放得开,野性和痞气也不能少,不然就很难淋漓尽致。 梁晨惊讶的笑笑:“你这个年纪,知道披头士不容易。”他又说:“反差越大,效果也会越好。这次的演唱会如果齐温良能出奇制胜的话,将是他演唱事业上的又一高峰。” 越是这样,明君才越紧张。 几个人行走路上的里程碑,同时也是转折点,后一段路到底会转到哪条路上,谁也说不准。 梁晨忽然拉上她的手:“走,带你去吹风。” “吹风?” “音乐已经听得够了,再听下去就腻了,出去转换一下心情,回去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没准明天一早醒来,灵感就迸发了。” 周宁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以为你们要听上一整晚,我已经叫厨师给你们做宵夜了。” 明君说:“麻烦你了,宁姐,我们不吃了。” “没关系,过会儿我可以自己吃。” 梁晨拉着明君大跨步的出去,一走一过提醒周宁:“吃点儿东西早休息,别整晚泡在酒缸里。” 周宁故意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真唠叨。” 她一直目送两人出去,转过头来的时候感叹:“年轻真好。”什么都可以做,肆无忌惮,而且,朝气蓬勃。 调酒师递给她一杯白水说:“你也不老啊。” 周宁哼笑:“半老徐娘了,还不老。” 咖啡厅里的人不多,灯光相对暗淡,空气中弥漫着烘焙咖啡豆的味道。 林露隔着一张桌子,看着暗光里的男人,心脏跳动得厉害,好在选在这种灯光不算明快的地方,不然,她脸上的红晕一定一目了然。 与此同时,灯光的雕琢也加深了男人的朦胧感,越发觉得有魅力。 唐新哲先开口说:“听说你想向上级领导反应夏童童的事,这件事一直是我在负责,包括你们这批新签的模特,俱体的事宜也是我在负责。所以,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说。” 林露的怒意十分饱胀,她本来是新签的模特中比较有希望的一个,但是,因为夏童童,她光辉的路途彻底被阻断了。即便是坠入地狱,她也要紧紧拉住夏童童。可是,没想到夏童童摇身飞去了国外。 努力克制,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尖锐:“我不明白清蕴是什么意思,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仅是因为夏童童是唐经理的朋友吗?所以,就算是她坑害了别人,处罚决定做出来之后,她照样可以不遵守。我倒觉得清蕴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针对无辜的我,我当然要讨一个说法。” 唐新哲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如果今天我的解释不能让你满意,你会怎么做?” 林露说:“我会去找董事长,让他给评评理。”只要尽可能的把事情闹大,就不信清蕴不会对夏童童外签的事做出反应。 唐新哲抬眼看她:“你真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吗?没想过自己在整件事中的责任?”不等林露说话,他又接着说:“在你们应聘来清蕴的时候,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应该很清楚。其实清蕴的领导层对这种宵小也并非全然不知。之所以选择视而不见,一是爱惜你的才能。另一方面也是夏童童的条件优质,公司实在看好她,但是,又不想别人误会她是凭关系上位。所以,同时签下你,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当初这个祸根是你自己埋下的,自己种了因,就该想到会结什么样的果。 还有时尚之夜那晚,你们的表现我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总是在刻意争夺表现机会,抢夏童童的风头。年轻人想出头的心思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在旁人看来并不光彩。公司虽然不会对你们的言行做明确的规范,但是,也不会容忍你们公然勾心斗角,影响清蕴的形象。这才是对你们实施惩处的主要原因。 我以为出了这些事情你们会反醒,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你们的格局还是那么狭窄,着眼点都在别人身上。如果你对相关处理决定有任何的不满意,大可向上头反应。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样做的结果只会叫你得不偿失。公司不会保留一些每天只知道勾心斗角,不思进取的人,因为你们的不安份,早晚会给公司带来患祸。所以,最后你可能真把夏童童拉下马,但是,清蕴会同时跟你们两个人解除合同。到时候夏童童拿了解约书照样可以去国外发展,那你呢?” 林露的脸早已经由红转白了,唐新哲状似温和,没想到吐出的话语这样凌厉。 她一心只想着把夏童童搞惨,的确没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结果。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一时间反应不及。 和唐新哲这样一个看似年轻,但是,手腕强硬的人对阵,还是显得太过稚嫩。 最后,她气呼呼的说:“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我之前算计过夏童童,但是,她也不能用那种方式打击报复啊。因为她在时尚之夜的疯狂举动,我现在事业彻底停滞了。她是走了,接下去我该怎么办?” 林露难过的哽咽起来,她气疾败坏也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了。 唐新哲知道夏童童的目的,所以明白林露是被无端拉下水的一个。 他语气缓和:“你先冷静一阵子,以后公司有适当的活动,会帮你安排,不会叫你完全失业。但是,夏童童的事就不要再揪着不放了。” 从咖啡馆里出来,唐新哲看着头顶难得的好月色,很想给明君打个电话。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浮出笑,步伐轻快的到车上去。 电话一直通着,可是,没人接。 唐新哲连打了两次,收起来,显得有些扫兴。 明君在江边吹风,根本没有听到车上的手机铃声。 从这里看到的月色很美,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晕黄的月影投进水中,风一吹,轻轻摇曳,别提多绮丽了。 明君今晚对生命有了颇多感悟,都说立地成佛,仿佛只是刹那间的事。 她知道每一首歌都是心灵的诉说,说到谁的心坎里,就引发了谁的共鸣。 明君好像有了一点儿灵感,意念影影绰绰,正准备破土而出,而她只要再靠近一点儿,就能捕捉到。 梁晨从身后抱紧她,将一只耳机塞进她的耳孔。《年少》的岁月飘忽而至,那样舒缓,以至于她对过往都有了不同的解读。 抛开那些惨烈的,不尽人意的,其实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只是,人善于关注那些不好的,对棱角突出割裂人心的坎坷念念不忘。 明君的心无形中受到了疗愈,当她看到另一边优美的风景时,另一边晦涩暗沉的便自动缓缓拉上帷幕,仔细想想,它们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讨厌,不过是来行使考验人的使命。只要被考验的人视而不见,它便起不到任何破坏作用的默默退场。 明君轻轻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拥抱童年的阳光和绿意。 太阳升起来了,花红了柳绿了,孩子们在笑在叫,微风拂面是那样和绚…… 她抓住了一种极俱生命力的东西,那些副有灵性的东西鲜活,热烈,直击灵魂,完全可以跃然纸上了。 明君一把摘掉耳机,声音掩不住的兴奋:“送我回家吧,就现在,我已经知道怎么设计了。” 梁晨没想到她的灵感来得这么快。 “本来还想跟你再待一会儿的。” 明君亲了他一下,“你的功劳。”梁晨或许不知道,他让她的心理得到了怎样的成长。如果没有他的指引,她就没有这样的领悟力。 “回家不行吗?又不是不能设计。”这样他也不用离开了。 明君说:“家里太安逸了,想睡觉。” 梁晨只得送她回杂志社。 整栋建筑物都已经空了,寂寥的灯光。大厦保安见两人进来,点头微笑。 上到《轻时尚新装》所在的楼层,玻璃门打开,鞋跟敲打地面都有了清脆的回声。 透明洁净的房间越发显得空旷。 梁晨一走一过将灯打开。 进到办公室,明君将外套脱下来。“你回去吧。”她今晚不知道几点能回家了。 梁晨走近来,松松揽着她的肩膀,修长挺拔的身体投下的影笼罩住她。 “早知道你的领悟力这么强,今晚就不给你做这么多功课了。” 明君提醒他:“我们没时间了。” 梁晨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给我一个晚安吻,我就离开。” 明君抬脚,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下。 脚跟不等着地,被梁晨揽着腰身整个提了起来,吻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的放开:“我走了,你也不要太晚。” 明君让他快点儿离开。 静下来后,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拿出纸和笔趁热打铁,进入工作状态。 早晨,《轻时尚新装》的员工上班时,明君已经离开办公室回家去了。 她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离开的,驾着车,由西向东,看太阳一点一点的攀爬上来,光辉慢慢洒向大地,人也有了昂扬的斗志。 明君跟公司请了假,接下来的三天她都不会再去杂志社了。 打算闭门不出,专心在家里画设计稿。 梁晨第一天去杂志社没有看到明君,只是觉得工作的重心稍稍发生偏移,压在他身上的担子重了。 但是,《轻时尚新装》的员工却是疑心重得。明君请假,梁晨也不招开会议商讨首刊方案,莫非《轻时尚新装》要胎死腹中了? 到了第二天,所有员工的不适感加剧。 就连梁晨也在想,是不是逼得太急了,给她的压力太大? 毕竟明君不是专业的设计师,也不是专业的音乐人。两项任务同时加到她的身上,又是在有限的时间里,这就像跟一群实力强悍的人赛跑,而且是短跑,想胜出一定要有超强的爆发力。 梁晨不放心的给明君打电话。 和前一天一样,她关机了,完全把自己屏蔽起来了。 尤其晚上和蒋捷一起吃饭,她还故意嘲弄说:“《轻时尚新装》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听说明君请假了,几天没来上班,她这是当逃兵了吗?” 梁晨怀疑这就是蒋捷今晚约他吃饭的目的。 他冷笑一声:“天塌下来由我扛着,她犯得着逃吗?” 蒋捷盯了他一眼:“你以为她是吉祥物吗,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她讽笑着说:“你也不要把希望全部压在明君身上,她的确有实力,但是,运气也很重要。我想她的运气即将用完了,所以,希望太大的话,你或许会失望。” 梁晨眯了眯眼睛:“还没吃,你就这么倒胃口,有意思吗?” 蒋捷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叫你过来,是来看你笑话的吗?既然你不想放弃《轻时尚新装》,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像你这样什么也不做,专心等着明君想对策,如同坐以待毙。” 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有多浩大的梦想,所以,关键时刻看他每天这么漫不经心的,便以为他是束手无策。 梁晨说:“谢谢你的好意,先看看我的吉祥物能不能带来好运。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向你求助。” 蒋捷不满的问他:“难道在你心里,还是感觉跟明君,比跟我更贴近吗?” 梁晨蹙眉:“你这个问题就跟那个‘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一样没营养,因为问题根本就不成立。如果我不会水,哪个我都不会救。如果我会,谁离我近,我就先救谁,这是常识。所以,不是谁更贴近谁的原因,是明君作为《轻时尚新装》的副主编,她有跟我一起度过难关的义务,但是,你没有。” , 第151章 明君的设计让人震撼 蒋捷满腹怨言,竟也无话可说。 两人终于不再讨论工作,坐下好好吃饭。 吃完饭从餐厅里出来,蒋捷提议去喝一杯。 梁晨没有心情:“算了,改天吧,《轻时尚新装》生死不卜,现在声色犬马总有负罪感。” 蒋捷听了哭笑不得:“你到什么时候都理由多多,好吧,既然没心情就早点儿回去睡吧。” 梁晨驾车往回走,走了大约两公里,心中想法坚定,猛地在前方路口掉头,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明君居住的小区,他直接搭电梯上楼。 按门铃一直没人开,打电话也提示关机。 梁晨心脏砰砰直跳,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出了什么事了? 他抿了抿单薄的嘴唇,已经开始想办法破门而入,他首先打了报警电话,谨防声势闹得太大,直接打给公方的朋友,然后联络开锁师傅。 小区物业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开锁师傅掏出工具准备动手。 前后没用多长时间,梁晨等得喉咙干涩,他站在门前看着,不敢想象门板打开后的情景。虽然理智上觉得明君没有那么脆弱,不仅如此,她还非常顽强。可是,过钢易折。越是骄傲的人,在面对无法完成的任务前,挫败感也会越重。而且……明君应该知道,她没有退路可走。 梁晨握着电话的手指收紧。 他焦躁的催促:“快点儿!” “叮!” 电梯门打开。 嗓音的加杂,让梁晨的心更加烦乱了,他盯着开锁师傅的手。 身后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梁晨只觉得烦:“吵死了。”他表情僵住,骤然转过身来。一刹那,他的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喉结微微的上下滚动了几次。 明君背着一个单肩包,帆布质地的,还从来没见她背过这么朴素的包。连她的着装也是,牛仔裤,脚下是一双便于奔跑的运动鞋。 她指着开锁师傅问梁晨:“到底怎么回事?” 梁晨终于反应过来,先叫开锁师傅停手,直到把几个人顺利打发之后,这才一脸严肃的问明君:“去哪儿了?” 明君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先打开门:“进去说。” 一进来,明君问他:“你该不会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吧?” 梁晨杵在客厅里,表情僵硬:“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 “我不是说了,这几天要闭门造车,谨防打扰,手机也关机了。” 梁晨嘴唇抿成一道线:“你刚刚分明是从外面回来。” 明君叹了口气,又仿佛如释重负,自己也大大的松了口气。相对梁晨的紧张,她的心里也不平静,直到现在仍旧热血沸腾。就在明君冲出门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一直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这两天都是。胃里满满的,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喝了几杯咖啡,让原本兴奋的大脑更加活跃躁动。 工作最高涨的时候,也不曾达到这种癫狂的状态。明君那一晚开始在稿纸上勾画轮廓开始,灵感源源不断。脑子里的东西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出冒,手头的工作一气呵成,说不休不眠也毫不夸张。 明君咽了一口唾液:“我去找森杰了,直接去了他的工作室,根本没想到拿手机。”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子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些东西,觉得怎么样。” 梁晨疑惑的接过,白皙的修指翻开湛蓝的文件夹子,里面夹着几张设计稿,他一张一张的翻看过去,屏气凝神,翻看的时间很长。 等待的过程明君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嗓音发干的说:“在描画这些的时候,我还比较有感觉,不,应该说灵感的输出,一度让我感觉超过了身体的负荷……这些都是我的灵感之作,脑子里跳出什么,就表达什么。本来想第一时间拿给你看,可是,还是有点儿不自信,想先拿给森杰看了一下。让他给个专业的评判,才更有勇气拿给你,梁主编,这些东西你还满意吗?” 梁晨低着头不说话,松散的额发垂着,也看不到他深邃的桃花眸子,叫人心里没底。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问我满不满意?” 明君说:“是啊。”毕竟只有他点头的东西才算通过,这样一想,这个男人指掌的权利还真是不小。她必须明了这个人和当时雷厉风行,一度叫她紧张不安的梁静姝有一样的权利。 梁晨把文件夹子放到茶几上,他重又看着她说:“我应该身体力行的告诉你,看了这些东西,我有多震撼。”他尾音一轻,灼热的气息笼罩住她,吻上来的力道太大,明君猝不及防的哼了一声。 她唇上一疼,便不自觉的张开了。 巨大的快感让原本飘忽的理智彻底飞到九霄云外,明君身体滚烫柔软,同时,大脑一片眩光。 梁晨捧住她的脸,吻得更深一点儿。 明君努力仰着头,好一会儿,两人交错的呼吸分开。梁晨停下亲吻的动作,但是,脸颊仍旧紧贴着她:“你果真是我的吉祥物。” 他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样的奇迹也许一生只能创造一次,但是,已经足够了。 森杰做为一名专业的设计师,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惊诧,直接赞叹明君的创作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即便是国际知名的大设计师也不见得可以设计出这样充满灵性的作品。 因为完全是灵感之作,饱含感情,最能够震慑灵魂。 这样的东西不会时时有,绝大多数设计师一辈子估计也不会有几次。大部分的创作还是要有理性的支撑。 偏巧明君一生一次的灵感碰撞,就在这一次被激发出来了。整个创作的过程中,她觉得不是自己在设计,而是身体中另一个感性的灵魂在创作。不过是借着她的手而已,她是个被操纵的傀儡。 如果换个时候再让她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创造出这些东西,她可能想破头也没法做到。 但是,不管怎么样,《轻时尚新装》有希望了。 明君既激动,又失落,尤其激动的心情一过,理性稍一归位,便感觉复杂起来。 梁晨说明天上班可以正式开会,给各部门分配任务了。 当务之急明君要做的事,就是赶紧联合设计师制作成品。 既然是齐温良演唱会要穿的服饰,所以要赶紧联系齐温良测量尺寸。 明君决定明天亲自给他打电话约定时间。 注定是个不眠夜,明君从酒柜中拿出一瓶干红醒上。 她从氤氲中的水汽中走出来,绵密的细汗浮在一层薄薄的红晕上,年轻光滑的皮肤在微光中好像上等的瓷器。 她穿着一件真丝睡裙,端着两个杯子出来。 一个艰巨的任务完成,之前脑力透支,整个人放松下来,因为疲惫而显得懒洋洋的。 梁晨本来在阳台上抽烟,听到响动,掐灭手里的烟回头,他不满的快步走来:“穿成这样来阳台吹风,想感冒吗?” 明君递给他一杯红酒:“刚洗了澡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梁晨接过酒,微微颌首,一口将全部液体咽了下去。随手将空杯放到阳台的圆桌上,抬眸盯紧她,明君的脸更烫了,梁晨轻轻的笑了声,拦腰抱起她去卧室。 “良宵苦短,去睡觉。” 早晨,去上班的路上明君给齐温良打电话。 电话通着,可是,一直没人接。 梁晨说:“可能还没起床,他有时赶通告到很晚,睡不了几个小时。现在要彩排演唱会,肯定更忙了,估计临近天亮才睡下。” 明君听他这样一说,竟有点儿心疼。她收起手机说:“那我晚点儿再打吧。” 梁晨告诉她:“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联系他的经纪人,我把号码发给你。” 明君想了下:“也好。” 一回到杂志社,就彻底忙了起来。 上午梁晨招开会议,安排接下去的工作。 会议一直持续到午饭时间。 明君叫助理订外卖。 梁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听到了,告诉明君的助理:“照着副主编的规格也给我订一份。” 和刚刚开会时严谨的态度完全不同,走出会议室的梁晨表情非常放松,脸上挂着散漫的微笑,同人说话的时候,那一双电眼叫人难以招架。 明君看到助理脸都红了。 杂志社里多少女人见了梁晨都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明君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还是酸溜溜的说:“给梁主编订一份吧,看他笑得多卖力。” 梁晨马上似笑非笑:“我只有在笑的时候卖力吗?更卖力的时候,明主编又不是没看到。” 明君立刻心跳漏了一拍,她谨慎的看向其他人,大家只以为梁晨在说自己工作卖力,只有她因为心虚神色紧张。 貌似梁晨就是为了看她紧张的样子。 他笑得更开怀了,露出八颗整齐划一的牙齿,定定的看向她。 明君加快步子回办公室,她一边走一边想,“梁晨太厚颜无耻了,休想在他面前讨到便宜。” 她前脚才一踏进,指掌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无意识接起来:“喂……” 痞坏的磁性嗓音传来:“跑得比兔子还快,害羞了?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昨晚你分明说我好棒的。” 明君一手带上门,难堪得想要呻吟:“梁晨,你闭嘴!” 听筒里传来笑声。 “好了,不逗你了。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再工作吧,前几天你一直没有休息好。” 明君心情激荡:“我知道。” “嗯,那挂了。” 挂断电话,明君坐到沙发上。凭心而论,现在的感觉太好了。一切都对她充满诱惑力,忍不住想自私一点儿。 但越是欢喜,越是不安。来回撕扯的感觉最要命了。 助理送外卖进来的时候,顺便拿进来一张请帖。 “副主编,一位姓顾的先生送来的,放在了前台。” 明君不用看,也能想到是谁了。 大红色的,镶着滚烫金边的喜帖。助理放下后。明君拿起来随意翻了下,果然,顾枕涵和孟晓桐下周三在国际饭店举办婚礼。 他送来请帖什么意思?还想让她去参加婚礼吗? 明君冷笑着扔到一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枕涵这个男人这么不知趣。 吃过午饭,明君看了眼时间,给齐温良的助理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明君自报家门。 除了在时尚界,在娱乐圈明君也算小有名气,况且跟齐温良合作的事,梁晨事先就跟她说过了。 经纪人马上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明君说明打电话的意图,问她:“今天或者明天齐温良有时间吗?”时间有限,她希望能早点测量尺寸。 经纪人忽然变得为难起来:“这两天不行,齐温良身体有点儿不太舒服,这两天在休息,过几天行吗?” 明君愣了下:“不舒服?他生病了吗?” 她顿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量尺寸用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也不是耗费精力和体力的事情,如果不是身体很不舒服,经纪人怎么会说不方便? 经纪人含糊的说:“也不要紧,老毛病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她接着顾虑重重:“明主编,温良身体不舒服的事,希望你对外界保密。如果叫媒体和粉丝知道,我担心会小题大做。” 明君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那测量的事……” 经纪人马上说:“等温良状态好一点儿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明君无奈的说:“好吧,让他好好休息。”有时间我去看他……这句话卡在嗓子眼,直到挂断电话也没说出口。 之后她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想齐温良到底哪里不舒服?经纪人说他是老毛病犯了,到底是什么老毛病呢? 顾枕涵的婚礼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犹豫的。 之后明君却接到顾枕涵的信息。 没想到他会发短信,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多发个语音。 明君看着短信的内容,言辞比较诚肯,他还是希望明君能去参加他的婚礼。 第152章 我怕来不及 按照顾枕涵信息里的意思,是想“一笑泯恩仇”,毕竟以前不是没有过愉快的时光。现在他就要结婚了,不管好的,坏的,就在这里做个了结。这样此后的生活,也不用再耿耿于怀了。 明君盯着信息看了一会儿,想到两人在一起时的种种。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关系开始没多久,便戛然而止,不经后面的涂鸦,这个男人也可能在她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毕竟顾枕涵出现的那段时间,的确是明君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他给的温暖是真实存在的,并非虚幻。 明君也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没做什么努力,就算最后破败腐烂,她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如果当时她想,并非没有办法挽回。明君从不认为孟晓桐是她的对手。 所以,做个了结也未偿不可。 明君回复信息说:“到时候我会过去。” 放下手机,思绪又回到手头的工作上。 明君去梁晨的办公室。 “齐温良那边什么情况,你了解吗?” 梁晨抬起头:“他怎么了?” “经纪人说他老毛病犯了,这几天不能过来量尺寸。”她本来想问,他到底有什么老毛病?梁辉没有什么旧疾啊……话一出口,只说:“时间有限,两天的时间对我们也是至关重要,等不起的。” 梁晨靠在椅背上想了下:“我跟经纪人再沟通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就以我做参照标准。我和齐温良差不多,虽然比他高点儿,但是,我们穿一样的尺码。以前把我的衣服借给他穿,还是很合适。” 明君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微响声,有什么话就卡在那里。 她想了想说:“那好吧。” 当晚明君试图给齐温良发信息问明情况。 虽然她对齐温良有特殊的感情,但是,在齐温良的心里她只是个外人。所以,他不见得会把真相告诉她。 毕竟艺人的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通电话的时候老练的经纪人都小心谨慎,齐温良肯定不敢乱说了,会不会回复她的信息都有一说。 明君撑着头等信息,酒杯在她的掌心里打转。 一侧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她回头,眼前一空,来人反倒在她另一边坐下了。 “这里。” 明君被晃得头晕,看到是唐新哲,她苦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唐新哲说:“和朋友一起来喝酒,进来刚好看到你。”说话间,他和不远处的朋友招手示意。 明君一抬眸也看到了,男男女女有七八个人。 “你不过去女伴不就落单了。” 唐新哲叫了一杯酒:“心有所属,哪还有什么女伴。”他眼中带笑的看了明君一眼。 明君喝了一口酒:“你还没喝就说醉话。” 唐新哲定定的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才是刻意装傻,我的感情就差昭告天下了。” 明君煞有介事:“不是,唐新哲,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唐新哲抿了一口酒,飘飘的说:“你不用改,改了也没有用。” 明君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起来。想起那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这样的唐新哲,一定很得女孩子的喜欢。 唐新哲看她笑得手指打颤,他伸手把她手里的杯子拿出来。 “别笑了,酒都洒出来了。” 明君渐渐止住笑,侧首看他:“你也太幽默了吧。” “那你还不中意我。” 又来了?明君拿过杯子,跟他的杯子碰了一下。 “能不能好好喝酒了?不然就去找你的朋友们。” 唐新哲端正姿态:“怎么不好好喝酒了?” 不过他是真的喜欢明君,时间越久,越喜欢她。说不出为什么,除了她的长相,他第一眼就被她的气质深深吸引。 接下去这种吸引就跟个漩涡似的,裹挟着他往下。 “前几天很忙吗?打你的电话不接,再打就关机了。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径,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所以,你又打算上门负荆请罪?”明君故意调侃他,接着又说:“前几天在画设计稿,为了可以集中注意力,把自己关在家里,手机都关机了。不光是你,其他人也都联系不上我。” “哦,原来是画设计稿,怎么样了?” 明君点点头:“自我感觉还不错,如有神助。” 唐新哲赞叹的说:“那还不错,看来你离真正的设计师越来越近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改行做设计师了,我一定会率先签你。” 明君侧首看他:“没准到时候真要仰仗唐经理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唐新哲正说着,明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说了一声:“抱歉,接个电话。”站起身往外走。 “喂,齐温良……”明君有一点儿激动,他没想到齐温良会将电话打过来。“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还好吗?” 齐温良的声音有些微弱:“不要紧,老毛病了……估计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复发了。” 艺人的生活看着光鲜亮丽,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疾苦。除了日常通告,他还要准备演唱会的事,听梁晨说连睡眠时间都被挤压了。 明君一出口,还是难掩的担心:“什么老毛病?是不是很严重?我听着你的声音不太好……要是,要是真的很不舒服,就停止工作休息一下吧。” 齐温良坚持说;“不要紧。”他又说:“我是看到了你给我发的信息,想着跟你说一声,这几天我可能没办法跟你见面了。” “工作的事不要紧,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最紧要的是你的身体,你现在是在医院吗?” 明君的话语很快。 齐温良那边沉默了一下,低低的唤了一声:“君姐……” “嗯?”明君声音有些变了。 她微微颌首,看向色泽混浊的广袤夜空。星星都被掩埋了。 齐温良本来不应该跟任何人说的,但是,他能感觉到明君对他的关心,在他的心里自然与她亲近。他有些控制不住的说:“我患的是白血病……” 明君仰望天空的动作蓦地僵住,如果不是眼眶的泪珠瞬间凝结成很大的一颗滚落下来,会以为这是一尊雕像。 齐温良在那边自故自地说:“几个月前就查出来了,一直在找配对的骨髓。本来状况稳定,定期检查的结果很好,即便骨髓再晚一些找到也不要紧。但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没想到复发了,忽然体力不支,这几天开始发烧,疲惫得只想睡觉。这么长的时间,本来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毕竟也不是没有生的希望……但是,今晚一个人在房里,感觉胸腔内憋闷得厉害,有了不能承受之重,想找一个人倾诉。” 明君痛苦得直抽气,她用手背捂住嘴巴,牙齿用力的啃咬,想转移心里的难耐。 “所以,你想到了要给我打电话是不是?” 齐温良低低说:“我生病的事除了身边的人和主治医生,别人都不知道。可是,除了病痛之外的心事,跟他们说都不合适。看到你的信息,突然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君姐,我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关心我。在我心里,就把你当姐姐一样。” 明君快步往车上走,一边走一边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她吸着鼻子说:“你当然可以跟我说,有什么压力,都说出来,放心,我一定不会对外人说,我保证!” 齐温良喃喃:“说到压力,我想我有吧,有的时候我很迷茫,也很憋闷,心情沉重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不断的往下沉。我好怕沉到底就再也起不来了……君姐,我真的很用心的在过每一天。努力生活,用力歌唱,这次的演唱会也是全力以赴……我太珍惜这每一天的时间了,不敢让它们白白流逝。我跟你说过的,有一天我还想跟晨哥去闯荡江湖,太多想做的事情了,怕根本来不及做完。” 明君呵斥他说:“别胡说!怎么会做不完,你的时间还长着呢。你刚刚不是说了么,又不是没有生的希望。既然知道复发是因为太累了,就好好休息。” 难怪他不好奇过去的时光,一个连明天都没有保障的人,如何还有力气眷恋过去? 明君咬紧唇,抑制心底的悲鸣。 听筒里的声音忧伤沉静:“君姐,我真的很怕,怕这次的演唱会会受到我病情的影响,没办法完成,它是我的梦想。” 明君轻轻的哽了一声:“我知道……”她控制了一下情绪,才又说:“正因为是你的梦想,所以,你才要好好休息,积攒力量完成。但是,如果暂时做不到,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生活的哲学就是循序渐进,切忌一口吃成个胖子。不要像与时间赛跑一样,把很久才能做完的事,放到非常短暂的时间内去完成。任何人的身体都会吃不消。这不是加速梦想实现的好办法,这样的结果就是很多事情即便做了,也像囫囵吞枣一样,你根本体味不到它真正的味道,更别说乐趣。” “君姐,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生活不是单纯的走程序,把所有事情通通做一遍就算完成任务。但是,有的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心里的急躁。” 怕来不及,心里当然会焦躁。 明君很想抱抱这个被命动百般戏弄与折磨的年轻人,她问:“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你?” 齐温良说:“我现在在家里,不过医生明天过来的时候,会看情况决定我是否要入院。你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我明早跟经纪人姐姐说一声。” “好,我过去看看你就走。” 结束通话,明君呆坐在那里。她不质疑命运雪上添霜的本事,它可以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只是,为什么要是齐温良? 那样心灵纯净的男孩子,怪道不该被善待吗? 封闭的车厢内,气流渐渐堵塞。明君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喘息的声音很大,渐渐成了难耐的啜泣。 她倔犟的不想哭出来,拼命隐忍,结果就像要断了气似的。 唐新哲打来了电话。 他迟迟不见明君回去,以为她走了,但是,抬眼看到她的手包还放在吧台上。 “君君,怎么了?你先走了吗?” 明君抹了下眼角说:“没有。不过,马上就要走了。”她已经准备发车子,可是,手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这时只听唐新哲说:“你的手包还在这里,你进来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麻烦你帮我拿出来吧。”她精致的眼妆肯定略微有些花了。 唐新哲说:“好,你等等。” 他拿上她的手包出来。 明君从车上下来了,站在车门前抽烟,身披夜晚绚烂的灯光,一身华彩,她翘着指头抽烟的样子也实在性感。唐新哲很难有机会见到,他甚至不知道明君会抽烟,但是,心里一点儿厌恶的感觉也没有。只觉得这件事情由明君来做,无疑是种别样的风情。 唐新哲走过去:“你的包。”她抽的是女士烟,味道很淡,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漂浮着。 明君掐灭手里的烟,接过来:“谢谢。”她的气息消沉,抽过烟后,感觉头疼得厉害。“新哲,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唐新哲说:“当然没问题。”他疑惑的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觉得很累,不想自己开车。” 明君替她打开车门。 唐新哲坐到驾驶座上,明君开的是底盘很低的跑车,他开惯了大型suv,一双大长腿蜷得厉害。 好在明君没有注意到他的不适,她一上车就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唐新哲觉得一定有事发生,不应该像明君说的只是累,他怀疑跟她接的那个电话有关。 将明君送到生活区,唐新哲唤她:“君君,到了。” 明君迷乱的抓过手包,“谢谢你,新哲。车你先开回去吧,今晚麻烦你了。” 唐新哲本来可以叫司机过来接他,转而一想,只说:“快点儿上去休息吧。” 第153章 我们结束吧 回到家里,明君没有开灯,寻着熟悉的感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来了,被命运的推手推着向前。什么“人定胜天”,都是胡扯。每一个转折的拐点都注定了将人推上绝地。 明君困顿的以手掩面,她想过一切不会那么顺利,前进的道路会有重重阻碍,但是,她没想到是这个。 如同致命的一击,让她没有招架之力。 明君高挑的身体颤抖,承接那重重的一下,整个人就要轰然倒塌了似的。 但是,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明君忽然意识到,只有更强大的心理,才能应对接下来排山倒海的巨大的危难。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明君没有睡好,整晚乱梦不断。睁眼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比生物钟提前了很长时间。 她疲惫的坐起身,洗澡换衣服,简单的吃了一份早餐摄取能量。 啃咬三明治的时候,唐新哲打来了电话。 他的声音总是温和又充满朝气,“早上好,疲惫有没有缓解?” 明君违心的说:“休息一晚好多了。” “那就好。”唐新哲告诉她:“我在你小区外面,下来吧,送你去杂志社。” 明君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她的车被唐新哲开走了。完全忘记这件事了,也没有提前打电话叫司机来接。看了眼时间,“那麻烦你了,不过你怎么回公司?” “我已经让司机去杂志社等着了。” “那好,我这就下去。” 明君涂上口红下楼。 唐新哲斜倚在车门上,形象相当美好,说是男车模也不差。 明君抱歉的说:“让你一大早来回跑。” 唐新哲打开车门:“见外了吧。” 去杂志社的路上还是他开车,明君的车子很好开,唐新哲这样的老手开两次就完全适应了。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明君忽然问他:“你有没有认识的心理咨询师,可靠点儿的。”市面上很多咨询机构上网一查就能找到。但是,心理咨询这种事,不是可靠人介绍的,她总感觉信不过。 唐新哲打着方向盘说:“还真有认识的,不过,你找心理咨询师干什么?” 明君叹口气说:“压力大啊,想找专业人士疏导一下,做一下心理建设,不是抗压能力能更强嘛。” 她这样说,唐新哲倒也不奇怪。而且,合情合理。现代社会的节奏快了,人的压力也与日俱增。心理疏通成了一种必然趋势,不是非得心理出现了问题才去找专业人士救治。健康的人也可以去做心理疏导,缓解压力,亦或做健康向上的心理建树。 像明君这种思想层次的人,有这样的觉悟和举动,是很正常的事。 唐新哲说:“那好,我帮你联系一下。约个时间见面。” “越快越好,就这两天吧。”明君无奈的抚了一下额头:“新刊首发,任务量远比想象中的大,连我也要崩溃了。非得给精神做个按摩,舒缓一下疲惫不可。” “梁晨那个上司呢?不帮你分担吗?” 明君哼声:“他只负责献计,不负责出力。” 唐新哲笑着说:“原来是甩手掌柜啊。” “命啊,比不得。” 唐新哲蛊惑她说:“连你明主编都发出这样的感慨,可见杂志社的工作惨无人道。就这样还不考虑来我们公司。” 明君故作认真:“好,我考虑考虑。”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来到停车场。 明君说:“谢谢你送我。” 唐新哲解开安全带:“求之不得呢。什么时候需要司机,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明君再次提醒他:“咨询师的事别忘了。还有,不要跟别人说。要是让杂志社的人知道,我的心态要垮了,肯定又会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 唐新哲跟她保证:“放心吧,不会破坏你铁打的形象,除了我没人会知道。” 明君冲他笑了笑,她知道唐新哲值得信任。 那一笑,嫣然好看。 唐新哲清早的心情激荡,和她挥手道别后,去取自己的车。 明君目送唐新哲离开,才往电梯的方向去。 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内,“砰”一声的响动,显得格外突兀。 明君下意识回头。 梁晨甩上车门,一边锁车一边朝她走来。极修边幅的俊美容颜不悦的绷紧,下巴到侧脸的线条显得非常冷硬。 “嫣然一笑百媚生啊,明副主编一脸桃花,是谈恋爱了吗?” 明君知道刚刚和唐新哲道别,他看到了。不理会他一身冷气逼人,转身去搭电梯。 “只有男朋友可以来送自己上班吗?朋友之间又不是不可以。昨晚喝了点儿酒,唐新哲开车将我送回的家,今早他刚好来还车。” 梁晨跟在身后,他本来就高,以前不觉得,今天有些气势压人。 明君受不了他了,回头冷眼看他:“你别这么跟着我了。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 “要脸吗?许你搭电梯,就不许我搭?” 明君无奈,她都忘了,两人都是要去往楼上。默不作声的按开电梯,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去。 梁晨显然对她的说辞不满意。 “昨天下班问你,说没时间,你所谓的没时间,就是已经约了人吗?” 昨天下班之前,梁晨的确约过她。当时明君就打定主意要自己去喝一杯,静下心来思考事情。有梁晨在,只会搞得她心神不宁。 “昨天我和唐新哲是偶遇。”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梁晨一大早怒气冲冲,显得很不理智。 他被明君那个笑容刺激到了。 她笑得有多灿烂,他的心绪就有多狂躁。 明君也很烦躁,从接到齐温良的电话开始,她就心情沉重,根本无心顾及其他。听到梁晨这样说,她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梁晨一下扣紧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推到电梯壁上:“你这话什么意思?跟别人眉来眼去还有理了是吧?” 明君脊背冰凉一线,全身敏感膨胀的细胞一个激灵后,难耐痛苦的紧缩,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明君叹息一口,只觉得累。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经过昨天一晚,再到现在,明君觉得自己的心血都被熬去大半,剩下的仅供活命。感情的事,只会让她觉得倦怠。 “我这话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吗?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连情人都算不上。行动自由是最基本的,彼此都无权干涉。而且,梁主编也是有未婚妻的人,准许你和未婚妻亲密互动,不许我和别人眉来眼去吗?等你结婚了我怎么办?当第三者?还是连个小三都算不上的为你守身如玉?梁晨,我厌倦了,回到蒋捷的身边吧,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电梯门打开前一秒,明君蓦地推开他。 力道之大,让梁晨都没有防备。 明君快步出了电梯,一路通过走廊,神色冷漠的走去自己的办公室。 有同事跟她打招呼,亦是视而不见。 因为明君一大早就表现得心情烦躁,整个杂志社都跟着人心惶惶。 惟怕明君一双眼睛盯上谁,无疑是场灾难。 梁晨不可思议,明君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看待两人的关系吗?订婚当天他和明君说过的话,以为明君会记在心里,对他会有信心。事实证明,她根本不相信他。 不仅如此,她还为两人蹩脚的关系感到可耻,不然她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等梁晨缓过神,电梯门已经缓缓关合了,他连忙伸手按开。 一上午也知道明君情绪不好,不用问,光是杂志社内的氛围就能感觉到。大家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完全又是《轻时尚》时的情景。 梁晨冷静下来,有些心疼她。想跟她聊一聊,不知道她今早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火气。如果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让她感觉羞耻无望,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说得再清楚一些。 被明君这样气势汹汹的推到一边,就像被分手了一样难受。梁晨也想像那些死缠烂打的人一样,对她纠缠不清。有的时候,尊严这种东西真的是不值一提。 临近中午的时候,以工作之名去明君的办公室。 助理却说明君已经出去了。 梁晨皱了下眉头:“她去哪里了?” 助理摇头:“不知道,明副主编没说。我也不敢问她。” 梁晨身上的忧郁更重了,他默不作声的回办公室。 明君和齐温良约好了,中午的时候去家里看他。 整个上午她一直注意着时间,所以,时间快到的时候,她连忙拿上包从楼上下来,导航过去。 抵达之后发现是临江新建的生活区,高档的住宅区,管理非常严格。 明君到了门口之后,等经纪人过去接她。等了没一会儿,见经纪人快步走出来。 两人匆匆的没有什么交谈,直到搭乘电梯的时候,才正式开始交流。 经纪人说:“没办法,艺人的生活就是受到很多限制,不小心谨慎一点儿,就会引发混乱。再加上现在情况特殊……” 明君说:“我理解。齐温良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按医生的嘱咐吃了药,还是有点儿发烧,整个人都很没精神。”经纪人又说:“本来我嘱咐他一定要高度保密的,他的病现在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这也是为他着想。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告诉你,而且允许你来看他。” 明君想了下:“人生病的时候,就会格外脆弱。我想他是把我当姐姐了,所以,才会通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会绝对保密的,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他的病。” 经纪人点点头:“这样对他最好了。” 两人进去时,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在。看样子是私人医生,拿着药箱准备离开。 经纪人走近:“林医生,怎么样?” 气度沉稳的男医生,皱了下眉头,略显忧心的说:“状况比我们预计的要糟糕,已经连续两天用药,他还在发烧,我还是建议入院观察。” 经纪人踌躇不定,“林医生,我们再商量一下……你知道的,温良他还有演唱会……” 明君在一旁听着,她吃惊的盯着男人的脸,这个人她在酒店见过,当时他在打电话,通话的人好像还是梁静姝。 那边讨论完毕,林俊安提着东西离开。 途经明君时,她忽然叫住他说:“你好,冒昧的问一下,你认识梁静妹吗?” 林俊安目色温和的看向明君,点了点头:“我认识梁静姝,我们是同学。请问,你是哪位?”他微微打量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明君。 明君解释说:“我是梁静姝的朋友,也是她部下明君。之前从酒店餐厅出来时碰到过你,听到你打电话提到她的名字。” 林俊安热情的和她握手:“明小姐,你好。的确,上次她回国,我们一起在酒店餐厅吃的晚饭。这么巧。” 两人简单寒暄。 经纪人把明君带去齐温良的房间。 齐温良躺在床上,因为发烧,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温良,明主编过来看你了。” 齐温良闻声睁开眼睛,笑着唤了一声:“君姐,你来了。”他已经从床上坐起来。 明君喉咙发紧,“你不要动了,我坐一会儿就走。怎么样了?”她仔细观察,发现齐温良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差。听经纪人的意思,演唱会还要按期举行,这也是齐温良的意思。但是,明君真怀疑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齐温良笑了笑:“不太要紧,就是有点儿发烧,我觉得这两天躺得时间太久也不好了,身体软绵绵的,都没力气了。” 明君想说:“你这不是躺的,是病导致的。”但是,又怕说出来扫了他的兴。“一直躺着的确很累,适当坐起来休息一下。但是,还是要多休息。” 齐温良说:“也不能休息太久,看看明天能不能开始练歌,太多事情需要做了。” 明君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你的身体能行吗?还是专心养病要紧。” 第154章 挽救生命 齐温良疲惫的笑了笑:“也不能一直休息,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不做,只怕遥遥无期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骨髓,万一他的病等不到那一天呢?而他只在床上等待,无疑是要蹉跎大好时光。任仅存的生命潦草结束,那么多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了。 这样的对话让明君感觉窒息,看了一下他的房间,窗子开着,通风效果很好,但她就是感觉憋闷,沉重的气流挤压胸膛。 “你千万不要有这么悲观的想法,相信我,你的病一定治得好。还有大把的时间等着你,而你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 齐温良知道明君在安慰他,怕她担心,他故作的轻松的说:“我也是这么想,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我还年轻……只是,演唱会服装的事……” 明君打断他的话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梁晨有办法,你不是说了么,什么问题他都可以解决。所以,演唱会服装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了。” 齐温良明快的笑了一声:“他说有办法,那我就不管了。”他想了一下:“君姐,你回杂志社的时候,跟晨哥说一声,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看看我。” 提到给梁晨捎话,明君不说表情僵硬,但心里终归还是别扭。早晨因为她的情绪崩溃,话语辛辣,两人关系冷滞了,明君实在抽不出精力缓和,只想消极应战,甚至避之不见。 但是,齐温良却一副期待梁晨能来看他的样子…… 明君有些想不明白,齐温良的这种依赖到底是为什么。她说:“好的,见到他,我跟他说一声。” 从齐温良的住处出来,明君驾着车,头脑嗡嗡的,逐渐趋于空白。 她把车打到路边停下,双闪像扑朔迷离的大眼,焦灼的闪烁不停。 明君双手捏紧方向盘,盯着眼前一条被日光晒得发白的路,两侧树影落下一地斑驳。 佛家说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世界,是由五蕴幻化而生,有生有灭。连人也是,色身无常。可是,既然都是虚度无实的东西,为什么疼痛还这样真实呢? 每一根跳动的神经,每一次毛孔的开合,都清楚的标识着她的难过。想视而不见都不可能。 明君难耐的撑上额头,难道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而她就像被梦魇了一样,痛苦的醒也醒不来。 她在车厢内静坐了好一会儿,从包里掏出手机。 听筒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君君,有事吗?” 明君靠到椅背上,说起今天在齐温良的住处碰到林俊安的事,她说:“那天从酒店回来,等电梯的时候听到他打电话提到你的名字。今天问了下,说是你的同学。” 梁静姝说:“没错,林俊安的确是我的老同学,以前关系还不错,这几年工作忙了故不上联系才渐渐疏远,前段时间又联系上了。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齐温良的住处?” “齐温良病了,他是齐温良的主治医生,今天我去看齐温良的时候,他正好上门问诊。” 梁静姝明显吃了一惊:“齐温良病了?不要紧吧?” 明君沮丧的说:“他得的是白血病,在等待骨髓移植,到现在还没有配对成功。