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又在本丸养老中》 1.被安利的新游戏(1)

01 【请输入审神者的名称】 【季楷。】 【请选择最初的刀剑男士】 面前的空地上，即时浮现出五个高低不同的全息投影。 季楷粗略地扫过。第一个小哥脸蛋十分漂亮精致，黑色短发富有光泽，脑后留着小辫，因为个头不高，看上去很像未成年；第二个小哥同样走秀美路线，紫发绿眸，身着华丽丽的大斗篷，左胸别着一朵牡丹花，站姿随意、气质优雅；第三个短发男人，一手拿刀一手拿枪，性格应是爽朗类型的；第四个金发青年裹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床单，是没有安全感吗？所以恨不得将脸全藏到刘海和被单里；第五个一身闪瞎眼的黄金盔甲，却留着一头柔顺秀丽的紫色长发。 几乎没有第二秒的犹豫，季楷选择了看起来各方面都比较正常、名为歌仙兼定的刀剑作为自己的初始刀。 画面跳转，季楷出现在一座日式房间之中。一只身上有着红色纹路的小狐狸从旁边跳出。 “初次见面，我是狐之助。从今天起，我会担任您的向导，还请多多关照！” 新手向导啊，还真是每个玩家一登录就会碰到的第一道程序。大多数时候，这个新手向导都又臭又长，且并不深入，玩家临到使用时候还要再去搜索攻略…… 想到这里，本来就只是想帮帮忙然后就下线的季楷走上前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狐之助的脑袋：“我玩一下应该就会下线，先不做新手引导好吗？” 小狐狸眨眨眼：“审神者大人，您刚刚就任，对相关情况还缺乏了解。您确定要跳过新手引导吗？” 不是跳过啊。虽然很想纠正，但估计自己也用不上，季楷还是点点头：“是啊。” 听闻此言，狐之助毫不留恋地摇着尾巴离开了，一直安静地侯立在一边的青年走了过来。 “我是歌仙兼定。被誉为历代兼定中首屈一指的二代目，通称之定的作品。名字的由来是三十六歌仙，很风雅对吧？……嘛，原主斩杀的人数有36人，这样说的话，大家大概会露出不知该怎么办的表情吧。” “你好，我是季楷，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程式化地回应了对方的自报家门后，季楷就目标明确地转了话题：“朋友礼赠的刀剑，在哪里查看呢？” “是其他审神者礼赠的刀剑吗？嗯……”紫发青年思索了下，建议道，“您可以去刀帐查看一下。” “谢谢。”比起感觉理解力有点问题的狐之助，还是人形角色智慧更高。季楷下了如此论断，随即扭头朝外走去，去找所谓的“刀帐”去了。 ＊ 十个小时前。 阳光穿过落地玻璃洒进来，刚洗完澡的季楷拿起筷子，正准备品尝自己那份花费了大量信用点、并提前预定两个礼拜、终于送到自己餐桌上的豪华午餐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拜托拜托！最多三天！” 只能称得上为熟人的何田恳求着一张账号卡递给了他：“我那里最多只能容纳60振刀剑，再多的就要扔掉了。可是我实在舍不得。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 “你只要上线激活一下账号，我们再加彼此好友，你就可以接收我的礼赠，完全不需要再做什么。” “待我整理完本丸，我会接他回去的。” 季楷打量着手心的账号卡，虽然下载游戏很麻烦，但拒绝对方会更麻烦吧。毕竟听起来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抱着如此的念头，季楷还是收了下来。 匆匆离去前，何田少有地对他鞠了一躬，算得上诚恳，更多是喜悦和急切。 诚恳他可以解读，但是急切？感觉像是终于腾开手可以去干别的事了。 难道因为没法寄存道具，影响到了他的游戏进程？所以扔给自己暂时解决麻烦从而喜悦起来了？ 下意识的开始推测何田情绪和行为之间的逻辑关系，面上季楷却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迟钝模样： “放心去好啦。我会保管好的。” 何田露出万分感激的神情，谢了又谢才离开。 八个小时前，季楷躺在沙发上，沐浴在落地窗外射入的阳光中，看完了最近大热电视剧的最后一集。人工智能管家艾丽莎给他推荐了另外几部，季楷看了简介都兴趣缺缺。 躺在沙发上午睡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何田中午送来的那张账号卡。 “艾丽莎，帮我下载……“ 叫什么呢……嗯…… 季楷翻出账号卡，念出上面的名字：“《刀剑乱舞》，完成载入后通知我。” 六个小时前，季楷正在《模拟人生》中翻修房子，艾丽莎通报了新游戏的下载进度。 五个小时前，季楷退出游戏，在网上浏览着最新美食频道的推荐菜式，然后看了看所需信用点，恋恋不舍地关闭了网页。 三个小时前，季楷结束健身。 二个小时前，季楷将外卖盒丢入屋内垃圾处理系统。 一个小时前，吃饱喝足的季楷躺在椅子上，拿起硬币大小的圆形模拟器，放到太阳穴上。 白色的机械光遮蔽了他睁开的双眼，神经系统成功与服务器链接。桌上的全息游戏载入器绿光闪烁，表示着季楷陈已成功登录了刀剑乱舞。 …… 时空逆转 历史改变 回溯之物 唯有刀剑 …… 公元2205年，历史修正主义者为了改变历史而开始攻击过去的时代。 为讨伐逆军，时之政府派遣了众多审神者，去守护历史。 审神者能够唤醒沉睡器物的思念和心灵，使之觉醒并拥有战斗的力量。 而由刀剑中诞生的最强的附丧神“刀剑男士”是古代精神与技艺的结晶。 为了和“刀剑男士”一同守护历史，审神者们回到过去…… …… 因为开场剧情制作的还算精致，季楷耐着性子看完了。 感觉像是战斗类的游戏，啊，他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如此判断着，季楷决定接收完何田的刀剑后，他就下线睡觉。 ＊ 赤脚踏上木制的地板，沿着回廊走了一段距离。在视野里浮空的指示箭头下，季楷在一间用木牌标注着刀帐的和室外停下了脚步。 门内，静坐着一个男人。按照游戏的设定，应该用付丧神来代指。 在观看游戏剧情动画前，他还纳闷过何田此举的大费周章，现在看来，如果战斗的道具拥有人的形态和感情的话，确实得需要另外一个玩家来代为保管才更为稳妥。 季楷刻意收敛了气息，在不惊扰对方的情况下，仔细地观察着这只付丧神。 他的手中捏着一把打刀，垂着头颅，跪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一股浓烈的情感之潮从房间内涌出，那是寂灭绝望、孤独悲伤的味道。它的源头，就是眼前这虽为刀剑之身却拥有人类形态的附丧神。 悲伤什么呢？又绝望什么呢？ 季楷在心里疑问，同时朝前踏了一步，从门外走进内室。同一时刻，对方忽然窜起，行动迅猛地跃出，吭的一声拔出刀来。 刀锋反射出窗外的阳光，映在他野兽般的眼瞳中。 “警觉性不错……” 季楷抬起头来，轻轻用手推开横亘在自己脖颈间的利器：“但我可不是敌人啊。” 时间凝滞了几秒。随即，突然地，敌意和杀意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人充满慌乱与忐忑的声音：“万分抱歉！” 季楷随意地朝他摆摆手，坦然自若地绕过石化在原地的人，走进内室坐了下来。 噗通一声，身后的付丧神跪了下来：“我刚刚从战场回来，意识还有些混乱……您靠近时，不是熟悉的气息……我……冒犯了您，实在罪无可恕……” “没关系没关系。”季楷讨厌这种场景，却还是耐着性子笑眯眯的安抚道。 “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对方一脸感激，朝他跪拜以表敬意。随即，他直起身子，严肃认真地面向新任审神者，自报家门：“我名为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什么都为您完成。” 季楷打量着眼前这让何田特意上门请求的刀剑。明显，他之前经历的是场恶战。他那灰色短发凌乱地散落着，英俊的脸蛋上有几处伤痕，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牧师服式样的改良制服破破烂烂，里面的衬衫沾满血迹，破口处能看见肌理结实的腹部…… 唔，作为一个战斗类游戏，这游戏还满舍得在关系不大的细节上下功夫。 “话说，我很好奇……”季楷拉长语调，摸着下巴，自来熟地开启吐槽模式，“第一次见面，你们都要来这么几句吗？” 在人工智能高度发达的今日，绝大多数的游戏已采用了目前被广泛使用在机器人身上的核心算法。游戏中的角色自由度高得吓人，如果不提前说明，或是通过一系列专门的测试，玩家很难从其他在线玩家中辨别出游戏的嵌入角色。 而登录游戏以来，不论是跳出的向导狐之助、还是一进入就分配的初始刀和眼前已非初始数值的付丧神，都要按照程式来这么一段规定好的自我介绍。这复古老派的风格，不得不说，让老年人季楷有点好感。 听得他的疑问，长谷部抬起头来：“第一次面见审神者大人，礼数不可疏忽。可以的话，比起压切，更希望您称呼我长谷部。” 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口气恭敬、姿态谦卑，可偏偏这就是最大的bug。自己尚未进入这里时，可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到底是怎么样在瞬间处理、掩盖好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情绪呢？唔…… 季楷本能地想要深究，却突然回过神来，摇摇头偷偷掐了自己一下，以人工克制自己太过旺盛的好奇心。 “长谷部，伤口痛吗？” 接受了附丧神关于称呼的请求，新任审神者指指他沾血的衬衫和身上明眼可见的伤口问道。 长谷部摇摇头，垂下眼帘，毫不在意地接了一句，“只要不至死都没关系。” “这样是不行的啊……“ 听闻此言，附丧神愣了一下。 “榻榻米会脏的，而且你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别人看了会不舒服的啊～” 长谷部愕然的抬起头，迎接他的是青年笑眯眯的表情，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带点调侃，脸上的神情，却表明着，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我刚就任，也不清楚怎么帮你……治疗（？）。所以你自己来，可以吗？” 2.被安利的新游戏(2)

02 季楷是个怕麻烦的人。这种怕麻烦，精辟地总结一下，就是懒得付出与任何自己目标无关的精力。 他既然答应了何田替他保管眼前的付丧神，就要没有任何损坏的归还原主人。任何多余的解释，他都不想做；而要不做任何解释，最好的就是提前规避掉这种可能性。 而作为刀剑，受了伤，当然要仔细打理、好好修复。若持续不管，大概也有一定失血而亡、耐久度降低然后gameover的可能□□。 不过修复刀剑，哪怕不清楚这个流程，但凭借以往经验随便想想，都不会是一件简单事…… 一边如此思考着，季楷一边将附丧神脸上毫无隐藏的难堪、尴尬和一点点心如死灰收入心底。 按这个前后发生时间，肯定是自己刚才那番话在不经意间戳到了付丧神的痛点，但根本原因不在己身，不用有什么负罪感。 “如果你一个人不方便的话，那个……这本丸里还有另一振刀剑可以帮你。”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多加了一句。 “……抱歉，我马上清理。”灰发的附丧神再次俯下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哑声道，“……主公。” 一颗半透明的红心忽然显现在他的脑袋旁，其上标注着一个数字。季楷眼睁睁地看着那数值由40%瞬间降到20%，毫无波动的内心终于激荡出第一波涟漪。 不想费力纠正对方的称呼错误，季楷从地上站起，离开了这间散发着血味的和室。 * “狐之助。” 在回登录房间的路上，季楷瞥到了一闪而过的狐狸身影。 新手向导狐之助停下了脚步，回头瞅他。 “我刚刚在长谷部那里，看到了一颗好大的红心呢……”季楷蹲在他的面前，颇有点兴致地问道，“那颗红心是好感度吗？” “是的。”狐之助摆摆尾巴，“好感度每次变化时，都会短暂地在您视野中出现。其消失后，您可以在刀帐列表中查看现有每振刀剑对您的好感度。” “降到0%，会怎么样呢？” “您一定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100%，又能干嘛？” “这需要您自由探索。” 真是官方的回答。季楷瞄了一眼蹲坐在面前的小狐狸，感觉它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唔，有毛的就算是不高兴也惹人怜爱呢。 他本能想摸出点小鱼干什么的来喂食，可一掏才发现这不是模拟人生，他身上也没有随时携带的零食点心，只能转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表示自己再无问题后，就看到对方飞快地窜进了院子里。 院子啊……季楷视线随之转过去，思考了几秒，便将双手对插到袖子里，晃着步子慢悠悠地朝庭园走去。 登录游戏以后，系统就自动为他更换了一套符合时代特色的狩衣。白色的衣物宽敞舒适、飘逸潇洒，配上四周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信步闲庭的新任审神者只差一柄折扇，即可成为土生土长的城主大人了。 和外界时间同步，游戏中也同样是草长莺飞的初春时节，正方便了现实世界里既想观赏春景、却又懒得出门的季楷一了夙愿。 这座本丸面积不大，除了日常生活所需的起居及厨卫空间，还意外的拥有露天温泉、马厩和不知道意图为啥的一片农田。游戏默认登录那间房间前，还有一汪目测可以用来养点鲤鱼的池水、一座弯曲袖珍小桥和一间独立小屋。再更远处，长出新叶的树木覆满了视野所及的空间，远眺一下，便能看见在地势凸起的小山坡上，还有一棵粗壮庞大、分枝繁多的古树，零零散散的花苞点缀其间，不知是什么品种。 季楷在廊下坐下，吹着微风赏着园景。下午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十分温暖。 真是惬意啊……如果有茶有糕点，就更完美了。 一杯热茶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谢……？” 下意识地接过，季楷仰头道谢。紫发绿眼的大美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啊……这是他的初始刀，叫什么来着…… “主公称我歌仙就好。”洞悉了他眼中的疑惑，青年在他身边跪坐下来，颔首行礼。他脱掉了那件华丽的大斗篷，换了一件日常起居的简单装束。卷曲的刘海被他用发带箍到了脑后，露出饱满秀丽的额头，多了些许生活气息。 “等这最后一丝寒气去了，美丽的樱花会依次绽放。那样的场景，想想就很风雅呢。” “这古怪的树原来是樱花树吗？” “是的，据说是一万年才开一次花的万叶樱。”歌仙兼定眺望着，声音里满是向往。 季楷默默无语，他的视线落在那藏在发间的粉色蝴蝶结，不由有些黑线。 大本营的存在是必须的，装潢的好一点也是能理解的。但是田地、温泉、樱花树以及蝴蝶结？还有迄今为止两振刀那过分出色的容貌…… 多少年没玩过，战斗类游戏现在都这样设计了？ 季楷在心里感叹，低头喝了口茶。茶水随着喉咙滑下，口感质朴、香味却很特别。一向对吃喝比较苛刻的季楷放下茶杯，又默默拿起食盘里的大福团子咬了一口。 两秒后，季楷将剩余的两个全部扔进了嘴里。 “这些是你做的？”审神者登录游戏来，第一次瞪大了眼，看过去的目光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惊喜。 歌仙兼定点点头，然后收起盘子，面露难色地致歉：“今天是您上任第一天，本该好好准备一顿晚餐。只是本丸现在人手不足，我一人之力，只来得及做些点心，还请主公谅解。” “没关系没关系……”季楷拍拍他的肩膀，“话说歌仙，你能带我看看这里的厨房吗？” 几分钟后，季楷站在颇为简陋的厨房之中，打量着被歌仙兼定一一拿出、所剩无几的储存食材，心中默默给其冠上了“烹饪能手”的称号。 “这里要怎么样购买食材？” “本丸里有一个奇怪的盒子装的东西，据说可以上网购买。第二天邮差们会将您订购的东西送过来。”歌仙兼定将狐之助以前的说明现学现卖，“当然，也可以去万屋采买。” 根据季楷多年游戏经验，奇怪的东西肯定是电脑之类的。真是体贴宅宅们呢！ “我现在就去买食材，明天的餐点就拜托你了！”季楷亮着眼睛，雄心壮志的承诺道。 歌仙兼定有些汗颜，从第一次见面以来就一直漫不经心、看起来对这座本丸刀剑和审神者职责毫无兴趣的主公终于有了点劲头，他本该很欣喜的，却不知为何此刻心中所感有点复杂…… “对了……”正要出门的人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问：“奇怪的盒子在哪里？” “在二楼您的房间内。” “我的房间……” “我带您去。” 歌仙兼定觉得自己快要笑不出来了。 * 二楼，审神者房间内。 季楷正在研究这里的电脑。发现跟自己想的很不一样。他本以为是其它游戏内那种“超级电脑”，可以查看人物状态、道具数量，甚至还可以直接链接现实世界网络查询攻略的东西，谁知这与其说是“电脑”，不是说是电子版的家庭主妇“购物目录”。 只有一个栏目，即万屋。也就是商店。万屋的在线商场分为特卖、资源、便利道具、扩建和所持道具等栏目。每一个栏目下整整齐齐按序罗列着商品。他点开资源的二级菜单厨房，然后发现了琳琅满目、满满当当的一大堆蔬菜水果米面油调味料的东西。 “歌仙，蒜苗买多少呢？” “歌仙，米要哪一种呢？” “歌仙，葱……这个葱和刚那个蒜苗是不是一样的东西啊……为什么两个价格？” “歌仙……” 歌仙兼定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从青年背后走到青年前方，跪坐了下来：“主公，在您没有指定新的刀剑前，厨房方面的事情就请您交由我来负责吧。” “我会定期将所需食材的种类数量写到纸上交给您。不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进出您的房间，由我在‘电脑’上操作购买食材，可以吗？” “……”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吗？！季楷直直地看向他，目光里是百分百的“惊喜”“开心”以及“解脱了”的信息：“那就麻烦你了。” “这是臣下份内之事。”歌仙被审神者的表情逗笑了，不过联想起一开始这人就将狐之助打发走了，附丧神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问多说点，“主公，现在本丸里只有我和长谷部两振刀剑，您要不要先锻几振刀后，再指定您的近侍？” “近侍？” 还真是什么都不懂的主公。歌仙兼定顿觉责任重大：“近侍会跟随在您的身旁、服侍您的日常起居，并向本丸里的其他刀剑传达主公您的指示、命令和意图。” “锻刀又是什么？” “本丸里有专门的锻刀室，您选定各类资才的数量并告诉刀匠，他会为您锻造新的刀剑。锻造出我们的本体后，您使用灵力便可唤醒刀剑沉睡的思念和心灵，并赋予其人类的形体和战斗的力量。” 听起来十分的麻烦。刚才从食材海洋中爬出来季楷一想就觉得头都大了几圈。他只想吃个好吃的，为什么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事？ 然而……看着歌仙兼定认真严肃的表情，他是非得先指定个近侍才行了。 “锻刀的事以后再说吧。近侍……歌仙你来吧。”季楷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一定会努力让您满意的！”歌仙兼定的笑容顿时灿烂了不少。 3.被安利的新游戏(3)

03 在游戏中耽误的时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久，不过季楷决定下线前还是非常满足的。 他吃到了砂锅乌冬面！砂锅乌冬面！ 终于不再是模拟人生中，自己劳心劳力大半个小时才做出的、完全是清一色系统设定口味的起司通心粉、水果沙拉之类的了！ 他今晚吃到的乌冬面，面条滑溜溜软绵绵，有各种丰富的配菜，汤一点都不腻、十分鲜美，让他连汤底都喝完了！如果有打分系统，他一定要给歌仙兼定的厨艺打个5星！如果可以给小费，他一定要给个最高额！ 庭院中，天已经完全黑了。歌仙兼定去厨房洗碗了，留吃饱喝足的审神者躺在榻榻米上揉肚子，心中充满了对自己初始刀的爱。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也是时间下线了。虽说当游戏开启时，游戏里的时间比现实时间流速慢，但人的精力一定程度上却是有限的，季楷下午在模拟人生中连肝了几个小时的装修，能撑到现在全靠对食物的执着。 该下线了啊。 季楷不知道第几遍想道，可是躺着的肢体一动不动。饭后的困是最幸福的困，肚子不空，脑子也没空胡思乱想，整个人都仿佛陷进软绵绵的云彩之中，根本使不上劲。 “主公，您这样躺着会着凉的。”从厨房忙回来的歌仙啊了一声，赶忙凑过来，“您困的话，还是回房间休息吧。床铺我已经帮你铺好了。” 季楷从恍惚的迷梦中回过神来。使足了劲爬上了二楼。推开了纸拉门。 下线下线。他点开电脑，想要找下线的选项，结果找了半天，商品目录页翻了又翻，还是一无所获。 这里不是模拟人生。== 季楷猛然明白过来，哭笑不得的放弃操作。可是怎么下线呢……狐之助应该是知道的。可狐之助在哪里呢…… 啊不管了。我要睡觉。 季楷手脚并用地爬进铺好的床铺之中，不到几十秒，就进入了美美的梦乡。 * 再睁眼时，季楷发现自己躺在椅子上，他拿下太阳穴上的模拟器，站起身来，意外的发现居然没有往常熬夜肝游戏的腰酸背痛。 真是奇了怪了…… 桌上的游戏载入器亮着黄灯，显示系统已打开却并无游戏进行。季楷撇撇嘴，将模拟器扔到桌子上，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他洗了一个真空疗养澡，去除一天的脏污和疲惫（今天并没有多少）。然后挤上牙膏，小心地从镜子下的按钮里接了小半杯水开始刷牙。 二十三世纪的今日，各种自然资源都变得十分贫瘠。他的水配额剩的不多，可要省着点用。同时因为昨天点了豪华午餐，今日早餐季楷只能吃食物复制机上最基础的牛奶面包套餐。吃惯了的东西今天竟然格外难以下咽，应该是因为更换了对比物参考系的原因。 季楷食不知味地嚼着，忽然通讯器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东西，是周森从模拟人生中打来的电话。他按下通话键。 “早。有事吗？” “当然有事啊。”周森的声音通过立体音箱回响在房间中，“我家西蒙的毕业party半个小时候后就要开始了，我提醒下你，别迟到啊。” ……还真忘了的季楷含着笑意答道：“怎么会呢哈哈哈。” 游戏里相处了好几年的邻居听破没说破，随口又聊了两句就挂了。 吃完早饭季楷就匆匆进了模拟人生。他的房子还在装修，油漆味很重。他上线的时候工人还没来，估计以为他已经去参加聚会所以偷懒，没想到偷懒会败露。嗯，他早就看里面一个工人不顺眼了，这下有了解雇理由。 季楷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周森家就在对面，他还有时间去隔壁逛一圈。 隔壁的卫涛正在镜前整理衣服。这是他出门前的最后一步。季楷靠在客厅入口处等他，等的无聊，便点开卫涛的人物面板，查看在他不在时都发生了什么。 【人物面板】 姓名：卫涛 性别：男 年龄：青年（27岁） 职业：erg公司科学研发部主管 特征： 家庭取向-在家庭成员周围时会变得高兴，如果一段时间没有和家人互动则会变得难过； 独行侠-独处时心情会好转，社交需求低时心情指数不会倒扣，身边出现陌生人时就会紧张； 整洁-做家务的时候心情会好起来，可能有点洁癖，在肮脏的环境中会感到非常不自在； 雄心壮志-会从职业上的成功获得强大的心情指数，并在职业失败时获得负面的心情指数，如果没被升职还会变得心情不好； …… 星座：摩羯座 关系： 青梅竹马-有什么比一起长大更美好的存在呢？ 死党-长时间的感情基础已经形成了坚固的链接 嗯，没有纪念性事件。看来昨晚很平顺。 工作表现优秀，经验条马上就要满了，可以让他请自己吃饭了。 人物需求表中的睡眠已经降到了黄色的缺乏状态。 “喂，你昨天又加班了？”季楷基本已经是陈述句了。 “是啊。研发进度落后了。老板催着呢，可不能放松警惕。”卫涛转过身来，英俊的面容上是一贯稳重的笑容：“走吧。” 两人去的时候聚会刚刚开始。季楷把带来的香槟交给周森游戏里的丈夫大卫后，就跑去阳台占据了那张最舒服的躺椅。游戏中，他和周森年龄相差不大，都是25岁左右的标准青年。只不过自己是独居在家的单身狗，对方却已经是儿女成双的游戏赢家。 卫涛正在和大卫的儿子西蒙聊天。两家住的近，他们又经常一起打球，关系很不错。西蒙大学毕业，比自己的继父小不了几岁。大卫却已经四十好几，人物初建时就是成年人了。 季楷当时就此事调侃过他：就算你好年下这一口，那也没必要装模作样建两个家庭，直接一家三口，多完美。 周森苦着脸：我倒是想。可21岁的我一开始游戏直接就有一个17岁的儿子，这个心里我得适应下。 所以他用了2年时间来蓄意追求寡夫大卫，又用了2年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继父。 季楷喝了口杯中的朗姆酒。正发着呆，卫涛走了回来：“你看起来没精神啊，不舒服吗？”他伸手摸上季楷的额头，碧绿的眼睛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接，季楷心砰砰跳了起来：“没事，昨天干了一天装修的活，有点腰酸背痛。” “那待会到我家，我给你按摩按摩。”卫涛真心提议。 “不、不用了。”视线瞟到男人的胸腹上，季楷往后躲，“周末我预约了spa。卫大经理时间宝贵，我可不敢占用。” 卫涛不悦地瞥他一眼。 随后有人在客厅叫他，季楷努嘴让他赶紧去，自己一口气将剩下的朗姆酒喝完，决定先溜为妙。 原因嘛……他看了看客厅里被人端出来的派对食物，想起那个味道就瞬间没了食欲。偏偏大家都吃的很满意很开心，他可不想表露任何异样。但让他勉强装出很好吃的样子，也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到餐厅和正忙着应付大家伙的周森告别，对方很是理解。又去和卫涛说了两句，季楷就从模拟人生中退了出来。 他翻出了那包快过保质期的营养液，吧唧吧唧几口吸完，挥动鼠标载入刀剑乱舞，准备去看看在昨天购入了一大堆各种蔬菜的情况下，歌仙做了什么好吃的。 * “啊，主公您醒啦？” 当季楷走下二楼时，刀剑乱舞中刚刚揭开一天的序幕。歌仙兼定正将早餐一一端上餐桌。 “早。”在楼梯上季楷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高冷模样，懒洋洋地打着招呼，可一闻到饭香，马上就加快了步伐，声音里满是压抑之下的兴奋：“有什么呢？！” “今天是三文鱼配米饭、味增汤、奇异果、煮蛋和小菜。”歌仙兼定摆好餐具，跪着将筷子递给他。 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是刚刚出锅不软不硬的白米饭，红白相间、撒着黑胡椒的是香煎三文鱼，海带和豆腐煮在一起的味增汤以及切成两半放在精致小碟里的奇异果和煮蛋。 舍、舍不得吃怎么办！ 季楷迟迟下不了筷子。天知道他忍受那些人造合成食品有多少年了……分子合成的食物口感总是细软的，好像煮熟的土豆泥在锅里焖煮了几个小时后又放到快坏的那种。人人称赞的咖啡他第一次喝的时候甚至差点吐出来。 可以说，糟糕的食物是季楷过去近十年来最大的苦恼之一。 可现在…… 闻着空气中米饭的香味汤的咸味水果的鲜味，季楷拿着筷子默默流泪。 这才是清晨该有的感觉tat。多么熟悉多么怀念。 决定了！哪怕只为了这个，这个游戏他也会玩下去的！ 季楷伸出筷子颤巍巍地夹向三文鱼，挑起一小块，缓缓送进嘴里。 歌仙兼定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实则内心是有些小紧张的。主公昨天对自己寄予了那么大的厚望，如果这顿饭做的不合他的口味，岂不是辜负了主公的殷切期望？ “嗯……”季楷闭着眼睛咽下肉片，脸上看不出什么，“歌仙。” “在。”歌仙兼定向前膝行半步。 “我真是太爱你了！”季楷猛地睁眼，一把抱住了他：“你跟我回家吧！！！” 紫发的付丧神轰的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连忙摆手：“主公过奖、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颗透明的红心砰的跳了出来，打断了季楷突如其来的激动，他看着那颗心上的初始数值从40%蹭的涨到了50%，第一次在游戏里忍不住笑了。 这游戏……还蛮有意思的嘛。 季楷又抱了抱自己的初始刀，心情十分愉悦。他其实很想亲亲歌仙的脸颊，但他知道自己这高兴起来的坏毛病一定会吓到这些保守的付丧神，于是轻咳了一声，继续专心用餐。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季楷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吃过了吗，歌仙？” 4.游戏新思路(1)

04 “等您吃完后我再用餐。”他的近侍微笑着答。 “一起啊。”季楷指指旁边的位置，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作为自己舌头和胃袋将要仰仗的对象，他一向是很懂礼数的，“人多吃着会更香的！” 歌仙兼定的笑容更大了，埋头吃饭、吃的米粒都沾到嘴角的审神者和昨日初见时给他的印象判若两人。前者是让人想要照顾保护的弟弟，后者则是让人心存敬意、不敢贸然亲近的主公。当这两者合二为一时，他觉得来到这座本丸真是太幸运了。 “您需要再来点味增汤吗？”紫发付丧神拿起他喝完的空碗，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嗯嗯嗯嗯。”忙着往嘴里塞米饭的审神者重重点头。刚开始，为了保持形象，他还克制着进食的速度。可当吃完那一小碟三文鱼后，季楷忽然发现了藏在胃里的黑洞。明明不觉得自己有多饿，可手中的筷子就是停不下来；呼噜噜喝汤的样子肯定像个难民，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几分钟后，季楷横扫完了桌上肉眼可见的所有食物。包括歌仙后来加了两次的白饭、汤以及又一碟三文鱼。 其实仍然有点意犹未尽。季楷舔着嘴角，看着歌仙转回厨房，有些不好意思再开口了。这要吓到自己的厨师刀怎么办……他其实饭量真不大的（捂脸哭）……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听起来意外的沉重。季楷不觉皱起眉头。可能限于本体的重量，歌仙兼定的脚步声和狐之助差不多。而现在这个，随便听两下，季楷就知道来者气血虚浮、大病未愈，以至于连身体都不能完全掌控了。 是谁呢？季楷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抓抓头发，抬起头来，恰巧和出现在门外的那人目光相撞。 这人有点眼熟啊…… 审神者第一时间感叹道，知道自己肯定见过，但是叫什么呢嗯嗯嗯…… “长谷部。” 从厨房钻出来的歌仙兼定叫出了那个名字。季楷这才恍然大悟，眼前这只穿着白紫相间运动服，五官英俊帅气，将自己打理得的十分清爽干净的付丧神和昨天那只脏兮兮、一脸苍白麻木的寄存物是同一个人。 话说回来，他就是开启自己美食之旅的本质根源和直接原因呐…… 顿时，季楷看着他的目光就多了点热度：“长谷部，来，坐这边。” “主公。” 原本行动还算自然的男人在看到他后，立即僵硬起来。他机械化地行过礼后，低头进了餐厅，却并没有听从审神者过分友善的要求坐过去，而是径直从另一侧绕进房间，在角落另外一张桌子上盘坐了下来。 ……被无视的季楷莫名其妙…… 不过嘛，反正不是他的兵，不听话也是正常的。 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歌仙兼定给长谷部默默地端上早饭，然后就立在原处，困惑又为难。他悄无声息地给身边的打刀使着眼色，偏偏长谷部看是看见了，却连眉毛都懒得动一下。急得歌仙兼定只能连连回首，为同伴的失礼特意致歉。 季楷用微笑安抚他，表示自己毫不介意。考虑到自己在这两人不方便说话，以及主公身份带给付丧神们的压力，体贴的审神者站起身来，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 “歌仙，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办公了。” ＊ 审神者离开后，歌仙兼定在压切长谷部对面坐了下来。 “长谷部，你还好吗？” 紫发付丧神忧心忡忡地盯着他，觉得对方的脸色比昨天初见时并没有好上多少。 压切长谷部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一副不愿沟通的模样。 歌仙兼定叹了口气，只能拿起筷子开动。对方换下的出阵服是他清洗的，今天早上才被他晾出去。因为上面残留的血迹很难处理，他不知倒了多少洗涤剂、外加浸泡一整晚，才勉强达到可以上架晾晒的程度。 可以想象，眼前的这个长谷部，肯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为什么战斗结束后却没有接受审神者的手入从而焕然一新，而是直接被礼赠到了这座本丸，歌仙兼定却不愿善加揣测。 其实惯常的理由无非那么几个。但没有一个，是任何刀剑愿意主动谈起的。 昨日，当审神者在庭院中四处闲逛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歌仙兼定前往刀帐，想要主动认识一下那振被其他审神者礼赠过来的刀。 审神者们之间虽然可以互相赠送、交换刀剑，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一是从可能性上来说，一座本丸出现重复刀剑的概率很低，并不存在交换可能；二是那些稀有度高的刀剑，无一不耗费巨大，且需一定机缘，没人愿意将辛苦所得交予他人。 在此前提下，歌仙兼定的所作所为和之后的惊讶，也就十分可以理解了。 刀帐之中，他看到的那振打刀，是压切长谷部。并不难锻、却也绝不是随手可得，数值优异、外貌出色，对审神者们一向尽心尽力，十分忠诚，怎么想，都不该是他啊。 歌仙兼定有些困惑，但看到对方的状态和练度后，他又能猜到些许。 那明显为苦战所得的重伤，以这振长谷部不低的练度，完全治愈所需的资财和时间，不会太少。而能将他练到这个程度的本丸，建立的时间应该很久了，因而其所拥有的刀剑总数量也会非常惊人。 比较之下，治愈他的性价比，单纯从利益角度来衡量，其实并不划算。 然而歌仙兼定不明白的是，虽然那资财算不上小数目，但对于陪伴自己这么久的打刀，一般审神者是不会放弃治疗的。 当然，也有可能，这只不过是好朋友间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友情馈赠罢了…… 歌仙兼定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强迫自己还是要乐观一点。 ＊ 楼上，季楷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看似风轻云淡地在眺望赏景，实则是问题解决不了后的神游放弃状态。 刚才，他在房间中四处寻找按钮，并用各种手势，如打响指、叩击、并拢双指滑动等一系列常见设置来试图启动游戏菜单，结果均已失败告终。 这个游戏竟一反常态的不按常理出牌！ 除了用那台网上购物机买东西，截止现在，他连怎么存档、怎么下线、甚至连如何查看人物状态和基本数值都是一头雾水。 吃完早饭就好困啊，他想存档下线睡觉。 若不是害怕强制退出可能会影响到这bug一样的美食系统再次开启，困得不行的人怕是早就使出大招了。可一想到刚才脑海中冒出的可能，季楷愿意再坚持那么一下。 毕竟，收集厨艺绝佳、擅长内务的刀剑给自己做饭洗衣，如此日积月累，到最后收集满60振时那日子该如何快活，真是随便想一想就觉得美妙的不行哇！ 没错！当还在餐厅狼吞虎咽的时候，季楷就在内心思索了这个可能。 按照一般这类拟人战斗类游戏的设计思路，虽然战斗才是主线，但是为了更高的可玩性和真实性，制作公司会充分考虑玩家们的多样需求，比如那统一高出现实世界平均水平的颜值。 现实世界里，机器人的发展史就是这种顾客需求催生产方生产的最佳例证。 刚开始，人类只是为了寻找一种能够代替自己在艰苦有害环境中作业的机器；后来，为了让这些机器更加高效工作的同时控制成本，人类开始尝试改变某些机器的外形，让他们外形更像人类，以便操作人类使用的其他工具；再后来，人类需要安全放心的保姆、强健可靠的保镖、缓解孤独的陪护…… 于是，以这些无穷无尽的需求为起源，机器人相关科技快速发展推进。时至今日，他们有了和人类毫无差别的外表，可以自动调节的情感模拟器，他们甚至还有了一部分人类的权利。 扯远了，话说回来，既然游戏公司在这里面开发了远超同类游戏的食物制作子系统，那么，也许庭院中那些田地、温泉、池水、马厩以及樱花树都是可以互动的对象……如此有没有可能，其实这游戏里也是可以不以战斗为主线的？ 抱着如此的想法，季楷可以说是略带兴奋地上了二楼。 然后，他就直面了昨天装逼一时爽的直接后果。 狐之助依旧无影无踪，而他就差把二楼房间拆了，也没唤出任何游戏菜单。 难道，自己真的多想了？ 他是不是应该先去尝试下那个什么锻刀，先锻几振试试，说不定达到什么基本条件后，就会开启更多功能；或者发动歌仙和他一起去找狐之助？再者，他其实需要先下线上网搜索攻略呢…… 嗯嗯……好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睡…… 正在季楷思索思索着就快要睡着时，一声突兀的响亮提示音，从不远处的购物机中响起。 过了几十秒，后知后觉的季楷抬起头来，垂着沉重的眼皮，凭着感觉走过去，拿起鼠标，轻轻点了点屏幕。 屏幕上跳出一个全新的窗口，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不断闪烁着，看起来十分紧急。 这鲜艳的颜色刺痛了季楷的眼睛。审神者清醒了点，他点了进去，一副局部地图出现在他的面前。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的标注： 【合战场名称：函馆 难度：一星 说明：自京都鸟羽开始，战线绵延至函馆终结的一些类战争统称为戊辰战争。期间，多地爆发过战争。日光是幕府重地，在扼守日光的宇都宫，以及会津藩大本营所在地会津，都曾发生过交战。】 这是啥？ 季楷继续朝下看去，发现了蓝色的部队选择按钮。 卡塔一声，季楷点中那个按钮。 又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长长的空白列表中，只有前面两个有内容。 他凑近看了看，发现正是自己本丸中唯二两振刀剑的头像。 5.游戏新思路(2)

05 他凑近看了看，发现正是自己本丸中唯二两振刀剑的头像。 季楷将鼠标挪到刀剑的头像上，付丧□□字和刀的种类浮了出来。再点击的话，屏幕上则列出了更为详尽的数据。 歌仙兼定： 打刀 lv01 exp0 …… 生存35 打击39 防御35 …… 必杀30 侦察33 隐藏34 压切长谷部 打刀 lv56 …… 生存51 打击61 防御35 …… 必杀61 侦察39 隐藏38 …… 看完了数据，有看没有懂·审神者一脸郁闷地关闭了出阵邀请的窗口。这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吧！为什么没有生活技能如料理等级这类的技能点呢？ 难不成以后每一振刀自己都要让他们先去厨房烹饪试用嘛？不合格直接扔回炉子里重锻？ 想也不可能== 季楷站在原地自我吐槽了一会，秉承着不浪费一分游戏时间的原则，决定还是去找他亲爱的初始刀聊一聊。 季楷下了楼梯，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没有人影。歌仙兼定是他的近侍，但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不能随时随侍，新任审神者是非常理解的。 会在哪里呢？ 季楷先去厨房。不大的空间内锅碗瓢盆收拾得井井有条，然而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它的粗糙简陋。审神者不忍再看，出了厨房，循着走廊来到了相距不远的户外洗衣处。 暖阳下，池水边，春日微风吹拂起交连并接的白色床单。一个高挑修长的人影穿梭其中，正在将新洗好的织物晾晒到竹竿上。 季楷晃悠悠地走过去，打量着放在木盆旁边的洗衣用具，以及等待清洗或者晾晒的家居物品。 模拟人生中，洗衣生活是最新推出的资料扩展包之一。模拟市民们可以选择原始古老的洗衣方式，也可以去洗衣房聚团聊天，使用公用机器，同时增进社交关系和人际感情。 这一复古怀旧的尝试，大获成功，深得玩家好评。然而一向懒得做家务的季泽楷完全get不到其中精髓，之前还对周森疯狂吐槽过游戏公司黔驴技穷，可现在，看着阳光下歌仙兼定悠然自得、乐在其中的表情，季泽楷突然就懂了。 也许真的有这么一类人，能从家务中享受到切实的愉悦和满足吧…… “主公！” 歌仙远远瞟到了洗衣处多出来的人影，挥着手朝他打招呼。 “这个要晾到哪里？” 季楷走过去，弯腰从脚下的木桶中拿出一团拧干的床单，在眼前的晾衣架上瞅着空位。 “我来做就好。” 歌仙颇为强硬地从审神者手中拿走拧干物，十分熟练地将床单抖动开来，再挥动小臂，噌的一声将整张摊开的床单扔上了衣架。 “神乎其技！” 季楷发自内心的称赞。这样的家务绝技，真是和自己隔了不知几亿个银河系，也难怪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量。不过…… “有这么多衣服要洗吗？”审神者纳闷。 “这些都是新的，但要使用的话，还是过一下水，会更柔软更舒适呢～”歌仙兼定笑眯眯地答道，“一旦您开始锻刀，现在这空荡荡的本丸，很快就会热闹起来呢。” 对对对、锻刀！先锻刀试试！说不定锻完那失踪的系统菜单就出来了！ 经他提醒，季楷想起自己来这的正事，拉住又要回去洗衣的付丧神：“歌仙，你能陪我去锻刀吗？” ＊ 回廊深处，挂着“锻刀室”木牌的房间纸门被人拉开。 “有人在吗？” 审神者一边询问，一边踏入室内。 房间里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大多了，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锻刀炉和旁边的冷却池，以及堆在角落的木炭玉钢等材料。 “开张都两天了，你才来锻刀啊？”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从角落里站起身来。他颜值普通、衣着普通，但是这对话…… ？？？？ 季楷满脸黑人问号。 “藤原，这是审神者大人。”歌仙站在季楷身后，很艰难地克制着内心的暴躁。 “知道知道。鄙人眼睛还没瞎，看得清。”大叔抠抠耳朵，“说吧，你要锻什么刀？” 原来并不是所以角色都是同一阵营的啊。本来吸取教训，决定好好咨询对方锻刀事宜的审神者轻笑了下：“我想锻什么，你都锻的出来吗？” “呦，这话说的。”藤原师傅挑起眉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刀匠只是卖苦力的，真正决定锻出什么刀的，是你们这些审神者的灵力和运气啊。” “……”莫名的好想打人怎么办。 “我没锻过刀，请藤原师傅介绍下基本规则吧。”季楷懒得跟他抬杠，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可是您的份内之事吧。” 刀匠不悦的哼了一声，从旁边拿起一个平板式样的东西，对照着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锻刀需要审神者指定投入的资财数量。资财包括木炭、玉钢、冷却才以及砥石，每次锻造每种资财最少投入量为50，最大为999。若审神者拥有御札，可以同时选择使用，这样锻造出稀有刀剑的概率也会提升。” “锻造刀剑除了需要刚才所说的那四类资源外，还会消耗审神者持有的委托符。委托符可以通过任务以及地图拾取获得。另外，若拥有加速符，也可以让锻刀在瞬间完成。加速符的获取方式和委托符同样，其也可以用在手入时。” “关于锻造的刀种，有短刀、肋差、打刀、太刀、大太刀、枪和薙刀六种类型。除去枪和薙刀，其他刀种的伤害值和生命值从短刀到大太刀依次增强，锻造及手入所需的资财也会更多。” “好了……”刀匠大叔把平板扔给他，“剩下的自己看吧。” 说罢，从旁边拿起杯子咕噜咕噜的喝水。 季楷划拉了一下。好长…… 他转向身边的初始刀：“歌仙，你知道还有哪振刀剑，像你一样能干的？” 虽然审神者的重点是询问锻刀相关事宜，但话里话外对自己的肯定也是毫无隐藏的。歌仙兼定被这种直白的信任弄得有些内心有些小羞涩，脸颊也不觉烫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克制着心中涌动的喜悦，温声回应道：“您的能干，是指擅长内番吗？” 季楷点头。 “那您一定会喜欢烛台切光忠的。”歌仙诚挚推荐，“长谷部也不错，可靠勤快，只要是您的意愿，他都会竭力为您达成。” 是吗？季楷想起寄放在自己这里的长谷部，早上的场景又冒了出来，可靠勤快？听话乖巧？我们谈论的是同一振刀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喜欢我？ “那我们先锻烛台切吧！”新手审神者做出选择，“这个该如何选？” “现在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懒了……”旁边的刀匠横睨他一眼，“明明就在跟前，还要问东问西。啧啧，世风日下啊。” 季楷嘴角抽了抽，低下头，快速将说明翻到最后，然后对话框变化，退出文本模式，出现了另一个界面。 季楷发挥多年游戏经验，点击了［世界履历］的选项，曾被审神者们用来锻造刀剑们所用的公式一一列在其上。 同田贯正国、和泉守兼定、陆奥守吉行、江雪左文字、鸣狐、太郎太刀、宗三左文字…… 密密麻麻的名称后，是刀剑们的头像。有俊秀温柔的青年，有古怪的面罩、有分不清性别的、也有一脸不爽的…… 这是季楷第一次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多看上去完全不同的刀剑。 难怪何田会专门跑过来拜托自己帮忙寄存。那个熟人一向热衷于达成各项游戏成就和收集稀有道具。60振的拥有数，对他来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季楷忽然想起出阵模块里自己那空荡荡的编队列表和可以点选更换的部队番外，突觉责任重大、路途漫长。 要锻刀补充人员、要战斗提升数值、要打通一次次的关卡、要合理配置队伍组成…… 根据常理，这些应该都是一个战斗类游戏的必备内容，一般也是其主体内容。 然而这些，其实也是季楷最讨厌的模块。 于是，锻刀室内，歌仙兼定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还算雀跃的审神者在打开锻刀世界履历后，脸色越来越沉重…… 随手找了个烛台切光忠的公式套用上去，季楷神思恍惚的点了确定，连预计的锻造时间都没看，就将平板还给了刀匠，飘出了锻刀室。 歌仙兼定默默地跟随在季楷的身后。对方走了没几步，就像体力不支一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作为审神者的近侍，紫发付丧神安静的陪了一会，看到对方并无好转、反而那团缠在身上的黑雾愈加浓重后，决定主动履行自己职责，为主公排忧解难： “您看起来有点烦心，可以告知臣下吗？” 垂着脑袋的审神者隔了好一会，才缓缓地扭过头来，语音沉重、有气无力道： “歌仙，锻刀原来这么耗费资财啊……” “呃……” “刚才输入数量时，我看到本丸里现有的总数了。感觉再锻两三振，做饭的木炭可能就要没了！委托符什么的，也是个位数……总感觉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呢……” 认真操心着家庭资金的审神者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继续絮叨道：“我刚才顺便看了看，短刀耗费的资财比较少。可是都是小孩子，锻出来也没什么用，反而要穿衣吃饭，应该挺不省心的……” “你说，时之政府会不会在以后搞些什么白送刀剑的活动呢……” 再一次的，歌仙兼定发现，自家的审神者，好像……非常的与众不同。 “您多虑了。”紫发付丧神不能再听下去了，于是开口阻止道：“只要不连续大量连续锻刀的话，本丸的资财还是够我们日常使用的。而且每次出阵，只要胜利，政府都会奖励各类资财；每月还会按照本丸的战绩发放相应数量的甲州金。就算人口增多，只要省着点花，我们的财政是不会发生赤字的。” 6.游戏新思路(3)

06 即使得到自己初始刀的安慰，季楷的忧虑也并没有减轻多少。 所谓忧虑，如果只靠讲事实道理就可以消除的话，那么到二十三世纪，心灵鸡汤也早该成为历史名词了。 可事实是，二十三世纪的人过得并不比二十一世纪的人快乐幸福多少。反而由于大环境的剧烈改变，隐藏的心理问题更加严重。 季楷很清楚自己的毛病——过度忧虑。如果事情太过复杂、要考虑的因素太过广泛，那么他那纤细敏感的神经根本无法停止运转，然后在某一天，就会哗啦一下，瞬间崩溃当机——从而引发不可想象的后果。 好在这么多年，季楷运气还算不错，在深爱他的双亲支持下，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过着一如既往的平静（死宅）生活。生活环境和人际关系简单了，压力源也就消失了。不用动脑子的话，头发也就不会秃了。 所以当战斗类游戏在年轻人中大受欢迎的今天，季楷非常不合潮流地继续深沉爱着被称为“老年人游戏”的模拟人生。 毕竟捏捏小人、建建房子、搞搞装修什么的，凭本能他就能做得很好，还能足不出户的扩大社交圈、增加新体验，简直不要太省劲！ 然而，一想到必须靠出阵赚取工资才能维持这座本丸的日常生活，季楷觉得自己老毛病又要犯了。 毕竟打架要打的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办到的事情啊。 “也许真是我多想了……” 季楷如此回应着付丧神的安抚，同时也是一种期望，期望那些可能的麻烦都是自己想出来的。 毕竟，从目前仅有的游戏经验和一个程序猿的直觉来看，不以战斗为主、重点放到日常生活中，这一游玩思路实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 随后，他拖着脚步回到那个可以看池景的房间，躺在地上，开始脑内起本丸的改造计划。 在忧愁真正来临前，还是先想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吧。 “田地看起来挺大的，要种些什么好呢？ “葡萄架肯定要先撘起来。 “再种点花吧，三色堇、雏菊、绣球花都很可爱，装点在院子里应该不错。 “有马厩呢……养几匹马吧，这附近看起来挺宽敞的，天气好了可以骑马兜风。 “……池子里弄点鱼苗，活鱼可比冷冻的好吃多了…… “房间也要装饰起来呢。榻榻米睡一天还算新鲜，要天天都睡可受不了…… “嗯……希望锻刀锻出来的是烛台切，这样就有人手可以帮忙了！ “得赶快多锻点能干力气大的刀。改建的话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歌仙兼定洗完衣服回来，又去厨房忙活了一会。他做了油豆腐，煮了新茶，一起拿给廊下的青年，希望用食物抚慰下审神者受伤的心灵。 季楷朝紫发付丧神颔首道谢，然后端起盘子盘起腿，半坐起来，一边双眼放空地盯着池水继续脑内，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味着午餐前的加餐。 真好吃……唔，真的好想带他回家…… 正当审神者心中再次发出感慨时，突然有什么毛茸茸滴的东西碰触到了他的手背。 季楷低头，他找了一天也不得身影的狐之助蹲在盘子边，朝他摇着尾巴：“在下也想吃油豆腐呢……” ＊ 十几分钟后，吃得饱饱的狐之助趴在走廊地板上，眯着眼睛开始打瞌睡。 审神者房间内，季楷按照狐之助的提示，在那台方方正正、样式十分复古的网上购物机侧面，找到了开关机的按钮。 长按十秒，松手，屏幕完全黑掉。 再按两秒，随着轻微的轰鸣声，机器重新启动。 亮起的屏幕内，不再是单一的万屋栏目。十几个可点选按钮，以红色、蓝色、黄色、紫色、粉色及棕色等底色为区分，分类排列在屏幕上。其涵盖了战斗、任务、日常等功能模块，具体名称有出阵、编队、锻刀、刀装、手入、合成、内番、任务等等。 机器bug、重启一下就好了，这算个什么理由嘛…… 亏他一度还产生过要是一开始认真学习新手引导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呢。 季楷望着电脑上简单粗暴的功能模块，为自己让出的半盘油豆腐感到不值。 至于下线存档，和其他游戏也没有太大不同。 简单来说，除了第一次登录游戏是直接出现在一楼大厅，其他时候，上线、下线都是在审神者房间里完成的。而具体的下线方法，那便是钻进被窝后躺平，对着天花板用手指轻滑，就可看到下线的透明菜单。 当然，如果真的睡着了，游戏时间1个小时后，系统会自动登出。 季楷从壁橱里抱出床褥枕头，脱下审神者繁复的狩衣，钻进被窝，躺平下线。 外面，太阳高挂正中，歌仙兼定正在厨房中忙碌着午餐。 ＊ 季楷从椅子上站起，揉了揉脖子，去厨房给自己接了杯水喝，一口气灌下后，在电脑桌面上慢悠悠地点开了模拟人生的图标。 不是载入游戏，而是后台设置。 游戏程序开始自动搜索着主机上所有已安装的游戏。因季楷的主机游戏数量维持在个位数，这一过程很快就结束了。 季楷给刀剑乱舞的图标打上勾，点击确定后，桌面上跳出“同步中”的字样和一条显示着百分比的进度条。 按往常经验推断，这个过程需要耗费1-2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如果另一个同步游戏特别复杂，时间会更久。 季楷刚好可以趁这段时间进食运动。 他换了条短袖和运动裤，踩着运动鞋走出房门，乘着高速电梯从231楼一路到底。 政府鼓励市民们通过运动来保持身体健康。但居住空间的狭窄让家用跑步机等一系列大型器械成了8分以上阶级才可享有的奢侈品。季楷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在家的时候只能做一些垫上、哑铃和弹力带等运动。若想跑步，只能来社区大厅的健身房。 季楷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这是他可以轻松完成的程度。考虑到今天还要在游戏里耗费很长时间，他得保持精力和体力。 休息了一会，就到了午饭时间。现在这个时段，是一天中社区大厅中人最多的时候。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房间里的食物复制机能够产生的食物品种非常有限，偶尔应急一次可以，天天吃那个，就算是二十三世纪的原住民，也是无法忍受的。 因此大部分人大多数时间都会来一楼，使用每个社区配备的大型高端食物制造机来解决正餐。 季楷选了一份要价颇高的牛排套餐，还给自己加了个苹果，然后端着盘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坐下。 全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繁荣茂盛的林木。季楷喜欢在可行的范围内尽可能的感受大自然。 哪怕隔着一张玻璃。 客观而言，牛排套餐还算不错。从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了。不过季楷却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于是周围偷看的目光就含上了一丝怨恨。如此不知珍惜，真是暴殄天无，会遭报应的啊！ “嘿，兄弟，你终于肯出来透气了。”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季楷转身，看见金发碧眼的青年正朝他挤眉弄眼，“再不下楼，小心你的社交评价分数跌破2。” “我维持4分快十年了，不用替我担心，周森。”季楷露出标准化式的微笑，看得周森连表恶心： “你的笑容让我想起噩梦般的课本示例…我快吐了。” “这是老爷爷的慈祥微笑，大家都很喜欢的。”季楷维持着笑容将叉子上的牛肉塞进嘴里，“周森，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游戏，叫刀剑乱舞。你有空可以试试。” “哦？这名字有点熟悉……”金发青年想了会，“啊，是何田最近沉迷的。” “你怎么也喜欢玩这个？”周森非常厌恶何田，连带着他玩过的东西一起鄙视。 “谈不上喜欢。只是有点意思。” 季楷放下刀叉，望着盘子里剩了大半的食物。比营养液是好上那么一点，但同样难吃。而这个好一点的程度和相差的信用点比起来，性价比太低了。 “对了，我听卫涛说，你要搬离柳溪？”周森大快朵颐着自己的什锦炒饭，吃得非常满足，“是因为这个你才赶着装修嘛？” “嗯。我想去新开放的三米舒诺玩玩。房子翻修后应该可以卖一个不错的价格，够我租一个比较好的公寓了。” “吵吵嚷嚷的城市生活，啧，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周森撇嘴，“我还是喜欢安静的郊区。” “我会经常回去的。”洞悉了好友未出口的失落，季楷笑着安抚道。 ＊ 与周森告别后，季楷回到住所，唤醒电脑屏幕。 程序已经同步完毕。他点击绿色的菱形图标，进入游戏。 睁开双眼，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扇小小的窗户。倾斜的天花板则是第二眼便可注意到的东西。 显然，这是一间阁楼，隶属于季楷的独栋小屋。这栋小屋花费了季楷两个月时间，由他亲手设计、建造完成，共有有2个卧室2个卫生间1间厨房，价值159655模拟币。 模拟人生中，季楷的默认登录点就设置在这里。 虽然他已经在三米舒诺租赁了新的公寓，但在房子装修完、出售前，他都不打算更改登录点。四年的现实时间，十二年的游戏时间，这里充满他太多的回忆了。 能多待一天是一天吧。下次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季楷环视着堆积在阁楼的杂物，这些杂物和房子的新装修风格并不匹配。他原本是打算二手折卖的。但现在，季楷有了新的主意。 他将游戏切换为建造模式，然后一一触摸那些杂物。下一秒，被碰触到的单人沙发椅、画架、吉他、装饰画、微波炉在便齐齐从阁楼里消失了。 季楷打开家庭物品清单，那些被他触摸过、消失了的家具已经变成小小的立体三维图标，按价格高低排列在菜单里。 7.充实本丸(1)

