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逼我当大侠》 楔子 汉历233年夏天的某一个晚上。 龙虎山上的六位师叔祖正对着一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七师祖:“昨儿我又收到隔壁女庵师太的投诉,说张玄机那小子又带着她们的女弟子夜不归宿......” 六师祖:“最近上山来参拜的女香客们也点名道姓说张玄机骚扰她们,如果我们再不处置,龙虎山的名声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现任掌门(二师祖)沉默了片刻,犹豫道:“张玄机是我龙虎山千年不遇的天才,不久前又接受了大师兄飞升前的百年修为......那些小毛病,我们酌情处理便是。” 六师祖立即举报道:“二师兄,前几天我看张玄机那小子带着你孙女一起进了小树林......” “岂有此理!”二师祖立马换了一张脸,“逆徒不道,就该严惩!各位师弟一起出谋划策,想想该如何惩戒这个逆徒!” 一直没说话的五师祖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各位师兄弟,龙虎山得到今日之恶果,我们应当寻一寻自己种下的恶因。三月前,我极力反对大师兄飞升前将百年修为灌注到张玄机身上,可几位师兄弟不听,执意如此。结果呢?张玄机走火入魔,心性大变,今日之局面错不在张玄机一人,究其原因,是我们做错了,该接受惩罚的是我们。” 其他五位师叔祖皆羞愧地不敢直视五师祖的眼睛,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好心的“拔苗助长”会造成今天的境地。 主要还得怪张玄机的修炼底子实在太好了,好到他们都以为他能够安然无恙地接受大师兄的百年修为。 二师祖叹了口气:“这错我们认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置张玄机。”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五师祖提议道:“放张玄机下山,让他去江湖锻炼凡尘心。” 几位师叔祖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提议很是可行。 但二师祖还是有些担忧:“张玄机现在空有百年修为,龙虎山的招式他都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下山去闯荡江湖和主动寻死恐怕没什么区别。” “不然、不然。”五师祖直摇头,说起来自己前不久的经历,“就在张玄机性情大变后的不久,我本打算出手教训他一顿,但意外的发现,张玄机虽不能主动控制体内的百年修为,可一旦遭到外界强大的内力刺激,那股力量便会自行激活护体。以大师兄精纯的百年修为护着他,这江湖上恐怕鲜少有人能伤到他。” 二师祖捋着自己的长白胡,依旧觉得有些为难,张玄机是龙虎山发扬光大的重要人才,这样贸贸然让他下山历练...... 六师祖:“二师兄,你孙女和张玄机......” 二师祖脸色一正:“下山,必须下山,玉不琢不成器!派弟子将张玄机喊到前山的天师台上,有重大事件要宣布。” 第一章 下山 龙虎山的一片小树林里。 张玄机搂着怀中刚认识三个时辰,还不知道姓名的女子,指漫天星辰道:“我思念你的每一刻,都会在天上点亮一颗星星;天上有多少星星,我就有多想念你。” 怀中女子哪听过这般大胆又火辣的情话,当即羞得低下头,只敢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星空。 张玄机见气氛差不多了,猛地将女子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心跳。” “不,它不是心跳,它是我们爱的拍子;只要它不停止,我便爱你不止。” 怀中女子:?(????w????)? 女子明显有了动情的倾向,双手主动搂住了张玄机的后背。 “抬头。” 张玄机低下头,慢慢往闭眼期待的姑娘的嘴唇靠近...... 突然。 夜深人静的小树林里传来了巨大的喊声,将林间休眠的鸟都惊飞起来。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暧昧的气氛顿时被破坏,张玄机怀中的女子恢复了理智,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大胆的举动,那脸滚烫的可以和煤炉一较高低。 而外人的声音越来越接近这片小树林。 在这保守的年代,如果一个女子被发现和一个男子在树林里私会,那后果是要受千夫所指,偏激些的还有可能被抓起来浸猪笼。 于是,张玄机眼睁睁地瞧着到嘴边的姑娘掩面逃走,白瞎了自己刚刚一番动人的情话。 “大师兄,你果然在这。” 一名穿着龙虎山道袍的弟子出现在了张玄机的面前,拉住他的手腕就往前山的天师台赶去。 张玄机倒也没挣扎,顺从地跟着:“二师弟,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难道师祖们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可提前说好,模样不漂亮的我可不要......” 二师弟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很想知道曾经那个受人敬仰、品行端正的大师兄去哪了。 “他死了。” 张玄机并行与二师弟奔走时,一眼就洞穿了他的想法。 原来的张玄机在三个月前就死了,死因很简单,就是大师祖将百年修为注入到他体内时,他的魂魄承受不住熊熊修为的压迫而魂飞魄散。 恰好此时,“新张玄机”在原来的世界刚刚给人生画上句号,便阴差阳错地在这具肉体上重生了。 可说实话,“新张玄机”并不满意这次重生。在原来的世界,他是个受人羡慕的富二代,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可以为所欲为,但到了这片新世界,连和陌生姑娘多聊几句天都是滔天大罪,这样清心寡欲的日子有人会喜欢,那就真是见鬼了。 唉~ 但又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便只能接受了以张玄机这个身份活下去的现实。 ...... 脚下尘土飞扬。 张玄机和二师弟终于赶到了天师台,六位师叔祖神情肃穆地站在最前方,面前还站着龙虎山十大杰出青年天师和一众普通小天师。 “又是批斗大会?”张玄机心中疑惑不断,回想最近自己也没犯什么大错,不应该这么快又来折腾自己啊。 “张玄机,你过来这边。”现任掌门二师祖喊道。 张玄机小跑到众人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低头认错道:“对不起大家,我又犯错了,我一定去后山小黑屋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二师祖咳嗽一声,说起了他喊来张玄机的目的:“张玄机,龙虎山决定命你下山历练,并给你定下一个小目标,在成为江湖公认的‘大侠’前,不得归山。” “小目标?大侠?下山历练?”张玄机一愣,随即立马点头,还死死拽着二师祖的衣袖,生怕他反悔。 “二师祖,我真的可以下山?” “可以。” “真的真的?” “真的。”二师祖当着众弟子的面,将一件护心宝甲交给张玄机,“这宝甲有防利器伤身的功能,但也仅限武师境以下的攻击,再往上效果便微乎其微了。” 张玄机不在意地收好外观和普通襦衣没什么区别的宝甲——自己可是看了不少网文才穿越过来的,深知“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这件宝甲恐怕没有发挥它功能的机会。 二师祖继续道:“另外,张玄机你下山后不得暴露自己龙虎山弟子的身份。” “为什么?” “龙虎山虽然远离江湖,但也不可能真的不沾任何因果,在暗处依旧有想要我龙虎山绝户的势力存在。” “明白了。” “明日一早你领了盘缠便下山吧,送别仪式就免了。其他弟子都散了吧,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也仅是为了此事。” 一众弟子弯腰恭送师祖们离开,随后立即将张玄机团团围住,有送银子盘缠的,有送贴身兵器的......还有准备明日送他离开的...... 张玄机对银子铜钱照收不误,至于兵器什么的,他一件没收——自己又不会武功,这些兵器拿了也是累赘。 “各位师弟们的好意,大师兄我在此谢过,等我归山之时,定会带各地的特产回来......” 龙虎山的弟子开始三三两两散开,张玄机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为几个时辰后的下山做准备。 ...... 天蒙蒙亮,龙虎山所有的天师都聚在天师台前,目送着穿着崭新青袍的张玄机渐渐远去。 这本应该是伤感的时刻,但无论是张玄机本人,还是龙虎山上下,都没有一点点的难过不舍——反而各自欢喜...... 张玄机背着包袱,手中提着三两银子就能买到一柄的廉价铁剑,哼着小曲,吊儿郎当地沿着山路往下走去。 清晨的山路,仅有一些零散的年迈的香客上山烧香,他们向张玄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个时辰从山上往山下走的人肯定和龙虎山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就是龙虎山的天师一员。 但当这些香客们瞧了一眼鸭行鹅步的张玄机后,纷纷摇头,认为这样的人都能成为天师的话,自己家中那穿着开裆裤玩泥巴的孩子都能当皇帝。 一炷香的时间。 张玄机下了山,进到市集里购置一匹马和一份地图。 又在附近一家摊子上点了碗馄饨,摊开地图开始研究自己第一站该去何处。 至于师叔祖们口中所谓的“下山历练”,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说走就走的长途旅行罢了......还有那“不成为大侠不准归山”的约定,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不要逼我当大侠。快乐、平静,富裕、幸福地过完一生才是我毕生的梦想...... 他望向地图,地图上记载得很是详细,非但有汉朝本国的大小城乡、山水、路径等标注,就连敌国秦朝的边界城市也记载其中。 “客官,你点的好了。”一位老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站在一旁,但因桌子被地图铺着,他不敢随便往上放。 “你放下吧。”张玄机将地图折一半,露出桌面。 老汉将馄饨放下,因清晨客人稀少闲着无事,他便主动向张玄机搭话道:“小公子,这是要外出游玩?” “不错。”张玄机舀了一只馄饨,也不怕烫地直接送入口中,含糊不清道,“可有什么推荐?” “不知道小公子喜欢什么?如果喜欢欣赏山水,就往北边走,处处奇峰峻岭;如果想要见识江湖奇闻异人,就往西边走;如果......” “停停停,你直接告诉我哪儿的姑娘最标致就好。” 老汉露出男人都懂的嘿嘿笑:“小公子果然是个妙人。咱们汉朝美人云集的地方肯定非京城莫属,且不说哪儿的姑娘有多漂亮,单单是天子脚下孕育的那股贵气就不是一般地方的姑娘能拥有的。” “好,就去汉京!” 张玄机囫囵吞下滚烫馄饨,给老汉付了十碗馄饨的银钱——那九碗的钱算是得到有用情报的赏钱。 “谢小公子,小公子慢走。” 张玄机纵身骑上马,扬鞭一挥,身下硕马嘶鸣一声后,往城门的方向奔去。 只是...... 没几步的功夫,张玄机就呵声让马停下。 原来的张玄机也好,现在重生的张玄机也罢,他们两人都没有骑马的经验。 坐在马上,屁股剧烈颠簸,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险些让刚吃下去的馄饨都原封不动地重返人间。 “这马真不懂事,不知道给自己装一个避震器吗?” 张玄机胡诌了一句,只能下马牵着走。 ... 来到城门下,张玄机将包袱中的通关文牒交给守城士兵检查。 守城士兵上下打量了眼张玄机后,善意提醒道:“最近城外不怎么太平,有流匪四处作案,外出时要注意财不外露,行的路最好也选官道。” 张玄机点头谢过,但因初次下山游历的兴奋和激动,让他忽略了守城士兵的警告,并未将流匪一事放在心上。 他牵着马,顺着大路走了约七八里的路,遇见了一个岔口。 岔口分左右两道,左道是宽敞的官道,行人繁多,偶尔还能瞧见穿着铠甲的士兵在巡街;右道是民道,也可称为商道,是商人专门开辟出来运送货物的道路,路上人丁稀少,路边也满是丛林树木,即便其中隐藏着人,也很难被发现。 张玄机取出地图查看,比较两条道的区别。 官道虽宽敞安全,但去汉京需要绕两座城才能抵达,而民道却直通汉京,两者的行程至少差上半个月。 张玄机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民道。 “早点到汉京,早点见美娇娘。” ...... 五六个时辰后,日落西山。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张玄机倒是不怎么受黑暗的影响,继续赶路也无妨,但他买的那匹马却一直犟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真是买了一头祖宗。” 张玄机对着马骂了几句,可想到这头畜生又听不懂人言,就只好闷闷地用铁剑砍了些柴,用火折子点了一个篝火。 火焰熊熊燃烧,驱赶黑暗;木柴噼里啪啦的声响也在幽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 “老大,前方发现猎物,有一人一马。” 第二章 一起吃牢饭的同伴 流匪行凶有一规矩,一般不会在白天动手。白天视野好,藏身之处容易被发现,属于事倍功半;但晚上下手就不一样了,他们藏在暗处,进可攻,退可守,事半功倍。 流匪头子观察了一会张玄机,也没有贸然行动,在江湖上失手碰到硬茬子的下场就是丢了自己的性命,由不得他不慎重。 “老大,盯的差不多了吧?他的年龄就那么点大,背后也没感觉到有高手跟着,很明显就是刚入江湖的雏儿。” 流匪头子在手下的怂恿下猛地一抓刀柄,吼道:“兄弟们上!” 靠着树有些昏昏欲睡的张玄机顿时精神一振,只见自己身边亮起了十几道火把的影子,随后一群裸露着上半身的壮汉从树林中跳了出来,喊着老套的台词: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要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张玄机一愣,瞧着这些流匪手中明晃晃的斩马刀,几乎没有任何江湖傲骨地掏出了自己的钱袋:“英雄好汉,钱都给你,这是我全身的家当。” 流匪:“......” 他们当流匪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爽快的猎物。 一般来说,在江湖行走的人都极为好面子,就算实力不敌,也会象征性地过上几招,再撂下几句狠话。现在张玄机这么爽快,反而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把他的衣服给扒了,看看是不是有藏私。” 一名流匪来到张玄机的面前,开始替他宽衣解带,并拿长满了茧子的手在张玄机身上游离。 张玄机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片刻后。 这名搜身的流匪道:“老大,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土匪头子便将地上的衣服踢回给张玄机,然后命流匪们撤退。他们只求财,一般不会去要人性命。 可正当张玄机松了口气,计划请龙虎山的师弟们下山找回场子的时候,一名流匪从他的包裹里翻出了通关文牒。 这名流匪将通关文牒递到土匪头子前,邀功道:“老大,这人的文牒上只有一个印章,说明他是本地人。” “那又怎样?” “老大,我们将他绑回山寨,让这小子写一份求救信给家里,让他家里人交赎金来,这样我们不是又能多捞一笔?” “嘶~”土匪头子犹豫了一会,压低声音道,“这要是在平时倒没关系,但现在你也知道咱们山寨里还关着一个重要人物,我担心会惹出其他的麻烦。” “老大,你怕什么?咱们本就是四海为家,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带着兄弟们去另外一个地方白手起家不就行了?” 土匪头子被说服。 张玄机就见一名流匪用三指粗细的麻绳将自己给捆得结实,又给眼睛蒙上黑布条,然后像是一头待宰的猪似的被两人扛着,往流匪的大本营走去。 半道,被晃得想吐的张玄机朝流匪们喊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 “不行。”一名流匪直接拒绝,“绑架需要仪式感。” 张玄机:“......” ...... 翻越了几座山头,这帮流匪终于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他们将张玄机丢在一旁,开始祷告神明,感谢神明庇佑他们又安安全全地回来了。 生活还真是处处充满仪式感。 祷告之后,张玄机被扔进牢房,其他流匪都去分赏,一点也不担心张玄机逃走。 可怜张玄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睛也被黑布条蒙着,都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张玄机的耳朵动了动,感到身边似乎有人。 “兄弟?道友?”他试探地喊着。 “谁和你是兄弟?”一个声音传来。 是个女人? 张玄机顿时来了信心,这是自己擅长的科目。 “姑娘,你的声音清澈动人,宛如天籁之音,想必姑娘的容貌也定是远超常人。”张玄机换了一个悲伤的语调,“此生憾事便是没能让那些昏聩的世人醒悟,这坊间流传的仙女图就应当照着姑娘的花容临摹。” “......”那姑娘沉默一会,说道,“你都没有看到我的脸。” “那就请姑娘摘下我眼睛上的黑布条,让鄙人一睹姑娘倾国倾城之容貌!” 张玄机眼睛上的黑布条被打开。 那姑娘的真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姑娘的容貌好难评价...... 她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脸上糊了一层墨一般漆黑的颜料,头发上还到处黏着碎土块,至于衣裳就更不用说,给乞丐穿,乞丐估计都嫌脏。 “姑娘还真是‘超凡脱俗、与众不同’啊。”张玄机尽量控制自己表情,不让真实情感流露出来,“姑娘好人做到底,帮我把绳索也解开吧?” “解开干嘛?你能逃出去不成?别痴人说梦了。” “??”张玄机心中感到奇怪,却还是继续道,“这么捆着终归不舒服,姑娘就行行好,给我......” “给我老实待着!” 那姑娘莫名其妙地吼了一句,让张玄机一愣,他原以为这世界的的姑娘都是温润如水的,没想到也有这样泼辣的。 张玄机还想说些什么,但那姑娘捡起之前的黑布条塞入他的口中,不再让他说话。 接着,张玄机就见这姑娘掀开她身下的席子,露出一个地窟窿来。 她跳进去,开始不断刨土。 “呜呜呜~呜呜~” “安静点!” “呜呜呜~呜呜!” 张玄机的喊声越来越大,那姑娘也不得不从地窟窿里爬出来。 刚一冒头,她就听见牢房外流匪开铁锁链的声音,惊得她直接跳出地窟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席子盖住地窟窿。 随后心有余悸地瞧了张玄机一眼,眼中倒是有几分感激。 两名流匪打开铁锁链,进了关押着他们的牢房,将笔墨纸砚交给了张玄机,顺便也将束缚他的绳子给解开了。 “你写一封求救信,让你家人交一百两黄金来赎你,明天一早我再来收信。” 说完,一身酒气的流匪重新琐死牢门,出去了。 牢房内只剩下张玄机和那名姑娘。 “算你识相。”那姑娘哼了一声,非但没有感谢张玄机,反而高高在上地认为张玄机提醒她是他应该做的义务。 “呼~呼~” 张玄机吐纳数次,试图将肚子里的火气吐出。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计较了。反正前世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也遇见过不少。”张玄机心道 “你叫什么名字。” “干你屁事。” 那女人直接说出粗鄙之语,恍惚间,张玄机错以为这女人也是从自己的故乡穿越过来的。 “没事不要和我搭话,你这个贱民!” 女人掀开席子,跳下地窟窿,继续开始挖她的地洞。 张玄机翻了个白眼,拿起竹竿毛笔开始在指间玩转笔,并愣神思索关于求救信的事。 首先,自己肯定不能真的给龙虎山写信,以流匪的胆量,估计根本不敢上龙虎山送勒索信,大概率会直接杀了自己,然后立即逃遁走。 其次,随便给个地址虽然也可行,但铁定会被拆穿,再加上此地距离龙虎山所在的镇子并不远,骑上快马往返也就半日的功夫。等真相被揭穿后,感觉被戏弄的流匪还是会杀了自己。 左右想,横竖都得死了...... 头疼...... 张玄机放下笔,有些自暴自弃意味地躺在地上。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黑脸姑娘还勤勤恳恳地在挖地道。 张玄机便躺在地上滚了几圈,来到地窟窿边,往下瞧了一眼,见到那女人正用筷子般粗细的头钗一下一下锄着地面。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张玄机闲着无聊主动搭话道。 但那黑脸姑娘置若罔闻,一点回应也不给。 无奈,张玄机只能说道:“流匪早就发现你挖的地道了,你也不想想在这牢房内哪来那么多黑泥能沾在你脸上、头发上?甚至刚刚进来的那个流匪开铁锁时还故意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明显就是在提醒你,他们要进来了......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地窟窿下的黑脸姑娘这才停下动作,眼中快速闪过难以置信的眼神,但很快就又释然了——自己挖了一个多月,对方要还不能觉察出来的话,以这样的眼力恐怕没法在这个江湖中活到今天。 可这事实被张玄机看穿了,却不代表着她就愿意承认。 她倔强道:“谁说我挖的是地道了,我是在给你挖坟墓!” “你我今日才见面,可看这地窟窿估摸着也挖了不短的日子,难不成你会未卜先知?” “对,我就是能未卜先知!” “啧啧啧......”张玄机一脸无可名状的怪表情,“你这蛮横的公主病,得治。” “什么公主病,本姑奶奶就是公主。”黑脸姑娘爬出地窟窿,踹了躺在地上的张玄机一脚,“现在你怕了吗?” “怕个屁,”张玄机也站了起来,故意贴近黑脸姑娘,然后低下头对上矮自己一个头的‘公主’的眼睛,“你这灰头土脸的要是公主,我家山下乞丐的老婆就能是皇后。” “大胆贱民!”黑脸姑娘用力将张玄机推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见到本公主还不下跪行礼,我叫我父王砍了你脑袋当夜壶用!” 张玄机摸了摸自己脑袋的轮廓,嘲弄道:“公主的夜壶需要我脑袋这么大,看来公主也是个‘海量’之人啊......” 黑脸姑娘一愣,想了一会才明白张玄机言语中的戏谑之意,便更生气地戳着张玄机的鼻子:“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张玄机摇头晃脑,故意学着黑脸姑娘结巴。 “你大胆!”黑脸姑娘七窍生烟,若是抹去她脸上的黑泥,就能见到一张比艳日还红的脸。 “谢谢夸奖,鄙人一向胆大包天。”张玄机一拱手,将气人的本事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你你......” “哇~~” 第三章 苟,才是生存的真谛 黑脸姑娘哭了起来,想她过去在皇宫里所有人都对她百依百顺,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更没有敢惹她生气。 但现在,被流匪绑架囚禁不说,连同样命运的张玄机都这么对待......不,是虐待她。 她便哭得更伤心了。 豆大的泪珠如雨点般接连落下,那密集的程度几乎不见任何空隙。 脸上的黑泥也被清出两道,露出了姑娘原本白嫩的肌肤。 “这......” 张玄机有些举手无措,不知道自己是该哄她呢?还是冷处理她呢? 就在这样反复的纠结中,黑脸姑娘的哭声倒是自己慢慢减小,最后彻底止住了哭声。 “我...说了,我...就是公主!”黑脸姑娘虽哽咽,但语气还是很倔强。 “行行行,我真信你是公主了。”张玄机是真的信了,如果面前的这姑娘不是公主还如此蛮横任性的话,恐怕是活不到今日的,“那我能问问你,你是汉朝的哪位公主?” “我不是汉朝的公主,我是秦朝的五公主赵白璐。” “秦朝?”张玄机眉头皱起,“可这是汉朝的地界,你一个秦朝的公主过来干嘛?” “过来玩呗。”赵白璐像是说邻居串门的事一般简单,“汉朝的玩意儿在我们秦朝可是很有名的,我喜欢,所以就过来了呗。但没想到你们这边的治安也这么不好,我都还没到汉京就被流匪抓了,都把我关在这快一个月的时间了。”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以丰富的网文阅读经验告诉自己,赵白璐被流匪捉住的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如果自己要是想要继续逍遥人生的话,最好还是与她保持距离,绝对不淌这趟浑水。 “原来如此,那就请公主好好游览汉朝山河,告辞。”张玄机远远躲到一边,打算不再继续搭理赵白璐。 赵白璐则因哭累了,生了困意,躺在席子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天空乌蓝,破晓之时都还未到。 勤勉的流匪就打开锁链,进来收昨天留下的“家庭作业”。 “喂,信下好了没?” 张玄机勉强将眼睛睁开一道缝,自从自己穿越到这片世界后,一直都是保持着过去“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优良传统,龙虎上的师弟们也不会来打扰自己,可这帮流匪竟然起得这么早,倒是打破了他对流匪传统好吃懒做的观念。 等等... 既然人都这么勤勉,为什么不好好工作,当什么朝不保夕的流匪。 “信在那。” 张玄机懒得动弹,就用指头指了下放在墙角的一张黄宣纸。 流匪将那封信捡起来查看,但张玄机却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他瞧见,这名流匪将信拿倒了。 明明不识字还能装模作样地看半天,就凭这演技,他就是一个被流匪耽误了的实力演员。 “你家在何处?” “龙虎山下东街香叶巷子豆腐摊子的对面。” 流匪拿着勒索信走了,张玄机的睡意也彻底消失,从现在算起,如果半日内想不出逃离这里的办法,他恐怕真要死了。 也不指望再次穿越什么的,毕竟单那砍头的疼痛就足以令人恐惧。 他来到赵白璐的身边,毫不留情地将熟睡着的她甩到一边,然后跳下地窟窿查看有没有挖通地道逃出生天的可能。 但他失望了。 这地窟窿深倒是深,可赵白璐这脑袋不知道是不是缺根弦,竟只知道往下挖,却不知道挖外挖。 估计再给她一辈子的时间,挖出石油、金矿了也都逃不出去。 真是这个笨蛋。 而被张玄机吵醒的赵白璐正在上方闹情绪,四处扒拉着土往地窟窿里填,声称要活埋了张玄机。 张玄机一把抓地窟窿边沿,脚下一蹬轻松回到牢房。他抖落身上的泥土,愁眉不展,也没心思搭理赵白璐的瞎闹腾,任由她拽自己的头发或是捶打自己身体。 这时,牢房窗外走来了两名流匪,他们聊天时的嗓门极大,即便不是刻意,说话声也比常人喊叫要响。 “麻子哥,你说二当家把那封勒索信送出去,得到钱后再把人给放了。那要是之后他报官府来抓咱们,咱们是不是就要换地方了?” “你刚来寨子不久,有这担心也是正常。不过咱们不用换地盘,以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性子,他们收到钱后,如果数额满意的,一般就是弄瞎‘肥羊’的眼睛,毒哑他的嗓子,戳聋他的耳朵,再挑断他的手筋,这样他不能见、不能说、不能听、不能写,也就不用担心官府找到我们寨子了。” “那要是金额不能满意呢?” “那就直接杀了呗。” “......” 牢房内的张玄机打了个寒颤,情况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糟糕。 这群亡命之徒已经完全泯灭人性,竟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残忍的事。 自己必须要快些逃离这里了! 他瞥了一眼赵白璐,猛地将她双手禁锢在自己面前。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出于闲情逸致的目的想要占人便宜,而是想要看看她的手掌心是否有茧子。 “有茧子。” 赵白璐是秦国的公主,肯定不用持农具下地耕田,那么掌心的茧子一定是练武所致。 “你会武功?”张玄机问道。 “废话!”赵白璐不悦地抽回自己的手,“我们秦朝就是以武立国,我堂堂一个秦朝公主要是不会武功像话吗?” “那你怎么不杀出去?这座山寨的流匪都仅仅是武夫,连内力都没有修炼出来。”张玄机此刻多少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味。 赵白璐白了张玄机一眼:“要不是这些流匪给我下了封印内力的毒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哪里会是本公主的对手?本公主一剑就能杀一个!” 张玄机抿了抿嘴,忽而想起自己体内时灵时不灵的百年修为。 自从龙虎山的大师祖将这股修为注入到体内后,顺带着将张玄机自己修炼出来的内力也一块拐跑了。 如果没有那股百年修为作祟,单靠张玄机自己修炼出来的内力对付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流匪,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偏偏...... 唉~ 一言难尽。 这事情真是塞翁失马,难知福祸。 自己守着金山银山,却不知道进山的路,还面临着“饿死”的危机。 张玄机坐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穿越体验卡到期了,所以弄了这么一出要将自己给招回去。 唉~ 赵白璐见张玄机一直唉声叹气,突然也抓住他的手摆到自己面前查看。 “你手心也有茧子,手背却还细皮嫩肉的,你也是练武之人?”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就是我失忆了,以前学过的武功招式全都给忘记了,就连内力都是时灵时不灵,” “还有这种怪事?”赵白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都说汉朝奇人异事最多,没想到这就给我碰见了......只是我曾听我师父说,一个人参悟武功需要的是脑子,但练武功却是身体的事,和脑子的关系不大。一个笨蛋只要练武的方法得当,也可以成为绝世高手。” 张玄机正愁着如何逃离这里,就敷衍道:“你师父是骗子。” 赵白璐顿时气红着脸,反驳道:“我师父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教主级别的人物,不许你污蔑他!” “那他就是哄你玩,哪有修炼武功不用动脑子的?” “大胆!我叫我父王砍你的头!”赵白璐气急败坏,将自己的口头禅给丢了出来。 “来来来......”张玄机也是一脸不耐,故意伸长脖子去刺激赵白璐。 “你你你......” 赵白璐险些又被气哭,无奈下,只得自己一个人跳入地窟窿内将无辜的大地想象成张玄机,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着。 张玄机则入定不动,闭上眼睛冥思苦想“自己”过去的练武记忆。 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招式也好,只要能对付外面那些流匪就行。 但很可惜...... 除了回忆起自己幼儿园初恋对象的名字外,关于张玄机的记忆是半点没有。 头疼。 要是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向“穿越者人权协会”投诉,别人穿越都能继承宿主之前的记忆,凭啥到自己这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是区别对待! 这是歧视! 张玄机愤怒地拿牢房内的稻草出气,将它们扯成数段,又踩在脚底狠狠碾着。 可这发泄终究无济于事,并不能改变他现在的险境。 这时,牢房外的铁锁链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还传来了流匪头子粗犷的喊声: “麻子,东西准备好了没?我要动手了!” “老大,刀子、绳子、锥子、剪子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但让人哑巴的毒药都用完了。” 张玄机大惊!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流匪是打算对自己动手了。 “这毒药怎么用得这么快,还有人偷吃不成?麻子你现在去隔壁寨子借一点,我先动手。” 铁锁链晃荡响,流匪头子已经将它打开了,甚至连牢房的门都被微微推开。 张玄机瞧见了那只长满了黑毛的粗大手掌。 他的心跳快到无以复加。 “不行啊老大,咱们向附近的山寨借东西,一向都是只借不还,现在他们都不愿意再借我们了。说只有老大你亲自出面,他们才会考虑借。” “岂有此理,这毒药才值多少钱,借一点都不肯吗?” “五两黄金一瓶。” “......” 土匪头子的气势明显就弱了下来,有些吞吐道,“这...这么贵的吗,既然这样,那我就亲自走一趟。” 牢房的门又被合上,铁锁链一阵晃动之后,便没了声响...... 第四章 大话公主 张玄机长吐一口气,额角滚落几滴冷汗,一摸自己的后背,贴身内衣也因湿透而紧贴着。 他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等流匪头子回来,自己还是有性命之忧......现在必须马上逃出去!” 张玄机在牢房内东张西望,寻找着各种逃出去的可能。 墙太厚,撞不破。 牢门木制倒是有希望撞破,但动静太大,在撞破之前,恐怕就会引来流匪。 地窟窿......根本不能指望。 慢慢的,张玄机的视线落在赵白璐的身上。 正掘着土的赵白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一抬头,对上了张玄机幽幽的视线。 “你...你想干嘛?” 张玄机盯了半响,问道:“你会武功?” “你脑子坏了?我刚说了我是秦朝的公主,尚武的秦朝的公主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好!很好!”张玄机眸里绽放光亮,让赵白璐赶快从地窟窿里出来,他有一个逃生的计划要她配合。 他让赵白璐坐在自己的面前:“一会你装晕,我将人给喊进来,等时机合适我就出手弄晕他们,然后我们两人冲出牢房。这样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不打草惊蛇悄无声息地离开,但更有可能会遇上最糟糕的情况,我们会被整个山寨的流匪包围住......届时,你有一人敌过数十名流匪的自信和本事吗?如果没有,那么......” 张玄机沉吟了片刻,凝重道,“那么我必死无疑!” “那...那是当然。”赵白璐昂起头,一脸骄傲道,“本公主武艺高超,这些流匪喽啰怎么会是我的对手?不是本公主吹嘘,在皇宫的时候,本公主一人就能将百名御林军打趴下,这群乌合之众你大可放心地交给我。” 张玄机深深望了赵白璐一眼:“但愿如此。”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两人开始为计划做准备。 赵白璐的任务简单,只需要在地上装晕就行,张玄机的准备则麻烦许多。 牢房内没有钝器能够击晕流匪,想要流匪不发出大动静而弄晕他们,就只剩下勒他们脖子这一个法子。 可如果正面用手臂勒,在流匪昏迷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反击会令张玄机受伤,所以最安全的办法便是利用绳子从背后勒住脖子,这样他们便无法攻击。 至于这关键的绳子道具,在牢房内倒是可以无中生有。 张玄机抓起地上一把把的稻草,整理齐后扎紧两端,再将一段段的稻草连接在一块,便组成了他需要的绳子。 赵白璐这个秦朝公主在边上观看时是备感新鲜,甚至有过想要帮忙的意思,但张玄机觉得这姑娘不靠谱,也不放心将自己性命攸关的绳子交给外人,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赵白璐。 气得赵白璐又自己一个人蹲地窟窿掘土发泄。 良久之后。 大功告成。 张玄机将绳子藏在稻草下,让赵白璐躺在地上装死。 他咳嗽了几声调整嗓子,随后对着牢门的大喊道:“来人啊,牢房里的女人死了!牢房里的女人死了......” 牢房外很快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铁锁链一阵晃动,牢门被推开...... 张玄机眉毛微不可查地一抖,在见到入牢房的流匪后心中暗叫糟糕。 他以为这次进牢房内的流匪依然会是两名......可现在却意外进来了三名。 单是两名流匪对付起来就已经勉强了,要是三名的话......失败的可能性就将无限放大。 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绝对没有来第二次的机会,张玄机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这个女人死了,她都没有呼吸了。”张玄机摆出慌张的神情,故意躲向牢房的角落里,腾出空间诱导三名流匪都走进牢房。 三名流匪依计划地立即拥到赵白璐的身边,蹲下身子检查她的脉搏、呼吸、瞳孔...... 赵白璐强憋一口气,也尽可能地压制自己的心跳,但没有内力修为的支撑,她所能坚持的时间也极短。 张玄机慢慢蹲下身子,手已经探入稻草堆,抓住了稻草绳。 “呼~” 正当张玄机深吸一口气准备动手时,其中一名流匪突然转头,问道:“她什么时候晕倒的?” “刚...刚...刚刚。”一瞬间,张玄机感到自己的后背又湿了。 流匪皱眉回头。 张玄机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了。 成败在此一举! “啪~” 绳子抽击空气,发出爆鸣,三名流匪回头,只见一个黑影快速掠到他们面前。 张玄机撑开稻草绳,电光火石间已经将两名毫无防备的流匪的脑袋拴入绳中。 只差最后一名了! 赵白璐也不再伪装,睁开了眼。 结果。 “(哔哔哔~)”张玄机气得直骂娘,这稻草绳竟然不够长,无法将第三名流匪也拴住。 第三名流匪这时已经反应过来,手按在刀柄上,张口正准备喊同伙过来。 张玄机:“赵白璐,弄晕他!” 千钧一发之际,赵白璐猛地跳起,趁着第三名流匪背后毫无防备,便凭借外家武功,握住流匪的裤腰带,下腰如弓,用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将足足两百斤的壮汉“倒栽葱”进地窟窿。 但壮汉依旧能够挣扎叫喊。 赵白璐一焦急,再用柔劲捏住壮汉的脚腕,以他的自身为钝器,一下一下砸着地面。 壮汉的脑袋等于每次都受到了两百斤以上的力量重击,没几下的功夫便昏死过去,软成一摊。 张玄机这边也差不多了,以腹部挨了几下头槌的代价,也成功弄晕了流匪。 “拿上刀,走!” 张玄机的语气不容置疑,一向娇蛮的赵白璐却破天荒地没有闹别扭,乖乖听话照做。 张玄机在牢房门边探头探脑,观察着逃亡的路线,他来时被蒙着眼,也不知道哪条路才是下山之路。 这时,在他背后的赵白璐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在选逃亡路线?这个我知道,我来时并没有被蒙眼睛。” “真的?”张玄机意外惊喜,从刚刚她出手制伏流匪的表现来看,她在关键时刻似乎还是挺靠得住的。 “本公主绝对不撒谎。”赵白璐提着刀倒数三声后,径直朝某个方向跑去。 张玄机紧跟其后。 流匪山寨中一般都有两座了望塔,一座对外,观察外界有无官兵潜伏;一座对内,视察山寨有无异况。 而仓皇逃跑的张玄机和赵白璐此刻便是山寨内的异况。 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了望塔上值班的流匪打着信号旗,让所有的流匪都意识到山寨内有人逃走了。 有眼尖的流匪发现了张玄机他们的行踪,当即边喊边追,吸引来了山寨内的所有流匪。 只是...... 没一会的功夫,所有的流匪都停止了追赶。 因为张玄机和赵白璐他们主动停下了。 “(哔哔哔~)” 张玄机恨赵白璐,却更恨自己。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傻子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另一个傻子吧? 张玄机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傻子。 他竟然选择相信了赵白璐这个傻子! 赵白璐这傻子傻就算了,还非要逞强,明明忘记了下山的路,还言之凿凿,带自己走进了绝境。 面前的根本不是下山之路,而是流匪开凿出来储藏食物和赃物的山洞。 除非插翅,不然绝无逃走的可能。 张玄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推搡了一下赵白璐,指着围在他们面前的流匪道:“看你的表现了。” 赵白璐重重点头,提着刀冲了过去。 张玄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空有一身时灵时不灵的百年修为,不会武功招式,就不留在原地给她分心添乱了。 他逃亡时,他回头瞧了一眼,赵白璐确实是个武功不赖的公主,一人对战七八个流匪也不见下风,甚至还颇有些游刃有余的意味。 但...... 余下的所有流匪竟然都朝他冲了过来,人数足足是赵白璐对战的三倍有余。 “我是睡了你们老婆不成?这么大的仇恨就追我一人?” 张玄机抱怨了一句,仓皇逃亡;奈何这是死胡同,并没有多少给他闪避逃亡的余地。 所以尽管张玄机上蹿下跳,不断掀桌子,砸凳子来防御拖延,他的手臂还是多处被砍,甚至还有一柄冷匕首从暗中戳向他的心窝。 若不是有护心宝甲防御着,张玄机在那一刻就已经命丧西天了。 而赵白璐依旧和流匪酣战,看样子至少还得切磋上几百招才有可能难分出胜负。 张玄机快速扫了眼自己破烂的衣袖,庆幸护心宝甲将双臂也给保护住了,但仍是骂骂咧咧道:“我就不该信赵白璐这个傻子,记不得路也就算了,还吹嘘夸大自己的战力,现在正是要被她给害死了。”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张玄机踩着一名流匪的脑袋上了附近房舍的屋顶,意图将这群流匪往赵白璐那边领去。 现在也只有她有一战之力。 可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吼声响起: “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第五章 练武不是脑子的事 所有的流匪都停止了攻击,可张玄机却郁闷地甩了下手臂......情况恶化得更糟糕了。 流匪头子回来了。 甚至在牢房内被他勒晕的两名流匪也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流匪头子吼道。 “老大,牢房里的那两人逃出来了,我们现在正抓着呢。” 流匪头子先瞧了眼赵白璐,瞧见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随后骂道:“你们这些怂包,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回家种田去吧!” 与赵白璐交手的一名流匪委屈道:“老大是你说不准伤害这女人分毫的,我们放不开手脚,自然打不过。” “你还敢顶嘴?”流匪头子快速冲了过去,看似要打自己的手下,但却趁赵白璐不备,猛地转身一肘击在她的后颈,让她瞬间昏迷过去。 “打不过,就不要打,当流匪也是要动脑子的。” “是,大哥教训的是。大哥智勇双全。” “别拍马屁了,把人送回牢房好生看着。” 两名流匪抬着赵白璐回牢房,其余的流匪统统将目光击中到了最后的逃亡者张玄机身上。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张玄机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会从流匪的口中听到这句台词。 他现在倒是多少有点理解以前被包围着的歹徒的心理了。 ——我要是投降,怕就是傻子。 张玄机登高远眺,四处寻找有可能逃脱的地方。 但流匪将山寨安在了山顶,除非自己能够调动内力运转轻功纵身飞走,不然只剩下血拼一整个山寨流匪的法子。 张玄机藏在背后的手捏成拳头,对自己身上的护心宝甲不再报希望;护心宝甲护的也仅仅是上身部分的要害,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他们不碰护心宝甲,也能够将自己五马分尸。 “这赵白璐!我真是信了她的邪!” 绝境之下,张玄机又骂了赵白璐一通,之前不管希望多少渺茫,他确实有将她当成过救命稻草。 可现在看来,这只证明了自己的愚蠢。 张玄机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自我了断会轻松些? 这虽然会给穿越者前辈和后辈们笑话,但也不能完全怪自己,谁让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给金手指的? ......百年修为,倒算是金手指,但自己都无法使用,这不还是白搭吗? 张玄机的刀犹犹豫豫间架到了自己的脖子边...... “咻~” 闭目着的张玄机耳朵一动,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锁定了气机,右手便本能地一动。 “锵~” 张玄机睁眼,瞧见一支羽箭被自己右手的刀给挡飞了回去,钉在附近的门板上摇摇晃晃。 流匪头子提着弓,倒是颇感意外:“这次算你运气好,下一箭,你就别想躲过了。” 张玄机见流匪头子拉弓如满月,箭头则不断调整着位置瞄准自己。 那种被锁定的气机的感觉又来了。 鬼使神差的,他扭头瞧了一眼被自己挡住的第一支羽箭,脑海中突然浮现赵白璐和他说的那句——“练武是身体的事,和脑子没什么关系;即便一个傻子练武,只要方法得当,也能成为绝世高手。” 张玄机顿悟,犹如醍醐灌顶。 他前世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人体除了大脑能够记忆外,浑身的肌肉也是能够记忆的。 虽然这种肌肉记忆远不如大脑记忆高效,可一旦被肌肉成功记忆,那么之后即便不使用大脑,也能通过条件反射来重现被肌肉记忆的动作。 最有利的证明便是呼吸、心跳......这些工作都是不需要人脑参与便能自主工作的。 而张玄机在龙虎山修炼二十载,日日夜夜、风雨无阻地勤练武功,即便他的魂魄散了,但辛苦修炼出来的肉身依旧记忆着龙虎山的不世绝学! “咻!” 土匪头子第二支羽箭射来,张玄机一抬手...... 却挡了个空。 箭头突破不了护心宝甲,但箭上的力道却犹如一击重拳将他击飞数丈倒地,喋了一口血来。 “不行,我的意识跟不上身体的动作。” 张玄机清楚现在的自己就像驾驭着一匹体能优越,日行千里的骏马,但因控制骏马的自己完全是个新手,放不开手脚,使得骏马的优越能力被大大限制。 现在只有让骏马不受任何控制的自由驰骋,才能发挥出“这匹马”的全部实力。 张玄机站起身来,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让自己的意识完全松开对身体的控制,“自己”则进入假寐的状态...... 下方的土匪头子见到张玄机还站了起来,既诧异第二支箭为什么没有射穿他的身体,也好奇这人闭上眼睛,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似的要做什么。 他开始搭第三支羽箭,瞄准张玄机的头部后,依旧弓如满月射出。 “咻。” 张玄机的意识已经沉入自己幻想的海底,但这具“行尸走肉”却彻底揭开了封印。 他右手缓缓提起斩马刀,明明速度不快,却恰好地挨上了快到看不见的羽箭上。 手一抖,刀身打了个转,那羽箭竟然也转了个圈,反而朝流匪头子射去。 甚至还因为有一丝丝的渗透出的内力携带在上面,让普通木制的羽箭箭身快速龟裂,途中不断掉下木屑粉末。 流匪头子反应倒也极快,丢下弓,抽出腰间的环首刀也想着学张玄机挡箭。 “锵~” 环首刀确实挡住了羽箭,但那箭头的力道撞击刀身后,刀反震之力直接令他双手虎口淌血,手臂更是酸麻到一时间没法动作。 “终日打鸟,终给鹰啄了眼。” 流匪头子瞧了屋顶上的张玄机一眼,自以为明白——他以为张玄机昨日那么主动顺从,目的就是为了来自己的山寨,而这山寨中值得这样高手出马的,只有牢房内那个神秘的女人。 流匪头子收起刀,拱手商量道:“大侠,你可是为了牢房内的女人而来?” 张玄机默不作声,他意识入海,五感封闭,又怎么可能听见流匪头子说话呢? 可流匪头子却以为这是在考验他,在看他的诚意,便立即和盘托出:“大侠,这女人不是我们自愿绑的,是当地的官府给我们一副女子画像,让我们注意盯着,一旦她出现就立即将她掳走,但不允许我们伤害她。事成之后,官府会给我们一块免罪金牌,保证我们整个山寨的人即便之后被官府捉拿,也能保全一条性命。” 张玄机听不见...... 风一吹,张玄机随之飘落地面。 在龙虎山有专门一节感知四周人敌意、杀气的功课,张玄机感受到周身遍布这样的气息,身边便本能地开始发动攻击,想要先发制人。 流匪头子以为谈判破裂,也恼羞成怒道:“我就不信你一个人能对付我们整个山寨这么多的兄弟!” “兄弟们,全给我上!” 流匪头子身先士卒,其他小流匪自然也一拥而上。他们中不是没有人想要逃跑,但见到张玄机的身手后,他们自知无望,也就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每一个流匪想要活命,就得先拼命才有可能活下去。 流匪的攻击越来越密集,张玄机手中的刀被砍成了双面锯齿,可他的身手却由生疏变得渐入佳境。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气概。 到了后头,手中的刀被砍断,流匪心中还一喜,以为手无寸铁的大侠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哪知丢了刀后的张玄机武力却再上一层楼。他在龙虎山就没怎么练过刀,这赤手空拳的反而更利于他出手。 张玄机防御、闪避、攻击......招式千变万化,但每一招式都是东拼西凑,打得毫无章法。 不过对于连内力都尚未修出的流匪来说,这些招式已经足够对付他们了。 原本地下密密麻麻的流匪,现在能站着的却没几个,大部分都被张玄机或砸、或拍、或扔......地给昏死过去。 也就剩下流匪头子和两三名始终游离在战斗圈外的流匪尚且清醒。 “娘啊,太吓人了!” “大侠,我自己来,我自己揍晕自己!” 那些小流匪见到同伙的下场,早已肝胆俱裂,毫无战意,爽快地拿自己脑袋往屋墙上撞去,没几下就全都晕倒在地。 现在张玄机还能感觉到对自己有敌意的,仅剩下流匪头子一人。 张玄机缓缓走向流匪头子,体内的气血翻涌,经脉扩张,那百年修为的内力不自觉地开始绕着经脉游走。 “大侠,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放过我吧!”土匪头子见自己手下都倒地上了,也不用觉得丢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可惜,张玄机依旧听不见,他只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仍旧对自己有敌意...... 忽而眉头一皱, 这......似乎已经是杀意了。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张玄机接近流匪头子,眉头越皱越深,面前之人的杀气比之前所有人的总和还要浓郁。 他体内的气血开始加速流动,衣下的肌肉也紧绷起来,蓄势待发。 在离流匪头子仅一步之遥时,一个粗犷的吼声响起。 “去死吧!” 第六章 反杀 流匪头子猛地弹起,双指并拢点在张玄机的眉心。 “去死吧!” 流匪头子面目狰狞,“这是我意外得到重阳指秘笈,虽是残卷,但只要击中眉心要害,不管是多厉害的高手也必死无疑!凭借这招,我已经杀了七名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高手,而你将会成为我指下第八名的亡魂!” 张玄机睁开眼,却因意识入海而仅露出眼白,那模样瞧上去有些骇人。 他感觉到一股芒针似的内力从眉心侵入了自己的头颅内。对于绝大部分普通武者来说,他们能够淬炼身躯的肌肉,也扩张全身大部分的经脉,提高它们抗打击能力和自愈能力。 但头颅部分却始终是练武禁区,也因此脆弱的成为所有武者的最大罩门。 一旦头颅部分被攻击,尤其是类似流匪头子这样阴毒用内力攻击头颅的,基本上中招者十死无生。 张玄机头颅内异常内力开始在脆弱的经脉中作威作福,他的眉头也因疼痛而紧锁着。 “怎么样?痛苦吧?”流匪头子收回手指,洋洋得意道,“接下去才有你受的,我的内力会扯断你头颅中所有的经脉,你只能眼睁睁地见着自己七窍流血,慢慢步入死亡......呵呵~呵呵~” 张玄机听不见...... 按照身体的本能闭上了眼,鼻腔和嘴角确如流匪头子所言留下殷红的血。 而此时,张玄机体内的修为也感知到了异物入侵。 就像动物都会划分了自己的地盘,一旦别的异类、尤其是同类入侵,便会引发猛烈的攻击。 张玄机体内的百年修为自行运转,在身躯的经脉中飞速奔腾,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流匪头子的那缕内力就如脱根的柳叶,根本没有选择方向的权力和能力。 眨眼的功夫,那道比残弱的灯火还黯淡的内力被抽离了头颅要害的部位,给张玄机的修为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龙虎山大师祖的百年内力和张玄机自身修炼出的内力都是一脉传承,精纯异常,自然不会吸收这点斑驳又弱小的内力。 “吼~” 虎啸龙吟。 龙虎山一种专门排出自身体内他人内力的法门。 以张玄机为中心,强横的内力向四周扩散,两人合抱粗的树木拦腰折断,土坯房屋更是摧枯拉朽尽数倾塌。 而离得近的流匪头子像一支流矢,脑袋做箭头不断将身前的一切撞出窟窿。 至于他的意识,早在张玄机内力外放的那一瞬间就被震晕了过去,倒是免去了后面的疼痛折磨。 片刻后。 张玄机彻底感觉不到附近哪里还对自己存在敌意,便长吐一口气,徐徐收功。 气血和内力恢复平常,张玄机也慢慢睁开眼睛。 “哇喔,拆迁大队来过啊?” 张玄机被“自己”的杰作吓了一跳,他扫了一圈,方圆数丈之内除了自己就没有一样东西是立着的。 就好像有一把巨大的刀直接横切掉了这个山头。 “这是我做的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这年代怎么能没有记录仪呢?我这么威风的时刻已经记录下来的啊......真可惜......” 张玄机欣赏了自己的杰作一会,终于想起了自己还在别人的老窝,提起裤子就山下跑去。 他可不想撞见醒过来的流匪。 可跑到半山腰时,张玄机突然停下脚步,喃喃道:“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说着,他又重新跑回被夷为平地的山寨废墟,将自己的马给牵走。 但没走一会,他又停了下来,自语道:“还是感觉忘了点什么。” 张玄机便又一次重返山寨。 冥思苦想好一会儿后,才想起赵白璐这个呆子。 “真想昧着良心当做自己没想起。”张玄机叹了口气,从牢房的废墟中挖出了赵白璐。 他将赵白璐丢在马背上,牵着马缓缓往山下走去。 ... ... 张玄机走后不出一个时辰,一支百人轻铠骑兵来到了这座山下。 他们整齐肃穆,除了行动的声音外,听不到一丝多余的杂音。 “停!” 为首的,唯一戴着红羽头盔的年轻将军下令。 百名士兵立刻统一下马,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士兵容易训练,但要让一百匹马也整齐划一,这难度就很不一般了。 也唯有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战马里精锐中的精锐才有可能做到。 那么,骑这等精锐的战马的士兵也定是战场上百进百出的骁勇之徒; 同样,统御这些精锐士兵和战马的年轻将军,身份也肯定更不一般。 “全队上山,马匹留在原地。” 年轻将军再次下令,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队伍的马匹会因五人看管而就此逃走,也不怕附近有人敢来偷打了汉朝军马标识的马。 他们一堆人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往山上走。 也许是打的仗多了,这崎岖的山路他们走起来愣是给人一种如履平地的感觉,甚至山路边一些横生的荆条拦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会有多余的动作去扒开。 而是任由那些带刺的荆条划破他们的面颊。 这些都是军纪严明的铁血战士。 他们很快就登了山顶。 那位年轻将军瞧见一片狼藉的山寨明显一愣,随后才下令让士兵将山寨包围,防止有人逃出去。 “此地的头子是谁?” 流匪头子此刻已经醒来,但因周身的的骨骼大多折裂,就只能躺在地上休息,无法回答年轻将军的话。 不过山寨的二当家倒是身体无大恙,恭恭敬敬地来到年轻将军的面前,谄媚道:“将军何事找我们大当家?” 年轻将军冷冷瞥了一眼,重复道:“我寻的只是这个山寨的头子,闲杂人等滚一边去!” 二当家腰恭得更低,态度也更谦卑:“将军,不是我们大当家不来,而是我们大当家身负重伤,实在起不了身啊。” “嗯?” 二当家赶紧指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大当家。 年轻将军过去过去检查伤势。 他将腰间佩剑钉在流匪头子的耳边,如果一会要是发现这流匪是骗自己的,那么这柄剑下一次就会钉在流匪的心脏上。 他粗暴地撕开流匪的衣裳,露出了因骨折而肿起的胸腹,上面遍布淤青血痕。 没有怜悯的,年轻将军用力按在上面按了几处,疼得大当家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大叫,死死咬着嘴唇,涨红着脸强憋着。 “这伤......” 年轻将军心中闪过疑问,随后向那个流匪二头子命令道:“将今天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说出来,若有隐瞒或扭曲,定斩不饶!” 流匪二当家哪敢隐瞒,当即自己今天所见所闻全部说出,甚至连早饭吃了什么,中饭吃了什么,上了几次厕所这些都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你说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用盖世神功镇压了整个山寨的人,然后将你们牢房里的女人给掳走了?”年轻将军站起来居高临下问道。 “是...是的,半字不假!” 年轻将军朝另一名流匪招了招手,也让他回答同样的问题。 得到的结果和流匪二当家大同小异,但年轻将军却抽出陪他在战场厮杀的宝剑。 一剑削了这名流匪的脑袋。 勃然大怒道:“你们这是在诓谁?你们大当家身上的伤势还有这附近被破坏的程度至少是教主级别的高手才能做到,你告诉本将这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做的?你们当本将是傻子吗?!” 年轻将军将剑架在二当家的脖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二当家直接跪在地上,浑身像是筛子似的抖着,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小的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欺瞒将军啊!” 年轻将军深吸一口气,手中利剑一挥,流匪二当家人头落地:“此地流匪祸乱天下,穷凶极恶,致使周遭百姓民不聊生,汉军顺民意,承天令,将一众流匪就地斩首!” 百名军士抽出利剑,逐渐将包围圈缩***得数十名流匪不得不聚在一块后。 他们齐齐出剑,一招必中要害,一步必杀一人。 几眨眼的功夫,整个山寨就无一活口。 “军士听令!全军以此地为中心扩散十五里的范围内搜寻之前给你们看过的画中女子。一旦有所发现,立即释放狼烟信号!若无所获,在日落前回到此山集合。出发!” 所有军士有条不絮地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没有一个士兵和另一个士兵重复了搜寻的路线。 而这位年轻将军则留在此地试图寻找出秦国公主赵白璐离开的蛛丝马迹。 第七章 马背之上负着一名笨姑娘 张玄机牵着马,马上有一姑娘。 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姑娘是个傻子...... 张玄机下了流匪为患的山林后,本是打算回龙虎山休整一番的,可他的通关文牒丢失,再加上马背上还有昏迷着赵白璐;若是非要进城的话,恐怕会有诸多麻烦。 于是,张玄机牵着马在城外一处半荒废,无人祭拜的神庙落脚。 神庙已经半塌,灰尘厚的覆盖住了神像的原本的颜色,就好像黑脸的赵白璐一样,分辨不出它的真容,也不清楚它是什么神只。 “神兄,打扰了。” 张玄机卸下赵白璐,随意地丢到神庙的一处角落,然后牵着马精心给它寻了一处看起来青翠肥沃的草地好让它吃个饱。 对于的马匹的关心已经远超了赵白璐。 因为闲着无事,神庙距离城门有比较近,张玄机便让埋头食草的马负责看管昏迷的赵白璐,自己则缓缓来到城门,瞧瞧有没有偷偷溜进城的可能。 但那几个守城侍卫像是木桩一般钉在原地,怎么也不离开。 唯一一次远距离移动,还是有一支百人轻铠骑兵要通过城门,他们去挪走防止冲关的木刺栅栏。 除此之外,真没有给他偷偷溜进城的机会。 “要是我也能随意使用内力就好了,这样就能够飞檐走壁,畅通无阻。”张玄机望着并不算高的城郭感叹道。 随后很快认清现实地返回了落魄神庙。 马依旧在吃草,赵白璐依旧在昏迷。 张玄机盘腿打坐,试图通过冥想来回忆自己白日发威时的帅气模样。 ——若是这种将来都能够和孙子辈吹嘘的经历要是不记得的话,人生就不完整了。 然后张玄机冥想着、冥想着......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半夜,有内力护体的他倒也不会被寒气冻醒,但...... 会被人吵醒。 睡了快一天的赵白璐半夜醒来,黑灯瞎火的大喊大叫,脚还乱踢着,一脚将左侧躺着的张玄机踢成了右侧躺。 张玄机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被踢折了。 “赵白璐你发什么疯?” 火堆被重新点燃,火光照亮了整间神庙。 赵白璐张望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牢房内后,问道:“这是哪?我们逃出来了?” 张玄机没有回答,而是在心中鄙视道:“明知故问,真是傻子。” “张玄机回答本公主!” “你瞎吗?不会自己看?” 赵白璐跑到神庙外溜了一圈,回来时一脸兴奋:“我们真的逃出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是一位路过的江湖侠客出手救了我们。” 张玄机不是谦逊的人,一般他都喜欢将好事大包大揽往自己头上安,以此来获得别人的崇拜或好感。 但他不稀罕赵白璐的好感,就编了那么个莫须有的人物来顶替自己。 “你还记得那位侠客的模样吗?我回秦国后一定要让我父亲重重赏他。” “当然记得。”张玄机没有一点脸红地说道,“身高八尺,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赵白璐微微撅了下嘴,虽然她知道张玄机感激那名侠客,但......这么多赞美的词用在一人身上,感觉......有些过分了。 “那他的名字叫什么?” 张玄机摇了摇头:“他说自己做好事从不留名。” “那真是可惜了。” 赵白璐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接着,她瞧了瞧自己身上黑乎乎的衣裳,对着张玄机道:“本公主命令你,去给本公主找一间可以洗漱的屋子和一身干净的衣服。” 张玄机躺回地面,背对着赵白璐,装做没听见。 “张玄机!本公主没有要求山泉花瓣沐浴和穿绫罗绸缎,就已经很体恤你了,你还不满足吗?” 张玄机转过身来,嘲弄道:“这位秦国公主,你长这么大一定很不容易吧?” 赵白璐不明白意思,愣愣回道:“还行吧。” “啧。”张玄机摇头,“你误会了,我意思是,让你长这么大,你身边的人一定很不容易,他们到底是怎么忍住对你的杀心的?” “张玄机你!”赵白璐指着他鼻子道,“我叫我父王砍了你脑袋!” “一边去!”张玄机开始后悔自己将赵白璐给救出来了。 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后,问道:“你内力还要多久才能够恢复?” 赵白璐置气不搭理。 张玄机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不想沐浴更衣了?想继续穿着现在乞丐一样的衣服?” “你的内力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 “再有两个时辰就能恢复两成左右。” 张玄机算了一算:“两个时辰后,天还黑着,你带着我翻过城墙,我们去龙虎山借宿。” 张玄机不愿意给赵白璐透露自己是龙虎山弟子的身份,他担心,赵白璐回秦国后会仗势欺人,从而牵连到龙虎山。 “翻城墙这事本公主在行。”赵白璐脸上又是浮现熟悉的骄傲,“但你有把握让龙虎山收留让我们借宿吗?要知道汉朝的龙虎山和我国的武当山是齐名的,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去借宿。” “这就是文化差异了。”张玄机忽悠着赵白璐这个外地人,“龙虎山一般没那么讲究,收留访客只看缘分。” “是吗?”赵白璐将信将疑,但现在想要换干净的衣服也只能选择相信张玄机。 赵白璐开始打坐修炼,尽可能地加速内力恢复的速度。 而张玄机也没什么困意,便一直盯着闪烁不定的星空发呆,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去。 约两个半时辰后。 张玄机感觉到星辰开始黯淡,原本附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变得现在隐约能看见附近物体的轮廓。 天快要亮了。 张玄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拍了一下赵白璐的后脑勺:“秦国公主,内力恢复得怎么样了?” 对于张玄机的大不敬动作,赵白璐竟然没有生气:“本...本公主是谁?当然了。” “那就走。” 张玄机牵着马带着赵白璐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城墙下。 每座城墙夜间都有城卫值班看守,但因龙虎山所在的玄城距离汉京颇近,也不用像边疆城市那样需要日夜提防着外敌夜袭,所以玄城的夜间看守大多是个摆设,有和无并没有什么大区别。 “赵白璐,你先上去,然后找根绳子拉我上去。”张玄机对着赵白璐吩咐道,但他却注意到这个秦国公主始终没有动静,一直东张西望就是不正面对着自己。 “赵白璐?” “秦国公主?” 张玄机心中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他问道:“赵白璐,你是不是内力根本没有恢复?” “......” 赵白璐沉默一会后,眼神飘忽道:“本公主只是还需要一点点,就一点点的时间。” 张玄机以手扶额:“我现在算是发现了,你这人只要自称‘本公主’的时候,说话多半不靠谱,更可恶的是我竟然还信了你这么多次!” 张玄机心疼地想抱抱自己了。 “幸亏我有第二套计划。”张玄机指着马,又指着赵白璐道,“你踩着马,我踩着你,这样的高度就够我爬上城墙的了。” “大胆!”赵白璐怒气冲冲道,“本公主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给你当踮脚石?小心我叫我父王砍了你脑袋!” 张玄机料到赵白璐会这么说,只能叹口气,主动爬上马背半蹲着,让赵白璐踩他的背。 “这还差不多!” 赵白璐有些费力地上马,但踩张玄机的时候却异常熟练,好似这个动作做过数百遍似的。 “再高点,就差一点了。” 赵白璐紧贴着城墙,指尖距离城墙的箭垛也就一掌左右的差距。 “我数三下后跳起来,你把握机会抓住!” 张玄机吸一口气,微微蹲下身子。 “三...二...一!” 张玄机双脚用力一踩,脚下的马一个剧烈踉跄,双膝向前方跪去,还发出了痛苦的嘶鸣,他自己也失去平衡跌倒。 所幸的是,赵白璐双手抓住了城墙边沿,再凭借她的武功底子,倒是有惊无险地上了城墙。 张玄机从地上爬起,朝赵白璐喊道:“你去城内找根绳子放下来接我。” “好的,交给本公主!” 赵白璐转身离开,张玄机则抚着马背让马安静下来,免得惊醒守城的士兵。 过了一会儿,张玄机心中突然“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 而且越来越强烈。 他后退了几步,抬头往城墙上方的天空望去,隐隐约约有火把的红光在闪耀。 紧接着,他听见连片的犬吠,又狂又凶,一个赛一个响。 再然后,整座玄城的人似乎都醒来了,说话声,敲锣打鼓声一起闹起来。 “张玄机,张玄机!”赵白璐焦急的声音从城墙上方传来。 “城内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闹?” “我拿绳子的时候被一条看门狗发现了,结果我一跑,整座城的狗都叫了起来。” 张玄机一脸黑线:“那你快点把绳子抛下来。” “......”赵白璐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绳子在跑的时候掉了......” 第八章 回龙虎山 张玄机呼吸声立即变成沉重。 这秦国公主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来不及责备,张玄机就发现城墙的不远处突然出现几支火把。 凭借武者的眼力,他一眼就瞧出那些人是穿着铠甲的守城护卫。 “赵白璐,守城士兵追过来了,你先进城,我之后再寻机会进来。” “不行!”赵白璐担忧道,“这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没有银子,我一个人怎么生活?再说现在城内满街的犬吠......” 张玄机嫌麻烦地‘啧’了一声:“那你就跳下来。” 赵白璐瞧了一眼黑乎乎的地面,又摇摇头。 “算了,等我爬上去。”张玄机先前发现这城墙年久失修,被风雨岁月侵蚀后,墙面出现一个一个的窟窿。如果利用的好的话,说不定能像攀岩一样爬上去。 他踩在马背上,提前观察好落脚点后,再用力一跃。 硕马跪地嘶鸣。 可张玄机也顾不得这么多,按照预定好的路线前进。 “你快点啊!我都看见那些守城护卫的脸了!”赵白璐在上面催道。 张玄机一只手已经搭在城墙上,正想着手掌用力将身体拖拽上来时......那整块砖被扒了下来。 张玄机身体失去平衡往下往后坠去,赵白璐更是惊呼一声。 “呵!” 有惊无险。 肉身的武功底子不错,张玄机眼疾手快地重新抓住了城墙,手再用力,脚配合着一蹬,便上了城墙。 而此时守城护卫距离他们两人也不过七八步的距离,火把的光亮将两人的衣袖都照得一片通红。 “跑!” 张玄机牵起赵白璐的手就往城墙内的通道赶去。 途中寻到一把靠着城墙的梯子,他们纵身其上,逃离了守城士兵的追捕。 两人进入城内的街道。 街道上站满了被犬吠扰醒的居民,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失火了,或是哪家进了贼,但等他们匆忙出门后,才发现街上全是和自己一样懵的人,都在四处询问发生了什么。 而张玄机和赵白璐在夜色的掩护下,并没有引人注意,悄悄地溜向了龙虎山, 他们来到龙虎山的山脚,天已经差不多明亮,石阶山路上和张玄机下山时差不多,只有零散的老年香客。 而这些香客们也上次一样,一直注视着衣衫褴露,灰头土脸如难民的张玄机和赵白璐,心中猜测他们到底上山做什么。 龙虎山可不是收留难民的地方。 “张玄机,龙虎山真的会让我们进去吗?”赵白璐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在她们秦国的武当山,前山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但后山除非权贵或是受特别邀请的人才能进去,不然违着就是闯了禁地,生杀大权交给武当山自行处置。 “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人长得够帅,够漂亮,龙虎山就会放你进内山。” “真的吗?”赵白璐一脸好奇,同时也自信道,“凭本公主的样貌,龙虎山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张玄机怪笑一声,领着赵白璐一前一后往通向内山的铁索走去。 龙虎山前山和内山是两座相邻的山,中间仅有一条悬空的铁索连着,平时这道铁索都有会由四名弟子轮着值班看守,防止无关之人闯进内山。 今天看守的人数也不例外。 张玄机走在前方,第一时间就被四名看守弟子给认了出来——张玄机乃年轻一代天师的大师兄,又是龙虎山天赋惊人的弟子,想要不认识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在他们行礼前,张玄机赶忙挤眉弄眼,做嘘声让他们停下。 这些龙虎山的弟子倒也伶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将伸到半空中的手又放了下去,待他好似如陌生人一般。 张玄机满意地点点头,径直走上了被云海吞没了一半,不知道尽头在何处的铁索桥。 赵白璐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却不出意外地被值班弟子给拦了下来。 “施主止步,前方是龙虎山禁地。” “我知道。”赵白璐指着张玄机的背影道,“那为何他能进去,我却不能?” “这与施主无关。”值班弟子以为赵白璐是大师兄在外面惹的什么情债,不好脱身才想要借他们之手来摆脱她,所以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会让赵白璐进入内山。 而赵白璐依旧傻傻地以为是自己的样貌不合龙虎进内山的标准: “我只是现在没洗脸,等我洗了脸,再换一套衣服,我一定比整座玄城的女人都漂亮。” 值班弟子置若罔闻,只要赵白璐不强闯铁索桥,别说她说自己是玄城第一美人,就是自称人间第一美人,他们也不会去多管。 赵白璐见自己如何也劝说不动这些龙虎山弟子,就只好坐在桥边的一棵树下,等着张玄机出来。 另一头,桥上。 张玄机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境的缘故,今日的铁索桥走起来格外得长,心思也比以往沉得更深,他想到: ——这番下山,别说完成“当大侠”的小目标了,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给弄丢了......果然比起当“大侠”,自己还是当“咸鱼”要更快乐些...... 过了很久,终于走到桥的尽头。 内山正练武着的龙虎山弟子们见到张玄机回来很是诧异,尤其是瞧见他浑身狼狈的样子更是意外。 他们一瞬间还以为他们的大师兄刚下山就遇见了生死大敌,经过一场大战后才回了龙虎山。 也有人猜测是大师兄欠的情债太多,在下山历练的消息走露后,被山下的女人们围堵了,所以现在才不得不重返龙虎山来躲躲风头。 总之,一时间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直到龙虎山的二师兄赶来,几声呵斥才让这些弟子们断掉猜想,继续练武。 “大师兄。”二师弟执剑行礼,哪怕张玄机一开始就说过师兄弟之间不要这么见外,但他依旧一丝不苟地按照规矩行事。 “大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如此狼狈?” 张玄机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别提了,说话来话长。师弟你帮我去内山入口将一个叫‘赵白璐’的女人给带上来,再给她安排一间可以沐浴更衣的客房。” 二师弟犹豫一下,按照龙虎山的规矩肯定是不可以同意的,但大师兄在走火入魔后就隔三差五带陌生女子上山,几位始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大师兄折腾。 他也就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了张玄机的请求,转身去内山的入口领赵白璐。 “对了,师弟,”张玄机突然喊住二师弟,吩咐道,“接赵白璐的时候不要告诉她我龙虎山弟子的身份。” “好。”二师弟由此更加确定自己将要接的女人和大师兄关系暧昧,不然也不至于隐瞒自己的身份。 ...... 张玄机走向自己的屋子,打开门,明明才离开两日的功夫,却恍若隔世。 他脱下破破烂烂的彻底瞧不出是青衫还是灰衫的衣物,赤裸着上身准备沐浴的汤盆。 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一名师弟前来传话:“大师兄,几位师祖在观星台等你。” “知道了。” 张玄机加快沐浴的速度,他知道几位师祖肯定会传唤自己,毕竟这下山游历不是儿戏,怎么能才出去两日就回来? 浴毕,张玄机随便套了一件素袍,头发湿漉漉还滴着水就往观星台赶去。 观星台在内山的最高处,那里远离人间灯火光明,便于更清晰地勘察夜空中星象的奥秘。 张玄机赶到这里时,六位师叔祖都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弟子张玄机,拜见师叔祖。” 师叔祖们纷纷睁开眼睛,其中作为现任掌门的二师祖张云岚道:“张玄机,你说说你这两日都经历了些什么?听你师弟说,你还带了一个极为邋遢的女人上山。” 张玄机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被流匪绑架的事情经过,至于赵白璐秦国公主的身份,他则给掐掉了,只说她是一起从牢房里救出来的普通人。 “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接下去你的打算如何?”龙虎山掌门张云岚问道。 张玄机沉吟了片刻,回道:“大师祖传我的百年修为尚不能如意使用,龙虎山的招式我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但经此一事,我找到恢复武功的可能,想要在龙虎山再修炼一段日子再下山。” 几位师叔祖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让张玄机恢复以前的勤奋上进,现在他主动提出要留在山内修炼,他们又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好,那你就先留在山内修炼,但如果被我们发现你依旧如先前一般懒散,那就不要怪我们将你赶下山了。” “弟子定当勤奋修炼。”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经过流匪一事后,张玄机重新认识了这片世界——在这里,不会武功就意味着“你能活多久”取决于“别人想让你活多久”,这种命不由己的滋味可真的一点也不好受。 张玄机离开观星台,途中揉了揉自己发瘪的肚子,被流匪抓住的时间里,自己都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现在自然饿得不行。 他往龙虎山的膳堂走去,从师弟那领了些食物坐到大堂的桌子上。 却意外地发现了桌上坐了一人。 “哦呼~” 第九章 奇怪的秘籍 “哦呼~” 张玄机再一声惊叹,面前的女子真是美极了,双瞳剪水,肤白赛雪,一头青丝披虽凌乱地披在腰间,但却呈现着一种别样的美。 “难怪膳堂门外有那么多师弟来来回回走着,我还以为膳堂新来了手艺厉害的新师傅呢......原来都是想要偷偷看美人。” 张玄机带着笑,径直坐到了这位漂亮的姑娘的面前,发挥自己的特长道:“姑娘,知道白天为什么看不见星星吗?” 那姑娘摇头。 “是因为你的眼睛漂亮的让它们都羞愧地不敢出现。” “......” “???”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许久。 直到那姑娘开口:“张玄机......” 张玄机忽地眉头一皱,竟觉得这女声很是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再瞧她的眼睛也是似曾相识。 “张玄机,本公主就说过自己很漂亮吧,铁索桥上的那些值班弟子真是有眼无珠。” “你是赵白璐!”张玄机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是本...就是我。”赵白璐想到此地是汉朝的龙虎山,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不妥,便急忙改了自称。 “真的是赵白璐。”张玄机心情极为复杂,再抬头瞧了赵白璐一眼,不由得感叹道,“人虽然傻了点,但这漂亮却是真的漂亮......想来历史书上那些祸国殃民的女人大概就长这模样吧。” 张玄机盯了一会,开始吃已经凉下来的食物, 赵白璐来得早,自然是先吃完,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桌边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 片刻。 张玄机将食物一扫而空,正准备抹嘴离开时,赵白璐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赵白璐环顾一周后,说道:“我们会不会被赶出龙虎山?” 张玄机轻笑了一声,继续哄骗戏弄道:“你就安心住着,这儿的老天师和我说了,凭借我的颜值,想在龙虎山住多久就住多久。” “是吗?”赵白璐半信半疑,而荒唐的是,她所怀疑的并非是‘龙虎山看脸住宿’,而是她怀疑张玄机的样貌远远不如她,却为何能得到龙虎山天师们的青睐。 可能...... 大概......她也许真的是个傻子吧。 “我还有事,你自己在附近逛逛,龙虎山的风景还是有许多独到之处的。” 张玄机随便喊来一名龙虎山师弟,让他带着赵白璐去游览龙虎山的美景。 几乎可以和笨蛋画等号的赵白璐愣是没有发现张玄机说话时的语气有些居高临下,哪里有客人该有的客气的模样。 当然,那位师弟对于大师兄的命令是欣然往之,甚至还朝自己身边的同伴挤眉弄眼,炫耀着自己得到的美差。 ...... 张玄机来到龙虎山的藏经阁,看守的值班弟子行礼之后,便让他进去了。 藏经阁一层是各类道学典籍、启蒙读物,龙虎山的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一层随意进出。 再往上,藏经阁的第二层则出现了部分寻常些的武功秘籍和江湖门派武功优劣、强弱分析的册子,也还有各种兵器的图解图。想要进入这一层,一般弟子只要登记一下,也能进来。 藏经阁第三层,也是张玄机现在停留的层数。 这一层的书数量不足下两层的百分之一,且和下两层的书籍收纳在书柜中不同。第三层的龙虎山独门功法都是藏在石壁龛中,其余的空间全部用来给修炼的弟子演武。 所以墙上、地上,各处地方痕迹斑驳,仔细寻找的话,能瞧见各种深浅不一的剑痕、刀痕、拳印、脚印...... 张玄机不知道自己这二十年来专精修炼的是什么,便定下一个初始位置,从左至右地开始翻看每一本武功秘籍。 秘籍图文并茂,和前世看得连环画差不多,并且薄薄一本,翻几下就看完了。 张玄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翻看完了这一层近三分之一的武功秘籍。 然后有感而发道:“一个能活生生能指点的师傅绝对比这干巴巴的秘籍有用得多。” 张玄机叹了口气,庆幸自己并非是在参悟武功,而是找回自己所学的招式。 至于那些晦涩难懂的秘籍,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行。 又是一炷香后。 藏经阁的秘籍背诵过半,张玄机不得不躺在地上休息一番,以此来缓解长久记忆后的头昏脑涨之感。 可也正因他躺在地上,视角与平常不同,意外地发现了某一石壁龛内竟然有两本秘籍。 “那是什么?”张玄机心中生疑,这第三层的秘籍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本少一本都是明明白白的,再加上能来这一层的人不多,不应该会有两本秘籍重叠在同一石壁龛内的情况出现。 “莫不是什么绝世武功的秘籍?”张玄机眼睛大亮,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称霸武林,叱咤江湖的风光日子了。 他起身,将那本藏在后头的武功秘籍取了出来。 然后偷偷地躲在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上面简单明了地印着: 《帝王房中术》 “......” 称霸江湖的梦想破灭了...... 但张玄机并没有多少气馁,反而饶有兴趣地准备翻开这本古代的小黄书。 可偏偏在这时,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大师兄?” 张玄机浑身一哆嗦,本能地想要藏住手中的小黄书,不过这种时候,越是慌张,手脚便越是不利索。 那本《帝王房中术》从他手中跌落,摔倒二师弟张玄夏的脚边,还恰好翻开了封面。 二师弟张玄夏捡起那本小黄书,瞥了一眼书名后将书还给了张玄机:“大师兄,这些东西还是少看为妙。” 张玄机愣愣接过《帝王房中术》,现在真是黄泥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说不清了。 “咳咳~”张玄机将书丢到一边,转移话题道,“二师弟,我在失忆前,我的武功如何?” “不负大师兄之名。” “那我以前擅长什么武功?” 张玄夏不假思索就回道:“轻功乃是风云步最优;兵器最擅太一剑法;拳脚则是四象拳......其他有些武功,但不如这三者厉害。” 张玄机赶紧从藏经阁内将这三样武功秘籍取了出来,边翻看边问道:“二师弟,你一会有什么事吗?” “有,但不急,大师兄有什么事吗?” “嗯.....”张玄机问道,“我想要你陪我练一下武。” “好。” 张玄夏乐意之至,在张玄机失忆前,他们就经常互相切磋。 “行,等我看完这些东西。” 张玄机将三本武功秘籍看了又看,确认每一动作、每一字都被自己牢牢记住后,长吐一口浊气,起身开始向张玄夏切磋。 “先比拳脚吧。” 张玄机闭上眼睛,模拟当日在流匪山寨中的情况。 神识假寐,放松控制,将一切都交给身体本能。 “师兄,准备好了?” 张玄夏问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兄闭眼在弄什么名堂。 “师兄,我来了。” 张玄夏见张玄机没有反应,在提醒了一声后,试探地用三分力递出一拳。 “嘭!” 轱辘~轱辘~ “咚!” 张玄机一直滚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疼疼疼~” 张玄机一脸苦相,不清楚为何身体没有自己动起来。 “师兄,没事吧?” “没事,再来。” 张玄机重整旗鼓后,再次进入假寐状态。 “嘭!” 轱辘~轱辘~ “咚!” 场景重演,张玄机刚换的衣服又变得脏兮兮。 “师兄,还来吗?” “来,这次试试剑。” 张玄机和张玄夏捏两指作剑,开始比试剑法。 但在比试开始后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张玄夏的指剑就点在了张玄机的喉咙要害上。 胜负已分。 张玄机想要好张玄夏再战,可张玄夏却拒绝了:“师兄,我还是给你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吧。” “也好......” “那就请师兄在藏经阁门外稍等。” 看来张玄夏将要请的对手还没有资格进入藏经阁第三层。 张玄机下楼等候,期间一直在脑海里过着那些武功秘籍。 过了不久。 张玄夏从拐角出现。 但当张玄机望过去时,却不见他身后跟着人。 “师弟,你给我找的势均力敌的对手呢?” “在这。”张玄夏突然穿着从他的衣袍后牵出一名扎着羊角发式的小童,大约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师兄,这名小师弟刚入山不久,正好合适。” “这......” 张玄机瞪圆了眼睛,望着那个怯生生朝自己行礼的小师弟,心中是五感杂陈。 要不是早就知道二师弟张玄夏是个板板正正,不通人情世故,情商趋近负数的人。 单是这一回,自己恐怕就会以为自己的这个师弟是个反派角色,故意拿这个羊角小童来羞辱自己。 可即便张玄夏没有这个含义,张玄机心中还是异常难受。因为在自己师弟的眼中,自己的武力水平和刚入山的小屁孩一般。 “师兄,开始吧......小师弟,不准用内力。” 张玄夏一本正经地说着最伤人的话。 张玄机只得硬着头皮摆开架势,一咬牙,冲向了还没自己一半高的小师弟。 “四两拨千斤!” “沾衣十八跌!” “......” 年幼的小师弟将龙虎山的大师兄毫无尊严的从这边甩到那边,再从那边摔回这边。 几个回合后,张玄夏不得不喊停,他担心再这么下去,这名年幼的小师弟会以为龙虎山的武功并不高明,而在他心里种下叛离的种子。 “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输给了刚入山的稚童。 张玄机一直盯着地面,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然后再也不出来。 这真的太丢人了。 和一个还没自己一半高的小屁孩打架,打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被人家像个麻袋似的甩来甩去。 张玄机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么难言的羞耻。 这是一生都抹不去的耻辱! 也是同时,他迫切地渴望力量。 ——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尊严都需要实力来维护。 可光有习武的动力不够,如何习武依旧是个大问题。 张玄机身上没有附着什么老爷爷,不可能教授他一步登天的秘法;如果向几位师叔祖请教,恐怕也得不到什么结果,不然他也不至于穿越过来这么久,仍是不会一点武功。 唉~ 头疼...... 张玄机脑袋乱成一团浆糊,需要寻一处安静无人的地方清静清静。 他麻木地走着,路上遇到师弟们朝他行礼,他都没有回应。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山林深处。 前面是万丈悬崖,张玄机坐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任由悬崖往上吹的阴风拍打着自己的脸。 他需要冷静,而这样冷的风恰好是他需要的。 “到底如何才能恢复武功。” 张玄机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与其他情况不同,张玄机的情况特殊,他确定自己的身体是个武林高手,但他的脑子不是。 那么如何让熟于武功的身躯来反哺自己的脑子——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张玄机才算彻底掌握这具身体。 现在“过去”的张玄机所擅长的武功秘籍,他都已经记下,但脑子对这具肉身尚不能做到如臂指使的程度,两者之间还有着一个隔阂。 张玄机苦思冥想,该如果打破这个隔阂。 他将自己在流匪山寨中的发挥和与二师弟切磋的情况进行比较。 很显然,前者有性命之忧,身体的本能才被激发;后者则因很熟悉二师弟,即便进入假寐状态,身体也没有起想要警戒战斗的意思。 “不能靠同门师兄弟切磋来修炼武功,总不能再将自己送到杀人不眨眼的流匪手中吧?” 张玄机苦笑,现在这都算个什么事。 他烦恼地揪起地上几棵草,将它们掰成一段一段丢入风中,然后望着它们随风飘走...... 可没过多久,张玄机突然听见背后的林子里传来呼救声,且这声音还颇为熟悉。 他一回头,瞧见来者后,却惊恐大喊道: “别过来!你别过来......” 第十章 失控轻功 那呼救声音的主人正是秦国公主赵白璐。 换了新装的赵白璐自然不可能让人这么惊恐,惊恐的是追在她身后的那一片黑压压的胡峰群。 遮天蔽日,轰声盖雷鸣。 林间的小动物都已仓皇逃亡,生怕被这场灾难殃及。 “张玄机救我!” “救你娘咧!” 张玄机不敢再停留,当即往一个方向死命逃去。 这胡峰可不比寻常蜜蜂,它的攻击性强,螫刺还能多次攻击,更要命的是它的毒素一旦累积到了一定量是可以致命的。 而瞧后方空中愤怒的、轰轰响的胡峰群,显然不可能就仅仅被一两只胡蜂扎几针。 “赵白璐!你别跟着我,死一个总比死两人好!” 愤怒的胡峰群追着赵白璐......惊恐的赵白璐追着张玄机,在这种危机的时候,她将张玄机当成了救命稻草。 “张...张玄机,这是你龙虎山的毒蜂,你让它们别追我们啊!”赵白璐喘着粗气道。 “你娘的,”张玄机发现已经有一只手指般长的大胡蜂追到自己的右耳边,它弓腰身,准备俯冲下来,“它们连畜生都不是,就是虫子,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 张玄机手缩进衣袖中,一拳头将那只靠近自己的胡蜂击落。 但这个举动却再度激怒身后的胡峰群,它们变得更加疯狂,振翅的声音也更急促,更凶猛。 “啊!”赵白璐边跑边拍落停在自己身上胡蜂,带着哭腔道,“你不是当地人吗?一定知道些躲避胡蜂追击的法子,你快点说出来啊!” “我......”张玄机有口难辩,若是换成之前的张玄机自然没有问题,可换成自己,自己又没有继承他的记忆,又怎么会知道躲避胡蜂的办法呢? 况且,要是换成之前的张玄机,他有一身武功凭仗,恐怕也不用惧这胡峰群。 “刺!” 张玄机颈后中招,一只大胡蜂腹部吐出蜂针刺入毫无防御的体肤。 一种辛辣刺骨,难以言表,难以忍受的疼痛传来,且不知是颈后肌肤娇嫩,还是因中招的地方接近脑袋,那种疼痛感尤为强烈,甚至生了头晕目眩之感。 “刺!” 张玄机手背处也中招了。 “张玄机,本公主先行一步,有缘来生再见!” 赵白璐在逃了一段路后,心中不再那么恐惧,渐渐恢复了理智,想起自己虽没有恢复内力,但一身轻功步伐还是可以使用的。 再加上有张玄机分担仇恨,胡峰群并非仅咬着她一人。 于是。 张玄机就见到赵白璐飞快地超过自己,几个腾挪转身就消失在了林间。 而她召来的胡峰群却留给了张玄机一人。 “赵白璐!” “赵白璐!” 张玄机怒发冲冠,恨不得将赵白璐就地活埋。 “刺!” 张玄机又被胡蜂扎了一针。 他忍着痛微微瞥了一下左右两侧,已经能瞧见密密麻麻的大胡蜂包围住了自己。 可偏偏这时祸不单行。 被林间草丛掩盖着的匐地藤蔓像是陷阱一般绊倒了张玄机,让张玄机失去重心直直往前方扑去。 这若是真的摔倒了,想要再站起来恐怕就难如登天——紧跟其后的胡峰群绝对不会再给他站起来逃亡的机会。 “完了!” 张玄机眼见着地面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土腥味和草木辛味扑面而来,吓得他闭上了眼睛。 可一瞬间之后...... 张玄机没有感觉倒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而且能感觉到有疾风刮着自己的面颊。 他一睁眼。 面前倒还是林子,没什么变化;可再回头,胡峰群竟被他甩开了两三丈的距离。 张玄机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低头瞧了那根绊倒他的藤蔓,还有附近木桩上鲜明凹陷的脚印...... 藏经阁中龙虎风云步的秘笈渐渐浮现脑海...... “神龙见首不见尾,虎踏山林百兽惊。” “这是风云步!” 张玄机惊讶又惊喜地回望胡峰群。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成型——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无限激发潜能。 张玄机停下了脚步,故意等身后的胡峰群逼近自己后,才开始逃离。 三两只大胡蜂又在他身上留下“勋章”,可张玄机此时也不再关注那些疼痛,而是一门心思地注意着自己的脚,开始按照秘笈中记载的修炼。 脚踏翠叶,枝断叶落,轻功小成; 枝不断叶落,轻功中成; 枝不断叶不落,轻功大成。 当然,大成之上仍存在着更高的境界,但对于一般武者来说,他们是不会刻意在轻功上下太重的功夫,能达到“枝不断叶不落”就足以行走江湖。 张玄机按照秘籍上开始调整气息,随后脚尖点向地上一朵不知名的黄花上。 “嘭!” 黄花炸得粉碎,那力道顺着叶传递至茎,再传到根上。 “嘭!” 又一声响,牢牢扎根在地下的根和土块同时被炸得冲天而飞,将空中不少胡蜂击落。 而张玄机则像是失控了的马车一般横冲直撞。虽然势和力都很惊人,但真正的用处并不大。 张玄机每次转动方向都必须靠身体撞击来完成,受到的伤不比被胡蜂蛰轻到哪去。 可张玄机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知道自己这是摸到了门道。 万事开头难,只要找到了起点,那么终点也就不再是不可捉摸的存在了。 原本幽静的深林,此刻到处都是胡蜂振翅轰鸣、张玄机撞树嘭响,还有一些飞禽被惊扰发出的鸣叫。 显得格外热闹。 那位早已甩掉胡峰群的赵白璐突然瞧见林间四处惊飞的鸟禽,心中终于升起了那么如发般的丝丝愧疚。 “张玄机不会死了吧?” “应该不会,他不也是个练武之人吗?这点胡蜂不算什么......” “但......他好像说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去的武功。” “该不会真死了吧......” 赵白璐在纠结之中,一咬牙决定重返林间去寻找张玄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玄机在林间的位置并不难找,她一进林间就发了左侧的动静格外得大,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那里发生了小规模的战争。 “这么活蹦乱跳的,张玄机一定还没死。” 赵白璐用没有内力的轻功往她的左侧赶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来到动静的中心区域。 “嘭!嘭!嘭!” 四周的木桩不断地发出巨响,但就是不见人影,好似有什么鬼魅在作祟一般。 赵白璐悄悄地迈开自己的一条腿,随时做好了再出卖张玄机一次的准备。 “张玄机~张玄机~” 赵白璐喊得很小声,生怕给张玄机听见似的。 而这时,让木桩发出异响的张玄机也注意到了躲在草丛里的赵白璐,但他却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轻功和她相认。 这要怪,就只能怪那暴走的百年内力使得原本龙虎山灵巧的轻功变得格外霸道。 现在张玄机一直在赵白璐的头顶纵横飞着,她却看不见一点影子,但他身体撞击树木的声音倒是能被清楚听见。 “轰轰~” 辛苦追踪了很久的胡峰群这时候又出现了,可相比一开始时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现在的胡峰群实在不成气候。 只有三三两两团,每团最多还不超过一百只。 至于那些消失的胡蜂,大多都是追不上轻功暴走的张玄机而落队迷失在林间。 赵白璐见到胡蜂,第一时间便转身逃跑,没有一点留念。 不过在她逃了数十步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胡蜂并没有追踪她的意思,似乎完全忘记了她才是摧毁它们家园的罪魁祸首。 她停下了逃跑了的脚步,奇怪地望着那几群胡蜂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但却始终在同一地方盘旋。 甚至渐渐的,不少胡蜂因为兴奋过劳而猝死,开始不断地往下坠落尸体。 没一会儿的功夫,林间的落叶就被它们所覆盖。 第十一章 身份泄露 张玄机在绕着一块地方来回盘旋,速度之快,内力之深厚,使得此地渐渐升起了一阵扶摇风。 虽然这风还很微弱,但切切实实地已经成型。 “这样下去不行。” 张玄机不再指望赵白璐这个傻姑娘能够发现自己,当即主动用身体撞击一侧木桩,往其他的地方赶去。 砰砰砰! 一连串比爆竹还响的声音深入林间,张玄机的双臂早已疼得失去了知觉。 可在这时,张玄机恍然瞧见不远处山崖之下有一寒潭。 寒潭不大,估计进十七八个大汉就能将其填满,但对于现在的张玄机来说,这种程度的水塘恰好足以让他停下暴走的轻功。 张玄机努力控制方向,以自身为箭矢,以寒潭为目标,在失败了数次撞击山崖撞得鼻青脸肿后,他终于冲进了寒潭。 寒潭是山崖上瀑布水滴石穿凿出来的,所幸够深,张玄机冲入水中时,大部分的力道都被水给卸去。虽然脑袋最终还是撞上了潭底,但远不止于像陆地上那样一撞就脑浆涂地。 终年晒不到光的寒潭的水总是带着阴冷之气,这股阴冷之气刺激着张玄机浑身的肌肉、经脉,先前暴走的百年修为也因此偃旗息鼓。 咕噜~咕噜~ 张玄机嘴里吐出气泡,扒拉着手臂,踩着水游上了水面,按着潭边的石块上岸,早丢了发簪的乱发正黏盖在他的脸上,让外人看起来,他像是一只水鬼。 “武功有风险,修炼需谨慎。” 张玄机吐槽了一句,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全束在手中,再像晾衣服一般来回拧着,连串的水珠滴落地面。 不过他现在虽然狼狈,但心情却不糟,张玄机此刻已经有了完整的、可行的修炼计划。 一阵阴风吹来。 “啾~” 张玄机打了喷嚏,被水浸湿的身体也是一颤。 “先回去准备一下,我也要像那些大人物一样开始闭关了......” 张玄机哼着小曲,沿着有脚印的木桩返回。 良久之后。 “张玄机,你还活着啊......你这是掉水里了?” 张玄机口中的小曲戛然而止,却很快又响了起来。面前的赵白璐虽然给自己带了大麻烦,但从另外一角度来看,也是她才促使自己的修炼计划成型。 非要算功过的话,两者对半,功过相抵。 “赵白璐,你还记得你捅马蜂窝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赵白璐露出疑惑的神情,“你要干嘛?” “抄家。” 胡蜂并不产蜜,蜂巢也是由泥巴、枯枝碎叶等筑成,不可食用,但其蜂蛹却算是一种比较难得的食材。 加上之前追赶张玄机的胡蜂数量那么惊人,它们所留下的蜂蛹遗产应该也很可观。 张玄机跟着赵白璐来到了“案发地点”,在多处地方缴获了蜂巢,但因赵白璐嫌脏,不愿帮拿蜂巢,张玄机只得脱下外袍将这些战利品打包带回。 ...... 衣衫不整的龙虎山大师兄携美貌女子从深山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几位师叔祖的耳中。 他们自然是极为气愤,本以为张玄机已经诚心悔过,但从他种种表现来看,张玄机是没有一点长进。 “派人将张玄机给喊来。” 一名弟子受了师叔祖们的急令,火速赶往张玄机所在的膳堂...... 而身处膳堂的张玄机浑然不知师叔祖的气愤,正在灶台上烹油炸蛹。 赵白璐则一脸嫌弃地站在一旁:“张玄机,你怎么连虫子都吃?” 张玄机不想搭理,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将赵白璐丢进油锅里。 “张玄机!你又不理本公主,本公主叫......” 张玄机打断并接赵白璐接下去要说的话:“叫你父王砍了我脑袋是不是?” “哼!”赵白璐双手叉在胸前,“你知道就好。” 张玄机将洗净晾干后的蜂蛹丢入油锅,一顿操作后将其取出——他前世虽是富二代,但和那种常常被人抹黑的富二代形象不同,他精通厨艺。 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一日三餐这四件事更重要的了。 炸好的一筐蜂蛹撒上张玄机自己配好的调料,他端着箩筐就将炸蜂蛹分给自己的师弟们。 张玄机自己也清楚自己在龙虎山的这段时间里受了师弟们许多的恩惠,现在这蜂蛹就算是自己的一点点心意。 龙虎山膳堂附近的师弟们自然欢喜地接过炸蜂蛹,几乎没一会的功夫箩筐就见了底。 而一旁的赵白璐瞧见龙虎山的弟子们在吃光了蜂蛹,却还吮指回味,一副享受美味的销魂模样。 她便也起了好奇之心。 “这虫子有这么好吃吗?” 赵白璐有公主的矜持,刚刚还嫌弃这蜂蛹的她,自然不可能直接向张玄机讨要来吃。 可她想要吃,就一定要吃到。 赵白璐悄悄捡起箩筐内漏下的一枚蜂蛹,以秦国皇室高深的武功去偷吃了一个。 “!” 赵白璐眼前一亮,这蜂蛹的味道算不上珍馐美味,但却很特别,是前生都不曾尝到过的独特味道。 张玄机将这一幕幕都敛入眼底,毫不留情地戳穿道:“秦国公主,这虫子的味道如何?” “一般。”赵白璐是绝对不可能认可,甚至夸奖张玄机的,“不过尔尔。” 张玄机笑了一声,正准备清扫膳堂时,一名师弟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地拉起张玄机就往外赶去。 “师弟,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但从师叔祖们让我来喊师兄你时的态度来看,他们恐怕正生气着。” “生气?”张玄机想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几位师叔祖生气了。 难不成男人也有更年期? 这么敏感,这么容易生气? 是不是要给自己这几位师叔祖买些益母草来补补身子? 张玄机在胡思乱想中,来到了观星台。 领他来的师弟并没有随他上山,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匆匆离开了。 张玄机整了整衣冠,又抬起手臂嗅了嗅,这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该在师叔祖们前注意仪态,而是不想给他们抓到借题发挥的把柄。 张玄机在原地蹦跳了几次后,嘀咕道:“油烟应该散得差不多了吧,该上山挨训了。” 今日通往观星台的山路格外漫长,张玄机的脚步也格外沉重。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谁明知自己要挨训还欢天喜地的;那么这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爱好出了问题。 度过虽感觉漫长,但实际并不长的时间后。 张玄机到观星台了。 这次几位师叔祖并没有盘膝打坐,而是手中握着一卷画,一脸阴沉地望着张玄机。 张玄机见势不妙,也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反正先认错就对了。 “是弟子错了,愧对师叔祖们栽培。” 二师祖:“你自己说说你错哪了?” “......”张玄机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索良久后,推测道:“是弟子好吃懒做,未好好修炼?” “单要是这个就好了!”二师祖难得地严厉训斥,将手中的画卷甩给张玄机,让他打开看。 张玄机注意到画卷外粘有红色印泥,这是汉国头等机密书信才会使用的东西。 他有些犹豫,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向他的师叔祖们确认道:“弟子真的打开看了?” 二师叔:“给你看你就看。” 张玄机这才缓缓打开画卷,当他瞧见画中女子的双眸时,就已将她认出。 “赵白璐?” 第十二章 初入山修炼 张玄机心中大疑,拿着赵白璐的画卷踌躇不定,摸不清自己这几位师叔祖是什么意思。 “张玄机,可识得画上的女子?”二师祖问道。 “不认识。”张玄机脸不红心不跳,铿锵有力道。 “......”二师祖的胡子都被气得吹起,用更凶厉的声音再次质问道,“你说你不认识,那你带上山的那名女子又是谁?” “原来掌门知道啊......知道还问我,真是的。”张玄机脸皮厚到刀枪不入,这时候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二师祖赶紧默念清心咒来平复自己心中的怒火,待冷静下来后才开始说起正事:“你知道画上女子是什么人吗?” “秦国公主,赵白璐。”事情都发展到这了,张玄机也只得实话实说。 “我们要将她送到官家那去。” 张玄机不言不语,突然蹲在身子,躺在地上举起四肢,说道:“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嗯?” 二师祖和其他几位师叔祖互相对视了几眼,对张玄机的举动颇感疑惑。他们本以为依照张玄机的性子,说什么也不愿意与貌美的秦国公主分离。 他们甚至准备好了龙虎山的戒尺,准备强硬带走赵白璐。 可现在张玄机这么主动配合,实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二师祖再重复一遍道:“你真的愿意让我们带走赵白璐?” 躺在地上的张玄机挥舞了一下手脚:“弟子同意将赵白璐上交国家,举双手双脚赞成。” “......”二师祖挥挥手,“那你再说说下山之后是如何与这位秦国公主相遇的,期间不得有任何隐瞒,不然恐会给龙虎山招来祸患。” 张玄机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尘土,一五一十地将山寨上的事说出,尤其是他大展雄风击败整个山寨流匪的那段。 张玄机讲得唾沫横飞,兴奋不已。 可几位师叔祖却只对赵白璐那一段感兴趣,便泼他冷水道:“别沾沾自喜了,前不久才听说你连刚入山的小师弟都打不过,现在还这吹嘘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张玄机被赶离观星台,几位师叔祖则在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让年纪最小的,才花甲之年的六师弟去迎接公主。 毕竟赵白璐是秦国的公主,派年轻的弟子去太过轻浮,派掌门去又太过隆重,只能委屈他了。 六师祖虽不情愿,但也不能坐视不理,要是秦国公主在他们龙虎山出了什么差池,继而引发两国战争,他们龙虎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这张玄机闯祸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一下山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六师祖抱怨了一句,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按照山内弟子的引导,往赵白璐的方向走去。 ...... 张玄机下了观星台后,去龙虎山的库房领取了入山修炼时需要的衣物、剑、油盐、蓑衣和一堆伤药。 然后和二师弟交代了一声,便背着一个大包裹入深山。 至于赵白璐入官家的事,他是一点也没有操心。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们顶着,自己还是个三岁零几百个月的孩子,轮不到自己操心;况且赵白璐这样不谙世事的姑娘,还是早些回深宫大院比较好。江湖险恶,她一人是走不远,活不长的。 张玄机没有去和赵白璐告别,就直接进了深山,他认为自己与赵白璐之间的关系还未亲密到分离前需要告别。 进入山林不久后,张玄机开始每隔数百米便在一颗粗壮的树桩上刻下指引路径的标志。 因为林间各处大多相似。 虽有北斗星辰、阴湿苔藓可分辨方向,但这种方向太过模糊,远不如在树上刻这样的标志来得精准。 过了许久。 张玄机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刻下了多少标志,只知道自己来到了与世隔绝的深山野岭。 头顶连片的树冠如伞盖,遮天蔽日;地下的植被因无人踩踏而长势凶猛,但可见零散的几条极窄小径,想来应该是野林间动物们开拓出来的。 “这里的空气......” 张玄机抽了抽鼻子,皱起眉头,本以为这人迹罕至的自然之地的空气会格外清新,可真的呼吸后却发现不然。 湿气、动物粪便和尸体腐烂的沼气,还有不同植物散发的浓烈气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块,让野林间的空气变得并不好闻,甚至可能不适合人长期呼吸。 张玄机屏气,尽可能减少呼吸次数。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林间蓬厚的草丛中突然传来脚步声,张玄机立即将手按在剑柄上,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这脚步声,来的动物重量一定不轻,而林间重量不轻的动物屈指可数——无非就是虎、狼、熊、野猪等凶物。 张玄机咽了数口唾沫,可喉咙依旧感觉干渴。 他定好的计划就是借助深林内的凶猛野兽,令自己陷入死地,后而激发身体的潜能,令自己真正的掌握这具身体。 但计划永远都是理想的,真的要实践起来一定是困难重重。 张玄机不敢确定这个计划一定成功,万一真的遇到了绝境,这具身体不争气、不发挥实力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人不怕死。 尤其是被野兽撕咬致死,这种死法会比其他的死法更痛苦,更令人恐惧。 张玄机再咽了口唾沫,握剑的手开始变得有些湿漉。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声音越来越清晰,草丛晃动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锵! 张玄机将剑拔出横在身前,并微微蹲下身子严阵以待,他知道野兽一旦确认自己的猎物在攻击范围内后,便会使劲全身力气猛扑。 生死就在那一瞬间。 窸窸窣窣~ “咦?” 当声音无限接近后,张玄机透过及人高的矮树丛叶片的缝隙瞧见了一片花花绿绿的颜色。 “这是什么?” “林间应该没有什么野兽身上会有青、粉、黄这么多的颜色。” 张玄机身体更加紧绷,未知的生物比已知的野兽更吓人。 窸窸窣窣~ 那未知的生物总是露出了真面目。 一只手...... 一只脏兮兮的手从叶丛中钻了出来...... 第十三章 是狼是狗 手之后,便是一颗脑袋——秦国公主赵白璐的脑袋。 张玄机松了口气,将剑收回剑鞘,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赵白璐从叶丛中钻出,边清扫着插在发间的树枝碎叶,边说道:“这林间的路真难走,本公主的衣裳又被刮花了。” 等赵白璐完全出来,张玄机注意到她手中还抱着一只灰黑色的小狗崽,就是它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死了。 “赵白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回来这林间?” 赵白璐撇撇嘴,指责道:“张玄机,你真不是男人,竟然抛下本公主,自己一个人逃了!你都不知道有一个怪老头色眯眯找到我,让我一个人和他去奇怪的地方......” “......” 张玄机哑口无言,赵白璐口中‘色眯眯的老头’应该就是自己六位师叔祖中的某一位。 可平心而论,自己六位师叔祖虽不能说各个仙风道骨,但绝对可以拍胸脯保证每一位师叔祖都和“色眯眯”这个词完全不沾边。 那么由此可以推断,赵白璐的脑子多半是真的异于常人,而且是负面的那种“异”。 “你怎么不说话了?理亏心虚了?”赵白璐洋洋得意道,如果她有尾巴的话,这时候估计就翘得老高了。 “唉~” 张玄机有些无奈道:“那你也应该往龙虎山下跑,往我这追来作甚?难道比起你口中的‘老头’,我看起来更没有威胁?” 他扯了扯衣带,露出胸口,佯装痞子。 可赵白璐的反应却令他大受打击。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张玄机,略带轻蔑道:“你那点功夫本公主是知道的,你打不过本公主,况且本公主内力也快恢复了,到时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百个加一块都不是本公主的对手。” “切~” 张玄机想要反驳,但可惜对方说的确实是事实——自己现在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你也进深山了,就在一旁老实待着,不要打扰我修炼。” “是你张玄机不要打扰本公主才是。” “......” 两人再深入山林,也许是因为林间太过安静,张玄机便搭话道:“你怀中的狗崽是怎么回事?从龙虎山偷的?” 赵白璐一闷拳砸在张玄机腰上,疼地他龇牙咧嘴:“本公主是什么人?怎么会行盗窃?这是本公主在林间找到的,不过发现它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样啊......”张玄机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野狗的狗崽,摸了摸它的身体,还有些温热的,甚至还能感觉到皮肤在呼吸时的张弛。 虽然这种感觉很微弱,但确确实实证明着这只小狗仔还活着。 “你打算怎么处置它?一直抱着它?” “先抱着吧,本公主陪它走完最后一段狗生。之后,你挖个坑,让它入土为安。” 张玄机沉吟了一会,开玩笑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坑挖的大一点......” “??” 赵白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明白张玄机话中藏着的深意时,她一鞭腿抽在张玄机背上,让他猝不及防之下摔倒在地。 “你敢咒本公主死?我叫父王砍你了你脑袋!” 张玄机“亲吻”大地,民间俗称这个动作为“狗吃屎”。 他爬起来,正准备和赵白璐理论理论时,突然听到四周响起了狼嚎。 先是一声。 紧接着,此起彼伏,到处呼应, 还趴在地上的张玄机透过那些草丛缝隙,瞧见了不少灰黑色的狼爪。 赵白璐张望四周,用脚踢了踢张玄机:“我们被好多大狗给包围了。” 张玄机直翻白眼,边起身抽剑,边在心中吐槽这位倾国公主不谙世事:这犬在坊间称为“狗”,可在深山老林里,便只能称为“狼”。 狗与狼的攻击性和攻击力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赵大公主,麻烦您看清楚,您面前这些都是狼。弄不好的话,我们两人今日将会称为它们的盘中餐。” “你胡说,本公主在皇宫见过狼,狼的脖子都是有钢索拴着的!只有狗,才不拴任何钢索。” 张玄机:“......” 深深叹了口气,在这紧要关头,关于是狼是狗的争议,他只得暂时作罢。 反正赵白璐脑子异于常人的事,自己也不是刚知道。 现在还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张玄机将剑鞘递给赵白璐防身,自己则空挥了数次剑,令剑抖出剑花,将附近一片枝丛劈的稀烂。 意图吓退狼群。 可惜狼群不是吃素长大的,它们没有一点后退的意思。 只是在前进时变得更谨慎些了。 狼群中缓缓走出一只满脸旧伤疤、体型明显比同类大上一圈的狼——不用多想,它一定是这群狼的领袖,狼王。 张玄机与这狼王对视了几眼,竟生了莫名其妙地生了几分熟悉之感。 “这狼......似曾相识......” 张玄机在防御狼群偷袭时,无意间瞥到赵白璐的背影,才恍然想起这狼王额眉之间生的白毛和她怀中的狗崽...不,是狼崽一样。 它们是父子! 一切都明了了。 赵白璐这惹祸精误将人家的孩子给夺走了,现在人家父亲找上门来寻仇了。 “赵白璐,快点将你怀中的狼崽丢到地上。” “不丢,”赵白璐固执道,“这外面的大狗看起来这么凶,把它丢出去等于送它去死。” “......”张玄机已经慢慢摸清了和赵白璐的相处之道,当即不管赵白璐答应不答应,直接夺走她怀中狼崽,往狼群中一抛! 那头狼王纵身一跃,一口獠牙精准的,却轻柔地咬住了狼崽。 落地后,狼王伸出赤红舌头舔舐着狼崽。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并没有因为归还狼崽而放松,甚至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他向赵白璐问道:“你捡起狼崽的时候,确定狼崽已经奄奄一息了?” “废话,难道你认为是本公主歹毒地害了那狗崽?” “那你可真......可真棒啊~”说这话时,张玄机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的。 但赵白璐还真以为是在夸她,一脸的得意。 “现在只能祈祷这狼崽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张玄机想要借野兽练武不假,但武功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一下面对这数十只的狼,对他而言,难度一下增加的太多了。 稍一个不小心,就得把命赔进去。 “这狼崽也千万别出事啊,我愿意拿赵白璐十年寿命作保,就是二十、五十年也是可以商量的......” 第十四章 与狼战斗 不知道天上的神有没有听到张玄机的祷告。 但赵白璐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当即气愤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 险些让张玄机摔进狼群中央。 可张玄机仓皇起身后,来不及和赵白璐计较,他就见那只狼王仰天长啸,听起来愤怒极了。 其他的从狼在狼王啸声之后,各个呲牙压近,将张玄机和赵白璐两人逼得退无可退。 “呜呜~” 一只母狼从狼群中出来,叼走了一动不动的狼崽,狼群也做好了最后攻击的准备。 “张玄机,我们要不上树躲躲?”赵白璐建议道。 “不行。”张玄机清楚狼的习性,只要招惹了狼群,它们的攻击便是不死不休。 而且,狼也是有一定智慧的,就算上树做不到人,它们大可以在树下轮流守着;届时自己这方只会因为缺水缺粮日渐虚弱,反而因此丢失了反击的能力。 这是个不怎么聪明的提议。 “那我们怎么办?”赵白璐问道。 张玄机从赵白璐的手中收回剑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大树:“你先上树,我让你下来帮忙时,你再下来帮忙。” “为什么?”赵白璐并不是听话的孩子,尤其是张玄机的话,她更不爱听。 “没那么多为什么,之前不是约好你入山之后不允许打扰我的吗?” 赵白璐扫了一圈喉咙呜呜响的狼群,在上树前说道:“本公主是不会下来帮忙的......你要死的话记得死远一点,不要脏了本公主的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上去。” 赵白璐运转轻功,脚尖轻点树桩,便纵身坐在了距离地面最近的树枝上。 “张玄机!别死在本公主面前!知道了吗?” 张玄机没有回应,他已经全神贯注投入到接下去的战斗中。 因为狼群是一周包围着他的,所以他为了防止背后被偷袭,便背后紧贴着树桩。 右手执剑,左手秉剑鞘。 蓄势待攻。 “嗷呜!” 与人类的王不同,狼群的王在这种时候喜欢,也必须身先士卒,它张开血盆大口向张玄机扑去。 试图一击毙命。 张玄机提剑阻挡,但剑身却被狼王咬住。 而狼王则继续借着跳跃时的势,伸出锋利的狼爪朝张玄机的喉咙抓去。 狼爪泛着幽冷的光芒,张玄机嗅到了狼爪刮起的腥风。 这狼爪可能不及铁剑锋利,但对于脆弱的喉咙来说,它依旧能够致命。 情急之下,张玄机双脚腾空,身子自然往下坠去。 “咔嚓!” 狼爪刮过树桩,挖泥巴似的在上面留下三道深深的爪痕。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不敢想象这一击若是自己的身上将会怎样。 “嗷呜~” 狼王攻击之后,群狼开始攻击。 张玄机背后虽有树桩护着,但仍要面对数十头狼的同时进攻。 压力不能用“不轻”来简单概括,而应当直接说异常艰巨。 “张玄机,本公主手痒想要下来练练手。” “别。” 现在情况虽危急,但张玄机自认为还应付的过来。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赵白璐在树上老实待着,不让自己分心,就是在帮忙了。 张玄机重新捏紧剑,将注意力拉回到面前的群狼上。 群狼的攻击分散却密集,张玄机按照秘籍中的太一剑法从第一式打至第九式。 动作生疏,漏洞百出。 只要是一个使剑超过一年的剑客都能轻易破开这些剑招,随时可以取走张玄机性命。 但,所幸他的对手并非剑客,而仅仅是林间的野兽。 张玄机这别扭的剑法倒是能堪堪抵御住狼群的攻击。 你来我往,你攻我守。 数十,上百回合之后。 狼群中有些体力稍差些的狼已经悄悄退到战圈外围,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歇息。 张玄机这边借了兵器之利,体力消耗倒是不大,仅仅胸腹发热,额角微微有些汗水罢了。 “嗷呜~呜呜~” 狼王突然止了战斗,仰天长啸给狼群发号施令。 张玄机左右张望,浑身戒备——虽然现在面前的狼群都停止了攻击,但自己可不觉得它们就会如此罢休。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稍等了片刻后,狼群不出所料地再次发起了进攻。 但一半的狼群却不是直接攻击张玄机,而是用爪、用狼牙挖空张玄机后背的树桩,想要让他腹背受敌。 藏身在树上的赵白璐摇摇欲坠,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害怕,反而兴致冲冲,似乎觉得和野狼搏斗是一件很意思的事。 张玄机也注意到了群狼的这个举动,在心中有些佩服狼群的智慧——果然比起没脑子的胡峰群,会相互合作的狼群更为棘手。 不等群狼挖空木桩,张玄机主动纵身跃里这棵树,到了一处的空旷的地方。 狼群蜂拥跟上,重新包围住了张玄机。 “嗷呜!嗷呜!嗷呜!” 张玄机听不懂狼王在吼什么,但从吼声的语气中便可猜得,它应该是更生气了。 群狼的攻击骤然变得更迅猛,更疯狂,几乎每只狼前脚刚落地,后脚就又用力向张玄机扑来。 攻势如万箭齐发,紧密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而张玄机剑法生疏的弊端便渐渐显露,先前狼群只能从正面攻击,张玄机只要眼睛见到,剑便能防御到。 可现在背后无物遮掩,便有了一片极大的盲区。 隔三差五,就会有狼爪抓上张玄机后背。 外裳破碎成烂布,在护心宝甲上也留下一道道的爪痕。 “嗷呜~” 狼王也注意到了张玄机这个弱点,便悄悄隐入狼群,命其他的野狼尽快进攻。 等发觉张玄机后背朝它时。 狼王抓住机会,逼出结实四肢中蕴藏的所有力量。 身如箭矢,势如惊雷朝张玄机扑去。 血盆大口张开,锋利的獠牙切割着空气,誓要咬断它的目标——张玄机的颈脖。 而此时张玄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半只脚踏上了鬼门关。 “张玄机!” 站在树上的赵白璐俯瞰全局,洞晓群狼的所有攻击。 狼王的偷袭也不例外。 她不想张玄机死子啊面前,便不再顾之前说好不准下树帮忙的约定,脚踏粗树枝,整个人反射向地面,一掌拍向了狼王的脑袋。 替张玄机解了这次致命的危机。 张玄机扭头诧异地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狼王,也明白了刚刚发生什么。 “你欠我的救命之恩抵消了。” “什么?” 第十五章 百年内力 “什么叫‘抵消了救命之恩’?” 赵白璐话刚问出口,就反应了过来。她在平时呆呆傻傻,在这种时候倒是格外机敏。 “救我离开流匪山寨的人是你?” 张玄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将左手的剑鞘丢给赵白璐后,快速蹲下身子从地上捡了一根粗糙的树棍填补左手的空缺。 赵白璐想要再问,但附近的狼群却不打算给她机会,一个接着一个朝她扑来。 且不知道是不是群狼比起张玄机,更记恨赵白璐,还是因为群狼在赵白璐身上嗅到了弱者的气息。 原本攻击张玄机的狼群一下子去了大半,甚至连狼王都转头攻击赵白璐。 张玄机压力顿减,可他却高兴不起来——自己就是借这群野兽来锤炼自己剑技,现在狼群跑了大半算怎么回事? “赵白璐,你我可能真的八字不合。你做的每件事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能不如我心意。” “把剑给我!”赵白璐单靠剑鞘伤不了群狼,也无暇听张玄机的抱怨,猛地夺走他手中剑后,攻势顿时变得凌厉。 与张玄机故意切磋不伤群狼不同,赵白璐每剑刺出,非死即伤。 不断流出的狼血染红地面的落叶,廉价的铁剑剑刃卷了口,剑面上也沾着灰黑色的狼毛。 甚至有好几次赵白璐的剑险些刺伤张玄机。 张玄机一心二用,比起防御群狼的攻击,他认为更应当防备赵白璐从背后刺来的剑...... 两人一群狼不知道缠斗多久,只清楚群狼还能够的攻击的狼匹已经不足一开始的三分之一。 一身伤的狼王犹豫了,之前是为了后代报仇,多少有愤怒的情绪混在其中;可现在自己的族群死伤惨重,要是再继续下去,这狼群恐怕就要绝种了。 “嗷呜~” 狼王不甘地吼叫,下了撤退的命令。 早已没有战心的群狼当即撤退,一溜烟儿的功夫,林间便不见任何一只活狼的身影。 赵白璐运功吐纳,突然睁眼惊喜道:“张玄机,本公主的内力恢复了!” “哦。”张玄机的回复冷冰冰的,他并不在意赵白璐的变化,就算她现在立刻腾云驾雾成了仙,他的态度还是这般。 赵白璐不满意张玄机的态度,便用带着内力的手掌一掌拍向他面前一棵需要双人合抱粗的树桩。 “轰隆~” 这无辜的,活了几百年的树被拦腰折断,扬起的木屑让张玄机直打喷嚏。 “赵白璐,你做什么?” “让你明白本公主的厉害,看你以后敢不敢这么无礼对待本公主。” 等木屑散去,张玄机不屑地啐了一声,随后摆开架势,双腿跨开,运气于胸,闭目凝神。 “张玄机,你在干嘛?” 张玄机不搭理,“呵”一声后,浑身劲力顺着手掌击向地面。 “吧唧~” “......” 赵白璐一愣,随后捧腹大笑:“笑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连地上比簪子细的枯枝都打不碎,哈哈哈......” 张玄机倍感羞辱,匆匆提起带血的剑和包裹就匆匆往林间的其他地方走去。 “张玄机,等等我。” 赵白璐越是追赶,张玄机便走得越疾,到了后头两人已经开始较量起轻功来...... ......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林间刮来一阵山风。 先前被张玄机打中的枯枝树叶顿时化为齑粉,随风而散。 并且再稍等片刻后,一道恐怖的裂缝从此处山腰蔓延至山脚,整座山已经崩开。 还在这座山内的动物皆是被地震震得摔倒,也有不少鸟巢因此而毁于一旦。 但可惜,这一切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包括赵白璐和张玄机自己...... ...... 深山老林里,夜晚似乎比人居住的城市要降临地更快些。 张玄机和赵白璐两人寻到两山之间的一片溪滩时,天色已经昏沉得看不清人脸五官。 “张玄机......” 张玄机脑仁疼,这一路上赵白璐已经不知道喊了自己多少次,而且每次喊时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赵大公主,你又怎么了?” “我饿了。” “饿了喝水。”张玄机指着清澈见底的溪水道,“这儿管饱。” “喝什么水,我要吃东西。”赵白璐仗着自己的武力抢过了包袱,打开搜寻食物。 但包袱里只有耐储存却不好吃的咸饼。 赵白璐咬了一口后,耍公主脾气地将所有的咸饼都抛在地上。 “张玄机,给我去弄好吃的!” “张玄机......张......” 赵白璐突然觉察到气氛不对,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张阴沉着的脸和一双快要喷火的眼。 “啪!” 赵白璐的脸上出现五指红印。 “张玄机,你竟然敢打我!就是我父王都没打过我!” 赵白璐怒极,运转全身的内力,使劲向往张玄机胸口拍去。 “嘭!” 一声巨响,一股比赵白璐内力要强横霸道不知道多少倍的精纯内力反弹,直接将赵白璐震飞数丈远,撞在一棵树上。 昏死了过去。 张玄机一愣之后,赶紧上前查看赵白璐的伤势。 之前扇赵白璐巴掌时就已经有些后悔,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对女人动手,原本自己占理的,也变成不占理了。 “赵白璐,赵大公主?” 张玄机探了探鼻息脉搏,虽有些虚弱,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呼~” 张玄机松了口气,转身将包裹中内的衣物铺在溪边一块石头上,让赵白璐躺在上面休息。 随后对着昏迷不醒的赵白璐,张玄机吐露了心里话:“赵白璐啊赵白璐,只有皇宫才适合你,等我闭关小成后,立刻将你送到官家那去,以后可莫要再来折腾我了。” 张玄机摇了摇头,又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星光璀璨,篝火照亮一方。 单穿一件薄衣裳的张玄机微微打了个寒战,开始用抹布清理剑上的狼血。 部分血液已经凝固在剑面上,怎么擦拭也抹不去。 似乎血已经和剑融为一体。 张玄机倒也没特别的讲究,略微清理一番后,便神情一肃,伫立不动。 待心神彻底静下来后,正式开始练剑。 练的是太一剑法的九式剑,每一招、每一式,不计辛劳地重复成千上百遍,为的就是让自己的脑袋明白,自己是擅长剑法的...... 第十六章 朋友 一夜过去,明日当空,正午时分。 靠着石块睡觉的张玄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然盖住了自己,当即被惊得弹跳起来,睡意顷刻消失。 他快速将盖住自己脑袋上的东西扯下,瞧见赵白璐正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 “你是谁?”赵白璐问道。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张玄机一脸诧异,随即指着自己道,“我是你爹爹啊!” “咻!” 一块石头射向张玄机,若非近来他掌握了些许武功诀窍,恐怕他脑袋就要被砸出一个血窟窿了。 “张玄机!”赵白璐暴怒而起,“敢冒充父王,灭你全家!” 张玄机后退几步,有些失望道:“没失忆装什么失忆,害我白高兴......” 赵白璐这时皱起眉头,说道:“张玄机,本公主确实少了昨日的记忆......本公主隐约记得山林后......就记不得其他的事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怎么感觉有些热?” 张玄机本愁着赵白璐醒来后如何缓解昨夜的事,可现在赵白璐失忆了,倒是省去自己的麻烦。 他不给赵白璐深思的机会,打断话题道:“你现在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什么?难吃的东西本公主是不会吃的。” “不可能难吃,我前女友们就是这么被我骗来的。” “什么?” 张玄机意识到自己说了太“高级”的词汇,便忙打马虎眼过去。 用火折子重新点燃昨夜的火堆,将早已处理好,悬挂在树上的野兔子串在洗净的木棍上。 架在火堆边,等着烤熟便是。 “张玄机,它们什么时候能吃?” “需要等一段时间。” 赵白璐点点头,竟然不吵不闹,乖乖得等在一边。 张玄机有些不适应,他清楚赵白璐昨夜到现在一点食物也没吃,理应饿极了。 按照赵白璐的性子,不打不骂,不吵不闹,这比老母猪上树识字还不可思议。 突然的,张玄机打了冷战,想到一种可能——赵白璐该不会也被穿越者附身了吧? 他急忙盯着赵白璐看,试图觉察出端倪之处。 “张玄机,别一直眼馋本公主了,本公主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赵白璐突然说了一句,虽不是什么好话,可张玄机却放下心来。 这贱贱的,自以为是的女人还是自己认识赵白璐。 半个时辰过去。 阳光直射,林间的树影变得极短。 火堆边的烤野兔不说全熟,可最外层却已经酥脆焦黄,油香四溢。 张玄机带着藏在心中的歉意,亲自给赵白璐割了一碟兔肉过去。 赵白璐奇怪地瞧了张玄机一眼,开玩笑道:“你该不会在这里下毒了吧?” “......”张玄机翻了个白眼,“不吃就算。” “吃吃吃,本公主都饿了一天了。” 赵白璐接过张玄机递来的兔肉,开始狼吞虎咽。 可看到赵白璐的吃相,张玄机才不得不承认公主就是公主。 同样饥饿的人得到食物,赵白璐吃得像个王公贵族,并不狼狈;而其他人恐怕就吃得像是闹饥荒的灾民了,哪还有什么气质可言。 “赵白璐,你还真是个公主啊。” “那当然。”赵白璐和张玄机相处久了,也学着他翻白眼。 “所以你不该来这,你该回你的皇宫。” “......”赵白璐突然顿住,嘴也忘了咀嚼,就那么沉默着。 张玄机也沉默着。 两人之间只能听见鸟鸣和树叶沙沙声。 良久之后,赵白璐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讨厌我?” 张玄机思索了一会,按照前世的性子,这回答都不需要动脑子,嘴皮子自己就能回答。 但赵白璐是个特殊的女人,是勉强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他还是不想随便敷衍:“不能算讨厌,可也不喜欢,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应该生活在风雨无忧的皇宫......现在,你该回去了。” “......” 又是一阵沉默,赵白璐不声不响地吃起碟子中的野兔肉。 等碟子见底,赵白璐才开腔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可在流匪山寨时,你也听到过绑架我的人是谁,我很难相信汉朝的官府。” “那你要回秦朝?” 赵白璐微微叹息一声,又摇摇头:“回秦朝的路途遥远,我一个人反而更加危险。真想要让我回秦朝,现在只有能去汉京。汉京有秦朝的使馆,一旦我表明身份就安全了。” “那...你何时动身?” 赵白璐又陷入了沉默,直勾勾盯着张玄机道:“你就这般期望我回秦朝?” 张玄机也不知自己为何心虚,眼神闪躲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出事。你能早点回秦朝,百利而无一害。” “......”赵白璐将碟子塞回给张玄机,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知道了。” “那...我再给你切点兔肉?” “不用了,”赵白璐洒脱道,“本公主吃饱了。” 张玄机也就不再客气,横扫完这些野味后,提剑准备入山寻野兽修炼武技。 “赵白璐,你回龙虎山吧。我以自己的性命发誓,龙虎山内不可能有官府的爪牙,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居住。甚至如果你想去汉京,也可拜托龙虎山六位师叔祖,想来他们会乐意护送公主前往汉京的。” “不去。不想。”赵白璐语气坚决道,“我还想再在民间玩一会,不然不知道下一次出来是什么时候了。” “那...你就在附近玩玩,不要......” “不要打扰你修炼!”赵白璐主动说出张玄机的话,“我也以我的性命发誓,你修炼你的,我玩我的,绝不影响。再说,万一你在林间死了,我也好找个地把你给埋了,不然等你被野兽吞入腹中,就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生是死。” “那...随你吧。” 张玄机转身离开,背对着赵白璐时悄悄摇了摇头,弄不清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说话都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干脆爽快。 一点也不像自己...... 算了,先不想了,还是练武要紧。 轻功、剑法、拳脚、内力,这四项的修炼任务可并不轻松。 第十七章 霍卫光将军 张玄机经过狼群一役,明白了个道理——虽将自己置身于绝境之中确实能快速激发潜能,可......这林间的野兽恐怕经不起这么消耗。 昨夜的狼群死伤过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若是再继续折腾林间野兽。 恐怕这林间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张玄机只能选择在平时踏踏实实地无对手练剑、练拳脚、练轻功、激活内力。 四项武者必备技能,全面发展。 而等练到第三日,赵白璐吃腻了野味回龙虎山吃素去了。 张玄机则继续不分昼夜拼命地练武,练累了便休息一会,练困了便睡一会,彻底远离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生活。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 重新换了一身新装的赵白璐又回到张玄机的身边。 “张乞儿,换身衣服吧,你现在比茅厕都臭了。”赵白璐捏着鼻子,手中拎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干净的衣物。 张玄机放下手中的剑,抬起手臂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那味道确实算不上美妙。 他接过衣服:“赵大公主,你怎么又回来了?是龙虎山的饭菜不香吗?” “还行,但比起你的手艺就差了些。”赵白璐突然眼前一亮,提议道,“张玄机,你跟我回皇宫吧?当本公主的厨子,本公主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金子,包你一生荣华富贵!” “我不喜欢钱。” “怎么可能?”赵白璐却又突然摇头否认自己的说法,认为张玄机可能真的不爱钱,瞧他没日没夜练武的勤奋样子,也许他更痴迷于武道。 “张玄机,秦朝以武建国,只要你愿意和我回皇宫,我可以给你找来秦朝第一的武者教你武功。” 张玄机再次摇了摇头,拿起衣服往溪边走去。 赵白璐还跟在后头,一门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致于都没有发现前头的张玄机已经停下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赵大公主,我这儿要去洗澡,你还打算去参观不成?” 赵白璐脸一红,啐一口“流氓”,转身不再跟随张玄机。 此后四日,张玄机以赵白璐为磨刀石,开始切磋练武。 第一日,张玄机完全不是对手,招式漏洞数不胜数,每次不过三五招,他便败下阵来。 第二日,张玄机依旧处下风,但和赵白璐对招已能超过百数。 第三日,张玄机已能够和赵白璐战平,胜负对半。 第四日,也是赵白璐最后陪张玄机练武的日子。她已然不是张玄机的对手,就仿佛是第一日的重演,只不过是两者的身份颠倒了下。 “不练了,不练了!本公主今日就让你赢!”赵白璐将手中的剑狠狠掷在地上,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拿着利剑怎么就会败于拿着枯枝的张玄机。 而他的剑法进步神速,简直一天换一个人似的。 但这种真实的想法,赵白璐没有吐露半字,掷剑之后便生着闷气返回龙虎山了。 张玄机却心情大好地捡起地上的剑。 ——现在自己剑法已经能算小成,这具身体掌握地愈发熟练,只差最后的差拳脚功夫还亟待练习。 “趁赵白璐不在,最后该去熊洞虎穴切磋下拳脚功夫了......” ...... ...... 五日之后,赵白璐再来野林间,却发现原本的驻地并无张玄机的踪影,甚至连地上以前的火堆都给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张玄机到哪去了?” 赵白璐等了一日,不见张玄机回来,便先回了龙虎山。 又是五日,赵白璐再来林间时,这片地方已经重新被落叶覆盖,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这儿不久前有人活动过。 “张玄机,你该不会真给什么野兽吃了吧?”赵白璐这次来时做了准备,将提前写好的布条满满挂了一树枝。 “张玄机啊张玄机,就算你死了,看到字条也给我托个梦吧......” 赵白璐失落地返回龙虎山,一个人郁郁寡欢地蹲在山脚,令龙虎山的弟子们弄不清她到底是怎么了。 ...... 玄城官府,青年将军一身轻铠戎装坐在正堂中央。 而这位置的原本主人却在堂下战战兢兢。 “孙大人,汉军食君俸禄是要为君办事的,现在汉军在这白吃白喝了快一个月,我汗颜。” “是是是......霍将军交代要找的人,本官已派尽数属下搜寻,但事关机密,又不能公开贴告示寻找,这才进展缓慢。” 霍卫光目光炯炯地盯着玄城孙主事,半响,说道:“还请孙大人将玄城地图取来。” 那位孙大人问道:“霍将军这是准备出动汉军?这恐怕会打草惊蛇,让画像中的人更难寻找。” “顾不得那么多了,汉军寻三日,三日后无论结果如何,我等都要回京复命了。” “这......也好。”孙大人暗自松口气,赶紧派堂外的师爷去书房将城防图取来。 同时退到一旁,悄悄打量着堂上仅比自家儿子大上几岁的青年将军。 霍卫光,在未满二十时便被破格升为将军,靠的可不是什么裙带关系,而是实实在在的军功。 第一战,靠八百骑斩首捕虏匈奴二千多人。 一战勇冠三军! 第二战,率一万精兵连破匈奴六部落,斩首数王,灭蛮夷近九千人。 一鸣惊人!至此汉国无人不知“霍卫光将军”的名号,连敌国秦朝也不乏仰慕者。 也正因此,孙大人虽与霍卫光官阶相同,却甘愿自居其下。 说到底,还是孙大人年事已高,做玄城的地方官已经是仕途极限,而今年刚满二十的霍卫光将军却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就是傻子也知道该如何对待霍卫光,孙大人又肯定远比傻子聪明的多得多。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将军,大人,图到了。”师爷在堂外喊道。 孙大人小跑着从师爷手中接过,再摊开在桌前,让霍卫光能够看得清楚。 “这图上的标记是何意?”霍卫光问道。 “打上标记的地方是已经搜寻过的地方。” 霍卫光看了一会,突然指着一处道:“这一大片空地为何不搜?” 孙大人瞥了一眼,回道:“这是龙虎山,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朝廷不便直接搜寻。” “为何?为何搜寻不得?” “陛下每年都会来龙虎山静修,差役自然不敢冒犯。况且龙虎山算起来也是江湖组织,在龙虎山上有着他们自己的规矩......” 霍卫光面无表情地站起,将头盔重新戴上,在堂内吼了一声: “全军堂前集合!” 一阵齐刷刷的声响后,百名士兵迅速列好了方队,等待他们的将军下令。 霍卫光来到军前:“前往龙虎山!” “是!” 百名虎贲声响似要掀了这官府的屋顶,吓得文弱的师爷失态地摔倒在地,显得狼狈不堪。 弹指功夫,官府堂前就没了汉军的身影,孙大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瞧着地上的师爷后又觉得自己也有些丢人,便羞恼地踢了师爷一脚,借口骂道:“让你女儿滚回家去吧,霍将军这次回来确实是皇后想要解决他婚配问题,可你女儿是什么姿色、什么身份,你心里没点数吗?配得上人家霍将军吗?就是当妾,你女儿都不配!” 孙大人骂不过瘾,继续道:“先不说你女儿和你如出一辙的寒酸样,就算霍将军真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看上你那女儿。你觉得陛下、王后、卫大将军他们能同意这门婚事?到时他们中的任意一位动动拇指就能让你们一家消失得无影无踪,竟还大胆攀高枝!自寻死路便离本官远一点,免得这雷劈下来还牵连到本官!” 师爷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无从反驳,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滚!滚远点!这几天没我的传唤,别出现在这官府内!” 堂堂师爷连滚带爬仓皇离开了大堂。 孙大人则猛一甩衣袖,亲自巡街去寻找画像中的人...... 第十八章 偷吃的野人 某日清晨,刚睡醒的龙虎山弟子在膳堂准备炊食时,赫然发现蒸好的馒头少了一屉,装着配菜的碟子也少了十余份。 膳堂内的弟子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饭菜也能遭贼? “师兄,咱膳堂是不是出老鼠精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吃这么多东西,这老鼠早撑死了。你我四处看看,是不是有新来的弟子偷吃。” 两名弟子将膳堂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偷食小贼的蛛丝马迹,老鼠窝倒是给端了两三窝。 “哎~真是稀奇,莫不是这饭菜成精了,互相为食?” “又胡说八道了!” 两名弟子在纠结时,从头顶落下半个馒头,砸在了“胡说八道”的小师弟脑袋上。 小师弟抬头一瞧,身子被吓得一颤,指着膳堂的房梁道:“师...师兄,头顶有个野人。” “你又胡......”那位大师兄抬头一瞧,顿时止住了口中的责备,因为房梁之上确实蹲着一个野人。 这野人蓬头垢面,除了牙齿是白的,其他地方无不一处不是黑的。 连身上的破烂衣裳都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像是跳进墨缸里泡过一整日似的。 “你这乞儿大胆,竟敢私闯龙虎山的禁地,还偷吃东西,赶紧下来和我去领罪!” 那野人打了个饱嗝,喃喃道:“这山林的野味吃多了真的上火,上个茅厕都比以前更费劲。” 他跃下房梁,身轻如燕,明明那么大个个子,可落下时桌边的糯米粉竟然丝毫没有被吹起,这轻功显然不俗。 稍有眼力见的师兄瞧出了其中端倪,知晓对方是个高手,便单手护在自家小师弟前,结巴道:“你...你是谁?” 野人不急着回答,驾轻就熟地找到灶台边的水缸,一头沉了进去。 半响,估计是喝水喝足了,他猛地昂起头,带起一连串的水珠。 这野人脸上恢复了白净,露出了真容。 “大师兄?” “不错,正是你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师兄!” 那名师弟长长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责备起来:“大师兄,求您老实待着,别再给山里惹祸了!这早上饭菜都是按人数配好的,你一个人吃那么多,就一定有某些师兄弟得挨饿。还有大师兄你头这么脏,要洗头就去外面洗,直接把头沉进膳堂的水缸里,这水还怎么用?难道让师叔祖们、一众师兄弟们喝你的洗头水?大师兄,你是个大人了,懂点事吧。” “对...对不起?”张玄机气势顿萎,他本还想着在师弟们面前露一手的,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等等,我不是大师兄吗?你们骂我骂的这么凶,是不是有些过了?” “大师兄,我要是你比辈分大,你今天还得被打一顿!” 张玄机:“......” 膳堂内的两位师弟开始准备早点,张玄机在旁边弱弱说道:“一会儿你们给师叔祖送早点的时候,帮大师兄喊一下你们二师兄过来,叫他来这膳堂。” 两位师弟倒是没有拒绝,捧着食盒便匆匆出门了。 张玄机一个人留在膳堂,对着水缸中的倒影自言自语来打发时间:“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张玄机脑袋一伸,水中倒影自然只有他自己一个。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武功最强的人?” 他脑袋又一伸。 “还是你!” “哈哈哈~” 张玄机因这自娱自乐而倍感满足,还轻轻地拍了拍水缸边缘,夸奖道:“你真是一只诚实的水缸。” 又过了片刻,二师弟张玄夏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快些。 一身纯白色的张玄夏进到膳堂,瞧见张玄机后:“大师兄,为何近来每次见到你都如此狼狈。师叔祖们不是说你闭关修炼了吗?怎么还......还会如此?” 张玄机挺起胸膛,也不在意那些细节,捡起两条烧火棍,一根丢给张玄夏。 张玄夏望着手中长细的铁制烧火棍:“大师兄,这是......?” “切磋。” “切磋?”张玄夏眉头微微一皱,不得不帮张玄机回忆不久前发生的事,“大师兄,不久前你连刚入山的小师弟都打不过,现在恐怕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张玄机手掌五指并拢,丝丝缕缕的内力在其上游动,随后猛地一击水缸中的水面。 原本平整的水镜被打碎,那些水珠却真的如同锋利的碎片朝张玄夏激射而去。 张玄夏眼前一亮,大师兄这一招并不陌生,是四象拳中属白虎拳里的一招,只是大师兄似乎武功更为精进,竟能够摆脱拳形,以掌打出拳法的精髓。 张玄夏后退一步,身若无重量的飘雪闪避;遇见避无可避的水刃时,才挥拳卷起桌上的糯米粉,以四象拳中玄武拳里的一招之力进行中和。 糯米粉和水混合,倏忽间就成了面团,无力地坠落地面。 短短一招结束。 张玄机并不急着再攻,毕竟两人还在膳堂内部,四周锅碗瓢盆、大小灶台实在不是切磋的好地方。 张玄夏一拱手,惊喜道:“大师兄,你恢复了?” “还不一定。”张玄机难得谦虚道,“还需要比试比试,才能知道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那就快些到外面。” 张玄夏真的比张玄机还急,他很期待大师兄能够恢复以往的光彩。 两人都脚步匆匆地赶到膳堂门外的大空地上。 一左一右,两两相对,虽各自手上拿着的都是烧火棍,但并不影响两人对决时的气氛。 “大师兄小心!” 张玄夏手中烧火棍携着雷霆之势向前刺去,破空之音在身边缭绕。 “叮!” 张玄机剑刚触上张玄夏的剑,还不来不及使招式,一名弟子便横冲直撞进来,险些被他们四溢的剑气误伤。 两人后退数步,急忙收了剑势。 “怎么这么鲁莽,平日练的养气功夫去哪儿了?”张玄夏责备道,刚刚那剑要是快上一分,或再慢上一分,这名弟子今日肯定是要血溅当场了。 那名弟子亦是心有余悸,可比起自己的性命,他要说的事更为重要:“二师兄不好了,山下来了一帮士兵,非要强闯龙虎山。” “士兵?”张玄夏皱起眉头,据他所知,这玄城内只有官兵,并没有士兵。 现在又怎么会有士兵强闯龙虎山呢?这事从龙虎山创立起就从未发生过。 “来者多少人?” “不多不少,一百零一人,每人手上都拿着汉军特制的精钢剑。” 张玄夏拿不定主意,就瞧了张玄机一眼。 “看我干吗,没听到师弟找的是你?况且我这一身破烂也见不了人。”张玄机推脱,这数月来龙虎山大小事情都是张玄夏处理的,而且处理得很好,现在有人带兵强闯龙虎山自然是交他处理最好。 “大师兄,那我便先去了,待事情解决再继续切磋。” “去吧、去吧。” 张玄夏一拱手后,便随着那名弟子往山门铁索桥走去。 张玄机则打了个饱嗝后,回自己的屋子洗浴。 “赵白璐这傻姑娘去哪儿了?” ...... 第十九章 非上不可 张玄夏用轻功踩着苍绿的连绵树盖,抄捷径来到龙虎山内山的入口处。 在铁索桥的一端,远远就瞧见了一只百人军团驻守在那。 “没想到竟真是军兵。”张玄夏眉头快速一皱,之前他还以为是师弟们分不清军兵和官兵之间的区别,所以在报告时无意有夸大的成分。 可现在瞧那军团有百人,却又给人一种百人融合成一人的错觉。 这种错觉只有在军纪严明的军队中才有可能出现。 且他们身上的杀伐凶气都不需要龙虎山的望气术,便能一眼瞧见。 是十足的从尸堆中爬出来的浴血战士。 可......玄城不是边塞,怎么会有这等军兵出现,还偏偏来了龙虎山山门前惹是生非? 莫不是山内谁惹了滔天大祸? 又是大师兄? 张玄夏心中疑惑不断,脚步却也渐渐迈开登上了铁索桥。 他故意走得很慢,一来有考校来者善或不善的用意;二来,也想悄悄考校这支军团的领袖养气功夫做得如何。 若是急躁沉不住气的,倒也不足畏惧,就是一莽夫尔;可如果对方始终沉默地等着,那么—— 龙虎山今日恐怕就要有不小的麻烦了...... 铁索桥虽长,终究有尽头。 张玄夏双脚已彻底离开铁索桥,来到了军团的面前。 龙虎山的弟子齐躬身行礼,表明了张玄夏的身份。 霍卫光淡淡瞥了一眼张玄机:“你是龙虎山的大师兄张玄夏?” “不是。”张玄夏也注意到了霍卫光,竟觉得他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到过。 “不是就一边去,给我找个说话有分量管用的!” 这时,龙虎山的一名弟子道:“这是我们龙虎山的二师兄,现在山上的事都是他一人管着!” “哦?”霍卫光这才愿意正眼瞧张玄夏,但语气依旧没有多少尊重。 “我等要上龙虎山。” 张玄夏不置可否,只是回头向师弟们问道:“可将此事通知给师叔祖了。” 一名龙虎山弟子回道:“通知了。” “那师叔祖的意思是如何?” “不解其意......师叔祖们知道此事后,既不拒绝,也不同意,只是挥挥手让弟子离开。” 张玄夏点点头,师叔祖们虽不回答,然这其中的机锋他是已经领悟。 师叔祖们不拒绝,也不同意的同时,意味着他们也拒绝、也同意。 同意的理由很简单——汉王每年都会来龙虎山静心修道,两者的关系算是亲近暧昧,让一支军队上龙虎山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汉王来时,龙虎山上几乎十步之内便站着一名虎贲勇士。 拒绝的理由也同样简单——汉王是汉王,身份至高尊贵,他上龙虎山理所当然,对龙虎山而言可算荣耀。但现在随便来一支军队就想上龙虎山?这岂不是让江湖侠士们耻笑?要只知道龙虎山也是一只脚踏在江湖上的,可不是朝廷养的走狗! 而最终让不让这军队上龙虎山,师叔祖们的意思也已清晰明了。 那便是让自己等年轻一辈来决定。 出于私心,张玄夏并不希望这支军队踩在龙虎山上的任意一花草卵石上。 “我等要上龙虎山!”霍卫光冷冷地再重复了一遍,语气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上不得。”张玄夏被这么一激动,态度反而变得坚决起来。 两人之间顿时势同水火,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为何上不得?”毕竟双方都非市井流氓,不可能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故此霍卫光还是忍着问道。 “上不得就是上不得。”张玄夏语气冰冷,“此后乃龙虎山禁地,闲杂人等不可进入。” 霍卫光回头指着那始终站得如同松柏坚挺稳固的士兵道:“汉军何时成了闲杂人等?” 张玄夏不言,以沉默应对。 霍卫光继续发难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何汉军在汉朝的地界却不能随意行走?难不成龙虎山想要自立为王?!” 此言一出,张玄夏瞳仁明显颤动起来,他身后的龙虎山师弟们更是慌张,生怕这顶谋逆造反的帽子扣下来,害得龙虎山被朝廷给“平定”了。 “二师兄,既然师叔祖们也没明确命令,要不就让他们上山吧?” “对啊二师兄,这造反的罪下来可是被看脑袋的!就让他们上去吧。” “二师兄......” 一众师弟都在劝张玄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玄夏也因此纠结不已,回头遥望龙虎山的方向,在心中问道:“如果是大师兄,他会怎么选择?” 张玄夏想起这三四个月来的经历,龙虎山上下大小事情都需要他一人来管。一些小事也就罢了,至多繁琐些,权当是练功后的休憩,可像是现在这种攸关龙虎山全山门弟子性命和门派未来的重要决策。 他无论怎么下决定都觉得自己后背被冷汗打湿。 压力实在太过巨大了...... “这些年来真是苦了大师兄......”张玄夏叹了口气,低头犹豫时无意间瞥见了张玄机赠送给他的玉佩。 玉佩没有任何瑕疵,所以也不需要任何雕琢,就那么一块完完整整、方方正正的。 “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张玄夏眼中的纠结消失,满眼的坚定地盯着霍卫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霍将军今日恐怕上不得龙虎山了。” “哦?”霍卫光略微诧异了下,但却不是为了张玄夏的傲骨气节,而是惊讶他竟然认出了自己。 “这位小天师认得我?” “自然认得。”张玄夏指着身后不动如松的汉军道,“霍将军在汉朝本就天下闻名,龙虎山就算非朝廷中人,也略有耳闻。” “呵呵~”霍卫光干笑了一声,“既然认出了我,那就该知道我要做的事便一定要做成,这次我非上龙虎山不可!” 张玄夏既已拒绝,心中自然是做好了发生最糟糕情况的准备:“霍将军是准备带着这百名汉军,像是攻城略地那般冲杀龙虎山?” 霍卫光直摇头:“汉军是王上的神器,又不是我私人的兵器,我无权使用他们。况且真要那么做了,只会激化朝廷和江湖之间的矛盾,我可担待不起那么大的罪名。” “龙虎山也同样担待不起‘叛国大罪’。” “所以......”霍卫光举起手中佩剑,“所以你我切磋一番,若我赢了,我等要上龙虎山;若是败了,这便立即退走,再也不打扰龙虎山清宁,如何?” “甚好!” 张玄夏已经抽出了手中的剑:“胜负如何算?” “点到为止最佳;可若胜负难分,便只能怪刀剑无眼......” “那霍将军可要小心了!”张玄夏率先攻击,刺出朴实无华的一剑。 这一剑,张玄夏并没有指望它能发挥多大的功效,无非是一种招呼而已。 独属于剑客的招呼。 霍卫光不闪不躲,甚至连剑都还没抽出来,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张玄夏的剑无限逼近,距离霍卫光的心房仅两尺 一尺... 两寸... 一寸... 终是在一指距离时,张玄夏收住了手中的剑,大感不满道:“霍将军这是在做什么,为何不出剑?!” “我左右想了想,还是想与你们龙虎山的大师兄张玄机切磋一番。他的名气在皇宫可也不小呢,据说是龙虎山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 “想要和大师兄比试,你先击败我再说!”张玄夏再刺出一剑,目标改为腹上。若他再不还手,这一剑刺入重伤,也不至于致命。 “也对,这事也讲究个循序渐进。” 霍卫光出手了,他秉着剑重重往下一钉,张玄夏刺来的剑被他的力道强制地改变了方向,刺歪在地上。 “锵!” 霍卫光的剑终于出鞘! 剑影如匹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张玄夏的喉咙。 满溢杀机,一剑封喉! 情急之下,张玄夏往后一仰,剑锋擦着他的鼻子而过,两者之距间不容发。 “咻~” 张玄夏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可他的一绺头发却轻飘飘地落下地面。 来不及细想,霍卫光的剑招再变,改扫为劈,直朝张玄夏的面门劈来。 张玄夏则干脆完全放松腰腿的力量,倾倒在地上,以一个不怎么好看,却格外实用的“驴打滚”避开了杀招。 “当~” 地上几粒石块被拦腰劈开,石块之下的地面亦不能幸免于难,留到了一道深深的剑沟。 张玄夏起身,也顾不得仪态雅不雅,说道:“你这大开大合的招式根本不是剑招。” 霍卫光将剑抽拔出来,理所当然道:“谁说拿剑就一定要用剑招?你的武功理解这么偏执?” 张玄夏一愣,旋即认可道:“受教了!” “那就再教你一招。” 霍卫光抬手再起一剑。 这剑也无特别招式,且无任何玄妙之处,甚至于只要有手、有力气能提剑的人便能够刺出这一剑。 可张玄夏却如临大敌,因为这剑蕴藏了霍卫光所有的精气神。 这一剑之巅峰已经完全算得上一个人最后、最强的杀招了。 虽然他不明白霍卫光为何一上来就使出自己的杀招,但他却不能不应对。 若是一退、一避让,便是气势的折损,后续十成的功力都会削弱一二分,而对方却能因此增强一二分。 此消彼长之下,差距可就大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招定胜负!” 张玄夏同样刺出一剑,剑外的空间因为雄浑的内力而扭曲模糊。 两者对照之下,霍卫光的剑显得太过普通。 普通到去街边卖艺,就是卖上十年也不可能得到一文钱。 而剑与剑,越来越靠近...... 第二十章 疯子 人与人,也越来越靠近了。 霍卫光的剑锋和张玄夏的剑锋交错而过,剑身与剑身擦出了点点火花。 可这一切都没能让两人冲势慢上一分一毫,他们依旧一往无前地朝彼此刺去。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偏偏这时候却反了过来,作为对手的两人丝毫不受影响,旁观的汉军和龙虎山弟子却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山脚之下,短暂的出现一片绝音的真空地带。 瞬间之后。 “他这是要做什么?” 张玄夏心中突然骇然起来。 当两柄剑的剑尖互相越过彼此的剑格时,一切都还正常。 可等双方的剑尖超过手,距离各自心房仅两三拳时,事情变得危急起来。 霍卫光这人好像不要命似的,眼中也只有自己的剑。 他的剑即将刺向张玄夏的心脏不假,但反过来张玄夏的剑刺向他自己的心脏也是真。 他不要命了! 张玄夏心中大骂霍卫光是个疯子,堂堂名将竟然如此轻薄自己的性命,在这么一场无关紧要的切磋上就堵上性命。 真是疯子! 双方的剑距离要害心房只剩下最后五指距离,若两人再不收手,也便意味着两人已经一足踏进鬼门关。 疯子!真是疯子! 一瞬的功夫,剑尖已掠过五指距离,张玄夏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刺痛。那锐利的剑尖已经破开衣裳,刺入了皮肤,点点殷红血梅花出现在白净的天师袍上。 疯子!真是疯子! 张玄夏收剑了,他确信自己要是再不服软,对面的这个疯子一定会继续将剑刺出,以致于不惜同归于尽。 他侧身躲过,以剑作臂,用力一挑霍卫光的剑,才彻底化解这危急局面。 而胸前轻铠也被洞穿,但瞧不出里面是否有伤流血的霍卫光脸上却露出笑容。 稳操胜券的笑容。 他不等身体站稳,腰身发力,强扭惯性挥剑三招,招招朝张玄夏的要害刺去。 张玄夏提剑应对。 “当当当~” 三声撞剑鸣,每响一声,张玄夏便被迫后退一大截。待三声之后,张玄夏竟已被逼到了深不见底的悬崖边! 只差一步,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二师兄小心身后!” 身边的师弟好心提醒,却让张玄夏意外分了神,扭头望悬崖时,霍卫光不知何时起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剑架在他的颈脖上。 “你输了?”霍卫光这个怪人不用肯定,却用疑问的语气问道。 “我...我输了。”张玄夏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服输,而且从霍卫光的疑问语气中能确定只要自己不服输,这个疯子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砍下来的。 “既然二师兄败了,那我等可就上山叨扰了。” 霍卫光将剑收入剑鞘,胸口上的伤他看也不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龙虎山的师弟们脸上难看,他们自然是不希望二师兄张玄夏败的,可两人切磋光明磊落,也没法子推翻,就只能垂头丧气地将张玄夏从悬崖边给拖回来,为他包扎伤口。 “龙虎山剑法确实精妙,” 霍卫光突然这么夸了一句,也许他是真心的,但这时候“说者无心”,龙虎山一众弟子却是“听者有意”,皆误以为他是在故意嘲讽龙虎山的功夫。 “你!你修得猖狂!” 有龙虎山弟子忿忿不平道。 霍卫光淡淡瞥了那名弟子一眼,吓得他后退了数步,然后才将后面一句未说完的话给说出来: “可惜练龙虎山剑法的弟子不行。” 龙虎山弟子们的脸又是一阵红一阵青,却没办法反驳他。 毕竟连他们中最厉害的二师兄都已经落败,单凭口舌之利永远不如用实力去说话来的有效。 “全军列阵一字长蛇阵,前进!” 一阵节奏整齐的铠甲声后,百名士兵调整方向,一个接着一个,像是百足虫的关节一样环环相扣,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霍卫光走在前方,对于龙虎山这道在云海中若隐若现的铁索桥还是颇感兴趣的。 算起来,在他所见到过的所有景物中,这铁索桥倒是能排上号,和皇宫内一些大紫大红比起来,这儿的风景着实赏心悦目,心旷宜人。 走了一会,没几步的功夫,也许是霍卫光太沉浸于这风光中,都没能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头发湿漉漉,衣冠不整的人。 “呆子,回神!” 张玄机呵了一句,才将霍卫光的意识给拉回来。若面前是女子,其实也不需要喊醒的,可对方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还穿着硬邦邦的铠甲,这要是撞在一块,明显是自己肉做的身体疼,只有傻子才会选择不呵醒他呢。 霍卫光确实被吓了一跳,脚下的铁索都是一抖,等他抬眼望向面前之人,盯着瞧了一会后:“你是张玄机?” 他有些不确定,他来之前倒是看过张玄机的画像,是个衣冠楚楚、面目白净的美男子,与此刻面前邋里邋遢的“张玄机”实在大相径庭。 “你认识我?”张玄机指着自己问道。 “当然认识。”霍卫光手又抚上了剑柄,显然很期待和张玄机这样的江湖名人切磋。 张玄机问道:“既然你认识我,那你是我朋友,还是敌人?” 霍卫光一愣,小小的脸上浮现大大的疑惑,一时间竟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套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 “犹豫这么久,看来不会是朋友了,多半是敌人。是敌人的话,你这次上门打算做什么?” 霍卫光绕不过弯来,认为张玄机是在耍自己,就当即道:“别废话,拔剑吧!”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在霍卫光身前像个舞娘似的转了一圈,道:“我身上都没带兵器,拔什么剑?” 霍卫光眉头一皱,不悦道:“身为一个剑客,竟然不随身携带佩剑,真是荒唐,我看你这龙虎山大师兄是徒有虚名!” 张玄机对霍卫光的话非但不反对,竟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最近也有考虑喊‘二师弟’为‘大师兄’,可惜山上那些糟老头子们不让......” “呸!唤‘师弟’为‘师兄’已是不耻;还出口辱骂师长、目无尊长,又是大无礼,你这样的人该死!” 霍卫光朝张玄机的胸膛直直刺出一剑。 张玄机脸色一变,手上无兵器抵御,左右两侧又都是云雾缭绕的悬崖上空,前有剑刺来,他只能往后方退去。 可一人是前进方便,还是逆退灵活?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张玄机没退几步,霍卫光的剑就已经刺到眼前,剑面反射的阳光还晃了他的眼,让他不得不低头避开那道反射光。 可恰恰是这么一躲,一低头,他发现了一样可以用作防御的铁器——铁索桥上的铁索。 他不再做无用功的躲避,伸手握住粗壮的铁索,猛地一提。 “当!” 霍卫光的手被震得发麻,可比起肉体上,他心灵受到的震撼更为惊人。 他虽不能准确确定铁索桥有多长,但百十丈是绝对有的,何况桥上还站着百名穿着铠甲的壮汉,这些重量不亚于一座小山。 而面前的张玄机举手投足间竟能够将一座小山重量的铁索桥当成防御兵器,这份功力实属罕见! 所以霍卫光刺了这一剑之后,便没有再急着攻击,反而奇怪地命令军士“转尾为首,全军撤退”,退出了铁索桥。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张玄机我们到岸上再战。”霍卫光执剑拱手后,也随军撤退,似乎比起他寻人的任务,他更在意和张玄机的对战切磋。 “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张玄机在背后埋汰了一句,却也只能往岸上走去。 铁索桥入口处的龙虎山弟子们见到士兵突然撤退,还兴奋地以为是师叔祖们出手了。可等了片刻后,却只见到吊儿郎当、衣衫不整的大师兄张玄机从云海中走了出来。 一众龙虎山弟子们立即议论纷纷: “哎呀,大师兄怎么出来了?是嫌弃丢人还丢的不够吗?” “大师兄这倒霉师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大师兄......” 非难四起,虽说的难听,但一众师兄弟们也是好意,毕竟他们全知道张玄机失忆忘记武艺的事。 “师弟们好,师弟们辛苦了!” 大老远,平常瞧见铁索桥入口处围着一大群师弟们,招手欢呼道,一点都没有大师兄的威严稳重样子。 等双脚上了岸,张玄夏咳嗽一声,悄悄来到张玄机的身边,介绍且叮嘱道:“来人是被誉为汉军神将的霍卫光,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张玄机点点头,瞥了一眼等着自己等人说悄悄话的霍卫光。 “一见面就打,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人真是疯子!” 待张玄夏交代完他想说的后,他向张玄机问道:“大师兄,你不是刚闭关结束吗?怎么会跑到山门下?” 张玄机立即抱怨道:“还不是那几个糟老头子!他们竟然亲自跑到我房间里,什么也不交代,说是让我来山门铁索桥这,届时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龙虎山大弟子张玄机!”霍卫光本就是个性子急的人,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和张玄机切磋的兴奋欲望,便打断他们师兄弟说话,强势插嘴道。 第二十一章 人剑合一? 张玄机望了他一眼,又望了他身后的百人军队一眼,道:“大致是明白了,你要上山,但我们混江湖的讲究面子,不能随随便便让你上山,于是这冲突就来了。” “不错。”霍卫光已经将剑抽了出来,“之前的约定胜负我可以放弃不追究,只要你和我再切磋一场,之前的条件我照样愿意遵守。” 不等张玄机回答,他的师弟们却纷纷道:“大师兄,你快跑,这儿有我们拖着,你不是这疯子的对手。” 张玄夏也来到张玄机身边小声道:“大师兄,你闭关还不过一月,现在对上霍卫光恐怕还......” “不碍事,不碍事。”张玄机笑着拥上了张玄夏,解下他系在腰间的佩剑,“二师弟,借你剑一用。” “大师兄......”张玄夏依旧有些担心,之前在膳堂门前的短暂切磋,虽能确定大师兄恢复了些以往的功力,但至于到底恢复了几成便不得而知了。 “二师弟,莫得担心,大师兄我是胸上有肉,心里有谱的人,绝对不打必败的仗。” “那......”张玄夏见自己劝不动,只好一拱手,退到人群中,“那就请大师兄小心了。” “要得,要得。” 张玄机给了二师弟一个安心的微笑,随后也抽出了剑。 “张玄机,准备好了?” “来吧。” 张玄机微微屈腿沉下身子,将重心降低,做出防御的姿势,他有意将先攻的权力交给霍卫光。 霍卫光也不客气,提着剑就朝张玄机刺去。 不过这一剑比起和张玄夏切磋时的每一剑都谨慎不少,毕竟在他看来张玄机的武功远远在张玄夏之上。 锵! 双剑对撞,张玄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不满道:“没吃饭啊?用力!” 霍卫光的脸瞬间一红,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当即不再隐藏气力,力求每一剑都以巅峰状态刺出。 唰!唰!唰! 两人两影,剑光如幕,此刻就是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雨点也无法突破他们两人挥出的剑幕。 龙虎山的弟子们见到张玄机出人意料地大展雄风,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喜。 也不知谁先起的头,一个两个都开始齐呼“张玄机”的名字。 锵! 两人对撞,剑弹开,人也各自被剑中力道给弹退数丈。 到现在为止,张玄机和霍卫光都没有使用任何的剑法招式,仅仅是在用最基础的“钩、挂、点、挑、剌、撩、劈”在切磋。 霍卫光瞧了齐声高喊的龙虎山弟子们一眼,道:“看来你在龙虎山内很有人气?” “没办法,人长得帅。”张玄机骚包地一甩头发,一点都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霍卫光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只是半玩笑半认真道:“就是不知一会我击败了你后,是否也能拥有这么高的人气。” 张玄机也笑了笑:“你先击败我再说。” “这就来了。” 霍卫光身体站得笔直,将所有精气神统统注入到剑中,准备再来以命搏命的一剑。 其实这一剑并不精妙,甚至可以说拙劣至极,但霍卫光从始至终也没指望这剑能有多精妙深奥,他只是靠着这一招来赌对手的心性而已。 这以命搏命的一剑对上市井流氓、江湖混子是万万发挥不出一点功效的,可一旦对上了名门正派中的弟子。 这一剑便化腐朽为神奇。 各大名门正派的弟子或多或少都藏着有一份骄傲,一份不愿屈居人下,想要傲视同龄的骄傲。 当有人对他们使用这“以命搏命”的招式时,他们一开始是绝对不会躲避的,一定会认真地迎上去。 然后随着两人的剑越来越靠近彼此,甚至像刚刚张玄夏那样剑已刺破了要害的皮肤时。 所有名门正派的弟子心中一定会认为自己前途大好,在这样一场切磋中丢了性命实在愚蠢,便不受控制地萌生退意,避让了同归于尽的一剑。 而名门正派原本无懈的心境也随着这一退让出现瑕疵,后续的气势便如同决了堤的坝——一泻千里。 十层的功力至少五层以上再难发挥出来,且战斗的时间越久,这气势泄得越多,最终只能落败。 霍卫光靠着这一招几乎打败了汉朝不下百位的名门弟子,这也是他“神将”之名不仅被朝廷认可,也被江湖上许多门派认可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他又使出了这朴实无华的一剑,似乎咬定张玄机这样的人一定会上钩。 但...可惜...... 今日的张玄机早已非过去的张玄机,过去的张玄机有名门正派的矜持骄傲,而今的张玄机却是半点没有。 因此面对霍卫光以命相搏的一剑,他压根就没打算接,简单且轻松地一侧身,避开了这一剑的锋芒。 同时也避开了霍卫光的阳谋陷阱。 “这......”霍卫光一愣,问道,“你为何对也不对地就避开?” 张玄机同样一愣,反问道:“我为何不避开?我年轻轻轻,相貌堂堂,活五百年都嫌短。现在你以命相搏,我若不避开,岂不成了傻子?” 霍卫光想起过去那些败于此招之下的“傻子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不错,你不是傻子,你比他们都聪明,都看得透。” 霍卫光重新调整姿势,虽还是起初时那般站着,可浑身的气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眸冷静地像是出猎前的鸷鹰,战场浴血沙地培育出来的凶厉杀气也不再收敛,全然释放。 远处龙虎山一众弟子不寒而栗,霍卫光自己带来的士兵们也倍感诧异。 他们是亲兵,目睹过霍将军无数次和人切磋,却从未见过他在切磋中进入这样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他们在战场厮杀时才能见到。 由此可见,他们的霍将军有多重视张玄机这个对手。 “张玄机,让我见见龙虎山的真功夫!” 霍卫光眼睛一蹬,气机锁住张玄机,提着剑就朝他刺去。 剑光如虹,势如排山倒海,万兽奔腾,似乎面前的一切敌人都将被他摧枯拉朽地毁灭。 张玄机也不得不全力应对,这段时间来,他一直以凶厉无情的猛兽淬炼自己的武艺,将二十座峰数十头熊虎狼豕骚扰地背井离乡,不得不重新寻找新的栖息地。 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林间凶兽了,他恐怕也不会这么早出关的。 现在瞧见凶焰滔滔的霍卫光,他心中没有半点恐惧害怕,反而兴致冲冲地提剑迎了上去。 锵!锵!锵! 战斗一开始便是巅峰之战,根本没有预热的时间和必要。 霍卫光的剑走凶悍压迫的路子,似是狂暴的凶兽。 张玄机的剑走轻灵飘逸的路子,似是矫捷的敏兽。 两者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弹指功夫,两人已对剑过百招。 霍卫光重重劈下一剑后道:“我练的剑法和军中士兵们的剑法并无区别,它确实不如你们江湖门派的剑法精妙好看,可它的诞生却是为了杀敌,每一招每一式都只求取人性命。它是杀人的剑法!” 张玄机巧妙地卸去霍卫光剑上的力道,让他劈偏了地方,回道:“江湖上哪一套名扬天下的剑法不是浴血厮杀出来的?杀的人数也许不如你们当兵的多,可剑下亡魂全无无名小卒!你要是想拿这个来吓唬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条心吧!” 两人之剑舞得消失踪影,各自在身前出现了一黑一白剑影。两道剑影接触之时,非但有响亮金鸣,还可见到点点的赤红火花。 站在战圈边沿的百名军士和龙虎山弟子都暗暗揪心,祈祷着自己这一方人的胜利。 过了片刻。 战况依旧胶着,谁也奈何不得谁。可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到最后就成了较量体力、耐力的比试。 可惜霍卫光会的剑法属实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那一套军中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杀人剑法;反观张玄机也好不到哪去,“太一剑法”九剑迭出,变化虽无穷,然万变不离其宗,对于已经完整接下太一九剑的霍卫光来说,剑法衍变出的剑招,除了新鲜一点外,并没多大用处,无法成为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这一点,霍卫光知道,张玄机自己也知道。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若再不能分出胜负便以平局论定了。”霍卫光不愿意再这样费时费力下去,若真要比较两人的体力,估计至少得再比上个一天一夜。 他浪费不起这样的时间。 可张玄机却没同意,他一转剑身,招式全变:“我这还有一套最近新研究出来的剑法,需要你这练剑石来试上一试!” “呵~”霍卫光不以为意,他不认为张玄机还能够拿出什么厉害的招式。 张玄机借着力道反退而出,在地上滑行了一丈距离后,吐纳调整呼吸,同时换了一个握剑的姿势。 由原本的五指握剑变成了五指抓剑,食指和无名指还越过了剑格的保护,暴露在剑身外。 “这是什么怪招?”霍卫光瞧了之后直皱眉头,五指‘抓’剑定是不如五指‘握’剑来的灵活,就像一个习惯用右手的人突然换左手写字,定是极别扭、极生疏的。 霍卫光相信这样“抓”剑的张玄机连基础剑招都使不出来。 “张玄机,你这么抓剑,是打算故意认输吗?” 张玄机嘿嘿一笑:“一会你就知道这套剑法的厉害了。” 张玄机脚下使出龙虎山轻功风云步,地上顿时卷起一阵沙尘。 待沙尘由浓渐淡时,张玄机和他的剑也冲了出来。 嗡~~! 两剑碰撞,明明还是同样的剑,可声音却变得完全不同——只因张玄机变换了剑招。 “人剑合一?!” 在一旁目不转睛的二师弟张玄夏骇然道,但很快他又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师叔祖们说过,人剑合一时给人的感觉是天地之间只有那一柄剑,而没有人;然大师兄这......”张玄夏再认真盯了一会后,“这感觉当真奇怪。似和‘人剑合一’完全颠反了过来,竟感觉不到剑,只能感觉到人......” 第二十二章 落败 龙虎山其他弟子也渐渐瞧出了些名堂,其中有人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师兄使的剑法即陌生,却有些熟悉?”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绝大部分龙虎山弟子的认可,但他们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玄夏比起这些弟子更了解张玄机的过往,知道他绝无可能背着自己偷学剑法,也不可能入山林一个月就有什么奇遇而神功大成。 这不是小说,是不可能遇上那种匪夷所思的事的。 何况,大师兄使的剑法极为熟悉,熟悉到让他以为自己可能也会那套剑法。 “真是怪事~” 张玄夏决定再瞧瞧,说不定能找到一点线索。 ... 霍卫光是局中人,他的体会可比旁观者要强烈得多。张玄机现在使用的剑法招式新颖,绝不是披着皮的太一剑法,而是真正新一套的剑法。 可这剑法却怪异得很,他也与不少剑客比试过,但从未有一名剑客给过他这种奇特的感觉。 他好像不是在对剑,而是......在对拳。 以己剑对他拳。 且随着招式的增加,这种荒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 “我明白了!”张玄夏突然喊道,他总算将张玄机的这套剑法给认了出来。 身边的弟子也竖起耳朵,极期待着张玄夏为他们解惑。 “大师兄使的根本不是剑法!” 龙虎山弟子纷纷皱眉,反问道:“拿着剑不是剑法,难道使拳法?” “没错,就是拳法!”张玄夏对着张玄机的招式现场解析道,“你们看这一招‘剑缠剑’,不就是‘四象拳’中的‘龙抬头’?还有这招‘剑压剑’,不就是‘凤回首’......” 被张玄夏这么一点拨,龙虎山的弟子将张玄机此刻所使用的剑招都一一应对了起来。 “这竟真是‘四象拳’!” “可这不是拳法吗?大师兄怎么能用剑使出?” 龙虎山弟子们的注意已从胜负完全转移到张玄机这套崭新却又格外熟悉的剑法之上。有弟子学着张玄机那样握剑,再试图使出“四象拳”。 咣当!咣当! 剑落了一地,也没人成功使出一招像样的四象剑。 可他们并不气馁,因为面前的大师兄就正熟练地使用着这套剑法。 他们只需要向大师兄请教其中的奥妙,便意味着他们也能够学会。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龙虎山弟子的情绪被点燃,他们认识的那个练武天才大师兄又回来了! 甚至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张玄夏也被这气氛感染,目光灼灼地望着张玄机。 而全身心投入战斗中的霍卫光和张玄机忽视过滤了外界的声音,他们眼中、耳中只有彼此。 “张玄机,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 “没想好?”霍卫光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张玄机一套连名字都没有起好新剑法就能让自己无可奈何,若是等他完善大成了,自己岂不是定要败于这套剑法之下? 一念及此,霍卫光的攻击便猛烈了几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可不习惯、可不喜欢败于人下。 张玄机秉剑应对,转攻为守。霍卫光的攻击固然“雷声虽大”,可经过这套四象拳衍变出来的剑法接触之后,实际却是“雨点小”。 也就偶尔有那么轻飘飘的几剑会突破他的防守,但在轻功风云步的闪避下,能够做到完美无伤。 张玄机的“四象剑法”越来越圆融。林间的凶兽终究是兽,智力有限,哪比的上与真人切磋来得进步神速。 况且霍卫光可是同龄中排得上号的,与他的切磋每一招、每一式都收获匪浅。 是以张玄机的“四象剑法”正疾速成长着。 而反观霍卫光,他手中的“杀人剑”别说杀不到人,就是连人都伤不了;久斗之下,他渐渐变得心浮气躁起来,身法和剑招有了丝丝不融洽的地方。 “嘎嘎嘎~” 这里是山间,山间鸟也多,恰好此时有一只黑乌鸦从他们头顶飞过。 乌鸦是鸟类,鸟类是无法控制自己何时何地排泄粪便的。 于是乎~ 一坨黑白相间的鸟屎从天而降,降落到了正打斗着的两人中的一人上。 首先,不是落在了张玄机身上。 那么...... 霍卫光望着手背中上热乎乎的不洁之物,先是一愣,随后大怒,想要抬头找到那只不知死活的鸟,可这时,他手上的剑法和身法已经完全混乱,漏洞百出。 张玄机抓住机会,一挑霍卫光的剑,再以自己的外肘击打他的内肘。 “嗡”一声,霍卫光的剑被击落远处,张玄机的剑也趁势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 霍卫光望着两三丈外的精钢剑和近在咫尺的张玄机的剑,胜负已经明了。可他的脸却通红一片,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若不是那该是的鸟,我一定不会输的! 霍卫光眼中闪过凶厉,一招“铁手掌”拍开了张玄机的剑。 “再与我比较比较内力!” 霍卫光右手捏成拳,朝张玄机的胸膛砸去。 出拳之势犹如排山倒海,“呼呼腾”的内力让周遭的空气都发出爆鸣。 一众龙虎山弟子面色皆变,担心这仓促之下,张玄机会接不下这一拳。 知道内情的张玄夏就更担心了,他知道张玄机的内力因为前掌门灌入的百年修为缘故而意外失了联系。 若这一拳接不下,受伤事小,可一旦被击退数丈,那身后可是云海断崖,一旦坠落,除非是能飞天遁地的神仙,不然必死无疑。 张玄夏纵是有心前去相救,但他与张玄机之间的距离太远,已来不及...... 张玄机右手拿着剑,只能用气力更小些的左手去防御霍卫光携着内力的拳头。 嘭! 一声巨响,张玄机的手虽包住了霍卫光的拳头,可在没有内力加持的情况下,他的手掌随着霍卫光的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腹上。 霍卫光强横的内力似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出。 叮!咔咔咔~~~ 张玄机弓下身子,将半截剑都插入地面来缓解冲势。可即便如此,那蛮横的内力依旧逼得他不停往后倒退。 山坳之间,地面上出现两道长长的鞋印和一道深深的剑痕。 “大师兄小心背后!” 有龙虎山弟子惊呼,张玄机便回头瞧了一眼。 这一眼却瞬间将他吓得后背被冷汗浸湿。 他双脚的半只脚掌都已悬空,鞋边不断有石子滚落悬崖,此刻若是再有一阵风......不,再有一片羽毛落在他的肩上,他恐怕就要翻身坠崖了。 偏偏这时,霍卫光一拳之后却恼羞成怒道:“为何不用内力抵抗?是瞧不起霍某人?刚刚那局剑比试只是天不助我,可不是你稳操胜券。” “我......”张玄机刚想解释,却立刻领教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苦。 那霍卫光又蹬着脚步冲了过来,全然不顾张玄机此刻的处境。 “我他娘的!” 张玄机骂了一句,随后以那柄插入地面的剑为轴,用力一拉,将自己反射向霍卫光。 “大师兄!” 张玄夏站不住了,他也运转内力爆步疾行,可龙虎上的风云步并不以瞬间爆发而着称,比起霍卫光战场淬炼出来的步法还是稍逊了些。 他眼见着霍卫光的拳头和大师兄的拳头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轰! 两方拳头终是碰撞在了一起。 激荡的内力朝四面八方散去,将脚下的土地轰成齑粉,再随风扬起。浓郁的黄褐色沙雾吞噬了两人的身影,张玄夏非但被内力余威给震得退回了原位,还往后滑行数步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好强的内力。”张玄夏也不知在夸霍卫光,还是在夸张玄机。 轰! 又是一阵响! 一个人影朝百人军士所在的方向射去。 军士们眼力不差,一眼就瞧出了这黑影是他们的将军霍卫光。 站在第一排军士伸手准备接下倒飞的霍将军。 可等他们接触到霍卫光的后背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念头有多么荒唐。 以往他们这些军中精锐只需五人便可拦截下一辆载满辎重的双马马车;然而在这样的巨力之下依旧接不住倒飞的霍卫光。 甚至于连缓冲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后方的士兵再搭手。 无用。 再后方的士兵再搭手。 仍旧无用! 再再...... 最终百名军士齐心协力,咬碎了牙齿拼死抵抗,才以倒退滑行三丈的代价接住了霍卫光。 一时之间,待尘埃落定,这一块地方都没有任何声响。 龙虎山的弟子们纷纷盯着正一脸懵的张玄机。 一会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再次高呼道: “大师兄!” “大师兄!” ...... 另一边的霍卫光被搀扶起,瞧见地上自己等人挪出来的深脚印后,发自内心感叹道:“好强劲的内力,恐怕就是卫大将军也无法做到以一当百。” 霍卫光深吸了口气,他并非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之前比剑后不服确实是因为天机意外,但现在比拼内力却是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可言。 他愿认这场失败。 第二十三章 传承 霍卫光走到张玄机面前,正欢呼着的龙虎山弟子们戛然而止,纷纷警惕地望着他,生怕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如他们所担忧的那么做,反而一拱手,以同辈见礼道:“我输了,你很强。” “哈哈~”张玄机风骚地甩甩头发,对于别人的赞美,他是一点也不客气地全盘照收,“一般一般,就强那么一丢丢、一丢丢......” 霍卫光话锋又一转:“论内力修为我确实不如你,但剑道比试的结果我却难认可......” 张玄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你该不会还想和我比试吧?我累了,不比了,不比了。” 霍卫光摇摇头:“今日比试就到这,有道是‘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张玄机脸色顿时大变,龙虎山的一众弟子们及百名虎贲士兵也面色惨白,显然吓得不轻。 张玄机哆哆嗦嗦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卫光高抬着眉,奇怪道:“你个龙虎山大弟子平时都不读书的吗?我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切磋比试,不急于今天这一刻。” 张玄机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霍将军......” “直呼名字就好。” “好,霍卫光将军,你平日里读书都是谁教你的?” 霍卫光直道:“陛下也曾教我兵书,但更多的识文认字,还是从卫大将军。” 张玄机猛一拍手,心道:“破案了!这小子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难怪会那么乱用。” 可张玄机却没有将这心里想法给说出来,只是朝他拱拱手,下软逐客令道:“霍卫光将军的心意,玄机明白了,以后有机会再切磋。” 霍卫光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给手下士兵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东西拿了上来。 “这么什么?”张玄机接过霍卫光递来的画卷问道。 “是我此番来龙虎山的目的。”霍卫光又一拱手,“还烦请玄机兄弟将这幅画卷转交给龙虎山的掌门长老们,让他们多加注意画上的人,若有发现,可上报官府。” 说着,霍卫光就见张玄机扯开了画卷外的金绸绳。 他连忙制止道:“这画卷是给龙虎山的掌门长老们看的......” “哎~说的什么话。”张玄机不以为道,“将来我还不是龙虎山的掌门或长老,现在就是提前适应一下而已。” “这......”霍卫光口舌诡辩自然远不如张玄机,也便由得他去了,反正单看画像也只能知其人,而不知其是何人。 张玄机将画卷滚了几圈,露出精致打扮的发鬟,小巧的蛾眉......可当露出画中人的双眸时,张玄机的动作便顿住了。 因为这画中就是那个特别能惹事的赵白璐! 霍卫光似是瞧出了张玄机动作僵硬,便问道:“怎么了?” 张玄机连合上画卷,打着哈哈道:“没什么,就是第一次见到眼眸这么迷人的姑娘,情不自禁地就看呆了......” 霍卫光不疑有他,朝张玄机一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等该离去了。” 张玄机也一拱手:“不送。” 待霍卫光等人转身离开后不久,龙虎山的弟子们便立即围了过来,有夸赞的、有询问的、还有更多请教武功的。 张玄夏以师兄的身份强制让他们散去,并保证会找时间统一开武功交流会,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大师兄,恭喜。”张玄夏笑着祝贺,他现在真的开心极了。 这一边的张玄机心事重重,强扯着笑脸道:“还行。” “大师兄谦虚了,能击败汉朝神将霍卫光,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厉害的事了,况且大师兄还领悟了一套不俗的剑法......”张玄夏和张玄机关系亲密,这种时候也不用忌讳,“大师兄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将‘四象拳’变成‘四象剑’的?” 张玄机这才露出笑容,道:“它还是‘四象拳’。” “怎么可能?”张玄夏一脸诧异。 张玄机瞥了一眼手中的画卷,也不再卖关子,直接点明道:“别将剑想成剑,把剑想成手臂的延长。” 张玄夏若有所思,反复念叨着“剑是手臂的延长”......忽然之间,他眼睛一亮,拿回他的佩剑便运转轻功急急忙忙地上山去了。 “这师弟,毛躁!”张玄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准备上铁索桥返回住处时,却意外瞥见了一处颇有惊人的地方。 龙虎山十多弟子所立的地方脚印杂乱,而霍卫光带来的那支百人军团在被张玄机击退三丈的距离后,地面上却始终只有十道笔直的泥痕,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多余的脚印。 “军纪严明,恐怖如斯......” ...... 通过长且险的铁索桥后,张玄机改了主意,没有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上了观星台去找师叔祖们。 观星台的六位师叔祖似也算定了张玄机会来,便都没有修炼,闲谈着等他前来。 “弟子张玄机,见过师叔祖们。”张玄机行弟子礼,可六师叔祖却讽刺道,“张玄机你压根就不是讲礼貌的弟子,还是有屁快放,别整那一套。” 张玄机笑了笑:“弟子果然觉得自己和六师叔祖最臭味相投,都是不拘小节的有志之士。” 二师叔祖现任掌门咳嗽了一声,道:“张玄机,你二师兄对上霍卫光胜负如何?” “不好说,”张玄机一笑,“但弟子算是击败了霍卫光,扞卫了龙虎山的尊严,同时宣言了我们龙虎山‘爱与和平’的主题,还......” “够了。”掌门截口,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当真击败了霍卫光?而不是什么孙卫光、李卫光?” “这自然是霍卫光。” 掌门立即和几位长老对视了几眼,倒也不怀疑他撒谎,毕竟这事只要找其他弟子一问便能求证,只是...... 掌门再问道:“张玄机,就是你在未失忆前和霍卫光的胜负之数也不过在六四之间,你是四,怎么现在反而能胜过霍卫光?” “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张玄机搪塞着,也不愿在这事上费太多口水。 他举起画卷上,上交给六师叔祖后道:“这次霍卫光来龙虎山就是为了找她,秦国公主赵白璐。” 几位师叔祖又是用眼神交流,过了一会后,他们似乎统一了意见纷纷点头,随后由掌门道:“此事由你而起,自然也得由你解决。汉京有秦使馆,你就负责护送秦国公主去往那里,然后入江湖历练。” “弟子有两个问题。”张玄机将手举高高。 掌门:“你问。” “第一,为什么要护送赵白璐去汉京?直接将她交给官府不是更加省事吗?” 掌门解道:“如果可以这么做,我们早就将她送到官府了。实在是朝廷政事云波诡谲,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别人计划中的牺牲品,尤其是一个敌国公主独身前来,这事背后必定有大阴谋,所以龙虎山绝不能出面。另外,你护送赵白璐时,也不得暴露自己龙虎山弟子的身份。” 张玄机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便给出了第二问:“我之前不是已经下山历练过了吗?为何还要历练?” 这个问题六师叔祖就能回答。他吼道:“你上次下山才几天功夫,能叫历练吗?这次除了继续当大侠的小目标外,再额外给你定个期限,两年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回龙虎山来。” 张玄机的脸顿时变成苦瓜相,却又没办法拒绝,因为他知道这些糟老头子一旦下定决心后,是万万不会更改的。 “哎~” “哎~” “哎~” 张玄机连叹三声。 “你也别这般卖可怜。”掌门不知从何时取了一柄剑,双手捧着,态度恭谨,眼神哀切,其他的几位师叔祖亦然。 “弟子张玄机接剑!” 张玄机行大礼,将双手高举过自己的头上。 掌门轻轻的,又沉重地将剑放在张玄机的手上——这不仅是在赠剑,更是“新旧”的一种传承。 张玄机捧剑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剑鞘格外朴实,是用灰黑色的粗牛皮制作的;将剑微微抽出,剑刃上有青色的云纹,其他部位亮银一片,看得出经常有人为它擦拭打理。 掌门声音低沉道:“这是大师兄生前用的剑,因剑身打造时有青色纹理出现,故名‘青玄剑’。现在大师兄仙逝,你又是新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兄,这柄剑该由你来用。” 张玄机收好剑,难得一本正经地行礼,道:“弟子一定不会辱没这柄剑!” 掌门正捋着长须,满意点头,可还高兴多久,就听张玄机这逆徒道:“这青玄剑值多少钱?” 掌门以迅雷之势重重在张玄机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怒道:“你要是胆敢卖了这柄剑,你就再也不用回龙虎山了!” “是是是,一定不卖。”张玄机掰着指头做算术,担心自己最智慧的脑袋出现什么差池。 掌门依旧怒气冲冲道:“滚!你现在就收拾行李滚下山!别让我今天再见到你!” “是是是。” 张玄机朝几位师叔祖们行礼后便匆匆下了观星台,生怕掌门还不过瘾再打他一顿似的。 可等观星台瞧不见他的身影后,之前一脸生气的掌门却倏忽换了一副表情,道:“张玄机这小子性子虽顽劣,但本性并不坏,见我等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就故意那般开玩笑,使我们忘却悲伤......” 一旁的六师叔祖却摇摇头,不认可道:“我看那小子就是真心实意那么问的,掌门你是没发现他眼神有多真挚认真吗?他......” “住口!”掌门瞪了他六师弟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现在都给我回去修炼,到不了大天师的境界就都不准出门!” ...... 第二十四章 出发汉京 又要下山游历了...... 却总有人逼我当大侠。 张玄机已经没了第一次下山时的兴奋,驾轻就熟地前去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行李,又额外给赵白璐也收拾一份包裹,还配了一柄剑。 虽不及“青玄剑”厉害,但比起“三两银子一柄,十两银子三柄”的剑要好上不少。 张玄机前后各背着包裹,左右手各一柄剑,出门随便拦了个小师弟,从他口中问出了赵白璐所在的地方。 在后山一片竹林里,那儿张玄机熟,他常常偷摸着带姑娘去那,可以说,后山的竹林是他在龙虎山除了自己卧室最熟悉的地方。 没有之一。 张玄机运转轻功,开了二倍速快进到小竹林前。 竹林里的竹子虽密集,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可赵白璐的一身红裙却还是很醒目的,他一眼就瞧见了她。 他屏息提气,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赵白璐身后藏着,想要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张玄机...你死得好惨,怎么就被野兽给吞吃了呢?”赵白璐突然打了个嗝,然后继续带着哭腔道,“要怪就怪你的肉太香,这群野兽竟然连一根骨头都没给你留......我这才不得已挖了几坨粪便来凑你的尸身......” 藏在背后的张玄机嘴角抽了抽,他从问路的那名小师弟口中得知这个呆子赵白璐每天都来小竹林“打卡”,但没人知道她到底是在做什么事。 ——结果今天给自己发现了,这呆子竟然对着野兽的粪便在祭奠自己。真不知赵白璐的脑袋长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摆设。 不过......张玄机玩心突生,想了一个主意逗弄起赵白璐来。 他扮鬼道:“呜呜~赵白璐~呜呜~” 赵白璐顿时停止了声音,疯狂地张望四周,惊恐道:“谁?谁?!” 张玄机压低嗓音,凄厉道:“呜呜~赵白璐,我死的好寂寞,好孤单,你来陪陪我、陪陪我......” “哇”一声,“别来找我!我和你不熟!”此刻赵白璐的声音才真正饱含哭腔。 张玄机鬼魅般地出现在她的背后,伸手一拍肩膀。 赵白璐打了个哆嗦,身体变得格外僵硬。 “赵白璐,回头看看我~~” “不看!” “看看我~” “不看!” “看我!”张玄机这时已经不再那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恢复了原本的声音。 赵白璐似觉得奇怪,可说什么也不敢回头,只是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了一枚铜镜出来,照向自己的后方。 “张玄机!” 赵白璐猛然转头,双眸对上了张玄机的眼睛。 可张玄机瞧着瞧着......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从赵白璐的眼眸中瞧见的不是重逢的“惊喜”,而是“惊恐”! 他不悦道:“赵白璐,比起见到我活着,你似乎更能接受我的死讯?” “哪里的话!”赵白璐这才扯出笑容,“我后几次去山林里找你,都找不到你,便以为你被豺狼虎豹给吃了,所以再见到你时才会觉得惊讶。” 她又指了指面前一座还不过脚踝高的土堆道:“我还为你搭了座坟,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我能喜欢别人给我搭的坟墓才有鬼呢!”张玄机骂了一句,但视线还是往那投去。 “坟墓”旁边还有许多可疑的鸡碎骨。 尽管赵白璐试图用裙摆去遮掩,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她想藏也藏不住。 “呵~”张玄机怪笑一声,戏谑道,“伙食不错啊,在我的坟前沉迷吃鸡?还有你这一身红裙子,哪像是在祭奠亡灵?我还以为你是准备参加什么庆功宴呢!” “嘿嘿~”赵白璐卖可怜撒娇道,“这儿的鸡不如你做的好吃,再说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哭,你说是不是?至于这条红裙子,是我特意挑选的,我希望在这离别的时候不那么伤感,毕竟你和我都是喜欢笑容的好人,你说是不是?” 张玄机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扭曲,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气的。 他将准备好的包袱和剑丢给赵白璐,扭头朝竹林外走去——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竹林。 赵白璐提着包袱和剑赶紧跟了上去,问道:“给我包裹和剑做什么?” 张玄机白了她一眼,回道:“下山,难不成你还打算一直住在这?” 赵白璐摇头晃脑,竟还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道:“等我老了,倒是可以考虑住在这。” 张玄机懒得搭理她,闷声往前方赶路。 赵白璐加快脚步跟随,她对于龙虎山为何会给他们包袱和剑没有一点疑问,神经大条到了某种骇人听闻的程度。 等两人出了玄城,站在官道和山林商道的分叉口上,赵白璐才提出了她早该问的问题:“张玄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汉京。” “汉京?”赵白璐似乎不怎么乐意去,好看的眉头都皱在了一块,“为什么去汉京?” “送你回家。”张玄机言简意赅。 “嗯嗯嗯......”赵白璐之后就没了声音,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张玄机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并和上一次一样选择了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捷径——商道。 这次他对自己的武艺充满了自信,就是再遇见一整窝的劫匪,他也有信心击败他们。 可很多时候,很多东西,你不想要它来时,它偏来;想它来时,它又偏不来。 真是贱滴很。 张玄机所不知道的是,在不久之前这儿的劫匪早就给霍卫光的军队给驱赶得干干净净,半年之内都绝无可能再回来。 所以张玄机想要靠山匪来显摆自己武功的计划注定落空。 ....... 到了深夜,赶了一下午路的张玄机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累,可身边的赵白璐却不愿意再赶路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赖在地上不走。 “赵白璐你都多大的人了,才走了这么点路就要休息?” 赵白璐反驳道:“本公主才六岁零几百个月,还是孩子,怎么就不能休息了?” 张玄机嘴角肌肉抽了抽,提气纵身飞到一棵高树的树尖,踩着一片叶子凌风远眺。 不算太远的地方万家灯火通明,浩如繁星,想来城市应该比较富饶,也一定会客栈可以给他们投宿。 他乘风落了下来,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有城市,你再坚持坚持。” 赵白璐往草地上一坐,耍赖道:“不行了,坚持不了了,人生不是事事都能坚持的,就比如现在。” 张玄机‘勾引’道:“客栈里的床可比这荒郊野外舒服不知道多少,你真的愿意继续留在这受苦?” 赵白璐显然动摇了,但她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既不需要自己再花力气赶路,却又想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 于是,喜欢投机取巧的赵白璐盯上了张玄机。 准确的说,是盯上了张玄机的后背。 她举着手,说道:“我要你背我。” “疯......”张玄机本是想痛骂一顿的,但转念一想,虽然现在自己会吃点亏,费点力气。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是为了提早甩掉赵白璐而耗费的最值得的力气。 这么一想,便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张玄机将背后的包袱摘了下来,挪到胸前,蹲下身上好让赵白璐上背。 赵白璐也不含糊,直接就俯了上去,双手很自然地勾住张玄机的脖子。 “赵白璐,你把我脖子捆得那么紧,是打算杀了我吗?” 赵白璐嘿嘿一笑,双手倒是松了几分,随后用手臂作鞭子抽了一下张玄机的侧腰,喊道:“驾!” 张玄机满脸黑线,却没说什么...... 第二十五章 江湖的味道 张玄机背着赵白璐,身影如梭般在林间闪烁。因为扎实的轻功功底,背上的赵白璐一点也不感到颠簸。 “张玄机,如果你是一匹马的话,一定是匹好马!”赵白璐夸奖道。 可张玄机却咬牙切齿地骂道:“呆子,闭嘴!” 赵白璐乖乖地闭嘴了,并且打了个瞌睡哈切,调整自己的脑袋位置。 “张玄机,本公主先睡一会。” 说着,她就一点也不顾及男女有别,将头靠着张玄机的脑袋睡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 张玄机就感觉到赵白璐气息稳定而悠长,竟真的熟睡了过去。 “这睡眠质量真是让猪都羡慕。” 张玄机叹了口气,轻功下的脚步慢了些,就是不知是因负重而不得不减慢,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张玄机的轻功可以无视河流、巨石等路障,笔直地朝正前方的城市冲去。 所以很快的功夫,张玄机就背着赵白璐来到了目标城市的城门前。 张玄机抬眼望去,城门紧闭着,不过没关系,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正门入城,他来这里仅仅是为了看一眼这座城市叫什么。 地星城。 偌大的城名石字下的的不远处还立着一块石碑,介绍着这座城市的历史渊源。 石碑上字很多,大多在介绍本城出过哪些有名的人物或是一些别处没有的特产......张玄机一目十行扫了一圈后,知晓了“地星城”这座城市名字的由来。 据说在一千多年前,天空曾降下赤色的彗星,而这颗彗星的便降落在本城地界内,故此城便名为——地星城。 “没有特色的名字。” 张玄机在人家城门口评论了一句,随后带着熟睡中的赵白璐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城角。 运转风云步,一步一跃地上了城墙。 可上了城墙之后却偏偏撞见了正跑出来小解的守城士兵。 两人面面相觑,望得出神。 张玄机正犹豫要不要在他出声喊援兵前打晕他,就听到这位守城士兵骂骂咧咧地提上裤子:“看屁看,自己不是男人是不是?” 说着,他朝地上吐了口痰,捡起插在城墙上的火把就离开了,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百思不得其解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小说套路,这时候不应该触发一场战斗的吗?怎么就迷迷糊糊地过关了? 张玄机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既然顺利进城了,张玄机也不打算惹是生非,从数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面。 往四周瞧了一圈,朝灯火最通明的一条街道走去。 穿过安静且黑暗的居民区,面前骤然出现的灯红酒绿晃了张玄机的眼。 和这儿的热闹繁华风趣比起来,没有娱乐的龙虎山和监牢没什么两样。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夜已经很深了。 白日正经的时间此刻正在沉睡,而夜晚不正经的时间却才刚刚醒来。 街上牛鬼神蛇遍地走,这么晚不睡觉的自然多半不是正经人。他们这些人穿梭在各种销金窟之间,沉迷无法自拔。 张玄机前世就是很会玩的,但玩得多了,地星城内这些落后的把戏就很难入他法眼。 顶多就是用眼神瞥一瞥朝他招呼“大爷,进来玩玩嘛”们的姑娘几眼。 可有赵白璐“珠玉在前”,这等胭脂俗粉依旧不能他满意。 “这座城和它的名字一样没有特色。” 张玄机叹了口气,失望地继续前进寻找可以投宿的客栈。 走了一圈又一圈...... 找了一条又一条的街...... 张玄机终于在城西的一处偏僻角落位置找到了一家尚在营业的客栈。 这家客栈和别处有些不同:它除了一个掌柜外,并没有揽客的店小二,甚至连掌柜的都一副“道系”随缘接客模样。 “真是家怪店。”张玄机心中念了一句,踏过有些高的门槛,进了客栈。 “掌柜的,你家客栈开得真够偏的。” 中年蓝麻袍,蓄着灰白山羊胡的掌柜抬头,露出笑容道:“这店要是开得不偏僻,生意反而不好。” 张玄机一愣,没明白过来,便问道:“为什么?这店铺不是开在人越多的地方,生意越旺吗?” 中年掌柜笑了笑,道:“少侠这是初出茅庐,刚入江湖吧?像我们这种十二时辰全天候营业的客栈,主要接的客人不是普通的客人,大多都是像少侠这样能够飞檐走壁,昼夜如一,会功夫的人。” 张玄机脸上依旧带着疑惑。 中年掌柜深夜闲着也是闲着,就多说了几句:“一般客栈天一黑,城门一关,也就打烊休息了,所以他们接的人多是商人,或是其他的旅人。而我们这样的客栈,专门接深夜也能够来去自如的江湖人,江湖人喜欢静,或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喜欢偏僻,故此我们这‘十二时辰客栈’就是投其所好,针对客人量身定制的......这样解释,这位少侠明白了吧?” 张玄机点点头,确实是涨姿势了。 “那掌柜的,你给我们开两间房,一间最好的,一间最差的,最差的那种可以是柴房,尤其是四面透风的马厩最佳!” 中年掌柜的眉头皱起,他虽然知道做自己这一行的很多事不能多问,可对方是个初入江湖的小子,想来应该没那么大忌讳,就额外多问了一句:“瞧二位的关系,应当是恋人之上,夫妻未满,这干柴烈火的年纪开两间房已是很不可思议,为何还要开一间最差的房?” 张玄机奇怪道:“掌柜的怎么就看出我俩‘恋人之上’?” 中年掌柜用下巴点了点背后的赵白璐,道:“咱家的武功虽一般,可眼力却刁钻得很。首先,二位面相上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能肯定不是血亲;其次,少侠背后的女人既没被下药,也没有被点穴,那么能让女子如此放心大胆在背上睡觉的.......少侠的身份岂非不言而喻?” “是吗?”张玄机微微扭头瞧了赵白璐一眼,却见她口水在‘溢出’和‘不溢出’之间徘徊,心里很快就否决了掌柜的说法。 ——赵白璐不是普通女子,不可用常理度之,再说我一个情场高手还需要别人来指点?这糟老头子真是乱点鸳鸯谱。 “总之,掌柜的你先给我来一间最差的房间。” 掌柜的摇摇头,道:“闹别扭归闹别扭,这睡觉还是要睡好的。” 他取了一串钥匙下来,对着张玄机招招手,“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这糟老头子。”张玄机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中年掌柜上了楼梯,来到二楼的客房。 一上二楼,一股刺鼻的、浓烈的脚气钻进鼻腔,直冲张玄机的天灵盖。 一瞬之间,张玄机差点连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掌柜的,这什么味道?”张玄机屏息问道,他背后的赵白璐也在睡梦中本能地将脸皱到一块。 可中年掌柜却似“久而不臭”,道:“这不是臭味,这是‘江湖’的味道。你想江湖侠客们日行百里、千里的,脚上出点汗、有点味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没什么好惊讶奇怪的。” “......” 张玄机突然注意到每间客房外都有一座大型盆栽摆着,只是这些盆栽内的植物都已经蔫了。 他便说道:“掌柜的,再怎么说,这些快死了的植物摆在客人房间门口总归不吉利吧,还是换鲜活的比较好。” 然掌柜瞥了一眼后,淡淡道:“这些植物一日一换,今日上午时它们都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得很,但被浇了几盆大侠们的洗脚水后,它们就不行了。” “......” 张玄机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这些大侠们的脚有毒;要不是张玄机会闭气之法,他再多吸几口的话,下场恐怕比那些植物好不到哪去。 一想到这,张玄机突地向掌柜问道:“掌柜的,你每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谋生,不担心自己也和那些植物一样吗?” 掌柜摇摇头,带着自信的笑容道:“不怕,我才二十出头呢,身体完全能够扛得!” 张玄机:“......” 第二十六章 下药 决定了。 张玄机决定就在这充满了“江湖味道”的客栈里只睡一晚,他担心要是再多睡一日,这寿命就会和才二十出头的年轻掌柜一样双倍流逝。 他还没娶媳妇生孩子,可不能将宝贵的寿命白白这么浪费。 “这就是你们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拉一拉你们门外的铃铛,我听到就会上来的。”掌柜的介绍一番后,又将钥匙递给了他们,“这门锁和别家客栈不同,你们可以在里面上锁,防止外人进入。” “知道了。”张玄机接过钥匙,和掌柜的点点头后,就进了房间,锁上门。 屋子里的物件摆设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茶几、凳子、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画瓷器,都摆在它们该摆的位置。 来到床边。 “这猪睡得还真沉。”张玄机将赵白璐卸到床上,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肩膀道。 接着,瞧她睡得那么香,张玄机也不自觉地感到困意涌了上来。 他望向床,客栈的床不算小,赵白璐躺下之后,床还剩了大半。 张玄机盯着这空出的床位,犹豫半晌后,道:“真是让你赵白璐占便宜了,竟然能够和我同床一晚,醒来之后就偷着乐吧。” 张玄机似乎说服了自己,开始脱下靴子,也不脱衣裳外套,打了个瞌睡哈切就倒了下去。 倒在赵白璐的身边。 深夜熟睡时。 迷迷糊糊的两人还因抢夺枕头而动起了手脚,但最终却以“共枕平局”才结束斗争...... 一夜宁静。 天上的太阳早起来想要看看醒来后的赵白璐和张玄机会发生什么。 但在晨光破晓前,有另一帮穿着差服的衙役先来到了这间客栈。 这般衙役满脸困顿,精神萎靡,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咚咚~” 为首的衙役头子象征性地敲了敲客栈门,将伏案瞌睡的掌柜给喊醒了。 蓝麻衣掌柜揉了揉眼睛,瞧一个人却有好几个影子,显然脑袋还在糊里糊涂中:“孙...孙大哥,你这大清早地来咱家店里做什么?” 孙衙役上下瞧了瞧掌柜,皱眉道:“顶着你这样老的脸喊我‘大哥’,我真怕自己会折寿。” 掌柜的笑了起来:“哪里的话,孙大哥确实年长我几岁,这‘大哥’绝对是当得起的。” 孙衙役摇摇头,开始说起他此次来的目的:“你这有没有女人?” 掌柜眉头一挑,回道:“孙大哥,咱家店可是正经店,你想找女人,也不能来咱家客栈找啊?!” “胡说些什么?”孙衙役挥挥手,“我是来找城主大人要的‘女人’。” 掌柜的声音顿时大了不少:“那也不行啊,城主大人也不能仗着自己手上的权力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啊!” “你这人脑袋怎么如此不开窍。”孙衙役只能取来一卷画递给客栈掌柜。 掌柜徐徐打开,首先见到的是三个大字:通缉令 随后,就是一名女子的画像。 掌柜的盯着画中女子半天,舍不得挪开眼睛,摸了摸自己下巴灰白的胡子道:“咱们地星城如今有长得漂亮就要被通缉的法令吗?” 刚说完,他突然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孙大哥,你今日来得这么早......莫不是来抓我的?” “呸!”孙衙役往地上吐了口浓痰,骂道,“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模样......” 孙衙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就赶紧将话头给拉了回来:“以后有画中女子模样的人来投宿,你第一时间就要上报官府。” 说完,孙衙役便准备拿回画卷离开,可掌柜的这时往后一躲,避开了孙衙役伸出的手。 “你在做什么?!”孙衙役眉头皱起,昏昏欲睡却不得睡的人性子很敏感,加上孙衙役的脾气本来就爆,若是掌柜的不给出合理的解释,孙衙役估计就要抽刀干架了。 “这画中的女子我好像见过......” “当真?” 非但孙衙役的眼睛一亮,他身后其他的衙役也是如此,城主大人为了找到这个女人,已经折腾得他们好几日没有休息了。 若是现在能找到,他们真是...真是比娶媳妇儿还高兴! 掌柜的再三瞧了瞧后,终是认了出来,道:“这就是昨深夜来店里投宿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啊?”孙衙役一把揪住掌柜的领子,一脸凶悍。 “别激动、别激动。”掌柜解释道,“昨夜这女子是被一位少侠背着的,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至少也是恋人......” 孙衙役没兴趣听掌柜说故事,直接简单粗暴道:“他们在哪个房间?” “孙大哥,别急。”掌柜的慢慢悠悠道,“背画中女子的那名少侠脚步扎实,气息绵长,虽然我没有练出内力,但知道那名少侠一定修炼出了内力,而且内力恐怕不浅。” 孙衙役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火一样的脾气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熄灭了。他们这般衙役也就能吓唬住普通百姓和蟊贼,真遇上那些江湖上能够飞檐走壁的高手就顶用了,更别提是修炼出内力的少年高手。 那样的高手,一个能打他们一群。 “既然这样,我先回去,让城主派些高手过来。”孙衙役转身准备离开。 可掌柜的却喊住了他:“等你的高手过来,新娘都变婆婆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有办法。”掌柜的蹲在身子,扣动脚下地砖中一个机关,从地下暗格中取出一只小瓷罐。 他指着小瓷罐道:“这里面是从西域进口的蒙汗药,见效快,无色无味,只要指甲盖那么大的粉末,就足以将陆地蛮象都给弄倒!” 锵! 孙衙役猛地抽出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我就知道你家是黑店!现在人赃并获了吧!” “冤...冤枉啊......” “冤枉个屁,还说自己开的客栈是正经的,哪家正经客栈会备蒙汗药?” “我家不就是吗?人在江湖走,备点防身的手段怎么了?再说,我这好心好意地帮孙大哥你,你怎滴这么怀疑我?若我家是黑店,我还至于将这蒙汗药在孙大哥你面前取出来?” 孙衙役一听,也觉得有理,就将刀收了回去:“之后再查你,现在你先说说你拿出这蒙汗药做什么?” 掌柜的擦了擦额角流出的汗,又从背后的大酒坛中舀了一壶酒出来,将蒙汗药混入其中。 他拿着酒壶边晃边说道:“走江湖的没有一个不爱喝酒的,我到时候将这掺了药的酒送上去让他们喝下,到时候任他武功再高也没用!” “此计可行。”苏衙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催道,“那你就别愣着了,快点上去吧。” “好嘞,这就上去。” 第二十七章 我与牢狱的不解情缘 客栈二楼最角落的屋子里,有人醒了。 醒的人不是别人,是秦国公主赵白璐。在秦国,所有皇室不论男女长幼到了这个时辰就必须起床练舞,所以这数十年培养出的早起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她在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地就会醒来,况且她昨夜背在张玄机背上时就已经睡着,一夜睡眠的时间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已经完全充足。 她醒来后,和所有人一样,第一件事就是睁开眼睛......然后就瞧见了睡在自己床边的张玄机,而且两人面与面之间的距离恐怕都不超过一指,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吹在自己的脸上。 如遭雷击! 平日看起来赵白璐大大咧咧的,可事实上她也是一个保守的女孩子,像和男子同床共枕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她是万万接受不了了的。 “我要杀了你!”赵白璐咬牙切齿地心中喊道。 她现在真是又羞又恼,以至于都不打算麻烦她父王来砍张玄机的脑袋了。 她要亲自动手。 床边靠着剑,赵白璐打算静悄悄地伸手过去,再在张玄机睡梦中一剑了断了他的性命,然后自己再自刎。 可计划终究是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的。 张玄机的睫毛突然颤了颤,眼看着马上就要醒来......秦国公主赵白璐却突然做贼心虚起来,不知为何又躺回了床上,假装睡起觉来。 “赵白璐,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躺下的一瞬间,赵白璐就后悔得不行,明明自己没错为什么突然就畏缩了? 但可惜木已成舟,为时已晚,张玄机已经睁开了眼睛。 “嗯?” 张玄机瞧见有女人在自己身边时一阵欢恍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但当睡意完全消退,神志彻底清醒后,他还是认出了这女人是赵白璐。昨夜的回忆也重新涌了上来。 他连忙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着是否完整如昨夜。 待确定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好担心赵白璐馋自己的身体,然后趁黑夜对自己做这样那样下流的事情。 好在一切没有发生...... 张玄机起床,站在床边跳了一套广播体操。 别小看广播体操的本事,它在这片武侠世界里,就是最佳的功夫热身秘籍;甚至将它放在仙侠世界里,它就是不世的修仙炼体术。 一整套广播体操结束后,张玄机长吐一口浊气。虽然百年内力仍旧不愿听命自己,但这么一运动后,它也是流淌过周身经脉、穴位,保持了一定的活性。 而在床上装睡的赵白璐却眯着眼睛,对着张玄机刚刚的动作满心好奇:“这是什么怪功夫?” 张玄机忽然转身,吓得赵白璐连忙闭上眼睛。 “还没醒吗?”张玄机来到床边,对着赵白璐嘀咕道。 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二位客人醒了吗?” 张玄机皱了皱眉,走到门边,将门打了开,见到掌柜的双手端着一个四方木盘,木盘上有一樽开口铜壶酒和两只小白瓷杯。 “这是?” 掌柜的笑了笑,道:“这是小店给首次入住的客人的特别福利,一壶温酒,不收钱,希望二位客人以后常来光临小店;若是能再带些江湖朋友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啊,好说好说。”张玄机笑了起来,他就担心掌柜的免费赠酒,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越是免费的东西,往往最后付出的代价也越大,这是他前世吃了很多亏才总结出来的人生至理。 可现在掌柜的赠酒之后有了附加条件,那么这酒便无法让张玄机再起疑心。 他欢喜地接过客栈掌柜手中的酒,朝掌柜点头致谢后,就回了房间。 “这掌柜会做生意,还知道这般拉回头客。” 张玄机给自己倒了一温酒,一饮而尽。 瞥了一眼床上的赵白璐,忽的发现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一双眼睛虽然闭着,但眼眸滚动的动静却格外激烈。 这要是不是醒着在装睡,张玄机就敢送自己进宫里当太监。 “赵白璐,醒了就醒了,别装睡。” 赵白璐的耳朵动了动,她倒是想起来,可这时候睁眼不就证明了张玄机所言正极,是自己在装睡吗? 她堂堂一个秦国公主,怎么能这么没有面子......所以她觉得再过一会,再假装刚刚睡醒。 可张玄机却等不及了,他还想早点出门赶路,就端了一只酒杯来到床边。 “我听说一个人若是睡熟了,那么她的手一定会如同在娘亲腹中一般捏紧拳头。” 张玄机瞥了一眼,赵白璐果然捏紧了拳头。 “我还听说若是一个人睡熟了,无论男女,她嘴唇一定是分离的。” 赵白璐的嘴唇立即分开。 张玄机狠狠地扭着自己的大腿,以痛觉来强行镇压脸上的笑意,随后道:“我还听说,若是一个人睡熟了,那么无论从她嘴里喂什么东西,她都一定会乖乖喝下去。” 张玄机笑了一声,将酒杯送到赵白璐唇边,然后倒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 “张玄机!” 赵白璐怒视张玄机,这躺着喝酒又怎么可能不被呛呢? “张玄机你这混...蛋......”赵白璐的内力比张玄机差远了,酒中的蒙汗药即刻发作,整个人往前栽去,栽倒在张玄机怀中。 起初,张玄机还以为赵白璐是在演戏吓唬自己,想要讨回刚刚被戏弄的颜面。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体内蒙汗药的药性终是发作了,眼皮变得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眼睛虽然睁着,但天地已经开始旋转颠倒,视界也一点一点由外而内的被黑暗吞噬。 他吃力地,使了浑身力气去握向床边的青玄剑。 可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停了下来。 张玄机也彻底晕了过去...... 咚咚~咚咚~ “少侠,我打了些热水上来给你们洗漱。” 咚咚~咚咚 这客栈的掌柜异常小心谨慎,再三确认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后,才下楼带着衙役们冲上来。 孙衙役将赵白璐面前的头发撩开,几乎一眼就确认了她正是画中女子。 毕竟长得那般美貌的女人并不多。 “掌柜的,这次你立功了,等着城主大人给你发赏钱吧。” “哈哈,真要是发了,一定请孙大哥去最好的花楼喝最烈的酒......” ...... ...... “头好疼!” 张玄机一恢复意识就感到头疼欲裂,想着还是不要醒来比较好。 过了一会,等痛感稍减,他才喘着粗气开始打量四周。 满地的稻草,没有床,一根根漆黑的粗木柱规律地竖着,面前倒是有扇门,可门被看起来就很结实的铁锁锁着...... “这不又是牢狱吗?”张玄机在心里吐槽道,他下山之后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牢狱。 等他老了写本江湖自传,名字就该叫——《那些年,我蹲过的牢》 张玄机叹了口气,一摸自己的侧腰,青玄剑果然不见了。 他又恢复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在这牢房里还有一位邻居。 只是这位邻居的牢房看起来......很让人生气。 张玄机扒拉在牢房的木柱上,朝外走廊喊道:“你们这是歧视!赤果果的歧视,凭什么赵白璐的牢房比那破客栈的装潢还好?凭什么她有蚊帐,而我却连张床都没有?你们这是歧视!喂,有人没?” 张玄机喊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影出来,反倒将隔壁的赵白璐给喊醒了。 “头好疼。”赵白璐甩了甩脑袋,却依旧有些神志不清。 “赵白璐你醒了?” 赵白璐一抬头,昏迷前的记忆浮现,她便指着张玄机骂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张玄机嘴角抽了抽,“你真是猪吗?没看到我也中招被抓进来了?” 赵白璐吃力地从床上起来,竟发现床边的小桌上摆了好些花花绿绿的精致点心。 “这到底是哪?” “牢狱呗。”张玄机试着用四象拳打了一下牢房的木柱,谁想到它的材质打起来感觉比铁还坚固。 若是百年修为能够如意调动,倒是有逃出去的希望;至于现在嘛......就省省力气吧。 “咕咕~” 赵白璐的腹中传来“战鼓声”。 “饿了?”张玄机问道。 赵白璐点点头,她每次吃得都不多,现在距离最后一顿饭又已经有六七个时辰了,饿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饿了,就吃点你身边的点心呗。顺便也给我拿点,我这牢房里什么都没有,最值钱的就只有我这个‘大宝贝’。” 赵白璐有些忍俊不禁,但对于身边的点心,她还是抗拒的:“这些点心可能还有毒,我们还是别吃了。” 张玄机翻了个白眼,道:“我们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如果他们想要杀害我们,为何不趁着我们昏迷的时候下手,何必大费周章地在食物里下毒?” 赵白璐似乎还有些犹豫。 张玄机就从木柱缝隙间伸出手,道:“你不吃,我吃,把点心拿给我。” 赵白璐匀了一半过去,可这一半的分量其实也不多。张玄机一口就将所有的点心吞入口中,没嚼几下便咽了下去。 张玄机砸吧了下嘴,道:“不吃还好,这越吃越饿,赵白璐,你将剩下的也给我吧。” “没门!”赵白璐见张玄机没毒发身亡后,也就安心下来,自然不会再将点心分给他,她自己还饿着呢。 “啧,小气的女人。”张玄机念叨一句后,开始将牢房内所有的稻草聚在一块,随后坐在上面盘膝修炼。 这么做修炼武功倒是其次,更大的意义在于节省体力。 毕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张玄机,张玄机?” 隔壁的赵白璐喊了几声,张玄机都不搭理她,她觉得无趣,就又躺回了柔软的床上,用她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推测将她关押在这牢房内的人会是谁...... 这时...... 咣当咣当...... 有人朝他们所在的牢房走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尝试越狱 刚入定的张玄机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手里端着饭菜,身后还跟着一个带刀的衙役。 “小姐,吃饭了。”丫鬟柔声细语道。 带刀衙役走上前,用系在腰带上的一大串钥匙开了赵白璐牢门上的铁锁,让丫鬟端着饭菜进去。 赵白璐下意识地朝隔壁的张玄机望去,想瞧瞧他是个什么反应。 可张玄机也一脸茫然,他虽然能猜出关押他们的人应该是知道了赵白璐秦国公主的身份,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关押了赵白璐之后,还对她这么客气? 这不是抓住俘虏当祖宗供——脑子有病吗? 张玄机不认为抓他们的人会脑子有病......那么这一切不合理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他暂时看不出来的阴谋诡计。 “小姐,不知道这点饭菜合不合你口味,如果小姐不喜欢,奴婢这就去换了它。” 赵白璐又瞥了一眼张玄机,她现在实在不明白自己遭遇的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自己该如何应对。 这饭菜不吃吧,她又饿;吃吧,她又不放心,在左右为难时,她第三次瞧向了张玄机。 “她不吃,我吃,我不挑食的。”张玄机趴在牢门上喊道,“我娘都说我比猪好养。” 丫鬟不为所动,甚至一眼都不瞧张玄机,唯有那个带刀衙役走了过来。 他从牢门门柱缝隙内塞进一小袋东西,它在落地时还会发出闷响,听起来有些沉、有些坚硬。 张玄机一脸好奇地走了过去,捡起后一瞧——那袋子里装着五六个拳头大小的馒头。 他取出其中一个馒头,手感又冷又硬,再往门柱上用力一敲,那似石头的馒头碎了些粉末下来。 “这是馒头,还是石头?”张玄机抗议,指着赵白璐面前的饭菜道,“凭什么她吃那么好,我就吃这么差?你们这是歧视!去叫你们头头出来,我要投诉你们。” 带刀侍卫冷冷瞧了他一眼,压根就不搭理张玄机的话:“这一袋馒头是你一周的口粮,我劝你最好节省点,不然我怕到时候你会饿的连自己的...都吃。” 张玄机突然变了态度,似乎是向现实屈服了,道:“大哥,那能再给我点水吗?人没水可是活不长的。” 带刀侍卫没有上头的命令,也不允许张玄机死在牢里,就重重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到廊尽头一间衙役休息的屋子内取了一只满水水囊来。 随后回到张玄机的牢门前,将水囊塞进门柱缝隙内。 可这时,一直表现得老老实实的张玄机猛然抬头,目光如剑般锐利。他的手比调戏蛇的猫爪还要快,快到让人看不见影子。 等衙役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指已经被张玄机的手死死咬住。 “给我进来!” 张玄机往后一退一使劲,衙役的整条手臂就被拉进牢房内。 这衙役的另一只手赶紧抽出腰间的刀......其实这时他要是有“壮士断腕”的勇气,那么就能摆脱张玄机的威胁限制。 但正常人一般都没有那么大勇气,这名衙役自然也不例外。 他抽出刀后,将刀从木柱缝隙内刺入,想要刺中张玄机,逼他松开自己的手臂。 可张玄机身体不闪不避,只是简单一脚踩向衙役刺来的刀。 那衙役就已经拿不稳刀,刀跌落到了地面。 没了刀的威胁,张玄机就更加不惧了,他再用巧劲一拉,衙役的整个脑袋也凑了过来。 张玄机两指锁住的他的喉咙,倒也不急着对他下手,而是对着隔壁牢房早已吓傻掉的丫鬟道:“你若是敢逃出这里,我就杀了他!” 那丫鬟一愣,似是缓过神来,当即没有一点犹豫地夺门而出,并高喊道:“杀人了!旧牢里的恶人杀人了!” 张玄机:“......”——早知道就不说了,弄得现在好像是我提醒她逃跑似的。 “赵白璐,别看了,快点出来帮我开门!”张玄机朝同样愣住的赵白璐喊道。 而她似乎没法快速消化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 “还愣着干嘛?那丫鬟出去喊人,很快就会将人招来的。”张玄机再次催道,同时为了节省时间,他手指再微微用力将衙役的脸憋得青紫,逼问道,“解我牢房的钥匙是哪一把?” 衙役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腰间的一柄钥匙,赵白璐赶紧去夺来。 可笨手笨脚的赵白璐竟没办法顺利取下钥匙,情急之下,她一把扯断衙役的布腰带。 钥匙倒是取下来了,然而衙役的裤子也随之滑落下来。 张玄机的手都没用力,那衙役的脸就涨红一片,羞死个人。 哐当~哐当~ 赵白璐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打开了牢房的门。 张玄机捡起地上的刀,一步冲出这间牢房,随后拉着赵白璐就往外跑去,根本没时间去管那名手臂卡在门柱之间的衙役。 两人一出门,四周竟有三处地方都有出入口,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逃脱这里的真正出口。 张玄机有些焦急地问道:“赵白璐,你觉得我们该走哪个出口?” “左边!”赵白璐毫不犹豫道。 “好!”张玄机也同样毫不犹豫道,“那我们就走右边!” 赵白璐:“......” 张玄机和赵白璐朝右边的园门奔去,可就当他们离出口不过三五步的距离时,张玄机非但停住了脚步,还拉着赵白璐往后弹跳了三下。 “你干......” 赵白璐话未说完,就见他们之前落脚的地方被钉了一根三尺左右长的金刚杵。 入地三分。 这要是不及时避开,张玄机定是要肝脑涂地,死相凄惨。 “呦,年纪不大,本事倒是有一些。”一个破锣嗓子音从园门后传来,接着一个和金刚杵差不多长的侏儒人走了出来。 他头顶烫着戒疤,是个光头。四肢俱全,但左腿却无力地拖在地上,一行动便知道他是个瘸子。 “张玄机你看这人好矮,还是个瘸子,他一定不是你的对手!”赵白璐莫名其妙地嘲笑起对方来。 张玄机:“......” 说实话,这一瞬间他有向对方投诚,加入他们阵营的念头。 他是如何也预料不到赵白璐这不分状况的呆子,竟会激怒对方,届时,对方下手一定会更凶狠,更不愿手下留情。 ——看来赵白璐不折腾死自己是誓不罢休了。 张玄机深深叹了口气,将刀横在胸前,已经做好了死斗的准备...... 第二十九章 逃不掉的 “咱家不打女人,所以这女人的账就算到你小子头上了。”光头侏儒恶狠狠道。 可张玄机却重重哼了一声,一下子就识破了这光头瘸子的虚伪妄言——如果不是他知道赵白璐是秦国公主的身份,相信这瘸子一定会对赵白璐出手。 他的面相已经差到不需要在头上贴“我是坏人”,就能让人一眼瞧出他是坏人。 “小子,接招!” 光头瘸子喊愤出击,那根金刚杵携着惊人之力向张玄机捅去。 张玄机让赵白璐避开,自己则不退反进,提着刀就迎了上去。 刀与金刚杵相撞,张玄机清楚自己手上这破刀肯定是没法正面硬抗瘸子的兵器,便用巧劲让刀身贴着金刚杵,然后像是木匠刨子似的朝瘸子方向刮去。 瘸子被迫松手,可看他的表情却没有多少担心。 只见他避开张玄机的刀锋后,嘴里吐出一枚铁子暗器。暗器的力道让悬空无主的金刚杵打了个转,掠过张玄机的身体竟又飞回到瘸子手中。 张玄机眉头顿时皱起,倒不是觉得他多厉害,而是觉得他这些招式太过显摆花哨,就像刚刚他嘴里吐出的铁子暗器,如果直接朝自己射来,造成的伤害明显要比现在这么用要大得多。 “花里花哨!” 张玄机接自己前一招的力,拧身举刀劈去。 光头瘸子游刃有余地抬起金刚杵一挡。 哐! 张玄机手中的刀顿时断成两截。 “小子,这金刚杵可是咱家花了半生积蓄制作而成的,又岂是你手中的破刀能够破坏的?” 光头瘸子说完还特意举着金刚杵到张玄机面前,炫耀着它被砍后依旧却能不留一丝痕迹。 张玄机将手中断刀一抛,悄悄地赵白璐使了一个眼色。赵白璐立即反应过来,慢慢地往园门反向挪去。 “可怜的老东西,你也就只能趁武器之利了。我这就让你明白如今的江湖武功修炼的是自身,而不是兵器!” 张玄机打出四象拳中的虎式拳,气势汹汹,如猛虎下山般朝光头瘸子扑去。 “小辈就是小辈。”这光头瘸子极为自负,被张玄机一激之后,竟放下手中的金刚杵,和张玄机对起拳脚功夫来。 赵白璐这时也骤然加快脚步冲向园门。 光头瘸子后知后觉,待发现赵白璐不见之后心中大惊,也不愿再和张玄机对招,提着金刚杵就往前冲去。 后背大开,毫无防备。 这几乎是江湖人最忌讳的情况,可光头瘸子似乎是远离江湖多年,彻底忘记了这些会要人命的规矩。 “趁你病要你命!” 张玄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一步跃到光头瘸子的背后。 左脚踩在瘸子背脊,右脚如上弦的弓弩,蓄力拉到极致后朝瘸子的光头重重劈下。 光头瘸子都没反应过来,人就晕死了过去,跌倒地面后,鼻血流成一片小泊。 “张玄机,你倒是有本公主当年的风采。”赵白璐夸道。 张玄机“呵”一声,正准备回答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黑衫一青衫的两名中年人。 他们不声不响,面无表情,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张玄机和赵白璐。 片刻之后,黑衫中年人用眼神点了点晕倒在地的瘸子道:“我三弟是被你打晕的?” 张玄机连忙摇头,面不改色道:“不是,是他自己晕的,与我无关,你们可别碰瓷!” 黑衫中年人没说什么,但身边的青衫中年人却忍不住道:“还不承认?难不成还要我拉着你却比对我三弟头上和背上的脚印?” “呵呵~~呵呵~” 张玄机干笑着,眼睛打转,四处寻找有可能逃生的方向。 但很可惜,这庭院实在空旷,无处藏身,也没有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 黑衫中年人缓缓道:“你想逃跑?” 张玄机没有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没有任何回答的价值。 黑衫中年人再道:“如果你能接我一招,我就放你离开。” 张玄机立马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黑衫中年人站着不动道:“你出一招,让我后退一步就算你赢。” 张玄机点头同意,小跑着将光头瘸子数十斤重的金刚杵拿了过来。 “这兵器短的难受,不过还挺沉......” 张玄机似乎并不急着出手,而在原地开始评头论足起这金刚杵来。 青衫中年人眉头一皱,正想催时,张玄机猛然挥着金刚杵朝黑衫中年人的脚踝处砸去。 青衫中年人脸色顿时一变,心中怒骂张玄机卑鄙无耻,口上却急忙提醒道:“大哥,小心!” 黑衫中年人神色淡定,他似早就发现了张玄机的小动作,只是轻轻跃起,高度不偏不倚,正好踏在金刚杵上,让旁人瞧着好像是张玄机故意垫到他脚下一般。 锵! 黑衫中年人落地,前脚掌踩在金刚杵上,后脚掌着地,就那么踩着。 可张玄机却再也动作不了,既抽不出来,也捅不出去。 纠缠拖拉了半天后,张玄机放弃了,将金刚杵往地上一丢,牵着赵白璐的手就往牢房走去。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还不如主动回牢狱...... 青衫中年人瞧了黑衫大哥一眼,跟着张玄机他们一起进入牢房,担心他们途中再整什么幺蛾子。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黑衫中年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波涛汹涌;再挪脚,露出地上石砖被金刚杵砸出一个凹坑。这个凹坑可不是他自己干的,而是那名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做的。 在刚刚那一招之间,若不是张玄机武技不精,十分力只发挥了三五分的力,他恐怕根本压不住这金刚杵。 甚至...... 就算和二弟联手,可能都拦不住他。 黑衫中年人再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他觉得有必要将这情况告诉给城主,以防不测。 ...... 张玄机重新回了牢房后,青衫中年人给他来了一份“监狱全家桶”,用沉重的铁链镣铐锁住手脚,限制行动,还将牢门出口的门上额外加了三道铁锁。 可以说,从这间牢房建立以来,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而张玄机就光荣地成为其中一名。 “都给我老实待着!别想再逃跑!” 青衫中年人做完所有事情后离开,这时门外也已经站满了衙役。他命四名留下看守,其他人则各归其职。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牢房外恢复了平常,除了鸟鸣和风声外再难听到其他声音。 牢房内。 “赵白璐。” “嗯?” 因为铁锁沉重而不得不躺在地上张玄机道:“赵白璐,有没有说过你可能是‘扫把星’转世?” “没有,从来没有。” “那现在有了!”张玄机开始抱怨,“赵白璐你自己说说,我自从遇见你之后可还碰上过一件好事?你......” 赵白璐立即截口道:“遇上本公主就已经是你这一辈子最幸运的好事了,你这个人怎么还不知足?” “我他娘的......”张玄机气的浑身发抖,一身的铁链响个不停。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刚认识你,和你生气纯属给自己找罪受。” 张玄机在地上翻了翻身,背对着赵白璐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现在的心情。 ——不想搭理你。 可赵白璐却无视这些,依旧搭话道:“张玄机你还有什么办法逃出去吗?” 张玄机不搭理,赵白璐的声音就像念经似的一直在耳边萦绕。 被念叨得烦了,他才玩笑道:“在流匪那的时候,你不是很擅长挖地洞吗?现在也可以试一试,说不准就给你挖出一条逃生之路来。” “说的有理。”呆子赵白璐竟然真的开始用桌边的竹箸掘土,平常看后只能深深探口气,莫名担忧起秦朝的皇室的基因来——不知“赵白璐”这种现象是仅出现在她一人身上,还是秦皇室所有人都差不多。 “唉~” 张玄机闭上眼睛睡觉,在这间牢房内没有一样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除了睡觉,他真的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可很多时候,俞是想睡,那睡意就俞是难寻到。 张玄机闭眼闭了半天,愣是没有睡着,反而越来越精神。 前所未有的精神...... 第三十章 想睡却睡不着的人大多会比较敏感。 张玄机现在就比较敏感,他听着赵白璐一下一下锄地的声音,心中就一通烦躁。 “赵白璐,可不可以做到像死人一样安静?” 赵白璐也不生气,停下动作道:“难道你不想逃出去?” 张玄机撇撇嘴,道:“想逃出去,但从没想过你能带我逃出去。” “万一呢?” “一万也没戏。” 张玄机和赵白璐斗了一番嘴后双双沉默,虽然赵白璐心中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她也能感觉出张玄机不愿搭理她,就知趣地不再说话。 监牢内格外安静,像是没有人一样安静,以至于门外的衙役还以为监牢内根本就没有人关押着。 不过他们没有上头的命令也不敢随便进监牢求证,只能更加认真地在外监视牢狱内外的动静...... 另一头。 黑衫中年人来到一间书房门前,弓着身子轻叩房门,明明屋内的人瞧见,可他的神情姿态却始终恭谨着,不敢有所变化。 “进来吧。” 书房内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就好像隔壁的兄长在说话。 但黑衫中年人的态度却更加恭谨了。 他进门,朝坐在书桌上被案牍遮掩了一半身体的官服男人行礼道:“城主大人。” “有事说事。”这位城主大人的声音依旧那般温和,现在凑近瞧见了脸后,更觉得他儒雅彬致,让人心中莫名生起好感。 黑衫中年人禀报道:“秦国公主已经在旧牢里,她身边还有一个年级相仿的男子跟着,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地星城城主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似觉得这事并不重要,毫无上报给自己的价值。 “另外,那名男子击败了属下三弟,甚至属下也险些失手......” 地星城城主这才将注意力从桌上挪开,他有些不确定道:“你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击败了‘大武师’境的光头蜂,甚至还险些让你这个‘小宗师’境都失手?” 黑衫中年人多少不愿意承认这等乎辱没自己的事实,但城主问起来,他不敢有任何隐瞒,点点头承认了这回事。 “他是谁?” 地星城城主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有如此本事,那么他在江湖上肯定不可能籍籍无名。 黑衫中年人摇摇头,道:“没有正式对手,不知道功夫路子;身上的行李也已搜查过,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件或书信。” 地星城指尖敲打着桌面,心中思虑着对策。 良久之后。 他才开口道:“依旧照计划进行即可,记住,我们需要看管的始终只有赵白璐一人而已,其他人如何与我们无关。” 黑衫中年人低头拱手,领命道:“属下明白。” 地星城城主挥挥手,道:“没其他事就下去吧,” 黑衫中年人又有事要说,只是这次他一脸轻松,要说的似乎不是公事:“属下来时听见佣人们闹哄哄的,好像小茵又离家出走了。” 地星城城主顿时用手揉眉心,整个人也一下子就憔悴了许多:“她又逃出去了?这个月都已经是第六次了!” 黑衫中年人安慰道:“比起上个月二十次,已经很不错了。” “不错个屁!”儒雅的城主突然爆了出口,指着挂在书房角落里的黄历道,“今天才是这个月的初六,她就已经离家出走六次了!” “这......”黑衫中年人为城主的女儿解释道,“女儿家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地星城城主一听这话,瞪了他一眼,骂道:“尽睁眼说瞎话,别人姑娘这个年纪不是在学琴棋书画,就是在学女红,她倒好没有天赋,又不会武功,还整天嚷嚷着去当江湖女侠......真是家门不幸!” 地星城城主越说越来气,黑衫中年人见势不妙就赶紧悄悄退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苏茵 日落西山,天色便暗得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天上就已经遍布星辰,地下也灯火点点,两者交相辉映,都好看极了。 这时,地星城灯火最通明的城主府内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一个穿着夜行服的怪人堂而皇之地走在城主府的走廊上,过路的衙役或是丫鬟仆人瞧见她之后,非但不去抓她,反而赶紧掉头走,生怕与她撞见。 就是真的遇到避无可避的情况,衙役等人就只能假装自己是个“睁眼瞎”,无论夜行服怪人隐藏的多拙劣,他们都假装看不见。 她继续走着,前进的方向越来越偏僻,附近往来的仆人们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就只能偶尔瞧见一个两个的衙役,再没有其他人。 “大小姐。” 四名衙役一脸无奈地朝站在他们面前的夜行服怪人行礼。这夜行服确实有隐匿视线的作用,可也仅限于黑夜而已,然而在这五步一烛火,十步一灯台亮如白昼的城主府......这夜行服真的扎眼得不行,每次她出现,就是考验所有人演技的时候。 夜行服怪人摇头道:“你们不要胡说,本小姐才不是你的大小姐。” “......”四名衙役面面相觑,虽然大小姐刻意压嗓子变声,但和她原来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区别,甚至还不如她感染风寒时变化的大。 夜行服怪人继续道:“你们四个别一直堵着这门口,本小姐要进去!” 衙役们再次互相对视,以眼神交流了许久后,由一个最年长的衙役作为代表回道:“大小姐,二师爷有吩咐,没有城主的手令谁也不准进去。” 夜行服怪人的眉头皱起,用不可商量的语气道:“我偏要进去。” 说完,她就直直往前走去。 衙役们出于自己职责,只能伸手拦下她。 夜行服怪人立即愤怒道:“你们敢拦我?信不信本小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属下们也只是依照命令行事而已。”衙役们回答得唯唯诺诺。 “既然不敢,那就滚开。”夜行服怪人依旧蛮狠道。 “这......”在年长的衙役犹豫之时,他身边一个年轻些的同僚小声劝道,“大小姐的脾气是整座城主府的人都知道的,连城主都对她无可奈何,她的话连城主都得听,我们这.......也不是不可以变通是不是?” “这......”年长衙役一咬牙,对夜行服怪人道,“好吧,大小姐就进去吧,可如果城主怪罪下来还希望大小姐能够替属下几人劝上几句。” 夜行服怪人一挥手,道:“有本小姐在,我爹根本不敢怪罪你们,你们就放心吧。” “那就有劳大小姐了。” 衙役们主动打开大门,让她走了进去...... 牢狱内部。 张玄机五感敏锐,一瞬间便发觉了有人进了牢房。他抬头望去,见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女人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中央,很嚣张,嚣张的好像这儿是她家开的一样。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走进来的?”张玄机心中闪过不少疑问。 他有怀疑过这个女人是来劫狱的,可这偌大的旧牢内就只有自己和赵白璐两人,没理由会有陌生人前来劫狱。 况且瞧女人虚浮的脚步,一瞧就知道她没练过武功,估计都不是一个体力正常的成年人对手,就更别说外面拿着刀的衙役们了。 而那夜行服女人似也注意到了张玄机和赵白璐,就直愣愣地走了过来,问道:“喂,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到这里?” 不等张玄机回答,脾气同样暴躁的赵白璐骂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本公......本姑娘如此不敬?” 夜行服女人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一脸怒容道:“你这人好大胆子,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本小姐可是地星城城主的唯一女儿苏茵,你见到本小姐不下跪行礼也就罢了,还敢凶我......” 牢房内两个女人吵了起来,张玄机只觉得一阵头疼,因为瞧这地星城城主女儿的脾气,估计又是一个“赵白璐”。 一个赵白璐就已经够受了,再来一个恐怕会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张玄机,你给我起来,和我一起骂他!”赵白璐气红着脸,她毕竟是皇宫出身,不如苏茵混市井的知道的脏话多,所以一时间她骂不过来,只能向张玄机求救。 张玄机远远躲在一旁,他本意是绝不打算参与她们之间的骂战的,可瞧着同样争执地面红耳赤的苏茵,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间诞生。 ——这个苏茵的脾气这么差,这位地星城的城主一定很宠溺她,那么只要自己“攻略”了她,岂不是就是间接得到了地星城城主的“宠爱”?届时,放走赵白璐应该有些困难,但放过自己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 张玄机眼睛越来越亮,觉得这个计划很是可行。 他不搭理赵白璐向他的求救,反而向苏茵道:“苏茵姑娘,我瞧你脸上有点怪。” 苏茵立刻皱起眉头,不悦道:“怪什么?” 张玄机:“怪漂亮的。” 赵白璐:“......” 这情话虽土,但也要分使用的时代,就好比“翠花”这个名字如今听起来土,可在他们那个年代却是一等一洋气的名字。 所以,张玄机这老掉牙的情话在苏茵听来,非但不土气,反而倍感新鲜。 张玄机见苏茵的表情有所松动,便乘胜追击道:“见了苏茵姑娘后,我感觉自己也变得有点怪。” 苏茵‘上钩’了,她面上露出疑色,道:“哪里怪了?” 张玄机强忍下自己身上的泛起的鸡皮疙瘩,道:“怪喜欢你。” “噗呲~” 苏茵笑了,而且笑得很灿烂,她好像很受用这一套:“算你小子有眼力,会说话,本小姐的容貌不敢说江湖第一,可在地星城,本小姐是绝对的第一!那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三肯即否)张玄机昧着良心恭维道,“在小的看来,苏茵姑娘非但是全城第一,就是当全江湖第一也是绰绰有余的!” 苏茵被哄开心了,虽然她从小到大不缺乏恭维者,但能将马屁拍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也就张玄机一人而已。 “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贱名‘张玄机’。” 苏茵一挥手,道:“张玄机,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小姐的二号跟班了!” “好嘞!”张玄机一脸谄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这种“实用”的特长。 苏茵瞧了瞧在牢内呆若木鸡的赵白璐,便指着她道:“张玄机,我问你,我和她之间谁漂亮?只准说实话。” “小的从生下来就只会说实话。”张玄机看也不看赵白璐就回道,“大小姐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和她这种人比,在小的看来,就是一千个,一万个她也抵不过一个大小姐你。” “呵呵~呵呵~”苏茵大笑了起来,心情好极了。 而被作为对比,还被那般贬低的赵白璐自然是怒火中烧,指着张玄机,手指气得发颤,道:“你....张玄机...你混蛋!” 张玄机却假装没听见,继续用花言巧语哄着苏茵...... 第三十二章 哄 苏茵被哄得极开心,牢房里一片欢声笑语,完全没有牢房该有的样子。 “哎呦,本小姐笑得脸腮和肚子都疼了。”苏茵捂着肚子,因为笑得太多,脸上反而出现了痛苦之色,“今日就到这吧,明儿再来找你。” “小的恭送苏茵大小姐!”张玄机虽仅仅是拱手送别,但在赵白璐看来,他比跪下还要不堪。 待苏茵走后,赵白璐立即道:“张玄机,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张玄机收敛脸上所有的笑意,变得面无表情,道:“我是哪种人?” “阿谀奉承,卑鄙无耻,下流肮脏......”赵白璐搜肠刮肚,将她知道的所有坏词都用在了张玄机身上。 可张玄机依旧不羞不恼,不为所动,只是等赵白璐词穷后才反问道:“赵白璐,你的身份和苏茵比起来哪个更尊贵?” 赵白璐一昂头骄傲的,用不久前张玄机的话回道:“她怎么配和我比较?就是一千个、一万个她也不值本公主尊贵。” “那我可有阿谀奉承过你?”张玄机打开水囊喝了一大口后再问道。 赵白璐立即顿时了——对啊,回想自己和张玄机相处的日子,自己不是挨打,就是挨骂,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可既然他连自己这个公主都不奉承,那为什么要去讨好一个小小城主的女儿......况且她长得也不如自己好看......实在想不出张玄机为何要那么作践自己。 “张玄机,那你自己说为什么要去讨好那个贱女人。” 张玄机悄悄地翻了白眼,觉得赵白璐连这点计谋目的都看不穿,这智力和猪称亲戚,都是在侮辱猪。 “我的赵大公主,我们现在首要目的就是逃出这里,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个苏茵可以自由出入这座牢狱,而且她又是城主宠爱的女儿,只要掌控了她,就等于间接控制了城主,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做‘挟姑娘而以令老子’。” 赵白璐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后才总算明白了张玄机的目的,可却不耻他的这种做法:“与其靠这么肮脏的手段出去,本公主宁可不出去!” “那随便您,您要是愿意,这间牢狱就是您下半辈子的敬老院,您就好好待着,反正我是要出去。” 说完,张玄机就闭上眼睛睡觉,这是牢里唯一可以做的一件比较舒服的事。 而在张玄机闭眼之后,他总能听见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怪声...... 不用多想,就是赵白璐在掘土挖洞...... “哎~” 张玄机叹了口气,意识渐渐沉入梦境,睡了过去。 ...... 清晨。 虽然牢房里见不到外面的天空,但极具穿透力的鸡鸣还是能让张玄机听个清楚。 牢狱的大门被打开,城主府内的丫鬟们为赵白璐端来热腾腾的早点,有细粥、包子和一些不认识的当地特色点心。 “小姐,吃饭了。” 丫鬟们将早点摆好,在一边恭谨地站着。 赵白璐也不觉得别扭,就那么堂皇吃了起来,且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复昨夜张玄机对她的侮辱,她故意吃得很大声,还像个美食家似的吃一口,品一口: “哎呀,这粥香净,喝到胃里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哎呀,这包子的肉馅怎么能做的这么劲道,还有嚼劲。” “哎呀,这......” “......”张玄机表面充耳不闻,风平浪静,可心里却全然不是那样。 ——这冷馒头一口下去,给嘴里的感觉就像是在生吃面粉;还有这水囊里的水又冷又涩......这时候就忍不住唱起那首《铁窗泪》来...... “哎呀~” 那边的赵白璐突然惊呼一声,她手中的包子一不小心跌了下去,跌到了地上。 这若是发生在寻常百姓家,说不得捡起来去掉脏皮就继续吃了,可赵白璐是公主,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她是不会去吃已经掉到地上的食物的。 不过她也没搭理,淡淡瞧了一眼后,继续吃其他的食物。 而这时,一个自作聪明,急于表现自己的丫鬟走了出来,她之前听赵白璐的话,猜测赵白璐应该是不喜隔壁的张玄机的。 于是,她捡起地上的包子,走到牢房的门柱边,将包子丢到了张玄机的面前,嘲弄道:“弄脏的包子给狗吃。” 张玄机:“??” 赵白璐:“??” 两间相邻的牢房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死一般地寂静...... 最终还是赵白璐打破了僵局,将筷子往桌上一摔,道:“不吃了,倒胃口!” 丫鬟们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慌里慌张地收拾起东西离开。 在出门时,她们又撞见了城主府内无法无天的苏茵。 “大小姐。” 苏茵一皱眉,盯着她们手中的食盒道:“你们怎么会来这旧牢?” “回大小姐的话,是城主老爷的吩咐,他让我们照顾好牢内的一位姑娘。” “姑娘?”苏茵清楚这就牢房就关着两人,要说‘姑娘’的话,就只能是那个讨人嫌的赵白璐。 “以后别给她送饭了,就该饿死她!” “这......”丫鬟们显然很是为难,“老爷再三叮嘱我们要照顾好她,如果有什么差池,就要将我们赶走。” 苏茵再次皱眉,但也不好直接忤逆她爹的命令,就出主意道:“那你们继续照做就行,就是往她吃得饭菜里下点腹泻的巴豆,不求弄死她,折腾一下总是行的吧?” “这......”丫鬟们依旧为难。 “滚滚滚~看见你们就烦!”苏茵来气,骂道。 之后她来到牢门的四位衙役前,“一回生两回熟”,他们已经破例让苏茵进去过一次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就直接让苏茵进了去。 “张玄机,本小姐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点食物。”苏茵人还未出现,声音就已经传遍整座监牢。 张玄机远远见到苏茵的人影,就立即捡起地上的包子,准备演戏来哄她。 他拿着在沾满稻草和碎土的脏兮兮的包子,将它丢回赵白璐的牢房内,并吼道:“狗都不吃你的包子!” “......” 说完,张玄机就后悔了——这么说不就是等于在说自己是狗吗?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蠢笨了?看来“近朱则赤,近墨者黑”还真有些道理,不过没想到赵白璐的“笨蛋基因”会这么强,竟然能带偏自己。 张玄机叹了口气,等苏茵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就彻底放下心中的杂念,一心一意地开始“攻略”起苏茵来。 “张玄机,给,本小姐为你带的食物。” 张玄机立刻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模样,他现在确实是想吃点人吃的东西,可苏茵的带来的食盒太大,张玄机的双手又被铁链锁着无法将手伸出牢外。 这眼前的食物怎么也吃不到。 张玄机险些被气得自闭,所幸苏茵的本事和她的脾气一样都不小,她直接喊来了牢房外的衙役,让他们打开门锁,还有束缚在张玄机身上的重重铁锁。 衙役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被突破,现在他们执行起苏茵的命令来时,已经没有多大负担,很是爽快地按照苏茵要求的做。 身上再没有任何累赘的张玄机感到一身轻,甚至连体内的内力在流动时似乎都更加澎湃。 张玄机起身,朝苏茵郑重地一拱手,道:“小的难忘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出去之后,我就将大小姐记在我家的族谱上,死后也必须用铭文刻在我坟前石碑上。” 苏茵掩嘴而笑,竟讲究起女子礼仪来:“你是我的二号手下,本小姐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小的再谢过大小姐!” 张玄机此刻的姿态模样可以被载入谄媚者的教科书,而赵白璐虽然知道张玄机这么做的目的,但并不代表着她就能接受,瞧不下去的她就干脆躺回床上开始睡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牢房内。 张玄机和苏茵有说有笑,且在张玄机的刻意计划之下,他那卑微至极,却不易让人生怀疑警惕的形象悄然变化,朝更加向上的人物形象蜕变。 他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奴隶”,在适当的时候,来一个感情上的“推拉”,“欲拒还迎”,“若即若离”,这些都是很有效的手段。 他需要让苏茵在潜移默化中将自己认成一个平等的恋爱对象,而非是一个只会谄媚的下人。 张玄机也深谙“美人计”的精髓所在。 他们聊了很久,关系可谓突飞猛进,张玄机现在可以直接称呼为“苏茵”为“小茵”,而苏茵也不觉得排斥,反而觉得有些欢喜。 张玄机知道苏茵已经渐渐落入他编织好的网、 可天不遂人愿,总有些时候,有些人会跳出来阻挠。 就好比现在,牢房的大门再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走了进来。 张玄机一眼就瞧见了他,却只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直到他身边的苏茵也发现来者,他才装出惊讶好奇的模样。 “玄机,我和你说,他就是我的一号手下,叫‘于文彦’,是个文绉绉的读书人,他人很好,就是平日说话像个老妈子似的啰嗦。” 第三十三章 惊现穿越者前辈 张玄机笑了。 因为他实在感觉不到这个于文彦到底哪里像好人,他敌视着自己,那眼神就好像瞧着抢走自己心爱之物的人一般,当真充满了敌意。 他再顺着于文彦的视线,找到了几乎紧挨着自己的苏茵......心里顿时了然。 说实话,张玄机对苏茵没有一点兴趣,可为了逃离这座监狱,苏茵是必不可少的“关键”,所以这于文彦从见面的这一瞬间起,就已经被却确认为他的敌人和越狱的最大阻碍。 这个敌人和阻碍也许是之一,也许是唯一,就看后面事态如何发展了...... “于兄好。”张玄机趁着脸上的笑意,给于文彦打了个招呼。 “哼!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初次见面就称兄道弟,其人品行,也可知矣。”于文彦带刺道。 可张玄机只是“嘻嘻~嘻嘻~”得笑着,好似听不出于文彦言语中的深意。 于是,于文彦又道:“君子秉器稳重,小人嬉皮笑脸。” 张玄机:“嘻嘻~嘻嘻~” “君子......”于文彦的眉头明显地抖了抖,想要再骂,却被苏茵打断了。 “于老头,又犯毛病了,不好好说人话,嚼文嚼字的干什么呢?” “我......”于文彦想要解释,可苏茵依旧压制着他。 “我什么我,赶紧进来见见你哥们......不,是弟们。” “我......”明明刚刚还唇枪舌剑,讽人不带脏字的于文彦在苏茵面前却成了说话都不利索的结巴。 吞吞吐吐半晌后,无奈得叹了口气,皱眉迈步进牢房内。 苏茵将于文彦拉下,让他坐到自己的右边(左边是张玄机),随后介绍道:“这是我昨天认识的好哥们,张玄机,也是我的二号手下,你的弟弟。” 张玄机忙摆手,还不停地摇头道:“大小姐,不妥不妥,这样极不妥。” 苏茵蛾眉微蹙,道:“这有何不妥?” 张玄机淡淡瞥了一眼于文彦,委屈道:“小的脸皮厚,说小的是小人也无妨,可大小姐身份尊贵,万万不能被这般侮辱。” 苏茵的眉头越皱越深,显然还是没明白张玄机在说什么。 张玄机在心中叹了口气后,只得继续解释道:“于文彦公子刚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小的与大小姐才认识不过几个时辰,若是这么快就称兄道弟,恐怕......于文彦公子会误会。” 苏茵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又绽放笑容道:“没事。” 张玄机又摇头,给苏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于文彦公子还说,‘小人才嬉皮笑脸’,大小姐还是稳重些别笑为好。” “于文彦!”苏茵爆发了,之前的好心情被破坏得干干净净,她质问道,“于文彦,你是在说本小姐是小人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于文彦又变得结巴起来,脸色又红又青,很不好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射出去的“箭”饶了个弯,竟然又射到自己身上。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玄机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就开口道:“苏茵,余公子可能是读书读傻了,所以说话说的直,我相信他不是有意骂我们的。” 于文彦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他被张玄机这么一“将”,若是同意张玄机的话,那就意味着他承认自己是个傻子;可若是不承认,那就意味着自己前面说的两句话确有骂苏茵的意思。 两害相权,取其轻。 于文彦最终咬咬牙,承认道:“是在下......是我读书读傻了,不知变通。” 苏茵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道:“知错就好,还是个好孩子。” 张玄机瞧见于文彦在苏茵看不见的地方瞪着自己,那凶恶的模样好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他却始终以笑回应。 接下去,张玄机好似看不到于文彦不断投来的威胁眼神,使了浑身解数让苏茵笑个不停,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再亲密不少。 而对于于文彦来说,这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女子和自己讨厌的男子热火朝天、有说有笑着。 这是何等的残忍! 这简直就是精神的虐待,是对灵魂的酷刑啊! 良久之后。 苏茵笑弯了腰,肚子又疼了起来,张玄机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就不再哄逗苏茵,而是将话题主动抛给了于文彦。 他向于文彦道:“于公子......” “我比你年长,就喊我‘于兄’吧。”于文彦即便不愿,也只能顺‘苏茵’之自然。 “好,我听苏茵说于兄饱读诗书?” 于文彦挺起胸膛,这是他表现的机会:“不敢说学富五车,可四书五经,先贤圣书还是熟稔于心的。” 张玄机一拍手,道:“愚弟不才,也会作两首诗,尤其是瞧见苏茵姑娘的花容月貌,更是诗性大发。” 张玄机心中窃喜,前世《唐诗宋词》虽然没背几首,但为了耍朋友、提升自身形象时倒是背了几首诗坛大家的诗,他就不信面前这于文彦会是那些诗坛巨佬的对手。 “你还会作诗?”苏茵满眼期待。 而于文彦则酸溜溜道:“那到要听听张兄弟能作出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诗来。” 张玄机嘿嘿一笑,先是闭目皱眉,假装深思,在片刻之后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然后再睁眼,面前的苏茵愣住,于文彦也一脸的怪表情,显然很是难以置信。 “虽得诗一行,但仍觉不过瘾。”张玄机又装模作样一番后,再背新诗一首: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于文彦和苏茵的表情更加怪了。 苏茵更是咳嗽起来,故意东张西望,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于文彦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问道:“张兄弟,这两段诗当真是你现做的?” 张玄机瞧气氛有些奇怪,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想要再收回来恐怕就有些不妥了,于是他硬着头皮道:“是我作的,怎么了?” “呵!”于文彦冷笑一声,眼底藏着得逞胜利的笑意,道,“张兄弟是觉得我和苏茵孤陋寡闻,所以以至于连大名鼎鼎的《龙傲天精选诗集》都不曾读过?” 张玄机讶然,一时之间心中的槽点多到他处理不过来,直接宕机了过去。 ——那两首诗在前世分别出自“诗仙”李白和《诗经》,按理说,就算这片世界也有那样的人才,可也不应该同时能写出这样两首风格迥异的诗来。还有,这“龙傲天”的名字,一听就不想像是什么正经诗人,反倒像是某位穿越者前辈开的玩笑。 想到这,张玄机灵光一闪,想于文彦追问道:“那本诗集的作者就叫‘龙傲天’?” 于文彦一脸鄙夷,道:“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不知道?这世间谁不知道‘龙傲天’仅仅是那位大人的一个化名。” “化名?”张玄机眼睛一转,再问道,“床前明月光......鹅鹅鹅......谁知盘中餐......这几首诗都是他写的?” “这个自然。”于文彦皱眉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疯卖傻不成?” 张玄机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他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有穿越者前辈来过这片世界,而且把大部分的十三都给装了,有道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自己这个穿越者后辈的处境显然就变得很尴尬。 过了一会,他再向于文彦问道:“你刚说的‘那位大人’,他到底叫做什么,做了什么的大事,现在还活着吗?” 于文彦盯了张玄机半晌,有些怀疑他是在戏弄自己,关于‘那位大人’的事,别说整个汉朝家喻户晓,在敌国秦朝甚至边沿匈奴部落也都是妇孺皆知。 可瞧张玄机无辜求知的眼神,好似他真不知道。 “无知小儿!那位大人化名极多,且每个化名背后都代表着他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例如,那场‘诸葛明白’的空城计,旷古难寻第二;‘商革央’的那次变法,直接让秦朝从弹丸小国一跃成为能够和本国分庭抗衡的存在......以上种种,数不胜数。只可惜英雄总归黄土,那位大人现仙逝已有一千余年。” 张玄机听后久久不语,在心道:实锤了,有穿越者前辈来过这里。 于文彦见张玄机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是心虚了,就道:“张兄弟,作不出好诗比没有什么,可拿别人的诗来当自己作的诗,那就可耻至极了,苏茵你说是不是?” “这......”苏茵显然很是为难。 “这有什么。”张玄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他诡辩道,“我并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存在,之所以会作出和那位大人相同的诗来,无非是‘英雄所见略同’罢了!” “荒唐!可笑!无耻!”于文彦气得就差动手了,“苏茵你信他说的鬼话吗?” “信!”苏茵毫不犹豫道。 于文彦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苏茵,你说什么?你信这小子说的鬼话?” 苏茵迎上他的目光,反问道:“为什么不信,这诗别人可以作,为什么玄机就不能作?” 这话一出,连张玄机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苏茵会这么“盲目”于自己,这几乎已经不算“偏袒”,而是彻底的“包庇”了啊。 爱情果然会让人脑袋发昏,神志不清。 另一边于文彦遭受的打击更大,对于诗的争议他并不是特别在意,让他在意的是苏茵对张玄机的态度! 他与苏茵青梅竹马长大,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还比不上刚认识一天的张玄机。 “苏茵,我俩认识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说的话还比不上他这个刚认识一天的混小子?” 苏茵却不以为意,道:“很多人都可以‘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我为什么不可以?” 于文彦指着张玄机道:“可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茵冷下脸来,道:“你和玄机见面不过半个时辰,凭什么就说他不是‘好东西’。” “他都被关进牢里了,能是什么好人吗?” 苏茵的眼神愈发冷:“你此刻不也在牢里吗?” “这不一样......” “够了!”苏茵似乎已经彻底生气,指着牢房的出口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我......”于文彦又结巴了起来,欲言又止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甩袖离开了牢房。 张玄机望着于文彦离去的背影,心中生起过那么一丝丝、一丢丢的愧疚,可为了能逃出这里,目前的计划已经是最温柔,最不需要杀人见血的了。 至于他们两人的情况,那只能道“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三十四章 计划得逞 在于文彦离开之后,牢房内的气氛又渐渐恢复过来。 他们谈星星、谈月亮,再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总之,没了于文彦之后的气氛好极了。 等夜深,一个丫鬟进牢房里来催苏茵回房休息,她才不得不起身离开。 “玄机,明天见。” 张玄机点点头,笑而不语,待目送苏茵离去之后,他才累瘫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可这牢房内还有一个女人需要他来应付。 赵白璐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玩弄女人的本事,既然有这本事,还练什么武功?找个厉害的江湖女侠不就行了?” 张玄机翻了白眼,懒得搭理。 可赵白璐不依不饶,继续道:“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张玄机:“三天。” “什么?什么‘三天’?” 张玄机叹了口气,疲累道:“三天之后,就是我们逃出这里的时候,你在这三天里帮我做件事。” 赵白璐眼睛一亮,问道:“什么事?” “闭嘴。” 赵白璐:“......” ...... 牢房里昼夜难分,所以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有时漫长的以为熬了一年,可实际上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等张玄机睡醒之后,他一边打坐冥想,一边等着苏茵的到来。 可...... 今日的苏茵来的似乎格外得晚,赵白璐吃了丫鬟送来的晚餐后都还迟迟不出现,这让张玄机不得不担心起来。 她可是逃脱监牢计划中的核心,如果没有她,这牢饭恐怕还不知道得吃到什么时候。 哐当~哐当~ 就在张玄机翘首企盼之际,苏茵终于出现了......虽然她身后还跟着那个对自己抱有敌意于文彦。 “你来了?” “嗯。”苏茵伸了个懒腰,有些疲倦道,“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会功夫的教书先生,不做完他布置下的功课就不放人,想逃又逃不掉,想打又打不过,最后只好规规矩矩做完功课。” 苏茵说话间,张玄机瞧了一眼于文彦,都不需要细看,他那藏都藏不住的得意似乎是在宣告所有人“这事是我做的,那会功夫的先生是我安排的,为的就是不让苏茵见到你。” 可张玄机却也露出了笑容,于文彦此举正中下怀,之前还担心苏茵天天和自己一块很快就会腻,就算不腻,等提要求时,也可能会被推三阻四;然而于文彦这么做,苏茵便会格外珍惜来监牢的时光,也顺带会珍惜自己这个朋友,那么等提出带自己和赵白璐逃出监牢时,苏茵拒绝的可能性便微乎及微。 这么想来,于文彦这家伙竟然还有那么点点的可爱...... 张玄机一心二用,一边哄着苏茵,一边重新制定计划,为了避免于文彦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他决定明日起就着手逃脱。 他向往自由,讨厌监牢。 过了一会。 “苏茵,时间差不多了,明日先生还得让我们早起去他那温习功课呢。”于文彦提醒道。 被打断了兴致的苏茵两眉毛皱到一块,对于文彦骂道:“那先生是老混蛋,你是小混蛋,怎么都这样让人讨厌!” “我......” 苏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明日的功课烦忧,还是为了不舍和张玄机的分别。 她道:“玄机,我走了。” 张玄机也是一脸“不舍”得点点头,目送着苏茵和于文彦一块出去。 远方传来苏茵的声音:“别跟着我,看见你就烦!” “我......” 两人彻底远去后,张玄机并未像前几回一样直接睡下,而是来到赵白璐的牢房边,向她讨要偷偷藏起来的酱油。 “张玄机,你要这酱油做什么?” “反正不是为了吃。” 赵白璐撇撇嘴,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张玄机老是不愿意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张玄机小心翼翼地将酱油碟摆在地上,撕下自己衣摆一角,再用牢房内的稻草搓成笔头,沾着黑酱油在上面写字。 因为酱油不比墨水,更容易洇开,所以张玄机尽可能地言简意赅,用最少的字表达出自己最清晰的意思。 待写好后,张玄机双手捧着碎布,不断用嘴吹着气,等它晾干之后才收入自己的腰带内。 “张玄机,后天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张玄机打了个瞌睡哈切,道:“如果这次逃不出去,咱俩就别再指望能逃出去了,你想说的丧气话都给我憋回肚子里,一切等后天到了就清楚了。” 张玄机睡去,为了后天的逃亡,他现在不管牢房内的条件有多糟糕,也必须养精蓄锐,才能让逃脱的把握更增一分。 赵白璐为了照顾他,这两天来也没再挖土,她对后天的逃亡计划也是满含期待。 ...... 鸡鸣报晓,新一天到了。 苏茵还被困在会功夫的先生手上做功课,白日是绝无可能再来监牢的。 所以平常耐心着等,一直等到天黑,苏茵才一如既往地提着食盒过来。 “呵~~”苏茵打着哈切,红着眼睛道,“那折磨人的老头,上课跟念经似的,他一开口本小姐就想睡觉,可偏偏又不让本小姐睡觉,等我爹回来,我要让那老头将牢房里的所以酷刑都挨个试一遍......” 苏茵喋喋不休,可张玄机却一言不发,始终面无表情地听着。 过了一会,苏茵才发现了蹊跷,问道:“玄机,你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高兴?” 张玄机叹了口气——就这一口叹气却道尽了无奈、辛酸、无辜、可怜等一切值得让人同情的情绪。 他道:“我和隔壁的表妹一起进汉京探亲,路过地星城时,这城内的守卫以我俩‘左脚先入城门’不由分说地将我俩羁押于此。” 他又叹了口气,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作悲伤状,再道:“我超过约定时间这么久却迟迟不能露面,我和我表妹的亲戚,还有我们的父母亲该多难过啊,他们现在是不是担心得睡不着,也吃不下......” 张玄机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苏茵,瞧见她有些面色有些低落,便以退为进:“对不起,让大小姐不高兴了,我只是刚刚听大小姐说起自己的父亲,这才......这才有些感触罢了,我不再说了。” 苏茵没有回应,她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张玄机屏息,不再打扰,他知道接下去苏茵的话将决定他的计划是付诸东流,还是完美得逞。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让张玄机不明白的是于文彦这家伙为什么不跳出来捣乱,自己都准备好了后招,就等发挥它们的作用呢。 可直到最后苏茵开口,他也没说一句。 “张玄机,我问你,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你真是那么荒唐的理由给抓进来的?”苏茵紧紧盯着张玄机的眼睛,似乎只要他有一丝动摇就改变她的主意。 “我发誓!”张玄机将手掌举过头顶道,“我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我表妹不得好死!” 赵白璐:“??” 张玄机再道:“若还是不信,可以问于文彦于公子,想来他一定调查过我们被关进来的缘由。” 苏茵顿时扭头,死死盯住于文彦道:“于老头,你不会骗我的,你来说。” “这......”于文彦确实调查过张玄机他们入狱的原因,而结果是他们‘进城未走正门’......这个理由和‘左脚先入城’没什么大区别,要知道对于大部分江湖人士来说,飞檐走壁越城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般衙门也不会因为这事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可现在...... 于文彦最终叹了口气,承认道:“他们说得不错。” “好!”苏茵猛一捏拳道,“我身为城主之女,自然有责任挽救父亲犯下的错,我这就放你们离开!” 于文彦:“不行!” 张玄机:“不行!” 于文彦古怪地瞧了张玄机一眼,对苏茵道:“这里面一定有所隐情,我们还是先禀报城主大人再做决定为好。” “好个屁!”苏茵已经蛮横惯了,她决定的事除了她自己外,就是她亲爹亲娘也拗不过,“我现在就要放他们走。” “不行,大小姐,真的不行。”张玄机解释道,“我们不忍心让大小姐的名声沾有任何污点,所以不要光明正大得放走我们,最好悄悄得放我们离开,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大家也不会怀疑到大小姐身上。” 苏茵鼻子一抽抽,竟有些感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我的名声考虑,你一定不是坏人,我一定会放你们走的!” 张玄机:“......” ——骗人,骗聪明人才有成就感;骗苏茵这样......单纯的......心中只能生起负罪感。 可为了自由,张玄机强压下那点比发丝粗不了多少的负罪感,继续道:“后天大小姐你多带一个食盒,装些好酒菜,分给监牢外的那些衙役,就说是感谢这些日子来的通融......” 苏茵不解道:“为什么要感谢他们,是本小姐赏他们饭吃的,他们只是做了自己的工作,为什么要谢?” “......”张玄机只得摇头道,“其他不论,到时候大小姐在饭菜里混些蒙汗药,迷晕他们,我和我表妹也好换上他们的衣服逃离。” 苏茵一拍手,赞道:“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苏茵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即起身准备离开。 张玄机赶紧起身,双手提起食盒:“大小姐,你的食盒忘拿了。” 苏茵回头,摆摆手道:“那东西让于老头拎着便是。” 说着,于文彦伸出准备接过,可张玄机却用轻功风云步转瞬来到苏茵面前,亲手将食盒交到她的手中。 苏茵一愣,正准备低头瞧自己手心异物时,却见张玄机对她眨了眨眼。 她倒也不笨,立即反应了过来,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离开了牢房,而后于文彦紧跟了上去。 第三十五章 被举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只需要等苏茵看完字条,再等明夜的到来即可。 张玄机伸了懒腰,尽可能得放空自己,连冥想打坐也不做了,就直愣愣的躺在地上闭目休息。 另一边的赵白璐虽然有心想要问,但瞧张玄机的姿态,她也就值得作罢,同样去休息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却又度日如年,而这时间流逝的速度权取决于人的心态而已。 张玄机和赵白璐熬了许久,在深夜时分终于等来了苏茵。 这次苏茵进来时,没有衙役在前头领路,只有她自己一人拿着一大串的牢房钥匙。 “我来了。”苏茵拿着钥匙凑监牢门上的铁锁。 张玄机往她身后瞧了几眼,问道:“那些衙役和于公子呢?” “衙役被下了蒙汗药的酒菜迷倒了.....至于于老头,我觉得你说的对,这次行动我们不该牵扯上他,我爹不舍得惩罚我,但于老头却不一定了,我们不该让因我们而受惩罚。” 张玄机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他给苏茵的那张字条若是用“挑拨离间”说怀疑于文彦会出卖自己,那么按照苏茵的性子,说不得就会因为所谓的信任义气而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诉于文彦。 可这么“以退为进、以爱为名”,苏茵便正入圈套,是一定会保守住秘密的。 这么一想,张玄机都忍不住想夸奖自己足智多谋了...... 哐当~ 监牢门上的铁锁被打开,张玄机重获自由。 张玄机再接过苏茵手中的钥匙,将赵白璐也给救了出来。 “快走,我知道一条人少的捷径。” 苏茵在前头带路,匆匆跑过监牢的走廊。 一出监牢大门,张玄机瞧见地上四名衙役睡得四仰八叉,还有一名衙役嘴里叼着鸡腿就昏迷了过去。 “跟我来。” 苏茵当真对城主府的地形了如指掌,他们这一路来,曲径通幽,行人罕至,几乎无惊无险地来到城主府的后厨。 苏茵指着并不怎么高的墙道:“城主府是由以前的县府升级来的,但还保留了过去的部分建筑,这儿的墙不高,墙后的街道也很僻静,你们就从这儿逃走吧。” 张玄机拱手朝苏茵深深一拜,不论如何是自己利用了她,还希望她将来不要再遇见自己这样的人...... “这是在做什么?”苏茵虽是女子,却不怎么喜欢别离时的肉麻桥段,“你们快些走吧,城主府可能很快就会发现你们不见,趁现在逃得越远越好......将来若是还念着我这个朋友,再来探望本小姐便是。” 张玄机再拱了拱手,牵着赵白璐的手一跃上了墙头,再飘然落下地面。 可瞬间,张玄机的寒毛竖了起来。 他看见地上不远处影影绰绰,似乎藏着不少的人。 轰~轰~ 是火把点燃时,火焰爆燃的声响。 数十道火把同时迸出光亮,驱散黑暗,照亮了、照出了这条巷子里本不该出现的一群衙役。 张玄机大略扫了一眼,对方至少在五十人数之上,且四周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埋伏着不少弓弩手,想要突破......几乎无望。 衙役中央走出一名穿着青白袍的斯文读书人,他来到张玄机的正前方: “哪怕到刚刚为止,我都不愿相信苏茵竟然为了你而骗我。” 张玄机叹了口,认栽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越狱,而不是明日?” 于文彦从口袋里丢出一小枚药包,道:“这是苏茵今日托我外出买的蒙汗药,我一直以为你们的行动在明天,虽然也有想过告发你们,但一直狠不下心来。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为了戒备我,竟然背地里还有一套行动......初来这时,我是万万不愿相信苏茵会这么做的,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自己一个人多虑了,你张玄机要比我想象的更加卑鄙无耻。” 张玄机琢磨了一下于文彦的话,对于他对苏茵的失望,自身并不在意,可听他这么说,似乎有一人向他告发了自己的计划。 他回头瞧了一眼赵白璐,心中疑惑不断,今日越狱的事,除了天知地知,赵白璐、苏茵和自己三人知外,便再无其他人知道,来时的路上也不曾撞见过任何衙役、丫鬟,怎么就会被发现了呢? 再瞧面前装备齐全的弓弩手和衙役,他们现在这等了有一段时间。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未卜先知,提前举报了他们? 张玄机百思不得其解,就向于文彦问道:“既然我都要被关回去了,能告诉我和你说我今日逃走的那人是谁吗?” 于文彦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我有可能告诉你吗?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城主府内竟然还有人比我更讨厌你。” “讨厌我?”张玄机还想开口再问,却见于文彦已经转身离开,并对衙役们下命令,押着张玄机回监牢。 张玄机手脚上又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镣铐,不过这一路上他的心思只放在那名“举报者”身上,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城主府上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别人? 他回想自己在城主府的经历,记忆却只有监牢里的那一间小小的牢房,除此之外,他几乎没去过别处地方。 想不通,想不明白...... 莫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帅,有人衙役嫉妒,或是有丫鬟爱而不得就想要用这法子将我永久囚禁起来? 唉~真的帅,烦恼也多...... 押送张玄机的左右衙役,瞧着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自觉地往外侧靠去,他们干衙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戴着这么完整刑具的犯人还笑得出来的。 这人八成是个疯子。 ...... 张玄机再次锒铛入狱,也许是次数多了,他已经能够做到波澜无惊,神色自若地进牢房,然后坐在角落里。 远去的苏茵并不知道张玄机又被抓回来的事,而于文彦也命令当时所有的衙役不得泄露这儿的消息,如若不然,就扣光所有人两个月的差钱。 在温饱线上挣扎的衙役们自然也就不敢再多嘴,不但各个守口如瓶,还自觉得监督起身边的人来,避免有一人多嘴,害的所有人受罚。 于文彦将张玄机安置回监牢后,自己也回了房间。 现在已近凌晨,但他却并未躺下歇息,而是挑灯夜读,做着自己给自己布置下的功课。 过了好一会儿。 油灯上的灯芯因为燃烧的时间长了,有些暗淡,他便用桌上的铁签子去挑了挑。 这时,门窗紧闭的屋子里突然刮来一阵风,将油灯给吹灭了,而那门也不知何时被打了开来。 于文彦吃了一惊,起身时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哐当~ 他后退时撞上了桌案,让笔筒、砚台都乱成一块。 “是我。”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带着奇异的魔力抚平于文彦心中的紧张。 “城主大人。”于文彦一拱手行礼。 “把灯点上吧。” “是。” 于文彦用火折子点燃的油灯,灯火虽有些昏暗,但足以让于文彦在夜间瞧清楚地星城城主的模样。 他风尘仆仆,脸上的胡须明显有杂乱,看起来有一段时间忙得没有空打理了,可他的靴子却异常崭新。 但这新恰好证明了城主长途奔波,跑坏了不少靴子,也侧面证明城主大人去做的事很重要、很紧急。 于文彦为城主倒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问道:“城主大人晚间来找学生,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城主抿一口茶,道:“根据上头的意思,让我们将赵白璐给放了,让她进入汉京。” 于文彦不解道:“若是就这么放了,当初还费工夫抓什么,我们......” 嘭! 城主茶盏往桌上一放,明明看起来是轻轻的“放”,但声音却比“砸”逊色多少。 于文彦惶恐,赶忙跪了下去。 城主冷着声音道:“作为臣子,你的首要任务是‘执行’,而不是‘好奇’。” “是,学生明白。” “既然明白,你就去做吧。” “是。” 等于文彦再抬头时,屋内已经没了城主的身影。 可他已经不敢靠近城主坐过的那个位置,一直等到热茶凉透,他才有勇气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握着笔,笔尖不断在白宣纸上点着,这是他思索时独有的动作。 “城主说放赵白璐,也没说放过张玄机......” ...... 熟悉的牢房内。 赵白璐问道:“张玄机,你说那个‘告密者’是谁?” “不清楚。”张玄机摇摇头,于文彦给的线索并不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头绪,实际上,那个线索给与不给没什么区别。 “那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赵白璐问道。 张玄机摇摇头,只能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走一步再算一步吧。” “也只能如此了......” 第三十六章 葫芦卖的什么药 张玄机一直睁着眼睛,在等一些人来......因为换做是他,如果有人敢在自己府上接二连三地越狱,那么在犯人被抓回来后,一顿、甚至几顿“提神醒脑”的毒打是绝对少不了的。 可等了半天,等到迟睡的狗都睡下了,也不见城主府内有人进牢房来。 张玄机摸了摸自己下巴,瞧着隔壁邻居赵白璐,想着自己是不是沾了她的光,才免于那些惩罚。 “看来以后我该对她好一点了,就从‘一天一骂’延长到‘两天一骂’好了......” “哈~” 张玄机瞌睡想要伸懒腰,奈何手上、颈脖上的铁锁实在太沉,他不得不放弃了那惬意的动作,闭着眼睛靠着墙睡去。 ——说实话,他倒是想躺着睡,可浑身被铁链捆着,躺地下实在磕得慌...... 次日清晨,城主府上的丫鬟像是什么都不知,什么没发生过似的提着食盒来给赵白璐送“牢饭”。 张玄机凑到门柱边,道:“美丽的仙子,美丽的仙子......” 赵白璐:“喊我作甚?” “滚。” 张玄机具体道:“穿粉色裙子的美丽仙子,你能不能看我一眼?” 那粉色裙丫鬟强作镇定,死命咬着自己的舌头才勉强不让脸上表现出羞意和笑意。 对于女性,只要能听懂人话,那么不管她是八岁,还是八十岁,你夸她漂亮,她一定是极开心的。 再加上张玄机本身长相不差,甚至完全可以称英俊,若是将让他去当“牛郎”,那么他一定是一周七天,工作七天,生意火爆到没有双休的头牌。 对于这种府上见不到多少好男人的丫鬟来说,主动的张玄机是致命的“毒药”,不是她们能抵抗的。 “公......公子有什么事?”丫鬟的声音很糯,很是楚楚可怜,“若是公子想让奴婢帮你们逃脱,恕奴婢无能为力。” “唉~仙子说的什么话。”要不是现在被铁链锁着手,他定是要撩刘海耍风骚的,“我怎么舍得这么美丽的仙子以身犯险,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仙子。” “公子请说。” “仙子婚配了吗?” 赵白璐:“啧~啧啧啧!” 那丫鬟顿时红了脸,比城主府上的灯笼还要红。 张玄机咳嗽一声,也不再逗弄她,开始直接问道:“你们大小姐苏茵呢?” 丫鬟依旧不敢抬头对视张玄机,不过问题她倒是回答了:“城主回来了,他知道大小姐帮二位越狱后大发雷霆,将大小姐禁足在房间内,不准她离开半步。” “这样啊~”张玄机沉吟了一会,向那丫鬟道,“你和你们大小姐说一声,就说她的恩情我们不会忘记,接下去的事也不用她担心了。” 丫鬟点点头,提着食盒缓缓离开了赵白璐的牢房,不过走到半道,她突然捏起拳头,涨红着脸,向张玄机问道:“公子可喜欢吃些什么?奴婢中午可以带来。” 张玄机目光灼灼地盯着丫鬟的眼睛,深情且肉麻道:“你爱的,即是我爱的。” 赵白璐:“啧~啧啧啧!” 丫鬟受不了这超越时代的大胆告白,慌不择路地往监牢外跑去,脑袋撞了不知道多少下墙,可看起来似乎也不觉得有多疼。 牢里此刻又只剩下赵白璐和张玄机两人。 赵白璐嘴唇刚动,张玄机就抢先一步道:“什么都别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逃出去。” 赵白璐朱唇启又合、合又启,最后还是没能将话说出来,将千言万语都融入到一声“啧”中。 “啧!” ...... 饭后,张玄机壁画似的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心里却思绪万千。 只是那些思绪就像找不到头的毛线团,除了乱,还是乱,没有其他任何的意义。 到了中午,被张玄机撩动情丝的丫鬟送来了比赵白璐还丰盛的伙食,可因他双手被锁住,牢房的门又不准打开,最后只能麻烦这丫鬟一筷子一筷子地从牢房门柱之间的缝隙里喂着他吃。 张玄机无视赵白璐不断抛来的白眼,满嘴油腻地笑着:像这样包吃包住、还有人伺候的牢,就是让我坐上三年五载的,也是没有问题的。 哈哈~ 哐当~哐当~ 监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张玄机对来者没啥兴趣,反倒是给他喂饭的丫鬟瞧见来者后,被吓的碗筷摔落地面,瓷碗的碎渣混在饭菜里,显然是不能吃了。 丫鬟起身行礼,后又觉得不妥,便干脆跪了下去,求情道:“于......于公子,我...我......” 于文彦挥挥手,让她离开:“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什么也没做,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是,奴婢告退。” 丫鬟急匆匆地离开,就如同她急匆匆来时一般。 哐当~哐当~ 于文彦用钥匙打开了张玄机牢房的门。 “你来做什么?”张玄机皱眉不悦道......按照于文彦和自己的关系推理,他这次来多半是要来嘲讽自己。 