最近可能是太累了,他的健康状况急转直下。” 梁静姝有一会儿痛苦的发不出声音,半晌,喃喃:“怎么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多灾多难。” 明君控制音调,“既然你们是同学,静姝,你能不能给林医生打个电话,我想跟他见一面,详细了解一下齐温良的病情。我知道他们有保密义务,如果你跟他说,他才有可能直言不讳。” 对待明君的问题,梁静姝一直很上心。 她说:“你放心吧,我会尽快给他打电话,如果有需要,我会飞回去亲自带你过去。” “谢谢你,静姝,一直麻烦你。” “傻姑娘,说什么呢。” 杂志社的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 明君的几个设计稿几乎没用修改,《轻时尚新装》以杂志社的名义和森杰签订协议之后,迅速组成团队。按照这个高效的工作方式,不出意外的话,《轻时尚新装》首刊绝对可以正常发行。 明君积极完成自己的份内工作,对新装的设计,也投注极大的热情。 同时,她又冷眼看着一切。 现在因为齐温良的病,事情出现了巨大的转机,演唱会极有可能不能如期举行,这样一来,他们的一切计划就极有可能落空。 想到这里就不免让人灰心丧气,以前明君很少能被打击到的。但是,因为这段时间身处阴谋的漩涡,经历得多了,知道事态随时有可能会变。所以,再身经百战,心理强大,还是有力不从心之感。 时常一阵头脑风暴之后,冷静下来,疲惫感便如潮水将人淹没。无力,窒息。 更悲哀的是,明君忙得连体验疲惫的时间都没有。弦被拉得太紧了,就这样紧紧的绷着,真不晓得何是会断。 梁静姝果真从巴黎飞回来了,她乘早班的飞机。明君接到电话后,猝不及防的爬起身:“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你还没起床吧,收拾一下,到庆阳楼吃早餐。我直接叫林俊安也过去。齐温良的病是大事,马虎不得。” 梁静姝做事一向最讲究效率,有时就连以高效着称的明君都自叹不如。 明君说:“好的,我马上过去。”她简单的冲了一个澡,用十分钟的时间化妆出门。 梁静姝在包间里等她,林俊安还没有到,也是,这么早,就算有晨练习惯的人也还没有起床。收拾一番出门,总要花些时间。 只有梁静姝,妆容精致,衣着光鲜,坐在那里跟个宫廷贵妇一样优雅。 她叫明君:“快来坐,林俊安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早打扰林医生,实在不好意思。” “医者仁心嘛,救助病人本来就是他们的天职。就像我们做杂志的一样,内容精彩,发行量大,为了这样的目标不遗余力。” 她什么时候都不忘工作。 明君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赞成。 等待林俊安的当空,说起夏童童。 梁静姝说:“杂志社已经在那边为夏童童安置好了,昨天就已经投入到拍摄工作中了,我还抽空去看了眼,事实证明捡到宝了,那个女孩子未来可期。” “夏童童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说到了那边一切都太周到了,完全超乎她的想象。而且,工作也顺利安排上了。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正打算打电话谢谢你。” “谢什么。跟我一起工作要吃很多苦头的,这点你最清楚,她以后不要哭着骂我就好。” “不然怎么能磨练出一身本事,放心吧,夏童童很难吃苦的。” 正说着,林俊安到了。 明君起身跟他打招呼:“林医生,早上好,又见面了。大早上把你叫过来,实在抱歉。” 林俊安跟她握了下手,眼风瞟向梁静姝:“女王招见,不敢不从。她让我三更死,不敢苟活到五更。” 梁静姝白了他一眼:“看到了没有,还说没有怨言?这不是在控诉我是什么?一见到我的老部下就说这样的话,好像以往的我是多么的专制霸道一样。” 林俊安继续幽默的说:“既然是老部下,那不用我说,就更应该知道了。” 梁静姝绝望的叹了口气:“邪恶的印象落下了,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不知道那些老同学们,背地里是不是就这样议论我。” 林俊安说:“开玩笑呢,你在同学圈中最有威望了,哪个人提起你,不竖起拇指称赞,说你是当之无愧的女强人。” 明君接话:“那倒是真的,在整个时尚界也无不认可她的能力。做为领导,我觉得她的风范恰到好处。” 梁静姝说:“所以,你就学我,搞得大家背后里叫你女魔头,说你被我带偏了。” “哪有的事,从你这里学到的东西,让我感觉受用不尽倒是真的。” 几个热闹的聊了一会儿,梁静姝看向林俊安,正经起来:“还是我昨天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事,你不答应,我就跑过来求你。齐温良的病情,你如实对她讲一下。” 林俊安一脸歉意的说:“昨天在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静姝,我希望你理解,我有我的职业操守。齐温良的病情,你们从当事人那里听到多少我不管。但是,做为医生,对家属以外的任何人,我都有保密的义务。你回国我很高兴,陪你吃早餐,聊天,我都乐意奉陪。只是这件事,你不要为难我。” 梁静姝有几分懊恼,指着林俊安对明君说:“看到了吗,他就是这样的顽固派,看着风趣幽默,其实一点儿都不好说话。” 林俊安赔笑:“你别这样说,除却工作以外的事情都好说。” 梁静姝冷下脸:“就这一件,你帮不帮忙吧。不帮的话,以后我也不再联系你了。” “静姝……” 林俊安一脸为难。 明君看了一会儿说:“林医生,如果是齐温良的姐姐呢,他的病情您能说吗?” 梁静姝惊讶的看向她。 林俊安说:“姐姐的话,是家属,当然可以说。可是据我所知,他没有姐姐。” 明君看了梁静姝一眼:“我就是齐温良的亲姐姐,这点静姝可以做证。” 林俊安怀疑的看向梁静姝:“真的吗?你电话里怎么没说?” 梁静姝叹气:“他们还没有相认,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本来是打算保密的。别人的秘密,我怎么能轻易泄露。他们的关系我可以证明,不然我们也不会费尽心力的想知道他的情况。说到底,也是为了齐温良着想。” 林俊安想了想:“既然是这样,那我可以告诉你。” 梁晨想就昨天的事和明君聊一聊。 但是,从那之后,就一直碰不到明君。她总是在忙,不是人不在杂志社,就是和设计团队讨论问题。 今天一大早就不见她,本来说好了代替齐温良量尺码,来的也是其他设计师。 梁晨冷笑,这是铁了心的不见他了吗? 想到昨天明君神色中的冷漠和倦怠,他也不禁有些心慌。 坐在办公室里,心里乱糟糟的,感觉像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梁晨拔打明君的电话,一直通着却没人接。八成调至静音状态了。 他干脆放弃打电话,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和林俊安聊完齐温良的俱体情况,明君心情沉重。 果然,问题比料想中的严重。而且,以齐温良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开演唱会。他连基本的工作都应该停止,他的抵抗力已经变得很弱,接触的人越少越好。 而齐温良工作的性质却是众星捧月。林俊安直言:“那会要了他的命。” 但是,公司和经纪人都不打算让齐温良停止工作,就连齐温良自己也以为自己可以咬牙撑过这一阵。 说到这里,林俊安郁闷不已:“现在只能积极寻找配对骨髓,我已经和国外那边联系,希望早点儿有结果。” 明君恍惚的听着,眼中一片茫然。反应过来说:“我既然是他姐姐,是不是配对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林俊安说:“要化验一下才知道。” 梁静姝放下杯子:“也试试我的,多一个人总会多一点儿希望。” 可希望是什么呢? 有的时候真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沉没之前不知道能否找寻得到。 从医院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明君问梁静姝:“要直接回巴黎吗?”这一趟可真是折腾她了。 梁静姝神色复杂的说:“不,回大宅看看,我爸最近身体状况也不太乐观。他就是太力不从心了。”她看了明君一眼又说:“最近董事会不太平,私底下闹得很厉害,有人对轻时尚传媒虎视眈眈,只怕轻时尚的太平日子过去了。” 高层的事,明君最近没太关注。她被调到这个职位,日渐边缘化,再加上《轻时尚新装》的事就已忙得焦头烂额,很多事都顾不上。 第155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如此,你快点儿回去吧。” 梁静姝点点头,上车前说:“温良的事你也不要太忧心,再难的坎也总会过去的。” “我知道。” 剩下明君独自一人,她才有时间翻看手机。 唐新哲真的很用心,他已经帮她联系到咨询师了,而且是比较权威的。 明君知道咨询服务都需要预约,尤其像这种口碑的咨询师,咨询工作肯定排到很久之后了。 唐新哲明显通过私人关系帮她插队进来了。 明君给他回电话:“不好意思,新哲,上午一直在忙,没顾得上看手机。这次的事你费了不少力气吧,不然很难插队进去的。” 唐新哲让她别有心理负担,他笑着说:“没花费什么力气,我就说一个职场达人需要疏导压力,不然影响为社会主义做贡献。可见我这个朋友也是有爱心的,一听就接受了。” 明君不信他胡扯。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你把对方的地址发给我吧。” 俱体的咨询时间约在明天上午,这样一来,明天上午还要翘班。 翻看到梁晨的信息时,明君顿了下。目光有片刻的凝滞。 梁晨要跟她聊一聊。 明君想到昨天早晨激烈的态度,关系结束的话张口就说出来了,好像完全不经过大脑。仔细想一想,绝非一时逞口舌之快,而是心中“早有预谋”,他们不可能,从一开始她就心知肚名。两人从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总有一天要针锋相对,展开激烈的对决。 这一天貌似已经来了。 想到这里,明君心尖发颤,呼吸都有了痛感。 她从不否认对梁晨的爱,有的时候近乎痴迷。 即便逢场作戏,相信梁晨也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毕竟那么多次亲密的抚触,用尽全力,很难不在心里刻有痕迹。那一刻很容易产生错觉,便以为是爱,全然不管躯体分开后,如烟花散尽一样冷却。 明君想,不管结局如何,这个男人,她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眼眶泛起温热,字迹开始模糊。 明君没有理会,连忙收起手机,驾车离开。 梁晨等不来明君的回复,整个人心神不宁。咆哮到了极至,他确定了,这就是被分手的感觉。 他被一个女人甩掉了,不仅如此,对方根本不承认两人的关系。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梁晨从杂志社里出来,骄阳晒得他无所适从。在滚烫的广场上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去哪里,想着先回家一趟吧。这些日子忙,一直没有回大宅。 他的车一开近,镂花大门徐徐打开。 梁晨把车开进去,下车见管家和保姆都在外面聊天。随口问:“怎么都在外面?” 保姆说:“大小姐回来了,刚上了茶,太太说不用忙了,我们就出来了。” 原来梁静姝回来了。 梁晨一跨入厅门,就见梁静姝和许佩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两个女人貌合神离,已经是公认的秘密。 “难得啊,你们竟然坐在一起聊天。” 许佩佩没想到梁晨会突然回来,吃了一惊似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接着又说:“在和你姐说你爸的病情,她很担心,刻意从巴黎跑了回来。我告诉她没什么大事,叫她不要担心。” 梁静姝回头看他:“梁大公子很悠闲么。” “悠闲什么,都忙成狗了,午饭时间才能喘口气。”梁晨坐到沙发上:“倒是你,怎么那么闲,专门跑一趟。担心爸的情况,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好了。” “问你吗?刚才佩佩姨说了,不几次三番的打电话叫你,你才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是很多天一次,爸的情况问你你知道吗?” 梁晨叫苦:“你是故意回来教训我的吗?” 梁静姝故意板着的脸舒缓下来。 “我才懒得教训你,你长大了,谁还说得了你。” 许佩佩看他姐弟两个斗嘴。站起身说:“都没吃饭吧,我让阿姨准备饭。” 梁敬中在楼上睡着,不会下来吃饭了。梁静姝不想与他们共进午餐,她说:“我不吃了,下午还要急着赶回去。” 梁晨懒洋洋的靠到沙发背上,“多少人一辈子鼓足勇气,也没出趟国。你梁总编倒好,把浪漫的法国大巴黎当成家里的后花园。” “没办法,天生的奔波劳累命。”梁静姝感叹。 梁晨抬眸看她:“不是命不好,是你自己不消停。拥有的已经足够了,找个港湾停靠不好吗?” “好了,有说我的工夫,不如好好反醒你自己。听佩佩姨说你和蒋捷处得不怎么样,都订婚的人了,就不能收点儿心吗?玩心还那么重。” 梁静姝拿上包,“佩佩姨,我先走了。我爸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佩佩殷勤的将人送到门口。 走出去她也是个相当凌厉的女人,当年梁敬中就是看中了她那股子泼辣劲儿伶俐劲儿,是梁夫人温和的性情中所没有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许佩佩怀孕后,不惜顶着骂名把她娶进门。 但是,这样的许佩佩在面对梁静姝的时候,总像矮上半个头。 笑脸迎合,却总也化解不了梁静姝态度中的冷淡。 这两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天敌。 梁晨看了眼,不屑的在心中想着。 许佩佩再转身回来,神色放松不少:“你想吃什么,我叫阿姨给你做。” 梁晨说:“没胃口,来看看我爸。” “他和你姐说了几句话,觉得累了,刚睡下。你不要上去打扰他了吧。” 梁晨皱眉:“最近爸到底怎么了,这么容易疲惫。” 这段时间他每次回来,他不是睡了,就是聊几句就去休息。 按理说梁敬中的年纪不算特别大,像蒋易他们,还不时去会所打高尔夫,生机勃勃。近一年的时间梁敬中都没有去过了吧,身体衰弱得厉害。 许佩佩无奈的叹口气:“年纪渐渐大了,和以前没法比了。他的心脏病,高血压,问题都很严重,以前叫他注意又不听,等问题都上来了,当然严重。” 梁晨说:“改天我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你忙你的,这个用不到你,我会带他去。” 梁晨心里有事,没在大宅待多久就出来了。 阳光还是炙热,万丈光芒尖厉如刺。 梁晨再次拔打明君的电话,她像铁了心一样,不肯接他的电话。 咨询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和咨询师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明君从咨询室里出来。 快十点了,等回到杂志社,午休的时间也要到了。 她连续两天上午都没出现在杂志社,不知道梁晨会怎么想。 车子停下,明君拿上包下来。手臂被人蓦地攥紧。 “我们聊一聊。” 明君惊悚的回身,看到梁晨微微一怔。看样子他也刚从外面回来,去哪里了?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 一串疑惑闪过,明君面无表情:“有什么好聊的?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梁晨冷着脸:“你以为这样就能避开我吗?走,找个地方把话说清楚。” “梁晨,你够了!”明君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 梁晨的声音紧接着,比她更大:“是你够了,明君。” 他的声音近乎咆哮,只要在地下停车场的人都听得到。 明君心里发慌,她没想到梁晨的怒意如此之大。 “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梁晨盯着她,情绪复杂,说出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我不敢吗?” 明君微微一怔,她还是有些不确定:“这个时候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梁晨刹那间嗓音沙哑:“你心知肚名。”他喉结动了动:“明君,做人得有良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不相信你会不清楚。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拯救情结会将你害惨。你可以说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不会对你堕入地狱视而不见。” 明君震撼不已,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梁晨,才发现他素来深邃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所有的情绪都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他预感到了什么,不,应该是比预感更精准的猜测,他知道他们之间将要发生什么。 明君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被人握紧了命脉,就算这个人是梁晨,她还是感觉到了未知的恐惧。 有的时候,越是不能确定的东西,越是叫人心惊胆战。 明君觉得她的城府算是很深的了,在别人一眼看不到的内心深处,她总有自己的心思。即便是在绝顶聪明的人面前,她也敢铤而走险。但是,她现在忽然不确定梁晨看穿了什么,她的阴谋诡计是否可以顺利的瞒天过海。 “好,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明君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梁晨一言不发的向前走,明君锁上车跟上他。 看到林俊安来电的时候,明君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着手机的指腹收紧。 “你好,林医生……”她知道骨髓配型化验的结果出来了。 听筒里林俊安的声音激烈:“明小姐,你好……太好了,奇迹出现了……骨髓配型成功了,齐温良有救了……” 明君激动的挺直了身子:“真的?”此时她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感觉:“是我吗?” 林俊安说:“是梁静姝。” 明君微微一怔,竟然是梁静姝? “她知道了吗?” “我还没顾得上给她打电话。” “好的,林医生,我打电话告诉她吧。”明君接着问:“齐温良那边呢?他知道了吗?” “还没告诉他,要等梁静姝这边确定了才能告诉他。因为涉及的事情很多,一是梁静姝是否愿意捐赠,如果愿意的话,是否向被捐赠人透露姓名,这些都要明确。” 明君表示理解。 “林医生,实在太谢谢你了,静姝那边我跟她沟通完了再给你打电话。或许她自己也会打给你。” 林俊安说:“好的,你们尽早商量,我好安排手术的事。” “没问题。” 挂断电话,明君陷入沉思。竟然是梁静姝……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跟她聊一聊了。 想到这里,明君拔通了梁静姝的电话。 梁静姝好像在忙,听到明君说:“骨髓配型检测的结果出来了。”她说:“你先等一等。”隐约听她交代了一阵子工作后,周围安静下来,看来已经回到了私人领地。“君君,好了,你说吧,检测结果怎么样?” 明君说:“配型成功了,但是,不是我,是你。” 梁静姝惊讶的问:“真的?不管是谁,配型成功就好。” “你真的愿意捐献骨髓吗?” 梁静姝坦诚的说:“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犹豫。但对方是你弟弟,我愿意捐献。” 明君下定了决心似的:“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一趟?” “商定捐献骨髓的事吗?我先问问林俊安手术的时间和术前准备……” 明君说:“还有《轻时尚新装》首刊的事。” 梁静姝愣了下,说:“我会尽快回去,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开弓没有回头箭,明君感觉到了。 下午梁晨一直在和编辑开会。 《轻时尚新装》真正到了繁忙的时候,就连昔日漫不经心的梁晨,也突然郑重其事起来。 受他的感染,整个杂志社跟着氛围紧张。每个部门都在加班加点,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以便接受梁晨的审核。以前只觉得明君严厉,到了现在才发现,关键时刻那个位置上的任何人都会异常严苛。 明君知道梁晨这样做是因为有了紧迫感。因为齐温良的病,他也在考虑如果演唱会不能按时举行怎么办?《轻时尚新装》的首刊一定要发,所以,无论如何,原创设计环节不能马虎,不仅如此,还要精益求精。到时候即便没有齐温良,没有演唱会,他们自己的原创也一样可以做为亮点推出,并且足够吸人眼球。 这样一想,明君倒成了《轻时尚新装》最大的指望。 明君坐在椅子上,头脑中早将利害关系想明白了。 会议桌的最前端,梁晨已经宣布散会。他手边的电话响起信息提示音。 明君看他拿起手机查看。 下一秒,梁晨果然抬眸望过来。 第156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信息是明君发的。 “晚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梁晨坐着不动,显然是同意了。他漆黑的眸子盯紧她,明君这几天对他都不热情,这会儿却突然向他发出邀约,不知她是何用意? 明君神色淡然的迎接他的目光,心脏还是免不了一丝紊乱。 她像忍着疼痛一样轻轻吸气。 直到会议室中只剩下两人,梁晨沉着嗓子问她:“不躲了?一起喝酒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明君菀尔:“如果我说求之不得呢?” 梁晨微微一怔。 明君已经拿着文件站起身,走到门口说:“停车场见。” 梁晨也回办公室放下东西,拿上外套下楼。 明君很快也从楼上下来了。 “开我的车吧。”明君一过来就说。 她抬手将车解锁。 梁晨好整以暇,一言不发的上了她的车。 明君没有征求他的意见,直接将车开去“一抹留白”。 进来的时候周宁已经喝得半醉,眯着细长的眼睛:“结伴出行,干嘛又都哭丧着脸?” 明君一愣,周宁的眼睛真锐利,她自己都没注意。周宁却一眼看出两人各怀心思。 她感叹说:“最近工作太忙了,已经累得无力欢笑了。” 周宁责备的看向梁晨:“你不是她的上司吗,员工都怨声载道了,你还不反思自己吗?” “抱怨有个毛用,我自己也累成狗了,又不是单压榨她一个人。”梁晨若有所思的看了明君一眼。 周宁耸肩:“众人皆苦那就没办法了。” 梁晨拍拍她的肩膀:“不用你操心,众人皆苦你独闲就行了。”他叫明君过去坐。 周宁苦笑着,让服务生给他们上酒。想起什么,又扭头问:“吃晚饭了吗?” 梁晨说:“从杂志社直接过来的,哪有时间吃晚饭。” 周宁直接让服务生去厨房给他们找吃的,说完她又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兀自趴在吧台上不再理他们。 明君远远看着,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这个女人这么喝,身体早晚会垮掉。 “宁姐不是最听你的,劝劝她戒酒吧,天天喝醉不是长久之计。” 梁晨看了眼,若有所思:“她谁的都不听,只听自己的心。” 明君狐疑:“什么意思?” “她心里难过,真正能安慰她的人必须去抚触她的心,我做不到。” 明君懂了,原来梁晨装傻,一直不肯走进她的心。 “宁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对得起她。” 梁晨盯紧她:“我那么做,你真的高兴吗?” 明君垂下眸子。 “关我什么事?” 梁晨哼声:“就你最会装蒜了。” 服务生端着托盘上来,把酒水和食物一一摆到桌子上。 梁晨又把一盘甜点放了上去。“给宁姐,告诉她吃点儿东西,别一昧喝酒。” 服务生点点头,端过去给周宁。 周宁回头向这边看了眼,招了下手表示感谢,嘴里笑吟吟的嘟囔:“拿我的东西送人情,假惺惺。”但她还是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奶油瞬间在唇齿中融化,味道还不错,如果配上咖啡,感觉会更棒。周宁叫服务生帮她上一杯黑咖啡。 明君远远看着,“看吧,她果然最听你的。” 梁晨不接话,帮她倒上酒:“说吧,约我喝酒有什么目的?” 明君转过头,一丝茫然的看着他。 须臾:“还是先喝酒吧。”喝了酒什么都好说了。 说着,明君端起杯子率先喝了一杯。 梁晨若有所思的盯紧她:“你不是想对我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明君受不了他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她抬手覆上他的眼睛:“你够了,不知道自己有双电眼吗,这样直勾勾的看人,会让别人血压升高的。” 梁晨拉下她的手,就势握在掌心里。 “明君,只要你对我有良心,我就不负你。” 明君像被烫到了似的,猛地抽回手。 “行了,赶紧喝你的酒吧,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你觉得我是花言巧语的男人吗?” 明君故意说:“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话,我又不知道。” 梁晨难耐的抿了抿唇,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半晌,他苦涩的说:“那样的相遇方式,让你认定了我是花花公子对不对?” 一夜情,当时在酒吧里是他先找上她的。接着被她的美色迷惑,梁晨承认当晚把她带到酒店客房的时候,他的意识非常清楚,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意识迷乱的明君反抗过,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开她。他甚至带了一点儿强迫性的跟她紧密融合,因为舍不得放开。身体绷紧,像一只迅猛的利箭,呼啸着破空而来,根本没法停下。 明君酒醒后,八成有点儿记忆,所以,她认定了他是到处猎艳的花花公子。 梁晨懒得解释,他扭头看向舞台。 明君说:“你为我唱首歌吧。” 梁晨直言:“没心情。”他慵懒的靠在那里,大长腿自然交叠,垂着眼皮打不起精神似的。 问题不从根本上解决,表面缓和都做不到。 明君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得几分醉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闪烁着幽兰的光,同时响起信息提示音。 明君拿起来翻看,神色无奈。 梁晨问她:“怎么了?” 明君颌首:“本来想与人为善,奈何良善不与我为伍,那就没办法了。”她恶剧般的看向梁晨:“想不想陪我去天翻地覆?” 梁晨疑惑的看她,已经被她拉起身。 “走吧,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本来喝了酒,出来后明君还是要自己驾车。酒精的驱使,她驾车的速度跟梁晨有一拼了。 梁晨坐在副驾驶上异常兴奋,有速度才有激情。 到了酒店,看到大厅里一对新人的照片后,梁晨立刻明白了。 今天顾枕涵的孟晓桐结婚,这个时间仪式肯定早就结束了,上面在举行酒会。 梁晨抽出一根烟,慢腾腾的点燃:“私人恩怨,自己去解决吧,我在这里等你。”他闲散的吐了一口烟圈,坐到沙发上看明君缓缓的走上楼梯。 酒店金碧辉煌的灯光,让她看起来如负锋芒。 梁晨修指弹掉一截烟灰,幸灾乐祸的想,邀请明君的人,不知哪根神经没搭对。 孟晓桐转首看到厅门处的明君,环顾四周,快步走出来:“明主编怎么来了?” 明君打量她,一袭中国风的旗袍,斜襟窄腰,包裹着孟晓桐性感火辣的身段,当真是个尤物。 “恭喜你们。顾枕涵呢?” 孟晓桐说:“枕涵喝多去休息了。” 明君说:“那算了,不能当面恭喜他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孟晓桐:“小小心意。” 孟晓桐没有接,“红包就免了,从今往后你离顾枕涵远一点儿,不要再跟他牵扯不清,就是对我们最好的祝福了。” 明君收回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孟晓桐嫌恶的说:“你也看到了,我和顾枕涵结婚了,不管以前你们有怎样的纠葛,希望你摆正位置,不要再勾引他了。我很知道你的手段,知道你擅长什么。别人订婚了,你照样可以插一脚。但是,我和顾枕涵的婚姻你休息破坏。我既然坐到了顾太太的位置上,我就一定会扞卫。” 明君微微颌首:“所以,用顾枕涵手机给我发信息的人是你。你叫我来的目的,就是宣告你的胜利?” 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幼稚。 但是,这样做对孟晓桐有重要的意义,也算是一种情结的了断。为了今后的幸福,这步她必须要迈出去。一直以来,她都在心理上畏惧明君,总感觉低她一等。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直接影响了她和顾枕涵的关系。就算知道顾枕涵和明君藕断丝连,她也没办法拿出女主人的架势理直气壮。在这段感情里,她自降身价,匍匐在顾枕涵的身下。 现在不一样了,她和顾枕涵已经结婚了,野心勃勃的她终于无所畏惧。 要做的,只是在心理上扳回一局,打破这种不平衡的芥蒂。 找回自信的同时,她还要竭尽所能的羞辱明君。 想到这里,孟晓桐的脸上现出得意:“你真的以为自己有多高级吗?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你?以前被你身上的珠光宝气迷了眼,我也以为你与众不同。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你是自命清高。实则比谁都下贱……窝囊的父亲,自甘堕落的母亲,短命鬼的弟弟,你们一家四口,三个都去见阎王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明君脸色发青,手指收紧。 孟晓桐脱口而出:“你动手试试看,周围的记者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我太了解你的嚣张劲头了,只要你一抬手,明天就会报出你大闹前任婚礼的丑闻,所以,我劝你保持微笑。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是命太硬了,所以,全家都死光了,你还活着。枕涵说他应该感谢我,跟你在一起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克死了,命这么硬的女人,所有亲近的人都会不得善终。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去祸害别人,老老实实的孤老终生好了,也算为社会做贡献了。” 说到这里,她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本来还担心你不来,记者白邀请了。” 明君脸上的寒冰溶解,重又挂上优雅的笑。收起红包的同时,拿出手机随意拔弄了两下。 “很快你就明白,还不如白邀请了。”明君按了按眉骨,神色妖娆的说:“本来我是打算来的,但是,我又想,何必呢,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不来,就是对你们婚姻最大的祝福。可是你不死心,一而再的催促。我知道那些短信是你发的。来之前我还想,如果能平静的跟顾枕涵做个了结也不错,道完祝福我就走。哪知道你这种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我全家的确死光了,可是,日后你生活在活死人墓中,也不见得比他们好多少。” 孟晓桐仍旧压低声音:“你少耸人听闻。” 明君呼出酒气:“是不是,你很快就知道了。既然红包你不收,那我就直接奉上礼物了,已经叫服务生给你婆婆送去了。” 孟晓桐惊悚的睁大眼睛,心里的世界仿佛一下就崩塌了。 她恶狠狠的盯了明君一眼,转身就往休息室跑,之前顾妈妈去里面补妆了。 明君看她仓皇离开,悻悻的转身。 看到楼梯口斜倚的梁晨,不知他何时上来的,她耸了下肩膀说:“平静的结个婚不好吗,非要搞得天翻地覆。” 梁晨漫条斯理:“她哪里想到你就是锁人命的女阎罗。” 明君说的东西,是她从车上拿下来的。进来时候交给服务生做两手准备。她早料定了,请她来的人是孟晓桐。 所以,不晓得那个女人是太自信,还是太不了解明君了。 梁晨转身下楼:“走吧。砸完了场子,回去睡个好觉吧。” 明君跟上他说:“不回家,继续去喝酒。” “你打算喝到什么程度?” 明君说:“能酒后乱性的程度。” 她明显看到梁晨的脊背微微一僵。 孟晓桐一口气跑过来,还是迟了。 明君所谓的“礼物”顾妈妈已经看过了,看到孟晓桐推门进来,她恶狠狠的将手里的东西摔到她的脸上。 “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认识顾妈妈这么久,说话从来都斯斯文文的,还是头一次听她恶语伤人。 而且,伤得还是她。 照片棱角尖锐,把她的脸都划疼了,接着散落地下,孟晓桐直勾勾的看着,她终于意识到请明君过来并想方设法的羞辱她,是个致命的错误。 孟晓桐慌得已经不能用理智思考了,她膝盖一软,跑到那些内容堪比艳门照的照片上。 “妈,求你原谅我,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喝酒的时候,梁晨问:“那些照片你是怎么拿到的?”那种亲密的床照,应该不会轻易得到。 明君撑着头说:“合成的,只有男女主是真的。不过,即便是假的,那种情况下孟晓桐也分不清,所有肉体关系发生的时候,都大体相同。只要人物对上了,再加上她慌的不得了,自己就首先恍惚了。就算过后分辨出是假的,也无济于事,顾枕涵的母亲已经深信不疑。” 第157章 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迹 梁晨领悟了似的点点头:“照片真假的确不重要,只要孟晓桐和那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哪怕有片刻的恍惚,她就不会否认。再加上今天这样的场合,又是被婆婆看到,激发的不良反应足以叫她为自己今天的行径付出代价了。” 明君连喝了几杯酒,再加上先前在“一抹留白”也喝了不少,已见明显的醉态。能看出今晚的事她还是有点儿郁闷,全家死光这种事,谁听来都不会痛快。况且,那是明君心上的一道疤痕。 她有些醉意朦胧的说:“如果是一般的婆婆,气上一段时间就想开了,这个年代婚前性行为算不得什么。但顾枕涵的妈妈不同,她会一直膈应下去,直到闹得孟晓桐精神崩溃。” 梁晨很好奇:“你为什么笃定顾枕涵母亲心里的这道坎很难过去?”问完忽然想到明君跟顾枕涵的母亲也有过交集,或许是因为什么事。 明君眯了眯眼睛说:“顾枕涵的妈妈看似传统,优雅,其实异常偏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和顾枕涵在一起的时候,我和她的母亲一直合不来,表面看着可以,暗中较劲。她不喜欢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她认定我是个不洁的女人。” “怎么会这样,因为你太漂亮了吧?” 明君摇头:“不是,反正她就是讨厌我。顾枕涵第一次带我去他家,她就对我说了侮辱性的话,说他们顾家最在意女人的贞洁,她知道我是做杂志的,觉得时尚圈乱的不得了,警告我跟她的儿子在一起,行为一定要检点,她禁止一切的婚前性行为……反正话说得很难听,顾枕涵竟也认可他妈妈的话。” 梁晨邪气的动了一下唇角,冷笑:“他做得到吗?” “他当然做不到,表面答应只是为了安抚他妈,私下里做什么,他妈又看不到。但是,我受不了。我没办法在受了侮辱性的警告之后,还若无其事的跟他偷欢。他每次提出要求,想到他在他妈妈面前的嘴脸,我竟然有些厌恶。生理需求明明有,为什么不能坦然的表达?不然他为什么出轨孟晓桐?他们的关系,肯定也是拿当初那一套骗他妈妈的。” 明君喝了一口酒,微微陷入沉思:“不过后来我想到他母亲当时的表现,觉得她那种偏执的态度,有点儿心理畸形了。她可能是受过某种伤害,谁说得准呢,人心这么脆弱,而社会又这么复杂,什么奇怪的心理问题没有。” 说着,她看向梁晨。 发现他正眯眼凝视她。 难怪那天醒来,他看到雪白的床单上留有鲜红的血色印迹,像静静绽开的红梅,想到她在他的怀里含苞初绽,他竟有些心神激荡。 但转而又觉得不可能。 明君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她的性格冷淡,本来就不讨喜,不管上学,还是工作的时候,目的性都太强,只顾一门心思的往前走,根本抽不出精力谈感情。 顾枕涵是她第一个交往的男人,关系本来理所应当有的突破,没想到因为他的母亲停滞不前。 明君觉得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渴求不强烈,和顾枕涵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煞费精力,所以,时常精神疲惫。繁忙的时候,一星期都见不到一面。 顾枕涵不是没有讽刺过她,说她性冷淡。在那段感情中,她投注的热情有限,都是他在努力维系。明君没有二心,但是,感情游移,又总像不定。她花在工作上的精力实在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天平早已失衡。 所以,每一段感情的滑坡,直至沉入深渊,都有它的内在原因。 梁晨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他端起杯子喝酒,不说话。 眼神迷离,不时盯着她不放。 明君通体发热,不得不感叹人这种生物体,有的时候就是下贱。当时顾枕涵那么一门心思,她却清心寡欲。现在梁晨一个眼神,或是一个抿唇皱眉的小动作,都撩拨得她心头发痒。 或许是偿到过情欲的味道,所以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不是觉得美味,又怎么可能嘴馋,上瘾。 梁晨放下杯子,嗓音低沉:“走吗?” 明君掌心发热,拿起包说:“走吧。” 结账后,两人沉默的走出来。 没有人提出找代驾的事,也没说叫辆出租车,但是,明君明知自己喝得太多,已经不能安全驾驶了。她走路的步伐都变得飘忽。 梁晨今晚的磁性嗓音一直很低;“我来开吧。” 明君把钥匙放到他手里,触及到他的手心,也是滚烫一片。 她抬眸望进他的瞳中,那样漆黑深邃,像极了夜空中的海。 心脏狂跳不止,带着某种热血沸腾的绝望。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倾尽所有,炙热的想拥有一样东西,哪怕将自己也挥霍掉,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在心里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余生可供回忆,就比什么都强。 而且,也想贪婪的在对方的记忆中划下一道痕迹,不会船过水无痕的,眨眼就消散了。 梁晨盯紧前方路况,将车开得很快,通往别墅区的路上,两侧树影婆娑。时间已经很晚了,全世界静寂无声,仿佛行驶在另外一个时空。 明君只听他发出一声叹息,车子被打到路边停下,接着是熄火,拆开安全带的一系列动作。不等她反应过来,身体突然被抱住,他俯下身来吻她,舌尖很用力。 寻觅若狂,冗长的一整夜仿佛都在等这一刻的到来,明君也不闪躲,激烈回应。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他身上的气息仍旧清新,密密匝匝的包裹住她。 身体的反应诚实,那是最纯粹的快乐。 明君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的时候,却听他唇齿间声音模糊的说:“君君,我爱你。” 一口气断裂了,明君顿时眼眶温热,溢出泪水。 几乎整晚没睡,早晨化妆的时候,发现眼睛有一点儿肿。 明君涂了稍微厚重的眼影,粉底打得也比平时多,终于掩去憔悴,让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美艳动人。 出门前颈上系了一条丝巾,上面暧昧的痕迹,不难让人想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去到咖啡馆的时候,梁静姝已经到了。 明君推开门,看到晨光中的她,也有片刻的迟疑,想要就此止步。可是,不行,她的人生从来都是努力向前的,命运不准她停下,更不许她回头。 所以,迟疑一闪而过,她很快坚定信念。 “静姝,早上好。” 梁静姝说:“早上好。喝什么咖啡?” 明君的胃里有些不舒服,不想喝咖啡,她直接要了一杯热牛奶。 “还要让你刻意回趟国,而且,逗留的时间不短,那边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梁静姝举了举手机示意:“不要紧,一切工作都能摇控指挥,完全不会影响工作。”她喝了一口咖啡说:“我跟林俊安沟通过了,大体该我做的事,已经掌握了,注意饮食,注意休息,随时准备入院接受各项检查,这些都没有问题。” 明君感叹:“光是注意休息,就有够难为你了。” 梁静姝笑:“当是休假,这把老骨头也该休息休息了。不过,齐温良那边演唱会再即,会同意现在做骨髓移植吗?” 明君看了一眼窗外,城市苏醒了,道路上车水马龙,汽笛喧嚣。真怀念昨晚车子开在山路上的感觉,静谧的叫人心安。 她收敛神思,转过头说:“他没得选,这些天他的状态一直不好,身体疲惫,已经完全没办法正常工作了,再咬牙撑下去,可能命都要没有。一次演唱会,错过了,以后有得是机会。”她看了她一眼,又说:“而且,我会告诉他,我是他的亲姐姐,相信齐温良会听我的。” 梁静姝盯紧她:“君君,你这么做是为了报达我对不对?告诉齐温良你们的关系,让他现在就做手术,错过演唱会……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我。” 明君说:“是你帮了我,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但是,光让齐温良取消演唱会还不行,齐温良可能指望不上这件事,梁晨已经意识到了。他现在更专注的是设计本身,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他更依赖我这个设计师。” 那些作品,光有齐温良的歌曲当噱头,也足够了。 梁静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她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想……” 明君目光坚定的说:“只有我也垮掉了,他才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梁静姝情绪激动的伸手握上她的:“君君,你想怎么做?如果是因为我为齐温良捐献了骨髓,你想感激我,才迫使自己这样做的,那你大可不必。我说过了,我帮齐温良,是因为你们姐弟两人一路走到今天实在不易。” 明君反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多想,是我心甘情愿这样做的。没有什么比明辉的生命更重要。我早就想过了,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是我们姐弟两人的大恩人,做这些我觉得远远不够。” “君君……” 明君手指紧了紧:“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不要再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梁静姝微笑着点点头。 “那好,一切交给你。接下去我就专心配合林俊安,准备做骨髓移植。” 明君暗暗在心里数算着时间。 齐温良起初坚决反对演唱会前入院,即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无力支撑,但他依然不想放弃。 就在这个时候明君找上他,和他谈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齐温良奇迹般的答应了。 后续的事情公司会解决,经纪人姐姐帮齐温良办理了入院手续。 林俊安说如果各项指标检查都正常的话,会尽快帮齐温良安排手术。 齐温良接受骨髓移植的消息梁晨肯定一早就得到消息了。 所以,杂志社这边的工作变得更加紧锣密鼓。设计团队每天的工作都在梁晨的掌握之内,精益求精,严谨的程度出乎意料。 他的举动也让明君更加的透不过气来,虽然一切按部就班,表面看来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明君的心凌乱如麻,她甚至不敢直视梁晨的眼睛。他任何温柔的触碰,都如软刀刺痛她。 夏童童听出她语气沉重,不由问:“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无精打采的。” 明君蜷缩在沙发里:“的确没有力气,不想动。” “是工作太累了吗?” “的确不轻松。”明君轻轻的感慨,问她:“你那边的工作现在怎么样?” 夏童童叽叽喳喳的:“挺累的,不过前所未有的充实。我现在不怕任务量大,没事做才真正叫人心慌呢。还有,还有,你说今天我碰到谁了?” 明君无力和她玩猜谜游戏,她直接问:“谁啊?” 夏童童兴奋的说:“乔方煜啊,他来巴黎旅游,顺便约我见面。今晚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明君说:“那很好啊。”只是,酒店的旺季,乔方煜怎么闲到出国旅游?她接着又说:“说不准哪天我也去找你了。” 夏童童不信她:“你忙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会来找我。” 明君低低说:“那可说不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早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可是,这几天她一直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无法入睡。大脑不停转动,想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常常早晨起来头疼欲裂。 这种糟糕的状态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今晚依然如此,和夏童童结束通话后,明君死不瞑目般的躺在床上。 还是睡不着,室内的一点儿灯光也刺得她眼睛难受。她拖了一个枕头压到脸上,熟悉的味道漫进鼻息,那是梁晨枕过的,有他身上的香水味,顿时心如刀绞。 明君猛地坐起身,扯下枕套,床单和被罩,一股脑丢到洗衣机里。洗完床上用品,她又翻出所有要洗的衣服。其实有几件是要拿到店里干洗的,这样丢到洗机衣里,即便洗完她也不会再穿了。 不仅如此,明君还趁夜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地板擦洗得一尘不染。 等收拾好一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筋疲力尽的明君躺到床上,多久没有做家务了……大脑迷迷糊糊的,不等想清楚便睡了过去。 做了梦,猛然被惊醒过来,才发现噩梦在现实生活里发生了。, 第158章 同归于尽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言论,说明君的母亲张慧香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明君一手造成的。 这样的言论一出,迅速凝集成一股风暴。只一夜的时间,便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明君僵坐在床上,浏览网上的信息。 有很多熟悉案件的人顿时浮出了水面,网络时代就是如此,信息传播的速度匪夷所思。 对于当时的场景,很多老邻居还记得。张慧香出狱不久就坠楼身亡了,当时他们家住的是顶楼,掉下来时发出“扑哧”的响动,几个在单元门外玩耍的老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大惊失色。一个心脏不好的老太太,还被吓得病发,在床上躺了近半个月。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将现场用黄线围了起来。 张慧香五官生得很好,只是,长期吸毒,加上才出狱不久,一张脸衰老得厉害。但就是那样皱巴到让人生厌的脸也摔碎了,五官扭曲着,血液从眼睛和鼻孔中溢出来,真正的七孔流血。 如果早几年,明君一定不敢看。但是,那时候她从印尼岛死里逃生,心脏早已无比强大。加上对张慧香刻骨的恨意,她直直的盯着,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正因为如此,邻居揣测人是她杀的,是她从阳台上将张慧香推了下去。 他们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 当时张慧香刚出狱,身体萧瑟萎靡,瘦成一把骨头。人衰败到这种程度,就无能为力了,开始需要儿女的照顾。 明君那时已经在轻时尚传媒集团任职,做梁静姝的助理,忙得昏天暗地,根本顾不上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照顾母亲。 所以,张慧香就由保姆照顾。可是,没多久,保姆离职了。 明君趁假期回来了一趟,邻居听到母女二人时常争吵。有时甚至可以听到摔打东西的声音。那时的张慧香已经相当羸弱,所以,邻居猜测一定是明君厌烦母亲,刻意摔摔打打。 这种状况持续了没几天,张慧香就坠楼身亡了,当时明君还在家里。她站在阳台上往下看,阳光照在脸上,模糊一片,看不出她的表情。 报警的人就是她。 据说警察最开始也怀疑是他杀,对明君展开过调查,后来不知道怎样嫌疑就解除了,公布的信息是张慧香坠楼属于意外。 但是,邻里间的揣测并没有停止。 一心寻求发展的女儿,嫌弃生活不能自理的母亲累赘将其杀害,符合人类的心理走向。 而且,那时两人矛盾激烈是明摆着的。张慧香活着的时候,就从不说自己的女儿好。每次提到,都说她冷漠无情,不死在她手里就好,更别说指望她了。 张慧香自己会自杀吗? 同一个小区里认识张慧香的人,听到这个问题,都会摇晃着脑袋。“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个女人最怕死了。” 那是张慧香自己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话时常被她挂在嘴上。 生活最后破败不堪,换成一般的女人早就无法忍受。但是,她不一样。张慧香照样会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吃好玩,每天烟不离手。她就是阴沟里生出的虫子,繁衍出的细菌,生命力不可思议的顽强。 她只会折磨别人至死,而不会选择自己先死。更别说不小心坠楼,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那个小区的阳台上有半人高的围栏,张慧香不是小孩子,又生着病,怎么会轻易不小心的翻下围栏? 意外发生的时候,明君在做什么?看着羸弱的母亲攀爬到阳台上,她就无动于衷吗? 早就定性的意外,按理不会有人关注。 这次之所以又掀起波澜,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就是时尚之夜酒会上,因为对明君动手动脚,公然向她道过谦的方伟州。 他在微博上说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原来那晚被打,不是因为行为上冒犯了明君,而是对方惧怕自己说出有损她名誉的话,那句话就是她心狠手辣杀了自己半瘫痪的母亲。 这条微博发布没几分钟就引发了大量的转发,紧跟着记者也关注到了,不知道怎么,连那些老街坊也注意到了,不惜参与到事件的讨论中。 一时间所有不明真相的人,都认定张慧香的死事有蹊跷。 明君头痛欲裂,把手机扔到一边,她难耐地按了按太阳穴。 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大团,呈现肮脏的黑灰色,发霉的棉花一样被强塞进她的脑海中。觉得反胃,又不受控制的自动回顾。 明君才发现张慧香坠楼身亡的那一天,在她的记忆里异常清析。 她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是温暖的橘红色,太阳快落山的缘故,一切都显得那样温吞而平静。还有微风吹在脸上的感觉,痒痒的,像动物的触须。 直到夜深人静,她被问完话回来,小区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宁静,温暖的人间烟火从玻璃窗里透出来。她走到楼下,还能看到警方用白线在地上画出的白色人型,四肢伸展着,也许到了死去的那一刻,张慧香的人生才终于得到解脱。 有些人就是这样,折腾了一辈子,最后发现活着还不如死了。 之后明君离开那里回临江,再也没有回去过。 老房子委托中介出卖,但因为发生过凶案,即便地段不错,很多买家在了解了之后,就没有下文了。现在更是无人问津。 明君想和过去的记忆彻底切断联系,不打算再回去了,所以,准备送给一个远房亲戚,在她小的时候,对他们姐弟还算照顾。 电话铃声不时响起,一定是助理或者某个记者打来的。 明君置之不理。因为睡眠不足,她的脑袋要爆炸了。 用冷水洗了脸,昏昏沉沉的状态有所缓解。 时间还早,明君简单的做了一份早餐,煎鸡蛋和烤面包片,涂抹果酱的时候,她想到从张慧香脑袋里崩裂出的那些东西,顿时一阵呕吐感袭来,她扔下勺子和面包片奔向卫生间。 一阵干呕之后,明君痛苦得泪光闪烁。她扶着洗脸台,抬头看着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她知道现在世界已经一片混乱,只要她开门走出去,就会发现今天和昨天全然不同,一切都改变了。她佯装自若,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恐惧。 明君深知,世界崩塌之后,她将永远失去什么。 那些烙刻在心中的美好回忆,最后都会变成累累伤痕。 明君的脸颊白透了,她抹去眼角的泪花,将脸上的妆补完整。 拿上包出门前,将没动过的早餐一股脑扔进垃圾桶中。 出门时,还是不停的有电话打来。 明君目色坚定的攥进掌心里,搭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汽车驶出小区,门卫看到她,照常点头示意,跟她打招呼。 明君戴着太阳镜,车轮打转,卷起晨光,如常的一切无形中充满肃杀之气。驶出没多远,她镜片后的美目蓦地眯紧。一辆熟悉的跑车越过中间那道线朝她冲撞过来。 