07 已经无法再继续了。 视野中，溯行军们正在与他的同僚们激战。 黑云层叠，敛去了天地间的所有光芒；暴雨冲刷，带下一股又一股横流的血水…… 握着刀柄的手心一片粘腻湿滑，心脏在剧烈跳动，重重击打在胸腔上，犹如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倒计时，悬在他的命脉上。 冰冷的雨水砸上他不自觉张开的嘴唇，顷刻间那刺骨的寒意便侵占了所有的感知。 他听到自己在喘息，粗重、急促、惊惶；他想挪动身躯，然似有重山压身，耗尽所有力气，也是徒劳无功；他想大喊，提醒同僚背后敌人的偷袭，却像被拔了舌头，发不出一个音节。 最终，他的面前，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们一个个倒下。身着铠甲、浑身黑暗气息，已看不清面容的古代武士朝他一步步走来。时间慢了下来，慢到他可以仔细分辨死亡的气息。他以为自己不会惧怕，以为到了命定的那个时刻，他会漠然自己的死亡。然而事实与他设想的截然相反。 只有恐惧。 当那蓝色的邪光扫过来时，他居然连刀都提不起来，更别说凝聚出最后一击，刺入检非违使的身体。他唯一可做的，便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量平静地去迎接属于他的结局。 ——这里就是终结了吗……！ 重来一次，自己依旧如此无能。也难怪，会被那个男人随意地送给一个连直臣都算不上的家伙…… …… 压切长谷部猛然睁开双眼。在这初春的午后，那个再次不请自来的梦魇，用默然滑下的冷汗，提醒着他绝不可以忘记的过往。 盯着天花板好一阵子，待呼吸平稳下来后，灰发的付丧神爬起身来，猛力拉开房间的纸拉门。 空气流通起来，胸闷气短的症状似乎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纸拉门外，鸟雀在枝头鸣叫，春光点染出一片绚烂。整个庭院，绿意葱葱、春意盎然。 然而，这不是他的房间。 不，这不是他的本丸。 长谷部在走廊上坐下，内心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明明不想回忆，不愿回忆，可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一幕，就像永久刻印到了他的刀身之中，每一个神思恍惚的瞬间，都会一遍遍自动播放。 那次出阵，是他被审神者闲置许久之后的第一次战斗。同队的其他刀剑，无一不比他更优秀、更稀有、练度更高，当然，也更得审神者的信赖与宠爱。 与他们相比，他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来那座本丸的时间更久一点。然而严格说来，来的更早，却更从另一方面，证明了他的可替代性和不重要性。 他需要向审神者证明，虽然他并不稀有，也并不优秀，但他依然是可靠的。当其他刀剑受伤无法出阵时，他会竭尽全力，完成主公交待的任务；他一定不会让主公失望。 结果呢……他这番从未出口、却一直自我说服及暗示的承诺，支撑着他在本丸里度过了连第四部队都无法参与出阵的那段艰难时光，却在他期盼已久的机会前，被粉碎得渣滓不剩。 同行的五振刀剑，四振碎刀，仅存他和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 伤痕累累返回本丸时，其他刀剑们的目光是质疑的，审神者的眼神是复杂的。他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他也做好了回答的准备；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跟他谈起这件事。 审神者耗费了大量资财治疗三日月的伤势。其他刀剑们也都心系着三日月的病情。而他，却被彻底遗忘了。好像那次出阵，他也在战场同其他五振刀一起碎刀了。 等了又等，审神者终于将他唤到了自己的房内。他有了一次机会，一次为自己洗刷冤屈的机会。他怀着无上的敬意跪坐在那里，等待着审神者的到来。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对不起没能救下他们； 对不起我还不够强大…… 我不会再向您恳求出阵了； 我不会再偷偷嫉妒其他刀剑了； 这次，您让我等待的话多久都可以，只要您还会回来找我…… 然而审神者从头到尾都没看他，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叫。他只是冷淡疏离地、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 ——这段时间以来，本丸里的情况，想必你也很清楚。我知道那次出阵，不是你的错。可是其他刀剑们并不这样认为。 ——最近大家的战绩都很糟糕。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些新鲜血液，来改变现在的氛围。 ——长谷部，你懂我的意思吗？ 一直以来支撑起他世界的骨架倒塌了。长谷部呆呆地看着审神者的背影，良久良久，还是逼迫自己做出了回答。 ——尽随主愿。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再后面，他就在这座新本丸了。 他沉浸在过往的记忆中，再一次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居然对着初次见面的审神者，拔出了他的刀。 这以下犯上的大罪，让他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到头来只能机械地恳求宽容。跪下去、低下头颅，然后用尽全部心力恳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会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了。 他的新审神者年纪不大，俊秀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和前任审神者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嘴上说着没关系，眼睛里却纹丝不动。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疏离和冷淡，却是无论多少笑容都掩盖不了的。 他甚至连手入都不愿给自己做。 想来也是，一个被抛弃的残次品，没有任何功绩和战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审神者在自己身上耗费资财呢？ 想到这里，压切长谷部垂下头去，牵动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明明身处阳光之下，他却只觉冷意刺骨。 “——长谷部～午餐时间到了～” 有人在不远处叫着他的名字，将长谷部从沉思中唤起。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循着新的前行路线，来到了餐厅。 歌仙兼定已将午饭摆好了。长谷部觉得有些羞愧。作为这座本丸审神者的初始刀，这位歌仙太过平和友善了。自己不过是个借居的过客，却还是得到了如此细心体贴的照顾。 长谷部能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善意，却不愿与他过多接触。他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未说，可他的目光却不是无知下的天真，反而透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智慧。和他的新审神者有些像。 他不喜欢这种被看透、以及被隐约怜悯的感觉…… 长谷部沉默着入座，沉默地用餐。歌仙兼定谈论着审神者的锻刀过程，憧憬着不久后的初次出阵。压切长谷部原本是没有在听的，但他的神经已对出阵这个词形成了本能反应。 他猛地停下夹菜的动作，嘴里下意识的重复道：“出阵？” “是啊。”歌仙兼定奇怪的瞥他一眼，“本丸存留的资财不多了。虽然我告诉审神者不必担心，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呢……”紫发付丧神握了下拳头，清亮的蓝绿色瞳仁里满是兴奋，“初次出阵我们要赢得干脆漂亮！用坚实的武力让审神者建立信心！” “……”压切长谷部垂下眼帘，强硬的碾灭心中因此而燃起的一丝火花。 长谷部，不要期待！ 只要有期待，就一定会失望！而那种失望，他不想再经历了。 ＊ 午饭就这样在和早饭没什么两样的气氛中度过了。 歌仙兼定多次尝试同压切长谷部搭话，可无论说起什么话题，对方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这可是压切长谷部啊！那个一向喜欢大包大揽、对本丸的任何工作都超级有责任感的压切长谷部，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真是头疼呢……”歌仙端着碗盘回厨房，不由地感叹道。 想起长谷部，歌仙就想起自从锻了刀就回到房间睡觉，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下楼的审神者。 要不要去看一下呢…… 歌仙打扫完厨房，站在走廊上思索着。 “我错过了午饭吗？！” 忽然，一个人影从庭院中慢悠悠地走到歌仙的面前，微微卷曲的黑色短发，漂亮黑亮的同色双眸，正是他刚刚还在念叨的人。 审神者没再穿狩衣，取而代之的是浅灰色的圆领毛衣和卡其色的休闲长裤，看上去年纪更小了。 “啊啊，主公您饿了吗？” 付丧神回过神来，向对方确认道。 季楷毫无迟疑地点着头：“午餐菜色是什么？！” “海鲜烩饭、照烧青甘鱼、金针菇味增汤、炖南瓜。” “……(﹃)” 季楷一脸满足地跟在歌仙身后进了厨房，和付丧神一起将自己的午饭端到了餐厅。 “我开动了！” 审神者双手合十，说完上面的话，就开始风卷云残，不消一会，仿佛过境台风，将木桌上的食物一卷而尽。 对于厨师来说，有什么比得过如此直接的反馈呢？ 短短几顿饭下来，这已经成了继清洗、晾晒衣物后最能让打刀愉悦的日常画面了。 “对了，歌仙。”季楷解决完首要的生存需求，便想起其他事来，“我刚查看了下门外的邮箱，发现了这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件，根本不加筛选的全部递给了他。 歌仙兼定一一拆开信封，仔细看了一会，又将信件还给审神者： “主公，这是过去两天您尚未领取的资财。” “另外，为了欢迎您的就职，时之政府还赠送了一振刀剑。” 8.充实本丸(2)

08 居然梦想成真！ 季楷拿着信封，盯着上面的文字，很困难才能克制住嘴不要笑歪。 赠送刀剑→不用耗费资财→支出减少→日常消耗不变→收入可下调→出阵次数可减少→受伤概率会下降→手入耗费资财减少→支出减少→日常消耗不变→收入可下调→出阵次数可减少…… 于是良性循环形成了！ 不过等等，手入……好像有什么…… 守财奴·审神者眯着眼睛嗯了半天，也没嗯出来到底有什么，于是干脆利落的放弃。反正凭借他的经验，该想起的总会想起的。 当务之急，是把没领的资财领到手，把白送的先稳稳拿下！ 本丸大门邮箱处，季楷和歌仙兼定望着面前的东西，面面相觑。 浩浩荡荡的木炭、玉钢还有砥石堆积在一起，占据了本丸的半个大门。两天的份从数量上看没多少，但在现实里可拥有非常可怕的视角效果。 原本豪情壮志的审神者脖子抬的都要僵了。 “这个……可能得等新刀们一起来做了……”歌仙兼定十分犯愁。虽然平常他自诩为文系刀，但内心其实对自己的武力（蛮力）也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有时候，这个武力（蛮力）也有难以逾越的高山呐tvt “不，歌仙，我觉得我们……就让它……放在这吧……”审神者放弃了心里总量人数人均分配下来所耗时间的计算，认命地说道。 “重点是……”季楷指着放置在资财前面的木盒，“那个。” 资财的搬运稍后再议。歌仙兼定轻松将木盒捧进了本丸，然后当着季楷的面，从里面取出了时之政府赠送刀剑，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显形室的刀架上。 眼前这一振，仅从镶珠嵌银、非常华丽的刀侟也知道，肯定是好东西。 马上就要开宝箱、不由有些忐忑的审神者忍不住走上前去，拔刀出鞘，拿到眼前进一步仔细打量。 刀身弧度优美，刀刃闪闪发亮，刃纹十分漂亮，刀锋相比大多数刀来说，更细、更小、更尖，若用来对敌，造成的应该也是慢慢渗出血液的细小伤口吧…… 季楷微微眯眼，欣赏了一会，才归刀入鞘，将其放回刀架上。 按之前狐之助的说法和官方设定，此时此刻，他需要将灵力输入刀剑本体，然后刀剑男子就会幻化成行，正式成为本丸的战斗力量。 新手审神者装模作样的将手放了上去，并配合的闭上双眼。他本以为这不过就是做个样子，却意料之外的发现，当他的手指碰触上刀剑本体时，盘踞在身体内部的念居然自发地流动起来。 季楷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游戏居然可以保留自己现实身体的能力，甚至还可以被应用起来。 眨眼间，不容季楷细想，体内波动的念越来越多，如沸腾的开水，在到达一个限额后，又自发地汇聚成一股，经由指间释放到了刀身之上。整个过程非常之短，让人猝不及防。 架上的刀很快消失了，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刀架前的空地上： “呦。我是鹤丸国永。我这样突然降临是不是很惊讶呢？” 身形纤细轻灵、衣着清雅华贵的白发青年笑吟吟地打着招呼，手抚在腰间那振刚才还放在刀架上的太刀，身份不言而喻。 还沉浸在“刀剑自发吸取念力”这个过程之中，季楷如实表达内心所感：“……十分惊讶。” “哈哈。”白发青年被他的回答愉悦到了，他眨了眨眼，随即猛地朝前一跳，朝季楷凑过来，近距离地凝视着他，“你就是审神者大人吗？唔……感觉有点特别呢。” 对上鹤丸的金色双瞳，季楷弯起嘴角，拿出老爷爷的慈祥微笑：“不喜欢战斗的审神者算特别吗？” “哦，那你喜欢干什么？” “吃饱喝足晒太阳，撸猫遛狗种花草。” “……”虽然早就看出来了，但是被如此坦然的承认，作为审神者的近侍，歌仙兼定表示心情很是复杂。 “呦，不错的嗜好呢。”鹤丸国永赞同道，“真是平淡生活自有惊喜，对吧？” 感觉有点被理解了呢！季楷对新来的付丧神好感飞快的up中。 “歌仙酱，好久不见！真是惊喜的再次重逢呢。” 和审神者打完招呼，白发青年转移视线，看到了另外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 “鹤丸大人。”紫发付丧神上前一步，“请由我来带您参观本丸吧。” ＊ 半个小时后。 有了之前的经验，当轮到季楷再次为刀剑化形时，他聚敛心神，仔细观察着体内的变动。 当手指碰触刀身，包裹在肢体上的念力层突然出现了一个空隙。 仿佛坚固的水缸被砸破了一个小口，能量从指间源源不断的流出，而那被火焰铸造在一起的冷硬钢铁，犹如被遗弃千年的裂土，饥渴的攫取着生命之源。 若是断开接触，就像被关上了水闸，念力即刻停止外泄。 微微皱着眉，季楷再次试着接触。这一回，他有意识地引导念力输出的速度和量，让原本汹涌的水流缓和起来，并在刀身停止吸取时，几乎同时、分毫不差地断掉供给，不做一丝一毫的浪费。 话说回来，以后每振刀的造价，除了耗费的资财，还得算上自己的念力。 如此想着的审神者，已快速在脑海中计算出了现有两振刀剑的成本价格。 手指剥离，白光闪耀。随即，一个身披白色斗篷、遮盖得连眼睛几乎都看不清楚的金发青年出现在了显形室内。 “山姥切国广。……你那是什么眼神，介意我是仿造品吗？” 新手审神者第一次锻刀的成果，低沉着嗓音、略显不爽地从被单下直直回应着季楷的打量。 这条被单……为什么自己锻出来的也有？！ 这是多看了山姥切国广几眼的审神者内心os。 季楷忍不住转向另一人寻求理解，悄声道: “你是不是很想洗他头上那脏兮兮的东西？” “……是该洗了。”歌仙兼定皱起眉头，这真是对风雅的严重挑战。 “我这有强力去污洗衣剂。”行动派的季楷马上就从自己的家庭物品清单中拿出一桶洗衣液递给歌仙兼定。 看到洗衣液，山姥切国广如临大敌，不由地往后缩了一下：“不、不需要……这个样子，才适合我。” “说什么傻话。”季楷不能理解：“将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心情都会变好吧。” “是这样的。”歌仙兼定点头赞同，和季楷一左一右的同时朝前走去。 “我、我……”被单下的青年被逼到墙角，危机感骤然而升，自我保护的本能下，他瞄到了两人之间的空当，蒙头冲了出去，“我……我、我离开一下……” ………… “他是要去厕所吗？” “也许吧。” “他认识路吗？” “……我去找他。” 以为自己已经逃脱生天的山姥切国广突觉背后一凉。 ＊ 虽然没有锻到烛台切光忠，但收获了两振各自有些奇怪的刀，也并不算一无所获。 季楷返回锻刀室，看了看剩余的资财，有点肉痛却还是输入和上次相同的数量。 确定之后，平板上即时出现了锻造完成的预估时间：02:30:00。 本丸之中已经是下午了，按照季楷往常的尿性，这个点该下午补觉了。但是今天季楷的本丸改造计划连一项都没有完成。 考虑不到三个小时就是晚饭时间，季楷决定先紧着重要的来。 即将进入工作状态的青年推开拉门，来到本丸的厨房。这不算宽敞的空间每来一次季楷都要心中diss它的简陋。 终于可以动手改造了。让这不符合审美的东西消失在历史吧。 装修狂魔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他非常熟练地在空中叩击了两下。即刻，季楷的整个视野中出现了纵横交错、三维立体的虚线。 建筑模式下，虚线和虚线构成的每一个格子都是50cm*50cm大小，方便玩家装修时作为位置参考。 首先要解决的是做饭的灶台。季楷旧房子里的超大功率、可以调火的现代灶具替换。外加抽取油烟、保证厨房空气清新畅通的油烟机。 其次是准备食物的柜子。原来厨房里仅有一张挨着窗户放置的矮桌，只能容纳一个人操作。季楷选择了成套的同色简约橱柜替换。还在墙壁上可利用的地方内加设了吊柜。以后可以用来储存调味料、各种豆子、干货、蜂蜜等。 然后是储存食物的三开门冰箱、快速加热食物的微波炉、可以做烘焙的全功能烤箱、容量超大的落地洗碗机；还有相应的小型厨房家电，如咖啡机、料理机、果汁机等；当然锃光发亮、高品质的成套餐具、刀具、碟碗、各种大小的锅也是必备用品。 基本用具配置完成，细节部分以后调整。接下来就是墙面和地面装修。现有的木制墙面非常不合理，还是要换成瓷砖才方便后期打扫。季楷左选右选，前后比较，最后选定了咖色地砖，温暖复古；墙壁瓷砖是配套的白色的小方块砖，清新宜人。 这样叙述起来好像很快就可以搞定，但是在审神者高标准的审美要求和强迫症发作起来下，改造厨房总共花了季楷快两个小时。 舒服多了～～ 审神者环顾着这与一开始截然不同的空间，又在合适的位置放了一盆金鱼草，才满意地关闭了建造模式。 同时他查看了下自己的人物面板状态，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睡眠需求基本没动，还是鲜绿色的最优状态。 花费4000奖励点兑换【从不疲惫】真是超值！ 每次干体力活时，季楷都要如此感叹。 从厨房出来，经过一楼餐厅、大厅时，他又随手在不显眼的地方放了几盆金鱼草。 这些植物放置在屋内，完全不需做什么，就可以大幅度提升人物心情和状态。完全是居家必备的好东西。 季楷对于自己准备长住的地方，可是很舍得花钱花精力的。 厨房之外，卧室也很重要。 一张超级舒适的双人大床是必须的，哪怕它占据了房间几乎一多半的面积。剩余的空间，也不能浪费，书架、书桌、画架和吉他，都可以练习技能，培养情操。 当然，季楷也不是厚此薄彼的人。在旁边的近侍房间内，他选了一张超级舒服的单人沙发椅，经他四年验证，绝无其它椅子可以超越。 做完这一切，第二振刀也锻好了。 又到了检验人品的时刻了。 季楷输入念力。 几十秒后，一个淡然的低哑男声在房间内响起。 “…哦呀，居然被召唤至尘世了。我是太郎太刀，人类理应无法使用的实战刀。” 身材高大的长发男人面无表情，口气也十分淡然，一副寡淡无趣的样子。 ……今天脸真是太黑了，看来是尝不到新厨师刀的拿手料理了。 然而看着这振刀剑的高大身材，季楷还是非常迅速的转换了思维角度。 “呦西！”季楷十分开心地朝太郎太刀走过去，“终于来了个能干活的！” 他伸手本欲拍肩膀以示鼓励，结果碰到的却是对方硬挺结实的胸肌。 “……”太郎太刀低头看了看他，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9.充实本丸(3)

* 又一次，季楷返回了锻刀室。 只是，这次输入数量后，出现的时间怎么是00:20:00？ “哈哈，您在这里啊？”歌仙兼定的笑声从门外也听得见，“您今晚想吃什么？” 季楷正对着平板发呆。 “呦，看来这次来的是短刀呢！”接连迎接了两位同僚，付丧神心情很是愉快：“希望是个懂得风雅的新人。” “那群小孩子不惹麻烦就行喽。”刀匠藤原大叔拿起工具，一边用手锤着自己的腰，一边为连续锻刀的自己哀叹：“唉，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顾及老年人的感受啊……” 来往几次，季楷已经基本摸清了刀匠大叔的脾气。这个大叔脾气不好，超爱怼人，就算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都能让他说出□□味来。 “辛苦您了。”歌仙兼定拿出带来的点心，“结束后，请您务必前往厨房，我会给您准备好晚餐的。” 季楷站在一边默许了付丧神的行为，就是因为有对方前两次的投喂，大叔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吃人嘴软都是通行的法则。 藤原理所当然地接过点心，同时从朝季楷伸手。 筛选了各种可能，最后结果应该是自己手滑了的审神者将平板返还给刀匠：“我在厨房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啊？”歌仙兼定吃惊的看着青年，“惊喜？” “快去看看。”劳动了好几个小时，季楷也非常迫不及待的跟别人分享他的成果。 十几分钟后，歌仙又匆匆跑了过来：“真是太棒了！主公！” “不过……我都不会用呢……” 忘记留下说明书了。季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查看了下时间进度：“接完短刀，今天的晚餐我们一起做吧。” 二十分钟几乎一转眼就到了。一天之内第三次唤醒付丧神，季楷也很娴熟了。 同样的光芒闪过，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两人面前。 “我是五虎退。那个……沒有击退……对不起，因为老虎好可怜啊。” 银色短发、身着黑色短裤短袜的小男孩抱着一只小猫咪（？）战战兢兢地说着。 季楷抓抓头发，小短刀的汪汪泪眼让他第一感觉就是“好麻烦”。不过…… 他的视线从对方怀里的动物转移到蜷缩在对方脚下的其他四只小猫咪后，不觉语调也柔软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的猫咪喂小鱼干吗？” …… “我是烛台切光忠，能够斩断青铜烛台的刀哦。……嗯，果然还是不够帅啊。” 蓝发金眼的付丧神戴着一只眼罩，自信帅气地自我介绍，黑色的西装外套内，白色的衬衫口敞开着，可以瞥得见隐约的锁骨。 “烛台切，你的拿手菜是什么？” 锻刀锻到游戏时间快凌晨的审神者问道。 …… 终于凑齐了一支部队的人数。由歌仙兼定带着他们简单参观了下本丸后，新增加的人口来到了大门口。那里，这座本丸的主人——审神者季楷正等待着他们。 “时间不早了，但是在分配房间、上床睡觉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完成下。” 季楷朝旁侧让开，露出堆积在大门口、小山一样的资财堆：“这个需要拜托大家搬到仓库。” “……”歌仙兼定。您说的不管了就是这个意思？ “……”烛台切光忠。一来就要干这种一点也不帅气的体力活？发型乱了怎么办？ “这可真是吓到了呢……”鹤丸国永表示审神者真是让他们出乎意料。 “这样正好，仿品就适合做这样的事吧。”山姥切国广毫无所动。 “我、我会努力的……主公大人……”五虎退嘤嘤嘤却仍想试试。 “……”太郎太刀。这就是能为我主做的事吗？ 自此以后，搬运资财成了这座本丸中，欢迎新人们的传统惯例。 * 第二天清晨，当压切长谷部走进餐厅时，意料之外地迎来了热烈欢迎。 “长谷部君！”烛台切光忠喊道，“真是意外的会面呢。” “呦，昨天没看见的新人？”鹤丸国勇叼着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好奇地瞅。 “……你有伤？”金发青年从被单下瞟了他一眼，同为付丧神，他们对灵力的波动很敏感。 “来得刚好。”太朗太刀在灰发付丧神走过来时，递给了他一双筷子，“尝尝这尘世的美味吧。” 一只什么东西用爪子抓住了他的衣角，长谷部低头，正对上白色小老虎黑溜溜的大眼。 “对、对不起……”银发小男孩慌乱地从地上抓起自己的伙伴，“他们不会咬人的。” 正在此时，打着哈欠的审神者从外面走了进来：“歌仙——今天的早饭有什么呢？” ……明明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压切长谷部突然发现，在这样一群新人里，要保持昨日的沉默，可是一项很艰难的挑战。 在原先的本丸中，因为审神者拥有的刀剑振数太多，他已经习惯了在人群中保持低存在感：因为战绩和稀有度而拥有超然地位的三日月、深得粟田口短刀们信任和爱戴的太刀一期一振、长得可爱又爱撒娇的加州清光、被称为日本刀中最高杰作的大包平……论资历、论稀有、论人缘、论性格，不管从哪一方面看，他都毫无特殊。因此当审神者一再减少他的出阵次数、乃至后期被完全搁置，都是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几年来，在大量数据统计下，每振刀剑的数值和个性早已为审神者们熟知。他们不再像初期一样懵懂无知，锻到什么刀就用什么刀；就职后，几乎每一个审神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持续不断的锻刀，然后根据自己的喜好，精心挑选、重点培养。 然而考虑到锻刀的不可确定性，朝着某个既定对象而去的结果就是，短期内本丸刀剑数量的急剧上升。 就任第一天的审神者，平均拥有的刀剑数是八。 第二天，这个数字会上升到十五。 可现在，已经到了第三天，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刀帐内的刀剑却依旧少的可怜。 这件事，真是十分反常。 一边在角落默默地用着早饭，压切长谷部一边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审神者。青年留着一头略微有些卷曲的短发，面容俊秀，气质内敛，安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有种从里到外的冷淡疏离和隐约的不明威慑力。这是长谷部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在审神者盯着食物看时，竟然彻底地消失了！ 他夹起一块厚蛋烧，慢悠悠地塞进嘴里，随即他闭起双眼，咬动牙齿，认真仔细地咀嚼起来。 几秒钟后，青年扬起脖颈，那漂亮优美的线条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厚蛋烧滑进了食管。 审神者睁开双眼，一把抱住了坐在他身侧的鹤丸国永：“这真是太好吃了对不对鹤丸君！” 那双在长谷部看来难以揣测、无法窥破的黑瞳，此时此刻竟洋溢着那样单纯的快乐、那样自然的满足。好像一块厚蛋烧，本就该如此让人欣喜万分。 灰发打刀十分惊愕。他垂下眼帘，注意力第一次转移到面前的料理上。他忍不住拿起筷子，学着审神者的样子，非常认真而小心地夹起一块送进口中，咀嚼三次后吞咽。 ……确实是很不错的厚蛋烧。 可和他想象中那种绝无仅有的无上美味，尚存不小差距。 这样的品相与味道，为什么会让审神者如此高兴？ 难道人类和付丧神的味觉系统并不一致吗？ 压切长谷部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维持了和开始时相同的评价——深不可测。 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饭，直到烛台切光忠叫了他好几声，压切长谷部才发现不知何时，穿着黑色t恤的太刀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 “长谷部君，饭菜不合胃口吗？”早饭的主厨之一关切地询问，“这是用主人的新厨具做出来的第一餐，有什么问题，请不要大意地提出，我会努力改良的。” “……不……”压切长谷部摇摇头，烛台切的额外关注让他压力颇大。新锻刀就是这样，天然的友善体贴、追求和谐。他们连一场战斗都没参与过，更别说那些很快就会来临、且无法避免的问题。 到那个时候，不知还有几振刀剑，能记得最开始的这段美好时光？ “……你受伤了？”近距离的接触，也让烛台切很快发现了这振长谷部的异常，“长谷部君，你需要治疗。”太刀敛着眉头，严肃道。 “……没关系。”灰发付丧神朝另一侧挪了挪，拉开两人过分亲近的距离，然后站立起来，“我吃完了。” “谢谢你。”拿着食盘离开前，压切长谷部郑重地道谢。 烛台切光忠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心里只有打刀的伤势，他匆匆起身，也顾不得自己的帅气风度，急忙就朝外追去。 歌仙兼定拦住了他。 审神者突然开口了：“长谷部，你能留步一下吗？” 10.预料的访客(1)

09 09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门口瞥去。本想默默离开的付丧神只得停下脚步。 他站在原地，既不前进也不后退。餐厅里的其他付丧神们见状，内心的疑虑蹭蹭蹭往上冒。 这可是超级主控的长谷部啊！什么时候竟有这种主公发声、而对方竟然毫无所动的情景？！ 鹤丸国永好奇地睁大双眼，瞅瞅身边的审神者，瞟瞟长谷部，又看了看全部停下用餐、静坐原位的其他人，然后嘿嘿低笑两声，一跃而起，蹬蹬蹬地踩着榻榻米，来到外面回廊上，抓起长谷部的胳膊就往回拽。 事实证明，这振长谷部并没有他看上去那般反常。起码他往里拖的时候，灰发付丧神并未有任何抵抗，而是无比驯服的任其动作。 于是，压切长谷部最终还是来到了年轻的审神者面前。鹤丸国永随意地拍了拍双手，示意任务完成，便满足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拿起勺子，一边给面包片抹果酱，一边留神看戏。 “唔……” 季楷摸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的付丧神。这振英俊帅气的打刀跪坐在垫子上，头颅微垂、脊背挺直，一如初见时的恭敬姿态。可明明自己没有欺负他，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为什么周围刀剑的眼神却让他有种自己需要负责的错觉？ “长谷部，待会你有事吗？” 弄不明白，审神者索性也就放置不管，开门见山的问道。 “……”长谷部抬起头来，愣了一下，“一切但凭您的安排。” 这才是长谷部嘛！ 周围看戏的吃瓜群众脑中纷纷闪过如此念头，同时也暗地里松了口气。 一座本丸里，任何一振刀剑的反常行为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暗堕并不是毫无征兆的突然转变，而是日积月累后、在刺激性条件的诱发下发生的心境崩塌。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其实有很多细节是可以观察到的。其中一项，就是付丧神们的异常行为。 “很好。”季楷满意地点点头，临时借用别人的刀剑，当然要征得本人的同意，“另外，刚好大家都在，我就一并说了巴。” “众所周知，一座本丸的正常运转需要各位互相协作。歌仙和烛台切已经负责起了厨房，但还有耕作、饲马、洗衣、日常打扫等工作急需落实。待会用完早饭后，大家可以根据个人所长，在歌仙那登记自己擅长做的内番类型。我会按照大家的选择调整安排，并做适当的轮换。” “春天是栽植作物的好时节。所以下午我计划修整庭院和田地。因为体力活比较多，希望大家都能来帮忙。” “晚上的话，我安排一个温泉派对来欢迎大家，会有很多好吃的零食和小礼物，记得都要来啊。” 季楷想想自己的安排，觉得真是完美。安排内番、再集体劳动，之后又是交流会。不仅可以互相协作地把本丸布置得舒适美丽，他也可以借此了解每振刀剑个性，询问他们个人的审美要求，从而购入他们喜欢的物品。 毕竟房子是大家一起住的，大家都喜欢才是真的好。 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审神者不由翘起嘴角，然而身边付丧神们听到此话后的？？？和有些人的欲言又止，他可也没错过： “歌仙，怎么了？” “主公，现在本丸已经达到了正式出阵的人数要求。”歌仙兼定代表其他刀剑发言，“时之政府的出阵命令也已经下达两天了，再不出阵，臣下担心会影响您的战绩。” 完全将其忘了个一干二净的审神者经其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个东西。啊，战斗类游戏……好吧…… 他一脸淡定：“不急，先把院子整顿好吧。出阵的事，明天再说。” 紫发付丧神只能低头应是，再一次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家主公的毫无干劲。真是头疼呢。一个长谷部都够他操心的了，结果审神者也不让人省心…… 作为近侍，歌仙兼定表示鸭梨山大。 然而对于其他刀剑来说，这不过是他们来这座本丸的第二天，晚一天出阵，没什么问题。 季楷吃完饭就匆匆回到二楼房间。 两个游戏同步后，若从模拟人生客户端访问，便可以看到刀剑乱舞已经作为成为世界地图中一个可选的城镇。季楷在模拟人生中的角色——也即他当前登录的角色——可以出现在本丸中。与此相对的，角色身上的技能点也会同样显现在刀剑乱舞的世界中。只是由于毕竟是两个游戏，有些地方也不能完全兼容，很可能某些功能会失效。但总而言之，没有什么严重bug的话，并不会影响到日常游戏。 模拟人生中，他分别在柳溪和三米舒诺市租住的公寓都设置了同步点。这个同步点可供玩家切换游戏，表现出来的话，即是分别安放在地下室和卫生间的隐形门，用来防止不知情的模拟市民进入。 而刀剑乱舞中，季楷再三考虑，将这个位置搞到了放着购物机桌子的抽屉里。 他点开家庭物品清单。之前半夜，他已经偷偷将大型家具搬到了一楼的空房间和庭院，只剩下了几个行李箱。里面放着几件他自己常用的家居服。 他还是喜欢这种布料柔软、穿着舒适又活动方便的衣物。 想起自己本丸的新增人口，审神者决定快速返回三米舒诺，为他们购置一些储存衣物，同时再补充点这边需要的东西。 三米舒诺，是模拟人生新开放的一座繁华城市。这不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却是最近几个月，打着完美复现二十一世界这张复古牌、不遗余力、大肆宣传的。 城市依水而建，既有安静美丽的中央公园，也有高级漂亮的写字办公楼和各种造型别致的购物中心。 白天，熙熙攘攘的人群，包容着各种背景肤色的个体；夜晚的时候，霓虹灯闪烁，仿佛熠熠生辉的银河。 人类历史上曾有过这样的美丽时期。那时，高速发展的科技正在快速更改人们的生活，链接世界每一角落的网络、全球化贸易市场、电子化货币，二十三世纪的主要雏形在当时就已经奠定了基本框架。不再蛮荒、不再落后，一切向着欣欣向荣发展。同时，人们还拥有蔚蓝辽阔的天空、干净健康的空气、自然质朴的森林草地。虽部分地区仍有冲突、战乱与饥饿，但人类仍有家园。 蔬菜水果是在土壤中自然生长的；出门不用担心阳光射伤皮肤，可以触摸、嗅闻真正的氧气，踏入自然形成的高山峻岭，去看各种自然风光。而非眼下，这种被圈养在玻璃房中的、只为生存的生活。 模拟人生是二十三世纪市民自幼时就会接触的一个大型在线游戏。为了解决人类生命周期不断增长与精神生活愈加贫瘠、活动范围更加有限的矛盾，政府强制推广、免费配置，每个人都被强制绑定账号，并被要求登陆游戏进行必要的社交活动，从而稳定社会、完善人格。 近些年，虽然很多年轻人的在线时间因战斗类游戏的兴起而逐渐减少，但依赖于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它仍是全星际第一大游戏。它的完善程度、细节逼真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宣传语便是：你的第二人生。 季楷前去商场购物，按照昨晚锻刀的结果来看，这些付丧神们身高、体格各不相同，有190cm以上的大个子，也有小学生的样子的小正太。考虑到后面增加的人口，季楷大批量的购入了各种睡衣、运动服、正式服装和泳衣，以及适合于相应场合的鞋子还有一些杂物。 横扫商场的感觉是很愉快的。留下送货地址后，季楷在商场一楼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同时寻思着茶与咖啡豆的囤货问题。 “小楷！”一个熟悉、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青年侧首，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卫涛正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穿越人群朝他奔来。 “我刚还在嘀咕呢，想着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卫涛拉开椅子坐下，将西装外套搁放在椅背上，“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大约已经算正式搬家了吧？”季楷笑道，看向自己的“青梅竹马”，“有空请你上我那喝茶。” “什么时候的事？”男人一脸懵逼。他天天早出晚归都会去季楷那里瞅一瞅，除了装修工人，哪怕连一只耗子都没瞅到。搬家这么大动静的事，怎么可能走得悄无声息？ “就昨天。”季楷想起已被自己搜刮干净的独栋小楼，“家具基本都处理掉了。也没什么大件，你又那么忙，碰不见是正常的。” “倒是你，工作日大中午跑来喝咖啡，很难得啊。” “说来也巧，我也刚被调到这边上班。今天来熟悉熟悉情况。喏，我们公司新设立的分部就在那栋楼上。”卫涛用手捋了捋落到额前的发丝，随即用手指了指旁边造型酷炫的写字楼。 “唔，你这是……升职了？分区经理？不错嘛。” “压力啊。”卫涛苦笑着摇头，算是默认了。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地朝季楷看来，“小楷，是这样的……公司调令来的太突然了，我在这边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不如……” “好呀。”男人话未说完，季楷就爽快的答应了。他直接从身上找出钥匙，扔给卫涛：“888尖顶公寓，顶楼有两个卧室，你随便选一个。” “好兄弟！”卫涛颇为感动，情不自禁地扭身，一把抱住了季楷。 “……”青年默然，停了一秒主动推开卫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回见。“ 咖啡尚未喝完，季楷就落荒而逃。他回到公寓，在信箱里摸出备用钥匙开了门。等了没几分钟，预定好的衣物鞋子就被店员送到了。季楷一一分类筛选后将其放进了随身清单。 他走下楼梯，来到三层公寓的最底层，在一个角落的墙壁上，放置着一扇装饰用的假门。 季楷扭动门把，迈步走了进去。 这边，刚从抽屉里爬出来的审神者东西都没搁好，桌面上的电脑突然滴了一声。 是通信栏目在响。季楷点进，何田的头像出现在对话框里： ——我明天可以过来拜访吗？ ——可以。 ——你的本丸坐标号是多少？ 11.预料的访客(2)

10 临近中午，鹤丸国永踏入本丸的餐厅。菜刀剁击砧板的声音从相连的厨房传来，不时夹杂着两人的闲聊声。 “长谷部君的伤势，就这样放着不管不会恶化吗？”烛台切话语中充满了担忧。 “之前我给了他一些伤药……”歌仙兼定同样语音低沉，“不知道有没有用……” “歌仙，你知道……” “我也不清楚。”不待烛台切开口，另一人就直接接道，“本丸里的这振长谷部，是被其他审神者送给主公的。负伤，似乎是在前一个主人那里的事了。” “可是这没有道理啊！”烛台切砰的一声将刀扎进砧板里，“只靠我们自己，付丧神是无法完全痊愈的。难道主公不喜欢长谷部这样的刀？就算如此也不应该对受伤的刀剑置之不理啊……” “我了解的主公，不是那样残酷的人。”歌仙兼定阻止了同伴的猜测，“作为臣下，我们要相信主公。” ……诶？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白发青年轻手轻脚地从厨房入口处返回餐厅，正撞上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从外面进来：“鹤丸君，中午好啊~” “中午好呢~”鹤丸国永挥着手。 审神者对他点点头，朝着餐厅入口处最近的墙角走去。他将手里拿着一沓纸条放在旁边的桌上，从中抽出几张来，挨个用五颜六色的图钉按进旁边挂着的留言板内。 木制框架的留言板据说是审神者的主意。这块长方形的木板被分成两半，一半是原木色的软木，一半是白色的塑料板。软木那边可以用图钉固定住各种事先写好的备忘纸条，剩余的另一半，则可以用马克笔写下留言。 早饭结束后，看到鹤丸国永对此颇感兴趣，年轻的审神者便主动对他解释说明。鹤丸国永很喜欢这项时髦的创新，觉得方便有趣；然而本丸现有的其他付丧神都理解不了，他们关注的只有白板上写的“今日菜单”。 鹤丸国永抱着茶杯，凑到留言板前，发现这是一个排班表。 【今日内番】 厨房：歌仙兼定、烛台切光忠 耕作：太郎太刀、烛台切光忠 伺马：太郎太刀、鹤丸国永 洗衣：歌仙兼定、山姥切国广 打扫：鹤丸国永、山姥切国广 赶来吃午饭的付丧神们聚集到一起，齐齐瞅着挂在墙壁上内番值日表。 “暂时就这样啦！过一段时间，本丸人数多了，大家任务就不用这么重了。” 审神者钉完所有的姓名，拍拍手，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刀剑们说：“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主人，我、我也报名了的啊，为什么没有我？”五虎退从外围挤到前面，颇为失落的说。 “退酱是小孩子啊，小孩子的本职是玩乐。”审神者蹲下身来，伸出手逗着五虎退怀里的小老虎，理所当然道，“放心，就算不干活，你也和其他人一样，有零用钱的。” “可是我也想为大家做点什么……”银发小男孩低下头去，他很想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但短刀的形态是无法更改的。但这种因为初始形态所得的特殊待遇，他并不喜欢。 五虎退这个反应，季楷倒有点意外。不过想想，现在本丸只有他一振短刀，如果给大家都安排了内番，却独独没有他的，那么这种自己看来的“照顾”，可能对他来说更是种“排斥”吧。 想到这里，季楷拿出一块小鱼干。小老虎闻到肉的香味，在五虎退的怀里不断扭动，伸着爪子向前凑去。其他四只老虎也朝上跳起，努力够跳着视野中的食物。 季楷将鱼干扔到一边，老虎们快速的追过去，怀里那只也不甘落后的爬了出去。 “退酱有没有听过‘自由人’这个称呼？” 五虎退摇摇头。 “自由人啊，是球类运动中的一个术语，也是一项规则。他们不受攻防的约束，可以自由根据场上的形式进出赛场。” “我现在的安排，也是一个很初步、暂时的方案。我和大家也是刚刚开始相处，很多时候，会出现我不了解的情况。退酱，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当我的眼睛和耳朵了。内番方面，你就是这个‘自由人’。有谁需要帮助了或者哪里缺人手了，退酱可以自己决定，主动去协助大家，不用等我命令的。” “等有空了，退酱可以将这些事告诉我，我再来解决。”季楷询问道，“是不是听起来很棒？ “嗯！”小短刀沉浸在“自由人”这个称呼里，开心的飘起了樱吹雪。与此同时，巨大的透明红心也显示着，五虎退对审神者的好感度增加了20%，达到了60%的程度。 比歌仙兼定一次涨的好感多一倍呢。真是小孩子啊。季楷看着五虎退欢快跑去吃饭的身影，不由感叹道。 审神者安慰好了小短刀，鹤丸国永就跳了出来：“零用钱？” “除了零用钱，对于表现出色的，还有各种奖励哦。” 季楷笑着答道，他自认是有点守财奴了，但他从来都不是个吝啬的主人和朋友：“……山姥切，你有什么话想说吗？”青年注意到了缩在角落，再三抬头看向他们，却最终又缩回去的金发青年。 “我……可以换个工作吗？”刘海挡住了山姥切的眼睛，但低沉声音中透露出一点不情愿，“我可以去耕作，也可以伺马，这样的活才适合我。” “耕作还是大太刀更在行吧~”歌仙兼定转向金发付丧神，“伺马的话，那种事一点都不风雅，你真的想去吗？” 有体力优势的太郎太刀和喜欢料理自然也喜欢耕作的烛台切光忠在，山姥切国广觉得前者是没有希望了。伺马……并没有很多经验的人很担心自己能不能跟那匹叫王庭的马相处愉快。 山姥切国广默默地思索，突然想到难道审神者也是考虑到这种因素，所以才将有难度的都交给其他刀剑，而他只被用来充数？ 金发付丧神顿时气场更低了，他默默地又将被单往下拉了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留言板。 “午饭好了——”穿着运动衫、戴着黑手套的蓝发太刀将食物一一从厨房端出，作为一大早来到厨房忙碌，也是最早看到内番安排的付丧神，烛台切光忠表示他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晚到的太郎太刀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并不参与留言板争夺战，远远地瞥了一眼留言板，转身走进厨房，去帮助端菜拿碗了。 午饭后，季楷带领着付丧神们浏览本丸，简单讲述了自己对于每处场所的修整计划。 首先是天井。 “天井是平日很重要的休闲场所，它是一栋建筑物的‘心’，要规整得静谧、宁静，这样身体疲累时才会有所归处。本丸也是，当你们出阵归来，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感到放松和舒适。” 审神者走到庭院中央，回身看着走廊上站着的付丧神们，微笑着说道。 “嗯，中间我们栽上两棵大槐树吧。等到了夏天，可以在院子里挂上小灯笼或者点小蜡烛。这样如果房间太热，也能铺着凉席睡在树下。哈哈，不过应该会很吵，那可是蝈蝈啊、蝉啊它们的盛宴呢。” “但那就是夏天的乐趣啊……” 季楷回想着记忆中的夏天，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向往的神色。 “啊呀，一不小心自说自话了呢……” 察觉自己陷入往事，季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家对于本丸的改建有什么期望呢？” “喜欢吃樱桃所以希望种樱桃树啦这种，都可以的。” “夏天嘛，还是冰镇的西瓜最美味最让人惊喜呢！”鹤丸国永道。 “夏天……”山姥切国广喃喃的念着。 “红豆棒冰降温解暑。”烛台切已经开始想合适的点心零食了。 “最风雅的是，在树下与人对弈吧。叶子落在棋盘上，又被蒲扇的风掀起落地。真是悠闲又惬意。”歌仙兼定也忍不住回想起过去发生的夏日记忆。 压切长谷部自然也有回忆和期望。可他的期望，与这座本丸有关吗？内番表上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岂不是预示着，这里也不是他的容身之地。 “大家的期望我都有听到，会好好记住的。”审神者点点头，“现在去外面回廊吧。” 其次，是本丸风景最好的房间前。 “很美的景色，对吧？”审神者在走廊上坐下，“只有点缺憾——池水里没有鱼。” “不过，今天清理完池塘，洒上鱼苗，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鱼群了。” “我专门准备了特制的药粉，兑水之后洒到池塘里就可以了。 审神者拿出几包东西，接下来，又凭空拉出一个水桶，放到了身边。 付丧神们愣住了，季楷也楞了下。 几秒后，审神者一边拍着自己脑袋，一边哈哈哈大笑起来：“本想瞒着你们的，顺手拿惯了……嗯，我有个很神奇的口袋，可以装很多很多东西在里面。” 说罢，他又将手伸进裤兜里，然后继续掏出了两个木桶和三个水瓢。 “好厉害呢！”五虎退如实表达内心所感。 “很多很多东西，到底是多少东西？”较真的烛台切开始脑补。 “所以我房间的那个沙发椅也是您这样变出来的吗？厨房那些也是吗？”歌仙兼定愕然，“我算了好几遍账单，以为是自己算数差所以才算不对，结果那些不是您从万屋购买的吗？” 再次，审神者带着大家来到了本丸的东南角，这里在大门入口的右侧，种植着一些常绿乔木，除此之外，还有很大一块空地。 空地上，已凌乱地安置着几把漂亮的白色户外椅，还有一顶可以容纳四人的沙滩遮阳伞，以及另外七七八八的小物价。 “这是烤肉架。将木炭加入里面，点火。等火烧起来后，就可以用来烤肉了。” “这怎么烤？”付丧神围观着烤肉架，不明所以。拿刀扎起兔子什么的，直接在火上烤就可以了啊？前主人们可没少做这种事啊…… “将肉处理好，用竹签串过，洒上孜然、辣椒面和盐，搁放在这个台面上，转动着就可以烤的很均匀了。” 这也太麻烦了吧？……刀剑们都没说话，但看过来的脸上却都是同一心声。 12.预料的访客(3)

之后，在审神者和付丧神们的热烈讨论下，其他地方的改造计划也被确定下来。至此，整个本丸的第一稿方案已新鲜出炉。 季楷用马克笔在餐厅的白板上画出了本丸的简易建筑示意图，并针对每个区域的改造重点做出了标注。 本丸座北朝南，建筑物构成一个回字形，西南角加设了训练场，形成一个凸出；其后平行的是厨房，厨房后是露天温泉；东北处审神者的二层小楼同样朝外凸出一部分，与西南角遥相呼应呼应。 天井——夏日纳凉/棋类游戏对弈/区域，栽种悬铃木，具体可选树种包括杨、柳、榆、槐、椿树。 大门至房屋的玄关处——设立藤架走廊，上架落叶藤本植物初步定为紫藤萝；走廊为纯木制，两侧为长条凳，可供付丧神们闲谈时所坐。 训练场的东侧——休闲娱乐儿童区，放置秋千、沙堆、滑滑梯等孩童类娱乐设施。 本丸院子东南角——休闲娱乐成人区，放置遮阳伞、户外椅、烤肉架、泡泡机、调酒台等。 本丸东侧——池塘养鱼、走廊空地前设立观景区。地栽方面，选栽花期长、花朵大且集中的，如绣球花、姬小菊、八仙花等宿根花卉、球根类花卉和蕨类植物。棚架方面，可考虑爬藤类，如藤本小伊甸园月季，花多淡雅，四季常开。 此外，还有玻璃花房的构想，葡萄架、桂花树、海棠树的栽种地点，以及田地粮食作物的选种等等。 顶着春日下午的太阳，本丸正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改造活动。烛台切、长谷部以及歌仙兼定三人商定田地种植的作物和各自种植范围，然后由烛台切和太郎太刀负责翻土播种，长谷部打下手；鹤丸国永负责给王庭准备干草、照料马匹；同时，鹤丸国永还是审神者每次拿不定主意的商议对象，两人的交流对于其他人来说宛如天书；山姥切国广负责用水瓢泼洒药水，清理池塘；五虎退东跑西跑，来往于每个需要人手的角落，得到了太刀打刀大太刀的真心感谢…… 一向勤快能干的歌仙和审神者一起搬运盆栽，来来往往、挪来挪去，然后紫发付丧神被审神者的审美强迫搞得大吼出来： “到底左一点和右一点有什么区别嘛？！！！” 歌仙兼定气呼呼地把盆栽一摔，蹬蹬走上走廊，甩手不干了！！！ “一不小心就认真起来了～～”审神者赶紧过来哄人，“歌仙宝宝，不生气不生气哈，盆栽不弄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众人瘫坐在走廊上，一个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鹤丸国永的白衣被王庭踏溅起了不少泥点，种田三人组更严重，内番服脏得大家纷纷远离。五虎退带着审神者给他编制的花环，十分开心的给在泥土里打滚玩耍的小老虎们洗澡。 不过，看着劳动成果，本丸众人表示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审神者的神奇口袋无所不有，大件小件、死物活物；有根茎还带着土的粗大果树、有小袋包装标有名字的作物种子，有撘葡萄架的立柱横梁、也有供小老虎爬上爬下嬉闹玩耍的猫爬架。刚来时付丧神们还惊异连连，后来看多了，哪怕季楷再捣鼓出多大的动静，他们也懒得瞅一眼了。 借助与此，短短几个小时，本丸的容积率翻了一番。 大门口到房间的玄关，隆起了弯曲的木制顶棚，藤蔓在上面曲曲绕绕，深深浅浅的紫色花朵覆盖其上，层层叠叠，远观仿似繁花织就而成的云朵。走进回廊，一串串青紫、紫色和深紫蝶形花冠架从间隙垂落而下，随风摇摆，散发出扑鼻清香。 训练场旁，秋千已经搭建起来了，沙堆也规划出了雏形；成人休闲娱乐区的阳伞和躺椅都摆好了。季楷在这里种了两棵玉兰花树，玉兰正值花期，白色的花朵在枝头亭亭玉立，微风拂过，花叶颤抖，落下几片花瓣。惹得干活干到一半的歌仙兼定驻足在此、流连不去。 同时，季楷还在这片区域安装了很多户外地灯，用来夜间照明。天色暗下来时用于烛光晚餐、夏夜聚会什么的，会非常有氛围。 对于池塘，小短刀满眼星星的询问询问什么时候可以放鱼苗，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小鱼，十分期待的样子。季楷简单答复了，同时，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初始意图其实并非观赏，而是钓鱼、烹饪的真相。 洗衣处临靠小河，游戏初始设定有很多晾衣架。季楷用“吸管”工具，原模原样复制了几个，在临近田地那侧，招揽几个身强体壮的付丧神，架起了梦寐以求的葡萄架，又把他在柳溪院子里培育了一半的葡萄叶倒腾上去。 再往旁边，季楷建了一个玻璃花房。玻璃花房刚刚搭建起来，里面只有写空盆空灌，有待以后进一步填充。 在游戏登录点前的空地上，季楷精心布置了庭院的景观。大朵大朵、簇拥在一起的绣球花是主要花种，还有种四季开花、清新淡雅的姬小菊和夏季才盛开的八仙花等等。此外，季楷还见缝插针的在恰当的位置补种了桂花树、秋海棠和碧桃树，以让庭院景观更有层次。 天井的位置，大家商议过后还是敲定了以果树为主。 虽然据说是什么都有的神奇口袋，但这种大型植物，付丧神还是不约而同的看审神者“变戏法”。 青年将手伸进裤兜，眼帘下垂，好像在扫视着什么。几秒过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心大小的树木模型。好奇心重、也很少克制的白发青年刚想询问，就见那小小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延展，在季楷选定的位置破土扎根，继续生长，枝干越来越粗、叶片愈加浓密，不到一分钟，天井里就多了一处可乘凉的树荫。 随即，如法炮制，广阔的天井里一会就多了一棵桃树、一棵柳树、一颗枣树和两颗橘子树。 五虎退开心的鼓起掌来：“主公，这个好棒！” 季楷满意的摸摸他的头，脑海里已经在开始盘算什么时候能摘桃、什么时候能打枣了。 有花有树，就会有鸟有昆虫，鸟鸣是大自然的音乐，鸟落下来啄食，也是一种观赏的乐趣。昆虫也是观察的对象。有的会叫会跳，有的会飞会闹。自然生命，其乐无穷。 审神者站起身来，为瘫软在走廊上的一干付丧神们憧憬未来美好生活。付丧神们刚开始还心不在焉，听着听着，一个接一个，便沉浸在审神者勾勒出的美景中。听起来有点遥远，为了对抗敌人、保护历史而生的刀剑付丧神们，在出阵战斗之外，真的可以像他们曾经的主人那样，从春日品茶、冬日煮酒这种平淡风雅的生活中，品味到乐趣，并找到意义吗？ 那样，不是与他们被铸造出来的本意相反了吗？ 山姥切国广裹在被单下，听着审神者在絮絮叨叨，非常怪异、但又切切实实地，觉得十分安心。 这是尘世的生活啊。一直被供奉在神社里的太郎太刀忍不住闭上双眼，除了战斗，他也可以体会到凡人的喜怒哀乐吗？ 烛台切光忠想起自己的原主人伊达政宗。那个男人啊，一生陷于战争权谋，偶尔得来的舒适平淡，也只是秋日露水，摇摇欲坠罢了。 付丧神们各有所感，说累了同时也说完了的季楷也回到他们身边。 除了庭院景观的变化，季楷也通过这次改造，对本丸现有刀剑们的个性有了基本了解。 歌仙兼定聪敏体贴，爱风雅喜整洁，不喜欢粗活，很好相处，就是耐心好像有点不足、情绪不好时会炸毛； 鹤丸国永年纪一大把，却有着年轻人的干劲和活力，审美异常的好，对事也很有见解（设计起庭院来头头是道）； 烛台切光忠也很让人省心，能干自信，虽然有时候过分在意外表，但其实很温柔爱操心； 至于山姥切国广，长得也挺帅气的，但好像总是莫名自卑。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是得特别关注一下。 退酱倒是意外的乖巧可爱，完全没有他记忆里熊孩子的各种毛病；如此看来，本丸里可以考虑再增加点短刀，这样小男孩就有玩伴了。 嗯，你说长谷部？倒是出乎季楷意料之外的讨人喜欢。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很有眼力劲、干活也很得章法，一点就通、执行率超高，跑起来也很迅速，派他取拿东西，真是惊人。 算是意外之喜了呢。要是不用还就好了呢～季楷欣赏踏实做事话又不多的类型。 “大家辛苦了！”季楷从地上站起来，从随身物品清单里掏出自己之前做好、且因为技能点可以保鲜的蛋糕，拿着刀切成小块，递给身边的歌仙兼定、鹤丸国永：“补充点能量吧。” 鹤丸开心地接过，学着季楷的样子舔了一口，满足地笔了笔大拇指。 第一次在主公面前发脾气，对方又主动示好，歌仙兼定又尴尬又内疚，接过蛋糕说了句“谢谢”就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平日都是你为我做菜，辛苦了。”季楷对他微微一笑，“放松下来，今天尝尝我的手艺吧。” 烛台切咬了一口，口感丝滑香甜，却并不粘腻：“主公，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 emmmm……技能点下的自动流程，我该如何描述呢？ 太郎太刀微微颔首道谢。山姥切国广伸出手来，季楷从上俯视着他，突然勾起嘴角：“干得不错。” 长谷部坐的离众人有点远，他旁观着众人的互动，然后迫使自己转移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沾满泥土，急需清理的鞋子上。 “长谷部，今天下午真是非常感谢呢。”有人走了过来，遮住了光线。灰发付丧神不情愿的抬头，正对上审神者的目光，还有他拿在手上的奇怪东西：“很美味的。” 青年又将手里的东西往前凑了凑。压切长谷部只好接了下来，人人有份么。 审神者满足地离开了。他坐回了自己最开始的位置，晒着太阳吃着午后甜点，正怡然自得时，天井中被称作“时空转换器”、但至今尚未使用过的东西突然发出一阵金光。 什么状况？？季楷看了看歌仙兼定。紫发付丧神不容分说地将他拦到自己身后。审神者再一回神，才发现刚才还懒洋洋、仿佛无骨生物，瘫倒在地的一众付丧神已全部神经紧绷，一个个紧握着腰间的刀，虎视眈眈的盯着金光聚集的地方。 金光散去，三个人影凭空出现。其中一人，穿着审神者宽大的白色狩衣的，正是季楷的熟人——何田。 客观来说，何田可以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他有一头浓密的棕色长发，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哪怕面无表情时，也会让觉得眼含笑意。 此次前来，他还带了两振刀剑。都是季楷没见过的付丧神。一人粉发灰瞳，戴着眼镜，纤弱修长，整个人着装以白金色为主，点缀黑红；另一人红发银瞳，肩宽腿长，英武帅气，一身黑色西装，黑红为主，点缀白金；从视觉上来看，这两人形成了完美呼应，十分和谐。 打量完毕的季楷还是很喜欢来者的衣服配色的。 不过…… ——……好像这人是有说过要来拜访的…… ——但真是今天吗？！ 记忆十分不好的某人抓抓头发，颇有些不情愿的放下蛋糕，走上前去，迎接着预料中又意料外的访客。 13.前情提要(1)

13 会客室内，烛台切光忠为审神者和他的客人送上茶点。 何田跪坐在坐垫上，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旁边的太刀夸赞道：“光忠的手艺一直这么好。” 烛台切光忠坦然地接受了夸奖，将糕点摆放在两人中间：“枝豆饼。希望您也能喜欢。” 说罢，蓝发付丧神拉开纸门退了出去。 会客室内，听着刀剑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何田放下茶杯，夸赞道： “你这边本丸布置的挺有趣啊。” “很多花很多树，真让人心情愉悦啊。” “毕竟是将来一段时间内居住的地方，自然该费点心思好好打理下。”季楷弯起眉眼，露出老爷爷式的慈祥微笑，“长谷部也帮了很多忙，非常感谢了。” “这种事情不用特地提起。”何田挥挥手，表示无需在意，“只要身在本丸一天，每振刀剑都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无论是出阵也好，还是内番也罢，你说对吧，楷楷。” “不要那样叫我。”季楷纠正道，对他后面的论断不置可否。 “哈哈哈。”何田心情很好，那双蓝色眼瞳里都是满溢的喜悦和快乐，和上一次两人见面他的表现形成的对比太过鲜明，“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语调表明他很认真。 “……” 怕麻烦的季楷决定不再纠结，还是将话语权交给对方：“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是的！”对面的青年重重的点头，开心地扬起笑脸，“楷楷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啊！上次找完你后，当天我就捞到了想要的刀！” “那张图其实早就推平了，但就是一直达不到s级胜利……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规律，反正我当时已经做好再次失败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啊……找完你回去那次居然一次成功，而且没有刀剑重伤。幸运幸运！” “最开心的是，时之政府兑现奖励承诺，给了我一直想要的龟甲君！刚刚那个白衣的付丧神就是~~怎么样，很美丽吧，很不容易入手，现在拥有他的审神者不超过两位数吧……” 何田说起刀剑来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完全不见了刚进门时的克制平静：“而那个红头发的帅哥名叫大包平。虽然不是天下五剑，但综合数值完全可以与他们媲美。性格爽朗，很有干劲，最近一直担任我的近侍，表现非常出色。” “嗯嗯嗯嗯。” 季楷一如既往的点头应答。 * 突如其来的来访者居然是审神者的朋友。 虚惊一场的付丧神们放松下来，快速的决定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留下来应对后，其他人都匆匆赶回房间或者浴室清理自己。 在客人面前蓬头垢面，可太不礼貌了。 “我的名字是大包平，和童子切安纲并驾齐驱，是名刀中的名刀。”红发太刀呦了一声，爽朗地打了招呼。 “我是龟甲贞宗。传于德川将军家的刀。现在的名字，是因为雕刻有龟甲纹而取的。”优雅如菊的白衣付丧神接着开口，并对烛台切光忠微微躬身，“刚才突然出现，惊吓到你们，真是抱歉。” “是我们该说抱歉才对。” “因为没想到第二天就有客人来访，大家情急之下，有点防卫过度了。”烛台切光忠招呼着两只付丧神向餐厅走去，“请在这边稍作休息。谈话结束后，我会即刻告诉你们的。” 歌仙兼定没干什么重体力活，外表还算整洁；烛台切光忠则是有一柜子干净整洁替换衣物的刀剑男士。两只付丧神一人负责点心，一人负责茶水，并肩合作，招待着本丸的访客。 龟甲贞宗品着歌仙煮的茶，很是满足；大包平吃了几块点心，突然想起出门前还惦记的事，不顾嘴里还塞着东西，就急忙开口：“听说，长谷部目前在你们本丸？” “啊……是这样的。”烛台切光忠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没看见他呢……”大包平嘟囔着，起身跑到走廊上，伸出脖子前后瞅了瞅，没人；于是只好有点失落地返回桌前坐下，拿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自言自语道： “好久没见到那小子了，不知道他心情调整好了没……” 歌仙兼定替他续上茶水。 “他不太和我们说话呢。”烛台切光忠苦笑道，一副很担忧的模样。 “我到本丸的时候就那样了。” 一边说着，大包平一边将另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鼓胀起来的腮帮子上下滑动着，仿佛正在进食的松鼠： “哈哈，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和大俱利伽罗一样，是个独行侠，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不爱说话。如果你提出要求或需要什么帮助，他都会很认真地回应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你们这次来是探望他的吗？”歌仙接着问。 “是啊。”大包平点点头，随即因为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出现了几丝沉重，“之前发生了一点事情，他……状况很不好。审神者说，也许换个环境，对长谷部有好处。” “你们本丸很漂亮，挺适合散心的。”红发银瞳的付丧神称赞道，“哈哈哈当然我们本丸也不差了！” “我们的主公很重视居住环境和生活品质。”烛台切光忠坦诚道。 “是个很风雅的人。”歌仙兼定补充道。 “是嘛？我们的特别好战呢哈哈哈！对吧，龟甲？” 一直默默听众人说话的龟甲贞宗抬起头来，看着其他付丧神，轻轻笑出声来：“能被主人尽情使用，我很喜欢呢。” …… 这句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感受。 与此同时，这座本丸的浴室内，压切长谷部刚刚擦干净手臂，穿上了备用的浴衣。 十几分钟前，需完成清洁任务的刀剑们各自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山姥切国广披着脏兮兮的被单躲回了房间。其他人则去了浴室。其中，太郎太刀快速修整完毕后便离开了。仍留在浴室的那些付丧神中，鹤丸国永正在里间哼着小曲，享受着露天温泉；唯一的一振短刀，本想给小老虎们洗澡，却因它们玩性大发、四处跑窜探险，而变得手忙脚乱、慌乱无比。 好几次，长谷部都差点忍不住开口。可临到跟前，他又退缩了。给予帮助就会产生交集，产生交集就会被关心被询问，而他，真的已经厌烦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想说话就是不想说话。没有为什么，也与你们无关，你们帮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们。 想到这里，压切长谷部最终还是一个人离开了浴室。 虽然刚才何田来访时，在其他刀剑面前，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完全不认识来者一般……但长谷部知道，自己竭尽所能，也只能做到这点了。 想要逃离的记忆又缠绕了上来。走廊上，灰发打刀加快脚步，匆匆朝自己房间走去。 压切长谷部的房间在浴室的对角线方向，返回时必然会露过本丸的会客室。 突然意识到这点时，他正从会客室门外经过。 两股不同的灵力波动，像起伏的海浪，一波一波，持续不断的从会客室向外传递而出。一者轻浅平和，不易察觉；一者浓厚澎湃，属于他的前任审神者，对他而言，再也熟悉不过。 长谷部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何田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脚步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灰发打刀颤了一下，理智催促着他尽快离开，而本能，却控制着他又向门的方向靠去。 * “话说，楷楷，你能决定来玩，真让我吃惊！” 会客室内，絮絮叨叨了半天自己新得刀剑的何田终于转了话题：“之前给你账号卡求你帮忙时，你明明一脸好麻烦的表情。” “哈哈是么？” 另一人面上不为所动，内心则表示自己功力修炼不到家，需要再次精进。 “不过你最后还是帮了啊。我就知道楷楷你其实人很好的。真的太感谢了！” 何田双手合十，再次表示谢意。 “呃？我只不过是帮了一个小忙而已。” “不不不。楷楷你刚来玩，可能不太清楚，你决定接收长谷部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棕发青年将坐垫从对面挪到季楷身边，稍微压低了声音道：“每座本丸都可以容纳60振刀剑，之后，通过锻刀或者是任务奖励，都会得到新的刀剑。60振看起来很多，对吧？ “但实际开始游戏后，你会发现根本不够用。很多任务都会奖励刀剑，但通常都是你不需要的那种。自己锻呢，也是同样的道理。 “有的审神者运气不好，可能连锻十几振都是短刀。而他们一旦显现出来，就会占据你本丸的一个刀帐位。 “刀帐位满了后，新的刀就没法再显现了。想想吧，一本丸的低级刀剑，随便想想战绩都不可能太好吧！” “哦，是这样吗？” “对啊！来来来，你看看。”何田从身上翻出便携式的平板终端，凑到季楷身边，熟练的点进世界战绩排行榜，又熟练地翻到第一页。 何田的名字和头像出现在上面。同样显示的还有审神者三位数的等级数和作为近侍的、刚才那个红发付丧神的头像。 不过何田让季楷看的不是这个。 而是其他同样位居其上审神者的近侍们。 三日月宗近、大典太光世、大包平、数珠丸恒次以及个别偶尔出现、面孔看着很生、名字也很复杂的反正季楷没记住的脸。 “第一部队的队长兼任审神者的近侍。所以从近侍，一般就可以看出一座本丸的最强刀剑是哪个档次的。 “有人专门统计过的，出阵的刀剑水平和审神者们的战绩直接相关。刀剑数值越优秀，战绩越漂亮。很好理解的对吧？硬件过关了，结果就不会太差的。 “你看，四花的一般都比三花战力强，五花的那不用说，一般也是锻不出来的。个别刀剑因为数值特别或是锻造显现概率低等原因，也很抢手的。” 何田又点进另外一个页面，给季楷展示着不同刀剑们的数值对比结果。 “所以？” “所以，你刚开始玩，一定要打好基础！”何田放下平板，特别郑重其事，“不要随意锻刀，不要随便显现，不要浪费出阵机会。一定要将现有的刀剑安排得当，发挥出他们的最大价值。” “然后——”何田话锋一转，眼神冷冽起来：“适当的时候，该丢弃的就要丢弃。” 14.前情提要(2)