于文彦提了提自己左右手拎着的东西:“给你送烧鸡和酒。” “下毒了?”张玄机心中愈发怀疑,不知道于文彦葫芦卖的什么药。 可于文彦却笑了笑,将张玄机身上的铁锁尽数解开,后打开酒坛的封口,大灌了一口。 可能是他不经常喝酒,这一口酒下去,他就剧烈咳嗽起来。 等呼吸平复之后,他又撕开鸡的一条腿,囫囵吃了下去。 “现在你该相信这两样东西里没有下毒了吧?”于文彦抓起地上一点稻草,用它们抹去手上的油腻,“不过你不吃也没关系,它们本就不是我这次来的目的。” “那你有什么目的?”张玄机谨慎地没去动烧鸡和酒,万一于文彦自己提前服用了解药怎么办?自己命只有一条,还是谨慎些为好。 于文彦撩起衣摆,席地而坐,就坐在张玄机的对面,开始说起他的来意。 “我打算放你们离开。” 张玄机一愣,随即嫌弃道:“你打算来个‘七擒孟获’?告诉你,本爹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于文彦摇摇头,苦笑道:“之前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不如你愿,我就能开心,可事实上,没能让你们逃离这里才是我最大的败笔!” 第三十七章 又双叒叕越狱了 张玄机并不急着表态,他想继续看于文彦接下去会耍什么花招。 于文彦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抱有戒心,但听我说下去,就明白我的心意了。” “你们被捕回监牢,苏茵误以为是我举报派人抓的,于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和我见面,甚至还......”于文彦中衣裳口袋中取出一块黄色裙纱碎布,“甚至还与我割袍断义,发誓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已经信了大半:按照自己对苏茵脾气的了解,她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想要放你们离开。” “嗯......”张玄机沉吟了一会,摇摇头道,“不行,这个理由虽真,但绝对不至于让你放过我们。” 于文彦突然苦笑了起来,脸上似乎有种被人揭穿的无奈,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你这般不信,也就只好说出来了......你在城主府一日,苏茵便有念想,只要你离开了城主府,并且走得越远,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我若是继续将你留在城主府,只会不断激化和加深我与苏茵之间的矛盾......这个理由够充足了吗?” ——终于说实话了。 张玄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行动来证明他信与不信。 他也撕下一条鸡腿送入口中,并边吃边问道:“你有想过放我们逃走的后果吗?城主舍不得对自己的女儿下狠手,可你一个外人的下场......恐怕不会乐观。” 于文彦自信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在城主府生活多年,与城主大人不敢说情同父子,但关系也是要比一般人亲密些的;再说,等我放你们走后,苏茵明白我的心意,自然会前来搭救......届时,虽少不了几顿皮肉之苦,可细细想来,这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张玄机因此彻底信了于文彦,实在是他给的理由无懈可击,完全找不到一点可疑的地方。 “助你们逃离的时间越快越好,因你们昨夜刚逃走,城主府上下很难相信你们会再一次逃亡,所以行动便定在今夜子时。” 于文彦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拍去粘在衣上的碎稻草:“我会将你们俩的包袱和佩剑一块取来,等你们逃脱之后......” 张玄机发现于文彦在死死盯着自己。 “等你们逃脱之后,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踏进地星城半步,更不希望你再和苏茵见上一面!张玄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发誓!”为了让于文彦安心,张玄机的谎话是信手拈来,他指着赵白璐道,“其实她不是我的表妹,她是我家乡一位大户人家的姑娘,我俩是私奔......” 于文彦皱眉打断道:“我对你的故事没有兴趣,只希望你能做到自己答应的。” “一定!我以我最爱的‘表妹’项上人头发誓。” 赵白璐:“?” 于文彦离开,将监牢外的铁锁锁上,但张玄机贴身的桎梏镣铐就没有再锁上的打算。 赵白璐问道:“张玄机,我们是不是可以逃出去了?” 张玄机点点头,心情大好的他开起了玩笑:“不过比起那个,你更加该担心自己,发了那么多誓,万一要有印验的,到时候弄得家破人亡,夫死子散的可就不好了......” 赵白璐惊天一语:“那我就嫁给你。” “!” 张玄机手上的烧鸡突然不香了,心脏也都被吓得漏了一拍。 监牢里的气氛变得用难以用言语的诡异。 良久之后,张玄机只是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来理解赵白璐的话。 不过在他心里,却道:“赵白璐和这么优秀的自己接触久了,果然变得伶牙俐齿,怕是以后不好再随便骂她了......” 赵白璐喊出那句惊人之语后,强忍着涌上脑袋的羞意,心里后悔不已,不过瞧张玄机没事人似的在那吃鸡,她的情绪倒也快速冷却下来。 敌不“羞”,我不“羞”。 ...... 张玄机吃了喝,喝了睡,借着酒意倒是一觉睡到了深夜。 直到于文彦用力将晃他,才将他晃醒。 “子时已到,我送你们离开。” 说着,于文彦将青玄剑和包袱塞给张玄机。 张玄机抬眼一瞧,赵白璐早已背好了包袱,手上还提着那三两银子一柄的廉价剑。 “动作快些,越早离开城主府,你我才能安心。”于文彦催道。 张玄机的动作也不由得快了起来,将包袱往背后一丢,提着剑就冲出了牢房。 ——希望这次能够逃出去。 于文彦在前方领路,可张玄机跟着跑了一会后,忍不住道:“这不是苏茵上次带我们离开的路径吗?” 于文彦边跑边回道:“这是城主府上最僻静无人的道路,对于逃亡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一条路更适合的了。” 张玄机也便只能继续前行,只是期望今日不要重蹈昨日的结局。 他们很快来到后厨。 后厨的围墙还是那般低矮,看来城主府的人并没有打算,或还未来得及修缮这似有似无的围墙。 “你们快走吧。”于文彦的体力一般,虽然想要尽可能地保持风度,但他说话时却难掩粗喘气。 “还有......希望你能做到自己承诺过的事!” 在临别前于文彦又特意强调了一遍。 “放心,将来就是请人八抬大轿求我来地星城,我也万万不会来了。” “那最好不过。” 张玄机秉剑抱拳,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和赵白璐跃墙离开。 而于文彦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咬牙切齿,满脸怒容: “赵白璐可以走,你张玄机别想走得那么轻松简单!” 第三十八章 这本该是流泪的戏码 街道上幽暗无人,白日畏缩的老鼠现在却猖狂地满街跑。 “吱吱~吱吱”个不停,好似它们在开会一般。 赵白璐身为一个女子,对着街上的老鼠倒是没有多少恐惧,偶尔有不长眼的跑到她脚边,都会被她一脚踢飞,颇有女汉子风范。 “张玄机......” “嘘~” 张玄机突然做了噤声的动作,他瞧见一处奇怪的地方。 这条街上有不下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巷口,那些老鼠肆无忌惮在其间任意穿梭,唯独有一个巷口,它们像是遇见了禁区一般,竟绝不靠近那儿一步。 ——那里面一定有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而自己没有听到猫叫或犬吠,那么巷子里藏着的......极有可能是一个人,而且一定是杀过不少老鼠的人,不然它们也不至于不敢过去。 这大半夜藏在巷子里的人,绝无可能是什么善人。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张玄机压低声音对赵白璐道。 随后,他尽可能地轻轻抽出青玄剑,却没想到青玄剑出鞘的细微声音在这街巷上格外刺耳,甚至将满街的老鼠吓得仓皇逃窜,吱声连天。 无法隐匿了。 张玄机干脆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朝那个古怪的巷子走去。 “出来吧,我发现你了!” ......无人回应。 “宵小鼠辈,我都看到你衣服了。”张玄机诈道。 可......依旧无人回应。 张玄机紧了紧手上的青玄剑,提一口气,一步跃到了巷子口。 巷子里无灯光而漆黑,可在星月之光的照耀下倒是勉强能瞧清巷子内物体的轮廓。 是一堆尸体。 一堆垒得高高的,却未发僵的狗的尸体。 张玄机稍微上前一步,用火折子一照,那些狗的毛色正常,舌头全部耷拉在外,看起来死的时间绝不会很长。 至于致命伤应该就是扎在它们身上的一枚毒针,毒针最粗的头有筷子那么粗,之后渐渐收窄,最细的针尖部分扎进了狗的体内,倒是难以分辨。 ——什么人和狗有仇? 张玄机嘀咕了句,见赵白璐朝自己走了过来。 “张玄机,你看到了什么?” “死狗。” 赵白璐猛地一愣,对着张玄机的眼睛道:“你现在该不会是在骂我吧?” 张玄机翻了个白眼,将火折子丢给了她:“自己看。” 赵白璐过来,用火折子一照,观察了一会后道:“这些狗似乎还......” “小心!” 锵! 张玄机青玄剑斩落几枚暗器,待低头一瞧,那暗器和扎在狗身上的丝毫不差。 ——这附近果然藏着人。 张玄机警惕四周,敌在暗,我在明,从地利上来看就已经吃亏了,况且己方有赵白璐,敌方没有,这“人数”上又吃了亏。 这使得他不得不加倍小心敌人和......赵白璐。 咻~咻~ 暗处的敌人突然撒了一把暗器出来,试图以数量来打到他们。 张玄机以太一剑法中的防御剑法,将青玄剑舞成剑幕,这剑幕不敢说滴水不漏,可用来对付这暗中敌人的暗器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当当当~ 一连串响后,暗器落了一地。 正当张玄机判断出暗器射来的方向准备反击时,他身边的赵白璐果然没让他“失望”,一下冲出了他剑幕能防御的范围,朝那人藏身的房顶纵身飞去。 “糟了!” 对于轻功一般的武者来说,他们借一次力才能在空中腾飞一段,并且这方向途中是不可改变的。 现在赵白璐腾空飞起,四周空荡荡的无处可借力,那么只能朝一个方向移动的她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暗器要是再不射向她,都对不起人肩上扛的脑子。 不出张玄机所料,三枚毒针果然朝赵白璐破空而去。 “这笨蛋!” 张玄机在心里骂了一声,脚踩风云步疾式,将脚下的石砖都给踏碎,整个人像是箭矢一样暴掠而出,在暗器射中赵白璐前,他先一步赶到,手一转青玄剑,三枚箭矢同样击落在地。 可暗中之人似乎早就料到张玄机能够接下他三针,所以在三针之后还藏着一针。 等张玄机发现还有一针时,他手中的青玄剑已经来不及抵挡。 现在倒是还有最后一计能够避开这枚毒针暗器,那便是——抓过赵白璐,以她肉身为盾去挡住射来的暗器。 可这与张玄机的为人和初衷相驳,他自然不会不可能那么做。 在电光火石间,张玄机一咬牙,决定弃车保帅,以最小的代价换来生机。 他用左腿主动伸向那枚毒针。 毒针刺入小腿的瞬间,张玄机用剑柄代替手指敲打腰间的几处穴位,将经脉完全锁住,不让针上的毒性扩散到全身。 “张玄机!”赵白璐是懂武之人,自然知道刚刚那样的情况张玄机完全可以拿自己去挡毒针,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一瞬之间,赵白璐便红了眼眶。 咻咻咻~ 来不及感动,暗中之人再射出三枚毒针,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张玄机咬牙,正准备用青玄剑对付时,赵白璐这个呆子竟然主动冲了上去,好似殉情一般的主动用肉身接毒针。 “??” 张玄机不懂赵白璐这是什么操作。 只见中了毒针后的赵白璐残花将落,气若游丝道:“张玄机,你能为我挡,我也能为你挡。” 说完,她就晕死了过去。 “??” “?!” 张玄机立即破口大骂道:“赵白璐你真是傻子,十足的傻子!我明明手上有剑,你舍生取义做什么?就算我的剑真的挡不住了,也该让已经中了一针的我再去抗啊,你四肢健全再带我逃走不就行了吗?现在倒好,两人全搭在这了!” 张玄机气得吐血,这还没打起来,自己就收了极严重的内伤。 这内伤还是队友造成的...... “我上辈子真是......”张玄机一愣,内伤更严重了,“我上辈子也没造什么孽啊!‘三好学生’可是从小拿到大的......” 正在张玄机吐糟时,暗处的房梁之上发出了掌声,接着一个三条腿的人影出现:“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苦情戏码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 第三十九章 真江湖,真卑鄙 张玄机抬头,瞧见埋伏之人从屋脊上跃了下来,一瘸一拐地从房屋阴影中走出,他才明白来者是谁。 是那个被他一脚踢晕在地的光头侏儒,之前三条腿影是错觉,其中一条是他手中的金刚杵。 一眨眼,张玄机恍然大悟,所有的线索都明了了,他问道:“先前向于文彦举报我们越狱的是你!” “不错!”光头一脸狰狞道,“你那一脚之辱,我都还没‘回报’于你,又怎么可能让你就那么逃走呢?” 张玄机倒是理解他心中的记恨,却无法接受他的手段:“就为了报复,你用毒针杀了那么多条狗,甚至不惜伤人?” 光头侏儒不以为然道:“谁让那些它们的犬吠会暴露我,至于那个女人,是她自己求死,怨不得别人。” 张玄机站了起来,用青玄剑逼着他,道:“将解药交出来。” 光头侏儒怪笑一声:“有本事你就来拿,别怪我没提醒你,除了你腿上的毒针外,你还中了我一种毒。” 张玄机一愣,立即检查自己四肢经脉,也没发现有乌青发黑的中毒迹象,便以为光头侏儒是吓唬自己,想让自己未战先怯,从而影响战力。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你试试调动内力。” 张玄机运转内功心法,果然发现了糟糕的地方。 以前丹田内的内力虽不听话,但运转心法时还是能感知到它们存在的,可如今丹田内却空一般的死寂,自身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内力,就更别提调动了。 光头侏儒又怪笑了起来,道:“于文彦挑谁不好,偏挑我来给你买酒,我要是不抓住机会下毒,那真是白活这几十年。” 光头侏儒似是稳操胜券,抚着金刚杵,带着怜悯的神情道:“等你到了地府,记得向阎王报上我‘逍遥侠’胡老三的名号。” “emmm......” 张玄机不知该从何开始吐槽,若是吐槽“逍遥侠”的称号与光头侏儒胡老三严重不符,未免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再有,这世道怎么如此黑暗,就因为技不如人被踢了一脚,觉得丢了面子,就想取人性命......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好的携手共建和谐社会呢,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唉~ 张玄机转了转手中青玄剑,只希望自己能够完胜这胡老三,并顺利拿得解药逃离。 锵! 武侠对战不是回合制,可没谁规定哪方一定先攻,张玄机目光一凝,秉着剑就朝胡老三肩头刺去。 胡老三满眼不屑,不闪不避,预判张玄机青玄剑刺来的方向,提起金刚杵一挡。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这金刚杵造价不菲,乃是神兵利......” 吱~空 胡老三的“器”字还未从口中吐出,就见青玄剑在金刚杵上留下了一个龙眼大小的窟窿。 若不是他见势不妙,及时收手,那窟窿就该被青玄剑洞穿了。 “唔~我的......我的...我的......” 胡老三满眼心疼,那怜惜的模样好似在看自己摔跤受伤的孩子。 而张玄机也被青玄剑的锋利吓了一跳,这一路来,他只拿青玄剑劈过柴,虽然确定比赵白璐手上的廉价剑要锋利,却没想到会锋利到这等地步。 真是......真是恐怖如斯。 两人心中各自想了那么多,可实际上,一切都发生在弹指之间。 张玄机发起了第二次的攻击,他举着青玄剑直直朝胡老三的肩头劈去,而这一招比起伤敌,更大的意图还是想测试一下青玄剑究竟锋利到何等地步。 奈何胡老三不给这样的机会,他将金刚杵钉在地上,化身材矮小之劣势为优势,以一招令敌人目眩神迷的“钢~管舞”避开了张玄机的劈招。 一击不成的张玄机自然不会就此停手,他微微扭身,重心侧移,手腕再一翻,劈招行云流水地变成划招,再向胡老三割去。 胡老三“猴子上树”爬上金刚杵的顶端,人立即变得高大起来。他在之上猛旋转一周,脚心踢向金刚杵。 人弹飞空,金刚杵歪向地面,完美的避开了张玄机的青玄剑。 而那旋转着的金刚杵竟像不倒翁似的,往地面歪到极致后,竟又弹正了回来,正好重新落回胡老三的脚下。 “花里胡哨,耍杂戏呢。” 张玄机也懒得再磨下去,使出龙虎山的太一剑法,从第一式使到第九式。 刚完整使完一整套太一剑法,那胡老三已经伤痕累累,全然不是张玄机的对手,胜负已经昭然若揭。 “接招。” 张玄机没有怜惜男人的毛病,青玄剑再带着精妙的招式攻去...... “等等!” 胡老三突然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只小药罐,威胁道:“这是你们所中之毒的解药,若你再攻过来,我立即将它摔碎!” 张玄机的剑一顿,却又再朝前刺去,道:“等我打败了你,照样能拿到解药。” “等等!先别动手,听我说。”胡老三连退数步,就担心张玄机削铁如泥的青玄剑会削了自己,“这解药极易蒸发,我将它摔倒地上后,它渗透进土里,你们两个就都没解药了,等毒发之时,你们定将七窍流血,五脏六腑如撕裂,痛不欲生而亡!” 张玄机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赵白璐,问道:“那她怎么还不七窍流血?” 胡老三眼神中微不可查的一慌,解释道:“这...这有什么稀奇的?毒药都有一个发作时间,她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 张玄机抓了抓后脑勺,没想到这毒药还有潜伏期。 “既然这样,你将解药留下,我放你走。” “不行,”胡老三不亏是老江湖,已经将‘卑鄙无耻’彻底融入到自己骨子里,他道,“我非但不走,还要继续和你比试!” “还继续?”张玄机用青玄剑剑尖挑起地上一块石头,再抖一个剑花,那石头顿时碎成石子,而且每个切面都异常平整,“即便这般,你确定还要继续?” 胡老三哼了一声,以手中解药威胁道:“比试自然还有继续,我们走江湖的最注重面子,常言道,‘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张玄机:“说人话。” “我要你弃剑不用,找来绳索缚住右手,再由我亲自出手点住你右手的经脉......如此,再与我继续比试!” 第四十章 我曾经是个舞者 “你疯了吧?” 这句话差点从张玄机口中脱出,可等他视线落到胡老三手中的解药时,又不得不将它强行咽回肚子。 “怎么样,答应不答应?” 胡老三两指捏着解药作欲摔状,他本来是打算让张玄机直接拔剑自刎的,不过想到年轻人血气旺、脾气冲,担心他来个玉石俱焚,这才退了一步,开出这绝对利于自己的条件。 张玄机沉默了片刻,在心中筹算利弊:自己与胡老三的距离超过两丈,除非是世界最顶尖的轻功高手才有可能在这段距离内抢走解药,不然那解药一定会被摔碎。 可如果不答应...... 张玄机瞧了地上的赵白璐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似是做出了决定。 他抬头,道:“好,我答应你。” 说着,他将青玄剑远远一掷,剑尖如刺豆腐一般地刺入了城主府的厚墙;又一瘸一拐地挪到一户人家的后院,从晾衣杆上晒着的衣物中抽了一布条腰带出来。 自己手口配合地捆绑住自己。 “现在你满意了吧?” 胡老三摇头,小心谨慎地挪动靠近张玄机。 “你不要动,更不要回头,我点住你右手的穴道经脉。” 张玄机老实照做,像个稻草人似的一动不动。 胡老三来到背后,伸出指头,封住了张玄机手腕、手肘、肩头三处大穴上,让他的右臂和左腿一样都失去了知觉。 可胡老三这人卑鄙无耻,言而无信,他在封住了张玄机右臂之后,竟又打起了左臂的主意。 他伸出罪恶的手...... “你做什么?”张玄机猛然转身呵道,避开了胡老三再次伸来的手,却没想到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 这种失误对于习武者来说是难以置信的;对于正在决斗中的习武者来说......是致命的。 人的腿可以控制身体重心,人的手可以控制身体平衡和方向,张玄机现在却失了左腿和右臂,这情况就好像是鸟失去了翅膀、鱼失去了鱼鳍,老虎断了四肢,这三者的下场都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 张玄机下场可能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去。 “哈哈~”胡老三开怀大笑,“已经有多少年没这么痛快过了?” 说着,胡老三这个瘸子还双手撑住金刚杵,用他能够活动的脚狠狠踢在张玄机腹中。 张玄机凭借一身武艺,不着痕迹地用左手卸了胡老三脚上不少的力,腹部最后虽还是挨上了他的鞋,却一点也不痛,只是卸力的姿势有些狼狈,让他在地上滚了数圈,束发的簪子跌了下来,一头长发散乱满面。 “痛快!痛快!”胡老三的笑声显得病态,“就许你们欺负瘸子矮子,就不许瘸子矮子欺负你们?今天我就要好好出这口恶气!” 胡老三带着狞笑,将张玄机视作仇敌,高举金刚杵过头顶,狠狠朝前砸去。 躺在地上的张玄机黑发遮面,勉勉强强从散发的缝隙中瞧见胡老三的动作。 当即,不是往后,而是往前滚到胡老三的脚边。 嘭! 地上砸出一个凹坑,那个坑险之又险地出现在张玄机头颅边一寸不到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大开大合的金刚杵威力固然大,但存在着攻击死角,只要被贴身靠近,这金刚杵便拿敌人无可奈何。 张玄机趁着这个档隙,左手抓住金刚杵的尾端,右腿一招“扫堂腿”,将胡老三抛向空中。 他想要先除掉胡老三手握金刚杵的优势。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胡老三这一辈的功夫都练在这柄金刚杵上,又怎么会被他轻易夺走? 果不其然的,胡老三像是长在金刚杵上似的随之摇摆,无论他怎么晃,都无法甩掉胡老三。 张玄机自知此招无望,就不得不重新换一个念头。 ——既然无法让胡老三甩掉金刚杵,那么反过来不让金刚杵离开自己不也可以吗? 张玄机松了手,胡老三紧握着金刚杵倒飞了出去,而张玄机也脚步一蹬,冲上前,以无法动弹的右臂紧靠在金刚杵上。 他无法保持平衡,便借金刚杵上胡老三的力来维持平衡。 胡老三发现了张玄机的意图,将金刚杵抽回,不允许他借自己的力来站立。 可张玄机却偏偏像是“寄生”了一般,以无法动弹的右臂牢牢粘住了金刚杵,无论胡老三怎么变招,都无法甩掉张玄机。 就好像......练了一辈子金刚杵的人不是她,而是张玄机。 胡老三重重哼了一声,眼前的张玄机变得愈发惹人厌恶起来。 “看你接下去怎么办!” 胡老三一招“徘徊空谷”将金刚杵压在跨下,后以那条腿带着霹雳之劲向张玄机踢去。 可令胡老三惊讶......不,是骇然的是,张玄机竟然模仿他的招式,同样使了一招“徘徊空谷”。 胡老三的腿先踢,占得先机;张玄机的腿长,占得便宜。 双腿碰撞之下,难分高下。 “你怎么也会这招!”胡老三神情激动地问道,这是他练了数十年金刚杵才琢磨出来的秘招,现在从别人身上瞧见,他心中可是一阵惊涛骇浪。 可张玄机却耸耸左肩,轻描淡写道:“这么简单的招式,看一遍不就会了吗?” “这不可能!我大哥‘小宗师’高手都无法学会我的‘徘徊空谷’,凭什么你瞧一眼就能学会?” 张玄机撇了撇嘴没有回应。他想起前世——因在小学一节体育课上学会九套广播体操,所以决定长大当一个“舞者”;当舞者之后,不断的练舞、练舞......舞技没多大提升,倒是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只要是自己看过一遍的舞蹈,不论难度,都能绝对复制出来。 而胡老三的“徘徊空谷”,用难度五星来形容的话,这一招的复刻难度也就在二星左右,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胡老三自己震惊了半天,突又道:“我就不信这一招你也能重复!” 胡老三:“金刚挚尾!” 张玄机:“金刚挚尾!” “盘龙吐信!” “盘龙吐信!” ...... 第四十一章 了结 七招之后,胡老三黔驴技穷,他一生最厉害的招式都已经使了遍......可却都被张玄机完美复刻出来。 甚至有几招之间,张玄机靠着推演竟然还能够先手变换出下一个动作。 这实在太吓人了!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而言,他穷尽一生之力琢磨出来的武功招式,被人以这样的形式使出来,对于习武之人的信心是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胡老三就是这般。 他眼瞳震颤,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着,让靠在金刚杵上的张玄机也抖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胡老三的声音也在发抖,面前之人实在太恐怖了,他不怕世界上任何一种绝妙的武功招式,因为那样败了,仅仅是技不如人。 可从别人身上见到自己的武功招式,而且这人仅仅还是第一次见面,就同步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招......那岂不意味着自己所有的招式都是自己敝帚自珍,在别人眼中是瞧一眼就能使出来的垃圾武功? 修炼了几十年,竟然是垃圾...... “你到底是什么人!!”胡老三开始歇斯底里。 张玄机靠在金刚杵上,额头的汗出的比先前多得多,毕竟想要复刻对方的武功动作就必须全神贯注,这对体力和精神都是不小的消耗。 面对胡老三的吼叫,他撇撇嘴,没有回答:自己又不是小学生,怎么可能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我不要面子的啊? 哐当~ 胡老三的心理神志崩溃,与他连为一体的金刚杵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你是妖怪!你一定是妖怪!” 一生修炼的武功竟然是笑话、是垃圾,胡老三受的打击实在太大,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张玄机“啧”了一声,用一条腿一蹦一跳地向胡老三靠近,伸出手道:“解药。” 胡老三一愣,随即似乎是短暂地恢复了理智,手忙脚乱地取出怀中的解药瓶子,将它举到张玄机面前,道:“你想要?” 张玄机眉头一皱,预感不妙,正准备伸手夺走,那胡老三满脸扭曲,带着怨恨将解药瓶子狠狠朝远处的墙面砸去。 张玄机拧身想要接住,可解药瓶子还是从他的指尖划过,摔在了远处的墙上,被摔得四分五裂。 “妖怪,都去死吧!哈哈~” 胡老三像是疯了似的狂笑起来。 张玄机紧要牙关,两侧的腮肌都高高鼓起。 他蹲下身体,捡起金刚杵,倒转首尾,以尖锐一端像是刺猹那样将金刚杵狠狠刺出。 这一击含恨,力道自然惊人。 失了理智的胡老三也不知闪避,或说他无法闪避,他腹部被刺中,整个人被钉在地面,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金刚杵去势过凶,所以直到胡老三挣扎时才有血液淌出。 张玄机对胡老三的死活并不关心,他走上前,探手向胡老三的衣裳,试图从他的口袋中找出新的解药。 可这个希望注定是不现实的,谁没事会带着两瓶解药在外行走? 张玄机粗暴地将胡老三外衣扒去,找到了银两、钥匙、毒针,却没再找到解药...... “去死吧,你这个妖怪!”胡老三还诅咒着。 已经彻底失去希望的张玄机蹲在身子,逼问道:“哪里还有解药?” “去死吧,妖怪!” 张玄机回头,顺手捡起地上的毒针刺入他的手臂,再问道:“哪里还有解药?” “去死吧......”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张玄机听腻了胡老三不断重复的话,捏起拳头朝他面门上就是一拳。 胡老三看起来并不怎么抗揍,一拳下去,他便晕死了过去。 张玄机站起身来,跳到药瓶碎裂的墙边,发现那解药确实如同胡老三说的那般极易挥发。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纯酒还要容易挥发。 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地面飘上来。 “嗯?” 天无绝人之路。 张玄机意外发现一块稍大些的残片上还存留着一些解药。 他赶紧将那块残片捡起来,发现其上褐色的药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 “应该有用。” 张玄机举起解药就准备送入自己口中,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躺在地上的赵白璐,于是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甲:“我是人,当然想活,不是有句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张玄机你就快些喝下解药吧。” 乙:“不行,你不能喝!赵白璐是因为你才中毒的。” 甲:“扯吧你,明明是因为张玄机为了救赵白璐才不幸中毒的,你在哪胡说什么?” 乙:“怕什么,张玄机不是穿越者吗?说不定这次死了,下次还能穿越......” 张玄机甩了甩头,将脑海中越来越荒唐的想法甩走。 他来到赵白璐的身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赵白璐,细细想来,我们同生共死了许多次,虽然这些‘死’都是你招惹来得,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这份解药就......一人一半吧。” 张玄机撬开赵白璐的嘴,将解药滴了一半到她口中,剩下一半则自己吞服了下去,并为了增强药性,他还悄悄的、偷偷的、不着痕迹地舔了舔药瓶盖...... “生死有命,各自看天。” 张玄机将青玄剑包袱等都取了回来,这地方是城主府的后街,不宜久留,需要尽快离开。 而手握青玄剑的张玄机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想要去本城的郎中那求医,可右手的穴道他并不会解,毕竟点穴的功夫首先需要先记住周身穴位、经脉等不下数千之数,他来这世界不久,除了掌握几处大穴,像手腕、手肘、肩头这样细小的穴位他并不认识。 他现在能解开的只有自己封住的左腿。 可左腿中了毒,穴位经脉一解开的话,毒性就会蔓延到全身......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他瞧了赵白璐一眼,叹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再过一阵左腿的穴道便会自行冲开......” 张玄机主动解开左腿的封印,毒针上的毒立刻沿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 脑袋顿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眼睛虽睁着,但视线却一点一点被剥夺,最后视界之内只留下一点模糊的缝隙。 身躯就要倒下,全靠张玄机的意志强撑着。 他榨干力气才用左手将赵白璐背上后背,拄着青玄剑悠悠向城中心的街道走去...... 第四十二章 胖家翁 从那条小巷离开后,张玄机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不清楚自己是晕倒在地,还是行尸走肉般地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 呵~ 张玄机惊醒,猛地弹坐起来,往四周瞧了一圈后发现自己睡在一副无盖的棺材中。 “这是哪?” 张玄机撑着棺材的边沿起来,一下子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不少“死人邻居”。 “这是停尸间,我死了?” 虽然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他对现在的情况依旧是一头雾水。 “赵白璐呢?她也死了吗?” 张玄机按着棺材准备越离,却突见一个胖胖的人影从远处“滚”来。 “那个臭小子别站在棺材上,不清楚自己有多重吗?快点给滚下来,要是那副棺材有一点磕碰,你就得花钱给它买下来了!” 那个影终于来到面前,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胖老翁,鹤发童颜,脸上像是打了蜡一样的有光泽。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模样,我还以为电视剧里的都骗人的呢。 张玄机朝胖老翁执手行礼,客气问道:“老人家,这里是?” 胖老翁却充耳不闻,一丝不苟地检查棺材有无损伤,偶尔有发现掉漆的地方便会狠狠瞪张玄机一眼。 让张玄机浑身不自在。 过了一会,胖老翁终于检查好棺材,从旁边取了一块布盖在上面遮光防尘,对它的爱惜明显超过了张玄机这个活人。 “老人家......” “别说话,我看见你们这种狗男女就烦。”胖老翁语出惊人,让张玄机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脸上该挂怎么样的表情。 胖家翁撸起袖子,指着张玄机鼻子质问道:“你有钱吗?” 张玄机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就支支吾吾道:“有...还算...有点钱吧。” “既然有钱,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什么不去客栈开房,跑到我这医馆来蹭住?” 张玄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又没有昨夜的记忆,便边捋线索边说道:“我记得我和赵白璐都中了毒,然后我背着她走着走着......就没了记忆......醒来之后就到老人家您这。” 胖老翁摇头,纠正道:“我检查过你的伤口,你们确实中了毒,只不过这毒的毒性不强,而且已经被人给解了。还有,昨夜我见到你们时,你早就晕死了过去,绝不可能是靠你一人之力能够到这。” 说到这,胖家翁摇了摇他的大脑袋道:“这年头见过抛弃抛弃婴儿的,却没见过抛弃你这么大个人的......不过说实话,我钻研医道,未婚配无子嗣,老头子喊你一声‘儿子’,你可答应?” “......” 张玄机连忙拒绝了胖家翁的请求——他可不想一入江湖就认个爹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人送自己和赵白璐来这件医馆的? 是苏茵? 是于文彦?不,应该不会是他,他讨厌自己。 那会是谁? 张玄机眉头越皱越深,想不明白这里面还会有谁出现。 胖家翁那边则遗憾地叹了口气:“小子没有眼力,竟然不愿老头子当你爹,等你将来知道老头子是谁,你可劲后悔吧。” 张玄机又是一脸黑线,问道:“老人家,与我一起前来的那名姑娘在哪?” 胖家翁用嘴嘟了嘟,张玄机顺着那那个方向找到了还躺在棺材中深眠的赵白璐。 望着赵白璐的脸,张玄机也不得不感叹她睡颜比前世见过的任何一位睡美人都要漂亮......只要她永远不要醒来,应该能在自己心中得到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分。 可惜,这事显然不会发生。 张玄机在附近瞧了一圈,发现这停尸间竟然有一口井,他便将水桶放了下去,准备让赵白璐清醒清醒。 一旁的胖家翁都有些瞧不下去了,问道:“你和她有仇?” 张玄机认真想了想,回道:“现在没有,但以后一定会用的。” 说完,张玄机一下子将冰冷的井水泼水赵白璐的脸上。 哇! 咳咳~ 赵白璐也是从棺材里弹跳起来,一脸懵地望着四周,却被附近停着的不少尸体给吓了一跳。 “这是哪?” “医馆。”胖家翁又问道,“我当你爹,你愿不愿意?” 赵白璐一愣,随即怒火攻心,戳着胖家翁的脑袋道:“你是不是本......” “咳咳!”张玄机在一旁咳嗽提醒。 赵白璐立即反应过来,改口道:“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哪知胖家翁这个老顽童也反击道:“你知不知道老头子是谁?老头子要是自报家门,能吓死你爹!” “你!”赵白璐现在恨不得立即将自己秦国父王的身份砸到这老头的脸上,可在张玄机愈来愈烈的咳嗽声下,只得收敛,重重哼了一声,甩头不愿再搭理这胖老头。 张玄机作为这三人里面唯一的正常人,先带着赵白璐的份再次向胖家翁表示感激,随后便拖着赵白璐离开这家医馆。 胖家翁对张玄机的谢意没什么喜意,只是确认他俩不愿认他作爹后,就催着他们快些的离开,不要耽误他们医馆的生意。 张玄机再次拜别,从医馆正门口离开时,瞧见了格外与众不同......或者说又很熟悉的标语: 【骨折之药,买五副药赠一副】、【伤寒等小病,来诊一次便送五谷杂粮、鸡蛋肉食】 他微微摇了摇头,拖着赵白璐赶紧离开。 毕竟他们在地星城还属于“逃犯”的身份。 地星城的正门肯定是不能走了,加上现在是白天,飞檐走壁过城墙也是不可能的,张玄机和赵白璐在城门边一家茶摊上坐着,伺机寻找出城的机会。 “张玄机,这城门上怎么没贴我们的通缉令?”赵白璐问道。 张玄机盯了一会,他也捉摸不透为什么地星城城主知道自己两人逃了却不通缉? 还有昨夜送自己两人到医馆的人是谁...... 有太多的谜团存在。 不过这些谜团都能确定和赵白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等自己将她送至汉京后,最后好离她远点,不然汉京那些“神仙”打架,随手一个浪花就会将自己拍死。 “张玄机?张玄机......” 第四十三章 顺风马车 “别吵吵。” 张玄机让赵白璐挪开,他发现一个合适掩护他们出城的马车。 “跟我来。” 张玄机在前,赵白璐在后,两人鬼鬼祟祟地朝那辆马车赶去。 他们躲在城墙下一堆灭火和堵门作用的沙堆后隐匿身形。 “张玄机你打算抢那辆马车?” “抢个屁。”张玄机不敢确定赵白璐现在眼神中蕴藏的东西该不该叫‘兴奋’,反正自己是遵纪守法的五好青年,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得。 最多就是搭一趟顺风车而已。 张玄机捡起地上一块不大的石子,瞄准位置,朝车厢掷去, 咚! 石子砸出的声音还挺响,马车前的车夫下来查看,车厢内的人也掀开窗帘看究竟。 “什么声音?” 车夫:“大概是石子砸到了车,这街坊间的顽童常常这么做。” 车厢内的窗帘便又放下...... 张玄机这一招“投石问路”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他已瞧出车厢内就只有那一名女子而已。 “走!” 张玄机提气使轻功,比风还要快地溜进了车厢。 他直接抽剑,往前刺去,一剑同时威吓住了车厢前的车夫和车厢内的女子。 他压低嗓子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搭车出城而已,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们,明白了吗?” 剑被青玄剑压着肩膀的车夫立即到:“小...小人明白,还请好汉饶了小人和大小姐的性命。” 张玄机缓缓将收回,像是自己马车似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向满脸惶恐的女子问道:“姑娘,你不要怕,我是好人。” 那女子瞥了一眼张玄机手中的剑,有它威胁着,别说是“好人”了,就是张玄机说自己是超人,她也不敢不信。 “你叫什么名字。” “秋...秋香烟。” “香烟?”张玄机悄悄变化了下,总是忍不住将前世的记忆往这儿套。 “香烟姑娘,你搭马车要去什么地方?” “汉京,外公六十大寿,我得前去祝寿。” “巧了,真是瞌睡就送枕头。”张玄机一拍自己大腿,“我们也去汉京,同路同路......” 秋香烟不敢说什么,只希望张玄机真的不会伤害自己。 “对了,汉京距离地星城并不算近,你们这一行没有护卫保镖吗?如果没有,那就由我俩来担任就好。” 秋香烟表面不吱声,可心底却道: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才是路上最大的危险。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张玄机靠在车厢上问道:“你们在等人吗?为何还不出城?” 秋香烟突然神色慌张起来,眼神左闪右避,不敢与张玄机对视。 嗤!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破开车厢尾的卷帘,一只不算大的拳头朝张玄机的面门而来。 张玄机回神瞥了一眼,并未打算以蛮力硬抗,而是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抓住拳头后的手腕,再一拉一推,那拳头的主人便重心失衡,直愣愣地摔在车厢地板上。 张玄机将她的手禁锢到后背,也没问她,而是向秋香烟道:“她应该是你的侍从扈行,你和她解释解释,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蹭车一块去汉京。” 秋香烟别无选择,只能道:“小苏,他们......他们不是坏人。” 张玄机松开手,稍微往后挪了挪,防止这“小苏”再出手。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那小苏起来之后用手语和秋香烟交流着。 ——她是个哑巴? 张玄机在边上等了一会,秋香烟向他解释道:“小苏并没有恶意,希望你能原谅她。” “无碍,无碍。”张玄机摆手道,换做有陌生的人强硬冲上自己的车,自己别说温柔地用拳头了,上刀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秋香烟对车夫说了一声,马车辘辘前行。 张玄机担心自己和赵白璐会被发现,便躲在了车厢座位下的储格里,里面的味道绝不算好闻,但也没那么糟糕,靠着内功心法,呼吸一次就能撑住很长一段时间。 马车无惊无险地通过城门,地星城的城卫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一番后,就放他们通行。 等马车到了郊外,秋香烟就将张玄机和赵白璐给放了出来。 也许是渐渐发现张玄机真的没有恶意,秋香烟主动谈起了话题,她问道:“还不知道好汉和女侠的名字。” 赵白璐想要回答,却被张玄机一把捂住了嘴,道:“她是我表妹,叫苏翠花。” 秋香烟瞧了瞧赵白璐,身为女子的她也不得不感叹赵白璐的容貌,觉得她似乎得天独宠,上天制造她时,将世间最漂亮的眸子、最艳嫩的嘴唇、最光滑洁白的皮肤......都集中到她一人身上。 说实话,也有点嫉妒。 “翠花姑娘的名字倒是和人......不怎么相符。” 张玄机笑了笑,解释道:“民间的父母都认为‘贱名’好养活,所以我叫‘李大狗’,家中排行老大。” 秋香烟明显在憋笑,张玄机瞧见她悄悄地用手捏着自己的大腿,试图以痛感来压制笑意。 “想笑就笑吧,等我去了汉京,正式入了江湖后,就给自己取了好听又气派的艺名。” 秋香烟点点头,等不那么想笑的时候,她问道:“李...少校和苏姑娘这次去汉京,是打算闯荡江湖?” 张玄机竖起手中的青玄剑,点点头,半真半假道:“人活着,总要折腾点事情来,不然免得老去之后都没有可以回忆的东西。” 秋香烟只是看着张玄机,道:“真羡慕你们。” 张玄机耸耸肩,没做回答。 而一旁的赵白璐突然瞧见了秋香烟腰间的香囊,觉得那款式精致好看,就与她聊了起来。 姑娘们对于这种漂亮的东西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对话不过三五个回合,她们就开始手舞足蹈地以姐妹相称。 甚至,若非张玄机在一旁使眼色提醒,赵白璐怕是要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 在旁边的张玄机搞不明白女人的友谊,他稍微听了一会,说的全是他不知道的东西,几乎没多久的功夫,他就被催眠睡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汉京,民风淳朴 汉京。 汉朝的京畿要地,是这个国家的心脏命脉,其繁荣程度当属天下第一。 这里有数不清来自四海八荒的麒麟俊才想要大展身手,实现抱负。毕竟在地方县城出名,可能就独那一地方人知道,出了那片区域便再无名气,可汉京不同,它是一口巨大的化龙池。 只要能在汉京闯出名堂,那么必定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好比汉朝神将霍卫光——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甚至是边境偏村孩子成长的憧憬对象。 ...... 秋香烟的马车赶了两日的功夫终于是抵达了汉京。 不过他们距离汉京的城门外一里多时就不得不停下马车,这倒不是汉京的特殊规矩使然,实在是每日想要进汉京的马车太多,多到排起了这一里多长的马车长龙。 秋香烟不是第一次来汉京,对这场面已经习惯,她让车夫在这排队候审,自己则让小苏带着包袱下马车。 张玄机和赵白璐自然也跟着下车。 “哇~”哪怕赵白璐是一国公主也被面前的景象给惊到,“这么多马车排成长龙,我也是第一次瞧见。” 秋香烟笑了笑,道:“我第一次来时,也被这场景给惊呆了,可若是见习惯了,就会觉得烦得很,一辆马车走完完整的一套进城审核流程,短则一日,长则两三日,烦得很、烦得很......” “香姐姐,”赵白璐与秋香烟聊得火热,两人相见恨晚,已经以姐妹相称,“有没有后门可以走?” 秋香烟指着前方好几辆气派异常,一看就和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的高档马车道:“汉京是天子脚下,城内的人非富即贵,没个三品以上的官职想都不要想使特权,就是在地方称王称霸的地头蛇,到这来‘龙虎池’来,也不过是一条稍大些的爬虫罢了。” 秋香烟这时瞧了一眼张玄机和赵白璐手中的剑,善意提醒道:“翠花妹妹,这进了城之后万万不可随意得罪人,有些事能忍就忍了,免得招来不必要的大麻烦。” “嗯!”赵白璐重重点头,可一旁的张玄机却悄悄翻了个白眼——就赵白璐这样的人能不惹事?【惹麻烦】几乎已经是她被动常驻技能,无时不刻地在发动着...... “剩下一里路,我们就走着去吧。” 四人从马车长龙中离开,走向“人长龙”。 “人长龙”虽然也挺长,但比起只有两条道口的马道,供人入城的通道足有九个,再加上守卫审核人的过程比较简单,张玄机他们不一会就入了城。 她们顺着人潮被远离城门,直到被推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他们才得以有说话的功夫。 张玄机道:“秋姑娘,我们到这就该分别了,再次感谢秋姑娘愿意载我们。” 秋姑娘以女子礼仪回礼,道:“客气了,本来在马车上就闷得慌,有你们来之后到是有意思得多了,说起来该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你们都被这么客气了,显得生分。”赵白璐将张玄机拉到身边,“香姐姐,我们还有些,等空了我们再去你家的丝绸庄找你玩。” 秋香烟含笑点点头,再一礼后,便和张玄机他们分别,消失在了人群中。 “赵白璐,送你去使馆。”张玄机等秋香烟一离开,就立马道,好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赵白璐。 可赵白璐自己却不急回使馆,她来汉京就是为了玩的,回使馆后不可能还会像现在这么自由,所以在此之前,她得玩个痛快,不能白来一趟。 赵白璐像是放假了的疯孩,一下子扎进人海中东跑西窜,摸摸这个,瞧瞧那个。 张玄机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赵白璐,也就随她去了,况且自己对着汉京也充满了好奇,想要多些了解。 他们越过两三条街,豁然开朗。 之前城门边的街景算不得汉京的全貌,此刻面前的才算。 汉京的街道极宽,类似地星城和龙虎山所在的玄城,他们大多的道路只要张玄机躺下,手脚就能挨上两边街道的摊子,可汉京的却完全不同,就是在街道上摆三四个张玄机也无法将街道的左右连接。 “这汉京真是不同凡响。” 张玄机正感慨着,一个穿着鲜艳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向他递出一本小册子。 “不买、不买,没钱。” 那男人一脸黑线,将手中薄薄的小册子塞进给他,并说道:“免费,不要钱,注意一定要看,不然一会被官府抓走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说完,他就离开了,继续挑人塞小册子。 张玄机翻开小册子一看:《新人入京指南》 第一条——街道分“马车道”和“人行道”,往来之马车、行人,各行其道,不得互相干扰穿越,违者...... 第二条——为了汉京市容市貌,江湖游侠需要注意朝廷每夜子时粘贴在城门外的“禁飞令”,注意禁止用轻功飞檐走壁的时间段和区域,如果朝廷未重新发布“禁飞令”,则沿用昨日...... 第三条——汉京禁止一切私斗,若有不可化解的矛盾需前往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四个方向的“紫禁之巅“进行决斗,根据战况结果的不同,朝廷等价收取清扫费、安葬费、维修费等必要收费类目。 ...... 张玄机翻到末页,果然瞧见了【着书人】那一栏里记着“那位大人” “我说这小册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现代化,果然是前辈做的好事......而且前辈竟然为了解决交通堵塞问题,给每辆马车都发了行驶执照,还限制单数日里只能单数马车通行,双数日里双数马车通行,啧啧~” 张玄机将《新人入京指南》收入囊中,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用到。 他往四周瞧了瞧,挑了一个面善的路人问道:“兄台,知不知道秦使馆在哪?” 那路人抬头瞧了张玄机一眼,回道:“亲兄弟明算账,十文钱我回答你的问题,五十文给你画地图,三两银子我亲自带你去。” 张玄机:“......”——初入江湖,就认识到了江湖有多现实,不过最后他还是给了十文钱。 “告诉我吧。” 路人回道:“知道。” 然后就没了声响。 “??” 张玄机小小的脸上,浮现大大的疑惑:“秦使馆在哪,你还没告诉我呢。” 现实的路人道:“你问我是‘知不知道’,而不是问我‘秦使馆在哪?’” 张玄机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只当自己这次是上当了,就又从钱袋中取了十文出来交给他。 “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秦使馆在哪了吧?” 路人:“可以。” 然后又没了声音...... “???” “???” “!” 张玄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又被诓了,而且是在同一时刻在同一人身上被同一招骗了...... ——赵白璐的傻气竟然影响了智慧的我,看来在我被彻底同化成傻子,得赶紧将赵白璐送走。 张玄机不愿直面现实,便找了这么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理由,同时心里想好了措辞,才又给了十文钱发问道:“秦使馆的具体位置在哪?” 路人:“东巷白莲街道一号弄堂的对面就是......总共收您三十文,谢谢惠顾......” 第四十五章 是谁在打人? 张玄机找到赵白璐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糟糕的。 他认为自己前世生活在套路层出不穷的世界,段位已经被锻炼得很高了,可现在却被街边一个路人给耍了,这种落差带来了莫大的耻辱感,也让他意识到如今这片世界的世道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淳朴。 不该再小觑了。 “张玄机,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想上茅房,那就去吧,别憋着,万一漏出来就丢死人了。”赵白璐还是第一次见到始终嬉皮笑脸的张玄机这么严肃。 “......”张玄机似是叹了口气,道,“走吧,送你回秦使馆。” “不回。”赵白璐后退一步,态度坚决,“我还没玩够呢,我连一条街都没逛完。” 张玄机才不愿多做解释,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赵白璐的手腕就将她往秦使馆的地方拖去。 赵白璐本是打算大喊求救的,但想起张玄机刚刚并不算好看的脸色,还是体贴地乖乖跟着走了。 可叹街道边摩拳擦掌的“正义侠客”们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 东巷白莲街。 在这寸金寸土的汉京,因为皇帝陛下的旨意,想要给秦使馆足够的安静,便不允许有商贩在这摆摊贩卖,所以白莲街上只有一群稚童在嬉戏玩耍。 “张玄机,这儿好无聊。”赵白璐此刻就像假期借结束马上要去上学的孩子,整个人从头至尾都蔫了下来。 “让你来这,又不是让你来玩的,等到了秦使馆,随你怎么玩。”张玄机跃起空中,远眺了下秦使馆,确实好位置后笔直朝那走去。 约一盏茶的功夫。 张玄机和赵白璐就来到了秦使馆的正大门前。 秦使馆的墙很高,高到就是普通人站在凳子上跳跃,也很难窥见使馆内一丝一毫的建筑,更别提瞧见里面的人或地形了。 张玄机上前,还没等他拱手招呼,秦使馆大门外的四名守卫就过了来,呵斥道:“不知道这里是秦使馆吗?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守卫的态度并不算好,不过张玄机也不恼,毕竟自己和赵白璐风尘仆仆而来,又没有轿子、仆人撑场面,确实容易让人心生警惕。 “四位大哥,我是护送你们秦国五公主赵白璐来的。” 四位守卫往赵白璐瞧去,一愣,觉得她确实惊艳,可回过神来后,依旧道:“不要捣乱,你们两人速速离开。” “她真是秦朝五公主。” 张玄机这么说了一句,但换位一想,若自己是守卫,恐怕也不会觉得赵白璐是公主。这出行没凤辇,仆人也没有,衣裳也一般,无论怎么瞧都觉得寒酸,和那高高在上的五公主没有一点能沾边的地方。 再加上守卫的身份低微,应该不曾有机会见过五公主的真容,所以...... 赵白璐这个真公主一时间竟然没办法证明自己是真公主。 张玄机犹豫了下,试探道:“要不麻烦守卫大哥进去通报一声?” “说了别胡闹,这是秦使馆,再闹下去我们可要动手了!”守卫的语气渐渐不耐起来,手也按在了刀鞘之上。 “这样啊......” 张玄机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剑走偏锋,现在正常的路子肯定是不可行的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这一招有用。 “得罪了。” 张玄机猛然出手,三名守卫连抽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软到在地,失去了意识。 还剩下的最后一名守卫大惊失色,抽出刀想要上前拼杀,却又因为害怕而裹足不前,一直在原地纠结着,连刀都有些拿不稳了。 “还愣着干嘛?快进使馆里让里面的人出来啊!” 守卫被这么一“提点”,仓皇推开大门,冲进院子里去搬救兵了。 “张玄机,你这么做合适吗?” 张玄机撇撇嘴,反问道:“我本善良,不喜欢以武伤人,可除了这么做,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赵白璐摇摇头,回道:“我不是说这事,我是说你下手太轻了,他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守卫,竟然连本公主都认不出来,就只认公主的行头凤辇,若是在凤辇上摆头猪,难不成他们也会唤‘猪’为‘公主’?” 张玄机不是特别能理解赵白璐的怨气,但还是提醒道:“怎么说这也是秦使馆,是你们秦人,是自己人,你这公主怎么还叫我一个人外人下狠手的?” 赵白璐摆摆手,道:“你又不是外人,你是本公主的朋友,是真正的自己人。” 张玄机无可奈地摇摇头,摊上这么个胳膊往外拐的公主也是秦使馆里的秦人倒霉。 说话间,守卫搬来的救兵来了。 一个穿着玄色轻铠,年纪估计比张玄机大上两三岁的人走了出来。 一出门,他先探了探地上晕倒在地的守卫的呼吸,确认他们还活着后才命人将他们搬回府内,然后向白莲街上仅站着的两人问道: “是谁做的。” 张玄机上前,右手本能地想要举手,好在代表“尊严”的左手抢先一步,狠狠抽了一下右手,才不至于让自己气势上落了下风。 “是我做的,我护送......” 张玄机话说一半,那轻铠守卫就拔剑从秦使馆的高阶上纵身跃下。 锵! 轻铠守卫是蓄势而来,张玄机是临时防御,这一招之下,张玄机被击退数步,将青玄剑钉在白莲街的石砖之上才卸去力道。 “我睡你先人!”张玄机骂道,“你都不听人说话的吗,还是听不懂人说话?” 轻铠守卫冷冷回道:“前来闹事者,不管何身份,先拿下再说。” “我摊牌了,”张玄机将青玄剑抽出来,瞧着石砖上长长的裂缝道,“那三名守卫不是我击晕的,是我身边那个看起来很笨的女人做的。” “哼!” 轻铠守卫眼中、语气中突然流露出不屑:“门外守卫将事情过往都已尽数告知本将了......敢做不敢当,定是小人。” “......” 张玄机算是看出来了,这轻铠守卫是个典型的一根筋,不能用“人话”沟通,只有用“武力”才能与他交流。 第四十六章 十年后从早到晚 张玄机上手就是一套“太一剑法”教做人。 那轻铠守卫除了力气大点,在剑道上完全不是张玄机的对手。在一百五十招时,他的剑就已经被张玄机拐飞钉在远处的土墙上。 “再来切磋拳脚!”轻铠守卫喊道。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张玄机眼色古怪,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赵白璐,心道:果然是秦人,这傻得一脉传承,外人绝模仿不来,现在只要自己青玄剑一抹,他绝无生还的可能......可他非但不忌惮,还不怕死的往剑上冲来。 张玄机无奈道:“在切磋拳脚前,你去将秦使馆里最大的官给喊出来,让他瞧瞧赵白璐到底是不是他们秦国的五公主。” 可‘一根筋’是听不懂人话的,他哪管张玄机说什么,继续像个蛮子似的挥拳踢腿向张玄机。 “这呆子!” 张玄机叹了口气,毕竟他是秦使馆里的人,张玄机不愿结下死仇,随手将青玄剑往下一掷,入石三分,以龙虎山“四象拳”来对轻铠守卫的“军杀拳”。 军杀拳,狠辣异常,拳脚之间都朝要害招呼。 四象拳,变化莫测,配合风云步,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可张玄机却只守不攻,似乎是在等“一根筋”自己认识到他绝非对手。 但蛮子就是蛮子,脑子里都被肌肉塞满,没有半点“智慧”苟且残留的余地,轻铠守卫大有一战打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势头。 过了许久,终于有个苍老缥缈的声音由远及近飘来,让轻铠守卫停住了动作。 “痴儿,还不收手?” 张玄机扭头想要瞧声音的主人,却意外的只发现躲在使馆门内探头看热闹的丫鬟,并无符合声音形象的人出现,转回头, “!” 张玄机被吓了一跳,他发现一个白发苍苍、武装劲服打扮的老者悄无声音地出现在自己身前,正朝着赵白璐行大礼。 “李师傅!” 赵白璐将那老者搀扶起来,在这异国他乡遇见熟人着实令人欢喜。 李季起身之后给轻铠守卫使了个眼色,但......他一脸茫然不解其意,气得李季又道:“痴儿!痴儿!还不跪下拜见五公主!” 轻铠守卫这才明白过来跪下,而等他一跪,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府内的丫鬟们也不敢再藏匿,统统现身跪在地上。 张玄机被这一幕震撼,和赵白璐接触久了,“傻子”的身份真的会让人忘记她“公主”的身份,直到这一幕的出现,才让他不得不承认,赵白璐确实是高高在上的秦国公主。 “张玄机,这位李师傅是我......是本公主的武学老师之一,三十年前就已经迈过‘教主’门槛,现在实力应该更强了。”赵白璐骄傲道,她总觉得张玄机不拿自己当公主,这才向他证明道。 “见过李前辈。”出于礼貌,晚辈身份的张玄机朝李季拱手行礼。 可李季却似乎没看见他,只对赵白璐道:“公主谬赞,在公主的武学老师中,老头子怕是要垫底。” 张玄机顿时收了动作,毕竟礼数这东西,还真不是什么人都配自己用的......至少目中无人,无视自己的人不配。 “张玄机......”到底是赵白璐心疼他,就主动来到张玄机身边,拉过他的手道,“这一路上就是他护送我来汉京的。” 李季瞥了一眼张玄机,又瞧见赵白璐主动抓住张玄机的手,眸子里混着警惕、难以置信、担忧等等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毕竟赵白璐也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 他咳嗽一身,不满道:“五公主,他这个年纪顶多也就是‘武者’之间的实力,若是好些也在‘大小武师’之间徘徊,怎么可能做到保护公主安危?这一路平安还是多亏公主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李季忽而瞧见赵白璐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得临时改口道:“不过这小辈一路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进使馆喝杯茶吧。” 赵白璐哼了一声,拉着张玄机就朝使馆内进去。 可张玄机却使了内劲,无论赵白璐怎么用力,他也纹丝不动。 他将自己背上的包袱塞给赵白璐,道:“赵大公主,你我本就不同路,不是一片世界的人,虽然阴差阳错之间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从今往后,你是秦国的五公主,我则是初入江湖的游侠,两者再无任何瓜葛。” 张玄机走到墙边,将自己青玄剑取了下来,收入剑鞘,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白璐想要追上去解释,却被李季拦了下来,道:“五公主不必着急,那小辈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赵白璐眉头皱起,似乎李季不给出令她信服的理由,她就要生气了。 李季捋了捋自己下巴修剪过的白胡,神秘又自信道:“五公主,老头子也曾年轻过,像公主这般美貌,几乎没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会不喜欢,他现在这么做真的只是在耍手段,故意让五公主你觉得他受了委屈,继而关心他,在意他......这就正中他下怀!” “是...是吗?”赵白璐并不聪明,再加上李季是她师傅,她很难怀疑他,再说那番话咀嚼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李季见只赵白璐依旧有些摇摆不定,就只得下猛药道:“五公主......男子都不会喜欢太过主动的女子,就好像陛下送给你的东西,你大多不喜欢、不珍惜;可陛下不允许给你的,你却偏想要,这个‘理’和那个‘理’是一样的......爱而不得,辗转反侧。” “......”赵白璐思虑了一会,望着张玄机背影消失的白莲街街口,终于打定了主意,对李季道,“李师傅,我们回使馆,如果张玄机辰时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去找他。” 李季:“好好好~” ...... 原本有些气愤的张玄机走了一段路后,气渐渐隐藏了起来,这不是气消了的意思,而是现在暂时将这不开心的事抛诸脑后。 毕竟不论从武力、势力、财力、人力这几个方面来看,自己都完败于秦使馆,现在和那“教主”境的老头针锋相对显然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是有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自己既是君子,也不否认小人,那么就先“君子”地等十年,等到他快打不动了,再“小人“地从早到晚去打他,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 那老小子! 第四十七章 游钱 到了莲花街尽头,张玄机已经彻底忘却了自己对李季的不满,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正准备迎接未来新生活时...... 嘭! 他被车撞了。 因有武功傍身,他没什么大事,可撞他的人力车却遭了殃。 车上的东西全散落一地不说,一只车轱辘还挣脱车轴的束缚,滚向了自由、滚向了未来...... “哎呦、哎呦......” 车底下传来一个女子微弱的求救声。 张玄机将杂七杂八的货物一扒拉,发现一名青衫女子被压在车下,他当即伸手抬起那辆小板车,使劲往外一抛。 轰隆。 “轻点!”青衫女子突然喊道。 张玄机还以为是自己动作粗鲁,弄伤了她,便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青衫女子道:“你轻点,别弄坏了我的宝贝,这车上的东西可是很贵的。” “......” ——白瞎了自己一片好心。 恢复自由的青衫女子麻溜地站起来,有些可惜地望着替她挡灾而被压裂的竹筒水壶,道:“好可惜,这竹筒要是卖出去至少也能增加十文的收入。” 张玄机见女子没事,也不打算计较她撞了自己的事,提剑就准备离开。 可在这时,那青衫女子却在他背后喊道:“你是打算肇事逃逸吗?” 张玄机回过头,指着那板车道:“如果我没习过武,你这一撞我都不知道下半辈子还能不能走路,现在我放过你,你还打算做什么?” 青衫女子也就试探一问,发现张玄机不好说话,她就变了态度,用市井商人独有的谄笑道:“瞧少侠说的,我就开这么一玩笑而已,还真让少侠赔钱不成......只是我一个弱女子,面对这一烂摊子,确实不好收拾,还希望少侠能够仗义出手......” 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剑前去帮忙。 “你叫什么名字?”张玄机边收拾边问道。 “游安宁,字‘钱’,你唤我‘游钱’就好了,我也喜欢别人喊我这个名字。” 张玄机有些忍俊不禁,但想到自己骗秋香烟时起的“二狗”名字,她这“游钱”倒是更强些。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何起‘游钱’这个名字?”青衫女子将手中的货物装回板车上,过去所有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人,都一定会问她这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问,名字是给自己起的,又不是让别人问的。” 游钱点点头,却还是主动说起了自己名字的由来:“我发誓自己要当一个有钱人,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 张玄机不禁莞尔一笑:多么熟悉、多么朴素的理想。 “那你现在已经挣了很多钱?”张玄机故意问道。 “没。”游钱的脸拉下来,看起来情况并不容乐观。 为了缓和气氛,张玄机又主动与游钱说了许多,还用前世的“说学逗唱”哄乐了游钱,让她脸上重现笑容。 两人这般有说有笑的过了好一会儿。 张玄机将最后的失物那个奔向自由的车轮给捉了回来,摆在板车上,这原是四轮的板车残废了一条腿,成了三轮,但仍旧可以移动。 “相见不如相撞,你我就此分手。”张玄机捡起青玄剑,准备离开。 可稍走了一段路,他发现游钱远远跟在他的身后。 无奈下,他又折返回去,问道:“你怎么还跟着我?” 游钱白眼一翻,道:“张二狗,你在自作多情些什么,别以为稍微长得人模狗样点就以为全天下的姑娘都喜欢缠着你......这条路是通向汉京市集的捷径,我不往这条路走,难不成还特意去绕远路?” 虽然被说了,但也被夸了“人模狗样”,张玄机的心情并不糟糕,反而愿意主动出手帮这位有眼力见的游钱姑娘。 “既是同路,我帮你抬吧。”张玄机伸手帮忙。 游钱姑娘却突然警惕起来,道:“我可不会付你薪水的,更不会给你板车上的任何一样东西,连一根毛都不可能给你!” “我不要那些东西。” 此言一出,游钱姑娘非但没有安心下来,反而变得骇然,连忙倒退着离开张玄机,厉声道:“没想到你图谋甚大,竟还想得到我的人,得到我的人就等于得到我所有的东西......嘶,张二狗你好深的心机!” 张玄机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张二狗,放弃吧,虽然你看起来也算优秀,是个好人,但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的张玄机在板车上找了找,将一只铜盆甩到游钱面前,冷酷道:“好好照照镜子,我要是对你有半分邪念,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坐卧不安。” 游钱这才确定张玄机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可他的话毕竟伤人,她便道:“女人不能只看外貌,如果好好了解我的内在,所有人都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她无意间瞥到铜盆上自己的容貌倒影,气势稍弱些道:“至少不会讨厌我......” 张玄机摇摇头,扛着起三轮板车徐徐往前走去。 因为两人无话,气氛略显尴尬。 过了一会后,张玄机就主动找话题道:“你这车上的东西还挺杂,什么都卖?” 游钱像男子似的一拍胸脯,自豪道:“那是当然,我这卖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不卖的。” 张玄机嘴角一斜,开玩笑道:“连人也卖?” 游钱脸色一肃,认真道:“我是个正义的人。” 接着,她又来到张玄机身边,极小声道:“得加钱。” 张玄机:“......” 一路再无话。 他们穿过白莲街,又越过几条街道,在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一坨鸟屎滴在了张玄机的袖上。 “啧~” 张玄机满脸嫌弃:前生从我头顶飞过成千上万的鸟,也不曾有一只鸟敢在我头上拉屎......这汉京的鸟果然霸道。 张玄机抬头一瞧,只见汉京的天空上满是扑棱翅膀的鸽子,那密集的程度就是让瞎子搭弓射箭,随便朝天空的某一方向射去,也一定能射中一只鸽子,甚至一箭双“鸽”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向身边的游钱问道:“汉京的人很喜欢吃鸽子吗,为什么会养这么多?” 游钱白眼一翻,回道:“谁养鸽子是为了吃,这些鸽子都是汉京大人物们互相传信用的......只不过像现在这样满城天空皆是信鸽的盛况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了,不知道汉京现在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四十八章 侠客证 张玄机对汉京发生什么大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心态更像游客,只希望好好游览汉京一些“有趣”的地方。 等到了市集,张玄机将手中三轮板车还给游钱,道:“这下真要分开了,你去摆摊做生意,我去‘有趣’的地方花钱。” 游钱点点头,道:“汉京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我们会再见的。” 张玄机一歪脖子,耸耸肩,提着剑进入热闹的人群中。 “卖烧饼,热腾腾的烧饼......” “馄饨,比隔壁烧饼还热腾腾的馄饨......” 张玄机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着走着...... 就来到了一家叫“神仙居”的奇怪的地方。 这地方灯红酒绿,姑娘穿着清凉,待客热情,浓重的胭脂味盖住了街边烧饼、馄饨等一切食物的香味。 张玄机整了整衣冠,喃喃自语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张玄机笑着进去,却突然被附近的一个壮丁给拦了下来,他问道:“这位客人面生,是第一次来?” “是,”张玄机承认,又眼神暧昧问道,“难不成第一次来有什么特别的优惠?” 壮丁摇头,回道:“神仙居是一家有理想、有格调、有追求,立志成为行业龙头的高级风月楼,并不是什么客人都接待的,所以请客人出示自己的侠客证。” 张玄机一脸懵,那什么“侠客证”是闻所未闻,是和“身份证”一样的东西吗? “那如果没有‘侠客证’便不能进了吗?”张玄机问道,他搞不懂现在这种地方的门槛怎么都这么高,这是什么鬼世道? “不能。”壮丁坚决地回道,并做了个手势请张玄机离开。 “啧~” 张玄机摇摇头,转身离开。 “先去吃点东西吧。” 张玄机望了望,神仙居的不远处就有一家三层高的酒楼,他便朝那走去。 进了酒楼,店小二也热情地招待着张玄机,并用肩头上抹布象征性地扫了扫凳子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问道:“客人有侠客证吗?” 张玄机眉头顿时皱起,反问道:“难不成没有‘侠客证’还不给饭吃?!” 店小二忙弯下身子,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小的看客人手中拿着剑,便以为有‘侠客证’。若是客人能拿出‘侠客证’的话,在小店能享受一定的优惠。” 店小二颇有眼力,这时候已经看出张玄机没有‘侠客证’,便跳过了话题,问道:“客人点些什么,菜谱就在墙上挂着,酒水的话,有状元红、白菊酒......” 张玄机看着菜谱随便点了一些,就在店小二准备下去通知后厨做菜时,他突然喊住店小二,问道:“你们口中的‘侠客证’是何东西?” 店小二回道:“‘侠客证’是那位大人制定出来的一种制度,据说能够约束江湖游侠们胡作非为,同时......同时......” 店小二尴尬一笑,道:“有些记不清了,毕竟小的没有‘侠客证’,如果客人感兴趣,可以去官府那问一问,‘侠客证’就是官府颁发的。” 张玄机点点头,给了店小二些小费,就让他离开了。 他闲着无事,就开始观察店里的客人来......往来二十名客人中,拥有所谓“侠客证“的不足五个,看起来挺稀罕的,但也可能是因为拥有侠客证的人很少来这酒楼吃,具体情况还不敢完全断定。 过了一会。 “客人您的菜齐了。”店小二将菜一一摆好,悄悄退去。 张玄机拿着竹箸夹了不过几筷,酒楼外的街道上突然骚乱起来,紧接着他身处的这家酒楼诡异安静下来,除了一阵脚步声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张玄机抬头瞧了一眼,发现有三人面色不善地站在了自己桌前,且看他们的衣着,不像是需要蹭饭乞讨的人。 敌不动,我不动。 张玄机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好似没看到他们一般。 三人中为首的,一个穿着读书人文服,却显得一身匪气的人脚踩着凳子,居高临下问道:“你就是张玄机?” 张玄机这才停下筷子,望着面前之人,心里推测着:自己来汉京后一直用“二狗”这个假名,知道自己真名的只有赵白璐和......地星城的那帮人。赵白璐应该不会派人这么对待自己,秦使馆的人同样不大可能自作主张,那么......就只剩下地星城城主府里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 张玄机反问道,虽然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但却不能具体身份。 衣不配行的匪气青年提脚猛一扫桌面,将桌上的碗盘摔得一地碎片,指着张玄机鼻子轻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小爷问你问题,你得先回答!” 张玄机的眉头深深皱起......可没想到的是,他身后的两位同伴也同时快速一皱眉,看起来他们三人似乎并非完全一条心......只不过他们也没有上前制止劝阻的意思。 机灵的店小二早已跑去通知酒楼的大老板,而当大腹便便的大老板出现时,恰好瞧见了碗盘碎裂这一幕。 大老板沉下脸,他能在汉京开下这么一家酒楼,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本来作为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便不能再“和气”,因为“和气”了,在旁人眼中看来便是服软,而这店内客人被欺负店家却不闻不问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酒楼的口碑生意可是会有毁灭性的打击。 他出现在众人前,一眼就认出站在凳子上的人是汉京有名的纨绔子弟——刘才艺。 “刘”在汉京乃是王姓,旁人是不被允许姓这姓的,刘才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刘少爷,那位大人曾在汉京立下规矩,对于您这样飞扬跋扈的情况,只要拥有侠客证五品以上的大侠就能将您就地格杀,而且非但不用负罪,还能向朝廷领赏钱。”大老板故意强势威胁道,并打了个响指,一名武者从三楼直接跃下,落地时却没多大声响,这等武功显然极有可能拥有五品、甚至以上的侠客证。 按照以往的经验,刘才艺这时候就该灰溜溜地撂下狠话逃走,可今天他似乎有备而来,并没有被大老板的话给吓退,反而扭着屁股挑衅道:“有本事你就来啊,来啊......” 第四十九章 注定活不到大结局的人 面前荒诞的一幕并没有让张玄机急着出手,因为那大老板使了个眼色,他手下的护卫便上前准备来收拾捣乱的刘才艺。 虽然不敢真的将他打杀,可驱赶出酒楼,还酒楼一个太平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那名护卫堪堪走了几步,刘才艺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两位此刻站了出来,其中一人取出一块令牌,亮在大老板的面前,道:“刑部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干扰。” 大老板脸色一变,挥手让护卫退下,并自己也退到一旁不再做声。 他有些想不明白,面前这位客人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竟然能惊动刑部前来压阵。 再瞧那刘才艺呆呆傻傻,不明就里的模样,那位大人物看起来还挺在意自己的风评,这选择让刘才艺当出头鸟、背黑锅......不过不管如何,只要不影响自己开店做生意就行...... ...... 张玄机不知道面前这在电视剧里铁定活不到大结局的嚣张纨绔身后的人,给那护卫看了什么,但瞧见他们的姿态,显然是不打算再出手了。 唉~ 张玄机连叹数口气,万万没想到这种网文里烂俗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明明自己已经很低调的行事了,怎么麻烦还是接踵而来。 他提起剑,准备好接下一场恶战。 而瞧张玄机提剑,刘才艺这个“机灵鬼”也聪明地躲得了下去,躲在一直跟随着他的刑部的差人身后。 刑部的差人也抽出了剑,双方三人剑拔弩张,等气势攀蓄至巅峰,他们就该出手了。 “张二狗?” 酒楼外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让对峙中的三人同时向酒楼门外望去。 那女子一瞧气氛不对,尤其是在瞧见恶名昭着的刘才艺后,她已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喊出“张二狗”的名字,同时急忙转身往人群后退去,希望所有人能将她像个屁一样的放了...... 可刘才艺的眼睛却一亮,跳到酒楼门前,指挥一直藏在人群中的恶仆,让他们拦下那名女子。 狗仗人势、恶仆行凶。 街边的路人虽有心同情,但也害怕招惹祸患,就纷纷避让开来,让她没什么挣扎地就被恶仆给抓了。 恶仆将她带酒楼内,刘才艺摸着下巴,表情有些认真地打量着她,随即评头论足道: “这女人还没小爷府上的丫鬟水灵,怎么会配称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是不是大人看错了......亦或是大人......口味独特?” 游钱被抓了,但听到刘才艺这么说,仍大着胆子反驳道:“士可杀不可辱!人不能只看外貌,若论灵魂,这满街的人加一块都比不上我!” 刘才艺撇撇嘴,不以为然,满眼嫌弃。 他来到刑部差人身边,小声道:“一男一女,男的已经确认为大人的目标‘张玄机’,那女的以爱称‘张二狗’称呼张玄机,想来应该就是他的同伴了,现在咱们只要将他们赶出汉京,大人交代的差事就算圆满完成了。” 刑部的差人点点头,重新望向张玄机,冷声道:“你和那女人立刻离开汉京,并发誓永不再踏进汉京一步,我等这就放你们离去。” “疯了吧!”张玄机直接骂出了声,自己千里迢迢来汉京,连饭都没好好吃一顿,除了受气,还是受气,现在还莫名其妙要被驱逐出汉京...... 这汉京的人真当自己没有一点脾气不成? 青玄剑出鞘。 张玄机体内隐藏的百年内力也因怒气的缘故而沸腾起来,不受控制地蔓延至身外,让周遭的空间如遭火焰烤灼般扭曲。 刑部差人有官职在身,对习武一徒并非专精,所以眼力原本远不如酒楼大老板那手下护卫,他瞧见张玄机内力外放后,虽不敢相信那么年轻的小伙子能做到那等境界,可为了大老板的安全,还是谨慎地请大老板离开,免得被误伤。 大老板:“你让我避开作甚,我还得看着酒楼呢。” 护卫一脸凝重道:“属下瞧见那年轻人内力灼灼,武功定然不俗......甚至......甚至极有可能在属下之上,所以才......” 大老板诧异地瞧了一眼张玄机,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不是快升入大宗师境界了吗,那年轻人能比你还厉害?” 护卫咬咬牙,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如果属下看得不错,就算属下完全升入大宗师境界,恐怕也......难是对手。’ 大老板脸上的诧异变成了骇然:“大宗师”之上便是武学巅峰的“教主”,那可都是能够开宗立派的大人物,那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等成就? 大老板摇摇头,脸上的的骇然慢慢褪去,坚定道:“你看错了,那小子绝对不可能有‘教主’境的实力,顶多是他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罢了,你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 护卫自身心中也是将信将疑,现在既然大老板都这么坚定否决,他也只好放弃最初的猜测,可在‘远离张玄机’这件事上,他们两人不存在异议。 ...... 矛盾中心的张玄机的势已蓄满,要出手了。 他微微曲臂作弓,手中的剑像是由强弩射出的箭一般疾,让凡人的眼球根本捕捉不到它的影子, 刑部差人的眼睛只不过眨了眨眼,还未来得及还手,张玄机的剑竟已一分为二,分别点在两人的喉咙之上...... 剑尖已刺破他们的皮肤,血梅花绽放,生死不过在一线之间...... “都住手!”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刑部的差人立即放弃了反击的打算,而张玄机却因这声音熟悉,也便强收住了手中的剑,未取刑部差人的性命。 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酒楼内外之人对这洪亮男声的主人也有着大同小异的反应。 酒楼的大老板最灵活,他此刻不再管张玄机危险或不危险,挺着自己肥硕的肚腩就朝那人赶去,脸上泛起的笑,好似看到了他最爱的财神爷; 酒楼外的人们,反应如出一辙,皆是带着敬仰,乃至狂热的眼神憧憬着那人; 游钱的眼神则和酒楼外的人们差不多却又不完全相同,里面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东西...... 第五十章 要多少钱才能让我嫁你? 霍卫光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徐徐来到张玄机的桌边。 前不久还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刘才艺此刻却卑躬屈膝,腆着脸来到霍卫光的身边,谄笑道:“我就说今早院子里怎么喜鹊连声,富贵花开,原来是算到了今日我会遇见霍将军这位贵人......” 张玄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霍卫光瞧了刘才艺一眼,后又注意到刑部的两位差人身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差人鞠了一躬,压低声音道:“霍将军,这是太子的命令,请予方便。” 霍卫光问道:“命令是什么?” 刑部的差人犹豫了番,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太子下令禁止‘张玄机’和他女同伴入城,若是已入城了,则立即将他们驱逐出汉京,不允许他们再进入汉京一步。” 霍卫光瞧瞧张玄机,又瞧着被恶仆抓着的游钱,心中大概明白了过来。 他道:“你回去禀报太子,就说‘他迟了一步’。” 刑部差人一愣,不明所以,眼见着霍卫光来到张玄机的面前,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会再见。” 张玄机举着剑,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去我府上坐坐。”说完,霍卫光便转身离开,张玄机犹豫了下,跟了上去。 刑部的差人互相对视一眼,正准备出手阻拦时,那唯唯诺诺的刘才艺却突又对他们凶厉道:“你们两个怎么办事的,霍将军要带人走,你们还敢拦着不成?” 他又对自家恶仆道:“快,将那位大小姐也一块放了!我让你们‘请’留下大小姐,谁让你们这么粗鲁的?回去各挨五十大板!” 刘才艺又来到张玄机面前,赔笑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希望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改日在下请少侠去喝最烈的酒,见最美的姑娘......” 张玄机又是一阵恶寒,忙不迭地跟着霍卫光出了酒楼。 游钱则跟在张玄机的身后。 他们三人穿越人群,朝街边停着的一辆马车走去。 游钱上前几步,在张玄机耳边小声又激动道:“张二狗,你竟然认识霍卫光!!你们是朋友吗?” 张玄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道:“说实话,我这是第二次见他......还有我真名其实是叫‘张玄机’” 游钱一挥手,完完全全‘迷妹’神态,望着霍卫光的背影狂咽口水:“你叫什么根本不重要,也没人在意。不过如果你是霍卫光的朋友,那么你就是我游钱的铁哥们了!以后来我这买东西,别说打折,你就是......你就是真打折了我的腿,我都不怨你。” 张玄机:“......” 最前方的霍卫光停下脚步,游钱也立即收住声音,甚至谨慎到连呼吸都憋住了。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霍卫光回头对张玄机问道。 张玄机想了想,问道:“在客栈中很嚣张的那人是身份,在汉京卧虎藏龙的地方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霍卫光一本正经地回道:“那人名唤‘刘才艺’,是个十八线的皇亲国戚。别看他平日嚣张,肆无忌惮,他的本事可不容小觑,汉京许多大人物一些脏事不愿亲自动手,都会找上这个刘才艺,因此他背后的关系网在汉京来说,确实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来酒楼的三人,后两人明显和刘才艺不是一伙的,他们是什么人?” 霍卫光指了指马车,示意张玄机上马车:“他们是刑部的人,刑部是太子的人,我若猜的不错,等我们回府后不久,太子该会来找我们。” 张玄机上马车,却突得发现游钱抓着自己的衣摆,一脸的扭捏,像极了想要玩具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孩子。 张玄机在心中叹了口气,向已经坐在马车软卧上霍卫光问道:“我能带她上来吗?” “自然可以。” 张玄机回头无奈道:“听到了吧?” 游钱重重点头,脸上的笑意已经多到溢了出来。 “驾!” 马夫抽了一鞭子,载着三人的马车车轮徐徐转动,平稳前行。 三人无声,游钱低着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裙子,那模样在花丛老手张玄机看来,她已经彻底着了霍卫光的道,霍卫光让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总之,是晚期,没救了。 张玄机摇摇头,撩开马车的窗幔,往天空瞧了一眼,依旧满是飞个不停的信鸽,便问道:“这漫天的鸽子,有你家的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府上的鸽子养来更多是为了吃,听‘那位大人’说,负伤之人吃鸽子汤补元气,我军中人常常负伤,所以就多养了些。” 张玄机瞧着一脸紧张的游钱,故意开她玩笑道:“我曾听一位朋友说,没人会养鸽子是为了吃,游钱,你说是不是?” “胡说八道!”游钱‘信口雌黄’道,“鸽子生来的第一使命就是为了被吃,养鸽子是为了吃的人,都是天下绝等聪明的人!” “......” 瞧游钱此刻的模样,张玄机想起了前世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口里出真理”,现在霍卫光说砒霜是补药,恐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 真的没救了...... 张玄机再次叹了口气,他并不看好游钱和霍卫光,他们的身份实在太过悬殊,而且依照霍卫光这样的天之骄子,恐怕......很难看上平平无奇的游钱。 正当张玄机准备和霍卫光说些其他事时,那游钱一咬牙,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霍卫光,我需要攒多少钱才能够嫁给你?” 张玄机瞧见霍卫光的手明显一抖,一本正经的表情也险些崩了,他吞吐道:“姑...姑娘刚刚说什么?” 覆水难收。 游钱所幸破罐子破摔喊道:“我说,我游安宁需要多有钱才能够嫁给你霍卫光!” 这一句话像是燃烧尽了游钱全身的力气,之后便像鸵鸟似的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胸口。 霍卫光呆如木鸡,上阵杀敌他不怕,可这种儿女情长的,他着实不擅长应付。 于是,他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向张玄机,颇有求助的意味。 而张玄机耸耸肩,这么有趣的情景他可舍不得破坏......此刻若是有爆米花就更妙了。 第五十一章 神将府 “姑...姑娘,我觉得两人若是两情相悦的话,是可以不看那些俗物的。” “那我需要多少钱,才能让你与我两情相悦?” 张玄机、霍卫光:“......” 霍卫光无奈道:“姑娘,感情的事并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游钱倔强道:“我娘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用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加倍......超级加倍......” “......” 张玄机与霍卫光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有些无奈,“钱是万能的”这个念头似乎已经在游钱的理念中根深蒂固,旁人再如何劝说,恐怕也很难令其改变。 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于是张玄机和霍卫光同时决定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他们沉默不语。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后,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应该是快到霍卫光的府邸了。 游钱掀开窗幔往街上瞧了一眼,确定他们是真的快到霍卫光的府邸后,她从贴身口袋里快速掏出一枚铜钱,并将这枚铜钱塞入霍卫光的手中,羞赧又大胆道:“这是我的定金嫁妆,将来我一定会有很多很多钱的。” 霍卫光翻了翻那枚铜钱,与市面上流通的‘天圆地方’铜钱不同,她的铜钱是‘天圆地也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圆铜中央打着一个小孔,正反两面分别刻着“安”、“宁”二字。 这铜钱本身不沉,可现在拿着却觉得烫手,霍卫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将这枚“安宁”铜钱还给游钱,然后道:“私铸钱币是杀头的大罪,以后莫要做了。” 游钱愣愣地拿着自己给出铜钱,一咬嘴唇,捏着铜钱就跳下了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车厢内的两个男人沉默,机灵的车夫似也觉察到些什么,聪明地没有前来催促。 张玄机不知道霍卫光此刻在想些什么,反正自己只有一个念头——疯子!游钱是个疯子!即便在稍微文明开放些的前世,这种大胆求爱的女人也是凤毛麟角,而类似游钱这般,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就求婚的,恐怕就只能是疯子了。 “咳咳~” 张玄机咳嗽了一声,将霍卫光的神给拉回来,道:“我们该下车了。” “对,对,是该下车了。” 两人掀开车帘,先后下车。 张玄机抬头一瞧,被霍卫光家气派超凡的府邸给怔住:先前还觉得秦使馆已经是汉京数一数二气派的建筑了,可与霍卫光的这座“神将府”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秦使馆在它面前只能算一间大点的房子罢了,寒酸得很。 “神将府?”张玄机念了一下高挂在府门之上的匾额。 霍卫光身边一位出来迎接的丫鬟骄傲道:“这是陛下亲笔御赐的,就希望......” “别说了。”霍卫光呵道,他似乎并不喜欢别人夸他,“我们进府吧,你们去正厅准备茶水。” “是。” 迎接的丫鬟们知道霍卫光不喜欢后面有人跟着,所以进府时,就只有霍卫光和张玄机两人。 穿过屏风镇煞墙,豁然开朗,四周建筑没有让张玄机失望,每一栋都各具特色,整合起来却又相得益彰,一看便知道是由名师大家亲手设计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房子。”张玄机由衷感慨道。 可霍卫光谈起这事来时,总显得有些不悦,沉闷着走了几步后,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每一战的功劳皆是全军上下浴血拼杀出来的,可最后的荣耀却都落在我的身上,在这座神将府内,我常常食不顺,寝难安......感到羞愧。” 张玄机宽慰道:“试想汉朝那么多将军,为什么就独你一人能享受着待遇?这本就是你该得的,心安理得享受去就行。” 可霍卫光却叹了口气,这心结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被解开。 他们走了足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到神将府的正厅,一个府内老管事候在一旁,等霍卫光和张玄机落座之后,各自端来一杯茶。 张玄机谢过之后,正觉得口渴,便抿了一口,发觉这茶水的水温被算得极好,不烫也不冰,刚刚适合入口。 张玄机瞧了那老管事一眼,心里佩服他伺候人的本事。 “玄机兄?我可以这么称呼你?” 张玄机撇撇嘴,他一直觉得“xx兄、xx弟”的称呼文绉绉、肉麻得很,也讨厌得很,便回绝道:“还是直接喊我‘张玄机’听起来更舒服些。” 在正厅中央侧位的霍卫光顿时朗笑起来,道:“难怪我第一次与你见面,便觉得一见如故,起初我还以为是因龙虎山下那场比试,现在看来,确实是我俩性子相同。我常年生活在军中,与同僚之间皆是直白称呼姓名,可来汉京后却多了这么个破烂规矩,真讨厌得紧。” 张玄机端起白瓷杯,笑道:“霍卫光。” 霍卫光也举起白瓷杯,回道:“张玄机。” 随后两人都大笑起来,关系在无形之中近了不少。 笑过之后,霍卫光说起了正事:“张玄机,你还记得在玄城龙虎山下的那场比试?” 张玄机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道:“记得是记得,可怎么了?” “那时我回汉京闲着无事,从太子那得知了秦朝五公主赵白璐秘密前来汉京的消息。” 张玄机推测道:“是太子派你来护送赵白璐前往汉京?” 霍卫光摇摇头,道:“恰恰相反,太子给我的命令是全力阻止赵白璐入汉京。” “为什么?”张玄机满是不解。 可霍卫光也同样不解:“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年在军中,攻伐战术我精通,可这些庙堂谋算我是一概不知......不过再等一会,太子一定会来府上,届时就能明白这其中缘由了。” “对了。”霍卫光像是想起自己漏说了什么,便补充道,“赵白璐已经被你送进秦使馆了?” 张玄机一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赵白璐是我送回秦使馆的?”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霍卫光指了指外面天空飞着的信鸽道,“今天府上飞来两只不认识的鸽子,脚上都绑着信封,其中一条写着你和赵白璐进入汉京,第二条则写你在酒楼被人拦住了,所以才能及时的在你们动手之前出现。” 霍卫光见张玄机想要再开口问些什么,他便连忙道:“先别急着问我,问了我也不一定知道,一会太子来了,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第五十二章 xx兄 张玄机只得端起白瓷杯抿一口,将到了嘴边的疑惑重新咽了回去。 太子的居所距离神将府不近,甚至可以说颇远,按照刑部差人飞鸽传送消息,太子收到消息后立刻出发,也得至少需要一刻钟以上的时间。 而且太子是个讲究礼仪的人,他若上门必定会精心挑选些礼物再登门,这又便要花费些时间。 所以张玄机手边的茶水已经加了两道,却迟迟不见太子。 “我能在这随便走走瞧瞧吗?”张玄机承认自己养气的功夫一般,让他什么事都不做地在一块地方呆上一会,除了睡觉,其他时候大多是忍不住。 “自然可以。”霍卫光指着正厅内诸多奇珍异宝道,“神将府内除了宝库外,这正厅的东西最值钱了。” 张玄机将剑靠在椅子上,双手插在背后,像个老头似的慢慢悠悠地在正厅之内的逛着。 并如同他说的一般,只看,绝不多手摸。 他饶了一圈,说实话,那些文玩古董他压根就不懂得欣赏。在前世,只有给它们每一样都明码标价了,才能分辨出它们的优劣来。不然,就是放个新夜壶上去,也会觉得那是价格不菲的古董。 张玄机最后来到正厅的主位上,他的注意力被主位茶案上的一个小雕像所吸引。 那小雕像类似前世的手办,大概一掌长,是个仙风道骨秉剑的男人......不过他面上却一片空白,未曾雕刻五官。 张玄机忍不住好奇道:“霍卫光,这雕像是什么,怎么会没有脸?” 霍卫光瞧了一眼,回道:“那是传说中‘那位大人’的全身雕,是那位大人亲自命人雕刻的,并且还有传言说那位大人在这小小的石雕里藏着天下无敌的秘密,只待后世有缘人勘破......不过这一千年来,圣贤、帝王也好,大侠、魔头也罢,皆无一人勘破。我估计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根本就是糊弄后人的。” “不!这不是骗局。” 张玄机盯着那石雕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只有穿越者之间才有的默契,只有他们才能够隔着千年的时空交流。 那位大人无面石雕藏着的奥秘便是——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霍卫光瞧见张玄机一直在笑,便问道:“你可是悟出了那位大人的深意?” 张玄机摇摇头,始终笑而不语。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懂得“听声辨位”的霍卫光从位置上站起,收敛脸上所有的表情,肃穆道:“太子殿下来了。” 张玄机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往外一瞧。 一个和张玄机年龄差不多的黄袍青年,行如疾风地迈进正厅...... 说实话,张玄机以为的太子至少会在三十岁以上,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年轻,年轻到很难认为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霍卫光单膝跪地参拜,张玄机一愣之后也有模有样地学着。 “卫光兄,不是说了吗,以后我们私下见面不必行礼。”年轻太子亲自上前搀扶起霍卫光,好一副君臣和睦的景象。 霍卫光这时指着张玄机介绍道:“他就是张玄机。” 太子往正厅瞧了一圈,向霍卫光问道:“那赵白璐当真已送入秦使馆?” 霍卫光瞧了一眼张玄机,太子的的目光便也转向他。 “赵白璐确实被我送入了秦使馆,有何不妥吗?”张玄机问道。 “不妥!大不妥!”太子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担心自己再这么站着会忍不住对张玄机大打出手。 太子给自己灌了口茶,压了些火气才道:“卫光兄,你是军中人,我问问你本朝此刻内外的军情如何?” “国泰民安,各方休养生息,边境蛮夷自近年来连续大败后,再无贼胆敢来骚扰,臣也因边境无忧才被召回汉京。” 太子放下白瓷杯,道:“不错,本朝有卫光兄这样的无敌神将在,四海宵小自无贼胆,可本朝内有许多人见不得这太平。” 这时,太子顿住话题,瞧了一眼张玄机,显然是不希望下面的“推心置腹”给他这个外人听见。 而霍卫光也显然不想听太子的“推心置腹”,就拉着张玄机道:“他是臣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好友。” 太子怔了怔,有些诧异道:“既然是卫光兄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本宫的朋友。” 太子开始说起本该不容外人知晓的朝廷隐秘:“战时朝廷多向各地商贩购置布匹、医药、马匹、制作弓箭、战车的木料、部分铜铁器......这些商贩都囤积了不少,可如今无战可打了,他们这些货物便滞销积于府上,听说不少商贩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就想要将他们的货物给兜售出去......” 霍卫光倒是理解了大概,却也没完全了解:“殿下的意思是汉京内有商贩渴望重新挑起战端?” 太子瞧了张玄机一眼,继续道:“本朝边境的蛮夷短时间内无可能再战,唯一有能力与本朝开战的便只有......秦国,虽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将秦国五公主赵白璐诱来本朝,但只要赵白璐在汉京出了事甚至丢了性命,那么再经人背后煽风点火,一场大战将无可避免。” 太子叹了口气,又瞧了张玄机一眼,遗憾道:“得知赵白璐正前往汉京时,我万般阻挠,多番囚禁于她,就希望她能知难而退,回她的秦国,可......” 他第三次瞧张玄机,言语里已经有直白的怪罪之意:“可这位张大侠五次三番‘救’赵白璐出来,完全打乱了本宫的布局安排!” 面对太子的怪罪,张玄机也深感抱歉,之前在牢里时就隐隐觉察不对,所有关押赵白璐的人都没有伤害她的打算......只是那时线索太少,才导致了今日这般境地。 霍卫光这时出声道:“张玄机也是不知殿下计划,所谓不知者无罪,就饶他一回吧。” 太子收回视线,脸上又浮现笑容道:“既然卫光兄都这么说了,这事也就算了......” 太子抿了口茶,面上表情变得比刚刚任何一时刻都要认真严肃:“今日来,不完全是为了告诉卫光兄我之前的计划......” 第五十三章 秋季考核 赵白璐入汉京乃木已成舟,是改变不了、不可逆的事,太子必须要制定新的计划来应对未来潜藏着的危险。 太子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旁敲侧击着霍卫光,试图让他自己说起。 霍卫光也不知是明懂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在太子多番露骨的暗示下,他才说起:“今日府上确实收到了两封神秘书信,一封告诉臣赵白璐已入秦使馆,第二封告诉臣...刑部当街违规执法,希望臣前去阻止。”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太子拍案而起,情绪看似激动,但张玄机却只瞧见他眸子里一片平静,“这定是京商会那帮贼人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助卫光兄你的力量来阻碍我,以达成他们破坏两国和平,挑起战端的邪恶企图。” 太子又顿了顿,装出疑惑的神情道:“可说来也奇怪,京商会再厉害也不过是些粗鄙的商人组合,理应不该在朝堂上有这么大的能量,甚至能够对刑部的行动都了如指掌,还知晓借助卫光兄你的力量......” 霍卫光顺着太子的意思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这背后还有人?” 他又略微思索了下,直言道:“能时刻掌握汉京一举一动,又能够对刑部行动了如指掌的,除了陛下、殿下外,就只有......三皇子......” 太子立即截口道:“言尽于此,言尽于此......三弟的秉性还是纯良的,一定不会做出这等以权谋私的荒唐事来......待我查明幕后之人,届时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张玄机在一旁像个看戏人似的看着太子表演,太子虽然从始至终都不承认,可每句话背后的意思都在说“三皇子就是幕后真凶”,此外,他还想拉拢霍卫光,并聪明的没有用所谓的“私情”要挟,而是用“国家大义、国家太平”将霍卫光强制拉到自己的阵营。 这太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突地, 一位蒙着面的黑衣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正厅三人的眼皮子地下,张玄机本能想要拔剑,却被霍卫光以眼神按下,并用不轻也不响的声音道:“那是殿下的人,不用担心。” 只见那黑衣人俯首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太子的脸色当即大变,忙不迭地站起来,朝霍卫光拱拱手道:“卫光兄,我们下次再谈。” 说完,都等不及霍卫光回答,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正厅内只剩下张玄机和霍卫光。 张玄机:“你怎么看?” 霍卫光:“你怎么看?” 张玄机:“你先说。” 霍卫光:“你先说。” 两人默契同语,随后又相视一笑。 “我了解的更多些,我先说吧。”霍卫光道,“张玄机你初来汉京,不知道二皇子,也就刚刚离开的那位太子一向与三皇子不合,他们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相差了几个时辰,分了长幼出来,而按照本朝礼法的规矩,立同辈最年长者为太子,可也同样按照皇室不成文的规矩,余下的皇子可以各凭本事来争夺‘太子之位’,现在太子和三皇子便日日夜夜勾心斗角,希望击败对方......” 张玄机点点头,“太子之位”的争夺是穿越者不可或缺的重要情节——自己懂得,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参与的打算罢了。 “立最年长者为太子,那二皇子之上的大皇子呢?他死了?”张玄机问道。 霍卫光摇摇头,回道:“说来也奇怪,皇宫并无大皇子或长公主这号人物,可陛下却非要空着那个位置,百官对此也有诸多疑惑,可随着陛下将二皇子立为‘太子’后,所有人对那虚无存在的‘大皇子、长公主’也就不关心了。” 张玄机没有再多想,甚至还给皇帝找了理由——也许是汉帝争夺太子之位时,这“大皇子”或“长公主”于他有特别的恩情,才会故意空出这个位置以此来缅怀。 霍卫光道:“我要说的说完了,该你说了。” 张玄机点点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权利争斗与我无关,我一介草民,对天上的‘太阳’是圆是方,并不敢感兴趣,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霍卫光顿时朗笑起来:“张玄机,你当真是我知己,我对那皇权争斗也无半点兴趣,甚至一想到那些阴谋诡计就犯恶心......不说了,不说了,就让我们忘记刚刚发生的、听到的所有事情。” 霍卫光举起白瓷杯,张玄机也同样举起,两人遥遥一碰杯后,一饮而尽,再不提那些麻烦的事。 “张玄机你一直生活在龙虎山上,可能不知道‘侠客证’的事。”霍卫光放下白瓷杯道,“再过五日就是‘侠客证’的秋季考核。” 张玄机眼前一亮:这是穿越者体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时候了。 他颇为感兴趣地向霍卫光问起此事。 霍卫光也详细介绍道:“这是那位大人创造出的一种制度,是为了约束江湖游侠们任意妄为、以武乱禁......” 张玄机无意间瞥了一眼茶案上的“无面石雕”,心中突然顿悟,问道:“那位大人的侠客证是不是最厉害的?” “那是自然,史上唯一超一品侠客证。” 张玄机心中好笑又佩服:这位穿越者前辈为了装x,没有条件也给自己创造了条件,将天下游侠聚一块参加“侠客证”考核,所谓的“约束”是假,为了在天下侠客们面前“转x”才是真。 张玄机摇摇头:这位前辈果然也是位谙熟网文套路,为自己创造爽点的人才。 “张玄机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霍卫光的声音将张玄机的思绪拉回,道:“这侠客证考试听起来很有趣,该怎么报名?” 霍卫光起身,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子,道:“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一块。” 第五十四章 跟踪 出了神将府,霍卫光没有让管家准备马车,他打算和张玄机徒步前往城内的京府衙。 他们从后门离开。 神将府正门有不少想要“偶遇”霍卫光的闲杂人等,实在烦得很;且为了不让人认出来,霍卫光还往自己唇上贴了两瓣八字胡来乔装...... 虽然张玄机觉得霍卫光这打扮更引人瞩目,但......只要他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两人从后门偏僻的小巷汇入大街,身边一下子热闹起来。 平常对汉京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不仅仅是因为汉京比玄城的街道繁华了数倍,更多的还是这四周都可以瞧见穿越者前辈来过并影响的痕迹。 很多店名都很现代化,一些食物更是如此,张玄机甚至还瞧见了街边有店铺在卖两块面包中间夹着肉的食物。 “张玄机!” 在张玄机正望得出神时,霍卫光突然神情凝重地喊道。 “怎么了?” “不要回头,有人在跟踪我们。” 张玄机握着青玄剑的手一紧,心想:霍卫光是汉朝神将,斩敌无数,自然容易遭人嫉妒和记恨,现在是有刺客要来行刺? 霍卫光继续道:“也不用太过担心,跟踪我们的人脚步虚浮,没有练过武功,气息粗重也不均匀,不是专门的跟踪高手。” 张玄机依旧浑身紧绷,小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说不定这是他故意伪装,好让我们放松警惕。” “也有道理。”霍卫光用下巴点点了前方一条小巷,“我们进去哪里。” “嗯。” 张玄机和霍卫光一拐,拐进了那条小巷,随后立即用“游墙功”攀到房顶,监视是何人在跟踪自己。 稍一会儿工夫。 一个贼头贼脑的长发女人进了小巷,她手中无空无一物,既不往前走,也不退出去,似乎在观察些什么。 张玄机和霍卫光相互对视了一样,纵身越下,一前一后封死了这女人所有的退路。 而这女人发现自己逃不掉后,双手抱着脑袋,用手臂死死挡住自己的脸面,再蹲下缩成一团,显然很不希望被发现身份。 “你是什么人?”霍卫光质问道。 但女人不吭声,表演着“沉默是金”。 “等等!”张玄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熟悉。 穿着衣服能让张玄机感到熟悉的女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寥寥无几。 赵白璐算一个,可赵白璐的性子根本不会掩藏自己的脸。 秋香烟......不会,这低头的长发女人没有大户人家小姐的富贵气质,那么只剩下...... “游钱,是你?!”张玄机喊出的名字让霍卫光都是一惊。 游钱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身份了,便索性站起来,和张玄机无理怼道:“怎么滴,要当恶霸拦路啊,这路是你家造的不成,还不准别人走了?” 张玄机摊摊手,无语道:“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不打自招了?” 他又瞧了瞧这偏僻无人的小巷,倒吸一口凉气道:“若是今日我们换了性别,你尾随跟踪我们被发报官府的话,你今年怕是要在牢里过年了。” 游钱依旧倔强道:“怎么,你还打算报官府?你让他们来抓啊,来抓啊。” 张玄机无奈地瞧了霍卫光一眼:对付女人是自己擅长的科目,可前提对方得是女人......这游钱是疯子、是变态啊。 张玄机不再说话了,霍卫光犹豫了下问道:“游姑娘,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游钱转身,作女子柔弱娇羞状......总之,与刚刚对待张玄机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叫我游钱就好啦~!” 张玄机:“啧” “游...游钱,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游钱不回答,反问道:“你们要去哪?” “京府衙,报名‘侠客证’的秋季考。” 游钱一拍手,咧嘴笑道:“巧了,我也去京府衙,咱们顺路!” 霍卫光干笑了下,望了一眼同样无奈的张玄机后,也不拆穿这拙劣的谎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三人离开小巷,结伴同行。 路上,与刚刚只有张玄机和霍卫光两男人的情况不同,他们没话题聊是就沉默走着,也不会觉得尴尬或是别扭,可游钱加入队伍后,她就一个劲地在找话题聊,虽然这话题始终围绕着霍卫光......唯独和张玄机的有关的一个问题还是: “你怎么还不走丢?” “......” 神将府距离京府衙不远,三人终是来到了京府衙门前。 门前有巨大的木牌竖着,上面详细写着“侠客证”秋季考的考核详情和注意事项,其中报名地点用朱笔醒目点出。 张玄机往四周瞧了瞧,在京府衙对面一家豆腐摊子找到了报名点。 他们三人过去,发现面前所谓的报名点就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精神不济的府衙师爷和一张简易的桌子,桌前门可罗雀,无一人排队,与张玄机以为的报名点人满为患的情况截然不同。 “差人,我们报名。” 那顶着两黑眼圈的师爷随手丢了三张报名表:“填表,填好了后我给你们考号牌。” 张玄机瞧见桌上还有笔筒,他边拿笔,边问道:“差人,为什么报名的人这么少?” 师爷昏昏欲睡道:“每年的春秋侠客证考核都会有‘官府限制报名名额’的假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可偏偏每次所有人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允许报名的前三天,绝大部分的游侠就已经排队报完了,像你们这么迟来的还真少见。” 说着,他似乎实在顶不住困意,将三块长条木制的号码牌放在桌上,道:“你们填好了,自己拿考号牌离开,不要叫醒我~~” 也许是太久没休息了,师爷一趴桌上,就睡死了过去。 张玄机摇摇头,拿过报名表瞧了一眼: 【姓名】 【年龄】 【体重性别】 【所使用的武器护具(不可淬致命毒,且赛后立即给予解药)】 【家世门派】...... ...... 张玄机不打算透露自己龙虎山弟子的身份,所以除了那些别人一样就能瞧出来的基本信息不是假的外,其他能不填就不填,非要填的也尽可能含糊不清。 第五十五章 汉帝邀约梧桐殿 等张玄机草草填好表格,往旁边的霍卫光瞧了一眼,发现他表格填的也与自己大同小异,或者说更为过分,自己起码名字是真的,霍卫光竟连名字都填假的,填了一个听起来就很敷衍随便的名字——李光。 “霍卫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玄机问道。 霍卫光反过来也瞧了一样张玄机手中的表格一眼,反问道:“你不也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张玄机解释道,“我这是因为下山前山里的长辈叮嘱,让我万万不可大肆宣扬自己的身份。可你又是为了什么?‘汉朝神将霍卫光’这金字招牌摆出来多好?” 霍卫光摇摇头,指着京府衙门前竖着的秋季考核章程道:“你有所不知,当初那位大人来参加侠客证考核就是这般,尽可能地低调,不显摆自己的家世身份,隐匿自己的姓名,然后堂堂正正、公公平平地和对方切磋......那等气态风姿,令人神往。” 张玄机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掩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和身份,然后和别人打——这不就是“扮猪吃老虎”的标准情节吗? 这位穿越者前辈都把套路玩遍了,可让后来的小辈玩什么? “啧啧啧~” 张玄机不停地摇头,将表格放下后,取了考号牌。 “对了,游钱,你又不会武功,你报名做什么?” 游钱‘精明’一笑,道:“看侠客证考核的门票在黑市上至少卖五十两银子以上,而且位置还是最差最远的,现在报名进去又不收钱,还能近距离看,不就等于给自己挣了很多钱?” “逻辑鬼才。”张玄机心道。 可霍卫光却指着巨型木牌道:“章程上有写,只要报名的游侠就必须上擂台比试,不然将会面临五年禁考的严厉处罚。” 游钱挥挥手,不以为意道:“不碍事,就是挨顿打而已,挨一顿打就能挣五十两银子,这么好的事一辈子也碰不上几次,不能错过了。” 张玄机、霍卫光:“......” 接着,她又突袭霍卫光的手臂,死死挽住后‘天真烂漫’道:“我知道有家茶馆的点心很不错,我请你。” 张玄机:“那我呢?” “你有手有脚的还想吃女人的软饭不成,自己买!” “......” ...... 一夜过去,汉京相同却不相似的新一天到来。 才四更天, 秦使馆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忙碌起来,做早点的做早点,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 额上微微有点汗水沁出的赵白璐将手中的剑放在石亭上,对着身边的李季道:“师傅,到今天了,我们该去找张玄机了。” 李季的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将心中之话说出来:那小子才离开不到十个时辰,有那么急着想见面吗?况且他那么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谁知道是不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想要再见面?想都不要想! 赵白璐望着亭子前平整如镜的池面,心中也是思绪万千:进入秦使馆之后,所有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连皱下眉头那些人都诚惶诚恐,还动不动就跪下求罪,好似自己是什么大恶人似的。再回想与张玄机一起的日子,虽然衣食住行差了些,但有秦使馆这里绝对没有的自由和惬意。 “我需要的不是唯命是从的仆人,是朋友!” 赵白璐是打定主意等天亮了些,就要出去找张玄机,不然再闷在这儿,她确定自己会像失去了土壤的花儿那样蔫掉...... 又过了一个时辰。 天空已经明亮,隐隐还能听到远方的街道渐渐有了喧闹声。 赵白璐开始吵着闹着要离开秦使馆外出,李季等人则拼命阻挠,却不敢伤到赵白璐分毫。 就在这时,秦使馆大门外的护卫突然跑了进来,禀报道:“皇城派了公公过来送汉帝口信。” 李季一皱眉,让丫鬟们先拖着赵白璐,自己则和门庭护卫出去。 一出门,李季朝那穿着皇宫内太监服饰的公公抱了下拳,问道:“这位公公来秦使馆所为何事?” 公公言简意赅道:“托汉帝口谕,今夜在梧桐殿内设夜宴,还请刘大人护送赵公主前去。“ 公公又指了指他身后的马车和一众丫鬟仆人,道:“赵公主来得急,估计也没有准备,汉帝就命城内的能工巧匠连夜赶制出一套彩服来,另头冠珠玉礼器也一应俱全。” 李季眉头快速皱了一下,随后满意道:“有劳公公了。来人,备点回礼送公公离开。” 李季大步迈入秦使馆,他知道公主来汉京的事瞒不住汉帝,迟早都是要见面的。现在赵白璐又正闹着要去找那野小子,自己本来是没辙的,可如今一来,即可用“秦国公主访问汉国”的国事让她无法离开秦使馆,更不能再与野小子见面。 这虽是缓兵之计,却行之有效,至少能够给自己腾出时间来想应对之策。 他来到赵白璐的身边,将事情详细告知给了赵白璐。 赵白璐听后久久不语,脸上明写着“不高兴”三字,可顾虑到秦汉两国的关系,她又不能再那般任性,就只要接受了李季的安排。 不过她又不死心道:“师傅,要不你就给我外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就一个时辰!” 李季叹了口气,假装想同意却不能同意的无奈样子道:“不是老头子我不答应,实在是时间不允许啊。汉帝肯定不知晓公主的腰身尺寸,送来彩服还有诸多地方需要修改,这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了,再有一些头钗什么的饰品装扮起来也是异常繁琐,耗时不少,在汉帝派马车来接咱们前,这些事都还不晓得能不能完成,公主你就暂且忍忍吧......实在不行,就让老头子替你去外面找。” “好...好吧。”赵白璐还是决定以国事为重,但出于怨气,她骂道,“这汉帝真是事儿多。” 李季脸色一变,赶紧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后才小声道:“公主万万不可再这般胡说,这毕竟是汉国地界,万一被什么有心人听去,恐怕要发生些不愉快,以后可当真不能再那么说,那些抱怨都只能藏在心底,等回本朝后,公主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知道了、知道了,让那些丫鬟们进来吧......” 第五十六章 所有的东西都是古董,只是时机未到 还是昨日。 坐在茶楼窗边的张玄机正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马车发呆,他身后,放下女儿矜持的游钱正疯狂追求着霍卫光,那等猛烈的攻势,让他这个活了两世的人都感到汗颜......但更多的应该还是“不忍直视”,甚至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也都不过分。 可怜霍卫光堂堂汉朝神将,被游钱闹腾得举手无措,不停地朝张玄机望去,想要向他求救。 扑嗒、扑嗒。 一团黑影从高空俯冲下来,扇了发呆中的张玄机一巴掌,随后拐入茶楼屋内,落在霍卫光的肩头上。 张玄机转过身,有些难以置信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只鸟给扇了巴掌,霍卫光你问问它想怎么死,是清蒸,还是红烧?” 霍卫光带着歉意和解脱的神情回道:“这是我府上养的鹰隼,性格差了些,改日我请你吃酒。” 张玄机“啧”了一声便没再出声,他脸皮厚,扇不痛,之前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不过府上只有要紧事发生时才会用鹰隼传信......”霍卫光嘀咕着,抚了抚鹰隼的羽翼,从它脚下取出一卷纸条。 【陛下派人请将军明日去梧桐殿参加晚宴】 霍卫光眉头皱起,身边的游钱立刻关切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霍卫光有意无意地远离游钱,逃到张玄机的身边,然后道:“是好事,陛下请我去梧桐殿参加夜宴......” 张玄机不解地瞧着始终望着自己,还不停地眨眼睛的霍卫光,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想要找借口甩掉游钱。 他咳嗽了一声,道:“陛下请客吃饭,这不是一件小事,衣服着装得合体,还有这样那样和这样那样的东西需要准备,霍卫光你现在一定要忙着回府收拾东西吧?” 霍卫光悄悄地竖起大拇指,面上却装出不舍的神情道:“可你们......” “我们什么,公事要紧,冒犯了陛下,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霍卫光一拱手,道:“我让府上的下人备些好酒好菜,让你们好好休息一番,我这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霍卫光就跑出了房间,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 在霍卫光离开后,原本一脸不舍的游钱脸上突然浮现讨好的谄笑,并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张玄机的面前,也不多说什么,就只道:“喝。” 张玄机狐疑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不喝。” 游钱强硬地将茶杯塞进入霍卫光手中,然后摆弄着裙摆露出小女儿扭捏神态道:“求你点事。” 张玄机露出了然神情,以为游钱是希望自己帮忙撮合她与霍卫光,便将杯中茶水倾入口中。 “求你付钱。” 噗~ 张玄机此刻莫说是喷茶水了,就是血水都险些喷出来。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张玄机现在不仅仅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觉得脑子可能也出了毛病。 “你喝了茶水,付钱。”游钱不容反驳的语气道。 “不是说你请客的吗,怎么最后变成我付钱了?” 游钱指着霍卫光之前坐过的位置道:“我亲爱的都走了,你还指望我付钱?” 张玄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瞧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认栽了:反正自己一向不喜欢钱,花了就花了。 “游钱,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打算让我帮忙撮合你和霍卫光,没想到、没想到......” 游钱给了张玄机一个白眼,轻蔑道:“本姑娘追求幸福的道路还需要你这个外人帮忙?” 张玄机犹豫了下,收起脸上的玩笑,很认真道:“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霍卫光是汉朝神将,你心里该有点那啥数。” “有啥数?”游钱像是给自己增加信心道,“那位大人说过,爱情是盲目的,是不看身份、地位、长相的......再说我不也正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有钱人吗?” 张玄机心中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希望游钱最终能够认清现实。 “对了。”游钱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从桌上又拿起一只新茶杯来到张玄机的面前。 “你做什么?”张玄机一脸警惕。 游钱将杯子递给张玄机,道:“这是古董,价值十万两黄金,看在你我是朋友的份上,就收你十一万两黄金好了。” 槽点太多,张玄机一时间也吐不过来,就只能先挑最过分的先说:“这杯子看起来比我身上的衣服还年轻,你说它是古董,你是把我当傻子了,还是你想钱想疯了?” “稍安勿躁。”游钱安抚下张玄机,解释道,“它现在是年轻些,可你放它个一千年不就成古董了吗?” “......” 张玄机无言以对,游钱真是个‘逻辑鬼才’。 过了许久后,他拿过杯子放回桌上,无奈道:“那你一千年后再来找我收钱......” ...... 夜。 这是张玄机来汉京后的第二晚上。 穿着贴身劲装的霍卫光在上马车前向张玄机问道:“要不要同去皇宫?以随行护卫身份进去的话,说不定能有幸见到陛下龙颜。” “不去,不看。”张玄机没有看男人的癖好。 “好,那我便出发了。” 张玄机目送华贵的马车离开......等彻底瞧不见后,张玄机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银子,哼着小曲就往神将府内仆人们说的“有趣的地方”走去..... 同一时刻。 酉末戌初,梧桐殿。 梧桐殿是汉朝招待各国使团的专用宫殿,因为这次宴请的宾客是秦朝的公主,梧桐殿也以最高的规格来礼待。 殿内殿外张灯结彩,仆来仆往忙碌异常。 只不过这偌大的宫殿,今夜能有一席之地者却不足十数个。 除了汉朝内位高权重的肱股之臣外,皇室中就只有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人有资格陪席,秦使馆那边只有赵白璐和李季有位置,秦使馆的其他人要么站在身后守着,要么连进入梧桐殿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 梧桐殿内邀请的客人已全部来齐,现在就只差汉朝的汉帝还未出现。 第五十七章 谋划 “陛下到!”宫里的太监喊道。 梧桐殿内的所有宾客都起身,汉朝的众臣们纷纷卑躬相迎,赵白璐和李季直挺挺地站着。 梧桐殿后殿的帘子被两名太监掀开,九五之尊,汉朝之主——汉帝徐徐走来...... 赵白璐从汉帝出现的一瞬间便紧紧盯着他,她很好奇这位与自己父皇同样身份尊贵的汉帝到底是何等的人物。 ——他身穿金黄的龙袍,与秦朝赤金龙袍有些颜色差距,另外绣在衣上的神龙也不相同,汉朝的神龙乃正面张牙舞爪,而秦朝的神龙却是扶摇升天,由此可见两国对神龙的理解不同。 赵白璐将目光从龙袍移动到了汉帝的容颜之上。 ——与秦帝不同,秦帝脸上是万武之首的霸气,而汉帝有些秀气?或者说贵气?整个人给人以一种收入剑鞘中的宝剑感觉,很难分辨出他到底危险不危险。 赵白璐仔细端详一番后,给出最后的结论:没父皇好看。 “众爱卿坐下吧。” 汉帝整座梧桐殿主位中央,挥袖道。 ——他的声音倒是和他的模样相匹:赵白璐想道。 “谢陛下~” 汉臣齐齐坐下,汉帝便将目光转移到赵白璐身上,问道:“赵公主在汉京可待得开心?” 赵白璐执手礼回道:“路上虽有些颠簸,但总归来说还是满意的。” “那便好~”汉帝回道,同时他身边的一位太监朝殿外喊道, “开席~!” 一堆体态匀称,妆容精致的宫女们两两出现,开始为每一张席子上菜;待上菜之后,舞娘、乐师等表演开始,供梧桐殿内所有人消遣解闷。 赵白璐端坐着,脚有些发麻,背发酸,面前的食物和表演她丝毫不感兴趣,只想快点结束,快点离开~~ 酒过三巡。 这场夜宴快结束了,而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汉帝微醺,对赵白璐问道:“赵公主,你觉得朕这两个儿子如何?” 赵白璐朝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人瞧去,他们也同样望了过来;在汉帝来前,他们便已互相打了招呼,可赵白璐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唯独见到汉帝后,对他们三父子一脉遗传的“樱桃小嘴”有些好笑。 ——这一点上,赵白璐觉得张玄机的嘴唇要比他们好看许多。 赵白璐犹豫了片刻后,道:“回陛下,二位皇子乃是龙子龙孙,自然是人中龙凤。” 汉帝一笑,对着自己皇子问道:“你俩觉得赵公主如何?” 太子:“风华绝代,倾城佳人。” 三皇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不逊男子。” 汉帝大笑起来,让身边的太监倒一杯酒后,道:“本朝自诩礼仪之邦,赵公主贵为秦帝之女,住在那小小的秦使馆实在屈尊......” 赵白璐直言道:“白璐不觉得秦使馆小。” 汉帝摇摇手,又摇摇头:“小了,定是小了。” 他往左右太子和三皇子各瞧了一眼,问道:“你们两个,谁愿意招待赵公主?负责赵公主在汉京的一切事宜,莫要辱了本朝‘礼仪之邦’的名声。” 三皇子立即从席间起身,躬身在殿前道:“儿臣以为这人选非太子不行。” 汉帝:“说说。” 三皇子道:“赵公主贵为秦帝之女,一般身份的人绝无资格招待。且今秦汉两朝交好,太子若负责此事为汉民知,则彰扬我朝对‘礼仪’的重视;为秦民知,则明我汉朝愿与秦朝和睦友好,这一举两得的事唯有太子才能做到。” 汉帝思虑了下,向太子问道:“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有苦难言,他知道父皇......不,是汉帝,汉帝现在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他接受这个命令。 太子不得不从席间起身,道:“儿臣遵旨,定会招待周全,不坠我朝名声。” 汉帝摆摆手,站起身来:“朕有些醉了,你们且慢慢喝。” 汉臣立即起来躬身相送,赵白璐和李季也站起来,等汉帝彻底远去后,梧桐殿内再无一人坐下,他们这等人物才不会馋皇宫里的一顿饭、一餐酒。 众臣向各自效忠的皇子告别,随后便离开了梧桐殿。 很快的功夫,梧桐殿内的宾客就只剩下四人。 三皇子假惺惺地朝太子和赵白璐一拱手,也悠步离开,显得极为轻松。 太子在原地阴沉着脸,现在他恨不得掀翻梧桐殿内的所有桌子,可到底这是皇宫,不是太子府,他强压制下心中怒火,来到赵白璐身边,拱手道:“赵公主,明日一早本宫便派人来接公主,不知公主对住处有无偏好,是喜欢幽静的,还是喜欢紧挨街道热闹些的宅子?” “一切听太子的安排。”赵白璐一欠身,“有劳太子。” 太子跨步离开,但没走几步就有退了回来,对李季道:“李大人若是想要活着回秦朝,那么自明日起便不可离开公主一步,不若出了差池,非但秦朝不饶你,本太子也不会放过你!” 李季拱手道:“属下一向将公主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那自然最好。”太子在离开前,最后道,“殿外本宫安排了人手,他们会护送你们回去。在明日本宫来接你们前,万万不得离开秦使馆。” 李季:“是。” 待太子离开,赵白璐不满道:“这太子要是在秦朝这么说话,早就被我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了!” “公主收口!”李季连忙摇头,然后道,“刚刚汉朝太子的话,公主你也听见了,明日恐怕也没有机会去寻那野小子了。”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赵白璐不要面子的?回馆!”赵白璐气哼哼地离开,李季则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虽然不知道汉朝的政局如何,但想来太子不至于无的放矢,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 三皇子离开皇城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来到一处闭门的酒楼内。 这家酒楼一向是他府下门客、幕僚聚会的地方,以往的这个时候酒楼内一定是觥筹交错,醉汉遍地,可三皇子说了今日有要是相商,所有人都滴酒未沾,每一个人都很清醒地瞪着三皇子前来。 “依照计划,秦国赵公主已经由太子负责,只是目前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就算成功刺杀了赵白璐,也无法对太子造成太重的损伤。”三皇子皱眉道。 人群中一个衣服上绣着金铜钱图案人出声道:“三皇子不必多虑,只要刺杀了赵白璐,陛下一定会怪罪太子。” 三皇子重重哼了一声,出声之人并非府下门客或幕僚,他是京商会派过来的代表——韩阳荣,倒是个聪明的滑头。 “我知晓你们京商会迫切想要两国开战,可我这般急着杀了赵白璐,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阳荣脸上始终挂着商人讨好般的笑容道:“瞧三皇子说的,我们京商会最是明白‘商,无信而不立’的道理,等两国开战后,答应给三皇子的三成收益保证分文不少。” 三皇子摇头,不满道:“钱固然重要,可那仅仅是拉拢朝臣拥我为太子的一种手段而已,若是赵白璐这步棋用得好,能让二哥在太子之位上更坐不稳......所以赵白璐现在还杀不得,至少还得等上些时日,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负责赵白璐安危后才能动手。” 韩阳荣的眉头皱起,三皇子要等,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人家秦国公主又不是在汉京定居,说不准明日就可能动身离开,到时候不是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绝对不行。 韩阳荣眼轱辘一转,一计上心头,他道:“三皇子,再有几日便是‘侠客证’的秋季考,那秦国不是以武立国的吗?三皇子可向陛下建议在那场比试中设宴,宴请赵公主和满朝文武一块来欣赏本朝武侠之风,届时太子护卫秦国公主的事自然可以被满朝官员知晓。” 他顿了一顿,在脖子做了下手势:“到那时,秦国公主被刺杀,陛下就是想替太子隐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做不到的,且两国开战,我等稍加引导,百姓便必定怨声载道,作为罪魁祸首的太子,不得民心......接下去,太子之位于三皇子而言岂不是探囊取物?” 三皇子一思索,捏拳砸在桌上道:“好,就这么办,明日我便写奏折奏请秦国公主去参观‘侠客证’秋季考......” ...... 第五十八章 票贩子·天机阁 另一头,太子也没闲着。 回太子府后,太子不去安歇,而来到正厅接见两位客人。 一老一年轻的客人。 “见过太子。”一老一青抱拳道,看他们打招呼的姿势便知道他们一定是江湖中人。 太子摆摆手,让他们坐下:“秦国公主已如推测的一般被塞到本宫手上,你们幽剑山庄的高手可尽数调来汉京?” 老人毕恭毕敬回道:“一名教主,八名大宗师,十五名小宗师,其余还有数不清的武师、武者,这等阵容防御暗中刺杀应是稳妥。” 太子点点头:“明日让他们在太子府门前候着。” “是。” 事情已经交代完,老头也答应了下来,但他却并不急着离开,似乎还有什么想说。 太子抬眼瞧了他俩一番,明白了过来:“答应你们的事,本宫不会忘记。本宫已经安排了天机阁的编纂人员在秋季考上候着,只要二公子自己出息,天机阁不会对二公子吝惜褒词,之后本宫会安排二公子入伍当个三个月百夫长,再任千夫长,我们的交易至此完成。” 一老一青,顿时行大礼感谢太子的的恩典, “没其他什么事,就退下吧。” “是。” ...... 神将府。 张玄机已经在府上当了好几天的食客,还和府上的丫鬟们打成一片,常常忙里偷闲坐在亭子聊些她们不曾听过的风月故事。 他也因此跃居“神将府人气榜榜首”,甚至还压了府上主人霍卫光一头。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游钱荣登“神将府最不受欢迎客人榜榜首”,其中缘由自不用说,那大胆到疯狂追求霍卫光的模样实在令一般女子难以接受,她们心生厌恶也属正常。 这天,是侠客证秋季考正式开始的前一日。 这一天京府衙会公布每位游侠对应的考号和场地,并给予“熟悉考场”的机会,免得第二日正式比试时找不到自己比试的场地,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张玄机、霍卫光、游钱三人结伴准备前往京府衙。 可一出门,就被满街的人给堵住了,张玄机随便拉了个路人问他们在凑什么热闹? 那路人回答,是侠客证对阵表放榜了。 张玄机扭头向霍卫光问道:“侠客证的秋季考这么疯狂?我估计得有半个汉京的人都聚在这了,从京府衙排队到神将府,这人数......恐怖如斯。” 霍卫光望着街上还在不断增加的人皱眉道:“往届侠客证考核也没这么多人,这一次是有什么江湖名侠前来吗?” 在他们三人疑惑不解时,一个背上斜跨布袋,约十二三岁的小童向他们走来。 “票子要伐,票子?” 小童从布袋里取出一块样子古怪的铜牌,他转了转,铜牌正反两面各刻着一字——‘天’、‘机’ 霍卫光道:“你是天机阁的人?” 小童点点头,又问道:“票子要伐?这次侠客证秋季考的客赏票,五百两银子一张,多买多优惠。” 张玄机不明白小童什么身份,就向霍卫光问道:“你说这孩子是‘天机阁’的人,‘天机阁’是个什么组织,是我以为的那种贩卖情报的组织吗?” 霍卫光点点头,为他解释道:“天机阁是那位大人在千年前创办的,这天机阁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他们家的‘探子’有多优秀,藏得有多深、地位有多高,而是他们能够将所有人都发展成他们的耳目。举个例子,隔壁老头子昨夜被老婆子家暴了,知道这条消息后,你就可以去找天机阁的人贩卖消息情报,天机阁会从多方面衡量这条价值是否值钱,然后再给你一定的赏钱,如此一来,尝到甜头的人都会自愿成为天机阁的‘探子’,也因此,这世间大多事情都是瞒不过天机阁的。” 听霍卫光的解释,张玄机明白了这“天机阁”的性质,但对面前的小童仍旧不解:“他们不是情报组织吗?怎么会兼职‘倒票’?” 霍卫光脸上再次露出敬佩的神色,道:“这就是那位大人超凡脱俗的地方了,因为贩卖消息给天机阁的人多于购买的人,所以天机阁一度陷入收支不平衡的困境中,而那位大人奇思妙想,化被动为主动,让天机阁建立了许多副产业,像是足不出户,晓尽天下的‘天机日报’,使命必达的‘天机快递’等等,一下子扭转盈亏,让天机阁能够长久地运作下去......” 听到最后,张玄机的嘴巴张得老大,自己这位穿越者前辈对后人可谓“赶尽杀绝”,厉害点的东西都被他给用遍了...... “喂,你们到底买不买?”小童有些不耐烦起来,开始催道。 霍卫光道:“客赏票我们不需要,京府衙门前今日放出的对阵榜单有没有。” “有。”小童开价道,“上三品五两,中三品十两,下三品三十两。” 霍卫光疑惑道:“为什么侠客证品级越低,价格反而越高?” “因为垃圾呗。”小童道,“品级越高,京府衙越摆在显眼醒目的位置,且对阵的人数也极少;反之,品级越低,抄录的难度越大,且人数多,这便是价格差距的理由,你们要哪品段的?” “全都要。”霍卫光道。 小童一愣,这种谁都可以看到的情报一般是很难卖出去的,更别提像霍卫光这样三品段都买的。 小童脸上露出格外灿烂的笑容,快速将霍卫光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小童还从布袋里取出一张约两巴掌大小的纸片,道:“这份‘天机日报’就送给你们了,以后再要买什么记得来找我。” 因霍卫光手上已经拿着对阵表,张玄机就代他接过,随便瞧了一眼,只见《天机日报》上满是熟悉的标题。 头条:《秦国公主来汉京,疑似千里寻夫?》 副版首条:《汪大侠再创新招,上头条二十三次失败!》 ...... ...... 张玄机再看了看,差点就将这《天机日报》揉成一团给丢了,上面全是些没营养的花边新闻...... “张玄机,下三品里的游侠出人意料得多,我们还是回府内再看这对阵表。”霍卫光展示对阵表,上面确实密密麻麻一片字,光是看看就让人眼花缭乱。 “行,回府。” 第五十九章 没什么好看的初试 回府之后,张玄机喊来府上的丫鬟,让她们帮着找三人的考号。 张玄机和霍卫光的考号没一会的功夫便找到了,反倒游钱的考号费了不少时间,是最后一个找到的。 张玄机指着表格上没有对手的游钱问道:“这是天机阁抄录时漏下了吗,为什么游钱没有对手?” “我看看,”霍卫光接过一看,瞧见游钱考号前点了一个小墨点,便笑道,“游钱的运气不错,这次考核的游侠人数是单数,游钱被抽中免试直升下一轮。” “这也可以?” “自然,那位大人就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张玄机:“......” ...... 黎明破晓,鸡鸣惊城。 换了一身贴身劲装的张玄机和霍卫光拿着剑从后门离开,游钱早已在后门的小巷口等候已久。 她手上没拿任何兵刃,只拿着一团用布包裹着的两根木棍,且看那简易程度,估计是自制的。 “游钱,你手上拿着什么?”张玄机问道。 “秘密。”游钱虽答着张玄机的问题,可眼神却始终含情脉脉地瞧着霍卫光。 “啧!走吧,去考场。” ...... 侠客证秋季考的地点在西郊。 西郊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而且据说这里曾经是一处古战场,一到夜里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作祟,汉京的百姓也就无人敢在这建房定居。 而创立侠客证的那位大人是完全不信鬼神之说,只对在寸金寸土的汉京得到这么大一块空地感到高兴,并在这里建了每年两次的侠客证考核场地。 张玄机他们花了不短的时间终于赶到西郊,瞧见面前这座千年来修缮过不少次的考场。 ——它有些像巨型的斗兽场,四周高木台子围成一块椭圆区域,台架子上就是观众的坐席,而再往里瞧,里面的区域被木桩绳子分割成棋盘般纵横的区域,每一“棋格”内都有都有一块大圆石,应该是做擂台之用。 张玄机又往边上瞧了瞧,问道:“是我们来早了,为何感觉周边没什么人?” 霍卫光回道:“这是自然,今日是下三品的游侠进行初试,观众自然少,等后天上三品的名侠和中、下三品游侠进行决赛时,那观众才叫热闹。” 霍卫光瞧见还在高台架子上装饰的工匠道:“听说这次陛下会带着秦国公主前来观赏,若是表现好的话,不免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张玄机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张玄机摇摇头,回道:“没那大抱负。” 霍卫光笑了笑,没再多说,他觉得张玄机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总是隐隐让自己认为他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至于现在的无名,也许是风雨未来,所以才不曾显现神通...... 提交考牌审核,进入考场。 除了幸运轮空的游钱外,张玄机和霍卫光各自前往指定的考场。 “五十八、五十八、五十八......” 张玄机终于找到自己的考场,往考场上一瞧,有一拿着小册子和笔的差服男人站在角落里——他应该是考官。 再往大圆石台上的对手望去,是一个拿着收割农作物的镰刀的老汉,张玄机敏锐地感知他的气韵呼吸......发现乱得不行,毫无章法,是个战斗力四舍五入后等于零的普通人。 张玄机没有和普通人切磋的恶趣味,便脚尖一点,腾空跃起,随后用巧劲将老汉推出圆石擂台的范围,再飘落石面,一甩头发,自以为潇洒的向考官报了自己的考号:“五六七。” 考官:“我还没喊开始,重来。” “......” 张玄机朝那老汉瞧了一眼,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 只见那老汉突然声泪俱下,哭声戚戚道:“我父母双亡,家中孩儿嗷嗷待哺......” 正当张玄机不知该作何反应时,考官道:“这个故事已经听过,没新意,况且你这年纪父母双亡再正常不过,现在再重新赛一场,我好做记录。” 那老汉一愣,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开,他又不傻,明知打不过难道还得再挨人打一顿吗?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老汉撂下这么一句话。 考官一丝不苟地倒数十声,宣判道:“对手出场却不战弃权,向天机阁调取游侠一三八的真实身份,禁赛三年。“ 接着,他又对张玄机道:“随我去下一考场。” 他们移动,这西郊的考场真是大得很,张玄机和考官花费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移动到新一处的考场上。 而张玄机新的对手也早已等候在台上,边上还站着另一位考官。 这次张玄机上擂台后学聪明了,不等考官喊“开始”,他绝不动手。 两位考官:“开始!” 张玄机身影刚动,就听见对面比前一个老汉强壮些的壮汉开始声情并茂道:“我有一个武侠梦......” 嘭! 干脆利落地一脚,那壮汉就在擂台上消失,他搞不懂,好好的秋季考怎么变成了“说故事大赛”,这些歪风气到底从何而来。 两位考官将比赛结果纪录完后,让张玄机去专门划分出来的区域休息,一会后准备下一轮比试。 张玄机运转轻功,身影如风赶到了地方,那里游钱正黏着霍卫光,而霍卫光瞧见张玄机来后露出解脱的神情。 游钱的心意实在太过沉重。 “比的如何?”霍卫光问了明知故问的话,能来这里自然是已经胜了,但为了摆脱游钱,他还是愿意这么问道。 “还行。” 张玄机往考场上望去,场内的人数比起初时要少了不少,毕竟每四人就要淘汰三人,这淘汰率还是颇高的。 他瞧了一会,场上的比试尽数结束,之前那些考官们都放下册子和笔,开始拆场上的木桩和绳子,似乎是打算清出一大片空地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张玄机问道。 “下三品的比试项目,那位大人称这种形式为‘大乱斗’,等他们弄好场地后所有人会聚在一块进行无规则淘汰,只有剩余到指定人数时才会停止。按照往年的规则,一般是仅留下八名或十名游侠进入最后的决赛。” 张玄机心中疑惑更大:“京府衙门外的章程里不是写着只要通过考核就行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决赛?” 霍卫光一语道出真相:“名气。江湖侠客最重名气,那额外增加的决赛可以让一名原本籍籍无名的游侠,一朝一夕之间便名满天下,况且这次陛下和秦朝公主都会前来观赏,这样的机会更是旷世难得。” “这样啊~” 第六十章 无法认输(一) 侠客证的考官们手脚灵活,没多久的时间场上就被清空。接着,又考官拎着一大麻袋的木屑,边走边撒,似乎是以它作为擂台的边界。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比试的场地就布置完成。 一个内力雄厚,专门练过音吼功的考官出现在新布置的擂台中央,朝四方喊道:“所有游侠聚在此间擂台之内,被击出木屑圈外者淘汰,鞋底沾上木屑者淘汰,百息之内未进擂台之内淘汰......” 张玄机、霍卫光同时向前奔去,但他们的手却同时游钱拉住:“你们等等我啊,我不会武功,跑不了那么快。” “......” 张玄机和霍卫光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架住游钱的胳膊,并道:“途中勾着脚,不要伸直。” “什么.....啊~” 还没等游钱反应过来,他们三人四足地朝擂台中央奔去。因为两人都用了轻功,速度远比一般人快上许多,他们是第一赶到擂台的游侠。 他们放下游钱,回过神来的游钱一边整理自己被疾风吹散的乱发,一边抱怨道:“明明有更温柔的方式,为什么偏偏要这么粗鲁......” 张玄机没听,他目光被后脚赶来的两人所吸引。 其中穿墨衫秉剑的人倒没什么,只是与他结伴的那名游侠太过惊人。 那人格子极高,比张玄机还高半个身子,浑身有漆黑的重型铠甲包裹着,除了眼睛上有一道缝隙外,整套铠甲再找不到一点破绽,就是关节等活动之处,也有细密的软甲覆盖着。 简直就是一个人形重装坦克。 张玄机想,这“怪物”大概就是站着不动,让下三品的游侠打上一天一夜,可能都不会受伤,反倒下三品的游侠会有力竭的危急。 还有,更为匪夷所思的是,这怪物穿戴着这么重的铠甲,速度却并不慢,竟然能够与自己等人先后脚进入擂台。 ——看来这两家伙也绝对不止下三品的实力。 也许是张玄机的目光太“火辣”,亦或是武者本身对视线敏锐,他们两人也同时朝张玄机这边望来,那铠甲怪物没什么动静,但墨衫游侠却秉着剑朝他们方向一拜,打着招呼。 张玄机不会以为他们会客气地朝自己打招呼,很显然,他们是认出了身边的霍卫光。 “霍卫光,你认识他们吗?”张玄机用下巴朝他们的方向点了点,问道。 霍卫光摇头:“我在军中的时间更长,连汉京的官宦子弟都没认全,又怎么会认识江湖游侠?” “说的也是。”张玄机收回视线,毕竟霍卫光“汉朝神将”名声在外,有人认识他也不奇怪。 稍等了一会。 场中央的考官又念了一遍规则后,才正式道:“比试开始!” 场内的游侠们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各自退居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但比试终究要开始,不可能这么一直僵持着。 张玄机瞧见那铠甲怪物在旁边墨衫剑客的授意下率先攻击,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人群稍密集些的地方,随便一扒拉,一堆人就被甩飞出圈外,重重落在地上。 而随着怪物的出手,擂台上顿时乱成一片,大家也不挑对手,反正离谁近就打谁。 乱局之中,张玄机和霍卫光游刃有余,在不断淘汰对手的同时,也护住了游钱的安危。 人群的侠客们渐渐觉察出他们的不好惹,过了一段时间后竟再没有人敢来挑战他们。 张玄机也得以有空闲观察这擂台之内的对手,他本意是想看看墨衫剑客和铠甲怪物的身手,怎料到他们也与自己这方差不多,无闲杂游侠敢去挑战, 墨衫剑客甚至还将剑收入了剑鞘,似乎对接下去的情况完全不担心。 张玄机转动视线,扫向整片擂台。 原本有些拥挤的擂台现在变得格外空旷,只有不多的游侠还在坚持,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淘汰人数也在不断增加。 张玄机大略数了一下此刻还在擂台之内的人数,然后对游钱道:“距离剩下最后八名的时间不远了,你现在差不多该退出了。” 游钱一脸诧异,就是霍卫光都是一愣,暂时还没明白过来。 “为什么让我退?现在都快结束了,我也要进最终的决赛!” 张玄机解释道:“前两轮的对手水平都很一般,没甚大危险,可接下去的对手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高手......” 张玄机摸了摸自己下巴,用风趣的比喻道:“简而言之,随着比赛的进行,你通过的关卡越多,你最终挨的打就会越毒。” “怕什么。”游钱不以为意道,“大不了我挨对方一下,然后立刻投降。” 张玄机指着他们对面浑身穿着铠甲的怪物道:“你觉得以你这样的身板扛得住那怪物的小拳拳?” 游钱犹豫了下,道:“若是我不幸遇见他,我再立即投降也不迟。” “啧!”张玄机有些不满道,“你这话的意思是铁了心要进决赛?” 游钱望了望自己手中所持之物,坚定道:“决赛我是一定要进的!” 张玄机望向霍卫光,希望他能帮忙劝说一句,让游钱好清醒些。 结果,霍卫光却道:“这番决赛陛下也会出现,是个难得见天子容颜的机会,若换作是我,恐怕也想去瞧一瞧......不过这事还得听游钱自己的意思。” 张玄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希望接下去不要发生什么差池。 在擂台东侧继续等待了一会时间,擂台之内的游侠终于只剩下八名。 练过音吼功的考官再度出现,将他们八人的考号一一报出。 “我们该回府好好庆祝一番。”霍卫光提着剑已准备离开,擂台之上的其他游侠也是如此。 可那考官却继续道:“八名考生不得离开!你们还有一场比试要比。” 张玄机等人都是一愣,怎么还会有比试?不是已经决赛了吗? 有人发出此问,考官解释道:“你们也该知道,后日决赛上陛下和秦朝公主会前来观赏。” “那又如何?” 考官道:“为了不让秦朝公主看轻我朝侠客,主官大人决定将原本‘八进四’的决赛提前至今日,待选出四人之后,这四人在今明两日内需好好养精蓄锐,待后日决赛上一展我汉朝侠客雄风......” “好了,说话间主官大人已经将你们八人的对阵表贴出,且按照我念的自寻对手。”考官盯着高墙之上挂出的横幅一一念到: 五六七(张玄机)对阵一三八 五六八(霍卫光)对阵二八七 一五八(铁牛)对阵三五一 一五七(尹阴)对阵二六九(游钱) ...... 随着对阵表的念出,游钱的脸色变得很是糟糕,她之前想好的计划现在全部得落汤了。 张玄机不知游钱对手‘一五七’是谁,只对她提醒道:“不管是谁,上去就投降,明白了吗?” 游钱麻木地点点头,显然是没将张玄机的忠告给听进去...... “比试次序开始。”考官喊道,且负责这四场比试的考官就只有他一人。 张玄机、霍卫光次序登场,他们的对手三五招之内便必定败下阵来,没什么悬念,也没什么看头。 第三场比试开始前。 张玄机本担心游钱会遇上那个铠甲怪物,但等开始后,他松了口气,游钱的运气确实不错,没有碰上他。 是一个不认识的游侠被铠甲怪物揍了一拳,整个人像是壁画似的嵌入远处墙内。 那人是死是活不得而知,不过就算活下去,恐怕也得再床上修养不短的时间。 “第四场比试,一五七对阵二六九!”考官念到。 游钱和尹阴左右进入擂台。 张玄机给游钱使了个颜色,让她记得立刻认输。 可在游钱看来,张玄机递来的眼神却像是在让她加油...... 这阴差阳错的...... “开始!” 考官退出擂台,等今日最后一场的比试完成。 尹阴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开口问道:“姑娘与霍将军是什么关系?” 游钱脸一红,有些羞赧道:“还没来得及发生关系......” 尹阴一愣,面无表情,可隐隐之间似乎因为游钱的回答而莫名生了些怒气,声音冰冷道:“如果姑娘受伤了,霍将军会心疼吗?” 游钱沉默不语。 尹阴自言自语道:“既然不是霍将军的朋友,那便是霍将军身边那位朋友的朋友了。” “小心了。” 尹阴拔剑出手,在得知游钱与霍将军并无亲密关系后,他的招式将无任何收敛。 一剑,便出了七分力,剩余三分则防着游钱反击......他不曾见游钱出手,也不知道游钱的武功到底如何,但想来能走到这决赛场上,定是有些本事的。 游钱面对尹阴突进而来的剑,有些惊慌失措,正想要喊“认输”时,尹阴的剑却比她的声音更快,已经划破她的手臂。 血口子迸出殷红的血,游钱到嘴边的“认输”意外变成了痛呼。 张玄机忍不住上前,却被身边的考官强行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擂台之上,只许出现比试者,外人干预,便是本考官的失职。” 张玄机解释道:“游钱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考官依旧冰冷不近人情道:“打不过可以认输,这是她的权力。” 张玄机咬了下牙,也不明白游钱现在在弄什么,怎么还不认输?! 说话间,尹阴的剑已经在游钱的身体上留下第二道伤口。 而在这第二剑之后,尹阴眉头一皱,觉得事情颇有些蹊跷,便不再使剑,该用手掌试探。 一掌击在肩上,游钱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根本没有一点抵抗。 尹阴眉头越皱越深,确认了游钱压根不会武功,可他并未就此收手,反而脚步一蹬,身形暴掠而出,追上了游钱,又是一掌...一巴掌用力扇在游钱的脸上。 习武之人一掌击在面上,游钱直接晕了过去。 然而尹阴似乎还不满意,再次高举手臂,捏拳准备挥下...... 第六十一章 无法认输(二) 张玄机站不住了,此刻他已经看见游钱晕了过去,按照京府衙门外张贴的章程,这场比试已然结束。 可那墨衫剑客竟然还试图攻击! 实在无耻至极,不可饶恕! 张玄机想要出手拦下那一拳,但肩上传来一股巨力,再往霍卫光那一瞧,他的情况也与自己差不多,都被考官的手禁锢着。 墨衫剑客的拳头离游钱的身体越来越近,再瞧那拳头舞出的破空之音,这一拳若是挨上,游钱肋骨至少得断上几根,而且这还是最乐观的情况,若是重伤了内脏腑......在前世都难医治活,在这儿恐怕更是没有指望。 张玄机将青玄剑往脚下一钉,以意念使劲地、不断地叩击自己储藏内力的丹田大门。 以情作道,血脉激荡。 丹田之门终是开启一道缝隙。 澎湃的、汹涌的内力如下山猛虎般冲出,沿着经脉冲到张玄机的肩头。 随后“嘭”一声响。 那考官被霸道震开,不得不松了对张玄机的压制禁锢,同时他低头瞧自己的手,掌心之处竟生起了几个被灼热之物烫伤时才会起的水泡。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张玄机冲向前,并未使用轻功,完全靠着刚刚一瞬间爆发的内力余威让自己如同出弓的箭矢一般迅疾。 可尹阴的拳头显然要更快...... 咔~ 几声闷响,尹阴的拳头砸在游钱腹上,已经晕迷过去的游钱仍然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张玄机终于赶到了,却只是接住下坠的游钱...... 张玄机赶紧掐捏着游钱的脉搏——心跳异常,时疾时弱,且朝着不好的方向演变。 “叫医师!”张玄机吼道。 同时他额上的青筋还有两腮上的肌肉全部凸起,咬牙切齿向尹阴质问道:“明知她不会武功,为何下手还这么重?!” 尹阴瞧都不瞧游钱一眼,淡淡道:“既知道自己不会武功,就不该来这。” 张玄机无可辩驳,作为朋友,确实有失规谏之职,他承认自己的不对,可这并不能平息心中的愤怒。 “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可按照京府衙外的章程,比试中只要一方出现晕迷,比试即刻终止,你为什么还违反规定追加那最后一拳?” ——也是那一拳才真正让游钱受重伤,之前的两剑和两掌也都只是些外伤、轻伤,稍服敷药包扎下就能痊愈......可如今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尹阴耸耸肩,轻飘飘道:“那一拳就是给她的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来,什么地方不能来......” 医师和考官同时到达,医师接过游钱,诊脉之后开始扎针治疗,但瞧医师皱着的眉头,游钱的伤势恐怕不容乐观。 张玄机从霍卫光手中接过青玄剑,而接过的那一瞬间,青玄剑便已出鞘,剑尖直指尹阴。 “欺负女人不算本事。” 还没等尹阴回应,侠客证内好些考官已经出面制止,呵令道:“五六七,放下你的剑,在后日的决赛来临前,你们四人都被禁止私斗,若有什么恩怨,等后日比试之后,你们就是上‘紫禁之巅’生死斗也没人管你们,现在立刻放下你手中的剑!” 霍卫光上前按下张玄机的手,道:“有恩怨可以放在后日的比试上,你我之中一定有人会对上他的。” “霍将军说得不错。”尹阴朝霍卫光行了江湖抱拳礼,然后道,“你若真那般生气,也有那般本事的话,在后日比试上可以天子、公主、太子乃至天下人面前堂堂正正击败我。” 他嗤笑一声:“如果你真有那本事的话。” 张玄机长吐一口气,四周围满了侠客证的考官,他已知现在再无动手的可能,且确实如霍卫光说的那般,希望在后日的决赛上遇上他,再亲报游钱最后一拳之仇。 至于现在......还是医治游钱比较重要。 张玄机跟着医师离开,霍卫光也准备离开时却被尹阴喊住了。 “霍将军。” 霍卫光皱眉,一脸不耐和厌恶地转过了身:“何事?” 尹阴却似没看到一般,抱拳道:“在下尹阴,幽剑山庄庄主的仲子。” “说完了?” 尹阴点点头,霍卫光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也定是要像张玄机那般出手的,而且脾气一定会更暴——管他考官阻扰不阻挠,先刺他一剑再说。 至于被无视的尹阴也不知是脾气好,还是够能隐忍,在霍卫光离开时,他依旧不落礼数,抱拳送别霍卫光,那姿态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第六十二章 游钱的家 侠客证的考场内一直设有医庐和配着医师,毕竟习武之人受伤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受了一些重伤,自然是越及时医治越好。 游钱被送进医庐。 为了避免影响医师扎针,张玄机被拦在外面,可过了一会,医庐的厚牛皮防风帘子掀开,一个医师将游钱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给丢了出来,丢到他怀中。 “这是伤者的东西,你们自己负责保管。” 张玄机瞧着手中还带着血渍布条和木棍——这不是游钱早上一直拿在手上的“秘密”吗? 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主动看看这“秘密” 打开布条,瞅一眼...... 立即合上。 匆匆一眼,张玄机已经知道了游钱一直在做什么打算:她打算进决赛后,用着布条在众侠客前向霍卫光倾诉自己的心意...... 虽然张玄机还是很不看好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甚至觉得游钱傻到愚蠢的境地,但......这份决心还是多少令他佩服的。 张玄机摇摇头,无奈道:“这疯女人。” “张玄机,游钱的伤势如何?”落后一步的霍卫光的询问从身后传来,张玄机近乎本能将那布条藏在手臂腋下。 “不知,刚进去,也没人和我说游钱的伤势到底如何。” 霍卫光点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错了,刚刚我该劝游钱主动离开的,如果当时......” 张玄机立刻截口道:“如果当时你劝了,你觉得依照游钱的性子会听吗?不会的,她要是会听别人的意见就不是游钱了。再者,按你这么说,我当时就不应该仅仅动嘴皮子,而是该亲手淘汰她......这么算来,我也不也又错了?” 张玄机他叹了口气,拍拍霍卫光的侧臂,安慰道:“我们可能都有错,但也可能都没错,这次的事情权当给游钱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 可张玄机又牙关一咬,道:“之前的伤我都不便多说,但那一五七最后违规的一拳,我定是要打回来的!” 霍卫光也同仇敌忾,都希望自己后日能够抽中与尹阴对阵。 “对了,”霍卫光道,“打伤游钱的人自称‘游钱’,是幽剑山庄庄主的次子。” “幽剑山庄?”张玄机眉头一皱,问道,“是什么很厉害的门派吗?” 霍卫光摇头,回道:“我在军中的时间更长,对汉京的官员势力都不完全清楚,又怎么会认识什么江湖门派?” “......” 两人稍等了一会,医庐牛皮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位老医师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可以抬回家了,医治得及时,没什么大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就能下地走路,但绝对不能用力,她不是习武之人,底子弱,想要完全恢复的话,至少要半年。” “谢老医师。”张玄机躬身拱手。 老医师突然拍了拍张玄机肩膀,意味鲜明道:“‘老’字是多余的,进去抬人回家吧。” 张玄机和霍卫光再一拜后,便冲进医庐。 游钱躺在床上,比起进来时的面如金纸,现在苍白的脸色要好上许多。 不怕受伤虚弱,就怕受伤之后瞧不出受伤的样子才最糟糕。 张玄机和霍卫光抬起担架,几乎没什么颠簸地将游钱抬起,可在掀开医庐的帘子前,张玄机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认知道游钱叫“游钱”外,其他的一切都不知道,不清楚游钱住在哪,也不知道她家中有什么人。 他瞧了一眼霍卫光,就更加不指望他了。 “我们不知道游钱住哪。” “要不先送到我府上吧?”霍卫光提议道。 “是个不错的主意,”张玄机却又否决道,“还是不妥,游钱和我们在一起时,黄昏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必定回家,估计她家中还有家人。” 张玄机想起前不久神将府门前遇见的天机阁小童:“天机阁不是什么消息都卖吗?我们去要游钱家的住址。” 霍卫光恍然大悟,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放下担架,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后手中拿着一张小纸条,道:“侠客证和天机阁都是那位大人创办的,两者一向有往来,我托人要了一份游钱的住址。” “那边走吧。” 张玄机和霍卫光抬着游钱出门,朝她家的地址前进。 可不知怎么的......有种和“近乡情更怯”异曲同工的微妙感觉。张玄机也好,霍卫光也罢,他们越是接近游钱的家,脚步和心情都有沉重。 一个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姑娘,下午回来就变成一动不能动的鬼样子......要说心里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等到了游钱家的附近,张玄机和霍卫光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同时道: “你先去?”*2 “我不去,你去。”*2 两人苦笑一声,随后派了轻功更好些的张玄机先去“踩点”。 张玄机扯了一块布将自己的脸蒙住,随后一提气,几个纵越来到附近的制高点,俯瞰游钱家的情况。 ——还别说,张玄机初次与游钱时见她拖着板车,还以为她家的条件不是很好,结果现在这么一瞧......这游钱家里还真有点钱。 在汉京寸金寸土的地方,她家除了三间屋子外,中央围着一大块空地,种着一些瓜果藤蔓和一棵已有两三人高的罗汉松。 张玄机再观察了一下庭院晾晒的衣物,翻身从屋脊上离开。 回到霍卫光的身边,道:“游钱家里似乎只有一对老人可能是她的爷爷、奶奶......” 霍卫光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望着张玄机。 “你别这么瞧我,我自个也心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霍卫光犹豫了下,道,“要不先送到我府上,等游钱清醒了再说?” “夜不归宿,游钱的长辈们会担心......” 霍卫光用眼神指了指现在一动不动的游钱,道:“游钱这幅模样送回去,他们也还是要担心,远不如先拖一拖再说.....” 张玄机犹豫了下,内心深处也不敢面对游钱的家人,就同意霍卫光的提议:“这样也好,等我们收拾了那个尹阴,把这个恩怨了解了再送回去也不迟。” 还有句话张玄机藏在心里没说,那便是这么做,他心里的愧疚会少一些...... 第六十三章 终考(一) 游钱被安置在神将府的客房内,由人专门照料。 张玄机和霍卫光则在府上修整了一日,游钱也还没有醒来,他们便只能先出门前往西郊。 ...... 今天是侠客证秋季考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汉京城内万人空巷,不管有空没空的人都想要来西郊掺和一脚,有想要看侠客打斗的,有想瞧天子容颜的,还有想要瞧秦国公主到底长什么模样的......总之,热闹得很。 张玄机和霍卫光通过守卫重重严苛的审核,才得以进入侠客证考核的城内。 “这汉帝的牌场就是不一般。” 张玄机由衷地感慨道,前天来这时,这场内无处不显着岁月斑驳,又老又丑;可在短短一日之内,这苍老的“老妇人”摇身一变,变成了花枝招展、穿红戴绿的“小姑娘”。 ——这工程执行的速度不可谓不神速。 霍卫光却道:“这儿再气派,和皇宫比起来......不,等你去过皇宫就明白这儿压根不配和皇宫相提并论。” 在他们谈话间,一个穿着崭新纯白差服的考官过来,道:“二位的比试还需等一会,且先随我去地方歇息。” 张玄机和霍卫光点点头,跟了上去...... ...... 午时后,一队世间最豪华的马车自皇宫徐徐向西郊行进。 途中专人开道,三步一护卫,五步一骑士,将车队四周都防御得滴水不漏。 赵白璐坐在薄纱围着的车辇上打着瞌睡,显得又困又乏:“师傅,汉帝是没看过人打架吗?自己喜欢凑热闹,为何非得拖上我?” 在马车外,车夫旁的李季回道:“我朝以武立国,而汉朝武道势弱,汉帝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向公主你展示一下他们汉朝的武人有多厉害。” 赵白璐兴致缺缺道:“无聊。” 李季点点头:“确实无聊,但公主还是得忍一忍。” “要是张玄机在就好了,跟他在一起从来就不会觉得无聊。” 李季:“......” ...... “陛下到~!” 一声传着一声,一人接着一人, 场内臣子也好,侠客也罢,都纷纷跪了下去,直到汉帝坐上了高台处最尊贵的龙椅上,一挥手,所有人才得以起身。 秋季考最终的比试也正式开始。 负责侠客证的主考官拿着一块贴着纸的木板为汉帝介绍今日比试场次:“上三品中只剩下两位名侠的决战,中三品四位游侠决战,下三品亦是四位游侠决战,按照顺序先从下三品的游侠开始比试。” 汉帝向身边的赵白璐问道:“赵公主对这安排可有什么意见?” “有。”赵白璐是个直肠子,在秦朝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现在也是如此,“直接从上三品的游侠开始吧,若上三品都无精彩之处,想来中下三品的游侠也该难有出彩之处。” 汉帝面无表情,但在场人都能知道他现在绝对不会高兴;而李季却对赵白璐的话无任何不满,他不要求公主言语卑诺,毕竟他们是敌对两国,赵白璐这么说,对秦朝而言非但不是无礼,反而悄悄表了秦朝武道的强势——所以对于那番话,虽不能表扬,却也绝对不需要批评。 过了片刻,汉帝对那主考官道:“就按赵公主的来,先让上三品的游侠开始比试。” “是。” ...... 场内,下三品游侠休息的营帐。 营帐不小,足可容纳一百人有余,但现在里面只待着四人便觉得拥挤。 张玄机和霍卫光坐一块,他们对面则是同样坐着的尹阴和跪着的铁牛。 铁牛块头异常大,在营帐内不能站着,也无适合他坐着的椅子,身上又有重铠束缚,无法席地而坐,因此只能选择跪在尹阴的身边。 但他即便跪在地上,他的脑袋还是要比坐着的尹阴高出不少。 “霍将军,别来无恙。”尹阴打着招呼。 霍卫光冷冷瞧了他一眼,没作声,没回应。 尹阴只得笑一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缓解尴尬。 这时。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一位考官走了进来,念道:“你四人的比试经过主考官的调整,安排到了最后,希望你们能观摩前辈的比试从而汲取珍贵的经验......下面公布你四人的对阵表。” “ 一五七(尹阴)对阵五六八(霍卫光) 一五八(铁牛)对阵五六七(张玄机) ” “等比试开始时,我会再来喊你们的,这期间不得远离营帐。” 交代完事情,考官离开了营帐,他还赶着去看上三品名侠的比试呢。 “恭喜霍将军如愿以偿与在下对阵。”尹阴拱手道,“只可惜霍将军身边的朋友怕是没机会报仇了。” 张玄机沉着脸,说心里话,他确实更希望自己碰上尹阴,而非让他与霍卫光对阵。 尹阴阴阳怪气对身边的铁牛道:“一会你出手可得注意些,这位少侠可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你要是打了他一拳,说不定他能记恨你一辈子。” “是,铁牛明白。”铁牛的声音很闷,也很有力量,就好像雷阵雨前的闷雷。 “说谁输不起呢?”张玄机诘问道。 尹阴摊摊手,装出无辜的样子道:“不就是少侠你吗?在擂台之上,我光明正大地击败对手,可少侠却因朋友相识的关系而对我生了偏见,这般护犊子,莫不是那姑娘是你的情人?” “我说了,”张玄机的声音严厉,“游钱技不如人被打,我并没有任何意见,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人已经昏迷,比试结束时再补上那一拳,且那一拳还用足了力!” 张玄机紧紧盯着尹阴:“她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想杀了她,这才是我不能容忍的地方。” 尹阴再装无辜道:“我怎知她是不是在用‘龟息之术’扮成昏迷的样子?在比试场上还是谨慎些为好。” 张玄机冷哼一声:“前日你还与我说了‘侠客证’不是她那等不会武功的人该来的地方,怎么现在又认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会‘龟息之术’,这个借口是不是太过牵强?” 尹阴略微愣了一下,发觉自己言语确实相悖,也圆不回来了,便直接撕破伪装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瞧那女人不顺眼才下得重手,可怨不得我,是她自己不知死活,像她那样的女人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死不足惜!” 张玄机皱着眉,很是不解道:“你与她第一次见面,也无仇怨,为何要下那么重的黑手?” 这下轮到尹阴皱起眉头了,他问道:“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她实力不如我,被我打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什么可值得计较的?若你有那本事,你大可以找我来复仇,我若不如你,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尹阴瞧了一眼铁牛,又抬手拍了拍他肩上的重铠,道:“这次侠客证考核上怕是没有给你复仇的机会了,但你要和铁牛对阵......那么......” 他对铁牛道:“告诉那位少侠,我的实力如何?” 铁牛老实回道:“公子实力远在咱之上,从小到大切磋千场,咱没能赢过一场。” 尹阴对着张玄机道:“听到了吗?一会若对阵败给铁牛,可别再像现在这般嚣张了,好好藏起你那可怜又自私的‘正义’,乖乖当个哑巴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道:“考官让我们去观摩前辈比试,这一直待在营帐中耍嘴皮子怎么行,铁牛随我出去......” 第六十四章 终考(二) 霍卫光没有多说宽慰之词,只是拍了拍张玄机的肩膀,道:“我一定会赢的。” “要是我也能和那混蛋对阵就好了。” 张玄机深做一个吐纳,平复心中浮起来的燥意,随后和霍卫光一块离开营帐,去观摩上三品名侠的切磋对战。 至于能不能汲取到经验,那并不重要...... ...... 皇座边上,赵白璐昏昏欲睡,场下两位上三品的名侠的实力约在大宗师之间,对于一般人来说,大宗师境的侠客一辈子可能也碰不上多少,是比较稀罕的存在。 可对于秦朝公主赵白璐来说,完全不是的,她的几位师傅们全是教主境的顶尖游侠,这就好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再给他摆上一桌大鱼大肉。 除了感到一阵腻味外,不可能生起一点食欲。 现在的赵白璐就是这般。 场上,上三品的两位名侠卯足了劲打,打得汗出如浆,嗓子也都哑了,才艰难地分出胜负。 汉帝问道:“赵公主觉得这两名游侠如何?” 赵白璐被李季悄悄推醒,迷糊了一阵后,才反应到汉帝问了自己问题:“这....这个不行。” 汉帝盯着赵白璐问道:“怎么个不行法?” 赵白璐武功不高,但武功鉴赏水平确是一流:“他们两个都是大宗师了,切磋的招式还这么繁杂,就好比文人写文章,通篇堆砌辞藻,华而不实、如果他们继续这么下去,此生无望‘教主’。” 汉帝点点头,面上瞧不出喜怒。 过了一会,汉帝派人向主考官传达了旨意:“中下三品的侠客一块开始比试,早点结束。” 考官们自然不敢违抗汉帝的旨意,赶紧调整擂台,好让中下三品的游侠同时进行比试。 ...... 一位考官来到‘下三品’的营帐前,道:“陛下改了规矩,比试提前了,四位跟我来吧。” 尹阴的眉头皱了下,觉得这次比试改动的次数有些频繁,希望不会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一五七,五六八,轮到你们上擂台了,规矩和前天一样,要么胜负明显已分,要么被击出擂台外就算落败......” 霍卫光和尹阴向考官行礼表示自己明白,随后一左一右走上擂台。 而在霍卫光上台的一瞬间,场内哗然,所有人不可思议地望着霍卫光。 他们来之前谁也没想到“汉朝神将”霍卫光会来参加这次考核。 其实不只是他们,在前天初次见到霍卫光的考官们也是一脸不信,那时霍卫光虽然贴了胡子伪装,可那等程度的伪装仅仅能骗过只在画像上见过“汉朝神将”的普通人,像他们这样偶尔能入皇宫的人来说,还是瞒不过的。 但主考官有命,要求所有考官一视同仁,他们这才假装不认识霍卫光,也不与他打招呼。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认出身份是一定的事。 “霍将军,果然声名远扬,崇拜者甚多,这顷刻之间,擂台之外便成你的主场,而我什么也没做,却被这所有人祈祷落败。”尹阴半真心半玩笑道。 “与那些干扰五无关,你若是觉得这会影响你的发挥,我们大可以找个无人的地方再行切磋。” “不必。” 尹阴对这万众瞩目的效果格外满意,太子一开始安排的天机阁编纂效果又怎么会有现在好呢? 若是在这众人眼前光明正大地击败...... 那岂不是...... 尹阴赶紧摇头,甩掉这个实在诱人的念头,若他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胜了象征汉朝武道崛起的神将霍卫光,那么别说自己,就是整个幽剑山庄都恐怕要被各方人士给屠杀干净。 可......话说回来,尹阴也不允许自己入江湖的第一战就败,这对武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高台之上,原本有些睡意的赵白璐被那哗声给惊醒,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场中央瞧去,瞧见了正抱剑端站着的张玄机。 “张玄机?他也来凑这个热闹?” 赵白璐一下就来了兴趣,目光炯炯地盯着场上。 可怜汉帝还以为赵白璐是被霍卫光给迷住了呢...... ...... “比试开始!” 中下三品游侠的比试同时开始,可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下三品的擂台上,偶尔还能脾气暴躁的爷们扯着嗓子让中三品的游侠快点滚下擂台,不要挡了他们的视线。 霍卫光和尹阴对立站着,几乎同时抽剑。 霍卫光的剑依旧是在龙虎山时用过军制剑,比一般的剑要宽些,而尹阴的剑却换了一柄,换成了一柄很罕见的,通体纯黑的黑剑。 “霍将军先请。”尹**。 霍卫光“哼”了一声,剑与人都掠成影,三大踏步,就来到了尹阴面前。 这次,他并没有用“以命搏命”的招式,那招式对出身江湖的侠客并不管用,远不如普通的剑招来得有效。 尹阴手腕一翻,纯黑之剑弹了上来,看似轻飘飘地撞上了霍卫光的剑,却让他的剑再不能进分毫。 霍卫光天生神力,勇冠三军,不然也撑不起“汉朝神将”这个称呼。 他右手继续使剑逼压尹阴,腾出来的左手捏成拳头,朝尹阴的面上砸去。 拳风如冬风刀子般凛冽,刮得脸生疼。 尹阴可不敢正面挨上这么一拳,便脚步一滑,仰倒身子,等避开霍卫光的拳头之后,再一个燕返回来,将手中的黑剑向霍卫光刺去。 叮~ 叮~ 尹阴的出剑速度极快,霍卫光出一剑的时间,他能刺出两剑,且瞧他游刃有余的样子,这似乎还不是他的极限。 一黑一白,剑影交错,赢得旁人连声喝彩。 可这时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随着两人对招的次数不断增加后,霍卫光惊讶地发现这场比试的节奏已经完全被尹阴所掌控。 现在他的每一次攻击,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尹阴希望他能攻击。 霍卫光现在很能确信,如果尹阴不故意空出那几个间隙,自己能做到的只有防御。 想要击败尹阴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希望渺茫...... “不,还远远不到认输的时候。” 霍卫光一咬牙,彻底舍弃了防御,改为全力进攻...... 第六十五章 汉朝神将不能输 霍卫光本就不是喜欢防御的人,在舍去防御之后,他的攻击力顿时再上了一层楼。 可也在那一瞬间,他身上就多了许多道剑伤。 尹阴稍退了下,不是被霍卫光的剑给逼的,而是主动后退为自己腾出说话的空闲:“霍将军当真有血性,身中这么多剑,竟然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在下着实佩服。” 霍卫光没吭声,没动作,他体内憋着一口气,一旦说话这股气便会泄去,剑招之锐利程度也必定受损。 尹阴笑了笑,似是胜券在握,将黑剑竖在自己面前,挡住鼻梁,遮掩嘴唇,道:“幽剑山庄百年秘传剑法——暗幽剑法,是第一任庄主在观‘天狗食日’时悟出的剑法,剑一出,天地变色,日月昏暗......霍将军,我们便以这一招来定最后的胜负。” 独孤一掷,成败在一招之间。 霍卫光虽不说,但浑身不断攀升的气势却已经回答,他愿意。 擂台上紧张的气氛蔓延,感染了场台上的所有人,让他们都不自觉地收敛、压低呼吸,生怕打扰了二人对决...... “暗幽剑法,遮天蔽日!” 尹阴终是出剑。 霍卫光也同样出剑。 可出剑之后,霍卫光的瞳孔惊骇放大,这擂台之上,本该有两人两剑,可如今却只剩下两人一剑。 尹阴手中的剑不见了。 就那么不可思议、匪夷所思地不见了,而尹阴整个人依旧直挺挺地冲来,就好像送死似的将自己的胸膛往剑尖上撞去。 霍卫光心神动摇,他从不惧怕任何强敌,但‘诡异、未知’能勾起所有人心中恐惧。 而这一瞬间的动摇、恍惚,让尹阴抓住了机会,他的剑从霍卫光剑的影子中蹿出,直刺向霍卫光的喉咙...... 汉帝身边的一位公公上前一步,手中已经攥着两粒银子,若是尹阴的剑再刺向前些许,一粒银子会击断他的剑,另一粒则会要了他的命。 但显然,尹阴是个聪明人,不会让那位公公有出手的机会。 尹阴的剑从影子中跳出后,虽还是刺向霍卫光的喉咙,却微微一偏,没有伤他,只是削了些胡子下来。 “霍将军,‘汉朝神将’不能输。” 尹阴再进一步,手中的剑再次没入影子中。 霍卫光一眨眼,等睁眼时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剑也不见了。 十足的骇然。 对于战场厮杀的将军来说,兵器等于性命,现在自己手中兵器神不知鬼不觉地敌人夺走,若是放在战场上的话......已经丢了性命...... 尹阴笑着,再说了句:“汉朝神将绝不能输。” 他一掌,十成力击在霍卫光的肩上,霍卫光顿时倒飞出去,而奇怪的是,尹阴整个人却也像是被击中了一般,不断倒飞,直到落在擂台外! 全场死寂,连天上的鸟兽都很给面子没有吱声。 随后,考官宣判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平局!” 平地惊雷,场上千人同时议论纷纷,比几十个菜市场累积一块还闹。 天机阁的编撰人员顿时将目光汇聚到尹阴身上,他们连头条标题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 《汉朝神将都无法击败的同龄人......》 众人的目光接汇聚到尹阴身上,汉帝的目光也是如此。 “这是哪家的孩子?”汉帝问道,他知道这帮考官肯定早将这些人的底给摸得清楚。 主管考躬身回道:“回避下的话,那孩子是幽剑山庄的二子,尹阴。” 汉帝点点头,不对他的武功评价,却道:“这孩子倒是个聪明人。” 太子顿时瞪了眼身边的老头,极不满意他背着自己搞这些小动作,尤其是“平局”于霍卫光......他们都是明眼人,自然能瞧出,尹阴是彻彻底底地胜过了霍卫光,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 可真是这种“胜”才引得汉帝对尹阴不满,原因无他,只因——汉朝神将必须无敌,绝不能输。 太子再剜了眼老头,补救道:“一人武力强难堪大用,霍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是那小子难望项背的。” 汉帝答非所问道:“太子认识那人?” 太子一愣,支吾着没有回答。 ...... 霍卫光连自己的剑都没有取,就朝张玄机所在的方向走去。 张玄机也一脸沉重地迎了上去,两人对立着,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霍卫光道:“对不起,我不能替游钱报一拳之仇了......” 张玄机突然露出笑容,搂住霍卫光轻松道:“不用介怀,不是有句话说‘成功是失败他娘’吗,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吗?” 霍卫光点点头道:“靠你了。你遇上尹阴的时候千万小心,他的剑......很怪,会突然消失不见,像是藏在了影子里。” 尹阴这时又恰好走了过来,他听见了张玄机两人的谈话,便接话道:“霍将军怎滴对这位朋友如此有信心?他的对手铁牛已是小宗师,只要不是兵器相克,铁牛便是同境无敌,甚至连一些初入大宗师境的剑客都不一定能打过他,这位朋友哪里的自信?” 接着,他又笑道:“等一会儿,要是被铁牛揍得站不起来,还希望这位朋友‘心胸宽广’些,不要记恨我们,哈哈~” 尹阴大笑离去,不认为自己还会有下一场比试,甚至向考官问起了这地方有没有沐浴的地方,他说自己流了一身汗,想洗洗...... 霍卫光按住张玄机的肩膀道:“不要中激将,比试场上和战场上一样,一旦愤怒失了理智等于未战先败了一半。” 张玄机反过来按住霍卫光的肩膀,道:“比试场上自见真章,反倒是你别愤怒了,说实话,你刚刚捏的我生疼,我会连带你的份一块向尹阴讨要回来的。” “不必。”霍卫光也有着自己的骄傲,“我的事我自己来,你帮游钱找他算账就好了。” “千万小心。”霍卫光再拍了拍张玄机的肩膀,低着头离开了。 他不怕败,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尹阴那句“汉朝神将不能败”不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击败的对手是否也都碍于这个缘由? 他感觉自己的心很乱,需要找一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第六十六章 同境无敌的对手 另一头,下三品的第二场比试也即将开始。 张玄机和铁牛入擂台,高架上的赵白璐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位置,好下去近距离给张玄机呐喊助威。 擂台边上的天机阁编撰也没离开,但他们对于这场比试并提不起兴趣,双方都是籍籍无名之人,没人会在乎他们两人的胜负。 “比试开始!” 考官退场,张玄机抽出青玄剑,却见对面的铁牛并未携带任何兵器。 不过瞧他那一身重铠,一般的兵器完全是多余的。 张玄机踮脚一点,整个人弹射出去,青玄剑削在铁牛重铠之上,刮起一串火花。 削铁如泥的青玄剑竟然不能破开那重铠。 铁牛瞧了眼依旧锋利的青玄剑,道:“你的剑很厉害,咱的铠甲是百炼精钢制成的,一般剑劈下后,就算不直接断裂,也一定会出现缺口。” 张玄机哼了一声,将目标转移到了铁牛重铠未覆盖的关节之处,那些地方都只有薄薄一层软甲覆盖着,想来应该更容易破开。 张玄机身形再一猛冲,急速掠到铁牛身后,不等他扭头,青玄剑已破空刺向他左腿膝盖后的腘窝。 锵! 青玄剑剑尖被软甲拱出的金丝给截住,锋利的剑尖根本碰不上里面所保护的肌肤,剑上的力道也被软甲精巧的构造分而化之,对于身体异常坚固的铁牛来说,青玄剑上力道实在软绵绵,也就比挠痒痒稍厉害些。 铁牛曲膝,顷刻之间死死夹住青玄剑,随后异常巨大的拳头蓄力从空中砸下。 张玄机想要闪避,他试着抽出青玄剑,但青玄剑纹丝不动,抬头,眼见着铁牛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得已,张玄机只能暂时放开剑柄,人往外侧一闪,远离拳头下的阴影。 呼! 铁牛的拳头几乎是擦着张玄机的鼻尖落下,而那拳头上带着的疾风,张玄机能肯定,要是换成游钱那样瘦弱的女子来,她一定会被这阵风给吹倒。 拳头击空,铁牛并未强行收势,因为那样会让自己气血翻涌,受点内伤,所以远不如将错就错,把原来的力道继续打出。 铁牛拳头砸在地上......千百年来早已被无数游侠踩踏得结实硬如石板的地面,出现一个盆大小,数寸深的窟窿,铁牛小半截前臂都没入土中。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吃惊铁牛这怪物般的力量,同时也庆幸前天游钱不是和这怪物对阵,不然这一拳下去......全村的人估计都该上她家去吃饭了。 一愣神后,张玄机趁着铁牛重心未稳的空档,将青玄剑拔了回来,同时平地后退,与铁牛拉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再思索对策: 铁牛蛮力惊人,速度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且身上那套重铠,既是防具,也是攻器。他一人防御、攻击、速度三者兼备,想要对付他的办法还真不多。 要是自己穿越到魔法世界,这种重铠怪物用火焰魔法就能对付,可这里没有魔法,能对于这类重铠的兵器只有一种—— 就是同样重型的钝器,大锤或是巨大号的开山斧也凑活。 然后,这类钝器一向不被江湖游侠们喜欢,试想一个游侠穿得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可决斗起来时却拿着一个比自己脑袋还大好几倍的钝器,这实在太另类,太没有美感了。 江湖上练钝器的游侠,比三条腿的蛤蟆还少见。 这就使得,铁牛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实现了“同境无敌”。 至少张玄机靠着手中的青玄剑是拿铁牛没有什么办法了。 在张玄机思索间, 铁牛拔出自己的拳头,铠甲带起一些碎土到空中,虽无血腥,但凶悍的气势却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再吃咱的拳头!” 铁牛喊话,那声音比之前练过音吼功的考官还响,震得张玄机脑袋里一阵耳鸣。 拳头再来,张玄机犹豫了下,竟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将青玄剑收回剑鞘,并将剑往外一掷,钉在擂台外的土地上,似是打算不再用剑...... 高架台上的赵白璐不清楚张玄机这么做的缘由,便问向身边‘教主境’的李季:“师傅,张玄机为什么把自己的兵器给丢了?” 李季一抬眼,找着机会就往张玄机身上泼脏水,道:“估计他认输了吧,把剑都丢了岂不是放弃战斗......我就说这年轻人不靠谱,是个软骨头......” 他俩的谈话被汉帝给听见了,汉帝插话道:“李先生认为那年轻人草莽认败,朕却不那么认为,‘无用之物便是累赘,弃之不惜’,不如朕与李先生打个赌,就赌这一局比试到底谁胜谁负。” 李季忙道:“不敢与陛下作赌。” “无妨,不设赌注的。”汉帝这般说道,李季正想要拒绝时,赵白璐却说道,“师傅你认为张玄机会输,我和陛下认为张玄机会赢,你就等着瞧吧。” 李季:“......” 已经到了的嘴边的拒绝之词再也吐不出来,李季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人们常说“姑娘长大后,胳膊肘往外拐”,明明同为秦人,怎么就站到敌方阵营里去了呢? 李季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接下了这个赌局。 不过平心而论,他确实不看好张玄机,不认为他有能力击败那一身重铠的对手。 “那就继续看下去吧。”汉帝道。 ...... 铁牛冲来之后,被张玄机避开,但他却转身问道:“你弃剑擂台外,是认输了?” “想让我认输,还早呢。” 手无寸铁的张玄机主动向铁牛冲去,脚步一蹬,凌空跃起,以四象拳中主攻的“龙、虎”两式拳,捶向铁牛的脑袋。 试图让拳力透过头盔,伤害到铁牛。 结果铁牛非但不闪躲,反而主动将自己的脑袋伸向张玄机的拳头。 咔哒~咔哒~ 铁牛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张玄机的指骨却不断发出脆响。 “疼死个人!” 张玄机不断揉着自己发红发肿的手,心中暗骂铁牛是套了铁壳的王八,穿这样的重铠来比试,简直就是耍流氓。 张玄机松开手,上下观察铁牛,试图寻找到那套重铠的破绽之处。 可铁牛身上的重铠身经百战,有缺点也早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被弥补,以目前张玄机的眼力想要再挑出瑕疵来,怕是不大可能的...... “啧!这时候就缺个指点迷津的老爷爷。” 张玄机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目光却意外落在了擂台地面上铁牛踩出的深深的脚印上...... 第六十七章 以凡对神 脚印很深,是体重“超凡脱俗”之人都能做到的境界——一步一个脚印。 张玄机眼睛一亮,感觉到自己可能找到了一条可行的击败铁牛这重铠怪物的办法。 敌之长处,既是短处......擅技者,常亡于此技也...... 张玄机向前冲去,铁牛双臂环起,似乎是打算夹住他。 可张玄机往地上一滑,下腰贴地,铁牛的双臂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挨上。 “张玄机这是在做什么?”赵白璐武功眼界极高,一眼就瞧出了铁牛的优劣之处。 铁牛蛮力惊人,长距游斗拖延到比试时间耗尽,以平局结尾已是最优解,绝不该像现在这般主动贴近敌人......这不是羊入虎口,自取灭亡吗? 汉帝的眉头也是快速一皱,出于天子颜面,他不希望张玄机就这般被击败。 而认为张玄机必输无疑的李季却乐了起来,声音不轻不重道:“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不懂得隐忍。” 擂台上的张玄机自然是听不见这些人的说话,他现在正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双手之上,能不能击败铁牛就看它们了。 贴地滑行的张玄机来到铁牛的后背,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行动。 他突然抱住了铁牛的腿,将那真大象腿般粗细的腿抗在肩上,似乎是打算以此把铁牛放倒。 铁牛扭过头来一瞧,铠甲内的脸顿时一懵,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竟再也不攻击,任由张玄机这“螳臂”来“当车”。 且非但铁牛如此,场上内外的看客们在一愣之后,全都反应过来,大声嘲笑着张玄机不自量力: “那娃娃是出门没吃药?到这擂台上来耍疯了?” “少侠放弃你那不成熟的念头吧,你整个人可能还没人家第三条腿粗呢!哈哈哈~” ...... 满脸涨红的张玄机充耳不闻,死命地压榨体内的力量,一点点、一丝丝、一缕缕...... “快了、快了......” 丹田大门终于被他钻出一个孔来,百年内力喷涌而出,且一溃决堤,将丹田大门冲击得彻底洞开。 原本不动如山,看戏般的铁牛脸色猛然一变.......他发现自己的腿抬起来了...... 高架台上的看客们并不知晓铁牛的抬腿动作并非出自本意,还以为他是等腻了,想要戏耍一下对手。 可很快,所有看客脸上的笑意倏忽消失,全都僵住,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幕。 一直弯着腰的张玄机站了起来,而原本站着的铁牛却被他直接掀翻在地,轰然一声,惊响在所有看客的心间...... 汉帝喜上眉梢,藏不住的满意; 赵白璐一脸理所当然的骄傲; 李季却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铁牛被放倒后,立即蹬腿反击。 可腿关节却被张玄机捏住......那是他第一感觉到这世间竟然有人比自己的力气还大。 铁牛仰卧起坐,盆大的拳头带着疾风呼向张玄机。 可如今的张玄机内力充沛,甚至可以说多到溢出,他同样捏起拳头,灼灼内力包裹住拳头,形成一张淡白色的护罩。 一大一小的拳头相撞。 轰~! 拳势一面倒地碾压,从张玄机的方向刮起一阵狂风,让站在铁牛身后的考官都吃了一嘴灰,而张玄机身后的考官却是没有任何影响,连头发都没有乱一丝。 擂台上,铁牛被烟尘覆盖,心里被张玄机震撼,一时间竟无法接受现实,甚至忘记了反抗。 张玄机往前一步,岔开腿,沉下腰,双手掐住身着重铠的铁牛,将他头朝地的高高举起。 “我没有钝兵器,可你自身就是钝兵器!” 随后重重砸下,再举起,再砸下...... 轰轰~ 轰~ 张玄机自己已经记不清砸了多下,只知道体内爆发的百年内力快速退缩回丹田间,自己也再无举起铁牛之力。 且内力退去之后,自身还出现了脱力的状况,手脚一软,整个人倒在晕死过去的铁牛身上。 对于这个结果,场内再次出现一片死寂,无人敢信自己这不是在梦中,不然也不会出现如此匪夷所思,超越常理的一幕。 最终还是练过音吼功的考官将所有人意识拉回现实: “一五七晕迷失去意识,此战五六七获胜!” 场内所有看客的情绪顿时被点燃,齐声高呼着 “五六七!五六七!” 他们皆是凡人,最希望看的不是“神仙”和“神仙”打架,而是以凡人之躯,击败人类不可战胜的“神”,而身着重铠,长两米有余的铁牛就是那尊“神”,而凡人五六七做到击败“神”的壮举! 顷刻之间,张玄机俘虏了场内所有看客的心,达成了所有来参加侠客证的游侠梦寐以求的目标: 全场不停歇地高呼张玄机的代号——“五六七!” 天机阁的编撰人员也是一愣,几人聚在一块立即商谈,最终得出结论:若没有汉朝神将的出现,明日头条就是这位五六七了,不过仅此头条下的副版标题的位置还是能够占据的,标题名字就叫——《屠神》 高架台上。 汉帝和赵白璐都是乐呵呵的,唯独李季的表情像是被人喂了屎似的。 “李先生,看来我和你家的公主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汉帝看起来心情大好。 “那是自然,本公主看中的一定不会差。”赵白璐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好像比获胜的张玄机还高兴,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地对汉帝道,“陛下,我想下去看,这儿视野虽不错,但终究远了些。” “不可。”李季连忙拒绝,公主的请求有失国体,会让汉朝的人认为秦朝的人都是不守规矩,喜好暴力的野蛮人。 但出人意料的是,汉帝竟然同意了,他说道:“朕也有些期待这个五六七的下一场表现,离近些也好。” 他招招手,让负责侠客证主考官过来,下旨道:“让人在场内设下座位,朕与赵公主坐着......至于其他人,要么在这坐着继续看,要么也一块下去站着。另外,尹阴不是与霍卫光平局了嘛,让尹阴作为他二人的代表与这个‘五六七’进行决赛比试,若尹阴胜了,霍卫光与尹阴并列第一;若五六七获胜,尹阴与霍卫光并列第二。” 主考官点头答应,可犹豫了下,附耳对汉帝身边一位公公道:“问问陛下,要不要我们暗中出手,让霍将军稳得第一?” 公公传语,汉帝听后只回了一句:“汉朝神将不能输。” 第六十八章 烈火红唇小还丹 主考官离开,他身边的副手问道:“大人,我是什么时候去对五六七下手,是用软骨散,还是等比试的时候再暗中出手?” 主管考立刻停下脚步,瞪了一眼自己的副手,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继续前行:“看来你要走得路还很长,陛下的意思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副手疑惑道:“陛下不是说了‘汉朝神将’不能输吗?这意思岂不就是让那尹阴获胜?” “蠢!笨!”主考官骂了一句,再解释道,“陛下前面的旨意你就记不住吗?陛下说了,若是尹阴输了,霍将军直接并列第二,这的意思就是霍将军可以得第二,但不允许尹阴败了之后再安排霍将军与五六七比试,明白了吗?” 副手这才恍然大悟。 主考官忠告道:“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必须将陛下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再结合上下文语境,揣摩出圣意。现在你说我们下一步该干嘛?” 副手眼轱辘一转,试探道:“去准备陛下和秦朝公主需要的坐席?” “知道了,那还不快去?” ...... 张玄机是考官用担架抬走的,他现在正浑身虚弱,连抬手抠鼻屎这样舒服的动作他都没有力气完成。 躺在担架上,望着天,张玄机叹了口气: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再使出力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事,丹田爆发了一次后,那丹田大门被封印得更死,更牢固,想来今天是绝对没有办法再使出内力了...... 霍卫光从外处跑来,他看过整场比试,知道张玄机没有受伤,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张玄机,你有没有受伤?” 张玄机微微摇头,实在没力气开口回答了。 霍卫光摸了摸腰间,取出一只香囊大小和模样的药囊,并从中取出一粒红色小药丸,道:“这是小还丹,专治气血亏,不含糖,你快些服下。” 咕噜~ 张玄机干咽下,随后原本有些苍白的面颊立刻红润起来,且越来越红,红到像是快滴出了血...... 他恢复了力气,从担架上坐起来,不停地吐着舌头,留着哈喇子,双手朝口中死命扇着风,并不断念叨着:“水!水!水......” 霍卫光似乎早有准备,不知从哪变出一只满盛着水的竹筒。 咕噜~咕噜~ 张玄机含泪咽下,口中致命般的辛辣才有些许缓解:这他娘的是什么小还丹,就是浓缩的变态辣·辣椒丸......真是辣死个人。 张玄机眼睛一动,在不借助镜子的情况下,人生第一次单凭眼睛瞧清楚了自己的“烈火红唇”。 那个肿的啊......那个红的啊...... “吼喂罐....窝偷坠...炸么蜡......” 霍卫光眨眨眼,一脸纯洁无辜道:“是药三分毒,有些副作用再正常不过,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四肢都充满了力量?” 张玄机翻了个大白眼,这小还丹的药效实在上头,烧的他都开始出现耳鸣了。 ——我该担心下一次上茅厕该有多么痛不欲生...... 张玄机下了担架,他觉得现在自己走走,让舌头吹吹风会更舒服些。 “张玄机,你不用谢我的。” 张玄机又翻了个大白眼,心道:“我谢谢你全家!” 不过扪心自问,这小还丹的药效确实惊人,除了变态辣辣椒外,里面应该还有不少药材,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身气力恢复了不少。 他二人来到营帐,赫然发现头发湿漉漉的尹阴竟真去洗澡了。 只不过此刻他的脸上现在满是阴霾,并不怎么明朗。 “你竟真的击败铁牛了?” 尹阴正沐浴准备以干净的形象接受最后的封赏时,侠客证的考官突然闯了进来,让他干净准备下一场的比试,而比试的对象,不是他以为的必胜的铁牛,却是那个霍将军身边的跟班“五六七”。 张玄机肿着嘴,回道:“里要系不兴,自个去一炉砍。” 尹阴眉头一皱,再瞧张玄机,冷哼一声道:“倒是小看你了。” 张玄机同样哼一声回应:“我除了本事大,身上其他大的地方还多着呢,只是你看不见.....” 两人针锋相对时,一位考官走了进来,道:“上头需重新布置擂台,五六七和一五七两位游侠在营帐内好生休息,等擂台布置好后,再传唤二位上擂台。” 张玄机和尹阴作揖送别考官。 这突然多出来的时间对于张玄机而言,当真是天赐良机,他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消化吸收小还丹的药效。 虽然那药效对丹田内力没有丝毫用处,但恢复肉身气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玄机开始闭目休息,养精蓄锐;对面的尹阴也没闲着,用内力逼出长发上的水分,那袅袅水烟升起,让人以为尹阴头顶了一个大蒸笼。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张玄机的“烈火红唇”消退了大半,虽然比平时看起来还要肿些,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比试开始,五六七、一五七随我出来吧。”考官掀开营帐帘子说道。 张玄机和尹阴同时起身,同时抬腿,同时来到营帐的门口前。 可营帐的门口根本不足以让两名成年男子并肩而行,若非要并行,有一些摩擦是必不可少的。 两人的肩头挨上一块,同时开始较劲,他们都想将对方挤走,再由自己先出营帐,好像这样就已经赢了比试似的。 奈何两人对峙了半晌,也分不出胜负,最后还是那考官果断,直接将营帐帘子撕开,道:“你两人再不走,同判‘弃权’!” 张玄机和尹阴这才离开营帐,朝擂台方向走去...... 第六十九章 消失的剑 “五六七!五六七!” “一五七!一五七!” 高台上的看客们不知怎么的,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拨,一拨认为“一五七”与汉朝神将平局,所以这下一局就必须胜利;另一拨对汉朝神将无感,不崇拜,而上一局“五六七”击败了看似不可能战胜的怪物铁牛后,他们的心就已经被“五六七”俘虏。 也因此,这两拨看客们情绪高涨,扯着喉咙大喊着自己支持的游侠,好似哪边支持的声音越大,哪边获胜的几率就越大。 汉帝坐在搬下来的龙椅上,非但觉得这些百姓吵闹,反而乐呵呵道:“这西郊已经很有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朕这次当真是托了赵公主的福。” 而观赵白璐,她哪里还听得到汉帝说话,一门心思都沉浸在了张玄机身上。 汉帝见状,也是一笑,没说什么。 ...... 擂台上,尹阴抽出黑剑,道:“这是我们幽剑山庄采用天外陨铁打造的幽剑,因天外陨铁有限,所以只有山庄内的嫡系,且实力超过‘小宗师’后才能得到这么一柄......” 张玄机眉头一皱,说实话:自己搞不明白尹阴这是什么套路,怎么在打斗前介绍起自己的兵器来,难不成...... 难不成他是想将自己的兵器卖给我?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乎,张玄机回道: “不买。” 正介绍到一半的尹阴戛然而止,脸上先是青一阵,再红一阵,随后咬牙切齿道:“你会为你刚刚的羞辱付出惨痛的代价!” 音落,尹阴冲过去,平平无奇一剑刺出,让人分不清这是虚招,还是实招。 他只是看起来愤怒,但出的招式还是异常稳健。 张玄机没有闪避,用青玄剑在面前一舞,管他是虚招,还是实招,都能一剑破开。 尹阴一招被解开后,不敢有所轻视,虽然他之前一直在言语上对张玄机不屑,可他从不认为能够击败铁牛的剑客是无能之辈。 “遮天蔽日!” 尹阴上来后就直接用了幽剑山庄的绝技,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干脆利落地赢下比赛。 张玄机眼睛一眨,再睁眼时遇见了和当时霍卫光一样的情况——自己看不见尹阴的幽剑了。 张玄机倒退数步,想要拉开距离,有些东西从近处瞧可能瞧不明白,但在远处纵观大局,说不定能瞧出端倪。 可事实上并没有...... 待拉开距离后,张玄机除了瞧见尹阴脸上轻蔑的笑外,依旧找不到他的剑。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武侠吗?对方怎么搞魔法?难不成这尹阴是从魔法世界穿越来的“真猪脚”?而其实我是一个大反派?就为了衬托他厉害的? 张玄机原地转了一圈,将青玄剑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尹阴的幽剑。 ——完了,真找不着剑。 张玄机脸上出现一丝惊慌,虽然多少有自己吓自己的成分在,但现在他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玄机在做什么?看不见那么长一柄剑就在他面前吗?”赵白璐道,她是‘旁观者清’,张玄机‘当局者迷’。 其实张玄机一开始想要拉开距离远观的办法很正确,但最终没能看清真相的原因还是他离得不够远,若是再远些,说不定就能瞧清楚尹阴这招“遮天蔽日”的玄奥之处。 可惜没有如果...... “小心了!”尹阴突然一动作,张玄机立即全神戒备着他。 只是他手无寸铁,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戒备的...... 而就在张玄机疑惑分神之际,尹阴的幽剑突然从面前刺来。 若非张玄机身手敏捷,这一剑怕是要削了他的鼻子。 ——这是什么鬼?空间之剑? 张玄机浑身的汗毛竖起,这种瞧不见的剑才最令人恐惧。 尹阴一击不中,眉头快速皱了一下,道:“不愧是击败铁牛的人,这等反应速度恐不逊色我多少。” 张玄机此刻却没心思搭理尹阴的话,他依旧在找那消失的剑。 高架台上,支持尹阴的人都开始嘲笑起张玄机来,说他是睁眼瞎;那些原本支持张玄机的看客们则恨铁不成钢地同样骂他,还有不少人怀疑张玄机是在打假赛...... 张玄机额角落下一滴小小的冷汗,看台上的声音他听见了,可越是听见,他就越感不安——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尹阴的剑藏在哪,唯独自己不知道,这种不安实在令人崩溃。 “小心了!” 尹阴出剑前还故意提醒,让张玄机的神经被拉得紧绷。 然而,在尹阴提醒的十次中,真正出剑的次数却不足三次。 张玄机后背的衣裳很快被汗水打湿,他的精神消耗剧烈,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胜负就该被定下了。 ——必须找到尹阴消失的剑! 张玄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答案。 ——除了自己之后,周围的看客们似乎都能瞧见幽剑的存在......那么至少能证明对方不是荒诞地在使用魔法,而是用了一种自己不知道的独门武功。 既然是武功,一定有破解之道。 张玄机拿着剑,以一虚招刺向尹阴,实则始终注意着那随时有可能窜出来的幽剑。 锵! 未走几步。 幽剑果不其然地从一处不可思议地地方飞出,刺向自己的胸膛。 张玄机侧身躲过,那幽剑又重新消失不见。 “再来!” 张玄机一剑接着一剑,逼的幽剑再刺出三次,这三次中,有一剑未躲过,让幽剑划破手臂,流了不少血。 尹**:“认输吧,打败铁牛已是同龄人中很厉害的人物了,你足以自傲。” 张玄机冷哼一声,不回话,他还没替游钱揍他一拳出气呢,怎么可能认输? “既然不领情,那就万万小心,这刀剑无眼,万一害了你的性命,到阎王那可不要告我的状。” 张玄机皱着眉,将青玄剑横斜地下...... 滴答~! 一滴血落在张玄机的右侧...... 可张玄机受伤的明明是左臂...... 第七十章 吞天蚀日 张玄机此刻格外敏感,身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注意。 尤其是那右侧本不该出现的血。 张玄机往右侧望去,青玄剑干干净净,未曾沾上自己的血......那么沾了血的只有尹阴的幽剑。 可是往右侧望去,除了青玄剑外,只剩下影子...... 等等! 影子?灯下黑? 张玄机恍然明白过来,尹阴的剑也许根本就不玄妙,它只是一直藏在自己视线瞧不见的阴影中。 张玄机突然一脚踢向自己的青玄剑,青玄剑往后一撞,将沾着血的幽剑给震落出阴影。 “果然如此。” 尹阴一笑,不再故弄玄虚,伸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双手,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约约能瞧见十根透明的丝线交错在空中,一头捆着手指,一头捆着幽剑。甚至再细细瞧,还能发现幽剑与青玄剑之间竟也连着一道极难发现的丝线。 “祖上一直靠着‘傀儡木偶’街边卖艺讨生活,我们这些后辈自然也不能忘了这门手艺。” 尹阴袖中应该还藏着什么机括,他手指轻轻一钩,丝线立即倒缩回去,幽剑也重新落回他的手中。 张玄机道:“既然你所谓的绝招被破解了,那就......” 尹阴笑着打断张玄机说话,道:“谁说我只有一门绝招了?这招‘遮天蔽日’仅对第一次遇上的人有些神效,第二次再使出非但效果全无,还容易被对方反制,你说我偌大一个幽剑山庄,怎么可能仅靠这一招立足?” 张玄机沉下眉来,看来自己在上场前还是低估了他,此刻再想要给游钱找回场子,恐怕......有些玄。 “有什么招就快些使出来,别磨磨唧唧地自我介绍一大堆,没人想听。” 尹阴脸上的笑容消失,道:“如你所愿。” “吞天蚀日!” 尹阴握剑的手突然抖动起来,而且异常剧烈。 接着,张玄机眼中尹阴的幽剑由一柄变成了两柄,同时朝自己刺来。 张玄机后退一步,根本分不清这刺来的两剑,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亦或是两剑皆虚,两剑皆实? 张玄机再后退一步,自己不曾忘记师叔祖的叮嘱,不要轻易暴露龙虎山弟子的身份,但事急从权,还是使出了龙虎山太一剑法中的防守剑式,将青玄剑舞成瀑布般的剑幕,滴水不漏地防御着。 嗡~ 一声怪异之响,尹阴的剑竟然透过剑幕,刺在了张玄机腰间一枚铜板之上。 若是没有那铜板,幽剑剑尖怕是早就见血了。 张玄机不得不再退避,转手用青玄剑将幽剑挑开,和尹阴拉开距离。 “这才是‘吞天蚀日’的起手式,就扛不住了?”尹阴面上提前浮现胜利后的笑容,语气间无不体现着胜券在握的轻松。 张玄机没吭声,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尹阴的身体和剑,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步伐,每一剑的力道.......所有的一切都被刻进脑海里,并在记忆的同时,立即在脑海中捏出一个小人来不断复刻、修缮、推演,直至掌握...... “小心了。” 尹阴一脸轻松,幽剑和他一块朝张玄机冲去...... 吞天蚀日确实精妙,让坐在龙椅上的汉帝都忍不住说道:“这剑法确实奇特,忽左忽右,捉摸不定,更为奇异的是,这剑法一使出,虽然外头依旧阳光明媚,可独独擂台那一块光芒黯淡了不少,好似真的能吞吐日光一般。” 赵白璐一脸不满,道:“不过尔尔。” 汉帝一笑,也不计较,只是谈道:“那五六七除了一开始使了一招外,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在挨打,为何不还手?” 这个问题看似没有问向任何人,但侠客证的主考官却已经惶恐地跪在地上,答道:“臣愿意用性命担保比赛绝对公平、公正!” 汉帝面无表情地瞧了他一眼,继续望向擂台。 此刻过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张玄机依旧在被动防御,说直白点,就是一直在挨打,身上虽无重伤,但各种小伤口不断,看起来血淋淋的,还挺吓人。 尹阴一剑之后,也皱起了眉头,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张玄机同样使出剑招对抗,他反倒一点也不担心,可像现在这样只是做最简单的防御,绝对不主动攻击的怪异行为,反而令他心中渐渐生起一丝不安来。 “装神弄鬼。”尹阴气势全开,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吞天蚀日最终式,阴阳颠倒!” 尹阴的幽剑竟变得如同黑洞一般,不断吞噬着光明,同时也在蚕食张玄机的气力,而在吸收这些力量之后,幽剑突然转化,迸出难以想象的光亮。 高架台上境界低于“小宗师”者,皆是眼前一片白茫,瞧不见任何一点东西。 张玄机的处境也不好过,幽剑迸出的光像是针似的扎着眼睛,带来强烈的刺痛,可他不能闭眼,就那么流着眼泪,看完尹阴剑法的最后一式。 锵! 一剑之后,张玄机倒飞出去,那最后一剑的力道着实惊人,直接让张玄机飞到擂台边缘,压在擂台边缘的木屑上。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李季脸上难以掩藏的笑意,赵白璐则一脸遗憾。 考官进入擂台,按照侠客证比试的规矩,整个人离开擂台外,或是身体任意部分沾上木屑就算失败。 现在张玄机趴在木屑上,显然是失败了。 音吼功考官咳嗽一声,宣判道:“我宣布,第九百九十三届侠客证下三品决赛获胜的游侠是一......” “等等!” 张玄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老子还没输呢!” 考官一皱眉,身形闪动,来到张玄机的身边,说道: “按照规矩,身体沾上木屑就输了。‘愿比服输’是一个游侠的优良美德。” “我真没输,也没沾上木屑。” 张玄机这时慢慢起来,露出真相。 他的一根手指紧贴着木屑边缘,让他的身体与木屑之间撑出一道缝隙,就是这道缝隙才让张玄机身体免于沾上木屑。 “这......”考官有些犹豫,张玄机的脑袋已经离开擂台外,可身上并无木屑,按照规矩确实不能算淘汰。 他望向远处主考官,主考官点点头,他才道:“比试继续!” 尹阴这时也赶了过来,质疑道:“一定是张玄机偷偷起来拍去了身上的木屑。” 考官回道:“‘诚实’是游侠的优良美德,这木屑掺了粘粉和墨粉,只要碰上,就无法抹去痕迹。现在比试继续。” 尹阴“啧”了一声,倒不是担心张玄机再耍花招,只是觉得实在麻烦。 “五六七,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老老实实地认输?难不成你觉得我打败了你一次,就打败不了你第二次?” 张玄机呵一声,道:“我这还没输呢。” “哼!” 第七十一章 仅是处事不同 两人重新回到擂台中央,看台上骚乱也停歇,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瞧那阵势,不难看出最后的胜负还未彻底分出。 “五六七!五六七!” “一五七!一五七!” 双方的看客都知道这将是最后一场呐喊助威了,也都不吝惜力气,扯开了嗓子就喊。 尹阴冷哼一声,提剑道:“多费些时间和气力。” 张玄机闭着眼睛,再回忆了一遍尹阴的动作后,长吐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尹阴。 尹阴感觉到张玄机的气势变化,眉头一皱,道:“装腔作势,看剑......吞天蚀日!” 尹阴手中幽剑变成两柄,朝张玄机刺去。 张玄机再深吸一口气,同样道:“吞天蚀日。” 他手中的青玄剑同样一分为二,朝尹阴的幽剑对去。 “这......”尹阴瞳仁明显放大,“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两柄青玄剑和两柄幽剑碰撞,其中一实一虚,自然只发出一声“锵”响。 满脸骇然的尹阴立变剑招,使出了“吞天蚀日”的下一式。 可张玄机却像照镜子般的完美复刻出。 “这不可能!” 尹阴此刻心中的骇然要比当日地星城的光头侏儒要大得多,光头侏儒无门无派,一介野修,武功都是东拼西凑,是他自己敝帚自珍,就算被人模仿出来也没什么。 可幽剑山庄传承百年,就是山庄内嫡系都需要天赋和多年的磨练才能习得这招“吞天蚀日”。 可如今,一个陌生人使出了他们山庄立身根本的剑招。 别说尹阴乱了分寸,就是尹阴的爷爷尹烨也站不出了,他突然冲到人前,死死盯着张玄机,嘴唇微颤,喃喃道:“竟...竟真是吞天蚀日。” 汉帝瞧见了尹烨,不计较他的唐突无理,反而问道:“那个五六七与你们家有渊源?” 尹烨强忍下心中惊颤,回道:“回陛下的话,草民完全不认识他。” 汉帝眉头一皱,问道:“既然不是你们家的人,怎么会使你们一脉的剑法?” 尹烨心中叫苦,汉帝这问题自己还想知道答案呢,自己还愁着没人问呢。 “陛下,草民自个也想知道缘由,那招‘吞天蚀日’就是家内资质差些的孩子都学不会,其余资质好的,也都得砸时间进去......” 汉帝眉头越皱越深,他不是一个轻易会在外表露自己情绪的人,作为帝王平日里不惊不怒、不喜不悦、面无表情才是威严。可如今实在太过惊讶,才破功露了表情。 按照这老头子说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五六七见人使了一遍剑招后就学会了别人的剑招,这等天赋......实在惊世骇俗...... 同时也让自己想起了一个人来。 他望向赵白璐,因那人早期便是在秦国发迹起来的。 汉帝向李季问道:“李先生是武道中人,教主境界?” 李季一点头,不明白汉帝问这个众人皆知的事情做什么? “那请问李先生,对此刻下三品擂台上的两名游侠有何评价?” 李季一愣,瞧了瞧台下正打斗的两人,认真道:“一五七,‘教主’可期。” 汉帝想听的却不是此人,便再问道:“那名五六七呢?” 李季先是沉默不语,说实话,他很想诋毁张玄机,骂他是个废物,可现在场内站着不少同样‘教主境’的人物,若是那么荒唐说了,恐怕会被人以为秦朝的武者都是眼拙之人......就只好诚实回道:“五六七......必是教主。” “好。”汉帝喜上眉梢,“汉朝的少年郎都如此出息,我朝武运可期。” 李季拱拱手,兴中觉得好笑,在他们秦朝,别说“一五七”这样的人一抓一大片,就连不逊于张玄机的天才也有不少......怕也只有武弱的汉朝出这么一两个人物就这般激动了。 汉帝乐了一会后,再点道:“李先生,不觉得那‘五六七’有些熟悉?” 李季一挑眉,这回是真没理解汉帝想问些什么。 “臣,不明白。” 汉帝继续道:“必是‘教主’的少年郎,汉朝并非第一次出现,虽稀罕,却不稀奇,可像五六七这般能够复制对方武技的人,古往今来却是第二个,而第一个......” 李季明白过来,惊道:“是那位大人!” 汉帝点点头,即便他是九五之尊,却也得与常人一般称呼那位:“纵观武史,能够在战中化敌招式为己招式的人,只有一千年前出身你们武当山的那位大人。” “这不可能!”李季失声道,“那小子何德何能与那位大人比肩?” 汉帝不悦,声音有些严厉道:“李先生的意思是汉朝的武者没办法与你朝的武者比?” 李季立刻低首道:“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位大人文韬武略皆上乘,在汉朝也留下不朽诗篇,若那这样的毛头小子比较,实在有些辱没那位大人。” 汉帝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看下去再说吧。” ...... 擂台上,尹阴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黔驴技穷”。 他所使的“吞天蚀日”招招式式全被模仿,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剑。 独孤一掷的剑。 “吞天蚀日·阴阳颠倒!” 尹阴的幽剑由黑至白,让对面的看客们眼内一片白茫。 “阴阳颠倒!” 张玄机的青玄剑由青至红,对面的看客们眼内一片红晕。 两人的剑越来越靠近...... 锵! 剑声悠扬,红光与白光渐渐散去,露出一对面对面紧贴站着的人影。 他们两人的剑都刺向着对方,但是从留出的剑的长短不一中可瞧出两人受的伤轻重不同。 张玄机左手捏住了幽剑,掌心伤口淌出血不断沿着幽剑的剑锋滴落地面,可被手掌卸去了不少力的剑锋最终还是没能突破龙虎山赐下的护心宝甲。 而尹阴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青玄剑约一寸长的剑身已经刺入他的腹中,受伤不轻。 “你赢了。” 尹阴处事的方式虽讨厌,但性格却出人意料地干脆。 张玄机叹了口气,道:“直到刚刚为止,我才想明白,如果我像你对游钱那样报复你,我岂不也成为你这样的人?今日比试到此结束,只希望你能明白‘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哼!”尹阴嗤笑,突然抓起青玄剑的剑柄再用力朝自己一捅。 青玄剑再入腹几分。 “你做什么?”张玄机一掌拍开尹阴,他真担心尹阴会用自己的剑捅死自己。 尹阴的嘴唇很快就泛白,声音也因疼痛有些发颤:“我...我说过,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没有一个人会听败者的诉讼,今日我败了,我暂且认了,但至于你那朋友,那一拳我绝无后悔。就是再来千次、百次,我也还是会挥出那一拳,所以你今天也不必‘宽容’,因为在我看来,你那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令人恶心!” 第七十二章 实话 张玄机望着尹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若他是“双标”,严以律“人“,却宽以待“己”,自己下手绝不会犹豫,更不会产生什罪恶负担。 可如今,尹阴不仅对别人凶狠,对自己也是毫不怜惜,那剑说往自己身上捅就往身上捅。 这样的人,张玄机反倒不好意思再下手了。 他叹了口气,所幸考官走了过来,算是替他解了围。 “我宣布,第九百九十三届侠客证下三品决赛获胜的游侠是——五六七!” 看台周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天机阁的编撰主事一巴掌拍在自己下属脑袋上,骂道:“还愣着做什么?派速画师将这五六七的模样画下来,明日的头条就是他了!” 接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出头条标题—— 《震惊!那位大人回来了......》 侠客证各方都应这场比试的结束而活动起来。 汉帝并不急离开,说道:“这五六七有些意思,后天的庆宴可一定得叫上他。” 身边的公公垂首点头,会将汉帝的旨意传达给负责庆宴的官员。 这时,汉帝突然左右瞧了瞧,问道:“那山庄的老人在哪?” 太子一惊,竟没发现身边的尹烨已经不见了:这老头,提前离开也不知会一声,乡野痞夫就是无礼。 可人是他带来的,他就必须为此负责。 太子出声回道:“那老人也许是见孙子受伤,爱子心切提前去照顾了。” 汉帝瞪了太子一眼,道:“是‘照顾’,还是‘报复’?” 太子吓得直接行大礼,惶恐回道:“该是照顾。” 汉帝对身边一位贴身太监道:“你去,亲自传达朕的旨意,让五六七后日务必来参加庆宴,途中有抗旨者,先斩后奏!” “是。” 这位贴身太监虽是公公,但声音、行动皆带着刚劲,想来武功应该不低。 汉帝交代完这事后,摆驾回宫,文武百臣就地散去,赵白璐因身份的缘故必须跟着回皇宫。 “师傅,你去跟张玄机说一声,让他明日来秦使馆找我。” 李季自然不愿意,推脱道:“公主安危更重要,不可离开寸步。” 赵白璐指着汉帝身边的一众高手,道:“这里已经有不少高手了,不差师傅一个,如果师傅不想去,那我就自己去,管他汉朝礼仪不礼仪的。” “行行行,我这就去。”李季害怕,他知道赵白璐是个敢说敢做的人,压根就不会顾全大局。 “麻烦师傅了。” 汉帝身后,太子和三皇子也同时朝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人两人便远离人群,消失不见。 ...... 张玄机和尹阴都去了医庐,尹阴的伤势更重,治疗的时间也就更长些,所以等张玄机包扎好全部的伤口,他也还是没能出来。 “张玄机,我们从侧门离开,现在正门一定围着很多人。”霍卫光建议道。 张玄机笑道:“是被我潇洒的英姿所引来的粉丝吗?” “粉丝?那是什么东西?”霍卫光道,“现在正门多是找你代言的兵器商、丝绸衣庄、或是一些酒庄,这都是那位大人发明出来增加名侠收入的手段,只是很多人都不喜欢那样招摇,一般都会悄悄溜走。” 霍卫光顿了一顿,突然发现带张玄机从后门离开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说不定张玄机自己并不讨厌那些事,便再问道:“我们现在要去正门吗?” 张玄机摇摇头,回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再说我也没游钱那么贪财。走后门吧。” 张玄机和霍卫光简单伪装了下,随后从侠客证考场中众多侧门中的一扇离开。 西郊偏僻,除了考场外便无人居住,因此出了侧门后,他们便进入一条林间小道。 小道穿插在野林间,四周除了树木外,瞧不见一人。 “我们绕过这片林子,前面就会有平坦的大道可以走。”霍卫光走在前方引路,张玄机在后方跟着。 走着走着...... 在只有脚踩树枝叶的咔嚓声中,张玄机突然道:“我最后没有给游钱报那一拳头的账。” “我看见了。”霍卫光道,“既然是你做的决定,总归有自己的理由,不用和我说的,挨打的不是我,是游钱。” 张玄机点点头,等回去后再与游钱详谈。 扑棱~扑棱~ 这林间的鸟突然惊飞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进林子了。 张玄机抬头从树冠间的缝隙往天空望去,瞧鸟先后飞的高低次序,不难推断出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自己。 张玄机和霍卫光背靠着背,手按在剑柄上,戒备着四周。 稍一会后,林间的动静停止,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张玄机?”那老人问道。 张玄机一愣,瞧着老头凝眉皱目的样子也不像是找自己要签名的,反而......像是来找茬的。 视线再一移,瞧见了老头手中剑鞘上的“黑日”图案。 这图案......在尹阴的剑鞘上见到过......这老头是幽剑山庄的人? 他是来报仇的? 张玄机立即道:“擂台上你也看见了,是尹阴自己拿着剑捅的。” 尹烨开口:“擂台之上,刀剑无眼,就算尹阴被刺死了,也是他技不如人,怨不得人......” 张玄机心道:难怪尹阴的性子那么差,原来家风就是如此。 尹烨继续道:“老头子来找你不是为了我那无用的孙,是来问你怎么学会那招‘吞天蚀日’的?” 张玄机诚实回道:“看一遍就学会被了呗。” “荒唐!” 尹烨只认为张玄机在糊弄他,一个人若是看一遍就能学会别人的剑招,那这江湖还混个屁,都回去种田吧! “是真的啊!” 张玄机倍感委屈,明明自己说了实话,怎么就不信呢? 尹烨抽出了剑,道:“非要逼我动手你才肯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人将剑法泄露给你的?说出来,我保证饶你不死!” “啧!” 张玄机急得头疼,解释了这固执的老头子又不听,还非要和自己打,这不是有病吗? “还不说?看来不讲你带回山庄严刑拷打,你是不会开口了!” 尹烨抖动同样漆黑的幽剑,幽剑“嗡”一声响,疾疾向张玄机刺去。 张玄机抬剑一挡,却赫然发现手中的青玄剑不断往下沉去,那形容枯槁的老头的力量竟然如此惊人。 锵! 又一声响,霍卫光拔剑助阵,与张玄机合力并剑抵抗着尹烨。 第七十三章 排面 可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霍卫光的出手并没有改变结局,只是让张玄机的落败来得更慢一些而已。 青玄剑和霍卫光的精钢剑被尹烨震得脱手,被踩在脚下。 “霍小将军,老头子不是来找你的,还请让让。” 霍卫光没回答,但从不曾后退的脚步中就可明白他的意思,他绝不会抛下同伴逃跑。 尹烨莫名其妙地朝四周瞧了一圈,恫吓道:“这里人迹罕至,就是杀了人也没人知道。” 随后,他幽幽盯着霍卫光,眼中意味莫名。 “要不你还是先走吧,等你回去再派人来救我不就好了?”张玄机瞧尹烨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还真担心他会出手。 霍卫光摇头,回道:“这里没有旁人,等我回去就算派人前来相救,他要是死不认账,我也没有办法,所以现在你绝不能被他带走。” 尹烨目光闪动,在出手和不出手之间犹豫。 “汉朝神将”威名赫赫,可对于他这样的老江湖来说,并不是不能......击杀,只是不能得罪,现在四下无人,若要出手务必保证一击必杀,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灾祸也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尹烨谨慎,再认真检查一遍四周,以他教主境的敏锐五感,只要对方不是同教主境,那就绝无可能在他眼前藏匿身形。 “啧!” 张玄机暗叫糟糕,面前这老头在检查四周后,身上散出的杀气越来越浓郁,且他还收了自己幽剑,捡起了青玄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等尹烨确认这是一处无人的地方后,他身上的气势突然一变,望着手中青玄剑道:“霍将军被同伴刺杀身亡,刺客弃剑逃亡......这么安排,霍将军还满意吗?” 霍卫光也未回答,却骤然之间下腰去捡地上的精钢剑。 尹烨担心迟则生变,手中的青玄剑如毒蛇一般咬向霍卫光的心房...... 锵! 嗤! 一柄乌鞘剑从天而降,打歪了教主境的尹烨的出手,随后钉在落叶地上。 “什么人?” 尹烨做贼心虚,双眸上闪过惊慌,就如同他刚刚想的一般,“汉朝神将”可击杀,不可得罪,一旦出手,却不能得手,那么以霍卫光在朝廷中的分量,将来恐怕就没有他一家人的生存之地。 乌鞘剑后,它的主人从树冠之间飘落,落在尹烨与霍卫光之间。 “你是什么人?”人一紧张,话就容易多,此刻的尹烨就是这般。 乌鞘剑的主人是个中年男子,年龄比张玄机大上不少,却也比尹烨年轻不少。 他指着霍卫光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汉朝神将’,是任何人都轻易动不得的。” 尹烨一愣,回想此人刚出的那一招,有能力打偏自己出剑的人应该也是教主境......只是覆水难收,既然得罪了汉朝神将,现在再想要收手也迟了...... 尹烨一笑,突然收剑抱拳,拱手向乌鞘剑的主人致歉:“刚刚一时冲动,想要锻炼锻炼小辈们的担心......” “咻!” 说话间,一道毒针突然射向,并射中了中年男子的颈脖,中针之处立即一片紫黑,上面显然涂着剧毒。 “小辈就是小辈,你以为盯着老头子的手,老头子我就不能发暗器了吗?”尹烨松了口气,还故意挽起袖子,露出扣在手臂上的机括,“没用过能发暗器的机括?呵~” 尹烨不再担心中年男子,那针上涂的毒药药性强烈,就是教主境的游侠一时间也缓不过来,而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已足以杀汉朝神将千百次。 尹烨再次握住青玄剑,向霍卫光的喉咙抹去...... “住手!” 两声呵斥由远及近而来,让尹烨的手一顿,暗骂自己这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 两道声音之后,两条人影随之出现。 而这两人偏偏尹烨都认识,都见过面,一个是太子的护卫,教主境,另一个是跟在陛下身边的公公,也是教主境。 这又多了两名教主境的高手,尹烨彻底知道今天自己是杀不了霍卫光了。 尹烨朝他们拱手,正愁眉苦脸想要编理由解释时,又有两条人影飞来......又都是教主境的高手。 “今日莫不是我的煞劫?”尹烨心道。 新来的李季与三皇子的护卫同行,可等降临到林间之后,却意外发现这里热闹得很。 八人里面,除了张玄机和霍卫光两位小辈,剩余六人皆是教主境的高手......现如今,这教主境的高手这般不值钱了吗? 陛下派来的公公认识中毒的中年男子,随身取了一粒丹药喂他服下。 “谢公公。” “不要开口,先排毒。” 公公安置好他后,站起身来,五位教主境的高手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公公扫了所有人一圈,最后盯着尹烨道:“传陛下口谕,邀请五六七前去庆宴,若途中有人阻挠......格杀勿论!” 说完,他不在意,也不担心尹烨会再出手,搀扶起霍卫光的护卫准备离开,并在离开前对霍卫光道:“霍将军,身边无护卫守着,还是早些回神将府,免得遭歹人挂念。” 霍卫光作揖:“谢公公关心。” 他二人离去,三皇子的护卫上前,先是与霍卫光打了声招呼,随后给了张玄机一份请帖,说是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带着霍卫光去三皇子的府上坐坐,三皇子对江湖上的游侠最是热情好客了。 张玄机接过,悄悄地撇撇嘴,这三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完全是想要邀请霍卫光去,自己不过是“买一赠一”的赠品。 三皇子的护卫瞧了一眼太子的护卫,随后也离开。 太子的护卫与霍卫光的关系似乎更好些,在寒暄了一阵后才离开,而那尹烨也鬼魅般的跟着离开,似乎这次刺杀事件就不了了之。 此刻野林就只剩下李季这最后一个教主境高手。 “张玄机,看不出来你排场还挺大,这一下就因你出了六个教主境高手。”李季嘲弄道。 可张玄机却对李季不感冒,这人讨厌自己,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对他有好感。 “赵白璐有什么托你说的,你就快些说,我很忙的,分分钟几百两上下。” 李季嗤笑,但想到赵白璐现在无人护着,顾虑到她的安危,便直接道:“公主让你有空去秦使馆找她。” “不去。”张玄机昂着首,学着小说中霸道少爷的模样,道,“你回去和赵白璐说,让她来神将府找我?” 李季顿时怒气丛生,可气的不仅仅是张玄机态度嚣张,还怒赵白璐若能自由行动的话,恐怕真会找上门......这是怒其不争! “张玄机你自个掂量下身份。” 张玄机反讥道:“你也好好掂量下自己的身份,一个秦人,一个秦公主,干我一个汉人屁事?” “好好好!”李季怒极反笑,一脚踏断野林间的一棵树,整个人纵身飞出,消失在树冠间。 张玄机朝他离去的方向竖起了代表“问候”的手指,随后捡起青玄剑,在剑身上弹了弹,收回剑鞘中。 霍卫光这时道:“张玄机,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这个人了,陛下、秦朝公主、教主境的高手......你一个龙虎山的弟子怎么会和这些人结这么深的缘?别的不说,刚刚的那位公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离开陛下。” “哎,”张玄机摆摆手,将精钢剑也捡起还给霍卫光,道,“今日事今日烦,明日愁明日忧,不管那些,我们先回去找游钱,游钱才是今天最大的麻烦。” 霍卫光点点头,道:“也对。” ...... 在张玄机和霍卫光返回神将府时,那六名教主境的高手也各自归命,将在野林发生的事汇报上去,请下令之人各自定夺。 但不知怎么的,这些人竟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无视,甚至连汉帝都未对意图刺杀霍卫光的尹烨降下什么罪罚......其中曲折怕是只有他们这些当中人自己明白...... ...... 张玄机和霍卫光回神将府,可惜霍卫光这个主人进自己家却不能从正门进,实在是因为正门围满了人,有同朝为官前来拜访的同僚,有天机日报前来采访的,还有大大小小商铺前来谈生意的......总之,正门前的访客多如蝗虫,神将府内的家丁都不得不出来充当护卫之用。 两人乔装从侧门进去,等远离了外头的的喧闹后,张玄机才松口气,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当个名人有多累,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去看看游钱吧,也不知道她醒来没?” 两人往客房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远远瞧见客房的门开着,还有丫鬟端着食物进进出出......看来游钱是醒了。 “游钱?”张玄机一进门,就瞧见游钱饿死鬼似的在吃东西,两腮像是仓鼠般高高鼓起,里面塞满了食物。 “你醒了?”霍卫光从张玄机身后出来,问道。 游钱一愣,低头一瞧自己狼狈模样,带着哭腔道:“我现在重新晕,还来得及吗?” 霍卫光忍俊不禁,替她解释道:“你晕了一天,肚子饿吃得多也是正常,只是不要一下吃太多,免得吃撑了。” “嗯嗯!” 游钱乖巧点头,那模样是张玄机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得的。 第七十四章 游钱爷爷的收藏 张玄机忍住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向满嘴油腻的游钱道:“昨日本想将你送回你家的,可你家里似乎只有老人,我们也就没敢将你送回去,现在你清醒了,需不需要回家一趟?” 游钱点点头,道:“确实该回家一趟......” “可......”张玄机指着腰间束着夹板的游钱,“你这身伤带回去的话,恐怕会令你家里的老人担心,不如你写封报平安的信,我给你送过去,等你伤再好些了,再回家如何?” 游钱摇头,回道:“我家里的老头、老太精明着呢,不见到人是绝对不会安心的。” “可这伤......” “不碍事,山人只有妙计。”游钱突然摆出神秘的笑容,“张玄机现在就跑去我家,就说我死了。” “嗯?” 张玄机和霍卫光同时一愣,没明白游钱让这么做的目的。 “让你去就去,现在就去,快点!”游钱催道。 “当真说你‘死了’?”张玄机再确认了遍。 游钱摘下自己头上的木簪,让霍卫光折下有雕花的那一部分交给张玄机,然后道:“务必说得逼真,让他们确信我死了。” “当真?” 游钱不耐道:“去便是了。” “那我真去了?”张玄机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地赶向游钱的家。 而在张玄机离开后,游钱立即换成姑娘的扭捏姿态,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道:“抱我去回家。” 霍卫光第一次觉得听力敏锐不是件好事,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听到: “你肋骨断了,还是找人用担架抬着你走吧。” “不用。”游钱忙阻止,“我不信别人。” “......”霍卫光叹了口气,还是来到游钱的床边将她轻轻抱起,随后上身僵硬不动地问道,“你让张玄机回家说你死了,现在又为什么......” “万物、万事皆可比较。当一个坏消息遇见另一个更坏的消息时,它会变成好消息的,有些类似‘不幸中的万幸’。”游钱一脸狡黠,让霍卫光也捉摸不透。 张玄机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游钱家宅的门前,门外的漆有些脱落,看起来有些岁月了。 而就是这样的门,让张玄机几次伸出的手,又几次缩回,根本不敢敲响。 ——这游钱脑子真没有被尹阴打坏吗?她家的老人估计比这头门的年龄还大,万一受了刺激,一不小心闭气没了......我岂不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 ——游钱这人一开始就不靠谱,我现在真的该听她的吗...... 在踌躇不定时,游钱家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粗麻衣,白胡白发的老头拿着锄头,盯着张玄机道:“小贼,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前逛来逛作甚?” “我......”张玄机一咬牙,“游钱说她死了......不不不,是游钱死了。” 游钱的爷爷并不怎么相信,甚至突然举起锄头朝张玄机锄来:“到人家门前咒人家死,你娘是没教你做个人吗?” 张玄机一闪避,亮出游钱交给他的断木簪。 游钱的爷爷是个老花眼,他眯着眼睛一瞧,待瞧清楚后却突然浑身一僵,手一抽搐,锄头跌落地面,整个人晕了过去。 “下次我再信游钱,我就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当溜溜球玩!” 张玄机急忙上前,将老人家抱起冲入游钱的家宅中,向坐在井边摘着菜的老太问道:“奶奶,屋子在哪?” 游钱的奶奶慌张指了一个方向,张玄机疾行闯进去,将游钱的爷爷平放在床上,然后探着他的脉搏呼吸。 ——虽然微弱,但万幸还有气。 张玄机掐了掐游钱爷爷的人中,犹豫了下,还是没将内力注入到他的体内:这一来,自己不熟悉人体经脉走向,担心弄巧成拙,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二来,游钱爷爷年龄太大,自己的内力又不受控制,万一它们一股脑地窜出来,自己可就真成了杀人凶手。 “小伙子,我家老头子怎么了?” 游钱奶奶的面上此刻除了皱纹外,就只剩下担心和焦虑,他们这个年纪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这一次的一闭眼,很有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奶奶,这......这事说来话长。”张玄机现在可再不敢说‘游钱死了’,这晕倒一个老人就已经够呛了,再来一个的话......连自己都有想晕倒了。 “咚咚~” 不需张玄机回答,游钱的家门被敲响,霍卫光抱着游钱进了院子。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奶奶脸上顿时又多了心疼和迷糊,“妮子,你怎么受伤了?” 游钱诧异地望了一眼张玄机,似是在责怪他怎么办事不利。 张玄机却“啧”了一声,要不是碍于游钱奶奶在,自己指定要骂游钱个狗血淋头。 张玄机指着屋内道:“你爷爷一听到消息就晕倒了,我可不敢再与你奶奶说。” “晕倒了?怎么会?”游钱想要下来,但一动作,肋骨断裂的疼痛又逼的她落下眼泪。 “妮子,这到底是怎么了?”游钱的奶奶也开始摇摇欲坠,脚步踉跄。 张玄机急忙上前搀扶,心中却觉得面前的事都被游钱搞得一团糟,于是干脆自己将事情的过往简略地全部说了出来。 游钱的奶奶这才稳住身子,伸手想要教训一下游钱,可瞧见游钱受伤的模样却又没舍得下手,只是叹口气让霍卫光抱着游钱回房间休息。 “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的妮子!” 霍卫光将游钱放下床后,随奶奶一块去了爷爷那,他们军中将士长途跋涉,晕倒是常有的事,所以对于游钱爷爷的情况,他有一套应对的法子。 霍卫光没掐游钱爷爷的人中,而是在爷爷左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虎口处用力按了按。 效果拔群。 游钱爷爷很快就恢复了意识,清醒了过来,游钱的奶奶立即用方言与老头子说了一遍游钱的情况。 “这妮子真是无法无天了,该打一顿!”游钱的爷爷生气道。 可游钱的奶奶却拆穿道:“你要是真舍得打,那妮子今日就不会这么无法无天了。” 游钱的爷爷挠了挠鼻子,似乎觉得有些没面子,就转移话题道:“两位小客人就留下一块吃了晚饭再离开吧。” 霍卫光望着张玄机,等他拿主意;而张玄机恰好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望着霍卫光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别犹豫了,老婆子做的饭菜味道还是可以的。”游钱的奶奶这时也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张玄机和霍卫光只好答应下来。 “老太婆你去做饭,我带你们俩去瞧瞧我们游家的收藏。”游爷爷要下床,张玄机却觉得他还是再在床上歇息一下比较好。 “我虽然老,但走路的力气还是有的,走走,随我来。” 爷爷下床,带着他们来到院子那棵罗汉松前十步的地方,在地上一堆石子中找到伪装的机关按钮,爷爷刚躺着的屋内传来一阵重物移动的声响。 “走,那里面的宝贝将来都是游钱的嫁妆,我带你们去看看。” 张玄机跟着,但眉头却渐渐皱起,游钱的爷爷似乎太容易信任别人了。明明第一见面,给看密室里藏着的宝贝不说,现在竟然连开启密室的机关都展示给他们看......这是何意?是为了考验我们? 霍卫光显然也有这样的疑惑,在犹豫一番后,他们忍不住道:“游爷爷,你似乎太没有戒心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游爷爷呵呵一笑,道:“老头子见了一辈子的人,这人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瞧出,再说你堂堂‘汉朝神将’霍卫光,老头子我会不认识吗?” “游爷爷你认识我?”霍卫光有些诧异。 游钱爷爷笑道:“本来是不认识的,但经不住妮子整天在家里念叨你的名字,这长此以往,也就认识了。今日。老头子我带你们来看藏室里的宝物,就是想告诉你,虽然游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是有些底蕴的。” 霍卫光不再说话,游钱爷爷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但说实话,自己是半点没有娶游钱的意思。 张玄机在旁边打哈哈解围,催着游钱爷爷进密室欣赏游家的底蕴。 密室在地下。 他们走过一条不长的走道,游钱爷爷用火折子点燃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间斗大的密室。 密室四壁都摆着书架般的展柜,里面大小不一的格子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古董或珍宝。 “乱世黄金,盛世收藏,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加一块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游钱爷爷道。 可霍卫光对这些收藏没大兴趣,以他的身份,汉帝赐下的一样珍物,其价值就可能超过这密室内所有收藏的总和,他不可能会稀罕游家的这些收藏。 至于张玄机,在前世时,不论是黄金,或是收藏,该拥有的都拥有过了,这一世也就没那么大的贪恋;再者,自己连秦朝公主都不稀罕,能稀罕游钱家的这点东西吗? 不可能的。 要不是碍于情面,这密室内的东西连瞧都不愿意瞧一眼。 张玄机准备假装认真看几眼,然后找个借口离开...... 可偏偏这时。 他的眼角扫过一块长条形的不规则石块,瞧见上面刻着的异常熟悉的字母后,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它! “buyaodandaxia!” 第七十五章 庆宴(一) “‘不要当大侠’?” 这句话是用拼音写的,很显然,这文字一定出自自己同乡之手。 张玄机指着那条石块,有些激动地问道:“游爷爷,这块石头是从哪来的,它有什么来历?” 游钱爷爷对密室内的每一件收藏来历都了如指掌,他瞥了一眼后道:“这块石头是妮子的爹在秦地走生意时得来的,说是当年那位大人在武当山上亲手刻下的石碑中的一小块,但我们无法求证,所以这石头的价格也比较模糊,不怎么好卖出去。” 张玄机立即问道:“这石头多少钱?” 游钱爷爷上下瞧了瞧,问张玄机:“你真想要?” 张玄机重重点头。 “真的真的很想要?”游钱爷爷又问了一遍。 “确实很想要。” ——虽说在异世遇故人是不大可能得了,但有这么一件故人之物以解乡愁也是好的。 “既然你那么想要......”游钱爷爷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差点就让张玄机以为他要将这东西赠送给自己了。 “那就收你一万两黄金好了。” 骤然听到这个数目,连皇家出身的霍卫光都经不住浑身一抖,这一万两黄金可以养一支千人军队数年之久。现在这么一块石头就开出如此高价,若张玄机还想买的话,那么无论是游钱爷爷,还是张玄机,他们两人都是疯了。 张玄机也是浑身一抖,心中不断默念着《清心咒》来强忍住自己想要拔剑劈了这奸商的冲动。 ——游钱如此贪财,看来也是家风传承。 “怎么不说话?是嫌价格高?这价格当然是可以商量的,你们都是游钱的朋友,我还能坑你们不成?那就打个折,收你们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黄金好了......”游钱爷爷脸上再次浮现笑容,却不再让人觉得慈祥,“优惠力度这么大,是不是心动了?心动不如行动......” 锵~ 青玄剑已经露出剑面上的青云纹,但被霍卫光突然按下,朝张玄机摇摇头,低声道:“不可。” 张玄机咬牙切齿地让两侧腮肌突了突,放弃了拥有那块石头的念头:反正上面的字已经看见了,已无太大的价值,若还是想瞧更多,还不如自己哪天去一趟秦朝的武当山,说不定能见到更多类似的石块。 “怎么,不继续还价了?你们还价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实在不行,五两银子,不能再低了,总得回本吧。” “现在就是送我,我也嫌累赘。”张玄机是打定了主意,从此以后和游钱一家拉开些距离,这一家人对钱财的执念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那真是可惜了。”游钱爷爷叹了口气,道,“也看的差不多了,出去喝杯热茶,老太婆的饭差不多该做好了。” 一行人离开密室,稍等了一会,游钱奶奶便将饭菜端了上来。 emmm...... 这饭菜的味道且不评论,反正标准是朝牢饭看齐了,真是一点油光都看不见,比张玄机的脸还干净;而且一盘萝卜,定好了数量,每人就是拇指大的一条......这日子真是太苦了,苦到张玄机都想留下点银子让他们好好改善下伙食。 一会之后,终于吃完有生以来最沉重的一餐,张玄机和霍卫光几乎没有逗留的立即离开。 出门之后,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相视一笑,转身进入一家酒楼重新吃他一顿。 游钱家的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熬下去的。 ...... 次日,霍卫光被宫里的姨娘给召去了,说是要见见他。 只剩下一人的张玄机有些无聊,就一个人在汉京城内闲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白莲街的秦使馆门前。 “我怎么会来这?” 张玄机本想掉头就走,可犹豫了下,还是说服自己上秦使馆门前。 ——得让赵白璐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手下,见我时态度那般恶劣,好像我拐了他女儿似的。 “赵公主,还在使馆内吗?”张玄机问道。 那看门的护卫对张玄机有些影响,便回道:“公主已经搬去太子安排的‘迎春苑’,人已不再使馆内。” “迎春院?”张玄机开始嘀咕,“这名字怎么这么像青楼,难不成赵白璐被太子卖进青楼了?” 秦使馆外的护卫皆是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赶走张玄机,生怕口无遮拦的张玄机会牵连上他们。 而被赶走的张玄机去了城东的“紫禁之巅”,可也不知怎么的,他被路人给认了出来,说他是天机日报上出现过的人物。 一瞬间,好奇的路人就将张玄机给围得水泄不通,更为疯狂的是,他们竟然开始撕扯张玄机的衣裳,说是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张玄机真担心自己就被那帮疯子给撕成碎片,便铆足了劲,身法、轻功、拳掌法齐出,这才让自己脱险。 他逃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低头瞧着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欲哭无泪——这汉京里的人都是疯子! 他回到神将府里躲了一天,第二日便是庆宴举办的日子,他和霍卫光乘着马车,辘辘行进向皇宫内。 张玄机将马窗上的帘幕揭开,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不断往后流动的房屋。 这皇宫确实气派,红漆墙,碧瓦砖,甚至连空气呼吸起来似乎都比别处的地方奢华和不一般。 “霍卫光,庆宴在哪里举办?” “风铃台。这次陛下陪秦公主参加,场面会比以往任意一次都要盛大,倒是让我们享福了。” 马车抵达风铃台。 这风铃台建立在一口人工大湖上,数不清的石柱撑起可以立身的台面,而台面之间有不少“窟窿眼”,透过这些“窟窿眼”可以轻易看到湖中彩色锦鲤游动时的样子。 偶尔撒下些鱼饲料,还能瞧见它们激烈相争的模样。 这时,有专门的公公迎上前来,领着他们去往各自的座位。 但没走几步,张玄机和霍卫光就分道扬镳了。 不过张玄机对此并不意外,霍卫光是汉朝神将,位置要是和自己一样靠后那真是出了怪事。 可等他被领到自己的位置后,却少不了一顿腹诽。 坐在定好的位置上,朝风铃台最前方的位置望去,若是视力有些受损的,便根本瞧不清上面的人是什么模样,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些黄的、绿的、白的颜色在动。 “我还以为这庆宴上我们才主角,可瞧这位置,怕是连配角都称不上的路人甲乙丙丁......”张玄机摇头,虽然自己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可这车尾的位置坐起来确实令人心闷。 过了一会。 张玄机身边倒是来了个熟人。 “路人乙,你来了?” 来者眉头一皱,不悦道:“叫我尹阴。” “叫什么不重要,”张玄机拍了拍身边比自己还偏僻的位置,笑道,“坐。” 尹阴皱着眉坐下,他似乎很不想与张玄机待一块。 “伤好了?可以喝酒了?”张玄机瞧尹阴坐下的动作并无别扭,便不得不感叹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真强,游钱躺了这么多天都还下不了床,尹阴才隔了一天就已能行动自如。 尹阴没有回答张玄机没有意义的问题,给自个斟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张玄机闲不住,就问道:“这庆宴不是为咱们这些游侠庆祝的吗?怎么将我们的位置安排得这么后面?” 尹阴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担心张玄机会一直缠着他,便干脆回道:“历来庆宴都不是为了我们这些游侠,汉朝以文为尊,今日的庆宴是他们文人的一次聚会,你没发现上三品和中三品的游侠都没来吗?不懂文的游侠来这庆宴完全是来受辱的。” 张玄机一愣,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这次,尹阴没再回答,他闭目似泥像,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无趣。” 张玄机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参加风铃台的这些人来。他们中不少人都穿着崭新纯白的士子服,头上也戴着与衣服相配的礼帽,其言行举止都文绉绉的。 张玄机还瞧见一位士子从自己坐下之后就一直在各席间低头作揖,也不知道他是认识的人多,还是想要认识的人多...... “小兄弟,这儿位置有人吗?” 突然有一不修边幅的虬髯中年男子出现在张玄机的身旁,客客气气地问道。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没人了。”那张席位上贴着一位中三品游侠的考号,不过按照尹阴说的,这人今日怕是不会再出现了。 “那便不客气了。” 虬髯男子坐下,身上带起的风都就着浓浓的酒味。 ——这人来庆宴前就喝了这么多酒,果然是江湖游侠随性而为。 虬髯男子又开始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后觉得不过瘾,直接端起酒鼎大口大口喝起来。 不过张玄机觉得奇怪,这人喝得这么粗鲁,怎么宫里人都视而不见,不来劝阻?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的位置太偏僻,汉帝根本就瞧不见,所以连管都不想管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张玄机便化悲愤为食欲,想要多吃些,争取吃穷、吃垮汉朝...... 虽然这个想法的难度和精卫填海无异,但人总得有些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第七十六章 庆宴(二) 风铃台上,张玄机大吃,虬髯中年男子大喝,他们两人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如果不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的话,这二人早就该被以“影响宫容”的罪名而抓进牢里。 张玄机吃着吃着,突然感觉不对,倒不是食物里下毒了,而是这风铃台上的一众士子们都瞧着自己,眼神还有些怪怪的。 ——吃你们肉了?看什么看? 张玄机在心里怼了他们一句,可出口却客客气气,像个读书人:“怎滴瞧我?所谓何故?” 虬髯男子指了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桌子上的一块木令牌,上面雕着莲花图案,且还用粉白颜料涂抹着。 “这是什么?”张玄机用满是油腻的手在木令牌上摸来摸去,惹得一众士子满眼厌恶。 虬髯男子解释道:“飞花令令牌,文人聚会的一种游戏,轮到谁的席位上,谁就必须按照规矩念一首诗,亦或作一首诗,当然了,自己作的诗不能太烂,不然若是被人哄了嘘声,那就和念不出诗的一样,罚酒三杯。另外还有一些细节规矩,你此刻也无需知道,反正你知道现在轮到你念或作诗就行了。” 听完虬髯男子的解释,张玄机又瞧着他比自己靠前的位置,便质疑道:“你坐在我前面,这飞花令怎么轮不到你?” 虬髯男子指着席位上贴着的名字,理所当然道:“这飞花令该传的人是一一六,关我刘逍遥什么事?我就一蹭酒的。” “刘?国姓?”容不得张玄机细想,突有一士子起身催道,“那粗人到底会不会作诗?不会就赶紧罚酒,别扫了我们这些读书人的兴!” “粗人?”张玄机一愣,随后趁着酒劲拍案而起,怒道,“粗人骂谁?” 那士子也是个暴脾气,立即道:“粗人骂你!” 张玄机便不吭声了,所有人包括那位士子都是一愣。 可瞬间之后,所有士子都反应过来,哄堂大笑,笑得那士子涨红了,闹着要杀了张玄机以血耻辱......但谁都知道他只是说说,张玄机的席位是侠客专位,真打起来,那位士子再来十个八个的,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 “没想到你嘴皮子也挺厉害的。”刘逍遥笑道,他不喜欢读书,更不可能喜欢读书人,所以连位置都不愿做到那些士子身边。 “一般一般,在以前我可是‘嘴强王者’,‘键盘侠十段’,一般人都经不住我喷几句。”皇宫酒纯,张玄机现在要比微醺的程度更醉些。 刘逍遥却奇怪道:“‘嘴强王者、键盘侠’这些事何物,我怎么闻所未闻?” “哎,你懂个屁。”张玄机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大舌头......这酒看来是不能再喝下去了。 刘逍遥眨了眨眼睛,话题重新落回飞花令上:“这次飞花令的题目是诗中必须含有零至九中任意一个或多个数字,不难。” 张玄机摆摆手,不屑道:“他们要玩的时候都问我要不要玩,现在玩起来了,却非要我参加,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不参加,不接!” 说心里话,这本来是穿越者必要的的好机会.....可已经有前辈玩过了,自己再来捡残羹冷炙也没意思,所幸现在不如不参加。 “瞧你小气个劲,既然来都来了,就玩玩嘛。”刘逍遥劝道。 “来都来了,就玩玩?”这句话总有说服人的神奇魔力,张玄机正好也想起了有那么一首诗完全符合飞花令,便道,“玩玩就玩玩。” 张玄机咳嗽一声,刘逍遥眼眸立即恢复清明,再没有之前一点的浑浊。 “听好了,我下面念的是一首大帝之诗,知道什么是大帝吗?就是皇帝!” 士子们洗耳恭听,历朝历代皇帝做的诗并不多,更别说流传世间了,因此他们充满了好奇。 “听好了都!” “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 飞入芦花都不见。 ” 震惊全场、技压四座......张玄机做到了其中的一半——震惊四座。 四下的士子皆是目瞪口呆,这诗......这诗怕是连打油诗的程度都算不上,路边抓个聪明点的孩子应该都能做出这样的诗来。 而今庆宴这大雅之堂,竟然听到了如此幼稚、毫无文采的诗,士子们都不需要串通就齐齐发出嘘声。 连刘逍遥也很失望地摇摇头,眼眸内重新掩去光彩。 一个士子从席位上跑过来,将飞花令夺走,并留言道:“粗人就是粗人,连念的诗都这般俗不可耐。” “俗不可耐?”张玄机好气又好笑,“我说这诗若是汉帝作的,你们这些人怕是立马会腆着脸拍手称绝,哪还敢这般说?” 士子神情一变,他还真怕这首诗是汉帝陛下作的,毕竟人家主业是当皇帝,作诗作得差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哼!“ 士子瞪了张玄机一眼后,回到席位,继续玩他们文人之间的游戏。 张玄机一屁股坐下,刘逍遥便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张玄机,你让我有些失望啊.....“ 张玄机的酒劲顷刻间被惊得消失,不知道面前这刘逍遥怎么会认识自己,又为什么会来到自己身边? “你说什么? 刘逍遥道:“我听人说,你拥有和那位大人一样的天赋,能够使出对方的武功招式?” 张玄机还头一次听说这事,但不明白刘逍遥的意思,听他继续道: “我本以为你也那位大人一样,不仅武功卓绝,文采也必定斐然,结果你刚刚念的那么一首......一首都不好称作诗的东西,倒是让我打消了念头,你一定不是那位大人留下的谶语中的人。” 张玄机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他留下什么谶语?” 刘逍遥眉头一皱,不喜欢张玄机直称那位大人为‘他’,但还是回道:“那位大人说‘既然我能来,为何他不能来?’所以这千年来汉朝也好,秦朝也罢,都在等待、寻找谶语中的‘他’出现。” 张玄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下肚嘴里却尝不出一点滋味,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这位穿越者前辈身上,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前辈的事。 第七十七章 阿基米德·玄机 “还有什么关于那位大人的消息吗?”张玄机问道。 刘逍遥却摇摇头,道:“那位大人的故事就是三天三天也说不完,你要是想知道,去外面的铺子里买本小说便知道了。” “小说不是会夸大吗?没有真实些的?” 刘逍遥灌一口酒:“那位大人的经历远比小说要精彩万分,不说了,你自己去看就行。” 张玄机一开始对自己这位穿越者前辈并无太大兴趣,反正自己也是穿越者,身份谁也不比谁尊贵,可瞧见前辈留下的那句“不要当大侠”却勾起了他想要深入了解的兴趣。 至少要弄清楚前辈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句话。 是因为武功、权力、财富都到了登峰造极,然后觉得人间索然无味,继而看破红尘写下这么一句; 还是前辈遇上了什么大危险,故此留下箴言劝诫后代的穿越者? 若是前者还好,没什么碍事的。可要是后者的话,能让一个穿越者都害怕的东西,张玄机不认为自己遇上他之后会不害怕。 张玄机心事重重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果然有时间还是得上秦朝的武当山看看。 张玄机放下心中的沉思,和刘逍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期间张玄机想套刘逍遥这个姓氏与汉朝皇室有没有什么关系,可这刘逍遥人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但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让张玄机问了半天也没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这时,飞花令又轮了一轮,来到了刘逍遥的位置前。 刘逍遥拿着木令牌,向张玄机问道:“还想再来一首吗?” “没兴趣。”这个体现穿越者优越的情节已经被前辈用了,自己这后辈已经很难力压前辈再出风头,所以索性就不开口,让他们这些士子自己玩去吧。 刘逍遥将木令牌掷出,甩到一个士子身上,他们便又热闹起来,不过在这之后他们就立下了规矩,以最后一个士子为界,不允许再将飞花令传到武粗人的手上。 张玄机瞧了他们一样,撇撇嘴,轻声道:“也就会念几首诗了,我这个站在科学文明巨人肩膀的人都还没看轻你们呢。” 刘逍遥耳朵一动,乐道:“看来你很是愤忿忿不平啊?” 张玄机“啧”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这虽然不怎么会作诗,但里面的智慧却要比风铃台上所有人加一块还要聪明。” “哦?”刘逍遥颇感兴趣的样子,“怎么个聪明法,说来听听?” 张玄机想了想,又瞧了瞧,指着风铃台下一匹壮硕骏马道:“你们有办法将称出那匹马的重量吗?” 刘逍遥一愣,随后道:“一匹马的重量已经超过衡器所能承受之极限,况且这马不是人,称重时也不踏实,那马蹄子乱蹬起来,一般人可承受不了。” 张玄机嘿嘿一笑,故意卖关子道:“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 刘逍遥稍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实在要称重量,把马给杀了,分成好几块称重,最后再一块加起来。” 张玄机摇头:“马都死了,称这马还有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 张玄机自信挺起胸膛,指着风铃台下的湖水道:“在湖上置一小舟,将马赶上小舟,刻下水面淹过舟身的位置,再将马牵回岸上,而其他人只要陆续将秤砣陆续放入小舟,直至水面重新淹没至那处标记的地方,岂不就能知道马匹的重量了?” 说完张玄机自己大笑了起来——古有曹冲称象,今有玄机称马,都是一样厉害的......果然如前辈说的那般,没有装x的条件也要自己想办法创造条件上! 刘逍遥已经被张玄机的奇妙思想给惊呆,连酒都不喝了,直言道:“虽然我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张玄机上瘾了,想要再表现一下自己的‘智慧’,就指着桌上的酒鼎道:“你说这酒鼎重吗?” 刘逍遥虽是中年,但又不是弱不禁风,就回道:“这酒鼎自然不重,至多也不过二三十斤。” “那你能一根指头抬起它吗?” 刘逍遥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不是不行,只是有点难。” 张玄机在远处挑了挑,选了一个模样最瘦弱的宫女,问道:“那你觉得她可以吗?” 刘逍遥瞧后直摇头:“那女人太瘦弱,即便双手抬这酒鼎都费劲。” 张玄机便道:“我有办法能让那宫女一个指头抬起酒鼎。” “这不可能。”刘逍遥直接否决,他实在想不出任何一种办法能做到此事......除非那人是神仙。 张玄机又是嘿嘿一笑,用双手将酒鼎挪到一边,再将酒鼎内的长柄酒勺取出来,将铜杯酒盏放倒作为支点,形成了了一个简单的“杠杆”。 他试了试,还是挺费劲的,要是让宫女来,恐怕还有些勉强。 他瞧一眼隔壁刘逍遥桌上不用的酒勺子,顺手也将它拿了过来,作为杠杆的延长物。 之后再用几根竹箸作为连接处的加固,用自己的一条衣带作绳将其固定好。 这时,还没等张玄机用手试,一阵风吹来,刮到酒勺上,那酒鼎便已经摇摇欲坠。 张玄机还得扶着酒鼎,给它使力才不至于它马上被掀倒。 “你叫那宫女来吧。” 刘逍遥挥手,那宫女毕恭毕敬而来,刚要躬身行礼,就被刘逍遥打断道:“别磨蹭了,你来试试能不能一指撬动这酒鼎。” 张玄机松手,让宫女在指定的位置上轻轻一点。 那酒鼎“哐当”一声跌落地面,引得风铃台上不少人转过头来。 刘逍遥却不管那些视线,挥退了宫女后,鼓起掌来:“这办法确实妙得很。” “不谦虚地说,只要给我‘阿基米德·玄机’一个支点,我就可以翘起整片大陆。” “阿什么什么德?支点?” 刘逍遥依旧听不懂,却还是觉得张玄机很厉害,并说道:“曾经那位大人的朋友也说他常常会说些常人听不懂的话,现在你也......” 张玄机笑笑没回答,在没弄清楚准前辈自己留下的箴言是吉是凶前,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身份的。 第七十八章 毒酒 风铃台最前方的位置。 雕着龙的金椅上铺着柔软的羊绒皮,再用华贵的丝绸盖着,只是这张椅子的主人因国事繁忙,还未前来。 而这张椅子的下方座位却早已坐满了人。 太子和赵白璐相邻坐着,虽说太子有汉帝的命令,需要照顾赵白璐的安危,但没说要照顾赵白璐的方方面面。 于是乎,太子只和赵白璐打了个招呼就再也没有说话,更多的时间还是用来拉拢这些士子,毕竟这些士子的身份可都不一般,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自然都是朝中大臣的后代,为了他们爹的权力,太子没理由不拉拢。 而与他有着同样目的三皇子也再与士子们其乐融融地交谈着。 “三皇子,三皇子。” 京商会韩阳荣小心翼翼地朝三皇子招手。 三皇子眉头一皱,现在气氛正融洽,要是离开了再回来,就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的力气才能重新炒热气氛。 但韩阳荣是京商会的人,他的价值也不比这些士子差上多少。 所以三皇子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走了过去。 “何事?” 韩阳荣说着足以轰动汉京的大事:“三皇子,我已经派人进了风铃台,一会之后,就会有人给赵白璐换上毒酒。” 三皇子眼睛顿时瞪得滚圆,惊怒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你想害死我不成?!” 三皇子眼眸喷着火焰,饶是他这样善于隐忍的人也忍不住了。 可韩阳荣却笑道:“不碍事的,那些都是京商会养的死士,莫说三皇子您身份尊贵,就是小人自己这条的贱命,小人自己也珍惜得很,才不舍得那么胡乱浪费。” 三皇子暗中切齿,依旧恨不得将韩阳荣胡千刀万剐:“你知道秦朝公主在今日宴会上被毒死之后的事吗?是陛下震怒!震怒!不是因为死了一个秦朝公主,而是在陛下也在场的情况下,竟然有人死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下一个毒死的人也有可能是陛下?!所以陛下一定会下死令彻查!你的手脚再干净,就一定能保证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吗?!” 韩阳荣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顾虑,他回道:“三皇子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京商会里养了不下千匹的战马,这些战马加起来一日就能吃下数百两银子的饲料,还有考虑马厩、马夫等一切杂七杂八的开销,所以这些东西一日不卖出去,京商会上上下下都寝食难安啊!三皇子也请替我们着想。” “着想个屁,现在恨不得宰了你们这些贱商!”三皇子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行了,我们终究是一条船上的,这次出了什么事我担着,但下不为例!若是下次再有瞒着我擅自行动的事,我一定亲自出手解决你们!” 韩阳荣躬身作揖,笑道:“谢三皇子体恤!” “哼!“ 三皇子顿时没了拉拢士子的心思,坐在席位上暗中盯着赵白璐——他绝不允许赵白璐死在这次宴会上......因为她这样就简单死了,太子很难收到太重的惩罚,而这赵白璐一死,京商会就没了和自己合作的理由,诸上所述,赵白璐可以死,但绝不能在今天死。 三皇子端起酒杯,抿着却不喝,只见一公公端着酒鼎缓缓走来,想来那酒就是韩阳荣安排的毒酒...... “赵公主,酒凉了,奴才给你换一鼎。” 赵白璐的酒几乎没少,除了一开始与乱七八糟的皇子敬酒喝了些外,几乎没动。 现在说是要来换酒,赵白璐觉得没什么必要。 “这酒就不必换了,反正也不喝。” 那公公却固执道:“这是汉朝的规矩,不能让客人喝冷酒,不然给外人知晓了会说我们汉朝不懂规矩的。赵公主您就别为难我这做奴才的了。” “换吧,换吧。”赵白璐无奈道,“就你们汉朝规矩多。” 公公给赵白璐换了酒鼎之后,三皇子立刻起身,想要借着和赵白璐闲聊的由头,然后“不小心”将酒鼎给掀翻,这样一来,韩阳荣的计划便注定落败,自己也可安心。 只是这如意算盘注定是要打空的。 三皇子刚站起来,就瞧见汉帝在宫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他只能作揖行礼,那些士子们也跪了一片。 “拜见陛下。” “都起来吧。”汉帝笑呵呵的,看起来心情不错,“朕来迟了,先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都端起酒杯,赵白璐也不例外。 三皇子心头一跳,发现赵白璐酒杯中尚且有酒,没有去舀那毒酒才送了口气,但要是汉帝再敬酒的话......怕就来不及了。 一杯酒尽。 汉帝身边的公公立刻为汉帝满上,汉帝端起酒杯正想要单独与赵白璐碰一杯,却意外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人,便转头大声道:“逍遥王来了却怎么坐那么后面,是嫌弃朕吗?” 张玄机就见身边的刘逍遥起身,遥遥一作揖后就朝汉帝走去。 “握草。”张玄机心道——这些人是中毒了吗?怎么各个都喜欢“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明明是王族,到自己这边装什么普通人? 张玄机见到刘逍遥直接上了汉帝的身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不过从他们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不难推断出他们似乎是在讨论着自己。 而整个风铃台,因为逍遥王和汉帝在说着话,所以所有人都不敢闲聊,只是顺着汉帝的视线不断瞧向张玄机,似乎也在好奇汉帝和逍遥王在说些什么。 稍一会后,逍遥王被赐座,汉帝咳嗽了一声道:“刚刚朕听了两个很有意思的事,现在说来于你们听一听。为了添加些彩头,解出这个问题的人,朕便将那东西赐下。” “外域曾经给朕献来一匹烈马,可朕并不好骑射,所以这烈马朕一直未骑,空着可惜,现在你们当中谁能够给出办法准确量出这烈马的重量,朕就将这匹烈马赐给他。” 士子们无人回答,他们又不傻,风铃台上还有三皇子和太子,他们不先回答,谁敢去抢风头? 第七十九章 死鱼 汉帝座下的太子最先回答,他起身道:“回父皇,儿臣觉得只要将这烈马分成七八块,再用秤称量就是。” 他的回答与刘逍遥如出一辙,也许他们皇室的人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汉帝一皱眉,语气不怎么好道:“朕赐下的活马,弄死了还有什么用?老三,你来说说。” 三皇子一开始就没有回答的心思,他还在意着如何处理掉那毒酒呢,可现在汉帝出题考校,又不好不回: “儿臣觉得造个巨大些的笼子,再加固改进衡重器,这样方法虽笨,但至少能在保全烈马的性命的情况下撑出其重量。” 汉帝对这答案还是不满:“这办法确实笨,诸士子可还有什么好意见?” 听到汉帝这么说,一众士子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了,纷纷说出各式各样奇怪的法子,但没有一个法子比得过张玄机的法子来得简单,实用、快捷。 汉帝听了许久,饮了十杯,才将手中酒杯往案桌上一砸,道:“没一个像话的,还真一群人加起来没别人一个人聪明,都给朕别吃饭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一众士子缩头缩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再惹恼了陛下。 “你们既答不出来,这马就赐给五六七。” 一众士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人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竟然会叫“五六七”。 结果听逍遥王的话后,他们才听明白这人是谁。 “张玄机你还不快些上来领旨谢恩?” 张玄机上前,而听到这个名字,瞧见这人后,风铃台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变。 士子们是感到有些羞辱,他们知道张玄机一定给出了什么解决烈马体重法子,可他们猜不出来,就像当初张玄机念不出好诗一样...... 霍卫光、太子和三皇子则是想不通,总觉得张玄机身上有些神秘,刚来汉京不久就得到了陛下如此关注,这事着实匪夷所思。 至于李季和赵白璐,李季是满脸厌恶,就像瞧见了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苍蝇,而赵白璐就比较幽怨了,她现在还在生气张玄机为什么不去找她玩呢。 汉帝赐马之后,继续道:“听说你能让瘦弱的宫女一根指头掀翻酒鼎?朕本是打算让其他人也来试试的,但瞧刚刚的表现,还是算了吧,你现在直接给朕表演下看看。” 张玄机一作揖,拿过汉帝桌前的长柄酒勺......与自己桌上那破木勺不同,它是纯银的,在这儿,人们似乎都相信银能够验毒。 但它还是长度不够,张玄机不得不再找一柄酒勺。 他瞧了瞧四周,这些人里面,他就只认识赵白璐,便问也不问地将她桌上的银酒勺在给取了过来。 赵白璐现在还生着气,自然见不得张玄机顺风顺水、得意洋洋,便站起身来端着自己的酒鼎来到汉帝的席位前。 至于接下去的事情合不合礼仪,并不重要,反正她又不是汉朝人。 “既然此人这么厉害,这酒鼎内的酒便应该加足分量。” 说着,赵白璐就将她手中的酒鼎内的酒倒入已经被汉帝喝了一半的酒鼎中,一直到酒鼎溢出酒来,赵白璐才退回位置。 “继续吧。” 汉帝只是笑笑,不追究,不多问,只是让张玄机继续他的事。 可下方的三皇子却觉得口干舌燥,冷汗直冒,这毒酒竟然转到了陛下的酒鼎里,就算接下去不喝,可若出了其他什么差池被发现了,可能会出更大的事。 这时,张玄机已经将两柄长酒勺给连接好,汉帝正准备喊来合适的宫女前来实验,三皇子就急急忙忙地站了出来,道:“鼎乃国家中重器,是一国之象征,如果贸贸然被一名低贱的宫女飞推翻了,岂非寓征不详?” 接着,三皇子心急得都不等汉帝说话,就呵斥不远处的太监,让他们赶快换上新的酒鼎。 而张玄机则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明白三皇子竟然会发起“封建迷信”攻击,搞得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三皇子这是在做什么?”太子起身说道,他喜欢的事情不多,和三皇子作对唱反调就是其中之一。 “父皇今日开心,你却偏要阻止,是见不得父皇开心?” 张玄机在中央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这太子杀人诛心,一句没什么歧义的话硬是被他说得大逆不道——这皇室的人果然没善茬。 三皇子见远处公公端着新酒鼎却不敢过来,便亲自端起酒鼎准备换酒。 太子见不得三皇子称心如意,就伸手拦下,两人就以让不让张玄机表演展开了争执。 说来也奇怪,汉帝见到两儿子有矛盾也没有一点想要劝阻的意识,反而往龙椅上一靠,看戏似的等他们争辩出结果。 太子和三皇子都暗中使了武功内力,虽然不强,但张玄机从自己无风自动的衣带中还是瞧出了些许蹊跷。 稍等了一会,两人较劲的酒鼎承受不住两人的争夺之力,炸裂开来,碎片朝四周溅射,汉帝面前的太监一伸手,将那些碎片都给拦了下来,至于其中的酒水则被他一掌拍飞,尽数落到风铃台前的一个缺口处,流入湖中。 张玄机佩服这位公公的出手巧妙,竟能够对外放的内力都这么拿捏自如。 可正当太子准备高罪时,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风铃台下的湖面上飘起一大片翻白肚的彩色锦鲤,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就将整个湖面都给盖住。 瞧见此景的人无不面色惨白,不敢言语,他们没有一人是养鱼的,却也没有一人不知道鱼翻白肚是意味了什么。 “护驾!”公公大呵道,“看守住在场所有的侍者,谁有异动,立刻拿下......” 汉帝这时突然摆摆手,道:“不必这么慌张,不是什么大事,让所有人退下。” 待御林军撤去后,汉帝对太子发难道:“太子,你可知罪?”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又无辜道:“儿臣什么事都不知道!这一切都与儿臣无关。” 第八十章 相脱 “怎么会与你无关?” 汉帝一句话让太子感觉到什么叫真正的‘透心凉’,要知道在皇家,皇帝老子只有一个,可所谓的龙子龙孙却人数不少,要是“老子”起了杀意,“小子”可就真的死定了。 “儿臣....儿臣,当真冤枉啊!” “你不冤枉!”汉帝指着一池翻白肚的锦鲤道,“朕让你主持庆宴是信任你,可你倒好,竟然弄来这么烈的酒?瞧这一池的鱼都醉晕了。” 太子一瞬间地茫然,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是儿臣糊涂,竟没考虑到还有赵公主在场,却仍旧准备了烈酒,请陛下责罚。” 一旁的张玄机瞧着这一对父子一唱一和,没想到他们来了一场现实版的“指鹿为马”。那酒鼎能装的酒才多少点,至多十多斤,而十多斤的酒又怎么可能让一湖的鱼都醉晕呢? 这不是瞎扯吗? 可偏偏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来迎合汉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图。 “这酒好烈,在下竟醉的有些不会说话了。” “在下也是。” “鄙人也是。” “+1”...... 汉帝瞥了一眼演戏的士子们,然后起身道:“罚太子抄写‘体谅’二字百遍,今日之前朕要见到。朕还有国事要忙,其他人便散去吧。” 所有人起身恭送,一场刺杀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给敷衍过去了。 三皇子盯了一眼韩阳荣,匆匆带着他离开;太子也急着回去抄写惩罚。 张玄机一脸迷惑地站在桌案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太多,多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张玄机,我们回去。”霍卫光也没想到在庆宴上会发生这么一幕,本来按照流程,这庆宴上还有很多的项目没有展示呢。 张玄机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却被李季伸手拦下。 “留步,老...我有事想要与你说。” 张玄机双手叉在胸前,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李季干脆向霍卫光一拱手,道:还请霍将军先回去。” “这......” 李季道:“我能发誓这期间张玄机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不然提头谢罪!” “那好吧。”霍卫光瞧了一眼张玄机,倒是知道张玄机和赵白璐的关系,也就没有多大担心。 霍卫光去得远了,瞧不见人了,张玄机才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季摇头:“先上马车,在马车上再聊。” 下了风铃台,便瞧赵白璐乘坐的华贵马车。 按照以往,李季根本不允许张玄机这混小子接近马车一丈距离内,可今日事出有因,他不得不让......甚至是请张玄机上公主的马车。 李季也破天荒地没有护在车厢外,一起进了车厢内部。 “回迎春苑。” 李季将马车的帘幕放下,稍静坐的了片刻,感知附近没有人监视后,他突然朝张玄机单膝跪下。 说实话,那一瞬间张玄机的心跳都漏了好几拍,还生怕李季突然逃出宝石手镯什么的向自己求爱。 但这想法实在太过荒诞了,浮现不久后就被否决。 “你有话说话,突然这么动作我可吃不消。” “对啊,师傅你起来,你朝张玄机行什么礼,按礼数也该是张玄机对你行礼。”赵白璐想要搀扶起李季,但李季朝她摇摇头,随后道: “还请张少侠护送赵白璐离开汉京,前往秦朝!” “嗯?”张玄机问道,“你们在汉京待得好好的,有吃有喝,急着离开做什么?” 李季抬头,反问道:“你不知?” 张玄机更是疑惑:“我该知些什么?” 李季只能从头解释道:“我在公主来汉京的第一日就派了鹰隼送会秦朝,让我朝陛下派兵队过来接公主回去......可距今已经过去了快半月,我这没能收到任何回信,所以我想秦帝很可能收到我送过去的求助信息。” “然后呢?” “然后今日的庆宴上你见到了,汉帝饮了过半的酒鼎本无任何问题,但是自公主被人调换过的酒倒入后,那一池的锦鲤都死绝了......这是有人要让公主死啊!” 张玄机的神情也凝重下来,他不傻,李季说的事他自然明白,只是...... “你为什么要选我?” 李季道:“这汉京城内除了你,我无人可信。” “那我又为什么要冒着这个险去送赵白璐?我在汉京待得好好的,天天吃吃肉,喝喝酒,它不舒服吗?” 李季开口道:“送公主回秦朝后,秦帝一定会赐下厚赏,若是张少侠愿意为秦朝效力,得领地、爵位、官职等都不在话下。” “我这人不喜欢钱。” 李季眼轱辘一转,道:“若公主在汉京不幸罹难,秦帝必回发兵讨伐,届时秦汉大战,少不得生灵涂炭,张少侠于心何忍?” “非亲非故之人的死活,我还真不关心。” 李季突然探头,缓缓站起身,并慢慢抽出剑,最终将剑架在张玄机的脖子上:“公主若死,你也别想独活。不过在你死之前,你会尝尽秦朝所有的酷刑,到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现在自己再没有办法拒绝,这李季是有备而来的! 这老奸巨猾的畜生...... 张玄机挪走脖子上剑,正气凛然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张玄机为了解决天下苍生于水火,愿护送赵白璐回秦朝!想杀赵白璐就必须得踏着我的尸体!” 李季不屑地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碎了一半的玉佩交给张玄机。 张玄机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多了。”李季道,“你们去地星城,去找一家客栈,客栈的名字我忘了,但你们拿着这半块玉佩过去,以它为信物,并对上暗号,你们便能得到一些援助。” ——这么重要的客栈的名字都能忘,这李季老头怕是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了。 可不管心里怎么办,张玄机的表情绝对不会显露一丝一毫,只是若无其事道:“暗号是什么?” “身在汉营,心在秦。” 张玄机:“......,记下了。还有其他什么事需要交代吗?” 李季摇摇头。 第八十一章 初次逃亡(一) 李季摇头之后又叹了口气,本来他是想警告张玄机不要对公主有非分之想,可从三人上马车后,公主的视线几乎就扎根在张玄机身上......真有非分之想的不是他,而是自家这位公主...... “此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后日晌午你就来迎春苑正门等着。” “正门?”张玄机眉头一挑,“不会太过招摇吗?” “越是把守森严的地方,其实越有松懈漏洞可钻......总之,你后日来就行。” 张玄机点点头,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没什么问题要问的话,你就下马车吧,免得惹人生疑。” 张玄机毫不犹豫地起身,在掀开车帘准备跃下时,他突然回头,神情凛然道:“我护送赵白璐,不是因我贪生怕死,而是不忍心百姓遭受战火之乱,所以你最好飞书一封到秦帝那,就说‘货到付款,宜多不宜少’......” “滚!” 张玄机被李季踢下了马车,一个踉跄扑入街边一女子的怀中。 那女子本想大喊“非礼”的,但瞧见张玄机的样貌后,这“非礼”就和口水一块咽了下去。 “抱歉。” “我未婚配。”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这一问一答牛头不对马嘴...... 马车上,李季问赵白璐为什么不和张玄机说话? 赵白璐答道:“本公主还生着气,如果不是张玄机来主动开口,本公主是一定不会先开口的。” “唉......” ...... 张玄机请被撞的女子下酒楼吃了一顿,也不知怎么的,那女子喝了一杯茶水就醉得满脸通红,不省人事。张玄机自然知道她在耍什么把戏,只是她的模样长得像菩萨,让人不由得清心寡欲。 一把推开投怀送抱的女子,正人君子张玄机去掌柜的那结了账,头也不回地离开酒楼,回神将府去。 ——都是我这张帅脸惹的祸,今夜汉京城内又要多一位伤心人。 走回神将府,天已近黄昏,四处天空炊烟袅袅,街上行人也匆匆赶回家做饭,像张玄机这样悠闲的人还真没有。 但进了神将府后,张玄机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世上还是有和自己同样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人——游钱。 她一能下床活动后就往神将府里跑,俨然是将神将府当成了自己下一个家。 “游钱,你怎么不多在床上躺躺?“张玄机问道。 “生命在于运动。”游钱目光就没落在张玄机身上一下过。 张玄机道:“从你家到神将府,我用轻功都得走上一段时间,你这么一个骨折病人吃得消吗?” “吃得消,因为有爱的力量......” 张玄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发觉这游钱比前世的女孩还要大胆,但这话听起来肉麻的实在受不了。 “你不是还有当有钱人的梦想吗?现在在神将府里耗着,何年何月才能实现你的‘小目标’?” 游钱这才愿意将目光分一点给张玄机,神秘笑道:“我找了一个赚大钱的好门路......或者说是赚钱的好门路找到了我。” “有这好事?”张玄机坐到他们之间的石凳上,“可别乱搞什么违法的事情,不然你进去了,出来霍卫光的孙子都可以叫你奶奶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游钱压低声音,似乎是怕其他人听见,“这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来神将府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人,这人自称是霍卫光的狂热崇拜者,他给我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说是想要知道霍卫光的行程和一举一动,如果还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提供,他会再给出最低二百两,最高一千两银子的天价。” 张玄机眉头一皱,道:“你是想要钱,想疯了吧,万一是知道霍卫光的行踪后,意欲对他不利的歹人怎么办?你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游钱摇摇头,坚定道:“不会的,那人我之前就认识,我还在他手上买过不少霍卫光的画像,泥塑小人,有时也会买些情报,就为早点到地方后近距离瞧上一眼......” 张玄机瞧着越说越羞的游钱,愈发觉得她比起自己,倒更像是穿越过来的人,这等“迷妹”行为,岂不正是那些言情小说里女主角的剧本——“霸道将军爱上我”、“冷酷将军为妻着魔”...... 游钱:“总之,那人的身份可以放心,我也不会、也不舍得让霍卫光身陷险境,这里面的分寸,我还是会拿捏的。况且这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 张玄机抿一口府上丫鬟刚端上来的花茶:“你开心就好。” ——反正后日自己就得离开汉京了,游钱和霍卫光的事自己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闲坐了一会,等茶凉了之后,张玄机实在受不了游钱一个人营造出来的“你侬我侬”的场面,便借上茅厕的的理由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去。 一日过去。 张玄机想了想,自己后日就要离开汉京,霍卫光又是难得的朋友,这么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开,似乎不是很地道,于是就单独和霍卫光说了一声,但并没有泄露自己是护送赵白璐一块离开的事。 “要走了?”霍卫光略一诧异,却也能理解,这江湖上的游侠哪一个会愿意在同一地方呆这么久? “我叫上游钱,一起为你送行。” 张玄机摇头,自己毕竟是有任务在身,还是谨慎些好。 可霍卫光劝道:“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就叫上游钱吧。” 既然霍卫光都这么说,张玄机想着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就同意让游钱来神将府一起为自己送行。 但根据张玄机自己的强烈要求,这次的送别宴和他们三人平时吃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喝了几坛酒。 ...... “走了。” 张玄机一个人在神将府门前。对着空荡荡的大门道。 昨日喝了那么多酒,两人都是酩酊大醉,可张玄机用了些内力,将体内的酒气给蒸发出来,这才能够赶上与李季约定好的晌午前来到迎春苑。 张玄机乔装在迎春苑的正门不远处,叫了一碗馄饨,心不在焉地吃着。 第八十二章 初次逃亡(二) 张玄机抬头瞧天,太阳当空;瞧地,人的影子短,此刻应该正好晌午......只是这赵白璐怎么还不出来。 面前的馄饨已经被他勺子晃成面皮汤,里面的馅料也被搅得一塌糊涂。 而在他发呆发愣之时,突然有一双白净的手拍向他的肩膀。 张玄机被吓得一哆嗦,等回过头来时发现一身丫鬟打扮的赵白璐正站在身后。 “你怎么出来的?”张玄机问道,同时也站起身来离开,这儿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假装身体不舒服,然后派丫鬟送饭菜到屋内,再敲晕她换衣服就好了。” 张玄机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一个人吃饭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倒时肯定会被发现屋内的蹊跷,所以现在得趁着还没人发现,尽早尽快离开汉京。 只可惜迎春苑接近皇宫,却远离城门,离最近的东城门都有数十里的路,还不能乘马车,也不能用轻功,这两者都太过招摇了。 想要徒步走东城门怕是还要不少的时间。 “张玄机,我有点饿。”赵白璐没吃东西就逃了出来,现在街边又满是食物的香气,她被勾起馋虫想要吃东西也是正常。 “吃屁吃。”张玄机现在浑身神经紧绷,一心想要快些逃离这里,而赵白璐这个当事人却没心没肺地还想着吃。 现在他说话的语气都还算是客气了。 赵白璐撇撇嘴,显然对张玄机的表现不满。 过了半个时辰多些的时间,张玄机和赵白璐终于来到东城门前。 只是这出城门的人和当日初来汉京时的人一样排满了人,若是想要规规矩矩地出城门,怕是来不及了,定会被后面的追兵给追上,到时他们来个封城挨家挨户地检查,那可真是插翅难逃。 “张玄机,人这么多,怎么办?”赵白璐问道。 “还能怎么办,上马车呗。” 张玄机靠近城门,突而在队伍中发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那不是秋香烟的马车吗? 张玄机让赵白璐先躲着,自己脚步一蹬,身形如影冲进车厢内。 车厢内果然是一脸懵的秋香烟和那哑巴侍女。 “一回生,两回熟,少侠是盯上了我的马车不成?”秋香烟缓过神来,开玩笑道。 张玄机也带着歉意一笑,一点也不见外地招招手,让赵白璐也上来马车。 “秋姐姐!怎么又是你们?“赵白璐惊喜道 秋香烟无奈一笑:“这话是该我问你们,你们怎么老是这样乱上别人的马车。” “事出有因,被逼无奈。“ 赵白璐挨着秋香烟坐下,搂着她的手臂显得亲昵......但不知道为何,张玄机恍惚间觉得赵白璐有些像是正在撒娇的宠物...... 秋香烟摸了摸赵白璐的头后,向张玄机道:“你倒是出名了,天机日报里的头条都登载着你,说你是那位大人谶言中的人。” 张玄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全靠同行衬托,我自己算不上厉害。” 秋香烟似乎对此事兴致满满:“你当真拥有那位大人一样的,见过对方的招式就能立马使出来?” 张玄机笑了笑,依照中华传统美德,自己亲口承认自己厉害多少是有些令人害羞的。 “只是后来天机阁突然开始回收发出去的天机日报,说是报道有误,可也没说到底有误在哪,因此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对你到底有没有和那位大人一样的天赋感到强烈的好奇。” 秋香烟突然双掌汇合,手指翻飞,像是在使什么武功。 片刻之后,她停下,直直盯着张玄机,其意鲜明。 张玄机一笑,想了一会,故意从中一半开始,然后到最后结束:“前半段忘记了,只能记得后半段。” 秋香烟瞪圆了眼睛:“张二狗,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名!拥有这样的天赋绝不可能起这样的名字。” 张玄机一笑,虽然一开始确实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没想到这江湖竟然有天机阁这样的组织存在,也就没什么用假名的必要。 “相遇两次就是缘,真名张玄机,不过这她真叫赵翠花。”张玄机指着赵白璐道,她的身份不一般,能瞒就瞒,没必要和外人坦白身份。 秋香烟还想说些什么,但车厢突然一颠簸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阵马嘶。 车厢内除了赵白璐外,其他人皆是神情一变。 张玄机轻轻掀开车帘一道缝,往外瞧去——满是拿着大刀,骑着马的壮汉。 这儿距离城门不远,守城的士兵能瞧见,可他们既然不来抓,那应该是不是劫匪,且一定互相相识。 再等了一会,张玄机瞧见为首之人骑着马走入了自己视野范围。 ——这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庆宴上见到过。 庆宴上的客人不少,可张玄机能记得的人不多,这马上的人自己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跟在三皇子身后的人......身份不一般啊。 韩阳荣骑马缓缓来到车厢后,喊道:“赵公......” 在下一个字说出前,张玄机提前打晕了秋香烟和哑巴侍女,他不希望她们卷进这场麻烦中。 “赵公主,是我汉朝的礼仪不周,还是饭菜不合胃口,怎么就不告而别了呢?” 张玄机叹了口气,和赵白璐一块下马车,他知道今天是逃不出去了。 韩阳荣下马,将马牵过去,单膝跪地请赵白璐上马。 赵白璐瞧了张玄机一眼,张玄机只能点点头,让她上马。 “草民韩阳荣护送公主回迎春苑!” 他一招手,马队跑向前方开道,原本需要排长队才能进入汉京,此刻竟然开了特权能够直接进城。 但此刻的特权却是张玄机不希望见到的。 张玄机来到韩阳荣的身侧,问道:“你是三皇子的人?” 韩阳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次是三皇子派你来的?” 韩阳荣不否认,却也不承认:“你猜。” “......” 张玄机不再多问,他不指望韩阳荣有问必答,只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赵白璐和自己的逃亡计划,这个问题必须得先解决,不然之后的一切行动计划都将暴露在他们眼下。 自己和赵白璐永远也逃不出汉京...... 第八十三章 被捕 回到迎春苑。 提前得到消息出来迎接的李季脸上藏不住的诧异和忧虑,他扶赵白璐下马。 韩阳荣作揖:“公主再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就是,若是还想出城游玩,需带上足数的护卫免遭不测。” 