她仿佛看到司机急打方向盘时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一生气下颌线就会绷得格外紧,桃花眸子冷若寒冰,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明君下意识躲闪,两辆车的车头还是摩擦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动。 发动机熄灭了,明君扶着方向盘惊魂不定。 车门被跳下来的人一把拉开,梁晨冷气逼人,攥紧她的胳膊一把将人扯了下来。 明君纤细的身体被重重怼到车身上,疼得她皱了下眉头。 “是你做的对不对?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杀人犯,用毁掉自己的方式来毁掉我……”因为愤怒,梁晨的声音有些变了:“我真是低估了你,为达目的,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不惜毁灭自己。你明知齐温良病重之后,你的设计成了我唯一的指望。如果是一个跟杀人有关,还是害死自己母亲,有着巨大争议的设计师呢?舆论平息前她的作品将很难被认可。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引爆身上的炸弹,就是为了不给我留下自救的机会,你明知我没有时间了。所以,你是为了梁静姝,跟我同归于尽吗?” 一开始明君本来还想否认的,她想象过他的怒火,以及眼中的绝望,不禁觉得恐惧。但是,此刻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他,即便仍旧心惊胆战,但也觉得没什么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否认的呢。 明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说:“不是你说的吗,破除黑暗的最好办法,就是撕开黑暗的面纱,让阳光自然而然的洒进来。我妈的死一直是我人性中极力躲闪,且不能示人的黑暗面。一个方伟州没成气候,但是,警报已经响起。就算我自己不曝,日后也会成为其他人威胁我的软肋。既然如此,还不如为我所用。而且,我是梁静姝的人,你一早不就知道。你何时真的信任过我?不然出了意外,你也不会第一时间把目标锁定为我。” 梁晨抿了抿唇角,狠戾的笑出声来:“你果然是诡计多端,当时方伟州突然消失,我还在想,是谁把他藏匿起来了。千想万想,没想到是你。原来你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没想到最后还能利用他扳倒我,对你来说,这是意外之喜吧?” 明君吸着气没有说话。 梁晨修指骤然捏紧她的下巴,神色暧昧的倾身凑近,吐出的话语却如鬼魅一般:“那晚我忘了告诉你,撕裂黑暗的面纱,等来的也可能不是阳光,而是坠入无边地狱,永生永世别想逃脱。你不是不畏惧生死,想跟我同归于尽吗?我很快就会让你偿到彻底毁灭的滋味儿。” 他的脸上竟然绽出魅惑众生的微笑,比晨光耀眼,刺得她眼瞳生疼。 明君打了一个激灵,梁晨的话莫明让她周身冰冷,脊背生寒。 她知道他恼羞成怒了,这个时候,他神色凶狠反倒不可怕。 而他偏偏笑得百媚丛生,眼中温柔尽是嗜血的模样,陌生又惊悚。 明君的身体僵在那里。 梁晨放开快要捏碎她的手,最后神色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驾车离开。 明君屏住呼吸,鼻骨酸得厉害。她强忍着,不让软弱的情绪汇集而出。 她费力的拉开车门坐进去,好在两辆车碰撞只是表面凹陷。 明君打了一次火,车子很快发动了。 她坐在发动机嗡嗡作响的车厢里,靠着椅背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除了梁晨最后那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微笑,其余她都做了心理准备。 可是,为什么心痛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呢? 包里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明君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包里取出电话。 “喂……”她不掩饰喉咙里的嘶哑。“静姝,手术要开始了吗?我要晚一点儿才能赶过去……可能来不及了……发生了一点儿意外,车子撞了……” “撞车了?严重吗?人要不要紧?” 明君坦然说:“不要紧,只是车身凹陷了,是梁晨……” 梁静姝一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网上的消息她肯定早就关注到了。 在她大获全胜的同时,她的那个弟弟也将无路可走。 这样一来,他难免要怒气冲天。 梁静姝说:“没事就好。你不用急着过来,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放心吧。” 明君说:“好的。” 结束通话后,她握着手机想,骨髓移植一定会非常成功。 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 明君没有去杂志社。 《轻时尚新装》已经彻底没了努力的必要,去那里也再没有意义。 明君也不想现在就赶去医院。 她把车开去了“一抹留白”。 周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可能不关注新闻,也很少上网。看到明君出现,吃了一惊:“一大早不上班,怎么跑我这里来了,不怕领导训斥吗?” 明君无精打采:“我翘班了,想来喝点儿东西。” 早晨除了服务生在打扫,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明君坐下了,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么早,是不是还没营业?” 周宁说:“什么时候客人来了,什么时候就进入了营业状态。想喝点儿什么?” 第159章 坠入地狱 明君坐在那里,神色恍惚的说:“酒吧,什么酒都可以。”只要可以麻痹神经就好。 “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喝点儿其他的吧。”周宁转身对服务生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服务生给她端来一杯饮品放到桌上。 “请慢用。” 明君喝了一口没偿出味道,再喝发现是牛奶,温和的,慢慢抚平她心中的波澜。 她终于冷静一点儿,从梁晨离开到现在,她一直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心里乱糟糟的,不断想起旧事,一个丑陋母亲充斥的不幸童年。流亡的印尼岛生涯……那时候她完全将梁静姝当成救世主一样崇拜,她就像个光彩夺目的大姐姐,救她于危难之中。 她始终没有忘记她的恩情…… 口齿干涩,明君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包里的手机还在响。 她掏出来看了眼,是唐新哲。他总在她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打来,早晨就给她打了几通电话,是她一直没有接听。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场灾难本来就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就连网上那些参与讨论的“近邻”,也是她刻意安排的。那个老旧的生活区居住的都是年纪相对较大的人,他们不会关注网上的信息,即便无意间看到了,也不会变成键盘侠参与讨论。 但是,旁人不知道,只会以为她遭遇了大麻烦。 明君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接吧,不然唐新哲会更担心。 “喂,新哲……” 唐新哲声音急促:“君君,你在哪里?还好吗?” 明君说:“不要紧,在外面喝东西躲清净,你不要担心,我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真正焦灼难耐的,应该是梁晨。 唐新哲不相信她会没事,“把地址告诉我,我过去找你。” “你不用过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唐新哲不放心:“可以一起想解决的办法。媒体那边我有认识的人,必要的话可以约他们聊一聊。” 明君一语道破:“现在主要是网络谣传,媒体那边不可控。不过我真的没事,新哲,如果有需要,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 唐新哲无奈:“那好吧,遇到问题一定不要一个人硬撑。” “我知道,谢谢你,新哲。” 明君挂断电话。 上午齐温良做骨髓移植,她本该到医院里去的。可是,此刻窝在这里,逃避现实一样动弹不得。知道齐温良的手术一定会成功,反倒不是特别担心。 果然,临近中午的时候,接到林俊安的电话,手术非常成功。 齐温良和梁静姝的状态都不错,观察一下就能推进病房了。 明君握紧手机:“林医生,辛苦你了,还有……”她停顿了一下:“也替我谢谢静姝,处理完手边的事我去看她,让她好好休息。” 林俊安说:“好的,我替你转达。” 通话结束,明君的掌心已然湿透。手臂无力垂落,心口一块石头落了地,提着的一股劲儿也骤然消失。 明君呆怔的坐了一会儿,将杯里剩余的液体喝完。 拿上包去结账。 周宁显然已经交代过了,收银员说:“宁姐说不用了。” 明君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周宁的影子,她把钱包收起来。 “好吧,下次再付。” 她从“一抹留白”中出来,重新投身这个凶险的世界中。 此时明君还不知道,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的世界,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她彻底吞噬。 她先把车子开去修理。然后给助理打电话,杂志社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因为她被卷进恶劣的凶杀案件,即便一切只是谣传,但是,她的公众形象大受影响。 做为设计师,由她设计打造的成衣,也被贴上了不良标签。很多人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待。 如此一来,将其做为主打的《轻时尚新装》首刊,也命运堪忧! 员工本来一片颓靡,现在想采访明君的记者,几乎要将《轻时尚新装》攻陷了,一上午不断有记者打来电话。助理接到耳朵发烫,现在只要一听到电话铃声,全身就立刻生出不适。 气馁和紧张像瘟疫一样,蔓延至所有部门,加上正副主编今天都没来杂志社,没人压住阵脚,航行的大船一时失去方向,大家议论纷纷,根本无心工作。 听完助理的话,明君说:“我知道了,接下去那些记者的电话不用接听。我很快回杂志社。”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轻时尚新装》的副主编,也是设计团队的主要负责人,虽然制衣由专业的打样师负责,但那些设计稿完全出自她之手。只有她最了知它们的灵魂,对此明君还是想努力到最后一刻。 平时她最不喜欢乘出租车了,今天都顾不上了。 明君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令人讨厌的烟味和汗臭味,随着空调的冷风袭上面。 明君皱了下眉头,报上大厦的名称。 一路上她望着窗外想心事,预估风波停息的时间。 等炒作停止,所有“热衷”的人销声匿迹,不再讨论。那些吃瓜群众也会很快的失去热情。 毕竟她只是一个时尚编辑,又不是大明星。有关她的话题,不会一直热靡。 对此明君有十足的把握。 出租车停下,师傅提醒她:“到了。” 明君付钱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眼窗外,眸光微微一滞,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 之前通电话时,助理只说杂志社的电话要被打爆了。但是,她没说大厦门口也围满了记者。他们长枪短炮对准大厦门口,已经对整栋建筑物里的工作人员造成了不便。 明君唇齿发干,后悔从“一抹留白”出来前,没再多喝点儿东西。 她知道声势闹得越大,对她越不利。轻时尚传媒集团所有别有用心的人,都可能以此为借口,对她实行最严厉的制裁。 她用常识判断,觉得怎么都不该达到这种程度。 所以,一定有人暗中操纵了媒体。 那些记者或许根本不为采访她,只是一昧的扩大影响力。 司机师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你还下车吗?” 现在下车等于是自找麻烦。 明君的目光重又落回司机的脸上,“去金郁华庭。”她报上自己小区的名字。 出租车很快开走了。 明君靠在椅背上,现在她的心里还不是很慌,之前在谋划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想到了,轻时尚传媒的劲敌会以此做为攻击她的手段。 对于可能造成的结果,她完全能够接受。 但是,她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不等开到小区门口,明君看到路两旁停着的车辆,就知道她的生活区也沦陷了。一些记者也在这里布好了阵等着她。 “师傅……”明君唤了声:“不要往前开了,在这里掉头。” 最后她在市区一家茶楼前下车。 平日温柔和绚的古筝声,如今听来悲戚哀怨。 明君一路穿过长廊,快速进到包间,她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浏览网上的信息。 果然不出她所料,事件正在朝着另外的方向以不可控的速度发展。 参与讨论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明君攥着手机的手指收紧。 手机猛地振动,掌心酥麻,似有电流通过。 明君一个激灵,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电话是唐新哲打来的。 明君盯着来电显示,瞳孔涣散,“新哲……” 唐新哲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梁晨怎么了?”或者说,和轻时尚传媒集团怎么了。 明君不怀疑唐新哲的敏锐性,他既然这样问,就说明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两人出现个小小绯闻,不管梁晨的目的是什么,都以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名义出来辟谣。现在他们的资深编辑被卷入谋杀的漩涡。以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实力,就算无法帮其辩白,也能和媒体打声招呼,尽可能降低事件的影响力,而不是任它一再扩大。 现在流言蜚语眼见就要淹没她了。 明君苦涩的说:“轻时尚传媒集团不会再管我的死活。” 唐新哲郁闷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说:“我就知道这样,之前我给媒体的朋友打电话,意欲帮你把事压下去。那个朋友竟说后面有人刻意煽动,事情只怕不好办。” 所以,他就想到了梁晨。 明君竟还笑得出:“不要紧,大不了离开轻时尚传媒,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唐新哲轻轻感叹:“问题只怕不会这样简单,怕是有人想毁掉你,,这也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 明君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问完不久,她便知道了原因。 一颗心慢慢的沉入谷底,她有些绝望的闭了下眼睛。明知是梁晨,他说过要拉她下地狱的,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一定不只是说说。 她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这样快。 不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那感觉就像他滑入深渊的那一刻,猛地攥紧她的手腕将她一并带了下去。而她只顾得上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谷底,不能自拔。 梁晨彻底让她领悟了,他早晨说那番话的意图。 难怪舆论迅速高涨,原来是出现了强有力的证据。那是一条录音,听意思是两人通话时录下来的。 女音说:“我受够我妈了,她那种人就是该死,我一定要杀了她。” 男音:“你别说气话了,不然我们考虑把她接到临江来,租套房子让她住,也方便照顾。” 提议被一口回绝:“不要,她不配拥有安详的晚年。就冲她对明辉做的那些事,我也一定要她不得好死,我不是在说气话。” 明君脸色惨白。 女音明显是她,而男声是顾枕涵发出来的,录音的发布人是孟晓桐,网上她自己披露的信息是,这段录音是她无意间从老公顾枕涵的手机里听到的。觉得至关重要,就发布到了网上。 但是,明君很肯定她和顾枕涵绝没有过那样的对话。她或许真对顾枕涵说过想杀了张慧香的话,可是,内容绝非如此。 所以,只能是合成的。 但已经不重要了,它已经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就因为她和顾枕涵交往过,年头还不短,亲密的人之间说这种话极有可能。又因为发布它的人是顾枕涵的妻子,一个随时可能翻看他手机的人,由她发布,可信度更大了。 明君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由觉得讽刺。 合成的东西,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她才用这种手段坑害过孟晓桐,反过头来,自己也栽在了这上面。 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一定是梁晨教给孟晓桐的。 所以,除了让事态不断的恶化发酵外,梁晨更想恶狠狠的羞辱她。 那天她如何羞辱孟晓桐,梁晨都看在眼里,他现学现卖的本事还真是了得。 而且,正因为梁晨亲眼所见,他深知孟晓桐有多愤恨她。为了打击报复她,她会不遗余力,何况是以顾枕涵妻子的身份发布虚假信息这种“小事”,梁最最善于算计人心了。 明君放下手机,盯着屏幕的时间太久了,眼睛一阵一阵的发花。 她抬起手覆住眼睛,缓解眼眶的酸涩。 好半晌,才终于觉得好了一些。 明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早已经冷透了,唇齿间弥漫着苦涩。 顾枕涵看到信息的时候,世界早就一片闹哄哄的了。 他看到那个虚构的通话录音后,不由得火冒三丈。想给孟晓桐打电话质问。想了下,他一把抓起外套,直接出了门,这种事情还是当面问她的好。 结婚后,两人住在顾枕涵之前的公寓里,孟晓桐辞去了工作,没事可做,白天就呆在家里。 顾枕涵进门时,她正在沙发上打电话。 被怒气冲冲的顾枕涵一把抓紧手臂,骨头传来尖锐的疼意,手中的电话也骤然脱落了。 “孟晓桐,那则通话录音是怎么回事?我和明君什么时候有过那样的对话?” 孟晓桐被捏疼了,烦躁的皱起眉头:“怎么?心疼了?凭她明君可以用这种手段阴我,我就不能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吗?” 第160章 她消失了 顾枕涵愤怒的提高了嗓音:“现在牵扯的可是人命官司,你制造那种虚假言论是想害死她吗?而且,我没想到你竟然利用我们的夫妻关系……”她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 孟晓桐理直气壮:“涉及人命官司那又怎么样?我就没打算让她好过,巴不得她去坐牢,像她那个死去的妈一样。” 这样的话太恶毒了,顾枕涵忽然一阵刺心,抬手将她甩了出去。 孟晓桐被强制性的拉起,又被狼狈的推回到沙发上,火气大增:“顾枕涵,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怕明君会坐牢吗?她死了你就没机会了是不是?她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她自己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会有那么多的人声讨她吗?只有你被蒙蔽了双眼,觉得她是什么高洁的人物。” “无理取闹!孟晓桐,我真没想到,你的想法这么恶毒。” 顾枕涵神色中难掩的失望,孟晓桐从做他的秘书以来,到成为地下情人,她一直表现得精明能干,又通情达理。后来商订结婚,有不合意见的时候也是,孟晓桐总能说服自己,为大局着想。 现在倒好,她不仅偷偷背着他做这种事,还是利用他的名义。 懒得和她吵下去了,眼见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他准备离开。 看到顾枕涵要走,孟晓桐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拉住他。顾枕涵厌嫌的表情刺激到她了,她敏感的心脏颤抖。婚礼当天因为那些照片,让顾妈妈对她彻底丧失了好感,已经让她十分焦躁了,她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现在连顾枕涵也开始讨厌她了……她恐惧的想着,不安全感让她变得更加难缠。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别走……我们把话说清楚。” 顾枕涵用力的抽出手臂。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还要赶回公司上班,而且,因为“通话记录”闹出的事情,他也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平息。 明君的事一定程度上让他无能为力,但是,对他自己造成的不良影响,哪怕为了公司也要努力消除。 孟晓桐疯了一样,赤脚从沙发上跳下来:“话说明白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顾枕涵,你这么急匆匆的想要离开,是不是想去找明君。在她失意的时候出现,她就会感激得对你投怀送抱了吗?我劝你理智,沾到那种人小心惹火烧身。” 顾枕涵看她像个泼妇似的,不可思议:“孟晓桐,你疯了吗?” 孟晓桐真的快疯了,顾妈妈言辞尖利,让她滚出顾家的时候,她的安全体系就崩塌了。 她最初的打算本来是辞去工作的这段时间,和顾家两位老人搞好关系。 但是,现在她和顾妈妈的关系已经没办法缓和了。孟晓桐知道女人间的这种仇视一旦产生了,就很难化解。 所以,她只有顾枕涵了。 结婚之前,孟晓桐只知道自己占有欲强,没有安全感。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有点儿讨好型人格。一旦想要维系的“和谐”关系被打破,她的自我认可的价值体系就会变得摇摇欲坠,人也变得暴躁不安。 她突然歇斯底里:“如果我疯了,那也是被明君害的。要不是她来破坏我的婚礼,我和你妈会闹得那么不可开交吗?让她坐牢算什么,我恨不得让她立刻去死。” 婚姻刚刚开始,顾枕涵就生了一种倦怠,他自己也觉得很讽刺。 用蛮力脱身后,他摔上房门离开。刚结婚就吵成这样,一点儿新婚燕尔的甜蜜都没有。 他隐隐有种感觉,孟晓桐或许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和通透。再加上顾家那边顾妈妈一直催促他结束刚刚开始的婚姻,这一切都让顾枕涵有种美梦幻灭,满目疮痍的感觉。 明君的手机要被打爆了,现在不知有多少记者想要采访她。 觉得烦躁,明君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到桌子上,屏幕暗下又亮起,仿佛逃无可逃。 她干脆将手机关死了。 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再加上睡眠严重不足,疲惫感泛上来了,明君竟有些睁不开眼睛。这个时候要能回家好好的睡上一觉就好了,拉上窗帘,摭挡日光,不分黑天白日的好好睡上一觉,再醒来,肯定连勇气都能倍增。 但是,现在她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能去杂志社,也不能回家。 明君大脑迟缓的想了下,扶着桌子站起身。 从茶楼里出来后,她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办理入住手续,一回到房间,明君脱掉鞋子直接趴到床上。真累啊,不断向上攀爬的这些年,即便最费力的时候,也没感觉这样累过。 此时此刻却像几年深藏不露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了似的,激起高高的浪头,像海啸一样猛然将人打倒,瞬间失声绝望,呼吸困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 明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抱着轻薄的被子,脸颊埋在里面用力喘息,绝望地陷入沉睡,昏天暗地。 明君失联了,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 她没有去杂志社,更没有回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掉了。 梁静姝皱着眉头,不停的打电话。 林俊安走进来,看她一刻不停的握着电话,趁她不备,伸手抽了出来。 “就不能休息一下吗?又不是机器,可以不停的运转工作。” 梁静姝担忧的说:“明君不见了。” 林俊安怔了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他狐疑的想了下,今天是齐温良做手术,明君说过她要过来的。但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出什么事了吗?” 梁静姝喃喃:“她是为了我……” 她一直关注着网上的信息,明君已经成了千夫所指的杀人犯。 梁静姝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这样狠戾,手段凌厉如斯,他自己才失意,就搞得罪魁祸首也生不如死。 现在的明君不会比他好过。 能让明君在风浪来临时销声匿迹,就说明她是真的难过了。 但凡有一点能够承受,她也不会把自己藏起来。 梁静姝想到这里,扭过头:“把手机给我。” 林俊安看清她目光里蕴含的坚定,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递还给她。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无力反抗她。 他微不可寻的叹了口气:“那你先忙着,我去看看齐温良。” 林俊安一离开,梁静姝拔通了梁晨的电话。 “姐,打电话有事吗?” 听筒里梁晨声音和绚,这个小恶魔,将她的得利手下害惨了,却装得天真无邪,是真的可怕。 梁静姝可不跟他装模作样“愿赌服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初打赌的时候,说过各凭本事,也没说什么手段不能用。你现在搞这么多肖小,会不会太过有失风度?” 梁晨闻言,轻笑出声。 “如果是你,你能坦然接受吗?” 梁静姝说:“当然,如果是我赌输了,那就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梁晨坦言:“那是你,你有大将风范,又经历过大风大浪,成败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但是,我不一样,我这个人小气得很。而且,有仇必报。如果有人推我下地狱,我就一定会拉他当垫背。” “你是说明君吗?”梁静姝意味深长的说:“败给了我,都不见得你这么恨。为什么栽在她的手里就这么咬牙切齿?” 梁晨声音静冷下来:“姐,你这样说,不是在明知故问吗。你自己利用了什么,会不知道吗?” 梁静姝微微一怔,这回换成她露出一点儿笑意说:“我以为你见多识广,一般的美色会无动于衷。没想到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到底是年轻。” 她既然这样说,就表示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利用了梁晨对明君的感情。 她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情愫,知道没有什么比情感更柔软,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锋利。 当梁晨对明君痴迷的时候,一旦明君化成利剑,便能瞬间戳中他柔软的心脏。 即便心存防备,因为感情的盲目,又让他忍不住对她心存侥幸。 没想到明君最后真的背叛了他,想来梁晨是因此恼羞成怒吧? 梁静姝想着,只听梁晨懒洋洋的说:“她又不是一般的美色。”她忽然忍不住想笑,便无声的钩起唇角。如果不是同父异母,又是竞争关系,她会非常喜欢她这个弟弟。 长得好看,说讽刺的话语也风趣幽默,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得女孩子喜欢? 只可惜,两人的关系这辈子没法改善了。 梁静姝告诉他:“明君不见了,据我所知,她现在哪里都去不了,你已经成让她无路可走。下午到现在打她的电话又一直关机,不晓得会不会被逼得太急,走投无路想不开。” 梁晨表示他对此漠不关心。 “她那种心智的女人,会想不到这样做会有怎样的恶果吗?还是她自以为是的以为只要我对她有情,就能放她一马?”他冷笑出声:“简直是做梦。” 梁静姝也犀利起来:“你既然知道人言可畏,尤其跟死人扯上关系,就更洗不清了。那便见好就收。如果明君因为你的举动,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搞得你身败名裂。” “你在威胁我吗,姐?” 梁静姝说:“不是,我在提醒你。” 梁晨慢条斯理:“你知道,我是最不听话的了。” 说着,他挂了电话。 先是握着手机愣了一会儿神,接着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窗前。 整个临江城华灯初上,从高处望出去,路灯绵延成一条长龙,一直沿展到天际。 梁晨冷漠的容颜映在明净的玻璃窗上,他望着眼前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想,有些利益争斗实在太俱诱惑性了,能唤醒人内心中的魔性,有时即便理智想停,都不见得可以停得下。 所以,他知道,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明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客房里没有开灯,但是,高科技时代再也没有纯粹的黑夜了。城市的霓虹折射进来的灯光,让客房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 所以,即使恍惚,明君还是能辨认出这里是酒店。 双手痛苦的撑着脑袋,她想起来了,半下午的时候觉得又困又累,想找个地方休息,就跑来这家酒店开了一间房。 睡过一觉感觉好多了。 酒店二十四小时提供客房服务,她打电话叫前台送一瓶葡萄酒上来。不用太陈年的佳酿,年轻的桃红就可以。太复杂的味道,她现在也品不出。对于一个葡萄酒爱好者,如同暴殄天物。 没多久酒店的门铃响了起来。 明君去开门,门板打开的一瞬,她怔了下。 不是酒店的服务生,而是警察,对方亮出证件给她看。 今天的舆论太哄动了,已经对公共秩序造成了影响。公方也要出面干涉了。尤其那些认定明君是杀人凶手的人,在对明君展开攻击的时候,同样抨击公方的不作为。 让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就是增加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明君难耐的跟着他们坐上车,一天的时间没有进食,让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低能量了。坐在车上的时候浑身冷得厉害,不由微微发抖。 明君抬手环抱住自己,沉默的望着窗外。 不堪的回忆总是这样被勾兑出,以为就要忘记的时候,它又千疮百孔的呈现在眼前。 “人真的不是你杀的吗?” 灯光昏黄的审讯室内,让人心情沮丧。 也许是她吧。明君想,张慧香的死也不是跟她毫无关系。 “她是怎么爬到围栏上去的?张慧香不是小孩儿,她会意识不到危险吗?” 明君仍旧想,她的确指着阳台告诉过张慧香,翻过那道围栏就能解脱到极乐世界。 她慢慢的抬起头,嘴角挂上胜利又暧昧的微笑。 “是你将张慧香推下去的对不对?你们母女关系素来不合,据了解,你甚至到了恨她的地步。她才出狱,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生活不能自理,你没办法照顾她,怕她拖累你。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把她推了下去?明君,回答我们!” 第161章 他比她更惨淡 明君轻轻的呵了口气,抬起头。 她的脸白透了,灯光下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上次被审讯的场景,就这样清析的浮现脑海。有的时候,拥有一个超强大脑是件极其糟糕的事情,因为不光好的记忆,往往对那些污浊不堪,拼命想要忘记的往事,也都记忆犹新。 从酒店里出来,被拉着坐上警车,明君便魂不附体的回到了过去。 审讯室的灯光永远混浊不清,一个脾气暴躁的女刑警,还扬手打了她一巴掌。那些她都受了,反正张慧香死了,一切就都值了。 但是,明君没想到,那些事情当变成回忆席卷过来的时候,竟是这样的来势汹涌,让她有了上一次都没有的慌张。 所以,不得不承认,这次的事是一场不好的精神体验,打败她的,不是对方多么残忍凌厉的手段。是那些累垂的痛苦,自有它不能负荷之重。 面对她的警员吃了一惊,才从酒店将人带出来的时候,明君的艳丽还几乎叫人窒息,到了现在,短短半小时的工夫,就像花期过了,她极速的零落成泥,神色落寞而空洞。 他不由出言安抚:“你不用紧张,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叫你来了解一下情况,因为舆论的传播速度,已经对公众生活秩序造成了不良影响。做为执法人员,我们需要适时干涉,维持秩序。” 明君不领情的冷漠抬眸,:“你们真的只是为了维护公共秩序吗?”她对着昏黄的灯光,眯了眯眼:“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更不是犯人,你们需要三更半夜将我从酒店带过来吗?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将我带来这里,已经有记者‘无意间’掌握到了这一消息吧。” 到了明天有关她被警员逮捕审讯的消息就会满天飞,对于一个风靡一时的时尚编辑,实在狼狈至极,那效果一点儿不亚于锒铛入狱。不管她是否真的有罪,也不管她被带来到底问了什么,光是公方的这样一个举动,就足以给她重重一击。 明君漂亮脸颜上的讽刺实在太过明显。 “不谙世事的时候,真的以为你们是这个世界的守卫者,肃然起敬。成年了才发现,这种所谓的公众资源也能为个人所用。” 顾名思义,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受了谁的指使。 警员愣了一下,也有片刻的词穷。 这个女人不仅不傻,而且异常伶俐。她料定自己被带过来没有事,只是走一个过场。但是,他们这样做,背后的隐意是什么,可就太过嘲讽了。 身后执法人员,让他自己也觉面上无光。 明君懒得答理他们了,她淡淡的抬眸:“能给我一杯水吗?” 那个警员马上说:“可以。” 他用一次性杯子给明君倒了一杯水。 明君握着杯子,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人的慢慢喝着,动作优雅,如同细饮酒店那瓶还没来得及喝的桃红。年轻桃花散发出的味道也是非常迷人的,果香很浓郁,特别适合才接触葡萄酒的人。 警员看着她,她脸上的神彩又渐渐恢复了。稳妥的坐在那里,像高高在上的女王,散发的气息竟像与他们不是同一世界中的人。 他们终于懂得一点,做为时尚界的王牌编辑,她不是浪得虚名。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明君从警局里出来。 已经有很多记者在那里蹲点等候了。 见人出来,蜂拥而上。灯光刺目,明君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犀利的发问已经在耳畔响起。 “明主编,你母亲真的是你推下去的吗?” “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杀?” “你当时怎么下得去手?你的良心受到谴责了吗?” “警方连夜将你逮捕,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吗?” …… 会遭遇记者的围攻,明君早就想到了。不料来势凶猛,她在镁光灯的刺激下,竟然有些头昏目眩。身体一直在出冷汗,浑身乏力,纤细的鞋跟左摇右晃,要晕倒了似的。 手臂蓦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架住,在警员出来维持秩序的时候,明君已经被那只手拽出了包围圈。 “上车。” 明君机械的坐到车上,不等系好安全带,车子已经发出了。 明君被警方带来问话,是从一个记者朋友那里听到的。之前明君的电话一直关机,根本联系不到她。是那个朋友告诉他,有人刻意向媒体散布了消息,说明君被公方连夜带走了,天亮会放出来。 唐新哲得到这个消息后,找熟人打听了一下,得知明君后半夜果然被带来了这里。 明君还是头一次见唐新哲表情严肃的样子,嘴唇抿紧,显得非常紧张。 双手强硬的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的目光笔直。 明君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新哲扭过头,心脏怦怦直跳。得到她被带来这里的确切消息时,他全身的血液倒流,直冲脑门。拿上外套就直接过来了,跟那些记者一样,在外面守了几个小时。 唐新哲极力控制,一张口还是声音沙哑:“担心你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他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但是,明君还是一眼看出他的紧张。她故意笑着说:“放松点儿,他们带我过来连问话都算不上。”不过是想制造不良舆论罢了,让她窘迫的境遇更加雪上加霜。 现在全城的媒体都在对她展开强烈的攻击,怕是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想到这里,明君转首看向窗外。临江城还没有完全苏醒,宿醉一样奄奄的。但是,比起真正喧嚣热闹的时候,有几分慵懒,反倒别惧风情。 这样的临江明君并不陌生,她习惯早起,做运动或者去公司加班。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在努力的奔跑,穿梭这个城市的主脉络。 所以,半睡不醒中的它到底是什么样子,没人比她更熟悉。 就是这样一座城市,现在已经容不得她了。 明君当年随着梁静姝来这里闯荡,立志要出人投地,却怎么也没有想过,要以这样狼狈的姿态离开。 唐新哲看她垮下的肩膀,和憔悴的神色,他的心像被一只手捏着。 他疼得暗暗吸气,问她:“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唐新哲抿了下嘴角:“别拿没事,不要担心这样的话敷衍我,我不傻,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你经历的这一切,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对不对?” 明君声音沉顿,不打算隐瞒。 “这一切的确是有人刻意安排,那个人就是我。”她看了唐新哲一眼:“事情的开端,完全是我导演的。” 唐新哲大吃一惊:“是你自己?你说网上那些关于你母亲坠楼身亡的谣传,是你安排的?”他想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种谣传一出,无疑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事实也证明了如此。 明君声音缓慢:“为了毁掉我自己,只有当我这个人存有巨大的争议时,那些出自我手的作品,独立的价值也将不被认可。” 唐新哲更糊涂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的梦想不是当个设计师吗? 明君说:“如果我的那些设计蒙尘了,《轻时尚新装》也就毁了。” 唐新哲反应了一下:“所以,你的根本目的,是想毁掉梁晨?” 《轻时尚新装》完全由梁晨创刊,是他空降轻时尚,证明自己实力的一次壮举。如果《轻时尚新装》毁掉了,那么,不就间接毁掉了梁晨? 唐新哲也长期身处这样的权利争斗漩涡,所以,不难想清楚。 想到这里,灵光一乍,他几乎忘了明君是梁静姝的得力干将。 她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梁静姝出力。 所以,她是冷静自持?还是心狠手辣?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唐新哲不得不说明君和梁晨之间有情。那种四目相对时,流露出的情意,可以若有似无的感觉到。 即便如此,明君还是下了这样的狠手。 “所以,这一切意欲毁掉你的行径都是梁晨做的?” 他一定相当恼怒,遭遇背叛,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先想到利用不良舆论毁掉一个品牌。但是,我忘了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舆论不可控的时候,它一样可以吞噬我。梁晨显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他让我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 当舆论汇集到一定程度,成为暴力的时候,就可以杀人于无型。 “他说过了,要拉我下地狱。”明君一侧脸颊贴在车窗上,声音讷讷的说。现在她就在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上。这些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唐新哲心疼不已。 “梁晨他太过份了。” 明君说:“当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我也非常愤恨他。但是,在警局的时候我想明白了。他之所以这样不遗余力,是为了寻求一点点平衡。毕竟相比我失去的,他失去的比我多得多。” 以她对梁静姝的了解,梁静姝指掌大权后,一定会将许佩佩母子驱逐出去。等梁敬中一去世,她一刻都不会等。 梁晨现在争这些,除了是为了得到他应得的,同时,他也是为了给自己和许佩佩争得一席之地。有梁静姝那样一个强悍的姐姐,如果不掌握决定权,他们母子的日子将非常难过。 明君痛苦之余,也在想,梁晨这两天是怎么度过的? 只怕,也是焦灼得夜不能寐吧? 明君连忙闭住眼睛,阻挡即将滚落的热泪。 唐新哲问她:“直接送你回家休息吧?我之前去过了,门前已经没有记者了。” 明君轻轻吸了口气说:“去吃东西吧,肚子里好空。”心也是空的。 席席冷风,自胸膛穿行而过,整个身心都是冷的。 唐新哲说:“也好,你这两天肯定没好好吃东西。” 蒋捷进来时,梁晨坐在办公桌后痛苦的按太阳穴。 “头疼吗?”蒋捷快步走过去,绕到他的身后,想帮他按一按,闻到他身上清析的酒气。叹了口气说:“又宿醉了对不对?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你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垮掉了。” 梁晨拆开她的手,皱紧眉头:“够烦了,你还唠叨。” 蒋捷不满的瞪着他:“冲我来什么劲?之前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你不是不听吗,现在吃了苦头怨得着谁?”话到这里,她冷哼一声:“要怪就怪明君吧,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对她深信不疑的后果。” 梁晨垂下眸子,冷淡的说:“她现在还不够惨吗?” 蒋捷倒是露出一点儿满意的神色,她知道明君现在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昨天她连家都回不去了,听闻不得不入住酒店,即便如此,后半夜还是被警员带去了警察局。 今天的报导更是铺天盖地,明君抬手摭挡脸颊的狼狈相,被刊登了出来。她在时尚界的无限风光,将永远不复存在了。 但是,蒋捷知道这还不算完,接下去还有更让明君吃不消的。 她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她很快就要被时尚界除名了。” 梁晨眯起眸子看她。 蒋捷直言:“不要这样看我,这回不是我。我不是早同你说过,明君遭人很,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摧毁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她的确说过,梁晨能想到那些人是谁。 早在梁家老宅,听梁敬中提起明君时厌恶的表情,他就知道,多少人的视线已经集中到明君的身上了。 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如同一根导火索,将火导到明君的身上,彻底引爆她。 所以,等待她的不是被时尚界除名这样简单。 她的结果将是烟消云散。 梁晨“唔”了一声,桃花眸子难耐的眯起。 蒋捷紧张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得更厉害了?” 梁晨感觉像有一根针,硬生生的刺进他脑海中去了。 蒋捷看他痛苦的抚头,过来抱住他。她同样情绪激动的说:“梁晨,忘记她吧。既然她已经背叛了你,就说明她不值得。” 第163章 和一座城市告别 明显感觉梁晨被她揽在怀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痛苦得不能自已。 这样的结果,蒋捷再满意不过了。但是,她还是不免心疼梁晨。 她轻拍他的背说;“就算首刊失败了也不要紧,你还有我,有蒋家。即便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一样稳操轻时尚传媒的大权。梁静姝不会将你怎样的。” 梁晨僵怔的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明君要了一桌子的菜,点餐的时候她就吵着饿死了,“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终于理解夏童童时常说的能吞下一头牛是种什么感觉了。” 话到此处,明君执菜单的手一顿,眼里闪烁着清亮。以前从不见她这样脆弱,不管何时都是目光坚定,往哪里一站都像定海神针一样,气场全出。 唐新哲抬颌:“君君……” 明君已经快带收拾情绪,一边微笑着说:“有点儿相信夏童童,抽时间一定要过去看看她。”一边开始叫服务生上菜。 上全之后,满满的一大桌子。 明君这种自控能力很强的职业女性,饮食上即便不规律,也不会胡吃海喝。 今天她胃里空得厉害,需要很多东西填满,那种贪婪越发表明她此刻的空虚。 明君默不作声的低头吃东西。 唐新哲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他本来想先送明君回家休息,然后直接去轻时尚传媒找梁晨谈谈。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不然明君就惨了。 明君催促他:“你怎么不吃?”他很早就去警局门口等她了,肯定没机会吃早餐。 唐新哲“哦”了声,他漫不经心的动了几下筷子。看明君吃得津津有味,问她:“很喜欢这家的东西吗?” 明君说:“太饿了。”其实没怎么吃出味道,只是机械的想要吞咽。总以为将身体里空下去的那块填满了,人就会饱满踏实。 最后却像承载了许多石头,沉甸甸的,渐渐开始反胃。 明君隐忍得眼眶泛起泪花,她捂着嘴站起身:“去趟洗手间……” 唐新哲意识到她吃多了,连忙起身跟过去:“没事吧?” 明君俯在洗脸台上呕吐,好一会儿,痛苦的直起身子:“这段时间太忙,吃饭不规律,明显胃病发作了。” 唐新哲说:“你吃得太急了,空腹这么长时间,忽然吃这么多,胃肯定无法承受。”他语气强硬的说:“走,去医院。” 明君摇头:“不用。吐完了好受多了,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 唐新哲猛地提高嗓音:“你所向披靡的劲头呢?以前的明君,不是最犀利勇敢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消极颓废?”是因为对她展开攻击的人是梁晨吗?光是情感上,就将她击败了,根本无力还击。话到嘴边,又被他吞咽了回去,只是语气强硬的说:“你去医院,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了,我会帮你平息所有的舆论。” 不管个人实力,还是清蕴强大的后盾,都不比梁晨弱。唐新哲不信会没办法护明君周全,大不了和梁晨撕破脸,几十年的交情不要了。他没办眼睁睁的看着明君被摧残殆尽。 不等明君说话,外面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唐新哲错开身,让她去接电话。 明君走到桌前,刚刚搜肠刮肚的呕吐过,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静姝,这么早……” 梁静姝急急的问她:“没事吧?新闻我都看到了,君君,让你受苦了。” 明君差点儿泪眼婆娑,说不出为什么,从未有过的情感脆弱。 她强打起精神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梁静姝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阵愧疚。她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说过去就过去。因为明君被警员带走的事,如今的临江风雨飘摇,再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待在这里,只会是无休止的中伤和羞辱,不管明君的心理有多强大,都无法承受这样猛烈的舆论攻击,它们会杀死她。直到她被万箭穿心,横尸当场,那些打着正义之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才会快意的吐出一口气来。 最主要的是临江的时尚界再容不下她,身败名裂,大抵就是如此。 梁晨自己没办法在时尚界立足的时候,将明君也连根拔起了。 事已至此,梁静姝不想明君太恐慌。她听出她的情绪不稳,受了很大的打击。 “君君,离开临江吧,去法国。没多久我要回到中国市场,那边需要一个负责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人比你,更让我信得过。相信我,在那边你将获得更好的发展。” 明君轻微笑了声:“算了,静姝。跟在你身后疾行这么多年,或许能力有限,已经觉出累了。尤其这几天,只觉得筋疲力尽。所以,想停下来喘口气。之前不是说过么,等这边的事结束了,我就离开时尚界。” 梁静姝失去这样一把快刀,不免觉得惋惜,可能接下去的很长时间还会感觉不便。 但仔细一想,貌似只能如此。 “如果觉得累了,那就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随时欢迎你。” 唐新哲听着她们平静谈论离开的话题,心情沉重。责备自己出手太晚了,没能第一时间出来护她周全,以至于她被万箭穿心,筋疲力尽,显然已经萌生退意。 一想到明君要离开临江,唐新哲就灰心丧气。 明君低着头,声音很轻,应该是在无声落泪。 这样一个熟悉的城市,为之浴血奋战的行业,还有感恩戴德想要报达的人……忽然之间,就要离她远去了似的,呼啸着,带着一去不复返的绝决之势。 半晌,她抬起头,嘴角仍旧笑意:“等吃饱了,我去看你。” 唐新哲看到她眼眶发红。 他如鲠在喉,“有点儿力气了吗?” 明君说:“吃了点儿东西好多了。” 唐新哲点点头:“那就好,能自己回去吗?我忽然想到公司有点儿事,不能送你了。” 实则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他要去找梁晨。 明君说:“你不用送我,快回去吧,出去打车也很方便。” 唐新哲在去往轻时尚传媒的路上给梁晨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新哲,有事吗?” 唐新哲没问他是否有时间,他直接说:“我在你们杂志社楼下的咖啡馆等你。” 说完他就挂断了。 唐新哲快速将车开过去,停好车进咖啡馆的时候,梁晨正从大厦里走出来。 自从进杂志社任职,梁晨有点儿不同了。以前他很少穿正装,他们玩音乐的人,永远站在潮流前线,时髦又酷炫。 那时候的梁晨随性不羁,尤其抓过乐器演唱的时候,你就觉得他是纵横天地的一匹狼。他什么样的乐器都能驾驭,就像他可以演绎任何风格的歌曲。这是个极俱天赋的音乐人。刚听到梁晨要进轻时尚传媒的消息时,唐新哲还有点儿惋惜。 现在看来,他的担忧多余了。没有什么天赋异禀,尔虞我诈,他一样也很擅长。 梁晨老远就感觉到他情绪不佳,不用问也知道因为什么。 坐下后,两人先点了喝的。 梁晨这才疲惫的靠到椅背上:“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唐新哲微微攥紧了拳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会不知道吗?” 梁晨懒洋洋的说:“我做了什么,我当然一清二楚。我只是不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 “你和明君立场不同,这一点你早就知道。她是梁静姝的人,而你与梁静姝不对付。既然如此,你就早该想到将明君放到身边,或许会对你不利。立场不同,原本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她是梁静姝带入行的,又由她一路扶持着成长,为她效力情理之中的事。这在职场真的不算什么,更非十恶不赦。你如果担心,一早将她剔除就好了,调到别的岗位,或以任何正当借口让她离开轻时尚。不管你最初做什么,都好过最后毁掉她。现在因为你,她无路可走了,你满意了吗?” 梁晨静冷的听着,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在问我是否满意之前,你没先问问她吗?这场风暴是谁最先挑起来的?如果说她因此受到了什么伤害,那也是她自食恶果。” 唐新哲没想到梁晨会说出这样冷漠绝情的话语。