适当的时候，该丢弃的就要丢弃……还真是很符合何田风格的发言啊。 听到这里，季楷勾起嘴角：“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我有疑问。” “什么？” “没有显现，你怎么知道是谁？显现了之后，如果是你不喜欢的，又该如何呢？” “啊这个问题啊。”何田明显被如此的新手问题娱乐到了，声音中都带上了点笑意，“锻造时间和刀本体的细节。凭这个推断，八九不离十。虽然浪费了时间，但没显现之前送去刀解室，是最佳处理途径。” “麻烦的是显现以后。” “就算想丢，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吧。” “肯定比刀解费事。”何田没有正面回答，“但刀剑本来就是用来出阵战斗的。无法带来胜利的刀剑，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是这样想的啊……”季楷不置可否。 “我是认真的。”何田看向另一个审神者，“被情感遮住双眼的话，只会留在原地、无法前进。” 黑发青年勾起嘴角，回他一个鼓励式的微笑。 何田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要打起干劲，楷楷！” “我的目标只有混吃等死……” “不不不不！” 何田抓着季楷的肩膀，露出痛心疾首般的表情：“你是天才，天才就更要努力，发挥出独特耀眼的光芒！之前的《名将》，我只恨自己开始的太晚……本想着加班加点，总有一天可以和你公平决斗，结果你居然随随便便就afk了……” “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啊啊啊天才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不过，老天有眼，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说到这里，刚刚稍微平静下来的何田又开始激动，他握起拳头，一脸坚决：“这一次，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你！” “……呃……” 季楷无奈道：“可是，这个游戏，好像重点不在玩家和玩家的竞争吧？” “演练！我们可以通过演练来对决！” 何田脱口而出，但是很快他就意识了到了另一个问题：“不过……你现在级别太低了，我要帮你赶快提升等级。” “呃……”黑发青年眨了眨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知道的，我喜欢按自己的方式游戏。” “好吧。天才总是比较自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何田点头应承，没有坚持：“但是长谷部，请你留下来吧。他的练度虽然不是很高，但在一段时间内，对你的本丸而言，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你那里已经不需要他了吗？” “嗯。”何田不假思索，“时之政府奖励了我龟甲贞宗还有太鼓钟贞宗。” “所以？” “虽然还有三个空的刀剑位，但我想为将来的发展预留空间。唉……真有点可惜啊……压切长谷部是我初期常用刀之一，机动值很优秀，有段时间我很喜欢他的，也在他身上花了很大心思……” “但是……” 何田顿了一下，看向另一人，表情很严肃：“听我一句，不要和他太过亲密，如果可能的话，出阵次数也尽量控制一下。等其他刀的练度上来了，闲置他。” “为什么？” 季楷可以从何田的语言中猜测出，他本丸中这振代为保管的压切长谷部一定给自己的熟人带了一些麻烦，但哪些麻烦，会得到他如此的警告？ “我讨厌他的性格。” 何田抿直唇线： “他特别在意、重视审神者。哪怕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派他出阵，他都一副对你感恩戴德的样子。刚开始嘛，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想出阵，又打的不错，那就去吧。可后期，本丸刀剑多了，他能力比不过别人，给其他刀剑让位，也是很理所当然吧？” 何田的声音烦躁起来： “不让他出阵，他是乖乖听话了，可是每次碰见他时，他又是各种为了我忍耐、牺牲的样子，还跟我说过无论等多久都愿意这样的话……” “你不知道，我当场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种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别人感激他、补偿他的吧？我就搞不清楚，谁是主人，谁是刀剑了？好像我莫名其妙就亏欠他了一样……” “啧啧。”何田撇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他越这样，我越不敢用他。正常的刀剑多了去了，谁有那闲工夫，陪他每天演主仆情深的苦情戏。” 季楷安静地听着，脑海中又浮现出来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房间之外所感受得到那股晦暗悲伤的情感洪流。 “他身上那些伤又怎么回事？”季楷问道。 “伤？”何田皱起眉头，楞了半晌，努力回想半天，才反应过来季楷在说什么：“哦……那个啊。前几天我这边负伤的付丧神有点多，调配不过来，就让他替补上场，想着多变化下组合试试，结果……” 何田语音沉了下去，他抬手抵上下颌，长发遮住他的侧脸：“他们遇上检非违使，其他四振刀剑都碎了。队长三日月为了救他，也差点……” “其实没有必要的……”何田自语道。 什么没有必要？ 季楷没有询问。 会客室内一时陷入静寂之中。 黑发的审神者端起茶杯润了润嗓，等待着。 十几秒后，何田掩饰性地吃了个豆枝饼，等把食物都吞咽下去，他才抬起头来，又是季楷熟悉的表情： “啊呀对不起楷楷，当时把他给你时，我这边手忙脚乱，忘了给他手入了……”他的声音再次明快起来，“他还是挺耗资财的……我待会回去就把资财转给你……” “没事。”季楷抛出万能回复句，“我肚子饿了。” “我也是！”何田笑嘻嘻地应和道，从地上起身，揉揉自己胳膊，“楷楷这边有什么好吃的？” “那要问问歌仙了。”季楷起身，拉开纸门。 “哈哈那振洗衣刀啊。”何田跟在季楷身边走出去，发表着见解：“我那边都是烛台切在负责厨房呢。啊，还有粟田口的短刀们……自从让他们去打下手，我眼前都清净不少。” 季楷挑起眉头，没有搭话。 “他们啊，整天一大帮子凑在一起，一期哥一期哥的叫着，唧唧喳喳唧唧喳喳，特别吵。” “一期一振？”季楷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嗯啊。”何田继续给他来自游戏前辈的建议，“皇室御物，仪表堂堂，姿态高雅，就是有一群拖油瓶。” “明明是美妙的亲情。”季楷啧啧。 何田耸耸肩：“打包送给你，要吗？” “舍得？”季楷接招。 “舍得。”何田点头，很客观很冷静，“一期一阵太温柔了。不适合我的风格。” “何田，你想在这个游戏里，得到什么呢？”黑发青年突然停下脚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毫无疑问，当然是——”何田微扬起下巴，“第一。” “审神者第一？” “战绩排名、审神者排名和其他任何排名，我都要做到最好。我一定会超越你，季楷！” “哈哈……”季楷表示很汗颜，虽然早就知道何田中二，没想到这么中二。 “喂！我是很认真的！”何田吼道。 “嗯嗯嗯嗯，我知道了。”季楷点头应道，“年轻人啊……” “我们同龄！同龄！”有什么比自己正儿八经的人生目标被如此无视更让人恼火了？何田直接炸了，他拦住对方，一下窜到季楷面前，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季楷脸色忽然一变，凛冽森然的冷意，瞬间吞噬了他眼中的无谓随意。 ——！ “发生什么了？！！” 几只付丧神从餐厅内急急奔出，烛台切光忠更是焦急：“主公！” “何田，今天没法招待你们了。”季楷的目光扫向天井，声沉如水：“先失陪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跟在他的身后，行色匆匆。 “主人。”龟甲贞宗来到何田的身边：“那个气息……” “是长谷部。”大包平拧着眉头，神色凝重，“为什么？” 明明片刻之前，这座本丸还未有任何异样。而现在，短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曾经的战友竟然会有暗堕的迹象？！ 15.暗堕之刀(1)

本丸庭院天井处，身着出阵服的压切长谷部，面无表情地盯着时间转换器。 数重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由轻至重，由远及近，最终，又齐齐地放慢放轻，停在了灰发打刀的身后。 “长谷部君！”烛台切光忠蹙着眉头，紧张的唤道。 他的身旁，是面色沉重的歌先兼定，匆匆赶来，一脸惊愕后呆立原地的山姥切国广和面无表情的太郎太刀，以及慌乱无比的短刀五虎退。 紫发付丧神咽了口口水，坚定地向前一步：“长谷部，没事的，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灰发付丧神垂着头，毫无所动。 “这可真是……”歌仙兼定的身后，鹤丸国永裹着被单姗姗来迟，金瞳不觉地瞪大，满是意外：“惊吓了。” “长谷部。” 鹤丸国永回头，只见一向懒散的审神者面沉似水，在众人让开的道路中，一步步走到付丧神的面前：“你需要休息。” 季楷开口，仿佛化为石像的人终于动了。他颤抖着身子，手指抚上转换器的启动按钮，声音嘶哑： “审神者大人……这不是您的错……” 他勾起一个嘲讽涩然的苦笑，顿了一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猛地砸下了启动按钮。 金色的薄光笼上他的身影。一直低头背对众人的灰发打刀，此时才有勇气抬头，望向与他一同相处不过短短三天的同伴们。 那是总是过分在意风雅的歌仙兼定、能得心应手处理各种事情的烛台切光忠、披着被单十分害羞，但战斗起来帅气又强大的山姥切国广、端庄平和的太郎太刀、总爱吓人的鹤丸国永、可爱乖巧又勇敢无畏的短刀五虎退…… 这些刀剑们，刚刚显现，缺乏战斗经验，然而同时，又是那样的美好又强大。 在他们身上，他看到了很早之前的自己…… 压切长谷部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忽然垂眸笑起来，笑声很轻，但睁开的紫色双瞳中，是解去一切束缚的如释重负。 “请你们守护好审神者……拜托了……” 男人飘落在风中的低语，随着逐渐逝去的身影，一同消散了。 金光散去，院内恢复原状。除了一振打刀的消失，没有什么不同。 “长谷部先生！”银发小男孩怔怔地回过神来，叫喊着朝时间转换器奔去。 有人一把拦住了他：“退酱，你和歌仙、烛台切他们待在这里。” “可是主人……”五虎退红着眼眶，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不久前，长谷部先生还在浴室里和他一起清洗…… “太郎太刀、山姥切国广，你们两个跟我走。”季楷将小男孩交给烛台切，点了两振付丧神随行，朝时空转换器走去。意图不言而喻。 歌仙兼定恳求道：“主公，此事请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把压切长谷部安然无恙的带回！” “歌仙所说不错，主公，战场太危险了！”烛台切光忠跟在季楷的身后，试图改变男人的主意：“ “时间紧迫，你们这个样子，还是在本丸等我回来。” 季楷不为所动，解释了自己选人的标准——歌仙和烛台切都是内番服，本体都不在身边；而只裹了一件白被单，头发还滴着水的鹤丸国永，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开口。 “我可是你们的主公。” 季楷看着围在身边的一众付丧神，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相信我。” 金光亮起，淹没了审神者和两振刀剑的身影。 * 这是一处不知名的高地。 冷清、寂寥，冷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远处的村庄燃起的灯火，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中愈加明亮。 看起来十分的温暖。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食物香气，压切长谷部仰起头来，雨水落到眼睫之上，模糊了原本清明的视野。 雨势大了起来，他用袖子抹了下眼睛，决定找个地方避雨。 村庄的方向是要避免的。一振已经开始暗堕的刀，光是气息就足够吓到普通人类。而若是因此将溯行军引到村庄，只身一人的他，根本阻挡不住那些嗜杀的魔物。 无法为主人所用的刀剑，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而无人守护无处所用的残次品，不为他人带去毁灭，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付丧神折返路途，向着森林深处进发。光明慢慢远离，黑暗愈加深重，宛如张着大口的巨兽，一步步吞噬了这个迷茫怅惘的灵魂。有个地方，仿佛泄了一个大口子。悲伤与绝望如滔滔洪流，逆流进他的四肢百骸。随着最后一丝人类灯火的消失，灰发打刀感觉自己陷入了无法逃离的深渊。 ——每次碰见他时，他又是各种为了我忍耐、牺牲的样子，还跟我说过无论等多久都愿意这样的话…… ——你不知道，我当场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种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别人感激他、补偿他的吧？ ——正常的刀剑多了去了，谁有那闲工夫，陪他每天演主仆情深的苦情戏。 哈。 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调，是毫无遮掩的真实想法。 一句一句，回放在他的脑中。 压切长谷部想不在意的撇嘴、想豪气冲天的大笑、想冷嘲热讽地反击，将那些刺入心中的尖刺，一根一根拔出，再狠狠地仍落在地。 但他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 他曾经付出的真心，对于侍奉的审神者来说，不过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曾努力忍耐的事情，对于本丸的胜利和战绩而言，不过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应做之事； 他曾期望的、未说出口的渴望，他所恐惧、努力想要证明的信念，微不足道、无人在意、毫无意义。 是这样吗？！ 既然达不到最好，为什么还要被唤醒？既然赢不得胜利，一振刀又为何要存在？！ 既然无人想要，无人需要，这人类的姿态、这持续的呼吸、这跳动的心脏，又是为了什么？！ ——而我，又为什么要如此痛苦？！ 脚步沉重得无法再继续，压切长谷部靠着树干滑落下来。倾泄而下的雨水，暴烈、无情，一视同仁地冲刷着天地间的万物。 似曾相识的夜晚。挥之不去的梦魇。逃脱不了的罪责。 那些交战过无数次的敌人，出没于黑暗，萦绕着死亡的气息，奋力嘶吼、强大无畏，杀倒一个，下一个又接续而上；他们无穷无尽，对同伴的生命漠然无视，眼中只有接收的命令。 也许这才该是刀剑们应有的形态。只是工具，只是利器，断裂是必然，也无须被珍惜。 这才是他们生存的价值啊。情感什么的，心什么的，真是太痛了，比破腹、比断肢，还要惨烈百倍。 哈哈哈哈哈…… 压切长谷部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流出眼泪，笑得手心攥出血来。 不，他才不要变成他们那样！ 死都不要！ 他名为压切长谷部，也曾被珍惜，也曾被善待，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变成敌人的模样！！ 黑暗中，一道银色刃光划破雨幕，将突然出现的黑影一分为二。 “压斩！” 压切长谷部低吼出声，刀剑挥落，鲜血四溅：“只要一息尚存……我，决不让你们得逞！” * “在那边！”森林某处，山姥切国广突然呼喊出声，带头朝另一侧奔去。 季楷眉宇之间一片沉重。这处森林地势广阔、枝叶浓密，加上越来越大的雨势，他们三人在森林中寻觅许久也没有结果。 已被两只付丧神科普过暗堕相关知识、并综合了相关前情、推断出这种异变发生大致过程的审神者，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自责。 不久前，山姥切国广在被单下说了句“他受伤了支撑不久”。这句话，就像黑暗中窜过的闪电，映亮了季楷脑海中某个模糊不清的地方。 他终于明白了，每次想到压切长谷部时，自己心里的那点不顺畅和奇怪是什么了！ 因为压切长谷部拥有成年人的姿态，所以在明明察觉出对方情绪有异时，他还是以所有权和每个成年人都有义务照顾好自己这样的理由，自我说服后没有插手。 他让付丧神自己手入，因对方没提出过异议，便默认为可行；在见到对方洗了澡换了衣服后，他毫无询问的，想当然的认为治疗已经结束。那些不稳的气息和沉重的步伐，只是时间和休息的问题了。 所有的这些，都是他理所当然的猜想。 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但若因他的怕麻烦，给别人带去了错误的信息、产生了伤害，那他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一次，季楷意识到，这个游戏，和其他游戏不同。付丧神们是战斗的器具，但一座共同生活的本丸和那么多的日常生活的可能，决定了付丧神们绝不仅仅是战斗的器具。 就连何田那样自我的人，都感觉到了这种不同，所以才想要逃离…… 打斗声从前方传来，季楷叹了口气，敛回心神。 三人奔出密林，只见眼前的开阔处，数十只裹着黑气的时间溯行军正在前方与人交战。 这是季楷第一次见到所谓的“敌人”。第一观感，就是丑、很丑、非常丑！ 简直像是地狱垃圾堆爬出的亡灵们。有白骨状的蛇形物，头上两只硕大的角，骷颅头中叼着尖刃，飞舞在半空；几只巨大混合蜘蛛，上半部分是无手无脚，散着头发、惨白着脸的人，下半部分是六只巨大的蛛腿，前爪则是锋锐无比的刀刃，盘踞着组成了一个紧密的包围圈。剩余的，勉强有个人样，脚是兽爪、膝有骨刺，戴着浪人斗笠或着大帽子、扛着大刀，是战斗的主力，正在疯狂的出击。 而那个与他们对战的男人，也与离去时有了一些不同。干净整洁的出阵服已破破烂烂，成了一片碎布。裸露在外的躯干健壮了一圈，鼓起的肌肉隆出一条条青筋，像狰狞的虫物盘踞其上。他屈腿握着刀，整个人满是鲜血，腐烂的臭味飘荡着，像一个从尸堆里爬出的幽灵。 仅从气息上区分他们是很困难的。暗堕，正在进行。 “不洁之物……” 太郎太刀眯起双眼，拔刀出鞘，双手将刀举到身前。 16.暗堕之刀(2)

16 毫无准备，作为审神者，季楷迎来了麾下刀剑的第一战。 不是按图索骥的新手试验，部队人数也缺三少四，下着夜雨，且在密林之中，放在以前，这种毫无美感与风度的战场，季楷绝对会一走了之。 然而，今日今时，这一战不可避免、势在必行。 “吼吼吼——” 森林之中，溯行军们发出低沉的怒吼，层层叠叠地向灰发付丧神们逼去。 “横扫一切！” 太郎太刀再次挥下一刀，山姥切国广紧跟其后，迅捷无比地穿插在敌人之中，所过之处，断臂横飞、血肉飞溅。骨龙样的短刀们跌落在地，蜘蛛状的肋差朝后退去，溯行军因数量的减少而暂时出现缺口，两振刀剑抓住机会，快速突破包围圈，来到了压切长谷部身旁。 腥臭的气息不减反增。身为供奉神物的太郎太刀心中厌恶，攻击更加迅猛，近在咫尺的溯行军们被迫后退，然而气味并未好转。 人数的变化让灰发打刀得空喘息。他双手扶膝，张嘴大口喘气，汗水混着雨水滑到眼中，火辣辣的疼。 “长谷部，你……”山姥切国广低身就要查看他的伤势，临到跟前，倏地矮身一闪。 “铿”的一声，破烂的被单随风而动，露出隐匿其中的金灿短发。山姥切国广咬牙，格挡住灰发打刀突如齐来的袭击：“你要做什么？！” “——离开这里！压切长谷部哑声吼道。 腐臭随着他的动作扑入鼻中。太郎太刀寻得这意外的源头，不由动作一滞。 “你们对付不了！”灰发打刀猛地回身，斜迈一步，低头扬臂，刺中正欲偷袭的打刀，再一用力，刀刃向里向下，斩断这只魔物缠着锁链的右臂。 他抬起头来，紫色双瞳中满是杀气。慑人的气息从这振正在暗堕的打刀散出，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不再言语，灰发付丧神举起刀剑，再次加入战局。他宛如上了发条的杀戮机器，不去思考、不顾优劣，每一次突刺都敌我两伤、毫无顾忌，每一次劈砍皆用尽全力、不留后路，如此凶悍冷酷的战斗方式，分明是用生命作为代价的自尽。 因为暗堕，就可以随随便便的选择结束？！ 山姥切国广怒从中来，一刀砍向对方面前的敌人，喊道： “压切长谷部！！！” “我说了，离、开！！”灰发打刀冷冷地瞪着他，眼神森然，气态凛冽。下一秒，他撇开视线，踏步旋身，双手并用，横架住太刀和肋差的合力劈砍。 “人世间的战斗，我绝不会未战先退。”高大的黑发付丧神冷声沉道，话音落毕，长谷部就觉手上一松，两团黑影碎落成片。 “你那种眼神，真让人不快！”山姥切国广冷哼一声，横刀在前。 三只付丧神聚在一起，不断砍落翻涌而上的敌人。起初太郎太刀和山姥切国广的加入缓和了激烈的战况，但压切长谷部很快发现，溯行军们数量太多，源源不断的援军正从某处赶来，上一秒干掉一个，下一瞬就会补上新的，这些毫无感情的死物，不会疲累、不会恐惧，只是向前、攻击，如此反复。 在他们逐渐缩紧的包围圈下，就算拥有大太刀的范围支持，他们还是陷入了劣势。 “吾之一挥，有如暴风！” 太郎太刀褪去外衣，高高举起手中长刀。刀头顶一刀斩下，劈向地面。 尘土飞扬、枝叶颤动，近前的几个溯行军晃了几下，瞪着双眼重重砸地。 “呼……”山姥切国广低啧一声，抬手蹭去脸上伤口渗出的血，“以为能杀掉我？还早呢！” 虽然如此说着，但体力快速消耗，伤口不断增多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压切长谷部曾和另一振山姥切国广共同战斗，知道这已经到了山姥切国广支撑的极限，而太郎太刀，也不过是稍好一点而已。 而他自己……压切长谷部勾起讥讽的笑容，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每一秒都是那般漫长，支撑着他尚未倒下的信念，不过是“绝不会如此认输”的最后尊严。 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无声无息、快速发生的转化：伤口溢出的血液越来越少，肌肉不断鼓胀、坚硬似铁，他渐渐感不到汗水滴落的热度，疼痛已很难阻碍他的行动。他的神思忍不住飘远放空，身体的控制权在被什么攫取，一不注意，就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再不复返。 溯行军们对他的攻击不知不觉少了很多。这当然方便了他的进攻，可每挥一次刀，他就心跳加快一次。他无法不去注意身边的两振刀剑发出的气息，那样讨厌，那样恶心，他控制不住……进攻的方向。 “离开、离开……”压切长谷部喃喃念道，忽然从溯行军身体中抽回刀身，反手一刀，朝着太郎太刀和山姥切砍下。 灰发达刀发疯般的长吼：“离开！离开这里！” “审神者需要你们，倒在这里，你们不甘心的吧！！！” “倒在这里，你甘心吗？” ——？ 这是谁的声音？！ 这温和清亮的嗓音像落入干裂大地的水滴，挽回了打刀最后一丝神智。 手里的刀哐啷一声掉落在地，压切长谷部忍不住后退两步，缓缓地抬起头来。 包围圈外，一层银色的薄光笼在来者身上，在黑暗中映亮他的面容。那俊秀精致的五官、修长纤细的身形，以及淡然无谓的神情，正是那日下午，拉开纸门，逆着阳光朝他走来的审神者。 曾经拦下他一刀的青年缓缓朝他走来，漠然地问道。 他的背后，一片阴影中，几只悄然出现的溯行军扬起刀刃。 “啊啊啊啊啊——！”压切长谷部朝天嘶吼，抓起长刀挥破雨帘，拼了命地朝外冲去。 “！”太郎太刀愕然回首，山姥切国广飞身上树，然后纵身跃下，手起刀落，向外砍去。 “陪你们玩玩吧。” 审神者垂眸一笑，平举双手，一股猛烈的暴风倏地凭空而起，以他为中心，席卷起周遭的尘土飞沙、冷雨残肢。 晶莹剔透的银色光芒瞬间暴涨，朝外射去、刺亮黑夜，吹拂起审神者的黑色短发。一振金红相间的长刀划破时空，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银光转淡，再次轻轻的笼罩住审神者。青年浅笑，长刀出鞘，身形未动，潜行偷袭者已四分五裂、破于原地。 审神者一步步靠近，硕大的长刀在他手中，轻盈似羽、迅如疾影，轻而易举，几个眨眼之间，便剿灭了围困住付丧神的溯行军。 “该结束了，再继续下去，可要浪费资财了。” 季楷来到三振刀剑面前，目光轻轻扫过。然后，青年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出发前还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上去挺顺眼的三个人，他不过发了个呆，怎么一回神，就像齐齐被凌虐过一样。太郎太刀算是最体面的了，可这样他还裸了一侧身子，身上好几道伤口；山姥切国广就不说了，本来就披着一条脏兮兮的床单，现在连下面的衬衫都撕成了条，裤子左一个口子右少一块布，简直不堪入目；至于压切长谷部……比第一眼看见时又大了一号，肌肉粗犷，浑身是血，像个进化到一半的野兽，裤子还能好端端的在腿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真是……辣眼睛啊！得赶快带回去洗洗刷刷。 审神者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想。 他在这边叹气，付丧神们却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郎太刀死死盯着季楷手中的刀，面无表情；山姥切国广不停地眨眼，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压切长谷部焦躁不安，第一个沉不住气，开了口。 “您手中的……是太郎太刀？” 他的声音又粗又哑，像砂砾在摩擦，十分刺耳难听。 季楷蹙了下眉，低下头，瞥了一眼手中的长刀，抬起头来，平视着他答道：“没错。” “可是……”山姥切国广不可置信，太郎太刀就在他的身边，而他的本体，正被付丧神握在手中。 “哦哦，这个啊？”季楷的心思从长谷部变异的声音中转回来，转手将刀丢给山姥切，自己则拍拍手掌，转转胳膊，突然用这么大一把刀，真是不习惯呢： “正确来说，是未来某一时间的太郎太刀。因为外形很漂亮，我就先拿来用了。”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山姥切抱着大太刀，拼命摇头；太郎太刀目光炯炯，沉默了一会，沉声低道： “我主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 “您刚才挥刀之时，我能感觉得到，我就在您的手中。” 说罢，这个冷峻帅气的付丧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季楷，耐心的等待着，前所未见的认真和……一丁点的好奇。 “……嗯……解释起来很麻烦的…………我不想说第二遍………” 季楷挠挠头，看着三人，“回到本丸，泡完澡，换好衣服，吃着零食喝着茶，一边休息，我再给大家一起解释，好吗？” 山姥切手中的大太刀忽然消失了，金发付丧神瞪圆了眼睛，差点没跳起来。 “噗通”一声，一直默不作声的压切长谷部晕了过去。 * 本丸天井处。金光闪过，太郎太刀扛着压切长谷部率先走了出来。 山姥切国广披着破破烂烂的被单，紧随其后。 季楷抱着双臂，打着哈欠走在最后。 今天真是波折多多的一天，都没能消停半晌……赶快洗澡、赶快睡觉…… 正在心里嘀咕的审神者猛地停下，在即将撞上眼前付丧神的前一秒睁开了眼： “呃，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面前，全副武装的烛台切光忠、歌仙兼定、鹤丸国永外加五虎退，气势汹汹地排成一排，正一动不动、大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呦~看起来我的衣服是白换了哈哈！“ 作为里面年纪最长的刀剑，鹤丸国永一眼就瞥到了太郎太刀肩上的那个人。他朝季楷挤挤眼睛，调侃道： “审神者，你果然很特别！” 17.暗堕之刀(3)

暗堕之刀（3） 在鹤丸国永眼里很特别的审神者，回到本丸第一件事，就是大喊着肚子饿了，奔去厨房搜罗吃食。 在此之前，季楷将清洗长谷部的任务委托给了山姥切和太郎太刀，明面上的理由是合并同类项，洗一个是洗，洗两个也是洗，但实际考虑的因素，三人只凭眼神交流达成一致：将具体细节的知情者控制在有限范围内，是一种主公和同僚为当事人所做的基本关怀。 吃着橱柜里翻出来的动物饼干，饥肠辘辘的审神者连带着精神也好了一点。 这边，山姥切和太郎太刀也完成了最艰难的清洗工作。两人穿着季楷提供的薄毛绒家居休闲睡衣裤，合力将清理干净的压切长谷部塞进棉被中。 “主公……”山姥切忧心忡忡，抬头望向抱着饼干盒、走进手入室的审神者，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郎太刀目光同样很严肃。季楷不明所以，被两人这样盯着看并不愉快。他只能叹着气，放弃了邀请两人一同品味饥饿时格外美味的零食，转身拉上了纸拉门，将跟在他身后、正准备进来的其余刀剑隔绝在外。 山姥切揭开压切长谷部身上的棉被。 棉被下，灰发打刀什么也没穿。季楷第一反应是捂眼睛，第二反应是从指缝里往外瞅。长谷部身材很好，暗堕后、暴涨两个维度的体型也在正常审美范围之内。但重点不是这个。在山姥切手指的引导下，季楷看到了付丧神膝盖处已经冒头的骨刺、一部分变形的脚掌和尾骨处冒出的短短一小节尾巴。 尾巴由几节白骨构成，尾部有尖刺，约莫为中指的长度。 “好吧……”季楷蹲在长谷部身边，回视两振默不作声的刀剑，“我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给他穿衣服了。” 审神者给长谷部盖上棉被：“让他们进来罢。” 几分钟后，手入室内，本丸现有的付丧神围成一圈团团跪坐，中间铺位上，是昏迷不醒的压切长谷部和穿着睡袍的审神者。 刀剑们齐齐盯视着压切长谷部，季楷轻咳一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 “如你们所知，我们本丸的这振压切长谷部，已经……不、应该说，正在暗堕之中。” 趁着返回房间换衣服的功夫，季楷中途下线紧急查询了暗堕的相关信息。这一部分中，官方只给予了一个非常笼统的概念：区分时间溯行军和刀剑男士的关键要素是付丧神们被赋予的人类情感。一旦这种对于付丧神们来说，并不熟悉和了解的情感系统得到过大的刺激，并在特定诱发条件下产生全线崩塌，刀剑男士就会转化成时间溯行军的模样，拥有极高的危险系数。此时，时之政府就会进行干预，确保本丸正常运转。 同样的概念，从付丧神们的角度来看，则是另一种解释。 付丧神是沉睡器物思念和心灵的化身。出阵对敌，若是负伤，本体会有相应损伤，而心灵也会沾染时间溯行军的气息。在刀匠修复本体的同时，审神者则需要用灵力来净化付丧神的心灵。否则日积月累，付丧神们的神志会受到影响，严重时会进入暗堕，被同化成行尸走肉的刀剑。 如果说上一个本丸发生的事情是导致压切长谷部暗堕的根本原因，那么手入的延误，则是推动一切发生的直接催化剂。 “这是我的错。”季楷皱起眉头，“我刚就任审神者，因为理所当然的猜想，延误了长谷部手入的时机，导致了他的暗堕。” “我会竭尽全力为他治疗。”收起一贯闲散慵懒姿态的审神者诚恳地向面前的付丧神们允诺。 “暗堕……可以逆转吗？”烛台切光忠疑惑道。 对于刀剑来说，暗堕是个不可大声讨论的词语。它就像最厉害的传染病，让所有付丧神闻之色变。其所有的相关情报都被秘密的流传散播，途中几经曲解和杜撰。时至今日，除去一些基本信息，在关键问题上，大多数付丧神都知之甚少。 “可不可以逆转，我不清楚。”因为没有人尝试过，网络上也没有类似记载。 “但我可以阻止其继续进行。”季楷胸有成竹。 “……和您今天展现出来的能力有关吗？”坐在最后面的太郎太刀可没忘记审神者之前在战场的话。 呃……被大太刀正中红心的某人僵住了。啊，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但是不解释……季楷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发现山姥切国广也是一脸郑重地凝视着他。 其他人则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在进行什么话题。 虽然现在不在澡堂，动物饼干也没剩几块了，但从不赖账的人还是决定履行约定：“唔，可以这样说。” “你们所谓的‘灵力’……”季楷从随身清单里摸出一块白板，拿出马克笔一边说一边画，“在我们家乡，被称之为‘气’。在掌握一定的技巧和得到艰难的修行后，有些人可以比普通人更好的应用这种能量。这种人，被称作‘念能力者’。” “我就是‘念能力者’。念能力大概可以分为六种类型，不同的类型，决定了一个人擅长及不擅长的能力。六种类型是强化系、变化系、具现化系、特质系、操作系和放出系。我属于具现化系。” 将画着简单解析图的画板交给歌仙，让他传递给大家看。而审神者，则将空出的手掌朝上摊开。 下一瞬，房间内莫名旋起一股轻柔的微风，付丧神们愕然抬头，面面相觑。 审神者原本若有若无、平和温暖的灵力突然激荡起来，宛如涨满的潮水，从头到脚，猛烈的冲刷着他们的身体和心灵。 “这真是……”烛台切光忠咬着牙，艰难的吐出后半字句，“有失风度了……”说罢，戴着眼罩的付丧神颤抖着手捂上另一只眼，弯折腰身侧倒在地上。 其他人没空嘲笑他的风度。因为倒下的不止他一人。那酸麻酥软的感觉从每一个毛孔传来，舒适到极点、也刺激到极点，几乎连意识都要消失，只想张口顺着本能扭动喘息。 “主、主人……”五虎退带上哭腔，趴倒在地上。老虎们心有灵犀地伸出爪子去抓审神者的衣角和手腕。 闭着眼睛的青年掀开眼皮就看到众人七倒八歪的场景，当即收住外放的气：“歹势歹势，想着顺手应用一下的……” 歌仙兼定红着眼睛爬起来，对这个“顺手应用”不做评论。再朝审神者看去时，就见他的手中横空多出了一振长刀。 看着有点眼熟…… 金发青年忍不住摸向自己腰间。他的本体被他安置在自己房间内。这个是？ “山姥切国广。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山姥切国广。” 季楷将刀递给山姥切，解释道：“我的念能力，可以具现化见到的武器，并复制使用者的相关能力。不过不是原本的武器，而是将来一段时间内的武器。用的不好，很鸡肋；用得好，会很厉害哦。” 鸡肋的评价是他人的鄙视；后面的，则是季楷平心而论的自我认识。 “不过，我能具现化的武器，只有我亲眼见过、并且看到对方使用的。而且需要我将自己的‘念’，附着到对方身上。” 经过众人鉴定，具现化出来的山姥切国广外形、手感都和真品毫无区别。在转了一圈过后，回到了金发打刀手中。 “原来如此……”见过审神者实战的太郎太刀喃喃自语，很快就明白过来。 “等等！”歌仙兼定一把抓住太郎太刀，低吼道：“之前在战场上，主公出手了？！” “您有没有受伤？！”操心二人组的另一振太刀则是抓住季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受伤了一定要及时处理，不能隐瞒！” 黑发青年苦笑不得的从烛台切光忠的魔爪下挣脱出来：“放心啦，我很强的。” 歌仙兼定仔细又瞅了下审神者的细胳膊细腿，挑起眉头，一脸你在敷衍我的表情。 “是真的啊……”季楷拉住太郎太刀，将他推到自己前面，“不信你们问他。” 众人目光集中到大太刀身上。 绑着高马尾、一脸淡然的付丧神点了点头：“我主……很强。” “有多强？”鹤丸国永好奇地追问。 太郎太刀扫视了下在场的人，想了一下，如实评估道：“在场的所有刀，一起联手……打不过。” “啊？……”大太刀语气很平稳很认真，听不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识别出这一点的歌仙兼定淡定不了了，“不是真的吧？！” 对自己很有自信的鹤丸国永叉起双手顶到头顶，一屁股朝后靠去，朝季楷挤眉弄眼：“审神者大人，我们有空打一场吧？” 烛台切光忠黑着脸将鹤丸从地上拖离审神者身边。 “不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话题严重跑偏，作为这场会谈的主导人，审神者有些汗颜，即刻转换了谈话方向： “刚才，我用‘气’简单给大家手入了一下……” 审神者扫视了聚在房间里的刀剑，眨巴着眼睛，询问着反馈意见：“力度怎么样？是不是应该再增强一点？” “……”烛台切光忠红着脸扭过了头。 季楷将目光挪到了他的初始刀身上。 歌仙兼定垂下眼帘，脸颊控制住了，耳朵却红了。 “还、还好……吧？” 紫发付丧神支支吾吾道。 山姥切国广埋头鸵鸟状。 太郎太刀难得有点表情变动，很愉悦地点点头。 鹤丸国永夸赞道：“第一次吗？很棒哦！”顺手摸了一下现在还直不起身短刀的脑袋。 “那就好！”季楷放下心来，朝着刀剑男士们露出微笑，“今天的事情，比预想中多了很多。” 审神者扭身给长谷部掖好被子，转过身来，看着都在等待他说话的付丧神： “温泉派对今晚是来不及了，推迟到明天这个时候吧。然后是晚餐……也希望大家都能去厨房帮帮忙。大家都累了，如果一起协作，效率会提高很多。” “另外，在解散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想告诉你们。” 本欲起身的几人又坐了回来。 季楷看向他们，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关于暗堕，你们了解多少？” 18.审神者课堂

这个问题真的适合现在聊吗？ 付丧神们面面相觑，季楷从他们表情中读到了这样的信息。诚然，作为谈话结束前的最后一个话题，暗堕可能是最坏的选择。但藏藏掖掖、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不是季楷的做事风格。 房间内持续沉默着，最后，还是鹤丸国永打破了僵局：“暗堕前的刀剑男士，行为会比较反常。“这也是最为付丧神们广知的一点。 季楷赞赏地看了对方一眼，欣慰地点头：“还有呢？” “暗堕的刀……会攻击同伴和主人，有的……”烛台切光忠顿了顿，目光瞥到季楷身上，不自然地接道，“甚至会多次尝试杀害审神者。” 本就不算愉快的氛围因此压抑起来。五虎退抱紧了怀里的老虎，山姥切紧张的咬住嘴唇，歌仙兼定眉宇间也染上忧愁。只有太郎太刀，黑眸平静无波，和刚进来时并无区别。 “这是极端情况。”季楷倒不甚在意，笑着安抚，“发生的概率非常之低。而且，一般而言，那些被攻击的审神者，也是罪有应得。” 歌山姥切国广愕然抬头，一脸震惊，似乎没想到季楷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这种事，为什么这人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 审神者对山姥切的目光视若无睹，用板擦擦干净白板上的内容，重新开始在板子上写写画画。对于一个将绘画技能点满的人，画图解释是最佳的辅助说明方法。 白板上画着一个被分成三块的三角形，最顶端的塔尖，代表暗堕的第一个过程，中间是第二个过程，也称中期，最后那块最大的基座，标注着后期，也即完成期的字样。 网络上的暗堕信息支离破碎、数量不多，季楷在脑中快速整合之后，又结合官方的设定进行了一些逻辑上的推断，得出了一个基本的猜测。 “暗堕是一个过程，依据付丧神心性不同会有区别。短则两天，长则一月，都有可能。 “初期很容易疏忽，因为与正常的情感波动很相似，多体现为行为的反常和情绪敏感性；中期气息、身体形态都会有所改变，会有腐臭味、肢体出现溯行军的特征；晚期身体完全魔化，失去所有理智，仅凭本能和执念行动。 “从中期开始，付丧神会有一定概率袭击同伴，到晚期，暗堕的刀会对审神者刀剑相向。” 简短快速地讲完基本要点，季楷原本还想多问问付丧神们有没有更多的信息，一抬头，就对上坐在他正对面，面色沉重、抱着双腿的山姥切国广深沉暗涩的目光。 “为什么，您要将这些告知我们呢？”山姥切闷声低头问道。这种不详的话题，只是谈论一下就无比沉重，除了加重担忧之外，又有何作用呢？ “嗯？”季楷瞅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相交，付丧神绿色的眸子里是毫无遮掩的郁卒，再仔细瞅瞅，甚至还有点隐约的哀怨。 审神者静静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他的问题，又似是不想谈论的敷衍。 目光都集中过来，山姥切突然后悔自己的冲动。这般质问审神者，在其他人眼里，这样的自己应该很不可理喻吧。 山姥切国广将脑袋埋进双膝之中。 季楷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沉声道： “暗堕，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我能理解你们回避的态度和心情。” “但是，一味的回避，于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带来不恰当的担忧和恐惧。” 坐在手入室的中间，季楷一一扫视过眼前的刀剑。他没有笑，笑是用来安抚情绪、调节气氛，从而让他人感到放松和愉悦的。而此时此刻，作为审神者，季楷希望付丧神们能认真对待他所说的话。 “可能你们会觉得我这番话说的不痛不痒，毕竟，我不是付丧神，也不用出阵与敌人战斗，更不存在什么暗堕的可能。可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将这件事情开诚布公的和你们谈。” “恐惧源于未知。我们立场不同，掌握的信息也会不同。有的时候，这种不同，不仅会让我们无故担忧，也会产生一些误解。” “这些误解，若是没有及时澄清，会变成回避和猜忌，很可能会伤害到某些人、带来一些不好的结果。我希望你们能够清楚一点：误解并非事实的真相，而是我们对事实的解读。解读的方式不同，得出的结论甚至可能截然相反。” “以后，有任何事情，我都希望你们能和我当面沟通。” “问题请告诉我、猜想请向我求证、困难可来对我倾诉，只要你们开口，我会尽我所能，给予你们支持和帮助。” “在这座本丸里，我希望你们可以全身心的信赖我。” 队伍从来都不好带。而各式各样性格的刀剑齐聚一堂，肯定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 季楷厌恶麻烦，但从不惧怕问题；实际上，他其实很愿意帮助付丧神们解决一些苦恼。但这种多人式的互动舞蹈，需要的是彼此配合。 基于此，季楷才少见地主动一次，对付丧神们表明自己的基本处事原则。 “山姥切。”说完正事，审神者朝山姥切国广勾了勾手。 还在思忖审神者话语的金发付丧神怔了怔，直起身子朝四周看了看，确定不是在叫别人，这才朝前挪了挪垫子，不自在地蹭到审神者跟前。 “再近点。”季楷笑眯眯的命令道。山姥切国广只好又朝前凑了凑，凑到两个人身体只剩半臂、近到他觉得实在别扭、就要往后退时，一只手划拉一下，抚上了他的脑袋。 山姥切国广第一反应就是抓紧头上的斗篷，第二反应就是缩成一团。本能让他守紧最在意的。同时，对于审神者服从的天性，又让他忍耐而非反抗。 结果，将手放到他脑袋上的人丝毫没有和他争夺斗篷的意思，只是轻轻地拨弄了两下，就松开了手。 金发付丧神睁开眼，从斗篷下朝外看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放松一点，山姥切。”季楷并起手指在自己嘴上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明天的忧虑就交给明天吧。今天，先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歌仙是我的初始刀，之前几天一直是他担任我的近侍。不过现在本丸人数多了，他每天忙厨房就要花去很多时间了……” “所以，你要不要，来当我的近侍？” “诶？？！！”山姥切国广僵住了，下意识的就是朝后退去，并连连拒绝：“我、我……我不行的……” “我看可以。”季楷不以为然，朝他挤了挤眼睛，调侃道，“战场上很勇猛的山姥切君，拜托了。” 山姥切国广突然觉得面前的审神者很可怕，想要逃离的本能让他寻找着出口，而最近的出口处……歌仙兼定感激的看着他：“你能来帮把手真是太贴心了……” 烛台切一脸顺理成章：“很合适的人选啊。” 太郎太刀补充道：“我太高大，进出二楼不太方便。” 鹤丸国永则一脸嫌弃：“这种无趣的事情不要看我……” 五虎退：“山姥切先生一定可以做的很好的！”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如此轻松地接受啊？？？ 内心呐喊着，在众人鼓励般的眼神中，迷茫无助的山姥切国广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 付丧神们陆续走出手入室，年纪最大的鹤丸国永一回神就看到山姥切脚步飘移的走在最后： “呦，近侍大人！” 白发青年突然跳出，本想吓他一跳，谁知山姥切不为所动。 揣着一肚子疑问的鹤丸绕到前面拉住对方，迎接他的是一片愁云惨淡： “鹤丸先生……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审神者突如其来的那一段话，怎么听好像都是因他而起？那样严肃认真到可怕的青年，除了长谷部暗堕那会，山姥切还从没有见过。 “啊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鹤丸国永打着哈哈，伸手从后面推动金发打刀：“走走走，去厨房，我给你露一手～～” 季楷就任审神者第三日晚餐，在一片忙碌中度过。 按照季楷原本的意思，折腾一天大家都累了，又有病号需要照顾，随便吃一顿搞定。他更新换代的冰箱和储物柜里放满了各种简易制作的半成品，只要稍微加工一下就可食用。比如优格麦片、田园沙拉、烤奶酪。都是模拟人生中，经过季楷重重筛选留下的应急食品。 结果，在鹤丸国永的提议下，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交换料理”的小游戏。每人一道餐点，互相交换品尝，既能减轻两位主厨的工作量，又富有乐趣、增进感情。 厨房的空间不是很大，容纳不了太多人同时操作。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其实很想拒绝这个游戏，但鹤丸国永拍着烛台切的肩膀说着“小光”“歌仙”时，晚辈们也只能顺应老人家的意愿。 对此，审神者季楷大力支持。他从随身清单里摸出另外四张操作台，搁置在厨房中央的空地上，提供给手比较生的慢慢摸索；至于擅长料理的两位，则一边忙碌自己的份额，一边给其他刀剑提供帮助。 弄完这一切，又摸了一把突然现身的狐之助，审神者匆匆离开厨房，回到了自己房间。 主机时间显示此刻已经是晚上8点，疲累不堪的青年将自己扔到双人床上。算上昨天装修厨房、熬夜锻刀，两天里他既没有睡午觉，也没有悠闲地躺着晒太阳。感觉一直在四处奔波、各种谈话、聊天，一直在动脑用手。就算有“从不疲惫”buff加持，他的精力需求也转为了橘黄色的缺乏。 身体的疲惫度还在可控范围。但是心神已急需休息了。 季楷闭着眼睛，趴在床上。头隐约作痛，困意压着他，他连手指都不想动，只想就这样睡过去。 但眯着眯着，没有处理的事情又爬上他的心头。 顶着一头乱发，季楷坐起身来。 “干活干活……” 嘴里嘟囔着，青年拿着一条超大的浴巾，走进了手入室。 19.审神者哪里不对(1)

手入室内，压切长谷部还在昏睡，对于审神者的到来毫无所察。 盘腿坐在床铺前，季楷伸揭开裹覆在横纵交错刀伤上的纱布。 狰狞的伤口□□出来，本该是猩红的血肉，已固化成了暗色的硬块。季楷在伤口处按压了下，付丧神的身体没有应激反应，也没有血水渗出，发黑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 这种出乎意料的奇妙变化，倒是蛮有趣的。 审神者抚着下巴，近距离地打量着灰发付丧神沉睡的侧脸。清醒时，这振打刀沉默寡言、不言不语，一直努力从别人视野中消失，却失败于他天生的气场。而此时，昏暗的灯光映亮他沉睡的侧脸。季楷意外的发现，其实压切长谷部的长相并不粗犷，甚至有种少年般的天真，看上去意外脆弱和单薄。 他有着坚韧强大的外壳，很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和依赖；而那种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忍耐，则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测试他的底线。 真想狠狠地欺负他，看他痛苦哭泣、屈辱悲愤的模样…… 意识中，有人揽上季楷的脖颈，舔舔嘴角，在他耳边戏谑地低语。 审神者“啧”了一声，伸手捏捏眼角，制止掉脑中突如其来的念头，再次集中跑偏的注意力。 从季楷的视野看去，可以观察到压切长谷部身上紧密贴着一层薄薄的气。它隔绝着男人身上的腐化气味，也将他的存在从灵力的范围内抹杀。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压切长谷部出现在政府人员的面前，他们也发觉不了任何异状。 心念转动之间，季楷撤回那层薄气，同时再次催发，微弱的银色光芒以审神者为中心，向外扩散到房间的边缘。 若其他念能力者在场，一定会辨认出这是气的应用之一——圆。不过季楷这进阶版的圆，除去探察敌人的动向，也是万能的保护隔离罩。其能够在空间中分割出另一个空间，范围之内的声音、气味、包括图像等等，都会即刻从原有空间中消失。 虽然刀剑们都在厨房，但有人突发奇想跑来手入室观望一下的可能性并不为零。鉴于此，怕麻烦的审神者只好加上一道保障工序，确保接下来的事情不被打断。 银光之内，季楷用气牵引着失去意识的付丧神乖乖盘坐起来，并将气灌入头顶，唤醒沉睡的压切长谷部。 紫色双瞳缓缓睁开，起初几秒，是涣散无神的。但很快，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付丧神警觉起来，身体本能更先意识行动，伸手就向身侧摸去。 这一摸，他当然摸了空；更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而仅在咫尺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盯视着他。 “你的本体在刀匠那里。”清冷的嗓音没有波动，像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浇醒了处于本能战斗模式的灰发打刀：“审、神者大人？” “已经没事了。”看着四处环顾并明显不安的打刀，季楷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倾身向前逼视着他，低语道：“放松。”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压切长谷部说不出话，这场景如此古怪，他紧皱双眉垂下头去，身子微微颤抖，喉头滑动，努力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 “审神者大人，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穿上衣服。” 季楷摇摇头：“接下来状况，不适合穿着衣服。” 什么样的事情不适合穿衣服？？ 压切长谷部脑袋晕乎乎的。他一向以服侍君主为荣，而服侍主君，察言观色是基本技能。有些事，主君不方便说，但你要领会意图，并付诸行动；有些话，主君嘴上说出来是一回事，事实上期望你做的则另有其事。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很是复杂。 哪怕意识还没完全从暗堕这件事转回来，心思敏锐的长谷部已经开始本能的揣摩眼前青年的语意。 “别紧张，不会太久的。”审神者的手蹭过他的脸颊，顺着脖颈向下摸去。 压切长谷部懵怔了一下，脑海里不由闪过寝当番三字。 据压切长谷部所知，一些本丸里有这样的要求。对此，刀剑男士们态度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极度排斥厌恶，认为有违君臣之道，一派无谓且顺其自然，觉得这是主公对自己的宠幸。而在压切长谷部看来，只要是主的命令，一定有主的理由。主如果有什么需求是身为刀剑的自己可以完成的，那都是无分对错的荣耀，是他身为刀剑的本份。 灰发付丧神全身僵硬，他感觉手心渗出汗液，呼吸急促，但事实上，暗堕到一半的身体毫无应激反应。清洗过的皮肤干燥而柔软，手感十分之好。让人流连忘返、暗暗赞叹。 季楷地低地笑出声来，同一时间，打刀感觉自己后腰一痒，一个奇怪的部位被人触到了。 “！”压切长谷部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季楷顺势将他带入怀里，下颌卡在对方肩窝，目光向下扫去，看到了视线里的那截白骨短尾。 他用手指摩挲着尾巴和皮肉相连的部位，又小又短的东西自发地抖动着，像受惊的小动物。季楷忍不住戳弄了几下，口中感叹道：“可爱。” 暗堕的刀剑惶恐之下根本没听清审神者说了什么。而之后，他也没时间去一探究竟。 “轰”的一声，一股热流从尾椎处喷涌而入。付丧神瞳孔放大、脖颈高扬，难以自制地发出一丝难耐的闷哼。从审神者体内传来的灵力，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吞噬了压切长谷部的全部心神。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残留的只有感官的本能感知。 燥热、滚烫，热流的侵入方向不再单一，胸口、腹部、手臂、后腰、脚底……无数个点同时扩大成面，细小的水波汇成遮天蔽日的海浪，他被抛进、沉沦，又被拉出、呼吸。世界旋转着、没有什么是固定的，他头晕目眩、神思恍惚，一个单词刚才冒头，便被麻和酸挤占空间，一句短语艰难地挤到喉间，又消失于涌上的音节之中。 苍白的皮肤被红色晕染，坚毅的眼眸已是一片氤氲。黑发青年叹息着放慢了气的流速，搂着不住痉挛的打刀，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适应这颇难忍受的治疗过程。 湿漉漉的汗水弄湿了季楷的睡袍，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审神者松开怀抱，替付丧神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发丝，随即凑到那双紫色的双瞳前：“今天先到这里。” 虽然时间不长，但打刀的体力，也不允许再继续下去。 萦绕在鼻尖的腐臭气息已消减了大半，赶鸭子上架头一回的审神者对这次诊疗结果还算满意。他用手抚过被长谷部咬出血迹的嘴唇，亲昵地将脑袋贴上付丧神浸着汗水的额头，赞叹道：“好孩子，做的很棒。” 刚刚爬出灵力漩涡的灰发打刀垂着眼帘，胸膛还在起伏，原本因为暗堕而自然愈合的伤口再次绽开，黑色的血水向外流出，落在榻榻米上。 付丧神试图用手阻止，但蜿蜒而下的血水依旧执拗地从指缝间渗下，不多一会在他腹部下侧形成了一个水洼。 压切长谷部无助地抬眼望向审神者，出乎他的意料，青年对此并不在意。他从旁边拿过一条毛巾，叠成小块，自然无比地为打刀擦拭着脏污。 疼痛窜上脊背，长谷部咬牙忍耐。审神者扔掉毛巾，随意地用一条浴巾将他裹起、并起身抗人。 视野晃动，付丧神回过神来，哑着嗓子焦急道：“审、审神者大人……” 月光和灯光一起洒入，同时飘进的还有桂花的香气和刀剑男士们吵杂的喧闹声。 “斩！” “横扫一切！” “挺能干嘛！” “太慢了太慢了！” “衣……衣服！” “太慢了太慢了！” “姑且风雅地消散吧！” “没有章法的家伙！” “太慢了太慢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 季楷一头黑线地踏上回廊。肩上的压切长谷部不安地挣扎着：“请、请等等一下！” “嗯？” “我……”压切长谷部结结巴巴道，“我这个样子……还……” 还拥有留下来的资格吗？ 后面的话，灰发打刀没有勇气问出口来，但他的表情，已将他的想法表露无遗。 联想起眼前的付丧神在暗堕后第一时间启动时空转换器的举动，季楷瞬间明了长谷部未出口的忐忑和疑问。他前往战场并不是为了寻死。那不过是一振随时都有可能袭击同伴和审神者的刀剑，在被政府处理前，所做的最后一点保留自尊的努力。 “害羞？” 审神者不着痕迹地将此问题简单化。长谷部顿时松了口气，这样解释，可比他直接问出口好多了。 没有反驳就是默认了吧。季楷原地想了一会：“唔……倒是我忽略了……” “你这个样子在本丸养伤，确实不太方便。我在现世有间公寓还有地方，你要不要过去住段时间？” 月光下，季楷含笑望着他，目光柔和且带着几分歉意。压切长谷部几乎已经忘了被人关注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低头行走、默然做事，恨不得让自己从别人眼中消失。 而现在，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只是看着他，如此专注、如此关心。心中不由滋生出一股暖意，但很快，对方在手入室里的古怪举动浮现在眼前，长谷部劝解自己不要将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但这种理智上的警觉，根本阻挡不了心中温暖的荡开和另一种情绪的冒头。 这情绪来得突然而猛烈，就像漫无边际的黑夜燃起的一丝烟花，那些曾有的伤痛和疲惫，根本抵挡不住。 他的心中再次燃起的微弱的火光。 “谢、谢谢您……” 灰发打刀坦然回应季楷的注视，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被审神者需要着，不管是哪种形式，他都甘之如饴。 季楷看着许久不见的透明红心从0%上升到了10%，不由弯起嘴角：“洗澡之前，先吃个饭吧。” 20.审神者哪里不对(2)