李季和赵白璐都未搭理他,他也不在意,做足了礼数后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张玄机随我进来。”李季阴沉着脸道。 三人进入赵白璐的寝屋内,李季突然抽剑压向张玄机的颈脖。 “这是什么回事?” 张玄机一脸郁闷捏住剑,将它打开:“我们一出城门就发现对方已经在城外等着了,很明显他们是早就收到了消息。” “是你泄露的?”李季推测道,“你是汉人,给汉人通风报信也极有可能。” 张玄机白眼一翻,道:“我为什么要给人通风报信?” “你能从中得利。” “得利?”张玄机一开始还觉得李季比赵白璐聪明些,可现在看来,秦人的智力都不怎么滴,“你怀疑我得利?那你说是我举报赵白璐逃跑有功得到的赏钱多,还是护送赵白璐回你们秦朝后有恩秦帝赐下的财物多?再说进入仕途当官,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我为什么非要摆着好的不选,非要去选次一等的?” 李季细细想了一会,将剑收回:“既是如此,那到底何处出了岔子?” 张玄机瞧着纸糊着的门窗,外面每路过一人,上面都印着清楚的人影:“这儿毕竟人多眼杂,赵白璐的一举一动可能早就在人监视之中。” “不可能!”李季立即否决道,“这院里的都是秦人,是亲信,绝无可能出卖公主。” 张玄机一挑眉,怪声道:“合着在你眼里,你们秦人各个忠贞不二,我汉人就全是把‘背叛’当家常便饭的狡诈恶徒?你口中所谓的‘忠诚’,只不过是‘背叛’的价码开得不够,如果汉朝开出足够优渥的条件,你多少把握能肯定这院内上上下下的秦人都不背叛?” 李季不吭声了,他也清楚,秦人也是人,是人的话,总有自己的软肋。 “总之,在没有查清楚谁与外人有勾结之前,这迎春苑内的所有人都不得再信任。”张玄机叹了口气,“至于让赵白璐逃出汉京的计划只能从长计议,还有三皇子既然把赵白璐拦下了,估计背地里有什么动作,你们自己小心点。” 李季听着张玄机类似想要将自己摘出来的话,便幽幽警告道:“别怪老夫没提醒你,公主出了什么差池,你一定是第一个给公主陪葬的!” 张玄机嘴角一抽,佯装大义道:“我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有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张玄机此生能够化解秦汉之间的一场大战,便是死得其所。你那般威胁的话,以后就莫要说了,免得后人以为我是迫于威胁才来相助。” 李季冷哼一声,心里明白张玄机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但不管如何,他确实是一把合适的兵器......只是这兵器已然暴露,之后恐怕也会受到监视。 “你还是自己小心些吧。”李季提醒道,“公主毕竟身份尊贵,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动手,可你一个江湖游侠,说杀就杀了,都掀不起一片浪花。” 张玄机一愣,随即脸色一苦,自己这是两头吃苦,还都不讨好。李季也好,三皇子那边也罢,好像都有理由杀自己......明明这阵营都不是自己选的...... 要是当初不下山就好了,不下山就不会遇上赵白璐,不遇见赵白璐也不会被流匪绑架,不被.........最后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可怜模样。 唉~ “我去一趟神将府,晚上回来后,你们给我安排一间房,舒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全。”张玄机突然盯着李季,“我觉得在这位李老先生屋子的隔壁就很是不错。” 李季嗤鼻一声,没说同意,却也没说不同意。 他又瞧了瞧赵白璐这个不断给自己添麻烦的灾星,叹了口气,抱了抱拳,道声“告辞”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在通过迎春苑的甬道时,他正好撞见了匆匆赶来的太子,他退到一旁作揖,太子瞧了他一眼,脚步一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之后还是扭身去找赵白璐。 “能对付三皇子的估计也只有这太子了......” 张玄机再次回到神将府正门前,霍卫光该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早在门口前候着,就连游钱也站在边上。 “进去说。”霍卫光招呼道。按照汉京那恐怖的情报网和霍卫光的身份,张玄机带赵白璐逃亡的始末他肯定是已经知晓了。 他们三人进入霍卫光的书房,挥退佣人,锁上门不让外人听到屋内的动静。 “张玄机,你可惹上了大麻烦。”霍卫光直道。 张玄机无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想要抽身不是不行。” 张玄机摇头,早之前自己就想过撇下汉京一堆的麻烦逃跑,可李季说的不假,赵白璐若真死在汉京,怨恨的秦朝一定会派人来追杀自己,就算自己不惧,可身边的朋友,师门里的小师弟们,武功稍弱些的人都可能会受到牵连。自己不希望给将来留下什么祸患,现在想要抽身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为今之计,只有将赵白璐送出汉京。好在不是整个汉朝都想要赵白璐死,至少太子是不愿见到这事发生的。” 霍卫光想了想,也不是很明白那两位皇子的心思谋划,只要最终张玄机没什么事就行。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霍卫光起身准备让府上收拾酒宴,站在一旁的游钱却突然道,“去外面吃吧,就当是给张玄机‘送行’。” “呸,我还没死呢!” “也差不多了。”游钱挥挥手,“凡是参与这种夺储之争的,十人里面要死九个,张玄机你也快了。” 霍卫光想要让游钱住口,可事实上他也知道游钱说的没错,一将功成,都需万骨枯;一帝登基,那死的人可要更多。 “走吧,去外面透透风也是好的。” 第八十四章 防不胜防 摘星楼。 在汉京不算一流,但也属于花销不菲的一家酒楼。 游钱暴发户似的一挥手,豪气道:“今天你俩的消费,本姑娘全包。” 张玄机暂时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玩笑道:“你这是捡到银票了?这么大方,可一点不像是我认识的游钱。” 游钱嘿嘿一笑,神秘道:“和捡了钱差不多,昨儿夜里我去卖情报,结果那人今早日晌午之后又突然多给了我五十两黄金,让我继续好好干......这一天就能赚五十两黄金,一年下来,指不定就富可敌国了,哈哈......” 听着游钱的笑声,张玄机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面色凝重道: “你昨天卖了些什么情报,说来我听听。”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说了霍卫光在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事,其他就没了。”游钱有些警惕着回答,她担心张玄机会来抢她这无本万利的生意。 张玄机问道:“你是不是也将我要离开汉京的事也与他们说了?” “这个自然,他们问我霍卫光为什么要在夜里喝那么多酒,我就说一个朋友要离开汉京了,我们举办离别酒宴......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说。”游钱突然反应过来,“你可别怀疑我出卖了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要带着秦朝公主私奔。” 张玄机深深叹了口气,他总算知道自己和赵白璐逃亡的消息是怎么提前被人知道的了。自己来汉京,不说是风云人物,但起码是在汉帝面前露过脸的人,又得赐汉帝的烈马,和汉朝神将霍卫光又走得这么近,更别提赵白璐就是自己送入汉京的,有人盯着自己也是正常。 只是千防万防,没防住游钱这个“自己人”。 她竟然无意间将自己的行动卖了监视的人,这样一来,自己突然离京一定会惹得他们注意,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最后赵白璐也会被一块发现。 张玄机再叹了口气,也不想去责怪游钱,毕竟别家穿越者各个多智近妖、算无遗策,现在也只能怪自己不谨慎,未能早发觉这可疑之处。 “游钱,你那卖情报的生意还是别做了,里面麻烦和危险的程度不会比我遇上的少多少。” 可游钱彻底误会了意思:“我果然没猜错,你是不是也掺和这门生意?” 张玄机愣了一下,嘴唇几次启合,最终却没说什么......只希望将来游钱能好自为之。 三人进摘星楼,张玄机也没多大的食欲,且趁着天未黑邃,街上也还有行人,就与霍卫光他们分别,前去了赵白璐所在的迎春苑。 迎春苑的位置确实极佳。 摘星楼店前街道上的行人已算多,可这迎春苑附近却比它还要热闹上好多倍,张玄机挤到迎春苑门前时,已经满身大汗,全是被那些路人给焐的。 “这汉京的夜生活还挺丰富。” 张玄机感叹了一句,转身进入了迎春苑。 也许是李季已经打过招呼了,迎春苑外的护卫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拦下他。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张玄机朝赵白璐的房间走去,想要问问自己的房间安排好了没有,却意外发现赵白璐寝屋顶上有黑影闪过。 “什么人!” 张玄机拔剑而起,一步跃到两三人高的屋檐之上。 而那黑影竟然不逃走,也拔出了兵器应对。 锵~锵 张玄机心中正奇怪现在的刺客怎么和战士一样好战时,听到动静的李季从屋里冲出来,呵斥道:“两人都住手。” 张玄机与黑影各自后退一步,那一身夜行服的“刺客”揭下了面罩。 “尹阴?怎么是你?” 青玄剑归鞘,人也从屋顶上落回地面。 “幽剑山庄是太子派来的护卫,他们剑法独到,擅长在夜晚作战。”李季介绍道。 张玄机回头对还在屋顶上的尹**:“怎么不早坦白身份?” 尹阴重新戴上面罩,声音变得沉闷闷的:“若是在黑夜比试,你我之间的胜负还不一定。” “得得得,以后时间还长着,我们再切磋。”张玄机转头向李季问道,“我的住处呢?” 李季指着自己屋子旁边一个突兀的,比狗窝稍豪华些,大概和茅厕的档次差不多的木板房道:“迎春苑的屋子不少,但最安全的还是这一间,左边是老夫,右边不远处是公主的住处,附近还有太子安排的人盯着......你可满意?” 张玄机往四周瞧了一圈,这房屋布局是“闹中蕴静”,屋舍稀疏,如果不住这儿的话,就只去更远的地方住,那样虽然住起来舒适,可安全却很难得到保障。 “就住这儿吧,至少刮风有墙,下雨有顶。”张玄机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 伸着懒腰走进向这木板房,手一推门......门轰然倒地,张玄机瞪圆了眼睛:“这房子连门都没装好,不会我睡一半,它就能我埋了吧?” “爱睡不睡。”李季给赵白璐报一声平安后,回到自己房内。 只留下一个人的张玄机只好自己将门捡起来:这居住条件真是和监狱一样坚苦,也不知道我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夜深。 张玄机渐渐睡去,可这汉京城内却开始暗流涌动,不少人都无法安宁入睡。 在一间酒楼内,京商会的代表正向三皇子“逼宫”: “三皇子,我们不能再拖了,这天气渐渐入寒,战马消耗的粮草需比夏季多上三分,且再拖下去还得给马厩装挡风的木板,这一切全是额外的开销,现在商贩们不奢求挣钱了,只希望能将自己的本给挣回来。”韩阳荣诉苦道。 “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去我府上领些银子安抚下那些商贩,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三皇子一副我理解,但我也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 这时,早准备好唱黑脸的京商会成员出面道:“三皇子,我是粗人,说话直些,您莫要记计较。您打赏的银钱还不够那些战马吃一顿,如果三皇子还不愿意出手......我们京商会也非您不可。” 三皇子的脸色顿变,这闭馆的酒楼内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第八十五章 暗中 三皇子几番抬眼瞧唱黑脸的男子,可他却像是滚刀肉,压根就不怕三皇子所谓的怒目威严。 而一旁等着唱红脸的韩阳荣觉着气氛差不多了,就开始道:“京商会也知道三皇子的难处,我们不会为难三皇子的。京商会明日安排了一次刺杀,人手虽然准备齐了,却还缺少三皇子您这最大的引子。” 三皇子眯起眼睛,这京商会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总是喜欢在背后搞动作: “刺杀秦朝公主哪有那么简单,太子近日还安排了叫幽剑山庄的江湖势力守在边上,你们能找来什么样的刺客刺杀?” 韩阳荣回道:“一个教主境,两名大宗师。” 三皇子顿时嗤笑一声:“别说藏在暗处的护卫了,就是那李季也是教主境,你们这刺客阵容想要杀秦朝公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韩阳荣一作揖,道:“所以才需要三皇子的帮忙。” “不行。”三皇子误测了京商会的意思,“我身边的教主境高手,陛下,太子都盯着,少一个都会被人发现。” 韩阳荣摇头:“京商会才没那么蠢,我们想要的是请三皇子帮忙找宫里的公公,就说陛下要召见秦朝公主,请她入皇宫。按照皇宫的规矩,闲杂人等,也就那些碍事的护卫是不得入皇宫,而我们就可以在第一道宫门后设下绝杀阵,由我们安排的教主境高手引走李季,两名大宗师足以刺杀秦朝公主!” 三皇子眼眸幽幽,等了好一会后才起身道:“你们这是要我假传圣旨,知不知道这是砍头的死罪?” 韩阳荣笑道:“富贵险中求,不然这太子之位又哪里能轻易夺得?三皇子,你说是不是?” 三皇子扫了一遍京商会的这群人,在离开酒馆前道:“明日午时之后,御林军换防,西侧门是我的人。” 韩阳荣等一众京商会的人俯首作揖:“恭送三皇子。此事之后,京商会不会忘记殿下恩典,将来殿下有事,京商会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三皇子离开,酒馆内的京商会成员则提前去安排刺客,趁着夜色掩盖,一些行动才不易被人发觉。 回府后,三皇子立即找来亲信,将京商会的刺杀行动拿出来权衡利弊。 “殿下,京商会毕竟都是些粗鄙的商人,他们鼠目寸光,只顾得上眼前的利益,却不知道只要殿下成为太子,他们能得到的利益将会更大。” 三皇子一皱眉,有些不悦道:“这事你我知道没用,只有京商会那帮人明白才行......可惜他们不明白。” “殿下说的是。”谋士顿了顿,“其实殿下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时间早了些,对太子的影响会弱些,但并非没有收获,我们......” 三皇子打断道:“此间利弊我都明白,只是有些担心父皇的耳目。平日里我与太子怎么斗,他都不作反应,可要是被父皇知道我假传圣旨,这事暴露了,恐怕......” 谋士道:“殿下不用担心,只要秦朝公主这次真的死了,两国发生战端,陛下一定忙得没有时间追究。” “既然如此......去宫里找底子干净的新太监,等事成之后,他们的尸体也要一块处理掉,不能被人发现。”三皇子闭眼又睁眼道,似乎几条人命根本算不得什么。 “属下这就去办。” ...... 黎明悄悄划过天边......新的一天到来。 秦人好习武,一般鸡鸣便起,而原本张玄机这样的武人也该这个时候起来,可自从穿越之后,张玄机就将这早起的习惯给“戒”掉了,一般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 但赵白璐和李季对剑时的声音比铁匠打铁还要密集,还要响亮,张玄机被吵得睡不着,不得不从冷硬的床板上爬起。 “一日之计,在于晨。”李季很是看不惯张玄机,抓住一切的机会训斥他。 可张玄机懒洋洋地抓了抓自己有些痒的胸口,回道:“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赵白璐日日起得这么早,这武功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诡辩!”李季转动剑身,毫无征兆的朝张玄机心口刺去。 张玄机本是闭着眼打瞌睡呵切的,感觉到前方传来杀气后才猛然惊醒,顺着剑势往后一仰,整个人倒在地上。 随后仓皇爬起,怒道:“你这老头是真想杀了我!” 李季哼了一声,不作答,直接以蛮横的教主境实力“欺负”张玄机,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不给。 可怜张玄机为了躲避李季的攻击,一直“地滚龙”躲着,这附近草地上的露珠将他的衣裳给打湿透,冰得后背、手臂起满了鸡皮疙瘩。 ——这老头是真想我死啊! 张玄机抓住机会,不退反进,将自己滚到李季的剑上,随后抓住机会,抽出青玄剑攻向李季。 李季剑被压制,胸膛前空门大开,张玄机确定自己这一剑就算杀不了这老头,可也一定能让他见红。 结果......还是低估了教主境的实力。 李季用左手两指,在青玄剑刺向他皮肤时,精准无误地给夹住,之后,任由张玄机或抽或推都没办法让剑再动丝毫。 ——这就是教主境的高手?能空手接白刃还打个屁。 在张玄机用力拔剑时,李季骤然放手,他便错力后退,一个踉跄,可李季依旧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卑鄙的”乘胜追击,似乎在杀之前,还要狠狠虐一遍。 张玄机也渐渐被打出了火气,动起了真格,龙虎山的剑法,还有由四象拳改编的四象剑也都打了完整一套,结果连李季的头发都没能削下一根。 至于“复刻”的天赋,在李季这也不好使了。他的剑招模仿并不难,但教主境的制胜法宝,或说能成为教主境高手的门槛是产生一种“意”或“势”。 如果说招式是人的外貌,张玄机可以变化自己的脸,复制出与对方一模一样的脸来,可教主境高手使出的玄妙,就像是一个人的气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真不是说模仿就能模仿出来的。 于是,张玄机就李季从这边打到那边,从上面打到下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八十六章 暗杀前夕 赵白璐不忍心再瞧下去了,正准备上前命令李季收手,换了一身灰袍的尹阴突然从暗处出现,拦下了她。 “李老先生是在喂招,你最好不要上前制止。” 赵白璐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道:“喂招哪有那么喂的,你不知道就别胡说,师傅一向看不惯张玄机,现在就是在报复。” 尹阴瞧了她一眼,他对这个秦朝公主也是没有多少敬意的:“你是秦朝公主,千金之躯,李老先生怎么可能对你真功夫?” 赵白璐想想也觉得尹阴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她还有疑惑:“张玄机不是打败你的对手吗,你现在怎么还帮他?” 尹阴目光紧紧落在切磋的二人身上:“教主境高手的喂招,不是一般人能瞧见的,虽然我在外旁观不如张玄机感受得深,但益处也不小......所以我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我自己。” 赵白璐这才彻底断了想要阻拦的念头,可也不忍心再见张玄机被虐得那么惨,于是就逃回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来个眼不见,心不疼。 张玄机的衣裳破烂,却没有一处是被剑给划开的,全是他自己在地上翻滚时磨破的。 许久之后。 锵! 李季收剑:“今日就到这。” 张玄机趁着自己心中还有感悟,将青玄剑插在自己的身旁,赶紧就地盘膝,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复盘刚刚的战斗。 能与比自己境界高的人切磋,最后能留下性命的机会着实不多。 ——这老头看起来也没那么坏。 李季不管张玄机,对也在院落内的尹**:“暂时不要让外人打扰他,就算是公主来也不允许。” 尹阴犹豫了下,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是授太子之命前来护卫赵白璐的性命安危,又不是来当看家奴仆的,没必要秦人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至于张玄机会不会被人打扰,那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李季离开后,尹阴也消失在迎春苑的阴影处,压根没管张玄机。 而张玄机眉头紧蹙,在脑海中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自己的失误与李季的长强处。 只是对于剑招、身法等武功,参考的价值并不大,只是草草琢磨了一会就不再纠结,主要还是为了弄清楚李季身上那股玄之又玄的“东西”。 教主境需要的内力,张玄机绝对不缺,虽然还不能如意使用,但确实已经拥有了比一般教主境高手还多的百年内力。 此刻只要再琢磨出那“东西”的奥妙,便可一步登天,一举成为最年轻的教主境高手。 可问题好像没那么简单。 张玄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点头绪,就好像压榨石头,让石头榨出油来,这不是困难...... 而是根本不可能! 不等别人来打扰,张玄机自己就清醒了过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想下去,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张玄机起身,瞧了瞧自己破烂的衣服,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怪说,‘穷学文,富学武’,这要是练一次武就坏一件衣裳,谁吃得消?” “幸好,咱有了有钱的兄弟。” ...... 到了晌午,因为外面危机四伏,赵白璐也不能外出游玩,只得被困在这说大也不大的迎春苑里。 李季不让赵白璐和张玄机玩; 赵白璐偏要和张玄机玩; 张玄机不想和赵白璐玩,只想给迎春苑的丫鬟们看手相...... 总之,闹腾了一上午,到快要用膳时,迎春苑的管事突然闯进来: “陛下有口谕,宣公主进宫。” 赵白璐不满道:“这个时候找人,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李季道:“估计汉帝在宫里已经为公主准备了宴席。” “和那些人一块吃饭,一举一动都得端着,难受得不行,我不想去。” 李季摇头,劝道:“这次恐怕公主必须得去,昨天庆宴上的毒酒还没给我们一个解释,今天汉帝找我们过去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赵白璐叹了口气,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吩咐丫鬟们准备进宫的礼服。 李季对张玄机道:“皇宫不允许外人进入,你和幽剑山庄的人去管家那领些银子,到外面好好歇歇,但不允许喝酒。” 张玄机犹豫了下,按照以往他肯定是屁颠屁颠地走了;但如今不同,他总有感觉四周有人觊觎自己这颗脑袋,要是没有李季护着,还跑上街瞎逛,说不定就再也回不了了。 “我还是随你们一块进皇宫,毕竟赵白璐出了事,我也活不了。” 李季道:“不是说了皇宫不允许随便进人吗?” 张玄机摆摆手,理由都替他找好了:“就说我是新车夫不就好了吗?等你们进了皇宫,我又不跟着你们一起面圣,就在皇宫的马厩里老实待着。” 李季还是想拒绝,但赵白璐站在张玄机这边道:“反正路上也无聊,待上张玄机我还不行汉帝就不让我进宫,师傅你就同意吧?” 李季叹了口气:“随便。” 赵白璐去换礼服,李季和张玄机就先去门外候着。 一出迎春苑大门。 李季诧异道:“这位公公面生得很。” 那位几乎和张玄机一般年轻的公公神色快速一慌,但他低着头,这异况并没有被人发现: “孙公公有要事,陛下的口谕又下得急,这才派咱来。” 李季不再怀疑,事实上他也见过不少模样不同的公公来传旨,但这么年轻的公公还是头一遭,这才有此疑问。 稍等了一会。 赵白璐在丫鬟的服侍下缓缓走了出来。 珠光宝气,贵意逼人......如果不开口的话,倒是令人遐想的绝色美人。 “张玄机,这衣裳还有头上的簪子都好沉,快把本公主给压死了。” 李季一皱眉,暗暗摇头:示意公主在外人前需要注意礼节。 于是赵白璐又只好目不斜视、一脸端庄地走上马车。 李季和张玄机跟着公公上马车,但那公公瞧见多了一个计划之外的人便停下了脚步,拦住张玄机道:“陛下没有召见外人。” 李季正想说什么,心急的赵白璐突然掀开马车帘子道:“张玄机不是外人,他若不进宫,本公主也便不去了。” “这......”年轻公公犹豫了下,最后无奈道,“好吧,一块走。” 第八十七章 阳谋调虎离山 宫里派来的马车很大,车厢内坐下赵白璐一人还显得很空阔,只是李季决不允许张玄机进车厢,让他跟着自己在车夫的左右边护卫着。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 张玄机腹诽:“你才下人,你全家都是下人。” 不过他还是乖乖得没有进车厢,本身也不怎么喜欢和赵白璐独处。 马车夫挥鞭,车轮开始滚动,徐徐朝皇宫的方向前进。 可过了三两条街道后,李季觉得奇怪,就问向跟在马车边的公公:“今日进宫怎么不从东门进?” 那公公不敢直视李季,像是背答案似的回道:“陛下安排的宴席在偏殿,从东门走需要绕一大圈,饭菜可能就凉了,为了赶得快些,才选了西门。” 李季不疑有他,继续安坐在车厢上,警惕着四周。 而另一边的张玄机却犯起了困,这天上的太阳晒得浑身暖洋洋的,马车周围又都铺了软垫子,比迎春苑里自己那张冷硬的床要舒服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眼睛一眨一眨的......然后就再也没睁开。 咻咻咻~ 叮! 张玄机被惊醒,一睁眼,一只尾端还微微发颤的弩箭就在眼前插着——若是再偏一些,自己这条狗命可就没了。 他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就见远处更多的弩箭射来。 密密麻麻,如同暴雨。 张玄机都来不及抽剑,直接用带着剑鞘的剑舞成一个圈,将所有朝自己射来的弩箭“叮叮当当”地击落。 这阵箭雨持续了数息的时间,除了在张玄机和李季身边的车夫外,马车周围的所有太监都被已被弩箭射死。 “啊啊啊~” 那车夫被吓得魂飞魄散,竟突然从马车上跃下,朝宫外的方向逃去。 张玄机想要制止也来不及了,这车夫在自己与李季身边尚有生机,可这独逃出去,除了成为一个活靶子外,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咻! 数寸长的弩箭从车夫的后背刺入,带着血从他的胸口前刺出。 车夫呜咽一声,便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怎么了?” 赵白璐刚一露头问情况,就被立即给推回车厢内。 “公主在车厢里待着,万万不可出来。” 音落,一个穿着老旧丝绸衣裳的老人蒙着面从一侧宫墙中飞出,手中的铁剑崭新且样式普通,似乎是不希望被人认出身份。 “教主境?” 李季一皱眉,抽出剑,只得迎了上去。毕竟这里只有他有能力对付教主境的刺客。 可这刺客心思完全不再李季身上,拼着重伤也要将自己手中的铁剑刺向车厢。 教主境的高手不需要用视力瞧,只要透过人的呼吸就能推断出人大概的位置,所以李季很清楚,自己这一剑至多重伤这名教主境刺客......可公主却必死无疑。 一伤一死,权衡利弊。 不得已,李季放弃重伤对手的机会,用剑击偏教主境刺客的剑。虽然最后剑还是刺入了车厢内,但离赵白璐却是远远的。 刺客一击不成,反手一转,那普通的铁剑在内力加持之下,像是切豆腐般轻松地削去整个车厢顶。 赵白璐头顶的一只珠簪也被削去了头。 “张玄机,你护着公主!”李季喊道,他不敢让这名教主境刺客再在公主身边,这刺客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想着刺杀公主。 李季虽有信心拦下,甚至击败这名刺客,但同样是教主境的高手,要是他拼着玉石俱焚的打算的话......便没有把握护住公主安全。 所以李季明知对方可能故意用‘调虎离山’,却也只能乖乖咬饵上钩。 “张玄机你记得,若是公主出了意外,你是第一个陪葬的!” 李季将护卫公主的重任交到张玄机身上,随后浑身劲道迸发,逼得教主境刺客不断后退,无法再接近赵白璐。 在这时,真正的刺客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个持剑的,一个没带兵器,但浑身肌肉看起来格外霸道蛮横。 张玄机瞧着他们过来,神情变得异常凝重......倒不是瞧出了他们有多厉害,而是发现他们竟然可怕的没有蒙面。 像之前教主境的刺客,他蒙着面,留了余地,要是刺杀不成,大可以逃走,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无从追究抓捕;但现在面前这两位刺客却堂而皇之地露出自己的真面容,那么他们等于是斩断了自己的退路,誓要不死不休。 一场恶战......不,是一场死战必不可免。 “两个打一个算不得好汉!敢不敢一个一个来?”张玄机喊得很大声,没指望他们能答应,只是希望皇宫内的侍卫能发现这边的动静。 剑刺客似乎发觉了他的意图,当即出剑向张玄机刺来。 张玄机双脚已踮起,本是打算纵身避开,不愿正面接下这一剑的,可回头发现身后还有赵白璐,就只得硬着头皮,抗下这一剑。 锵! 这剑刺客正处壮年,那力气就像时候正好的醇酒一般浓烈。 张玄机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却不得不赶紧起剑防下剑刺客的下一招。 “张玄机!” 赵白璐惊呼,她是想要出手助阵的,奈何身上的礼服和头上钗饰都太过沉重,根本没法施展拳脚,她只能一旁看着。 张玄机与剑刺客对了几招后,大约判断出了对方的实力——大宗师巅峰左右,但离教主境还是明确差了些;可就是这样的刺客,对付一个就足已困难了......现在还一下来了两个。 张玄机不出意外地落了下风,不过短时间内没有落败的征兆。 只是另一个刺客不是请来看戏的,他见同伴一时间完成不了刺杀任务,于是也出手了。 他练的应该是外家功夫,铜皮铁骨,且不知道是不是这类外家功夫的副作用,他年纪和剑刺客相仿,却顶着“寸草不生”的光溜溜的脑袋。 他冲过来,气势赛牛,张玄机隐隐能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他来到马车前,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让御马嘶鸣不止。 “真吵!” 光头刺客一掌拍出,四匹马接连倒地,连带着车厢也侧翻,让张玄机和赵白璐不得不离开落下地面。 第八十八章 将死(一) 赵白璐踩中自己衣裳的裙摆摔倒,那光头刺客也捏着拳头朝她走去。 她倒是想要后退逃遁,但那礼服真的太碍事了,像是一张陷阱似的将她困在原地。 “不要!”赵白璐闭上眼睛不敢瞧接下去发生的事。 光头刺客抬起手,拳头捏起时不断发出响亮的脆鸣声。 “真是可惜了。” 光头刺客也不想辣手摧花,但身上有任务,为了自己能活命,就算再不情愿也无法拒绝。 “我会给你个痛快的,争取给你留个全尸。” 光头刺客一拳能崩碎一块岩石,若是全力打出,赵白璐的死相怕是会很凄惨...... “祈祷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到帝王家。” 咔嚓! 清晰的骨裂之声。 “嗯哼~” 赵白璐疑惑一皱眉,还以为死亡降临得太快,以至于自己只听到了颈脖被打断的声音,却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 可等她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视界依旧在人间,光头刺客已经收拳,但目光却落在张玄机身上。 她顺着望去,只见张玄机紧咬着牙关,额头上不断涌出着豆大的冷汗,身体也微微发颤着。 “张玄机?你......” 光头刺客道:“何苦呢,舒舒服服地去死不好吗?现在还非得多承受一次折骨之痛。” 张玄机不敢分神,这大宗师巅峰的剑刺客已经让自己疲于应对,现在左腿替赵白璐挡了一拳后,疼得别说无法再使用身法,就是“踩”在地面这样的动作都已做不了,只能轻轻“放”在地上......成了瘸子。 光头刺客摇摇头,没什么招式地再高举拳头,狠狠朝赵白璐再砸下。 咔嚓! 张玄机的左腿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他便一拧身,甩出自己的左腿再次接下拳头。 “哼~哼~” 汗出如浆,疼到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剑刺客的剑明明没动,却已变得飘忽不定。 右手已经拿不稳青玄剑了,剑身随之抖得像个筛子。 剑刺客叹了口气:“何苦呢,就让我一剑送你解脱。” 张玄机瞧见剑刺客的剑刺来,但已很难确定剑的方向,甚至出现了剑在左侧,青玄剑却在右侧防御的荒唐事。 “太一剑法,剑幕。” 张玄机在自己身前舞出剑幕。 可这样状态下的剑幕还不足平常时候使出的三分之一的威力,剑刺客的剑依旧轻松突破剑幕,刺中张玄机。 不过剑幕也并非没有一点功效,至少它将剑刺客刺向要害的剑打偏了,错使它刺中了肩膀。 切肤之痛。 强烈的痛倒是让半晕迷的张玄机清醒过来,听到了大哭着的赵白璐不停喊道:“张玄机,你快逃啊!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不必受我牵连丧命于此。师傅说要你陪葬,他是骗人的,你快逃啊!” 张玄机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逃你娘了个巴子。” 赵白璐倒是个刚烈的女子,她突然取出贴身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道:“你们两个放他走,我随你们处置。” 光头刺客瞧了她一眼,不再急着动手,反而道:“你这女娃是不是脑瓜有问题,现在你有什么资本和我们谈条件?再说他看见过我二人的脸,你要求我们放他离开,你怎不要求我们割下自己的脑袋?” 张玄机喘了口气回道:“你这人是不聪明,有匕首就赶紧割掉你衣裳上累赘的部分,然后立即朝皇宫里跑,我来拖延住他们。” 剑刺客和光头刺客冷笑一声,惊叹张玄机的脑瓜和赵白璐一样,都是痴人说梦,凭他现在展示出来的实力,就是拦下他们一息时间,就已经是奇迹了。 “我不走,秦人没有一个会在危难关头抛下同伴独自逃亡。”赵白璐固执得像个傻子。 按理说,听到这句话的人是该万分感动的,可张玄机没有,他又骂道:“秦你娘的人!” “你现在再不逃走,我们都得死在这,谁还有实力,有能力为我们报仇?”张玄机另辟蹊径劝道,“可只要你逃出去了,以你秦朝公主的身份,给我报仇岂不是轻松如探囊取物?在大仇得报后,你要是觉得对我还有亏欠,再殉情便是......现在,你必须逃出去!” ——这话半真半假,想要报仇是真,让赵白璐殉情是假。她贵为公主,又有李季这样教主境的高手护着,之后想要自杀绝没有那么简单,到那时,时间拖一拖,赵白璐理智些了,也就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其实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自己也能逃生......但可惜,现实里没有那个“希望”,自己受伤不轻,撇下赵白璐逃跑,这两名大宗师再回头杀自己,简直轻而易举,且就算万一逃生了,愤怒的李季一定会杀了自己。既然横竖都得死,能让赵白璐活着,再为自己报仇,这已经是目前死局的最优解。 李季该是也听到了二人谈话,传音道:“公主,不要辜负了张玄机的一片心意,若你也出了意外,在这汉朝可真就没有人能为他报仇了!” 赵白璐眼神一凝,当机立断,匕首朝下方狠狠划去。 刺啦~刺啦~ 宽松多余的布料变成碎片,她又往头上一扒拉,将沉重昂贵的金钗不顾疼痛地尽数拔下,上面还缠绕着不少青丝。 她站起身,滚热的眼泪顺势留下,她知道自己这一走,与张玄机就是天人永别。 “张玄机,你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吗?” “别废话,快滚!”现在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张玄机清楚自己能扛下去的时间是倒计时,这点时间还是让赵白璐逃更远些比较好。 等赵白璐转身开始跑,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喊道:“我死后,请将青玄剑送回龙虎山,这是我唯一的遗愿!” 光头刺客冷哼一声:“托一个死人帮忙,你不如求求我们。” 说完,他脚步一蹬,地上的石砖自他脚心向外龟裂,蔓延出一片恐怖的蛛网裂痕。 即便赵白璐死命奔跑,也绝无可能从光头刺客的手中逃走。 他奔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比剑刺客刺出的任何一剑都要快,让人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大的身躯怎么会同时兼有力量和速度。 第八十九章 将死(二..) “我有让你走吗?” 已经萌了死志,彻底放弃生的希望的张玄机嘶哑着声音道,也不知怎么的,那折断的左腿居然没那么疼了。 他右手挑飞剑刺客的剑后,一个闪身,行动比光头刺客还要霸道,蛮横地抓了他的腿,重重往下一掷,地上出现一张更大的“蛛网”。 光头的牙被磕飞了两颗,一嘴的血,还有些剧痛,因为那是他外家功夫修炼不到的罩门之一。 可比起疼痛,他更骇然于张玄机刚刚那一下的力量。 ——已经多久没见人能拦下我了? 剑刺客清楚光头刺客的实力,这么一摔之后,他们不敢再生轻视之心。 “光头,你快去杀了目标,我拦下这小子。” “别叫我浮浮......”光头刺客没了牙齿,说话漏风,但说话间,他已爬起向前冲去。 “我说了,没我的允许,你们谁都别想离开。”张玄机闭上眼睛又睁开。 困兽之斗,不死不休! 张玄机不管现在的身体用多痛苦,拼了命地冲击丹田,那些内力虽是宝藏,可在身死之后,它们便什么也不是。 “都给我出来!” 张玄机面色赤红,束发的布条早不知道掉哪去了,披头乱散着的长发间渐渐蒸腾出缕缕的白烟,这些烟在升起至之头顶一寸高的地方时聚成的一团,随后逆流直下,裹住了全身。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教主境?!” 剑刺客和光头刺客太过于惊讶,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他们不是没见过教主境的高手这么显摆自己的内力,但对方年纪可能还没自己一半就有了这等程度的内力......这简直匪夷所思。 张玄机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这一回的爆发要比前几次都更彻底,毕竟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无限激发潜能。 可他自己明白,光靠这强横的内力依旧拦不下他们,他们也许不敌,却依旧有能力腾出手去杀了赵白璐。 若想要制止的话,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武技。 张玄机想起了在迎春苑时的那场切磋,李季未靠内力就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么教主境的高手在内力之外,一定还有什么更强的东西。 但...... 遗憾的是,在这生死关头,张玄机依旧无法参透教主境的奥妙。 “既然想不明白,就全部照搬照抄过来!” 张玄机睁眼时,目光紧锁住远处的李季,从神态、动作、言语......甚至连呼吸的韵律也按照记忆中的调节。 这样一来,就算“画虎不成”,好歹有条“犬”,有总比没有要好。 “我即李季,李季即我。” 张玄机催眠着自己,虽说与“正牌”差距甚大,一眼就能瞧出分别,可好歹算是半个脚掌踩进了教主境,有了一战的资本。 张玄机一边看着李季,一边使剑。 两刺客终于回过神来,剑刺客为光头刺客打掩护,使剑贴身缠斗,且专门从张玄机行动不便的左腿处攻击。 招招毒辣,刺向要害。 张玄机使巧劲,只将他的剑打偏离要害,至于刺中其他手臂或腿这样不重要的地方就不在乎了,他需要分更多的神来对付这个光头刺客。 伸出左手,学着李季的模样擒住光头刺客,一指点在他手臂上,让他动弹不得。 光头刺客一踉跄,张玄机的手段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比想象中的要强上不少。 可他随即回头狰狞道:“你倒是难缠,看来不先将你打杀了,是没办法继续执行任务。” 光头刺客绷起内力,浑身的肌肉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膨胀起,反而缩了下......变得更加结实紧密。 张玄机感觉自己按着的根本不是人的手臂,而是按在一块巨大的铁板上。 原本能牵制住光头刺客行动的力量被他的外家功夫化解。 他一转身,配合着剑刺客一左一右夹攻张玄机。 张玄机往前方望了一眼,赵白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曲折的宫墙里头。 “再接十招,十招之后,就算这些人便再也来不及追上赵白璐!” 张玄机一咬牙,迫于形势,不能闪避,便剑对剑、拳对拳,硬接了下来。 刺啦~ 咔嚓。 右手的衣裳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剑伤口出现在手臂上;左拳的滋味更是不好受,虽还是保持着捏拳的姿势,但五指已全然无力,其中的筋韧被震断重伤,难再具有威力。 一招之后,两名刺客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下一招连着上一招打出。 张玄机嘴里咽不下那股腥味,一松力,黑红的血从口吐出。 之前受的全是外伤,但从这招起,这两刺客就“釜底抽薪”,想要先打碎张玄机的五脏六腑,届时就算他意志再顽强也无济于事,无法再来妨碍他们。 张玄机吃了数招,他二人的内力也涌入经脉中“胡作非为”。 张玄机的经脉已经有汹涌的百年内力,现他二人的内力再堵住一些地方肆虐,对冲的内力会不断在一处地方积累,然后高高鼓起......最后爆开...... 李季见到血淋淋的张玄机,几次想要前去搭救,但对手的教主境刺客也牢牢咬住他,让他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张玄机被两名刺客折磨。 他心中对张玄机的偏见改观不少,虽然认为平时他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但大难关头,倒不比勇武的秦人逊色多少 ——如果能熬过这关,就不再阻止你出现在公主身边......可要活下去。 张玄机脑袋“嗡嗡、嗡嗡”响个不停,眼睛里也不知怎么进了血,瞧天空都是一片血红。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甚至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让自己过去......这种感觉不陌生,和他前世死亡时的感受一样。 “好像快不行了......” “赵白璐应该逃走了吧?要是让我在下面遇见她,非骂她个狗血淋头......” “这次穿越到武侠世界,下一回会不会穿越到玄幻世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张玄机在弥留之际,思绪发散,不着边际,眼睛也慢慢闭上,然后又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次的声音倒是真切,不再虚幻...... 第九十章 雷大雨小 “杀!” 数十柄铁剑御空而来,遮天蔽日,却遥遥不见御剑的主人,好似它们自行在攻击。 剑刺客最后的绝命一剑和光头刺客的致命一拳统统被那些铁剑拦下。 “光头,去杀目标!这里我来对付!” 光头刺客蹬腿就朝皇宫内被奔去,速度之快,让常人只能瞧见颜色,而不清楚其模样。 可那一群铁剑中有一柄黑剑异军突起,甩开剑群,倏忽之间就追上了前方的光头刺客。 黑剑如民家中织布机上的梭子,在光头刺客身上来回穿透着......血在胸前、背后溅起两大片,他那几近金刚不坏的外家功夫在黑剑之下,不比纸糊的要强上多少。 “教.....主境......” 光头刺客想要回头看看倒是哪一个教主境高手来了,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扭头,就那么直挺挺面朝地面倒去,倒在血泊中。 “光头!” 剑刺客这时仍不放弃刺杀赵白璐的任务,意图往皇宫深处赶去。 可那令人忌惮的黑剑却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令人他一愣,而正是这一愣,后背空门大开,数十柄铁剑像是箭矢射中目标般扎在他的后背上。 虽然这些铁剑的威力远不及那一柄黑剑,可数量已足够将一个人杀死。 剑刺客掩面倒在地上,望着同伴光头......死不瞑目。 与李季对战的教主境刺客见任务彻底失败,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李季也没打算继续追下去,一个教主境的刺客铁了心要走,不付出点代价是留不下他的,况且此刻公主的安危更重要。 李季飘回地面,也不探张玄机是否还有呼吸,直接将他身上唯一一粒丹药塞入他口中。 丹药遇血即融,药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始发挥作用。 又单掌贴在张玄机的后背,用自己柔和的内力清理、引导他混乱不堪的经脉, “你们怎么来了?” 李季同时向身边出现的一群人问道。 尹烨拿着未归鞘的黑剑道:“你们走不久,又有公公来门前接你们入宫,那时我就知道你们出事了。” 尹烨往四周瞧了瞧,问道:“公主呢?” “进皇宫深处了,应该没事。” 李季收回内力,正准备去找公主,就见公主从远处奔来,身后跟着大批的御林军。 “张玄机!张玄机!” 赵白璐也不顾自己此刻有多狼狈,瞧着张玄机不得动弹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死了。毕竟那样的局面,赵白璐找不到一点生存的可能。 “公主注意仪态。”李季压低声音道,“张玄机还未真的死透,赶紧送医才是要紧。” “对对对,送医、送医......” 赵白璐抱起张玄机就朝皇宫内跑去,那里有汉朝最厉害的医生。 有御林军想要伸手帮忙,却被心急的赵白璐全部呵退,她现在好像是抱着张玄机与鬼差赛跑...... ...... 皇宫。 启明殿,汉帝处理公文的宫殿之一。 “给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汉帝龙颜震怒,将桌上的砚台、毛笔架等一切可以砸的东西都砸向跪在地上的太子和三皇子。 太子和三皇子生来第一次见到父皇发这么大的火,说话都变得颤颤巍巍。 “儿臣不知,更没料想到有人会大胆到假传圣旨偏赵白璐进宫再刺杀。” 三皇子也重复道:“儿臣也不知。” “不知?”汉帝怒极反笑,“这天底下除了你们俩,谁还有本事,谁有胆子敢假传圣旨?!你们说‘不知’,难不成是朕老糊涂了,一连下了两道同样的旨意?” 太子和三皇子将头磕得更低了,启明殿了除了汉帝踱步的声音,再没有其他杂声。 可越是寂静,他们两人越是难熬。 “朕问问你们两个,这事该怎么处理?” 无人回应,汉帝便点名道:“太子先说。” 太子回道:“查,查个水落石出,将这胆大包天之人绳之以法。” 汉帝问道:“那你要查什么?” “自然是查刺客的来历,幕后主使是何人。” 汉帝突然向三皇子问道:“老三呢,要你查的话,你打算查什么?” 三皇子不明白汉帝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觉得君心难测:“儿臣打算先查假传圣旨的人,这人一日不出,皇宫一日不得安宁。” 汉帝坐回铺着软垫的凳子上,饮一口茶后道:“既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就下去吧。” “儿臣告退。” 太子和太子再一拜后,退出启明殿,而一出殿门,他俩就对视起来。 “父皇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是做什么?”三皇子主动开口道,到现在为止他也没琢磨明白汉帝的意思。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会不知道?”太子眯起眼睛,他倒是明白父皇的些许意思,总之想要借此机会打压三皇子是没可能的了——只是瞧父皇的意思,隐约间似乎也希望秦汉发生战争...... “在想什么呢?”三皇子问道。 太子被打断思路,瞪了他一眼:“在汉朝讲究‘长兄如父’,下次注意你与本宫说话的态度。” 说完,太子便离开,而三皇子对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满是不屑:“也就让你早出生了几个时辰,不然这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 迎春苑。 李季的屋子里,重伤昏迷的张玄机动了动手指,眼睛缓缓睁开,可随着意识恢复,手脚和五脏六腑的疼痛也随之传来。 他疼得皱了皱眉,转动眼睛瞧了瞧有四周。 “看来我没死。” 咳~咳~ 张玄机的咳嗽声将趴在茶桌上睡觉的赵白璐给惊醒,她抬头一瞧,惊喜道:“你醒了?” “水~” 张玄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赵白璐将茶碗倒满,可张玄机嫌那样喝不过瘾,就干脆抱着茶壶痛饮。 等茶壶里再不剩一滴水,张玄机也打了个饱嗝。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赵白璐拎着空茶壶问道,“还要吗?” 张玄机摇头:“那些刺客呢?” “被及时赶来的幽剑山庄的人给杀了,汉帝还厚赏了他们。” “这样啊......”张玄机突然挣扎着身体要起来。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赵白璐将张玄机按回床上,不愿他乱动。 “这事你帮不了。” “我什么事都可以的。” 张玄机撇撇嘴,无奈道:“我要上茅房。” “......“ 第九十一章 顶包的侍郎 浑身通畅的张玄机一瘸一拐地回到屋子,屋子里出现了它原本的主人——李季。 “你醒了?”李季亲自给张玄机倒了杯热茶,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直接向小辈道谢,心里总是别扭的,所以才用这无言的行动表示自己的谢意。 张玄机受宠若惊地接过,大略猜出了李季的意思。 “汉帝说刺杀公主的刺客抓到了,是兵部侍郎,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张玄机一听就清楚这兵部侍郎是被丢出来顶包的,一个兵部侍郎能有多大的能力假传圣旨再布下这么大的一个杀局? “汉帝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杀赵白璐。” 李季听到张玄机直呼公主其名,眉头一皱,但还是回道:“说是这位兵部侍郎早年间父母惨死在我朝的铁蹄下,所以对我们秦人恨之入骨,才起了杀意。” 张玄机觉得好笑:“这么荒唐的理由你们信了?” “身在异乡,不信也得信。”李季也是无奈,他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在汉朝他没有办法和力量为公主讨回公道.....所以只能接受汉帝的这套说辞。 “我看啊,今天的刺客多半是出自太子或三皇子之手,不过太子被汉帝下令保护你们,又找了幽剑山庄来护着,没什么可能会是他;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三皇子派的人。” 李季无表情地回道:“这事不用你分析,我们也都知道。” “......”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送公主出去,至于追究责任,还得从长计议。” 张玄机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想法:“三皇子的下一次刺杀我们防不胜防,所以与其这么被动,不如我们......” 李季抢话道:“难不成你打算反过来刺杀三皇子?” “我哪敢啊。”张玄机道,“就算我有那个心思,也没那能力。我的意思是我们去找太子,以太子在汉京的势力,我想送赵白璐出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我们只需要说服太子就行。” 李季点头,张玄机说的没错,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还有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你别光点头啊,既然想到主意了,趁着三皇子近日不敢安排新一次的刺杀,我们早些说服太子也点将赵白璐送出汉京啊。” 李季又是干点头,什么话也的不说。 “这位李老先生,您是还有什么顾虑,是我的这个主意还有纰漏?”张玄机问道。 李季摇头,犹豫了下才说出实情:“这个主意很好,但老夫一个秦人,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能向一个汉人求援,况且这汉人还是汉朝的储君。” 张玄机翻了对大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叽叽歪歪计较这些?你不担心公主的安危了?” “人可死,血可流,如果给我朝百姓知道我们是向汉朝太子乞怜摇尾地才得来一线生机......那我们宁愿站着去死。” “......”张玄机只觉得李季不可理喻,这才屁大点事,都和民族气节扯上关系了,“既然你不愿去,那你就把我推荐给太子,让太子与我见上一面,这求人的差事我来做总行了吧?” “不行。”李季态度又是很坚决,“推荐你去,与老夫自己去有什么分别,不还是换汤不换药。” 张玄机叹了口气,人都说越老越固执,现在看来还真不假:“那赵白璐就在这等死?” “那自然不是。”李季摸摸自己下巴蓄起的胡子,“听说你与汉朝神将霍卫光走得比较近,为什么不托他帮忙?” 张玄机皱眉:“他和赵白璐八竿子打不着,又没什么联系,让他帮忙......” 李季道:“总之,你见到太子之后,迎春苑这边会全力配合你。” “你这老东......”张玄机瞧见李季神情突变不善,就立即改口道,“你这老人家真会打算盘,明明自家的事却麻烦别家的人。” 李季却脸不红,神色淡定地指着门外一辆木轮椅车和一只拐杖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吧。” 张玄机抬起左腿和身上其他的伤处,可怜道:“我伤得这么重,就让我一个人过去?” 李季在张玄机肩上重重一拍,差点就加重伤势:“别像个女人似的磨磨唧唧,你是男人,不能说不行,再者给你诊断的御医都说了,对于你这样的武者,在恢复期间有些适当的运动是很有必要的。” “狡辩。” 最终张玄机还是坐上了轮椅,带上了拐杖,在迎春苑一位男仆的帮助下,他被推到了神将府的门前。 “你回去和李季那老头说一声,说我今晚不一定回迎春苑。” “明白。” 男仆将拐杖递给张玄机,转身离开。 张玄机起身,却扯动伤势引得咳嗽一声,嗓子以下的部位皆是一片火辣辣地疼。 ——这李季老东西,自己死要面子,却让我受罪...... 张玄机颤颤巍巍地朝正门走去,那正门的护卫认了一会才认出他是谁来,就迎了上来搀扶住他。 “张兄弟怎么会受这种重的伤?” “一言难尽。”张玄机朝府里望去,“霍卫光在府上吗?” “在的,游钱姑娘也在。” “送我到这就行,下回请你们喝酒。” “好嘞。” 张玄机一个人入府,府上的丫鬟们瞧见他这幅模样后都纷纷围了过来,过分得表示自己的关心,就差将他抓回家里当相公了...... “张玄机,你醒了?”游钱手上端着盘点心,一脸诧异地走向他,“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乱说些什么?”张玄机总觉得游钱在幸灾乐祸,“霍卫光在哪?我们一起过去。” 游钱端着点心走在前方,张玄机拄着拐杖跟在后头,他们来到神将府的一处演武场。 霍卫光正光着膀子,双手吊着两块石盘扎马步。 “天生神力啊。”张玄机瞧着那两块石盘,每一块的重量应该都不下二十斤,如果不用内力的话,一般人还真抬不起来。 张玄机正想开口喊霍卫光,却被身边的游钱捂住:“他说了,练武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你再等等。” “还要等多久?” “不知道。” 第九十二章 见太子(一) 半个时辰后,游钱盘中的点心被张玄机偷吃的差不多了,而霍卫光“咚”一声放下手中石盘,结束了一天的功课。 “你醒了?” 霍卫光擦汗时发现了张玄机,眼里有着喜色。 张玄机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我想让......” 他猛然一顿,想起了身边还有这个不知道自己会往外泄露秘密的游钱,便秘密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你也一身汗,洗洗后再说也不迟。” “也行。” 虽然霍卫光一般运动后动会歇息一段时间后再沐浴,但既然张玄机提了,偶尔来这么一次也没什么。 等霍卫光拿着衣服走后,张玄机对身边的游钱道:“你去厨房做几道菜。” “不去。“——进了厨房一身油烟,自己这一身漂亮打扮不是白搭了吗? 张玄机半真半假劝道:“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我曾经问过霍卫光他喜欢怎么样的姑娘,他说他喜欢会做饭的姑娘。游钱你没听说过‘俘虏男人,先俘虏他的胃’这句话吗?” 游钱摇头,神色迷惑显然已经中了张玄机的抛下的圈套。 “你说他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漂亮的一堆,知书达理、懂琴棋书画的也不少,身世显赫的大家闺秀更是梦寐嫁入神将府,你游钱要是再不露一手本事,霍卫光怕是根本不会考虑你。” “我这就去!”游钱风风火火跑向神仙府的厨房,但每走几步突然回头问霍卫光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张玄机腆着脸,报了一堆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瞧着游钱满心欢喜地跑向厨房。 他摇了摇头——恋爱使人“弱”智。 张玄机拄着拐杖,悄悄溜进霍卫光沐浴的房间,吓得他一愣。 “张玄机,你进来做什么?” “有事,我想要你带我去见太子。”张玄机站得老远,免得霍卫光会害羞。 “去见太子做什么?” 张玄机犹豫了下,虽不想霍卫光在这件事上陷得太深,可不解释恐怕他会不愿意帮忙。 “我需要太子的帮忙,帮我和赵白璐逃出汉京。” “为什么?”霍卫光加速沐浴的速度,随便用水往身上一抹再用布一擦就算好了。 “具体的情况路上我再和你说,但你要知道这件事一定要瞒住游钱,万万不可让她知道一丝一点。” 霍卫光点点头,他相信张玄机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二人在演武场上聊了一会,就见游钱端着菜盘子过来,上面摆着三道菜。 她害羞地搓着衣角,道:“尝尝。” 可霍卫光此时一门心思在张玄机说的正事上,哪有心思管这些有的没的,他随便夹了几筷子后道:“游钱你今日早点回去,我去皇宫见见姨娘。” 游钱瞧着天边红黄的阳光,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是有什么急事要进宫吗?” “是有些事,今年我难得留在汉京过年,想要问姨娘些事宜好早点做准备。” “可现在距离年关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 “皇室需要的东西自然不能是街边随便买来的,从各地运来的话,这两月时间算紧了。” “那好吧。” 游钱被说服离开,张玄机为了让她信服,也一块拄着拐杖出去。 “张玄机,需要我推你回去吗?”游钱对坐在轮椅上张玄机道。 “心意领了。”张玄机摆摆手,让她离开。 张玄机自己也滚着轮椅消失在街道上。 一会之后,两辆马车路过街道,一辆驶向皇宫,一辆驶向太子府。 “......,所有的情况就是这样了。”马车车厢内的张玄机咽了几口唾沫,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而他对面的霍卫光深深皱起眉头:“你是说,三皇子要杀你和赵白璐?” “我是‘买一赠一’附带的,主要目标还是赵白璐。” “三皇子难道不知道战争一旦发生,受苦的全是百姓吗?” 张玄机模仿着自己猜测中的三皇子神态,道:“那又怎样,他们那些贱民的死活与我何干?” 霍卫光有些气愤,因为张玄机猜的没错,而且不仅仅是三皇子会这么回答,皇室中掌权者或多或少都是藏着这个念头的。 “这个不再是你私人的请求,更是国家的一桩大事,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不能做到的,也尽可能出最大的力。”霍卫光义愤填膺道,好似现在让他去刺杀罪魁祸首三皇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不需要你做太多,带我去见太子就足够了。“ 张玄机很欣慰自己的朋友是个好人,而且这个好人还是汉朝神将,他将来能影响更多的好人...... 路途终有尽头。 马车徐徐停在太子府府门前。 一般来说,成为一国储君的太子被册封后,就需要接进东宫住,可汉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他特意空置着东宫,另给太子在皇宫外建了一座府邸,并亲笔赐下门匾《太子府》, 满朝文武没一个琢磨出其中意思的。 不过时间久了,也没人起疑心,反正一朝之内立了太子就行。 张玄机和霍卫光下马车。 太子府门前的护卫可都不简单,右侧一排是江湖高手,实力在大武师至小宗师之间;左侧一排是太子府的门客,专门认前来拜访者的身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找上太子。 这两排护卫瞧见霍卫光后,左侧一个管事出来迎道:“霍将军怎么回来太子府,稀客啊,稀客啊。” 霍卫光在门外停下,道:“和太子知会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 那管事果然是个机敏聪慧的人,他直接道:“殿下再三叮嘱过,只要是霍将军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直接放进府。” 管事瞧了张玄机一眼,没有拦下他,反而带着他们穿过甬道,去往太子所在的地方。 太子府格局大,比迎春苑要大上一倍或两倍,院子里也种满了汉帝赐下的外域乱七八糟不知道名的花;且府上走动着的除了丫鬟这些佣人后,还有许多打扮比较尊贵的人。 这太子还没有成为皇帝,就已经尝试了什么叫——日理万机。 “霍将军在此稍候,属下去给太子通知一声......” 第九十三章 太子(二) 那管事进去一会,就见太子大踏步地走了出来,亲自迎接霍卫光。 他牵起霍卫光的手腕,亲昵道:“霍兄怎么亲自来府上,也不早说一声,我也好让下人们准备些好酒好菜。” 霍卫光不适应太子的这般热情,但又不好拒绝,于是硬着头皮道:“谢太子美意,今日前来是有人想见太子一面。” 太子扭头望向身边的张玄机,转身领着他们进入书房。 在书房外护着的高手锁着上门,在外面防着有人窃听。 “所来为何事?”太子不冷不热地问道。 张玄机作揖,道:“我请太子帮忙,掩护赵白璐出城。” 太子眉头一皱,不说话,似乎汉朝皇室的人都喜欢这么故作高深。 张玄机自顾自得继续说道:“赵白璐这次侥幸逃脱,但下一次针对她的刺杀一定会更缜密,更凶险。殿下在明,刺客在暗,总归不可能一直绷着神经防御着,所以与其被动,不如将赵白璐这个麻烦送出汉京。” “可赵公主私自逃脱,本宫可是会受陛下处罚。” “弃车保帅。秦朝公主逃了,是她自己不守礼节,殿下最多被陛下说一顿;可要是秦朝公主被刺杀了,就算陛下不追究,秦朝上下也不会轻易放过殿下。” 太子依旧惜字如金,张玄机说的他早就明白,不需要他来提点。甚至之前他也考虑过将赵白璐送出汉京,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有这能力的,能令自己放心的人全都被三皇子监视着,现在张玄机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 不过作为储君,要做到不能喜形于色。 太子对霍卫光道:“宫里今天送来山楂糕味道不错,饭后再吃可解腻,我让人送来,霍将军和......这位游侠吃了再走。” 张玄机瞧了霍卫光一眼,眼里有询问的意思。 “安心,事情大致是谈妥了。”霍卫光小声道。 “霍将军稍坐一会。”太子起身开门离开,不久之后就有人端着深红色的山楂糕进来,摆在张玄机和霍卫光的桌上。 霍卫光对这宫里的点心没兴趣,以他的身份也不缺,反倒是张玄机“大肚”得解决了这两盘点心,而离开的太子也恰好回来。 “一周之后,汉京城内有一戏班子要离开,你与秦朝公主混在其中,本宫的人会掩护你们离开。”太子对张玄机说道,并给了他一块令牌,“这是本宫私人令牌,可调度不少高手,出城之后记得归还。” 太子转身道:“霍将军,没其他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府吧,最近外面并不太平。” 霍卫光与张玄机从座位上起来,互相行礼后,就被府上的管事客客气气地送出太子府。 “你今日回迎春苑?”霍卫光问道。 “我得将太子同意的消息先告诉赵白璐他们,然后有空再来找你们。” 他俩也分别,张玄机拄着拐杖在夜色中缓缓行进。街上的行人饭后出来散步消食,脚步比白日要悠闲缓慢不少。 “糟了,轮椅给忘记在神将府了。” “算了,让其他人再帮忙去拿回吧。” 回到迎春苑,张玄机和李季说了太子的安排,李季对此只是点点头,让张玄机在一周内好好休息,不要再添或加重伤情。 张玄机回屋休息,一闭眼,还没睁眼就是一天过去。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张玄机困难地抬起眼皮:会敲门的多半是李季或是府上的佣人,要是来者是赵白璐的话,她根本不会顾及男友有别,会直接闯进来的。 “进来吧。”张玄机在床上喊道,他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门“吱”一声被打开,李季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个庞大的阴影。 那阴影进屋过半,张玄机先是看到了他的胖肚腩,后才看到他的脸。 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您怎么来这了?”张玄机诧异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胖家翁露出和蔼的笑容,“少年,我瞧你骨骼精奇,不如认老夫作爹?老夫教你这世上最厉害的医术,待学成之后,只要你不想,就是阎王也收不了你的性命。” 李季对胖家翁的表现颇为诧异,还劝张玄机道:“小子你福气不浅,月神医在秦汉两朝都有极高的威望,而且从未听说他有收徒,你得月神医青睐,将来在江湖上定有一席之地。” 张玄机撇撇嘴,不满道:“他是不收师徒,他直接收儿子。” “能瞧得上你,你就该感到高兴了。”李季有些不悦道。 可张玄机对医术没什么兴趣,对认陌生人作爹就更没兴趣了:“那这位月神医要是看上你,你愿不愿意认他作爹?” 李季面露愠色:“这小子就是不识好歹。” “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了。”胖家翁摆摆手,开始搭脉检查起张玄机的伤势来,又探了探骨头,疼得张玄机倒吸凉气。 “伤势没恶化。三天之后就不用拄拐,可以正常行走,但若要动武,则还至少需要十日之后。” 李季一瞪张玄机,不满道:“还不快谢过月神医?要是没有月神医,你的小命早就被皇宫里的那帮庸医给耽误没了。” 张玄机这次倒是乖乖听话,给自己的救命恩人行了大礼。 只是等他抬头时,屋里除了自己其他人全不在了。 ——这神医的功夫也不低,那么胖行动起来还悄无声息,是个高手。 张玄机躺回床上,赵白璐噔噔地冲了进来嘘寒问暖,比丫鬟还贴心,就连张玄机吃饭,她都要亲手喂...... “赵白璐,我受伤的是腿,不是手臂。” “你别管我,我长这么大,除了父皇母后外,对我这么好的,就只有在武当山上的大师兄和你。我不做点什么,我心里不舒服......” 就这样,张玄机过了三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而身上的伤势确实如月神医诊断的一般,已经能和常人一般自由行动,但类似上茅厕这样的情况,依旧不能太用力,不然五脏六腑还是有些疼痛。 第九十四章 太子(三) 张玄机不是个安分的人,不喜欢在一块地方待太久,尤其是李季像是牢头似的,隔三差五过来看他有没有对赵白璐做这样那样下流的事情。 铁骨铮铮张玄机自然是受不了那样的日子的,所以在三日后,也就是恢复行动的那一天逃离了迎春苑。 他站在迎春苑不远处的一条暗巷里,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自言自语道:“刺客想杀的人是赵白璐,我这逃出去应该不会被刺客盯上吧?” 张玄机花了些时间才自己说服自己,离开暗巷,朝神将府走去。 约一刻钟的时间后,张玄机来到神将府的门前,瞧见游钱正牵着一匹模样神骏的马。 “游钱?” 游钱抬头一瞧,见到张玄机后,立即拉着他到马前,介绍道:“这是我买的马,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 张玄机按照比例算过,一文钱能买一个素烧饼,一两黄金就是一千个,一百两黄金......十万个素烧饼,一天吃五个都可以吃上五十多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额。 而且据他所知,游钱并不是那种喜欢摆面子的人,很难想象她会买这么昂贵的马。 “游钱,你去抢钱庄了?”张玄机往四周瞧一瞧,看看有没有游钱的悬赏令。 “抢什么枪,只是我加入了京商会,多了不少来钱的路子,这马是一商户讨好我送的。”游钱脸上发生光道。 可张玄机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想起了韩阳荣,有那样的人在,依照‘人以群分’的定理,这京商会怕不是一般人能混下去的。 “京商会为什么让你加入?”张玄机也没有直说,毕竟这些都还是只是自己的猜测,不好因此扫了游钱的兴。 “还能因为什么?”游钱一撩自己的头发,‘风情万种’道,“还不是看出了本小姐的经商天赋,想要本小姐带领着他们去挣大钱。” “......“ 张玄机不想再这上面多费口舌,就转移话题道:“老远就看见你这马了,你怎么不骑?” 游钱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位大人给汉京定了规矩,所有骑马的游侠都需要考出骑马证才允许在汉京骑马,不然被抓住了人与马都要关押十五天。” 不用想,这么超前的制度也一定是出自那位穿越者前辈之手。 张玄机道:“那你考到什么程度了?” 游钱苦恼道:“刚过‘侧方停马’、‘倒马入库’,接下去就是‘实马上路’。” “......” 这时候,霍卫光正好从府内上出来,他一身打扮精致,和平常的穿着大有不同。 “霍卫光,你这么打扮是要出去见相好?” 霍卫光面色一苦,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言不发地径直上了面前一辆马车。 “有问题。” 游钱嘀咕一声,半挂在马背上,像个变态似的跟了上去,独留下张玄机一人在神将府们前发愣。 “既然大家这么忙,我还是去太子说的那个戏班子看看,提前探探底。” 张玄机转头朝城西的方向走去,因白日的人有些多,且人生地不熟的,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个“马家戏团”。 它在一家茶馆的附近,这茶馆里的茶客开听说书的,自然也就有不少喜欢看戏的,它的位置倒是挑得极好。 张玄机走向这个蒙古包似的,到处都这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亮和声音的戏台,朝看门的伙计买两张票。 伙计问道:“客观是只看下午这一台,还是打算包天?” 张玄机又不是真来看戏的,就回道:“下午一台,两人。” “收您五十文。” 张玄机付钱之后,戏台伙计给了他两条黄绸带,让他进场后系在手臂上。 张玄机点头表示知道,但手握着黄绸带却不进去,而是在入口处与伙计一块站着等。 “客官,您要是不进去的话,这戏票可是退不了的。” “等人。”张玄机晃了晃手中的两条黄绸带道。 “客官,你可以先进去,这票我可以替你送。” 张玄机摇头:“这戏不是一块看就没有的意思了。” 伙计了然,他随台戏班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然见过不少张玄机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年轻人。 “客官要等的姑娘一定很漂亮吧?” 张玄机一笑,本来还愁自己这么做会别扭,却没想到人家主动给自己找了借口。 “是的,她很漂亮,她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我只是一个没房没马,也没地的穷游侠......” 瞧见张玄机这样失落,伙计一下子就对张玄机升满了好感,还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穷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玄机继续演下去,叹了口气后久久不说话。 而那莫须有“姑娘”自然也不会出现。 约半个时辰后,伙计凭自己在戏台多年的经验,确定张玄机今日约定好的人是不会来了。 “这位客官,你票都买了,还是进去看吧,如果有姑娘来这,我再领她进来也不迟啊。” 张玄机“情深”地摇摇头,将黄绸带退还给了伙计,然后很自然地问道:“你家这戏班子要开多久?” “七天。”伙计有些遗憾道,“本来是唱半个月的,但三天前上头突然下了命令,说是只允许我们演七天,气得我们台主把好几条椅子都砸的稀碎。” “那真是可惜。”张玄机心里有些愧疚。 可伙计却摇头,反过来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客官也看开些。” 张玄机又问道:“你们戏台子总共有多少人?” 也许是张玄机的问题转折太突兀,那伙计没回答,直愣愣地盯着他。 张玄机忙解释道:“我将来有钱了,就包下一个戏班子,想什么时候开戏,就什么时候开戏,所以我想提前问问请一个戏班子要多少人,大概多少银两。” 伙计这才释然,重新露出笑容道:“别的戏班子不知道,我们戏班子里里外外算起来五十人差点,请唱戏的话,一般一天三五两黄金就行,唱的时间越长,这价格也会越便宜。” 张玄机点点头,这一天也不能问太多的问题,现在知道太子已经安排好了,他也便放心了。 “我去找她。” 张玄机演戏演全套,离开前还不忘这么圆谎道。 第九十五章 ‘意\’和‘势\’ 离开马家戏班,张玄机回迎春苑时恰好撞见了李季。 李季站在庭院上一动不动,比起‘偶遇’,他更像是在等什么人。 “你回来了?” 张玄机点点头,准备掠过他进屋子时,却被他用剑拦了下来。 “你这一日日游手好闲的,就没见你好好练过武功。” 张玄机找借口道:“这不是伤势未愈,不能动武吗?” “月神医的意思是不能动内力,又没说不能练武。” “哦。”张玄机也不知李季是什么意思,就只能这么回道。 “哦?”李季吹胡子瞪眼,觉得张玄机是烂泥扶不上墙,可一会后,还是开口道,“那日与两名大宗师刺客死战,有什么感悟?” “有,深有感悟。” 李季来了兴趣:“说说。” “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不知廉耻。” “......” 李季的眉毛都抖了几抖,看起来很是生气:“没问你这个,问你有没有什么武道上的感悟!”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张玄机晃了晃耳朵,然后摇头,那场死战他确实没有什么感悟。 李季在心间叹了口气,说他是废物吧,却能够力敌两名大宗师那么久而不败;说他是天才吧,打了那么久却什么感悟都没有......这人真是古怪。 “你过来坐下。” 李季指着面前的空地道。 张玄机犹豫了下,走过去席地而坐,而这时,尹阴也突然从屋顶上飞下,似乎是觉察到了李季要教授什么武道经验。 李季只是看了尹阴一眼,没有赶走他,反正接下去他要说的东西,能听懂的人迟早会自己明白,听不懂的人......哪还怕他听什么? “张玄机老夫问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小宗师左右吧?”张玄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停留在什么境界,毕竟论‘硬件’的话,早就是教主境了,可‘软件’上却远远跟不上。 “小宗师,距离教主也不远了。”李季也席地坐下,坐在张玄机的正对面,“知道教主境比其他三境的武者强在哪吗?” 张玄机摇头,在龙虎山的时候,几位师叔祖里就只有掌门到了“大天师”,也就是江湖中的教主境,而那时自己还不会武功,距离教主境还遥遥无期,掌门也就不曾提点过教主境的玄妙。 ——也许是他们认为张玄机不会那么快就瞧见教主境的门槛。 李季将手中的剑放下,解释道:“教主境强就强在,手无兵刃,却处处是兵刃。” 他顺手摘了一株身边软塌塌的杂草,大约两指长,随后轻轻一抖,那杂草就变得笔直坚硬,两侧的草边给人一种剑刃般锋利的错觉。 但很快,张玄机就见到那不是自己错觉。 李季当着他的面,将那株草刺入了地面——两指长的草,完完全全地没入地面。 “看到了吗?” 张玄机点头。 “看明白了吗?” 张玄机诚实地摇头,他只觉得这比他之前看过的任意一种戏法都要厉害,至于其他的,确实是一点都没瞧出来。 李季又揪了一根草,但这次他没有演示,也无法演示,而是直接开口描述道:“教主境的门槛或说是象征,就是这‘意’和‘势’。刚刚给你看的,手中无剑,却给人有剑的感觉便是‘意’;而‘势’......” 李季没有说,他不是走那条路子的,担心胡乱说了会误人子弟,就向旁边的尹阴问道:“你爷爷走得就是‘势’,你来说说。” 尹阴犹豫了下,没有藏私,就当是与李季做了交易:“一剑在手,日月无光。” 李季点点头,尹阴倒是总结得很好,就转头向张玄机问道:“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个鬼! 每一个字什么意思都明白,但组合在一块就完全陌生了,张玄机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而李季还皱眉不满道:“瞧你也不笨,怎么悟性这么差?” 张玄机“啧”了一声:“可能还不是时候吧,等我摸到了教主境的门槛,再来请教。” 别人求不来的机会,张玄机就这么一脸嫌弃地将它推开了。 李季又向尹阴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尹阴很认真想了一会,回道:“我也没听懂,不过我随家里学‘势’,懂不懂‘意’并不重要。”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随即起身甩袖离开,看起来很是气愤。 张玄机摇摇头,转身准备回房间时,尹阴突然将他拦了下来。 “打一场?” 张玄机指着自己的左腿,道:“月神医说了,十日之内不能动武,十日后你再来找我。” “好,十日后的午时,侧门口见。” “嘿,你这人......” 话未说完,尹阴已经腾空回到了他的屋顶之上,都来不及拒绝。 “十日后,我都出汉京了,还打个屁......” ...... 张玄机在屋里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赵白璐就冲进了她的房间。 睁眼,赵白璐一身丫鬟打扮。 “张玄机,张玄机,快醒醒,我们溜出去玩。” 张玄机将被子盖过头,有气无力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再出去遇到了刺客,我可就真没命了。” 赵白璐不顾他穿没穿衣服,猛地将被子掀起:“不用担心,这次是师傅让我出去的。” 张玄机不信,也不满道:“赵白璐,你学坏了,现在都会撒谎了。” 这时,门外人影一闪,李季迈步走了进来:“公主没有撒谎,是我让你们出去的。” “你疯了?”张玄机瞬间清醒,连忙从床上爬起,“你是不是觉得赵白璐的命太长了?所以想要借刀杀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李季解释道,“这次你们外出,老夫和幽剑山庄还有其他护卫都会暗中跟着,不用担心再有刺客来袭。且今天放你们出去,也是为了看看有多少人监视着公主,为你们几天后的逃离做好准备。” “早说嘛。” 张玄机这才放下心来,套上衣服,随便一洗漱后就跟着赵白璐离开了迎春苑。 第九十六章 消失的戏班子 可站在街道上,瞧着车来人往的,张玄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赵白璐不认识霍卫光,带她去神将府不合适......那么在这陌生的汉京,张玄机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消遣时间。 “张玄机,你怎么不走?” “走走走......”张玄机眼睛一亮,想起了昨日的戏班子倒是一处好去处。 张玄机领着赵白璐朝成城西方向赶去。 穿过数条街道,张玄机果然发现身后跟着不少人,只是因为附近有些混乱,他也很难分辨出这些人是敌是友。 “李老头,你可别坑我啊!” 张玄机神经始终紧绷着,不知不觉间来到昨日来过的街道。 可赫然发现街道上已经不见了戏班子的踪影,只留下一片平坦的空地。 “这不可能!” 张玄机冲到那块空地上,四周还能清楚瞧见许多坑洞,那是戏班子驻扎时留下的。 赵白璐奇怪张玄机的变化,正想要询问时,被从暗处现身的李季给按住肩膀,朝她摇了摇头。 “先不要打扰。” 有些惊慌的张玄机冲进茶馆,也顾不得客气不客气的,直接抓起一茶馆内小厮问道:“你们隔壁的马家戏班子呢?昨天不都还在吗?” 那小厮也不害怕,只是一脸无奈,似乎张玄机不是第一个这么做、这么问的人:“这位爷,马家戏班的事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好多买了七天全场票的叔爷们也都在找他们,但小店是真的不清楚他们的取向。咱早上一起来,见到那一片空地,咱也很是诧异啊。” 张玄机表歉意,松开小厮,疑惑道:“他们是骗子,骗钱之后就走?” 小厮道:“咱多嘴一句,一个戏团完完整整开上七天,挣的钱只会更多,没必要为了这么点钱就连夜跑......咱估计是戏班子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事?”张玄机愣神地走出茶馆,目光落在戏班子离开的空地上。, ——到底什么大事能让做生意的人放下钱不赚就直接走?而且连夜走的话,汉京的城门是紧闭着的,是谁为他们打开的? 能够做到上面这些事的人不多,有这个心的就更少。 “是三皇子?!” 张玄机只能想到他一人会这么做。 李季这时来到他身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事不好。”张玄机沉着脸,“太子给我们安排的戏班子恐怕被三皇子给赶走了。” 李季的脸色果然也沉下来,反倒赵白璐天真道:“既然没了戏班子,我们换一种办法逃出去不就行了吗?” 张玄机瞧了她一眼,只能将情况分析给她听,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三皇子能知道这戏班子的存在,就说明他不仅有眼线安排在我们身边,连太子身边也有,如果我们不先找到这些眼线,那么无论怎么变计划,都别想离开汉京。” 赵白璐依旧‘天真’问道:“那这些眼线是谁?” “不知,需要找。”张玄机对李季道,“你们先回迎春苑,我去太子那一趟。” “好。” 李季意识到情况的糟糕,带着赵白璐回去。 张玄机则赶紧奔向神将府,打算再让霍卫光再带着自己去太子府。 可走到一半,张玄机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太子给的私人令牌——如果可以用令牌拜访的话,并不想麻烦霍卫光。 犹豫了下,张玄机还是决定去试一试,如果进不去太子府再找霍卫光也不迟。 因身上有伤,不好用轻功,张玄机只能用比走稍微快些的速度前进。 可突然的,他再度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而且这次要比上次好区分,这些人充满了强烈的杀意。 “又有刺客?” 张玄机眉头皱起,“这些刺客不去刺杀赵白璐,怎么盯上我了?” 他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去,现在他受伤,能避免的战斗就避免......不过万幸的事,这些刺客的境界不高,他们连杀气都藏不住,境界至多不会超过小宗师。 张玄机速度加快,距离太子已不算远。 而在这时,那些刺客似乎等不住了,选择在这光天化日下动手。 几只弩箭射来,早已有所察觉的张玄机往附近的摊子一躲,那些弩箭皆落了空,唯独其中一只扎在了一名路人的脚上。 那路人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弩箭上涂了毒?” 张玄机来不及细想,他藏身的摊子被四处惊慌逃窜的行人给掀翻,将他重新暴露在刺客的目光之下。 咻咻咻~ 弩箭不断破空而来,张玄机抽剑击落,可街上已没有其他行人可以给他混淆刺客的视线。 他只能独自面对。 “这一波一波的刺客到底有完没完?” 张玄机试着调动内力,浑身的经脉果然还是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屋漏偏逢连绵雨!” 张玄机准备冲进附近的暗巷暂时躲避,可忽然之间,那些杀气都感觉不到了。他试着探出头,那些弩箭果然没有在射来。 “刺客都被解决了。” 张玄机被屋顶冒出的声音下了一跳,之后就瞧见尹阴居高临下站在屋脊上,还丢了好几架被剑削去成两半的机弩。 “你不是去保护赵白璐了吗?怎么回来我这?” 尹**:“是李季托爷爷派我来的,说是教主境一下的刺客由我挡着。” 张玄机问道:“那来的刺客若是教主境呢?” 尹阴瞧了他一眼,在离开前道:“那就将你的死讯传回去。” “这尹阴......”张玄机走出暗巷,街上也陆陆续续出现几个胆大的。 他来到腿上中了弩箭的路人身边,探了探他的呼吸——匀称且平和;再掀开伤口一看,除了流血之外,并没有中毒发青发紫的迹象。 “迷药?” “这些刺客不想杀了我?” 张玄机感到更加疑惑了,若是这些刺客想要杀了自己倒好理解,可现在这么大费周章却想要留下自己的性命......这是为什么?吃饱了撑着? 这三皇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玄机走着,思索着,眉头越皱越深——这汉京的各种的局似乎都比自己想得要复杂许多。 第九十七章 失踪的游钱 来到太子府邸门前,门外的守卫盯着张玄机,像他这样腰间系着剑的陌生人都是重点监防对象。 张玄机上台阶,守卫们立即迎了上来,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抽出。 “你是什么人?” 张玄机取出那块令牌,也不知道它好不好使:“我要见太子。” 守卫接过令牌,再三检查真伪后,双手奉还,给他让出路来。 “请。” 张玄机入府邸,两位守卫一前一后跟着他,在前的守卫倒是好理解,是带路的,至于身后跟着的守卫......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这太子府的守卫确实森严。 为了不让人误会,张玄机入府时目不斜视,只盯着脚下的路,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太子就在里面。” 张玄机抬起头,面前的屋子仍旧是上次的书房。 他往前去,却被护在门外的高手拦下:“剑放外面,出来时归还,另还需搜身,不得携带任何暗器。” ——看来不和霍卫光一块来,这规矩一下子就多了许多。 将青玄剑放下,张玄机抬起双臂配合搜身。 一会后,那高手退下,示意张玄机可以进屋了。 “太子殿下,出事了。”张玄机见到在案前批阅公文的太子,便立刻道,“那马家戏团不见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墨笔,抬起头:“还有这回事?” 张玄机一愣,总觉得太子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冷淡,好像有些事不关己。 “戏团不见了,护送赵白璐逃离汉京的计划需要重新商定。” 太子点点头:“是需要重新商定,而且还得从长计议。” 张玄机越来越觉得这太子古怪,就算他们皇室的喜欢故作镇定,可现在的表现也实在镇定过了头。 “借戏团出城的计划隐秘,现在却被外人知晓破坏,太子殿下是不是该查查身边的人?” 太子直勾勾地盯着张玄机,问道:“你是觉得本宫身边有向外传消息的人?” 张玄机一拱手,不回答,但意思鲜明,就是怀疑太子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才会让马家戏团一夜之间消失。 太子盯了一会,屋里静的只剩下他二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太子重新拿起毛毫笔,开始批阅起公文。 张玄机见状,也只好拱手拜别。 “对了,将本宫给你的令牌留下。” 张玄机怔住,稍缓了一会后,将令牌留在手边一张茶案上,随后离开。 取回青玄剑,脚步匆匆地离开太子府,发现尹阴就光明正大得在门外等着。 “你怎么不藏在暗处?”张玄机问道。 “公主已回迎春苑,李季让我爷爷过来接你,我就没必要再隐藏了。” 张玄机点头:“那就速回迎春苑。” 因为着急,他们花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回到了迎春苑。 李季早就在赵白璐的屋子里端着茶杯等着,等张玄机回来报告情况。 ...... “锁上门。”李季在张玄机进屋后立即道,且瞧他的神情看起来情况似乎很是不好。 “太子那边如何?” 张玄机摇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很不对劲。太子知道戏团消失后,表情和反应都好似他早就知晓了般,也没有再与我重新商定计划。” 他犹豫了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别磨磨唧唧,有话就说。” “我怀疑......”张玄机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是太子赶走了戏团。” “不可能!”李季直摇头,“如果真是太子,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 “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你自然想不通。”李季再说道,“至于太子这么镇定,其实也不难理解,太子身边有三皇子的眼线,那三皇子身边未尝没有太子的眼线。太子今日这么做,说不定背后有什么计划,是想要揪出这眼线,不然我们就是制定一万遍计划,也都会被三皇子知晓。” “这么解释也很有道理。”张玄机对李季的解释不能完全否决,但也无法完全相信,还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比如太子为什么要收走令牌等。 张玄机再道:“另外,我去太子府上的途中遇见了刺客。” “这个不稀奇。”李季不以为意,“老夫早就料到了,你阻碍了三皇子的刺杀计划,他们报复也是正常。” 张玄机皱眉,道:“问题是他们好像并不想杀我,而是在弩箭上涂迷药,想要抓住我。” “这也正常。”李季凭借自己老江湖的经验道,“他们忌恨,自然不会让你那么简单让你死,估计是打算抓走你,然后再狠狠折磨你。” “......”张玄机一脸无奈,自己这救人是救出‘死敌’来了。 “最近没什么事不要离开迎春苑。”李季站起身来,在离开前道。 “嗯。” 其实不用李季说,张玄机也没有离开迎春苑的打算,毕竟“苟”才是长寿的第一秘诀。 ...... 迎春苑里没什么可供消遣的,张玄机就与赵白璐聊了许多关于那位大人的事,倒是知道了那位穿越者前辈的出身点就是秦朝境内的武当山,和自己汉朝的龙虎山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 新一天的清晨,张玄机再被屋外的敲门声给吵醒。 “进来吧。”张玄机睡得脑袋还晕乎乎的,说话声有气无力。 一人推门而入,风风火火进入。 张玄机侧眼一瞧,竟然是霍卫光。 “你怎么会来这?”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这么一大早就来找人,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霍卫光焦急道:“游钱失踪了。今早他爷爷找到我府上,说游钱已经两夜没有回家了。” “两夜?”张玄机记得不久前自己还见过游钱。 霍卫光问道:“你见游钱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就在神将府门前,当日你衣着格外华丽,我就见她像个变态似的跟上去......之后便没再见过。” 霍卫光皱眉:“那也是我最后一日见游钱......” 屋里沉默了一会,张玄机连忙起床,也顾不得洗漱,先与霍卫光一块出了迎春苑。 第九十八章 偶遇游钱 “现在游钱的爷爷在哪?”站在街道上的张玄机问道。 “我送游钱爷爷回去了。” “那我们就先去游钱家。” 张玄机和霍卫光朝东侧街道赶去,两人都用了轻功,张玄机的伤势也痊愈了不少,不会再因此而疼痛。 两人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游钱家门前。 可敲了几声门,都没有人回应。 张玄机干脆直接翻越围墙,进了院子里一瞧,瞧见门窗都紧闭着后又退了出来。 “游钱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估计是出去找游钱了。” 张玄机在四处找了找,找到一块小煤渣,将它捡起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表示他们会全力去找游钱,且找到后第一时间来家中告知。 “张玄机,找游钱不假,只是你知道我们该去哪里找游钱?”霍卫光皱眉问道,“汉京也不小啊,不用轻功的话,走上三五月也不一定能走遍汉京,更别说这茫茫人海里找人了。” “总归会有办法的。”张玄机道,“天机阁不不是无所不知吗?我们去......” 霍卫光打断,并取了一折叠多次的宣纸出来,道:“天机阁虽说无所不知,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它关注的,还要许多人、许多事,天机阁也无能为力。” 张玄机看了看宣纸,上面并没有记载游钱的行踪,只写到游钱最近加入京商会,并收取了多笔来源不明的高额财物。 “游钱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张玄机问道,他认为以游钱对霍卫光痴迷的程度,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霍卫光摇摇头,他对游钱的事并无多大兴趣,她不主动说,他就绝对不会主动问。 “我已派府上的人出去找,我俩也分开去寻游钱?”霍卫光有些拿不定主意。 “效率不高。”张玄机坐在地上,他觉得与其盲目去寻找,不如先搞清楚游钱怎么会失踪更明智些。 霍卫光也坐下,开始琢磨游钱失踪的可能。 “游钱会不会是因突然暴富,被什么土匪给盯上了?”张玄机推测道。 可霍卫光摇头:“一般劫匪为财,不会等两天还没来信,被土匪搬家的可能性不高。” 张玄机皱起眉头:“劫色也无可能,以游钱的样貌,到底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只要我要是坏人的话,不会这么饥不择食地选游钱。” “这游钱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张玄机百思不得其解,本来还打算认真考虑一番再去寻她的,但现在看来,还是直接上街瞎猫碰死耗子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们还是分开寻游钱吧。” 张玄机起身,让身份更不一般些的霍卫光去官府报案,自己则先回一趟迎春苑,找来幽剑山庄的人在暗中护卫,这样才敢在汉京各处行走,不用再担心刺刺客再刺杀。 二人在游钱家门口分道扬镳,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张玄机为了节省时间,不得不抄捷径走了几条暗巷,暗巷终年晒不到光,因此这里面也终年有一股阴寒之气,且黑洞洞的,让人不舒服。 张玄机加快脚步,却突地发现暗巷一堆倒扣垒着的竹篓动了一下。 这巷子里又没风,它们怎么会动? 一开始张玄机还以为是白天不好好睡觉的耗子出来鬼混,但他注意到了竹篓子下有一片一角。 ——里面藏了个人。 张玄机顿住,不知为何,他的好奇心怎么盖也盖不住,诱使他伸出罪恶的手,掀开了竹篓。 “游钱?!” “嘘!” 游钱让张玄机噤声,拉着他赶紧离开了暗巷,逃到一家卖面具摊子的后面藏着。 她警惕地往四周瞧了瞧,确定安全之后才松了口气。 “游钱,你这是怎么了?”张玄机扫过游钱全身,也不见伤口或是衣裳破损,不像是被绑架了,“为什么两夜都不回家?” “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游钱组织了下语言,道:“我在京商会时,偷听到一个消息,有人要对霍卫光不利!” 张玄机眉头一皱:“霍卫光可是汉朝神将,身边有教主境的高手护着,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对他不利?” 游钱摇头:“我只听到声音,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张玄机不怎么在意,有人企图对霍卫光动手,倒能理解,但自己并不看好他们能够成功。试想秦朝人还想要杀了汉帝呢,但有可能实现吗? 没可能的。 “游钱,不是我说,你偷听的都是些什么人,就为了这没头没尾的事还得你家里人为你担心。” “张玄机,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游钱认真道,“我曾经就是靠偷听京商会的人谈话,靠卖出消息得了些钱,还有那马也是这么得来的。” 张玄机沉默——这京商会不是和三皇子狼狈为奸的吗,怎么放下赵白璐又去折腾霍卫光了? 说实话,张玄机一头雾水,想不明白。 “游钱,我虽然不知道京商会在打什么主意,但你要知道,霍卫光有很多高手保护,一般的刺客绝对伤害不了他,反倒是你自己小心些。武者的五感都异常敏锐,你偷听,无异于在悬崖上走钢丝。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死的事,明白了吗?” 游钱没回答,但张玄机瞧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和上次侠客证考核时一样,一点也没听进去。 “唉~” 张玄机无奈地摇摇头,问起了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躲着?” “被发现了。他们追我出来,我为了甩开他们才躲着。” “躲了两夜?” “没有。”游钱摇头,“第一夜是为了偷听,第二夜继续偷听时腿发麻了,一不小心踩树枝被发现,才不得不躲着。” 张玄机抓起游钱的手腕,将她拖向神将府:“你未来一段时间里都别出来,好好在霍卫光身边待着,不要做多余又危险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游钱一脸嫌弃,“你真是比老妈子还唠叨。” “我这......” 游钱抢断道:“你是不是要说‘我这是为了你好’?” 张玄机无奈地抿了抿嘴——瞧游钱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叛逆?还没过青春期? “真要是为我好,就带我去吃饭,我饿了。” “去神将府吃,现在外头还有一堆人在找你呢。” 第九十九章 窃听 张玄机几乎是押着游钱到神将府的,这游钱像个野猴子,一点也不安分,无时不刻地想要逃走。 “游钱,你再想逃,我就只能用武力让你安静下来了。”张玄机捏起拳头,威胁道,“我不会点穴,但我会打人,我就一拳一拳打到你晕倒为止,再扛你回神将府。” 游钱一哆嗦,她显然很吃这套:“大家都是文明人,拒绝暴力。”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总是想逃出去做什么?” 游钱有些委屈道:“这不是霍卫光遇见危险了吗,我想要帮他。” 张玄机不是嘲讽,而是实话实说:“得了吧,老实待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忙。走,回神将府谢罪去。” 二人赶到神将府,霍卫光还未回来,张玄机心里藏着一堆事,也没心思留下休息,就独自回了迎春苑。 在迎春苑里,张玄机和李季稍商量了下逃出汉京的计划,奈何在这汉朝皇室手眼通天的地方,几乎没有一种办法是可行的。 他们聊再久,也仅仅是浪费些口水而已...... ...... 第二日凌晨,天空都还一片乌蓝 游钱偷偷摸摸地打开自己大门的门闩,然后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谁都别想拦住我。” 游钱想起了那日的跟踪,她发现霍卫光去参加了一个有很多大家闺秀的诗会。她知道那一定是霍卫光家中长辈安排的相亲,虽在暗处瞧见霍卫光对她们那些“胭脂俗粉”并不感兴趣,但也让她感觉到了危机。 “我一定要在那一群浪蹄子里脱颖而出,让霍卫光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不顾张玄机的再三告诫,游钱还是朝昨日她逃离的地方奔去。 城南一间私宅,宅子很大,但府门上却没有挂匾额,似乎里面无人居住。 可红漆门上没有一点尘埃,附近的街道也像是被打扫过一般,干干净净的。 游钱在这间无名私宅的门前酝酿了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异常后才推门而入。 私宅里别有洞天。 别看门口就一般宅子大小,但里面却将三四个游钱家那么大的宅子互相打通,总地方比神将府都大上不少,也豪华不少。 不过这么大片的地方,住人的屋子不多,大都是堆积食物的粮仓,或是一些小型的马厩。 里面的人也不多,但却都穿着浑身铜钱纹、银两纹、金元宝纹的衣裳,像游钱这样穿着自己衣裳的人只有她一个。 游钱走在路上,两边的人难免投来目光,而游钱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总觉得他们这些人的目光有些不善,所以就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处大堂。 大堂里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一只算盘,“啪嗒、啪嗒”的珠算声不绝于耳。 游钱在大堂里闲逛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在关注自己后,悄悄地从大堂处离开,按照上一次误打误撞的路线前进,来到一处极隐秘,但却很奢华的院子里。 她躲在数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株的昂贵丛植中,等偷听到这奢华院子里的屋子里有人谈话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到窗户边。 “三皇子那个没用的废物,耽误了我们这么多的时间,害我们损失惨重,只能挣现在这么点。” “谁说不是呢。可这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不识趣,也不悄悄这天下将来是谁的天下。” “嘿嘿......”那人赔笑,“我们这不是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了吗?哈哈~” “你们倒是识趣。” “那你们何时动手?” “今天!今天我们就将刺杀的霍卫光的诱饵给抓来,不过还需要你们京商会的一定帮助,这样才好兵分两路,抓住张玄机。” “那游安宁这人......” “她不是已经在你们手上了吗?等抓住张玄机,她就是另一个加重的筹码。” 游钱越听越惊,想要逃走,但却没注意到一条衣带被风吹得缠住了树枝,她这一移动,枝叶晃动,发出了无法无视的异响。 “什么人?!” ...... 迎春苑不远处的一栋酒楼里,一个站着的人向坐着的人问道:“殿下,我们现在还不找张玄机吗?” 坐着的人摇摇头,望着紧闭着的迎春苑正门道:“有时候人亲眼见到好友被杀,比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触动要更大,那种无能为力会逼得人失去理智,所以......再等等。” 不久之后。 一只鹰隼从远处飞来,凶悍地拍飞桌上一只盛满了水的茶壶。 水与碎片四溅,这坐着的人却丝毫不在意那些外物,让站着的人取下捆在鹰隼脚上藏着信条的小竹筒后,他看了眼,起身道: “派人去吧。” ...... 迎春苑屋里头,张玄机还在酣睡,今日难得清闲,无人打扰,自然是打算睡到日上三竿,等憋不住上茅厕时再起床。 咚咚~ 被窝里的张玄机眉头一皱,喊道:“不是说了不吃早点了吗?” 门外的丫鬟道:“外面有人要来拜访,是专门来找张少侠你的。” “找我?”张玄机猜不出来者可能是什么人,就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 “不见。” 丫鬟只得道:“那位访客说要是少侠不出去,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张玄机长吐一口气,不得不又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去见那位客人。 来到会客厅,那位访客正翘着二郎腿,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张少侠来了?”那人瞥见张玄机后,立刻收敛向前的姿态,弯着腰客客气气地迎了上去。 “张少侠,还记得我不?” 张玄机点头,这人是自己初来汉京,在酒楼给自己惹是生非的刘才艺,想要忘记都难。 “你怎么会来这?” 刘才艺始终笑着:“我怎么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位大人物要请张少侠你吃酒,这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恩赐!” “嗯?”张玄机想起前世花巨额赏金才能交换一次共进午餐机会的事,好奇这将要请自己吃酒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大人物。 “那人是谁?” 刘才艺低下头,做出“请”的动作:“张少侠去了就知道。” 第一百章 此一时,彼一时 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去了。 毕竟......说实话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刘才艺带着他走过两条街,就来到那位大人物所在的酒楼。 “张少侠,你就自己上去吧。”刘才艺比起刚刚在迎春苑里态度要更恭谨。 张玄机往酒楼内侧望去,这本该是酒楼接生意的好时段,但现在酒楼里却没有一个人。 ——看来这大人物的身份确实挺厉害的。 张玄机进酒楼,有一个带着剑的高手走过来,领着他上了二楼。 起初张玄机还以为他会是收了自己的剑,但对方没这么做,这让他越来越好奇那位大人物究竟是谁。 “到了。” 那位高手在一间开着门的雅间门前道。 张玄机试着往里面瞧去,但视线被一块大屏风给挡住了,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形剪影。 抬腿进去,雅间的门被门外的高手关上。 “不用那般偷偷摸摸的,大胆些。” 声音很熟悉。 张玄机越过屏风,虽然与这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没法不认识他。 “三皇子?” 张玄机眉头皱起,手不自觉地靠向剑柄。 ——这是刺杀不成,要换手段明着来了吗? 三皇子指了指茶座对面的空位:“坐,不用那么紧张。” “换成任何一个人,在面对刺杀自己过的人,恐怕都没法不紧张。” 三皇子笑道:“那你现在死了吗?没有。既然没有,那一切就都还有斡旋的余地。” 张玄机依旧站着,不愿落座:“三皇子找我来做什么?我可不认为我们的关系能够好到一起吃酒。” “此一时,彼一时。”三皇子给空茶杯倒了七分满,然后摆在空位上,“在皇宫里刺杀赵白璐的那帮刺客,我虽知道,但他们没有一个是我的人,都是京商会的人,是他们自作主张,与我关系不大。” 张玄机冷哼一声,再问道:“那后天当街用弩箭的那波刺客呢?也是京商会的人?” “你说什么?”三皇子抬头问道,显然有一瞬间的迷惑,似乎完全不知道张玄机后来还遭遇了一次刺杀。 不过在那一瞬间之后,他也立即明白了过来。 “我说那次刺杀我并不知晓,你信吗?” 张玄机半信半疑,不敢确定三皇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你也该知道,我那时只对赵白璐有兴趣,你的死活,我并不在意。” 三皇子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后来遇到的那场刺杀,我倒是知道是谁派来的。” “是谁?是京商会?” 三皇子摇头:“你在皇宫力敌两大宗师高手的事我略有耳闻,如果京商会还想要杀你,就必须派出比上次还要强大的刺客才行。而将你刺杀之后,京商会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得额外支出请高手出手的报酬......依我对京商会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为了意气之争,做这亏本的买卖。” “那刺客是何人派来的?” 三皇子抿一口茶:“这人,你该知道的。” “是......”张玄机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影来,虽不愿承认,但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是太子?” “不错。” 张玄机蹙眉思索,他之前是觉得太子有些蹊跷,那一前一后的态度天差地别,绝不是因为第二次去拜访时身边没有霍卫光那么简单。 “是不是想不明白,太子那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来针对你?” 张玄机点头,这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三皇子放在茶杯,因张玄机不愿落座,他便只好站起来贴近张玄机,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因为太子想要杀了汉朝神将霍卫光!” “?” 张玄机心中疑惑更甚,他倒是已经从游钱那知道这事,可太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霍卫光?又为什么要派刺客来对付自己? 三皇子将张玄机引到茶座空位上,让他坐下。 这次,张玄机没有拒绝。 “是不是突然多了许多疑问?不急,听我一一道来。” 三皇子指尖敲打着茶案,思索了一会后,开口道:“我们先同太子为什么要派人来对付的你开始说起。” “你该知道,京商会本是站在我这边的,但随着皇宫那场刺杀的失败,京商会的人便另投了新主子,也就是太子。” “京商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卖出他们的货物,而太子的企图呢,也很简单,就是坐稳他的储君之位。” 张玄机道:“他们两者的目的似乎沾不上边,况且京商会已经与你有过合作,再与太子合作,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不然。”三皇子摇头,“这里便不得不夸夸这位仅比我大几个时辰的兄长,他真是将帝王之道习进了骨子里......那血都是冷的。” “我问你,如果之前我将赵白璐杀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张玄机犹豫了下,回道:“秦国激愤,继而两国交战。” 三皇子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如果仅死了一个赵白璐,激愤的只有秦朝子民,我汉朝子民并不会有任何影响,也就不一定有‘出师’之心,这场闹剧最终可能是汉朝赔大量的财物过去,最终化解恩怨。” “可如果......汉朝神将霍卫光死了,而且是被秦朝公主给害死的,你说汉朝还能善罢甘休吗?” “到那时,赵白璐将会以‘血债血偿’的罪名被处死,这样一来,秦朝百姓也忍无可忍......只有这样的代价,才能确保秦汉之间的大战能够打起来。” 张玄机听后咽了口唾沫,这京商会和太子为了自身的利益竟然将无数鲜活的生命视为牺牲品。 当然,张玄机没把面前的三皇子给忘记,他的目的也是这样,只是他的手段比起太子稍逊一筹,这才会在这酒楼内与自己谈话。 ——皇室与京商会,真是狼狈为奸,相性极配的组合。 至于后面的事,不需要三皇子再说,张玄机也能猜个明白。 太子和京商会想要刺杀霍卫光,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他身边的高手太多......那么太子和京商会的人就打算将自己和游钱抓住,以此威胁霍卫光,让他主动甩开高手护卫,独身前去危险的地方...... 等等! “游钱有危险!” 第一百零一章 安宁铜钱(一) 张玄机意识到情况不妙,虽然自己也是京商会的目标,但自己好歹有武功,身边也有高手跟着,不用太过担心。 可游钱却没有这一切,而且她还主动在人家眼皮子地下走来走去....... 不。 张玄机想到一种可怕却又合理的可能,游钱之所以能够进入京商会,完全是京商会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方便掌握她的动向。 这行为就好像是屠夫在养牲畜,在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露出狰狞的面孔和可怕刀子。 只是等张玄机站起来后,想要冲出雅间时,却被三皇子喊下。 “你打算去哪找游钱?她的家?神将府?”三皇子拍了拍手,雅间门外走进一个背着刀的武士进来。 “你若是去那些地方找她,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找到。” 张玄机直勾勾地盯着三皇子,相信他不是在说谎:“游钱在哪?” 三皇子指着那刀客道:“京商会是块肥肉,没有人不要想咬一口,所以我早年间就让我的人混入了高层。游钱此时此刻在何地,我知道,你不知道,不过你跟着我的人去了,你就知道了。” 听着三皇子绕口令一般的话,张玄机眉头一皱,虽有些担心这是诓骗人的阴谋诡计,但他不敢拿游钱的性命作赌,还是选择跟着这名刀客离开。 两人都是武林好手,自然不用下楼梯和走人满为患的街道那么麻烦。 他们从雅间的一扇窗户离开,飞檐走壁,在人家的屋顶上径直朝某个方向赶去。 路上,张玄机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远山镖局。” “游钱在哪?” 刀客回道:“我不知你口中说的是谁,带你过去是殿下的命令,你去了便知。” 张玄机便再闭口不语,加速朝远山镖局奔去。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 前面的刀客便突然停下来,指着面前一座没有匾额的宅子道:“这里便是远山镖局的分处。” 张玄机往四周瞧了瞧,附近空荡荡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一个镖局若是开在这样的地方,怕是不想接生意。 “你确定这真是镖局的分处?怎么这么冷清?” 刀客回道:“镖局是京商会设立的,除了押镖之外,同时也兼具护卫京商会财物的职责,另外还有一职责......就等殿下给你解释吧。” 张玄机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愿再耽搁,于是就从屋顶上飞下,飞到红漆门前。 稍微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而入。 进门之后,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其中的护卫,也许不能算护卫,就是会些武功的人走过来,对张玄机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现在立刻出去!” 张玄机有些为难,这私闯民宅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总不好直接抽出剑压迫他们吧? 自己又不是强盗,劫匪。 “我来这是为了找一个人。她叫‘游钱’或‘游安宁’” “没有这个人,没有。”那人似乎很不耐烦,赶着张玄机出去,“快点出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 在张玄机左右为难之时,三皇子身边的刀客也进来,亮出一块牌子,那些穿着金钱袍的人顿时没了异议,退回他们各自的位置。 张玄机得以在这偌大的分处里畅通无阻。 只是这分处地方实在太大,若是在地上寻找,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游钱。 四处瞧了瞧,张玄机发现不远处有一根数人高的旗杆,上面挂着远山镖局的镖旗。 “就它了。” 张玄机用轻功攀登上去,附近的人似乎不满他这个动作,想要出面制止,但碍于那块令牌的威慑,他们只能留在原地眼睁睁瞧着他上去。 站得高,望得远。 这话不假,但后面还得跟一句“瞧不清”......整个远山镖局分处尽收眼底,但所有的屋子都缩小了不少,人的脸更是模糊成一片颜色。 张玄机眯起眼睛,俯瞰四周,来回数遍之后才终于发现了一处端倪。 有一人奇怪地趴在墙角窗户下,可没过多久,她突然惊慌逃窜,随后那屋子的门被打开,一只长枪从里飞出,直接洞穿了她的心脏。只能 血液像花一般绽放。 “游钱!” 张玄机飞蹬一脚,暴掠而出,那粗壮的旗杆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眨眼之间,张玄机来到那处宅子,搀扶起正要跌倒的游钱。 “痛~好痛~” 游钱每说一个字,嘴角就会淌出深红的血。 张玄机不敢直接将这柄长枪拔出,就用青玄剑将她背后的长枪用手稳住,再一剑削断。 “先别说话,我带去你去求医!” 张玄机抱起游钱,并用脚全力一踢,那截断长枪横向飞出,撞在屋子的门上,将直接撞到。 他往里面望去,恰好得瞧见最后一名穿着绣有红色山峰图案的黑袍背影一闪而逝。 ——这些京商会的人真是会趋利避害,见到危险就逃。 张玄机倒是很想冲进去将那些人给抓住,但游钱的伤势看起来更严重,实在耽误不得,才不得不暂时放过那些人。 “游钱,你可千万别闭眼睡觉啊。” 张玄机踩在墙上上了人家的屋檐,可无论他怎么动弹,怀中的游钱都一丝颠簸。 行动如箭,强烈的风挤压着空气,人难以呼吸。 张玄机自身倒还好些,但气息微弱的游钱却在原来惨白的面色上渐渐出现了无法呼吸时的青紫色。 “冷~” 不知怎么的,游钱感觉越来越觉得吹向自己的风发冷,就好像是将自己丢进了带水的冰窖里,那种寒意深入灵魂。 试着睁眼望去,除了能瞧见一张惊慌焦急的脸外,那天空越来越小,阳光也越来越无力,视界内的一切都快要被黑暗所吞噬。 “张玄机,我好像听见了很多奇怪的声音,又铃铛声,铁链声,还有乱七八糟的喊声......” 张玄机换了口气,有些慢下来的速度再次回到极致:“游钱你听着,万一声音喊你过去,你可千万别答应,知道了吗?!” “你说什么?”游钱的意识开始涣散,已经不能清楚感知身边事情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其中刚中枪的时候好痛,痛到要死......可现在却没那么痛了......虽然还是有点痛......” “你少说点话,说话伤元气。”张玄机想让游钱保持清醒,可据他所知,游钱现在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就更说更加浪费力气的说话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游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 水,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但突然之间,一股神秘的力量涌来,将她从水里捞出,甚至还归还了她的力气。 张玄机也能发觉这变化,游钱原本瘫软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了力量,可这却让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回光返照......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游钱有了力气,从她的腰间取出了那枚她自己铸造的“安宁铜钱”。 “张玄机,你答应我件事。” “你说。” 游钱将那枚铜钱塞入张玄机胸前的口袋里,然后道:“替我将这枚铜钱转交给霍卫光,就说有下辈子的话,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胡在投胎,然后再嫁给他。” “这事,你还是自己和霍卫光说吧。”张玄机想让游钱提着这口气,让她不要就此放弃。 “不行了,我能感觉到......” 游钱的精神又开始涣散,眼里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一下后,游钱怕是真的要...... “张玄机,和你说些正事。”游钱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她自己伸手抹去,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道,“本来这事我是打算留给我自己说的,但恐怕不允许我这样做了,所以这事就交给你了。” “京商会联合太子意图对霍卫光不利,你要快点回去告诉霍卫光,让他做......” 游钱说一半竟然睡了过去。 “游钱醒醒!” 张玄机将游钱喊醒,可瞧着游钱睁开的眼睛,眼眸中无神采聚焦,完全是......将死之相。 “我好困,你.....别喊.......” 游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开始闭合,那种坠水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将她包围住......然后彻底吞噬掉...... “游钱!” “游钱!” 张玄机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颤,而游钱的手却已无力垂在空中,随着风晃着。 “游钱......” 来到迎春苑的门口,门边的护卫都没有反应,就见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他们真的很难确定刚刚过去的是人,还是自己没睡好的幻觉。 张玄机在庭院中央刹住脚步,身后跟来的疾风将附近扎根不深的植物全部吹翻倒地,露出土壤来。 尹阴出现在屋脊之上,好奇发生了什么。‘ 李季这时也感知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 张玄机立即抓住李季的手腕,用急得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他道:“月神医在哪?” 李季瞧了下张玄机怀中的女子,只是瞧了一眼就摇头道:“月神医医术确实超凡脱俗,但也是人间神医,能治濒死病人,但无法让已经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我问月神医在哪?”张玄机知道现在自己一定很不可理喻,但没有办法,自己已经方寸大乱...... 李季倒能理解张玄机的无礼唐突,毕竟他还年轻,经历的生离死别胡会少许多。 “月神医在数日前就离开汉京了。” 张玄机转身抱着游钱往外冲去,可李季却在后面喊道:“张玄机,你清醒些,心脏被洞穿,又流了那么多血,她......已经死了!” 不听,不信,但更多的还是不愿意接受。 张玄机出门,门外站着三皇子和他的手下。 三皇子瞧了一眼,不需要什么眼力,就能分辨出游钱已经魂归西天。 “她死了。”三皇子又重复了一遍他不喜欢听到的话。 而三皇子瞧张玄机无视自己,依旧往前走去,也不觉得被冒犯,只是继续道:“你就是访遍汉京所有的医馆,也绝对治不活一个已死的人。” 张玄机继续走。 “你为了一个已死的人浪费时间,有没有想过活人该怎么办?” 张玄机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盯着三皇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游钱家中尚有人在。” “是他们!”张玄机立即回迎春苑,将游钱平放在床上,随后满身是血的离开迎春苑,朝游钱的家里赶去。 “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三皇子这时也对身边的高手道:“跟上他,如果途中遇刺,立刻吹哨,会有高手前来支援的。” “属下领命。” 张玄机的轻功已是很快,而三皇子派出的这名高手的速度却更快,轻松地跟在张玄机身后。 一会的功夫,张玄机就来到游钱的家门口前。 游钱家的门口大开着,张玄机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前几次来游钱家,她家的门都是紧闭着的,可现在却开着...... 一阵风吹来,张玄机的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闻到了一阵血腥味,虽然自己身上也有不少的血,但风是迎面吹来的,绝不会是自己身上的。 张玄机深吸数口气,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后才刚抬腿走进游钱的家。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互相抱在一块,却倒在血泊中的游钱爷爷和奶奶...... “京商会!京商会!” 张玄机捏着拳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世间还真有视人性命如草芥的王八存在。 青玄剑几次剑鸣,想要出鞘,可附近根本没有需要用它的地方。 于是,剑意、杀意和怒火都藏在剑鞘深处,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张玄机走向游钱爷爷奶奶的尸体,将他们摆到床上,又给他们盖上被子,就好像他们仅仅是睡着了一般。 “游家三口人的性命......需要有人来偿还。” 张玄机走出房间,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锁上里门,走出院子后,再锁上大门......但他身上凝固了又凝固的血衣却没办法让人相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第一百零二章 安宁铜钱(二) “张少侠,请留步。“ 刘才艺喊道,并小跑着来到张玄机的面前,瞧见他一身血衣,面上表情却波澜不惊,好似看惯了。 “张少侠,请留步,三皇子有请。” 这地方南北通透,左右高墙,直接说出三皇子的身份也不用担心被人知晓。 可张玄机没说话,微微一侧身,避开了刘才艺,继续朝前走去。 刘才艺急转身,对着张玄机的背影道:“张少侠还是去一下比较妥,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般的乱撞,像疯子般得乱咬是不能让对方伤筋动骨的。” 张玄机停下脚步,不得不承认刘才艺说进他心坎里去了。 “他在哪?” “依然在迎春苑前的那座酒楼上。” 张玄机抛下刘才艺,脚尖一点,人便化作一道红白相间的人影消失在房屋顶上。 刘才艺望着他的背影,“啧啧”几声后,也转身离开,然后自言自语道:“有好戏看咯。” ....... 迎春苑前的那家酒楼依旧冷清,朝南的窗户大开着,屋里头的人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俯瞰窗外芸芸众生在为生计奔波忙碌。 忽而,一阵疾风刮来,将雅间内的屏风都吹得晃了晃。 “你找我来什么事?”张玄机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柔和,只有藏着愤怒的冷硬。 三皇子放下手中茶杯,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张玄机没回答,只是紧了紧手中的青玄剑......其意不言而喻。 “你打算给那女人报仇?” “她有名字!” “好。”三皇子点点头,继续道,“那你是打算给游安宁报仇,然后去杀了京商会的所有人......甚至连当朝太子也给一剑斩之?” 他笑了笑:“说实话,你要是有这实力,我是再同意不过的......可你没有,你连教主境都还未达到,别说想要刺杀那些人,就是连他们的面你都见不着,就给他们身边的护卫给宰了。” 张玄机皱起眉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自然不是。”三皇子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丢给张玄机,“这是我的私人令牌,虽不能指挥调度什么高手,但只要遇上我的人,他们大都会卖我几分薄面。” 张玄机对那令牌嗤之以鼻,想起了太子给了又收回的令牌:“这令牌迟早要收回的,给我又有什么用?” 三皇子脸上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收回?有武道前辈说你‘教主可期’,不,是说‘必是教主’,能和一个未来的教主境高手结善缘,我为什么要收回令牌?” “不过,你也得先活下去,如果真莽撞直接提剑去给游安宁复仇,那我的令牌就算是送给死人了。” 三皇子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就送来一份厚账本,将它交给张玄机。 张玄机接过吗,账本外的封皮什么也没有写,他试着翻开,里面记着年月日期和一些人的名字,以及一笔笔数额巨大的银两。 “这是什么?” “远山镖局的账簿。我知道你想要去给游安宁报仇,但你不能盲目,以你现在的实力去挑战京商会或太子,他们不一定会受伤,但你却一定会死。” “既然如此,给我这本账簿又有何用,难不成去官府举报京商会违法?” 三皇子直摇头:“要是真是那么做,只会加深太子与京商会之间的羁绊,没人会那么蠢。” 他顿了顿:“至于这本账簿,是给你一个杀人杀得心安理得的凭证。毕竟你们这些侠客都会有奇奇怪怪的信念束缚着自己,不提前给你解开了束缚,你也没办法施展拳脚。” 张玄机愈发迷惑。 “远山镖局,明面上是接送押镖的镖局,但背地里却是专门接刺杀任务的刺客组织,在汉京算是一毒瘤,上次刺杀赵白璐,使你重伤濒死的是他们,这次杀害游安宁一家三口的也是他们。“ 张玄机不敢完全相信三皇子说的话,他担心三皇子是在借刀杀人,借自己之手,除去他的敌人。 而三皇子生得一副玲珑心窍,瞧出了张玄机的顾虑,便直言不讳道:“你也不用多想,我想借你手除掉京商会的部分势力不假,但给你的情报也是真。京商既然敢背叛我,他们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张玄机将账簿塞入怀中,准备现在就去找京商会的远山镖局。 但又被三皇子的人给拦下了。 “你们这些江湖人就是性子急,先听我说完。” “常言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远山镖局还有几位镖师在外走镖,明后两日才能回汉京,等他们回来后再动手不迟,毕竟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另外,远山镖局里的头子是教主境,等动手那日我会将他支开,余下五名宗师,二十名武师和一堆打杂的武者,这些人你总该对付得了吧?” 张玄机眯起眼睛,发现一处无法忽视的地方:“偌大一个镖局,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人?” 三皇子神秘一笑:“这汉京这么大,凭什么京商会能笼络到那么多的高手?这其中自然有不少我的人,也有部分太子的人,但人家太子家大业大,不稀罕这点银子,所以这远山镖局的大部分镖师还是我的人。” “你的人?” 张玄机瞧三皇子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这非意味着之前和现在两次刺杀他也有份? “别。”三皇子解释,“上次刺杀赵白璐,你是顺带的,我不否认。可这次游安宁一家三人被灭口却和我的人没有半点关系,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张玄机沉默了一会,道:“你与太子他们也全是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人。” 三皇子不否认,让手下打开雅间的门,请张玄机出去,并在离开前最后道:“约三日之后,我会派人去寻你,那时候就是你为游安宁一家报仇的机会......再善意提醒一句,这三日里可要好好休息,那场战斗不轻松的。如果最终你活下来了,我有办法让你和赵白璐离开汉京这是非之地,如果你死了......” 张玄机在门边停下脚步,问道:“如果我死了,会怎么样?” 三皇子神情突变,目光阴鸷道:“为了破坏京商会和太子的阴谋,我只能先下手为强,就算会被陛下发现,我也一定要杀了赵白璐!” 第一百零三章 不详 离开酒楼,张玄机的心思更重了。 ——没想到这事最后又会牵连到赵白璐。 忧心忡忡地回到迎春苑,瞧见院里停着口棺材,李季在旁边道:“死人该睡死人该睡的地方。” 张玄机没有反驳,只是慢慢走过去,往棺材里瞧去。 游钱原本带血的衣裳被换了,新的衣裳是赵白璐的,很昂贵,她生前估计一辈子也没有穿过这么贵的衣裳......死后倒是穿上了。 “张玄机,你没事吧。” 在一旁的赵白璐关切问道,她虽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瞧张玄机现在的表情中倒是能推测出他们的关系不差。至于女人间的嫉妒之心,她是绝没有升起一丁一点,一是她确信游钱各方面都不如她,二是,她...已经是个死人,没谁会和死人置气的。 “没事。” 张玄机将旁边的棺盖给盖上,试着横抱起棺材准备离开。 李季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送她回家。” “你打算就这样送她回去?” 张玄机转头望着李季,不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你徒手抱着,固然是有力气,可出去太过惹人耳目,明日大街小巷就全是关于你的谣言。”李季摇摇头道,“这样不好,况且亡人需静,这大太阳下在街上走也不是事,我让人叫了辆牛车,等牛车来了,你再送她走。” 李季瞧了瞧张玄机现在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的衣裳,道:“你现在最该去洗浴一番,不然照你现在的样子上街,估计出门不远就会人报官府发现可疑人物,然后给抓进衙门里审问。” 张玄机犹豫了下,道:“再给我定两口棺材。” 赵白璐在旁边道:“还有人死了?” 可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失语了,这本不该问起的。 “我先去换身衣裳。”张玄机转身离开,赵白璐望向李季,有些不明白现在发生的状况。 “公主,不要去管张玄机的事,这未尝不是敌人用的‘调虎离山’,在近些时间里,公主就不要出门了。” “可张玄机他......” “他是一个江湖侠客,很多事情必须由他自己去面对,去解决。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他。” ...... 张玄机褪尽衣裳,将自己泡在水桶中。 身上没有血,血都在衣裳上。 一扭头,视线落在血衣上的那枚“安宁铜钱”上......他真的很难相信游钱就那么死了,前不久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就躺在外面那口棺材里。 ——游钱不是让你早点离开京商会吗,怎么就不听?那一笔笔数额巨大的不义之财就不觉得烫手吗? ——还有,不是早说了霍卫光不需要你忧心,怎么又不听话,非要去折腾?上次侠客证挨得打还不够教训吗? 张玄机身体未动,但水桶内的水却始终不得安宁,就好像他的愁绪一样,一层接着一层...... 等水桶里的水都凉了,一阵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才刺醒来了张玄机。 张玄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用内力蒸干头发,穿戴整齐地走出屋子。 门外候着一个丫鬟,说是李季安排的马车和额外的两副棺材都准备好了,让他去后门收取。 “后门?” 张玄机很快释然,棺材对于活人来说终究是不吉利的东西,停在后门确实更低调些。 “我知道了,你替我跟李先生道声谢。” 张玄机感激李季为他做的事,只是莫名得不好意思当面向他致谢。 丫鬟欠身离开,张玄机走向后门。 后门的街道停着一辆牛车,牛车力量虽大,但速度极慢,在汉京并不常见,所以李季要求的牛车是临时用驴车改造过来的。 这从牛身上的缰绳并不匹配和车上有股浓重的驴粪味道就能推测出。 张玄机来到牛车边,掀开准那块巨大的黑布,确定其中三副棺材安好后,才对已等候多时的牛主人道:“走吧,我来指路。” 牛主人抽了一鞭子,牛“哞”一声后拖着三副棺材、两活人和一死人开始前进。 不过这牛车的速度确实不敢恭维,上街之后几乎比边上的行人速度还慢。 车道上,一些快马骂骂咧咧地从边上骑过,只有在风吹起黑布,露出里面棺材的样子后,这些人才乖乖闭嘴,灰溜溜地离开。 大白天的带着三副棺材出门,多半不是什么善茬子。 牛主人赶路也轻松,除了一开始抽了一鞭子外,并不需要像骑快马那样不停地抽,只需要在转弯时拉一拉缰绳就行了。 所以牛主人闲着无聊就向张玄机搭话,他问道:“这三副棺材里面装的是你的什么人?” 张玄机瞧了牛主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感叹到自己的愤怒、悲伤、难过等在旁人看来都只是故事而已。 “不说就不说吗,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瘆得慌。” 牛主人像是安慰自己似的抽了牛一鞭子,之后便再不说话,甚至连张玄机这边都不再瞧一眼。 花了极长的时间,他们才赶到游钱的家门口。 不需要牛主人的帮忙,张玄机自己一人就将三口棺材搬运下来,摆入游钱的院子里。 那牛车来时不快,去时却一转身就不见踪影。 张玄机进入屋子,将游钱的爷爷奶奶都轻放进棺材里。 在棺材前默哀了一会。 “等一切事情了结,再让你们入土为安。” 张玄机退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手里还捏着那枚“安宁铜钱”。 他还有事要做。 神将府。 霍卫光正在空地练习枪术,毕竟在战场上,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 可突然之间,长枪上的枪头整个飞出,钉在远处的一棵树上。 “呱呱~” 这时,天空之上盘旋着一只黑乌鸦,虽距离神将府极远,但它的声音却奇妙地传了过来。 霍卫光皱了皱眉,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便放下没了枪头的木棍,去拿身边的茶杯。 “咔嚓。” 茶杯诡异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成一堆碎片。 “这......” 一次两次好说,但三次四次的不祥征兆就难免让人多想。 “这心里总觉得有些发慌,似乎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零四章 毒药 在霍卫光沐浴更衣时,就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影。 人影有些熟悉,再加上神将府内会这么做的,就只有一人。 “张玄机?” 窗外传回声音。 “是我,我有样东西想要转交给你。” “等一下。” 男人沐浴的时间总是很快,张玄机没等多久,霍卫光就开门出来了,甚至来连头发都已蒸干。 “你要给我什么?” 张玄机将安宁铜钱塞到他手中。 霍卫光一脸疑惑,奇怪道:“我记得这不是游钱的......的嫁妆吗?怎么到了你这?又为什么要交给我?” 张玄机嘴唇微启,本是打算将事情的始末尽数告知他的,但这一瞬间他决定不说了。 ——因为要是说了,以自己对霍卫光的了解,他一定会选择去给游钱报仇。可他与自己不同,自己在汉京惹了事可以逃,霍卫光却没法他。若真是同时得罪了太子和京商会......真担心他接下去的日子该怎么过。 “游钱取了很远的地方做生意,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就托我将这么铜钱交给你,让你......不要忘了她。”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说?”霍卫光将铜钱随意放进袖中,问道,“大家都是朋友,真要出远门,我也好安排一下送别宴什么的。” 张玄机扯谎道:“她走得急,说挣钱的机会稍纵即逝,来不及和我们告别。” “这样啊。”霍卫光心思也不算细腻,就真不再追究了。 “留下来一块吃饭?我这有好多苦水没地吐。” 张玄机轻轻摇头:“下次吧。” 张玄机离开,霍卫光送他出府,而在神将府正门的匾额之下,他低声提醒道:“小心太子和京商会,出门记得带足高手。” “为什么?”霍卫光摸不着头脑,前些日子不是还与太子秘谋,怎么现在就提防着人家了? “一言难尽,约三日之后,你就明白了。” 霍卫光站在原地目送张玄机离开,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 张玄机径直回了迎春苑,没有闲着,而是找到了在院里晒着太阳,翻着书的李季。 “有什么武功能短时间内让实力大增?” 李季从书页上挪开眼睛,瞧了一眼张玄机,似觉得他没有书好看,就又落回书上、 “基本上所有的邪功都能让武者短时间内实力大增,但代价却足以毁掉那个武者。” 顿了一顿,他又问道:“你是打算给那个死去的姑娘报仇?对方什么境界?” “五名宗师。“ 宗师之下的武者只能算零头,张玄机主动给他们抹了。 李季问道:“宗师?是大的?还是小的?” “不知。” 李季这才放下书:“你连对方什么实力都不知道,你就打算去报仇?你们这年轻一代都这么蠢的吗?” 张玄机却觉得李季啰嗦,将问题转回最初的:“有没有什么武功能够短时间内增强实力。” “没有。”李季拒绝的干脆,当然这不是他真没有,而是他不忍心张玄机这么个好苗子误入歧途,起了爱才之心。 “真没有?”张玄机微微眯起眼睛,他真不信。 “没有,滚。” 张玄机冷笑一声,道:“我是去报仇不假,可如果这次我死了,赵白璐也得死。” 李季眯起眼睛,有些不善道:“你个小辈,不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扯大旗,老夫读得书可不少,骗不了我。” 张玄机取出三皇子给他的令牌,在李季眼前一晃,并将三皇子与京商会和太子之间的恩怨全盘托出。 李季听着半信半疑,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在骗人吧?为了套出功法,故意扯这么大的幌子?” “我无需骗人,不然李老先生觉得哪里还有纰漏,哪里还有质疑?” 李季沉默不语,他思前想后,也确实找不出张玄机说得有什么问题,而这就意味着,公主的性命竟然真的和这么个野小子绑在一块。 虽万分不情愿,但在汉京势单力薄的,也没有反抗的力量。 叹了口气,李季无奈道:“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是我们给你添了麻烦,还是你个灾星在给我们添麻烦。” “我们进入汉京之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李老先生现在可以说功法了吧?” “嘿,颓”李季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有求的时候‘老先生、老先生’叫着,平时没大没小直接叫‘你’......” 张玄机在旁边静静听着李季发牢骚,等到他无话可说的时候才说道:“现在总该说正事了吧?” 李季止了口,犹豫一番后道:“说实话,有是有,但对于你这样的人收效极微。” “不骗人?” 李季用张玄机刚说过的话回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没必要骗你,尤其这事还攸关公主的性命。” 张玄机有些失望,垂着眼睑离开。 “等等。“李季突然喊道。 “是想起什么功法了?” 李季摇头:“老夫虽然不会那些歪门邪道,但针对你如今的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遥指着汉京的某个方向,道:“短时间内不能让你实力大增,可有办法短时间内让对手实力大减,你出门沿着东街一直走,有一家齐天福药铺,你报上老夫的名号,能取一两样厉害的毒药出来。” 听李季这么说,张玄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之前一直以为李季是那种老古板,正正经经,言行都一丝不苟,完全找正义大侠的行事准则来要求自己,却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会推荐毒药。 匪夷所思。 “你别这么看老夫,用毒也是无奈之举.......况且这毒最终是你下的,看老夫作甚?!” 张玄机犹豫了下,下毒未尝不可,自己本身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本身还是正面的,但对于京商会这样的组织,自然不需要什么负担,大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这下毒的恐怕不小,而且一旦事发就会打草惊蛇,破坏了三皇子与自己的约定。 “这毒......” 张玄机微微摇头,‘下毒’是个主意,但真不是什么好主意,等稍空些的时候去领了毒药再走一步算一步。 “李老先生,毒药我回去领的,但多半用不上,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速成的神功?” 李季吹了下胡子,道:“要是练武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岂不是满大街的高手了?这武功确实急不来,需要稳扎稳打......” “至于你的仇,那位大人不也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名言嘛,你这个小辈怎么就听不进去?” “李老先生,你还是和我说说教主境‘意’和‘势’的玄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顿悟。” “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李季虽然表现得格外嫌弃,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为他演示其中的奥妙。 ...... 东街尽头齐天福药铺的隔壁——一家米铺。 米铺关了门。 这大白天的,各商铺本应该开门迎客,但这家铺子关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异事。 米铺后面连着一座宅子,此刻这宅子的主人一家齐齐跪在地上,妇孺相拥而泣,男主人却神色凄苦地哀求面前三名持刀的蒙面人。 “三位好汉!马上就要冬天了,你们把我家米铺的米全都抢走了,我们一家人可要活活饿死啊!” 为首的蒙面人却不满道:“抢?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咱家不是出价给你了吗?” 中年男主人苦脸道:“外面一石精米能卖几两因此的价格,看你们.....你们一石才出一文铜板,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反正咱家已经付过钱了,你要是不乐意,大可以去报官府。” 中年男人面上更苦,倒不是官府不管,实在是这些地痞流氓可恶得很,一闹出事,他们就偃旗息鼓,消失的无影无踪,可等风头过去了,这些毒瘤就又回来了。 折腾的附近商家没有活路。 蒙面人丢下一粒的银子,银子滚到中年男人的膝下。 “这是咱家下的定金,明天正午,咱家就来搬运你家米仓里的所有粮食。”他们将明晃晃的刀收回剑鞘,准备离开。 “另外,别怪咱家没提醒你,要是你们起了贼心,想要将咱家的货物给偷偷藏些起来的话......” 蒙面人以自己蛮横的武功霸凌米铺店主,扼住他的喉咙,不让他呼吸:“到那时,你们全家都准备在黄泉下过清明!” 蒙面人一丢,米铺店主咳嗽地满脸通红,且悲从中来,那鼻涕和眼泪也不争气地一块蹿了出来。 “都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什么叫‘男人有泪不轻弹’吗?”蒙面人伸脚踢在米铺店主的面额上。 腿可是人身上最有力量的部位。 米铺店主鼻梁被踢断,鼻血混着鼻涕大片大片的留下,看得他家人惊惧却又不敢说话,生怕他会再遭受更大的苦难。 “没用的东西!” 蒙面人临走前还吐了口浓痰,吐在这家米铺店主的身上,随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米铺一家人哭的哭,难过的难过,这飞来横祸的,让他们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过...... ...... 第二日。 张玄机昨日听了、看了李季说了许多教主境‘意’的玄妙,脑子隐隐感觉它明白了些什么,但手脚有没有明白就不得而知了。 多半是没明白。 因为在那之后便与尹阴切磋了,毕竟实践出真知,可最后的情况却不怎么理想。 虽然赢了,但完全没用到李季说的一丁半点。 那“意”的玄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怎么也捉摸不到。 一直到中午。 张玄机收起手中青玄剑,自言自语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去准备毒药,看看有没有使用的机会。” 张玄机向李季要了凭证,便顺着东街去寻齐天福药铺。 药铺很大,招牌也很大,所以很容易就被他给找到了。 他进门,也许现在是中午,也可能是生病的人并不多,这药铺里略显冷清。连个招待的帮手小厮都没有,就只有掌柜的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倚靠在柜上瞌睡。 他倒是睡得安心,铺子的钱几乎没有,至于偷药材,蟊贼一是自己不能用,二是根本不好转手,也不清楚哪种药材昂贵、哪种便宜。 所以张玄机喊了半天也没向他喊醒,最后伸手推了推他,才让他醒过来。 老柳头睁开眼睛,依旧显得疲倦和昏昏欲睡。 “药方子,拿来。” 张玄机递过去李季给的凭证,却有些担心这药铺的老板会不会因为不清醒,而抓错了药? 但老柳头自己显然也知道病人会有这个担忧,或者说,他自己也对自己不放心,于是每次抓药方子前,他都先大声喊药方子的药,然后一味一味地抓。 这么些年来也几乎没出过什么错。 “李季,亲笔.......” 老柳头眉头一皱,小声道:“这‘李季’他娘的是什么药?” “李季......李!” 老柳头终于想起这久未联系的人来,双眼炸出光芒,再瞧了瞧李季的亲笔,然后望向张玄机:“这位贵客前来,所为何事?” 张玄机回头瞧了一眼店铺外的街上行人满满,反问道:“这里是可以说话的地方吗?” “也是。”老柳头从柜后出来,将药铺的大门给关了,挂上‘有事外出’的牌子。 “来,咱们进里宅聊。” 二人来到药铺后的里宅,老柳头指着一座小型石磨道:“铺子里没其他人,也没凳子,你就将就着做一下。” 张玄机谢绝,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李季说我来这里可以得到毒药。” 老柳头对张玄机的需求一点也都不诧异,他能提供给李季的也只有毒药。不然也不至于久未联系到快要忘了对方。 “需要什么毒药。” 张玄机想了下,回道:“见效快的毒药。” “几人份?” “大概一群人,十七八个左右......也可能五六十个,暂时还说不准。” “行。那对方什么武功境界?” “最高宗师境,最低是武者吧。” 老柳头皱起了眉头,回道:“坦白和你说,能立即毒倒宗师境高手的毒药,这店铺里真没有。” “无碍,给我准备些毒倒武师的毒药就成。” “行,我去取,你在此地等我,不要随意走动。” 第一百零五章 未死? 没一会儿,老柳头就取来了两小包分别用白黄纸包着的药。 打开后,里面大概都只有铜钱大小的药粉。 “怎么这么少?”张玄机担忧这毒药的量不够,没办法毒到远山镖局的人。 老柳头却开始诉苦道:“你这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贵,这么点毒药在外面能卖好几两黄金,我已经给得很大方了。” 张玄机抿抿嘴,想说,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自己是过来白拿的。 “另外,这包黑色的是毒药,白色的是解药,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你自己看着办。“ 笃笃~笃笃~ 药铺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老柳头就和张玄机一块过去......反正他们也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必遮遮掩掩的。 门打开,是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子,眼圈很深很黑,眸子上也爬满血丝,估计是一宿没睡。 “米掌柜,你这是失眠,到我这买药来了?”老柳头先开口问道。 “我不姓米......”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算了,不重要了,今天我不是来开药的,是请你们吃最后的散伙饭的。“ “散伙饭?”老柳头神色一变,倒是猜出他家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他也爱莫能助,没办法与侵害米店掌柜的势力抗衡。 “这位小伙子是?” 中年男子发现了张玄机,便问他的身份。 老柳头笑道:“这是我一远方亲戚,路过汉京特地来瞧瞧我。” “既然这样,正好一块来我家吃顿饭......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这......”老柳头有些犹豫,带张玄机去也不妥,不去也不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叔,去吧。”张玄机同意了下来,反正这也不会耽误多久的功夫。 “好吧,那就去。”老柳头转身回药铺间,从柜间取出一坛小小的带着封泥的酒。 “柳树,你这是做什么?” 老柳头边锁门,边说道:“哪有空手上人家门的道理?这老酒就算是叔给你的礼物,一般人可没机会喝上它,都是用昂贵的药材泡出来的。”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也未执拗,领着他二人来到隔壁不远的米铺。 米铺的店里没有一粒米,倒是有浓浓的、不亚于酒楼的饭菜香气。 内堂里还不断传来觥筹交错的喧闹声,里面似乎很热闹。 掀开帘子,进入内堂。 张玄机瞧见这偌大的庭院里摆了七八张大桌,每一桌上都坐着十人以上,而桌上的菜却要比每桌的客人还要多少几倍。 “这是在摆宴席?老人大寿?婚宴?” 那桌上飞禽走兽,鱼虾河鲜,应有尽有,以致于张玄机都觉得这家人有些刻意得铺张浪费了。 中年男子安排老柳头和张玄机坐下,转身就又离开,似乎还想请更多的客人来。 张玄机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就向身边的老柳头问道:“这家人怎么了?宴席上也不见红白喜丧之物,白白请这么多人吃饭,是打算竞选村长?” “别胡说。”老柳头不满道,“这条商街的商贩们大都被迫加入了京商会,每月需得缴纳商铺三成的收益,这米家之前一直抗拒着不给,现在估计......” 老柳头话未说完,但后面的结果张玄机却能明白。 “药铺也加入了京商会?”张玄机问道。 “加了。”老柳头给张玄机算了笔账,“朝廷收两成的税,这地租大概占一成,每月平均损耗一成,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占三成,铺子里伙计的工钱占半成,现在京商会一下子要额外收三成,这就已经入不敷出,每开张一天就得损失一天的钱。” 老柳头给自己夹了条笋干,边嚼边说道:“庆幸我不是来汉京挣钱的,只要我不招伙计,每日虽没什么钱挣,但也不至于亏钱。” “这京商会真是罪该万死!”张玄机义愤填膺,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厌恶京商会了,却没想到还能变得更加仇恨。 “没人管吗?”张玄机问道。 老柳头斜睨了一眼,问道:“你该问谁来管?这毒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滋生出来的,上头要是没有人护着,它们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猖狂到今天?” “那些大侠呢?他们也坐视不理?” 老柳头指着西方,道:“不远处的坟地里葬着不少古道热心的侠客,只可惜他们的实力不够。且在一年前,整条商街的人集资请了一位教主境的高手,结果人家去了一趟京商会,原封不动地将钱退了回来。我估计着,要么他是被更高的武力威胁了,要么就是被京商会出的更高价给打动了......总之,这条商街的所有人从此以后都没了反抗京商会的主意。” “这京商会当真是毒瘤,不除不快!”张玄机恨不得现在就抽剑宰了京商会那帮崽子。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老柳头瞧张玄机青筋有些突起的侧脸提醒道,“那样的庞然大物,以后自然会有大人物对付的,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吃这顿饭,然后从哪来,回哪去。” 张玄机长吐一口气,现在确实不适合节外生枝,不过这京商会他将来一定是要惩奸除恶的! 动了筷子,张玄机就算没食欲,也得塞下几口补充体力。 各宾客酒过三巡。 这期间米铺掌柜不断将外人带进来,该来的人几乎都来了,宴席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而这时,不该来的人也不请自来。 三个蒙面魁梧壮汉,身板一个有张玄机两个那么厚实。 他们进入内堂后,数十近百的客人瞬间安静下来,显然他们中不少人都见过这样的人,知道他们的不好惹。 为首的壮汉觉得自己的威慑似乎还不足,就一脚踢翻身边最近的一张桌子,可怜那些菜汤和食物渣子都倾倒在了桌对面的人身上。 其中还有一个年轻的伙计被实木桌子砸了腿,疼得冷汗直冒,但他却一声不吭,担心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谁让你们这帮废物吃咱家的米了?不知道咱家都已经付过钱了吗?” 在众人眼里,他们哪像是会付钱的人,简直就是强盗。 “都滚出去!咱数三声,三声之后还在这内堂里的人.......一会咱就去你们家‘登门拜访’。” 没人想引强盗上自家门,所以这百十号人争前恐后地往外逃,生怕不小心就给这些瘟神给盯上了。 张玄机本来是不愿意走的,反正京商会是他的敌人,现在再结点仇讨点利息也无所谓。 可老柳头非拽着他走,劝道:“你要行侠仗义没关系,不拦你,可你也得为我考虑下,至少等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出去了,你再掉头回来,这样就没人会追查到我这老头子身上......” 张玄机考虑到老柳头是李季的人,也不好将麻烦牵连到他身上,就同意先出去,之后再杀回马枪回来。 他二人离席,朝内堂唯一的出口走去。 三名蒙面强盗就站在边上,不可一世,似乎很享受别人对他们的惧怕。 但他们在人群中瞧见了一颗“钉子”,他非但没有与其他人一样低着头匆匆离开,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神不善。 “站住!” 为首的强盗伸出抽出刀,拦下张玄机。 张玄机低头,无可奈何地瞧了老柳头一眼,似乎是在说‘是他们主动找上我的,不能怪我。’ 老柳头叹了口气,远远站在一边,瞧着事态发展。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强盗问道。 张玄机没回答,他在等内堂内的人尽数离开。 为首的蒙面强盗瞥了一眼张玄机腰间的青玄剑,犹豫了下,竟然放下了刀。 “快点出去,不要打扰我们办事。” 张玄机有些诧异,他都准备好下一刻刀剑相向了,却没料到对方突然不继续了。 老柳头不想节外生枝,就过来拖着张玄机先离开。 “我的小祖宗喂,先离开这儿,一会你回来随你怎么翻江倒海,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出手而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次,他们倒是利利索索地离开了。 张玄机出内堂,原以为米铺前的街道会被好事围观的人围个水泄不通,但面前并没有出现那样的情况。 街上几乎没有人,就连刚刚被赶出来的宾客们也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有三辆马车一列停在门前。 大概是张玄机的视线盯得太久,马车上同样蒙着面的接应挥了挥手中明晃晃的刀,道:“不该看的东西别乱看,小心成瞎子。” 老柳头这时一溜烟儿地跑走,甩下话道:“现在随便你怎么折腾,都与我无关了!” 张玄机立即转身返回,进入内堂。 “你小子回去做什么?” 那些在外的接应跳下拉货的马车,意图对张玄机动手。 “看来不先解决你们这些人,是不行的了......” 内堂。 一片狼藉,三名强盗每走一步,就会将附近的桌子踢翻,碎碗碟的瓷片像雪花似的覆盖了一地。 为首的强盗头子提着刀来到米铺掌柜的面前,凶神恶煞道:“谁允许你拿咱家的粮食去开宴席了?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我们可是付了定金的!” 中年男子有苦难言,那一两银子的定金顶个屁用,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将钥匙拿来。”强盗夺走中年男子颤颤巍巍递来的钥匙。 打开不远处的谷仓一看,怒而一脚提在中年男子的胸膛上。 “这谷仓的粮食明明能装满满三大马车了,现在怎么就剩两车半?!” 中年男子想要解释,但习武之人的全力一脚让他受伤不轻,一开口没说出话来,反倒先喋出一口血来。 他的父亲,一个皮皱如树皮的老人,实在忍不下下去了,就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强盗,抢走了粮食,还不给我们留活路,你...你们全都该死!” 老人试图抓住强盗的喉咙,想要掐死他,却因年迈体弱,误将面巾给摘了下来。 米铺一家人顿时纷纷色变......因为从未有人见过这些强盗的真面目,凡是见过的,大都已经死了。 “你这老头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活了一把年纪,活够了?觉得死了也不可?”强盗满脸狰狞,蒲扇般大的手单手抓住老人的头颅,再将他用力朝自己的刀尖刺去。 “爹!” “爷爷~爷爷!” 哭声四起,中年男子更是直接惊惧地昏迷了过去。 为首的强盗将白刀子抽出,上面大半已被染红,随后像是丢垃圾似的将无力瘫软的老人往后一抛,邪里邪气道:“咱的刀没动,这老头竟然自己撞上了咱的刀,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哈哈~” 笑了几声,他就提着刀眼神不善地走向米铺一家人。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就是给人瞧见脸,他们自身也许可以不惧报复,可他们也同样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人。 因此他们的行规和刺客一样,凡是见到脸面的人都必杀无疑。 强盗停下脚步,选了第一个杀的目标,是那个正大哭大叫的孩童。 “你太吵了,下辈子重新找个好人家投胎。” 高举起刀,劈风而下...... 叮~ 想象中的情况却没有发生,却意外地发现那柄刀断成了两段。 强盗转过身瞧见了杵在内堂入口,直直瞧着老人尸体的张玄机。 “这位兄弟,咱是京商会的人,卖个薄面。” 可他发现自己说了之后,对方根本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 强盗眉头一皱,半威胁的语气道:“兄弟不要自误,京商会在汉京的势力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张玄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那强盗也就没敢急着出手,在一旁静观其变。 其实张玄机倒不是故意装腔作势不理他们,而是在盯着老人的那具尸体时,脑海里迸出一个熟悉到可怖的声音。 那是张玄机自己的声音。 却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张玄机眉头渐渐皱起,他发现这声音竟然真的不是幻觉,而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张玄机没死?! 第一百零六章 武侠心魔(一) 张玄机的心开始慌张了。 不知怎么的,他面对“张玄机”,总有种莫名的盗版见正版的羞愧和自卑。 “张玄机?你......还活着?”他试探着问道。 但“张玄机”没有回应,依旧木讷地重复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张玄机长吁一口气,作为穿越者,从理论上来说算是异类的偷渡行为,再说的直白点,不好听点,这行为叫——雀占鸠巢。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正抬头准备对付面前这三个蒙面强盗时,那个熟悉又可怕的声音再传来: “杀人者,人恒杀之。今天你放他们走,可明天呢?你能保证他们或京商会不会再前来找麻烦?到那时他们还能逃得掉吗?” 张玄机心肝一颤,问道:“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在前世,脑海里浮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多半是得精神病了;而在这,在这片武侠大陆上,武者们通常称这样的声音为——心魔。 心魔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不该害怕的。” 张玄机闭上了眼睛,封闭五感,全力去听另一个张玄机的声音。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心魔笑了笑,回道:“不是你求我来的吗?我来了,你看起来却不怎么高兴?” “胡说八道!”张玄机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想过遇上这么邪门的东西——要是还在龙虎山的话,肯定得让师叔祖们给自己做做法,看看是不是给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呵呵~”心魔越笑越开心。 ——虽然这么说有骂自己的嫌疑,但张玄机真的觉得这笑声变态又渗人。 “你不是渴望短时间内得到力量吗?我这就给你送来了。” 张玄机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不受控制地转动起来,眼皮也自己睁开,望着面前那三个强盗。 “杀了他们,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力量!”心魔的声音如恶魔低语,摄人心魂。 这世间之人,对于身边最亲密人的话语也一定或多或少保持着些许抗性和理智;但“自己”却是全天下最了解自己的人,因此当“自己”给自己提意见时,总是能精准地击在软肋之上,让自己无法拒绝。 心魔继续蛊惑道:“内堂外的那些蒙面接应被你撂倒时,你也看到他们穿在里面的衣裳了,那是远山镖局的衣裳。远山镖局的人是刺客,他们为了钱不论什么人都会杀,他们本就该死!况且他们还曾刺杀你、赵白璐、游钱,现在甚至还有霍卫光,现在游钱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继续放纵他们杀下去,直到你们全都死绝,然后任由他们猖笑人间?” 张玄机的意志果然开始动摇,就如山尖朝下倒悬着的山峰一般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轰然倒塌的危险。 “他们已经杀了一个老人,现在又准备杀剩下的人......”心魔顿了一顿,似乎故意给张玄机思考的时间,然后才道,“你要让这些无辜的,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的人反而像游钱那样被灭门吗?” “你的优柔寡断,只会给更多的人带来伤害。” “今天这些人会死,明天在你瞧不见的地方还会有人死!”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是大侠,没人会归罪你,那些被你救了性命的人反而会感激你,视你为救命恩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杀了这些该死的人,你就救人不少人!不然,今日之后死的人都是被你这刽子手间接杀死的!所以,杀了他们!至少先杀一个,就先杀那个摘下面巾的人,他杀了那老头,你先去给老头报仇......” 心魔的每一话都带着不可思议的、令人信服的诡异魔力,且每一句话都直击要害,让张玄机根本找不出一点反驳的理由,。 于是,张玄机最终还是扛不住‘自己’的蛊惑,喃喃道:“杀了他、杀了他......” 张玄机的神情是麻木着的,可动作完全不见任何迟滞。 青玄剑快到掠成一道青光,为首的强盗都没反应过来,就“掉下头”瞧见自己的无头躯体杵在原地。 到死,他也没能说出一个字,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心魔又露出了变态一般兴奋的笑声,还继续蛊惑道:“再杀一个......” 此时的张玄机尚存理智,意识还算清明,因此并没有心魔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在那名强盗被杀后,他的同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也提着刀向张玄机砍来。 “他们对你动了杀心,你难道要伸长脖子给他们杀吗?去反击,去杀了他们。” 张玄机眸中满是纠结,只希望向他砍来的两人能够赶紧离开......只可惜这个期望是绝对不可能被实现的。 两柄明晃晃的大刀劈来,他们眼中提前浮现了报复成功后的快意。 一声叹息。 两声“锵”。 青玄剑不敢说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器,可比起他们手中的刀却不知道要坚固和锋利多少。 两截刀尖落地...... 而不久之后,他们发现自己的脖颈处不断地喷出赤红的血液,无论怎么用手堵,也堵不住。 然后视线越来越暗,直至消失,他们睁着眼,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过。 心魔得逞,却奇怪地叹息一声。他想要让张玄机杀更多的人,但现在身边只有米铺无辜的一家,若是再强逼张玄机,恐怕会适得其反,反而容易让张玄机警惕自己。 于是,心魔消沉了,藏在暗处等待下一个机会的到来...... “哇哇哇~” 始终被娘亲蒙着眼睛的孩子扒拉开手,结果入眼都是死状惨烈的尸体和一片片的血,他直接哭了,哭声尖锐又刺耳。 不过张玄机倒是托这孩子哭声的福,暂时恢复了清明,瞧见了内堂的一片惨烈。 “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心魔操纵回忆,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在他心湖间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张玄机本以为自己会因杀人而产生不快,毕竟再坏的人也是一条人命,杀了,心里多少有些负担。 可实际上——没有。 非但没有一点的负担,反而在心内深处还藏着那么一点点的......愉悦和兴奋。 “我到底怎么了?” 第一百零七章 武侠心魔(二) 带着疑惑,张玄机将杀了三人却不沾一滴血的青玄剑收回剑鞘,转身准备离开时,被米铺的女主人喊住。 “恩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对方在汉京只手遮天,还请恩公速速逃离汉京。“妇人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绣钱袋,“家中剩下的钱不多,还请恩公不要嫌弃,买匹跑得快些的马赶紧离开汉京。” 心魔这时嘿嘿笑道:“我没说错吧,你杀了人,她们会感激你的。” “闭嘴!” 张玄机吼了一声,本意是打算让心魔闭嘴的,可米铺的妇人还以为他是在怒自己,便躬下身子,低头不再说话。 犹豫了下,张玄机掀开内堂门的帘子,面色凝重地离开。 内堂外,那些被张玄机打趴下的蒙面接应全都不见了,连三辆马车也被带走,估计他们是跑回家“告状”去了。 张玄机提剑走,发现四周各处都藏着偷偷偷摸摸打量这里,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打量的路人。 他随意一扭头,与一个大概十岁出头的孩子对上了眼......结果那孩子像是瞧见了什么可怕恐怖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哇”一声哭了起来,吓得他父母赶紧过来捂住他的嘴,生怕张玄机会来对付他们一家。 “我......我有那么吓人?” 张玄机眉头一皱,沿着街道离开,路上行人见到他都纷纷避开,像是遇见了什么瘟神......更为过分的是,一个巡街的差役远远见到张玄机后,竟然掉头就走了,完全忘记了他自己的职责。 四下找了找,张玄机瞧见不远处有一开着的水缸,就凑了过去,以水面为镜。 “难怪能吓哭孩子。” 张玄机瞧见水镜中的自己满面血污,比戏团里最恐怖的面具还恐怖。这还得亏是在白天,要是放在夜里,指不定将瞧见的人吓成什么样。 用旁边的木瓢舀了清水,简单冲洗一下后,再对着水缸一照。 模样倒是恢复了,变得没那么狰狞,可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那水影中的张玄机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明明自己什么表情都没有! 张玄机吓得用木瓢将水缸里的水面打破,然后转身逃离,也不知道该逃去哪,总之就是不想去有人的地方。 他想静静。 飞檐走壁,穿行在人最少的街道上。 一直走着走着......等抬头时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游钱的家门前。 “怎么会来这?” 游钱的家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确实安静,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而入,进了院子。 院子和离开时没什么大变化,就是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变得褐红一片。 进入屋子,三口棺材并排躺着。 张玄机打了个哆嗦,不知怎么的,这屋子没有活人之后,竟变得阴冷起来。 “张玄机,我好恨啊!”心魔总是最会抓时机,他如同厉鬼般嘶吼道,“如果早点将京商会的人都给杀死,那么游钱一家就不会死,那个米铺老头也不会死,这都得怪你,是你的优柔寡断让那么多人丢了性命......” “怪我?”张玄机中了魔怔一般,眼眸又不再清明。 心魔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次的蛊惑让张玄机愈发难拒绝,就好像已经破了一处缺口的堤坝,不会自愈,只会不断扩大加深裂口......直至最终决堤。 ...... 神将府。 霍卫光这几日一直被宫里的姨娘喊进宫里,挑选朝中大臣女儿的画像,对汉京城内的暗流涌动是一概不知,他正愁着自己的人生大事。 三皇子的府邸。 三皇子手中正捧着一份从远山镖局刚送来的密信,上面详细记载了张玄机今日在商街上的所作所为。 “来人。” 一恭敏的下人推门进来。 “殿下。” “去和孙副镖师说,关于张玄机的一切事情统统压下,其他计划不变,继续进行。” “是。” 那下人离开,三皇子再瞧了一眼那密信上的内容,轻声道:“张玄机,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迎春苑。 张玄机已经两晚夜不归宿了,李季对他倒是不关心,但架不住赵白璐一直念叨,就准备将迎春苑的防御交给尹烨,然后自己出去找张玄机。 刚一出门,他就撞见了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刘才艺。 “你怎么在这?”刘才艺在汉京臭名昭着,就是他这个秦人也略有耳闻。 刘才艺往迎春苑的大门里瞧了一眼,问道:“张少侠回来了没?我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李季问道,他觉得张玄机现在已经够坏了,要是再跟这种人待一块,他就得更担心公主的安危了。 “有事,有事。”刘才艺打着哈哈,不愿说出实情,“张少侠既然不在,那就不多打扰了。” 刘才艺离开,他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季摇了摇头,纵身到屋檐之上,试着去张玄机可能在的地方,比如神将府或是一些酒楼。 但这些地方都没有出现张玄机的声音,甚至他问了下神将府门前的守卫,也说张玄机已经有几日没来神将府了。 “这小子一整天的都在干什么?” 李季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准备返回迎春苑告诉公主,自己也找不到张玄机。 可在他上屋脊抄捷径返回时,意外瞥见了刘才艺鬼鬼祟祟地朝一个地方走去。 “那小子在干嘛?” 李季本来还担心自己这么快就回去会让公主以为自己没有认真找,就想着找点事情打发下时间,而现在跟着刘才艺去一探究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李季就跟了上去。 刘才艺武功不高,加上这次的任务也不需要特别警惕,他也就没有发现尾随在后面的李季。 刘才艺进入到一条小巷,停在一家门前,反复低头确认这地址与三皇子给的地址无误后,才敲响这家人的家门,并喊道:“张少侠,张少侠......” 敲了好一阵子都无人回应。 “三皇子不可能给错地址的啊?” 刘才艺又等了一会,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便不愿继续傻等着,脚步一点,攀上墙头,轻松又熟练地跃入了游钱的家内。 “血?” 刘才艺抽了抽鼻子,再瞧见地上已经干硬的血迹,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张玄机出事了,就急急忙忙冲向主屋。 而不远处的李季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再也不顾隐匿自己的身份,大声呵道:“不要开门!”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第一百零八章 远山镖局(一) 轰! 整扇门,不,是整面墙都被气浪掀飞,刘才艺像只蛤蟆似的四肢张开,倒飞出去,最终被压在那堵墙下。 “不是说好只送口信的吗?怎么这么危险?” 幸亏刘才艺自身有武功底子,而且与他纨绔的形象不同,已有小宗师的境界。 李季从屋脊上落下,双手挥去那厚厚的尘埃,问道:“你小子没死吧?” “李先生?”刘才艺诧异又安心,有教主境的高手贴身在旁,至少性命是无忧了,“没事,就可能骨头折了几根。” 四周的尘埃还很浓郁,他们暂时还瞧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小子为什么来这?”李季问道。 “我托人找到了张玄机所在的地方,就寻了过来。”刘才艺没有撒谎,这事也没必要撒谎。 可李季的眉头却皱起,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张玄机就在这,就在那屋内?” “我虽没见到,但应该错不了。”刘才艺说话时感觉脑袋晕晕的,显然被震得不轻。 “糟糕!” 李季神色大变,顾不得刘才艺的伤势,拔萝卜似的将他从废墟中拔出。 嘎达一声,刘才艺的右手手臂脱臼。 “李老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刘才艺腹部肋骨和手臂关节同时传来剧痛,一时间都不知该先为哪一处喊疼。 “你小子自己看。” 李季用下巴点了点刚刚刘才艺所在的地方。 一柄青黝黝的剑钉在那,其半截剑身都没入土中,若是刚刚刘才艺还在哪儿的话,恐怕......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才艺冒了一身冷汗,立刻道:“多谢李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他又打了个哆嗦,实没想到三皇子的这次差事会如此险象环生......等回去之后可要好好诉苦一番,多要点报酬。 李季心思没刘才艺那么散,他认出那柄青黝黝的剑是张玄机的贴身佩剑,但刚刚使来的那一剑却完全不像张玄机。 ——莫不是张玄机那小子死了?有人夺了他的剑? 尘埃渐渐淡去,李季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一个人影从屋里走来,在走到院子里时,被太阳照射得眉头一皱,似乎是很久时间藏身在黑暗中,有些不适应光明。 可那一皱之后,他就变得再无表情。 “张玄机?” 李季诧异,面前的人无疑是张玄机,却又不怎么像他认识的张玄机。 过去的张玄机......虽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不然也勾引不了自家公主; 可现在的张玄机......面容清癯,原本贴身合适的劲装竟然变得松松垮垮,衣带也随意地垂在腿间,像具皮包着的骷髅。 “张玄机,你这是?” 李季刚一开口,张玄机那看似只剩骨架的羸弱身躯竟然迸出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和气势,一拳朝李季面门砸去。 按照之前的交手经验,李季自信伸出单手准备拦下他,却没料到张玄机拳上的力道远非过去可比拟。 拳未至,拳上灼灼的内力就让他寒毛竖起,甚至激起了他进入教主境后就再也没有反应的生死本能。 他在拳击中前,提前侧身避开。 张玄机的拳头落了个空,但拳上混着内力的拳风却一炮轰出。 游钱家的墙上出现了一口水缸大小的窟窿。 “教主境?”李季惊疑不定,再瞧张玄机几乎没有清明的眼睛,他恍然明白,“张玄机,你练了邪功?” 张玄机麻木,没有回答,只知道不停地进攻,似乎不杀了面前的活人,他就誓不罢休。 李季一边对付着,一边想着张玄机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邪功,确实能速成,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武者实力,但自己纵横江湖数十载,也不曾见过两三日内就能让小宗师境界的武者直接跃居教主境。 不说武技、经验等方面,就是内力这一条就没法做到。 可瞧现在张玄机身外滚动的内力,竟然比自己还深、还醇厚。 说实话,李季自身都很想瞧瞧张玄机练得是什么邪功,怎么会如此厉害。 大约过了百招之后,李季心中才微微松口气——这张玄机虽各方面都已到了教主境的水平,但到底还是缺了教主境的真正底蕴“意”和“势”。 没了这两者,就像鸟没了翅膀,马没了腿,鱼没有鳃,完全不足为虑。 现在的张玄机在他眼里只算是——“伪教主境”。 李季释放自己的剑意,果真轻松地将他压制住。 “躲在树后的小子,快些去找根结实的麻绳来!”李季喊道,他本来是打算用点穴的功夫制伏下张玄机的,但张玄机浑身充沛着暴动的内力,加上自身并不精通点穴功夫,所以只能用那最原始办法来困住张玄机。 刘才艺忍着痛,进入主屋,先是被那三口棺材给吸引了片刻,随后在靠近柴房的地方找到了几根捆木柴的粗绳。 “李老先生接着!”刘才艺将粗绳抛出。 李季卸下张玄机手中的剑,以脚作棍,挑张玄机至空中,并快速用粗绳将他双手反束缚在背后,最后捆住腿,像个果子似的头朝地倒悬在粗树干上。 “这小子挺能折腾的!” 李季擦了擦汗,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处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都这么费劲。 “李老,就这么捆着靠谱吗?”刘才艺瞧着像野兽一样挣扎着的张玄机,总认为那粗绳带不了安全感,因为换做自己小宗师的境界,这样的绳子几乎一挣就断。 “要不你也试试?”李季吐纳平息浑身的内力,让它们趋于平静。 “别了。”刘才艺再瞧了张玄机一眼,问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李季皱起眉头,也不能给出确定的说法。 “他一个小宗师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 刘才艺道:“不是说宗师境跨入教主境时会有心魔滋扰吗?” “可他才小宗师......”李季总觉得哪里不对,“就算是走火入魔了,这实力进步得也太夸张了些。” 刘才艺再问道:“不管怎样,他现在能恢复吗?” 李季摇头,解决问题需要对症下药,他们现在连张玄机是什么毛病都不清楚,也就更不清楚解决的办法了。 刘才艺低下头,心中在悄悄谋划些什么...... “对了,你最好实话实说来找张玄机做什么,具体点,说不定老夫能琢磨出一二有用的东西来” “我......”刘才艺并不知晓张玄机和三皇子还有赵白璐之间密约,所以他隐瞒道,“我说我是来找张玄机玩的,李老先生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李季一巴掌拍在刘才艺的后脑勺上,“你这小子连谎都不会编吗?” 刘才艺也不恼,反而嘿嘿笑道:“我从小被人打到大,武者、武师、宗师都有,现在连教主境也凑齐了,人生已经大圆满......” 他说笑了一会,却突然躬身请李季进入那只剩下三面墙的主屋。 “进去作甚?”李季在意的只是张玄机一人,至于那三口棺材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并不在意。 但刘才艺道:“这屋子里也许有张玄机变成这模样的秘密,我年岁小,见识浅,进去也不一定能觉察出个所以然来,可李老不一样,您见多识广、武功高绝、聪慧过人......” 李季听后,犹豫了下道:“说的不无道理,那就进去看看。” 刘才艺立刻退到一侧,恭谨地请李季先进去,可他自己却不急着跟上,而是悄悄地将手藏在背后,不断朝某处打着手势...... 似乎还有人跟在他身边。 李季进屋,目光最先落在三口棺材上,他皱着眉检查每一口,并无特别的发现。 再在地面、屋顶、家具四周都扫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这小子怎么魔怔的?” 李季不经捋起自己的胡子,开始深思。 过了一会,他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一处细微的“锵”声。 “兵器?” 李季立刻道,“有人”,随后一步冲出屋子。 只可惜院子里没人,连被捆着的张玄机都不见了。 后知后觉的刘才艺从院子冲出来,一脸茫然道:“怎么了?咦,张玄机呢?他怎么不见了?” 李季抬头一瞧,树上的绳子末端还绑在树枝上,但绳子的断面却格外整齐,绝不像用蛮力挣断时的不规则。 他转身瞧了刘才艺一眼,道:“老夫到底小瞧你了。” 刘才艺依旧茫然,不解道:“李老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该心知肚明。”李季往四周屋脊都扫了一圈,“你姓刘,又在汉京,就算当不起‘龙子龙孙’,但血脉也比一般人尊贵,有个教主境的高手在暗中护着你,倒也不稀奇。” 刘才艺依旧装傻,摆出无辜受冤的模样。 “你背后的那个高手将张玄机带哪去了?”李季直接问道。 但刘才艺仍是摇头称自己不知道。 李季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登上墙边,试图去寻找张玄机。他现在有“伪教主境”的实力,若是打斗起来,动静必定不会小......可要是刘才艺的人想把张玄机囚禁起来,那就怕有些难找了。 ...... 张玄机被一陌生人夹在腰间,不停地在屋脊之上跳跃腾挪。 没多久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远山镖局的正门前。 这陌生人先将张玄机脱臼的双臂给接回去,随后将他与青玄剑一块从屋脊上丢下,丢进远山镖局的内堂里。 远山镖局不算太大,甚至可以说小,差不多才游钱家一半的大小,但他们镖师人数却不少,只是今日来远山镖局的镖师却很少,统共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个。 他们接到上面的密令,说是有特别的任务需要颁布。 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来,反而见到一个全身被绳子捆得结实的人和一柄剑从天而降,砸在他们中央。 这些镖师立即登墙望远,却已经找不到人影。 他们落回,瞧了一眼张玄机后道:“这人看起来神志不清,似乎是个疯子。” 有位大胆的镖师捡起青玄剑瞧了瞧,屈指一弹剑身:“声音清透,坚而不脆,是上乘的好剑,只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镖师道:“问问这小子不就知道了吗?不过看他这么枯瘦,是多久没给吃饭了?” “等等。”拿着剑的镖师突然起了贪念,他已是大宗师境界,可用的佩剑却很是一般,现在从天而降这么一口好剑,他要是不留下,都对不起这次机遇。 他举着青玄剑,将剑尖对着张玄机的脑袋...... “你干什么,要杀了这身份不明不白的人?”有镖师劝阻。 可那镖师却反驳道:“被你我刺杀死的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已数不胜数,不差这一个。” “那你就不怕他背后之人前来报复?说不定有人就是想要‘借刀杀人’。” “虱子多了不怕咬......”他顿了一顿,“你说这么多,该不会也想要这柄剑吧?我可告诉你,这剑是我先看上的,你想要的话,得拿命来换。” 那镖师冷哼一声:“还是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你个胆子和py一样大的东西,这汉京城内有京商会罩着,现如今太子又是我们这边的人,况且老子都是大宗师,再进一步就是教主境,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镖师面带愠色,却不再吭声,因为知道他说的没错,现在的汉京,敢对付他们的人几乎不再有。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了,这剑我就收下了!” 青玄剑直直刺下,贯穿地面。 但地面却没有出现一点血。 因为心魔想要占据张玄机的肉体,并不希望他死,在这一点上,心魔和张玄机是共同一致的。 张玄机用脑袋做支撑,让身体偏移了些位置。于是,青玄剑非但没有刺伤他,反而将捆住他的粗绳给劈开。 只不过两者距离间不容发,再差那么点,张玄机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绳被劈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可那群镖师也只是快速诧异了下,并不认为这有什么。 下一剑,他们不认为这枯瘦的疯子能够躲开。 “再来!” 大宗师境的镖师再次举起剑,试图瞄准张玄机的心脏要害,却骇然发现地上只剩下一堆不规则的断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 第一百零九章 远山镖局(二) 大宗师镖师瞧见四周的镖师皆惊骇地瞧着自己。 他心中还正奇怪,到底是什么景象让他们这些杀人如麻的刺客都露出这般表情。 他想要开口问,却发现只是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接着,他感觉后脑勺被人拍打了一下,他想要抬手反击,但脖颈以下的位置都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眼睁睁目睹自己的脑袋缓缓倾斜,直至最终坠落...... 而在坠落的过程中,他瞧见是那个疯子抓着自己拿剑的手,砍了自己的脑袋。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其他镖师会那么惊骇地看着自己...... 不过不得不说这剑果然比自己那把破剑要好...... 随着这名镖师的身死,其他镖师跟着出手,他们将张玄机认定成上门来报仇的仇家。 一时间,这大堂满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张玄机身影闪动,愣是再杀了几名镖师,而且手段极其残忍,纵是这些以杀人当生计的镖师见到,也不自觉地寒毛竖起。 “杀了他!” 有镖师喊道。其实他不喊,在场所有的镖师也一定会出手的,因为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数十把剑,铺天盖地刺来,张玄机几乎没有攻击死角可以躲避。 但他也没躲,青玄剑在手舞出滴水不漏的剑幕,挡下第一波攻击后,他不防守,反而主动发起攻击......那气势,好像是他一个人包围了数十名镖师。 青玄剑如毒蛇,每一次弹出就必定会收割一条性命,甚至有时还能一剑双杀。 短短几弹指的功夫,这内堂里能站着的,还活着的人就已不到一半。 “快去请总镖师!”有明智的镖师喊道,他们已发现自己等人根本就不是这来历不明的疯子的对手。 可有镖师绝望回道:“总大镖师今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 “那就去找副大镖师!” 一下蹿出七八个镖师,他们倒不真的急着去找副大镖师,而是急着逃跑,任谁都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张玄机注意到他们,却没有抽身去追赶,左手虚空往地上一捏,恰好人数的剑飞起来,分而朝不同的方向激射出去。 那些镖师逃离时皆是背朝着张玄机,因此这突然出现的剑洞穿他们心口时,他们脸上皆是一片惊骇,随后身体就僵着这个表情坠落地面,死不瞑目。 “撤!”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要活得久,归根结底还得靠“苟”。 只是当那镖师喊出这句话,并左右瞧准备找同伴逃离时,四周已经除了他自己,就已经没活人了...... 张玄机一身血地走向他,他“扑通”一声跪地,开始告饶:“大侠,放了我,我上老下有小......” 咻~ 几只袖箭从暗处射出,朝张玄机的喉咙处射去。 可张玄机冷漠着脸,似乎早就算到这一招似的,将青玄剑挡在面前,击飞暗器袖箭。 “大侠,饶......”一声惨叫,这名镖师也身首异处。 远山镖局半百的镖师被尽数击杀。 心魔:“我没说错吧,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你看要不是我提前提醒你,你说不定就中了那镖师的暗器......所以,我是真心为了你好,你该听我的......” “我该听你的.......”张玄机喃喃着,一开始的不信任和警惕被巧舌如簧的心魔给慢慢消磨殆尽,到这时,几乎心魔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因为他知道心魔不会害自己...... 张玄机拿着剑准备离开远山镖局,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站住!” 一个仅比李季稍年轻些的老镖师从屋子的深处走出——这院子里似乎藏有密室。 柳副大镖师瞧见这一地的尸体和满地乱滚的头颅后,瞠目欲裂,招呼也不大就直接朝张玄机一刀劈去。 张玄机提剑一挡,却连人带剑被砸得嵌进身后的墙内。 “教主境?”张玄机非但没有感到棘手,反而眼里闪起兴奋。 之前的镖师都不是自己一招之敌,打杀起来就像割菜没有一点乐趣,可现在不一样了,对方是个教主境。 张玄机贴身上前,刺向柳镖师几处要害。 “你这小厮!” 柳镖师骂了句,随后施放教主境的最强底蕴,势,他的刀势。 柳镖师是于某一年的冬天赏雪时悟出自己的“势”——雪从九重天落下,本应携雷霆万钧之势,然落地时却轻如鸿毛。 他举起自己的刀,轻飘飘劈下,好似正落下的雪花。 张玄机轻敌,随后抬剑一挡,顷刻之间,脚下石砖龟裂,赶忙再伸出一手握剑,试图支援。 但在刀的怪力之下,一切抵抗都是无效的,张玄机并没有阻碍刀劈下的速度,反而使得自己的双足被钉入地面。 刀继续落下,那速度和雪花落下的速度一般无二。 张玄机几乎已经快跪在地上,要不是心魔倔强、骄傲,这一刀好真不好继续撑下去。 “你是谁派来的?” 在刀锋划破肩上的皮肤时,他突然顿住刀势,想要问些有用的信息来。 但张玄机根本没有回答,死抵着刀。 “不说?”柳镖师一脸轻松,“不说也没关系,迟早会找到你背后的主子,只是你们这主子有些蠢啊,支开了总大镖师就以为远山镖局再无‘教主境’了吗?老夫去念赏冬景,从飘雪中悟出了‘举重若轻’的刀势......” 老人都喜欢念叨,都喜欢讲故事,这位柳镖师也不例外。 于是,张玄机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柳镖师却越说越多......也许是京商会让他隐瞒教主境的时间太久,他羡慕嫉妒总大镖师的风光,所以逮到现在这么个机会,他就想要和他认定的死人张玄机说个痛快。 张玄机突然不再抵抗,开始认真听柳镖师说自己迈入教主境的“风光过程”。 “雪?”张玄机天赋不差,现在还多了一个心魔思量,对武道的悟性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借着柳镖师的经验,瞧见了堂内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桂花已无香,也差不多都落尽,而恰恰这时,一朵皱巴的枯瘦桂花花瓣如雪般缓缓飘落。 就在张玄机以为那桂花就要落在地面时,一阵扶摇风从无形中来,圈着那桂花花瓣直上苍穹。 它最终非但没有落地,反而去达了它之前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风?” 扶摇直上九万里。 张玄机一瞬间顿悟,再结合李季之前告诉他的教主境玄妙,他知道自己是抓了“意”的一脚。 抗刀,起身,震刀,抽剑,挥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青玄剑上响起风啸声。 “这不可能?!” 柳镖师面如死灰,他不愿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竟然被这么一个年轻小辈拥有。 “这不可能!” 柳镖师神态出现惊慌,而张玄机抓住好机会,乘胜追击,以得了“风意”的青玄剑刺中他的喉咙,将一场本该经历长久的鏖战给提前结束。 嗷~呜呜 柳镖师栽倒在地,脸上来不及摆出其他的表情,就没了气息,同样的死不瞑目。 张玄机盯着青玄剑,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找人试一试“风意”的厉害,便一步跳上高墙头,将目标落在了街道上无辜的行人身上。 “找他们去试试‘风意’的厉害,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会愿意帮你这个小忙的。” 心魔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它知道前面杀的人都是张玄机本就打算杀的,并不算什么。可要是能蛊惑张玄机杀了无辜的人,那么纵使他恢复清明,也无法面对那样的事实,到时候他会选择逃避,从而主动将身体的控制权交出来。 所以心魔此刻使了浑身解数,为的就是让张玄机再无回头之路。 张玄机拿着青玄剑,瞧着剑身上若隐若现的“风意”——他心动了,原本的理智早就被心魔给忽悠走了,不复存在。 晃晃悠悠的,张玄机竟然真的拿着剑从墙头上跳下,跳到人群最多的街道上。 街上的行人瞧着张玄机一身血,再瞧他蓬头垢面的,几乎是立刻退到一边,与张玄机保持出一段很长的距离。 张玄机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一个男子,那男子觉察不对,左闪右避的,却始终没能甩开张玄机的视线。 结果,那男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好汉饶命,我要做错什么,好汉你直说......别杀我就成,要钱、要财......甚至你要我这个人也是可以商量的......” 男子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但张玄机一声不吭地朝他走去,手按在剑柄上,以他的身手,拔剑杀人只是一眨眼的事。 “别杀我,别杀我......” 在张玄机走到剑的攻击范围内时,他停下脚步,手一使劲,青玄剑已经露出了剑柄下的云纹。 可骤然的,他的手被人按住,强行压了下去。 “张玄机,你当真疯了吗?” 来者不是别人,真是在汉京寻了半天的李季。在张玄机杀了远山镖局数十名镖师时,浓烈的血腥气和惨叫声将他引了过来,正好瞧见张玄机竟然对一个普通人动手。 张玄机向后一退,抽出剑来指着李季——比起一般人,李季更适合当他的磨刀石。 “风意!” 张玄机调动内力,释放剑意,向前迈出一步,却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让李季也是一愣,还以为是张玄机使的什么诡计,但等了一会后,见他仍没有动静才明白过来,他不是在使诈。 “三天没吃喝,又经过了那么一场血战,就算有再充沛的力气也扛不住。”李季将张玄机捡起,夹在腋下,脚步一蹬,身体如燕,飞踏屋脊回迎春苑。 而这时,藏在街边树中、混在人群中、藏身在暗处的三皇子的人都冲进远山镖局,开始为张玄机处理后事,同时也有人火速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向上汇报。 ...... 李季带着张玄机回府,远远就瞧见赵白璐在迎春苑的门口徘徊,翘首以盼。 可等赵白璐真的见到张玄机后,她是又喜又忧。 “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师傅,你虐待他了?”赵白璐拨开张玄机额前的乱发,瞧清楚面容后更是心疼,“这得多少天没吃饭?他现在还活着吗?” 李季满脸黑线,此时的心情就好像自家辛辛苦苦严养大的闺女被猪拱了似的难受,故此不悦道:“张玄机没事,有事的是其他人。” “什么?”赵白璐不解,想要问个究竟。 “事情说来话长,公主我们进屋说。”李季和赵白璐进府,同时他对府上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速去煮三碗左右的红糖水,半个时辰后再熬一锅鸡丝粥,粥和鸡丝要熬烂,微重盐,但不要放油,一滴都不要。” 几个丫鬟立刻去厨房准备。 李季也将张玄机平摆在床上,用内力探知了一下他的脉象后,他皱起了眉头——张玄机的情况比他所预测的还要糟糕。 “师傅,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赵白璐急切问道。 李季蹙眉回道:“如果公主你问的是他的身体,那公主不用担心,他只是太久没吃喝,等一会喝了红糖水和鸡粥后就能慢慢恢复......” 赵白璐松了口气,但李季接下去的话却让她又提心吊胆起来。 “张玄机出问题的地方不在于身体,而在于内在。” 赵白璐咽了口唾沫,问道:“什么意思?” 李季指着张玄机脸上的血道:“这些血不是他的,全是别人的,今天没算错的话,他杀了半百之数的人......而且亡者死状惨烈。” 他又拨开张玄机的眼皮,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瞳,并且这眼瞳有了分裂之相,即将一分为二。 “他......”赵白璐对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这是走火入魔到深处时会出现的“重瞳”之状。 “他怎么走火入魔了?不是只有大宗师快要迈进教主境时才会遇上心魔滋扰的问题吗?”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李季起身,出门前道,“公主,你不要离开迎春苑,我去皇宫里请个御医过来。” “好。” 第一百一十章 终了 等李季走后,打水清洗,府上的丫鬟也将红糖水端来,赵白璐亲自吹凉,并一勺一勺喂下。 三碗不大的红糖水下肚,张玄机的面色迅速恢复了几丝血气,看起来不再那么惨白像个死人。 “张玄机你到底......” 赵白璐伸手轻抚张玄机的面颊,干皱且僵硬。 又等了一会,宫里的老御医很快被请来。 这老御医上次就见过张玄机,便道:“这小子怎么如此多灾多难?才几天的功夫就又要求医了?” 老御医上前搭脉诊断,李季在一旁简单提要了下张玄机走火入魔的症状。 赵白璐在一旁急忙问道:“他怎么样了?” 老御医结束诊断,打开药箱回道:“五脏六腑气息弱,体内正气不足,才被身外邪气侵入体,简单来说......就是阴阳五行缺五行,所有的方面都需要补回元气......” 老御医交代了许多医嘱,最后才话题一转道:“不过这身体上的缺损并非主要的,他年轻,不用多久就能恢复过来,但.......李先生描述的情况,似乎是武者的‘走火入魔’,那是武道的事,恕老头子我无能为力。” 李季忙说道:“老先生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老御医起身,收拾好自己带来药箱,然后道:“我去写药方,吃个两三调调气就好,接下去的让他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就好。但要注意‘虚不受补’,像是人参、灵芝什么大补药,在七天之内万万不可给他服,不然虚不受补,反而有损身体。” “记住了。” 李季送老御医出去,赵白璐留在屋子里等着照顾张玄机。 其实张玄机昏迷着,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赵白璐只是觉得这样待在他的身旁会安心些罢了。 稍一会后,屋外传来脚步声,坐在张玄机床边的赵白璐头也没回,误以为是李季回来了,便道:“师傅,张玄机心魔的问题怎么解决?” “他当真走火入魔了?” 陌生的声音。 赵白璐猛然回头,瞧见一个浑身被宽大黑袍罩住的蒙面人出现在屋内。 她立即拿起身边的剑,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笑了笑,道:“暗中的教主境高手都拦不下我,凭公主你这还没宗师境的武力就想拦下我?” 这时,李季也送别老御医归来,也瞧见了黑袍人,刚欲动手,就感知到至少两道以上的教主境高手的气机锁定住了自己。 不过也因此,他松了口气,能调动这等阵容的人在汉京属实不多。 “三皇子,有正门不堂堂正正走,怎么做贼似的这么偷偷摸摸?” 黑袍人转过身,摘下面巾,露出自己的面容,笑道:“这儿是我那太子兄长的家,不是我的家,比起从正门进,我更喜欢从这样翻墙。” “三皇子殿下,今日所来何事?” “送两份礼。”三皇子拍拍手,一个教主境的高手领着两盒不大的精致圆木盒进来。 “这里面一份是人参,一份是灵芝,我年轻,这两样补品还远远不到用的时候。现在听说张玄机受伤了,就特意送来。” “那就替张玄机多谢三皇子。”李季道谢,但老御医刚说张玄机‘虚不受补’,不能服用这些东西。 “这礼仅是小意思,下一份礼才是重头戏。”三皇子摩拭着手上一枚玉扳指,“李老先生该知道太子与我,与张玄机,还有汉朝神将霍卫光之间的关系吧?” “确有耳闻。” “那倒是省了些力气。”三皇子直勾勾盯着李季道,“明日下午,我安排张玄机和赵白璐出城。” 李季眉头的一皱,问道:“三皇子如何做到?这汉京遍是太子耳目,草率之间根本出不去。” “毋庸担心。太子终究不是神,视野之内必定是有死角的。城西的‘紫禁之巅’,战死的决斗者都会被运往城外的乱葬岗埋葬......” 这时,三皇子瞧了赵白璐一眼,道:“就是委屈公主了,需要公主和死人藏在一块。” 李季沉默思考,他最先烤考虑的就是公主的安危......显然这汉京是不宜久留,越早离开越好......可也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汉朝皇室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皆是居心叵测。 三皇子似乎是觉察出了李季的犹豫,但他懒得劝说:“明日未时左右,我会派马车过来,公主想好了就上,若想不好......” 三皇子古怪一笑,他自然有自己的计划目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三皇子真的准备离开,这趟来迎春苑就真只是传递个消息而已。 “三皇子请留步!”李季突然喊道。 三皇子有些疑惑地回头,问道:“李老先生还有事?” “有。”李季指着床上昏迷的张玄机道,“他还晕迷着,并且苏醒后还有走火入魔失控的风险。” “所以呢?”三皇子一脸不解,在眼中张玄机是已经利用完了的工具,是失去了价值的人,不值得自己在后续继续为他劳神费力。 也就是说,张玄机是死是活,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李季瞧三皇子的神态,突然明白了过来,口中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愿再解释,而是犹豫了片刻后道:“想向三皇子接两位教主境的高手,与我联手一块封印住张玄机的心魔。” 三皇子眉头一皱,问道:“是秦朝的‘三神封’?” “三皇子也听说过?” “这个自然。只是这‘三神封’不是会将一个武者的全部实力都给封印住?” 李季叹息一声,回道:“事出紧急,才出此下策,若要让公主和张玄机明日下午便离开,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好。”三皇子答应得干脆,况且他也确实想要亲眼见见这‘三神封’的威力。 “进来吧。” 两名教主境的高手悄无声息地入屋,朝三皇子恭谨一拜。 “你们二位辅助李老先生完成‘三神封’。” 那二位高手点点头,跟在李季身后,等着他来牵引。 赵白璐犹豫了下,不知自己该否决,还是该同意,就道:“师傅,这三神封是不是严重了些?张玄机要是醒来,会不会讨厌我们?” 李季无奈道:“要是不用三神封,短时间内张玄机根本没有醒来的可能,他那时只是一只只知道杀戮的野兽。况且,这三神封又不是不能解,等我们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再解开三神封不久成了?” 赵白璐道:“那师傅你先将三神封的解法告诉我。” 李季摇头,有些惭愧道:“三神封的封印倒是学了,但解法却太过复杂,只有武当山的大道士们才会解,等公主回秦朝,将张玄机送上武当山再解三神封即可。” “时间不多了。” 李季将张玄机从床上搀扶起,占据“三神封”的主神位,双手贴在他的背后,另两位教主境的高手则一左一右对上张玄机的手掌,并按照李季念的心法口诀开始布置三神封。 三方精纯的内力涌入张玄机的经脉...... 藏在心灵深处的心魔突感觉到不对,他从不担心外人能够有手段驱除他,但这帮人是干脆釜底抽薪,直接将张玄机全部的内力封印,这等于给老虎拔了牙,去了他最大的利器。 心魔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于是他开始调动内力反击。 张玄机无法自由支配的百年内力,心魔倒可如臂使指。 澎湃的内力滚滚而来,起初三皇子手下的教主境高手还不以为意,认为让他们联手对一个小辈用三神封,实在是浪费,是大材小用。 他们就是抱着这样轻视和随意的心,等自身的内力撞见张玄机的内力时,他们都来不及抵抗,就像被一头蛮象扇了一巴掌似的倒飞出去。 左侧的高手还好些,他飞出的地方是窗,破窗之后是一大片空地,他有时间调整姿态,让自己变得落地时的姿态优雅; 可右侧的高手就没那么幸运了,右侧是墙,那可怜的高手像枚钉子似的被钉入墙中。脑袋在墙内,身体在墙外......这一幕,怕将是他一声的耻辱。 三皇子站在地方不明所以,望着在原地不动的李季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左侧的高手从庭院内回来,他替李季解释道:“这小子的内力怎么.......怎么会如此恐怖如斯?” 右侧的高手也自己将自己拔了出来,整理着自己狼狈的发髻,他也有同样的疑惑。 可李季本身也不清楚张玄机的底细,自然无法回答。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还请二位能够重视,这三神封是专门封印教主境的高手,用在张玄机身上......并无不妥。” 简单收拾了一番,两位高手重新来到张玄机的双手边,但这次他们再不敢有所轻视,给予了张玄机同教主境一般的重视。 三神封正式开始,心魔控制着张玄机的身体嘶吼、咆哮、挣扎,但都被三名教主境高手给联手制伏,虽然能掀起点水花,但从根本上无法抗衡。 不多的功夫,张玄机手背就出现了三枚勾玉,那是三神封完成的印记。 心魔退散,张玄机再度昏迷了过去。 那两位高手吐纳了口气,从张玄机身边离开,这三神封对他们的消耗也是不小。 “多谢三皇子。”李季有些喘气,毕竟他作为主导,他的消耗是最大的。 三皇子摆摆手,重新将自己的面罩带上,带着两位教主境高手离开。 因为三皇子来时不光明,去时也不能正大光明,李季并没有去送行,他和赵白璐留在屋内,交代最后一些事情。 “公主明日与张玄机出城后.......”李季很想亲自跟随护送,但他绝不能离开,一是有任务,二是他离开的话,必定会迎来汉京的大规模追捕......可这一路上又没什么高手可以为公主护卫。 “我和张玄机出城后怎么了?”赵白璐问道。 李季冥思苦想,将自己过去认识的朋友都搜索个遍,才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在汉朝。 “公主,等你们明日离汉京后,先去地星城找到我朝子民开着的客栈,获得他们的援助后,我再给公主你们写一封信,去找我早年间游历江湖时遇见的朋友,烦请他出手护送你们回本朝。” 李季往外瞧了下时间,也觉得不早了,还有公主离开汉京时需要的物资和那位朋友的介绍信和手绘舆图......这些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公主你......我先去准备东西,”李季瞧了一眼床上张玄机,“一会之后,我会用内力温养他的经脉,休息一晚后,明日大概就能醒来了。” 李季告退,匆匆离开,他的任务实在不轻松。 ...... 等过了数个时辰,李季手绘好繁琐的舆图就马不停蹄地来到张玄机的床边。 发现赵白璐竟然就睡在张玄机的身边。 他本能地想要训斥,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喊来府上的丫鬟送赵白璐回屋休息,自己则不计消耗和疲惫地开始温养张玄机经脉。 又是数个时辰。 斗转星移,日升,阳光普照大地。 睡醒的赵白璐推门进来,李季正好收回双手,吐纳调息。 赵白璐这次注意到李季的面色,几乎快和张玄机一样的惨白。 “师傅,你没事吧?” 李季脚步一个踉跄,回道:“不要紧,就是内力损耗太大,休息一下就好。” 可嘴上说着“休息”,但李季根本休息的打算,一出门又开始为公主出汉京而准备。 约在巳时,休息了一夜的张玄机渐渐醒来,但睁开眼后,却觉得浑身乏力,连抬手都觉得格外费劲。 “好疼啊......”张玄机转头,瞧见了赵白璐后,开始回忆...... 但记忆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三天前去了游钱的家,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张玄机,你醒了?”赵白璐惊喜道。 张玄机瞧见桌上摆着饭碗,正好肚子也饿得不行,就用嘴努了努,示意让赵白璐取过来。 赵白璐心领神会,喂张玄机吃着,并同时说起张玄机昏迷过去的时间里发生的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汉京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心魔?三神封?”张玄机目瞪口呆,虽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我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张玄机望向自己右手背上的三枚勾玉,瞧它们的模样,忍不住想起前世的记忆:这不是那什么动画里的什么什么眼吗? “这三神封的模样还真特别。”他还用手去搓了搓,却发现那勾玉像是胎记似的,紫黑紫黑的,并没有掉色。 赵白璐骄傲道:“那是当然。这三神封是那位大人流传下来,自然不一般,想当初那位大人仅靠一人之力就能完成三神封,其他的却需要三名或以上的教主境联手才能完成。” 张玄机敷衍地点着头,敷衍地回道:“嗯,厉害厉害。” 张玄机自觉体力渐渐恢复,便下床提青玄剑想试试自己还存几分实力。 结果一出剑,还不到三招的功夫就累得剑脱手,跌落在地上。 “这....这也太夸张些了吧?”虽说有身体气力未恢复的原因在,但张玄机使剑时竟调动不了一丝一毫的内力,情况比刚穿越到这片世界时还要糟糕。 现在虽说会了武技,但要是再将回到第一次下山时偶遇的流匪窝里,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这一点内力都没有,等出了汉京,我除了能打得过刚满月的孩子外,就是力气稍大些的农夫工匠我都打不过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张玄机没了内力傍身,心中是说不出的不安。 “快叫李季那老小子给我解开换这个三神封。” “你喊老夫什么?”李季恰好走了进来,听见张玄机对他的大不敬称呼。 张玄机却也没怕,而是伸出自己的手道:“快解开了这三神封,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要是再护送赵白璐从汉朝到秦朝,恐怕就是有一百条性命也不够死的。” 李季摊摊手,无所谓道:“这三神封解不了,只有武当山上的大道士们才会解。”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你也可以选择不去,但三神封将会永远跟随着你,余生只有堪堪武者的实力。” 张玄机幽幽盯着李季,已经在脑海里打得他叫“爷爷”:“你这秦人真是老奸巨猾。” 李季不做反驳,将自己准备好的行囊交给赵白璐和张玄机:“这里面装了些你们路上可能会用上的东西,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吃完最后一顿点心,你们就上路吧。” “最后一顿?上路?”张玄机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自己这是要上断头台似的。 等府上的丫鬟端来点心,张玄机和赵白璐吃到一半,一块用纸条包着的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地落进张玄机的茶碗中,溅得他一身水。 “这些人送信的人,说他扔得不准吧,直接丢进茶碗里;说准吧,这么大的空地,他非丢进茶碗里。”张玄机一边抱怨,一边从茶碗中捞起石子。 石子外的纸泡了水,上面的墨字洇开成了一团,让人无法分辨。 但李季瞧一眼后却道:“现在差不多是未时,该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信。” 信的内容是无法指望了,于是李季干脆让赵白璐和张玄机换成早已备好的丫鬟和仆人打扮——当然,这期间是分开的。 待他们二人换好之后,李季望着赵白璐欲言又止,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后对张玄机道:“公主就交给你了,这一路上......” “知道,知道。”张玄机不耐烦道,“是不是又打算威胁我,赵白璐出了意外,你们秦朝便也要追杀我?” “你知道就好。” 张玄机犹豫了下,对李季提醒道:“你也别忘了我托你办的事,去给霍卫光送口信。” “不会忘,但你为什么不写信,那样不是更方便?” “呵呵。”张玄机尴尬一笑,这年代写信用的都是毛笔,他一个穿越者写得又慢又丑,远不如口信来的方便。 “时候不早了,你们该走了。”李季在屋内道,他不能亲自送公主出去,因为那样太过惹人瞩目,容易让有心人发现端倪。 赵白璐朝李季行礼,脸上无大分别时的忧伤,转身就张玄机高高兴兴地离开迎春苑。 ...... 按照三皇子之前的交代,接他们的马车就在迎春苑正门前一定距离内停着,但没具体说马车是什么模样的。 张玄机和赵白璐东张西望走了一会,也没有瞧见符合条件的马车。 可突然之间,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神神秘秘地来到他们面前问道:“二位可是客人?” 张玄机一皱眉,这人问的没头没脑,猜不出他的来意。 “有马车没?”张玄机问道。 “有的,有的,等的就是你们。” 斗笠男子令他们先去街头取了一匹马,然后牵着马来到街尾,愣是现拼出一辆马车来。 “这主意是三皇子的奇思妙想,还是你自己的主意?”上马车后,张玄机问道。 斗笠男子嘿嘿一笑:“自然是我的主意,干我们这一行的最需要头脑灵活。” 他挥鞭,并放下车帘子,道:“一会你们万万不要掀开帘子。” “为什么?”赵白璐问道。 “总之是为了你们好就是了。” 马车驶出,但它并没有直接前往城西的紫禁之巅,而是先绕着汉京的街道逛着,而且每逛一圈,附近就会多出一辆样子完全一样的马车来。 三圈后,共出现三辆迷惑敌人的马车,随后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风头前进。 张玄机在车厢内闭着眼睛,虽一路颠簸,但并不妨碍他闭目感应内力。 ——这三神封将我的内力封得真是干净,也不知道那位前辈是怎么折腾出来的。 过了一会,车夫掀开帘子,道:“到地方了,二位下车吧。” 张玄机睁眼,和赵白璐下去后,不远处已经停着一辆摆着三口棺材的板车。 那马车打开其中两口,它们是空的:“二位进去吧。” 张玄机没多想,干脆地跳进去,他不信那种封建迷信,而赵白璐,虽不情愿,但见到张玄机都这么干脆了,她便也只能跳入其中。 盖上棺材盖,这车夫不是练家子,但他的力气却不小,扛着三口棺材的板车就朝城西城门赶去。 逝者为大。 紫禁之巅的运尸车一向无人阻拦,也不需要排队,毕竟死人的身份是不需要检验的......况且没有人喜欢和尸体一块排队。 所以这辆运尸车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城门口。 张玄机在棺材内清楚听到了守城卫与斗笠男子的对话。 对话不过寥寥几句,算是寒暄,之后他们就被送出城。 “你们再等等,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车夫道。 运尸车越驶越偏僻,乱葬岗也渐渐出现在面前。 约一盏茶的功夫后,运尸车停下,车夫将棺材盖打开。 张玄机和赵白璐起身出来,那车夫对他二人道:“三皇子有交代,二位至多只有一日逃离的时间,一日之后,三皇子就要公布你们逃离的消息。” 赵白璐一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急?就不能再多给几日?” 车夫只是笑了笑,他只负责送人,至于这之外的一切,他才不想多回答呢。 他开始挖坑,那三口棺材中两口是空的,其中一口却是真的,里面确实装着尸体。他需要挖个坑将尸体给埋了。 “你这人是听不到我的问题吗?” 赵白璐的脾气又犯了,正准备对着车夫说教一番时,张玄机出面将她拉走,并说道:“这还用问吗?要是不早点公布你离京的消息,等太子成功刺杀霍卫光,你再说自己偷偷离开汉京了,任谁都以为你是做贼心虚,到那时就算你安全回到秦朝,一场大战也无可避免。” 赵白璐恍然明白,乖乖跟在张玄机身后。 “那我们下一处去地星城?” 张玄机没有马上回答,他取出李季给他的舆图,研究起路线来。 舆图一共有两份,一份是描绘秦朝内陆的,暂时用不上;另一份则是李季亲手画的,很简陋,只有一些粗犷的线条......看这幅舆图没点想象力还真看不明白。 张玄机按照李季的路线:先前往地星城,再去往他曾经江湖朋友的住处。 这路线没什么问题,很是稳重,但根据舆图上的距离显示,想要前往秦朝,就必须从地星城走过。若是按照原先李季的安排,他们这一来一往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我觉得还是先去拜访李老头的江湖朋友比较靠谱,之后再去地星城比较合适。”张玄机望着赵白璐,问道,“你觉得呢?” “好,听你的。” 赵白璐很干脆地就答应了,让张玄机准备好的说服之词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你同意了,我们就先去这座西荒山找这个王一刀前辈。”张玄机又小声补充了句,“希望这王一刀不要和李季一样讨人厌。” 张玄机和赵白璐背上行囊,朝人多的街道上走去。 远远就听见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的声音,张玄机倒是想买一辆马车,这样一来赶路的速度会得到大提升,且赶路也会省力和舒服许多......但奈何囊中羞涩,别说买昂贵的马车了,他两人的钱加一块,在汉京买匹马都够呛。 两人走上官道,也不用过于遮遮掩掩,反正汉京还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离开的消息。 “停!” 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一辆马车就急刹车地停在他们附近。 张玄机抬头一瞧,当真诧异道:“秋香烟?怎么这么巧?” 秋香烟嫣然一笑,回道:“要不是知道你们的一些情况,我该以为你们是一直在跟踪我。” 赵白璐在马车旁,甜甜一笑后撒娇道:“秋姐姐,我们去西荒山,你能......” 张玄机打断了她说话:自己并不喜欢强人所难,虽然见了几面,但还不至于到拜托别人特意绕路给送人的程度。 “我们回地星城,不去西荒山,但路径有重叠的地方,你们先上车吧。”秋香烟招呼道。 赵白璐这下不再跟着张玄机,主动地爬上车厢,和秋香烟腻在一块。 等张玄机上车厢内后,也瞧见了那个不会说话的女护卫,她现在看见张玄机上来已经不会再一惊一乍的,淡淡瞧了一眼后就盯着窗外,似是在护卫。 “秋姑娘,上次你们没有被为难吧?”张玄机问道,赵白璐的眼神也立即严肃起来,上次他们出逃,被京商会拦下,也不知道秋香烟有没有被为难。 秋香烟摇了摇头,对赵白璐笑道:“完全没有。不过比起那个,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公主,当时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赵白璐起身,瞧了一眼张玄机后,向秋香烟摊牌,将自己的身份全部说出,但其中的所有计划和一些牵连到其他人物的事都没有说。 秋香烟也很知趣,到底是商人之女,后面说了几句话就化解这芥蒂,赵白璐又与她腻在了一块。 张玄机往车厢四周瞧了一圈,瞧见车厢内有几大箱子,再联系马车停车时的困难,这箱子里的东西一定很沉,而且这箱子看起来保护重重,里面的东西估计价值不菲。 “那箱子里的是银两吗?”张玄机向秋香烟获得证实。 秋香烟点点头,一点也不担心张玄机会对她的钱起贪念,因为她对自己看人的眼力有十足的自信。 张玄机确实没有起来贪念,只是随口道:“是因为快过年了,所以才将挣得钱带回去?” “这倒不是。”秋香烟神秘兮兮道,“我们商人的消息最灵通,前不久......其实就是昨天,远山镖局的很多镖师都被歹徒给杀了,而且听说死状很是惨烈,一朋友翻墙偷偷看了一眼后,就已经打算不再吃肉,也不喜欢瞧一点红色。” 继续道,“我们怀疑是有江洋大盗来了汉京,所以为了减少损失,我们就将银两先运回地星城......” 张玄机神情古怪,因为这个故事的版本他已经听说过许多次,而且每次的主人公都是自己,每一次的身份还不同...... 这让失去记忆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荒山 秋香烟说了一会,便没再继续说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她问道:“你们去西荒山做什么?哪儿可不怎么干净。” 张玄机无所谓道:“汉京也没干净到哪去,粪车整天在大街上闲逛,那味道可真不太妙。” 秋香烟摇头,幽幽道:“不,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干净’。” 张玄机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西荒山有鬼?” 秋香烟点头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去过那儿的人大都这么说,很是邪乎,甚至有不少好端端的人去了西荒山回来后就疯了,我府上就有一家丁如此。” 张玄机眉头紧锁,作为来自信仰文明科学的穿越者,要相信这世界有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转念一想—— 穿越都有可能发生,说世界上有鬼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张玄机倒吸一口凉气,明明是大白天,却经不住得打了个寒颤。 “不会真有鬼吧?” “所以我觉得你们要是没什么非去不可的事的话,还是不建议去西荒山那些邪门的地方。”秋香烟好心好意道。 赵白璐望向张玄机,等他拿主意。 “西荒山......可曾有教主境的高手去过?”张玄机问道。毕竟作为这片武侠大陆上最顶尖的势力存在,如果连他们都无可奈何的话......自己还是慎重些比较好。 “去过。”秋香烟解释道,“我不是在吓唬你们,有三批教主境的高手先后去探查过西荒山的情况,第一批一名教主境,被人发现时已经是一具尸体;第二批两名教主境,疯了一个,死了一个;第三批四名教主境......” 秋香烟突然不说话了,故意卡着点,让听者抓耳挠腮,迫切想知道后面的情况。 赵白璐就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秋香烟盯着张玄机,知道他才是定主意的人:“第三批四名教主境进了西荒山后倒是一个也没死,一个也没疯,但他们对西荒山内的情况三缄其口,即便是他们最亲密的家人都无法询问出他们在西荒山到底遇见了什么。也因此,西荒山彻底成了武林高手默认的禁区,几乎没有一个教主境的高手会愿意去那。”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先不说前三名教主境遭遇的不幸,就单是让四名教主境的高手变成“哑巴”,这就实在不是简单的事...... ——搞不好,真有什么神鬼之力。 张玄机苦恼地摸着下嘴唇。 “张玄机,我们......还去西荒山吗?”赵白璐问道。 张玄机犹豫了下,出自本心,肯定是不愿意去的,“苟”才是自己唯一的真谛。 可也办法一直“苟”下去,条件不允许,后面可还有要性命的追兵赶着。 “要不我们先去地星城?”赵白璐建议道,她还想和秋香烟多处一会,且对西荒山也有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小的恐惧。 “不是好主意。”张玄机摇头,“西荒山我们是一定要去的,就算先去地星城也于事无补,他们不可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大的帮助......毕竟我们现在只缺教主境的高手援助,而这恰恰是地星城那边所提供不了的。” “那我们就这样贸贸然去西荒山吗?”赵白璐不无担忧道。 张玄机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叫李老头的朋友这么麻烦?” 秋香烟这时安慰道:“也许是我说得稍微夸张了些,但西荒山并非是无人死地......” 她想了一下合适的词,道:“西荒山只能算不祥之地,偶尔也是有过路人和商人往来的,也不用太过绝望。” 张玄机只是点点头,心中滋味莫名,尤其是瞧见手中三黑勾玉就更加不安心了。 ——这李老头,搞什么三神封,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马车行驶,秋家的马是良驹,耐力和力量都不俗,这行驶的速度自然也不一般。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该下车的地方。 未时后的两个时辰算是晚上,普通百姓人家大都已经用过晚饭,不过天空还残留着白天部分的明亮遗迹。 “这天马上就要黑了。”秋香烟道,“你们要是前往西荒山的话,路上也没有客栈可以投宿。” “我们住野外凑活一顿就好了。”张玄机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在龙虎山时就常常在野山林见住着,并不是太难接受的事。 但秋香烟却不满道:“你个男人皮糙肉厚的自然不在意,可赵姑娘细皮嫩肉的,还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和你住野外呢?” “那怎么办?”张玄机问道。 秋香烟再透过窗帘往外瞧了一眼愈来愈晚的天色,道:“反正距离抵挡地星城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我们就在这修整一夜,等明早再走如何?” “我自然是没意见。”在心底,张玄机觉得不如说这个主意很不错......自己本身还是有些忌惮那些没有实体的不详东西。 赵白璐见张玄机不拒绝,她自然高兴留在马车里过夜。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一起睡吧。”赵白璐黏着秋香烟道。 车厢内三个姑娘,张玄机为了避嫌面朝车厢外,怀中抱着青玄剑,以盘坐的姿势熬了一夜。 所幸以前的张玄机就常常这么做,这一夜倒是得到了休息,并无不适。 等天明,阳光透过车帘幕照在赵白璐的脸上。 她睁眼,车厢内只有她自己和秋香烟还睡着,她心中一惊,无厘头地想到:“张玄机人呢?该不会跟秋姐姐的护卫一块私奔了吧?” 她连忙起来,下车之后就瞧见张玄机在草地边练着武,而那哑口女卫则正提着滴着水的水壶回来。 松了口气。 赵白璐来到张玄机的身边,道:“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是担心打扰了我休息吗?” 张玄机斜睨她一眼,早上练武练了半天,结果内力被三神封封得死死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正一肚子气呢。 于是,他没好气道:“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担心打扰秋姑娘休息,至于你......完全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赵白璐撇撇嘴,显得不那么高兴。 这时,车厢内的秋香烟也清醒了过来,道:“你们醒了?车上有胡些食物,你们吃一点。” 用过点心干粮,张玄机二人与秋香烟告别,正式往西荒山的方向走去。 通往西荒山的道路并无官道,只有一条窄窄的,上面还长满了杂草的羊肠小道。 “看来西荒山真的很人迹罕至,王一刀......真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走在不知是草地,还是石子地的道上,张玄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既然别的教主境高手没法在西荒山安全脱身,这王一刀又凭什么?” “会不会是李季那老头,老年痴呆,‘无中生友’?” 张玄机疑心越来越重,便向身边的赵白璐问道:“李季这人说话靠谱吗?” 赵白璐已经习惯了张玄机对自己的师傅直呼其名,就自然回道:“师傅自然是很稳重的,不然也不会被得父皇派汉朝当使臣。” “说的也是。”张玄机认可地点点头,能当一国之代表的使臣,是应该比较可靠的,但这王一刀恐怕就未必了。 李季自己都说已经多年不见,那谁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样的人。 “麻烦。”张玄机有些头疼,只好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 又走了一会。 张玄机和赵白璐在车道上竟然遇见了一只商队,商队的规模并不大,就两架马车和大概七八个力夫,两三个穿着体面的商人。 “过去看看。” 难得在西荒山遇见活人,张玄机自然是想要多得到些情报好安全度过西荒山。 但商队的人警惕,瞧见向他们奔来的张玄机和赵白璐,立即悄悄拿上武器,向他们围了过来。 “我们没有恶意。”张玄机安抚道。 一个商人打扮的主事人出面,上下瞧了瞧张玄机和赵白璐后,先惊诧于他二人不俗的容貌,随后沉下脸来道:“你们有没有恶意,我们自行会判断。说说你们朝我们奔来是何目的?” 张玄机指着小道的前方,道:“我们打算去西荒山,但听说了西荒山一些不好的传闻,所以现在见到你们就特意想来问问。” 主事的回头与其他差不多打扮的人对视一眼,最终点点头,似乎相信了张玄机他们。 “你们都退下吧。”力夫们退下,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并未离手。 主事道:“我们也去西荒山,这西荒山说可怕也可怕,可你只要守规矩,西荒山并不是一处坏地方。” 他拍了拍身边的车厢:“至少它能让我们挣钱,还有命花。” 张玄机立即问道:“是什么规矩?” 主事不愿再细说,只模糊道:“你们到了哪儿自然就会明白。另外,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们同行,虽然慢了点,但明日下午前就能抵达西荒山。” 张玄机犹豫了下,明日汉京的追兵就出来了,跟着商队显然是浪费时间的,还容易暴露赵白璐的行踪......可西荒山这不祥之地的称呼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这里面多多少少有些说不清的东西,现在有来过的商队领路,也许不算一件坏事。 “好。”张玄机深思熟虑后给出答案。 主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呵力夫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 不知怎么的,这主事突然卸去了对张玄机和赵白璐的戒备,甚至让他们享受到了共乘马车车厢外座的福利。 张玄机倒不是懒,而是觉得那位置是方便拉进关系套取情报,就带着赵白璐爽快地坐了上去。 “我姓罗,比你年长这么多,喊我一声罗叔不吃亏。”商队的主事自我介绍道。 “罗叔。”张玄机指着赵白璐道,“她,赵翠花;我,张二狗。” 罗叔笑了笑:“都是萍水相逢,你们叫什么并不重要。” 张玄机转移话题,望着跟在附近的力夫们问道:“我瞧西荒山距离这儿并不远,全力奔走的话今日夜前就能赶到,怎么不......” “这就是你们小年轻们不知道的了。”罗叔拿着鞭子,说了句他们行商人必须知道的规矩,“十分力气出江湖,用三,留七防不测,小心使得万年船。” “天灾人祸得防不胜防。现在商队慢虽慢,但胜在安全,就算流匪来袭,我们打不过也有力气跑不是?” “这样啊。”张玄机算是上了一课,但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西荒山的情况。 “罗叔,西荒山居住的人多吗?里面的人和善吗?” 罗叔搓着马鞭:“西荒山.......很邪门,不过没关系,他们也用银子在做生意,只要我们老老实实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不多事,也就不会惹事,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你们读书人应该知道。” 赵白璐立即道:“随波逐流!” 张玄机不轻不重敲了赵白璐的后背一下,无奈道:“多读点书,这时候该用‘入乡随俗’。” 赵白璐也不羞,“嘻嘻、嘻嘻”地笑着。 “对,就是这个词。”罗叔额外瞧了张玄机一眼,说实话,他心里也很好奇张玄机和赵白璐这两年轻人的身份,可现在有商队跟着,一切不必要的好奇都可能化作危险,就没再深究,毕竟他们这一行还有一句话叫‘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接下去,张玄机和罗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全不涉及身份或家世。 这罗叔会不会做生意不清楚,但一定很会做人,极通人情世故。 商队前行,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岔口。 岔口就左右两道,左侧的岔口似乎有比较多的人来往,所以地上的杂草比较少;右侧的岔口杂草茂盛,一看就没什么人行走。 可就在张玄机以为罗叔会带着商队走左侧岔口时,他却选择了右侧的岔口。 他便诧异道:“罗叔你为什么不走另一边?那的路看起来更好走。” 罗叔淡淡回道:“西荒山人迹罕至,几乎没什么外人往来,你说为什么会有一条道特别有人走?” 张玄机摇头,想不明白。 “因为左侧的道上一直有不好的东西在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客栈 “不好的东西?”张玄机不由得多想,问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罗叔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不是要妖魔鬼怪,是强盗。” “强盗?”张玄机往荒芜的四周瞧了一圈,除他们之外根本瞧不见其他任何的活物......若这儿真有强盗的话,不得不说,他们的‘工作条件’真是相当艰苦,就好像非要在和尚的头上揪出头发一般。 “这儿的强盗倒还是当真喜欢‘安居乐业’。” 张玄机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 等夜幕降临,随行的力夫点燃火把照明道路,马车渐行渐缓,最终停在了一尊两人高的石像前。 商队的所有人忙碌起来,拆开车厢上早已准备的贡品一一摆在石像前。 张玄机闲着无聊,罗叔也不敢让他一个陌生人去帮忙卸货物,他就无聊地走了几步,打量起面前被黑暗笼罩的石像。 石像的身躯并无特别,但它的头部却似有画龙点睛之奇妙,瞧见它的脑袋后一尊石像竟浑身上下都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石头是正经石头,但雕出来的石像就不怎么正经了。 稍等了一会,商队似乎准备好了祭祀给石像的贡品,他们所有人以罗叔为首,次序朝石像跪拜下去。 “你们两个外乡人也赶紧过来,对山神不敬可是要招来不详的。”罗叔朝张玄机他们喊道。 张玄机和赵白璐走到罗叔身边。 “你们快些跪下磕头,你们两人的贡品我已经帮你们垫付了。”罗叔一片好心道。 但赵白璐是什么人?她是秦朝高高在上的公主,平时都只有别人向她跪拜,怎么可能会愿意朝这么一块石像跪拜呢? “张玄机,我不跪。” “嗯。”张玄机点头,自身恰好也没有跪的打算。 ——说得直白点,瞧着罗叔搬出的这么多贡品,心里原本对玄玄乎乎的不详存在的恐惧减少了许多。 ——试想一个连自己温饱都解决不了的鬼神,你拜它作甚?图它什么?图它不洗澡? 张玄机和赵白璐杵在一边,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 罗叔一愣之后,问道:“你们当真不愿意跪?” “不信鬼神。” 罗叔叹了口气,扭头带着商队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磕头,磕了多少没细数,只清楚每个人抬头时额头上都用一片红印,像是到了什么印章似的。 对所谓的山神表达完敬意之后,罗叔起身,冷着脸对张玄机二人道:“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既然你们不肯跪拜山神,那我们就地分手,井水不犯河水,到了西荒山后不准说认识我们,免得将不详招惹到我们身上。” “你这人......” 赵白璐想痛斥一顿,但被张玄机拦下了,客客气气对罗叔商队一拱手后,转身离开。 与赵白璐趁着夜色往西荒山深处走去。 “张玄机,那罗老头实在太......太不是东西了。” 张玄机走在前方,无所谓道:“人家和我们萍水相逢,本就是没关系的人,他留或不留,我们走或不走,都是不相干的。” “到底我都懂。”赵白璐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好了,我们赶路。” 天幕之上虽有星月之光,但那光实在太过微弱,这还没走几步张玄机就几次踉跄险些摔倒。 “离开前应该拿支火把的。” 张玄机小声说了句,随后和赵白璐在黑夜中徐徐前进,一夜都没休息的打算。 等数个时辰后,天边渐渐鱼肚白,张玄机也终于走到小路的尽头,瞧见山坳之间有一处村子。 村子里的房屋并非寻常隐居在野林中的那种竹屋或单纯的泥胚房,而是几乎不比汉京城内屋子差上多少的屋子。 倒是挺气派豪华的,但也有些怪异。 张玄机在村子外仔细打量了一番,可也没有瞧出什么可疑的东西,就与赵白璐进了村子。 一进村子,入眼的就是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西荒村”三个大字,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三个字上的红颜料竟有不少血流下来的痕迹,瞧起来当真渗人。 喔喔~ 西荒村,村村似乎都养了鸡,一只鸡叫了起来后,整个村子的鸡都叫了起来。 天亮了,西荒村的村民也渐渐出门活动。 张玄机随便跳了一位模样看起来比较和善的村民,上前问道:“老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王一刀’的人?” 村民直摇头,他对张玄机这突然出现的外乡人还有些警惕,甚至连话都不怎么敢说。 “那村子里有没有姓‘王’的,比如叫王麻子、王狗蛋什么的?” 那村民依旧摇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不给张玄机问第三个问题的机会。 “张玄机,你有没有觉得这西荒村的村民都有些怕我们?” “你这不是废话吗?”张玄机倒是能理解村民的反应,“他们一直居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见到外人还热情好客,非要拉我们去喝酒吃饭,我反倒觉得这里面有鬼......现在这样挺好的。” 张玄机暂时不打算再问,反正问了也问不出来,还不如先找个什么契机,等混熟之后,再问也不迟。 他们在西荒村闲逛,不能说漫无目的,却也没能准确说出口的目的,总之就是随便逛着。 逛了一会后,张玄机挠了挠自己鼻子,这西荒村看起来小,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非但有饭馆,甚至连客栈都有。 ——这鬼地方,饭馆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但这客栈开着是为了什么?村里都没过路人,这客栈的生意怎么可能会好?他们靠什么挣钱? 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朝那家店名随意的叫“客栈”的客栈走去。 客栈门大开着,里面没有小厮招待,探头一瞧,甚至连客栈的掌柜都没有。 四周的椅子都摆在桌面上,看起来......不出意外的冷清。 “掌柜的?在不在?” “掌柜的?” 张玄机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不过走到柜台前倒是瞧见一根细绳,上面挂满了铃铛,似乎是专门给人摇的。 张玄机犹豫了下,伸手晃了晃,一串铃铛立即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极具穿透力,似能够覆盖整个西荒村。 “这铃铛到底有没有用?”赵白璐也拽了几次后都不见人来,便疑道。 但张玄机也不清楚,街上的村民听见铃铛后都会往他们这方向瞧一眼,可没有一个人有其他特别的反应。 再抬头一瞧,铃铛外都覆着厚厚的一层灰,当真是没什么客人。 “走吧。” 就在张玄机准备离开时,一个穿着灰衣袍,还浑身沾着木屑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你们...你们两个摇铃做什么?” 张玄机望着面前虽然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但蓄着胡子的年轻人,问道:“你就是客栈的掌柜?” “看不出来吗?”年轻人张开双臂,掉了一地的木屑下来。 张玄机摇头,回道:“你看比较像......一个木匠,但也不全像,还是有那么几分类似厨子。” “好眼力!”年轻人佩服道,“一个不想当木匠的厨子,不是好掌柜,没想到我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 张玄机干干一笑,那年轻人走进客栈,很自然地走进前柜里,从中取出一大串钥匙塞给张玄机,道:“客栈一间屋子一天收十文钱,你们拿着钥匙上去开门,至于那一扇门上的锁用哪一把钥匙打开,我也太久没招待客人,记不清了,你们自己多试试就好了。” 张玄机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交给这名年轻人:“一两银子,两间房,先定五天。” 年轻人掂了掂银子的分量,确认它不是假的后,立刻笑道:“另外还有一些事需要提前和你们说,这儿是不包三餐的,想吃什么你们需要自己做,后院有灶台,你们可以随便用。再还有......” 张玄机突地感觉到年轻人身上的气势一变,变得和路上那座石像一样有些邪乎:“等日落尽之后,天空再见不到一点光明后,你们就不准离开客栈!最好连房间也不要出。” “为什么?”张玄机一下充满了兴趣。 但年轻脸上却收起了玩笑,一脸邪异道:“总之照做就行了,我不会害你们。” 张玄机与赵白璐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疑惑,他们都想要知道这奇特规定的原因。 “行,我们知道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先答应下来就行了,至于最后到底要不要遵守......那时候再说。 “该交代的,该提醒的都说了。”年轻人起身,他似乎很忙碌,“我走了,有什么需要先攒着,等事情多了之后再要摇铃铛,我可不希望随便因为一点小事就把我找来,然后没多久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再跑过来,那样太麻烦了,所以你们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他得到张玄机和赵白璐的认可后,才转身准备离开。 但这时,街上突然热闹起来,不少西荒村的村民都停下脚步,都超某一个方向瞧去。 客栈的年轻掌柜也不例外,甚至比大部分村民更热情地冲了出去,喊道:“罗叔,得有好几个月没见了,这嘴里淡得和什么似的。罗叔你这次一定有带来好吃的东西吧?” 罗叔笑了笑,指着后面的马车道:“马上就要入冬了,提前给你们运点物资来,不然这冬天的货可不好送。” 在罗叔的示意下,西荒村的村民主动上前帮力夫们一起卸马车上的货物,且他们之间还有说有笑的,毕竟面对张玄机二人时的小心戒备,他们现在不知道要热情多少。 而张玄机这会也从客栈里走出,来到罗叔的面前。 可不等张玄机打招呼,罗叔便一脸惊恐地指着张玄机道:“他胆子很大,也很野,在面对山神神像时,他们都不肯行跪拜礼......他们已经被山神盯上了,他们已是不详之人。” 罗叔这话一说出,西荒村的村民立即后退,避张玄机和赵白璐如山洪猛兽一般。 张玄机抬起手,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因为这中间不是解开误会矛盾一样简单,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很深,除非将西荒村的所有村民都说服得不再信任山神那一套,不然现在就是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 张玄机来到那个年轻掌柜面前,将那串密密麻麻的钥匙圈交了出来:“这客栈的东西还你,我们犯了你们这儿的忌讳,但并不想牵连你或是你的客栈,所以这钥匙......” “所以你这钥匙就拿回去吧。”年轻掌柜的回答出人意料,虽然也和其他村民一样避开张玄机,但这回答,确实难以想象。 “你......”张玄机还以为遇见了智者,结果下一秒就击碎了他的幻想。 年轻掌柜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很崇拜山神的,至于为什么让张玄机他们住下客栈,他这样回道:“你喊我掌柜,其实这不算准确,这客栈并非我一个人建立的,是整个村子的老乡父老们一起出钱出力建造的,从你这赚来的钱是要给整个西荒村用的,你还是可以继续住在客栈里。” 在一旁,明明不是西荒村的罗叔却任何一名村民都要上心,指着张玄机道:“他可是对山神大人不敬,是犯了大忌,浑身都被不详所缠身,等山神最后来清算的时候你们也会被牵连的。” 年轻掌柜这次没正面对话回答罗叔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提出另一解决办法。 罗叔的商队人多,本来是要居住在客栈里的,他们的人正好,但现在有张玄机和赵白璐这两不详在,他们也就没了继续住下去的勇气,所以就在年轻掌柜的提醒下,罗叔的商队化整为零,将所有的人分开来算,随后分别塞入可以安排的村民家中。 罗叔对这个提议还算满意,但依旧对张玄机和李季耿耿于怀,几乎像是执念一样,依旧不满。 所幸年轻掌柜有眼力见,三下五除二的就轻松带着这支闹腾的商队统统散了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诡异 张玄机瞧着街上所有人散去,他们似乎都有意无意避开自己。 等街上空无一人,张玄机和赵白璐拿着钥匙上楼。 客栈有三层,但第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被许多杂物挡着,无法上去,他们就只好住在二楼。 “张玄机,我们的房间是门对门,还是左右挨着?”赵白璐问道。 这不是什么需要深思的问题,他就随便道:“对面也行,左右也可以,就瞧我们先打开哪把门锁。” 张玄机抬起那一大把钥匙,有些头疼。 锁似乎是统一买的,钥匙长短都相同,只要一把一把试过去。 这差事需要不小的耐心,尤其是在连续试了数十把,然后手中钥匙不慎跌落地上,将试过和未试过的钥匙又重新混合在一块时......脾气再好的人也难以忍受。 张玄机抽出青玄剑道:“不要拦我,我要拿剑劈了这锁!” 赵白璐竟真的乖乖站在一边,一脸期待地望着张玄机。 “......,怎么不拦我?”张玄机悻悻地收回剑,并没有真的打算破坏客栈的门锁。 “我也早就想劈了,又为什么要拦着?” 张玄机无话可说,收拾了一下心态后,又花了不少的时间打开了左右相邻的两间客房。 各自进屋。 张玄机纵观全屋,屋子确实不大,走几步就能从外走到里。 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和几条椅子,便几乎再无其他的东西,比较简陋。 张玄机伸出手在桌上擦了下,再放到眼前一瞧:“这灰比想象中的要薄,看来商队的人在这里住过。” 又来到床边瞧了下,被子散发着一股霉味,且也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如果打扫一下,也许还没直接睡在野外来得干净。 “我下去打盆水来。” 赵白璐听到声音后也立即跑了出来,跟着下楼。 在客栈一楼后厨的院子里的水井边找到了两只铜盆,张玄机打了水后,便走回客栈一楼的大厅。 咚! 一块石头从街上飞来,被张玄机避开,砸到赵白璐的水盆里。 “是谁?是谁?!”赵白璐将铜盆砸到地上,抽出剑就跑到街上想要问个明白。 但等她出客栈后,才发现街上就一个蓬头垢面,脸和黑土地一个色,衣衫褴褛的乞丐......或是疯子。 “就是你朝我们丢石头的?”赵白璐将剑尖指着她,要是按照以前的暴脾气,这手中的剑已经刺入了此人的身体。 张玄机这时也走了出来,皱眉盯着她。 “你...你们不...不跪拜...山神,滚...滚出去。”她说话时结巴。 “我们跪不跪山神管这个你女疯子什么事?”赵白璐收了剑,用手指着自己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一向都只有别人给我下跪的!” 女疯子瞧了她一眼,不利索道:“死......死人。” “嘿,你这个臭乞丐!”赵白璐说着就要动脚,但被张玄机拦下了。 “不要胡闹。”张玄机突然贴身靠近女疯子,抽了抽鼻子,又趁机抓住了她的手,摸了摸。 惊得赵白璐在一旁呆若木鸡,吞吞吐吐道:“张...张玄机,你连......一个疯子的便宜都占?” 女疯子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仓皇逃走。 张玄机望着她的背影道:“不要胡闹。你看她一身狼狈,脸比地面还脏,但身上却并不怎么难闻,更重要的是她的手。” “她的手怎么了?” “很光滑,一点茧子都没有,不是练武之人,更不像一个疯子的手......” 赵白璐道:“你是怀疑她是装疯?” “有这可能,”张玄机皱起眉头,“但不明白她这么做的道理,总之,我们现在就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静观其变。” “嗯嗯。” 张玄机和赵白璐重新打了盆水,各自回屋休息,等差不多快日落时,年轻掌柜送来一个菜篮,里面装了些米肉菜等东西。 “之前就说过客栈里没有厨子,这些菜给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做。” 张玄机接过菜篮,本是打算留他下来再问问西荒山的情况,但他却找了一些理由强行离开,似乎的并不远愿意交谈。 “这西荒村确实到处都显得古怪。” ——山神是什么? ——那个女疯子又是什么? ——自己要找的王一刀又在哪...... 张玄机在这些疑问中做好了饭菜,与赵白璐简单用过。 客栈的油灯油不多,又无店家添加,于是在灯熄之后,他二人就早早回房休息。 但张玄机不是习惯早睡的人,他推开窗,坐在窗沿之上,往外处望去。 西荒山这地方确实与世隔绝,在汉京,在龙虎山上,即便到了夜晚,总是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天空之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 可西荒村,名副其实,真的荒凉,这一整个村几乎没一家人有点灯的,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 房屋的轮廓模模糊糊,越看越觉得那是一座座坟头...... 荒凉的地方,风似乎也更冷些,但也许是失去内力的缘故,张玄机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些扛不住这深夜的寒意。 关上窗,张玄机衣不解带地躺在床上,发霉的被褥、枕头没法用,他就用包袱做枕头,然后蜷着身子躺在上面渐渐入睡。 意识沉入湖底,屋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咔咔~ 咔~ 咔咔~ 极轻的一点点响声在屋内响起,若是常人,这比树叶落地声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肯定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但张玄机不是普通人,是拥有着“伪教主境”实力的人,他的五感要敏锐许多;再者,玄玄乎乎的西荒山让人多少感觉不安,张玄机虽睡去,可没睡死过去。 咔咔~ 咔~ 张玄机鼾声加重了,似乎睡得更沉了,但他的眼睛却有意识般地定住不动,且悄悄眯起一道缝。 咔咔~ 咔~ “背后什么东西?”张玄机抱怨自己怎么朝墙睡,要是朝外面的话就能瞧见现在的动静了。 咔~ 咔~ 身影停止,黑暗中的东西停止不动。 张玄机继续伪装鼾声——这是什么东西?不像是活物,感知不到呼吸。 过了一会,那东西似又走了起来。 咔咔~ 咔~ 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怪东西也越来越接近...... “三、二、一!” 张玄机骤然暴起,等瞧见面前之物后,整个心脏像是被人死命攥了下——那是一具骷髅! 森白的骷髅本就骇人,现在又在黑夜中,而且还在行动! 张玄机确定自己再小上十岁的话一定会被吓到尿裤子.......但幸运的事,现在是十年后。 青玄剑剑鞘末端重重砸在骷髅的胸骨中央,将它击退一段距离,随后赶紧抽出青玄剑往前一劈。 纵使张玄机现在没有内力,但削铁如泥的青玄剑还是很轻松得斩断骷髅的一条肩膀。 “什么妖物!” 丢了一臂的骷髅没有任何战斗的欲望,突然朝房门的方向奔去,以强硬的头盖骨撞出一个不小的窟窿来,溜了出去。 张玄机提剑冲了出去,可黑暗且寂静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了骷髅的踪影。 他本是可以去追的,然而追了没几步之后,他猛然想起隔壁房的赵白璐,便只好折返回去,冲进了赵白璐屋子。 撞开门,床上弹坐起一个前面统统被长发覆盖的无面女鬼。 “妖怪,休得作祟!“ 张玄机提前提前刺去,好在那“无面女鬼”及时喊道:“张玄机,是我!” ——好熟悉的声音? 青玄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再瞧“无面女鬼”身上的衣服与赵白璐的衣裳一般无二,才渐渐松了口气。 “赵白璐?” “是我。”赵白璐将两侧的头发挪到后脑勺,提前解释道,“我的头发一向多,所以一睡觉就会这样,以前在宫里就曾吓到过刚来的宫女。” 张玄机点点头,环顾四周,检查赵白璐的屋子里有没有那些邪门的东西。 “张玄机,你突然闯进我屋子做什么?”赵白璐整理好自己的发后发问道,她不认为张玄机不是那种半夜看见月亮就兽性大发的禽兽,现在他突然闯进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的屋子里出现了一具会动的骷髅。” “什么?!”赵白璐失声惊呼,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紧紧搂住张玄机——虽然这恐惧有五分假,但也有五分真。 “会动的骷髅那不就是鬼吗?张玄机你遇见鬼了?” 张玄机推开几乎快挂在自己身上的赵白璐,道:“你挨这么近不方便抽剑,稍微过去点。” 之后,拎着赵白璐走向自己的屋子:“鬼不鬼的,不清楚,但那句骷髅却货真价实地会动,我还削下了它的一条手臂,就在屋里。” 可等他回到屋子里后,却惊骇地发现地上空无一物,根本不见什么骷髅手臂。 ——若不是墙上还有骷髅撞出来的窟窿,自己还以为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这时,赵白璐走进屋子,在地上找了找,没找到张玄机口中说的骷髅手臂,就只有门房上一个窟窿......但这窟窿完全不能证明张玄机的屋里出现了一具会动的骷髅。 她拍了拍张玄机的肩膀,安慰道:“张玄机,你是不是太累了,都做噩梦了?” 张玄机眼皮一挑,指着门墙上的窟窿道:“那个洞就是骷髅撞出来的!”、 赵白璐微微摇头,说道:“你一定是太累了,我依旧就听说过‘夜游症’的事,他们似乎在特殊的时候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我这......”张玄机舞着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意思,这事确实荒诞,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确实很难让外人相信。 “呵~~”赵白璐打了个瞌睡,“我有些困了,先回屋再睡会。” 张玄机想要解释的手抬起,却又放下,最终只能由得赵白璐回去,不过还是提醒道:“不要上门闩,有情况随时喊我。” 赵白璐挥起自己的拳头,道:“不要小瞧我,可不是那种柔弱的女人。” “总之......还是小心些。” 张玄机目送赵白璐回屋,又在走廊上站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异常后就回到自己屋子里。 没锁门,万一赵白璐发生了什么,也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进屋后,张玄机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没有再藏着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便蹲在地上,在当初骷髅手臂坠落的地方仔细寻找......到还真给找到了些细细、白白的粉末。 只是屋子里太黑,又没有油灯,甚至都不敢确定这粉末到底是不是白色的,就小心翼翼地取来一只茶杯,将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粉末倒扣在里面,等天亮后再查看。 接着,张玄机盘坐在床上,青玄剑剑柄朝右横摆在腿上,再有什么意外,就能第一时间抽剑应对。 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他想到——这具骷髅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它逃离时选择了撞墙,那就说说明它也是凡间物,至少不会什么神奇的穿墙术。 可既然是凡间物,它又怎么会动? 这个问题显然比上一个问题还难回答,张玄机只好先放下,选择从简单些的“它怎么进到屋子里?”这个问题着手。 ——记得门是上了门闩的,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尤其是这门闩上的卡扣很精妙,像小说里从门缝伸进薄薄的刀片然后挪开门闩,是根本没办法的完成的。也就是说,骷髅肯定不是正大光明从门口进来的。 张玄机的视线又落向另一处能容纳人行动的窗棂。 ——这窗户不高,两层楼对于一般的武者来说,是能够轻而易举就到达的地方。可在睡觉前,自己觉得窗户缝隙漏风,就用一些布条钉在缝隙上......现在缝隙上的布条完整如初,也证明了,骷髅绝无可能是从窗户闯进自己屋子的。 “......”张玄机百思不得其解,又敲敲打打,将每一处地板、墙壁和大小物件又检查了遍,也还是没有发现类似机关暗道的地方。 ——嘶,其实也不存在存在暗道,现在这屋子东是街道、西是走廊,南北挨着其他房间,地板又那么薄,当真没有再安装机关暗道的空地。 ——可这.......可这骷髅到底从何而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疯子 排除一些不可能,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张玄机毛骨悚然,想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可能。 ——一直来,自己都在想会动的骷髅是怎么从外面进来的,却没有想过......骷髅也许从一开始就在藏在屋内,它根本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细思恐极。 张玄机从床上弹起来,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床底下。 这屋子当真不大,能够藏得下一整具骷髅的地方只有这里。 他蹲下身子,哪怕之前检查机关的时候已经瞧过两遍,但现在靠近的话却还是异常紧张。 咚~ 整个人趴在地上,床底下是空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凭借窗外的星月光,在细细观察后发现了与地板上同样的粉末,而且数量不少。 “这是.......” 一想到自己之前一直睡在一具骷髅上,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好,赵白璐!” 张玄机赶紧起身,冲向赵白璐房间。 刚睡下的赵白璐再度被惊醒,就算来者是张玄机,她也有些生气了。 “张玄机,你大半夜的在干嘛?” 张玄机趴在地上,在赵白璐床底下仔细找了找。 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一小节白白的怪东西,用青玄剑挑出来,踢在窗户边一瞧。 “人指骨?!“ 赵白璐吓得后退了半步:“这屋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张玄机用脚将指骨踢到一边,道:“现在该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吧?” “我没有不相信。”赵白璐狡辩道,接着又转移话题,“这家客栈是黑店?专门宰杀客人?” “不清楚。”张玄机将赵白璐的房门关上,再坐到窗边的椅子上,“今夜最好先别睡了,以防不测。” 张玄机调整了下椅子,双手左右叠在青玄剑的剑柄上,让自己像一尊门神似的对着屋子入口。 赵白璐说好要一起守夜,但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她便又去见了周公。 张玄机犹豫了下,回到自己的屋子将衣服取来披在她身上,后大开穿窗户,让夜晚的寒风不断灌进后颈衣裳的缝隙里。 冰冷,却提神醒脑。 “李季这老头,现在肯定睡得贼香,我诅咒你......尿裤子......” 就这样熬了一宿,等屋外村外传来响亮的鸡鸣声,张玄机才揉了揉发酸的后腰,将赵白璐喊醒来。 赵白璐睡眼惺忪,一脸迷迷糊糊地望着张玄机,也不说话,也无反应。 “赵白璐,你们秦朝的武者不都应该‘闻鸡起舞’?怎么起的这么迟?”张玄机记得在迎春苑的时候,李季和赵白璐一大早就‘叮叮duang、叮叮duang’的,像时打铁一样吵。 “我......”赵白璐半梦半醒道,“我懒得说话,再让我睡一会......” 说着,赵白璐就栽倒在床上,似乎真的睡了过去。 “不对劲!”张玄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据自己的了解,赵白璐真不是这样懒惰的人。 他来到床边往里一瞧,只见赵白璐面色苍白,而且鼻子似乎堵塞了,嘴唇一开一合地在呼吸。 “赵白璐,你没事吧?”张玄机将手背伸向赵白璐的额头。 “好烫,是昨夜冻着了?” 张玄机帮赵白璐躺好,因客栈的被褥发霉,他只好自己屋子里的剩余的所有衣服取来,尽数盖在她身上。 可即便这样,张玄机仍然觉得不够,还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裳盖了上去。 张玄机冲出屋子,想要出客栈找个医生来,但很快又停下了脚步。 “我出门的这段时间,赵白璐的安全谁来负责?昨夜那会动的骷髅还没查出真相呢,不能这么贸贸然出去。” 可一转身,瞧见穿上病恹恹的赵白璐...... “可发烧这病也拖不得,她本来就够不聪明的了,要是不找大夫来看,她就真得烧成傻子了。” “可......” 两边的问题令人左右为难,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行。 “先打盆水,敷一敷额头再说。” 张玄机以最快的速度下去,打湿布帕盖在赵白璐的额头上。 “赵白璐啊赵白璐,你这一身武功算是白练了,怎么偏偏在这紧要关头生病?!” 张玄机叹了口气,来到屋子的窗边,瞧见街上有零星的行人往来后,他便立即喊道:“大哥、大婶留步!帮我喊位大夫过来......” 结果,西荒村的村民瞧见是张玄机后,皆像是见了猫的耗子,一下子就窜得没影。 “这些人封建迷信!那山神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失败的次数实在太多,张玄机对西荒村的村民已经心灰意冷,不再有所期望。 而这时,昨日朝自己丢过石子的“女疯子”又出现了。 “就是你了!” 张玄机直接跃窗跳下,却在半空才想起手上“三神封”的事,于是,等落地后,他就像个车轮似的滚到女疯子的面前。 那女疯子明显一愣,觉得张玄机比自己还要疯。 “姑娘留步!” 女疯子本是要越过他离开的,但张玄机抓住了她的腿,怎么也不放她离开。 “大胆!” 张玄机一愣,抬起头面对着女疯子,笑道:“姑娘不装了?” 女疯子沉着脸,不说话,但她的表情却完全不再像一个疯子。 “姑娘,你叫什么?” 她不回答。 “不回答?”张玄机从没忘记自己是个不正经的人,一直以‘不要脸’作为人生信条。 他伸出手,在姑娘的腿上摸来摸去,别说在这保守的武侠大陆,就是放在前世,他这么对陌生姑娘做这个动作都得去牢里住段时间。 那姑娘果然又气又羞,压低声音怒骂道:“瞧你人模狗样的,却没想到竟是个无耻流氓!” 张玄机嘿嘿一笑,不怕姑娘骂,就怕姑娘不搭话。 他起身,收起玩笑的态度,认认真真拱手准备请她帮忙时,她提前打断了动作,用眼神暗示张玄机,将他带进了无外人的客栈。 女疯子小心翼翼地观察街上四周,确认没有注意自己后才合上客栈的大门,转身面对张玄机。 “你有什么事?” 张玄机问道:“姑娘芳名?” 女疯子盯着他,问道:“这就是你的问题?” “自然不是。”张玄机觉得让赵白璐一个人待客栈二楼也不安全,就在前方领着路道,“我们上二楼说。” 女疯子犹豫了下,竟真的大胆地跟了上去。 回道屋内,张玄机先给赵白璐冲凉一下布帕再重新敷回去,然后才转身道:“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姑娘你为什么要装疯,这西荒村的‘山神’到底是什么......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我觉得这些问题也许都还不到知道真相的说的时候,所以才选了这个最简单的问题,作为交易,我可以先说自己的名字。” “我是江湖中尚未成为大侠的大侠,张二狗;床上的女人叫,赵翠花。” “哼!”女疯子冷哼,压根不觉得那两名字是真的。 “柳念珺。” “柳念珺?”相对的,张玄机也没认为这是‘女疯子’的真名。 “柳姑娘,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替我找位大夫过来,赵翠花她生病了,可能是感染了风寒。” 柳念珺来到床边,抓起赵白璐的手腕,开始诊脉起来。 一会后,柳念珺道:“她恐怕不是受了风寒,而是中了山神的诅咒。” 张玄机皱起眉头,有些无奈道:“我不相信神不神的那一套,我只清楚现在赵白.......赵翠花需要一个大夫,一个能治病的大夫。” “那你恐怕注定要失望了。”柳念珺指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街上行人道,“整个西荒村的人都已经知道你们对山神大不敬,所有的村民都视你们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现在又怎么可能给你俩看病?” “你就算找到了西荒村的村民,并将他绑架了过来,他也不敢给这位赵姑娘治病!他只会说,这是山神施下的惩戒,若是医治了的话,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所以整个西荒村都不对你们表露一点善意,对他们来说,他们的恶意没有主动来攻击你们,只是让你们滚出西荒村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别指望再得到更多。” 张玄机沉默了,因为柳念珺分析得没错,刚刚是自己急病乱投医,才会错误以为西荒村的村民会帮助自己。 只是如果在西荒村找不到大夫来医治,想要再带赵白璐去外面求医也不容易。 现在汉京应该已经发了寻找赵白璐的赏金令,若是去求医,恐怕还会暴露行踪。 “头疼!” 明明不是一件很大的事,现在处理起来却极为棘手。 柳念珺在旁边不解道:“你们现在大可以离开西荒村去外面求医,刚刚瞧你敢直接从二楼窗上跃下,应该武力不低,抱着一个人奔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张玄机面色一苦,叹了口气,回道:“这其实......这里面有些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柳念珺在心中嘀咕了一声,眼角瞥见了张玄机扶额时露出的手背上的三枚勾玉。 “三神封?这不是仅封印教主境时才需要的吗?” 柳念珺上下瞧了瞧张玄机,根本不相信他会是教主境的高手。 “你今年多大?”柳念珺突然问道。 “二十出头。”张玄机一脸疑惑,怎么好好的突然问起这个。 柳念珺微微点头,但眼神中的困惑却越来越深——三神封对教主境有奇效,对教主境之下的,效果远不如其他的一些封印手法来的实用,方便。更为重要的是,三神封需要三名教主境的高手联合出手才能完成。 一般人真不值得这样的阵容。 柳念珺突然出手,一手擒拿控住了张玄机,将他按在地上。 “你干什么?” 张玄机怒道,他准挣扎着,但全无内力,就这么耻辱地被一名陌生的女子按在地上。 柳念珺伸出手,用指甲不停刮着三神封上的勾玉,将皮都刮花了,也不见有掉色什么的。 “这不是刺青,竟然是真的!” 柳念珺松开张玄机,低头盯着他眼神闪动,似是在谋划些什么。 张玄机心疼地瞧着自己的手,右手手背上几乎每一块好皮:“我看你真是疯子,这没事挠我手作甚?” “别杵着不说话,想什么呢?” ——要不是对方是女的,今天这一架肯定是少不了了。 柳念珺回过神来,瞧一眼张玄机后道:“那姑娘的药我替你抓来,但你得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张玄机捂着手问道,原则上,没有原则的事自己是不会答应的。 但柳念珺并没有回答,转身就离开,说道:“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等我回来。” 柳念珺走过拐角楼梯就不见踪影,张玄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地关上门。 “这柳念珺行事风格确实像疯子,让人猜不透她在打什么注意,不过......”张玄机来到赵白璐的身边,叹了口气,“现在也只好期望她了。” 张玄机给赵白璐重新冲凉了布帕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问题等着自己呢。 “这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玄机将茶杯打开口,用食指稍沾些了,随后用大拇指来回搓着,轻轻放到鼻下一嗅。 “这味道,淡淡的......草木气味?” 味道实在很淡,甚至后头加大了分量,那味道也没有浓郁起来,就好像它自身的味道就是那种淡味。 又在屋子里整理了一会,这样的粉末还在客栈的走廊上找到了些。 尤其是在靠近客栈楼梯的地方,那儿的粉末是最多的。 “看来它逃走的方向是楼下。” 张玄机琢磨了下,整理出一堆没什么用的信息,像最关键的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骷髅的事先放一放,等赵白璐醒了......”张玄机本是打算弄明白其中的蹊跷,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任务,便还是觉得早点找到王一刀比较稳妥。 至于这西荒村客栈出现会动的骷髅,等自己从秦朝回来再来调查也来得及。 “就这么办。”张玄机打定了主意,候在赵白璐的身边。 等了许长的时间后,客栈一楼出现了细微的脚步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商队 闻声辨人,听声辨位。这门功夫并不难,武者到了武师境,再稍微花些功夫就能掌握。 张玄机听出一楼客栈柳念珺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噔噔~ 老旧的木楼梯,翘起的木板发出各种磨人的声音。 柳念珺推开房门,手中拿着一个......一个丑陋到极致的泥罐,这泥罐就好像七八岁的孩子玩泥巴时随手做的。 “怎么这么迟,是遇到了什么事?”张玄机问道。 柳念珺将泥罐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是一大把混在一块儿的药材。 “药材在别人家中,我不能直接去要,在外面等了些时间,才偷偷‘借’来的。” 张玄机皱起眉,瞧着桌上不认识的药材,担忧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药不是大夫开的,是你自己抓的?” “是,怎么了?” 张玄机不回答,一脸怀疑地望着柳念珺,显然是认为她不怎么靠谱。 “这药喝下去,人不会就......就没了吧?” 柳念珺盯着他,突然伸手将桌上的药材扫回泥罐中,不满道:“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就靠自己。” 张玄机连忙去阻拦,屈服道:“行行行,我错了,我信还不行吗?” 可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没那么做,他捡起一片样子古怪的草药问道:“我不认识这东西,它叫什么?” “你这是在考我?”柳念珺一眼就洞穿张玄机的小心思。 不过张玄机也没不好意思,行走江湖,总归谨慎些好。 “这是银翘,治疗受寒之症的常见药材之一。”为了让张玄机彻底安心,她继续说道,“西荒山往来的商人并不多,像这些药材,村里的大夫都会教会村民识别,好在村民上山打猎或摘果子时顺道采摘回来。至于医书,《伤寒论》、《黄帝内经》等我也看了不下数遍,对病理医药的了解不在你希望的西荒村御医之下。” 张玄机挑着眉,反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装疯子?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单纯出于......恶趣味?” “这个暂且不说。“柳念珺往泥盆里倒了些水,“时候不早了,我不能消失得太长,今晚子时,你在客栈后厨的院子里等我。” “等你做什么?” 柳念珺眯起眼睛,语气不善道:“你该不会是想食言吧?” 张玄机一愣,摇头道:“不是,我就随便问问。今夜子时是吧,我知道了。” “你最好别在背后弄什么小动作,不然你和床上的女人一定会后悔活在世界上!” 柳念珺撂下杀气腾腾的狠话离开,张玄机“啧”了一声后还是捣鼓那一堆药材来。 他捧着药材下楼,在厨房找到了不少小砂锅,倒是很适合煮药,只是...... “这么多药材肯定不能一锅炖了,得分,但分不好的话,这煮好的药无效还好说,万一还加重了病情可就棘手了。” 犹豫了半天,张玄机想到了不用再纠结的主意。 他将小砂锅放回去,将所有的药材都丢进灶台上的大铁锅里。 “对了,这药材要不要洗一洗再煮?”张玄机又犯难了,但想到这不是自己喝的,就懒得去折腾了,直接从井里提了小半桶水出来,倒入铁锅中熬煮。 铁锅的密封性不怎么好,木板锅盖压不严实,一阵浓浓的药雾飘散出来,将厨房弄得一片氤氲。 “这味道真是难闻。”张玄机离开厨房,干呕了几声。 接着回到屋内,照看赵白璐,并在这期间小憩了一会,昨夜一宿没合眼,现在确实有些困...... 等到黄昏,张玄机给赵白璐喂了煮好的药后,也得折腾了点饭菜填饱自己的肚子,等着子时的到来。 天黑得很快,张玄机打坐冥想,倒也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 踏踏~踏踏~ 张玄机睁眼,起身往后厨院子赶去。 “柳念珺。”找到人之后,张玄机不放心赵白璐,“我们去屋子里聊,这客栈并不太平。” 柳念珺点头跟上,二人又到了赵白璐的屋子里。 “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不违背我良心的,一定竭力而为。” 柳念珺却不急着说,反问道:“我问你,你觉得西荒山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邪门。”张玄机犹豫了下,也不清楚柳念珺是不是站在自己这边,就没将前不久撞见会动骷髅的事说出来。 “不仅邪门,而且不详。”柳念珺补充道,“整个汉京只要知道西荒山这块地方的,就没有不知道这儿闹鬼的,只要对山神不敬,就一定会受到山神诅咒和惩罚。” 张玄机面色古怪,问道:“所以......你现在实在警告我们?” 柳念珺摇头,随后认真盯着张玄机道:“我要你做的事——便戳穿山神的真面目,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西荒村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山神’!”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张玄机思前想后许久才道:“你住在西荒村,你对‘山神’的了解应该更甚于我,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件事?” 柳念珺未曾正面回答,用下巴点了点床上的赵白璐:“你也本可带着她去西荒村外求医,但你却没有这样做......我与你一样,有着难言之隐。” 稍犹豫了一会,张玄机手指不停点着剑鞘,道:“这事没问题,但我再额外问一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王一刀’的老前辈,武功应该不低。” “王一刀?”柳念珺神色一动,但速度之快并没有给张玄机发现,随后道,“不认识。” “可我听人说,他就住在西荒山。” “听谁说的?” 张玄机抬头,狐疑地瞧了她一眼,若说她不认识王一刀,这后面的问题问的可就多余了些。 柳念珺也反应过来,连忙转移道:“总之先不管其他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山神’问题。” 张玄机果然没再细想,道:“其实我在昨夜遇上了一具会动的骷髅,很是骇人。” “骷髅?”柳念珺虽住在西荒村,但对这些情况好像一概不知。 “这骷髅应该就是‘山神’的手段之一,你最好去弄明白它。” “我?”张玄机犹豫道,“不是我看不起自己,实在是我不擅长这些事情。从小到大,所有的脑筋急转弯我几乎都猜不出来。” “脑筋急转弯,是何物?”柳念珺好奇问道。 “就是一种谜语。”张玄机换了一种柳念珺能听懂的说法。 “谜语?与那些东西无关。”柳念珺想了一会,决定道,“不如这样,我随你,不,你随我一块去查找真相,但我只在暗处,一些需要抛头露面的事则需要你来做。这样安排,你能答应?” 张玄机比了个手势,答应了柳念珺的安排。 “我......”柳念珺盯着张玄机手上的三神封,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直接问,但作为交换,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张玄机同样好奇柳念珺,尤其是她为什么装疯,为什么要戳穿西荒村山神,以及为什么需要自己帮忙而不自己去完成。 还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问题,自己都想知道答案。 结果,等了半天,换来柳念珺一句“不比了。” 张玄机长吐一口气,稍微抒发了些心中的不满,随后道:“这间客栈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被堵上了,也许上面有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柳念珺往窗外瞧了一眼,虽然没见到任何人,但心中总是隐隐感到不安。 “今夜就到此为止,明日一早,你先悄悄去找进西荒村的那支商队,说服他们明日先不要离开西荒村。” “为什么?”张玄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够用。他好担心自己现在柳念珺的眼里,就像自己眼中的赵白璐一样,是一个傻子...... 柳念珺眼里果然带着熟悉的轻蔑和不满,然后道:“山神被揭穿后需要观众,而给山神进贡了不少钱财的商队无疑是最好的向外传述者,他们知道真相后的愤怒,是我们所需要的。” 张玄机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记得明日早些去找商队。” 柳念珺说完后,便谨慎地离开房间,离开客栈。 街上一片漆黑,张玄机根本不清楚她离开的方向。 “明天说服商队也不容易啊。”张玄机有些头疼,按照商队罗叔的固执程度,自己要是不先想好说辞,恐怕一开口就会被轰走。 “啧~” 张玄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精蓄锐,同时也想好明日见罗叔的第一句...... 三个时辰后,天空已经乌蓝,距离太阳升起已经没有多长时间。 张玄机先生火加热铁锅里已经凉下来的汤药,随后也给自己准备了饭食。 将后厨的碗筷都收拾好,张玄机端着一碗汤药上楼,却赫然发现赵赵白璐屋子的门得被打开了! 他心中一惊,加快脚步,碗里还有些滚烫的汤药溅到手上,所过之处立即一片深红。 “赵白璐?”一进门,张玄机见到赵白璐正给自己倒水喝。 “你醒了?” 赵白璐点点头,虽面色有些苍白,但比起昨日的病态要好上不少。 “我一醒来就不见你,去你房间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嫌我麻烦,丢下我跑了......” 瞧着赵白璐楚楚可怜,虚弱又无助的样子,张玄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有着说不出的心疼感觉。 “我没跑,下去给你煮药了。”张玄机将盛满汤药的碗放在桌上,提醒道,“现在还有烫,等一会再喝。” 赵白璐白乖巧地点头,那么模样当真是叫一个我见犹怜。 张玄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妥的,但现在当真觉得“生病的”赵白璐比“平时的”赵白璐顺心许多。 等瞧着赵白璐将汤药喝下,张玄机和赵白璐简单说了一声要出去便静悄悄地离开屋子。 锁上门,张玄机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赵白璐没有醒来的话,自己还真不怎么敢放心离开,会担心有歹人对她不利。 现在醒了,依照自己之前对赵白璐的武功境界认知,小宗师以下的武者不用多大担心,且就算是小宗师,打不过,逃还是有能力逃走的。 出了客栈门,街上不多的人和前几天差不多,都远远避开张玄机,将他视作比瘟神还不祥的人。 张玄机没办法从他们口中问出商队现在住在哪,便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 所幸西荒村不大,自身的运气也不差,没多久的功夫,他便找到了正准备回程行礼的力夫们。 “既然瞧见力夫了,罗叔应该就在附近。” 张玄机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人,不得已,他从钱袋中取出几两碎银子,悄悄地来到一位力夫边。 “兄弟,你们罗叔在哪?” 说着,他就将钱塞到了那位力夫的手中。 这位力夫并不老实,现在就是在角落里偷懒才给了张玄机贿赂买通他的机会。 他收到钱后,不动声色地朝一间屋子努努嘴,示意罗叔就在里面。 张玄机快速冲过去,却听见那力夫压低声音喊道:“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明白......” 后面的话,张玄机离得太远,已经有些听不清。 力夫们在搬运东西,加上张玄机有意隐藏自己的面容,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过路人,或是西荒村的村民,并没有特别在意他。 张玄机冲进屋子,屋子没有任何隔墙,一栋屋子就只有一间屋子,里面有两三个人,都是穿着比较昂贵的商人服饰的商人,与张玄机是有几面之缘的。 “你怎么回来这?”罗叔作为商队里权力最高的人,发问道,“这里不欢迎不敬山神的人,你也别将山神的怒火牵连到我们身上!快些出去!” 罗叔身边的人已经起身,准备喊来外面的力夫驱赶张玄机。 “等等!我有话要说!”张玄机苦想了一夜,只觉得自己说话就该投其所好,不能仅仅说自己想说的,还应该说对方想听的......这两者并不冲突。 “罗叔,我有笔大买卖,保证你们稳赚不亏!” 罗叔干笑一声:“做生意这么久,我就没见过稳赚不赔的生意,趁现在力夫还没进来,你自己识趣些离开。” “可我要说的这桩生意却一定不可能亏本。”张玄机犹豫了下,将青玄剑拍在桌上,道,“若不然,这剑就算我耽误罗叔时间的赔礼。”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探险前 罗叔瞧了一眼朴实无华的青玄剑,以商人的眼光来看是很难发现其价值的,远不如市面上那些花俏的宝剑来得畅销,况且他自身也不会武功,青玄剑纵使再锋利,与他而言也是鸡肋。 “你.......”罗叔本是打算赶走张玄机的,但瞧他灼灼的目光,便又改口道,“反正收拾东西还需要些时间,听你说说打发下时间也无妨。” 张玄机稍微松了口气,道:“我听人说罗叔你来西荒村做生意,需要给‘山神’进贡所有收益的两成?” 罗叔顿时目光一凝,这生意上的事整个商队和西荒村都没几人知晓,他能精准说出“两成”这个数字,便是有备而来。 “我们去外面聊。”罗叔面无表情地领着张玄机来到远处一棵松树下,松树四周空旷,没人能够偷听。 “你是什么知道的这事的?” “我怎么知道这不重要。”张玄机摇头,“重要的是,我能让罗叔你省去这笔开销。罗叔你说,这是不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罗叔盯着张玄机好一会儿,随后态度暧昧道:“西荒村的买卖并不大,但以前也有商队想要来接这趟生意,只是他们对‘山神’毫无信仰,肆意妄为,所以在那群商人中最终只有过经受了所有考验,成为西荒村唯一的商人......” “所以我不希望你的行为,惹恼了山神,还得我丢掉现在手上的生意。” 张玄机摇头:“不对,不对,‘山神’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它根本不存......” “不准胡说!”罗叔呵斥道,他对那山神敬畏有加,好似亲眼目睹过一般,“山神无处不在,你在背后嚼舌根子,可是要受到不详诅咒的。” 张玄机叹了口气,问道:“罗叔你为什么这么坚定‘山神’的存在?可曾亲眼目睹过?” 罗叔回忆,面上露出盲目信仰者的神情:“我所在商队走南闯北,见过数不清的杂耍把戏,像是硼砂进油锅、胸口碎大石、口吞长剑,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有‘山神使者’那般神通广大,他能读心,我心里在想什么,他都能一眼洞穿,甚至有许多常人绝无可能做到的事。” 罗叔拍了拍张玄机的肩膀,叹道:“后生,我知道你年轻有想法,可这儿的‘山神’是真的,他真有法术。你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不要在这自误。” 张玄机烦得来回踱步,眼看罗叔就要回去,他连忙问道:“那山神都有什么本事?说不定我知道些什么。” “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罗叔想了一会,回道,“山神能够读心,我在心里随便想个数字,他都能读出来,且第一次见面就能猜出家中有亲人发生灾祸,另外山神还能召唤东西,我亲自藏在一座山上的东西,山神能在我面前直接变出来,还有......” 听了半天,罗叔就像一个传教士,不停地说着山神的“神迹”,可张玄机越听却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山神实在太迫切于向外人展示自己的能力,据罗叔说的,西荒村每次秋祀,那所谓的“山神使者”都会下来表演节目,呃,不,是表演神通。 就好像街边耍杂技的,总要装神弄鬼来让罗叔相信西荒山真有山神存在。 “罗叔,你听我说。”张玄机打断罗叔说话,“山神有‘读心术’那都是忽悠人的,他第一次与你见面,见你皱眉不展的,任谁也猜得出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这点眼力我也有。现在我就知道罗叔你家中只有两个女儿,而且大姐胖,小妹瘦,大姐定亲了两次都没能嫁出去。” “你.....“罗叔手都有些颤抖,“你是怎么知道?你也会读心术?” “当然不会。”张玄机指着远处正边闲聊边搬运东西的力夫们,“是他们闲谈时我听见的,如果我有心的话,也可以说些玄乎的话,比如罗叔你命里无子,大女儿命犯孤星什么的,至于猜数字,罗叔心中随便想一个一百以内的数字,我至多七次就能猜中。” “还有你亲手藏在山上的东西,这就更简单了。”张玄机瞧着罗叔并不结实,反而有些发福的身体道,“罗叔你不是习武之人,五感不算敏锐,只要一个武师境,甚至是武者境就足以跟踪你到山里;等你将东西埋下后再取出来,甚至用轻功还能比你更早回来。这一切,都不算难。” 罗叔听后久久不语,手一直捋着胡须,像是在消化这冲击的真相。 过了许久,罗叔回过神来向张玄机问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绝对真的,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发誓。” 就在张玄机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说服罗叔后,却没想到罗叔竟然又变了态度,变回了原来平静的模样。 “这事知道了,等我下次西荒村再来求证。” 说着,罗叔就转身准备离开。 ——这罗叔怎么变脸变得比唱戏得还快,刚刚还不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这副样子了? 张玄机拦下他,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明天,明天我就戳穿山神的真面目,只需要罗叔你们再住上一晚,就再住一晚!” 罗叔的眉头皱起,又松开,又皱起,显然在心底很是纠结。 “罗叔再等一晚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成与不成都是我一个人的事,绝不会与罗叔你掺和上什么关系,那额外两成的收益收入自己家不好吗?”张玄机继续道,“我听力夫们说,罗叔家最近生意不怎么景气,所以才愿意不辞辛苦地从大老远将这商物运送过来,现如今再收回本该就属于自己的收益,又有什么问题?” 罗叔沉吟了一会,终是被说动了,便答应道:“商队会以天气不佳的理由再停留一日,但明日的这个时候必将出发,你......你最好能做到,自己说的。” ——总算劝下了,接下去就只能指望在明天前查出个什么东西来。 张玄机回到客栈,屋子的赵白璐还休息,他便蹑手蹑脚地离开,准备回自己的屋子等柳念珺来。 但在走廊上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望着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喃喃自语道:“柳念珺这人也不可尽信,在他之前,还是我自己想去探查一番为好。” 收回脚步,张玄机转身朝楼梯方向走去。 “这堵得还真结实。” 张玄机用手耳推了推下面是沙袋,上面全是一根根垒地几乎没有缝隙的障碍物。 张玄机试着用手搬几根出来...... “你在干什么?” 突然的声音响起,将张玄机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一节木头更是“咕噜、咕噜”地滚在走廊上。 “掌柜的,是你。”张玄机回过头,瞧清楚了人的模样后,稍微松了口气。 这客栈可不比鬼屋轻松多少。 “我问你在干什么?”客栈掌柜不善道。 “我......”张玄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当着主人的面在扒拉主人的家,他要是能高兴、不生气,那真是见鬼了呢。 急忙将手中的木头放下,道:“后厨的灶台缺柴火,我看到这里有,就顺手拿了几根。” ——这样的鬼话,不管别人信不信,但自己是绝对不会信的。 客栈掌柜显然也是不信的,他也没直接揭穿他,只道:“生火用的柴木在水井边,需要的话去那里拿,不要随便连动这里的东西。” “好,好。” 张玄机连声道,乖乖地回到走廊上。 “掌柜的你......”张玄机突然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那种草木味,是前不久骷髅活动时留下的粉末的味道。 抬头往上一瞧,掌柜的身上如第一次见面时一般,浑身都沾着木屑,这些粉末应该就是木屑。 ——难怪当初会觉得味道这么熟悉,果然是自己曾经闻到过的。 ——可这不就说明那夜让骷髅动起来和消失的人就是客栈掌柜? 张玄机手指摸了摸青玄剑的剑鞘:这推论也真大有可能,他是客栈掌柜,对客栈的结构了如指掌。尤其是这客栈的屋子都始终锁着,那具骷髅藏在床底这么久的时间,他不可能不知道。 张玄机直勾勾盯着年轻掌柜,瞧着他拒绝了自己的帮忙,非要自己亲手一根一根将木头放回去。 而这功夫里,张玄机也开始揣测年轻掌柜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法。” 作案手法倒比较好猜,托尹阴的福,让自己知道了有傀儡术这样的偏门武功。用丝线让骷髅动起来,应该不算难事。 可这么做的动机就不太明了了,那时反击得太快,根本没瞧清楚骷髅是想要杀害自己,还是想吓唬自己。 且同时按照上面的两种可能推测,自己与年轻客栈掌柜也没什么仇怨,甚至都是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没必要这么对待自己吧? 张玄机想着,年轻掌柜的也同时整理好了那堆木头,然后对张玄机道:“没什么别的事,最好不要离开客栈,甚至最好不要离开屋子,不然会给自己和其他人带来麻烦。” 张玄机看似认真地点点头,可心里却非但没有遵守的意思,反而打算大闹一场。 “你们新一天的菜我放在楼下桌上了。”年轻掌柜离开前再强调道,“没事不要去碰那堆东西。” 张玄机目送掌柜离开,去看了看菜篮子里的菜,里面的菜色比上一次要好上许多,甚至可以说再这样持续一段时间,自己付的银钱都不够买这些食物的。 “无事现殷情,非奸即盗。看来这掌柜的是想要堵住我的嘴。” 将菜篮子拿到后厨,现在赵白璐已经醒过来了,估计真饿得慌,做些易消化,柔和些的食物补充下体力也是必须的。 他没有煮饭,为了赵白璐就换成了粥,粥在熬着,张玄机就在后厨院子的一条凳子上休憩了一会。 等再睁眼时,天差不多都黑了。 张玄机端着混有菜和肉的粥上去,将赵白璐喊醒来之后,便让她先吃点东西。 赵白璐正巧饿得胃疼,端着滚烫的碗,也不怕烫的吃了几口。 可骤然之间发生了异变,赵白璐眼睛一眨一眨地,很快就晕了过去。手中的碗跌落地面,碎了一地,那粥更是溅到了张玄机的鞋上。 “赵白璐?赵白璐?”张玄机赶紧去探赵白璐的呼吸...... “不用查了,她睡着了。”柳念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张玄机扭过头,问道:“是你给她下药了?为什么要迷晕她?” 似乎比昨日还邋遢的柳念珺翻了翻白眼:“我才没那个闲工夫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她走上前,瞧了一眼地上的粥,远远嗅了嗅味道后:“你是不是将药和姜一块煮了?” “没啊。”但转念一想,张玄机想起煮粥的锅就是之前给赵白璐煮药的锅,虽然已经草草清洗过一遍,但上面可能还残留了些药。 “好像有。但数量确实不多,怎么和姜一块煮了就有问题?”张玄机问道。 “药性相冲,本来的汤药阴阳平衡,现在你加了其他的东西后就破坏了这平衡。它们的药力在互相制衡,加上她现在病初愈,身子虚,这么一冲突后,不亚于你现在直接服下一包蒙汗药。”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就问道:“那她接下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你倒不用担心,仅仅是小药性的冲突,终究不是什么害人的毒药,等她休息一夜,明日自然能全部恢复好。”柳念珺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去戳穿山神的真相。” 她问道:“商队的事情你解决好了吗?” 张玄机点头,但他从那时起心中就一直有疑问,就是究竟如何才能找到戳穿山神的真相。 结果柳念珺听了张玄机的问题后,只是很神秘地摇摇头,似乎她心中早就有了什么谋划。 ——防队友的秘密计划,也真是头一次见。 “现在我们可以准备上客栈三楼了吧?” “等等......”柳念珺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楼 柳念珺喊住了正要出门的张玄机。 “还等什么?”张玄机用下巴点了点楼道方向,“堵路的东西可有一大堆呢,算我们搬下和搬回的时间,说不得也要好几个时辰,不抓紧些可是要被人发现的。” “我知道,来时我就瞧见了,所以我们不从那儿进。” “那从哪儿?” 柳念珺来到窗户边,伸出手往上指了指,道:“瞧你也会武功,你直接爬上去将窗户打开。” “壁虎游墙功?” 张玄机眉头一皱,男人不能说不行,所以他犹豫一番后回道: “不会。” “不会?”柳念珺眉头皱得比张玄机更深,“游墙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就像人呼吸一样重要,怎么可能不会。” “确实不会。”——游墙功在龙虎山视为非正道的武术,况且有风云步这样更上乘的武功,这等基础的游墙功,他确实不会。 柳念珺狐疑地盯着张玄机,似乎是想要洞穿他的内心。 良久之后,柳念珺才妥协道:“知道了,这墙我来爬,但你不准看......不,你得离开这屋子,将自己锁在门外。” “为什么?”张玄机格外好奇,从外人的角度来说,他们两人已经是同伙,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柳念珺格外坚持,大有自己不同意,她就继续僵持下去的意思。 “行行行,听你的。” 张玄机乖乖出门,在锁门时被走廊上的冷风一吹,顿时开窍,明白了柳念珺为何非要自己出来。 ——确实,一个姑娘像壁虎似的趴在墙上确实不雅,不怪她会这么做。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随后又传来声音。 “你可以进来了。” 