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不是喜欢明君吗?但凡你有一点儿心疼她,也不该做到如此地步。在我看来,她只是做了情理之中的事,她站在那个位置,本来就无从选择。我以为因为对她的感情,你对她会多一丝包容。” 梁晨望向窗外说:“我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放弃了。”他分明对她表示过,只要她不做出背叛他的事,他永远不负她。 他不相信明君是个盲目,或者一时头脑不清的人。所以,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唐新哲发现说不动他了,梁晨貌似死了心。他还真不知道梁晨是这么绝情的人。 “她要走了,临江对她而言,水深火热,在你将她从时尚界赶出去的同时,她一定会离开临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梁晨微不可寻的抿了下唇角,没有作声。 恰好此时服务生将咖啡端了上来,梁晨端起来喝了一口。 唇齿滚烫的感触,让他有了痛苦蹙眉的正当理由。同时,他觉得从喉咙往下,都火烧火燎的。 唐新哲同样喝了一口咖啡润喉,他接着又说:“停手吧,我不会视而不见任由你一直胡闹下去。不然,别怪我不顾念多年来的兄弟情份。” 明君目送唐新哲离开后,没有直接打车回家。 本打算看过齐温良后,再去探望梁静姝。 但是,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明君发现有记者跟着她,或许是从警局出来后,就有记者一直尾随她。也有可能是来医院的当空,无意间被盯上的。 她是从齐温良的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人跟踪她的。 所以,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病房里住的人是齐温良了。 为了避免再生枝节,梁静姝那边暂时不能去了。 明君从住院部大楼里出来后,给梁静姝打电话。将发现有人跟踪的事情,跟梁静姝说了遍。 “今天我先不上去了,对方估计已经知道齐温良在这里住院了,如果这样,就很麻烦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同时过来探望齐温良和你,后果更加不敢想象。不知要给你们带来多大的麻烦。现在我可是舆论的的焦点,人人喊打的话题人物,瘟疫一样,谁跟我沾上边都不会有好结果。” 梁静姝告诉她:“别这样说。没人说你是瘟疫,不要再说那些傻话了。不上来没关系,倒不是因为你。齐温良是大明星,我们小心防备一点儿对他有好处,当是少给他找麻烦。我的状况很好,你不用担心。这两天一定累坏了,回去休息吧。” 明君说:“好那,我就先回家了。” 梁静姝想了下,在她断挂前又说:“君君,考虑一下离开临江的事,继续留在这里,你会受到伤害。” 明君静静说:“我知道。” 从医院里出来,她没有直接打车。 想一个人走一走。 虽然来临江很多年了,这个城市在她最落破无助的时候收容了她。初来乍到,它的繁华喧闹让她目瞪口呆。她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站在这样一座城市的繁华之颠。 过去几年,华丽的服饰,昂贵的珠光宝气她见多了。普通女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她却不见得看在眼里。多少大设计师将他们并未发行的当季新款送给她,她是名副其实的时尚达人。 亲身经历过的光辉岁月,现在再想起,竟然如梦如幻,像泡影一样破碎了。仿佛从不曾真的存在过,她只是做了一场繁花似锦的梦。 现在,梦境醒来了,她归于本真,不再眼高于顶,得以心平气和的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以前每天在这座城市里穿梭,都是开车。明君发现自己还从未认真的看过这座城市,它细小的脉络骨骼,她根本一无所知。 她眼中只有繁华的闹市区,没有那些平静的深巷,更不知这个城市的烟火,有着怎样温暖的气息。 今天明君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不担心碰到记者,或本就有记者跟在身后偷拍。 好好浏览这座城市总没有错,跟一个深居多年的城市道别,也是人知常情吧? 明君慢慢走过,遇到爬满爬山虎,生出斑驳的墙壁,她还好兴致的伸手摸一摸。这些都是一个城市的印迹,比那些晶莹剔透的建筑群更能标识着一座城的本来面貌。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明君已经从一个区跨入另一个区。 她在沿街的奶茶店里买了一杯原味珍珠奶茶,一边走一边喝。完全不管一身昂贵的名牌跟手中的平价奶茶根本不搭。 直到走得累了,腿脚酸痛,明君才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回家去。 傍晚时分,接到齐温良的电话。 证实明君上午去医院的时候,果然有记者尾随。为了避免麻烦,在那些记者证实他住院的消息前,公司要帮他转院。 明君说:“这样也好,公司肯定是为你考虑。你现在的状况还不稳定,如果被那些烦人的记者缠上,不能好好休息,影响最大的人是你自己。” 齐温良“嗯”了声:“跟你说一声,别白跑一趟。”他接着又问:“君姐,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他的声音明显落寞下来。 即便人在医院,半密闭的环境中,但是,他可以手机上网。所以,她惨淡的窘状瞒不了人。 明君双臂撑在栏杆上:“有你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再回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假,但是,有分必有合,一切都不是绝对的。相信我,没有人真正的可以打倒我。暂时去逃个难,看望一下朋友,说不准哪一天又卷土重来了。” 齐温良知道眼下的一切没她说得那么容易,她现在的状态可不像是以退为进,而是真的被动。但是,明君的话又总是让他深信不疑。 他讷讷说:“不要太久,我等着你。” 明君微笑,泪水却一下溢出了眼眶,无声无息的滑过脸颊,被她连忙抬手抹去。 她轻松的说:“放心吧,不会很久。倒是你,好好修养,你的大好人生要真正扬帆起航了。” 以为已经是谷底了,不会比这更绝望,也不会比这更痛心。 短短几天,身处炼狱的感觉,明君已经感受到了。 但是,还没完。 真正让她灰飞烟灭的致命一击,才将到来。 明君一大早便看到轻时尚传媒集团发布的公告,她被开除了。开除的理由列举得非常详尽,用词也很犀利。 几年来,她为轻时尚传媒集团立下汗马功劳,将它送上时尚杂志销量第一的宝座。 最后却得到这样羞辱的对待。 轻时尚将处理决定直接刊登在了报纸上,在此之前,明君没有得到任何通知。自己被辞退的消息,她完全是看到报纸后得知的。 第164章 真正的一败涂地 在她“遭遇”麻烦的时候,他们选择落井下石。 明君知道,这一定是高层商量的结果,梁家和蒋家都有份,他们蓄意待发,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因为有梁晨在,三番两次总找不到机会。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梁晨和她“反目成仇”,他们终于可以肆无忌惮。 将她赶出轻时尚传媒的同时,也不让她有机会成为轻时尚日后的劲敌,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摧毁她。 这样的结果明君早就想过,做为梁静姝手中的一把快刀,轻时尚传媒集团无论如何不会留下她。但是,以明君在时尚界的影响力,她前脚才一跨出轻时尚传媒,高薪聘请她的人,马上就会蜂拥而至。她既然有能力将轻时尚传媒带上顶峰,一样可以创造另一个奇迹,并将轻时尚拉下神坛。他们不会允许她做出有损轻时尚传媒利益的事,就注定了明君没办法全身而退。 几年来为轻时尚疲于奔命,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明君很难说自己不伤怀。 就算没有人驱逐她,她也是打算离开的,根本不会做任何对轻时尚传媒有害的事情。 人心的险恶到了今天,已经彰显得淋漓尽致。 明君心里阵阵发寒,她站在露天阳台,任晨风袭面。心中百转千回,从初进轻时尚传媒,再到被彻底踢出时尚界,经过的日子像幻灯片一样,一一在头脑中闪现。像极了人短暂的一生,以何种方式开始,又以何种方式落幕,让人无可奈何。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漂浮在城市的上空,整个临江欲盖弥彰,神秘地半摭着面。 明君难耐的揉着眼眶,才发现,看不透一个城市,就像认不清一些人。 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内部争斗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千人千面,各怀鬼胎。 明君失神的在阳台上站了很久,直到阳光锐利的穿透云雾。她两腿发麻,心也是,刚刚看到公告时的义愤填膺都不觉得了。 想到家里还有上好的咖啡豆。 明君转身回客厅,沉默的拿出仪器研磨泡制。 静静等待的过程,阳光浓烈,透过窗子照进来,碎金子一样洒在地板上,越发显得光阴静谧,悄然无声,引人惆怅。 唐新哲的电话适时打来的。 “君君,起床了吗?” “已经中午了,再不起床像话吗?” 昨天明君一脸疲惫,唐新哲觉得短时间内,她很难恢复元气。再加上早晨轻时尚传媒发布的公告,让唐新哲没勇气给她打电话。 就算最开始舆论是她开启的,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实在够了。尤其轻时尚,将一个对自己挥洒过热血的人,以这样的方式舍弃,实在叫人心灰意冷。 唐新哲想了想,没有提公告的事。 只问她:“中午一起吃饭?” 明君说:“午饭还早,刚煮了咖啡,要不要过来喝?” “好啊,等我。” 不到十分钟,门铃便响了起来。 明君看到来人,不由吃惊:“速度这么快?” 唐新哲嘴贫:“快马加鞭过来的。”实则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她的生活区外面。 室内咖啡香四溢。 明君倒了一杯给他。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怀疑你早就闻到我的咖啡香,故意来分食一杯的。” 唐新哲坐下说:“我来看看你,想着如果你起床了,就一起吃午饭。” 明君抬眸看着他:“你是知道我被轻时尚传媒开除了,刻意来看看我有没有事,对不对?” 唐新哲微微一怔。 明君浅笑:“刚看到新闻的时候,的确有一点儿失落。毕竟在轻时尚工作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吧。但是,很快又平复了。其实这一天的到来我早有准备,明知轻时尚大权交替的那一刻,就不再有我的立锥之地。时尚界我是非离开不可的。” 唐新哲发现明君真的很睿智,她什么事都看得清。 他喝了一口咖啡,故作轻松的说:“离开时尚界又怎么样,不做杂志,你可以来做设计师。我早说过了,清蕴永远欢迎你。” “我现在可是众矢之的,任何跟我沾边的人都不得安宁。你公然和舆论对抗,收留我,就不怕被攻击吗?” 唐新哲突然一本正经:“为了你,我甘愿与全世界为敌。” 明君愣了下:“这句话你是从哪本言情小说里抄来的?” “行了,君君,别跟我装傻,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记得了吗?” 明君当然记者,如果她和梁晨没可能了。那么,不要是别人,就选择他。 现在怎么看她和梁晨都再没可能。 他们已经到了世界的两端。 明君放下杯子,凝视他:“新哲,我叫你来喝咖啡,其实是想眼你道别。昨天我就想好了,离开临江。今天早晨的新闻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这个时候,我真的想换个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其实不是这几天,早在很久之前,在临江,我就感觉呼吸困难了。” 唐新哲说:“好,你去外面透透气。如果你还回来,就回来。如果你不想回来了,天涯海角,我还像这样快马加鞭的过去找你。到时候可不是一杯咖啡就能打发我的。” 明君微微一笑:“那就十杯。” 唐新哲眼里的认真不容忽视:“不,到时候我要的是你。” 送走唐新哲,明君回到客厅。 咖啡的味道若有似无的散去了。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是快递。 明君指示对方上楼。签收后拿到客厅打开。 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 明君握在手里,如遭电击。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齐温良一决定做骨髓移植,公司就将他的演唱会取消了。同一家体育馆,同一个时间点再安排其他人的演唱会,一点儿也不奇怪。 只要不是齐温良的,就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明君不是音乐发烧友,没有崇拜的明星,更是没有看过谁的演唱会。所以,齐温良的演唱会取消后又安排了哪个歌手,她完全不知道,也没注意过任何宣传。 今天却突然收到对方寄来的门票。时间地点和齐温良的完全稳合。 明君指腹用力,呈现清析的白痕,她集中注意力看清楚。“留白……”嘴里喃喃出声,很快吃惊得倒吸一口气。留白? 那个帮齐温良写歌的词作者? 第165章 开始即是巅峰 他也会唱歌吗? 而且,即将举行演唱会了。 只是,他举办演唱会,为什么会送她门票? 明君不否认她一直对这个词作者非常欣赏,充满敬畏,几次想要约见他。但是,一直找不到门路,齐温良出面也不顶用,几乎成了她的一个遗憾。 没想到留白突然要开演唱会了……明君握着门票,惊诧不已,是有人知道她喜欢留白,所以,刻意拿演唱会的门票当礼物送给她吗? 唐新哲?或者齐温良? 刚刚唐新哲过来时,只字没有提起。 明君一手捏着票,一手去拿电话打给齐温良。语音提示无法接通,就连他经纪人的也一样,或许是为了避免麻烦。公司在暗暗的帮齐温良转院,躲避记者的追踪,电话接不通或许是为了防止那些狗仔队的纠缠。 她收起电话,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心情难掩的澎湃。 夜幕降临,明君打车过去。 她刻意避开了下班高峰期,但是,去往体育馆的路上仍旧异常堵塞。 出租师傅是个中年大叔,不耐烦的敲着方向盘:“什么世道,科学家都不如戏子了,一个唱歌的就造成交通堵塞。”他摇了摇头;“那些歌迷都是脑残吗,明星比爹妈都亲。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的,唱一首歌,演一部剧就火了,还不是靠着那张脸,哪有一点儿真才实学……” 他不知道明君今天也是去“追星”的,前所未有的疯狂举动。心潮澎湃,不比任何一个人的热情低。或许是太过期待,放在腿上的掌心一直在出汗。但车内开着空调,身体又是冷的。 明君很少有紧张的时候,以往每一次的大型考试,有的人据说紧张得牙齿打颤,但是,她不一样,淡定自若,从不被她当回事。 可是,现在她体味到了紧张的感觉。望着车窗外拥堵的路况,根本听不清司机的话。 司机师傅吐槽了一会儿,看到后排的客人无动于衷,也就兴致怏怏的不再说话。 去到体育馆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三倍之多,出租车打表计费。 收钱的时候师傅表情还算和绚。本来要把零头抹去。 明君反倒给他凑了整。下车前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个行业,都有兢兢业业,靠努力和热情吃饭的人,他们的成功靠的是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并非你想的那样,只要凭炒作和一张脸,就能赚得金钵满盆。” 司机愣了下,先前看明君四平八稳坐在那里,不像是个追星的人。 他咧开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君没听他说完,已经推门下车。 今天她没有穿高跟鞋,轻便舒适的装扮,那种人山人海场合行动会更方便。 尽管想到会非常热靡,但是,进场之后明君还是微微吃了一惊。现场比她想象得要盛大热烈得多。虽然据演唱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歌迷们的热情已经非常高涨,温度一再飙升,仿佛只等歌者一现身,“哗”一下,熊熊烈火马上就能被点燃。 这样看来,这个专门为齐温良创作歌曲的词作者人气一点儿不比齐温良差。从齐温良开始走火,这个“留白”就引发了强烈的关注。只是,他一直游移在圈子之外,不肯露面,几乎没人见过他。这样一来,只会增加大家的好奇心。 正因为如此,他突然爆出要开演唱会,不仅没有因为“身藏已久”而冷场,反倒呈现了万人空巷的场面。 明君都有些怀疑这是娱乐公司的营销手段了,包装齐温良的同时,也推出这个“留白”,只是两个歌手包装的方式不一样。这场演唱会的出其不意,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噱头已经很足了,就像弓已拉满,只等他站到人前,“啪”一声,便如利箭射出,从此青云直上。 就在今天下午,明君还刻意翻看有关的宣传活动。力度倒不是很大,但是,引起的反响强烈。尤其是在齐温良演唱会取消之后,事件引发的轰动,像野火一样蔓烧,直接燃到这一场演唱会上。 加之这个留白又不是跟齐温良毫无关系,他是齐温良那些大热歌曲的词作者,光这一点就足够吸人眼球。 所以,即便宣传力度微薄,热度却非同凡响。 明君觉得娱乐公司做得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宣传时除了地点和时间,没有任何暴露留白长相的海报,没人知道今晚演唱的,那个可以写出一首首精妙好歌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想来很多人都跟她一样,好奇心被不可遏制的调动起来了,非要过来一探究竟。 明君参加过那样多的走秀和宴会,大场面也是见多的人。但是,没有哪一个场合可以和一场演唱会的激烈氛围相匹敌。 夏童童对追星乐此不疲,也有特别钟爱的乐队,几年前她去听偶像的演唱会,回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说当时的情绪激动,感动得一塌糊涂,偶像在台上唱,她就在台下哭,完全不能自抑。等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她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了。 当时明君不能理解那样的心情,骂她神经,现在身处这样的环境中,血脉喷张,骨子里的激情一点点被调动起来了。 明君随着那些年轻的歌迷一起呐喊,摇晃,一下年轻了十岁,企业高管的冷静自持烟消云散。 时间在倒数,十秒,九秒,八秒……一秒!演唱会开始了! 那个倍受期待的留白流光剪影一样出现在的台上,一个引人遐想的轮廓,接着一束明亮的追光打到他的身上。 “哇!” 整个体育场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滋滋……”明君的耳畔却仿佛在一阵刺耳的电磁波的吵杂声后,瞬间失聪了。 全世界的喧嚣不复存在,只有光影中那个容颜俊美到不可思议的男人,灯光的雕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勾魂摄魄。 在他开嗓之前,他惊人的美貌征服众人,他是今晚的意外之喜,所有亲睹这场演唱会的人,都将感觉不虚此行,回味无穷,从他们失控的尖叫声就能感觉得到。欢呼雷动,此起彼伏。 只有明君,怔忡的立在那里,定定的盯紧台上那个人。 他邪肆的目光与她对视,她便即时一个寒战,身体颤抖。 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明君僵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就连她一向运转迅速的大脑也停摆了。 此时此刻,头脑中只有一个认知。就是坠入地狱的不是梁晨,而是她和梁静姝,他已然站到了繁华之颠。 梁晨魅惑的钩动唇角,大屏幕上即时呈现。体育馆内又是一片失控的沸腾声,一个角落里发生骚动,好像有一个女孩子因为过于激动昏厥了。这种事在演唱会现场发生并不意外,只是,开始就如此激动的并不多见。 开嗓一首《年少》,他捧着麦克风,静谧,温润,时光静好,犹如一缕春风,飘然入心。 他的音质和齐温良的不同,齐温良的声音更温暖,而他有丝丝泉水的清凉,声音更有质感。 同一首歌,两个人唱出来完全是两种感觉,每一种都让人心弛神往。 呜呜泱泱的歌迷随着节奏左右摇摆跟唱,像汹涌起伏的海浪。 明君被动的裹挟其中,像一片枯叶孤零,无助。 她死死盯着台上,现在梁晨的身上就穿着她设计的衣服,事实证明,她的设计成功了,穿在他的身上,此时此刻非常契合主题。一切都再完美不过,那些回忆青春的人在啜泣,而她的心在饮血。 唱那首《暗恋》的时候,梁晨的声音好像都变了,低沉,磁性,深情款款。 大屏幕上,他慵懒的一颌首,一抬眼,都撩拨心弦。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设计别致的衬衣,干净洁白的颜色,细致考究。胸前口袋上有精品的钻石装饰,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感觉是在碰触另一个人的心脏。 明君闭了一下眼睛,泪水将脸颊湿透了。 好在台下灯光昏暗,看不清楚。 脑中不自控的浮现那一晚他们去“一抹留白”试听,他拉着她的手跟她细致讲解。他们在江边吹风,亲吻,紧密的拥抱触摸。 到这一刻,她的身体还在发烫,可是,心凉了。 明君睁开眼睛,静静凝望。 暗光中,两道目光相撞。 她笔直的挺立在人群中,身姿与目光一样直挺,像钉子。 不出所料,一首《天翻地覆》果然掀翻全场,将演出推向高潮。 他穿着她设计的衣服在台上跳舞,台下的叫声穿透耳膜。 明君想到在法国巴黎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种酷炫的风格,现在终于重合了,原来他是这个样子。 那晚一起探讨歌曲的时候,明君还想,这种风格的歌曲齐温良怎么驾驭得了,怕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现在明白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歌。 由梁晨演绎再适合不过。 不管情深义重,还是嚣张肆意,梁晨做出来,更有舞台感染力。相比齐温良太温和也太乖巧了,不似梁晨那样具有冲击力。这个眼含桃花,笑容痞邪的男人,是天生的歌者。 明君从人群中退出来,义无反顾的朝门口走去。 她和梁静姝都输了,彻底输了。 一切都是梁晨使的障眼法。 什么拿她时尚之夜的设计当《轻时尚新装》的主题,那不过是他的一种宣传手段。同时,也是用来迷惑梁静姝的办法。真正的计划一刻没有停止的暗中进行着。 所以,明君想,那次手机泄露事件,也是梁晨搞出来的。 自然而然的让一个方案流产,给梁静姝制造一点儿虚幻的快感。因为方案作废,再加上时间紧迫,他肯定要另想办法。当时他选择的挽救方法是利用齐温良的演唱会,后来齐温良的演唱会取消了,穷途末路,他只能指望明君的设计,最后,却连明君这个最后的指望也毁了…… 他一直在引导着大家的思维往下走,猜测他下一步会怎么做,然后围追堵截,破坏他的计划,直至让他寸步难行。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他真实的计划。是他精心设计出的一款闯关游戏,只为耗尽她们的时间和精力。当她们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沿着另外一条路走到了胜利的彼岸。 而她们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从一开始,梁晨的计划就是演唱会由自己来开。 这个计划或许很早便开始了,所以,他利用留白这个名字大造声势,勾起大家的好奇心,却又不肯视人。胃口已经吊得足够足。 直到今晚,一出场便是巅峰,所有宣传都呈现了最好的效果。 而明天就是《轻时尚新装》的发行日,一经发行,也会是巅峰,就像他今晚的演出一样。 梁静姝纵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了。 明君已经走出来了,体育馆内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到。 像被混杂的立体声环绕,明君心烦意乱,又逃无可逃。 脑细胞还在剧烈翻腾,加入她的设计,或许是梁晨后来想到的。时尚之夜的作品让他看到了她的设计天赋,觉得和他演唱会的歌曲融为一体,会是非常好的创意。就算有了她最后自毁形象那一举,也无关紧要,今晚的演唱会能挽救一切,它已经麻痹了所有人的神经和不适感,让与他相关的一切都变得动人心魄的美好。 明君思维颤抖的想,那梁晨对她的感情呢?也都是假的?他表现出对她存有热爱,只是为了给梁静姝制造一种假象,让梁静姝以为一步步只要拿捏住她,就能控制整个局面。 她们都以为她是整个事件发展的主线和重要参与者。 但结果多么讽刺,她只是行走在他计划外的另一个平行空间里,是他为所有人施的最大一个障眼法,用来蒙蔽所有人的眼睛。 明君吸着鼻子喃喃:“原来这就是他不遗余力庇护我,并拉到身边的原因。” 她终是懂了。 第166章 离开临江 演唱会大获成功。 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半夜了,但热情经久不散,仍在持续扩散沸腾。 歌迷站在体育馆外久久不肯离开,拿着荧光棒,哼唱留白的歌。 直到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在工作人员的一再催促下,歌迷们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大家提议去庆祝,现在每个人都热血沸腾,根本睡不着觉。 只有梁晨不肯去,“累了,回家睡觉。” 几个小时他又唱又跳,还要跟歌迷互动,的确是件耗费体力的事。 工作人员先将梁晨送回去。 夜雨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喧嚣的城市像被整个泡淹在水中,才会如此销声匿迹。 梁晨望着车窗外虚妄的世界,渐渐疲惫至极,他仰首靠到椅背上。 没想到梁静姝这么沉不住气的打来了电话,可见他这个一向骄傲的姐姐发现自己被愚弄,多么的气不可遏。 听筒里都感受到了她的腾腾杀气,“演唱会大获成功,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梁晨唇角微微钩出邪魅的弧度,眼底疏无笑意的说:“何必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打来电话,你不如明天等《轻时尚新装》发刊后一起打电话祝贺我。” 梁静姝气得血液倒流,蔻丹抠进被子里。她从未输得如此狼狈过,直到对手大获全胜的一刻,她都被蒙在鼓里,酣睡的人一样全然不知。 “梁晨,我真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既让她永远回不了中国市场,同时将她最得利的手下也彻底剔除了,一石二鸟,再高明不过。 梁晨的声音低沉懒洋:“不是你低估了我,是你太高估了明君。我承认她有颜值,有脑子,一定程度上的确非常吸引我。但是,她还不足以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跟身家利益比起来,就算我对她有几分迷恋,也都算不得什么了。其实最早回国的时候,我拉拢过她,但是,她不上道,我就没办法了,只能连根拔起。” 梁静姝痛心疾首,刺心的羞辱感油然而生。 梁晨的高明手段她完全领悟到了。明君做为一时半会儿除不掉的“祸患”,与其时时刻刻防范她,不如直接拉到眼皮子底下。这样既可以盯紧她的一举一动,又能为他所用。 喜欢她,是最能让人信服的理由,血气方刚的男人,被全身充满魅力的女编辑迷惑,有什么不可思议?爱情来得本就毫无道理,加上它又能使人迷失心智,所以,不管是他出手庇护将她拉到身边,还是力排众议的重用她,一切行为都在情理之中。 而事实上,梁静姝也真的信了。从梁晨对待明君时的态度,她真的看不出是在演戏,不然也不会想要利用这一点。 哪里想到,这正是她的好弟弟给她设的一个圈套,等着她往里钻,然后成功将她带入歧途。她想到早在巴黎时,几个人在餐厅一起吃饭,梁晨刻意对明君表现出亲昵,那时候她就觉得两人关系不正常了。莫非,他从哪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梁静姝痛苦得几乎呻吟出声,她从未输得这样难看过。脉搏都被人家给掐准了,所思所想,了如指掌。她的每一步看似精妙的计划,都是按着他设置的程序走。亏她在得意时,还给他打电话叫他坦然接受赌输的结果。那时候只怕梁晨的大牙都要笑掉了吧? 她忍不住暴跳如雷:“梁晨,你真他妈的混蛋。” 梁晨爽朗的笑起来:“姐,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凭你算计我,就不许我反击吗?连美人计你都用上了,也算无所不用其极了吧。像你说的,大家各凭本事,我的行径也算不上卑劣。我比你年轻,比不得你的聪明睿智,老奸巨猾,笨鸟先飞嘛,我当然要早做准备。不然最后怎么死的,我可能都不知道。你不是说了么,愿赌服输。所以,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生气很容易长皱纹的。” 梁静姝再不相信他的鬼话了,谁再说梁晨年少轻狂,她都觉得是对方眼瞎了。 虽然她在阴谋场中历练这么多年,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比她差。 不仅如此,长江后浪推前浪,梁晨比她更要阴险狡诈。 梁静姝后悔莫及的挂了电话,是她太轻敌了。以前只知道梁晨智商高,但是,没想到他耍起手段来,可以这么纯熟。 梁晨看到通话已经结束了。 他面无表情的重新靠回椅背上,雨已经停了,天就快亮了,他忽然累得睁不开眼睛。 当太阳升起来,梁晨还在熟睡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喧嚣沸腾。 打进杂志社祝贺的电话,和意欲采访的电话络绎不绝。 就连梁家和蒋家的电话,也打到了杂志社梁晨的办公室。 因为梁晨的电话关机,根本打不通。 助理慌忙接听,告诉他们梁晨到在还没有来上班。估计是在家里睡懒觉,以前上班的时候,也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但是,这种话助理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嘴里只说;“估计是梁总编在忙别的,不方便接电话。” 若是平时,梁敬中早就火冒三丈了。今天却乐呵呵的;“哼,办公室找不到人,他肯定是在家里偷懒没来上班了。” 助理笑笑不说话。 对方挂了电话。 去机场的路上,明君手里已经拿到了《轻时尚新装》的首刊,做得真性感真精致,完全是梁晨的风格。 插图配文字,再加上歌曲本身的寓意,满满都是情怀,又紧扣原创的主题。 明君做时尚编辑这么多年,优秀的杂志见多了,从专业的眼光看,也不得不说这是一本难得一见的好杂志。 不肖多时,《轻时尚新装》在时尚界的位置就能超过《轻时尚》,问鼎时尚杂志的巅峰。 明君合上杂志,指腹轻轻摩挲。因为对一个行业的深厚感情,她对这本杂志一样有着不可言说的热爱,以及其他一些更深邃的情感。 她把杂志收进包里,转首看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幻灯片一样,追忆播放。 她就像一颗流星陨落,闪亮之后归于沉寂。 明君离开这里,去寻找心灵的一片净土。 第167章 为她抱不平 窗帘徐徐打开,浓烈的阳光刀片一样穿刺进来,正打在睡熟中的男人的脸上。将他俊逸白皙的脸庞,映得一片生辉,五官更似浮雕一般好看。 只是眉毛不适的蹙起,抬起手掌摭挡阳光,桃花眸子烦躁的挑开一道缝隙。 室内立着的人已经逼近,蹲到床沿,双臂架在床面上欣喜的看着他。 梁晨心中微微一动,听到她说:“醒啦。”,像被风吹皱的心湖瞬间平静如死水一般。他烦躁的翻了一个身,躲避阳光的照射。 “一大早来我家干什么?” “还一大早,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三点多了。”不然阳光怎能如此刺目。蒋捷洋洋得意的说:“来试试你给我的钥匙是真是假,没想到一试还真进来了。” 梁晨神色慵懒的坐起身:“不然呢?骗你玩么。” 蒋捷喜笑颜开,难掩的欢心。 她猜想的不错,梁晨再怎么玩再怎么闹,也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们的婚姻是最好的组合,对任何一方都有利无害。梁晨已然想明白了这一点,言语上再刻薄,行动上还是表示接受她。 蒋捷在室内来回打转。 梁晨眯着眼:“你瞎转悠什么?” 蒋捷半真半假:“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女人的痕迹。” 梁晨说:“你少胡扯。” 蒋捷立定身姿,盯紧他:“明君走了,有人看到她在机场搭乘飞机离开临江。” 梁晨恍惚的一眯眼,他从床上跳下身。“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拿上衣服去洗澡了。 蒋捷目送他进了浴室,门板关合一瞬说:“你这么想就好。” 到了这一刻她的警报彻底解除了,事实证明,梁晨和明君就是逢场作戏。现在梁晨大获全胜了,明君落荒而逃。这辈子她都没脸再回临江了吧。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就彻底断了。 等梁晨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 蒋捷已经做好了饭。 瘦肉粥和小菜,整齐的摆在桌上。 “你家里食材有限,只能做这些了。你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先垫一下胃。晚上杂志社有庆功宴,专门为你开的。” 梁晨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长裤,下摆扯在皮带外面,像偏偏如玉的少年郎。 蒋捷一只手拿着汤匙,心脏跳得很快。昨晚演唱会的回放她已经看过了,以前从没看过梁晨演出,他台上的样子她很陌生,也很震撼。其实在此之前,她跟梁家人的态度一样,不支持他走上音乐之路,正儿八经的经营轻时尚才是正道。 昨晚他的风采瞬间征服她了,原来不管哪一面,都能令她着迷。 梁晨坐下抱怨:“开什么庆功宴,麻烦死了。” 蒋捷给他盛粥。 “这是杂志社的惯例,尤其这次的庆功宴更要开了。《轻时尚新装》一炮而红,多少人对你刮目相看,你在轻时尚算彻底代替梁静姝,站稳了脚跟。今天早晨连我爸看到新闻后都说没想到,你初入时尚界就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实在不容易。再加上你的演唱会大获成功,两项成功加在一起,难道不该庆祝一下吗?” 她把碗放到他面前,实在难掩的激动:“为了今晚的庆功宴,我还刻意从意大利空运来一条裙子,看我多重视吧。” 不管她怎么说,梁晨始终表现得兴致怏怏。 他吃了没几口,手机响了起来。 梁晨看了眼,起身到阳台上接听。 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如水洗一般,零星飘着几片不规则的云朵。 唐新哲在听筒里说到明君离开了的时候,梁晨正颌首凝视着这片天空,心中感叹,真像倒过来的海。 半晌,他声音冷淡的问:“她走去她的路,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唐新哲或许已经对他失望透顶,这回他没有痛斥他,而是同样冷漠的说:“我已经让律师起诉你们杂志社了。” “起诉轻时尚新装吗?”梁晨冷笑一声:“随你高兴。” 他挂断了电话,转身看到蒋捷站在门口。 “谁起诉轻时尚新装了?”她紧张的问。 梁晨走进来说:“唐新哲。” 蒋捷吃了一惊:“唐新哲为什么要起诉《轻时尚新装》?” 梁晨不咸不淡的说:“为了明君。” 唐新哲这么做,就是替明君抱不平。 早在两人闹出绯闻的时候,梁晨招开记者会,促成了《轻时尚新装》和清蕴的合作。后来,因为图片被泄露的事,和清蕴联名的时尚之夜的那套设计做主打的计划流产了。 《轻时尚新装》自然而然去想其他办法。其间也没有跟清蕴打招呼,之前清蕴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双方在《轻时尚新装》首刊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合作,当时清蕴选择附合梁晨的言论,主要是为了平息舆论。这一点双方心知肚名。 但是,因为名义上有合作关系,《轻时尚新装》擅自更改方案,就属于违约行为。现在因为梁晨和轻时尚传媒的作法,唐新哲打算为明君出一口恶气。 蒋捷觉得不妙:“我去找唐新哲聊聊,他这样做不是给《轻时尚新装》蒙尘吗。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他就不为你的前程着想吗?” 梁晨抿了下唇:“不用理会他,不信清蕴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没有胃口了,他转身回房间。 因为《轻时尚新装》风头正盛,清蕴起诉《轻时尚新装》的举动也情理之中的引发了媒体热烈的关注。 有人感叹轻时尚集团风起云涌,多事之秋,也有媒体评论清蕴是刻意蹭热度。 不然在《轻时尚新装》决定改变方案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即刻提出异议? 偏偏在《轻时尚新装》作出不斐的成绩之后,才表示出不满? 也有眼光锐利的媒体人,公然向唐新哲发问,清蕴维权的举动是否跟明君有关? 之前清蕴对《轻时尚新装》改变方案的事情默不作声,是因为有明君在。现在之所以和《轻时尚新装》反目,也是因为明君离开了轻时尚传媒集团? 为了解答众人的疑惑,唐新哲刻意招开了记者会。 第168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记者会现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三件套,眉目温和,但神色冷峻。 在提到起诉《轻时尚新装》这件事时,他表情严肃,态度坚决,不容质疑。 “既然先前双方签订了合同,就要按条款办事。不管舆论怎么说,走法律程序维权是我们清蕴的合法权利。跟《轻时尚新装》现在所拥有的热度没有关系。相反,如果不是《轻时尚新装》首刊发行,给了他们更改方案的一计石锤,我们的维权从何说起?梁主编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不用我说,各位媒体朋友应该深有体会。所以,那些认为清蕴是为了蹭热度,或者为明主编出头的揣测,简直无稽之谈。起诉《轻时尚新装》不过是清蕴在得知侵权的第一时间做出的应激反应,合情合理。” 此话一出,大家无可否认。直到《轻时尚新装》首刊发行,任何人对方案都一无所知。就连轻时尚传媒集团的工作人员都表示很意外。明君出事之后,他们一致认为《轻时尚新装》要胎死腹中了,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 可是,任谁都没想到还有留白演唱会这样的壮举,一下将《轻时尚新装》带上顶峰。 镁光灯“咔嚓咔擦”闪烁几下,会场内静寂须臾,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声。 “听唐经理的意思,清蕴这样做的确是无可厚非,从《轻时尚新装》的保密工作来看,在首刊发行后,清蕴得知被侵权,即刻做出维权反应,似乎是情理中的事。但是,据我们所知,唐经理个人和明主编关系非浅,她被迫以那种方式离开轻时尚传媒,您真的一点儿没有为她打抱不平的意思吗?” 唐新哲锐利的目光盯紧他,说话的男人是个半秃顶的中年男子,看来是经验丰富的老记者了。他知道这些资深记者都比较有门路,剜门盗洞的本事一流,是一般记者比不得的。 唐新哲看他自信满满的神态,就想他或许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如果公然把话说死,被他揭短,反倒会很难堪。 他从容不迫的笑了声:“和明主编的私人交情我不否认,我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我很欣赏明主编。刚刚你也说了,明主编以那种方式被迫离开,枉她几年来为轻时尚传媒呕心沥血,以朋友的角度,我为她感觉不值。” 记者们马上七嘴八舌:“轻时尚传媒的做法的确过激,但是,那也是明君咎由自取。” “是啊,她可是杀人犯,而且还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的恶行令人发指。” “明君的个人行为,已经对整个轻时尚传媒集团造成了恶劣影响,所以,轻时尚开除她,完全合乎情理。” …… 唐新哲闻言,表情冷硬起来:“你们有证据说她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吗?如果她是杀人犯,警察为什么不逮捕她?” 一个记者说:“警察怎么没有逮捕她,那晚明君不就从酒店被带走了吗?如果她没有嫌疑,为什么会被连夜带走?” 会场内沸腾起来,谴责声一片。 这就是梁晨想要制造的效果。 唐新哲微微捏紧了拳头,一时间无法辩白,任何的语言争辩都太过苍白无力了。 那个秃顶记者再度发言,步步紧逼。 “全舆论都在声讨明君的罪行,只有唐经理无条件相信。可见传闻不假,两人的关系真的是不一般。所以,唐经理起诉《轻时尚新装》的确有替明君出气的成份喽?” “起诉《轻时尚新装》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不要一厢情愿的妄加揣测。” 记者咧嘴一笑:“我可没有妄加揣测,我是从清蕴内部人那里听来的消息。有人明知道唐经理和明君的关系,只是碍于一些现实原因不能站出来说明而已。就因为两人关系不一般,唐经理才如此是非不分的袒护吧?” 已经有清蕴的工作人员提醒他注意措辞。 唐新哲抬手做了个按压的动作,示意他们不要管。他微微挺直上身,认真的说:“既然大家认定我袒护明君是是非不分,那么,我一定会拿出证据证明,是你们妖言惑众,唯恐天下不乱。” 记者会结束后,唐新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路上他冷着脸,一言不发。 今天的记者明显让他们在舆论上呈现了劣势,果然,风口浪尖,只要是关于明君的,就会受到猛烈抨击。 受不良舆论的引导,大家已经有些不分青红皂白了。 记者会的结尾,唐新哲承诺三天后会再度招开。 到时候他将迎面解决大家所有的疑惑。 梁晨观看了记者会的全过程,这种时候唐新哲还敢站出来公然为明君出头,也算是勇气可嘉。就算会影响清蕴,他也不顾及了。 抬手将屏幕关掉。 室内骤然陷入宁静,一丝声响都没有了。 梁晨仰首靠在座椅上,现在他在中国市场的地位稳定了。但是,同时也表示更大的麻烦来了。 接下去即将面临的问题才真正是毁灭性的。 想到这里,梁晨挑出一根烟含到嘴里。 不等点燃,手机响了起来。梁晨抽出烟身在指掌间揉碎。 “妈,有事吗?” 许佩佩是梁敬中的传声筒,一般梁敬中有什么事,都会让许佩佩打电话。 这次也不例外,许佩佩说:“你爸让你回来一趟,正好你姐也回来了。” 梁晨若有所思:“梁静姝也回去了?好吧。我马上回去。” 梁敬中近来身体一直不好,因为《轻时尚新装》首刊大获成功的事心情一振奋,还忽然来了一点儿精神。去会所和老友聚了聚,打了两杆球。听许佩佩说回到家就不行了,累得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回房间睡了。 休息了一晚上,也没见恢复多么精神。 梁晨回大宅的时候,看他坐在沙发上,神色憔悴。几天没见感觉他又瘦了。 “爸,我回来了。”梁晨跟他打招呼。 梁敬中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梁晨问他:“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梁敬中表示疲惫感很强,“昨天高兴,和你蒋叔叔他们吃饭聊天,回来就累的不得了了。天天在家躺着,太久不出门,稍微动一动身体就吃不消了。” 许佩佩看了梁静姝一眼,说:“他哪是只和朋友吃饭聊天,还跑到球场上打球。心脏不好,医生本来就嘱咐他多休息,说了他不听,还跑出去运动。” 梁静姝责备说:“爸,你就多听听佩佩姨的,听医生的话,让你多休息你就多休息。” 梁敬中感慨:“真是老了。”他接着说:“就因为我现在体力不支,各方面的精力都跟不上,轻时尚传媒集团的事才要指望你们姐弟两个。” 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大家俱是沉默。 只有梁敬中一人,言辞中表现出欣喜,现在的局面完全是他期待的。梁晨因为《轻时尚新装》大获成功,地位稳固了。国外市场就由梁静姝去开拓,她有能力,同时天高地远,也不会威胁到梁晨在总部的权利。 “这回梁晨的表现很好,得到了那些老股东的一致认可。一旦叫他们看到了你的能力,就不担心你日后的工作不好做。”梁敬中又将目光调向梁静姝:“至于静姝,你的能力我从来不担心。事实证明,短短几个月你在那边的工作进展速度很快,爸爸感觉欣慰。因为你们姐弟两人的出色表现,我在一众同僚面前也是面上有光。只是,虽然你们各自都做出了不斐的成绩,但是,现在的轻时尚传媒仍旧处于外忧内患的局面。我听说有人虎视眈眈,惦记轻时尚传媒这块肥肉,意图收购。昨天我和你们的蒋叔叔聊起此事,他说现在的轻时尚的确有些动荡。你们也见到了我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有心无力。所以,我今天叫你们姐弟两个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不管怎么样,你们是亲姐弟,关键时刻一定要相互扶持,一致对外。这样才能保住梁家不受损害。静姝,你经验多,在国外工作的同时,一定要多看顾你弟弟。” 梁静姝说:“爸,你放心吧,我们会的。”她看了梁晨一眼:“他虽然经验少,却一点儿不比我笨,《轻时尚新装》这么快做出成绩,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心思多着呢,根本用不到我帮忙。” 话落,她狠狠的盯了梁晨一眼。 “姐,你这可说错了,我要跟你学的地方太多了。这次发刊成功,多半是运气。” 梁晨淡然的一抬眼皮。 梁静姝讽刺的一钩嘴角,靠到沙发上不肯正眼看他。 梁敬中说到底还是有点儿担心两人的敌对关系,如若是平时,梁晨慢慢成长,他也不急。但是,现在有外敌入侵,就要求姐弟两人团结一致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自己的担心后,梁敬中累得脸色发白,喘息都有气无力。 “行了,我去楼上休息了,你们两个中午在家里吃饭吧,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许佩佩扶着他上楼。 两人一离开,空气顿时冷滞,梁静姝操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爸还不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保护的小男孩儿。岂不知小男孩儿早就长成了大尾巴狼,阴狠狡诈。” 梁晨眯了眯眼:“如果还是以前那个需要保护的小男孩儿,姐姐就可以心慈手软善待我吗?确定不会一口吃了他?” 梁静姝对这个比喻异常排斥,她凌厉的皱起眉头:“不要做这种无用的假设,你根本不可能是无害的小男孩儿。无害的男孩子不会毫不留情的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你是指明君吗?”梁晨一歪嘴,笑了。“这个梗你就绕不过去了吗?还是因为你倾注的心血太多,没发挥她的作用,成了一步废棋始终让你无法释怀?” 梁静姝凝视他:“梁晨,你都没有心的吗?” 梁晨目不转睛的反问她:“姐,那你有吗?” 两人对视几秒,在梁静姝就要松懈下来,移开目光的时候,只听梁晨说:“只要你在心里拿我当弟弟,我永远不会真正做出有损你利益的事。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梁静姝目光一抖,旋即坚硬起来:“信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看看明君就知道了。” 梁晨吊儿郎当的站起身:“她那一页就翻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又何必单恋一只花呢。” 许佩佩下楼的时候,梁晨已经走出了厅门。她在背后唤他:“梁晨,你不在家吃午饭吗?” 梁晨远去的声音懒洋洋的:“不吃了,怕影响某人的胃口。” 梁静姝坐在沙发上冷着脸。 许佩佩看了她一眼,坐到她对面的沙发组上。 “中午你在家里吃吧,正好可以聊聊天。” 坐在唐新哲办公室的沙发上,林露有些拘谨。清蕴虽然陆续给她接些小活,但是,她的工作还未完全展开。 而唐新哲又主要负责设计师那一块,所以,两人很少有接触的机会。 如果是其他时候,唐新哲将她叫到办公室里来,林露可能会欣喜若狂。但是,今天不行,她心虚得掌心冒汗。 唐新哲闲散的从坐椅上站起身,笔挺的西装,衬着清峻的眉目,给人爽朗又和绚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唐新哲,朝她走近的时候,林露还是觉得自己被逼得心跳加速。连他身上干净清爽的男性气息,也变得强烈充斥起来。 她的脸颊越来越红,名副其实的潮红。 唐新哲坐到对面的沙发组上,大长腿自然交叠。 他目色坚定的盯紧她:“我叫你来是想问什么,你应该想到了吧。” 林露手指拧紧,她慌张的一抬眸:“我不知道唐经理叫我来的目的。” 要透不过气来了,前一次交锋的场景清析浮现,这个男人只是看似温和,实则凌厉得紧。 唐新哲问她:“今天的记者会你看了吗?” 林露点点头。 “看了一点儿。” “那个蓝衫记者发问的时候,你有什么感想?” 林露错愕的睁大眼睛:“我会有什么感想?” 唐新哲唇齿开合:“他所说的清蕴内部揭露我和明君关系的人,应该是你吧?” 第169章 她竟然背叛我 林露怔了下,说:“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我又不认识那个记者。” 唐新哲精明的模样显现出来了。他闲适的喝了一口茶水说:“如果你不这么急着否认,我还不会这么肯定是你。”他放下杯子,继而又说:“我让人查过以前的新闻,那个记者不止一次采访过你。就在明君否定你做《轻时尚》封面模特之后,他还采访过你。所以,你不可能不认得他。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你和明君之间的恩怨。再有就是,记者会招开的那个点,你应该有工作安排,还忙里抽闲看现场视频,是担心那个记者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吗?” 林露手指攥得更紧了,她挪了挪屁股,如坐针毡。本来喜欢聪明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一旦像个侦探似的盯紧自己,那滋味儿就不一样了。 想了下,豁出去了,她一抬眸:“我看现场,是关心你不行吗?我怕那些记者刁难你。” 林露语速很快,怕一迟疑就卡壳了。说完心脏怦怦直跳,她这样算表白了吧? 唐新哲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关心我?那谢谢你了。但是,我想不止关心我这么简单吧。你更怕那个记者透露是你泄露的信息。所以,我相信你是不小心说出来的,毕竟那些记者套话的本事一流,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应付的。再加上你怨恨明君和夏童童,现在明君出了事,墙倒众人推,你也会忍不住伸一下手。明君,我还有夏童童三人之间的关系,想来你是非常清楚的。怒意的驱使下,稍微透露一点儿什么,就够他们大做文章。” 林露眼光抖了下,她的确非常清楚,能感觉出明君和唐新哲都很袒护夏童童,所以,肯为她出力。但是,通过她的了解和观察,唐新哲那样做应该是为了明君,这才是让她最为愤恨的原因。所以,当记者找上门来,提到明君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要加点儿料中伤她。 “我是不小心说漏了,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和明君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她顿了下,声音微弱:“这么觉得的,怕也不止我一人。” 唐新哲沉默须臾,仿佛陷进一种沉思。 他很快抬起头:“你从签约清蕴以来,一刻没有安份过,清蕴完全可以开除你了。但是,考虑到你可能是不小心,所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林露吃惊道:“什么将功补过的机会?” 唐新哲气定神闲;“很容易做到。” 记者会三天后如期举行。 这次出席的记者更多了,清蕴刻意换了一个大型会议室,结果来的记者还是一直挤到门口。 时间一到,唐新哲在秘书和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进来。 青年才俊,何时看到都英气勃发。 他在总经理的位置坐下。 先是记者发问,无非是问些纠纷的进展情况,和《轻时尚新装》是否有和解的可能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工作人员都按照设置好的答案回答得天衣无缝。 很快重点来了。 一个记者兴致勃勃的发问:“唐经理上次记者会不是说,这次会拿出证据证明明君受舆论谴责,是遭受了网络暴力。不知道你想怎么证明?” 唐新哲端然坐在那里:“我既然说了,就肯定会给大家一交代。我找来了几段视频资料,稍后会给大家播放。我知道会有人质疑它的真实性,这本来就是一个充满怀疑的社会。所以,在收集那些资料的同时,我请了警方的人做见证,全程都有公方的人陪同取证。在此,我以清蕴总经理的身份保证它们的真实性。也欢迎在座的所有人,和网上所有的热心人去查证。如果查出资料有假的证据,我将承担法律责任。” 他的一番慷慨陈词一定程度让人信服,以唐新哲的公众影响力,如果不是心里有底,不会轻易做这样的保证。何况还有清蕴,他不能弃清蕴的企业形象于不顾。 所以,但凡他敢这样承诺,就说明了那些东西的真实性。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播放。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女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和她一同出现在视频里的,还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可以清析看到他们的警号。方便日后调查真假。 女人声称她是张慧香以前的保姆。 她对着镜头说:“我是通过熟人介绍去那家当保姆的。是死者的女儿跟我谈的薪酬,给的价格不低,她说如果做得好,会留我一直在那里照顾。我有两个儿子读书,家里很需要钱,当时能找到这份工作,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开始以为工作很好做,因为张女士并非完全没有行动能力,她只是身体很差,我见到她的时候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但是,我没想到一个身体羸弱的人,脾气却那么暴躁,动不动就骂人,有的时候还拿东西打人。” 