20 当审神者提出一起吃晚饭时，压切长谷部下意识的反应是拒绝。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答复。 就在那个时候，望着他的黑发青年翘起嘴角笑了笑。 审神者很喜欢笑，配上他俊秀的五官，会显出几分少年般的青涩和纯真。这种感觉会淡化他不笑时身上的不明威慑与冷漠。然而此刻这个非常轻浅、一闪即逝的笑容，却让长谷部汗毛倒窜、如临大敌。 按照之前的短短相处，以及参考他与其他付丧神们的互动，他的意思应该是：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尴尬，可以拒绝； 但他的眼神散发出的暗示却是：最好听我的话哦，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刀剑对危险的天生敏锐让压切长谷部咽了口口水，乖乖认命地让审神者巅起来，把自己扔进了餐厅。 餐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狐之助趴在角落晃着尾巴。长谷部挪到角落，正准备眼观鼻鼻关心、硬着头皮完成任务时，审神者将一团毛球、一把梳子和一个装饰用的蝴蝶结放到了他的怀里。 “毛发都打结了，给它梳理下。” 黑发青年吩咐道，狐之助则一脸期待的样子，跳上了长谷部的腿。 于是，裹着浴巾的灰发打刀开启家务模能手模式，熟练地为狐之助顺毛。等着开饭的审神者则拿来主机终端同步配套的平板，倚着墙角靠垫，翻阅起各种战斗排行榜来。 五只小老虎在猫爬架上玩耍，其中一只嗅到熟悉的气味，爬到季楷脚边，用爪子挠着他的睡袍，同时咬拉垂落的衣带。 各种奇怪声响从隔壁厨房持续传来： “姑且风雅地消散吧！” “没有章法的家伙！” “太慢了太慢了！” 狐之助抬起头来，忧心忡忡地询问本丸主人：“不去看一看吗？” “真想打一架。” “您说什么？？”狐之助歪头。 “没什么。”审神者懒懒地扯了下嘴皮，用手背推开和自己衣带纠缠不清的小动物。 小老虎不明所以，嗷呜嗷呜地叫着；青年斜睨一眼，对方即刻噤声，乖乖朝后退了两步。 季楷继续研究平板内容，小老虎撒爪、头也不回地朝兄弟逃窜而去。 几分钟后，乱七八糟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好了，任务结束了。” “不错啊，让我很惊讶呢。” 厨房门被拉开，付丧神们各自端着料理游戏的作品，依次走了出来。 ”让您久等了。”歌仙兼定躬身致歉，跪坐下来放置碗碟，一扭头，却在审神者身侧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长谷部，你醒了？” “气色很不错呦。”烛台切光忠当即将手中的食盘放到了长谷部面前，微笑道：“光忠特制养病粥，现在吃温度刚好。” 腐臭的气息浅了很多……最高大的付丧神在入口停驻，目光精准地落到灰发打刀身上，随即又转到审神者那边。 季楷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电，直直射来。 太郎太刀怔了怔。 “是太郎啊。”季楷敛回目光里的杀意，对着黑发付丧神别有深意地笑笑。 “当当当~~料理游戏现在开始最后一个环节——试吃！” 大太刀还在愣神，鹤丸国永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拍了拍掌，将众人的视线集聚过来： “有请审神者大人作为第一位品尝人！” 黑发青年收起平板，坐到了特定的座位上。 第一个接受检验的是太郎太刀的料理——茶泡饭。 “做法简单，但很实用。”太郎太刀站在一侧，认真介绍，“行军打仗士兵们常用这个来充饥。” 烛台切光忠默默地将一小碟鱼肉和海带丝摆到了孤零零的茶泡饭旁。 审神者拿出筷子尝了一口，评价道：“很棒。” 第二位则是金发打刀。 山姥切国广做了非常完整的一顿料理：大米饭、酱汤、干萝卜丝和咸沙丁鱼。 “第一次做，估计味道不会怎么好……”兜帽下的人踟蹰道。 在藩主家待了上百年的山姥切，做出的食物可是那个年代只有贵族才吃得起的丰盛。然而在饮食非常多样化的今天，看起来也就是平平无奇的大米饭和配菜。加之卖相也不怎么样，审神者笑着给出的评价也就让人疑窦丛生：“年轻人，对自己多点信心。” “这个是……刀削面？” “不，看起来好像是乌冬面啊……” “伴着腌萝卜的乌冬面……？” “这个面条是扁的呢。” 一堆人围在五虎退做出来的料理，争论不休。 小男孩越听越着急：“这、这个叫馎饦面……” “不错。”审神者根本不在意这到底叫什么，几筷子就将自己的份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是两位主厨。 “仙台味增。”烛台切光忠自豪地将从显现后就开始准备、终于完成的味增装到小碟里，给大家展示，“这是伊达家的传统军用味增，也是伊达公住宅‘味增宅邸’之名的由来。” “caste（加须底罗）。”歌仙兼定指着盘中浅黄色的长方形蛋糕，非常自豪，“室町末期最时髦的点心，只要吃过一次，您就会被征服。” 此外，紫发付丧神和烛台切一起，还准备了大份量咖喱猪扒饭，作为填饱大家肚子的主食。 吃了一小碗茶泡饭、几筷子面条和一碗猪扒饭的审神者一脸平静无波地接受了这些饭后甜点，同时还用勺子尝了一口味增，并点了点头，算作称赞。 “轮到我了！” 白发青年嘿嘿笑道，端出了山茶花叶子包裹的椿饼和豆腐块状的“苏”。 “这是牛奶煮干后做的。”白发付丧神指着那个名为“苏”的点心，很是自得，“是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 “好东西？”审神者挑眉，夹起椿饼和苏。 几秒后，黑发青年思索后给出了和前几个相同的评价：“不错。” 作为第一个品尝者，也是这座本丸里舌头最为挑剔的人，审神者居然对所有付丧神的料理都给出了“不错”的评价。客观来讲，很不科学。但这并不妨碍一部分刀剑男士们充满期待，但同时也让知晓内情的付丧神疑问满满。 第二个品尝的人是烛台切光忠。他用和平常毫无差别的完美表情鼓励道：“都是很不错的料理，大家辛苦了。” 第三位是笑得有点勉强的歌仙兼定：“今晚感谢大家了。” 太郎太刀、山姥切国广和五虎退鼓足勇气尝了尝自己的，表情都不太自然；交换着吃了其他人的餐点后，放松了一些。 鹤丸国永兴致勃勃地挖了一口太郎太刀的茶泡饭，雀跃的表情减淡了些许；戳了两筷子山姥切的大米饭，有些沮丧；最后吃完了分给自己的一小碗面条时，有气无力地瘫到了桌子上。 白发青年悠悠叹了口气：“完了，这个本丸要完蛋了……” 歌仙满头黑线，太郎太刀不明所以，五虎退内疚自责。 “不过，还有我！”鹤丸国永突然又恢复了精神，猛地跳起来，拿出自己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椿饼和苏，递给围在他周围的付丧神们：“真正的潜力新人的压轴之作！一定不能错过！” 闻起来很香。但是刀剑们还是迟疑地看向唯一吃过的审神者。 正在平板上翻过又一页战绩排行名次的黑发青年察觉到视线，抬头安抚性地点点头。 付丧神们狐疑着，但还是告诉自己要相信主君。于是一个个安下心来，捏起小巧玲珑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将其送进口中。 几秒后，烛台切光忠皱起眉毛。 太郎太刀抖了下嘴角。 山姥切国广低着头连连咳嗽。 五虎退泪流满面：“鹤丸先生……” 上当受骗的受害人代表歌仙兼定红着脖子怒道：“鹤丸国永——” “歹势歹势，这种做法够创新吧？” 说着从审神者那里学来的新词汇，鹤丸国永晃着手里的芥末酱，哈哈大笑：“是不是大吃一惊呢哈哈哈哈哈！” 山姥切国广继续咳嗽，歌先兼定愤恨地将其他点心全扔进了垃圾桶：“主公，你是被他收买了吗？” “？” “还不错是怎么回事啊！！” 季楷笑盈盈地望着他：“味道是有点刺激，但还算新奇，所以，还不错。” “唔……”紫发付丧神本想再说点什么，但季楷毫无波动的眼神让他自觉消声。 他返回座位，眯着眼偷偷打量不远处的黑发青年，同时伸出胳膊撞了撞烛台切光忠，“主公是不是哪里不对？” 烛台切认真想了想，颔首表示同意：“对料理的品位……是有点古怪。” “而且，整个人感觉……” “很危险的气息。”山姥切国广突然补充道。 扶桑神们看不见审神者身上被刻意压制的气，但对灵力的敏感能让他们捕捉到氛围的细微变化。而山姥切国广对这种变化尤为敏感。 “太郎、烛台切。” 审神者发话了。 两振刀剑坐正坐直：“在。” “换衣服，跟我去演练场。” “现在？”一边的歌仙兼定惊疑道。 “半个小时后，天井处集合。”黑发青年挑眉，“有何不妥？” “……”紫发付丧神僵住了，片刻后连连摇头否认：“不，没什么。” “明天……”审神者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刀剑，“鹤丸和退酱，你们来负责厨房。” “太郎太刀、烛台切光忠出阵。” “山姥切，做好近侍工作。歌仙，好好休息。” “还有长谷部。从今晚起，他要暂时出去住段时间，我会负责他的安全，不用担心。” “以上——还有什么疑问嘛？” 审神者突然笑了，笑得十分甜美。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上外散开来，威慑十足、不容反驳的灵力气息。 * 审神者和压切长谷部离开了，留下餐厅里的付丧神们面面相觑。 “我们要不要试试驱邪？”歌仙兼定皱着眉头，提议道。 “歌仙先生，为什么要驱邪？”五虎退不明所以。 “太夸张了。”蓝发太刀不太赞同，“主公很有干劲，这样不好吗？” “你不了解……”作为跟审神者相处最久的付丧神，歌仙兼定很是头疼，他该怎么描述那种不同呢？ 之前，审神者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只对料理有兴趣，出阵都是一拖再拖；现下，审神者并非他想象中弱不禁风，严肃认真起来也很能镇得住场，只是…… 看着食物眼中一片死水是怎么回事？一个多小时前还对他抱怨又累又饿，只想抱着零食盒躺倒的废柴，突然是抽了哪门子的风要大晚上去演练？！ 再加上他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有问题吗？！！ “我也觉得……”山姥切国广地低地开口：“主人有点奇怪。” “对吧！”得到支持的歌仙感激地看了一眼金发打刀，随即转向旁边，“太郎太刀，你在神社待过，你能想点什么……呃……”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浓烈战意突然从一向淡然冷峻的大太刀身上散发而出。他挺直着脊背，微扬嘴角、双目熠熠生辉，整个人都处在战前的兴奋之中，喃喃自语： “我主，这次……您会使用我吗？” 21.审神者哪里不对(3)

21 一天之内第二次,不顾对方的惊惶失措,审神者用“抗”这种古老而简单的方式,将受伤未愈的打刀运送到了浴室。 本丸的浴室分为里外两间，外面是露天温泉,里面则是铺设着现代瓷砖的淋浴间。 和自带的简陋厨房不同，在还原历史和方便舒适之间，游戏公司最终选择了后者,为本丸配置了标准淋浴间和卫生间。 淋浴间可供数十人同时冲洗，每个位置间都有格挡保证一定私密性，同时还用木板壁分割出了单独的换衣处，考虑得十分周到体贴。 压切长谷部裹着浴巾，在换衣处旁边的搁架上拿取了必需的洗浴用品,然后站在原地，等待着审神者的离开。 虽然不久前刚刚与对方坦诚相见，但若自愿选择,意识清醒的长谷部，绝不会重蹈覆辙。 视野中,黑发青年举起胳膊，皱着眉头嗅了嗅自己,然后在长谷部惊愕的注视下,果断地脱掉了自己的睡袍。 灰发打刀触电一般地窜过身去，拉紧浴巾,朝最近的冲洗位奔去。 “不要碰水。”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准备放水的付丧神被人拽住手臂,毫无抵抗之力地拖了出去。 用小浴巾缠着腰部、光着上身的审神者盯着他，淡色的嘴唇是很漂亮的弧形，眼神却很可怕：“先上药。伤好之前，用毛巾擦。 十分钟后，冲完澡的审神者将灰发打刀摊平在长凳上，亲手为他处理伤口。 上一次的恶战在付丧神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横贯胸膛的几刀比较轻，已经结痂了；腹部几处原本已经发炎溃烂的贯穿伤，在经过暗堕的自愈和审神者灵力的冲击下，此刻正向外缓缓淌着血水。之前季楷临时包扎处理的纱布全都红透了，此刻一揭起来，连皮带肉，疼得长谷部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季楷虚按着他的肩膀，明明看上去并未用力，却如沉铁在身，压得长谷部只能原地挣扎。 “乖，不要乱动。”审神者轻垂眼睫，用另一只手捏着棉布擦拭伤口四周的脏污和血迹。 审神者的动作又轻又快，很快就完成了清理和药剂冲洗工作。几乎没有停歇，他又从急救箱中拿出缝合针来。 看到这马上就要用到自己身上的东西，已被药水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付丧神脸色本就发青的脸色又白了几度。 “放心，不疼的。” 黑发青年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他从指间放出气来，又将其变化成细细的长线，另一端附着在针尾之上。 “啊啊啊———” 一声惨叫打破深夜的宁静，正在厨房帮忙洗碗的山姥切手抖了一下，盘子“哗啦”一声，摔碎在地上。 “发生什么了？“歌仙兼定匆匆推门，五虎退跟在鹤丸国永身后，一行人跑到走廊上东瞅西瞅。 “好像是浴室传来的。”短刀说道。 “是长谷部呢。”鹤丸国永很是肯定，“啧啧，听起来惨不忍睹。我明白为什么审神者要他住在外面了。” 浴室内，黑色布条绑住了灰发打刀的嘴巴。季楷塞进手指向外勾了勾，确认松紧合适后，顺势揉了揉长谷部凌乱的灰色短发： “大半夜的，我们可不能太扰民。” 长凳上的付丧神后仰着脖子，四肢被青年用无形的气束缚固定，只有抠起的脚趾显示着他在极力忍耐。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审神者坏笑着朝打刀挤挤眼，语气中满是揶揄： “长谷部君原来这么怕痛吗？” 红着眼眶的付丧神自责地咬紧布条，羞愧地闭上眼，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心情很好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脑袋，继续手起针落地缝合伤口。 …… 蹬蹬蹬的脚步声表明有人走上了楼梯。 跪坐在审神者房间门口的山姥切国广心中一紧，连忙坐直，抓紧最后的时间扯了扯自己的披风，又整理了一下衣物。 扛着打刀的审神者哼着小曲上了二楼，一眼就瞥到了正襟危坐的金发付丧神。 “晚、晚上好，主人。”山姥切结结巴巴，快速偷瞄一眼季楷后，恭敬地跪趴下去，行了个礼：“我、我……我能、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哦，这是来履行近侍职责了嘛？ 被他的行为唤起相关记忆的审神者，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初这样考量的意图了。但看着不过说了两句话就红透了半张脸的神奇生物，急着办事、办完事去打架的季楷还是很愿意挤出时间逗弄一下的。 “山姥切，你进来一下。” 他迈步进入房间内，将压切长谷部挨着墙角放下。那里有柔软的毛毡地毯和蓬松宽大的靠垫，很适合此时浑身无力的付丧神休息且又不会碰到伤口。 待山姥切国广跟着进入，审神者长臂一伸，啪啦一下从里面合上了纸门。 不大的空间内顿时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山姥切国广局促地跪坐在门口，一双绿眸从刘海下不安地望出去，观察着暗堕的长谷部。 灰发打刀低垂着头颅，完全看不清表情，但从他又薄又稀，仿佛快要耗尽、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灵力来看，他的状态并不好。 明明回来时自己才和太郎太刀清理过灰发打刀，为什么非得这么晚又再洗一次？浴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长谷部竟然会发出那样惨烈的叫声？审神者又做了什么，为何后来完全听不到了？ 是用武力逼迫的胁迫？还是利益交换下的默许？搬出去住的目的何在？是避讳他们，还是害怕被发现？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挤塞在山姥切国广的脑袋里。他从歌仙兼定那里得知了长谷部被礼赠的身世，却又因为更为敏感的直觉，无法像本丸的初始刀歌仙兼定一般，无条件地信任审神者，反而充满疑虑。 危险、危险，还是危险。从在显现室见到季楷那一刻起，山姥切国广就闻到了那个青年身上的血腥之气。那温柔微笑的假面之后，蛰伏着一只巨大的怪兽。 本能让他逃开，理性却在谴责他的退缩：他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是支配你、使用你的那个人；而仅凭直觉，就如此的评判主人，真是无比可笑的行为。 已经换了一首旋律哼唱的青年从衣柜里选出一纸袋衣服，丢给神经紧绷的打刀，一边向房间里侧走去，一边说道： “做我的近侍，有几个基本要求。” 山姥切国广看着手上的衣物，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同伴。 “首先，我需要你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审神者在椅子上坐下，面对着付丧神，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像你身上的这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东西，我以后不想再看见。” “其次，说话不要结巴、犹豫。”他微微抬头，清冷的嗓音里不觉染上几分严厉，“如果不肯定，你可以保持沉默。” “最后……”审神者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粲然一笑，“偶尔，我可能会需要你上床陪我睡觉。” “您、您说什、什么？”前几条还默默听着的付丧神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惊慌失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逃窜而出。 黑发青年从椅子上起身，几个跨步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扣上山姥切旁边的墙壁，将他阻挡在墙角之内。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山姥切，不由分说地拉下对方的兜帽，然后伸手，抬高他的下巴，逼视着他的绿色双眸，一字一句，再次重复道： “上床、陪我、睡觉。” “听清楚了吗？” 山姥切国广化成雕塑，僵立原地，完全无法回应。 见他这样子，审神者轻笑着放开禁锢，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直起身来： “不过今天，参考第一条，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过来。” “是……”原地又楞了几秒，完全断线的金发打刀捧着衣服，退了出去。 “真有趣的孩子。”季楷伸个懒腰，再次返回到衣柜前：“你说是吧，长谷部。”， 被他问话的付丧神没有回应。审神者刚才的一番话，虽然是对着山姥切说的，但全程都在房间之内的打刀可不会觉得和自己无关。结合今天手入室和浴室内青年的行为，压切长谷部觉得自己总算是弄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样一来，不介意他侍奉过另一主人而接纳他、将他从战场上救回、为暗堕的他进行治疗、提供新的住所等等这些毫无缘由的好意就有了相称的代价。他不用再为那些不该有的东西感到不安，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有其代价。 他是真的，不想再去品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了。 灰发打刀无声地抽动嘴角，想让自己笑一笑，却失败了。 这样的被人需要，当然不是他最喜欢的，却也许是最适合他的。既然存在着，就需要理由，不论是什么理由。因为无论如何，也比没有存在价值的好。 虽然他也很看不上这样的自己，但这颗跳动在胸腔里的心啊……真是不受控制。 只要一点点温暖，哪怕是虚假的，它应该也足够了吧。 思考到这里，积攒了一点力气的付丧神爬起身来，来到了正在衣柜里翻找东西的青年面前，“审神者大人，您现在就寝吗？” “唔？” 正在给长谷部打包衣服的人回身，目光在打刀身上转了一圈，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隐含的意味。 22.审神者哪里不对(4)

季楷盯着压切长谷部的紫色双瞳,舔了舔嘴角：“迫不及待了？” 压切长谷部下意识地朝后退去,面上还能保持不动,耳朵却瞬间红了。 “可惜，我现在要送你出门了。” 审神者将选好的衣服塞进手提包里,拉起拉链，放到桌上。又蹲下身来，搂住付丧神的姚,低笑道： “这样的需求……下次我们独处的时，你可以再提。”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黑眸里的笑意却是那样澄澈和欣喜。长谷部愣愣地注视着审神者，发现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期待。意识到这一点，不知怎的,心中的那些晦暗和别扭瞬间消减了许多。付丧神瞬间产生了，如果能让他这样继续笑下去，就算是寝当番,自己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念头。 “好了，我们要出发了。自己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审神者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扶着他走到书桌前，问道。 “啊？”呆若木鸡的长谷部回过神来,紧张地抬头,“我的刀……” “等刀匠修好了，我给你带过去。还有什么？” “没、没有了。” “那走吧。” 审神者说道,却毫无动作。压切长谷部困惑地转向另一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黑发青年微笑着拉开书桌抽屉。打刀顺势看去,才发现这抽屉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非常古怪。 “进去吧。” “？” “进去。” “？”长谷部没反应过来。 审神者一把抓上他的肩膀。天旋地转间，灰发打刀发现自己像只小鸡似地被拎起来，头朝前脚在后，不由分说地朝那个黑漆漆的东西里塞去。 “等、等——” 话未说完，付丧神的身影已在房间中消失。季楷未做停留，跟着纵身跳入。 * 季楷退出游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一次登陆，除了中间短暂下线查询攻略，持续了十八个小时。就连必要的睡眠，也是在本丸中度过的。 有人在按门铃，持续不断、锲而不舍，同时配备着手腕上游戏通讯器的同步骚扰。 季楷拿下游戏模拟器，出去开门。 周森一身运动服，脖子上挂着毛巾，兴致盎然地看着他：“早啊，跑步去吗？” 季楷倚靠在门框上，摇摇头，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不了。” “诶？”意料之外被拒绝的人瞪圆了眼睛：“你居然会说no。” 季楷懒懒地勾起嘴角，胳膊交叠到一起，朝他笑道：“你如果强烈要求，为了你，我愿意考虑一下。” 他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平常往那一站都是千里挑一的显眼；而此时，青年半垂眼帘，目光轻柔迷离，手指抚着自己脖颈，仿佛被圣光笼罩一般，整个人朝外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十分诱人且富有吸引力。 “呃……”周森心中一跳，朝走廊里看了看，将他推进房间，“我们进去、进去谈。” 季楷的公寓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以纯白为主色调，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绿色植物、手工雕刻、艺术画作等对于普通人来说奢侈昂贵、中看不中用的物品随意地装点在各个角落。 “啧啧，大少爷。”周森在季楷的公寓里旁若无人的逛来逛去，这地方他没少来，但每次来都要发出同样的感慨：“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信用点数浪费在这种东西上。我要是你，肯定攒着为将来的副本迁出做准备。” “没兴趣。”季楷淡淡道。 “你真是个怪胎。”周森耸耸肩，不置可否。 评分0至6以上的人群构成了现今社会的普通中产阶层，他们一出生就拥有的健康身体和安全无忧的生活环境，是下层阶级的仿生人和机器人们短短一生倾尽全部努力可能也到达不了的终点； 而对于这些被仿生人们戏称为“笼中金丝雀”的人类来说，保持现有的优渥生活非常简单——只要按照政府发布的各种市民生活标准和指导意见生活，即可按月领取非常丰厚的信用点数。 这些信用点数让他们可以选择品质优秀的社区，住在干净舒适的公寓，工作时间很短，一年享受1-2次星际旅行，购物、游玩、交际，只要点数够用，可以生活得非常轻松惬意。 同时，数量庞大、类型迥异的线上游戏则用来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他们可以体验多重人生，经历各种时代，甚至只要愿意，也可以永不下线，让自己的生命在另个世界发光发彩，实现人生梦想和人生价值。 但是以精英自居的群体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耗费自己的生命；哪怕很多人的现实生活基本只剩下了三餐和睡眠，他们也想要真正的陪伴——将虚拟世界中的“那个人”带到现实生活之中。 这种通过复刻数据基因、迁移记忆文档及人造躯体等技术手段将虚拟生命现实化的技术被称为“副本迁出”，所需不菲，但还是有很多人趋之如骛。 “新游戏玩得如何了？”周森坐到沙发上，看似随意地问道。 季楷从冰箱里弄出一包营养液，拉出吸管开始进食；又从食物复制机上点了个苹果，扔给了来访者。 “正在进行，你有感兴趣？” “不不不。”周森摆手，赶紧表明自己态度。随后，他盯着季楷，开始问问题。 “你从昨晚到现在都在线啊？” “嗯。” “睡了几个小时？” “4个小时吧。” “……游戏中？” “对啊。” “游戏里事情多吗？” “有点。刚开始玩，还没走上正轨。” “有什么有趣的事？” “一振刀暗堕了。” “暗堕？” “放着不管会变成敌人。” “和你有关？” “嗯，我的刀。因为我的原因。” “愧疚？” “有点自责。” “……现在累吗？” “不啊，我感觉很好。” “昨天晚餐吃了什么？” “不记得了。” 周森抚着手中的苹果，仔细看着他：“嘿，兄弟，听我的，你该好好睡一觉。” 季楷失笑：“我好着呢。没到那个时候。打一架就好了。” 周森一听，急了：“不不不，千万不要打架。游戏里也不行。这样吧，你还是和我去运动运动。” “这是请求吗？”黑发青年向后捋起额发，靠到沙发上。 周森扶额：“那来我家，我让大卫给你做夜宵。大卫的手艺你称赞过的。” 季楷一脸不感兴趣，想了想：“卫涛……” 周森想到什么，急急阻止：“你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不要去见他。” “现在是什么样子？”黑发青年用手托腮，专注地看向周森，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灯光映入他的眼眸，是慑人心魄的幽深。 啊……越来越严重了……周森毛发倒立，朝后退了两步，熟练地在他柜子里找出药片：“来来，喝药。” 季楷垂下眼帘看着他手心的药片。 周森给他把水倒好，催促道：“喝吧，喝完好好睡一觉。” 季楷拿起药片吞了进去。 “乖。” 见他咽下药片，周森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旁边有人靠了过来。季楷撑起身子，贴到了他的身边：“……有点无聊。” “好想打一架……”他垂着眼睫念到，翕动的嘴唇闪着水光，“或者，睡一觉。”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周森心神恍惚，差点就要点头，临到跟前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从沙发上跳起，宛如火烧屁股，风一般地卷到了门口：“我先走了。” “不要上线了，快去休息！” 门关了。季楷凝视着水杯，起身走到卫生间，将药片吐了出来。 门外，惊魂未定的周森用毛巾抹去额头上的汗。 他吃药了。嗯……明天早上再来看看，应该就正常了。 希望这些前期症状赶快消失，要不然真发作起来，周森想都不敢想。 上一次季楷发作时，他们几个家庭正拖家带口在法国旅行。结果刚刚开始就不得不紧急退出，还惊动了世界管理员来修复数据；而若不是季楷父母还有那么点权势，他很可能会面临三十年游戏时间的□□，且不允许中途下线。 据医生所说，格斗类游戏《名将》是季楷发作的诱因。为此，季楷的父亲封禁了季楷的《名将》账号，季楷本人更是在经过了好几个月的强制治疗后才得以重获自由。 同时也是因为这个，周森才知道自己的好友居然患有“分离障碍”。 分离障碍主要指因长时间虚拟体验而造成的精神障碍。主要表现为患病者者原本稳定的人格在一定刺激下产生剧烈波动，主要表现为现实记忆遗忘、现实虚拟记忆混淆、情感爆发、分离性木僵以及双重人格等。 这种疾病很难治愈，大多只能终身服药维持；而且这类人员会遭到政府严格监控，因为谁也不知道，患有分离障碍的人会突变成什么性格。 近三十年来最臭名恶彰的连环杀人犯就是重度的分离障碍患者。 房间内，季楷翘起二郎腿，放置好模拟器，再次点进了模拟人生的图标。 游戏在显示屏幕上载入。季楷进入家庭编辑模块，在创建人物的下拉菜单中选择了外部扩展程序。 刀剑乱舞的图标亮起，本丸中现有的刀剑们以小圆标的形式浮现在空中。 鼠标勾中了压切长谷部的头像。 再次确定后，游戏进入了读条状态。 季楷启动模拟器，闭上双眼，正式进入游戏。 23.审神者哪里不对(5)

23 宽敞的房间之中,季楷正坐在地上发呆。突然间,一阵短暂活泼的音乐响起,黑发青年抬头朝空中看去，正瞅见绿色的菱形体横空跃出。 一阵绿光闪过,菱形体消失了，裹着大浴巾的压切长谷部出现在季楷的身边。 精确来说，那其实只是家庭管理模块的人物模拟器模拟出的长谷部。在这里,他不再是刀剑乱舞中被审神者唤醒的付丧神，而应入乡随俗的被称为模拟市民。他目前的模样，包括头发、外貌、形体、衣物等等都是根据外部数据直接导入的默认数值。在正式进入游戏前，一切都可以再次修改。 季楷戳了戳长谷部的额头，金色的人物驱动面板跳了出来。平日里需要玩家自己选取或设定的特征和成就目标全部显示为灰色问号。 灰色问号可以编辑,但系统提示为“不建议修改”。 纯粹的虚拟人物自有其逻辑计算公式。普通玩家自行修改可能会产生无法预计的bug。 有人喜欢改造虚拟人物，让其更符合自己口味；而季楷更愿意让他们自由发展。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当任何生命的造物主。 生命,就该多姿多彩。 * 无边无际的白色虚空里，压切长谷部摔在看不见的地上。一扇不起眼的灰色木门伫立在他的眼前。 “让你久等了。” 审神者慢悠悠地从某处走来,将他扶起身来，扭开了门把。 门内,是一处十分宽敞的房间。长方形的游泳池占据了大半区域,盈盈的蓝色水光泛上天花板，在四周瓷砖的反射下,和原本的黄色灯光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房间映衬得幽冷而寂静。 “这是我的公寓。一共有三层。你现在所在的是底层。二楼是客厅和餐厅,卧室在三楼。里面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 季楷带头走在前面，付丧神抓着浴巾低头在后面跟。 两人上了二楼，季楷简单地给自己的临时租客介绍重要的注意事项，包括电视、音响的开关方法、餐具的储存位置、用电用水的安全隐患。 这里和本丸的装潢完全不同。西化的装修超出了打刀的认知范围。各种家用电器更是简单方便。还有那取代墙壁的全透明落地窗…… 付丧神站在窗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窗户，朝外看去。繁华林立的城市建筑密密麻麻，争先恐后的向天空聚集；碧蓝天幕上，飞鸟穿过桥梁上空，发出悠扬的鸣叫；下方是横纵交错的车道，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甚嚣尘上的吵杂。 “欢迎来到三舒诺米市。”季楷走到他的身边，一同朝外看去，“这是尖顶公寓888号，位于城市的上城区。” 察觉到付丧神的目光落在楼宇之间被绿意覆盖的巨大平台，黑发青年介绍道：“那个是空中公园，本栋楼的所有住户可以免费使用。” “空中公园……” 压切长谷部沉浸在前所未见的景色之中，低语道。 看到他的样子，季楷不由失笑：“不过是无聊的城市，无聊的生活。没什么好惊讶的。” “走吧，去你的房间。” 说话间，有人从三楼走了下来，正是这间公寓的另一位住户——提前半天入住的卫涛。 他听到客厅的响动，一把将公文包扔在餐桌上，大跨步地赶过来，准备给自己的友人一个拥抱。 一个不明物体拦在了他跟前，卫涛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男人，狐疑地挑起了一侧眉毛：“小楷？” 季楷从料理台上溜下来，伸手拍了拍打刀的肩膀，轻笑道：“放松，长谷部。这是你的室友，卫涛。” 压切长谷部听着审神者的介绍，直勾勾地打量着对方：身材高大、黑发蓝眼的男人非常英俊帅气，他穿着细条纹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衣服剪裁很好，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身体线条。此时此刻，对方斜挑着一侧剑眉，略微有些不爽地盯着审神者放在他脑袋上的手和他裹在身上的浴巾。 “压切长谷部。”黑发青年揽上付丧神的肩，“我的人，要在这里住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 卫涛的表情瞬间变了。 昨天，他在咖啡厅偶遇季楷。因通勤时间太长，当晚他就拿着钥匙住了进来。 自上大学之后，卫涛和季楷就聚少离多。虽然毕业后两人都搬回了柳溪，并且住得很近，但季楷做着自由职业，常年神出鬼没，找不着人影。心底深处，卫涛一直想要重拾少年时期和季楷的亲密，却一直苦无机会。 毕竟他工作也很忙，没有闲暇去配合对方的步调。好不容易这次两人要共，哪知不过短短一天，他的朋友就给他带回了一个“舍友”。 “别迟到了哦。”季楷指指墙上的挂钟，笑嘻嘻地提醒好友。随即转身，揽着长谷部朝顶楼走去。 顶楼有两间卧室，靠近楼梯的那间已被卫涛占据了。另一间视野更好的原本是留给公寓主人的，这时倒便宜了长谷部。 趁着付丧神查看自己卧室的空隙，季楷唤出选择菜单，将模拟人生和刀剑乱舞的游戏时间转换比设为1：1。 未来一段时间内，暗堕的长谷部都要按时接受治疗，为了游戏方便，同步两边游戏时间的流速，是非常有必要的。 “小楷。”黑发蓝眼的男人从二楼追了上来，设置完选项的青年回头：“你还没走？” “我……”没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卫涛松了口气，然而季楷语气中的冷淡却让他很受伤。 他盯着黑发青年，欲言又止。 季楷抱着双臂，挑眉看男人，似乎对他的别扭完全摸不着头脑。 卫涛攥起拳头，梗着脖子转身欲走。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季楷歪头，不确定道：“吃醋了？” “什、什么！”高大健壮的黑发男人瞬间止步，回首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哦，那是不在意喽。”青年原本清亮的嗓音低哑柔媚起来，黑色的双眼笑盈盈地望过来。 “真伤心啊……”季楷一点点缩短两人距离，将他贴得更近，幽幽低语，“看来倒是我多想了。枉我还怕你不高兴，思前想后，特地准备了赔罪礼物呢。” “不、不是这样的……”卫涛下意识地摇头，否认完才发现自己否认了什么，想要重新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之间，原本口才不错的男人瞬间笨拙到连词都忘了。 “那是想要礼物？”步步紧逼之下，卫涛已被黑发青年逼迫得贴到了墙壁上。季楷停下脚步，这次挪动的却是身体距离。他朝卫涛凑过去，先是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脸蛋，然后，在男人呆愣的目光中，微笑着亲上了他的唇。 “喏，赔罪之礼。不要嫉妒长谷部，我也很喜欢你啊。” 占完便宜的季楷顺手替卫涛捋了捋头发，开心地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不满足的话，我还能提供别的服务。” 他将单腿进男人双腿之间，舔着嘴角，提议道。 “上、上班……”大脑已经完全当机的男人只想得出来这个词。 “比我重要？”季楷轻而易举地将僵硬成石头的男人控在自己怀里，继续调戏。 “审神者大人。” 检视完整个房间付丧神走出门来，在他背后叫道。 黑发青年停了脚步。回过神来的卫涛趁势拉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朝楼下奔去。 季楷看到往日沉稳的男人此刻窜得比兔子还快，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他越笑卫涛跑得越急，几个眨眼身影就完全消失了。 压切长谷部没有看到前因，不知道审神者发笑的原因。只当他是和朋友在一起才这般随意和好心情。 “房间怎么样？”收敛了肆无忌惮的笑意，季楷问道。 “很好。”灰发打刀点点头，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你好好休息。”季楷将刚才找出的钥匙递给他，又从身上掏出钱包和手机，“衣服我放在你房间门口了，都是你可以穿的，你自己搭配，拿不准了找卫涛商量，他品味很好。” “钱包里的钱你随便用。钥匙收好。手机上有固定选项，找工作、出门叫车、上网浏览新闻都有。” “我刚雇了钟点工。她每天会过来做早、中、晚三顿饭。你不喜欢了可以下楼吃。有问题……”季楷晃晃手机，“给我打电话。” “还有，重要提示……”季楷顿了顿，“这是法治社会。出门在外和人有了冲突，”他眨了眨眼，莞尔道：“克制一下本能，不要动刀。” * 静寂的深夜，本该是安然入眠的时刻，本丸天井回廊下，却坐着两振全副武装、枕戈待旦的刀剑。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隐匿其内，从回廊深处传来。 烛台切光忠和太郎太刀站起身来，对着来人行礼：“主公。” 审神者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大晚上还戴着墨镜，双手插兜，朝他们颔首：“等久了吧？” “我们也是刚刚才到。”烛台切答道。 季楷瞥他一眼，目光被墨镜挡住，却依旧犀利灼热：“是吗？说起打架，我可是……焦急难耐啊。” 他迈步向前走去，两人跟在他的身后。审神者转动时空转化器，按下按钮，金光亮起，将三人笼罩了进去。 24.天空综合竞技场(1)

烛台切光忠率先跳下传送台,右手抚着腰间长刀，打量四周环境的同时暗自警戒。 这是一间人潮涌动的接待大厅，非常宽敞明亮。金属制成的墙壁和地板光滑平整，陈设的物件极其简约，充满强烈的科技感。最中央是直通高处的圆形透明甬道，几列高速电梯穿梭其中。玻璃窗外,接待人员的全息投影飘荡在半空，用通用语向往来的人群介绍着基本信息。 “欢迎各位勇士来到天空综合竞技场！竞技场共有251层，楼高991米，有上百种格斗类目、可接入上万种虚拟体验载体，每天有超过四千名挑战者新加入挑战队伍,每年有超十亿的人数来此观看现场比赛，还有上千亿的观众通过网络观看直播,是全星际最好的格斗场……在这里，各位会拥有更广阔、更自由的世界！” “各位勇士,期待你们的精彩表现！” “这里……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烛台切光忠昂头看着全息投影，感叹道。 “你没来过？不对啊，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期待啊。” 带头领路的黑发青年诧异地回头，在烛台切默认的目光中,不敢置信地反问道：“啊……难道……” “你们想去的是刀剑中的演练场？就那种审神者互相寒暄、刀剑们按顺序出战、你来我往不带火气的演练场？” “不不不……”审神者摇头,坚决地反对，“跟自己的副本打,太无趣了。” “打架想打得爽,还是得在这里。” 熙攘的人群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向着各自的方向而去。地上的标线将接待区域分成了几大块，接待台的上方悬挂着灰色的标牌，上面用通用语标注着“演练登记”“实力测试”“预约”“查询”“帮助”“传送处”等文字。 传送处在他们的身后，是他们刚刚走过来的地方。而审神者带着他们，正朝演练登记的地方走去。 形态各异、装扮不同的各种生物正在那边大排长龙。有穿着白蓝两色修身长袍、竖着长发的俊美剑士，也有肌肉贲张、满脸横肉的凶狠大汉，甚至还有绿色皮肤、长着尖耳朵、拄着拐杖的矮小人形物和多个脑袋共用一身的美艳蛇妖。 季楷从他们身边大步走过，径直向前，来到登记台处。 纹满刺青的年轻小伙怒气冲冲，一拳砸上桌面：“排队！” 烛台切光忠半步向前，横刀冷睨。太郎太刀低头看他一眼，杀气四溢。 全程根本看都没看他的季楷，从口袋摸出一张卡片，扔给前台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恶狠狠的年轻人还想再说什么，瞥到那张卡片，默默地消声，溜回了队伍。 在专用机器上刷取了卡片信息，工作人员将卡片还给季楷，声音中满是敬畏：“kay先生，您确定预约今天登记比赛吗？” “是。” “好的，我们尽快为您安排。比赛时间和人选确定后，我们会给您发送通讯消息。请您及时查看，并按时到达指定竞技场。” 黑发青年朝后退了一步，将烛台切光忠和太郎太刀推到了前面。 工作人员瞅了一眼两人，迟疑着问道：“请问两位也要参赛吗？” “当然。”季楷替自己的刀剑们回答，“他们第一次来，请安排测试。” “没问题。请先填写表格。” 几分钟后，两人在季楷的指导下填完了所有表格，并拿到了自己的专属号码牌和通讯器。太郎太刀是9132号，烛台切光忠是9173号。 “请跟我来，我带两位去测试实力。”专职的引路人说道。 “这里一共有251层，初次参赛的人都要先在第一层比一场，由裁判来根据现场表现，将选手分配至不同楼层。十楼是一个级别，越往上，级别越高。你们刚刚显现，用人形战斗经验不足，不用太在意结果。”一边走路，黑发青年一边向付丧神科普。 脚下的台阶没有了，四人走上平地，从前方的圆拱门来到了一楼的测试场。 喧闹的吵杂声和血腥味一同冲进烛台切光忠的耳鼻。门内，和安静幽闭的楼梯间完全不同，是另一个属于竞技者的世界。 偌大的竞技厅内坐满了群情激动的观众，最下方的下陷内场区域，整齐地排列着几十块擂台。参赛双方在狭小的擂台上进行战斗，裁判飘在半空，倒数计时或是大声报出得分。而在观众座位后方的墙壁上，是无数块大小一致的屏幕，近距离地同步播放着每个擂台上的详细战况。 “真怀念啊。”季楷拉着付丧神在前方的空位坐下，目光扫视着场内情况，眼睛发亮、嘴角上扬。 “您之前来过？”虽然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烛台切光忠还是需要审神者一个正式无疑的回答。 “是啊。”季楷双手扣住后脑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随意道，“很久没来，这里基本没变。喏，a区11号擂台，这个身体的第一架，就在那里打的。” “我上去时，他们都觉得我是来寻死的，甚至还开出过5:1的赔率……啧啧……太丢脸了……” 烛台切光忠并不觉得当时的观众有多么蠢笨。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他家审神者怎么看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后勤人员。 “水平差的人，只会通过外表来评估实力。”季楷怜悯地看向自己的刀剑，“待会上场时，你们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烛台切光忠完美躺枪。 作为老前辈的审神者还没来得及再传授点经验，广播已经叫到两人了： “8764号参赛者、9132号参赛者，请到b区3号擂台。8543号参赛者、9173号参赛者，请到c区15号擂台。” 季楷拍拍烛台切的肩膀：“为明天的出阵热热身。” 随即仰头朝太郎太刀微笑：“将你的实力展现给我看吧！” * b区3号擂台，身裹黑色小礼服，身高腿长、帅气优雅的蓝发付丧神与人高马大、光头锃亮的长袍和尚默默对峙。 c区15号擂台，脚踩木屐、高束长发的高大男人拔刀出鞘，弯腰驼背的小老头冷笑着举起了拐杖。 “漂亮！漂亮的一击！9173号烛台切光忠选手一斩！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纯正的日本拔刀术了！8764号选手默猝不及防，轰然倒地！9173号获胜！从观众呼声可以看出，赛前大家并不看好9173号选手，3:1的赔率也证实了这点。” “9132号选手获胜！这把大刀真是让人望之生畏。能够轻松挥动这把武器的太郎太刀一定会让楼上的选手们头疼。” 不到规定的三分钟，两人几乎同时结束了比赛。 “9173号选手，请到100层！” “9132号选手，请到120层！” 季楷鼓掌欢迎两人：“感觉怎么样？” 烛台切光忠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付丧神。但只要是刀剑，绝不会不渴望战斗与胜利。听着耳边的加油叫喊声，一向沉稳可靠、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太刀也不由得兴奋起来：“比我想象中容易。” “哈哈哈。”季楷忍不住笑出声，“烛台切啊，你真是可爱。他们很多人千方百计、辛苦修行，只是想将自己修炼成武器，可你们，生来就是伤人的利器啊。” 烛台切光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不过，不要掉以轻心。100层以上，会有不少惊喜。”审神者叮嘱完毕，又转向大太刀：“对了，太郎，下午在树林里，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是刚才在场上观看比赛时，从付丧神有些卡顿僵硬的动作中发现、并回忆起来的。 太郎太刀毫不在意：“轻伤而已。” “太郎太刀先生，您还是暂且休息一下吧。”烛台切光忠在一旁恳求道。实际上，早在本丸中时，他就劝解过大太刀，让他向审神者说明情况并建议更换人选。然而一脸冷然的大太刀听他叨叨了半天，最后说了句“谢谢”，就起身走掉了。 “您不出手吗？”太郎太刀从头到尾眼中只有审神者，又一次无视了烛台切的关心。 黑发青年招呼两人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下面就是正式比赛了。你们可以先去领取这次的奖金。奖金可以兑换成甲州金，唔……应该能买两盒点心。” “至于我，刚刚接到通知，今天运气不错，有挑战者了向我发出邀战申请，我已经同意了。比赛二十分钟后开始，要不要来看看你们主人的英姿？” 审神者坏笑着问道。 “您真的要上场吗？”虽然刚才登记时就听到了审神者的参赛申请，但直到此刻，震惊万分的烛台切光忠才有了一点点真实感。 “唔？不可以吗？”季楷疑惑，然而在看到烛台切面上的忧虑后，他朝对方挤了挤眼：“担心我？” “——没有必要。” 豪气万丈的审神者如此说道。 * 231层，嗷嗷待哺的观众们听说楼主回来，且马上就有一场精彩挑战赛，座票一抢而空。而烛台切和太郎太刀受楼主邀请，顺利入座最前排的两个最好位子。 尚未开始比赛，观众们已热情高涨，激昂地高喊着“kay、kay、kay”。烛台切光忠明白他们在喊的是审神者另一个化名，却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主公，真的没关系吗？” 想起审神者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怕理智上明白不能以貌取人，蓝发付丧神还是担忧得不得了，再一次问出类似的话语。现场这阵势让他觉得压力很大，他完全没法信服审神者说的“没有必要”。 “相信主人。”太郎太刀双目炯炯地盯着内场那个纤细的身影，低沉的声音藏匿着隐约的期待。 “观众朋友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现场，即将开始的是231层楼主kay对迪卢木多·奥迪那的比赛。 奥迪那选手是新近崛起的新星，短短半月便升至220层，又用了一个月时间升至231层，首场比赛，便大胆向kay进行挑战！可谓勇气可嘉！让我们热烈欢迎他的入场！” 身着墨绿紧身无袖皮甲的男人走入竞技场内。季楷好奇地望过去，发现这身体线条很好看的男人脸蛋也很不错，英俊帅气、潇洒迷人，眼角一颗黑痣，多了一丝魅惑。 现场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摄影机将镜头给过去，一群妙龄少女少妇正举着应援板，兴高采烈地为迪卢木多加油。 与此同时，同步讨论这场比赛的论坛里，kay的粉丝正在快速盖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群秃头大叔里终于又来了个颜值担当！】 【格什么斗！帅哥跟我回家我给你买糖吃！】 【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kay我我我我想爬墙……】 【ls的要不要这么见异思迁==】 【哼我家k才是表里如一要颜值有颜值要武力值有武力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帅k神你不会放过的对吧！】 【不要吵不要吵！安安静静看我k神大发神威】 【表示k神每场比赛都看但最喜欢看他耍、流、氓！！！】 【坐等k神耍流氓】 【坐等k神耍流氓】 【坐等k神耍流氓】 【坐等k神耍流氓】 25.天空综合竞技场(2)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天空综合竞技场231层a区1号竞技场，此刻正在进行的是楼主kay与挑战者迪卢木多·奥迪那的对决！ “再次看到这里座无虚席真是欣慰。看看这些横幅、听听这些嘶喊！两个月的时间，大家没有忘记我们历史上最年轻的楼主kay，反而更加思念他的出场！过去的五年里，我们的kay为大家带来了数百场精彩对决，每场比赛都是感官的绝对震撼。甚至有人说,200楼以上的比赛只要看kay的就好。作为解说员，我当然不同意这种说法，这无疑是很夸张且充满主观感受；但有一点毋庸置疑，kay的比赛，绝对是里面最有变化、最像武技表演的比赛！如果你只来现场只想看一场比赛,那我第一推荐有kay参赛的那场！ “好了，作为一个k迷的赞美暂时按下,让我们先来看看赔率……1：05，真是意料之中啊。看来大家没有被奥迪那选手的俊俏容颜迷昏了头,真是让我大感意外啊。唔……废话少说，裁判已经在挥手示意了，让我们一同来倒数—— “三、二、一——” “开始！” 竞技场内，迪卢木多观察着自己的对手。体型纤细的黑发青年身着黑色长风衣,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一副不合时宜的黑色墨镜。他双手插兜,好似只是来观赏风景般地随意站立，慵懒的姿态看似满是空隙,却又无懈可击。 “比赛开始30秒,现场两位选手都没有动作。奥迪那选手手执双枪,似乎在寻找kay的破绽。kay一如既往地停留原地，看上去胸有成竹。” 没有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 双眸一沉，迪卢木多脚下蓄力、双手持枪，朝着他的对手疾奔而去。眨眼间，两人距离已缩短到可以进攻的范围。枪声嚯嚯，□□先一步横挥而出，金色□□紧跟而上，两枪交错，可效控制对手活动区域，从而预估进攻。 但是对方的动作更快更疾，他轻巧地移动身形，一一避过迪卢木多的攻击，跃至枪兵的身后。 “起手不错，真不错。双枪也挥得很好看呢。”青年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迪卢木多的身上。 “你也是。” 被人夸奖，迪卢木多回以同样的赞赏，同时扬声报上自己的名号：“我是费奥纳骑士团第一勇士迪卢木多·奥迪那，今天前来挑战，希望能有一场漂亮的对决。” 话音刚落，身裹皮甲的男人已飞箭一般射出。 不好！ 挥出的枪停滞半空，枪兵前行的脚步戛然而止。几乎同时，迪卢木多脖颈一热，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骑士团？哦，你信奉骑士之道？真好……我最喜欢这种正♂直的男♂人了。” “失误！开场短短1分钟，奥迪那选手就被kay近身了！其他比赛里，这是难得的攻击机会。但是对kay而言，这是坚持多年的打招呼方式。虽然有些诡异，但粉丝们都很爱看……好，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接下来的正式对决……” 喧哗声中，现场观众根本听不见内场两人的交流。倒是网络上观看直播的粉丝，在专业器材的协助下，听得非常清楚。 【我我我没听错吧这这这是在调戏吗？】 【你当然没听错这就是在调戏！】 【老流氓又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期待已久期待已久】 【天哪噜被k神一说再看枪兵完全无法直视了，正直勇敢无畏怜悯的骑士和不务正业老流氓啊啊啊啊捂脸】 【突然觉得有点萌怎么办……】 【啊啊啊啊k神还是这么帅这么帅！刚刚那身手！！永远风淡云轻总攻气场一米八】 热气喷在脖颈之上，迪卢木多蹙眉回身，短♂枪突刺，却不想对方不退反进，猛地伸手，稳稳抓住了枪身。 “我是kay，很高兴♂认识你♂。” 青年用另一只手摘下墨镜，露出年轻俊美的容颜，朝他微笑。他的笑天真且无辜，宛如朝阳下沾着露水的鲜花，美好得诱人靠近。 受如此笑容蛊惑，迪卢木多不禁放松了枪上的力道。 他恍惚地回视着，呆呆地发现，这人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睫毛浓密卷翘，瞳色则是幽秘深邃的漆黑，攫取着他人的全部心神。 指尖触碰上下颌的皮肤，温热的体温舒适得让人眷恋。枪兵忍不住跨前半步，下意识地让那人摸得更加舒服。 【？？？？？发生了什么？？？我没有看错频道吧？？】 【枪哥你怎么了？你发什么呆！红什么脸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k神魅力无人可挡】 【喜闻乐见=v=】 【哈哈哈哈k神的这个主动技真是耍流氓必备】 【哈哈哈开心地啃着鸡爪看ls不明群众】 【靠这都几点了！ls吃鸡爪的你放学别走！】 三秒后，迪卢木多红着脸甩开季楷的手，纵身一跃，朝后退去，低咳了一声，才仰头正视：“你这是……某种魅惑的法术吗？” “因为自己也有，所以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啊……”黑发青年感叹道，目光在他眼角的黑痣轻扫而过。 听到这个几乎是默认的回答，拥有仙女赐予“爱的黑痣”的战士所感很是复杂。 然而此时此刻的境地不容他多加感怀。对方的魅惑之术失效后，几乎同时，迪卢木多便感受到了那种无处不在的威压。他仿佛踏入了某种极度危险野生动物的狩猎区，只要踏错一步，便是四肢断裂、羊入虎口的死亡命运。 不过这样，才是他想要的对决！ 迪卢木多低笑一声，矮身侧退，正面相对，朝他再次冲去：“来吧！” 竞技场一侧，两人缠斗不休。只见枪影密密麻麻，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迪卢木多枪越挥越快，可无论是横扫、还是突刺，或是变换攻击，对方总有办法闪过。且每次闪过，都是毫厘之间。 “奥迪那选手的快攻让人眼花缭乱！k看起来躲避得有些吃力！开场三分钟，kay还未出手，是观察时间还没过吗？”解说员实时讲解。 “啊呀啊呀，你离我还差一点哦。” “这个姿势漂亮。是摆给我看的吗？” “再左一点哇，枪压太小了！” 躲避间隙，季楷仍有闲情用言语进行骚扰。而这些话，到底是k神的垃圾话攻击，还是温柔款款的旖旎低语，全依赖于对手的颜值。 【嘤嘤嘤嘤已近看不清两人动作了……】 【头晕眼花==】 【同头晕眼花==】 【可为什么k神调戏帅哥的话依旧听得这么清楚？？】 【因为爱啊！是爱啊！是爱啊！】 【这就是我k神的——爱的垃圾话！】 【k的声音好好好好听好好听呜呜呜呜好想被他当面这样说】 【我也想可是我看了看我的性别还有我的颜值好吧我还是继续看直播吧】 【好萌好萌好萌……】 一人只攻不守，一人只守不攻，两人仿佛搭档多年的同伴，默契好得惊人。开场四分钟，竞技场变成了枪兵的双枪演示秀。 表面上，此刻占据上风的是迪卢木多。但实际上，枪兵心如明镜，不由暗暗警惕：看上去kay好像反应不及、每次都到招式最后才能堪堪躲开，但直觉告诉迪卢木多，那绝不是运气，而是对方全力掌控下的有意为之。 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长♂枪舞了几个枪花，迪卢木多将其收回近身。 “你果然名副其实。且让我们……好好一战吧！”放弃试探的枪兵举起双枪，催动体内魔力。枪上的布条断裂落地，露出刻有铭文的华丽枪身。 认真了吗？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淡色的薄唇勾起细微弧度。 红色长♂枪突袭而出，来势汹涌，已经熟悉对方进攻套路的青年下意识地躲避。 电光石火间，残影闪过，石土飞扬。 鲜血在空中飞落。灯光下，巨大的长刀格挡住红色的枪影。 黑发飘扬而起，脸颊浮出一丝浅浅的伤痕。青年黑瞳之中燃起一丝火焰，竞技场内，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枪兵，你的武器，很有趣嘛。” 季楷舔舔嘴角，臂膀微微用力，紧裹在躯体四周的气朝外突地涌出，无形地朝迪卢木多威压而去。 “出现了！奥迪那选手的武器！破魔红蔷薇、必灭黄蔷薇！观看过他过去半个月比赛的观众一定不会陌生，这两把枪拥有奇特魔力！红蔷薇能将魔力构成的防御无效化，而被黄蔷薇刺中，会造成不可恢复的创伤。刚刚，奥迪那选手便是出其不意，使用红枪破坏了k的贴身防御。” “也正因为这一次攻击，kay终于亮出了他这场比赛使用的武器——一振长达2米的大刀！非常非常非常威武霸气！现场的观众们激动的欢呼了起来！！” 现场的大屏幕给了长刀一个近距离的特写。 “那是……”烛台切光忠喃喃低语，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大太刀。 “吾主……”太郎太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主人，心神颤动、激动不已。付丧神和本体之间的感应是很奇妙的，两者同为一体，虽然人行体在这里，但他的意识又仿在竞技场内。他能感受到审神者紧握着他的手心触感，那样柔软、温暖，却又坚定有力。 26.天空综合竞技场(3)

26 【这把刀也太大了吧！！】 【看起来超级重！我k神臂力惊人啊！！！】 【哇哇哇哇哇！这个枪哥真有两把刷子！！居然破了我k神的防……】 【有刷子+1】 【有刷子+2】 【围观k神比赛十年来,他就没有用过重样的武器……真是奢侈……】 【啧啧啧喜新厌旧的人】 网络上的粉丝们磕着瓜子闲聊八卦，场上的枪刀近距离对决，贡献出了极其好看的比赛。 虽然挥舞着超级大刀，但黑发青年的身形依旧敏捷轻灵，与枪兵不相上下。两者武器长度也非常相近，一时之间,刀枪碰撞又分离，破空疾响如密雨。 这次，季楷没再继续贡献爱的垃圾话。迪卢木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全力以赴，身为楼主的kay又岂会不同？他是很喜欢各式各样的强者们闪烁出的璀璨光彩，但那些光彩若因自己而变得更加灿烂耀眼,哪怕只是想想，都让人更加血脉贲张、激动不已啊…… 拼敏捷终于拼出一点认真劲头的青年,克制不住地微笑起来。他紧紧地注视着视野里的对手，内心祈愿、低喊着： 迪卢木多啊,请将你所有的实力、所有的执着、所有的渴望，都尽数展现在我的眼前吧！ 黑色的眼瞳闪过血色，顷刻间，银色的光华暴涨而起,又瞬间灭迹。单手持刀的青年立于原地,脚底幻化出盈盈银色水波，向四周蔓延而去。无数光点飘散在他的身侧,宛如坠落凡间的星辰,映亮青年俊美无双的容颜。它们被无形的线条牵引,由下至上、由外向内，汇成流动的银河，向那锋锐强悍、闪烁着刺眼寒光的长刀聚集而去。 “暴风之击，横扫一切吧——” 青年咏叹着，将手中的长刀朝着前方的枪兵挥斩而下。银色的光华猛烈席卷，宛如遮天巨浪，将竞技场内的空间彻底吞噬。 【好看好看好看真好看！】 【靠靠靠又眼瞎我要抗议谁来陪我医疗费！！】 【看得我热血沸腾】 【哇哇哇久违的k神爆击！！】 【看来k神很兴♂奋很愉♂悦】 【耍完流氓就完爆击啧啧啧真是无情的男人】 几秒之后，刺眼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场外的观众们终于可以睁眼。烛台切光忠和太郎太刀比普通人反应更快，当即跃过护栏，不顾周围的守卫阻拦，朝着场内奔去。 竞技场内，金黄双枪滚落在地。身着绿甲的枪兵僵硬着身子，呆望着前方突然倒地的黑发青年。 “发、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来的解说员声音中满是震惊，“刚刚那击，明明怎么看都不可能躲过吧？……不、不对，奥迪那选手的左臂血流如注，看上去非常吃惊。可以看到kay并没有失手。但是kay居然倒地了！！！” 全场轰然炸响，观众们按捺不住地从座位上起身，全都向前排挤去，想要一窥究竟。 “是奥迪那选手做了什么吗？让我们重新回放一下刚才的镜头……等等！有观众跑进了内场，裁判正在示意他们止步，没有作用！两人继续前行，其中一人将kay从地上抱了起来。”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网络上前一秒还在等k完虐枪兵的吃瓜群众。 【！！！！！】 【！！！！！！！】 【？？？？？？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魔幻的发展？？？】 【那两个人是谁啊！！！！完全跑出了我的心声！！我的心与你们同在】 【干得好！留下地址我要给你们送鸡爪】 【k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 【诶，虽然歪楼很不厚道，但是那两个人………………那脸那气质…………】 【是k的后宫吧。看那紧张的模样（挖鼻）】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从“臣下”升级到了“后宫”的太郎太刀，小心翼翼地用双臂抱起审神者，仔细查看了下青年的状态，确认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势后，这才抬头，冷厉地瞥了一眼面前的迪卢木多：“你对我主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又低又冷，宛如数九寒天的凛冽坚冰。 “他没事吧？”迪卢木多顾不上自己还在向外冒血的胳膊，琥珀色的眼瞳充满担忧，一个跨步就欲向前。 烛台切光忠横刀阻止了他的前行。 “和他……”太郎太刀怀里的人嘴唇翕动，手臂挣扎了几下，试图攀附上付丧神的胸前的衣物，却颓然地跌落回去，“没、没有……关系……” 迪卢木多举手向裁判示意。 “奥迪那选手认输了！！！这、这这……不得不说，出人意料，却让人敬佩。通过刚才处理过后的回放，我们可以看到，kay是自己突然倒地的。原本必中的一击也因此失去了准头和力度。” “五年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意外……场外的观众现在都非常担心kay的状况……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进入内场，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我再重复一遍，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进入内场……” 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比赛已然无法继续。现场出动了更多的保卫人员阻止场外的骚动。而在管理人员的示意下，医疗人员抬着担架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专业救护团队。 在天空综合竞技场，每天同步发生的比赛多达数百场。普通参赛选手若是受伤，也会得到现场医护人员的及时救治。然而那种必要的紧急治疗，和200楼以上享受的待遇天差地别。一是因为比赛的激烈程度不可同日而语，二则是因为这些参赛选手身上潜在的经济价值。 200楼以上若想升层，则必须获得十场胜利，每场比赛都有最长九十天的准备期。在这种规定下，一段时间内，200楼以上的选手们几乎是固定不变的。稳定的出场率带来的是观众的熟悉和认同。一些颇有特点的选手，还会得到追捧，甚至获得不亚于电视电影明星的关注度。 kay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因为年纪轻、长得俊、身世神秘、实力强大，在全星际网络上拥有数百亿的粉丝，给天空综合竞技场带来的商业价值无可估量。这样一颗摇钱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管理层可要心疼死了。 “您现在感觉如何？”黑发的付丧神低下头去，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试图让怀里的青年躺卧得更加舒适。 “不、不要……医、生……” “我明白了。” 无条件执行审神者命令的大太刀视旁人若无物，抱着聚焦了现场所有目光的核心人物，径直向出口通道走去。烛台切光忠跟在他的身侧，强按着内心焦躁，保持耐心向围过来的医护人员解释两人的身份，并表达无须他们帮助。 迪卢木多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他收起了双枪，手臂的伤口仅用布条随便缠了缠，便算完成了应急处理。 保卫人员未能完全阻止疯狂的观众。为数众多的人头挤在出口处，将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k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谁能解释一下啊！” “迪卢木多，给我签个名吧！” “我是医生，我可以为他治疗！” “k还好吗？！” 关切的询问，汇在一起成了嘈杂不堪的噪音。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身边，让人寸步难行。 “让开。”人高马大的太郎太刀冷厉一瞥，寒气四溢。烛台切光忠即刻跟上，对着人群拔刀出鞘，微笑着说： “对我来说，站在场内的，就是敌人哦。” 那不容错认的杀气让前排的人即刻噤声。凑热闹的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悄无声息、乖乖地让出了通道口。 四人沉默地在通道里疾行。审神者伏在太郎太刀的怀里，除了最初那句话，再未言语。虽然并未探得青年有任何伤口或灵力有异样，但此时此刻，这般乖巧安静、任人搬运，完成可以称得上“诡异”的审神者，不经进一步确认，谁都无法安下心来。 太郎太刀和烛台切光忠决定即刻返回本丸，寻求同伴的帮助。 一团黑雾突然凝现在他们的前方。 付丧神停下脚步，迪卢木多双眸一沉，即刻拔出长♂枪，压低身子，蓄势待发。 竞技场内，虽然都是公平对决，但失败后心怀恶意、想要复仇的丑陋生物，可从不缺少。 “不要紧张，我不是坏人。” 黑雾散去，从空中跃出的长发青年无语地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无任何武器： “我叫森·斯特劳，是季楷的朋友。呃……刚才也和你们一样，在观众席上观战……他出了意外，我很担心，所以来看看。” 太郎太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面无表情，似乎在评估这些话的真实性。 啧，真凶。周森内心吐槽，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善良友好、关心担忧的表情：“我真不是坏人。我就想问问……你们要将他带到哪去？” “咳咳咳……”太郎太刀怀里的季楷抓了一下他的手臂，有气无力地为自己的朋友背书：“……他确实是……我的朋友。” “我们要返回本丸。”烛台切光忠收了太刀，出言解释道：“如果您放心不下主公，可一同前来。” “那真是太感谢了哈哈哈哈。”周森马上小跑过来，自来熟地拍了拍烛台切肩膀：“哥们。” …………蓝发太刀抬头瞄他一眼，静默了一秒，微微点了点头。 “诸位。”一路上默不吭声的英俊枪兵，逮着这个空档，开了口： “kay是在与我对决时发生意外的。虽然这样说有些冒昧，但在切实看到他无恙之前，我不会离去。” * 三十分钟后，本丸审神者房间。 被太郎太刀全程公主抱回、又被对方小心塞进被褥之中的审神者，在赶走准备在他这守夜的超大只付丧神后，独独留下了自己的好友。 屋内非常安静。钟表指针规律地走着，终于，砰的一声，分针落在了正中的数字之上。凌晨三点整，正是三更半夜、月黑风高好灭口的绝佳时刻。 “周森……” 床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季楷突然唤了旁边的青年一声。原本瘫在地上软垫里、正盯着表看的人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窜起，朝后退了两步。 “你、你、你听我、听我解释！” 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周森才抚着自己胸口，硬着头皮磕磕绊绊道：“就算、就算我不对你使用能力，顶大几分钟，你也肯定会精疲力竭，然后脑袋落地、屁股撅天，倒地就睡的！说起来，是我帮你保全了kay的一世威名，你该感谢我才是！” 说着说着，周森觉得就是这个道理，再加上刚才的冷意已经消去，他义正言辞地又补了一句： “而且，到底是谁答应我，不去打架、好好睡一觉的？！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27.强制治疗(1)