张玄机推门而入,柳念珺正在整理自己逆乱的头发——虽然在自己看来,她的头发整理与不整理都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可以上去了?”张玄机问道。 “你先上去,我后上。” 张玄机点点头,踩在已经清空东西的桌上,探出自己的上半身。 三楼的窗户开着,但并非在笔直上方,还需要往左挪一丈左右的距离。 “你动作快点,别浪费时间。”柳念珺喊道。 张玄机咽了口唾沫,将青玄剑斜插在腰带间,吐纳几次后,猛地往左上方一跳...... 双手有惊无险地扒拉住了开着的窗边沿。 “吁,幸亏这扇窗户开的近,要是再远点说不定就要掉下去了。” 双臂使劲,轻松将身体拉进客栈里。 “我好了,你来吧。”张玄机压低声音道。 “你先进屋,我再等一会。”柳念珺回道。 张玄机“啧“一声:女人就是麻烦,现在都已经是乞丐打扮,还这么讲究。 张玄机转身远离窗台,朝屋里走去。 借着星月之光,能瞧见这屋子里格外空旷,和它比起来,自己和赵白璐的屋子只能算蜂巢里的一个格子间。 “这屋子气派。” 虽然许多地方隐隐约约都能瞧见朱漆脱落,可总得看来依旧能瞧出曾经的辉煌。 “这些是什么?” 屋子很大,也很气派,但掠过屏风后,入眼的是满屋子的木头,像是堆柴木的柴房。 走进几步,这一堆堆的木头散发着淡雅的香味。 张玄机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回后,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一阵神清气爽,能清楚感觉到那阵香气在经脉中流走,将原本一些堵塞的地方都给打通透了。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 “这是沉香木。”柳念珺的突然出声吓了张玄机一跳。 “你动作时不要像鬼一样安静,容易吓到人。”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道:“你若不做贼心虚,何惧半夜鬼叫门?” 说着,她就招招手,让张玄机跟她出去。 二人来到屋子的门口,试着开了开,不出意料门外面被锁上了。 “剑来。”柳念珺伸出手道。 “做什么?”张玄机将青玄剑从裤腰带中抽出,“你该不会是想要劈了这扇门吧?会被人发现的。” “如果能揭穿山神真面目,这就不重要;如果不能,这就更不重要,给我剑。” 张玄机将青玄剑递了过去,说实话,他有些不明白这事为什么非要她做?自己就不能做吗? 柳念珺从剑鞘中抽出青玄剑,发出一声脆吟。 “你.......好剑。” “......”张玄机接过她递回来的剑鞘,不满道,“说话别大喘气,容易让人误会。” “我是在夸你,”柳念珺反复看了看青玄剑后,“这剑配教主境高手都不掉价,落在你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辱没了它。” “要动手就快些动手,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柳念珺将青玄剑对准门缝,将它插了进去,随后道:“我本是打算用你的剑劈开门的,但现在我们的动静可以再小一点。” 青玄剑从上滑下,除了在中央部位的时候微微一顿,门外就传来铁链坠地的声音。 “当真是好剑。” 柳念珺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别馋了,你再怎么折腾,我都不是不会将青玄剑给你的。” 张玄机打开门,动作稍微急了些,门顶端的灰尘飘落,惹得他喷嚏不止。 “这地方多久没人来了?” 张玄机来到走廊,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后才发现这客栈三层的结构很特别。 它就好像筒子楼,整体是个圆形,且只有四间屋子,各占据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每个房间房门的左侧都挂着类似的字牌。 【盟主套房·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四象圣兽按照东西南北位置一一应对。 “这客栈确实讲究。” “别看了,去下一房间。” 柳念珺在后面催道,从朱雀房走到玄武房。 玄武房的房门竟然没有上锁,张玄机一推就推开了,而且门顶之上虽然也有落下灰尘,但比起刚刚的朱雀房要少上不少。 进屋之后,脚都还没落地,张玄机就被吓得倒退出来,压低声音道:“里面有人!” 柳念珺皱眉,她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这屋子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柳念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里一瞧,果然发现了里面的人影,而且人影数量还不少。 “怎么可能?” 柳念珺眯起眼睛,在原地稍等了一会,那些人影依旧一动不动后,她才大着胆子进去...... 赫然发现那所谓的人影竟然都是木傀儡。 “进来吧,都是些木头人。” 张玄机不再弓着身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毕竟被一堆木头人吓到多少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进入玄武房间,里面也很空旷,屋子布局几乎和青龙屋子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的就是一个堆满了木头,一个堆满了傀儡。 “你过来看看这些傀儡。” 柳念珺朝张玄机招招手。 张玄机走过去,瞧见傀儡的第一眼就浑身寒毛竖起,面前的东西实在太渗人了。 一切类人而非人者,皆恐怖;且越像人类,这份恐怖就越大。 “这也太像活人了吧?”张玄机第一次觉得‘栩栩如生’是一个恐怖的词,所有的木傀儡似乎都活了过来,无论自己怎么往左还是往右移动...... 它们的眼睛都死死盯着自己。 “不知怎么的,对上些傀儡,我觉得我之前夜里遇见的骷髅竟然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别说浑话。”柳念珺似也觉得不适,就让张玄机赶紧去下一个房间。 下一个房间被锁上了,青玄剑劈开后,两人进到屋内...... “是个空屋。” 不知怎么的,张玄机松了口气,要是这间屋子里也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怕就不是在武侠大陆,而是在灵异大陆了。 “最后的一个屋子。” 白虎主西,西方主杀,算是不怎么吉利的意思。 张玄机走到白虎屋的门前,打了个寒颤。 “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冷些了?”张玄机问道。 可柳念珺感知了下四周,回道:“确实有凉下来,但应该是夜深了,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是吗?”张玄机在劈开时,总觉得白虎屋的铁锁要比其他屋子的更冰、更冷,“该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将劈开的锁丢到一边,张玄机和柳念珺一块进入。 顿时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之前的冰冷绝非幻觉。 “这儿真的好冷。”张玄机在屋内找了找,发现了许多只大木桶,每只大木桶上面都用大棉被盖着。 光是用眼睛就能瞧出寒气的源头就在它们中;可用屁股想也知道木桶里的东西不会是什么讨喜的东西。 “张玄机,你去瞧瞧木桶里装着什么东西。” 张玄机没答应,柳念珺又不是自己的谁,为什么要听她发号施令?像现在这种时候,可不是逞强逞能的时候。 “你不去?”柳念珺似是知道身为姑娘的最大利器是什么,她假扮楚楚可怜的模样和语气道,“你就忍心让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 张玄机嘀咕道:“壁虎游墙功的入门基础就是必须拥有举起自己体重等重的物体的力量,这样的人怎么配称‘手无缚鸡之力’?” “你到底去不去?”柳念珺立马变了一张脸,或说是露出了真面目。 “去去去。” 张玄机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抽出青玄剑,然后一步一挪,三步一回头地靠近那些散发着寒气的大木桶。 以青玄剑的长度和手臂的长度,张玄机倒是能站的远远的挑起棉被。 他本以做好了见到大恐怖的准备,但等棉被掀开一角后,他瞧见了湿哒哒的棉被,却突然窜出来的寒气,除此之外倒是没其他什么特别的。 他咳嗽一声,大着胆子靠近,弄湿棉被的也不是吓人的血,就是普普通通的冰水。 水漫着,水底下还有许多没融化的冰块。 又掀开几床棉被,结果都一样,大木桶里面装的东西都是这些冰块水。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柳念珺也走了过来,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你问我,我问谁?”张玄机自己也感到奇怪。 这棉被储藏冰块保温倒是好理解,但现在是在客栈三楼,说句不好听的,只有傻子才会在高层楼储藏冰块。 明明有更加合适的地窖可以使用。 张玄机一一去其他大木桶里查看,当真全是冰桶。 而这时,柳念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向张玄机借来青玄剑的剑鞘,然后探入水中,翻搅了一番后,找到了一个用厚厚皮囊包裹的不规则物体。 她将这东西捞上来后,用脚掀开第一层外皮,里面黄橙橙的油纸。油纸好多层,都是为了防水。 将一堆油纸都扒开后,里面是一个小木盒子。 “这么大一个木桶,又是冰,又是棉被的,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张玄机捡起木盒子,打开后一瞧,是一种灰白、灰黑......(因为夜色太暗,具体什么颜色并不好分辨)的粉末。 “这是什么玩意?”张玄机不敢确定它是不是毒药,就远远地看着,甚至避开它呼吸。 柳念珺也瞧了一会后,似是发现了什么,便在屋里找了找,找到一截蜡烛。 她用蜡烛头伸进那堆粉末中搅了搅,随后放在面前一呵气...... 悄无声息的,那些蜡烛头就“燃烧”了起来,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果然。”柳念珺似乎想通了什么。道,“果然是‘骨磷冷火’。” “什么火?”张玄机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名字,忍不住问道。 “骨磷冷火,我曾在一本千年前的古籍上看到过,说那位大人发现了一种能发出光亮,但却没有温度的火焰。” “磷火啊。”张玄机了然,柳念珺说的就是迷信人口中的‘鬼火’,大多常见于以前的乱葬岗...... 等等! 张玄机不相信这里的人能从其他地方提炼出磷元素来,那么面前这些灰白的粉末,极有可能,不,它们就是骨灰。 冰镇骨灰? 张玄机赶紧合上盖子,将它远远丢在一边。 一旁的柳念珺道:“瞧你样子,你似乎也知道‘骨磷冷火’的来历?” “尸体。” 柳念珺点头:“说的没错,我看过的古籍上虽然有提起过这骨磷冷火,但却完全没有介绍具体的炼制办法,只是提到炼制时必须要的材料,尸体。”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相 张玄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嫌弃拒绝的意思,同时也在心中感到不安。 自己虽不知道“骨磷冷火”具体的淬炼办法,可瞧白虎房内这么多的水桶,按照数量来算恐怕要不少的尸体...... 而西荒村就那么点人,根本不足以提供这么多的尸体,那么尸体的来源......便值得人推敲了。 柳念珺拿起“骨灰盒子”仔仔细细地看着,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不怕吗?”张玄机故作镇定问道,毕竟之前她还让自己去掀开棉被,她自己倒躲得老远。 “这有什么好怕的?”柳念珺回道,“我只怕未知的和危险的。” 张玄机干笑一声,她不怕也好,接下去的事都可以不必再麻烦自己了。 “先不说其他的,这客栈三楼四个房间几乎没什么收获,明日可怎么戳穿山神的真面目?”张玄机担忧道。 但柳念珺却从沉思的状态中退出,自信满满道:“谁说一无所获的?这骨磷冷火还有那些傀儡都是揭穿山神的真面目的重要证据......” 顿了一顿,她才反应过来张玄机才来西荒村几天,尚不知西荒村的情况,便道:“总之,明日我自有办法戳穿山神的真面目。另外,你还需给我做件事。” “什么事?” “将西荒村的所有人,还有那商队的人都引到一块,只有这样揭穿山神的真面目才能起到做大的功效。” 张玄机没立马答应,自己虽感激她给赵白璐带来的药材,但这感激是有限度的,若是安安全全、轻轻松松的事情,自己答应也无妨;可若麻烦且危险的,那就该好好考虑下了。 屋内两人杵着,比无人的山林还寂静。 柳念珺盯了张玄机一会,她很聪明,知道“犹豫,即是拒绝”的道理;但她的聪明也绝不允许张玄机拒绝自己,便从身上取出一袋小药囊,道:“在赵白璐喝得药中,我掺了毒药。” “果然!”张玄机眼神顿变,之前自己就有所怀疑,就算当真药性相冲,仅凭那么几碗的剂量又怎么可能产生那般严重的症状。 “解药在哪?” 柳念珺晃了晃手中的药囊:“在这,你敢来抢吗?” 张玄机盯着药囊,说实话,自己想抢......但这就好像是空城计,她越是这样作为,自己便越不安心。 万一这药囊里的不是解药呢?得罪了她之后,可就难收场了。 “我......我不会抢的。”张玄机微微叹了口气,屈服在柳念珺的威胁之下,“你交代我的事,我会去做的。” 柳念珺满意地点点头,将药囊收回后,道:“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等事情解决好后,我会告诉你王一刀的消息。” “王一刀?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 柳念珺耸耸肩:“我之前自然是骗你的,告诉你王一刀的消息,我有什么好处?” 张玄机嘴巴张开又闭合,口中不知该说什么,但在心里道:张无忌他娘说的话果然没错,女人都会骗人。 “可我怎么知道你这次不是在骗人?” 柳念珺一摊手,反问道:“我已有解药能够作为威胁,为什么还要再骗你?” “那你先说说王一刀长什么模样?” 说实话,张玄机自己也不知道王一刀长什么模样,当时让李季画,却画了一副抽象派的画像,根本认不出画像上的是人,还是像人的妖怪......现在这么问,完全是在诈柳念珺而已。 但柳念珺却似确实认识王一刀,她不假思索回道:“王前辈,风姿卓绝,气度不凡,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嗯?”张玄机眉头一抖,还以为自己是听岔了,再问道,“大美人?” “是。我没有奉承之意,全是肺腑之言。” 张玄机沉默,在内心咆哮——“王一刀”这么粗犷霸气的名字竟然是个女人?也就难怪李季那老头在介绍时总是语焉不详,原来还藏着这么一层关系...... “希望你最后不要骗我。”张玄机装模作样道。 柳念珺瞧了瞧四周,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帮我将骨磷冷火和傀儡搬运到明日你引人聚集的地方。” “我能拒绝吗?” “你说呢?”柳念珺指了指藏药囊的衣裳处。 张玄机叹了口气,按照柳念珺收拾起东西来。 骨磷冷火体积小,只需要收集好后,用棉被将它们和冰块一块包着即可;问题是那些木傀儡,它们每一具的重量都不轻,运送起来并不算轻松。 张玄机用绳子将它们从三楼滑下后,手上满是划痕。 可苦难才刚刚开始,他还需要摸黑将这些东西运送到距离客栈至少有十数里的一处山洞外。 饶是以武者的强悍身体素质也有些双腿发软...... 一直折腾到天将明,张玄机成功搬运了三具木傀儡和一大棉被的骨磷冷火。 回客栈休息,张玄机趴在赵白璐屋子里的桌上酣睡。 等他醒来时,时辰已不止日上三竿,而是明日正空,早过了中午。 “糟糕!商队要走了!” 昨日与商队约好的时间便差不多是这个时,张玄机也来不及收拾自己,确认赵白璐还会喘气后就冲出了客栈。 “千万别走啊。”张玄机边跑边祈祷,希望罗叔商队里的力夫们能更磨蹭些。 但等张玄机赶到罗叔商队借宿的人家时,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走了多久?” 张玄机揪住一个村民问道,可那村民认为他是不详之人,与他搭话也被山神所诅咒,就愣是装哑巴不说话。 “不说?再不说一顿打可少不了!” 张玄机威胁道,本也没指望成功,却没想到那村民是个极“识趣”的人,拳头都还没举起来,他就全说了出来。 “没走多久,最多不少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千万别打我的脸,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 张玄机放下村民,箭步冲了出去。 商队毕竟人多,行动不可能太迅速,张玄机不一会的功夫就追上了商队,并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罗叔,等等!” 罗叔掀开马车的帘幕,探出头来道:“人无信而不立,对于我们商人而言,尤是如此。我给过你时间了,但你没能做到,这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我......”张玄机知道自己再如何解释也一定是没用的,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一票大的! 古有济公抢新娘,避飞来峰;今有...... 张玄机瞧了瞧,想了想,突然冲上马车,将罗叔及身边的人的钱袋都给抢到自己手中,然后转身就跑,并嘲讽道:“来追我啊,追到我就让你们......” 罗叔从马车车厢内冲出来,大怒道:“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追,追上那强盗有重赏!” 力夫们一听到有赏,双目发光,撂下手上的活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 不过这些力夫们力气也许不赖,但速度和张玄机比起来就差了不少。 一溜烟儿的,张玄机就甩开了他们,甚至还得稍微停留等他们一下,才不至于让他们连人影都瞧不见。 而在这休息之时,张玄机也没闲着,他在想,既然能用这办法引来商队的人,是不是可以故技重施将西荒村的村民们也都给引走? 恰好这时,一名西荒村的孩子路过,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得罪了!”张玄机猛然起身,挟持住那名孩子。 孩子的哭声刺耳又嘹亮,几乎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西荒村。 张玄机心中倍感抱歉,但事出紧急,只得出此下策......且为了充分发挥孩子的作用,他故意绕着西荒村村庄四周绕圈,将一批一批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都给吸引了出来。 随后,朝昨夜与柳念珺约定好的山洞奔去。 这一路来并不轻松,西荒村的村民在追赶的过程后,顺手就会捡起石头、树枝什么的东西投掷过来。 人背后又没有眼睛,不好闪躲,且为了不让村民误伤到孩子,他还得将孩子抱在自己面前,使得自己脚下的路都有些看不清楚,时不时一颠簸,有崴脚的危险。 逃了许久,终于来到山洞前。 “你...你小子将钱袋...交出来...” “把...孩子...孩子交出来!” 两拨人气喘吁吁道,他们知道张玄机已经避无可避,这山洞是他们储藏食物用的,只有这一个出口。 但张玄机并未松手,他故意拖延时间,确定落后一批的村民也追赶到后,他才带着孩子冲进山洞。 两拨人没有耽误,立即跟着进去。 外面阳光大好,可山洞内却漆黑一片,有人点燃山洞口边备用的火把才照亮了些许。 “尔等大胆!” 山洞内突然传来空灵缥缈的声音,她听起来似乎在远处,又似乎就在身边,再加上逼仄山洞内的回声效果,让这声音听起来更加虚幻,不像是人间声音。 西荒村的村民顿时停住脚步,他们对神灵一类的东西最是敬畏,至于那些力夫们见村民们停下了,一时间也顿住脚步,不知该前进,还是停留在原地。 这时,山洞一阵阴风刮来,将村民们手中的火把统统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住他们,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瞎了......因为睁眼和闭眼都没有任何区别。 张玄机放下孩子,其实他也不知道柳念珺要搞什么名堂。 幽蓝的鬼火燃烧起,带来了山洞内唯一的光亮。它们左右两列,整齐排序,整个瞧去,它们好像是在列队欢迎些什么。 接着,三个人影脚踏虚空,如履平地,一步一步从半空中走到众人的头顶,随后俯瞰下方,倒真像个神灵。 “尔等见本座,还不跪下?”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西荒村的老人更迷信,他们直接跪了下去,然后又以长辈的身份强制命令身边的家人跪下。 于是,西荒村的村民几乎全跪了下去,力夫们则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客栈掌柜?“ 在所有人跪在地上时,西荒村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显得恭谨,唯独那个客栈掌柜表现特别,非但面上没有一点敬畏之色,反而皱着眉始终盯着天空,似乎在寻找什么破绽。 “他......” 灵光一闪,张玄机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傀儡、骨磷冷火,骷髅这些出现在客栈,若说与客栈掌柜没有任何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有,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草木味的粉末,岂不是客栈掌柜衣裳上粘的木屑粉末?他有在做木匠活,这也解释了木傀儡的来历。 “看来在西荒村装神弄鬼的幕后黑手找到了,只是......”张玄机犹犹豫豫的,因为一切不正当的行为,都得有明确的动机。 客栈掌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什么恶趣味?为了...... 一时间还想不通透,他便决定继续在边上静观其变。 山洞内力夫们最终受不了这气氛,便也跪了下去。 藏在暗处的柳念珺见计划执行的差不多了,就显现出身形,从山洞顶上飘掠下来,点燃了早已准备在四周的火把。 顿时,刺眼的光亮将整个山洞照明,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人们纷纷闭上眼睛,稍等了一会后才适应了这些光亮。 “疯丫头?” 西荒村的村民喊道,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柳念珺突然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疯了。 “大家往上看,看看你们所敬畏的神仙到底是什么模样。” 众人视线移动,之前他们眼中能够御空而行的神仙此刻竟然变成了三具木傀儡。柳念珺为了让众人看得更真切,还操控暗线,让那些木傀儡如同人一般行动。 “这......”力夫们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比起神灵,更愿意信奉能买衣食的钱。 他们站起来了。 柳念珺取出骨磷冷火,将它们洒在空中,随后用火把在它们面前一晃,幽蓝或绿色的鬼火燃烧起来......却没有了刚刚的神秘和气派。 “你们敬仰的山神都只不过是别人的把戏。” 人声嘈杂,西荒村的村民各自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该信任柳念珺的话,还是不信,总之场内一下子就分成了两派。 争论格外的激烈。 第一百二十章 目的 稍年轻些的村民对鬼神的敬畏并不那么深,倒是容易接受柳念珺的真相。可年纪大的村民就不一样了,他们对山神的存在坚信不疑......也许也有人心存怀疑,但为了在后辈面前保持“睿智”的形象,没人会说自己敬畏了数十年的山神只是别人的把戏。 一会功夫,山洞里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年轻的客栈掌柜出声道:“疯丫头,你这么做是对山神的大不敬,会给西荒村召来祸患的。” 柳念珺将空中的木傀儡统统放下,道:“信仰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才是最大的祸患。” 这时,罗叔等人也姗姗来迟,他们向力夫询问了一番情况后,便来到年轻掌柜边,对他旁边一位花白胡子老人道:“孙老叔,你们西荒村不地道啊,当初和我们商队说做生意需要给山神进贡,才能安稳做生意。现在看来,这似乎全是你们的圈套,商队这么多次的供奉,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你们西荒村必须给我们的一个说法!” “这......”西荒村的村长年纪老大,但遇上了问题却往年轻掌柜望去,眼中有求助之意。 “这事,我们西荒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年轻掌柜沉着脸,指着柳念珺道,“她,罗叔你并不陌生,是一个疯丫头,可村外这名年青人来后,她却突然恢复正常,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曲折蹊跷,怕是没人会相信。” 罗叔的眼神果然有些动摇,他现在既不敢全信张玄机和柳念珺的话,却也不敢全不信年轻掌柜的话。 “我商队再在西荒村停留一日,明日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罗叔挥手带着力夫们离开,山洞内只剩下西荒村的村民和“山神”这个烂摊子。 “都出去,去祠堂说。” 年轻掌柜说道,令人惊讶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跟着他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张玄机和赵白璐落在人群最后,他道:“你说现在这山神的事也结束了,你可以把赵白璐的解药,还有王一刀所在的地方告诉我了吗?” 柳念珺淡淡瞧了他一眼,回道:“我说过事成之后就都会给你,但现在还为时尚早,你再等等。”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张玄机抱怨了句,随后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嘿,我问你个问题。” 柳念珺一脸不耐烦地瞧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你是怎么来西荒村的?为什么要戳穿山神的真面目,在我看来,你这么做几乎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有受到西荒村村民的敌视。“ 柳念珺沉默了片刻,最后一句话噎道:“你的问题太多,像个娘们。” “......” 在那之后,张玄机便不再搭话,和西荒村的村民一起来到祀堂。 但在他最后一个准备进入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不是西荒村的村民,不得进祀堂。” 张玄机犹豫了下,多少不放心孤身一人的进去柳念珺,便在门外喊道: “柳念珺,接剑。” 柳念珺一转身,青玄剑横横飞来。 “这是何意?”柳念珺问道。 “防身。”张玄机不希望这唯一的“解药”和“线索”出什么意外。 可柳念珺瞧了一眼青玄剑后,竟又将剑丢了回去,道:“我不用,也不会使剑......至于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如约胡给你,你不必这么讨好我。” “那你自求多福。” 张玄机眼见着西荒村的祀堂大门慢慢关上,隔绝了视线,甚至隔绝了声音。 他趴在门上想要窃听里面的动静,但作为整个西荒村最气派的宅子,里面的地方空旷,并不能窃听到什么声音。 “张小兄弟?” 罗叔他们也被拦在门外,等着结果,不过他们知道这结果一时半会儿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 “罗叔。”张玄机也不知说些什么,就只打了个招呼。 幸运的是,这时商队里一个力夫匆匆跑了过来,插在他们中间道:“罗老板,不好了,咱们有三个人不见了。” “不见了?”罗叔转过身,并不怎么在意,“去茅厕这些地方找过了吗?” “找过了,但怎么也找不着,估计是躲在什么角落里偷懒。” 罗叔皱眉,这力夫偷懒可要不得:“他们一半的工钱还在我这,要是真发现他们藏起来偷懒,就扣他们工钱!” 那位力夫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对罗叔道:“另外,三老板请您过去,说有急事找你。” “急事?”罗叔想不出在这偏远荒凉的西荒村还能有什么急事,他对张玄机笑了笑,便跟着力夫离开。 张玄机瞧几眼后,蹲在地上捡起树棍挑石子玩,偌大的祀堂门前现在就剩自己一人,着实闲得发慌。 又等了一会,张玄机站起身来,目测此地与客栈之间距离...... “已知,祀堂距离客栈约四里路,我每秒平均速度约六米......求往返所消耗的时间。” 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个结果来。 张玄机往后瞧了一眼,祀堂内似乎依旧没什么动静,至少没有打斗喊叫的声音。 “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回去看看赵白璐比较好。” 张玄机丢下树棍,朝客栈奔去。 西荒村本就人烟稀少,现在都聚集到祀堂后,整个村像是墓地一般死寂,而那一座座的空房屋便是坟墓...... 张玄机虽跑着,但身上却没多少人,只被西荒村这诡异的空村气氛给惹得寒毛竖起。 等跑到客栈时,张玄机稍微调整了下呼吸,刚准备推开客栈门,却不料客栈门竟自己打了开来。 “嗯?“ “赵白璐?你醒了?” 张玄机没想到赵白璐竟然能下床走动了,而且从面色上来看,她似乎并无大恙......除了面色苍白些。 “我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去你屋里找也不见人,现在正准备去外面找你。”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看我?”赵白璐受不了张玄机上下左右来回扫视的眼神,便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张玄机问道。 赵白璐摇头:“除了有些提不上力,其他都挺好的。” “那就奇怪了。”张玄机绕着赵白璐走了一圈,“柳念珺下的什么毒......难不成是还有发作时间?” “毒?”赵白璐反应过来,“我中毒了?” “嗯。” 张玄机点点头:“既然你醒了,正好和我一起去西荒村的祀堂门外等着柳念珺,等我们向她要了解药和王一刀的住处后就立刻离开这鬼村子。” “好。” 赵白璐都听张玄机的安排,他二人先回二楼取了包裹后就走向祀堂。 走的,要比跑的慢上不少,这一路上张玄机顺便将自己与柳念珺之间的交易和行动都告诉给赵白璐听。 “好羡慕她。”赵白璐突然道。 “嗯?”张玄机觉得自己是理解不了赵白璐的脑回路,这事虽然有惊无险,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她有啥好羡慕的? “要是我没生病就好了,这样就能和你一块去冒险......” “省省心吧我的姑奶奶......”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祀堂的门前。门依旧紧锁着,也不知道里面争论地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时间。 “张玄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赵白璐突然莫名其妙道。 “声音?”张玄机闭上眼睛专心听了一会,祀堂内确实有隐隐约约的喊声,虽然完全听不清楚,但从那语气中就能确定,那声音一定是在骂娘。 “祀堂里确实有些少儿不宜的声音。”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声音。”赵白璐转动身体,指着西荒村入口的方向道,“那地方有刀剑兵刃打斗的声音。” 张玄机试着听了下,只感到一片死寂。 “赵白璐,你是烧坏了脑袋,都出现幻觉了。” 赵白璐皱眉,也不敢确定自己对不对,在听了一会后,那些声音又忽然停止了:“可能真是我听错了,现在又听不见了。” 张玄机摇摇头,正考虑着要不要让赵白璐去祀堂的屋顶上打探下情况,就见一个浑身淌着血的力夫从巷子拐角处一瘸一拐地跑出来。 “山匪来了!山匪来了!人都是死了!死了.......跑.....” 张玄机目光一凝,意识到赵白璐听到的也许并不是幻觉。 他来到那位身上满是血的力夫面前,按住他的双臂,道:“冷静,冷静!你和我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 力夫咽了口的唾沫,惊恐地指着西荒村入口的方向:“商队的货物还在外面,罗老板让我们将东西运回来......但没想到山匪来了,他们骑着马,杀了好些人,杀......” 力夫实在太过害怕,说不定是吓破了胆子,突然口吐绿色的胆汁,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张玄机,怎么办?”赵白璐看起来并不怎么惊慌。 张玄机叹了口气,将晕过去的力夫抱在怀中,有些遗憾道:“只可惜没问他山匪到底有多少人,若是人少的话,倒不足为虑。” 现在自己虽然没有内力,但武功并没有忘记,再加上身边还有赵白璐,总得来说,就算来三四个像当初那样的流匪也能勉勉强强对付。 “现在不说别的,先将这消息告诉给西荒村的村民们。他们多少也算是战力。” 来到祀堂的大门前,事出紧急,在敲了几声门后依旧无人来开门,他便抬腿用力一脚蹬在大门的门环上。 轰然一声,到底是习武者,就算没了内力,浑身的力气也远超一般人。 祀堂内所有人将目光投来,集中到张玄机身上,尤其是那位老村长,几乎吹胡子瞪眼准备骂娘......但被年轻掌柜的拦下。 “你怀中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说山匪来了。”张玄机本担心西荒村的村民会无动于衷,但没想到自己这话如春雷乍响,将他们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大变,那个老村长更是一哽咽后就晕了过去。 村民惊慌,不知所措。 这时候年轻掌柜挑起大梁,镇定道:“你们所有人听我安排,妇女和孩子躲进祀堂,其余男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取农具,锄头、镰刀都可以,快!” 出人意料的,张玄机本以为他们会彻底乱成一团,却没想到年轻掌柜下令后,所有人面上虽然依旧惊慌,但动作却都有序进行着。 ——他们这些人好像都演习过,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 年轻掌柜瞧了张玄机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请他出手帮忙,反而怀疑他,不怎么和善道:“祀堂不是外人能进的地方,你们快些出去。” 张玄机乖乖照做,对于年轻掌柜对自己态度,并无多少不满。 说实话,这一切时机都太巧合了,自己来西荒村不久,山匪就来了,换做自己是他,也一定会这么怀疑的。 但身边的赵白璐却不是喜欢受气的人,她抽出剑,指着年轻掌柜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帮你,你还这么对我们?” “帮?”年轻掌柜冷哼一声,“我看这是引狼入室还差不多,若不是你们......罢了,当务之急还是抵抗山匪。” 年轻掌柜说完就跑了出去,不知是取兵器,还是去提前侦查这次来袭山匪数量。 “张二狗,来这边。”柳念珺在空荡荡的祀堂大厅招手道。 张玄机将力夫藏进院边的草丛里,那地方不仔细找,不易被人发现。 “柳念珺,你还在这做什么?” 柳念珺先瞧了赵白璐一眼,随后道:“自然是在等时机。” “什么时机?” “逃出去的时机。”到了这时,柳念珺也没再隐藏自己的目的,“等山匪与西荒村的村民打起来时,我们再伺机逃走。” “逃走?为什么?”张玄机完全不明白柳念珺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做——逃走?现在又没什么东西关押着她,为什么要逃走? “总之,一会听我命令就行!”柳念珺冷厉道,且也似乎有些紧张不安,手指一直在揉搓着衣角。 张玄机沉默,他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但身边的赵白璐却怎么瞧柳念珺,怎么不爽,就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话?” 柳念珺取出药囊:“凭我有解药,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身逃离 赵白璐猛地抢过药囊,得意洋洋道:“现在呢?” 柳念珺淡淡瞧了她一眼,道:“希望你别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傻,你自己打开药囊看看。” 赵白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将药囊拆开后,里面空空如也。 “若天下之人都如你一般‘单纯’便好了。”柳念珺还不忘嘲讽一句。 “你......”赵白璐欲拔剑劈了这不知趣的女人,但张玄机却在旁边道,“别闹了,没瞧见远处扬起的黄尘越来越近了吗?” 张玄机拔出青玄剑,爬上墙头登高望远。 “张玄机你下来,你们一会不需要和山匪作战。”柳念珺命令道。 “你说什么?”张玄机从墙上跳下,“我们若不出手,西荒村的村民拿什么抵御?就算能勉强抵御,也一定损失惨重。” 柳念珺却不为所动,冷冷道:“你与他们关系很要好?你知不知道他们曾经想杀了你。现在你是打算以德报怨,大圣人?”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真的有人对我起了杀心,这西荒村内也一定有不少是无辜的,不能以偏概全。”张玄机仍是打算出手。 “你非要出手不可?”柳念珺的声音变得冷硬。 “尽我所能。” 赵白璐在旁边帮腔道:“习武之人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冷血的。” “好好好,这都是你们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柳念珺突然出手,来到赵白璐身旁,从她背后用勾手锁住喉骨,“你跟我来。” 张玄机被这突然变故吓了一跳,对柳念珺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念珺从身上摸索出药囊,取出其中三五粒后一股脑地塞进赵白璐的喉咙:“其实之前我一直在骗你们,这女人过去根本没有中毒,之前晕倒只是因为身体虚弱,承受不住药力......不过现在是真的中毒了......” 到了这时候,张玄机反而渐渐冷静下来,问道:“柳念珺,你到底图什么?又有几句话是真的?王一刀你到底认不认识?还有这山匪是不是你召来的?” ——前几个问题倒好,自己并不在意;但若这山匪的突然来袭与柳念珺有关的话,那么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成了她的帮凶! “你的问题太多了,等事情结束,我可以再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你闭嘴等着我的命令即可!” 柳念珺挟持着赵白璐进祀堂边的屋子里......这一切都好像在她的计划之中,所以她早早就在祀堂内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 张玄机想要跟上,他实在不放心赵白璐与柳念珺这样危险和心机重的人在一块。 但柳念珺停步道:“你在门外等着,若没有我的允许进来,她就死定了!” 张玄机顿停脚步,只能眼睁睁瞧着赵白璐落入柳念珺的魔爪。 柳念珺挟持赵白璐进屋后,立刻就松开了她的喉骨:“看我的眼睛。” 赵白璐手按在剑柄上,本以自身公主的傲气令她不允许自己受人挟持,但听了柳念珺的话后,她不自觉地望了她的双眼。 那一双眼睛在不明亮的屋子里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奇光...... 赵白璐越瞧越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虽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此刻根本挪不开视线,就那么一寸一寸,一点点地被柳念珺吞噬控制....... 摄心术! 当赵白璐双目茫然,与客栈的木傀儡一般死气沉沉时,她才收了工;并用同样摄人心魄、让人升不起反抗拒绝念头的奇音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柳念珺。” 赵白璐真像个傀儡般重复道:“我是柳念珺。” “现在你要逃出西荒村,逃得越远越好。”柳念珺道。 “我要逃出西荒村,逃得越远越好。” 柳念珺想起门外还有张玄机等着,担心他会暴露身份,便额外再加了一句道:“从现在起,你不认识门外的男人,另外你是个哑巴。” “我不认识门外的人,”赵白璐眉头一皱,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柳念珺的准摄心术功极深,她撼动不得,就继续喃喃道,“我是哑巴.....” 做好这些摄心术后,柳念珺取出两套一模一样的衣裙。 “换上。” 柳念珺和赵白璐同时换上衣裙,她来到她的面前,比了比个头:“没想到你与我的身形这般相似,倒是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 但装扮并没有因此结束,柳念珺将赵白璐的头发弄乱,随后给她束了妇人最常见,最简单的发式。 “该我自己收拾了。” 柳念珺来到水盆前,双手捧水洗脸。水盆中的清水立刻像是倒了墨水一般被染黑。 但与之相反的,柳念珺的脸却变干净了,肤白不逊于雪,貌美不落于赵白璐。 不过很快的,柳念珺就取了一张薄皮面具覆盖在自己的脸上,那容貌很快就变得平平无奇。 她也给赵白璐覆了一张,脸的模样也立即变了;两人的样貌虽然不同,但却变得相同的普通。 至少不仔细分辨的话,是分不出她二人的区别。 “是时候出去了。” 柳念珺解了一部分的摄心术,让赵白璐看起来不再那么呆愣。 出了门,久候多时的张玄机瞧着陌生的两名姑娘出来后,呆道:“你们......是柳念珺和赵白...翠花?” “我们是谁不重要。”其中一个姑娘道。 而另一姑娘道突然指着祀堂的门外道:“山匪来了。” 张玄机也认不出她们谁是谁,便瞧赵白璐手中的剑,但......也不敢过于相信持剑之人就是赵白璐。 “山匪来了,我们出去帮忙。”张玄机转身准备出去,可面前并肩站的两位陌生姑娘却同时伸手按下他的肩膀,不允许他行动。 张玄机诧异地转过身,有些不敢相信道:“我是分不出你们,但赵...翠花,你是疯了吗?!外面那么多人的性命,你能无动于衷?” 咻咻~ 外面传来弩箭破空的声音,和一些惨叫声。 拿剑的姑娘突然冲了过去,将大门合上,张玄机也因此认定这持剑的女子不会是赵白璐。 张玄机来到门前,本是打算冲过去的,但没想到门外弩箭如雨,密密麻麻射来一片。 满地的触目惊心,血流似溪,从高处不断向下延伸...... 西荒村的村民手上拿着不像样的武器,不是种田的锄头,就是割草的镰刀,从这来看,他们根本就不是那些山匪的对手。 ——说实话,单有一柄青玄剑,却没有内力的自己也不敢保证在刚刚那样密度的箭雨下毫发无伤。 张玄机透过门缝往山匪方向望去。 大约五十多人,其中五六人骑马,十多人拿着弓弩...... ——这些武器比当初遇见的流匪要精良不少,更为奇怪的事,作为山匪,他们的纪律实在太规整了!完全不像是一般的山匪。 ——他们是什么军队里的人被逼着当山匪的吗?可也不应该啊,好好端端的士兵不当,没理由当山匪啊。 此刻还有西荒村的几名村民在顽强抵抗,可从他们的状态来看,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 落败,不,是死亡大概也没有多久的时间。 张玄机叹了口气,一回头准备和那两不认识的姑准备说话时,却见持剑的姑娘已经离开了。 剩下的那位姑娘突然过来,抓住张玄机的手腕就往外逃去。 “你到底是谁?” 那姑娘一声不吭。 张玄机继续道:“西荒村的村民都不管了吗?还有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等待求助。” 那姑娘依旧一声不吭。 二人逃了一段路,张玄机突然反手牵起那姑娘的手,一本正经地摸了摸后,道:“果然。你果然不是赵白璐。” 那姑娘被张玄机拖得停下,道:“你说什么?” 见她还不承认,张玄机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摸了你的手,就像现在一样光滑细腻......” 那姑娘笑道:“你是在夸我吗?” 张玄机冷哼一声道:“别误会了。只是赵翠花是习武之人,手上有茧子,这是第一个破绽。” “还有呢?”那姑娘来了兴趣,追问道。 “还有就是你走的路线实在太过自信了,就好像来过许多次。” 那姑娘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没错,你倒是比那女人聪明许多。”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玄机问道,这是他最想要问的问题。 柳念珺犹豫着要不要说,就道:“你先跟着我,我会告诉你的。” 在走前,张玄机问道:“赵白璐她人呢?” “她没有任何危险。” 张玄机也就暂时相信了她,跟着她边逃边道:“山神事件是不是与你有关?还有山匪是不是你召来的?” 柳念珺点头承认,一瞧张玄机变化的脸,就道:“你先不要生气,听我说。西荒村的人不敢说死有余辜,可事实上他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沾着人命,尤其是‘山神’的诞生更是坑害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另外,你觉得刚刚西荒村让所有的女人孩子都躲进祀堂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张玄机眨了眨眼睛,像这样的问题都不需要动脑子,不就能知道原因吗? “这还用说,肯定是为了保护她们。” 柳念珺笑着摇头:“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你也就比那笨姑娘聪明一点点。” 她问道:“如果你是西荒村的村民,你觉得自己对上山匪后能有几成胜算?” 张玄机代入身份想了下,又想起山匪那异常精良的装备,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足两成胜算,存活率不超过一成。” 柳念珺发问道:“既然这样,你觉得让村子里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躲在一处祀堂里,你觉得这是明智的决定吗?遇上不可战胜之敌,不应该让这些没有战力的人先逃走吗?为什么要留在一处?” 柳念珺压低声音道:“因为这是西荒村的一种手段。美名曰‘保护’,实际上是挟持了人质,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从而激发‘困兽之斗’。这是心机,完全不是你想的好意,西荒村的村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淳朴善良......” 张玄机听后久久不语,虽然心里不愿相信,但细细推敲柳念珺的话后,越是觉得她说的言之有理。 “西荒村的人竟会如此......” “对了!”张玄机突然道,“这些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还有山匪的事......” “这是因为......” 突然一个穿的与村民一样朴素的教主境高手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柳小姐,回去吧,不要这么任性。”那老头对柳念珺格外的尊敬。 但对张玄机就没那么温柔了,甚至将对他动了杀念。 张玄机是武者,他自己能感知到那份杀气。 柳念珺回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教主境老人道:“小姐确实很聪明,也很会挑时机,现在村上就我一个老头子,小姐分身逃走,老头子确实只能从二选一。若是笨的人,估计会以为空手的姑娘就是公主的伪装,但老头子还算聪明,猜公主会反行其道,和这小子一块逃;但公主显然要的更聪明些,所以老头子追到一半,又折返回来,这才确信自己没有押错。” 教主境的高手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若是猜错了,这后果当真难以承担。不过......幸好老头子我猜对了。” 他上前,准备接柳念珺回去......却突然的,一掌拍出,击在张玄机的腹上。 强横的内力伤了脏腑,甚至肋骨也弯折凹陷,倒飞出去时更是撞断了一棵不细的树。 “张二狗?!” 柳念珺急忙上前,满面担忧地凑上前。 张玄机腹上疼痛难忍,但至少不是短时间的致命伤,倒也还忍得住,所以在瞧见柳念珺这般关心自己后,忍不住道:“你......你似乎...不该这么...关心我。” 柳念珺眼神焦急,她自然不关心张玄机的死活,但他的死活却关系她是否能逃离西荒村,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二位教主境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出手的老人也不关心张玄机的死活,他只要柳念珺平平安安的回去,便足够了。 柳念珺握着张玄机的手,到了这时,她还未彻底绝望,还寄希望于张玄机手上的三神封。 “如果师傅教的没错,摄心术应该能控制内力。” 老人并无急着出手,甚至有意等柳念珺出后续的手段——因为这样才好让她死心,让她愿意继续老老实实地待在西荒村。 柳念珺双眸再次亮起,摄心术的奇异光芒射向张玄机的眼睛。 但她眉头很快一皱,比起之前的赵白璐,想要摄张玄机的意识神魂显然要难上许多。 等了一会, “说不定他真能带我逃出去。” 随着摄心术的功力增强,张玄机迟迟不受控制,但柳念珺的期待却不减反增——以往任何一个人都不曾需要摄心术运转到这等程度。虽未在教主境高手身上试验过,可我猜大概也就这么难了......莫不成此人真是教主境的高手? 柳念珺分出一点神上下打量了下张玄机,看起来确实很年轻,可江湖上驻颜有术的人虽不多,却绝不是没有......他可能就是那样的人。 内力枯竭。 才武师境的柳念珺没办法再维持摄心术,她的眼睑开始不断颤动,且越来越烈。 强烈的困倦之意袭来,双目开始留下想要瞌睡的泪水。 ——再不成功,就真支撑不下去了...... 柳念珺的状态蔓延到全身,整个身子都开始抖起来。 在一旁的老人准备出手打断,不希望柳念珺过了分寸。 ——快点!再快点...... 在柳念珺万念俱灰之时,摄心术的阻钝之感消失,她收力,将注意力拉回自身。 “这......”柳念珺发现张玄机完全没有摄心术成功后的茫然,反而目光炯炯,比之前还有精神。 ——他到底有没有被我的摄心术给控制? 她决定试一试,她命令道:“你姓赵。” 心魔张玄机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若不是念在她放自己出来,现在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失败了?” 柳念珺将注意力转移到张玄机右手上的三勾玉上,只见它们完好如初,也就意味着摄心术并不能破解三神封。 “彻底失败了。” 柳念珺心灰意冷,跌坐在地上,而旁边的老人见状,对她道:“小姐,是时候回去了。” 同时,这老头手掌一曲,将地上一节枯枝吸入手中。 对于教主境的高手而言,一草一木皆是杀人的利器......当然,他想杀的人绝不是柳念珺,而是“拐走”小姐的——歹徒张玄机! 心魔张玄机感知到老人散发出杀气,试着调动内力抵御,但所有的内力都被四股力量压制着。 三神封,三位教主境高手的内力;外加张玄机的自我约束。 心魔:“张玄机,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交给我。” 感知了一会,压制内力的力量依旧有四股。 心魔再道:“你我都不想死,可现在面前这老头却想要我们死,如果你再不放松约束,我们就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更为重要的是,赵白璐也会因此死去,届时秦汉大战,免不了血流成河,而这一切都怪你!” 心魔太清楚“自己”的弱点,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说服了张玄机。 心魔试了试,内力上果然仅剩下三神封的三道力量。 “小小的三神封怎么可能困得住我?” 心魔开始狞笑,调动自己的内力开始与三神封的内力“同流合污”...... 以往所有中三神封的高手,都想要靠蛮力突破三神封的内力,但“三角形是世界上最稳固的形状”,且一人之力又怎么会是三名同境武者的对手? 可若主动将自身的内力化作同样“镇压”自己内力的封印,没有灵性的三神封也就迷糊了,自然而然让伪装的内力逃出封印...... 右手上的三枚勾玉颜色由深紫黑慢慢变浅淡,最终只剩下浅浅的三个印记,比一般的胎记颜色还浅上许多。 这时,老人也走近了他们。 老人先搀扶起柳念珺,让她转身,随后独自面对张玄机:“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能掺和的,下辈子擦亮眼睛......” 枯枝带着教主境高手独有的剑意刺出...... 心魔在等,有了前几次与教主境高手的切磋经验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老教主境的对手,即便是当初在远山镖局,也是占了副总镖师刚迈入教主境不久,不然那场死斗谁死谁生还真不好说。 而最好的反击时刻就是敌人最松懈的时刻——在老头确定自己将死之时,就是他最松懈之时! 心魔一直在等,虽老人用枯枝作剑的速度很快,但在他眼中却缓如慢动作...... “就是现在!” 枯枝已经刺入张玄机胸膛,距离心房要害也不过几厘的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避开,青玄剑剑光如虹,掠成飞影,那教主境高手年纪大,但反应却不满,立即后瞪脚步试图避开。 若张玄机是小宗师境,他这一退至多就是受伤流些血;可心魔是伪教主境,加上有备而来,这一剑的速度远比他后退的速度更快! 柳念珺一侧目,正好瞧见心魔手中的青玄剑洞穿老人的喉咙。 老人呜咽一声,就倒在地上死不瞑目,他谨慎了一生,却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孙辈年纪的人暗算,不过......好快的剑...... 柳念珺距离得近,老人溅起的血一部分溅在了她的脸上。 她骇然,说实话,她在被老人扶起后就彻底没了希望,是已认命了;但万万没想到张玄机竟然又给了她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迹。准 “你竟然打败了教主境的高手?!”柳念珺确实又惊又喜,要知道就算偷袭,自身武力不高的话也是绝对不可能伤到,甚至杀了教主境高手的。 心魔眉头一皱,手上三枚浅化的勾玉中,其中一枚勾玉竟然恢复了紫黑色。 “这张玄机!”心魔恶狠狠道。 “你说什么?”柳念珺从刚刚起就觉得有些古怪,为什么这个人常常自话自说。 心魔瞧了她一眼,突然上前,提起她的领子,将她挎在腰间。 “你做什么?”柳念珺有些惊慌,“到这之后,我二人就可分道扬镳,你给予你信物,将来你可凭此信物来找我,我必有重赏!” 心魔扬起轻蔑的笑容,对于财物赏赐这方面,他与张玄机一样,都是不怎么在意的;因此柳念珺自以为的诱人条件根本没有他放在心上。 “行行行,答应你先去找赵白璐。”心魔又开始自言自语。 随后脚步一蹬,人腾空而起,踩在树冠之间;但他没有立即再动身,而是皱了皱眉头。 先前被老人击中的腹部传来不轻的疼痛,尤其是柳念珺还在挣扎,手肘时不时地撞到伤处,就更加刺激了痛处。 “你再乱动,我就拧断你的脖子!”心魔恶狠狠地说道,他可不是在威胁,而是当真在做提前的通知。 柳念珺很会瞧人心,她虽不明白张二狗的心性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但现在确实还是低调些不要招惹才好。 她安静下来,既不说话,也不再挣扎。 心魔适应了下疼痛,感觉差不多了些后才继续朝西荒村的方向奔去。 树冠间百鸟惊飞、惊鸣,好不热闹,可等进入西荒村后,那种墓地一般的死寂又重新笼罩过来。 心魔放下柳念珺,对她道:“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老实跟在我,要么现在就去陪老头去投胎。” “我跟着。”柳念珺很老实,她这一路上抓紧恢复自己的内力,她觉得只要再使用一次摄心术,面前的这个人未尝不会不守自己的控制。 心魔提剑前进,手上的勾玉竟然又深了一枚。 ——看来不仅仅是张玄机,这三神封对付起来也颇为棘手,得抓紧时间了。 心魔加速,很快就从西荒村的边缘来到村子的中心——祀堂。 祀堂前,山匪们正有条不絮地收拾起满地的尸体,瞧他们的动作确实完全不像一般的山匪,毕竟这江湖上管杀还管埋的山匪几乎没有。 他们瞧见心魔和易容后的柳念珺并未有什么惊讶,只是其中一个小山匪将情况报了上去,从祀堂里走出一个拿着连弩的山匪头目。 山匪头目粗略一看,不认识,杀。 他抬起连弩,扣动扳机,两三次弩箭射来,射向心魔的脑袋...... “你看,我就说过不大开杀戒不行的吧?” 心魔又自言自语了下后,在弩箭射出的瞬间,身影闪动,让人根本捉摸不到清楚的人影。 等心魔停下时,所有人都瞧见本该落在他身上的弩箭却一把地刺在他胸膛上。 周围的山匪一愣后,立即抄家伙向他奔去。 心魔眉头皱起,他不是怕这么多人自己会不敌,而是觉得自己为在这些没用的喽啰而出手,有些掉面子。 可提剑的动作却没多少嫌弃,反而带着隐隐的兴奋。 山匪的兵器大多是刀,刀的气势比剑看起来更强,可这也得瞧使用兵器的人是谁。 张玄机拿着青玄剑舞一周,附近的山匪皆被一剑封喉。 接着,张玄机冲入山匪人群中,就宛如......猛虎入鸡群,双方的实力实在差距过大,完全是一方面的屠杀。 五十左右的人,心魔花了几乎不多的时间就杀戮个干净,甚至连无辜的马也被宰了几匹,要不是因为马血味道实在不好,他就打算杀个干净。 柳念珺在一边静静看着,心中触动并不大,在见到那么多人被杀,她还能保证内心异常平静。这除了多亏于摄心术的功底外,更多的、更大的,也许是她天性如此...... 心魔提着剑迈入祀堂,柳念珺迈步跟上,她问道:“你是打算也杀了祀堂里的那些女人孩子?” 柳念珺的话让心魔都是一愣,这般冷血的女人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你希望我杀了她们?”心魔问道。 柳念珺很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你杀了她们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往好了说是送她们一家团聚;往不好了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自己的下半生能够更和平些,全杀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心魔很认真的想了想,当真觉得柳念珺比自己还适合引人入歧途,比自己还像心魔:“西荒村的村民又不是我杀的,她们为何要记恨我?你就这般想让我造杀孽?” 柳念珺摇头,道:“你不了解人性,如果你刚刚不杀了那群山匪,这西荒村的孩子不会恨你,但你现在却杀了......” 心魔打断道:“我替他们杀了,不应该感激我吗?” “不对。”柳念珺道,“在那些孩子们的眼中,你明明有对抗山匪的能力,但之前却不肯出手,非要等他们的父亲、丈夫、儿子死绝了才出手......这就是你的罪!他们会忌恨上你,换做我是你,就一定杀了她们!” 心魔笑了起来,心情好极了,柳念珺这样的人当真合自己的胃口,哪怕知道她是别有用心。 “不如你去杀了她们。”心魔打算‘有福同享’。 但柳念珺却笑着摇头,道:“我的内力还没恢复。另外我再提醒一句,我们再不离开的话,西荒村还会有新的教主境高手过来,届时,你还有对付的自信吗?” 心魔面色一凝:什么时候教主境的高手这么不值钱了,怎么随随便便就又来一个?另外...... 他盯着柳念珺,上下瞧了瞧,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教主境高手?是什么超级武林世家的子嗣,还是什么大富商的女儿? 柳念珺避开张玄机的时间,道:“时间当真不早了,你要杀的话就快些。” 她很希望张玄机再多多动手,最好再多消耗他的内力,这样一来,等自己内力再恢复些后,更有摄心成功的把握。 心魔像是又开始发生了什么争执,时而蹙眉,时而怒容,过了好些时间才开口道:“行行行,答应你去先去找人。” 心魔将青玄剑收回剑鞘,也不指望祀堂里的妇孺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夹着柳念珺就往约上附近最高的一棵树。 站在顶端居高望远搜寻赵白璐的踪迹。 第一百一十三章 邪恶心魔 四下都是荒山野岭,视界远不如平原那般开阔清楚。 心魔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任何踪迹,甚至连疑似的都没有。 “你要找那姑娘?”柳念珺突然说道。 心魔一低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柳念珺的摄心术。 眉头一皱,心魔感觉到这小小的身躯内有第三股意识入侵,只是...... “太弱了。” 心魔确信自己只要稍稍用力,这股意识就能被自己捏的灰飞烟灭。 但在刹那之间,就在心魔准备捏灭那股意识前,他突然想要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心魔让心门洞开,主动引柳念珺的摄心术进来,随后联合着她,一块开始对付张玄机的神识。 张玄机与心魔之间的较量本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能短时间拿下谁,可柳念珺的摄心术却成了压垮这平衡的重要力量。 柳念珺哪知张玄机心湖内的乱象,她感觉到摄心术咬住神识后,便开始发力,死命地试图控制那来之不易的神识。 张玄机的神识支撑了一会,在心魔与柳念珺的联合之下,终究败下阵来。 心魔赶紧瞧了瞧右手上的三神封,原本的两枚勾玉果然变成了一枚,张玄机的控制消失了。 “哈哈哈哈~” 心魔猖狂地笑着,张玄机被束缚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背后像长了翅膀般的自由。 脚尖一点,身轻如燕,说不出的痛快。 只是心魔笑得越开心,柳念珺却越不明所以——明明自己真真切切控制了某个神识,现在怎么会...... 心魔往前走了段路,突然停下脚步,从高处落下,喃喃自语道:“还找个屁的赵白璐,这就去称霸江湖!” 心魔放下柳念珺,犹豫着该怎么处置她。若是放在以往,这样的人杀了就是,可柳念珺实在太对胃口,杀了确实可惜...... “你...你还不快离开这里?一会可能还会有教主境高手来。”柳念珺被盯着浑身不适,心魔的目光太具掠夺性,就好像要吃人似的。 心魔沉默突然伸手,抚摸在柳念珺的脸上。 柳念珺娇躯一颤,才后退半步,就被心魔的另一手压住肩头,动弹不得。 “你...你要做什么?”柳念珺开始不安起来,纵使她在外面再智多近妖,可本身总归是一个姑娘,在心魔面前显然是弱势的一方。 “我要做什么?”心魔咧嘴笑起来,满面的邪气。 “带什么面具。”心魔摸到薄皮面具的边缘后,突地将它撕下来,动作没有一点温柔。 柳念珺感觉自己被扇了一耳光,当即怒目盯着心魔,似乎要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可心魔早已如石雕般愣住了。 “娶妻就当娶这样的!” 若说赵白璐是倾国倾城的白莲蠢美,那柳念珺便是祸国殃民的蔷薇妖美。 前者神圣,后者魅惑。 柳念珺就是站着不动,单是眨着眼睛就让人觉得她是在勾引人。 ——也不知是不是摄心术带来奇妙作用。 心魔喉结动了动,接二连三地咽口水。 突然,他往前走了一步。 柳念珺连忙后退了一步,因为她在心魔的双眼中看到了男人对女人才有的那种原始欲望。 这让她感到不安...... “你....”柳念珺双手护在胸前,不知为何,她觉得心魔侵略性的目光化作了实质。 心魔此刻耳中就只剩下疯狂的心跳声,他本就没有理智,理智那是张玄机的事,不是自己该有的东西。 他猛扑上前,将柳念珺按在一棵古树上。树桩很粗,根本没有逃避的空间,况且在心魔霸道的内力下,柳念珺也无法反抗。 “你...不......” 心魔的嘴唇压向柳念珺的薄唇,将她要说的话统统堵住。 “呜...” 柳念珺挣扎着,双手狠狠敲在心魔的后背上。 可这时候,这点疼痛显然是没办法让心魔停手的,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心魔。 心魔的手开始游离,不安分起来,更是解开了柳念珺衣裙外的衣带。 “呜......!” 柳念珺双目瞪至极限,害怕又不安,紧张又羞恼。 “呜......” 心魔的手越来越过分,但在某一刻突然停住,再没有任何动作。 柳念珺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推开,并开始不停地用衣袖擦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瞧见那个赵白璐双手抱着一根绝对不细的树棍,树棍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血迹,显然是刚刚砸在心魔脑袋上时留下的。 “你没事吧?”赵白璐问道,她刚刚瞧见那......那不堪的一幕也是吓呆了,喊了张玄机好几声也没有反应,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柳念珺死死盯着张玄机,突然的,蹲身捡起青玄剑,抬剑就要刺向晕迷过去的张玄机心房。 她想要杀了他。 锵! 赵白璐抽剑拦下了柳念珺的剑,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柳念珺连刺六剑,却剑剑被拦下,“你莫要拦我,你也是女子,对于这样的败类,就该除之而后快!” “不行!” 柳念珺内力刚因摄心术而耗尽,再加上不擅长用兵刃,青玄剑被赵白璐挑飞,插在远处的土上。 赵白璐用手中的剑指着柳念珺,威胁道:“你若敢伤了张玄...二......,我就杀了你!” “他是败类!”柳念珺强调道 可赵白璐冷哼一声,她与张玄机一块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日子了,从未见过他有什么非礼之举,而今张玄机性情大变,一定是面前这女人弄得鬼。 “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倒是你......我完全不知,说不定是你勾引张玄机的。” “我?”柳念珺满脸的难以置信,指了指张玄机,又指着自己,“你觉得刚刚那样的情况是我让他轻薄我的?!” “谁知道?” 赵白璐放下自己的剑,但两人之间依旧剑拔弩张。 “我......” 柳念珺恨得牙痒痒,在心中痛骂张玄机和赵白璐为狗男女,但这时,天空远处传来呼啸声音,她脸色顿时一边,焦急道:“另一个教主境高手回来了,得赶紧离开。” 柳念珺是打算自己直接离开的,但没走几步,就发现赵白璐背着张玄机跟在自己身后。 “跟着我做什么?是想让我杀了他?” 赵白璐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不知道离开的路,所以才跟着她。 “离开西荒村的路就这一条,你能走,我们为什么不能走?” 柳念珺瞪了她一眼,往西荒村的方向一瞧,时间已经不允许再耽搁。 “随便你。” 柳念珺转身在林子间奔走,赵白璐跟在身后。 等出了林子,柳念珺惊喜地发现远处徘徊着一匹无人的马。 “这马应该是从西荒村逃出来的。”柳念珺瞧见马鞍上和马身上沾着不少的血,便猜测道。 柳念珺跨上马,正准备挥缰起来,却被赵白璐给拽了下来。 “别光顾着自己逃,这还有人呢。” 柳念珺眼眸一沉,若非考虑到自己的近战武力不是赵白璐的对手,她现在非得好好教育一顿她这个碍事的人。 赵白璐却没想这么多,她将张玄机挂在马背上后,翻身上马,同样挥缰离开......她也打算抛下柳念珺。 柳念珺按住马头,略通灵性的马竟然真的乖乖呆在原地,未曾前进一步。 “这么耗下去谁也离不开。”柳念珺商量道,“也让我上马,我们一起离开。” 赵白璐思索了一会后,道:“行,但你要做最前面,我不安心将后背交给你这样的人。” 柳念珺上马,坐在最前方,晕迷的张玄机则挂在两位姑娘的中间......所幸两位姑娘都不重,这马到能轻松吃住三人的重量。 “走!” 赵白璐御马离开,虽方向控制得很不稳,但好在速度不慢,几乎一眨眼的就能跃过三四棵树的距离。 三人一声不吭,沉默着赶路。 数个时辰后,夜幕降临,四周漆黑,赵白璐瞧不清面前的夜路,就准备停下来休整一会。 可最前方的柳念珺却立即道:“你停下来做什么?难不成想被后面追来的高手给取了性命?” 赵白璐在黑夜中翻了个白眼,倒是格外清晰:“夜路这么黑,又不熟悉路况,再追下去说不定还会遇见什么危险,况且马儿也要休息。” 柳念珺伸出手,讨要缰绳:“路况我熟。至于你的那无意义的心疼,我问你,是你和这败类的性命重要,还是马的性命重要?” 赵白璐沉默,虽然心中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把缰绳给我!”柳念珺的声音不容反驳。 “给你!”赵白璐撇过头,将注意力放在张玄机身上。 马,重新奔跑起来;它知道疲累,但只要主人的缰绳不停止,它依旧会不停地跑下去,哪怕最终将自己累死...... 三个时辰又三个时辰...... 别说马已经精疲力竭,就是坐在马上的人也都快受不了。 赵白璐腰酸背痛,浑身不适,不得不对面前的柳念珺道:“我们停下来歇会,别说马,我都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不行!” “为什么?后面的追兵就有那么可怕?”赵白璐很是不解。 柳念珺顿了一顿,回道:“那人远比你想的要可怕的多,若这次不能逃出生天,下次......不,他们就不会再给你下次的机会!” 柳念珺借过剑鞘,以剑鞘作为马鞭,不断让马加速前行,但马的速度却明显能感觉到慢了下来。 又三个时辰后。 天黄昏。 马浑身一抽搐,直挺挺地栽倒在地,马上的三人也自然落下地面。 不过大家都用武功底子,倒也没伤着。 “咕~” 赵白璐的肚子叫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甚至连水都没再喝一滴。 “休息,得休息了,不然那马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赵白璐坐在地上不愿再动弹,甚至连柳念珺离开不离开都不在意了。 柳念珺看了看四周,距离西荒村已经很远,站的高些甚至能瞧见远处房屋击中的城市。 “反正夜里城门关闭,现在休息一会也行。” 赵白璐瞧了她一眼,本是想问她为什么不离开,但喉咙实在干渴得不行,便道:“有没有水?” 柳念珺白了她一眼,出来时她们都空手而来,现在哪里的水? “水没有,不过现在是秋末,林子里应该还会有些果子什么的,稍微找一找就行。” 赵白璐费劲地站起身来,往附近瞧了一圈,四周全是“光棍”的树,除了叶子,根本瞧不见果子,况且在皇宫时也不曾知道什么果子能吃,什么不能吃。 “柳念珺,我们做个交易。”赵白璐急中生智,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去给我们摘些能吃的果子来。” 柳念珺好笑地哼了一声:“凭什么?” 赵白璐威胁道:“你若不去,我这就闹大动静,等西荒村的追兵追来后就告诉他你逃离的方向。” 柳念珺目光一凝,犹豫着要不要用摄心术——可考虑到自身的体力也剩下不多,尤其是夜路还是自己御马赶的,精神可能无法完整支撑控制赵白璐。 她叹了口气,最终选择屈服:“好,我去。” 柳念珺深入林子,真去寻找能吃的果子。 林子间只剩下张玄机和赵白璐。 赵白璐瞧着依旧晕迷的张玄机,伸手探了探呼吸...... “有呼吸,只是怎么这么久还不醒来?难道是我下手太重?” 赵白璐并不是第一次在人背后敲闷棍,却没有一个过了一整天还没醒来的;而且之前敲的那些人大多武功都一般,按理说,张玄机比他们强上不少,不应该比他们弱。 赵白璐将张玄机挪到树上靠着,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后,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主动......” 赵白璐一直抱怨着,也因此没发现张玄机的眼睑轻微地颤了颤...... 进入林子后的柳念珺倒是很快就找到了能解渴的果子。 先给自己吃个饱后,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将那药囊袋子取了出来。将其中的药丸都给随意到在地上。 之前骗赵白璐这是毒药,完全是骗人的。炼制毒药需要药炉和不少的时间,她在西荒村的时候才没那功夫去炼制呢。 至于赵白璐当时服下的,只不过是自己吓唬村里孩子的苦藤丸;除了服用时会有些不适,最终根本不能伤人。 用药囊装了两个果子后,她就扭身返回了。 ——这两个足够赵白璐一人充饥解渴,至于那败类,就让他渴死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往 柳念珺返回,将装着果子的药囊交给赵白璐。 赵白璐一瞧,抱怨道:“怎么只有两个?” “有两个就不错了。”柳念珺半真半假道,“这野林里的果树结的果子大多是被鸟啄了,大都腐烂,就这两果子都费了我不少劲。 赵白璐低下头,她对野外的知识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只好相信这两果子确实来之不易。 她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她打算留给张玄机。 不过现在张玄机晕迷着,无法自己咀嚼,而瞧他干裂的嘴唇显然也很缺水。 “不如......”赵白璐脸兀得烧起来,一片红,她咬了一口有些酸涩的果子,然后慢慢凑近张玄机的...... “你在做什么?”柳念珺诧异,脸也泛起淡淡的红。 赵白璐没搭理她,闭上眼睛准备给张玄机解渴...... 只是过了一会,预想的部位没先碰上,反倒额头似乎被谁的手给抵住了。 她睁开眼,正好对上张玄机带着迷惑神情的眼眸。 ——羞死个人...... 赵白璐立即逃到一边,双手掩面,不过从部分露出的脸皮上来看,比那烧红的煤炭差不了多少。 张玄机想要说话,但喉咙干得像是两木块在摩擦,干疼干疼的。 他瞧见地上有从赵白璐手中滚落的咬了一口的果子,也不管干净不干净,捡起来就狼吞虎咽补充水分。 ——现在倒是明白人们为什么会说,“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这果子又酸又涩,却胜在生津止渴。 被吸干了水分的果核被丢在一边,张玄机咳嗽一声后道:“这里是哪里?” 无人回答......赵白璐正害羞着,柳念珺正想着该怎么杀了这个败类。 “怎么都不说话?”张玄机试着站起来,但腹上的疼痛又让他跌坐回去,“果然会武功之后受伤的次数就多了......” 这时,柳念珺在一边恶狠狠道:“像你这样败类,就该被人一掌拍死!” “嗯?”张玄机扭头望向柳念珺,想不起自己哪里招惹了她,他对于心魔占据身体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柳念珺冷哼一声:“败类就算了,竟然连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懦夫!” 张玄机挠挠后脑勺,转头道:“赵白璐,你扶我起来。” 赵白璐浑身一颤,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过来,给张玄机搭了把手让他站起来。 张玄机撑在青玄剑上,将它作为支撑的拐杖,至于赵白璐......的事,他打算当做不知道。 “柳念珺,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王一刀的住处了吧?” 柳念珺:“哼!” “之前就约定好的,等你逃出西荒村后,就告诉我们王一刀的住处。” 柳念珺转过头,问道:“你当真要找到她,非与她见面不可?” “非见不可,她对我们很重要。” “我知道了。”柳念珺点点头,指着青玄剑道,“你抽出剑,用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你就能找到她了。” “她死了?”张玄机诧异,满面不信,他只觉得柳念珺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在敷衍自己。 “你有何凭证?” 柳念珺又用下巴点了点青玄剑:“你拔剑自刎,自个下地府找阎王问一问不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吗?” “......”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想我死,是那个“张玄机”做了什么吗? ——不对啊,为啥别人干坏事却算到我头上? “柳念珺,之前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但王一刀的事对我们确实很重要。” “你是觉得我在骗你?”柳念珺摊摊手,故作无奈道,“既然你们不信,那还来问我做什么?你们大可以回西荒村再找人去问问。” ——现在西荒村只有教主境高手,如果能怂恿张玄机回去的,他真说不定会被杀死,这是自己愿意见到的.......只要他不将自己的行踪泄露。 张玄机皱起眉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柳念珺的话。 他记得张无忌的母亲说过,“不要相信女人说的话,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话”...... 过了一会,他对赵白璐道:“要不我们再回西荒村瞧一瞧?” “不行。”赵白璐这时候也冷静下来,“西荒村现在危机四伏,再回去的话,怕不能保证安全。” “既然.......” 话说到一半,张玄机三人同时发现不远处树冠扫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现在明明无风,树冠却动了起来,那么只能说明有人在树冠上行动,而且瞧这动静,来者的武功恐怕不低。 三人不敢逃离,只能尽快隐藏,就躲在三棵树后。 树冠上的武者“轰”一声落地,双足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死马?看来还没走远。” 来历不明的武者双脚一瞪。又“轰”一声离开,没了踪影。 张玄机和赵白璐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树桩时,被柳念珺以严厉的眼神拦下,并打着手势让他们呆在原地。 虽不明白这的用意,但张玄机和赵白璐还是照做了,继续藏树后。 过了一会,那个武者悄无声息地又落在死马边,小声道:“看来小姐是真的逃走了......这可糟糕了,没法向上面交代,想瞒都瞒不下来,西荒村和军队都死绝了......” 那武者自个嘀咕了一阵时间后才离去。 这下张玄机和赵白璐没再急着出去,而是望向柳念珺,得到她的首肯后,才大胆出去。 “刚刚那老头是什么?”张玄机向柳念珺问道,他能确定那老头是教主境的高手,且一定不是在找赵白璐和自己。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柳念珺白了他一眼,虽然心里总是想要不搭理他,但心里的不满愤怒总是诱使自己开口。 “你对那老头的谨慎这般了解,要说不认识,就好像说你是男人一样荒谬。” 柳念珺以沉默应对,控制自己绝不搭理他。 赵白璐在旁边道:“张玄机,我们下一步去哪?还要去找那王一刀吗?” 张玄机沉吟一会后,道:“最坏的结果是她真的死了;一般坏的结果是找不到她;唯一好的结果是找到她,但我们不敢确定她对李季到底是怎么态度,说不定非但不会帮我们,反而会毒打我们一顿,毕竟李季和她的关系暧昧,最终娶的人却不是她.......” 说了很多理由,不过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所以,我最终还是觉得不去找那王一刀比较好。” “那这一路上......”赵白璐不无担忧道,虽然她很开心能够和张玄机独处,但江湖险恶,没有高手护着的话,也许会丧命在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 “这里路上安分守己些,问题应该不大。” ——好歹自己前世看了那么多的小说,什么样的剧情套路不知道,只要谨慎些,应该就不会惹上太过棘手的麻烦。 张玄机和赵白璐商量了一会后,决定不再回西荒村,改道去地星城。 收拾了下东西,赵白璐搀扶着张玄机往外城池的方向走去。 可没过多久,赵白璐回头不满道:“你这个不知趣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 柳念珺回怼道:“通城大道的路就这一条,我不走这,走哪?” 说着,她快步走到二人的前方,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此地距离官道不算远,三人走了两三个时辰不到就出现在官道上。 官道车来车往,比起死寂如墓地的西荒村,不知道要热闹多少。 “距离地星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走是肯定没办法走得,蹭一辆马车吧。”张玄机道。 赵白璐自然不会反驳,她伸手在车道边招了招手,但没有一辆马车停下来。 它们都疾驰而过,车厢后扬起的风沙像是巴掌似的扇在她脸上。 “气死人了!” 赵白璐抽出剑,她改主意了,决定“抢”一辆马车来。 “赵白璐,收剑,我们是读书人,要和谐.......”说着,张玄机取出青玄剑,递给赵白璐,“用我的剑,它更快。” “......” 在一旁的柳念珺很是不屑:这些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莽夫、粗人。 她有摄心术,自信有办法控制一辆马车,但摄心术有一个必要的前提,便是一定要四目相对.......而这马车飞驰,哪里给她“四目相对”的机会。 所以,她一时间也没办法......不,在赵白璐抽剑时,她有了主意,那就是等他们将马车拦下来后,自己再去截胡。 可计划永远都是计划,赵白璐抽剑之后,官道上的马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越驶越快,甚至偶尔还有些武功底子的车夫扬鞭而来,若非赵白璐躲闪及时,恐怕她就要皮开肉绽了。 “......” 三个陷入僵局。张玄机有想过去官道上“碰瓷”拦车,但在这蛮横的武侠大陆,这么做等于自杀,那些马车是绝对不会停的。 这从官道上被压扁的不少野猫、兔子等动物尸体中就能看出。 在就的要快放弃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他们面前驶过,却突然在前方掉了个头,重新回到张玄机身边。 张玄机有些奇怪,还以为马车上是什么熟人。 但当车厢的帘幕被掀开后,他失望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人营养过剩的胖头翁。 “二位是搭车?”胖家翁只对张玄机和赵白璐道,柳念珺给自己带了薄皮面具,模样看起来就和街边的石头一样不起眼。 “是,我们......” 摄心术! 张玄机正要回答,就被柳念珺抢断,并用摄心术控制了他的心神。 “催眠?”张玄机在旁边看后道,感觉有些神奇。 柳念珺上马车,但赵白璐却揪着她的衣袖不放:“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 “不知道。”柳念珺挣脱开赵白璐手,“我只知道‘后来者居上’。这辆马车我就收下了,你们再找一辆。” “想得美!”赵白璐本就对柳念珺不满,绝不可能轻易将马车让于她。 赵白璐拉过张玄机的手,也跟着上了马车。 武力不如二人的柳念珺也无法阻拦。 车厢很大,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容纳他们四人绰绰有余。 张玄机拿起车厢上的茶壶便一饮而尽,虽然边上就闻起来味道更醇香的美酒,但口渴时,还是茶水喝起来最痛快,最解渴。 “老爷,我们去哪?”马车前的车夫问道。 但那胖头翁还被摄心术控制着,没法回答,马夫就起了疑心,身兼保镖的他来到车厢后,敲了敲车厢门,却无人回应。 “老爷,老爷?” 他抽出兵器,小心谨慎地掀开帘子。 柳念珺早已等候多时,摄心术发动,车夫毫无悬念地被控制,只是比起胖头翁要稍微难些罢了。 “这车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下去。”赵白璐道。 “谁发现就是谁的,我还发现汉朝有皇帝呢,这皇位是不是就是我的了?”柳念珺据理力争,并不怎么聪明的赵白璐一时间语塞,想不出回击的话来。 张玄机只得道:“你去哪?” “管你什么事?你这个败类。” “......”张玄机无奈道,“我们去地星城,距离这儿也不算远,等我们到了,你可以随意。” “哼。”柳念珺以此表示自己不满,随后来到胖头翁的身边,在他附近翻翻找找,在地图的上面还找到了一份翻折的通缉令。 她拿过,打开后一瞧,上面的两副画像真是面前的张玄机和赵白璐。 “果然是见不得光的人,难怪当时不敢出西荒村求医。”不过这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也不惊讶......令她惊讶的是通缉令下面的罪文。 罪文很简单,也很短,写了高额赏金后,只给出了一个很模糊的理由,而是要求活口;若是不是活人,则赏金只能得十分之一。 柳念珺盯着通缉令反复瞧着,旁边的张玄机和赵白璐也看见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还打算去举报我们?” “我才没那闲工夫。”柳念珺也有着自己的秘密,才不会傻到主动往枪口上撞。 但等了一会后,她放下通缉令,突然对赵白璐道:“秦朝的赵大公主。” “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地星城 赵白璐和张玄机同时望向柳念珺,满脸的诧异,随后又互相对视,怀疑对方泄露了身份。 只是张玄机瞧赵白璐这般表现,也就清楚了这身份不是她主动说起的。 ——那就奇了怪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赵白璐身份的?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张玄机并没有马上承认,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太荒唐了些,秦朝的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通缉令上。” “你们不用不承认,也不用担心。”柳念珺将通缉令交到张玄机的手中,“我对你二人的赏金并不感兴趣。” 张玄机将通缉令塞回胖头翁的衣袋里,也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特意去而复返接自己......他是在贪图赏金。 “赏金的事先不说,我瞧通缉令上面也没有写明身份,你为什么会才那么猜测?”张玄机问道。 柳念珺不以为然道:“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瞧不出?一来,‘赵’姓是秦朝王族姓氏,不过这里汉朝,不能直接断定她就是秦朝的人;二是这通缉令上语焉不详,你们不可能是犯下大罪的人,且上面还强调了要留你们性命,说明你们的身份很不一般;三是,你们二人细皮嫩肉的,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所能培育出的;四,我早听商队的人说,秦朝有大人物来汉朝,之前一直以为是流言,不过现在能确定了......” 张玄机听后愣住,光靠这么些零散、不起眼的线索推测出他们的身份,这人......也许比自己想的要聪明得多。 车厢内一时间沉默下来,无人说话。 过了良久,张玄机才对柳念珺道:“你猜得不错,她就是秦朝的公主赵白璐。” 赵白璐这时叉起手,傲然对柳念珺道:“知道本公主的身份后,你怎么还不行礼?” 柳念珺冷哼一声,指着胖家翁衣袋中的通缉令道:“既然我发现你是通缉令上的人,你怎么还不快些向我求饶?求我不要告发你们。” “你!”赵白璐总是说不过柳念珺,每次的攻击被反击,最后自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张玄机还算聪明,也站在赵白璐这边,他转移话题道:“既然你对我们的身份一清二楚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身份,有教主境高手跟着,又被困在这种荒凉‘闹鬼’的村子里,你要说自己没有任何家世背景,那我们是绝对不会信的。” 可柳念珺听后,往后一靠,倚在车厢壁上:“你们的身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至于我的身份,你们也可以猜,我不拦着,但想要我告诉你们,那绝无可能。” 张玄机想了一会,当真猜了几个可能:“是武林世家的大小姐?” 柳念珺摇头。 “是什么大富商的大小姐?” 继续摇头。 “是朝中大员的深闺姑娘?” “都不是。”柳念珺道,“你们也别猜了,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对自己好。” 柳念珺这时直接对马夫下令,送他们去地星城。 张玄机有些意外她的配合,可不谙世事的赵白璐却又自满道:“你现在是打算讨好本公主吗?说实话,本公主不讨厌。” 柳念珺直接无视了她,对张玄机道:“地星城是不是有你们的接应?” 张玄机点头。 “去了,地星城后,你们是不是要离开汉朝,前往秦朝?” 张玄机再点头,心中不知怎么的开始有些敬佩和一点点的忌惮,在她面前,自己都不清楚这些秘密还能不能算秘密。 “王一刀,她应该就是你们寻找的路途上的护卫?” 这次,张玄机没有再点头了,他直接道:“你猜想的都对,不要再来问了。” 柳念珺果然安静下来,住口不再说话。 马车行驶,豪华的车厢下像是垫了许多避震的垫子,让车厢内的人一点也不感觉颠簸,甚至在小桌上倒一杯半满的酒杯,也不会浪出一丁一点。 赵白璐和柳念珺之前一路神经紧绷,这时候一旦放松了,便被困意席卷,各自靠着车厢壁很快就睡了过去。 反倒张玄机自己晕迷了一整天,精神饱满,就代为守护,好让她两人酣睡。 闲着无聊,张玄机望向右手上的三神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什么我感觉这三神封的勾玉好像小了许多。 他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将目光注意到柳念珺的脸上。 她带着薄皮面具,模样看起来平平无奇,毫无特色,而面具之下的真容,心魔有幸见过,但张玄机未曾见过...... 所以张玄机现在才会觉得她的真实身份和她的真面目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希望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人物...... 过了一日。 马车来到地星城,这期间柳念珺抽空强化了一下摄心术对胖头翁和马夫的控制,让他们绝对服从命令行动。 马车停在城门不远处,张玄机悄悄掀开车厢帘幕,往城门方向望去。 那里的戒备果然变得更森严了,且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通缉令,正在通缉他们。 “得想个办法进城。” 张玄机对柳念珺道:“你还有面具吗?” “没有。” “这可就糟了,没有面具的话,进城不难,可进城之后的行动就有暴露的风险......” 柳念珺在旁边问道:“你们若信得过我,将信物交给我,我们帮你们去将人给叫出城。” 张玄机和赵白璐顿时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没有犹豫地同时摇头。按照西荒村发生的事来看,这个柳念珺并不是能委托重任的同伴。 “不回答,那就是不同意。”柳念珺无所谓道,“那你们自求多福,我是要进城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番。” 说着,她掀起车厢入口的大帘幕道:“你们现在可以下车了。” 赵白璐望着张玄机,等着他拿主意。 张玄机犹豫着问道:“赵白璐,我不能确定李老头口中的接应有没有叛变,或是已经被买通,而他们能给我们能提供的无非是写银两衣服,这些东西我们在路上都可以自行解决......不如我们不去地星城吧?”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得出的结果,李季这人为实太过不靠谱,王一刀的事也这般曲折,还一无所获;至于这地星城的客栈......不去也罢,若是缺钱了,去江湖买个艺,也一定会饿不死。 赵白璐一向对张玄机的决定都是无条件支撑,但这次她却有些担忧道:“你腹上的伤,不需要先医治吗?” 张玄机摆摆手道:“不碍事,我们下车吧。” 赵白璐开始收拾行李,和张玄机跃下车厢。 柳念珺在旁边目送他们离开,并没有做其他的什么动作。 待他们二人离开后,柳念珺让马夫御车前进,不过因为最近搜查森严,进城需要检查身份,所以排起了一定长度的队伍。 柳念珺闲等了一会,结果掀开车帘往外一瞧,在张玄机和赵白璐下方还有一张醒目的通缉令。 这张通缉令上也有一副画像,不过这画像并不普通,她没有整张脸,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 画那双眼睛的画师恐怕是宫廷出身,将眼睛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柳念珺瞧见那双眼睛的第一瞬间就认出那是自己的眼睛,因为自己的眼睛在修炼了摄心术后,会与常人有着细微的不同之处。虽然说不清楚,但确确实实与众不同。 “他们果然派人来抓了。” 柳念珺的通缉令在赵白璐之下,却在一般穷凶极恶的歹人之上,可见她的身份很不一般。 马车这时候徐徐往前,他们已经来到城门前,城卫拿着兵器走来,准备检查车厢上的人。 “真是倏忽了。” 柳念珺眼睛一凝,在城卫用长戈挑开帘幕前,对马夫下令,让他直接挥鞭子驱车进人群。 城门处的人不多,但也不少,马车的突然横冲直闯进去后,四周的百姓立即慌乱起来,给了她逃离的时间。 又城卫瞧见了柳念珺从车厢上逃离,也清楚她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等人从四处慌乱的人群中挤到马车边时,已经找不到柳念珺这个人了。 她带着面具,身上的衣服也不显眼,等遁入人群后,就如同一滴水落在海里,绝无再找到的可能。 ...... 走得不算太远的张玄机和赵白璐听见城门突然传来的吵闹声,便留意了一下,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但在不久之后,他们身边的丛叶簌簌作响,一个人影突然闯了出来。 “柳念珺?你不是进地星城了吗?怎么会......”张玄机问道,同时联想到城门的骚乱也许就是她弄出来的。 柳念珺扫去粘在身上和头发上的碎叶,道:“我改主意了,打算跟你们一块去秦朝。” “你确定?”张玄机认真道,“秦朝距离这里有千百里的路,若是要一来一回的话,这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更长。这可不是你到隔壁村子逛一圈就回来的程度。”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不用你教我,这些东西我都知道。” 张玄机还是说服道:“这可不是你任性,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一路上危机四伏,连我们都需要教主境的高手来护卫,你很有可能会丧命在路上。” 他尽可能地将情况说得严重些,这样就好让他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但柳念珺却不领他的情,语气坚决道:“我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不需要你来给我分析......况且我觉得这一路上来,最大的危险就是你这衣冠禽兽的败类!” “怎么又说上我了?”张玄机觉得自己该劝的都劝了,柳念珺若是非要跟着去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一路上也许会很枯燥乏味,与赵白璐也没什么好说的,有一个能说话的伴也是好的。 “我不同意!”赵白璐同样语气坚决道,她之前还美滋滋计划着这次‘蜜月旅行’,但现在横生一个‘小三’出来算怎么回事? 柳念珺对着赵白璐,道:“我去哪条路你管得着吗?这是汉朝,不是你们蛮夷秦朝,就是本地的随便一头猪都比你更有资格站在汉朝的地界上......换个说法便是你还不如一头猪!” “你你你~!”赵白璐又气急,又想抽剑劈了柳念珺。 柳念珺倒也硬气,双眸上备着摄心术,随时准备反击。 但有张玄机在,她们两人就根本没打起来的可能。 张玄机插在二人中间,以肉身将她们隔开后,因为动作稍微大了些,他腹部肋骨间传来一阵疼痛。 “嘶~” 倒吸一口凉气,张玄机脸上闪过有些痛苦的神情,于是赵白璐立即放下仇怨,搀扶起张玄机后关切问道: “没事吧?” “没事。”张玄机为了不让外人担忧,便强忍下动作时的疼痛,装模作样的来了几次。 “要不......”在秦朝,武者骨折几乎比吃饭还常见,所以赵白璐很清楚肋骨折断后的疼痛,“要不我们还是进城市看大夫吧,到时候只要让大夫不说出我们就可以了,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就拿刀威胁他!让他明白有些赏金拿起来是烫手的。” 张玄机摇头,威胁仅仅在当时可能有些作用,在那之后效果就荡然无存了,等到时候大夫向上一举报,汉朝就知道胡我们来过地星城,我们的身份也就算了暴露了。 还有更加糟糕的是,也许汉朝的追兵也许会推演他们的路径,从而在前方设下什么埋伏。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所以进地星城看大夫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这时,在边上的柳念珺在一番认真的衡量之后,对张玄机道:“我会医术,医术一定不比小地方的大夫差。” 说着,她就伸手来到探向张玄机的手腕,先是诊断了一会脉象,随后伸手在张玄机腹上抚摸着,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暧昧。 张玄机倒是能接受“医师面前无性别”、“讳疾忌医”的道理,任由柳念珺检查着。可旁边的赵白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道:“你该不会假借看病的理由来行不轨之事吧?” 正在诊断脉象的柳念珺没有回答她,继续认真诊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边境之城 稍一会后,柳念珺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迟了一步。” 张玄机脸色顿变,听柳念珺的话意思是自己快不行了,就要死了? 可自己感觉身体除了还有些在能忍受范围内的刺痛外,并无其他大碍,怎么会就......迟了呢? 他问道:“我这是快要死了?不就折了几根肋骨,有这么严重?” 柳念珺摇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再迟一点,这伤就自己愈合了。说起来到底是武者,这愈合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上不少......” 张玄机松了口气,抱怨道:“你这说话大喘气的,没病也得给你吓出病来。” “是妄自出揣测我的意思,明明是个败类、笨蛋......” ——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张玄机屏蔽柳念珺对自己的“差评”,往四周瞧了瞧,道:“单靠我们这样徒步去秦朝太费时间,也太费力气,看看能不能买辆马车过来。” 张玄机打开包裹看了看,李季塞了几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其中一半还是只能在秦朝的钱庄的兑换,在汉朝,它们不必废纸值钱多少。 “赵白璐,买一辆马车要多少钱?”张玄机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赵白璐是一朝公主,只管乘坐马车,怎么会去了解一辆马车值多少钱。 “一百两应该够了吧?”张玄机嘀咕道,他对物价也不是很了解,担心自己贸然去买的话,会被人当‘猪’宰。 这时,柳念珺在旁边道:“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出面帮你们买。” “免了。”张玄机谢绝,因为在他看来,柳念珺就是将自己等人当成‘猪’来宰的不良人。 “可你们被通缉,进不了城,若没有我的帮忙,你们没有办法买到马车。”柳念珺没有将自己也被通缉的事说出去,她不希望别人手中捏着自己的把柄。 “谁说没有办法的。”张玄机来到路边,将青玄剑抽出钉在道路中央。 ——虽说强买强卖是违法的,但这儿是武侠大陆,只要给足了银两,心中的负担也就会小一些。 张玄机等了一会,道路上终于出现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竟还有些熟悉...... 青玄剑深钉在地上,将道路分为左右两半,而这两半的距离恰好无法让一辆马车通过;所以行驶的马车若是不想受伤的话,就只能停下。 那辆马车停下,车夫敲了敲车厢,小声报告外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车厢内跳下一个女人来。 ——这不是哑口女侍吗?这车上载的人是秋香烟? 无巧不成书,可这也巧得太过分了吧? 哑口女侍显然也没料想到拦路的会是他们,就重新上了马车,将秋香烟给请了下来。 “真是你们?” “秋姐姐,我们又见面了。”赵白璐粘上去道。 “先上车厢,这里人多眼杂。”秋香烟知道他二人在通缉令上,便帮着说道。 接着,她又瞧了一眼柳念珺,虽不认识,但也让她一块上了车厢。 车夫将马车赶到路边角落,免得妨碍他人通过。 “你们去过西荒村了,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城内外贴满了你们二人的通缉令。”秋香烟问道。 张玄机摆摆手,叹了口气道:“这事一言难尽。” 秋香烟知趣地点点头,没再深究下去,转而望向柳念珺,瞧了一下她的眼睛后,一愣,不确定道:“姑娘似乎......也在通缉令上。” 柳念珺立刻警惕起来,准备好了摄心术来抹去她的记忆。 “你看错了,” 秋香烟微微摇头:“很难看错,那双眼睛实在有神,我之前甚至一直以为那就是一副不存在真人的画,现在却没想到真的给遇上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和别人泄露任何关于你们的消息。” 柳念珺摄心术将出未出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看你也像是个商人,那通缉令上的赏金统统加一块可是不菲,也许你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那么多钱,你和我说,你不起贪念......你觉得我会信吗?” 秋香烟想了想,笑道:“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不信,毕竟那笔赏金几乎占了我秋家一半的家产,不可谓不诱人。” 话锋一转,她又道:“你刚刚已瞧出我是商人,商人最擅长什么?是权衡利弊。眼前的赏金确实诱人,但拿起来烫手,况且你若知道他们的身份,就不会认为我会蠢到贪图那点赏金了。” “她一个秦朝公主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柳念珺点明了身份。 秋香烟略一诧异,再道:“既然你都清楚,那就不必再费口舌了,能认识秦朝的赵公主,对我们商人而言,就是最值得的生意。” 她瞧赵白璐的神情突然有些失落,也知道太过铜臭气会伤感情,便补救道:“再者,也就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出卖朋友的习惯。” 柳念珺目光闪动,蓄势待发的摄心术渐渐消失...... 闲聊差不多该结束了,张玄机在旁边道:“秋姑娘,其实我们在这里拦车是有目的的。” “嗯,你说。” “能不能将这辆马车卖给我们?” “马车?”秋香烟很想问他们要马车做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点头道,“没事,这马车也不算贵,送你们了,我们回地星城再换一辆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玄机嘴上满是不好意思,可收钱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他只觉得后面的日子里还有不少需要花钱的时候,现在能省就省一点。 “雪中送炭的恩情自然比锦上添花要大,你果然好算计。”柳念珺在旁边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老是喜欢把人想那么坏,是那么什么.....以小猪之心度大猪之腹。”赵白璐不满道。 张玄机被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赵白璐这文化,绝了! 秋香烟莞尔一笑,对柳念珺的话不置可否,甚至不作任何回应,就好像她是空气一般。 “你们出门在外,需不需要银两?”秋香烟从座位底下取出两小包钱袋,统统打开后,其中一包是铜板碎银子,另一包则是金锭,大概十枚左右。 “这个自然是需要的。”张玄机从小到大就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他指着装着铜板碎银子的钱袋道,“就这一袋吧。” 秋香烟有些诧异,道:“这些零碎银子是店铺找零用的,并不多,你们真只要这个?” 张玄机连忙道:“不,秋姑娘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留着那一袋,另一袋我们拿走。” 秋香烟:“......” 不过秋香烟也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女好汉,很干脆地将装着金子的钱袋给了张玄机。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地星城换马车,祝你们一路顺风。” 秋香烟带着女侍和马夫离开,张玄机目送她们离开后,做到车夫的位置上。 但等他拿起鞭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不会御马术,连怎么前进和停止都不知道。 他没指望赵白璐,就向柳念珺道:“会不会开车?” “开车?”柳念珺一愣,“如果是御马御车的话,我没问题。” 张玄机果断地将鞭子交给她:“你来。” 柳念珺从车厢里出来,接过鞭子后道:“但我不能白白给你们御车,你得把刚刚那个女人给你的金锭全部给我。” “全部?我们都是一个队的人,再说是秋姑娘赠送给我们的,怎么能随便给你。” 柳念珺一丢马鞭,双手叉在胸前:“那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御车了。” “你这人......”张玄机屈服道,“最多给你一半,再多的话,我不如冒险去地星城请个马夫过来。” “成交。” 柳念珺捡起地上的马鞭,同时伸出一只手来讨要金锭。 “真是怕了你了。” 张玄机分了一半金锭过去,随后往旁边坐了坐,他打算在边上学习柳念珺如何御车,免得日后再被她敲诈勒索。 柳念珺也上车夫位,对张玄机的“小九九”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等等!” 在马车即将行动前,赵白璐突然也从车厢里跑出来,她不想给张玄机和柳念珺独处的机会。 但张玄机却不满道:“好好的车厢不坐都出来,那一开始还找什么马车?找匹马不就好了。” “我......”赵白璐委实不太聪明,她找理由到,“我突然晕车了,想出来吹吹风。” 柳念珺道:“你二人在我边上,我都无所谓,可你们别忘了自己是通缉令上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外面,是觉得别人都是瞎子吗?” 柳念珺知道只要说服了张玄机,这位置就会请静下来:“你若想学御车的本事,只需要在车厢里待着,通过小窗幕一样能瞧见......若是还不会,再来问我便是,我不会藏私的,御车之术不难。” 张玄机盯着满面真诚的柳念珺,有些搞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前一秒还敝帚自珍,下一秒又慷慨教授,这女人的心思当真复杂。 比较起来,赵白璐的心思单纯的像是某种粉红色的动物......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车厢。” 赵白璐和张玄机进车厢,他扒拉在车夫位置后的小窗格上,开始琢磨御车之术。 赵白璐只觉得张玄机能在自己身边就行了,也没再纠缠于他。 ...... ......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 张玄机一行也终于磨磨蹭蹭来到汉朝的边境。 “赵白璐,柳念珺,你们能不能快一点,这一路上都被你们耽误了多少时间?” 张玄机对着在集市摊子前打量簪子的两人道。 这一个月来,她们的关系不能说没有进步,却也没值得说出口的进步,若细细想,她二人的关系就如同现今的“秦”“汉”两朝。 虽然大矛盾没有,但小摩擦不断,要说关系差,她们又能手挽手一块逛街买衣服;要说好,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笼统地称为“若即若离、相亲相杀” “张玄机,一会我们还打算给你买件皮袄,听这儿的老人家说,最近要下雪了。”赵白璐拿起一根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髻上,问道,“好看吗?” “好看。”张玄机撒谎道,因为她现在带着柳念珺制作的薄皮面具,和‘漂亮好看’这些词是绝对绝缘的。 “皮袄我已经有好几件了,其中还有两件长得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张玄机抱怨,这一路上来,他们的行李有增无减......不,也是有减少的,就只有钱袋部分越来越少,最后一张能在汉京兑换的银票也在两天前兑换了。 赵白璐摇摇手道:“都说了多少次,那两件皮袄一件是青色的,一件是黑色的,不一样。” “可它们除了颜色不一样外,其他地方都一样,这不还是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柳念珺这时候也出来帮腔。 “好好好,我错了,麻烦你们快点,天马上就要黑了,趁天黑我们得赶紧溜过边疆城门去秦界。” 张玄机的催促起了效果,她们各自挑了一枚簪子后,就和他回到马车边。 收拾了一下行李,发现她二人卖的东西大多无用,还堆满了小半车厢。 ——这马车还有里面的东西本可以卖掉的,但可以边境之地没什么富贵人家,只好将它们原地丢了。 ——真是两个败家娘们。 饶是前世花钱如流水的张玄机,现在也有些心疼起来,尤其是大多时候钱都是他亲自掏出去付的,更是万分心疼。 三人最后买了些干粮,在温酒摊子里一直等着天黑。 冬天的白日短,短到让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黄昏,夜幕就降临了。 而今夜,就如边境会观天象的老人说的一般,下起了雪。 雪下得很急,很快......就好像赵白璐和柳念珺同时花钱起来时的速度和频率。 张玄机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将早已准备好的毡帽带在头上。 除了裸露在外的手指有些冷外,这个冬天,这第一场雪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寒意。 说到底,还得归功于苦练了二十多年的武者身躯,体内的阳气、血气足以抹去寒冷。 “走,去边境城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国界遇故人 边境之城,城大,却人少,除了迫于生活的穷苦人家外,但凡有点能力的都远离这块是非之地再安居。 张玄机三人那镇子里出来后,一路上就没有遇见过其他的行人,也见不到普通百姓居住的茅顶屋。 咔咔~ 雪下得很快,在前几日雪子的铺垫下,小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白了大地,靴子踩在上面发出不小的声音。 “都提气垫脚走,”张玄机指着远处一座座参差有序的军帐,“不要被人发现。” 三人踮起后脚掌,蹑手蹑脚地接近军帐。 近百座军帐围着国界城郭的唯一出口,要想出去,就必须穿越过层层包围的军帐。 张玄机在远处侦查,但半晌之后却忍不住嘀咕道:“这边境的巡防果然比普通城,甚至比汉京都要森严。若单就一个人......也许好走,可我们有三个,怕是不容易过去。” 他皱眉,在这冰天雪地里,从长计议也不像话,毕竟不是所有的问题花了时间后都能得到答案的。 赵白璐探头瞧了瞧,轻松道:“随便抓三个士兵过来,再换上他们的衣服不就行了吗?” “说的轻巧,这士兵能那么随便擅离职守出......出来......”话说到一半,竟真有三个士兵拉着一辆满载着萝卜、绿叶菜的马车回来。 ——这正是困了有人送枕头。 张玄机三人潜伏靠近,从背后偷袭,手刀击后颈,倒也不用注意穴位,只要保证足够的痛,人都会痛晕过去。 三人脱下他们的戎装,铠甲外的藤皮冷冰冰的,穿上之后,既不如自己原本的皮袄保暖,也不及原本的舒服,且还一股“男子汉”的异味...... “这衣服是在泔水里泡过吗?怎么这么臭?” 赵白璐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另一边的柳念珺也皱着眉,看得出她也很是厌恶。 “两位大小姐,麻烦你们快一点,这车在军帐门前停这么长的时间容易惹人怀疑。”张玄机催道。 赵白璐和柳念珺屏气换好戎装后,呼吸的频率明显减少了,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倒是给张玄机带来短时间的宁静。 “先把这三位士兵给藏起来。”张玄机并没有取他们性命,这也就给自己增加了额外的麻烦。 稍一会后,张玄机拍拍手,将肩上的雪都给抖落,牵着装满菜的马车朝军帐方向走去,赵白璐和柳念珺则在左右两侧推着。 “站住!” 张玄机他们被驻守的士兵拦下,按照剧本,他们这时候应该询问三人的身份...... 但实际上并没有,他们拦下张玄机三人后,仅是瞧了她们一眼便喊来更多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举起手来!” 张玄机望着数十对着自己的矛头,心中忍不住骂娘——其他小说里的主角用同样办法,守卫都像猪一样蠢,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军营随便一个士兵都有这么高的警惕性和敏锐感? ——是因为穿越者前辈已经过来“军训”一番过的缘故吗? “柳念珺,你的摄心术有没有把握控制局面?”张玄机望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朝这儿跑来,犹豫着要不要抽剑干一场硬仗。 “你在胡想什么?”柳念珺道,“这儿不下百名士兵,远处还有弓弩手瞄准着我们,摄心术根本无能为力......反倒是你,有没有把握这百来个士兵?” “你在胡说些什么。”张玄机回敬了一句,若是内力在时,尚有一线机会,可现在身中三神封,内力全无,根本不会是百人军士兵的对手。 “张玄机,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大开杀戒?”赵白璐问道,她手探入车厢上的菜堆中,随时准备抽剑。 “我们......”张玄机沉吟了一会,权衡利弊,现在若真的动手杀人了,那么就是不死不休的僵局,最后必须倒下一方; 可若束手就擒,在期间再寻逃脱的机会,就算最终逃不掉,也只是被送回汉京......结果似乎不回比前者更糟糕。 于是,他道:“我们是好人,我们没有恶意,都是自己人,不要动手。” 赵白璐这时候也只好停下动作,不再打算出手。 士兵们取来绳索,将他们三人捆得结实,其中一个士兵跑去主营帐,通知驻守在这的卫将军。 “卫将军,大营内发现三名假扮我军士兵意图混入的人,现已被擒拿,在外听候发落。” 卫将军摆弄着地形沙盘,听到这消息后,只是眉头一皱,随后道:“人送到霍将军哪儿,让他审问,等出结果后再将情报送我账内。” “是。” 士兵退出营帐,将卫将军的命令转述出去。 张玄机就见自己被押到一地方后,又调头去了另一军帐。 ——这新的军帐没前一座的气派,看起来这里面的人官职要更小些。 张玄机这时还有闲心关心想其他的东西。 “霍将军,这是......” 士兵又将情况通报了一遍,随后,军帐内的霍将军就招招手,让张玄机他们进去。 “进去都老实点!” 押送的士兵推搡三人,赵白璐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是放在平时,他此刻已经人头落地。 进了军帐后,张玄机往前方一瞧,虽然烛火昏暗,但坐在红漆案前的人可不是霍卫光吗? 霍卫光同样抬头,但因三人都带着柳念珺制作的足以以假乱真的薄皮面具,他并没能一眼认出张玄机来。 “看着本将作甚?”霍卫光起身,来到张玄机面前,呵斥道,“你们现在说出自己的目的,免受皮肉之苦。” 张玄机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是我。” 霍卫光皱起眉头,他是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是我啊,”张玄机将脸凑过去,抬了抬下巴道,“这有薄皮面具,你掀开就行了。” 霍卫光伸手,在下巴的地方确实找到了一线不平整。可真准备掀开时,他目光一缩,认出了张玄机。 张玄机现在是通缉犯,给军营中的其他士兵瞧见恐是不妥,就收回手,对军帐内的其他人道:“你们都先下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这......”押送的士兵们有些犹豫,他们担心这张玄机三人会突然行刺霍卫光。 “做什么?”霍卫光沉下脸,“本将就离开军中才一段时间,你们都忘了军令如山?!” “是。“ 士兵们被吓得一哆嗦,随后鱼贯离开,不敢再有所延误。 等军帐内仅剩下他们时,霍卫光才掀开张玄机的薄皮面具......有一说一,他不可能仅因为声音就草率决定相信这个陌生人就是张玄机。 “真的是你?” 霍卫光对张玄机出现在边境,是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他和秦朝公主“私奔”之后,整个汉朝都在搜查他们,他们的去处不过,回秦朝也是再正常不过。 “那旁边的......”霍卫光在张玄机左右两边的姑娘脸上来回瞧了瞧,最终落在眼睛特别有神的柳念珺身上,道,“这位应该就是秦朝的公主?看来也是戴了面具。” “你是什么狗眼!”在旁边的赵白璐爆发,她喊道,“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比我像公主了?你说出来,本公主砍了她!” 霍卫光转过头,对赵白璐歉意一抱拳,只是在底下却又忍不住偷偷瞧柳念珺几眼,那双眼睛实在是明亮——比自己前小半生遇到的所有人的眼睛都要特别,都要摄人心魄,就好像将天上的星星化成了她的眼睛。 而张玄机见霍卫光呆愣住,便扭头对柳念珺道:“他是我在汉京交的朋友,霍卫光,是个和我一样的好人。你不需要对他使用摄心术。”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道:“第一,我没有用摄心术。第二,你是败类,他是汉朝神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自己始终得记得自己是个败类。” “......”张玄机抿抿嘴,有些无奈。 “没眼力的笨蛋,快给本公主松绑!”赵白璐在一边嚷嚷道。 霍卫光这时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将视线移到赵白璐身上:“公主,末将不能确认你的身份,需要揭开你的面具。” “大胆狂徒!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提这么无力的要求?”赵白璐不满道。 可她眼轱辘一转,瞧着张玄机道:“你先将他给解开束缚,让他帮我揭面罩,这样总行了吧?” 霍卫光点头,他自身也不喜欢和这样蛮横的秦朝公主搭上关系,既然有别的办法,那自然是好的。 他将张玄机解开,张玄机掀开赵白璐脸上的面具后,发现她红彤彤的,便扫趣道:“你脸上的红是冻的,熏的,还是给闷了?” 赵白璐没回答,只是脸上的红......颜色更深了些。 霍卫光这时又来到柳念珺的身边,正准备揭开她的面具时,她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我不喜欢,也不希望任何男人碰我。” 他指着张玄机,问道:“那需要他帮忙吗?” 柳念珺语气冷硬道:“我说了,是所有男人。” 在一旁的张玄机听到后,立刻反驳道:“一码归一码,我还不是男人,还是一个‘男孩’......” 说着,张玄机脸上还飞来两片红霞。 “哼!”柳念珺重哼一声,“在我眼里,你连人都算不上!” ——听着柳念珺这么骂张玄机,不知怎么的,霍卫光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 而张玄机这一路上来一直被柳念珺这么骂着,以前都是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斗”,能忍就忍,但现在在至亲朋友面前......他也是要面子的! “嘿,你这女人!”张玄机撸起袖子,“今天我还非撕下你的面具不可!” 张玄机用胳膊困住柳念珺的脑袋,让她无法逃避,随后就伸出“罪恶”的手向柳念珺的脑袋...... 柳念珺靠自身蛮力挣脱不得,摄心术在熟悉的人、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很难快速得逞,这一时间,她还真没有其他办法来抵抗张玄机......只能任由他胡来。 “张玄机,你这个无耻败类!人渣!” “反弹。”张玄机幼稚道。 “张玄机,够了!”霍卫光突然呵斥道,将张玄机吓了一跳。 ——这一跳除了因为声音突然外,更是被霍卫光的反常表现给吓住......在自己的印象中,霍卫光可不是爱管陌生人闲事的人。 “人家姑娘都说不愿意了,你这么做,与流氓何异?”霍卫光稍微缓和下语气道,但他言语中的意思依旧坚决。 张玄机悻悻收回手,松开柳念珺:“这次就饶过你,下次......不准再有下次。” “哼!败类!”柳念珺若非顾及着霍卫光这个外人在场,估计就要吐口水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姑娘,我替张玄机向你道歉,他没有恶意的。”霍卫光走过去,“我给你松绑。” 柳念珺再避开霍卫光的手,皱眉道:“不必,天下乌鸦和猪一般黑,你既是‘张东西’的朋友,你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念珺在军帐内瞧了瞧,指着霍卫光腰间的剑道:“你把剑抽出来,钉在地上,我自己解绳索。” “好。”霍卫光答应地干脆,动作更是迅速。 绳子被割断,恢复自由的柳念珺瞪了一眼张玄机,随后道:“既然你们认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 说起正事,张玄机也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态度,同样望向霍卫光。 “这......”霍卫光瞧见军帐入口的帐幔被风吹起后露出的漆黑,笑道,“赶路也不急于一时,况且现在天色已晚,你们若行动就得带着火把,而火把一亮,容易被敌军发现。” “什么敌军?”赵白璐不满道。 “是秦军,是秦军。”霍卫光再次向赵白璐抱拳低首致歉。 “哼!要不是看在你是张玄机朋友的份上,本公主一定饶不了你!” 霍卫光笑笑,不置评论。 “留一宿也是好的。”张玄机也有自己的思量,除了霍卫光说的现实情况外,他还有私心,之前离开汉京离得匆忙,都没有与霍卫光好好说说汉京的事......游钱的事...... 他对上柳念珺的眸子,道:“我要留下来,若你非要走不可,我可以托霍卫光将你送出国界。” 柳念珺最能看透人心,她突然发现此时的张玄机眼中浮现了一直来自己从未见过的哀伤神色,他似乎有什么难过的事情。 “钱都在你那,你若将钱都给我,我就离开;不然,别想甩掉我自己过逍遥日子。” 张玄机抬了抬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那我就当你愿意留下了。” “哼!”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的麻烦(一) 霍卫光突然觉得军帐内变得明朗,连冬夜赛刀的寒风也变得和煦起来。 “我让人送些酒来。” “有这么高兴吗?”张玄机错以为霍卫光脸上的笑全是因为自己,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受宠若惊的不适和诧异。 但霍卫光笑笑没回答,出军帐让人送酒去了。 等他回来,柳念珺皱着眉道:“这边境之军,果然天高皇帝远,汉朝明令禁止军中将士饮酒,你这倒好,还摆起酒宴来了。” 霍卫光抓了抓头,模样竟有些憨:“姑娘你误会了,我朝律法确实不让将士饮酒,以免延误战机,可如今是寒冬深月,敌...秦国的军马行动不便,不会在这时候发动战争;且年关将至,对于始终驻守边疆不得归家团圆的士兵来说,陛下特批恩准,只要在不影响军务的情况下,是允许饮酒的。” “是吗?” 柳念珺觉得有些许尴尬,好在这时候军帐外传来喊声,是士兵送酒来了。 “进来吧。”霍卫光道,同时在案桌屏风的后面,翻出一块缝制过的羊皮毯,铺在地上。 士兵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送酒,他们熟练地将高四脚火炉摆在羊皮毯中央的缺口处,随后把盛满热水的铜盆摆在火上。 至于酒具和酒则是另外摆在盘上,再过了一会,新一名的士兵进来,送了几大盘下酒菜,全是猪牛羊等荤菜。 “都下去吧。”霍卫光道。 可在士兵退出时,他们格外注意了下张玄机三人——他们本该被严刑拷打换的,但没想到现在却舒舒服服围在火炉边喝酒吃肉,要知道军中那三个兄弟人还没找到呢,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张玄机注意到向自己投来的敌视,一抬头,却见士兵们已匆匆离开,只剩下还微微摇晃着的幔幕。 ——不奇怪,这深夜、这天气喝酒吃肉,对于还要守岗的他们来说,怨视也是正常的。 张玄机不再在意士兵们的视线,帮着霍卫光将酒倒入铜头酒壶中,放入热水中温着。 酒还需要一会才热,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汉京的一切都还好吗?” 霍卫光沉默,他自然清楚张玄机问的是什么,他不是朝中人,不可能关心所谓的国家大事......他关心的,自然只有游钱一人。 而游钱的情况......没办法用“好”或“不好”来单纯形容。 “你托李先生给我的信,我收到了,游钱家我也去过了。她的父母回来知晓事情后,悲痛欲绝,也许是觉得触景生情,就卖了汉京的宅子......那座宅子我给买了,你若是想去,到我府上找管家要钥匙就行。” 张玄机沉默,眼神随意扫时,无意间扫到了霍卫光衣领上露出的一段红绳,便指着道:“在汉京时都没见你带什么东西,现在是戴着什么护身符吗?” 他的本意是打算转移话题,不想再过多谈论游钱这个令人胸口发闷的话题。 但她怎么也没料想到,霍卫光将自己脖颈上的红绳取出后,绳下挂着的竟是那枚安宁铜钱。 张玄机和霍卫光又同时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等到火炉上铜盆的水发出沸腾的声音,甚至其中几点水星溅到张玄机手上,才将他的意识给烫回来。 “喝酒。” 张玄机取出一只铜壶,结果因太烫,又扑通一声掉回铜盆里。 水花溅起得更大,甚至烫到了柳念珺。 “抱歉。”张玄机声音有些低沉。 柳念珺本是想大骂一通的,但见张玄机情绪低落,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坐远了些。 反倒霍卫光小题大做,慌慌张张地起来,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堆止血伤药、风寒退烧药......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烫伤药。 柳念珺到底是有玲珑心的人,她瞧出霍卫光的心思,就婉拒道:“我是女子,又不是雪人,不会因为这么点的烫水而受伤,你不必瞎折腾,我不需要。” “是...是吗?”霍卫光竟又露出那副憨憨的模样。 不过他在张玄机和赵白璐的身后,这一幕并没有给他们瞧见,只有柳念珺一人瞧见了霍卫光的憨态。 霍卫光重新坐回羊皮毯上,和张玄机对饮起来,但话题有意无意都往柳念珺身上引。不过张玄机对柳念珺了解的也不多,因此一通闲聊下来,他就只知道柳念珺叫“柳念珺”而已,甚至在她的授意下,他都不清楚她是从西荒村出来的。 酒空了三坛。 张玄机能感觉到自己呼吸时吐出的气息都满是酒味,这军帐内就更加不用想了。 “柳姑娘,为什么不喝一杯?这酒不算烈,还能暖身子。”霍卫光道。 “我这辈子最讨厌喝酒的男人了。”柳念珺满眼厌恶,尤其是瞧一杯接着一杯喝得贼欢的张玄机时,就如同瞧见街上的粪车一般。 “是吗?”霍卫光立即放下酒杯,不再饮酒。 “怎么不喝了?我一个喝没意思。”张玄机拿起酒壶给霍卫光倒了一杯,但霍卫光以‘担心影响军务’为由,坚决地不肯再饮。 “没劲。”张玄机倒也不酗酒,可兴致上来了就想要一直喝下去。不过现在被霍卫光一打扰,他也渐渐清醒过来。 “我们——” 张玄机打着瞌睡,想问霍卫光休息之地在何处时,军帐的幔幕被掀开,一个中年人直接走了进来。 抬眼望去,中年人穿着暗金色威风凛凛的铠甲,一看就知道他是军队中的大将。 “大将军。”霍卫光起身,态度格外恭谨。 “嗯。”大将军仅吐露一音,却显得中气十足,那种久居高位和久经沙场的两种独特气质糅杂在一起,让张玄机都不自觉地感到拘谨。 “我听手下将士说,有三名奸细混入军营,可到你这后,你非但没有审问,反而好酒好菜地伺候着,有没有这回事?” “有,但他们并非是奸细,是我的朋友。”霍卫光试图护着张玄机三人。 卫大将军扭头望向他们...... 张玄机低下头,心中暗叫糟糕,自己和赵白璐都没有带面具,恐要被他认出身份来。 实际上,卫大将军从进门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们,因汉京的通缉令早在半月前就送来了。 但卫大将军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并未直接戳穿张玄机和赵白璐的身份,反而帮着道:“既然是朋友,等明日天亮就送他们出去,我会让其他将士闭牢嘴,但下不为例。” “谢大将军,谢舅舅!”霍卫光满面红光,嘴角扬着,久久不曾落下。 “还有,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准回汉京,好好在军中磨砺一番,等取了大军功,当了正将军的职位再回去也不迟。”卫大将军这么说是有深意的,汉京方面意图对霍卫光不利的事,他事后也知道了,甚至在三皇子的‘不小心’说漏的情况下,他更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霍卫光现在还能安然无恙,或多或少与张玄机和赵白璐有关。 所以,他才会愿意假装没有看见二人,愿意放他们出国界。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可以去休息了。” 卫大将军转身离开,目光很自然地对上了柳念珺的眼眸。 起初的一瞬间,他没有任何反应,只觉得这人模样普通,但当目光的集中点放在那人的眼睛上时,他浑身一僵,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情。 他停下脚步,来到柳念珺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柳念珺都还没什么动作,反而霍卫光却先慌张道:“大将军,又什么不妥吗?” 卫大将军第一次皱起眉头,伸出手让他不要说话,随后对柳念珺问道:“你是什么人?家住何处,有几口人,又是为什么和他们混在一起?” 柳念珺却白了一眼,毫无敬畏道:“你问,我就得回答吗?” 霍卫光捏了捏手心,只觉得一阵湿漉,他清楚自己这位舅舅的脾气,若是有人这么对他说,虽不至于死人,但一顿军棍是少不了的。 可接下去卫大将军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非但没有生气地喊来士兵,反而低下头颅,配合柳念珺的身高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从西荒村出来的?” 柳念珺入定,像泥菩萨般面无表情,就是不给他瞧出蹊跷。 可赵白璐这个“单纯”的人却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都不用柳念珺出口,张玄机就恨不得一巴掌先扇死赵白璐。 这事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卫大将军直起身子,露出和蔼的笑容,还点点头道:“行,都清楚了。” 他似乎也发现这三人中,最好对付的就是赵白璐,就转身向她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这次张玄机提醒得快,没让她回答出来。 奈何姜还是老的辣,他又向霍卫光问道:“他们要去哪里?” 卫大将军是霍卫光的舅舅,又是上级军官,他没办法不回答。 “我...他们......”霍卫光再三犹豫后,还是咬牙不说。 卫大将军叹口气,似乎有些无奈道:“你是当局者迷。他们来边境,若不是为了前去秦国,难不成还是过来指着冰天雪地玩?你啊,真是让舅舅失望。” 卫大将军打起了感情牌,让霍卫光低下头,久久没有再抬起来。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卫大将军来去如风,一晃眼军帐内就不见他人。 “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霍卫光向柳念珺道。 柳念珺却正生着赵白璐的气:“该道歉的人没的道歉,不该道歉的人道歉做什么?” 赵白璐一听,立刻反驳道:“你不要指桑骂‘鬼’。” 众人:“......” 张玄机也不纠结赵白璐将“槐”念成“鬼”,他道:“赵白璐!你以后说话前最好先过一过脑子,别嘴一快,什么都往外说。也幸亏这次没发生什么事,不然你又给我们招来棘手麻烦。” “又不能怪我......”赵白璐显得委屈,好像这军帐里的所有人都在欺负她似地。 霍卫光出来打圆场:“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也怪我在这军中威望还不足,惹来了麻烦。” 张玄机摇摇手,安慰道:“都已经是是‘汉朝神将’了,威望终究会慢慢起来的,况且这事也与你无大关系......” 也许是知道赵白璐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也有些烦躁道:“大家都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离开,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我领各位去营帐休息吧。” 霍卫光在前方领路,所谓休息的营帐就在隔壁,一点也不远。 但这单独的一顶营帐并不大,里面也没有什么家具,就只有一张床而已。 张玄机看见后立马道:“这儿就一张床,就我一人睡恐怕不合适吧?” 发自内心的,张玄机从未想过自己要因为赵白璐和柳念珺而令自己受一点苦;所以也就默认了这张床是自己的。 “不是。”霍卫光倒是拒绝得快,“军中私人营帐并不多,两位姑娘就在我的营帐里凑活一宿,我和张玄机回军帐休息。” 张玄机:“不行。” 赵白璐:“不行。” 柳念珺:“不好。” 三声拒绝让霍卫光的脑袋像是挨了一拳头似的,懵了。 “你们三人......为何排斥拒绝?” 张玄机倒好解释,他就是想一个霸占床,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毕竟这一路来,他都是坐在马车上睡得,能躺下休息,实在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而柳念珺和赵白璐之间的不愿意就好理解,她们本就互相看步顺眼,刚刚又发生矛盾,这自然是不愿意睡一块的。 三人吵吵嚷嚷起来,反倒让在旁边的霍卫光很是项目。 在争执了半天后,三人都是口干舌燥,比打了一架还累。 “不争了,再争下去天都亮了,让你们两睡。”张玄机服输,并在内心觉得‘吵架’,男人是很难吵赢女人的,自己在期间几次心脏心跳异常,差点就气心梗过去。 至于赵白璐和柳念珺,吵着吵着就成了一边阵营,虽不大情愿,但两人最终还是愿意同床共衾。 “都快些休息,明早早点起来,毕竟被太多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妥。” 张玄机和霍卫光离开前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的麻烦(二) 张玄机和霍卫光回到军帐内,因为没有床,他们就直接躺在羊皮毯子上。 虽没有盖的被子,但两人中央的火炉还能发热,倒也不觉得多少冷。 “睡了吗?”霍卫光问道,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倦意。 “睡了。” “......”霍卫光又问道,“那位柳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的?” “就那么认识的。”张玄机不明白柳念珺在隐瞒什么,但既然之前答应了她不说,现在自然也得遵守。 他翻身,侧躺着道:“比起我,也许你那舅舅将军会知道得更多。” 霍卫光回忆了下,是觉得大将军似乎认识柳念珺,甚至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点出她的出身。 “或许吧,但我这位舅舅性格比较固执,他要是不想告诉我,恐怕......是不会说的。” “那也得试试再说。”张玄机打了个瞌睡,酒意上头,眼皮一颤一颤,闭上后就没再睁开...... “张玄机,张玄机......” ——什么声音? “张玄机......” ——柳念珺的声音?我做噩梦了? “啪!” 水巴掌的声音。 张玄机被惊醒,正惊怒地找打扰自己休息的罪魁祸首时,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别大声说话。” 张玄机回头,见柳念珺和霍卫光并排蹲着,她手中还拿着滴着水的茶杯。 “柳念珺,你这半夜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是什么毛病?”张玄机抱怨道,同时也向旁边的霍卫光发难道,“你怎么都不制止?” 霍卫光压低声音道:“出事了。” “在军中能出什么事?” “你跟我出来。”柳念珺道,随后她和霍卫光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离开军帐。 ——神神叨叨,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嘛? 张玄机叹了口气,也缩着身子来到军帐入口处。一掀开幔帘,深夜寒冬的风就从衣领缝隙钻入后背,一阵冰冷。 “真冷。” 说话的热气都冻成白雾。 “到底能出什么——”张玄机的话戛然而止,他瞧见隔壁营帐里里外外围着三层数十名,甚至可能足有百名以上的士兵紧紧围着。 他们一动不动,肩上和头上的铠甲积着几乎和地面一样厚的雪层。 ——他们不会死了吧? 张玄机往前挪动几步,来到柳念珺身边道:“这是这么回事?” “他们被我用摄心术定住了。”柳念珺回道。 “我不是问这个,”张玄机指了一圈四周,“我是问这些士兵为什么围着你们的营帐,是谁派来的?” 他望向霍卫光,眼神中有询问的意思。 可霍卫光也摇摇头,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但我认得这些士兵都是大将军的亲兵,只听大将军一人的调令。” 张玄机又瞧了这些“雪人”士兵,疑惑道:“会不会是你舅舅派来保护赵白璐的?” “有可能,”过一会,他又摇头,“也不可能,大将军对秦国的人没有好感,好多兄弟都死在秦人刀下。他不杀赵白璐就已是极好,不至于派亲兵保护。” “既然不是保护......”张玄机推测道,“那就是监禁!你舅舅临时变了主意,想要对赵白璐不利。” “也不大可能。”霍卫光清楚卫大将军的秉性,他行事磊落,真要杀人也不会磨蹭,更不会出尔反尔。 “那这情况算怎么回事?”张玄机道。 霍卫光沉默,他现在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念珺扫去肩上的雪,对霍卫光道:“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们都不喜欢这种命运被别人拿捏着的感觉。现在,我们就要离开,你身为汉朝神将,在这军中多少还是有些权力吧?” “自然是有的。”霍卫光急着回道,更是想要多解释些什么,就好像求偶的孔雀展开彩屏,炫耀力量。 但柳念珺并不感兴趣,她干脆利落道:“我们今夜就离开,你若真有能力就送我们出去。” “包在我身上!”霍卫光拍了拍胸口,发出金属的颤音。 “轻点,想将其他人也给打扰醒吗?”柳念珺压低声音责骂道。 汉朝神将霍卫光尴尬地抓了抓头,却发现自己戴着头盔,抓了一手的雪。 “摄心术的时间快要消散,你快些去将赵白璐喊醒。”赵白璐对张玄机道。 可张玄机眼睛一瞪,嫌麻烦道:“你起来时就该叫醒她,怎么现在还需要我去?” 柳念珺冷哼一声:“我喊你起来时,你都一副想杀人的怨气模样,你说那娇气的公主见到是我喊醒的她,她会怎样?” 张玄机抿抿嘴,只觉得柳念珺顾虑得太对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要是这半夜三更吵醒她,她可不会管身边什么情况,一定会大吵大闹的。柳念珺不会武,真动起手来,怕是要被她刺死。 “行,我去。” 张玄机穿越士兵包围的缝隙,期间往他们脸上瞧了瞧,眼睫毛上挂着雪,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聚焦,显得呆滞茫然,比西荒村的木傀儡的眼睛还要麻木。 ——也不知道柳念珺有没有对我用过这“催眠”。 张玄机走进营帐,床上被子隆起,下面应该就是赵白璐。 他走进一瞧,眉头皱起,就算隔着被子,也能瞧出赵白璐睡相糟糕。一张床,她的脑袋既不对着床头,也不对着床尾,竟是对着床腰的;且慢慢的,肉眼可见的,赵白璐还像前世钟盘上的指针一般滚动。 ——这姑娘未来的丈夫可要遭罪了。 张玄机叹了口气,找到赵白璐的脑袋,掀开被子,在她耳边连续快速地喊着。 到底是武者,赵白璐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然后:“啊——” 张玄机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同时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希望没有吵醒军营内的其他人。 “是我,张玄机!” 赵白璐停止挣扎,抽了抽鼻子,手掌传来的味道确实是张玄机身上的;再借着营帐内微弱的光线,确认了来者是张玄机。 赵白璐(甲):“这深夜他来做什么?” 赵白璐(乙):“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书上说的,男人贪图女人美色时想做的事。” (甲):“竟然这么大胆......” 张玄机见赵白璐安静下来,正想解释,却发现赵白璐竟然又闭上了眼睛,还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 “别睡回去,有事情要说。”张玄机捏了捏她的脸。 赵白璐先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确认张玄机没啥动作后,才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睛。 “别大声喊叫,出事了。”张玄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赵白璐往床上一瞧,发现已经不见了柳念珺,同时也因误会张玄机的来意而双颊绯红,不过因在黑夜,倒不用担心被发现。 “发生了什么事?柳念珺呢?” “她在外面。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趁夜就要离开这座军营。”张玄机走向营帐外,“你快些穿好衣物,将包裹带上。” 张玄机在营帐外等着,短短一会后,赵白璐就背着包裹,提着剑出来了。 “这些士兵怎么回事,怎么都站在我们营帐外,还一动不动的。”赵白璐问道。 这时候,柳念珺和霍卫光也汇合过来:“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东西了,现在快些离开。” 三人跟着霍卫光,在雪地中奔走,只是雪蓬松,难免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声音其实不大,甚至没外面的风声大,但在他们心中,每一声都响得提心吊胆。 可能这就是做贼心虚的道理。 军帐不算太大,他们本就居住在军营的中央位置,所以没多久就来到国界城门处。 霍卫光让张玄机三人在原地先等着,自己则走向守城门的八名士兵。 “将城门打开。” 霍卫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威严,可他也知道军中的规矩,这夜间是绝对不允许开城门的,否则会受军法处置。 甚至于,他都准备好拒绝之后,就动用武力,先将他们打晕,然后再放下张玄机他们出去。 可一切担忧都没有发生,那八名士兵很爽快地去开启沉重的城门。 城门开启,发出“叽——”的刺耳响声。 “快,你们快出去!”霍卫光在城门仅开出一道缝时就喊道,他担心城门开启的声音会惊醒全军营的士兵。 “保重,下次再见。”张玄机拍了拍霍卫光臂膀上的铠甲。 “快走吧。”霍卫光回道。 等三人向城门跑去时,霍卫光补充道:“柳姑娘,这军中物资匮乏,招待不周,等下来来汉京,再让我好好做东。” 声音不知道是被风雪声盖住,还是柳念珺假装没听见,她跑向城门的脚步一点都没停顿,反而有加速的错觉..... 从城门入口钻出。 张玄机、赵白璐、柳念珺三人都愣在原地,再没有往前走一步。 正依依不舍的霍卫光一喜,还以为他们是不舍得离开,便也朝城门方向奔去。 结果等城门完全大开时,城门外突然亮起了数十支火把,他们中半数人都骑着马。 “这是......”霍卫光跑上前,瞧见最中央的马上之人后,大愣,“大...大将军?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卫大将军反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赵白璐茫然道,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被告知要趁夜逃走,可现在就好像有人设下陷阱,故意在等自己踩上去似的。 张玄机也倍感茫然,唯独柳念珺似是知道隐情,她脸上没有迷惑,只有遗憾和不满。 “霍卫光,是不是你出卖我们?”赵白璐想了想,将自己最可能的以为,说了出来。 “我不是、我没有、怎么会......”霍卫光惊慌失措,明明是赵白璐提问的,但他对着柳念珺解释。 只可惜,柳念珺始终没有瞧他。 “霍小将军,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营帐休息了。”马上的卫大将军道。 “我——” “回去!”卫大将军突然厉声道,“这是命令,若不服从,军法处置!” “是......”霍卫光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该陪在他们身边。 等霍卫光走远后,卫大将军从马上下来,也没携带兵器,来到张玄机三人面前。 “赵公主和这位小兄弟离开,末将绝不拦着。”说着,他就回头一摆手,围堵的人群立即分散开来,出现一条通道。 “那我们走。”赵白璐拖着张玄机离开,没有任何的犹豫。 张玄机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这卫大将军真的没有拦他们的意思,再往城墙和四周瞧了瞧,也没发现什么可以藏伏兵的地方——这是真打算放自己走? ——可要是一开始就打算让赵白璐和自己离开,那又为什么大费周章,在雪夜寒风里苦等呢?总不至于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你们若敢走,不带我离开,我保证赵白璐活不到回她的王宫!至于张玄机,你也是死路一条!”柳念珺突然威胁道。 而这威胁,才让张玄机发现,这卫大将军“醉翁之意不在酒”,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赵白璐这个秦朝公主,而是为了.......柳念珺。 ——这柳念珺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一位大将军这般受苦,而且这位大将军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柳念珺,甚至知道她来自西荒山...... ——难不成......她是他的私生女?甚至是......妾? 张玄机摇摇头,佩服起自己这些疯狂又无厘头的想法来。 现在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试试能不能将柳念珺带出去再说,毕竟在过去的一个月相处中,自己已经明白柳念珺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而且是一定能想出办法完成的人。 ——自己也不希望被柳念珺这样的人盯上。 “大将军,能不能让我带走她?”张玄机先找了个理由道,“赵公主毕竟是个女人,这一路上需要丫鬟贴身伺候,我一个男人定是又诸多不便的。” 卫大将军瞧了张玄机一眼,随后道:“若觉得不方便,末将可以向陛下请示,等陛下下旨,末将再找个贴身服侍的丫鬟赠给公主。” “但面前此人,万万不行!” 卫大将军侧身做出“请”的姿势:“若赵公主今夜不想走,明日一早末将就奏请陛下,请陛下圣断;到那时,二位恐怕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了。” 他是在威胁。 第一百二十章 救人 明知道对方是在威胁,张玄机却没办法反抗拒绝。 面前数十身强体壮、装备精良的士兵暂且不说,单是霍卫光这位将军舅舅,看起来就极难对付了——他就算没有教主境,但瞧这流露出来的凶悍气息,估计也杀过不少的教主境高手。 “张玄机,我们——”赵白璐在旁边拉了拉张玄机的袖子,想要离开。 对于卫将军的‘威胁’,她非但没有感到不悦,甚至差点乐得原地打滚——因她早就想要甩开柳念珺这个女人了,但一直苦于没有计策。 张玄机瞧了瞧四周的兵马,最后与柳念珺对视了一眼,在暗处悄悄打了个手势后,便带着赵白璐离开。 走不远,他回头一瞧,卫将军和他的兵马已经带着柳念珺回军营,那道厚重的城门已然关闭。 收回视线,再在附近找了找,本是打算找个能避风雪的房屋或营帐;但五里之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荒凉,别说住处了,就是连棵稍微粗壮些的大树都没有。 “你拿着包裹先去秦地界,找一处能避风雪的地方待着,等我救出柳念珺后再一块上路。”张玄机想到自己有可能失败,就又额外补充道,“若是三日不归......等到第五日,你就自行回秦京吧。” 赵白璐有些懵,藏在心底的喜悦彻底消失,反问道:“你怎么还要去救她,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去冒险?” 张玄机头疼,回道:“问题不是她多好,而是她多坏,刚刚她说的‘威胁’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那又怎样?”赵白璐不以为然道,“她说她不让我们活着回秦王宫,我们就真的不能活着回去?她以为她是谁啊?有什么能力在在秦朝地界只手遮天?” 张玄机叹了口气,分析道:“你觉得那卫将军对柳念珺的态度如何?” “一般吧。”赵白璐仔细回忆了下后回道。 “怎会是一般?。”张玄机遥望军帐方向,“我看比起你,那卫将军显然对柳念珺更在意。甚至我相信,只要柳念珺一句话,那位将军说不定会派兵追杀我们。她说让我们活不到秦王宫,也许真不是妄言。” “她...他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指挥得一个将军?况且霍卫光不是说他舅舅最是言而有信的吗?” 张玄机摇头:“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守信之人,大多时候只是诱惑他们失信的代价不够,或者不对头罢了。你想,若是柳念珺是救了卫将军性命的将官之后,她提要求,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拒绝。” 他瞧了赵白璐一眼道:“况且,秦人应该杀了不少卫将军情同手足的同袍,反悔来追杀你,心中也不会有多大负担......” 一番劝说,赵白璐最终道:“好了,好了,知道了,让你去救人便是了。” 赵白璐生气地将包裹摔在后背,拧身就朝茫茫雪地的另一头走去。 “赵白璐。” “干嘛?”赵白璐立刻回头,还以为张玄机是改了主意,决定不去了呢。 “路上做些记号,方便倒时找你。” 赵白璐耷拉下眼皮,扭过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 霍卫光被赶回军营后,也没有听话的回自己的营帐休息,而是躲在一座军帐的背后偷偷望着城门处的动静。 等了许久,城门没有传来打斗声音——只是他心中瘙痒难忍,总是迫切地想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玄机和赵白璐走了没......柳念珺又是否安全? 供藏身的军帐外步被他捏的紧绷,固定在地下的木钉也渐渐被拔出来。 整座军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再响了一会后,这顶军帐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坍塌,扁成一团。 霍卫光被吓了一跳,意识倒是自己闯了祸后,赶紧离开“案发现场”换了个地方继续侦查。 ——没有打斗的声音,这多少算是个好消息。 霍卫光在心中安慰自己,过了片刻,城门处出现人影,城门也重新被关上。 ——他们回来了。 霍卫光踮起脚,努力往前方望去,但即便有火把的光亮照着,也很难瞧清楚人群中有些什么人。 一行人走向大将军休息的营帐,霍卫光犹豫了下,也不敢直接去问卫大将军,便动了小聪明,改去问守城的士兵。 “霍将军。”城门的守卫主动行礼。 “我问你们,刚刚出城门的三人如何了?”霍卫光开门见山问道。 “两人已走,卫大将军还扣留了一人下来。” “留了一人?” 霍卫光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后,终是想好了措辞,径直朝卫大将军的营帐走去。 营帐挑着明灯,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边上的士兵见霍卫光这般纠结,便好心问道:“霍将军,需要我们进去通报吗?” “不必。” 霍卫光深吸口气,走进了卫大将军休息的营帐。 “这是?” 他对眼前的一幕倍感诧异,因为自己的舅舅在自己休憩的营帐内,非但没有坐在床上,反而让柳念珺坐着,他自己则搬了条凳子远远坐在一边,像是在守护。 “你怎么来了?”卫大将军的质问声传来。 霍卫光回过神来,支吾道:“我...我有事......” 原先想好的说辞,在见到这一幕后,愣是给忘得一干二净。 “都怎么教你的?为将者,言语和行事都需要干脆利落,你这一趟回京,是又染上了汉京婆妈的臭习惯?”卫大将军提高嗓音,让远处柳念珺身边的烛火都似风般地摇曳起来。 “是!”霍卫光动作立即大变样,声音洪亮,动作迅捷且标准。 卫大将军这才算是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这深夜来所谓何事?” “我想问大将军,为何要留下她?”霍卫光指着柳念珺道。 “她又不是秦朝人,武功也不足以自保,跟着秦朝公主去秦京腹地,只有害无益。” 这时,柳念珺反驳道:“留在汉朝才是有害无益。至少去秦朝,我不用想现在这样被你们囚禁!” 卫大将军瞧了她一眼,回道:“这是为了你好,等我派出的信使收到回信后,再决定如何安置你。” “还能如何安置,只不过又换个像西荒村那样的囚笼罢了。”柳念珺眼神里带着仇恨,即便在这昏暗的屋子里也能清楚瞧见。 一旁的霍卫光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便大声道:“大将军,我想知道柳念珺的身份!” 卫将军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需要知道。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快点去休息,明日一早,东侧二十里内的地域巡逻就交给你去办。” “是。” 霍卫光口中爽快答应,但心里却愈发生疑,因这巡逻的任务一向都由专门的斥候负责;现在专门指派自己,未尝没有刻意掉自己离营的意思。 只是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柳念珺而调离自己? 在头盔下的眉头越皱越深,关于柳念珺身份的疑惑不减反增。 他带着疑惑转身,准备离开军帐......却突然听见柳念珺的指责声传来。 “他一定是你叫来的。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先是做戏接近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等我们行动时,再将所有的计划统统告诉他。” “我绝没有这么做。”霍卫光立即为自己辩解,甚至为了增加自己的信服力,他还特意举手道,“我发誓,我——” “胡闹!”卫将军突然呵斥,说到底霍卫光也是自己的外甥,该管教的还是得管教,“男儿顶天立地,一诺千金,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随便发誓?你现在立刻给我回营帐!” 霍卫光举着的手垂下,瞧了一眼柳念珺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营帐。 而在他走后不久,柳念珺突然笑了起来,完全不见刚刚的生气模样。 “卫将军,你这‘汉朝神将’外甥还真憨傻。” 卫将军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反驳。 “卫将军,你就不能将我放了吗?自从我母亲离世,就一直在你们的监控之下生活,你就忍心吗?” 卫将军眉头一皱,站起身道:“你的摄心术也是在我们眼皮下修炼的,才练至‘目’层,这‘音’层功力连走卒贩夫都尚且控制不了,跟别妄想控制末将了。” “这几日好好休息。” 卫将军让出营帐给柳念珺一人休息,随后对营帐外的亲兵道:“军令。自此时此刻起,除我之外的任何都不准进入,就是衣物饭食也都交至你们手中,再转交出去。” 他又想起柳念珺的摄心术,就补充道:“另外,你们进营帐时,切不可与她对视,无论她做什么,甚至连寻死觅活都不准你们与她对视,明白了吗?” “明白!” 里里外外五层士兵同时喊道,声音洪亮,让营帐上方的积雪都震落下来。 ...... 张玄机自与柳念珺分别后,没敢沿着原路返回,因为城墙之上还有士兵来回逛着。 他饶了一大圈,特意从一处偏僻的地方靠近城墙脚。 进入军营的难度并不大,大就大在进入军营后该如何将柳念珺给救出来。 “不管了,想不出办法时就往前走,走一步再算一步。” 张玄机找来几块石头,将它们垒成一堆后,倒是轻松攀上了城墙,并在守卫没发现的情况下溜进了军营。 满地的雪,雪上有行人的痕迹,一道是马蹄踩出来的圆印,另一道则是繁杂纷乱的人脚印。 张玄机躲在暗处,沿着脚印来到卫将军的营帐。 营帐外围着不少守卫,张玄机几乎就能确定这里面的人就是柳念珺。 只是营帐外的士兵守卫当真太过森严,以自己目前的身手恐怕没法进去。 悄悄退下。 张玄机决定先去找霍卫光,毕竟这军营是他的主场,他应该会有些应对的办法。 往四周瞧了瞧,军营的军帐种类相似,加上大雪覆盖了痕迹,张玄机走错了三次方向才找到了霍卫光的军帐。 潜伏进去,军帐内空无一人、 “看来应该在旁边的营帐。”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响声,惊得张玄机又躲回军帐内。 探出脑袋偷看,是一人一骑,骑兵的马上挂着赤红马鞍,马上的人也穿着赤红的棉服。 一骑绝尘。 张玄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推测道:“有紧急军报?是敌军来访?” 张玄机等了一会,等确定外头再无人后就溜进霍卫光的营帐。 “什么人?”霍卫光没心思睡,正捧着一本书,想从中找些睡觉的灵感。 “是我。”张玄机表露身份。 霍卫光便立即起身,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秦朝公主呢?” “我让她先去秦朝地界了,我回来是为了柳念珺。”张玄机问道,“你知道柳念珺关在哪儿吧?” “知道,就在卫将军的营帐内。” “果然——”张玄机想起那守护森严的营帐,开始想将她救出来的办法。 “军营里有没有说要怎么处置柳念珺?”张玄机问道。 霍卫光摇头。 “卫将军又为什么要抓柳念珺?” 再摇头。 张玄机有些郁闷地摇摇头,现在他这一问三不知的,和自己这个军中外人知道的差不多,真是白瞎了他汉朝神将的身份。 “霍卫光,我也不问你其他的问题了,就问你,你是站在你舅舅一边,想要将柳念珺扣留下来;还是愿意帮我将柳念珺救出来?” 霍卫光几乎没有犹豫就回道:“当然是帮你,我也希望柳念珺能够重获自由。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提!” “计划当然是有的。”张玄机道,“就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霍卫光听后,当即抽了抽嘴角,不满道:“你这计划不就等于没有计划吗?” 张玄机反问道:“那你有计划?” “这......当然也没有。” “那不就行了。”张玄机辩解道,“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你舅舅到底打算做什么,与柳念珺到底什么关系,双方的关系是善,还是恶......只有清楚所有,我们才能制定出万无一失的计划来。” 张玄机盯着霍卫光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卫将军的外甥,你明天找个机会问清楚这些事来,另外给我找一套士兵的装扮来。” “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马、令牌 霍卫光取来士兵穿的戎装后,张玄机立刻换上,并将青玄剑等不属于军中之物的东西藏在营帐内。 两人也没再睡,闲聊了一会后就等来了天明。 军中有制度,霍卫光副将的身份显然不合适亲自安排一个普通士卒,所以为了不让外人警惕察觉,他找军中的亲近的属官,一层一层将人安排下去。 等全军醒来,张玄机已经成为了新来的“弼马温”。 而霍卫光也被斥候先锋叫走,去城外巡逻。 卫将军营帐内的柳念珺感到百无聊赖,凭借住自身的智慧考虑到目前的处境后,几乎找不到能依靠自己脱身的办法。 本还指望着摄心术能发挥奇效,但进营帐送食物的士卒都用黑布绑着眼睛,绝不给对视的机会。 在摄心术没突破新境界前,她只能继续困在这儿。 “也不知道‘张东西’和那野丫头在哪......若是他们真不打算救我,我定要让他们留下性命,无法活着到秦王宫!” 柳念珺开始思索针对张玄机和柳念珺的刺杀计划,这计划比起逃脱军营的难度要小不少,没多久的功夫她就替张玄机二人想出了不下十种的死法,而且每一种都保证痛苦。 ...... 张玄机在马厩边的棚子下心不在焉地切着草料,手中动作机械地动着,心思却飘在柳念珺身上。 ——也不知道霍卫光能不能弄清楚这个卫将军为什么要抓柳念珺。 在心中想着,正好瞧见自己的饲马师傅双手笼袖,因寒冷而佝偻着走了进来。 他便立即问道:“师傅,你觉得咱们的卫大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嗯?”老师傅狐疑,毕竟一般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问这个问题的,“你问这个作甚?” “不作甚。”张玄机抓抓自己的后脑勺,装憨道,“这不是想要师傅拉进关系吗?也想不到其他的话,就说咱们卫将军呗。” “大人物的事,你们这些人少议论。” 就在张玄机以为老师傅不会再说时,他竟然自己主动说起:“不过呢,咱们卫将军确实厉害,我年轻那会儿,只要跟着卫将军去打战,就一定能瞧见敌人屁滚尿流的画面.......” 老师傅越说越痛快,时不时重重拍着自己的膝盖,发出“咔哒、咔哒”的异响。 张玄机静静听着,偶尔拍个下马屁,轻松哄得老人非要将自己才六岁的女娃娃指婚给张玄机...... “老师傅,我想问问卫将军在外面是不是有私生子?” “胡说!”老师傅立马变脸,不再乐意将女儿许配给张玄机了,“卫将军常年在军中,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你以后要是再胡说——” 老师傅在棚子内四处找了找,找到切草料的闸刀后,指着道:“你若再胡说,就把你给阉了!” “......” 张玄机只得服输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猜测大将军。” “你臭小子明白就好,”老师傅靠回墙上,继续道,“不过卫大将军会收养在战场中死掉后无依无靠的孩子,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卫大将军算是他们的义父......” 后面的话,张玄机就没怎么在听了。 ——按照老师傅的话,这个柳念珺说不定真是卫将军的故人之后。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卫将军会特别留下她,身边又为什么会有教主境高手护着。 “对了。”老师傅停下对卫将军的赞颂,“你把草料都收拾好后,下午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饲马是轻松的活,不像其他兵种那么多规矩。” “知道了,师傅。” 张玄机加快动作,将马厩里的马匹一日所需的草料都切好,再与老师傅说了一声后便离开。 地上的雪因为人走得多了,变成了冰。 有些尖锐的地方还会戳穿鞋底,将水滋进脚底,让鞋袜都湿漉漉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张玄机抱怨着赵白璐给自己买的昂贵却不实用的靴子,不知不觉间来到卫将军的营帐。 起初张玄机还担心自己的视线会被那些亲兵发觉,但等往四周一瞧后,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多余的担心。 除了自己外,军营内不少士兵也都往这儿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营帐里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等重兵把守的待遇。 张玄机在附近偷听了一会,不得不佩服这些士兵的想象力,几乎什么荒诞的推测都有。 有说听到里面有女人声音,是卫将军的女人;也有人说这女人是秦朝的高管之后,是重要的人质......最过分的是有人说,营帐里的是个说话像女人的男人...... “个个都是人才。” 张玄机观察了一会,便只能放弃,因为他发现连送食物的伙夫都只能将食物转交给守卫的亲兵,根本没有进入的机会。 “看来想要救出柳念珺,还是得靠霍卫光。” 张玄机掉头离开,去军中找霍卫光。 申时。 当了一日斥候的霍卫光踏雪归来,马儿喘出的白气连成一片云雾,再加上马蹄上扬起的飞雪,远远望去,他们好似架着白云飞行的天兵天将。 城门打开,霍卫光讲马交给身后的人,自己则径直朝卫将军的营帐奔去。 “等等,霍卫光,这边!”张玄机换就地取材,随手捏了颗雪球砸在他身上。 霍卫光停下脚步,往四周瞧了瞧,确定附近无人关注后,他才来到张玄机的身边。 “我不在时,可有发生什么?”霍卫光问道。 “不清楚,我也是不久前才来的、”张玄机盯着霍卫光铠甲上已经冻住的红缨,“倒是你,这大冷天的都要出去巡逻,你不是副将军吗?怎么尽干这些小事?” “昨夜不是偷偷放你们出城吗?这算是惩戒。” 张玄机往营地方向瞧了一眼,催道:“现在不说别的,你带我进营帐,免得她以为我们放弃了她。” 霍卫光点头,领着张玄机朝营帐方向走去。 “我们要进去。”霍卫光道。 “不行。”亲兵回绝道,“卫大将军早有命令,除了他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准进营帐,尤其还点了霍将军您的名字。” “我非进去不可。”霍卫光沉下脸来,他一向不喜欢滥用特权,可今日情况特殊,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霍将军若非要进去,可以向卫将军申请,得到卫将军的许可,我等自然会放霍将军进去。”亲兵们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霍卫光皱起眉头,他清楚这些亲兵的“固执”,他们除了卫将军的话外,就是汉帝的话都不一定愿意听。 毕竟他们的关系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淬炼出来的。 霍卫光转过身,又带着张玄机离开。 “你这副将军没啥威望啊。”张玄机道。 霍卫光也没觉得难堪,毕竟卫将军是他的舅舅。 “对了!”霍卫光突然眼前一亮,“我军帐内还摆着卫将军给我的行事令牌,它应该能让我们进去。”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取啊。” 霍卫光急匆匆奔向军帐,没有多久就找到了令牌,毕竟这令牌事关重大,不可能随便摆放。 找到令牌后,霍卫光转身就跑,在掀开军帐幔帘时,与张玄机撞了个满怀。 “嘶~”张玄机倒吸一口凉气,霍卫光身上的铠甲当真坚硬,与自己这身戎装一碰撞后,自己差点以为自己穿着纸做的铠甲,撞击的力道几乎一点不少地传来过来。 他揉着自己的胸口,问道:“找到令牌了?” 霍卫光扬起刻着“卫”字的令牌:“我们现在可以进去见柳念珺了。” “不急。”张玄机拦下鲁莽的霍卫光,“刚刚我们才被拦下,你现在就拿着令牌去,他们会向卫将军求证。这时候不能急,你将令牌藏在身上,先去卫将军的军帐一趟,随便说些什么然后再出来,这样令牌才不会被他们怀疑。” “在理!” 霍卫光又匆匆跑向卫将军的军帐外,在距离幔帘数步时,他停下,调整一番呼吸后,掀开帘幕进入。 “大将军。” 卫将军瞧了霍卫光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兵书:“知错了没?” 霍卫光一愣,眨了眨眼睛,若在平时,肯定是要辩个明白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就顺从道:“知错了。” “说说错哪了?” “......” 霍卫光很努力地想着借口,才想出一个:“该听大将军的话。” 卫将军摇摇头,详细补充道:“不是听我的话,是让你遵从军令。你是将,要给下面的士做表率,若你都枉顾军法,下面的士卒也都学着你。你得知道,人,学习‘恶’比学习‘善’要快和轻松得多。” “是。”霍卫光拱手作揖,因心中着急,对卫将军的良言训诫并未放在心上。 “你进帐所谓何事?”卫将军这时才问道。 霍卫光瞧时间差不多了,便道:“今日国界之内并无异常。” 卫将军顿时抬头瞧了他一眼:“就为了这事?” “是。” 卫将军盯着他看了许久,还以为是他不愿再明日去外巡察,便挥手道:“明日你不用去外头了,多读些兵书,明夜我再考你些兵法上的问题。” “是。” “没其他的事,就退下吧。” “是。” 霍卫光一作揖后,转身离开,同时将藏在袖中的令牌抖落至手心。 营帐就在军帐的隔壁,霍卫光进军帐的事,那些亲兵们自然也是瞧见了。 “令牌在这,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霍卫光亮出令牌。 亲兵们自然点头让路,但在张玄机也跟着准备进去时,却被亲兵们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给你看令牌了吗?”霍卫光不满道,并再次拿出令牌,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你们怀疑这令牌是假的?” “自然不是。”亲兵们瞧着张玄机道,“卫将军有交代,一块令牌只允许过一个人。” ——这卫将军的规矩还真多。 张玄机抱怨了句,只得主动退后,挥挥手,小声道:“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亲兵们听张玄机这么称呼霍将军,心中自然很是不悦,但他们的职责不是多管闲事,所以也就只是皱了皱眉,倒也没责怪张玄机的无礼。 霍卫光进营帐,却没料到其中一名亲兵眼睛蒙着黑布,竟然也跟着进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霍卫光极不满道。 “霍将军请见谅。”亲兵拱手抱拳,“这也是卫将军的规矩,不允许账内之人与任何人独处。” 霍卫光指着亲兵眼睛上别扭的黑布,道:“这眼睛上蒙黑布也是大将军吩咐的?” 亲兵点头。 霍卫光气乐,干笑几声后干脆忽视这“守职”的亲兵,来到柳念珺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柳念珺道,她似笑非笑。 “我...”霍卫光手舞足蹈的,磨磨蹭蹭了半天,竟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门外,他来了。”因为有外人在场,霍卫光隐去了张玄机的姓名。 “他竟真的来了?”柳念珺嫣然一笑,动摇霍卫光心神。 明明她还戴着面具,但那双眼睛却有着让他难以抗拒的魅力。 “外面的天气如何,是不是还——” 柳念珺一心二用,嘴上说着像是闲聊的话,手指却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 “火?马?出城令牌?” 寥寥六字,霍卫光看得一头雾水,正想要出口询问,她却突然一抹桌上的水字,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就这样,霍卫光懵懵懂懂地离开营帐,他倒是隐约能知道这是她逃出计划的关键词,但......这里面有着诸多忌讳,而且万一不是猜想的那样,反而误了人家的计划反而不美。 他反复嘀咕着六字,浑然不觉张玄机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魔怔了?”张玄机喊了数声不见反应,便在他后背重重敲了一记,才算帮霍卫光唤回神来。 “见到柳念珺了?” 霍卫光点头,随后瞧见这地方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去我的军帐。” 张玄机往柳念珺所在的营帐瞧了一眼,发现她掀开营帐的幔帘正望着自己和霍卫光,那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 两人返回军帐,脚步匆匆,以至于连边上向霍卫光致礼的士兵都没注意到。 等到了军帐,霍卫光几乎在放下幔帘的一瞬间就开口道:“柳姑娘告诉我六个字,‘火、马、出城令牌’,这......是什么意思?” 张玄机眨了眨眼,反问道:“你难道不知?” 霍卫光犹豫了下,回道:“倒是能猜出一二,就不是不敢确定是不是我想的纵火惊马,然后趁乱逃出。” “自信点,她就这么想的。”张玄机肯定道,同时也对柳念珺这人有了新的认识。 ——她可真是够狠,为了让自己逃离,完全不把别人的利害放在眼里。“纵火惊马”确实简单实用,可柳念珺却不曾考虑过她逃出后,这一切的罪责需要霍卫光一人来承担。 ——自己虽不清楚这么做之后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但霍卫光就算不死,估计也得脱成皮...... “既然真是这样,那事不宜迟,我们早些计划动手。”霍卫光双眼放光道。 “不急。”张玄机深谙冲动下作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道理,他让霍卫光坐下,给斟了一杯滚开的热茶。 “在茶没喝完前,我们不做任何决定。” “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趁早准备,也好看看哪里需要完善的。”霍卫光道。 张玄机幽幽盯着他,过一会儿后,指着幔帘道:“军帐外有什么?” “雪......”霍卫光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在提醒我,放火时需要考虑雪融化后会化成水,容易熄灭火。” “......,不是,我是让你冷静一点。” “......” 等杯中的热茶没那么烫,张玄机小心翼翼地抿一口后道:“柳念珺定下的计划很简单,简单到等火被扑灭和她逃出后,你会立刻被军中士卒抓住,然后军法处置。” 顿了一顿,继续道:“若是军法严苛些,说不定明年的春天,你坟头上就该长草了。” 霍卫光沉默,他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才明白有这么一茬。 “柳念珺是逃走了,可你自己却糟了。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牺牲,不划算。”张玄机吹了吹茶杯,飘起一阵白气,“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再想想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 军营内安静了一会。 霍卫光突然一拳砸在桌上,吓得张玄机和茶杯同时跳起来。 “我决定了,就按照柳姑娘说的办!” 张玄机擦拭着衣裤上的水渍,道:“你是不是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说卫将军是你舅舅,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如果放纵了你,卫将军的威信将一落千丈,对以后带兵打仗有着不小的影响;若是不放你,呵,我刚说过了。” “我都明白。” “都明白你还.......”张玄机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你该不会是看上柳念珺了吧?” 霍卫光脸快速一红,扭过头假装咳嗽一声,然后不自然道:“休得胡说,我不是看在柳姑娘是你的朋友,这才出手的吗?” “我从没有说过柳念珺是我的朋友。”张玄机很认真道,“她最多就是结伴而行的同路人,若你真是因我而去冒险,我看还是免了。” 对于张玄机的回绝,霍卫光愣了一愣,但他急中生智,又找理由道:“也不全是因那,还有一些是因我和卫将军之间一些......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 “是吗?”张玄机狐疑,可霍卫光都说是隐秘了,自己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既然如此,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愿意冒着自身受罚的风险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霍卫光重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就开始讨论具体的计划......” 张玄机用火弓箭时用的火油泼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并在马尾巴上也绑着燃物,届时,惊恐的马便会四处逃遁,在军营内制造出混乱。 而霍卫光则在混乱中以“转移”的名头调出住柳念珺,最终拿着出城令牌出军营。 计划很简单,执行起来也几乎没什么难度,只是因火油的气味比较重,令行动不得不推迟到深夜后再继续。 深夜。 军营除了风声和士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 张玄机包着油桶,将早挑选后的位置泼满油,又借着自己饲马身份的便利,给马尾绑上了燃物。 打开火折子吹了吹,几点星火立刻蹿成火苗。 “喜欢一切如计划进行。” 轰~ 不管雪下得多大,燃油都有不可阻挡、不可熄灭的尊严。 火舌自张玄机脚下散出,朝四面八方爬去,几乎一瞬间的功夫燃成了大火。军营中大多是布、木制品,这便更助长了火焰的凶势。 望着开始攀向天空的粗壮“黑龙”,张玄机喃喃道:“这把火怕是烧大了!” 嘶嘶嘶~ 站着睡觉的马也都被烫醒来,甩了甩尾巴,发现甩不掉尾巴上的火焰甩不掉后,便竭力嘶吼,随后撞开早已被打开的马栏,在军营内狂奔。 乱起来了。 寂静的军营一下又“热”又“闹”起来,不论平时睡得再死的士卒这时候也被惊醒。 “敌袭!敌袭!” “敌袭......” 来不及穿戎装,操戈而起。 柳念珺也睁开眼睛,面上没有一丝倦意,看得出她之前根本没有睡着。 “开始了。” 柳念珺站起身来,掀开幔帘,却见军营内各方人马乱成一团,但守卫营帐的亲兵仍旧似雪人一般伫立不动。 “哪儿走水了,你等怎么不去扑救?”柳念珺问道。 亲兵目视着前方,不敢与她有视线接触:“军中之人,各司其职,无须我们再出手。” 柳念珺浅浅一笑,心中对卫将军的治军倒是认可了些,但事情一码归一码,这时候她还是喜欢卫将军手下的兵能够别那么守原则。 “你们没听见吗?除了失火外,好像还有敌袭,你们当真不去援护?”柳念珺再问道。 “无须。“ 亲兵们回得倒也干脆,之后更是主动道:“外头天寒地冻,姑娘还是进营帐歇着为好。” “好。” 柳念珺乖乖地坐了回去,她在等,等接她的人来。 稍一会后,霍卫光冲进卫将军的军帐,以报告情况等理由将卫将军困在其中,无法脱身;而这时,张玄机拿着卫将军的令牌从角落里冲出来,对亲兵道:“大将军有令,让营帐内的人转移地方,并让他们去扑火救援。” 亲兵们确认令牌是真的,但瞧张玄机面庞陌生,就多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没有在卫将军身边瞧见过你?” 张玄机低下头,眼轱辘一转,回道:“大将军身边的亲信又不在这附近休息,再说现在烧了这么大火,他们自然是优先去灭火。” 他假装焦急道:“况且我就是将里面的人从营帐内移动到几步远的军帐内,这么点距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亲兵们往旁边瞧了一眼,若真仅是转移这么点距离,倒真不用担心此人耍什么把戏。 “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这么犹豫,快点给我把人带出来,不然卫将军治你们罪!”这时候气势越凶,言语的说服力就似乎更强。 “把人带出来。” 亲兵们这下没蒙住眼睛,将柳念珺请出来后,交到了张玄机的手中。 柳念珺就是柳念珺,比起赵白璐不知道要聪明多少,她皱着眉,不情不愿地来到张玄机身边。 张玄机抓住柳念珺的手腕,对面前的亲兵们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灭火,等火灭了立即回军帐。” 大部分的亲兵都朝黑烟滚起的地方跑去,而其中有比较谨慎的亲兵则不急着行动,非要盯着张玄机护送柳念珺进军帐后才肯离开。 ——这么最讨厌的就是谨慎过分的对手。 “摄心术。”张玄机压低声音对柳念珺道,同时不急不缓朝军帐走去。 “三...二...” 柳念珺猛然回头,摄心术迅速控制几名亲兵的神志,但还漏下了三两名士兵。 “抓住他们!”神志还清醒的士兵立马喊道。 “逃!” 张玄机抓起柳念珺的手,本是打算径直跑向城门,然后一鼓作气逃出去;但才迈开一步就被柳念珺反拉住。 “跟我来。” “干嘛......哎,哪儿是着火的地方,士兵更多。” 柳念珺却不管不顾,领着张玄机就往哪儿奔去。 亲兵们在后追赶,并命令前方的士卒拦下柳念珺。 可一切似乎都在柳念珺的算计中一般,等前方七八个士兵横成两排准备拦住他们时,柳念珺发动摄心术。 “化敌为友。” 士兵们突然给他们让出道来,待他们跑走后,又重新聚了回去,反过来阻拦亲兵们。 “都滚一边去!” 亲兵的身体力气比一般士卒大上不知道多少,几巴掌就将堵路的几人拍飞两侧。 可就在短短的时间之后,亲兵就丢失了目标。军营内到处都是因为着火而到处跑动的人,很难分辨出他们到底跑哪儿去了。 “分开追。” 几个亲兵分开,沿着道口各自散去。 “我真担心咱们会被发现。” 在亲兵们离开后,张玄机和柳念珺从隔壁营帐中钻出——当时那些亲兵们距离他们只有一“布”之遥,要是他们再细心一点,自己和柳念珺铁定要被发现。 “他们没想象的那么聪明。”柳念珺问道,“出城令牌拿到了吗?” 张玄机亮了亮牌子:“早已准备妥当。” “一会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免得再出波折。” “行。” ...... 城门处。 十位士卒守着,他们时不时往骚乱的军营方向望去,显然很是关心里面的动静。 这时,刻意打扮过的灰头土脸的张玄机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到城门边,道:“出...出事了,救火的人手不够,你们来八个去救火,剩余两个继续守城门。” 守城门的士卒为难道:“军中有命令,我们是不准轻易离开这里的。” “命令个屁,”张玄机拿出出城令牌,却不用它出门,“上头下新命令了,让你们赶紧去救火,不然等军营里的粮草都烧干净了,你们这冬天连屁都没得吃,只能喝着西北风。” 守卫们果然开始动摇,因为粮食真的烧光的话,秦军都不需要费一兵一卒,自己这边就饿得全军覆没。 “别愣着了,快点去救火!”张玄机催道。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十个城卫去其八,只余下最后两名。 那两名盯着张玄机奇怪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去灭火?” 张玄机被烟熏黑的脸笑了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我这不是还要去喊其他的弟兄吗,现在我就歇歇喘口气。” “这样......” 早已埋伏着的柳念珺从旁边蹿出,随后瞬发摄心术,将二人变成麻木茫然的傀儡。 “说实话,我不明白你多此一举做什么?”张玄机晃了晃手中的出城令牌,“我们明明有它。”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道:“万事都谨慎些好,我们不清楚军中的规矩到底如何,万一卫将军有军营内出事便不准开城门的规矩。届时,我们进退不得,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也在理。” 张玄机道:“我们还是赶紧出城吧。” 柳念珺让两傀儡开门,但城门实在太过沉重,仅凭两人之力根本无法开启。 “早知道就再留下两个。” 张玄机搓了搓手掌,和两傀儡共同开门。 所幸他是武者,力气够大;所幸这门不需完全洞开,只需能通人的缝隙即可。 待沉重的城门打开后,张玄机和柳念珺先后溜了出去。 面对茫茫白雪,柳念珺问道:“那个笨蛋公主呢?” “......”张玄机找了找,突然道,“糟糕,我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柳念珺望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给忘了这天下着雪。” “那又怎样?” 张玄机蹙眉张望:“我让赵白璐先往秦界走,并让她沿途留下记号,可现在雪下得这么急,那些记号恐怕......全被掩盖了。” 柳念珺也往四周扫视一圈,天空灰朦,不见天日,连东南西北四极方向都难分辨。 “若是我,就会堆雪人来做记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没有线索 张玄机没搭理柳念珺,要是赵白璐有那等智慧的话,也许就不会被人通缉,更不会在汉京被人算计,甚至可能压根就不会孤身一人来敌国汉朝。 可世间没那么多“如果”...... 还有,比起在原地空想,终究还是认真找下四周比较靠谱。 但这边境的冬日的雪实在太嚣张了,它们霸占了这整片世界,将过去的人的痕迹抹得无影无踪。 “早知道就不让她走了。”张玄机懊恼,心中责怪自己顾虑不周,现在才整出这个幺蛾子。 “你有没有找到她的办法?”张玄机向柳念珺问道,因他总觉得她要聪明许多。 “没有。”柳念珺语气和脚下的雪一般冰冷。 “真没有?”柳念珺回答得太快,快到让人觉得她是在随意敷衍。 “你既不信,为什么还要问我?” “......” 张玄机悻悻起身,抖了抖肩上的雪:“既然都想不出办法,那就先去往秦界,说不定途中会遇上她......” ...... 在张玄机和柳念珺离开后不久,军营里渐渐安静下来,人群也不再慌张,开始有条不絮地收拾乱局。 卫将军收到军营各处传回的情报后,沉下脸来,除了军中辎重等有毁损外,更严重的是柳念珺不见了! 前几日已派人快马加鞭送消息去汉京,可如今人不见了,等旨意传回来后,自己拿什么交代? 往轻了说,这是办事不利;往严重了说,这就是欺君之罪! 卫将军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又放下,又拿起,又......如此反复换数次后,突地抓起那茶杯狠狠朝跪在堂前的霍卫光砸去。 蓝白色的瓷杯碎裂,霍卫光额角的血和茶水如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大将军息怒!” 一众亲兵也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我等亦有渎职之罪,若是我们放小将军进去前先来求证,就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了。” 卫将军紧闭上眼睛,呼吸变得沉重吗,对于亲兵们的解释,他不做理会。 亲兵们对视一眼,心中暗叫糟糕、他们跟随大将军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大将军现在的表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事不能善了。 军营内气氛凝重,让人觉得呼吸都好像变困难了。 霍卫光额角上的血依旧再流,即便糊了眼睛,他也不擦拭,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等了一会,卫将军终于开口。 “霍卫光,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刻启程返回汉京,自此以后再不允许入伍,二——” 霍卫光直接道:“选第二!” “好!”卫将军一挥手臂,“脱去霍卫光戎装,惩一百军棍,并悬挂军营正门旗柱三日,以儆效尤!” “大将军,这惩戒太重了,一百军棍能让宗师境武者都奄奄一息,现在又是寒冬时分,冻上三日......恐怕人挨不过。”亲兵们实话实说道。 要知道军棍一根就重数十斤,这一百棍都至少需要换两个身强体壮的力士才能完整执行。 这惩戒真的太重了,几乎等于下了死刑。 “若是扛不住,就回汉京。”卫将军蕴着怒气道,“这场火烧得离奇,本将必须给陛下,给众将士一个说法,不然这军法谈何威信?” “可——” 亲兵们还想再劝,但霍卫光自行行礼之后,直接出门去领罚了。 “大将军,这......” “这什么这,去看着点!”卫将军露出刚刚不曾出现过的苦恼,似是自我安慰道,“年轻人吃点苦也好,就是陛下和大姐那边解释起来麻烦......” ...... 张玄机和柳念珺在雪地中走了许久,面前出现了一座新城墙。 城墙的模样与汉朝的城墙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便是城墙之上插的旗帜不同。 汉朝是红底金边,秦朝是玄底金边,中央的镇国兽也有大不同,不过两只镇国兽都太抽象,张玄机也认不出它们原先到底是什么动物。 “到秦朝了。” 张玄机躲在凹地下观察四周,寻找进城门的机会。 “赵白璐是怎么进去的?”张玄机好奇,秦朝国界的城门守卫同样森严,她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女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张玄机瞧了瞧,也没在地上发现什么血迹,应该是没打杀起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进去?”张玄机向柳念珺问道。 按他自己想,就只能想出直接翻城墙过去这一种粗暴的方法。 结果,柳念珺的回答却和他想的没有任何区别。 “等天黑,我们翻墙进去,遇上的士兵你不用动手,让我来。” “行。” 张玄机不再探头,躲回城墙守卫侦查不到的死角凹地。 “柳念珺。”距离日落还有些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他便问道,“卫将军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那般执着于你?” 柳念珺自然不会回道,她故意开玩笑道:“说不定他是看中了我的美貌,毕竟他才中年......” “别瞎说。”张玄机眉头一皱,“他大动干戈,却放我们离开,这就说明在他心中,你要比我和赵白璐重要许多。” “然后呢?”柳念珺瞧着张玄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大致猜出你的身份。”张玄机带着有些自信的笑道,“你一定是卫将军同袍之后,不然我真想不明白,他那么个位高权重的人,怎么对你这般重视。” 柳念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便干脆将计就计还自己一个清净。 “你说的没错,我父亲在沙场上救了卫将军的性命,但自己却牺牲了。卫将军觉得亏欠我,就派人守护我......” 张玄机突然一拍手,道:“这就解释得通了。我说西荒村的那些山匪怎么这么像军队,他们果然是卫将军派去的伪装。” 顿了一顿,他皱眉道:“只是那些军士手段残忍,竟真的杀了西荒村的村民......哎,这不对啊,他们没理由杀村民——” “别想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了。”柳念珺不愿他在深思下去,就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该想想如何找到赵白璐。” “说的也是。”张玄机果真将西荒山的事抛诸脑后,开始琢磨赵白璐是怎么进城的。 ——会不会她没进城? 张玄机瞧了瞧白茫茫的雪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地方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身,她除了进秦城,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张玄机抓了一把地上的雪,揉搓着,慢慢地由大变小,从雪球搓着了冰球。 “柳......” 正想要说话,却见柳念珺撕开薄皮面具。 咕噜~ 无论见了多少次,柳念珺的容貌总是令人惊艳——这也是赵白璐一路上总是嚷嚷,不准她摘下面具的重要原因之一。 再咕噜地咽口水~ 张玄机直勾勾盯着柳念珺的侧脸。她的皮肤比雪还要白,而且双颊上的红晕即便不施粉黛也娇艳可爱。 咕噜~ “看我干嘛?”柳念珺蹙眉不悦。 ——竟然来皱眉都这么好看...... 张玄机好歹收回了视线,也不觉得羞涩,坦然道:“你很......与众不同,虽然赵白璐的模样也不赖,但你看起来有她没有的吸引力。” “大概是摄心术的作用吧。”柳念珺也乐意吐露自己的一些事,“你寻找的王一刀前辈,就是传授我摄心术的师傅,她当年为了让自己喜欢的男子回心转意,特去海外修习了这门秘术。” 她叹了口气,道:“只可惜,等师傅练得有所成就后,他已经结婚生子。师傅不忍心再去打扰,便将自己囿于西荒山,终生不出。” ——看来李老头年轻时还惹下了不少桃花债啊。 张玄机准备回汉京后好好调侃李季一番。 也许是在西荒山无人说话憋久了,柳念珺继续道:“师傅终究还是太过懦弱了,若是我,我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将它抢过来!” “嗯.......”张玄机应和着,却绝对不置可否,不予评价——这是他前世总结出来的和女人相处的重要且唯一的办法。 听着就行了。 柳念珺谈了许多关于“王一刀”的事,接着她又说起了自己。 “将来我喜欢的男人,就只能娶我一人,不然......” 张玄机瞧着她,眼中的杀气近乎化作实质——她竟真不是在开玩笑。 “就因为你师傅一人,没必要怀这么大的仇恨吧?”张玄机想要轻松下气氛,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念珺冷哼一声,似将张玄机也当成了负心的人渣:“这辈子我最讨厌玩弄别人感情,抛妻弃子的男人,让我见到一个就杀一个。” 张玄机眼观鼻,鼻观心,不吭声。 接着,柳念珺突然问道:“你将来......算了,在你们这些男人眼中,三妻四妾是再稀松不过的事,何况你这个败类。” 张玄机闭上眼睛开始装睡,无论她接下去问什么,自己都装作没听见。 柳念珺瞪了一眼“入定”的张玄机后,也不再说话,等着黑夜降临。 雪越下越大,遥无止境。 数个时辰后,张玄机已经被积雪盖成一个雪人。 “到时候了。” 张玄机被晃醒,抖了抖肩,将停在皮袄外的积雪震落。 望四周一瞧,天已经很黑了,不过借着白雪如镜的反射,倒是做到一定距离内的夜间视物。 张玄机瞧了柳念珺一眼,她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 面具是新的,却一如既往地普通。 二人来到城墙脚,城墙上的士兵巡逻规律已经被他们摸清。说到底,在边境的士兵也不认为对方会在冬天的深夜发动奇袭,故此,守卫松懈了不少,这才给了张玄机他们可乘之机。 进入城墙之后,他们穿梭在角落阴影中,尽可能地隐匿声息。 秦人士卒大多都没有发现,张玄机也有信心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但在他走到军营中央时,他停了下来,对柳念珺道:“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还得问问赵白璐有没有来过这。” 张玄机在附近找了找,根据军中帐篷的制式,大致推断出住在里面的人身份官职如何。 要问赵白璐是否来过,显然不能找太基础的士卒,但官职太高的将士也不行,万一对方来个铁骨铮铮,宁死不从......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此刻面前这个不高不低的军帐内的人就很合适拿来拷问。 张玄机先探查了下,营帐里就睡了两人。 “摄心术。”张玄机再行动前,对着柳念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让她准好准备。 柳念珺犹豫了下,似是在衡量到底要不要帮张玄机找赵白璐。 不过,一会之后,她还是点点头,跟着张玄机进了营帐。 “一人一个。” 张玄机来到床边,被寒风吹冰的手锁住床上之人的喉咙。 “不要说话,不然就拧断你的脖子。”张玄机恶狠狠道。 那人眨眨眼睛,表示听话。 另一边的柳念珺用摄心术控制了心神后,也不问话,只是让他麻木坐着。 “你怎么不问?”张玄机见着朝自己走来的柳念珺奇怪道。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防止他们之间串供,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她到底是怎么被什么不负责任的人托付给你的?” “......” 柳念珺用了摄心术,“你可以松手。” 张玄机退到一边,他对柳念珺的办事是相当放心。 “从昨日......”现在已是凌晨深夜,算起来已经是新一天了,便改口道,“从前日至今,军中可有年轻的女人出现?” “没有。”那人呆呆回道。 张玄机推测赵白璐可能是也凭借着武功,躲过了所有人的耳目。 ——只是这样的话,找到赵白璐的线索又断了。 柳念珺到另一人身上问同样的问题,也得到了同样的回——他们确实都没有见到过年轻的女人。 “近日军中可有其他什么人来?”柳念珺又多问了一句。 “有。”他们回道,“昨日西槐王代表朝廷给边军送来了过年用的一些新棉衣和不少吃食,但我们官职太低,并没能亲眼见到西槐王本人,他就急匆匆离开了......” 柳念珺望向张玄机,意思在说,赵白璐也许就在这个西槐王身边。 “先离开军营再说,说不定路上会再遇见她留下的标记。” 第一百三十四章 西槐王 将营帐中的两个“工具人”弄晕后,张玄机和柳念珺悄悄离开了秦军军营。 披风戴雪,夜色染身。 大概在天将未明时,他们遇上了一个小村落。 这村落里游民的住处和汉朝的泥墙瓦房大不同,它们的样子像是前世的蒙古包,一座座圆底塔尖的,倒是和军营里的军帐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们休息下。”张玄机道。这天寒地冻的忒消耗热量,而从昨下午起,他就没再吃一口东西,现在真饿得胃发烧。 柳念珺点头,她虽是武者,但讨厌肌肉,因此力量和耐力并不是她所擅长的。 天蒙蒙亮,村落里几乎没什么人起来。 张玄机也不好闯被陌生人家中催他们起床,便只能和柳念珺在寒风中等着。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些人太怠惰了。 等了许久,眼见着冬日的太阳升起,在他们正头顶普照大地。 这营帐内才陆陆续续走出人来。 他们摆开摊子,挂起布幡,等人过做买卖。 张玄机逛了一大圈,才找到一家卖食物的蒙古包。 “老叔,两碗羊肉面。”张玄机喊道。 可柳念珺却道:“羊肉有膻味,点点其他的。” 张玄机将这家铺子的布幡打开,上面就卖几样东西:烤羊肉、蒸羊肉、羊肉汤、羊肉汤面。 “......”柳念珺也只得接受。 等铺子老板将面端来时,张玄机想起一个蛮严重的问题。 ——之前的银票都一直摆在自己身上,也就是说,赵白璐现在身无分文,没钱解决五脏庙问题。 “怎么了?”柳念珺见张玄机突然露出‘糟糕’的神情,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张玄机付了秦汉通用的碎银子后,向铺子老板问道,“老叔,这几日可见一个孤身的女子前行?” “问消息,一粒碎银子。” “......” 张玄机觉得不舍得再花钱,就将目光投向柳念珺。 “该你出手了,我担心他不说实话。”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摄心术控制了铺子老板。 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铺子老板回道:“没有。这边境并不太平,不会出现孤身独行的女子。” 柳念珺再问了些细节,便和张玄机离开,而那铺子老板则呆呆愣愣杵在原地,只有等半个时辰后摄心术的效果才会自行解开。 ...... “你现在如何打算?”柳念珺问道。目前他们有关赵白璐的消息机会没有,前进的方向也成了大问题。 “走一步,算一步。”张玄机想了想,具体道,“我们先继续往前走,等到了人多些的地方再问问那个西槐王在何处。” “说不定这个西槐王认识赵白璐,把他将她带走了。” 张玄机想着,和柳念珺继续往前赶路。 但走了不多时候,柳念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揉腿歇息。 “你这么娇气?”张玄机皱眉道,“你好歹也有武功,这么点路不至于吧?” 柳念珺瞪了他一眼,停下不走,她除了确实脚酸腿痛外,更担心自己会长出不匀称的肌肉。 张玄机远眺前方,隐隐能瞧见连片的屋顶——城镇就在前方。 “不停下的话,今夜我们还能来得及住上客栈,不然的话......”张玄机用脚尖挑了挑地上的雪,“你该不会想睡在这样的野外吧?” 柳念珺眨了眨眼睛,突然道:“你让我骑着你吧。” “滚。” 张玄机半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至多背你。” “嗯......”柳念珺像是想了一会,靠了过去,双手搂住张玄机的脖颈,“让你占便宜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背我,都没有这个福气。” 张玄机没有反驳,因她说的确实是事实,以她的样貌,确实有许多人愿意背他,甚至......骑,也不是不可能。 “说话归说话,别往耳朵吹热气。” 张玄机将青玄剑交给柳念珺拿,自己双手则横在腰间,好让她不至于从背上滑下去。 为了不至于让两人太过尴尬,张玄机主动搭话道:“你除了摄心术就不会其他武功了吗?” “不需要。”柳念珺觉得青玄剑太过沉重,就别在张玄机腰带间。 “话说回来,我听口音是汉人,是怎么会和秦朝公主搭上关系的?” “一言难尽,无巧不成书吧。我被山匪绑了,然后就在牢中遇见了她。” 柳念珺眉头一皱,奇怪道:“看你的武功应该不低,怎么会被山匪绑架?是因为你手中的三神封吗?” “说来话长......” 张玄机将自己身上的事删删减减,把不泄露自身隐秘的事情告诉了柳念珺。 许久之后...... 张玄机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了,而背上的柳念珺也似乎比一开始更沉重了些。 “看,前面就是城门了。”柳念珺拍拍张玄机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张玄机蹲下身子,待她离开后,低头瞧了下自己的手。 因为长时间没动,手掌有些发麻、发紫。 ——果然再轻的女人背久了也会嫌沉。 他甩了甩手,抬头往城门方向望去。 城门往来的人并不多,城门洞开,守卫的士兵比行人还多。 ——进城没有通行证...... 一转头,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柳念珺?” 许是待久了默契,柳念珺立马明白过来,和张玄机一块挑了个行人最少的时刻进城。 张玄机从旁辅助,让柳念珺控制了这六名守卫。 他们中术后酣睡,往来的行人瞧见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痛骂他们这些蛀虫越来越明目张胆...... 青泉城。 因为城中有一口透彻见底部青苔,远远瞧去就像泉口中涌出青色的泉水一般,故此得名。 张玄机进城后,立刻去城内买了点点心干果,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去街口巷尾那种三五聚成一团的中年妇人。 她们是本地的“百晓生”,无论多么鸡毛蒜皮的事,无论多么隐私的事,在她们面前都不算事儿。 “婶婶,咱想打听个人。”张玄机将点心主动送上去,然后摆出她们最喜欢的苦大仇深模样,道,“婶婶们,咱娶的媳妇才没过久的日子就跑了,后来咱才知道是她是看不少上咱,说是只有骑着白马的王爷才配得上她。” 戏演足,张玄机硬是挤红眼眶,捶胸顿足道:“她不知从哪听说,西槐王会来这儿,就抛下咱跑来这。咱就想问问这个西槐王现在在哪?找到他,咱才好找回媳妇......” 婶婶们来了兴趣,原本麻木混沌的眼神起了光亮,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赵白璐”上下三代都骂得狗血淋头后,才告知了西槐王所在的地方——青泉城内最昂贵的客栈,往生客栈。 张玄机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便准备抽身离开,哪知那些婶婶们依旧热情道:“小伙,实在不行婶婶们可以给你介绍新媳妇,像隔壁街的王寡妇......” “谢谢婶婶,婶婶再见。” 张玄机逃了出去,那些婶婶们的说话声总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让你无法忽视。 “反正时间也还早,你怎么不去见见那王寡妇?说不定她是个大美人呢。”柳念珺调侃道。 “别瞎说。”张玄机按照婶婶们指着的方向望去,“走,先去和赵白璐汇合。” 张玄机和柳念珺沿着街道前行,中间左右拐的岔路几乎没有,不过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附近的店铺也愈来愈密集。 “看来这就是青泉城的城中心。” 稍一会后,他们来到了往生客栈的正门堂前。 “往生,往生,意思不就是‘去世’?这客栈的掌柜不怎么会起名字啊。”张玄机吐槽着。 从匾额上移开视线,总体一看这间往生客栈确实气派,几乎是青泉城内最华丽的,没有之一。可不知是不是在汉京待久了,总觉得这种程度也......不过如此。 “走。” 张玄机率先进去,但刚接近正门,他们就被两个穿着青蓝色棉衣的家丁拦下:“不准进去。” “为什么?”张玄机往里面瞧了瞧,门大开着,既然开着,那不就意味着开门做生意吗?怎么会将客人拒之门外? “这间客栈已经被我们王爷包下了,你要去去别的客栈。” “真的不能通融?”张玄机悄悄给塞了一些碎银子,然后再问道。 “这个不行就是不行,你非要进也是难为我们。”他小声道,“不过你也不用急,王爷明天就离开了,到时候你再来便是。” 张玄机点点头,转身离开。 和柳念珺来到一处行人匆匆的地方,这里人虽多,但几乎没有驻足之人,说话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现在能确定西槐王就在客栈内,只是我们好像进不去。”张玄机道。 柳念珺往四周瞧了瞧,发现人群中常人难以发现的端倪:“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便是附近藏着至少两名教主境和五名大宗师境的高手。” “这个倒是早意料到了,好歹是个王爷,不可能没有高手护着的。”张玄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恼道,“强闯是肯定不可以了,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 他又瞧了一眼柳念珺——虽然摄心术有奇效,但面前这情况显然是派不上用场了。 愣是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后,他决定放弃,向柳念珺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柳念珺犹豫了,将自己的私心包裹,问道:“我有办法,但需要知道你的武力到底如何,不然不能制定出准确的计划。”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就是小宗师以上,但在大宗师之下,但现在内力被封,最多只能打打武者,甚至打不过有内力的武师境,”张玄机觉得她太多疑了。 “既然这样,我们强冲进去的希望肯定是没有了。”柳念珺开始分析道,“混进客栈也几乎没可能,像王爷这种身份的人,出门在外是跟着厨子、家丁,几乎找不到任何机会浑水摸鱼;而且这个西槐王似乎不喜欢声乐,不能假扮乐师——” 张玄机不得不打断道:“难度就不用分析来找告诉我,我知道你很聪明了,直接说办法就是了。” 柳念珺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反过来想一想不就行了?不一定非要我们进去,也可能让他们出来......” 张玄机眼前一亮,继续听柳念珺说下去。 “引他们出来的办法简单的就有放火烧了客栈,但考虑到我们手上没那么多东西和街上有高手守护着,这个办法显然不行。”柳念珺最终道,“那就只剩下等他们主动出来这最后一个办法了。等他们出客栈后,我们再藏在暗处,这样一来就能瞧出里面有没有赵白璐。” ——这办法听起来很厉害,但仔细想想,这好像完全不需要动脑子就能得到答案。就好比一个窃贼千辛万苦撬开一把锁后,竟发现这锁下来就有一把钥匙...... “好,那就等着。” 张玄机往左右瞧了瞧,寻找最近的客栈:“既然之前守门的家丁说西槐王明日才会离开,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过一夜。这几日来,都没好好休息一番。” 他二人来到往生客栈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从外面瞧去,他们将要住着的窗户,能够瞧见街道,更能瞧出往生客栈还有西槐王的举动——是一处不错的地方, 当然,这家客栈的价格也很漂亮,让本就不富裕的张玄机更是雪上加霜。 他犹犹豫豫道:“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耍流氓,而是身上的银钱太少了,尤其是这附近来家钱庄都没有,没办法兑换银子......” “说重点。”柳念珺猜测出张玄机将要说的话,她问道,“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们两人共住一间?” 张玄机囊中羞涩,就解释道:“我们之前需要确定的要能够看见街道的屋子都是这间客栈最豪华的客房.....但价格真的太贵了,甚至要是在这找不到赵白璐的话,我们之后的行动就明白什么叫‘一分钱难死英雄’。所以我喜欢咱们能省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追踪 柳念珺被说服。 其实在汉京途中的时候他们就同住在一个车厢内,她对和张玄机同住一屋并没有那么排斥;只不过瞧张玄机那小心翼翼商量的模样觉得颇有意思,才磨蹭这么久答应。 “行是行,但你必须得给我一半你身上的银票。” “那不行。”张玄机立马拒绝,倒不是他吝啬贪财,实在他对这个女人不放心。 一般女人花钱如流水也就差不多了,可她和赵白璐花钱的速度那是滔天瀑布、洪水开闸;若不是有自己约束着,怕是出了地星城几十里后,他们就要山穷水尽了...... “你这男人怎么这般小气?”柳念珺不满道。她也有自己的心思,以前有自己想买的东西,去怂恿笨一些的赵白璐就行,基本上想要的都能得到,可张玄机这人不吃那一套,所以必须得先“要挟”些钱过来才行。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张玄机很有原则地坚定道。 “一百两?” “九十两?” 张玄机直接开口:“二十两,不能再多了。” “五十两,床让给你睡。” “成交。” 早在之前,张玄机心中是打算柳念珺一直闹下去的话,“一百两”也不是不行,毕竟有身无分文走失的赵白璐这前车之鉴,自己也觉得该她们点钱傍身也是好的——不过现在能用五十两解决,这便更妙了。 柳念珺这边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要个二三十两足矣,却意外翻了一番,所以她和张玄机一样,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很是满意。 “二位客官,小的领你们去房间。” 店小二的说话声打断了他二人的念头。 “好,带路。” 张玄机和柳念珺来到二楼东面的房间,小厮推开门后,也不进去,在门外道:“二位客官好好休息,店里提供早晚膳,不过都是些家常菜,味道比较一般。要是客官有其他要求的话,我们也是可以出门代买的,但......要收一些跑腿费。” “不用。”张玄机拒绝,但边上的柳念珺却颇有兴致道,“给我买些特色的点心——” 张玄机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摇头道:“不,你不想。” 柳念珺甩开张玄机的手,抽出那张五十两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钱就是花才有意义。” 她将银票交给小厮,小厮瞧了之后,回道:“银票不能直接购买,需要去钱庄兑换银子,所以这跑腿费会更贵些。” “你看着办就行了。”柳念珺摆摆手不在意道,她才不想为了一点银子斤斤计较。 “好嘞,客人你等着。” 小厮带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今日这额外的小费足够过几日快活日子。 张玄机见木已成舟,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反正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指望她能攒下那些钱来。 进入屋子。 屋子的摆设无论是秦是汉,都是千篇一律,一张床,一张桌和几条椅子;且不知什么原因,这屋子里几乎瞧不见什么瓷器,饮水的茶杯,不,该叫它茶碗都是黄铜做的。 ——看来秦汉风气还是有些区别的。 张玄机将青玄剑摆在床头,整个人也躺在床上。 “明明是同样的床,但花了五十两后总觉得睡起来特别舒服。” 张玄机转眼往柳念珺望去,只见她不知从哪取来两根绳,将它们搓成一团后,绑在两根柱子之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上吊?” 柳念珺奇怪道:“这你都不知道?你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吗?”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不想承认,但自身确实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接着,柳念珺将身上外物取下放在桌上后轻轻一跃,整个人飘在空中,落在细绳之上。 “这.......古墓派的小龙女?” 柳念珺横望向张玄机:“你这不是知道的吗?” 张玄机啧啧称奇,绕着细绳走了一圈,问道:“这绳子不会断吗?你能睡得安稳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功法的妙处?”柳念珺开始解释,“当初那位大人的一位红颜觉得自己胖了些,但又不想锻炼出肌肉。于是,这门炼体的功法就应运而生,它能在睡觉时都消耗你身上多余的赘肉......” ——又是穿越者前辈?不过这睡绳子的功法应该确实能减肥......毕竟你在绳子提心吊胆的,根本不敢熟睡,长此以往下,人不可能不憔悴、不瘦的。 “真可怜。”张玄机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床上。 稍等了一会,店小二敲门,柳念珺从绳上飘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下凡仙子的风姿。 柳念珺收过拆散的碎银子,将食盒摆在桌上,诱惑着张玄机;但他转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双臂抱着自己睡去...... 很久没有在床上睡,张玄机这一宿睡得很香,等睁眼时,柳念珺还在桌上吃着东西。 “你还在吃点心?” 她白了他一眼,指着桌上的咸菜:“这是小厮送过来的早点,你吃了,我们下楼去候着西槐王。” 桌上剩下的食物还许多,柳念珺仅仅吃了一点就说饱了,张玄机叹一声“浪费”,一阵风卷残云后,桌案上再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 “去往生客栈。” 张玄机提剑出门,路上还打了个饱嗝,惹得柳念珺嫌弃地皱眉。 来到街上,往生客栈门外依旧是那两个家丁在门边候着。 他们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昨夜是睡了没睡? “这门外怎么没停着马车?”张玄机往附近找了一圈奇怪道。若是赶路的话,显然清晨出发最为合适。 “会不会是赵白璐贪睡?” “不会。”张玄机摇头,他和赵白璐在一块的几个月里,她总是很早起来,从没有一次比自己起得还晚。 “那可能就是西槐王还没起来,毕竟封地这么偏僻的王爷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勤勉的人。”赵白璐推测道。 “说的也是。”张玄机点点头,继续在巷子屋檐的冰锥之下等候。 等人,是一件很费耐心的事...... 张玄机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感到脚底一阵冰麻,可往生客栈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有些奇怪。”张玄机走出巷子,站在一家摊子随便买了点东西,并借此探望四周。 ——柳念珺说的教主境高手还在......不过,好像只找到了一个。 张玄机心中觉得奇怪,但也没细想,重新藏回暗处监候。 又是一个时辰,街上的人逐渐减少,不少人回家吃饭休息。 “确实有些奇怪。”柳念珺也隐隐感觉不对,但又不能直接闯进去,便只好继续在门外等着。 两个时辰后...... 天黄昏了,街上的日落而息的行人逐渐减少。 “绝对有问题。” 张玄机和柳念珺走出巷子,行踪不再忌讳,但等出来后一瞧,发现那两个家丁还在,可教主境的高手却全然不见踪影。 “人都去哪了?”张玄机不再管家丁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客栈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小厮和一个掌柜外,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西槐王呢?” 张玄机呵道,甚至做好了他们不回答的话,就取出青玄剑威胁的准备。 可实际上,都不需要青玄剑出场,这掌柜的就好似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一般。 他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求饶道:“大侠,我都招,我都说,别急着动手。” “王爷昨夜就走了,只是不让我们说出来......” 说完之后,这掌柜的如释重负,好像他早就想这么回答了一般。 张玄机给柳念珺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去看看西槐王是否真的离开了。 片刻后,柳念珺从楼上下来,朝张玄机摇了摇头,示意上面确实空无一人。 “他们去哪了?”张玄机再呵道。 可掌柜的带着苦相道:“该是回王府了吧。” 张玄机心中暗叹一声,自己竟然和赵白璐阴差阳错地避开了——若是昨夜再细心些便好。 “我再问你,在西槐王一行中有没有一个女人?” “女人?这个自然是有的。”掌柜的很奇怪张玄机为什么会这么问,王爷身边不带女人,不就像剑客不带剑一般荒唐吗? “我值得是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张玄机本是想具体说赵白璐的衣着的,但考虑到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她也许已经换了衣服,就没再给出消息免得进行错误的引导。 那掌柜的回想一下,露出大黄牙笑道:“王爷身边的女人各个都顶漂亮。” “......” 全是些没用的消息,张玄机不再打算再问,和柳念珺一块出了客栈。 “你打算去西槐王府?”柳念珺问道。 “不然呢?”张玄机道,“西槐王深夜逃遁,这里面必定有什么隐秘,赵白璐极有可能就在他身边。” 天色已晚。 柳念珺道:“时间已经晚了,如果赵白璐有危险的话,也已经遇难了;没有危险的话,也不需要现在跟上去,所以我们不如再修整一夜,再启程。” 张玄机犹豫了下,现在就算想要去追赵白璐显然也是来不及了。 “行吧。” 张玄机同意留下,并趁着天还未彻底黑透,去城镇里找了匹马。 虽然自己不会骑,但勉强用的话,这速度显然也比自己单靠腿跑要快上不少。 一匹老劣马,花了将近一百两银子。 而在张玄机买马时,卖马的人几乎对他“另眼相看”,因为他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买这么一匹快入土的马。 柳念珺从客栈出来的时候,瞧见这马也是满脸诧异,但她聪明地没说——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指责也仅仅是让他不满自己而已。 休息一夜。 第二日天一亮,张玄机让柳念珺在前方骑马,自己则坐在背后。 “虽然......”柳念珺忍了许久,可真的骑上这慢吞吞的老马后,她吐槽道,“你这马是从什么坟墓里挖出来?” 张玄机有些尴尬:“这马速度不快。就算我也能驾驭。” 他显然不希望继续在这话题上深究,于是道:“西槐王府距离这儿不远,按照掌柜的指路,差不多两三日内就能赶到。” 柳念珺往身下的老马瞧了一眼,心道:这马的体力恐怕得让这路程需要的时间再多上一倍...... 五日后。 张玄机和柳念珺来到西槐王的封地——西江城。 城很气派,比起这一路上所见到的所有秦地房屋都要气派不知道多少;而且这西江城虽然也有城郭矗立着,但城门却洞开,完全不检查来者的身份:不想汉朝的地方,就是连陌生的牲畜进城都会被盘问几句。 “我们进城。” 他们的马在半道就猝死了,也因此耽误了前进的时候。 张玄机往城门守卫的脸望去,他们表情刚毅,站得笔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士卒;而像是刚从沙场上厮杀回来不久后的战士。 他们注意到张玄机的视线,一扭头,几人的目光视线碰撞在一起。 张玄机因做贼心虚,故此躲闪了一下,他们这些士兵也没在意,继续拿着兵器守卫。 进入城,浓浓的秦风扑面而来。 房屋的屋顶样子很奇怪,和汉朝整齐如水墨画的秀美不同。 这儿的房屋就好像......一个人胡乱泼墨的狂野草稿,除了“乱”字外,还是乱。更为重要的事是,这里面竟然能瞧见一些现代“巴洛克圆顶”、“人形兽金字塔”等等乱七八糟的形状。 ——看来自己这位穿越者前辈就是在秦朝发家的,这儿的人的审美都被他折腾得一塌糊涂。这些屋子看起来实在太怪了。 他往旁边瞧了瞧了,柳念珺也微微皱着眉,显然很难接受秦朝人的审美。 “我现在算是什么叫蛮夷之地。”她指了指一些各自特别奇形怪状的屋子道,“就是小时候的我玩泥巴捏出的房子也比面前的这些房子看起来更美观......甚至可能更实用。” 张玄机让柳念珺说话小声点,因为附近好些秦人都开始不善地盯着自己,似乎在酝酿情绪,等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冲过来打他们,都不给“一言不合”的机会。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两人对他们居住房子的评论才使得他们不悦,可换了几处地方后,这种情况依旧存在,没有得到改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件事 “有没有觉得附近人眼神不善?”张玄机向柳念珺问道。 “早就发现了。”柳念珺心思比他更细腻,在他才发觉时,她已经在想其中缘由。 一开始,她以为是秦人听出了自己和张玄机汉人的口音,所以才敌视他们。 但换了一个地方,他们还未开口说话,却依然招来了他们的敌视。 ——难不成秦人和汉人模样有那么大的区别? 柳念珺在街道中央再三瞧了瞧,听见旁边的张玄机道:“要不你用摄心术问一问?” 她皱眉道:“师傅教授我摄心术时就再三提醒过,万万不可事事依赖摄心术。” 顿了一顿,“至于秦人敌视我们......” 一瞬之间,她抓住了真相的丝线,“我明白了,是我们的皮袄。秦人的皮袄皆是‘皮’在内、‘毛’在外,而我们却与之相反。” 张玄机往大街上瞧了一圈,柳念珺说的果然没错,秦汉的衣着确实有很大的区别。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他二人又去街上买了皮毛在外的衣服,混入人群。 换了衣服后,那种敌视的目光果然消失。 张玄机在城中随便拉了个路人一问,知道了西槐王居住的王府的具体方向。 二人花了半日的光景来到王府门前。 到底是有封地的王爷,这王府华丽得就差用金块代替石砖了;而且那八个看门的守卫上身的皮袄看起来都很是昂贵,比一般富贵人家穿的都要好。 “柳念珺,说实话,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之一就是能像王爷一样偏安一隅,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道:“以王爷的身份,你还觉得‘平平淡淡’?” 张玄机“嘿嘿”一笑,找了一家茶铺坐下。这茶铺很有秦朝特色,或者说很有穿越者前辈的影子,它是在茶水中加入牛羊乳,煮成的——奶茶。 张玄机尝了一口,立马皱起眉头——太腥了,而且茶的苦涩也一分不落地被继承下来。 总之,好的一点没学会,坏的倒是保留得“原汁原味”。 柳念珺都没尝,单是远远闻一下就将它推到一边。 “这秦地之人果然野蛮。” 张玄机不置可否,望向王府的大门:“有什么进王府打探消息的办法吗?” 柳念珺摇摇头,这王府不同于别的地方,他是西槐王的大本营。说句大逆不道的,就是秦帝孤身一人进了王府,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要不我们抓个人来问问赵白璐?”张玄机提议道,他觉得王府内的下人侍女可能会知道些情况。 但柳念珺还是摇摇头:“不一定,我们迟来了青泉城好些天,再加上西槐王可能早有准备,府上下人可能根本不知道柳念珺的存在。这事最好还是亲自问西槐王比较好。” 张玄机是觉得她说的没错,可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他们根本接近不了西槐王。 二人沉默,张玄机拿起一根木筷不停地在茶碗中旋转,将乳白色奶茶转成一出一个漩涡。 良久之后。 柳念珺突然抬起头,一声不吭地望着张玄机。 张玄机一愣,互相对视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明白过来:“你该不会是打算用‘美人计’吧?” 他直摇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这哪里是羊入虎口,简直就是‘羊’自己剃毛,烤熟,然后送到别人嘴边。” “可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打探消息的办法吗?”柳念珺问道。 “我......”张玄机想了一会,还是不同意,“现在找赵白璐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再把你给搭进去,我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坚定语气道:“总之,你不能去!” “别小看我,”柳念珺嫣然一笑,“我有自保的本事,不会让自己真的遇上危险的。” “不行,我——” “我说行,就一定行,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柳念珺的语气不容置疑。 张玄机这时也只得不再劝说:“你什么时候和赵白璐的关系这么好了?竟然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柳念珺摇头:“不是,我是为了你。” “嗯?” 柳念珺脸快速一红,发现其中的歧义,便解释道:“我是要你将来帮我一个忙。” “一个?”张玄机眉头一挑,“这时候不都是要求‘三件事’的吗?” “既是交易,就需要平等。‘三件事’太多了,一件足矣。” “好。”张玄机答应,也别提其他的什么要求。 “你什么都不说,不担心我将来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吗?”张玄机觉得她怪,她也是这么想的。 “没什么要求,”张玄机想的很透彻,别人冒着如此危险来帮忙,自己心中的原则也不是不能放。 “我不是那种固执的人。” 其实他心中还有部分内容没说——她要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让自己自杀什么的,自己是不会遵守的,这是不可撼动的底线。 柳念珺这时候站起来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回客栈准备打扮一番。” “嗯。” “嗯?” 张玄机望着柳念珺朝自己伸来的手,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什么?” “要钱啊。”柳念珺指着自己身上廉价的皮袄,“这也太难看了些,为了计划的顺利实行,需要你投资五十两银子。” “十五两。”张玄机开始摸索身上,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那么多银子。 “二十两。女子的装扮很费钱的,尤其是胭脂水粉,这些都是巨大的花销。” 张玄机最终也没在身上找到那么多钱,就将一张五十两银票给她:“都给你。另外.......要记得安全回来,若是有危险就及时退出,我在门外等着。” “你也帮不上忙。”柳念珺道,“还是回客栈等我消息吧。” 张玄机微微摇头,他有自己的想法。 柳念珺拿着银票离开,他则等在原地。 约半个时辰后,桌上的奶茶都已经同棚外地上的雪一般冰冷。 也得亏这茶铺的老板大方不将就,同时客人也不多,才允许他一人占了这么久的位置。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青玄剑的功劳。 “咔嚓~咔嚓~” 背后突然传来军队齐踏步般的整齐声响,张玄机回头一看。 去了面具的柳念珺在人群的正中央,光彩夺目。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什么特别昂贵华丽的衣裳,却愣是让人觉得那衣服价格不菲。 ——都说人靠衣装,可实际上长成柳念珺这等模样,便是穿全天下最土的衣裳,也能让人觉得那就是今年江湖的新潮流。 张玄机不容易地挪开视线,粗略往她身后的人群望去。 那人数——恐怖如斯。 不论男女老少,但凡是活的,会呼吸的,满城都跟了过来,而且这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一个不留神,张玄机转身时发现原本还有几人饮茶的茶棚,现在却空无一人,他们全都围在了赵白璐的身后。 “这才是倾国倾城该有的风貌。” ...... 柳念珺眼眸平静,并没有因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的人而心生波澜,在她的眼中,那些人和街边、树上的知了一般,没有区别。 “师傅说的摄心术副作用,到我这却成了难得的宝物。”柳念珺心中想到。 因赵白璐的样貌也不逊色与她,但众人瞧见她的真容后,也仅仅是赞美而已,绝不会有现在自己这般的吸引力。 ——自己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来到西槐王王府门前,府中教主境的高手自然早就觉察了街上的动静,但不知他们出于什么原因,竟都没有出手,而选择了“袖手旁观”。 柳念珺也好奇。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门前的八位守卫,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人群密密麻麻的比人的头发还拥挤。 “他们这是要造反,杀了王爷?”守卫们心中想到,生怕自己的小民也被搭进去,他们来这的目的可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真没打算稀里糊涂地‘为国捐躯’。 在他们彷徨中,柳念珺走上台阶。 “站...站住。” 守卫们本就惊恐,瞧见柳念珺后更是方寸大乱——那不是小鹿乱撞,而是有火药在心间不断爆炸。 “我要进去。” 柳念珺说道。 守卫们变得呆呆愣愣,在摄心术的影响下,竟主动去打开门王府的大门。 柳念珺信步而入,像是进入自己家一般随意。 脚下铺满鹅卵石,雪中点缀着红色的梅花,甚至还有常青的绿竹配着色,那风景煞是好看。 ——不亏是王爷的府邸。 府上的侍女下人们瞧见柳念珺后,也是被其魅惑,她问什么,他们就会回答什么。 柳念珺挑选了一个侍女,让她带着自己去见西槐王。 穿梭在园林之间,柳念珺注意到四面八方投向自己的视线。这些人不会被摄心术影响,其武者境界自然不会太低,不过部分气势太过凶焰的反倒不是教主境高手。 真正的高手还隐匿着。 不过柳念珺也不担心,她压根不相信王府上的教主境高手会出手。 因为她猜到一种情况,一种西槐王绝对不敢对自己不利的可能...... 王府很大,引路的侍女额角都泛起点点汗水,她二人才来到西槐王所在的地方——一处湖上凉亭。 凉亭下的湖面都已经冻结,只不过冰不算厚,透过冰层依旧能瞧见绿色湖水中的锦鲤在游动。 柳念珺走过去,在曲折的湖上走廊半道中,一个教主境的老者出现。 “何人,何事?” 柳念珺淡淡瞧了他一眼,绝不做声,她在西荒村时就练了养气功夫,最是沉得住气;而这老者也同样,他也有耐心等柳念珺开口。 只是这湖上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最关键的西槐王在。 他可没有柳念珺和老者那般的耐心。 “让她过来吧。” 老者听话离开,纵身跳入离走廊,踩在薄冰之上,冰不碎,人不坠。 柳念珺自然知道老者是用这把戏在“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动手,这威胁也没甚意义。 走向凉亭。 凉亭的柱子之间都挂着近乎透明,却能防风保暖的皮布,料子倒是罕见,看起来价值不菲。 地上伸着暖炉,炉在下方烤着,只有温度能蒸上来,那炉子生出的能让人中毒的气则排在外头。 柳念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便脱下最外层的皮袄。 西槐王有贼心没贼胆,侧着脸,一只眼瞧亭外的风景,一只却偷偷打量着柳念珺。 他观察着柳念珺,柳念珺也同样在观察他。 西槐王看起来有些憔悴,嘴边的胡子有些杂乱,头发也有油光发亮,好像很久没清洗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 西槐王最先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莫要太过分了,本王好歹是位王爷,是秦帝的兄弟!” 柳念珺依旧不吭声,有时候装腔作势确实很能唬人,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高深莫测。 “你是什么人派来的?曹相?”西槐王微微摇头,“曹相已经派人来过,不会是他,那你就一定是袁相派来的人了。” 西槐王并没有将那些话藏在心中不说,毕竟他一个被封到边疆偏远的王爷远离朝堂,一些利益纠葛也都自然远离他。 他属于中间人,两人虽非友,但也不是敌。 等西槐王将自己的身份脑补好后,柳念珺才道:“赵白璐去了何处?” 西槐王一愣,不满道:“你头上的主子也就算了,你一个什么身份的人敢直接称呼公主姓名?” 柳念珺眼神一动,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便改口道:“赵公主现在身在何处?” “三天前就送走了。”西槐王指着府上,“你要是不信,可以在府上随便找,公主真的已经被我派人送回秦京了。” 柳念珺眉头微微一动,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对于自己和张玄机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可喜的消息。 “她在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西槐感觉自己是被审问,但为了以后的安宁,他如实回道:“五公主要一个叫张玄机的人,说是要一块回秦京。” “那时候公主挺闹的,将府上好多东西都打坏了,最后还是由高手封住她的穴道,才让她安安静静地返京。”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西槐王越说越委屈,甚至觉得当时遇见五公主的时候就该装傻充愣,绝对不该相认的——反正她也不愿意和自己回来。 “就这些?”等西槐王停下后,柳念珺问道。 “就这些。”西槐王像是晒干了的咸鱼一样枯萎,“五公主就在本王府上呆了一夜,真就这些东西,回去告诉你主子,让他们放过本王,给本王一个清净。” 柳念珺站起身来,她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就可以离开了,可这没打算留下来过年。 “姑娘,等等。”西槐王从凉亭内追出来,像个小伙似的不停搓着自己的手,“姑娘有没有兴趣在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塞之城定居?” 柳念珺嫣然一笑,不做声,却完完全全俘获了西槐的心智。 他一咬牙,恨道:“若姑娘愿意在小城内定居,西槐王王妃之位非姑娘莫属!” 柳念珺再笑,淡淡回道:“你猜猜我愿意不愿意?” 说完就走,在西槐王心中留下瘙痒难忍的悬念。 一路上,王府内的下人侍女们依旧紧紧盯着她,在他们眼中,柳念珺便是下凡的谪仙人,能瞧一眼就是莫大的福气。 柳念珺不算享受这样的目光,因为她傲气过人,觉得这都是自己理论当然该有的待遇...... ——人不会因为理所当然的东西,而感到特别的情绪。 等她经过一条木架子搭建的藤蔓雪顶道,在其中给自己戴上了薄皮面具。 那些“色令智昏”的人们一恍惚,渐渐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但他们心中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更希望自己能继续被“魅惑”。 柳念珺出王府大门,门外聚着一大群翘首以盼的路人,他们也在渴望再见到她一面。 只是碍于西槐王的威慑,他们才不敢闯进王府,不然,面前门的守卫便是再多上十倍也无济于事。 她没被人发现,即便身上的衣服完全没还,可给所有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只以为她是王府出来置办东西的丫鬟罢了。 “回来了,如何?” 张玄机瞧见柳念珺后立刻迎上去,问道。 “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柳念珺道。 “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没有坏消息。” “嗯?”张玄机眉头一皱,却又很快舒展开来,“那赵白璐到底在何处?” “别急。”柳念珺笑道,“我这还有坏消息呢。” “嗯?不是说没坏消息的吗?” 柳念珺摇头:“坏消息就是——我刚刚说的好消息是假的,而且坏消息不止一个。” “......” 张玄机深呼吸了几次,硬是将青玄剑压在脚下,才强忍住心中想要砍人的冲动。 “你说说,有哪些坏消息。” 柳念珺伸出指头:“第一,赵白璐在差不多三天前就已经被送往秦京,依照我们的脚程恐怕是追不上了。” “这确实很糟糕。”张玄机低下头,皱眉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秦朝的‘曹相’和‘袁相’对赵白璐回秦京的态度似乎比较暧昧,说不定会对她不利。” “你怎么知道?” “里面的西槐王说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进去问问。”柳念珺突然有些不高兴。 “我信。”张玄机啧了一声,低头沉思。 “你打算回汉朝吗?”柳念珺问道,“毕竟你的职责就是护送赵白璐回秦朝,现在有人为你代劳了。” 张玄机摇头,抬起自己的手露出三神封:“护送赵白璐回秦京是一部分,还有更重要的是解开这封印。我可不打算下辈子当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还有一样原因他没说,便是想见见自己那位穿越者前辈的出生点——武当山。 “你呢?”张玄机抬头望向柳念珺,“你确定还要深入秦京?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 张玄机突然停口,他之前以为柳念珺的家人全都死了,所以才被卫将军收养。 “我——不是故意的。” 柳念珺眨了眨眼睛:“无所谓。另外汉京是个是非之地,我暂时不想回去。” “也对,卫将军还在边境等你。” 张玄机捡回地下的剑,将它别在腰间:“我们去秦京吧。” 二人转身回客栈,收拾东西准备回秦京。 也许是知道遇见赵白璐无望,所以他们不再焦急,动作悠闲了许多,甚至有了闲心去逛街。 在秦朝的衣物需要多准备几套,还有得准备些干粮,免得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东西吃。 休息了半日时间,于黄昏之时,他们购置一份舆图后徒步出发。 “你怎么不买马?”柳念珺道。 “第一,没钱;第二,不会骑,骑马不如直接走来得省力。” 张玄机背上包裹离开,柳念珺自然是空手而行,轻装上阵。 他们沿着街道不断地往前走,在封城门之前离开了青泉城。 荒山、野岭,兽吼、鸟鸣...... 所有的一切和汉朝都似是而非,张玄机望着自己手掌上的三神封沉思,想着若是见不到赵白璐的话,就只好自己去武当山——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自己解开封印。 都怪李老头,给自己平添做什么麻烦。 柳念珺那边也似乎有很多心思,在许久之后,她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答应帮我做的一件事吗?” 张玄机回过神来,问道:“你是打算现在就让我去做?” “不是。”柳念珺目视着前方,悠悠道,“如果我让你去杀汉帝,你会去吗?” 张玄机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望着柳念珺,以为她是在考验自己的决心,但——那关自己什么事? 他如实回道:“就事论事,类似杀汉帝这样的事和让我自刎没有任何区别,我是不会去做的。” 他瞧了一眼柳念珺,想观察她的表情,但她心思藏得深,又戴着面具——反正最后是没看出来。 等了一会,柳念珺一直没说话,张玄机感到气氛有些微妙,便调侃道:“为什么要想杀汉帝,汉帝被秦朝这么多人挂念着,不也活的好好的吗。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这难度实在太高。” “你不用解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柳念珺的态度确实有了变化。 张玄机手按在青玄剑上,默默赶路。 雪夜。 视线并不模糊,也不寂寞,时常有冒着绿光的狼或其他猛兽从他们身边经过。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柳念珺在街边摊子上买的“十文一包”的驱兽药囊起了作用,那些猛兽朝他们这方向嗅了嗅后就离开了,而这原理——张玄机觉得就像人类的食物中摸了“米田共”,确实不会再有胃口吃。 “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张玄机这么胡思乱想着,和柳念珺走了大概一日一夜的时间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新城池——十一星城。 “十一星城?好奇怪的名字。”张玄机还以为是这座城市懒得取名,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名字来敷衍。 但柳念珺却有些诧异张玄机的孤陋寡闻:“你竟然不知道十一星城?” 张玄机满脸疑惑:“我该知道吗?我又不是秦朝人。” 柳念珺盯着他半晌,之后叹息地摇摇头,道:“你真该了解一下外面发生的事。汉朝的‘天’、‘地’、‘玄’、‘黄’四城你总该知道吧?” 刚来武侠大陆才数月的张玄机,对这信息也不清楚——他又摇了摇头。 柳念珺脸上的诧异就更加明显了:“你还说自己是汉人,连六岁小孩都知道的‘天地玄黄’四城都不知道?天城就是天子住的地方,也就是汉京;地城是未得封地的王爷居住的地方;玄城是龙虎山占据的地方;黄城则是江湖所有门派的集合之处。” “而秦朝的‘日月星城’也和汉朝的‘天地玄黄’类似。就好比面前这第十一星辰,就是秦朝某一显赫门派扎根的地方。” 张玄机大略明白,点点头后问道:“那这十一星城里是什么门派驻扎?” “这便不知晓了。”柳念珺回道,“我也没曾想自己会来秦朝地界,也就没那么关注这些事。况且这星城做主的门派是有更迭的,有时一个门派刚占据不久,屁股都没坐热,可能就被其他门派给抢走了,因此不是秦朝人或特别在意秦朝的人,几乎都没办法准确说出十二星城各自的门派。”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们也不是来打架的,就是路过而已。”张玄机和柳念珺开始往十一星城城门处走去。 十一星城极具当地特色,其守门的门卫并非是穿着甲胄的士兵,而是穿紫黑衣裳的、拿着算盘的门派弟子。 他们和士兵的权力差不多,但办起的事却完全不同, 前者就是为了检查安全,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而后者这门派子弟,拿着算盘在收取入城的费用。 等张玄机二人走到城门下后,还瞧见旁边挂着一行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除去本朝基本律法外,其余大小规则,以毒宗拥有解释权。 “这都是啥?”张玄机反复琢磨,有些不确定地向身边柳念珺问道,“这行字的意思是不是说,在这十一星城内,秦帝的王法都不一定有这什么什么毒宗好使?” 柳念珺点头:“十二星城都这般,驻扎的门派拥有更大的话语权,甚至连部分官署都是由门派的人来负责的。” 张玄机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秦帝就算不怕他们自立为王,可尾大不掉的担忧总是有的吧?” “‘日月星城’已经出现了一千多年,这种制度非但对秦帝无大害,反而有不小的好处。”柳念珺和张玄机付了进城的费用,然后边走边说道,“秦风野蛮,秦人好私斗,尤其是会武功的武者,他们一旦打起来要对方性命不说,就是因私斗而损坏的财产,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在千年前,因为一场私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剧时长发生,只可惜以前的秦帝皆没有办法制止。” “直到后来那位大人横空出生,一下子就制定出了这新计划。他说‘堵不如疏’,与其全国封禁,不如干脆胡找地方来给他们私斗,而除了这十二星城外的其他地方乱用武力是会被最严苛的律法惩罚,甚至还可能会牵连师门、家人。” 柳念珺赞叹道:“后来证明那位大人制定的计划效果出奇得好,几乎城池的人都迎接来了宝贵的和平......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能成为和那位大人一样聪明的人。” “有时候我都会像,那位大人怎么会如此聪明,我甚至都常常怀疑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太聪明了。” 张玄机在边上一直默默地听着,这是她一路来说话说得最多的时候。 ——看来她是憋太久了,才会说那么多东西。 不过也多亏了她,自己对秦朝倒是多了些了解。 他们二人进入城门后,走进市集。这里的市集和汉朝的有很大的区别:在汉朝,市集上卖的大多都是字画、胭脂水粉或一些其他的零碎的东西。可在这里,市集来那边卖的全是刀剑兵器、武功秘籍之类东西。 当然那些武功秘籍是真是假就需要明眼人自己去分辨了,尤其是一些故弄玄虚,故意弄成残卷做旧的东西。 “姑娘,来我们铺子看看,又专门的女式剑,轻巧方便。要是你爱人欺负你,你就一剑咔嚓下去,保准他没有喘气的机会。” 有一人来拉柳念珺买剑,但这“虎狼之词”却让张玄机不寒而栗,在他们的秦人......或是在这座城中,人的性命是说咔嚓就咔嚓点的,完全理所当然的样子。 柳念珺看也没看地过去了,她可不喜欢自己白嫩的手长出难看的茧子。 而那拉客的伙计见拉拢不成,就将注意打到了张玄机身上。 “少侠,我一看你就明白您将来是要当大侠的人,有没有兴趣练练左手剑?到时候少侠左手一套剑法,右手一套剑法,打得敌人难以抵抗,拜倒在少侠您的双手剑上......” “没钱。” 恶言一句六月寒,伙计的热情立即被浇灭,转身去招呼另外一个客人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袍 张玄机摇摇头,虽说秦汉有别,但这人奸诈狡猾的本性却完全相同。 穿过这条市集,到了秦人的居住区。 这儿没那么市集那么热闹,但往来的秦人打扮却更加的粗犷......开放。 明明是大冬天,他们上半身却穿着露膀子的兽皮衣。 ——要风度,不要温度。 张玄机摇头,这些人要是在汉朝街上这般行走,虽不至于被官府抓走,但被街上的妇女丢鸡蛋和烂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建筑风格大似,可到底秦汉风气果然不同。 二人在街上,寻到一间客栈,正准备进去时,突然被从里面仓皇冲出来的客人们推开。 “救命啊,毒宗的炼丹炉又炸了~~呕呜”说话之人面色黑紫,栽倒在地。 “快趴下。” 街上除了柳念珺和张玄机外,其他人趴下并用布帕捂住口鼻,那速度真是熟练地令人心疼。 “你俩快趴下。”有热心的秦人拉着他们的衣袖道。 张玄机和柳念珺照做,贴着地面,用手捂捂住自己的口鼻,随后就见客栈内堂飘出一阵五彩斑斓的黑色气体。 那气体的模样当真奇异,是张玄机两生都前所未见的。它们既不下沉至地面,也不上浮空中,就始终盖在众人的头顶。 趴在地面上的人们开始匍匐离开,只是他们爬行的速度显然没有毒雾覆蔓延的速度快,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这毒雾覆盖。 “这毒雾真有那么厉害?” 张玄机顺手捡起身边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拿起往毒雾捅去。 嘶嘶~ 木棍不断掉下碎渣,在石砖上积成一堆。 “这种毒雾是把木棍都燃烧了吗?可明明没有见到明火。” 张玄机可不希望自己和木棍一样成渣子,就招呼柳念珺准备逃离。 但在这时,毒雾之上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锵锵作响,且细细听就会发现不止一人在打斗。 毒雾翻涌,张玄机往上方望去,一个穿着白袍的老者从空中落下。 他似乎也不能无视毒雾,但他释放出的内力能够驱散毒雾,让它们不接近肉身。 “教主境?” 内力外放,化作实质,基本上能确定武者的境界。 白袍老者从空中飘下,落脚之地恰好就在张玄机脸上。 他想要避开,但奈何距离实在太短,已是来不及。 白袍老者突破毒雾后也没意料到下方会有人,在那间不容发之间,老者剑挑对手,借对方的力让自己在空中的身体移动,然后避开张玄机的脑袋着陆。 张玄机在下方眨了眨眼睛——这老人看起来起来是个好人。 “邪魔子,受死吧!” 一个穿着和城门守卫颜色差不多,但样式明显要更加精致华丽的高手破窗而下,他身后跟着同宗的数人。 “以多欺少?”张玄机先入为主,既然对方会避开自己,那多半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反观对方以多欺少,以身强体壮欺负人年迈体弱。 被称为“邪魔子”的老者落地挡了从天而降的数剑后,衣袖一阵,教主境的雄浑内力将毒雾震散。 “汝等非穷追不舍?”白袍老者道。 “你这样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紫袄中年带着同宗师兄弟们将他团团围住,不让他离开。 而这些人对于张玄机这些在地上的人毫无怜惜,直接用脚踢着驱赶,让他们滚远一些。 张玄机望着避闪不及在腰间留下的脚印深深皱起眉头。在这一刻,他已经彻底将飞扬跋扈的紫袄众人视为恶人;至于那住白袍老者在对比之下,自然成为了遭受歹人迫害的好人。 “张玄机,你能杀了他们吗?”柳念珺就在张玄机手边,自然也被紫袄众人给粗鲁对待了。 “恐怕不行,他们虽未至教主境,但也在大宗师上下,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张玄机突然扭头望向柳念珺,“这时候给他们一些教训就好,没必要杀人解恨吧?” 柳念珺没回答,死死盯着面前紫袄众人——显然杀意依旧浓。 白袍老者感知到背后莫名其妙的杀意,便回头望了一眼—— 突然,一名紫袄人抓住机会偷袭,将自身的剑朝老者的心口要害刺去。 锵! 白袍老者即便不目视前方,手中的剑也精准挡下了偷袭之人的剑。 但老者手中的剑似乎是街边三两银子一柄买的残次剑,剑身比纸厚不了多少,而且看上几乎没有任何韧性,实在脆的很。 剑碎裂。 老者瞧了一眼柳念珺后,转过身,眼见着自己手中的剑碎成一块一块......最终手中就只剩下一截空剑柄。 “邪魔子,你已无兵刃,乖乖束手就擒,我们会考虑留你性命。”紫袄人中一个看起来最有身份的人说道。 而老者却面无表情将断剑柄将丢到一边,空着手,底气依旧道:“你们该知道贫道的规矩,现在你们收手贫道可以不追究。” 紫袄人中有人动摇,手中的剑更是有微微下垂,战意锐减。 生出退缩之意的人并非懦弱,恰恰相反,他们这些人比一般人要聪明许多——要知道一个杀人无数的邪魔横行江湖这么多载,却始终没有被人收服。这样的人显然极难对付。 “他中了我毒宗天字一号的毒,就是教主境的高手也无济于事。”紫袄人像是给自己打气,也像是怂恿众人,“抓住他,名扬江湖,光宗耀主,毒宗乃至江湖都会赐下巨额的赏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番简单的怂恿,紫袄人们各个精神奕奕,对自家毒宗的毒有信心,也因此对擒杀“邪魔子”有信心。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人舍得错过。 “杀。”紫袄人嘴上喊着,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后退,他在等白袍老者运功,只要内力大幅度消耗,届时毒性入五脏六腑,这‘为民除害’的荣耀岂不手到擒来? 白袍老者眉头从始至今,第一次皱了下眉毛。他手腕的经脉处有一条肉眼可见的紫黑毒气正慢慢朝心房流去;且速度随着内力的消耗越来越快。 白袍老者试图突破他们的包围,但紫袄人也没蠢到随意送人头,他们就像夏日里的蚊子。你去攻击,它就避开;你听下,它又飞回来骚扰。 “老先生,接剑。” 张玄机见白袍老者陷入困境,又不爽紫袄人的所作所为,就将青玄剑丢了出去。 紫袄人想要拦下空中的剑,但白袍老者的身影极快,几乎一闪就超过他们,抢先借助了青玄剑。 “嗯?”白袍老者轻哼一声,满眼诧异地望了下手中的青玄剑。即便战况再险急,他也抽出一点时间望向张玄机。 “不用谢,晚辈心意。”张玄机笑着摆手,完全误会了意思。 “动手!”紫袄人纷纷尽出实力,不再留手,而其中有人盯上了张玄机和赵白璐。 ——邪魔子杀不掉,难不成“邪魔子的弟子”还杀不掉? 显然,此人已经给张玄机的死法安排好了名头。 紫袄人提剑而来,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宗师内力更是扭曲了周边的空间。 锵。 张玄机用剑鞘抵挡,虽挡住了剑的锋利,但宗师内力却通过剑鞘,让他整个人倒飞撞在一家卖铸刀剑兵器精铁的铺子上。 摊子被砸碎,或方或圆的铁块砸在腹上,让他的滋味变得很不好受。 紫袄人再冲出,准备下一剑结果了张玄机的性命。 柳念珺心中着急,但更多的还是愤怒,愤怒这些人竟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伤害自己的“东西”。 她发动了摄心术。 摄心术对比她高的宗师境高手难有效果,尤其是他现在不断移动着,根本没有对视的机会。 可事情并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因为——她身边还站着不少看热闹的秦人。 他们可没乱移动,境界也不比她高上多少。 在紫袄人的剑刺中张玄机前,不下八个秦人冒死冲来,挡在张玄机面前。 紫袄人的身形顿住,说实话,他根本不在意这八人的死活;可街上此刻这么多人看着,若继续出手,恐怕要落个滥杀无辜的罪名。 紫袄人迫不得已,只能重新转头对付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难以杀人,毕竟宗师境不是任人砍杀的菜瓜,他们的联手确实能够拖延很长一段时间。 可自身中了毒,他们能拖,自己却拖不了。 白袍老者感知到毒气入侵的速度越来越急,也消去战意。 他一剑挥出,逼的一圈紫袄人皆倒飞出去,随后盯着一人突破,将被各种铁块埋着的张玄机给捞了出来。 “那黄袄姑娘与我同行。”张玄机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刚刚只不过是在装死罢了。 白袍老者左手捏住柳念珺的肩膀,三人之重,他却脚尖一点便跃居屋脊之上。 紫袄人反应过来后,也立即追上了上去。 可教主境就是教主境,纵使追赶的宗师再多,也不可能真的追上他们。 几栋房屋之后,紫袄人眼中就丢失了白袍老者的身影。 “分开追,一旦有所发现立即放信号。” 紫袄人原地分散,朝四周散去。 张玄机见自己被人提着,也没反抗,也无不满。一路从市集离开,只不过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老者似乎也是初来十一星城,对当地的路况并不熟悉。 兜兜转转的也没找到一个合适藏身的地方。 “前辈,去那一人家。”柳念珺指着一栋偏僻的房屋。 院子里还挂着滴水的衣裳,里面有人居住,白袍老者没吭声,他认为还是野林或废弃无人居住的房屋才是最稳妥的地方。 “前辈,相信我。”柳念珺施展摄心术。 当然,她不是打算控制教主境的老者,而是向他证明自己的本事。 “摄心术?”白袍老者略诧异,这门功法修炼的条件苛刻,只有拥有着过人的智慧和异常坚定的心智才行,不然前者学不会,后者容易被反噬。 说实话,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会用摄心术,之前都只能在别人口中或古籍上听闻。 “那便下去。” 白袍老者闪到院子里,将张玄机和柳念珺都放了下来。 柳念珺去敲门,开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没有修炼过,自然轻松被她所控制。 “前辈,可以了,我们现在就是他们的远房亲戚。” 白袍老者点点头,突然一个踉跄,嘴唇顷刻之间就变得紫黑。他连拍身体上的几个大穴道,随后取出几粒金色药丸送入口中。 做完这些,白袍老者的情况似乎稍好了些,至少嘴唇没那么骇人了。 “前辈,你中的毒......”张玄机关心道。在他眼中,除了自己用毒是‘智慧’外,其他人用毒都是‘卑鄙无耻’。 “不碍事。”白袍老者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划,却没有出现张玄机以为的血喷涌出的场面。 反而硬是挤出几滴漆黑色的血液、这血液的量虽不多,但毒性显然要不比之前客栈门前的毒雾要烈上数倍。 它们滴落地面后,不过水滴大小的程度就让地面腐蚀出一个海碗大小的坑洞来。 而土地腐蚀后散发出来的异味也臭不可闻。 “屏息。”白袍老者提醒道,“这毒又很强的挥发力,就算吸一口的边上的气也会中毒。” 张玄机和柳念珺赶紧避开。 稍一会后,白袍老者才闭目调息,道:“好了,无碍了。” 张玄机过去,只见白袍老者面色惨白,就好像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似的,连皮肤都变得干皱起来,没刚刚见面时的鹤发童颜模样。 “你的剑。” 白袍老者见剑归还给张玄机,并在半道问:“你是汉朝人?龙虎山的弟子?” 张玄机一愣,差点就以为对方未卜先知,但后来瞧见手中的青玄剑才明白过来——说不定是这位老前辈认识自己的大师叔祖。不过瞧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是仇人。 “是的,前辈,晚辈确实是龙虎山弟子。”张玄机也不没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了。 白袍老者点点头,意味莫名;反倒柳念珺比较诧异,追问道:“你是玄城龙虎山的弟子?” 张玄机点头,到了这时,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她也不碍事。他们已是朋友。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面相 白袍老者从袖囊中摸索了一会,取出一片金叶子。 他将金叶子塞入男主人的腰带中:“借宿两宿,金叶断因果。” 接着,他又望向张玄机,道:“虽说当时贫道并非无剑不可,但到底是承了你的情,说吧,你想要贫道怎么报答。” 张玄机笑着摆手:“前辈哪里的话,就是借用一下剑而已,谈不上报答。” “借了就是借了,”白袍老者神情肃穆,“人不为我,我不为人——这是贫道一生追求和信奉的道,所以你这后辈还是快些说好。” “嗯......”张玄机低头思索,说实话,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企望,目前唯一希望的两件事‘送赵白璐回秦京’和‘解开三神封’,这老前辈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自己极不满的太子和三皇子又远在汉京,也不可能让老前辈出手教训。 所以再三衡量之下,张玄机回道:“前辈,晚辈是真没有什么需要前辈报答的。” ——别人都说“挟恩图报”,可到了自己这,却完全反了过来...... 白袍老者听张玄机这么说,眉头皱起,犹豫了下后又从袖囊中取出一张金叶子递给张玄机:“这算是借剑的费用,你我之间便因缘两清。” “这......,好吧。”张玄机还是觉得收下后能让这位有些奇怪的老前辈心安。 “这位姑娘,”白袍老者又对着柳念珺说道。 “我?我没给帮前辈什么忙吧?” “是没有。”白袍老者道,“但贫道却帮了你的忙,是贫道送你离开那是非之地。” 柳念珺愣了一愣后,指着自己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也需要给前辈...保护费?一张金叶子?” “不错。” 柳念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张玄机,眼神里透露着容易看懂的意思——这老头是个疯子。 “不过......”白袍老者继续道,“考虑到你后来用摄心术腾出这么一间屋子,我们之间的因缘也便两清了。” “那便......好了。”柳念珺从这一刻起就打定主意不和这老人再扯上任何的关系。 白袍老者进屋,寻了一处盘坐的地方开始运功疗伤,之前的排毒消耗了不少的元气,在毒宗的寻来前,他必须要恢复巅峰的状态。 院子里。 柳念珺来到张玄机身边,望着屋内小声道:“我听说不少老人都会得一种神志不清的毛病,我看他可能就得了那种病。” 张玄机摇头:“说话条理清晰,不像是患了痴呆。只不过......” 他连忙摇头,将原先想要说出来的话憋回去:“每个人都自己的人生信条,再说我们也是萍水相逢,还是不要过多探究为好。” “那我们先离开这十一星城?”柳念珺道,“客栈的那些人怕是将我们和屋里的人视为同伙,不早些离开,恐怕要招来麻烦。” “也好。”张玄机点头,转身和屋内的前辈告知了一声,见他没回应,也就和柳念珺一块离开了。 他们现在位处十一星城的郊区,背后是连绵的山脉。虽然这山脉也是可以出城的道路之一,但与秦京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 因此张玄机和柳念珺想要离开十一星城,就必须原路折返,穿过之前热闹的街巷后才能出城。 一开始还好,张玄机二人走在街上并无异样,所有人都有序行动着。 但当他们接近城中心时,他们发现几乎每条街巷的巷口巷尾都站着一帮穿着紫色衣裳的人。 显然,他们是就是在找张玄机、柳念珺,还有那个白袍老者。 “恐怕我们出不去了。”柳念珺道,她认出其中好几个的面目就是当初客栈边围观的人。 张玄机想了一会,道:“我们暂时先回老前辈那,之后再做商定。” 二人折返,回到偏远郊区的屋子中。 屋里的夫妇依旧中着摄心术,所以见到二人回来,还热情地上去迎接。 张玄机和柳念珺进物,白袍老者依旧在闭目调息,不过他的面色看上要好上许多。 而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群人的声音,他们在和夫妇交谈。 张玄机立刻来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望去。 “是紫色衣裳的人。” 柳念珺也来门缝隙边,望着道:“这五个看不出境界,不知道摄心术能不能控制。” 张玄机提起青玄剑,又朝白袍老者瞧了一眼——这是与他有关,他不可能不出手的。 “让他们进来吧。“白袍老者闭着眼睛道,好似他不睁眼也能掌握身边的情况。 夫妇按照柳念珺交代的复述,那些紫衣裳的人自然要来检查。夫妇二人虽有心阻拦,但被他们一推搡就跌倒在地上。 “这些人行事当真霸道嚣张。” 张玄机眉头皱起,他很是看不惯这种以武欺人的渣滓。 他们进屋,明明有手却不用,非一脚踹在门上,将门撞得直响。 青玄剑已出鞘,柳念珺的摄心术也蓄势待发, 可就在他们进门的瞬间,白袍老者眼睛都不睁,在附近的桌边点了下茶水。 屈指一弹。 一滴水分成四份,砸在这些人的额头上。 那么点水自然是伤不了人的,但附着在水上的内力却足以震碎他们的脑壳。 不过白袍老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嗜杀,只是击晕了他们。 “门外还有一个。”白袍老者道。 张玄机透过门缝往外望去。外头除了在地上的夫妇外,再没有其他人。 “前辈,你确定?”张玄机疑道。 “篱笆前第三棵树下。” 张玄机按着白袍老者所指的方向望去,竟真发现了还有一名紫裳少年半藏着。他手中还拿着一筒烟花似的东西。 “那是后手。” 张玄机见他还年轻,若是自己出手的话,应该能够将他拿下。 可问题是,自己在击晕他前,他就可能释放了那烟花似的信号。 “交给我吧。”柳念珺猜出张玄机的心思,也明白了她的顾虑。 “行。” 柳念珺出门,那少年到底年轻,也就十多岁的样子,根本不明白柳念珺孤身一人出现意味着什么。 “小弟~过来~” 柳念珺试着用摄心术的第二重蛊惑少年。 少年犹犹豫豫,踌躇不定,反正是彻底忘记了他同宗长辈们给他的“凡是遇见任何异常立即释放信号”的交代。 等柳念珺距离少年两三丈的距离时。 摄心术成功控制少年,让他乖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跟我进屋。”柳念珺转身,那少年如行尸走肉般跟着。少年的心志不坚定,摄心术中的程度都比一般人深上许多。 “应该都解决了。”张玄机将青玄剑放下,但望着地上晕死过去的四人和柳念珺刚刚领进来的少年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不处理不行。 可不论怎么处理,最终恐怕都瞒不住,迟早会被他们宗门所发现的。 “最多一天。”张玄机道,“之后我们就可能被发现。” “一日够了。”白袍老者的调息似乎终于结束,他从位置上下来,“明日贫道便上毒宗断因果。” 他瞧了张玄机和柳念珺一眼:“届时因缘两清,你们也不用被困在这城内。” “前辈有教主境实力不假,可......”张玄机担忧道,“可对方毕竟是占据了一座城的宗派,怕是没那么好招惹的。” 白袍老者不解道:“贫道只是去了断客栈内那几人欠下的因果,并未有意与整个毒宗作对。” “嗯?”张玄机也觉得这位老前辈思路清奇——你在人家宗派的地盘上算人家弟子的账,这不就是打人家脸吗? 这事传出的话,这个宗派还又来脸在江湖上混吗? 他这么做铁定是会将事情越闹越大的,直至一方彻底死亡。 而权衡一人与一宗的实力,这位老前辈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前辈,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张玄机劝道,“那宗门里可不止一两个教主境的高手。” “贫道心中清楚。”白袍老者去意已决,且为了明日有足够的气力了断因果,竟自己动手开始煮起了饭。 “前辈,这事我们来做吧。”张玄机说道,他是真没办法见到一个年级比自己爷爷还大的老人蹲着身子淘米煮饭。 “我不为人,人不为我;你我之间,莫沾因果。”白袍老者拒绝。 “前辈,还是让我们帮忙吧。”柳念珺突然道,不过这绝不是因为她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她发现白袍老者淘的米压根就没有他们的份。 “老前辈,不算因果,我们也需要吃点东西。”柳念珺将一根烧火棍递给白袍老者,“麻烦老前辈生火,这饭菜我们分工合作,然后一块吃,这样可行?” “善。” 白袍老者接过烧火棍,当真去灶台下烧火了。 张玄机望着这一幕幕,也不知该说什么。在他印象中,教主境高手就该一门心思追求武道,像这样接地气的教主境,自个是第一次遇见......将来怕也难再遇见了。 “我来做菜,你去淘米洗菜。”柳念珺拿起铜铲发号施令道。 “我——”张玄机想了想,也没点破自己会做菜的事,“好,我去。” 院子里有口水缸,张玄机仔细清洗一番后回灶台,竟然发现柳念珺和白袍老者聊了起来。 “姑娘也是汉朝人?”老者问道。 “前辈是秦朝人?”柳念珺反问道。 老者笑了笑,倒是觉得柳念珺这姑娘寸步不让,颇为有趣。 “贫道是秦朝人,但秦朝人却不喜欢贫道是秦朝人。” “巧了。”柳念珺也道,“许多汉人也不希望我是汉人,甚至有好多人恨不得我横尸街头。” 老者瞧了柳念珺一眼,观其五官面相;久瞧之后,似是不确定,就站起身来,靠近了瞧了瞧。 “啧啧~了不得啊、了不得。” “怎么?” “天机不可泄露。” 听到这样的回答,柳念珺不满地想将手中铜铲丢向老者,但她没那样的勇气。 这时候张玄机也回来,将洗好的菜摆在灶台上。 柳念珺一瞧,诧异道:“你竟然还知道将菜摘了根之后洗?” “嗯?”张玄机奇怪道,“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 “当然。”柳念珺道,“我遇见的男人,尤其是你这样年轻还习武,又出身名门的,他们五谷不分也就算了,就连菜是站在地里,还是树上的都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当真没有。“ 一旁的老者也道:“像你这样的确实少了,秦朝一些簪缨子弟,他们除了知道打打杀杀,这些事也都一概不知。” “哈哈,是这样的吗?”张玄机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洗个菜而被人夸奖。 柳念珺开始动手烧菜,张玄机在旁边等了一会,闲着无事就搬了条小板凳来到了老者的身边。 “前辈,您是认识我大师叔祖的?” “谈不上认识,就是年轻游历汉朝时见过一面。”老者问道,“他现在是你们的掌门?” “大师叔祖数月前仙逝了。” 老者沉默了下,之后道:“算算时间,老一代人也该渐渐退出舞台了。” 老者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结果原本他的烧火工作落在了张玄机身上...... 用过不知道该算午饭、还是晚饭的一餐,他们三人和夫妇在屋内休憩,而毒宗的五人则被绑在外头,受风雪吹打。 次日。 柳念珺晃醒来了张玄机。 “怎么?”张玄机有气无力道。 “那位前辈,还有毒宗的五人都走了。” “走了?”张玄机略一恍惚,“走了就走了,我们挑个合适的时间也离开。” “离开什么?”柳念珺让张玄机再清醒些,“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前辈到底会怎么样?” “想到是想,”张玄机道,“可问题是凭你我二人去人家的宗门,这不是自投罗网,白白送菜吗?” “只要你想,办法总比问题多。”柳念珺指着尚在熟睡的夫妇道,“我问了他们毒宗的所在之处,况且院子外还有五个引路人,随便找一个都能领我们去毒宗。” 张玄机依旧有些犹豫,在心底,他去与不去的念头个占据一半。 但柳念珺却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怂恿张玄机,让他一定要跟着老者去毒宗。 第一百四十章 木牌约定 起初张玄机还摇摆不定,但在柳念珺“有理有据”地说服下,他终于答应。 “去可以,但最好都换一张薄皮面具。” 柳念珺犹豫了下,这薄皮面具制造起来又贵又难,现在是用一张少一张。 可她还是同意了下来,并给张玄机一张面具。 “你也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为什么这次却非去不可?”张玄机边戴面具,边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希望毒宗能被灭宗。”柳念珺轻描淡写地说出最狠的话。 张玄机瞧了她一眼,比起老者,实际上她要更奇怪,更凶狠。她若是有教主境的实力话,这江湖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二人出门,从五人中挑选出心志最薄弱的少年,用摄心术控制他成为领路傀儡。 从郊区出门,街巷首尾并没有再出现昨日那样的紫衫,甚至连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玄机问道。 柳念珺往四周瞧了一圈,突然让张玄机加快脚步,道:“毒宗现在怕是已经乱成一团,我们要是再不快点去,恐怕就看不上了。” 三人加速,越是接近毒宗,那儿的人便越来越密集。 毒宗山门下原本看守的弟子早已不在,但靠着平日积威,这群想看热闹的人也都不敢上去。 紫衫少年领着张玄机和柳念珺上去,周边的人瞧见了,却也没说什么,只以为他们本就是毒宗的人。 “有没有兄弟敢跟我上去闯一闯的?”有人忍不住吆喝道,他希望能呼朋引伴,聚成一大堆人冲上毒宗看热闹。这样即便毒宗的人想要追究,也会因为人太多,而无法处理。 可惜,山脚下的人无一应和。 “别怕啊,我看挑事的老头是赫赫有名、杀人如麻的‘邪魔子’,说不定今日就是毒宗灭亡之日了,这等场面错过,那可是要后悔一生的。” 全场依旧寂静......他们知道“邪魔子”的凶名,可毒宗在这些一生都可能没出过城的秦人眼中——毒宗是和天一样的存在,几乎是不可撼动,不可忤逆的。 “你们这些人啊,胆子比芝麻大不了多少!”喊得最响的领头人也渐渐没了声音,打消了想要上毒宗一探究竟的念头。 ...... 紫衫少年在领张玄机和柳念珺上毒宗后,他的作用比想象中的要小上许多。 山上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就是路痴在这也难以迷路;而且附近毒宗的弟子全都从平日值守的位置离开,去山顶的祖庙前抵御邪魔子,压根不需要紫衫少年来撒谎隐瞒身份。 “这没用的废物。”柳念珺抛下紫衫少年,和张玄机踩着来不及清扫积雪的石阶往上走去。 毒宗所占据的山峰不算高,数百长而阔的石阶后,他二人瞧见了被削平的山顶,上面错落着毒宗的炼药房。 那儿看起来没有供人长期居住的屋子——毕竟没一个人敢在时不时泄露能毒死人的毒气的地方休息,他们都怕自己会一觉不醒。 “前辈出手倒是挺规矩的。”张玄机望了一周后道。附近的建筑几乎任何破碎,一点也不想上门来寻仇的人。 “是挺规矩的,”柳念珺踩了踩地面,“要是让我来,就先将摧毁几栋房屋,再杀些人来烘托气氛。” 张玄机挑挑眉,再次庆幸她的武力很是一般。 这时,群屋顶间终于有四道身影出现,其中一道白色影自然就是那位老者。 “杨洪,你莫要猖狂!”毒宗长老吼道,手中没有那兵器,也不知他擅长什么功夫。 白袍老者杨洪奇怪道:“你宗弟子下毒意图杀贫道时,怎么不见尔等来劝阻?现在贫道来断因果了,你们却不乐意了。焉不知杀人者,人恒杀之?” 毒宗三位长老互相对视,单论战力,他们三人联手定能击杀邪魔子杨洪。 可问题不在于打不过打得过,而在于能不能打...... 尽管杨洪在江湖中一向独来独往,号称自己是孤家寡人,但在江湖的顶尖势力中,没人会真的那么以为。 杨洪背后的势力......很麻烦,也很护短,若是真的杀了杨洪,按照他们一脉相传的护犊子性格,这十一星城怕是再无毒宗的立足之地。 就算强硬留下了,恐怕也将会遭受其山门师傅弟子无穷无尽的滋扰......可现在对方上门杀了毒宗弟子,要是囫囵让他离开,这江湖岂不是要笑话毒宗没有男人? 这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毒宗长老头疼得很。 “还剩最后一个。”杨洪在附近数百名弟子中寻找。 一会之后。 “找到了。”杨洪翻身从屋脊上跃下,朝张玄机和柳念珺所在的方向飞来——那最后一名毒宗弟子就在他们身边。 杨洪气机锁住那人,附近之人自然而然地避开。 但张玄机望去,那毒宗弟子身边竟然还站着一名姑娘——她的胆子挺大,竟然敢拦教主境高手的剑。 杨洪眉头一皱,他恩怨分明,对于不曾动手杀自己的人,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动手的。 “让开,你我之间并无因果。” “我们是没有,但我和勇哥有!”姑娘脚步不动,目光坚定道,“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杀了勇哥。” 那勇哥感动之余,望向屋脊上的三位长老,希望他们能出手。 可他注定要失望——毒宗的三位长老处矗立不动,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似愤恨,但无任何动作。 “青妹,你让开吧。”毒宗弟子推开姑娘,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没能杀了邪魔子,也没能成为‘大侠’,更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姑娘眼眶一下就红了,却生气道:“我喜欢大侠,但从未强求你去当大侠,你觉得我想要的,那都是你觉得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你而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毒宗弟子眼眶红润程度不必姑娘逊色多少,但说一千、道一万,都已经太迟了。他都已经分不清成为“大侠”是因为自己想要,还是为了青妹...... 张玄机有些触动,这事到了这时候似乎就很难分对错了。 他往四周瞧了一圈,除了柳念珺和杨洪外,其他人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悲戚。 再细细分辨,柳念珺眼中竟还有几分厌恶,似乎很讨厌这些人间情感; 杨洪也似是而非,他眼中毫无波澜,那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斩七情六欲,不为情所困、所动的“天人境”。 “推开。” 杨洪等毒宗弟子吐诉衷肠后,左手用内力推开姑娘,右手的剑刺入毒宗弟子的心房。 剑上内力一震,便是神仙下凡也再难救回他。 “勇哥!” 毒宗峰顶上,只有姑娘凄厉的叫声。 杨洪无动于衷,抖落剑上的血和碎肉后转身准备下山。 “我杀了你!” 姑娘捡起心爱之人生前的佩剑,朝杨洪的后背刺去。 杨洪只是叹了口气:“杀人者,人恒杀之。” 都不需转身,就是反手一剑。 姑娘纤细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血线。 顿住片刻,她便栽倒在毒宗弟子的尸首上,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屋脊上的毒宗长老在经过商榷后,觉得不能让本宗的弟子失望,便决定在不杀杨洪性命的前提下,重伤他。 三位大长老出手,但其中一名却突然停下,并拦住了他们,颇为头疼模样道:“你们忘了邪魔子的道?” “我不为人,人勿为我;人待我何,我待人何。” 最先拦下的长老点头道:“邪魔子眦睚必报的性子整座江湖无人不知,我们今日若打伤他,他明日后日直至也将我们打成重伤才能罢休。” 毒宗长老担忧道:“他孤家寡人,躲着疗伤即可。而我们若是受伤了,那些盯着十一星城的外部势力,定会伺机发起进攻,届时......” 另一长老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让杨洪全身而退?天机阁的风评先不说,本宗内的弟子会如何想?” 犹豫了一会,思索了一会。 毒宗长老道:“我们将杨洪赶走到弟子们瞧不见的地方,再放他离开,事后我们宣称被邪魔子逃走,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他长老:“也只好如此。” 三名毒宗长老来到杨洪身边,开始有意识地将他一点一点朝远方逼去...... “我们该走了。”张玄机拉了拉柳念珺的衣袖,发现她还依依不舍地望着杨洪离去的方向。 “真可惜。” “可惜啥,再不走,等毒宗的弟子都回过神来,我们说不定就成了试药的‘神秘失踪人’。” 柳念珺跟着张玄机下山,途中依旧反复念叨道:“这老前辈果然与我不合,本以为能见些大场面的。” “大场面?”张玄机忍不住问道,“你眼中的大场面是不是要整个毒宗的人都被杀得干净,血流得周遭十里内的井水都泛红?” 柳念珺望向张玄机:“你也这么觉得?” “我觉得个屁!”张玄机有些生气道,“只有残忍嗜血的人才会这么想。” “之前我还觉得前辈性格孤僻怪异,但现在看来你才是有最大问题的人。” 柳念珺皱起眉,不是因张玄机对自己发脾气,而是不理解他的想法——就像他也同样不理解她一样:“他们都与你无任何瓜葛,他们死了,你难道会伤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甚至为他们披麻戴孝?” “这......这自然不会,但他们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正常人是不会希望眼见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的。” “那就是说,如果他们不死在你面前,你就无所谓?”柳念珺再问道。 张玄机额上的神经跳了跳,这些问题如果实话回答“还真无所谓”,但总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冷血无情:“我——” “不要撒谎,你能骗得了我,骗不了你的本心。”柳念珺直勾勾盯着张玄机的眼睛。她目光像是锐利的刀子,让张玄机不敢直视。 最终也不过不敢回答。 “不回答?”柳念珺信心满满道,“你自己也知道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和我没什么大区别,” 张玄机不敢再听柳念珺说下去。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误以为自己其实是拿了反派剧本的大魔头。 “先下山。” 张玄机加快脚步,在毒宗的弟子追上来前,先离开十一星城。 脚步匆匆,山脚依旧围着许多好事的人,其中大多是男人。 所以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八卦”是他们的天性,只是各自喜好的方向不同罢了。 一群人围上他俩,非要让他们讲述一下山上发生的一切。 张玄机和柳念珺飞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逃脱出来,然后跟被追杀了似的逃向城门。 “这群人真是疯了。” 张玄机瞧着自己浑身泛起的鸡皮疙瘩,他为了保护柳念珺,将她一直搂在怀中。她看起来除了因长跑而有些脸红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自己却受了伤,不是肉体上的那种伤,而是精神上的——毕竟一个正常男人被数不清的男人乱摸身子,心里都是会留下阴影的。 “你没受伤吧?”张玄机问道。 “嗯?”柳念珺之前似乎是在发呆,所以愣了一下后才回道,“没事。” “没事,”张玄机抓起地上一把积雪在手掌中搓了搓,“那就出发前往秦京。” 二人再次上路。 在路过离城门数里远的一片树林时,杨洪突然从树枝上跃下,似乎是等他们多时了。 “前辈,你不是在和毒宗的长老们切磋吗?”张玄机之前还担忧他会出事来着。 “贫道不喜欢欠人因果,所以特来问你有什么需要的。” 张玄机真是不觉得当初借剑有什么值得报答的:“前辈,我现在依旧没想好,等将来我们再遇见时,再细细谈吧。” 他是这么打算的——自己来秦朝只是暂时的,等去了秦京解开三神封后就返回汉朝。至此两人永不想见,也不用因为借剑这样举手之劳的事而苦恼。 杨洪长眉一垂,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事也不能强求。” 他取出一块用木头雕刻的,做工粗糙的木牌交给张玄机:“这木牌你先收着,如果什么想好了,就用这木牌上武当山,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是与不是 “这木牌靠谱吗?”张玄机问着,结果抬头一瞧,面前除了雪地里的一双脚印外,已经不见人踪影。 “走了?” 他再低头瞧了瞧,觉得这木牌太简陋,太没‘牌面’。 “看来这位前辈是出身武当山。”柳念珺道,“就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的人。” 张玄机将木牌收入囊中,道:“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快点赶路才是真的。” 秦地辽阔,万里雪封。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两人在山野上遇见的积雪越来越厚,厚到他们需要用小腿来推开积雪行走;脚印也从一个一个的坑洞变成了两条长长的拖痕。 他们买了皮袄包裹住小腿膝盖,但那寒意还是从各处的缝隙中钻进来。 “吃点东西吧。”张玄机说着,紫黑色的嘴唇吐出大量的白气。 “你倒是吃个给我看看。”柳念珺从他口袋中取出一只干粮馍馍。这馍馍放下平时就已经很紧实了,吃起来都比较费力,但到了现在...... 柳念珺回头拿着冻馍馍朝地上一块石头狠狠砸去。 砰一声,地上出现些许粉末,就是很难分清楚那些是被敲碎的石灰,还是馍馍掉下的粉渣。 “吃这东西,你是觉得你牙口好到可以嚼石头了吗?”柳念珺道。 张玄机往千里一色的四周瞧了瞧,悄悄叹了口气。他倒是想要生火热热食物,但地上满是厚厚的雪,附近也没有干燥的燃物,生火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再往前走走吧。” 张玄机的人生信条便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乐观。 在大雪铺天盖地下了整整半个月后,他与柳念珺就在这片冰雪世界里迷失了方向。 日月星辰日夜被厚云覆盖,青苔、枝叶南密北疏也因积雪和落叶原因无法分辨......他掌握的分辨方位的办法本就不多,现在就被困在这冰天雪地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走。 “我们走了多少日还没有见到城池或人家?”张玄机问道。 “大概有五日了吧。”柳念珺也不敢确定,因为这几天来他们遇见的所有的东西都是重复的......除了雪,就是被雪覆盖着的东西。 “要是没点武功底子扛着,咱俩怕是要活活冻死在这鬼天气里。” 柳念珺回道:“都说秦朝是苦寒之地,现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在二人闲聊时,风雪中响来雷声。 轰轰~ 张玄机和柳念珺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一辆四黑马拉着的马车朝他们驰来。 “拦车?” “拦车!” 柳念珺和张玄机一问一答,默契非常。 二人估算了马车前行的路线,提前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他们要是不停怎么办?”张玄机突然想起上一次在地星城路边拦马车的经历。 “拦不下来,就劫下来。”柳念珺拿出硬如石块的冷馍,准备把它们当做暗器。她想,反正这冰天雪地乘马车的人也不大可能是什么武林高手,应该还是可以对付的。 车轮碾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拉车的黑马神骏模样也让他们知晓这马车上的非富即贵。 愿意搭他们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说不定要你使用摄心术。”张玄机忧心道。 等马车驶来,能清楚瞧见车顶之上的流苏后,张玄机挥着青玄剑,柳念珺摇着手,试图让马车停下来...... 但很显然,马车上的马夫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挥鞭几下子,让马车跑得更快。 “就知道你们不老实。”柳念珺没有瞄准马夫,马夫会躲,她的攻击不一定能奏效。 所以,她瞄准了更容易打中的马腿。 冷馍馍砸在马腿上,正飞奔的马当即失去平衡。最外匹的马倒向内侧,一匹接着一匹,很就侧翻起来,一只车轮已翘在空中。 张玄机脸色一变,他的目的不是毁坏马车,而是想要蹭车。若这马车以这样的速度侧翻......马车定是要碎成数块。 “糟了。” 张玄机身体自己动作起来,想要挡下侧翻的马车。 可没有内力的他,就是追都追不上,又谈何挡下? 在千钧一发之际,车厢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掌,内力自他手掌心喷出,击在雪地之上。 一个巨大的掌印出现在地面上,从张玄机所在的角度望去,那掌印深不见底。 “跑!“张玄机反应过来,没有任何犹豫的拽着柳念珺离开。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就刚刚那一掌,要是拍在自己脑袋上,自己恐怕就要离开这美好的世界了。 “站住!” 车厢内突然传来呵声。马车明明里张玄机他们颇远,可这声音却似就在他们耳畔说的一般清晰。 张玄机和柳念珺果真停住——不是他们傻,而是在这一览无遗的荒凉雪地,他们根本没有逃跑或隐藏的可能。 “过来。”车厢内的声音再喊道。 张玄机和柳念珺对视一眼,这下倒是没有对方说什么就照做什么。 车夫将马安抚下,之后掀开车厢厚厚的防风帘子,一个穿着毛茸茸大袄的长须中年男子出现。 他打量着张玄机和柳念珺,反之,他俩也在打量长须中年男子。 在张玄机眼中,这男子既有长久身居高位的凛然气质,又有武者深不见底的强横气息。 ——他是武将军?元帅? 张玄机推测着,只见那中年男子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过去。 “你们为什么拦我的马车?”长须男子问道。 “我说我们就是想蹭车,叔儿你信吗?”张玄机挤出最和善的笑容。因为离得近了后,他才发现这长须男子竟然有教主境的气韵。 ——这是自己见过的最年轻的教主境,没有之一。 长须男子盯着张玄机的眼眸,他的眼神比柳念珺要深邃、更有魄力,更让人难以抵抗。 甚至让张玄机扭捏起来,好似自己赤裸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一般。 稍一会后,他收回视线,表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笑道:“上马车吧。” 马车在旁边立刻想要开口,显然是不想张玄机二人和他们扯上关系。 “不碍事的,我看人从来不会看错。”长须男子回车厢内。 “大人喊你们上去,你们还要违抗不成?”马夫没好气道,而他故意泄露出来的气息竟然也是教主境。 ——这秦地真不愧是前辈的出生地。短短时间内就能见到这么多教主境,都比当初我在汉京见到的所有教主境高手的总数了。 张玄机心中不断佩服秦地的武风浓郁,人才辈出。 上了马车。 与预想的有些不同,张玄机本以为车厢内会特别豪华,脚上和座位上都垫着华丽的兽皮地毯。 但实际上,它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甚至还没汉京秋香烟家的马车来得精致奢侈。 张玄机打量一圈后,乖乖坐在角落里,搓了搓手,在想为自己刚刚拦马车行为道歉的措辞。 长须男人洞若观火,一眼就看穿了张玄机的想法:“你们也不必苦恼,刚刚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里。” 张玄机这时抱拳行礼,用江湖人的办法表示自己的心意。 长须男子笑了笑,如沐春风,一瞬间他们之间的隔阂就好像消失了。 “听你们的口音,似乎是汉人?” 张玄机和柳念珺承认。 长须男子顿时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秦京。” 长须男子往他们身上瞧了瞧,看着他们随着的行李就只有摘下来的一个小小包裹,便再无其他东西。 “离年关也不过剩几天,你们不远万里去秦京所谓何事?”不自觉地的,长须男子就流露出自己平时行事的气态,那语气不容人撒谎。 “这......”张玄机犹豫,他去找秦朝公主、去武当山的事算不得什么不可泄露的大秘密,但也必要告知路上随便遇见的陌生人。 “我们去秦京找人。”柳念珺替张玄机回道,且看她气势,似乎打算将后面所有的问题都包揽了。 张玄机本以为长须男子会胡继续追问下去,但没想到他问到这就停止了,只说道:“正好我们也去秦京,顺路。” “再快些吧。” 长须男子对前方的马夫道。 马夫之前似乎一直在关心车厢内的情况,现在得到了长须男子像是暗号一样的命令后,他便再次加速,让马车恢复张玄机刚见到时的速度。 车厢外,车轮滚声音隆隆,但车厢内却异常安静,几乎听不见外面一点的动静。 ——这车看起来似乎不必秋香烟家的差上多少。 张玄机闲着四处张望,却没想到柳念珺竟然主动和对方搭起了话。 “前辈,这里距离秦京还有多远?” 长须男子道:“不停歇,一天就能抵达。” “既然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柳念珺提议道。 长须男子瞧了柳念珺一眼,思索了一会后,道:“说说。” 柳念珺知道自己的提议多半是要成了:“想必前辈一定对我们两人有些问题想问,我们亦是如此。所以不如我们互相猜测对方一句,而被猜的人只能回答‘是与不是’。” 长须男子脸上有了表情,看起来似不再那么严肃。 “有些意思,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骗人?” 柳念珺摇头,亦是笑道:“前辈与我们都是陌生人,又一方是秦朝,一方是汉,毫无纠葛,没必要弄虚作假。” 长须男子抚了抚自己下巴的胡须,道:“善。你先提议的,那就你先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柳念珺不打算问太深入,就道,“前辈是否在秦朝当官?” “是。”该长须男子问了,他一开始也不打算问太过,“你们是伴侣,还是兄妹?” 柳念珺立刻摇头,纠正道:“问题不是这样问的,我们只能回答‘是不是’。” “是我问错了。”长须男子重新想了下,换了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戴了面具?” “是。”柳念珺接着问下一个问题,“前辈是不是姓‘曹’?” 长须男子瞳孔一缩,‘百家姓’远远不止单百,可从这么多的姓氏中特别点到“袁”,这其中的关系可就值得考究了。 半晌之后,曹仁德回道:“是。你们是不是专门在此地等我?” “不是。“ 柳念珺的回答让曹仁德微微皱起眉头——现在这么一问,他想要知道的不减反增。 “你们来秦京是不是为了一个年级和你们相仿的姑娘?”曹仁德大胆推测。 听到这个问题,柳念珺瞧了张玄机一眼,回道:“不全是。” 曹仁德立即露出了然神情,又问道:“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姓“袁”的?” 柳念珺摇头,纠正道:“要按规矩来,一个换一个。曹大人你现在知道那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人在哪?” “是。”曹仁德到这时候也就不需要再问下去了,他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而柳念珺也差不多,她也从曹仁德那里知道了许多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唯独张玄机在车厢内一片茫然,压根不理解柳念珺和曹仁德之间的问话到底是依据什么。 ——平时我也挺聪明的,怎么到了混这儿,我就听不懂了呢? 张玄机想了一会,最终将原因归咎到自己没吃饱饭的问题上...... 车厢内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柳念珺更是因车厢准暖和就倚靠在兽皮垫子上睡了过去。 张玄机自然也是想睡的,但实在不放心这么一个陌生人在身边,而且他的实力还远远超过自己。 “小兄弟,不用那么拘谨。”曹仁德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显得和蔼了一些。 张玄机干笑了下,他这不是拘谨,而是在戒备,防止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这个年轻教主境的对手。 曹仁德往张玄机的剑望去,一个剑客的实力、家世背景,都可以从剑上瞧出一二。 “可以借你的剑一观吗?”他道,他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有很多的剑客视剑如命,是不会给外人瞧的。 但张玄机没那么讲究,他大大方方将青玄剑递了过去——毕竟自己在人家车厢内,这样要求也不算过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头疾 曹仁德接过并抽出青玄剑,用手指在剑身上轻叩一下。 青玄剑发出悦耳的剑鸣。 “这剑不一般啊。”曹仁德到底不是主使剑,也只能瞧出青玄剑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同。 瓜田李下,当避嫌。 曹仁德赞了一声,很快就将青玄剑归还给了张玄机。 而在这时,他瞥见张玄机手背上的三枚勾玉。 “三神封?”曹仁德对张玄机和柳念珺的身份越来越好奇,“这三神封一般只封穷凶极恶的教主境高手......” 曹仁德连发三问:“你今年多大?已是教主境高手?‘三神封’乃是秦朝秘术,汉朝会的人并不多,又是谁给你封的?” 张玄机沉默。 曹仁德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问似乎不妥,就一笑化解尴尬道:“罢了,是我深究惯了,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 张玄机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在对方自己闭上了眼睛,免去了麻烦。 马车继续奔腾,因大雪封路,瞧不清雪下的路面上到底有什么,因此马车避不开道路上的碎石块。 不停地颠簸,哪怕马车经人专门加强过减震,可还是让车内的人一颠一颠的。 “竟然真能够睡着。”张玄机望着身边不知何时靠着自己的柳念珺,羡慕她能睡。 冬风怒号,在大地上肆虐,炫耀着它的力量。 但行驶了数个时辰后,马车徐徐停下。 马夫敲了敲车厢外壁:“大人,夜深了,我们修整一番,明日早晨便能赶回秦京。” 曹仁德睁开眼睛,没有一点惺忪,似乎刚刚那几个时辰都是在闭目养精蓄锐。 “不是说今深夜就能赶回秦京?” 马车在外头沉默了片刻,回道:“本来是该如此的,但突然之间加重三百来斤,这马的体力比预计的要多消耗不少。” “那就暂歇一会。”曹仁德起身下了马车。 张玄机也将柳念珺摇醒:“该醒醒了。” 柳念珺醒来,眼神有一瞬的迷离和迷惑。她自从娘亲离世之后便没睡那么沉过,夜里稍有风吹雨打就会被惊醒,可自从和张玄机还有赵白璐在一块后,即便睡的姿势很别扭,却也不会感到不舒服。 ——真是奇怪。 柳念珺收拾了下自己的头发,和张玄机先后下了马车。 马车下燃着不大的篝火,柴火是马车下层藏着的,至于雪地则是马夫用教主境的内力清理出来的。 一个两人躺下长的圆形地面,露出干燥的土壤。 他们两人也做了过去。 曹仁德和他的马夫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他们休息是为了给马有个吃夜草恢复体力的空档;但张玄机和柳念珺就没那么讲究了,他二人上附近的树干上扒拉下几支树棍,等火焰将它们烤干后,夹着冷馍馍在火上烤。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曹仁德望着天空吟诵道。 可张玄机抬眼一瞧,心道:这天空就跟改了脏抹布似的,哪来的星月? “大人,好诗!好诗!”马夫熟练地鼓起掌来,眼里五分佩服、五分崇拜,十分真诚,没有一点虚伪之意——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切。”柳念珺翻了个白眼,她最是看不起这种溜须拍马之人。 张玄机则最是没心没肺,对不关自己什么事的事,他才懒得搭理呢。 “大人,马车上还藏着酒,要不要就着夜色小酌一番?”马夫说话着,可在柳念珺心中,属于他的教主境高手的风姿荡然无存。 “善。” 马夫跑去取酒,曹仁德向张玄机道:“同饮?” 张玄机谢绝,他一来是不怎么放心这个陌生人,二来则是因为对酒并不痴迷,不至于到非喝不可的地步。 “那便可惜了。” 曹仁德和马夫喝起来。 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曹仁德在喝,马夫在一边倒酒。 张玄机窃窃私语道:“看起来,这位前辈的身份不低,竟然能让一个教主境的高手如此卑躬屈膝。” “那是当然。”柳念珺本以为张玄机已经猜出这人的身份,结果......是她多想了,“他八九不离十就是秦朝的曹左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张玄机不是很清楚官职上的事,便问道。 可柳念珺对秦朝的官职制度也不是很了解:“左相之上还有右相,况且你看一个堂堂左相混到要自己出城办事,我估计着他也不会厉害到哪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对方还是两个教主境高手。 “休得胡说。”马夫起身斥道,似是他们再说下去的话,他就准备动手了。 “他们又没说错,”曹仁德挥手让马夫安静坐下,语气有些郁闷道,“瞧瞧这冰天雪地的,手底下连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还得我亲自来。” 曹仁德是真的来气了,在秦京无处发泄,现在四下无人,他便将压抑在心中的好些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稍一会后,他说的痛快了,才抱起酒坛,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马夫也知道曹仁德的苦楚,便安慰道:“大人不是还有公子在身边吗?