她指了一下自己的额角说:“瞧,我这里还有一道疤,就是那个张女士拿杯子砸的。其实当时我也没做什么,她在床上吵着要喝水,因为我在拖地,就说拖完了这屋去给她倒。结果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向我丢了过来,我没防备,一下打到额头,当时就打破了,血流不止。我儿子因此很生气,让我不要做了。但是,张女士的女儿打来电话道歉,还给了不少的医疗费,考虑到人家待我不薄,我就留下了。 后来又产生离开的念头,是因为我发现张女士好像精神有点儿问题,好的时候挺好,一旦发起疯来就跟神智不清似的。有时我看着她的眼神和表情,都觉得毛骨悚然,正常人没有那样看人的。有一天我大儿子来给我送东西,一眼看到她就觉得这个人精神不正常,让我不要做了。他担心张女士发起疯来,会不会杀人。我倒不担心她把我杀了,她那个身板真要动起手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坚定离开的想法,是害怕她有个好歹,我有嘴说不清。我不是说了嘛,她有的时候神神叨叨的,用直勾勾的眼神看人。有的时候她关着房门,我就听到卧室里传来自言自语或怪叫的声音。我那时真的太害怕了,如果她真是个疯子,自杀了怎么办?她女儿又不在身边,到时候有个意外我非得担责任不可。所以,我就坚持辞职了。” 除了保姆的那段陈述,还有江阳城警局出具的证明。 三天的时间,唐新哲竟然去千里之外的江阳城,找当年办理此案的警员对当年的事故做出了解释说明,并出具了官方证明材料。 据案件的负责人说,当年张慧香坠楼身亡,他们的确考虑过是他杀,而且,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明君。 所以,第一时间他们就带明君去了警局了解情况。 明君完全解除嫌疑,是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后。公方在张慧香的尸体中验出了毒品。 原来张慧香出狱后,又开始吸毒,这也是为什么她时而精神涣散,神智不清的原因,她的大脑因为长期吸食毒品,已经丧失了一个正常人的理智。 这也是保姆觉得她精神有问题的原因。 毒品已经麻痹了她的神经,致使她行为失常。 保姆离开后,明君不得不回来重新找保姆,她一眼看出张慧香死性不改,非常愤怒。 负责人说:“那一晚我清析看到她眼中的愤怒,她很憎恶自己的母亲,她说她的母亲不仅毁了她自己,还毁了所有人。比起愤怒,更刺心的是痛苦,我看到了一个孩子的无奈与痛苦……” 明君那时候就决定了,送她去戒毒所。 张慧香当然不肯,大骂她是不孝女,说她如今那个样子被送去戒毒所,只有死路一条。她说明君回来就是为了杀死她,她让明君滚,不要再管她的生活。 这就是邻居为何听到母女两人争吵不断的原因。 张慧香突然翻越栏杆,坠楼身亡,是因为毒瘾发作,神智涣散所致。 明君当时就在客厅,她说她看到张慧香从卧室里出来,疯了一样直冲进阳台,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头扎进浓烈的阳光里去了,仿佛急不可耐的捕捉什么东西。她怔在那里,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得也太快了,像做梦一样。说不出什么心情,或许有痛快吧,十恶不赦的母亲终于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也有不甘,她退场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她咬牙切齿的恨意无从发泄,就永远卡在了那里。 当时此案没有公布太多详细信息,是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毕竟张慧香的确是意外身亡,没有向媒体披露太多信息的必要,况且,死者的家属也不希望。 一切邪恶的情缘斩断了,明君也会永远离开。所以,她不希望过去的那些痛彻心扉有人再提起,更不希望它们像幽灵一样纠缠折磨她一生。 其实在舆论展开猛烈抨击的时候,她只要把当年案件的真相提取出来,由公方公布于众,就能还她清白。 可是,她宁愿承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不愿翻出旧事为自己辩解。 可见往事之痛。 唐新哲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轻微颤抖:“知道她为什么宁肯被你们字字诛心,也不愿提及过往吗?有的人不在那个环境里,没有经受过那些痛苦,就根本无法理解别人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明君不说,是因为比起自己现在经受的这些痛苦,更让她难以面对的是再回忆一遍失去弟弟的痛苦。你们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吧,她还有个弟弟,很多年前去世了。早在明君十几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弟弟跟着母亲。父亲没几年就因病去世了。张慧香是个吸毒犯,从未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那些年都是明君自己在养活自己,那种艰辛和难耐应该不难想象。相比,她还是幸运的,历尽千辛万苦,至少她活下来了。她弟弟就不一样了,常年被丧心病狂的母亲虐待,经受了非人的苦,为了有钱买毒品,她不惜将亲生儿子卖到印尼岛,在一次事故中沉河而死。明君为了寻找弟弟,也差点儿在那里消亡……” 说到这里,他气息断裂:“当你们谴责她不孝顺自己的母亲时,有谁先抚平她心上的伤口?如果换作是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不痛吗?不恨吗?” 一开始还喧闹不已的场子陷入持久的沉默,有女记者已经伤心落泪。 这是一场出彩的讲演,演讲者自己都痛心不已,气息哽断,几欲落泪,又何况是听的人。 唐新哲站起身,又坐下,体力不支似的攥紧拳头,先平抚自己的情绪。 “我看到有人肆意抨击,说她心狠手辣,也有说她人格不健全的,甚至有人说她心理变态,叫她去死……在我看来,说出那些话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格缺陷,心理不健全。那些喷子们真的了解她?了解真相吗?他们只看到一个片断,或者一个画面,就言语恶毒。不,他们根本不是在声讨,更不是为正义而战。他们只是借机发泄自己的情绪。生活不如意,对社会不满,或者是为了寻求自我认同,便隐瞒真实的自我,以虚拟的身份肆意攻击指责别人,肆无忌惮。这样的懦夫,无非想利用群体感而逃避个人的责任感和负担感。它集中体现的,是这个社会无数人的恶意。 那些自诩人格高尚的人,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堆垃圾。她努力活着,积极向上,勇敢坚毅,比起那些只能靠恶语伤人来刷存在感的人,实在不知好上多少倍……” 杯子在手中轻轻摇晃,红色的液体翻起波涛。 梁静姝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心里的感觉很古怪,,记者会很成功,唐新哲的言辞太精彩了,表情也太动容了,这个记者会结束,明君的形象就会有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只是,三天的时间,准备这么完备的东西,是不是太不可思议? 更像是精心安排的场景,只等时间到了,直接上演。 “砰!” 一声清脆的响动,高脚杯子四分五裂,腥红的液体像泼洒的血液。 梁静姝艳红的蔻丹捏紧,表情凶狠的想:“明君竟然背叛我!” 第170章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大屏幕上,唐新哲的话语还在继续。说到轻时尚传媒不顾昔日情分,落井下石。但是,他已经准备签明君做清蕴的首席设计师…… 电话接通的一瞬,梁静姝看到平日里那些群情激愤的记者竟表现出欣慰。 “marry,夏童童现在在做什么?”去到巴黎之后,夏童童的工作具体都由marry安排。 marry听出梁静姝语气中的急迫,忙说:“夏童童这边的拍摄前天就结束了,不是明主编过了嘛,这两天她应该跟明主编在一起。” 梁静姝心道:“果然……”她绝望的喘息加重,说了个:“我知道了。” 挂断后,即刻给明君拔过去。 梁静姝一手握电话,一手抱紧自己急步踱到窗前。 听筒里传来明君的声音:“喂,静姝……” 梁静姝脱口而出:“君君,你竟然背叛我?” 明君轻轻叹了口气,以梁静姝的机敏程度,知道瞒不了她太久,很快她就会洞悉玄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冷静的说:“我只是适当的做出还击。” “适当的还击?”愤怒让梁静姝的声音变得尖锐:“你知道现在的我失去了什么,回到中国市场的机会,还有对轻时尚传媒的领导权,这些我都失去了。这些全是因为你的背叛……你还说只是适当的还击?明君,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将绝大部分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想想我是怎么对你的,转过头来,你又怎么对我?” 明君斜倚在沙发上,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绝望:“是啊,想想你是怎么对我的……静姝,你真的信任过我吗?如果你真的信任我,就不会一步一步的算计我。那晚我的酒里被下药,是你指使服务生做的吧?” 她这样做的目的不难想到,就是为了让她和梁晨之间有扯不清的纠葛。一旦梁晨对她产生情愫,就像刀锋卷了刃,威力大减。 梁静姝冷笑:“让你和梁晨产生感情,对我有什么好处?那样的话,他只会对你心慈手软,又不会估息我。相反,因为你对他动心,我反倒要失去你了。” “表面看来这样做得不偿失,但是,你并不担心,你有信心可以一直操控我。因为你手中抓着我的软肋……明辉。你知道这一生我对明辉有多少亏欠,为了他我会不顾一切。如果他还活着,为他我会终其所有,哪怕放弃感情。可是,静姝,就是因为你明知明辉在我心里的位置,也知道这些年我如何在痛苦中跋涉,还不惜利用这一点,才真的叫我寒心。” 梁静姝来回踱了几步,还是那副冷硬的姿态。 “你对明辉有亏欠,想竭尽所能弥补他,机会不是已经有了。为了帮你弥补遗憾,我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明君打断她的话:“可是,齐温良并不是明辉,明辉已经死了。” 梁静姝蓦然止步,她吃惊的张大眼睛,明君是怎么知道的? 明君的声音再传来,就跟电钻一样直刺心头。 “齐温良跟明辉真的很像,太像了,光是那张脸就叫人恍惚。但他终究不是他。当时侦探社的电话是你给我的,接下去能查出什么,他们应该只是照本宣科。按照你编排好的经历念给我听。模糊不清,但是,又足以让我觉得他就应该是明辉。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太板上钉钉了,反倒会引起我的怀疑。不如模棱两可,撩拨我心。毕竟没人会轻易怀疑侦探社。只要他们将那些东西拿给我看,我就会认定齐温良是明辉。他死里逃生回来了,因为那起事故伤了脑子,所以记忆全失,一切听起来多么合情合理。”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不是明辉的?” “从侦探社那里得到消息,给你打电话说齐温良就是明辉之后我就意识到了,他不可能是明辉。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弟,到底是,还是像,其实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我太迫切想得到一个弥补亏欠的机会了,看到一个像明辉的人时,我所有的情感几乎不顾一切的倾向他。可是,真当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我的弟弟时,我心里那个没有被填补的缺口就清析的显现出来了,它提醒着我的遗憾,告诉我那部份还空着,缺憾始终存在。如果明辉真的出现了,那个口子不该还张着。自欺欺人让自己心安理得,反倒是罪过。” 梁静姝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明君行事最大的特点就是目标坚定,不迷茫。但是,她以为关乎明辉的是个例外。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肯拆穿我?” 明君坦然说:“我想救齐温良,就因为这个人太像明辉了,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有事。我想你早就知道齐温良患有白血病,在等待骨髓移植。林医生对你的忠诚度应该远超他的职业操守,对别人他或许能做到替病人保守秘密,但是,对你他做不到。齐温良是他的病人,一定程度上却变成了你手中的人质。” 梁静姝凄厉的讽笑:“既然你这么以为,当初为什么不给齐温良换医生?林俊安虽然是他的主治医生,却不能控制他的人身自由,齐温良随时都可以解雇他。” “那样齐温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骨髓了,他可能错过最佳治疗时机。”说到这里,明君的心里已经一片苍凉。想一辈子敬仰的前辈,有一天却要像这样,撕裂得面目全非。 明君强忍着心里的难过继续说:“配对成功的骨髓早就找到了对吗?林医生故意隐瞒不说,就是为了促成你的计划,他一步一步的只是按照你的节奏走。你想达到的效果就是用齐温良的病情走向操控我,只要我乖乖的听你的话,抑制对梁晨的感情,帮助你最后摧毁他。所以,捐赠骨髓的人也不是你对不对?你那样做,只是为了加大你取胜的砝码。你怕对梁晨的最后一击,我会下不去手,你就用如此巨大的恩惠来坚定我的心。” 梁静姝再不掩饰了,她冷言冷语:“原来你都知道了,看来这些年我真是把你教成了,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哪里还是当年沦陷印尼岛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女孩儿。” 她故意提起当年,就是要鞭笞她的心。梁静姝尖厉的说:“现在好了,我一手栽培了一只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知道用我教的手段来对付我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对你伸出援手。” 她痛骂她的时候,明君一声不吭,她静静的听着。梁静姝完全骂得着她,这些年她就像大家长一样。尤其以前明君犯了错误,或做了不顺她心意的事,人后她便这样厉声厉气的骂她。 习惯了,竟也不觉得心惊。尤其是现在,明君倒希望她多骂几句。 梁静姝胸腔要炸开了,来回走动,地板似要被她刨出洞。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你说你乖乖听话?就算你想帮齐温良,也可以既治好他的病,又帮我达成目的。但是,最后你却选择和梁晨结盟。明君,这就是你回馈恩情的方式吗?” 明君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会选择他,我想这个答案由他告诉你更好。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因为爱上他,所以选择背弃你。爱情不足以让我忘恩负义……” 梁静姝根本不听她说下去,“忘恩负义的事情做都做了,就不要妄想狡辩。我说呢,齐温良为什么突然转院。最后你和梁晨伤心欲绝的戏码演得那么足,原来是为了尽早离开临江,去巴黎带走夏童童。这样一来,我就不能用任何人操控你对不对?明君啊明君,我真是小看你了。” 提到齐温良和夏童童,明君语气坚定:“我知道你恨我,接下去不管我们怎么交锋。都不应该牵扯局外人,齐温良和夏童童是无辜的,我不想他们被当成棋子利用。” “很好,你这样,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梁静姝的语气全变了。“明君,当年我既然能将你带离苦海,也可以重新把你推进去,让你万劫不复,你就等着吧。” 她将电话挂断了。 如同缠绕周身的索命鬼魅,尖叫,吵闹之后骤然消失。 整个房间都清净下来,只是,余音未散。 明君坐在那里,忽然感觉筋疲力尽。 夏童童适时走过来,“来,喝杯热牛奶。” 其实夏童童早就进来了,看到明君表情认真,在打电话,没敢打扰她又出去了。 这会儿见明君力气全失的靠在沙发上。她小心翼翼的问:“是梁静姝吗?” 明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眼皮没抬:“是她,我们彻底反目了。” 夏童童闻言打了一个寒战,平心而论,她一直怕梁静姝。来巴黎这段日子,只要一和梁静姝在一起,她就心生紧张,根本控制不了。 那个女人虽然光鲜亮丽,不知是不是太凌厉的缘故,夏童童总忍不住把她想象成骑着扫把,心狠手辣的老巫婆。 “那你不会有事吧?梁静姝会不会打击报复你啊?我听说她是白骨精。” 明君故作轻松的笑笑:“我是女阎罗,会怕白骨精吗?” 夏童童坐下替她揉捏肩膀:“反正我觉得她挺吓人的,你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明君说;“不要操心我的事了,正式开工之前,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家人吗?现在如果不回去,接下来忙起来,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回不去了。” 夏童童在轻时尚的拍摄工作结束了,梁静姝精益求精,所以,拍出的片子赏心悦目。事实证明,夏童童这款放在这里还很受欢迎,加上之前梁静姝带她出席了几次大型活动,也算稍稍有了一点儿知名度。 明君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把她介绍给昔日的朋友。在她彻底离开时尚界前,正式将夏童童带进圈。 她做时尚编辑这么多年,在这里也认识不少人,其中不乏大牌的设计师,经理人。 所以,有她的面子,即便脱离了梁静姝和轻时尚,夏童童想立足也并不困难。 夏童童有自己的打算。回一趟国来回就要花不少钱,况且,回家要给亲朋好友带礼物,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现在还不具备那样的能力,而且,事业才起步,她也想安下心来,不做出点儿成绩不考虑回家的事。 于是,坚定的说:“现在不回去了,早点儿为工作做准备,省着匆匆忙忙的。等过年的时候看看,如果有时间再回去。” “这样也行。”明君想到什么,又说:“乔方煜不是过来了么,你不要请他吃饭吗?” 夏童童一脸莫明其妙:“我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人家老大远来一趟,异国他乡有那么个人刻意过来看你,你不请客表示一下感激啊?” 夏童童直翻白眼:“可得了吧,他三天两头跑过来,巴黎都成他家后花园了。要是他来一次我请一次,我早就破产喝风了。” 明君好笑:“是这样吗?原来他来得这么频繁。那叫他请你吃饭好了,反正他又不差钱。” 夏童童摸出手机:“这个可以有。”她嘿嘿直笑。 乔方煜一听夏童童说让请吃饭,明君也在,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告诉君姐,今晚我请她吃法国大餐。” 夏童童哼声:“你君姐已经连吃了两天法国大餐,再吃就要吐了。” “那她想吃什么?” “弄点儿家乡菜吧。” “小葱拌豆腐啊?” “还一清二白呢。”夏童童啐他。 明君笑着说:“你们去吃吧,我约了朋友。” 夏童童惋惜得直皱眉:“本来想拉你去狠狠的宰他一顿的,既然这样,那算了。” 明君在这里的朋友,夏童童都不认识,两人不是一个伽位上的,明君的朋友对现在的夏童童而言也都太高不可攀了。 晚上吃过饭,夏童童和乔方煜在露天咖啡馆喝咖啡。 即便到了现在,夏童童对这座浪漫之都的繁华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想要彻底融入,成为其中闪耀的一员,只怕还要经历很长时间。 第171章 她跟你不一样 但是,夏童童有信心,只要她肯努力,有朝一日一定可以登上全世界最瞩目的t台。 乔方煜看她捧着杯子,一脸神往。凑过去问:“想什么呢?一脸贼笑。” 夏童童白了他一眼,顺便用胳膊肘儿把他怼开。 “会不会说话?我在憧憬未来。”夏童童醉酒似的抬手指了下:“你信不信将来我也能成为群星中最闪亮的一颗?” 乔方煜拉下她的手:“我不怀疑你将来会大放异彩。但是,我也不能胡扯,群星在哪儿呢?是我眼瘸吗?” 夏童童嘿嘿直笑:“看不到并不代表没有,其实天上的星光依旧,你看不看得到,它们都在那里。是现在城市的灯光太亮了,将它们的光亮都掩去了。” 乔方煜点点头:“有道理哈。”他侧首打量夏童童,晚饭的时候他们喝了一点儿酒,夏童童酒量一般,两颊已然嫣红。笑起来都有了一种微熏的感觉。他端详着她说:“这次过来,看你情绪很高涨啊。” 夏童童抬高下巴:“那当然,君君来了,我的情绪当然高涨。我现在的底气足着呢。”说到这里,眼光暗淡。想到刚来巴黎的时候,虽然梁静姝他们对她也算照顾有佳,但是,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心里没底,又是陌生的城市,想想就鼻子发酸。 乔方煜眼见她情绪变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里闯荡的不易他是知道的,正因为想象得到,他才觉得怜惜,时不时跑过来看一看她。 对他而言,那些无非就是一点儿时间,和往返机票的事。对夏童童却不一样,那是故人,是家乡的气息。这对一个游子而言多么弥足珍贵。 的确,夏童童每次见到乔方煜都倍感亲切,以前在临江的时候,觉得他嘴贱,人也贱,但是到了巴黎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闹腾的言语间有临江热闹的烟火气,很鲜活的向她袭来。冲淡了夏童童异国他乡的孤独与此同寂寞。 乔方煜欣慰的感叹:“有君姐这个强大的靠山就好了,以后你可以横着走路,拿鼻孔看人了,我也就放心了。” 夏童童“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也太夸张了吧,就算君君过来了,我也不能变成螃蟹。不过,心里踏实了倒是真的。” “你心里踏实了,我也就踏实了,不过来的时候,也不用整天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家。” 夏童童微微一怔,眯眼看他:“你来巴黎不是出差吗?” 乔方煜表情僵了一秒,不自然的清嗓:“当然,主要是为了工作,附带着不是也能看看你。你说以前在临江的时候大家一起玩,我来出差不看看你,心里也过意不去是不是。” 夏童童盯着他。 氛围有点儿尴尬。 两人纷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乔方煜说:“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休息了。不然大家长该担心你了。” 他说的是明君,乔方煜自始自终被明君的气场威慑。 不行,那种女王范的女人他可驾驭不了。 但貌似梁晨和唐新哲都对明君有意思,只是,因为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梁晨和明君彻底掰了。唐新哲倒是不顾一切为她挺身而出。很有点儿英雄救美的意思,所以,不知道明君和唐新哲有没有机会。 回去的路上,乔方煜问:“君姐没事吧?”在临江发生的事情,他电话里跟夏童童说过了。 起初夏童童很担心,就差飞回去了。明君打电话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自明君过来后,内幕她了解了一点儿,所以,不那么担心了。 只是,还不能跟乔方煜细说。 “君君状态还可以,你不了解她,她心理很强大的。” 乔方煜点头:“女强人都心理强大。” 夏童童没有回自己租住的房子,死缠着明君跟她一起住酒店。而且她的工作换了,也要另找房子了。 乔方煜将她送到酒店门口,说:“你上去吧。” 夏童童问他:“你不上去坐坐了?” “君姐在,我就不上去了,打扰她休息。” 夏童童好笑:“说得君君好像多大年纪,很怕打扰一样。” 乔方煜咧嘴笑:“感觉不一样,年纪不大,她在我心里的高度却是问鼎级的,把她撮到那个高度之后,我自己都凛然,只有顶礼膜拜的份儿。” 他说话就是这样,油嘴滑舌。 夏童童又被他逗笑了:“那好吧,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 她冲他招了招手,朝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走去。 乔方煜掏出一根烟叼到嘴上,看着高挑的夏童童消失在旋转门。 想到晚上夏童童问他的话,忽然有一点儿怅然。 夏童童有一天会星光璀璨,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怀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戴着有色眼镜,不肯客观评判,张口就讽刺她。 直到看到她为轻时尚拍摄的封面,当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呀,还真有点儿好看。凭心而论,他交的若干女友中,比她漂亮的也不多。不,也不是多漂亮,是一种味道。模特所特有的味道,自带t台风的飒爽和高级。 可是,他知道夏童童万众瞩目是想被谁看到。 想到这里,乔方煜狠狠的吸了两口烟。 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想到夏童童,总是不能平心静气。 要么挂念,要么浮躁。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喝点儿小酒,勾肩搭背,一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万丈豪情了。 乔方煜最后吸了几口,把烟掐灭,回下榻的酒店。 夏童童上来,发现明君又吐了。脸色发白,正在漱口。 “又吃的法国大餐?”她很傻很天真的问,觉得明君只要一吃法国大餐就想吐。 明君用清水扑了几把脸,有气无力:“不舒服,没去赴约。” 夏童童手背搭上她的额头:“是不是病了?去医院看看吧。” 明君扯掉她的手:“不发烧,感觉胃不舒服。前段时间事情多,没好好吃饭,胃病犯了吧。” 夏童童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查一下。” 明君应了声,问她:“乔方煜回酒店了?怎么不请他上来坐坐。” 夏童童笑起来:“头顶三尺有神明,他啊,畏惧。”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童童说:“乔方煜视你为神明啊,敬畏着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个时间还敢上来打扰。” 明君好笑:“你和乔方煜一个脑回路,有的时候发现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 夏童童说:“你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乔方煜对你好,不是有目共睹?”明君什么眼睛,何事瞒得过她,“还出差呢,你问他是想把连锁酒店开到巴黎圣母院,还是卢浮宫?能悬挂到埃菲尔铁塔上就更牛了,我免费去给他做大堂经理。” 夏童童郑重其事竖起大拇指:“明主编果然嘴巴恶毒,辛辣干脆。明天我就去问他。” 明君笑了笑:“你只管去问,好了,我去睡觉了。” 梁静姝端杯子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当然是气的。 梁晨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死不足惜的说:“姐,你这手真有点儿上了年纪的感觉了。” 梁静姝不等将杯子端起来,又“啪”一声按到了桌子上,杯中的液体洒出了几滴。溅到她价格不斐的连衣裙上。 梁静姝妆容精致的脸蛋都扭曲了,矜贵不复,她目光凌厉的盯紧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邪恶,简直就是个恶魔。 “怎么,想提醒我年纪大了吗?觉得我该退休了,亲手打下的江山,也要拱手让人?” 梁晨慵懒的靠到椅背上,无可奈何的眯着眼:“看到没有,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觉得别有用心。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认真。” 梁静姝想说,不认真行吗?一直以来她已经足够认真,而他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还是轻而易举的胜了她。 从现在开始,她不仅要认真,她更要狠戾。 绝不能再被他算计。 最后就算她得不到,也要亲手毁掉。 梁静姝一脸阴霾的看向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明君结盟的?那一切的戏码都是你们两个联合编排的对不对?还有唐新哲,你们都是一路的?” 梁晨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你对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半点儿都信不过。或许除你之外,你不相信任何人。如果要明君知道,她不知道有多寒心。” 梁静姝不屑的说:“她一个叛徒,有心吗?” 梁晨闻言,冷下脸,表情严肃起来。 “你这样说话,不是在侮辱她,而是在降低自己的格调。所谓人生知己,用人不疑,这些道理难道你活到这把年纪一点儿都没领悟吗?心中只有自己,周遭所有的人不过都是一颗棋子。”他扯着嘴角冷笑:“也难怪你会输,企图以一己之力对抗全世界,不一败涂地才怪。” 梁静姝怒气冲冲:“你在对我说教吗?就凭你,还不够格。” 梁晨懒洋洋的:“我才懒得说教,我只是为我的女人抱不平。” “你的女人?” 梁晨没有理会她,淡淡说:“明君自始自终都没想过背叛你,你对她不仁,将她当作一颗棋子,她却没有对你不义。她的聪明不是你用那些小伎俩就能蒙骗过去的,你的心思她看得跟明镜一样。一直以来,她不动声色,并非是你操控得好。是她感念你的恩情,故作无知,帮你完成计划。” 梁静姝充满质疑:“这些都是她对你说的?” “怎么可能,她选择了你,对我当然有所防备。其实她是打算用玉石俱焚来成就你的,就像之前你看到的那样,用毁掉自己的方式来毁掉我。帮你夺回中国市场的管理权。至于以后,我想她应该会跟你恩断义绝。以她棱角分明的程度,当年你的再造之恩她不会忘,但你也休想操控她一辈子……”洞察到明君的心思,是在明君去看心理医生的那个早晨。 那天他本来一早等在明君的小区门口,他有话想跟她说。 明君向杂志社请了一上午的假,他却看到她早早驾车出来。 车速很快,出了小区一溜烟就开走了。 他很好奇,紧跟其后。到了才发现明君约了心理咨询师。 “真是巧了,那个咨询师我也认识,就猜是唐新哲帮她找的。明君出来后,我给那人打了电话,你知道明君为了什么去哪里吗?” 梁静姝沉默的盯紧他。 她应该是想到了。 梁晨果然说:“她去和明辉决别。不是有一种空椅子疗法嘛,可以和死去的人做了结。既然弟弟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要了断呢?” 他猛然意识到,明君原来什么都知道,知道齐温良不是明辉,知道梁静姝所有的阴谋诡计。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时尚界做得好好的,明君却想成为一名设计师。因为她看透了梁静姝,知道两人早晚有一天要分道扬镳,等她们决裂的那一天,就是她彻底离开时尚界的时候,梁静姝不会留她。 她在那个时候选择和明辉决别,就是要斩断所有的牵绊,以后不再受任何束缚,不管对明辉的亏欠,还是梁静姝的再造之恩,都不足以挟制她。 “你说她背叛你,是不懂得她的用心良苦。她在同时成全你和齐温良。我是在那一刻真正开始懂这个女人的,懂她的蕙质兰心,她的绝顶聪明。轻时尚的人都说她跟你一样精明,但是,精明的程度不一样,她聪明得恰到好处。你们虽都锋芒毕露,你的刃刺骨寒凉,而她的刀锋上有热血。” 梁静姝微微震惊,梁晨的评价,还是有一点儿刺痛她的心。做为姐弟,他不可能一点儿不了解她。或许比她想象中的了解得还要深。 她不想被这种微温的情感动摇,就像她不会容忍一丝半点儿的背叛一样。 “按你说的,在她去见心理咨询师之前,你们没有结盟。”梁静姝冷笑:“当我是傻子吗,如果你们没有串通一气,你的计划会那么成功?”他就像捏准了她的脉搏一样,精准料到她的每一步行动。 第172章 他又甜又暖 “我预料到你的每一个动作,一是基于对明君的了解,我知道她肯为你做什么,方便对症下药。但最重要的,是因为齐温良。那天早晨我去找明君,就是因为受不了她决绝的态度。”那时明君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也知道一旦为梁静姝做了那些事,两人只有决裂的一种可能。显然明君也觉得很难过,所以,不管她怎么压制,决别的感伤仍旧若有无似无的充斥。那种感觉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情绪,让他变得狂躁不安,甚至透不过气。 “我那天早晨过去,就是为了告诉她一些真相,让她知道你一直在骗她。” “结果你发现,明君已经全部知道了。” 梁晨摇头:“不,关于齐温良的事她只知道一部分,还有更重要的她不知道。” 梁静姝神色紧张起来,望着他的目光也更加凛冽。 梁晨平静的与她对视,那种镇定自若比她的波涛汹涌更俱震撼力。 “她只知道你刻意混淆齐温良和明辉,用齐温良的病操控她。但她不知道,你为了迫使她在哪一个点,做出哪一个举动,做到了哪种程度。毕竟生病这种事,一定程度上是外力所不能控制的。何时发病,何时需要骨髓移植……不见得跟你要她采取行动的时间对得上。如果齐温良不能在你需要的时间派上用场,那么这颗棋子也就失去意义了。为了让计划完美进行,你不惜利用林俊安,让齐温良的病变得可控。 齐温良说了,原本他的身体状况很稳定,严格按医嘱服药,定期去医院检查,平时工作没有任何不良感觉。所以,按理骨髓移植可以坚持等一段时间。但他的病突然就发作了,身体状况急转直下,骨髓移植也变得刻不容缓。当时我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会突然如此? 找过可能引发突然恶化的因素,但我觉得都不是。想到你的迫切,就不难发现跟你有关。我拿了他的药去找人鉴定,发现那些药果然有问题。里面加了可以摧毁他防御机制的成份,他的身体机能本来就弱,内环境很容易改变引起各种不适。而那些药,就是林俊安开给他的。不会吃了立刻出现问题,也不会立刻要了人的命,它只会慢慢降低抵抗力,改变身体内环境……” 说到这里,梁晨语气加重:“为了你,这个林俊安真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做。” 梁静姝握着杯耳的指腹收紧,呈现清析的一道白痕。 这种事情原本不易被人发现,几乎很难有人想到,主治医生会在病人日常服用的药物里面做手脚。梁晨竟然想到了。 做的时候,是有一点儿惊心,怕掌握不好火候,要了人的命。 倒不是死一个人有什么稀罕,而是以齐温良全民偶像的身份,如果警方介入调查,再查到他们的头上,事态会比较麻烦。 梁静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汹涌的情绪已经压下去了,她淡然抬眸:“你有什么证据,说齐温良病发,是我指使林俊安在药里做手脚?我也可以说是你想扳倒我,刻意拿了加料的东西借着齐温良的病诬陷我。” 梁晨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在这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事上,她是不会松口的。 “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齐温良的身体已经无恙。只是,关于齐温良,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梁静姝脱口问:“什么事?” 梁晨淡然的一开口,又丢了一个天大的讽刺给她。 “他从来没有失忆过,童年经历只是因为单纯的不幸,不想回忆。” 梁静姝失态的睁大眼睛,“他不是失忆?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跟你说是脑子受到重撞,失忆了对不对?是我告诉他这么说的,我很早就知道你和林俊安的关系。” 梁静姝一边暗暗的倒吸冷气,一边侧首讽笑:“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这样一想,其实从你决定回轻时尚传媒,一切就已经开始了对不对。你对我了如指掌,我真是低估你了。就因为我和林俊安同时和齐温良有接触,你就早有防备,事先买通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梁晨告诉她:“我不需要事先买通他,凡事齐温良自己会跟我说。因为,是我带他走上的音乐之路,在我发掘他之前,他只是一个羞涩内敛的小男孩儿,为了生计偶尔去酒吧卖唱,是我发现了他的音乐才华,替他写适合的歌曲,将他打造成今天的样子。你应该知道他签的是晨娱国际,而我就是晨娱国际的股东。所以,我既是他的朋友,又是他的老板。相比你对明君的再造之恩,齐温良同样觉得我对他有再造之恩。所以,我的姐姐梁静姝找过他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对我说呢。我知道你的目的性一向很强,不应该只是触动情怀找他聊天这样简单。” 梁静姝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脸色惨白一片。大脑已经混乱成一团了,这一切的话语实在太有冲击力,是她想也没有想过的。消化连带震惊,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严重阻碍思考,让她一时半会儿看起来像个傻子。 怎么可能? 觉得不可能,下一秒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梁晨音乐才华出众,演唱会也开了,一炮而红,那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这些年他在国外,以他超高的智力,总不至于白忙活? 像所有人看到的那样,二十七八岁,没有正式登台演出过,没唱红过一首歌,甚至出一本像样的专辑。几年碌碌无为,混不出名堂才回来继承家业。这是外界很多人的认知,之前就连她也那样觉得。 但是,现在梁静姝再不那样认为了。梁晨从未虚掷青春,相反,他历练得相当成功,眼见心智成熟得无与伦比,可以和她激烈斗法了。 梁静姝一时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她连喝了几口咖啡,张口,声音略微颤抖:“所以,不管取消演唱会,还是即刻入院做骨髓移植,齐温良都是请示过你的,是在经你批准之后做的一切。” 表面看来,好像是她不择手段利用齐温良的病操控一切,其实,真正促使剧情向下发展的人是梁晨。 他通观全局,把控整体的运行节奏,让一切看起来稳步前行。 直到将她送到断崖,彻底翻车,她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一直被推着前行,根本掌握不了方向。 梁静姝神色中明显的憎恶:“那天你把这些都告诉了明君是不是?连同你真实的身份,以及你和齐温良的关系,你都告诉她了?” 梁晨姿态显贵的靠着沙发背:“当然,我本来就不打算瞒她。”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言片语都不肯跟我说,眼睁睁看我翻车,还敢说她没有背叛我?” “那是因为我告诉她,我无心轻时尚传媒,我人生发展的方向在音乐。若说非要找一个回到轻时尚传媒集团的理由,那就是做为一个梁家人不容推卸的责任。我告诉她,我不会真的跟你争夺轻时尚,而是轻时尚传媒集团危难在即,需要我们姐弟联合,同仇敌忾。所以,你真正的敌人不是我,而是以蒋家为首的那一群人。我回来,是帮你一起守护梁家。属于你的东西,最后我一定会还回你手上” “你这么说,她就信了?”梁静姝冷哼一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梁晨郑重其事的说:“她不是天真,她是识时务。她看得懂人心,知道人心所向,是真正的聪明。还有一点,就是她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想要的东西由我来守护,不见得是个坏事。” 梁静姝震怒了,“怎么,赢一次就要质疑我的本事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无法无天,稍有一点儿成绩,就得意的忘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梁晨抿唇,看她顽固的样子。即便拿成绩说话,她还是不肯认可他的实力。 或许她不是不认可,只是,不肯相信他。 梁静姝不相信梁晨做这些,只是为了守住梁家。 今天她实在是够了,坐到现在心慌意乱,都要怀疑是否遗传了上一辈心脏病的毛病。 她讽刺的冷言冷语:“谢谢你的好心好意,我领受不起。还有,代我转告明君,当初就当我眼瞎,救了一只白眼狼。” 梁晨凌厉的眯起眸子,“不用转告了,今天在这里我代她答复你。”他精致绝伦的桃花眸子上挑,戏谑的盯紧她:“活该你输,我当你有大将风范,原来心胸狭隘,根本配不上她的绝顶聪明。所以,你这一瞎不要紧,她欠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债。她的这个债我帮她还,你就不要在她的世界里阴魂不散了。我还是那句话,就看你信不信我,你要是信,属于你的东西,最后都会是你的。” 梁静姝本来要走了,眸内凛光一闪,定住步伐:“你将时尚之夜的方案故意泄露出去,又让她紧急设计一套方案,除了让我觉得你束手无策,更想成就她对不对?” 他从来没有停止过用各种方式宣传。明君时尚之夜的设计获得好评,本来要以首刊的方式推出,但是,展示过的东西,效果一定有限。 梁晨野心勃勃,他想挑战极限。故意将她的设计抛到网上,首刊方案作废的同时,她的设计却没有废除。反倒因为起诉谣传引发了一波关注。 之后的应急方案中,明君的设计更出彩了,最后又被他以极其轰动的方式展现出来,效果惊人。就算明君不被洗白,由她设计的东西一定也会得到专业人士的高度认可。 如此一来,当明君离开时尚界,其实在梁晨的推动下,已经成功迈入服装设计界了。 梁静姝想到这里,忽然说不出的感觉,被撼动,又刺心,悲凉感越发重了。 梁晨说:“我跟你不一样,爱一个人,我就会努力成就她。不管她能为我做些什么,只要我的存在,能让她感觉温暖和与众不同。既然明君想做设计师,我就帮她实现梦想。” 梁静姝面露不屑。 她加快脚上的步伐向外走,眼睛里的水汽快冒出来了。 梁晨这样,也算明君有本事。她本以为梁家的男人均生性凉薄,风流成性的,明君却有本事吃得死死的。 不像她的母亲,窝囊透顶,既不能讨男人欢心,更留不住对方,就算有别的女人入侵,也毫无办法,只能被活活气死。 想到自己软弱无能的母亲了,梁静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难掩的愤慨与难过。 因为母亲的人生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收场,连带她的生活也跟着不幸起来。 这些年,她一直没办法从童年母亲不幸的阴影中走出来,花了几十年,仍旧无法治愈心底的创伤。 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有哪个男人可以从一而终。依赖男人只会让自己变得不幸,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学不会相信一个人,全心全意把自己交到对方的手上。她的情爱永远跟算计有关。 曾经不是没有考虑过要与一个男人相伴一生,最后发现不行,母亲这个血淋淋的教训,始终是跨不过去的关卡。每每想起,心中满是蚀骨恨意。 这一切都是梁敬中和许佩佩一手造成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还回去。 就连梁晨,梁敬中和许佩佩的私生子,在她看来,也并非是无辜的。 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梁晨收回目光,看到来电显示,脸上浮现愉悦的表情。 “君君……” “我是夏童童。”在他说出肉麻的话之前,夏童童连忙打断他:“不好意思,梁总编,用君君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只能用她的。有件事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说出来。” 梁晨神色凝重:“什么事?” “君君生病了,今天我带她去检查,问题有点儿严重。” 第173章 谢谢你,乔方煜 梁晨猛地站起身,撞到了桌子,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动,咖啡杯躺倒,剩余的液体淌了下来。 “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梁晨顾不得理会,扔下钱往外走。 夏童童支支吾吾的:“这个电话里不好说,反正挺严重……不行,看看梁总编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再说吧……” 明君从洗手间里出来。 夏童童盘腿坐在沙发上,听意思在和乔方煜打电话。 “好好……没问题,给你一次贴近神明的机会,晚饭我一定叫上她……晚上见。” 等她一挂断,明君问:“乔方煜?” 夏童童面对她说:“明天乔方煜回临江,走前非要请你吃饭。他可能是觉得你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了,所以,请吃顿饭聊表心意。你会去吧?” “人家都真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不去,岂不是很不识抬举。”明君喝了一口清水:“其实之前你们有活动,我不参加,是想给你们两个多一点儿相处的机会。有我参与,怕是会破坏氛围。” 夏童童端正姿态:“打住,君君,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你在撮合我和乔方煜。你不会以为我和乔方煜之间有什么吧?” 明君看向她说:“我不是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我是期望你们之间能发生点儿什么。乔方煜对你的用心,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来巴黎根本不是为了出差,就是专门来看你的。他是觉得你一个人背井离乡不容易,才找尽借口过来看看你。乔方煜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很有心。了解之后,发现人也挺正直。所以,我觉得这个男人值得考虑。” 夏童童颓废下来,她不否认乔方煜的好。其实酒店那次,乔方煜对她仗义相助的时候,她就修正了对他的印象。 尤其之后两个人经常一起玩,深入了解之后,更发现乔方煜这个人只是表面浑,骨子里非常有正义感。 何况她又不傻,乔方煜一次次来巴黎,到底为了什么,她会不知道吗? 想到这里,夏童童觉得自己有点儿自私。即便不愿承认,却仍旧贪恋乔方煜给的熟悉与温暖。 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听到乔方煜过来了的消息,心瞬间就踏实了。 像冰天雪地里照射下来的一丝暖阳。 因为知道他去了很快还会到来,心里也像有了依托。送他离开的时候,潇洒的挥一挥手,想家的寂寞的感伤仿佛也被带走了一部分。正如他过来的时候,带来的熟悉的气息。 一次一次,慢慢就把异国他乡的难耐抵消了。 如果不是乔方煜,她一定没办法这么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夏童童想起乔方煜第一次来看她,电话里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可是,一见到他,眼泪就涌出来了。杂志社门口号啕大哭,杂志社的同事看到了调侃她:“男朋友过来了,喜极而泣吗?人高马大的夏童童还撒上娇了呢。” 乔方煜浅笑不语,抚摸她的发顶,眼里有柔光。 夏童童明明都记得,也都清析看在眼里。她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你知道我喜欢的是唐新哲。” 明君坦然说:“我也没有劝你不要去喜欢唐新哲,更不是劝你接受乔方煜。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心里的真实感受是什么样的。感情有的时候讲究水到渠成。所以,有的时候感觉来了,即便做了决定也不管用。” 夏童童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即便我喜欢唐新哲,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刻意忽略乔方煜带给我的真实感受。这样对乔方煜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 明君拍拍她的脑袋:“孺子可教。” 夏童童打落她的手:“你先不要操心我了,先把你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她盯了她一眼,郁闷的摇摇头:“现在的你,可真让我操心。我说,君君,有的时候你怎么没脑子呢。” 明君叹口气。 “智商有的时候不在线,没办法。” 当晚几人找了一家中餐厅吃的饭。 老板和厨师都是中国人,做得一手地道的家乡菜,吃得夏童童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明君也吃了不少。 晚餐结束后,明君直接回酒店休息,告诉乔方煜和夏童童:“时间还早,你们去喝点儿东西吧。明天方煜就回去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夏童童问她:“用送你回酒店吗?” 明君哼笑:“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会找不到酒店吗?” “你不是……”夏童童说了半句,看明君踩着高跟鞋虎虎生风,只说:“那好吧,你自己回去吧。” 明君离开后,两人沿着塞纳河畔散步。 夏童童问他:“你巴黎的工作结束了?” 乔方煜“嗯”了声。 夏童童又问:“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乔方煜看了她一眼说:“说不准,俱体时间再定。” 夏童童盯着他,须臾:“谢谢你,乔方煜。” 乔方煜愣了下,停下步子:“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刻意来巴黎看我,把熟悉的气息带来给我。不然,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我可能会非常痛苦。” 乔方煜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你在自作多情什么呢?就算我来巴黎是为了看人,那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妖精好不好?怎么可能为了你浪费那么昂贵的机票。” 夏童童无可奈何:“难道我还不够肤白貌美大长腿吗?编瞎话前拜托你动动脑子,就算你觉得我不够美不够白,但我的腿总够长了吧?如果你说的那个女人比我的腿还要长,那可真是妖精了。”她怼了他的胸口一下:“哥们儿,你觉得那样的女人真的好看吗?巨人症?还是马戏团踩高跷的?” 乔方煜一时之间,还真是无言以对,等他反应过来,抬手揽上夏童童的脖颈,臂弯收紧,要勒死她的架势。 “马戏团有踩高跷的吗?是你没脑子,还是我没脑子?敢嘲弄哥了是不是?” 夏童童哇哇直叫:“大哥,大哥,我要被你勒死了……英雄,我错了,手下留情……” 乔方煜拖着她往前走,任她的尖叫声回荡在塞纳河畔。他无情无义的说:“叫大爷也没用。” 夏童童就恶狠狠的骂他:“你大爷的!” 明君觉得累,回到酒店的时候,腿肚子酸痛,脱下鞋子一看,小脚和脚面都肿了。 她泡了一个澡,就直接到床上睡了。 时间还早,巴黎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不过刚刚开始。璀璨的灯火如火如荼,从世界的一边烧到世界的另外一边。 拉开它不可思议的绚烂帷幕。 城市在燃烧。 明君躺到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她在临江的那段时间,总感觉是透支了所有的精力,有段时间甚至失眠,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来到巴黎之后,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疲惫都找上来了,每天都感觉自己睡不醒。 明君睡得很沉,但是,卧室门打开,有人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 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有一个高大的轮廓走近,一定是夏童童。这些天夏童童一直跟她住在酒店,有客房的门卡。 明君接着闭上了眼睛。 很快有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捞到怀里,然后两只手臂收紧,她被用力的抱到一个怀抱里。 明君已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这不是夏童童,绝不是。 好熟悉的气息,熟悉到鼻骨发酸,大脑却突然空白,想不明白了似的。 她睁大眼睛想看,室内的光线也是昏暗的。 睡觉之前,她刻意拉上了窗帘,同时将床头灯也关上了。 黑暗中只有激烈的心跳。 明君感觉跟做梦一样,即便被紧紧揽在怀里,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他不该这个时候出现,一切都太突然了。 男子将脸埋进她的锁骨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肩胛往下,一路漫过胸口。 明君感觉心脏被灼了一下,终于彻底惊醒了,“梁晨……你怎么了?” 她伸手按开床头灯。 是他,果然是梁晨。 他穿着白衬衣,头发蓬松散乱,漆黑的眼底发红。明君双手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明君此刻有一堆的问题想问。梁晨的情绪实在太反常了,她甚至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所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梁晨反倒住她的手,从他说话的声音可以判断,他在努力控制。 “你不要担心,明天我们就去医院办理入院手续,找最权威的专家,切除就没事了。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明君怔忡的看着他,她猛地抽回手,跳下床后,将大灯打开。豪华的酒店客房骤然间变得通亮。 她脸上尽是冷漠:“梁晨,你什么意思?你大晚上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梁晨桃花眸子眯了眯,适应突来的光亮。 他从床上下来,伸手想去拉明君,被她利索的躲开了。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 第174章 他当爸爸了 为什么? 明君已经忍不住爆粗口了:“梁晨,去你大爷的,你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来这里,就是为了杀掉我的孩子吗?” 或许是室内灯光太过明快的缘故,再加上气血上头,明君竟一阵一阵的发晕。 梁晨满脸不解:“你说什么呢?什么日夜兼程杀掉你的孩子?”他急切的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她,却一再被明君闪开。 明君难耐的按了一下眼眶,又酸又涩,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一场美梦落空了,心中所有美好的期待,欣喜若狂之后,才发现不过虚幻不实的海市蜃楼。 心里顿时落空,明君抿了抿嘴角,抬起头来凝视他:“孩子是我自己的,你没有决定权。如果你觉得他们的到来不在你的预期当中,或是,会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你大可不用担心。养育孩子这种事,我一个人完全可以,我不用指望任何人。所以,你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麻烦。在那之前,我想先解决我们之间的关系。梁晨,你走吧,我不再需要你了,从今往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明君神色冷硬的下逐客令。 室内太密闭,太憋闷了,有那么一瞬明君只觉得胸腔困顿,透不过气来。 她转身去将窗帘拉开,让城市夜晚的灯光投射进来。 梁晨不顾一切自身后揽紧她,什么孩子,什么绊脚石,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他重重的喘息,热气喷薄脖颈,“你能不能先把事情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生病了,哪里来的孩子?” 他的大脑有些混乱,愤怒,狂喜,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可是,因为情绪转换交织得太过迅速,他一时还捕捉不住,不敢相信。 梁晨重重捏着她的臂膀:“夏童童给我打电话,说你胃不舒服,去医院做了检查,问题很严重……” 夏童童还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到了巴黎再说。他一路上却止不住胡思乱想,胃不舒服,问题严重……他自然而然想到胃癌。除了劝她入院切除,他想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了。 明君怔了下,立刻警觉:“夏童童给你打电话了?” 梁晨说:“打了,在你检查完之后,还是用你的手机打的。” 明君转过身看着他:“她跟你说我胃不舒服,得了很严重的病?” “她倒没说你得了什么病,只是说问题很严重,然后,我自动脑补出应该是胃癌。” 难怪一见面就说入院切除……明君想到梁晨拥抱她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他哭了。可想而知他一路焦灼不安的情绪。 明君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夏童童,竟然谎报军情。” 梁晨现在还顾不上那个的确该死的夏童童,他屏气凝神:“所以,不是胃生了毛病,那是?” 明君扬首一笑:“不是胃病,是我怀孕了。” 果然,因为震惊,她说完后的几秒钟梁晨俊颜都像石化了一样,面无表情。 等他反应过来,明君的身体猛地腾空,被他拦腰抱起在空中打转。 他笑得爽朗开怀,像个孩子:“我当爸爸了,君君……我太快活了,我要当爸爸了……” 明君被转得头昏目眩,用力拍打他:“梁晨,你放我下来……我快吐了,你快放开我。” 梁晨连忙停下,将她放到床上。 “对不起,君君,现在感觉怎么样?” 明君闭了一会儿眼睛,舒服了很多。 “不要紧,不用紧张。”她抚上梁晨忧心忡忡的一张脸。 梁晨拉住她的手,有些可怜兮兮的说:“我太高兴了,有点儿忘乎所以。” 明君说:“我知道。”她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是欣喜万分。本来先不打算告诉他的,知道轻时尚传媒现在的问题严峻,告诉他她怀孕了,只会让他担心。没想到夏童童那张快嘴巴。“之前你吓坏了是不是?” 梁晨将她的手按在脸颊上,漆黑的眸子盯紧她,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的确吓坏了,上飞机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坐到的椅子上都不知道,只记得全身异常冰冷,空乘帮他拿了毯子盖在身上也不管用。他无法想象自此失去明君是种什么感觉,那种世界一下被掏空的失落感。这跟她活着,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不跟他在一起还不一样。 如果只是没有在一起,人生也有寄托,一想到她在某个地方,和他呼吸着同一时空的空气,心里也可安然。但是,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个人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将永远都找不到她,更见不到她了,那是何等的恐惧与失落。 梁晨喉咙酸涩,不敢张口。他本来一个膝盖蹲跪在地板上,此时身体轻轻上提,沉默而用力的抱紧她。 半晌,他嗓音沙哑的说:“我吓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明君的心脏跟着剧烈抽搐。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料。 努力调整情绪,最后说:“我们以牙还牙,报仇雪恨吧。” 梁晨仍旧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中,坚定的说:“当然,我没打算放过夏童童。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明君好奇的问他:“什么办法?” 梁晨不说,“太晚了,我困得想死,明天再说。” 明君考虑到他肯定很累了,就说:“好吧,先睡觉吧。” 梁晨先去冲了一个澡,吹了几下头发钻进被子里,将明君柔软的身体拉到怀里。这一刻又有点儿感激夏童童,如果不是她一个急匆匆的电话,他不会这么早过来,肯定要先处理一下那边的事情,等几天再过来。 这样不顾一切的好处就是相思有了着落,他可以这样揽着她,感受她皮肤传来的温热,踏实睡个好觉。 他的头发还有一点儿湿,碰到皮肤凉凉的。 明君微微侧首看他:“你怎么不把头发吹干?湿漉漉的睡觉对身体不好。” 梁晨垂下眸子看她;“我迫不及待。”他放在她身上的手指捏了捏。“医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嘱咐?” 明君煞有介事:“你是指什么?” 梁晨蓦然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很注意力道。 “明知故问。”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低沉又性感:“我很想你。” 明君看了他两秒钟,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主动抬头吻住他,她含糊不清的说:“为什么不可以,轻一点儿,不要紧。” 梁晨怔了下,低头很用力的回吻她,呼吸灼热。 明君感觉骨头都要被抽光了,只剩下出气的力量,勉强维持生命。 乔方煜一早的飞机,时间很早,所以,不打算让夏童童送了。 夏童童坚持要送,她这几天在等新的工作安排,难得有时间。 以往乔方煜过来,她总是在忙工作,最多吃饭的时候见一面,他何时来,何时走,都是从电话里知道的。有的时候她甚至没时间接电话,等忙完拍摄工作,看到手机里的未读信息,是乔方煜在机场发给她的。说他已经准备过安检了,嘱咐她保重身体。 每每那个时候,泪眼婆娑。 有时夏童童也会想,为什么一定要出人投地呢。安安稳稳在一个熟悉的城市里不好吗,守着朋友,守着家人,哪怕碌碌无为,但是,不用承受这种颠沛流离的痛苦啊。 可是,转而一想,没有梦想的人生叫什么人生呢? 生命短暂的几十年,如果不努力去更多的城市,看更多的风景,偿试更多不曾经历的感受,那么,就不是完整的一生。 两人搭乘酒店的车去机场。 乔方煜嘱咐她:“一会儿你直接坐车回来就好。” “哎呀,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都过来这么久了,对这座城市已经熟悉了。” 乔方煜哼笑:“多么了不起。” 夏童童侧首:“你不用刻意过来看我了,我真的适应这边的生活了,还有明君也在这里,你可以放心了。” 乔方煜点点头,貌似她真的不太需要他了。 就算夏童童不说,他也发现了,她渐渐开始适应巴黎的生活,她在努力学习语言,据夏童童说不是太难。因为受大环境的熏陶,很容易掌握日常交流用语。 再加上有了明君,如虎添翼。 乔方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他应了声,看向窗外。 需要一个人,和期待一个人,完全是两回事。 需要是有条件的,条件满足的时候,他是有意义的。就像初来乍到,她孤单寂寞,无依无靠。他做为朋友过来看她,对她而言再好不过。 但是,期待就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思念,无需任何理由。只是单纯的想见一个人,只要看到就欣喜若狂。 夏童童对他明显没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感觉到了她的亏欠,夏童童把这个当成了负担。 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小行李箱。 下车后,乔方煜提到手里,告诉夏童童:“快回去补觉吧,我进去了。” 夏童童冲他招了招手:“再见,一路顺风。” 乔方煜扯动嘴角笑笑,“走了。” 他转身向候机大厅走去。 夏童童扶着车门看了一会儿,乔方煜高大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远。司机已经在催了,她矮身坐进去。 汽车按原路返回。 夏童童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觉得自己很残忍。 可是,感情的事情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勉强不得。她不是不喜欢乔方煜,做为朋友,她再喜欢他不过了。只是,没有男女间心动的感觉。 本来要回酒店的,忽然想到昨晚梁晨过来,她把房卡给他了。 既然梁晨在,这个时候她过去也不方便。 想到梁晨了,夏童童觉得不可思议。昨晚接到他的电话时,她都有点儿精神错乱了。 梁晨说他已经到机场了,打明君的电话关机,问她明君住哪家酒店。 夏童童那会儿还在和乔方煜喝酒,她看了眼时间,难怪明君的电话打不通,那个时间她一定关机睡觉了。夏童童以为梁晨准备从临江飞过来。问清了,才知道梁晨已经抵达巴黎了。 她忽然心惊肉跳,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连忙把明君下榻的酒店告诉他。自带赎罪成份的说:“梁总编,你直接去酒店吧,我有房卡,给你送到酒店门口。” 看到梁晨几乎风雨兼程,手上连行李都没有,穿着也很随意。夏童童盯着他的面目表情,更是一阵瑟缩,把房卡交给他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此时想着,打电话问问? 夏童童掏出手机,还是觉得太早了。再等等。 心虚的人果然坐立难安,一心想着早死早脱生。 那边一直临近中午,才终于有了响动。 明君起身去洗手间。 沉睡中的梁晨紧揽着她不放,她一动,他就像只巨大的水蛭一样紧吸上来。 明君拍打他:“放手。” 梁晨迷迷糊糊的:“不放。” “我要去厕所啊。” “忍着。”梁晨像个霸道的孩子。 明君哭笑不得,梁总编起床气犯了。她扳开他的手指,在他又要缠上来的时候,出声警告:“再过来,晚上让你自己睡。” 梁总编不满的哼唧了一声,拽过一只枕头盖到头上。 明君笑着去洗手间。 早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如果昨晚不是梁晨突然造访,中间耗费了体力,现在她不仅早吃过早餐了,已经出去转一圈回来了。 巴黎这几天阳光晴好,所以,灿烂的阳光从洗手间的窗子透进来。 明君睡到现在神清气爽,到洗脸台前洗漱。 梁晨光着上身进来,明君刚问了句:“要上厕所吗?”他已经不管不顾的从身后抱紧了她。 桃花眸子狭长的眯着,懒洋洋的,梦游一样。 脸扎进她的颈窝,半晌:“让我听听。” 明君身上像挂着一只树袋熊,行动不便,勉强弯腰漱了口,问他:“听什么?” 梁晨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她:“孩子啊,让我听听他的动静。”扳着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 明君失笑:“你真是睡迷糊了啊,刚刚怀孕,能听出什么动静啊?” 梁晨很傻很天真:“不是说宝宝会在里面动。” “拜托,梁总编,有点儿常识好不好?那也要等到长到一定的月份,他才会动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听。” 第175章 什么时候才有勇气 明君不跟有起床气的男人讲道理,她很大方的说:“梁总编要听就听吧。”她要洗脸了,已经开始往掌心里挤洗面奶。“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然后洗澡换衣服,我们去吃午饭。” 梁晨煞有介事的蹲下身,一侧脸颊贴到明君平坦的小腹上。 屏气凝神,就好像肚子里的受精卵真会跟他情感交流一样。 “咕噜噜。” 梁晨兴奋的抬起头,漂亮的眸子闪闪发光:“我好像听到一点儿声音。” 明君一脸正经:“没错,我也听到了。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它在对你说‘梁总编,我饿了’。” 梁晨兴致怏怏的站起身:“明主编,你太扫兴了。” 明君拍拍他的肩膀:“现实都是残酷的。快点儿洗澡吧,中午我约了夏童童一起吃饭。” 梁晨懒洋洋的应了声,又回床上趴着去了。 明君搭配衣服的时候,梁晨开机了,未接来电的提示信息纷涌而至。 不过半个晚上加半个上午而已,全世界就找他找疯了。 明君能够想象他现在有多繁忙,《轻时尚新装》首战告捷,同时也是一种危险信号。标识着将有一种更大的灾难向他袭来,无可避免。首刊发行成功,正加剧了紧迫感。 “梁静姝找你了?谈得不愉快是不是?” 明君穿好衣服问他。 梁晨看了几条信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头的工作,抬头说:“她估计要狗急跳墙了。” 明君叹了口气,她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梁静姝性子太刚烈了,很难接受别人的建议。更别说恩惠,一切都要她自己争来。 仿佛只有那样,她才握得踏实。明君知道,梁静姝信任感和安全感均很差,除了她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明君知道轻时尚总部那边需要他。 梁晨拉过她说:“陪你做个全面的检查再回去,返程的时间订在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晨。” “明天晚上太迟了吧?梁静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留在临江的时间不短了,她绝对不是留恋故土的人,一定在暗中谋划,你早点儿回去没有坏处。” 梁晨抬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我舍不得你,不想回去……梁静姝我倒不是特别担心,和我的关系撕裂了,她就会下意识去找其他同盟。所以,她现在还不回来,一定是在暗中接触蒋家。” 明君惊心的说:“强强联合很麻烦,一旦她和蒋家联手,对你的威胁会非常大。我要跟你说的事,就是关于梁静姝在这边的动静,貌似她从来没闲着,一直在做两手准备。” “我知道,这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有的时候想一想,我的这个姐姐真是恶毒。她寄希望于你吧,利用你的同时,又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暗中做其他的打算。她说我把你当作烟雾弹,其实她自己何偿不是。” 现在的梁晨叫明君不可思议,不,是她才真正的了解他。最早梁晨来轻时尚传媒任职,她还曾觉得他游手好闲。原来他凡事都看在眼里。 “她做事一向如此,我早想过她不会把全部希望放到我身上。详细的问题,我们回头再讨论。” 梁晨“嗯”了声:“先去吃饭吧,你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明君和夏童童约在酒店的餐厅。 夏童童早就到了,坐着等了好一会儿,看到那两人珊珊来迟。 她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心想自作孽不可活。她本来就怕梁晨,就算什么都不做,看到梁晨也恨不得瑟瑟发抖,竟然还敢拿明君的事情戏弄恐吓他……想到这里,夏童童忍不住又是一个寒噤。 她感觉梁晨跟唐新哲和乔方煜一点儿都不一样,唐新哲性格温润,一看就很好说话。而乔方煜是纸老虎,夏童童更不怕他了。 惟有梁晨,阴晴不定,不知道明君怎么受得了他。 “梁总编,好久不见。” 夏童童小学生似的,梁晨一走近,即刻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 明君瞧她的怂样,抬手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梁晨笑容和绚:“昨晚还见了……那么晚打扰你,还刻意麻烦你把房卡送来,实在不好意思。” 夏童童赶忙招手:“千万别这么说。”还不是我自找的么。 梁晨笑了笑又说:“君君怀孕的事,谢谢你通知我。说实话,很意外,也很振奋。” 夏童童的脸都要僵了。 “客气了,梁总编。”她求助的目光投向明君,要不要这样啊?还不如给她个痛快一了百了。梁晨皮笑肉不笑的,威力不亚于鹤顶红。 明君装作看不懂她的求助,说了先不让梁晨知道,她还偷偷用她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梁晨突然没有计划的跑来巴黎,不知要耽误多少事情。 她拿起菜单点菜。 先问梁晨想吃什么,又问夏童童。 等待上餐的时候,梁晨忽然问夏童童:“你过几天回临江吧?” 夏童童说:“短时间内不回去了,君君刚给我安排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工了,估计要过年才能回去。” 梁晨漫不经心:“哦,我以为唐新哲订婚你会回去。” 夏童童直愣愣的看着他。 明君也吃了一惊:“唐新哲要订婚了?跟谁啊?”她才从临江离开,怎么没有听说?想到这里,很快又明白过来了。她拿眼睛瞪着梁晨。 梁晨淡然自若:“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这两天才决定的事。我以为夏童童会回去参加订婚宴。” 夏童童只说:“我抽不出时间,没办法参加了。” 明君看她要哭了,桌子下面踢了梁晨一脚。 梁晨低下头,若有似无的钩动唇角。 整顿饭夏童童都吃得无精打采,本来有她很爱吃的菜,也忽然偿不出味道。 好不容易吃完,夏童童说:“我还要整理东西准备搬家,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玩吧。” 她像丢了魂魄一样,拿上包离开。 人一走,明君抱怨:“你太狠了,为什么谎说唐新哲订婚?只要你坐在这里,对夏童童就已经是种煎熬了好不好,你还这么刺激她。” 梁晨邪恶的说:“让她也偿偿心痛欲裂的滋味儿,不然她怎么知道即将失去心爱的人是怎样绝望的感觉。” 夏童童从酒店出来,站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 大脑有些麻痹了,懵懵的,半晌想到要回住处。但是,胸闷气短,根本不想待在密闭静寂的环境中。她没有叫车,沿着街边慢慢走。 唐新哲要订婚了……头脑中反反复复出现这句话。 她离开临江的时候,还对乔方煜说。等她光彩夺目,可以和唐新哲相媲美的那一天,她就向他表露心意。那时候完全没想到,或许会来不及。等她大放异彩的时候,唐新哲已经找到了归宿,就算她滋生出了勇气,也没机会说了。 所以,现实就是如此,有时候根本不会给人留下准备的时间。等准备好的时候,回头发现已经迟了。 夏童童感觉脸上凉凉的,抬手摸了下,发现脸颊已经湿透了。 她一手握着手机,几次三番的想要给唐新哲打通电话,但即便到了现在,还是没有勇气。 走了不知多久,手中的电话蓦然响了起来。 夏童童站定,看了眼接起来:“君君……” 明君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有出息,哭了是不是?梁晨骗你呢,唐新哲根本没打算订婚。他是在报复你,之前你也把他吓坏了。” 夏童童愣了下,讷讷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本来饭桌上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也想看看你听说唐新哲订婚后,会有什么反应。你给唐新哲打电话了吗?” 夏童童低声说:“还没有,我没勇气。” 明君问她:“为什么会没有勇气?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勇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真的像你说的,光彩夺目的时候就有了吗?夏童童,我之所以觉得你需要被刺激,是觉得在喜欢唐新哲这件事上,你的反应让我感觉很虚幻。怎么都觉得你爱唐新哲,像是给自己编织的一个美丽通话。你到底是捕捉不到?还是不去捕捉?真的连个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吗?你不是最喜欢‘但求一死’吗?怎么这件事上的表现就这么消极呢?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啊。” 夏童童握着电话的手指一再收紧,她的确勇气匮乏,跟她一贯的作风不符。她不是没想过原因,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就是越是喜欢的人面前,越要维持自己卑微的尊严。 她把自己想到的告诉明君。 明君问她:“自尊重要?还是唐新哲重要?” 夏童童愣在那里。 明君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挂了电话,答案夏童童不难想清楚。夏童童不止一次对她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没脸没皮的事。 既然如此,还顾及什么尊严? 有时候难懂的不是心,是人。 梁晨洗完手出来,看到明君手里拿着电话失神,他一抬手臂将人揽近:“叛变了是不是?这才折磨夏童童几分钟,你就于心不忍了。” 明君回过神:“我不是于心不忍,我在指点迷津。” “怎么,劝夏童童回头是岸吗?叫她不要再执迷唐新哲了。” 明君曲肘怼他:“你是怎么知道夏童童喜欢唐新哲的?” 梁晨好笑:“夏童童都多明显了,我看不出来除非我眼瘸。” 明君吃惊:“很明显吗?既然你看出来了,是不是唐新哲也看出来了?” 梁晨眯了眯桃花眸子:“很有可能,他故意不表现出来,是不想接受夏童童。也有一种可能是所有人都看出夏童童喜欢唐新哲了,唐新哲本人真的看不到。” “当事者迷吗?” 梁晨摇头:“不是,是他的注意力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根本看不到夏童童,所以,也看不出她对他的迷恋。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夏童童和唐新哲没可能。” 明君郁闷的说:“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才想夏童童直面问题,哪怕真相让人痛心,也比活在虚幻里,错过真正的爱情要好。” 梁晨重新揽过她,这回手臂用力,更像钳制住她。 “说说你和唐新哲吧。” 明君使劲拍打他的手臂:“梁晨,你疯了?放开我,我和唐新哲有什么好说的?” 梁晨把她困在怀里,贴近她耳畔,一字一句的警告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唐新哲眼睛里的人是谁,让他想也别想,你是我的。我知道他帮了你,你一定心存感激,回头我会感谢他,你给我离他远一点儿。没事不要联系。” “你太霸道了,要是唐新哲找我有事呢?我总不会不理他吧?” 梁晨冷笑:“他不会没事找事的联系你了,我已经告诉他了,你怀孕了。” 明君反应过来,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我一开机,就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当爸爸了,回去请他喝酒。” 明君忍不住唾弃他:“幼稚。” 梁晨哼声:“什么叫不幼稚?老婆被拐跑了,不幼稚吗?” 明君踢他:“滚开。” 蒋捷没想到梁静姝会给她打电话。 梁静姝约她:“一起喝点儿东西吧。” 蒋捷做为梁晨的未婚妻,又知道梁静姝和梁晨的关系,所以,身份敏感,见面不是很合适。 但以后毕竟要做梁静姝名义上的弟妹,蒋捷还算客气:“静姝姐,有事吗?我今天刚好有事,抽不出身,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梁静姝深知她的那点儿小心思。 她轻笑一声:“你对梁晨还真是一心一意,他是怎么用花言巧语哄骗你的?让你连防备心都失去了。” 蒋捷听出她在离间,她假装听不懂:“他要是会说甜言蜜语倒好了,钢铁直男,说话气死人。” 梁静姝沉默了一会儿,直言:“好了,蒋捷,我们不要这样打太极了,我不太有时间。我开门见山的说了,之前那个视频,是你发给我的吧?” 第176章 为什么会有两个孩子 蒋捷一时愣住:“什么视频?” 梁静姝平静的说:“几个月前我收到一个关于明君和梁晨在酒店有亲密举动的视频,是被人以匿名的方式发来的。我以为那个人是你。”蒋捷有这样的心机,更有这样做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明君是她最得力的手下,她被调离后,替她镇守中国市场。如果要她知道明君背叛了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不再信任明君,而明君又注定不能取得这边的信任,那她就只有离开轻时尚传媒集团一条路走。 正好不费吹灰之力的帮蒋捷铲除了情敌,还不会让梁晨看出她暗中做了手脚。 梁静姝猜到蒋捷不会承认,其实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只是想将视频的事情告诉她。就算真不是蒋捷做的,她把梁晨和明君早就勾结在一起的真相告诉她,也为接下去的谈判奠定了良好基础。 她恰好可以借此说明那两人的关系,告诉蒋捷一个残酷又惨烈的现实,就是梁晨人在曹营心在汉,对她除了利用,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于是,又听梁静姝慢悠悠的说:“也可能是我猜错了,那个匿名发送给我的人不是你。如果真的不是你,我才觉得更有让你知道的必要。好在视频我还留着,一会儿你过来,可以给你看看。同样身为女人,我就是不想看你被骗。我那个弟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有多少花花肠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关于这次《轻时尚新装》发行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我想你应该会非常感兴趣,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蒋捷阴沉着脸色,她说:“好吧,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她知道梁静姝在引诱她,意欲和她结成同盟。这点蒋易早就料到了,他一早便说过:“别看现在和梁晨是一家人,跟梁静姝弩箭拔张,最后没准会结盟。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敌人,不到最后一刻还真就说不准。这就全看梁晨的忠实程度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刻,和梁静姝结盟也未偿不是好的选择。反正最后会达到的结果都一样,过程反倒不是特别重要。只是,梁静姝那个丫头是个滑头,不得不防。” 那是蒋易之前很早时说过的话,现在他肯定不认为梁晨比梁静姝简单了。 一个可以不动声色,就利落排除自己姐姐的人,明显更滑头。 所以,相比和梁静姝结盟,应该更容易掌控。 这是蒋易的想法,蒋捷在心里比较排斥梁静姝。私心里她最想和梁晨达成统一战线,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想放弃他。 她知道一旦站到对立面,就预示着彻底成了敌人,她和梁晨就没可能了。 在梁静姝找上蒋易之前,蒋捷想先会一会她,看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而且,她对事关梁晨的一些内幕,真的非常感兴趣。 至于那个视频的内容,她一点儿都不好奇。梁静姝猜想得没错,的确是她发给她的。她深知明君最大的靠山就是梁静姝,如果梁静姝对她的信任失去了,明君在中国市场的处境将变得非常艰难。将她驱逐出轻时尚传媒,指日可待。 事实证明明君的下场的确非常惨烈,当蒋捷正沉浸在快乐中的时候,梁静姝突然来了这么一通电话,蒋捷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会说什么了。 看到蒋捷进来,梁静姝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微微钩动唇角,表示满意。 “静姝姐,你好。”蒋捷还是礼貌的和她打招呼。 梁静姝示意她坐下,问她:“喝点儿什么?” “黑咖啡吧。” 等待服务生上咖啡的时候,梁静姝已经找出视频让她看。 蒋捷将手机反推回去:“你也说了是什么内容,我就没必要再看了。”她抑制心里的难耐说:“反正明君已经离开了。” 梁静姝笑了下,仿佛笑她的天真。 她说:“明君的确走了,却不是落荒而逃,而是有计划的离开。她离开临江的同时,也深扎进了梁晨的心里。” 蒋捷不可思议的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这样说?” 梁静姝喝了一口咖啡:“不瞒你说,《轻时尚新装》首刊,本来我和梁晨打了一个赌。如果首刊发行成功,我安心留在国外,永远不再回来。但如果失败了,他让出中国市场,把属于我的东西还回来。本来我是可以赢他的,但是,因为明君临时倒戈,我输了。” “你是说《轻时尚新装》首发成功,是明君暗中帮助的梁晨?” 梁静姝讽刺的说:“何止是帮助,她是这次的大功臣呢。她了解我的一切举动,最后那出苦情的戏码,就是为了用来迷惑我的。是她和梁晨设计好的情节,一边麻痹我,一边给梁晨争取时间暗中操作。你说梁晨怎么会不感激她?他中间做那些宣传她作品的举动,就是为了将明君推向首席设计师的宝座……” 她择轻避重,捡了一些最能刺激蒋捷的情节说了一遍。 蒋捷的脑袋嗡嗡的响。她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心里慢慢已经验证了梁静姝的说法。有明君的背叛加持,梁晨的确更容易取胜。本来他们就好奇,明君一个根基浅薄的人,如何运筹帷幄,胜得这么漂亮?如果有明君加入,便如虎添翼了。 毕竟明君是最了解梁静姝手段的人。 如果真是那样,梁晨只怕更着魔了。蒋捷能够感觉到,梁晨对明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是她一直不愿承认的。 梁静姝平静的在一旁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承认,但是,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明君看似被舆论围攻,被轻时尚传媒公然开除。但是,短短几天就恢复了元气。我亲耳听梁晨说,明君早就有意退出时尚界,改行做设计师了。现在她算如愿以偿。而且,我想她去巴黎,也不是为了避难,而是等着和梁晨双宿双飞。” 蒋捷愣怔的听着。 咖啡端上来了。 蒋捷匆忙的端起来喝了一口,梁静姝提醒她:“小心烫。”的话刚一出口,蒋捷已经狼狈的轻“啊”出声。 真的太烫了,嘴唇灼烧似的痛。 梁静姝问她:“不要紧吧?” 蒋捷摇头。“没事。” 梁静姝大姐姐似的安慰她说:“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倾心以对的男人心里不仅装着别人,还联合起来欺骗你。你肯定不知道他是晨娱国际的股东,齐温良就是他签约的歌手。这些他估计都没告诉过你。他之所以跟你订婚,图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窘状已经坦然告诉你了,中国市场这边我是不能再回来了,好多事情也没办法插手。但是,扳倒梁晨的计划我已经有了,只是需要有人跟我里应外合。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愿不愿意跟我合作。有机会我会亲自和蒋叔聊一聊。在此之前,我想先让你知道这些事情。” 知道她如何被梁晨耍得团团转,知道她是怎么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 梁静姝说的那些关于梁晨的事,她的确不知道。 这样一想,这些年虽然和梁晨一直保持联系,关系状似亲密。其实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对他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梁晨之所以和她订婚,一是受当时情况的胁迫。但是,蒋捷想他也有刻意利用蒋家的成份。至于他刻意隐瞒那些事,表面上和她保持关系,想要达到什么效果,蒋捷无需动用多少脑细胞就想到了。 一切都再清析不过。 不允她再自欺欺人。 蒋捷忍不住泪眼婆娑。 好在梁静姝早已经离开了,此时咖啡厅内的人不多,没有人过来打扰她。所以,不用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扭头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大脑僵麻的想着。即便被伤得千疮百孔,还是不想放弃。人在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执拗,尤其面对感情的时候,理智什么的,根本就不管用。 虽然明知梁晨或许不是良人,她也跟着了魔一样。 相处的时间越久,越难放手。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执迷不悟。还有一种驱使她不能放手的原因便是不甘。就是因为梁晨想利用她,利用蒋家,她才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放手让他和其他女人双宿双飞? 就算玉石俱焚,她也不能便宜了明君。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得到。 蒋捷很快从悲怆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又恢复了她一贯的狠戾。 她拿上包起身离开。 直接去杂志社找梁晨。 助理说:“梁主编不在,他有事出去了。” 蒋捷面无表情:“去哪儿了?” 助理隐瞒了梁晨去巴黎的事,她说:“昨天就没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梁总编不按时来上班,都是常有的事。” 蒋捷知道这些贴身助理就跟喂出来的狗一样,她不难查到梁晨的行踪。不再跟她浪费口舌,她快速转身离开。 越是留恋不舍,时间过得越快。梁晨剩余的时间进入倒计时状态,助理已经帮他订了晚上的返程机票。 他本意是想再多留一晚,情人间的离别,即便是成年人,也容易变得没有一点儿自控力。心中充满抗拒,黏连到一起就不想分开了。 好在明君非常理智,觉得梁晨这个关键时刻待在巴黎不是明智之举,梁静姝肯定没有一刻停止运作。 他离开的时间越久,无疑是给了她更多的空子可钻。 “那你跟我回去。”梁晨拉着她,男人的冷静自持都没了,只剩下任性。 明君扳过他的肩膀:“你疯了吗?媒体刚安抚下,我接着跟你回去,他们立刻知道我们是在演戏,到时候舆论反噬,比之前还要麻烦。”她知道他担心她,如果那个离开的人换作是她,也会恋恋不舍。明君抑制酸楚的情绪,轻声道:“你知道分别只是暂时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权宜之计。等你打完重要的最后一仗,这种分离的状态马上就能结束。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立刻回去全力以赴。这场战役结束得越快,我们才能越早过安稳的生活。” 梁晨用力一拉,顺势将她扯到怀里抱紧。 “我什么都懂,但就是想你。我甚至在想,为什么要这样呢,她想要什么,让她拿去好了。我就这样守着你和孩子,过我们安稳的日子。” 明君靠在他的身上,微微颌首:“如果那样就好了,但是你分明知道,最后不一定会落到她的手上。你不是说了么,这样做是身为梁家一份子应尽的义务。所以啊,梁总编,别儿女情长了,我在这里等你。” 梁晨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好吧,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接你和孩子。” 明君笑笑:“你没时间,我也可以自己带着孩子飞回去。” “随时敞开拥抱欢迎你。” 说话间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是明君知道怀孕后,第一次做的全面检查。结果出乎意料。 “两个?” 梁晨也惊呆了,指着她的肚子:“意思是有两个宝宝?” 医生已经明确说过了,肯定错不了。 明君有些崩溃,人家生一个已经手忙脚乱了,她一下要生两个? “要命了。” 梁晨反应过来,欣喜若狂:“两个有什么不好?多多益善啊,到时候有的像我,有的像你,两个复制品每天在眼前跑来跑去,我们得多有成就感啊。” “有你焦头烂额的时候,等到闹得你做不了事,你就不吵着多多益善了。” 梁晨扯着嘴角笑:“那我就干脆不做事了,你养我啊。” “那你干什么?” “我养孩子。” “然后将来孩子养我。”明君想了下:“成交。” 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日后只要好好休息,生活作息规律,定期产检就没有问题。 梁晨还是不放心,从医生出来,他思考着:“你说要不要跟夏童童道个歉,毕竟我走了还要指望她照顾你。” 明君哼声:“晚了。痛下杀手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以后或许会有求于人家呢。” 梁晨愤恨的曲指刮她的鼻子。 “瞧把你能耐的,我痛下杀手的时候,你没助纣为虐?夏童童向你求助的时候,你不是也装作视而不见吗?” 明君捂住鼻子:“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梁晨咧开嘴角,粲然微笑:“不动手动脚,怎么会有现在的惊人成果?” 第177章 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 他伸手揽过她:“算了,我厚着脸皮去求求夏童童,顺便给她备一份厚礼,谁让老婆孩子指望人家照顾呢。” 异国他乡,明君有夏童童这个好朋友陪着,梁晨也放心不少。毕竟生活上可以请人照顾,但精神上不行。 梁晨所谓的厚礼,就是给夏童童一张音乐节的入场券。而且是以重宾的身份参加,到那时夏童童拍摄杂志和走秀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再以重宾的身份跨界现身一些重大活动,对她提高知名度大有益处。 这样一来反倒弄得夏童童很不好意思,她本来想测试一下梁晨对明君的用心程度,但是,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听明君的意思梁晨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将重要的工作都耽误了。 而且,明君留在巴黎,对她的帮助和照顾更大。明君不仅给她提供了很好的工作机会,重要的是明君是她的精神支柱。有她在这里,她就不会感觉茫然无措了,可以更踏实的工作。 “梁总编,你这样说我可受之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明君看顾我,她现在来巴黎,明显对我的帮助更大。” 夏童童诚惶诚恐,倒是坦诚。 明君说:“行了,我们是相互照应。再说,你是立过大功的人,有什么受之不起的?” 先前明君和梁晨聊天,已经详细说过了。梁静姝有动作,她一直在和法国一家大银行的董事接触。至于她这样做的目的,梁晨一下便能想清楚。 而这个信息就是夏童童反馈给明君的。初来乍到,梁静姝就算做个样子,对夏童童也会非常照顾。有一次一起乘车,夏童童听她用法语打电话。梁静姝知道夏童童对法语一窍不通,所以,并不防备她,而且话语简短,也不认为以夏童童的智商能听出什么。 但夏童童有时就是有那股机灵劲儿,她是听不懂,可是,她会录音。录下来后发给明君,明君听到银行的字眼,以及董事的名字,梁静姝要搞什么名堂,她瞬间明了。 所以,有的时候只言片语就能掌握核心内容。 夏童童就是那个不时把信息传导给她的人。 当时明君说给梁晨听的时候,梁晨不可思议,说夏童童是她派遣过来的间谍,安插在梁静姝身边。 其实他最佩服的是明君,对她了解越深,越惊讶这个女人的聪明才智。她从不盲目,也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对于梁静姝的意图她总是了如指掌。 一直以来,梁静姝想将她当成提线木偶控制。 实则以明君的睿智程度,根本不是梁静姝能掌控得了的。 只有明君想做,根本不存在被胁迫。 明君心如明镜,梁静姝是怎样的人,她想利用她达到何种目的……那些她都再清楚不过。只要不超出底线,她愿意用以回报梁静姝的恩情。 毕竟当年如果没有梁静姝,就没有后来的明君。 明君并非梁静姝说的那样无情无义,相反,他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 梁晨打消夏童童的顾虑:“明君说得没错,你完全受得起。不光是她,你也帮了我大忙。你反馈给她的东西,对我有重大的意义。” 听梁晨这样说,夏童童嘿嘿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太难得了,如果不是梁总编,我自己怎么也争取不到。” 夏童童很有眼力见,吃完饭就早早离开了。她知道梁晨晚上的飞机,再没几个小时就离开了,两人一定有很多话说。 梁晨来的突然,没带任何行李,第一天起床的衣服都是叫酒店送到客房里来的。 所以,回去也不用收拾东西。 仅剩的两个小时,时间像凝固了一样,不是过得缓慢,是沉重得叫人透不过气。 明君提议去喝咖啡。时间一到,搭乘酒店的车去机场。 梁晨提醒她:“你现在不能喝咖啡,酒和茶也不能喝,医生不是说过了。” 明君笑着称是,“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想找个地方说话。” “回客房吧。” 两人搭电梯上楼。 明君问他:“你回去打算怎么办?梁静姝的动作素来很快。前一个计划失败了,她会立刻开启另一个。如果她想联合蒋家,我想,她一定已经将我们的关系告诉蒋家了。回不去轻时尚传媒总部,她会竭力将它打碎,或者分裂出来。我想蒋家也愿意跟她一起重新分配。” 梁晨点点头:“我知道,如果她找到蒋家的头上,蒋家会非常乐意。在蒋易看来,重新分配轻时尚传媒,预示着他们可以得到一半,或者更多。蒋易不傻,她知道联合梁静姝,比收集那些散股,更容易取胜。” “到时候他再从梁静姝那里囊中取物,当然比和轻时尚传媒绝大多数的股东对抗容易得多,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明君顺着他的话说。 他们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但是,因为梁静姝的自负,此时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相信。 梁晨安慰她说:“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阵子,不用担心我。就算梁静姝真的和蒋家联合,我也不害怕。轻时尚传媒集团很多个大股东还是很厌恶这种内部分裂行径。况且,我爸是董事长,他手里的股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他一定不会站到梁静姝那边。所以,就算梁静姝有充足的资金,并和蒋家顺利结盟,想胜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他这样一说,明君的担心果然减轻了一些。是啊,毕竟梁敬中是轻时尚传媒最大的股东,他做总裁这些年,围在他身边的人不少。而梁晨和梁静姝,梁敬中显然选择的是梁晨。所以,有他坐阵,梁静姝和蒋家想彻底翻天也的确不容易。 明君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爸的确是向着你的。” 如若不是因为这个,梁静姝的心理也不会这样不平衡。 房门一关闭,梁晨说:“好了,不聊工作的事了。说说接下去你的生活。” 明君微笑:“我的生活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对这座城市还算熟悉,住一段时间等那边平息,全当是渡假了。而这段时间不用工作,我可以好好吃,好好睡,何乐不为?” 梁晨蹙眉:“我是说梁静姝,她回来肯定会联系你,既然不在同一条船上了,以后就离她远一点儿。能不见面,就不要见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她不会将我怎么样。” 梁晨抬手拥抱住她,忧心忡忡的说:“不把你带在身边,我怎么样都不安心。” 明君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笑:“梁总编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要相信我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梁晨捧起她的脸,漆黑眸子盯紧她:“我从来不怀疑你的本事,我知道硬碰硬,梁静姝不见得是你的对手。但是,即便短兵相接,我也不想。你既然有了我,以后就不用再独当一面了,我会努力为你撑起一片天空。不管刮风,还是下雨,你都不要管。” 明君心里泛出很浓烈的情绪,别的女人听到这番话,或许觉得没什么。尤其那些聪明又能干的女人,她们有能力,比起被保护,她们更期待势均力敌。 但是,她不一样。她从小到大,在需要被守护的年纪就独当一面。 就算出于补偿心理,她也想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为她摭风挡雨。这跟她有多少能力没有关系。 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公主梦,她也不是铁打的。同样需要温暖和关爱,没人能真正的适应孤寂和冷漠。 明君不是傻子,知道梁晨为她做了什么。 他是唯一一个默不作声帮她成就梦想的人。 不管最后她是否会背叛他,他只管一心一意。哪怕多走一些弯路,也力求给她一点儿圆满。 所以,梁晨是最纯净,最真挚的男人。早从他的歌里,她就感觉到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留白”就是梁晨,光是听他写的歌就很感动。心灵都被净化了,觉得能写出那些歌词的人,一定内心纯粹,充满活力。 就像一棵挺拔的树,亲吻大地,触及天空,真是光明又磊落。 当她知道梁晨就是“留白”的时候,她几乎瞬间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不管做杂志,还是做音乐,梁晨比梁静姝更合适。明君做了这么多年的时尚杂志,很知道只有一颗纯净的心,才能真正做出有灵魂的东西。但是,时光流逝,梁静姝在长久的尔虞我诈中早已经失去了本心。 她最初的梦想是做一本好杂志,多年以后,她一改初衷,想做个好的管理者。直到现在,欲望膨胀,她只想坐到权力的最顶峰。 明君踮起脚尖,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说:“梁总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能不给我个表白的机会?” 梁晨闻言,弯起唇角:“你想跟我表白吗?” 明君盯着他煜煜生辉的桃花眸子,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想到还从未正儿八正的跟你表露过我的心迹,怕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梁晨煞有介事:“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爱我。” 明君说:“一开始不觉得有多爱,什么时候心动的都不知道,就是不知不觉被你吸引,等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已经不单喜欢或者心动这么简单了。我知道,我爱上你了。以前对顾枕涵都没有过那样的感觉。最最心动是在知道你就是留白的时候,我竟不合时宜的生出迷恋,真的是迷妹对偶像的那种崇拜,以前多少欣赏的业界大伽都不曾让我情绪失控。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男人对我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根本无力抗拒。” 仿佛黑暗中的光束,冰天雪地中的暖意,他就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刚好可以填补她灵魂中的缺憾。 梁晨抿嘴轻笑,一脸愉悦。他双手缠住她的腰,额头轻抵她的额头。 “相比,你太晚了。早在那晚我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那个女人全身散发的气息都在引我弥足深陷。” “所以,最开始你撩拨我,不是权宜之计?” “是本能反应。”梁晨吐字很轻,气息灼热的凑近,尾音吐尽,唇齿已经本能的贴合到一起。 明君整个身体陷在这个年轻男人的有力臂膀中,皮肤战栗酥麻,满足到饱胀。 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个男人可以给她这样的感觉了吧? 连灵魂都得到慰籍的感觉。 最后,他很认真的说:“君君,你只能是我的,等着我来娶你。” 华灯初上。 明君站在窗前,望着灯火璀璨的巴黎愣神。 这个时候梁晨乘坐的飞机已经翱翔在天际,三万英尺的高度。真正感觉出了遥远,明君的心里沉甸甸的。 梁晨独自去的机场,让她在酒店好好休息。如果明君去送他,站在身后看着他,他可能就舍不得走了。 梁晨离开后,明君软绵绵的躺在床上。直到梁晨打来电话,告诉她已经登机了。 明君有气无力的爬起来,约了夏童童一起吃晚饭,在她到来之前,她就一直站在窗口吞吐流动的空气。 胸中憋闷得以缓解。 好在夏童童速度不慢,打完电话不到半小时就过来了。 “梁总编离开,是不是感觉魂魄也被带走了?还是觉得心脏被挖去了?” 明君苦涩的抿唇:“送乔方煜离开的时候,你也心里空荡荡的吗?” 夏童童反应了一下,老实说:“每次他来了再走,心里的确有些空。但我知道那是因为异国他乡,太寂寞了。就算是我的敌人,此时此刻在巴黎街头碰到,怕也能消减几分恨意的吧?” 明君轻笑:“你剖析的倒是挺透彻。” 夏童童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明君拿上包:“去吃饭吧,边走边聊。”她想出去走一走。 等电梯的时候,夏童童忽然说:“君君,我想好了,要向唐新哲表白。” 明君吃惊的看向她。 夏童童表情乐观的说:“不管成不成功,总要说出来。不然就一点儿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因为时间根本不等人。” 第178章 你说我是扫把兴吗 电梯门打开,明君走进去说:“梁晨那个人报复心很强,小孩子一样幼稚。原本想刺激你一下,没想到还激发了你的勇气。” 她笑着按下键子。 夏童童说:“梁总编很知道捏人软肋,得罪他果然没什么好处。”她转而一想,又说:“不过也是我咎由自取,后来想想生病这种事怎么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呢。两个国度,又不是近在咫尺。哎呀,我当时知道你怀孕了很震惊,其实你和梁总编在一起我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我怕你被骗……万一梁总编不是真心怎么办?毕竟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所以,我就想到打电话试探一下,看看他对你到底有多在乎。我真的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刻意看了下时间,他应该是接到我的电话,就直接订最近的航班过来了。看他紧张的样子,应该是真的。” 明君轻笑:“这种事情怎么试探得出,如果他跟我在一起,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或者出于某种目的。他装作紧张的样子,你也什么都看不出啊。” 两人已经穿过酒店大堂,向外面走去。 夏童童说:“刻意演戏,或许能骗过人。但是,真心这种东西,应该是可以感受到的。” 明君侧首:“能有这样的感悟,说明你成长了。看来跟唐新哲表白是你这两天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支持你。” 夏童童叹口气:“你不知道那天梁总编告诉我唐新哲要订婚的消息时,我有多狼狈,从酒店出来后,沿着大街一边走一边哭,妆都花了。” “唐新哲跟别人在一起,让你那么痛心吗?” 