时间转回两个小时游戏时间前。 看着季楷喝了药片,周森坐电梯下到社区大厅,一个人活动完筋骨、吃完早餐后回到了自己房间，连线登入游戏。 短暂的等待时间内,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好友列表上的名单，然后发现某个此时此刻不该出现的名字，显示着正在线上的状态。 “季楷你个王八蛋！！！” 心底怒嚎着,几乎同时，一团黑雾在柳溪某栋房屋的二楼卧室中出现。 几秒后,黑雾像抽丝剥茧的毛线球一般完全退散,露出最里面的人形物来。 “你回来了？”正在隔壁书房工作的大卫听到响动，扭开门把推门而入。 “嗷,亲爱的~~见到你真开心！”周森被季楷影响的焦虑在见到自己丈夫后立即消散了很多。他开心地跑过去拥住英俊的男人,来了个长长的法式深吻。 大卫被吻得呼吸不畅,好不容易推开来者：“凯莉刚走，我去给你热热早饭。” “哇哇哇——” 周森还没来得及回答，婴儿车里一直安静酣睡的小宝宝蜷曲着小小的拳头，张嘴大哭了起来。 大卫急急忙忙抱起了自己女儿：“看来只能你自己去了。小心一点,别再烧了厨房。” “嘿,太看不起了人啊。”周森不高兴地嘟嘴，“血浆袋还有吧？我喝那个，赶时间。” “你今天有通告？”大卫在怀里轻晃着女儿,和自己丈夫一起下楼,去厨房里拿之前温好的奶瓶。 “不不不,是季楷那小子。”金发青年从冰箱里翻出血浆袋插上吸管,塞进嘴里，“我得赶快找到他，不然篓子捅大，呵呵呵呵，那就好玩了。” “老爸……”西蒙睡眼朦胧，穿着睡裤下来，他大学刚刚毕业，还未上班，正在挥洒最后的青春，每天不是被妹妹哭声吵醒，就是被周森弄醒：“你找季楷？我刚在电视上看到他了……” 没事看看竞技格斗比赛，是年轻力壮小伙子的爱好之一。 西蒙只说了电视，但拥有丰富防捅娄子经验的周森马上就知道他所指何物。 大卫还抱着孩子没反应过来时，黑色的雾气凝聚起来又迅速消失，周森已经出门了。 “酷！”西蒙吹了声口哨，每次看着继父如此酷炫的移动方式，他都要感慨一句：“真想让他把我也变成吸血鬼。” 大卫瞪他一眼，西蒙赶紧噤声。 这边厢，周森直接移动到了公园里的传送处。他大口吸完血浆、然后把简易早餐的包装袋进垃圾桶，随后跳进传送机，投了硬币、设定了目的地后按下了启动按钮。 一阵意识恍惚后，他出现在天空综合竞技场一楼外厅。浮在空中的巨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场比赛，走廊里来往的人群聚在下方，抬头聚精会神地观看。周森一瞥，正是他那一个多小时现实时间前才见过面的好友。 “我是kay，很高兴♂认识你♂。” 黑发青年微笑着，黑色的眼瞳仿佛拥有无限的魔力，哪怕隔了屏幕，也将看到的人迷得七荤八素。 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哪噜，来不及来不及了！！周森狂奔上电梯，又一路急跑到231楼a区1号竞技场。然而比赛的现场票已经卖完了。收票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行，哪怕他提出了“我给你签十个名每个你都可以拿去倒卖哪怕一手都可以赚大钱”如此的诱惑条件，耷拉着眼皮的小老头都不松口。 周森左看右看，跑进厕所隔间，使出吸血鬼能力——迷雾形态，像云雾一样瞬间移动到了竞技场内最前排的角落。 屏幕上，季楷的话越来越少，与之相反，则是眼中愈加浓烈的兴奋。无疑，那个样貌英俊、枪法很棒的骑士团勇士完全挑起了季楷的兴趣。 观察了一会比赛，周森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那样做。可就在这时，场内突然亮了起来。 而罪魁祸首，就是明显要发大招的某人。 没时间再去思考，周森瞄准场内亮得像灯泡一样的人，举起双手。 绿色的雾气疾速朝目标奔去，然后下一秒，被命中的人软了身子，瞬间倒地。 吸血鬼中阶种族技——无法抗拒的睡眠。 发动该技能的吸血鬼可以随意命令他人去睡觉。无法抵抗的睡眠会让他们倒在地上，除了zzz和打呼外什么也不会显示。 通常，只有族里那些不守规矩的小屁孩对普通人下手吸血时，才会发动这个必备的擦屁股技能——一秒入睡、无毒无痛无副作用，一觉天亮，做个美梦。 但是遇上他实力莫测的战斗狂基友……唔，在出口通道里现身、又被对方亲口背书的人不得不承认，效用被抵扣了很多。 早知道多用几个了！！！ 想到这里，周森为自己错失的机会痛心疾首。让季楷睡个昏天暗地，等他恢复正常再与他对话，就可以免受这阴阴冷气的侵蚀了。 不过，周森才不肯承认自己真的有点惧怕这个版本的好友。 于是他继续接着上句话，大着声音、先发制人： “你知不知道上次你这样打打打，打到最后干了什么？！你还去调戏你的对手！！天啊！！！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每天早吃晚睡让人省心呢？” “我说过了，我心里有数。”得亏从竞技场到本丸还有几十分钟，让季楷冷静下来，放弃了一刀剐了周森的念头。此刻，无法抵抗的疲惫感让他脑袋发木、困意连连：“你难道不相信我？” “不相信！”神经紧绷了大半天周森想都没想地答道：“你快告诉我！过去的几个小时游戏时间你做了什么？！这地方我一路过来看到的那么多帅哥，该不是都被你无节操拐来的吧？” “那个紫色头发的也就算了看起来确实很漂亮，可怎么还有小正太和身高2米的大汉？楷楷啊，你什么时候涉猎范围这么广了？你应该没对小正太下手吧……我要严肃的提醒你，猥亵未成年人是违反星际儿童保护法的……” 听着这人滔滔不绝的妄想，季楷头更疼了、脑袋更晕了：“周森，我要睡觉。” “天呐……人家犯病顶大六亲不认性情大变，你这又打又睡，不是欠情债就是结梁子，我真担心你哪天出门被人砍了……” “周森，我要睡觉！”忍无可忍，审神者大人直接用上了念，将声音同杀气一齐弹到房间里非常聒噪的某人脑门上。 “疼疼疼疼！”周森倒吸冷气，按着额头被迫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碎碎念：“好！你睡！你好好睡！中途醒来了也要继续睡！睡到你精力需求满了再起来！不然我就要出手了……” “滚！”季楷这次扔了一个枕头。 “你睡你睡。”周森一溜小跑跑出房间，拉上纸拉门。一回神，黑漆漆的空间里亮着数不清的金色竖瞳，还有随风舞动的白色虚影：“啊啊啊啊啊——鬼啊！” “鬼？”五虎退挠挠头，昂头望着鹤丸国永：“鹤先生，鬼是指我们吗？” “你、你、你、你们大半夜不睡觉，难道在这里听墙角吗？” 周森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便携式充电台灯，看到齐刷刷坐在房间口的一排人，完全摸不通他们的行事逻辑。 “啊呀啊呀，吓到了吗？胆子真小啊。”白发青年不以为意，和五虎退一同抱起地上小老虎，另一只胳膊哥俩好似地搭上周森的肩膀。 “我胆子才不小了！！！”周森觉得这简直是对他种族的最大侮辱。一个睡棺材、喝人血的阴森吸血鬼，会怕鬼，呵呵呵呵，想想就很好笑嘛。 “是是是。”鹤丸国永敷衍着，招呼了角落里的山姥切国广，然后一边拉着人往下走，一边询问道：“胆大包天、根本不怕鬼的客人，请跟我们下楼吧。” 同一时间，宽敞明亮的餐厅里，付丧神们正襟危坐，正在招待着随审神者回来的另外一位客人。 “奥迪那先生，时间不早了，您的房间准备好了，您现在要休息吗？” 整夜没睡、挽着头发，在餐厅里等审神者回来的歌仙兼定询问道。 “谢谢你们的招待。不过我还想再等等，确认下kay的情况。” 迪卢木多略有些别扭地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烛台切光忠从厨房端出的各色点心和茶水。 在周森下来前的十几分钟里，他就这样坐在原地，迎接着其他人压制不住的好奇打量。 “您是枪吗？”和鹤丸国永一起去审神者房间等周森的短刀离开前，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啊，这、这当然是枪。”抚着放在腿边的双♂枪，迪卢木多以为自己小男孩说错了通用语。 “……”拉着五虎退往外走的鹤丸国永没有出声，任由这个美丽的误会存留。 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几个人前后脚进到了餐厅。 “啊，斯特劳先生，kay现下如何？” 迪卢木多问的是在场所有付丧神都想问的。一瞬间，餐厅内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周森身上。 好有鸭梨啊…………==尤其是里面还有一道很危险的目光，嗯，那个身高最高的，你知不知道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鸭梨啊能不能不要再朝我放冷气了？ 轻咳了两声，周森低下头，理了理脑中的脉络，同时用这最后的几秒调整面部表情。嗯，通告，你现在在上通告。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场戏。 自我暗示结束。金发青年抬起头，文质彬彬、满面微笑地温声说道： “没什么，他就是连着两天没睡好，有点缺觉。今晚好好休息，睡饱睡足了，就没事了。” “……”迪卢木多抽了抽嘴角，怎么都没法接受和自己打到一半的男人突然倒下是因为觉没睡够。 这解释显然其他人也不相信。烛台切光忠蹙着眉头，认真追问：“可是主公看上去很有精神啊。” 周森真的词穷了。说真话为什么没人相信。就在这时，那个束着黑色马尾，全程一副棺材脸的男人说道：“你是说我主太过劳累吗？” 周森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又有了另一套说辞：“他比赛里不是用了那把看上去很大的刀嘛？” “别看他装得很轻松的样子，其实用那把大刀，是很耗费他体力的。唉，他这个人啊，就是喜欢装逼，明明就是个废柴命，却偏偏喜欢操心，又容易焦虑。不是有那个什么……一振刀暗啊、暗什么……” “暗堕。”看不清脸的金发青年补充道。 “对，暗堕了嘛……他看上去没啥吧，其实很在意很自责……压力一大，脑子休息不了，过度疲劳下就容易过度亢奋，不自量力地要去打什么架。打架就算了吧，还要选那么一把大刀，就他那小胳膊小腿，能不累吗？” “又劳心又劳力，他不倒谁倒？不是我说，这个时候你们千万不要由着他的性子来，一定要把他按到床铺上休息。不然会发生不可估量的后果，一发不可收拾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番夹带私货的吐槽已经破坏了自己刚刚想要塑造的“文雅青年”，周森长叹一口气，忧虑地望着眼前的众人，忽然又转了话题： “话说回来，我知道他那个样子，是很惹人怜爱、也容易让你们有保护欲。可你们脑子一定要清醒啊！他毕竟年纪小，未经世事，任性了点随意了点……但这年头，年轻人嘛，大家玩得就是心跳，氛围时间对了，睡一觉滚个床单也没啥对吧？你们听我一句劝，不要太认真，等他醒了……照顾照顾两天，意思到了就行了，然后，就各回各家吧。” 28.强制治疗(2)

火光映红了黑沉沉的天幕,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声和男人的求饶，交织成最终时刻的美妙乐曲。 冷锐的月光穿过高窗射入,映亮人们极度惊恐的双眼。他们威逼利诱、哭泣哀求、允诺财权,如此聒噪、如此恼人。 这是个独属于他的秘密夜晚。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如此酣畅淋漓、甜美愉悦。他仰头轻笑，好久没有如此放松。就像拘禁在玻璃瓶中的鱼儿，终于回馈了大海母亲辽阔宽广的怀抱。 他喜欢那个颜色。无法描述的美丽。是这灰暗世间,唯一可以让他热血沸腾的东西。他也喜欢看那些蝼蚁死前的丑态，颜面尽失、各不相同，每次总有新的花样,让他大开眼界。 然而那种孤独和寂寥又是从何而来？为何他在门外久久驻足,却始终推不开那扇门，去见他最后一面？ ‘亲爱的弟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特的。你的命运也是如此。’ ‘你无须与他人进行比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在那之前,答应我,好好享受生命的美好。’ 他仍记得初听这种论调时内心产生的荒谬可笑。模糊虚无的鸡汤,平淡无味,毫无价值。就连最后那句“答应我”,也不过是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 辽阔深邃、宛如深海的蓝色双眸略带悲伤的望着他，但男人还是尽力笑着，像拂面的春风、又似坚韧的阔土,温柔又可靠,让人很难讨厌。 ——呵呵,大骗子。你们都被他骗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伪君子。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什么放心有我，如果不是你一直说一直说，说到让人厌烦的地步，我才……我才…… ——我才……不会…… 胸中的愤怒已到极限，青年一拳砸上墙壁，坚硬的支撑物晃了几晃，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轰然坍塌。 模糊的意识中，季楷一拳一拳砸着床铺。有人俯身，背影遮住了漫天的星光。他轻拍着他的脊背，轻握住他的手臂，一点一点，用手指执着地掰开他的攥紧的拳头。 好暖和…… 我知道是你……别走…… 睡梦中的青年反抱住那伸出的臂膀，慢慢松开了眉头。 …… ………… ……………… 季楷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个小时。 再有意识时，正是阳光从窗户外倾泻而进，小腿被晒得发烫的时候。 头脑昏涨、睡眼朦胧，季楷非常不愿意起床，但日头已经西斜，睡一天什么的也太有损形象了！最重要的是，他肚子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顶着一头蓬松乱发，脚步虚浮、萎靡不振的人推开纸拉门，下意识地喊道： “歌仙……” “主人。”有人应声。 唔？怎么歌仙变音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沉有男人味了？ 季楷不情不愿地掀起眼皮，在朦胧的视野中，发现了脚边缩成一团的某人。 那一团东西蠕动、再蠕动，终于无比僵硬、无比缓慢地从地板上站起身来，仿佛施了什么魔法一样，变幻出一个全新的模样。 “……山姥切？你的床单哪里去了？！“ 阳光下，留着金色短发的青年十分的俊秀好看。他穿着一件宝石蓝圆领毛衣，毛衣领口处露出白色的衬衫领结。配上下身的浅咖啡色的修身西裤和深棕羊皮皮鞋，再加上那双翡翠般的绿色眼眸，整个人气质都完全不同了。 几秒后，审神者才反应出来那是自己挑选的衣服。这种略带学院风的休闲舒适风格果然很适合山姥切国广。自己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一级棒啊！ “真的很适合你！”季楷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 “是、是吗？”山姥切国广受惊兔子一般的红了脸，然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种得到夸奖后的正面情绪跐溜拐了个弯，突变成了一种七上八下的忐忑。 他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耳根瞬间红透。 ？？？发生了什么？？？ 季楷一脑袋黑人问号。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一般，几乎同时，他的脑海开始不断带着回音播放“偶尔，我可能会需要你上床陪我睡觉”这句话。 ——真是有点羞耻。 季楷扶额，这完全放飞自我的发言，百分之八十都是应激调戏。谁让山姥切国广每次看到他都一副忧心忡忡、生怕自己吃了他的模样。无聊的时候就想逗逗，也只是逗逗，并不犯法也无大碍吧！ 昨夜自己的思考逻辑是这样的。但是睡饱之后，理性回归，他的思考逻辑又多了一层：你是有理智的成年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不会如此贸然地对自己的付丧神提出这样的要求。 只图一时欢快，就会后患无穷。 审神者原本飘忽的脚步顿时沉重起来。顶着脑袋上的乌云，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地转进了隔壁的洗漱室。 挤牙膏，漱口杯接水。漱口杯、漱口杯……哪里呢？ 季楷眯着眼睛弓着身子找，结果下一秒，山姥切国广手拿着接好水的杯子递了过来。 审神者瞟了他一眼，默然接过杯子开始刷牙。 刷完牙，洗脸的木盆和叠好的毛巾也准备好了。 梳完头，返回卧室换衣，山姥切跪着将干净的衣服呈给他；穿好衣服，一回身，散乱的被褥已经变得平整顺滑，正在窗户流入的空气下轻扬着被角。 洗漱完毕，季楷带着近侍山姥切国广赶到一楼餐厅，途中路过看池景的房间，正好碰到鹤丸国永和五虎退在那里喝茶晒太阳。 “看到您健康无恙真让人开心啊。”白发青年眯着金曈，笑嘻嘻地打招呼，“哦哦哦，对了，我给您留了午餐，请跟我来哦w！” 十分钟后，季楷看着放在餐桌上的食物，忍不住回想起昨晚那顿晚餐。 当时看着很正常的点心里面却裹了大量芥末酱，真是一言难尽。当然，标准放低也可称得上是新奇。不过，此时审神者已经睡饱，食欲跟着旺盛，舌头也恢复了正常标准。因而，盯着眼前的料理，季楷正在做最后的斗争：现在这看着乱七八糟、也不知道熟没熟的东西应该很正常吧…… 英勇就义般，青年尝了一口，然后……他乖乖地放下了筷子：“哈哈哈，有没有什么水果？我想吃点水果。” “真是不好意思啊，吃光了！”鹤丸国永哈哈笑着答道。 “……烛台切去哪里了？” “他们出阵去了哇。您昨天的命令，忘记了？”鹤丸国永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笑眯眯，“两个人看上去都有点疲累呢，不过能者多劳嘛，审神者您信任他们是他们的光荣～再辛苦也要完成嘛。” 季楷终于确认，那些话里的不爽不是他的错觉了。 事实再次证明，顺着直觉和心情干事，就会一团糟……刚起床的审神者再次扶额捂脸。 昨晚做出如此决策的思考逻辑，季楷记忆犹新、陈述如下： 付丧神中，烛台切和太郎看起来武力值最高；而初次出阵那种想都不用想的新手场，两个人就已足够； 山姥切国广动不动就想逃跑，那就不如他的所愿，让他专注近侍工作，哪里都别想去； 歌仙兼定，他最喜欢的初始刀，感谢他几天来的辛勤劳动，好好休息是他对属下的私心福利； 鹤丸国永，有趣的人当然要放在身边；五虎退，需人照顾的小不点，还是等摸清情况后再谈其他安排…… 如此六振刀，可算适得其所、充分利用。啊，我真是聪明呢。 …………季楷非常想一拳头砸死当时的自己。 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真正的审神者，敢于直面惨淡的烂摊子。他随便扒拉了几口午饭，站起身来，准备认命地先去锻刀室那里，多搞点替换人手出来。 如此下次类似情况再发生时，他只求有碗味道正常的食物。 “对了，歌仙人呢？” “歌仙先生在洗衣处。他说今天天气很好，要晒晒被褥。”银发正太插嘴道。 “客人都回去了吗？” “那个超级有趣的家伙昨晚就走了。另一个嘛……”鹤丸国永想了想，“不清楚呢。” “走之前他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吧？”突然回想起对方离开房间前，那碎碎念的执着模样，季楷总觉得安不下心来。 “没有呢。”鹤丸国永别有深意地笑着。山姥切国广则是又低下了头，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怎么听，他都觉得审神者话里有话，而且新换的这身衣服让他实在没有安全感。 “好吧。”也许真是自己多想。季楷不再纠结，余光瞥到旁边的金发打刀，那清爽帅气的模样每每瞥见都让人神清气爽：“山姥切，你今天看起来很帅气。” 真好，床单丢掉了，审美强迫症患者舒服多了～ 山姥切又是一抖。 正当他们在餐厅里对话时，本丸天井处金光闪过，初次出阵归来的太郎太刀和烛台切光忠走上走廊。 “辛苦了两位。”季楷走出房间，关切地询问，“顺利吗？” “主公。”烛台切光忠停步行礼，随即简短汇报：“这次是初级战场，溯行军数量不多、战力不强。” 太郎太刀在他身后淡淡点了点头：“您身体感觉如何？” “睡好了就没事了。”季楷简单地回复，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烛台切光忠打着哈欠，朝季楷说道：“主公，请原谅我先行退下。” 审神者点头应允，蓝发付丧神便抱着自己的刀朝浴室走去。 另一振一同出阵的刀则留在原地，静静地瞧着季楷，眼神有点发木。 看这对方眼下的黑眼圈，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季楷愕然道：“是你守了我一夜？” 似乎不觉得这事值得审神者大惊小怪，太郎太刀瞟过来的金色眼瞳浮现出一丝疑问和呆愣：“是？” 作为这座本丸里身高最高、身材最为健壮的唯一一振大太刀，太郎太刀五官冷硬阳刚，气质冷峻沉稳，平日里哪怕不言不语，都很有威严的气场。于是当这难得一见、稍稍显露的迟钝出现在他身上时，就显得格外可爱。 轰的一声，将此一丝不漏全部收入眼底的审神者，脑中感性和理性再次剧烈交战。 …………你犯规啊太郎太刀！！好想调戏好想发动技能逗逗不行不行不行季楷你冷静下来不要任性妄为！ 29.强制治疗(3)

季楷忍得心脏都要抽筋了，脸上却正儿八经、云淡风轻：“你先去清理一下。清理完后在手入室等我。” “只是轻伤。”可爱只有两秒,且稍纵即逝。平声回答的大太刀,又恢复了往日里最常见的面无表情。 “就算是轻伤,也不能耽搁。”季楷加重语气,瞪他一眼，“长谷部的先例，这么快就忘了？” “是。”太郎太刀即刻应声,转身离去前,他迟疑着止步回身，低声犹豫道：“您动用灵力，不碍事吗？”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不问这个问题了？！ 付丧神的目光让季楷又想起了昨天竞技场上那个无法言喻的退场。审神者又瞪他一眼：“不碍事！” 太郎太刀眨了眨眼,一头雾水地被很有眼色的鹤丸国永推走了：“走走走，先帮我去门口取快递。” 两人的身影走远了,季楷摸着瘪瘪的肚子,觉得人生惨淡，也不知道其他付丧神中午是怎么吃的…… 他回到内室，准备去厨房找点零食。山姥切默默地在厨房收拾,剩五虎退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猫爬架旁,看着老虎们玩耍。 日光变得更加柔软温和,地板上的影子也拉长变细。偌大的本丸,此刻静悄悄的,显得格外的空旷。 是时候继续扩张本丸的计划了。盘坐在榻榻米上的审神者拿出白板写写画画,列出了接下来的行程：手入、锻刀、长谷部手入、查看出阵战果、推到今天的温泉派对…… 根本没吃饱的审神者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日程,瞬间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一点干活的劲头都无。真希望下次亢奋的时候，自己打架之余，能记得把正事也一并了解。 “呦，休息好了？”身形矫健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爽朗低沉的声音、坦然帅气的笑容，正是竞技场上和他打了一半、费奥纳骑士团第一勇士迪卢木多·奥迪那 他几步来到桌前，一接触就发现了审神者的低落状态：“呃，脸色怎么这么差？” 一股香甜的味道窜进鼻尖，原本沉浸在黑云里的人立即清醒过来。他猛地抬起头来，一眼就找到了那香气的来源——枪兵拿在手中的和果子。 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野里的东西，感觉肠胃又开始剧烈蠕动：“迪卢木多，你手中的点心……” 枪兵扬起唇角，琥珀色眸子表示他吃得很开心：“看上去是普通馒头，咬一口才发现里面居然是红豆馅。kay，实话说，你们这的伙食比英灵座好多了。” 本来对甜食不太感冒的人诚挚地夸奖着，给足了主人面子。然而被羡慕的对象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转身，一路目不斜视地直接进了厨房。 刚刚洗完碗筷，正蹲在地上、跟台面上一块污迹进行拉锯战的金发打刀缓缓回头，正好看到审神者像被无形线条牵引的傀儡一般，直直走向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从放置物品的保鲜柜里拿出了一叠早就装好盘的红豆馒头。 居然连审神者没吃饱都没有发现！自己这个近侍真是当得太失败了！ 轰的一声，山姥切呆滞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审神者进来又出去。 几秒后，金发打刀忽然回过神来，急匆匆地在厨房寻觅着任何残留汤羹的痕迹。但最终，料理苦手者只能端着用简易便装红茶袋冲出的茶水，来到审神者面前。 “真是贴心啊……”几个馒头下肚，季楷终于像个人了。他眯着眼睛，十分幸福地端起茶杯，又将另一杯茶推倒黑发男人面前。 山姥切低着头，这次没再脸红，内心充满了自责。 这个时候，紫发付丧神形色匆匆地从外面赶进来：“主公！您醒了？怎么不叫我？您想吃什么？乌冬面怎么样？我记得您很喜欢的。” 他连珠炮般地问道，在看到季楷面前的红豆馒头和简易茶包后，瞬间心疼极了：“这个点心不能当正餐吃的。主公，您稍等一会，马上就可以用餐了！” 说罢，歌仙·老妈子·兼定一头钻进了厨房。 季楷内心是感动的，被人在意被人照顾，这感觉如此美好，让他不由地翘起嘴角。 迪卢木多也笑着，眼神中满是洋溢的怀念： “kay，你有一群很好的伙伴呢。” “是啊。”季楷捧着热茶，感叹道，“原本这些，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内呢……” 一开始，他只是为了格外美味的食物而继续了这个游戏。拥有人行体的刀剑们，在他眼中，是共享一室的舍友，是需要打好关系、却要保持一定距离的存在。 然而短短几天相处下来，他原本的想法，开始有了改变。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喝完山姥切给自己倒的茶，迪卢木多站起身来，“这次拜访很突然，谢谢你们招待。下次……”他看了看季楷，挑起一抹兴奋的笑容，“我们再一决胜负。” “这是我的通讯号码。”季楷以同样的笑意回应他，同时在纸条上写下自己通讯器的号码，递给了迪卢木多，“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我们，可能很快就要被召唤了。”迪卢木多望着纸条，喃喃低语。 “召唤？” “我们英灵，是存留在传说中的亡魂，是守护人类的力量。世界需要我们之时，即会召唤我们。” “而我们会刻印上职阶，并以从者的姿态现世，帮助我们的御主，夺取圣杯、实现他们的愿望。” 英俊的男人微微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琥珀色的眼中，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冀。 “御主们为了各自的目的夺取圣杯，你又是为了什么？”季楷问。 “我对圣杯，没有什么祈愿。” 留下如此对白的男人，眼中却是一种似曾相识的遗憾和缅怀。 tbc 30.强制治疗(4)

在本丸的付丧神中,太郎太刀可算是除了歌仙兼定之外,与季楷相处最多的刀剑男士了。每次看到端庄冷淡的大太刀时，季楷都能感受到那种本源的吸引——那来自于两人对战斗的狂热渴望。这点，在自己第一次拔出他的本体时，付丧神眼中掩盖不住的惊喜已加以验证。 那种喜欢，无关功利、也不涉及道德,只是宛如稚子般，狂热地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泄殆尽。 “太郎，你……很喜欢战斗吧？” 听得他的问题，黑发付丧神敛起了嘴角的笑容,他闭上双眼，脸上的表情平和而宁静，似乎神思已飘回到另一个遥远的时代。 “主人啊，我是柄越前的刀匠千代鹤国安制作的大刀。因为这副体格，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我被供奉在神社中、当成御物而受到参拜。 “他们给我换上漂亮的刀侟，精心打理、悉心呵护，放置于神明之下。那个地方啊……” 太郎太刀顿了一下： “太安静了，安静到时间都仿佛冻结住了，安静到……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了……” 浓密的睫毛眨动着，垂下的密帘中,金色双瞳含着某种怅惘,注视着青年身后的某处。 “主人,我是刀啊。刀,制作出来，即为战斗。没有人使用的刀，就等同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在被您唤醒前的几十年，唯一留存在我脑海中的，便是想再被使用一次，被主人……紧紧地握在手中，挥舞而出。” 太郎太刀握住此刻青年贴在自己胸口的手，飘远的视线重新聚焦，落在审神者近在咫尺的眼中： “非常感谢您，满足了我这个愿望。被您使用着，我感到非常满足、非常幸福。” “您拥有着……”他顿了顿，金色双眸里浮现发自心底的惊叹：“很棒的能力。” 诶？？？ 季楷呆愣了。 在此之前，人们忌惮、惊恐、甚至试图剥夺它，视它为万恶之源。而不断的转生轮回中，眼前的太郎太刀，是除了那个人之外，第一个如此评价他能力的。 “哦。”审神者不由坐直身体，凑到太郎太刀面前，近距离地观察着面前的这振刀，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 “——那你是喜欢，昨晚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那都是你。”太郎太刀迎上他的目光，回答地毫无犹豫，“是我的主人。” 笑意无法克制地增大，季楷一把搂住面前的人，伏在他的肩膀上，笑得随意而放肆。 他的这些刀剑们啊，真是……让他很是惊喜呢。 “哗啦”一下，纸拉门被人推开，随同而来的，还有某个季楷非常熟悉的声音。 “我我我看到了什么？！”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刷拉一下，纸拉门又被人猛地甩上。 季楷黑脸。某人还是一如既往缺乏紧张感，明明拉上门了，还要待在门口、朝里面喊话：“给你们五分钟。快快快！我还有事呢！” 审神者叹了口气，因为原本进度就差不多了，干脆直接停止了这次手入。 太郎太刀穿上上衣，季楷拉门走出。刚一露脸，绑着小马尾的人挑着眉头，脑袋凑过来，由下至上仰视着他的鼻孔。 季楷冷瞥他一眼。 看见他的脸，季楷又想起昨天的事。从结果上来说，他是该感谢周森的。但从过程来说，他想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出其不意地踢他的屁股。 “唔……好像恢复正常了。”周森嘀咕道，目光又挪到背后的太郎太刀身上，“不过刚才，我确实没有眼花。楷楷，虽然你在这里是无比尊崇的审神者，但可不能借着权势乱来啊。” “……” “你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份，就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不要光想着偷懒摸鱼，撩汉吃食，得上点心啊。” 昨天，周森下线不到一分钟，就迎来了游戏公司发来的刀剑乱舞广告宣传单。浏览完广告，对这款游戏有了基本了解的周森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言论有多“惊人”。怪不得当时好几个人面色欠佳，原来并不是被他说中心事情绪难抑。 秉承着一种奇怪的补偿心理，按着昨天登录的链接点过来串门的周森忍不住开始教育自己好友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上点心？你不怕我太过上心、过度焦虑、过度亢奋再然后，一不小心毁了这个本丸？” 季楷停下脚步，用眼角扫他一眼，黑色双目闪过一丝冷酷。 周森被他突然发出的慑人气息吓了一跳，瞬间认怂： “不不不，我说错了。审神者大人，请您遛鸟喝茶斗蛐蛐，摸鱼过好每一天。” 不愧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这么了解他脑中所愿。季楷点头默认，将气息敛回，展现出标准礼仪化微笑： “你找我什么事？” * 几分钟后，会客室中，山姥切国广将茶包冲出的茶水端给了这座本丸开张以来的第四位访客。 这次的访客是个留着一头柔顺半长黑发的俊美青年，他身姿俊朗，跪坐在和室中的坐姿非常标准优雅，尽显稳重克制的风采。那形成直线的脖颈和肩背，和审神者歪七扭八的盘腿坐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微微欠身，接过金发打刀递来的茶水，低声道了声“谢谢”。 “我不会下棋。”季楷待他放下茶杯，拿起一个红豆馒头，一边咀嚼，一边坦然道，“而且，我也不聪明、没什么天赋。” “斯特劳先生已经将您的情况告知我了。” 季楷对面的垫子上，青年将围棋盘和棋子盒从旁边挪到了正中：“你不用担心。我会从头一一讲解围棋的规则和技巧，并根据您的程度，调整课程的难易程度。” “你可以把这个当做学校的课外兴趣班。” “塔矢先生，据我所知，您应该很忙才对吧？”季楷摸着下巴，“我这种连棋子都不会下的门外汉，劳您专门跑来上课，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你叫我塔矢就好。”塔矢亮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不是专门上课。我和朋友出来旅行，原定一个月后就会返回日本。结果他在这边遇到了好几个很有趣的棋手，嚷嚷着要再待一段时间再走。斯特劳先生看我住不惯酒店，说是若长期居住，他知道一处很符合我们需求的和式建筑……” 季楷一听就知道自己被周森卖了。 “他说您身体不好，想学学下棋来打发时间。您不用太有压力，我平日里有空，也会去教小朋友们的。” 身为现今棋坛的领军人物，塔矢亮待人接物非常谦逊，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季楷与他聊了短短几句，就很有好感。 他喜欢颜值高的人，更喜欢这种脾气好有教养的类型。虽然周森因为担心自己，直接给自己请了一个围棋老师让自己发泄精力这件事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但空房间如此之多的本丸，多住几个人对他来说完全不是负担。 估计在周森看来，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选择吧。但他错估了一项……那就是，看起来很聪明的季楷，其实并不太喜欢脑力活动。 别说围棋，对于一个懒癌来说，他就连五子棋都懒得下啊！ 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塔矢亮，他有一屋子的付丧神，肯定会有对围棋感兴趣的嘛。比如他的初始刀歌仙兼定，最喜欢风雅的事务。 想到这里，季楷态度即刻热情了起来，歌仙宝宝给他做饭，他也有可以回馈的惊喜啊。 “那就太好了！”季楷答非所问地感叹了句，“今晚我们会举行温泉派对，请你和你朋友一定要来哦，到时我会将其他人介绍给你认识。” “现在就让山姥切带你参观下本丸吧。”黑发青年起身，“我还有点事情，要暂时离开一下。” * “你不是急着走？” 走廊拐角处，季楷遇到了正和鹤丸国永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周森，疑惑地问道。 “确实是啊。”周森对他笑笑。有外人在时，戏精本人还是很能装的。季楷一般也会配合，毕竟正经起来的周森可比话唠好相处多了：“所以？” “我刚刚听鹤丸讲了下你们的情况，想再了解了解。” 被点名的白发付丧神朝审神者比了个手势，眨眼道：“您的朋友虽然很怕鬼，但好奇心可一点都不少啊，有趣=w=。” “你怕鬼？”第一次听说，季楷挑起眉头，饶有兴味地看过去。 “……”周森决定视而不见，发挥良好心理素质，快速转移话题，兴致勃勃地问：“你什么时候锻刀？” 31.长谷部的模拟人生(1)

31 压切长谷部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梦中，是他非常熟悉的那个本丸。 来来往往的付丧神中,要找到审神者非常简单。他站在那里,表情骄傲而自信,如此与众不同，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全世界。 ‘长谷部，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显现之后第一战,他被编入出阵队伍。临出发前,审神者笑着拍着他的肩。 ‘很厉害嘛！’结束出阵后,审神者的目光中满是赞赏。 ‘哇！偶尔也要对别人手下留情嘛。’演练完毕，旁观的审神者嬉笑着道。 ‘长谷部，这次你是队长，拜托了。’ ‘你很棒，长谷部。’ ‘为我献上胜利吧！’ ‘有你在，就很放心。’ ‘长谷部……’ ‘长谷部……’ 一日一日，他为审神者料理日常起居,为审神者奋勇挥刀,协助审神者管理本丸。他们关系一日比一日亲密，互相信赖、互相交托,他能看到其他付丧神看不到的审神者,甚至得到了‘有你在我就放心’这种重若千钧的肯定。 本丸的初期时光，他是欣喜的、满足的。这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全部。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永远不会被舍弃的珍宝。 可渐渐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有了新的变化。他很少再被委托队长的重任，审神者身边时刻都有其他刀剑随侍，他们再也没在月下一起喝过酒聊过天。那些曾经珍若万分的话语，就像黎明前的一阵云雾，阳光照射下来，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宛如一场一厢情愿的错觉。 ——每次碰见他时，他又是各种为了我忍耐、牺牲的样子，还跟我说过无论等多久都愿意这样的话…… ——你不知道，我当场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种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别人感激他、补偿他的吧？ ——正常的刀剑多了去了，谁有那闲工夫，陪他每天演主仆情深的苦情戏。 带着回音的空响回荡在本丸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翳起来。影子拉长扭曲，将他和地板一并吞噬而进。 左胸的位置好闷好酸，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在了手心，肆意的蹂躏揉捏。无尽的孤独包裹了他，将他抛掷于漫天凛冽狂风的极寒之地。那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就算他扯破嗓子嘶喊，声音也传不到自己的耳内。 ——简直要窒息而亡…… 压切长谷部猛地睁眼，十几秒内，完全无法动弹。 汗水滑下脊背，手心一片湿粘。此时此刻，他所在的环境，不是梦中永无触底的深渊。虽然仍是黑夜，但仍有点点亮光，晕染出交叉的昏黄亮光。 那是对面高楼仍然亮着的灯光和远处呼啸车流的车灯。。 长谷部查看了下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时间显示为04：13。距他来到此处公寓，已经差不多18个小时。 灰发打刀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梦境中的片段还依稀可追，就算具体画面记不清楚，但那种绝望痛苦的感觉，依旧卷土重来，束缚得他喘不过气。 他向上伸出自己的手臂。视野中的肢体，比常人的要宽厚一倍，十分的粗壮有力。那些起伏密布的筋肉中，青色的血管弯弯曲曲，像爬虫一样盘踞其上。 真丑…… 压切长谷部嗤笑出声。放下手臂。不过短短一多天的时间，这副丑陋的模样，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他隔壁的房间，住着审神者的朋友。审神者离开后没多久，那名叫卫涛的男人再次上楼，敲响了他的门扇。 ‘我煮了麦片，放在餐桌上了。不要太晚吃，会凉的。’ 留下这样一句话，黑发蓝眼的男人拿着公文包，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公寓。 他走之后，长谷部换了件审神者给他的衣服，下楼熟悉环境。 压切长谷部暂住的地方很大很宽敞。二楼的主要活动区域，几乎全是玻璃落地窗。正午的时候，阳光毫无阻拦地洒进，将整个房间都笼罩进去。 灰发打刀颇为好奇地按了按角落三角架钢琴的琴键，听到一阵清脆明亮的音节。他怕自己弄坏了这奇妙的机器，只是弹了几下，便收回了手。 他走到公寓入口处的小客厅，用遥控器试着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正在播放城市本地生活资讯。 “城里正在举行跳蚤集市和宅宅集会……” 屏幕里播放出集会举行的地理位置。依靠着几栋地标建筑物，长谷部发现那正是他从窗户看出去的那片空地。 他吃了卫涛煮的早餐，收拾了餐具和厨房，套上一件外套，拿着审神者给他的钱包和钥匙，坐电梯出门。 门外，正是春日的大好时光。翠柳上新绿，红花露枝头。常年待在本丸，除了战场和偶尔外出，压切长谷部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了。 他不自在地拉紧牛仔外套，压低帽子。因为屁股上的那节尾骨，审神者给他的裤子都非常宽松。为了统一着装风格，他的上衣也是同样类型的卫衣、兜帽或者短袖之类。此外，审神者夹在衣服里的纸条详细注明了每套衣服要带的帽子、配饰和鞋子，因此哪怕心中对此打扮仍有疑虑，灰发打刀还是严格遵守。 在公寓内朝外看时，那些由钢筋水泥构起的高楼大厦耸立入云、密密麻麻，让习惯了幕府时代生活环境的付丧神有点本能的排斥。可是当他走下楼，真正地来到人群中时，才发现这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绿植鲜花随处可见，人行街道干净整洁，来往市民衣着鲜艳、笑语连连，富有生机和活力。孩童们奔跑在公园之中，追喊着踢球玩闹；老人们拄着拐杖，牵着宠物狗，慢悠悠散步；还有大部分脚步匆匆的上班族，打着电话吃着早餐，奔赴各种工作场所。 跳蚤集市和宅宅集会更是热闹。有各种游戏竞赛，还有琳琅满目的各色摊位。市民们叫卖着彼此的物品，男女老少凑成一团围观议价。压切长谷部一个摊点一个摊点的参观，渐渐地，在人声吵杂中，那初到此地、忐忑不安地心慢慢静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无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可这种不在意，不是本丸里的刻意忽视和遗忘。在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他感到久违的自在。 从结果来看，他得感谢他的新任审神者。 “嘿，先生，要一份热狗吗？”流动小推车上的商贩热情地问道。 正从车旁走过的压切长谷部停下了脚步。冒着热气的香肠在阳光下油光发亮，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旁边的露天桌子前，市民们将一份又一份吃食端上桌面。有炒好的面条、各种颜色的饮料、添加酱料的热狗和其他前所未见的食物。 “来一个尝尝吧！”小贩继续热情推销，同时熟练地给其他顾客装盘。那香气又飘入鼻孔，压切长谷部有些意动，正要点头，正看见顾客们给商贩递过一张钞票。 “不了。”灰发打刀摇摇头，压低帽子走入人群。审神者是给了他钱，也说出随便使用这样的话。可身为臣下，哪有理直气壮让主公付费的道理。 他返回公寓，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里面的一些食材，努力回想着不多的烹饪经验，试图做上一餐。 结果惨不忍睹。用不惯厨房电器的人差点酿成一场火灾。于是压切长谷部最终还是冲了橱柜里卫涛留下的那包麦片，简单填了下肚子。 得找个工作。 付丧神拿出手机，按照上面的提示，拨通了职业介绍所的热线：“你好，我需要一份工作……” 对方详细地询问了他的情况。名字、年龄、能力和学历，又在电脑上发了一封邮件让他详细填写。长谷部耗费了大量时间才弄会了怎么查收邮件，并在对方提供的科学家、医生、商业、太空人、写作等等职业中，选择了警探。 【警探】 【你想当那种从来都不真正下班的警察吗？如果你想，这就是一份很适合你的工作，而且我们会提供奖励以弥补那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像是将警察制服当睡衣穿，或者用囚犯套装装扮你的子女，以作为那个c+的宝贵教训。把他们的卧室改成真实的牢房，具备监狱的栏墙以及监视摄影机。此外，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你还可以用自己的单向镜子来留意他们的动作。】 【正在招聘：见习生】 【20模拟币/小时，周一到周五，08：00-17：00】 对于一把刀剑来说，武力是他拥有的唯一才能。也是不到穷途末路，不会出卖的东西。 不过这是以前了。那个时候的压切长谷部不屑于为五斗米折腰。可已经暗堕的刀剑，失去了侍奉主公的资格，为了生存，没资格挑拣。 职业介绍所的人给他留了电话、地址和时间，让他明天去面试。长谷部松了口气。公寓内空无一人，离夜晚还有几个小时，他找出洗刷用具，开始打扫房间。 地板、餐桌、灶台、卫生间马桶、淋浴间……洗洗刷刷几个小时，压切长谷部又冲了次麦片，然后回到卧室，取出换洗衣服，在三楼卫生间内接水清理了下自己。 这一夜，直到入睡前，长谷部都没见到审神者的朋友。他疲累地进入睡眠，然后在不到六小时后，便被噩梦惊醒。 明明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黑夜里，付丧神苦笑着，无助地捂住了脸颊。 就在这时，门锁咔哒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压切长谷部猛地坐起，手摸向枕头才发现本体不在。 “吵到你了？”来者语声温和、嗓音悦耳，他慢慢走了几步，然后打开了房间的壁灯。 灯光亮起，黑色短发的年轻人走到床边，略带歉意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有点意外，来晚了。” 他一屁股坐到床边，非常自然地伸手抚上长谷部的脖颈，捏着他紧绷的筋肉：“放松点，这次用不了多久。” 紫色双瞳直愣愣地望过来，目光中的迟疑停驻了两秒，便被他垂下的眼帘掩盖了过去：“我……我想先清洗一下。” “不用。”审神者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们得加快速度，办完还得赶回本丸。” 话音刚落，审神者手上用力，灰发打刀支撑不住地滑倒床铺。季楷一把卷起被子扔到角落，另一只手灵活地抽开长谷部睡袍的腰带。 他整个身子压上来，手心贴到付丧神裸|露的胸膛，哑着嗓音，低语道： “让我们开始吧。” 32.长谷部的模拟人生(2)

半个小时后,拖着酸软发麻的身体，压切长谷部小心起身，关掉房间的灯后，又回到了床铺上。那里，黑发青年侧着身子，脑袋陷在松软的枕头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听得身边的响动，他挣扎着将手臂从身侧换到了脸边，模糊不清的嗓音凑成一句细小轻微的嘟囔：“好困……长谷部……过二十分钟……叫、叫我……” 迷迷糊糊的审神者又将另一条胳膊搭上了付丧神的腰侧，像搂什么毛绒玩具一般，整个身体以此为支点,朝这边蜷缩过来，然后便大功告成般地一动不动,直接睡死了。 起初，灰发打刀是惊讶的,为这个为他手入完不到一分钟就瘫软不动的审神者；随即他又是欣喜的，为这难得的独处与平静。 凌晨时分，夜色已淡，灯光如星似纱,轻柔地笼在室内,将床上的两人包裹在中。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清冷黑夜里，一直缠绕着他的绝望痛苦与手入时肉体上的蚀骨疼痛一起,飘远飘淡,然后在某处沉淀下来,只要不去碰触，便能获得暂时的安宁。 压切长谷部也说不清为什么。当“审神者肯在刀剑面前入睡”这个事实窜入脑海，这种变化本能性地便发生了。他无法抑制胸腔跳动的心，无法不去阻止，那艰难地从缝隙中挤出的念头。 ——不管起因是什么，不管新任审神者对自己是否有其它需求，他是信任自己的。 ——他，愿意接近暗堕的自己…… 怀抱着如此念头，压切长谷部保持着被搂抱的状态，以这个上半身侧靠在床头、略显别扭的姿势，沉默地看着审神者入睡。和清醒时那种莫名的威压不同，当黑色的卷曲发丝掉落在那白皙俊美的容颜上时，青年显得格外稚嫩天真。看着他，长谷部仿佛就看到了原来本丸中那几振肋差，那般的柔软纤细，乖巧稚嫩，让人想要将其护于身后。 压切长谷部不由伸手，替审神者拨开眼前扰人的黑发，露出对方光滑饱满的额头。 下一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付丧神，动作即时冻结。 绵长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半晌，打刀回过神来，笨拙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小心翼翼为审神者掖好被角。 二十分钟后，长谷部本该听命叫醒青年，私心让他又拖延了一会，直到半个多小时后，他才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审神者大人，时间到了。” 卷翘的眼睫动了动，黑发青年缓缓地坐起身来，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下一秒，又脑袋朝前一点，将他当成了大型抱枕，整个人挤进了长谷部怀里。 “审神者大人……”灰发打刀迟疑了几秒，小声问道，“您这样睡下去，待会要办的事，还赶得及吗？” “……”在睡意中挣扎的人推开长谷部，顶着一头乱发，一脸不爽地瞪着对方。美梦正酣时就那样睡下去就算误事也算值回本了；可这个当口这人把这事扒拉出来说，他就是想丢到脑后也不行了。 压切长谷部被他看得讪讪，只当是主君有起床气，却根本不知道他习以为常的“劝诫”已真正招惹到了对方。 这一笔他暂且记下了。 审神者心中如此想着，面色如常地伸手摸了一把长谷部的胸腹揩了点油，便滑下床去，朝门口走去。 长谷部赶紧打开衣柜换衣服，哪料季楷皱着眉头一把拽住他，拎小兔子一样将人拉到了门外。 两人走下楼梯，二楼开放式厨房里居然已经有人在灶上忙活了。听得声音，系着围裙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说道：“起来了？正好，早餐马上就好。” 长谷部下意识地就向审神者看去。 付丧神很清楚，两人之间，从第一次见面就存在着单方面的轻微敌意。而这种敌意，来源于他和审神者的关系，已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更不是短短不到一天时间里，就能消除的。 他的本能认知是正确的，但卫涛这话，这次确实是对同一个屋檐下的舍友所说。 昨晚加班回来，卫涛发现了焕然一新的起居空间。对方如此表态，而作为烹饪技能满级的成功人士，习惯性照顾人的男人根本没法在看到瘪下去一大袋速食麦片的情况下还听之任之。 而非常了解卫涛的季楷，则正确get了男人话中意向所指。他嗅着香气踱步到卫涛身旁，待看清了煎锅里的食物后，惊喜道：“哇，菠菜蛋饼诶……有我的份吗？” 正在另一个锅上热牛奶的人被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走路也像周森一样无声无息了？” “唔……”季楷歪头看他，“大概在我被他咬了以后吧。” “什么？！”卫涛一听，连忙回身，连火都忘了关。火急火燎地把着青年肩膀就要检查他的脖颈，“你们俩又搞什么了？！我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不能玩！不能玩！你——” “啾”的一声，季楷在他送过来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卫涛的身子僵住了。他机械地扭过头去，就撞见那双熟悉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朝他逼来。 他不自觉地后退，反手触上背后的台面，冰冷的大理石让他心中一凛。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反应真有趣！” 一阵大笑突如其来，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季楷放开卫涛，自觉地退回到炉灶前，转身端起煎锅，笑着帮他把东西倒进盘子：“早餐很香哦，谢谢你帮我照顾长谷部。不过今天他不在这边吃了，我们得赶时间，先走一步。” 说罢，黑发青年朝卫涛摆摆手，揽着已经呆若木鸡的付丧神的肩，匆匆下到了底层。 两人朝着最角落的灰色木门走去。一路上审神者都沉默不语、气场骇人，那揽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力气很大，长谷部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却还是忍耐着任他而去。 回想刚才的情形，付丧神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事情。那个差点发生的亲吻绝对不是玩笑，这一点，想必卫涛和季楷都心知肚明。 电光火石间，灰发打刀心中对那些奇怪的敌意有了解释。压切长谷部不明白审神者为何中途而废。以他旁观者的角度，这件事完全无须纠结。 当审神者扭开门把时，压切长谷部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第一次主动地看向审神者：“卫先生，是喜欢您的。” “我知道。” “呃？” “你和他待了不到一天就明白了。”黑发青年转过身来，声音低哑，他长叹了一口气，抚上双眼，无奈道，“我和他一起长大，我又不瞎，他的心思我怎会不懂？” “放到以前，这根本就不是事……” 审神者低喃着，回想着过去的那些遥远的时光。那时候，有那么多男男女女都想爬上他的床，他会从中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像宠物一般圈养并给予宠爱；偶尔也会有势均力敌的存在，他们会做纯粹的床伴，相拥一夜而眠，然后出了门便是你死我活的敌手。 他的家乡，感情是最无用的奢侈品。他从不渴望拥有，也不会为其束缚。他们默守着那些规则，从不越雷池一步。 但生长于这个世界的卫涛，接受不了他的观点。而他，不想看到他心碎的模样。 想到这里，审神者朝压切长谷部勾了勾手，灰发打刀乖乖地走到他的身边，动作都小了很多，好像害怕惊扰他一般，而那双落在他身上的漂亮紫色眼眸，正充满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关切，还有不言自明的、想要帮上忙的心焦。 “我可以吻你吗？” 心念转动间，他拉进两人的最后距离，伸手抱住他，轻声问道。 如此近的距离，审神者的美貌更加惊人。灰发打刀被热气抚在耳边，瞬间红了耳根脖颈，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只、只要是您、您的意愿……”他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审神者啊。”青年苦笑着、低叹着，然后低下头，封住了他的嘴唇。 压切长谷部觉得头晕目眩，几秒后，他甚至喘不上气。青年的吻技很好，嘴唇很软，体温很烫。尤其他盈盈笑着的模样，眼中似有万千光华，让付丧神完全舍不得闭眼。刚开始的生疏不适早就一消而散，灰发打刀很快沉浸在这件事情之中。 他喜欢审神者眼中，对他的渴求和热情。 他不由地向前弓起身体，本能地想与那热度之源靠得更近、贴得更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链接中断了。清冷的空气传进他的头脑，视野中，另一人拉开两人的距离，略显苦恼地看着他：“你真是让人头疼啊，长谷部。” 审神者再次倾身向前，轻咬了下他的嘴唇和耳朵，认真低语道：“好想现在就吃了你。” 吃、吃、吃了？？ 付丧神全身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久久地回不过神来，只能任黑发青年将他拖进门内，因此压根没有看到，不远处卫涛落寞离去的背影。 * 直到身着浴衣坐在了本丸庭院中，压切长谷部看上去还是有些愣愣地。 新显现的两振刀剑正依次向大家做着自我介绍。 “俺是陆奥守吉行。嗯嗯，作为坂本龙马的佩刀为人所知。好不容易来到这么豪华的地方，就抓住世界吧！” 看着院子里各种新奇的玩意，留着小辫子的打刀哈哈大笑，他穿着十分鲜艳的红色浴衣，让人印象十分深刻。相比而言，这座本丸的第二把短刀细胳膊细腿，十分矮小瘦弱，存在感极低，若不是歌仙兼定开心就差唱起歌来，估计很容易躲到某个角落就不出来了。 “我是小夜左文字。从西行法师的和歌得名……但是，我被关注的原因不是因为漂亮这种理由。而是充满了鲜血和怨念的复仇剧……”扎着蓝色马尾的短刀直勾勾地看向正中的审神者：“你……希望对谁复仇呢？” 33.长谷部的模拟人生(3)