公子天赋异禀,十岁通读史书......” 曹仁德打断马夫说话:“你这不提他还好,一提起他的头又疼了。” 他似乎真的很疼,疼到张玄机以为他疯了,所以才不断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大人、大人。”马夫在那干着急,“这出门得急,治头疼的药也没带在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马夫露出几分真情,倒是让柳念珺和张玄机高看了他几分——之前的,似乎不完全是因拍打马屁。 “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替他看看。”柳念珺被困在西荒山时,没事就去偷看村里大夫的医书——她不知道的是,那村里的大夫可是出身皇宫,他看的医书上写着批注见解,这就意味着,她得到一个很厉害的医师的倾囊相授。 但马夫却一脸怀疑地望着她:“你俩年纪加一块都没我家大人年龄大,这医术也不是过家家——” 柳念珺立刻打断道:“那就算了,我回马车上休息。” “别别别,”这荒郊野岭的,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来给我家大人看看。” “我现在不乐意了,让你家大人继续痛着吧。”柳念珺才不是别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 “这......”马夫有些慌乱,主要还是心疼自家大人的痛苦。 张玄机这时道:“如果真会医术的话,就去看看吧。好歹我们也坐着人家的马车。” 张玄机又哄了许多好话,她才愿意来到曹仁德的身边。 走近后,他们才发现曹仁德在冰天雪地里流了许多冷汗,而且面色同雪一般惨白。 柳念珺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诊脉,接着又有模有样地翻看曹仁德的眼瞳,最后得出结论道:“你家大人没救了。” “胡说。”马夫气的猛挥衣袖,险些将篝火上的火都给熄灭。 “你才没救呢,我家大人好好的。”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道:“你家大人脑袋里应该有个‘结’打着......” 她想了想,找到了个合适的比喻道:“这就好像一个人腿抽筋了,会很痛,很难受;而你家大人就是脑袋抽筋了。” 马夫眼睛一亮,收起轻视之心,因秦京内的名医就是这般诊断的:“小神医,可有医治之道?” 不说马夫,就连曹仁德都亮起眼睛,这头疾困扰他多年,若是真能解决...... “不能。”柳念珺的回答打碎他们的幻想。 可世界万般大道都是需要人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医道更是如此。柳念珺的天资确实不错,医书上的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下,但医道比起那些理论,更族中实际中的经验。 而那些经验,柳念珺是零。 曹仁德和马夫的眼光比起之前要更黯淡,毕竟有了希望,然后见希望破灭才是真的绝望。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缓解。”柳念珺的一句话又让他们的情绪起伏起来。 “怎么说?”马夫立即道。 “很简单的。”柳念珺道,“差不多的病,医治的办法也差不多。脚抽筋时,击打脚掌穴位;脑抽筋时,你将人倒吊起来,然后向舂稻谷一般连续锤几次就行了。” 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清楚这样到底行不行,而且这办法绝对不能常用,人的脑袋很脆弱,一次两次可能无碍,可一旦次数多了,你就算不疯,也会变傻。” 马夫没吭声,静静望着曹仁德,他对柳念珺的提议根本不做评论,一切都听曹大人自己的意思。 ——说实话,这姑娘给出的提议实在太过疯狂了。若是在秦京这么说,大人都可以直接下令将她抓进牢里......然后处死。 曹仁德在边上犹豫着,他现在只要一动脑子就疼得不行,疼到他理智都丧失不少。 ——太疼了。 曹仁德终于屈服道:“就按照她说的试一试,抓住我的脚。” “大人......”马知道自家大人的脾气,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那多半就不会再收回,再后悔了。 所以他在短暂的一瞬之后,就出手。 “大人,得罪了。” 他握住曹仁德的脚腕,一咬牙,动作异常轻柔地将人倒吊起来。 “大人,得罪了。” 马夫拎起曹仁德往下砸去...... “你是没吃饭吗?”柳念珺在旁边喊道,以至于让张玄机以为她是故意这么胡编乱诌的。 ——柳念珺啊柳念珺,前往别胡来啊。 张玄机在心中默默祈祷。 马夫狠下心来,甚至做好了以死谢罪的觉悟,才有胆气将自家曹大人往地面砸去。 咚咚咚! 清晰地三声,看的张玄机心跳也异常了不少。 待第四次前。 曹仁德腹部用力,让自己在空中腾转,掉了个,直直站在地面上。 “大人,属下大不敬,愿以死谢罪!”马夫五体投地着道。 “起来吧,这不关你什么事。”曹仁德对马夫宽恕道,同时伸手在自己头顶摸了摸,有点点的血迹。 “这办法确实奇特。”曹仁德扭了扭头,头疾之痛竟然真被那么荒唐的办法给治好了——虽然显然脑袋有了另一种的痛,但这种外伤之痛要好忍许多。 “姑娘真是年轻有为,不知师从那位前辈?”他觉得能教导出医术这么厉害的弟子,其师傅的水平绝不会差,说不定就能治好自己顽固的头疾。 “师尊说我在外不得透露他的性命,不然他就算断绝我们的关系。”柳念珺显然有了自己的盘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用一个莫须有的人换来一朝左宰相的重视......这笔买卖显然是很划算的。 反观另一边的曹仁德,被柳念珺这么一拒绝后,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甚是满意。 他就觉得有本领的人该有脾气,尤其是这种医术过人的。若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找到他,都去求他医治,他这一辈子可还有空闲的时间? “善。”不过曹仁德一会后又问道,“师尊是亦是汉人?” 曹仁德对此有些担忧,若是对方是汉人,也许对医治一般的秦人不会排斥,可自己是秦朝宰相,说不定人家会巴不得自己早点死,而不愿意医治自己。 但柳念珺接下去的回道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师尊云游四方,不止秦汉两地,甚至在边境牧族和海外岛屿都有医治。” “善!大善!”曹仁德大笑起来,心中犹如拨开阴霾般痛快。 一旁的马夫也跟着开心。 张玄机望着柳念珺的背影,挑了挑眉毛。他对她可是知根知底的,至少她之前告诉自己的,可没有什么当大夫的师傅。 ——她这是在骗人,而且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万一等哪天被揭穿了,换做自己是对方......恐怕杀了柳念珺将她埋在自己门槛下,每天踩踏的心都有了。 “大人,属下去取些赶紧的布来。”马夫又跑向马车,大人头顶的血还是要处理一下的,不然进秦京后,还以为路上发生了什么,会引起两位宰相势力不必要的摩擦。 “去看时,也顺便看看马车什么能动身,我们尽早回秦京,明日的早朝定要赶上,不让那袁猴子指不定要在朝堂上胡言乱语些什么......” “是。”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曹相府 等了一个时辰,给马消化休息的时候后,他们再次上路。 这次马夫对柳念珺的态度明显不同,甚至还愿意拿出上马车的小木头阶供她踩踏。 曹仁德也差不多,在马车和他们亲昵不了少,甚至做出了让他们去府上做客的邀请。 张玄机犹豫着要不要去,说实话,他是不怎么想和这些权贵的牵扯上太多的关系——因为这些人比起方便,带来的麻烦肯定更多、更棘手。 但这时柳念珺却悄悄道:“赵白璐在我们身边时,她并不算什么。可进了秦京之后,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秦朝五公主,你要是没一点人情关系,怎么去见她?” 她又上下瞧了瞧张玄机,调侃道:“难不成你打算把自己阉成太监,然后入宫?” 张玄机干咳一声,不自然地加紧双腿,然后对曹仁德道:“那就叨扰曹大人了。” “不碍事。”曹仁德转头和柳念珺聊起了养生之道,将他冷落在一边,至于‘三神封’的事,他好像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天还漆黑一片,曹仁德的这辆马车就来到了秦京的侧门, 侧门仅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而且审查身份的程序极其严苛,就算曹仁德是当朝宰相,也必须下车接受检查。 “曹大人,他们两位是?”侧门的守卫长有史官风骨,一切可疑的地方他都要深究。 曹仁德回道:“二位是本相从外请来的神医,专治疗疑难杂症。” 守卫长狐疑,曹相头疾的事并不是秘密,他也知道,可对方的年纪实在太轻了些,很难令人信服他们是医术高明的人。 “曹大人,你也知道本朝律法严苛,属下也是奉命行事,马虎不得。”守卫长先是致歉,然后指着张玄机二人道,“烦请二位证明自己的身份。” “要是得罪了小神医,唯你们是问。”马夫不悦,他知道越有本事的人,脾气越怪,万一这守卫长的阻拦刺激了他们,让他们转头离开。自己真是哭得地方都没有。 可守卫长不为所动,他在侧门值班这么多年,这些大大小小的“威胁恐吓”加起来比这城墙上的砖头还多。 他早已习惯了。 “属下也是奉令行事。”守卫长等着柳念珺两人证明自己的身份。 所有人都望向柳念珺,显然在等她出手。 柳念珺眨了眨眼睛,在守卫长身上扫视一圈后,道:“我若说你胸闷气短,内脏有问题,你大概也会觉得我在骗你。” 她用下巴点了点:“你右腿有毛病,平时走起路来是不是疼痛难忍?” 守卫长眼睛一亮,握着兵器的手下滑了不少,语气也大变:“你当真是医师?” 马夫这时出面道:“你这人别不知好歹,难不成还奢望人家给你治好毛病不成?我告诉你,你这是在以权谋私!” 守卫长的气势顿消,既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就没必要为难,他们之前又没什么仇怨。 “开门。”守卫长对手下人喊道,同时微微侧身请柳念珺进去。 他有打算,准备找个空闲的时候去曹左相的府上拜访这位神医,治治自己这个腿病。 曹仁德瞧了下天色,东方还未明亮,但他却从马车上下来:“马上就要上朝了,我先回府换朝服,你带着两位小友慢慢来。” 曹仁德和柳念珺也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在转身离开前又不放心地对马夫叮嘱道:“以贵客之礼待,府上有哪个不开眼的,先打了再说。” 马夫一一点点头,再三保证。 可曹仁德似乎是在宦海沉浮惯了,对很多事都不放心。 他又解下随身的玉佩交给马夫:“见玉牌如见本人,要是府上那三个孩子不听话,照样家法伺候。” “是。”马夫恭谨接过玉佩,眼见着自家大人似还有话语要叮嘱,便只得大胆说道,“大人,时候真不早了,要是给袁相抓了话柄可麻烦。” 曹仁德这时才离开,但瞧他眼中的遗憾和担忧,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能说出来。 马夫放下马车厚帘子,让张玄机和柳念珺再休息一会,便上马车继续胡赶路。 秦京地方虽然也下着不逊于野外的大雪,但毕竟住的人群密集,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冻彻骨。 街上人不多,马车很快就行驶到曹府。 “二位小友,到地方了。”马夫掀开帘子道。 张玄机和柳念珺下马,跟着马夫上走上高七阶的楼梯。 说来也比较奇怪,别的府邸门外总是会有看门的仆从,可这曹相府却没有一个——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其他什么愿意。 “这些狗东西,竟然敢偷懒!”马夫生气道,对于他而言一个府内的下人不听话、敢随意偷懒,这是主人家治教无方的表现,是丢人的事情。 “等进去之后非得好好教育他们一番。”马夫又对柳念珺道,“小神医,曹府并不是没有规矩的府邸,让人看笑话了。” 按理说,这时候柳念珺是会客套一下,但她的举动却总是难以预料:“张玄机,你觉得呢?” 张玄机一愣,没想到她会将自己拖出来。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张玄机瞪了她一眼,责备她多事。 马夫赔笑了几声后,招手请二人进府。 曹府的正门沉重,门后似乎还挂着提醒主人有迎客铃。他们一进去,门后的铃铛向先逃了出来。 “嗯?”马夫一推开门后,吃了一惊。曹府内大大小小有身份的,包括几位夫人、公子等也都在场,甚至连还在襁褓中的婴孩也都出来受冻。 “几位夫人、公子,你们怎么都起来了?”马夫二管家赶紧连忙上前,诧异问道。 三小公子曹东杰年纪最小,在府上也最受宠,因此他敢大胆道:“是爹一大早敲锣叫醒了府上所有人,让我们出来迎接贵客,不然等他上朝回来就打断我们的腿。” 曹东杰掠过马夫朝张玄机和柳念珺望去:“这两位就是父亲请来的贵客?” 他望了一会,奇怪道:“二位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小公子,不可无礼,他们可是曹大人在路上遇到的小神医。”马夫在曹府似乎也有说话的权力,便咳嗽了一嗓子,对众人道,“给夫人、公子,贵客就不劳烦各位了,都请回去休息吧。” 曹府一众家小回头,若来者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还会重视;但对方年纪这般轻,他们还真未放下心上。 至于二管家说的“神医”,他们也是不大相信的。这曹府上来了大大小小不下百位的神医,也没见一个“神医”将病治好。 这次数多了,他们也就麻木了。 原本还挤满了人的前堂,人一下就散了个干净,就连守卫也出门去站岗。 “小公子,这儿没事了。”二管家道。 曹东杰点点头:“我也没事,就想看看父亲这般重视的贵客到底是怎样的人。” 二管家犹豫了下,来到曹东杰的耳边小声道:“小公子,这两位贵客可当真是招惹不得。曹大人的头疾还指望她们背后的师尊出手,小公子这次若是得罪了他们,恐怕......” 这时,他亮出曹仁德留下的贴身玉佩。 曹东杰眼瞳一缩,随后笑道:“二孙叔,你多虑了,我是个乖孩子。” 二管家脸上的担忧没有减少多少,他清楚曹大人给自己这块贴身玉佩,其中最大的顾虑就是面前这个三公子。 “时候也不早了,二孙叔你就让两位贵客来我的亭子用早膳吧。”曹东杰道。 但二管家显然有些为难,贵客的一切都应该要用曹府的最高规格来礼待,去小公子的亭子肯定是不妥的。 而曹东杰似乎也很清楚二管家的顾虑,他直接对张玄机和柳念珺道:“二位,你们是喜欢和一大帮年纪比你们大不少的陌生人一块吃?还是和我这一个年纪相仿的人一块吃?” 答案昭然若揭。 无论是张玄机,还是柳念珺,都不喜欢一堆陌生人在一块。 曹东杰朝二管家给了个得逞的眼神:“二孙叔,主随客便,既然两位贵客都觉得这样好,你还非要反对吗?” 二管家对柳念珺道:“小公子年纪最小,又得大人宠溺,这性子可能顽劣了些,一会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曹东杰翻了个白眼,朝二人招招手:“跟我来,带你们去这府邸内风水最好的地方。” 张玄机和柳念珺跟上。 二管家则提前下去准备早膳和一些其他的事宜。 曹府阔大,小径通幽。 些许梅花在雪中傲立,平添了几分颜色。 张玄机左右瞧了瞧,虽说这风景确实不错,但自己不是那种懂得欣赏的人,因此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 “这曹府真大。”走了许久后,张玄机一半夸奖,一半抱怨道。 “是停大的。”曹东杰笑道,“在几年前,我还能在这府上迷路。” 再一会后,他指着一处湖上亭道:“到了。” “这地方是我平日做功课的地方,没什么特别,就只有一个‘静’字好处。” 张玄机往亭子处瞧去——同样是湖上亭,这亭子与西槐王家的差得多了。它地下既没有暖炉生着,四周没有厚皮挂着......几乎和风餐露宿没什么区别。 柳念珺的眉头微微一皱,显得有些不满意。 曹东杰似是没那么多顾虑,进入湖上亭后,将石亭下的三只石墩搬了出来。 “坐。” 曹东杰率先坐下,一点也没有在客人面前收敛的意思,完完全全展现自己。 “两位怎么称呼?”说完,曹东杰意识到自己这样太唐突,就又先介绍了自己。 “张玄机。” “柳念珺。” 曹东杰点点头,正当张玄机以为他会想查户口那样审问下去时,他收住了势,不再唠叨地追问下去。 “马上就是年关了?二位要留在曹府过年吗?” 曹东杰毫无征兆地无奈道,让张玄机和柳念珺都是一愣,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时,二管家领着仆人前来,手中端着热茶和一些食物。 “来,先尝尝曹府的食物。” 三人暂时停下话题,开始吃起东西。 张玄机吃得很快,柳念珺吃得很少,所以到后来,反而是曹东杰在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 张玄机往四周瞧了一眼,并不打算在曹府久留,便问道:“这位前辈......” “喊我二孙叔就行了。” “好,二孙叔,我想去武当山,不知道离这远不远;或是去的话,有没有其他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规矩。”张玄机问道。 “武当山倒是不远,就在秦京内。”二管家望着柳念珺,“若是二位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送二位去。武当山确实是秦朝......不,是整片大陆都值得一去的好地方。那位大人就是出身龙虎山。” 张玄机望向柳念珺,都不需要问出口,对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对龙虎山可没什么兴趣。不去。” 张玄机摊摊手。 “需要我送小友去武当山吗?”二管家道。 “不用劳烦。”张玄机摇头,他去武当山更多的是私事,有一个人外人在场跟着,显然很不方便。 “那派人跟着?”二管家担心张玄机出什么意外,回来时可不好向大人交代。 但没等张玄机拒绝,曹东杰就帮着道:“二孙叔,你跟了父亲这么久,一点眼力都没。张兄来秦京肯定是有私事要办的,难不成人家去青楼快活,你都打算帮忙?” “胡闹!”二管家生气,平时也就算了,可在贵客面前这么胡说会显得曹大人的家风不行,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小公子,你随我去祀堂。” 二管家动用玉佩的力量,打算好好教育他一番。 “二位自便。“二管家盯着曹东杰道,“小友一会去武当山的东西,我会派人送过来的。 二管家挟着曹东杰便离开了,只剩下张玄机和柳念珺两人。 “之前在马车上就想问你了,”张玄机道,“刚进城的时候你怎么看出来那人腿脚有问题的?” 柳念珺一眨眼睛,玩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是求我,我考虑告诉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和我好像的人 张玄机瞧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喜欢别人求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说不准。”柳念珺眨了下眼睛,“不过别人求我时,我确实是挺痛快的。” “疯了。”张玄机不停摇头,对柳念珺为什么知道守卫长腿有毛病不再感兴趣。 但等这时,柳念珺却自己说了出来:“他鞋底的磨损左右偏差大了些,你若细心观察,也不难发现。” 张玄机不回头,望着曹府的雪景发呆,直到不久之后一个丫鬟拎着一个包裹急匆匆地跑过来。 “张公子,是也不是?”丫鬟问道,不过这独特的说话方式倒是让张玄机有些不是。 “怎么?” 丫鬟将包裹打开,除了一些舆图、伤药等杂物外,最醒目的是一些碎银子和大额的银票,草草一算后...... ——得有七八个李季才能凑出这么多钱。 “张公子,二管家说了,如果这些钱不够,只管去报曹府的名字,让他们来曹府取便是。” “这怎么好意思呢?毕竟第一次上门......”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将曹府的钱收入自己囊中。 “市侩。”柳念珺嫌弃道。 那丫鬟应该也是觉得嫌弃的,不过她表情管理得很好,并没有显露出来。 “张公子,若无其他事,婢就退下了。”丫鬟欠身行礼后离开。 张玄机掂了掂自己重新饱满起来的钱囊,回身对柳念珺道:“你当真要留在曹府,不随我去武当山看看?” “不去。”柳念珺突然有些兴致缺缺,“这一路来我走得路已经够多了。再说,你去武当山是为了‘三神封’,我估摸着你去一趟肯定是无法如愿的,等下次有心情了再陪你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说点吉利。” 张玄机拍了拍肩膀上的雪,道:“既然你留在曹府,那关于赵白璐的事就靠你打听了。” “求我。” “......”张玄机不吭声,抬步离开,“走了。” 张玄机沿着园林小径行走,途中遇见岔口,就问问往来的家丁仆从。没花多大力气,就出了曹相府。 按照舆图上的方向,和参考了守门侍卫们的意见后,他朝武当山走去。 秦朝的武当山与汉朝的龙虎山相同却又完全不同。虽说两者都是修道的门派,可实际上两者在各自的朝廷内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汉朝的龙虎山,远在玄城,就像不受宠的嫔妃,一年可能就被“临幸”一次;而秦朝的武当山,因出了“那位大人”,故此这地位堪比王后——不管你喜不喜欢,它都是不可撼动的“正宫”。 在秦朝,武当山=圣山。 张玄机花了半个时辰来到了武当山的山脚。 “这么多‘痴男怨女’?”临近年关,来武当山还愿和祈求新年福气的香客络绎不绝,且因为在一座山的缘故,下山的道路被上山的香客占据,这就导致武当山上滞留的人越来越多,想要上山的人也越来越不择手段,然后就形成了恶恶性循环...... 张玄机进入人潮后,身体就不受控制了。不管自己使了多少力,周边的人都会像海绵一样吸收力量,然后不得已地随波逐流。 “这么多人。”张玄机试着抬起自己的脚,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悬浮起来。 被捂了大半个时辰后,张玄机决定不用正常办法上山。 他挤出人群,到了山林野外,打算从崎岖的野路上山。 武当山信奉自然,故此这林间的动物数量也还不少,张玄机一上山,那些藏身草丛间的小野兽们就四处逃窜,将附近的枝叶也晃动沙沙响。 但很快,张玄机就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山林上的野兽们四处逃散,却唯独不往其中一块地方跑,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好奇心激发。张玄机往那奇怪的地方走去。 靠近之后,面前出现一个草木藤蔓捆扎成的盖子,它背后似乎拦着一个通道。 “有些奇怪的味道。”张玄机抽了抽鼻子,本来武当山上烧着线香,整座山都缭绕着那种特殊的气味,可这儿不同。这儿的味道闻起来很刺鼻,似乎是驱野兽的药气。 “暗道?” 张玄机打开草藤盖子后,往黑漆漆的洞内望去。里面光亮全无,只能凭借洞外的光亮,依稀能分辨这暗道是朝上方走的。 “这......大概是所谓的‘员工通道’吧?”张玄机走进去,在盖上草藤盖子后,祈祷道,“希望这里面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暗道很暗,暗到张玄机睁眼闭眼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这一路上都只能用手的触觉代替视觉前进。 窸窸窣窣~咔咔~ 头顶突然传出声音,接着几粒碎石子从空中滚落下来,滚到张玄机的头顶,还弹了几弹。 ——嗯? 张玄机心中一动,暗叫糟糕,这暗道内几乎没有其他的退路。 他竟然不发出声音,甚至还慢慢往后退去,希望能在遭遇前离开暗道这里。 “师妹,有没有听到第三者的声音?” “好像是有,之前我还以为是师兄你在小声‘排气’内,都没好意思说......” 声音在暗道内没处扩散,因此张玄机在下方听的清清楚楚。 他停下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低声音。 “我去看看~” “锵~” ——对方似乎抽剑了。而且火把的光亮也越来越近。 被发现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什么人!” 男弟子举着火把挥向张玄机。 张玄机好不容易适应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现在被火把的光亮一照,他便觉得格外刺眼,背了身过去。 “大师兄?”那男弟子突然道,随后又招呼后面的师妹过来。 “大师兄?”张玄机在重新适应光亮时,心中奇怪。 “大师兄,你不是在山中闭关吗?”男弟子道,这时女弟子也过来了,她望着张玄机的背影,也没有任何古怪地喊张玄机为“大师兄” “大师兄,你怎么不不转过来?”男弟子再问道。 “对啊,大师兄你怎么一直捂着脸?”女弟子也道。 “我不是你们的大师兄。”张玄机开口道,并试图放下手臂,可光亮依旧难以适应。 “这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女弟子奇怪道,正准备具体询问时,一旁的男弟子突然发出恍然大悟的“o“声。 “师妹,好奇怪,我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男弟子举着火把当真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 女弟子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还问为什么? “大师兄在山上这么辛苦,偶尔下山出去休息一番也是情有......不,是理所当然的。”男弟子趁机拉住师妹的手,往山下走去,并介再三叮嘱道,“总之,任何人问进来,你都要说在暗道里只有我们两人!明白了吗?” 女弟子瞧了张玄机后背一眼,将他都没穿着武当山的道袍,也自以为明白过来。 点了点头,和男弟子快速往山下走去。 暗道里又恢复黑暗,张玄机不得不又重新适应黑暗,然后继续摸索着上路。 ——那两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将我误认为他们的大师兄? ——难道武当山的大弟子模样和我很像? 张玄机在黑暗中摇摇头——不可能,像我这么帅的人,这世界上不应该还有第二个。 在胡思乱想中,张玄机终于爬出了暗道。 暗道的出口在一口枯井中。 ——说实话,在山顶上打井......这实在不是脑袋正常的人能想出来的。 踩在积雪的井底,井壁上虽然没有滑腻的青苔,但因土壤中自带的水分,让它们在表面结成了薄薄一层冰。 手脚攀爬在上面并不容易;好在有青玄剑锋利的剑身和剑鞘帮忙,倒是慢慢爬了出去。 离开井口,张玄机本以为四周会人满为患,但实际上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附近没什么人,很安静,甚至连雪林间不知是禽,还是兽的动物鸣叫都显得格外悠闲。 “这还到底是不是武当山?” 若非现在还能闻到浓郁的线香气味,他都要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爬过时空隧道,然后进入了奇怪的世界。 从井底翻越而出...... 冥冥中,是超越“视触味嗅听”五感之外的第六感。 张玄机感到自己背后站了人。 他转头,视线很快就和那人撞上。 “这......” “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玄机呆若木鸡,对面这人像极了自己。 不是那种模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胞胎,而是“真李逵”和“假李逵”的那种难分真假的关系。 “像,太像了......难怪暗道中的那两人会将自己错认成他。” 身高、腰围、发髻......甚至到气质、灵魂都几乎相同。张玄机详细,如果两人同时戴上面罩的话,无论谁也不能准确将他们认出来。 对方那人显然也很迷惑、诧异,甚至都第一时间追究张玄机这个非武当山弟子怎么出现在山顶。 “你就是武当山的大弟子?”张玄机先反应过来,问道。 “正是小道,这位香客又怎么会从暗道里出来?”张四极亦问道。 “因为山下太拥挤了,就想从林子里上来,但没想到发现了一条暗道,然后就......” 张四极点点头,张玄机说的理由也说得过去。 “武当山山腰和山脚是香客礼拜请愿的地方,这山顶是禁地,旁人是不准进来的。”张四极客客气气道,并指着一个方向道,“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下走,就能回到山腰。” “我——” 张玄机正要说话时,旁边跑来一名武当山弟子。 “咦,大师兄怎么有两人......” 等张玄机转过脸,才算给他解决了疑惑。 “你是什么人?”那弟子问道。 不等张玄机回答,张四极就替着回道:“他是误闯上来的香客。五师弟,你来找我有事?” 五弟子瞧了张玄机一眼,小声道:“那位姑奶奶又发癫了,师兄弟们都扛不住,这才来请师兄过去。” “好。”张四极答应下来后,还可惜地对张玄机这个陌生人行了一拱手礼,算是与他分别。 张玄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在我没来这里前,龙虎山的大弟子是否也是这样的气态。 ——确实飘飘然,与常人有很大的不同。 啪! 张玄机一拍腿,才猛然想起自己来武当山的最初目的 ——都怪刚刚太惊讶了。 张玄机提着剑追了上去,他本能地觉得这龙虎山内找刚刚那个大弟子也许能帮上自己。 张四极和五弟子的速度并不快,张玄机很快就跟上了他们。 “你这人怎么还跟了上来?”五弟警惕道,之前大师兄说这人是香客,他多半有些怀疑。 一来上武当山的香客大多都是普通人,拿着兵器上香的几乎没有见过,毕竟对于江湖人而言,他们更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二者他看张玄机的面相并不凄苦和愁怨,与来武当山上香的人有天壤之别。 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大师兄那番话,让他琢磨不出意思,不清楚大师兄和此人的关系。不然的话,他早就拿下这人了。 “二位,”张玄机开门见山,伸出自己有勾玉印记的右手,“武当山上可有道长能解三神封?” 五师弟牵过张玄机的手,即便他是武当山的弟子,但三神封这东西他们也是不能常见面的。 “大师兄,这是真的。”五弟子诧异道。 这下连张四极都表情一变,他们是武当山弟子,对于三神封的理解远超江湖外人。他们很清楚,这三神封只能封印教主境高手。 如果不是教主境的高手,这封印就像马鞍套在羊羔身上,完全没有作用,也套不住。 张四极问道:“香主今年贵庚?” 他会这么问也是正常,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看起来二十多的人会是教主境高手。 “二十出头。”张玄机想着,如果这个问题问向柳念珺或是赵白璐,以她们的脾气,这武当山大弟子怕是得少点“零件”。 张四极听后,显然还是不信的,但在这时,山顶深处传来一阵呼喊声,而且喊的人数还不少。 “先跟我们来,你的事一会再说。” 张四极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张四极 张玄机也别无选择,跟着张四极一块朝武当山深处走去。 那位五弟子似乎还警惕着他,特意落后他半步,防止他从背后偷袭。 张玄机对这名弟子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也没感觉什么不妥。防人之心不可无,换做自己也会那么做的。 武当山山顶不算太大,他们很快就来到山后背的思过崖。 这是一处笔直的悬崖,山崖下面浮着淡淡的云雾。但四周很冷清,除了几棵苍老弯曲的窄叶树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似乎是关禁闭的地方。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五师弟你看着他。” 张四极安排道。 五师弟点头,寸步不离地站在张玄机的对面,牢牢盯着他。 张玄机不得不避开一个男人投来的“火热”视线,见张四极消失在拐角的林子里后,就搭话道:“武当山的天气很不错,空气也很清新......” 五弟子眉头一皱:“没话就不要找话。” 顿了一顿,他问起:“你一个外人偷偷上武当山顶峰,所谓何事?” “之前不就说过了吗?”张玄机怀疑这位师弟是不是鱼吃多了,抬起手,展示三神封。 五弟子没看,而是道:“三神封不会轻易设下,更不会轻易被解开。武当山在没有弄清楚你因什么而被封印前,是绝不会轻易给解开的。” “这个我猜到了,我也有。”张玄机想起包袱里还有李季给留下的信和信物,那些东西应该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五弟子不再问话,叉腰等着。 稍过了一会,思过崖侧边又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 那声音多少有些破坏武当山的飘飘仙气。 “你们武当山还收疯子?”张玄机道。 “不可胡说。”五弟子似乎对张玄机有很深的偏见,好似他在武当山上呼吸一次都是占了便宜。 张玄机也感觉到自己不受待见,就知趣地不再说话。 ——希望武当山的其他道长不要这般小气难搞。 等了好一阵子,张玄机见到思过崖的天空之上飘起滚滚黑烟,好像哪里失火了。 张玄机等了又等,实在无聊,就原地蹲在,攫雪捏人打发时间。 咔嚓~咔嚓~ 身侧的林子发出野猪突进时碾压枝条的声音。 一道黑影冲出,也许那只“野猪”光顾着逃跑,都没有注意到脚下还蹲着一个人。 扑通一声。 “野猪”直愣愣地趴在了张玄机身上。 “是哪个狗东西敢拦本公主的道?” ——这声音......好熟悉。 张玄机睁眼一瞧,果然是许久未见的赵白璐。 “张玄机?!”赵白璐一拳头捶在他胸口上,“疼吗?” “废话,我捶你胸口,你不疼?”张玄机没好气道。 但赵白璐却没一点内疚,反而笑道:“既然疼,那就不是在做梦了。你是怎么来武当山的?” 张玄机揉了揉胸口,起身道:“下次捶自己。至于我们怎么来秦京的,一言难尽,不过既然你已经在秦京了,李季恐怕的答应我的条件可以兑现了吧?顺便快点将我身上的三神封给解了。” “没问题。”赵白璐大包大揽,也不管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先答应了再说。 这时,张四极等一众弟子也用轻功踩着树冠飞来。 他们七八人将赵白璐团团围住,以防她再逃走。 “五公主,秦帝让你在武当山静修,你就别想着再逃跑了。”张四极无奈道。 “不跑了,不跑了。”赵白璐勾搭着张玄机的肩膀道。她想要离开武当山就是为了去寻找张玄机,现在人来了,就没必要再逃了。 “他是?”张四极瞧着赵白璐与他亲昵的样子,眉毛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 “他,张玄机。”赵白璐用力晃了晃怀中张玄机,一点也不顾及男女有别,“是我在汉朝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 “公主抬爱。”张玄机怪哼一声,他现在只关心李季承诺的那份赏金能不能拿到手,“不说其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领赏?” “这......”赵白璐心虚地收回手,道,“此事不急,有本公主在这,你大可以放心。” “就因为就你在我才不放心。”张玄机忧心道。 张四极这时转身对边上的师弟师妹们道:“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回自己的位置。” “是,师兄。” 等众弟子离开后,张四极微微一侧身,道:“张香客,请。” 张玄机也微微弯下身子,走在前方。 “等等我。”赵白璐跑上去试图挽住张玄机的手,但被他一下甩开。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在汉朝倒是没什么,但这里是秦朝,万一随便来个大官治我个‘大不敬’,砍了我脑袋怎么办?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我偏不。”赵白璐继续粘着张玄机,随后以手作刀在空中一挥,杀气腾腾道,“谁敢治你得罪,我就砍了他脑袋。” 张玄机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就不会被人关在这武当山了......” 二人在前方聊着,武当山大弟子张四极却似是遭受了冷落,在后面闷闷地跟着。 来到一处道观样的建筑,墙上画着在祥云间飞翔的神仙,看起来倒是很有仙气。 “请进吧。”张四极客气道。 张玄机不适宜这样文绉绉的风格,觉得不自在;可人在屋檐下,也只好跟着主人的规矩来。 道馆内没什么人,里面的屋子和前世的四合院比较像。中央供奉着神像,其他的左右两侧则是供客人或是本宗弟子自己使用的屋子。 张四极挑选了一间屋子请两人进去。 门一直是开着的,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赵白璐将张玄机固定在自己身边,张四极则到了对面的位置。 “张香客——” 张玄机忙摆手:“直接喊我‘张玄机’名字就好了,其他的听着别扭。” “善。”张四极应后犹豫了一会道,“一时间想问的太多,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随便问......”——反正答不答看我自己心情。 “其实在玄机兄来前,五公主就已经和小道多次提起过你。”张四极道。 “哦?”张玄机不算意外,他问道,“她是怎么说我的?” “说玄机兄是天下仅此于秦帝的男人,勇猛无双、智慧过人、气度不凡。” 张玄机大笑起来,厚脸皮道:“赵白璐没什么长处,但我最喜欢她的一点,就是她只说实话。” 可对面的张四极却高兴不起来,眉头一皱道:“玄机兄,五公主的名讳是闲等人称呼不得。若是给外人听见,再传到宫里,恐会有牢狱之灾降下。” “也是。”张玄机起身,规规矩矩朝赵白璐一拜,“草民张玄机见过五公主。” “你别开玩笑了。”赵白璐似喜似怒,“本公主身边不缺卑躬屈膝的奴才,缺的是朋友。” 张玄机摇头,坚定道:“毕竟是秦朝,一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张玄机,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生气了。”赵白璐佯怒道,“再说你一个汉人,为什么要收秦朝的规矩束缚?” “五公主。”张四极这时小声提醒道。 但却被赵白璐怒叱:“你闭嘴。” 这一瞬间,张玄机不知是不是错觉,对面的人似乎缩小了一个号。 “好了,一个称呼而已。”张玄机敷衍道,对于赵白璐称呼的事他自有打算,在私底下随便些,在有外人的场合再叫‘五公主’。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张玄机向张四极问道。 “......”张四极站起身来,“小道先给给你请来师尊,解决你三神封的问题。” “那就有劳道长了。”张玄机拱手道。 等张四极出门,赵白璐没什么变化,但张玄机却轻松自在了不少。 “这位武当山的大弟子,你很熟?”张玄机问道,不知为何他感觉对方瞧自己的眼神与别人有些些的不同,但具体不同却又没办法明说。 “认识了有十一二三年了吧,”赵白璐回忆道,“我一次闯祸被罚的时候认识的......” 她摇摇头:“过去的记忆实在记不清了,总之在整个秦朝内,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我的贴身丫鬟还长,也算是我半个兄长了。” “哦,这样啊。”张玄机思索了下,将问题转到自己最关心的赏金问题上。 “赵白璐,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你撒谎时眼神飘忽的毛病一直没改。”张玄机盯着赵白璐的眼睛,“所以我问你,李季许诺我的赏金是不是都要作废了。” “这.......怎么会呢?”赵白璐眼神飘忽,不敢与张玄机对视。 张玄机幽幽盯着她,非熬她说出实话来。 “哎呀,”赵白璐总是愿意说出实话,“父皇他们没有表态,没说赏赐,也没说不赏赐......不过你别担心,如果父皇不赏赐你的话,我就去偷宫里的宝贝——” “别!千万别!”张玄机连忙伸手劝阻道,生怕赵白璐真去那么做。 叹了口气,“算了,其实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可能,毕竟我只从汉京将你送出来,回秦京的路都是你自己走的,能得原本小半的赏金就心满意足了。” “父皇一定会给的。”赵白璐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他不给,咱们就再私奔——” “住口!”门外一个红脸老道士大步朝屋子走来。 而赵白璐似乎比较怕他,下意识地靠近张玄机,并捏起他的衣角。 “胡闹!真是胡闹,堂堂公主怎么能说出那样不知廉耻的话来?”红脸道士训斥道。 张玄机观察着这位老道士,道袍和张四极的没大区别,就只是两人衣领的边色不同,一个是青色,一个是玄色。 玄色是秦朝的象征色,只有长辈、强者才适合使用。 红脸老道士进屋,目光望向张玄机。 “你就是那个身居三神封的......”红发老道士注意到张玄机耳上的细绒毛,心中闪过诧异,“少年?” “正是。”张玄机起身一拜后,忙不迭地伸出手,将三神封给他看。 红面老道士反复确认之后:“这三神封却真,你不介意的话让贫道用内力探查一番。” “当然不介意。”张玄机问道,“如何探查?需要脱衣服吗?” 红面老道眉头一皱,抓起张玄机的右手,以掌心对掌心,开始输入内力探查。 张玄机能清楚瞧见自己手背上的经脉鼓起,并有规律地蠕动着。 稍一会后,又感觉到储藏内力的丹田附近有些灼热感。 这样的情况持续不算太长的时间,便能明显感觉到老道长的内力在撤走。 可就在这时,三神封发生了异动。 心魔控制内力,试图攫取红面老者的内力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这样也好助自己脱身。 于是,张玄机丹田内产生一道内力漩涡,它似黑洞一般开始拉扯红面老道的内力。 红面老道内力太过深入,等他发觉时,已有些迟了。 他体内的内力就如高处的水,磅礴而下至张玄机的内力。他想要抽手分开手掌,但两人的手掌同生长在一块一般,怎么也拽不开。 “师叔?” 张四极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的师叔急速老化,变得憔悴起来。 虽然他这个年纪本就该衰老憔悴,但有内力的加持下,整个人依旧显得精神奕奕。 现在内力出了问题,就好像女子卸去了面上的妆容,正面目都统统暴露了出来。 “不碍事。”红面老道咬牙切齿道。 又等了一会,张四极越来越不安,因为他面前的师叔情况越变越糟,脸上的皱纹比树皮上的条纹还多、还密集。 “师叔?”张四极打算出手。 “不碍事。”现在红面老道连说话都费了全身的力气,可依旧不要张四极这个小辈帮助。 ——不能再等了! 张四极果断出手,一拳轰在两人对掌处,强制分开了他们。 红面老道长不再红面,而变得面如金纸,且他还用尽剩余的力气让自己强撑站着,不至于在小辈面前丢脸。 “师叔?” “不碍事。” 张四极有些无奈,他清楚自己这位师叔是极好面子的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弱的一面,所以现在也不好分辨他到底有没有出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武当掌门 张四极将目光落在张玄机身上,目光警惕道:“你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张玄机摇头,但这时腹中气流涌动,红面老道的内力协同心魔的内力与三神封进行了激烈的对抗。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赵白璐奇怪道,同时伸手摸向张玄机的脸...... “好烫!” 真气化作实质,其热度扭曲了空间。 张四极眉头一动,决定先拿下张玄机再说,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 张四极使出擒拿术,单手如鹰爪铁钩锁向张玄机的肩膀。 “不可。”红面老者连忙提醒道,但出口成音时,已是晚了。 他的手已经挨上了张玄机的肩膀。爪上的内力准备注入经脉,以好封印张玄机的动作,让他没办法反抗。 可张玄机体内已经乱成一锅粥,还各个都是教主境级别的强横内力。它们就同神仙打架,而张四极试图以凡人之力查收它们之间的斗争,于是乎...... 有尊严的教主境内力一时间竟然放下成见,五道教主境的内力合共出击,反击向它们挑衅的微弱内力。 轰! 一声巨响之后,张四极像是炮弹一般被轰出,一路摧枯拉朽,道馆的桌椅、房门、树桩等等即便粉身碎骨了也拦不住他。 一直轰到山顶上一块刻着“厚德载物”的巨石块中,他全身嵌入才被迫停下。 红面老道和张玄机、赵白璐沿着那新开拓出来的窟窿道望去,只见在墙内的张四极已经没了动静,该是彻底晕了过去。 ——闯祸了。 张玄机心中暗叫糟糕,同时自身体内的争斗似乎也终于要分出胜负了。 二对三,显然不敌。 红面老者的内力混杂着多方的内力被逼出体外。 又是“轰”一声。 自张玄机为中心,一圈一圈涟漪内力向往外荡开,穿过了一切阻碍之物。 山顶上的弟子不得不抬起手抵抗着着一阵阵的内力风暴,而山腰下的香客们看到的显然就要震撼许多。 他们眼中,高耸入云的武当山从山腰起,以上的云雾统统被震开,这几乎是绝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到武当山山顶的样貌——虽然完全看不清,只能隐约瞧见一点房屋影子。 屋内。 内力风暴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因此在结束之后,红面老道深深望了张玄机一眼,随后踉踉跄跄地朝张四极走去,他不希望武当山的大弟子出现什么意外。 “张玄机,你......” 张玄机脸上带着歉意,他还以为赵白璐要谴责自己,但他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你竟然这么厉害,不如现在就带我私奔,逃离武当山?“ 张玄机赏了一个爆栗,没好气道:“肇事逃逸,罪加一等。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可不想在秦朝的大牢里度过余生。” “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大师兄’有没有出什么事。” 等张玄机和赵白璐过去时,附近听见动静的武当山弟子们都已将昏迷过去的张四极团团围住。 而他们在瞧见张玄机后,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这武当山能将他们大师兄伤成这样的人除了师叔等长辈外,同龄者几乎没能打败他的。可现在张四极现在受伤了,这嫌疑人自然非张玄机莫属。 另外,没人会怀疑是赵白璐;她的功夫有多少斤两,武当山的弟子都是心知肚明的。 “你是什么人?!”武当山弟子分散后又聚拢,将张玄机团团围住。他们很有联手意识,将张玄机可以逃走的道路都提前封住。 “我是好人。”张玄机试图解释,但现在的情况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要是不好好措辞一番,万一哪个词语让他们生气了。他担心自己这条小命会交代在这里。 “哼,称自己是‘好人’的人,多半不是好人。”有武当山弟子反驳道。 “又是这种无解的逻辑问题。”张玄机没办法证明自己是好人,就好像自己没办法证明‘自己是自己妈生的’一样。 “你们休得乱说,他是好人。”赵白璐帮腔道,她的本意是好的,但问题是她在武当山弟子心中根本没有信服力。 所以她的这句话,非但没有帮忙,反而让一众弟子以为张玄机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因为——只有不好的‘东西’才会帮不好的‘东西’说话...... “抓起来。” “对,抓起来。” 一呼百应,不少弟子慷慨解裤腰带,准备作为捆绑张玄机用的绳索。 “好了,都别闹了。”红面长老在旁边道,他担心张玄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是再过于刺激他,说不定会惹来血灾。 “你们都在这里呆着,不可轻举妄动。”红面老道将张四极从石块中抠出来,抱着他叮嘱道。 众弟子犹豫,但也只能遵从师命。 红面老道在离别前盯了张玄机一眼,不是害怕、畏惧,而是感到奇怪、疑惑和一点点的隐隐担忧——他总觉得武当山会因为此人的到来而发生些变化。 等红面老道离开后,武当山的弟子们一下就老实了。就好像没了老虎的狐狸,再也不敢那般张牙舞爪。 张玄机一动...... “你干什么?”武当山弟子们咋咋呼呼道。 “我就是想坐坐。”张玄机指着不远处一块石头道。 “不许坐,就在原地待着。”又武当山弟子拒绝道。 “你们这些人,又皮痒了?”赵白璐叉起手,像山大王般道。 “五公主,我们是自己人。”他们打起了感情牌。 但赵白璐根本不接招,她道:“别乱拉关系,我和他才是自己人。” “好了,别吵了,我站着还不行吗?”张玄机不愿与武当山有芥蒂,毕竟一是自己还得求他们给自己解开三神封,二是自己还想看看穿越者前辈留下的遗物。 双方僵持在原地,等了一会时间后,那红面老道回来了,而且身前还有另一仙风道骨的老道。 ——不用多想,这气派的程度,绝对是武当山的掌门人。 张玄机早早行礼,想要获得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殊不知,红面老道早就“添酒加醋”将他描述成了一个小魔头。 好在这位掌门人张清风有自己的主见。 “你就那个孩子?”张清风道。 但张玄机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孩子?什么孩子? “孩子,你过来。”张清风招招手,让张玄机过去。 张玄机自然走了过去。 “道长,我从远方而来,为的是解开我身上的三神封。” “这些,都已知道了。”张清风慢慢转过身,其意明显就是想让张玄机跟上。 一旁的赵白璐也想要跟上,但旁边的红面老道却伸手拦下她:“五公主,你不要去打扰。” “我不会打扰的。”赵白璐面对他,不敢向面对其他武当山弟子那般随意,“我就远远站在边上看看。” 红面老道依旧不同意,坚决道:“公主在,既是打扰。有什么话,最好等着掌门师兄与他谈完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赵白璐无奈地望着张玄机远去的背影,若是在皇宫,她自然可以无法无天地强闯过去,没人胆敢阻拦。可在武当山不怎么靠谱,尤其是在武当山的长老们面前。他们是真的会下手打,而且打得很凶,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而这些长老们中,又这个红面老道最为凶狠,简直就是有暴力倾向。 ...... 另一边,张玄机和张清风一前一后来到思过崖。 这儿安静,更重要的是说话就绝对不用担心被人窃听,四周空旷,无处藏身。 “你的三神封从何而来?” “是一个叫‘李季’的老梆子给我下的。”张玄机怨气重重道,自己本该在江湖中闯出个美名的,但这一路上都只能那么卑微地行动着,稍微强点的对手,自己就得绕着走。 “李季?”李季是被秦帝拍向汉朝的使臣,这身份地位能力自然能让张清风认识。“可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季’?” “这个我有准备。”张玄机摸摸索索,从包裹中摸出李季给他的书信和证物令牌。 但张清风却看也不看就婉拒道:“那些东西,无需给我看。我只听闻过‘李季’之名,却未曾见过其人,这两样东西你还是留给朝廷为好。” 张玄机拿着书信和令牌的手僵住,心中骂道:“这老梆子,果然办事不靠谱。他当初就该把自己脑袋砍下来当信物的......” 在张玄机担忧时,张清风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是个诚实的孩子,我相信你。” “嗯?”张玄机诧异,指着自己道,“道长确定?” ——自己不是没找过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出了显而易见的“帅”之外,说实话,很难看出哪里有“诚实”。 张清风点头:“不会错的。那位大人曾说,相由心生,而眼眸更是心灵的窗户。一个奸诈狡猾的人再如何伪装,他眼眸也不会那般清澈澄明。” “是吗?”张玄机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后脑勺,竟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对了,前辈,”张玄机改了称呼,“刚刚那个红面老道还自称‘贫道’,前辈怎么......这般随便。” 张清风呵呵一笑,和蔼道:“贫道也好,‘我’也罢,都不过是一种称谓罢了。就好比,你是你,别人叫你其他的名字,你就不是你了吗?” ——道长就是道长,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原本很简单的事给说得让人云里雾里。 这才是真高手啊。 张玄机认可地点点头,不再纠结张清风自称的事。 “把手伸出来。”张清风想要确认三神封的情况,也同时确认张玄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人的内力是可以直接体现修炼者本性的。 像红面老道性情急躁,他的内力就如同烈火般;李季性格稳重,内力就同厚重的土壤一般。 人,可以说谎;但他的内力却是没办法撒谎的。 张清风手搭在张玄机的手腕上,注入自身的内力。 张玄机感到......很惬意,没有任何的不适,就如同自身的血液在流动一般。 比起红面老道探查时,当真有着天差地别。 内力沿着经脉缓缓流动,张清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一切都如常。 但渐渐的,张清风感到奇怪,诧异,特别注意了张玄机,发现了他几乎与自己一脉的道法传承。 “你是汉朝龙虎山的修士?”张清风问道。 张玄机点头。 “这就不奇怪了。” 武当山并非一直和睦,也是有争端的,在多年前就有一位先人因一些原因愤而开秦朝,加入汉朝的龙虎山。 只不过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所以这事几乎也成了被尘封的历史,出了长老级别的道士,其他小辈几乎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张清风继续深入探查,龙虎山和武当山的恩怨太久远了,都是数百年前的先人之间的恩怨,他不打算多管。 “嗯?” 张清风发现了丹田处的三神封,虽然手法拙劣,但确实是有效。 可在他试图稍稍掀开一点三神封时,先是一股精纯的正气内力出来,这已经让张清风诧异了;一个小辈怎么会有这等内力说不过去。 马上,这股精纯内力之后,接踵而来的是一种格外邪恶的内力。这邪恶的程度是生平从未见过的。 它没有任何的杂质,就是精纯的邪恶,理所当然的邪恶。 “嗯?!” 那股内力在发现张清风的内力后,竟也本能的想要吞噬。 但张清风的内力比红面老道的要强上几分,且之前有准备,他提防着,自然不会给张玄机的内力咬住。 张清风有序地抽出自己的内力,略一调息后,一声不响地盯着张玄机看。 张玄机被望着发毛,道:“道长,你怎么看着我?是三神封出了什么问题吗?” 张玄机不安起来,现在他的眼中,张清风的眼神似乎是在决定要不要杀自己...... 张清风叹了口气,问出了自己的猜测和顾虑:“你体内的内力应该不属于你。” “道长好眼力、”他没有打算隐瞒,反正都给人瞧出来了,没有那必要。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前辈的遗物 问过内力问题,张清风再问起那最关键的:“传你内力的人品行如何?” 张清风认为这种传功是一种邪恶的功法,故此,在张玄机丹田内的那份邪恶也许并不是诞于自身;若是那般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人品?”张玄机疑惑,他是在被传功后才来到这世界的,和龙虎山的前掌门根本没有见着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但瞧他死去后几位师叔祖们的悼念,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至少对龙虎山上的自家人绝对不坏。 “多半是个好人。”张玄机回道。 而张清风听后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答案太含糊了。 “若那人是个好人......”张清风顿了一顿,“那就是你自身出了问题,平时可有控制不住想要伤害,甚至杀害别人的念头?” 张玄机摇头,自己一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张清风望着张玄机,白眉紧锁,待思过崖下吹上一阵风来时,他才顿悟道:“只可能是心魔作祟了。” 他的疑惑是解决了,但张玄机的疑惑却生了起来:“道长,我这个三神封到底能不能解开了?” “能解。”可不得张玄机面露喜色,他又泼冷水道,“但不是现在,该等合适的时候。” “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 “在合适的时候自然会知晓。” “......”张玄机最讨厌这种时候有人打机锋,要不是自己有求与人,今天、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来一场男人与老人之间的激烈碰撞。 “道长,三神封不愿意为我解,那能不能允许我在武当山逛一逛?”张玄机拱手恭谨道,“我从小就特别崇拜‘那位大人’,就希望有生之年能够一睹那位大人留下的墨宝或是一些其他遗物。” “四极会带你去的。”张清风道,他望了下天,明明还很亮,他却道,“时候也不算早了,不如你就留在武当山过夜。” 说实话,张玄机确实是想留下来的,但从曹相府离开时并未和柳念珺招呼过。他担心她会担心自己。 所以,张玄机拒绝了张清风的“好意”。 “那真是可惜了。”张清风似是有些遗憾,他最好的打算是将张玄机困在龙虎山,之后再琢磨办法处理他。不过,他现在内力有三神封封着,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张清风离开,将张玄机交给了张四极。 “好生招待香客。” 张四极点头称是,但眼中却对掌门和张玄机聊了些什么很感兴趣。 “张玄机,你今夜就留在武当山上吧,反正这儿的客房足够多。“赵白璐突然兴奋道,“我院子里正好还有间空房,不如——” “不可。”张四极斩钉截铁道,“一个外人与公主同院,传出去有损名誉。” 赵白璐立即不满道:“你不也好几次和我同住一个院子吗?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讲究?” “我......”张四极有委屈却难言,之前自己明明都有拒绝,但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才不得不答应,可现在..... 罢了,罢了。 张四极想着今夜实在不放心的话,干脆夜里守在院子外,免得发生什么。 “五公主,你的婚期将至,还是——” “住口!”赵白璐勃然大怒,那是张玄机第一次看到她生这么大的气。 张四极和四周的弟子吓了一跳。她到底是皇室血统纯正的公主,在秦帝身边耳濡目染,王霸之气多多少少也是能散发一些的。 张玄机第一次觉得赵白璐的目光让人无法直视。 “以后不可再提此事。”赵白璐下令的语气道。 张四极心中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张玄机揉了揉鼻子,他其实很想问个究竟,比如赵白璐的夫家是谁?又什么时候定下的,什么时候大婚...... 可瞧她现在的状态,自己还是明智地不要问比较好。 他出来打圆场:“小道长,你先带我去看看那位大人所留下的宝物,如何?” “善。”正好张四极也想离开这里。 “我就不去了,没心情。”赵白璐闷头起来,背影脚步都带着火星。 等她走远后,张四极领着张玄机往山腰走去。 “这方向不是香客们祭拜的地方吗?”张玄机问道,他觉得穿越者前辈的东西应该会被好好保管着,甚至连夜壶也应该是秦朝的巨大遗产。 “太上祖的东西并非武当山一家具有,就如同太上主心怀天下一下,他的遗物应该和天下共享。” ——这解释还说的过去。要是放在前世,光凭前辈留下来的东西就足以支撑出一个火爆的热门景点来。 稍走了一会,张玄机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凑近张四极身边问道:“与赵白璐有婚约的人是谁?” 张四极无动于衷,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张玄机倒是料到他不愿回答,便道:“这事迟早我也会知道,你现在要是不说的话......” 嘿嘿一笑,威胁道,“我就去和赵白璐说,你爱慕她已久。” “胡闹!”张四极满脸愠怒,其程度不比赵白璐差上多少。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他的威胁不过是玩笑话而已,可现在他的反应却不像是玩笑。 “你......”张玄机犹豫道,“你该不会真钟意赵白璐吧?” “休得胡说!” 此刻他有剑的话,肯定会抽剑砍向张玄机的。 张玄机不做声,现在张四极越失态,便能说明他是恼羞成怒;不然以武当山的养气功夫,绝不止于此。 两人停在原地一段时间,张四极的情绪慢慢恢复平静。在深吸一口气后,他道:“与五公主有婚约的是曹家小公子。” “曹东杰?”张玄机喊出名字,这也太巧了吧,自己刚从曹府出来,就遇上了这回事? 不过还有一点奇怪,曹丞相既然知道自家儿子与赵白璐有婚约,那之前又为什么要出城?赵白璐明明已经在武当山上有一段时间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里面一定有事。 张四极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聊,继续领着张玄机去山腰。 来到山腰,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烟火味变得格外浓重。 一群绝不能说信男信女的痴男怨女,带着虔诚的心愿在各个神像面前祭拜。 张玄机大略看了看,每座神像没有什么名字介绍,但从香客的口中得知这些神像都是什么什么真君。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穿越者前辈的雕像。 但这雕像镀了浓重厚彩,让它失真,让人分辨不出他原来的样子。 “穿过外观,里面的就是太上祖的遗物。”张四极道。 张玄机进入内堂,内堂才外面道观三分之一的大小,里面摆了一圈的那位大人生前用过的东西。 张玄机对其他东西不感兴趣,只对穿越者前辈留下的一些文字感兴趣。 他仔细找了找,突然蹦出这么一个问题:“这内堂怎么没人?是被你们禁止了吗?” 张四极站着不动,如外头的雕像一般道:“这些东西已保存千年,秦朝的人想看的早已看过,而秦朝之外慕名而来的人平时虽也不少,但现今年关在即,他们不可能为了目睹一眼而不与家人团聚。” 接着,他盯着张玄机道:“你是异类,你难道没有家人吗?” 张玄机摊摊手,要知道穿越者有一条铁律——就是所有穿越者的父母都是高危职业,一般情况下都是非死即伤。 张玄机反问道:“那你呢?武当山总不可能全是孤儿吧?” “师弟师妹们会在除夕前归家。” 张玄机听出了其中意思,他张四极也是有“主角模板”的男人。 张玄机摇摇头,将注意力放回这内堂的物件上。 稍微找了一会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本书籍。虽然武当山找的很努力地保护着,但这千年过去,这书自然而然变得残破。 说实话,千年过去,易腐烂的书籍还能有如今的样子属实已经很厉害了。 “这书我能取出来看看吗?”张玄机道。 “不能。”张四极直接拒绝道,如果每个人都能去摸这些东西,别说千年,单是半年的时间就足以他破成碎片。 张玄机有些遗憾,前辈的书近在咫尺,自己却看得见摸不着。 这时,一阵怪风从外观吹进来,吹开那本书的封皮,让里面的内容都展露出来。 张四极正奇怪这内堂怎么会有风,另一边的张玄机却已激动得不能自己。 ——拼音!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在遥远的地方遇见了故乡的故人,那种亲切和兴奋之感是无与伦比的。 张玄机试着将书籍上的内容拼读出来:“我穿越了,是个孤儿......我知道,我的时代来了......” ——这不是日记,似乎是穿越者前辈的回忆录。 一页内容后,张玄机大概太过于全神贯注,都没有发现旁边的张四极正目光闪烁地望着他。 良久之后,张四极问道:“你能看懂太上祖留下的文字?” 他格外诧异,武当山这么多年来,装腔作势表现自己能看懂太上祖文字的人不少,甚至有不少名气很大的读书人都恬不知耻地假扮过;但因这上面的文字无人认识,所以部分人说自己认识,其他人也拿不出证据来反驳。 可张四极知道,他们是在假装,是在骗取名声而已。 然而,如今的张玄机却与他们截然不同,他似乎是真的,真的能认出上面的文字。 面对张四极的提问,张玄机一笑,没有回答。先不说对方会不会醒,就是真醒了,对自己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坏处。 所以现在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我能再看下去吗?”明明刚刚已经被拒绝过了,现在他又重新问起。 这下张四极真有些犹豫了,他想要再看看张玄机瞧见后续内容后会有什么表现,是否是真的能看懂,还是在伪装。 如果是后者,倒也无妨,反正失望了千年,也不抱希望;可要是后者......要知道太上祖当年说过这大陆上未来一定会有读懂他留下书的人——太上祖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 张四极现在心动起来,他也很想要知道张玄机背后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只可惜,他只是武当山的大弟子,即便有些权力,但事关太上祖的事,还得请示掌门才行。 “我也不知,我无权决定太上祖的任何遗物。”张四极犹豫了一会后,“我向掌门替你申请,说不定能够获得批准。可今日你是万万不要想了,武当山的规矩绝对不能破。” “那就有劳小道长了。”张玄机在四下找了找,又问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储藏那位大人东西的地方?” 他望着四周,觉得那位大人留下的东西太过少了些。 “没了,太上祖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张四极回道。 “不会吧?”张玄机有些诧异,武当山怎么尽收藏这么些没人要的“垃圾”? 张四极叹了口气,解释道:“听掌门说,最初太上祖遗留下的宝物极多,都需要堆在另一个山头才能放下。可后来,这世间的人或崇拜太上祖,故收集生前所使用的遗物用以祭奠;还有更大部分则是想要弄清楚太上祖为什么这么强,想要获取这秘密。” ——你们这些都不是穿越者,都在期望些什么? 张四极:“这样折腾了许多年后,武当山上有关的太上祖的东西都在渐渐消失,千年来后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说着说着,张四极也开始担心张玄机就是那种图谋不轨的歹人,为的就是再偷窃太上祖的遗物。 可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念头。毕竟以身中三神封的代价来接近武当山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没人会那么做。 张玄机遗憾地叹了口气,渐渐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汉京见到穿越者前辈刻下的石碑。 ——看来关于穿越前辈给的“不要当大侠”的谶语需要再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得到答案。 ——只期望那时候我没有已经成为了“大侠”...... “对了,小道长,你能不能领我去那位大人的坟冢前?”张玄机一是想要祭奠,二是说不定还会得到什么线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婚约的反联盟 “太上祖真正的坟冢并不在武当山。”张四极道,“太上祖自中年后便周游列国,到了晚年更是彻底将江湖上销声匿迹。我想大概是太上祖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的安眠,所以才这么做。” 张玄机有些遗憾,看来是不得再了解更多关于前辈的事了。 “今儿就到这吧,明日我再来。”屋内的东西不能翻看,也就没了继续留下去的必要,“替我和赵白璐打个招呼。” 张玄机没有拖泥带水地行礼离开,他担心自己再不走,赵白璐会过来缠自己,所以现在还是早走为妙。 张四极目送张玄机离开,视线在太上祖遗留下来的书籍上额外注意了下。 ——希望这屋里的东西都不会少。 ...... 山腰的人依旧很多,张玄机没勇气以一当万,便还是钻进没有路径的野林里朝山下走去。 刺啦~刺啦~ 夜深的山林“原汁原味”,很多不合时宜的带刺树枝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它们像是青楼姑娘般拉扯着张玄机的衣裳。 也得亏他现在穿得是皮袄,要是穿其他季节的衣裳,下山之后他恐怕就会以“流氓罪”的罪名给抓起来。 可等完全下山之后,张玄机身上的皮袄直剩下“皮”,那些“毛”都战死在野林中。 “妈见打。”张玄机瞧了一圈自己的皮袄后,叹息道。 走回曹相府,他就是街上最靓的、回头率最高的崽,当然背后一通指指点点是肯定少不了的。 “丢死个人。” 张玄机加快脚步,按照记忆的路线全速奔跑。 ...... “哪来的乞丐?曹相府是你能随便进的?滚滚滚~” 曹相府门前的守卫拦下张玄机。 “我是......我是你府上的客人,”张玄机指着红漆大门道,“几个时辰前我才刚出来的,你们不认识了?” 守卫绕着张玄机看了一圈,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但他们肯定不能允许就因为这样模糊的感觉就放人进去。 “你现在这等等,咱回府上问问。” 守卫跑向大门,手刚按在门环上,门就自己打开了。 “柳念珺,快,快带我进去。”张玄机对着在出现在门槛上的两人道。 柳念珺眼眸一动,很快就觉察出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没出手解围,反而道:“哪来的乞丐,你们怎么还不打发走?” 她瞧了身边守卫一眼,那守卫又视探向曹东杰,得到他的默许后,这些守卫才走向张玄机,伸出手架住他的胳膊。 “??”人类迷惑行为,张玄机都开始怀疑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柳念珺,会不会是她又换了面具,而面前这人只是撞脸了? 可一瞧衣服,也不对,那就是柳念珺穿的衣服,上面黑色的酱油点都还清晰可见。 错不了,她就是柳念珺......可她现在是要闹哪样? 张玄机想着,自身则被守卫丢在了台阶,几个退步踉跄,险些摔倒。 “乞丐,瞧你这般可怜,跟着本小姐,本小姐赏你一顿饭。”柳念珺笑道。 而这时,张玄机也能确定她就是柳念珺。 “你能不能别耍人玩?有意思?” 柳念珺点点头:“有意思。” “......” 张玄机也不知该说什么,反正这一路上她总是这么喜好戏弄自己,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癖好。 “玄机兄,走吧。”曹东杰出来圆场道,他插入的时机很巧妙,不亏是曹丞相的子嗣。 张玄机朝他客气地点点头,问道:“这几个时辰的功夫,你俩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 他对此颇感奇怪,因为这一路来柳念珺对大部分陌生人都是比较冷漠的,基本不愿意亲近说话。 ——难不成看上这官二代了? 柳念珺会摄心术,但似乎也会读心术,她瞧着张玄机的表情,解释道:“他在秦京生活,又是左丞相之后,很多消息都需要他帮忙告诉。我现在可以透露一些,你知道赵白璐现在在哪儿吗?” 张玄机望向曹东杰,“我不仅知道她在哪,我还知道她和这位曹小公子有婚约。” 柳念珺细眉一挑,又很快归于平静:“看来你在武当山遇见了她,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张玄机点头又摇头:“遇上倒是遇上了,但婚约的事却是别人透露的。” “那也好,省去一番口舌。”柳念珺对曹东杰道,“曹公子,带路吧。” 曹东杰淡淡一笑,走向前方,领着二人前往秦京的酒楼。 这年关了,一般酒楼都是关门歇业了;现在唯独一些特别豪华的酒楼尚且开着,它们的功用和武当山的道观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祈求虚无的神明赐福,一个拉拢关系,为自己的来年争一个风调雨顺。 一个虚、一个实,其实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张玄机跟着进了一家叫揽月楼的酒楼,里面金碧辉煌,虽很俗,但那些装扮确实看起来很费钱。 “曹公子,老地方收拾好了。”一个小厮身份的人过来,可他的打扮却不怎么像小厮,像个突然暴富的土豪,什么东西值钱就往身上穿戴。 曹东杰按照惯例给了赏钱后,领着张玄机和柳念珺进“老地方。” 一个颇大的屋子,里面字画、玉像等宝物应有尽有,张玄机都已经瞧腻了,没多大兴趣。 “现在你们可以和我说说情况了吧?”张玄机能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在回答前,我得先问你。”柳念珺坐在张玄机的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问。” “你去武当山后,赵白璐对这桩婚约的态度如何?”其实柳念珺这是明知故问,只要不是同时兼具瞎子、聋子、傻子这三者,就一定能从过去那段旅程中发现赵白璐的心意。 “不好说。”张玄机悄悄瞥了曹东杰一眼,不想给他们二人埋下什么芥蒂。 “玄机兄,你大可不必这么藏掖,我并不——”曹东杰正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可柳念珺却伸手制止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张玄机,我问你,”柳念珺的语气突然慎重起来,“你对赵白璐和曹公子的婚约报什么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 “嗯?”张玄机端起茶杯抿一口,但被滚水烫了下,又忙不迭地放下,捂着嘴道,“为什么问我这个外人?这是他们两人的事。” “回答我,支持或反对?” “别又拿我开玩笑。”张玄机又拿起了茶杯,忘记了滚水的烫。 “回答我,支持或反对。”柳念珺又重复了一遍。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等了许久,等小厮将满满一桌菜摆好又离开,他们都无人说话。 “......” 又稍许之后,曹东杰笑道:“这答案岂不是已经明了?玄机兄是我们的同伴。” 柳念珺收回视线,面上无表情,琢磨不出她的心思。 张玄机则眼观鼻,鼻观心,和那杯烫嘴的茶较上了劲。 “吃吃,我敬二位一杯。”曹东杰端酒试图炒热气氛。事实上,这桌上几人的心思,他都已经摸得大概。 沉闷地吃了一会后,曹东杰放下竹箸,叹气道:“今天这顿饭,真是比牢饭还难吃。” “说正事吧。”柳念珺也放下竹箸,“曹公子不想与赵白璐结婚,所以他打算和我一块制定一个计划出来。” 张玄机这时才道:“赵白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她怎么想,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在我们的计划里都不重要。”柳念珺针刺般道。 “嗯。”也许是杯中的茶凉了,也许是他适应了水温,真真正正喝了一口茶。 “其实我们的计划已经有了一个雏形。”曹东杰牵引话题,“这桩婚姻是秦帝和父亲一起商定的,单靠我或五公主反抗,肯定是蜉蝣撼树,绝无推翻的可能。” “我们打算借朝廷内第三方的力量‘从中作梗’,让他们来帮我们破解还这个婚约。”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和你说说秦朝内的三大势力。“ 曹东杰伸出三个指头,一根一根指着道:“其一、其二就是我父亲和右丞相,两人互相不对付,不过他们仅仅是政见不合,还都算秦帝的左膀右臂,忠心可鉴。” “而这其三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秦朝的旧勋贵士族。他们就像健康人身上的狗皮膏药,黏在身上全无作用,反而是一种负担。” 张玄机这提问道:“这势力我算是听明白了,可这士族应该是你爹...曹丞相和秦帝的死对头,你确定他们会帮你?” “不会,完全不会。”曹东杰道,“我与五公主的婚约不能完全算是政治联姻。因为父亲和秦帝的关系已经足够紧密了,完全不需要再让我和五公主去巩固。” “那为什么让你们结婚?”张玄机不解道。 只见曹东杰地下头,以手扶额,故作深沉道:“要怪只能怪我太优秀,太完美。整个秦京之内,没有人比我更优秀了。年纪轻轻就是半步大宗师,文更是写了不少让文坛大家都赞不绝口的千古奇事,他们那些大家都吵着闹着要收我为徒......唉,太优秀的烦恼。” 张玄机瞥了一下柳念珺,一脸迷惑。虽说半步大宗师确实厉害,文学造诣听起来也不一般,可自己说出口......总有王婆卖瓜之疑。 简单说,他就是个臭不要脸。 曹东杰从沉浸的状态中出来,继续道:“秦帝见没人能再比我优秀,便将最疼爱的五公主许配给我,唉,怪我,怪我太优秀。” 张玄机嘴角抽了抽,道:“既然不是政治联姻,那我看你们反抗的难度就越大,毕竟没有所有的利益能够左右衡量。” “说的没错。”曹东杰道,“我也为此困恼过,甚至想过故意败坏自己的人品,或说表演江郎才尽等。可遗憾的是,我太优秀了,优秀到秦帝和父亲一下就看穿了......” “......“张玄机静静听着。 直到柳念珺听不下去了,才道:“好了,说正事。我们目前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控制士族,让他们对我们言听计从;第二个是以消灭士族为条件,要求秦帝和曹丞相接触婚约。” “哇哦。”张玄机吃惊地张大嘴巴,他觉得现在他们的计划就好比说,‘我要摘太阳呢,还是要摘月亮呢?’ ——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做不到?”柳念珺真是张玄机肚子里的蛔虫,一点心思也瞒不过他。 “我不是‘觉得’,我是确定你们做不到。”张玄机不觉得自己是在泼冷水,而是实话实说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曹东杰突然骂起人来。 张玄机“啧”一声,依旧不改口,认为他们就是在瞎胡闹。 “我问你们,士族是曹丞相的对手,甚至可能是死敌,你一个死敌之子,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话?他们是猪脑子吃多了,被同化了吗?” 哪知曹东杰不当没气馁,反而兴致勃勃道:“这便是目前计划中最大的难点,只要解决这个,后续的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 曹东杰兴奋,柳念珺看起来也似乎兴致浓厚,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算了,随你们折腾。”张玄机没发觉自己在他们的计划中有什么作用。 “玄机兄,此言差矣。”曹东杰望向柳念珺,这后面的话还是她说来比较合适。 柳念珺便道:“这计划缺你不可。” “嗯?”张玄机半玩笑道,“我能为你们的‘鸿鹄志’贡献些什么力量?在旁边呐喊助威?” 柳念珺摇头,指着他右手道:“等你三神封解开后,我们就需要你的力量。勋贵士族的背后多捆绑着江湖势力,而这些势力的武者显然需要人来对付。” 张玄机奇怪道:“曹公子都半步大宗师,还需要我出手?况且真要对抗士族,我们三个加一块恐怕都没的办法塞他们牙缝。” “多虑了。”柳念珺道,“这个不用担心,长辈自然有长辈去对付,我们只要先专门对付小辈,之后再徐徐图之。” “就凭我们几个?”张玄机还是很难接受,士族的小辈们聚在一块放个屁,大概都是三四级的大风。 他们那么多人,自己这三人怎么对付?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通知 “勿用担心,总归会有办法的。”曹东杰意气风发,完全不见一点忧虑。 张玄机也不好再劝他们冷静,就向柳念珺道:“曹公子是为了自己的自由,你又为了什么去瞎掺和?”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一面之缘就决定和别人一块干那么大的,大到不切实际的事。 但柳念珺的理由却...... “没有原因,就是觉得有趣而已。”柳念珺道,“而且我猜你想要解除三神封绝对不可能顺风顺水,所以那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且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我离开秦京,曹东杰继续娶他的五公主,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什么变化。” 张玄机摇摇头,想反驳,但她也没说错——自己这个三神封怕是真没那么容易解。 “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府了。”曹东杰起身道。 与此同时,武当山山顶的一间屋内,有几个花白胡子的老道聚在一块,其中就有张玄机早上见过的红面老道和武当掌门张清风。 “那孩子的情况诸位师弟都已经清楚了,他的三神封该如何处置?”张清风问道。 “还有犹豫个屁,他那样的魔头就不应该被放出来。”红面老道提议道,“按我说,直接宰了那小子才最好,免得让他心魔出来作祟为祸人间。” 其他武当山长老大多也是同意的,毕竟在武风盛行的秦朝,被心魔控制理智继而为祸一方的魔头数不胜数,且他们中没一个能恢复的。 屋内的评论一边倒,况且张玄机还不是秦人,他们便更觉得提前为民除害也无妨。 讨论了一会,武当山长老们纷纷望向张清风,他们知道自己等人说再多,最终拿主意的还是掌门。 “若在以前,我大概也会如你们一般想,”张清风露出追忆神色,“可自从小师弟离开武当山后,我发觉他的道未尝不是一种道,只是他的道很难为世人所容罢了。” 屋内其他几位长老不再吭声,唯独红面老道心直口快道:“当初就不应该放小师弟出去,他的事该由我们自己管,也不知让小师弟东躲西藏的......” “好了,莫要说了。”张清风止下话题,“现在我们只论如何处置那有心魔的孩子。赞同防范于未然将他斩杀的,将你们的剑摆在桌上;反之,就是不赞同。” 啪~啪~啪~ 桌上摆了三只剑,红面老道放了,而且放得最快、最坚定。 可屋内还有三人,包括张清风在内,他们未曾表态。 “掌门,你是没想好,还是不赞同?”红面老道急道,“那小子还那般年轻,内力和心魔就远超一般人,若是再放任下去,将来怕是整座江湖都对付不了他。” 张清风捋了捋自己长白胡:“那孩子还年轻,未必没有改正之可能。况且到目前为止,整座江湖还不曾听说过有他这么个魔头。若是我们因为未来的一点可能就扼杀了别人的未来,我们与那些魔头又有什么区别?” 红面老道据理力争:“掌门,仁慈也得讲究时候。秦朝江湖这么多年来,有哪一个走火入魔的江湖武者恢复了过来?那小魔头也不会例外的。” 张清风长吐一口气,道:“三师弟和六师弟的意思也是不赞同除杀了那孩子?” 他们点点头,但在红面老道的怒瞪之下,他们又补充道:“暂且再看看。他不还是龙虎山的弟子吗?贸然动手,召来秦汉争端,恐会引来比邪魔作祟更大的灾难。” “说的在理。”张清风点头称是,同时也对红面师弟道,“三比三平,这最后关键一票就让小师弟来投好了。他若是同意,那我便亲自出手;他若不同意,此事就此罢休,如何?” 红面老道也就不好再强硬态度:“等年后,立即派人去小师弟。” “善。” ...... 翌日。 张玄机在曹相府的客房里早早醒来,在用早点时,柳念珺和曹东杰在讨论商量思索了一宿的计谋。 他听也听不懂,匆匆吃完后就再度离开了曹相府,还提前知会自己可能会不回曹相府。 “张玄机,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都敢夜不归宿了。”柳念珺阴阳怪气道。 可张玄机瞧了她一眼后,回击道:“哪有你们的胆子大。开局啥没有,还妄想控制士族或秦帝,你们才是真厉害。” “不说了,走了。”张玄机提步离开,留下想要打他的柳念珺。 街上人许多,比昨天似乎都多了不少,而且街边的武器铺子也改行买起了各种各样的年货。 节日气氛浓重。 张玄机摸了摸口袋,想着反正还有钱,便来到一家摊子前。 “老板,这个来一个。”张玄机指着一种自己从没见过的怪食物道,它黑漆漆的,长梨子模样,但不敢确定它到底是不是正经的梨子。不过边上买的人却不少,应该能吃。 可摊子的老板瞧了张玄机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招呼别的客人。 ——是人太多了吗? 张玄机等了一会,等摊子前没那么多人时,他又与老板说了一遍。 结果这老板直接捡了一个果子丢给他,并骂道:“大过年的,就不和你打架,非要买一个果子来挑事?你是哪家的人?” 张玄机眼眸大睁,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秦人虽然也买东西,他们买东西的数量格外惊人。 他们不是按个买的,而是按照袋买的。 ——天南地北,文化差异。 张玄机消化了一会后,拿出钱又多买了一些,准备给赵白璐他们带去。 来到武当山脚,附近的香客依旧人满为患。张玄机一回生两回熟,又钻进了野林间暗道往山顶走去。 从井口出来时,张四极竟就在旁边等着,且看落在他肩上的雪,似乎有一段时间了。 “掌门找你,随我来。”张四极转身离开。 张玄机跟上去,并将手中拎着的怪黑梨塞入他手中。 “尝一个。” 张玄机在边上观察着,他可不想闹出咽下甘蔗渣那样的笑话。 可张四极却没动口,拿着怪黑梨直直走着。 “这人当真无趣。” 张玄机心中抱怨一句,踩着雪,昂着首四处观光武当山的风景。 依旧在思过崖。 悬崖面不管多坎坷不平,但地面上的雪却如镜子一般平整。 而其尽头站着双手笼袖的张清风,他模样佝偻的完全不像个大门派的掌门,反倒像街边随处可见的小老头。 张玄机踩雪过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你来了?” “见过道长。”张玄机行晚辈礼。 张清风点头后开门见山道:“武当山决定暂时不为你解开三神封。” “为什么?”虽然张玄机心中早有预料,但真的发生时,他心里还是很疑惑、很不满的。 张清风紧了紧袖子:“这原因你该知道的。” “我知道个鬼。”张玄机小小发泄了一通,随后转过神来道,“暂时不解,那什么时候能解?” 张清风突然指着山崖的极远处:“看到那七座连绵的山峰了吗?” “看见了,”张玄机瞥一眼就收回视线,“可它们关我解开三神封有什么事?” 张清风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道:“武当山历届都有六位长老和一位掌门,他们七人就同我们现在看见的七座山峰一般左右相依,不离不弃。” “可后来,七人中的小师弟为了追求自己的道而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武当山。” “节哀。”张玄机敷衍一句,“可这关我什么事?” “有,”张清风道,“武当山除了不打算给你解开三神封外,还打算杀了你,为民除害。” 顿时,张玄机目光一凝,和张清风拉开距离:“你,你们......” “倒也不用特别担心。”张清风和蔼笑道,“这个决定并没有得到过半人的同意,所以在找到小师弟前,武当山是不会有人对你偷偷动手的。” 张玄机竖起的寒毛缓缓软下,但对于武当山的所有人都拉满了警戒:“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觉得我逃不走,也无力反抗吗?” ——说实话,自己这点实力,自己心知肚明,还真反抗不了...... 张清风诧异地瞧了张玄机一眼,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好做准备,为自己博一线生机。” “怎么博?”张玄机皱眉道,也许是对方面目可亲,所以看起来还比较令人放心,所以才问道。 “等年后,武当山的大弟子张四极,”张清风用下巴点了点远处站的一动不动的张四极,“就是他。他要下山历练,而你跟着他一块去,去找七师弟,问问他对的你的看法。” “如果他也想杀我呢?”张玄机眯起眼睛,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个人面容来——那个‘我不为人、人不为我’的道士来。 “那你就跑。”张清风道,“然后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来秦朝。你的‘因’在汉朝生结,‘果’也该蒂落在汉朝。” 张玄机沉默了一会,道:“我明白了。” 他抱拳行礼,心中对于三神封解开的希望又黯淡了些。 “可还有什么疑惑?”张清风问道。 张玄机摇头,然后又马上点头,道:“我可以翻看‘那位大人’留下的书籍吗?” 张清风犹豫了下,太上祖遗留下来的东西不仅仅属于武当山,更属于秦朝,是极为重要的国宝。 他还真不好私自做主让张玄机翻看。 “这恐怕不行。”张清风微微摇头,“不过你可以住在武当山,像其他弟子一样。” 张玄机眼皮耷拉下来——三神封不能解,书不给看,还留在武当山受气干嘛?龙虎山大弟子的身份不香吗? “道长客气了。”张玄机抱拳。 “好好休息吧。”张清风往回走,走在雪上却没有留下的一丝脚印,这轻功应该很是了得。 若放在平时,张玄机见到这一幕定是觉得这很了不起,但现在自己毫无心情,所以见到张清风这般行动也只感觉到不痛快。 ——这爱装逼的老梆子。 张清风与张四极交谈了一会,之后离开。 张玄机也才面无表情地从悬崖边走回。 “师傅让我带你去膳堂用膳。”张四极也同样面无表情道。 “没胃口。”张玄机望了下天,“况且现在距离上一顿才过去没多久的时间,不饿,不想吃。” “掌门交代,饭不仅仅是饿的时候吃的,心情不好时更要吃。”张四极重复着掌门留下的话,话语中完全没有感情。 “把饭吃出那么多意义的,”张玄机瞧了他一眼,“是猪。总之,现在没胃口,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忙你的吧。” 张四极显然也不愿意陪在张玄机身边,就转身离开了。 “今日看爹爹智取武当山。”张玄机在原地观察,确定张四极离开后,他就转身朝武当山深处跑去。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不仅知道,还清楚该怎么用出来。 张玄机在四周详细找了一圈,又问了些人后才确定了赵白璐所在的位置。 “赵白璐,赵白璐?你顶顶亲的朋友来了。”张玄机重复喊了几声,赵白璐就从左侧的屋子里冲出来,想要扑进他怀里,却被他提前拦下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赵白璐,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张玄机慷慨激昂道,好像接下去马上的就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怎么了?”赵白璐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看本书,但武当山的人不愿意给我看,所以才来找你。” “小事。”赵白璐拍拍胸口,“武当山上就没一个有胆子敢拦在本公主面前的。” “武当山掌门也不行?” “也不行!” 张玄机嘿嘿一笑,立即深弯下腰,模仿着记忆中的太监,伸出手让赵白璐的手搭上; 然后尖着嗓子道:“公主请。” “你这人......知趣。”赵白璐满面笑容,在秦朝、在武当山,所有人对她恭恭敬敬,连话都不敢说大声。 所以她对张玄机的耍宝感到格外新鲜和开心。 “走,谁敢拦我们,就砍了谁的头。” 第一百五十章 一个不知名的靓仔写的书 张玄机走得很嚣张,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狐假虎威”,和这样做有多快了。 反正面前武当山的弟子,瞧见他们这对组合后都避之如蛇蝎,有多远跑多远。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山腰,上香祈福的人一如既往得多。 张玄机像是“伥鬼”般扒拉着前方的人,引赵白璐这只“老虎”进道观内堂。 却没想到张四极正在殿前拿着一道拂尘讲法。 张玄机瞧了他一眼,堂而皇之地继续走着。 “大人,里面请。” 张四极分神,他想要过去,但面前围着他,等着他讲法的人实在太多,他没办法抽身。 “道长,我今年快三十了,怎么还嫁不出去?” “道长,我今年四十了,怎么还没猪肉自由?” “道长......” 张四极的视线很快就被一群奇奇怪怪的人给拉走。 而这时,张玄机也如愿以偿地进到内堂。 “看吧,随便看。”赵白璐豪气一挥,好像这些全是她家的东西一样......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张玄机双手在皮袄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本书籍。 然后他眼中便只有那一本书,再无赵白璐的影子...... 书籍的年岁已经很大,似乎稍微用力些就会将它碰碎。 万分小心地翻开褪色的封皮,千年前的往事也被掀开。 “穿越本没有路,但穿越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沃兹基硕德。” “......”张玄机大致了解了穿越者前辈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不过这全是拼音的书看起来还挺费劲的。 “我开局武当山,身在秦朝,本以为是我们前世一统八荒的大秦朝,结果发现不是......这就是有个‘同名同姓’的朝代罢了......” “我游历这片大陆多年,试图寻找回乡的办法,但显然——我没找到,后来也就渐渐绝了心思。不过我为你留下了很多福利,等时机成熟后,你自可前去收获......” 往后再翻了几页,直至最后:“《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靓仔(上)》完结,未完待续......” ——这前辈也不说清楚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还说话说到一半就完结了,搁这写小说呢? 张玄机这才注意到赵白璐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吓了他一跳:“你盯着我作甚?” 赵白璐低头瞧瞧那本书,又抬头瞧瞧张玄机:“你能看懂这本书?” “怎么?不行吗?” 赵白璐顿了一会,道:“你知不知在那位大人在秦朝留下了一个预言?” 张玄机摇头:“什么预言?” “有朝一日,我的接班人会从异域而来,看懂我留下的密文。” “接班人?”张玄机挑挑眉。 “是接班人。”赵白璐道,“为了这条预言,别说秦朝,就是汉朝都常年寻找能看懂那位大人留下的文字。不过这一千来,真能读懂的一个没有,反倒蹭吃蹭喝的大忽悠倒是不少。” “不过你真能看懂?”赵白璐瞧张玄机刚刚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况且她也想不出张玄机忽悠自己的理由。 “看不懂。”张玄机否认,他想起前世一个童话,说海里有一只瓶子里封印着魔鬼,前几百年魔鬼答应好好报答解开封印的人,但后面它心态就慢慢变了......最终,它觉得仇杀解开封印的恩人。 现在穿越者前辈留下的东西说不定也是这个道理,他们的初心也许是好的,但经过一千年的时间,就算是“良心”大概也会烂掉吧。 ——我也不求他们为我所用,但愿别反过来折腾我。 张玄机将手中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回,随后对赵白璐问道:“你们皇宫里有没有那位大人亲笔留下的书?” 赵白璐眨了眨眼睛,她根本就不爱看书,又怎么会知道关于书的事? “大概有的吧,等我回皇宫的时候找找,有的话就拿出来给你。”赵白璐已然胳膊肘往外拐,还不自知。 张玄机再往内堂瞧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看后,就准备出门; 正巧这时撞见了往里走的张四极。 “你们在做什么?”张四极质问道,但目光却仅仅对着张玄机一人。 “没什么,就随便看看。”张玄机越过他,汇入道观外的人潮。 “等等我。”赵白璐也赶紧跟了上去,反倒让张四极杵在原地略显寂寥。 “快过年了。”赵白璐出门后道,她和张玄机瞧见武当山的弟子将街上原本的黄灯笼罩换成了红灯笼罩,倒是增添了些过年的味道。 “今日已是年二九。”张四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明日陛下就会派人接公主回皇宫了。” “不想回。”赵白璐乐不思蜀,这里有张玄机陪着,回皇宫后可就没人能陪自己玩了。 “还是老老实实回皇宫吧。”张玄机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劝道。毕竟换做自己,要是自己的女儿和外面野男人混到不想回家过年......怕是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那我们约好,等年初......”赵白璐算了算以往皇宫各种祭祀需要的时间,“等元宵之后我们在聚。” “行行行。”张玄机敷衍着。 而这时,人潮自然而然地分成两拨,为中间行走的人主动让出道来。 张玄机望去,尤为诧异:“你们俩怎么会在这?还有柳念珺你怎么都不戴面具?” “我又不是丑得见不了人,为什么非要戴面具?”柳念珺往旁边一瞧,不由得一愣,她发现面前张四极和张玄机竟有好些相似之处。 除了五官不怎么相同,他们的气质、眼神等深层次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很难分辨。 “这位是?”柳念珺问道。 “他是我大师兄。”赵白璐抢答道,“你这人怎么来秦朝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柳念珺反问道,她二人见面是一定要掐起来的,这是她们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另一边的张四极和曹东杰则互相拱手行礼,他们见面不多,但都知道又对方这么个人在。 张玄机也掺和其中,毕竟他是个男人...... 在不知不觉中,山腰上的道馆里没什么人祭祀,他们的视线都被柳念珺和赵白璐这对美人所吸引。 且越聚越多,直到有武当山的弟子跑过来提醒,他们才反应过来。 “去山顶的客馆聊,我让师弟们煮壶热茶。”张四极提议道。 “善。”曹东杰道。 张四极在前方领路,柳念珺和赵白璐跟在后方拌嘴,唯独曹东杰拉着张玄机走在最后,似是有什么事要说。 “玄机兄,我们今早去见过士族了。” “哦?”张玄机没想到他们的行动会这么快,“吃瘪了?” “算,也不算。”曹东杰道,“我们去见的是士族代表甘家。” “结果呢?吃闭门羹了?” “算,也不算。” “啧,”张玄机不满道,“你这说话怎么这么含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还有中间的。” “别急。”曹东杰继续道,“甘家的意思呢,帮我退掉婚约可以,但我需要做他们的眼线,将父亲和秦帝之间的一举一动统统告诉他们。” “你答应了?”张玄机诧异道。 “当然没有。这样的条件,我就算答应了,他们也不敢信。” “那就是失败了,你怎么还说‘一半一半’的荒唐话?”张玄机有想过他会不会是个想起来正常,实际上脑子不正常的患者。 毕竟他有痴人说梦一般的愿望,也就可能有臆想当真的毛病。 曹东杰自信一笑,指着自己脑袋道:“有一个智绝无双的脑袋和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将的一切不可能的事化作可能。还有,这件事上柳姑娘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他突然用肩膀捅了捅张玄机,小声问道:“柳姑娘可有婚配?” “嗯?”张玄机睁大了眼睛,对士族的事暂时没了兴趣,“你喜欢柳念珺?” “那模样谁能说不喜欢?“曹东杰用反问回答。 “若漂亮,赵白璐也不差,怎么不见你倾心?”张玄机道,“你甚至还排斥与她有婚约。” 曹东杰摇头:“玄机兄实不相瞒,我在五六岁的年纪也喜欢过五公主,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发现她.......她的智力和某种动物差不多。” 张玄机对此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不说五公主,玄机兄你先回答我问题。” “应该没有吧。”张玄机与柳念珺相识也不超过半载,加上她也很少聊自己的事,所以这事他也不清楚。 曹东杰沉吟了会,又问道:“那可有柳姑娘钟意之人?” “这个没有。”张玄机能确定,她这一路上瞧人几乎都是昂着首的,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很难如她发眼——甚至有时候他会想,柳念珺有一天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没有便好。婚约可该,这心意就难改了。”曹东杰望着柳念珺的背影,眼里也有几分自信。 “不说这些事,士族那边到底答应了你们什么?”张玄机不想在后面的问题上深究。 “差点忘了,”曹东杰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士族提了一个要求,或说是一个门槛。” “?” “他们要求我抓到武当山的七长老杨洪。” 张玄机又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士族和杨洪有很深的仇怨吗?” “有,甚至和我家都有些恩怨,不过远不如他们的深。”曹东杰接下去解释道,“你是汉人,不知道杨洪,他这个人很特别,人们都说他是自私自利的疯子。” “人不为我,我不为人?”张玄机道。 “你知道?”曹东杰稍稍诧异了下,“他就是那样的人,不管什么事他都不会去掺和,可一旦是事情掺和上他——他不管什么都敢对付。士族的弟子在秦京多番招惹,有几次不幸惹上了他,都被他埋在土里了。” “因为事情做得比较隐秘,所以也迟迟没人发现。后来不知怎么的,事情暴露了,杨洪为了不牵连武当山就公开叛出武当门派,成为了独行侠,也是通缉犯。” 曹东杰抖了抖衣袖:“所以我这次来武当山就是为了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套出些线索来。” 事情的经过张玄机已经明了,但出于之前对杨洪的印象,他觉得他是好人,这秦京的士族才是逼人背井离乡的恶人。 他不想告诉曹东杰自己年后要和张四极一块去找杨洪的事。 “那你多努力。”张玄机口是心非道。 ...... 五人走了一会,路上遇见的武当山弟子越来越多,他们面上喜庆,都在装扮着自己的门派。 偶尔也能瞧见几个背着包袱的武当山弟子褪下道袍,往秦京的家中走去。 “大师兄,明年见~” 张四极一一回应,让本来还算近的山路花费了比以往多至少两三倍的时间。 赵白璐作为武当山的半个主人,见张四极一时半会离不开,就先领着张玄机等了先去道观休息。 “小曹曹?”赵白璐望着曹东杰道。 而曹东杰则一脸黑线:“五公主,咱们都认识快二十多年了,也该记住我的名字了。” “哼!”赵白璐不满道,“你们这些大官的后代只需要记住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姓名就行,我们却得记住你们那么多官,每个官都还生那么多,让我怎么记?你只顾着自己,有考虑过我做公主的难处吗?”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公主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张玄机在旁边看着,庆幸赵白璐不是男子,也不是太子,要是让这副德行的人当了天子——这天下也就快没了。 曹东杰明显觉得惹不起赵白璐,还躲不起吗? 他躲到柳念珺的身旁,还安排张玄机过去吸引火力。 等了一会,本来性子不错的曹东杰却焦急起来:“这张四极怎么肥四,怎么还不来?” “你嘴巴怎么了?”柳念珺问道。 “咬舌头了,”曹东杰不能说自己是被赵白璐气的,“这武当山倒是有几处风景值得一看,柳姑娘一会可同行?” “有什么好看的,”赵白璐一脸嫌弃,“雪是哪都能见到的雪,树上还能掉下虫,要是不幸落进脖子,可就有你受得了。” “说的也是。”柳念珺点头附和道,让人摸不清楚她的本意。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酒心里话 稍闲聊一会后,张四极亲自端着茶盘进来。 五只杯子摆在客人面前,作为主人的张四极一一给他们倒了茶水。 “曹公子怎么会来武当山?”张四极问道,他们这没有玩乐的东西和地方,一般像曹东杰这样的簪缨子弟是无事绝不会来的;来了,就一定有事。 既然对方都如此开门见山,曹东杰也直言道:“我想问问武当山七长老现在身在何处?” 张四极不由得挺直了腰板,神情变得凝重。 “是七师叔又在外面惹祸了?”张四极对此习以为常,干脆先站起鞠躬道歉。 “别,误会了。”曹东杰没办法继续坐着,便赶紧起身拦下他,“我们不是来问罪的,七长老也没有得罪任何人。” “那是?”张四极显得更疑惑,这武当山可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再吸引他们的。 “就是单纯问问,没别的什么意思。”曹东杰想含糊过去,毕竟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说自己要抓住他门派的长老吧? 张四极微微侧了下脑袋,总觉“黄鼠狼”关心“鸡”的温饱,一定是没安好心。 ——看来要和掌门、长老们提前知会一声,说不定朝廷在密谋些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下,这些人中同时清楚两边情况的就只有张玄机一人。 但他没有倾向任何一方的打算,也就默不作声。 饮茶片刻,桌上几人心中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又不是真来品茶的,这茶水的滋味,他们后面是一点也没尝出来。 “张玄机,回府?”柳念珺起身道。 “不准回,就住这。”赵白璐突然拉住张玄机的衣袖道。 “回,还是不回?”柳念珺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脸上的表情也无异常。可根据前世的经验,这一题是一道送命题。 果然赵白璐也望向张玄机,等着他回答。 ——这多余的胜负欲。 “咳咳,这个武当山也好,曹相府也罢,都‘素’住的地方。“他嘴瓢了,“天单数住武当山,天双数住曹相府,这样如何?” 赵白璐不怎么满意,柳念珺更是嘲讽道:“你以为你是皇帝不成,还这般雨露均沾?” 柳念珺起身离开,曹东杰则立马跟了上去。 ——莫名其妙的女人。 张玄机不禁摇摇头,之前的问题乍一看以为她对自己有好感,可实际上完全不是。在前世,像柳念珺这样的人也不少,她们对于人并无多大好感,可是却很享受抢走别人东西的感觉。 尤其是赵白璐和柳念珺互相不对付,她逗弄她的兴趣和乐趣显然会更大些。 张四极去送客人,屋里就留下赵白璐和张玄机两人。 “我明日就要回皇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玄机避开赵白璐直勾勾的视线,揣着明白装糊涂道:“自然是有的,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赵白璐的眼神一下就变得幽怨起来,好在这时张四极回来了。 “你真要留在武当山?”张四极问道。 “留吧。”张玄机也想再逛逛这儿,看看能不能再多找些关于穿越者前辈的线索。 张四极盯着张玄机..... “怎么还要收费吗?”张玄机道。 “你是五公主的朋友,倒也不用。”张四极走到门口,“我让师弟去整理间屋子。” “劳烦了。”张玄机也同样起身,准备在附近逛逛。 到了深夜,张玄机孤身从野林里出来。原本身后还跟着赵白璐的,但她现在是处于被关禁闭的时期,也不能随便乱跑,就被武当山的长老们给抓了回去。 其实这样也好,自己起码能获得清闲。 次日。 张玄机很早就起来,他一直很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武当山这样的地方竟然会有一口钟来报时? 那钟声音格外洪亮,睁眼时能隐约瞧见无上的房梁都在晃动。 不,是感觉整座山都在晃。 张玄机睡的房门被推开,瞧这无礼的动作不用脑子想,就能知道来者是赵白璐。 “我要回皇宫了。”她是来告别的。 张玄机瞧了她一眼,好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只是回你家而已,不至于这副模样。” “至于。”赵白璐道,“你不清楚皇宫的规矩,那里防守格外森严,甚至比这天下最厉害的监牢还要过分。这次回皇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张玄机笑着,试图缓和气氛:“这天下还有你赵白璐不敢闯的路?” 本以为赵白璐会再自称“本公主”,然后说着大话,但这次她没有。 “张玄机......”赵白璐很罕见地叫起了全名。 “嗯?” “你知道我和小曹曹的事了吧?”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最终承认道:“我是知道了,但曹东杰他似乎并没有结婚之意,且他现在正在为推掉这婚礼而谋划着。这次他们来武当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白璐摇头:“这事没那么简单的,帝王金口玉言,这事都传下去了满朝皆知,哪有那么容易被推翻。” 她变得悲观,实在是她在秦帝身边那么多年,真的没见过有一道政令颁布下去后有被更改的。 “我走了。”赵白璐不缠着胡张玄机,这次真的干脆利落地离开。 张玄机手抬起想要挽留,但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 清晨的睡意彻底消失,张玄机穿好衣裳出门,见到张四极拎着两坛酒在雪中等着。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见刚离开的赵白璐。 “喝酒?”张四极提了提手中的酒。 “这大早上的?”张玄机不解,现在这时候喝酒,一点也不合适,况且按照武当山的风气,这酗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说不定还要受什么惩罚。 张四极不回答,拎着酒就往某处赶去,张玄机也只得跟上。 他们穿越野林子,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山洞口外还盖着和密道差不多的草藤盖子。 “武当山奇奇怪怪的地方还真不少。”张玄机吐槽道,这个好端端的山到处都是洞和窟窿。 “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张四极还没喝酒就说起回忆,“以前我练供练累了,就会逃到这里,后来她就来了。” 张玄机感觉到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就主动拔了酒坛上的塞子,毕竟两个大男人这样干说话的话有些......奇怪。 “喝酒。” 也没带酒杯,四下也无人,不需要那么文绉绉的一杯一杯喝。 张四极“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后,突然放下酒坛剧烈地咳嗽。 “喝不惯?”张玄机道。 “不是喝不惯,这是我第一次喝。” “哇哦。”张玄机诧异,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就好像在鸡窝里遇见了凤凰一样。 “真是第一次喝?”张玄机确认道。 “武当山规矩虽然没那么严苛,但我一直觉得‘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不是好东西,有苦恼的人不都喜欢借酒消愁吗?”张玄机道。 “只有心中没有勇气的人才会想要借‘酒’逃避问题。”张四极道,“而等酒醒来之后,问题依旧存在。” “我——”张玄机正想说话,但张四极截口,让自己继续说下去,“可我发现原来是之前的我想错了,他们不是胡逃避问题才饮酒,而是发现自己没有能力解决问题,才饮酒逃避现实......”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四极又继续喝酒、咳嗽、喝酒、咳嗽这般循环。 到了这时候,张玄机也早已明白张四极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是因为赵白璐的婚约?”张玄机道。 “明知故问。”张四极面色泛红,似乎有些醉了,说话的语气也好像换了个人。 张玄机耸耸肩,也陪起他喝酒,约干喝了半坛之后,他开始说道:“这事本来我也不知该不该说,但现在想来,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说了也无妨。曹东杰正在准备反抗秦帝赐下的婚约。” 张四极摇摇头,无动于衷,他与赵白璐一样,对秦帝的命令坚定不移,不认为靠一个丞相的孩子就能力挽狂澜。 “没那么简单。”张四极叹了口气,除非这两人中的一个人死了...... 突然之间,酒壮怂人心,恶从胆边生,张四极幽幽盯着前方。 张玄机感知也算敏锐,一下子也瞧出他的想法:“你该不会打算杀了曹东杰吧?” 张四极自己手中的酒坛没了酒,就抢过张玄机手中的酒坛,继续灌着,好像要壮自己的胆一般。 “万万不可。”张玄机劝道,“不管你有没有机会和实力刺杀曹东杰,最好都别那么做。在这天子脚下,当朝左丞相的孩子被刺杀了,这风波可不是一般大,万一被抓到的话,说不定连痛快得死都会是一件奢侈的事。再说那时,你人都死了,赵白璐虽然不会嫁给曹东杰,但后面还有‘赵钱孙李’东杰呢?那时候你都成为了孤魂野鬼,还怎么去拦?” 张四极有些动摇,可喝了酒的脑子显然没平时转得那么快。 “再者,你也不能那么自私,也得为武当山上下考虑考虑。你要是杀了曹东杰,武当山就能在事件之外吗?不可能的,那时武当山也会受牵连。” 说了好些理由,张四极被说服了。可与之消失的也是希望,他又变得苦闷起来。 “酒没了?” 张四极晃了晃酒坛子,似是彻底醉了。他将酒坛塞给张玄机,道:“打酒来。” 张玄机摇了摇头,拿起酒坛子来到树下厚厚的积雪上,将白净的部分从瓶口塞入。 “第一次喝酒就喝成这样,这酒品令人堪忧。”张玄机捂着酒坛晃,借助里面残余的一点酒水加速融化白雪,然后再交给张四极喝。 “这酒的味道怎么这么怪?” “你都是第一次喝酒,酒就是这个味道的,不要觉得奇怪。” 张四极一下就信了,将掺了酒的雪水倒入口中。 真酒入喉后会感觉辛辣和炽热,但这雪水的味道自然完全相反。他越是喝,越是清醒。 到最后,他还打起了饱嗝,之后一头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哎呦,”张玄机叹了口气,这大早上刚起来就又睡了回去,要是给武当山的长老或掌门瞧见,一顿‘爱的教育’是少不了. “同样都是‘大师兄’,也不看看我有多辛苦,横跨一国之地,到这异国他乡的......” 树边上的人也不会有回应,张玄机也就住了口,趁着这安静的时间他觉得自己也该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下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首先赵白璐和曹东杰两个当事人都不愿意联姻,张四极也不愿意,柳念珺则是无所谓的态度,至于自己...... 扪心自问,这个答案很难给出答案。 半晌之后。 张玄机猛地捏紧拳头,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我没有私心,我就是想要出手帮他们,没有别的意思,没有...... 张玄机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脸上,意图让自己清醒。 而这时,张四极也渐渐醒了过来,他本身有内力;之前在饮酒前就刻意封住内力的流动,免得它们破坏了喝酒的兴致。 但随着张四极的意思醉迷,这部分内力又重新转动起来,它们自然而然地逼退了酒意。 “嘶~”张四极揉着头,倒是不疼,却难受得紧,感觉头重脚轻,似乎站起来后自己不是飘起来,就是头朝地的摔倒。 随着酒意的褪去,那时候的记忆也都渐渐浮了出来。他说过什么什么话,有都是用什么语气、表情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令人难以忘记。 张四极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很大声,中气不是很足的人都咳不出这个声音来。 “这酒真是坏东西。”张四极道。 但张玄机就不怎么这么想,他玩笑道:“这酒是不是好东西不知道,可它能让人说出自己心中的话,这事倒是不算假。” 张玄机挑挑眉,问道:“现在把你心里的一切都说出来,有没有感觉畅快许多,就像......就像便秘时吃了泻药一样的惬意、舒服......” 这比喻虽然比较粗糙,但这里面做人的道理可没有弄虚作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除夕 “到此为止。”随着内力得自行运转,张四极身外得酒气越来越浓郁,而他自己则越来越清醒。 “走了。” 张四极像极了提起裤子不认人得渣男,与张玄机倾诉完自己得苦衷后便离开。 没有丝毫的留恋。 张玄机也离开林子,与有内力将酒意逼出体外的张四极不同,他的内力还被封着,所以这酒意还熏得他昏昏欲睡。 “再去睡一会。” 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鼻腔内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这啥酒,后劲这么足?”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回到自己屋子,倒头就睡。 也不是身体困顿需要睡眠,完全就是身体被酒精麻痹了。 睡了很久,慢慢靠着血液消解体内得酒,直到屋外传来响彻天地的巨大爆炸声。 “怎么了?武当山爆炸了?”张玄机从地上爬起来,刚刚的声浪将他从穿床上颠了下来。 轰~啪! 又一声响,且伴随着刺眼的光亮。 张玄机推门出去,正巧遇见第三发烟花在空中炸裂。 ——瞧这光,瞧这声音,哪里是烟花,完完全全就是炮弹,没有一点美感。 张玄机不禁晃了晃脑袋,这些炮弹在空中炸得他耳膜疼,需要微微张口才能缓解耳朵的疼痛。 一阵山风吹来。 武当山不再仅仅是那些香客焚烧线香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煮熟食物后的肉香气。 咕咕~ 张玄机摸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空的擂起鼓来。 “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走到街上,远远就瞧见穿着崭新道袍的武当山弟子有说有笑的走着,不过比起前几日,这山内确实冷清了不少。 “小道长,小道长。”张玄机跑到他们面前,“你们大师兄呢?” “大师兄在山脚布施。” “多谢。”张玄机一抱拳后就往山脚下赶去。 大概是武当山有过年封山的规矩,这一路上下去,他都没有遇见一个外人,甚至连人都没有见到。 等到了山脚,幽林的寂静被打破,各种嘈杂的声音从低下传来。 一张简陋的自制木桌,桌角似乎还不平齐,有一根下还垫着薄薄的木片。桌上是冒着热气的饭桶,张四极的脚边还在摆着三五只空桶,似乎是已经布施有一段时间了。 张玄机走过去,来到张四极身边,往对付排队的人群望去,道:“你们这饭是布施给穷人的?” “不全是,鳏寡孤独生活不能自理者皆是对象。”张四极手上动作不停道。 “可这队伍里,怕是有十之一二四肢健全,让你们武当山新进的弟子去和他们打,说不定还不是对手呢,他们也是武当山布施的对象?”张玄机道,他还看见这些人蛮狠地将真正身体羸弱的人挤到一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悦。 “这个问题在我第一次下山布施时也问过。”张四极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当时,师......七长老告诉我,人除了身体会残疾,精神也是同样的,他们这些人吃布施下的饭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七长老,还挺有意思的。” 张玄机往四下瞧了瞧,大约还剩下三五大桶的饭,且山上陆续有弟子将煮好的米饭送下来,估计还得持续好长的时间。 “对了,掌门让我告诉你,明日初一早晨就出发去东海找七长老。”张四极这才抬头瞧了一眼张玄机,“如果你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话,最好现在就准备。” “这么急?”张玄机先是一愣,随后觉得快些也不错,自己这三神封要是能解开的话就早点解开;要是不能的话,自己还得逃出去,免得武当山杀了自己。 “我去一趟曹府。” 张玄机决定在离开前与柳念珺商量一番,说不定她能给出什么自己未曾想到过的解决办法。 再不济,也好报告下行踪,等她离开秦京后再一起回汉朝。 穿过人数始终没有减少的队伍,张玄机来到秦朝的街上。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去旧换上新桃符。 当然,大部分的百姓这时候不是都能换新衣裳的,但换一部分新东西还是可以的。 张玄机边走边欣赏着秦京的春节景象,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曹府。 曹府外人满为患,张玄机倒是能理解过年走关系的人,但问题是这曹府门前聚集的全是年轻人,他们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上下不会超过五岁。 “兄弟,你们在这曹府门前聚着是在做什么?”张玄机随便挑了一个胖胖的,看起来比较和蔼的人问道。 那没什么棱角的胖兄弟回道:“你这都不知道,是不是秦朝人?” 张玄机呵呵笑道:“这不是刚回秦京吗?对事情还都不熟悉。” “这样啊。”胖兄弟点点头,在年前赶回来和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并不奇怪。 “我和你说,曹东杰金屋藏娇,有一个比天仙还漂亮的姑娘就在里面。” 张玄机知道这些人口中说的就是“柳念珺。” “那你们为何不进去?”张玄机瞧这些人的衣着都比较华丽,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人,按照平时,这些人肯定不至于被拦在门外吹冷风。 “这你就不懂了吧。”胖兄平地道,“仙女妹妹出了一道题,只有解出这道的人才能被允许进去。” “什么题?” “做一个雪人。” “雪人?”张玄机问道,“是看谁的雪人做得最好看吗?” “肤浅。”胖兄弟皱眉道,“仙妹妹怎么会那么肤浅,她是要我们能做一个不会融化的雪人。” 张玄机眉头皱起,心道:柳念珺和曹东杰真是会折腾幺蛾子。 “你们有人做出来吗?”张玄机瞧了瞧四周,看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恐怕是没戏。 “仙女妹妹考验哪有那么简单,”胖兄弟诉苦道,“我们用冰块做成盒子,再将雪人摆在中央,但仙女妹妹一脚就踢碎了,还骂我们是‘猪’......” 说到这,张玄机竟然在他脸上瞧见了一丝丝的兴奋。 ——此人怕不是有特殊爱好的变态? 胖兄弟说了一会,张玄机大致明白了事情过往,眼眸一转,提议道:“她说要雪人,咱们随便捏个糖人过去充当雪人不就好了吗?” 胖兄弟一楞,随后兴奋高呼,将张玄机想出的办法变成了自己的主意。 “这死胖子。” 张玄机倒也没太深究,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获得柳念珺的好感,而是要与她见到面,只要见到面再将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就行了。 胖兄弟的主意很快就得到所有人的首肯,但现在是过年,街上早就没了卖糖人的小贩。 不过这些小难题难不住这些秦京的官二代们。 他们花了些钱,派人将捏糖人的小贩从团圆饭桌上抓来,然后让他开始捏糖人。 这些人也还算厚道,让小贩给每人都捏了一个,就连张玄机也被分到了一个。 花了不少的时间后,他们将小贩打发走,和曹府的家丁说了一声,让他进去请仙女妹妹出来。 但柳念珺之前早有交代,她不会出来,等外人想出办法后只需将东西送进府里就行。 曹府门前的官二代们颇为遗憾,张玄机也同样。 “小姐,这是府外人送来的解题之物。”守卫一人抱着大箩筐的糖人道。 “倒是有点小聪明,但还是不够。”柳念珺摇头,不是他们猜错了答案,而是这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只是自己不想见他们的一个推辞罢了。 “和外面的人说,我要不会融化的雪人。”柳念珺让守卫离开,同时让他将这箩筐里的东西也一块带出去。 曹府门外。 得知又被拒绝的官二代们又开始吵闹起来,他们纷纷说要硬闯曹府。可所有人都仅仅是说说而已,他们不傻,这是丞相府,随便乱来的话会牵连自己父亲的。 这里面最难受的该算张玄机了,其他人都算不得正事,可自己却真的有事交代。 他没官二代那么多顾及,他来到曹府门口,在守卫门前晃了晃,指着自己的脸道:“还记得我吗?我是曹府的客人。” 守卫一副公事公办模样道:“不认识。原来的守卫都回家过年了,我们新来的不认识。” 张玄机闭上眼,突然之间,他想到一个主意。 他跑到小贩离开前撒漏下的木炭,用它们作笔,然后又捏了个雪球,在上面写了个“玄“字——本来是打算写全名的,但其难度太大,太费力,太麻烦,况且这一个字就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没必要再过度解释。 来到守卫前,张玄机指着雪球道:“你将这东西送进去,就说这就是她需要得。” “玩谁呢?”守卫想要排开张玄机手中的雪球,“你这玩意都算不少上雪人,要玩去别人的地方玩。” 曹府前的官二代们也差不多意思,甚至还嘲笑张玄机是中了二魔怔。 张玄机无奈,只好说服道:“你们帮我,不也是在帮自己吗?说不定你们的仙女妹妹就这样出来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人群中有人质疑。 张玄机只得道:“试试,你们会损失什么吗?人总要有小目标,万一成了呢?” 众人一想也有道理,就联合施压,逼得那守卫不得不拿着雪球往府内送去。 在他接过张玄机给来的雪球时,那雪球都已经在滴水了,个头也比一开始小了许多,所幸上面的字还没有模糊。 守卫将雪球送进去,送到柳念珺和曹东杰的面前。 “大小姐,这是外面一个疯子非要送进来的,说是大小姐看了之后一定会同意出去见他。” 柳念珺眉头一皱,她最讨厌那些有些盲目自信的人,之前就有一些人拿着金银珠宝,就以为所有人都会围着他转。 “拿过来看看。” 柳念珺一招手,守卫将雪球送到更近距离的曹东杰手中。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在曹府,三少爷反而像个下人似的做着打杂的事。 “这上面有字。” 曹东杰将雪球摆在桌上,还体贴地将有字的那面朝着柳念珺。 “玄?” 雪球融化得有些多,一些的笔画都需要重新想象才能猜出原来的字。 “张玄机?”柳念珺带着疑惑向守卫道,“给你送雪球的人是不是年纪和曹公子相仿,个子比他稍微高些,样子也比他稍微俊俏些?” “......”守卫一脸为难,这事他要是真实回答的话,他就别想在曹相府继续干下去了,就算继续下去也一定会经常被穿小鞋,所以他决定装傻充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不太清楚,没有仔细看那人的脸。” “罢了,罢了。”曹东杰很聪明,尤其是这家丁还是自家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你就让那人进来,但其他人依旧不准进。” 等家丁守卫离开后,曹东杰起身离开亭子,“我去准备他需要的东西。” 柳念珺只是淡淡点头,不说话,显得特别高冷。 片刻之后,守卫带着张玄机进府了。 “你这人倒是乐得清闲,还在外面整出那么些幺蛾子。”张玄机抱怨道,瞧她身边还摆着不少精致点心,看起来过得很滋润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曹相府?”柳念珺露出从昨日至于今日第一个笑容,“是武当山吝啬一顿年夜饭,然后将你赶了出来?” “拿到不是。”张玄机走过去,因为自己要说的可能要花些时间,“明日过后我就要离开秦京,去东海。” “去哪儿干嘛?”柳念珺低头一瞧张玄机的手背,上面的三枚勾玉依旧清晰存在。 “是武当山威胁你去东海的?不然,就不给你解开三神封?” “一半对吧。”张玄机没想武当山不给自己解封的原因说出来,以免她之后提心吊胆的。 柳念珺这时就道:“要不借用一下门外那些人的势力?他们要是来联合出手,别说小小的武当山了,就是整个秦朝都什么人有力量反抗。” 张玄机摇头谢绝:“还是少和外面那些人混。” 他倒是不担心柳念珺会被身边的男人欺负,他是担心柳念珺被帝王瞧上;然后给拉进宫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离别 总之,按照张玄机前世看的那么多网文来说,红颜=祸水,祸水=灾难。 他不想给本就不厉害的自己雪上加霜。 “这事我还是自己来处理吧。”张玄机道。 正巧这时曹东杰捧着一个包裹过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都是一些走江湖常见的装备;衣服、钱囊什么的就不说了,唯独里面一瓶赤红色的小药品和一只纯金大招的尖嘴哨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是什么东西?”张玄机问道。 “红色的药瓶是毒药,”曹东杰指着药瓶边上的封泥,“这毒药的药性很烈,也很容易挥发,所以打开后需要立即使用。” “另外,这个尖嘴哨......”曹东杰将尖嘴哨递给张玄机,“你吹吹。” 唳! 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接着府外的某处地方就传来回声。 一直通体漆黑的鹰从一颗巨树的顶端飞来,俯冲向曹府。 “这鹰......”张玄机感到那鹰的目标是自己,而对于这样的猛禽,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手按在青玄剑上,准备在鹰贴近的时候一刀斩下。 “玄机兄,万万不可,这是自己鹰。”曹东杰劝到,像这样的鹰隼找寻已是不易,驯化更是难,属于有价无市得存在。 这还是以柳念珺神医弟子的身份联合自己才担保向父亲借来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有的苦头吃。 张玄机闻言将青玄剑露出的部分收回剑鞘,但手依旧握在剑柄上。他很难信任听不懂人话得飞禽,也很难相信见面不久的曹东杰。 黑鹰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它的个头不大,不算张开的双翼,单看躯干也就两个巴掌大小。 它飞到张玄机面前,距离大概一丈远的时候,翻转羽翼,让自己的身躯在空中减速。 随后轻拍着翅膀落在张玄机肩上。 张玄机侧头瞧着这只鹰,还别说,模样还是挺神俊的。 “这鹰......” 他有些不明白曹东杰为什么要将这种鸟交给自己。 “这鹰在保留野性的同时,也要求它能够听人命令,实在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曹东杰感概到,“五十只幼鸟,完全成功的也只有这么一只。” 张玄机微微点头:“这道理我都知道,可问题是这鸟......不,这鹰还有那毒药给我做什么?” 曹东杰道:“你要是发现了武当山的杨洪,可以用这毒药毒死他,这药对教主境的高手同样有效。当然,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要是能成功毒杀杨洪,我许你一个承诺。将来你不管是要在我朝官场上平步青云,亦或是想要富甲一方,我都可以满足你。” 张玄机挑了挑眉,这第一吧,李季许诺自己的奖赏还没一点消息,秦人在自己心中信用评分还是不高的;还有就是曹东杰这本人,也不知哪来的狗胆,竟然想要控制士族或秦帝。 这人长得不眨眼,心里想得倒是挺美。有时间的话,还是让柳念珺离他远一点,免得也被带坏。 “你答应的,先不说能不能做到。我与杨洪也无冤无仇的,干嘛去毒杀他。”张玄机实际上对杨洪反而有一定的好感。 “早就知道你们江湖人有奇奇怪怪的道德标准。”曹东杰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拒绝一般,就指着那黑鹰说,“你发现了杨洪的行踪,吹响这鹰哨,将消息递送回来即可。这样做虽然不会给之前那样的待遇,但给一半,黄金万两的程度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说吧。”张玄机将包裹背上,对柳念珺道,“你这孤身一人在故乡的,遇到事了就去找赵白璐,实在不行就逃,反正咱们本来就不是秦朝的人,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我会保护好她的。”曹东杰趁机表现自己。 可张玄机在心中完全不以为意——一个连自己婚姻都决定不了的人,有什么能力说保护别人? “总之,好好保护自己。”细细算来,她是自己下山第四个朋友,总是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地。 “哦,对了,”张玄机对柳念珺道,“要是遇见了赵白璐,让她将‘保护费’交一下。虽说秦朝的地界不是我们护送的,但汉朝那一份,该给的还是得给,不用因为是朋友就算了。” 柳念珺竟难得地乖巧得点点头,同时起身来到他身边,秘密的,不给曹东杰看到地塞入张玄机背后的包裹中:“这里面是我准备给你的面具和银票,以及两千两的银票,等需要时这银钱能够保命。” “两千两?!”要知道他们在秦朝的一路花销都没有一千两,现在她竟然能够拿出两千两的银票——这还是之前连五十两银子都要诓骗的人吗? 她是来秦朝后,脑袋因为水土不服而变得善良了? 但也因此生出了不少疑问。 “这些钱你都是从哪来得?”张玄机担忧道,“你该不会去组合敲诈勒索,或是......去曹相府得钱库里偷东西了吧?” “你收着就行,那管那么多。”柳念珺转身准备离开,同时也小声道,“比起我在曹相府,你在外面要更注意安全。你现在没有内力,一些明显是送死的见义勇为就不要去做了。” 张玄机脸上的表情比起刚刚从她手中的取到两千两银票还吃惊,那么一个只爱自己的一个人竟然会关心别人。 他花了不少的时间才缓过神来,道:“我和武当山的大弟子一块去,有事他出面,我不至于有危险。” 柳念珺依旧背朝着张玄机,发髻左右摇晃:“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况且他是秦人,你是汉人,本就互相不对付。” 曹东杰在旁边咳嗽道:“这都是偏见,我这个秦人就对你们汉人很有好感。” 柳念珺侧头瞧了他一眼,没赞同,也没否认。 “走了。” 张玄机挥挥手,离开曹相府。 在家丁打开正门前,他突然想起门外还站着许多人。自己要是直接这样出去的话,恐怕会被他们团团围住,然后问东问西,纠缠个不清。 “曹相府有后门吗?” 张玄机向家丁问道,他不准备从正门出去。 家丁点头,领着他饶了一圈,从运送货物的侧门离开。 街上依旧冷清,张玄机沿着街道穿过正门时,门外果然围着一大群人,这群人还趴在曹相府的大门前,偷偷窃听里面的动静。 “这些人啊,搁前世都是备胎。” 走了小半时辰,回到武当山山脚时,张四极他们正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山。 张玄机在武当山上蹭吃蹭住,能帮忙也就帮忙......然后他就空手站在旁边光开口让他们加油。 “......” 回到武当山顶峰,张四极道:“要随我们一起去吃团圆饭吗?” 张玄机其实立马就可以回答,但作为礼仪之邦的传人,一些客套和谦虚还是需要的。 所以他犹豫一番后,回道:“这不是合适吧?”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张四极的心思似乎很单纯,完全没有理解张玄机言语中深意。 张玄机睁大眼睛,被张四极的神奇之处给惊到。 “我说不太合适。”张玄机挤眉弄眼,暗示着他。 但没想到的是,张四极很认真地点头:“是不怎么合适,那么多陌生人在外,你去恐怕会坐立不安。” 到这时候,张玄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了,毕竟张四极还是很为自己考虑的。 “算了,我就在屋里。” 张玄机放弃了。 张四极扭头瞧了一眼张玄机背后的包裹:“后面的东西就是你打算外出用的东西?” “嗯。” “都有些什么东西?” “嗯?”张玄机闭上眼睛,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至少依他们现在的关系,这包裹里有什么东西可不好随便告诉别人。 张四极也二似乎觉察出自己的不妥之处,于是解释道:“是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这不管我误会没误会,而是你张四极越界了。 “我并没有独自下山过,就算出远门,一般都是师弟们安排的,所以我想问一问,外出需要带什么东西。”张四极解释道。 张玄机望着张四极的眼睛,瞧着他眼中的真挚,才发现他大概是真的脑袋不大灵光。 想想也是,他都与赵白璐认识那么多年了,暗中有好感,称呼时竟然还是叫人家“五公主“,也不嫌生疏。 张玄机叹了口气,这人真是从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也由他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没来,二十多年同样从未出过远门的张玄机是不是也会和张四极一副模样。 想想都觉得可怜。 “一般出门准备些衣服就好,主要的,还是要带够银两,这东西不管在哪里都是必须的,而且越多越好。”张玄机道,毕竟接下去要自己和他结伴同行,这些事还是可以告知的。 但张四极又问道:“需要带大概该多少的衣服?银两又需要多少,能具体点吗?”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张玄机只能认真敷衍道:“酌情适量就好。” 张四极依旧满脸困惑,而就在他继续问出前;张玄机提前道:“这问题不要再问我了,你要是还不知道的话,你干脆让武当山的弟子们再给你准备一份就好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他继续“骚扰”,张玄机以困了的借口将张四极赶走,让他们去参加武当山上的团圆饭。 “总算安静了。” 张玄机趴在床上小憩,等到天黄昏之后有人敲响了房门。 开门后,是一个武当山的弟子端着饭菜过来,说这是武当山的年夜饭,是他们的大师兄让着送过来的。 张玄机谢过,好好地吃了一顿。因为接下去又是长途跋涉,指不定什么才能吃新的热乎的饭。 除夕夜。 也没什么实感,也不会悲秋伤春自己又大了一岁,只祈祷自己去东海的时候能够顺利找到杨洪,然后最好顺顺利利地解开三神封。 不然......自己怕是只能回龙虎山当废物大师兄了。 武当山灯火通明,似乎有灯火驱赶黑暗,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意思。 张玄机屋内的油灯也点着,之前送饭的小师弟来时,就顺手加了油灯里的油,按照那量,估计能够烧个一两个时辰,差不多正好在明年的第一天熄灭。 吃饱了后,张玄机出门夜观星空。还比说,在屋顶上的雪地上遥望天空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等了来了困意,张玄机回屋休息。 新一年的第一日清晨。 张玄机的房门被敲响。 “玄机兄,出发了。” 门立刻被打开,张玄机今日起的很早,包裹也早早就背在身后。 “你拿的都是些什么?”张玄机望着张四极手中两大袋东西问道 “我的包裹。” “包裹?”张玄机再看了看,他的后背,“算上你后背的包裹,你这都有三个包裹了,你这是出门历练,还是出门游玩?” 张四极提了提手中两袋包裹,它们看起来沉甸甸的,外面的布条都下坠得紧。 “这些都是武当山掌门长老们让我们带给七长老的年货。” “敢情你们这是走亲戚啊?”张玄机无奈道,“可以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吗?” 张四极直接递了一个包裹过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张玄机拆开看后,里面全是些方便储藏的干肉、咸鱼......每种味道味道确实很香,但混在一起后可就没那么好闻了。 “你们给你们七长老送的年货也实在接地气了吧?”张玄机稍微看了看,发现这些干肉里有奇怪得裂缝,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这些细节本来是不易发现得,但他眼力尖,好奇心中才发现的。 张四极之前似乎也不知道这些事,就和张玄机一块研究起来。 干肉的缝隙里藏得得东西还算好取,张玄机稍微用了点力气,就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一些叠着很小的银票,外面还用鱼泡、羊肠之类的东西包着,防止干肉里的油水弄脏它。 “你们还接济七长老?” 张四极愣了一愣后,将包裹重新系上,道:“大概吧,七长老离开武当山也有山里的一些原因......”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跟踪 张玄机没在细问下去,毕竟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其中曲折就让他们自己苦恼好了。 但有一疑问,自己必须得问出:“杨道长在东海,这个消息靠谱吗?我瞧这秦朝内外,似乎有不少人对他很不满,他们会不知道消息吗?知道消息后不会下手吗?” 张玄机现在想来,这消息的真实性也许有很大的问题——就是骗张四极出山也不是不可能。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 “不会的,消息绝不可能是假的。”张四极坚定道,“这消息是从天机阁哪里获取来的,不会假。” “天机阁?”张玄机眉头一皱,按照自己在汉朝对这组织的了解,它们是只要给钱,什么消息都愿意卖的无节操组织。这样的组织的信息能相信吗? “天机阁能给你武当山,难不成就不能给其他人了?” “你有所不知。”张四极解释道,“天机阁是太上祖一手创办的,它与武当山渊源颇深,所以关于七长老的事,天机阁会帮忙掩胡,不然七长老也难以流浪到今日。” “这倒也是。”一切都说得通了,张玄机心中再没疑问。 他帮着张四极拿过一个包裹,往山下走去。 说来也奇怪,武当山的大师兄要下山了,其他的弟子竟然没有夹道欢送。想当初自己从龙虎山上下来时,身边可是跟着不少龙虎山的师弟们的。 “你在武当山混得不怎么样啊。”张玄机对张四极表达同情,“竟然一个人都没来送你。” 张四极并不难堪,解释道:“师弟师妹们大都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今日起不来也是正常,况且关于七长老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二越少越好。” 二人下山,张四极带着张玄机没有从秦京的正城门处离开,反而溜进满是树木的野林,并没有从正门堂堂正正地离开。 “怎么走这么偏僻的路?”张玄机抱怨道,因为走这条根本算不上路的路,导致树边上的枝条不断抽打着他地脸,让人感到格外地不适。 张四极回道:“这一切都是掌门的命令,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如果从正门离开,会有通行记录,容易被有心人跟踪发现。” 这样回答,张玄机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下山之后果然处处受苦。” 继续赶路,翻越一个山头后,他们出了秦京,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野林里。 他们只要穿过这片野林就能够找到通行的道路。 林子里,只有他们踩雪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偶尔还有一些被他们行走声音给惊得奔跑的动物在附近乱晃。 “等等!” 走在后方的张玄机突然喊下张四极,“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一个人打喷嚏的声音?” 张四极抬头往四周瞧了瞧,摇了摇头,因为之前他刚刚一直在研究舆图和前进的路线,并没有特别注意周边的情况,毕竟这荒山野林的也未曾想过有什么意外会发生。 张玄机见状,和他一同闭目感知。 可之前的一切都没了动静,一切都显得死寂。 “并无人声。”张四极睁开眼睛,确定道。 张玄机也睁开眼睛,四下确实没有声音,而且特别安静。 “这安静得有些过了头。”张玄机眼中疑惑,因为之前林子里还有些零碎的声音,但自从自己说出那疑惑之后,这林子就安静得过分。 就像有人刻意屏息一般。 张四极道:“那喷嚏也不一定是人发出来的,我曾就在山中见过马打喷嚏,所以这没什么。” 张玄机渐渐被说服,也觉得张四极的话言之有理,也便没放在心上。 “继续赶路。” 二人走着,林子里的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走了两三里的路后,张玄机突然停下脚步,往后逆奔了几步,猛地抽出剑刺向附近的一棵树木。 那树的树桩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但在青玄剑的锋利剑芒之下,它依旧被砍了大半。 不过令人难堪尴尬的是,那树并没有倒塌,还需要再多一点的力气才能彻底砍断。 但这也足以了。 树上闪过一道黑影,黑影之大显然不可能是寻常的飞鸟或是猿猴。 “有人跟踪我们?”张四极也终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是什么人?”张玄机抬头大声呵斥道。这种时候对方不可能不出来,就是看他们的态度是善,还是恶了。 “......” 林子里依旧寂静无声,藏在暗处的人似乎打算死撑到底。 “不出来?” 张玄机找了找,还真比较难发现对方。 “他们似乎没有恶意。”张四极道。 张玄机放弃找他们,低下头望着张四极:“他们会不会是跟着你来的,是武当山派来保护你的?” “不会。”张玄机摇头,“武当山不会那么做,要是保护的话,大可以堂堂正正过来,实在没有的必要。” “这就奇怪了。”张玄机想着,他们首先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那么他们的身份...... 张玄机猜想这些人也许与张四极真的没有关系,更大的可能也许是秦京内那些不满杨洪的士族派出的眼线......亦有可能是曹东杰派出的。 最后的念头虽然不敢确信,但也有着很大的可能,谁让他有作案的动机和条件呢? 又等了一会,张玄机和张四极倒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可对方的人数有些多,贸然动起手的话,恐怕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先走,走一步算一步。”张玄机道,既然对方愿意暂时不动手,那就先离开,一切等离开了再说。 张玄机和张四极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地走在道上,随时小心着头顶会不会有什么暗器朝自己射来。 林子里变得安静,张玄机两人也尽量垫着脚前进;而反观原本藏在树冠间的人,在被发现后似乎就破罐子破摔,行动也不再躲躲藏藏,好几次他们移动都震落树冠之间的积雪。 ——这群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张玄机摇摇头,自从双方被发现后,两人的立场就发生了变化。 “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走了数个时辰后,张四极和张玄机来到一条马路上,马路上积着没有任何脚印和车痕的积雪。 现在是过年时分,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例外。 而在这时,张玄机两人远远瞧见一阵大雪雾飘来,似乎有一大群人马朝他们这反向跑来。 “奇怪,这大过年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聚?” 张玄机在旁边道,并对张四极道:“你们秦朝有什么特殊的习俗吗?比如奔远处祭祀先人?” “我没怎么下过武当山,对于这些情况不是很熟,但不过祭祀先祖倒是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张玄机往身后的树林瞧了一眼,说实话,不知道那些人接下去会怎么办。 道路宽敞开阔,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而就在他思虑时,那只马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大地都在震颤。 这本没什么,张玄往后瞥一眼后就不打算再看了,但没想到的是,那只马队渐渐停在了他们的身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张玄机在秦朝没有熟人,张四极在武当山上修炼,应该也没什么人相识;可这些人却在不相识的情况下停下,这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等马蹄掀起的雪雾掀开,张玄机和张四极终于瞧清楚他们的样貌。 竟然全是穿着软铠的山贼打扮,大冬天的还露着膀子,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两个站住。”为首人高马大的山贼道,看他的地位,应该就是山贼头子。 张玄机和张四极停住后,这山贼抽出挂在马鞍上的刀,其他山贼也纷纷动作,将刀口的统一对着他们,以作威胁。 张玄机瞧了他们一眼,他们中的武境不高{高也就不用当山贼了,早就去其他行当谋生了),最高似乎也才武师境界,估计连内力都还没修出来。 他有自信,即便自己没有一点内力,但自己多半也是能够收拾掉这些人的——只要他们不一起上的话。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些山贼要是动手的话,一定都一块下手,反正他们都不要脸,更加不会讲究江湖道义。 张玄机捅了捅张四极的肩膀,然后回道:“你们来找我们做什么?” “把你们的钱都交出来。”山贼呵斥道。 张玄机一愣,山贼打劫要财,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这时机实在太凑巧了。 过年时分,万民皆休,山贼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出来白受罪;可他们却像是早就知道张玄机他们存在一般,竟然从远处奔来,精准地停在他们身边。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要说其中没有人从中作梗,是万万没人信的。 “是谁喊你们来的?”张玄机望向路边的树冠,也不清楚这些山贼和监视自己的人有没有关系。 若有关系的话,他们不应该不知道自己的两人的实力,绝不会派这些小喽啰来对付。 他们实在不是对手。 “抽刀,杀。”那些山贼的脾气还挺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张四极,上。”张玄机倒退一步,让张四级对付前面几个厉害的,内力被封的自己这则对付实力更弱些的边缘之人。 锵~ 哐当~ 一连串的声音之后,张四极将所有人皆斩落马下,掉进雪中。 张四极并非好杀之人,用单手点了所有山贼的穴道,随后问他们中的头子是谁。 山贼之间显然不存在义气一说,所以很快就确认之前开口的人就是山贼的首领。 张四极将剑指着他的面门,道:“你们到底是受什么人指使来找我们的?” “没有,我们就是随便出门兜兜风,然后就一不小心碰上了两位大侠。”这山贼是真的没有骨头,“大侠,我们错了,放我们离开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任谁听到了这些话,也都会不以为意,完全不会信的。 可张四极这人性子似乎特别单纯,竟然真的就将剑收了起来。 别说张玄机,就是连山贼本人都愣住了——这世间怎么会有和雪一样洁白的人?他确定不是傻子,或是白痴吗? 张玄机道:“你这人是不是疯了,别人随口说的,你也信?” 张四极反而的不解道:“为什么这事需要撒谎,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吗,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 “你真是在武当山带待太久了。”张玄机以手抚,“接下去的事让我来吧。” 张玄机抽出青玄剑,剑尖直接刺进山贼头的大腿。 “疼!大侠,别用刑,有话好说,我有问必答。” 山贼头子喊叫道,那声音比杀猪声小不了多少。 张玄机瞪了他一眼,来到身后,几拳头砸在少数山贼的后颈上,将他们击晕过去。 然后才来到山贼头子面前,道:“你的回答我会再向你们的人求证,如果我发现谁撒谎,就割了谁的舌头,都明白了吗?” 山贼们苦哈哈地点头,他们现在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坏人。 “大侠你问,我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山贼熟练说到。 “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张玄机问道,他不相信在没人背后策划的情况下,他们能精准找到自己。 而这背后之人似乎对自己的位置了如指掌。 他又望树冠,对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我们——”山贼头子说着,突然暴掠起来,用藏在衣袖中的匕首超张玄机的心口刺去。 两者的距离间隔实在太短,张玄机只能眼睁睁地匕首超自己胸口刺来。 “太阴剑!” 张四极脚踏步伐,手中的剑都还未出鞘就撞向山贼头子手中的匕首。 哐当! 山贼头子用的匕首倒也坚固,这一下竟然没有撞断,只是倒飞出去钉在远处的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别人来杀你们吗?”山贼头子喊道。 张玄机本没有在意,毕竟他们的穴道都被封了,应该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他们山贼横行到现在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宗师 这些山贼卑鄙,或说是被绑架的经验格外丰富,所以在被张四极封印住穴道后,他们依然留了后招。 他们等张玄机和张四极接近后,将早就藏在口中的蜂针吐出,刺向他们。 雪地洁白,会反射光线,蜂针银白而细窄,因此张玄机两人都没办法清楚瞧见所有得蜂针。 既然全都瞧不见,自然也就难以完全防御。 张玄机和张四极挥剑,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可张四极却突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中招了。” 一波蜂针了结,山贼们脸上露出反派教科书一般的猖笑。 张玄机也顾不得那么多,在张四极指挥下,于后背上找到了一根刺入皮袄的蜂针。 这蜂针上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涂了毒,不然对方总不可能这么大费周章之后仅仅是用蜂针来吓唬人吧?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蜂针上到底涂了什么毒。 “有什么感觉?”张玄机问道。 “暂时还没什么反应。”张四极回道,他想可能是这毒药的药性不强,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发作。 封了内力,免得毒素快速扩散。 张玄机提起青玄剑,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山贼使出来的毒药,想必他们自身也一定有解药。 “交出解药。”青玄剑再度刺入山贼头子的大腿,他生平最讨厌除了自己之外的下毒之人。 这样卑鄙的行径,让自己一个人来痛苦地承担就好了。 “hei~tui~” 山贼头子白着脸,脸上“大义凛然”,好像在说“你能奈我何?”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不觉得认为山贼头子不知者无畏,当即用青玄剑架在他脖子上。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张玄机像是锯木头似的抽动青玄剑,哪怕山贼头子尽力往一边躲去,剑刃还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中毒的人又不是我?”张玄机嗤笑,“况且看你们这穷酸模样,估计也用不起什么独门无解的毒药。” 他故意用阴恻恻的声音到:“把你杀了,我再问下一个人解药在哪,要是他再不说,就再杀,反正有这么多人,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解药到底在哪。” 张玄机抬起青玄剑,学着电视剧里的侩子手高举着,然后瞄准山贼头子的脖子,想要给他来那么一下。 “大侠,别别别,我说,我什么都说......”山贼头子有些语无伦次,再往下一瞧,发现他身下的冰雪竟然被染成了黄色。 “这毒药不是我们的,是有几个神秘人强硬晒给我们的,甚至连两位大侠的行踪也是他们透露给我们的。”山贼头子继续道,“说实话,这大过你的,干我们这行的一天十二时辰连轴转,自然也是希望过年的时候享受一下好日子,好好休息一番。但那几个神秘人却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说我们要是不来抢劫两位大侠,就把我们整个寨子里的人都杀了。” 山贼头子说着抹起了眼泪,诉苦道:“我们也不想,我们也被逼无奈。” 张玄机冷着脸,他才没心思听这些人说有的没的,不过瞧他说的话倒是不假;不然很难相信一帮山贼会正好出现在他们身边。 “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张玄机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来时都蒙着面,很难看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张玄机有些头疼,如果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这解药,恐怕真不会在这帮山贼身上。 “现在感觉如何?“张玄机回头向张四极问道,他担心毒会发作。 “还稳得住。”张四极不确定道,“也许这蜂针上真没有毒。” “怎么可能?”那些人又不是‘容嬷嬷’,怎么可能会喜欢没事拿针扎人呢? 张玄机收回视线,望向这些山贼。 他们如何处置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放了,显然不行...... “大侠,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当个好人,保证什么坏事都不做。”山贼头子真挚道,看样子好像真打算金盆洗手。 “我——” 张玄机真要开口,背后张四极呵道:“小心。” 张玄机信任张四极,都不回头确认,就直接躲在地上,然后一个打滚向旁边。 一阵密集的冰针从空中射来,那一片的山贼皆在目标的范围内。 冰针刺入穴道要害,山贼们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成了一具具尚有温度的尸体。 张玄机望了张四极一眼,感激他的提醒,随后站起身来,朝冰针射来的反向望去。 野林间的树冠之间。 ——果然是他们出手了。 按照刚刚那一下,这些人是想将自己也杀死,但却没有对张四极动手。 也许,这些人和张四极有着些许关系。 在张玄机想着的功夫里,树冠上的那些藏头藏尾的人也终于从树木上落下。 足有七八人,这七八人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可他们越是这样,张玄机对他们的身份越是有些头绪。 ——不想被自己发现的,大概率是认识自己和自己认识的。不然秦朝的其他势力也不可能会有空派人来专门追杀自己。 那么到底是早有通知的武当山,还是小气想掩盖事实的秦王朝......亦或是曹相府的人? 三方的可能性都有点,却又都不大,还真有点难。 那些人下来后,先将张玄机和张四极团团围住,接着去检查每一个马贼,若有发现其中还有一息尚存的,他们都会伸手拧断他们的脖子。 杀人灭口,已是能彻彻底底确定今天这事善解不了。 张四极也抽出剑来到张玄机身旁。 “这些人的来历,你可有头绪?”他问道。 “不清楚。”张玄机皱眉道,“倒是你有没有把握对付这些人?” 这些人未曾施展功夫,加上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两人也就无法分辨他们的武境气息。 “张四极,武当山弟子,大武师境。”那神秘人报着他所知道的信息,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与你无仇无怨,你只管自己离开。” 张四极瞧了张玄机一眼:“既然知道我是武当山的弟子,就该知道我们没有半路抛下同伴逃走的习惯。” “感动。”张玄机立马道,要不是气氛不合适,他都想鼓掌了。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张四极问道,他也清楚张玄机是从汉朝来的,且来秦京几日的功夫,不至于惹下什么追杀的大仇。 “别问了,他们要是愿意说,就不至于蒙面了。”张玄机说完就挑剑过去,只要对方不是修炼了内力的大武师境,凭借剑招的巧妙未曾没有以少胜多的可能。 青玄剑刺去,剑光在银雪的反射下,倒是有了一定的遮掩能力。 神秘人腰间也别着剑,但他没有抽剑,且似乎知道张玄机没有内力的情况,就单手应对,一掌排出。 手上有些茧子,不过肯定不是专门练习掌法的。 但当剑即将碰上剑身上时,神秘人掌中喷涌出内力,没有任何技巧的,单纯靠力量压制张玄机。 效果很明显,青玄剑被弹开,张玄机跟着剑也飞到了一边。 “小宗师?” 张玄机心头一沉,对方这么多人,若都是小宗师境的话,还有这么多人......就算是没有中三神封的自己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四极也出手,一道剑气扁而长,化作一道弧形朝他们刺来。 这一招大概是为了试探,所以才会看起来力量薄弱。 “哼。” 为首的神秘人终于抽剑,重重往下一劈,张四极的剑气顿时溃散于无形。 “果然不是对手......”张玄机见状心头一沉,张四极刚刚那一招的威力真的只有大武师左右。面对对方这样的阵容,除了送人头,其他一点用都没有。 “张四极你——” 张玄机本想让张四极快些逃到附近去搬救兵,但话说到一半时,他才发现张四极的下一招竟发挥出了小宗师的境界。 一道比先前更强、更阔、看起来更有韧性的剑气。 神秘人不愿硬接下而拜拜浪费内力,可他的一闪避,让其他所有人也不得不动身避开。 小宗师的剑气不容小觑,他们有些人不得不使出全力来应对。 这一下,大部分的境界都暴露了。 ——果然,就说秦朝的武运再昌隆,也不至于宗师境的高手随随便便来这么多,还仅仅是为了没有内力的自己。 “他们只有为首的那一个是教主境,其他人皆是低境界武者。”张玄机和张四极不约而同说了差不多的话。 ——有希望。 张玄机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他向张四极问道:“你到底什么境界?” 他有些担心刚刚那一下是对方的超常发挥,若真是那般的话,活着离开的希望依旧渺茫。 “小宗师。” 张四极的回答就像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实在令人高兴。 “不久前突破的?”张玄机问道,他猜都对方应该是没有及时更新资料,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出现。 但张四极摇头,回道:“现在过了新年,算起来是前年的秋天就已经突破至教主境。” 张玄机满意地点点头:“敌人的怠惰给给了我们一线生机,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先确认一遍。” 张四极又摇起了头:“不是的,在我突破小宗师境后,掌门就要求我瞒下这个消息,说武当山不愿与俗世王朝的那些弟子竞争;而且太上祖也一直训诫弟子们不要浮躁,不要追求虚名......” ——这是留底牌啊。 张玄机突然对穿越者前辈和武当山掌门有了莫大的好感,要不是他们的这番操作,今日怕就要陨落至此了。 ——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也得隐藏好自己的实力,来好好玩一次“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在胡思乱想时,对面的神秘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分成两匹来对付张玄机两人。 只是...... 张玄机瞧着朝自己冲来的大部分人,其他的仅仅一两个留着对付张四极。 “我.......”优美的武侠话。 不过万幸的是,朝自己冲来的,都是境界低的人,自己还有对付的能力。 张玄机贴身肉搏,敌人的长处也可以被变成对方的弱点。 就好比现在,自己挤进人群中,贴着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出手也就变得畏手畏脚,反而施展不开。 张玄机这边的情况急迫,但还算对付地过去。 但只要张四极对付得了其他人,一旦腾出手来,那么就不足为虑了。 张四极和神秘人对战,那人出手似乎想要藏着自己的武功招式,毕竟小宗师的武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若是细心追究,未曾找不到。 要知道武当山和天机阁还有不菲的关系,他们想要查人显然不是太难的事。 对战中,反观张四极,他的剑法没有任何藏匿,招尽出。 短短时间之后,神秘人就发现了自己不是张四极的对手。 虽说是同境,但这同境之人也是有极大差别的。 “撤。” 神秘人当机立断,他们没有收到死战的命令,要是再继续下去,结局恐怕不会乐观。 而这“撤”声之后,早就没有战意的神秘人们很久就退下,消失在树冠之间。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玄机和张四极互相等了一会,在确认没有人后,他们才停下来。 “你中蜂针的地方当真没事吗?”张玄机问道。现在时间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刚刚的打斗也运转了不少的内力;若真有毒的话,现在是不是也该发作了。 张四极活动了四肢,也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内力,最后摇摇头。 “难不成这蜂针真的没有毒药?” 现在仍旧没有发作,也许真的没有毒。 “这毒不会有潜伏期吧?”张玄机倒是知道毒药发作是需要些时间的,但真要是这样的话,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这么久的时间不发作,等发作时战斗应该都结束了,哪里还有下毒的必要。 ——想不通? 张玄机瞧了瞧张四极的面色,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将注意力犯到其他的地方。 山贼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甚至连搜刮的欲望都没有。 而接近树冠的地方,他发现一样有意思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 海宁村 那是一块令牌,令牌上面刻着“曹”字。 很显然,在秦京内,会在随身令牌上刻“曹”字的只有一家人——曹仁德曹丞相。 但张玄机捡起令牌,左右翻了翻,有些不确定。 因为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巧合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一般。故意落下曹字令牌,然后栽赃陷害,为的就是......为的是什么倒是看不明白。 张四极这时也凑上前来,问道:“那些人是曹府的人?” “不清楚。”张玄机将令牌收入包裹,“也许是,也许不是,等之后再看看。” 他又确认了一遍张四极身体有无异样后,才重新上路。 ——真是奇怪,这帮人费尽心思,给山贼安排了蜂针,可蜂针上却没有涂毒。这些人是脑子有病? 张玄机是越想越想不明白,追了这么远的路,他们到底图什么。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因为山贼都是骑马来的,张玄机和张四极倒是有充足的马匹供自己使用。 不过因张玄机不会骑马,所以他与张四极同乘一骑。 ——看来得抽空学习御马术,这两个大男人坐一块的真别扭...... 策马奔腾,马蹄后的雪花追着他们,但永远没有追赶上的希望。 而这一路上,因过年时分,街边也没什么客栈可以投宿吃饭,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让马休息一会。 等连夜跑的马实在吃不消了,他们就找到附近的马商“以旧换新”,将马折给马商,然后重新买新一匹的马。 以这样的办法来连续数次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东海之滨。 虽说一路快马加鞭,但秦京距离东海的距离的摆在那,等他们赶到时,已经是农历的二月二,龙抬头。 这海边倒是也有冬季这个时令,可温度却没有半点冬日的颜面。 四级如春,终年见不到冰雪。这里的人只需要穿着单薄一件长袖就足以对付外面的天气变化。 张玄机和张四极早早就将皮袄脱下,换上了春装。 “海宁村?这就是你七长老住的村子?”张玄机对着面前一块巨石道,那石头立在村口,上面用红色的漆料涂着颜色。 “大概是这。”张四极也不是特别敢确定,天机阁递送来的消息会有延迟,按照七长老的性子,他大概是不会轻易在一处地方久居的。 “如果七长老不在,那就还得往附近几个村子再找找。” “这无头苍蝇似的找,能找到吗?”张玄机摇摇头,牵着马进了海宁村。 海宁村是渔村,四周的房屋在海风的腐蚀下都显得比别地方的看起来更破旧。 抽了抽鼻子,张玄机忍不住眉头皱了皱,这海腥味特别浓郁;入眼之处,无不挂着咸鱼、海带等海食。 “七长老会在这久住?”张玄机道,说实话,要是换做自己,就算想要退隐江湖,也绝不会选这样的地方。 即便有波澜壮阔的海景可以瞧,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瞧,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也会看腻的。 总之,这地方绝对不会是教主境的高手愿意呆的地方。 “我们找人问一问,在天黑前离开这里,不然我们该和这些咸鱼一个味道。” 张玄机和张四极找了一会,找到看起来最闲的,和咸鱼一块晒着太阳的妇人。 “老姨,我们想问个人。”张玄机从张四极的包裹里取出杨洪的画像,画像因为汗水、突如其来的雨水等一切不可抗力的因素而变得有些模糊;但上面的人模样还是能够依稀分辨的。 海宁村的妇人先是瞧了张玄机和张四极一眼,然后看也没看画就道:“没见过。” 张玄机右眉一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另外,你们两个没有眼力的小子,喊什么‘老姨’?”妇人站起来晃了晃自己臃肿的身材,“人家是小姑娘,才十八岁。” “......” “......” 张四极见的女人少,人又在武当山上长住,所以对人间的这些事也不是很了解。 他竟真的单纯以为对方是个十八岁的姑娘。 “妹妹......” 张玄机虎躯一震,实在没办法接受对方才十八岁。 他打断张四极的话,道:“您......真的十八岁?” 妇人‘娇羞’地点点头,张玄机只觉得自己眼睛像是被抹了辣椒般难受。 ——算了,就当她是个十八零几百个月的姑娘。 强忍着撒谎的罪恶感,道:“这位妹妹,可见过画像上的人?” 这下,妇人才愿意瞧上一眼。 “这人.......”妇人表情一变,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他什么?” “他是我的——”张四极打算如实回道,但张玄机很快打断。他清楚这个年纪的女人喜欢什么,如果就说是同门关系,她们是绝对不会多关心的。 可要是剧情越狗血,她们这个年纪的人便喜欢。 “他是我的继父,”张玄机指着张四极道,“是他的亲生父亲,我们是合并家庭,。前不久,我们的父亲卷走了家中所有的钱和一个女人私奔了;而那个女人又骗了我父亲的钱和别的男人跑了;而那个男人其实又另有新欢......” “精彩!”妇人意识到自己这样幸灾乐祸不好,就又改口道,“可怜,太可怜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妇人义愤填膺,显然将自己完全代入张玄机随口编造的故事中。 “我带你们去找那畜生!” 妇人在前面走着,像一只企鹅。 二人跟着妇人在海宁村内穿梭,一直走,一直走到一家位置最偏僻的地方,然后指着一个墙面上满是窟窿眼的破房子道:“你这就是那老头住的地方。” 张玄机瞧了一眼,不知道面前这房子算不算房子,它就像随随便便几块大木板叠起来的积木。 嘎吱~ 这危房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大一小的乞儿,两人年纪加起来大概也没张玄机大。 妇人瞧见他们后,问道:“大鱼,小鱼,杨老头呢?” 被叫做“大鱼”的男孩子脸皱成一团,用尖锐的声音大喊道:“老太婆,不准你这么喊杨爷爷。” “嘿,臭小鬼!”妇人抬起厚厚的巴掌,作势就要打下。 那大小鱼立刻尖叫起来,赶紧逃回屋内,将门堵紧,不让妇人进去。 “老太婆,你进不来,进不来,啦啦啦~” “开门,今天我就将你们两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好好教训一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尊敬大人!” 大小鱼藏身的房屋实在太破,那门在妇人的连环掌下奄奄一息,随时有阵亡牺牲的可能。 “好了,差不多。”张玄机出声制止,自己来海宁村又不是来看戏的,现在还是早点找到杨洪才是最重要得。 他用巧劲将妇人从门前拉开,然后小声叩门,柔声问道:“大小鱼?你们的杨爷爷在哪?” “不知道,不说!”大鱼在门内喊道,“你和老太婆一块来的,你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孩子。”张玄机摇摇头,继续道,“我们是杨爷爷的好朋友,是来找他......玩的。” “杨爷爷没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大鱼对张玄机的印象很不好。 “我们真是杨爷爷的朋友,不信我可以发誓,如果我不是杨爷爷的朋友,我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小孩子毕竟单纯,听见张玄机发下这么恶毒的誓言后,内心的坚持很快就动摇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大鱼问道。 “我张二狗绝对不会说谎。”张玄机坚定道。 “那你找杨爷爷干嘛?”大鱼仅剩下最后的警惕,“你们是不是要把杨爷爷给带走?” “不是,我们是给杨爷爷送年货来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之后破旧的门打开一道缝,一个大脑袋和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张玄机指了指自己和张四极手中的包裹,并打开其中一道给大小鱼看。 能明显瞧见大小鱼的喉咙滚动——他们在馋。 “你们真是杨爷爷的朋友?”大鱼问着,但眼睛却望着包裹中的食物。 张玄机瞧得一清二楚,从包里取出两条可以干吃的肉干分给大小鱼。 “吃吧。” 大小鱼挣扎了片刻,结果肉干就啃咬起来。 稍一会后,大鱼先吃完,一抹嘴巴道:“你是个好人。” 张玄机无语地笑了笑,再取出一条肉干给大鱼:“杨爷爷在哪?” “这条给杨爷爷。”大鱼收好后,回道,“杨爷爷出海打渔去了。” 张玄机差异地回头瞧了张四极一眼:“七长老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张四极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那杨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张玄机也不指望能和孩子们说清楚。 “已经出去三天了,今天差不多就要回来了。”大鱼瞧了他们手中的包裹一眼,道,“你们进来吧。” “谁要进你们这小破屋,也不怕被砸死。”妇人扭着腰,摆出一脸的嫌弃。 大鱼反讥道:“你这头老母猪,谁要请你进来了?” “嘿,你这小鬼,看我不打死你。”妇人像野猪般向前冲去,但张玄机抬起青玄剑,将她拦下。 妇人瞧一眼张玄机,又瞧见他的剑。 “小鬼,有你好受的。”妇人撂下狠话离开。 张玄机和张四极才进大小鱼的家。 “.......” ——我愿称此家为最破烂的家,没有之一。 几人站在一块,这地方就已经显得拥挤了;且这样的家,里面还没任何一样像样的家具。就是床,都是用一块大石头冒充的。 “这程度几乎和直接住山洞一样了吧?” 张玄机在心里道。 不过瞧着这四周,张玄机心中又有了疑惑。据他对杨洪的的了解,他似乎不是那种会照顾别人的人。 一扭头,张四极脸上果然也有同样的疑惑。 “七长老......” “你们随便坐。”大鱼招呼他们,有小主人模样。 ——这地方也坐的地方。 “不了。”张玄机问道,“你们是怎么和杨爷爷认识的?” 这个问题张玄机两人都想要知道。 大鱼回道:“我爹前不久出海,将杨爷爷从海里救了上来......” 说到这,旁边的小雨突然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大鱼的情绪也被影响,他也变得哽咽:“后来,我爹又出海就再没有回来,杨爷爷就留下来照顾我们了。” 张玄机又望向张四极,这就解释得通了。七长老是在报恩。 知道了事情经过,张玄机和张四极就又出去到外面等着。 海风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待在这儿的时间久了,还是因为太阳落山,家家户户将海产收回屋内的缘故,这风里的腥味淡了许多。 张玄机瞧了瞧远处橙红色的海面,上面出现几只小舟。 大小鱼立刻从那些长得完全一样的小舟中认出了自己的。 “他们回来了。” 不知为何,大小鱼虽然见到小舟后心情明显有所变化,但脸上却仍显得忧心。 船舟回来了,可人未必会回来。 一会的功夫,像大小鱼这样翘首期盼的孩子还真不少,另外还有些妇人也出来等候、迎接。 在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在你于大海上捕猎,大海也在捕猎你们。 所有的小舟终于靠岸,在岸上的人也都跑过去。 张玄机和张四极在人群中找了找,竟然很难发现杨洪在哪。 “七长老人呢?” 按理说,七长老是教主境的高手,他的气质应该完全不同于海宁村的凡夫俗子。 可不论是张玄机,还是武当山的张四极,他们都找不到。 “不会出事了吧?” 面对大海的威能,莫说一个教主境高手,就是一百个也不是对手。 不过大小鱼倒是从人群中一下子就找到了杨洪。 “杨爷爷,杨爷爷......“ 大小鱼过去,扑到杨洪的腿边。 张玄机和张四极这才注意到杨洪。他的模样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之前鹤发童颜,飘飘若仙,可现在却被海风吹得满脸通红。 这还是武当山的七长老吗?要是再过一段时间,他大概就要完全融入海宁村了。 张四极和张玄机在旁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向杨洪......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拜师 两人拱手行礼,张四极招呼道:“七长老。” 杨洪瞧了他们一眼,又发现海宁村的村民都望着他们,很好奇这从未见过的拱手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杨洪回到船上,用绳子系好后,背上鱼篓下来,一左一右地握着大小鱼。 “七长老,让我来吧。”张四极想要接过鱼篓。 但杨洪避开了:“不需要。” 直到这时,旁边的张玄机才感到这人真的是之前那个“我不为人,人不为我”的杨洪。 回到大小鱼的屋子,杨洪让他们在屋里等着;等他处理好这次出海捕获的猎物和安抚好大小鱼后,他才抬起一口大锅出来——里面只有薄得见底的糙米。 “你们的衣食住行自个解决。”杨洪道。 “我们已经吃过了。”张四极按照自己的想法回道。 “你们吃没吃不关我的事。”杨洪边淘米边回道,“你来找我,是想好了要提什么要求?” 这话是对张玄机说的,一旁的张四极颇诧异道:“你之前就认识七长老?你怎么不说?” “你又没问。”张玄机怼了句后,朝杨洪一行礼,“是这样的,晚辈中了三神封,武当山的掌门和长老们对是否要帮我解开封印有不同的态度,双方都僵持不下。于是,他们提议派张四极和我来询问前辈的意思......” “明白了,”杨洪打断张玄机的介绍,“老头子我已经不是武当山的长老了,就一散人,有关武当山的事,不要来问我。” 杨洪拿着淘好的米回院子,并生火开始煮饭。 “七长老,回去吧,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都很是想念您。”张四极从包裹里取出六枚玉佩,分别是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的贴身玉之物。 看到这,张玄机不禁怀疑起来,武当山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找回杨洪的引子。至于三神封的事,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杨洪瞧了那些玉佩一眼后回道:“我与武当山的缘分早就了尽,不必年年来寻我。还有你们带来的那些东西,也带回去。” “七长老。”张玄机挽留道。 “我意已决。”杨洪道,语气不容商榷。 张玄机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他问道:“前辈,您能不能让武当山的长老们为我解开三神封?” “不可。”杨洪拒绝得干脆,“我是欠着你,但也仅仅是我欠你而已。若是因你而再去和武当山结下因果,这事情岂非越拖越大?” 张玄机手抬起,想要劝,又想不出该怎么劝,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难不成真回龙虎山做废物大师兄? 张玄机再叹,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拿点钱做个小生意,目标也不用太高,就随随便便来个“一个亿”就好。 这时,杨洪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三神封除了武当山的那种解法外,并非没有别的解法。” 张玄机眼前一亮,连忙道:“还有什么解法?” “修炼搬山术,将三神封的封印一点一点排出体外。“ 张四极在旁边静候着,他早就知道这位七长老天赋异禀,对武道上的领悟比武当山内的所有人,包括掌门在内,这些人都是不及七长老的。 可大概也是因为太过聪明的缘故,他才走了一条很难被常人所容的道...... “这搬山术如何学?”张玄机在旁边问道,人也不知何时翻过了篱笆,进了院子里。 “搬山术并非寻常武术,它是由教主境的‘意’演化出来的一种秘法。”杨洪瞧着张玄机,“对‘意’的领悟不是一般人想学就能学的。首先你就要有教主境的内力,最次也得有大宗师境得内力。” “这个我有。”张玄机抬起右手,三神封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洪只是瞧了瞧,并没有因为张玄机年少就有教主境的内力而感到诧异。 “这‘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领悟得。”杨洪眼睛盯着青玄剑,“刺出你会的最强剑招。” 张玄机一愣:“可我现在没有内力。” “三神封能粉封住内力,但封不住‘意’和‘势’,你出剑便是。” 张玄机只得出剑。 锵。 “前辈?” 杨洪道:“你还未修出‘意’和‘势’?” 他皱起白眉,显得有些为难:“若你要学搬山术,这‘意’或‘势’是非会不可的,不然没法破开封印。” “我可以学。”张玄机才不管其他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 杨洪闭上眼睛,有些为难,思量许久后道:“本来传道授业是只有师徒之间能做的事,但你仅仅学搬山术的话也不必拜我为师......” 张玄机不懂杨洪这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到他继续说:“你这辈子可有救过人?” 张玄机想了想,自己下山之后有救过......赵白璐、柳念珺这两人...... “救过。” 杨洪又问道:“可由收取报酬?” “没有。”张玄机本还惦记着赵白璐那点赏金,但这么久过去,这事大概也就没戏了。 杨洪回想了一下,想起张玄机主动借剑和借剑后并不要求报酬。 “你虽天赋不错,但与我并不合适,‘道’不相同,没办法成为师徒。” 不知不觉,张玄机收到了一张“好人卡”,不,是“好徒卡”。 “前辈的话倒是让我糊涂了。” “不用糊涂。”杨洪道,“总之,你晓得我会传授你搬山术就行,但你在外面不能说你是我的徒弟。” 张玄机点头,只要先解决了三神封,其他的一切问题都好商量。 杨洪瞧了下天色,道:“明日清晨,在天亮未亮时来此屋前,我传授你搬山术。” “好,谢前辈大恩。”张玄机深深躬下身子,难掩喜色。 张四极在旁边等着,武当山派他来肯定不会仅仅为了送那么点年货。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任务。 不过张玄机因为心情大好,而什么也没有发觉。 “等回秦京,我带你喝最烈的酒,打最野的狗......”张玄机勾着张四极的肩膀道。 张四极只是笑笑,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两人离开,海宁村没有可以投宿的客栈,而一般人家的屋子都和大小鱼家差不多拥挤,根本没有空余之地给他们两人休息。 所以,张玄机和张四极就随便找了棵树靠着休息。 一夜过去。 张玄机并没有睡着,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快能解开三神封,他都有些小激动。 天将明未明。 张玄机和张四极来到大小鱼的屋门前。 杨洪已经早早醒来,站在屋顶上吐纳。 说实话,瞧那危房的脆弱程度,张玄机真担心杨洪从屋顶上掉下来。 “前辈,我们来了。” 杨洪从屋顶上落下,望了张玄机一眼,随后对着张四极道:“你怎么还不回去?武当山让你来还有其他的事?” 张四极点头,他正想要开口,杨洪立刻截口道:“武当山的事我不会多问,至于到底有什么事,你不用告诉我。” 张四极只好继续在边上待着。 “随我来。” 杨洪将他们领到海边,将张玄机赶到大小鱼家的小舟上。 “前辈,我该做什么?”张玄机孤零零地站在小舟上,张四极也不被允许上船。 “搬山术是从‘意’演变过来的,你坐在小舟上,什么时候能够做到不用船桨而自己在海面上穿梭,你的搬山术就算大成了。” 张玄机回头瞧了眼无边无际,时刻起着波浪的海面——在这样的地方不用船桨来自由行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辈提点一下晚辈?”张玄机下小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实在是因为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他都开始觉得自己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武侠世界,还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修真、修仙世界。 “看着。” 杨洪登上小舟,像个旗帜一般站在船头。 稍等了一会后,杨洪似乎和小舟融为一体,而小舟的地面荡出一圈圈的涟漪。这些涟漪扭转海面上的波浪。 随后,那小舟竟真的动了起来,缓缓向前游动。 张玄机在边上看着,小舟附近并没有内力波动。 ——这竟然真的可以。 杨洪驾驭着小舟,绕了一小圈后便回来。 “等‘意’化作实质,搬山术就算大成了。”杨洪下小舟,将位置交给张玄机。 张玄机驾着船进入海面,但毕竟才是刚修炼,他的行动还是得靠船桨行动一二。 张玄机渐渐远去,东方的太阳也渐渐升起......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武当山派你来所谓何事?”杨洪对张四极道。 “确实有一些事。”张四极突然双膝跪下,跪在杨洪面前,“求七长老收我为徒。” “嗯?”杨洪第一次露出迷惑的神情,反问道,“武当山那么多位长老的功夫不学,学我着离经叛道的做什么?” “还有,此事掌门知道吗?” 杨洪虽说已经完全“叛”出了武当山,但这也是事出有因的,他也不是故意想要这样的。尤其是张四极还是武当山的大弟子,是未来继承和发扬门派的核心人物,怎么可以拜自己这样的人为师? “掌门、长老都不知道。”张四极道,“这事完全是弟子一人的打算。” “为什么?”杨洪没发现自己放下了自己的人生准则,开始关心别人。 杨洪沉默了一会,才道:“武当山的功夫,弟子已经学了不少。掌门和长老们也各自释放出‘意’和‘势’让我学习,但弟子对所有长老们的教主境都没有共鸣。唯独有一次在武当山上见到七长老你释放‘意’,我宗师境的瓶颈才有所松动。” “这事我也和掌门提起过,但他们似乎怕我走上七长老你的老路,所以才不允许我学七长老你的‘意’。” 杨洪道:“他们说的没错,我的‘意’是从我的道里演变出来的;而我的道确实不适合武当山大弟子。” 张四极依旧不动摇。 杨洪就再问道:“你如今什么境界?” “大宗师。”张玄机在的话,一定会诧异,诧异张四极之前竟然还隐瞒了境界。 而当初张四极中了蜂针时,确实已经中毒,但托大宗师的内力和武当山独门的龟息术,才化解了那毒。 “大宗师。”杨洪又瞧了一下海面上飘荡的孤舟,小声道,“现在的年轻人境界当真不一般,前者一个拥有教主境的内力,后者也到了大宗师境。” “张四极,”杨洪实话是说道,“你若生在我们那个时代,你应该就是当代的第一强者。不过当下就说不准了,有天赋的妖孽似乎不少。” 杨洪感慨了一番后,回头对张四极道:“你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张四极盯着膝下的沙砾许久的时间。 突然,他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固执且疯狂。 “七长老你的道,‘人不为我,我不为人’。可实际上七长老得到如今一身的修为武功都少不了武当山的栽培,甚至能活到现在,也是武当山在背后托天机阁的人隐瞒消息,不然七长老你......危矣。” 杨洪沉默,这个问题正是他所担忧的,他之前就苦恼着如何回报武当山,甚至有想过自废武功来斩断自己与武当山的因果。 但这事被掌门知道了,在他的劝说下,这事就一直搁浅着。现在被张四极提起来了,他也觉得一直逃避下去不是个办法。 还有,武当山在暗中利用天机阁保护自己的事,他也是现在才知道。 叹了口气——感叹自己欠武当山的越来越多,已经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偿还的地步。 “七长老,这一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张四极说话时已变得不像往常的他,“只要将七长老你的‘意’和‘道’传给我,关于你欠武当山的便可还清楚。” 杨洪眼中闪过担忧。 张四极继续道:“七长老若是担心我继承了‘意’和‘道’后叛出武当山,我现在就可以发下誓言,保证自己有生之年绝对不会离开武当山。” 杨洪微微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现在的你。你也有心魔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门(一) 张四极在原地愣住,很显然他比外人更清楚自己的状况。 “弟子没有心魔,有的只是一份执念。” “执念多了度,即是心魔。”杨洪为了武当山着想,有些担忧。 张四极深深拜下,只重复道:“请七长老收我为亲传弟子,让弟子继承师傅衣钵。” 久久不语...... 两人的四周静的只能听见海声和灰白鸥的鸣叫。 最终,杨洪叹了口气,双手搀扶起张四极:“罢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在人间的人又怎么真的可能做到不沾染一丝因果呢?” 张四极明白杨洪这是愿意收自己为徒,所以站起来时,他已经改了口:“谢,师傅。” 杨洪默认了,他指着在海面泛舟的张玄机:“你今日与他一块修行,等明日之后,再为你寻一条新舟。” 张四极拱手:“弟子遵命。” 说罢,张四极提气用轻功踩着海水飘向张玄机所在的小舟。 咚一身响,小舟船头高高翘起,险些直接翻了过去。 张玄机睁开眼,一瞧张四极:“你来这做什么?” “奉师傅之命,来此修行。” 张玄机脸上的疑惑更深:“你又没中三神封,来这做什么?还有,你怎么喊‘七长老’为‘师傅’?” 张四极干脆爽快道:“我拜七长老为师傅了。” “哦~”张玄机拖着长音,不过细想想,他们本就是一个门派的,武道传承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没什么好奇怪的。 张玄机往舟尾的位置挪了挪,空出舟首的位置。 “坐吧。” 两人一首一尾盘膝修炼,按照杨洪的教授,他们现在需要感受海水的韵律,然后找到自己的节奏。 可一个上午后,当两人都摸索到了一点杨洪所传授的道时,发生了不小的问题。 张玄机的道是往左移动的,而张四极则是往右移动的。 他们二人想要前进的话,除了对抗海面上本来就有的波浪外,还得额外对抗对方施加的多余的力。 小舟寸步未行,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以至于附近驶过的渔船都以为他们是被什么深海漩涡给牵扯住了。 修炼了半日后,海面再次变得橙黄,海宁村的小舟开始陆续返航。 张玄机睁开眼睛,无奈又郁闷地望着面前的张四极。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将对面这人丢进海里,让鲨鱼什么的海鲜也尝尝“地鲜”的味道。 “明日,你还要与我同舟?”张玄机问道,就今日的修炼效果来看,还是独自修炼的效率会更高,不会被旁人所影响。 “不用。”张四极从舟首处站起来,“师傅明日会准备另外的小舟。” “那就好,不然我都打算砍根木头来漂流。” 张四极低头瞧了他一眼,用轻功点水离开,留下张玄机用船桨慢慢地将小舟驶回岸边。 当夜。 杨洪不肯收下武当山送来的年货,而张四极也不可能将它们原封带回,便喊来大小鱼让他们一块吃这些肉干。 没有油灯,照明是靠那煮饭的篝火;烧篝火的木柴又是杨洪自己从远处的野山里拾来的。 “这肉干真的好吃,杨爷爷你也不吃吗?”大鱼拿起一块肉干递到杨洪面前。 “爷爷老了,牙齿咬不动,你自己吃吧。” 大鱼看了看杨洪,又看了看小雨:“杨爷爷真是越长越小了,和小雨一样牙齿不好。” 杨洪摸了摸大鱼的头,感慨道:“是啊。” 到底是孩子,竟然连“老”是什么都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大概只有成长。 张玄机吃了东西后抹抹嘴,道:“今日在小舟能感到朦朦胧胧的一些线条,那些线条似乎就是海面波浪在流动。” 张四极:“我也是。” 杨洪点头:“你们两个都很有天赋。” 他从不说谎,他的道也不允许他说谎。 “我在年轻时也近一个的时间才能感受到你们今日感知到的东西。等你们彻底能控制小舟行动时,我再叫你们下一步。” 这时,旁边的大鱼突然道:“爷爷,我也要学功夫。” “不学,功夫是个坏东西。”杨洪道,像大鱼这样的孩子,还是继续淳朴生活下去的比较好,江湖太险恶了。 大鱼有些失落,但眼睛却瞥向了张玄机,似乎是打算找他偷学功夫。 “时候不早了,大鱼小鱼你们该回去休息了。” 杨洪起身熄灭篝火,张玄机和张四极又重新陷入黑暗...... 三天后...... 又是三天后...... 不知道是第几个三天,在海面上,有两条小舟滑行时,既不用桨,也不靠浪,完全靠着他们悟出的‘意’化作实质,让小舟逆流前行。 张四极的感悟不甚清楚,但张玄机随着这段时间的修炼,再根据杨洪教授的口诀和要点,他心中的某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张玄机,把身体叫交给我。” “你就是心魔?”张玄机一直都知道心魔的存在,但就好像在梦中无法控制自己一样,一直以来也办法与他对话。 不过的修炼了这搬山术后,倒是能和心魔正常沟通了。 “心魔?”张玄机又喊了一声。 “......”心魔沉默了一会,才回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何来‘心魔’之说?” 张玄机显然不能接受这种说法,明确地与他分清界限。 “我是我,你是你,完全不同。如果是我,我怎么会非要‘我’的身体不可?” 心魔笑了起来:“没错,我就是馋身子。只要你将身体交给我,这个三神封就再也拦不住我们。” 心魔蛊惑,但收效甚微,张玄机断了那份心念,心魔的声音立即消失。 睁开眼睛往张四极的方向望去,他似乎也学会了搬山术,可他的心境却似乎不怎么平静。 这都从他小舟边上沸腾的海面上透露出来了。 附近的海水,左右来回摇晃,激荡着,像是在遭遇一场风暴。 杨洪在另一条比较大的渔船上打渔,瞧见张四极这般后,他也放下手中渔网,往这边方向望了过来。 无论是张玄机,还是张四极,都是他担心的对象。搬山术算是一门心法,它需要修炼者直面自己的内心深处。 像张玄机的心魔本就被三神封压制着,搬山术就是给他一次与自己心魔较量的机会,好让他有能力一点一点击败自己的心魔。 而张四极这边的情况却渐渐糟糕起来。 杨洪的本意是打算借用搬山术,让张四极去触摸教主境的门槛“意”,但他心思不纯净,杂念繁多,这些负面的情绪汇聚并在搬山术的放大后——成了心魔。 ——也不知是不是在武当山压抑了太久,这心魔反弹起来的力量似乎比寻常地更厉害。 比起平日能直抒胸臆,宣泄自己部分情绪的张玄机;杨洪更担心从小就被规矩束缚长大的张四极。 这里面不仅仅是因为张四极是他的弟子。 日落西海,天上火烧云,海面不再一如既往的橙黄,而便得一片血红。 他们仿佛是在汪洋血海上泛舟。 “收工了,收工了。”又渔船上的人喊道,互相依靠的海宁村渔民调转船头,开始朝陆地驶去。 杨洪则悄悄地从大渔船的角落里离开,点水来到张玄机的船上。 “前辈。”张玄机拱手行礼。 “修炼得如何?” “已经能感知到内力,状态好时甚至能够调动部分内力。” “这是好事。“ 张玄机脸上浮现担忧:“不过晚辈心中的心魔蛊惑之声也越来越清晰......” “这个正常。”杨洪捋着白须道,“武者修炼,从来不是为了和别人争斗,而是一点一点克服自己的邪念、不足等一切不良的东西。” “晚辈明白。”张玄机再深深鞠躬行礼。 “他如何了?”杨洪用眼神点了点张四极。 “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张玄机可不是在添油加醋地告状,而是在如实诉说。 “前不久还影响他小舟附近一点的距离而已,但这几日来,那范围野蛮扩张,连我都不得不避开远一些,免得修炼收到影响。” 杨洪只是担忧地望着,也只能这么望着。因为这心魔是每个进入教主境的高手都必须要经历的事。就好比正在破茧的蝶,只有自己挣扎着出来才能翱翔天空;不然,连飞舞都做不到,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再等等吧。”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杨洪这“等”是等今日,还是等张四极的未来...... 海面上彻底见不到太阳的轮廓,只剩下最后残留的余晖在空中、在还海面上垂死挣扎。 而张四极修炼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他那沸腾的海面还在继续扩张。 “该叫他醒来了。” 杨洪用正音喊道,逼音成线,将音功集中于张四极。 张四极被惊醒,睁开眼睛时,双眸发出幽幽的红光,显然是生了心魔的征兆,如同之后的张玄机。 “该回去了。”杨洪再道。 “是,师傅。”张四极起身行礼,附近沸腾的海水随着他结束修炼而恢复正常。 他的双眸也恢复了清明、正常。 “明日,你二人随我去一处瀑布修炼,记得带上衣物。”两周并行时,杨洪道。 “瀑布?”张玄机往陆地上瞧了一眼,“这附近都是大海,陆地上也都是渔村,何来瀑布?” 杨洪道:“往西南走大约五十里路,有一处山脉,那山脉有一条数十仞高的瀑布,真好可以皆它来捶打你们的意志,好在修炼中保证清明。” 小舟距离陆地越来越近,张玄机算算几日的速度,他们就算用了轻功,这来回一百多里的路就要花掉一整天的时间,更别说修炼的时间:“这一日内回不到海宁村。” “没打算一日就回来,我们至少要在那修炼半月。” “那大小鱼呢?” “这个我早有安排,已经托海宁村的人去照顾他们了。”杨洪又补充道,“大小鱼即便没有人去照顾也能活得很好,比起他们,你们还是更多担心自己的心魔,不要让自己被心魔蛊惑了。” “是。”“弟子谨记。” 小舟靠岸,大小鱼在黑暗中等着。自然是无情的,不会因为他们是孩子而特别怜悯他们。 海面吹来的风依旧有些冷,他俩互相搂着。 知道杨洪出现后,他们才扑到他腿上,“哇“一声哭了起来。 “杨~爷爷~我们~以为...以为你也和爹一样...一样出事了......” “不会的,杨爷爷很厉害的。”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在夜色的感性渲染下,杨洪心头像是狠狠被人抓了又抓,说不出的难受。 张玄机亦是如此,反倒张四极藏在黑夜中瞧不出他的表情。 “爷爷骗人!”大鱼突然闹脾气道。 “爷爷从来不骗人。” “爷爷如果真那么厉害得话,就不会被爹爹从海上救起来了。”大鱼道。 “这......”杨洪不知该如何回,摸了摸大鱼的头道,“那事是意外,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你们相信爷爷。” “那爷爷你要答应我和小鱼,永远不要离开我们。”大鱼抬起头道。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在黑夜中也能闪着光亮——像是地上的星星。 “好,爷爷答应你们。” “拉勾勾。”大鱼伸出手,在他们的认知中,只要拉勾勾过的人就不能背叛。 “好。” 等仪式结束后,大鱼破涕为笑,重新牵起杨洪的手回家。 “回家。” “回家。” 等第二日一早,杨洪又和大小鱼来了一次泪别。 “大鱼,你是男孩子,要给小雨做榜样,怎么能老是这么哭哭啼啼的?”杨洪抹去大鱼脸上的眼泪,“再说爷爷也不是不回来,半月之后就会来。” “可小雨会想你的。”大鱼说道。 杨洪笑了笑,他打算每隔几天就回来一趟,不过他没有将这主意说出。他打算将这当成一个惊喜。 “大鱼你要照顾好小鱼,”杨洪开始唠叨,“吃饭的时候就去你六婶那,爷爷都打过招呼了,你们就放心去。要是还有其他什么事就去找五叔和胖头叔,他们都会帮忙的。如果七婶又来欺负你们,你们先记着,别去和她吵,等我回来再收拾她......”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门(二) 经过长久的分别,懂事的大鱼终于带着小鱼回到屋内。 杨洪目送着他们进入屋内,等完全瞧不见他们的身影后才带着张玄机和张四极离开。 一路往西南...... 山峰渐渐浮起,黄色的沙滩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片的绿色。 张玄机的内力也恢复了些许,足够在使用轻功时提换气息。 五十里的路,除了百仞悬崖和千丈高峰无法直接翻越外,其他的地形都拦不住他三人。 披星戴月,斗转星移。 出发时是早晨,抵达时也是早晨。 林子里有能盖过雷霆声响的瀑布水流声,空气中的水汽比在海宁村时的还要多。 “将东西放下,脱了外衣随我来。”杨洪道。 张玄机和张四极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 “进到底下。”杨洪指着一大片白水浪花道。 张玄机和张四极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同时点水进入瀑布。 乍一进去,飞流直下的瀑布根本不像是水,而是像无数的锤头敲击在脖颈、天灵盖、后背这些位置上。 连最简单的站立都做不到。 “你们两人盘膝坐下,等适应了这份压力再修炼下一步。” 杨洪逼音成线,穿过隆隆的水声传到他二人的耳中。 张玄机咬着牙,这瀑布的水流格外有力,且因为密集的缘故,他现在有种溺水的窒息感,不靠内力调节呼吸的话,恐怕无法生存下去,更别提修炼了。 丹田里的内力在搬山术的心法引导下,断断续续地一丝丝从三神封里钻出来,辅助张玄机在瀑布中呼吸。 这是好的征兆。 ——才这么短短的时间,竟有这么大的成效? 一段时间后,张玄机兴奋睁开眼,体内的内力在头上隔离出一个小小的真空屏障,可以隔开水流。 不过瀑布的压力依旧一丝不漏地朝渗透下来。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张玄机扭头往旁边望去,透光的瀑布中有个黑影一动不动。 这几日来,张玄机的修炼与张四极完全相同,他们将彼此视为修炼的参照标准。 他快了,便是自己不行;自己快了,那就保持势头,不能让对方超过。这样修炼,倒是良性促进了他们的修行速度,让杨洪都对他们的悟性叹为观止。 瀑布中,那黑影也同时扭过头来,与张玄机的视线撞在一块。 片刻之后,他们又各自回头,沉心修炼...... 杨洪盘坐在外,静静等候着。 三日后。 杨洪将瀑布中的张玄机和张四极叫了出来。 两人的里衣紧贴着肌肤,透着肉色,头上的发簪也早就被强横的水流给冲到不知哪儿去了。 散乱的头发贴着后背,但看上去却显得不那么落魄,反而有些别样的吸引力。 “三日修炼,感觉如何?”杨洪问道。 “已经完全适应瀑布的压力,从三神封内流出来的内力也越来越多。” “内力变得更加精纯了。” 杨洪点点头,对二人的修炼结果感到满意。 “休息一日,消化在瀑布中领悟到的东西。”杨洪从石头背后丢出一个用巨大叶片包裹着的东西,“里面是食物,也顺便补充一下体力。” 张玄机和张四极正饿得慌,拆开叶片就吃了起来。 杨洪这时在旁边道:“今日我回海宁村一趟。修行上的事,师傅领进门,余下靠个人。” 张玄机和张四极自然没意见,也不用担心会偷懒,因为这完全是为了自己。 简单交代了一番后,杨洪就匆匆离开了,也许他的期盼不比大小鱼少上多少。 毕竟人的年纪大了之后,对孩子总是没有免疫力。 吃完躺在石头上,张玄机瞧着身边依旧坐的笔挺的张四极,问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 “我对你没有想要了解的。”自从从武当山离开后,张四极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漠——或许,这才是本来的他。 “别啊,你就不好奇赵白璐在汉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张玄机一阵见血,他知道张四极不在意自己,但知道他在意什么人。 张四极上钩了,犹豫一会后,他默不作声,但没再拒绝。 “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张玄机道。 “你的心魔是什么?”这个问题张玄机早就想问了,只是之前的一直苦于没有恰当的机会。 但张四极继续沉默,似乎不打算回答。 张玄机笑了笑,回道:“不如让我猜猜?” 张四极依旧不作声。 他便缓缓说道:“你在武当山,钱财权势估计不会是你想要的;那么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武当山大弟子有执念的,又爱而不得的呢?” 张四极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有了微微的动摇。 而正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表情,让张玄机确定张四极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是因为赵白璐吧?” 此言一出,张四极的手都轻轻一颤,有种心底秘密被人看穿的......羞恼感。 “你在胡......那又怎样?”张四极转过身子,破罐子破摔,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意。 “凭什么那曹家小子就能够迎娶赵白璐,而我就不行?”张四极双眸泛红,心魔正在一点一点腐蚀他的理智。 “我也觉得那小子不配,况且他也不是自愿的,现在还一直——”张玄机止了口,因为他发现张四极根本就听不进自己说话,倒像是心魔在蛊惑他的理智。 “曹东杰不过是左丞相之子,一个靠着父辈萌庇的废物又什么能力去给赵白璐幸福?秦帝今日让他当宰相,他就是宰相;明日秦帝一个不顺心了,他便什么也不是......” 张玄机呵道:“清醒点,你现在说的话让人感觉你很不堪。” 但劝说依旧无效,张四极仍旧我行我素地念叨着。 结果一会后,他望着张玄机,满眼仇恨道:“你是不是也反对我们?” “嗯?”张玄机感到不妙,手悄悄按在青玄剑上,“我没有反对你们。” “哼,你这口是心非的恶人。”张四极眼里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 “我杀了你!把所有试图阻拦我们的人都杀死!” 张四极终于抽出剑来,带着劲风冲向张玄机。 剑影如虹,势同毁天灭地的雷霆。 张玄机早有防备的一剑过去,却依旧不及对方之力。 他不断倒飞出去,脚掌拖着地面卸去身上的力。待停下之后,他诧异道:“教主境?” ——不,还没有教主境的那种独特压迫感,不过至少也有大宗师的境界。 张玄机瞧了一眼双眸通红的张四极:“到底是心魔让人实力大增,还是因为实力大增而产生了心魔?” 这个问题他想要知道答案,因为自己身上也有同样的问题。 张四极的剑再袭来,武当山的剑术本来是以“巧”和“柔”着称的,但到了入魔状态下的张四极手中,“巧”难寻,“柔”更是压根见不着,整套剑法变得像火焰那样狂烈。 而张玄机的滋味就变得很难受了。 两人比试,除了内力境界外,更单纯的便是比较武技的厉害。 武当山的剑法不会比龙虎山的剑法差,两者放在一块比较,定是各有千秋。 可这对内力被三神封封印了许多的张玄机来说,很不公平,他从第一剑起就是在被动挨打;虽说内力二相差得不多,但内力这方面却有着不可逆的差别。 张玄机一直在倒退,这林子里本就没什么躲闪的地方,他是不是就被张四极打的撞在树上。 后背的衣裳都被树木枝条勾破。 “张四极,你清醒一点!” 张玄机喊道,可显然不会起什么效果,不让心魔也不至于让武者闻之色变。 剑不断对撞,张四极手中的剑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剑,但也异常坚固,在和青玄剑硬碰了这么多次后依旧还算完整。 嘭! 张玄机又一次被撞在树上,其后面的树木被直接撞断。 “真是欺人太甚。”张玄机咬着牙,捏青玄剑的手都开始泛白。 “需要帮忙吗?”心魔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出来。 “滚。”张玄机刚说完,张四极就又从对面出来,一剑劈在他的头顶。 若非刚刚身体缩下得快,自己这脑袋就给人开瓢了。 “你这是真想杀了我。” “将身体交给我,这荒山野林没有其他人能够帮你。”心魔这时不能算蛊惑,而算是商量,“你我生死相依,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将身体交给我,只需要一部分,一部分就好。” “......” “好。” 张玄机的眼睛闭上,再睁开时,他也变得双眸通红。 心魔说得没错,他确实只控制了一部分,实际上他也只能控制这一部分;毕竟三神封还摆在哪。 “嘿嘿~嘿嘿~” 心魔怪笑起来,这心情大概就同孙悟空从五指山中挣脱出来一般逍遥快活,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兴奋。 “看剑!” 青玄剑光芒大涨,比起张玄机的软绵无力,心魔的剑要狂暴许多。 锵! 双剑碰撞,“张玄机”第一次不落下风。两道强横的剑气向两侧扩散。附近的枝叶像是被和尚被剃度一般削个干净。 而这些落下的枝叶又被两人内力碰撞掀起的风吹到极远处。 “嘿嘿~” 张四极的心魔刚滋生,而张玄机的心魔却老道得狠,再加上张玄机一部分的理智和智慧,张四极的心魔终究还是嫩了些。 剑僵持着,而张玄机突然从朝张四极胯下踢出一脚。 这一脚是卑鄙得很,也聪明得很,一般武者就算想到了,也不一定好意思用。 但心魔没有那种心理负担,况且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人,没必要那么藏藏捏捏。 张四极中招。 这一招虽不耻,但论攻击力是江湖所有武技中最高、最阴损的,没有之一。 就是教主境的高手,中了这招后,也得趴着。 张四极的气势一下就泄了,之前打张玄机打得过瘾,忘记了防守要害,现在就只能捂着独自往后倒退。 ——趁你病,要你命! 张玄机紧追上去,攻防之间做了交换。 “嘿嘿~” 两人的动静打扰到了林间的不少动物。 有野兽觉得自己收到了冒犯,尤其是那些有领地意识的。 一只大山虫从林子里出来。 虎啸震山岗。 作为百兽之王,它觉得自己这么一吼之后,深林的一切动物都要诚服自己。 可张玄机和张四极都已经是教主境的高手,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人本就人间万灵无冕的主宰。 张玄机和张四极先后刺出一道剑气,那大山虫就老实了。 垂下尾巴悄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张四极的剧痛减轻了,他突然停下脚步,调头反击。 “来得好。” 张玄机也不再打算使那种阴招,堂堂正正得开始和张四极切磋起来。 剑招变换诡谲,使人成长最快得不是别的,就是对手。 在瀑布之下,他们的内力得到修炼,而在比试中,他二人的武技也得到飞速提升。 生死之斗,不死不休。 以大宗师高手的实力来说,战上一天或一夜不算什么。 张玄机和张四极得底蕴又都比大宗师境稍高些,所以从天明打到天黑,从天黑打到天明,他们也还有余力继续战斗。 他们就像一场剑风暴,几乎打到哪里,哪里的树木就会毁于一旦。 若有人能飞到天空上方鸟瞰,他们就会发现这山林之间足有几里长的“道路”被他们打出来。 不少鸟兽受了无妄之灾,变得无家可归...... 等第二日,他们饶了一个圈,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瀑布所在的地面。 “停手!” 一声咆哮从天而降,镇压了他两人。 可张玄机和张四极已经打得上头,身体已经有了惯性,不打不痛快,不会因为杨洪的一声呵斥就收敛。 他们心魔,也是要面子的。 杨洪怒而出手,一左一右分别擒拿住了他们两人,并夺走了他们的剑。 可没了剑,两个心魔依旧不打算放弃战斗,继续相向,旁若无人地打得激烈。 “真是胡闹。” 杨洪重重在他们脖颈后的穴道上一按,两人眼睛一翻,就当即晕了过去。 这也得亏他两人已经不眠不休战斗了一夜,不然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第一百六十章 怪异 将两人丢进瀑布下大水潭里,让他们好好冷静冷静。 两人在水面上浮浮沉沉,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人现在却因为水流的缘故而彼此靠近。 杨洪在旁边的石块上等着,等着他们醒来。 “按说这么久过去,他们也该醒了。” 又是两个时辰后。 张玄机和张四极才陆续醒来。 张玄机一睁眼,首先看到那飘着几朵白云的蓝天,耳边则是滔滔水声。腹部稍一用力,就从水中站来了起来。 “前辈?你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们两人估计得死一个,甚至两人全死喽!”杨洪的语气有些变化,大概是和大小鱼待久了。 “师傅。”张四极从水潭中爬出,朝杨洪行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杨洪望着张四极。 “这......”张四极避开和杨洪投来的视线,和张玄机对望了一眼,“是弟子与张玄机在切磋。” “还切磋?!”杨洪指着深林里被他二人开辟出来的‘道路’,“这些是什么?” 张四极和张玄机同时沉默,决定不再说话,杨洪要罚的话他们就认罚。 “本该好好教训你们一番,但在外修炼时间紧迫,这次的惩罚我就先记下。等回海宁村后,再惩戒你们。” 杨洪指着自己座下前的空地:“时间紧迫,你们两人做面前,我教授你们下一道心法。” 心法不过寥寥数字,但其中蕴涵的深意却很大,需要有杨洪这样的师傅详细解说,不然便是拿着藏宝箱却没有钥匙,一辈子也没办法领悟。 讲解了足足一个时辰,张玄机和张四极的状态都差不多,有种模模糊糊要顿悟的感觉。 “接下去你们依旧要进入瀑布内修炼。只不过上一次是炼体,这一次确实练心。”杨洪对张四极特别强调道,“在武当山那样清净的地方修心,修出来的多是‘伪道’,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面临过诱惑和其他大小的干扰;而只有在滚滚红尘中淬炼出来的‘道’才是正道。出淤泥而不染的‘净’才不用担心日后会被污染。” 张玄机有所悟,这也就难怪龙虎山为什么一定要让山上的弟子隔一段时间就下山历练。 张四极亦有所顿悟,他问道:“所以师傅离开武当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道?” “不全是。”杨洪不想在这话题上深究,“你们也该休息地差不多了,进瀑布修炼吧。“ 张玄机和张四极只得再次进入瀑布之中。 杨洪这次要求他们站着。 瀑布压在头顶和肩头,不过经过之前的锻炼,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他们需要在这种状态下默念心法口诀,并静下心来领悟其中的奥妙。 站着,本就不如坐着省心,时时刻刻都得分出一部分精神来控制身体,不至于让身体直接栽倒在地。 再就是这旁边咆哮般的瀑布声,正常人别说静下心来了,就是能够保证自己不被其因影响得心神不宁就已经很厉害了。 心法什么的,光只是默念,一点也没有领悟的意头。 过了许久,张玄机也好,张四极也罢,之前还觉得朗朗上口的心法此刻却变得晦涩绕口,从内心深处的开始排斥心法口诀。 又过了一会,张玄机感觉自己在里面熬了几个时辰,想要出来松口气。 可当他从瀑布中生出头来询问时,杨洪却没好气地骂道:“才进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想出来,你还练不练了?” “才半个时辰?”张玄机满脸不信,“这怎么可能?” 可等他抬头往天上一瞧,太阳的位置与进去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这该不会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吧?” 荒唐的念头在张玄机脑海中浮现,不过好在他还算有理智,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张玄机重新回到瀑布里,那种心灵上的煎熬便又出现了...... 一直没办法入定,张玄机渐渐开始变得心烦气躁起来。他往旁边望去,张四极的黑影看起来也不怎么安分,东摇西晃的,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看到他这样,我也就心安了。”不求争先,只恐落后,在知道张四极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后,张玄机心中的杂念反而减少了许多。 一日一夜。 他们的心神就如同被铁锤捶打的铁块,其中的杂质一点一点被逼出体外...... 当然,他们两人现在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入定,在修炼时依旧能感觉到时间在缓慢流逝。 又一日。 张玄机和张四极出瀑布休息,这修行上的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慢慢来。 “我再回海宁村一趟。”杨洪在他们休息时道。 “前辈两日前不是刚回去过吗?”张玄机有些无奈,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就算是亲生的孙辈也没有这么夸张的想念吧? 杨洪掐着指头,望着天空道:“昨日起,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心中也莫名发慌,似乎有什么凶事即将发生。” 张玄机不以为意,按照前世的经验,眼皮跳多半是因为没休息好;心发慌,也是因为没休息好;总之,一切都是因为没休息好...... 但他身旁的张四极却有着截然相反的念头。 他道:“师傅担心大鱼和小鱼,去便是,弟子会在这里继续修行。” 杨洪望了望他和张玄机:“我担心离开后,你二人又打起来。上次是及时赶到,但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张四极举手保证道:“弟子保证自己安分修行,绝不惹是生非。” 张玄机这时也只好道:“我也是。” “那就好。”杨洪匆匆站起身来,也没再留下什么交代便离开了。 望着眨眼就不见人影的林子,张玄机怀疑杨洪刚刚是随便找了一个幌子,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眼皮乱跳的事。 此刻,林子里又只剩下张四极和张玄机。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张玄机不再打算和他搭话,不然又不知怎么激发他的心魔,引来一场恶斗。 不过,张四极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左一右分踞一边,等休息地差不多时再进入瀑布中修炼搬山术心法。 这样修炼与休息交替了几轮后,两人感觉到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这天休息时,张玄机向旁边的张四极问道:“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前辈怎么还没有回来?” 张四极在心中默算,只是因为修炼时在瀑布中,日月难辨,这时间还真没办法具体计算。 “大约有五六日了吧。” 张玄机也觉得这个数字差不多,但问题是杨洪去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长了?虽说他离开前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可按照常理应该回来了。 除非......除非真的遇上事了。 张玄机望向张四极,问道:“你会不会什么占卜、占星之术?” 张四极冷冷瞧了一眼,一声不响地重新进入瀑布中,继续修炼。 “他不是你的师傅吗?怎么如此不关心?” “正因为是我的师傅,我才不担心。”张四极将头发束好,进入瀑布前道,“师傅在外面这么些年,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不然单靠武当山的名气并不足以保护师傅的安全。” 张玄机耸肩,既然同门的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必再多操心。 他也进入瀑布修炼...... 再出来时,已经是两日后了。 张玄机瞧了挂在树上的食物,从其未减少的数量上来看,杨前辈没有回来,张四极也没有出关过。 取了块耐储藏的麻饼,边吃边等着张四极出来。 其实...... 在瀑布内的张四极早就醒了,但一直不出来是为了张玄机。 他不想先于张玄机出来,这样他好像输给了对方似的。 无聊且幼稚的较量。 “前辈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真出事了。”张玄机道。 “大概。”张四极在等张玄机的那段时间里就已经想过这个可能,七长老是个稳重的人,至少在修炼一事上不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独留下他们两人。 “等吃完东西,我们回海宁村。”张四极道。 张玄机点头同意,将自己手中的食物包裹丢给他...... 半个时辰后,两人体力恢复,穿上用内力蒸干的衣服,提上剑出发。 一路上,两人暗中较着劲,谁都不甘落于对方之后,可奔了一段距离后,两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越是靠近海宁村,附近的气氛越是古怪。 他们去时这街道上还满是人的,但现在大白天的,目光所及之处,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房门;街上有几人在走,但他们行色匆匆,尤其是瞧见张玄机、张四极这两个陌生人后,他们更是像见了土匪般的加速逃跑. “有没有觉得蹊跷?”张玄机用手捅了捅张四极的手肘道。 “是有些。”张四极猛地一扭头,附近几户人家的窗户就立即合上,似乎生怕招惹了他们。 “实在不行抓个人问问。” 张玄机闪到街上一个路人的面前,将他吓了一跳,直接趴在地上开始求饶。 “大侠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指望着我来抚养......” 张玄机一脸黑线,想自己相貌堂堂,怎么也不至于被当成坏人吧? ——哪有这么好看的坏人? 张玄机扶起被浑身颤抖的村民:“老乡,我是个好人,就是想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尊怎么会变得如此死...安静?” 村民瞧了张玄机一眼,看他真没有动手的打算,才缓缓说道:“最近来了一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听说男的都被杀了,女的都被抓走了......” 村民们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气愤道:“那些狗杂碎,要是让我遇上了,我就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折磨死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趴在地上向张玄机求饶的事。 张玄机听了一会,后面的事情已无价值,便回到张四极的身边。 “他们说附近来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贼人。”张玄机道。 在秦朝土生土长的张四极更了解情况,当地靠近海岸,经济远不如靠近秦京的人家富裕,一般有点眼光的贼人都不会来这种偏远的地方打家劫舍。 只有从东海岛屿漂流而来的海盗才会对当地的村民财富有兴趣。 可......张四极皱起了眉头,海盗登陆一般都是有规律的,都是秋收时分才回来,其他时间,尤其是现在,秦京方向还很寒冷,马车运输都还不怎么方便,可以说,海盗来了也抢不走什么值钱或能用的东西。 但,除了他们又还会有谁会那么残忍杀那么多人,以至于吓到附近村民人心惶惶? ——会不会和师傅有关? 张四极也摸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还是快些回海宁村。”张四极道。 二人开始加速,再赶了一段路后,他们发现街上又陆续出现了一些人力拖着的独轮车,上面坐着孩子和部分生活所需的东西。 他们七八户人家结伴而行,互相行动,似乎是互相帮衬打气。 这些人瞧见提着剑的张玄机和张四极,本能的躲闪,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张玄机感到不适,就用轻功甩开这些人,到了新一条路上。 可这路上依旧有类似的搬家人,他们的动作和上一拨人一样,盯着张玄机和找张四极。 这时候,他们也只好叹口气,继续走自己的路。不过也因此,他们心中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好奇。 随着前进,前方的村落越来越少,距离海宁村也越来越近。 而那种怪异的阴森气氛也越来越浓郁。 道上不见任何一个往来的行人,还能见到山中的兔子蹦跳在道路上。 “看,哪里有块牌子。”张玄机指着前方一块半人高的木牌道。 木牌上用墨煤炭写着字,其背后横着一根越半块木板高的断树。 这树卡在道路上,让马车无法通过这里。 张四极瞧了一眼木牌后继续赶路,无视了木牌上写着的——禁止入内。 张玄机也跟着跨过断树,但他与张四极两人都未在消耗内力赶路,而是将手按在剑柄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防不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屠村 路上,张玄机抽了抽鼻子,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气,又像是什么腐烂的味道。” 张四极也嗅了嗅,但遗憾的是他并没能闻出什么异样来。 “这海村有猎杀鱼的血腥气和腐烂味也不足为奇。” 嘴上是这么说,但张四极的脚步迈的更加慎重。 张玄机摇摇头,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到底对,还是不对。 继续赶路,路上背负全家行囊的人彻底消失,偶尔见到的房屋也锁着大门,附近再没有一人。 心头上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到海宁村。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人声、人影,甚至连海面上的海鸥也都尽数消失不见。 “前辈?前辈?” “师傅?” 两人先在村口喊几声,看看有没有人回应。 “......” 无人回应,张玄机和张四极便进了村内。 一进村,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就好像在人进到了墓地中。 “这些是血?”张玄机指着地面道,几乎随处可见一片一片的血红色覆盖在地面上。 “人血?”张四极也猜测道,因为不少房屋的院子里,大门上都有这些痕迹。 “大小鱼?” 两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飞奔到大小鱼的家中。 家依旧破落。 “大鱼,小鱼?”张玄机喊了几声,但屋里却没人回应。 两人翻身进入院子,门轻轻合着,并没有上锁。 吱~ 门被推开,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连血红印记都没有——这大概是个好消息。 从屋子的里出来,张玄机和张四极四处找了找,在屋后的篱笆上找到了几处剑痕。 墙面很厚,但剑划下的伤口却贯穿了它。 这至少是教主境高手打出的剑气才有如此威力。 “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武当山的功夫?”张玄机招手让张四极过来。 可张四极看后却摇头:“武当山的剑法内敛,这剑口张扬蛮狠,不会是师傅使出的。不过使这剑的人是教主境的高手。” 张玄机跳跃上屋顶,纵观整个海宁村,四下都没人,也不能找人问情况。 而就在张玄机准备跃下屋顶时,他注意到不远处的低矮草丛里异常晃动了下。 现在没有风,其他的草丛不晃,唯独他哪里晃动了,任谁看了也会起疑心。 “怎么了?”张四极刚踮脚准备也上屋顶,但被张玄机伸手拦下。 “别动,有人藏着。” 张四极便停下动作,顺着张玄机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去——但被房屋遮挡了,什么也瞧不见。 张玄机一动不动,与藏在草丛里的“猎物”较量耐心。 一刻钟后,草丛里藏着的人终于蹲不住了,开始窸窸窣窣地移动起来。 “两个人?” 张玄机等待这么久的原因就是担心他们人多,自己贸然从上去的话,容易送“打野”。可现在确定对方只有两人,也就不用担心了。 反正就算打不过,逃,还是可以逃走的。 秉剑掠去,下方的张四极也同时追了上来。 “站住。” 张玄机喊了一声,发现草丛里的两人,一个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则跑得飞快,速度竟不比自己慢上多少。 “张四极你看地上那一个。” 张玄机抽剑削断面前一根树木,右脚猛地一踢,那截断枝当即同箭一般飞出去,砸在逃跑之人的后背上。 对方似乎不是个习武之人,这简单的一击后,他便栽倒在地,如何也起不来了。 “哎呦,哎呦~” 张玄机先望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什么埋伏后,他才来到这人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泼皮忍着痛求饶道。 张玄机蹲在身子,凑近一瞧,这人面上泛红,身上也有股海腥气,似乎是地地道道的本村人。 “你是海宁村的人?”张玄机问道。 那泼皮抬眼一瞧,先瞧了张玄机,随后目光就被青玄剑吸住。 他开始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海宁村的人。” 张玄机眉头皱起,这时,张四极提着一人过来。 定睛一看,那人已经是一具硬邦邦的尸体,且脖子上有血液干硬的致命伤。 “这是怎么回事?”张玄机再度望向泼皮,更是抽出青玄剑来作为威胁。 这泼皮倒也机灵,发现张玄机两人不是自己以为得那帮人后,就开口道:“大王,、大侠,你们保证不杀我,我就告诉你们一切我知道得。” “我们答应,你快些说明这尸体,还有海宁村的那么多人都在哪。” 泼皮松了口气,坐在地上,面露哀色道:“他们都死了,就我一个人躲在地洞里逃过了一劫。” “都死了?!”无论是张玄机,还是张四极被惊吓到了。海宁村不大,人也就百来个左右,可百来个人全被杀了,这比当初从海岛上来的海贼还嗜杀残忍。 “大鱼和小鱼你认识吗?他们还活着吗?”张玄机再问道,他想有杨前辈的庇护,应该能幸免于难。 但泼皮摇了摇头,让张玄机心口一颤。 “他们两个我认识,但这几天我一直在搬运尸体,也记不清到底有没有遇见过大小鱼。” “尸体?”张玄机瞧了一眼张四极脚边的尸体。 “我从早吃百家饭长大,虽然他们都后悔将我养大,嫌弃是我是游手好闲的泼皮,”泼皮望着地上那具尸体,“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有最后的良知,想将他们都入土为安,下辈子投胎到有钱人家......” “屠村之人的面目可记得?”张玄机问道。 “记得,记得,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泼皮道,“他们一群七个,穿着同样的蓝色衣裳,手中也都拿着剑,有几个老的,剩下的大都比较年轻。” 张四极在旁边突然道:“你不是说自己躲进地洞里了吗?怎么会清楚他们的具体人数?” “这......” 张玄机也发觉不对,他的说法相互驳斥了。 “快说,不然就卸了你的肩膀。”张四极说道,而旁边的张玄机则一脸诧异地望着他,他如今与当初在武当山时是越来越不同了,完全朝相反的方向变化。 “我说,我说。”泼皮也像是下了大决心的模样,“这事不说出来,我也就觉得难受,其实......那帮魔头是我领进来了。” “你?” “不能全怪我,那时我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那么歹毒,会杀了整个村子的人。”泼皮继续道,“况且,就算没有我,也一定会有其他的人帮他们引路,这一两银子不赚白不赚......” 张玄机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如果对方蓄意而谋,没有泼皮,他们也有办法来海宁村。 可听他狡辩之词,心里终究是不怎么舒服的。 “先不说这些,既然你见过那些人,就带我们去找他们。” “不去。”泼皮立刻拒绝,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怎么可能又去主动送死呢? “绝对不去,打死也不去。” 张四极立刻抽出剑来,架在他的脖子上:“那就去死吧。” “张四极?!”张玄机用剑鞘拍开张四极的剑。若是他仅仅是为了威胁倒也罢,可刚刚自己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他是真想杀了这人。 张玄机瞪了他一眼,站在他二人中间,隔开他们,然后道:“你也不用担心,等我们发现他们之后,你可自行离开,也没打算让你舞刀弄枪地去报仇,只需要你指路就行。况且你不是说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吗。难道忍心他们死不瞑目?” 泼皮心中天人交战。 良久之后,他一握拳,咬牙道:“一辈子窝囊,今天我就站起来一次!” 他望着张玄机两人:“走,我带你们去。但不一定还能见到他们。” “甚好。” 在离去前,张玄机和张四极帮着泼皮将那具尸体一块搬到一处偏僻的山脚下。 那里土地松软,地方也难得的平,许多草皮都被翻开。按照泼皮自己说的,那大大小小的的地方就是海宁村村民安息的地方。 ...... 离开海宁村,他们按照泼皮的捷径,翻越了两个山头后竟然到了一处热闹繁华的城镇。 “这地方......” ——这地方没有泼皮这么野的人满山溜达的话,还真不好发现这条捷径。 泼皮领着他们穿越两三条街,到了一家店匾额都掉漆得看不见得老店门前。 “就是这儿了。” 张玄机对张四极道:“我先进去,如果有什么危险发生,你再来支援。” 不要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要将队友和自己放进一个危险中...... 张四极点头,目送着张玄机进去。 “掌柜的,七个人一伙来投宿的,那帮人在哪?”张玄机不问‘有没有’,而直接问‘在哪’,这就是语言地玄妙了。 掌柜的很老,和他的店一样。 他瞧了一眼张玄机后,也不说话,又低头捣鼓自己的算盘。 “老大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张玄机取出身上一点碎银子摆在桌上。 可掌柜的不说话,拉开他身下的格子,露出里面满满的碎银子。 “......”张玄机吃瘪,往而这时,门外的张四极也走了进来。 “怎样?” 张玄机无奈耸耸肩:“掌柜的不肯说。” 张四极便转过头,用手一抖剑鞘,剑自行飞出。 “说,不然杀了你。” 掌柜的呵呵一笑,依旧面不改色:“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多活一天就是祖上积福,现在就是死了,也不吃亏。” 张玄机按下张四极的剑,盯着他道:“默念心法,保持本心,勿要被心魔控制了心智。” 他劝道,同时也必须快点找到杨前辈。如今的张四极越来越奇怪了。 张玄机见从掌柜的这里要不到有用的信息,便换了个想法,来到在大堂内忙活的小厮面前,道:“跟我去官府。” 小厮一脸迷茫,他刚刚在大堂内时就注意到了他们,也听见了他们说话,甚至想好了自己该站在掌柜的那边不说,还是选择说。 可现在这一开口,怎么就叫人去官府呢? 小厮回想一下自己的人生,那叫一个老实。 “这位客人在胡说什么?” 张玄机摆出严肃的表情:“你偷了我家大人价值一万两白银的首饰。” “我没有。”小厮摇着头,摆着手,全身上下都在否认。 “前不久我家大人还见过那首饰,但从住了你家客栈后,它就没了,而进出过他们凡房间的人就只有你。”张玄机瞎编道。 小厮干笑了一声:“客人你就是在吓唬人,我知道你是想要从我这里套取消息。” 张玄机摇头:“首饰是真的掉了,这你随我去官府就能辨清楚,不过在未找到首饰前,你别想从牢里出来了。” 小厮现在真的感到不安,他支支吾吾道:“这......这,我没有,我是好人,在客栈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人心隔肚皮,我们怎么清楚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张玄机拽着小厮的手离开。 而在这时,小厮才真的慌张起来 “我,真的没有,没有。” “去官府说。”张玄机佯装走了几步,吓得小厮一直向掌柜的求救命。 但掌柜的依旧那副看穿事世的冷静模样,既不出手,也不出口。 等张玄机走了几步后,他回头道:“要想不去官府也不是不行,你现在将我家大人的首饰交出来,或者赔一万两白银我们就放你走。” 小厮苦道:“我没拿过的东西,你让我怎么拿出来?况且还要一万两白银,我这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张玄机在旁边等着,等小厮身上的“绝望”入味,他再抛出诱饵。 “瞧你态度这么诚恳,说不定真不是你干的。”说着,张玄机松开了小厮的手,而小厮则拼命点头。 他真不想去官府,他见过不少人去官府回来后,就是不死,也脱层皮。 “既然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也许是我家大人不小心遗漏在屋子的某处......” “对对,有这个可能。” 小厮转身就冲上楼,去那些人居住过的屋子搜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寨 张玄机跟了上去。 小厮打开门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会不会是在其他的屋子里?”张玄机道。 那乱了分寸的小厮自然不会多想,一下子推开了七人曾经住过的所有屋子,还请张玄机一块找。 张玄机扫过每一个房间,确定其中没有人后,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可满意了?”老掌柜突然道。 张玄机一愣,他知晓老掌柜看穿了自己唬人的小把戏,但没有制止,想来是个深谙“明哲保身”的老江湖。 他朝掌柜的一作揖,在就近的桌子上留下一点碎银子后,和张四极他们一块离开了客栈。 “他们不在上面?”张四极道。 “不在。”张玄机望向泼皮,“你可知......罢了,谅你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张玄机摆摆手,让泼皮离开,可这举动让泼皮莫名其妙地生起了气: “看不起谁呢?我在道上不是白混的,手底下没有七八千兄弟,也是有七八个朋友的。”泼皮挺起胸膛,昂起首道,“你们在这等着,不要走动,俺老孙去去就回。” 说完,泼皮就融入街道上的人群中。但远远望去,他所谓的朋友几乎没一个是正经的,全是街边的乞丐或是与他同样的泼皮无赖。 张玄机和张四极抱剑而立,等了足足半日功夫后,那泼皮才回来。 “你这浑身酒气,满嘴油光的,去哪儿潇洒了?” 泼皮打了个酒嗝,道:“问东西总得在饭桌上说,不然干巴巴地在面对面聊,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 “不说这些,那七人的行踪已经被我知道了。” “在哪?”张玄机和张四极同时道。 “据我丐帮兄弟的贼兄弟的山匪哥哥说,那七人从客栈离开后,就到附近的一个山头里,将里面的山匪通通赶走自己占据了山头。”泼皮再打了个酒嗝,“现在一帮山匪兄弟失业了,真考虑着要不要改行去种田......” 泼皮后面的话没有听下去的必要,就是酒后吹皮之语。 张玄机望了张四极一眼,道:“他们七人占山为王,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去当山匪。杨前辈和大小鱼很有可能还在那里。” 张四极点头,同意张玄机的解释。 “可知道那个山头在哪?”张玄机打断泼皮问道。 “这个自然。”泼皮一招手,“跟我来。” 张玄机跟着泼皮七拐八绕,翻越几个山头来到一处山脚。 “这地方离衙门也不怎么远,竟然没有被剿匪。”张玄机有些诧异,这两者的距离比起武当山和曹相府的要近上不少,远不要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泼皮解释道:“山匪一般不会对本城的人动手,所以城里的那些人可冷漠了,根本不会去管他们。而衙门的人手有限,还都是乡勇担任的,不足以对抗那些山匪。” 说着,说着,他脸上浮现骄傲,像是他自己做似的:“上次衙门调来军队想要剿灭我们兄弟,但有个词是什么来着......对了,狡兔三窟,我们兄弟打不过就跑了,他们那帮呆子也不知道该抓谁,所以就只能眼睁睁见我们跑了......” “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泼皮向他们问道,可回过神来后发现他们早已经没了身影。 张玄机和张四极上山,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从山脚至山腰,几乎每隔一大段距离就会有一座了望塔,所幸的是,了望塔上并没有人。 “他们七人不至于布下那么多眼线。”张四极道。 “还是谨慎些好。”张玄机道,他始终认为‘苟’是江湖人长寿的唯一秘诀。 “若被发现了,杀了便是。”张四极变得格外嗜血。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在武当山上修炼的养气功夫到哪去了?”张玄机道,“最近你没发现自己像换了个人吗?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不认识你的人完全不会认为你是武当山的大弟子,只会觉得你是冷血无情的魔头。” “旁人看法与我何干?”张四极冷冷道,“以前掌门终是教导我们世间大多之事都可以用所谓的‘爱’去感化,不需要动刀剑。可事实上,这世间的多数恩怨只有用血才能化解。” “有些以偏概全。”张玄机心里觉得他有些道理,但这就如同杨前辈的道一样,用于自身也许不是什么大错,可要是拿来普世,那就是太过荒谬。 “从我瞧见你的第一眼时,你就让我浑身不适。”张四极突然说道,“现在看来,是我们两人的‘道’有本质的不同。” 也许张四极现在还说的轻了,张玄机总觉得他......有机会的话,大概、也许、可能,也会动手杀了自己。 “你清醒点,不要被心魔影响了心智。”张玄机劝道,本自身体内也藏着心魔,也无时不刻地蛊惑自己去杀人,但自己该清楚什么是可行的,什么是不可行的。 “我未曾生心魔。”张四极斩钉截铁道。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张玄机转身向山顶登去。 一会后。 他们来到山匪安营扎寨的山顶。 一堵挂满了荆棘的木高墙出现在面前,一般人是无法徒手翻越过去的;而唯一的入口是一道木闸门,它竟然开着,还无人看守。 张玄机抽了抽鼻子,没有在其中闻到血腥气。 “我先进去。”张玄机道,他计划和上次一样,自己先进去,若有危险的话,再叫张四极过来解围。 但这次张四极拒绝了:“这山寨能有七人,其中最少有一位教主境高手。若发生危险,你恐怕没有求救的机会,还是一块进去稳妥。” 张玄机一想也有道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有十四只手。 两人猫着身子,踮起脚,尽可能地沿着边缘行走,不让自己脚下发出多余的声音。 来到木闸门边,探出眼睛张望,竟然一下就找到了杨洪前辈。 他被吊在一个旗杆上,双手用粗麻绳捆着,身上血迹斑斑,随处可见鞭伤、剑伤,看来之前受了不少的私刑。 “师傅。“张四极抽出剑准备战斗。 张玄机有些头疼得拉住他:“你这样没有计划地冲进去,确定能救人吗?到时候打起来他们要是伤害杨前辈怎么办?还有你知道对方的实力到底如何吗?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张四极只是一顿,道:“我信我手中的剑。” 张玄机叹了口气,无奈道:“有无敌意是好的,但也得分时候。谋而后动,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敌,一剑斩之!”张四极似乎在心魔的影响下彻底成为了‘热血笨蛋’......或说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总之,先等等。” 张玄机好说歹说才劝下张四极,两人依旧潜伏在外,开始监视这山寨内的七人来。 两个时辰里,七人中有四人露过面,但他们的武功境界却比较难辩。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张四极有些耐不住性子。 张玄机回头瞧了下已经黄昏的天空,也觉得继续等待下去不是个好办法,于是道:“等天黑,我们先潜伏进去救人,尽量先不要惊扰到他们。可如果实在避无可避,那就伺情况而定。” 张四极也觉得这可行性,便在旁边等待。 而在等待时,他摸到自己手边的尖嘴哨。 ——想什么呢,现在就算喊曹东杰的人过来,这一往一返就需要不少的时间,等他们来,人早就凉了。 等夜幕降临,那七人竟然全部出来了。 他们开始鞭打杨洪,甚至还用剑捅非要害的地方。他们不愿意直接杀了他。 张玄机努力偷听,从他们的语言中大致摸出两人的恩怨。 这七人似乎出自一个叫“灵剑宗”的门派。这门派之前是秦朝十二星城中的一个,是个大门派,结果有一天这灵剑宗掌门的亲子溜下山,然后大概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发生了矛盾,随后就被杨洪杀了。 不过按照对杨前辈的了解,他是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的人,这事多半是灵剑宗那少宗主自己不长眼。 张玄机和张四极在外面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他们结束。 这期间张玄机还以为张四极会忍不住出手,但从头至尾,无论杨洪受到何等的虐待,他都无动于衷。 ——有时候真搞不清楚张四极这个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夜幕降临,六人回到屋内休息,只剩下一人看守。不过看守的人是个小年轻,同时加上前几天自己都没有遇见任何危险,也不觉得有人会来救杨洪,便偷懒靠在墙边打瞌睡。 “会打穴吗?”张玄机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向张四极问道。在龙虎山的时候,他的二师弟张玄夏就会远程打穴。 但张四极摇头:“穴位我知道的不多,修炼得也少,不会打穴这门功夫。” 张玄机只好放下石子,比了个手势,两人潜入山寨。 在安静的只剩虫声的山寨里,用轻功会刮起风声引人注意,只能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 旗杆上的杨洪这时突然睁开眼,瞧见了他们。 张玄机忙比了个手势,不过是多此一举,对于杨洪这样的老江湖而言,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张玄机和张四极再接近,就在与那瞌睡的人不过两三丈时,意外发生了。 武者的五感大都会随着境界提升而得到强化,同时第六感,类似对杀气、敌意等玄之又玄的感知也会增强。 且一些天赋异禀者,得到的强化会更加厉害。 张玄机他们很不幸的就遇见了这样的人。 看守的人境界不高,但第六感却比常人强上许多——他醒了,在醒来的第一个时刻就抽剑大喊:“敌嘻......” 话未说完,他就人头落地,血溅得老远,将一片地面都染红。 张玄机望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不知所措,本来只需要用手捶打他的脖颈,就能将他击晕,没必要直接一剑杀了他。 “张四极?” 但等不及张玄机发牢骚抱怨,那屋里就陆续冲出六人。 他们地上身首异处的同宗师弟,有年纪相仿的大喊道:“你们这些人该死!” 其他年长些的也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张玄机和张四极一块吊上旗杆,和杨洪一样接受了长久痛苦的折磨后,再将他们的肉一片一片剜下来喂狗! 张玄机心中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人在江湖生不由己。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张四极这时候反而担心起张玄机来,“如果不早点将敌人消灭,那么被消灭的就是我们。” 张四极震去手中剑上的血,道:“现在我们该庆幸他们已经被杀了一个。” 张玄机不好反驳,只能等着对方出第一招。 “掌门我们组剑阵。”年纪轻的弟子道。 但灵剑宗掌门却气地一巴掌拍在这名弟子的脑袋上,骂道:“他们两个小子的年纪还没你大,组什么剑阵?你们三个去。” 灵剑宗掌门派了两名比张玄机年纪稍大些的和一名年长的武者出来,那老武者应该是他们门派的长老。 那长老对张玄机和张四极这样年轻的人,心中多少是轻视的。虽然自己被掌门推出来了,但自己只需要在旁边等着就行,门下两名弟子足以对付他们。 长老出声意图先扰乱敌人的意志,先挫挫他们的士气:“灵剑宗虽被其他大门派驱赶出城,但如今留下来的都是门派中的精锐弟子,只要有他们在,重振灵剑宗指日可待。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浪费时间......” 恐吓了一会,那长老见效果不佳,也就作罢,一挥手让门下两名弟子出手。 灵剑宗,自然是练剑的,两名弟子一左一右朝各自的目标冲去。 锵~ 张玄机才与对方碰上一剑,右脸颊上就被溅上点点温热的液体,再往右侧一瞧,灵剑宗的弟子手中还拿着剑往前冲,可他的头却瞪圆着眼睛落下地上。 别说灵剑宗的人惊讶了,就是连自己的同伴都惊讶无比。 而在着愣神得功夫,张四极再掷来一剑——朝张玄机面门掷来的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剑 张玄机拧身避开,让那剑从自己唇前飞过。 灵剑宗的那名弟子来不及反应,也没想到会有这么险恶的一剑飞来。 想要抬手反击,却已经太迟了。 剑刚及腰高,张四极的剑就钉在了他的喉结上。 咕噜一声,口里吐出大量血液,继而僵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张四极!” 张玄机现在是又惊又怒,手往唇上一抹,立即就染了血。刚刚那一剑若是自己再躲避得慢一些,哪怕是只慢一个头发丝的距离,自己恐怕也要受伤。 ——他张四极是真的没将自己当成同伴啊! 旗杆上的杨洪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愣住,张四极的心魔化程度比他预测的要严重上不少。 另一边,灵剑宗剩下的四人皆变得狂暴,一同抽出随身的佩剑,准备杀了张玄机他们为自己的弟子复仇。 四人内力全放,武功境界也可清楚瞧出——三个教主境,一个大宗师巅峰。 这样的阵容,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杨洪会被擒住。 “你们快些走,搬山术的心法我就藏在大鱼和小鱼家的那块睡床底下。”杨洪应该是许久没有喝水了,声音虚弱又嘶哑,若非他们是武者、若非现在是黑夜、若非这地方偏僻无人,张玄机他们铁定是听不见得。 “不过四人而已,不足为虑。”张四极没有生起任何怯意,反而紧紧握住手中的剑,表情显得有些兴奋。 张玄机倒冷静许多,能分清楚现在的情况。只是杨前辈现在让他们逃,怕是很难从三教主一大宗师的手中逃走...... 想到这,张玄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杨前辈是教主境高手,要是不计一切代价逃跑的话,其他武者不说,单靠三名教主境高手显然是没办法做到得。一般江湖上的教主境高手都是死战到底,才有生死分别,还从未听说过教主境的高手是被追杀追死的。 “杨前辈,你是如何被抓住的?”张玄机问道,他认为灵剑宗的几人肯定藏着什么秘招,让杨前辈无法逃出。若是能早些知道,也好有所防备。 旗杆上的杨洪用尽力气道:“大小鱼在他们的手上,就在牢房里。” 杨洪似乎像回头指引方向,但绳子捆得很紧,自身也虚弱得没什么力气,所以没能如愿。 “你们也在意那两个小孩的死活?”灵剑宗掌门满眼血丝,狰狞着面目,看起来有些癫狂。 门派被灭,门徒死的死,走的走,家破人亡,现在仅剩下的忠心弟子也被杀个干净——他,只觉得一阵绝望。 所以,他也想让张玄机他们绝望...... 灵剑宗掌门双手握住剑柄,将雄浑的内力打到剑上,随后朝山寨牢房的方向挥去。 长两丈的剑气成一道半圆弧,摧枯拉朽,将途中一切阻挡之物都拦腰折断。 最终轰在山寨的牢房上,将牢房的上半部分给直接削了不见。 “大鱼,小鱼?” 张玄机脚尖一点,人腾到空中,居高临下往牢房望去。 里面没什么东西,所以第一眼就瞧见了相互依偎在一块的大鱼和小鱼的黑影。 星光稀疏,牢房里没有灯火光亮,但好歹也能瞧清楚朦胧影子......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身上也没被重物压到,如果还活着的话,不可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 “死了。”张四极冷冷道。 张玄机落回地面后也沉默不语,因为张四极说得没错。 “大鱼和小鱼他们怎么样?”杨洪吃力问道。 “怎么样?”灵剑宗掌门发出猖笑,“从你被吊上去起,我们就不给他们吃,不给他们喝,你说他们到底如何?” “你们这群畜生!”杨洪似乎在燃烧生命,这一声喊得极响。 灵剑宗掌门继续猖笑:“我才杀了你两个人,就是‘畜生’,你杀了我灵剑宗那么多的弟子和长老,你又该怎么说?” 杨洪已是油尽灯枯之象,没有力气再去反驳他们,可他的大弟子张四极却有力气。 他道:“师傅是个什么人,天下共知,别人不招惹他,他便一定不会去招惹别人。你们只看自己的弟子长老被杀,可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被杀?” “小儿胡言!”灵剑宗掌门挥出一道剑气,打向张四极。 张四极下腰避开,脚尖一点,人同融为一体,向灵剑宗掌门刺去。 张玄机叹息一声,也只能抽剑共同对敌。 灵剑宗的四人全动,教主境的内力在他们小小的战场上激荡,无风,却吹得所有人的衣袍猎猎。 可二打四本来就落下风,对方中的三个还是教主境,这其中的差距可就更加明显了。 六柄剑剑影交错,凌厉的剑气像是一个刀片机器一般将地面和附近墙面都刮的花糊,没一处地方是好的。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玄机和张四极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再这般下去,落败身亡是必然的事。 “张玄机。”张四极突然喊了张玄机的名字。 “怎么?”张玄机无暇回头,他面对的一个教主境和一个大宗师,虽不如他两个教主境的累,但自己的险要程度比他只高不低。 “我要进‘教主境’。”张四极道。 张玄机一剑挑飞一人的剑,手臂上却被另一人划了一道,所以没好气道:“你脑子是路上掉了吗?教主境是你随随便便,想进就进的?赶紧放弃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再想个靠谱的办法。” “不,”张四极喘着气回道,“这是有办法的。在瀑布修炼时,我就曾踏入过教主境,但......” “但什么但,说话就一次性说完。”张玄机骂道。 “但那时,我会变成不是‘我’。” 张玄机沉默,他清楚张四极在说什么,他这是要入魔——心魔虽然能带来强大的实力,但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且心魔们对希望自己反客为主,能够自由支配身体。 “进了之后,可有把握回来?”张玄机担心问道。 张四极顿了一下后回道:“这个问题问的太远,我们先将这些人杀了再说。” “两小儿,当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灵剑宗掌门怒气暴涨,手中的招式越来越凌厉,招招直指要害。 张四极用剑一弹,整个人借着力倒飞出去,飞到远处的空地上。 “竟然还敢闭眼,真是活腻了。”灵剑宗掌门追上去,银白的剑不断接近张四极的心口,他想要将其搅得粉碎,让他在痛苦中死去。 剑尖距离张四极不过几拳距离时,张四极豁然睁开眼。 教主境独有的气势和内力混杂在一块,逼退了灵剑宗掌门。 “教主境?”掌门也就短暂一愣,随后协同着宗内长老继续前进。 “你一个刚进入教主境的的人能有什么作为?”掌门脸上的诧异消失,他们有两个教主境,没理由会怕一个刚进入教主境的小子。 杨洪在旗杆上几次张口,但身体状态实在太糟糕了,一个字一个音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见着他的一个半徒弟在下方死斗。 张玄机抽空瞧了一眼张四极,他的情况倒也好,以一人之力对抗两人,一时间从气势上看,倒也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压了他们一头。 可自己这边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一个教主境和一个大宗师全力而攻,身上快没有一点好皮肤了。 “需要我帮忙吗?”心魔适时出声道。 “不必。”张玄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宁愿自己死在别人的剑下,也不想面对心魔。 心魔在心间怪笑了下:“你会马上来求我的。” 之后便没了声音。 咚! 张玄机胸口挨了对方一脚,后背撞在地上,地上的不规则石头磕的后背生疼。 到这时,张玄机才发现这两人不直接速战速决是为了虐待自己,以此为乐。 吐出一口淤血,嘴里一阵咸腥,但体内的筋脉倒是舒服了不少。 “站起来。”灵剑宗的长老道。 张玄机心中渐渐燃起一阵火气,肌肤外让那些火气具体化。 “算我求你,将身体交还给我,你不想活下去,我还想活下去。”心魔这时发声道,但张玄机没有回应。 “他们想要杀了你,你难道不做反击?他们活活困死了大小鱼,大小鱼都还只是孩子,和世间的任何错误都搭不上边,可他们依旧害死了大小鱼。像他们这样滥杀无辜的人即便活着出去也是罪孽,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们,还可以为自己积福积德......” 说了许多,可也在一念之间,张玄机见着灵剑宗的长老准缓缓走向自己。 心魔这时道:“实在不行,就让我们共享这具身体,不然我们死了,一切意义都没了。” 张玄机依旧没有回答,但心魔试图从三神封里溜出来时,他并没阻止,任由他行动。 眼眸渐渐泛红,呈现入魔的症状。 拿起青玄剑,剑一声轻鸣,一个横扫,剑气将他们击退数步。 “嘿嘿~” 张玄机怪笑一声,随后提剑向他们冲去。 比起张玄机的堂堂正正,心魔加入之后,张玄机的剑法就变得肮脏起来。 虽然同样都是剑法,但心魔的主要目标就是在下三路,阴损得很。 灵剑宗长老并不记着动手,观察了下张玄机的内力后:“用心魔这等邪魔外道晋升教主境也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你裤裆捂得那么严实干嘛?难不成也是‘武当派’的弟子?“心魔调侃道。 结果只远处的张四极听见了,还有闲心脚踢石子向张玄机。 张玄机一挥动衣袖,石子被包裹住卸去了力道。 “不要再玩了,杀了他们。”灵剑宗的掌门下令道。因为他发觉张四极这人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了令他惊骇的程度。 大多数骤然获得力量,都会出现用力过猛而白白消耗内力的情况。可张四极这人就像一个刚出手的孩子,前一会还在地上爬,甚至做不到蹒跚学步;可眨眼之后,这人非但会走会跑了,连最厉害的飞都快学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成长速度,没办法让人不心惊。 灵剑宗掌门确定只要再给张四极七八年的时间,等心魔的问题解决后,这江湖前几的高手必定由他。 而这本已经足够令他消化了,结果他又瞧见了张玄机。 一个就足以头疼了,现在一下两个,都让他开始担心这些下去后,究竟谁会胜,谁会负。 灵剑宗长老出手,教主境的内力不再隐藏,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可很快,这位灵剑宗长老就惊讶得不能动弹。 他亲眼目睹张玄机使出了他们宗门秘传的剑法,而且越使越熟练,就好像他是灵剑宗的弟子一般。 他停手了,他心里真以为张玄机可能是自己宗门的人。自从灵剑宗被新来的帮派赶走后,许多灵剑宗的弟子就散落江湖,现在遇上一个也不足为奇。 只是......像这样年轻的人才没理由不认识。 张玄机耍了几遍灵剑宗的剑法,随后摇头嫌弃:“和龙虎山的剑法比起来差多了。” 那长老脸一红,和大宗师境的长老合剑组成剑阵。 张玄机依旧有着自信,不认为他们能够对付自己。 但简单对了几招后才发现,这灵剑宗的剑法,单看时漏洞不少,但两人合剑后,这剑法的许多弊端就被遮掩了,实力也增加不少。 且从推测的目标来看,这套剑法会随着人数的增加而威力大增。 张玄机试着对了一剑,若非自己手脚灵活,他们的剑恐怕就要洞穿自己的喉咙。 他连忙退开,退到了张四极的身边。 张四极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先前灵剑宗掌门端着架子,毕竟自己的曾孙子都和张四极差不多大了,用全力的话,心里总觉得有些负担。 可自从发现了张四极的成长后,他也就顾不得脸皮上的问题,开始动真格来对付张四极。 已经有一会没受伤的他,身上又多了不少伤口。 “喂,我们联手吧。”心魔张玄机道,他觉得再继续这样单打独斗下去,自己两人基本没有胜利的希望。 可心魔张四极没有回答......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秦京 “不开口就当你是答应了。”心魔张玄机自作主张道,现在唯一的逃生办法就是两人联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张四极和灵剑宗掌门、长老撞了几剑,他手中的剑发出蚕豆被咬碎的“嘣嘣”身。 剑身上出现了缺口。 “来了。“ 张玄机用自己的天赋,先是观察张四极的剑法,进行复制;但学到一般时才发现,他们两套剑法的相似之处实在太多了。 当初从武当山离开的前辈将剑法传到了龙虎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龙虎山的剑法和武当山的剑法同宗同源。 “这就方便了。” 张玄机吸收灵剑宗合剑剑法的精髓,然后作为主引导,将张四极也拉拢进剑法内。 张四极除了一开始的抗拒外,之后和张玄机的合体剑法如水流般自然顺畅。 “这不可能!”灵剑宗掌门气道,他们参透他们引以为傲的合体剑法已经够惊世骇俗更没想到两人一上来就到了他们灵剑宗人梦寐以求的“合体境”。 每个人都像一枚大小不同的齿轮,灵剑宗的剑法需要使剑的两人长久磨合,然后渐渐同步,直至最后的心灵相通,也就是所谓的“合体境”。 可心魔化的张玄机和张四极,就同两枚大小、齿数、转速都完美统一的齿轮。只要将他们碰上一块,就能完美合体。 青玄剑和张四极手中的剑开始绽放光芒,交相辉映,那名大宗师巅峰的灵剑宗长老一个疏忽,竟就将自己性命给交代了出去。 现在,两(伪)心魔化教主境对三名灵剑宗教主境。 灵剑宗的三位第一次感觉到这是生死危机,而非单方面的屠杀。 剑出着,如风暴中的雨水,没有一点喘息和闪避的机会。 但随着剑招不断地增加,越来越默契的张玄机和张四极同时感觉到了恶心。 世界上最爱的人可以是自己,但全世界最讨厌的人一定是像极了自己的人,且越像越讨厌。 张玄机和张四极现在就这般,他们很难分清楚这剑到底是自己出的,还是对方出得;不知道自己手中握的是青玄剑,还是那已经崩了一个口子的普通的剑;甚至于,恍惚间,张玄机似乎瞧见了张四极视界中的东西。 他们两人的身份进行了互换,重叠...... 这种感觉......相当恶心,自己不再是独一无二,这身边的人可以随时取代自己,还不会有任何影响。 没人会喜欢这样。 于是张玄机和张四极同时望向对方,眼里满是厌恶。 “快些杀了他们。”张四极道。 “我也是这样想。” 两人为了让合体剑法早些结束,将内力毫无保留地发挥出来,灵剑宗的三位开始渐洛下风。 这场战斗本还要持续更长的时间的,毕竟灵剑宗的长老是实打实的教主境高手,没那么容易对付。 可其中有一位长老萌生了退意,剑招不再凌厉,开始转攻为守,甚至有时还能就那么干干站在旁边,望着同宗师兄弟和张玄机他们死斗。 张玄机和张四极找了突破口,干脆放任那名长老,将主要火力集中在掌门身上。 一刻钟后。 灵剑宗的长老为救掌门,身中要害,而另一长老见大势已去,本就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他,就更加没有心思了。 他也不管掌门如何的愤怒,提起剑就朝山寨外跑去,抛下了他的“过去”。 灵剑宗掌门望着已经见不到人影的黑暗森林,叹了口气,抱剑准备和张玄机他们来个玉石俱焚。 可惜没能如愿,他睁着眼睛倒在了剑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剑下。 而等大敌一去,张玄机和张四极立刻反目成仇,近乎本能般的同时向对方刺了一剑。 但剑尖最终都在心口前停住。 “真想杀了你。” “我也是。” 两人对立对视了一会后,同时放下了剑。虽说灵剑宗的一位长老跑了,可保不准他什么会良心发现而得杀一个回马枪来。 所以现在再平白浪费力气肯定是极其不划算和危险的,不急于一时。 收剑之后,他们斩断绳子,将杨洪从旗杆上救了下来。又进到屋子里,找了壶水喂给他喝。 “师傅好些吗?”张四极的心魔竟然收放自如,说收回去就收回去了。 “扶我去看看大鱼和小鱼。”杨洪咳嗽了声后道。 张四极扶着杨洪过去,大小鱼的尸体已经僵硬,也幸亏现在天气不炎热,再加上高山的山顶气温都低,才他们还保持着人形。 杨洪望着大小鱼的尸体许久,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已经银白的长发也似乎变得更加苍老。 这时候他给张四极的感觉不像是武当山的七长老,也不像是“我不为人、人不为我”坚持自己道的独世遗孤,而是完完全全的是个老人。 张四极眉头皱起,他有些不满。他其中从小时候起就一直绝对杨洪是个很厉害的长辈,不会因为随随便便的事情而伤心流泪。 可现在杨洪的表现就无疑是在给他心中的形象抹黑。 他觉得这时候杨洪就应该冷血一些,无动于衷才是自己心目中不可一世的七长老形象, 现在,面前这悲伤哀戚的老人可不能成为自己的榜样。 ——张四极的心魔到底推散没,也许是个值得推敲的问题。 而另一边的张玄机也正在作斗争,与张四极不同,他的心魔很有“主见”,根本就不会听张玄机的话,甚至大部分的时候,他都要故意反着来。 就好比现在,张玄机默念搬山术心法试图逼退心魔,却没想到心魔的资质竟然很不一般。他将搬山术化为己用,稍稍一改编后,竟然反过来镇压张玄机。 真是无法无天。 张玄机盘膝在地上,闭着眼睛,脸上一会邪笑,一会面无表情,怪得很。 张四极本是打算直接带着杨洪离开,但杨洪想将大小鱼带回海宁村,葬在他们父亲的墓边。而这就需要张玄机出手帮忙了。 不得已,张四极先让杨洪进寨子里休息,等明日天明张玄机稍好了些之后再说。 夜里下起了雨,张四极和杨洪在屋内的休息,留在张玄机在雨中。不过这些雨水一滴也没有落在张玄机的身上,统统都被他释放出体外的混乱内力给蒸发,烤得云气缭绕。 也幸亏现在这里没什么人,不然山中出精怪的谣言恐怕就要传遍当地。 飘雨不终朝。 夜里下起的雨,在早晨时就结束了。 但张玄机和心魔之间的斗争依旧没有结果。 早起的张四极旁若无人地在附近练武,压根不搭理张玄机。直到杨洪出来了,才出手帮张玄机摆脱心魔的干扰。 “吒!” 盘古镇魂音,是江湖中最纯真的音功,修炼的难度不高,但对于使用者的要求却不低,心思不纯正的人是没办法使出的。 心魔受了惊,对抗的力量稍弱了些,张玄机抓住机会,将心魔重新逼回三神封内。 长吐一口气,张玄机站起身来,朝杨洪道谢。 “谢前辈相救。” 杨洪摇头:“举手之劳。反倒是你们,冒着性命危险来相救,我这......都不知该如何断这些因果。” 杨洪满面犹豫,似乎比起被他们相救,他宁愿就自己孤伶伶一个死在这。 张四极还好说,毕竟是自己的弟子,这些东西可以混为一谈。但张玄机就实在不好说了,他与自己没什么必然的联系,这因果显然很难断绝。 “你.......”杨洪现在是当真想不到别的办法,甚至还荒唐道,“你要不要也拜我为师?我可以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杨洪也不单纯是为了断恩情,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成为他的弟子的。 他有考虑过,张玄机的品行不错,相处这么久未曾发现什么大恶的地方,再加上他自身的天赋不错,成为自己衣钵传人是绝对合适的。 可张玄机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他很难认同杨洪的道,再说功夫上的事,也不是很急,反正自己可以“抄袭”对方的武技。 “要不......”杨洪继续道,“要不就当我的记名弟子,这样的约束最小。你在外面可以不承认我这个师傅......” “不不,”张玄机担心杨前辈误以为自己是嫌弃他,就忙解释道,“晚辈觉得能拜入前辈门下是一件好事,但......” 张玄机本是想要拒绝的,可瞧杨洪的眼神,又不忍心。 叹了口气,道:“好吧,记名弟子就记名弟子。” 杨洪哈哈大笑,这心中当真是舒服了不少。 奈何山寨上有人欢喜,有人愁。张四极盯着张玄机,不满不悦之情清楚可见。 “你为什么要拜师傅为师?”他质问道。 张玄机大大的脸上,浮现了更大的疑惑——明明是自己体谅杨前辈的不容易,才答应作他的弟子的,怎么到了他眼中就变了模样? 而现在杨洪前辈就在身边,自己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杨洪这时出来打圆场道:“以后都要好好相处,算起来你们一个是大师兄,一个也勉强算是二师弟。将来可要好好相处。” 张玄机没吭声,张四极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那个打算。 只剩下杨洪干干一笑:“相处得时间长一些就会好的。” “我们送大鱼和小鱼回他们父亲身边。”杨洪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和张四极一人一个抱着大小鱼回海宁村。 大小鱼的父亲是杨洪亲手葬的,他直到墓地在何处。现在是大小鱼......也是他葬的,他知道该葬何处。 简单的仪式后,大小鱼入土为安。 杨洪在新坟前沉默了许久,问道:“这事里到底是谁错了?我从没想要杀任何一人,却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张四极立刻回道:“师傅无杀人之心,那这些人的死活便与师傅无关,师傅不用挂怀。” 恍惚间,张玄机在张四极身上见到了杨洪的“道”,且这“道”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是已经变本加厉了。他要比杨洪更加的“理智”,冷血。 杨洪望向张玄机,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说法。 但张玄机没有给他机会,他转移话题道:“杨前辈,你之后打算去哪?去追杀那个灵剑宗逃走的长老?” 杨洪摇头:“心中有困惑,有事想要求证,先回武当山。” 张玄机悄悄吸了口凉气,也说不准杨前辈回秦京是好事,还是坏事。按照曹东杰说的,很多贵族都想要杨洪的性命,他要是回去,无异于主动进入龙潭虎穴。 不过换一个角度看,武当山也在秦京内,对于杨洪也算是一个很大的护身牌。最终有无性命之忧不好说,但秦京一场风云肯定是少不了了。 收拾下心情,三人开始返回秦京。 来时张四极藏着内力,张玄机也被三神封封着,前进的速度会慢许多;现在三人都可以使用内力,前进的速度比马还快上不少。 一座城,花费不多的时间就能掠过。 三日后,三人赶了张玄机和张四极近小半个月的路程。 “先休息回吧。”杨洪是个老江湖,他建议道。在外面赶路,十分内力最好只花六分,剩下四分则用来防备敌人,届时就算打不过,也有力气逃。 这是杨洪被追杀得多了才得出的宝贵经验。 三人入城休息,街道上的人们大多都穿单衣了,不会像冬日那样的穿的严实。 而整座城内,“春意”最早出现的地方就该是当地的青楼。姑娘们都已经换上了露胳膊露腿的清凉衣裳。 在城内休息了一日后,在摊子上吃馄饨时,他们听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嘿,你们听说了吗?陛下马上就要大赦天下,我那牢里的东西就要被放出来了。”摊子上只有张玄机他们三个客人,所以摊主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他们聊起了天。 杨洪和张四极都是冷漠脸,显然不想和陌生人有联系,而张玄机瞧那摊主可怜,才愿意搭话:“是吗,那恭喜了。” 摊主笑道:“同喜同喜,这也得感谢五公主,要是她不结婚,陛下也不会大赦天下......” “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千层饼了 除了杨洪外,张玄机和张四极都显得格外震惊。 他们是知道赵白璐和曹东杰有婚约,但这大婚的日子一直没有具体下来,现在怎么会这么突然? “这消息可是真的?”张玄机问道。 馄饨摊主高举手,道:“千真万确,我大表哥就是在朝廷当官的,现在上头都开始向郡县收取适合放人的名单。且这事不仅我一个人说,消息稍微灵通些的也都知道。衙门里的县老爷都开始满地找送往秦京的贺礼了呢。” 张玄机和张四极对视一眼——看来这事多半是真的了。 “没想到那皮丫头终于要嫁人了,嫁人了好,嫁人了好,有人管教......”杨洪笑道,“还记得她小时候一在武当山闯祸,就会来找你,然后两人一起挨训。” 杨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浑然没有发现张四极变得异常沉默。 在他对面的张玄机倒是感受颇深,都发现他眼神中露出了点点邪气——心魔又上头了。 “我们还是快些动身前往秦京。”张玄机道。 张四极立即起身,动作无比得快。 杨洪这时也觉察出一二情况来,也没多说什么,和他们两个小年轻一块上路。 两人跑得很疾,杨洪跟上后向张玄机问道:“他什么情况,我多少能明白。可秦朝五公主大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玄机一愣,有些不好回答:“我认识赵白璐。” “仅仅是认识?”杨洪追问道。 但张玄机之后没有再开口,低头继续赶路。 “看来这里面没那么简单。”张玄机的不回答在杨洪这个老江湖面前就已经算回答了,倘若心中没有半点那些意思,又怎么会不敢回答呢? 张四极在一旁默默看着,对张玄机的敌意又更深了的一分。 ...... 两日后。 三人来到秦京城门口,城门前排满了队伍,其中大部分都不是载人而是载物的货车。一些货车上面就盖着一张简单的油布,从油布里透出鲜艳的红色。 几乎所有的货车都装载着那喜庆的红色。 “看来赵白璐大婚的消息是真的了。”张玄机道。 “先进城再说。”杨洪领着他们绕过城门,从野林进入城内,一直到武当山。 杨洪和张四极都是武当山的弟子,他们回武当山有自己的问题要解决,张玄机也就不适合继续留下去。况且他现在自身都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张玄机暂时告别武当山,准备去曹相府见见曹东杰和柳念珺。 在街上,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张玄机也没办法用轻功,只能硬生生在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 可本以为接近曹相府后情况会好些,却没想到曹相府正是这场拥挤的中心。数不清的马车和黑压压的一片送礼人将曹相府的大门围给水泄不通。 张玄机好不容易挤到曹相府们边,却见大门紧紧闭着。 ——离开曹相府也好久了,看门的人不也见的还认识我,不如直接翻墙进去。 打定主意后,张玄机从正门挤开,沿着墙一直走,一直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停下。 其实这人的人依旧不少,但他们都面朝着一处盯着曹相府的大门何时开,也就不会注意到张玄机的动作。 提一口气,脚尖一点就轻松翻过了曹相府的高墙。 若是放在平时,张玄机这么做大概率会被守卫或者藏在暗处的高手发现,可近日是曹东杰的大喜之日,是曹丞相所有孩子中第一个娶媳妇的,想不隆重都不行。 于是乎,曹相府上上下下都忙得焦头烂额,藏在暗处的高手也被调走去干别的事。 也没有人会想到会有张玄机这样大胆的人私闯进来。 张玄机抖落粘在身上的落叶,趁着无人,体体面面地走到相府的小径上。往来的丫鬟下人也没多想,反正近几日府上多了许多陌生的人。 张玄机随便拉住一个丫鬟,问道:“曹东杰公子在哪?” 丫鬟瞧了他一眼,手中端着的东西不轻,本是不打算回答的,但见到张玄机的脸......还是笑盈盈道:“公子和曹相爷在正厅招待客人,现在是不能打扰他们的。要不先去我屋子里休息一会?” “谢姑娘好意,心领了。”张玄机一拱手,“那柳念珺又在何处?”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还‘晴空万里’的丫鬟立刻变得‘阴云密布’,“果然你也是那种男人,肤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她在西厢的!” “......” 张玄机望着丫鬟消失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后才离开。 前往西厢,这儿的人和相府其他地方比较起来没那么多,只有三三两两、躲躲藏藏的丫鬟或是下人在这偷懒。 张玄机观察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间疑似柳念珺居住的屋子。 悄悄潜伏过去,用手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一个闪身就进了屋子。 “不是说过没事不要进我屋子吗?你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柳念珺的声音传来。 “是我。”张玄机开口道。 柳念珺立即掀开帘子,转过头来一瞧,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张玄机找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刚回来,连茶都没得及喝上一口。” “你......”柳念珺本是想要制止的,因为屋内的桌上就一只茶杯,那茶杯还是自己用过的,现在张玄机喝的...... “你在想什么?喂喂?”张玄机不知何时走到柳念珺的面前,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柳念珺面生红霞,踢了一脚张玄机:“孤男寡女别靠那么近,容易被人误会。” 张玄机不知所谓地望了屋内一圈,坐会了屋中央的茶桌边。 “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赵白璐和曹东杰怎么会突然大婚?”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全是,但有因为这个的原因。” 柳念珺沉默了下,似乎是收拾好了心情,面无表情过来,也在茶桌上坐下:“他们是要大婚了。在过年祈福大典上,大祭祀算出今天秦朝恐会有天灾,需要冲喜。于是秦帝就将赵白璐和曹东杰的婚期提前定下了。” “那曹东杰拒婚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了?”张玄机问道。 “不能说没有进展,却也说不出有什么进展。” “......”张玄机决定暂时将这事放下,从口袋中取出一块令牌,“我出城时有人追杀我,这是那帮刺客掉落下来的,你给看看,会不会是曹相府里的人动手的,又是哪个人动手。” 柳念珺撇了一眼令牌:“你在秦京有关联的只有三家人:武当山、秦王室和曹相府。前两者不会派兵杀你,他们也没必要派人杀你,他们想要你死,根本不需要那些下作的手段,所以——” “所以是曹相府派人杀的我?”张玄机道。 可柳念珺微微摇头:“如果是正常人,谁会刺杀时带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 “那也不是曹相府的人,会是谁?”张玄机问道。 但柳念珺继续摇头:“听我说完。刚刚见令牌就怀疑曹相府是第一层,而我刚说的刺杀不会带令牌是第二层,这第二层是大部分聪明人都能想到的,曹相府内的人也能想到。所以真正的刺客如果足够聪明的话,一定会想到第三层,让我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玄机消化了一会,道:“所以这幕后黑手还是曹相府里的人?” 柳念珺点头:“大胆点,十之八九就是居心叵测的曹东杰,据我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他可不是一个好东西。” 张玄机琢磨了一会,没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刺杀自己。自己离开时与曹东杰认识才不过几日,也没结什么仇怨,怎么会突然对自己有杀意? 他问出来后,柳念珺回道:“这个倒是没能想明白,但对于聪明人而言,他这么做一定能得到不小的好处。” 在他们后续闲聊时,屋外传来叩门声。 “柳姑娘。”是曹东杰的声音,不过令张玄机感到奇怪的是,都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了,他怎么还喊住柳念珺为‘柳姑娘’。 “进来吧。” 曹东杰带着笑脸进来,在看见张玄机后一愣,脸上的笑容快速消失后才又重新出现。 “玄机兄什么时候回来了?” “刚爬墙回来了。”张玄机神色如常,现在也不能确定刺杀自己到底是不是他,所以表面上还是不能直接说明的。 “你派人刺杀张玄机了?”柳念珺语出惊人,一下子让张玄机惊得说不出话来,哪有这样自己问人的。 但惊讶还不止于此,被问的曹东杰的回答也出乎他的预料。 “不错,是我派的。”曹东杰爽快承认,脸上还带着笑容。 而这下,柳念珺却犹豫了:现在是第四层与第五层的较量,同样是他们心理上的博弈。 “暂时不说这个。”柳念珺现在有摸不准曹东杰的动机,但事实上只要接下去的时间越久,这狐狸尾巴就越容易漏出来,自己只需要再观察就好了。 “曹丞相和你怎么交代的?” 曹东杰皱起眉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情况还是那样糟糕,父亲似乎发现了我的计划,警告了我们之前安排的那些教主境高手。” 柳念珺倒是不意外,而曹东杰之前看不明白也是因为“身在此山中”而已,他高估了自己对曹相府内那些高手与他的关系。 仔细想想,那些高手都是因为曹丞相才和曹东杰关系亲近,甚至就算是亲手抚养长大的也不例外,一定是听从曹丞相的指挥,而不会听一个毛头小子的。 况且和五公主联姻的事在他们眼中也不是坏事,他们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这事早就猜到了,大概从你找第一个教主境叔叔的时候,曹丞相就知道你的动作了。”柳念珺摇头。 “那接下去......”曹东杰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解决这问题。 “绑走赵白璐困难,但绑走你却很容易。”柳念珺献奇谋。 “说来听听。” 柳念珺道:“先和你说说这么做的代价吧。第一,你父亲会在朝中闪失一部分的权力。第二,你见面过的几位叔叔恐怕会因此而牺牲,。第三,你将再难回秦京,也无法在秦朝立足,仕途基本上就断了。” “代价这么大?”曹东杰犹豫,而这犹豫不是因为不知道该拒绝或不拒绝,是在考虑怎么样拒绝才不会影响他与柳念珺的关系。 说实话,如果代价真那么大的话,还不如直接娶了赵白璐来的痛快,大不了一直不理她就行了。 “这样的代价就大了?”柳念珺倒是知道曹东杰对自己的心思,所以和张玄机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事?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嫁给什么人?” 张玄机脱口而出:“你要求你相公只允许娶你一人。” 接着,张玄机对曹东杰道:“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赵白璐她也是这么想的。” 看不出曹东杰脸上什么表情,总之,猜来也不会好。 “这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据我所知,无论是秦朝,还是汉朝,子嗣多,都是值得鼓励的吧。”曹东杰说的虽是问句,但字里行间却不见疑问。 “玄机兄,你怎么看?”他还想要拉张玄机为同伴。 “这个嘛......”张玄机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实话说,我是个男人,男人只要是健康的、会呼吸的,基本都好色,所以......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她们想要自己相公只娶自己一个,我也是能接受的。” 曹东杰从鼻腔内重重吐了口气,道:“玄机兄真是精通中庸之道,这说话看似给了答案,却由没给,还两边互不得罪。” “呵~”张玄机干笑一声,这事自己本来就不想掺和,都是强迫自己的。 曹东杰跳过这个话题:“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只要能满足秦朝那些老贵族的要求,他们依旧有力挽狂澜之力。” 柳念珺不以为意道:“贵族提的要求哪里有那么容易实现。也不想想,他们对杨洪那么恨之入骨都不能从天机阁中获得他们想要的情报,你一个丞相的孩子有什么办法弄到杨洪的行踪?”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合谋(一) 曹东杰沉默了稍许,回道:“办法总比困难多,距离婚期也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还有迂回的余地。” 他在屋里坐了一会,直到外面有丫鬟过来喊人,他才起身离开。 曹东杰邀请:“这几日府上收到不少好酒,平时独饮也没有意思,不如趁着机会一块?” 张玄机想要拒绝,这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不过好在柳念珺出面替他回答了:“让曹相知道你白天饮酒,看他怎么惩罚你,你没事就早点离开,别挤在屋子里。” 曹东杰愣了一下,外面机灵的丫鬟也趁机催促,给他了他台阶下。 “我先去了,下次再好好对饮。” 等曹东杰里离开后,柳念珺突然道:“杨洪现在在哪?” 张玄机心中诧异,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这么问?” 柳念珺翻了个白眼:“你离开秦京去寻武当山七长老杨洪,为的是解开你身上的三神封。现在你回来了,身上还能隐隐感知到一些内力波动的气息。你说我能不能确定你见过杨洪?” “哦~”张玄机恍然大悟,也不由得觉得柳念珺这类聪明的人心思缜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道,“这岂不是说,曹东杰也知道这件事?” “当然,不然你以为他最后为什么会提起贵族的事,又为什么要邀请你去喝酒?像他那样的人绝不会在大白天浪费时间饮酒的。” 张玄机小声道:“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嫉妒我留在你屋内,不想让我留下与你独处......” 柳念珺再问道:“所有呢,杨洪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在武当山。” “这个消息可还有别人知晓?”柳念珺问道。 “不会,我们是偷偷进来的,除了我和张四极外,再没人知道。” 柳念珺便点点头:“这事你先不要和曹东杰说,对方想要的而在我们手里的就是一张底牌。相信武当山的道士们应该也能做到守口如瓶......” ...... 张玄机从屋里出来时,天差不多正好中午。曹相府内丫鬟下人脚步匆匆,府外有异常喧闹,这些声音混在一块扰人清净。 “去武当山,哪儿安静。” 张玄机照样翻墙出去,不过在出墙时撞上了墙外的人,他们看着张玄机的举动一愣。不过没有深究,一来他们不认识曹相府内的人,万一乱举报得罪了什么本府内的人,这今日送的贺礼恐怕就成了赔礼。 况且,这大白天翻墙的多半不会是贼什么的,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 所以等张玄机彻底从墙头上跳下去后,这些人反而客客气气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真是奇怪。 张玄机摇摇头,朝武当山赶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背后还悄无声息地跟着一个人。 到了武当山,不是年关,也不是节日,但山中的客人却依旧络绎不绝,不过比起年关那段时间的高峰,这香客的数量还算能接受。 走在山道上,张玄机感慨道:“来武当山几次,这还是第一次从正门方向进来。” 路上的痴男怨女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年迈的“夕阳红”旅游团,他们没什么事,就是来这山上烧香,给自己家人求点福气。 张玄机在这群人中就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也有老妇人瞧他模样长得俊俏就过来问亲的。 被纠缠得烦了,张玄机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走密道。 好不容易登上登峰,武当山的弟子将张玄机拦了下来,不允许他再上去。 张玄机也解释不通,就只好使了一套从张四极哪儿抄袭过来的武当山剑法。 那群武当山的弟子果然同意张玄机上去了,甚至还“亲切”地将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怕他脖子左右闪到了。 “怎么肥四?”张玄机被吓到,“自己人,自己人,把剑拿开些!” 武当山弟子冷哼一声:“非本山弟子却偷学本派武功,没有就地格杀都是客气了!走!” 张玄机手中的青玄剑被夺走,犹豫了下后他也没打算反抗,反正等上了山顶后,自然会有人解释自己的身份。 一小群人往上走,张玄机也不敢回头,那剑锋几乎贴着自己的脖子,有时候走路颠簸都需要注意,容易被刮出血来。 走了一会,面前突然有一蒙面人女人出现,她拦下张玄机他们。 “你是什么人?”武当山弟子将剑指着她。 “大胆。”蒙面女人摘下面罩,发现对方是五公主赵白璐。 武当山的弟子立刻低头认错,这倒不是因为尊敬皇室的缘故,而是单纯觉得她是个疯女人,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张玄机,你跟我过来。”赵白璐道。 张玄机望了武当山弟子们一眼,发现都纷纷避开眼神,不愿意和自己对视。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走走走。“ 武当山的弟子们纷纷离开,独留下他们两人。 “听说一个月后就大婚了?”张玄机直奔主题。 赵白璐突然拉起张玄机的手,眼神真挚道:“我们私奔吧,逃到汉朝,隐姓埋名过日子。” 张玄机仅仅是一愣之后就抽回自己的手,道:“这可不是儿戏,你逃了之后将会面对无穷无尽的追杀,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肯定是无法忍受每天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问题困扰的日子。” “可我之前在汉朝的时候不也和一起穿破烂衣服、一起睡过城隍庙吗?”赵白璐道。 “这不一样。”张玄机摇头,认真道,“那是你知道贫困是短暂的,所以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可逃婚之后,失去公主的身份,你就将永远生活在贫困中,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到那时,你会绝望的。” 古人的“有俭入奢易、由奢入监难”,可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在前世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因为承受不起那种大起大落而陷入了很不好的下场。 所以以自己对赵白璐的了解,她还是乖乖当她的公主比较好。 她享受了皇室给她的权力,也是时候接受皇室给她的义务了。 张玄机叹息一声。 赵白璐气得一跺脚,沿着小径跑向了不知何处的地方。 张玄机再叹了口气,钻进旁边的林子先冷静冷静。 ...... 前面一直跑的赵白璐撞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敢挡本公主的路?”赵白璐抽出剑,都没看对方是谁,就先将剑刺了过去。 但剑被对方空手接住了。 “五公主,是我。” “是你?”赵白璐望着张四极,“你来这儿做什么?” 张四极犹豫一会后道:“白璐,你,可愿意逃婚?逃到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 赵白璐不耐道:“你疯了?” 张四极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失落,再问道:“那你可愿意嫁给那个曹家小子。” “不愿意,但也不管你的事。”赵白璐推开张四极,边走边道,“你就好好当你的武当山大师兄,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和那些长老们扯上关系。别胡乱来。” 声音淡去,张四极望着赵白璐离去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 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一粒药丸。 这药丸是从武当山的府库里取出来的,它曾经是山外一个魔头用的的化尸丹,只要服下后,只要沾了血,它就会立即将尸体消融殆尽,直至化作一滩污水。 张四极本是由两个打算的:赵白璐若是愿意离开,那么他愿意带着她离开,去任何一处秦朝人找不到的地方——但这个提议被赵白璐拒绝了。 于是他自然而然选择了第二个办法,那就是让对面的曹东杰消失。 只要他死了,那么这个婚约自然也就不能成立。 至于这么做的后果,他自然也想过。他绝对不能牵连到武当山,所以事情败露之后就服下化尸丹,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败露。 对了,在去之前,先将身上的衣物和一切东西都先换下,不能留下一丝把柄。 张四极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正巧碰上了刚冷静好走回来的张玄机。 “你去哪?”张玄机喊住他,因为他发现张四极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眼眸里竟然有邪气,是心魔化的感觉。 “与你无关。”张四极走下山,准备去山下找找能够隐藏身份的衣裳。 张玄机摇头,继续往上。 他想要和武当山的长老们见一面,毕竟现在自己也算半个杨洪的弟子,这武当山不至于还想着杀自己吧? 去上面试一试,说不定他们会直接将自己的三神封解开。 走了一会,张玄机进入了武当山的内地,这些地方并没有弟子看守,因为能到这附近的,一般弟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境界,恐怕都是拦不住对方得。 这也就给了张玄机可趁之机。 他的脚步慢下来,穿过一片充当屏风作用的竹林后,张玄机瞧见了一群人影。 他们席地而坐,中央摆着许多下酒菜,旁边还斜着许多倒地的酒瓶——看起来他们已经喝了有一会时间了。 “你是那个?”有武当山的长老道,他们对张玄机有些印象,但印象仅仅是那个三神封。 杨洪解释道:“他就是我刚和你们说的,我的半个弟子。” 其他长老才露出了然的神情。 武当山掌门朝张玄机招招手:“孩子过来坐。” 张玄机行礼之后,毕恭毕敬地坐下,可以说,这是他来武侠大陆后最拘谨的一次,连面见汉帝时都没有这般程度。 “喝酒?”掌门问道。 张玄机忙摇头,他可不敢掺和到长辈的酒局里。 “不喝酒,那你来找我们做什么?”掌门自己喝了起来,“难不成是来找杨师弟的?” “这个......”张玄机低头拱手道,“还请前辈们将晚辈身上的三神封彻底解开。” “就这事?”掌门没有用内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双颊变得有些微红,“这事问你半个师傅,他要是说给你解开,我们就帮你解开。” 张玄机望向杨洪,眼中期望之意明显。 但杨洪却摇头,道:“你错以为三神封是压制你内力的负担,可实际上,它并不是。对于一般教主境而言,这三神封确实是个很棘手的东西,几乎百害而无一利。” “可你这样的情况,三神封就像溺水时的稻草,它给你争取了克服心魔的时间。说实话,我们刚刚就在考虑要不要给张四极也上一个三神封,对于你们这样的天赋异禀,在大宗师境就能领悟教主境意和势的人来说,三神封对你们利大于弊。” 杨洪最终下结论道:“在心魔问题没彻底解决前,这三神封就当作缰绳留着,让你自己慢慢修炼。搬山术是个好心法平时闲着也可以多修炼,没有坏处的。”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张玄机也只得作罢。 他起身朝武当山的长老们行礼后就离开了。 ...... 下山后的张四极从人家“借”了一套衣服过来,现在去店里买的话,容易被人追究出来,因此还是用别人的旧衣服比较靠谱。 换了衣裳后,张四极配上了“三两剑”,也就是那种三两银子一柄,十两银子三柄的普通剑。 无论在那都能买到最普通的剑。 再仔细检查一番,确认万全之后,张四极才离开在武当山山脚,千前去曹相府。 曹相府门前的人依旧多,这给张四极带来了一定的便利。 张四极翻身进入,藏在草丛里,之后才给自己带上了面罩。 白日动手并不容易,况且这曹相府张四极仅来过两次,那时候这地方没那么大,也还没曹相府。 等了一会,等到一个丫鬟出现,张四极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用手指扣住她喉咙。 “曹东杰在哪?” “别杀我,我带你去。”丫鬟求饶道。 “指一个方向。”张四极控制她来到之前藏身的地方。 丫鬟指了个方向,但张四极并没有急着前往,而是道:“我一会再问下一个人,如果答案不一样,你便是亲手杀了自己。” 那丫鬟一哆嗦,立刻换了个方向,指着和之前完全相反的位置道:“曹公子在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合谋(二) 张四极得到方向后,没有真的再去抓第二个丫鬟核对,而是直接击晕了她,朝她所指的方向前进。 这一路走的胆战心惊,稍一点风吹树叶的声响都会害他停下脚步警惕四周。可实际上曹相府里的高手因为近日的情况,一半跟随着曹仁德外出,另一半则零散被派了出去,这曹东杰的大婚也不是什么小事,需要一些安排。 所以现在仍留在府内的高手几乎没多少,他们这些人也很难注意到张四极。 走了一会后,张四极遇见了曹东杰。曹东杰正蹙着眉和面前的下人交代些什么。 张四极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确定四下没有高手护着后,身子掠成影子,雷霆出手,先将曹东杰面前的仆人从背后一剑穿心。 再用力一捅,剑尖洞穿仆人的身子,以尸体作为掩胡刺向曹东杰,。 但曹东杰也是宗师境的高手,这突然一剑有了仆人的缓冲,并没能直接伤到他。 可等不及张四极庆幸自己躲过刺杀,张四极就早已出现在他的后面。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曹东杰自己撞进张四极的怀中。 曹东杰目光一凝,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竟然是个教主境的高手。 “等等。”曹东杰在张四极下狠手前道。 “就算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张四极一愣,手上继续使力,决定早些杀死曹东杰,免得横生变故。 曹东杰用劲内力抵抗,但终究稍逊一筹,无法挣脱,只能为自己争取来那么一点点说话的机会。 “我们之间并不一定要这样解决。”曹东杰突然偷袭,将张四极的面罩给摘了下来。 两人顿时都愣住,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张四极?” 曹东杰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与他才见面不过几次,怎么就结下这大仇。 难不成对面这人只是个和张四极长得相像的人? 张四极再加大力气,免得曹东杰留下不利的线索。 “呃,张四极,一切都可以商量。”曹东杰依旧打算谈判,可也知道谈判是需要双方都有筹码才可以。 于是曹东杰道:“我在秦京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说来听听。” 张四极不动摇,依旧下着狠手。 曹东杰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与张四极有关的东西都复盘了数遍。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所幸他们之间的线索并不多,曹东杰很快就猜到了张四极在意的地方。 “你可是为了五公主而来?” 一语出,曹东杰明显能感觉到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力气一松,他动摇了。 曹东杰憋得紫红的脸露出笑意,他知道,自己赢了。 “你今日就是将我杀了也无法挽回面前的局势。”张四极手上的力气果然减少了些,给曹东杰喘息的机会。 他继续道:“今日就算我死了,五公主也非嫁出去不可。帝王之旨,岂能随意收回?我家中还有不少兄弟,陛下再临时换一个就行,其他人也不敢有所意见。” 张四极的手彻底停住,曹东杰说的没错,是自己顾虑不周,如果他死了,赵白璐的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了吗?” 曹东杰出来后,张四极在心中叹了口气,依旧从贴身衣袋里取出化尸丹。现在刺杀失败了,但这个罪仍旧存在。 自己绝不能让这祸患牵连到武当山。 咚~ 曹东杰伸手击落了化尸丹,化尸丹滚落到他脚边,被他一脚踢飞到远处的草丛中,不见踪影。 张四极瞪了他一眼,只听到他说:“我们是一边的。