夏童童对这个问题回答得很迟疑,她明显回味了一下说:“当初与其说痛心,不如说后悔,后悔没跟唐新哲表露心意,最后连机会都彻底失去了。”她扭头看了明君一眼;“追悔莫及的感觉你知道吧?” 明君“嗯”了声:“明辉去世的时候,我就很后悔,追悔莫及的感觉蚀骨灼心。但是,你对唐新哲的感觉让我有点儿不可思议,听起来,表白只是你的一个情结。” 夏童童微微一愣:“你是这样的感觉吗?” 明君摇了摇头:“说不准什么感觉,自己的感觉当然要你自己去体会,先去吃饭吧。” “好。”夏童童问她;“梁总编和蒋捷怎么办?他既然想跟你在一起,就该解除订婚关系吧。不然要别人知道,非说你第三者插足。” 明君故作无奈:“没脸见人,所以,这不被金屋藏娇了嘛。” 夏童童推她:“别胡扯了,我说正经的呢。”想到她怀孕了,又赶忙扶住她:“乖乖,可了不得,忘记你的肚子里还有两个小祖宗了。母凭子贵,以后我得好生善待你。不能让我干儿子和干女儿受委屈。” 明君拿开她大惊小怪的手。 “你怎么知道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不过想到同时要生两个,明君还是一时头大得紧。 夏童童很随意:“男孩儿女孩儿我无所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估摸着你生的孩子,不管随谁,智商和颜值都会很在线。” 明君哼哼:“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孩子是你的。” 夏童童嘿嘿傻笑:“我是坐等捡便宜的,哪有那样的功能。” 早会的时候,梁晨和蒋捷在走廊里狭路相逢。 蒋捷穿着时尚的职业套装,妆容明媚得体。 梁晨扫了她一眼:“昨晚没睡好吗?” 眼皮肿了,不说一双没有睡好的死鱼眼,却不似平日的光彩。 蒋捷大窘,她最在乎外形了,早晨刻意打了亮色的眼影,但是,因为几天没有睡好,眼睛一点儿光彩都没有。 想到自己失眠的原因,蒋捷忍不住冷言冷语:“你这几天玩失踪,不上班,也联系不上人,我还以为今天的董事会你要错过了呢。” 梁晨说:“董事会怎么可能错过,这么重要的会议。之前忙得昏天暗地,感觉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轻时尚新装》刚首发成功,接着就招开董事会商讨收购风波,名副其实的外忧内患。自从你回轻时尚传媒,好像事态一刻都没有平息过。” 梁晨漫不经心:“你想说我是扫把兴吗?” 蒋捷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想这一切跟你肯定也有脱不了的干系。你空降到轻时尚传媒集团,本来就招人妒忌,你自己再不安份,在你根基稳定之前,肯定有人极力想撼动你的位置。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个能帮你一起压住阵脚的人。”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梁晨听得再明白不过。他讽刺的一钩唇角:“你确定现在能够依附的人,最后不会因此受制于人?” 蒋捷微微一怔,她停下步子,吃惊的看向他:“梁晨,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吗?” 已经到会议室门口了,梁晨一脸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刚刚所有的话都是无心的。他粲然的笑着:“你那么敏感做什么?谁说我不相信你了?在轻时尚传媒,我不信你,能信谁?”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进去吧。” 蒋捷心神恍惚,她越来越搞不懂梁晨了。越是这样,心里就越焦躁。梁晨他到底知不知道已经到了危机时刻? 蒋易已经考虑要和梁静姝结盟了,他之所以做出那样的打算,一定是梁静姝向他提供了更为可靠的方案。使蒋易意识到,加入后,比筹码压在梁晨身上的胜算更大。 最初蒋家考虑梁晨,是觉得用婚姻关系可以牵制住梁晨。 可是,梁晨的反应越来越让蒋易失去信心。貌似订婚对梁晨的牵制作用也不大,他就像条泥鳅,让蒋易觉得很难握住。 因为蒋易动了要和梁静姝达成统一的念头,蒋捷还跟他大吵了一顿。 蒋捷还想最后再努力一下,但凡梁晨有一点儿觉知,自愿跟她站在一起,她也不想放弃她。梁晨心甘情愿跟她在一起,和打碎的握在掌心里,肯定不一样。 董事会无非就是商讨华蕊对轻时尚传媒的收购问题。 这股风波早在轻时尚传媒集团的上空盘旋很久了,不算突如其来,大多股东都是早有准备。而且,收购本来就是正当合法的商业行为,只要条件成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轻时尚传媒也动过并购其他企业的念头。 开会的时候,蒋捷一直心不在焉。 会议的内容她比大家想象的要清楚明白,华蕊意欲收购轻时尚传媒,凭的不是一已之力。 有轻时尚传媒的内部人加持。 那个人就是梁静姝,不仅信息的获取上对他们有利。梁静姝应该还获得了国外银行的资金援助,让收购变得更有保障。 当然,这些轻时尚传媒集团的人还不知道,她也不会说。 在某种程度上,梁静姝是她最后一张底牌。她再怎么排斥她,如果到了非用她不可的地步,她也不会迟疑。 会议整整开了六个小时,参会人员筋疲力尽。由于今天的会议意义重大,梁敬中也参加了。 等散会的时候,他早已疲惫不堪。脸色苍白得厉害,而且,咳嗽不止。 梁晨帮他顺气,等缓微平抚一些,连忙送他回大宅。 回去的路上,梁晨侧首,看梁敬中几乎气奄奄的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但是,呼出的气息微弱。 他的脸色铁青,完全失了健康的颜色。 此时的梁敬中已经变成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会熄灭似的。 梁晨心头一紧,伸手握住他的手:“爸,你没事吧?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梁敬中想说话,可是,坐立的时间太久,加上剧烈的咳嗽,他一时半会儿仍旧缓不过劲儿来。他气奄奄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今天在会议桌上,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身体不支,轻时尚传媒集团的事宜交给梁晨。 对此大家倒是没有异议,早在梁晨回到轻时尚传媒的时候,就已经达成共识了。 一回到梁家大宅,梁晨让管家叫医生过来。他把梁敬中背回卧室。 许佩佩看到他背着梁敬中进来,倒也没有多少意外,从沙发上站起来问:“怎么了?” 梁晨说:“会议持续时间太久,我爸的身体明显吃不消。叫医生检查一下,不行的话去医院吧。” 许佩佩说:“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再说吧,能不去医院尽量不要去,你爸最讨厌医院的味道了。真要住在那里,心情憋闷,状况只会更糟。” 私家医生来得很快,给梁敬中检查之后,也说他身体太虚弱了。坐立时间太久,都会体力不支,何况那种近乎脑力风暴的会议。 嘱咐了几句,叫梁敬中好好休息。 梁晨从楼上下来。 茶几上的手机在响,他走过去接听。 是蒋捷。 蒋接问他:“把梁伯伯送回去了吗?” “嗯,送回来了。” “状况怎么样?” 梁晨说:“还行吧,只是他有点儿累,需要休息。” “让梁伯伯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过去看他。”蒋捷接着又说:“我们见一面吧,我在杂志社下面的咖啡厅等你。” 梁晨本来也打算回去的,他约了投资公司的人,一小时后见面。 许佩佩问他:“现在就走吗?” 梁晨猛地回头,看到许佩佩无声无息站在那里,他收起电话。 “嗯,杂志社还有事。你好好照顾我爸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许佩佩神色恍惚的盯着他,半晌:“好,你去忙吧,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 梁晨迟疑的看她:“你最近是不是照顾我爸太累了?” 许佩佩说:“还好,有保姆们帮着照顾,我也不算辛苦。行了,你快去忙你的事吧。” 梁晨从梁家大宅离开。 从结束通话,蒋捷就一直注视着窗外。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梁晨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男人行走的步伐很大,风流倜傥。在时尚界中,奇形怪状的男人见多了,梁晨不管从衣品,还是行为举止,绝对是最让人赏心悦目的一股清流。 认识这么多年,只知道他长得帅,有女人不及的精致美艳。 直到现在才发现他更大的魅惑在骨不在皮。 蒋捷后悔领悟得太晚了,如果早发现这一点,并清楚的知晓自己无力抗拒,她应该早下手的。早在梁晨还在打着音乐的梦想漂泊四处,完全没有回轻时尚传媒的打算时,她就对他表现出支持。相信她在梁晨心中的地位,肯定会不一样。 但是,没有如果。 就在初入轻时尚传媒集团时,她还迟疑不定。也不是非他不可,私下里跟一个男伴发生关系,享受肉体的欢愉,还一丝心理负担都没有。 换作现在肯定不行了,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同样,一想到梁晨背着她和明君发生关系,她的心里一阵愤愤不平。 蒋捷赌气的喝了一口咖啡。 再抬头,梁晨已经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大长腿伸展,完全一副慵懒的贵公子模样。 “火急火燎的找我过来有事吗?” 蒋捷放下杯子,问他:“今天的会议你有什么感想?” 梁晨漫不经心的皱眉:“能有什么感想,一场硬仗,除了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真的没想过是谁想收购轻时尚传媒吗?”蒋捷脊背挺直,目光尖锐的盯紧他:“你进时尚界晚,可能不太清楚。但是,我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太长时间,可是一清二楚。虽然收购是正当的商业行为,常有的事。但是,以华蕊的实力想收购轻时尚传媒可以,但现在就将这个想法附诸行动就不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它有这样的勇气,一定是掌握了什么,加大了成功的可能,他们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梁晨桃花眸子微微眯起:“你觉得他们掌握了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梁晨?”蒋捷盯紧他。 梁晨靠回到沙发背上,“资金,轻时尚传媒的内部消息,精悍的收购团队,你指的哪一样?” “如果我说他们全都获得了呢?” 第179章 忙成狗,汪,汪 梁晨修指轻叩两下桌面:“那我岂不是很麻烦。”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神情中不见一丝紧迫。 蒋捷多少可以参透他的心思,“你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梁伯伯吧?梁伯伯是轻时尚传媒集团最大的股东,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对于时局的紧迫,你才没有那么恐慌。” 梁晨端正了一点儿姿态:“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对。时局再紧迫,恐慌焦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手不会因为我慌了,就可怜我而手下留情。” 蒋捷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对手的确不会因为你示弱,就会手下留情。但是,梁晨,我想告诉你,只要我们的关系存续一天,我们蒋家就会跟你站在一条战线上,共同抵御外敌。” 但如果关系瓦解呢?是不是他们蒋家就会立刻调转矛头指向他? 梁晨温温的笑着,抽回手说:“我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这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蒋捷急切的说:“昨天梁伯伯还给我爸打了电话,希望我们尽快将婚事办了,他们老一辈也就省心了。所以,晨,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考虑梁伯伯的良苦用心。他无非就是希望我们蒋梁两家能变成一家人,将两股强大的力量变为一股,就能坚实扞卫轻时尚传媒,同时更是在保护你。” 梁晨眸光沉郁,他当然知道梁敬中怎么想的,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心怀不轨的人,对轻时尚步步紧逼,直抵咽喉。 梁敬中还是老思想,企图通过联姻保存梁家,同时加固他在轻时尚传媒的地位。梁敬中即便认可梁晨的才华和报复,但始终不相信以他初入茅庐的资质,能在轻时尚传媒波涛汹涌的利益争斗中独占鳌头,更别说保存梁家。 梁晨沉默须臾,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在心里悲哀的想,梁敬中还没意识到吞噬梁家最可怕的敌人到底是谁。 他放下后,故作肯诚的说:“我理解我爸的做法,他也是为了考虑。” “他们人生经验丰富,知道怎样做,对你是最好的。梁晨,不管你以前怎么胡闹,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我希望你还是要多听听梁伯伯的。他一心为你着想,总不会害你。” 蒋捷心中升起一丝希翼,梁晨的态度不算太差,貌似也做了反思。相信何去何从,他一定会深思熟虑。只要梁晨识时务,表明自己的态度,蒋捷去说服蒋捷,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如释重负的笑着:“最近太忙了,肯定没好好吃饭。抽个时间去我家,让我妈多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还念叨好几次了,说你不去家里玩。” 梁晨“嗯”了声:“的确很长时间没去拜访了,得空一定过去。”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我约了人,先上去了。” 蒋捷本来想问明君的事,想想还是算了,他做得那么隐秘,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干脆装作无知,过后慢慢想办法。 梁晨回到办公室,约见的人很快也就到了。 助理端上茶水,关上门出去。 一直临近傍晚,梁晨才将人送走。接着让助理招开轻时尚部门领导会议。 他以前很少加班的,但是,偶尔工作认真起来,也是非常高效的。 梁晨做事的风格大家也了解了一些,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结束工作,从大厦里走出来,夜生活完全上演了,热度一再攀升。 劳累的人就要睡去,而精怪的人,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梁晨也觉得很累,但是,不想就这么回家睡觉。他坐在车里愣了一会儿神,给明君打电话。 “君君……” 明君听出他声音疲惫:“今天很忙吗?” “嗯,开了一整天的会,刚结束工作出来。”他略微清了一下嗓子,说不出的性感:“本来他们叫我去喝一杯的,我很乖,打算直接回家睡觉。” 明君笑笑:“是吗,摸摸头,你真的好乖。” “你夸我的时候为什么笑?感觉是在忽悠我。” “以梁总编的聪明才智,谁敢忽悠你?”明君接着一本正经:“是不是工作的事情很棘手?” 梁晨静寂下来,忽然问她:“你说梁静姝怎么想的?” 明君微微一怔:“你是指哪方面?” 他们都知道华蕊收购轻时尚传媒,是梁静姝在后面捣鬼。为此她还做了一系列精心的准备,可谓煞费苦心。今天开会的时候,梁晨还在想,梁静姝这个女人可真有一套,她不结婚,也不恋爱,天天搞这些阴谋诡计。 “她联系外人,企图搞垮我爸一手建造的企业,我知道他是冲着我来的。可就算我们不是同一个母亲,难道我比起那些外人还不如吗?” 明君心口一跳,梁晨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他心里是很悲哀的。 此刻的梁晨,一定情绪低落。 如果在他身边的话,明君很想抱抱他。 “也不能说在她心里,你不如外人。是她还没有找到那个平衡点,所以,心态也很难平和。就导致她做事比较偏激,而且凌厉。什么时候等她心态平和了,就会意识到不管怎么样,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梁晨说:“我不指望那一天,只要能消除她心底的恨意就很好了。”他声音暗淡,从来没有这样说话过:“我知道,我和我妈就是入侵者,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恨。自己母亲被逼死的恨意,绵绵无绝期。她永远不可能把我和我妈当作她的家人,我们是敌人。想想从小到大,她被憎恶困扰,不是不可怜。这样一想,她行为偏激,似乎都能理解了。” “你这番话真该叫梁静姝听听,让她知道你这个弟弟是怎么怜惜她的。” “如果叫她听到就惨了,只会更加激发她,让她火冒三丈。” 明君想了下:“也是,她最厌恶别人可怜她。对了,蒋家那边怎么样?” 梁晨淡淡说:“条件开得很明确,只要我娶蒋捷,什么都好商量。不然,蒋家肯定会对我痛下杀手。” “那你不防考虑一下啊,蒋捷那么漂亮,而且……” “住嘴!”梁晨轻哼:“打电话,是叫你给我添堵的吗?” 明君不跟他开玩笑了:“好了,既然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天估计不会比今天轻松,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不出意外,你都会忙成狗。” “汪!汪!”梁晨叫了两声。 “为什么学狗叫?” 梁晨轻笑:“配合你嘛,说明你料事如神。” 第180章 别再执迷不悟 明君从容的“哦”了声:“那乖狗狗,回家睡觉吧。” 梁晨戏精上身:“不开心,人家狗狗晚上都有主人遛。” “那是人家狗狗可爱。” 梁晨不满的“啊呜”了一声:“咬你啊。” 明君哼笑:“看吧,狼的本性露出来了。” 短暂的通话,也让梁晨感觉自在。电话挂断良久,嘴角微笑的弧度仍在。 得到放松的梁晨发动引擎回家。 蒋易晚上约了人,回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蒋捷仍旧在客厅里等他。 蒋易喝了酒,一张脸红扑扑的,他吹着酒气进来,看到沙发上的蒋捷,吃了一惊:“怎么还没睡?不是告诉你了,今晚很晚回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蒋捷态度坚决:“不能等到明天,我今晚上就要说” 蒋易哄她说:“宝贝女儿,老爸喝多了,要去睡了。” “我给你泡杯茶醒酒。”说着,蒋捷已经起身去泡茶。 蒋易无奈的坐到沙发上松了领带,从小到大蒋捷都很固执,她想做的事,一般劝阻不了。蒋易知道今晚她想说什么。 蒋捷端来茶水给他。 “说了有事跟你聊,还喝这么多酒。” 蒋易端起杯子感叹:“跟朋友聊的开心,难免多喝几杯。” “哪个朋友?是梁静姝吗?” 蒋捷盯紧他。 蒋易温吞的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对梁晨有感情,所以,不想放弃他。但是,小捷,有一点你必须知道,在身家利益面前,感情是靠不住的。就算你不放弃梁晨,你怎么确定梁晨不会放弃你?他跟你订婚,为的是蒋家的股份,关键时刻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如果最后他取胜了,你确定他不会过河拆桥吗?” 蒋捷极力争辩,“可是,爸,你最初不就是想帮梁晨指掌轻时尚传媒的大权嘛。你说过有办法掌控他,让一切为你所用。” 蒋易直言:“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发生这么多事,事实证明梁静姝比梁晨更容易掌控。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和梁静姝结盟,胜利的可能性更大。为了这一战,她已经准备很久了,有充足的资金援助。而且,她暗中已经收集了一部分散股。以梁静姝的老谋深算,梁晨同她比起来,还是太弱了。我们蒋家没道理陪他一起冒险。” 蒋捷焦急的说:“爸……” 蒋易抬手按压,打断她的话:“小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梁晨先前的演唱会多么成功,你也看到了。他对音乐有一种执着,这点你早就知道。只怕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杂志社上。所以,就算我不惜冒这个风险,帮他打赢这场仗,你确定他能守住轻时尚传媒吗?” “他守不守得住不重要,不是还有你和我吗?我们最初的打算不就是由蒋家实际操控轻时尚传媒嘛。到时候他想抽一部分精力放在音乐上,那就由他去。反正所有的业务我都可以。” 蒋易轻轻的叹口气:“如果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你就休想用这个栓住他。而且,他暗中做过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他的心分明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却还来蛊惑你,这才是最可怕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蒋捷怔愣的看着他。 “可是,爸,我真的不想失去梁晨。” 蒋易拍了拍她的肩膀,“梁晨到底有几分靠得住,相信你心里最清楚。小捷,你打小就聪明,会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吗?所以,好好想想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第181章 你从未快乐 蒋捷在静寂无声的客厅里坐了会儿,天花板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眶生疼。她难耐的揉了揉眼睛,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受蒋易的影响,她也有些“利欲熏心”,不然不会陷入两难境地,爱人和身家利益两头左右为难。 明知爱人是靠不住的,只有攥紧一切权势。但是,贪婪的心性又让人觉得不甘。在拥有滔天权势的同时,还可以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就好了,无疑锦上添花。 可是,这样的两全似乎很难成就。 蒋捷懵懵的想着,走火入魔了一样心烦意乱。 梁静姝飞回巴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明君打电话。 接通后第一句话话就问:“你该不会不敢见我吧?” 明君从容的笑了声,一如往昔平和自在:“我怎么会不敢见你呢,别说同在巴黎,就算天各一方,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也会飞过来。” 梁静姝讽刺的说:“说得好像你真的有情有义一样。” 明君没有接她的话,只问:“在哪里碰面?不如中午一起用餐吧。” 梁静姝说:“我去你下榻的酒店找你。” 挂断电话,明君稍整仪容,去酒店餐厅等她。 梁静姝气场强大,行走到哪里,似哪里就变成了她的主战场。 明君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被吸引到餐厅门口,只见梁静姝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快步朝她走近。 她微笑着请她入座。 梁静姝眼光锐利:“你好像瘦了。” 明君最近胃口不好,医生说是正常的孕吐反应。等月份大一点儿或许会有改善,但也有人直到孩子出生,依旧反应强烈。 “瘦了么?我自己倒没注意。” 梁静姝先要了一杯茶水,这才抬眸问她:“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事到如今,貌似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在辩解。” 梁静姝坦然道:“说实话,我很后悔当初将你从印尼岛带回来。当初如果我不对你伸出援手,你是死是活,也只能算你命运不济。但是,拉你出泥沼的后果却是将我自己害惨了。” 明君已经适应了她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她说:“正因为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我才想用同样的方式回报你。” 梁静姝冷笑:“同样的方式?联合梁晨置我于死地吗?” 明君注视着她的眼睛说:“这些年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可以说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成就都是你给的。但是,那些都是极其坚硬的东西。是梁晨让我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你教会我的,是如何强势的保护自己不受侵害。而他教给我的,则是如何放弃坚硬的姿态同全世界合解。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心中的戾气,真正的自在平和起来。不然穿再硬的铠甲都没有用,躯体不被刺穿的同时,阳光和柔软也不会抵达自己的内心,固守不化的怨恨,最后终会变成一把利箭,不用任何人动手,便自行穿透自己的心脏上。静姝,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一身荣华,有别人羡慕不来的能力和成就,但是,你真的感觉快乐吗?” 梁静姝顿时脸色大变,她不悦的说:“怎么?想点评我的生活吗?哼,你还不够格。” “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不自量力,可是,如果我不说,就没人对你说了。这么多年你禁锢心里的仇恨,咬紧牙关不放松。外面练就得铜墙铁壁,所向披靡。可是,内心深处呢?容不得半点儿柔软与关爱,在怨恨中苦苦煎熬,真的好受吗?” 梁静姝手指捏紧,美眸透出凌厉的光,似要生生撕裂她。 明君不为所动,继而说:“之前我也以为经受的苦难太多了,要保护自己就该历练得百毒不侵。直到梁晨出现,我才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强大。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过份紧绷,总有一天会筋骨折断。最好的办法,是赤手空拳仍有力量,而那个力量的来源便是有人爱,也爱别人。它真的可以让人勇气倍增。不管多强大的人,生命中都不能只有恨,没有爱。累了,就休息,疼了痛了就叫出声,孤独寂寞的时候,有人可以依靠,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咬牙切齿的记着那些恨,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冰冷的武器。静姝,梁晨是无辜的,他进驻到你的家庭,他没得选,也没有恶意。他是你的亲弟弟,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相信他……” “够了!”梁静姝打断她的话,“你是被梁晨给洗脑了吗?这么不遗余力的替他说话。” 明君忍不住叹息:“最开始我也觉得轻时尚传媒就应该交由你来打理,但是,慢慢我的认知改变了。我觉得梁晨比你更适合。他可能做事不如你认真,专注,但是,他心思纯净,功利心没有那么强,更容易赋予热情。有的时候,越简单越能打动人心。太复杂的东西,反倒显得刻意,缺乏生命力了。” 看出梁静姝已经彻底不耐烦了,之前说教的人一直是她。明君在她恶语伤人,或者起身离开之前,赶忙说:“这些话现在你一定听不进去,希望你平心静气的时候可以想一想。” 梁静姝的确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推开手边的杯子,语气近乎邪恶的说:“明君,不用太得意,我说过了,我能将你从泥潭中拉出来,也能只手将你按进去。” 明君脸色微微发白。 她有些反胃,所以,憋着气不说话。 梁静姝冰冷的点点头,“看来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 她站起身,摇曳着身姿离开。 明君肺腑一阵剧烈翻腾,她抬手掩住干呕的动作。 梁静姝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她眸光一闪,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没说话,快速出了厅门。 明君喝了一口水,也快速离开。餐厅里不知哪种食物的味道引发了她的不适反应。 明君一边走出来一边想,她和梁静姝算彻底决裂了。志不同道不合,没有办法。 梁静姝静冷的下楼。 到现在她的脑子里还盘旋着一些阴谋算计,却又不得不说明君的话激得一个踉跄。 她是别人眼中的女强人,为了事业,连感情生活都牺牲掉了。 除了事业她一无所有。像台冷硬的机器。 一定是她几次在明君面前感慨自己要谈场恋爱,才让她窥探在内心的软弱。 梁静姝想,她只是偶尔寂寞,需要温热的身体。至于她是否好过,根本就不重要。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快乐呢? 而她也从不认为梁晨是无辜的,如果不是因为怀了他,梁敬中会娶许佩佩进门吗? 怨恨的种子早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想要拔除,岂是那么容易? 梁静姝刻意忽略潜意识发出的诉求,一切只停留在冷静理智的意识层面,她拔通了蒋捷的电话。 蒋捷本就迷茫,接到梁静姝的电话,只觉得晴天霹雳。 梁静姝劝她:“你醒一醒吧。” 蒋捷即刻结束了通话。 她的胸腔快炸裂了,仿佛不随人愿从未到达这种程度。即便早有准备,还是难以承受。 蒋捷真希望这是梁静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诓骗她。 第182章 人啊,何其脆弱 攥紧手机,蒋捷旋风一样出了门。 梁晨关合电脑,准备参加坐议。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破开。 蒋捷气势汹汹站在门口,她的眼睛本来就大,此刻怒目圆睁,有些瘆人。 梁晨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蒋捷快步走近,“梁晨,你和明君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现在还有联系是不是?” 梁晨颌首:“听谁胡说八道?” 蒋捷脸都白了。 “你对她就是贼心不死,你们还……”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梁晨本来凝神倾听,这会儿眯了眯眼,拿起手机接听。 “妈,有事吗?” 听到是许佩佩,蒋捷盯紧梁晨。 梁晨默了一下,神色蓦地紧张起来:“什么?我爸被拉去医院抢救了……好,我马上过去……”他挂断手机就走。 蒋捷吃惊的问:“梁伯伯怎么了?” 梁晨说:“送医院了。”他已经走到门口,告诉助理会议取消。 蒋捷闻言,也跟了出去。怒火暂时被浇熄了,她跟着梁晨一起去医院。 梁敬中被推进抢救室中急救,许佩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白皙的肌肤透着不正常的白晕,一直刻意维系的纤细身躯剧烈的打颤。一眼看上去,像个没有生气的纸人。 纷杂的脚步声响起,许佩佩神色慌乱的抬起头。她目无焦距,直到两人走近,才看清是梁晨和蒋捷。 许佩佩嗓音干涩:“梁晨,你爸……” 她声音哽了一下,低下了头,仿佛再说不下去。 蒋捷连忙过来安慰她:“阿姨,您别担心,梁伯伯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佩佩闻言,消弱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蒋捷将手按在她的脊背上,就觉得她整个人都在抽搐。 梁晨走近:“到底什么情况?” 许佩佩在梁晨投射的阴影中抬起头,泪珠含在眼眶,并没有掉下来,只是脸白得厉害,受到惊吓似的。 她吞咽口水:“你爸,他……呼吸困难,好像……好像心脏出了问题……我被吓坏了,连忙拔打了急救电话……” 梁晨按了按她的肩膀:“等一等,不会有事的。” 许佩佩没有说话。 梁晨靠在墙壁上等了一会儿,心里慌乱得厉害,或许是走廊深处密不透风的缘故。他站起身:“我去抽根烟。” 话落,大步向外走去。 半晌午的阳光渐渐明亮浓烈起来,医院的厅门前投下光亮的影,走出去,就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皮肤的感官也会发出这样信号,医院的室内长年阴凉入骨。老人常说这里阴气重,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小的时候只要不是生病,梁敬中从来不叫人带他来医院。 不给他胡乱吃东西,跑出去玩,保姆要亦步亦趋……听许佩佩说他一岁多的时候,生出一种怪癖,喜欢捡地上的小石子往嘴里填。后来问其他长家,很多孩子都会有这样的毛病。不会往下咽,含一会儿便吐出来了。 但是,他当时的这一举动吓坏了梁家人。梁敬中尤甚,那段时间他不准人带他出去玩,家里带零件的小玩具都一并收了起来。如果外出,必定要人抱着,谨防他有下手捡石子的机会。 一次保姆去倒水没看住,他一个人偷溜到花园里。梁敬中大发雷霆,将保姆辞退了,还叫人重新修葺了园子。里面的石子路全部用水泥覆盖住了,还有那些用石头堆砌的盆景也被移了出去,那些原本是梁敬中的最爱。直到现在梁家大宅的花园里,也很难找到一块石子。而他的那个坏毛病,其实只持维了一两个月。 难怪梁静姝总是嫉妒他,这样一想,梁敬中的确非常宠爱他。 除了当初他要专门搞音乐,梁敬中持反对意见外,多数时候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初他入股晨娱,也是梁敬中暗中给他出的钱,那是一个严厉的父亲最后的底线。 他也是因此回到轻时尚传媒,想要竭尽全力守住梁敬中一手积下的产业。 再回来,他真的非常惊讶,那个连发脾气都气如洪钟的男人竟然极速衰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以至于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都无力守护。 曾经因为意见不合,和他激烈对抗的时候,梁晨偶尔也会生出无力感,不晓得何时是头。他真的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那个犹如山川一样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竟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 原来人是这么的脆弱不堪。 梁晨将一根烟叼到嘴里没有点燃。 他一只脚才迈进明光里,手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听筒里蒋捷的声音悲怆:“梁晨,你快回来吧,梁伯伯他……走了。” 梁晨石化了一般僵在那里,嘴上的烟颤巍巍掉落。不,不可能是真的,他的喉结滚动,发出细小难过的咕噜声。 他握着手机转身回抢救室,步伐越走越快。 老远听到许佩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起来惊心动魄。 她整个身体下沉,匍匐在梁敬中的胸口。 仿佛一只手,将她全身的力量都抽空了。 蒋捷不停的劝慰许佩佩,一手用力的掺扶她,怕她从病床上滑落。 梁晨走近了,立在那里看着,知道一切都不能挽回,他眼眶发红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他预想中还要和梁敬中“战斗”很久的。 梁晨缓慢走近,看到梁敬中双目紧闭,他是心脏病发作促死,急速而来的痛苦让他面颊扭曲,即便在咽气的那一刻,也没有得到略微的舒展。只怕他的灵魂还在余痛中抽搐痉挛。 他伸出手指,轻抚他的面部轮廓,轻声唤他:“爸,你醒一醒,爸……” 得不到回应,他又急切的唤了一声:“爸,你听到了吗?起来啊,不要睡了……”声音蓦然断裂。 这样的呼唤听得人心里发酸。 蒋捷也忍不住落泪了,她心疼的看向梁晨,难过的说:“梁伯伯已经走了。” 梁晨下意识抿紧唇角,抑制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怕一张口便要泄露。 第183章 我回来了 事发突然,整个时尚界都震惊了。 很多梁敬中的朋友以为是恶作剧,刻意打电话来寻问情况。 解释的过程又加深了悲痛,梁晨不得不跟对方说,梁敬中是因为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离世。其实听医生说,早在送过去的时候,生命迹象就已经非常微弱了。不想放过一线生机,所以,还是激烈抢救了一番。 但果悲剧还是发生了。 得到确切消息,大家唏嘘不已。 都知道轻时尚传媒集团正面临强势的收购,做为总裁的梁敬中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病故。 有人揣测正是这场收购加速了梁敬中的消亡,都知道有心脏病的人最怕刺激了。听闻梁敬中之前招开紧急会议,还一度体力不支。日益严峻的情形,刺激他的心神不宁,导致促死…… 这样一来梁家就麻烦了,这个风云变幻的时候,梁静姝被调到国外,梁晨做为后起之秀虽然很被看好,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以他的经验,只怕没办法应对。 不利梁家的言论四散开来,连带整个轻时尚传媒都人心惶惶。 梁敬中突然病故,梁晨一定要通知梁静姝。 他从混乱中抽出身来,拔通了梁静姝的电话。他知道梁静姝恨梁敬中,如果叫她知道梁敬中去世了,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过往的怨恨会不会消除殆尽了?她能跟他站在一起共同守护梁家? 梁静姝的声音明显的不耐烦:“我在忙,有事吗?” “爸去世了。” 听筒里沉默须臾。 “什么时候的事?” 梁晨按着酸涩的眼眶:“今天上午,心脏病发,抢救无效……” 梁静姝说:“好,我马上订回去的机票。” 电话被按断了。 梁晨将电话收紧掌心里,撑着沉甸甸的脑袋,半晌一点儿动静也没用。 直到殡仪馆的人打来电话,他才恍惚从低落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要安排梁敬中的下葬事宜,因为牵涉到很多宾客,所以,事情繁复。 除了梁晨,就没有别人了。 梁静姝即便搭最近的航班回来,也要用大半天的时间。 而许佩佩干脆就指望不上,梁敬中被推出抢救室后,她的神经就垮掉了。 撕心裂肺哭过,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悲伤的情绪需要慢慢消化,所以,梁晨没去打扰他。 等将葬礼的流程安排妥当,梁晨又赶回杂志社开了一个会。 结束的时候,万籁俱寂。 他站在窗前,透过会议室的窗子向外看。 整个钢筋水泥铸成的临江,虚幻的隐在一片斑斓的色泽中,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每一种光都呈现半透明的状态,以至于建筑物远远看起来,像是水晶做成的,晶莹剔透。 梁敬中意气风发的时候,是否也曾这样树立着看临江的夜色,胸中热血沸腾,立志一展宏图创办了轻时尚传媒集团。 梁晨觉得,这些年是受梁敬中颇多恩惠的。不光是他,还有许佩佩。其实不用梁静姝以一个对抗的姿态提醒他,梁晨也知道他们是梁家的入侵者。 从他懂事开始,就不太有归属感。许佩佩充当第三者,让一个完整的家庭支离破碎,始终被人诟病。 学生时代常有人拿这件事刻意讽刺他,心高气傲的年纪,因此抬不起头。立志想要逃出,离这个家庭远远的。 所以,成年后一旦有机会就立刻去了国外。如果不是觉得回馈梁家的时候到了,他还不会回来。 这样一想,在他和梁敬中之间始终隔着什么。因为真正的一家人是不需要回报的。 梁晨细细品味,觉得还有鄙夷。如果当年梁敬中可以从一而终,所有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许佩佩不用做可耻的第三者,而他也不会被嘲弄为私生子。 那场孽缘毁掉的不止是梁静姝,还有他。 梁晨想到曾经因为潜意识中的憎恶,和梁敬中进行激烈对抗。有几次梁敬中几乎眼含泪光,失望地指着他说:“你这个不肖子。” 现在梁敬中走了,所有凸起着,不曾消弭的情绪,立刻化作尖锐的利器,割得梁晨心痛欲裂。 他快速离开会议室,乘电梯下楼。 去到停车场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梁晨声音沙哑:“君君……” 明君问他:“你还好吗?” 梁晨故作轻松:“我很好,一切事宜已经安排妥当了,只等梁静姝回来。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明君又问:“你在哪里?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在家,马上就睡了。” “撒谎。”明君轻轻叹了口气。 梁晨怔在那里,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静寂的停车场响起脚步声,已经一点点朝他逼近。 梁晨下意识回头,握着电话的手臂垂落。他抿了抿单薄的嘴唇,什么感觉呢?仿佛所有脆弱的情绪都得到了承接。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心里难过,倔犟的忍着,直到亲近的人出现,所有的委屈与难过瞬间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明君收起手机,快步朝他走来,在梁晨做出反应之前,她已经抬手拥抱住他。 “我回来了。” 在得知梁敬中去世的消息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这时候的梁晨一定急需安慰。 明君想,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回到他身边给他一个拥抱也是好的。 梁晨用力的反抱住她,情绪激动,他的呼吸很重,脸颊深深埋进明君颈窝里。 在他难过得无以复加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出现了。 没人知道这个拥抱带给他怎样的震撼力。 明君轻抚他的背。 因为扎在他的身上,半晌,梁晨声音闷闷的说:“就在几分钟之前,我还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可以承受一切,还能够应对很多事情。可是,看到你,才发现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君君,我好累。” 明君声音坚定:“累了就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一切有我。” 这样的话用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叫人安心。没人会质疑明君的能力,她的确可以独挡一面。 梁晨抬起头,扶着她的肩膀:“有你在,累也不觉得累了。” 第184章 遗憾的只是活人 明君说:“那也要回家睡觉,只有睡个好觉,明天才能打起精神做更多的事情。”她从他的手里拿过钥匙。 送梁晨回家的路上,明君就在想,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消沉的梁晨?之前就算作戏,他也懒得将疲惫演绎得出神入化。这一刻他靠在椅背上,沉闷的闭着眼睛。 明君以为他睡着了,侧首看到他浓密的长睫轻轻颤了下,知道他心神不宁,并没有睡。 “你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梁晨睁开眼睛:“之前还好,就昨晚睡得不大好。”所以,他怀疑悲剧发生前,人是不是多少有点儿感知? 明君想问他:“是不是很难过?”转而一想,成年人的情绪复杂,哪里是可以用简单的欢乐或者难过来形容的? 出口只说:“小的时候,尤其在我爸去世的时候,觉得死亡真可怕,像是一道天堑。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着实可怕。后来长大了,渐渐明白其实没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公平的,欢乐或者痛苦因人而异。但是,死亡却是每个人都平等经历的,不可避免。想开了,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反倒有些敬畏它。生住异灭,本来就是宇宙运行的规律和法则,意识流转,也不过就是为了体现这一点。想开了,就会松弛很多。” 梁晨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一般这个年纪,有能力为自己创造优渥生活的人,野心勃勃,很难有这样的感悟。 明君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心路旅程之艰辛。不过二三十岁,便将生死看淡。 梁晨难耐的抿着唇角。 “我知道你所谓的有生有灭的道理,我爸的身体状况这一年来极速恶化,变得非常糟糕。若说心理准备,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只是有些遗憾,让心里空下去一块,一时间很难释然。” “你所谓的遗憾是什么?”明君好奇的问。 梁晨说:“小的时候我爸管得我很严,现在知道那是变相的关爱,但是,当时年纪小,根本领悟不到。尤其在我选择音乐之后,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对抗。有朝一日争脱束缚,是那时候最迫切要做的事……” 而那个强力的束缚,无疑就是梁敬中。 多少男孩子都曾在青年少时期,和父亲发生激烈抗争,尖锐的程度不亚于短兵相接。 可令梁晨遗憾的是,等他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父亲却极速凋零,甚至离开人世,连出手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明君觉得,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生命的脆弱。意识中的父亲专制,强大,一度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但是,真当他长大了,看到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沧桑的老人,他衰老下去,没了当年的威风凛冽,才不由得叫人痛心。 “谁说你不懂得你爸的良苦用心了,你能有这样的遗憾,就说明你什么都懂。你惋惜的只是他的离开,不是因为没有一决高下的机会,真正让你难过的是来不及回报他给的爱。”明君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说:“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你的成长他完全看到了。最后你的演唱会不是很成功嘛,他不仅没有反对,还引以为傲,四处和朋友炫耀。就说明他已经完全认可你了。对父母而言,孩子的成功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他的心血没有白费,到死也就安心了。” 梁晨将信将疑:“真的是这样吗?” 明君肯定的回答他:“当然。死亡的可怕,我想是对活人而言,因为会产生很多遗憾,除非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死去了会大快人心。一般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给活着的人留下一些遗憾的吧。我想真正灵魂升天的人,反倒不会觉得有什么。所以,只要你自己能心平气和了,那就是和你父亲达成了和解。不要担心你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我也是在和明辉正式告别后,才懂得那些所谓的遗憾,其实都只是自己的执念。” 静寂的午夜,安静的车厢里,梁晨的心越来越趋于宁静。 回到家简单的洗漱一下便睡着了。 明君坐在床边看着他,酣睡中的梁晨跟小孩子一样。 她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其实就算没有梁敬中去世,她也打算回来的。 听轻时尚的老部下说,收购如火如荼,这一次对方的行动非常迅猛。但貌似梁晨没有拿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即便已经火烧眉毛,梁晨每次打电话报喜不报忧。将轻时尚传媒的窘况说得云淡风轻。 明君知道梁静姝狠准稳的行事风格,她既然决定和梁晨为敌,便会痛下杀手,是不会顾念什么姐弟情份的。 相比她更了解梁静姝,所以,有必要回来帮他一把。 梁晨睡了一个安稳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 他怔忡的坐起身,想到什么猛地跳下床走进客厅,鼻息弥漫早餐的香气,终于安下心来。神色懒洋松弛,他寻着香气进入厨房。 明君站在操作台前切菜丁,她的厨艺跟夏童童可差远了,动作非常笨拙。 但这样的刀功却看得梁晨眼花缭乱,只要明君在这里,就算给他泡碗方便面他都觉得很好。 梁晨感动得一塌糊涂,从身后抱住她:“我还以为是画上走下来的。” “田螺姑娘吗?”明君脖颈被他吹得发痒,她耸了下肩膀提醒他:“我手里有可有刀。” 梁晨赖着她:“那又怎么样,不信你会剁了我。” 他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明君受不了了,放下刀说:“好了,别闹了,去洗漱准备吃饭吧。一会儿我还要去酒店换衣服。” 梁晨问她:“为什么去酒店换衣服?”想到她昨晚只身一人,没带行李。又问:“没拿行李箱吗?” 明君说:“被夏童童先带去酒店了,我料定你在公司,所以先去找你。” 梁晨点点头:“原来如此。”他接着说:“夏童童回来,是为了千里寻夫吗?” 明君啧啧:“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那么讽刺。”她推着将人送出去。 两人吃过早饭,一个回梁家大宅,一个去酒店。 梁晨一进大门,就听管家说梁静姝回来了,也是刚进来不久。 梁晨停好车去客厅,厅门口听到梁静姝在打电话。亦是在安排梁敬中的下葬事宜。即便面对这种事情,她也一点儿迟疑都没有,雷厉风行。 有她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梁晨一边想,一边走进来。 梁静姝看到他,讲话的动作微微停滞,很快恢复如常,把需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 接着收起手机,“这个时候你还有心睡觉。” 梁晨一抬眼皮:“何止,我还有心吃饭呢。” 梁静姝没再理他,只说:“我去看看佩佩姨。”她到楼上去了。 梁晨问阿姨,得知许佩佩从昨天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流眼泪。 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一个去世了,另一个难免感觉痛心的吧? 明君穿过酒店大堂,去奔电梯。身后有人唤她:“君君,,” 第185章 纽带断裂 明君停下步子,男人神情激动的朝她走来。 原来是顾枕涵。 “你好。”明君淡淡的说。 这个清淡的语气,爱与恨皆不复存在,一丁点儿旧人相见的感觉都没有。 顾枕涵不由失落:“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君回答说:“昨晚刚回来。” 顾枕涵点点头,接着说:“找个地方坐坐吧。”怕明君会拒绝,连忙又说:“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我也要回公司上班。” 明君说:“好吧。” 面对顾枕涵,她完全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之前以为的会在心里为他留下一席之地,现在看来也完全没有了。也没有需要刻意避及他的理由。心中的平静近乎冷淡,完全是个不相干的人。 两人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 明君看他手里提着公文包,这个时间从酒店里出来。 “来见客户吗?”总不会是住在酒店吧,顾枕涵是本地人,除了父母自己也有房子。 顾枕涵丧气的说:“不,我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 这倒有些意外,明君“哦”了声,没打算探究。 顾枕涵自己说:“结婚之后,我和孟晓桐相处得一点儿都不愉快,争吵不断。这几天我搬到酒店来住了,给彼此冷静思考的空间,考虑离婚的事。” 明君轻笑:“你们不是才结婚,正是感情急速升温的时候,吵几句嘴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吗?” 的确,光是吵几句嘴,还不至于。既然动了离婚的念头,已经是很多原因促成的。 顾枕涵以前觉得孟晓桐会是个贤妻良母,毕竟在一起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温柔且善解人意。 但是,结婚之后,那种感觉就变了。他发现孟晓桐非常情绪化,发起疯来全完像变了一个人。争吵激烈的时候,顾枕涵觉得她根本不可理喻。 如果光是两人之间有矛盾也就罢了,孟晓桐和顾家人也相处不来。婆媳矛盾日益尖锐,婚前的和乐融融完全是假象。 顾枕涵灌了一口咖啡,凶猛的程度像喝酒一样。 “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冷淡,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那时候我怀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承认,孟晓桐的温柔如水,满足了我的男性自尊,那时候我生出一种被细心呵护,温柔以待的错觉。所以,才会鬼迷心窍。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和孟晓桐相互指责谩骂的时候,我看尽了男女撕破面皮时最丑陋的样子。我们即便争吵,也从未这样不堪过。君君,是我错了,你的成熟理智,却被我认为是冰冷,我……” 他伸手过来抓明君的手。 被明君闪开了。 顾枕涵尴尬的怔了下,默默的收回手,在桌在揉搓。 追悔莫及的感觉在见到明君的这一刻越发强烈起来,跟明君在一起那么久,都不曾觉得讨厌。