33 “复仇吗？”同样给自己换上浴衣以保持整体画风的黑发青年,原本正准备咬下盘中的食物——压切长谷部认出来那是他昨日见到的“热狗”——在听闻小男孩这样说后，朝他走了过来：“好久都没听到的词语了……” “你经历过那种事情吗？” 黑色的双瞳温和地注视过来，审神者弯身拍了拍小夜左文字的肩膀，将手中的餐碟递给他，柔声安抚道，“真是辛苦你了呢……吃点东西吧。” 蓝发短刀接过,怔怔地盯着青年，又瞅了瞅盘子里的香肠，想了想，低头小声道：“谢谢。” “真是有礼貌的乖孩子。” 季楷习惯性地摸了把小短刀的脑袋，然后踱步到小夜左文字身后坐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欢迎来到这座本丸,要跟大家好好相处哦。” 小夜左文字捧着盘子抬起头，不言不语。那张巴掌大的脸上表情有点凶恶,但眼神却表明他在认真倾听。 “嗯，这位是压切长谷部。”他指指灰发打刀，又朝不远处另一侧抬起下巴示意，“那个,山姥切国广。”没了被单的山姥切国广被鹤丸国永拉着在烤架旁手忙脚乱地烤热狗,“你看他们两个啊，脸上是不是都写着：我要找个角落藏起来……” “审、审神者大人！”被人说中心中所想,压切长谷部十分窘迫。季楷单是坐过来,就让他心惊胆战、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才装出若无其事的外表，却没想到这人还要逗自己。 蓝发短刀快速地瞥了一眼长谷部，又快速地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他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妥当，下一秒又扭过头来，垂着眼帘、没什么表情地继续低声道：“你、你好，压切先生，我是小夜左文字。” 灰发打刀反射性地皱眉纠正道：“叫我长谷部。” “……长谷部先生。”小夜左文字重复了一遍。 “嘛哈哈哈哈，你们在这边说什么悄悄话呢！”陆奥守吉行突然出现在三人身后，一把搭上压切长谷部的肩，“那边有一个很大的纸箱子，里面有很多新奇的玩意，一起去看看吧！” “……”长谷部眉头皱得更深了，正准备和这新来的打刀拉开距离，就见坐在他和小夜左文字中间的审神者回头笑着接道：“啊，肚子又饿了……我们去找点东西吃怎么样？” “长谷部？小夜君？” 压切长谷部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 之前本丸的改造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放置在草丛里的户外照明灯将周遭映照得清清楚楚，鹤丸国永很享受这个亮度，陆奥守吉行则不顾灯光刺眼，半趴在地上，在背面研究这个新奇的道具。烤热狗失败的山姥切国广返回工作岗位，尽忠职守地开始整理审神者丢给他的储物大纸箱，从里面掏出各式各样的物品来。 金发打刀每往出拿一个，站在他旁边的审神者就接过来，向大家进行介绍。 “野餐垫，太郎，帮我铺在地上，对，铺大一点。” 人高马大的太郎太刀长臂一伸，抖开纵横交错的格子地垫，平整地铺到了草丛上。 “矮桌摆旁边，放食物用。大家坐垫子上来，围个圈。”青年脱了鞋，拉着小夜左文字率先踩到了垫子上。 压切长谷部正犹豫着，就见审神者回头：“长谷部。” 束着长马尾的太郎太刀默默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坐到了审神者身边。 灰发打刀咬了咬唇，第四个走了上去，挨着小夜左文字坐下。 鹤丸国永鼓动着腮帮子嚼着热狗，选了审神者对面的位置：“感觉很有趣啊，这是要玩游戏吗？” “哦哦，游戏吗？好期待啊！”陆奥守吉行捣鼓完了地灯，兴致勃勃地奔过来。 “逗猫棒，唔，老虎也适用吧。退酱，这个给你。” 审神者将一根缀着羽毛铃铛的短棒递给了银发短刀，而山姥切国广继续在审神者斜后方挖掘着深不可测的储物箱。 “谢谢主公大人。”五虎退开心地接过，五只老虎嗷呜嗷呜的叫着，挤在一起用爪子去够这个东西。 “退酱，这是鱼罐头和鸡肉条，给它们的磨牙零食。” 青年又推过去几盒东西，五虎退连连道谢，脸都红了。自他显现以来，作为一个至今都没派上什么用场的短刀，审神者一直都十分爱护照顾他和他的老虎，对他也十分耐心温柔。自己，真的是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主公呢…… 完全不知道短刀正在内心夸自己的季楷又向付丧神们介绍了几样小玩意，然后终于看到了自己翘首以盼的零食大礼包。他将一样又一样的膨化食品、垃圾零食在自己面前齐齐摆好，宛如一国之主般，自豪非常地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奇珍异宝，展现给前来参观的下属： “如你们所见，这是各种零食。嗯，松露巧克力、麻辣牛肉干、紫薯花生、炭烧海苔、蔓越莓曲奇饼干、芝士玉米棒、辣条、泡椒凤爪、麻辣鱼干、原味虾条、薯片、奶糖软糖牛轧糖、瓜子仁、果丹皮、小米锅巴……”他一一指过，一一报出名称，“啊，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所以都买了点……” “主公大人，这个瓶子里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呢？”五虎退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哈。这个是可乐，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美味的饮品。”说起自己的最爱，季楷重复了好几遍一样的程度副词。“山姥切，帮我把这些发给大家。” 金发打刀从侧后方转到内圈，跪坐着伸出双臂，任审神者将一袋袋零食放到自己怀里。 然而臂膀的叠放数有限，叠了两层就往下掉。山姥切只好先抱着朝鹤丸国永走去。 压切长谷部自发地跟上。审神者赞赏地看他一眼：“好孩子。”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剩下的全部堆到了他手上。 长谷部也去发放零食。至于可乐，季楷则自己动手，一人扔了一瓶。 刚从厨房忙完的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将点心和茶水放到矮桌上，还没坐好，眼前黑影交叠，嗖嗖地朝他们袭来，两振刀剑本能地一一伸手接住。 歌仙兼定的是一本围棋入门教材，烛台切光忠的则是一本经典家常菜谱。 季楷指指自己对面的空位：“来来来，坐好。” 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抱着书本赶紧入座。 “哇，好多好吃的！”人还没到，声音先至。只见一团黑雾凭空闪现，一个人形从里面跳出，越过季楷，直接从矮桌上摸了个点心塞到嘴里，“靠——” “——真真真真是太太太好吃了！！！！”周森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剩下的半块，脸上淌着感动的泪水，坐到了鹤丸国永的身边。 “这是海苔卷啊。”跪坐下来的塔矢亮认出了他手中的点心，挑起了眉头，颇有点意外惊喜。 不过……他看了看月色下的和式建筑，和众人身上穿着的轻薄浴衣，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虽然这些人头发颜色和服装都很奇怪，但光听名字，可都是自己的同乡。 一个留着金色额发、帅气俊朗的年轻人紧挨着塔矢亮盘腿坐下，拿起一个扔进嘴里，随即笔出了赞美的大拇指，“哇，确实很棒！” 他伸出胳膊撞了撞身边的青年：“味道和你最喜欢的那家料理店做的差不多诶。” “喂！进藤光你这个家伙，没有得到主人允许怎么能随意……！”前一秒还持重沉稳的塔矢亮表情忽然生动起来。他恼怒地皱起眉头，非常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同行者，沉声喝道，“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吃东西时不要说话！” “啰嗦！下了一下午棋，水都没喝，我已经快要饿死了……” 进藤光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恼怒，心满意足地将海苔卷咽下去，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面前那堆满满当当的各种零食：“哇——大丰收啊！” 他乐不可支地撕开一包薯片，捏了几片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又扭开可乐瓶，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然后仰起脖子，响亮的打了个嗝：“真爽！” 看他如此享受的模样，原本对这些前所未见的食品持围观态度的压切长谷部、歌仙兼定、烛台切光忠、小夜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等人都默默地在自己的零食堆里摸了一包撕开封条。 “嘎哈哈哈哈，真是新鲜呐！主公，这个叫什么啊？”早已经抱着第二袋开吃的陆奥守吉行用牙齿乐此不疲地咬着嘴里非常有劲道的长条物，好奇地问道。 “辣条。我的最爱之一。”审神者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同样的食物，姿态却比他优雅多了，“你可以尝尝可乐，两者搭配起来，更是美妙。” “是令人惊讶的味道呢……”白发青年佐证似地挥了挥自己手中已经开封的。 “是吗？”陆奥守吉行嘀咕道，扭身四处找自己那不知道滚到哪里去的饮料。 “……是这个吗？”小夜左文字将自己的递了过去。 “好嘞，就让俺瞧瞧这新世界的‘可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吧哈哈哈——”陆奥守吉行将手中的饮料瓶举高，在灯光下端详了会，又猛地拉回，用力扭动—— “等……”审神者突然反应过来，刚想提醒，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冒气声，突兀地在空中响起。 黑色的液体从缝隙中直直喷出，弄湿了陆奥守吉行的大半衣裳，也飞溅上太郎太刀的胸膛和山姥切国广的脑袋。 “…………” “…………” “甜的。”太郎太刀抬起手指，面无表情地舔了一口，沉声说道。 而顶着一头粘腻异常，正滴滴答答向下滴水头发的山姥切，非常、非常地，想念自己的被单。 34.长谷部的模拟人生(4)

34 直到泡在滚烫的温泉水里,第一天来本丸就把两位同伴弄得半途清洗换衣的打刀,还在兴致勃勃地回忆着那一幕： “‘咻——’的一声，吓得俺还以为要发生什么大事了！结果居然不是爆炸！！” “听起来你有点失望啊。”旁边的鹤丸国永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瓶可乐，微笑着在手中使劲摇晃，然后作势就要扭开瓶盖,“要不再来试试？” “那个是什么声音来着？‘咻——’吗？” 跟鹤丸国永泡在一个池子里的小夜左文字、五虎退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对的对的！就是这个声音！”丝毫没有紧张感的陆奥守吉行眼睛发亮地凑到白发太刀跟前，重重地点头,“那个……鹤先生，能让俺来扭吗？” “哦？”眉头挑了挑,鹤丸国永金色的双瞳显露出一丝狡黠：“你都玩过一次了，我为什么要把机会给你？” “拜托！俺真的很想再试一次啊！” 黑发打刀双手合十,举到面前，诚恳万分地请求道。然而不待鹤丸国永回复，身后一只大手突袭上他的脑袋,将他直接朝水中按去。 因为没有防备,陆奥守吉行呛了好几口水,才湿着头发潜出水面。 “是谁暗算俺？！” 他气势汹汹地回身，正对上刚刚入池的太郎太刀淡定无比的目光，顿时理亏噤声。 “鹤丸，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一个清冷的嗓音突兀地在浴池内响起,浸泡在池水中的付丧神们一惊,齐齐朝入口处看去。只见氤氲雾气中,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由远及近,迎着众人目光,不急不慢地进入到人数最多的那个汤池，然后从鹤丸国永手中拿走了可乐。 “主、主人……真、真好看啊……” 五虎退毛巾下的脸蛋红了起来，喃喃自语道。 他说出了其他付丧神们未出口的感叹。 这是审神者第一次和全部刀剑们坦诚以待。十几秒的时间很短，但从效果来说，很是立竿见影——它直接更新了刀剑们感知中的审神者形象。 他们的审神者，外貌精致秀美，身材单薄瘦弱，除去偶尔慑人的气场加成，大多数时候，在钢铁铸造而成的刀剑们眼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哪怕是亲眼看过对方在竞技场中强势一面的烛台切光忠，也忍不住在分餐时因念起对方的“瘦弱”而多舀两勺。 他都如此，更何况其他从未了解过审神者武力值的付丧神们。 而刚才，审神者除去了遮蔽物。月光下烟雾中，那若隐若现的身体依旧算不上强壮有力，但皮肤白皙透亮，线条流畅优美，附着在骨骼上的肌肉瘦削结实、线条分明，洋溢着纯粹的生命之美，充盈着力量之源，完全和隐藏在“瘦弱”下的“脆弱”毫无关联。 他扭开瓶盖，仰头灌下瓶中的液体。一滴热汗从他鬓角浸出，随着上下滑动的喉结，在锁骨处回归到滚烫的热水中。 黑色的卷曲发尾抚上他染着几丝绯红的脸颊，他拿开饮料瓶，低下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粉色的舌尖灵巧地在齿间窜动。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山姥切、歌仙等人看得口干舌燥，只觉得这水太热，热得人头脑发胀，晕乎不知所以然。 温泉之中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季楷不明所以，正要询问时，淋浴完的塔矢亮和进藤光加入了泡温泉的队伍。 “来来来！来这里！”热情好客的陆奥守吉行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听阿森说你们来自日本？那你们听过坂本龙马的名字吗？” “伊达公呢？”烛台切光忠也感兴趣地凑了过去。 “还有细川大人！”歌仙兼定补充道。 自己的刀剑真是乖巧啊~ 默默地看着以塔矢进藤为中心凑起的话语圈，黑发青年十分欣慰。他社交评价分数是挺高，但那些用来基础交际的句库只适合二十三世纪的点头之交。而如果想要快速地熟悉起来，就需要有人主动搭话，这对季楷来说，可是个毫无吸引力的选择。 他靠在池边，感受着热气从毛孔渗入的热度，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 模拟人生中，想泡温泉还得专门腾出时间。而在这里，不仅有新鲜美味的美食、颜值担当各种风格的帅哥，还有下楼就能泡的温泉，懒癌季楷再次感慨，自己放着三米舒诺舒适豪华的顶层公寓不住，而选择蜗居在本丸狭小的二楼，其实是个很明智的决策。 说到三米舒诺……季楷睁开眼睛，在雾气中寻找中借助在自己公寓的某人。 找到了！ 压切长谷部一点都不合群地一个人泡在另一个汤池中，一动不动地好像是在发呆，完全辜负了审神者特地带他来参加温泉派对的苦心。 季楷叹了口气。面对着这个被前主人毫无疑问伤害过的付丧神，他完全是束手无策。 虽然在手入室里给刀剑们扔下“全身心信任我”这种豪情壮语，但季楷很清楚，摊上自己这个根本和温柔细心完全不沾边的主，对于一些性格内敛、心思较重的付丧神们来说，这个目标将会十分的漫长且艰难。 好麻烦。好麻烦。真的好麻烦。但既然是自己的刀，就是自己的职责，根本不能放着不管…… 而且你还占人家便宜了。 内心深处一个小人突然冒头，加了这么一句。 求别提！ 季楷更愧疚了。他又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池水里起身，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然后走了几步，在压切长谷部惊愕的目光中，走进了被他黑暗气息笼罩的私人汤池。 * “不去跟大家聊聊天嘛？”飘散的雾气中，黑发青年朝他扭过头来，笑着问道。 压切长谷部觉得自己已经硬成了一块石头，手脚沉重的根本无法挪动。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波动的水面上：“没什么好聊的。” “哦？”审神者玩味地发出这个音节，随即顿了顿，轻声“唔”着思索，像是在寻找话题。 “他们在聊自己曾经的主人呢。长谷部你呢？曾经的主人是谁？” 灰发打刀沉默着，冷峻的侧颜毫无所动。几秒钟后，他低垂着眼帘回答道：“我的名字……压切长谷部，很奇怪吧？” “之前的主人，因为无法原谅茶坊主的过错，将他藏身的棚子一刀压切，以此作为纪念命名了……曾经的主人，他就是那样的男人啊……”付丧神低语道，“那个叫织田信长的家伙。” “织田信长？”季楷感兴趣地重复道。自从穿越后，他的历史一直就没及格过，但对于这个名字，第一爱好打架的人还是有点印象的，“好像和烛台切的主人有点关系？” “织田信长夺取天下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压切长谷部不屑道。 听出点其他味道的审神者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朝后靠去，视线在长谷部身体上打量了一下：“我将你从战场上扛回来的时候，烛台切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因为“曾经主人”这个话题而神思有点飘远付丧神听到了关键字，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审神者了然地瞟了他一眼。 “‘暗堕可以逆转吗？’——他是这样问的。” “长谷部，这个答案，你……感兴趣吗？” 黑发青年伸出湿漉漉的手，朝后捋起额发，发问道。 “……” 暗堕的打刀依旧低着头，脑中的画面转回了一个多小时前的户外野餐。 这顿户外野餐，最终以散落一地的食物包装袋和七倒八歪的饮料空瓶而结束。本丸现有的九振刀剑外加三名客人，除去对食物一脸漠然的太郎太刀，剩下的都被审神者的零食款待得肚子圆鼓。 陆奥守吉行和鹤丸国永不用说了。一个大胃王，反吃的必被其光速秒杀；一个蜻蜓点水，每种尝两口最终锁定松露巧克力，都是垃圾的最大制造者。而擅长料理的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一个具有厨师的自觉意识，一个对主公饮食负有无名的责任感，两人合作，很快就摸索出一套重点挑选、认真品尝、保存开发的研究模式。唯二两振短刀，五虎退负责解决鹤丸国永开封的各种零食，而有地利之便的小夜左文字，每种零食都被青年亲自喂食，就算不喜欢不想吃，给给面子，也得吃上几口。 在这场看似每个人都很尽兴的零食展销会上，实际上还有几个例外。 被陆奥守吉行喷了一脑袋可乐的山姥切国广需中途离场清洗，起身前，往压切长谷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灰发打刀自然察觉了他的目光，却并不想回应。 “长谷部，你和山姥切一起过去，为大家先做点泡温泉的准备工作吧。” 临到最后关头，还是看不下去的审神者出了些力。 缩在角落的压切长谷部缓慢地起身、缓慢地走出野餐垫，和山姥切一起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言走了大半路程。快到到目的地时，金发打刀停下脚步，终于开口了。 “长、长谷部……” “……” 灰发付丧神目不斜视地朝前继续走着，几句话下来，已超过了山姥切国广原本在前的位置。 “你、你……你昨天、搬、搬到了……” 从烛台切光忠那里得来擦拭脏污的毛巾垂在打刀的脸侧，遮住了山姥切忧心忡忡的双眼。 “主公、公在现世的……公寓？”万事开头难，开了第一句，山姥切国广终于不再结巴了，“……那里……怎么样？” 话题涉及到审神者，长谷部只好停了下来。 这个怎么样，凝聚着山姥切的深思熟虑、满腹疑问和万般关心。可说出来，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发音，并无任何额外的意味。 压切长谷部是很聪明，也很善于察言观色，但这种特征通常只会在审神者身上得到发扬光大。而此刻，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惯了的打刀，完全就事论事地答道：“很大很宽敞。” 山姥切国广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握起拳头。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完全是一种敷衍。他还记得昨晚审神者房间里长谷部那痛苦衰落的模样，他忍不住猜测，那些按理应该落在自己身上的遭遇，是否因为机缘巧合，而被另一人代替自己承受了？ 他咬紧牙齿，愧疚和自责噬咬着他，他下意识地跨前一步，声音也不觉提高起来： “主公对你，做了什么吗？” 35.长谷部的模拟人生(5)

35 “主公,对你做了什么吗？” 山姥切国广如此问道,低沉硬朗的声线中有着一丝颤抖和不安。压切长谷部接收到了这些情绪，稍一思考，曾经旁听过审神者对其说出“我要你偶尔陪我睡觉”这种话另一位在场者，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的“什么”，指得是“什么”了。 两人仿佛说着工作暗语的间谍。但压切长谷部不愿和山姥切就这个问题进行任何讨论。 “不论主公对我做了什么,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我应该偿还的。” 他回过身去,冷冷地瞥了一眼金发打刀，沉声回道。 “！” 山姥切国广没想到长谷部会出这样的回复,他剩下的疑虑瞬间被卡塞在胸腔中无法吐出。他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拳头攥了又攥，攥到指节发白,才在对方准备继续前行时,再次低吼出声：“——这样是不对的！” 紫色的长眸冷冽地直射了过来。那样的气魄让山姥切不觉后退了半步,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抬起头来，不躲避、不隐藏地正面迎对上这道目光： “审神者是我们的主公，但这种事、这种事……太、太过分了……” 这就是他独自思索了一整夜加一整天的答案。君是君、臣是臣，臣下有义务满足君主的要求,但在道义和主命之间,让他完全毫无条件的妥协让步,他无法做到。 对他而言,主公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但就算如此，他也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过分吗？……” 夜风拂过，灰色发丝在空中晃动起来。压切长谷部硬直的唇线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对你来说，也许是很过分吧……” 他所认识的另一振山姥切国广，也是这般正直诚实、强大美丽，无论看似如何痛苦悲伤，也总是坚信光明终会降临。他们本性纯良，一开始，就和自己分属两个世界。 “山姥切，这一切，和主公并无关系。这……是我的选择。” 他想起审神者在他面前酣然入睡时的天真容颜，就算只为了那片刻的宁静与温暖，他也可以主动、自愿地去做任何事。 审神者，是他那被狂风暴雨侵袭的世界中，唯一漂浮而出的浮木。他知道这样不对，但那深不见底的海底太过冰冷、太过寂寥，没有感受到他所感受到东西的人，又有何资格指手画脚他的脆弱？ “你……” 金发打刀愤恨地咬住嘴唇，眼睁睁看着压切长谷部单方面放弃交谈、迈动脚步，内心的怒火窜得如此之快，快到不可思议。他“啧”了一声，恨恨地将毛巾甩到地上，对着那人的背影怒喊道： “压切长谷部，你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太难看了！！！” “既然还活着，既然还没有碎刀，就还不到最后，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一道残影在眼前闪过。高大健壮的阴影笼罩过来，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卡上他的脖子，随之而来的，则是阴冷的腐臭气息：“——你告诉我，这副样子，你真的不害怕吗？” 他冷笑着，原本端正的五官狰狞扭曲，紫色的双瞳冒出诡异的冷光，有那么一瞬，像极了山姥切斩杀的那些魔物。 “……”卡在脖颈上的手指让山姥切呼吸困难，他试图用手去推动对方的身体，但触碰到的东西坚若岩石，仿佛一道巨大的屏障，在他的尝试下纹丝不动。 “我自己都害怕，哪一天……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那妖异的半魔物享受着他的无力和恐惧，居高临下地冷笑道，然后松开了他的手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山姥切国广坐在地上，不住地低咳。 …… ………… 思绪转回到现下，在审神者的注视下，压切长谷部用手指拨动了下面前的水波，轻眨了几下眼睫，低声回道：“逆转……我没有听过那样的先例。” “你没有听过，不代表没有；就算以前没有，也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季楷绕口令般地说道，用这样的内容来暗示自己的不满。这振打刀哪里都好，外貌和身材都是自己喜欢的，逗起来虽然没有山姥切有趣，但也算乖巧听话了，就是这种灰心丧气、油盐不进的消极等死模式，有点不讨人喜欢。 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好心关心他的伤势，他就回了自己“只要不至死”这样噎人的话；暗堕之后，更是对自己的情况问也不问，明明乖乖接受着治疗，却一副闭紧嘴巴有今天没明天的态度。 跟他比耐心，季楷承认自己输了。他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兜圈子：“你的暗堕，我也许不能逆转；但阻止它的进行，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你应该也发现了……当我的灵力进入你的身体时，带给你的痛苦是巨大的。我猜想，这应该是你体内那些黑暗气息和我的灵力从本源上来说互相排斥的原因。我可以每天帮你清理一次，阻止它们蔓延；长此以往，也许它们会逐渐枯萎消散。但更大可能，是它们习惯了这种彼此均衡的状态，永远在你体内待下去。” “当然，我也可以一次性大面积地给你来个彻底的‘大扫除’。这个有一定风险，从你现在的接纳程度来看，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有可能你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也有可能，你承受不住半途碎刀……” “后一种情况，我不想让其发生。因此，在我找出万全之策前，只能委屈你先保持这个样子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试着提高一下治疗的频率。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巴拉巴拉一口气讲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季楷觉得舒服多了。 在有着社交评分的真实世界里，市民一出生就要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而一个合格的、高素质的中产阶层，绝不被允许如此不顾他人感受、单方面的滔滔不绝。 季楷一开始也是这样对压切长谷部的。耐心等待、引导谈话什么的……但纵是他有万般技巧，对上一个不喜欢说话、一直在回避沟通的对象，也是没辙。 视野里，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说的灰发打刀怔住了，那下意识看过来的脸蛋上，表情是空白的，眼神是茫然的。过了好长一会，审神者才看到他的眼珠子动了动，接着是眉毛、嘴唇，最后是身体。 他站起身来。 给点提示好不……季楷吐槽着，主动捂上双目。 水声哗啦，池子里原本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付丧神主动靠到了他的身边。 等等！这也太近了吧？！ 睁开眼睛，黑发青年就发现灰发打刀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了。不，几乎是要将自己环抱进去了！ 季楷下意识地就想拉开距离，然而不待他动作，进化成了“人高马大”的压切长谷部，已经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了审神者，将对方淹没在自己的肌肉间。 “谢谢您……” 他轻声地说道，搂过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季楷心下一动，之前那点怨气即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唔……其实……”季楷抓了把他的腰，让他放开快窒息的自己，在氤氲水汽中，坏笑着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今天的第二次治疗。” 于是，在另一个汤池的付丧神们穿上浴衣、转移阵地，准备跟塔矢进藤他们去玩围棋时，审神者和压切长谷部单独留了下来。 在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从露天温泉传到隔壁房间时，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塔矢进藤率先红了脸，互相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的继续下棋。 鹤丸国永向嘴巴里扔着花生，解释了一句：“审神者在给长谷部手入。” 本丸糟糕的隔音让歌仙兼定尴尬不已，只好连忙向客人解释什么叫“手入”。 半个小时后，山姥切国广出现在温泉外，给腿软站不稳的压切长谷部递去了干毛巾，让他擦身。 审神者无视了自己近侍，对长谷部留下一句“结束后来我房间”便披起浴衣先离开了。 他避开了灯火通明还在下棋的一楼大厅，直接从小路回了二楼房间，在抽屉里翻出游戏通讯器，拨通了今晚半途退场的周森电话。 “嗨，派对结束了嘛？”过了一会，周森才接，同时传来的还有各种嘈杂的背景音和导演对其他人员的训骂声。 “算是结束了。”季楷在床上瘫倒，虽然睡了大半天，但剩下的半日他也算劳动了好几次，折腾到现在也没啥精神了，“……最近这段日子，你帮我看着点卫涛，我应该都不会过去了。” “(⊙o⊙)咋地啦你要彻底搬到刀剑乱舞去住了吗？我认识的楷楷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人啊……” “……”黑发青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以待，“我最近不能和卫涛见面。如果再看到他，我觉得我可能……不，是肯定，会睡了他。” “靠！” “你不是恢复正常了吗？！而且那是你哥啊，兄弟！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兄弟畸恋虽然也很美，我也不反对，但是是你自己说要和他保持距离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说了不会再见面的吗？！！”季楷青筋暴起，朝那边吼了一句，语气也冲了起来。 “……” “……对不起……”季楷揉了揉眉心，“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了。” 他挂了电话，呈大字型倒在床上。月光很亮很静，从窗外洒进，却平复不了他焦躁的心。 这种感觉，和每次他亢奋前期十分相似。但季楷知道这次不同。 以往每当精力不足、过度思考后时，他的理性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脑子里只有暴力和性|爱。那是他喜欢的东西，从发丝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都在渴望。 可现在，他的理智仍然好好地待在脑子里。然而，理性和感性已经启动了无声无息的分裂程序。待进程结束后，他还能控制住几分这具躯体，那就不好说了。 为了避免这种结果，他有两个选择。避免一切诱因……诱因都没查清楚怎么避免。 ……那饮鸩止渴？稍微安抚下这躁动的心？ 他眨了眨眼，很快就下了一个决定。 * 太郎太刀铺平被子，正准备关灯时，有人敲响了他的门扇。 “是我。” 太郎太刀拉开纸拉门，纤细柔弱的青年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外，仰头看着他：“我能和你一起睡觉吗，太郎？” “嗯。”几乎不假思索，大太刀就将审神者迎了进来，并主动接过他手里的被子。 他摊开被子，正要往地上铺，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带褥子。 “我是说，睡一个被窝……” 36.财政危机(1)

被太郎太刀拥在怀里的这一夜,审神者还是做了梦。然而并非往常夹杂着鲜血与暴虐的狂乱，而是随着光斑摇晃、支离破碎的一些片段。 画面是染着陈旧被遗忘的淡黄色，充斥着微微的不适和疼痛，却又像隔着一层薄膜，有些虚无和麻木。 在那些镜头中，季楷看到了压切长谷部。不是他所熟悉的沉默疏离,而是表情生动、有喜有怒的长谷部。 他被委以重任时，眼睛发亮，嘴角上咧，哪怕是刻意的控制，也压制不住那些浮出表面的喜悦；他因处事不妥当惹别的刀不愉快时,他佯装无畏大义凛然，转过身却惴惴不安纠结万分；他被审神者刻意无视时,他日渐沉默、形单影只，半夜独自练刀,尔后力竭锤地…… ……盯着天花板，季楷双眼放空地发着呆。虽然梦境断断续续，但因做梦原因和普通人相异，他对梦境的记忆力堪比高清拷贝机。从那些还原的细节来看,他梦到的,就是自己本丸这振压切长谷部的过往。 他的念能力，因其罕见而十分特殊,而这种特殊,在某种程度上又赋予了他逆天的超强战斗力；可天下没有白得的馅饼,也没有缺乏限制、真正完美无缺的能力。 化出某种武器的未来形态时，他也会得到这件武器的“过去”。 在以往，这种“过去”是武器长久被使用以来，积累而起的记忆以及情感；而在这个器物人形化的游戏中，则是显现之后，将原本那张只拥有基础图案的白纸，塑造成复杂真实人类的情感经历。 季楷幻化过的武器成千上百，其中能达到让季楷“做梦”或者“幻视”条件的，是少部分。而玩个游戏，都能影响到自己心性，刀剑乱舞的自由度真是细思极恐…… 找到昨天自己情绪烦躁诱因的黑发青年，一大早就忍不住捂脸叹气，结果这么一抬胳膊，胳膊肘好像戳到了什么热热的软软的东西上…… “早，主人。”一个清冷低哑的男中音在他脑袋边响起。 “早啊……”昨晚记忆终于回归的季楷，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戳到对方胸口的胳膊，在被窝里转过身，“太郎。” “您要现在起床吗？”和审神者的朦胧睡眼不同，光着上身、散着一头黑发的大太刀因已经醒来许久，声音没有一丝睡意。 “不想起啊……”季楷搂抱上自己的刀，近距离的感受着这种亲密和对方暖热的体温，舒服得完全不想松手。 “那您再休息一会。”太郎太刀作势就要遮严实两人的被子，却被青年挺身而起的动作打断了：“不能错过早饭。” “……”如此回答，太郎太刀当即记下了审神者的偏好：吃饭>睡觉。 季楷匆匆套上睡衣睡裤，回头见太郎正在挽发，当即一个跨步来到他的后面，从他手里抽出头绳和梳子，三下五除二地将那一头柔顺的浓密长发，按照对方平常的样子，束了起来。 大太刀在镜子里对审神者肯定式地点点头，金色眼瞳里浮现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等等！宠溺？为什么是宠溺？ 老爷爷·季楷很想当下和太郎太刀比比年纪，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外表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怪这个身体太年轻，年轻到就算是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瞬间也是想摸摸头当弟弟养的。 同一时间，近侍山姥切国广在审神者房间外等候对方起床洗漱，结果门没开，他等的人倒是衣衫不整地从楼下回来了。金发打刀脸色瞬间就不好了。放在平日，季楷肯定会主动询问他有何事；但还没完全睡醒的人，直接就忽视了欲言又止的社交障碍者。 享受完早饭后，上任第五天的某人终于开始像模像样地干活了。季楷先安排了内番表，将名字订到公示栏上后，便找来烛台切光忠，拍着他的肩膀，将以后的内番值日安排工作委托给了本丸里看上去最正常最可靠最稳重的付丧神。 随后他来到锻刀室，到刀匠藤原那里接回长谷部的本体。之前季楷褪下刀侟，才发现里面已是累累伤痕。不明情况的刀匠严厉批评了审神者如此不爱惜刀剑的行为，气冲冲地拿着刀走了。现在，刀匠则一脸质疑的将刀还给了他。 审神者从【世界履历】中选择了几个配方，套用到自己锻刀位上后，起身准备离开。 藤原叫住了季楷。 在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源源不断的食物供给下，刀匠的态度相比初次的“敌视”有了显著好转。然而脾气暴躁的人也不能指望马上变成温顺的小猫，两人之间见面还是冷淡到话都没几句的日常。 “这把刀，如果再坏一次的话，你就是耗费天价资财，也回天乏术了。“胡子拉碴的大叔沉着眸、微皱着眉头，目光在扫过季楷手里的刀时，闪过一丝痛惜。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审神者淡然地回复道，走出了锻刀室，直接返回了自己房间。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间，将大半区域都笼罩在暖意之中。歌仙兼定给工作中的审神者送来了红茶和小饼干后就退下干活了，走之前，拿走了青年递给他的出阵命令书。 上次只有两振刀剑出阵，然而获得的经验和奖励并没有因为人数少而翻倍；中途下线一会查阅了攻略的审神者这一次满编了第一部队，将之前的六振刀剑都安排了上去。同时，他还在锻刀室锻着两振刀，按这个时间计算，吃晚饭时这座本丸就可以满编第二部队了。 一队用来出征，一队用来远征，考虑到受伤和日常事务，他最少还有六振的任务需要完成。如此才可让本丸正常运转，且每振刀都能保持充足的休息。 躺在白色的长绒毛地毯上，晒着太阳吃着小饼干的审神者拿出白板，写出目前的待办任务，又划掉已经分派出去、无须操心的活。 内番值日表已交给烛台切光忠负责了；远征人选以后就按顺序一、二部队交换着来；得多找点家务拿手的刀，来填补歌仙、烛台切不在时的空白；还得建立一个手入报名排序机制，人数多了总不可能每个都自己去问吧……嗯，本丸急需建立几间活动室，昨晚大家都聚集在一楼的空房间，实在是有够寒碜…… 对了，每天还得偷偷摸摸去三米舒诺给长谷部手入，一来一回真折腾真麻烦，干脆让他自己过来吧……诶诶等等，昨晚自己是不是说过让长谷部在房间等自己的？难道他自己回去了？ 忘性很大的审神者赶紧拿出随身携带日程本，将这一条记了下来，准备见面时向对方核对。 安排好接下来日程，并且给自己空出了好大一片时间专门用来休息后，季楷心安理得地在地毯上看起了漫画。 午饭时间，“辛勤工作”了一上午的审神者被歌仙兼定和烛台切两振厨师刀塞了满满一大碗饭。 “主公，我在厨房给您留了寿司，我下午出阵不在时，您记得去吃。”紫发付丧神悄声对青年说道。 “嗯嗯嗯嗯嗯！”季楷放下筷子，给了自己的幸福来源一个大力的拥抱。早先来的付丧神们见怪不怪，烛台切光忠更是面色如常地上菜。 陆奥守吉行爽朗地大笑着：“主公和歌仙感情很好嘛～好羡慕好羡慕，我也想要爱的抱抱(づ)づ！“ “我可以给你哦！”因为下午要出阵，鹤丸国永心情十分的好，他灿烂地笑着，作势朝他张开双臂。在其他更有趣的刀剑显现之前，他也只能勉强凑合着跟陆奥守玩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让我来抱你吧！“直率的黑发打刀当即扭身，凭借着一点点机动优势，将鹤丸国永拦腰抱起：“爱的抱抱(づ)づ！” “…………”虽然被配合了但是这个微妙的心情是怎么回事？白发太刀摸着下巴，莫名有点不爽。 “神神者大人～”狐之助吃完油豆腐午餐，甩着尾巴跳上季楷的膝盖。初始的误会接触后，他对这个会给自己梳毛、喂食的审神者很有好感，很愿意主动提示一些信息，“您最近几天查看邮箱了吗？” “呃……” “您上任的第一周，每天时之政府都有工作奖励哦。” 于是新来的陆奥守吉行和小夜左文字，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搬运任务。 “这下应该能摸几天鱼了……”季楷望着仓库里堆起的资材堆，微笑着自语道。 然而留下如此断言的审神者很快就被自己打脸了。 十几分钟后，新来的刀剑显现完毕，审神者再次提交配方结束后，顺势瞄了一眼页面右上角的剩余资材数量。 “！！！！！！”青年瞪圆了眼睛，瞬间陷入了美好生活破灭的绝望感中。 不是才刚收了一堆的么，这么点数量是怎么回事？？ 藤原看白痴一样的看他：“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刚刚修复了一振重伤的打刀吗？” 审神者摆摆手拒绝了他，脚步沉重地走出了锻刀室。 穿着华丽丽出阵服的六振刀剑正在天井处和留守的付丧神告别。看到季楷走过来，新显现的宗三左文字和堀川国广赶紧让出通道，同时欠身行礼：“主人。” “加油！我在本丸等你们胜利而归。”审神者热切地看着即将出阵的刀剑。 “我会将胜利带给您的！”披着黑色大斗篷，胸口戴着牡丹花的歌仙兼定眯起眼重重点了点头。 “交给我们吧！”鹤丸国永在空中挥了挥刀，显得很是兴奋。 金光亮起，出阵刀剑们的身影渐渐消失。新来的堀川国广看到，前一刻还维持着笑容的审神者垂下嘴角，一脸不开心地将他们放置y，独自一人走远了。 37.财政危机(2)

本丸开张第二战,以山姥切国广为队长的第一部队获得了s级胜利。 在时间溯行军仅派出了胁差和短刀的情况下，连续的两场战斗，毫无困难到大家甚至都没热完身，就结束了。 这可让第一次出阵的鹤丸国永好生失望。 “这些场地，虽然名为战场，其实算是时之政府控制下的新手练习场。”烛台切光忠将之前从狐之助那里得来的消息解释给太刀听。 “啊咧啊咧,所以说后面的出阵也是这种嘛，要无聊死了啊——”鹤丸国永抱起双臂，嘟囔道：“本丸也是，小光你和歌仙吓起来一点都不好玩，山姥切老跟在审神者后面,退酱和小夜下不去手……啊，唯一看起来有点趣的长谷部,还被审神者金屋藏娇找不到人，唉π__π” “鹤先生是寂寞了吗？”蓝发付丧神善解人意地做着阅读理解,“您再耐心等待两天，本丸很快就会有更多新人了。” 鹤丸国永摇着脑袋将胳膊挂到自己后辈身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鸡同鸭讲什么感觉？就是他现在的感觉。他不是寂寞，他只是无聊。 而消解无聊需要惊吓。惊吓需要可惊吓的对象和可协作的伙伴。新人？他对此并不乐观。 比较起来,他觉得还是审神者本人更有意思。 一行人返回本丸,天色尚早，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新来的堀川国广和宗三左文字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小夜左文字则跟着自己的兄长,在一旁打下手。 歌仙兼定查看了下他中午出门前准备好的料理,意外的发现居然保存完整，数量也没有减少。 担负着投喂任务的付丧神蹙着眉头，来到身着内番服干得很是认真的胁差面前，询问道：“堀川，你有见到审神者吗？” 少年摇了摇头：“你们走后，主公就一个人离开了。” 宗三左文字慢半拍地回头：“啊……看起来有点消沉呢……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消沉？明明走之前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啊……歌仙兼定满腹疑问，脚步匆匆地在本丸一楼搜寻着。 走到练习场外的时候，从里面传来阵阵击打声。 “陆奥守，你看到主公了吗？” 正拉着太郎太刀比试的黑发打刀停下脚步，痛心疾首道：“唉唉唉，主公竟然逼着让俺对他拔刀……” “什么？！你动手了？！！”歌仙惊愕，一把抓起陆奥守吉行的衣领，怒吼道。 “冷静冷静！是主公逼俺的，俺拒绝过很多次，他不干啊……最后直接动手，俺是自我保护……” “结果！”蓝绿色的眼瞳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俺输了。”有些挫败地承认，然而下一秒，天性乐观的人马上又笑出声来：“嘎哈哈哈！主公真强啊……不过多做训练，俺也不会一直输的！” 歌仙兼定扔下陆奥守吉行，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又来了！这种讨厌的感觉……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想起前天夜里，审神者被太郎太刀抱回来的场景，顿时更心急火燎了。 审神者是很强，可是一点都没有自己身体不好的自觉！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陆奥守，今天的畑当番你做完了吗？” 歌仙兼定急匆匆地离开了练习场，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扒着门框朝里面喊道。 “让刀去代替农具，不行的吧？！” “有法律规定不能吗？！”歌仙声音里满是不爽。 “是啊是啊，确实法律没有规定呢！说得很有道理啊嘛哈哈哈哈哈俺现在就去！”陆奥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跳起来，一溜小跑跑出来，向着田地而去。 “你找主人有事？”一回来路过练习场就被陆奥守拉进来说要“练习”的太郎太刀缓步从里面走出。 “主人没有吃我留下的点心。”歌仙兼定忧心忡忡，“而且他还跑来找人打架。” “我担心主人又和上次一样……太郎先生，你认为呢？” 大太刀沉着眸，沉默了一会：“我们一起去找。” 半个小时后，找遍了厨房、餐厅、练习场、空地的两振刀剑，终于在房顶上发现了盘腿而坐的熟悉身影。 歌仙兼定和太郎太刀小心翼翼地踩着瓦片，来到审神者跟前。 黑发青年拿着便携计算器和本子，在那写写算算，同时嘴里念念叨叨，歌仙凑近一听，发现是有关资财的各种叠加运算： “短刀所需木炭、玉钢、冷却才和砥石各50，胁差各100，打刀最低350，太刀550，大太刀650，枪500，薙刀670，合计每项最低2200，本丸至少还需要六振刀剑，按太刀计算，还需3300资财，日常消耗一日按300计算，出阵一次修复按200计算，合计3800……” “啪”的一声，审神者合上了本子，决定放弃进一步的研究。他托着腮，望着天边漂浮的云彩，思索着本丸未来一段时间的可能收入。 审神者的工资月底才会进行结算；初始赠送资财的时限也只剩2天，每次赠送也就一百出头。若还要锻刀，本丸面临的就是财政赤字。若不锻刀，就现在这点人手，根本不够日常流转。 ——所以说战斗类的游戏最麻烦了啊！！！ 季楷站起身来，真恨不得立刻亲自出阵，一口气打他个十图八图，能拿的奖励全拿，然后回到本丸吃吃喝喝睡睡尽享闲鱼之乐。 拉回飘远的意淫，审神者收回目光，一抬头，就看到视野范围里多出了两个逆光的身影。 “主公，您是在盘点本丸的财政吗？” 虽然青年今天的确在房间待了一上午，但那躺在地上、缺筋少骨的懒散模样，和刚刚亲眼所见、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你这个惊讶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季楷眯起眼睛。 “我、我……有点感动……”付丧神蓝绿色的眼眸里是谜一样的欣慰。 审神者莫名其妙，可一看到他们，就想到出阵，一想到出阵，就想到本丸人员，一想到本丸人员，就想到了空空如也的仓库。 “歌仙，你知道吗？本丸资财所剩不多了……” * 半个小时后，本丸的所有付丧神们都聚集到了显现室的门口。 “真期待新人君啊……”陆奥守吉行刚忙完畑当番，一边坐在廊下，一边拍着鞋子上的泥土。 忍耐着他如此粗鲁的行为，歌仙兼定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如此第二部队的人数也就够了。” “哇哦，你们有想见的人吗？”鹤丸国永问道。 “兼桑！”元气少年堀川国广答道，看到周围人一脸迷茫，马上又补充道：“和泉守兼定！” “……江雪兄长……”小夜左文字低声道，宗三左文字摸着他的脑袋，没有吭声。 “一期哥还有其他兄弟们。”搂抱着小老虎的短刀眼中笑容还没绽开，就变成了掩盖不住的失落，“不、不过应该……还很早……” 哗啦一下，门被推开了，众人都吓了一跳。审神者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身后跟了两个陌生的身影。 “啊……我是川下之子，加州清光。虽然不好上手，但性能很不错的喔。”有着柔顺光滑黑发的少年朝着大家欠身，很有礼貌地先打了招呼。 与此相对，另外一个高一点的、明显一看就是打刀的付丧神完全毫无所动，一脸漠然地站在原地。他的目光既没有四处打量，也没有固定一处，明明人就在那里，但眼神里什么也没有。 “呦，居然是我认识的刀。”鹤丸国永很是意外，意识到自己的“意外”后，他开心地弯起眉眼，利用原本站在最外围的地利之便，突然闪身到对方身后，又猛地跳出： “哇！” “……”被他惊吓的打刀面无表情。 “介绍下自己吧。” 明明投入了太刀的数量出来的却是打刀，还拥有着如此浓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斤斤计较的审神者没心情维持笑脸。 “……我是大俱利伽罗。没什么可说的。没有和你们搞好关系的意思。”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还好关键时刻，烛台切光忠再次派上用场： “伽罗酱，真的是你！真是好久没见，让人喜悦的重逢啊……”戴着眼罩、系着围裙姗姗来迟的太刀对着新来的打刀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直接拯救了濒临零点的尴尬氛围。 * 和十二振刀剑一起用完晚饭，审神者决定出去一趟。 他在通讯器上拨通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备用号码。 “……你是？” 久久的等待之后，对话终于接通了，压切长谷部带着睡意的沙哑嗓音在电话里响起。 “你记下周森的号码，打给他，让他带你去天空综合竞技场。我在那里等你。” “审神者大人？……是、是的。”辨认出他声音的人瞬间慌张起来，季楷甚至听到了某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是掉下床了？！ 他挑起眉头，脑补了下那边乱七八糟的画面，然后非常诡异地，心情好上了那么一点。 38.财政危机(3)

天快亮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压切长谷部虽在过去一天内已大致熟悉了它的使用方法,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结束了通话,本就没有多少睡意的付丧神按照审神者的指示，拨通了那个在温泉派对上仅有一面之缘、据说是审神者好友的号码。 被吵醒的周森仅在开始第一句话有点火气,当听到压切长谷部的转述后，态度已温和友好起来。 对于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来说,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传送点并学会使用方法，实在是难度有点太大了。很明白这一点的周森远程指导着打刀打开手机上的定位功能、发送坐标，说了句“稍等”后，便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付丧神刚换上套头毛衣和破洞牛仔裤，一团黑雾夹杂着噼里啪啦、类似电流的声音,突兀地显现在这间卧室内。 俊秀的金发青年从黑雾中优雅地跳出，先是低头整了整衣服，然后挂着完美的笑容,对着卧室内的付丧神伸出了右手：“我是森·斯特劳,好记一点，你也可以叫我周森。” 对于他的“破门而入”，灰发打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的目光扫过对方停留在空中的手掌，然后半躬身子,选择了和武士阶级更为匹配的传统方式回应对方：“我是压切长谷部。周先生,这次拜托您了。” “不用这么客气的。”周森笑着回答,随即将压切长谷部裹到自己幻化出来的斗篷里,披风一挥，两个人的身影便从房间中消失了。 几十秒后，三米舒诺的中央公园中，两个身影从黑雾中跃出。每个城市的大型公共场所都有传送点。这些传送点直接链接到独立于当前世界的某个特定空间，比如无限城，比如天空综合竞技场。 演示了传送机的投币使用方法后，周森和压切长谷部一起来到天空综合竞技场。暗沉沉的天幕下，一轮弯月悬挂在高耸入云的塔楼顶端。被闪烁霓虹灯熏染得五颜六色的漫天薄雾中，形态各异的生物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喧哗。 季楷在一楼大厅等候区等候着他们。他又穿上了那件一黑到底的长风衣，戴着墨镜，踩着小皮靴，藏匿在骨子里的冷厉威慑没了掩盖，散发得肆意而张扬。 得，这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周森看着大清早放着觉不睡的友人，忍不住扶额叹气。私心来说，和平日里那斯文儒雅、礼貌周到却总是有着疏离感的正常版季楷比较起来，他其实也挺喜欢犯病的这个。说话有趣很多，做事也非常积极主动，如果气息没那么可怕，不乱抛媚眼乱打架，他们一定可以相处得非常融洽。 “谢谢你将人送来。”季楷开口说话了，看起来还算正常。 “你精力条还正常吗？“周森趁机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季楷点开看了看，随即对周森点点头。同时，他的眼尾余光瞄到长谷部，又顺势手在视野里对方脑袋上戳了戳，点开了他的人物面板。 精力条怎么红了？进食需求怎么也是？这家伙根本没睡的吗？不是请了钟点工的吗，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诶诶诶等等，这个职业是怎么回事？警局见习生？ 周森在一旁碎碎念，大体还是不要打太多架、注意休息之类的，甚至还拉着长谷部叨叨了几句。审神者用理智克制着心中的不爽，将好友的念叨视若无物，敷衍了几句便拉着压切长谷部上了电梯。 “这两天有什么事情需要给我报告的吗？” 按下目标楼层的按钮，季楷开口问道。 站在角落的付丧神沉默着摇了摇头。 对方不愿回答，季楷勾了下唇，也不再说什么。名义上他是对方的主公，但这种游戏设定在季楷眼里根本没什么意义。在季楷眼里，这些刀剑们都是舍友，或者说是需要他照顾好的“武器”，有缘处得来最好，处不来他也不在意。而既然不是自己的所有物，那么对方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也是很正常的。 两人来到kay的专属楼层231层。在这里，季楷有着一间超大超奢华的房间，是竞技场管理层给每层楼主的福利。平日有专人管理打扫，还配备了专属管家。 “房卡。”季楷坐到法式古典式样的真皮沙发上，将房间的副卡给了压切长谷部，“最近我不方便在公寓那边见你，每天大概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或者回本丸找我，可以吗？ 灰发打刀点点头。 “怎么从公寓去本丸，你清楚吧？“ 灰发打刀再次点点头。 真是不爱说话啊。看着十分健壮且威武有力地付丧神低头驯服地坐在那里，审神者感叹道，脑海里不由闪过梦境中这振打刀生动的表情。两者对比起来，还是那个看起来正常一点，也更让人喜欢。 “好了，治疗。”季楷坐在沙发上，也懒得动了，直接拍拍身边的位置。 二十分钟后，例行治疗结束。压切长谷部横躺在沙发上，紫色双瞳里依稀可见氤氲水汽。季楷用毛巾给他擦去额上的汗珠，同时揭开覆盖在他腰侧上皮肤样式的大号万能绷带。这个绷带由“气”变化而成，防水又透气，是季楷最喜欢的变形之一。 “唔……还得几天。”季楷从口袋里摸出伤药，用棉签沾上膏药，一边为他涂抹，一边叮嘱道，“长谷部，要想快点好起来，你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是。”被审神者如此的照料，强忍着伤口处不适的长谷部全身都僵硬无比，一动都不敢动。 季楷冷睨他一眼，轻哼了声，手上加大了劲，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和一般玩家不同，对于自己创作而出的人物，比如卫涛，季楷一向是放养模式，从不操控他们的行为，顶大隔三差五看看他们的状态面板，以便协助他们保持良好的状态。 但就算只看个人物面板，季楷也能掌握很多基础信息。比如人物个性、人物职业、人物工作表现、人物需求、人物家族关系等等。而对于一些重要的事件统计，系统也都贴心地配有即时的同步提示。 上完了药，再次用气包裹住他的伤口，季楷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压切长谷部急忙挣扎着跟坐起来，因为动作过快，扯了伤口，付丧神忍不住低哼一声。 “你在这睡一会，休息好了再离开。”黑发青年指向里间的超级豪华双人床。 “审神者大人，这样……不妥吧？” 季楷瞥他一眼，转过身来，弯腰上手，打横就将付丧神公主抱了起来。 压切长谷部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张嘴就要说什么。 “不要闹了。”审神者伸出手指，精准地按压在他的嘴巴上，看过来的目光十分严肃认真：“乖，睡觉了。” 灰发打刀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皮却像绑住了铅石一样沉重，一点一点地闭合下去。 手指从“上床睡觉”的选项上松开，季楷抱着长谷部，将他塞到被窝里，看着面板上那鲜红色的精力条缓缓回升，这才松了口气。 他坐到床边，从长谷部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备用手机，从家庭储蓄账户里给付丧神个人账户转了100，000模拟币过去，并撰写了一条“生活费”的备注。 唔，全当宠物生活费了。 有点点肉疼的审神者如此自我安抚着离开了房间，来到楼层服务台前：“请替我安排比赛。” “您希望什么时间呢，kay先生？” “现在。” * 一个小时后，打完三场比赛的人拉开了一楼银行服务窗前的椅子： “我需要兑换货币。” 季楷将自己的身份卡递过去，对方开始操作。几分钟后，季楷手腕上的通讯器“滴”了一声，显示着已有一笔款项进入了他在刀剑乱舞的账户。 看着瞬间充盈起来的账户余额，一直压在脑袋上的财政压力终于失去了踪影。哼着小曲的审神者回到本丸，敲响了山姥切国广的房门。 一脸忐忑不安的金发打刀跟着审神者来到了二楼房间，默默地看着对方关上房门、从房间柜子里拿出泡茶器具，盘腿坐在了矮桌的另一侧。 茶香飘散开来，雾气螺旋而上。审神者拿起一块蔓越莓饼干，眯着双眼咬了一口，然后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山姥切，今天出阵有什么收获吗？” 食物的美味通过味蕾传递到神经，完全放松下来的审神者不由眯起双眼，他朝后靠到软垫里，双手握着茶杯，笑着询问着自己的近侍。 “这、这是战报，请您查看。”山姥切国广低着头，双手将写好的报告递了过来。 季楷接过翻了翻。战报上用毛笔记载着这次出阵付丧神们遭遇的战斗次数、敌人数量以及敌人兵力分析等等内容。身经百战的人看了几句就知道这些战斗乏善可陈，亏得山姥切还能写上这么多，真是相当认真的好孩子啊。 心中感叹着，审神者合上报告，将放在碟子里的小饼干和之前倒好的茶推到山姥切面前，忍不住夸赞道：“本丸刚刚建立，这两天，不管是生活起居，还是组织战斗，都多亏了你的协助。” “谢谢了。” “不、不……”如此肯定，对于自觉什么忙都没帮上的金发打刀来说有点太突然了。山姥切国广使劲摇着头，脸憋得通红却无法将心中的所想表达出来。 果然很可爱，很想再逗逗…… ——不行不行。季楷的恶趣味刚刚冒头，就被他自己打压了下去。想起最近这两天山姥切对自己隐约的躲避，自知之前有些过火的人赶紧转移注意力。 他起身来到书桌前，拿出之前在路上整理好的数十个信封，推到了山姥切面前。 金发打刀疑惑地抬头。 “这是这个月大家的零花钱，你替我发给他们。” “……”绿色的眼睛在呆滞了一秒后，很快十分诚实地涌出了满满的不可置信。在季楷的目光催促下，山姥切国广最终还是迟疑地拿起了那些厚厚的信封。 “还有什么事吗？”审神者笑着说道。 已经不会说话了的山姥切国广朝他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你可以走了。” 金发打刀膝行到一侧，朝着季楷躬身行礼，随即起身，直着身子后退到门外。 “对了，帮我叫下太郎。” 门里面又传来一声叮嘱。 正准备下楼的山姥切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39.万屋购物(1)

通过打架小赚一笔,季楷总算暂时解决了影响到他食欲的燃眉之急。 但对于一个守财奴来说，如此氪金之路绝非长久之计，建立起游戏内自收自支的健康循环，才是最终目标。 在这种思路下，搂着太郎太刀再次美美睡了一觉的审神者一大早爬起来用完早饭，便一头扎进房间,趴在电脑前开始研究起本丸的运转系统来。 刀剑乱舞这个游戏，除了每月以甲州金形式结算给审神者的工资，以及特定地图中的特殊掉落和时不时的官方赠送奖励活动，其他任务的报酬都是以资财的形式发放的。 而这个任务系统，又分为主线、日常、月常三大块。主线任务引导审神者按照游戏的设计路线正常游戏,日常任务所得可保证本丸正常维持，至于月常,则大多是一些数据要求，奖励少得可怜,但却会统计到每月的相应排行榜上。如此，审神者的大名可以在【世界】里查看，不仅能在芸芸众生中引起他人关注，积累得多了,下次时之政府搞什么限定人数的活动或者回馈玩家时,也会被优先选择。 季楷点开【日常】版块研究，发现了出阵、锻刀、修复、编队等等一系列他已经做过但已经超期无法领取奖励的任务。随便加了加数量,审神者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至于那些没做过的其他任务,如演练、合成、远征这种,就任务要求和奖励数来看，性价比并不高。 这种暂时先搁置，今天先把日常资财领了吧。抱着如此念头，季楷转到【编队】界面，把昨日新锻出来的刀全部都编入第二部队。 如此，本丸里的两支部队已经满编，人员分别如下： 第一部队：山姥切国广、歌仙兼定、鹤丸国永、太郎太刀、五虎退、烛台切光忠； 第二部队：陆奥守吉行、小夜左文字、堀川国广、宗三左文字、加州清光、大俱利伽罗。 电脑旁边的老式打印机即时吐出了两张白纸，上面用草书分别写着两队的人名。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方框，提示他已经达成了一项任务： 【第二部队：任命第二部队的队长，编成第二部队。奖励：玉钢100，砥石100，委托符1】 蚊子再小，也是肉~季楷碎碎念叨，同时点击按钮，将奖励的资财数收入右上角。 然后，他还顺势看了下主线任务，前面几页全都是些什么“太刀主力部队”“粟田口派部队”“短刀部队”等等这种任务，季楷思考了一下，就发现这游戏走得是消耗资财→生产兵器→出阵杀敌→回家修复→消耗资财→主动做任务→获取资财→生产兵器螺旋上升式的老旧打怪升级套路。 完全不用费什么脑子，只要跟着主线任务目录走，就能上手、顺利游戏。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样说明这个游戏的游玩道路，已经被制作商规定死了。 所以他一开始那种只日常养老，不战斗干活的游戏思路在不氪金的情形下完全是不可行的。再次认识到这一点的审神者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头，现实世界也就算了，就连游戏中，也没有一个完完全全不用工作只吃喝玩乐的净土吗？ 很是挫败的审神者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朝旁侧的小房间内喊道：“山姥切？” 一直待命的金发打刀推开门扇：“是，主公。” 早饭时因惦记着本丸的收支，审神者基本都没怎么搭理自己的刀剑。此时看到山姥切国广，本能地眼前一亮，才发现他今日穿了一件牛仔蓝色衬衣和黑灰色直筒牛仔裤。因为正在打扫房间，他将袖子卷了起来，露出其下凸着青筋的手臂。 春日阳光下，金发打刀微微抬头，光线塑造出他立体俊秀的五官，那双眼眸翠绿得让人心头涌上一股因为欣赏到美丽事物的原始满足。 顿时，审神者对游戏制作组的抱怨就烟消云散了。刀剑乱舞虽不是养老院，但不用花心劲捏小人就有这么多符合审美的存在可以养眼，还有超级美味的饭菜，就算现在费点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季楷不由地在山姥切国广面前蹲下身来，凑到他面前，在打刀发愣的目光中，为他解开了领口附近的两颗扣子，又伸手将领子往外拉成自然垂落样子：“以后要记得解开这里的纽扣，看起来会更性感哦。” 黑发青年笑盈盈地直视着他的双目，语带愉悦，起身的同时，顺手撸了撸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麻烦你去告诉大家，今天不出阵了，大家自由活动。午饭后，有兴趣的可以和我一起去万屋逛逛。” “……是……是的……”山姥切国广僵硬着，放下手里的抹布扭头就要下楼，却在迈步前反应过来，愕然回首反问道：“万屋？” “山姥切去过吗？” “没、没有。” “不好奇吗？”审神者亮着双眼，“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 “哦哦哦，终于可以有点新鲜的事情了~~”一楼餐厅内，鹤丸国永听到这个消息，率先表露欢迎。 “嘛哈哈哈哈讨价还价的事就交给俺吧！”陆奥守吉行拍拍胸口鼓囊囊的信封，昂首道：“保证这零花钱的每一分都花得物超所值！” “商店吗，真好呢……”新来的加州清光在阳光下笔出自己的指甲，想到昨夜收到的零花钱，不由眯眼，拉长声音感叹道：“主公对我们还真是宠爱啊……” “小夜有什么想买的吗？”宗三左文字坐在弟弟身边，俯身问道。 短刀瞅着面前的桌面，摇了摇头。 “如果自己没什么想买的话，也可以给他人准备些礼物啊。”白发太刀朝旁侧靠过来，对着小夜左文字挤眉弄眼，悄声说道，“当然，一定要保密哦。” 陆奥守已经在列单子了，堀川国广看到那上面的密密麻麻字体，嘴角抽了抽，不由劝诫道：“陆奥守先生，您这样会一次把钱都花光的。” “花光了我可不会借钱给你哦？”旁边的烛台切光忠点头表示赞同，“还是储蓄起来，花在刀刃上更好。” 餐厅内，被山姥切召集而来的付丧神们围成几个小圈，各自商量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商店之旅以及要买的东西。一时之间，气氛十分融洽和乐。角落里的歌仙兼定一直没有吭声，直到讨论愈演愈烈，嘈杂声忍无可忍，才突然猛拍了一下桌面。 付丧神们都回过头来，看着突然发难的紫发打刀，一头雾水。 “我说你们也太放任自我了吧——！！”歌仙兼定冷着脸皱着眉，一脸不爽，“刚刚显现，难道不应该想着怎么出阵努力赢取胜利吗？！” “相机什么的也就算了，泳衣、太阳镜、指甲油、高压锅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今天不是没有出阵安排啊_(:3」∠)_……”躺在窗边晒太阳的鹤丸国永懒懒地答道。 “就算不出阵，也有很多其他事情可以做啊！演练、内番、切磋、搬运资财……”一向文雅的打刀颇为凶狠地挑眉反问。 “我、我也觉得……”山姥切国广开口了，看到大家又将目光转过来，第一部队的队长害羞地低下了头：“虽然主公没有安排，但是……现在我们的确更应该关注战绩……” “不管是出阵也好、演练切磋也罢，我们要尽快地……成、成长起来，变得更加强大！” 金色双瞳戏谑地飘落在山姥切国广的脑袋上，一直躺着的鹤丸国永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佯装无奈道：“既然队长大人都发话了，那就真要打起干劲来了呢~~” “对的！练习练习！只有练习才能变强打败主公！”陆奥守吉行将购物清单塞进胸口里，一跃而起，在房间内搜寻着合适的人选，“谁来当俺的对手？！” “堀川？”陆奥守吉行终于瞄到了他有点兴趣的对象。 “这、这样不太好吧？”堀川国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摆着手朝后退去。 “我有个主意。”歌仙兼定低咳两声，抬眸看向众刀，“既能真刀实枪参与战斗，又能免费治疗伤势不花资财……” * “奇怪，人都去哪里了？”午饭时间，研究暂时告一段落的审神者走到餐厅，只见到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一时之间，还以为又回到了几天之前。 “主公，您过来了啊？”堀川国广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头，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厨房里面就听到烛台切让他拿酱油：“请稍等，午饭马上就好！” 抓着后脑勺，季楷走到门外廊下。那里，一脸高冷、穿着短袖夹克的深肤色付丧神正在给老虎们的食盆里放食，看到审神者出来，移动身子往旁边让了一下，全程未有一句话和一个目光。 季楷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捞起吃饱的老二，放到怀里拿出梳子。 老二浑身都是类似豹纹的斑纹，这几日已经和审神者混熟了，乖顺地趴在他腿上，眯起眼睛享受着脖颈按摩。 “……”梳着梳着，季楷感觉到旁边一道颇为炽热的目光。 审神者为小老虎重新打好蝴蝶结，将手里的梳子放到地板上，转身朝餐厅里走去。 他闻到饭香了！！！ 大俱利伽罗拿起地板上的梳子，在刚才审神者那片能完全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抓了只老虎，有模有样地开始给另一只梳理毛发。 餐厅内，审神者盯着面前的黑胡椒意大利炒面，眼睛里里满是倾慕。(*@o@*)哇～面条根根分明，看上去十分劲道。优雅着盘卷在一起的面条顶端，点缀着热腾腾的牛肉片和些许红绿辣椒丝，最后再来点胡椒粒，感觉整盘面条都在闪烁亮光……~ “烛台切，歌仙他们吃过了吗？”拿起叉子开动前，审神者疑惑道。 蓝发付丧神和黑发胁差对看了一眼，选择了如实相告：“歌仙君……还有陆奥守、鹤先生、山姥切、加州以及太郎先生，去演练了。” “是那个演练的演练？”季楷问道。 “是那个演练的演练。”烛台切肯定。 审神者不悦地放下了叉子。 “主、主公，您不要怪罪他们，这个主意，是经我们一起讨论并表决同意的。”堀川国广吸了口气，膝行两步，对着黑发青年躬身请责。 “我们？”青年的声音很冷，“这个‘我’，是指‘你’吗，堀川君？” 40.万屋购物(2)