我也不想和五公主结婚,她刁蛮任性是出了名的,脑子也不聪明,完全不是我想要的佳偶。” “五公主那是天性淳朴,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张四极解释道。 “无所谓。”曹东杰一挥手,“是赵白璐派你来刺杀我的?” “不是。” 曹东杰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之前就听说你与五公主关系甚密,现在看来也是空穴不来风。” 他调侃了下,却见张四极脸色越变越不乐观,便道:“不说这些,你既然也想要阻止这桩婚约,我也便开门见山说了,你在武当山,可能了解到杨洪的去向?” “七长老?”张四极眉头皱起,奇怪这事关自己的师傅什么事。 曹东杰瞧出张四极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如果能知道杨洪的线索,未曾没有转机。” 张四极道:“为何?” 曹东杰盯着张四极,过一会后突然笑道:“看起来你知道杨洪在哪?这倒也正常,你是武当山的弟子。” “至于‘为何?’不便透露,是朝廷内的一些权衡之术,你只要告诉我杨洪的所在之处,我就能保证这场婚约被取消。” 沉默,张四极在衡量两者。 前者是自己的师傅,刚从他那学来教主境的“意”,又是武当山的七长老,若是出卖的话,自己显然不像是个人。 后者是赵白璐,要是自己不出卖师傅的话,她就要嫁给别人...... 张四极体内的心魔这时候竟然没出来作祟,似乎他也分不清楚,到底如何选择才是最好的。 等了许久,许久...... ...... 张玄机从武当山下来,在街上正好遇见了行色匆匆的曹东杰。 “曹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张玄机问道。 曹东杰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张玄机,道:“正好,我现在去甘府,你没什么事的话和我一同去,也好结个伴。” 去父亲政敌的家中,就算是曹东杰,也觉得心中不安。 张玄机没有选择地就被拖走。 “我还没答应呢。” “等会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就这样,曹东杰半路截下张玄机,一起来到了甘府的大门前。 甘府的守卫飞扬跋扈,但也是看人下碟的。在见到张玄机时,他们像是看到苍蝇似的驱赶;可看到曹东杰后,这些人就像青楼的老鸨一样热情。 虽说曹东杰是甘府的对手的子嗣,但人家丞相之子的身份也不是假的,没必要去得罪他。 “小少爷,您怎么来这儿了?”看门守卫卑躬屈膝道。 曹东杰给张玄机招招手:“去跟你们老爷说,未来的丞相和他朋友来了,赶紧让他出来迎接。” “好咧,好咧,小的这就去。”守卫明知道甘府里的大人物不会听话,但还是假装答应,方正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在他们这些人物中还是互相不得罪的好。 曹东杰和张玄机在门外等着。 张玄机问道:“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来这是为了什么吧?” “马上就知道了,都到门口了,懒得说两边。” 一会后,看门的守卫出来了,他供着腰请他们进去。至于刚刚说的让甘大人出来迎接的事,就默认翻篇了。 进入甘府,张玄机不由得感叹这儿比起曹东杰的家要气派不少。 府内走的下人和丫鬟,他们的穿着都比曹府的看起来上档次不少,边上的景物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张玄机都开始心疼曹相府怎么这么寒酸了。 穿过早春开的花花绿绿的小径,曹东杰他们来到了一处花园。 花园露天,没有亭子,但有人坐在。 四个老人坐在玉墩上,张玄机仔细看了下,那墩子真的是玉做的。 “新郎官不在家里等着娶媳妇,跑到我们这些老头子这里做什么?”为首的甘龙道。 曹东杰无视他们的调侃,开门见山道:“我有事要说。” 甘龙道:“不管其他事,你这个晚辈和我们长辈说话一些规矩可不能少。” 曹东杰一叹气,重新拱手道:“晚辈曹东杰,见过几位大人。” 甘龙点点头,这才愿意听他说话。 “后面这位小兄弟是什么人?” 甘龙以为,曹东杰很少和京都内的公子哥们一块玩,现在带着人倒也是罕见。 “不用管他。”曹东杰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张玄机是自己半路拉壮胆的。 “我现在知道了杨洪的下落。” “什么!”甘龙几人立即起身,手中的酒杯被内力挤成齑粉。 “他在哪?” 曹东杰这才露出笑容:“不用担心他跑,我用了手段将他困住了。” 一旁的张玄机也很诧异——他是怎么知道杨前辈的下落的,还说有手段能够困住他,什么手段? 张玄机决定再听下去,说不定现在他是在忽悠人。 “杨洪在哪,我会说的,但在这之前,你们先得给我给我一个承诺,帮我挡去五公主这桩婚姻。” 甘龙捋捋自己的胡须道:“这事说简单也简单,不简单也不简单。直接断了这桩婚姻恐怕有些难,毕竟现在已经算昭告天下过了。” 曹东杰目光立即一凝:“你们这事要反悔?” 甘龙微摇头:“虽说直接拒绝不可能,但我们可以李代桃僵,让你的兄弟接下这桩婚约,这样可行?” 曹东杰点头,反正近日来府上的兄弟都给自己贺喜,好像他们很羡慕的样子。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去和五公主结婚好了。 “快告诉我们杨洪的下落。”甘龙急迫道。 “就在武当山。” 甘龙立即道:“你们去将武当山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不准进出......” “不,先等等!”甘龙想到这样不妥,容易打草惊蛇,就道,“先把府上所有的教主境高手带上去,让他们先埋伏在四周,之后再派人将武当山团团围住,不准一个人进出。” 他们中有人问道:“要多少个教主境高手?” 甘龙瞪了他们一眼:“武当山七位长老,至少有五个教主境,再加上一些与武当山交好的人也可能会出来替他们撑腰,这教主境的高手自然越多越好。” 与甘龙同坐的几位老人纷纷离开,去召集人马准备抓杨洪。 “你在府上休息着,等事情解决了,老夫再和你聊关于你的事。”甘龙离开,并招来下人招待曹东杰。 等甘龙也离开后,张玄机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有必要回武当山提醒杨前辈尽快离开。 “我肚子不舒服,茅厕在哪?”这甘龙招来的下人也许是想软禁他们,也或许不是,但自己绝对不能收到干扰。 下人指了个方向,又以对待贵客的态度向他问道:“需要派人送您过去吗?” 张玄机摇头,捂着肚子快速离开。 在甘府的街道上奔走,瞧见的人并没有出来阻拦。张玄机轻松就离开了甘府。 而一出甘府,张玄机就用轻功在屋脊上狂奔,也不管下方的人骂骂咧咧。 ——那些老头需要回府邸调兵遣将,会需要一点时间,在他们来前得先赶到武当山。 张玄机埋头赶路,虽说对甘府附近不熟,但武当山那么一座大山立着,按照大概的方向走去,总不会错的。 稍跑了一会,张玄机脚下自己动起来,而心思又发散了出去。 ——自己明明没有和曹东杰说起杨前辈的事,怎么会就被他们给发现了呢? 这事百思不得其解,也是个大问题。 知道杨洪的人几乎没几个,甚至连一般的武当山弟子都不知道。杨前辈上山的时候全身被黑袍遮盖着,几乎没人能认出来。 武当山上的掌门长老肯定是不可能去告发的,而且就算要告发,也不会去找曹东杰这个小辈,这不合理。 找小辈的,一般也是......小辈! 张玄机眼前一亮,像是抓到了线索。 ——难不成是张四极? 张玄机连忙摇头,不会,杨前辈也是他的师傅,算起来比武当山的掌门、长老关系还要亲密,应该不会出卖他。 可......在小辈中,除了他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张玄机怎么想,也觉得一头雾水,到最后,他还是决定自己去武当山问个清楚。 再加速,路过其中几个借口时,发现已经有一些府邸的门前聚起了人来,手上都还拿着兵刃,穿着铠甲,看起来像是去打仗。 边上还有许多老百姓在哪围观,更有游手好闲者准备跟在他们后面监视,看看倒地是有人什么热闹可以看。 而张玄机在跑了一段时间后,也终于到了武当山。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逼山 张玄机气机散开,感知到了山下已经有一两位教主境的高手镇守。 也许数量更多,只是自己没有发觉罢了。 山脚的香客们对这些变化一无所知,该上香的继续上香,浑然不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虽然这场风暴完全不是针对他们。 冲上山,到山腰为止都是畅通无阻,但到了山顶时,依旧有不认识张玄机的武当山弟子将他拦了下来。 “站住,上面是禁地,普通香客是不得进入。” 张玄机这时还客气道:“我来过好几次的,你们没见过我吗?” 武当山弟子摇头,依旧打算驱赶他。 ——非常时刻,用非常手段。 张玄机估摸着自己就算再怎么解释也不行,这些人也不会信自己,于是他决定用强硬得手段,一伸手敲在两人的后颈上。 武当山的弟子软倒,张玄机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他记得那些长老们还在喝酒,这一时半会儿的应该还没结束。 “张玄机?” 一个轻而远的声音飘来,张玄机一回头,发现是张四极正从山下追来。 “他们是你击晕的?”张四极赶到地方后,指着地上的弟子道。 “有急事。”张玄机直言道,“有人要杀杨前辈。” “哦?” “嗯?”张玄机开始皱起眉头,张四极的反应实在太惹人争议了,完全不像是个亲传弟子该有的表现。 他的反应实在太过平淡,平淡到好像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般。 张玄机问道:“这事你早就知道了?” 张四极并不擅长撒谎,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撒谎,所以他才以沉默回应。 可这“沉默”未尝不是一种回音。 “竟然真是你?”张玄机失声道,到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一个人连自己的师傅都出卖,他大概该......也算不上人了吧。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张玄机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背叛自己的师傅?” 张四极心中仅剩下的良知让他这时候开不了口,只能继续沉默。 “我在想,你会不会压根就没有入魔。现在就只是你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而已。” 张玄机说了一句后,突然灵光一闪,感觉到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你做这些事是不是为了赵白璐,为了取消他们的婚约?” 张四极这下倒是男子汉起来,勇敢地点头承认。 “曹东杰答应我,只要将师傅的行踪告诉给他,他就有办法解决这桩婚姻。” 张玄机又气又急:“你这个人啊!你知道我刚跟曹东杰一块去甘府时听见了什么吗?” 张四极露出疑惑神色。 “他们商量的确实是取消曹东杰和赵白璐的婚约,但赵白璐依旧要嫁人,只是嫁给曹东杰的兄弟而已。” 张四极愣住,受到的冲击显然不小。 “应该不会的,他大概会有办法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张玄机道,“曹东杰在秦京的风评如何?是个聪明人吧?既然是聪明人,他难道不会考虑着两者之间的利弊?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至于你们的更是空口无凭,而且此事你还不能宣扬出去。因为那是他们的家事,你要去掺和的话,非但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反而还会受人指责。” 张四极现在吃了个哑巴亏,还是那种特别大,打碎了牙,还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的亏。 而经过张玄机这么一“点拨”,张四极总算是开了窍。 他昧着良心出卖了自己的师傅,结果却给人做嫁衣,最后的结果根本不能如自己所愿。 “曹东杰!” 张四极眼眸里又浮现滔滔凶焰,若是曹东杰此刻就在他面前的话,血淋淋的场面肯定是少不了的。 张玄机叹了口气:“先别管曹东杰了,甘府和其他一大堆的教主境高手马上就要的来了,现在让杨前辈离开,才能化解这场危机。不然一会打起来,武当山所有的长老都要参战。” “从我当时来看,他们对杀杨前辈势在必行。” “跟我来。”张四极超过张玄机,在前方带路。 路上有弟子看见了他们,不再阻拦。 短暂的功夫后,他们赶到了武当山掌门和长老们喝酒的地方。 地上躺着的酒坛子颇多,几乎没他们下脚的地方。 张四极朝他们一行礼后,将张玄机告诉给他的情报是简单说了出来:“甘府等人知晓了师傅的行踪,正在派人前往此地。” 张玄机补充道:“不是正在,而是已经。我上山时就已经看见了有两三个教主境埋伏在山下,现在就离开的话,也许还来得及,再拖延一段时间,恐怕多久迟了。” 间不容发,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犹豫思考的余地。 武当山的长老们还在犹豫,杨洪已经站了起来,道:“终究是罪人之身,也就不继续留在山上牵连师兄们了。” 长老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一拍了拍杨洪的肩膀。 但张玄机却急得直想咆哮,他们这些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接下去可不是一个两个高手过来,而是一城数家的高手都要过来。 经过其实很短,可在张玄机眼中却很长的时间后,武当山的长老们终于结束了分别。 “走吧。”杨洪道。 他将早就脱下黑袍又重新穿上,随后用内力将自己体内的酒意统统排出体外。 张玄机的眼皮直跳,总觉得这次下山没那么简单。 张四极也跟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三人进入密道,从山顶直接到了山脚的秘道口 “等等!”杨洪突然制止。 张玄机和张四极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杨洪道,“外面有人把守。” 张玄机道:“人不多的话,我和张四极拖着,杨前辈你先走。” “没用的。”杨洪道,“外面的人似乎故意暴露自己的境界给我们看,足有五个教主境的高手,且可能还埋伏着宗师境的高手,这条路看来是不能走了。” 张玄机瞧了张四极一眼,道:“这不是武当山的密道吗,会不会是恩有人泄露了?” “不会。”杨洪道,“这条密道其实有数百年之久了,知道它的人不在少数,在有心人眼中这条密道不是密道,只是一条捷径而已。” 杨洪转过身,准备返回。 张四极道:“师傅,要不闯一闯?” 若张玄机说的为真,那么从现在起到以后,人只会越来越多,杨洪逃出去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小。 杨洪默不作声,他有自己的计划。 张四极也只能跟上去。 在他们密道中行走时,武当山山脚的人也都集结好了。武当山所有的通道路口,包括都被人堵住,附近的香客都怨声载道,但甘府的府兵却不管这些,只听自家大人的话,强硬地将所有人都留下。 甘龙等人姗姗来迟,附近的百姓也都远远观望着。武当山子啊秦人的眼中比较特殊,是出过那位大人的圣山,就是皇室也不愿意直接招惹他们。 没有什么必要。 既然皇室都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这甘龙等臣子就更不用说了。 甘龙只敢将自己的兵围住武当山,不敢直接闯上去,不然这些举动会被他在朝廷中的政敌拿去当作攻击的武器。 稍等了会,甘龙带着几人走了上去。 这些人不用说,全是教主境的高手。 他们来到顶峰,武当山掌门和长老们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有脾气急的长老想要下去和甘龙“对线”,但被掌门阻止了。 说,客人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善来者,不善待之。 他们就只好聚在一块,打坐等着甘龙上来。 负责守卫的武当山弟子,他们想要拦着,可被甘龙身后的弟子们亲亲一点穴位,他们便没办法动弹。 来到顶峰,甘龙瞧见武当山的长老们后,也还算客气,微微一抬手,虽说没什么诚意,但面子也算是给了。 “张掌门,老夫也不说废话,将杨洪交出来,我们依旧井水不犯河水。” 张清风睁开眼睛,开始装傻充愣:“你说什么?我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光。” 甘龙气得嘴角跳了跳,都是教主境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凡人那种情况。 “将杨洪交出来。”甘龙身后的人很有眼色,替他回道。 “什么?”张清风是打定了主意装老年痴呆,“什么?将红羊交给你们?我们武当山不养羊的,你们去其他地方找吧。” “张老头,你不要太过分了!”甘龙怒而将身边的一棵百年老树拍断。 “破坏植物,我去告诉你爹爹!”张清风一点也不害羞,反而觉得自己就该如此。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清风深得那位大人的真传。 甘龙气急败坏地再拍断几根百年老树后,终于冷静下来。跟着没皮没脸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他。 “从现在开始,每隔十吸的时间,你们不交出杨洪,老夫就杀一个你们武当山的弟子!” “你敢!”有脾气暴躁的长老起来。 而这正好如甘龙的意,这事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输了。 张清风也知道此中奥妙,他按下那位发脾气的长老,微微摇头,让他不要说话。 甘龙静静等着,心中希望他们能配合自己交出杨洪,可也清楚这希望多半是没戏的。 一群人等着,都等着对方反应。 武当山这边期望杨洪能够快些离开,而甘龙则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让手底下的人开始搜山。 十息之后,甘龙让人去抓武当山上的弟子过来,那些长老们也坐不住了,蠢蠢欲动,显然是准备打起来。 但有一人从层层包围中出来,来到了甘龙的身边。 “你怎么会来这?”甘龙对曹东杰道。 曹东杰压低声音道:“你们闹得动静太大了,皇室会派人过来,但在哪之前,我父亲和右丞相都会派高手过来,所以你们的动作必须快一点。” “这个不用你说,”甘龙沉下来脸来道。 “等等。”曹东杰又继续道,“在此之前,你得帮我做件事。” “嗯?”甘龙没说同意,也没有不可以。 “帮我把武当山的大弟子杀了。” 甘龙眉头拧在一块,他们只是对杨洪这一个人有恩怨,并不希望真的和武当山接下仇怨。 要知道,武当山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一定地位的,至少和天机阁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过于得寸进尺,对自己的势力没有半点好处。 尤其是这曹东杰还是曹丞相的儿子,自己真若那么做了,等于平白为自己树立一个强敌,还给曹仁德他们送了一个同仇敌忾的队友。 所以大概只有傻子才会听曹东杰的话。 但甘龙对他们的恩怨还是很感兴趣的,如果可以的话,未来也不是不可以加以利用。 “没什么原因,就是有些私人恩怨。”曹东杰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这个仇肯定是要清算的;另外就是他清楚赵白璐的婚约最终并没有被阻止,难不保他会恨自己,迁怒自己,还有就算他不计较于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回去刺杀自己的兄弟。 虽说兄弟之间关系一般,但毕竟二十多年生活在一块,有威胁他们性命安全的危险也是可以帮忙提前消除的! 这就是张四极必须死的原因。 “看看再说。”甘龙不同意,也不拒绝,依旧用的是官场上的那一套。 一会后,甘龙手下的人绑着武当山的弟子过来了。这些人还挺机灵,只要一下子多抓几个,免得一趟一趟跑...... 这时,武当山的长老,包括一直装疯卖傻的张清风也都站起来了。他们是长辈,是天塌下来就该由他们顶着的“高人”。 “张清风,现在脑子清楚了?”甘龙嘲弄道。 张清风反击道:“贫道的脑袋一向很好,认为贫道脑袋不好的人的脑袋才不好。” “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甘龙懒得听张清风绕口的话。 “现在立刻将杨洪交出来,不然我倒数三声后就杀了这名弟子。”甘龙将武当山的弟子抓在手中,开始倒计时。 “三......”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令牌 倒计时结束,甘龙准备下手,武当山的长老们准备出手相救。 住手。” 从密道里出来的杨洪正巧碰上了这场面。 甘龙将那弟子放开,他们本来就只对当事人有仇,其他的人他们并不感兴趣。 “终于出来了?”甘龙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当缩头乌龟躲在山里。” 杨洪叹了口气,道:“我们下山比试,你们有本事击败我,那就悉听尊便,可如果没有,那就随我心意。” 甘龙嗤笑了一声,指着自己身后一大票人道:“你一个教主境,拼什么敢在我们这么多教主境前说出这等自信的话?” 但说归说,甘龙还是挥手让自己的人准备离开。 武当山的长老出面,道:“也可以不走,我们未必怕了他们。他们这些人来,真要拼杀的话,也不见得他们有几人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去。况且武当山也并非形单影只,也有一些交好的盟友愿意出手相助。” 杨洪再摇摇头:“算了,这本就是我的因果,让自己一人偿还就好,没必要再牵连武当山。” 张玄机和张四极站在长老们的身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且也清楚杨洪不会听任何人的劝说。 他们就什么也没说,但不能什么也不做。 张玄机打算一块跟着他们下山,趁他们打起来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将水搅得更浑浊些,然后再伺机杨前辈救走。 而张四极比起张玄机的这个想法,他的打算要更靠谱些。 说到底,武当山是那位大人的出生地,又怎么会不留下一两样东西保护自己的后人呢? 要知道“护犊子”是一种融入骨髓的传统。 张四极常年在武当山生活,自然知道武当山上的一些隐秘。就比如现在这哪里藏着能够保护后人的神兵利器。 掌门在张四极小的时候就说起过这么一回事,说是当武当山遇上大危机时,可以去悬崖下的山洞取出一个制胜法宝,扭转战局。 不过这一千年来,武当山并没有遇上这种情况,这其中的宝物也一直没有显世的机会。 可现在显然就是宝物出世的时候了。 张四极悄悄离开,他看现在的局面应该还是能抗一段时间的,这一段时间里应该足够自己去取来那位大人留下的宝物。 而张玄机瞧见他离开后,也悄悄追了上去。 “你怎么跑了?”张玄机质问道。 张四极瞥了他一眼,回道:“武当山悬崖下地洞穴里藏着那位大人留下的宝物,说不定有保命的手段。” 张玄机想了想,这都一千年过去了,这宝物真的还能用吗?难道这一千年里就没有人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有,如果真有这宝物的话,为什么武当山长老们不用,反而还在原地和甘龙他们继续僵持?他们总不至于真老年痴呆忘记了东西吧? 张玄机越想越觉得那位大人留下的东西不靠谱。 两人终于来到悬崖边。 悬崖下是云海,深不见底。 张四极艺高人胆大,找到一条藤蔓握住后就往下方滑去。张玄机犹豫了下,也跟着下去。 出乎意料的,这悬崖上的藤曼比想象中的要扎根结实。以张玄机这样成年男子的体重竟然没有将它给扒拉下来。 ——果然生在绝境中的东西都不一般。 在峭壁上行走了大约数十丈,身边看不见具体的云气,但抬头往上下瞧了一圈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云海包围。 这感觉有点像在大雾天气。 “找到了。” 在云海中,视线受到极大的影响,张玄机和张四极全靠声音“报点”来确认位置。 这位置是张玄机发现的,张四极也很快荡着藤曼从远处过来。 “踏踏”两声响, 两人进入山洞。 山洞外侧边沿还长着一些青草,但里面因为无光无水也无土壤,所以里面也还算干净,就是有些尘土罢了。 张玄机和张四极走得小心,担心那位大人会留下什么机关来保护这所谓的秘密宝物。 “你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大概是什么东西吗?”张玄机问道,因为在走了几步之后,点开火折子,发现墙上画着大大的蒙尘的箭头,甚至上面还写着话语,“宝物在这。” “......” 张玄机越来越担心,这山洞里的宝物会不会全是骗人的。 再往前走,一个简陋的石墩上出现一个被厚厚灰尘盖着的小箱子。 上面的灰比起石墩上的灰尘要薄上许多,看起来真近十年里有人开过这个箱子。 张玄机和张四极对视一眼,由本宗弟子张四极去开这个箱子。 张四极轻轻按在盒子上,上面也没有上锁,只需要打开就行。 嘎吱~ 比首饰盒大不了多少的藏宝盒被打开,张玄机也清楚盒子这么小,肯定不会再藏着什么兵器,但要是唐门暗器什么什么莲,亦或是穿越者前辈是特种兵,还留下了一颗手雷,这也是可以接受的。不是都有小说里留下狙击枪的吗? 不过这有些问题,问题就是这一千年过去,这手雷会不会早就不能用了?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张玄机的脑袋中闪过数不清的奇怪可能。 “这是?”张玄机和张四极纷纷皱起眉头,“一本书?” 一本蓝皮书,封面没有写任何一个字。 ——这是武功秘籍?可现在修炼也太迟了些吧?现在自己需要的是立竿见影的神兵,而不是现在和菜谱没什么两样的武功秘籍。 而等张四极打开书封皮后,才发现“好戏”在后头。 这竟然还不是一本武功秘籍,而是一本......很复杂的后现代鸡汤文。 开头一句:我之所以无敌,是因为我从来不和比我强的人作对。 第二局:只要坚持每天洁身自好,修身养性一百年,你就能活一百岁...... 张四极看得很认真,似乎有沉迷进去的倾向。 张玄机在旁边道:“这就是那位大人留下来的宝物?它能干嘛?” 正巧这时,张四极翻到了一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得过就下狠手,不留活口;打不过就跑,不留影踪。” “别看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想办法,将杨前辈救出来才是要紧事。” 张四极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书合上。 “兵器易锈,功法易失,还是这精神能够长存。” 张四极莫名其妙地佩服起来,而张玄机却对那书上的内容完全无感,可以说,那些东西都是穿越者前辈开玩笑时写下的,完全没有什么价值。 ——可不应该啊,作为合格的穿越者前辈,给后辈留下点厉害的东西再正常不顾。 也许在张四极眼中那本书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东西,但张玄机肯定是不会满足的。 张玄机开始东找西摸,试图找到隐藏的机关。 可山洞不算大,山壁上都是斧凿的痕迹,并没有其余的机关。 ——前辈该不会和后人开了个玩笑吧? 张玄机失望,反倒见着张四极很小心地捧着那本书。 “我们走吧,先去将杨前辈救出来。”张玄机扭身离开,但突然之间,他发现一处奇怪的地方。 这石洞生长不了不了任何植物,毕竟全是石头,就算草根再顽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土壤的地方存在。可石墩下一圈竟然长了灰白色的菌菇,能不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竟然会有活物。 张玄机越瞧越觉得奇怪,便将已经走到山洞口的张四极给喊了回来。 “这地方有些古怪,过来看看。” 张四极瞧了一眼,大概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心绪明显没有平复,所以有些不以为然。 张玄机也只好自己伸手摸向石墩。 并不算用力,他担心石墩上的机关会被触发,结果研究了半天,发现只需要将石墩挪开即可。 一股腐臭味传来,这石墩下被什么动物当成了储藏食物的洞穴。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那些灰白蘑菇才得以出现。 张玄机用剑到山洞削下一根树枝,随后回山洞挖土。 土不算厚,就薄薄一层,张玄机将土全部取出后,将里面的盒子去了出来。 那盒子的大小比之前还小许多,是个四盒,看起来比之前藏书本的盒子要精致不少。 “这是何物?”张四极也来了兴趣,觉得这东西很有可能比之前的那本书更厉害,但没有想过会是什么神兵利器,因为它太小了,连匕首都装不下。 张玄机抬起盒子看了看,打开了它。 里面只有一块令牌和一封信。 令牌上面刻着一条单薄的不知道是龙,还是蛟的生物。拿起来后看了看,就是普通的,材料特殊些的令牌。 可令牌下的东西那封信却很有讲究。 它是用前世的拼音写的,就短短八个字,是前世文化中佛祖说的。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张玄机将上面的字小声念了出来,一旁的张四极听到后,问道。 “什么?上面写着什么?” 张玄机当时在想问题,也没办法细想,就自然而然重复了出来。 张四极在旁边记下了这些事。 “这令牌干嘛的?” 张玄机仔细找了找,发现这石盒空荡荡的,按理说,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 “似乎已经有人把里面一部分的东西拿走了。” 张玄机想不明白,既然都将东西给拿走了,为什么不全部拿走? 山洞外一阵风呼啸声,声音惊醒了张玄机,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自己还得先将杨前辈救出来再说。 张玄机将令牌和纸塞给张四极,虽说这些东西自己也挺好奇,但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把别人太祖的东西给那拿走吧? 收拾了一番,两人握住藤曼重新爬回悬崖上。 再赶到之前众人聚集的地方后,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 正巧这时有武当山弟子跑过,张四极就将他喊了过来。 “掌门和长老们呢?” “掌门和长老们都在山下,不过有留命令给我们,说找到大师兄你,让你代为管理武当山,不要让弟子们不要离开下山。” 张玄机率先朝山下奔去,而张四极拍了拍面前弟子的肩膀:“你让大家都去山顶上带着,就说是长老们的命令。” 那位弟子问道:“大师兄,那你去哪?” 张四极抽了剑,一声不吭地下了去。 心魔化。 境界不断提升,意和内力都不断帮他进入到伪教主境。 来到山脚。 他们已经打成一锅乱粥,不过教主境之下的都没有参与。甘龙带来的兵只是包围作用,没有一点攻击的意思,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参与。 可即便如此,那场面也是绝无仅有的。 天上十多个教主境动手,地上宗师打成一片。武当山长大都一个对两个,打得很不容易。 张四极在空中找了找,从不断弹跳的人群中找到了杨洪。 他是主要的人物,甘龙带的教主境的教主境人物多,他一个就需要对付四个。 本来是可以瞬杀的,但甘龙他们显然不想让杨洪这么舒服的死去,就一直在边上耗着他。 杀一个教主境也许容易,但想要让教主境消耗到没有体力,且还得保护自己不死,对方也不死,这显然不简单。 “师弟,快走!” 武当山的长老们喊道,奈何杨洪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四个教主境的围着自己,四面楚歌,想要逃并不容易。 张玄机在地上等了一会,也干脆抽剑冲了上去,试图帮忙。 可实力相差得有些大,张玄机刚树上跳上去帮忙,结果被人一剑轰了下来,摔倒在地,受伤不轻。 张四极这时也冲了上去,剑气虽然青涩稚嫩,但在于狠,他倒是引起了围攻杨洪的高手的注意。 但也就其中一人被派来对付他。 “武当山大弟子?”那人评价道,“武功还算不错,距离正真的教主境也不远,但现在被心魔控制了,倒也可惜。” 那人的年纪比张四极大上不少,对于武道的理解也自然不用说,是张四极不能比拟的。 他也就自然而然开始轻视起张四极来。 以武道前辈的姿态和张四极开始“切磋”,甚至在此前期间还是不是“指点”张四极的剑法...... 第一百七十章 蜕变 张四极沉稳,面不改色,接受着他的嘲讽,他在等待时机。 示敌以弱,再等合适的机会一击毙命。 与张四极对战的人越来越轻视张四极,甚至想要开口让甘龙给换一个对手,自己去对张四极实在是侮辱自己。 张四极被剑击飞,那人一愣,都没想到自己随后一剑会有这样的实力。 “你这小辈当真不堪。” 他心中的轻蔑之意更甚。 张四极眯起眼睛,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他先提出一剑,这一剑的速度并不快,也慢得很。 那人随后抬剑抵挡,并不在意,想着早点解决了张四极,继续回到甘龙身边并肩作战。 但变数来了,张四极手中的剑突然速度暴涨,直刺那人的喉咙。 那人想要防守却已经晚了。 他脑袋后仰,身形闪动,但剑已经洞穿了他的喉咙,眼神涣散,很快就从空中坠地。 他与他的剑都不会再动。 而张四极这边的动静惊到了甘龙,他们的年纪都这么大,前半生也一直在一块,除了教主境的价值外,他们的感情也很不一般。 杨洪会被他们如此仇恨得原因也是因为杨洪杀了他们的后辈外,还将他们几个一块长大的兄弟给斩了脑袋。 现在,张四极也这么做了,他的仇恨值也得一下拉的老高。 “老五,老六,你们去,雷霆解决,再速度回来。”甘龙命令道,又有两个教主境的高手从战局中出来,走向张四极。 “逃。”张四极道,现在是杨洪离开的最合适的机会,他现在只需要和甘龙一人对战就好,若是铁了心想要逃出去,单靠一个甘龙是绝对留不下的。 可杨洪着实不喜欢自己欠别人的恩情,尤其是自己的徒弟。他没有走,选择了留下来,反而劝道:“该走的是你们,我欠武当山和你们两个小辈已经够多了,这场纠纷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杨洪已经想好了最糟糕的情况,大不了自己身死。 这世间杀人的人,终究会被人杀的,没什么奇怪,也什么可惜的,况且他现在这个年纪,也活的算够久了。 杨洪甚至主动放下了剑,准备结束这场闹剧。 “师弟,你的‘道’呢?既然认为自己没错,又为什么要屈服?你现在不是在舍生取义,而是放下了你一生的骄傲。”武当山掌门道。 “师弟,虽然我一直觉得你的道让我不喜欢,但我一直觉得你的道是配的上称呼为道的,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道。”武当山长老道。 甘龙的剑刺来,本已丧失了战意的他又重新举起了剑,开始和甘龙对战。 张四极和武当山长老们的意见差不多,都是想让他逃走。可很快,张四极就发现处境最危险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两人教主境极难对付,张四极对付起来已经吃力,而且之前的套路已经被他们知晓,很难再奏效,只能正面去应对这两个大敌。 偏偏在这时,人群中还藏着一人,他伺机而动,在背后放暗箭。 当张四极一人一剑力抗两名教主境时,那人冲了出来,用剑刺向他的后背。 张玄机瞧见了,就大喊了一声,算是提醒了他。 但猝不及防之下,张四极还是中了剑,不过关键的位置还是没有刺中,也仅仅是伤了他的腰。 “曹东杰?”张四极见着他明显愣了下,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动手。 曹东杰被发现了也不尴尬,直接配合着两位教主境的高手开始针对他。 剑光纵横,没有一方人是打得轻松的。 与张玄机对战的也是个教主境,他对上张玄机后,也是感觉到头疼。明明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可以打败对方了,却没想到对方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水潭。 每当以为自己触到了最底后,却又突然之间发现,并不是那样的。还有更深的底在等待自己。 与张玄机对战的人默默自语道:“这程度,都已经快过大宗师巅峰了,他是教主境高手,还这么年轻?” 实在感觉匪夷所思。 张玄机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异常,心魔又在旁边干扰。只从上一次起,或是说不知道是不是搬山术让三神封越来越松的缘故,这心魔现在是越来越来去自由了。 张玄机再不想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心魔,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排斥心魔了。 “杨前辈,有机会的话,还是快点逃出去。”他喊道。 杨洪分神瞧了他一眼,又瞥见了陷入了苦战的张四极,他彻底明白只有自己先走,这场战役才能结束。 杨洪挡住甘龙,在众人的帮助下,开始往外退去。 幸运的是,除了武当山里的这些高手外,皇宫也开始派人过来阻止这场矛盾。 来者都是公公,实力自然不用说,就是教主境。 而比起他们的实力,他们实力背后代表的东西才是最厉害的,是这秦朝的至高存在。 “都住手。”公公尖着嗓子喊道,但甘龙却一心想杀了杨洪,也就没有停下手。 那公公愠怒,来到张四极所在的战圈,一巴掌扇在其中一人的脸上。 被打的人自然异常生气,抬手就想要反击,可他瞧见太监身上的宫庭服后就之将手收回去。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就是他背后的皇帝大大就不是自己能对付得。 “怎么滴?还想打咱家是不是?”太监的声音终究有些阴阳怪气。 “不敢,公公。”甘龙的人道。 “既然不敢,那还不快点停下。”公公道。 公公身边的人停下,但甘龙本人依旧较劲, 杨洪抓住机会,直接掉头逃遁,并不搭理那公公和甘龙。 甘龙想追,但被公公拦下了。 “甘大人,又陛下口谕,你是要抗旨不尊?”公公是朝廷的人,虽然也被左右丞相嫌弃,但比起口无遮拦的甘龙贵族,他们更倾向与前者。 而让对手不高兴的事,自己都是最高兴做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杨洪逃走了。 “陛下有令,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公公道。 甘龙不敢驳秦帝的尊严,但一个没种的太监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哼。”甘龙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行动失败。 武当山的掌门和长老们整理下衣冠往回走,张玄机和张四极跟着上去。 刺杀失败的曹东杰心中不甘,但也没有办法,悄悄离开了武当山山脚。 他没有跟着公公的人回自己曹府,而是跟着甘龙去了他的府邸。 甘龙的速度很快,才宗师境的他显然跟不上,只能落在后面。 等到了甘府,甘龙早已经在府中饮酒泄愤。 “甘大人。”曹东杰开口道。 甘龙气地一直喝酒,不满道:“你还来做什么?” “来讨要原本就属于我的的报酬。”曹东杰有据理道,“甘大人答应晚辈,只要晚辈提供了杨洪的行踪线索,就一定会答应晚辈将晚辈的婚约改变。” 甘龙瞪了他一眼,早知道现在这个结果,当初还不如不知道好呢。看着自己的仇人从面前走开,还不能手刃,这真是莫大的气愤。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曹东杰瞪圆眼睛质问道:“前辈这是想食言而肥?” 甘龙直接将酒坛砸在曹东杰的脚边:“肥什么肥?老夫说没有答应你就是没答应你,给老夫滚!” 甘龙似乎还不解恨,单手拍碎了身边的桌子,将府上的下人叫了进来。 “将这臭小子给丢到外面,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进来。” 甘府上的下人倒也还算客气,恭恭敬敬请曹东杰出去。 曹东杰久久凝视,内心如火烧一般愤怒,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人微言轻的道理。理解了父亲为什么说自己不喜欢权力,却依旧将权力牢牢抓在手中。 大概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吧,很多时候生不由己,就需要权力让自己和对方摆在一张桌上说话。 曹东杰相信今日接下誓约的是自己的父亲的话,不管今日的结果如何,他甘龙都一定不敢有任何不满。 他如今不认账,无非是觉得我没什么用罢了。 曹东杰在衣袖中的拳头捏紧,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人的成长是漫长的积累,可一旦到了合适的契机,那么脱变是一瞬间的。 曹东杰长吁一口气,突然之间不再生气了,无能者的愤怒依旧无能。 他松开衣袖中的拳头,反而客客气气地朝甘龙一拜。 “那就不叨扰大人休息了,晚辈这就离开。” 不需要押送,曹东杰就真的痛快离开甘府,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等送曹东杰出府后,那人回甘龙身边复命。 “大人,那小子走了,路上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甚至连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看来他和那公公一样,是个没有胆子的公公而已。” 甘龙这下直接将酒坛敲打在那人的脑袋上。 “蠢!粮食到你肚子里还不如到猪肚子里有作用!”甘龙的脾气更加坏。 反倒那人委屈,头顶都被砸出血,可也不敢有所不满,只是将气发泄到曹东杰身上。 “大人,那小子确实没有出彩之处,自己老爹是左丞相,有事了,却跑到对头的家中求助。我要是生了个这么个儿子,我就算不气死,也得气得三五天吃下饭。” 甘龙这么一听,又开始低头四下找东西,想要砸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这猪一样的东西,要是能够生出曹东杰这样的后代,那他娘的不是你家冒青烟了。”甘龙又拍碎了一张桌子,“那是你婆娘给别人睡了,你这种猪脑袋怎么生的出那般聪明的孩子?人家能将自己的脾气隐藏得那么深,这等城府几乎完美继承了他爹左丞相。你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和左丞相比?” 甘龙将曹仁德视为对手,也就不允许有人肆意侮辱他。若是放纵人像自己下人一般看不起对方,这不间接说明自己也很不堪吗? 要不是想到这人是自己府上的,他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大人,我错了,我错了,”那人道歉着,一会之后,他又道,“既然那小子那么厉害,要不要属下将他给请回来?” 甘龙又开始找东西了。 “大人,大人......”那这人说话已经带着哭腔。 最终没有找到合适东西的甘龙吐了口唾沫,骂道:“就算他有曹丞相的能力又如何?难道老夫还会怕曹丞相吗?老实一直觉得他们无大用,但人麻烦的本事倒是不小,所以不足为虑。” 甘龙的眼神一变,变得凶狠起来:“况且人生那么长,曹东杰想要成长为曹丞相那样的地位,没有几十年的功夫绝无可能。而在着几十年里足够动手,何必现在出手呢?还容易引人误会,曹老头他们来联合朝臣一块起来,也是颇为麻烦的。” “妙啊,还是大人深谋远虑。”那人不返过一起机会进行拍马屁。 甘龙偏偏就吃这么一套,平日被大部分的谎言包裹着,以至于失去了判断能力。 他哈哈一笑,就算是掀过篇了,随后举起空酒杯在面前晃动了晃,那机灵鬼直接捧着远处的新酒过来,给甘龙倒上酒水。 ...... 离开甘府后的曹东杰起初气愤,但随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他发现自己真需要的是什么。 “现在最重要得还是分析事情的进过。” 婚约取消失败了。这个结果怕是已经板上钉钉,想要再改边而害怕。 而自己忙活了这么多事,可实际上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 也不能算“一无所获”,我就还得罪了武当山大弟子张四极。 如果将着计划瞒下去的话,也许我们互相私底下可以解决,但自己那时太过着急了,反而露出了狐狸尾巴,让都对方自己看穿了。 这也说明了自己顾虑还是不周,同时也让自己发现自己手底下没人,什么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你可有见过什么大人物行动都是自己去抛头露面的? 没有,所以曹东杰在告诫自己以后做事要更稳当些外,还有多召集些人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曹东杰清楚意识到了的自己成长的方向。 等他回府,恰好遇见要出门面圣的曹仁德。 “爹。”曹东杰行礼。 曹仁德瞧了他一眼,也没细看,只是叮嘱道:“马上就要大婚了,没事不要去外面乱跑,给你爹省点心。” “是。”曹东杰乖乖听话,目送着曹仁德离开。 随后他立刻跑向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第一,他实在不想和赵白璐缔结婚约;第二,自己已经彻底得罪张四极,结下死仇,而又是武当山的大弟子,这其中的关系自不用再多说;第三,甘龙是自己想要报复的对象,但问题是他在秦朝的势力太过根深蒂固,连自己的父亲连同秦帝都多年铲除不了他们,单靠自己恐怕也难。自己需要的成长世间实在太长了。 综上所诉,三个恶劣的条件之下,曹东杰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自己要离开秦朝,前去他乡发展势力。 东西准备好了后,曹东杰将它们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虽说要逃走,但不至于现在立刻马上就逃。 他前去柳念珺的屋子。 柳念珺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正捧着书打发时间。 “柳姑娘,如果我带你离开曹府,你愿意跟我离开吗?”曹东杰问道。 柳念珺放下手中书,颇有些奇怪地瞧了曹东杰一眼后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打算逃婚?还打算带我私奔?” “不全是。”曹东杰回道,“发生了点事,在秦朝继续呆下去没什么好处,会被限制发展。” 柳念珺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倒是无所谓,可你这算不算临阵脱逃,是害怕了吗?我倒是很奇怪,在秦朝中最强的贵族都被你招惹了,还有什么东西是令你忌惮的?” 曹东杰摇头,现在的处境实在糟糕,多说无益。 柳念珺也不强迫他,于是道:“既然你打算逃,打算什么时候逃,逃之后去哪?你逃之后,你爹会受什么惩罚,你有想过吗?” 她问出的还仅仅是一部分的问题而已,曹东杰也确实还没细想那些问题。 “这些确实是我顾虑不周,但只有有目标,这计划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曹东杰第一次在柳念珺下逐客令前离开屋子。 ...... 皇宫里,只穿了素衣的赵白璐正对着面前的铜镜发呆,她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约发愁。 “曹家小子要是突然暴毙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嫁出去了。” 不知道赵白璐这是在“祈祷”,还是在“诅咒”。 而在这时,她身边一位宫女挨着她道:“公主您又苦恼了。” “头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头疼。”赵白璐苦恼道,也直接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给了这位宫女。 她是屡次帮赵白璐逃出宫的宫女,上次赵白璐去汉朝就少不了她的出谋划策。至于她背后到底有没有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小翠有一办法可以助力公主。” “说。”赵白璐兴奋地拉起她的衣袖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公主和上一次一样,在合适的机会逃走就行。” 赵白璐叹了口气,指着门外道:“你这办法我早就试过了,现在外面的守卫比父王殿外的守卫还多,光是教主境就东南西北各坐镇了的一个,没有机会逃出去的。” 但那宫女却摇摇头,道:“这平时的守卫固然森严,可在某一时刻却完全不同,那时对所有的守卫都不会再监视公主。” “什么时候?”赵白璐眉头皱起,她是觉得这宫女在开玩笑。 宫女神秘一笑,悄悄来到赵白璐的耳边,说出自己认为的时刻。 “这,这么大胆?”赵白璐也被宫女的意见给吓了一跳,“出嫁之时确实是监视最松的时刻,可我一旦逃走,他们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到那时,他们依旧能轻松将我追回。有些不妥。”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让赵白璐都是一愣,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大错。 “你有话就说,不必如此。” 宫女这才抬起头道:“公主,奴婢斗胆,愿意舍贱身来成全公主。” 赵白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宫女坦白道:“在新婚之夜,小翠愿意替公主着凤冠霞披,嫁入曹相府。” “小翠,你......”赵白璐眼眶竟然开始湿润,“假扮公主嫁人,这可是欺君大罪,按律当......” “小翠不怕,只要能为公主做些事,小翠死而无憾。” 赵白璐感动地将小翠从地上浮起,紧紧抱在怀中:“你真是我的的好姐妹。” 小翠笑道:“这都是小翠应该做的。” ...... 杨洪在逃走之后,张玄机和张四极被一块叫上了武当山顶端。 掌门和几位长老稍微休息了下,恢复了一些内力,也顺便给他们包扎了下伤口。 几人沉默了一会,武当山掌门先不说杨洪的事:“曹丞相家的小子怎么会对你动手?” 张四极回道:“大概这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张清风间张四极不愿再细说下去,也就没有再问,“总之,不管他是王侯丞相,还是其他什么人,武当山永远都是你的家。” 武当山如出一辙的护犊子。 张四极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师傅的影响,他的观念也受到了影响。 曹东杰为什么要杀他不重要了,也不想细究,只要将对自己有恶意的人杀了就是。 他想要杀自己,自己如今有人想要杀他。 张玄机在旁边看着,望着自己浑身上下被包扎好的伤口,说实话,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 自己只不过是杨洪的半个弟子,应该没有什么资格在龙虎山内这么一直带着。 “各位前辈,我能离开了吗?”张玄机问道。 张清风瞧了他一眼,立即道:“不行,刚刚你也瞧见了,那甘龙想要七师弟的性命,而你之前又帮了七师弟,现在山下说不定有人正等着你呢。为了你的安全,还是留在武当山为好。” 他又对张清风道:“同时也让山上的弟子们都好好待在山内,没什么事就绝对不要下山,免得甘龙挟持以作威胁。” 张四极一拱手:“弟子会通知师弟们。” “也没什么大事了,你们俩先下去吧。” 张玄机和张四极行礼之后离开。 路上,张玄机问道:“曹东杰怎么会对你有如此得杀意,明明你们之前接触都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了?” 张四极不想回答,一个人走在前方,甩开了张玄机。 “这人......” ...... 一月后,曹相府内,柳念珺正看着从武当山里寄出来的信,信是张玄机写的。 上面除了简单问候几句外,后面就说起了关于赵白璐和曹东杰的事。 她让张玄机在大婚那日的晚上在山下等着,而等曹东杰逃出来,然后他们三人一块离开秦京,返回汉京。 计划制定得很详细,很周密,张玄机只要照做就行。 咚~ 屋外传来敲门声,柳念珺将面前的信封藏起来,然后抬头。 “怎么是你?” 曹东杰过来道:“今日便是大婚之日,等夜晚之时,狸猫换太子,我会和下人交换喜服,然后趁夜逃走。” 柳念珺不耐道:“这事你说了多少遍,不需要你再来提醒,你好好去当你的新郎官吧。” 她也都觉得现在不得不离开了,曹仁德因为自己儿子大婚,朝廷上的事务轻松了许多,他也就有时间来问自己关于那莫须有的神医师傅。 现在已经能感觉到曹仁德起了疑心,再长久得拖延下去,以曹仁德的心机恐怕能够看穿。 曹东杰望了一圈柳念珺的房间,最后道:“既然都有所准备了,那我就放心了。” 他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屋子。 曹东杰被人领到屋子开始换衣打扮,虽说这男子的喜服不如女子的穿戴麻烦,可也比平时的穿着要麻烦不少。 更何况,曹东杰作为新郎官,还需要去接赵白璐。 等他打扮好,曹东杰面露喜色地出门。不管自己到底有多不喜欢这桩婚事,可该需要的伪装还是需要的。万一被有心人瞧出自己不乐意,然后派人过来监视,这不就麻烦了吗? 前来贺喜的人很多,曹东杰在其中也看到了不少和自己一样虚伪的笑容。 这要是放在平时,指不定将对对方记在小本本上,可今日不同,反正人都要走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曹东杰骑上挂满了红绸的马,那气派的和中了状元似的。 来到皇宫,将载着五公主的喜轿抬走,又是一顿麻烦且啰嗦的意识。 曹东杰是驸马,理论上来说,算是曹东杰入赘皇室,但因为曹仁德的身份也不低,所以两人间大多还是按照正常的嫁娶来行婚约之事。 接了迎亲队伍后,曹东杰没有再回曹府。一般来说,只要结婚了,民间也好,管家除了嫡子外,都是需要搬出去另立门户的。 曹东杰不是家中嫡子,就不能继续住在曹相府内。 所以秦帝就花了这半年的时间将原本就很大的一栋贩子给扩建。给他们当新房用。 人群闹哄哄地进入屋子。 由于这屋子太过新,曹东杰也不认识,他都还需要人引路前去正厅和赵白璐结婚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简单的仪式后,两人就进洞房了。 在秦朝也没闹洞房的习俗,大家简单地喝过酒,然后就开始聊起了他们自己的事。 这场婚礼,对于很多人而言,大概该就是互相认识的一次机会,一个拍马屁,蹭脸熟的机会。 曹东杰将新娘送入屋子后,又出来喝酒,虽被旁人取笑了一番,但也没人觉得不妥。 曹东杰喝了许多,估计将喜服上的一些东西丢掉,然后故意将喜服拉的松垮,这样他就好进行交换。 夜深人静,宾客渐渐散去,曹东杰来到湖边,将体内的酒意统统逼出,然后将喜服交给早就安排好的下人。 “尽可能拖延,不要让别人发现了。”曹东杰边穿下人的衣服,边说到。 “小人明白。” 曹东杰本事还想交代这家伙安分守己些,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吗,但想到赵白璐的武功底子不弱,自己这位下人又没什么武功,真要发生些什么的话,也许受伤的不会是赵白璐,而是自己这位下人。 所以到最后他什么有没有说,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 新府邸的看守不如曹相府内严密,至少教主境的高手就只有一个。 那一个还错以为那个小人就是真的曹东杰,继而一直守在附近。 穿着下人衣裳的曹东杰来到角落,尽量向无人的墙边靠近。 可在这时,他的后背撞击上了什么人,那人发出声音。 曹东杰吓了一跳,看也不看就反手击在她后颈上,想要击晕她。 不过没料想到那人有武功底子,迅速反应过来,安静手挡在面前,然后看也不看进行了反击。 “赵白璐?” “曹家小子?” 一个本该是新郎,一个是新娘的两人竟然没有屋子里碰见,反而在外面撞上了。 “你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互相问一句,随后又同时回道:“你竟然逃婚?你不也是吗?” 两人同时一愣,这时听见旁边有人走过,他们就同时低下头躲藏,担心被人发现。 屏气了好一会后,曹东杰和赵白璐达成共识,既然两人都1不想结婚,那就一块逃出去好了。 他们来到一面墙前,这墙自然是拦不住他们的,轻轻一越,他们就离开了。 之后一声不响地离开,大约跑了两三里后,曹东杰停下脚步,向赵白璐问道:“五公主,你这逃婚可是大罪。” 赵白璐白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说着话做什么?说的你没逃似的。” 曹东杰一笑:“本来就我一人逃跑的话,我还担心我爹会受到很严重的处罚,可现在你也逃走了,我反倒安心了,秦帝自己也理亏,想来不好意思再来惩罚我爹。” 赵白璐怎么看曹东杰都不爽:“闭嘴。”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离京 曹东杰随意一笑:“反正你我都是共犯,不管五公主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 赵白璐狠狠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武当山山下。”他们是一个阵营的,倒也不用隐瞒什么消息。 “去那干嘛?”赵白璐继续追问。 “逃跑呗。”曹东杰指着四周道,“你说我都逃婚了,这么秦朝还能容得下我吗?再不早点逃出去的话,被人抓住恐怕就要去大牢里恩过日子了。” 赵白璐想了一想,突然道:“你也带上我,我跟你们一块走。” 曹东杰皱起眉头:“五公主你逃走前可有计划?” “计划?”赵白璐奇怪道,“什么计划,逃出来的不就行了吗?” 曹东杰惊讶地把嘴张开,久久不语。 虽然早就知道赵白璐比较苯,但笨到这种程度的话,到一般人家根本就活不了。 她真应该庆幸自己出身在皇室。 “你跟着我去武当山干嘛?以你公主的身份,就算最后逃婚败露了,秦帝也不会重罚你,最多就是禁足而已。” 曹东杰不想带赵白璐过去,毕竟她是皇室的人,不太有可能像自己这样舍弃一切。况且她也没有能力让自己在未来活得风生水起。 “别问那么多,带我去就行了。”赵白璐道,她在皇宫的时候就曾了解过张玄机所在的位置,知道他一直在武当山上,现在曹东杰也要去,算是正真巧合。 曹东杰又全说了几句,见效果不太好,也就放弃了,只得带着她前去,武当山山脚。 “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动作尽量快点,不然被人发现的话是很麻烦的事。” 赵白璐点头,两人便加速跑动,没多久的功夫就到了武当山下。 “柳姑娘。”曹东杰喜道,虽说上午才刚刚见过,但经过这么一场婚约后,变得更加想念。 柳念珺倒是无视了他,目光落在赵白璐身上:“她怎么回来这?” 赵白璐和柳念珺才是许久没见,但两人对彼此的讨厌还是一如既往。 她回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是秦朝,是我家,倒是你怎么来了,秦朝不欢迎你。” 柳念珺正想要反驳,但被曹东杰拦了下来,现在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更别说两人吵架了。 “我和柳姑娘今夜,不,是今晨就离开秦京,就不打扰了公主了。”曹东杰补充道,“公主若是有心的话,等回去之后,替我向逼陛下美言几句,也好照顾照顾我父亲。” 赵白璐又白了他一眼:“你爹是你爹,关我什么事?” “说的也是。”曹东杰不停地点着头,这态度显而易见,他对赵白璐的为人处世打零分。 能活到现在,真的是祖上庇佑。 在他们说话时,山腰上由远及近传来衣袍猎猎和树冠晃动的声响。 赵白璐警惕,蹲下身子藏在黑暗中,而见没有任何动作的曹东杰和柳念珺,她不满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听不到有人来吗?要是是来抓我们的人该怎么般?” 柳念珺抓住一切打击人的机会:“你不是说和某人很熟的吗,现在怎么连他行动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片刻之后,那声音化作一道黑影落在地上。 是一个背着包袱,手中握着剑的男人。 “张玄机?”赵白璐又惊又喜,前不久还想着自己能够去找张玄机,没想到现在就能遇上。 这真是太巧了,要是说我们之间没有缘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玄机对现在的这个组合感到奇怪,之前不是说只有曹东杰逃出来了吗?现在怎么连新娘都一块逃出来了? “曹东杰,现在是什么情况?”张玄机问道,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还能是什么,她不愿意嫁给我,正巧我也不愿意娶她,然后两人一起逃,但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就一块过来。”曹东杰今日格外通明的城都上空瞧了一眼,然后到道,“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该走了。” 张玄机点头,准备和赵白璐分手告别。 “等等,我也去!”赵白璐突然道。 柳念珺没什么表情变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曹东杰野差不多,唯独张玄机感到诧异。 “你一个秦朝公主不好好在秦朝带着,难道还想再体验一下上次去汉朝时候的经历?”张玄机质问道,换作自己,如果经历了之前那样的危险,是万万不会再想去异国他乡的。 可赵白璐却无所谓道:“我觉得挺好玩得。” 她是肺腑之言。其实她说的没错,她上次去汉朝的危险都被被人转移了,她这个当事人收到的伤害其实还真不多。 不过不管她想不想去,自己反正是不想带她去了。汉京内太子和三皇子尔虞我诈,还有乱七八糟的势力掺和,这些事都实在头疼。 “赵白璐,你还是留在秦京比较好。”张玄机认真到道,“真的,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 “凭什么?”赵白璐指着曹东杰,“他也是秦人,怎么就他能去,而我就去不得?” 这个问题不用张玄机回答,曹东杰本人就回答了。 “公主,你是有所不知。你每次惹了祸,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被关再武当山禁闭,而且这期间武当山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那是享福。可我就不一样了,虽说我是丞相之子,但丞相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陛下一个不高兴,直接将我杀了野说不定。” “真要到了那时,”曹东杰摇摇头,“按照我爹的性子,非但不会劝阻,说不定还会在旁边鼓掌,说杀的好。所以我才不得不逃。” 曹东杰直视赵白璐,明知故问道:“你呢,你又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去汉京,汉京又有什么可玩的?” 赵白璐咳嗽一声,支支吾吾没说个清楚。 “总之,我就是要去汉京。”赵白璐跺脚道,别看她本事没多大,但这脾气却不是一般的执拗。 “你不准去!” 一个声音又突然从他们身后的林子里发出,所有人目光都往那望去。 这个声音张玄机和赵白璐最熟悉,曹东杰也不陌生,唯独只有柳念珺第一次和他见面。 “你不准去。”张四极又重复了一遍,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赵白璐眉头一皱,不满道:“凭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张四极双眸在黑夜中发出幽光,来到赵白璐的面前,单手禁锢住她的手腕,然后强硬道:“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 赵白璐望着他得眼睛,气势弱了不少:“你放开!捏疼我了!还有你的眼睛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张四极松开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对着张玄机三人道,“你们走吧。” 想了一想,他又从口袋里取出几张银票:“这些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一番心意,希望你们能拿着钱快些恩离开。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回秦京了。” “我看这话你对张玄机一个人说就行了。”曹东杰调侃,他喜欢这混乱了。 可一会后,张四极就又有转过头,望着他道:“这句话也是送给你的。” 曹东杰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他们之间也还有生死的恩怨在。不过真要离开秦朝的话,他们大概率不会再见面,至少在自己功成名就前不会。 赵白璐从张四极的身后冲出来:“泵公主说了要去,就一定要去,谁也不能拦我。” 她跑到张玄机的身后,以他们三人作为盾牌,挡住张四极。 张四极如今做事行派是越来越接近杨洪了,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抽出了剑指着张玄机。 “你我切磋一场,谁赢了听谁的。” 张玄机握着青玄剑,有些头疼,瞧现在张四极散发出来的剑气,他这根本不是打算切磋,而是直接打算死斗,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回头对赵白璐劝道:“张四极说的没错,你去汉京实在太危险了。上次为了保护你就已经惹出了不少麻烦,现在要是再去,汉朝又是风云再起,况且上次让你去汉朝的人你也没调查出来,这样贸贸然去汉朝,等于白白送死。” “我不管,我就要去。”赵白璐瞧见柳念珺,便指着道,“反正她不是很会早面具吗?让她给我们造一些不就好了吗?” 柳念珺也给了赵白璐一个白眼,但并没有回答。 张四极似乎等不下去了,也看不下去了,就道:“动手吧,剑下见真章。” 张玄机不得不抽出青玄剑,在自己这居住在武当山的日子里,这张四极有无时不刻地想要找自己切磋,而这理由还特别荒唐。 那日甘龙围困武当山后,杨洪乔装打扮,又藏在武当山进购食物的菜车里才进来,显得格外狼狈。 而在杨洪进山后,又开始分别教授张四极和自己武学。 虽说自己是杨洪的记名弟子,但自己也好,杨洪也罢,还有张四极,都发现了这待遇和亲传弟子没有任何区别。 在这一点上,张四极的感受最深。 他会的武功招式,张玄机都从杨洪身上学了,而张玄机会的招式,他会的招式,张四极却不会。 哪怕这里面有着极大的误会。 杨洪并没有教张玄机一些武功招式,那些招式完全是张玄机靠着自己的天赋,在观看张四极习武时“偷来的”。 而杨洪又以为,这些功夫是张四极教给张玄机的,然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神什么都没说。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误会也就越来越深。 到了如今,张四极对张玄机的仇恨程度,至少有三个曹东杰那么多。 且这还仅仅是武学上的事,要是再将赵白璐的事给算上,那这仇恨无论拿多少个曹东杰也无法计量。 “点到为止。” 张玄机终于接招,这些日来张四极发起的挑战实在太多了,现在还是第一次接受,同时也希望对方能够冷静些。 嗡~ 剑鸣,张四极开始使用自己的内力,杨洪的教导让他逐渐摸到了自己的意。 一种和杨洪有异曲同工共之妙的意,不过这个意比杨洪的要冰冷,更没有人情味。 有时,当张四极释放剑意时,他总会让人感觉到他不像是普通人......没有七情六欲,甚至可以说,他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像个人。 现在张四极的剑招融入黑夜,就像是潜水的鳄鱼,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对张玄机发起致命一击。 而另一边的张玄机也渐渐摸索出了自己的意,尤其实在张四极这样强力的''监督''下,这方面的进步是显着的。 不过随着剑意的不断进步,张玄机也能感觉到一样东西。 自己突破教主境不是因为内力不够,也不是以为你剑意零五的还不够透彻,而是因为心魔。 论内力,比一般的教主境高手还深厚;论剑意,几乎所有初成为教主境的高手对于“意”或“势”的理解绝对没有他深,但这心魔就如一座泰山堵住江流。 想要更近一步,就必要先铲除了他。 不过比较巧的是,心魔和本尊的的念头是一样的。双方任何一方死掉一个,路另一个人都能获得所谓的完美。 成为真正的教主境。 张四极的剑防不胜防,明明瞧见他人在前方,可等快到了之后,那剑出的方向和自己以为的,有着天差地别。 若非有自己也学会了他的招式,也略通对方一点的“意”,这些张招式对抗起来还整有些勉强。 对了几剑之后,张玄机渐渐如劣势,反倒对方的战斗却越来好,有了他自己的节奏。 “要不要把身体交给我?”心魔道。 张玄机无视了心魔,他发现这心魔用起来都是有代价的。自己没松懈一次,心魔对身躯的控制就强上一分,这久而久之,这身体的控制权就从自己手中流失。 也以此,张玄机遇见大多数的问题时,都是不愿意让心魔来对付的。 沉下心来,张玄机屏蔽心魔的蛊惑声,渐渐将自己的意引导出来,丹田内的内力也渐渐流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张玄机也好,张四极也罢,他们虽然师从同一个师傅,但说到底还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们对于“意”都有着自己的理解,与杨洪不同,与对方也不同。 张四极的“意”酷烈,比杨洪的还要冷血无情。杨洪是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烦人”,可他却是瞧见任何不正义的,就想要去矫正。 而张玄机在他眼中就是最大的不正义。 想要杀了他也无可厚非。 张玄机对“意”的理解则不同,他对人间的对错没有那么强烈的执着。对也好,错也罢,都是立场不同罢了,就好像九州之河流,每一流都不同,但最终不也都全部融合在一块了吗?并没有什么不融洽的地方。 因此,张玄机的“意”,或说是“道”,有海纳百川之意。 巧的是,张玄机正好有迅速模仿别人剑招的能力,其中复制的越多,他自身的剑意也会越醇厚。 张玄机和张四极缠斗在一块,虽在黑夜中,但他二人的打斗却能让人清楚感觉到一道滔天的海浪和一只锐准气十足的宝剑在搏斗较量。 曹东杰瞧得津津有味,张四极的水平他是知道的,在年轻一代中,他的屋武学造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像自己这样的官人弟子,或是将人后代,也不是没有对“天下第一”这个名号起过贪念,但在几年前,他们这一代中,朝中最强的人去了武当山后,回来后就不吱声了,只是不愿意再承认自己是最强者的称号。 大家也都不傻,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后来也陆陆续续有人上武当山挑战这位张四极,但结果自然不用说,反正不管是武者境,武师境,宗师境,只要问了,就是平局。 长此以往下去,张四极也就成了秦京内的无冕之王,那些武者们也都没有再对京都第一这个称号有非分之想。 曹东杰望向那片“海浪”。 张玄机这个人他是初次见面时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也未曾见过他出手,也就不知道他的武功高低,一般只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剑客,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甚至上次在武当山山脚围堵杨洪,他与教主境对手,也未曾放在自己眼中。因为张玄机觉得,自己对教主境的人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说不定会打得比他们更好。 但如今看来,张玄机和张四极打得难解难分,这两人的实力还真不好说。 “柳姑娘,你觉得两人争斗,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曹东杰问道。 柳念珺仔细观察了一会,说实话,她的武学造诣并不深,连谁占据上风,谁下风都瞧不出来,就更加别说预测谁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了。 但柳念珺是个好面子的人,自己不知道总不能直接说自己不知道吧? 于是她反问道:“你怎么看,你先说说。” 曹东杰笑笑,没回答,又问向赵白璐。 赵白璐白了他一眼,认真回道:“现在真不好说。” 赵白璐在武学上眼光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长远,毕竟在皇宫时,她修炼是教主境高手陪着,往来最低也是宗师境,这样的眼界是一般人家绝对培养不出来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眼光也很难分辨出到底谁能够胜利。 等了一会,赵白璐又道:“不管他们最后如何,反正张玄机最后一定会赢。” 盲目的自信并不会改变结局,他们中要胜利的人依然要胜利,该失败的人也不会不失败。 曹东杰和柳念珺瞧了一会。 “这场比试最终恐怕分不出胜负。” 柳念珺认可地点点头,她观察了这么久,发现他们两人确实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因此这平局的结果大概才是他们最后的结果。 可显然,他们两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彻底分出胜负。 张玄机和张四极的招式越来越险恶,每一次除出剑的目的都是为了杀死对方。 只是渐渐的,下方三人也觉察到了这点——若是他们内力过于厚实,虽然到最后肯定能分出胜负,可这中间花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也许到明天早上也的不一定能分出个结果来;而他们在明天天亮前必须离开秦京,而且越远越好。 曹东杰是住这次逃婚中受利害关系最大的人,其他人可以继续等下去,唯独他不行。 于是他对忽左忽右,行踪难以固定的两人道:“你们用别的反式较量吧,现在又天色掩胡,我们还能够逃出去,要是等到天亮,这行动起来就太招人耳目。” 结果这两人没听见,依旧卯足劲和对方较量。 好在这些人里有柳念珺还算明智,她也出声道:“张玄机差不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张玄机眉头一皱,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要离开的,奈何张四极纠缠着,怎么也不可肯放过他。 “我认输。”张玄机不想为了这无所谓意气之争耽误了事情。 “不需要你认输,只要你不带走白璐就行。”张四极暂停下动作,提出自己的条件。 “我支持,我也不想再带她去涉险,” 赵白璐听到后立即道:“我非去不可,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 张玄机耸耸肩,无奈道:“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们想让她去,而是她自己非要去。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劝下她,让她乖乖留在秦京。” 张四极往赵白璐的方向望去,只见她不停地摇着头,“我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的。” 张四极也只好将目光收回,盯住张玄机:“我没有办法让白璐改变心意,但我有办法让你们出不了秦京。” 他又拿起了剑,似乎还想要再打一场。 张玄机叹了口气,这麻烦是真的麻烦。 柳念珺知道这问题的症结不在于他们两人,而在于这个什么状况都不清楚的赵白璐。 她来到赵白璐的身边,小声道:“看着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的感觉如何?” 赵白璐一愣,她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响,她是个单纯的人,花花肠子远没有柳念珺的多。 “我完全没有那么想。” 这次下轮到柳念珺惊讶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白璐会这么回答。 又仔细瞧了一眼赵白璐后,柳念珺才确定她没有撒谎。 ——真不知道她是笨,还是单纯。 于是,她挑明了说:“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他们的情况越变越糟糕,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主动退出,不要跟我们离开秦京。” “不行。” 赵白璐拒绝得很果断,绝对不愿意放他们离开。 “可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张玄机就注定逃不出去。逃不出去还事小,你看看曹东杰和你自己,一个是当朝公主,一个是丞相之子,你俩逃婚了,上头都有保着,但张玄机没有。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还是秦朝得,要是等天亮被人抓住的话,恐怕会死得很惨。” 赵白璐似还想要辩解,但柳念珺先发制人道:“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不会让张玄机死的?” 她怪笑一声:“别做梦了,除了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有人背锅,而张玄机作为同伴,同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死有余辜,单凭你一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柳念珺看赵白璐似乎还是很不服气,就道:“你连自己嫁给谁都绝决定不了,你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张玄机?” “我——”赵白璐很想要辩解,但话每次到嘴边都说不出来。 是的,柳念珺说的没错,如果真的出事了,自己根本没有营救的能力。 柳念珺工于心计,自然清楚这时候需要给赵白璐权衡利弊,这样才好继续自己的蛊惑。 一会后,曹东杰也过来助攻,他道:“五公主,你想要从秦京出来,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等这次风头过去了,你再从秦京偷偷溜出来不就行了?” 曹东杰苦口婆心道:“所以五公主你为了我也好,为了张玄机也罢,就行行好让我们走吧。” 赵白璐动摇,但她将这一切都归咎到张四极的身上,如果没有他,自己就可以和张玄机一块离开。 “张四极!”赵白璐尖叫了一声,恨不得将他抓起来好好打一顿。 曹东杰知道赵白璐现在是已经答应了,但嘴上不好意思说。 于是他帮着道:“你两个都停手吧,赵白璐体恤民心,决定留在几秦京。” 张玄机和张四极各自退下,同时往曹东杰的方向望去。 “情况如何?”张玄机说话有些喘气,哪怕已经刻意在掩盖了,但依旧有些扛不住。 曹东杰面露喜色,将地上的包裹背在背后道:“就是你听到的,你理解的那样,我们现在离开吧。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张四极来到赵白璐的身边,问道:“白璐,你决定不走了?” 赵白璐没好气地将他推开,骂道:“别喊得这么亲昵,叫我五公主,一点都不分尊卑。” 张四极虽被骂了,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坏,反正他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赵白璐不离开就行了,其他怎样并不重要。 夜长梦多。 曹东杰也不给他们告别的机会,转身就朝预定的路线离去。 赵白璐和张四极则返回了武当山,除了这么大的事,瞒肯定是瞒不住得,所以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地去主动领罚。 ...... 次日清晨。 御赐的曹东杰新府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谁都知道这第一天的早晨是要带着新媳妇去公公婆婆那见面的,算是为了以后成为一家人的仪式。 为了这个仪式,曹仁德特意请了假,然后穿上新衣服在府上等着。 他旁边的妻子也是如此。 自己的儿子娶了老婆,还是公主,她对朝廷政治上的事没那么大的兴趣,只对自己儿子的生活关心。 也不知道这公主是不是一身臭脾气,亦或是有其他什么不良的癖好。 曹仁德的妻子对自己的孩子秉性如何是知道的,在她眼中肯定是不会错的。 总之,这位夫人坐在正堂的座椅上,手边热水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一直等到院子的里的影子越来越短,日上三竿了也都还美哟u过来。 “这臭小子!”曹仁德咒骂道,“这混小子真是狗东西,之前还听说他逃婚了来着,不愿意和五公主结婚。可如今这一大早的竟然还不起来,也不知道过来请安。” 曹仁德的妻子打了他一下,道:“你骂儿子就骂儿子,怎么能骂自己儿子‘狗东西’?要知道东杰是你生的。” 曹仁德叹息一声,也觉得自己妻子说的没错。 “这都中午了,咱们先吃,等一会我派人送点菜过去警告下他们。”曹东杰站起来道,脸上倒是不见特别的生气。 ——就当自己这是休息了一天。 ......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后,被曹仁德派出的下人边喊道,边过来。 正在研究棋谱的曹仁德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中咯噔一下,将手中的棋谱放在一边。 一直来,曹东杰最会造惹是非,可相对的,他也是最聪明的。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所以每次惩罚都罚的恰到好处。 可现在不一样,之前都是在家里,能有惹出多大的乱子?但和五公主一块结婚后,有很多问题,而且这些问题要是出事的话,都是大乱子。 ——这小子的该不会昨夜闯了什么大祸吧? 曹仁德惴惴不安,以往他身边都有教主境人跟着,一旦发生点什么问题,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汇报。 可昨夜是个大喜的日子,也就没有派人去防卫,况且曹东杰都已经分家出去了,再像以前那样监控显然不合适。 结果,这才一夜过去就惹了事。 “快说说发生了什么。”曹仁德问道,同时也庆幸自己的妻子就不再身边,不让又要闹大动静。 “把气捋顺了说话。”曹仁德命令道。 那下人并非武者,这地之间来回奔跑,已经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因此恩在休息很长一段事件后才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曹公子不见了,五公主也不见了!” “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终返汉京 曹仁德一开始还能冷静下来,毕竟少一个可能出了大问题,但少两个的话,问题不大。 说不定是跑到哪里玩了。 “你可有去其他的地方搜寻?” 那下人一愣,回道:“小的少爷府上,将这事告知给管家后,管家就回我少爷、公主一早就不见了,他们也在找人。” 曹仁德渐渐发觉事情变得有些不对:“管家告诉你什么时候不见得?” “寅时末。那管家想让少爷早点准备,可那时屋里就已经没了人,只有......” 曹仁德呵斥道:“有话就说,这吞吞吐吐得做什么?” “那屋子只有少爷的贴身下人和公主的陪嫁丫鬟。” “偷梁换柱?”曹仁德的眉头锁在一块,边上的夫人不无担忧,他这样的凝重的表情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 “我过去看看。”曹仁德决定晴子前往。 “我也去。” 曹仁德摇头,道:“你留在府上,一会陛下会派公公送东西过来,你应付下,暂时先别将事情给说出去。” 接着又交代了下手底下的人也都闭上嘴,便匆匆离开了相府。 他出门本是坐马车的,但他却嫌马车太慢,就直接徒步向曹东杰的新府邸奔去。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曹仁德就出现在门前。 门前跪着一人,背后负着荆条,显然是打算上演负荆请罪的戏码。 曹仁德停在那人前,还未开口,那人自己就开始道:“大人,是属下失职,没能好好看住少爷和公主。” 事分缓急轻重,曹仁德就算想要惩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追究责任,等之后空闲下来后有的是时间。 “少爷和公主是怎么离开的?屋内可有打斗的痕迹?” 曹仁德以为两人的突然离开也许是因为有人背后谋划,将他们给掳走了。 但下人却回道:“屋内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屋里都还留下了‘替身’。公主的陪嫁丫鬟不好审问,但少爷留下的那位仆从还交了一封信出来,说是要交给相爷。” 说着,下人从怀中取出那封书信,将它交给了曹仁德。 抽开信封,里面就薄薄一层纸,上面写道:“海阔天空。” “胡闹!”曹仁德气地将信封狠狠砸在地上,而将信纸塞入口袋中。 “传我命令,让守城的将士通缉曹东杰,一旦有发现,立刻拿下,羁押进牢房。” 曹仁德又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这位下人:“你现在去曹相府,将着玉佩的交给大夫人,让她派人全城寻找曹东杰。” 下人领命退下,曹仁德则走了进去,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个清楚。 比如曹东杰是时候走?还有赵白璐又到底在何处,是不是和曹东杰一块离开的...... 一个时辰后,但凡家中消息灵通有些的,这时候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久之后,就连皇宫内的秦帝也都知晓了这件事。 “来人,传旨封城,同时快快马加鞭通知就近几座城,让他们统统查这两人!” 秦帝揉了揉眉心,本以为女儿嫁出去了就可以安心,没想到惹麻烦的本事非但没降,反而惹出了更大的乱子。 这样是给那些朝臣知道了,还不得被笑话死?说自己连女儿都管教不好。 秦帝越想越气,最后喊来太监:“将曹丞相喊来。” 一时间,秦京内吃瓜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派探子出去,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知道关于丞相之子和公主逃婚的大事。 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盼着公主和曹东杰都能逃得远一些,久一些。 ...... 张玄机、曹东杰和柳念珺出了秦京,马不停蹄地朝边境奔去。 一日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看不见秦京的城池。 “先歇一会吧,探探风口。” 曹东杰建议道。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娇生贵养的少爷,能着江湖上的赶路并不怎么适合他。 柳念珺点头,随手指了一家茶馆进去。 这种茶馆里面闲最多,平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所以对各种消息都是最灵通的。 他们三人进入,都带着柳念珺制作的面具,只要不是特别亲密的熟人,他们都是认不出来的。 “小儿,来壶茶,再上点点心。”曹东杰念着,将一锭银子摆在了桌上。 小儿带来很快,收了银子后就乖乖离开。他瞧见了他们手中的剑,在这江湖中,拿兵器的江湖客都是棘手的。 张玄机往附近瞧了一圈,道:“这附近走江湖拿兵器的人似乎比想象中的少。” 柳念珺瞧了一圈,整间茶馆内就数十人中,拿兵器的不会超过两成,和映像中秦朝满地习武之人的传说有些差距。 “穷文富武,大部人在这世间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走江湖行侠仗义的,要么是有些奇遇,被什么山门收徒了,要么就是江湖中吃饱了撑着的有钱弟子去习武。其他人大都安分守己得继续在田间工作。” 曹东杰介绍了下秦朝的风土人情,随后又对柳念珺道:“我也很好奇汉朝是个怎样的地方。” 柳念珺回道:“汉朝最多的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张玄机颇为认同地点头,她说的一点没错,和在汉京的日子比起来,秦京这边的日子不要安逸太多。除了几次打斗外,还有偷袭刺杀外,几乎就没有其他什么事了。 曹东杰露出思索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一会之后,茶馆上的戏台出现了一人。他是平时说书人休息时过来顶替的,专门将百姓最喜欢听的有趣的事。 “天机阁今日头条。震惊!曹丞相和秦帝竟然发生了关系!” 听噱头就挺有看头,结果一听后才知道那真是标题党,里面说的就是曹东杰和赵白璐的婚约之事,一点也都不新鲜。 “看来这消息还没传到这里。” 可还没等曹东杰来得及庆幸,茶馆外就有人跑了进来,来到台上和天机阁的人秘密私语。 少一会后,等那人离开,天机阁的人立刻一瞧面前的惊木。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那语调兴奋激动,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似的。 茶馆上的人都也都被挑起兴趣,他们的生活泵就平淡,现在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调剂也是极好的。 那人开始说到:“据天机阁最新的消息,曹东杰逃婚,赵白璐新婚之夜外出苦寻丈夫,但未果,如今已经上了武当山,表示曹东杰要是不回来的话,就发誓一直待在武当山上不下来。” 那人又敲了下惊木,道:“现在还有一个挣钱的生意可以给你们看看。” 他说道:“秦帝现在已经颁下了禁令,说只要能能够给朝廷提供有用的线索,帮助朝廷抓道曹东杰,就可以得到胡黄金万两和爵位的赏赐。” 茶馆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眼中也渐渐放出绿光来,要是现在曹东杰自己表露身份,恐怕他会直接被这些人给分吃掉。 曹东杰不自然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虽说之前就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没想到秦帝竟然会将所有的人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柳念珺望着他道:“给这么多钱,我都有些心动了,要不我和张玄机联手将你给卖了吧?” 曹东杰打了个哆嗦,一帮人这么说的话,也许没什么,可柳念珺的表情看上去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给买了。 这就好像一头大虫在你身边道:“我要吃了你。”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说话。 张玄机这时缓解气氛道:“开玩笑的,我们都一块逃出来了,怎么又将你送回去。” “不。”柳念珺道,“我之所有将他送出秦京就是为了他的赏金。” 曹东杰也是会识人的,这时候他发现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柳姑娘你——” 柳念珺一摆手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你现在回去的话,这点赏金秦帝估计会给的不愿意,而且说实话也少了些。我不是一个贪图自己这点小利的人,不会做杀鸡取卵这样的蠢事。等你去汉京待一段时间,什么你想会秦京了,你告诉我,我再将你押送回秦京,这样的钱不赚白不赚。” 曹东杰这才长吐一口气,轻松了不少。 “等我归乡之时,一定不会忘记柳姑娘的,届时就算陛下不给柳姑娘赏金,我也一定会出现出钱给的。” 柳念珺耸耸肩,无所谓道:“先等你从汉京后下去再说吧。汉京可不比秦京,没有你爹丞相地庇护,很多事情做起来一定是很费力的,甚至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多谢柳姑娘关心。”曹东杰笑道,全然没有将柳念珺的提醒放在心上。 对此,张玄机叹了口气,只好等他去汉京之后再好好领悟。 茶馆的茶水喝的差不多了,他们也不再久留。 “在陛下的通缉令下发来前,我们的还是快些离开这座城,不然等戒严了之后,我们就会遇上很大的问题。” 三人离开,再朝边境去。 ...... ...... 三个月后。 夏天,炎热。 柳念珺带上了女子常用防晒的面纱罩。 张玄机和张四极则将袖子挽得老高,头顶和浑身都浇着清凉的水,可在头顶大烤炉的烘烤下,那些水汽都开始一缕缕地消失。 武者对于寒冬倒是有很强的抗性,得益于他们强横的身体素质,还有内力运走时完全能够低于寒冷。可夏天就不同了,内力也会受天气的影响变得浮躁起来。之前一直被压制着的心魔总是在大中午心烦意燥的时候出来骚扰。 越骚扰越烦躁,心魔越烦躁越要来骚扰。 于是在憋不住的时候,张玄机都会跑到无人的地方,狠狠发泄,将那些树木或是不知趣的野兽统统砍倒。 不得不说,堵不如疏,这样一发泄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心魔都会安静下来。 但张玄机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心魔控制了自己的身躯后,并没有得寸进尺,只是不断这么挑逗着,也没有其他古怪的动作。 总之,在这炎下七月,他们终于来到了汉京。 汉京的门前依旧排满了人。 但大部分的人都躲在树荫下,每个队伍只需要派出一人去排队就行,等太累的时候再进行交换。 他们三人中,柳念珺得到了优待,只有张玄机和张四极轮流地交替晒太阳。 “不患贫,患不均。”张玄机刚和张四极交换完,来到柳念珺身边抱怨道。 “特事特办。”柳念珺将自己的手绢递给张玄机,“我总归是个女子,不像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脱下衣服跳河里冲汗,这点汗,你就当是为我而流的吧。” 张玄机无话可说,自己也就是随口一抱怨而已,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柳念珺真的回去帮忙。 “再轮个一次,大概就能进去了。” 张玄机突然又开始担忧起来,因为他还记得在边境的时候,霍卫光为了他们逃出而犯下了不小的罪。虽说以他的身份肯定是不会有神恶魔性命之忧,但一些惩罚肯定是少不了的。 另外,自己并不傻,之前就很清楚霍卫光似乎对柳念珺很有好感。 若是在平时,自己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可至于柳念珺...... 关系复杂,她的心思也捉摸不透,而且还有曹东杰这么一个人拦着。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那种因为感情而起纠纷的事。 女人有争风吃醋,男人其实也有,而是程度会更加严重,是红颜祸水,是更大的麻烦。 “喝水吗?”柳念珺喊了许多声,张玄机才有反应。 他慌忙接过水,然后道:“喝,对了,你...还记得霍卫光?” 柳念珺将水壶递给张玄机,然后不假思索道:“当然记得,汉朝神将。不过人似乎是个憨憨,脑袋看起来挺轴的,也不知道是他会伪装,还是那些功名都是骗人的。” 柳念珺对霍卫光的感觉一般,现在这么说还是顾及了张玄机,要是不是张玄机和他互相认识,不要说坏话,她估计还会再贬低他。 她不喜欢脑袋不聪明的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知怎么的,张玄机总觉得关于柳念珺迟早会惹出什么大祸来。 再休息了会,又和曹东杰互相轮了一圈后,三人终于是进了汉京。 一进入汉京,张玄机瞧着柳念珺和曹东杰四处打量的模样就好奇道:“你没来过汉京?” 柳念珺反问道:“你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来过汉京?” “这倒不是。”张玄机微微一偏头,说实话,他是自己也是下山后第一次来汉京,也觉得新鲜,但柳念珺这人,看起来似乎有见过世面的感觉,所以自己才会这么问。 曹东杰打断他们说话,道:“前方的是什么?怎么有那么多姑娘聚着?” 张玄机和柳念珺同时往那儿望去,哪里当真有特别多的人的聚集,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街两边等候着什么。 “张玄机你给解释解释,你也不是什么节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张玄机左右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个,不清楚,说不定是什么在采花贼被抓了。”他胡乱说到。 柳念珺不满道:“女为悦己者容,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会为了采花贼而特意打扮的?” 就在她们闲聊时,那边终于发生了躁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拿出旗帜招摇呐喊,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她们立起了的旗帜,在粉色的布条上写着“唯你不嫁” 曹东杰评价道:“看来你们汉朝的女子都听大胆的,在秦朝这样的事会被认为伤风败俗。” 张玄机也不好分辨曹东杰有没有恶意,不过也不在意,因为他注意到有熟人出现在街上。 一直军队从城门处缓缓走来,前方是长长的仪仗队伍,身着红甲,而在他们出现后,街边许多年轻的男子也走了过来,似乎他们也对这些士兵背后的人也很感兴趣。 张玄机三人走过去,他倒是瞧见了那些红甲士兵手中拿着“霍”字旗帜,也不能猜出有这待遇的一定是霍卫光。但他对霍卫光这半年来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于是他就到问向身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 “兄弟,霍将军这是怎么了?” 小伙子一瞧张玄机,眼中有些奇怪:“你不知道?从哪座山里出来了?” 小伙子说话并没有恶意,只是直接了些,张玄机笑了笑后继续道:“我们从外地来,哪儿的消息不如京都灵通,所以才不知道。” 小伙子摆摆手,开始说起事情:“霍将军平定了困扰边塞多年的匈奴,据说打得他们的匈奴王连家都不要了,直接带上一家老小往远处逃跑,那可是真正闻风丧胆,好不威风。” 话题开了,小伙子骄傲得好像自己就是其中一分子似的:“再告诉你们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据说霍将军在边境得时候犯下了大错,然后被卫大将军发配到边塞去抗击匈奴。结果没想到霍将军带着几百的人马吃掉了对方近万的士兵,他真是真厉害。” 小伙子夸奖了好一会,张玄机却奇怪,只不过打败一个近万的人马而已,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咱们陛下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喜。这天下苦匈奴久矣,以前都是送钱财和女人去和亲,但现在有了希望,陛下就调了十万军队给霍将军,霍将军就带着这些兵马直接端了匈奴的老窝......” 张玄机和柳念珺两人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曹东杰是庙堂出身,对于这些事比起一般人要更加敏锐。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匈奴的凶厉程度是总所周知的,他们嗜杀残忍,而且是游牧民族,骑马打仗对他们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汉也好,秦也罢,都是不占据上风的。 可如今霍卫光却长驱直入,将匈奴给消灭了,这对于秦朝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霍卫光能消灭匈奴,明日未尝不可消灭秦朝,他现在心中担忧并没有什么问题。 “听说这位霍卫光将军年纪和我们相仿?”曹东杰突然道。 张玄机知晓霍卫光的年纪,于是道:“他的年纪是小,我记得比我小几个月。” 曹东杰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道:“有机会的话,倒是想要近距离见上一面。” “这个简单。”张玄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认识他,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们去认识。” “善。” 张玄机瞧了一会,大概是因为仪仗队实在太过隆重,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霍卫光。 而街边的那些姑娘也有着和他差不多的疑惑,很好奇倒地是不是已经走过去了,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渐渐的,一个人名突然浮现在心间:“如果当时,如果现在游钱还活着,她铁定就是这群姑娘中的一员。” 想到这个,心魔突然开始说话。 “游钱是因你而死,因为你当时和现在一样,一样是个废物。如果能早在悲剧发生前,发现我,将身体交给我,今天的结局就不会的这样。” “你认为游钱不是你的亲手杀的,但她确确实实是被你害死的,你明白了吗?废物,将身体交给我。” 张玄机默念心法,可效果却越来越差,就好像心魔已经免疫力一样,能够免疫心法的约束。 在张玄机沉浸在与心魔的抗争中,旁边的曹东杰和柳念珺似乎也都感觉到了张玄机这边的变化,尤其是他那不稳定的内力的波动和紊乱的气息。 “张玄机?”柳念珺喊道。 张玄机没有反应. 曹东杰望了一下四周,道:“这地方可没有供他发泄的树木,要是他是失控暴走可就麻烦了。” 他有能力的话倒是想要出手帮忙,但自从第一次张玄机心魔暴走,他就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念头。对方仅仅用了一拳就将自己砸在地上动弹不得,自己也就没了再动手的打算。 “要不我们先离开吧,万一等会他失控了,伤了平民百姓牵连到我们可就不好了。”曹东杰道,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假身份,如果贸然出现这些问题,对自己的影响不可谓不小。 但柳念珺却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要走你走,像你这样没有担当的人能够成就什么大事?” 曹东杰被骂了一通,心中说不出的憋屈,明明在路上的时候,只要自己有些什么麻烦事情出来,她都会想要抛下自己。 可现在换成了张玄机,怎么就区别对待了呢? 曹东杰深深瞪了一样张玄机,要知道聪明人的心眼都是很小的,尤其是在他们喜欢的东西上。 张玄机手中的青玄剑不断颤动,剑鞘开始微微震动出来。 已经有了动手之意。 柳念珺伸手试图去唤醒张玄机,可现在任谁接近张玄机都容易被当成敌人。 因此在她出手的一瞬间,张玄机以更快的速度出剑,剑身化作一道青光刺向柳念珺。 曹东杰试图去阻止,但速度终究慢了些。 眼见着青玄剑离柳念珺越来越近,曹东杰满面焦急,可她却不以为意,连续眼皮都不眨一下,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 青玄剑距离柳念珺越来越近, 但终有停下来的时刻。 张玄机终究保有意思理智,没有让心魔杀害同伴继而令张玄机愧疚崩溃的计划得逞。 青玄剑停在面门前,她额角上的几缕青丝却落了下来,那是被青玄剑的剑气给削下的。 而他们的动作也成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毕竟当街拿剑劈人,在汉京可是一桩大罪。 远处的霍卫光见到了这动静,不管缘由,这当街杀人绝对需要被制止。于是他搭弓射箭,瞄准了张玄机的青玄剑。 因距离甚远,霍卫光也不能完整认出青玄剑和张玄机来。 弓满弦,箭射出。 宗师级的人就可以正面躲开别人射来的弓箭,但在背后不通知就射来的情况下倒是有点费劲。 不过伪教主境实力的张玄机,挡住这一箭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玄机转过身,一剑劈断了箭矢,同时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找到了骑在马上的霍卫光。 在心魔的影响下,张玄机肆无忌惮地朝霍卫光冲去胡,边上那群的围观的人则成了他踩叫的“脑袋石块”。 纵身在人群头顶,霍卫光未曾动手,只是放下弓箭静静等着。 张玄机现在带着面罩,霍卫光并不认识,所以才没有制止,就是等着他过来。 可说来霍卫光是汉朝神将,像是这样的场面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自然会有高手出面拦下。 有教主境的高手从暗处出来,瞧张玄机年轻也没特别在意,随手一招,就以为足以对付他。 其他得高手也是这样想的,一个毛头小子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对付? 手与剑刚刚碰上,教主境武者的明锐感知就令他变了脸色。 这敌人他想象中的要强。 教主境武者立即抽出另一只手去帮忙,但动作还是稍晚了些。 在张玄机刺中霍卫光胸前的铠甲前一刻,终于是被拦下来。 霍卫光捏了把汗,这战场上杀敌是浴血状态,看见刀枪也都浑然不惧,可现在在冷静状态下,瞧着“刺客”将剑朝自己直直刺来,还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剑被拦下后,霍卫光瞧了“刺客”一眼。 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面前这人给自己几分熟悉的感觉,再看他的剑...... “青玄剑?” 霍卫光不下数次见过张玄机的青玄剑,自然认得它的模样,世面上也不是什么爆款,没有那么多人非要打造那模样。 “那剑一定是青玄剑。” 他身后许多教主境的高手出现,先前的仪仗队也摇身一变成了弓弩箭队,要来一个万箭齐发,将张玄机给插成刺猬。 “全都停手。”霍卫光喊道,之后也许是觉得不妥,还不能确定面前这人一定与张玄机有关,且就算有关,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倒地是好是坏。 于是他改口道:“留下活口。” 弓弩队伍变换姿态,他们现在只防止张玄机逃走,至于活捉张玄机的任务则落在了那些高手身上。 “这小子不一般。” 负责护卫霍卫光安全的高手道。 单若张玄机的武功,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也许不算什么,他们还是有足够的办法对付的。 可对方的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的孙子一般,那就不一般了,要知道他们自己的孙子现如今也仅仅是在宗师级之前上下挣扎罢了,完全不像这小子已经能够和教主境叫板。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不用霍卫光说,他们也不打算直接杀了张玄机。 在汉朝,武道上有如此天赋的实在不多,他们完全有理由去好好去了解一下他背后的故事,有恩怨就化解恩怨,总之就是不能杀了他。 杀了他等于自己断了汉朝的武运,没人会那么傻。 四五个教主境联手,尤其是这四个教主境还修炼过某种困人的阵法,所以如果不是专门修炼过破解阵法的人,基本上就没办法突破他们的联手。 张玄机现在就被他们给困住了,没有挣脱的力气。 稍一会后,这些教主境高手用点穴的功夫将张玄机给制服了,心魔随着内力的退去也渐渐消失。 闹剧结束,有人找来浸了油的绳索将张玄机困住,随后打算将他挂在马背上,一来的想要看看背后是否还有人,第二则是就是告诉百姓,汉朝神将得到了朝廷的重视,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一次也可以震慑一些宵小,让他们断了不法之心。 而在这期间,曹东杰和柳念珺在边上看着,等这误会彻底结束后,曹东杰道:“这小将军是不是就是张玄机口中重要的好友?看起来和他也不是很熟,就带了一张面具竟然都认不出来?” 他瞧了柳念珺一眼,道:“不像我,柳姑娘几次换了面具,我还是一眼从人群中人认了出来。” 柳念珺想要反驳,但又没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如果真是很熟的朋友确实应该一眼认出,不至于这么没发现张玄机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况且拿青玄剑又是张玄机始终贴身佩戴的,没理由会认不出来。 要不是之前在边境时就遇见过他们两人,柳念珺真就要怀疑他们两人倒地是不是真的朋友了。 马背上的霍卫光,用手指了下落在地面上的青玄剑。 附近的士兵立刻将青玄剑双手奉上。 “将你的剑也解下来。“ 士兵没有犹豫地解下剑。 霍卫光拿着两柄剑,瞧了一下后两两相撞。 嘭~ 士兵的剑应声折断。 汉朝的军中剑士的剑用料坚固,比起江湖上一般大门派的弟子还稍好些,可如今却断了,它没有一点缺口。 “这当真是青玄剑。”霍卫光能确定这剑的身份。 “那人倒地是谁?” 霍卫光瞧了下周遭围观的百姓,这里也不是久留得地方,于是乎,就让车队继续前进,等回去再说。 曹东杰和柳念珺也跟着车队慢慢前进。 在神将府大门前,霍卫光下马,将被绑的结实的张玄机从马背上卸下。 “霍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教主境的高手道。 “将他带回去。”霍卫光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刺客自然需要送到监牢里严加拷打,等审问出线索,我们才好抓出幕后真凶。” 霍卫光摇头:“再等等,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他,等我问完之后,再议。” 那高手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善意提醒道:“还请霍将军小心,最好不要与这样的刺客独处。” 霍卫光点点头,人就走进了府邸。 而外头,曹东杰向柳念珺问道:“如何?” “还能如何?”柳念珺瞧了一圈附近,用下巴点了点其中一家客栈,“先住下,静观其变。” ...... 进入府邸的霍卫光都没来得及脱下戎装,就带着张玄机到了自己平时的演武场。 请来教主境的高手解开张玄机的穴道。 介于之前的经验,神将府上所有的教主境高手都过来了,以防止张玄机再暴起伤人。 穴道被解开,张玄机的意识很快就恢复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 “霍卫光。” 霍卫光一听这声音,就道:“你是张玄机?” 那声音很熟悉,基本上就能确定这人就是张玄机。 张玄机本是想要动手揭开自己脸上的面具,但手被绑住了,不能动弹。 “霍卫光,把我脸上的面罩撕了。” 霍卫光照做,面具之下果真是张玄机。 他上前准备给解绑,但被身边的高手给拦下了。 “他是我认为认识的人。” 高手摇头:“这与认识不认识无关,在没有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来刺杀前,别说是朋友了,就是霍将军你的亲人也不能不防。” 他们围了上去,围在张玄机的身旁,向他质问道:“是谁派你来刺杀霍将军的?” 张玄机很难解释,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他们就对张玄机报了更大的疑惑。 “将他送去用刑,只有那样他才会乖乖交代。” 张玄机急忙道:“别急,我说,之前是因为被心魔控制了而已。这个你们应该能感觉出来。” 那些高手们面面相觑,这个理由有些荒唐,可从之前的对战上来看,他倒也不像是骗人的。 “外放你的内力。”有人道。 张玄机照做,他本像是用内力直接撑断绳索,可身上的绳索似乎很不一般,具有很强的韧性,会随着力道的增加而自然扩张。等内力不足时,它又重新缩了回来。 这绳的质量真好。 张玄机试了几次后最终放弃,而边上的高手也得以探查到了他的内力。 神将府内几位高手低声交流了一番,随后道:“虽说却是有心魔的缘故,但我们谁也说不准你的心魔倒地什么时候又会发作,所以这短时间内不能让你在神将府,更不允许你在单独的情况下和霍将军单独见面。” 张玄机见他们有所松动,就赶紧答应下来,反正自己也不是真的想要刺杀霍卫光。 几个教主境的高手互相瞧了几眼后决定放开他,至于张玄机的身份,霍卫光既然认识也就没必要再那么去纠结了。 张玄机起来揉揉自己发酸的手臂,接过张玄机递来的青玄剑。 “你怎么回来了?”霍卫光问道。 “这样那样的事呗。”张玄机看了看四周,“总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聚一聚,顺便介绍两个,不,一个新朋友给你。” “好,我们现在的就去。”霍卫光正想要聚一聚,这外面的仗刚打完,正好调节休息一下。 但是张玄机拦下了他,道:“你这一身铠甲出门多不方便,等你换洗好再一块出去。” “说的也对,你在此地等我的。” 霍卫光匆匆离去,旁边的高手也藏回暗处。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躲避张玄机,就是想要告诉他自己等人就在旁边等着,不要起什么歹念。 “以前的教主境高手看来都没在,不然也不用那么麻烦。” 张玄机也不会闲等着,就摆摆衣袖去找神将府上熟悉的丫鬟们。 在府上打发立刻一会时间后,霍卫光穿了便装出来,和张玄机一块外出。 门外的一个孩子吃着糖葫芦,瞧见霍卫光他们出来后,立即迈腿跑进一家酒楼内。 张玄机觉得奇怪,不过一会后就明白了,这孩子是谁派来看门的。 “柳姑娘?!”霍卫光整理下衣冠,随后向柳念珺走去。 而她身边的曹东杰却第一时间警惕起来,之前的张玄机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来了这个人。 若是对方要是一般人倒也罢了,可对方是汉朝神将,无论是身份或其他的条件都不逊于自己,是个令人危险的对手。 曹东杰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兄台可是大名鼎鼎的汉朝神将?”他说道。 霍卫光眉头微微皱了下,但见他在柳念珺身边,也就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客气道:“那些都是虚名,和张玄机一样喊我‘霍卫光’就好。” “卫光兄。” 霍卫光眉头皱起,就如同他之前说的一般,他很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称兄道弟。 “嗯。” “曹东杰。” “自我介绍就免了,去酒楼再说。” 张玄机道,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到了这些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四人结伴,由霍卫光作为东道主领他们来到附近的酒楼。 “后面有人跟踪?”曹东杰突然道, 张玄机稍一回头,也瞧见了跟在他们后面的鬼鬼祟祟几人。 她们都是女的。 “无碍,她们都是为了霍卫光来的,你们习惯就好。”张玄机道,他倒是能理解身后这些姑娘,毕竟霍卫光离开了汉京这么久,她们想念也是正常的。 柳念珺亦回头,而她回头之后,那群姑娘们突然尖叫一声,随后鸟兽般散开。 “她们这是?”曹东杰完全不能理解汉朝的行事风格,好像她们全是疯子似的。 张玄机瞧了一眼摘下面罩的柳念珺,心中了然,那些姑娘大概是把她当成了霍卫光的女人。 估计明天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说”。 “不用管,与我们无关便是。” 几人终于上了酒楼,那酒楼的老板亲自出来迎接,还非不肯收钱。 一番折腾后,他们才得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张玄机作为他们中唯一一个认识双方的人,他给所有人斟了一杯酒。 “都先喝一杯,之后有问题的再问问题。” 一杯之后,霍卫光先向张玄机问道:“你从边境离开后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 张玄机简单说了下,但这段时间的事情毕竟多,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结束的,因此单单说了这些就花了不少的时间。 许久之后,霍卫光才长“哦”了一声,没想到张玄机的经历会这么丰富。 “那位秦朝公主安全回去了,倒是少了一桩大事。” 关于赵白璐和曹东杰的婚约,还有杨洪这些事都隐去了,他觉得不适合在这时候说。 “你呢,你干了这么大的事,听说了打得匈奴连家都不要了。”张玄机到。 “哎,”霍卫光摇头道,“这没什么,不值一提,就是打打杀杀的事。” 曹东杰适时捧了一句,随后问道:“像霍兄这么优秀的男子,家中婚配了?” 霍卫光一苦,本来自己打了胜战不会这么早就班师回朝的,但架不住自己家中的长辈催得急,非要让他回来定下婚姻大事。陛下估计也觉得这事需要定下来,于是就让自己班师回朝...... “尚未有婚约。”说话间,霍卫光瞧了一眼柳念珺。 “那一定有有心仪的姑娘吧?”曹东杰再问道。 这个问题的算是尖锐,霍卫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半晌之后,霍卫光直白道:“其实我对柳姑娘很有好感。” 张玄机手中的酒杯猛烈一颤,直接将杯中的酒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人有太直白了吧,一点弯子都不饶? 曹东杰的表情和张玄机大同小异,都很难接受,他们都是腼腆的人,根本不会再大厅广众之下说这些话来。 而作为当事人的柳念珺也不是凡人,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的姑娘,听到这样大胆的表白恐怕已经羞得说不出话来,可柳念珺没有,她不是凡人。 她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后,道:“你喜欢我?” 张玄机紧张到忘记呼吸——这太刺激了,什么东西没有吃,却觉得吃饱了似的。 霍卫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点点头:“喜欢,虽然我知道这样会显得轻率,但军中的将士都是这么做的,成就成,不成就——” “不成就如何?”见霍卫光不再说话,柳念珺就逼问道。 “就——算了。”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很有气势的话,结果却没想到认怂了。 柳念珺想了一会,让霍卫光紧张起来,同时张玄机也跟着紧张起来,他都开始替自己的这位兄弟紧张。 “别的不说,我师傅曾经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不能你一句话就信你,这世间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霍卫光立即道:“那要如何才能证明我的心意?” 柳念珺一笑,不再说话,她有了新的计划。 边上的曹东杰沉下脸来,但他很理智,很聪明,聪明到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尤其是对方是汉朝神将,现在又在汉朝,直接正面对得罪他,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曹东杰估计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打破了桌上的气氛,然后嘻嘻哈哈道:“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连我都吓了一跳,” 他望向霍卫光:“我记得霍兄和柳姑娘不过几面之缘,这突如其来的......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曹东杰都词穷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霍卫光倒是大方回道:“这没什么,感情可以长久培养出来,但也有可能一瞬之间在的心中生根发芽。” 张玄机在旁边大惊失色,以前的霍卫光说话要多直有多直,现在却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句子。 他都要开始怀疑面前这个霍卫光是不是真的霍卫光了。 “我要你证明。”柳念珺问道。 “怎么证明?”霍卫光立即道,他不怕柳念珺拒绝,就怕她完全不搭理自己。 但柳念珺之后又不说话了,只是浅笑着,让人捉摸不透什么意思。 霍卫光耿直地还想要再问,但被曹东杰和张玄机同时拦下。 有些事说的太清楚就没有意思了,适当留点悬念也是好的,更何况看柳念珺现在的状态,估计就是直接问了也不一定会回答。 霍卫光瞧了他们两人一眼,没在说话,开始专心对付起桌上的食物来。他在军中吃的东西虽说也不差,但到底不如汉京酒楼内的食物来的精细,因此他还是有些想念的。 酒宴结束之后,霍卫光邀请柳念珺和曹东杰去府上住。 曹东杰自不用说,一定是不愿意的;他本以为柳念珺也不会同意,但结果却没有同他所愿。 “好,我们住神将府。” 别说张玄机了,就是霍卫光本人都惊讶不已,一开始也就随口一说,根本没有指望,可对方竟然答应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桌上的三个男人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其中张玄机和柳念珺相处的时间最长,也最为了解她。她不是一个那种随随便便会住进别人家中的人,且要说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话,她之前被卫将军留在边境时,从卫将军对待他的态度中就可知道,她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还有在曹相府时也是,柳念珺并没有表现得特别谄媚。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玄机越想越不明白,也并不可能突然所谓得“一见钟情”吧?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没道理反射弧这么长,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在背后计划着什么? 张玄机深深望了一眼柳念珺后心中猜测到。 曹东杰没他了解柳念珺,所因此误以为柳念珺之所以不怎么搭理自己,是因为这个霍卫光(张玄机倒是莫名其妙地被洗清楚了嫌疑)。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同她为汉人,又是鼎鼎有名的汉朝神将,这么多的身份加在一块,确实显得很吸引人。 曹东杰也深深望了眼霍卫光,但对方似乎因为太过喜悦,并没有发现这些弯弯绕绕。 桌上四人各自“心怀鬼胎”,张玄机最先起身道:“你们先回神将府,我去秦使馆那找人。” 桌上三人只是随意点头,他们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这个了。 张玄机无奈地要摇摇头,独自下了酒楼——至于这酒钱,还是留给霍卫光展示自己的魅力好了,自己......真不是因为没钱。 走上大街,街上人稀少,毕竟在这酷烈的夏日下行走无异于受刑。 张玄机没有用轻功在屋脊上行走,那些瓦片实在烫脚,远不如在这房屋下的阴影中行走来得舒服凉爽。 秦使馆前的街道依旧寂静无人,张玄机走过去,那门前的守卫因炎热而昏昏欲睡,始终没有发现张玄机已经来到他们的身边。 直到张玄机喊了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他们才惊醒过来。 “你是什么人?”秦使馆门前的守卫立即抽出刀来,但其中有记忆里好的,对张玄机朦朦胧胧有些印象。 于是他放下刀:“你是不是那个,那个谁谁谁?” 他确实想不起名字。 张玄机只是一笑,然后道:“还劳烦各位进去通报一声,和李季说‘张玄机’来讨债了。” “讨债?”那守卫奇奇怪怪地瞧了张玄机一眼,然后真的进去通报。 稍一会后,张玄机以为自己会被请进去,却没想到李季竟然自己出来了。 “你小子回来了?”李季惊道,“公主呢?” 张玄机望了下四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 等进去之后,张玄机立即转变了态度:“李老头,你这人真是坏的要死,我把赵白璐送回秦朝后,连一个子儿都没得到。” 李季松了口气,只要公主没事,其他问题就不是问题。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陛下不给你赏赐?” 张玄机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李季听后眉头在皱起与不皱之间徘徊:“按理说,你将公主送出汉境,这确实该赏,但最后却被其他的王给截胡了。在陛下眼中,倒地是那位王公主送回皇宫的,可一点也不赏你,这确实说不过去。” 犹豫了一会后,李季道:“既然陛下不赏赐你,等我回秦朝,一定奏请陛下赏你。” 张玄机摆摆手:“得了吧,就你这样的人,只会空画大饼,我是不信了。今天来找你,不单单是为了抱怨,还有些事想要向你请教。” 张玄机将手拿了出来,三神封的三枚勾玉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枚。 李季看着那枚勾玉,问道:“你这是?” “三神封是杨洪前辈教我用搬山术解开的,可这最后的勾玉却如何也消灭不掉,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季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惊讶比刚刚见到张玄机时还要大。 “这个‘杨洪’,可是我认识的那个‘我不为人,人不为我’的杨洪?” 张玄机点头。 李季愈发难以置信,声调都提高了许多:“那个杨洪竟然会教你搬山术?真是活见鬼了。” “杨前辈还收了弟子。” 李季再度被惊讶:“那种人竟然能收徒;竟然有人愿意向那种人拜师,这世界都疯了吗?” 李季喃道:“我离开秦朝的时间是不短,但也不用发生了这么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当真受徒了?”李季再问一遍确认道。 张玄机点头:“实际上,我还算是他的半个徒弟。” “你是半个?”李季一直以为张玄机就是他口中杨洪的弟子,结果不是? “那谁还是他的弟子?”——想不到杨洪这一下竟然还能够收两个弟子,难不成是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杨洪心性大变? “这个不可说。”张玄机道,毕竟自己也知道一点点关于杨洪的身份特殊,万一告诉了他,他跟杨前辈有仇怎么办? 这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所以张玄机拒绝将张四极的身份说出。 李季倒是也没有强求,不再追问下去。 “你这一趟去秦朝,倒是收获不少。” 张玄机淡淡一笑,随后道:“除了这些外,还有东西可以告诉你。你告诉我的‘王一刀’前辈也清楚了位置。” 李季的眉目再次晃动起来,显然很是不安。 “你见过她了?”李季开始不停抚着自己的白胡,显然有些紧张。 “没见过。”张玄机,“一开始我听道到这个名字,还以为他个男人,结果......没想到是个女人。而且和你这老头似乎有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 “休得胡说。”李季呵斥道,但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张玄机顿了一顿,收敛脸上的戏谑,道:“那位前辈已经死了,不过她有一个徒弟。” 李季的手停在白胡上一动不动,愣了许久后才轻叹一身:“我们确实都老了,尘归尘,土归土......” 他念叨了好一会后,才注意到张玄机之前说的,王一刀还留下了一个徒弟。 张玄机点头,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是有个徒弟,继承了她的摄心术。” “摄心术?”李季一愣,但很快就自我解释,估计是她之后在江湖中修炼出来的新武术。 “不管如何,现在带我去见她。” 但张玄机摇头:“你去干什么?” “指点武技,或是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李季道。 结果张玄机还是摇头:“等着吧,现在她在神将府,不需要你这个糟老头子去帮忙。说个难听点,你着糟老头子去,不是去帮忙,更多的是骚扰!” “嘿,你这小子!”李季出手,想要打张玄机。 可张玄机脚步一退,将带着剑鞘的青玄剑取了下来。 “你小子是想和我打?” 张玄机点头,他之前早就想好了,既然秦朝不给自己奖赏,那么讨要一些利息也是可以,毕竟一个教主境的陪练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拥有的。 他在秦朝时就“复制”了许多人的武技,现在正缺一个自身足够硬的锤头来淬炼自己。 其实,当初的张四极就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奈何对方人不行,打着打着就容易上头,会把自己的心魔激发出来,让切磋变成死斗,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而这李季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对方理智,下手有分寸,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磨刀石。 李季也觉察出了张玄机这点小心思,并没有拒绝,也开始出手陪着他训练。 ...... 另一边,神将府内。 霍卫光初回汉京,自然需要去皇宫复命,同时也还有那些姨娘需要对付。 而他离开后,曹东杰离开自己的屋子,径直走向柳念珺的房间。 房间的门大开着,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他要来似的。 曹东杰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告诉柳念珺自己来了。 “进来吧。” 曹东杰进屋,发现桌上摆着两杯热茶,看来她确实是早就算到了会来。 “坐吧。” 柳念珺说着,惹得曹东杰一头雾水。 “这是?” 柳念珺将一块残缺的玉佩摆在桌上。 “这是何物?”曹东杰想要拿起那块玉佩,但被柳念珺给挪开了,不愿意他瞧。 “这是我父亲交给我的玉佩。” 曹东杰还是不解,之前在曹相府内时也没有细问过她的身世,有时候就算主动提起,她也是搪塞过去,不肯说明白,自己也就没有追究。 可现在她竟然主动提起,显然不会是一般的小事。 “这玉佩有何特殊的地方?”曹东杰等着柳念珺告诉自己。 柳念珺开始道:“这块玉佩自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它特殊的事给我玉佩的人。” “你父亲是?”曹东杰不知怎么渐渐期待了起来。 柳念珺也未关门,不惧隔墙有耳,顿了一顿后道:“我出生时就未曾见过我的父亲,只听说他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也很忙,所以留下这块残缺的玉佩给我,说是将来有机会凭借这东西去与他相认......” 这时候曹东杰道:“这套路我熟悉,那位大人就曾经写过这样的小说,说是大明湖畔的夏冰雹被皇上临幸了,然后发生这样,那样的故事。” 曹东杰突然住了嘴,因为他发现柳念珺的脸色越变越糟糕,就好像......她就是这故事里的主人公。 它咽了口唾沫,道:“这,我,该不会真的和我猜想的一样吧?” 柳念珺点头:“你想的没错,那个男人就是汉帝。” 咚一声。 曹东杰本想坐在凳子上,但结果却一屁股坐歪了,直接跌坐在地上。 这个消息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 “柳姑娘,你,你当真是公主?” 曹东杰并非没有见过公主,甚至前不久还差点娶了公主,所以他惊讶并不是柳念珺是公主,而是柳念珺竟然愿意将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诉自己,这岂非意味着,他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我一定会为你保守住这个秘密得,我发誓。”曹东杰从地上爬起来发誓道。 可柳念珺却说:“谁要你保守了?我已经保守了二十多年,现在不需要再守下去了。” 曹东杰起身问道:“这是何意?” 柳念珺只回两字:“归位。” 曹东杰是个聪明人,思绪活络,因此很快就明白过来道:“柳姑娘先前示好霍卫光,可是为了汉朝神将的名声?” 柳念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道:“你明白就好。” 她收回玉佩,继续道:“你不是想要在异乡取得大成就?这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曹东杰思索片刻,问道:“其实柳姑娘要回皇宫也无须汉朝神将的身份,直接回去便是。还有皇宫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若可以还是补药回那龙潭虎穴之地为好。不若,赵白璐也不至于三番五次从皇宫里逃出。” 曹东杰真心劝道,他见过不少皇宫的秘闻,有些事听起来真是毛骨悚然,都不禁让人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那些人还倒地是不是人。 他最终不愿去赵白璐为妻,除了实在不喜她性格之外,就是因为她那公主的身份。 前者不喜,可躲,大不了不见面便是;后者却完全不行,皇宫的旋涡只有一种人才能挣脱——死人。 柳念珺道:“我单是要回宫的话,也就不需要筹划那么久了。我对皇宫的富贵也无多大兴趣,更是知道其中的蝇营狗苟,可我好还是要非去不可。” “为何?”若是一般人说自己不贪图富贵,曹东杰一定是不信得得,可凭借柳念珺的样貌和心智,这并非难事,甚至可以说唾手可得。 当真没必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柳念珺按着那块玉佩,曹东杰这才发现上面竟然被她按出了一个手印,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皇宫内有我不得不解决的恩怨。”柳念珺道,她避开曹东杰的视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汉朝的天该变一变了。” 曹东杰不知情况,却也不再打算知情况,反正自己的目标真好与柳念珺相同,没有拒绝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在他们密谋时,张玄机秦使馆里结束练武,还别说,这一天的收获比得上平时之前十数天,甚至好几个月的成就。 而张玄机在离开前也没有闲着,将自己看见的,不管吃喝用的东西,能搬走一点是一点,算作利息。 李季有心阻止,单张玄机压根不听,他也就只能作罢。 带着一堆东西在守卫和下人奇怪的目光下离开,准备回神将府。 ——下次再来秦使馆就该带辆马车来,迟早把整个秦使馆搬空。 张玄机立下宏图大志,吓得屋里的李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回到神将府,张玄机目光恰好和隐藏在屋脊上的护卫高手正撞了个着,对方移开视线,虽说还是怀疑有些张玄机,但从据他们背后一番调查后发现,张玄机的履历也算干净,而且之前确实和霍将军有亲密的往来。 他也就从第一嫌疑人的名单中被移除,只需要平时简单监视一下就行了。 “我回来了。”张玄机喊着,就像是进自己家进神将府。 因为回来时已经天黑,所以霍卫光、柳念珺他们已经在用晚膳。 “你们怎么了?”张玄机奇怪道。刚刚他进来时发现,他们三人突然和被点穴了似的一动不动,要不是他们还会眨眼睛,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异度空间。 柳念珺最先反应回来,她道:“也没什么,你来得正好,我也一块告诉你。” “什么秘密?”张玄机格外好奇,瞧了一眼曹东杰,发现他的神色最是正常,刚刚只是不想搭理自己。至于霍卫光,他的神情依旧呆滞,显然还没有从震惊状态中清醒过来。 等张玄机坐下之后,柳念珺一语如平地惊雷。 “汉帝是我生父。” 张玄机也和霍卫光一样被人点穴了。 很久之后,张玄机才缓过神来,问道:“你没骗我?” 柳念珺直愣愣地望着他,不开口说话。 张玄机瞧着她,瞧着她的五官,一些东西就慢慢浮了出来。 他有幸和汉帝近距离站着过,知道汉帝是长什么模样的,还有那个二皇子,三皇子,他们皇室一脉都有着共同的一个特征。 那就是——他们都是“薄唇”。 薄唇在汉帝和皇子身上显得有些秀气,当时也是因此而吸引了自己得注意力。 可这薄唇在柳念珺面上时,就显得那么自然了,现在再看来,这薄唇乃是他们一族的象征。 “你...竟然也是位公主?”张玄机惊诧道。比起曹东杰,他受到的冲击要更多。 “怎么,觉得是坏事?”柳念珺问道。 张玄机一偏头,五官拥挤在一块:“倒也不能直接说好坏,只是,只是......” 想了半天,张玄机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语言去形容。 就好像自己外出,结果下雨了,而自己又恰好带了雨伞——说运气好,天下雨了;说运气不好,又正好带了雨伞。 张玄机现在当真觉得自己内心很是复杂。 “之前在边境时,卫将军时已经认出了你,所以才将你留在边境的?还有在西荒山,那也是为了留住你的手段?还有......” 一切不合适的问题现在都解释的通了。 柳念珺没有盈满,统统承认了这些事。 张玄机倒吸一口凉气,慢慢适应了下来。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公主也不是第一次见,用不着太拘谨。 “没想到,真没想到。”张玄机不停摇头,对于这些事真是有些头大。 “既然你是汉朝遗落的公主,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张玄机问道,他不相信柳念珺表露了自己身份后什么事都不做。 柳念珺用眼神点了点曹东杰,曹东杰作为代表道:“柳姑娘,不,是刘公主准备回皇宫。” 张玄机想了下,柳念珺是公主,回皇宫应该没什么难处。 “回去容易,想要再出来的就难了。”张玄机前世看过那么多宫斗戏,一般笨一点的人都没办法活过前三集。虽说柳念珺是挺聪明的,但毕竟人外有人,还是稳妥些好。 “你非要去皇宫内不成?” 柳念珺道:“我有非要做的事。” 她顿了一顿,问道:“你可愿意帮我,助我?” “回皇宫认亲有什么困难的。”张玄机不以为意道,“只要你不是造反杀汉帝什么的,我能帮就帮,绝对不说闲话。” “没错,我就是要造反,杀了那个抛妻弃子的狗男人。”柳念珺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 桌上三人震惊,其中最快恢复过来的是曹东杰,汉帝的刺杀与否和关系最小,因此他是最能接受的。 其次是张玄机,张玄机虽是汉人,但是对于汉帝不存在死忠一说。 最后,就是霍卫光了,他家人亲戚全都于汉室王朝有很深的关系,甚至他本人也和汉帝关系匪浅,得到过不少恩赐,又怎么可能轻易叛变呢? 说实话,他现在没有叫人直接将柳念珺抓起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霍卫光一杯一杯接着给自己倒酒,可依然抚平不了自己的心中的波澜,便干脆直接将酒壶捧了起来,灌醉自己。 奈何酒量过人,这一时间越是想要喝醉,就越难喝醉。 反而他是越来越清醒。 “柳姑娘,你这不是在说梦话?”霍卫光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柳念珺很认真地回道:“非杀不可,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霍卫光只得无言地又开始给自己灌酒,他感觉自己与柳念珺之间一定有一人是疯了,他觉得自己没有疯。 “时候不早了,该睡了,切莫说糊涂话了。” 霍卫光起身离开,不管其他人是不是需要休息,他肯定是需要休息了。 而在霍卫光离开后,张玄机也独酌了起来,并慢慢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疯了,怎么想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张玄机子小酌一口酒,那入喉的辛辣之感才让自己有些现实的感觉。 柳念珺依旧没吭声,反倒是她身边的曹东杰道。 “公主,这么做,不妥,是急了些。” “还是叫我柳姑娘吧,‘公主’太张扬。” 曹东杰点头,然后道:“柳姑娘不管你的目标如何困难,我都一定站在你的后面。” 张玄机这时呛了一口酒,这曹东杰也真是没谁了,一般人听到要刺杀一国帝王,还能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也算是个不平凡人。 “按照计划就应该徐徐图之,现在汉朝神将并没有陷入我们的陷阱,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筹码让他心动。可现今我们将这么重要的目的直接说出,很容易让他排斥我们。” 曹东杰深深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但是我们再熬一熬,一切都会不一样。只要霍卫光陷得足够深,他就能为我们所用。” 张玄机咳嗽了一声以作提醒:“你们还带注意下我,别在我面前算计我的朋友,这太不厚道了。” 曹东杰却不以为意,只道:“朋友兄弟都是拿来出卖的,如果你不愿意出卖,那仅仅是筹码不够高。” “啧。”张玄机直摇头,而糟糕的是,她的表情看来似乎也是很是赞同他的说法。 张玄机有些心寒,怕就怕他们什么时候也会在背后把自己给卖了。 “问你们个话,你们觉得多少能卖我?”张玄机道。 曹东杰直接回答:“只要价格合适,就可以出手。” 张玄机望向柳念珺:“你呢?” “我嘛~”柳念珺故意拖了长音后道,“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张玄机的眉头微微皱起,而曹东杰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对柳念珺这个含糊的回答表示不满。 可巧的是他们两人又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好了,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休息了。”柳念珺道。 张玄机本打算离开,但曹东杰暗中拉了下他的衣袖,又用下巴点了点外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待柳念珺回屋后,他们两人纵身上了屋顶。 头顶遥遥被一块墨石盖着,其中有密密麻麻的破洞像是星光。 且屋脊上没有丛林和其他房屋的遮挡,这就使得他们会吹到更多更冷的寒风。 张玄机体内的酒意,都不需要用内力调整,它们就散去了许多。 “你喊我出来做什么?”张玄机道,想想两人的关系也不算特别亲密,远没有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曹东杰把玩着屋脊上捡来的一粒碎石子,他好像对它情有独钟。 稍一会后,曹东杰望着星空道:“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张玄机古怪地瞧了他一眼,问道:“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实话,要是想听假话,也就不用单独喊你出来了。” “那就是不怎么样。”张玄机直言道,反正细想想,自己与他也没有什么瓜葛,说实话也完全不碍事。 “倒是如我所料。”曹东杰并没有因此懊恼,甚至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你既然明知,为何故问?”张玄机猜不出他今天叫自己过来的目的。 “我再问问你,你觉得我和柳姑娘可般配?”这下曹东杰直接扭头直面张玄机,似乎想要看他的表情来观察他倒地有没有说实话。 张玄机认真想了好一会后回道:“我不是月老,不知道什么算般配,不过你和柳念珺都是同一种人,甚至说你们仅仅是性别不同也不为过——” 话都没有完,曹东杰就哈哈大笑离去。 张玄机只得留在原地郁闷道:“这人也是真是心急,都不听人把话说完。你虽和柳念珺相似,但世间人最讨厌的就是和自己相似的人,你俩般配不般配不清楚,但没戏倒戏倒是真的。” 可惜这些话最终都没有给曹东杰听见。 ——这样也好,免得说了实话后两人见面不愉快。 张玄机准备从屋脊上跳下,却见到不远处的高楼之上有一人影,对窗望月。 那位置,那人影,都只能是霍卫光一人。 “真可怜。”张玄机不禁摇头,因为这事就像自己喜欢的姑娘提出要求,要杀了干掉重用自己的老板,而且着老板还是自己的亲戚。 总之,这要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这人多半是畜牲。 可怜霍卫光自己偏偏又动心了,而着感情不是人心可以自己控制的。 张玄机摇摇头,连他觉得有些头疼起来了。 ...... 一夜过去,神将府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照常。 只不过在吃早点时,它们除了吃饭的声音外,一点杂音都没有,安静得像是灵堂。 “我去秦使馆。”张玄机道。 霍卫光这时也起身:“我去皇宫,正巧顺路,一块走。”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他也就欺负曹东杰和柳念珺还不熟悉汉京地形了。 神将府距离皇宫不远,秦使馆距离皇宫也不远,但两者的方向却是南北相反,和“顺路”二字完全不搭边。 不过在众人面前,他也没打算揭穿。 “那就一块走。”张玄机道。 等两人一同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后,霍卫光不停摸着自己膝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有话就说,我们什么时候需要这样遮遮掩掩了?” 霍卫光膝上的手掌捏成拳头,然后道:“你觉得我和柳姑娘般配吗?” 张玄机原本坐在车厢内,结果脑袋扑腾一下撞上了车厢顶。 “你很是惊诧?” 张玄机揉着头坐下,一夜前刚有人问过这个问题,现在又来问。 他咳嗽了一声,来拖延时间,好给自己措辞的时间。 “这个,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品,太过随便的回答会显得我轻浮,所以我得好好想想。” 张玄机磨蹭了半天,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比曹东杰好上许多,很多话需要注意些。 “这回答很难让你回答吗?”霍卫光倒不是特别迟钝,他反应过来后道。 张玄机知道自己再也躲藏不下去,于是道:“实话说吧,感情这事说不清楚,但柳念珺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如果你不嫌累,倒是可以去尝试尝试。” 瞧着霍卫光当真跃跃欲试的表情,张玄机忍不住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她还想要杀了汉帝的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霍卫光一愣,这才想起来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差点忘记了。 “你说,柳姑娘为什么要对陛下有这么深的仇恨?”霍卫光很是不解,“虽说陛下确实有抛妻弃子之行,但陛下从未忘记过他们,” 他往后靠:“现在想来,汉朝那始终悬空的长子之位就是陛下给柳姑娘留的。” 接着,他又突然拍手道:“‘柳’,‘刘’,以后该叫刘姑娘了。” 张玄机瞧着霍卫光在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汉朝神将的气派,便道:“你就省省吧,别给被人添麻烦,人家什么都没说,你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马车也渐渐行驶到了秦使馆,张玄机掀开帘子看后道:“到地方了,我下车。” 两人简单分手后,张玄机目送马车远去。 但之后他并没有进入秦使馆,而是调头去了另一处地方。 游安宁的家。 物是人非,街上依旧热闹,张玄机瞧着颇有些感触。 等进入游钱家的巷子时,发现四下都堆积满了灰尘,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不,该说已经很久没人来这里了。 来到游钱家的门前,他看到门上贴着神将府的封条,估摸着是霍卫光买下了这座宅子。 张玄机翻身进入,因为庭院是泥地,加上许久没有人踩踏,所以这院子里已经长了不少的草。 门还上着锁,锁上生着锈,只要张玄机愿意,他轻轻一剑就能够斩断着铁锁。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没有打算再进去。 按照曾经的路线,去山上祭奠了下游钱一家。 他们坟茔前倒是挺干净,似乎有人常来打扫。 “游钱啊游钱,你当时要是别那么贪心就什么事也没了。” 结束祭奠,张玄机下山回秦使馆。 李季在秦使馆里也没什么事,平时不能随意出去走动,可留在秦使馆里闷得慌,细细说来,被外派出去的使臣都和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般寂寞。 因此对于张玄机的“折磨”,李季也仅仅是嘴上讨厌而已。 现在,李季就端坐在庭院中望着死气沉沉的府内道:“府内要有年轻人。” 等了一会,使馆门口终于传来了声音。 使馆内又活跃了起来。 一柄剑从李季背后刺来,他嘴角一翘,同样抽剑以应对。 两人开始切磋...... ...... 皇宫内,汉帝正朝阳殿里处理奏折,太子和三皇子则在左右下方对坐着,为要不要开仓救济难民而争辩。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但他们的本心都不是为了朝廷,或说为了难民,就是单纯想要压垮对方罢了。 汉帝在上方听着,巧的是,他也不没指望太子和三皇子能够关心国家大事,只想知道他们中到底哪个比较厉害而已。 这样的课题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殿上上演。 虽然最后的结果大都是无疾而终。 “这个月来,你两人的胜负如何?”汉帝问道。 “十六胜比十五,儿臣十六。”太子道。 稍逊一点的三皇子则在暗暗懊恼,要是自己当时再努力些就好了。 汉帝放下手中笔望向他们:“一国之君,当是人中龙凤,怎么可可以和旁人几无差距呢?” 这一句不知褒贬的话,也不知说给谁人听。 太子和三皇子反正鞠躬道歉认教就是了。 “儿臣明白。” “明白个屁,都滚吧。”汉帝挥退他们,将自己一人留在屋内。 “太子,最近可有感觉?”三皇子和太子一向不同路,但出宫的路就只有一条,他们也不得不同路。 “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学会遮遮掩掩了。”太子眼也不瞧三皇子道。 三皇子也不好计较,直言道:“太子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父皇最近对我俩越来越不满了,也没了以往的耐性。” 太子细想了下,也觉得言之有理,可不会在三皇子面前承认这事,他提出的一切自己都要反对。 于是乎,太子回道:“要是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本宫也发愁。” 三皇子袖中的拳头捏紧,瞧着四下无人,便掏心肺道:“你最好也注意了,父皇还没一定确定你继承王位,不然也不会留我下来这么久。今日陛下的话未尝没有警告你的意思,我的无能皇兄太子。” “你!”太子怒视,但这在皇宫内,耳目众多,也不会好动手,便只能骂道,“你这个玷污皇室血统的贱人,别去想不该你拥有的东西!” 三皇子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太子也同样气愤,一脚踢翻了面前一株正含苞待放的丹季花枝。 “这个小瘪三,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 这天下午,张玄机和李季练剑之后,李季要跟着去神将府,说是见见王一刀的衣钵传人。 张玄机没有拒绝,只是趁机敲诈了一番李季,让他准备好多东西送去府上。 因为东西实在多,李季和张玄机还一块叫了辆马车。 等到了神将府门口,李季将给自己戴上了面罩斗笠。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张玄机问道。 “这是规矩,”李季指着四周,“一个本朝将军和外国使者私下有往来,这事要是传出去,哪怕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也一定会被误会。我倒是无所谓,是秦朝的使者,他们不会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但对霍卫光的影响就不一样了,往严重了说,就是通敌叛国,往小了说也会被汉帝记在心中,若是气量大些,可以不做计较,可要是疑心重一些,这霍卫光将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张玄机听后立即道:“既然让你进来会有这么的后果,那你还是别进去了。东西留下,人就赶紧回去吧。” 面罩下的李季露出困惑神色:“都到这里了,再突然掉头回去才是真的令人怀疑。现在你也不要东张西望,随我一块进去就好了。” 两人上前,本来按照神将府的规矩,陌生人,尤其是还遮挡自己面目的陌生人是不准被进入神将府的。可那些守卫知道霍卫光和张玄机关系好,也就没有管,只是简单提醒了句,然后就让他们进去了。 张玄机领李季前往后院,找到了柳念珺。 柳念珺正和曹东杰坐在一张石桌上,桌上有一张白宣纸,上面涂涂画画着两人的笔墨,估计是在谋划些什么。 “这位是秦朝派汉朝的使者。”张玄机介绍道。 柳念珺点点头,没打算搭理。 张玄机又反之介绍道:“她就是王一刀前辈的弟子。” 李季瞧了瞧,然后道:“有当年她的模样,尤其是那眸子,明明近在咫尺,可瞧上去似乎远在星空。” “那是修炼了摄心术的缘故。”张玄机道,“要是我练了,你看我时也会有那种感觉。” 李季恍惚了下,陷入回忆中,等回过神来时,张玄机他们三人已经坐在了一块儿。 他过去,问道:“在生活中可有什么困扰,或是修行上有什么困惑?只要告诉老夫,老夫统统帮你解决。” 柳念珺瞧了他一样,又转头对张玄机问道:“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吗?” 张玄机摇头:“我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这事是你的家事,不是我的谈资,没和任何人说。” “其实说了也无妨。”柳念珺对李季道,“我师傅说,要是有一天遇上一个叫‘李季’的,就和他说......” “说什么?”李季好奇道。 “说你等着,她下辈子要做男人,不管你下辈子是男,是女,你都死定了。” “......” 张玄机和李季都确定这不是王一刀的原话,这里面肯定是经过了她的“艺术”加工,不然绝不至于这么文雅。 李季咳嗽了一声,小声道:“这确实像是她留下的话。” 过了不久,府上传来动静,听着声音就知道是霍卫光回来了。 他来到后院,瞧见李季,便好奇道:“这位是?” 霍卫光和李季有过几次见面,但印象实在不深。 张玄机为他们互相介绍了下,顺便将他来这里的缘由也说了出来。 “李先生就留下来一块用晚饭吧。”霍卫光邀请道。 “小将军有心了,”李季道,“但老头子过午不食,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就算回去了。” 几人简单拜别,霍卫光派人送李季出去。 “正好你们都在,现在就来说说我的计划。”柳念珺道。 他们坐下,洗耳恭听。 柳念珺开始:“明日我扮做霍卫光身后的随从,然后一块入宫面圣。” 霍卫光道:“这,说实话,就算是我想要和陛下见面也不算简单,更别提我身后的随从了。” 柳念珺伸手:“无碍,没指望我能进汉帝所在的宫殿,可你有办法将汉帝引出来也一样。” “引?”霍卫光对自己这位陛下可是很尊敬的,别的不说,能在当初自己那么小的年纪就敢重用自己,这份心胸就不是一般君主能够做到。 因此,霍卫光现在的想法是,让他们父女团圆,然后用感情一点一点融化柳念珺心中的仇恨。 至少他是这么意味的,也觉得这可行。 “这里有份计划书,你先拿着看,明日就按照上面的来就行。” 霍卫光简单看了下,上面的字迹或潦草或娟秀,难分清楚到底谁是谁写的。 “有了这个,明日你引汉帝出来就将不再是什么难事。” 霍卫光听着柳念珺的话,点点头。今日去皇宫,他可是做了些功课的,他向自己宫里的姨娘问了关于汉帝那位长久不立下的长子之位。 虽然她们也很困惑,但在她们中一直有了差不多的说法,就是这位置是留着纪念某人的。宫里的娘娘们也都很聪明,就算好奇的不行,但口中是绝对不会问的。 霍卫光也借着机会透露过自己那么一点点的说法,说是如果有所谓的皇子或公主过来,秦王室内的人们会有什么态度。 结果问了不多人,她们的口径大多相同,如果是皇子,那么必杀之!一个能让汉帝惦记这么久,还空悬长子之位这么久,这对任何一个想要王储之位的皇子来说,是致命的,汉帝完全偏心对方。 可如果是公主,她们的回答就比较随意了,有无所得,有排斥的,甚至还有欢迎的,说是宫里闷得慌,有个新人也热闹。 霍卫光大致比较一番后,对柳念珺之后的处境有些信心,至少不算太坏。 一番交流后,他们各自散去。 等到第二日天明,柳念珺女扮男装,跟着霍卫光离开,至于张玄机今日则没有去秦使馆。 反正去了也没有心思练,还不如乖乖等在神将府内等候消息。 曹东杰拿了把瓜子过来,磕巴磕巴着,自从他来汉朝之后,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希望吃这瓜子吃上瘾了,有事没事就磕巴它。 “来点?” 曹东杰将瓜子送到张玄机面前。 “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不担心吗?” 曹东杰反问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计划好了,为什么还要担心?” “担心计划之外的事啊,”张玄机认真道,“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一个计划是如我所愿的。” “那是你不够聪明,聪明的人就应该预料到所有的意外情况。” 张玄机不停地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不过只要柳念珺最后没什么问题就行。” “会没问题的。”曹东杰鉴定道。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柳念珺也按照计划如愿得进入了皇宫。 可柳念珺被拦住在了宫殿之外,比起计划的更远一些。 “这儿的位置比较偏僻,”霍卫光也是第一次带随从进来,很少使用这项特权,也没想到会这样。 “陛下恐怕不会来这。” 柳念珺瞧了下四周的高墙大院,这里是过道,又是皇宫外围,说实话,汉帝十之八九是不会来这的。 她拍了拍霍卫光的肩膀:“这一切都靠你了。” 霍卫光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进入皇宫,热情的公公一声传着一声将汉朝神将来的消息传到了汉帝耳中。 汉帝召见。 汉帝将桌案上的从奏折合上,来到茶桌上等着霍卫光来。 据他所知,霍卫光昨儿才来过宫里,前儿也敢班师回朝庆贺完,没必要再来。 第一百八十章 霍卫光被宣进宫殿,朝汉帝行大礼跪拜下去。 “起来吧。”汉帝有些发愣,按照霍卫光的军衔是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的,可现在却这么做了。 “爱卿这是犯了什么大错?” 汉帝只能这么想到。 霍卫光回道:“还没来得及犯错。” “没来得及?”汉帝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你先说说来意吧。” 霍卫光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道:“臣斗胆,恳请陛下随臣一块出去,去东门见一个人。” 汉帝眉头微微皱起,作为一国之君,这日理万机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真切切地国事繁忙,可没有时间去外面瞎折腾。 “要见什么人?又是什么人值得朕出去见他?是治国能臣,还是无敌将军?” 汉帝这时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善。 霍卫光想了一会,只觉得头疼。本来柳念珺想要面圣的话,并不算特别困难,以他的身份让汉帝将人招进宫殿完全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柳念珺这人竟然不同意汉帝的召见,说是非要让汉帝亲自出来见她。 这才是问题恩真正所在的地方。 霍卫光又在地上狠狠拜了几次后,再道:“此人有些特殊,臣也很是无奈。但臣可以保证,陛下去见面后,绝对不会后悔的。” 汉帝的眉头渐渐展开,可心中的不愉却是半点没少:“此人究竟是何人?姓甚名谁?” 伏在地上的霍卫光依旧摇头:“那人也不允许臣透露姓名,只说了陛下出去就一定会明白。” 汉帝指间敲击着桌面,显然势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去。 出于帝王尊严,这天下没有什么人是值得自己亲自去邀请的。 可见着霍卫光苦苦哀求的样子,估计不见面的话,他还会继续求下去。 “罢了罢了,就当是出去透透风。” 汉帝终于答应。 “谢陛下。”霍卫光重重磕了两下,随后来到汉帝身边,领他去往东门。 宫里的太监本是打算用辇轿的,但被汉帝拒绝了,甚至连遮阳等人物们都被轰走,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陛下,您会明白我的用途的。” 汉帝一声不吭,跟着霍卫光前进。 路上他们遇见的太监、宫女都纷纷跪下,很是好奇汉帝为什么回在这个时候出现。 至于宫内的那些高手们自然不用说,直接潜伏在附近,担心这个异常举动。 终于来到东门前,但远远瞧去,不见人影,似乎不在。 “霍卫光,你说的人呢?”汉帝直呼名字,语气说不出好坏。 霍卫光这边也是担忧,他清楚让汉帝出来见人就已经很过分了,要是柳念珺再折腾什么新花头,故意让汉帝等候,这...... 这戏耍汉帝的罪名,自己可担待不起,只能祈祷柳念珺不要再整出什么乱子。 靠近东门,霍卫光心中咯噔一声,发现了不好的地方。 原本东门外有守卫站着,但现在却一个人都瞧不见,着玩忽职守也是砍头的大罪过。 “这里的守卫呢?”汉帝脸上浮现怒气,就好像是发现了员工偷懒的老板,要生吞活剥人似的。 “不知。” 霍卫光也很头疼,但多半清楚着原由和柳念珺脱不了关系。 再靠近东门,他们才正真瞧知道这些守卫到底去哪儿了。 一群守卫坐在地上,手中的长兵器则靠在宫墙上,听一个背朝着他们的姑娘。 汉帝眼眶上的眉头已经皱的连到了一块,要是不能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些守卫都要被砍头。 霍卫光微微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至少柳念珺没有突然消失不见,这算是好的。 他先于汉帝跑过去,想要让柳念珺过来。 “柳姑娘,汉帝来了。” 霍卫光跑过去时才发现这些守卫的眼眸无神,似乎都被人控制了心神,成了傀儡。 柳念珺点点头,也没有给这些人撤去摄心术,就转身跟在霍卫光的后背。 霍卫光的体格比高大,从汉帝的角度望去,柳念珺正好被他给挡住了,不能瞧见真面貌是何样。 不过作为君主,一些耐心还是有的。 走了短短几步,霍卫光鞠躬行礼时,露出了柳念珺的全貌。 汉帝大概是在人前第一次这么失态,他指着柳念珺:“你,你,你是......” 不用具体说出,他们两人自然都知道这是在说些什么。 只见柳念珺微微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汉帝到底是汉帝,消化了一阵后,他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随朕来。”汉帝转身朝之前的宫殿回去,以至于都还没有惩罚那些玩忽职守的侍卫。 三人回到宫殿,汉帝派人让厨房送那些贡品和京都内的点心。 霍卫光见到这样的情况,心中多少松了口气,至少没有一见面就把人给打入大牢。 “你怎么会来京都?”汉帝问道,“曾经喊你来皇宫,你不睡都不愿来吗?” 柳念珺道:“今时不同往日。” 汉帝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后才问道:“你现在是打算回皇宫了?” 汉帝并不排斥柳念珺回来,因为早之前就说了,他有意让她回来,只是她不肯回来罢了。 “一些属于我的东西,我现在都要讨要回来。“ 柳念珺道,目光直视汉帝,没有一点的退缩和畏惧。单从这一点上看,尊就不知道要比一般人好上多少。 汉帝一边点头,一边敲打着桌面。 过了一会后,汉帝对霍卫光道:“爱卿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 霍卫光点头,正准备告退,结果柳念珺却阻止道:“他不用走。” 汉帝稍一顿,也没再强要求。霍卫光出身不说光彩,单细细算来,也算是有些关系的亲戚。 况且之后要是打算公之于众的话,现在让他听见也没什么问题,相信他是个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的聪明人。 今天的这些事,就是属于什么都不可以说得那种。 “朕倒是早就想迎你进宫了,但你一直拒绝,更是几次抗拒朕给你安排的护卫。” 汉帝想了想道:“最后一次消息还是卫将军传来的,说是你逃出了国境,可能跑到了秦朝。我那时候就在想,你是不是和你的母亲一样,抗拒皇宫的生活,所以迟迟不愿意入宫?” 汉帝难得和蔼地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愿意回来就是好的。” 自顾自说了一番话后,汉帝开始盘算让柳念珺回皇室后的仪式。 像是大赦天下,或是百官朝贺等等,全都要细细考究,这一来一去,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少。 “小时候接你回来你也不愿意,想看你,就只能从画卷上看,而且为了你的安全,画卷每次阅后即焚,确保宫里不会有人知晓你的位置,对你不利。” 柳念珺在心中冷哼一声,现在汉帝在她心中的信誉还不如街边的陌生人。 她倒是也是直白,道:“陛下日理万机,也是在小女子双十之后才出现。” 汉帝一下就读懂了她心中的不满,解释道:“你娘带你隐姓埋名,朕根本无处寻找,且那时还有宵小觊觎皇位,朕也无暇抽空去找你们。也认为你在民间会更安全些,后来江山稳固了,朕就一直派人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不愿意回来。” 柳念珺心中冷哼,但表面倒是没有什么表现。 霍卫光也觉得自己在两人中间格外尴尬,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多听,就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汉帝巴不得他早点离开,就同意了。 霍卫光一拱手,准备离开,但没想到柳念珺也非要跟着离去。 “为何要走?”汉帝问道,眼神却盯着霍卫光,显然是担心他会强走她。 霍卫光低头躲避视线,不予回答。 而柳念珺这时才道:“在皇宫里毕竟无名无份,随便一个人物过来我岂不是还要行礼?若是不行礼,他们恐怕又会说我不懂规矩,因此我还是离开皇宫比较好。” 汉帝眉头皱起,皱得一块,但考虑了一番后,汉帝同意了柳念珺的说法。 在自己没有公布情况前,柳念珺住在皇宫却是可能会受到欺负,宫里的那些龌龊可要比文武百官的还要厉害。 “这样也好。”汉帝点头然后道,“既然这样,霍卫光听令。” “臣在。”霍卫光拱手道。 “即日起,到朕将长公主接回皇宫前,你需要好好照顾公主,不可让她遇到一点危险。如果朕发现公主受伤了,唯你是问。” “臣定不辱使命。” 霍卫光起身,目光炯炯有神,一点没有因为接受这不耐烦的任务的意思。 汉帝点点头,又让人准备好一道圣旨。 “等朕写好后,你就拿着这道圣旨,一切不开眼的人,胆敢伤害公主的人格杀勿论,允许先斩后奏。” 霍卫光一愣,这先斩后奏的能力几乎和天子剑相同了。 为了保护柳念珺,竟然给了这么强力的一道圣旨。 汉帝担心霍卫光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就问道:“如果后宫内的妃嫔娘娘或是前廷的大官,他们这些人非进府邸要伤害柳念珺怎么办?” 霍卫光还算客气道:“能劝则劝,不能劝就搬出圣旨。” “不对,不对。”汉帝直摇头,然后杀气腾腾道,“直接杀了他们根本不需要再搬出圣旨,现在你明白了吗?” 霍卫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确定:“直接杀了?” 汉帝凶悍道:“直接杀了!这些人竟敢上神将府,还敢忤逆朕的命令,这样的人杀了也无妨!” 霍卫光这才深深点头,算是领了命令。但他心中也是有数的,一些大人物根本不会亲自下场,来的全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马前卒罢了。 “就下去吧,朕着手仪式。” 霍卫光和柳念珺离开,而之后汉帝也没有了处理奏折的心思,转身离开,朝专门管理皇族户籍的官员去。 柳念珺和霍卫光上马车,两人沉默对立着。 也许是太过安静,霍卫光主动道:“瞧汉帝的模样,似乎并不是主动愿意那么冷落你们,也是有苦衷得。陛下登记时年幼,皇位不稳,这我也是听说过一二的。那时候陛下真的没有保护好你们的能力。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汉朝长子之位一直空悬着,应该就是为了等你。” 说了那么多,柳念珺似乎并没有感动,反而皱眉不满道:“所以你是站在他那边?” 霍卫光一愣,不敢轻易回答,思索了良久后才道:“我这自然是......” 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柳念珺逼问道。 “自然是站在汉朝这边。”霍卫光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个万金油的说法,争取两边都不得罪。 柳念珺自然也是明白他的心思,所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后道:“汉帝和我只能站一边,今天你模棱两可,总有一日你要不得不做出选择。” 之后,他就不再说话,马车又重新陷入沉默。 等回到神将府,等候多时的张玄机和曹东杰围了上来,问他们结果如何。 柳念珺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表明了一些意思。 霍卫光则道:“陛下已经和柳姑娘相认了,并准备近日就安排入宫、认祖的仪式。不过在那之前,柳姑娘还得在神将府上住一段时间。” 他露出忧色道:“不过在这段时间,神将府里会怎么太平。” 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张,直说到:“可能会有很多人不想让柳姑娘活着回归皇宫。到时候府上可能会需要你们帮忙。” 其实霍卫光也就随口一说,其实按照神将府的高手只要对方不是组队来,不是那种教主境高手前来,他们都是有抵抗的能力的。 再说,他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霍卫光压根就没指望他们能够对付偷偷进来的敌人。 他们只要能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还有什么话留到桌上说吧。”霍卫光瞧了天空,也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了。 几人在饭桌上有着各自的心思,而与此同时,皇城内爆发了今天的秘密,数不清的天机阁人员朝这里涌来,都为了求证消息的真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夜功夫,整个京都都炸开了锅,消息稍微灵通些的已经睡不着觉了;耳目稍微不那么灵通些的就更加睡不着了,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睡不着。 大官员的府邸灯火通明,其他百姓也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点,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仅仅片刻的功夫,无数的谣言四起,恐慌蔓延,汉京成了“不夜城”。 等不及第二日的天明,家家户户都派人到街上四处交头接耳打探情况,为的就是能够早些知祸,早些避祸。 但他们交流沟通的人身份地位差不多,并没有那些渠道得知真相。所以,他们依旧在各种的谣言中摇摆不定。 而整座京都,最最了解情况的恐怕就只有太子和三皇子这二位了。 他的眼线遍布京都,汉帝身边的妃子或太监宫女也被买通,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只不过汉帝似乎另有目的,并没有透露柳念珺的真实身份,。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还不知道这位从民间回来的“长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两人中,太子应该是最不安的,因为他的太子之位是按照“长幼秩序”才落到他头上的,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长子来。 说不定这东宫的位置要让他挪屁股了,毕竟父皇也没有非立自己太子不可的意思,不让也不会有三皇子那狗砸碎一直和他作对。 另外还有一事,太子越想越是害怕。 当初汉帝是不同意以长立储的,他想要立有能力的皇子,可当时皇子都还年幼,根本无从考究谁有能力,谁无能力。汉帝想要拖,但在百官的压迫下......依旧没有屈服。 这事僵持了许久,直到汉帝某天突然开窍了,在朝堂上同意了立储。 太子至今还记得陛下当时的模样,似乎有些喜上眉梢。亏得当时自己以为是汉帝偏爱自己,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汉帝是想要立那位真正的长子为太子啊!” 想明白这些,食之无味,寝不能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来回折腾。 直到...... “来人,去将三皇子请来!”太子吩咐下人道。 那下人跟随三皇子多年,有胆子说些心里话,于是他问道:“这三更半夜的,贸然去喊三皇子,恐怕会喊不来吧?” 太子怒道:“叫你去就去,哪有那么多问题?你以为都是你们,都这时候了还能比猪睡得香?” 下人一低头,赶紧牵上马车出去。 三皇子和太子的关系极不好,这谁都知道,所以两家的下人也跟随主人互相敌视,如果一方要去另一方的家中,指不定就会受到一些让人气愤的待遇。 就比如前不久,太子府上的一位下人就被三皇子府上的人泼了粪,原因是上次三皇子的人被太子府里的人放狗咬了。 两边的恩怨太深,没人想去对方的府中。 而这位被太子派出的下人,他找了一会,找到一副铠甲后,才敢前去三皇子的府邸。 一路忧心忡忡,想着如何办好这比登天还难的任务。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在了三皇子的府邸门前。 三皇子府邸内也是灯火通明,大门甚至都没有关,不断有人走进里面。 下人酝酿了下情绪,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走下马车,和看门的护卫说明了来意。 护卫自然没有给好脸色,他倒是知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一二关系,认为这下人注定无功而返。 可等他景区通报后,三皇子竟然跑着出来了。 “太子的马车在哪?” 下人结结巴巴地指了方向。 “快走!” 下人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三皇子竟然比自己还要着急。 “三皇子请,请。” 一路上,三皇子几度催促,快马加鞭,终于是赶到了太子府。 三皇子跃下马车,虽说几乎第一次来这府邸,但他对这府邸的结构却了如指掌,都不需要下人引路,他自己就走向了太子的住处。 叩门,得到回应后进屋,将门锁住,不给外人听。 “知道情况了吧?”太子问道。 三皇子蹙着眉,点点头。 传说中的长子出现,对太子是威胁,对他也是威胁。尤其是父皇因此废了太子而立那位长子,那么自己也将彻底无望立储。 他确定自己和太子在父皇那肯定是平分秋色的,但这位长子似乎得到了父皇的偏爱,不然也不至于整整二十年,都一直空悬着长子之位。 “有何计划?”太子再问道。 三皇子目光变得阴冷狠厉,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容易隔墙耳给听见。于是他就来到茶桌边,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几笔画在地上写出一个字—— “杀” 太子瞧清楚后,出手抹去这个字。 “英雄所见略同。”太子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幕下有几个教主境高手?咱们可以联合起来对付。” “三个。” 听着三皇子的回答,太子突然嗤笑一声:“你这话是哄小孩呢,单我知道的,在你身边出现过的教主境高手就有五六个了,怎么一下就少了一半?都如此时候了,你还不愿意推心置腹,患难与共?” 三皇子同样冷哼一身,然后道:“那太子身边有几个教主境高手?” 太子几乎想也不想地回道:“三个。” “呵!” “不说这个,”简单的试探之后,他们开始说起正事,“目前张掌握的线索就是父皇亲自透露出来的长子回归消息。由于事出突然,本宫也不知晓当日发生了什么,所以请你来探讨一番,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三皇子想了一会后道:“东南两门是我的人,剩下两门,一门是父皇的老臣,一门是太子。根据东南两门的守卫告知,那一日来了不少朝中的官员,何往日差不多。如果非要说特殊的话,就是霍卫光带了一个模样极美的女子在东天门,父皇也因此从的宫里移步出来。” 太子知道了这个之前不知道的消息,消化了一会后道:“霍卫光的事我倒是颇有些了解,他的姨娘催婚催得紧,还找本宫介绍姑娘。带个貌美的姑娘倒是不稀奇。” 三皇子道:‘可问题在于父皇为什么要出来见那姑娘?父皇生么身份?’ 太子依旧不在意道:“这没什么好奇怪,也许父皇就是坐得累了,想要出去走走呢?总之,现在尽快调查出这人的身份,然后将他咔嚓掉,免得后患无穷。” 三皇子也只好点头同意,在这件事上,太子说的没错。一旦等着长子的身份被公开了,他们就将不便下手,因为到那时,只要长子出了问题,谁都会怀疑到他们身上的。 甚至到那时再杀了长子,他们会说太子何皇子气度小,容不下人,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抵抗,恐怕着太子之位就要被颠了。 因此着最佳的杀人时机,就是在长子还未真正表露身份前。 三皇子离开太子府,去发动自己的人脉;太子亦不能闲着,也同样带上礼物去拜访朝中几位大臣,想瞧瞧他们是什么态度。 一开始,太子以为这些大臣会比较排斥新皇子的出现。 可拜访完一圈后,他才发现自己父皇的厉害之处。 汉帝早就在埋下了伏笔,让他们一点一点接受有一位新皇子的事实。甚至太子能确定,现在就是突然再跳出一尊仅此皇后的妃子也能被他们接受。 如果不是支持太子或三皇子的朝臣们,他们反倒对新皇子充满了兴趣了。 若是贤才,他们可以有拥立之意,若就是个庸才,也不会给现在的多储之位增加任何一点的难度。反正太子之位都定了。 一时间,汉京内风起云涌。 神将府内,上午还算平静,只瞧见外面到处都是飞奔疾驰的马。至于天上就更不用说,密密麻麻的信鸽成片成片的在飞,比起当时赵白璐进汉京时要不多上多少。 张玄机躲在屋内,根本不敢出去,现在外面的鸽子粪便和雨一样,不是会不会被滴中,而是什么时候被滴中。 他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会好一些,却没想到到了下午,这样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连日光都被鸽群撕裂地粉碎。 三皇子隔了几个时候,再次被请到了太子府中。 “长子的身份暴露了!”三皇子和太子同时道。 “你先说。” “你先说。” 一会后,两人开始交换信息。 得到的统一答案是——长子是个女的,而且就在神将府内。 可二人对此还是不信任,只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承认的。 两人很快就达成共识,准备前去神将府确认情况。 结伴同行,却绝对不乘坐同一辆马车,他们现在仅仅是暂时的合作,等他们将共同的敌人除掉后,他们依旧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去和霍将军说,就说太子和三皇子来了。”随行的佣人自报家门道。 神将府门前的守卫正准备回去通报,但那太子急性子地跳了下来。 “等你们去通报,这一来一回得浪费多少的时间?”太子直接胡宗跨入大门,旁边的守卫也不敢阻拦,“这样直接进去不就好了。” 三皇子在后面跟着,他最喜欢太子这样出风头,要是他一直这么行事,这太子之位迟早会跑到自己自己手中,都不需要任何的谋划。 不过可惜,太子身边有智囊,也就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弄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还有就是霍卫光年轻,对于这些理解并不会特别在意,不然换个年纪大些的,这般闯门,一份殿前奏折肯定是少不了的。 ——可惜,可惜。 三皇子老老实实等在门外,就是不进去,看着太子闹笑话。 太子回头一瞧,脸色难看的可以画进教科书里。 “三皇子?”声音中都带着生吞活剥的气势。 “太子有何赐教?”三皇子故意装傻充愣。 “为何不进去?”太子的声音不大,但气势却同咆哮一般。 三皇子无奈耸耸肩,反问道:“我们进屋又没有得到霍将军的许可,怎么能够随便进入呢?这对不起我读过的圣贤书。” 太子面上的情况竟然还能变得更糟糕! 三皇子不依不饶道:“对了,父皇私下曾和我们说过,朝堂上的官员随便拉拢,但军中将士却只能交给未来的汉帝,所以......” 他故意停顿,让太子有时间思考其后果,然后才慢慢道:“所以父皇早就说过了,我们不能和军中的武将走得太近,尤其是汉朝神将。太子之前和霍将军关系暧昧,父皇就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还这般,怕是要惹父皇不悦。” 太子挥袖,又从府邸中出了来,闷声不响。 三皇子脸上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能让太子这么不高兴,他便觉得高兴。 也不用虚与委蛇,三皇子直接笑出声音,之后才对神将府门前的守卫说明情况,请他去通报。 那些守卫早就看呆了,他们何时看到过这样刺激的画面,尤其是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两位中的一位可能就是将来的汉帝。 守卫跑得很快,霍卫光就出来了。 “见过太子,三皇子。”霍卫光行礼,心中清楚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霍将军,快快起来。”三皇子抢了先机,和霍卫光招呼道。 而旁边原本怒极的太子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笑容如沐春风,和蔼可亲,完全不见之前的影子。 霍卫光站起来后,望向这位两位皇子,等着他们开口。 三皇子和太子笑道:“霍将军为汉朝立下大功,打得匈奴不敢来犯,弘扬我汉朝之威,我......” 后面全是类似的夸奖之词,说到底这些人却是厉害,这些词语信手拈来,都不需要思考。 霍卫光听不下去了,就主动说起他们来的目的。 “二位皇子爽快些,你们想要见的人就在我府上,随我进来吧。” 三皇子和太子一笑,又夸奖霍卫光豪爽,是个真男人,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往府内的方向望去,特别急切想要见到那位长子。 说起来,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第一百八十二章 霍卫光让他们进府,三皇子和太子几次都超越他而前行,显然很是着急。 不过他们这一路上倒是出乎霍卫光的预料,原以为他们会问很多东西,但没想到,他们一言不发,似乎早就对情况了如指掌。 “这些皇子,也就这个本事厉害。” 走了一会,太子和三皇子终于来到内庭,瞧见了柳念珺的背影。 而待她因霍卫光的呼唤转身时,太子和三皇子愣住。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问了,面前的姑娘绝对就是他们刘家的种,那眉目,那冰冷的眼神。 不知怎么的,在他们心中,发觉柳念珺要更像和汉帝。 “你就是柳念珺?”一会后,太子问道。 柳念珺瞧了他们一眼,不用介绍也能分辨出他们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们。 “该叫长姐。” 按照年纪来计算,他们却是应该喊她为“长姐”。 太子和三皇子皆是面色一变,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很难认可这个女人为同宗之人,更别提喊她“长姐”了。 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今日来神将府目的不是别的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位女子是不是长子。 现在确认了,其实其他的东西就等之后再议。 太子和三皇子暂时都不想与这来历不明的长女交恶,但也不可能坠了自己的气度,因此他们选择无视柳念珺,继而和霍卫光简单告别后匆匆离开。 柳念珺也没继续纠缠的意思,剩下的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对付。 太子和三皇子来时同路,但离开时却各自回府。 他们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智囊,然后商谈对策。 就如一开始计划的一般,如果这个长子是个皇子,那么刺杀计划立马就可以执行,就算冒着被发现,被惩罚的风险也一定要动手。 可他们发现这位长子是个女的,那么一切都需要改变了。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她是个女人,对储君之位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显然很明白这些。 那么这样一来,柳念珺仅仅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公主,并不会对当今局势产生什么影响。 其次,便是智囊们的算计了。 汉帝一直为这位公主留着长子之位,这偏爱程度可见一斑,甚至可能因为她遗落民间而产生些许内疚。这样一来,柳念珺就算犯下什么大错,也会被汉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放过...... 商讨到这,太子和三皇子都意识到帝王之心不可揣测,也难以揣测,但这位突然出现的公主便是汉帝的一大“弱点”。 只要拉拢她进自己的阵营,就等于拥有了一次免死金牌! 若用在恰当的地方,就可以给对方沉重一击,直接颠覆了现在两皇子互相抗衡的局面也说不定。 于是在商论之后,他们决定了新的计划,去拉拢柳念珺。 两方势力几乎前后脚得开始收集适合女子的礼物。 雪中送碳,要比锦上添花记忆更深刻,现在柳念珺的身份还比较低微,先示好,能够更容易先获得好感。 汉京内的气氛开始变化。 ...... 在神将府内,柳念珺和曹东杰也开始了他们的盘算。 “现在这个时候,太子和三皇子应该在满大街地招合适的礼物了吧?”曹东杰道。 柳念珺盯着外面的天空,没有回答。 “第一步已经成了,下一步就该吞下他们的势力。” 张玄机不是特别明白他们的计划,虽说他们就在面前商谈得,但他们说话都打机锋,让人糊涂。 好在听不懂的不止他一人,霍卫光也是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一日后。 神将府的门槛快被访客给踩塌了,只要是能上朝露脸的,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拜访,若是身份不够的分量的,他们就聚合一堆的人,然后派出一个代表替他们去神将府内打探情况,为的就是一睹长公主风姿。 又一日后,不仅仅是朝中官员,现在连普通百姓都已经知道了柳念珺的存在。 在皇宫内的汉帝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奏折,他们对于突然出现的柳念珺没有排斥,也没什么特别的排斥,只清楚她的出现解决了一额当朝隐患。 因此那些奏折大都是在诉说长公主回朝需要的礼仪到到位,也有一些人希望汉帝那时能够保持节俭,不要太过铺张浪费,毕竟前不久为了庆贺霍卫光凯旋,就消耗了不少物资。 宫里的娘娘、宫女也开始念叨起来。接下去,她们就是朝夕相处的人,各自也都开始挖心思准备见面礼。 这见面礼,也是她们之间的一个较量。 总之,整座京都都开始热闹起来。 又是三天后,汉帝亲手颁发的榜单外发了公主回朝的消息。 民间的百姓自然不会对那些无所谓的情况感兴趣,他们只是想要知道汉帝会不会“与民同乐”,会不会颁下什么有利的政令。 神将府这几日成了汉京内最热闹的地方,霍卫光不堪这没日没夜的采访,便和张玄机一块搬了出去,不再住府邸内。 又是两日后,汉帝派人送至神将府,开始为柳念珺准备打扮和一些其他不会让皇室丢面子的礼仪。 柳念珺到底聪明,再加上人也长得漂亮,几乎没多久的功夫,就俘虏了来神将府的这些宫女。 柳念珺有借她们知道了宫内的情况,比如谁在后宫说话最有分量,书,谁有最受陛下宠爱,谁又是太子是一伙的,谁又是和三皇子一会的。 且从她们贬低对方的言辞中,也能猜出她们自身是什么阵营的。 柳念珺默默将这些东西记在心中,然后等大礼的开始。 在大典礼前的一天,曹东杰悄悄来到柳念珺的屋外。现如今柳念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随随便便就能接近的“柳姑娘”了,已经摇身一变沉了“刘长公主”。 虽说柳念珺的本心没有改变,从未嫌弃过曹东杰和张玄机他们,但身份不同了,身边的规矩变了,就由不得自己。 尤其是曹东杰还是接下去计划中重要的一环,更不便公然和柳念珺出现在一块。 他们躲到屋脊背后,这个杂草丛生,一般人都不会喜欢来这,而且两侧都有物体遮掩,就算是教主境的高手也别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听到他们的秘密。 “准备的如何?”柳念珺问道。 之前他们本打算让曹东杰进三皇子的幕下,但普通的办法捉不到短时间就让他受到重用,所以他们另辟蹊径,想到了一个独特的办法。 “咸鱼干准备好了。”曹东杰道,同时用手闻了闻自己的手,那咸鱼的味道只要被沾上了,不管怎么洗都洗不掉。 “那就依计划行事。”柳念珺不能停留太长的时间,就单是这么一会,她就隐约听见府上的丫鬟在喊自己的姓名。 “我办事,你放心。”曹东杰笑道,他虽然还想和柳念珺再待一会,但为了计划,他也便只能忍下去了。 柳念珺跑了出去,整理了粘在衣服上的杂草,又抹去脸上的一切表情重新回屋。 边上的宫女们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她实在太像汉帝了,不单单是容貌上的相似,更多的还是气度上的相似,有时候恍惚间,她们会以为是汉帝来了。 她们也时常可惜,要是柳念珺是男子的话,恐怕就没太子,三皇子什么事了。 大典礼即将开始,柳念珺被盛装打扮,金雀繁云裳,头上翡翠宝玉珠钗数不胜数。 那些给柳念珺打扮的宫女们都愣住,哪怕她们也是女人也不由得感慨她实在太漂亮了。 凡是见过柳念珺的人,无论男女没有一个不咽口水的, 女的,也许还稍微好些,但男的,几乎走不了路。 “汉朝第一美人!” 这个称号不胫而走,每一个见过柳念珺的人都自愿成为这样的传教士。 没多久的功夫,这个说法就流传了出去。 大典礼开始,柳念珺被乘坐车辇回皇宫,这一路上数不清的人在两盘目送。能站在街两边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朝廷中大官的后代,或是一些富商,大侠,总之这些人的身份都很是不一般。 一阵风出来,吹起柳念珺乘坐车辇窗上的薄纱。 顷刻之间,只要眼睛不瞎的人呆若木鸡,原本热闹的街道上诡异地安静了一片。 而瞧不见柳念珺真容的人则一脸好奇,就好像有人用鸡毛挠他们的脚心一般。 “和尚,你看到什么了?”一个江湖客对身边弥勒佛样的胖和尚道。 胖和尚没有回答,但他的口水竟然从嘴角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 “嗯?”江湖客往旁边一瞧,发现类似胖和尚这样状态的人竟然不少。 虽没有胖和尚这么直接,但也差不多了。身为江湖中人,这些人气息紊乱,可谓漏洞百出。 江湖客收回视线,发觉那胖和尚也恢复了些许意识,他道:“和尚我要还俗,这世间还有那般漂亮的姑娘,那是天仙下凡啊!” 胖和尚突然跑向马车后面,想要跟随着柳念珺的车辇,想要有机会再一睹芳容。 而有这个想法竟然不止这个胖和尚一人,前者凡是见过柳念珺一面的人都蜂拥跟上。 “你老都快入土了,就别和我们这些年轻人争了,老大爷你让开。” 老大爷继续往前走去,同时反击道:“你这死胖子就是个和尚,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不怕佛祖惩罚你?” “你这个老傻子,这世界上哪来的佛主?要有那玩意,这江湖早就太平了。” “好你个死胖子!” 像这样的争吵不在少数,而这些跟随马车的人越来越多,旁边没有见过柳念珺面貌的,但瞧他们现在这近乎疯狂的举动也就不自觉跟了上去。 人太多了,多到暗中护卫的高手觉得要出手了。 五个教主境高手从天而降,站在街上截住了所有人。 “所有人止步,不若就视为抗旨,就地格杀!” 他们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将他们这些人给泼醒,柳念珺是好看,但为了看一眼就丢了自己的性命,这显然不合适,没人会那么傻。 于是乎,那些只得留在原地,不敢再追进去。 车辇渐渐入宫,两侧乐师开始奏乐,乐声几乎响遍整个汉京。 那些天官也开始吟唱祝祷词语,其大意是在说柳念珺这人要归皇室了,请天地四方神明见证庇佑。 街上就是所有的祭奠,向汉朝的祖先们告知柳念珺的存在。 不得不说,汉朝的皇帝也好,其他朝的皇帝也好,都有希望在外面乱留种的坏习惯。 为了弥补这个失误,汉朝的官员按照以往的先例进行认祖归宗的典礼。 典礼持续的时间很长,三拜九叩,哪怕柳念珺已经小心了,但额头还是红了一块。 近日落西山,这典礼才算完毕,柳念珺才得以住进自己皇宫内的独属于自己的宫殿。 “长公主,今日好生歇息,明早奴婢带公主去向陛下和皇后请安。”一个老妪女官道。 柳念珺本想要点头,奈何头上的东西实在沉重不便,只好开口道:“好。” “另外,按照公主的年龄是足为皇子中最年长的,故此等长公主拜完陛下和皇后后,还得接受皇子们的问候。不过大家年纪相同,想来相处起来应该不会太成问题,可以轻松对待些。” “好,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这事自然还有一大堆,但老妪瞧见柳念珺面露倦色,就道:“暂时就这么多人,长公主还是先休息吧,奴婢喊人来帮公主卸了装,好好休息。” “有劳了。” “是奴婢应该做的,等这段事情忙完后,还请公主去挑选贴身婢女。” “好。“ 老妪退下,不一会就来了一群婢女,她们来时叽叽喳喳,老远就能听见她们的议论声。 似乎都在说这位长公主性格好不好,还有人说这位公主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反正她们都格外好奇。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听起来很不善的言论。 不过柳念珺气量大,就当作没听见。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等到这些见惯了宫里貌美娘娘们的宫女们来到柳念珺的寝殿,这一瞧,她们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面前的女子太完美了,就像是得到了上天的偏爱,将最好的五官,最无暇洁白的肌肤等一切之物都交给她。 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分。 愣了许久,这些宫女才回过神来,开始为柳念珺卸下头饰装扮。 今夜里,汉京王公贵族不少男子都夜不能寐。 而在太子和三皇子为寻找柳念珺心仪礼物忙得焦头烂额时,曹东杰按照去三皇子府上毛遂自荐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太子府,其实很简单,太子已有太子之位,只需守即可,其执念程度远不如三皇子来得深,来得迫切。 而执念深的人,更容易上当受骗。 “殿下,门外有一人说自己能送出长公主最心仪之物。”佣人道。 “哦?”三皇子奇怪,这三更半夜的会有什么人看献策? “来者是什么人?” “一个和殿下年纪差不多的人,看气息有些武功底子,不是汉京口音。” 三皇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召见此人。 “让他进来。” 片刻后,抱着一个木匣的曹东杰进入厅堂内,朝三皇子行礼。 “免了,你直接说说那位长公主喜欢什么。”三皇子开门见山道。 曹东杰将木匣捧在面前,道:“长公主喜欢这木匣中之物。” “里面是什么?打开看看。”三皇子从座位上站起,因天黑灯火昏暗,他怕自己瞧不清楚。 曹东杰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椭圆东西。 三皇子眉头皱起,看这木匣,看这油布,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是什么珍贵之物。 在旁边的管家却道:“这有些像后厨买咸鱼时用的包装。” 曹东杰对着那位管家一笑,掀开包裹......一阵腥味扑面而来。 “这竟然真是咸鱼?!”管家大惊失色。 三皇子的脸色也变了变,有愠怒之红。 “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三皇子觉得这样还不能发泄心中之狠,就又补充道,“先将他打一顿再丢出去!” 管家立即动手,生怕自己也受牵连——毕竟这人刚刚是由自己介绍进来的。 “三皇子,且慢。”曹东杰用武功身法避开管家,争取一点解释的时间。 “慢什么慢?长公主是千金之躯,何等尊贵,你竟敢拿几条破咸鱼来让本皇子去献礼,是我疯了,还是你活腻了?” 三皇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你是不是太子派来的人,故意给出这么荒唐的办法就为了让我们出丑?” 三皇子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于是道:“看来不能简简单单放你离开,需要严加审问。” “将他先关进柴房。” 曹东杰也知晓事情不会进行的那么简单,也不露惊慌,缓缓道:“殿下可以为太子是大敌?” “嗯?”正准备离开的三皇子又停下脚步,想要知道他后面搞什么名堂。 管家也被喊停了下来。 曹东杰继续道:“既然三皇子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那么能被称为殿下的对手的人会那么蠢吗?” “继续说。”三皇子道。 “没有人会把一个蠢笨之人当成对手,除非那人自身也蠢笨。而殿下刚刚所疑的计策,实在不可能出自太子和他的智囊之手,这殿下该是明白的。” “说的也在理。”三皇子这么一想,换作自己也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曹东杰见三皇子坐回位置,也就知道自己多半是成功了一半。 “殿下初听我之计划,一定觉得荒诞不羁,这很正常,换作是我,我也会这般考虑。可殿下有所不知,我曾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个随从,跟随长公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长公主的喜好不敢说了如指掌,可也绝对比一帮人要清楚不少。” 三皇子眯起眼睛,曹东杰说自己是柳念珺的随从,这事不方便求证,却也不难求证,只需要向本人一问,这答案就是昭然若揭。 他不容易欺骗自己。 他指尖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在沉思曹东杰这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长公主当真喜欢这等东西?”三皇子信了大半,但这疑心还是不少. “殿下出身优渥,而长公主流落民间,平日里能吃得上一点荤腥就已经很满足了。况且这咸鱼干不仅仅有这一层意思,据说还是陛下和长公主之母牵线之物。” 曹东杰说得很清楚,三皇子开始动心起来。 思量了一会,三皇子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而柳念珺又太过重要,如果不成......要是单单不成也就罢了,可要是弄巧成拙,可就麻烦了。 三皇子道:“这事我需要再思量思量,你先在府上住一段时间,等之后再说。” 曹东杰点头退下,拿咸鱼干自然也带走了。 而在他离开后,三皇子立刻召集幕下智囊,商谈对策。 这“咸鱼干”可是一险招,成功了的话,就能大大提高双方之间的友谊,说不定直接将她拉拢进自己的阵营。 可相对的,对方要是极讨厌咸鱼干,觉得自己这是在故意提醒她的过去被卑微,说不定就反目成仇,反而将柳念珺送到太子的阵营中。 这一步是天,一步是地狱,全在一念之间。 今夜注定无眠,三皇子和他的智囊在外面商讨了一夜,等到天明时才有了结果。 咸鱼继续送,但不能简单送,需要留下后手。 清晨,柳念珺就按照宫里女官的指示,去给汉帝和皇后请安,之后就回到殿内等着皇子和其他公主们到来。 皇子和公主颇多,放在前世的话,汉帝得被抓进去恶补优生优育的知识,但在皇室,这是开枝散叶的好事。 起码有三十多皇子和公主来拜见她们这位长姐,进行献礼。 太子和三皇子最后献礼,他们年纪最大,礼物也最重,也有作为压轴之意。 等那些人结束后,太子和三皇子才派人捧着礼物进去。 “三弟,你给长姐送了什么礼物?可贵重?”太子故意亲昵称呼三皇子,但言语中却充满了讥讽之意。 显然,他对自己今日送的礼物很有自信。 三皇子回道:“弟不如太子贪婪,如世间乌鸦一般喜欢收集珠宝,这礼物不如太子也是正常。但长姐该明白,这些是弟弟的一片心意。” 三皇子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粒拳头大的夜明珠,是过去邦国赠送的外交之物。 在今日众皇子、公主的礼物中可算是翘楚,很难再有人可以与之比较。 但太子瞧见后,却嗤笑一声:“原来三弟对长姐的心意仅这么点,拿别人不喜欢的东西作为礼品,这借花献佛恐怕也只有你才好意思用出来。” 三皇子先不作声,等着太子展示自己的礼物。 太子笑声中,他打开了比三皇子锦盒大上七八倍的盒子。 盒子格外精巧,在寻常百姓家中,单是这个盒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殿内的所有人视线都被吸引,很好奇中这盒子里到底是何物。 “长姐看好了。”太子咳嗽一声,让所有人注意过来,然后打开。 盒子里珠光宝气,恍惚间似乎让整间屋子都变亮了起来。一只发着淡淡光芒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是由夜明珠作为基础材料,再加上神工巧匠制作而成的,显得格外珍贵。 太子双手小心翼翼地取出,饶是以他太子的身份,面对这个玩意也得格外慎重。说实话,太子还真舍不得这支酒杯,还都是在智囊团们的大力督促下,才愿意拿出来的。 单就这一酒杯就足以打败其他人了,可太子似乎还准备了其他的礼物。 夜光杯被取出后,下面有一隔层,打开隔层后,下面是首饰。 纯金打造的金钗,单纯要是金钗并没有稀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回稀罕黄金,但这对金钗却有着不朽的传说典故。 “前者夜光杯虽珍贵,但和这金钗比起来又是云泥之别。” 众人目光朝盒子投去,金钗的样式简简单单,说实话放在如今的话,算是有些过时。宫内的公主们不会用,而宫外一般人家又用不起,算是鸡肋之物。 有些人开始皱起了眉头,不过好在这些人中不乏有眼力之人,免得太子安排在暗中的人动手。 “此物是那位大人赠送给当时江湖第一美人师师的金钗?”那位皇子语气到位,表情正切而不浮夸,该赏! 太子笑吟吟地瞧了那位皇子一眼,然后道:“说得不够准确,此物却是有那典故,只不过是当时江湖第一美人师师赠送给那位大人的定情信物,这一主动,一被动可大有不同。” 这时有其他的皇子捧场道:“据说这金钗是当时江湖至强百家各捐出一两黄金,然后将这百两黄金提炼至最后五两,之后才铸造了现在的金钗?” 太子点头:“这是江湖百家对师师‘江湖第一美人’的认可。说来可惜,这金钗在我府上待了不短的时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姑娘来配。可现今瞧见了长姐后,我便知道金钗的主人来了,不忍再将它继续蒙尘,特意转赠与长姐。” 殿内的公主早就眼巴巴望着那金钗,之前还嫌弃人家长得丑,现在恨不得抢过插在自己的发髻上,日夜不摘。 ——此非金钗之美,乃“江湖第一美人”之美。 但柳念珺面上表情却看起来一般,只是浅笑了下。 太子取过金钗,对柳念珺道:“长姐,我给插上如何?” 这太子的讨好之意太过明显,不过柳念珺还是轻轻点头。 太子拿起金钗,为柳念珺插上,那熟练的程度老臭流氓了。 “长姐,好看!” 一插上之后,太子就夸了起来,只不过很不好说是金钗好看,还是长姐好看。 太子转头向殿内众皇子公主们道:“好看否?” “自然好看~好看。” 众皇子公主们又不傻,没必要去得罪新来的长公主,而类三皇子的虽说不愿意捧太子的场,可毕竟事关长公主,他们也不好拂了面子,就也稀稀拉拉地夸了起来。 其实到这,献礼之争已经结束,以太子的金钗作结。 三皇子在鼓掌时想,葡萄夜光杯也好,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美名的金钗也好,都要比咸鱼干华丽不知道多少。 就算在此之前早早做好了谋划,可......可自己实在拿不出手啊。 三皇子瞧着满屋子的人,决定再等等,等到所有人散去后,自己再依照计划献礼,不然......自己当真没有那个勇气拿出咸鱼干。 献礼之后,柳念珺作为长姐说几句吉祥话也就结束了,各皇子都需要离开,但一直住在宫殿内的公主却没那个顾虑,只要她们愿意就可以一直留着。甚至柳念珺愿意的话,她们还可以留在此间过夜。 但三皇子等不了,他见宫殿内皇子离去的差不多了,唯独几个皇妹还留在屋内,屋外还有太子“埋伏”着, 他似乎担心三皇子在自己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就在不曾离去,特意等着三皇子。 “八妹,十五妹你们,长姐累了,你们先回去让长姐休息一会,等一会再来。”三皇子道。 在皇宫里的没一个是傻子,她们很快就明白了三皇子背后藏着的意思。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和柳念珺简单告别后,便离开。 而这时在门外的太子发觉到了异常,赶紧又走进屋内,绝不给三皇子和柳念珺独处的时间。 “三弟,你这是在做什么?”说话间,太子注意到三皇子手中有一木匣,看起来很廉价。 “三弟,你这是献礼没献完?还打算瞒着所有人背后偷偷送,这很不皇子啊!” 太子过去,想要抢走那木匣一看究竟,但被三皇子避开。 而这一下,火药味就充满整个寝殿,若非是在皇宫,是在众人前,他二人极有可能就此打起来。 “三弟,不地道啊,在那么弟弟妹妹前不拿出礼物,现在却偷偷送,不地道,不地道。” 太子直勾勾盯着那木匣,用目光逼着三皇子打开。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事到如今,也就由不得三皇子说不开了。 太子就像鬣狗,咬住目标后就绝不松口,就算不要死,也得狠狠要掉一块肉。 三皇子犹豫再三,心中不断咒骂太子。 ——就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三皇子终究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木匣,然后不复往日气势道:“这,此乃府上乡里巴人听闻长姐的事后,特意托我带过来的。” 太子凑过去一瞧,骤然捧腹大笑:“三弟啊三弟,此等腥臭之物难等大雅之堂,更何况尊贵如长姐?” 太子捏着鼻子又瞧了咸鱼干一眼:“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也不知道太子是在说咸鱼干,还是在指桑骂槐。 三皇子一脸愁相,有苦难言,现在被太子这么一嘲弄,心中更是懊悔不已,悔不该当初听信曹东杰的计策。 这都是什么馊主意。虽不至于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打击,但此事以后会被太子拿在手中恶心人。 面子有损。 太子用力一拍打木匣,将木匣盖子合上。 也许在旁人看来,他飞扬跋扈,姿态蛮狠,甚至说太子无道。可恰恰相反,他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并非单纯为了羞辱三皇子。 更是在透露几个讯息:第一,自己与三皇子水火不容,长公主不用奢望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这是不可能的。第二,自己乃太子之尊,比起三皇子明显要强上许多,这站队最好深思熟虑。 以上就是太子做猖狂举动的原因——在汉皇室,没有一个人心机不深。 柳念珺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表演,不过现在该是她登台表演的时候了。 她起身,走到三皇子的面前,亲手接过木匣,面露笑容道:“三皇子有心了,这咸鱼干确实是我戒不掉的爱好。” 三皇子的面色不可谓不快,他立马会回笑道:“长姐喜欢就好,另外长姐直接称呼我为‘三弟’就好,‘三皇子’显得生分。” 瞧得两人其乐融融,另一边的太子可就不怎么开心了。 他道:“长姐,这咸鱼干可是贱民用的东西,实在难登大雅。” 三皇子嘴角一动,他直到自己这是赢了。虽说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自己可是做过调查的,这些话是万万不愿意说的。 这太子果然还是过于骄傲,竟然不知道这些。 太子继续踩雷:“江湖第一美人的金钗才配得上长姐,这等咸鱼俗物,实在,实在不妥。” 柳念珺按照计划开始表演。她将自己头上的江湖第一美人金钗摘下,然后轻声道:“大不了,在吃咸鱼时将金钗摘下,这样就不需要太子担心了。” 太子面色一僵,柳念珺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选择站在三皇子这边。 “既然长姐非要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太子退下一旁,等着三皇子。 三皇子抓住机会落进下石,给太子撒眼药道:“某些人真是没有眼力,长姐之容貌还需要小小金钗肯定?这金钗是因戴在了江湖第一美人的发鬟上出名的,而不是谁戴上了金钗谁就是江湖第一美人。长姐之容貌,完全需要这些外物来肯定。” 太子的脸色变得和三皇子初拿出咸鱼干时差不多。 继续留在这显然也是受辱,太子只得抬手,简单告别后,匆匆离开。 三皇子扬眉吐气,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痛快。 那什么曹东杰,是个有点用的人,回去该赏! 柳念珺和三皇子交谈了一会,两人都是抱着目的在聊的,不可能不交谈甚欢。 等快接近中午时,三皇子选择离开。皇宫不比他们的府邸有专门的人做饭菜,这都是御厨统一准备的,况且柳念珺刚回来,就必定要和父皇和皇后一块吃。 三皇子自然是畏惧汉帝的。 和汉帝一桌吃饭,不亚于在悬崖之上走一段钢丝,再美味的饭菜也食之无味,还是自己回府邸吃比较舒服。 告别之后,很是满意的三皇子回到府上,在饭桌上喊来了曹东杰。 能上饭桌,在汉朝所有大户人家中算是最高的礼待了,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三皇子手下的智囊中有此殊荣的也没有几个。 “敬你一杯。”饭桌上,三皇子笑吟吟地端起酒杯,朝曹东杰金敬酒。 曹东杰恭谨结果,随后道:“殿下客气了。”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三皇子的笑容根本就没有消失过,“你是没看见太子那脸色,简直像是出门踩了屎,不不,是吃了屎,哈哈~” 三皇子给自己倒了许多杯酒,情到激动时还会用力拍打桌子,发泄自己的兴奋。 曹东杰只是陪笑着,他很清楚自己能够上桌完全是因为三皇子高兴过了头,等他冷静下来说不定会后悔今日的举动。 这献咸鱼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罢了。 等三皇子心情差不多了些后,曹东杰道:“殿下难道就因此而满足了?” 三皇子一愣:“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计策?” 他有些惊讶,一开始就没指望曹东杰能够干什么大事。 可现在等事情结束后,人也冷静后一想,这人也许真有几分本事。一般人敢来三皇子用咸鱼献策吗?先不说本事如何,但就是这份气魄就已经很厉害了。 曹东杰神秘一笑,道:“殿下,我自然是有计策。” 三皇子放下酒杯,一脸认真道:“先说来听听。” 曹东杰问道:“殿下觉得自己比之太子如何?” 三皇子不假思索道:“太子尔尔。” 曹东杰一笑,又问道:“旁人觉得太子如何?” “这个倒是不好说。”三皇子道,“在本皇子这边的,自然是支持本皇子的;在太子那边的,自然就又是支持太子,所以这事难以给出定论。” 曹东杰道:“三皇子口中‘支持’和‘反对’的人都是汉京的官员,但有没有想过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大殿下需要拉拢的人。” “哦?”三皇子越来越感兴趣,“还有这样的人。” 曹东杰道:“汉帝稳坐皇位有三大原因。第一,军队,汉帝为了防止将来发生兵变,故此不给两位皇子接近将士的机会。第二,政臣,这也是汉帝鼓励两位皇子去争夺的,只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皇子可以上居下地收服,不可平等地结党,这会为殿下将来登基埋下祸患。” 曹东杰顿了一顿,三皇子忍不住道:“说实话,这两者我都知晓,没什么可说的。” “确实。”曹东杰道,“这两者想来殿下从自己的智囊团中听得多了,也不需要再说。可后面这一个才是被人忽略,却异常重要的步骤。” “愿闻其详。”三皇子道。 曹东杰便开始说起:“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 三皇子眉头皱起:“若是帝王也就罢了,这储君之位,也要民心?” 曹东杰笑着说起了往事:“昔年大禹以德禅让与益,可大禹之子借着民心,靠武力夺走了天下之主的位置。” 三皇子一思索:“这不还是要靠武力吗?” 曹东杰叹了口气:“殿下怎么还不明白呢?这民心自然不仅仅是那些走卒贩夫的民心,而是藏在民间之人才心!” 三皇子有所悟,却又具体说不出自己明白了了什么,便道:“还请详细说说。” 这下他态度恭谨了不少,腰也挺直了。 “先问问殿下,汉帝年龄几何?” “具体还正不知晓。”三皇子想了下,“四十多,也许也不到。” 曹东杰便道:“汉帝在位不出意外,至少还得十余载。这十余载的时间,足够一个士兵攒军工至小将军之位;也足够一介布衣书生成为朝廷砥柱。” 曹东杰压低声音道:“殿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安排得好,最后这汉帝之位可不是当今汉帝想传谁就能传谁得。” 三皇子眼睛瞪得滚圆,眸子里出现亮光,实觉得可行。 咚! 一声巨响,三皇子将酒杯举起又砸下,那气势倒是颇为吓人。 曹东杰心中又惊又疑,明明眼见着对反心动了,怎么还会如此? 后面只听三皇子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万万不可再说,这次本皇子就当没听见,以后你也别再说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本皇子特别爱惜人才,不忍心他们蒙尘,所以你再继续说说你的计策。” 曹东杰松了口气,都是虚惊一场。 “既然殿下问了,那就没有不说的道理。”曹东杰用下巴点了点西北方向,“殿下可知今年西北多地闹了蝗灾?” “有所耳闻。”三皇子道,“可这怎么了,难道要靠赈灾去夺声望吗?” 三皇子摇头道:“这并不容易,以往有这种事都是陛下让太子去做的,以为正统。说实话,这赈灾也就是一些人捞钱的手段罢了,不好插手。” “不好插手。”三皇子强调道。在他眼里,去处理赈灾基本上是付出多,收获少,很不划算。 但是曹东杰却道:“殿下,咱们不是有长公主这一张牌吗,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长公主?”三皇子到现在为止依旧不想麻烦她,很多事情都是麻烦了一次就消耗一个人情。 为了一个鸡肋消耗一次人情,不划算。 “实话说吧,为了一次赈灾不值得劳烦长公主。好钢用在刀刃上。” 曹东杰便开始解释道:“赈灾对太子而言确实是鸡肋,可对于殿下来说不是,是挣声望的好机会。” “详细说说。”三皇子愿意听,要是曹东杰能给出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曹东杰道:“殿下,想要让人才主动投向自己,就需要声望。而胡这些赈灾就是最好提升声望的办法。” “这还不够。”三皇子摇头,他很难用切实可见的东西去换那耳虚无缥缈的东西。 还有就是赈灾不一定百分百是好事,万一太子从中作梗,这事可能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曹东杰道:“这确实不是立刻就能看见收益的事情。不过要是不需要我们去求,长公主主动将这事情交到我们手中时有如何?” 三皇子道:“还有这等事?长公主为何要这么偏袒我们?” “长公主初来皇宫,自然不懂这些事情。可这不是有我吗?”曹东杰指着自己道,“只需要和长公主‘简单’说几句,我有自信让长公主主动来帮这个忙。”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三皇子思虑,如果真能够和曹东杰许诺的这般,倒真可以考虑考虑,反正自己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损失。 “如果正能做到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三皇子准备再和自己的智囊团们商讨商讨,看看有没有施行的可能必要。 曹东杰这时拱手道:“这权当是我给投殿下府中的投名状。” 三皇子点点头,这能够出谋划策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尤其是现在这人还能和长公主搭上关系,是急需要的。 可用人之前,也有些问题还是需要问一问的:“你,为何不去投入太子门下?” 曹东杰一笑,这个问题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也自然早就知道回答。 他回道:“也不瞒三皇子,我曾去过太子门下,不过还未见到太子就被门外的下人给轰走了。见微知着,下人气焰都如此嚣张,其主人自然也就不用说了。” 三皇子的表情看不出有变化,但谁都知道他有些不高兴。 同为皇子,却没有被第一时间选择,作为备选,自己显然不高兴。 聪明如曹东杰,自然也清楚自己这么说的后果。 而非要这么说的原因也很简单,曹东杰现在要的不是三皇子的重用,需要的是三皇子的信任。 重用,靠自己的才干,有把握将三皇子控制在自己手中。可信任却不行,这玩意如果一开始没有,后面能力越强,这份不信任会更强。 所以现在的吃亏从长远来看,可是大赚! 三皇子倒是也有些气量,消化了一会后,最终还是愿意接受曹东杰。 不过这一切都还是要看曹东杰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忍气吞声。 第一百八十五章 “那就静观其变吧。“三皇子说道,就是弄不清这观的到底是什么‘变’。 等晚宴结束后,曹东杰便告别了三皇子,回到了神将府。 因为野夜已深,曹东杰没有去打扰霍卫光,准备等明日再说。 第二天天亮。 习武之人都知道早上习武的重要,因此府上大部分人都起得早。 曹东杰找到霍卫光。 “霍将军,麻烦你带我入宫,我有事想见见柳姑娘。 霍卫光却收起了兵器有些无奈,自己还想进宫和柳念珺见面呢,但问题是皇宫不是菜市场,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曹东杰,直说了吧,皇宫是禁地,没有正当的理由是绝对不允许进去的。尤其长公主还是住在后宫,这规矩就跟更加严苛了。” 霍卫光暗暗算了算自己进宫的次数:“这一年来,也就三五次而已。” 曹东杰啧了一声,没想到是自己失算了。 可这进宫的事情不可耽误,不然也没办法通知到柳念珺计划执行得如何。 “霍将军,你觉得潜入皇宫的可行性如何?”曹东杰道,按照自己的推算,以后需要和柳念珺见面的次数不少,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好途径沟通,这接下去可就有大麻烦了。 计划中最怕的就是延误时机,就像行军需要的粮草,在战时送过去有意义,等战后再送过去就成了大傻子。 怎么进皇宫和柳念珺见面就成了大问题。 曹东杰在哪犹豫,院外突然跑进来一下人,对霍卫光道:“长公主派人来酬谢,说是感谢咱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霍卫光只是点头,曹东杰却眼睛大亮,这柳念珺果然个聪明人。 他们一块来到前厅,柳念珺派来的是一个太监,宫女一般是不允许出宫的。 这太监也是常常出宫替人办事的,霍卫光也知晓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就让府中下人拿了些银子给他,算是茶水费,这样一来,柳念珺在宫中的的日子会好过许多,也会更多的人愿意帮她办事。 简单得客套之后,霍卫光了解了下柳念珺在宫里过得如何,便说起了正事。 那太监道:“长公主说,你们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写封信交给咱家,咱可以转交给长公主。” “善!”曹东杰一高兴,喊出了秦地的口音。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霍卫光常年驻守边疆,这些东西不可能不知道。 但仅仅是秦人口音也无妨,霍卫光还是比较开明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外。 曹东杰准备写信,将这些东西都写进去好让柳念珺在宫里面接应。 在写信的这段时间里,这太监自然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稍一会后,曹东杰将信封写好,交给太监。 太监离去,曹东杰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还是要看柳念珺在皇宫内如何准备。 皇宫内,柳念珺拆开信封看。 上面就简简单单一小张纸,内容不多,全是曹东杰简单交代的事情。 柳念珺来回翻看了下,向哪太监问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太监摇头:“没有。” 柳念珺明显失望,她原本还以为这几天张玄机也会给自己寄信来,至少嘘寒问暖总要有的吧。 结果那太监一会后又补充道:“霍将军倒是问过公主不少的情况。” “没了?” “没了。” 有希望之后的失望,比一般的失望更令人失望。 “那你离开吧。”柳念珺道。 太监告退之后,柳念珺起身前去汉帝的宫殿。 以长公主的身份,加上现在特别受汉帝的宠溺,宫里大部分的地方都拦不住她;且她现在初入皇宫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所谓的阵营一说。故此不用刻意为之,就能够做到左右逢源。 总的来说,现在的柳念珺是最得势的人。 来到汉帝处理公文的宫殿外,守卫进去通报,随后汉帝贴身的太监就出来迎柳念珺了。 “长公主怎么会来这里?”公公问道。 一般来说,公公这问题是越俎代庖,但能在汉帝身边待这么久的,还活着的,这就说明他不是啥傻子,甚至相反的,这公公有一颗玲珑心。 柳念珺明白公公之意,其实就是汉帝之意,在他处理公文时来打扰,多少有些麻烦。 “在宫里待得久了,想来看看父皇。“柳念珺故意藏拙道。 公公追究道:“现在陛下在处理国事,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柳念珺假装露出慌张的神色,然后道:“其实我是有私事想要求父皇。最近西北地区不是闹蝗灾了吗,我曾经得到过那里村民的照顾,所以想求父皇多帮些忙。” 对付聪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笨,因为他们不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笨。 现在汉帝贴身公公就是如此,他藏着骄傲道:“长公主早些说实话,也就不需要老奴这般费时间了,请吧。” 柳念珺继续扮演那种惶恐神色,让这位公公好对自己放下戒心。 “念儿,怎么来了?”汉帝道。 柳念珺并不算排斥这种亲昵的称呼,但问题是要听从谁的口中念出。 像汉帝这样关系并不算亲近的人口中念出这个,实在是显得格外难受,甚至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没有给汉帝瞧出她的不适。 “臣女来是想请父皇帮一个忙。” 汉帝摆摆手:“都是一家人,随意些。” “臣女——” 正在这时,殿外的公公尖着嗓子喊道:“太子,三皇子到。” 柳念珺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上他们。 本来不想这么早正面冲突的,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办法了。 “让他们进来。”汉帝道。 太子和三皇子进来,先给汉帝行礼,但一抬头瞧见了殿内的柳念珺。 他们诧异,这座大殿是汉帝专门处理国事时用的,也是他们两人辩论的场所,平时连宫女都不准进来,这柳念珺的突然出现,倒是他们好奇。 不过想得再多,在汉帝面前,他们也得注意长幼有序,需要给柳念珺行礼问候。 “长姐。” 他们两人问候,汉帝也开始说到:“念儿,你继续说。” 柳念珺转回身,道:“父皇,我,臣女恳请父皇让臣女随着赈灾的官员的前去西北。” 汉帝皱起眉头,问道:“西北路途遥远,可不是出门的小事,况且胡西北现在正在闹蝗灾,难民繁多,你去了太危险,好好留在汉京。” 柳念珺道:“西北有抚养臣女之恩,现在西北出了事,臣女自然需要反哺,不然对不起那些人。” 汉帝不作声,柳念珺知道这事肯定不靠谱,肯定不会被允许的。 太子和三皇子则格外心思。 后者因曹东杰,倒是知道一二原因,心中也早有准备,至于太子就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 过一会后,汉帝向太子和三皇子问道:“你们两个觉得你们长姐想得如何?” 太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这不是国事,是家事,应该没那么严苛的需要思考计较。 不过,他们都想要后发制人,先听对方怎么说。 而两人一直僵持不说,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汉帝点名道:“以往都是太子先回答,这次就你来回答吧。” 三皇子一点头,快速组织了下语言后道:“回忆过往,感恩恩人,这是好事,长姐性格淳朴......;然后,西北终究不比汉京,现在又比较混乱,还是再考虑考虑为好,若非要去,也得想好各种可能会遭遇的问题。” 他说了一大堆,可没有一次是说到点子上的,甚至在“支持”与“不支持”之间都含糊不清,令人难以分辨。 汉帝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倒是没有评价三皇子说得好或不好。 “太子也来说说。”汉帝道。 太子倒是旗帜鲜明,态度坚定道:“儿臣觉得不妥,不可。长公主毕竟刚回皇宫,一切生活都还未适应,现在贸然出去,根本不是好事。儿臣还是觉得长姐派个人去慰问一下就好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汉帝点头,他的态度也很鲜明,就是不同意。如果一同意的话,一开始就可以答应了,但一直没有,就是现在这个意思。 柳念珺心中明白,自己的要求必定不会被答应,于是道:“臣女确实想要报答西北那些恩人。” “朝廷会派使臣过去的,关于救济粮等,朕会派人多送一些。”汉帝这么说,这件事也就算结束了。 柳念珺这时道:“以往的赈灾,民间并不满意,所以我这次——” 汉帝立刻道:“你这是在怀疑有人贪污赈灾粮食?” 三皇子等一众人听得捏了把汗。 这个问题无异于是在说汉帝耳目不通,被人愚弄,若是换一个人这么说,恐怕他会立马被砍了脑袋。 知道些情况的三皇子最是害怕——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当真野,是不是活腻了。将来可不要牵连到自己。 “臣女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嘶~ 跟随汉帝时间最长的太监发现了此时汉帝有些生气,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手压在桌上。 说到底,柳念珺也是汉帝的孩子,为了避免汉帝说出金口难收的话,这位公公出面道:“长公主,国家大事都是男人管的事,就让他们操心好了,我们能不管就别管。” 太子和三皇子野摸透了这宫内的规矩,他们也许是揣摩不出汉帝的心思,但身边的公公能,他们不需要揣摩汉帝的心思,只需要观察出公公什么时候做出特别的反应就行。 就比如现在,他们就明白公公出面说话,说明汉帝生气了。 他们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免得触霉头 “作为君上,民间疾苦怎么可以一无所知?”柳念珺浑然不惧道。 汉帝眼睛闭上,像是在思考,却又像是无奈,最后仿佛是在强忍怒气。 太子咳嗽了一声,还是希望能够卖个人情给柳念珺。 “长姐,服软吧,给父皇道个歉,这事就按过去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柳念珺目前还不能直接得罪太子,就还算客气道:“这是实话,没必要道歉,太子多心了。” 太子对此之只能耸耸肩,没再打算继续劝下去,他担心会牵连自己。 至于三皇子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从一开始就撇清关系,他已经当了很久的哑巴。 汉帝扫视殿内一圈,没有敢对视者,除了柳念珺。 他问道:“近年来的赈灾都是太子负责的,你来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太子又不是傻子,汉帝也不是傻子,很多东西都不能用非黑即白去衡量,就比如现在这个问题。 “当真没有?”汉帝再问道。 “绝对没有。”太子斩钉截铁道。 汉帝顿了一顿,再问道:“可长公主从民间来,她说有,你该如何反驳?” 太子沉默了片刻,道:“儿臣愿意父皇派使臣监督。” 汉帝摆摆手,然后道:“朝中的官员没那么闲,既然长公主不信任,那就这样安排。明面上依旧是太子负责这次赈灾,但背地里让他去办。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顺着汉帝所指的反向望去,瞧见低头的三皇子。 心中思量,这赈灾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虽说确实能够得到一笔胡“辛苦费”,但父皇真要派人下来检查的话,这赈灾几乎就等于麻烦。 “就交给三弟去办吧。”太子最终松口道。 三皇子心中惊讶得不行,但脸上却不能做出任何表情。 柳念珺望向汉帝,计划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顺利不少,不过要是汉帝还不答应的话,自己只剩下最后一策。 那一策虽然也有用,但是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不得什么好。 “可有意见?”汉帝向三皇子问道。 “没,一切听父皇安排。”三皇子此时内心乐得不行,对曹东杰胡的好感一下就飙升了许多,打算等回去之后好好奖赏他一番。 “既然没意见,那就这样安排吧。今天的功课作罢,你们今日先回去。”汉帝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太子和三皇子告退。 只见汉帝挥挥手,对柳念珺道:“你也回去吧。” 柳念珺行礼之后,和他们一块出去。 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妹,来到皇宫街道的尽头,视野辽阔,不可能存在隔墙之耳,于是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太子先道:“三弟,真是麻烦你了,这赈灾的差事可是劳心费神。可事情你办了,这朝廷的声望却落在本宫肩上。你可要好好做啊。” 三皇子心中自然觉得好笑,朝廷中的名声真不怎么重要,那些老狐狸一双双眼睛都贼亮,这些事是瞒不过他们的。 况且按照曹东杰给自己的计划,这一次赈灾是收服民心的重要机会,现在自己都忍不住想回家大摆酒宴,庆祝他个三天三夜。 可表面得功夫还是需要假装以下的。 “太子都是哪里的话,说到底也都是为了汉朝的百姓,哪有麻烦不麻烦这一说的。” 太子呵呵一笑,阴阳怪气道:“三皇子的胸襟就是广阔。不过这次赈灾是长姐替出来的,你是不是该和长姐说些什么?” 他有意挑拨,之前献礼时落了一招,现在要是能补回去也是极好的。 哪知三皇子本就想向柳念珺道谢,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太子将机会送上来了,自己也就顺水推舟,向柳念珺郑重道: “多谢长姐助手。” 柳念珺只是微微摇头:“这没什么,只不过要麻烦...三弟对西北的灾民多加照顾,也好安我之心。” “不辱使命。” 太子在旁边瞧着,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总之,看他们一唱一和的,好像是自己落进了什么圈套里。 ——不可能,他们才认识几天,不可能有练习的。 “时候也不早了,长姐我先回府。” 太子向柳念珺行礼。 三皇子为了划清楚自己的关系,也跟着一块离开了。 柳念珺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和瞧见汉帝时一样的目光。 “先毁灭掉你的希望!” ...... 三皇子回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宴请曹东杰,将他收入了自己麾下。 “这次赈灾事情你立了大功,可之后的计划你组织得如何?”三皇子因为心情大好,所以放下姿态,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曹东杰也没恃宠而骄,反之郑重起身接过后,道:“计划依旧是有的。” “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名士,而这次赈灾就是用国家的粮食去收服那些名士的心。” 三皇子皱眉道:“这靠谱吗?名士各个风骨傲然,你腆着热脸过去,也只会挨上冷屁股。要是给他们特别优待,指不定尾巴翘到哪里去了。” 三皇子对这些名士是有了心理阴影,以前就去拜访过不少得名士,拿结果自然不用说,基本上就是一顿骂。 可曹东杰却慢慢道:“着寻常办法自然是收服不了他们的,特殊的人才就需要特殊的手段。” “说来听听。”三皇子显得很有兴趣,但曹东杰却不愿意将这办法透露出去。 “都是一些难登大雅的小计,殿下还是不听为好。” 三皇子便露出你懂我懂的神情,以为曹东杰的办法是那些见不得光的。 “既让如此,那我也就不追问了。”三皇子道,“这次计策是你提起的,不如就全权你来办吧。” 曹东杰起身行礼,郑重接下了这桩差事。 难道真以为自己会帮三皇子培养势力? 不,那全是自己和柳念珺的计划罢了。 等晚上,曹东杰立即开始收拾行李,赈灾的事刻不容缓,每拖一天就容易饿死更多的人,最重要的还是容易引发民变。 没有给曹东杰告别的时间,也没有那个机会,他就被派往西北苦寒之地。 但至于要花多久的时间就不得而知了。 曹东杰快马出城,并暗中派人送消息给柳念珺,告知计划进展得如何。 接下去汉京的一段时间里,算是和平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张玄机却遇上了大麻烦。 这天一大早,宫里就派了几个身材特别魁梧的壮汉过来。他们的胳膊比张玄机的大腿还要粗壮,一拳下去,不敢说直接打死一头猪,但一下子打晕一头猪是完全不再话下。 不过这些膀大腰粗的汉子在武者面前并不算什么,张玄机有办法对付他们。 可问题是这些汉子竟然是奉旨前来抓他的。 这可就出了大问题。 要是反抗他们,会被定罪,而且着罪名还不小,是抗旨不尊。但要是真乖乖听话,那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你们当真是陛下派来的人?”霍卫光也出面问道,毕竟张玄机是自己的朋友,又住在自己府上,一些规保护还是需要的。 那些壮汉别看体型那么大一只,但他们在霍卫光面前却像是只猫,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霍将军,我们真是陛下派来的,虽然是口谕,但确确实实是正经人。”壮汉特别交际,恨不得把自己心掏出来给霍卫光瞧瞧。 霍卫光有些为难,将壮汉们交过来的腰牌还给他们。 “张玄机,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确实都是皇宫派过来的人,” 张玄机面色一苦,道:“现在问题不是他们身份不明,而是他们目的不明,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找我?” 有壮汉回道:“不是我们要找你,而是汉帝要找你。” “那汉帝又为什么要找我?” 汉帝便摇头道:“圣上之心意,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揣测的。” 张玄机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皇宫里的人。 “我看你就先去吧,陛下如果要对你不利也不会派人过来,直接动手就是了。” 张玄机指着外面的人道:“可看他们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发生什么好事。” 张玄机依旧担心,甚至不惜用酬金试图贿赂他们,想要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二消息。 但很可惜,这些壮汉也不清楚情况,只知道将人带过去。 张玄机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跟着他们去。 这龙潭虎穴还是得自己亲自闯一闯才知道。 跟着他们进皇宫,刚进入皇宫宫门,张玄机就见到一帮公公迎了过来。 “几位都回去吧。”那公公尖着嗓子道。 而他身后,又走出几位公公,他们端着茶壶和七八只茶杯过来。 “天气热,几位都喝杯解暑茶再走吧。” 公公递送来的茶碗不小,但在那些壮汉的手中就犹如常人手中的酒杯,看起来实在是小。 张玄机也被分到了一碗,白白的碗中浪着赤红色的汤药,偶尔还能见到一些草药渣滓悬浮其中。 “怎么不喝?”领首的公公过来,向张玄机问道。 “这就喝。” 张玄机本想趁着没人悄悄将解暑茶给倒掉的,毕竟自己这一身武功也不是白练的,不需要担心这中暑的问题。 可现在被人盯上了,也就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说不出来的药味冲入鼻腔,直上天灵盖。 这还未喝,就能明显感觉都它的药效有多强;再等红汤入口,那滋味当真难以言表。 张玄机自认为自己还是挺爷们的,可在这汤药之下也无力地翘起了小拇指。 ——太苦了,还苦得很有层次,余味绕舌,久久不能散去。 张玄机眯着眼睛瞧了下那些壮汉们,他们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也是双腿苦得拧在一块,放下茶碗后便匆匆离开。 “随我来吧。” 一群公公又突然散去,仿佛只是来送解暑茶的。 张玄机跟着领首公公走,只是走着走着,他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儿越来越偏僻安静,之前一段路还有守卫保护,还能见到御林军在巡逻,可到这儿,什么都没有。 四周还种着不少密密麻麻的树木,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树木并不美观,显然不是为了装饰而种植的。 那这树林的出现就值得深究了。 “小公子,累了吗?”公公突然问道。 张玄机眼睛一眨,特别好奇这公公为什么会这么问。现在才走了这么点路,就没有武功底子的幼童也不至于觉得累吧? “公公累了?”张玄机反问道,“如果需要休息,去那边树下阴凉给处如何?” “不必,不必。”公公满摆着手,显得有些奇怪。 “我们继续走吧。”公公又在前面领路。 张玄机心中疑惑越来越浓,问道:“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公公含糊其辞回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张玄机摇了摇头,继续跟着公公走。 又走了很长的时间,张玄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皇宫是很大,但问题在于他们依旧来回绕着这片树林走了好多圈,那夏天的蝉声都快分辨出谁是谁了。 “公公,你是不是迷路了?”张玄机问的还算客气了,要不是这是皇宫,青玄剑留在神将府,现在他该威胁公公说实话了。 “没,”公公又突然道,“不对,是迷路了,是我年纪大了,很多时候都记不清楚路了。” 这一改口,张玄机心中的疑惑彻底爆发。 直接伸手抓住这位公公的肩膀,以力量压制着。 “说实话,到底是谁派你来接我的,又引来想做什么?” “疼疼疼。”公公‘娇声’喊道,那声音让张玄机在炎热的夏日中打了个寒战。 “是长公主,长公主让奴才来的。” 张玄机消化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长公主就是柳念珺。 “她找我作甚?”张玄机心道,且以她的身份要是想见自己也不用弄这么多弯弯绕绕,直接找自己不久好了吗? 他再度用力,将公公捏的说不出话来。 可很快,张玄机眼前一花,土黄色的地面出现诡异的黑色斑点,且数量越来越多,还伴随着头晕。 ——我中暑了?这不可能。 紧接着,眼中大地开始晃动,地面到了天上,而天空却出现在脚下。 这症状绝无可能是中暑。 张玄机想要再威胁那公公,可手上的肌肉却已经不听使唤。 一用力,人没控制住,自己反而跌倒地上。 “你,想做什么?” 张玄机调转内力,内力倒是没什么影响,可浑身的肌肉都因为中毒而动弹不得。 上下眼皮像是异性得磁铁互相吸引。 “张玄机?”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张玄机吃力撑开眼睛,可视野不知怎么的都被吞没了,只有朦朦胧胧一点光线能瞧见。 “柳念珺?”张玄机心道,现在他连完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勉勉强强吐出一个字来,“你......” 柳念珺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来你来?” 张玄机不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确实很是好奇。 “我来这当然是为了找你......”柳念珺本来想要再说些俏皮话,但瞧张玄机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也就直接进入主题。 “我在宫里太无聊,都没有人陪我聊天说话,所以我就想让你进宫。”柳念珺眉头皱起,“可皇宫内不准男丁出现,就是皇子在八岁之后就要出宫,关系不硬的都没办法继续呆下去。” 张玄机用力翻了个白眼,这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皇宫里也并非不能让熟人进来。我问了几个公公,他们告诉我了个办法......” 柳念珺后面的话便不说了,她相信以张玄机的聪明,不至于猜不出来那时什么办法。 “张玄机,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了,我都为你准备好了漂亮的裙子。” 躺在地上的张玄机直接晕了过去,不仅仅是因为药物的缘故,更多的还是恐惧,任谁遇见他这种情况都会抓狂。 “你们将他送去净身房。”柳念珺喊道,几个年轻的小太监跑出来,将张玄机给抗走。 而柳念珺跟在后面,似乎她打算亲自下手似的。 张玄机的意识也彻底沉了下去,对外面的一切都彻底没了知觉,甚至连平时不可一世的心魔也无能为力。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张玄机的手指动了动,才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是哪? 视线渐渐恢复正常,四周都是粉红色的布帐,一看就知道这是女人的屋子。 张玄机试图动作,但身体的控制权依旧还未恢复。 不过好歹脑袋是可以转动了。 他左右瞧了瞧,这屋内还没有人,但不久前肯定有人。因为香炉上飘着袅袅烟的檀香柱才燃烧了没多少。 “你醒了?” 屋门被打开,又被快速合上,来者在光暗之间让人瞧不清楚。 张玄机费了一番力气才认出她是柳念珺。 “我怎么会在这?” 柳念珺搬了条凳子坐到床边,然后道:“我把你送净身房了,现在回来了,自然就在这?” 张玄机眼睛立刻瞪得滚圆,昏迷前的记忆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拼命动手想要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但问题是药效还没过,没办法知道。 接着,他又紧紧闭上眼睛,试图感知身体有无异样的变化。 结果很可惜,胸口一下的部位都没有知觉,就好像瘫痪了似的。 ——这什么药,效果这么强劲? “柳念珺,我,你,你,” 柳念珺伸手抚在张玄机的脸上,这在平时暧昧的动作,现在却让张玄机寒毛竖起,不寒而栗。 “你猜猜我做了什么?” 张玄机瞧着柳念珺笑,越来越觉得她恐怖——自己已经被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切了你的一点点东西。” “切了?!一点点东西!”张玄机差点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总共就那么点点的东西,还切了一点点?! 张玄机开始喘粗气,差点闭气。 “公主,药来了。”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婢女。 柳念珺起身开门接过汤药,然后回道串边将张玄机搀起: “大郎,喝药了。” “......” 张玄机现在也只能任人摆布,柳念珺让他喝,他就喝,反正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己也没有力气反抗。 她要是真想杀自己,估计不会被翻手难上多少。 汤药下肚,一股热流自胃中扩散开来,一般情况下,药效是往渗透的的,但这药喝时却很不一般,一股强劲的药力能被明显感知到在往上冲。 然后身体的知觉就慢慢开始恢复,直至最后能动弹。 等解药的作用发挥到一半时,张玄机就急不可耐地摸了摸自己。 “还在!” 张玄机重新倒回床上,庆幸自己在外人面前还能够挺起胸膛说自己是个真男人。 “柳念珺,这样的玩笑开不得!”确认安全之后,张玄机便开始责怪起柳念珺来,毕竟今天这么一恐吓,自己都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天,更不清楚以后会不会有阴影。 哪知柳念珺这时候扮起无辜来,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道:“我也是在宫里太无聊了,你看偌大一个皇宫,就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外面不是还有很多宫女,太监吗?他们不是人?” 柳念珺摇头:“那些新来的宫女背后身份没一个是单纯的,全都是外人的耳目,我差不多也是一直被人监视着。” 听她这么说,作为前世看过不少宫斗剧的张玄机,倒是能够理解她。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把自己用这样的手段骗进宫来,总归是不稳妥的,不乐意的。 柳念珺从床底下去来一身太监服:“我用了摄心术,骗他们以为对你动了手术,这样一来,以后你就可以用太监的省份留在宫里。” 她将太监服丢给张玄机:“也不用去别处,留在这殿内伺候我就好了。” 张玄机呵一身笑,堂堂八尺男儿,怎么可以轻易低头? “我不是随便的人,这儿包吃包住吗?”正巧张玄机在神将府也无所事事,现在来皇宫里找点乐子也挺刺激的,也就答应了柳念珺。 柳念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张玄机竟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当然,这宫里的御厨手艺还是不错的。至于住嘛......” 柳念珺带着大胆诱人的笑悄悄靠近张玄机,然后小声道:“你要是不介意,晚上偷偷来我屋子,我给你留门。” 扑通~扑通~ 张玄机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还咽了咽口水。 柳念珺太懂得自己的魅力在哪,尤其是修炼了摄心术这样的秘法之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着让人神魂颠倒的能力。 说实话,刚刚心跳急得差点让心魔跳出来。 “我是个...个...正经人,不要随便勾引我,我抵抗不住。”张玄机又咽了口唾沫。 结果柳念珺又突然后退,和他拉开距离道:“不过这宫殿外有数不清的高手坐镇,你要是有那本事就只管来,我,绝对不反抗。” 说着,柳念珺还给张玄机抛了个媚眼,这简单的几个的动作就将人撩拨得不行。 张玄机默念清心咒和搬山术才算稳下心神,转移了话题。 “你先出去吧,我换上衣服后再进来。” 这下柳念珺倒是没有再挑逗,乖乖得出去了。 张玄机起身,结果药效似乎还些许残留,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需要奴家进来帮着更衣吗?”听到屋内的器物撞击的声音,柳念珺在外面玩笑道。 “滚。” 张玄机利落得褪下衣裳,换上了太监袍子。 用手一摸这布料,还不说,比自己原本的衣裳都要好上不少,这皇宫的富贵可见一斑。 穿上太监服,张玄机意外地发现它很合身。之前来宫里时就见过不少公公,像自己这样得高个还是比较少的,也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号的太监服储备着,那么—— 看来柳念珺是“处心积虑”了很久。 张玄机心中上当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吱呀~ 张玄机穿戴好后出门,柳念珺投眼望来。 “很合身,很合适。” 张玄机没好奇道:“合身也就算了,可别给我‘合适’了。” 柳念珺瞧着张玄机,突然皱起了眉头:“还有些奇怪。” 张玄机抬起双臂瞧了瞧,不清楚有哪不对。 “你身上的阳刚之气太重了,要是给有心人瞧见,你恐怕就要被暴露。” 张玄机常年习武,双眸蓄锐光,唇上下还有青黑色的胡子,完全没有太监该有的“精气神”。 “那怎么办?” “给你打扮打扮。”柳念珺将张玄机拖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挑挑拣拣,将让皮肤变白的胭脂粉涂到住他脸上,接着又一番折腾。 “好了,你看看。” 张玄机睁开眼睛,铜镜中的自己变了许多,变得娘极了。 ——得亏这时代没有照片,要是给人“一张永流传”,这黑历史怕是抹不去了。 “现在差不多了吧?”张玄机尽量配合,毕竟这是在宫里,要是被什么大高手给发现了,那这真一刀让自己从‘假货’变成‘真货’可就糟了。 柳念珺让张玄机走一圈,然后满意地点头:“行头都差不多了,接下去你注意下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语气就行。” 在后面的一段日子里,柳念珺一直在教张玄机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太监。 于是乎,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许许多多。 ...... 在后续的半个月里,张玄机一直呆在柳念珺的宫殿内,平时也没什么特别得事,整天吃吃喝喝就行了。 期间有什么公主,娘娘前来,他只要躲着就行。 “我这算不算是被包养了?” 许多古怪的念头陆续冒了出来。 霍卫光在这半个月里也来过几次,他对张玄机的处境表示深深的羡慕,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假扮太监留在柳念珺的身边。 只可惜,他的名气实在太大了,认识他的人不少,且汉朝神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失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大麻烦。 在羡慕嫉妒中,霍卫光离开。 又过了半个月,前去赈灾的曹东杰回来了,且还带回了两三个他物色好的人才。 这些人才能力也许不算特别离开,但绝对算得上是办事业的重要基石。 曹东杰进的汉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三皇子府上交代事情,并按照那些人的才能给他们谋取个一官半职。 “你父辈在朝中当官?”三皇子有些诧异,他发现曹东杰对官职了解的比一般人要厉害上许多,若不是家中有人当官的话,肯定是没办法知道的。 甚至说这官员的官位还不低,只不过三皇子想不出来,朝中哪里有姓曹的官员。 曹东杰只回道:“家中长辈没有入朝为官,只是自己一个人对汉朝的官职多些兴趣罢了。” 三皇子微微点头,这官职也不是什么机密,如果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天机阁购买一份。 “曹谋士真是费心了。” 三皇子还以为曹东杰是为了自己才去了解。 “先去休息吧,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曹东杰便告退,这一月来他在西北之地真是受了大苦。一向锦衣玉食的他何时过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且每顿饭的味道除了能吃,味道就没法描述,吃饭酒和吃药一样痛苦。 他离开三皇子府后,乔装打扮,防止三皇子会派人跟踪自己。 然后去往了神将府,和霍卫光见面。 霍卫光府中有媒人正在说亲,而这媒人的身份还不低,在朝廷上都是能够叫得出名字的人。 霍卫光头疼得应付着,后来听说门外有人找自己,他没有人任何犹豫的,就主动准备迎接。 那说媒人也没办法,他也是官场中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差,早就发现了霍卫光根本没有进去听下去的打算,现在也就顺着这个坡告辞离开。 “不送。”霍卫光的喜色都流露了出来。 接着,曹东杰就进了府邸。 “你瘦了,也黑了。”霍卫光瞧见曹东杰后道。 曹东杰对此只是笑了笑,谁去过那样的苦日子都会受苦的。尤其是自己带着命令下去,没办法子在当地官员安排的住处好好享受。 最重要的是,自己除了赈灾的事务外,找到合适的人才为自己效命才是重点。 “我让人准备酒菜,我们好好聚一聚。” 虽说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但霍卫光也显得寂寞,有人陪着自己喝酒也是好事。 两人在酒桌上拼酒,过了一会后,曹东杰问起了柳念珺的情况。 “她很好,还喊了张玄机进宫里陪着她。”霍卫光给自己倒了杯酒,“其实我也挺羡慕张玄机的,能够进宫照顾她。之前我还是挺担心她会在皇宫受到欺负,现在这样倒也算不错。” 霍卫光的气量是大,但着并不意味着曹东杰的气量也大。 他手中的酒杯杯底已经被他捏碎,近乎咬牙切齿道:“张玄机进宫里配柳姑娘了?多久?” 霍卫光喝了酒,意识没有平时那么敏锐,没有发觉曹东杰得变化。 “一个月了吧,差不多在你走后张玄机就进宫了。” 这下,曹东杰手中的酒杯彻底粉碎,他将那东西当成了张玄机。 “我在外面劳心劳力,你这东西竟然敢趁虚而入!” 曹东杰越想越气,两人早在之前就已经恩怨颇深,现在旧仇未解,再添新愁,两人的纠缠也将越来越深。 “早知道上次就该直接撒杀了他。”曹东杰恶狠狠道,在秦京张玄机的遭遇的那批刺客就是他安排的。 只不过因为自己能力有限,只能派出那些不入流的刺客,这才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曹东杰脑海中滋生了一个新的念头,现在柳念珺的明显有着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也按照柳念珺的计划,这最终的结果会如柳念珺所想,如张玄机所想,成一切外人之所想,但绝对不会成为自己之所想。 这天底下的一切想要的东西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曹东杰抬头,瞧见霍卫光后,将目标打到了他的身上,他心中已经有简单一策。 “霍兄弟,你对当朝太子和三皇子有什么见解?” 正微醺的霍卫光一愣,这话题之间的跨越幅度实在太大,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个我还真没有考虑过,军中长辈也不准我插手这些事,只告诫我们忠心君上一人就行,其他的极额不用考虑,也不能考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曹东杰却微微摇头,道:“这明面上自然是要这么说的,可实际上却全然不是这样,你听我分析分析就明白了。” 霍卫光摆正姿势:“愿闻其详。” “在此之前,我先问问霍将军,到底是‘雪中送炭’好,还是‘锦上添花’好?” 霍卫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雪中送炭好。” 曹东杰就开始道:“既然霍将军也明白这个到底,那为什么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呢?等三皇子或太子中的一位成为了新帝,他们会如何看待夺储期间没有出手的霍将军?他们不是圣人,他们会对霍将军抱着恨意,就算气量大些,不仇恨,将来也不会重用得。” 霍卫光摇头,很是坚定道:“这说法不敢苟同。军权本就是陛下赐下的,陛下想要收回也是理所当然的。况且其他将军也好,我也罢,都是为了汉朝而奉献力量,没必要扯那么多心机。” “唉!唉!哎!” 连续的三声叹息让霍卫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不悦,很不是滋味。 “你为何这般。” 曹东杰不停摇头叹息:“你这说好听些是愚忠,说难听些就是愚蠢。霍将军为了汉朝立下大功劳,却也因此得罪了秦朝、匈奴等一切边境之敌国。你说到了霍将军不再是汉朝神将,这些国家也许不会下场来计较,可他们的江湖会放过将军吗?” “不会,他们会杀了将军和将军你的父母,爱人,孩子,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霍卫光表情微动,他自己可以不惧怕死亡,但不忍心自己身边的人也因自己而遭受刺害。 而曹东杰还没有说完。 “之前说的,还仅仅是外患,更重要的还是内忧!我虽不在汉朝为官,但我能保证在汉朝有不少人将将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外敌对可怖,但汉朝亦有江湖义士会对付,但这来自自家人的针对,可是防不胜防。” 曹东杰盯着霍卫光,给他思考的时间。 “人生就是一个赌场,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押上了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后悔的余地和机会。” 两人安静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后,霍卫光终于道:“这事暂且不说,我依旧愿意相信陛下。” “那也就罢了。” 曹东杰倒也知趣没有强硬地说下去,这说服人也是一门苦差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 等将来有机会再继续。 “既然这样,也就不多打扰了。”曹东杰本打算离开,可又对霍卫光道,“霍将军近日可要的进宫?捎带我进去如何?” 霍卫光摇头:“前不久敢去过皇宫,这三番五次得去皇宫,不妥。况且我进宫容易,想要带人进宫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啊。”曹东杰颇感遗憾,“那就先告辞了。” “和喝一杯再走吗?” 曹东杰摇头,行礼之后的就匆匆离开。 走在前去三皇子府邸的路上,曹东杰面无表情,眼睛虽盯着街道前方,却对附近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 他之前想着借助霍卫光的身份进宫见见柳念珺,却没想到他做不到。 到头来,还是得去求三皇子。 到三皇子府上,明明刚刚才离开,现在又回来了,三皇子显得很是诧异。 “还有什么事吗?”见面如此突然,三皇子还以为曹东杰会什么大急事。 曹东杰行礼之后,道:“我想要进宫里探望长公主,也好联络联络关系。只是苦于身份低微,别说进入皇宫了,就是靠近都很不容易。” “就这事。”三皇子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坏事就行。 他随意一摆手,道:“你去管家那领些东西来,等到宫里的时候,你就用三皇子给长公主送礼的名义进去就行。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曹东杰再一行礼:“那就多谢殿下了。” “小事,小事。” ...... 曹东杰最终还是获得了进入皇宫的资格。 与霍卫光这个外戚重将不同,三皇子是本家,皇宫里的规矩对他会宽松许多。 在宫里太监的领路下,曹东杰被领到了柳念珺所在的宫殿内。 那太监正准备高声宣传,却被曹东杰拦下了。 “公公,就让我自己进去吧。“ 太监一愣,点头就离开了。 “也不知她过得怎样。”曹东杰望着精致的宫殿,想她应该过的不会太糟糕。 看门的守卫见到人是公公引来的,只是简单问了下来历,就放他进去了。 宫殿大门敞开着,这新建的宫殿据说是汉帝为了柳念珺特别而建造的。 它与皇宫的绝大部分独栋宫殿不同,它是按照民间类似四合院的风格建造的。 进了主殿之后,里面有一块大大的庭院可以用来休息。 “这汉帝倒是有心了,担心她会不适应宫里的生活。” 进去无声,曹东杰在附近找了找,在找到眼前一幕时,他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手刃了面前的人。 张玄机躺在藤椅上,而身后的柳念珺竟然在为他捏肩! 而且瞧两人有说有笑得,都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出现。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咳咳~” 曹东杰发出一连串大声的咳嗽,吓得穿着太监服的张玄机从藤椅上蹦起来,站在一边惊望四周。 柳念珺的脸色也快速变了变,以往有人进出,殿外的侍卫和公公都会宣传通报的,现在却不声不响出现了一个人,这三魂七魄当即飞了不少出去。 不过在瞧清楚来者是曹东杰后,她的心才渐渐稳定下来。 “原来是你。” “你们好像很不希望见到我?”曹东杰道,他的语气完全听不出好坏。 “比起汉帝,见到是你,倒是让人安心许多。”柳念珺也直话直说。 “那还正是你们运气好。不过既然我一个外人都能悄无声息地进来,你们以后最好还是注意些为好,免得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我们会记住的。”柳念珺回道,但听那语气多半是没放在心上,不以为然。 曹东杰冷冷撇了一眼张玄机,将三皇子府上管家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拿了出来,摆在地上,随后说起他今天来的目的。 “我已经加入了三皇子门下,并取得了他的信任,至于重用信任,则还需要你我得配合。” 曹东杰道:“现在需要将原本属于太子的一部分给斩除,以此来获得三皇子的信任,同时也为后续获得太子信任做准备。” 张玄机在旁边听着,他们说的东西,他仅仅能听懂字和部分大意,再往里面深究就不行了。 柳念珺只是听着,没有插话。因为在这一段时间里,她和张玄机混在一块,完全忘记了想这些事。 她现在只是听着曹东杰说。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公公的喊声,让她出去。 “你们先在这,我去去就回来。” 留下曹东杰和张玄机两人独处,那气氛不可谓不僵硬。 “公公。”来到屋外的柳念珺向太监道,“有什么事不进来宣?” 这位公公客气道:“是陛下找你过去,说有事商量。” “事?”柳念珺眨了眨眼睛,安汉帝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国事,可既然是国事,那找自己做什么? 公公继续道:“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长公主去了就知道。” “好,”柳念珺点头答应,“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出来。” 柳念珺匆匆跑进屋内,将情况简单告知给曹东杰和张玄机后,就又出了去。 她本想让曹东杰先回去的,但他不愿意。 这难得来宫里一趟,随随便便就回去了,岂不是浪费了时间? 柳念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由得他去了。 她回到屋内快速收拾一番后,就跟着公公到了汉帝所在的宫殿。 依旧是前几次见面过的宫殿,是汉帝专门处理国事的地方。 柳念珺带着疑惑进入,朝汉帝行礼问候。 “免了,免了。”汉帝一瞧见柳念珺就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朝他招招手,让她过来。 柳念珺心中的诧异就更深了,进宫这么久自己从未靠近过那个台阶,现在竟然让自己靠近。 看来这事情不小,但看脸色,估计不是什么坏事。 来到桌边,柳念珺见到桌上开着三幅画卷,画上分别是三名男子。 两名穿着儒服,一名穿着军中铠甲,这个穿铠甲的她认识,就是汉朝神将霍卫光。 柳念珺瞧着这三人画像,心中对汉帝接下去说的事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你今年多大了?”汉帝的问题更是验证了柳念珺的猜测。 “二十出头了。” “那也不小了。”汉帝道,“太子他们和你年纪差不多,他们已经有妾室了,你也该招户好人家嫁了。” 汉帝又指了指桌上的画像,“你现在挑一挑,挑个顺眼的认识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汉帝自认为自己是个明白人,他希望柳念珺能够在他给出的选择中做选择。 “不过你也不用急着选,等我们把这三个都见一面,都认识了再说。”汉帝的语气看是随和,可其中蕴藏的深意却很坚定。 这句话的意思是——等三个都认识之后,就必须从中婚嫁一个。 柳念珺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只好先点头,先稳下汉帝再说。 自己大业未成,绝对不能离开皇宫,况且自己并不愿意嫁给这些不认识的陌生人。 霍卫光也算。 汉帝让人将三幅画卷收起,让身边的太监一会和柳念珺一块送回寝殿。 “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三天之后皇宫会组织文武百官一块去附近的山庄休息乘凉,那时你就有机会和这些人见面。” 汉帝突然想起什么:“霍卫光你应该见过了,如何?可有好感?” 柳念珺摇头。 “也对。”汉帝自言自语道,“霍卫光这小子,常年在军中混,绝大部分都是在和男人一块,就是个大老粗,不解风情,不饶人喜欢也是正常。” “不过在这三人里,朕还是最看好他,是个老实孩子,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柳念珺听着,却浑身心神都没有在听,她有着自己的想法。 过了一会后,汉帝终于说完了三人的优缺点后,就让柳念珺离开。 太监捧着三幅画卷在路上,也许是瞧见柳念珺并不怎么高兴,便说到:“陛下为了挑选这三人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容老奴多嘴,就是胡太子和三皇子的妻妾之事加一块都没长公主你多。可见汉帝还是最宠爱长公主的。” 柳念珺干笑一声,瞧这话说的,好像还是自己吃了亏。 但最终她也没有和这位太监争执什么,一切都没那个必要。 回到自己的寝殿,柳念珺接过太监手中的画卷,进了自己的屋。 “汉帝找你?”曹东杰立即问道。 柳念珺将三幅画卷交给他,你看了就知道。 张玄机这时也走过来瞧,看着曹东杰将画卷一一打开。 “全是男人,还有霍卫光?” 曹东杰和张玄机都不笨,这一下就猜出了汉帝叫她过去是为了什么。 “婚约?”曹东杰问道,“定下了?” 柳念珺摇头,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显得有些疲倦。 “还没,但估计也快了,再过几天汉帝要和百官去避暑山庄,估计那次之后就说不准了。” 曹东杰的眉头一抖,刚刚自己还在计算如何如何对付张玄机,现在却遇上了更大的问题。 张玄机也不是滋味,心中抱怨自己那位穿越者前辈怎么不多活久一点,也好把风气给整顿一下,把这种陋习直接给去除掉就好了。 曹东杰又开始了新的计划,“时候也都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在他匆匆离开后,张玄机向柳念珺问道:“你要不要参考一下召拜路,她别的本事都没有,就只会逃跑。但你现在的程度完全不用担心,她那个是大婚之日逃走,你是在之前就逃走,恐怕影响是最小的。” 张玄机想着与其要逃,不如现在早点逃走,免得后续牵连太大。 但柳念珺却摇头,不愿意接受张玄机的提议。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从柳念珺决定进皇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这一切里包括她自己。 只不过现在是一点事情都没做成就莫名其妙地要嫁人,这才是她无法忍受得地方。 “还有其他得解决办法。”柳念珺道。 张玄机也不好再说什么。 ...... 过了三天,避暑山庄休息的事被提上日程,过了今夜,明天一大早就会有马车过来接他们去避暑山庄放松休息。 不过既然是休息,那肯定不会以汉帝的身份外出,那样太累。身前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就根本没办法休息。 所以汉帝就带了些必要的人,这些人不再穿宫里的衣服,就套简单的私服微服出巡。 因为这次活动人不宜过多,能参加的人都是得到汉帝器重或宠爱的人。 一般来说,能随汉帝一块去避暑山庄的,都是无比自豪,恨不得满大街宣传,但柳念珺却皱起了眉头,一点也不高兴。 她这次去,可不仅仅是为了游玩,大概率就是为了汉帝口中那三名男子。 这是相亲鸿门宴。 张玄机也换上了平时的私服,不过他现在就算站到熟人面前也已经认不出他来。 柳念珺制作的面具巧夺天工,覆在脸上后找不到一点瑕疵,就好像张玄机天生长这般似的。 “今日你跟在我身后,不要随便走动。”柳念珺道。 “我又不是孩子,这些事不用担心。” “那便最好,要是让汉帝发现了,我也许只是受罚,你就说不定要掉闹脑袋了。” “......” 等第二天天亮,皇宫里的人都早早起来,也许说,这里面不少人都夜里就根本没有睡觉。其兴奋的程度恐怕和前世小学生春游时差不多。 在宫门口,算上侍卫和一些必要的宫女,总共也不过一百人,他们胡分坐几辆马车前往避暑山庄。 路上空阔,根本不见其他的马车,想来这里面有不少其他官员打点的功劳。 张玄机和太监宫女们挤在一辆马车上,虽然柳念珺想要让他上自己的马车,但现在人多眼杂,容易出问题就没有那般坐。 在拥挤的马车内,张玄机大致数了下,这一辆马车就几乎坐了七八个人,要不是车队行驶得慢,恐怕他们这辆马车恐怕就要落队了。 车厢内得窗帘一直被掀开,终年锁在皇宫内的宫女们迫切且好奇地望着四周,恨不得将面前的一切都拓进自己的脑海里。 张玄机想,前几辆的马车上的汉帝大概也是这个心情。他们就像象棋棋盘上的被困在“田”字格内的“将”与“士”,都是与世隔绝,不能胡能轻易离开的。 ——这么想来,还是当个普通的人比较好,起码会自由些。 车队渐渐行至偏僻的路径,一些马车内的高手也陆续下来,开始警戒四周,扫除危险。 而路边停着三三两两的马车,应该都是这次被邀请来参加这次游会的的官员。 张玄机大略瞧去,这些人也不算多,连家丁仆从侍卫都没带,就一自己孤身一人,不过也有些特殊的官,不知道是官职大,还是陛下特别要求,会有一些“犬子”在身旁。 这些人衣冠楚楚,佩玉戴银,丝绸上还泛着太阳金光,好不华丽。 不过张玄机能确定,他们一定是低调了,不然依照他们的性格,那衣服打扮肯定要再花哨不少。 在汉帝的车队行驶过后,这些人也乘上马车跟随在后面。 一炷香的时间后,避暑山庄的真面目在群山中浮现。 偌大的建筑群长在山腰上,而他们下车之处正好有座山峰阴影投下,替他们阻挡了盛夏的烈日光芒。 一身素服的汉帝下马车,望着无匾额的大门前的一棵树道:“这棵树,还是朕小时候栽下去的,如今它都还未成材,朕却已经年迈。” 身旁的官员立即奉承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汉帝瞥了他一眼,这是位两朝老臣。 “你口中上一个‘万岁’都死了几十年,也不知道下一个‘万岁’,什么时候会顶替我这个‘万岁’。” 两朝老臣当即扑通一下跪地,那心立即变得和寒潭下的冰石还要凉。 “臣惶恐!” 汉帝一笑,摆摆手:“起来吧,有感而发。这世间上没有谁能够张长生不死,只要继承人足够聪明,别带着本朝走进弯沟里就行了。” 这意有所指,而且目标就是未来的储君。 在一旁的太子立刻道:“儿臣定不会负了这汉朝江山!” 三皇子心中腹诽,他也想表现,但明面上太子才是这个国家的储君,这时候自己一个皇子可就便说话。 “记得自己的话。” 汉帝进入山庄,其他人也鱼贯而入。 张玄机想要过去找柳念珺,但实在没有机会,且被一群太监围住给给布置了上山砍柴的任务。 张玄机拿着看弯钩砍柴刀上了山,心里开始不停抱怨。因为山庄内胡内明明有不少的柴,还让自己去上山砍。 还有,这砍下来的柴是没办法自己烧的,还需要劈开晒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后,他们早就离开山庄了,哪还要那么麻烦。 张玄机不断深入山林,靠近山庄的木柴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需要深入里面,才能找到合适的木柴。 幸运的是张玄机有武功底子,就算不用那钝刀,砍柴也不怎么费力气。 两三巴掌下去,就超额完成了找任务。 张玄机扯了几个藤条,将击落的木头捆在一块。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阵冷风吹来。 里面藏着血腥味。 “人血?” 每种动物的血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人也是。 张玄机眉头皱起,现在身上无兵器,遇上危险恐怕会吃亏。他从木柴中挑选出一根粗壮的木棍作为兵器。 之后便迎着风慢慢走去。 在森林里,就算自己想要轻轻地走不发出声音,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落叶声,草丛晃动声,还有被惊起飞的鸟扑棱翅膀的身影,总之一切都瞒不住。 张玄机走了一段路,就算风不吹也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看来是到地方了。” 张玄机停下脚步,原地不动地感知附近的异动。 片刻后,终于一棵树的树根处发现了人,他身体上面还盖着杂草,组,被人为掩盖着。 如果不是张玄机这次找到了他,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 这里可不比前世,没有高超的科技手段可以回亡者的身份。 “唔~” 那人动弹了下,看起来还有一口气。 张玄机赶紧过去,简单按下几处自己知道的大穴,以便他止血。 “你还能说话吗?”张玄机道。 那心口中了一剑的人瞪着眼睛,似乎还想交代些话。 气若游丝,就算是回光返照也无济于事。 直到张玄机凑到他的嘴边,再配合只会一点点的独唇术,才依稀分辨出他说的话。 “杀我...之人是...是......” 人咽气了,话卡在最关键的地方。 “喂,别死啊,喂喂!” 张玄机摇晃着他,但他的脑袋已经无力耷拉摇晃,是彻底没了生气,。 “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停下?” 张玄机检查了下伤势,大大小小的伤势不少,可致命是心口那一剑。 那一剑还刺歪了,不让也不至于让他活到遇见张玄机。 “咦?” 等安静下来后才发现这名伤者,不,是死者的身份好像不一般。 身上的丝绸衣服摸起来就知道价格昂贵,腰带上还系着玉佩,瞧其精致的模样,自然不用说,也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 “玉佩还留着,看来是仇杀。” 张玄机简单推断后,准备带着这具尸体回去。 期间也没有忘记将木头带走。 回去时,用了轻功,没一会得功夫就到了避暑山庄的外围。 可就在这时,张玄机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随后停下了脚步。 ——要是我将这尸体运回去,岂不是要被所有人注意?到时候发现我的身份可就不好了。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贸然出去。 张玄机四下瞧了瞧,决定将尸体放在一处明显的角落,让其他人自去发现,免得自己卷入了不必要的漩涡中。 将尸体丢在墙角,自己提着两捆木柴像没事人似的绕到正门回去了。 木柴交差,张玄机就没什么事了。 不过因为知道了尸体的存在,他的心思有意无意会靠近那里,想要知道何时会被发现。 过了黄昏,再到深夜,避暑山庄终于“热闹”了起来。 是那位两朝元老的孩子不见踪影了。 这位两朝元老年轻时有过三个孩子,但全夭折在弱冠之前,第四个孩子,也就是现在这个孩子,好不容易熬过了坎,长成了大人,也成为了家里的独苗,可宝贝了。 在白天时,他不见踪影,这位孙大人还都不在意,以为他是不愿意陪在汉帝和其他的官员,也就没有在意。 可现在到了深夜还不见人,这问题可就大了。 附近荒山野林没有住宿的地方,要是遇见了野兽怎么办? 他才仅仅是个三十岁的孩子啊! 这位孙大人立刻发动身边的太监、侍卫和宫女出去找,而动作太大,也惊醒了汉帝。 汉帝大不悦,在皇宫们闷热,睡不着觉,现在这避暑山庄凉快到需要盖被子睡觉。 这安逸的睡眠被人吵醒,换谁都会生气的。 “回陛下,是孙大人的公子不见了。” 汉帝想了下。眉头都皱的更深了:“那小子不都二十多了吗,又不是两岁,还能丢到哪里去?” 门外的守卫便试探道:“那属下去让孙大人停下来?” “不必。”屋内传来汉帝的声音,“你带些人过去,帮孙大人早点找到人,早点安静下来。” “遵命。” 守卫退下,就象征性地带了两三人走。 毋庸置疑,比起孙大人的孩子,汉帝的安全要更重要。 一大群人被敲锣打鼓给吵醒,太子和三皇子显然是很不悦的,可他们也很聪明,既然父皇没有报怨什么,他们这些小辈也就不能说出自己的意愿。 热闹了许久的时间。 终于有人发现了那具尸体。 不少人哗然,年迈的孙大人用自己的衣袖抹去尸体脸上的血污后直接晕了过去。 他都这把年纪了,已经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现在唯一的孩子还出了事,这不是要让人绝后吗?! 汉帝派来的守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死一个官员的独子并不能让他意动,可如今汉帝也在山庄内,要是这刺客的目标是汉帝,那么...... “全部人回陛下身边守着!” 皇宫里带出来护卫纷纷回各自的岗位。 “统领,要不要将这里的事告诉陛下?” “不必,陛下来山庄是休息的,此事等陛下明天醒来后再说。”统领队瞧了一眼尸体,他虽然都不是提刑官,但杀过不少刺客,从血液干的程度和尸体的僵硬程度能分辨出大概的死亡时间。 “死的时间太长了。刺客恐怕早就离开了。” 统领在离开前道:“目前人手不足,没办法封整座山庄,所以你们各自监督,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就喊人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 张玄机在远处观望,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之后应该就没我的事了吧。” 山庄内除了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汉帝外,凡是知道情况的,还能安然入睡的,大概就只有张玄机一个了。 一夜不眠,不少人都不敢合眼,谁知道这刺客是什么人,万一就是自己同一屋的人怎么办? 这一合眼岂不是把自己的命都给睡没了? 太子和三皇子则是山庄内最担心的人,他们都以为这刺客是对反派来的。 来避暑山庄自己并没有带太多的守卫,真要被对手得逞的话...... 总之,两人都握着剑,根本没有合眼睡觉,屋内外分立着守卫。 虽然是盛夏,但深山中的夜晚是极冷的,一些穿的单薄,武力有比较一般的人都开始留起了鼻涕。 ...... 一夜过去,天还蒙蒙亮,所有人就出来了,不少人心中都松了口气。 至少没有再死人。 第一百九十章 天上的太阳已经升起很久的时间了。 可地上得“太阳”还没有出来。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汉帝终于一身舒爽地从屋子里出来,在门前伸着懒腰。 “这么安宁舒适的觉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 结果很快就被人打破了幻想。 侍卫匆匆而来,来到汉帝的面前禀报道:“陛下,孙大人的独子被发现死在山庄的墙角处。” 汉帝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这一大早就收到这么个坏消息,任谁也不会感到高兴。 可毕竟死人了,汉帝又不能不管。 “什么时候死的,凶手抓住了没?”汉帝道。 “尚未,一切还在勘察中。”这次出门并没有带那么多人来,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能够勘察出这次的案件的真相。至少汉帝带出来的人里没有。 “知晓了。”汉帝随意道,“早膳可准备好了?” 侍卫一愣,回道:“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移步用膳。” 汉帝欣然点头,看起来比起杀死人的真凶,要更在意早膳。 避暑山庄的食物精致而独特,绝对不比皇宫差。 孙大人的独子死亡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胃口,一连吃了三大碗才对侍卫道:“孙大人如何,去将他喊来。” 过了一会,人还未出现,汉帝在雅致清净得屋子内就听到了孙大人的哭喊声。 “陛下,陛下,要为臣下伸冤啊!”孙大人的眼睛高高肿起,就好像被人揍了几拳,且形容之枯槁更甚以往。 “孙大人,你慢慢说,朕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谢陛下。”孙大人老泪纵横,是真的收到了不小的打击。 “先说说情况。” 孙大人慢慢抚平情绪,道:“犬子昨夜被人害了性命,心口中了歹人一剑......” 汉帝听了一会,摆摆手,打断孙大人说话,问道:“他平时可有结仇?” 孙大人道:“这个自然没有,犬子家风纯正,也无不良嗜好。” 汉帝皱眉打断道:“想要知道真相,就得说实话,哪有人完美无缺的?即便是朕,不也老是被朝中那些大臣给骂吗?” 孙大人哽咽道:“臣知错了,不过犬子确实没怎么树敌,只是臣在朝廷中得罪了几位大人......”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却不言而喻。 “是哪几位大人?你直接说来,朕不会怪纳你。” “王大人,萧大人,非他二人莫属,前不久还特意发了副棺材过来气臣。” 汉帝一点下巴,那侍卫心领神会地出去,将王、萧两位大人给喊来。 片刻后。 “臣向陛下请安。”两位大人跪拜道。 “时候已经不早了,不用请安了。”汉帝望着他们,“知道这次为什么叫你们过来?” 两位大人就是明白这时候也得装糊涂。 “臣等不知。” 汉帝指着孙大人道:“他说是你们两个害了他的孩子。” “胡闹!”两位大人呵斥道,随后立刻向汉帝解释道,“臣等绝对没有干那种事。请陛下明察秋毫。” 汉帝说实话心里也不认为他们会这么蠢笨,在这个时候动手,但孙大人这个两朝老臣的情绪肯定是要安抚的。 “你们先自己与孙大人解释解释。” 汉帝往后一靠,等着两方开始。 “孙大人,杀人诛心啊!别什么垃圾帽子都往我们身上扣。” 孙大人收起老泪纵横的模样,都他们道:“除了你们,还会有谁,还会有谁?” 王,萧两位大人立刻道:“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政治上确实有不同,但不至于对家人动手!” 孙大人立即道:“前不久送到我府上,还是货到付款的那口棺材怎么说?是不是你们两人安排的?” 王,萧两人大人顿时不再说话,因为那件事确实是他们一时冲动下干的。 可也只是咒骂王大人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陛下,你看,你看,就是这两个老东西干的!” 他们薄唇反讥:“再老也没有你老!” “陛下,陛下。” 汉帝被喊得头疼,来避暑山庄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一番的,但现在这一声声的“陛下”直叫人头疼。 这时,三皇子突然出来,请命道:“父皇,儿臣府下有一奇士,聪慧敏锐,如果父皇同意,儿臣想让这位奇士来为父皇排忧解难。” “哦?”汉帝心中高兴,巴不得现在就将这烂摊子推出去,但表面功夫还是需要注意的。 “此事非同小可,孙大人可是我两朝元老,马虎不得。” 三皇子保证道:“父皇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父皇和孙大人的清白。” “如此甚好。” 汉帝挥挥手,让侍卫带着人出去乘凉。这屋内人多,烦心事也多,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等汉帝离开后,屋内的太子立刻向三皇子开始发难,他道:“三皇子如今是越来越了得了,什么时候还收服了一个这样的能人异士?可孙大人是汉朝元老,若是贸然然,恐怕会大不敬。” 三皇子笑道:“这就不劳烦太子多心了。那能人之能已得验证,太子不信,大可在旁观之。” 太子的脸色一暗,三皇子都这么说了,那能人显然是真的有点本事,不然会被汉帝治罪。 “这能人当真是明珠暗投,有空的话,不妨带本宫瞧一瞧。”太子与三皇子有间隙,但与三皇子底下的人才没有,如果能挖过来到自己阵营的话,可是一件大好事。 哪知三皇子揶揄道:“确实明珠暗投,不过现在弃暗投明了。” “什么意思?”太子感到有些不对劲。 三皇子却不愿意回答了,他来到王、萧两位大人的身边,道:“两位大人的清白定由我来证明。” 接着,他又来到孙大人的身边,道:“孙公子的死因一定会查明的,请孙大人放心。” 孙大人拖着太子的手腕,恳切道:“就麻烦三皇子了。” 太子冷眼旁观,坐等看戏。 三皇子出门去找那位能人。 能人自然是曹东杰,这次请愿就是他怂恿三皇子干的。 “曹谋士,我现在可是为你下了大赌注。要是不成功,再被太子一挑拨,我可是要栽一个大跟头的。”三皇子道。 这几日来,曹东杰用自己的手段成为了三皇子眼中的红人,让他很多事情在决定前都会先来问自己。 “殿下安心。”曹东杰似智珠在握,缓缓道,“这件事是有一点风险,但我们已经和过去不同了。不做不错的想法已经不是用,想要获得太子之位,这勇气是需要得。” 曹东杰安三皇子后,又让他去向陛下讨要一个信物来代替圣旨,不然查案的过程中恐怕会遇上不少的麻烦。 三皇子出去,曹东杰便出去找那具尸体,先要找到些许线索。 来到停尸房,阴冷的地窖,曹东杰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适应了一会后才缓过来。 “把蜡烛点起来。”曹东杰命令道。 “不准!”地窖中的孙大人呵斥道,“亡者之尸,不能见光。” 曹东杰在昏暗的光线中隐约瞧清楚了孙大人的模样,然后呵斥道:“这么紧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准点灯?难不成你是担心我出幕后黑手?” “你是神恶魔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不准破坏了我们家的风俗!” 曹东杰直接摸到火折子,将灯点了出来。 孙大人想要去熄灭灯火,但他年迈,又没什么武功底子,一下就被曹东杰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你袭击朝廷命官,我要让你没好果汁吃!” 曹东杰暗中又踢了他一脚,骂道:“一会陛下的东西就被请来了,你就老老实实待着,不然你一会就是妨碍公务。” “我是他爹!” “管你是谁。”曹东杰拿起油灯开始检查伤口。 他也不是提刑官,但秦朝的死人特别多,他在“耳濡目染”下,自然也是接受了不少这种知识。 “致命伤口在心脏处。”他又让尸体翻了个身,一查看后,发现空无一物。 这些就不得不说华服丝绸的厉害之处,就算被丢进草丛里,他的背后也会没有沾上一点草叶,让曹东杰没办法推断出他过去去过深林。 曹东杰将目光落在心口的致命伤上,自己瞧了一会,发现血流动的路线异常。 一开始就是直接往下,但不久之后,却突然分岔,朝腰的方向流动。 “他受了伤之后,被人移动过。”曹东杰道。 孙大人立即从站起来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曹东杰离开地窖,对旁人道,“这具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那人指了个方向,曹东杰便让他们领着自己过去。 “需不需要将发现尸体的人给喊过来。”那人贴心问道。 “不必。”曹东杰能确定这个第一发现尸体的人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来到发现尸体的地方。 曹东杰在地面上勘察,没有在地上瞧见一点血迹,于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道:“这尸体第一时间绝对不会是这,尸体被人搬运过。” 曹东杰转身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必要。 正巧这时,三皇子回来了,他拿回汉帝身上的玉佩,算作是圣旨。 “来的正是时候。”曹东杰让三皇子帮自己发个命令,让整个避暑山庄的人开始搜寻带一切可疑血迹的东西,不然真的靠自己,就算也汉帝的赐之物,也是说服不了任何人的。 三皇子照做,避暑山庄便开始热闹起来,短短一段时间里,他们就送来许多乱七八糟的怪东西。 像是杀鸡牲畜等的东西,或是很久之前的什么血衣服,还有许多更荒唐奇怪的东西。 曹东杰一一查看,结果自不用说,一个也都没用。 “这些人都在干嘛?” 曹东杰气地想打人,在浪费了半天的时间后,他终于收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一捆木柴。 木柴是昨天刚砍的,上面有干硬的血迹,而且数量还不小。 “这木柴是谁砍来的?“ “是一个宫里的太监。” “将他喊来。” 曹东杰反复盯着血迹,在粗糙的树皮之间,他找到了一根银丝,是丝绸上的丝线。 “找到了。” 张玄机起了一大早,整个避暑山庄都闹哄哄的,他自然也睡不着,况且这里不比柳念珺的宫殿,不能太过随性。 他在屋中的庭院了吹山间的凉风,饮山泉,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找柳念珺碰下头。 但没等多久,就一群人冲进他所在的庭院,将他团团围住。 张玄机认出这些人中有一个就是命令自己去砍柴的。 “你们怎么了?”张玄机感觉道到来者不善,他们的眼神很不对经。 “你摊上大事了!来人将他给押走!” 一声令下,三五个太监围了上来,按住张玄机的肩膀。 张玄机自然是可以轻松推开的,但他没有这么做。 “你们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抓好人?” 可这些人没一个搭理他的,埋头将他按压着走。 张玄机只好跟着,心中倒是明白一二,估计是尸体的事情暴露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这才一夜的功夫,竟然就能精准抓到自己。 是什么神仙侦探? 张玄机被押送到屋子内,瞧见了在大堂主位的曹东杰。 而曹东杰望着张玄机也是一楞,但快速收回表情。 “那捆柴是你砍的?”曹东杰似乎打算假装不认识他。 张玄机也配合:“是我...咱砍的。” “路上可有发现尸体?” 张玄机开始权衡利弊,若不承认,恐怕还会受到麻烦的追究;承认的话,似乎也没那么坏。 于是他回道:“咱是发现了尸体。” 曹东杰问道:“你是发现了尸体为什么不上报,还藏起来?” “咱并没有藏,只是担心事情会被牵连到事情而已。” “所以那具尸体是你搬到墙脚的?” 张玄机点头承认。 曹东杰便准备前去深林,去真正的案发地点找真凶。 “你带我们去发现尸体的地方。” 就在这时,大堂外突然传来喊声:“老夫要杀了他!杀了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夫要杀了他!” 一个人影冲出来,手中拿着银灿灿的宝剑。 “辣个是太监?”孙大人喊道。 结果堂内站着不下七八个太监,他们面色尴尬,很是不满孙大人的言语。 “辣个是杀了我儿的太监?!”孙大人又吼了一声,接着瞧着气氛分辨出了人群中央的张玄机就是自己的目标。 于是一剑刺出...... 当然了,能被刺中就有鬼了。 张玄机轻松一避,孙大人就杀了个空气,而且他还因为踉跄险些摔倒。 “孙大人,小心。”旁人扶住了孙大人,没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丑。 “竖子敢尔!” 张玄机抿了下嘴,心中想着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难不成自己还傻乎乎站着不动给人捅? 说实话,自己没有反击,就已经是善良的表现了。 “你会功夫?”在堂内的人突然道。 张玄机没否认,而问出问题的人也就没再说话,但心中对张玄机的怀疑达到了高峰。 一个太监怎么会武功,会武功的人随便在外面都能讨到饭吃,不会来当太监。 这里面一定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知晓情况的人都决定展示先不说什么,等再瞧瞧情况再说。 张玄机领着一众人来到砍柴的山林。 去时有二三十人,但因路途坎坷,最后到达的就是就只剩下七八个。 “这里就是咱发现尸体的地方。” 曹东杰开始认真观察起周边的环境,身边的人则突然道:“你不比伪装,你根本就不是太监。” 那人确信,旁边还不知道的几人立刻问道:“何以见得?” “太监的步调和常人不同,你们若是细细观察就会明白。” 其实还有一法简单除暴可以验明张玄机真身——很多东西看到真相就行了。 真相是瞒不住的。 张玄机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就在那一瞬间,张玄机就被这些人给收押控住。 一个会武功的男人伪装成太监,要说和今天的凶杀案没有任何的关系,任谁都不会信。 “你就是凶手。” 一呼百应,顷刻之间张玄机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曹东杰在不远处朝这里瞥了一眼,对于这里的情况,他都是知道的,但并没有插手,张玄机的死活耳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快说出你伪装来避暑山庄的目的,是不是要伤害汉帝?” 张玄机摇头,可不等他说话,对方就逼迫道:“如果不是,那你又为什么要来避暑山庄?” 这个问题问住了张玄机,他总不好将柳念珺牵扯进来吧? 于是,他就沉默不说话。 “先将他绑起来,之后再审问。” 在场的没一个反对的,张玄机此刻也觉得远远没必要破罐子破摔,就也没有反抗。 曹东杰漠视这一切,继续一门心思找真正的凶手。 过了两个时辰后,这些人沉不住气了,他们没有曹东杰的性子那么好,这林子里没什么东西可以看的,于是他们就开始道: “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这线索在依旧在,不在的话再瞧更多的时间也于事无补。” 他们本以为曹东杰会不同意,毕竟这半天的功夫里,他上下仔细搜寻,好像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寻找似的。 但没想到他答应得很干脆利落,直接道:“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旁边一位三皇子的人,与曹东杰是一个阵营的,他担心这任务还来不及完成,就小声道:“曹同僚,要是你还想继续检查,我可以陪你留下来。殿下这次可是听了你的话,要是不完成的话,恐怕会有很多麻烦。” 曹东杰朝他笑了笑,让他安心,随后放开声音对所有人道:“大家都回去了,我已经找到了线索,但是问题是实在太不方便搬运了,等下次公示真相时再诸君过来吧。” 听曹东杰这么说,其他人立即围了过来,纷纷问他这线索到底在哪。 曹东杰神秘一笑:“告诉了你们,不是让凶手有机会毁了它吗。” 那些人立即发誓道:“我们发誓绝对不会向外泄露一丁一点,你就告诉我们吧。” 曹东杰避而不谈,伸出手指着下山的路道:“诸君请回吧,再问下去,我可要怀疑他就是凶手了。” 那些人脸色一边,立即不再说话。现在要是被怀疑上了,这后果可不是一般的糟糕。 “走吧,走吧。” 一群人说道,同时将捆着的张玄机拖拽着一同离开。 回到避暑山庄内,曹东杰正巧碰上了三皇子。 他对着山内的阴凉有喜欢,但远不如对储君之位的贪恋,故此,他才没有心思配汉帝欣赏着山水呢。 “曹谋士,怎么样了?”三皇子急切道,同时他瞧见了被捆绑起来的张玄机,又兴奋道,“是抓住了凶手?” “不是。”曹东杰要摇头,“此人伪装成太监,但和这桩孙公子的案件还不清楚有无关系。不过这次上山,倒是找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还请殿下分我几个好手保护证据。” 三皇子立刻同意:“这事简单,只要能找到真凶,别说几个会好手,你就是需要本皇子去,也定不推辞。” “三皇子言重了。” 背后有人向曹东杰问道:“可这个假冒太监的人如何处置?是直接按照我朝律法?” 曹东杰好奇道:“律法是如何?” “一般来说,图谋不轨,但毕竟没有做什么坏事,在审问之后一般就是死刑。要是再宽松些,就是先阉了,然后丢进牢里关几年,最后纹身丢回民间。” 曹东杰沉思,他倒是想要张玄机能够就这么死掉,可现在也不好直接表露出来。于是就道:“既然这样,你就将他送到汉帝面前,看陛下如何定罪好了。” “曹先生,不需要再审问下他的动机?” 曹东杰摇头:“直接送去汉帝那儿,让汉帝自行断绝。” “好吧。” 张玄机就这样被押到汉帝休息的凉亭内。 凉亭似乎有些年头了,四周的藤曼绕着柱子爬上了凉亭顶盖,满眼都是绿色,风景算是你雅致。 张玄机被送到了这,柳念珺一愣,没想到两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陛下,避暑山庄内发现一名伪装成太监的人,”侍卫禀报道。 汉帝淡淡瞧了张玄机一眼,什么也说,直接一抬手:“砍了。” “!” 这汉帝不安套路出牌,都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假扮太监吗? 好在有人问出了张玄机这个疑惑。 “陛下,不需要再问问?” “问个屁。”汉帝对自己闲心被打扰而不满,“这种人都是死士,问了也白问,砍了。” “是。” 守卫不敢再第二问,一挥手准备让人将张玄机拖下去。 “等等,”柳念珺突然道,“父皇,怎么不让臣女来说试试。” “嗯?”汉帝扭过头,“试什么?” 同一凉亭内的其他人也望了过来,好奇这位民间来的公主会带给他们多大的特别手段。 “臣女在民间游历时,习得一门秘术,它能够让人说一些真话。” 汉帝诧异:“还有这等秘术,若是有,传给那些官员,让他们能够好好判断民间的是非。” 其他人也都充满了好奇,目光齐齐望向柳念珺。 柳念珺这时是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并不好的主意,更贴切地说,也许就是关心则乱。 她来到张玄机面前,使用了摄心术。 “你叫什么名字?” 张玄机心中防备,且之前就曾领教过摄心术,因此,人并没有那么简单受控制。 “张玄机!听我的话!”柳念珺张嘴却不发声,她相信以二人的默契,这一定是能听懂她在说什么的。 但张玄机却注意到了柳念珺忽略的地方,也就是她后面那些死死盯住她的人。 试想一下,如果柳念珺真的成功,证明了自己有让人说实话的秘术,那么谁还愿意和她相处? 一个人知道自己心中的秘密,这是骇人听闻的东西。谁心里还没点见不得光的人呢? 要是这最后的秘密都被暴露了,说不定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包括汉帝在内,都很紧张,反正脸上没有一点好奇的神色,只有担忧。 张玄机瞧见了这些,就硬抗了柳念珺的摄心术。 “是谁派你来的?”柳念珺依旧不放弃地问道。 “我是不会说的。”张玄机避开视线,回道。 其他人见状,秘术虽然失败了,可他们的脸色却并不难看。 “好了,念儿,你回来吧。”汉帝道。 “父皇,我——” “回来吧。”汉帝招手道。 “来人,将他拖出去给砍了。” 有人向张玄机走去,准备压他离开。 而这时正好霍卫光和另一名公子过来。 霍卫光和张玄机的目光对上,但因为张玄机新换了一张面具,这一瞬间他们并没有认出来。 柳念珺就喊道:“现在正好是用人时,打仗的兵丁都难以寻到,不如就将他交给霍将军吧,好让他这无用的身体为国报效。” 霍卫光愣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汉帝却道:“念儿,你似乎太过关心了些,难不成你认识他?” “自然是不认识的。”柳念珺否认,可这凉亭内都是人精,很多东西稍微看一眼就能明白得。 汉帝向霍卫光问道:“霍将军,你看看这假扮太监的人适不适合从军?” 柳念珺拼命给霍卫光使眼色。 霍卫光再瞧了一下张玄机的眼眸,算是将他认了出来。 于是道:“军中最是喜欢刺头,有能力的刺头最好了。” 汉帝瞧了瞧望着自己的柳念珺:“那就这样安排,不过霍将军可得看好,朕可不想再在宫内见到他。” 这话明面上是给霍卫光说的,但背后却是在告诫柳念珺——这事我发现了,也给隐瞒下去了,但之后不准你再折腾出这些事来。 总之,这事算是简单翻过去了。 “都上来吧,你们三个小年轻互相认识一下,都是年轻有为的人。” 柳念珺注意到,除了霍卫光外,另一个年轻人就是汉帝为自己挑选的合适的意中人。 “见过长公主。”那位公子给陛下行礼后,就立刻朝柳念珺问候。 柳念珺款款行礼,她学习皇宫的利益才不过几天,但一举一动浑然天成,不见一丝做作。 她好像是天生的贵族,不,她本就是。 之前这位公子是看不起这位民间突然出来的柳念珺的,认为民间出不了什么有教养的人。虽也听说长公主样貌过人,但以当时的认为,人能再漂亮到哪里去。 可今日这一见,一见倾心,他瞬间就成了柳念珺的俘虏。 之前还排斥老父亲给自己安排婚事,现在看来,爹是亲爹,是好爹。 汉帝是个人精,一眼就瞧穿了他们的心思,很是满意他们的表现。 汉帝待不久的时间,就离开了。这次来避暑山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的小辈见见面,同时也让自己好好看看这些小伙子。 凉亭内,就剩下他们几个年轻人,像是宫里的娘娘和大部分的侍卫都被调开,为的就是给他们机会。 霍卫光和那位公子卯足了劲和柳念珺聊天。 