惟一让他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明君过份理智的性格近乎高冷。尤其面对她的成功,偶尔会让他生出高不可攀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孟晓桐如软体动物一般匍匐在他脚下的时候,也不会让他瞬间膨胀和满足。 然而,事实证明,那份粘腻时间久了,叫人生厌。毕竟那不是一个人最纯粹本真的样子。而是孟晓桐用来收买人心的虚假面孔。反倒是她这一面有多服帖,人性的另一面也就有多刻薄邪恶。 孟晓桐偷看他的手机,在他洗澡的时候,会在他的衬衣上寻找其他女人的蛛丝马迹,还会时刻盯紧他和新秘书的动态……让顾枕涵不由觉得讽刺。果然,自己用什么方法得到了,便同样畏惧会如此失去。 “以前在公司里见到,她温柔大方,现在生活在一起了,发现她就是个疯女人。你不会理解那种感受,她真的要把我逼疯了。” 再反观明君,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亦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明艳优雅,是她最典型的气质表现。 明君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是你把她变成了疯女人,如果孟晓桐找到一个真心真意对待她的男人,她可能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她那种人是骨子里不自信,所以,要用很多很多东西来证明增加自己的自信心,男人,工作,好的婚姻,可是,你看她嫁给你后,哪一样都没有得到,也难怪她会疯掉。还有她的两副面孔,我早就向你暗示过了,是你自己沉迷她温柔的假象无法自拔,怨得了谁。” 明君喝了一口牛奶润喉,她现在不宜喝咖啡。 顾枕涵如吞咽了苍蝇一般,表情难看了一会儿说:“的确是我咎由自取。” 在出现夏童童的那件事后,明君就提醒过他,是他自己选择视而不见了。 沉默须臾,顾枕涵又重新鼓起勇气:“君君,如果我和孟晓桐离婚,我们还有机会吗?我知道你现在很艰难,我会加倍对你好……” 明君忍不住笑了声:“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逃避问题,一段关系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不去思考为什么。总惦记关系之外的人,以为换一个人就能解决。顾枕涵,这是两性关系里最不成熟且不负责任的表现了。” 她看了眼时间,最后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并非走投无路。就算真的沦为丧家之犬,我也不会寻求你的庇护。其实我已经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了。也祝你幸福,再见。” 她提上包离开。 顾枕涵怔怔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愁肠百结,回忆的苦涩泛上来了。谁说失去明君他没有后悔过呢? 或许早在失去她的第一个瞬间他就后悔了,只是,尊严不许人回头。 他就一错再错。 以至于常常想起明君的时候,都感觉心上有一道没有愈合的伤口。也因此越发的厌恶孟晓桐。 顾枕涵知道,他就是情感世界中的伪君子。 明君回到客房,夏童童已经整装完毕。 明君眯眼看了下,很温柔的面妆,跟她在法国拍摄的杂志风格完全不一样。高挑的身段没有穿裙子,简单的t恤牛仔裤,整个人特别的清新透气。 “面带桃花,有行动吗?” 夏童童揪过她说:“你别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要上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明君放下包,脱掉外套说:“楼下碰到顾枕涵了,非要一起喝杯咖啡。” 提到顾枕涵,夏童童忍不住痛斥:“渣男。”她撇着嘴问:“他请你喝什么咖啡?当初你被舆论攻击,他老婆散布虚假言论,他为了自保,不是一句替你澄清的话都没说。现在他还有什么脸跟你一起喝咖啡,要是我,非将咖啡泼他脸上。烫死丫的。” 明君说:“他已经偿到恶果了,连孟晓桐也一样。”早就料到他和孟晓桐的生活会有这么鸡飞狗跳的一天。像顾枕涵说的,孟晓桐之前再怎么装得温柔可人,都掩盖不了她心理阴暗的事实。再加上一个心理扭曲的母亲,以顾枕涵软弱的行事风格,是没办法调合几方矛盾的。 “那对狗男女,就该下地狱。”夏童童恶狠狠的说,接着问她:“美景怎么样了?” 明君呼了口气,“不是特别美好,杂志社的事已经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了,现在父亲又突然去世,他的情绪很低落。” 夏童童安慰她说:“你也不要太担心,美景不会有事的。况且你不是回来了,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明君“嗯”了声:“今天约了一个轻时尚的老部下,打算了解一下俱体情况。你不是要出门,快走吧。” 夏童童骤然紧张起来,拉近明君:“有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 明君好笑:“我又不是情感专家,能有什么嘱咐?自信点儿吧,你已经很完美了。如果不成功,那也不是你不够好。” 夏童童深吸口气,给自己打气:“不成功便成仁。” 明君笑着去浴室洗澡。 阳光四溢的咖啡厅内,像个透明的水晶房子。 唐新哲还是老样子,西装革履,温文尔雅。 相对,夏童童和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 唐新哲笑了笑:“看来出去历练一下还是大有好处的,你眉眼间多了份自信。”以至于整个人的气势看起来更足了,有了点儿大牌模特的样子。相信t台之上,也能更加从容。 夏童童嘿嘿笑了声:“乡土气息去了一些,是不是?”她喝了一口咖啡,活灵活现的说:“你不知道,我刚到巴黎的时候,就跟个傻子一样。语言不通,再加上没见过那些大场面,工作的时候颤颤巍巍,惟怕自己出错。所以,最开始我常被批评拘谨,放不开,说白了,就是怯懦。” “那你是怎么克服的?” 夏童童扬着头想了下说:“嗯,也没怎么刻意去克服。当时我很苦恼,给君君打电话。君君告诉我,如果我刻意把它当成问题去克服,那就真成了问题。她说这是人在面对陌生事物和环境时的本能反应,不需要过份紧张。只要专注就好了,面对镜头的时候心无旁骛。所有的不适和担心无暇顾及,等再注意到它们的时候,拍摄已经结束了。摄影师或编辑说一句赞扬的话,那种喜悦最能激励人心了,人也变得自信。” 唐新哲点点头:“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她果然有办法。” 夏童童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唐新哲又说:“不过,你也挺棒的,能那么快适应环境。一个人到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去发展,困难可想而知。乔方煜就说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他以为会看到你哭哭啼啼的模样,哪知见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笑。他说你还在积极的学语言,进步也非常快。看到乔方煜提到你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就猜到你应付得不错。” 夏童童呆怔的坐在那里:“他跟你这样说的?我以为他会故意损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唇枪舌战,乔方煜言辞也是很辛辣的。 唐新哲说:“怎么会,乔方煜非常认可你,你不知道他平时都是怎么夸你的。还因为我这个老板没能袒护你,让你去国外受苦而谴责我。他那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夏童童喝了一口咖啡,“因为我去巴黎的事情,他找你麻烦了?” “嗯,你刚离开的时候,他气势汹汹的,狠不得来找我打一架。现在也三天两头的拿话刺激我。”唐新哲摇头苦笑:“谁要是被他看不上眼,就惨了。” 夏童童修剪漂亮的手指紧紧握着杯子,杯壁还是热的,她的掌心都是汗,身上也出了汗。 只有唇齿干涩,她抿了抿嘴角说:“唐新哲,我有话想对你说。其实早就想说了,一直没勇气说出来而已。出于一些原因,我的勇气被激发了。觉得没必要婆婆妈妈,我本来也是个快言快语的人,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话来,时常有憋闷到快要断气的感觉。” 唐新哲看她一本正经,也敛了脸上的笑意,问她:“什么事,你说就行。” 梁静姝一回国,即刻打点梁敬中的下葬事宜。一切井然有序,流程安排也非常紧凑。 因为现场去了许多记者,所以,明君没有参加梁敬中的葬礼。 只是听说梁晨情绪非常低落,许佩佩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她消沉一段时间,仿佛终于回过味儿来,知道梁敬中彻底离开了,一刹那痛不欲生。 头发都哭散了,昔日保养得当,光滑白皙的皮肤失色很多,一下老了十岁不止。 她哭得几欲断气,众人怎么劝都不管用。不免有人唏嘘,许佩佩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实际上对梁敬中有情。如果不是感情深厚,不会在意识到一个人彻底离开后,如此伤心欲绝。 因为许佩佩突然的情绪失控,场面有一点儿混乱。 梁静姝立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她的表情有点儿复杂。 直到许佩佩被司机先带回去休息,一切才又恢复如常。 梁家人花重金在山上替梁敬中买下的墓地,郁郁葱葱的绿树包围,风景优美,空气清新,远离城市的喧嚣。 只是仪式进行到一半,下起了雨,山中湿气很重,即刻让人感觉出不适。 所以,仪式一结束,就纷纷下山去了。 梁晨站在石碑前岿然不动,照片上梁敬中的神色温和,只是眉眼间天然的带着一丝凌厉,还是一下让人想到他平日严厉的态度。 梁静姝就站在他身边,她的神色中透着一丝茫然。相较梁晨,她对这里更熟悉。她的母亲就葬在这里,小的时候受了委屈,偶尔会来这里哭诉。但那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等她再大一点儿就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 哭有什么用? 她软弱无能的母亲连自己的权利都扞卫不用,又怎么可能保佑她? 想明白之后她就很少来了,即便逢年过节需要祭拜的时候,如果抽不出时间,她也干脆不会过来。 现在梁敬中的尸骨就被葬在这里,和她的母亲比肩而立,兜兜转转,一对冤家还是死了同穴。 这样一来,许佩佩就尴尬了。 所以,她哭晕了,没来参加最后的仪式了是好事。不然认清这样残酷的现实,她的心可能更上凉上半分。 当然,也许许佩佩根本就不在意。 梁静姝心里闪过一丝轻蔑,扭头看了梁晨一眼:“下大了,走吧。” 梁晨站着没动。 梁静姝注视他须臾:“也行,想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梁晨沾染了水汽的眸光盯紧她。他知道梁静姝说得什么意思。梁敬中死了,和他的原配妻子葬在了一起。这里显然没有许佩佩的容身之所,在梁静姝心里,梁敬中一死,他们也就随之被逐出梁家了。 “难道这么多年,你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梁静姝冷笑了声:“对谁?你们吗?” 她的讽刺不言而喻。 梁晨盯着她的脸,觉得难看极了。雨水淅淅沥沥打在脸上,她脸上的粉妆早就花了,如同粗糙的墙面龟裂出口子。眼角的皱纹,和脸上的沧桑尽现。 梁晨别过脸:“回去吧,你的妆都花了。” 梁静姝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丑态倍出。 年纪的确让她失了底气,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时候她面对明君,气急败坏,嫉妒丛生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年轻”这种东西她永远失去了。锋芒再利,也有变钝的一天,梁静姝不无恐惧。 她下意识抚了一下面颊,愤闷的离开。 除了雨打树叶的声音,整个墓地静寂无声。 其实不用梁静姝说,梁晨也知道梁敬中去世,代表着什么。连墓地都没有许佩佩的一席之地,又何况梁家。 下过雨的山路不好走,高跟鞋上已经沾满泥泞。 雨水密集的打在伞面上。 冷气早已经穿透丝袜,漫布全身。 周宁毫不理会,几米开外的地方一眨不眨的看着。 她是跟着送葬大军一起上来的,只是一直没有露面,直到梁静姝离开。 她站在满是露水的丛林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梁静姝径直往山去。她盯着她脂粉尽毁的侧脸,她们都是一样的半老徐娘,如果不化妆,谁敢说自己风韵犹存? 周宁此刻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 漏水的天空被摭住,梁晨侧首看了眼。 周宁劝他说:“节哀顺变,但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听到梁敬中去世的消息,她就一直很担心他。想打通电话了解一下情况的,但是,转而一想,人难过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应酬寒暄,不如给他沉默的空间,不去打扰。 几天的时间不见,梁晨明显瘦了,侧脸线条刀削般凌厉紧绷,冰冷的雨水顺着鬓角淌下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周宁看着他,心脏抽疼不止,她吸着气,“相信我,不管多难耐的事情都会过去。生活就是如此,阴晴不定,高低起伏。” 梁晨说:“我明白,宁姐。” 他并非一蹶不振,只是想多停留一会儿,想一些事情。 周宁真担心他会淋病,再次催促他:“回去吧,去我那里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不了,改天吧。”梁晨拒绝说。 这个时候他最想回到明君的身边,从里到外,他真觉得自己要冷透了。 明君接到梁晨的电话时,刚和轻时尚传媒的一个老部下面谈结束。 她有些心事重重,尤其看到来电显示,一颗心更是没有节制的往下沉…… 第186章 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明君不知道这些日子梁晨是怎么过来的,即便没有亲人离世的痛苦,轻时尚传媒的问题也足够他焦头烂额了。但是,梁晨每次说起来都云淡风轻,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就像现在也是,梁晨语气中微不可寻的悲伤,更多的只有疲惫。 “一切终于结束了,现在就想睡个好觉。你在酒店等我,我过去找你。” 明君说:“好的,你过来吧,慢点儿开车。” 雨还在下着,她撑着伞站在路边,“滴答滴答”的响声,让她的心里更加烦闷了。 几个数子如同危险的讯号在头脑中不断闪现,听刚刚的那个人说,对方来势凶猛,显然是早有准备。尤其梁敬中的突然离世,股价动荡,对方借机疯狂吸进散股。 明君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计算,梁家原本持有的轻时尚传媒集团的股份也就三分之一,蒋家临近百分之十五。现在蒋家已经完全被梁静妹拉拢过去了,再加上那些不断吸收的散股,梁静姝手中持有的股份已经高达百分之二十几。 加之他们是现金收购,本身就俱有先天优势。梁静姝出手又稳又快,梁晨已呈出劣势。很多股东的心思已经动摇了。 而梁敬中的离世,对梁晨无疑是雪上加霜,那些原本处在观望中的股民,也会急于抛售。 明君闷头想心事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到她面前。 车窗降下,清润的男声飘出来:“搭车吗?” 明君恍惚的望过去,隔着数重雨幕,唐新哲冲她微微笑着。 她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新哲抬手指了指:“这可是临江的地面,碰到我很正常吧,反倒是你。” 对于唐新哲,这才是意外之喜。他驾车过去,眼角扫到路边一个女人打着伞,伞面垂得很低,投下的暗影让她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只是她高挑的身型,让一个人的形象瞬间在头脑中鲜活起来。 唐新哲急踩刹车,车子缓缓退后,车窗降下的一瞬,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至。 意识到这里不能停车,明君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厢内开着空调,唐新哲问她:“冷不冷?”他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的把空调调低。北方的天气,下雨的时候已经有了丝丝冷意。 明君理了一下头发:“不冷。”她接着又说:“本来想打车回酒店,没想到下雨这么难打车。” 唐新哲说:“你站的不是地方。以后去哪里,给我的司机打个电话,我把他的号码传给你。”说着,他一手划动手机屏幕,利落的发送给她。 明君说:“其实不太能用到,在酒店还是很好打车的。” “存着吧,备不时只需。”唐新哲接着问她:“要回酒店吗?” 明君“嗯”了声:“梁晨说他一会儿过去。” 唐新哲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其实他也才从梁敬中的葬礼现场回来不久。潮湿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嗯,安慰他一下吧,今天他的情绪的确非常低落。”他又讪讪的说:“但我实在懒得搭理他。” 明君下意识问:“你们怎么了?” 唐新哲自镜中看了她一眼:“看他非常不爽啊,我们两个基本是两看生厌的状态。” 明君忍不住发笑:“为什么我觉得你们两个人是因爱生恨呢?” 唐新哲坦言:“那也是因为你。” 这件事上明君没法装傻,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实上她在心里觉得愧对唐新哲,一直想找个机会推心置腹的跟他聊一聊。 唐新哲在那边又说:“听夏童童说你回来了,我就想约你见个面。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呢?”他闲散的打着方向盘,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却不容反驳。 明君想了下:“今晚吧,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饭?” 唐新哲点头:“好,我让秘书订位子。” 将人送到酒店门口,唐新哲就驾车离开了。 透过后视镜,看到明君进了酒店的旋转门,他的目光即刻暗淡起来,心里抑制不住的落寞,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明君回去没多久梁晨就到了。 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发梢也在滴水。 明君吃了一惊:“没打伞吗?”她连忙转身,准备去浴室拿干毛巾。 手臂被一把攥紧,梁晨骤然拉近她的身体,从身后紧紧的拥抱住她。 他湿漉漉的脸颊扎进她的脖颈中,须臾:“君君,我觉得太难过了。” 明君握住他的手,心脏紧缩成一团。她想安慰他,可是,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平抚悲伤的词汇。 室内一时静寂无声。 梁晨很快放开她:“把你的衣服都弄湿了,我去洗个澡。” 明君给他的助理打电话,将梁晨换洗的衣服拿过来。 挂断电话,明君走到窗前。雨下得更大了,天空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瓢泼大雨洒下来,让原本烦闷的心情更加密不透风。 真是糟透了的一天。 明君心里默默的想着,忽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震耳欲聋。明君只觉得一阵心惊,第二个响雷不等滚过,耳朵被一双手掌覆住。 整个世界顿时销声匿迹,只有窗外的火蛇一般的雷电,从天的一边跑到另外一边。 明君慌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周身弥漫的气息让她心安。 她拉下他的双手转过身:“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来吧,我帮你吹头发。” 梁晨懒洋洋的,他随意抓了一把湿淋淋的头发:“不用吹了,我眯一会儿。” “不吹干对身体不好。”明君拉着他过去。 梁晨的头发很柔软,吹干后漆黑蓬松。有段日子没剪了,额发已经有些盖过眼睛。 明君放下吹风机,抬手撩起他的额发。发现梁晨狭长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被她的小动作惊醒,他猛地攥上她的手腕,指掌一用力,明君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里。 梁晨眯着桃花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疲惫的缘故,他的嗓音低沉:“我真的很想你。” 明君一手触碰他的脸颊:“我不是就在你面前了。” 梁晨脸颊逼近,气息凑近她说:“就算你不回来,我也打算过去找你了。”他低头吻上她。 明君被他紧紧箍在怀里,绵密深长的吻也让她很难透过气来,感觉就要昏厥的时候,他终于放开她。 但还是很动情,抓着她的手指一根根亲吻。 “现在不行,睡一会儿我要回杂志社开会。” 明君知道时间的紧迫性。 就在梁家办理丧事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一定没敢离开股市。时局到了最紧迫的时候,稍有差池,就会让整个轻时尚传媒万劫不复。 明君催促他说:“你快去睡吧,醒来吃点儿东西。” 梁晨这几日的睡眠本来不好,被太多的事情困扰,很难不有轻微焦虑的感觉。 但是,因为明君的突然出现,他的睡眠改善了,一想到有她在,他就无比安心。 疲惫的身体沾到床面,很快就睡过去了。 熟睡的程度近似昏厥。 梁晨感觉整个人仿佛陷在一团棉花里,花白的,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棉花,还是根本眼前就有一道光? 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就在梁晨焦躁得额头生汗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很陌生的欢笑声,梁晨却忽然停止挣扎,镇定下来。 声音越来越清析了,是许佩佩和梁静姝的声音,还有梁敬中的声音,一切声音又都是那样熟悉。 梁晨听到自己的叹息声,他隐隐感到一阵安心,原来所有的支离破碎都是假的。他的家还是完整存在的,父亲也没有因病去世,,他们就在他的眼前…… 眼前那团白光渐渐散去了,他终于看清楚。是在梁家老宅的客厅里,说话的人是许佩佩和梁静姝,她们坐在沙发上手拉着手的聊家常,两人的脸上有笑,和乐融融,这样的场景还是头一次见。 梁晨忍不住微笑,眼风一错,他看到沙发对面的梁敬中。在他看向他的时候,梁敬中也正扭头望向他。 梁敬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很温和的笑容,也是他很少看到的。 他目光柔和的注视着他,然后说:“爸爸要走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梁晨问他:“爸,你要去哪里?” 梁敬中没有回答他,已经站起身向厅门走去,他的步伐健硕,行走很快,眨眼就扎进了门外耀眼的日光中,整个人被吞噬掉了似的,消失不见。 梁晨心脏没由来的一阵闷痛,就要透不过气来了。他急切的大喊:“爸,爸……” 明君本来在客厅里给夏童童打电话,听到客房中撕心裂肺的呼喝声,她连忙挂断手机跑进来。 梁晨已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呼呼的喘着气,一脸的惊慌失措。 明君看到他的眼睛湿润,连忙伸手抱住他,“别害怕,你做梦了……” 梁晨呆怔在那里,良久回不过神来。梦里大喜大悲两种情绪剧烈交织,撕拧着他的心魂。 到现在他隐约还能听到许佩佩和梁静姝有说有笑的声,以及头脑中清析烙印着梁敬中那张温和又含笑的脸…… 梁晨的心脏忽然一阵撕拧的疼意,他痛苦得几乎叫出声来。猛然脱离明君的怀抱,魔怔似的跳下床。 明君注意到他惊悚的表情,以至于他的俊颜惨白若纸。她跟着一阵心惊:“你怎么了?梁晨。” 心里巨大的难过已经让梁晨有了生理反应,他只觉得肺腑中一阵翻腾,仿佛喝多了酒一样翻江倒海。 为了隐忍痛苦,他薄唇紧抿。好一会儿,只问她:“我的衣服呢?” 明君将助理送来的衣服拿给他。 梁晨快速穿好衣服出门,门板关合的一刹,他用手臂撑住,仿佛到了这一刻才终于收回一点儿心神,告诉明君:“回来我会跟你解释。” 明君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那扇门板随之关合。 沉闷的响声,就像砸在明君的心上,她意识到一定有什么灾难性的事情发生了。 明君的身体无力的滑坐到沙发上。 第165章 番外(一) 午后,刑庭内的阳光有些刺目。 梁景初就坐在那片最为鼎盛的日光里,黑西装,白衬衣,眉目端正清俊秀雅。即便是在庭审现场,仍旧显得漫不经心,从他修指轻扣桌面的小动作就能看出来,他不仅放松,而且胜券在握。 宋清风站在证人席上望着他,平光镜的金属边框压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摭去那双似有艳光流转的桃花眸子。致使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气息和周身的暖光形成尖锐的对峙。 那边公诉人已经发问完毕。 梁景初这才缓慢的抬起头。 “宋清风,你说6月21日你驾车在宋原路上看到我的当事人驾驶着一辆黑色奥迪车朝被害人蒋文撞了过去。你看到时被害人在做什么?” 宋清风照实说:“当时我看到她好像在转圈,所以,我猜想她可能是在跳舞。” 梁景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接着问她:“刚刚公诉人发问时,你说责任在我当事人的依据是什么?” 宋清风依着自己的认知答:“因为车祸发生时被害人穿着一件颜色很扎眼的衣服,而且当时路上车流稀少,宋原路两旁也非常空旷,如果司机不是眼睛有问题,或者开车不专注,一定很远就会留意到。” 所以,她认为肇事者主观上有过失。 透过略微反光的镜片,梁景初的桃花眸子眯了眯。 他的嗓音依旧平静:“据我所知,证人你在四年前因为一起交通事故被判过两年刑,出狱后的两年里你一直没有停止看心理医生。一个因为交通肇事,心理受到创伤而久久不能痊愈的人,再开车上路的时候是否会格外小心?” 宋清风愣了下,不知道宋景初为什么将问题带到这个上面来。 “我当然会格外小心。” “你还被当年撞人的阴影困扰着吗?” 宋清风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 梁景初态度忽然强硬起来:“回答我。” 宋清风无声吞咽口水:“我会。”知道瞒不了他。 “你会故意撞人吗?或者明明看到前面有人,还大意的往前开?”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步步紧逼。 宋清风额角生汗,她隐隐生了一种错乱感,仿佛时间又回到几年前,她站在被告席上。 再出口,嗓音干涩:“不会。” “那你怎么认定我的当事人就会?” 公诉人对他的提问方式提出异议。 梁景初略表歉意,从容目视全场却“死不悔改”的说:“ “一个心理受过创伤,驾车会格外小心的人,他对外界的关注能力无疑会下降。而以证人要看心理医生长达两年的程度,能肯定她在驾车时对外界的关注能力不达常人的二分之一,这里是宋清风的心理医生针对她的情况开据的证明,审判长可以看一下。”说着,他将诊断证明分发下去。 接着又说:“车祸当天,宋清风说自己既能安稳驾车,又能看清被害人的动态,以及我当事人的驾驶状态,这是不可能的。宋清风的证言里有很大一部分的事实是来自她的猜测,所以,并非是我在诱导证人的主观意识,是她正在用自己的主观臆想来认定我当事人的罪与非罪,这显然是不公平的。通过证人刚刚的口述,我们得知她对受害者当时的状态观察入微,便能推断出她对我的当事人的关注有限。所以,仅凭证人的话,就认定事故的责任显然不准确……” 看过心理医生开据的证明,庭审现场响起细微的讨论声,并对宋清风投以异样的目光。 宋清风很好奇诊断证明上写的什么。 正在她慢慢变得焦灼不安的时候,梁景初又将矛头指向她。 “宋清风,你能再给我详细描述一下蒋文被撞时的情景吗?” 宋清风瞪大眼睛看着他,脸色微微发白。 车身碰撞肉体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砰!”,年轻的躯体好像一个被撞碎的西红柿,粘稠的液体四溢…… 宋清风渐渐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梁景初低沉的嗓音再响起,如鬼魅一般。 “你说受害者蒋文当时在跳舞对不对?” 宋清风难耐的点头:“对。” “你确定?” 宋清风盯着梁景初的眼睛,不,她不确定了,她一点儿都不确定了…… 从庭审现场出来,宋清风的全身都冷透了,有绝望自她的心底里蔓延出,丝丝缕缕,很快如牢笼一般困制住她。 她感觉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而梁景初正在利用那个错误做为突破口,帮他的当事人逃出生天。 庭审结束,梁景初从楼里走出来,他一边去停车场,一边摘掉平光镜。 都说太过美好的东西让人感觉不真实,梁景初就是。他生就一副好皮囊,五官精致,骨相美好,有女人不及的美艳。尤其那双狭而长的桃花眸子,眼角微微上翘,不笑亦像含了一缕笑。这样魅惑的长相,缺乏说服力,所以,他习惯用平光镜做道具。 宋清风却觉得梁景初妖媚如狐,也狡诈如狐。 车门刚一打开,被人一把按合。 梁景初眯了眯眼,侧首:“怎么还没走?” 宋清风盯紧他:“你到底是谁?” 梁景初好笑:“你是我老婆,你说我是谁?傻了么?” 宋清风极尽冷漠的看着他,这张脸的确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是,他已经变得她快不认识他了。 “梁景初,那个人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不择手段?” 梁景初淡淡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的职业准则,跟多少钱没有关系。” 宋清风讽笑出声:“职业准则?让你连人性都不要了吗?蒋文不过十八岁,她还是个孩子……” 梁景初冷漠地打断她的话,“十八岁做为一个完全行为能力人,竟然在机动车道上跳舞,这起交通事故本来就是因为不能预见的原因引起的,我的当事人不存在罪过。” 果然,他还是钻了她证言里的空子。 宋清风被气得浑身发抖:“就算违规,但是,她已经死了。” 番外(二) “那又怎样?她死了就让别人去陪葬吗?在这个世界上违反规则就是要付出代价。你真的想帮她,最开始就不应该说实话。” 宋清风被他的话震惊到了,她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梁景初,我真后悔四年前的那个雨夜没有撞死你。” 梁景初抿了抿唇角,沉声说:“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宋清风推开他,驾车离开。 身陷囹圄,的确对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曾经她是天之娇女,行走在校园里,是多少人追捧的对象。然而,因为一场车祸,将她的整个人生都毁掉了。将牢底坐穿的日子里,她抑郁成疾。出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跟心魔做斗争。 但是,即便是过去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也不足以影响她的认知。 一路上宋清风将车子开得飞快,城市的街景一晃而过,皆成虚妄。 宋清风一进来,就被助理拦了下来。 “对不起,宋小姐,王医生刚好不在。” 宋清风挑高声音:“哦?他是搭乘航空母舰出的门吗?”不等助理反应过来,她已经拔开她朝医生的办公室走去。扔下一句:“你妈妈没有告诉你,撒谎要长长鼻子吗?我在停车场看到了他的车。” “哎,宋小姐……” 门板“咚”一声敞开。 室内除了王敬亭还有其他人,宋清风没有多留意,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王医生通知我病入膏肓的方式还真特别,连病危通知都要通过庭审证明的方式下达。所以,我刻意来感谢你的别出心裁。” 王敬亭因为宋清风的突然闯入吃了一惊,他敛了下神,连忙说:“宋小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梁律师的哥哥是同学,梁律师既然来找上我,而且他主张的事实也不为过,况且,你们是夫妻关系……” “所以,你觉得开个假证明也无伤大雅?” 宋清风的身高足有一米七二,一双大长腿,标标准准的九头身,往人身前一站,气势凌人。而且,她也曾是法学系的高材生,口齿伶俐不输梁景初。 王敬亭被困制在办公椅上,倍感压力。 他尴尬的说:“那个证明你不要太当回事。” “做为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我很难不当回事。情绪反复无常应该是心理病变到我这个程度的经典表现,不仅如此,我还缺乏基本的认知能力和判断能力。这将直接导致我是非善恶不分。”宋清风拿出手机晃了晃:“所以,我实在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发疯,拿着这条录音去揭发检举你们的所作所为。” 王敬亭顿时生出一身冷汗:“宋小姐,你千万别这样……” 宋清风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好了,你被辞退了。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个心理医生。” 说完,她转身走出去。 室内静寂两秒钟后,爆发出笑声:“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王敬亭郁闷的皱起眉头:“她就是梁仲微的弟妹,宋清风。”一个让他头大的女病人。 男人嘴角压平:“原来她就是宋清风。” 七月的江北城,像个火热的大熔炉。阳光千丝万缕,白得刺目,利箭一般似有锋芒。 宋清风从满是中央空调的大厦中走出来,顿时燥热难耐。她戴上太阳镜,加快去停车场的步伐。 身后忽然响起尖锐的辱骂声:“宋清风,你这个臭婊子……让你联合律师一起坑害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让你为我的女儿偿命……” 宋清风转身,迎面刺鼻的液体兜头灌下,浓烈的味道呛得她呼吸困难。 “小心!”不等宋清风反应过来,手臂被人捞紧,身体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几步。 眼前骤然绽起一团火光。 女人手中的火机已经点燃,不等抛出去,瞬间演变成燎原之势,她像个耀眼的火球,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声。身体在极度的痛苦中撕拧着,意欲扑向宋清风。最后火机落在地上,在宋清风的脚边燃成一道火线。 陆连城再度将宋清风扯远。 他低头看着她:“你没事吗?” 宋清风的脸白透了,盯着那个瞬间被火焰吞噬的女人,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那张被烈火焚烧的狰狞脸颊就出现在庭审现场的观众席上,她就一直坐在那里抹眼泪。直到宋清风出现,她抬起头来近似祈求的望着她。那是蒋文的母亲。 因为痛失爱女,她选择和她玉石俱焚。就在最最痛苦的时候,她仍旧嘶吼着:“宋清风,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宋清风……宋清风……” 宋清风浑身无力,伏在陆连城的胸口剧烈干呕。 陆连城知道她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冲击太大了,他用一只手臂拖住她下沉的身体,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脊背。 “不要怕,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冷静一会儿就没事了。”见她仍旧睁着大大的眼睛,他索性用他的手掌帮她覆上。 宋清风的眼睛湿透了,长睫上挂着盈润的水珠,陆连城的掌心触到温热的一片,他静默的看着她。 直到宋清风的呼吸慢慢平静。 警车很快呼啸而至。 早在他们过来之前,就有人企图将火扑灭。但是,那人的身上很明显泼洒过汽油,一见火星就会瞬间演变成熊熊烈火,让施救的人根本无能为力。 空气中弥漫着肉体烧焦的味道,连带那黑灰的烟气,一并在燥热的空气中怒缓慢升腾。 警方已经将现场保护起来,顺便带几个目击证人去警局了解情况。 陆连城拉着宋清风一起上车。 一路上宋清风的手指冷透了,干瘦的,紧紧攥着他的手,如同溺水时捞到的一块浮木。她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他的样子,只是缩着身子不停发抖。 陆连城望着她垮下来的肩膀,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又觉得这个时候无足轻重。 他索性将手臂往她怀里送了送,让她抓紧这块浮木。 梁景初接到警局的电话后,很快从事务所赶了过来。 一个刑警见到他,心有余悸的说;“梁律师,你过来了。这次真的好险,蒋文的母亲想报复宋清风,往她身上洒了汽油,想拉她一块死。好在有人及时将顾清风拉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梁景初问他:“宋清风现在在哪儿?” “了解完情况已经请她去会客室等你了。” 梁景初说了声:“谢谢。”连忙去会客室。 宋清风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紧握放在腿上。阳光一丝一丝的渗透进来,照在她宛如筛糠的肩膀上。 铁石心肠的宋景初,心里都像被蛰了下。 他走过去唤她:“清风……” 宋清风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他,本以为她会暴跳如雷,站起身跟他大吵一架的。 然而,宋清风的沉寂超乎想象。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白的唇齿颤了颤:“梁景初,如果时光倒流,一切可以重来……那个雨夜我一定会撞死你。” 梁景初漆黑的眸光盯紧她,须臾,他伸手拉起她:“回家吧。” 宋清风站起身,她的鼻骨酸透了,很快眼眶中蕴满水汽,她紧紧的吸着鼻子,不让泪水掉下来。 半晌,哽咽说:“我真的后悔了……”曾经最懊悔的事情有朝一日竟变成了后悔,宋清风不知道是什么将人性改变了。 她越过梁景初走出去。 想起他们曾说过的豪言壮语,学成要为中国的法治做贡献,惩恶扬善,做个鲜衣怒马的侠客。 可是,在她被挑落下马的时候,梁景初也跟着一改初衷了。 回去的路上,宋清风赤脚缩在座椅上。她虽然很高,但是,身体清瘦柔软,轻而易举可以缩成很小的一团。 她很快睡着了,梁景初把西装外套搭到她的身上。 宋清风像只受伤的小兽,脸颊滑入衣领,只留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外面。阳光的照射下,长睫上闪烁着粼粼水光。 梁景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驾车离开。 “宋清风,你能将当时的情况再描述一遍吗?” 沉闷的大阴天,整个刑庭灰蒙蒙的,从窗户望出去的时候也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宋清风站在被告席上努力回忆着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窜出来的,或者是她本来就站在那里,那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而她的心又愤慨到近乎盲目。直到梁景初将女人推开,自己被撞飞出去,她才骤然惊醒过来。 跳下车的时候梁景初就躺在那片血泊里,红色的液体一直蔓延到她的脚底下。 宋清风难过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女人就站在梁景初的身体一侧,她表现得是那样欢愉。宋清风第一次觉得嫣笑如花的女人原来也可以如此狰狞,她更像是脑子有问题。 宋清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女人的脸顿时又变了模样。 成了蒋文的脸,额头上都是血,细看才发现她的一侧头颅已经被压扁了,黑色的血液向外涌。她一边踩着梁景初的身体走过来,一边伸出手臂招唤她:“宋清风,我带你走……” “啊……” 宋清风惊叫着坐起身。 梁景初听到响动,探过身来问她:“怎么了?” 宋清风剧烈喘气。 这时候一个简单的拥抱再妥帖不过了。 梁景初只是抬手摸了摸她湿淋淋的脑袋,“别害怕,你做噩梦了。” 宋清风恍惚的回过神,扭头说,“你就是我的噩梦。” 梁景初身体一僵,抽回手。 “我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吓到你了,但是,那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我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缘起性空嘛。机缘巧合发生一切事,但都不是真的。所以,死几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宋清风语气平静下来:“既然都是假象,梁景初,结束我们虚假的关系吧。” 梁景初薄唇抿紧,看了她一眼,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他冷淡的说:“累了就上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 宋清风揪住他的衣料嘶吼:“我说了我要离婚。” 梁景初扯开她的手,平静的说:“不可能。你死了那条心吧。” 宋清风情绪激动:“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起诉离婚,我一天也不想跟你过下去了。”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梁景初站在门口:“让我抱你上去休息?还是继续坐在这里丢人现眼?”这里是地下停车场,会不时有车开进来。 宋清风受够了他雷打不动的鬼样子。“我不用你管。” “那好。”梁景初砰一声关紧车门,提着公文包朝电梯走去。 宋清风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不明白在她坐了两年牢后,梁景初为什么不顾家人的反对,还愿意娶她。 因为她,他差一点儿丧命。梁景初在心里一定是恨她的,如果不是因为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这两年他们的关系也不会一直僵着。 可是,既然痛苦如斯,为什么不尽早结束这段婚姻呢? 接下去几天,宋清风和梁景初陷入冷战状态。 宋清风心情一烦闷,就开启不分昼夜的睡眠模式,反正她不用上班,几天不出门也没人管她。 而梁景初心照不宣的开始加班,其实他是真的忙,尤其去外地出差,几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宋清风在婚姻构筑的坟墓里宅到发霉。 有的时候她觉得很孤独,一觉睡起来,家里静悄悄的。房子很大,里里外外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尤其午后,她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之后,日暮余晖,她坐在床上怅然若失,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依稀还是小时候,睡魇了,爬起来房间里闷热,窗外的长巷中,传出叫卖声。 现在肯定听不到,他们住的是高档生活区,远离喧嚣,根本不受城市噪音的干扰。 不能再宅下去了,宋清风觉得自己再不出去吸收阳气,就要发疯了。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 洗漱之后,赶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出门,去她常去的那家酒吧。 番外(三) 一进来,她就直奔吧台叫酒喝。 调酒师已经认得她,笑盈盈的跟她打招呼。 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宋清风掏出看来电显示,竟是许久未出现的梁律师。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有接听。 喝了几杯酒,对方仍在不停拔打。 宋清风抬手做出惊人之举,她趴在吧台上,盯着杯子里的手机。只是杯口太小,不能将手机全部浸泡在腥红的液体中。她只能听到手机震动时,杯子发出的嗡嗡声,间断而规律。 她伸出手来握住杯子,那感觉竟跟过电一样。 那感觉像极了第一次见梁景初,他的桃花眼眸就是带电的,看一眼便感觉浑身酥麻。 往事不要再提,明天才能好好继续。 宋清风拿出手机,不拘小节的喝了一口。 人群之外有人注视着她的小动作已经很久了,只觉得趣味盎然。 最后忍不住内心的躁动穿越人海走过去。 陆连城拔开一个个穿着暴露的女妖精,走至吧台的时候就感觉像冲破蜘蛛精吐露的厚重网丝一样艰难。 宋清风感觉身边坐了一个人,她目不斜视的灌下一杯酒。 陆连城钩唇,这个女人的冷漠由内而外,还真不是盖的。几次他出现在她的面前,都被直接的忽视掉了。 他率先要了一杯酒,浅浅的抿了一口,才说:“宋小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的嗓音清润,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中总觉得不相适宜。 宋清风已经喝得七八分醉,撑着脑袋看她。果然是个面容锦秀的小白脸,五官和气韵都堪称上等,她忍着冲他吹口哨的冲动,问他:“我们见过?” 陆连城提醒她说:“在王敬亭的办公室里。” 宋清风脑子里一片空白,敷衍说:“我记忆力不好,很抱歉。” 陆连城微笑着容忍了她的睁眼说瞎话,她哪里是记忆力不好,她分明是没将他看在眼里。而且陆连城肯定,一会儿从这里走出去,明天即便再遇到,她照样对他脸盲。 所以,陆连城很好奇,如果不是天生的,那经历过什么才可以让一个女人目空一切,冷漠如斯? 想到这里,他掏出名片自荐说:“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陆连城,同样是一名心理医生。你不是刚刚辞退了一个,能否考虑一下我?” 宋清风有些想笑,拉生意跑到这里来了。 她好心建议:“如果你想拉客户,应该去舞池里找那些摇头晃脑的女人。”她抬手指了指,有些醉醺醺的说:“我怀疑她们嗑药,没准需要心理医生的救赎。” “不,他们需要的是戒毒所的医生,而不是心理医生。”陆连城把名片推到她的面前:“先别急着拒绝,想找人聊天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我,我会是个比较不错的倾吐对象。” 宋清风又看了他一眼,有颜有貌,说话也温文尔雅,貌似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她将名片收起来。 动作的时候看到他按在名片上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细枝末节都流露大雅,简直就是天生的艺术品。 只是,她每天面对梁景初,早已审美疲劳了。 所以,纵然是陆连城这样的绝色,一碰到骚包的梁景初,也都显得暗淡无光了。 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宋清风站起身子,眯了眯眼,半晌才说:“陆医生,我先回去了,你慢慢玩。” 陆连城料定她刚刚漫长的反射弧是在回忆他的姓氏。 他略微苦笑着说:“我帮你叫代驾。” 宋清风摆了摆手:“不需要,我没有开车。” 她拿起手包向外走。 陆连城看了一眼,还是跟过去用胸膛挡开那些想和她身体接触的男人,垂眸就看到她原本白皙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飘着两朵红晕,恰似桃花,嫣然好看。 难怪她穿着中规保守也有男人趋之若鹜,这个时代完全素颜的女人已经很少见了,重要的是,即便素色素面,这个女人也是清冷好看的。望着她的时候,就觉得与整个世界隔着一层,是种名副其实的冷艳。 陆连城帮她叫了出租车,才又返回去。 番外(四) 宋清风本来要回家的,坐在出租车看到梁景初的电话,忽然不想回去了。她在心中邪恶的想,凭什么他一打电话她就要出现?难道时常玩失踪的人不是他吗? 拍了拍椅背,叫司机师傅改变目的地。 郝晶晶听到敲门声,一开门,饿死鬼似的宋清风问她:“有吃的吗?” 空腹喝了酒,胃里有点儿不舒服。 郝晶晶直翻白眼,嫌弃的说:“我都准备敷面膜睡了,你还来找吃的。晚饭剩了粥,给你热热吃吧。” 宋清风不挑,“能填饱肚子就好。”看到郝晶晶茶几上的密码面膜,“好精致,还敷个面膜睡,你不是女汉子吗?” “等我热好了粥再跟你说。” 郝晶晶热好粥端出来,抱膝坐在椅子上看宋清风吃。 “今晚你回去吗?” 宋清风吃着粥,含糊不清的说:“不回去了,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郝晶晶又问她:“梁律师出差了吗?” 宋清风头也不抬:“天晓得日理万机的梁律师是出差了,还是永垂不朽了。” 郝晶晶震惊了:“哪有这样诅咒自己老公的。” 宋清风抬起头:“我结婚了吗?我还以为自己年方十八呢。” 郝晶晶不想再说下去了,每次说起梁景初,宋清风都东拉西扯。她跳下椅子说:“吃完了把碗扔到洗碗池里,回头我洗。” 宋清风问她:“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请假相亲,单身狗估计影响院容,一说相对象,领导一下就批准了。恨不得将产假也一并给我批了。” 宋清风露出一点儿笑:“结果怎么样?看对眼了吗?” 郝晶晶走出两步又转了回来,伸长了脖子问她:“清风,你说,如果相亲的时候对方接了一个电话提前离开了,是不是表示没看上?” “那不见得,或许对方真的有事情。”她接着问她:“聊得怎么样?” 郝晶晶直接皱紧了眉头:“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基本就冷场了。” 宋清风郁闷:“那你怎么不说话?” “拜托,我是法官哎,善于做总结性发言的好不好?没想到对方也是个闷葫芦。” 宋清风“噗嗤”一声笑起来:“冷场也不要紧,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对方说不定是被你迷得颠三倒四,所以说不出话。” “鬼扯。”郝晶晶站起身:“不过悲惨的相亲经历能博美人一笑也算是值了。” 宋清风继续低头吃东西。 门铃又响了,郝晶晶说了句:“奇怪了,又是谁?”她踩着拖鞋去开门。 梁景初站在门口,直接肯定句式:“把宋清风叫出来。” 郝晶晶扶着门框;“得,看来真是吵架了。以为你们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不要一遍遍的往我这里跑。家里有剩饭的时候还好说,没剩饭我还得给她做。”她扭头唤了嗓:“宋清风,监护人来接你回家了。” 宋清风就当自己耳朵塞了驴毛,听不到。低着头一心一意的吃东西。 手臂被捞紧,她“哎”了声,身体被猛地提了起来。 “回家。” 宋清风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我不回家。”她受不了梁景初发号指令的说话方式,好像他真的是她的大家长一样。虽然她已经没有家人,这些年也的确是梁景初在照顾她。但那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挣脱了他的钳制,梁景初转身看她,神色淡然:“回不回去?” 宋清风铁了心:“不回去。” 不想,梁景初直接将她扛到肩上就往外走。 宋清风刚吃了粥,这会儿被人大头朝下扛了起来,肺腑中一阵翻江倒海,她双手捶打梁景初的脊背:“王八蛋,你放我下来。” 梁景初看着不胖,身体坚定犹如定海神针一般,扛着她出了门。 郝晶晶有些傻眼,但很快平静下来。这种戏码平时上演得还少吗?每天看梁景初和宋清风上演婚姻生活,她都有些迷茫了,所有的婚姻都这样吗?如果都这么折腾,那她犹豫自己要不要步入婚姻殿堂了。 郝晶晶知道宋清风想离婚,可是,梁景初不同意。 宋清风认定了梁景初不爱她。 可是,如果梁景初不爱她,为什么又死攥着不肯放手呢? 他又不是那种找不到女人的男人。 到了楼下,宋清风一被放下,即刻抬脚踢他。 “梁景初,你凭什么管我回不回家?” 梁景初对她的一切攻击行为都了如指掌,他轻松避过,一手拉开车门示意她上去。他一抬眼皮,“因为你是我老婆。” 宋清风气急败坏:“我马上就要跟你离婚了。” 梁景初一把逮过她按进了车里,他也很快坐了进来。 “等离了再说,离之前我完全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利。” “什么权利?” 梁景初已经发动引擎,侧首看她,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睡你。” 宋清风抓狂了,她觉得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像梁景初这样不要脸。 “你仗着我没有家人,只会欺负我,算什么男人。” “正因为我是正常的男人,对自己的老婆才有需求。” 宋清风讽刺说:“你出门这么久,不信你不找其他女人,梁景初,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卑鄙小人。” 或许她哪句话说得过火了,梁景初猛地把车打到路边停下,他拆开安全带,欺身上来,“我有没有找其他的女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的唇齿蓦地贴紧她的,宋清风的牙齿被撞疼了,眼花缭乱。她呜呜的想要推开他,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推不动他。 他吻得激烈,慢慢的,嘴里弥漫起血腥气。 宋清风反抗了一会儿,双臂无力的垂下,她有些难过的想,有什么好挣扎的呢,反正都被他睡过无数次了。何必搞得跟个贞洁烈女一样。 她整个人无力的堆在那里,梁景初吻了一会儿,反倒主动放开了她。 仿佛吃惊自己的冲动的行为,梁景初眸光一晃,他擦了一下嘴角,接着把她的领口拉上,重新驾车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