汗液从额头上浸出,堀川国广没想到前一刻还十分温和的青年沉下脸时居然会有如此威严,当即心就提了上来。 一只手轻按上了他的肩膀,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是烛台切光忠。 “如果我没记错,您早上是说了‘自由活动’的吧？”太刀微笑着看向审神者。 “没错。”黑发青年一口确认,干脆利落，且毫无怨怒,反而还带了几丝……笑意？ 同一时刻,那几乎让人窒息的气压消失了。堀川国广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只见对面的审神者抓抓头发，对着他笑得很是友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按你的节奏来了呢。” 这变脸的速度完全让堀川国广目瞪口呆。他惊疑地向身边的付丧神求助，却见烛台切光忠淡然自若,非常自然地笑出声来，同时伸出手臂将他推到自己身后：“堀川刚来本丸,还不熟悉环境，有时难免太过较真,主公您还是放过他吧。” “哦——”被人识破才冒了尖尖的坏心眼,季楷拉长语调，眨着眼睛装傻卖萌：“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行,过几天就可以随便逗弄了吗？” 作为被讨论的当事人，胁差满头大汗,坐立难安。好像是那个意思吧,又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我很无聊诶。放过他们,那我该找谁玩？你吗？” “……只要您喜欢就好。”蓝发付丧神继续保持完美笑容，将堀川国广稳稳地挡在自己身后，纹丝不动。 切，虽然做饭很好吃，但是逗起来一点意思都无。审神者在心底吐槽，看也不看他们，低头便开始祭奠五脏庙，也不再询问歌仙等人的自由活动事项。 吃完午饭没多久，正当审神者挪到餐厅窗户边——也就是鹤丸国永最喜欢的区域——饭后小憩时，陆奥守吉行大声嚷嚷着跑了进来。 “饿死了饿死了！” 黑发打刀穿着内番服从外面冲进来。之后的几分钟内，第一部队的人陆陆续续全部进场，看起来只是那么一不下心，同时错过了午饭时间而已。 被吵到的季楷不爽地低哼了声，转了个身，将背部朝向门口。陆奥守正要大着嗓门向审神者问候，就被歌仙兼定拉着，手指比到唇前嘘了一声：“安静，不要吵到主公。” 顿时，房间内嘈杂的声响就消失了、付丧神们全都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又溜出来，端着食盘，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角线的最远位置进食。 其实那会季楷并无睡意，只是闭眼沉思。但这种体贴没人会主动拒绝，于是闭着闭着，在阳光的烘烤下，他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场景已变换到了审神者的房间。日头西斜，没了阳光，拂进的空气带着依稀冷意。季楷掀开眼皮，看到一抹高挑的身影立在桌为他关窗。听到他起身，对方忙忙回转身子凑过来，温声细语道：“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就睡了一觉？季楷木木的大脑中盘旋着一脸问号。 “这里啊……”基本已能完全读懂审神者眼神的歌仙兼定伸手指上他的眉心，清正端雅的声线里含着几分认真和担忧，“一直紧皱着。好像是做噩梦了……太郎先生陪您睡了一会，您才安静下来。” 付丧神跪坐在床边，单个手指转为收回，温热的手掌抚了上来，轻轻地用手心摩挲着审神者的额头：“您啊……无须有太大压力，资财问题，我们会想办法的。” 一直默不作声、只活动着眼珠子的审神者听到这里来了兴趣：“你们能想什么办法？“ 他这问题纯粹是好奇。却不知这种场景下，可以有另外一种解读。 歌仙兼定抬起眼帘，青绿色的眼眸无声地落在季楷脸上，打量着他的主公，即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他刚刚睡醒，一头黑发乱糟糟的翘起，黑眸里的光彩纯真而无辜，像羽毛还未完全丰裕的幼鸟，柔弱得让人总是习惯性地想护在肩下。 但他也有另一面，刚相识时的疏离、偶尔散发出的慑人气息，以及存在于烛台切和太郎口中的“强大”。歌仙兼定不否认那些。一个人拥有多面，很多看似矛盾的特质其实并不相悖，也并没有哪一个是“虚假”或者“伪装”。只是比起其他付丧神来说，歌仙兼定更在意审神者背后的这个人。 他年纪不大，性格率真，偶尔会很情绪化，爱睡懒觉，毫无干劲，但该做的本份一样不少，该承认的错误从不躲避，虽然玩心很重，又喜欢捉弄别人，但他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很开心啊。 真想一直守护他的笑容。 歌仙兼定在心中暗暗地想着，扭身从身上拿出了一张长长的纸条，递给了青年。 【恭喜您所率领的第一部队完成今日演练任务！战绩：a级胜利2次，b级胜利1次。奖励：木材200玉钢160冷却才100砥石160。请及时在系统任务中领取奖励。隔日无效。演练场-a108房间西历2211年3月17日13:27:38】 “虽然奖励的资财不多，但积少成多，日常开支我们再缩减些，很快就能凑够第三部队所需的数量了。” 拿着纸条，季楷脑袋里的睡意完全退散了。他默默地读完，小心地卷起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搂抱住了自己的初始刀，同时还在歌仙兼定脸蛋上狠狠亲了几下：“歌仙宝宝，我真的好爱你啊！” 审神者时不时的突然拥抱，付丧神已经习惯了；但亲吻，这还是显现以来头一遭。歌仙兼定当即就当机了。直到“哐啷”一下，食盘掉落在地上，茶水洒了点心滚地，紫发付丧神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推开审神者，回头看下来人。 正是被歌仙兼定派去给审神者煮茶拿点心的山姥切国广。 盯着两人，金发打刀尴尬得赶紧低头。他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歉，一边心脏狂跳，脑袋中自动播放着歌仙兼定“娇羞”红着脸任审神者亲吻的画面。 他捡起滚落的茶壶和碎掉的点心，不顾对方的叫唤，头也不回地窜出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绝对要阻止审神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 自己睡饱了，也得让辛苦出战为他赚取资财的刀剑们休息好嘛。秉承着这个想法，毫不意外地，出发去万屋的时间从午饭后拖到了晚饭前。 但看着衣着光鲜亮丽、浩浩荡荡的天男团，季楷表示非常满意，哪怕这次晚了什么也买不到，光是欣赏到这一幕就算值回本了。 十二振刀剑，大部分都换上了他之前大购物的战果。 作为年纪最长的鹤丸国永，白发太刀选择了白色字母t恤和宽松牛仔裤，搭配上绚丽的墨镜和倒扣棒球帽，潇洒帅气又青春时尚。 陆奥守吉行是红白棒球衫加深色牛仔裤，运动感十足，很衬他本身的气质。 歌仙兼定和山姥切国广都走复古学院风格，一人细条格纹衬衫配海军西装外套，一人白色渔夫毛衣，打底是柠檬黄牛津布衬衫，下装都是卡其布长裤配棕色牛津鞋，完美。 就大俱利伽罗那冷酷的桀骜不驯的气场，审神者给烛台切扔过去了皮革机车夹克。在烛台切·总有办法·光忠的手段下，黑皮打刀屈服换装，结果穿上之后更不合群了。 至于身高比较高的两位，烛台切光忠则延续了往常的正装风格，白色正装衬衫，深色两件式套装，甚至还配上了格纹的口袋巾和针织领带，一副霸道总裁模样。太郎太刀着装苦手，于是审神者亲自钦定了长款卡其色风衣、黑色长裤和双扣僧侣皮鞋，酷刷又拉风。 “大家看起来都太棒了！” 堀川国广亮着蓝色大眼睛，真诚赞美着。他和加州清光作为胁差，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因为审神者对于少年服装的品味两人实在不能苟同……各种可爱的图案也就罢了，短刀的分不出性别的是怎么回事？！ 不想被当成炫耀品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也未换装，和兴高采烈互相夸奖对方衣着的大部队比起来，他们两浑身都笼罩在一股莫名消沉的氛围之内，让季楷不由强调了好几次这次出行“完全自愿”。 带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刀剑们，审神者按下了时空转换器的按钮，开启了这次购物之旅。 几十秒后，同样的一堆人，随机出现在某大型商场入口处。 “哇哦！！真气派啊！！！” 自从陆奥守来了本丸，很多时候，心直口快的打刀都是第一个开口发表评论的。历史中，坂本龙马作为倒幕维新运动活动家，不管是思想还是行动，都永远走在时代前列。而拥有这样一个前主人，陆奥守吉行对一切新鲜事物接受度也超级高。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不仅是第一次出门的付丧神，就连季楷，也有点愣神。 等等，这种高达数十层、全透明玻璃窗、统一着装的服务人员是怎么回事？那种古色古香的日式街道哪里去了？ 有一瞬，审神者还以为自己切换了游戏，回到了模拟人生三米舒诺的市中心。 “欢迎来到万屋-中心楼。如有问题可到服务台咨询。”旁边的礼宾人员恭敬地上前，给他们每人发放了一本厚厚的购物手册，便退到一边。 这本购物手册第一页是张三折拉页，拉开就可以看到一副完整的万屋街道地图。从地图来看，万屋个狭长型的独立空间，粗略算算南北直径大约有五六公里，主要的三四条街道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商场和店铺，中间的绿□□域以“万屋-xxx”命名，是游戏公司所属的官方商店。外围的商场商铺名五花八门，玩家可自由购买、自主经营。另外还有很多灰色的区域，不予显示，由玩家自行探索。 手册前一部分，是这座中心楼的介绍。按照既定思路，既然有商场，就有吃喝的地方。怀揣着小小期待的审神者翻阅着这本指南，结果吃喝的地方他没看到，倒是先瞄到了这样一条讯息： 【温馨提示，今日在b2有刀剑竞拍抢购会，请各位审神者提前预约，及时收藏、时刻关注哦！】 这个位置夹带了一本单独的小册子，印着非常漂亮的logo。前几页包括最新实装及人气排行前几的刀剑。第一页是上次在何田那里见到的大包平，第二页是龟甲贞宗，第三页是三日月宗近等。页面上印着每把刀的刀纹、历史简介、还有各种印刷精美的图片；后面则是刀剑相关的装备材料，如御札综合礼包、御守、修行召回鸽什么的。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季楷在最后两页上看到了价格非常低廉的一些刀剑的方格小图。 低廉到完全不合理的价格。 比如这振一期一振，才100甲州金。已扫过一些攻略、对每振刀价值有个大致概念的季楷还以为自己少看了一还是两个零。不过同样另一个一期一振，就是500甲州金的价格。虽然听上去好像很合理了，但是比起前面大图好几千的起拍价格，还是明显有猫腻。 “好了，大家自由活动，两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一听到命令，早就对周遭好奇不已的陆奥守吉行及鹤丸国永等人就飞了出去。左文字家待了一会，在审神者眼神示意下，由歌仙兼定带着逛去了。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带着五虎退拐进了一家童装店。 最后只留下了山姥切国广和太郎太刀。 这两振刀，一个时刻谨记自己近侍身份，一个护在审神者身后，没有一人有离开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陪我去这里逛逛吧。” 季楷指着手册上的竞拍地址说道。 41.万屋购物(3)

41 作为游戏公司的官方售卖站,万屋-中心楼b2层的竞拍场地布置得复古奢华，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深色天鹅绒窗帘、雕花扶手高背沙发椅和镶着金边的中世纪油画,都让人想起四百多年前、权贵显赫们用来交际的宴会大厅。 季楷带着太郎太刀和山姥切国广进场时,竞拍还未开始,但围绕着竞拍台的分布的座位已经基本坐满了。客人从数量上看,大部分是付丧神们,他们三五成群、众星捧月般地随侍在各自的审神者身后。 相识的审神者们坐在一起低声交谈；刀剑们也借着这个机会交流不同本丸的近况和消息。季楷带着两振刀剑向后排走去,因山姥切没带被单和太郎太刀的风衣而引起了一些额外的关注。 场内的座位类似酒吧的卡座，一个半圆形的大沙发,配置着一张复古雕花圆桌。桌面上已放好了小食和饮料,还有一本厚厚的精装竞拍册。 季楷直接翻阅到最后一部分,细细看了起来。 “如果我是你,我宁愿什么也不买，也不会看那些瑕疵品。” 一个平板无波的女声在他斜后方响起,季楷回头，只见比他选的地方还角落的地方,坐着一个身量不高、年纪不大的黑长直少女。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色短t和黑色宽松运动裤,明明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五官也很漂亮精致,却偏偏一副死气沉沉、不好接触的模样。 看到季楷回身,少女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句：“贵的东西,自然有贵的道理。反之亦然。图一时便宜和便利,你会后患无穷。” 不管她的观点到底如何,从行为来看，她是意图同自己 搭话。初来乍到的新手很乐意有人做向导，于是屁股一滑，坐到了她这边的沙发顶端，朝她友好地挥手：“你好。我是季楷。嗯……你今天来这里，是要买什么？” “你可以叫我丹霞。”少女对他点点头，径直从他手里拿过介绍册，翻到最前面，用手指戳了几下：“这个、这个和这个。” 限量特制御守、极化修行道具包、数珠丸恒次和髭切。 emmmm……总价加起来，可真是好大好大一笔钱。 瞬间，季楷在眼前的少女头上挂上了“土豪”二字。 少女所指的那些东西，是这次竞拍会的主打产品。这些道具和刀剑，通过正常游戏途径获得的概率极低，也极费时间。 普通人可能试试几次就算了，然后彻底死了这条心。但对于游戏中的土豪们来说，立即马上得到其花费的金钱，和他们的时间和等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限量特制御守，可重复使用。极化修行道具包，材料随机。”丹霞淡淡地解释道，语气公式化地完全不像一个大把氪金的狂热玩家。 季楷早就在看到册子的第一时间，就比较过这种特制御守和普通御守。就每次使用的平均价格来说，前者完全算担得上“漫天要价”这个词。 “这次竞拍的是特制的样式，比常见的那些制作得精致很多。”察觉出他眼里的意思，少女主动补充道，“而且有颜色可选。千子刚来，我想给他配个紫色的，好搭配他的衣服和头发。” “huhuhuhuhu……被这样重视，真让人兴奋呢……好想在这里脱啊。” 一个颇为高大壮硕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粉红色的长发和那些裸露在外的健壮肌肉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他穿着无袖紧身皮甲，外套白色小马甲，紫色束腰裹在劲瘦的腰身上，底下是黑色裙摆和同色的过膝长袜，脚步迈动间，会露出隐隐约约的大腿根来。 季楷不由收回目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喂喂喂，你这家伙！不要给主公惹麻烦啊！”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季楷从千子村正的奇装异服中回过神来。他抬眸看去，正撞上一脸不爽、皱着眉头，硬生生阻止千子村正脱衣举动的压切长谷部。 “我们一起脱吧~”千子村正笑呵呵地拉住打刀，开始动手扯掉他身上颇为华丽的牧师礼服。 “别碰我！”压切长谷部毫不留情地抽出手臂，一脸嫌弃。 “善哉善哉，如果是脱衣服的话，老人家的我可参与不了了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在一边的三日月宗近给少女和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满目慈祥地看着千子村正和压切长谷部“纠缠不休”。 “安静，不要吵了。” 丹霞瞥了一眼两只付丧神，突然开口。她声音不大，但在自己刀剑眼中很有威信，从被她要求的两振刀剑即刻噤声的反应就能能看出来了，“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待会竞拍，请务必协助我，拍得这次的物品。” “主公，您真的要让我们也参与竞拍吗？如果拍多了……” “我付得起。”丹霞打断压切长谷部的担忧，将册子递给他，“你们再确认一下，不要弄错了。” 付丧神们转身又回到黑暗里去研究了。少女回过头来，朝季楷邀请道：“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坐到我这个位置来。这是我的专属位置，沙发更舒服，竞拍器速度也快一些。”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我只打算捡个漏。”黑发青年不以为然，指了指画册上的小方格，“这个100甲州金的一期一振。” “你应该没有收过这种二手刀。”完全是肯定的陈述。 “是没有。”季楷点头。 “我建议你谨慎考虑。”虽然语气很平很欠打，但季楷知道这是对方的真诚建议。 “原因呢？” “时之政府会对失去审神者的刀剑进行回收，并低价卖出。但这种刀剑，会有不同程度的心性变化。运气好，你能见到楼；运气不好，也许会严重影响你的本丸。” “失去审神者？” “超过三个月不上线，时之政府会默认审神者已经离职。就算再次开始，所有相关信息都会清零。” 谈论到这个话题，季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孩身边一直在听墙角的压切长谷部惊慌失措、一脸如临大敌的凑过来：“主公，竞拍会结束后您要回本丸看看吗？大家都很想念您啊。” “有什么问题吗？” “啊？” “从近期的报告来看，本丸运转良好、战绩也维持在稳定水平，没人生病，也无人需要手入。” “是、是这样……” “我说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压切长谷部不说话了，带着一脸委屈寂寞的表情退到了一边。 真是有趣的人。季楷听着他们的对话，根据有限信息，进行合理猜测。看来这个审神者虽然给了她的刀剑们宽裕的物质和资金支持，却没给他们足够的陪伴。 那振长谷部和三日月身上，寂寞孤独、渴望得到审神者陪伴和注意的气味简直都要熏死他了。 揉了揉鼻子，季楷又和丹霞简单地聊了两句，便在竞拍会开始的信号下，转回了自己的桌前，摸了一把山姥切的脑袋，又抱了抱太郎太刀。 “放心，我的时间很充足。如果想让我陪，不要害羞，主动开口。我会尽量做到雨露均沾的哦。” “嗯。”太郎太刀应了一声。山姥切国广低头，将自己藏到阴影中。 二十分钟后，这次限量竞拍的几振刀剑和特殊道具，一经亮相，便哄抢殆尽，看得黑发青年咂舌不已。在付丧神的协助下，丹霞拍得了她的目标物，而且数量都非单数。那张总是缺乏表情的巴掌大的脸蛋终于一闪而过些许笑意。 临走前，少女主动索要了季楷的通讯号。从来懒得主动勾搭但来者不拒的黑发青年看着通讯列表里多出来的号码，有点纳闷，也不知道这位土豪妹子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关于这个，随着丹霞一起离去的千子村正也有相同疑问。借着刚刚显现、对审神者还有几分新鲜感的优势，丹霞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喜欢他的外形和感觉。真希望官方能实装出他那样的刀剑。” “看来他引起您的收藏兴趣了呢哈哈哈……”三日月宗近勾唇笑道。 镜头转回拍卖场内。 竞拍台上，工作人员已经收起了之前的物品，转而腾空所有的桌椅，将空间最大限度的预留出来。 “各位审神者们，现在又到了我们竞拍会的最后一个环节——刀剑回收！相信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这次，我们给大家带来的是粟田口的专场竞拍。有2振一期一振、1振药研藤四郎、1振乱藤四郎、3振前田藤四郎……”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被工作人员带上了上来。除了两振一期一振，全都是个头矮小、穿着统一风格制服，在手腕和脚腕上带着抑制器短刀们。 走在最前面的蓝发付丧神握着佩刀，步伐一如既往的优雅，气质也很出尘卓绝，然而和图鉴里温柔平和的那个形态相比，这振一期一振左臂的位置空落落的，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而茫然，身体也单薄得可怕，好像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 一个身材矮小、但气场很强的黑发少年侍立在他的身边，一双紫瞳充满警戒，无声地扫视着台下的观众，似乎一有不对，他就要挥起短刀，用尽一切都要守护他的兄长。 季楷看了一眼就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100甲州金的一期一振。断了一条胳膊，难怪。 等所有这次接受竞拍的付丧神们全部登台，抢购便开始了。那些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的短刀们很快就被一枪而空。只有100甲州金的太刀始终无人问津，而明显和他一个本丸的药研藤四郎则对每一个竞购人提出了如此的要求：“我不会和一期哥分开。” 他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讨论。 看着在场的审神者越来越少，工作人员不由劝解：“药研君，再不抓紧机会，你就无法离开这里了……” “谢谢你的好意。”黑色短发少年不为所动，“让我一人苟且偷生，我做不到。” “所以，只要同时买下你和这个一期一振就可以了吧？” 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对话，药研藤四郎扭头，只见一个穿着十分得体讲究的黑发青年出现在台下，正打量着他。 “是……”他楞了一下，是字还没完全说完，就见对方低头又抬头，朝着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喊道：“弄好了！快帮我们办手续吧！” 药研藤四郎一瞬间有些恍惚。他早就做好了陪同一期哥一起刀解的准备，却没想到，眨眼间，他们就迎来了新的开始。 他扶着自己的兄长，和审神者一起来到了后台。有专门的人员为他们登记了信息，再确认契约已更新后，解下了他们的灵力抑制器。 感受着许久未有的自由，药研藤四郎走到审神者面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十分感谢您的帮助，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举手投足非常稳重，这种和外在形象的强烈反差，倒让看脸就对他失去兴趣的审神者突然对他升起一点好感。 “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不过我不是帮你。”黑发青年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翘起嘴角，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另一振刀剑上：“我买你，主要是因为想要他。如果要道谢，是不是该由他来做比较好？” 42.直觉的真相(1)

等到集合时间,满载而归的付丧神们在约定地点，见到了一脸惬意喝着咖啡的审神者和新来的同伴。 药研藤四郎和一期一振在审神者授意下，主动向其他人打了招呼,言谈非常客气,甚至有点拘谨。 大部分人都表示了欢迎,个别不合群的依旧不合群（没错，说的就是大俱利伽罗）。歌仙兼定趁着众人互相介绍的时候,将审神者拉到一边,黑着脸低声问道：“主公，这是怎么回事？！” 拍卖册上的内容他之前也看到了,知道审神者有点兴趣。但考虑到本丸严苛的财政状况,他根本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一下带回了两振刀剑。 “放轻松，我没有偷也没有抢。只不过是帮了政府一个小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歌仙兼定纠结着皱起双眉，犹豫着该怎么问不会伤到青年的自尊心。 他在这边支支吾吾，而一向很敏锐的季楷则对他笑了笑：“你有办法，我也有办法啊。不用绷得太紧，该怎么花还是怎么花。喏,给你礼物。” 审神者拿出包装精美的袋子,紫发付丧神接过，打开一看,是几本用蝴蝶结扎好的精装俳句集和一些食谱。 歌仙兼定青绿色的眼眸中顿时溢出感动的喜悦。这次万物购物,不清楚内情的刀剑们或多或少都买了一些东西。只有他,从头到尾都在用各种理由拒绝同伴的推荐，最后只购入了一个棋盘，供刀剑们和塔矢下棋的时候用。 “好啦好啦。”季楷看着自己的初始刀的模样，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同时从对面挪到他的侧面，用身体制造出一个视角安全区，“擦擦，你都出汗了。” 他递出纸巾，已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歌仙赶紧背过身去，抽出纸张抹了抹脸。 他们的身后，五虎退紧紧抓着手中刚刚购物、装满零食的塑料袋，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去。 一期一振站在药研藤四郎的身后，看上去状态不怎么好。陆奥守吉行、鹤丸国永、加州清光等人围聚在他们面前，表达着对他们到来的欢迎。 身旁有人拉了拉他的手。银发男孩扭头，是小夜左文字。 那双没有太多感情的蓝瞳盯着他，站在宗三左文字身边的小男孩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那是你的兄长吧。” “啊……是、是！”五虎退下意识地答道，就见同为短刀的伙伴对他点了点头， 是啊，这是自己的兄长……无论他是不是少了一臂，或者看起来并不想理自己，那都是他的兄长！ 被小夜左文字所鼓励，五虎退挺直了腰背，走到了药研藤四郎和一期一振的面前，怯生生地低声道：“一期哥、药研哥……” 说着说着，他又突然失去了勇气。因为药研腾四郎和一期一振都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那飘过来的目光刚开始是诧异的，随即喜悦一闪而过，然后是痛心与躲避，最后凝聚为不自在的假装友好和本能的回避。 假装友好的是药研藤四郎，而本能回避的是一期一振。 “是退酱啊……真没想到……”药研微笑着给了五虎退一个拥抱，其间动作的小心翼翼，只有本人能察觉得到。 在其他付丧神眼里，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兄弟团聚的场景。 “……”一期一振垂下眼帘，躲避着五虎退的打量，他伸出仅存的那只右手，踟蹰着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犹豫了两秒，还是问道：“退酱，这个审神者，对你好吗？ 虽然一期哥和药研哥看起来怪怪的。但摸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心非常温暖。五虎退不由地眯起双眼，原本的忐忑胆怯顿时消散，兄弟久别重逢的喜悦涌了上来。他开心地一把抱住一期一振的腰，闷声回答道：“嗯！审神者对我们都很好！一期哥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一期一振微微地弯起嘴角，落在五虎退身上的目光十分复杂。 * 这次购物，基本每只付丧神都满载而归。而通过竞拍捡漏的审神者也非常满意。虽然二手的刀剑会有心理问题，但季楷更看重他们丰富的战斗经验对于新本丸前期进程的助益。 更别说那振少了胳膊、浑身都散发着“我有故事”的气息的一期一振，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 季楷很怕麻烦，同时讨厌无聊和乏味。平静日常的生活是很好，但也需要时不时的新鲜感来增添变化。比如一个好的对手，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一顿从未尝过的料理和一些有趣的人事物了。 压切长谷部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季楷每次履行审神者责任给他手入时，才不会因其固定重复性而生出厌烦感。毕竟，虽然手入的程序基本一致，但打刀的变化可就有意思多了。 再比如，山姥切国广这个社障患者，每次看他表情变化多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季楷内心就充满了被愉悦的感觉。人类的本性并没有多好，但这种难以预料的情感系统，却绝对是最大的宝藏。 因为这种心理，当季楷用完晚餐、返回二楼审神者房间，准备去天空综合竞技场给长谷部手入，却被人敲响了门扉时，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对着眼前的付丧神微笑起来：“山姥切，有什么事吗？” 门前，金发打刀穿着一身轻薄的黑色浴衣，有些不自在地低着头。季楷能从他身上闻到沐浴乳和洗发水的味道，再结合那一头还微微有些湿意的灿烂金发，很明显地就可以推断出一些隐藏的意图。 “能、能进去、说、说吗？” 审神者拉开纸门，迎进这个在就寝时间内突然来访的下属。 山姥切国广抬起头，看到黑发青年一身外出的服装，似乎有些惊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时间，您是要外出吗？” “长谷部还在等我。”一句说完，季楷双手交叉，也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打刀，等待着。 这一句话起到了明显的催促作用。原本犹豫不决的付丧神脸色一变，沉默了几秒，终于打破一室安静：“我……我有话……” 他别扭地低下头，避开审神者的打量，吸了口气，似乎在积攒什么力量，顿了顿，才低着嗓音接续道：“想对……您说。” “我在听。”黑发青年点点头。 “我……”临到跟前，山姥切国广还是觉得困难重重。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如何开口提出那种事，又如何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表达出来，对于他来说，根本不亚于事情本身的棘手，“我……” 大脑一片混乱，词语都支离破碎。金发打刀咬紧牙关，握起双手，逼迫着自己抬起眼睛，直直对上审神者毫无遮掩、直射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洞悉一切，了然而深邃，然而在那些看似包容温柔的背后，却是一种旁观的戏谑。像是造物主俯仰大地上忙碌奔波的蝼蚁，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他们的痛苦与快乐，不过是神明闲来无事的调剂品。 这种感觉，只是感觉。但山姥切国广一向很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刀剑没办法选择主人，因此信任主人是很多刀剑的本能选择。他也是如此，他也很尊敬审神者。但一码归一码。他不能坐视对方伤害他的同伴。哪怕他们都不认为那是伤害…… 想到这里，山姥切国广的目光不再游移，他笔直地回视向审神者，直接将自己最想说的东西，开门见山地摆出来：“您对长谷部、太郎先生以及歌仙兼定，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哦……”黑发青年楞了一下，随即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您是我们的主公，侍奉您、服侍您，是我们刀剑的义务和使命。但这不代表，您可以借着主公的名号，勉强我们违反自己的意愿，去做一些有违君臣之道的事情。” “是这样嘛？”似是而非的反问，似是而非的回答。审神者黑色的双瞳盯着他，像捕捉到猎物的猎手，充满着绝对的掌控。 山姥切国广讨厌那种感觉。他向前一步，主动走入审神者的近身范围，绿色的双眼带着锋芒，逼视着眼前的审神者：“——您的那些需求，我是近侍，我可以替您解决。” “等一下，你刚刚好像有说，这种事是错的啊。”季楷勾起唇角，伸出手顺势抬起金发打刀的下颌：“我被你搞晕了，山姥切。” “这种事，就是错的！”山姥切国广义正言辞，猛地大声喊道。 “嘘，不要吵到别人。” 季楷用拇指蹭了蹭他的嘴唇，贴近他的面孔，笑得暧昧而轻佻。 山姥切国广心中一跳，被审神者触碰过的地方一片灼热，大脑在那一瞬似乎都停止了运转。 “那看来是我魅力太大，让你哪怕要违逆君臣之道，也要爬上我的床了？” 就在思绪开始放空、僵硬地任审神者抚弄他的耳朵脖颈时，这句话钻破了厚厚屏障，刺入了他的神经。 山姥切国广猛地出手，捉住了审神者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爪子。 “您是我们的主公。”绿色的双瞳狠狠地瞪视着他，满是对这种说法的厌恶，然而他克制的语调和沉稳的声音，代表他此刻是非常冷静的状态，“我若不答应不满足，您自然可以对其他付丧神提出如此要求。” “是啊。”审神者垂下眼帘，目光在自己动弹不得的手臂上一扫而过，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赞同道。 “您这样做，会伤害他们的。”山姥切国广咬牙，“如果非要有谁来承受这种事，那我希望……” “这个人是我。” 43.直觉的真相(2)

“您这样做,会伤害他们的。”山姥切国广咬牙，“如果非要有谁来承受这种事,那我希望……” “这个人是我。” 金发打刀语气坚定，气度凛然，抿直着唇线,一副愤然就义的模样，让审神者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抽回自己的手臂，轻揉着被对方捏痛的位置，含笑反问道： “——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会选择你？” 黑发青年问得如此理所当然,就像一根精巧尖锐的刺,轻而易举地钻进打刀重重屏障中的缝隙,命中那最柔软稚嫩的脆弱。 肉眼可见的，山姥切国广原本汹涌的气势就像漏了气的气球，咻的一声四散开来，只留下一个虚软肥大的皮囊。他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但只是徒劳地翕动嘴唇，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反倒是脸蛋连着脖颈耳朵,如煮熟的虾子一点一点地红涨起来。 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一个声音深处拨开自制力,从心底溢出到喉咙。季楷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脖颈,修长的手指在唇齿间流连。他想笑,但笑并不是时间，只能忍耐克制着，故意放低声线，继续追击： “长谷部君，我很喜欢他变异后的骨骼和肌肉。太郎嘛，那样大的体格，却有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抱起来很温暖。歌仙宝宝嘛，长得漂亮又温柔，凶起来别有风味……嗯，你让我不对他们出手，那这些，你能满足我吗？” 审神者的问题清楚明晰，山姥切国广深深低着头，沉默着。积攒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了，他现在甚至不敢去看对方。 可是已经放下的棋子又岂能取回？说出的话又岂能放弃？踏出了第一步，哪怕再多没底气，也要走完后面的路。 自我勉励着，金发打刀努力在脑海里盘点着自己身上可以替代的优点。 “您、您说过我很、很、很……” “很什么？”某人促狭地摸着下巴，坏心眼的装傻。 “……帅……” “帅、帅……气……” “没错。” “也夸、夸过我……战斗的……” “的什么？” “样、样子。”山姥切吞了一口口水。 “唔……”审神者抱起双臂，踱步到窗户边，斜支着身子靠桌，“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记不太清了。” 青年微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有点不确定，扫过来的目光还有几分质疑。 这种目光让山姥切国广十分难受，好像他搜刮出来的那些来自对方的“夸奖”是他杜撰出的谎言一般。胃底蹿升出一股怒气，金发打刀几个跨步逼进审神者，猛然抬头，低声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没有骗你！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 “对的对的，没有骗我，我想起来了。”季楷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看着打刀微微泛红的绿眸，不由有点心疼，当即放软口气，伸手摸上他的脑袋，撸了撸。 付丧神下意识地扭头躲闪，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试图继续列举自己的“优点”： “而、而且……我是……近、近侍……” “会、会方便……方便很多吧……” 说着说着，脑补出新东西的山姥切国广声音越来越小，刚刚恢复原肤色的脸蛋又开始发红。 作为脸皮极薄、语言能力极差的那种刀，此刻的山姥切表面软儒可欺，内心实则很火大很不爽。这种不爽，有察觉出对方刻意逗弄之意的怨愤，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怨憎。 如果自己能够再强大一点、再厉害一点，是不是，就有实力有信心站在这人的面前，坦然自若的挑选出自己的“优点”，而非如此搜肠刮肚，也一无所得…… 此时此刻，山姥切国广不由在心底祈祷，希望审神者能够放弃继续追问。他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来证明自己比别的刀“优秀”，可他很清楚，那些都没法进一步验证。 黑发青年单手托腮地盯了他一会，似乎在思索是否可以变换口味。 最终，上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愿。审神者勾起唇角，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说的也是呢……” 他微笑着走过来，单手揽上付丧神的腰侧，在对方因诧异而瞪大的眼瞳中，不费一点力气，以无法抵抗的怪力，将山姥切国广带倒在床铺之上。 这也是金发打刀第一次发现，这弱不禁风的青年的笑容，也可以如此危险，如此威慑压人。 直觉被真实的所见验证了。山姥切国广却没有一丝喜悦。他看着审神者俯下身来，感受着对方一只手抽出腰带，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 黑色的浴衣滑落肩膀。金发打刀英俊端正的面孔上，表情似乎完全凝住了。季楷用手捋起付丧神的额发，观察着视野里露出额头、因而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的打刀，再次感叹，这游戏简直可以说是他玩过的所有数量里的颜值担当了。 他另一只手从随身清单里掏出手机模样的通讯器，在山姥切国广轻轻眨动的眼睫中，近距离地拍摄下了一张自己刀剑的脸部特写。 “洗出来给你一张？”感受到山姥切的跟随的目光，将手机放回兜里的审神者随口说道。 打刀垂下眼帘，向一侧扭过头去。 灯光下，床铺上，一个样貌英俊、衣衫半褪的男人躺在那里，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哪怕心底明白对方只是刀剑幻化出的人形，许久许久没有开荤的季楷也忍不住有些目醉神迷。 他现在有点反应过来了。刀剑乱舞这游戏，审神者不用亲临战场出战，同时又将各类生活细节开发得如此完善，而且付丧神们一个一个各种三观都有点迷，其实根本就是打着战斗类名号蹭热度的后宫向游戏吧！！！ 否则怎么解释眼前这个场景！ 审神者不由就想起上次在尖顶公寓时，亲了长谷部的画面。 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活了成千年的花丛老油条，季楷早就总结出了自己致命弱点：他对认真的人，最没辙；却好死不死，又特别容易被这类人吸引。 因为实在是太美好了啊…… 那天在地下室，他情绪波动，心绪不稳。而压切长谷部，却偏偏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种担忧你、在乎你胜过于自己，只要能够让你不再烦恼，愿意付出一切的祈愿……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傻子呢？ 说到傻子，眼前这不还有一只？ 如此不信任自己审神者、一门心思将对方往坏的一面想的付丧神，根本就将自己之前讲过的完完全全话抛到了脑后。不仅不沟通一个劲脑补，甚至还鲁莽行动。真不知该说他太过悲观，还是脑回路和常人不同。 季楷原本是想好好“整治整治”山姥切国广的，让他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最好能将“信任主公”这种信念在他脑子里再多冲刷几遍，可现在时间不早，还有一振打刀需要他。 想到这里，季楷从山姥切身上爬起来，将对方的衣带在手中展开，低下头笑嘻嘻道：“这浴衣不错啊，哪里买的？” 上半身凉飕飕的，金发打刀咬着下唇，轻声地答道：“今天在、在万屋……买的。” 原来他上厕所那么久是偷偷摸摸干这事去了。 “还准备了什么？”季楷伸手，将衣带贴上付丧神的眼部，因感受到对方的颤抖，故意将动作减慢了大半，慢条斯理地在他脑后绑着蝴蝶结。 “没、没……没……”磕磕绊绊的回答，山姥切已经被审神者动作吓得大气都喘不了了。 “好吧，偶尔来只纯情小绵羊……”季楷在他耳边低语，“也算新鲜。” “我、我不是——”话说说完，金发打刀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被剥夺光线、扔进一片漆黑之中，现在又失去了身体的自控权，山姥切国广这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可怕。 审神者的手触摸上他的脖颈，那冰凉的寒意顺着皮肤一瞬就渗入到了骨骼。山姥切国广微张着唇，声音卡在喉间，感受着浴衣被整个从身上扯下。 “！” 他拼尽全力，只攥起了手指。 下一秒，柔软舒适的织物将他笼罩了进去。审神者的气息拂在他的脖颈，那低柔光滑宛如天鹅绒的优雅嗓音也一同响起： “我暂时离开一下。你在这里……安静地等我回来。” 审神者消失了。山姥切国广躺在床上，有整整几秒完全回不过神来。随后，在滴滴答答的指针声中，他剧烈的喘息慢慢平复下来。 他逃过了一劫吗？还是……这只是漫长折磨的开始？ 金发打刀回忆思索着审神者的话语，突然猛地反应过来：审神者去找长谷部了！ 他的“献身”，似乎并不能起到预计的作用。 山姥切国广一身冷汗地意识到，从头到尾，审神者都没有和他达成约定，只对他一个人做那种事情。 44.直觉的真相(3)(补完)

根本不知道山姥切国广脑补了些什么的审神者,秉承着高效专业的职业素养，又一次完成了暗堕版·压切长谷部的手入疗程。 几天过去,压切长谷部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新模样。温泉一谈后,他的眼中也没了那深不见底的消沉和绝望。但他还是那般沉默,指望他恢复成丹霞家那种“聒噪凶恶”的状态，感觉还有很长一段道路要走。 基于想看到更有趣的长谷部这种心理,审神者甚至动了当当对方人生导师这种可怕的念头。 还好下一秒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心结这种东西,可不是你想帮解就能解的。因为梦到过他的过往,季楷才更清楚这件事的困难。他当初将长谷部接到模拟人生中居住，一方面是顾及了本人的意愿,更重要的却是作为过来人的考量：切切实实地换个居住环境，接触不同的人事物，不管是暂时松口气，还是大彻大悟换了角度看旧事也罢,总的来说，都是只有益处没有害处的。 压切长谷部的暗堕和他有关,因此哪怕再嫌麻烦，季楷都会将这份责任履行到底。更别说,在与这振打刀相处的过程中,季楷也渐渐被勾起了兴趣。 二十三世纪的中产阶层礼貌优雅、友善平和。生活条件十分优渥的他们，很少有特别极端的性格。季楷生生忍受了数十年的无聊，唯一的消遣就是可控范围内偶尔打个架,现在好不容易碰见能让他觉得被愉悦的人,却没想到是在游戏里。 这可是远远高出美食的意外之喜了。 诚然,依赖于数据和算法而存在的刀剑们，性格外貌脾性的大致框架一开始就被游戏公司确定好了。但开放式的系统，让他们在与玩家互动的过程中不断调整、改变，逐渐变得更加真实。每一个玩家的刀剑玩到最后，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差异。而这个综合了多方因素的发展结果，远非人力因素可以控制的。 现今的很多游戏虚拟角色都是采取这种方式来进化发展的。道德伦理委员会和相关的组织对此诸多诟病，机器人和仿生人协会至今还在争取他们同类摆脱这种“人为创造思想”的“奴役”，但不可否认，正是由于虚拟网络中这种人机互动，才让出厂的机械人和仿生人们更完善、更稳定，也更加繁荣蓬勃。 从这个角度来看，初显现的刀剑们很像人类的婴儿，审神者是他们的“神明”，也是其“创造者”。 但是，和大部分热衷于在虚拟世界当“上帝”、从而获得现实世界中缺乏的存在感和满足感的玩家不同，季楷对此一点都不感冒。 他完全不想担负起造物者的重担。以往游戏，他一向是将虚拟角色和真实玩家一视同仁。因而此，在季楷看来，山姥切国广的担忧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他是那方面很放得开，也不觉得这种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但对于非同类者，为了避免麻烦，季楷一向是敬而远之。这种敬而远之，同样适用于虚拟角色。 周森曾经嘲笑过他的这种观念，称他为不合时宜的老古董。在虚拟网络已占据人类生活重要领域的今日，没有人会拒绝更便利的服务式性|爱。这一点，从游戏公司制作游戏时，几乎全部默认开放的成人内容就可以看出来了。 不论那一小撮机器人和仿生人权益争取者们如何反对，目前世界现实就是，性|爱型号的机器人和仿生人仍在制作销售，且销量不菲；而虚拟网络中的这类游戏，也大受欢迎。 季楷之前在刀剑乱舞论坛中闲逛时，就瞥到过诸多“如何在本丸开启寝当番”“哪一个刀最好睡”“床技排行榜”这种标题的帖子。那会他以为这是一小部分玩家的个人爱好。但山姥切国广的行为，却让他觉得，也许这是开发游戏时，游戏公司为了人气故意留下的暗门。 当然这都是猜测。毕竟，他不主动撩拨的话，付丧神们还是很正常的。比如太郎太刀，比如鹤丸国永，比如烛台切光忠。 但对上山姥切国广，审神者决定将他和压切长谷部，一同划到那个“例外”的框框内。 手入治疗已经结束了好一会，季楷看了下时间，本想着直接回本丸睡觉，却不料被洗完澡的压切长谷部拦住了去路。 “审神者大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来自刚才遭受了审神者加大量治疗的付丧神，“我有事，想向您汇报。” 正靠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嗯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 “我找了份工作。按日发放薪水。” “所以？” “我可以养活自己。您的那些生活费，恳请您收回。“ 季楷朝长谷部招招手。灰发打刀乖乖地走了过去。 不久前才被山姥切愉悦的审神者心情不错。他托着腮，伸手捏了捏打刀的腰腹，叹了口气：“你又没好好吃饭。” 又抬眸扫视了下他眼下的黑眼圈：“也没乖乖睡觉。” “我……”审神者失望的神情太明显，压切长谷部下意识地就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解释不了。 他还在持续失眠。午餐为了省钱，加之没有胃口，都是在警局的餐厅随便凑合。 “警局实习生的工作怎么样？有什么困惑吗？”季楷并没打算深追，直接转了话题。 他随意的提问却让压切长谷部如临大敌。灰发打刀“哗啦”一下就跪倒在地，也不管浴袍因他动作急猛而如何四扭八歪，急忙垂下头，认错请罚：“我不是故意隐瞒此事的！” ？？季楷一脸黑人问号。愣了一下，在对上付丧神惶恐的紫色双瞳时，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他的沉默被打刀解读为暴风雨前的宁静。前任审神者控制欲很强，特别讨厌刀剑们擅自行动。他没少为自己的“积极主动”而受罚挨骂。 此刻，联想起近几日眼前青年不辞辛劳的定时手入，以及温泉中对方坚定的允诺，压切长谷部心中充满了没有及时将自己找工作一事上报的懊悔。另一方面，他还突然回想起昨日电梯中审神者的问题，而惊觉对方其实已给过自己主动坦白的机会。 他当时回答的是什么？好像是……什么都没说。 “我、我不是为自己辩解。我、我……” 说着说着，灰发打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事实摆在那里，于情于理，先斩后奏的自己都没什么可以开脱的了。 “请您责罚。” 最终，付丧神高大的身体贴到了地上。压切长谷部以头贴地，恭敬地恳求审神者。 明明前一刻还稳重淡定，怎的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就变得如此惶惶不安？ 他内心的那些弯弯道道，季楷猜测不到，只是看着和梦中一次次跪地的身影重合的画面，忽然觉得有点心疼。 “长谷部，站起来。” 灰发打刀抬头，愕然地盯着青年，愣了好一会，才呆呆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不自在地在青年面前站好。 季楷起身，整了整衣服。 “‘审神者大人’，这是你对我的称呼吧？“ “……是。”沉默了几秒，压切长谷部轻声应道。 “不是‘主公’，不是吗？”季楷笑起来，“所以，我没有处罚你的权力。” “至于告诉我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是你的个人自由。我认同。” “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咕咚’一声怪吓人的，膝盖直接撞上去也很痛吧？” “那些钱，是给你的‘生活费’。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理由了。” 自从温泉一谈，摸到一点这振压切长谷部脾性的季楷就决定以后跟对方谈话，一定要有话直说。被误会他是不在意啦，但是若是影响到对方心境从而影响到治疗效果，那可就白费功夫了。 况且，这样的体格再发展下去就不是他的喜好范围了…… 如此粗暴直接地回应了长谷部的请罪，季楷也不管对方心情如何，直接拍拍屁股便离开了楼主kay的房间。 这一来一回耗掉了季楷一个半小时。回到本丸的审神者看着占据了自己床铺的近侍，搂着全新的人形抱枕倒头就睡。完全忘记了他走之前用“气”控制了对方四肢的事实…… 于是，这是一个审神者一夜多梦，山姥切国广一夜忐忑、最后实在挨不住才隐隐约约入睡的夜晚。 等到两人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中午时分。季楷揉着眉头，整个人感觉非常不好。他不太记得梦到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记忆。 那反反复复的出现的主角，似乎有点熟悉…… 他抓着头发，放弃了回忆梦境，然后扭头看向自己的抱枕。那昨夜用来遮蔽对方双目的黑色腰带已经不知脱落到了何处，露出一双朦胧迷茫的绿眼睛。焦距还未完全聚起，看上去十分天然可口。 “醒了？”黑发青年在被褥下用脚勾了勾对方的腿，语音慵懒低沉。 “……昨、昨……”脑子晕晕乎乎的山姥切这次连字都没咬清楚，但借着地利之便、将他口型收入眼底的季楷完全知道他要说什么。 “昨晚的招待……”他凑近金发打刀的脖颈，故意朝那里吹了几口热气，然后将声线压得又低又软：“我很满意。” 说罢，审神者下床穿衣。他的身后，跌坐在床铺上的付丧神浑身僵硬，已经没法思考了…… 季楷洗漱完毕，直接下到一楼餐厅。没吃早饭到这个时候，往常他应该已经饥不择食眼放绿光了，但今日却意外的没有胃口。梦里的情绪依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烛台切光忠端上热好的玉米红薯粥、洗净切好的果盘，收盘欲走时，发现审神者斜倚在墙上，一副无精打采、消极低沉的模样。 “您身体不舒服吗？” 自从竞技场闹出那么一回、又被周森专门叮嘱过后，爱操心的几个付丧神十分留意审神者的身体状况。 “不……”黑发青年摇了摇头，“没有睡好……头疼……”他捏了捏眼角，继续托腮发呆，对着眼前的食物仿若未见。 烛台切光忠心下诧异，面上却不露分毫：“让药研帮您看看吧，他在医术上有些心得。” 他那金色的双瞳很是认真，口气也有几分不容置疑的意思。看来平日里让他主管内务，倒让他连自己也划进管理范围了啊。季楷这样想着，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反正是别人跑一趟又不是他跑一趟。 烛台切光忠领命离去，出门时却正好在走廊上撞见山姥切国广。对方神色慌张，衣物凌乱，太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完，烛台切有点愣神。对方带着盆和洗漱用具，而这个方向，又是朝浴室而去…… 大中午的洗澡，怎么想，好像都有点古怪？ 45.牢笼(1)

之前在万屋吃饭时,终于盼来了自己亲人的银发小短刀一直黏在自己的两位哥哥身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和一贯内向怕生的性格形成了强烈反差。相比起来，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反应就很微妙了。 众人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却都默契的没有点破。在天井处散队后,当五虎退自告奋勇地要当他们向导时,也是烛台切用其他事情叫走了五虎退。 而现在，加州清光居然毫无征兆地扔了个直球。让一同和他接受粟田口太刀招待的堀川国广满是疑惑。 “不好意思～”俊秀的少年挠了挠脸颊，“好像有点太突兀了呢～”他歪了歪头,一副忽然反应过来的表情，朝他们摆手示意,笑得很是无辜纯真,“虽然也就比你们多和退酱相处了一天，但他真是个好孩子呢。做兄长的，也舍不得让弟弟伤心吧？” “这、这是……当然。”药研藤四郎怔楞了一下，低声应允道，紫眸里充满坚定的信念。 “谢谢招待啦。时间不早了,有机会改日再聊。”加州清光站起身来,和堀川国广一起离开了粟田口的房间。他们选的是双人间,空间不是很宽敞,从这个举动来看,他们根本没有想把弟弟接过来一起住的念头。 这也是为什么加州清光抢先一步将那个问题问出口的原因。与其说是好奇心作祟,不如说那更像一种提醒。提醒着一期一振,不论发生了什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而和这个五虎退无关。 如果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那是他们自己的情绪，私底下怎么样他管不了。但若因此伤害到了本丸的“原住民”，他可就不会太客气了。 经他如此解释，堀川国广才明白过来。 “清光君你还是一如既往啊。”胁差蓝色的大眼睛含着笑意地看着黑发打刀，“虽然看上去有些高傲，其实很温柔很体贴呢～真期待你和安定君相见的那一天呢～” “这、这前后有什么关联嘛！”加州清光轻哼了一声，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了堀川国广的前面，借以隐藏微微发红的脸颊。 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变化的胁差在他身后哈哈的笑着，很是开心。清光有安定，他也有兼桑啊……真想见到兼桑呢…… * 翌日，视角转回审神者这边。 毫无食欲的塞完了迟来的晚饭不到一会，季楷就迎来了据说在医术上有点心得的短刀。 药研藤四郎穿着白大褂、戴着黑边眼镜，虽然个头依然矮小，短袜还在腿上，但干净利落的行动和严肃的面部表情，让他的医者身份多了几分沉稳可靠。 “大将只是有些着凉和疲劳，没什么大碍。”药研藤四郎收起诊疗的器具，对着围聚在一起的付丧神们说道，“春日气温变化较大，大家增减衣物请务必小心。” “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陆奥守吉行一边向嘴巴里扔着花生米，一边凑过来大喇喇地拍他肩膀，以作武士间的鼓励，“您虽然剑术很强，但是身体好像不怎强健啊？” 季楷虽然天生怪力，但不代表皮厚血高。被人高马大的打刀拍得一个趔趄，即时脸色更加难看了。 “主公，我去给您熬点姜汤。”歌仙兼定瞪了陆奥守一眼，抓起下摆起身，朝厨房奔去。 “您要休息一会吗？”太郎太刀坐到他的身边，微微躬身，大有你一点头我就将你横抱起来的趋势。 季楷看着凑到面前的一张张脸，安抚性地对他们笑着：“只是没休息好，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第二部队的，准备一下，要出阵了。” 看着正向其他付丧神科普着“审神者太过勉强自己从而晕倒被抱回来”一事的鹤丸国永，季楷迫切感到了每日任务的必要性。有那时间八卦自己的黑历史，不如赶快出门干活赚取资财啊！ 十几分钟后，山姥切国广拿着审神者出具的出阵书召集了第二部队的刀剑：“此次出阵目的地是宇都宫。按之前的情报，这次出阵敌人不会很强，但即使如此，你们也要小心。” 履行近侍正职时，是因为所说的都是既定的客观事实，山姥切国广很少结巴磕绊。此时乍一看去，还是很有第一部队队长的气场。 “嘿嘿嘿，俺是队长啊，主公还满懂行的嘛～”得知自己队长身份，陆奥守吉行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您……是真的要使用我吗？”和他的喜悦不同，宗三左文字则是诧异迷惑的。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刀，神情很迷茫。 “宗三兄长……”小夜左文字站在他的身边，昂头对着自己的哥哥，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收回目光，盯着地面。 大俱利伽罗抱臂，站得离众人有一大段距离。 加州清光环顾着自己的同伴，所感有点复杂。第一次出阵就这个阵型……主公您是认真的吗？和新选组不和的陆奥守，恍恍惚惚左文字，孤傲一片狼大俱利，他和堀川能不能申请调队？ 虽然心底这样狠狠吐槽，但当陆奥守启动了时空转换器、金光披洒到身上时，第一次出阵的加州清光还是握紧了刀柄，舔着嘴角，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地自言自语道：“很好，上场喽！” 打发走了一拨人马，季楷又坐回了餐厅靠窗的矮桌前。二楼房间虽然安静一点，但一楼风景更好一些，离厨房又近。而且还有老虎可以撸、歌仙宝宝的姜汤可以喝，审神者表示很想把这块地方圈起来，挂上个“专座”的牌子。 但据他观察鹤丸国永每次都会选这边的位子吃饭。五虎退也常在这喂食。歌仙忙完厨房事情也喜欢在这吹风放松。 唔，心动不如行动！虽然身体还是又沉又重，但改善居住环境这种事对于一个沉迷于修整房子的玩家来说，想法来了不做是要死人的！ 于是，当今日留守且负责洗涤的歌仙兼定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全都晾起来后回到餐厅，准备查看审神者是否还需要投食时，一瞬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亮闪闪的落地玻璃窗和玻璃门几乎代替了一整侧的墙壁，原本很朴素的进食场地也换上了新的餐桌餐椅和装饰物。靠近走廊，阳光最好的那片区域，专门铺设了仿地板的瓷砖，旁边的架子上，一溜地放着咖啡机、各种漂亮的茶具和装饰品。高低搭配在一起的绿植分割出一个半独立的品茶空间，里面放着几张软垫和茶几，配着浅咖色的地毯和同色系的靠垫，显得非常舒适悠闲。 在餐厅邻侧，是活动室和图书室。活动室包括围棋象棋桌椅、超大尺寸的电视屏幕、画架、工作台和单人及多人沙发椅；还有用同规格玻璃门串联起的健身区。图书室则是在餐厅另一侧，摆满了书架和沙发。 所有的这些区域基本都采用了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和玻璃门。不仅解决了一楼采光不好的问题，还能让几个功能区有效的连接起来。 “哇哇哇哇，大惊喜啊！！”忙完田当番、洗完澡，原本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的鹤丸国永路过这里，当即就改变了主意，直奔到了饮茶区，寻了一个舒服的沙发椅，毫无形象地靠了进去：“歌仙，给来点茶啊～哦，还要有点心！耕田真是件辛苦的事啊。” 他朝着旁边的付丧神招着手，同时舒服地眯起双眼，也不管头发还湿漉漉的，水都滴了崭新光亮的地板上。 真是倚老卖老的家伙！歌仙兼定心里吐槽，但想着也要给审神者换茶水，便冷哼了一声，钻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又端着烛台切早就烤好的小饼干和茶水，来到了品茶区。 另一个沙发椅上，黑发青年缩在大太刀怀里已经睡着了。这还是歌仙和鹤丸两人第一次看到他和大太刀如此亲昵，不免都有些吃惊。 脚步声从另一侧传来，两振刀剑抬头，看到山姥切国广又裹着他那几日不见的床单，目光复杂地盯着沙发椅上的审神者和大太刀。 还不待鹤丸国永解读出他目光里的情绪时，金发打刀头一低，挪到茶几上，将审神者喝完的茶壶和空杯收到盘子里，又一言不发地朝厨房走去。 “近侍大人～～”鹤丸国永灵敏地窜起身来，用手拽住了他的床单。山姥切走了几步察觉不对，只好回身。 “问几个问题哈。” “……” “这些都是审神者弄出来的吗？” “……”山姥切默默地看着他，“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哇哦。”好奇心爆棚的鹤丸国永撇了下嘴，也不找歌仙问。看他刚过来时对方的一脸呆样，估计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其实问了也白问，在场的付丧神们几乎都默认了眼前成果的创作者。改建本丸时，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青年的神奇口袋。唔，那变出来眼前这堆东西，想想也很正常。 于是山姥切得以去继续他的打扫职责。鹤丸国永给自己揉捏胳膊晒太阳。劳累了半晌的歌仙兼定也一屁股坐了下来，面朝餐厅和活动室，欣赏着大变样的本丸一楼。 待到烛台切光忠做完了马当番，带着一期一振、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走进来，准备给他们讲解厨房用具使用方法时，就看到睡成一片的审神者和两只付丧神。 “真是……会着凉的啊……”烛台切无奈地叹了口气，拐去隔壁储藏室拿了几张薄毯，返回来一一给这几个人盖上。 “一期一振，你就在这里陪着他们吧。晚餐由我和你的弟弟们一起来就好。”烛台切光忠不是建议，而基本是陈述了，说罢，就带着两振短刀进了厨房。 他们走过靠墙而立的留言板，上面是今日内番表。蓝发太刀的目光落到上面，毫无意外地，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苦涩的一笑，便端正地坐在原地，眼观鼻、鼻关心地开始装雕像。 装了没几分钟，一期一振就察觉出一道非常锐利的目光。他凭着本能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双瞳。 “你对你的审神者拔过刀？” 青年面无表情地问道，声音冷冽。 46.牢笼(2)