可柳念珺的心思却全在张玄机身上,压根就没有放在他们身上。 可怜他们在那白费劲。 水滴石穿,是可,但时间需要得太久太久,现在不是什么划算的事。 等这儿散,霍卫光回到自己府上,正准备和张玄机好好交谈一番,却突然发生了意外。 避暑山庄的远处突然烧起了熊熊山火,其火光烧的天泛红,也让山庄的人们感觉亮如白昼。 “不好了,不好了,山庄在风口上,山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 汉帝被惊醒来,都来不及穿戴就急急忙忙出了屋子,那远处的山火燃烧出的黑烟张牙舞爪向他们这里扑来,要是再等一段时间,这里也将会被火焰笼罩。 “陛下,我们得赶紧俩口了!” 侍卫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山庄门口外等待。 那些马儿很不安,不停摇头打喷嚏,马蹄也几乎没有四只同时在地面过。 它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机,在害怕。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三皇子、太子他们自然也早早就在外面。 其中三皇子最是担忧,他还记得曹东杰说过,那座山上有证明凶手的线索,现在被大火烧毁了,岂不是无从求证? 三皇子向身边的曹东杰道:“这场火烧的离奇,那凶手可还有其他的办法找到?” 曹东杰笑着摇头,实话实说道:“殿下不用担心,从一开始那山上就什么都没有,那刺客做得很完美,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线索。” “所以你是在诈他?”三皇子明白了过来,没想到自己也被蒙在了鼓里。 “这里还需要向殿下请罪,不想瞒了殿下。”曹东杰察言观色,敲出了三皇子的不满。 “无妨,之前就说过了,只要能找到凶手,就是让本皇去干任何事也都是可以的。”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好了起来。说他不在意,那都是骗人的。 曹东杰继续道:“殿下只需要再等一会,等一会后就是收网逮住刺客的时机。” 火很快就蔓延了过来,山庄的西边厢房已经冒出了长几丈的火舌,而周边的房屋全部都是木制,燃烧的速度不一般。 “撤退,离开。” 有人喊道,这群人里只要汉帝没有出现问题,其他人的死活就不是问题。 于是乎,所有人开始乘坐上马车撤退。 曹东杰最后望了眼烧天大火,心中松了口气。明日,不,已经过了子时,该说是今日了。今日这把火再不少起来,汉帝就要离开了,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这场火烧的真及时。 马车在路上奔驰,三皇子的马车就跟在太子马车的后面。曹东杰就坐在三皇子的车内。 过了一会,有人骑着马过来,并行而走。 曹东杰掀开帘子,听他的禀报。 “情况如何?” 那盯梢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无奈叹了口气道:“曹先生,告诉殿下放弃吧,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曹东杰眉头立刻皱起:“主意是由我们断绝的,不容你置喙。” 盯梢人只得让曹东杰伸出手来:“曹先生,这名字说不得,我写在你手上吧。” 就一个字,九笔画。 曹东杰的眉头一跳:“你先下去吧,但你的所见所闻都不准和任何人说,不然没有人能保住你的性命,退下吧。” “是。” 等盯梢人离开后,三皇子立刻向曹东杰问道:“是有什么线索了?” 曹东杰微微摇头,道:“暂时还得再等等。” 过了一会,又有人来了,之前的盯梢人是三皇子的人,他信不过,现在来的这人则是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一小节竹条从开着的窗户中飞进车厢。 曹东杰捏碎取出其中的小纸条。 上面的内容的也不多,曹东杰看后用内力将这纸条捏碎,绝不允许其他人任何人看到它。 三皇子将曹东杰脸色不对,就问道:“如何,难道还没找到凶手?” “倒不是,”曹东杰道,“殿下怎么孙大人和陛下之间的关系?” 三皇子一想:“两朝元老,这个身份地位自然不一般,陛下常常优待孙大人,就好像这次来避暑山庄,一般的重臣都没有机会来。” “那看起来似乎不错。”曹东杰又再问道,“在朝中时候,孙大人可常常顶撞陛下,或是常常拿先帝和陛下比较?” “这倒是常有的事,像这次的避暑山庄之行,他就是反对的,认为陛下要在皇宫里好好呆着,不能随便出去。” 三皇子补充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事,也算是孙大人为了陛下而考虑。” “那就不奇怪了。”曹东杰解释道,“没谁喜欢自己被拿去和另外一人比较的,汉帝尤其如此。” 三皇子明白了过来,道:“难不成这次的刺客是父皇派的?!” 他眼睛睁得老大,惊讶中还有些不解:“他就算真的讨厌孙大人,直接杀了本人不就行了?哪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在三皇子心中,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想要杀谁就杀谁,根本不需要考虑。 曹东杰和三皇子的认知差不多,却多想了些,于是道:“大概是他们两人还有不为人知的恩怨吧。”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凶手是谁那么简单了,而是如何圆过去这件事。” 三皇子这方面的脑子倒是转得快,他立即道:“要不我们找人做些证据,就伪造事太子干的,这可方便?” 曹东杰摇头:“虽然也这么想,但汉帝知道真相,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弄虚作假,讨不到什么好处。” 顿了一顿,他道:“不如我们将这些事情都推到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汉帝的人。” 三皇子直接问道:“谁?” “长公主身边的人有一个合适的。” 三皇子想了一会:“你自己决定吧。” 曹东杰点头,在车厢内就开始谋划如果至少加证据,好在汉帝回宫时就将罪名给定下来。 天渐渐亮了,因汉帝回来得突然,汉城内的人们也没来得及疏通,于是汉帝车辇就被堵在路上。 汉帝心情似乎一般,眉毛也一直耷拉着,毕竟原本的三天小长假变成了两天,现在还就要回去上班了。这心情不好,也是能够理解。 而偏偏这时候,倒霉蛋子出现了,是管城内车道的官员,他们来到汉帝的车队前,然后儿赶紧滚,不要在这里碍事。 于是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这位官员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过,算是彻底消失了。 汉帝回到宫内,张玄机这个代罪之身跟着霍卫光进了神将府。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了神将府。” 张玄机靠在院内的一颗树木上休息,霍卫光则忙着收拾一些东西。 等了一会,神将府上突然来了一位公公,说是汉帝喊张玄机进宫。 张玄机自然很是不安,之前明明已经说好了就此罢休,放过自己,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汉帝反悔了? 霍卫光试图向这位公公询问些情况,但可以他什么情况他都不知道,他距离汉帝实在太远了。 到了最后,张玄机依旧跟着他们去皇宫,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霍卫光买通了这位公公,让他如果发现了张玄机有危险,就立刻来神将府上通知。 也算是保了张玄机一条小命。 张玄机在途中行走,走到一半,宫里又来了一位太监,说是汉帝又下了新命令,让张玄机回去就试了。 因有证物证明,张玄机很快被释放,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而这波不同的太监全是因为皇宫内的两人引发的问题。 三皇子和曹东杰并不知道张玄机已经被人发现了,给汉帝打商量时,汉帝也忘记了有这么个人,但所幸后来柳念珺来了,才解开这个误会。 曹东杰遗憾,本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张玄机,却没想到计划回落空。 过了一日,三皇子还是给出一个答案,当然这答案也肯定是假的,不过足够敷衍孙大人了。 杀害孙公子的凶手想要销毁证据,就放火烧山,没想到风向突然变化,他葬身火海,死了。 接着他们又给孙大人送去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孙大人在不久之后辞官归田了,汉帝也送了重礼下去。 汉京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安分了一段时间的曹东杰和柳念珺他们又开始获得起来。 你们的目标是三皇子手下管理市场的机关和太子手下管理车道进出口部分。 只是曹东杰表面答应得好,可背地里却又有自己的小心思。 江山未来都可以徐徐图之,但有的问题却是刻不容缓,就比如柳念珺身边的张玄机。 江山这东西后面都能打回来,可人心要是丢了,就完了。 曹东杰独自在屋内想了许久,想了许多天,也不吃不喝的,让三皇子都过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该变天了!” 三皇子心头一突,吓得赶紧将门锁上,以为曹东杰是要说什么造反的举动。 “曹谋士,这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是要被砍头的。” 曹东杰只得无奈道:“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个变天不是造反......” 顿了一顿,他又道:“其实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要取霍卫光的人头。” 三皇子这回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摇头道:“这万万不可,权谋之术也就罢了,可这个是绝对不行的。” 曹东杰在心中叹了口气,别看他现在竭力反对,却也只是装转样子,一会动起手来,保证一点也都不含糊。 不过他想要仁义道德的美名,自己也不需要,就让自己来当这个坏人也没有关系。 “殿下,直接杀了霍卫光,这显然只有猪脑子才会这么做,对汉朝没有一点好处,不过只要有了能够取而代之的将军,让新的将军取代霍卫光即可。” 三皇子奇怪道:“曹谋士,你是不是想得有些简单了。想要取代霍卫光的不是一人,不说成百上千,武将中至少一半都想要取成为他那样的人,可实际上,这么多将士中也仅仅出来他这么一个,根本取代不了。” 曹东杰点头:“在军事上,能和霍卫光比肩的确实少,但也不没有办法。只要他不是撒豆成兵的神仙,就有办法被击毁。” 三皇子摇头:“曹谋士你之前的所有建议都很好,也都采纳了。可现在却是你想多了,你该休息了,我看你也好多天没有睡觉了,先睡一会吧。霍卫光可是将困扰汉朝多年的匈奴给打没了,单就这么功绩,就是往前找,也找不出一个人来。” 三皇子起身是准备离开,他觉得曹东杰儿需要冷静冷静。 哪知曹东杰也站了起来:“只要是人,就一定可以拉下神坛。我们只需要给霍卫光安排几场打不赢的仗就好失败得多了,不说军心,至少民心就没有了。” “你先说说,还有什么不可能打胜的仗?匈奴被灭,那么多部落的头子都跑了,这天底下还有多少人可以打?” 曹东杰道:“有,出了匈奴之外,汉朝一直就有那么个强敌在外面等着,是汉朝对付不了的。” “你说的是秦朝?”三皇子摇头的幅度更大了,“先不说秦朝怎么会听话配合,就是单一个秦朝,霍卫光打胜仗依旧没什么难度,秦朝并不合适。” 秦朝人曹东杰听了不是滋味,可到底为了自己的宏图大志,他也就只好暂时先忍下这些。 “单一个秦朝自然不够,可再加上所有匈奴的遗民呢?” 曹东杰道:“匈奴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一般的情况下也许会好些,可一旦出现了更强的对手,他们就会因为计较得失,而失去真正的大损失。可只要我们将他们聚合起来,再与秦朝联手。霍卫光说不定就的抗不住了。” 三皇子犹豫,如果曹东杰真能说服秦朝和匈奴来犯,霍卫光会输,可这输的代价太大,万一他们一时性起,继续攻打汉朝,那汉朝岂不是危矣? 到时候别说皇帝的位置,说不定还要给一个亡国的皇子之名。 因此,三皇子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 “这事之后再说。” 三皇子离开,曹东杰则一脸遗憾。 他知道三皇子这般态度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到底是皇室众人,一切东西还是为了汉朝着想。他的一个秦人可以不在意,但似乎不行。 可他能想到的就这又这么一个办法来解决面前的困境。 既然这个人不行,那为什么不换一个,不是还有太子吗? 曹东杰将目标转移到了太子身上。 其实细细想想,三皇子的作用比起太子还是差了些,就算本朝内的官员知道这储君之位还没有成埃落定,但对于外朝,尤其是秦朝和匈奴而言。 太子说的话要比三皇子的话有分量,也更加可行。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是我糊涂了。”曹东杰装乖道,现在三皇子说什么自己都绝对不反驳。 第一百九十三章 等三皇子离开后,曹东杰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府邸。 他是个疑心重的人,所以在出门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太子府,而是先去酒楼喝个酩酊大醉,然后摇摇晃晃去了青楼。 当然了,大白天逛青楼,一般人是没这闲情雅致的,曹东杰也不例外。 他和随便一姑娘进入房间后,就跳窗逃了出去,并给了些银子于青楼姑娘,让她一个人在屋内唱空城计。 “现在总没追兵了吧?”曹东杰离开青楼后仍旧不放心,又在街道上闲逛了两圈后,才会真正前去。 依旧是太子府。 曹东杰和三皇子说的,自己被太子府门前的守卫侮辱,其实不是骗人,只不过那时他故意穿得邋遢,蓬头垢面得,活脱脱就是个乞丐。 侍卫那般对他也是意料之中。 可这次不同了,曹东杰是真的想见太子,衣冠不说多华丽,但也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买得起的。 “去通知你们太子,就说三皇子梦门下客有要事前来。” 守卫一听,是对头的人,心中自然不满。 不过他身份低微,对待一般的佣人可以不客气,对身份高些的就不行了——自己虽是太子的人,可到底是看门的,要是三皇子的重要手下说那么一两句,自己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于是守卫还算客气,让曹东杰在原地等着,自己则进去通知。 曹东杰在门外等了一会,手按在镇宅的石狮子上。 大门打开,先前进去的守卫出来,恭恭敬敬让曹东杰进去。 曹东杰得以迈入太子府。 跟着府内管事走,曹东杰来到了一处庭院,太子正在那看书。 曹东杰一眼就瞧出他是在装腔作势,眼神根本就不在书上。 “曹东杰,见过太子。” 太子这才慢慢放下根本没翻过页的书,问道:“曹东杰,本宫倒是听过一二,你不是三弟眼中的新红人吗?怎么会来本宫府上?” 太子这时以为他是来传话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这样的人来传递,打商量。 如果可以,太子是打算羞辱他一番然后离开。 可曹东杰出人意料地开始说起自己来太子时的一切行动,包括进青楼伪装等。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微微眯起眼睛,这事似乎变得比想象中的要更加有意思。 “就是太子理解的意思。”曹东杰用眼睛扫了身边人一圈。 太子心领神会,便摆摆手,让侍女,仆人,甚至连府上的亲信管家都被挥退了。 等四下无人,太子才道:“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曹东杰直接行跪拜大礼,将太子弄得一脸懵。 “你这是何意?” 曹东杰道:“三皇子胸无大志,得些小利就心满意足。献策时,所有有风险,有气魄的计谋,他都弃之不用,实在可惜。我不忍自己明珠暗投,特来转投太子。” 太子不知意味地长“哦”了一声。 他很难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尤其说话之人就是三皇子身边的人。 谁能保证这不是他们陷害人的一个阴谋呢? 太子道:“你先说说。” 曹东杰道:“我知道殿下很难相信自己,接下去我会用行动向太子证明自己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想问问太子。” “说。” “太子有没有杀汉朝神将之心,之决?” 太子这会眉头都被吓了一跳,他也不敢轻易回答,就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曹东杰道:“如果杀了霍卫光就能稳定储君之位,汉帝之位,殿下是否有这胆气和觉悟?” 这下,太子明白为什么三皇子会不同意曹东杰的提议了。 一般人还真不敢以汉朝神将的性命组作为自己的垫脚石,这块石头太大了,弄不好非但不能踮脚,还会把自己折腾死。 太子深思熟虑,犹豫再三,也不敢开口同意:“霍卫光是国家栋梁,怎么能作这种牺牲品?” 曹东杰就盯着一个问题不放:“太子只需要回答我,愿意不愿意,或者敢不敢牺牲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太子瞧了一眼曹东杰,不作声。 曹东杰再道:“这是太子府,人也都被太子喊离了,太子还在担心什么?” 太子这时候又抬起手,朝空无一人的四周再度挥了挥手。 接着四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才算是真的没人。 “这个问题,本宫回答你。”太子回道,“可。” 曹东杰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太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曹东杰起身离开,简单的和太子告别。 等曹东杰离开后,先前离开的那些人又都回来了。 太子也喃喃道:“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胆子,怕是叫他去造反也会去吧。” ...... 曹东杰离开太子府后,立刻去三皇子府上,告诉他自己要外出一趟,需要许久不回来。 三皇子自然是不舍得:“到底是何事需要这么麻烦,如果曹谋士不介意,可以派人代替前往。” 曹东杰摇头:“殿下的心意领了,但这趟回去是见见家中的老母亲,之前来汉京就是为了谋一分差事,现在做到了,自然也要回家告知一声,好让他们安心。” “这倒没办法。”三皇子道,“既然这样,回家探亲时就要风风光光得,一会让管家多取些礼品来,好让令堂知道汉京是块好地方,让她不用担心。” “那就多谢三皇子了。” 三皇子点头后又问道:“不过这次需要多久的时间?” “来回一个半月吧。”其实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不过等出了汉京之后,三皇子无论同意或不同意都没有办法。 “好。” 曹东杰这时又道:“还有一件事希望殿下能够帮忙。希望殿下能够让我再去皇宫一趟。” 三皇子露出暧昧笑容,可很快就收敛了下去。 他道:“说实话,我并不在意你和长公主的发展,这感情的事都是你情我愿,甚至我要是当上汉帝,就许可你们在一块。但现在宫里拿主意的都是陛下,这也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地方。” 三皇子不担心曹东杰会一去不复返,因为这儿就有他喜欢和牵挂的人。甚至还可以用长公主的诱惑来促使曹东杰推自己向皇位。 只可惜,这个期望怕是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汉帝在历届皇帝中也还算年轻,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当真可惜。 ...... 曹东杰再度进入宫殿,宫殿内的守卫都是固定的,因此他们这些人见到频繁进出的曹东杰,已经是将他给记住了,这次也都没怎么检查,就让他进去。 柳念珺的寝宫冷清,就向灵堂一样安静。伺候她的人也都被她赶走,她想一个人静静。 曹东杰进来,看见宫殿内摆着不少礼品,一看就知道是霍卫光和那位什么大人的公子送来的。 不过它们被堆在门口角落,也就知道他们并不受柳念珺的喜爱。 曹东杰轻轻走过去,倒是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结果柳念珺竟然都没有听见。 她在梳妆台前,自己看着什么东西,全神贯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他的脚步声。 曹东杰也没有伪装,来到柳念珺的背后,瞧见她正在对一只簪子望得出神。 这簪子的模样比较一般,也不适用很贵的金银材料做的,就是很普通的簪子。绝非是出自霍卫光和那位公子之手。 于是乎,这簪子的主人就很明显了。 ——是张玄机。 柳念珺望着簪子叹息了几声,最后将簪子放进了盒中。 随后立即一哆嗦,她瞧见了黄铜镜上有一扭曲的人影。 她立马回头,瞧清楚人之后,松了口气:“怎么是你,进来也不说一声。” 曹东杰道:“我说了,只是你没有听见。” 接着,他道:“簪子很漂亮?” 他用的疑问语气,却没什么疑问的意思。 “你来宫里做什么?”柳念珺也不想在这话题上深究,于是转移话题道。 “是来辞行的。”曹东杰愿意将自己一部分的计划透露给柳念珺听。 “为什么?” “说服秦军和匈奴联盟,然后和汉朝开战。” 柳念珺瞧了他一眼,很是好奇道:“这可行吗?” 两国交战,风险太大,说句不好听的,这战要是真打起来了,生灵涂炭,他就是最大的罪人。 曹东杰道:“如果汉朝再不出点什么事,你的婚期就要到了。只有让汉朝乱起来,他们才无暇算计到你。” 柳念珺沉默,他说的确实没错,如果汉朝再这么和平下去,汉帝肯定要开始操持她的婚事。 就好比昨天,汉帝就亲自来到这儿,问自己对霍卫光和大公子的喜好。 一个文,一个武。 “需要去多久的时间?”柳念珺问道,她也不希望就这么随便地嫁了。 “大约三个月,在三皇子那,我才说了一半的时间,之后估计还要你从中斡旋,安抚下他。” 柳念珺轻颔首,然后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离开吧。” 曹东杰才来这么短的时间,鞋底都没有站出脚印来,就被下了逐客令。 但曹东杰没说什么,就乖乖离开了。 ......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曹东杰先回了秦朝,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并没有出面,而是来到秦朝的一个官员家中,威逼利诱,算是胁迫了他听自己的话。 秦帝接受了这个提议,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只是起辅助作用,反正主要死的还是匈奴的人。 不过提议还需要派使者过去。秦帝拟了一道圣旨,要求匈奴各个部落签字画押之后允许发兵。 于是表面上派了个人过去,实际上却是曹东杰在游走。 ...... 两个月后。 曹东杰完成布局返回汉京。 与此同时,汉朝边境也快马加鞭将一则消息送入京都。 “报!西城边境被破了!” 信使来的时候正好是夜晚,汉帝他们从睡梦中醒来,彻夜不眠地开始讨论如何将问题给解决。 大家说的都不是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好办法,最终还是三皇子按照曹东杰的交代,说了办法。 “先派使者过去稳住敌军,不求最后谈拢,只求先稳住今天。然后掉周边各州的军兵过去,进行讨伐。” 这一策,朝廷内大部分的人都同意了。 不过他们接下去并没有放松的机会,这战得打,怎么打,派谁打都都是一堆的问题。 而且这次秦朝和匈奴联盟来势汹汹,显然不可能轻松就解决,一定还会打很长的时间,这一切军需又是大问题。 汉帝愁得皱眉,太子和三皇子的情况也不怎么好。 如之前一般,太子和三皇子在有了京商会的支持下,他们才希望开战。现在战争已经发生了,这些京商会的人将不会选择支持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太子和三皇子从朝廷散去,两人在台阶上遇见。 三皇子以为自己有曹东杰在手,而太子也觉得自己与曹东杰暗中结盟,今天的事情多半是稳了。 两人在台阶上互相嘲讽一眼,却没有说任何话就分别了。 战争即刻开始。 汉帝原本打算今年年末将柳念珺嫁出去,毕竟柳念珺的年纪也不小了,嫁出去也是好的。 可现在举国上下都没有那些闲功夫,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汉帝派使者先去安抚,给汉朝争取时间。 朝中的文武百官在休息了短短一段时间后,就又被喊来上朝,这是为了派谁去当主帅。 朝廷中有两个声音,一个派卫将军出去,他是老主帅,对秦军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对付秦军,朝廷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三皇子就是支持卫将军这一派,坚定不移。 第二种声音则是希望派霍卫光为主帅,理由也很简单。卫将军对匈奴的战绩一般,不能算常胜将军,而霍卫光就不同了,小型战就不说了,两次大战,都取得了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 上次更是直接将匈奴的老窝给端了,逼得他们背井离乡。 这些理由足够让霍卫光成为主帅了。 只是霍卫光的年纪毕竟太轻,和朝堂内不少人的孩子一般年纪,将国之重担压在一人身上恐怕有些不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太子,你怎么看?“汉帝问道,之前只要三皇子出口,他就一定回出面反驳。可现在却一反常态,在边上一身不吭。 三皇子也好奇投去视线。 “儿臣以为还是霍卫光为主帅稳妥。” 这一瞬间,三皇子和汉帝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两人要是不对着干,那真是有鬼了。 “那你也来说说原因,为什么非要让霍卫光为主帅。” 太子一拱手后道:“霍将军积威在匈奴间,让他做主帅,可以振我军心,削弱匈奴的的士气,此消彼长之下,我军的胜算就大大增强。” 三皇子立刻出来反驳说:“无稽之谈,纸上谈兵。匈奴纵然是敌,但他们的血性并不会比我们少,要知道了霍将军是主帅,他们的战力绝对不会减弱,甚至回增强,届时两军的损失会更大。” 汉帝点点头,太子说的不错,可三皇子的也挺对,各有各的道理。 “太子,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太子摇头,突然道:“儿臣觉得让卫大将军担任主帅也是好的。” “嗯?” 三皇子愣住,这小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什么时候他这么好说话了? 汉帝也差不多,他本来还打算再听听地,若是他们能说出什么有大用的解决办法也是极好的,自己并非不会采用。 可现在这么一来...... “太子当真没什么想说的了?” 太子摇头:“说到底,卫将军也好,霍将军也罢都是为了汉朝。只要能打胜仗就是好将军,不然......我与三弟吵再多,也没有任何的意思。” 三皇子顿时在心底骂娘,太子这么一来,就好像他有多大的胸襟旷阔,而自己则成为了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秘密的坏人。 汉帝和朝中大多数大臣都颇为认可地点点头,现在是生死存亡时刻,如果汉朝亡了,那么一切都白搭。有一个力挽狂澜的将军解决这场危局就行。 汉帝想了许久,朝堂上也许久没了声音,他们都在思考,到底是怎样才能解决问题。 “众爱卿,你们听这样如何。”汉帝道,“这次出兵,先让霍将军为主帅,就当时锻炼了。之后的战况要是好,就继续下去,若是一般,那么就让卫将军当主帅如何?” 没什么人吭声,他们中不少人都是熟读兵书的。这场上“换帅”是大忌,影响士气不说,就是前元帅在战场上的布局,一来就需要布置好多天。 等新元帅来后又会毁灭原本的计划,实在太过浪费时间和人力。 只是这么多人都知道,却没什么人愿意出出来说话。 扫了汉帝的面子,这接下去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就算汉帝大人有大量,自己也会胆战心惊而不舒服。 “朕问你们呢,这个办法到底如何?” 三皇子奉承道,:“父皇说的没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有点地方都还需要改正......” 太子就爽快了许多,直接道:“一群人全是儿缩头乌龟,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敢有隐瞒之意?” 那些大臣都纷纷低下脑袋,伴君如伴虎,而老虎的屁股都摸不得,你要是还想扇老虎巴掌,那真是活腻了。 上一个老是顶撞陛下的两朝元老都死了独子,自己也回老家种田去了。 有这么个先例在,他们要是再敢去为非作歹,那真是......不想活了。 “父皇,儿臣读的每一本兵书上都说了战时换主帅是大过。” “请父皇送回成命。” 汉帝身子一顿:“收回什么?朕只是给了个提议,让你们商讨,何曾强迫你们?” 汉帝的面子不能丢,因此这个回答很好地解决了。 反正朕没有说,朕没错。 朝廷内没有人回去儿追究,于是再折腾了半个时辰后,汉帝给出了最后的说法。 “霍卫光可以为主帅,但这个主帅,仅仅对匈奴这一派。而卫将军是也是主帅,但专门对付秦军。” 一山不容二虎,两个主帅看起来有很大的问题,其实不然。 秦军和匈奴肯定不会一起来,前头部队肯定是匈奴主力,这交给霍卫光去处置就很合适。 而之后的战争就交给卫将军来处置,他是老将,面对战争的经验药丰富许多。 圣旨和虎符很快就被发下,霍卫光也早就收拾好了行囊。 张玄机在他身边也穿着铠甲,他有汉帝的约束,本来就要去行军的,只不过之前有霍卫光在,他也就没有直接走,现在霍卫光要去参军,他也就没有办法了,必须得跟着去。 柳念珺托人送了些伤药过来,这些药在皇宫里都是比较少见珍贵的。 霍卫光带着一队人马从汉京出发。 汉京不是藏兵的地方,因此霍卫光这一路还需要按照指定好的路线去一座一座的城市,将前去打仗的士兵都待在手上。 花了七日的时间,霍卫光他们才行驶了一半的路程。 而且这个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当初曹东杰独自一人去边疆都花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霍卫光的这只队伍已经很强了。 兵贵神速,很多时候抢占了先机,后面享受的东西要好上不少。 尤其是一个关隘要塞。那是易守难攻,要是被敌人抢走了,科技麻烦了。 与此同时,汉朝的使者也在匈奴前慢慢托不住了。 以往的战斗匈奴都是为了粮食和财物来的,只要得到了他们满意的数量,他们就会撤退,毕竟没有人不会珍惜的自己的性命。 可这次战斗不同了,他们的目的不再是为了钱财,所以这次出手他们将不会在意你。 匈奴先前答应使者和解,全是缓兵之计,因为秦朝派兵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只不过秦帝很聪明,秦军肯定不能先上战场。而如果去的太早,就算自己不愿意上战场也不行。 因此秦军的行军速度不必小学生春游快多少。 今天走几步,还没到中午就开始烧火做饭。吃饱了也不急着离开,还没黄昏就休息了,也不敢夜路。 几乎花了十天的时间才走过三座城的距离。 匈奴也是等不住了,才撕破汉朝的使者的脸皮,正式发动了攻击。 远在秦地的都城,一位副将忍不住道:“主帅,这都快走了一个月,怎么还这么慢?” 秦军主帅瞧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才过去半月不到的时间。” “一个意思。”副将摸着自己的兵器,“现在不到时候。” “那得到什么时候?” 天空突然出现一直黑鹰,那是秦朝专门饲养的,用来传急信的奇物。 只不过因为培养很难,所以使用的并不多,整个秦朝也没有几只。 偶尔还有在外面意外死亡的风险,要知道秦朝尚武,也有不少民间的弓箭手闲着没事就喜欢射天空中的鸟类,而鹰的体积大,在低飞是新手的目标;飞得高,又是老手的目标。 它太难了。 黑鹰落下,落在军队的招幡上,毕竟鹰眼再厉害,也没办法从这么多人中找到主帅。 而且每次的主帅很难相同,因此他们训练黑鹰认识招幡。 主帅派人解下绑在鹰腿上的信条,上面带着封泥。 拆后看后,主帅将信条握在手中,吼道:“全军前往汉朝边境,途中不得有延误。” 命令经过传话员一个接着一个传递下去。 秦军也正式加快速度进入战场, ...... 另一头,汉朝的边境没有天然的险峰要塞作为屏障,只有城墙能简单防御,可问题在于匈奴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们难以防御,因此,没多久的时间后,汉朝的第一道防线被攻破了。 收到这条坏消息的是汉军,他们的军队的速度拉满,本来有希望在三天内赶到第二道防线,但霍卫光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后突然让全军驻扎在第三道防线前。 开始休整状态。 张玄机不懂军事,他和一部分的将军都有相同的疑惑,只不过后者没有机会问,也不敢问。 张玄机却直接问了出来。 “为何不继续赶路?还差一天就能赶到了。” 霍卫光摇头:“以逸待劳。我军长途奔袭,到了这里就已经人困马乏,想要直接战斗恐怕威力要减少一半。” “那第二道防线就这样不要了吗?“张玄机对军中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三道防线内几乎每什么居民,也没什么粮食兵器,被匈奴夺走了并无影响。” 霍卫光瞧了下外面的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如果我算的没错,匈奴最迟后日,最早明日黄昏就该来了。” 张玄机点头离开,去休息。 等第二天一大早,张玄机从营帐中出来,瞧见军中少了几乎一半的兵。 张玄机找到霍卫光,瞧见他正在沙盘内和一众将军讲解战术。 张玄机没有进去,因为他和霍卫光的关系是不错和其他的将军可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另外,他们制定的战术是机密,要是其中有人泄露了,背锅的就是他自己。 因此避免瓜田李下之疑,张玄机离开了他们,前去照顾其他的士兵。 等了两个时辰后,军中第一餐开始了。 行军打仗,肯定不会和平时那样讲究一日三餐,一般都是一日两顿。 张玄机端着食物进军帐,里面已经没了其他将军,只剩下霍卫光一个。 张玄机将食物摆在桌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军帐中央的沙盘所吸引。 红旗代表汉军,绿旗应该代表匈奴,至于最后的黑旗显然就是代表秦军了。 不过现在秦军的位置距离他们还挺远,短时间内应该碰不上面。霍卫光的布局中暂时还没有将他们算在其中。 张玄机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后道:“刀绞阵?” 正吃着东西看军情的霍卫光抬头,诧异道:“你还知道兵法?” ——我哪能知道,就是前世看的小说里常常出现这个词罢了。 “不动,但看着像。” 霍卫光瞧了一样自己插的沙盘,认真道:“说不定张玄机你是个兵法天才,我当初看这个沙盘认识没瞧出来里面摆着的耳各种兵阵,现在你竟然无师自通。” 张玄机忙摆摆手,担心这个牛皮吹得太过,就转移话题道:“则会个刀绞阵很厉害吗?” “一般。”霍卫光狼吞虎咽下所有的食物,他不介意给张玄机说说这阵法的奥妙,因为他这也是在给自己复盘。 “阵法没有最强一说,世间也不存在必胜的阵法,只有在合适的时候用合适的阵法。” 霍卫光指着沙盘一处道:“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块盆地。四周是高山,而匈奴一进来就入瓮之鳖,没地方逃。而这时候我军成圈散开,将他们团团包围住,然后开始围剿。” 霍卫光将绿旗聚拢在一块,道:“他们聚在一块,最中间的部分是很难发挥出威力的。就算是弓箭手,他们也会因为一周全是敌人而无法瞄准进宫。” 霍卫光将绿旗一枚枚按下:“到时候匈奴有多少人进来,就杀多少人。” 接着,他皱眉道:“不过根据斥候的报道,匈奴足足有三三十万的士兵,我们才九万,还不到十万,如果匈奴硬是要拼杀,不肯后退的话,恐怕是两败俱伤。” 张玄机指着黑旗道:“是怕秦军过来?” “秦军是肯定要过来的,单就是这三三十万的匈奴,都不需要卫将军来就能解决。可显然不会如我们所愿。” 霍卫光自言自语道:“问题就在于,是否还有更加划算的办法能够让我军的牺牲再少些,然后再多杀些匈奴,缓解压力。” 他愁眉不展,都忘记了张玄机在旁边。 张玄机见状也就不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等到黄昏前,斥候大声喊来:“急报,匈奴距离第三道防线仅二十里路!” 霍卫光从军帐内冲出来,带上头盔,拿上兵器,开始发号施令。 而张玄机作为亲兵护在霍卫光身边。 一般来说,双方都会派出一只由江湖高手组成的刺杀小队,专门用来斩首。 虽然这个可行性并不高,可一旦成功了就获益匪浅。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张玄机的作用就是留在霍卫光的身边,帮他阻挡这些人的接近。 两军开始厮杀,就同一开始预料的那般,匈奴中央的人发挥不出多少实力,陆陆续续开始被刀绞阵给折磨死。 可就在霍卫光以为自己快要大捷时,变故来了。 斥候从老远的地方跑过来禀报,说是距离这里二十里的地方出现了秦军的身影。 二十里,按照行军的速度,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秦军的数量如何?”霍卫光问道,如果对方人不多的话,是有将他们一块端了的办法的。 “不敢确定,”斥候道,“瞧旗帜数量,恐怕是来了十万。还有很多地方被遮掩了,无法确认。” 霍卫光沉下心思来,十万秦军,这个数量已经很恐怖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阵法都不好使。 人海战术才是冷兵器胡时代的唯一无敌之法。 霍卫光再瞧了眼四周,自己这方已经占了很大的优势,只要再给些时间...... 但很可惜,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时间了。 霍卫光担心自己再这么拖延下去会让这些兵全部困死在这。 于是一声令下,以旗为号,所有人开始撤退。 匈奴自然不会阻止,象征性地追了几米后,就不再追赶,各自撤退里离开。 汉军驻守在第三防线上,匈奴则退回了第二道防线。 大军开始立营,救治伤者,同时霍卫光派了不少的斥候出去,为的就是想要摸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兵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连对手有多少人都不清楚的话,这仗没法打。 霍卫光卸下头盔和铠甲,在沙盘上模拟着战局,很显然目前唯一的解法只有一个——等援军。 对方的人实在多,光靠这点兵很难打。 过了一会,霍卫光向专门与朝廷交接的信使官,问道:“卫将军他们何时才能过来。” 信使官回道:“卫将军已经在路上,但这次与将军来时不同,这次为卫将军需要征调士兵,所以会多花费些时间。” 霍卫光眉头一皱,干脆道:“就直接说多少时间就行。” 信使官犹豫一会后道:“大约三天,如果卫将军先带着召集好的士兵过来,让其他部下继续征兵,也许一天内能赶到。” “倒也不必那么急忙。这里只是缺少士兵,还是多带些士兵回来好。“ 霍卫光让信使官外出送信,将军中的情报先送过去,然后再度和一众将军盯着沙盘看。 研究了一宿的沙盘,在早晨时迎来了噩耗。 秦军联合匈奴开始攻城,他们还“客气”地发来了战书,订好了攻城的时间。 张玄机看了时间,问道:“这些人这么讲究,不偷袭吗?” 军帐内的其他将士听到后,不屑说:“这第三道防线摆在这是拿来看的吗?后方是汉朝,他们根本围不了城,而这城的环境也不允许他们从别的地方绕路进来。他们除了强攻没有任何办法。” 张玄机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原因。 一众将士商讨了一会后离开军帐各自前去调兵。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第三道城墙外站满了人。 黑压压的一片,让分辨不出地面原来的颜色。 攻城开始。 下方的秦军和匈奴联军冲过来,上方的汉军反击,同样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将,落在他们身上。 接着就是数不清的嘶吼声。 半个时辰不到后,城门不行了,就算再坚固的城门也受不了这么久的攻击。 城门被轰成碎块,秦军和匈奴正式冲了进来。 这第三道防线内有数不清的居民,虽然大部分已经提前离开,但也有不少的老人放弃了逃生的念头。都觉得自己年纪已经差不多了,逃也没有必要。 霍卫光下令道:“全军撤退!” 他们的劣势太明显了。人少,所以的战术都毫无意义,况且对面也不是笨蛋,也会给出相应的办法对付。 人不断往后撤. 战火殃及到了真正的城市。 第三道防线被击破,霍卫光脸上的焦虑神色越来越浓重。 等进入岳水城,汉军停下了脚步,他们不能再撤退了,再退下去汉朝的边疆就彻底没了。 霍卫光的部队接手这座城,与此同时,该城主建议道:“霍将军,要不让城内的百姓先离开?” 一般来说,一打起战来,这都是必须的,会给城内的百姓逃亡的时间。 可霍卫光却神色一变,呵斥道:“岳水城地势险要,双面环水,是易守难攻之地,要是此地丢了,对于汉朝的江山可有着毁灭性的打击。今天,岳水城内的百姓同我霍卫光一块在驻守此地。不死不休!” 一众将士倒是热血异常,愿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但岳水城内的普通百姓和这位城主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贪生怕死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岳水城城主商量道:“将军可有必胜的把握?” 他知道霍卫光的名声,虽然年纪轻轻,但打过的每一次战都特别为人称道。未曾战败,且打得匈奴连家都不要了。 有这样的将军,城主倒是可以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他们在一块。 可结果霍卫光头一摇,直接道:“没有,在我不多的战斗中,今天是这一场战是唯一没有把握的。” 这下别说城主大惊失色了,就是霍卫光手下的将军们都脸色一变,显得有些不对。 他们中有一直跟着霍卫光的,在前面的好几次战斗中,即便他们以少战多,也没有见过霍卫光说出这么丧气的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 “霍帅,不是还有卫将军来耳支援吗?”有人安慰道。 霍卫光摇头:“来时这儿的情况就已经很明显了,附近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兵可以供我们调度。” “就算是耳征兵,这短时间内能征来什么兵?怎么和当初那些战场好手比?” 霍卫光忧心忡忡:“那些新兵就像没有箭头的箭矢,就算万箭齐发也只能吓唬吓唬人,别说打伤,就是打痛都不容易。” “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如果给足三个月的时间备战,全民练兵,那么别说匈奴,就是秦朝的国都也能够直接拿下。” 他不停摇头,看起来很是可惜。 岳水城城主却没有他们相的这么多,他只想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既然城都交给几位将军了,老夫就先告退了。” 岳水城城主想溜走,却又被霍卫光突然喊停下。 “老城主你还不能走,封锁全城之后,这城内的百姓一定会恐慌,还是需要老城主安抚一下。” “这......”老城主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被人盯着也没办法,人家手中可是有重兵的,万一不乐意了,直接杀了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山高皇帝远的,根本管不着。 “好说,好说。”老老城主这时候咳嗽起来,“老头子的年纪毕竟大了,还是希望休息一会之后再去安抚。” “行。“ 这矛盾反正一时间也还没起来,等城内百姓再闹得凶一点,老城主再出面也是完全可以的。 老城主下去休息,霍卫光等一众将士开始加固城池。 他们是在自己的国界上打的,不用担心物资问题,可对方不是,他们的粮草补给很长一条,并不方便。 因此不难推断出他们想要打什么类型的战,一定是越快越好。 霍卫光来到城池上望着异常安静前方。 不出多久,秦军和匈奴在整顿好后,势必会立刻发起攻击。 匈奴想要让秦军下水,这场战斗是绝对不能少得。 城内的士兵正在热火朝天得加固城墙,城内的百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 毕竟谁会轻易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呢? 甚至还有不少的居民端出自己家的多余的食物慰问士兵,还算军民融融。 可霍卫光却叹了口气,他们这是不知道未来的情况。如果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的话,恐怕,不,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像现在这样和谐的一幕。 城外的风吹着,一片死寂。 城内的声穿着,一片热闹。 一道城墙将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拼接在一块;或者说是这城墙将两者分开来。 再等了一会,远处得山林飘荡起卷天的黄土。 敌军来了! 霍卫光站得高,自然看得远,不一会后,汉军中的斥候也跑了出来,开始禀报军情。 “前方三十里,敌军出现。数量不明。” 霍卫光眉头一皱,这军中的斥候并非一般人,都有着很强的侦探的本事。 可他们都说数量不明,这肯定不是少数。 “继续侦察。” 霍卫光让士兵准备弓弩,又让城内的居民将大石头给搬下来。 这些可都是防守的好道具。 张玄机这样的武者依旧跟在霍卫光的身边,在城内,遇上刺客的危险会被战场上更大,毕竟在战场上,大家都穿着铠甲,很容易分辨,在城内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人到底是敌还是友。 半天过去后,敌方的部队终于到了城下。 霍卫光问道道:“现在什么时刻?” 一位将官回道:“午时三刻。” 霍卫光的眉头的立刻皱起,对这次的战斗胜利的希望更加怀疑。 那么对的人,秦军和匈奴,行军速度根本是难以预料的,可对面竟然有人物算出了这时间。 一般要是铁了心,非要掐着那个时间点出来的话也不是不行。 问题在于如果那么做了,行军的速度会一会快一会慢,显得很突兀。 而自己在城门上往下瞧时,发现那军队行动的速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说特别稳定,就好像在街上散步的牛,瞧不出他的速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掌控这军队的人真了不起,竟然能够让这么多人的军队像一人行动。”这话是张玄机说的,因为他发现城下的军队在变化阵型时候行云流水,就连原本毫无关系的匈奴,在他们节奏的带领下,竟也完美融入。 再回头瞧自己城内的士兵,虽说看起来似乎也挺厉害的,但总感觉哪里欠点什么。 按照惯例,两军的主帅应该是要打一打嘴仗的,算是为自己的军队挣点士气。 霍卫光也都站在城墙上准备这么做了,哪知对方完全不安套路出牌,简单击鼓之后,就开始攻击。 两军开始交战,霍卫光退下了城墙。 交战了一天,双方都损失惨重。 因为夜深了,攻击的部队也渐渐离开。 秦军和匈奴开始收拾尸体,汉军则没有再阻止。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侠义心肠,而是这大夏天的要是不将尸体给处理掉,很快就会腐烂,而这一腐烂就容易生出瘟疫来。 瘟疫可不会管你是汉朝人,还是秦朝人,只要是人,它都会传染。 一夜过去,战斗又开始了。 这次的血腥程度显然要比昨日更加惨烈,不少人前不久还一块说笑的兄弟,就死在了这站场上。 可想而知今日的疯狂。 一战结束。 又是一战,一战接着一战。 等到了第五日,这城内的居民开始感到不安了。 食物倒是充沛,水源也没有人任何问题,问题就在于,吃粮食的人越来越少了,似乎再过不久,就需要城内这些人去充当士兵。 他们开始想要耳逃离岳水城。 背井离乡是很不舍,但也得先有性命去折腾这些感情再说。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被禁止外出,不允许出城了。 于是恐慌就出来了。 他们四处逃离,甚至给汉军找麻烦,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事情闹到霍卫光哪儿去了,有手下向霍卫光询问办法。 “霍主帅,有必要继续关那些人吗?”副将很是不理解,那些人没有战力,还浪费食物,说实话一点用都没有。 “老城主呢?”霍卫光当初留下老城主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安抚百姓用的。 副将脸色一变,回道:“来之前去城主府见过了,他们已经跑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霍卫光眉头皱的更深,想要责怪,却又说不出口,别人都不知道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今天这个,是izji疏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既然想要补救的办法没了,霍卫光也干脆放弃,懒得费时间和力气去和这些人结束。全用强硬的手段就行。 霍卫光下令下去,镇压就行,同时要做到坚决防止城内的人逃出去。 手下护卫很是不解,问道:“让城内的百姓统统离开不久好了吗?现在战事吃紧,前方的士兵都不怎么够用,为什么还要抽出一部分去看守岳水城,这不是没吃饱,还跑出去找事吗?” 霍卫光本来是不愿意解释得,可没想到自己的下属也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心中虽不悦,却还是不情不愿给了解释。 “你没发现卫将军远远过了会军的期限?” 副官一愣,确实有这么个事:“会不会是卫将军遇上了什么事,被困住了?” 霍卫光瞧了一眼,将卫将军早年间教导他的话说出:“很多事都事可以预料和不可预料的。卫将军早就算到了这次会军会困难重重,因此一开始就让我们将城封住。” 说话间,他撇了眼,发现自己这手下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就知道他是一点也还没明白。 “总之,岳水城内消息不能传出去,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城墙外的敌人,后方也有不少盯着我们的人。” 副将诧异:“后方也会有我们的敌人?” 霍卫光不愿意再多说:“总之,你现在去照做就行。其余的不是你该担心的。” 等人离开后,霍卫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每一朝代都有这些为了一己私利,而将国家社稷安危于不顾的混蛋。 这边境失守了,难道汉京还能安稳?这完全都是笑话。这么简单的事却没有几人能人看透,皆是鼠目寸光之辈。 过了一会,张玄机按照霍卫光的吩咐悄悄来到了城墙上。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偷偷摸摸来?” 张玄机问道,他被人派去看守,还得借着尿遁的办法才能出来。不懂其原因。 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秘密,其他时间也完全可以说,为什么非要现在这样? 过了一会,霍卫光将一块折叠好的手绢和一块玉佩交到他手中。 张玄机拆开手绢,上面就一个印章印,是一只腰很长的动物,至于玉佩倒是不陌生,是霍卫光贴身佩戴的。 “那是虎符印,再加上我的玉佩,这两样子东西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张玄机疑惑。 霍卫光解释道:“岳水城已经守不了多久了。再来十天就是极限,而十天之后就是正面交锋,到那时,双方的死伤将会到一个恐怖的地步。若是再没有援军过来,着岳水城就丢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天空:“岳水城一丢,其后的三座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顷刻之间就会覆没。所以求援这重任就交到你手中了。” 张玄机一下子就觉得这手绢和玉佩沉重起来。 霍卫光似乎是瞧出张玄机的脸色变化,于是道:“这事非你莫属,我身边的将军没办法抽身,其他有空的武功都很一般,远不如你,更重要的是,你是最让我放心的。” 张玄机道:“我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怕万一,万一十天内回不来会如何?” 霍卫光叹了口气:“那就只能麻烦你来岳水城给我收尸了,如果的还找得到尸体的话。” 张玄机郑重收下手绢和玉佩,算是接下了这个差事。 “我送去哪?汉京?” 张玄机算了下,自己前去汉京,用轻功配合快马的话,来回十天显得有些紧,但问题不大。只是仅仅自己就需要十日的时间,换成军队的话恐怕根本赶不及过来。 好在霍卫光摇头了,他道:“汉京没有军队,去了也是白去,你去找卫将军。” “卫将军在何处?”张玄机想着总不至于也在汉京吧? “这就不清楚了,也许徐州,也许在苏城,卫将军还需要靠你自己去找。” “嗯?”张玄机眼睛瞪得滚圆,汉朝的地界那么大,想要找到一个文将军,不比海底捞针简单。 “这十天的时间,怕是不好找人吧?”张玄机完全没有信心在短时间里找到卫将军。 “倒也不用特别担心。”霍卫光给出一份地图,“按照地图上面的地址去寻找,就会找到天机阁,你去哪买个消息。” 张玄机看了下地图,天机阁所在的地方倒是比较好找。 “事不宜迟,你就出发吧。” 张玄机简单收拾了下,将剑和一定银票带上,随后直接跳过城墙,朝地图所画的反向跑去。 一路用轻功疾走,途中应该是被敌军斥候给发现了,奈何张玄机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没能追上,就让他这么直接逃走了。 赶了一天一夜,张玄机终于来到图中所画的地方。 这座城没有姓名,在汉朝的舆图上也没有一个官方姓名。这全是因为这座城原本不是城,它里面原本就没什么人。 后来只来这里做生意,临时歇脚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乎就成了一座城。 不过这座城也是有特殊的地方的。 张玄机走进这座没有城门的城墙,附近自然也没有人把守。 “嗯?”等张玄机深入之后,发现这城确实特殊,不不仅没有常见的房屋,连个活人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些一座座像是街边茶摊。 “有人吗?” 这些茶摊上倒是有一些杂物,只可惜这些杂物。 “有人吗?” 张玄机又喊了一声,整座城都没有回应的声音。 “有人吗?” 依旧没人回应,不过张玄机倒是自己发现了某一处的声音。 张玄机闪身过去,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身上的衣服比地面还要脏。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没有偷你们的东西。”那孩子很熟练地将自己脑袋护住。可等了一会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打,就有探出了头,好奇地望向张玄机。 “你不是这儿的人?” 张玄机点头。 “嗨,虚惊一场,我就说嘛,那些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脏小孩起来,从肚子里掉出好些东西。 一看就知道都是从茶棚里偷来的。 张玄机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什么事都管,他瞧了一眼那些东西后问道:“这城内为什么没有人?” 脏小孩边捡起自己的东西,边扫描着他的衣着。 “你是本地人?” “不是。” 脏小孩突然站起来伸出手道:“问一个问题,给一文钱。” 张玄机心里不是滋味,说着孩子没有童真吧,他本身就没什么钱,市侩也可以理解,况且一文钱也确实不多。 只不过这次出门,张玄机没带零钱,身上最小的面额都是一两。 张玄机好不容易找到平时留着当暗器用的碎银子。 “我从没见过这么完整的银子。”脏小孩感慨道,着就让张玄机更难受了,那银子就弹丸大小。 但同情归同情,正事还是需要自己解决,霍卫光还在远处等着自己呢。 “你现在的可以告诉我这座城内为什么没有人了吧。” 脏小孩摇头晃脑,似乎还有其他的小心思。 “这里很难遇到外地人,不如你再给点银子,我保证你问的一切问题都老实回答。” 张玄机眯起了眼睛,再和对方纠缠下去显然不合适,太浪费时间了。于是他干脆抽出青玄剑,压在脏小孩的肩膀道:“你要是不说,我先砍了你的手,再砍了你的脚,然后.....你最害怕什么?” 脏小孩一愣,骗道:“钱。” 张玄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脏小孩的把戏,于是就恶狠狠道:“我就把你丢进钱库里,然后不停看人拿走前,而是一文钱也拿不到,哦对了,你那时已经没有了手臂。” 为了增加效果,青玄剑猛地一抽动,脏小孩的几缕头发耳飘落。兵器的寒光冻了一下他的耳朵。 一瞬之间,这脏小孩就听话了。 人也站得比起,双手紧贴大腿外侧,看起来像是前世的童子军。 “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吧?”张玄机问道。 脏小孩老实点头,乖巧得不行。 “告诉我这城里为什么没有人。” “这不是城,”脏小孩纠正道,“这就是一处大一点的市集,每三天,这附近的人都会来这儿交易。” “市集。”张玄机瞧了下规模,说他是市集还真没错,一个个的摊子组合起来确实像是前世的市场。 “既然三天一次,下一次他们什么时候来。” “明天就是聚会的日子,不过.....”脏小孩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这孩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玄机也不深究,既然市集明天就开始了,再等一天就是。 ——虽然自己内心也很急,但这上面的地址就只画着大概的方向,并没有具体到城内。 “小子,你知道天机阁吗?” 脏小孩瞧了他一眼:“不知道天机阁的人才奇怪吧?这世界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 “知道就好,”张玄机给了一粒碎银子给脏小孩,“你知道这座城内的天机阁在哪吗?” 脏小孩摸了摸银子,接着又忌惮得瞧了瞧张玄机手中的青玄剑,最后道:“这个还真不知道。” 脏小孩最后将银子举起,准备还给张玄机。 张玄机没收,在脏小孩的身边坐下:“你去忙你的事,我在边上等着。” 一路奔波,张玄机眼睛都没有合过,现在既然要等,那就先休息一番。 但闭上眼睛没多久,自己肚子就饿的有些发烧,就有睁开了眼睛。 “有食物?”张玄机问道,本来出岳水城的时候自己身上是带着食物的,但在林间奔走时,他的背包被树枝刮破,干粮掉林间的水坑里,不能吃了。 这一路上都是靠林间的野果充饥,那味道着实不好说。 脏小孩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反问道:“你瞧我这模样会有食物吗?” 张玄机取出一张大额银票给他:“这附近应该有酒楼,你去买些酒菜了,顺便多买些馒头干饼等干粮。” 脏小孩眼睛都快放出光来,连之前的碎银子都足以让他那般了,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自然不用说。 他立马结果,连忙玩外逃去,可每走几步,他又跑了回来,问道:“你不担心我拿着这些钱离开吗?” 张玄机摇头,望着附近道:“你在这生活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没那么容易离开。另外,这么大额的银票,你这个孩子根本没有守护住的能力。” 脏小孩想想也对,要是有坏人来抢自己的钱,确实没有办法对付。现在有这么个大人在,要是自己被受欺负了,就可以他来报仇。 “对了,这一路上如果有人想要抢走钱。你就看着,如果对面不会害你,你就用我威胁他们,就说等我来得话就要用人命来讨债了。可如果对方是会杀人的那种,你就什么也别说,先跑回来,我们再去他找他们算账。” 张玄机交代这么多,也是安心闭目休息。 脏小孩离去,去找附近的酒楼,想借着张玄机的钱好好潇洒一番。 可等脏小孩到了附近的城镇后,骇然发现街上没什么行人,大部分都拖家带口,拖着许多不少的行李。 “这是怎么了?” 脏小孩几乎没有离开过茶棚,也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来到酒楼,楼里的小二和掌柜的都在收拾东西。 “墙上的菜,全部来一份。” 掌柜的踮起脚,才在从上面瞧见了地下的脏小孩。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快点走,快点走。“掌柜的驱赶,并让店内的小儿收拾掉他,认为他才是自己这家酒楼最脏的东西。 店小二听话去驱赶脏小孩,结果脏小孩拿出那张大额的银票在他们面前一晃。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小爷这儿有钱!“ 掌柜的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能确认银票是真的。 只不过掌柜的很是怀疑它的来历:“你小子不会是哪里捡来的吧?赶紧还回去,免得别人找上门来。” 掌柜的是老江湖,像这种烫手的钱最好不赚,不然等事情爆发后,他恐怕还要赔钱。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快点滚,把这捡来的钱留下,我替你还给失主。” 店家这司马昭知心,路人皆知。 脏小孩,将银票紧紧拽在手中,哼一声后道:“你们狗眼看人低,一会等那个拿剑的大叔等得不耐烦了,就提剑砍了你们的脑袋!” 店家脸色一变,这还有江湖客?以为这接近边境的地方倒是偶尔会有江湖客来,但现在战事一起后,所有的江湖客都消失不见了。 若是江湖客的话,让小孩拿钱来买酒菜也是合情理的。 “你去做一桌菜来。”店家对店小二道。本来这做菜的任务不应该交给他一个跑堂的。但现在问题在于,这做菜的厨子已经跑了,去避难了,现在店里能做菜的,合适做菜的也就他一人。 店家从柜台前出来,收了银票,将一大包碎银子交给脏小孩。 “我还愁这么多碎银子该怎么带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自己送上了‘枕头’。” 店家多说了几句,随后趁着店小二做菜的功夫,他也收拾起了自己得细软。 脏小孩坐在酒楼的门槛上,望着街道不断背着行囊的路人就忍不住问道:“他们这时要去哪里?” 店家大概是心情还不错,于是就回道:“还能去哪,去避难呗。据说这次的战很难打,咱们的汉朝神将都束手无策。” 说着,他突然压低声音对脏小孩道:“你这都不知道,据说岳水城内的居民都被当成了食物而被困在岳水城内。现在我们再不逃,下场也就是那样喽。” 脏小孩打了个哆嗦,显然对店家口中的事很是担心。 过了一会,店小二将一堆菜在盘子里出来了。 店家在这存亡时候,也就不吝啬那些东西。 “这碗碟就当是送你们的了,反正带出去也不方便。” 此外,还想送了一个专门的一个装食物的盒子给他们。 “这盒子也不要了,你们就拿去吧。”他瞧了一瞧瘦骨嶙峋的脏小孩,“不过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拿的动吗?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你在路上摔了,把菜打翻了,我们这点是不负责的,知道了吗?” 脏小孩提起这个几乎快和自己一样高的食盒,一身傲气地走了出去。 比来时花费了更多的时间,脏小孩才回道那座无名之城。 张玄机老早就感知到他的存在,不过并没有睁眼,一直等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喊了自己才睁眼。 “累死了。” 脏小孩直接躺在地上,浑身的毛孔像是泉眼一般往外冒汗,地面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人印。 张玄机让他去喝水,免得一会胡脱水中暑。 ——还有,这算不算是在使用童工? 他摇了摇头,打开食盒就吃了起来。当然,他也给了小孩一双筷子。 之后又是休息。 时间很快就来都第二日,天一亮,张玄机就早早起来了。 登高望远,张玄机跳跃在城墙上往四方望去。 东西南北,四处都有林子,其中道路就在林子中若隐若现,压根瞧不见任何的人。 也不对,偶尔还是能瞧见零零散散的人,但他们没有一个是朝自己这方向前进的。 他从城墙上跳下来,来到脏小孩的身边:“你确定你没有记错,他们真的会来?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做生意的竟然一个都不来。” 脏小孩刚睡醒,眼睛和其他的东西都还是一片茫然,听到张玄机的问题后,他瞧了下四周。 确实没有一个人。 “不对呀,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早就到了。” 脏小孩站起来后,也是一脸茫然,很是不解。 过了一会,脏小孩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道:‘对了,酒楼掌柜的说,好像这里马上要打仗了,说我们再不跑就会和岳水城的居民一样,要被抓起来吃了。’ 张玄机的眉头一皱:“都是什么谣言,岳水城内粮食充足,根本不用担心。不过说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个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张玄机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因为这地方的人知道这里马上要打仗了,所以就不来这儿了? 越想越有可能,都什么时候了,在这种紧要关头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最大的问题。 张玄机再度跳上城墙,观察了片刻后,确定这而不会再来人。 “你知道这地方哪里有天机阁吗?”张玄机下城墙后向脏小孩问道。 脏小孩摇头,他生活在这,但从未听说过本地有天机阁。 张玄机茫然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茶棚。这里面或许有天机阁的人假扮着,但现在却没人开门。 “这可如何是好?”张玄机发愁,天机阁的人不来,自己就没办法完成霍卫光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而这任务一旦不能完成,那么霍卫光恐怕就要死了,且岳水城的人恐怕都要死,只会越死越多。 张玄机实在不想让他们死。 “这天机阁平时用不着的时候,倒是满大街都可以瞧见,现在需要了反而一个都找不到。” 张玄机离开无名城,先去下一座城碰碰运气。 “你要走了?”脏小孩瞧见张玄机的动作,便这么问道。 张玄机点头,提上青玄剑就离开。自己在这座城内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只能在路上去弥补了。 “等等,”脏小孩拿出一大包碎银子交给张玄机,“这是店家找回来的碎银子。” 张玄机仅仅是看了一眼,这里面的东西他早就瞧见过了,只不过他1一直懒得计较。 “东西太重,你留着吧。” 张玄机开始走动,在脑袋中计划路线。 “那我也给你个好处吧。”脏小孩一开始就想贪下这包银子,现在张玄机给的这么大方,他也就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回赠礼物。 可问题在于,以张玄机的身份,根本就不会贪图脏小孩的那一点点东西。 “你别闹了。” 张玄机头也不会地出了城门。 “等等,我也许知道你想要见的天机阁。”脏小孩突然喊道。 在空中的张玄机又用力拧身,让自己回到脏小孩的身边:“你说什么。” “我之前就想要加入天机阁,但他们不愿意收我。不过我和他们中的一个卖消息的朋友玩得很好,是哥们。” “哦?”张玄机来了兴趣,要是真的能找到天机阁中的人,那找到天机阁不是易如反掌? “他在哪?” 张玄机其实很想抱怨他为什么不早说,可一想到自己也没有早点问他,也就值得作罢。现在只要早点弄清楚天机阁的人到底在哪就行了。 脏小孩指了方向,接着又说了方向,只是他说很模糊,张玄机根本就听不明白,也不能准确认出。 因此张玄机干脆直接将他抱起来,按照他所指的方向飞奔。 “哇哦。”那个孩子一开始还害怕,但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张开双臂享受着不断挤压自己面部的风。 “舒服。” 若是平时,张玄机不介意再等等,让他好好享受一番,只是现在没有那个闲暇时间。 张玄机再度爆发速度,之前柔和的风一下子就像是换了人似的,一下子就变得狂暴起来。那强劲的风都压迫着小孩几乎没办法呼吸。 不久之后,数十里的路,张玄机很快就到了。 “那人在哪?”一落地,张玄机就迫不及待问道。 脏小孩适应了一会,才从地面上站起来,小跑着开始为张玄机领路。 这一路,张玄机看着周边,里面的人家都已经人去楼空,门上都上着锁。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附近的人都离开,天机阁的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很快就会被战火蔓延,换作自己,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这儿的。 “他们还会在吗?”张玄机直接问出了口。 脏小孩没办法给出答案,直接将他带了过去。 这路上脏小孩显然很熟悉,没一会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房舍,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而且门环之上锁。 里面似乎没人。 张玄机心中失落,可就在这时,脏小孩依旧上去,敲着已经上锁的门。 “算了,既然没人,我们离开了就是。” 张玄机又开始计算起离开的路线起来。 结果脏小孩敲了一阵时间后,房屋的另一处地方竟然真的就出来了人。 那之前的门就成了摆设。 “你果然还在这里。” 脏小孩和出来的年纪相仿的孩子招呼道,不过明显瞧得出,对面的孩子要饱满正常许多。 “你来找我做什么?”那小童开口,没有童年的幼稚,有种说不出来的成熟。 不像个小孩,反倒像是个市侩的大人。 “你是天机阁的人?”张玄机开门见山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找麻烦的。” “做生意。”张玄机道,“我想要知道卫将军在何处。” 小童瞧了张玄机一眼:“现在可是非常时候,卫将军的行踪是关于国家机密。说到底,天机阁没有国界之分,但我们这些天机阁的成员可是有国的。如果汉朝被侵略了,对我们自身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张玄机这才明白霍卫光给自己虎符印章和贴身玉佩这些东西的原因。 他从包裹中取出那些东西,虎符印章是不可能模仿的,至于霍卫光的贴身玉佩,天机阁也是了如指掌。汉京玉器店就会买来图纸按照其样子进行制作。 只不过这样子容易被模仿,可这材质就不会了,那是西域战斗来战利品,在汉京根本就买不到,就是在西域这也是只有最顶尖的上层人物才配使用,一般人是真的没有使用的机会。 小童其实瞬间就可以确认它们的真伪,但是他没有这么直接,他这是不是他自己就能简单决定的,他需要回去和天机阁里的大人认识认识,说说情况。 “这些东西我认不出来,你将其中一样交给我,我带给长辈看。” 张玄机爽快将东西交给小童,甚至朝比自己小了不少岁孩子行礼:“有劳你了,军情紧急,人命关天,还请你们快一些。” 小童点头后立刻跑到屋子后面,从暗道钻了下去。 张玄机在屋子外来回踱步,显得很是焦急。脏小孩没有什么担忧,他见没人搭理自己就蹲在地上开始抓起了蚂蚁。 一会后,张玄机却觉得自己等了半日光景。 那小童出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老头出来。 张玄机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先是一拱手,算是行礼打招呼。 那老头也是回礼,可手抬到一般就走了回去,然后道:“都什么时候了,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找卫将军?” 张玄机点头:“十万火急,岳水城和霍卫光一众将士就靠卫将军搬救兵来救了。”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证明你的身份。霍将军平日喜欢什么颜色?” 张玄机眉头皱起,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自己。 自己这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去关心另外一个男人喜欢什么的颜色? “平时一般穿黑色,青色多,偶尔也穿一些的白的,这喜好的颜色一时间我还真不明白。不过我可以证明,我确实是霍卫光派来求援的。” 张玄机就担心自己会被误会,拼命试图解释,但那老头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霍将军的颜色喜好,一向都没有定,你这么答,确定是自己人了。” 他又问道:“既然你是来求援的,那岳水城的情况如何?” “很糟糕。”张玄机面上忧色浓重,“霍卫光和我说,岳水城至多守十日,现在一半时间过去了,要是再请不来卫将军和大军,他,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唉! 老头连叹息三声,让张玄机心中咯噔一声,有一种很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老人家,你为何这般叹息,难道事情有什么变故?” 老头面色一苦道:“何止是有变故,是出现了大问题。卫将军此刻被人困在了汉京,现在在外面还有一个顶着卫将军脸的假将军在四处游荡,就是迟迟不不愿意去岳水城救援。” “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张玄机虽也早就猜想到此行必定不会一帆风顺,却没有想到问题会如此复杂。 卫将军被困在汉京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有一个假的卫将军在外面流动? “这情况知晓的人多吗?”他问道。 天机阁的老翁摇头:“这些都是天机阁里的一等机密,内部人都没有几个具体知道。” “可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弄一个假卫将军出来?” 老翁再次摇头:“这其中的细节就不清楚了。” 老翁看了下张玄机的脸色,似乎是瞧出他有话要说。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知道却为什么不去解救?” 张玄机正是这么想的,之前还说着天下的兴亡与他们也有很深的关系,怎么现在就不愿意出手帮忙了呢? 老翁缓缓解释道:“天机阁是独立世间存在的,它只负责知道,却不负责插手,像现在这样的局面,我们也是很急切。只是苦于天机阁别并没有特别多的侠客,因此这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解决,着实不容易。” 张玄机明白了,想想也是一般人能知道这些消息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那敢于囚禁卫将军的人,怕是一般人完全对付不了的。 “卫将军现在何处?”张玄机决定亲自先救出卫将军。 老翁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条交给他:“卫将军被困在这座山庄里,其中大约有两名教主境的高手看着,不过可惜这两位教主境高手都蒙面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不然也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好躲避一些麻烦。” “不必了,有这些就足够了。” 张玄机将纸条上的内容记住,转身就朝汉京的方向冲去。 小童瞧着他的背影,对老翁道:“就他着一个人,恐怕连一个教主境的高手都打不过,怎么扛得住这么大的担子?” “我们别无选择。”老翁叹了口气,“现在我们继续吟唱,争取将一线的情况尽可能真实,及时地传回给总阁。其他的事就随便他们自己吧。” 老翁和小童回到藏身之处,脏小孩没有跟他们进去,独自领着那银子包袱朝别处去。 张玄机不计较内力得开始飞奔,街道上的行人有时瞧见了还会以为自己是撞见了鬼,纷纷朝他离去的方向跪拜行礼。 汉京路途实在遥远,这已经是一件体力活,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 两日后,张玄机终于再回汉京。 汉京到底是距离边境远,一点也没有战火即将降临的那种担心忧虑,照样歌舞升平。 张玄机喘了口气,肯定不能从正门进去,那排队的队伍实在太长。 他稍休息了一会后,趁着城墙上的士兵因为炎热而昏昏欲睡时,他溜进城内,前去卫将军被困的山庄。 这山庄偏僻,在汉京的边缘,而这恰好距离张玄机比较近。 这算是所以不幸中唯一一个幸运了。 他潜伏到山庄所在的地方。 门庭破落,应该是很久没人来这里了。 “卫将军当真在这?” 张玄机有些不放心,因为在他看来,这里卖弄似乎没有一个人。而且贸然进去,只会暴露自己,他们在暗处,而自己则在明处。 观察了下四周,四周寂静,毒辣的太阳让这附近的一切动物都闭了嘴。 蝉没有闭,但就是因为他没有闭嘴,一些觉得它聒噪的动物就让它永远闭上了嘴。 就比如张玄机意外发现的不远处的树干上藏着一个人,他身下的木桩上还被钉着蝉,那些银针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就此,张玄机确定了这山庄内一定有卫将军。 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教主境的高手在这树上喂蚊子。 现在的问题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教主境高手。 张玄机潜伏进去,多亏了这位教主境粗心大意,认为没有人回来,才给了张玄机可乘之机。 结果敢进院子,瞧见庭院时,恍一发现里面的屋子门前站着一个人,这人比起树上那一位可要敬业多了,笔直站着不动,境界四周。 刚刚张玄机出现在那人面前不过眨眼的功夫,而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人似乎就发现了他。 那拄着剑的人高手往张玄机的方向瞧了一点,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检查一番。 也许是中暑出现了幻觉? 那高手想了一会,也仅仅是这一会,他就放弃了去察看的念头。 躲在院子后面的张玄机才悄悄松了口气,却很快就又头疼起来,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藏着玩,而是要去救人。 现在这么一尊高手杵在门前,显然很是头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简单想了下,其实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要么冲进去打,要么过一会之后再打,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张玄机捏着剑,犹豫不决。 而这时,沉寂了许久的心魔又跳了出来,他道:“人家是教主境高手,而你什么也不是,不如你将自己的身体交出来,我们合二为一,共同解救卫将军出来。” “滚。” 张玄机的态度并没有让心魔受打击,反而很是冷静地开始就事论事。 “你没有我,确实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 张玄机对心魔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排斥,且更为可怕的事,最近以来,自己已经越来越不排斥心魔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管了,动而后谋。” 按照张玄机的打算,自己先去试一试水,瞧这附近的防守并不算特别严苛,还是有值得一试的机会的。 且就算打不过,应该还有逃跑的机会。 张玄机提剑进去,那门外的高手还一愣,没反应过来,似乎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出现在这里。 “这里有人。”那高手并不想第一时间就动手,万一对方仅仅是个过路人也说不定。 但张玄机抽剑了,他的也就知道他是来者不善。 两人不再吭声,刀剑相向。 而兵器不断碰撞发出的声响终究还是引起了屋外那人的注意。 躲在树枝上的高手往屋内望来,本是打算出手的,可瞧张玄机的年纪如此轻,也就没了动手的打算,毕竟两人的年纪都已经这般大了,还要一打二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他就在树枝上静静看着,绝对不插手。 屋内的教主境高手和张玄机对了几招后,上风和下风明显,张玄机不是对手。 “在小辈中,你也算是顶尖了,在汉京,甚至在整个汉朝江湖也能数一数二。“高手怜惜后辈,尤其现在双方打起了战斗,汉朝真是用人之时,怎么能再这般损耗? 但张玄机不能退,他这一退,岳水城的人和霍卫光就要死了。 两人继续缠斗,而随着时间推移,高手发现张玄机的武技竟然在战斗中有一丝丝的进步和完善,他就更起了爱才之心。 “退下吧,你把性命交代在这朝廷斗争中很是不划算。年轻人,你有更好的未来。” 张玄机不为所动,继续攻击。 树上旁观的高手忍不住道:“怎么还不结束,难不成,你打着打着,还和这臭小子打出了感情?” 院中的高手冷哼一声,也没搭理树上高手的言语,想来也是,同样都是教主境的高手,要是会轻易听另一个教主境高手的话,那真是有鬼了。 况且这庭院内很无聊,真的很无聊,这么天来也不见一个活人,连老鼠似乎都知道他是不好招惹的人,因此从不去他的身边。 现在出现了张玄机这么个人,他自然是高兴得不行。 又打了一会,树上的高手这才不再伪装,他之前一直担心张玄机是调虎离山之计的诱饵,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也让他彻底检查清楚这边上没有人任何其他人,就单单张玄机一个。 “这小子搞什么把戏,真就一个人来?” 树上的高手从树上跳下,来道院内,同时向张玄机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张玄机愿意回答:“受霍卫光,霍将军所托来的,边关告急!急需要支援。” “胡说!”与张玄机交战的高手突然怒叱道,“边关完全没有问题!” 张玄机一愣,手中的的剑也慢慢收了下来,反问道:“你们不知道秦军和匈奴已经突破过了边境三道防线?现在朝汉京杀来。” “这不可能。”高手也同样不再攻击,同时问道,“汉京内的消息是边境完全没有人任何问题,霍将军一人足以对付敌军。” “谁说的?”难怪自己来汉京时觉得蹊跷,这打仗打起来了,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两位高手同时沉默,他们似乎意识到有一个惊天大阴谋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而他们就是这个阴谋中的助力者。 不知情的助力者。 “你详细说说现在边境的情况。” 张玄机将岳水城被困,及一些其他糟糕的情况统统说了出来。 “你当真没有添油加醋?” 两位高手显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听后的表情呆滞。 此事非同小可,往大了说,有亡国的风险;往小了说,还是有亡国的风险! “这与我们听到的边境情况完全不同。”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惊骇道:“我们不是庙堂中人也就罢了,如果这事真的,那么有人连陛下的耳目都敢期满!这事情比起边境告急可要更危险!” 汉朝要变天了!这是他们想到的唯一一个共同的想法。 “小子,你有没有其他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所言不虚?” 他们两人到底是老江湖,这消息虽然听起来惊骇,但也不至于让人彻底失去判断力。 张玄机取出霍卫光给的虎符印和玉佩。 只是这两个江湖高手压根就不认识这样东西,也就没法证明张玄机的身份。 “不如这样,你和我们去见人,如果能证明你所言不虚,我们就......” 想了一会,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可张玄机摇头,完全拒绝了他们的提议:“现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尤其是让你们将卫将军困在这里的人,他一定居心叵测。” 其中一人道:“之前我就觉得好奇,为什么要因为小小的战功就将卫将军软禁在这里。卫将军的年纪这么大,一身的军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现在看来是我们上当了!” 另一个则依旧半信半疑:“现在我是越来越糊涂了,你也好,让我们软禁卫将军的人也罢,实在都不让信任。” “还是需要找人求证下。” “不行,来不及了!”张玄机再度拿起了剑,好像他们不答应的话,就会再动手一般。 “十日之约已经过了七天,再拖一日下来,岳水城就要破了,霍卫光就要死了!这绝对不行!” 两位高手显然也很是为难,他们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张玄机。 “再去看看吧,我们简单问一问——” “没时间了!”张玄机比划了下青玄剑,“现在整个汉京的人都蒙在鼓里,你们去找谁求证?真正知道情况的人他会说嘛?不会说的,要说的话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地步。” 两位高手再度对视,也觉得张玄机说的很有道理。 “你怎么想?” 被问的高手犹豫了下后道:“他说的没错,这汉京内恐怕真没有一个人能够为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那你的意思就是相信他?” 顿了一会,那人点点头道:“其实我们信他,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卫将军终究还是要出汉京的,只不过早一点,晚一点罢了。就算我们最后真的被骗了,也仅仅是损失一些名誉罢了,我们都到了这个年纪,名誉还会很重要吗?可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而我们没有信,那么这后果可就不一帮了,汉朝经不起折腾。” 这位高手说服了自己后,竟也开始帮着说服同伴。 那位高手对张玄机的话会有戒备,对自己同伴显然没有。 一番话后,他一咬牙:“到底是晚节不保,还是其他如何,就全看天意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们决定放了卫将军。 张玄机跟着他们进山庄内的屋子,屋子外面看起来很落魄,但里面应该是被人专门清理和打扫过,因此看上去很是整洁。 卫将军就坐在屋子的中央,慢慢地喝着茶。 只不过那堆角落的茶杯碎片,透露着他的真实心态。 “卫将军,之前得罪了。”两位高手见面就朝卫将军抱拳致歉。 卫将军瞧了眼他们,没理,目光落在了张玄机身上。 “我记得你不是那个在边境身军营中出现过的,就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跟班?” 听到卫将军这么说,那两位教主境的高手心里才稍微安心了些。 “张玄机,现在是受了霍卫光之托,请卫将军在十日带着大军前去支援,”顿了一顿,继续道,“不然霍卫光和岳水城的一众百姓恐怕就活不了了。” 卫将军神色一变,到底是自己的外甥,没有不疼爱的道理。 “现在岳水城的情况如何?”他焦急问道。 之前他愿意被老老实实困在这里,是受到了假军情的蒙骗,误以为,前方的战况还很好。可现在听张玄机说的,三道防线已被突破,而岳水城再丢失的话,余下诸多城会在一日之前全部被拿下,它们是紧密相连的。 “很糟糕,这十日里,我找卫将军和赶来汉京就用去了八日,现在仅仅剩下最后两日的时间。如果,实际的情况要比现在更糟糕的话,恐怕......” “立刻出发。”卫将军夺门而出。 他现在很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太子的话,如果不停,也不至于会闹成现在的局面。 卫将军和张玄机来到饲养军马的马厩里,随手选了两匹。 “马不如人快。”张玄机道,以武者的境界,长途奔袭,其实还是靠自己的脚力最划算。不计较内力的话,基本两日能回到岳水城。 但卫将军道:“早年间身体强盛时可以这么做,后来打仗打得多了,身体积累了不少的久伤,久而久之,这内力久不如从前了。” 张玄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随着卫将军一块策马奔出汉京。 在路上,虽然风不断往后疾驰,让马背上的人呼吸都不方便,更别说说话了。 可武力衰退的的卫将军却依旧能自如道:“门外的两名高手根本困不住我。” 张玄机表情一愣,反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愿意留在那个破旧山庄里。” 卫将军双肩往下一坠,似乎是一下无声的叹息:“之前是太子派人和我说,这次边境之战希望我能不要那么早出现。好让霍卫光能够在这场战争出展露自己的锋芒。” “那时我以为霍卫光这小子投靠了太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来。我一想,也觉得照顾一番霍卫光也无妨。可军机不能延误,我不可能拖延太长的时间。于是太子就想了一计。” “太子让一个易容高手,将一个人变换成我的模样,然后在各城之间招兵买马,然后等时间合适了,也就是霍卫光取得大捷之时,再揭穿那人的身份,说他是假扮的,然后治他的罪,而我那时候再出来就行,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反正罪名往敌军身上一抛就行,也不可查证。” 他的肩膀再度往下一坠,似乎又是叹息了一声。 张玄机沉默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足足跑累了的一匹马后,卫将军在客栈休息时与张玄机说起了事情。 “你不必随我一块去迎接大军,时间来不及。”卫将军也将自己的贴身玉佩解下交给张玄机,“现在你去岳水城,越快越好,让霍卫光知进退,不要再在无所谓的事情上较劲。” 卫将军盯着张玄机,直白道:“岳水城可以丢,大不了之后带人打回来就行了,可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若有必要,直接动手,强行带走霍卫光也是好的。” 张玄机点头表示明白,就地和卫将军分道扬镳。 他没有再骑马,马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自己用轻功奔走的速度。 ...... 这天,汉朝边境。 岳水城外聚着大军,他们不想再围城下去了,对于他们大军而言,这样继续的耗下去,等于是将己方的又是让给对方。 于是在简单的收拾之后,秦军和匈奴的联合军开始进攻,且为了表今日必定拿下岳水城的决心,他们将所有士兵休息的军营都拔了。 霍卫光站在城墙之上,眼中的太阳都不再明媚。 简单的一瞥后,霍卫光走下城墙,对手下的士兵道:“开后、侧胡两城门,让城内的百姓立刻撤离。” 边上的副官这时候又问道:“不是说岳水城的消息不能泄露吗?现在怎么......” 霍卫光开始收紧铠甲,道:“岳水城抵挡不住军队的攻击,没必要的让汉朝的百姓遭殃。单单秦军破城,岳水城内的百姓无忧,秦朝想要的不是一座无人的空城,可匈奴不同,他们对汉朝百姓毫无怜悯,只是想要粮食和财物,之前将他们从祖地赶走,他们一定会怀恨在心,到时候这城内的人就会成为他们发泄的目标。” “总之,半日内,让所有人百姓都快些撤离。” 霍卫光离开,在前去军营的路上,他望着蓝天白云,沉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晚了。” 远处,同一片蓝天下的张玄机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知所谓地也同样望向天空。 开战了。 秦军和匈奴的联合军的冲杀声响彻天地,方圆百里内山林群鸟惊飞,遮天蔽日;走兽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而不断嘶吼起来。 岳水城花了数年才筑造好的城墙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就彻底被攻破。 城门洞开,说实话,门早就没了,只不过一直都是用石块和巨木堵着罢了,根本算不上完整的城墙。 就是这样最后的城强,现在却也已经破了。 十数万的大军冲入小小岳水城内,他们就是光站着不动,就足以踩灭整个岳水城,而且地方也许还不够。 霍卫光的军队抵抗,可终究没有什么后续的力量。 在城内,地方狭隘,所有的阵法在这样的地形中都不好使。 且他们还不能退,这一退就等于直接将后面几座城也直接拱手相让,实在不理智。 于是就开始死拼,能杀一个就不亏,能杀两个或以上的就血赚。 从朝红的早晨,一直杀到赤红的黄昏,火烧云的天空现在和地面一个颜色。 不,应该是地面的血红比天上的云红更甚。 “霍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点撤吧。”浑身是血的副将喊道,杀的多了,麻木了,他都不知道这身血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可霍卫光无动于衷,依旧拿着长枪,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敌人,显然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霍将军,撤退吧。”副将又喊了一遍,他发现霍卫光现在就像中了魔怔一样,一点也听不进去人话。 “霍将军,人家匈奴都知道进退,这次打不过了就撤退,等下次打得过了再回来也不迟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我们并非是不敌他们,只是没有足够的兵罢了,等回朝廷后,我们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再出去不好吗?” 副将苦口婆心,当真是操碎了心,可霍卫光却依旧摇头。 “据说武者修炼到教主境时就会生出心魔,只有克服了才能真正进入教主境,我想我这个也差不多,今天这岳水城应该就是我的心魔。” “什么玩意?”副将气得直骂娘,“都这种时候了,霍将军别扯这些没用的东西行不行?现在赶紧和我们去逃命才是最重要的。胜负乃兵家常事,输一场而已,哪有什么心魔可以说的。” “说句不中听的,我大大小小经历了不少的败仗,现在都不也这么厚颜无耻地继续活着吗?怎么到了你这,就生了心魔?” 霍卫光摇头:“这不是胜负的事,单凭一场战斗之胜负不至于对我产生什么印象,更不至于说心魔了。” “那是为什么?”副将就更不明白了,如果不是担心因为一场败绩而丢了汉朝无敌神将的名头的话,还有什么值得执着的?还有什么能够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贵? “是为将之心,臣子之心。” 也许是到了最后的时刻,霍卫光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这次战争是朝廷上争执,却也关乎我的用兵之心。”霍卫光叹了口气,“边境打了这么久的仗,朝廷那边会一无所知吗?他们显然是知道的,可知道却不派兵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朝廷中有人能够只手遮天,混淆陛下圣听。” “这样一个人,想来在朝廷中一定是位高权重,不是太子就是三皇子,亦或是他们两人共同。” 副将一想也对,当即愤怒起来:“越是这样,霍将军我们就更加应该活下去,等回到汉京之后,咱们狠狠骂他们一通,就是打他们一顿,也是敢的,大不了之后就一直逃。” 霍卫光苦笑了下:“你要打的是将来的天子,哪来的狗胆?既然这未来的天子这般不喜欢我,所以与其将来受到排挤污蔑或是其他的手段,远不如现在就战死在这,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就是霍将军的心魔?”副将听后悚然动容,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确实,霍将军说的没错,这支援的大军迟迟不来,其中的深意就很值得人琢磨了。说上面想要霍将军战败,这恐怕一定是真的,另外,说想要霍将军死,那就有些夸张了,毕竟上面没有让霍将军立下什么军令状,非死守不可。 副将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希望霍卫光能够放下自己心中的执念。 可结果显然是没用的,霍卫光有自己的想法。 “你走吧在,将我写好的遗书传回家里。” 副将也叹了口气,道:“霍将军,不,都到这时候,我想要叫一声小霍,你的年纪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之前因为军衔限制着,让我这个长辈这么伺候你!” 副将伸出手霍卫光的头盔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的遗书和我的遗书早就让其他人送出去了。我们看着你这么久,卫将军在你还是愣头青的时候就安排我在你身边,现在看着你的长大,说实话比起我家的孩子,你小子反而让我更加亲近,这要是能死在同一片战场上,走黄泉路时也不算寂寞。” “赵叔......” 两人终究都不是那种喜欢将感情改在嘴边的人。 于是他们各自拿着兵器上战场。 不退反进,剩余下的士兵也都没有再做打算,吼叫一声后冲了上去。 岳水城,顾名思义,这城内四周都是山岳,而山岳旁则是涛涛缠绕山岳的水腰带。 霍卫光他们且战且退,渐渐来到了岳水城内最高的一座山岳之上。 这个本来是城内的人过年祭祀的地方,位置格外空旷,除了装饰用的几棵树木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格外平整。 霍卫光和身边的将士被逼迫到了这座山脚。 本来单单要是杀了霍卫光的话,倒也没有那么麻烦,只是秦军不同,他们想要活捉霍卫光。 一个活着的汉朝神将的作用可要比一个死人的价值多得多。 先不说赎金问题,就是不打算放人的话,扣押起来恶心人也是一等一的选择,汉朝还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也就使得现在这一幕的出现,大军不断地追赶霍卫光,而其他人则开始拼命往外逃。 颇有猫戏弄老鼠的意思。 但路并非没有尽头,现在的霍卫光就被追上了山巅。 山极高,山地下还有涛涛的水腰带在咆哮,好像是要收取今天额外的祭品。 “李叔,后面已经无路了。”霍卫光道。 “没了就没了,从一开始打算留下来时就没有打算再给自己留下退路。” 副将瞧着面前望不到尽头的敌军,他们这么多人,就是把这座山都给搬走也的不是没有可能。 第二百章 上了山顶,李副将知道自己的人生算是开始倒计时,还是以弹指为单位。 “霍将军。”包围的敌军中让出一条道来,一位身着铠甲的秦朝将军骑着壮硕的马缓缓走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望着霍卫光。 “霍将军,一直闻其名,未见其人,最多也只是在画像上见过一二模样。现在真人看来倒是气宇轩昂,真该将秦朝的那些画师给砍了脑袋,连将军的一二神韵都描摹不出来。” 霍卫光静静听着,想知道他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霍将军,愿不愿愿意跟我们回秦朝,让我们宫廷的画师好好给霍将军画一副?” 霍卫光将剑横在胸前,用动作回答了那位秦将军。 而被拒绝的秦将军在心里还松了口气。同为将领,他是最清楚像霍卫光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答应投敌这样的荒唐的事的,可朝廷却非要让自己试一试,说万一的话,能为秦朝增添一大助力。 对此,这位秦将军事想要骂娘的,霍卫光在汉朝不仅能力强,他的血脉亲人也都是王公贵族,其他让他投敌,也就是只有那些连兵器都拿不动的弱智书生会说出了。也不是人人都像他们那般没有节气风骨,动不动就跑到别家去效力。 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这位秦建军也觉得将霍卫光待回秦朝可以换来不少好处。 “既然霍将军不愿意,那我们也只好强硬着来了。” 秦将军让手下前进,他们不带兵器,为的就是活捉霍卫光。 咻~ 远处一道强弩弓箭射来,速度极快。 几乎是擦着秦将军的手臂而过,朝霍卫光的方向射去。 只是这箭射偏了,没能射中准霍卫光,反而射中了恰好走到霍卫光面前的李副将。 力士搭强弓,其力朝百石,那弩箭折断了李副将的骨头,箭矢直接洞穿了他身体。 “李叔!” 李副将想要转过身,但箭矢命中了心房要害,短短时间,原本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亡。 李副将摔倒在地,死不瞑目。 “是谁?!” 秦将军勃然大怒,这一箭目标就是霍卫光,如果刚刚不是有人走出来的话,这一箭就要杀了霍卫光。 而霍卫光一死,自己如何向朝廷交代? 且这还算是小事,问题是今天有士兵不听自己的命令,那明天是不是也会有战士不听自己的命令? 今天这一箭射在外人身上,明天指不定就会射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容忍。 秦将军回头质问,本是打算狠狠处理一下的,结果发现这搭弓射箭的人不是秦军,而是匈奴将领。 差点忘记他们了。 这位秦将军心中的不满消退,匈奴的将领他管不着。 “这位......”匈奴的姓氏古怪,秦建军一时间忘记了他叫啥,“这位将军,秦朝需要他活着。” 露着半截手臂的匈奴将军哪管那么多,他再次搭起弓箭,瞄准霍卫光。 “住手。” 秦将军喊道,但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他只好抽出剑拦在箭矢必须经过的路径上。 匈奴将军不悦,更是直接将弓弩瞄准向了秦将军。 哗啦~呼啦~ 一瞬之间,秦朝的弓箭手纷纷瞄准向匈奴。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即开战的意思。 现在双方距离这么近,要是真动起手来的话,恐怕是要惹出大麻烦。 剑拔弩张,这气氛不比当初攻打岳水城时弱上多少。 不过好在匈奴这边也是有志之士,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军队和秦军在这个时候发生正面冲突的。 毕竟说句难听的,这次来的秦军只是秦朝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没有出来,如果这时候打起来。 那么秦汉会联盟,到时候别说报仇雪耻了,估计真正要亡国灭种。 只是这位匈奴将领似乎高估了自己人的理智,或者说脑子,尤其是这种力量远超常人的,他们的智力当真是有很大的问题。 他们中强驽手依旧不停上级的命令,我行我素,他们从军就是为了报仇。 于是在所有人都注意着自家将军下命令时,一个匈奴强弓手瞄准了霍卫光。 秦将军是武者,等感应到气机时终究晚了一步。 箭矢是从他后背射出的,他回身挥剑,想要将箭矢斩断,可剑刃只是刮到了箭杆后面的羽毛,出了碎了些羽毛下来外,再没有任何影响箭矢的速度。 霍卫光早早就发现他在瞄准自己,只是一直没有防御的打算。 战争是残酷的,对于将军来说,一旦上了战场,不管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侵略,还是保卫,消灭对方取得战斗的胜利是唯一正确的事情。 可自己这方也好,对方那方也罢,战场的士兵也许有很多都是不必要死的,一点必要也没有。 他们本应该平平和和生活下去,从道德上来看,霍卫光自己也是杀了不少原本就不应该死的人。 在不久前,被秦军和匈奴包围了,霍卫光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下场。与其与秦朝的地界或是匈奴的地盘受辱,远不如自己先自刎,也好保留尊严。 但瞧见这匈奴搭弓箭后,他就改变了注意。 也许自己被匈奴给射杀了更能化解他们心中的仇恨,说不定还能给汉朝换来一线生机。大仇得报,之后的战争就的显得没有必要了,会有很大的概率和解。 到了现在,霍卫光依旧心心念念着汉朝。 综上所述,霍卫光最终还是让那名匈奴射杀。 超百石的怪力弓箭,一旦射中下场和李副将没什么区别。 一刹那,在箭矢越来越近之时,霍卫光思绪纷呈,明明还没有弥留之际,但过去的种种都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童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这些画面更多的还是他影响最深刻,自己最在意的。 游钱的画面出现了短短一瞬间,真的只有一下的瞬间。他对她,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亏欠之感,尤其是张玄机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后。 另外的,也是剩下的,也是最长的画面全是关于一个人的。 这个人自然不用说,就是他现在也念念不忘的柳念珺。 本来按照流程,他觉得自己比起那个大公子是要与柳姑娘更加亲密的。虽说柳姑娘对张玄机有好感,但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那是柳姑娘还没有了解自己罢了,等了解了自己后,一定会对自己有好感的。 总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锵~! 箭矢终于射中了人,精铁制造的铠甲被它破开,再往前继续升入,似乎不将他洞穿就誓不罢休。 箭矢上的力道完完全全作用在霍卫光的身上,就像之前的李副将一样,整个人开始倒退。 只不过前者有霍卫光拦着,后者可就空无一人了。 霍卫光和箭矢一起倒退,倒退...... 他眼角余光瞧见了背后是悬崖,悬崖下又是白浪滔滔的江水。 落到水里似乎也不坏。 在有意之下,霍卫光不再抵抗,自己跟着箭矢一起倒退,直到逼近悬崖。 “住手!” 秦将军直接从马背上跳跃起,也许是使用的力道实在太大,以至于,他座下那头壮硕的马都吃不消,而直接跪倒在地。 奈何他伸出的手在萌生了死志的人面前根本没用。 霍卫光抬起手......却一下打开了秦将军的手。 而这位秦将军也只得顿住身形,在悬崖边赶紧停下,不然他也要掉下去。 秦将军眼睁睁瞧着悬崖下的江水溅起浪花,然后一阵血红飘出。 之后有没有浮起来,或是飘到了其他地方,都已经不是肉眼能够看见的了。 秦将军回头,这下连看都没有看匈奴的将领们一眼,也绝对不追究射箭的人。 他们秦朝尚武,而武者对卑鄙出手是最忌讳的,你可以堂堂正正输,但绝不能像现在这样猥琐卑鄙地赢。 这是秦人的大忌,是最痛恨的一点,还没有之一。 “秦军尾调头,撤退!” 秦将军不管匈奴的将领如何喊他的名字,他都绝对不回头,他担心自己这一回头,恐怕会忍不住杀了他们,让秦军和匈奴就地杀起来。 “秦将军,不派人去检查尸体吗?” 匈奴将领喊道。 秦将军忍着怒气,毕竟之后还得联手攻击汉朝,就回道:“那水流湍急,无处落脚,船只也无法停留,如何寻?你可知道‘刻舟求剑’的故事?你现在立刻跳下去找霍卫光的尸首,也绝对找不到。” 接着,他又瞥了一眼射箭的那人,阴阳怪气道:“还是说,你们不相信自己弓弩手的实力?中了那种强度的箭矢,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 “你要是觉得霍卫光还能活着,自己也去挨上你们自己人一箭,要是还能活下来,我立刻派全秦军下去捞尸体,如何?” 匈奴将领干干一笑:“秦将军别这么大火气,霍卫光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吗?死不足惜。” “哼,死不足惜。谁死在偷袭的箭下,谁都死不瞑目!” “全军继续!” 秦将军彻底不搭理匈奴,他现在要赶紧回营,将霍卫光的死讯传递回去。 而等秦军离开后,匈奴不久之后也离开了。这地方一没食物,二没屋子的,荒山野林留下去没有必要。 “都回去。” 匈奴也开始稀稀拉拉地回去,至于地上李副将的尸体,被他们也直接抛入江中,被白浪花给吞没。 ...... 两天后,远处的天空上传来一个黑影,他一上一下,显然是在用轻功在这林间奔走。 一会后,这人的终于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风尘仆仆的张玄机。 张玄机越是接近岳水城后,心中的不安越强烈,甚至之前还在空中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喷嚏。 路上也出现成群结队逃难的人们。 下去一问后发现他们都是岳水城内的人,而这些原本不被允许放出来的百姓现在都出来了,那么有极大的可能实在说岳水城可能被攻破了。 但张玄机后续问了不少的人,他们都说自己在出来时岳水城还是好的,还没有被敌人的攻破。 于是,张玄机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了些安慰。 ——说不定岳水城还能再守两天,毕竟他可是汉朝神将霍卫光,这点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只是随着接近,张玄机越感觉不对劲。 这儿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之前白天明明还能清楚听见杀喊声,现在却什么也听不见,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心中愈来愈不安。 大概再过一个时辰后,张玄机终于赶到了岳水城。 岳水城的城墙破了,破的很彻底,从那废墟中完全分辨不出它原来的模样。 更为糟糕的是除了汉军不见了外,连秦军和匈奴都不见了踪影,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人呢?”张玄机挑选几个长得高的大树,立在树冠之上俯瞰岳水城。 城内的地面上血迹斑斑,能看得出之前战况的惨烈。 只是现在来尸首都不见一具,实在让人不安。 吱吱~吱吱~ 张玄机落回地上,附近传来老鼠的叫声,它们也不知道是饿极了白天跑出来,还是因为感觉到这里再也没有人了才猖狂得跑出来。 “秦军和匈奴回去了?” 张玄机想到有这种可能,毕竟三道防线至岳水城都不是什么鱼米之乡,食物少得可怜,人也穷得可怜,没有长久占据的必要,另外,也许是这次的伤员太多,他们需要先将伤者送回去,然后整理下装备和人再继续进攻。 他对于秦军和匈奴是否还会发起第二次攻击并不是特别在意,现在他想要知道的是霍卫光这个人去哪了? 那么多汉军又去哪了? 张玄机开始在地面绕,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大田的位置找到了线索。 这田土质松软,方便挖坑。 而且附近明显能瞧见被挖掘过的痕迹,四周都有草,唯独这里的草没有。 张玄机找来树棍,插入地面一挑,上面的土很薄,一下就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传来,树棍上也沾了一些粘稠的血浆。 接下去不用看也知道这下面到底埋葬着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张玄机眺望了下,这一处田垄就占地不小,若再加上深度,恐怕能容下成千上万具的尸体。 他又跳到其他高树上扫视了一圈,这附近类似的万人坑还不少。 张玄机落回地面,很不愿相信这里面会埋葬着霍卫光。 霍卫光好歹是汉朝神将,秦军和匈奴的联军绝对不会这么轻率对待。 思量了一会,张玄机决定直接问问秦军或是匈奴,他们肯定知道霍卫光到底在哪里。 张玄机绕着路,在岳水城找了一圈,确定了他们的没有藏在什么山林中后,他前往边境。 秦军和匈奴联军如果没有藏在原地,那就只可能退回边境,不然到了其他城市就又需要打仗。 岳水城距离边境的位置还算一般,有些疲倦的张玄机也没有选择休息,继续赶向边境。 这时候,时间就是的生命,说不定会因为自己的拖延而发生追悔莫及的事情。 只是在路上,张玄机始终惴惴不安,就好像一直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 半日的光景后,张玄机来到了边境,这儿果然驻扎着秦军和匈奴。 秦军这边不断伤员送回秦朝,他们没有战力,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和其他的物资,不过这缺损的人数,他们也及时补充了,但这数量就比较暧昧。 最终的人数比原来还少了那么万把人,以这样的人数就算加上匈奴的所有将士,说实话,想要攻下整个汉朝就是痴人说梦。 也是秦朝有人献策,发现以秦朝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吃下整个汉朝。 就好像两虎争斗,基本上是一死一重伤,这时候要是再发生点什么,秦朝可能会缓不过来,徒为他人做嫁衣。 因此,从这少掉的士兵来看,秦朝的将领就已经明白了秦帝的意思。 而另一边的匈奴就没那么多心思了,他们思维很单纯,今天被谁打了,明天就要去打回来,完全没有想过明天再次去的话,会不会又被人给打一顿。 这也就注意了这场仗匈奴还要付出代价。 张玄机在两处军营间观察了一会,还是选择先去秦朝,毕竟秦朝人和汉朝人比较接近,潜伏进去不容易被人发现。 现在是白天,潜伏的难度会大上许多,但张玄机没有计较,为了早点好知道霍卫光的下落,他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进了一处军营内。 这出军营无人守卫,张玄机一进去后,军内内伤者皆是一愣。 “你是什么人?”他们并没有直接喊人,因现在秦朝正不断派人过来,现在军营里出现一两个不认识的也属正常。 而张玄机见他们都没有大喊大叫,自己也不要急着动手,就直接开口问道:“汉朝的霍卫光,也就是汉朝神将如何了?” 伤者自然知道情况,他们对霍卫光还是有些佩服和好感的,毕竟他们实际上别并没有和霍卫光直接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 “霍将军被卑鄙的匈奴一箭偷袭,然后坠入悬崖下的江水中,估计是活不了了。匈奴的强驽手射出的箭就是几个指头厚的铁板也挡不住,更别说只穿了铠甲的霍将军了,唉,你怎么走了......” 张玄机从军营中出来后,又撞见一位将官进来。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除了好奇倒是没有再其他动作。 “刚刚那个提剑的人是谁?” 军营内的人摇头:“不认识,进来就问了下霍卫光的事,可能是京都派来探查消息的......” 张玄机从秦军的军营出来后,又去了不远处的匈奴阵营。 匈奴的纪律没有秦军好,就是连搭建的帐篷都歪歪扭扭乱的不行。 这自然看守也就没有那么缜密,甚至可以直接说压根就没有看守。 张玄机毫不费力地就溜了进去,但与秦军不同,他一身的装扮和匈奴差上太多,容貌也明显看得出不同。 想要像秦军那样混进去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温柔的办法不行,就只好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他直接藏在暗处,等一队匈奴路过后,用雷霆之速将他们五人中的四人击晕,然后留下一人询问。 “霍卫光在哪?” 那匈奴还一身傲气,似乎看不起张玄机,闭口不答。 若是在平时,也会好言相说,可现在自己心情都格外急躁,压根没有那闲功夫和他说废话。 于是他果断出手,一剑砍在这名匈奴的手臂上。 殷红的血很快就浸湿地面。 “我说,我说,”匈奴到了这时似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张玄机根本不再愿意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一手刀敲在他的脖颈之上。 晕了过去。 接着,张玄机又用粗鲁的手段将另外的匈奴喊醒,问他同样的问题。 好在这个匈奴机灵多了,他一瞧见身边同伴的模样,就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玄机没有再问第三个,他们说的情况已经够清楚了。没有再说谎的余地。 而知道真相后的张玄机一声不吭来到他们口中霍卫光坠下的山崖。 山崖上的脚印明显,看来确实是事发的对方。 张玄机没有再用轻功,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山崖顶端。 山林周围的景象都映入眼帘,却让人很不痛快。 四周都不见了动物的身影和叫声,整座山似乎成了一座荒山。 一会之后,张玄机来到悬崖处,往下瞧,瞧见了数不清的滚滚水浪,没有尽头,也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至于霍卫光的身影那自然是瞧不见了。 他低头,黑褐色的突然上有几块颜色异常的地方,想来那些地方应该就是血流出的地方。 “是你杀了他......”心魔这时候又突然道。 ...... 沿着江流一直往下,路过很多凭人到不了的地方,那些地方除了禽兽外,再没有房屋等类似的东西。 而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在一处任何一国的舆图上都不曾记载过的村落。 这里可能是汉朝,也可能是秦朝,说不定还是匈奴的地界,只是村落里的人与世隔绝,并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所在。 他们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这是哪?”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里,这茅草屋的样式极其古老,几乎是三皇五帝的那个部落时代里才能见到的。 “你醒了?” 也许是听到屋内的动静,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民族风情花花绿绿的衣裳的姑娘走了进来。 “这是哪?” “我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眸子与外界的姑娘完全不同,依旧如初生婴儿般水灵无暇。 “我们祖上是为了躲避战争才来这里的,但后来时间久了,很多东西的也就记不得了,反正我们都统一喊这里为自己的家。” 小姑娘手中拿着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你又是谁?” “我是谁?”霍卫光也记不得了。 他回忆过去,一片茫然,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唯一不同的是,他回忆过去时并没有什么痛苦,不像电视剧或小说里演得那样。 “记不住了?”小姑娘似乎早就知道了霍卫光会这么得回答。 “这很正常,我们救你的时候,你被泡在水里,晕了很久的时间。医术上说,一个人要是断了很长时间的呼吸,就会有有可能丧失一部分的记忆,有些人能恢复回来了,有些人这辈子都会忘记。” 小姑娘指着门外道:“救你时,你穿的衣服就在外面,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来。” 霍卫光便走了出去。 他的铠甲被挂在树上,树枝都下沉弯曲,显然是它重量不轻。 “这是铠甲?”霍卫光只是失忆,不是变成了傻子,只可惜就是见到了这铠甲,他也想不起任何东西来。 “我以前是军中将士?”霍卫光喃喃自语。 小姑娘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就是这副铠甲也都是听村里的老人说的。 “对了,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小姑娘带着霍卫光来到茅草屋的后面。 在一个小木箱子里,里面有一只弩箭,金丝软甲、还有一根绳子和半块铜板。 “本来你应该不会被我们发现,但你胸前的这根绳勾住了河中央的一块的石头,才让我们发现你。” 接着,她又拿出那半块铜板道:“你身中了一剑,这箭的威力很不一般,直接将你那副铠甲,和贴身软甲射透,箭尖距离你的要害正好差这一个铜板的距离,可以说这块铜板救了你一命。不,是两命,也是拴在这铜板上的绳子才将你留在河流中的。” 霍卫光轻按了下自己胸前的伤口,郑重地接过那枚残缺的铜板。 他瞧了一眼,铜板上面刻着“安宁”两个字(笔画是残缺的,但他依旧能认出来。) “安宁?” 小姑娘眼睛一眨,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叫安宁?” 小姑娘点头:“安宁,赵安宁。” “是个好名字。”霍卫光敷衍了一句,眼睛又再次落在铜钱上。 按理说,能贴身佩戴的东西要么很珍贵,要么意义很重大。 可这铜钱显然不会值钱,那么对于自己显然是有什么重大意义的。 奈何无论自己怎么瞧这东西,都勾不起自己一丁一点的回忆。也不知道是它不不够强烈,还是自己失忆的程度太深。 一会之后,这个村子里走来一中年男人。 “你醒了?” 霍卫光点头,身旁的赵安宁就开始介绍他失忆的情况。 中年人听后频频点头:“忘记了也好,看你之前的打扮依旧在外面的身份不低,可这样都死了,估计你出去的话,还会死。所以就忘了过去的身份,好好在这里生活。” 霍卫光稍微愣了下,本以为他们会排斥自己,不希望外人打搅他们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过热情好客了?心中有些不安?” 霍卫光点头,记忆丢失了,但深入骨髓的警惕却随着本能继承了下来。 “你多虑了。”中年人指着附近一圈的地方道,“这里与世隔绝,关于外界的一切我们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可毕竟这地方小,里面的人终究已经见得腻歪了,有新人的加入,我们是乐意的。” 霍卫光瞧了中年人,他的眸子也和赵安宁差不多的清澈,毕竟在这里一切心机都是多余无用的。 “好。” 霍卫光决定先留下来,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等记忆有所恢复后再说,瞧这里得人似乎也都不是坏人。 ...... 悬崖之上的张玄机再次陷入了与心魔的缠斗中。 心魔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早已有了和张玄机分庭抗衡的能力,且随着张玄机修为的精进,教主境的门槛越来越是逼近,他们之间的对决也就越来越不可避免。 要么是张玄机击败心魔,成功进入教主境,成为的最年轻的教主境高手。 要么就是被心魔击败,从此以后,这江湖上再没有张玄机,只有一个被心魔腐蚀了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这场战斗还不能借助外力,只有靠张玄机自己才能突破。 “是你的无能害死了霍卫光。如果你当初早愿意接受我,你就有了教主境的实力,这一来一回能剩下不少的时间。可是你不愿意,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让霍卫光身陷危险,直到最后死去。这一切都怪你。” “我,”张玄机很难反驳,“是你太过邪恶。” 心魔立即嗤笑:“上一次游安宁也是如此,这次霍卫光也是,那下一次会是谁?赵白璐?柳念珺?还是龙虎山的师兄弟和师叔祖?” 张玄机沉默,难以回答。 心魔这时换了一种语气,不再那么带刺:“你我本是同源,你的难过我都可以理解,甚至可以直接说感同身受。” 张玄机依旧没吭声,眼睛已经变得有些茫然。 心魔之前的攻击猛烈,他自然而然就会心生警惕,可一旦用怀柔的计策,很多东西就难以抵抗和分辨了。 到底是左右手,彼此的缺点都被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二百零二章 心魔滋扰。 也不能择得太干净,应当说是张玄机自己的阴暗面爆发了。 他站在山崖之上,身边卷起了风,那是失控的内力所造成的。 悬崖下的江水似乎也突然变得更加汹涌,不停地拍击着张玄机所在的这座山,似乎是打算将他拍成废墟。 ...... 另一头,卫将军斩了伪卫将军,统领新召集好的汉军赶往岳水城。 虽说主帅是假的这件事很受惊骇,但问题在于战况迫在眉睫,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因此这事就暂时被压了下去。 而今天,他们到了岳水城。 他们比张玄机还迟来三日,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 但根据军中人的推断,他们似乎也知道了之前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没留下一个活口。 卫将军,不,是卫主帅焦急起来,他想要知道霍卫光的消息, 暗中派出几人,让他们脱去铠甲,前去敌军的阵营中查探消息。 汉军驻守原地,霍卫光的事是私事,暂且慢慢处理就行,其中最大的问题依旧秦军和匈奴的联军。 这个才是国之大忧,大恨。 两日后,卫主帅派出去的士兵带着消息回来,将霍卫光罹难的事实告诉给了卫主帅。 起初他还不信,因为每个斥候探查的路线是不同的。可等后面所有的斥候都回来后,他们给出了统一的回答。 霍卫光被匈奴偷袭死在山崖上,尸首坠入江中。 “你们不可将消息传出去。”卫主帅这么下令,但这事情牵扯的实在太大了,真不是一般人想要瞒就能瞒得住的。 汉朝神将死了,这事不亚于天上落下一颗星星。 不管愿意或不愿意,短短时间里,整个汉军军营都知道了霍卫光的死讯。 士兵哗然,随后愤怒。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汉军里一人喊着要给霍卫光复仇,接着整个军营里的人都叫喊了起来。 士气高涨到有造反得程度。 他们开始向卫主帅等将领面前请战,誓要再杀匈奴们片甲不留。 卫主帅头疼,士气高确实是难得的好事,士兵悍不畏死,着战斗中的实力还能往上翻一翻。 只是现在秦军和匈奴的联军数量,还有将领是谁,粮食储备又有多少,总之这一切都没有被了解。 而这些东西都是战前所必须要知道的,这是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现在军中想要开战的念头实在太过强烈,靠权力硬压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影响不小,以后士兵的士气会受到不小的削弱,甚至对于自己也是如此,会影响自己在将士们心中威望。 但现实不允许打,至少不能马上打。 于是很快,卫主帅就想到了拖延之策。 他带着军中的将官前去霍卫光坠崖的山上吊唁。 这是缓兵之计,却也是最好的办法,足够让军中的将士们听话,安抚下情绪。 收拾了祭祀需要的一些东西,他们一行人前去岳水城内的那座山峰。 去的人并不多,只有少部分军衔比较高的将官才回去,其他的士兵到驻守原地,防止秦军和匈奴过来偷袭。 卫主帅心情沉重来到山脚,他将士自然是希望自己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就算身死也没有什么大关系,可对于霍卫光的家人来说,这结果肯定是他们最不想要见到的下场。 卫主帅连叹三声,最后才带着手下人上了山。 这山一切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却让人有着不敢面对的魔力。 嗖一声。 山林间闪过一个黑影,让人好奇。 起初,大家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他们长途跋涉,现在又酷热难当,有那么个幻觉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当这林间的黑影再度出现时。 有将官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我也发现了,之前瞧你们不说,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 卫主帅也发现了这点,只是以他的武功竟然也捕捉不到这个黑影的真面目。 他的武功一般,大宗师境界,不过现在身体有些下滑,单论实力的话估计还得再往下点。 估摸在小宗师和大宗师之间。 而这样的武者修为都发现不了黑影的真面容,这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实力在教主境之上,甚至还不是一般的教主境,至少在这境界内泡上数十年的功夫才有可能有此等境界。 “卫主帅。” 边上的将官忧心忡忡道。 卫主帅再捕捉了会,发现依旧是找不到其人后,也就只得放弃。 “将军,这就不管了?”他们感到不安,万一对方是想要过来杀害人怎么办? 像是这样的危险,还是今早解决掉比较好。 “不用管。”卫主帅当真不再注意,不过瞧着自己手下将领惴惴不安,就道,“你们忘记了江湖盟约?教主境的高手不得用于江湖,不然会引起所有国家的讨伐?” 手下们点头,却又摇头:“事确实是这么说的,可万一对方不讲信用的?” 卫主帅摇头:“不敢的。如果让教主境的高手胡来,所有的国家顷刻之间就会大乱。今天我杀了你的将军,明天他又杀了朝廷里的文臣,这样下去,国家还怎么维持下去?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国家敢违背这个条例。” 属官们依旧惶惶不安,显得担心。他们不是为了自己性命担忧而操心,是为了卫主帅。 大战在即,如果这时候卫主帅被刺杀了,整个军营内的情况就会变得无比糟糕。 群龙无首,防御的命令很难下达,而等京都给出具体的消息,那一切都太迟了。这些士兵起码要少去一半。 可卫主帅自己不怎么在意,他们也只能自己站在卫将军的身边,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来到山顶,一群人开始摆放东西,准备吊唁霍卫光。 只是等火盆烧起来,黄纸钱撒向空中的一瞬间,那个黑影出现了,没有出现在其他地方,直愣愣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属官们直接抽出了剑准备对付这怪人。 他衣服倒是干净,但头发乱蓬乱得不行,脸也都被乱糟糟得头发给遮挡住了。 比起教主境高手,他们更认为这人是一个疯子,不然也不会这身打扮。 “你是什么人?赶快离开这里。” 他们向怪人动手。 可一瞬间,他们感觉到面前刮起一阵风,之后他们的剑都被夺走。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手中的兵器竟然被人给夺走了,这岂非意味着只要他们愿意,他随时能取走自己的性命? 怪人再次出现,他腋下夹着一大堆剑,然后松开,直接跌落在地面上。 哐当哐当一阵想,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后面的弓弩手准备射箭,大部分的士兵也都围了上来。 “不必,都退下吧。” 刚刚那阵风将怪人的头发吹起,露出了人的真容。 卫主帅记得名字,但确信自己认识这个人,他仔细回想了一会,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他。 同样是在边境,不过那差不多是在半年前了。 那时候,他好像还是霍卫光的朋友? 现在怎么会变得这副模样?说不定他知道霍卫光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是霍卫光的朋友?”卫主帅问道。 而这一问,怪人浑浊的眼睛中终于了一丝清明,似乎是这个名字触动到了他。 怪人瞧了卫主帅一眼,然后肚子发出长鸣。 张玄机在这座山上待了几日的时间,这几日里一直都在和心魔做斗争。也不曾离开去找过食物,现在多日未进食,自然是饥肠辘辘。 他问道香案上的祭品。 白煮鸡和一些干粮。 张玄机直接伸出黑乎乎的手抓向白煮鸡,双手撕扯,进食的时候简直不像个人,更像是一个野兽。 这时一位属官呵斥张玄机:“你将手中的祭品放下,那些都是给霍将军留的,你何德何能吃?” 他与霍卫光的关系好,这时候也想要出头照顾最后的后事。他不希望今天的吊唁被人打搅。 他不顾卫主帅的阻拦,直接冲了上去...... 然后被陷入疯癫的张玄机的一根鸡骨头给吐得击退,整个人像是被马车撞了一般直接倒飞出去,还将一棵树木给直接折断。 旁边的士兵立即分成两批,一批护向倒飞出去的将官,另一批直接抽出兵器面对向张玄机,准备将他拿下。 “都住手。”卫主帅拿出自己的威严,让手底下的士兵都先后听自己的话。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不听自己话的。 “将军,这小子对霍将军不敬,还打王狗子,不处置他不足以平愤啊。” 卫主帅瞪了他一眼,现在自己都烦得不行,无处发泄,这小子不理解也就罢了,还竟给自己找麻烦。 要不是现在人多不合适,估计就要直接给一拳砸在这小子的脸上了。 都是什么玩意! “让他吃,吃了再说。你们没发现他很年轻吗?” “那又怎么样?我也不老啊,有什么用?” 卫主帅暗中捏了拳头,这人打仗可以,但这脑子和猪大概是亲戚。 “他已经有教主境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教主境,我只有在一些大前辈身上才感受到过这么深厚的内力。”卫主帅很铁不成刚地拍了他一下,“现在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动手的话,到底是他收拾你,还是你收拾他。” 经过卫主帅这么一点拨,这位将官算是明白过来了。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卫主帅瞧了张玄机一会,又道:“他现在的情况有些像走火入魔,可这走火入魔虽说会小幅度提升战力,但从没有听说可以让人的内力达到如此地步,实在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一只白煮鸡很快就被解决了,一些其他食物也都落入他口中。只不过这吃相实在粗鲁和浪费,其中几乎一半成了残渣落在地上。 吃饱喝足后,张玄机直接一伸手,将香案上的碗盘全部扫落地面,然后直接躺在上面开始睡觉。 附近的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办。 “将军?” 所有人都望向卫主帅,等他下令。 在他们眼中张玄机既然吃了祭品,那就把他也给宰了,当成祭品送过去,且他还是人,还能给他们这些人带些话过去。 总之,全场的意见很一致,都是想要直接收拾了张玄机。 而卫主帅刚刚的不作为,就成了让此人吃最后一顿,然后再上路。 这是断头饭。 只可惜卫主帅最后没有下令杀了张玄机,反而让其他人继续,继续进行吊唁仪式。 他们虽然很不解,很不满,但在卫主帅的强硬态度下,他们也只好照做。 一番仪式后,他们结束吊唁。 “卫主帅,此人如何处置?” 卫主帅瞧了一眼:“留下香案。” “那人不管了?” 卫主帅转移话题:“你们该不会真以为这样简单的仪式就足以告慰霍将军的亡灵了吧?” 一时间,山上的所有人都停住,然后静静等着卫主帅说话。 “血仇就应当用血来洗刷,等我们将匈奴的脑袋砍下来填满这条江,再将他们的血染红岳水城所有的树叶!” “杀!” 将士们的情绪被挑动,张玄机的存在反倒被忽略了。 “回军营,准备开战!” 卫主帅喊道,山上的将士们离开。 而香案上的张玄机依旧睡得死沉,外界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都不能吵醒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的缘故。 三日后。 汉军开始反攻,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已经被秦军和匈奴占据,他们现在要夺回自己的领土,同时也是为霍将军报仇。 汉军浩浩荡荡前进,气势如虹,所过之处,天上都不敢有一只鸟飞过。 至于秦军和匈奴也早早收到了战帖。 这倒不是因为汉朝是什么礼仪大邦,完全是因为军队这么多人,行踪根本藏不住。 所以与其小气一声不吭地偷袭,还不如大大方方约定好时间,这样一来对外还能说的好听些。 秦军和匈奴两军在约定好的地方严阵以待,不过秦军站在最末,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百零三章 按照惯例,秦汉两军会各自派出几名武将进行切磋。 打赢了,鼓舞士气;打输了,为着复仇,同样能鼓舞士气。 只是这个习俗有匈奴在场,只得作罢,他们这些匈奴可不管你这些东西在,他们只要胜利。 在很久以前,第一次对上的匈奴的时候,秦汉两朝都曾经傻乎乎派出将领前去应战,结果不用说,全被乱箭给射成了刺猬。 从那以后,秦汉两军对于匈奴的态度就变了。 ...... 匈奴在最前方,很显然秦军是想让他们当炮灰。 在等了片刻,汉军的弓箭手先仰天齐射一轮,算是威慑。 可就在这时,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中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得上白把得箭矢还要粗,且速度极快,眼力强横的人可以瞧见,这黑影踩着汉军射出去的箭在不断接近匈奴。 卫主帅倒是认出这个人,正是在吊唁霍卫光时在山上瞧见过的人。 他看起来挺疯癫的,现在又跑进战场中作甚?这刀剑可不长眼,一旦杀起来,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同国的汉人,也是会受到攻击的。 箭雨落下,张玄机也来到了战场中央。 匈奴首领和几个秦朝将军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他显然有些奇怪。 原本开战的时刻也因此略微拖延了片刻。 再一会后,匈奴的将官眉头皱起,打了个手势,让大部分的弓箭手瞄准张玄机。 “射!” 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张玄机,其中有不少的箭还在空中五互相碰撞上了。 这一下要是被击中,张玄机就是将整个人拉开,他的身体也都插不下这么多的箭。 但很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吧,一眨眼之后,匈奴的将官就瞧见张玄机出现在了所有箭矢的前面。 那些箭矢就好像自己跑到了后面,失去了目标。 这? 等张玄机再接近,给他们瞧清楚后,匈奴将领意识了过来。 “快拦住他。” 匈奴的兵种和秦汉不同,他们是没有重盾兵的,最前排的士兵也只是拿了锅盖大小的护盾。 不过话说回来,张玄机这样的单兵冲杀,重盾兵也不管用。 张玄机轻松就掠过最前排的士兵。 就在匈奴将领因为他是来“斩首”时,张玄机却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朝内部冲去,而是就在原地开始无目标,却每一个又都是目标地厮杀起来。 在旁人看来,这也许算不上公平地是厮杀,只能算是单方面地屠戮。 而这时候就体现了人多并非绝对的无敌。 这一群人困在原地在,手中的都是长兵器,附近又都是人,根本施展不开。 张玄机则好不顾虑地其中游走,甚至还可以拿旁人来做盾牌垫背。 久而久之,张玄机没收任何伤,但匈奴士兵却倒下去的越来越多。 “卑鄙的外乡人!”匈奴将官气急败坏道,“不是说好不准教主境的江湖人插手的吗?现在这人算怎么一回事?这件事一定要给一个交代!” 当然,这交代什么时候给是个问题,谁给也是个问题,还有是先得到汉朝的交代,还是自己先交代在这,也是个问题。 秦朝的将领瞧见这样的乱子,也明智地选择不出手,现在汉朝派出了教主境的高手,那么今天无论的战况如何,一场笔诛口伐是绝对少不了的。 说不好除了今天军队发生战争外,就连江湖也会引起大战。 毕竟有些规矩从建立来就是不能被破坏的。 汉朝的将官们望向卫主帅,想要知道,今天这情况如何解决。 卫主帅瞧了一会,虽然道:“汉朝的寸土都不能丢!全军冲击!” 汉朝的军队压阵,先头部队开始冲锋。 匈奴和秦军也就不得不开始迎战。 而这就显示处一些问题来,一个江湖武者确实很离开,但在这样的大战中就掀不起什么大浪花。 匈奴的部队往前去,张玄机斩杀掉一部分后,已然发现身边的匈奴没有多少了。 而且身边混着秦军、汉军,下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爽快。 可他没有罢休,依旧如毒蛇一般在战斗出击。每一次出手都会收走一个匈奴的性命。 很挑食。 渐渐的,时间一长,匈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汉军的气势太过凶猛。霍卫光是擅长战术和战阵,让匈奴每次都是以少对多。 但是卫将军的战斗风格又和他不同,这种面对面,硬碰硬的战斗是他最擅长的。 即便是有秦军助阵,他们也不是对手。 “撤退!” 匈奴鸣金收兵,再打下去只会继续损失惨重,没有任何一点好处。还不如现在就先撤退,等回去的时候好好反思下问题,重新指定作战计划。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张玄机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匈奴士兵和将官一同冲锋时,这人就盯着匈奴杀,而且优先击杀骑马的,骑马的又多是匈奴中的将官,于是这麻烦就出来了。 匈奴的士兵容易召集,可这将官没有那么容易培育,出一个就需要很大的精力、物力、财力,甚至一些武将是有气运的,阵亡一个可能很多年都恢复不过来。 这场战匈奴也就打得束手束脚。在没有解决掉张玄机这个问题前,他们显然是不会再动手。 而匈奴一撤,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秦军自然不会再老老实实陪汉军打,他们也开始撤退。 汉军追了一段时间,卫主帅就将汉军士兵停止追击,开始打扫起战场来。 张玄机也就此消失。 但他的影响显然也才刚刚开始。 三日时间里太平,匈奴和秦军没有任何动作。 汉朝的将官还好奇为什么他们没有动作。 “主帅,为什么他们没有动作?是不是他们放弃了?”有副将问道。 但卫主帅却摇头,忧心忡忡道:“这时候安静的时间越长,事情恐怕会越严重。昨天派出的信使有消息传回来吗?” “还没,这附近有教主境高手的门派并不多,最快也是今天才能到。” 卫主帅点头,同时望向军帐外的沙地,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将军,这战场上不是一直禁止教主境的高手过来的吗?怎么现在还特意去请教主境高手过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卫主帅正想要解释,帐外就传来叫喊的声音。 “把你们主事的叫来!” 声若洪钟,声音里带着雄浑的内力。 卫主帅似乎早就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出,于是对身边的将官道:“现在我们出去,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把最近的教主境高手给请来了。” 他们出去,军帐外站着三人,年纪和卫主帅不相上下,不过眼眸里藏着精光,看得出他们都是教主境的高手。 “三位怎么来汉军大营?”他们打扮是匈奴特有的兽皮衣,看得出他们对于今天这一次行动很在意,竟然愿意在这么炎热的夏天还穿的这么厚重,这么正式。 三人为首的名叫陀茅,腰间别着两把弯刀。 他瞧着卫主帅道:“你就是汉军头子?” 卫主帅摇头:“不是,汉帝才是所有汉军的共主。” 陀茅脸一皱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是草原众部落联合江湖胡宗盟的盟主。” 这些轮到卫主帅眉头一皱,这么长的称呼,简单来说,就是江湖盟主? 再直白点,这人就是来找麻烦的。 卫主帅旁边一位将军道:“你吧啦那么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陀茅道:“很简单,将你们汉朝私自上战场的教主境武者交出来,他违反了战场上的规矩。” 平心而论,他这个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卫主帅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张玄机,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卫主帅打算彻底灭掉匈奴,这样一来,就没必要给他们解释张玄机的问题了。 “这事我们知晓了,但现在那个人我们也不认识,正在仔细搜查中。”卫主帅反正是不打算给他们如愿了。 “你们汉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点将那人交出来!”陀茅喊道,身上的弯刀也都抽了出来,似乎是打算不交人就动手。 卫主帅只是笑了笑,现在这里是汉军军营,十数万的汉军在这等着,再加上自己也有些武功底子,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搏杀。 “我劝三位还是将刀给收回去,我这军营内的士兵胆子都小,往一将他们给吓到了,三位怕是要永远留在汉军营内了。” “你威胁我们?“陀茅道,他甩了甩手中的弯刀,“它可不是吃素的。” 副将指着军营内的其他人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们也是吃素的?要打就立刻打,别巴拉巴拉的。” “粗鲁!”陀茅骂道,“这江湖上普通的怕坏的,坏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他们狠,但军中这些人却属于不要命的。 陀茅将弯刀尖朝地面,不再像之前的那样态度嚣张。 “总之,今天你们必须将那人给交出来。不然......” “不然怎样?”副将的脾气也是暴躁,直接道。 “不让你们破坏了规矩,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陀茅道,“到时候我们的江湖高手也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到时候你们这些将官可就别像活那么舒服了。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的刀下亡魂。” 陀茅给旁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从自己胸前取出一封书信。 “这是战书。如果两日后,你们不能将那人交出来,你们接受整个胡江湖恩的讨伐吧。” 卫主帅身边的将官伸手去接,结果陀茅直接将战书交给卫主帅。 “事关重大,你们要好好考虑,毕竟这也关乎你们自己的性命。” 卫主帅伸手接过,他说的倒没错,也不算威胁。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第一个要报复的目标就是自己这些高级将。 “两日后我们再来。” 陀茅三人腾空离开,其他人根本拦不住他们。 等他们离开后,卫将军身边的副将就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战书上面写着什么,但卫主帅以影响士气的缘故回到军帐内后才打开。 开篇之语全是谴责词,一个字不看也不会影响他们都读懂上面的内容。 后面的,末尾的才是最重要的。 卫主帅视线移到最后,瞧见了上面写着一长串门派的名字,且每个名字的后面都有一个数字,这个数字估计就是教主境高手的人数。 从姓氏中不难看出这里的除了匈奴以为,秦朝的不少门派也都参与其中。 信最后一句——仍有不少门派来不及练习,最终人数只多不少。 卫主帅按下战书,面色沉重。 一般来说,像是自己有多少实力,这都是秘密,能隐瞒是最好的,可问题一旦双方实力过于悬殊的话,直接告诉,比起隐瞒要由更好的效果。 现在就是如此。 匈奴的江湖武者不说,见得少,只是听闻过一些,不会比汉朝的江湖差上多少,至于秦朝的武者就不用说了,他们尚武,江湖内的武技或是其他的许多功夫都要比汉朝上乘,单一个对付起来就是败多胜少,更别说一下要对付两个了。 那直接就是凶多吉少。 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江湖武者就算数量不足,可在一个国整个江湖下显然不会那么轻易短时间就惨败。 而是他们汉朝的武者先天就占据了很不利的位置。 自家江湖人出手不行,一出手就先是理亏。之前所有人都约定好了,教主境的高手不准参与战争,这也是为什么军中没有一个教主境武者的原因。 汉朝一些守规矩的武者肯定是不会愿意出手相助的,这要是出手,恐怕会被其他国家力的江湖所耻笑。 混江湖的,最要面子,这些东西他们显然是放不下的。 卫主帅心里清楚,这些天派出去邀请的门派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一半以上都不回来。 反正也不是所有的门派都会想愿意为国出力的,尤其是在边疆的门派,他们平时就受陛下的恩宠少,对他们来说,换个国家就像还家一旦简单轻松,不会有人任何负担。 他闭上眼睛往后靠,算是代替了叹息。 第二百零四章 汉朝的江湖武者不好全部出手,秦朝和匈奴却可以倾巢而出。 这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卫主帅又闭眼了一会后,决定写封奏折,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给陛下,一切都由陛下来定夺。 信上言简意赅,字很少,事很大。 送信的快马加鞭,是军队专门送十万火急的快马。 这人还是专门修炼脚上功夫的武者,轻功了得,单程前去汉京只需要五日的时间就足以了。 不过算上回来的时间,再加上他们计探讨的时间,至少需要小半月的时间。 只要撑过这半个月的时间,这事......就会由定论。 两日后,陀茅三人再次不请自来。 “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卫主帅很难开口,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 “一切都还需要听陛下的意思。” 深思熟虑后主他这么回道。 陀茅当即不悦:“这点小事也需要汉帝做抉?将在外,有命不授,一个教主境的武者,你自己做决定就行。” 卫主帅摇头:“事情尚未明了,不能贸然行动。况且那人我们不认识,如今也找不到,我们怎么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汉人?说不定是秦人呢?或者是你们匈奴自导自演也说不定。” “自导自演?”陀茅恼怒,手又按在了弯刀柄上,“自导自演,我们杀了这么多的自己人,就为了向你们讨要一个教主境的高手?我们是疯了,还是傻了?” “这说不准,不过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出了问题,可以请汉军军营内的军医瞧瞧。” 卫主帅身边一个副将阴阳怪气道。 “好好好。”陀茅的胡子都被气得吹起,他撂下狠话,“既然你们非要这般维护,那就等着江湖开战吧。” 陀茅几人气愤离开,这次没有的选择用轻功,而是径直走向汉军大营的门口,将途中一切挡路的士兵用内力掀翻,有发泄之意。 “这三个野蛮人,真是不知好歹,主帅,要不直接将他们留下来得了,反正之后都是要打起来的,现在先解决两三个,也好为将来做准备。” 有副将提议道,但却被卫主帅狠狠瞪了一眼。 “回军帐!” 一众将军跟着卫主帅回军帐,起初他们还以为卫主帅会有的什么办法告诉他们,却没想到他说的不是什么应对之策,而是让所有人这些天都老实待着军营内,绝对不要出去。 “主帅,这样一来,岂非是我们怕了他们?” “对,主帅,我军中男儿没一个怕死的。” 卫主帅闭上眼睛,显得有些头疼:“我知道你们不畏死,可一些没必要的死就没必要,现在你们都先安分些,等陛下那边旨意传回来了,再议。” ...... 又三日后,苦练轻功的信使进入京都,将那封卫主帅给予的情报交给了汉帝。 汉帝又再次召集了文武百官过来,共商此事。 “诸位爱卿如何看?” 三皇子率先出来:“儿臣以为,不搭理就是。” 太子立刻出来反驳:“不搭理?三皇子当真是异想天开,匈奴和秦朝江湖中的那么多教主境武者是吃素的吗?他们虎视眈眈,你却还不想应对之策,这是想要让卫将军也深陷险境吗?” “我们已经痛失了汉朝神将,现在难道还要让卫将军也牺牲?” 三皇子铁青着脸,太子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自己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这里听太子“输出”自己。 庙堂上文武百官听了一会,汉帝终于出声道:“太子一番慷慨激昂,看来是胸中早就有主意了,说来听听。” 太子朝前一拱手,然后道:“其实事情也很好解决,将边境的高手交出去就行。” 汉帝冠冕垂珠下的眉毛微微一皱,他还以为太子能说出什么好计策呢。 要是这么简单将人直接交出去,卫将军不会自己做主吗? 怎么一个太子思考问题都这么愚蠢? “太子当真是这样想的?”汉帝问道,声冷了不知道多少。 太子正因为骂三皇子骂得痛快,一时间也没觉察出来汉帝的语气变化。 “将人交出去显然是最快捷和简单的。” 汉帝的脸彻底拉了下来:“如果想的那么简单,卫将军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送信回来?” 太子一愣,脸上的笑意收敛,心中却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卫将军这样做,不就是一个教主境武者吗?汉朝江湖不说泛滥,也绝对不少吧。 朝堂上,这么想的不止太子一人,其他官员也大都是这么想的。实在不明白汉帝为什么为了一个教主境武者大动干戈。 难不成那人是什么皇亲国戚?可也不对啊,有皇家血脉的教主境高手屈指可数,每一个人的姓名大家都知道,莫不是陛下还有在外的龙种? 一时间朝堂上不少人互相对视交流,想要瞧瞧有没有人知道什么真相。 但瞧了一圈,身旁的人都是差不多的迷惑,没有一个看起来知道真相的。 好在汉帝自己慢慢说起了原因。 “霍将军遭匈奴偷袭,坠崖落江的事情你们都已知道了吧?” 群臣垂首,这是国家的大不幸,他们不敢吭声。 “都不说话,看来都知道了。”汉帝叹了口气,本以君王之尊,不能直接表露心绪,至少不能直接这么唉声叹气,可现在也没这个顾虑了。 “霍将军还那么年轻,本来还能为汉朝再贡献力量。京都内如果知道了这些事,恐怕会有不小的波澜。汉朝神将陨落,汉朝的武运有了很大的空缺......” 一些聪明的大臣估计瞧清楚了这其中一些线索。 汉帝缅怀了霍卫光一会后,开始切入正题:“汉朝缺失的武运需要有人来弥补。而天眷我汉朝,据说在边境时就出现了一个和霍将军年纪差不多大的教主境高手。” 群臣立即抬头,眼中诧异,就如同他们现在心里想的一般,这绝无可能。 霍卫光多年轻啊,二十出头,而一个二十出头的教主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千年前的那位大人也没有如此成就。 可就算再不可能,汉帝不会骗自己等人吧?卫将军没必要骗自己吧?甚至秦军和匈奴也都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吧? 群臣略一思考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没想到汉朝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人才。 “情况,朕已经说全了,你们现在再议吧。”汉帝希望所有人群策群力,最好能给出一个令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办法来。 堂前安静了一会,三皇子出声道:“既然那年轻人如此强,有望成为汉朝武运新的第一人,儿臣以为应该保他。” 三皇子之前只是装模作样地思考罢了,其实在来上朝前,他就收到了曹东杰的暗示,让他务必站在教主境高手那一边。 而太子来上朝前也已经收到了曹东杰的消息,让他站在国家大义面前,然后反击三皇子。 “这个曹东杰当真是料事如神了,”太子心中对曹东杰的好感和信任一下子就涨了不少。 汉帝点头,太子就立刻道:“儿臣觉得不妥。” “说。” 太子解释道:“匈奴的武者我们知之甚少,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但秦朝的武者想来大家都清楚。虽不愿承认,但他们确实比我朝的武者要强,双方真要动起手来,我们并不占便宜,尤其是这次还有匈奴的武者加入,这之间的威力实在悬殊。” “所以儿臣以为,牺牲一个小我,来保全一个大我是值得的。” 三皇子反击道:“你没有听父皇说此子不俗,是个麒麟儿吗?他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牺牲的对象,他是可以取代汉朝神将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到了太子口中就可以随意抛弃,是太子不识人才吗?” 太子瞪了三皇子一眼,每一天他们只要一对话,就会起杀了对方的念头。 也难怪皇室家族中常常发生手足相残的事,现在看来,这都是必然,不想杀了对方才是怪事。 “人才是人才。”太子开始反击,“但人才成长需要很长的时间,且小时了了,大时未佳,选择保护此人,就等于在赌,那汉朝的未来去赌。” 说着说着,太子的思绪扩散开来:“如果对我们不将此人交出去,那么问题远在的边境卫将军又当如何?以普通的军队去对抗一群教主境的高手吗?卫将军的安危又有谁去考虑过?我们已经失去霍将军,难道还要将卫将军也搭进去吗?” 这一下,朝堂上又安静了下来,就同现在太子说的一般,他们如果真的相信一个完全不知道底细的人能够取代汉朝神将,这个行为确实是在赌。 这一下朝堂内不少的官员都站在了太子这边。 倒不是他们觉得太子的意见很对,而是太子的意见很稳。 三皇子的意见激进,风险大,同时最容易出问题在,到时候一旦失败了,这口锅怪罪下来,不是砍头,就是贬官,没谁愿意当下这个风险。 而太子这个办法就比较妙了,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施行起来也没什么坏处。至少出了问题是大家一起抗,不需要某一个人专门来背锅。 不做不错,大多数平庸者的想法。 “诸位怎么看?”汉帝问道。 朝廷中的官员自然是一下子都站到了太子那边。 “臣等觉得太子所言甚是。” “臣等附议,” 汉帝思量了一会,最终一挥手道:“罢了,一国之强盛怎么可以交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中,是朕糊涂了。” “拟旨,让卫将军把人交出去,这事就这么了解了。” 汉帝瞧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太监心领神会喊起了退朝前必喊得话。 ...... 又是五日过去,匈奴和秦军再来寻衅滋事,可根据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匈奴和秦军阵营都不断出现江湖人士,且年纪都不小,估计全是教主境的高手。 卫主帅自然是越来越愁,这几天里,匈奴和秦朝的联合军都不出来打了,全都窝在军营力操练。有时候就算汉军主动出击,他们也一退再退,甚至将之前好不容易攻破的防线也都拱手相让,还了回来。 可越是这样,等最后爆发的时候恐怕会有更大的灾厄。 “将军,再吃点吧,现在虽然不打仗,但这每餐都只吃一碗饭也太少了吧。”副将劝道,以他们在军中的认知,吃得多力气大,食量和力气成正比。 只是卫主帅已经连续几日吃得少,或者干脆一点不吃,就等着每日斥候传回来的消息。 “没胃口,端下去吧。” 卫主帅揉着眉心,显然很是头疼。 “将军,这我可得说说你了,这消息本身就在那存在着,是好是坏都已经成了定局,现在将军不吃饭,不会改变任何好事,甚至还会因为体力不支而造成各种各样的麻烦。” 副将劝说得苦口婆心:“所以将军你还是再吃一点吧。” 卫主帅叹了口气,又拿起盛满饭的碗,也不配菜,直接三口并两口地咽下去。 食之无味,味如嚼蜡。 就在这时,他最关心的事情来了。 “京都传回旨意。” 卫主帅唰一下站起身来,跑到军帐外去迎接那个消息。 从信使中接过书信,拆开封泥后,卫主帅从中拿出了一张单薄的纸。前半部分是在为卫主帅在边境努力的肯定和褒奖,全是虚词,直到最后一句才点名了中心。 “安抚。” 字面意思,汉帝就是希望秦朝和匈奴的江湖掺和进来。 卫主帅在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知道陛下会这么选择。不,应该说是知道汉朝那些文武百官的选择。 他们远离边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如果自己也一直在朝廷内,自己恐怕也会和他们一个想法。 他们注重利益,出了问题就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很显然,那个张玄机就是他们眼中的“轻”,只需要牺牲一人就足以让国家换来安宁,这才他们眼中是值得的,甚至在那些人眼中,这样的机会就是流芳百世的好机会。 他们那些人凡是有机会,就会想着死谏来体现自己。 第二百零五章 卫主帅再度叹了口气,陛下的命令已经很清楚,就是要献祭张玄机来换取和平。 身为汉朝将臣,自己并不能违背陛下的旨意,只能按照意思来。 卫主帅将这封万里远送来的书信放下,然后对军帐内的将士下命令,将张玄机给抓回来。 张玄机的样子他们也许见得少,单凭军中不算画师的画师手绘几张,估计是找不到的,但他那身疯癫的打扮倒是很好认,一下子就可以认出来。 至于地方也很好,只要他还在边境,自己等人就可以找到。 在卫主帅派人出去抓捕张玄机的同时,军营外面也来了匈奴和秦朝江湖的武者。 这次他们来了足足差不多半百之数,这个阵容拿到任何一处地方都足以掀起大波澜。 对方现在过来是为了施加压力,卫主帅等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出头解决。 “这位汉朝将军,我们依旧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如果你们再不将人交出来,那么......”其中一位手如白玉的江湖武者抽出一柄小型的飞剑,用力往前一投掷。 军营正门上那根最高挂着汉朝旗帜的木杠被劈成两半,红底黑字的汉旗也从空中落下来,跌落在地上。 “你们要打就打。” 旗帜被人击落,乃是奇耻大辱,卫主帅身边的副将直接抽出剑,准备和他们这些武者拼杀个胜负出来。 但愤怒的副将们都被卫主帅拦了下来。 他用眼神威慑手下人,这打不过打得过是一回事,如果没有陛下送来的旨意,就算打起来也没有关系。 可现在汉帝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不允许他们再得罪秦朝和匈奴之间的江湖武者。 现在再打起来,打赢的希望几乎没有不说,就算万一打赢了,等班师回朝后,也会被陛下治罪。 因此现在老老实实和平下来谈判才是唯一最好的办法。 卫主帅往向这群教主境的武者们,在其中找到了还算熟悉的面孔——陀茅。 “你们不少人都是卫某人的前辈。前辈们也知道我这军中根本没有一个教主境高手。” 陀茅立刻道:“你难道还想狡辩,那日的事,三方军队可都瞧见了,难道还要说我们虚攥不成?” 卫主帅摆摆手:“稍安勿躁,晚辈没有不承认,只是再说,前辈们也知道我等不是教主境的对手,所以那位教主境武者,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军人想抓就能抓的。” 前来声讨的教主境武者们一想,也就觉得卫主帅言之有理,就道:“倒也说的没错,如果教主境的高手不愿意来你们,这些人确实拦不住。不过他的位置你们总该知道吧?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 卫主帅露出为难的表情:“教主境武者的行踪飘忽不定,同样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找到的。” 这下陀茅等人的眉头皱起来了。之前说他们抓不来,还勉强说得过去,可现在说没有对方的消息,这显然就是在糊弄人。 汉朝的地界确实大,却不至于大到那么夸张,有心追查定是可以追查道的。 只是他们不愿意这么做罢了。 陀茅往地上一盘膝:“从现在起,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什么时候知道了那人的下落,我们再什么时候离开。” “你爱坐多久就坐多久。”副将道。 可陀茅这时却道:“对了,为了让你们有些动力,从现在起没过一个时辰就杀你们一个汉朝士兵,每隔十二个时辰就再杀一个你们的将官。” “大胆!”副将等纷纷抽出手中的剑,准备和这些江湖武者拼了。 就连卫主帅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怒气藏在眸子深处。 “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力,之前已经给过你们很长的时间,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才白白浪费。”陀茅将弯刀插在地面,做成简单的日晷时刻盘,又将一粒石子摆在影子的不远处。 “等刀的影子盖住了石子,你们要是再找不到人,我们就杀一个你们的士兵。”陀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副将等望向卫主帅,显然是在等他拿主意。 “都回去。” “将军——” “回去!” 被卫主帅这么一吼,他们这群将官便回道军帐内。 他们迫不及待道:“将军,战士可以在沙场上战死,但绝对不能用这么屈辱的办法死!不管将军接下去要说什么,我都是绝对的不会同意的。” “我们也是。” 军帐内所有的副将道。 卫主帅道:“没打算让汉朝的士兵就这样白白牺牲。之前打仗不是抢了一些匈奴和秦军士兵吗?将他们打扮打扮,然后伪装成我朝的士兵交给他们就行。组虽说这会让不知情的人尤为愤怒,对军心有不当的的影响,但事情迫在眉睫,也就顾不了那些事了,” 副将们不再吭声,这个消息虽然不是什么绝妙得上策,可好歹还算个主意,他们愿意听冲。 “只是士兵容易找,但由头有头脸的将官们麻烦就不小了。你们在十二时辰内找到那个年轻人,不必带他回来,只需要知道地方就行了。” 卫主帅下令下去,军营内的快马也被各斥候派出去,甚至前不久刚回来的信使还没来得及好啊后休息,就又被派了出去,去寻找张玄机。 陀茅见不少士兵从身边奔走,继续和身边的武者们交谈起来。 一国最强的就是军队,现在军队就在边上,他们都拿自己等人无可奈何,也就不需要什么再担心会有什么东西威胁倒他们。 而就在半个时辰后,远处本来七八匹马,马的颜色很亮,完全不像是军中的马。 陀茅等人注意到了,但没有的给什么反应。 再一会后,这些群人赶到他们面前。 马背后扬起的沙尘被陀茅一巴掌给扇飞,那些飞沙走石都不能接近或挨上他们。 马上的人下来,他们来到陀茅等人聚集的地方。 “你们就是匈奴和秦朝的武者?”最前头一个拿着幽黑的剑的老头道。 席地而坐的武者们,秦朝的武者还好,被称呼为“匈奴”的武者们都炸起了毛。 “你们是什么东西?”陀茅直接动手,弯刀朝那人的脖子割去。 幽剑一挡,那弯刀击在露出一小节的剑刃上。 两样兵器都是上等的好兵器,因此在碰撞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甚至还打出了些火花。 “教主境?”陀茅直接说了出来,“你们就是汉朝搬来的救兵?” 陀茅收回了刀,两个教主境拼杀起来打上一天一夜也难以封除胜负,没必要再继续动手。 他瞥了眼身后身后的人,大约十多个老头,他们服装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粗略算来,大概其中一半是教主境的高手。 七八个教主境,还不足以与他们抗衡,至少不会是对手。 这时,收到消息的卫主帅也出了来,朝拿着幽剑的老者走去。 “幽剑山庄,前来助阵。”老者先对卫将军招礼,不是以江湖客得身份,而是以下属的身份。 卫主帅也是愣了一下,这些江湖前辈是怎么回事? 尹幽瞧出卫主帅的困惑,便解释道:“小儿尹阴在霍将军麾下任职。” 卫主帅这才了然,明白了这个陌生教主境武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途劳顿,都请进来休息。”卫主帅让人过来将几位江湖客的马给牵进军营内。 “卫将军,你不要以为来了七八个教主境武者就能够高枕无忧了。这点力量在我们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他指着日光下的弯刀:“还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如果你们再不将人给交出来,我们就要开始杀人了。如果你们指望这几位来挡我们的话,我劝你们还是免了这念头为好。” 尹幽眼中闪过不解的迷惑,道:“卫将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我等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没关系。” 卫主帅颇为感动:“无妨,这些事尚且还能处理,还没有糟糕到需要拼杀性命的程度。” 卫主帅和尹幽的人进入军营。 还没等招待客人的水烧热,一匹快马就又绝尘而来。 马鞍上挂了醒目的汉军标志,是卫主帅之前派出去的人马。 “报,将军,又画像中人的线索。” 卫主帅立刻道:“在哪?” “就在吊唁霍将军的那座山上。” 卫主帅一沉默,说实话,他是不希望张玄机被抓住的,不然也不至于一开始就些奏折给陛下,向陛下请示是否要留下张玄机。 “你现在回去,就说匈奴和秦朝的一群教主境武者马上就要去抓他了,让做好准备。”卫主帅道。 可斥候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准 “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 斥候兵一拱手道:“只是此人的脑袋似乎不怎么灵光,与他说话,不理也有算了,甚至敌友不分,攻击一切靠近之人。” 卫主帅眉头一皱:“你只需远远喊着就是,他听不听是他的事,你做好你的事就行。” “属下明白。” 斥候兵离开军帐,换了匹马重新赶回岳水城。 “好了,现在大家先喝茶。”卫主帅招待起尹幽这些客人来。 张玄机的行踪迟早是要告诉那些匈奴的,但在这之前,我们也需要给张玄机一些撤退准备的时间。 军帐内上茶,卫主与他们闲聊,问了尹幽等人门派和一些境界后,军营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看来是约定的时间到了。” 副将们这时候也冲进来向卫主帅报告情况,同时还将刚准备好的伪装成汉朝士兵的俘虏也一块押了过来。 “将军,为了不让他说话,我直接敲晕了过去。” 卫主帅瞧了一眼晕死过去的士兵,眉头皱了下,就算是给他打扮了,可穿上了汉朝铠甲也不像是汉朝的士兵。 “这个连我都骗不过去,更别说他们了。”卫主帅挥手,“你把这人送回去,我们已经有新的办法了。” 卫主帅和空闲的几个副将出去,为了保证安全,尹幽他们也跟着出去。 “卫将军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你们是打算交出那个教主境,还是交出你们的同袍?” 陀茅阴阳怪气道:“要是我,肯定是选择保护在战场上一起对敌的兄弟,交出那个教主境。毕竟事情的起因全在于他,与旁人没有关系。不过我听秦朝的几位前辈说,汉朝武道式微,出一个教主境都需要像是宝贝一般捧在手心。估计你们也是舍不得,还是交出一个你们的士兵吧。” 卫主帅静静听他说完,然后道:“人已经找到了,但我们请不来,需要你们自己去。届时如何处置他们都悉听尊便。” 陀茅立即问道:“他们在哪?” “岳水城的主峰。” “如此里面?”陀茅倒是小心谨慎,“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说谎,要是在那里设下埋伏,我等岂不是麻烦?” 卫主帅道:“诸位前辈共进退,这汉朝还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拦你们?可以伤害你们?卫某人反正是想不出来,还是说诸位的武力越修,这胆子越小,现在都不敢去外面的地方了?” 经过卫主帅这么一激,再加上他们考虑到这个世界上能够同时威胁到这么多位教主境的危险根本不存在,也就愿意去瞧瞧卫主帅到底是不是所言非虚。 “地方就在岳水城的主峰?”陀茅道,“我们去可以,只是我们去了之后,你们军营里的那些教主境一个也不准离开军营,同时你得跟我们去。” “胡闹!“副将气道,“卫主帅是什么身份?怎么会随随便便和你们这些人一块去冒险?地方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陀茅理所当然道:“我们也是将道义的,如果我等对战场上的建军动手,这和当初你们的人的举动有什么区别?” 他望向卫主帅,问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们去?” 卫主帅想了一会,知道自己不去,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放松的,况且自己也正好想要瞧瞧张玄机最后的情况。 “走吧,一同前去。” 第二百零六章 卫主帅同意前去,但那些教主境高手却不怎么乐意了。 为了抓一个教主境竟然派出近乎半百之数的教主境,这显然有些太过浪费,甚至都足以写进江湖史里,永世流传。 这太荒唐了,因此除了八卦心比较强烈的秦朝武者外,剩余的全是匈奴那方的教主境。 陀茅为了安全也只带了一半过去,加起来一共十三名教主境高手。 算上卫主帅一共十四人前去岳水城的主峰去抓张玄机。 除了卫主帅是骑马外,其他人武者都靠自己一双腿奔走,倒是能轻松跟上卫主帅座下难得一见的宝马。 一段时间后,卫主帅等人终于来到了岳水城的主山峰。 山峰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般,并不会因为了来了十多个教主境武者而山色大变。 “卫将军,那人就在这山内?”陀茅问道。 “在。”卫主帅回道,但心底却希望张玄机能够不见,或是至少做好了见面的准备。 “我们分散开来,将整座山包围住。”陀茅对身边的教主境高手道中,他们便立即分开,穿梭在林子中,每隔一段距离便站下一个人,以免张玄机从不知名的地方逃走。 做好这些斩断后路的举动后,陀茅才带着剩下的三名秦朝教主境武者和自己这方两名教主境武者上去。 陀茅抽出了弯刀兵器,他担心这里面会有什么陷阱。 其他人也差不多警戒。 等走到了山峰的的山顶,他们瞧见了张玄机的背影。 一头又长又蓬乱的头发垂在他的后背上,青玄剑没有归鞘,被他插在身边。 陀茅不用看脸,就单看青玄剑和他散发出来的气就能确定此人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 “乖乖跟我们走,免受皮肉之苦。”陀茅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动手,一个教主境负隅顽抗的力量还是让人很头疼的。 这时张玄机转过头来...... 陀茅的脸色一变,再仔细盯着张玄机脸上瞧了一会,那惊骇的神色不减反增,甚至还和自己身后的人交换眼神。 他们来之前就听说自己这方将领说这个教主境比较年轻,可对方也实在太过年轻了些,瞧他颔下胡须,这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三十。 不超过三十的教主境,这事要是传出去,保证所有的江湖武者都会蜂拥而来,求证事实。 要知道被整个大陆公认为第一人的那位大人也没如此夸张。 这一瞬间,陀茅打定了主意,这人要么给自己带走,要么直接斩杀掉,绝对不能留给秦朝或汉朝。 “跟我们回去——” 这时旁边秦朝的武者也出身道,他们确实都已经到了教主境,对教主境不会再有什么贪念,可这么年轻就能够达到教主境,要是能发现这背后的秘法的话,对自己门派的后人有着难以想象的益处。 如果说黄金是商人无法拒绝的宝物,现在这进入教主境的秘法就是所有武者眼馋的宝贝。 不惜以性命夺之。 这一瞬间,秦朝的几位武者后悔为什么不多喊些人来,这样也好对付匈奴武者,将张玄机占为己有。 陀茅注意到了秦朝武者的眼神,决定先下手为强,将面前这人抓走后不再回军营,直接沿着小路回自己的部落,尽快将这此人身上的秘密给撬出来。 陀茅率先冲了上去,并不想要死斗,而是想要点住对方的穴道,只要保证对方不会乱跑,他们扛着逃就好。 他接近张玄机,弯刀作佯攻,藏在身后的左手则早已蓄势待发准备点了穴道。 张玄机脚踏地面,青玄剑就自己从地面弹出,飞到他的面前。 张玄机握住青玄剑,一剑劈向陀茅的弯刀。 锵! 弯刀本就是陷阱,本来就没什么力量,却拉着青玄剑不断往后退去,无法回来再防守。 得手! 陀茅的指尖已经碰上了张玄机的衣裳,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小子就算是教主境,但毕竟年轻了些。 点! 陀茅手飞速打在几处穴道上,发出异响。 他站直身体,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却没想到已在他身后的青玄剑竟然又重新飞了回来。 剑上的内力丝毫没有减少。 “嗯?” 陀茅扭手用弯刀挡下青玄剑后,利用游身术,像一条蛇似的游到张玄机的身后,再完整地打了一套点穴法。 “这小子倒是出人意料地麻烦。” 陀茅真准备将弯刀收回,却突然瞧见张玄机的衣裳像是充气了一般膨胀一般。 紧接着,之前被点了穴道的地方都发出爆豆的声音,而后按照刚刚点穴的顺序,一道一道将陀茅的内力逼出体外。 那些无色却能扭曲空间的内力一道一道击在土地上。 地面像是蜂窝煤似的出现一个个又黑又深的窟窿。 “这小子。” 陀茅此刻现在正是叹为观止,张玄机给他的惊讶是一次又一次。 如今这靠内力逼出穴道上他人的内力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技巧,自己也会,可想要做到这个程度就必须要至少五十年精纯的内力,而这内力...... 对方的年纪都没有五十,怎么来的五十年精纯内力? 陀茅愈发觉得张玄机背后有什么秘密,那种一步登天的秘密。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们下手狠了。” 陀茅决定以强横的武力来征服。 “你们过来,一块和我动手制伏下他。” 陀茅联合人几人准备拿下张玄机,他们的兵器繁多,呈包围之势,将张玄机团团包围住。 至于剩下的两三个秦朝武者则在边上袖手旁观,等着他们打斗结束。 “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还来得及。”在包围了之后,陀茅依旧道,“刀剑无眼,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愿意杀你,也会在阴差阳错下误杀。” 张玄机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身上的邪气格外浓郁。 “心魔?” 这一笑让陀茅愣了下,之前还以为张玄机的风格就是如此,毕竟教主境的武者也有不少难言的癖好,之前自己就认识一个喜欢穿女装的男人。 因此张玄机蓬头垢面的模样在他眼中没有一点奇怪。但现在再继续看,就觉察到了眸子有重瞳之相,这是中了心魔才会有的表现。 “还未彻底进入教主境就有这等力量,要是将来进入教主境之后又会有多少厉害?” 陀茅给旁人一个眼色,他们开始动手。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张玄机就算有龙虎山前掌门的内力传功,也就能抵挡两个教主境差不多了,现在人一多,许多功夫原本不是空门的地方也成了空门。 张玄机攻击着,同时还需要兼顾防守,说实话,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也就陀茅等人没有杀心,不然张玄机根本拖延不到现在。 “投降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陀茅劝道,再这么打下去,只是徒劳。 但张玄机自己却越打越起劲,大有将他们全部打败的意思。 “快点结束。”陀茅道。 一群人不再束手束脚,将自己的看门绝招都一个个使了出来。 这么多人一块对付一个年轻的武者,活了这么大年纪的他们也是很难接受的。 他们也是要面子的。 一瞬间,张玄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压得人喘不气来。 渐渐的,张玄机和心魔被这些力量压迫在一块,交融难分。 张玄机也好,负面情绪的心魔也好。他们都想要活下去,至少绝对不允许这样简单地死去。 破而后立。 张玄机和心魔高度统一,将身体的潜能彻底挖掘出来。 他本就有“复制”别的武者武功招式的内力,但对于教主境的“意”和“势”他是毫无办法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在强大的压力之下,自身的天赋被彻底发掘,心魔和张玄机的意见高度融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张玄机是真正的教主境! 局势变化,原本毫无还手之力的张玄机变化了起来。虽说还是打不过对方,但是不再没有还手之力。 一会之后,陀茅眼睛再度两亮起,他发现张玄机使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招式,与他对战,就好像事和另外一个自己交战,尤其是那刀势,几乎和自己如出一辙,比自己的大弟子还像自己。 陀茅将自己的绝招试了个遍,果不其然的张玄机都复制了出来。 他又抽空瞧了下其他人,果然情况都差不多,不少人的绝招都被张玄机复制了过来。 且还不是普普通通的模仿,是将精髓都复制了过来。 “此人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 陀茅现在甚至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这样一个人物回他们的部落。 而这时,原本一直在外圈旁观的秦朝武者们也都忍不住了,他们不允许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去了匈奴的部落。 他们也开始插手,而当他们一进入后就会发现张玄机当真可怕才没一会的功夫,他们的武功都尽数被辅助了过去。 这一群人也就不约而同地想要试试自己的武功会不会被对方复制出来,复制出来后又有几分相似,因此这一大群人排着队和张玄机进行切磋。 他们玩得似乎很开心,也不觉得张玄机还有逃走的希望。 就在刹那间,张玄机抓住机会,以雷霆手段出击,将青玄剑抹过两人的脖子。 这两名教主境武者瞪圆着眼睛,直到血液大量喷涌出,他们才反应过来。 可为时已晚,他们已经来不及后悔自己为什么谨慎了一辈子,最后却因为这么点的疏忽而丢失了自己的性命。 这两个教主境武者的陨落也让他们重新认识起了一件事,就是他们的对手是个同为教主境的武者,是完完全全有击杀他们的能力的。 要是再不谨慎些,下一个死的恐怕就是自己。 所有人捏兵器的力度都大了不少。 张玄机抓住机会,四周都被堵死,且自己就算冲出包围圈,说句难听话,也是没什么逃生的希望,他们的速度并不比自己满上多少。 所以现在这唯一的逃生机路径只有一条。 那就是霍卫光坠崖的江流。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坠崖,确实是充满了危险,可以说几乎没什么活下去的希望,可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还有轻功做缓冲,倒是有一线生机。 至少比继续留在这里,最后被他们抓走要好上不少。 张玄机乘人不备,跳下了悬崖。 青玄剑时不时就插在峭壁上以作缓冲。 已经下落了十余丈的距离,张玄机却突然瞧见自己腰上多了一捆布条,挣脱不断。 又赶紧用青玄剑劈向它,却发现这布条上还藏着什么奇怪的内力,那内力让青玄剑的锋利无法割破它。 这情况实在糟糕。 “拉上来。” 山崖口上传来陀茅的声音。 接着,张玄机被猛地抽了上来,重新回到了岸上。 这下,他们不再轻视张玄机,而是彻彻底底将他看成了同境界的对手。 于是七八人联合下手,将张玄机打晕了过去。 “幸好我还记得你会这门武功,不然就给他逃走了。”陀茅庆幸。 而手中缠着白绳的汉字则一脸郁闷:“这事我最后的杀招,整座江湖都没有几人知道,现在给你这么一显摆,将来屁用都没有。” “目光短浅!”陀茅骂了一句,随后将目光落在晕过去的张玄机身上,“有了他,别说你的一张底牌了,就是十张、一百张也没用!” “总之,你立了大功,回去等着领赏吧。” 陀茅作为江湖暂时的盟主,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这一下那个大汉就没了心思。 “现在回去。” 陀茅亲自抱着张玄机离开,为了避免他突然醒来伤到自己,又让那个大汉他给五花大绑起来。 这小子比等人重的黄金还值钱,什么都可以丢,就是不能丢了他。 陀茅现在倒是不担心汉朝的所谓的陷阱,而是害怕秦朝这些兔崽子回来抢这个人。 秦朝尚武,他们的眼见要比汉朝高上不知道多少,汉朝不重视,不能指望秦朝不重视! 在这路上,陀茅开始计算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将张玄机占为己有。 第二百零七章 到了汉军的大营前,陀茅没和任何旁人闲说,只对他们自己江湖的武者道:“从现在起,我们必须要不顾一切将这小子送回我们的部落。” 有人不解:“他只是一个汉人教主境武者,虽说杀了些士兵,但不至于下这么严重的命令吧?” “你懂个屁。”陀茅骂道,“总之现在这小子比你我的性命都重要,至于为什么,等回去再告诉你原因,现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们的江湖武者见到陀茅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也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开始悄悄撤退。 至于另一边的秦朝武者,他们现在人少,之前秦朝派来的武者只是为了压阵,并没有真打算打起来。可现在出了张玄机这么个情况,他们这次来的人就少了些,最少不能比匈奴那边的少。 这次他们放任匈奴离开,只是在背后,他们立即商量,准备要更多的教主境武者速来。 在他们走后的不久,骑着马的卫主帅才回来。 汉军中的许多人松了口气。 “将军你可算回来,刚刚我们瞧见只有他们回来,还想着将军是不是遇上了危险,要不要直接斩杀了他们。” “别说傻话了,就你那点实力还能斩杀谁?等你调兵遣将好,人家早就逃走了。” 卫主帅瞧了下军营前的空地,确定瞧不见任何一个人后叹了口气。 “都回营吧,之后的事就看匈奴和秦朝自己争夺吧。” ...... 当日,日落黄昏,一片赤红的夕阳光照在匈奴的阵营上,让他们像是染血了一般。 而在军营内,有一群人在等,等天地真正黑下来。 三个时辰后,天穹之上只剩下一点点的星光。 军营内出了几处必要的火把外,其他的光源全被熄灭。 “时候差不都了,我们该走了。”这人说话的声音很,就好像怕被被人听见一般。 还有些熟悉,那是陀茅的声音。 他们五人扛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人。 “从侧后的反向走,那里距离秦军远。” 有人道,陀茅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他知道张玄机的意义,也知道秦朝的那些铁定是要过来抢夺的,所以与其后面产生这样那样的麻烦,还不如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先一步将张玄机送回部落。 “这等偷偷摸摸的行径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也有人抱怨道。 结果陀茅压低声音骂道:“你干的那点破烂事以为没人知道吗?隔天就偷偷摸摸到窑子里,那就是大丈夫干的事了?” “胡说,我那是与姑娘促膝长谈,再说武者的事,怎么能叫逛窑子?” “好了,别说了,现在赶紧出去。” 陀茅再确认了一遍张玄机人还在晕迷后,将麻袋扎口缩紧,掀开身上的伪装,换上夜行服离开军营。 悉悉索索。 一阵声响之后,陀茅等人离开了军营,可才走了不过的时间,陀茅就生气回头骂道:“都叫了收敛脚步声,是没练过轻功,还是没带脑子?” 结果这一骂,将他们这些武者骂得一头雾水,压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们都用了轻功。”在队伍中央的人道,他之前一直以为后面的声音是风吹动时发出来的。 陀茅皱眉:“那声音绝对是人声,不会有错的。这附近一定有人跟着。” 他们开始警惕,但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甚至还故意发出声音,暴露自己的位置。 “咳咳~” 黑暗中传来咳嗽声,接着那黑暗中的人终于现身。 他本来也就没有一直藏下去的打算,说起来倒也不能算被抓到。 “你是什么人?”陀茅问道。 那人回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陀茅脸色一变,没想到为了秦朝的武者也愿意为了张玄机到这个地步。 “你们等了多久?”陀茅问道,说话间他开始观察四周,如果四周的武者少,自己就算动手也得逃出去,别管现在双方是不是在结盟。 一个强大的盟友不如死道友。 从黑暗中出现的人笑道:“别看了,整座军营都有我们的人包围着。” 陀茅不信,他混江湖这么多年,可不是被人吓唬大的。 他抽出弯刀,就算对方真的有人跟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也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朋友,打起来了就打起来,这附近是自己的军营,实在不行就喊人。 刀光一闪,陀茅的刀还没有捅出去多少,他身边的人突然动作起来,将附近射来的暗器击落。 他们往地上一瞧,全都是石子树枝之类的小东西,但在教主境武者的手中全是杀人的好暗器。 陀茅看了下暗器射来的方向,放弃了今夜带张玄机逃出去的念头。 人太多了,不是自己想逃就能逃走的。 “朋友如果觉得这麻袋碍事,可以交给我们,我们秦朝的武者最喜欢帮助别人了。” “呵。” 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陀茅带着一群人返回自己的军营。 秦朝的武者也不好拦,现在还没有到正面抢人的时候。 小小的冲突结束,但不意味着结束,恰恰相反,这预兆着从今夜起,秦朝和匈奴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暧昧。 次日天明,秦朝江湖武者就来拜访军营。 他们坐在军帐内,心思完全不在面前的酒菜上。 “人,醒了吗?” 秦朝武者开门见山,直接说起了张玄机。 “尚未。”陀茅尽可能地简洁回答,不给他们知道不必要的东西。 “这已经过去了一整夜的时间,怎么还会不醒?”秦朝武者调侃道,“有听说过金屋藏娇的,没听说过还有藏男人的。” 陀茅喝了杯酒,不回答,也不好回答。如果被说一通就能让他们放弃得到张玄机的念头,那就让他们说个痛快,要是说口渴了,他还愿意亲自奉茶给他们吃。 而秦朝武者见陀茅不回答,也就索然无味,他们来这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利的。 “秦人爽快,不像汉人扭扭捏捏,像个娘们。”秦朝武者这时候也不忘记踩一脚汉人,好像通过踩汉人能让匈奴对自己产生同仇敌忾的好感。 “我们想要那个年轻人。” 陀茅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道:“秦人确实爽快,汉人想要我们的东西都需要婆婆妈妈派兵来打,秦人这一开口,三言两语就想要把东西拿走,秦人在这方面确实要比汉人狠上许多。” “这不是来商量的吗。”秦人笑了一声后,开始和他们拉扯,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想要将张玄机送到他们军营里。 可陀茅又不是傻子,这送出去容易,想要送回来恐怕就难了。 因此秦人武者不管用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都不能将张玄机从匈奴的手中取出。 到了深夜,无功而返,秦人武者则打算改日继续,直到要到张玄机为止。 “抓紧时间问。”陀茅背后也在审问张玄机这般年轻进入教主境的原因,为此张玄机还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即便这样,张玄机不说,他们就没有办法,又不可能真的杀了,只好继续这么耗下去。 而秦朝这边也有了大动作,在秦朝的江湖中发布了一道江湖密令,所有教主境的高手必须立刻赶往边境,去为秦朝支援。 一开始这些武者无视了密令,毕竟教主境武者不去战场,这是公认的行为,谁都不可以违背,况且没有任何好处就去那么偏僻的边境,只有傻子才会乖乖听话。 于是见到召集效果不好的秦朝就给出缘由,直接将张玄机的事情公布了出去。 这一下,秦朝哗然,所有人都特别好奇这样的人,尤其是那位大人就出身在他们秦朝,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那位大人。 于是一朝之间,秦朝各个地方的马匹价格都上涨了不少,有许多人都想要来到边境。 而一直在秦朝隐姓埋名生活的杨洪也知道了张玄机的事情,便收拾好东西,同样奔走过来。 “这小子惹得麻烦倒是挺大,要是逃不过这劫,恐怕将来都没法再还他的因缘了。” 杨洪也开始朝边境赶去...... 匈奴和秦朝继续在边境僵持。匈奴想要带张玄机回去,而秦人偏不肯,日夜派人监视着,不给他们带出去的机会。 只是他们两方僵持着,他们人少可以耗得起,但秦军和匈奴喝这么多的士兵可是要吃饭的,他们一日消耗的粮食就等于这个国家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粮食储备。 且拖得时间越长,这消耗就越大,久而久之下去,这仗还没打起来,自己就先垮了。 汉朝那边也是很急,他们的大军一日消耗也不少,只不过比起秦军和匈奴,尤其是匈奴,他们粮食运送更加不方便,长久耗下去虽然自己不占便宜,但对方却也绝对不好受。 等了许久,匈奴也好,秦军也罢,决定江湖归江湖玩,军队和军队玩,两者分开,不互相干扰。 于是不远处杀喊声震天响,所有教主境的武者却都按兵不动,静静等着对方先熬不下去。 ...... 在汉京,这儿秦军和匈奴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杯天机阁写成报道,在汉京的茶馆间流传。 而在宫内,也有一人心急如焚。 “长公主,你要招的人来了。”一个宫女领着一个男人进来。 “退下吧,”柳念珺显得焦急。 那男人瞧见宫女离开,一直到他看不见背影之后,他才道:“好久不见。” 柳念珺现在没招呼的心思,直接道:“曹东杰,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何事?” 柳念珺敲了一下桌上的纸张,上面就是天机阁出品的江湖日报。 曹东杰瞥了一眼,这东西自己自然是早就见过的,没必要再看。 “你失态了。”曹东杰牛头不对马嘴回道。 柳念珺一愣。 “你我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应该保持理智。”曹东杰将桌上天机日报翻了个面,背朝上,“我们都是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差池,恐怕就要出事,而且一出事就必死无疑。” 柳念珺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绪,只是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以为这事是我做的?我何德何能让秦军和匈奴都听我的?” “我不是在说霍卫光的事。”柳念珺眉头一皱,将江湖日报翻了回来,指着其中一个角落道,“我问的是张玄机,为什么他会被这么多人盯上?” 曹东杰耸耸肩:“我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让那么多教主境武者听我的话把?张玄机落得这个下场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柳念珺的心情看起来很糟糕,但隐忍不发,稍微调整了下心态后,再度问道:“可有什么办法将人救出来?” 若是在平时,柳念珺倒也好说,并不缺办法,只是现在在深宫大院里,出去皇宫,很多的办法也就没法实施,所以才问曹东杰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没有的话,她可以说,但是需要曹东杰在外面布置。 “这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 柳念珺有些头疼,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说服他。 曹东杰眸光闪动,有些愿望,不,应该说是贪欲想要表达,可他也很清楚自己真要这么做的后果。 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曹东杰眼睛转动了下,扬起的眉头落下,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张玄机的事就交给我了,虽然不能保证成功,但会尽力一试。”9曹东杰嘴上这么说着,内心却完全是反着的。 他不去踩一脚张玄机就已经是很好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去帮忙? 不过嘴上还是要答应的,反正这些漂亮话又不要钱,自己随便这么说一说完全是可以的。 “那就有劳你了。”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毕竟事皇宫,外人进来时间长了容易惹麻烦。” “......” 曹东杰历去,柳念珺脸上的笑容也顷刻消失。 第二百零八章 曹东杰不傻,她柳念珺也不傻,她知道曹东杰根本不会帮忙。今天叫他过来只是让他不要在背后随便下手罢了,没有其他多余的期望。 说到底,想要让张玄机从这漩涡中出来,最主要的还是得靠别人。 一会之后,宫女又进来通报了,说是什么什么公子来了。 这位被柳念珺忘记了姓名的公子就是汉帝给安排的相亲对象。 之前的三位人选,避暑山庄死了一个,现在边境又死了一个,只剩下这最后一人,没有什么竞争得被选了。 这位公子进入宫殿,遥遥站在殿门外行礼招呼。 柳念珺回应之后,笑道:“公子怎么站得这么远?” 这位公子家中信佛,多少有些迷信,他在得知自己和霍卫光两人都是长公主的联姻对象后,心中的不安到了极点。 他是很喜欢柳念珺的外貌不错,但他更爱自己,如果自己都没性命了,其他的的一切都是白搭。 所以他现在寝食难安,生怕成为下一个意外身死的人。 现在柳念珺喊他来,他这一路走得不比黄泉路好走。 “长公主何事?”说这话时,他都是哆嗦着的。 柳念珺一笑,摄心术的影响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心安了下来。 “还希望公子帮我一忙......” ...... 张玄机被困在边境已经有一月之久,秦军、匈奴和汉军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要开始议和了,但三方江湖关于张玄机的事却没有半点动静。 张玄机嘴里的消息撬不出来,人也走不掉,继续僵持着。 更为糟糕的是,来边境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只是教主境的高手,但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教主境高手,任谁都会产生好奇心的,于是乎,其他的武者也开始朝边境来。 人越来越多,几乎都快和军队的人数差不多了。 而秦朝来了这么多人,匈奴那自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他们也开始呼朋唤友,让越来越多的江湖武者聚集在这。 此等盛况,别说百年,就是千年都难得一见。 陀茅在自己军帐内闭着眼睛,而后一睁开,露出爬满了血丝的眼眸。 他如何也没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说实话,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人就能够解决的了。 要是一不小心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那么他可能就成了千古罪人,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洪来这边境也有小半月的时间了。 起初他还担心自己这么个老人在边境会很突兀,容易被人发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念头就彻底消失在他心中。 这附近教主境的老头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人怀疑这地方是军营,还是养老院。 杨洪潜伏在外,只是进去不得,这军营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一点轻功动静都会引发他们的注意。 故此,他来了这里这么长一段时间,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 连张玄机的面都没有见着。 杨洪想要救人的心思落空,计划实在难以实现。 又过了几日,匈奴方面压不住了,决定给个机会。他们设下擂台,让双方的江湖武者进行比斗,只有强者才能拥有张玄机的交......支配权。 (其实也没说错,他们研究了这么久,发现张玄机也许是自有天赋,那么他的后代极有大概率继承他的天赋。如果让大人不无法效忠自己,可生了孩子交给部落培养,说不定就能教出那种极其厉害的武者。) 总之,现在为止,秦朝和匈奴都眼馋张玄机,令人担忧的是,他们担心汉朝的武者会反应过来,从而将他给重新夺回去。 因此他们在争夺张玄机给他换了个称呼,以一个武林秘宝为由头掩盖张玄机的真实身份。 开始打起了擂台。 杨洪瞧着他们,完全没有参与的打算。第一,他根本不相信这两方的人回老实接受这个提议。 他最清楚这些武者的为人,如果不是他们有武力令人忌惮,他们在大多数的口中应该就是土匪流氓。 平时也许道貌岸然的,但像现在这时候,别的不用说,总之想要安安静静地带张玄机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 杨洪在外面观察了这几天,虽然没办法进去,但好歹算是研究透了匈奴的言行和打扮,这些知识已经足够自己伪装的了。 他“借”了一套匈奴的衣裳,换上之后,又随便将胡须头发这些外在毛发扎成各种各样奇怪的辫子,总之怎么奇怪怎么来就行。 稍微收拾了下外在后,杨洪咳嗽了下嗓子,准备混入其中。 “我来了。” 杨洪对着军营新划分出来的区域的守卫道。 因现在来军营的江湖武者实在对,而这看守的守卫也是从隔壁军营里借来的,对江湖中的许多事都不了解,因此也就不会严查。 “你是什么部落的?为什么感觉你这么奇怪?” 杨洪瞧了下自己,没想到自己这身异域风情打扮竟然在匈奴人的眼中感到奇怪。 不过没有关系,杨洪对匈奴的部落还是有一些了解得。 “老夫来自遥远的客客大部落。” 守卫眉头一皱,这要是面对普通人,他就要直言这是什么不出名的小部落,一点也不认识。 但考虑到对方是教主境的武者,一根指头就能捏死自己,因此一些话他就藏在了自己心里,没说出来。 “哦,这部落听说过,进去吧。” 守卫让孤身一人的杨洪进去,而杨洪则在心中腹诽,这个什么“客客大”部落都是自己瞎编的,这守卫为了装自己见识渊博,胡乱承认。 杨洪对他们的好感又是降低了不少。 等杨洪进入军营后,本以为会需要好好折腾一番才能找到张玄机,却没想到他竟然就在军营的正中央。 且似乎就怕人不知道他们在哪似的。 杨洪走向他们标记的关押着张玄机的军帐。 但没等手碰上帘子两个修炼阴阳术的人突然一左一右凭空出现,将人的吓了一跳。 “这功法倒是有趣。” 杨洪心中念了一句,随后他们两人一抱拳:“请问里面关着的就是那样宝物吗?” 两人一左一右,长得相似却不相同:“你是什么人?如果不是被陀盟主选定的武者是不可以进去的。” 他们两人也算客气,毕竟他们瞧出杨洪就是教主境的武者,才这般客气。 杨洪也没有为难他们。 “那如何取得陀盟主的认可?” 两人同时摇头:“这事需要你自己找陀盟主,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杨洪点头谢过,随便找了处地方休息。 一直到深夜,杨洪都一直在外面待着一直目光落在军营内。 好在匈奴的部落实在多,他们之间互相不认识,这就给他不被怀疑的心。 因为像他这样教主境的武者,却不能与张玄机见面的人不少。 在杨洪等待的时候,还有人提着酒过来和他唠嗑,这一下子,他就更加好融入这处地方。 大约在里面等了一日的时间,这之后就不同了。 擂台开始了第七日,武者们之间的情绪一天比一天高涨,这群人中有不少是武痴,就算不是武痴,也绝对不少喜欢比试的。 而现在这么多来自天南地北的武者,每个人“意”和“势”都是绝对不同的,一群人都围了上去。 挤破脑袋想要得到一个擂台的机会。 说到底,也是武者都是好面子的,也希望自己扬名立万,即便他们现在年纪已经大到了半只脚踩进了棺材,可这份心却是没有半点减少。 至于那些没能上场的人,他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边上旁观。 这么多教主境一块比试的盛况,就千百年也没有见不到一次。 于是凡是有点上进心的武者都去擂台围观,只有两个可怜的教主境武者被陀茅命令着留下来看守张玄机。 杨洪在知道了这情况后,就想到了一个新办法。 等擂台那边打得火热,杨洪悄悄来到张玄机的军帐外。 军帐外的两人盯着杨洪:“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杨洪叹了口气,假装道:“我贿赂陀茅身边的人,想他能给我争取一个上擂台的机会,但是事情被人发现了,然后就被陀茅罚来看守这里。” 这两人表示同情,而就在杨洪准备忽悠他们时候,他们中有人竟然自己胡说起了他想要说的话。 “既然有人来了,这里有两人就足够了,没必要三人都在这里。”这人脸上带着兴奋,“就留下你们两人继续在这儿吧,老夫先行一步。” 现在在他们眼中,那擂台上的比赛任何东西都要有趣,而且没有之一。 “这王八小子。”被抛下的人咒骂道,刚刚那人是个独行侠,我行我素,没什么规矩,也不需要担心自己门派的问题,所以才敢这么大胆地离去。 自己却不行,毕竟自己还是有门派的,会担心自己的人被追究。 等了一会,这人连连叹息。 杨洪便开始了计划:“擂台那边真热闹,让我少看一眼,那正是要了我的命,可惜啊,可惜啊,像这样的盛况之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遇见了。” “谁说不是呢。”那人耷拉下来,显得可怜巴巴。 “这样吧,”杨洪压低声音神秘道,“我要被罚好些天,但我也想去看擂台赛,所以不如这样,今天你先去看,如果有人来了,我就说你去上茅厕了。但是之后你也得这么帮我,让我也去看看擂台赛,如何?” 那人犹豫了下,而犹豫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不想答应,而是在庆幸杨洪不知道规矩,他们看守军营只有这么一次,根本就没有第二次。 也就是说,他现在离开,明天杨洪绝对不会再来。 “好!”也许是觉得自己答应地太快了,因此他还假装客气了下,然后道,“可这军营里关着的人很重要,要是他出了事情,我和门派都没有好果子吃。” 杨洪摇摇头道:“你多虑了,如果真有人来救人,他们会带仅仅几个吗?他们一定是来许多教主境武者,那等力量完全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所以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真要发生了事情,我们也没辙。” “好,老夫这把年纪了,今天就认下了你这个异姓兄弟,将来回了部落,我请你吃酒。” 说完,他生怕杨洪反悔,立即用了最强横的轻功,朝擂台的方向奔去。 杨洪等了一会,等确定四周没其他人时,他溜进军帐。 军帐里空荡荡的,只有张玄机被绑在十字木架上,那是牢房里常见的刑具。 因张玄机是教主境武者,所以捆绑张玄机的铁链乃是特质的,用精铁淬炼九九八十一天,将铁中杂质排除,然后加入铁匠秘制的金属,让它们能够在极限的情况下吸收武者迸发出来的内力。 不过也因为这个特性,导致它并不算僵硬,在有韧性的同时,舍去了一部分的硬度。 杨洪来到十字架刑具边,喂了点水给他喝。 为了不让人逃走,他们故意不给张玄机吃喝,让他身体一直出于虚弱的状态。 杨洪用自己的内力给张玄机调理了一下内力,让他苏醒了过来。 张玄机乏力,就是睁眼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难以完全完成。 “张玄机?” 张玄机努力挣扎起来,想要攻击杨洪。 “你不认识我了?”杨洪问道,随后想起自己现在这身打扮,别说是一个意识不清楚的人,就是换作正常的朋友恐怕一时间也难以认出来。 杨洪收拾了下自己的装扮,然后重新来到张玄机的面前。 但张玄机好像依旧瞧不清楚。 “这不对,就算是中了心魔,也不应该不认识。”杨洪瞧着张玄机的重瞳道。 他用剑将铁链斩断,将张玄机解了下来。 没有任何犹豫的,杨洪将他搬出了军帐。 一开始的路也许还算好走,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糟糕了地方。这几日他观察的仅军营这方圆小范围,却疏忽了整个军营。 现在他们面前就有人藏着暗处观察。 第二百零九章 仔细想想也是,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的人物,甚至于都安排了这么大型的擂台赛,怎么可能只会安排两个人监督呢? 杨洪只得退回去,退回营长中去。 可问题又来了,他们现在是要出去的,继续留在军帐内不是办法,再过一个半时辰,那些看擂台、打擂台的人就陆续要回来了,倒时候真是插翅难逃。 捆张玄机的铁链还给砍断了,杨洪可没有办法让这些东西都恢复如初。 现在他们不逃不行。 杨洪将张玄机放在地上,开始思考逃出去的计策。 目前想要离开军营,这几乎是没什么希望的了,谁让张玄机现在昏迷着,还有些神志不清,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既然逃出去的办法不好用了,那么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杨洪瞧着地面,想将张玄机当成一个萝卜一样的埋在地下,如果他不腐烂,不用呼吸的话。 只是这办法终究不怎么靠谱,杨洪掐灭这个无厘头的想法,随后往军帐外瞧了一眼,正巧瞧见了两名士兵用担架抬着一个受伤的人过去。 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 他先后去军帐外借一套受伤士兵的战损衣裳,然后给张玄机套上,之后将他给打扮成匈奴模样。 最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只需要将他送出...... 突然之间,杨洪发现军营里只有进来的伤者,完全没有抬出去的伤者,所以自己要是这么贸然抬着张玄机出去的话,恐怕还是会被人发现。 他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 一个多时辰后,擂台结束。 今日的擂台要比前几天结束更早些。 陀茅作为盟主,也是公证人之一,他必须要在场,守护部落武者和秦朝武者的公平。 当然,他也不讨厌这种事,毕竟他自己也是武者,能瞧见那么多武者切磋,对他自身得的休息也大有好处。 只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他喜欢看擂台赛不假,但张玄机的事也是他极为关心的。 因此一回来,他就开始直奔向张玄机所在的军营。 突然之间,他瞧着空荡荡的门帘心里咯噔一声,以往的每一天,这军帐门外都会有两名教主境的看守,可今日门前去什么人都没有。 陀茅也知道让教主境武者看守张玄机一定会心生不满,但从没现过他们竟然会如此不分缓急轻重,竟然私自离开。 心中的火气和不安愈来愈高涨。 等掀开军帐的帘子,陀茅的心才算彻底沉了下来。 被斩断的铁链躺下地上,而原本应该在军帐内的张玄机却已经不见了。 “教主境武者速来此处集合!” 陀茅喊道,他在声音里加了内力,几乎整个军营内都能听见,甚至隔壁靠近这儿的秦朝武者也能听见一二。 匈奴的武者非但听见了陀茅的声音,还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愤怒。 第一时间,所有的匈奴武者都开始往陀茅所在的地方赶去。 一会之后,所有的教主境高手到位。 他们数十人在一块,年纪加起来至少有几千年。 “怎么了,怎么突然叫我们过来,我这都还没沐浴呢。” “呦,还沐浴,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么高级的词语了?” “滚,喝老子洗澡水。” 他们刚从擂台上回来,情绪都还显得有些激动,虽说也有人对陀茅叫大家过来比较好奇,但也没有一个人有线索。 等了一会后,陀茅才沉着脸站起来。 “现在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张玄机不见了。” 顿时,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愣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所有人都开始纷纷说起来。 他们擂台的第一目的就为了带走张玄机,现在张玄机不见了,还打什么? “负责今天看守的是哪两个人?”陀茅问道。 一众武者面面相觑,都说不是自己。 “这是能隐瞒下去的事吗?从一开始,这看守的任务就是大家轮流替换的,我们轻易就可以找到对应的人。” 话音一落,他们这群武者中突然冲出一个人,他朝后方逃去。 这一下,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顷刻之间就有了最大的嫌疑。 陀茅立即出手拦下他,不过对方好歹是教主境,因此单靠一人之力显然是拦不下的。 “一起出手。”陀茅求助道,这底下的人便无一不出手。 数十个教主境同时出手,单是这个待遇就值得被载入武林史。 “拼死亡抗?”陀茅不悦,他发现此人有些本事,至少逃遁的本事很不赖,要是再给他这么反抗下去,说不定就真给他逃走了。 陀茅当机立断,与其最后给他逃出去,不如将他就地格杀来得好。 困一个教主境难,杀一个教主境却不算太难,尤其是现在还有这么多人一同出手。 几招之间,陀茅等人就让逃离那人血溅当场。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不是没杀过人,恰恰相反,他们见过甚至也亲手杀过不少,可今天这情况不同。 今天说不定就是别人杀自己的时候。 “今天到底是哪两个人负责看守的?”陀茅再问了一遍。 人群中便走出一个老头,他道:“今天是我和刚刚那人一块看守的。” 陀茅冷眼一瞧,将自己心中的恼火先憋下去,然后道:“为什么他要逃?” 老头面色一苦,要不是自己背后有门派和家人,自己也会跑的。 这张玄机一逃走,多大的罪名,他可扛不起。 “大概是害怕怪罪于他吧。” 陀茅继续问道:“你们看守的,现在人呢?” 老头支支吾吾道:“当时有一个穿白袍的人过来,说是自己被罚来这里看守,就让我们离开了。” 老头的话半真半假,将自己择了出去,反正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三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抓不抓得到还是问题,现在将脏水往他们身上泼显然是极明智的。 陀茅听后,过了一会才道:“他说是自己被罚的,你们就信了?” 他质问,只是现在不是深究下去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将张玄机这个人给出来。 “还记得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哪个部落的人?” 老头微微摇头,到现在他只记得当时的那份快乐,至于杨洪是什么模样,他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白袍,年纪和我们差不多,还有......”苦想了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人绝对不是不是我们部落的人,他是假扮的。” 老头兴奋道:“每个部落的风格虽然不同,但后脑勺都会扎一个小辫子,他没有,他一定是处心积虑加假扮的。” 老头尽可能将一切问题都推到杨洪身上。 “事后倒是观察仔细,事前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陀茅很是不满,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都想好好收拾一顿这人,平白给自己添加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去找画师,将那人的模样画出来。”其他人立即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军队里的人也被发动起来找人,动静还不小。 可这军营能藏人的地方很少,且士兵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突然出现一个人,是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但即便这样,找遍了军营也都没有发现人。 陀茅也叫来了看守整个军营的几个高手,他们是自己人,比起其他部落这些零散的武者,他们要更有纪律,更让人放心。 “你们有没有见到过有什么可疑人出入?”陀茅问道。 这些亲信摇头。 “中原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陀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起来很是睿智,“也许张玄机并没有离开这军营,他们就是想乘成我们松懈时再将人给偷偷送出去。” “这些人用心险恶,我偏偏不中计。”陀茅前去部落将军的军帐内,让他们限制所有人出入。 陀茅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查。 而真正动手的杨洪现在早就离开了军营,只不过现在张玄机确实还在军营内,他没有办法将人直接带出来,却有办法让他们自己将人给送出来。 到了下午黄昏,一辆小车退了出来。 小推车通体黑色,显得肃穆,上面全是用草席包裹的一具具尸体。 陀茅之前想的没错,这军营里多一个活人确实会被发现,可多一个死人就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他限制了所有人出去,可死者需要入土为安,更为重要的事,现在天气这么炎热,如果不早些处理掉这些尸体的话,最后是要腐烂发臭的,甚至可能会带来瘟疫。 这是谁也没办法阻拦的。 于是张玄机就被藏在了这些尸体中。 而张玄机到底是个活人,有呼吸,有心跳,现在又昏迷着,没办法有意识地隐藏自己的呼吸。 幸运的是,杨洪常年住在山野之中,为了夜晚不受野兽的侵害,他都会服下一种丹药,这种丹药服下之后,浑身会是散发出一股死气,同时气息,心跳也都会压制到最低。 山林间的野兽一般都不喜欢吃尸体,因此每夜也就不用担心自己被山中野兽的滋扰。 张玄机服下着丹药后,也就成了一具尸体。 尸体被送出军营,几个士兵开始挖坑,好歹都是自己的同族战友,今天埋了别人,明日就说不定是别人来埋自己,因此他们对这事也还算尽心,每一个口坑都挖的特别深,免得外面有什么野兽偷偷过来将土抛开,伤害他们的肉身。 而在这时,杨洪悄悄出现,将张玄机从其中偷走。 这一切动作都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被全神贯注挖坑的士兵们注意到。 等他们挖好坑,其中一人开始搬运尸体,却指着小车突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少了一具尸体?” “怎么会?”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士兵道,“我们都是战友,也不是杀他们的人,他们没必要这么吓唬我们吧?” 最开始先发现的人再仔细瞧了一会后,确认道:“这是真的,不信你们看着草席,都是一人一床的,但现在却没有,多了一张草席。” 他们这么一看,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诈尸了?”那胆子小的人忍不住道,,只要不是现在有几个同伴在一块,且天也还没黑下去,他恐怕早就要忍不下去了。 “先不管这些,我们继续埋。” 只可惜这位士兵的等级太低,没有关于张玄机的知情权,不然现在他就可以为张玄机失踪不见提供有用的消息。 杨洪顺利带走了张玄机,消失在了边境地区。 于此同时,匈奴部落里的画师也按照老头的描述画成了第一份原告。 如果现在杨洪还在的话,就会发现他和画像中的人至少又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位画师毕竟给他们部落的人话多了,因此在五官和骨骼一些地方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不过就算是陌生人,他们拿着这样的画卷也足以找到杨洪了。 军营里的其他画师都开始复制这画像,而后发给那些教主境的高手,他们开始搜寻。 第二日,在约定好的擂台上,秦朝武者正兴冲冲等着匈奴这方人登场,结果过了约定好的时辰,也没有任何一人在,他们也就有些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等了一会,秦朝的武者依旧不见任何一个匈奴武者后,他们找带人找到了匈奴所在的军营。 问起缘由。 起初,匈奴们还是闭口不答,因为有陀茅的命令在,谁也不敢乱说。 但到了后来,事情就慢慢变了。 大约三日后,这三日里匈奴依旧没有什么大收获,而就在这时,他们将矛头指向了秦朝这些武者,说这些张玄机就是他们的人伪装劫走的。 秦朝的武者知道了张玄机不见的消息后,那震惊的程度难以言表,随后就愤怒起来。 人都看不好,说丢就丢了,早就让他们将张玄机交送过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且现在人不见,不自己找问题,竟然还将问题甩给秦朝,这等行径就是在耍流氓。 而秦朝和匈奴的关系本就是一时利益而结合在一块,关系自然脆弱得不行。 第二百一十章 匈奴见这消息瞒不住了,就干脆将事情甩到秦朝武者的身上。 陀茅联合一堆人来到秦朝军营,非要说张玄机是被他们给绑走的。 秦朝武者这个暴脾气呦,二话不说,先打他娘的,之前还是规规矩矩的擂台赛,现在就成了大乱斗,别的不说,先打趴了对方再辩真相。 一群教主境打得天昏地暗,现在就算有人误入其中,也很有可能会因为误伤而身亡。 附近的军兵真是睁大了眼睛瞧,人生没什么爱好,能见到这么多教主境武者乱斗,这个皮够吹一辈子了。 打了整整一夜,这里就不得不说,这些老头年纪大,但体力真的好,一夜对付这么多男人,对付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分出胜负来。 不过这群人打起来也都是点到为止,并非要直接击败谁谁的说法,常常能见血,但没有人因此丢了性命。 等到第二日,秦朝这边的人提议,继续这样打下去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先坐下好好聊一聊,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然后双方就从动手到了动嘴,那喷出的唾沫星子多到淹没整个军营。 可双方看起来都不怎么理智,这样讨论下去也是绝对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的。 这么僵持了整整一天后,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匈奴这方的武者将画像给了秦朝的武者们看,想要让他们指认出来。 结果秦朝武者一看画像上的装扮,便不满道:“这他娘不是你们部落的人吗?我们秦人谁留这个鬼发型?” “什么!”拿着画像的武者立刻大声道,“你是我们这帅帅的发型是鬼发型?你们得道歉,向我们部落的所有人道歉。” 秦人武者又是好面子的,因此他们差点就动起手来。 在就不同民族的审美争论后,他们再次将注意力集中画像中的这人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人有那么一丝丝像一个人。” 秦人武者开始窃窃私语,尤其是他们将这画像中的人去掉发饰后再一瞧,真相了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们不少人认识的杨洪。 “现在不知一丝丝,已经两丝丝,三丝丝,越来越觉得他很像。不过也只是像,好像还不能确定。” “确实,那家伙似乎不会伪装自己,也可能这个时间有两人就是很像,你别说,我儿子就很像我隔壁老王。” “.....” 认出画像中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和杨洪本身就有不少仇怨的仇人,他们就是面对一堆骨灰,也都能分辨出这骨灰是不是杨洪的。 但是这些人却不动神色,并未伸张,之前张玄机被匈奴控制,他们不得见面,现在有了线索,自然也不会告诉匈奴他们。 秦朝的武者不再和匈奴吵,他们悄悄退去,随后开始打出江湖追杀令,追杀杨洪。 这下,天机阁也不好使了,说到底,天机阁终究还是生活在江湖中的,对付一个门派,两个门派没什么大问题,可一旦这人多了,那么问题就出来。 像现在整个秦朝江湖都出手的情况下,天机阁扛不住了,将杨洪的所在地拱了出来。他们与武当山之间的那点香火情已经越来越淡薄了。 不过杨洪自身行动还算比较低调。因此天机阁也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路径,说杨洪也到了边境。 初听到这个消息,基本没什么人信。不管是那些仇恨杨洪的武者,还是一般得武者,他们都对杨洪的为人有很深的了解。 越是麻烦难以抽身的事,他都不会去做,甚至连接近都不会,又怎么会来边境呢? 杨洪本身就是教主境,也没有后人、门派(武当山算是明面上的决裂),对于张玄机的秘密,压根就没有知晓的欲望。 秦人武者怀疑这是天机阁顾念旧情,所以给出的消息。 他们开始联手抵制天机阁,发了万盟约战书,准备正式和天机阁决裂。 而迫于压力的天机只得给出一个隐秘的消息。 张玄机是杨洪的徒弟。 秦武者再度哗然,他们这次不怀疑天机阁再给他们假消息了,只是这个消息当真让人消化,难以置信。 “你们说,会不会是杨洪发现了什么秘籍,然后让自己的弟子修炼了,就一日获得如此成就?” “说不定,杨洪一直独来独往的,很有可能在什么悬崖下采到什么什么功力大增的果子。” “你们小说看多了吧?”有人反驳。 “那你给个理由,这张玄机怎么会如此年轻就成了教主境?那位大人都做不到。还有就算成为了教主境也就罢了,为什么他的内力会如此的雄厚,比你还厉害?” “这......” 很快,秦武者们之间就确定了杨洪身上怀有秘宝,人人馋之。 而另一边的匈奴武者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们过去找秦朝武者,他们都不愿意搭理了,好像在忙着什么事情。 匈奴打探,但是秦人武者都始终三缄其口。 可秦朝武者行踪却越来越古怪,一天到头都见不到人。 他们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好奇。按理说,他们要是找张玄机的话,不久前就已经找过一遍了,现在再找一遍显然也是很难找到的。 匈奴武者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开始探查秦人武者的秘密,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们发生变化。 至于让一个说真话的办法有许多,除了严加拷问这些粗暴的办法外,喝酒就是最好说真话的办法。 他们拉了一群秦人武者去喝酒,然后灌酒。 之后的事情其实就简单了,没喝醉之后的问题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了,且找杨洪也不是他们什么绝对的机密,说了影响也不大,反正他们已经找了这么久。 杨洪的事被告诉给了匈奴武者。 他们知道了张玄机是杨洪的徒弟后,他们的兴趣更大了。 一瞬间就将杨洪看成了和张玄机一样,不,是比张玄机还重要的人。 他们也开始找杨洪。 ...... 在边境的一座荒山上,杨洪和张玄机借住在一处洞穴里。 这洞穴原本是山中猛兽栖息的地方,但杨洪凭自己的武力,硬是让它同意了腾出来给他们住几天。 杨洪照料的张玄机的起居,又在山中找到了许多草药,喂给张玄机服下,调理内在。 张玄机受的伤其中并不重,除了一些皮外伤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心魔正在和张玄机竞争身体的控制权。 一直昏迷不醒,就是因为他们在体内不停地斗争。 杨洪倒是清楚张玄机的情况,将他困在石头上,免得他逃走离开。 而后某天,杨洪离开了这座山。 他们一直在山中,虽说不至于饿死,但山上能吃的东西还是有些少的,出去买点食物果腹也属正常。 只不过他们现在是在边境,肯定是没有商贩的,杨洪需要走上近一百多里的路才能到有人的镇子。 杨洪一开始为了警惕,是打算去汉朝采购这些食物的,但等杨洪过去后才发现别说一百里了,就是再都多个一百里都见不到一个人。 毕竟这战斗的主战场就在汉朝地界,因此为了保全性命,他们自然是能多远离,就多远离。 无奈之下,杨洪只得返回,然后打扮了一番后,又去了秦朝的镇子购买食物。 “一共十两。” 杨洪付了钱后离开,却没料想到这个商铺的老板并不一般。 他是天机阁的情报员之后,每天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资料卖给天机阁。说句不好听的,他当商铺老板是副业,给天机阁卖情报才是主业。 可以说这家商铺就是他为了观察这人来人往而开的。 之前杨洪是打扮了,只是这打扮能骗得过大部分的人,却骗不过店铺的老板。 实在是因为老板见过的人太多,什么是自然,什么是假扮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老板将杨洪的情报写进今天的日记里,然后在天黑前将这些消息统一卖给人,然后自己就可以收取赏金了,一月一结,根据提供的消息重要程度,再给分配赏金。 一夜过去,这条消息刚刚被送入到天机阁,在边境的秦人武者就知道了。 然后没过多久,也就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下连匈奴武者都知道了。 越是两方的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去秦朝的镇子找人。 只不过他们来联合起来超过一百之多,且个各个都是教主境的武者,这不算大的镇子被搜查了个遍,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肯定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事假消息?” 秦人武者又不经开始怀疑填几个来,毕竟在他们眼中,天机阁和杨洪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故意释放假消息忽悠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他们武力等暴力手段威胁了一下这位亲自见过杨洪的老板,他们得到了肯定,只不过吓坏了这老板。 在那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毕竟见到这么多人。 而就在他惶惶恐恐书说出事情后,他们又相信了杨洪的存在。 秦人的领袖,也就是有脑子会思考的人,他还没有将脑子也完全练成肌肉。 这人开始分析到:“首先,杨洪买了这么多食物肯定不是一个人。现在天气这么炎热,很多食物很容易变质。由此可推断,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众人一听,一想,拍案叫绝道:“说的在理,继续说下去。” 那人继续分析道:“既然能确定杨洪身边还有一人,那么就该推测这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了。” 说到这,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吊了下人胃口后才道:“我问你们,以你们的身份和后辈,甚至同辈之间时,你们会愿意来做这些购买食物的琐碎的事情吗?” 他自问自答:“显然是不会,大家这年纪,这地位都不一般。可现在杨洪却这么做了,那么他们背后一定会是关系不一般的人。那么什么是关系不一般,以至于愿意让堂堂一个教主境高手出手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他最后斩钉截铁道:“无用质疑,现在昏迷的张玄机,或是张玄机已经醒来了,但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过这两种都没有关系,只要我么你能第一时间找到杨洪,就一定还能额外找到张玄机。” 秦人不少人开始点头,他们觉得这人分析得很在理,只是处事麻烦了些。 可就在这时,一个一直对杨洪恨之入骨的人却道:“你们太看不起杨洪了,他得道与我们不同,我们无法容下他,就是连他原本的武当山都不要他了” “他这样的人,自己一个行走江湖,是觉得不会和我们一样,在他眼中,所有人都只是平等的,不会有谁命令谁的情况存在。” 这人继续说道:“虽然我很不喜欢此人,但他即便一个人也会这么行动,所以这个说法很难说服人。” 那位聪明的秦人武者却不以为然道:“我没有兴趣说服你,也没有想影响大家,只是现在大家的目标统一,就是一块张玄机和杨洪。既然目标一样,但并不冲突,我也愿意献策献力。可我真的没有和人解释我为什么这么说的兴趣。” 此话简单来说,信就信,不信任就滚,他不想要浪费口水。 在堂下的人到了现在也开始需要做出选择了,是愿意听前者的风西,还是后者的质疑。 这群人中,他们不少人对前者,后者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只能选择一个,其他的人犹豫了有一会后,终于道:“他的分析毕竟在理,我们也可以去搜搜看,说不定真哟那个反向吗?” 绝大部分愿意听信,不,该说是选择了前者,他们现在不能闲着,有能力的话,还是希望他们能找到张玄机和杨洪。 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他们除了少部分是真的不相信外,剩余的更多的还是一些散修,他们清楚今天就算有好东西分享,依依照他们如今的职位,别人吃肉,他们别说喝汤了,就是能给自己闻一闻都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所以与其那么麻烦,不如干脆不搭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秦人武者和匈奴武者开始搜寻起杨洪他们来。 根据已有的线索,他们推测人大概就在边境周围,绝对不会离得太远。 至于为什么不离开,恐怕是张玄机出了什么问题,行动不便,贸然上街会被人发现而暴露行踪。因此他们躲着。 有了范围,找人就会显得轻松许多。 掘地三尺,翻山越岭,边境大多是平原,找起来其实也不算特别难。 大约在三日后,有人找到了杨洪和张玄机所藏身的山洞。 只是此人不是教主境的高手,也知道自己留不下杨洪和张玄机,便记下地方,悄悄离去。 过了一会,杨洪回来了。 他一进山洞就发现了地上有一些断口雪白的枝条,这些纸条健康,绝对不可能这样简单落下。 它们是被什么力量给折断的。 在这林子里,有能力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只有鸟类。而鸟类显然也没那么强的力量,不足以将这些枝条生生踩断。 这林子里也没有猿猴,那么这些就一定是人所为。 杨洪观察敏锐,沿着这些枝条落下的路径一直往山下走去,终于在山脚发现了人的脚印。 脚印上留了许多边境沙地上的沙子。 昨夜下了雨,但这脚印没有被冲涮掉,也没有淤积出水,那么就能足以说明这脚印的时间。 是今日留下的。 甚至可能就是在不久前留下的。 杨洪快速返回山洞,望着一直处于闭关状态下的张玄机,心中犹豫,张玄机实在不方便移动,自己是可以背着他跑,短时间可以,但时间一长,张玄机现在的闭关就一会受影响,而且一定是不好的方面。 轻则失败,重则心魔占据上风彻底将张玄机的本我给消灭。 另外,就是这次来找他们的人实在太多,多到他们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一个人可以,两个人不行。“ 杨洪打定主意。 趁着现在秦人武者和匈奴武者尚未来,他打算先将张玄机送出去,然后自己留下。 虽说现在自己带着张玄机逃走,完全有充足的时间,但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那么多得武者最后还是会找到他们俩的。 杨洪自己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后半生到现在位置一直都被仇家追杀,已经习惯了。 可张玄机不行,他的年纪还这么小,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不能过这种躲躲藏藏像老鼠一般的生活。 杨洪想要让他们不再关注张玄机,是彻底地不再关注。 那么只有死人才不会被关注,杨洪想到了一个办法,就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张玄机彻底甩开这些纷争。 他背起张玄机,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藏在一户无人的人家中,留了重额的银两,让他们瞒着不被外人知晓。 随后杨洪返回了洞穴,他没有离开,也不能离开。 只有他自己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然后回山洞才是最好的。 不过为了抹去张玄机的身份,他去最近的附近的战场找了一具和张玄机差不多的尸体,用大火焚烧之后埋于地下。 另一边秦人和匈奴武者,本是可以很快过来的,但很多时候,人只要一多,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人多力量是不假,但每个人的力量使的方向都不一样,那么再打的力量也不好使,甚至队友的力量会成为拖累自己的力量。 所以本该雷霆出击的他们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从军营的大门出去,给了杨洪充足的时间销毁张玄机所存在的证据和伪造张玄机的坟墓。 足足两个时辰后,秦人武者和匈奴武者才姗姗从军营中出来。 问题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每做什么事,却白白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你们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出门这么磨磨蹭蹭,去抓杨洪和张玄机,难不成你们还要梳妆打扮,给他们看自己最好的一面?” 面对匈奴武者的毒舌,秦人武者自然也是要反击的。 “咱这事磨刀不误砍柴功,对付杨洪我们秦人更有经验,更知道该怎么办。反倒是你们这群部落武者,明明知道了杨洪的下落,怎么不自己去找人?偏偏要跟在我们身后,是长不大的孩子吗?” 唇枪舌战,这路上倒是不怎么寂寞。 一会之后,领路的武者停下,他道:“前方两三里就是杨洪藏身的山峰了,咱们这么多人一块行动容易被发现,因此最好还是分散开来。不要让对方发现为好。” 众人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当即分散开来,开始靠近那片山峰。 他们人多,很快就包围住了整个山峰。 不给杨洪他们留下退路。 等人到了各自的位置后,其中秦人武者的代表和匈奴武者领袖陀茅同时下命令,联合所有人上去,将包围圈不断缩小。 过山腰时,他们就发现了一条人走出来的路径,脚印虽浅,但却很清晰,说明这上面确实有人居住。 杨洪也许真的就在这里。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因为这地方住起来其实并不舒服惬意,一般的没点武功的人是绝对无法安全生活在这的。 再往上走,所有人的心都安了下来,他们切切实实瞧见了杨洪,他正在一块劈开的石柱上打坐。 “杨洪。” 秦人武者喊了一声,只是这真要见面了,他们却不知道要该说什么。 匈奴武者互相沟通眼神,随后开始一个一个散开,将杨洪等人团团包围住,免得他逃跑。 反观秦人武者没那么多讲究,他们知道杨洪的脾气,如果他想要逃,早就逃了,到了这么多人来时后,他们反倒不担心杨洪会逃走了。 “你们来了?” 杨洪瞧着他们,眼神异常自然,没有一点惊讶。 “别装神弄鬼的,赶紧和我们回去,把你的徒弟张玄机也一块打包走。” 匈奴武者直言道,剩余的人虽站着不动,但眼神却开始四处搜索,为的就是找到张玄机。 他们瞧见山洞,有匈奴武者的在陀茅的眼神示意下走进去找人。 山洞不大,不深遂,没走几步就到了底端,里面没有任何人。 出来的武者摇摇头,陀茅就开口问道:“张玄机在哪?你别说你不知道,我们都清楚是你带走了他。” “他死了。”杨洪开口道。 “死了?”陀茅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怎么死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陀茅记得张玄机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可只是状态而已,谁都知道以一个教主境的武者,那点东西是影响不了他们的。 更不用说死这么一回事了。 实在荒唐,没人愿意相信。 “你这老头,都这时候了还想骗人,张玄机好歹也是各个教主境,怎么会那么随便就死掉?” 杨洪淡淡瞧了他一眼,然后道:“不是他死的,是我杀死的。” 陀茅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似的,反问道:“你就算要找理由,也得招个靠谱些的理由,你说你杀了张玄机,你觉得我们有人会相信吗?尤其是张玄机还是你的弟子。” “你赶紧告诉我们张玄机到底在哪,免得受皮肉之苦。” 可秦人武者这边反应就没匈奴武者这么大,比起这些部落的人,他们显然要更加了解杨洪这个人,知道他常常会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杀了别人家的后代,或是没有顾虑杀掉什么权贵的后代,干这些事都没有一点的犹豫,很多时候他们都怀疑杨洪是个疯子,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像杀一个自己的徒弟,虽然听起来比较荒唐,但发生在杨洪身上,却是有几分可能。 “杨洪,你说了你杀了张玄机,为什么?”他们觉得杨洪是疯子,但也清楚他没有乱杀人的习惯,甚至大部分被他杀死的人在百姓,和部分武者眼中,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的。 而作为杨洪的弟子,在行为规矩上显然是没问题的。就算有了问题,也不应该在这节骨眼上杀。 更多的,秦人武者还是认为杨洪是在撒谎,是为了掩胡张玄机,尽管这手段很拙劣。 杨洪回道:“张玄机入了心魔,失去了平时的理智,违背公约,以教主境的武者修为扰乱军队大战,这是罪一;如心魔后滥杀无辜,失去自我,这是罪二。以上两罪下来,就足以让我清理门户了。” “说什么胡话?”匈奴武者是完全不信任。 好在秦人武者还是信任的,他们继续问道:“张玄机的尸体在哪?” 这才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如果能见到张玄机的尸体,那么一切都可以证明真假。 杨洪指了个方向,所有人都过去,就连杨洪自己也不例外,也需要过去。 他们来到一座新坟前。 秦人武者率先问道:“这坟墓的土壤太新了些,好像是不久前,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才挖出来的。你是不是拿这么一座空坟在骗我们?” 杨洪和张玄机离开了很长的时间,如果杨洪真要动手,这座坟不应该这么新。 杨洪回道:“他毕竟是我的弟子,我不可能直接动手,在犹豫了半天,也是不久前才动手的。” 秦人武者眉头皱起,继续道:“可你前几天你去就市集,买了不少食物,那不是一个人能吃掉的。” “贡品。” 秦人武者一瞧坟墓,问道:“东西呢?” “山中多野兽,难不成那些食物能够一直存在?” 秦人武者的所有问题都被化解,也不知道是杨洪早有准备,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只是这嘴上的问题被回答得天衣无缝,但所有秦人的心中对这坟茔内的人到底是不是张玄机还是有不灭的疑惑。 只是这疑惑归疑惑,秦人武者对这些事情都是有忌讳的,就是刨人坟墓这回事了,他们倒不是怕了鬼魂报复,而是接受不了这个举动。 挖死人的坟墓在他们中是莫大的机会,任何人都不得触碰,甚至比起战场上不能用教主境的武者这条公约还可怕,毕竟前者不用担心自己被报复,后者却不行,今天刨了人家的坟墓,说不定明天自己得坟就被人刨了,这是大忌讳。 不过匈奴就没这么多弯弯绕绕了,他们对祖上的观念没那么强烈,对自己死后的尸体也没那么在意。 他们认为人生前吃了那么多东西,现在人死了,尸体也应该还给胡大地。 但说到底刨坟是件脏活,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的。 他们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什么事都交给他们去做。 于是匈奴武者们很快就推了一人出来,这人硬着头皮,也没办法胡拒绝,谁让当初就是他看守时让张玄机逃走的呢。 他们来得急,且就算来得不急,他们也不可能出门时带着刨坟墓的工具吧? 所以这老头刨坟时,需要用自己兵器。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哪个兵器不和自己融为一体,怎么舍得这般辱没他呢。 可也没有办法。 谁让他现在是戴罪立功。 秦人武者拦着杨洪,不让他插手,但出人意料的,谁也没想到,杨洪没有阻拦。 这下秦人武者们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杨洪不阻止。 坟茔的突然很松软,没费多少力,这老头就将土块全部扒拉开了。 坑底下是一具焦尸,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张玄机。 匈奴武者立刻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一具焦尸?我们怎么分辨这人到底是谁?” 这问题没等杨洪回答,一边的秦人武者就给出了回答。 “在秦朝,犯了大罪的人是不能直接入土的,怕底下的祖先自己知道自己的后代犯了大错,觉得丢人,所以在下葬前都需要被烈火焚烧,除了掩盖自己的面容外,还有意义就是为了烧掉自己身上的罪孽,这样去了下辈子投胎时也能干干净净的。” 匈奴听了直皱眉:“这都什么破习俗,现在倒好,连人都分辨不出来了。” 秦人武者听后立即炸毛,对他们道:“这也比你们这些连自己祖先都不知道的野种好。” “什么?你们敢骂我们?” 秦人和匈奴武者又开始耍起了嘴皮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吵了一会,陀茅才出面调停,像这种时候,直接镇压他们的言论多半不好使,远不如等他们说了一会之后再让他们停下,这样会给自己省力许多。 要是打起来也是这种解决办法,先让他们打,打到力气差不多没了,不然提早掺和进去,搞不好自己也会被挤出火气来打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证明这具焦尸是张玄机,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解决,是要死斗还是如何,都随你们。” “不如将焦尸洗洗,说不定能分辨出张玄机的模样来。” 陀茅觉得有些丢人,没想到自己部落的人会出给出这样荒唐的建议。 但更没想到的事,秦朝的武者竟然还有几个点点头,一副颇为认可的模样。 “你们疯了吧,在桌上吃你们的肉菜时,也没有见你们认出猪牛羊生前的模样,哪儿聪明蛋这么聪明非要洗,不阻拦,你们自己去。” 秦人武者想了一会,这时候有聪明的武者道:“你们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找张玄机?” 此言一出,秦人武者的领袖脸色一变,赶紧那人不要再说话。 可为时已晚,陀茅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们留下张玄机的原因一开始是为了惩罚他违反武者不能入战场的规矩,可后来改了,是想要获得张玄机年纪轻轻就成为教主境的原因。 而现在张玄机的师傅就在自己等人面前,那为什么还非要纠结这具焦尸到底是不是张玄机呢? 有了杨洪,岂不等于拥有了培育后代的秘法? 他可比张玄机厉害许多。 秦人武者反应过来,随后立刻将杨洪掩在自己身后。 “杨洪是秦朝追捕已久的人,我们现在要带他走。” 陀茅自然也反应了过来,张玄机是“鱼”,杨洪却是“渔”,这两者得价值可完全不同。 “抓杨洪也有我们部落武者一部分的力,况且现在张玄机不在,这徒弟欠下的债务自然需要给师傅来偿还。” 这些匈奴的武者也开始包围住秦人武者,目标也是杨洪。 剑拔弩张,之前的气氛就已经很糟糕了,现在这样就更别说了,稍微一个可疑的动作斗能成为双方大打出手的导火线。 只是他们两方人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杨洪自己的意见。 他是人,活生生有思想的教主境武者。 怎么可能会任人宰割? 于是乎,杨洪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所有人面前,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我从未答应你们任何一方回去。” 秦人领袖瞧了一眼,不以为意,杨洪再强也是教主境武者,现在他们这些人全是教主境,因此根本不用担心杨洪会逃走。 现在更大的目标是匈奴,只要将他们给击败了,这杨洪岂不就是胡煮熟了鸭子?不可能有逃走的本事。 这秦人武者依旧将注意力交给匈奴,战况一触即发。 而反观杨洪,他等不下去了,没人会喜欢这种任由人分割支配的情况。 尤其这两方都还是自己不喜欢的。 杨洪抽剑了,一个横扫,驱赶了不少人清空了一片区域出来。 “杨洪别不知好歹。”秦人武者呵斥道,却没有动手的打算。 可杨洪却没有停手的打算。 他手中起佩剑直刺要害,被攻击的秦人武者若非闪避及时,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杨洪,你这是真想杀了我。” 杨洪回道:“难不成你们不想杀我?” “杀人者,人恒杀之。” 之后就是大乱斗,数不清的武者加入到其中。 这自然是不会仅仅有秦人武者,还有更多的匈奴,他们也全都掺和了进来。 美其名曰:保护杨洪,实际上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们想要获得杨洪这个人。 至于秦人武者,他们是最头疼的,首先对杨洪不能下死手,毕竟他们还想要获得他身上的秘密。 可杨洪却没有那么多忌惮,只需要杀了就是。 人能杀我,我非但不能反杀,还得注意附近有没有人会误杀了他。 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憋屈的了。 秦人武者打得像个孙子,从杨洪那里受到的气就只能发泄到匈奴武者的身上。 这一来二去的,秦人和匈奴都打出了真火,你砍我一刀流血,我一定得捅一剑回报,事态朝失控的方向去。 陀茅有些头疼,因为打是肯定要打的,可像现在打得都见血了又是没有必要的。 再打下去就要见人命了,实在头疼。 杨洪下手也渐渐狠了起来,刀剑之舞眼花缭乱,数不清的树叶落下来,接着不少树木开始轰然倒地。 他们打的地方还不是固定的,随着不断地移动,这桌山都开始渐渐秃了起来。 足足打了一个时辰,这群年纪加起来快万年的武者依旧精神抖擞,他们的技巧十足,能用最小的动作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就好像蹲下身子就能捡起的东西,没必要非跳一圈舞再捡起。 大道至简,就是这个道理,到了教主境后,那些招式反而越来越不花哨,也不讲究剑法了。 又打了两个时辰,这下天空是真的黑了。 秦人武者想要停手,匈奴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想要听下去的关键不在于他们,而在杨洪。 只有杨洪愿意停下来,他们才有希望。 但很可惜,杨洪显然是不会轻易停下来了。 于是这问题就棘手了起来。 秦人武者的领袖和陀茅同时向自己的武者问道:“你们谁有点穴或是胡让人昏迷的迷药?” 可惜所有人都纷纷摇头,因为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每一天都是倒计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那些旁门左道。 至于迷药,这东西更加不会带了,没什么大作用。 “我这倒是有淬了毒药的暗器,一针下去,杨洪就没办法反抗了。” “哦?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不过这毒没有解药。” “没解药?你就不怕这暗器伤中自己?” “我都被自己的暗器伤了,对方得什么实力?有这样的对手,我还反抗什么就让他打死我好了。” 那人自暴自弃,不过想来他说的也没错,人家都能把你打出的暗器给打回来了,那么一切逃避都是没有意义的。 再有都到了用毒药的地步,想必是起了杀心,既然都这种时候了,暗器上的毒药最好不要有解药。 “没有那你还说个屁。” 原本抱着希望的人现在失望了,这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人车轮战消耗杨洪内力的办法奏效,杨洪刺出的剑已经没了起初的锋利。 杨洪已经越来越累了。 这一点秦人和匈奴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杨洪借力弹跳到一颗树木下,那里胡宗易守难攻,可以给人简单的喘气。 “杨洪,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只要你放弃并说出了秘密,我们可以保证你可以留下性命。” 秦人领袖保证道。 结果没想到,陀茅却开始拆台。 “杨洪,你别信,刚刚就有不少秦人想要杀你,都是被我们部落的人给救了。”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假,当时确实有很多秦人想要杀了杨洪。 他们这些人连后代都没有了,杨洪所谓的让后辈进入教主境的办法与他们而言,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们只想要杀人解恨。 秦人领袖想要解释,奈何没有这说法,他们也是明眼人自然瞧见了一些人的小动作。 匈奴继续道:“杨洪只要你过来,我们保证优待你,秦人不一定能让人留下性命,但我们部落的武者可以,我们无冤无仇,甚至你可以弃暗投明加入我们。” 他盯着秦人武者道:“如果一切都能如他所愿,得到杨洪的好感远远要比威逼的要好,毕竟练功这事不能有一点差错,不然轻则一辈子没什么成就,重则走火入魔,留个全尸都已经是很厉害的事了。” 结果杨洪斜睨了他们一眼,道:“我就是死了被弃尸荒野,也不愿意埋在你们匈奴的地界上。” 秦人的关系与匈奴的关系可不好,边境上也时常受到匈奴的滋扰。 而陀茅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匈奴”是他们部落的蔑称,一听到这个,别说自己大度能忍下了,就是部落的其他人就忍不了。 谈崩了,也就没什么好聊下的了。 经过这短暂的休息,杨洪恢复了不少力气。 杨洪瞧了下四周,这些教主境武者虽然将他包围了,但因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站位有些漏洞,若是不惜代价,其实未尝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可杨洪没那么做,他没打算离开。 为了张玄机也不能离开。 杨洪开始酿大招,这行走江湖的,怎么会没有点底牌。 杨洪的衣服膨胀起来,经脉异常扩大,浑身的内力就同江水一般滔滔滚动。 这是一生只能用一次的招式。 “不好,这好像是很厉害的招式。” “废话,是个人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 结果旁边有人道:“我是个瞎子,但我也能感觉出来杨洪这一招很厉害。” 秦人武者也好,匈奴武者也好,他们都暂时避开。 教主境的困兽之斗就是同为教主境也很难对付,那同归于尽得招式得丰锋芒自然不用说,能躲开就躲开。 在场的所有人,其实只要打定了想要击杀的主意,那么也都有那么一手很厉害的底牌,可以拉敌人一起下黄泉。 杨洪挥一剑,剑气让十多个教主境同时抵御都难以抵抗,他们被击退了不少。 可一剑之后,杨洪的身体也快速衰老了不少。 他们教主境的武者,都能锁住身体的精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长寿之法,可现在杨洪将这开关打开了,在武力提升的同时,也意味着生命的流逝。 杨洪本就一头白发,只是之前的头发也有光泽,但现在看来比那些杂草还要枯萎没有生命力。 油尽灯枯之象。 秦人和匈奴武者都在边上等,等着杨洪自己不行。 不过为了探取他的秘密,死是肯定不会让他死的,他们这群人不一定会带毒药,可保命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肯定是有的,不敢说让杨洪回光返照,可吊命维持一端时间还是没有关系的。 他们等着,谁都知道,等着杨洪力竭。 杨洪也心急,想要尽可能解决掉这些麻烦,至少要做到不亏本的程度。 生命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杨洪的内力也快速流逝。 秦人和匈奴这些武者开始靠近杨洪,包围住他。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山下突然刮起一阵大风。 很奇怪,这山下是平原,是不可能有风会往上吹的。 这一下,两方的武者同时停手,他们感觉到了异样。 是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秦人和匈奴武者警惕起来,不少人拿着兵器对着山下的地方。 “什么人,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他们呵斥,好歹都是教主境的武者,他们自然不会惧怕一般的东西。 他们都害怕的是汉朝的武者掺和进来,到时候可真就是乱上加上。 有秦人和匈奴武者下去检查。 可并没有人,就在陀茅和秦人领袖准备抓捕杨洪时,一股浓烟四处冲天起来 那滚滚的烟雾铺天盖地而来,席卷一切。 火焰是往上烧的,而且速度很快,尤其是现在是夏季,许多山林的枯枝落叶都被晒干了,烧起来几乎没什么难度。 “有人放火。”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有人想要救人,救杨洪。 “所有人看住杨洪。” 武者们下令道,只是这命令远远不如山火燃烧的速度。 就像蒸笼最快熟的永远是最高层一样,他们现在的处境都不好说。教主境对付起人却是很厉害,但是对于自然的山火来说,他们完全没有办法。 “火越来越大了,此地不宜久留。” 带着滚热的温度黑烟渐渐冲了上来,不少人已经开始接受不住了。 一些武者忍不住了,不管陀茅和其他人的命令自己逃走。杨洪很重要,但不一定有自己等,可自己一点死了,门派的损失就大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而一个人离开就会让所有人的心志溃散,不再那么凝聚。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撤退,不然堂堂一个教主境武者被山火烧死,那可真是大笑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山上算上杨洪也只剩下十个不到的武者。 陀茅等人也准备离开,可秦人领袖却不建议他这么做。 “为什么还不逃?再继续等下去,别说你是教主境,照样死路一条。” 秦人领袖镇静(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这场山火烧得离奇,早不烧晚不烧,偏偏我们在抓杨洪的时候出来了,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放火。” “敌在暗,我在明,现在贸然下山说不定就会中了敌人的计策。因此我们绝对不能中计,他们绝对没有和我们正面对抗的能力。” 陀茅听后也觉得言之有理,只是这火浪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后再逃出去,就算是留性命,这头发胡子恐怕都要被烧得干净。 他们继续等,火焰的热浪一巴掌一巴掌地扇来,他们现在算是知道了酒宴上那些烤猪的滋味。 “咳咳~”陀茅都用了呼吸之术都无法忍受,更别提杨洪这时候突然发起了攻击,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 “再等三息时间。”教主境武者的三息时间很长了,他也是冷静之后下的决定。 火焰再大下去,他们下山可就不容易了,轻功到底不是御天飞行得法术,是需要落脚点的。 可这熊熊大火,有个鬼的落脚点。 连山林里的那些鸟兽都逃了,没有翅膀的他们也该离开了。 两息之后,他们不得不走了,火焰燃烧的速度比陀茅预测的要快上太多了。 秦人武者和陀茅同时想要抓着杨洪离开,他们像是早就做好了计划一般,一人一个抓住了他的双臂。 他们状态全满,杨洪却是油尽灯枯,自然不用担心打不过的事情。 也是在这时,他们松懈了,以为这场山火真的可能是自己燃烧起来的,只是恰好被他们碰见罢了。 其余人在前方开道,因为四周都已经被大火所覆盖,所以他们只能用强横的内力吹开火焰,露出落脚之地。 秦人武者和陀茅进入火海中,他们的心彻底安心下来,认为不会再有人藏身在火焰中。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当真极其有耐心和智慧。 这山峰偌大,逃离的方向看似不可控,却又是可以控的。 只要将所有的火焰都烧得特别大,然后故意露出一处薄弱的地方,围三缺一,这些人必定会沿着那条路下山。 他出手了。 秦人武者和陀茅都来不及反应,就只见到一只滴着水的手臂从火焰中钻出来,捏住杨洪的肩膀,然后将他拖入火焰中。 秦人武者和陀茅反应也算快,他们转身也准备冲入火焰中,至少得将杨洪留下,不然他们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是功亏一篑。 不过当他们接近杨洪时候,在火焰中隐约瞧见那个黑影泼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过来 接着他们就嗅到了酒香。 “是酒。快跑!” 身后有嗜酒如命的武者喊道。 秦人武者和陀茅却没有逃,比起逃,他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打出拳风腿劲,这些带着内力的外放气体能量可不惧怕火焰,他们冲过火焰墙,将朝他们泼来的酒。 拳风腿劲,将酒水轰开,在空中爆炸燃烧成一个火团。 这一招比不算厉害,但足以拖延他们瞬息的时间,这点时间足以让他们逃出去了。 秦人武者和陀茅进入火海中,可火海将一切人身影和脚步都焚烧殆尽,已经找不到人。 “现在我们必须离开了,说不定山下的其他武者有抓到他们。” 陀茅道,现在杨洪人不见了,自己等人绝对不能再留下去了,不然自己人都要交代这。 很快有惊无险地下山。 到山地下时,他们多少显得有些狼狈,灰头土脸的,没有平日的仪态。 陀茅和秦人武者立刻问道:“你们有没有人瞧见杨洪或行踪可疑的人?” 先下来的武者纷纷摇头。 “你们这些人还埋怨我们逃的快,却没有想过其实我们先下山是有目的的,为的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人和杨洪的行踪。你们不理解也就罢了,竟然还耳冤枉我们贪生怕死。真是气煞人也。” 其他武者心中自然鄙夷,这些人是什么个心思,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吗?他们很清楚,只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秦人武者和陀茅也没打算去计较,人人都珍惜性命,他们这样也不算有什么大问题。 “一般人继续留在这里等着,看看有没有人逃出来,剩下的一部风则进山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火焰不可能长久燃烧,当这山上再没有可燃烧的东西时,它们自然就熄灭了。 秦人武者和匈奴武者零散地去找人。 但陀茅和秦人领袖都不怎么看好,对方弄了这么大的手笔,显然是有备而来,等山火之后,他们必定还有手段逃出。 他们如何也没想到,杨洪这事会这么一波三折。 要是最后还能找到杨洪也就罢了,要是再找不到的话,这恐怕就要麻烦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 他们这边搜寻,另一边杨洪却在一个浑身滴着水的黑衣人搀扶下离开。 等他们逃到安全的地方后,还没等黑衣人掀开自己的面罩,杨洪自己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回来这?不应该在武当山吗?”杨洪道。 张四极摘下面罩,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京都内满是关于师傅和张玄机的消息,我听见了就特意过来。” 张四极伸手搀扶向杨洪,但杨洪拒绝。 “没用的,用了秘术后,浑身的筋脉扩张得太过异常,已经恢复不了。” 张四极探了下杨洪的经脉,发现果然没错,他的经脉都处于一种异常的状态。 “是用了武当山的秘术?” 张四极问道,这门秘术所有武当山核心弟子都会,但掌门却希望所有人这辈子都能够用不上这门秘术。 这门秘术一旦使用后,如果人还年轻的,倒是不至于死,但浑身的筋脉基本上就废了,以后就别想修炼了。 而杨洪是教主境,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经脉的韧性远远不如年轻人,且教主境的内力爆发起来,这威力更加难以承受。 张四极是武当山弟子,对于这种秘术的下场,他太了解了。 也知道杨洪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回武当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杨洪摇头:“没用的,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况且现在贸然回去,只会给武当山牵连太多的仇怨,就不回去了。” 张四极也没有再劝说,他知道杨洪打定的主意不会改变。 他坐了下来,坐到杨洪的身边,等着杨洪交代最后的事情。 杨洪也知道张四极此举的目的,但他并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他是一个死了就死了,对人间没有人任何牵挂的人。 不,现在倒是有。 “张玄机在此地往南十里左右的一屋......” 杨洪交代清楚了地址, “等你找到张玄机后,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因果算是两清了。” 张四极眉头皱起,一点也不隐藏自己对张玄机的不满。 “如果不是张玄机,师傅也没必要落得这般下场。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我就能掌控天机阁。” 杨洪瞧了一眼,对张四极的话极为诧异。 “天机阁的关系是和武当山不错,但双方是江水和海水的关系,相似却绝对不相同,你怎么会?” 张四极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杨洪。 “在武当山山崖下的一个山洞里,我找到了一块令牌。” 杨洪点点头,说实话,在年轻时,他和武当山现在的长老们一块下去过。 可以说,每一代武当山的核心弟子都忍不住好奇心下去过。 只是他记得山洞里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甚至包括他在内,所有下去过的弟子都以为那位大人留下这个山洞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后辈,让后辈明白这世间最大的宝物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他们都是这样理解的。 可现在张四极似乎发现了他们不一样的东西。 “令牌?我们当时也看见了,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张四极道:“上面写着字,只要对上上面的文字,太上祖就留下了和一个秘密,可以接手整个天机阁。” “整个天机阁。”即便是杨洪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来脸色一变,天机阁发展到如今已经是庞然大物,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只要愿意就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就比如这次秦、汉、匈奴三方的战争,只要他们有心,可以轻而易举让其中一方消亡。 也得亏太上祖目光长远,不让天机阁参与到江湖的管理中。 但现在这样的庞然大物掌握在私人的手中,那么问题就来了,有了私心的公器恐怕就要招惹出大问题出来。 杨洪望向张四极,以他对张四极的了解,他显然不适合拥有那么强的力量。 他是不错,但比起太上祖,他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 “你能看懂上面的符号?”杨洪问道。 张四极纠正道:“那不是符号,也是一种文字。” “文字?”杨洪心中更为诧异,“你认得?你怎么知道那种文字如何念?又是什么样意思?” 张四极用对付外人的那套说辞来糊弄杨洪。 “是太上祖托梦,将令牌上的东西告诉给我的。” 杨洪眉头紧紧中皱在一块,别看他是修道的,但对于托梦这类事,他是半点不信,他和武当山绝大部分的人只信今朝,不信未来和前世。 那些都是糊弄人的东西。 “你该知道我们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 张四极面不改色,坚决不将张玄机在其中的作用说出来。 “起初我们也不相信,但后来也不得不信,不然没办法证明我为什么突然会了那种语言。” 杨洪低下头,说的也对,张四极几乎实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他接触什么人,自己都是一清二楚。 要说别人偷偷教他,似乎也不存在那个机会。 难不成真是台上祖托梦,虽说这实在太过荒唐,可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当真是台上祖给你拖得梦?” 杨洪的信念都慢慢动摇,也只好慢慢相信张四极说的话。 “确实如此。” 张四极点头, 杨洪沉默了一会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接着就咯血了。 他用衣袖抹去,然后对张四极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与其白白浪费,不如......” 张四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杨洪的交代。 “不如将我这一身修为都传送给你。”杨洪回忆道,“武当山收藏的古籍中有一卷千年前留下的秘法,里面记载将武者一生修炼的内力胡传送给下一代。” 张四极眨了眨眼睛,好奇道:“如果有这么厉害的东西,那为什么还要在江湖上闻所未闻?” 杨洪解释道:“这秘法使用起来严苛,第一,需要双方的修炼功法同源,就算不能同源,也至少要相似。第二,接受的一方有很多的概率会承受不住冲击而死亡,至于给予的一方则必死无疑......” “后面一些条件,和我们倒是关系不大。” 杨洪盯着张四极,问道:“现在的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内力?需要注意的事,你很有可能会爆体而亡,古籍上说,曾经数百人按照此法进行传功,只有一个天赋绝伦的人承受了下来,其他人都死了。” “死的概率可要远远超过生的几率。你现在还准备接受吗?” 杨洪最后道:“我欠武当山太多,如果这样可以偿还也是好的。可我也不放心,如果你承受不住,我就又欠了武当山一分大因果,还不了。总之,这一切决定都在于你自己。” 张四极陷入犹豫中,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性命未来,如果成功了前途无限,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有了浑厚的内力,等长大了自然不用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可要是失败了,那结果自然不用说,自己的性命丢失,之前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尤其是自己已经掌握了天机阁,只要再给自己数十年的时间就能完成自己的计划。 这么看来,这场赌注似乎很不平衡,如果慎重些的人不应该直接答应。 现在张四极就很犹豫了。 杨洪继续道:“本来这个秘籍我也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风险太大,也没有成功的可能,但后来瞧见张玄机后,我才信这个秘籍的可能。它确实能够让武者将功力传下。” 一听到张玄机,张四极的表情就变化了,无论何时,他都对这个人抱着敌意。 “张玄机接受过传功?” 杨洪点头:“张玄机身上确有传功的内力,在探查他筋脉时就能发现,只是因为他尚且年轻,这些内力还无法展露和使用,等他跨过心魔这道坎,他一步就可越至江湖顶尖武者一流。要是再再在江湖中历练一下,等有了经验之后,这片江湖里就没什么对手了。” “我愿意。”张四极突然下定了决心,他的计划是可以慢慢来,但不愿屈居张玄机之后。 况且,今日这机会错过的话,这辈子恐怕都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他可不想这一辈子都在张玄机之下。 “考虑清楚了?张玄机成功了,可不一定意味着你也能成功。” 之前张四极不同意,杨洪一直在劝;现在杨洪同意了,杨洪又在劝。 看得出杨洪自己也很是纠结。 “考虑好了,师傅开始吧。” 张四极不再犹豫,反而开始催促起杨洪来。 杨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再过最多一个时辰,我恐怕就要入土了。 “盘膝坐,接下去准做好冲击的准备,万万不可放弃,一定得守住自己的意识。”杨洪忠告,要是现在张玄机理智且在身边的话,他一定是要问一问的。 杨洪调息一番后,站在张四极的身后,用秘籍上“醍醐灌顶”的姿势开始像张四极输送自己的内力。 也就体现了秘籍中说的,两者内力需要同宗同源的要求。 杨洪的内力进入张四极的筋脉后,并不会马上为他所用,它会按照以往的惯性,流动向丹田。如果这时两人修炼的不是同种功法,内力流动的方向有了冲突。 最终受伤的只能是自己的经脉。 好在他们同出身武当山,内力什么的都一派流传,没有排斥。 可在一段时间后,张四极的额角上开始滴落冷汗。 实在太疼了,凡人抽筋就已经疼痛难忍,现在这份痛苦却在其百倍之上。 那可真是拨皮抽筋一般的疼痛。 张四极盘坐着,他的膝盖上的布料已经完全湿透,甚至开始往下滴水。他的最嘴唇也好不到哪去,惨白干裂着,还不挺颤抖。 面部五官失去知觉,眼皮也失去了控制,变得睁一半,闭合一半,若是又旁人在场恐怕就会觉得着有些鬼畜。 “忍住。” 杨洪喊道,他给张四极输送内力,对他现在的处境最是清楚。 张四极的身体为了自保已经闭合穴道,开始排斥杨洪的内力流入,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没有办法停下,停下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一旦停下,之前那些量的内力便会被认为是侵入身体的小部分的闲杂内力。 那样非但不会化为己用,反而会浪费不少的时间去消耗那些多余的内力,到时候原本是好事的事却硬生生成了不好的事。 “坚持下去,快了。” 杨洪道,他倒是不知道传功这个过程需要多少的时间,但他清楚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 与张四极也好,杨洪也罢,他们两都痛苦极了。 当初张玄机和龙虎山的老掌门想来也是接受了这样的痛苦。 在这时刻每一瞬都异常难熬。 过了不久,也许是很久,杨洪的身体颤颤巍巍起来,手虽还在张四极的头顶之上,但它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内力的联系。 杨洪站不住了。 他想要继续强撑下去,可是四肢已经不听使唤,膝盖无力发软,人像是融化了的蜡烛一般倒在地上。 视野被黑暗吞噬,最终连眼皮都不受控制。 张四极依旧在闭目修炼,并没有能瞧见杨洪的弥留之际。 杨洪清楚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和那种走马灯并没有出现。 他开始回想自己的人生,自己这一辈子也没干什么大事,到头来也觉得不少遗憾罢了。 杨洪最后突然恢复了一些力气,神识清明,不再昏聩。 可这突然出现的力量也只能摇个头而已,他将头朝向张玄机所在的地方,担心他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从心魔状态中出来,有没有...... 足足一天一夜后,张四极才睁开眼睛,人就像水里捞出出来似的“水灵灵”。 他睁眼一瞧,身边的杨洪已经僵在原地。 他起身过去,瞧见自己的师傅目朝着的是张玄机所在的地方,而且眼睛还睁着,看来到最后一刻,他都放不下张玄机。 “师傅啊师傅,比起张玄机,你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啊。” 张四极伸手抚平杨洪睁着的眼睛。 按照武当山教授的风水术法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将杨洪埋葬了下去。 本来是可以带回武当山的,但这里距离武当山实在太远,而且杨洪本就喜欢安静,估计也不会喜欢在武当山上永眠。 挖坑埋葬,杨洪早就说过如果自己有一天死了,立坟可以,但立碑就不必了。 他认为死和生是一样的,不需要特别注意和庆祝。 张四极一切都按照杨洪生前的交代安排,立下一个简单的坟。 甚至这个坟和一般的坟都不一样,它没有隆起,等杨洪入土之后,那就是一块平地,任由人在上面踩踏行走。 张四极买来线香,简单沉默悼念了一番后,他离开,去找张玄机。 ...... 另一边,苦寻无果的秦人和匈奴面色不悦,现在山火被他们挖了隔离带控制住了火势。 在没有可燃烧的东西后,山火自然就熄灭了。 只是在这一片焦土中,没有人的尸体,只有一些山鸡和山猪等的禽兽被灰烬覆盖的黑乎乎的尸体。 他们一群人仔细搜寻了许久之后,确认了杨洪被人救走。 接下去他们返回各自的营地。 秦军、匈奴,还有汉军,他们的战争结束了。 这不是灭国之战,他们没必要消耗至最后的一兵一卒。三方,不,是双方战平,谁都没有明显的优势和劣势。 接下去军队开始陆续撤退,只留下小部分的人开始等着朝廷派来的文官进行商讨,开始商量和议。 至于江湖武者们,他们的初衷早就结束了,张玄机疑似死亡,后面全是为了杨洪现在的修炼法门。 陀茅带着几人来到秦人武者领袖所住的酒馆中。 他们一直来都是在军营里蹭吃蹭喝,后来军队觉得这些人饭量大,力气也确实大,但问题是他们不能出力,因此被人认成了没用的吃饭机器,故而被驱赶出去。 陀茅他们也是用轻功赶了一段路才来到这个酒馆。 在找到秦人领袖之后,他立刻道:“杨洪在哪?” 秦人领袖吹了胡子,语气很不善道:“别问我,我这也不知道。天机阁那边也确实给出去消息,毕竟他们是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的。” “还有再强逼下去,天机阁要向我们动手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则消息闹这么僵。” “听你这意思,你们是打算放弃了?”陀茅掰着指头道,“这么多天来,浪费了这么钱财和精力,你就打算这么轻易放弃了?真舍得这么无功而返?” 秦人领袖招招手,领着陀茅上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门口,秦人领袖道:“你自己看,我们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再等三天,我们秦人武者便全部返回,届时你们爱留不留,留多久也随你们。” “都说秦人武者意志过人,现在看来不过尔尔。”陀茅道。 秦人领袖不咸不淡地瞧了他一眼:“都这岁数了,你就别激将了,我们不会听信的而且身为秦人,我可以告诉你,让杨洪消失了,就等于一杯水落入了海中,你想要再找到不比登天难。” 秦人领袖不耐烦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该打探的消息你们也打探了,没必要再继续留下去。另外,再提前警告胡你们一句,你们来秦朝找杨洪,我们管不着,可要是被我们发现你们胡宗南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那么你们部落的武者就等着我们来讨伐吧。” 说完,他指着门口外,示意陀茅他们离开。 陀茅沉着脸带人离开,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探口风,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也就该走了。 部落的那些武者也需要他的答复,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边境,他们也是要回去的。 陀茅皱着眉毛返回,他也没什么时间继续在这耗下去了。 部落的武者们也都开始要返家。 ...... 张四极戴着头罩来到杨洪所指着张玄机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户人家,看他们粗糙的手掌和土黄黝黑的面颊,他们应该是朴实的农人家,没有习武,也不是人伪装假扮的。 “张玄机在哪?”张四极问道。 而那人家的男主人早就收到了杨洪的叮嘱,任何人来都不允许告诉他们张玄机所在的地方。 “我们不认识。”男主人回道。 张四极眉头微微一动,“不认识?”,到底是朴实的庄稼汉,自己本来还打算费力找找的,毕竟师傅指出的方向比较模糊,再加上这附近的屋子大多风格相似,确实需要花费一些力气才能找到。 可这农夫畏畏缩缩的反应,以及那有些微妙的回答,无不证明了张玄机就在这里面。 “是那个老者让我来的,我是他的朋友。”张四极说到。 但那农夫依旧不承认。 “没有,我们不认识张玄机的。” 张四极直接从口袋取出一张金叶子,递给他们:“我进去看看,无论有没有,都可以把它给你。” 农夫眼睛一亮,却又很快收敛。 “不用,我们屋子里没有人。” 张四极浅笑,这金叶子价值不菲,他们就算辛苦劳作一年,不,是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挣出一片金叶子来。 可他们现在却不要,到底是怎样的高风亮节的人物才会来连金叶子都不要。 这程度几乎被“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要直接明白。 张四极直接将金叶子塞到农夫手中。 “不准去。”农夫倒是尽心尽责,动作也快,拿起田里的锄头,就拦在张四极的面前。 张四极依旧往前走,不为所动,只是在接近那锄头的时候,他一伸手,手腕粗细的木棍直接被他两指扭断。 这力量倒是强得很,在没有得到杨洪的内力前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农夫被吓唬得呆若木鸡,他们小家小户的,连最低等的武者都没有出现过,更别说见到这样的人物了。 张四极进门。 屋子小而简陋,都不要一眼,半眼的余光就能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可问题在于这地方竟然没有张玄机。 农夫这时候也从发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进门却远远离着张四极道:“我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张四极不听不闻,在这世间,他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不能信任。 农夫的话没有对他造成影响,张玄机观察了一会,在地面找到了床铺移动的痕迹。 张四极走向床边,用眼角一扫农夫的脸色,果然发生了变化。 他用剑鞘敲了敲床,床发出空响,证明底下另有玄机。 张四极用蛮力将床打开,床底下露出一个暗道来。 暗道里有光线,这对于白天的农夫来说,这烛火点的着实浪费。 可这也证明了张玄机就在里面。 张四极跳入暗道,在里面瞧见了张玄机。 他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在这显得突兀,估计是为他特意搬来的。 不远处还是土豆麦子之类的食物。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也许是武者的敏锐,原本一直陷入自己与心魔缠斗中的张玄机睁开了眼睛,瞧向了张四极。 张玄机有些诧异,用嘶哑的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四极反回道:“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还出现在这,难道不知道,你不应该在汉朝老老实实待着吗?” “事出有因,不得不来边境。”张玄机问道,“杨前辈呢?” 张四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始算账道:“就因为你的出现,将我的人生......” 他突然停了下来,猛一踢脚脚边的一颗土豆,土豆四分五裂,那些碎块狠狠砸在屋外的偷听的农夫一家人身上。 那力道不亚于暗器,只就算没有锋利的尖头刺伤他们的皮肤,但也同强大的钝器锤了他们一记似的。 他们直接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再不敢靠近有张四极所在的地窖。 张四极这才继续说下去:“你出现之后,赵白璐变心了,变得一点也不愿意搭理我。我的师傅也是如此,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对你青睐有加,明明是我先来的......” 张玄机闭上了眼睛,也不说话,因为他说的这些事虽然确实存在,但是也不至于怪罪到自己身上。 “你怎么不说话了?”张四极突然冲上前来,揪起张玄机的领子,面露狰狞。 张玄机的眉头也挑了挑,他现在体内心魔也正是暴躁的时候。 光是现在这样简单的说话,就已经废了自己不少的力气,现在张四极这么一挑拨,心魔就又被勾了起来。 他的青玄剑还落在匈奴的手中,手无兵刃,反之,张四极手中却有着剑。 “你从我身边离开。”张玄机吃力喊道。 现在心魔与自我的斗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老掌门留下的百年内力开始和原先的内力水乳合融,“势”也越来越清晰,这些迹象都是马上要突破教主境的象征。 再之后,他们中就必定要消亡一个。 要么心魔取而代之,从此再无张玄机,要么恢复如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张玄机突然抬头问道:“你进入教主境了?” 张四极是在不久前就进入了,心魔对他的影响不知道该说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总之后来的张四极比心魔还要冷酷无情,久而久之,他体内的心魔也就没了声音。 只不过距离教主境还是有一道坎,后来遇上了杨洪传功,那道坎也就在蛮力的推动下,硬是跨了过去。 现在张四极已经是真真正正的教主境高手。 以他的年纪和境界比较起来,已经是武林最杰出的小辈,没有之一。 至于张玄机就差了些,还有最后的心魔没能克服。 张四极瞧了下张玄机,瞧见屋内也没有剑,便问道:“你的剑呢?” “落了。” 张四极便解下自己的佩剑,将它钉在地面,深入一寸半。 “不占兵器的便宜。”接着,他从屋子里找了两根树棍,树棍的粗细差不多,看起来也比较坚硬。 张四极将其中一根丢给张玄机。 “开始吧。” 张玄机瞧了下手中的木棍,并没有推辞,他们之间本就会有这么一场战斗,是避免不了的。 他用内力附着在手上,随后用手按住木棍,将木棍削成了一柄粗糙的剑胚,好歹有了剑的样子。 张四极也不差,他两指捏住木棍,看似轻轻地一抹,木棍也削出了剑的大概形状。 两人对视一眼,完全不按照一般武者的套路来,他们从一开始就用了自己的全力。 足足两百年的教主级别内力碰撞。 从地窖中往上直冲撒,摧枯拉朽,将这屋子拔地而起,碎裂在空中。 在地面的农夫一愣,随后拍着地面大喊道:“我的房子,我的房子上天了......” 很快,这栋房子到了它,甚至是很多人这一辈子都不曾到过高度。 张玄机和张四极又对了脚上一招,强横且霸道的内力将农夫的屋子撕得支离破碎,那些坚硬的石头也都碎裂成小石子砸在地面。 农夫一家人忍痛逃跑,那些碎石子还好,要是再等一会,等房梁都落下来之后,他们可就逃不了了。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附近的人,没多久的功夫,底下就围满了人。 他们对张玄机和张四极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甚至还有带着瓜子小板凳过来的。 真是过分,也都全然没有发现危险所在。 张玄机和张四极始终在空中,他们不断踩着下坠的房屋碎片向上。 而这些碎片出了是他们的垫脚石外,也是他们攻击对方的武器。不少瓦砾碎片在内力的加持下,那速度和力量一点也不比那些宝刀差上多少。 甚至极有可能让那些宝刀挨上他们的攻击得话,说不定还是宝刀先碎裂。 “我问你,杨前辈在哪?”张玄机丢弃了手中的剑,这剑说到底还是木头做的,挨不住多少下撞击,就算用巧劲也不行。 张四极也丢掉了手中短的几乎成匕首的木剑,然后同张玄机一样开始贴身肉搏,拳脚相向。 到了教主境,他们浑身上下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力气。 甚至在早年间有这么一位秃头侠,他能够拔下自己的头发用作杀人的暗器,让人防不胜防。 现在张玄机和张四极在对招,他们的招式在江湖中本就算精妙高超的,又有了教主境的内力,这杀伤力大了不只一定一点。 张四极卸去张玄机打来的拳头后,回道:“那是我的师傅,与你这个外人无关。” “杨前辈传授我功法,怎么会与我无关?” 张玄机在此时抽空望了他一眼,随后后退一招:“师傅已经死了,因为你。” 张玄机一愣,随后立刻道:“杨前辈为何会...会......” “你不知道?”张四极露出嘲弄的神色,“师傅真是太伟大了,竟然为了你这个东西牺牲了性命。” 张四极摇起了头:“你被匈奴给困住了,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张玄机沉默,一会之后道:“杨前辈被葬送到哪里了?” 张四极道:“你没有资格去见师傅。” 张玄机嘴角一动,随后又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打得你不得不说!” 二人又打了起来。 且这下打得更加凶狠了。 地面的建筑不断被破坏,这还是他们有意识地情况之下,被战斗余波溅造成的。 附近的村民跑了出去,在留在这里,他们怕自己会把性命都交代在这。 打了三个时辰,天都黑了,却也吸引来了一些教主境武者的关注。 因地盘是秦朝,这里面的武者来的自然都是秦朝的武者。 这些武者从边境离开,自然是认识张玄机这个人的。 只是他们没有伸张,甚至小声谈论起了事情。 “去找人过来。” 可这时另一人却摇头道:“不可,我问你,你我的身份如何?” “教主境,江湖顶尖的武林高手。” 那人却摇头:“和普通人比,我们确实厉害,可在所有的教主境武者面前,我们屁也不是,如果将今天这事告诉他们,你觉得他们最后会分我们一碗汤喝吗?没有的,什么都得不到。” “你这意思是打算不告诉秦人,自己拿下张玄机?”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那人咬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就是一个小年轻,能有什么实力?我们这好歹有三个教主境高手,难道你还担心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第三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人终于发声道:“可年龄再小也是教主境,不可轻视。” “你这人怎么越修炼胆子越小?”那人不满道,“就算都是教主境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同为教主境看的是内力吗?他们的年纪顶死也就二十多岁,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他们又能修炼出多少内力来?你就不要在这自欺欺人了好吗?总之,你现在愿不愿意去,直接和我们说一声,说了,我们就一起干,不愿意,你就子啊边上看,等分成果的时候,你可别眼馋就行。” 队友的怂恿效果总比敌人的诱惑来的难以抗拒。 本就意志不算坚定的武者很快就同意和他们同流合污。 “再等一会,等他们再耗费些力气后我们再上。” 张玄机和张四极打得天昏地暗,因为需要全神贯注,武者的敏锐也全部用在了这些事上面,因此他们也没能发现有人暗中盯着他们。 过了不久,张玄机和张四极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们都是爆发打斗,消耗夸张,并不能坚持太久的时间。 也是在这时,藏在暗中的那些人动手了。 他们突然出现,凭借着兵器的锋利和偷袭,一下子就伤了张玄机两人。 他们认识张玄机,对于武当山这个深居简出的大弟子,他们倒是并不认识。 “你是什么人?”他们发现像张玄机这样年纪轻轻就是教主境的人竟然不止一个。 他们对张四极的身份也极为好奇。 “杨洪的的弟子。”张四极抽出了剑,比起张玄机,这些人的优先等级最高。 那三秦人武者对视了一眼,心中诧异:“果然杨洪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秘籍,竟然能够接连培养出两个如此年轻的教主境。” 这也就更加坚定他们想要拥有杨洪的决心。 “你们师傅杨洪在哪?带我们去见他,我们不会为难你们两个小辈的。” 张四极望着说话之人,问道:“你们真想见我师傅?” “这个自然,你们快——” 说话声戛然而止,此人难以置信地瞧着自己喉咙上插着的剑。 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教主境的高手竟然会被偷袭,且以这样荒唐的手段死去。 其他两名同伴赶紧出手,可等他们出剑之时有犹豫,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该如何接下去,杀了可惜,不杀似乎又哪里不对劲。 二对二,一人一个找上了对手。 秦人武者一开始还不以为意,毕竟都是江湖小辈,他们没放在心上。 可自张玄机这个没带兵刃的战斗中对了一掌时,那名秦人武者倒飞出去,随后才惊讶于张玄机的内力深厚。 “这没有数十年的内力积淀,完全打不出这一掌。” 他将这话说了出来,同伴听到后不以为意,反而嘲讽道:“你这个软脚虾,叫你平时多修炼,少去逛窑子,现在只要要出问题了吧?” “别胡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准备交换对手,张玄机和张四极倒是无所谓。 可等换了之后,那秦人武者和张四极蓄力一剑对了之后,再次倒飞出去。 “这不可能?哪来这么多雄厚的内力?” 他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至于刚和张玄机对上的武者,起初还好,后面发现张玄机的内力是真的深厚。 甚至比自己都要强,还不止一点半点。 他确信现在张玄机这样的实力放在秦朝江湖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毕竟他们年轻,之前还大量消耗了体力。 他们两人开始庆幸自己晚些出手,要不然贸然出来,他们就是在送菜。 “打不过。“ 秦人武者坚持了一刻钟后道,他们能活这么久,除了实力外,最重要的还是审时度势,那些太强的对手他们不会去招惹,这是最重要的。 他们当机立断,想要撤退。 但到了这时,他们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请神容易,送神难。 进了这泥潭之后,想要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撤退一点,张玄机和张四极就跟紧一点,完全没有他们逃离的可能。 “糟了,偷鸡不成,现在还得把自己交代在这。” 这是他们心中所想,同时也开始望向附近的路希望能找到逃跑的路线。 只是过了一会后他们才绝望的发现,压根就没所谓的逃生的路线。 而且张玄机和张四极这两个人到现在为止依旧不分生死的原因,现在被他们发现,竟然是拿自己在当磨刀石,正反复淬炼自己的武技。 这两秦人脸都绿了,他们是何等的人物,现在怎么会做这种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奈何不情愿归不情愿,他们却没有反抗的权力。 这才是最憋屈的,任谁被小这么多的晚辈吊起来打,都会羞得想死。 突然之间,和张四极切磋的人离去,抛下了他的同伴。 张四极一愣,剩下的那人用最大的力气咒骂,恨不得将逃跑的同伴拨皮碎骨。 骂了几句后,这人倒也干脆利落,直接将自己的剑放下,然后投降,绝对不含糊。 张四极靠近,将剑架在他的肩膀上,然后道:“有哪些门派来秦朝边境了。” 张玄机和那人都有些迷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但现在自己性命在别人手中捏着,只能尽量配合。 “有鹰山派,西塘山庄......” 说了许多名字, “这些是部分,还有一些零碎门派忘记了。” 张四极点点头,可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放过时,张四极手中剑一抖,这人的性命就被收割了。 张玄机再度诧异,道:“你就这么杀了?” 张四极瞧了一眼张玄机道:“我非但要杀他一个,凡是来过此地胡的宗门一个都跑不了。” “那么做,你就成了天下公敌。杨前辈一定不会希望你那么做的。” “那也是我们师徒的事。”张四极盯着张玄机,“等我将这些人胡的帐都算清楚了,就是最后取你性命的时候。” 说完他就纵身离开,去的方向不是秦朝,而是匈奴所在的军营。 张玄机瞧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人,取走他的剑后,也跟了上去,他想要知道杨前辈葬在哪里。 他为了救自己而牺牲了自己,自己没有不闻不问。 ...... 而在这时,随着汉朝谈判使者来的,还有柳念珺派来的高手,他们收到命令是来找张玄机的。 如果发现了张玄机就悄悄带走他。 这群人武功境界也许一般,连宗师境的都耳少之又少,他们唯一的长处就是擅长潜伏,伪装,打探情报,这是太子门下的情报机关。 如果太子顺利成为汉帝,那么现在的这些人都将是他亲信的耳目。极为重要,柳念珺也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从太子那借来的。 这其中还有曹东杰在里面从中作梗,让自己救人的难度加上了不少。 这些人来到边境后,立刻和使团分开,以汉军军营为中心四散开去,然后开始寻找张玄机的行踪。 两日之后,匈奴最后的军队也拔营离开。其中的武者自然也是陆续离开了。 而有任务在身的,类似陀茅这样的武者,他们是最后的离开的。 然后等他们就遇见了可怖的事。 他们见到张玄机。 “我没骗你们,我真的瞧见了张玄机出现,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们确定那人就是张玄机。” 身边的人很是无语,其中有人不耐道:“你这人担心怎么这么小?好歹都是教主境的武者,还怕鬼不成?” 那人哆哆嗦嗦:“这人无完人,人总得有点害怕的东西才好。” “狡辩。不过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是大白天,我们就算遇见了也不会有什么。甚至说不定张玄机压根就没有死,如果我们找到了,再把他抓住,我们这一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有福,我们能享多久?” 他们说着说着,仅仅是一个时辰后。 地上就多了几具匈奴的的尸体。 陀茅在酒楼内闭着眼睛,坐在大堂上。 一个年轻些的部落武者出来,向他禀报道:“又有教主境的武者死了。” 陀茅睁开眼睛,显得头疼:“这都是第几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教主境武者遇害?这教主境武者又不是萝卜,想怎么砍就怎么砍?” 陀茅头疼,也为事情的棘手而苦恼。 部落里出来很多教主境的武者,现在几乎有五分之一的人意外死去。 这就很不正常,活到他们现在这个岁数,惜命,保命的手段恐怕比进攻杀敌的手段还多,却一个接连着一个死去。 问题是他们死前也没留下什么线索,只有留下了致命的伤口——剑伤。 部落里用剑的武者很少,而且有这实力连杀这么多的更是寥寥无几。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找过来一一检查了一番。 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想要杀这么多人教主境武者,结果毫发无伤,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排除了自己部落的人后,陀茅就开始怀疑秦朝的武者和汉朝的武者。 按道理说,汉朝的武者可能性比较小,他们一开始就没来,现在也不至于再来,要是有这接连击杀的本事,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那么唯唯诺诺,直接杀了就是。 陀茅现在怀疑的,还是秦朝的武者。 他们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动机。 “这次除了剑伤,可还有留下什么线索?” “没有。” 陀茅挥挥手:“你退下吧。” 等人离开之后,陀茅对身边人道:“这么多兄弟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肯定不能善了。” 他计划道:“既然这背后的凶手喜欢对落单的人下手,那我们不妨为他们设下诱饵。” 其他人立即明白过来,只是这些老江湖都是老油条,显然不会将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位置。 他们惜命。 陀茅也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于是就道:“我来当诱饵,你们在旁边隐藏着。等到幕后黑手出手,再一举拿下。” 这么一来,在确定自己没有危险后,这些人也就相继答应,没有一个不同意的。 他们从酒楼离开,特意在一个风黑越高的时候,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对于一般的歹人,这种孤身一人在夜道上走的,没有七八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想着去动手的。 因为在这种时候遇见的人不一定是人,可能是收割性命的死神。 张四极认为这可能会是陷阱,但转念一想一个教主境这么大胆走在街上完全没有问题,他有这自己的自信。 于是张四极在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地点后,他动手了。 剑和人像是从暗中射出的箭矢,直刺向陀茅的心房要害。 就在张四极以为自己就要得手时,陀茅猛一转身,将斗篷往空中一甩。 原本占据主动的张四极一下子变成了被动。 张四极心一沉,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请君入瓮。要是自己再留下去指不定会招惹什么麻烦呢。 他避开袍子,准备撤退。 但好像晚了一步,在他转身时,七八个人影出现在房梁之上。 