无风也无光的深夜里,粟田口的短刀们缩在角落，双臂抱腿，浑身都因过度用力而不住颤抖。 重物击肉的闷响声穿透单薄的墙壁,一下一下响彻在一墙之隔的空间内。 蓝色头发的付丧神双手撑地，光裸的脊背一片狼藉,任背后的男人挥舞着竹木笤帚，在他身上落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男人喘着粗气、浑身是汗，平凡无奇的面孔狰狞成而恶鬼的模样。这是一周内的第三次惩罚,上一次的伤口还未愈合，粗粝的竹木便又在其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刻印下新的创口。 一期一振咬着牙，握拳忍耐着。时间如此漫长,痛楚无穷无尽,他只有闭着眼,假装身体上的伤痛只是一场梦境。 终于,男人打累了。他扔下笤帚,坐在地上平复呼吸。 ‘给你们主公倒杯茶来。’他粗声粗气地命令道,伸腿踹了一期一振一脚。 背上的伤口流下血来。被提到角落的付丧神艰难地起身,小心裹好自己的衣服,大气也不敢出的,垂着眼帘膝行着退了出去。 厨房离这边有点距离。夏日的夜又热又闷,一期一振走得摇摇晃晃，临到拐弯处,正好碰上其他人。两人撞在一起。 ‘一期哥！’是乱藤四郎。 ‘一期哥,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去给主公送茶！”是厚藤四郎。 ‘等……’恍惚之下,一期一振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厚藤四郎已经跑远了。 一期一振忍不住闭上了眼。 厚藤四郎跑得很快，因此没几十秒，蓝发太刀就听到了审神者恼怒的大喊：“滚出去！一期一振哪里去了？我让他给我倒茶，不是你们！！”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响亮的耳光声。 厚藤四郎跌跌撞撞地爬出来，神情黯淡，嘴角带血。 乱藤四郎扶着他，其他藤四郎们也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聚集到一期一振身边。 蓝发付丧神忍着后背的伤，皱着眉头朝弟弟们冷喝道：“我说的话都忘记了么？！不是说了让你们躲在房间里不要出来的吗？！！” “可是……一期哥……”乱藤四郎含泪抬头，泫然欲泣。厚藤四郎抹抹嘴角，突然哈哈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主公想喝的是凉茶！我倒的是热茶！我这就再去重倒一杯……”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看就再要去厨房。 “厚！”一期一振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眉头紧蹙，眼帘低垂，“……不是你的错……你们回房间去吧……” “一期一振！”审神者在前方的房间喊着太刀的名字，“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死到哪里去了？！给你一分钟，再不出现小心你的弟弟！” “我得走了。”太刀颤巍巍站起身来，对着藤四郎们勉强一笑，一瘸一拐地朝厨房走去。 ………… 这是季楷梦境中唯一完整的片段。更多的，则是不同的藤四郎们哭泣绝望的双眼以及一期一振愈加消沉单薄的背影。 有了家人，就有了软肋；而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就会要求自己更加坚强。 因此，当被以所守护的东西来要挟威迫时，他所做的，只有忍耐和期望。 忍耐得久了，便觉得那些都是常态；忍耐得久了，便会觉得那也没什么困难的。直到某一天突然想起，自己早已忘记最初的所愿。 而期望，则从一开始，就被审神者和付丧神们的关系捻灭了。 没了主人的刀剑，会定期被时之政府处理；而主人派遣刀剑出阵，必须时刻也可强制执行。 梦醒前的最后一个片段，是一期一振单手持刀砍向那个男人的画面。对方惊慌失措、痛哭流涕，卑微丑陋得如此渺小，让人憎恶。 那厌恶憎恨的情绪洪流太过巨大，冲刷得季楷心神不宁、烦躁不安。迷糊之中，他凭本能确认到，这个梦境，和昨夜缠绕得他一夜难眠来自同一振刀剑——一期一振。 ………… “你对你的审神者拔过刀？” 因为那些恼人的负面情绪，季楷口气算不上好，他本来就有起床气，更别说一睁眼，就发现罪魁祸首出现在自己面前，当即脸也沉了下来。 蓝发太刀垂下眼帘，没怎么迟疑地轻轻答了一声“是”。 众所周知，攻击审神者是刀剑暗堕之后才会发生的行为。可眼前这振一期一振，面貌俊秀、气质端雅，洗干净后换上新衣，哪怕精神有点不好，看上去也是毋庸置疑的王子殿下。哪里有一丝一毫暗堕的迹象？ 而季楷也很相信游戏公司，不会放任一个会主动攻击玩家的刀剑继续被二手回收。 然而梦中的画面如此真实清晰，且得到行凶者的肯定。如此可以推断，一期一振确实攻击过玩家，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考虑到那个审神者的恶劣行径，官方也并没有追究。 “你原来的审神者，是被时之政府解雇的吗？” 又是一个不算疑问的疑问。一期一振再次答了声“是”。 虽然面上看上去毫无波澜，但低垂眼帘的蓝发太刀心中已是一片惶恐害怕。审神者们自有自己的消息途径，而他一个前科累累的二手刀剑，没有人会在得知之后，还愿意收留。只是既然已有了机会，他还是要为药研再争取一下。 “审神者大人。”蓝发太刀咬着嘴唇，低声虚弱道：“您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我并不想隐瞒自己过去犯下的罪孽。只是这些事皆是我一人所做，和药研藤四郎毫无干系。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远征，对此毫不知情。” “我这个样子，自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您之前好心收留了我，我不会让您难做的。只是药研……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很能干又会照顾人，还请您能留下他。” 朝着审神者跪地磕头的一期一振，言辞恳切，语音微颤，漂亮的面孔上满是痛苦与绝望，好像从高处跌入尘埃的王子，让人唏嘘感慨。 看着四花太刀如此模样，季楷本能的生出一种不忍。然而这种不忍，又从心底深处勾拉出一些愉悦欢畅的情绪。这般美丽的东西，楚楚可怜地袒露出自己的脆弱，那纠结混乱的样子如此稚嫩柔软，真想它绽放得更加凄惨一些…… 和面对压切长谷部时的感觉，有点相似。然而又有所不同。 压切长谷部那种源于本源的，依附主公、愿意为主公付出一切的存在渴望，不是会让喜欢这种的玩家深深着迷，就是会让另一部分正常玩家觉得厌烦逃避；而一期一振，为了弟弟们愿意忍受一切、背负一切的这种忍耐，又会让人不禁想去试探他的底线…… 到底能到什么地步？！究竟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你会有全线崩溃的那一天吗？ 好奇在心中徘徊，季楷望着太刀清瘦的脊背和发白的指尖，示意太郎太刀松开怀抱，然后扭身拿起旁边茶几上的饼干，送到了太刀面前。 “烛台切的新品——咖啡杏仁小西饼，尝一尝？” 伤心的时候，就吃点好吃的……秉承如此信念，季楷试图安抚被自己挑起情绪的太刀。 一期一振缓缓地起身，神情愕然，似乎有些惊讶于审神者的反应。 “好吃得会让你大吃一惊呢！”鹤丸国永不知何时来到审神者身侧，伸手拿了一块扔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咬着，一脸满足享受的表情：“唔啊～～小歌仙，能不能给我们倒点茶啊？之前的已经凉透了呢！” “是啊，还有点阳光，感觉还能喝上几杯呢……”审神者眯着眼睛打量了下玻璃外的天色，也点头表示赞同。 刚刚被吵醒，还一脸睡意的紫发付丧神直直地站起身子，僵硬地前进拐弯，机械地迈动脚步，朝着厨房走去。 正巧撞上了端着食盘的五虎退。 汤洒了些许出来，弄脏了原本素净好看的盘子。五虎退一边对着打刀慌张道歉，一边在歌仙的没关系的回应下，还是红了眼睛。 歌仙兼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短刀变成这样，只能求助地看向后面走来的烛台切。 “退酱，没关系的。”烛台切在五虎退身前蹲下，拿出纸巾给他擦脸，语气温柔地简直要滴出水来：“很棒的料理呢！去拿给一期一振吧！” “可是……”五虎退盯着那些汤汁，踟蹰犹豫着。 突然一个新的食盘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短刀抬起头，正对上鹤丸国永笑眯眯的金曈。 于是，五虎退抹去眼泪，端着全新的食盘，盛着他亲手所做的料理向着品茶区的太刀走去。而帮着烛台切和歌仙一起将大家的晚饭摆出来的药研藤四郎，则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 一天的时间过得太快，尤其是一觉睡到中午时，一天就缩减为一半了。 更别说，这剩下半天，还得再分出一半来给沙发和太郎太刀的怀抱。 试过了山姥切这一口味，季楷觉得还是让太郎太刀□□更舒服。因为体格问题，他可以很轻易地将脑袋枕到对方胸口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进入睡眠。而且太郎太刀话少又安静，且很有照顾人的天赋，一些小细节总能提前注意到，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都默契得无须浪费任何时间，便一步到位。 不过也不知道是前两天连肝几十个小时没下线的缘故，季楷到现在都觉得精力不是很充沛。尤其是每次手入完，他就特别想睡觉。而且因为入手刀剑越来越多，他的睡眠质量，甚至包括心情，都受到了一定影响。 果然，不论他们拥有多么帅气酷刷的人类外形，本质上，他们还是刀剑，还是武器。而只要是武器，只要一用“念”，他或多或少都会被牵动心绪。 也许连续登陆这几日后，他也该真正下线一回，去测试一下相关数据？他自己感觉是还在稳定范围内，但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一边泡着温泉，审神者将脑袋搁在池边，望着群星闪耀的夜空想道。 门框响动声打破了他的沉思。审神者懒得动，眼皮都没眨的继续发呆。来得正好，刚好可以帮他擦擦背什么的。 “主公……” 唔，是山姥切啊。季楷更懒得动了。只从鼻子哼了一声当做回应。 哗啦哗啦声中，山姥切国广进入了审神者所在的汤池。 “主公，这次我……做好准备了……”低哑硬朗的男中音被压制出几分诱惑羞怯的味道。季楷这才直起身来，回过头去，就见山姥切国广红着两个大脸蛋，神情有几分迷茫，眼神很是湿润，一脸渴求地盯着他。 他跌跌撞撞地扑进他的怀里，然后一把啃咬上他的脖颈。 “！” 这是个什么魔幻的进展！ 这一瞬间，对审神者季楷油然而生一种……被咸猪手的感觉。 47.牢笼(3)

47 吃完晚饭,这座本丸的付丧神们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各自活动，反而都聚集在了审神者最新改造完成的活动室里，打量并使用着那些新奇的玩意。 陆奥守吉行凑在超大尺寸的高清屏幕前，先是由衷赞美了新时代的科技进步，随即喜气洋洋地左摸右摸，很快就搞懂了基本操作,打开了超大尺寸的高清电视机。 全立体音效和辽阔美丽的大自然风光，很快便吸引来了五虎退和小夜左文字。而作为他们的兄长，宗三左文字是势必要守在弟弟跟前的。而一期一振，则在五虎退亮晶晶的祈求目光败下阵来。每次看到和原来本丸中那把短刀相同的这张脸，他心中总是涌出一股隐痛。但这个五虎退,对他的肮脏过去浑然不知，也没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可爱纯真的让他每一次保持距离的坚持都化为沉默。 他跟着银发短刀来到电视机前，小老虎蜷卧在他的脚边腿边,而它们的主人则紧紧挨靠着蓝发太刀，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喜悦的满足。 三人位的沙发显然不够这么多刀剑同坐。陆奥守吉行大方谦让，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 堀川国广为大家端茶倒水不亦乐乎。有了各种家务样样拿手的胁差的协助，自从显现后一直忙碌的太刀烛台切也得了空隙享受生活。此刻,他被前辈鹤丸国永拉着下国际象棋。 说到围棋,在塔矢亮和进藤光隔三差五的专业教导下，付丧神们多少还能下上几盘,不管水平如何；可国际象棋,对于战国时代的日本刀而言,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你的象危险了哦~~”白发太刀摸着下巴，时不时地瞄瞄手中的“国际象棋入门”，朝着对面的后辈挤眉弄眼。 仰仗着年龄和资历，鹤丸国永频频拨动棋子后才各种“恍然大悟”出更好一步，坦然非常地耍赖悔棋。 “啊啊，被吃掉了。”戴着眼罩的蓝发付丧神早就认命，非常有耐心的陪鹤丸国永探索棋类奥秘。眼看着自己这方又是七零八落，脸上却毫无窘迫和急切。 “唔……有猫腻！”金色双瞳微微眯起，凑到棋盘前打量。烛台切很明白其实鹤丸国永压根就没看太懂，但也很配合的陪他装深沉，紧抿着嘴唇好似操心着棋盘上的战况。 鹤丸国永看了一会，啧啧了几声，随即朝后靠去，翘起二郎腿，向后问道：“药研，这一步该怎么下？” 加州清光在图书室和活动室里晃悠，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嘴里不时地发出惊呼。实在是装修得太精致太漂亮了。他凝注着眼前的青铜雕花落地灯，不由感叹道。 歌仙兼定原本正窝在书架旁的沙发椅上整理书籍目录，忽觉一阵森冷气息袭来。回过身，正看到大俱利伽罗不知何时倚在墙角，漫不经心地翻动手中的厚大本精装历史书。 “阁下对历史感兴趣？”歌仙兼定决定无视对方散出的“勿要打扰”信息，主动靠上去询问。毕竟是一个本丸的刀剑，哪怕对方性格确实比较孤傲，但作为审神者的初始刀，歌仙兼定不会让对方有被冷落的感觉。 黑皮肤的打刀抬眸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地又收回了目光，向旁侧挪动了两步，翘着二郎腿，坐到了他刚刚腾开的单人沙发椅上。 这明显无误的被无视让一向长袖善舞的歌仙兼定颇为尴尬。刚好小夜左文字从他旁边经过，紫发付丧神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朝着短刀欢快地打着招呼：“小夜，你准备去做什么呢？” “……陆奥守先生要给我们‘放电影’。”小夜左文字平声答道，脸上一点雀跃之色也无，他抱着一盒子碟片，将它们举直到打刀面前示意。歌仙兼定赶紧表示他也要去，揽着短刀疾步离开了事故发生地。 到了图书室对面的活动室，歌仙兼定发现大部分付丧神都聚集了过来。大灯被关掉了，只开着两三壁灯。玻璃窗外，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外，黑漆漆的春夜随着晃动的枝叶而显出几分寂冷。 “好像下雨了？“歌仙瞥到廊檐下一闪而逝的雨滴，疑惑道。 “确实是雨。希望田地里的粮食可以得到很好的灌溉啊。”烛台切从门外走进，堀川和加州跟在他的后面，每人都端着放着空杯的食盘。 “当当当~”鹤丸国永从最后跳出来，抱着几大瓶可乐还有其他果汁，“看电影，可以吃宵夜喽~~” “鹤先生，您最近都不好好吃饭了。”烛台切颇有点严厉，“您的零食可要控制下份量啊。” “房间垃圾也要及时清理。”歌仙兼定顺势吐槽，“那些辣条包装袋残留的味道太厉害了，熏得我……真是一点都不风流。” “哈哈哈哈歹势歹势。”鹤丸国永倒了杯可乐分别递给两人。岂料烛台切和歌仙兼定对看一眼，都决定远离他经手的食物：“那个……那个……待会再喝……”说罢，两人分别找借口溜远了。 “这是喝的东西吧？”一直端坐在一角好似进行冥想的太郎太刀加入刀群，针对鹤丸国永的“宵夜”，后知后觉地询问道。 鹤丸国永直接将倒好的饮料递给了大太刀。大太刀毫不犹豫地接过喝了下去。然后……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鹤丸，默默地转身走了。 “我这里有在万屋买的点心和其他小吃。”小天使堀川国广适时出现，抱着满满一大筐真正的宵夜，四散给其他付丧神，“大家都一起尝尝吧！” 刀剑们欢欢喜喜地在电视机前的空地上坐定，陆奥守把碟片放入机器，弯腰溜回队伍里。这时，突然有人问了句：“山姥切先生不在吗？” 是给大家倒饮料的药研藤四郎。 加州清光举起手来：“我刚有看到他，好像去浴室了。” “话说回来，要不要去通知下主公？”等了又等，也没见到审神者。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加州一并问了。 “主人需要休息。”晚饭后，审神者就打着哈欠说要早睡。被其放了假的大太刀，为本丸的新刀剑们解释着：”今天就不要打扰他了。“ “话说回来，有人看到柜子里的酒了吗？“烛台切光忠颇为苦恼疑惑，“原本是准备做红烧肉的……” 付丧神们齐齐摇头。 “那明天午餐得换菜单了啊……”太刀喃喃自语道。 *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季楷抬头望了望天，还没来得及感叹居然下雨了，下一个瞬间，就又被某个人形物贴了上来。 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随着他的靠近而飘了过来。 “主、主公……” 磕磕巴巴的山姥切低喃道，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浸泡的通红。季楷头疼地又拉开两人的距离，再一次试图跟他讲道理：“山姥切，你喝醉了。” “我、我、我……嗝……我没有……”金发打刀猛摇脑袋，翡翠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季楷：“主公……我真的……真的……做好准备了……” “不、不会让你……失望、失望的……” 一边说着，山姥切一边向青年这边移动。如果只是移动也就罢了，季楷完全可以不跟他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怕就可怕在，发着酒疯的某刀完全不可理喻，而且特别喜欢动手动脚。 “你如果非要给我做些什么，那就给我搓个背吧。”季楷再一次敏捷地躲开了山姥切的拥抱，晃着手里的搓澡巾，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不要。”山姥切摇摇晃晃地追在季楷屁股后面，不知第几次拒绝了审神者提议后，突然停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看着两人之间再次拉开的距离，眼眶忽然就红了，然后失落地低下头去，小声碎碎念道：“我知道……我是个仿品……根、根本……比不上他们……” “我没有这样说啊。”季楷最怕人哭，赶紧扔了搓澡巾，凑过来摸头杀，“山姥切就是山姥切啊。我才不在乎你是仿品还是赝品什么的。” “那您为什么不碰我？……”金发打刀肩膀抖动着，低哑着嗓音质问道。 immmmm……季楷表示心情很是复杂。他不喜欢说谎，可他难道要说：因为我对你的肉体不感兴趣？ 这个回答怎么听怎么奇怪。 于是他只能转移话题：“山姥切，下雨了。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好吗？” “我就知道……”打刀的脑袋越来越低，整个人弯下腰身，浸泡了池水之中，“您看不起我……觉得我没有他们好……” “呃……” “可是不是这样的！”突然间，山姥切国广又猛地站了起来，水飞溅而出，泼上审神者的脸蛋。 “那些东西我不懂，但是我会学！我已经学了一些了！只要您肯给我机会，我会证明给您看！我不比任何刀差！” 他来势汹汹，让刚还想如何安慰发酒疯吐真言刀剑的审神者冷不防地被近了身，更被对方双手把上了肩膀。 山姥切国广猛地亲上审神者的嘴唇，因姿势不对，下巴磕得季楷一阵痛楚。还没回过神，金发打刀俯身就要钻下水面，幸亏被眼疾手快的审神者拦了下来：“你、你、你要干什么？！” “……”金发打刀似乎很意外被拦下。他歪头斜望着青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楞了一下，反问道：“被服侍……那个……难道不舒服？我看书上是这样写的啊……” 你什么时候看了什么书了！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的审神者觉得他真得要好好管教管教这振刀了。之前在别的游戏里，因为他特定的说话模式和故意为之，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一定范围内的会错意是挺有趣的，他一般也不会刻意去解释什么。只管我行我素，正常情况下只要不继续撩，对方很快也会反应过来。比如长谷部吧。前几次给他手入时对方还动不动一副随时献身的姿态。上次在温泉里把话说开后，明显就正常多了。可山姥切……自己不过就嘴贱调戏了两句？咋还就被惦记上了？ 主动送上门来被他抱着睡了一觉，难道还解除不了他的误会？难道他其实说一套做一套？并不讨厌这种事反而很喜欢？将之当成主公宠爱自己的一种证明？所以非要自己把他怎么怎么了才肯罢休？ 既然如此……审神者弯起嘴角，临时改变主意，做了一个决定。 他从水中站起身来，一手抚上山姥切的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既然看了书，那你知不知道，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去床上比较好？” 48.信任(1)

当被审神者摔到床铺上时,山姥切国广晕晕乎乎的脑袋才终于有了一点点清明。 那种感觉就似一个蒙着眼在黑夜中摸索前行的人,前方突然亮起强光,刺入布料的缝隙,打破了暗沉世界的混沌与懵然。 最后一个完整的片段，是他盯着厨房的酒瓶发愣。后面的记忆，都碎裂成了一块块毫无意义的画面。 他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往往每一句出口，他才和另一人一样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嘴巴、身体都不受控制，有着自发意志，替大脑达成它的所愿。 审神者房间的顶灯很刺眼。山姥切国广不舒服地眯了下眼,下一秒，将他当物品一样扔出去的青年起身,咔哒咔哒,按动了几下墙边的开关，那明亮的白炽光便变成了柔和的暖黄暗光。 哗啦哗啦的雨声敲打着窗外的树叶,泥土的湿润和花朵的芬芳飘入安谧的房间。黑发青年揭开棉被,紧贴着他的身侧躺了下来。 山姥切国广蜷缩成一团。没了温泉滚烫的热水熏煮，酒精的作用消退了些许。那些大胆奔放的行为走马灯似地在他脑中转悠，让他羞赧得完全不敢去看审神者。 是他自己口口声声主动说甘愿替他人承担的……却又忍不住那该死的自卑和嫉妒,竟然在主公面前争宠…… 他的行为，简直就像梨园里争风吃醋的戏子。就算那是事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根本不该由臣下所述。 想到这里,他更想念自己的被单。那温暖熟悉的布料可以笼罩起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他平复这混乱无比的心情。 “山姥切,你要一直这样背对着我吗？” 青年清冷悦耳的嗓音在他脑后悠悠响起。金发打刀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剧烈的一个颤抖，然后惊慌失措、手足并用的爬起身来，补救般地来到审神者跟前。 青年白皙的皮肤还晕着温泉后的红晕，像上好的瓷器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山姥切原本只图一处安放之所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呆呆木木地转不开神。 他的黑发湿漉漉的，弯曲的额发贴合在饱满的额头上，那近乎完美的轮廓曲线上，是一双含着笑意的深邃双目。 灯光投映其中，金发打刀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呆若木鸡的缩影。 “我、我……我这、这就……” 他哆哆嗦嗦着伸手去解审神者睡袍的衣带，谁料却被对方斩钉截铁地拦下已示拒绝： “既然你要服侍我，那么，自当按我的规矩来。你说是吗，山姥切？” “……”金发打刀低下头去，没有吭声。 “现在，脱掉衣服，屁股撅起，趴起来。” 春日的雨夜里，审神者的口气平静无波，凉意渗骨。山姥切国广几乎完全醒了。他愣愣地望着黑发青年，在对方以为他要违抗明令时，驯服地对他叩首，然后坐直身子，亲手除掉了自己的浴衣。 tbc 49.信任 (2)

剥离掉织物后，皮肤完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金发打刀按着青年要求的姿势在床上跪好,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忐忑与不安。 根据他在万屋买浴衣时他翻看的那些杂志来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刚开始会很痛。这是无可避免的。然后,当他忍耐过了初期的阶段,后面就会迎来美妙的快感。那应该会让人沉醉、无法自拔,虽然短暂,但却非常强烈，远超任何其他体验。 因为时间紧迫和过分紧张，当时脸红心跳的他只是匆匆扫过图片就臊得不行，文字部分也是囫囵吞枣只挑了几句加粗的重点来看。 漫长的刀生中，作为打刀的山姥切虽然也听过墙角,甚至也近距离围观过,但生性的羞涩让他迄今对那档子事堪堪停留在说不懂又懂、说懂又不懂的入门菜鸟阶段。 这类知识的缺乏储备让他的第一次“服侍”无疾而终,因而,事后认真总结经验的山姥切翻来覆去地回想那本杂志上的只言片语,并结合过去的经验揣测推理,这才有了第二次准备之下的“服侍”。 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脊背。径自陷入自己思绪的付丧神被这一碰扯回了意识。全身的神经好似都集中在了背部,随着审神者手指的游走而自动跟随，敏锐地将所有细节都逐一传回。 那食指指纹的凸起凹下,那冰凉如蛇一样的体温，那每一次停留、每一次移动，好似毫无章法,却又暗含规律,从微痒到焦躁,从害怕被碰触到不舍被脱离……短短几分钟内，审神者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身侧，睫毛微垂、勾着嘴角，别有深意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啪”的一声，在被从头到尾摸了个遍之后，审神者一巴掌打上了他的屁股。 一股热流一下就涌上了山姥切的脑袋。 这只是个开头，随即，接连几下“啪啪”声后，那白皙的皮肤上顿时红成一片，间或夹杂着手指印。 打刀被打懵了。 “山姥切，你知道吗，你的身体很美。” 黑发青年好似打累了，停止了动作，然后颇有些突兀地开了口，打破了室内沉闷却又奇异平衡的氛围：“而这样的姿态，也非常珍贵。” 因为姿势而血液涌进大脑的打刀子迷迷糊糊，话语进了脑袋，但意思还未完全解读。他从交叠的双臂中抬起头，转向青年的方向，一脸茫然无知。 “因为珍贵，所以才更需要珍惜，不是吗？” “……不过……” “你觉得，我会珍惜你给出的东西嘛？” 审神者抿起的嘴角忽然换了个弧度，那双幽黑的双眸突然就染上了些许黑暗的气息。对灵力的天性敏锐让山姥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像你这样的身体，我睡过没有上千个，也有几百个了吧。就和吃饭一样，再好吃的，吃多了自然会腻。但是腻了，却不能不吃。因为，不吃，可就没事可干，更无聊了……” 黑发青年摸着下巴，一副苦恼万分的模样，眼神却一点一滴浮现出动物狩猎的野性和冷酷。 “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个人，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他俯身贴近，伸手抬起金发打刀的下巴，顺势将对方禁锢到自己怀中：“——我喜欢……” “鲜血、痛哭和嚎叫。” “其中尤其喜欢，你们在床上的惨叫。” “像受惊的小兔子拼命挣扎的样子，非常生动可爱。真忍不住，再多来点血啊哭泣啊什么的……” 翠绿色的眼瞳中，黑发青年的面部狰狞扭曲，黑色双眼中，浮现出嗜血的疯狂。他原本悠长沉稳的灵力，顷刻间就像被风暴席卷，变得暴虐汹涌。那种无边无际的威慑感和危险感压迫着山姥切，将他一点不剩的完全吞吃入腹。 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离开、离开、离开、离开！！！ 阵阵警报响彻在金发打刀的脑海，刺激得他一片混乱。四肢沉重如沉铁，冷汗渗出毛孔，他只能眼睁睁地感觉着对方的手指来到那个地方，似乎要从那最无法防备的致命之处，一刀砍下，将他分离两半。 “怕不怕？” 对方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像恶魔吞吃食物，对弱小者前假惺惺的询问。 “……” 山姥切完全发不出声音。 “哦……我倒是忘了，你是近侍大人嘛。你是自荐上门的，是要替你的同伴们，来承担他们的‘屈辱’的啊。那怎么会怕呢……” “我们本丸的山姥切国广，可是非常有担当有勇气，值得敬佩的一把好刀。” 听到这里，山姥切国广汗水淋漓、苍白虚弱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如果连这种话里嘲讽厌恶的意思都听不出来，他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审神者知道他在恐惧。而这种恐惧，被其毫不留情地鄙视。不，不是鄙视。……对方，压根就不在意。 他只是在嘲弄他。 就像全知全能的神明，在嘲讽肆意挣扎、试图逃离早已注定好结局的造物。 这种嘲弄，就是看蝼蚁都懒得多费一个眼神的俯视。 “既然你这么多次‘迫不及待’的恳求我，那我今天，就达成你的心愿吧……” 审神者收起了笑意，眼神彻底转为一片坚冰。他紧扣住山姥切国广的身体，另一只手握上了付丧神被赋予的人类两性特征。 ……冲天的巨浪将他卷入狂暴的海中。 ……炽热的海水侵入他的肺部。 ……他失去了视觉。 ……他被抛上高空。 ……又被压入深海。 ……意识破裂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洒入无边无际的大海。 ……每一个颗粒都反反复复感受着那稍纵即逝却又漫长无比的折磨。 ……痛苦又甜美。 ……还想要更多…… …………空白……空白……空白…… 山姥切国广猛地睁眼。 他还倚在另一个的怀里。浑身湿透，茫然若失，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个瞬间。 “满足吗？” 审神者的声音慵懒缠绵，像上百年的红酒，香醇诱人，无法抵抗。 金发打刀连忙伸手扣上自己的双眼。如有可能，他甚至想塞住自己的耳朵。 他…… 刚才视野里片刻而过的画面，实在是太羞耻了。可是哪怕他捂上了眼睛，他的嗅觉还正常。他还能闻到那股属于自己液体的腥臭味…… “这、这……” 半晌，勉强压制下自己做了什么这一事实带来的震惊恍惚，理智回归的山姥切国广嗫嚅着问出了口：“……您刚才……是……”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回归了自己的正确位置。曾经蒙在他头上的那层黑雾消散了。他几乎想不出来，为什么片刻之前，他还在坚信不疑那个审神者强迫同伴侍寝的结论。 “算是中等剂量的手入吧。” 审神者将他从身上剥离开来，起身给他扔过一条干爽的毛巾：“这就是我对长谷部、太郎太刀他们所做的事。” “我看你也很享受的样子……” “所以，下一次想要了，就不要一脸痛苦的模样，ok？” 黑发青年将自己裹到被子里，根本不去理床上另一人内心如何惊涛骇浪，径自地躺下，调整枕头的高低，闭眼，一副随时准备进入睡眠的状态。 山姥切国广抖着手捏着毛巾擦拭身体，才擦了一半，就又被审神者一把拉了过去。 “睡觉了。” 他八爪鱼般地扒了上来，话落的下一秒，就传来的轻微的鼾声。 50.账号危机(1)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稀稀拉拉的停了。 观看完电影的付丧神们揉着肩膀、讨论着剧情从活动室里走出,准备各自回房。 五虎退跟在两位兄长的身后，一脸兴奋地描述自己观看影片的激动之情，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一边点头附和,一边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走到拐角处时,药研藤四郎轻咳了一声,紫色双瞳颇有些迟疑地落在银发短刀身上：“退酱,时间不早了,该洗洗、上床休息了。” “啊……是、是，不好意思……”察觉出自己的过分聒噪,五虎退羞怯地低下头去，却还是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并没有止步的打算。 “退酱的房间,是在那边吧？”蓝发太刀温柔地笑着,重复着这个众人皆知的事实。 被柔软银发遮盖的右眼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踩着短袜的脚停了下来。 小男孩交握起双手，站立在两振刀的身后，整个人瞬间陷入沉默低沉的情绪之中。 “我、我知道了……打、打扰了……” 短刀一贯柔嫩怯懦的嗓音中，是极力克制，却完全无法隐藏的失落。他朝着两位兄长鞠了一躬，说了句“今天谢谢关照”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逃离而去。 “一期哥……”尽管才相处了短短一天,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药研藤四郎很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可当事的那振刀不是他。他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刀的神情，并适时地将自己的担忧传达给对方所知。 一期一振对着药研藤四郎愧疚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抿直唇线，率先朝前继续走去。 作为新选组目前唯二显现的两振刀，加州清光和堀川国广自然选择了相邻的房间。五虎退从他们门前奔过时，他们彼此正在聊天。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联想起散场时五虎退跟随的刀，彼此大概都猜到了点什么。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期一振对于这振五虎退隐约的拒绝和排斥，大家都很清楚。却只有五虎退自己，好似浑然不知，一个劲地还往上贴。也不知真是因为心性迟钝没有察觉，还是不愿探究，只活在自己营造而出的假象之中。 “我去一下。”加州清光拿起自己的围巾围住脖颈，跟在五虎退身后离开了自己房间。 同样很担忧的堀川国广很想跟去看看，但是考虑到在场刀数大于二对于私密谈话展开的困难度，胁差又乖乖地拉上了自己的纸门。 五虎退没有回自己卧室。他蹲在池水边，借着桥下的灯，呆呆地盯着水中游荡的锦鲤，不时地用手抹去眼中的眼泪。 “呐，这个东西，很可爱吧？！”红色系带的木屐踩上草丛，黑发打刀来到小男孩的身边，朝他递出了一朵从附近捡起的白玉兰花。 白玉兰的花瓣略有些残缺不全，但那淡雅的色彩和柔软的触感，以及沾着雨滴的湿润花瓣，还是非常的美丽动人。 五虎退当然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而来。然而一想起自己兄长们强硬而无情的拒绝，两厢对比下，小短刀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我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景的。”加州清光抓抓头发，少年般清亮的声音里颇有几分苦恼。 “对不起……”五虎退缩成一小团，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到。 黑发打刀叹了口气，望着手心摊开的花朵，自顾自地说道：“退酱，你看，这么美的花朵，花期却很短……下一场雨，树上就没有多少了……” “前几个小时还在枝头肆意的绽放，现在，却一朵一朵跌落在地上，沾满泥土，等天亮后，估计脏的也没几个人会去注意吧……” “安定他啊，若是看到了，肯定又要念叨唏嘘几句。念叨完了，就会呼呼大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加州先生……”被对方话语里的名字吸引，五虎退扭过头来，不确定的轻叫着。 “啊……罗里吧嗦了这么多……好像也没说到重点啦。”黑发打刀撇了撇嘴，将残破的玉兰花放到短刀手心，“它虽然掉了几片，但还很可爱的，对不对？”加州清光转身，用手指向不远处的玉兰树影：“……而等到树上那些都谢了后，枝干上就会长满翠绿的树叶，夏天会笼起一片小小的树荫哦。” “退酱，相比起不知何时才能与想见之人相见的我，你可幸运~多了~啊~~”加州清光拍拍衣摆，站起身来，对他侧首道：“需要我提醒你吗？……不管过去发生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兄长，一期一振，就在这座本丸。” “花谢光了会长出新的枝叶；而明天，可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你呢~~” “走吧，一起去泡个热水澡，然后钻进温暖的被窝做个美梦吧~” 五虎退愣愣地盯着手心的花朵，突然嗯了一声，握起了拳头。 * 季楷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并非本丸的原木色天花板，而是一张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俊逸脸蛋。 “………………” 季楷拿下太阳穴的游戏模拟器，挑着眉头看向不请自来的某人。 “你给了我备用房卡的。”周森连忙甩出证据，证明自己不是非法入侵。 房间的主人瞥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小口连续不断的喝，一边交叠修长的双腿，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你不是吧？”周森看他摆出这个姿态，当即就满头黑线：“你老爸的拉票演讲你都能忘，你是亲生的吗？” 这很重要吗？为什么要专门去记呢？ 腹诽着，季楷扯了扯自己的脸皮：“你自己看这娘娘腔的脸……” “全a优等生居然性别歧视了！你小心被人听见给你个超低分哦！” 季楷放下水杯穿了外套，两人一边说着毫无营养的垃圾话，一边一起坐着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人满为患，住户基本都下来了。大家井然有序地排着队列，按着指引前去行政区的会议大厅，听取洲际议员季藤的竞选巡回演讲。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到演讲现场。作为中产阶层里评分并不是特别拔尖的年轻人，周森却年年都能拿到入场券资格，是因为他有一个好朋友；而他好朋友，正好是这个份量不轻大人物的独生子。 自二十二世纪开始，自然资源已进入极度匮乏状态。而在人类寿命上限不断延伸的背景下，总量的控制成了全联邦政府一直在努力控制，却始终得不到较大进展。 生育权抽签制便应运而生。 作为季藤苦等十年的成果，季楷这一辈子的前几十年享受的宠爱无法言说。而在他顶着一张和自己亲爹几乎没什么区别的脸蛋的情况下，无论宅男季楷表示自己如何想要低调，也都是徒劳。 所以他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玩游戏，按时锻炼身体，唯一的奢侈，就是心情不好时在食物复制机上随便选。 亲爹在台上高谈阔论，儿子在下面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坐在他的旁边，周森被那些暗地里的打量目光都快烦死了。虽说他在游戏里也是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但毕竟线上和线下还是有点区别的，这种暗含着好奇心八卦心嫉妒心的目光射线大集合，可真够他吃一壶的。 几个小时的演讲结束了。全场掌声欢呼和鲜花。周森拽着迷迷糊糊的好友来到后台，季议员正在休息室里等着他们。 保镖们给两人打开门，在他们进去后，又紧紧关上了门扇。 “楷楷！”季藤一见到自己儿子，瞬间就从优雅帅气的精英人士变成了满眼粉红泡泡的怀春少男，毫不顾忌还有一人在场，疾奔着就将青年抓进了自己怀里，“让爹地好好看看你！……你怎么又瘦了，又挑食是吧！…还有黑眼圈……口水……你又熬夜玩游戏了？！” 说道游戏，一直任他□□的青年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被他一蒙被窝睡过去忘了手入的长谷部。 他将议员从自己身上摘除，急急忙忙就要出门：“我想起来一件事……” “盖伊！” 季议员扬声喊道，屋内角落的保镖突然同时行动，电光火石，几人合力，将黑发青年扭到了一张电动医疗椅上。 “呃……老爸……”不用接通仪器，网瘾少年就知道这几天连肝下来自己的那些指标绝不会太友好。事实上，他完全有能力挣开这些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但是挣开后呢？再给季议员科普下自己从哪里练就的这一身怪力？ 季藤狭长的双目恶狠狠地瞪着不听话的儿子。季楷翻了个白眼，决定保持沉默。 十几分钟后，各项指标监测完毕。季楷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他揉着手腕佯装被这粗鲁的行为伤害到了柔嫩的皮肤，试图在接下来的场景中换来一点同情分。 但季藤一反常态的毫无所动。他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小隔间内讨论了一会，便冷着脸走出来，居高临下地质问道：“你最近在玩什么游戏？” “呃……养成类的养老游戏？” “名字。” “刀剑乱舞。” “……”男人眉头忽然挑了一下，他背过身去，一副要结束谈话的模样：“周森会接管你的账号。” “这不公平！”季楷起身追来，拦下他，“我并没有违反任何约定条款。” “我和道森博士的一致判断：这款游戏不利于你的身心发展。” “而作为你的合法监护人，我有权替你做出暂时退出虚拟网络的决定。” 51.账号危机(2)

对于一个网瘾少年来说,断网封号，毋庸置疑，是最可怕的末日,且没有之一。几百年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虚拟网络已完全成为人们正常生活一部分的二十三世纪。 季楷还没来得抗议,旁边的周森就一脸不可置信地震惊道：“季先生,他的情况有这么糟糕吗？呃……要不再重新测试一下？” 虽然中途有过那么一次发作，但好在都及时处理掉了。作为季楷的好友兼玩伴，周森可真不想见到对方再回到那个可怖的牢笼。 “数据不会出错。”季藤斩钉截铁地拒绝,显尽上位者的威严。然而下一瞬，转向自己儿子的人语音温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 “楷楷,我马上就得赶去下一个行政区了……很对不起……但你有两天时间,去跟你的朋友们道个别。” 季楷从椅子上站起身,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几句话间,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就此认命接受了这一重大决定。 他这个态度，原本还想再提出不同意见的周森反而安静了下来。依他对季楷的了解,这人要真是那种听家长话的乖乖牌,那他们就不会如此臭味相投了。 回到社区一楼,季楷没事人一样的休息健身吃饭。快人快语的直肠子可憋不住了，当即就对他这个状态表示不懂。 “又不是第一次了。”季楷姿态优雅地擦嘴收拾碗筷,在公众场合,他一向很注意形象,“我都习惯了。” “所以,除了《名将》，你爸还封过你其他账号？” 季楷不假思索地报出一连串游戏名，大多都是战斗模拟游戏，包括太空战争类、擂台一对一格斗类、历史战争重演类等等。 “真可怕。”周森咂舌不已，想想若是自己辛辛苦苦玩下的游戏存档被人删除甚至连账号都被禁，他肯定没法像季楷这样淡定，“虽然他是议员，但这样也是犯法的吧？！” “我是个精神病患者，只拥有一半的公民权。”季楷嗤笑了一声，斜挑长眉，看向周森的目光别有深意，“作为我的合法监护人指定的账号接管人，你不知道？” 金发青年一下就尴尬起来。几个月前的那场事故后，作为季楷的邻居兼朋友，季藤私底下派人找到了他。在那被无尽绿意环绕的超大玻璃落地窗前，权势显赫的大人物和他签了一纸合同。 他要定期向相关人员汇报青年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提醒他必要时服药，确保他作息饮食规律。另外当现实和虚拟生活出现额外压力时，要及时上报联络人。 考虑到季楷患有“分离障碍”这一事实，季藤的这种做法很容易理解。虽然周森拒绝了季藤提出的丰厚报酬，但毕竟严格来算，他已侵犯了季楷的隐私。 潜意识里并未将对方当做病患的人接二连三地被这父子两人痛击敏感点，心大如周森，也没法如常装下去了。 “不过我本来就是图个新鲜，他完全没必要大惊小怪。”对于他脸上出现的愧疚，推起椅子站起身的季楷毫不在意地宽慰道：”这么多年，我还是喜欢模拟人生。“ “佛系玩家说的就是你吧…………” 周森表示无法理解。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模拟人生和其他游戏从本质上来讲就完全不同。人们在其中工作、结婚、生子、旅行等等，它已经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生活。 简单一个类比：模拟人生是游戏（生活）本体，而其它游戏则是游戏（生活）拓展的资料片了。 它是他们生活的另一番天地，即使本身也有一部分如吸血鬼、外星人之类的可供游玩内容，但它最注重的还是生活细节的逼真完善和承载其他游戏的兼容性。 然而玩家们永远都在追求更大的刺激、更高的竞技性以及更加超越现实的独特体验。在这种全民游戏的背景下，说自己喜欢模拟人生，就等同什么也没说。 “平凡的生活，可要好好珍惜啊……” 两人分开前，季楷对周森如此感慨道。 金发青年以为这不过是另一句真真假假的调侃话语，还给他一个“无趣”的白眼后，便替季楷关上了门。 门内，季楷自嘲地弯起嘴角笑了笑。 听起来很老掉牙，不是吗？ 但却是他花了几辈子，才体会到的真理啊…… tbc 52.账号危机(3)

坐在本丸的走廊上,审神者季楷抱着一杯热茶,望着庭院。 一场春雨过后,气温明显又升了很多。叽叽喳喳的鸟儿在枝头跳跃，不时还有三五只飞落下来,在宗三左文字的脚边弯身啄食。小夜左文字捧着鱼食,一脸钦羡地看着被鸟雀包围的兄长。 微风拂面,香气袭人。季楷亲自沏茶，乌羽似的睫毛覆盖黑眸、并落下阴影，显得其皮肤更加白皙透亮。 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正襟危坐在审神者对面,颇有些忐忑。 今天的安排是第一部队出阵,第二部队留守,同时负责内番外加休息。没错,没有创意的审神者作出的出阵安排,根本不考虑战况、刀类别和刀派组合，仅凭顺序、依次轮换。两轮重复下来,付丧神们不得不接受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规律。 于是原有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出阵”的期待和猜测,便变成了“今天轮到我来值日打扫“的有条不紊。 季楷对此很是满意。为了早日实现他甩手掌柜、咸鱼游戏生涯的目标,制定规则、执行规则、惩罚违反规则的人，是必须牢牢恪守的基本游戏规则。 没了厨艺担当的打刀太刀,烹饪这一大头自然落到了堀川和加州身上。两人一大早就相约去万屋买菜，陆奥守撇下体力活,兴高采烈、毫无门户之见、且视加州黑如锅底的脸色如无物地也跟了上去。 不小心旁观到这一幕的审神者,深深地觉得,陆奥守在某方面来说,很有本事。 第二部队的一半人数去了万屋，剩下的，就是沉默寡言的左文字一家和认真劈柴的大俱利伽罗。一期一振和药研刚来，烛台切让他们负责打扫清理，自然就被审神者拉来陪茶赏风景。 “两天过去，你们应该已经熟悉情况了吧？” 季楷给他们满上茶水，看着精致骨碟里的丝毫未动的和果子，不赞同地挑了挑眉：“两位，下午茶，就是要配着点心吃，才叫下午茶啊。” 这明明是吃过早饭的早上好不好……如果歌仙兼定在这里一定会当面吐槽，但作为新来且个性沉稳的刀剑，被人隐晦的指出自己的“拘束”，药研藤四郎微微红了脸颊，在心里给这位审神者冠上了有点古怪的评价后，便赶紧欠身道谢后拿起茶杯用起点心来。 “是，承蒙您和大家的照顾，真是非常感谢。” “非常感谢。”一期一振微微颔首，端庄大方地行礼致谢。 “你们也看到了，这座本丸刚刚建立，人手不足，经验缺乏。所以我很欢迎你们的到来。”季楷非常坦率直白，“实不相瞒，最近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期间，我的朋友会代我行使审神者的职责。他会是个很好的审神者，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表示理解，但无法完全掩盖那一瞬间出现的不安。这也是为什么季楷要单独找他们谈话的原因。 “还有件事情，可能有些冒昧……”黑发青年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喝了口水，舒爽地眯起双眼，“但请你们务必将前任审神者的姓名告知于我。” “……”粟田口的两振刀剑愕然抬头，迟疑了半晌，药研藤四郎才开了口：“古川。” 短暂的克制完全无法消磨去他语音中的强烈厌恶。他攥紧拳头，低下头敛回眼中的恨意：“他叫古川。” 相对他的失态，一期一振只是面色瞬间惨白，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两人，原本是平行而立的位置。不知何时，变成了药研在前，一期一振在后的状态。而据季楷的观察，作为更年长的那个，一期一振并未对这种变化表现出任何不适。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就此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对方心理创伤的严重性。心下如此暗想着，审神者面上毫无异状地与两振刀剑继续闲聊。 没过多久，在万屋大采购一番的加州等刀回来了。他们前来向审神者打招呼行礼，季楷给里面看起来最聪明伶俐的加州清光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方十分配合地以需要更多人力准备午餐的借口带走了药研藤四郎。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也被堀川叫走了。季楷终于有了和一期一振单独谈话的空间。 按季楷原本的意思，他是想“顺其自然”的。五虎退是一个契机，能够帮助一期一振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但这需要一段时间，且和当事人自己的意愿。 可他会在本丸消失一段时间，于是一切都成了未知数。周森那个心脏强大的家伙，说不定就会好心办坏事，他可完全不放心。 除了新加入的刀剑，还有才刚刚对他敞开一点点心扉的长谷部；心思细腻又敏感的山姥切；太郎太刀温暖舒适的怀抱；歌仙宝宝的体贴温柔……以及其他付丧神们…… 还真不想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放弃呢。 季楷垂下眼眸，微微地笑起来，从随身口袋里，将那副珍藏多年的相片递给了一期一振。 蓝发太刀疑惑地接过，打量着已经有些发黄相纸上那个面貌英俊的男人。 “他叫卫涛，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季楷开门见山，一点铺垫也无地，就这样突兀的开始了谈话，“在一场枪战中，为了保护我，他死了。” “！”一期一振手中的相纸滑落在地。 “我违背了对他的誓言，亲手杀掉了谋划阴谋的那些人。从执行者，到主谋者、保镖、司机，包括他们的老婆孩子，我一个都没放过。” 轻轻松松聊着过往记忆的青年带着浅浅的微笑，好似仍然继续着片刻前赏花喝茶时的闲谈。但他身上的灵力，已散发出一股阴沉黑暗的气息。 一期一振抖了下身子。他很熟悉这股味道。那是无数次，暗无边际的黑暗中，拔刀出鞘、推门而出的他自己。 “复仇的味道很甜美。”季楷淡淡地说，笑容凝固在嘴角，眼神变得悲伤起来，“但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我的兄长，也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一期一振，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吧？” 正在蓝发付丧神怔楞的当下，审神者忽然收敛起了那股外散的苍凉，猛地朝他看了过来。目光犀利，宛如针芒。一期一振一颤，忍不住抱起断臂，垂下头来：“我……”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断掉的手臂火灼一般疼痛。一期一振佝偻身子，吐字艰辛，气息不稳。 “经历过失去的，不止是你。我同样理解你的心情。”黑发青年将他的痛苦收于眼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知不觉，已严厉起来，“但是，你难道想就这样一直地陷在泥沼、躲于别人身后吗？！” 太刀瞳孔放大，相似的词句，带来相似的场景。不知多久以前，另一个五虎退拦在他的门外，朝他低吼：“一期哥，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 他回避着弟弟的目光，用沉默来回应。 “一期哥！”五虎退一步步逼近，瘦小的身躯在地板上投映出拉长的影子，气势汹汹，“我和几个兄弟们商量过了，这件事，必须上报给时之政府！” “他如此虐待付丧神，政府的人不会饶过他的。” “……有证据吗？” “什、什么？”五虎退愕然。 一期一振一摇头，苦笑着伸手，抚上五虎退细软的银发：“你们认为，我没有试过吗？” “我们付丧神，被审神者的灵力唤醒，以他们的灵力为生，接受命令，保护历史。听上去很厉害吧？可是不管练度有多高、极化与否，我们都只是，也仅仅是——刀剑。” “时之政府，缺的不是可以量产的你和我，而是可以运用灵力的审神者。跟审神者比起来，就算是天下五剑，也微不足道……退，你明白吗？” “这是我们的宿命。”一期一振笑着，阳光从窗户透进来，那笑容苍白惨淡，含着一种壮烈的美，让粟田口的短刀默默地攥起了拳头。 埋怨上天也好，憎恨他人也罢，当有了借口，便有了退路。人们常常自欺欺人，只为换得那一点心安理得。但对于天性通透世事，又在宫廷被侍奉多年，见惯丑恶人性的太刀来说，他连最简单的这一点都做不到。 不论他和弟弟们是否运气不好，还是审神者古川本身就残暴凶狠，结果和现实却是——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护他的手足。让短刀们噩梦连连，或让他们哭泣流泪，都违背了他最开始许下的诺言啊…… ——只要能让他们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生活，他愿付出一切代价。 可最终，那个会在半夜因为怕鬼而钻到他被窝的小男孩，张开双臂，坚定不移地挡在了他的身前，毫无畏惧地面对着那凶残的恶魔： “我不许你再对一期哥动手。” 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犹如金石，掷地有声地落到了他的心里。 53 账号危机(4)(补完)

季楷回到审神者二楼的小房间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访客。 压切长谷部明显刚刚冲完澡，裹着一件同他发色一样的斜条纹浴衣，跪坐在房间入口处。不到48小时游戏时间，却有接连两个风味完全不同的美男帅哥洗白白送上门来，这审神者真是百利仅一害的便宜差事啊。 心中如此感叹着，摸着下巴、上楼本来只是拿东西的青年挑了挑眉,十分自然坦荡地招呼道：“长谷部，那边下班了？” “是。”打刀沉声应道，尔后抬起头来，英俊的脸蛋却是凝重为难的神色，以及漂移不定的视线。 季楷还没来得及询问,一个人在他身后唤道：“楷楷。” 会这样唤他的只有现实生活中的亲人好友，以及模拟人生中那个一起度过了宝贵青春岁月的人。 季楷心中一紧,回过身时，表情已伪装得完美无缺：“呦,你过来啦？刚好刚好，今晚吃火锅，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卫涛盯着他故意拍到肩膀的手，目光复杂,却很配合得展颜一笑：“那实在是很期待啊。不过,火锅需要什么手艺吗？” 季楷哈哈哈低笑出来，继一只手后,第二只手也搭了过去,将卫涛一步步朝房门外推出：“我和长谷部有点事,你先下楼等等哈。” 大老远跑来，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被人晾到一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怎么舒服，更何况这样做的对象是和自己有点什么的季楷…… 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脆弱，卫涛垂下眸来，默默地走下最后几阶楼梯。 二楼，审神者房间。压切长谷部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突听“哗啦”一下，纸门被闭合上了。 黑发黑眸的审神者在他面前蹲下，光线打在他挺括的唇部线条上，显出几分莫名的凛冽：“长谷部……” 灰发打刀猛地以头抢地：“未经您的允许便将卫先生带过来，我知道，我的做法非常欠妥……” “但是，你还是将他带过来了。” 平板无波的话语，斩钉截铁地阻拦了打刀就欲出口的更多情绪。长谷部愕然抬首，紫色的眼瞳不觉的放大。审神者如此平静、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刹那间，却让他脊背浸出一层冷汗。 屋内的气氛似乎冻结在了一起。审神者久久没有说过，只是保持着目光的凝注。那视线宛如在背芒刺，一根一根，扎入他的血肉之中。 ………… “来，补上之前忘掉的两次手入吧。”黑发青年从地板上起身，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凝重的氛围即刻消无影踪，仿佛只是压切长谷部的一个幻影。 然而对着那张忽然异常灿烂的笑脸，灰发打刀还是默默向后退了一点距离。 ………… 一个多小时后，压切长谷部在审神者房间那张宽敞舒适的大床上醒来。太阳已经西斜，屋内一片红光。他赤着脚踩上地板，朝传来嬉闹声的窗外看去。 庭院内，这座本丸的现有刀剑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好像是在喝下午茶的样子。出阵的烛台切等人刚刚洗完澡，品尝着自己不在时由第二部队的人员做出的茶点。堀川国广勤快地给所有人端茶倒水，加州清光则向审神者邀着下厨做菜指甲被磨损的功。药研藤四郎和蓝发太刀坐在角落，五虎退坐在他们和众人的中间。 他带来的那位访客，有模有样地也换了件浴衣，承接着众多刀剑暗暗不爽的目光，坐在审神者身边，和他挨得极近。 对于这些战争年代的武器来说，主公是唯一的，更是不可冒犯的。王座，亦只能有一人独坐。可季楷都对此毫无意见，作为臣子的他们当然不好发作，只能暗自忍耐。 “……虽然有些突然，但事情也挺急的，所以，我就现在告诉大家吧。” 压切长谷部偷看了好一会本丸生活，心头萌生出一阵可耻的钦羡。他握了下拳头，正准备离开窗口，就听审神者如此说道。 他停住了脚步。 “因为个人原因，我要离开本丸一段时间，短则半月，长则三、四月。在我离开的时候，我会请我的朋友周森，啊，就是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家伙，过来暂代审神者的职务。” 最震惊的是歌仙兼定、山姥切国广与太郎太刀。其他人虽然脸上也显出了吃惊的神色，却并未像他们一样反应激烈——审神者暂代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就算在战国时代，城主有事外出也是常态了，作为现代文明，时之政府自然有相应的机制应对。 “啊？！”歌仙是直接问出了口：“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山姥切国广则是猛地看了季楷一眼，那目光太犀利，身上气势变化太明显，让周围的付丧神纷纷侧目。 至于人高马大坐在最后的太郎太刀，则跨过众人，站起身在黑发青年面前跪坐，眉头紧皱着磕头请战：“我主，不论是何麻烦，我皆会为您斩去。” 等等等等！那是我的台词！ 长谷部忍不住跨前一步，伸出手去，直到被墙壁阻止，才回过神来：你没有资格。 tbc 54 卫涛(1)

等到歌仙兼定滔滔不绝地讲述完本丸中关于审神者的大小事情后,太阳已经西斜。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走廊的地板上，又给杯中的茶水点缀上闪闪发光的金片。 茶水已凉,糕点也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压切长谷部从第三者的眼中，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信息。 是的,一直想要知道。 他刚来的时候,是表现得非常淡漠、孤傲且不合群，但那不代表他真的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被抛弃的经历让他陷入绝境,但生存的本能,也让他在悄无声息地观察、搜集并且论证。 更何况那是审神者。一个新的,审神者。 在事情真的发生之前，压切长谷部根本毫无所念。他只是在等待,消极的等待,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予上天的等待。是被遗弃，还是被刀解，或者是被转卖，他都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一旦失去期待和希望，其他的，就什么也不是了。 可是,有人将种子种到了他干涸的心田上。他让自己不要在意,但情感一直都非理智可以克制,到头来,他还是无可避免的走回了老路,让一个新的审神者,牵系了他的心神。 新的环境、新的同事都无法更改这个事实。 在挫败与自我厌弃中，压切长谷部纠结着，却又仿佛带了一丝愉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审神者的初始刀不会想到眼前的这振打刀沉默寡言的外表下，竟有着如此复杂难测的挣扎。陪着离开本丸好一段时日的同伴聊了半个下午，又安静地看了会院景，歌仙兼定起身躬首告辞，去厨房开始晚饭的准备事宜。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适合四人用餐的三个铜锅被烛台切依次端上长桌，短刀们跑进跑出地摆放菜品，审神者则热情洋溢地招呼着陆续进门的付丧神们入座。 这是一顿愉快的晚餐。天气尚好，食物美味，原本的一丝离别愁绪，也在黑发青年特意拿出的酒品饮料和陆奥守的捧场下，被暂时隐藏了起来。一开始，是堀川国广经不住陆奥守的劝酒，喝了小小的一杯。接下来，则是加州清光好奇心作祟的主动要求。再往后，那些犹犹豫豫、推脱了却不够坚定的山姥切、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也被迫加入了拼酒战局。 于是，一个多小时后，青菜和肉丸在煮沸的底料里翻滚，而餐桌边已趴倒了一半不胜酒力的付丧神们。 陆奥守脸上甚至浮着红晕，满脑袋飘着樱吹雪。他难得畅饮一回，心情好极了。鹤丸则锲而不舍地逗弄晚辈，从烛台切调戏到了大俱利。太郎太刀看上去最正常了，但手中的酒壶可从没停过，不是给自己倒，就是为别人添。 唯一不在状态的，大概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和躲在角落、几乎滴酒未沾的压切长谷部了。 黑发蓝眸的英俊男人坐在审神者的旁边，全程微笑着默然无语，十分体贴地为季楷夹菜倒水，以及看着青年和名义上的属下插科打诨。酒精驱散了付丧神们间的界限，也褪去了审神者冰冷疏离的气息。他那微微卷曲的黑色短发下，一双黑眸亮得仿若天上的星子，一不小心就让压切长谷部看出了神。 直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将他打断。他循着本能回望，看到得是三米舒诺同居人犀利深沉的蓝色眼眸。 卫涛警告地轻瞥了他一眼，回头即将一只胳膊放上了审神者的肩膀。 压切长谷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 这顿晚餐一直用到了深夜。 卫涛主动扶起睡过去的季楷上了二楼，动作果断坚定到让身为近侍的山姥切国广都来不及开口。 战斗生还者之一的歌仙按住了金发打刀欲追上的脚步：“山姥切，你能给主公打盆洗脸水过来吗？” 愣愣的付丧神下意识地点点头，脚步不稳地挪出了餐厅。 烛台切光忠意味深长地看着金发打刀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轻声揶揄道：“过来？不送上去吗？” “小光，不要欺负山姥切。”他的身后，歌仙板起脸来，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挪动前行路线上睡死的付丧神们，“干正事了。” 一晚上被鹤丸“小光”“小光”叫得头疼的付丧神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动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身加入到打扫的行列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