张四极将夜行衣上的面罩紧了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早就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只是可惜现在不能多杀一个为师傅报仇。 “摘下你的面罩。”陀茅道。他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张四极往他瞧去,想要他乖乖听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没想到这说话之人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要会愿意当诱饵,这是唯一让他诧异的。 等了一会,陀茅见张四极不说话,也不动作,在确定好了附近没有其他的追兵之后,他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动手。 部落武者的兵器都比较短,他们必须贴身靠近才能战斗。 张四极以一当多,短时间内竟然不落下下风。 “你们都是没吃饭吗?出力!” 陀茅骂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凭什么人家一个人能拖住那么多的人。 所有人加强了攻击,但问题在于确确实实短时间内拿张四极没有办法。 陀茅虽然万分不愿,却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陀茅将目标放在了张四极的面罩之上,既然没办法直接解决,按先后瞧清楚面容也是极好的。 他现在藏头藏尾的,显然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只要知道了,之后不管是不是秦朝都可以秋后算账。 张四极注意到他们的意图,也开始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面罩. 刀剑少了许多,但朝自己面部伸来的手却多了不少。 张四极几次闪躲,要不是面罩戴得结实,恐怕那一下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把他的衣服扒了。” 陀茅说出虎狼之词。 张四极身上夜行衣被扒了不少下来,要不是里面还穿着里衣,这下恐怕就要光着身子了。 只是很快张四极就头疼起来,这匈奴武者之间竟然有联合的阵法,让他们之间没有漏洞可以突破。 “束手就擒次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陀茅确定张四极插翅难逃。 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多些罢了。 一刻钟后,张四极身上的夜行衣碎乱得不行,只剩下面罩还算完整,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再过一段时间这面罩也就要碎裂了。 这时,屋顶之上再出现一人。 虽是一人,但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陀茅等人不清楚这人的来意,张四极也望了过去。 与他们不同的是,张四极认得这个身影,实在太熟了。 “张玄机?” 张玄机被光而立,他们瞧不清张玄机的面容。 不过等他下来时,所有人都瞧清楚了他的样貌。 “张玄机?”陀茅诧异,万万没想到这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瞬间,陀茅就猜出张四极的身份。 “你是当日的那个人,杨洪另一个弟子?” 陀茅再问道:“杨洪现在在哪?” 张四极的省份被发现,但依旧没有摘下面罩,他之后还有计划,被一点人认出来无妨,要是被太多人知道,被关注,会有许多麻烦。 “你想要见我师傅?”张四极骤然一剑刺向张玄机。 陀茅愣住了,张玄机紧急避开,眼中的疑惑不比任何人少多少。 这时候剑不是应该对付敌人的吗,怎么突然朝自己人1动手了。 陀茅尤其震惊,他不知道张玄机和张四极之间的恩怨,在他的眼中,刚刚那是同门相残。 在部落武者眼中,这是不可思议。进入同意门派,就是比兄弟还亲的亲人,况且他们都是教主境的高手,还这么年轻,完全没理由啊。 陀茅他们停手观望,想要瞧清楚他们在弄什么名堂。 张四极继续攻击,张玄机只得反击。 最开始陀茅还以为他们实在刷什么把戏,但瞧了一会后他们就不再这么意味了。 他们武道高手,是真刀真枪厮杀,还是浑水摸鱼演戏,他们一眼就能瞧出来。 张四极是真的想杀了张玄机。 而且打起来一点都不收敛,比当初打他们都还要狠。 陀茅不住地摇头:“这都是什么仇怨?就是杀父之仇也就着程度了吧?” 他们乐意在边上看着,反正现在他们白白消耗内力和体力,他们之后再出手就行。 有了陀茅这样作领袖,其他人自然也在边上袖手旁观。 张玄机动手反击,他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可两人在贴身碰撞时,张四极眨了下眼睛,张玄机立即心领神会,两人开始慢慢向外出动。 陀茅等人依旧没有在意。 逃跑的机会只有一瞬,张玄机和张四极在互相对了一招之后,他们互相借力逃离。 “追!” 陀茅一咬牙,气恼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粗心大意。 他们追了出去,分成两批。 但张玄机和张四极早有谋划,这一逃,他们遁入黑暗,消失不见。 陀茅他们追了一会便放弃。 他们知道进退,知道这一逃,基本就没了追回来的可能。 不过他们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面的事好办也不好办。 “从现在起,我们不回部落。” 陀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前找不到人,找不到杨洪、张玄机,他们可以无所谓,但现在他们出现了,就不能那么轻松离开了。 他们要回秦朝,和秦朝的武者联合起来抓住他们。 张玄机在黑暗中离开,这几天来,他想要找到张四极都是靠直觉,和一点线索反推张四极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然后开始寻找。 在林子中,张玄机突然听见了细碎的声音。 “什么人?“ 张玄机道,手中的兵刃又取了出来。 但令人比较疑惑的是,这声响似乎不像是教主境高手弄出来的。 他们身形矫健,就算在这满是细碎枯枝落叶的地方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呼吸完全不像是教主境高手的气息。 第二百一十七章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不是教主境的高手,他们来找自己做什么? 等了一会,那些人从林子里出来。 是一群汉人,哪怕他们穿着夜行服,张玄机也能一眼认出来。 他们也同样认出了张玄机。 “张玄机,我们奉命而来,你随我们回去,返回汉朝。”那突然出现的人道。 “回汉朝?你们是什么人?谁派来的的?”张玄机无奈道。 之前一直都没有汉朝的武者来,现在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 这太过离奇,在他的认知中,自己基本上是被汉朝给放弃了。 来迎接张玄机的人互相对视,随后道:“我们是奉长公主的命令来,让你回去。” “柳念珺。”张玄机心里有些感动,因为这时候,汉朝几乎没人愿意搭理自己。 龙虎山也许也想要来帮忙,但估计有许多问题而不得出手。 毕竟龙虎山的身份不比武当山,没有那么多的控制权。 “张玄机,现在跟我们一块离开。”那人道,现在他们要复命的,这次任务早点结束最好。 “我不能和你们一块离开。”张玄机道,他还有杨洪的坟茔需要找,还有霍卫光的诸多恩怨需要清算。 现在离开,着实不是什么好打算。 那柳念珺派来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需要让张玄机离开。 他们露出为难的表情:“张玄机,你还是和我们一块离开比较好,这样我们也好复命,边境实在太危险了。” 他们清楚自己的实力,在这边境的这么多强敌之下,他们没有办法保护目标的安全,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 总之,在这待的时间越长,越没有好处。 “就算用强硬的手段也要带人走。” 他们受了柳念珺的命令,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武器,准备将张玄机捆走。 他们境界是不高,唯一的手段也不是攻击,而是组成联合的阵法,将人困住。 他们的目标就是为了教主境的武者,毕竟之下的境界的武者完全不需要太子担心,也不会被太子放在眼中。 他们组成大阵。 大阵想是布,拥有接纳一切攻击强力攻击的包容性。 他们就像一片沼泽,在里面的人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张玄机心中生出了奇妙之感,这些人明明远不如教主境高手,可对付起来却很难缠。 倒不是打不过,只是对付起来就像是拍苍蝇,单从力量上来看,他们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可问题在于抓不到。 他们不反击,不会对张玄机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问题在于他们能够困住张玄机。 “当真奇怪。” 说到底,还是张玄机不想直接杀了柳念珺派出的这些人,不想坏了她的好意。 僵持了一段时间,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 骤然之间,异变再度发生,谁也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会有人出现。 张四极从黑暗中出来,一挥剑,收割了几条人命。 张玄机都来不及制止,张四极又出手解决了剩下所有人的性命。 他们是一张网,网联合起来也许很厉害,但被人勾出单个对付就算不上什么厉害了。 张玄机望着地面的尸体,很是遗憾,这些人并没有恶意。 张四极杀心实在太重了。 “他们不该死的。” “没人该死,也没人不该死。”张四极并不在意自己的杀戮行径。 “你来找我做什么?”张玄机再问,之前张四极都躲着自己,压根不给自己见面的机会,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竟然会来找自己。 张四极取出一块令牌,亮在张玄机得面前。 “还记得这东西吗?” 张玄机望去,点头:“自然还认得,那不是武当山山崖下藏在洞穴里得的东西的令牌吗?” “上面的字可还记得?” 张玄机当场就念了一遍:“这有什么吗?” 张四极没有回答,而是给出一个问题:“现在你还想要知道我师傅埋葬的地方吗?” “这个自然。”张玄机立即回道,只是他的眉头很快皱起.,“你现在愿意告诉我杨洪前辈埋葬的地方?” 之前他那么坚定不移地拒绝,现在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这里面必定有什么蹊跷。 张四极将令牌收入囊中:“自然不会那么简单的告诉你。” 张四极突然抽剑,令张玄机也本能地后退几步,与张四极拉开距离。 “不用紧张。” 张四极用剑削下身边一截树棍,然后拿起这截树棍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这是?” 张四极虽然将符号写的,不,画得歪歪扭扭,但对于张玄机而言,已经足够分辨了。 “拼音?” 张玄机不明白张四极为什么突然会写这些东西。 几弹指功夫后,张四极写了不多,大概就三五个字,十多个符号的意思。 “这些怎么念?”张四极问道。 “我回答了,你就带我去杨前辈?”张玄机反问。 “我答应的事,并不会反悔。”张四极补充道,“只是在这之前,你需要将我想要知道的东西统统告诉我。” 张玄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文字是只有自己和那位大人这样的穿越者才懂得的文字。外人根本没必要知道,而且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这张四极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呢? 张玄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想不通,那就不想。 “好,我答应你。” 张四极便继续开始抄写这些符号。 张玄机还发现了张四极的一些小心思——他故意将些一文字序顺打乱,对于他们许也会造成一些必不要的麻烦。 可对于用了这种文字二十多年的张玄机来说,这种打乱文字顺序的行为一点用都没有。 张玄机假装自己不知道,配合着张四极识别文字。 文章并不算长,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就是说了一段类似日记的内容。 说实话,张玄机搞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 很有可能就是自己那位穿越者前辈在武当山留下的一页日记罢了。 张玄机不在意,但张四极的神态就显得注重,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秘宝一般。 张四极一身不响地在自己脑海里收拾那些被自己打乱的文字,张玄机在边上乖乖等着,等他结束。 稍一会后,张玄机见张四极的表情有所缓和,他才开口道:“现在你总可以带我去杨前辈哪儿了吧。” 张四极需要知道的文章就那么一篇,张玄机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但他倒是确实老老实实带着张玄机去了杨洪所在的墓地。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张玄机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我教你的时候可没有耍心眼。” 张四极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师傅就埋在这底下,你信与不信都没有关系。” 张玄机指着地面道:“这里确实有土地翻新的痕迹,但为什么没有隆起的坟墓?” “师傅不是常人,不要拿那些凡夫俗子的想法去衡量。” 张玄机一想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自己还是很难信服,万一他只是随便找块地,然后就说杨前辈埋在这里面呢? 张四极的话很难让自己完全信服。 张四极也瞧出了张玄机的犹豫之处:“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直接将人挖出来看看。” 他哪里敢啊,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总之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与不信在于你自己。” 张四极整理了衣袍,准备离开。他来边境的两个目的都已经实现,现在继续留下去也没什么事可做。 “张玄机不管你有事没事,你将来都不准去秦朝。若在秦朝的地界遇上了你,就是我们两人生死交战的时候。” 说完也不等张玄机回应,他就自己离开了。 留下的张玄机在原地嘀咕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不早就已经杀的要分你死我活了吗?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迟了些?” 张玄机在原地等待了许久,本是打算在地上隆起一个坟茔来,好让人不会随便在上面踩来踩去,不让外人打扰杨前辈安息的。 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算了,既然张四极都这么安排,想必这也是杨前辈自己的要求。 张玄机朝地面拜了拜后,在附近的树上留下记号。 林子里大多数的地方是相似的,要是不做些标记,不用等来年,几个月后,自己恐怕就会忘记地方。 这么一想,杨洪不立坟茔的原因会不会就是为了让人不要记得他? 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 “杨前辈......” 不知道该说什么,张玄机转头离开。 ...... 边境显然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匈奴的武者们开始找张玄机和张四极。 且行动极为秘密,他们难以防御。 张四极的身份匈奴并不清楚,也就不好找,但张玄机就不一样了,几乎大部分的武者都认识他,要是他们想要抓他,难度会低上不少。 况且等到了秦朝之后,张四极在秦京有武当山的帮助,足以震慑一些宵小。 至于张玄机自己则没那么多助力可以帮忙。 在思量一番之后,张玄机觉得先回汉朝。躲过这些匈奴麻烦再说。 陀茅等匈奴武者留在边境搜寻,他们隐姓埋名,花了伪装在这里,只是没想到张玄机和张四极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张玄机在临别前又去一趟岳水城,去祭奠消失不见的霍卫光。 不知怎么的,张玄机总觉得霍卫光也许没有死,心中没有游钱死前的那种难受,说不定霍卫光真的没死。 从岳水城下来后,张玄机开始感受自己的内力。 心魔的声音消失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也不清楚这心魔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也没有长辈可以询问求证,他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 说是教主境吧,又好像不完完全全是;说不是教主境吧,也确实比之前伪教主境强上不少。 说不清楚。 ...... 在与世隔绝的村子里,霍卫光依旧没能恢复记忆。 虽然村子里的人都在安慰,但问题是无论如何冥思苦想,亦或是夜里做梦,他都没有一丁一点的线索,同时完完全全没有印象。 “安宁姑娘,你没事情做吗?”霍卫光对身边的姑娘道。 这几天里,自己除了帮村子里的人干些活获得些食物外,就是盯着随着自己漂流而来的铠甲发呆,试图借他来想起什么线索。 而安宁,她每天的事情也很简单,给村里的人看病,和长辈学医,然后就是看霍卫光和看霍卫光看铠甲。 有时候长辈出去采药,村里的人又不可能天天生病,于是在这样的天里,她就只剩下了看霍卫光和看霍卫光这些事。 “有事。”安宁难得将目光从霍卫光身上挪走,然后盯在铠甲上。 “今天我的事就是看你。” 霍卫光眉头微皱了下,平时就单看也就罢了,问题是安宁会在旁边一直说话。 是那种碎碎念,让人头疼的那种。有时候自己需要安静想事情,都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久而久之,霍卫光就烦了起来。 他倒是没有多想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情况,他之前也和村子里的年轻一代接触过,他们那些人确实无聊乏味,说话让人没有对话下去的打算。 现在霍卫光从外界来,虽说记忆丢失了,但事实上这谈吐是不会忘记的。 与霍卫光聊天,确实要比村子里的人有趣许多。 但霍卫光有一点不明白,后来自己都已经不说话了,为什么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就像现在,霍卫光盯着铠甲,而安宁自己又闲聊了起来。 在他们距离十多里的深山中,村子里的长辈开始讨论家中子女的婚。 其中就有安宁的婚事, “安宁他爹,什么时候打算把女儿嫁过去?”医长辈调侃道。 “不急,这要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思。况且你也该看出来了,那小子在外面似乎不是一般的人。”他压低声音道,“他穿的那套铠甲,我瞧瞧试过,咱们村子里的大力士配上最强力的弓都没办法伤到铠甲,只能留下一点窟窿眼。你说这样的人在外面会没老婆,反正我是不信,再观察观察,万一他回忆起来了,跑了,安宁不是吃大亏了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们也觉得言之有理,就想着继续再看看霍卫光这人如何。 再有一点他们没说破,他们都是男人,很容易就看出霍卫光这个人对安宁的兴趣不大,大多时候还是安宁自己一厢情愿。 做爹的,哪儿舍得自己女儿不被别人爱惜? ...... 张四极从边境离开后,没有直接回秦都,而是去了天机阁的总部。 一处无名山。 山中无名,甚至在天机阁的刻意操作之下,秦朝的舆图上都没有这方土地的显示。 张四极来到一座荒山前,敲了敲了山脚下的一块石碑。 不久之后,这山就发出闷雷一般的响声。 隆隆隆~ 奇观出现,石碑后的荒山从中央裂开,露出一道极狭的黝黑小道。 反正从外面望去,是瞧不见尽头的。 张四极不是第一次来这,很是放心地走了进去,随后大山也自己闭合。 进入小道的一瞬间,山内的火焰就都亮了起来。 道路是深通底下的,是个浩繁的工程,不是天机阁这样的组织都网罗不到这么多的能工巧匠。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天机阁之外,其他的门派或是山庄也不需要这么隐蔽。 过了一会,张四极终于在山内遇见了人,他们藏岩壁中,不堵塞道路,但在这必经之路上杵着,只要任何陌生人偷偷闯入,他们一定都会发现。 且每人身边都悬着一根绳子,只要有人强硬闯入,他们就会摇响这跟绳子,天机阁里就有收到警报。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除了一年一次的演习会响起来外,平时从未听它响起过。 他们拦住张四极。 “出示通行令牌。” 他们冷冰冰道,在这里,他们只认通行令牌,不认人,不管你是天机阁里如何厉害的高层,要是没有通行令也不准进。 另外有完全陌生的面孔拿着通行令牌进来,他们就会派两人跟着去,以免有人盗用令牌。 张四极来过这里三五次,这些人也算是认识了他。 在确认通行令牌后,他也就被放进去了。 “代阁主在里面吗?”张四极问道。 在天机阁中,唯一的阁主就是那位大人,其他人是没有资格成为阁主的,因此在那位大人去世之后,“代阁主”就是天机阁权力最高的执行者。 张四极来这后,也一直是在与他交谈。 “在阁内。” 张四极继续深入,天机阁的总部在外人眼中很是神秘,可进来一瞧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没那么多神秘。 总部像是一个枢纽,并不直接处理各地的消息,他只是将各地的消息都接收过来后,进行一个整合和处理。 天机日报等副业是从这里得到消息,但并不在这里编撰。 因为外面有山岩壁等东西覆盖,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 一点杂音也会汇聚在一块,令人心烦气躁。 因此在天机阁总部的人都会用轻功,力争将自己发出来的声音降至最低。 不过机括等东西运动时发出的声音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张四极找了一会,他还没找到代阁主,自己倒是先被别人找到了。 代阁主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让人心中一跳。 张四极转身行礼,随后直入主题,一点也不含糊。 “代阁主,太上祖留下的那些密文我都研究透了。” “哦?”代阁主将信将疑,要是换作旁人这么说,他不给大嘴巴子都算好的了,可张四极拿了令牌,说出了上面的文字。 那文字是那位大人特意留下的,为了证明后者的身份,那位大人只把真正的原文大意告诉给代阁主听。 且每一任代阁主需要上任十年之后才能继承这个秘密。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代阁主都没有私心,也许也有人将这不世的秘密泄露出去,然后让人过来假冒。 出于这种考虑,现任代阁主对张四极认出令牌上的字诧异却不至于完全相信。 整个天机阁对张四极的态度也比较暧昧,不知道情况的就完完全全相信了张四极。 知道一些真相的,他们就比较暧昧了,有一些愿意信,还有一些则完全不信,甚至还想将张四极赶走。 但这些事都不是个办法,最后还是要弄清楚最后的真相。 于是天机阁就提出了其他的要求,将那位大人先前留下来的一本书拿了过来,上面全是类似的文字,只要张四极最后能读懂,他们就愿意将信张四极。 也就有了后面张四极找张玄机问这些字意思的一幕。 不过话说回来,天机阁总部的所有人,包括代阁主在内,他们都是完全不认识这种文字的。 意思是说,张四极就算胡编乱造,只要样子装的像,且不离题,他们根本没没有办法证明他是不是在说谎。 天机阁的所有人都清楚这点,不过代阁主在此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给张四极一种自己知道这种文字的印象。 张四极跟着代阁主来到一间书屋内,总部有空闲的人瞧见了就过来,他们也想知道张四极这人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天命之子” 走了短短的小道,这屋子里就集合了不少的人。天机阁总部的工作是终身制的。 进来不容易,需要层层背调,祖上三代有污点的不能要,武道天赋太强的不能要,太强的人迟早要成龙成凤,会给天机阁这个幕后组织带来太多不必要的曝光。 还有,天赋太弱的也不行,他们这到底不是慈善机构,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也一定保护不好天机阁的秘密。 总之,天机阁的录取条件很苛刻,不是很厉害的一般人都不允许进去。 这也是代阁主至今都没有发现张四极年纪轻轻就是教主境的原因。 天机阁的一群人来到山顶,这里安静人少气氛好,是谈事情的不二之选。 “你说你都看明白了,那就念来听听。”代阁主道。 张四极背出那位大人留下的“日记”。 字不多,他很快就念结束了。 “阁主,我背得对吗?” 张四极问道,他心中用其实也有些不安,要是张玄机是随便糊弄自己的,那么自己现在岂不是折腾出大麻烦了? 代阁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面对着天机阁内同僚的目光,他在心中大骂了一句——鬼知道他说的对不对。 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阁老又不得不装出模样道:“问题是有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万金油的话,让人没办法反驳。 其他的人则望向张四极,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很是好奇长他这个人到底会不会那位大人口中的“天命之子”。 代阁主犹豫了一下,按让人将天机阁的几个核心元老喊来。 关于“天命之子”,在阁内并不是什么秘密,倒不是说他们一直都在这预言中的人出现。 只是现在真出了,他们反倒有些“叶公好龙”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们没办法求证张四极到底是不是真的。 人小跑着出去,小跑着回来。 他们都是武者,虽说境界不是特别高,可这轻功还是会些的。 六个老头,加上代阁主被称为七个小矮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在没有光照的山中,他们的个子不仅没有增长,反而缩小了不少。 虽说这也有年纪大了,身体自然而然缩水的缘故,但缩的有些多了。 七个小矮人到了之后,闲杂人等统统被赶走,接下去的可是天机阁最高的机密。 “老东西,叫我们来做什么?” 代阁主有些愠怒,平时这么喊喊也就算了,可现在有外人在场,而且这人还很有可能是他们等待了千年的天命之子。 “你他娘比老子还大十多岁,叫什么老东西?” “那叫爹爹。” “......” 代阁主被噎住,咳嗽一声缓解尴尬后道:“现在不是说这些有的没的时候,张四极你给他们念念纸上的内容。” 张四极又背了一遍。 六个小矮人装模作样地点头,在暗中却互相用眼神交流。那位大人说能看懂他留下的这种文字的人就是天命之子,他们要是看懂的话,岂不是预言中的天命之子了? 等张四极背诵结束,他问道:“几位前辈,如何?” 如何个屁! 七个小矮人庆幸对方不知道自己并不知道这些内容,不然就要穿帮了。 “背的很好,语速轻快,语调悠长......” 张四极眼中闪过疑惑,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代阁主开始道:“你是武当山的弟子。” 张四极点头,这身份他们是知道的,就是不明白现在他们提起来做什么。 “说也来也巧,那位大人也是从武当山出来的,也是当代的大师兄。”代阁主上下打量了下张四极,“说来也是,武当山真是个地灵人杰的地方。” 其他六个小矮人听着,他们知道这是代阁主在分析张四极是天命之子的可能性。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小宗师?” 在他们看来,张玄机有着这个境界就已经很厉害了。 张四极摇头。 代阁主以为自己说高了,便道:“武师境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张四极再度摇头。 代阁主只能往下猜:“武者境?嚒,也不算太坏,武道讲究长久,说不定某一天就爆发了呢?厚积薄发也是好的。” 他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 虽说那位大人从没有预言过后人的修炼天赋如何,可作为那位大人的接班人,这实力太差总是拿不出手的。 其余六个教主境也这么想。 仅仅才武者境的张四极不配成为“天命之子”。 张四极再度摇头,代阁主便困惑了起来。 可不等代阁主问起,张四极就自己说出了原因。 “晚辈侥幸,已是教主境。” “嗯,教主境,一般般.......嗯?!”代阁主的脑袋立即瞪得铜铃大,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耳背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所有的小矮人都被吓了一跳。 “前不久,就已经是教主境了。”张四极再重复了一遍。 代阁主的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猛男的拳头。 “老三,你是负责江湖武者的,你告诉告诉我朝最年轻的教主境是几岁?” 老三几乎想都没想,就回道:“三十九,接近四十。” 代阁主楞了一会,问道:“张四极,你现在年岁?” “二十出头。” 张四极对自己的年龄并不是很在意,也没有一年掰着指头计算。 “二十出头!”代阁主诧异,“足足差了一倍!” 代阁主的眉毛飞快颤抖了起来,这消息实在太震撼了。 放在江湖上足以让所有门派的精锐弟子都黯然失色,这消息一出去绝对是天机日报的头条。 “那位大人成为教主境也是三十多,他竟然足足早了十年。” 有人还算理智,他不相信张四极的一面之词,于是就道:“你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境界。” 张四极抽出剑,在空中简单劈了一剑。 那是教主境的“势”。 如果对方也是教主境,那么一眼就能瞧出来。 可代阁主他们不是,而且因为工作的缘故,他们的武者境界很一般,甚至连他们的同境武者对付起来都会有难度。 也就更别说瞧清楚张四极现在的“势”了。 有个小矮人心直口快,直接道:“我们看不出来,你还是给我们直接展示武力比较好。” 张四极也不清楚该怎么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教主境实力。 “前辈们想要我怎么证明?” 代阁主犹豫了胡宗一会后道:“就看你的内力吧,我们连教主境的‘势’和‘意’都分辨不来,自然也给不了什么好建议,你就和我们比较内力好了。” “怎么做?”张四极问道。 “伸出一只手来。” 张玄机照做。 代阁主接着又对旁人道:“老二,老三,你们将内力输送到我这,我们来一块实验。” 两个小矮人联合代阁主一块动手,他们觉得以他们三人的力量,恐怕也是差不多的。 代阁主的手和张四极的手对在一块,按照他们的想法,只要三人合力,张四极抵住,不要推厚太多就行。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怎料三人联手之后,张四极竟然道:“阁主,开始了吗?” ——开始个屁,老子都已经结束了! 代阁主三人在对掌之前就已经将内力调动至巅峰,可现在对方却没有感觉? 这对于男人,对于武者是莫大的羞辱。 “老四,老五你们也来。”代阁主叫上了兄弟,要让张四极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五个小矮人再度发功。 轰一声, 雷声大雨点小,张四极依旧纹丝未动,反倒是代阁主他们滴起了汗水。 “开始了吗?” “......” “老七老八,你们也来。” 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们就不信这七个小矮人,呸,七个天机阁要员会打不过张四极这一个人。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代阁主叫上了所有同僚后,依旧不能撼动张四极。 张四极不想浪费时间,稍一用力,代阁主他们就摔倒在地。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有人喊道:“这小子的内力不是一般的教主境!” 一般刚刚进入教主境的武者在“意”和“势”有些建树,但内力这玩意儿只能靠时间一点一滴地累出来。 可这小子才二十多岁,怎么算,这修炼的内力也不应该这么夸张吧? “咱们七人的内力加一块,绝对比一般的教主境内力深厚。”代阁主自言自语起来,随后突然盯着六位同僚,“你们辣个偷偷没使力是不是?” 细细想来,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不然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一个人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雄浑的内力。 “到底是谁?是哪个?”代阁主一想,不对劲,缺少一个两个也不是张四极能抵挡得。这程度起码有三人以上的人没有使力。 “绝对不是我,我拿人格发誓。” “也绝对不是我,我拿性命发誓。” “肯定也不会是我,我拿我全家发誓.....” 六个小矮人一一发过誓,代阁主不满道:“都不是,难不成是我?” “这说不准,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 “你.....” 七个小矮人互相阴阳怪气,似乎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张四极犹豫了下,在身边找到一卷空白的竹简,从其中抽出一根竹子来,随后一用力,竹简的这根竹子全部没入地中。 代阁主等七人围过去,仔细看了下这个坑洞后。 “这竟然真是教主境内力。” 他们几人围着洞口反复观看,有些难以接受这现实。 “现在的小辈都如此厉害的吗?年纪轻轻是教主境就已经很厉害了,怎么内力都会这么夸张?” 代阁主不得不叹服,他们虽然掌握着天下绝大部分的武者情报,但现在看来,还是有落网之鱼的存在。 一些很厉害的秘密高手并没有被他们知晓,或是说他们的情报更迭实在太慢了,不能及时清楚到每个人的武功境界变化。 总之,七个小矮人不管愿意或不愿,他们都渐渐接受了张四极是教主境高手的事。 他们七人交换了下眼神,一个接着一个出去,他们有事情需要聊,但不想给张四极这人听见。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们有事商量。” 代阁主七人出去。 “你们怎么看这个人?” “年少有为,很厉害,不是的一般的娃娃。” “武功厉害的比比皆是,但他身上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让我不是很喜欢......好像是有点邪气吧。” 他们七人各抒己见,对于张四极他们的态度褒贬不一。 有两个觉得他可能就是那位大人口中的天命之子,有两个认为张四极行为不端,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将来有可能成为武林大患。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你的看法呢。” 六个人小矮人同时望向代阁主,想要知道他看法。 现在三种想法各占两票,他这一票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对。“ “嗨,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谁不知道我们说的都对,但这里面肯定只有一个是绝对正确的,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们,你选哪一个。” 代阁主仔细思量了一会后道:“其实很简单,我们不一定要非要现在就做选择,我们可以交给时间,让时间来证明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 “说话弯弯绕绕,痛快点直接说出来会死?” 代阁主对自己这些比兄弟还亲的同僚无语,只好道:“从现在起到未来三年的时间里,我们暂时认可他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而我们这三年里就是考察他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天命之子。“ “这个主意不错,看来你的脑袋确实有点用。” 但也有另外一人道:“这办法是个办法,只是有有个问题,我们不知天命之子是干什么的,怎么考察?天机阁是处理情报的的机构,难道我们看他处理三年的情报?这和我们天机阁招收普通弟子有什么区别?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代阁主说实话,本身也想不明白:“如果他真是天命之子,想来应该会有过人之处,不至于像我们一样找不到目标。总之,在这三年里,我们好生考量,最后投票,要是觉得他不符合,我们再将他赶走就是了。” 其中一个小矮人点点头道:“说了半天,咱们的策略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呗?”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大智慧,不可小觑。”代阁主道。 “臭不要脸,就会给自己来脸上贴金。” “咳咳,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张四极将七个小矮人鱼贯而入,场面颇有些滑稽,他想笑,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前辈们商量得如何了?” 代阁主道:“我们得一致意见是先考察,那位大人没有留下具体的天命之子的象征,因此我们也很难衡量。不过我们给你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你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行了。” 张四极眉头一皱,天机阁的人给出的条件有些模糊,并不清楚衡量的标准是什么。 代阁主沉吟了一会后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们,我们也说不出标准来。不过你要真是那位大人口中的天命之子,你应该是有过人之处的,慢慢展露给我们看就好了。” 张四极也认可地点头,这就好像皇帝赐下的虎符,不是说赐给随便一个乞丐就可以的,乞丐终究是乞丐,没有实力,就是穿上了铠甲,拿了虎符也不一定指挥得动军队。 “那就从先统一秦朝江湖开始。” 啪嗒。 要不是有皮囊包着,所有人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随口一句就是逆天的大事,由不得他们不惊讶。 “年轻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代阁主面色古怪道。 “前辈请说。” “人有梦想是好事,但问题是要脚踏实地。你年轻,有教主境实力,在年轻一代中可能是第一人,但整个江湖广大,卧虎藏龙者数不胜数,说句难听的,在天机阁的情报中,仅仅算是已知的教主境高手就数百。他们一块在河里撒一泡尿,这河都能臭上一整天,你拿什么去统一江湖?“ 代阁主有感而发:“如果你认为天机阁是你助力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第一,你现在还在考察期,天机阁不可能听你的话;第二,天机阁是情报组织,没有攻击里,甚至连自己的修炼法门都没有。也就是说,天机阁虽然是个的庞然大物,但没有可以攻击的爪牙,你者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省省吧。” 其他六个小矮人也开始点头,天机阁之所以能生存千年之久,最重要的就是没有攻击力。不然哪个君王和武林门派会允许这样的人同自己睡在一块? 代阁主希望自己这一番话能够让张四极清醒点,年纪轻,确实容易产生点不现实的憧憬,自己曾经也想过。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认识到了自己的实力,也就自然而然收心了。 “这个我知道,但统一秦朝江湖势在必行。”张四极很是认真道,“秦朝的江湖要是不被统一,那这九州大地的江湖便无法统一。” “嗯?” “还想统一九州的江湖?好么,之前的话全白说了!” 代阁主苦口婆心道:“四极啊,我们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吗?天机阁——” 张四极打断道:“前辈的话,晚辈都明白。只是晚辈对统一大计已经有了详细的谋划,只需要天机阁提供一些情报。” 代阁主眉须一抖:“什么计划?可否说来听听?还有你为什么会有统一江湖这个......姑且算是宏大的愿望吧。” “计划自然不可说,非是晚辈不信任几位前辈,只是天机阁存在这么年,并非没有一些门派的弟子混入其中,为他们所在的门派获取情报。” 代阁主有些不高心,张四极这么说,岂不是是在怀疑自己查人不明? “不会的,天机阁的人都是我等一个一个挑选的,家世必定清白。” 张四极只得道:“前辈在天机阁这么久,难道不明白情报也可以捏造的吗?” “不可能。”代阁主这修啊彻底站在了张四极的对面。 “既然阁主对天机阁这么自信,那晚辈问一问,天机阁可知道这世界上,除我之外,还有一人在我这般年纪就也是教主境了?” 代阁主脸色一变,张四极这样的人这世间竟然还有第二个? “你不会是在骗我们的吧?” “晚辈骗人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世间确实还有这么一人,想要天机阁应该还不知道吧?” 代阁主等人沉默了,他们都是情报行业的老油条,张四极有没有撒谎,他们一眼就能瞧出来。 他没有在骗人,这世间竟然还有第二个这么年轻的教主境。 这世道变了。 大人,这天变了! 但很快,代阁主就开始忧虑了起来,都说乱世出英雄,其实不然。 其实和平年代也出英雄,只是因为他们生在了没有战乱的时代,他们自然就没办法崭露头角。 可反过来想,如果这人间突然出现了不少了不得的人物,那么哪怕现在看起来是和平的,在不久之后也一定会马上乱起来。 张四极这样的人物,千年不遇,可现在竟然出现了两个。 这天怕是真变了! 代阁主再抬头望向目光坚定的张四极,想着说不定这人真有统一江湖的能力。 “对了,你口中的另一个人呢?他在哪,他是谁?“ 代阁主问道,对于这样的人物,他们显然是很感兴趣的。 张四极犹豫了下,却没有透露张玄机的身份。 万一代阁主他们这些人来了兴趣,也想找张玄机认识一下,然后也给了那位大人留下的文书给他念,自己之前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因此在他没有彻底掌控天机阁之前,他绝对不会让天机阁的人与张玄机有所接触。 不过话也说回来,像他们这样的人中之龙是按不住的,以张玄机的实力,恐怕再过不久,他就会曝光在所有人面前。 这张玄机还真是个麻烦,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杀掉。 不,现在杀掉也不迟,那位大人的秘密只需要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代阁主一直盯着张四极的眼眸看,那是心灵的窗户,就算伪装,也终究会露出破绽。 现在代阁主就在他眼中瞧见了杀气。 只是代阁主不明白张四极为什么要眼露出杀气。 “你很讨厌哪个人?” 张四极没吭声,但后来代阁主一想也对,一个与自己同样厉害的人出现,自己不再是唯一了,换作是自己,自己也会极度讨厌那人的。 至于杀心嚒,这么一想,也就不没什么奇怪的了。 代阁主犹豫了,关于张四极疑是天命之子的事,他决定先不通告整个天机阁总部这些人。 一是张四极身份还比较暧昧,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二是,就同张四极说的一样,这天机阁总部可能也有什么什么门派渗透了进来,他们需要防止一些情报泄露。 代阁主取出一块令牌给张四极:“这块令牌足够你在天机阁各地方同行,但机密位置不可以。别人问起你,你就说自己是新人,明白了吗?” “明白。” 第二百二十章 张玄机回到了汉朝,但没有直接回汉京,而是去了龙虎山。 他现在有些迷惑,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武者修为,需要山门内高手给自己指点出来。 龙虎山依旧香火鼎盛,就算是夏中,也有不少人顶着烈日前来祈福。 张玄机从一把把油纸伞中穿过,他们举起的高度很暧昧,正常走,那油纸伞的伞边回像锋利的线条一刀一刀割在脸上。可也要是低头,时间久了脖子也难受,而且还不容易看清楚前面的的路很容易就撞这个撞那个。 这回龙虎山的路走的并不轻松。 好不容易来到山腰,人渐渐少了。 “大师兄?”路上已经有龙虎山的弟子认出了张玄机。 张玄机只是点点头,穿过桥进入龙虎山的内山。 “大师兄,大师兄。” 张玄机都一一回应,只是他也发现这龙虎山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好像都是自己这一年离开时所新招的。 “大师兄。” 过了一会,龙虎山的二弟子张玄夏使着轻功从远处奔了过来。 “大师兄,真是好久不见。” 张玄夏咧开了嘴角,看起来真是很开心。 张玄机在边境被秦朝和匈奴两边追杀的事他们也知道,但却没办法出手相助,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现在看到张玄机似乎没有受伤,他们自己是极其高兴的。 “掌门和几位师叔祖在山顶的观星台上,我们现在过去。” 张玄机点头同意,跟着张玄夏一块用轻功来到了观星台。 几位是师叔祖都盘坐在烈日之下,是在修炼,即便现在天气这么炎热,他们额角上也不能流下一点汗水。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心静自然凉”,谁流汗了,谁心烦气躁了,在这自然之下无所遁形。 “掌门,师叔祖,大师兄回来了。” 观星台上的六人立即睁开眼睛,纷纷望向张玄机。 张玄机行了晚辈礼后,也同样向他们。 在以前,张玄机没有什么实力,因此看不穿,也看不透他们的境界。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然是教主境的高手,一些境界他还是能一眼瞧出来的。 六个师叔祖里,三个教主境,三个大宗师巅峰,这三个有没有成为教主境的实力不说。只不过按照普通武者的逻辑来看,年纪越大,内力确实会越来越雄厚,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悟性的衰退。 教主境的壁垒会越来越厚,越来越难以突破。 掌门瞧了张玄机一会,突然问道:“你已经教主境了?” 其他几位师叔祖却纷纷摇头:“在胡说些什么,玄机身上的内力应该都还没消化完,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升到教主境?” “对啊,不要给小辈加这么重的担子,让他自己开心生活就好了,随性修炼就好了。” 张玄机这时也回道:“弟子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境界。” 掌门指着空地:“使一套。” 突然之间,掌门瞧见了张玄机抽出的剑并非龙虎山之前给他的青玄剑,便立刻问道:“青玄剑呢?你不会丢了吧?” 张玄机一愣,自从自己上次被匈奴绑架了后,青玄剑就不知所踪,估计是在匈奴的某一位武者手上。 “青玄剑在边境时丢了。”张玄机如实说道。 掌门听后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怒斥。 毕竟青玄剑是前掌门,也是他们大师兄的遗物,这般丢了,就算出来打人也是正常可以理解的。 “掌门不责怪弟子吗?” 掌门无奈得挥挥手:“你在边境吃的苦,我们都有所了解。可恨我们不能出手帮忙......现在仅仅是青玄剑掉了,你人安全回来就行。青玄剑固然稀罕,但也是纪念价值更大一些,只要愿意,龙虎山费个几十年的功夫,还是能再造一柄出来的。” 掌门不想再提起关于边境的事,于是道:“开始舞剑吧。” 张玄机开始挥剑,使的是龙虎山上核心弟子都会的基础龙虎山剑法。这套剑法没什么特别精妙的地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套剑法就好像前世绝大部分学生都会的广播体操。 都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组成的,很朴素,却在几乎所有的绝世剑法中都能见到这个影子。 剑如匹练,身如虚影。 说实话,这剑法在下山之后就没用过,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用自己的剑招,或是复制别人的剑招。 多多少少有些生疏。 掌门他们倒是没在意这点,而是注意到了张玄机他挥剑时打出的剑气。 “这内力已经与我们这些老头子不相上下,玄机这是已经完全掌握了大师兄留下的内力?” 刚刚的一道剑气挥出,将山顶远处的云层都削开两半,按照这剑气飞行的距离和威力,足以说明张玄机现在的实力。 且这还是因为张玄机技术不够醇熟,要是再过些日子,能够将自己的内力做凝而不散,那么这剑气飞行的距离至少还要增加三分之一。 甚至悟性高,努力下,再超整整一倍的距离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一套剑法完毕。 张玄机收剑调整呼吸,随后睁眼望向几位掌门等人。 “不仅仅是内力解决好了,就连这个教主境的‘意’都修炼出来了。这当真是货真价实的教主境。” 掌门叹为观止,张玄机才下山一年半载的,现在回来时就已经成了教主境高手。 这其中,前掌门的托付与占张玄机自身的努力,这些都功不可没。 掌门和几位师叔祖都站了起来,围在张玄机的身边。 “龙虎山是修心的地方,对于教主境的‘意’和‘势’会有更加得天独厚的的优势,可这优势的作用也很有限,不可能直接成功成为他们跨越教主境的基石。不让的还有几个龙虎山的师叔祖现在都没有从困境中走出来。” “看来这下山历练果然是我们这些人最需要的事情。过一段时间,我们也安排其他弟子出去历练。” 张玄机是晚辈,是弟子,也不好将一些事情说的太明白。 “这山门上的历练都有分寸,可山下的江湖不是,他们几乎在所有的时刻遇上的危险都是拿性命做赌注,还是慎重些为好。” 刚刚提意见的师叔祖也点点头,是自己疏忽了,到时候一群弟子下去,说不定最终能活着回来的百不存一。毕竟就是连张玄机这样的大弟子都九死一生,其他的弟子就更不用说了。 掌门向张玄机问道:“你是教主境武者了,已经完全是人们口中的大侠,这次回来之后你准备准备,也好接我们的班......” 话没说完,张玄机就先打断道:“掌门,我这次回来只是来看看胡掌门和师叔祖们,顺便报个平安?” 掌门的眉毛立刻皱起,之前明明是想要赖在龙虎山上,一辈子也不出去,现在倒好了,翅膀硬了,回到龙虎山都不愿意久住了。 “你还要下山做什么?你现在虽然是教主境,但你的‘意’并不稳定,还很杂乱,为什么还要下山?留在山上照样可以慢慢体悟。” 掌门指着一众师叔祖道:“这里还有教主境的高手陪你修炼,你大可不必出去。” 张玄机再次摇头:“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需要我去解决。” 掌门问道:“什么事?现在你在汉朝,龙湖山的力量还是可以支援到,需要什么帮助,你就说,不需要客气。” 张玄机依旧摇头,说实话,他自己接下去要干的事,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明白,也是云里雾里的。 为杨洪报仇?为霍卫光报仇?还是其他? 心中的思绪也是一团乱麻,但可以肯定的是,让他继续待着龙虎山,什么也不做,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的。 “多谢掌门和师叔祖的好意,但还是不必了。江湖事,江湖了,牵扯到山门不算什么好事。” “玄机长大了,还知道为家里操心,可没必要,龙虎山本就是你的后盾,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我们帮着。” 张玄机这回沉默,实在是因为自己招惹的问题实在有些棘手。 “我这就离开了。“ 张玄机来没多久就准备离开。 张玄夏就在不远处等着,见到张玄机从观星台上出来了,就道:“大师兄,你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暂时还不回来住。” 张玄夏一愣:“大师兄你不回来住?” 张玄机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离开。 到了山脚,张玄机正想着去汉京,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人来。 这陌生人没有带兵器,而且从脚步和气息来看,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武功底子。 张玄机也就略微放松了下警戒。 “请问是张公子吗?” “姓张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找的人。”张玄机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一会,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后,将人认成了别人的传话人。 “那就不会错,我见过张公子的画像。不得不说,张公子真人要比画像英俊不少。” 张玄机干笑了声,问道:“是哪家人派你来的?” 说实话,知道自己是龙虎山弟子的,且对自己行踪了如指掌的,张玄机确实是一个也想不到。 虽说汉帝也有这样的实力能够做到,但汉帝似乎不需要这么做。 那人也学着张玄机笑了笑,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张公子去了就知道,反正去了一定不会后悔。” 张玄机稍意犹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跟着他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外边看起来低调,但里面的装扮却很不一般,坐起来倒是异常舒服。 比起自己用轻功,或是几乎快把屁股颠烂的马匹要不舒服不知道多少。 张玄机躺在马车上,正闭目养神,听见了车厢外的那人说道:“张公子,你要是希望吃些什么,座位底下的格子里都有,那都是我家打人亲自准备的。” 张玄机应了一声,他倒是不贪嘴,也不想吃东西,但很好奇邀请自己过去的人会给自己准备什么东西。 好奇他对自己有多了解。 “果脯,肉干......“ 张玄机将所有东西都翻了个遍,里面的东西自己真正满意的,或说胡特别钟爱的只有一个,不过厉害的是,这里面自己讨厌的,绝没有一个。 “这个人倒是颇有些意思,竟然知道自己讨厌什么。“ 张玄机将盒子放回原位。 这天气燥热的,再加上自己心事重重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还是躺在这竹席上休息为好。 睡了一觉,就是黄昏,他们正好经过一个村子。 张玄机就道:“投宿一宿,明早再继续赶路。” 哪知这个没有武功底子的车夫却拒绝道:“我家大人为了早点见到你,特意命我这一路上不得休息停下,争取在一天一夜内将张公子送过去。” “这么急?” 张玄机现在是越来越好奇这人是谁了,又为了什么目的将自己送去汉京? 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想了一会,没有任何一点线索。 算了,瞧这架势,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安静等着就是。 张玄机重新躺回去,等着到汉京。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嫌累,自己也就不必多操心。 张玄机开始梳理起自己的内力,同时通过冥想来在脑海中推演武功。 大概过了一日的时间后,张玄机猛然睁眼。 “有杀气。” 到了教主境之后,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感知是越来越清晰了。 只是张玄机只能大概分辨出一个位置来,不能直接精准点出位置。 咻咻咻~ 一连串箭矢破空的声音,张玄机一剑劈开车厢,准备是将那车夫也给救出来的,却没想到车夫一动不动。 等他伸手去碰时,尸体已经有些僵硬,似乎死了有些时间。 要不是这条道路笔直,马也是良驹,不然估计早就发现了车夫已经死了的消息。 张玄机一抬头,远处又有一片黑点射来。 他脚步一瞪,不闪不避,反而箭矢射来的方向冲去。 箭矢从他的衣角边擦过,张玄机顺着方向瞧见了藏在林子中弓弩手。 他们目光锐利,也发现了张玄机发现了他们。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就在张玄机距离他们不过三五丈远的时候,他们突然一个一个东倒西歪,栽倒在地。 张玄机落地,来到他们身边一探查,果不其然,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除了一件衣裳和暗杀的兵器外,再无任何东西。 “死士?” 也只有死士才会浑身上下这么干净,没有一点私人东西。 张玄机眉头渐渐皱起,这接自己的是什么人,暗杀自己的人又是什么人? 他们看起来应该不是一波,可想要刺杀自己的人却似乎认识前者。 再想了一会,他在汉京认识的人实在不多,除了曹东杰,柳念珺,就是神将府和秦使馆的那些人。 是他们这些人? 张玄机实在想不明白。 转身将车夫的尸体掩埋后,重新上路,前去汉京。 轻功要比马车快上不少,仅半日的功夫张玄机就到了汉京。 城门前依旧排着一大堆人,张玄机显然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在这等待。于是就“以武乱禁”,从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越入城门内。 本以为这里是没什么人的,但比较意外的是,这里的武者竟然不少,有好些都背着大包小包等着翻过城墙的。 甚至其中还有武者扛着人,这些人大概是不想在城门外晒太阳,才投机取巧让这些武者送他们入城。 这里面还有许多大包小包的,张玄机甚至瞧见了不少树木都给他们踩秃了,也不清楚汉京城内的守卫们知道不知道这些事。 张玄机等没人挡路的时候,在地面一点脚尖,整个人便越过了城墙。 “我要那个人帮我运行李,你们这些小喽啰还需要踩城墙上去,人家一脚就直接越过城墙。”一位大腹便便的商贾道。 帮他运行李的武者道:“一步越城门,至少要宗师境的实力,你这点碎银子人家压根看不少。你现在到底要不要运?” “运。”商贾叹了口气,自己今天带来的货都是易碎品,给这些人鲁莽的武者一颠,碎一半就已经很厉害了。 要是能有厉害的武者帮自己运就好了...... ...... 张玄机进城之后,在街道上愣了一会,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在细细想了一会后,张玄机还是决定先去秦使馆。 秦使馆是在汉京受汉人影响最小的地方,那些邀请自己的和试图刺杀自己的,估计都不会出自这里。 前去秦使馆,李季正恰也秦使馆内,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张玄机进去,使馆门前的人依旧认识他。 “张公子好久不见了。” 张玄机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可说实话,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他。 “张公子是来找李大人的?” 张玄机点头,接着就被看门的守卫请了进去,也没什么特别的盘查。 “使馆平时多冷清,张公子每次一来倒是就热闹了不少。” 进入庭院后,张玄机就见到了“忙碌”的李季。 只要秦汉不出现外交问题,使馆的作用和花瓶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不如,甚至就是上次的秦汉匈奴三方大战,也没有李季工作的余地。 最多就是招待一下秦朝新派来的使者,招待一顿,等他们商量好了,再送回去,说好听点是使者,说难听点大概就是保姆。 而李季也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人,武功练完之后,就自己折腾起了种田。 现在的李季就挽着袖子和裤腿,一点一点地在浇水。 张玄机过去,道:“我听说,正午烈日的时候不可以给植物浇水。” 李季瞧了他一眼,闪过一丝诧异:“你懂个屁。” 李季将桶内最后的水往空中一泼,然后道:“你怎么还活着?不是死了吗?” 张玄机不是兴风水的人,但听见别人这么咒自己死,总归是不舒服的。 “为什么我要是死?” “你在边境的事,我都听说了,那样的情况还能够不死,你也真是厉害了。” 张玄机听不懂李季这是希望自己死,还是庆幸自己没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玄机跳过了这个话题,与此同时对李季道,“我想先在使馆住一段时间。” 李季放下手中的水壶,警惕道:“你现在该不会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麻烦,然后想躲进使馆里?我可提前告诉你,使馆只是简单的使馆,没有一点其他多余的能力。” “没有那么大的关系。”张玄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说话。 李季上下瞧了瞧张玄机,发现他武者境界确实到了教主境后,才表情一变。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教主境武者了。” 李季连连称奇,这么年轻的教主境武者,将来也不知道会掀开起多大的风浪。 甚至说不定能突破人们一直以为是最高境的教主境。 当然了,这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既然是教主境了,要不要来切磋几招?》” 李季突然提议,在使馆里他闲得发慌,一直没有对手陪自己对练,手早就饥渴难耐了。 张玄机倒是没有拒绝,爽快地拿起了剑和李季开始切磋。 张玄机早就知道李季的实力,对于一些招式,也略有了解,而张玄机自身则吸收了不少武者的功法的精华,组合成一个大杂烩。 招式千奇百怪,没有逻辑,可也正因为这些,李季才难以捉摸。 数十招,数百招之后,李季略微处于下风,随后开始两人开始比拼教主境的“意”。 两人都是“意”。 火力全开的李季是如四季变换般特别有规矩的“意”,张玄机的“意”则因为掺杂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功夫和复制了不少人的“意”,他的“意”特别混乱。 东一块,西一块的,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李季瞧这“意”之后,眉头一皱,却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等打了之后再说。 两人的剑在空中相撞,但无论如何,两柄剑也接近不了,中间还有两个意象在激烈地碰撞,让它们没办法直接伤到对方。 李季的意在变化,就同他的招式一般灵活。可张玄机的意却不同,它实在太过臃肿,以至于李季意象的一点攻击,张玄机的意象就需要动用整个身体去抵抗。 意象的对拼,李季没花多少力气,张玄机这边的内力却难以再继续维持。 半个时辰后,张玄机自己选择认输,其实再继续等下去也没有必要,他的内力消耗太大了,攻击效果也不怎么明显。 两人同时收剑,开始调整自己的气息。 稍一会后,李季道:“你的意太乱了。太过臃肿,你自己可有发展的方向?” 张玄机摇头,对自己的意象一点了解也没有,甚至在龙虎山时,掌门和师叔祖们也没有给自己特别的意见。 对于江湖上的其他武者,只要是有用的招式或意,张玄机能复制的,就必定复制过来。 李季继续道:“你们汉朝的武者不注重,在秦朝,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特别关注的。这也就那难怪你们汉朝的武者不如我们秦朝的武者。” 在李季继续无休止地贬低下去前,张玄机打断并问道:“那应当如何?” 李季开始摆出大前辈的模样,神情专一道:“很简单,你的问题就好像一个人左手拿了一团火,想要烧熟食物,右手拿了一锅开水,想要烫熟食物,可现在你却不管不顾,贪得无厌,将水和火糅杂在一块。” “水熄灭了火,火蒸发了水,你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什么东西都往意象里塞,它们中可能每一个都是好东西,可问题就像一个是往左边用力,一个是往右边用力,它们方向相斥,原本的力量白白浪费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你的教主境意象将归于平庸。“ 张玄机有些不确定:“我见过其他教主境的高手,他们都没有和我说过这回事。” 不是他不信任,实在是自己和李季非亲非故,他没必要这么认真地对待自己。 从国家的角度上去看,自己是汉朝的人,他是秦朝的,他应该不会期望自己有太大的进步。 李季反问道:“你遇见的教主境高手是什么人?他们居心叵测,见不得你好。” 张玄机道:“他们大概是整个人间对我最好的长辈,他们可能对我有那种心思。” 李季没有多问那些人是谁:“那他们就是见识浅薄的教主境武者。一般的教主境,包括我在内,意和势都是很难寻找到的东西。我这一辈子也仅仅找到那么点,之后还都找不到了。因此每出现一种意,我都格外珍惜,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培养他们。” “可你不同,你的意比我们每一个人都多,还多上不少。这是你的长处,也是你最大的致命点。要是你不懂取舍,试图将所有的意都控制在自己体内,那么不久之后,你的精力就完全被分散了。教主境界的实力也就停留在这里。” 张玄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细细想来,李季说的确实没有错。 自己的招式其实也正朝着这个目标进的,有时候从别人那复制来的招式,好用,却也不怎么好用,它们独特的运剑办法会在的某种程度上浪费自己出剑的时间。 在边境时,实际上除了张四极外,在与其他教主境切磋时,他们都没有必杀自己的决心,反倒就张四极一个。 只可惜张四极这人也是刚进入教主境不久,他的势也还很虚弱。 这也就使得张玄机的意象弊端抑一直没有显露。 现在被李季这么一提点,他倒是明白了过来。 贪多嚼不烂,别人的招式和意或势确实很厉害,可说到底,别人东西照搬照抄过来,也都是别人的,短时间内能用,但长时间看来却不一定适合自己。 张玄机决定找一条新的道路出来。 就在这时,使馆外的守卫突然过了来,他对张玄机道:“门外有人找张公子。” “是什么人?”张玄机和李季异口同声道。 “就是个普通的百姓,好像是托人送口信的。” 张玄机皱起眉头,这都是什么人要见自己。 李季瞧了张玄机一眼,等他自己决定。 “先出去看看。” 张玄机跟着守卫出去,在门前遇见了前来传话的人。 看他的衣着打扮,真的是个城内普通百姓。 “你就是张玄机?”那人道。 张玄机点头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人在春风阁的酒楼等你。” 说完,他就离开了,就算张玄机想喊他先后停下,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人找自己。 可他不给机会,好像是受了命令一般,继续离开。 “这春风阁在哪?”张玄机对汉京还远没有到知道名字就能找到对应的地方。 “春风阁就在使馆附近,过两条街就能找到。”李季指着大概的反向道。 “不过你猜得出是什么人要来找你吗?”李季关心道,在汉京,张玄机算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对话的朋友。 “不清楚,不过在之前就已经邀请我来汉京。” 张玄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倒是神通广大,我才来汉京没多久的时间,他竟然就知道了自己的行踪。” 张玄机在觉得他厉害时,也同时感觉到了一点恐惧,在这样的人之下,似乎一切都在他监视之中。 “有什么人是能够了解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吗?”张玄机现在猜越觉得召唤自己的就是汉帝。 “如果是汉帝找自己,那么起原因多半是因为......霍卫光,他大概是想要知道霍卫光在边境是如何牺牲的。亦或是责怪自己在边境出手,然后影响了汉朝武者的名声?” 张玄机觉得自己猜想的两个缘由都极有可能。 算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去见一面就知道了。 张玄机离开秦使馆,李季本来是打算陪同前往的,但被张玄机拒绝了。 “这到底是我自己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张玄机独自前去,去往春风阁。 春风阁的位置好找,而且来找张玄机的这人也格外显眼,不需要找就能确定在门外杵着的公公就是找自己的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张玄机一走过去,那位公公也立即将他认了出来。 他提着衣裙小跑过来,来到张玄机地身边。 “张公子,可等死我了。” 张玄机心中太多的疑惑,但还是先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来秦使馆找我?” 那位公公叹了口气,又伸手指了指天空:“咱家毕竟是皇宫里的人,要是被人看见咱家出现在秦使馆的门口,别说真的有阴谋,就是没有,干干净净的,也会被棍子活活打死。” 那位公公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似乎是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是什么人派公公过来的?”张玄机问道,毕竟这个才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张公子不知道?”那位公公有些诧异。 “我应该知道吗?”张玄机更是诧异,这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让自己去猜——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 “公公还是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公公暧昧一笑:“去了张公子就知道了。” 到这,张玄机倒是大致推测出是什么人找自己。如果是汉帝的话,这公公现在不会这么“活泼”,还敢开玩笑。 那么这多半就是柳念珺了。 跟着公公进入皇宫,朝后宫的方向前进,这就使得他愈发确定要与自家见面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柳念珺。 等来到庭院,这位公公似乎早就收到了消息,不让他再进去。 “张公子,咱家就送到这儿了,您自己进去吧。” 张玄机和公公客气了一句后,顺着道走进深处。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也不是柳念珺之前的住处。不过从外观看上去,这里的房子要比之前的气派不少。 “升官了?” 一般来说,人居住的房子大小随着地位的变化而变化,一般都是越变越大。 可张玄机有些不明白,柳念珺是长公主,这居住的屋子都是固定的,又不参加后宫的升职系统,怎么会换这么豪华的屋子? 带着疑惑,张玄机进去后见到了柳念珺。 “张公子稍等,长公主还在打扮。” 张玄机进入皇宫的那一刻,或许更早时间柳念珺应该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他要来。 可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在打扮,也不知道柳念珺有多精心准备。 张玄机喝着茶等着,这大热天的还给自己送来热茶,也不清楚皇宫里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张郎~” 一瞬间,张玄机的寒毛竖起,这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让人不受控制地头皮发麻。 他转头,朝门外的人影望去。 金色的阳光披在柳念珺的身上,头发也乌金乌金的,不要太好看。 张玄机是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的时间,只清楚等自己回过神来后,他发现身边的丫鬟侍女什么的都还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柳念珺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行动前,人未至,但那阵香风却已经扑面而来。 堂内的丫鬟们醉得更深了。 “张郎。” 这一喊,把张玄机喊得清醒了些。 “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听着浑身难受。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张玄机就好了。” 柳念珺有些失落,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张玄机都心疼起来,不过这个状态很快就消失。 他问道:“你的摄心术又精进了?” 柳念珺一愣,却又牛头不对马嘴道:“你就觉得我现在漂亮吗?” 张玄机眉头意皱,不知道现在柳念珺在搞什么名堂。 “漂亮是漂亮,可问题在于,你想干什么?龙虎山的那个车夫是你派来的?” 原本张玄机的回答还是挺令人高兴的,但后面的一连串问题,又让柳念珺变得不高兴起来。 “人是我派的。” “路上我还遇见了刺客,你觉得那些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 柳念珺神色未动,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事。 “他们是.....” 突然停顿,柳念珺觉得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他是谁不重要,只要以后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再收到那种伤害。” 张玄机摇了摇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在汉京我得罪的人并不多,不难推测出那是什么人来。他是曹东杰?” 张玄机还记得曹东杰在秦朝的时候就对自己下手过,只是没有让他得手,至于现在,多半也是他在背后搞得鬼。 柳念珺没承认,也没否认,反正她自己不是曹东杰,这个问题不回答也是可以的。 “你今天喊我来做什么?”张玄机将话题又转移到了正经的事上。 “难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说正经的。” 张玄机有些无奈。 柳念珺这才收敛了玩笑,开始认真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在说这个事前,先和你说说现在汉朝的情况吧。” “在我们出现之前,汉朝分太子、三皇子,以及中立三派。后来我们也加入了政局之后,这中立的一派彻底消失,同时借着谋略,也蚕食了一些太子和三皇子的势力。准确的说,现在汉朝的庙堂之上,已经是三足鼎立之态。” 张玄机静静听着,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没问出声。 不过柳念珺好像自己读懂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什么掺和进去?” “那到不是,只是想知道你一个姑娘,却趟那浑水干嘛?” “你问的其实是差不多的问题,都是一个回答。” 柳念珺问起:“你还记得我们没进皇宫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张玄机摇头,倒不是他不在意柳念珺,实在是他们之间说的话太多了,怎么可能记得。 而柳念珺莫名其妙有了怨念,姑娘的想法都是奇奇怪怪的。 柳念珺用不满的情绪说道:“我之前就说过,我一定会让抛妻弃子的人付出代价。” 张玄机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当时关系还没有那么熟悉,也只以为是柳念珺的气话也就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柳念珺是早有预谋。 之前还让自己错以为柳念珺是被奢壕的生活给腐蚀了呢。没想到这在背后搞这么多的小动作。 “所以你是想要杀了汉帝?”这句话耳说出口,张玄机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张玄机的原意多少是调侃的。 但当张玄机抬起头时才发现柳念珺的眼神是认真的,她竟然真的想要干掉汉帝。 “柳念珺,汉帝虽说是抛弃了你,但不是一直给你留了长公主的位置吗?这说明他多多少少还是念着你的,你这样想直接杀了汉帝,恐怕不妥吧?” 张玄机觉得自己的言辞已经够委婉了,要是换个人来,指不定现在就出手将她给绳之以法了,哪还有继续说话的权力。 “那也是弥补不了他犯下的错。” 张玄机不想深究下去,便直接问道:“还是直接告诉我能帮你做什么吧,不过提前说好,要是让我去刺杀汉帝,那是绝对不可能德。” 柳念珺摇头道:“不会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的。” 柳念珺取了一块牌子出来,交给张玄机。 “这牌子你收着,等到特定的时候,我们会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张玄机心中不安,柳念珺现在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如果有必要,还是先了解一下她的目的为好。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牌子,你只要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出来。” 张玄机依旧不懂他们的计划。 “就这?” “这一块牌子自然是没多大作用,但如果等到关键的时刻再亮出这块牌子那么作用就大了,是一招底牌。” 张玄机正反瞧了瞧东西令牌,也觉得没什么大作用,就收了下来。 “没其他事就先离开了。” 柳念珺也没有强留,反正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会留在汉京,有的是时间慢慢接触。 张玄机离开皇宫后,回到秦使馆。 其实在汉京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张玄机在后面的几天时间里就一直在使馆内待着,几乎不出去。 过了大约一个半月,张玄机感觉到汉京内暗流涌动,数不清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而且时常能发现打斗的痕迹。 等太阳落下之后,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再外出。 有时候的夜里的街道比白天还要热闹。 又过了一周的时间,在半夜的时候使馆的门被敲响了。 门房一个激灵,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正经人来敲门呢? 使馆偏僻,除了公事,白天都见不到什么人。 可不管自己心中多害怕,出于门房的职责也需要问问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敲门者为何事?” 门房心中自己安慰自己,这敲门的还算守规矩,应该不会是太坏的人,要是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应该不会这么规矩地敲门。 只是等了一会,门依旧没有传回答复,而是继续发出敲门的声音。 这就很吓人了。 “你是什么人?”一会后觉得这敲门的,说不定根本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 门外依旧没有回答,但是敲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似乎生气了。 门房开始犹豫,不知道该开不该开。 使馆不算什么贵人大院,看门的就只有他一个,现在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敲门声依旧响,这一下下的就像是的敲在门房的心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现在都还不回答吗?” 门房心头一横,干脆假装自己不知道,然后睡他个大天亮,不管其他东西。 等了一会,门房果真就去睡了,将自己的双耳堵住。 但很快,敲门声就自己没了。 门房还是自己听叉了,再等了一会后,就真的没了一点声音。 “既然没人了,那就睡觉。” 门房继续酣睡,也亏他心态好,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睡得回去。 而与此同时,在屋子里的张玄机悄悄睁开了的一只眼,在黑暗中,并不容易被发现这个动作。 “有人?”张玄机听到门被打开,接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张玄机心中大感疑惑,要说这人是刺客吧?显然不是,没有一个刺客会这么笨,手段没有这么拙劣,这种从门口堂堂正正走进来的,就好像自己家一样。 张玄机手悄悄放在枕头边的剑鞘上,只要这人有什么异常的工具举动,自己就先反击。 进入屋子的人影将门口关上,他是希望自己的动作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只是这木头的门转动起来,再怎么小心也会有一点细小的声音发出来。 而这细小的声音在黑夜中就显得格外刺耳。 张玄机愈发觉得这人不会是刺客,甚至可能只是一个不长眼的小贼。 不然想要刺杀自己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境界,怎么能派出这样的人来。 张玄机嘴角再动了动,他发现这人除了声音不小外,身上还有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 是女人?还是有奇怪癖好的男人? 张玄机这下彻底放松下来,确定这人不是刺客。 可这小贼的气息悠长,绝对是个练家子,而且境界差不多在大武师左右。 当个小贼显然是屈才了。 知道得越多,张玄机这下是越来越迷糊了。 继续等,张玄机手中的剑没有送,他等着那小贼过来。 细碎的脚步声,小贼越来越接近,人身上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为了配合这个人,张玄机本来是要打喷嚏的,现在都忍了下来。 眼睛也闭上,只眯出一条缝隙来查看屋内的动静。 屋子很黑,除了天空上的星月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光源。张玄机想要瞧清楚这人注定满是困难。 他在一片漆黑之中,隐隐约约见到在一片黑暗中见到另外一点黑影在动来动去。 之前他开门时,还能勉强瞧见人影,现在靠近床边,反而不容易看清楚了。 张玄机瞧了一会后,发现这人在床边呆呆战了一会,似乎好像是也觉得自己看不清人。 再过一会,这个人竟然没有其他的动作,又从床边退了回去,坐在屋内的桌上等着 这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目的接近自己?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总之,敌不动,我不动,张玄机继续躺在床上,暗中监视这人的举动。 稍一会后,屋里“咚”地一声,那人脑袋砸在桌上竟然睡了过去。 睡了过去? 半夜三更潜入别人屋里就是为了睡觉?在前世倒是偶尔能在新闻上见到这样的笨贼,都在武侠大陆了,怎么还会有这种蠢玩意? 张玄机越想越不对劲,却还是没有动作。 也快天亮了,就看谁的定力好。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外面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一宿没睡的张玄机在还微弱的晨光下瞧清楚了这人的外貌。 因为这人是背朝着自己的,所有从背影和发髻的样式,以及裙子中推断对方是个女人。 只是张玄机感觉自己脑回路还是不够理解这古怪姑娘的奇怪行径。 她的发髻很乱,就好像难民,裙子看起来很一般,就是街边的便宜裙子,但是在陌生人的屋子里,竟然会将后背露给自己这个陌生人? 这很不对劲。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张玄机再等了一会,等光线再明亮些后,他从床上起来,对这个突然闯进自己屋内的神秘姑娘很是好奇。 话说回来,这背影有些眼熟。 张玄机从背后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正面。 以发覆面。 发髻很乱,头发也是随便束着的,因此不少散乱的头发盖在了她的脸上。 张玄机不容易看清楚这姑娘的面貌。 ——都到这种程度了,不会再来什么反装吧?该不会在这头发下面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孔吧? 张玄机再心里开玩笑,而就在这时,张玄机越来越觉得这人很是眼熟。 等他伸手将长发撩起后...... 出现了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 张玄机瞳孔地震:“你怎么会在这?” 赵白璐睡得浅,在张玄机这并没有收敛的声音中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瞧见了张玄机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玄机再问了一遍,这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困了,就在屋里睡觉。” “我不是说这个,你为什么会在使馆,为什么在汉朝?” 上次秦朝的公主逃亡到汉朝就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现在再来一次那岂不是完蛋了? 还要再来一次大麻烦?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很难消化这些消息。 “你是怎么从秦朝过来的?”张玄机问道。 “就这么逃出来的啊。” “你还真是一回生,两回熟,现在都逃的都这么快了?” 张玄机特别无语,再问道:“你还没说自己为什么要逃离到这?” 赵白璐脸上的睡意消失,满面委屈道:“父皇又要让我嫁人,还是嫁给曹府的人。我不喜欢,就跑了出来。” “逃婚逃到你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你这一路来的顺利?”张玄机问到,说实话,他不怎么相信赵白璐这个娇生惯养的人有能力从秦朝独身到汉朝。 上次她自己一个人出来,不也是差点被山匪给关起来一辈子吗? 要说这次背后没有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就我一个人,别小瞧我。”赵白璐掰着指头道,“只要带够了银票,有了钱,其他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张玄机道:“两国互同的只有金银,要是数额大的话,也只能带银票,秦朝的银票在汉朝可没那么容易兑换,你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赵白璐一副轻松的模样道:“这还不简单,现在边境停了战争,按照以往的规律,想要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的时间至少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也就是说边境会迎来很长一段可以和平做生意的时间,我只要找到他们的商会进行交换,他们会很乐意的。” 知道了钱的来历,张玄机也就不少说什么。 “起来吧,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来了,光明正大地进来不就好了?” 仔细算起来,她赵白璐才是使馆的主人,而自己仅仅是一个客人罢了。 哪知赵白璐听见后反应特别大:“绝对不行,要是被李师傅瞧见了,那么问题就大了,他会送我回去的。” “你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危险,还非得来。李季要是知道了,不将你送回去,他就犯了包庇罪。等最后被发现,你身为公主,自然是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但问题在于李季之后可能会受到不小的惩罚。” 张玄机瞧了瞧自己的屋子:“况且你以为在这里能逃得掉吗?人多眼杂得,这些人都认识你,都不需要太久,你就会被发现。” 赵白璐一想也是。 “那就先和李季说,但是我绝对不回秦朝。”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迟早还是要回去的。” 等天再亮一些,张玄机敲响了李季屋子的房门。 李季醒得很早,一是武者习惯,二是年纪大了,会渐渐得不需要睡眠。 “谁?” “我。” “进来吧。” 屋里传来声音,张玄机便带着赵白璐进去了。 李季不知道是现摆的姿势,还是昨夜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很快他就维持不住了,他赶忙将腿从盘这的状态中挪出来,然后瞪圆眼睛望向赵白璐。 “五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的没睡醒,现在自己都还在梦里。 “这不是在做梦吧?” 张玄机立即献殷勤道:“要不我打你一巴掌试试,这样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 确定了,张玄机这副欠打的模样一定是在现实中。 那么赵白璐就是真人喽? 李季表情有些崩溃,如果面前这赵白璐真的是赵白璐,那现在自己还不如在做梦的。 赵白璐在使馆内,自己就需要保护她,这到底小事。大麻烦的是自己并没有受到秦朝那边给来的通知。 也就意味着,赵白璐又是逃出来的。 “五公主,你又是逃出来的?陛下不知道?” 赵白璐犹犹豫豫拖了很长的声音,虽然不回答,但实际上已经是回答了。 “五公主,你又是逃出来的?”李季投像是中了紧箍咒一般开始抽痛。 “五公主,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李季心累道,五公主是个离家出走的惯犯,这次已经逃出了一次,接下去恐怕就要成家常便饭了。 “父皇要将我嫁出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很正常。”李季劝道,“陛下已经足够宠爱公主的了,要是在普通人家中如此逃婚,挨打都是轻的。” 赵白璐则反驳道:“这都是什么年代了,那位大人不也都说过恋爱时是自由的?” 李季叹了口气:“五公主身份是珍贵,可怎么能够与那位大人比较。况且陛下为五公主挑选的夫婿必定是人中龙凤。有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嫁过去,都没有机会。五公主你自己挑选的,又怎么比得上陛下为你亲自选的呢?陛下肯定是将这人的为人,家庭背景调查地一清二楚。” “我不管,我就要自己做主,你们谁也劝说不了。”赵白璐固执道。 李季就阴阳怪气地瞧了张玄机一眼后道:“公主可不要被某些人诓骗啊,某些人是人渣,必定是比不上陛下亲自为你挑选的男人。” 张玄机黑着脸,不满道:“有话就说话,别阴阳怪气的,还有你这手指头指着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口中的人渣是就是我?” “我可没有明说,你不要自知之明。” “嗯?”张玄机一脸黑线,这时候不是说‘对号入座’这个词吗?现怎么,怎么。 反正张玄机现在是确认了自己就是李季口中的人渣。 “五公主,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要快书一封回秦朝,让陛下知道这里的情况。” “不可以,”赵白璐立刻拒绝道。 “这时必须的,不是儿戏,也不能打商量。”李季满面严肃,绝对不会允许赵白璐的不合理要求。 赵白璐装出委屈的样子,或许不是装的,是真的委屈:“就先别急着告诉父皇,至少再给我们一段冷静的时间。现在回去了,父皇一定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的。” 李季心中就更无奈了,秦帝毕竟在位十多年,怎么可能还不成熟稳重?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怎么会撩动汉帝的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逼赵白璐急了,容易出手。 赵白璐毕竟还年轻,要是这事情而让她发生意外得话,那就麻烦了。 出于这个考虑,李季软下来道:“给三天的时间思量。三天之后,快书必定送出去。” 得到意外的惊喜,赵白璐已经很满意了。 三天后,再加上从汉京送到秦京来回需要最快半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玩个够了。 大不了到时候再跑,然后再也不回秦朝了。 赵白璐有了自己的打算。 既然得到了李季的同意,赵白璐立刻挽起张玄机的手臂,然后道:“我来汉朝都没有衣裳,不如我们现在去市集上逛逛?” 李季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在提醒张玄机要懂分寸。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他确实不想去,也愿意接受李季的安排。只是今天这事似乎不归他们两人决定。 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赵白璐,因此这个问题的最后也取决与她。 她压根就不管李季,非要拉着张玄机离开。 李季见自己拦不下,就只好道:“我也去。” 这下赵白璐给了明确的反应,她拒绝了。 “师傅就别去了,不过为了让师傅也有点参与感,师傅就把钱袋给我们吧。” 李季再度一脸黑线,但也不好拒绝。 “身上没存钱得习惯,你们去管家那里取点。” 李季就像一个老父亲叮嘱着,同时不断用眼神威胁着张玄机,让他知道注意分寸。 张玄机瞧见了,也只当作没看见。 反正都是赵白璐要求的,自己没有参与其中。 在他们领了钱后,他们离开,按照赵白璐的要求,他们去了市集。 市集格外热闹,本来像赵白璐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穿那样便宜的衣服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秦朝的公主也愿意与民同乐了,一些要求也降低了不少。 甚至街边连张玄机都不愿吃的东西,反倒赵白璐吃得津津有味。 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逛吃逛吃,舒服得狠。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过来,站在张玄机的面前道:“这位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张玄机疑惑:“你家大人是谁?” 仆人摇头:“公子去了就知道。” “神神叨叨的。”张玄机也不知道汉京这些人怎么了,说话都这么奇怪。 张玄机瞧了一眼赵白璐:“你先回使馆,去找李季,这汉京城内有不少人还认识你,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发现,指不定你还要被人抓去。” “我也要要去。”赵白璐道。 仆人道:“我家大人说了,只让公子一个人去。” “那就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们不去了。” 赵白璐可不是一般人,对于朝廷中这些牛鬼蛇神,她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别人也许对这些大官有着莫名的恐惧,可对于赵白璐来说,这些问题都是不存在的。 皇室血脉以及那种宫庭生活,对于她来说,只有听话的分,哪有惹她不如意的分。 仆人扭头对张玄机道:“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小的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那就回去问做得了主的人,总之我不能跟着张玄机去的话,那么张玄机就一定不会去。” 仆人看看赵白璐,又看看张玄机,似乎是确定了他们不会妥协,才黯然离开。 “公子,既然这样,你们先等着,小的去问问我家大人。” 仆人匆匆离开,张玄机和赵白璐留在原地。 有说有笑了一会后,那位仆人再度出现,他喘着气道:“公子,我家大人说了,带这位姑娘过去也无妨。” 张玄机和赵白璐便跟着过去。 “正好现在没吃饭,去白吃一顿,也是好的。” 等他们来到仆人领的酒楼前,里面空无一人,是被包场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在汉京想要包下一个酒楼可不仅仅有钱就能够做到的,还需要一定的权力。 毕竟在汉京这种天子脚下,随便往街上丢一块石头,都能砸中不少大官,要是他们这些人正好也想要进这家酒楼吃饭,哪岂不是出了矛盾? 尤其是那种官职比自己地上不少的,一些心胸狭隘的恐怕会让自己不舒服。 那就也得让对方不舒服了。 也因此,在汉京,官职不到一定程度的话,是绝对不会包酒楼的。 张玄机对这人的身份颇为好奇,自己与汉朝的官员完全没有交集,怎么会有这样的官来找自己? 两人进入酒楼,仆人在外面等候,酒楼里的小二也迎了上来,为他们指路。 上到酒楼的最高层,三楼。 这里风景独好,在屋上就可以俯瞰整条街道。 不同的人对于这场景有不同的看法,有人也许会有“万家灯火”的淡泊亲切感,可对于张玄机即将要见面的人来。 他只感觉到了什么是一览众山小的愉悦感。 张玄机和赵白璐终于和这人见面。 张玄机诧异,没想到这人是曹东杰——他不是秦人吗?怎么这么快就混到了汉朝高位?难不成他是哪家大人的代言人, 曹东杰见到张玄机,对于他脸上的惊讶,没有任何惊讶,但瞧见他背后的赵白璐后,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妻子的人,又还是秦朝得公主,实在没有办法坦然面对。 “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东杰起来,同时又让店小二加一条椅子。 “这汉朝又不是你的,难不成还不准我来?”赵白璐道。 曹东杰小声嘀咕了句,这汉朝将来是谁的,还真说不准,不过现在...... 正好这时候,店小二进来了,将椅子搬运了过来。 “公主先坐,咱们慢慢聊。” 赵白璐正好想要休息,也就流了下来,等着曹东杰和张玄机谈话。 她倒是聪明,知道两个男人有正经事要谈时,她在一边,绝对不话。 “以茶代酒。” 曹东杰拿起茶杯和张玄机碰了下。 张玄机小抿一口后,放下茶杯道:“准开门见山地说吧,没必要这般拐弯抹角的。” “张兄弟就是气势豪爽。”曹东杰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会藏着掖着了。” 他找了找手,身后有人立即送来一个大号的锦囊。 锦囊鼓鼓的,里面似装了不少的东西。 张玄机接过锦囊,却没有直接打开它。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张玄机有想过里面可能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毕竟曹东杰与自己的关系很一般,来点什么威胁也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事情最终还是出乎人的预料,张玄机大家后一瞧,发现里面竟然是满满一摞银票。 抽了其中的几张出来,发现这面额还不小,五十两的,一百两的,最大面额是五百两,这还有好几张。 “为了准备这些散钱,我可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这里总共五千两黄金和一万两白银,算是我目前能拿的出来的全部家当了。” 张玄机倒是不怀疑这数目对不对,只是他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钱?” 曹东杰抿了口茶:“这些钱给你,你离开柳念珺,离开的越远越好。” 张玄机愣住,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还能听到这么经典的台词。 就是在前世,这句话也只是在狗血电视剧中听说过,未曾真正体会过。 现在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感觉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甚至还不如代入狗血电视剧时来的气愤。 “为什么要我离开柳念珺。”张玄机瞧了一眼银票就不再看第二眼,这倒是让曹东杰颇感意外。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么多钱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动心吗?如果你还满足,这钱也是可以再往上假的,只要你同意远离柳念珺,并且保证此生永远不再与她见面。” 曹东杰也知道空画一张饼对人没什么诱惑,就道:“现在只要你答应,我可以保证每一年你都会收到不下一千两的黄金。这个价如何?” 曹东杰观察张玄机的表情,发现依旧没什么变化后就道:“这个价已经很不便宜了。一年三百多天,一年一千多两黄金,你每天都得画上三两黄金,这汉朝也好,秦朝也罢,都没有地方能够支撑起这些高的花费来。” 张玄机依旧不为所动,这不是他高风亮节,而是实在是因为......就同曹东杰自己说的那般,这汉朝、秦朝,各地方都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也不是没有小销金库,实在是哪些地方也不适合天天去。 张玄机从前世起就对“赌”没有一点兴趣,其他爱好也几乎没有,唯一好点色吧,这人是肉做得的,不可能天天去逛窑子吧?这人吃不消啊。 所以曹东杰给了这么多的钱,其实几乎没啥花出去的可能。 再加上前世许多好玩的,自己都已经体会的差不多了。在这落后的武侠社会,他真的没什么欲求。 “钱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我们先来说说你为什么非要我的离开柳念珺。” 曹东杰又端起了茶杯,不是因为茶好喝,而是借助喝茶的这个短暂的暂停,好让自己有能够思考的时间。 放下茶杯,曹东杰没回答问题,反而向张玄机问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 张玄机没再说话,只是以同样的目光望着曹东杰,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我说不呢?”张玄机微微眯起来眼睛,对于曹东杰的提议,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柳念珺现在正出于紧要关头,任何外界的干扰都会对他造成极不好的影响,会导致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蛮合理的。 只是张玄机依旧不信,用这个理由来,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不可信。 “都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不能坦诚相待?” 曹东杰是注定不会说实话的人,因此到了现在他也不决定说。 反而将目标转移到了赵白璐身上:“公主你为什么药要逃到汉京?” 突然被提问的赵白璐一愣,随后回道:“父皇又给我安排了婚事,我不想要,就出来了。” 曹东杰道:“公主应该知道这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公主最终还是要回去的。” 曹东杰说的是事实,赵白璐逃短时间还是可以的,但这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赵白璐低下头,她已经预测到自己半月之后就要回去了。 虽然不愿意,但秦帝只要下一封命令下来,她也必须要回去。 秦帝是赵白璐的父亲,可也是一国之君。她偶尔调皮一下,秦帝宠溺一番也无妨,群臣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可要是过头了,公然忤逆秦帝的命令,那么在群臣中的问题就大了。 人一句“治家无方”,再衍生出“治国无道”, 这问题不是一般得大,这口锅下来,几乎让秦帝都面改色。 赵白璐还是忘记不了在自己小时候有一个弟弟,因为受了别人的蛊惑,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然后那个皇弟.....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赵白璐不敢太过分。 曹东杰也是秦人,他对于秦帝也是很有了解的,甚至因为父亲的缘故,常常给曹东杰一个伴君如伴虎的印象。 尤其是秦帝对待曹东杰可没有那些多余的温柔,曹东杰等人又不是胡汉帝孩子。不说曹仁德,反正曹东杰张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见过秦帝的笑容。 每次见面,曹东杰都只能看见秦帝板着脸。 “五公主这些事情你都明白了吗?” 赵白璐表情不太明朗,只好道:“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曹东杰这时候竟然还真点点头,用下巴点了下桌上的锦囊:“公主是千金之躯,这衣食住行都需要时最好的,有了这笔钱和我承诺,公主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可以生活得很好。无忧无虑。” 赵白璐犹豫,她对于钱得并不算敏感。 曹东杰便继续蛊惑道:“有了这笔钱,公主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安然度过一辈子。这是好事,世界再没有这么优渥的条件。当然了,作为旁人,我们肯定是不会左右公主的意见。公主如果非要回秦朝去当高高在上的公主,然后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也是可以的。” 他停顿,故意给赵白璐思考的时间。 赵白璐在心中谋算,比较两个选择的得失。一方面是绝对的自由,另一方面则是父皇...和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夫君。 这个选择本来没那么难,一切的症结就在这个不认识的夫君。得到太过宠爱的赵白璐享受过太多的自由,现在骤然之间要自己规规矩矩地去当一个别人的妻子。 难以接受。 而曹东杰之前的建议,就好像恶魔的低语一般,不断诱惑着赵白璐,让他们之间的天平开始失衡,朝一方开始倾斜。 “公主是想要自我,还是那高不可攀却之恶能孤独终老的公主身份?” 这一句话彻底击败了赵白璐的意志。 她扭头瞧了一眼张玄机,最终主难确定道:“别的不说,反正我是绝对不愿意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曹东杰大笑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公主你看我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汉朝的吗?虽说有些对不起父亲,但只要我们在这片新地方努力,照样能闯出自己的一番成绩,然后再去找我们的父辈,这样他们也会觉得安慰。” 几句话,曹东杰就将赵白璐拉到了自己身边,成了自己的同伴。 赵白璐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受到了曹东杰的蒙骗。 人家是有实力,但赵白璐己没能力,也没个目标,这么下去不是扯淡吗? 曹东杰见赵白璐成为自己阵营里的人后,又将问题转到了最初。 “公主现在觉得锦囊里的钱重不重要?脱离皇室的自由确实自由,但如果生活中满是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想来公主也是绝对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的。这锦囊里面装的,不仅仅是钱,更多的还是未来。” 曹东杰言尽于此,赵白璐也不完全是傻子,还是有一些脑子的,会朝着自己设下的陷阱前去。 果不其然,赵白璐就自己开始向张玄机道:“要不我们就收下这锦囊吧?” 张玄机没说话,他要答应早就答应了,哪里还轮得到她现在说话。 “要是觉得钱少了,我们让曹东杰加倍,超级加倍。” 曹东杰嘴角抽搐,他之前说的话完全没有问题,是真的,这钱囊里的钱真是自己所有的积蓄,这没有在骗人,甚至还向旁人借了不少。 现在赵白璐让他加倍,说实话,他现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但只要张玄机愿意接下这钱,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也是愿意付出代价的。 再多一倍就多一倍,甚至再多两倍都是可以咬牙接受的。 曹东杰现在也望向张玄机,等着他回答。 而就在这时,张玄机直接起身,望着曹东杰的眸子,那些心中想要说的话,最终都没有说出来。 他直接离开了,除了最开始外,张玄机没有瞧桌子上的锦囊第二眼。 对于张玄机的离开,曹东杰是颇感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如果他真是那么一个随便用钱就能收买的话,柳念珺压根就瞧不上他。 势力的人,满大街都是,实在不是什么吸引人的特点。 不过1话说回来。曹东杰这样的人,计划都一定是准备两套的。 像今天来出钱让张玄机离开的戏码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就像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前的提醒,有更好的选择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那么接下去的所有事情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曹东杰今日来,在料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拒绝后,心中打得就是这么个注意。 曹东杰也起身准备离开,还发现赵白璐这人竟然伸手去拿锦囊。 这不是开玩笑吗? 事情都没答应,想要收钱? 第二百二十五章 曹东杰直接将钱拿走,然后朝赵白璐敷衍地一拱手,人便离开了酒楼。 可怜赵白璐“人财两空”,只能一个人下去追到张玄机身边。 “你为什么不接受曹东杰提出的要求?我觉得都挺好的。” 张玄机瞧了她一眼:“如果能够或想要避世,我早就可以离开了,根本不需要曹东杰给我那些钱。况且,你难道真的觉得今天曹东杰来是为了送钱吗?不,不是的,他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赵白璐不满道,“我看你是还对柳念珺念念不忘吧。这么舍不得柳念珺?” 张玄机心中一阵厌烦,加快脚步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中。 ...... 秦朝。 张四极在天机阁待了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天机阁核心的人都在观察张四极,只是有点问题,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从哪方面去考察张四极。 说武者境界吧? 实打实的教主境,人还这么年轻,可以说是天机阁的第一人。 说其他的方面,比如人品这些吧,天机阁里也没什么可以测试的地方。 最厉害的也不过是故意在张四极的必经之路上丢一个钱袋罢了,看看他会不会拾金不昧。 只是这样的把戏显得愚蠢,而且张四极这个怪人,继承了一部分杨洪的思想,不是我的东西,分文不取;是我的,毫厘不少。 张四极好几次明明都看见了地上的钱袋,去只是瞧了一眼,没有停下取走,也不会因此而纠结。 这样得实验做久了,天机阁的小矮人们也自己都腻歪了。 其中有一人向张四极问道:“你什么情况,路上的钱袋都看不见吗?是早就识破了这是我们的测试,所以故意不去碰?” 张四极摇头:“只是觉得那很无聊罢了。就算真是有人掉钱了,也不值得我弯腰去捡别人的钱。” “啧啧,”天机阁的核心们对张四极的是否是那位大人口中的天命之子,很是好奇。 由一大部分不信慢慢变成了信任。 武功又高,人品不敢说太夸张的好,却没有私德问题,这在很多有人严重,放在一般门派里的话,都是妥妥的未来掌门二代,是不能够多得人才。 而随着信任他的人越来越多,张四极也渐渐暴露了自己獠牙。 他要开始计划了。 张四极想先将害了杨洪的那些门派一个一个收拾了,然后再进一步掌控他们残余的势力,最终统一秦朝整个江湖。 再向汉朝进发。 这天,张四极在天机阁处理情报时瞧见了一则消息。 赵白璐再度被秦帝指婚,嫁给一个朝中重臣的儿子。 第一时间,张四极就是希望赵白璐能够再逃跑。 果不其然,赵白璐这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就逃了。 秦帝自然而然需要去搜寻,这就归功与张四极在其中的误导,他故意给秦朝追赶的兵马许多错误的消息。 这一来二去的,耽误了不少他们追赶的时间。 也就有了后面赵白璐逃到汉朝的一路顺风。 因为在汉朝,天机阁也有设立分部,因此才有了后面赵白璐安安全全到秦使馆的事。 张四极也知道赵白璐去了汉朝,一定会遇见张玄机,但他现在已经管理不了这么多了,一个是燃眉之急,一个未来的隐患,权重之下,也只好先选择比较危险的。 还有就是张四极打算清理秦朝的江湖,到时候少不了一顿腥风血雨,而江湖和朝廷一直是对立着的。 那么不少武者很有可能会对皇朝抱有敌意,这样一来二去,赵白璐可能会有危险。 因此现在赵白璐早些离开也是好的。 等赵白璐离开了秦朝后,张四极根据天机阁的情报,来到了距离天机阁总部最近的参与逼杀过杨洪的门派。 铁拳派。 这铁拳派在武林中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门派。 一般的门派都是先修炼内在,而后内力修炼至高境界,之后自然而然地,内力就会开始反哺外在的功法。 就好像的一个教主境的高手,就算没有修炼过一丁一点的外家功夫,他也能够一拳头打死一个专门修炼外家功夫的宗师高手。 大宗师可能有些勉强,但小宗师却是没什么问题得。 话说过来,单靠练外家功夫,是根本到不了教主境的。 没有内力作为底蕴,如何打得过? 而铁拳派是外家功夫中另类,他们中无一人能修炼到教主境,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大宗师境巅峰就已经是武道尽头了。 可铁拳派的人另辟蹊径,给他们找到了新的办法,在未到教主境时,他们就领悟了‘意’和‘势’之外的一种古怪东西。 这东西威力丝毫不比教主境的‘意’和‘势’弱,因此他们也是唯一一个不是教主境却享享受教主境待遇的独特门派。 且练外家功夫有一长处,一般来说,同境之内,练外家功夫的人会更强些。 张四极就来了铁拳派的山门之下。 这里本是一片村庄,后来村庄里的铁拳派出名了,这个村庄的名字也就从变成了铁拳派。 那所谓的山门,其实就是村门口。 也许是这些五大三粗的外家武者也喜欢穷讲究,还在村门口安排两个人看守。 可实际上,铁拳派压根没有什么人来拜访,这两人的作用还不如两头石狮子。 但今天他们还是发挥了作用。 张四极是外乡人,他们第一次见到,而且身上还佩着剑,一看就知道,他是江湖中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地位不低的那种。 于是乎,一直觉得自己一身本事没地方用的两人将张四极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从来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张四极没有丝毫隐瞒:“来这杀人。” 村门口的两个小年轻立即一哆嗦,他们连村子里杀猪都没怎么见过,何时见过杀人。 这两字光是听着,就让他们觉得害怕了。 “你,你杀什么人?” “铁三牛。”张四极照样老实回道。 “铁?三牛。” 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外号,而且这铁姓的外号只有铁拳派的人才会起,村里的人不会起这个名字。 于是这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多年看门的默契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想法。 其中一人悄悄退下,另外一人则继续留在这里拖延张四极。 张四极一眼就瞧穿了他们的小心思,可对自己绝对武力的自信,也就随他们去了。 再者就是村子这么大,他们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并不容易,现在有人帮忙去喊,自己也是求之不得,怎么会拒绝呢? 稍等了一会,之前出去的那个青年带着另一个中年男子回来。 张四极眉头一皱,来者不是自己想要见的铁三牛。 他太年轻了。 “你是什么人?”中年男子问道。 张四极反问道:“你是铁三牛的是什么人?” 也许是张四极的气场太强,这中年男子竟然乖乖回答开始回道。 “铁三牛是我师傅。“ 张四极点点头,也料想到自己找人不会那么轻松。 “那就慢慢来吧。” 张玄机慢慢往上走,就在其他人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事时他又退了回去。 两个年轻人还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就见到那个中年男子的衣服被尽数劈开。 衣裳从左右两边飘落,留下光溜溜的中年男子的身体。 中年男子诧异,在强烈的羞辱之下,他心中对张四极的武功有了骇然之情。 想要劈开一个人很简单,但问题在于这么远的距离内,对方能够精准劈开自己的衣服,而不伤自己分毫,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中年男子仓皇而逃,带着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子离开。 村口的两个少年显得不知所措,想要逃走吧,又好像逃不掉,不逃吧,又不甘心留在这里等死。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不过好在张玄机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他们也就继续留在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 “鬼知道,但铁六叔已经那么厉害了,依然不是对手。” “该不会是仇家上门来报仇吧?” “应该不会,如果是仇家过来的话,不会这么善良,应该直接就会杀了铁六叔。” “你这说的也对,可他这样上门来做什么?吃饱了撑着吗?” “不清楚。不过这人看起来年纪和我们一般,没想到武功境界这么厉害。你说要不要我们也去问问他是怎么修炼的?说不定他愿意带带我们。” “别瞎逼逼了。你这个歪瓜裂枣有什么值得人家挂念的?” 在他们闲聊时,铁六叔又回来了。 他换了一套衣服,身边已经跟着一个人。 张四极眯起眼睛,因为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铁三牛。 铁三牛来到村门口,村门口的两个青年立刻向他行礼问候, 不过铁三牛这时候可没闲功夫去管他们,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张四极的身上。 “你这人我似乎在哪见过。“ 铁三牛在边境时并没有参与每一场战斗,因此关于张四极,他也只是简单见了一面,并没有很是熟悉。 但张四极对他可就熟悉了。 张玄机直接抽出剑:“铁三牛,出手吧。” 一上来就打,铁三牛也是上头。 “这位小兄弟,就算要打,也得打个恶名正言顺吧,不然别人说我是欺负小人,这不是麻烦吗?” 铁三牛并不想打,他听说铁六叔说这小子的武功不俗,一剑下去就拨了他的衣裳。 实力可能在大宗师。 铁三牛想,这么年轻就是大宗师,虽说依然可能打不过自己,但未来就说不准了。不,在未来自己多半是没有比不过的他的,他年轻,武道实力是往上走的,而自己的年纪摆在这,武境肯定往下走的。 万一等自己老年了,人家再来上门挑战,这晚年生活可就头疼了。 还有就是能培养出这样人才的门派会是一般的门派吗? 显然不是,铁拳派虽说比较厉害,但这也是有限度的。 要是伤到了这人,然后这背后的门派又小心眼,那将来恐怕要惹出的不少的恩怨来。 但张四极不容分说,人已经冲了上来。 铁三牛也不得不选择应对。 他不需要兵器,他的拳头就是最大的兵器。 张四极的剑劈在铁三牛的拳头上。 张四极心中微微一动,说到底,对方也仅仅是一个肉体凡胎,竟然能够用人手抵挡住锋利的兵器,这显然有些匪夷所思。 在江湖上,倒是偶尔能瞧见一些耍杂戏的走在刀山之上,但他们仅仅是靠自己重量压着的。 现在张四极清楚自己这一剑的威力,在教主境的内力之下,纵然是金石也照样能劈开,可对方这双铁拳竟然毫发无伤,看来着拳头到底是有些厉害。 张四极不再轻视,这铁拳派倒是有几分真功夫。 殊不知,借下这一剑的铁三牛心中更是震撼。 他这双铁拳可是接过不少江湖大侠的剑,他们的剑的威力自己,自己都很清楚。 像张四极这样的剑的力道,几乎只有在那些七老八十的老教主境才有的威力。 这小小的年纪哪来的这么强的实力? 铁三牛再冲上去,接了张四极一剑,这下他彻底明白了。也确定了张四极的内力就是在教主境之上。 “你是教主境,你是边境的那人?“ 铁三牛确实没有与每一个人切磋对战,但他听说过两个年纪轻轻就是教主境。 而这样的人显然不会满大街都是。 “你是张玄机,还是另外一个?” 铁三牛又摇摇头:“张玄机我认识,你不是他,那就是另外一人了。” 铁三牛会很是确定,但心中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在边境时候,他们那么多人都没办法抓到他们两人,现在单独一对一,他们就更加没有底气了。 他问道:“你今日来是作什么的?” 铁三牛想他们之前有没有缓解的余地,在他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直接冲突,也就是说并非没有缓和的余地。 铁六叔在旁边看到后,心中诧异,在门派的教条中,一向都是要求门人需像铁拳一般僵硬,何曾见过掌门这副样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服软不是好兆头。 铁六叔悄悄退去,准备去喊帮手来。 另一边的两个年轻人却已经看了入迷。说到底,铁拳派的功法都是硬功夫,讲究生猛粗暴,因此打起来气势就像林间的猛兽。 可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生猛的打法,就像现在这两小年轻一样,他们比起铁拳派的拳法,更加喜好张四极这样穿一身素衣,而后拿着一柄剑挑战强者的风姿。 要不是碍于他们自己本身就是铁拳派的人,他们一定会给张四极摇旗呐喊。 现在他们即便不说出口,目光也一直落在张四极身上。 张四极每出一剑,被铁三牛挡住后,他们心中都会产生很复杂的感情。一边不希望自己所练的铁拳输给其武功或兵器,另一边他们又将自代入了张四极,希望他能够获胜。 铁三牛一个星斗牛拱后,与张四极拉开距离。 “你今天是过来做什么的?如果是为了切磋挑战,那么我认输。” 铁三牛不想再打下去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微妙,再要是用力的话,他们就要变成死斗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铁三牛自认为自己与张四极还远没有到需要分出生死的地步。 如果对方只是想要深入江湖,然后博取一个名声的话,铁三牛认为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就可以了,他愿意认输。 但张四极手中的剑却一直没有放下。 “今天你我之间只能活着走出去一个。“ 铁三牛的脸色一变,再问道:“你我直接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非要这样?” “无冤无仇?”张四极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前不久做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吗?“张四极提醒道,“在边境时,你做的那些事都忘记了吗?” 铁三牛解释道:“在边境时候,我并没有对上你,你就算要找人发泄,也不应该找我。” 张四极摇头:“我并非为了自己而来,如果是为了自己,我大可以早点解决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很大度的,针对我的人,我并不会多去计较。” “那你今天来找老夫是为了什么?”铁三牛不解道。 “是为了杨洪而来。” 张四极在说出这话时,一直在观察铁三牛的表情。 发现他听到这个名字后,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也使得他心中的厌恶之情更浓郁。 “杨洪之名听过,但铁拳派与他毫无恩怨,当初围剿时,我也没有出力,就是在边上看着而已,你不应该找我。” 张四极又冷笑一身:“与你无关?一滴水又小又轻,不值得一提,可无数个一滴水汇聚在一起时,它就有了杀人的能力。如果仅仅是与杨洪有恩怨的门派出手,你觉得他会死在边境吗?” “他在秦朝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就那样糊糊涂涂就死了?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在旁边从中作梗?” 张四极说着说着,心中的火气就涌了上来,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杀了这人再说。 铁三牛的表情也变化了,他道:“老夫最后问一遍,今天的恩怨非要用生死来分吗?” “必死无疑。” 张四极再度冲了上去,他已经给了铁三牛时间,让他死得明明白白,现在他要是假装大度而不还手,手中的剑一定不会有任何犹豫地刺向他。 “小儿。”铁三牛也气急了,“真当所有的老江湖都是吃素的?哪一个没有看见的底牌?” 张四极不为所动,前进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铁三牛将双手横在胸前,随后用力往下一抛,左右脚两边出现一个窟窿眼。 铁三牛也火力全开。 之前铁拳泛着金属的色泽,可现在着状态下,铁三牛大部分的皮肤都呈现了金属色。 就像一个活生生的,放大版的小金人。 张四极的剑落在了他身上,发出了叮当叮当的响声。 铁三牛一拳挥出,拳风凌厉,就是风刮在了身上,也好像是自己被挨了一拳似的。 “精彩的时候到了。” 村口的两个青年咬着手指头,心中越来越紧张。 他们本以为会会出现那种打得天昏地暗的情景。 却没想到事情上并不是的。 张四极的剑除了最开始伤不了铁三牛外,之后的每一剑斗轻而易举地刺入铁三牛的身体。 从他们这角度上看去,铁三牛用了秘法之后反而更家不堪。 这是为什么? 他们两个小年轻想问,铁三牛本人也不例外。 “你的剑怎么能突破我的功法?” 张四极似乎想要让铁三牛死的明白:“我的师傅杨洪曾说过,你们这些外家功夫,只修外在,若是在决斗中硬碰硬,那就是主动将自己的长处隐去,然后用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比较。这是愚蠢的事。” 铁三牛并不算特别聪明,有些不能理解张四极这话语中的意思。 张四极也只好再解释道:“教主境得‘意’和‘势’才是永恒的对手,除此之外,其他所谓的另辟蹊径,都只是跳梁小丑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等人们发现了你的秘密后,就会明白大宗师仅仅是大宗师,就算杀伤力再如何惊人也一定远远不如教主境的。” 张四极没有虐杀的习惯,一剑穿心,杀了表情迷茫的铁三牛。 村口的两名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就这? 自己修炼的铁拳派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他们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而刚刚出去请求援兵的铁六叔也回来了,他身后带着一票人,正好瞧见了张四极一剑贯穿他们大家长的心脏。 一时间群情激愤,他们纷纷解下平时训练绑在手脚上的石块。 但在经过铁三牛的身边时,他们却被铁三牛拦住了. 这里就不得不佩服修炼外体术的人生命力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 一般来说,心中中了一剑的人,别说是一般人,就是教主境高手也基本上是立刻死亡,没有所有的回光返照的现象出现。 可现在铁三牛却不一样,他竟然还有力气交代自己的后事。 “从现在起,铁拳派立刻从江湖中消失,并且永远也不要再出来了。” 接着,他又望向张四极,“去边境的只有无一人,与我的族人无关,你能放过他们吗?” 张四极回道:‘这个自然,他们并没有参与当时的事,我自然也就不回去追究。’ 可张四极瞧了一眼他们的模样后:“说起来还是他们自己的决定重要,如果他们想要报仇,我谁不怕他们的攻击,却觉得被他们惦记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因此如果他们出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已经快闭上眼睛的铁三牛这下又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自己后人道:“万万不可报......” 人断气了,铁拳派的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 一部分冷静,听了铁三牛的话,一部分则瞬间就忘记了叮嘱,或是他们平时在村子里安逸惯了,忘记了外面是个危险的地方,随时都会要了人的性命。 张四极只是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今天还会再造杀孽。 自己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因此为了震慑宵小,张四极决定杀鸡儆猴。 最先朝他冲来的人,张四极决定用最血腥的手段来吓住他们。 免得一个一个接着过来送死。 张四极手中的剑一动,最前面的人被大卸八块,血液几乎将地面一大片地方染红。 不少的人都被吓懵了,甚至与,有一些村里的小孩直接忘记了哭,呆呆愣楞在原地。 而这样做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剩下的铁拳派众人都不再想攻击张四极。 只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厉害,打败了他们眼中几乎无敌的大家长。 张四极将剑上的血抖落,随后用轻功踩着树冠离开。 至于铁拳派,之后也分成了两拨,一波是想要继续留在这里,毕竟大部分人都是安土重迁,不会轻易更换自己的家乡。 剩下的,除了无所谓的和都可以的这种外,其余的打算离开。 他们这些人除了一是忌惮张四极会再回去斩草除根,再就是担心被一些敌对势力知道了他们的掌门身死了之后,恐怕会一窝蜂地跑过来咋麻烦。 而到时候,没了铁三牛出头镇压,这之后的日子显然就不好搞过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张四极无关,他回到天机阁,按照自己得到的情报,他又决定绘制一些地图,然后一家一家地找过去。 铁拳派的事在江湖上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他们中没有一个的实实在在的教主境,再就是铁拳派觉得丢人,也没有将张四极的情况说出去。 因此,铁三牛的死只在天机日报的一个小角落里被刊登。本来江湖中只要是教主境的武者陨落,都会有又专门的一则讣告,可铁三牛毕竟没有成为教主境,因此也没有资格被江湖外的人知道。 这也给张四极一点点时间。 而张四极赶往下一个门派前,天机阁的人来到他的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 天机阁的耳目众多,张四极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逃不出他们的监视。 他们知道张四极去了铁拳派,并且杀了铁三牛,甚至连具体的招式,谁出了几拳,谁出了几剑,都记载的详详细细。 但唯独他们不明白,张四极为什么要做这么做。 这样做除了会给自己树敌之外,完全找不到一点好处。 张四极回到:“这就是我统一江湖的第一步。” 天机阁的人很是不解:“统一江湖的这个梦想就已经匪夷所思了。秦朝地界那么大,大大小小的门派加在一块也没有一万也有几千,要是单单靠这样一家一家打败,说句难听的,你第一家挑战完的门派,在你挑战都中间门派的时候,那家门派又诞生了新的教主境。你打斗打不过来。” 张四极点头:“这些事我都知道,我也没打算一直打下去,等时候到了,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了。” 张四极离开,继续进行他的挑战。 年轻的身体恢复得快,张四极基本上只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就能够从力竭的状态中出来。 然后继续挑战。 与铁拳派不同的是,后面的几个门派人多,势力大,都是有正规组织的。比起当初铁拳派村口看门的要稳定不少。 不过虽说这理由有些波折,但大多有惊无险,过程不同,结果却都是相同的。 在连续击杀了七名教主境武者后,秦朝江湖沸腾了,天机日报上的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有一个教主境死亡。 起初,人们也没在意,生老病死是谁也逃不掉的,可这样的频率实在高了些。甚至有不少还在壮年末的教主境武者竟然也死了。 这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去问这些门派,但这些门派的回复语焉不详,含糊不清。 而这种态度一下子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谁都知道他们是好面子的,尤其是这些江湖门派,但现在这种的欲盖弥彰的做法等于是在告诉天下人,他们被人找上门了。 于是江湖间不少人都开始闲聊,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竟然能够的一下子的解决掉这么都教主境武者? 有人怀疑这背后有幕后黑手。 那么谁才是这幕后黑手,就又成了新的问题。 毕竟想要连续击杀这么多的教主境武者,显然一个两个教主境是不够,在他们的认知里,想要做到这等程度,至少需要一群教主境。 而能有这么多的教主境,还听统一调令的,秦朝武者的目标放在了汉朝身上。 两边的武者关系本就不好,现在更是直接打了起来。 这期间这些门派有出来说过这个问题,解释了不是汉朝的武者,但因为他们没有具体说出到底谁是谁。 于是就看见了奇怪的景象。 在边境,士兵各自往后倒退,反而给这些武者腾出空间来打架。 而汉朝武者之前就憋了一肚子气,汉朝神将的事他们都还没有清算,现在自然不管什么原因接下这场整个江湖与整个江湖之间的切磋。 第二百二十七章 秦朝两边的武者打得激烈,张四极在后面也没有闲着。 他继续挑战门派,那些之前得罪过杨洪的门派,都在他的计划中。 也许就是因为他运气好,后面的动作又因为秦汉两边武者的大战而被人忽略。 张四极不断为杨洪报仇。 只是天机阁,瞧着不断送回来的情报,张四极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这是天机阁里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 天机阁核心的七个小矮人也想不明白。 张四极口口声声说,自己要统一江湖,但像他现在这么做,说实话,别说统一江湖了,就是统一稍微大点的两个门派都困难重重。 损失一个教主境对于门派来说,是一个很令人心疼的损失。 但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毕竟大部分的掌门而言,教主境的作用和前世的核武器威胁差不多,都是战略意义,很少真的拿出去东杀西杀。 秦朝这边的武者江湖乱成一锅粥,汉朝的柳念珺也开始快速推进自己的计划。 在皇宫外,柳念珺和曹东杰一家茶楼内。 这茶楼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盈利,而是给他们折腾出来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在汉京像这样的私人茶楼不少。 三皇子就有一家,白天是挣钱迎客的地方,到了深夜就是一群谋士聚集开会的地方。 可以说,在汉京没有这样的地方,基本上在朝廷中就是不得志的类型。 曹东杰对柳念珺问道:“你出来宫里都安排妥当了吗?” 戴着面具的柳念珺点头:“这些都准备好了,已经找到了体型和我差不多的宫女,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可以锻炼,她已经越来越习惯假扮我。” 曹东杰其实心中有事不明,就是柳念珺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找这么一个人来,说句不好听的,只是出来这短的一段时间,根本不需要找人假扮。 柳念珺似乎不想给他多思考的时间,于是在很快的时候就说道:“刺杀计划安排得如何。” “绝对的是死士,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刺杀太子事关重大......我还是觉得太过冒险。“ 柳念珺却自然道:“我清楚这太过冒险,但除了这个办法外,其他计划需要的时间都太长了。” “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铲除太子的一个部下需要三年五载,而且还有失败的可能。这样算来势在太慢了。汉帝最多再过半年,就会又想将我许配出去。之前的那些人都死了,现在我听说汉帝又在筹划新的对象。” “我现在是受够了,汉帝已经毁了我娘的幸福,现在还想毁了我的,这真是痴人说梦。” 曹东杰主在那不说话,其实他觉得柳念珺过于偏见了。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的柳念珺才是在胡乱发脾气 汉帝想要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像之前的三个对象,自己也是略有耳闻。 擦汉朝神将霍卫光不说,剩下两个也是家风淳厚,又是胡宗能臣,莫说在汉朝了,就是在整个人间他们也都属于人间龙凤。 但柳念珺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好意。在她的眼中,这样的好意是最大的恶意。 曹东杰心中叹了口气,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实在不好多说些什么。 他们开始说起了关于刺杀的计划。 “我们安排的刺客是没有武者修为的流浪汉。但你也该知道,这没有实力的流浪汉虽然不会被太子身边的高手所注意,但想要直接刺杀太子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 “太子自身就有武师境界,他的反应足以帮他躲过这场刺杀。“ 柳念珺在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 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没办法直接刺杀到这个人的。 但不是没有办法。 柳念珺道:“到时候安排一个特殊环节,就说他们要拥抱太子,也到时候多找些平明百姓在附近围观,再怂恿一下三皇子,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太子那么重要颜面的人,一定是不会允许自己有什么仪态不妥的。而等太子去拥抱时,就是刺客刺杀时。” 柳念珺这么安排。 但至于最后能不能行得通,就是问题了。 曹东杰再继续道:“还有问题就是关于太子如何出来。太子一向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不会轻易让自己陷于危险的地方。在这事上,就需要你多费心了。” 柳念珺“嗯”了一声,显得心不在焉,在她心中,太子的智力低下爱,都不需要自己多担心,就足以对付。 曹东杰倒是想继续待下去,至少喝了这壶茶,但是最近不行了。 原因很简单,三皇子渐渐对曹东杰有了疑心。 虽说曹东杰别没有给自己招惹什么大麻烦,甚至还不断为自己献了不少的好计策,但本能的,也许是皇室血脉的天赋,他就觉得曹东杰不是什么好人,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三皇子现在都开始派人监视自己,在茶楼躲上一段时间也许没问题,到时候都可以靠自己圆过去,但要是时间久了,那么问题就到了,光靠自己耍嘴皮子,显然是不能够的。 曹东杰离开茶楼,为了避嫌,柳念珺则继续在屋内等了很长的时间。 而从茶楼离开后,柳念珺没有回皇宫,而是朝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在汉京,想要地方偏僻,那么就需要这地方不适合人居住,也不适合种田。 于是就只有那种荒山才适合。 柳念珺来到的这个荒山,山都是光秃秃的,上面完全没有土壤,也就因为着任何植物都没办法在上面生存。 有的全是石头沙砾,风一吹,这儿的情况不要太糟糕。 这里不仅惹人厌,就连鸟儿都不愿意在久留。 柳念珺来到这里,似乎早就有了目标,在几乎各处都一样的地方,她径直走着,走到一座山下。 这桌山看起来频频无奇,里面却大有玄机。那是天机阁在汉朝的分部,也是汉朝的总部。 柳念珺之前在外面的一切举动都是这里发现的,然后给汉帝听。 柳念珺也是在皇宫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知道这个地方。 古往今来,情报是最重要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甚至只要错误的消息,就能够误导对方。 柳念珺太清楚情报的重要了,甚至在实行所有的计划之前,最先需要先控制这里。 柳念珺面前打开一个山门。 但里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那个孩子看起来很年轻。 “长公主,你来这里做什么?”那孩子认识柳念珺,竟然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柳念珺对这孩子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 倒不说他们要是不认识自己的话,那才是最奇怪的事。 “我想进去。“柳念珺道。她想与天机阁的高层见面,谈一谈看看是不是有合作的可能。 但那孩子就像会读心术一般,直接洞穿了她的心思。 “长公主是来谈交易的?” 这下柳念珺倒是感到奇怪,天机阁难不成连人在想什么都知道? “不是的,天机阁并不会读取人心。但长公主一直在背后了解天机阁,这时间久了,天机阁不可能不知道。而我们只需要搜寻一会后,我们就能大致推测长公主的目的。” 柳念珺好奇道:“你是什么人?” 就算天机阁知道自己的秘密,也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开门的孩子都知道吧? 那孩子模样的人突然道:“我不是看守,我是天机阁的分阁主。” 柳念珺眼睛一瞪,对方瞧上去年纪真的很小,尤其是头上那扎着的辫子,更是可以说明他的年纪确实不大。 “我不是小孩,只是因为修来的功法的缘故,人的外貌一直停留在了小时候。” 柳念珺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曾经听说过类似的。 “阁主——” 柳念珺还未说出口,他就打断道:“你的事情我大略猜出一二,但天机阁并没有参与到俗世的心,尤其是你们皇室,就更加不会参与了。你回去吧。” 山门慢慢关上,小孩也慢慢进回山洞里。 “等等。”柳念珺绝对不允许他就这样轻易离开。 “我们不会帮你,也不会帮皇室,一切都靠你们自己处理,就像当初的那位大人一样,是不会插手俗世的事的。” 得到答复的柳念珺微微松了口气,这个结果不算太坏,只要天机阁不帮皇室,凭借自己的计划,不会有太大风险。 柳念珺离开这里,回去皇宫。 太子和三皇子依旧在汉帝的宫殿内处理着公文,赵白璐在外面等着。 等了足足几个时辰后,他们才中宫殿里出来,“巧遇”上了柳念珺。 “长姐。” “长公主。” 单从这两者的称呼中就可以分辨出他们两人与柳念珺关系的亲远。 柳念珺同他们一块行礼之后,开始说起了事情:“最近在宫里闲的慌。” 三皇子和太子深有同感,这皇宫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而且处处危机四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砍掉脑袋。 但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到底和柳念珺关系没那么亲密,连听她发一下牢骚都觉得不耐烦。 太子再行礼准备离开:“长公主,附上还有不少东西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柳念珺也不拦着:“太子就先走吧,如果宫外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一定要带进宫来给长姐瞧瞧。” “一定。” 太子潇洒离去,比较起来,三皇子就客气了许多。 太子在宫里势力庞大,其母更是皇后,在宫内完全不缺耳目;而三皇子就不同了,他什么都没有,所以能多拉拢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三皇子客客气气和柳念珺聊了一会后,柳念珺假装是泄露了情报,对张三皇子道:“最近陛下在为一帮难民苦恼。” 三皇子诧异:“在汉京还能有什么难民?而且在朝中也没听说过什么风声啊?” 柳念珺继续骗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上次我在书房陪着父皇时,偷偷听见的,是一个穿着劲服的人进来的,还蒙着面,我最初看见他时,还以为他是刺客呢。” 三皇子慢慢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应该就是大内密探。” 柳念珺假装道:“不是有天机阁,为什么还要大内密探?” “天机阁到底是外来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他是秦朝安插在汉朝的一根肉中刺也不为过,父皇一直都不喜天机阁。不过既然大内密探都出面了,应该做不了假。看来城中真有难民。” 想着想着,三皇子脸色突然变换。 现在汉朝风调雨顺的,短时间里没有饥荒、战争或灾祸,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难民的来。这说明这是过去的难民。 而最近一次有难民产生的就是派自己去赈灾的那一次。 那一次确实给自己挣来了不少的声望,同时也按照曹东杰的计划,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人才。 可自己那次去赈灾绝对对的起自己的良心,没有一点对不起汉朝百姓的地方。 甚至为了完成好这次的任务,他还倒贴了不少钱进去,没理由还有难民啊。 又想了一会,三皇子突然明白一种可能。 自己自然是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保不准手下人不会阳奉阴违,故意给自己乱搞事情。 难道真是他们在背后背刺自己? 三皇子越想越担心,急匆匆和赵白璐告别,准备派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念珺也不挽留,这是她计划中的一步。 先让三皇子自己紧张起来,然后让太子也掺和起来,让这件事它自己乱起来。 柳念珺则只要在幕后继续等待就好了。 而等他们明白之后,最终就会发现这些难民并非是来告状的,而是过来感谢底。 其实想想也对,真要是汉帝知道了情况,那岂不是早就雷霆大怒了? 现在都没一点反应,这就说明这些难民没有一点问题,汉帝只是在等待而已。 柳念珺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瞧见背后汉帝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让柳念珺吓了一跳,正担心自己说的那些话被汉帝听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怎么会在这?”汉帝问道。 “闲的无事,就过来逛逛。” 汉帝瞧了瞧四周,这宫殿附近并没有什么好逛的。 不过他既然走过来也没什么关系。 汉帝简单问候了句便离开了。 柳念珺也离开了。 在汉京,三皇子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出去调查关于难民的事,甚至于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太子对难民的事完全不知,但他对三皇子的事情却了如指掌。尤其现在三皇子这么大的动作,太子几乎没办法不知道。 在太子知道后的一瞬间,他就同柳念珺谋划中的一般,直接派人也去找难民。 他以为那些难民也是来上京告状的,以为能够抓住三皇子的罪名,好好攻击他一番。 三皇子的人马先一步找到了难民。 因为三皇子的误会,都还没有问清楚,就决定先将这些穿着破旧的人给赶走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武功的,他们一路来风尘仆仆的,衣裳破旧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群人被送到三皇子的别院里,而就在这时,太子的手下带着人马也过来了,他们阻拦住道路,不允许难民们跟着三皇子离开。 太子的人和三皇子一样,对于难民的情况是一点都不了解,大概也没兴趣了解,总之无脑阻扰三皇子的一切计划就行。 双方僵持,谁也不答应谁,而与此同时,双方都各自去请自己背后的大人物过来。 谁先到,谁来的职位高,这些都是决定难民去向的标准。 过了一会,太子这边的人先来。 三皇子的人虽然有心阻拦,但在庙堂之上官大半级都压死人,更别说大了好几级的人来了。 只是难民还没有被移动多少,就因为人实在太多而行动缓慢,一直拖来了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对难民的重视要比太子夸张不少。 本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亲自出面的。 结果三皇子竟然亲自来了,这下情况就大大的颠倒了。 三皇子的身份比起那些人要厉害不少,与他对等的就只有太子一人而已。 三皇子一出面,其他人就不好再出来反驳些什么。 太子的人虽然想拖延请太子过来,但时间已经太迟了。 三皇子带着人第一时间去了自己的住处,防止太子从中作梗。 可最近太子似乎过于闲着无聊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互相折腾了。 于是在太子就亲自从府上出来,前去和三皇子硬碰硬。 难民的人实在太多,就算想要伪装下消化,也需要一点时间。 而就在三皇子准备问问这些难民情况时,太子就过来了。 “三弟。” 三皇子的护卫本是想要拦下太子的,但是太子身后的护卫也将他们这些护卫拦下。 双方有不可能真的动手,因此太子就走了进去。 三皇子依赖你阴沉,恨不得地上突然出现一块石头,然后摔死这小子。 “太子来我府上做什么?” 太子开始四处张望,开始寻找难民。 但一时间没有找到,太子就道:“来找一些人,听说有人当街抢走了许多人。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男人都会抢走。” 三皇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抢男人并没有奇怪的,倒是有些人喜欢不请自来,直接闯进别人的家门。他大概才是最应该被抓去官府的人吧。” 太子干干笑一声,随后继续在府上找起了难民。 而在汉京的宫殿上,汉帝也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一般来说,太子和三皇子的许多行动,汉帝都是了如指掌的。 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时候汉帝都会出手,可这次不同。 汉帝担心这两个笨蛋会将原本是好事的事给折腾成坏事。 因此直接派了武功高强的教主境公公过去传旨,让他们赶紧停手。 教主境武者轻功了得,很快就来到了三皇子的府上。 “陛下有令,命太子、三皇子各自归去,见进汉京的百姓释放,请到酒楼好生招待。” 公公一下令,太子和三皇子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太子心中一喜,想着父皇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那么三皇子就注定没有办法隐藏。 自己的目的算起来也完成了一半。 三皇子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担心的就和太子预测的一般。 父皇如果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他想要销毁这些证据恐怕就不行了。而且父皇插手此事,说明他很在意这件事。 如果难民们要是说的添油加醋些,三皇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依照父皇的性子,知道了自己第一次任务就做陈这个样子。轻则以后不再给自己这种类似的差事,重则直接将自己排挤到偏远的地方,然后永不待见。 这两者的结果都不好,只是一个是当场死刑,另一个则是缓刑,但最终还是死刑。 因此三皇子现在愁的都没有心思发现太子已经离开了。 而太子见到三皇子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只要自己见到三皇子不高兴,自己就高兴了。 等所有人离开后,三皇子愁眉苦脸,没想到自己会再在这样的地方栽倒。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三皇子立即着急了自己的幕下之臣来商讨对策。 这是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作为这里面顶尖的智囊曹东杰,他受到的重视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 三皇子点名就问曹东杰,问他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三皇子放心,这次的赈灾我们作得问心无愧,不用担心。” 可者解释在三皇子的眼中却成了借口,毕竟这事情是交给他的,宗如果这事出了什么问题,他是要直接负责的。 “我是问心无愧,分文未取,还倒贴l恶不少钱,可这手底下的人到底如何我自己是没谱的。说句不好听的,我都怀疑手底下的人中饱私囊。当然了,我从未怀疑过曹谋士你。” 曹东杰也道:“就像三皇子信任我一样,我也信任手底下的人,他们的差事都是亲自监督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另外,殿下不如再等等,说不定今天这事情不是什么坏事。” 三皇子眉头一挑:“这样都还不算坏事?那真不知道什么算坏事了。” 三皇子叹了口气,也不好再继续责怪,听了一会他们没什么用的意见后,只能安排人去皇宫打听下消息。 只不过这人都还没走出大门多久,一位公公就来了。 这位公公是做马车来的,根据时间一算,他从皇宫里出发的时间差不多就太子刚冲进自己府上的时间。 这么凑巧,应该不会是为了难民的事。 三皇子稍微缓和了下心情,随后才和公公道:“公公来是?” 那公公一笑,然后道:“三殿下,有个好消息。” 三皇子一楞,随后疑惑道:“有什么好消息?这段时间可什么事都没做。” “不知道。”公公也回答得直接,“不过能确定是好事。陛下虽然没说,但颁下旨意时,龙颜喜悦,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三皇子点头:“那就有公公了。” 能为陛下传旨的,基本上都是陛下的身边人,对陛下肯定是有了解的。 他说的话肯定不会有差,三皇子歪了歪i头。 只希望这次能够功过相抵。 公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的什么,见到三皇子愁眉不展,还好奇问道:“三皇子,你是有什么事吗?” 三皇子继续叹了口气,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三皇子乘坐自己的马车过去,惴惴不安地来到皇宫。 “父皇。” 汉帝在处理公文,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喜怒。 三皇子也不敢瞧太久。 汉帝放下笔:“听说刚刚你们又闹起来了?” 三皇子拱手低头:“没有,只是太子来我府上瞧了一瞧罢了。” 汉帝瞧了他一眼:“知道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三皇子摇头。 “是好事,不用那么紧张。” 汉帝道:“汉京最近不是进来了一群人吗?那些人代表地方感谢朝廷功绩的。” “感谢?不是来告状的?” 汉帝眉头一挑:“你在那边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怕什么?” 三皇子再度低头。 汉帝道:“这事是你办的,你负责接待一下,传出去也是与民同乐的好名声。” 三皇子赶紧接下旨意:“谢父皇。” “退下吧。” 三皇子从宫殿门口出来的话,自心中松了口气,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竟然全是在瞎捣乱。 这些人也正是的,来感谢表现的像是告状似的。 等等,曹东杰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些事。 三皇子脑袋一转,心中渐渐明白过来。 以往不是没有这样的赈灾,而赈灾之后都没有见过什么人来上京都表扬。 所以这次的事情可能都是曹东杰背后安排的。 这么一想,三皇子就安心了。 有这么个曹东杰在,对于自己倒是一件很好的事。 三皇子想着事情回府。、回府的第一件事,他就找到了曹东杰,将他喊过来。 “曹谋士,有你真是有如鱼得水。” 曹东杰只是笑笑,按照柳念珺的说话,需要让柳念珺也去:“这次慰问,殿下还不能安心。” 三皇子立刻道:“怎么说。” 他相显得有些紧张,不允许这到嘴的食物也计较其中。 “这是赚取好名声的机会,太子是一定会出来拦截的。殿下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三皇子一想也对,太子这人见之畜生,什么时候都回来掺和一脚。 “那该怎么防备?” 曹东杰到:“这时候防备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甚至我们可以直接邀请太子去参加。” “主动邀请?不妥吧,引狼入室?” 三皇子觉得现在防备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邀请? 曹东杰解释道:“其实事情是瞒不住太子的,因此我们先发制人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也不是简单地去了,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件事。就是的以我们的名义去邀请太子,在那些人面前,也需要表明这一点。太子是三皇子请来的,而不是自己想来的,那么在那些人面前,将太子请来就成了我们功劳,无论太子做什么事,但我们的功劳。” “言之有理。” 三皇子一排自己的腿,反正也是拦不住太子的,俺么按照曹东杰的话,也是绝好的注意。 三皇子立刻派人去准备,同时再度去找那些“难民”。 “等等,先别去,你们多带些人,先去汉京买些好看的衣裳,然后再多准备些食物,把他们照顾好。” 三皇子决定先后俘虏人心。 靠这些东西拉拢他们。 太子府上也后续知道了事情,就在太子刚听说事情后,三皇子派来的人就来了。 这个说客的嘴也厉害,除了告诉太子约定好的时间外,其他什么下下哦i也没有透露,三皇子已经控制了他们的地点。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送他们离开. 而在人离开后的一瞬间,太子的脸色就变化,然后召集智囊,相出问题的解决办法。 但太子身边的智囊似乎没有什么好主意。 因此给出的意见基本没有什么用。 太子脸色变得更加糟糕了。 等到深夜,太子府邸上来了一个神秘人。 这位不是别人,就是曹东杰。 曹东杰秘密上门,太子起夜接见。 “你这么迟来找我们做什么?” “献策。” 这大半夜的,也不适合说太多,曹东杰直接进入主题:“三皇子请太子过去,我们都知道,殿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太子不想承认自己手底下人无能,但是确实又无能。 “计策自然是有的,就看你的计策如何了?“ 曹东杰看穿了太子的心虚,却不揭穿。 自己开始道:“其实这破解办法很简单。既然他们要给太子殿下约束好时间,那么太子不需要遵守时间,提前一天去拜访就行。这样一来上三皇子的计策就会落空。不过需要殿下操劳的是需要派人提前探查出那些人所在的位置。” “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把?”曹东杰望着太子问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探查出三皇子隐藏的难民不是什么难事,但太子仔细一琢磨,就觉得这其中还有些圆不过去的地方。 “这主意听起来新鲜,但实际工作起来,恐怕会有不小的难度。” 曹东杰摇头:“殿下想得对,如果自己独身贸然去,那么反倒会被埋怨,认为自己不识趣。” “是这个道理。” 太子能理解事情的情况。 曹东杰道:“这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只需要我们再找一人,这人的身份比较特殊,需要重要,具有象征意义。” 太子迷惑:“这是什么意思,这人是谁?” 说实话,太子已经想不出比自己和三皇子还身份尊贵的人了,总不可让汉帝亲自去吧? 这不现实。 曹东杰等了一会,才道:“有与太子和三皇子身份差不多尊贵的。她也不远,就是长公主。” “她?”太子一想,确实再没有比她更加和合适的了。 但时候长公主和太子一块去慰问,虽说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不过自己1本就打算这么做。 如果有了长公主助阵,这任务一下就到了自己手上,三皇子就成了附庸。 不过话说回来,想要请长公主从宫殿里出来,这也不是简单的事。 这需要汉帝的准许,以及长公主自己的同意。 太子眉头皱起,曹东杰见状问道:“太子是不是在焦虑其他的什么问题。” 太子道:“事实上,汉帝那边好说话,找个理由不难。但长公主......说实话,我们的关系一般,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帮本宫这个忙。” “这些都交给我等来处理。这并非什么难事。”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太子也知道曹东杰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要是他能够来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那这一切都交给曹谋士了。” 曹东杰点头,反正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等了三日,太子摸出了张难民所在的位置,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安排准备前去。 三皇子对这计划并不知情。 太子和长公主前去,身边也没带太多的人,就带了护卫。 “我们这是去哪?”柳念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去见一群人。” 柳念珺不再追问,反正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等的两人来到难民集中的地方。 这里没有护卫,有护卫反而容易被人发现,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了院子之后,那一群人都愣住了,望着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你们是?” 他们问道。 而就这之后,太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说约见事明天吗?怎么今天就来了?”这些人问道。 “不必管其他的,你们只需要知道今天太子和长公主来过就行了。” 从言语间,能瞧出太子对于他们的轻视,已经自己心中的高傲。 柳念珺不确定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但换做自己,反正是绝对接受不了他这么说话的,就好像现在见面全是因为他的施舍一般。 柳念珺在人群中刺客,显然现在就是一个刺客的刺杀的好时机。 果然,三皇子安排的刺客就是老练,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和一些他们喜欢见到的误导。 于是人群中就有人怂恿道:“你是什么态度,这高高在上的,还以为你是来施舍我们的,我们不是乞丐。你们快点滚,让三皇子来,是三皇子照顾好了我们,你什么事都没有做,就别出来抢功劳。” 三皇子勃然大怒,这人一下子就刺中了他要害。 第一就是说他不如三皇子,第二他不喜欢下人这么说自己。 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让他生气,只是这两个最让他生气。 刺客继续挑唆,激怒太子。 太子的呼吸声都重了不少,但毕竟自己是个大人物,也不好直接生气。 他无视了刺客的话,转身开始说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打算话语。 “朝廷爱民如子......” 在太子背台词时,刺客悄悄溜到咱们太子的后面。 因为人少,太子的护卫也没有提前准备。而就在这时安排好的刺客猛然出手。 出手的刺客也是教主境,护卫的教主境已经来不及防御了。 匕首在阳光之下一闪光,随后就刺中了太子。 这电光火石间,刺杀就结束了。 匕首刺得位置不是要害,所有人对自己的要害都是有戒心和防备的。就是普通人,没有一点练武过的人也都会防御着。 因此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杀,刺客就需要攻击不是要害的地方。 但不是要害的地方是没办法做到一击毙命的,这时候就需要用毒药。 刺客的匕首淬毒了。还是烈性的毒药。 太子刺中之后,毒药立即发作。 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教主境的护卫直接点住太子的经脉,但毒药的药性依旧很强。 它们继续流动,血液凝固,太子就栽倒在地。 刺客立即逃遁,太子的护卫在追与不追之间果断选择了不追,现在最终的就是治疗好太子。 护卫赶紧背着太子会皇宫,路上犹豫着,其实他们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就算毒性再强,也需要时间发作。 太子被刺中的不是要害,他用手臂挡了,毒匕首刺在手腕上。如果当时有壮士断腕的气魄,直接砍了手臂,未尝没有活命的机会。 但护卫不敢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历朝历代,何曾见过,断手断脚的皇帝? 帝王也代表着国家的仪表,如果太子成为了残疾,那么顷刻之间,太子之位就必定会被废,没了继承王位的可能。 这是他一个小小护卫不敢做的决定,而他能做的决定很简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太子送进进皇宫内,然后让汉帝做决定。 太子的护卫提着一口气,他们确定自己前半生和后半生都不会再有这么快的速度。 在普通人眼中,他们就是一道影子。 皇宫的禁卫高手也是一愣,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他们都没瞧清楚,月都纷纷从地面出了来,想要拦住他。 但这一时间竟然还追不上。 很快太子的护卫就来到汉帝的宫殿前。 “快叫御医。” 护卫喊道,声音不小,惊动了汉帝。 不等汉帝问出口,他就瞧见了已经昏迷的太子。 “怎么回事?”汉帝从龙椅上站起,问道。 “太子遇刺。” 汉帝想要追问缘由,但现在护卫却只能先道:“陛下,一切等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快些卓出决断。” “何决断?” 汉帝也有些心急道。 “太子中毒了,这毒猛烈,别说短时间内宫里的1御医不能配置出解药,就算是配出来了,等熬煮好,太子恐怕也熬不到那时候。” “直接说。”汉帝不想要再听这些有的没得的解释。 “解毒是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砍点太子的手臂,让毒液不再蔓延。” 汉帝陷入短暂的沉默,他是帝王,最是清楚一国之君也是需要注重仪表的,绝不能有伤残,不然就算自己答应,这朝中大臣弹劾劝退的奏折也会像雪花一样飞来,自己也会头疼不已的。 可要是不斩断手臂,就像现在这高手说的一样,太子会死。 帝王之位和性命两者比较。 可实际上,就算不砍断手臂,中毒身亡也照样得不到君主之位。 这样想来大概还是留下一条性命为好。 “救命要紧。” 得到汉帝的许可,护卫直接取出身上的刀,一刀挥下...... 两日过去,太子苏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太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右手没有知觉了。 他歪头一瞧,改在自己身上的薄毯没有手臂的影子。 昏迷前,中毒的画面记忆又重新涌了上来。 “不会是......” 太子用左手慢慢掀起被子...... 再过不久,听到宫殿里传出动静的宫女进来,正巧瞧见太子左手拿着兵刃准备自刎。 “快来人,快来人!”宫女喊叫,而早就猜测到太子可能会有过激举动的护卫从屋内冲进来,用石子弹落了宝剑。 “太子珍重。” “都这样了,还珍重些什么?”太子深感绝望,他也清楚这自己这一辈基本上就是和帝王之位无缘了。 护卫也不能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希望太子自己看开一点。 但这估计会比较玄,之前身居高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现在却成了什么也不是的普通人,不,大概连普通人都不是。 好歹普通人还有完整的四只手臂,他却没有。 太子主从床上起来,看见一切东西都想要将它们给毁坏。 它们是完整的,而自己这是残缺的,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很快整个宫殿几乎都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 有宫女想要上来收拾,太子却似乎已经心理扭曲,竟然一脚踢在宫女背上,然后想要拿兵刃也砍了她的手。 好在被护卫拦下了。 “殿下,杀人偿命,在皇宫内也是如此。殿下要是杀害这宫女,断了她的手臂,汉帝会怎么想?汉帝的恐怕久胡彻底对殿下失望。殿下,现在一切都慎重啊!” 太子好歹恢复了些理智,眼眸中的疯狂渐渐褪去,然后问道:“刺客抓到了没,本宫要亲手手刃了他,将他的肉一片一片片下来。” “还没,刺客是教主境的高手,这次也是有备而来,想要找到刺客恐怕短时间做不到。” 太子紧闭的嘴里发出卡崩卡崩的声音,就好像是要碎裂了牙齿。 “教主境刺客,”太子念了一遍,然后道,“这背后一定是三皇子干的好事!一定是他!是他嫉恨我这太子之位,所以才安排刺客!” 太子再度捡起地上的兵刃,大有冲到三皇子的府邸上砍了三皇子的架势。 护卫只得再度拦住:“殿下冷静,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这样贸然去三皇子府邸上兴师问罪,最终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太子已经方寸大乱,这时候已经分不清楚倒是对,什么是错。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父王那,让他给帮忙给老三治罪。” 太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然后衣衫不整地直接跑向汉帝一直在处理文书的宫殿。 宫殿里和往日一样,汉帝在处理公文,而国家的继承人则在边上学习。只不过今天,不,是今后都将没有他太子的立足之地。 “父皇!为儿臣深渊啊。“ 太子侧目怨毒瞧了三皇子一样。 三皇子的表情不是很好,他在听说太子被刺后,心中也是极为诧异。 心中虽有那么一丝丝的快感,但心中的担忧却更多。 在朝廷上下,谁斗都知道太子的唯一敌人就是自己。要是太子遇刺了,说不是自己安排的,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因此他在太子遇刺之后,他就径直来到汉帝身边,愿意一直留在皇宫内,同时将自己府邸上的一切都交给陛下的审查。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厉害的证明自己办法,曹东杰也觉得这很是可行。 在汉帝公开发令搜查,不如直接来汉帝身边,主动将一切都交出去。 汉帝也接受了,安排了自己的密探前去调查。绝对要找出一个真相来。 只是这两天时间过去,不眠不休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汉帝也不禁陷入了疑惑,不知道三皇子是确实没有准备,还是确实没有参与其中。 一时间显得扑簌迷离。 “父皇,孩儿委屈,刺杀孩儿的刺客定是有人派来的。” 汉帝心中叹了口气,明知故问道:“你觉得事什么?” 太子直勾勾盯着三皇子:“是什么人嫉妒,仇恨,就是什么人派得。” 三皇子直接挑明到:“父皇明察,在太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儿臣也就来到这座宫殿内未曾离开一步,谓得就是避嫌。” 接着,他又盯着太子到:“太子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任父皇?” “至于太子遇上这么不幸的事,弟也难受,而且这刺客这么大胆,敢直接行刺储君,按后面可还了得?这刺客及幕后黑手,我们是一定要抓到的。不然这汉京城内人人自危,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百三十章 太子立即在边上阴阳怪气道:“还在这里装,你直接自首不久好了吗?” 三皇子也显得有些头疼,他现在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傻瓜干得好事,也不通知自己一声。 要是给自己抓到了,非得......非得给他包个大红包。 可哪怕自己心中如何再高兴,表面上也绝对不能展露出来。 三皇子依旧神情悲哀,对太子的一切挑刺行为都无限容忍。 于是在殿前得汉帝不满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偏袒呢? 帝王最终是平衡了,现在太子气焰这么嚣张,三皇子唯唯诺诺的反倒惹人同情。 再说现在什么证据都还没有,太子就一口咬定事情是三皇子做的。 这令汉帝很是不满。 汉朝可是法治文明的国家,怎么能就因为自己的推测就随便给别人定罪?这样的一言堂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够了太子,你累了,先回府上休息,这次刺客的事,朕会派人去查。” 汉帝这一出声,太子就不敢再说话了。 殿前的公公是个伶俐人,这时候就哦足了下来,准备亲自迎送太子出去,同时也准备在路上安抚一下他。 太子出宫,三皇子则继续留在宫殿学习。 而等太子走出宫门,正要上马车时,曹东杰出现了。 太子对他的出现显得好奇,甚至还有那么点点的感动。 “曹谋士。” 太子亲切地拉曹东杰上马车,在他眼中曹东杰算是自己救命稻草之一。 “曹谋士,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办法的对不对?” 曹东杰倒是理解太子在说些什么,要是换个人恐怕就不一定能明白现在太子在说什么。 “太子,你现在担心的问题不是最大的问题。” “那什么才是问题?”太子问道。 “太子像无非是在担心自己太子之位不稳,但实际上太子越是受伤,则短一两年内陛下是绝对不会马上撤去太子之位的?” “如何解释?”太子好奇,皇室是一个比任何地方都要冷漠的地方,只要没了利用价值,那么结局就只有被抛弃,没有例外。 现在曹东杰这么解释,听起来更像是安慰。 曹东杰开始缓缓解释道:“其实事情很简单,皇室确实是个冷血的地方,但皇室之外不是,陛下确实可以立刻废了太子。只是太子现在手底下人都这么多,有些人是拿了自己的前途来搏命,如果太子突然之间被罢黜,那么这些人极有可能会造反。” “所以为了汉帝自己的颜面也好,或是国家的安定也好,汉帝在短时间都绝不会废了太子,这点太子尽可放心。” 太子露出了然的神情。 “但是殿下需要注意,这不是意味太子就无忧了,而因为在一两年后,汉帝会在这个期间部分部分地瓦解太子你的势力。这是难以避免的。我们需要注意。” 曹东杰的一番话点亮了太子心中的灯,驱散了他现在的恐惧,也因此他现在对于曹东杰可谓是言听计从,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就算说什么奇怪的话,他也会不怎么怀疑,无条件地信任曹东杰。 “现在太子需要注意的唯一一个人就是......” 曹东杰引导,他不想让太子发觉自己的小心思。 “太子要是失势了,那么受益的人是谁?” “三皇子!” “不错,太子在朝廷中也没什么非要杀了殿下的政敌,唯一希望殿下死的就只有这个三皇子。说不定现在他今晚正准备回去好好痛快吃喝一顿。“ “三皇子!”太子咬牙切齿,他现在是恨极了三皇子,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三皇子。 曹东杰突然从车厢座位跪下,双手聚在额头前:“接下说的话,皆是打大逆不道,殿下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随时和可以一声令下,在下愿意一头撞死在马车外的地上,” “言重了,言重了。”太子本是想要伸出两只手搀扶起曹东杰的,但想到现在只有一只手,就虚抬了一下。“现在本本宫信任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你呢?” 曹东杰起来后,压低声音道:“为今之际,既然我们不能让自己的手臂长出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顿了一顿,曹东杰的眼眸里闪耀着凶狠的光芒:“那就让对方变得更加不如我们。” 太子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却又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你说说。” 太子现在只是将责任推给别人罢了。 “上次的刺客并没有被抓到,谁也没想到这次他还会出手。因此三皇子在其中这个时间被刺杀,遇害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太子现在身边还有教主境的武者派去,然后击杀了三皇子,这样一来,殿下短时间更加不用担心自己的太子位被夺走了。毕竟想要培养治国之能力都是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太子还是有什么事是做不了的?” 曹东杰的蛊惑确实很有诱惑力,这一瞬间就说了他。 只是刺杀三皇子,这一件事也大逆不道的事,要是被人发现了,那么问题就大了。 但曹东杰描绘的画面也令自己很是心动。 “这恐怕不妥吧。”太子犹豫,当然了这仅仅是表面上的,心里早就定好了注意。 “好歹三皇子是本宫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直接......不合适吧?” “殿下多虑了,殿下将三皇子视为兄弟,拿三皇子可有将殿下当成汉兄弟?殿下被刺杀,这背后就是三皇子在作祟。要知道殿下去拜访难民是臣的主意,几乎没有外人知道。而这刺客肯定是之前三皇子就安排好的。” “叔可忍熟不可忍?想想三皇子就在心中笑得欢快,殿下这边却只能愁眉苦脸。” 太子便立刻道:“好,明白了!” 太子不再隐藏,直接将自己的真心给表露出来。 “殿下下定了决定就好。” 曹东杰开始道,“三皇子的行踪,在下可以提供,但刺客的事就需要殿下多费心了。” 太子重重点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曹东杰的肩膀:“曹谋士,将来本宫一定会善待你。” 曹东杰只是笑笑:“那就有劳太子挂念了。” 马车到了地方,曹东杰为了避嫌,就悄悄下了马车。 等太子的马车离开,他又匆匆来到三皇子的府上,准备开始怂恿三皇子外出,去安抚一些不必要的人。 “殿下,如今太子形体不全,正好是我们收拢人心的好时候。” 三皇子“哦”了一声,心中因为太子的事情,他的心情不错。 “怎么说?“ “殿下需要注意,这是机会,也是灾难,殿下要是把握不好,非但不会有好事发生,反而会有大坏事降临。” 被曹东杰这么一吓唬,他真的怕了。 “详细说说。” “现在太子断了手臂,成为汉帝的希望确实渺茫,但殿下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那些将全家身当都压在太子身上的那人会允许三皇子这样渔翁得利,眼睁睁见着自己扶持起来的太子被废除吗?不会的,他们一定会起来强烈反抗,甚至说的严重些,这些人都有造反的可能?”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最后慢慢1被耗死,不如现在拼一拼。” 三皇子一想是这么个道理,背后都冒出一点冷汗,也正襟危坐,态度认真了不少。 “曹谋士,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派人拉拢太子的部下?” 曹东杰摇头:“派人不够!三皇子需要亲自去才能够体现殿下的心意。再有太子的部下也不是各个都需要拉拢的。那些与太子有血缘关系的,或是一些其他不可斩断的关系作为羁绊的部下,这些部下是没有拉拢的价值的。” “这样的好处就是会让其他人知道,殿下不是随随便便折腾的,而是真心实意的,经过考虑后来拉拢。这样的效果会比什么都不挑要好上许多。“ 三皇子越想越在理,也越想越兴奋。 “曹谋士啊曹谋士,你真是福星,现在天色早,我这就带你去一块去,去太子的部下家中一叙。” 现在正好是黄昏时分,不少人家都会陆续开始用饭,而这时候监视也是追懈怠的,三皇子和曹东杰带着礼物,悄悄来到别人的府上。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太子的部下,也不会直接拒绝三皇子。 好歹三皇子也是有皇室血脉的人,他们还是需要尊重的。 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皇子都一直在四处拜访太子的部下。 因为这行动并没有避讳其他人,所以太子也知道了,这一时间,太子的部下也人心惶惶,互相猜忌起来。 他们当官到现在,留给自己一条后路,这几乎是很正常的事。 越是如此正常,太子得部下也就越不安。而偏偏太子的动作也很让人心不安。 太子知道了这些事,然后都不阻止,也不问,就那么听之任之,就好像太子已经死心了一般。 这一下朝廷中风云涌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件事上。 于是秦朝的事也就没人关注。 在天机阁的总部,他们瞧见张四极这几日战况后,心中诧异。 先不说,张四极到底是不是命运之子,单就凭借他现在武力就可以确定他未来不可限量。 这份力量在未来决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是教主境的至高存在。 已经有不小数个成名已久的教主境武者败在了他的手上。 单从平衡年龄上来看,他现在的武学成就已经超过了那位胡宗大人。 最主要的是,张四极的武学经验在飞快正常,他不断通过别人的武力来淬炼自己的武技。 七个小矮人忍不住道:“现在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我们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以天机阁的名义去保护张四极。” 想想也对,张四极上别人宗门,然后杀了别人的门派的长老,难道人家会让轻松离开? 这绝对不是不可能的。 张四极能够惑活到现在,全是背后有天机阁请来的高手在背后护着,要不然人早就死了。 但现在随着张四极招惹的嗯哪派越来越多,他们请的武者已经不足以对付这些人了。 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不少人都辞职不干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真的担心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出来。 七个小矮人几乎是第一次同时出门,按照情报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张四极。 “张四极,现在和我们回去。我们愿意承认你是那我i大人口中的命运之子。” 他们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够这么厉害,既能读懂那位大人留下的密文,又又这么强的实力。 他们都在华裔,这世界上是不是有用那种问题记成的不世秘法。 张四极点点头,打开自己手绘舆图。 有许多黑色的圈和盖在上面代表着任务成功被执行的红叉。 “还有最后十三家,等解决了着十三家,我就会天机阁。” 七个小矮人立即破口大骂:“还有十三家?都疯了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你?天机阁根本拦都让不过来。” 另一个人也劝说到:“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很长一段路可以走未来都是你的,但现在你最好胡宗还是低调些。没有那么多势力能够帮忙。” “武当山上的高手都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只是他们劝说,但是问题在于张四极压根就没有听见。 他有自己的想法。 “几位前辈,时候差不多了,你们该回去了。” 七个小矮人生气:“你啊你,真是翅膀硬了,你以为这江湖就这么简单?等之后有你后悔的。” 张四极不为所动,等着他们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张四极继续开始收拾东西,前去挑战。 现在挑战的频率越来越低了,现在出了挑战之外,张四极现在还需要面对其他人的挑战。 不,应该说是追杀。 他们这些人的宗门都被张四极打了脸,现在只让要找回面子,有时候为了报仇,他们都需要排队,然后需要靠自己打起来才能定下顺序。 第二百三十一章 而相对的,张四极的名声也传播了出去。 因为有天机阁的存在,所以在坊间的流传的版本上,张四极被美化了不少。 一个嫉恶如仇的少年,深山苦练十余年,不料入江湖不久,自己的师傅就惨遭各大门派追杀。 于是少年走上了为自己师傅讨公道的不归路。 少年只是想要一个说法,但各大门派仰仗着自己强大的门派势力而为所欲为,不将少年放下心上,甚至想要派人追杀他。 被逼无奈下,少年不得不走上了杀人的不归路。 故事是从天机阁内部流传出去的,可信度很高,且在天机阁有意的推波助澜下,这些故事很快就流传了出去。 江湖外那些不了了解真相的人,他们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代入感十足的他们,已经将自己化身为备受委屈的张四极。 这里,天机阁隐去了张四极的身份,不然武当山的名头会让他们以为这是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怨。 有一部分人在街上认出了张四极,都会给予他加油,希望他能够打败那些恶势力。 张四极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清楚,只是奇怪街上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都多人认识自己。 为了补不暴露行踪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张四极买了专门遮脸的斗笠。 “第四十五家。” 其实剩下的门派都是清楚知道情况的,他们宗门的人都人人自危。 因为据可靠的消息情报,那些被挑战的宗门除了大门派外,其他小门派都几乎被灭门了。 当然了,其他人也都知道这里面有夸张的水分,但事情不会空穴来风,既然事情这样发生了,那么多半就是真的有这些事情。 而且这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得江湖百晓生,在张四极还未到达时,就已经提前有人打了消息过去,通知那个宗门的人造写做好准备。 比如早点将棺材订足够,好体面地下葬。 宗门自然想要呼朋唤友来壮大自己的声势,但是他们宗门的好友又是差的不多的水平,这些小掌门们也都担心自己被张四极给报复。 因此他们也没有出手。 至于不怕张四极报复的大宗门,这些宗门也都明哲保身,没必要去招惹这么一号人物。 因此在每一次宗门被对付时,所有的门派都是孤立无援的。 也就方便了张四极报仇。 这天,张四极就来到一家宗门前。平时这宗门看门的弟子也算勤快,有什么人来来往往的,可他们今天瞧见张四极后都没有阻拦,而是直接让张四极通过,没有一点阻碍。 上山后的张四极没有任何悬念地击杀了他自己的目标,附近的弟子也重复着其他宗门一样,想要上来报仇,然后又不断被击杀。 杀到一定数量时,这些宗门才会收手。 而就在这一瞬间,张四极心中感觉到一阵空虚和索然无味。 他现在倒是有点理解自己的师傅杨洪为什么会不喜欢这江湖了。 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价值。 倒不是说天下第一的无敌寂寞,只有这天下无人能理解自己的寂寥。 突然间,他腻歪了。 他望向汉朝的方向,想要在他们那里找一个新的方向出来。 去那里寻找新的生活的意义。 至于杨洪师傅的仇,等以后再报也不迟,真好可以让这些人活在担心受怕中。 张四极消失了。 在秦朝的地界上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就连天机阁的人也不例外。 汉朝。 三皇子跟随着曹东杰四处拜访太子幕下的重臣,而就在这时,三皇子遇刺了。 刺客手段凶狠,直接将三皇子的脑袋砍下带走,连复活的机会都不给。 这一下汉帝是真的雷霆震怒。 连夜派大量禁军将三皇子遇害的地方团团围住,然后彻查。 可汉帝心中清楚对方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是准备好了后手。 果不其然,在等了十多天后,这些禁军依旧一无所获,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汉帝头上的白发都多了一些。 “来人,将太子给喊来。” 宫殿内的公公脸色一变,他是太子的人,现在汉帝这样恼怒的样子真是罕见。记得上一次汉帝这样生气,就杀了不少的人。 这位公公亲自去接太子。 因在深夜,太子府上大多房间都已经安熄,不过等这位公公去了之后,本以为会等上一段时间,结果下人刚进去,穿戴整齐的太子就出来了。 看得出这不是刚穿好的,而是彻夜未脱。 “殿下出事了!”公公直接道。 太子问道:“什么事?” 实际上太子已经猜测出一二情况来。 “陛下生气了。老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记得上一次还是边境一位王爷造反,现在三皇子被刺,陛下又深夜召见殿下,这怕是凶多吉少。” 公公可没危言耸听,而是实话实说,这今天太子进宫,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大问题。 太子犹豫,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公公进入宫殿。 进入汉帝所在的宫殿,汉帝瞧见他后,直接将桌上的砚台直接砸向太子。 太子这样的武者自然能够轻易躲避,但这个躲避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掐断。 现在父皇已经暴怒,这要是再躲避,完全是火上浇油,嫌死的不够透。 太子瞧见那砚台快要擦肩而过,他甚至还悄悄往边上挪了挪,主动将脑袋凑了上去。 砚台碎成两半,太子眼前一青紫,双目眩晕一阵,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血留下,很快就红了眼眶。 公公想要劝,却又不敢吱声,人家太子好歹是血脉亲儿子,而自己则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太监。 说不定汉帝为了发泄余怒,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跪下。” 汉帝道,一直来,他从没有这么强调过人需要跪下,可现在这样,却特别点出。 太子跪在地上,额角上的口子依旧在淌血。 看起来有些瘆人。 “你三弟被刺杀了。” 三皇子被刺的消息已经有三四天了,现在汉帝却突然像是第一次听说一般介绍给太子听。 太子惶恐:“儿臣知道,但这事绝对不是儿臣做的,定是那之前刺杀儿臣的凶手未补归案,这才又出来作案。” 汉帝揉了揉眉心,心中一阵头疼。 刺杀太子的是不是三皇子,这一点很可疑,并没有直接证据。况且自身身体还算硬朗,短时间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三皇子杀了太子,这未来的位置也说不准,也不一定是他的。 太子遇刺,大概率真的是一个处心积虑的意外。 甚至汉帝有想过,那个刺客原本是想要刺杀三皇子的,但因为太子突然出现,他就改变了主意。 这些都是一种可能。 但今日三皇子的刺杀事件却太过分了! 自从上次太子遇刺后,汉京城内戒严,不少地方都安排了暗哨,像是一些朝廷大臣和皇子的府邸都安排了密探保护。 而就是在这样的防卫之下,三皇子遇刺了,而且现场很干净,一点线索都没有。 而外头的护卫也没有发现任何蹊跷的地方。 于是过于干净利落的刺客就暴露了身份。 到底是什么人在刺杀了三皇子后,竟然能绕过所有暗探的监视,还能不留下任何一点线索? 这一切都太过蹊跷了,就好像有一个通天手段的人在幕后操控。 但问题在于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并不多,在汉京内之多只有三人。 朝中大臣没那胆子,也没那个实力。 在汉京,这样的人只有三个。 一个是自己,一个是三皇子,只是自己未曾对汉帝动手,而三皇子更加不可能自己杀自己,那么问题就昭然若揭。 最后剩下那人就是凶手。 “太子啊太子!”汉帝念道。 而这一念让太子心中一凉。 平时汉帝都会叫他们小名,很少直接叫“太子”,而当每次汉帝这么喊时,一定会出现大问题。 “太子啊太子。” 汉帝又念了一遍,这下让太子心中都一颤抖。 “这段时间你就别出门了,一步也别处。“ 太子心头一颤,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是太子,身份还是要的,直接关进牢房里显然不合适。 但是要是给囚禁在自己的太子府,这就不一样了。 作用和囚牢没有区别,却维护了颜面。 太子磕头接受,。 事实上,在刺杀三皇子之后,曹东杰就将事情分析给他听过了。 汉帝的好感以后都不再重要,人也会被关押禁足起来,但等时间久了之后,汉帝还是会放人出来的。 而到了那时,太子就走其他的路线,自己虽然不会是最佳的太子人选,但之后将一切合适的都扼杀在摇篮里,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会再是问题。 太子起身离开,而那一瞬间,他因为失血头脑眩晕,短暂了失去了身体的控制。 于是这一不小心,就让自己短暂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就出了大事。 汉帝之前一直关注着太子额头上的伤口,就像之前自己说的一般,在没有铁证面前,哪怕是一切怀疑都指向太子,汉帝也不能直接认定。 所以,还有一部分的可能不是太子干的。 但就在汉帝偷偷观察时,太子笑了起来...... 虽然很快,只是一闪而过,但这足够了。 汉帝心中的一起怀疑都消失,他现在确定就是太子在背后谋划刺杀三皇子的幕后黑手。 绝对是,不然不会露出那么味道古怪的笑容。 汉帝手中的拳头捏起,背后靠在龙椅上,他现在需要从其他孩子中挑选新的太子人选了。 只是三皇子和太子已经是这些及冠皇子中优秀的存在了。 剩余的,要没有帝王魄力,要么没有自我智慧,太过容易被人蛊惑。 至于剩下的人,他们年纪还小,等长大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汉帝在心中算着时间,自己的年岁熬到那些皇子长大,但年迈的自己到了那时候恐怕就没有力气再教他们了。 “长公主,要不是个女孩该有多好。” 汉帝叹了口气。 对于柳念珺,汉帝是极为满意的。 不论何时,她有着自己的主见,就像自己要给她安排婚事,其他公主根本就不会反抗,只会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糊涂话。 柳念珺却不同,她有自己的思想,不愿意虽然不会直接表达出来,但只要自己给安排的婚事,过了不久都会因为被打乱。 霍卫光和丞相家的公子出了意外没话说,那是天灾人祸,不是柳念珺可以安排的,但后来汉京内的这些人,只要自己有意让他们接触的。 过不了几天,汉京城内必定会出现这人的丑闻。 这一次两次也许没什么,但次数多了,问题就出来了。 之后汉帝还悄悄做过实验,挑了一个底子干净,家世清白的公子。 结果没过几天,问题就又出来了。不过这次因为这位公子确定干净,于是他们开始造谣。 汉京内的百姓也没有分辨的能力,因此他们很快就信了,而且还传的越来越离谱,后来汉帝出面阻止,取消了他们之间的婚约。 然后这位可怜公子的舆论又变得好了起来。 由此,汉帝确定了柳念珺背后藏着什么手段。 按说,有人这样瞒着自己,汉帝应该很生气。但柳念珺这个属于特殊情况。柳念珺不再宫里,也没有自己的势力,之前还担心她在皇宫会不会被人给欺负,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在皇宫这个不是我吃你,就是你吃我的地方,有点手段能够保护是好事。 汉帝非但不阻止,反而在平时就暗示过柳念珺,让她可以自由些的行动。 汉帝的思绪从柳念珺身上移开,他只能叹息柳念珺的母亲为甚恶魔再生一个男孩出来,这样一来家中的皇位就不需要担心了。 “罢了罢了,能有这样一个玲珑心的女儿已经该知足了。” 汉帝又开始苦恼关于新太子的事。 太子从宫里出来后,立刻派人悄悄去通知曹东杰,准备让他到府上商讨问题。 第二百三十二章 曹东杰很快就到了太子府,说实话,这速度快的有些不像话,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自己要被太子喊来而在门口等待一般。 只是太子无心关注这些细节,他只关心自己这未来如何。 “曹谋士,你可要快快告诉我将来该怎么,不然我这心安不下来。” 曹东杰回道:“陛下震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刺杀三皇子的计划很完美,没有留下一丁一点的线索。只要陛下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殿下就无需太担心。” 太子长吁一口气,曹东杰的一番话确实让他心安不少。 心一安下来,他就感觉到一阵口渴,在汉帝面前胆战心惊,再加上留了不少血,自然有些吃不消。 在灌了两大口茶水后,太子继续问道:“三皇子的事是不用担心了,接下去该如何?” “依照最初的计划,破罐子破碎。“曹东杰顿了一顿,太子意识过来后,就屏退了左右,“现在已经不能按照之前那样柔和的手段来巩固太子之位,一切都需要铁血的手段。” “陛下这段时间一定会安排新的太子人选进宫,而这时候就是太子需要动手的时候。” 太子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以前的自信。 若是在平时,太子不会这么糊涂,不会由得曹东杰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只是太子被斩断的,不仅仅是一条手臂,更是将他的自信心都斩断了。 曹东杰再安排了一段时间后,太子就准修休息了。 过了一周。 汉帝又挑了几个小皇子进来。 已经及冠的,汉帝就不再考虑了,他们就这些人跟根本就不是太子的对手,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 太子本是不打算急着动手的,但在曹东杰却在背后怂恿道:“这事慢不得,我们需要先杀鸡儆猴。” 太子一下子就听了进去。 太子安排刺客去杀人。 不得不说,太子请来的高手确实厉害,真的一下子就完成了目标。 在皇宫里刺杀了小皇子。 太子还请曹东杰去府上聚会,之前曹东杰在三皇子的手下工作,太子多多少少有些疑心。 但现在三皇子都死了,太子自然不会怀疑这些没必要的东西。 而在这一段时间后,曹东杰就在太子府上消失了,不见任何踪影。 在皇宫,汉帝再度震怒。 宫殿内的所有东西都没能幸免遇难,什么奏折,不论重要不重要,全都被摔到在地;至于其他的文房四宝就更加不用说了,不论昂贵不昂贵,都已经是残缺得了。 “将太子喊来。” 这次汉帝的语气更加平静了,在帝王之术中,人的感情不能剧烈波动,不然会因为愤怒而丧失了理智,做出错误的决定。 但现在汉帝已经强迫了自己冷静了好几天,最终得出来得结果也没有任何问题,无论怎么想,太子都必死无疑。 等了一会,太子来了宫殿。 这次汉帝忍住了,他没有拿东西砸太子。 而是有些心灰意冷道:“这次又是为什么?” 太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父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呢也不明白。” 汉帝也不想再听他的狡辩:“你敢杀了小皇子,你怎么不直接把朕给杀了,你现在正好还是太子,这皇位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的你头上。” “儿臣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先杀了三皇子,现在又杀了年龄如此小的十五皇子。朕求求你,直接给朕来一个痛快吧。” 太子直接跪在地上:“儿臣惶恐。” “你还惶恐,是朕该惶恐啊,有你个这么不孝子存在,朕才是寝食难安。” 汉帝坐回去位置,揉着眉心,然后道:“你从太子府搬出来吧。” “什么?” 太子惊讶道,从太子府搬出来,这就意味着父皇放弃了自己。 “父皇。” 汉帝闭上眼睛,不想再见到他:“送他出去,以后没有朕的许可,不允许他进宫。” 汉帝身边的公公只得走了下去,将太子领走,免得再激怒汉帝,让汉帝直接在这就咔嚓了太子的脑袋。 太子趴在地面上不愿离开,公公力气也不大,更不能强拉,就小声到:“殿下,现在陛下正气头上,要是咱们也不冷静,那么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二皇子被说服,跟着公公离开。 在路上,二皇子问这位公公:“公公,你在父皇身边待得最久,你看今天的事?” “会好起来的。” 公公劝道,实际上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二皇子这个人。 虽说帝王都有金口成命难收回的说法,但毕竟都是一家人,偶尔开开玩笑也是不碍事的。 可现在不同了,他亲眼瞧见了汉帝写下了圣旨。圣旨不是小事,一旦写了,就需要昭告天下,也就是说汉帝想要在朝廷上公然废了太子。 残臂被废的太子绝对没有一丁点重新夺回太子之位的可能。 这一点这位公公很清楚,既然确定了之后再没有成为汉帝的可能, 他就需要寻找新的依靠。 公公安慰二皇子,就挑好的话说,反正之后也不会见面了。 从宫里出来后,太子依旧想要去联系曹东杰。 只是这次出了大问题。 曹东杰消失不见了,无论怎么走都瞧不见人。 二皇子这下才真正慌张起来。 “曹谋士是自己人,一定不会放弃我的。” 太子开始彻夜未眠,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问曹东杰人在不在,只是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二皇子再也问不来曹东杰。 过不久后,汉帝在朝廷上公示了圣旨,宣布废除太子。对于这个结果,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猜测到了一二,并不觉得奇怪。 一天的早朝很快也就结束。 而在朝会结束之后,朝中的大臣聚在了一块,原因很简单,以前大家水火不容,你是太子的人,我是三皇子的人,但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是属于你死我活的情况。 可现在双方支持的人都没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不少人都开始联合起来,冰释前嫌。 在汉朝迎来了一个空前和谐的时期,所有的臣子也不急着让汉帝定向下太子,毕竟汉帝还年轻,这些事都是可以等的。 ...... 张四极来汉朝了,他风尘仆仆而来。 汉京的城门前依旧满是人,张四极规规矩矩排着队。 因为之前刺杀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发生,着看守的程度严格了不少。对于不佩戴兵器的,或是一看就知道仅仅是普通人,不是练家子的普通人不检查外。 像张四极这样佩着剑,还一眼瞧见就知道是练家子的人都是重点检查对象。 而这个守卫的人在外面检擦久了,脾气也有些暴躁,因此在给张四极检查时态度不可谓不少。 偏偏这个守卫也是个不老实的人,他屡次暗示张四极讨要“过路费”未果,于是他的脾气越来越糟糕,态度越来越恶劣。 最后更是直接挑衅张四极,要求扣留下他的剑。 张四极身后背着两柄剑,一柄是自己的,一柄是杨洪遗留下来的。 “入乡随俗,我的剑可以留下,但另外一柄不行,那不是我的剑。” 守卫眼睛一亮,立刻道:“好啊,你竟然偷东西!” 守卫抓住张四极的手腕,却发现他脚下好像长了钉子一般,根本动不了。 果然是个练家子。 只是守卫也不担心,他就不担心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动他。 于是他非要张四极留下杨洪遗留的剑。 守卫伸手按在剑身上,张四极叹了口气,问道:“你非要这柄剑不可?” “不是我要,是汉朝的法律要,你的东西来源可疑,我们自然需要没收调查。” “说的也是。”张四极点点头,将剑从背后解了下来,然后缓缓道,“既然这样,我送你去见见我师傅吧。” 守卫心中咯噔一声,正想要喊来人支援,却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一颤,一开口,话没有说出来,但血倒是流了不少。 张四极不再搭理这些人,径直走入城内,而在他背后,一群人立刻大声叫嚷起来。 “死人了,死人了。“几乎一瞬间,城门就打乱起来。 张四极头也不回进入城内后,开始寻找人。 “你认不认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他指着的是赵白璐。 若是张玄机现在在身边,就会发现这人在当初张玄机第一次遇见的人,也同样是问问题的人。 “一两银子一个问题。” 张四极直接给了一小把碎银子,这些东西自己拿着正好嫌得沉重,现在拿了正好。 对方见张四极这么大方,回答也就干脆了不少:“要说你们这些江湖人啊,整天不想正经事,就知道搞这些有的没得,真是看不起你们。你想要找漂亮姑娘,那肯定只能去青楼找了。” 张四极眉头一皱:“我不是找那些不正经的人。”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兄弟,玩的挺野,在汉京除了青楼之外,最漂亮的姑娘就在皇宫,兄弟你的胆子和本事有没有那么厉害?” 张四极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赵白璐的身份住在皇宫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那人耳朵极为灵光,他听到了张四极的自言自语后,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真是厉害,当我今天没遇见过你,等你被抓了后不要把我供出来。” 那人挑挑拣拣,将其中最小一粒碎银子还给他。 “恩怨两清,可不要记得我。” 张四极拿着剑去皇宫。 当然了,张四极肯定不会直接去闯皇宫的。 他潜伏到皇宫外,准备隐藏身份,取代一个太监进去。 只是等张四极进去之后,他才发现在汉朝有一个秦使馆,赵白璐大概率会在哪。 张四极又只得从皇宫里出来,前去秦使馆。 走在街上,张四极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张四极回头一瞧——是个疯子,头发特别散乱,眸子已经没了方寸。不过瞧他的样子似乎看起来地位挺高的。 据张四极自己知道的,秦朝皇室重玄色,不是皇室血脉是不被允许穿纯玄色的衣裳;汉朝则是黄色,黄色才是皇室的颜色。 现在这疯子就穿着黄色。 且需要注意的是,这人的衣裳看起来合身,是专门定制的,不是他疯了之后才偷穿的。 张四极避开之后想要离开,可这疯子却不允许他离开:“本宫不允许你离开,不,是朕不允许你离开。” 张四极瞧了下左右,有人当街这么说话,附近的人瞧见之后竟然表现得异常。 这就很异常了。 张四极瞧下他全身,这才发现他的手臂断了。 张四极决定还是先离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并不想要留下什么麻烦。 只是这疯子也会武功,在张四极离开时,他出手将张四极给抓了回来。 张四极闪避,让疯子的攻击落了空,可越是这样,这疯子好像越疯狂。 “你竟敢不听我的。” 疯子勃然大怒,将原本抓人的打算变成了杀人。 一个小宗师境都还不稳定,现在还是个疯子的人想要杀教主境? 而且这教主境还是身经百战的武者,在秦朝,他除了休息外就是在和教主境的武者比试,还是生死决斗的那一种。 这疯子实在不是张四极的对手。 张四极避开致命一击后到:“不管如何,你若再出一招,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定斩不饶。” 奈何疯子是听不懂人话的,能听懂人话的也就不会是疯子。 所以这疯子依旧纠缠着张四极。 “本不想惹麻烦的。” 张四极一剑挥下,疯子都来不及闪避,脖子处就被破了口子。 这下出大事了,街上的人可以无视一个疯子,却没办法忽视一个死人,尤其是这人是刚死的,而且就死在他们面前。 不少人尖叫起来,也有人开始记忆张四极的画像,毕竟等官府来抓人的时候,提供这些情报都是有钱给的。 张四极收剑归鞘,脚步一扽,人从屋檐上飞过,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而远处一辆停了有一段时间的马车车厢内的人放下来帘子,奇怪道:“他怎么会来汉朝?”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因为张四极的轻功快,曹东杰很快就瞧不见人了。 “去皇宫。” 曹东杰躲了有一阵子,这阵子时间里他都在等太子。 好不容易等到太子被废,人也疯了,打算安排一场意外让疯掉的太子意外死亡。 却没想到张四极突然出现,替他完成了这件事。 这中间虽然有些意外,但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 曹东杰就回皇宫去,去和柳念珺商量计划。 一天后,汉帝这边颁发了通缉令,上面还画着张四极的头像。之前有那么多人瞧见了张四极的脸,现在画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而在秦使馆内的张四极并不知道这事。 他意志躲在喊出,也没打算去问秦使馆里的人,他不知道这使馆内有多少好人或坏人。 在他蹲了一天后,终于蹲到了张玄机和赵白璐。 瞧他们有说有笑的,张四极直接从暗处冲了出来,用带着剑鞘的剑挥向他们之间,将他们两人分开。 张玄机还以为自己是遇上了刺客,还没来得及等待,他就准备出手,反杀刺客。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张玄机瞧见人的模样之后,心中稍微一愣。 旁边的赵白璐最是惊讶:“张四极,你怎么回来这里?” “想趁着年轻在外面瞧一瞧,在异国他乡,也容易收获武道上的体悟。” 当然了,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张玄机和赵白璐都是不会信半个字的,不,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相信。 但也没有人想着去揭穿。既然人家来都来了,也不好直接把人给赶走吧,这里是汉朝,也不是他们的家,不可能允许谁来,不允许谁不来。 过了一会,秦使馆的李季也过来了。 李季并不认识这人,不过在互相通了性命后,李季道:“我们在很久以前见过面,那时候你才比我膝盖高一点,没想到时间这么快,好像才前几日,你就这么大了。” 李季在观察了会,突然让张四极伸出手来。 张四极照做,然后就见李季手贴上他的手掌。 骇然发现张四极也已经是教主境的高手,而且从内力的深度上来看,他们的内力竟然比起张玄机事好不差, 这世界都怎么了?这样的天才现在满大街都是吗? 这么不值钱的吗? 还怎么都出现在自己身边,要是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不会难过,现在都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不是刺激人吗? 还是说其实自己是个福星,身边会不自然得吸引优秀的人? 李季不断怀疑人生,想着自己说是不是捅了什么天才窝,然后这一群人都聚在自己的身边。 “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是秦人,那也算是故乡好友,我们去聚一桌。” 在酒桌上,李季和他们闲聊一会后,张四极说起了今天早上的事。 “今天路上遇见一个疯子,看起来身份不低,因为想要杀我,被我反杀了。” 李季手一抖,杯酒都晃荡了出来,果然本事越大的人,闯的祸也特别大。 “只要没人看见就行。” “......”张四极道,“在街上,应该挺多人瞧见的。” “只要他身份不是特别尊贵,也是没有问题的。” “对方穿着黄色的衣裳,在汉朝恐怕好像是皇室中人。” 李季:“......” 现在他不敢再问了,再问下去他自己想要跑走。 “不说了,今天就好好休息。” 酒过三巡,使馆看门的家丁跑了进来,拿着一卷画。 结果这家丁一进来瞧见张四极后就愣住了。 这人不正是画像上的人吗? 家丁突然之间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看那幅画卷,如果自己不看,就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麻烦。 最终将画卷耳交给李季:“此画是宫里送来的。” 李季缓缓打开,等画卷开到露出眼睛时,李季就停止了动作。 这双眼睛任谁来看也知道是张四极。 “张四极,你惹了大麻烦。” 李季让家丁退下,然后对张四极道:“这画卷是皇家发的,按照我对汉朝的情报了解,目前旨的汉朝这样重视的疯子,就只有前太子一人。” 李季咽了口唾沫,就算太子现在被废了,但这后果还是不小的。 “他是不是残臂?”李季问道。 现在他抱着一丝希望,要是对方是个正常人,那么一切都还好说。 可要是正是太子,那这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在期盼中,张四极缓缓点头。 “没错,那人正是残臂。” 李季叹了口气,人在桌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李季的魂似乎才从阴间回来。 “算了,其实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不会给我安心。这段时间你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还有五公主,现在除了这么大的事,外面肯定是戒严的,没事也就不要出去,会真假被人发现的风险。” 赵白璐不满,但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天明。 一辆马车从皇宫驶出来,里面下来一个蒙头的人。 使馆的守卫想要阻拦,但不知怎么的,他眼神突然变的恍惚起来,随后就让开身,让马车上的人进入使馆。 这人似乎对使馆很熟悉,并没有漫无目的得在街上闲逛,而是径直走向张玄机等人居住的地方。 张玄机正巧这时候出来,和人碰面在一块。 “柳念珺?” 不久,赵白璐出来了,张四极也出来了。 四人聚在一块。 赵白璐最先说话:“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公主。” 柳念珺也回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是个公主。” 两人又开始闹了起来。 张四极和张玄机劝阻。 “你来这里做什么?”张玄机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这了吗?”柳念珺道。 “那倒不是,只是你没事的话似乎不会来这。“ 赵白璐在旁边警惕,防止柳念珺说出什么问题来。 “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吗?” 张玄机点头,自己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帮忙你。” “进宫。”柳念珺道。 “我可不打算让自己当条太监。”张玄机拒绝,之前就说过一些太过分的要求是可以不答应的。 “没让你当太监。” “原则上在宫里假扮太监也是不愿意的,太难受了。” 柳念珺再三摇头:“都不是,我是希望你能够进入朝廷当官。” 张玄机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朝廷中的事,他根本不懂,要是去当官,那才是误国误民。 “这跨度太大,不会,不去。”张玄机表态,他不想被人挂在墙上骂。 “你不需要担心政绩这些事,这些东西我们只有安排,你只需要去一个人就行了。” “那就更不好了,我可不当那种尸位素餐的人。” “不给你发俸禄,也不会给你实际的权力。” 柳念珺这么一说,张玄机就更加困惑了,既然什么都不给,什么都没有,那么找自己过去干什么? 张玄机困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陷阱。 “总之都不是你讨厌的事。“ 张玄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今天你就为了这件事来?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你就回去吧。”赵白璐下驱逐令。 只是柳念珺这人是绝对不会乖乖听话的,尤其是赵白璐的话,她就更加不愿意听了。 “正经的工作已经谈完了,接下去就是闲聊的时候了。” 柳念珺向张玄机邀请:“我们现在一块出去?” 张玄机支支吾吾还没有回答,但赵白璐却已经帮他回答了。 “要去那里,我们也要去。” 柳念珺皱着眉头,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人,但她也清楚如果自己不答应,这人反而一定不会让张玄机跟着自己离开的。 “那就一块去吧。” 柳念珺颇感无奈,不过她有自信,就算她在自己身边都没有人任何问题。 结果他们一出门,曹东杰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 曹东杰见到张四极和赵白璐都是一愣,忍不住道:“恍惚间,我还以为自己现在在秦朝。你们怎么都会在这。” 实际上,曹东杰早就知道了他们情况。现在只是在伪装罢了。 “既然来了,那就一块出去吧。” 张四极准备给自己带上面罩,他不想惹麻烦,但曹东杰却突然道:“你不必戴面罩。” 张四极一愣,随后道:“你们知道我需要戴面罩?” 曹东杰指头了下街道尽头:“等你们离开的话,就会发现街道上有数不清你的画像。” 张四极点头,这个解释说得通,但现在既然也发现了自己的通缉令,又为什么不让自己戴面罩。 “我不戴面罩无妨,但被人认出来的多了,但公主的身份会有暴露的风险。” 曹东杰道:“所以这面罩应该给住赵白璐戴。” 张四极不明所以,不过想来对于曹东杰而言,张四极还是愿意信任他的。 只至少他聪明。 赵白璐戴上面罩,跟着出去。 他们四人走在街上,哪怕柳念珺戴了面罩,他们四人也格外吸引人。 也就是在这时,街上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准确的说,是注意到了张四极。 他们悄悄撤退,然后前去官府报官。 就在这时候,张四极露出了担忧之色,他对曹东杰问道:“你先和我们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准备,如果光靠柳念珺的公主身份,这恐怕是不妥的。” 曹东杰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很快官府的人就来了,而这时,曹东杰取出一块令牌, 幸运的是因为这次的案子比较大,来的不仅仅是小差役,连官都来了。 曹东杰给那人暂展示令牌,那人瞧见后表情变化。 曹东杰问道:“现在你看这人是不是通缉令上的人?” 那官之后就道:“不是” 张玄机在旁边看到:“以前有指鹿为马,现在却没有想到还能活生生见到这样的情景。” 而随着人越来越多,也有不属于同意派系的人过来。 曹东杰对着他们出示令牌,然后也问着同样的问题。 大多时候,这些官都是回答顺着曹东杰回答,但是偶尔也有几个人不那样回答,想要抓回张四极。 只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而且就算他们这些人想要去抓捕,也会被其他人给拦下来。 至于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虽然不知道,曹东杰甚至还派人过去,然后让他们过来指认。 这一下子,街道上聚集了大量的官员,可以说,汉朝的基石都在这里了。 这一次聚会显然是有目的的,只不过柳念珺似乎不知道,但瞧他现在的表情好像也不怎么讨厌的样子。 至于张四极,他知道自己也是被曹东杰给算计了,但也没有关系,他也不讨厌。 在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汉朝的所有官员都来了一一遍,很显然他们已经真的分开清楚了一些东西。 张四极的通缉令并没有被撤销,毕竟这是汉帝半颁下的命令,一般人是绝对不能撤回的。 但阳奉阴违还是可以的,毕竟这背后的势力也比一般. 张玄机他们五人短暂相聚后,各自都离开,他们如今都已经走上了各自的道路,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除了张玄机和赵白璐这样的闲人之外,他们真的很忙。 柳念珺就算想要留下,但毕竟条件不允许,她不愿也没有办法。 至于张四极,他在汉朝待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了一点事。 继续留在汉朝,等着赵白璐回心转意,这是痴人说梦,而且瞧赵白璐的心思,这段时间里恐怕都会被张玄机所蒙蔽。 于是张四极决定回去,回秦朝去,等自己干了一番大事业后再回来。 “公主,我这就走了,你要和我一块回去吗?”张四极问道。 “不回去,回去干什么?”赵白璐坚定地摇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张四极离开,他心底虽然不愿赵白璐留在张玄机身边,但也不希望赵白璐现在回去,现在回去的话,她会被秦帝赐婚,自己还没有能力保护住她。 两者相比较,张四极就算什么不愿意赵白璐继续留在这,也额米有其他的办法。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张四极返回秦朝开始统一他的武林,汉朝这边,曹东杰和柳念珺也安排起了事情。 在汉朝庙堂,在太子陨落之后,群臣无首,没了可以效忠的对象,于是曹东杰和柳念珺组织的新派就粉墨登场了。 这个隐藏的组织,他们甚至不知道头儿是谁,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大多人就加入这里。 而汉帝这阵子因为太子和三皇子先后去世的事生了病,人变得有些萎靡不振,甚至大病了一场,几日的功夫没有上朝了。 而在上朝之后,汉帝发现朝廷中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特殊,虽然站在百官的最末,但汉帝还是一眼瞧见了他。 “此人是怎么会是?为何上朝时间却戴着面罩?” 朝廷站在前面的官员解释说:“此人是因为家中燃了大火,不小心毁了容,因为实在太过骇人,担心影响了圣上,就特意戴了面罩上朝。” 汉帝一想,也就没有多虑,实在是因为人太多了,这人又长得那么后面,算是可有可无的官员,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就是不瞧也没有关系。 在这插曲之后,汉帝开会,主要说的还是关于新储君的事。 储君位置不稳,这国家都不安稳,尤其是这次汉帝生病而后,他更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也确实需要早点定下储君之位。 只是这场会议注定没有结果,那些皇子的年纪还小,还不足以的扛起大任,至于其他的也差不多,总之都不是最佳人选。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暂且搁置。 三个月后。 赵白璐要回秦朝了,再不回去,秦帝恐怕要给她设立灵位了。 “张玄机,我走了,你在这里要小心。” 张玄机奇怪:“在汉京还有什么可小心的?又没什么人想杀我。” 赵白璐:“你要小心,这个危险的来源不是外面,而是来自哪个女人。” 这下张玄机明白过来了,这个女人指的应该就是柳念珺。 也不知怎么的,柳念珺的权力似乎越来越厉害了,以前很久才能离开宫殿一次,可现在不是,几乎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出来。 那真是自由,就好像皇宫是她家一般。 虽然这确实是她的家,但这个家的主人却另有其人。 现在柳念珺是越来越有当家作主的味道。 “知道了。”张玄机敷衍着。 赵白璐算是看出张玄机的心态,但也不好明说,只能在李季的催促下出发秦朝。 李季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赵白璐的安危。 赵白璐已经在秦汉之地来往了两三次,这次数几乎快比自己了。 况且秦朝的儿女也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这点事情就不需要人指点了。 在送走了赵白璐后,李季和张玄机返回汉京。 毕竟人家是公主,两人送了十多里的距离,算是表表心意。 “张玄机,你对自己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李季在使馆内几乎天天都要见张玄机,他倒是不讨厌张玄机,只是这么长一段时间都见到张玄机,会让人觉得他特别空闲,好像无事可做一般。 李季知道他是个天赋异禀的武者,现在留在这里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他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张玄机犹豫了下,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想好要做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得过且过。 李季似乎也看出了张玄机的迷茫,就解释道:“你现在需要去找点事情做,不要让自己闲下来。” 张玄机很认真思考了一番后,依旧是没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本就不是那种有雄心壮志,一般来说,自己过得日子大多是得过且过,没有一点大想法。 “那就去庙堂上混吧。”李季道,“反正汉朝的公主不是对你青睐有加吗?去找个官职,也好让自己有点事情做。” 张玄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对李季的提议......颇为认可,既然都这样了,就去试试也无妨。 过了一天,张玄机跟柳念珺说起了这事,原本以为他会马上答应下来的,却没想到并没有。 “现在不是时候。” 柳念珺大概是担心张玄机误会,于是细心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现在汉朝有一个秘密计划在进行,等到最后需要你的时候你再出来。” 张玄机依旧一头雾水,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计划会与自己有关,但却又不能让人知道。 两人分别之后,又过了三个月,已经是冬天了。 汉帝突然感染了风寒,而且这风寒的病情越来越重,宫里的御医竟然都医治不好。 渐渐的,宫里传出了奇怪的传闻,他们都说汉帝快要不行了。 想想也是,这半年之内死了两个孩子,换作任何人也接受不了。 虽说皇宫内没有感情,但太子和三皇子是汉帝注入了不少心血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现在就这么死了,换做谁也是难以接受的。 汉帝身体越来越憔悴,再过了半月的时间,汉朝请来了神医。 神医靠近,都还没有把脉,他就给出了答案,汉帝已经不行了,回天乏术。 然后这位神医就被要求禁止将这内容传说出去。 在送走神医后,本来庙堂的人都会以为会打乱起来,毕竟汉帝到现在没有立下新得储君。 而就算立下储君,他们的年纪也会很小,恐怕难以服众。 但这些问题似乎都不再是问题,他们都在等一个人,等他们幕后的组织的人出现。 文武百官是这么想的,如果这组织背后的人是某位皇子,那么凭借这段时间里的手段,他们无条件支持这位皇子。 顺利登基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这背后不是皇子,而是某位智囊大臣,那么他支持谁,他们也就支持谁,绝无二言。 他们在等待,等待这幕后人的出现。 不少官员都开始练习自己的上头,希望这人造写出来,这样朝廷不会不安,文武百官也好早点适应下来。 在万千拥戴中,在所有人期望中,这人终于出来了。 是长公主柳念珺。 这一下全朝廷震惊,他们难以想象这段时间里智谋频出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也几乎是一瞬间,朝野上下比汉帝即将陨落还要不安。 一个女人,难道还要让女人登基不成? 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不少人说就算是街上随便找个乞丐过来也比一个女人登基当皇帝好。 况且汉帝又不是都没有其他的子嗣,还有那么多的皇子可以选,又怎么需要做这么荒唐的举动呢? 没有一个人支持,这是柳念珺预料到的。 曹东杰也是在这最后一刻才知道了柳念珺的野心,在之前他一直以为柳念珺是为了报复汉帝,然后立她愿意的皇子成帝,却没想到柳念珺这竟然是自己想要称帝。 说实话,就算是胆大如曹东杰,也是被吓得不轻,怎么会出现这样可怕的事? “柳念珺,你确定没有疯吗?”这是曹东杰在知道了消息后,三天没有上朝,自己一个人在家想了许久后唯一问出的问题。 “我没疯,但也可能疯了。” 柳念珺瞧了曹东杰一眼:“你就说支不支持我吧。” 曹东杰犹豫了很久,他不喜欢在柳念珺面前说一套做一套,因此只要事自己答应出去的,就一定要做到。 但让一个女人当皇帝...... 曹东杰实在难以消化:“不是我说,如果你是男子,哪怕是个痴儿,我也有办法让你登基,成为汉帝。但你是女人,女人称帝前所未有,这难度不比直接将汉朝打败然后重新建国简单多少。” 曹东杰几乎每说一句话,就会摇一次头:“这事情太过特殊,也太过敏感,别说是愚笨的人了,就算是聪明的人也不会允许这么做的。” 曹东杰一直摇头,让柳念珺成帝,他光是在脑袋都想不明白。 “就算是控制了文武百官,可民间又怎么劝服?他们要是不支持你,就算满朝文武支持也是无济于事,国家是建立在民上的,失去了民心,这个国家就根本没办法继续存在。” 柳念珺一直听着,知道最后才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支持我?” 曹东杰一歪头,但动作很快就被他克制下离开。 “这事需要好好消化,一时间我也没有办法给太过准确的答案。” 这是第一次曹东杰自己走,没有让柳念珺赶走。 柳念珺成了皇宫里最特殊的人,住宫里的宫女或是太监都照顾着她,但眼中却直白得显示着自己的不屑。 一般人当皇帝都已经难于上青天,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缺一不可。而一个女人要是想要当皇帝。 这难度不亚于,黑白颠倒,太阳从西方升起,水流从抵触逆流到高处。 柳念珺瞧见了这些东西,却不好说些什么。 在这样所有人都几乎反对的时候,柳念珺来到了张玄机的身边。 “张玄机,最近的消息都知道了吧?”柳念珺问道。 张玄机瞧了他一眼:“说实话,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厉害的志向。” 柳念珺继续听着,很好奇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张玄机继续道:“你真是厉害,好好干吧。” 这下轮到柳念珺愣住了,她反问道:“你不反对我?”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 “一个女人当皇帝,你们接受女人的统治,你也愿意接受?” 张玄机到底是穿越过来的人,对于这些事都是小场面。 但对于柳念珺来说不是的,不是那用简简单单的。 在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的情况下,整个天下就只有张玄机一个人愿意支持自己。 柳念珺确定就算是自己的亲娘复活过来,也绝对不会支持自己。 这其中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柳念珺突然一下冲进张玄机的怀中,让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要静静。” 在张玄机身上继续到了能量后,柳念珺恢复了精神。 她从使馆上离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她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反对自己,也会有这么一人支持自己。 这就足够了。 柳念珺决定换一个决策,之前自己都太温柔了,现在决定不行,现在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就直接杀掉,反正人都是顽固,短时间里跟根本不会理会。 至于那些摇摆不定的,倒是可以争取一下,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人。 汉帝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之前还能睁眼瞧人,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可以说再过不久的时间,最多半月的时间,汉帝可能就压偶一命呜呼了。 柳念珺除了一开始去瞧了一眼外,就再也没有去瞧过。 对她来说,汉帝还是早些归天比较好。 本来的计划也不会让汉帝活太长的时间,现在天命如此,他们就更加不会客气了。 现在的皇子中,不成材的多,其他的年纪太小,也难知他们的品行和智慧如何,显然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顶下皇位. 更为麻烦的是皇位可没有临时让人代替这么一说。 一旦坐上了皇位,就算是孩子也会被其权力给腐蚀。到最后没有人会愿意将皇位给重新交出来。 因此现在就是汉朝皇帝定的时候。 柳念珺查看了下名单,发现有继承资格的皇子在十个左右。 柳念珺在曹东杰之外其实也养了一直死士,虽然人不多,武功也很一般,但对于那些没什么武功的皇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些皇子都不在皇宫,有些甚至不在汉京,而教主境的高手数量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根本不可能做到每一个皇子都安排一个教主境高手护着。 有这些死士就已经足够了。 柳念珺将这些人派出去,倒是也能猜到他们中一般人都会失败,没办法刺杀成功。 但说到底柳念珺对他们有些自己的计划,这次的刺杀就像是一个警告,警告这些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让他们明白一些不该是他们的东西最好不要想去触碰。 死士的行动很快,而且必须一块出击,不然容易让其他人警戒。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渐渐的,宫里传出了奇怪的传闻,他们都说汉帝快要不行了。 想想也是,这半年之内死了两个孩子,换作任何人也接受不了。 虽说皇宫内没有感情,但太子和三皇子是汉帝注入了不少心血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现在就这么死了,换做谁也是难以接受的。 汉帝身体越来越憔悴,再过了半月的时间,汉朝请来了神医。 神医靠近,都还没有把脉,他就给出了答案,汉帝已经不行了,回天乏术。 然后这位神医就被要求禁止将这内容传说出去。 在送走神医后,本来庙堂的人都会以为会打乱起来,毕竟汉帝到现在没有立下新得储君。 而就算立下储君,他们的年纪也会很小,恐怕难以服众。 但这些问题似乎都不再是问题,他们都在等一个人,等他们幕后的组织的人出现。 文武百官是这么想的,如果这组织背后的人是某位皇子,那么凭借这段时间里的手段,他们无条件支持这位皇子。 顺利登基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这背后不是皇子,而是某位智囊大臣,那么他支持谁,他们也就支持谁,绝无二言。 他们在等待,等待这幕后人的出现。 不少官员都开始练习自己的上头,希望这人造写出来,这样朝廷不会不安,文武百官也好早点适应下来。 在万千拥戴中,在所有人期望中,这人终于出来了。 是长公主柳念珺。 这一下全朝廷震惊,他们难以想象这段时间里智谋频出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也几乎是一瞬间,朝野上下比汉帝即将陨落还要不安。 一个女人,难道还要让女人登基不成? 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不少人说就算是街上随便找个乞丐过来也比一个女人登基当皇帝好。 况且汉帝又不是都没有其他的子嗣,还有那么多的皇子可以选,又怎么需要做这么荒唐的举动呢? 没有一个人支持,这是柳念珺预料到的。 曹东杰也是在这最后一刻才知道了柳念珺的野心,在之前他一直以为柳念珺是为了报复汉帝,然后立她愿意的皇子成帝,却没想到柳念珺这竟然是自己想要称帝。 说实话,就算是胆大如曹东杰,也是被吓得不轻,怎么会出现这样可怕的事? “柳念珺,你确定没有疯吗?”这是曹东杰在知道了消息后,三天没有上朝,自己一个人在家想了许久后唯一问出的问题。 “我没疯,但也可能疯了。” 柳念珺瞧了曹东杰一眼:“你就说支不支持我吧。” 曹东杰犹豫了很久,他不喜欢在柳念珺面前说一套做一套,因此只要事自己答应出去的,就一定要做到。 但让一个女人当皇帝...... 曹东杰实在难以消化:“不是我说,如果你是男子,哪怕是个痴儿,我也有办法让你登基,成为汉帝。但你是女人,女人称帝前所未有,这难度不比直接将汉朝打败然后重新建国简单多少。” 曹东杰几乎每说一句话,就会摇一次头:“这事情太过特殊,也太过敏感,别说是愚笨的人了,就算是聪明的人也不会允许这么做的。” 曹东杰一直摇头,让柳念珺成帝,他光是在脑袋都想不明白。 “就算是控制了文武百官,可民间又怎么劝服?他们要是不支持你,就算满朝文武支持也是无济于事,国家是建立在民上的,失去了民心,这个国家就根本没办法继续存在。” 柳念珺一直听着,知道最后才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支持我?” 曹东杰一歪头,但动作很快就被他克制下离开。 “这事需要好好消化,一时间我也没有办法给太过准确的答案。” 这是第一次曹东杰自己走,没有让柳念珺赶走。 柳念珺成了皇宫里最特殊的人,住宫里的宫女或是太监都照顾着她,但眼中却直白得显示着自己的不屑。 一般人当皇帝都已经难于上青天,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缺一不可。而一个女人要是想要当皇帝。 这难度不亚于,黑白颠倒,太阳从西方升起,水流从抵触逆流到高处。 柳念珺瞧见了这些东西,却不好说些什么。 在这样所有人都几乎反对的时候,柳念珺来到了张玄机的身边。 “张玄机,最近的消息都知道了吧?”柳念珺问道。 张玄机瞧了他一眼:“说实话,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厉害的志向。” 柳念珺继续听着,很好奇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张玄机继续道:“你真是厉害,好好干吧。” 这下轮到柳念珺愣住了,她反问道:“你不反对我?”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 “一个女人当皇帝,你们接受女人的统治,你也愿意接受?” 张玄机到底是穿越过来的人,对于这些事都是小场面。 但对于柳念珺来说不是的,不是那用简简单单的。 在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的情况下,整个天下就只有张玄机一个人愿意支持自己。 柳念珺确定就算是自己的亲娘复活过来,也绝对不会支持自己。 这其中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柳念珺突然一下冲进张玄机的怀中,让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要静静。” 在张玄机身上继续到了能量后,柳念珺恢复了精神。 她从使馆上离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她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反对自己,也会有这么一人支持自己。 这就足够了。 柳念珺决定换一个决策,之前自己都太温柔了,现在决定不行,现在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就直接杀掉,反正人都是顽固,短时间里跟根本不会理会。 至于那些摇摆不定的,倒是可以争取一下,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人。 汉帝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之前还能睁眼瞧人,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可以说再过不久的时间,最多半月的时间,汉帝可能就压偶一命呜呼了。 柳念珺除了一开始去瞧了一眼外,就再也没有去瞧过。 对她来说,汉帝还是早些归天比较好。 本来的计划也不会让汉帝活太长的时间,现在天命如此,他们就更加不会客气了。 现在的皇子中,不成材的多,其他的年纪太小,也难知他们的品行和智慧如何,显然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顶下皇位. 更为麻烦的是皇位可没有临时让人代替这么一说。 一旦坐上了皇位,就算是孩子也会被其权力给腐蚀。到最后没有人会愿意将皇位给重新交出来。 因此现在就是汉朝皇帝定的时候。 柳念珺查看了下名单,发现有继承资格的皇子在十个左右。 柳念珺在曹东杰之外其实也养了一直死士,虽然人不多,武功也很一般,但对于那些没什么武功的皇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些皇子都不在皇宫,有些甚至不在汉京,而教主境的高手数量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根本不可能做到每一个皇子都安排一个教主境高手护着。 有这些死士就已经足够了。 柳念珺将这些人派出去,倒是也能猜到他们中一般人都会失败,没办法刺杀成功。 但说到底柳念珺对他们有些自己的计划,这次的刺杀就像是一个警告,警告这些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让他们明白一些不该是他们的东西最好不要想去触碰。 死士的行动很快,而且必须一块出击,不然容易让其他人警戒。 死士出手了,花了一夜时间。 柳念珺这一夜也没有睡,几乎在每一时刻都在等这些死士回来通报情况。 而在天明时,有进一半的刺客没有再回来。 他们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柳念珺统计了下,十人中大概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则任务失败,人应该已经死了。 可以预料到明日上朝时的热闹。 主柳念珺今日上朝,朝中和往常一样,对于下一任储君讨论的激烈。她不能上朝,但因为现在皇宫内除了皇后外,她的权力最大。 而则这皇后也找找安排过,早就表态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 因此从名义上来看,目前最有全是的人还是她。 她掌控了皇宫的历练后,开始庙堂开始进宫。 将曹东杰提拔到了文武百官之首的地位。 也许担心有人别有用心,因此曹东杰到现在为止都蒙着面,自由极少数的人见过他的面。 等朝会解散了后,曹东杰去找了赵白璐,问自己为什么还不能揭开面罩。 柳念珺是这样解释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就给你解开。” 曹东杰一直不知道这个合适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也就愿意继续戴着面罩出现在庙堂上。 但曹东杰有种感觉,现在的柳念珺越来越独立了,很多时候,很多事都会瞒着自己瞧瞧去做。 等了一日,已经知道诸多皇子被刺的消息的百官们炸开了锅,这庙堂之上热闹的就如同菜市场一般。 曹东杰知道这些事情后也是很震惊。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一定是出自柳念珺的手笔。 曹东杰没想到柳念珺会瞒着自己做这么大的事。 倒不是说这么做不好,如果让曹东杰来选,他也觉得这没有任何问题,反过来说,这是一个很方便的计划。 只是柳念珺将自己派出在计划外,会让自己觉得,她对自己有了戒心,不够信任自己。 信任出现了问题,那么一切都可能会成为问题。 曹东杰开始怀疑起柳念珺来。 庙堂之上,文武百官都决定进宫问个究竟,也有比较偏激的人,他们想要直接斩杀了柳念珺,总之,那真是什么人都有。 曹东杰安抚下百官,让他们拖延一日的时间,而他则进入到宫里,去问柳念珺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曹东杰进入宫殿,找到了柳念珺。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面对曹东杰的诘问,柳念珺也只是敷衍到:“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曹东杰步步紧逼,想要柳念珺给出答案。 柳念珺这时候却给出了新的问题:“明天文武百官就要来杀我了,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曹东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给出了答案。 “未尝不可,”曹东杰解释道,“汉帝在榻上意志不清,这时候我们安排人去汉帝耳边说,文武百官想要耳逼宫李储,汉帝这样骄傲的人肯定是的不会接受的,但汉帝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出来解释东西,这时候我们久额可以取得兵权,握天子宝剑,斩杀敌人。” 柳念珺点头:“就按你说的做。” 柳念珺亲自去安排,毕竟汉帝晕迷,现在能够接近的,就只有自己人。 “父皇,庙堂上的文武百官想要进宫逼问,立于储君之位。” 汉帝睁开眼睛,眸子浑浊,有气无力道:“其他人不都是和我说是你想要夺取这储君之位?” 柳念珺装出乖巧的的模样:“父皇,我本女子,怎么可能夺这储君之位?说的不好听些,我来宫里的时间这么短,自然不认识那么多人,实他们诬陷我。” 汉帝咳嗽了一声,心中也有些情况,一开始就觉得这过于荒唐,怎么可能就让一个女人登基了吧? 因为这是在太过荒唐,汉帝明白了,是这群人意图颠覆汉朝皇朝。 说到底,柳念珺也是汉朝又怎么也是汉朝的人,是自己的长女,哪还有这么多的顾虑,这些都是人设计。 这些人也正是卑鄙。 汉帝一瞬间就站在了柳念珺这边,将那些人认定为坏人。 汉帝闭上眼睛准备不再说话,可就是在这时,柳念珺道:“朝廷中自然么多人想要对付我,我难以解决。” 汉帝的眼睛又睁开,显得有些疲倦。 但最后还是缓缓用眼神指着屋内一处地方。 “将那天之剑拿去,如果有什么人想要杀了你,就直接杀了他。” 说话之后,汉帝就再度闭上眼睛,显得累极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柳念珺被说服。 其实在汉京途中的时候他们就同住在一个车厢内,她对和张玄机同住一屋并没有那么排斥;只不过瞧张玄机那小心翼翼商量的模样觉得颇有意思,才磨蹭这么久答应。 “行是行,但你必须得给我一半你身上的银票。” “那不行。”张玄机立马拒绝,倒不是他吝啬贪财,实在他对这个女人不放心。 一般女人花钱如流水也就差不多了,可她和赵白璐花钱的速度那是滔天瀑布、洪水开闸;若不是有自己约束着,怕是出了地星城几十里后,他们就要山穷水尽了...... “你这男人怎么这般小气?”柳念珺不满道。她也有自己的心思,以前有自己想买的东西,去怂恿笨一些的赵白璐就行,基本上想要的都能得到,可张玄机这人不吃那一套,所以必须得先“要挟”些钱过来才行。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张玄机很有原则地坚定道。 “一百两?” “九十两?” 张玄机直接开口:“二十两,不能再多了。” “五十两,床让给你睡。” “成交。” 早在之前,张玄机心中是打算柳念珺一直闹下去的话,“一百两”也不是不行,毕竟有身无分文走失的赵白璐这前车之鉴,自己也觉得该她们点钱傍身也是好的——不过现在能用五十两解决,这便更妙了。 柳念珺这边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要个二三十两足矣,却意外翻了一番,所以她和张玄机一样,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很是满意。 “二位客官,小的领你们去房间。” 店小二的说话声打断了他二人的念头。 “好,带路。” 张玄机和柳念珺来到二楼东面的房间,小厮推开门后,也不进去,在门外道:“二位客官好好休息,店里提供早晚膳,不过都是些家常菜,味道比较一般。要是客官有其他要求的话,我们也是可以出门代买的,但......要收一些跑腿费。” “不用。”张玄机拒绝,但边上的柳念珺却颇有兴致道,“给我买些特色的点心——” 张玄机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摇头道:“不,你不想。” 柳念珺甩开张玄机的手,抽出那张五十两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钱就是花才有意义。” 她将银票交给小厮,小厮瞧了之后,回道:“银票不能直接购买,需要去钱庄兑换银子,所以这跑腿费会更贵些。” “你看着办就行了。”柳念珺摆摆手不在意道,她才不想为了一点银子斤斤计较。 “好嘞,客人你等着。” 小厮带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今日这额外的小费足够过几日快活日子。 张玄机见木已成舟,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反正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指望她能攒下那些钱来。 进入屋子。 屋子的摆设无论是秦是汉,都是千篇一律,一张床,一张桌和几条椅子;且不知什么原因,这屋子里几乎瞧不见什么瓷器,饮水的茶杯,不,该叫它茶碗都是黄铜做的。 ——看来秦汉风气还是有些区别的。 张玄机将青玄剑摆在床头,整个人也躺在床上。 “明明是同样的床,但花了五十两后总觉得睡起来特别舒服。” 张玄机转眼往柳念珺望去,只见她不知从哪取来两根绳,将它们搓成一团后,绑在两根柱子之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上吊?” 柳念珺奇怪道:“这你都不知道?你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吗?” 张玄机眨了眨眼睛,不想承认,但自身确实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接着,柳念珺将身上外物取下放在桌上后轻轻一跃,整个人飘在空中,落在细绳之上。 “这.......古墓派的小龙女?” 柳念珺横望向张玄机:“你这不是知道的吗?” 张玄机啧啧称奇,绕着细绳走了一圈,问道:“这绳子不会断吗?你能睡得安稳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功法的妙处?”柳念珺开始解释,“当初那位大人的一位红颜觉得自己胖了些,但又不想锻炼出肌肉。于是,这门炼体的功法就应运而生,它能在睡觉时都消耗你身上多余的赘肉......” ——又是穿越者前辈?不过这睡绳子的功法应该确实能减肥......毕竟你在绳子提心吊胆的,根本不敢熟睡,长此以往下,人不可能不憔悴、不瘦的。 “真可怜。”张玄机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床上。 稍等了一会,店小二敲门,柳念珺从绳上飘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下凡仙子的风姿。 柳念珺收过拆散的碎银子,将食盒摆在桌上,诱惑着张玄机;但他转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双臂抱着自己睡去...... 很久没有在床上睡,张玄机这一宿睡得很香,等睁眼时,柳念珺还在桌上吃着东西。 “你还在吃点心?” 她白了他一眼,指着桌上的咸菜:“这是小厮送过来的早点,你吃了,我们下楼去候着西槐王。” 桌上剩下的食物还许多,柳念珺仅仅吃了一点就说饱了,张玄机叹一声“浪费”,一阵风卷残云后,桌案上再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 “去往生客栈。” 张玄机提剑出门,路上还打了个饱嗝,惹得柳念珺嫌弃地皱眉。 来到街上,往生客栈门外依旧是那两个家丁在门边候着。 他们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昨夜是睡了没睡? “这门外怎么没停着马车?”张玄机往附近找了一圈奇怪道。若是赶路的话,显然清晨出发最为合适。 “会不会是赵白璐贪睡?” “不会。”张玄机摇头,他和赵白璐在一块的几个月里,她总是很早起来,从没有一次比自己起得还晚。 “那可能就是西槐王还没起来,毕竟封地这么偏僻的王爷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勤勉的人。”赵白璐推测道。 “说的也是。”张玄机点点头,继续在巷子屋檐的冰锥之下等候。 等人,是一件很费耐心的事...... 张玄机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感到脚底一阵冰麻,可往生客栈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有些奇怪。”张玄机走出巷子,站在一家摊子随便买了点东西,并借此探望四周。 ——柳念珺说的教主境高手还在......不过,好像只找到了一个。 张玄机心中觉得奇怪,但也没细想,重新藏回暗处监候。 又是一个时辰,街上的人逐渐减少,不少人回家吃饭休息。 “确实有些奇怪。”柳念珺也隐隐感觉不对,但又不能直接闯进去,便只好继续在门外等着。 两个时辰后...... 天黄昏了,街上的日落而息的行人逐渐减少。 “绝对有问题。” 张玄机和柳念珺走出巷子,行踪不再忌讳,但等出来后一瞧,发现那两个家丁还在,可教主境的高手却全然不见踪影。 “人都去哪了?”张玄机不再管家丁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客栈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小厮和一个掌柜外,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西槐王呢?” 张玄机呵道,甚至做好了他们不回答的话,就取出青玄剑威胁的准备。 可实际上,都不需要青玄剑出场,这掌柜的就好似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一般。 他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求饶道:“大侠,我都招,我都说,别急着动手。” “王爷昨夜就走了,只是不让我们说出来......” 说完之后,这掌柜的如释重负,好像他早就想这么回答了一般。 张玄机给柳念珺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去看看西槐王是否真的离开了。 片刻后,柳念珺从楼上下来,朝张玄机摇了摇头,示意上面确实空无一人。 “他们去哪了?”张玄机再呵道。 可掌柜的带着苦相道:“该是回王府了吧。” 张玄机心中暗叹一声,自己竟然和赵白璐阴差阳错地避开了——若是昨夜再细心些便好。 “我再问你,在西槐王一行中有没有一个女人?” “女人?这个自然是有的。”掌柜的很奇怪张玄机为什么会这么问,王爷身边不带女人,不就像剑客不带剑一般荒唐吗? “我值得是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张玄机本是想具体说赵白璐的衣着的,但考虑到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她也许已经换了衣服,就没再给出消息免得进行错误的引导。 那掌柜的回想一下,露出大黄牙笑道:“王爷身边的女人各个都顶漂亮。” “......” 全是些没用的消息,张玄机不再打算再问,和柳念珺一块出了客栈。 “你打算去西槐王府?”柳念珺问道。 “不然呢?”张玄机道,“西槐王深夜逃遁,这里面必定有什么隐秘,赵白璐极有可能就在他身边。” 天色已晚。 柳念珺道:“时间已经晚了,如果赵白璐有危险的话,也已经遇难了;没有危险的话,也不需要现在跟上去,所以我们不如再修整一夜,再启程。” 张玄机犹豫了下,现在就算想要去追赵白璐显然也是来不及了。 “行吧。” 张玄机同意留下,并趁着天还未彻底黑透,去城镇里找了匹马。 虽然自己不会骑,但勉强用的话,这速度显然也比自己单靠腿跑要快上不少。 一匹老劣马,花了将近一百两银子。 而在张玄机买马时,卖马的人几乎对他“另眼相看”,因为他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买这么一匹快入土的马。 柳念珺从客栈出来的时候,瞧见这马也是满脸诧异,但她聪明地没说——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指责也仅仅是让他不满自己而已。 休息一夜。 第二日天一亮,张玄机让柳念珺在前方骑马,自己则坐在背后。 “虽然......”柳念珺忍了许久,可真的骑上这慢吞吞的老马后,她吐槽道,“你这马是从什么坟墓里挖出来?” 张玄机有些尴尬:“这马速度不快。就算我也能驾驭。” 他显然不希望继续在这话题上深究,于是道:“西槐王府距离这儿不远,按照掌柜的指路,差不多两三日内就能赶到。” 柳念珺往身下的老马瞧了一眼,心道:这马的体力恐怕得让这路程需要的时间再多上一倍...... 五日后。 张玄机和柳念珺来到西槐王的封地——西江城。 城很气派,比起这一路上所见到的所有秦地房屋都要气派不知道多少;而且这西江城虽然也有城郭矗立着,但城门却洞开,完全不检查来者的身份:不想汉朝的地方,就是连陌生的牲畜进城都会被盘问几句。 “我们进城。” 他们的马在半道就猝死了,也因此耽误了前进的时候。 张玄机往城门守卫的脸望去,他们表情刚毅,站得笔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士卒;而像是刚从沙场上厮杀回来不久后的战士。 他们注意到张玄机的视线,一扭头,几人的目光视线碰撞在一起。 张玄机因做贼心虚,故此躲闪了一下,他们这些士兵也没在意,继续拿着兵器守卫。 进入城,浓浓的秦风扑面而来。 房屋的屋顶样子很奇怪,和汉朝整齐如水墨画的秀美不同。 这儿的房屋就好像......一个人胡乱泼墨的狂野草稿,除了“乱”字外,还是乱。更为重要的事是,这里面竟然能瞧见一些现代“巴洛克圆顶”、“人形兽金字塔”等等乱七八糟的形状。 ——看来自己这位穿越者前辈就是在秦朝发家的,这儿的人的审美都被他折腾得一塌糊涂。这些屋子看起来实在太怪了。 他往旁边瞧了瞧了,柳念珺也微微皱着眉,显然很难接受秦朝人的审美。 “我现在算是什么叫蛮夷之地。”她指了指一些各自特别奇形怪状的屋子道,“就是小时候的我玩泥巴捏出的房子也比面前的这些房子看起来更美观......甚至可能更实用。” 张玄机让柳念珺说话小声点,因为附近好些秦人都开始不善地盯着自己,似乎在酝酿情绪,等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冲过来打他们,都不给“一言不合”的机会。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两人对他们居住房子的评论才使得他们不悦,可换了几处地方后,这种情况依旧存在,没有得到改善。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没有觉得附近人眼神不善?”张玄机向柳念珺问道。 “早就发现了。”柳念珺心思比他更细腻,在他才发觉时,她已经在想其中缘由。 一开始,她以为是秦人听出了自己和张玄机汉人的口音,所以才敌视他们。 但换了一个地方,他们还未开口说话,却依然招来了他们的敌视。 ——难不成秦人和汉人模样有那么大的区别? 柳念珺在街道中央再三瞧了瞧,听见旁边的张玄机道:“要不你用摄心术问一问?” 她皱眉道:“师傅教授我摄心术时就再三提醒过,万万不可事事依赖摄心术。” 顿了一顿,“至于秦人敌视我们......” 一瞬之间,她抓住了真相的丝线,“我明白了,是我们的皮袄。秦人的皮袄皆是‘皮’在内、‘毛’在外,而我们却与之相反。” 张玄机往大街上瞧了一圈,柳念珺说的果然没错,秦汉的衣着确实有很大的区别。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他二人又去街上买了皮毛在外的衣服,混入人群。 换了衣服后,那种敌视的目光果然消失。 张玄机在城中随便拉了个路人一问,知道了西槐王居住的王府的具体方向。 二人花了半日的光景来到王府门前。 到底是有封地的王爷,这王府华丽得就差用金块代替石砖了;而且那八个看门的守卫上身的皮袄看起来都很是昂贵,比一般富贵人家穿的都要好。 “柳念珺,说实话,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之一就是能像王爷一样偏安一隅,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柳念珺白了他一眼,道:“以王爷的身份,你还觉得‘平平淡淡’?” 张玄机“嘿嘿”一笑,找了一家茶铺坐下。这茶铺很有秦朝特色,或者说很有穿越者前辈的影子,它是在茶水中加入牛羊乳,煮成的——奶茶。 张玄机尝了一口,立马皱起眉头——太腥了,而且茶的苦涩也一分不落地被继承下来。 总之,好的一点没学会,坏的倒是保留得“原汁原味”。 柳念珺都没尝,单是远远闻一下就将它推到一边。 “这秦地之人果然野蛮。” 张玄机不置可否,望向王府的大门:“有什么进王府打探消息的办法吗?” 柳念珺摇摇头,这王府不同于别的地方,他是西槐王的大本营。说句大逆不道的,就是秦帝孤身一人进了王府,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要不我们抓个人来问问赵白璐?”张玄机提议道,他觉得王府内的下人侍女可能会知道些情况。 但柳念珺还是摇摇头:“不一定,我们迟来了青泉城好些天,再加上西槐王可能早有准备,府上下人可能根本不知道柳念珺的存在。这事最好还是亲自问西槐王比较好。” 张玄机是觉得她说的没错,可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他们根本接近不了西槐王。 二人沉默,张玄机拿起一根木筷不停地在茶碗中旋转,将乳白色奶茶转成一出一个漩涡。 良久之后。 柳念珺突然抬起头,一声不吭地望着张玄机。 张玄机一愣,互相对视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明白过来:“你该不会是打算用‘美人计’吧?” 他直摇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这哪里是羊入虎口,简直就是‘羊’自己剃毛,烤熟,然后送到别人嘴边。” “可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打探消息的办法吗?”柳念珺问道。 “我......”张玄机想了一会,还是不同意,“现在找赵白璐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再把你给搭进去,我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坚定语气道:“总之,你不能去!” “别小看我,”柳念珺嫣然一笑,“我有自保的本事,不会让自己真的遇上危险的。” “不行,我——” “我说行,就一定行,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柳念珺的语气不容置疑。 张玄机这时也只得不再劝说:“你什么时候和赵白璐的关系这么好了?竟然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柳念珺摇头:“不是,我是为了你。” “嗯?” 柳念珺脸快速一红,发现其中的歧义,便解释道:“我是要你将来帮我一个忙。” “一个?”张玄机眉头一挑,“这时候不都是要求‘三件事’的吗?” “既是交易,就需要平等。‘三件事’太多了,一件足矣。” “好。”张玄机答应,也别提其他的什么要求。 “你什么都不说,不担心我将来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吗?”张玄机觉得她怪,她也是这么想的。 “没什么要求,”张玄机想的很透彻,别人冒着如此危险来帮忙,自己心中的原则也不是不能放。 “我不是那种固执的人。” 其实他心中还有部分内容没说——她要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让自己自杀什么的,自己是不会遵守的,这是不可撼动的底线。 柳念珺这时候站起来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回客栈准备打扮一番。” “嗯。” “嗯?” 张玄机望着柳念珺朝自己伸来的手,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什么?” “要钱啊。”柳念珺指着自己身上廉价的皮袄,“这也太难看了些,为了计划的顺利实行,需要你投资五十两银子。” “十五两。”张玄机开始摸索身上,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那么多银子。 “二十两。女子的装扮很费钱的,尤其是胭脂水粉,这些都是巨大的花销。” 张玄机最终也没在身上找到那么多钱,就将一张五十两银票给她:“都给你。另外.......要记得安全回来,若是有危险就及时退出,我在门外等着。” “你也帮不上忙。”柳念珺道,“还是回客栈等我消息吧。” 张玄机微微摇头,他有自己的想法。 柳念珺拿着银票离开,他则等在原地。 约半个时辰后,桌上的奶茶都已经同棚外地上的雪一般冰冷。 也得亏这茶铺的老板大方不将就,同时客人也不多,才允许他一人占了这么久的位置。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青玄剑的功劳。 “咔嚓~咔嚓~” 背后突然传来军队齐踏步般的整齐声响,张玄机回头一看。 去了面具的柳念珺在人群的正中央,光彩夺目。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什么特别昂贵华丽的衣裳,却愣是让人觉得那衣服价格不菲。 ——都说人靠衣装,可实际上长成柳念珺这等模样,便是穿全天下最土的衣裳,也能让人觉得那就是今年江湖的新潮流。 张玄机不容易地挪开视线,粗略往她身后的人群望去。 那人数——恐怖如斯。 不论男女老少,但凡是活的,会呼吸的,满城都跟了过来,而且这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一个不留神,张玄机转身时发现原本还有几人饮茶的茶棚,现在却空无一人,他们全都围在了赵白璐的身后。 “这才是倾国倾城该有的风貌。” ...... 柳念珺眼眸平静,并没有因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的人而心生波澜,在她的眼中,那些人和街边、树上的知了一般,没有区别。 “师傅说的摄心术副作用,到我这却成了难得的宝物。”柳念珺心中想到。 因赵白璐的样貌也不逊色与她,但众人瞧见她的真容后,也仅仅是赞美而已,绝不会有现在自己这般的吸引力。 ——自己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来到西槐王王府门前,府中教主境的高手自然早就觉察了街上的动静,但不知他们出于什么原因,竟都没有出手,而选择了“袖手旁观”。 柳念珺也好奇。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门前的八位守卫,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人群密密麻麻的比人的头发还拥挤。 “他们这是要造反,杀了王爷?”守卫们心中想到,生怕自己的小民也被搭进去,他们来这的目的可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真没打算稀里糊涂地‘为国捐躯’。 在他们彷徨中,柳念珺走上台阶。 “站...站住。” 守卫们本就惊恐,瞧见柳念珺后更是方寸大乱——那不是小鹿乱撞,而是有火药在心间不断爆炸。 “我要进去。” 柳念珺说道。 守卫们变得呆呆愣愣,在摄心术的影响下,竟主动去打开门王府的大门。 柳念珺信步而入,像是进入自己家一般随意。 脚下铺满鹅卵石,雪中点缀着红色的梅花,甚至还有常青的绿竹配着色,那风景煞是好看。 ——不亏是王爷的府邸。 府上的侍女下人们瞧见柳念珺后,也是被其魅惑,她问什么,他们就会回答什么。 柳念珺挑选了一个侍女,让她带着自己去见西槐王。 穿梭在园林之间,柳念珺注意到四面八方投向自己的视线。这些人不会被摄心术影响,其武者境界自然不会太低,不过部分气势太过凶焰的反倒不是教主境高手。 真正的高手还隐匿着。 不过柳念珺也不担心,她压根不相信王府上的教主境高手会出手。 因为她猜到一种情况,一种西槐王绝对不敢对自己不利的可能...... 王府很大,引路的侍女额角都泛起点点汗水,她二人才来到西槐王所在的地方——一处湖上凉亭。 凉亭下的湖面都已经冻结,只不过冰不算厚,透过冰层依旧能瞧见绿色湖水中的锦鲤在游动。 柳念珺走过去,在曲折的湖上走廊半道中,一个教主境的老者出现。 “何人,何事?” 柳念珺淡淡瞧了他一眼,绝不做声,她在西荒村时就练了养气功夫,最是沉得住气;而这老者也同样,他也有耐心等柳念珺开口。 只是这湖上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最关键的西槐王在。 他可没有柳念珺和老者那般的耐心。 “让她过来吧。” 老者听话离开,纵身跳入离走廊,踩在薄冰之上,冰不碎,人不坠。 柳念珺自然知道老者是用这把戏在“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动手,这威胁也没甚意义。 走向凉亭。 凉亭的柱子之间都挂着近乎透明,却能防风保暖的皮布,料子倒是罕见,看起来价值不菲。 地上伸着暖炉,炉在下方烤着,只有温度能蒸上来,那炉子生出的能让人中毒的气则排在外头。 柳念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便脱下最外层的皮袄。 西槐王有贼心没贼胆,侧着脸,一只眼瞧亭外的风景,一只却偷偷打量着柳念珺。 他观察着柳念珺,柳念珺也同样在观察他。 西槐王看起来有些憔悴,嘴边的胡子有些杂乱,头发也有油光发亮,好像很久没清洗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 西槐王最先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莫要太过分了,本王好歹是位王爷,是秦帝的兄弟!” 柳念珺依旧不吭声,有时候装腔作势确实很能唬人,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高深莫测。 “你是什么人派来的?曹相?”西槐王微微摇头,“曹相已经派人来过,不会是他,那你就一定是袁相派来的人了。” 西槐王并没有将那些话藏在心中不说,毕竟他一个被封到边疆偏远的王爷远离朝堂,一些利益纠葛也都自然远离他。 他属于中间人,两人虽非友,但也不是敌。 等西槐王将自己的身份脑补好后,柳念珺才道:“赵白璐去了何处?” 西槐王一愣,不满道:“你头上的主子也就算了,你一个什么身份的人敢直接称呼公主姓名?” 柳念珺眼神一动,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便改口道:“赵公主现在身在何处?” “三天前就送走了。”西槐王指着府上,“你要是不信,可以在府上随便找,公主真的已经被我派人送回秦京了。” 柳念珺眉头微微一动,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对于自己和张玄机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可喜的消息。 “她在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西槐感觉自己是被审问,但为了以后的安宁,他如实回道:“五公主要一个叫张玄机的人,说是要一块回秦京。” “那时候公主挺闹的,将府上好多东西都打坏了,最后还是由高手封住她的穴道,才让她安安静静地返京。”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上祖真正的坟冢并不在武当山。”张四极道,“太上祖自中年后便周游列国,到了晚年更是彻底将江湖上销声匿迹。我想大概是太上祖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的安眠,所以才这么做。” 张玄机有些遗憾,看来是不得再了解更多关于前辈的事了。 “今儿就到这吧,明日我再来。”屋内的东西不能翻看,也就没了继续留下去的必要,“替我和赵白璐打个招呼。” 张玄机没有拖泥带水地行礼离开,他担心自己再不走,赵白璐会过来缠自己,所以现在还是早走为妙。 张四极目送张玄机离开,视线在太上祖遗留下来的书籍上额外注意了下。 ——希望这屋里的东西都不会少。 ...... 山腰的人依旧很多,张玄机没勇气以一当万,便还是钻进没有路径的野林里朝山下走去。 刺啦~刺啦~ 夜深的山林“原汁原味”,很多不合时宜的带刺树枝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它们像是青楼姑娘般拉扯着张玄机的衣裳。 也得亏他现在穿得是皮袄,要是穿其他季节的衣裳,下山之后他恐怕就会以“流氓罪”的罪名给抓起来。 可等完全下山之后,张玄机身上的皮袄直剩下“皮”,那些“毛”都战死在野林中。 “妈见打。”张玄机瞧了一圈自己的皮袄后,叹息道。 走回曹相府,他就是街上最靓的、回头率最高的崽,当然背后一通指指点点是肯定少不了的。 “丢死个人。” 张玄机加快脚步,按照记忆的路线全速奔跑。 ...... “哪来的乞丐?曹相府是你能随便进的?滚滚滚~” 曹相府门前的守卫拦下张玄机。 “我是......我是你府上的客人,”张玄机指着红漆大门道,“几个时辰前我才刚出来的,你们不认识了?” 守卫绕着张玄机看了一圈,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但他们肯定不能允许就因为这样模糊的感觉就放人进去。 “你现在这等等,咱回府上问问。” 守卫跑向大门,手刚按在门环上,门就自己打开了。 “柳念珺,快,快带我进去。”张玄机对着在出现在门槛上的两人道。 柳念珺眼眸一动,很快就觉察出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没出手解围,反而道:“哪来的乞丐,你们怎么还不打发走?” 她瞧了身边守卫一眼,那守卫又视探向曹东杰,得到他的默许后,这些守卫才走向张玄机,伸出手架住他的胳膊。 “??”人类迷惑行为,张玄机都开始怀疑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柳念珺,会不会是她又换了面具,而面前这人只是撞脸了? 可一瞧衣服,也不对,那就是柳念珺穿的衣服,上面黑色的酱油点都还清晰可见。 错不了,她就是柳念珺......可她现在是要闹哪样? 张玄机想着,自身则被守卫丢在了台阶,几个退步踉跄,险些摔倒。 “乞丐,瞧你这般可怜,跟着本小姐,本小姐赏你一顿饭。”柳念珺笑道。 而这时,张玄机也能确定她就是柳念珺。 “你能不能别耍人玩?有意思?” 柳念珺点点头:“有意思。” “......” 张玄机也不知该说什么,反正这一路上她总是这么喜好戏弄自己,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癖好。 “玄机兄,走吧。”曹东杰出来圆场道,他插入的时机很巧妙,不亏是曹丞相的子嗣。 张玄机朝他客气地点点头,问道:“这几个时辰的功夫,你俩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 他对此颇感奇怪,因为这一路来柳念珺对大部分陌生人都是比较冷漠的,基本不愿意亲近说话。 ——难不成看上这官二代了? 柳念珺会摄心术,但似乎也会读心术,她瞧着张玄机的表情,解释道:“他在秦京生活,又是左丞相之后,很多消息都需要他帮忙告诉。我现在可以透露一些,你知道赵白璐现在在哪儿吗?” 张玄机望向曹东杰,“我不仅知道她在哪,我还知道她和这位曹小公子有婚约。” 柳念珺细眉一挑,又很快归于平静:“看来你在武当山遇见了她,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张玄机点头又摇头:“遇上倒是遇上了,但婚约的事却是别人透露的。” “那也好,省去一番口舌。”柳念珺对曹东杰道,“曹公子,带路吧。” 曹东杰淡淡一笑,走向前方,领着二人前往秦京的酒楼。 这年关了,一般酒楼都是关门歇业了;现在唯独一些特别豪华的酒楼尚且开着,它们的功用和武当山的道观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祈求虚无的神明赐福,一个拉拢关系,为自己的来年争一个风调雨顺。 一个虚、一个实,其实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张玄机跟着进了一家叫揽月楼的酒楼,里面金碧辉煌,虽很俗,但那些装扮确实看起来很费钱。 “曹公子,老地方收拾好了。”一个小厮身份的人过来,可他的打扮却不怎么像小厮,像个突然暴富的土豪,什么东西值钱就往身上穿戴。 曹东杰按照惯例给了赏钱后,领着张玄机和柳念珺进“老地方。” 一个颇大的屋子,里面字画、玉像等宝物应有尽有,张玄机都已经瞧腻了,没多大兴趣。 “现在你们可以和我说说情况了吧?”张玄机能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在回答前,我得先问你。”柳念珺坐在张玄机的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问。” “你去武当山后,赵白璐对这桩婚约的态度如何?”其实柳念珺这是明知故问,只要不是同时兼具瞎子、聋子、傻子这三者,就一定能从过去那段旅程中发现赵白璐的心意。 “不好说。”张玄机悄悄瞥了曹东杰一眼,不想给他们二人埋下什么芥蒂。 “玄机兄,你大可不必这么藏掖,我并不——”曹东杰正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可柳念珺却伸手制止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张玄机,我问你,”柳念珺的语气突然慎重起来,“你对赵白璐和曹公子的婚约报什么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 “嗯?”张玄机端起茶杯抿一口,但被滚水烫了下,又忙不迭地放下,捂着嘴道,“为什么问我这个外人?这是他们两人的事。” “回答我,支持或反对?” “别又拿我开玩笑。”张玄机又拿起了茶杯,忘记了滚水的烫。 “回答我,支持或反对。”柳念珺又重复了一遍。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等了许久,等小厮将满满一桌菜摆好又离开,他们都无人说话。 “......” 又稍许之后,曹东杰笑道:“这答案岂不是已经明了?玄机兄是我们的同伴。” 柳念珺收回视线,面上无表情,琢磨不出她的心思。 张玄机则眼观鼻,鼻观心,和那杯烫嘴的茶较上了劲。 “吃吃,我敬二位一杯。”曹东杰端酒试图炒热气氛。事实上,这桌上几人的心思,他都已经摸得大概。 沉闷地吃了一会后,曹东杰放下竹箸,叹气道:“今天这顿饭,真是比牢饭还难吃。” “说正事吧。”柳念珺也放下竹箸,“曹公子不想与赵白璐结婚,所以他打算和我一块制定一个计划出来。” 张玄机这时才道:“赵白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她怎么想,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在我们的计划里都不重要。”柳念珺针刺般道。 “嗯。”也许是杯中的茶凉了,也许是他适应了水温,真真正正喝了一口茶。 “其实我们的计划已经有了一个雏形。”曹东杰牵引话题,“这桩婚姻是秦帝和父亲一起商定的,单靠我或五公主反抗,肯定是蜉蝣撼树,绝无推翻的可能。” “我们打算借朝廷内第三方的力量‘从中作梗’,让他们来帮我们破解还这个婚约。”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和你说说秦朝内的三大势力。“ 曹东杰伸出三个指头,一根一根指着道:“其一、其二就是我父亲和右丞相,两人互相不对付,不过他们仅仅是政见不合,还都算秦帝的左膀右臂,忠心可鉴。” “而这其三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秦朝的旧勋贵士族。他们就像健康人身上的狗皮膏药,黏在身上全无作用,反而是一种负担。” 张玄机这提问道:“这势力我算是听明白了,可这士族应该是你爹...曹丞相和秦帝的死对头,你确定他们会帮你?” “不会,完全不会。”曹东杰道,“我与五公主的婚约不能完全算是政治联姻。因为父亲和秦帝的关系已经足够紧密了,完全不需要再让我和五公主去巩固。” “那为什么让你们结婚?”张玄机不解道。 只见曹东杰地下头,以手扶额,故作深沉道:“要怪只能怪我太优秀,太完美。整个秦京之内,没有人比我更优秀了。年纪轻轻就是半步大宗师,文更是写了不少让文坛大家都赞不绝口的千古奇事,他们那些大家都吵着闹着要收我为徒......唉,太优秀的烦恼。” 张玄机瞥了一下柳念珺,一脸迷惑。虽说半步大宗师确实厉害,文学造诣听起来也不一般,可自己说出口......总有王婆卖瓜之疑。 简单说,他就是个臭不要脸。 曹东杰从沉浸的状态中出来,继续道:“秦帝见没人能再比我优秀,便将最疼爱的五公主许配给我,唉,怪我,怪我太优秀。” 张玄机嘴角抽了抽,道:“既然不是政治联姻,那我看你们反抗的难度就越大,毕竟没有所有的利益能够左右衡量。” “说的没错。”曹东杰道,“我也为此困恼过,甚至想过故意败坏自己的人品,或说表演江郎才尽等。可遗憾的是,我太优秀了,优秀到秦帝和父亲一下就看穿了......” “......“张玄机静静听着。 直到柳念珺听不下去了,才道:“好了,说正事。我们目前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控制士族,让他们对我们言听计从;第二个是以消灭士族为条件,要求秦帝和曹丞相接触婚约。” “哇哦。”张玄机吃惊地张大嘴巴,他觉得现在他们的计划就好比说,‘我要摘太阳呢,还是要摘月亮呢?’ ——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做不到?”柳念珺真是张玄机肚子里的蛔虫,一点心思也瞒不过他。 “我不是‘觉得’,我是确定你们做不到。”张玄机不觉得自己是在泼冷水,而是实话实说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曹东杰突然骂起人来。 张玄机“啧”一声,依旧不改口,认为他们就是在瞎胡闹。 “我问你们,士族是曹丞相的对手,甚至可能是死敌,你一个死敌之子,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话?他们是猪脑子吃多了,被同化了吗?” 哪知曹东杰不当没气馁,反而兴致勃勃道:“这便是目前计划中最大的难点,只要解决这个,后续的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 曹东杰兴奋,柳念珺看起来也似乎兴致浓厚,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算了,随你们折腾。”张玄机没发觉自己在他们的计划中有什么作用。 “玄机兄,此言差矣。”曹东杰望向柳念珺,这后面的话还是她说来比较合适。 柳念珺便道:“这计划缺你不可。” “嗯?”张玄机半玩笑道,“我能为你们的‘鸿鹄志’贡献些什么力量?在旁边呐喊助威?” 柳念珺摇头,指着他右手道:“等你三神封解开后,我们就需要你的力量。勋贵士族的背后多捆绑着江湖势力,而这些势力的武者显然需要人来对付。” 张玄机奇怪道:“曹公子都半步大宗师,还需要我出手?况且真要对抗士族,我们三个加一块恐怕都没的办法塞他们牙缝。” “多虑了。”柳念珺道,“这个不用担心,长辈自然有长辈去对付,我们只要先专门对付小辈,之后再徐徐图之。” “就凭我们几个?”张玄机还是很难接受,士族的小辈们聚在一块放个屁,大概都是三四级的大风。 他们那么多人,自己这三人怎么对付? 第二百三十九章 白袍老者从袖囊中摸索了一会,取出一片金叶子。 他将金叶子塞入男主人的腰带中:“借宿两宿,金叶断因果。” 接着,他又望向张玄机,道:“虽说当时贫道并非无剑不可,但到底是承了你的情,说吧,你想要贫道怎么报答。” 张玄机笑着摆手:“前辈哪里的话,就是借用一下剑而已,谈不上报答。” “借了就是借了,”白袍老者神情肃穆,“人不为我,我不为人——这是贫道一生追求和信奉的道,所以你这后辈还是快些说好。” “嗯......”张玄机低头思索,说实话,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企望,目前唯一希望的两件事‘送赵白璐回秦京’和‘解开三神封’,这老前辈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自己极不满的太子和三皇子又远在汉京,也不可能让老前辈出手教训。 所以再三衡量之下,张玄机回道:“前辈,晚辈是真没有什么需要前辈报答的。” ——别人都说“挟恩图报”,可到了自己这,却完全反了过来...... 白袍老者听张玄机这么说,眉头皱起,犹豫了下后又从袖囊中取出一张金叶子递给张玄机:“这算是借剑的费用,你我之间便因缘两清。” “这......,好吧。”张玄机还是觉得收下后能让这位有些奇怪的老前辈心安。 “这位姑娘,”白袍老者又对着柳念珺说道。 “我?我没给帮前辈什么忙吧?” “是没有。”白袍老者道,“但贫道却帮了你的忙,是贫道送你离开那是非之地。” 柳念珺愣了一愣后,指着自己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也需要给前辈...保护费?一张金叶子?” “不错。” 柳念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张玄机,眼神里透露着容易看懂的意思——这老头是个疯子。 “不过......”白袍老者继续道,“考虑到你后来用摄心术腾出这么一间屋子,我们之间的因缘也便两清了。” “那便......好了。”柳念珺从这一刻起就打定主意不和这老人再扯上任何的关系。 白袍老者进屋,寻了一处盘坐的地方开始运功疗伤,之前的排毒消耗了不少的元气,在毒宗的寻来前,他必须要恢复巅峰的状态。 院子里。 柳念珺来到张玄机身边,望着屋内小声道:“我听说不少老人都会得一种神志不清的毛病,我看他可能就得了那种病。” 张玄机摇头:“说话条理清晰,不像是患了痴呆。只不过......” 他连忙摇头,将原先想要说出来的话憋回去:“每个人都自己的人生信条,再说我们也是萍水相逢,还是不要过多探究为好。” “那我们先离开这十一星城?”柳念珺道,“客栈的那些人怕是将我们和屋里的人视为同伙,不早些离开,恐怕要招来麻烦。” “也好。”张玄机点头,转身和屋内的前辈告知了一声,见他没回应,也就和柳念珺一块离开了。 他们现在位处十一星城的郊区,背后是连绵的山脉。虽然这山脉也是可以出城的道路之一,但与秦京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 因此张玄机和柳念珺想要离开十一星城,就必须原路折返,穿过之前热闹的街巷后才能出城。 一开始还好,张玄机二人走在街上并无异样,所有人都有序行动着。 但当他们接近城中心时,他们发现几乎每条街巷的巷口巷尾都站着一帮穿着紫色衣裳的人。 显然,他们是就是在找张玄机、柳念珺,还有那个白袍老者。 “恐怕我们出不去了。”柳念珺道,她认出其中好几个的面目就是当初客栈边围观的人。 张玄机想了一会,道:“我们暂时先回老前辈那,之后再做商定。” 二人折返,回到偏远郊区的屋子中。 屋里的夫妇依旧中着摄心术,所以见到二人回来,还热情地上去迎接。 张玄机和柳念珺进物,白袍老者依旧在闭目调息,不过他的面色看上要好上许多。 而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群人的声音,他们在和夫妇交谈。 张玄机立刻来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望去。 “是紫色衣裳的人。” 柳念珺也来门缝隙边,望着道:“这五个看不出境界,不知道摄心术能不能控制。” 张玄机提起青玄剑,又朝白袍老者瞧了一眼——这是与他有关,他不可能不出手的。 “让他们进来吧。“白袍老者闭着眼睛道,好似他不睁眼也能掌握身边的情况。 夫妇按照柳念珺交代的复述,那些紫衣裳的人自然要来检查。夫妇二人虽有心阻拦,但被他们一推搡就跌倒在地上。 “这些人行事当真霸道嚣张。” 张玄机眉头皱起,他很是看不惯这种以武欺人的渣滓。 他们进屋,明明有手却不用,非一脚踹在门上,将门撞得直响。 青玄剑已出鞘,柳念珺的摄心术也蓄势待发, 可就在他们进门的瞬间,白袍老者眼睛都不睁,在附近的桌边点了下茶水。 屈指一弹。 一滴水分成四份,砸在这些人的额头上。 那么点水自然是伤不了人的,但附着在水上的内力却足以震碎他们的脑壳。 不过白袍老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嗜杀,只是击晕了他们。 “门外还有一个。”白袍老者道。 张玄机透过门缝往外望去。外头除了在地上的夫妇外,再没有其他人。 “前辈,你确定?”张玄机疑道。 “篱笆前第三棵树下。” 张玄机按着白袍老者所指的方向望去,竟真发现了还有一名紫裳少年半藏着。他手中还拿着一筒烟花似的东西。 “那是后手。” 张玄机见他还年轻,若是自己出手的话,应该能够将他拿下。 可问题是,自己在击晕他前,他就可能释放了那烟花似的信号。 “交给我吧。”柳念珺猜出张玄机的心思,也明白了她的顾虑。 “行。” 柳念珺出门,那少年到底年轻,也就十多岁的样子,根本不明白柳念珺孤身一人出现意味着什么。 “小弟~过来~” 柳念珺试着用摄心术的第二重蛊惑少年。 少年犹犹豫豫,踌躇不定,反正是彻底忘记了他同宗长辈们给他的“凡是遇见任何异常立即释放信号”的交代。 等柳念珺距离少年两三丈的距离时。 摄心术成功控制少年,让他乖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跟我进屋。”柳念珺转身,那少年如行尸走肉般跟着。少年的心志不坚定,摄心术中的程度都比一般人深上许多。 “应该都解决了。”张玄机将青玄剑放下,但望着地上晕死过去的四人和柳念珺刚刚领进来的少年有些犯难,他们这些人不处理不行。 可不论怎么处理,最终恐怕都瞒不住,迟早会被他们宗门所发现的。 “最多一天。”张玄机道,“之后我们就可能被发现。” “一日够了。”白袍老者的调息似乎终于结束,他从位置上下来,“明日贫道便上毒宗断因果。” 他瞧了张玄机和柳念珺一眼:“届时因缘两清,你们也不用被困在这城内。” “前辈有教主境实力不假,可......”张玄机担忧道,“可对方毕竟是占据了一座城的宗派,怕是没那么好招惹的。” 白袍老者不解道:“贫道只是去了断客栈内那几人欠下的因果,并未有意与整个毒宗作对。” “嗯?”张玄机也觉得这位老前辈思路清奇——你在人家宗派的地盘上算人家弟子的账,这不就是打人家脸吗? 这事传出的话,这个宗派还又来脸在江湖上混吗? 他这么做铁定是会将事情越闹越大的,直至一方彻底死亡。 而权衡一人与一宗的实力,这位老前辈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前辈,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张玄机劝道,“那宗门里可不止一两个教主境的高手。” “贫道心中清楚。”白袍老者去意已决,且为了明日有足够的气力了断因果,竟自己动手开始煮起了饭。 “前辈,这事我们来做吧。”张玄机说道,他是真没办法见到一个年级比自己爷爷还大的老人蹲着身子淘米煮饭。 “我不为人,人不为我;你我之间,莫沾因果。”白袍老者拒绝。 “前辈,还是让我们帮忙吧。”柳念珺突然道,不过这绝不是因为她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她发现白袍老者淘的米压根就没有他们的份。 “老前辈,不算因果,我们也需要吃点东西。”柳念珺将一根烧火棍递给白袍老者,“麻烦老前辈生火,这饭菜我们分工合作,然后一块吃,这样可行?” “善。” 白袍老者接过烧火棍,当真去灶台下烧火了。 张玄机望着这一幕幕,也不知该说什么。在他印象中,教主境高手就该一门心思追求武道,像这样接地气的教主境,自个是第一次遇见......将来怕也难再遇见了。 “我来做菜,你去淘米洗菜。”柳念珺拿起铜铲发号施令道。 “我——”张玄机想了想,也没点破自己会做菜的事,“好,我去。” 院子里有口水缸,张玄机仔细清洗一番后回灶台,竟然发现柳念珺和白袍老者聊了起来。 “姑娘也是汉朝人?”老者问道。 “前辈是秦朝人?”柳念珺反问道。 老者笑了笑,倒是觉得柳念珺这姑娘寸步不让,颇为有趣。 “贫道是秦朝人,但秦朝人却不喜欢贫道是秦朝人。” “巧了。”柳念珺也道,“许多汉人也不希望我是汉人,甚至有好多人恨不得我横尸街头。” 老者瞧了柳念珺一眼,观其五官面相;久瞧之后,似是不确定,就站起身来,靠近了瞧了瞧。 “啧啧~了不得啊、了不得。” “怎么?” “天机不可泄露。” 听到这样的回答,柳念珺不满地想将手中铜铲丢向老者,但她没那样的勇气。 这时候张玄机也回来,将洗好的菜摆在灶台上。 柳念珺一瞧,诧异道:“你竟然还知道将菜摘了根之后洗?” “嗯?”张玄机奇怪道,“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 “当然。”柳念珺道,“我遇见的男人,尤其是你这样年轻还习武,又出身名门的,他们五谷不分也就算了,就连菜是站在地里,还是树上的都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当真没有。“ 一旁的老者也道:“像你这样的确实少了,秦朝一些簪缨子弟,他们除了知道打打杀杀,这些事也都一概不知。” “哈哈,是这样的吗?”张玄机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洗个菜而被人夸奖。 柳念珺开始动手烧菜,张玄机在旁边等了一会,闲着无事就搬了条小板凳来到了老者的身边。 “前辈,您是认识我大师叔祖的?” “谈不上认识,就是年轻游历汉朝时见过一面。”老者问道,“他现在是你们的掌门?” “大师叔祖数月前仙逝了。” 老者沉默了下,之后道:“算算时间,老一代人也该渐渐退出舞台了。” 老者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结果原本他的烧火工作落在了张玄机身上...... 用过不知道该算午饭、还是晚饭的一餐,他们三人和夫妇在屋内休憩,而毒宗的五人则被绑在外头,受风雪吹打。 次日。 柳念珺晃醒来了张玄机。 “怎么?”张玄机有气无力道。 “那位前辈,还有毒宗的五人都走了。” “走了?”张玄机略一恍惚,“走了就走了,我们挑个合适的时间也离开。” “离开什么?”柳念珺让张玄机再清醒些,“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前辈到底会怎么样?” “想到是想,”张玄机道,“可问题是凭你我二人去人家的宗门,这不是自投罗网,白白送菜吗?” “只要你想,办法总比问题多。”柳念珺指着尚在熟睡的夫妇道,“我问了他们毒宗的所在之处,况且院子外还有五个引路人,随便找一个都能领我们去毒宗。” 张玄机依旧有些犹豫,在心底,他去与不去的念头个占据一半。 但柳念珺却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怂恿张玄机,让他一定要跟着老者去毒宗。 第二百四十章 起初张玄机还摇摆不定,但在柳念珺“有理有据”地说服下,他终于答应。 “去可以,但最好都换一张薄皮面具。” 柳念珺犹豫了下,这薄皮面具制造起来又贵又难,现在是用一张少一张。 可她还是同意了下来,并给张玄机一张面具。 “你也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为什么这次却非去不可?”张玄机边戴面具,边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希望毒宗能被灭宗。”柳念珺轻描淡写地说出最狠的话。 张玄机瞧了她一眼,比起老者,实际上她要更奇怪,更凶狠。她若是有教主境的实力话,这江湖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二人出门,从五人中挑选出心志最薄弱的少年,用摄心术控制他成为领路傀儡。 从郊区出门,街巷首尾并没有再出现昨日那样的紫衫,甚至连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玄机问道。 柳念珺往四周瞧了一圈,突然让张玄机加快脚步,道:“毒宗现在怕是已经乱成一团,我们要是再不快点去,恐怕就看不上了。” 三人加速,越是接近毒宗,那儿的人便越来越密集。 毒宗山门下原本看守的弟子早已不在,但靠着平日积威,这群想看热闹的人也都不敢上去。 紫衫少年领着张玄机和柳念珺上去,周边的人瞧见了,却也没说什么,只以为他们本就是毒宗的人。 “有没有兄弟敢跟我上去闯一闯的?”有人忍不住吆喝道,他希望能呼朋引伴,聚成一大堆人冲上毒宗看热闹。这样即便毒宗的人想要追究,也会因为人太多,而无法处理。 可惜,山脚下的人无一应和。 “别怕啊,我看挑事的老头是赫赫有名、杀人如麻的‘邪魔子’,说不定今日就是毒宗灭亡之日了,这等场面错过,那可是要后悔一生的。” 全场依旧寂静......他们知道“邪魔子”的凶名,可毒宗在这些一生都可能没出过城的秦人眼中——毒宗是和天一样的存在,几乎是不可撼动,不可忤逆的。 “你们这些人啊,胆子比芝麻大不了多少!”喊得最响的领头人也渐渐没了声音,打消了想要上毒宗一探究竟的念头。 ...... 紫衫少年在领张玄机和柳念珺上毒宗后,他的作用比想象中的要小上许多。 山上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就是路痴在这也难以迷路;而且附近毒宗的弟子全都从平日值守的位置离开,去山顶的祖庙前抵御邪魔子,压根不需要紫衫少年来撒谎隐瞒身份。 “这没用的废物。”柳念珺抛下紫衫少年,和张玄机踩着来不及清扫积雪的石阶往上走去。 毒宗所占据的山峰不算高,数百长而阔的石阶后,他二人瞧见了被削平的山顶,上面错落着毒宗的炼药房。 那儿看起来没有供人长期居住的屋子——毕竟没一个人敢在时不时泄露能毒死人的毒气的地方休息,他们都怕自己会一觉不醒。 “前辈出手倒是挺规矩的。”张玄机望了一周后道。附近的建筑几乎任何破碎,一点也不想上门来寻仇的人。 “是挺规矩的,”柳念珺踩了踩地面,“要是让我来,就先将摧毁几栋房屋,再杀些人来烘托气氛。” 张玄机挑挑眉,再次庆幸她的武力很是一般。 这时,群屋顶间终于有四道身影出现,其中一道白色影自然就是那位老者。 “杨洪,你莫要猖狂!”毒宗长老吼道,手中没有那兵器,也不知他擅长什么功夫。 白袍老者杨洪奇怪道:“你宗弟子下毒意图杀贫道时,怎么不见尔等来劝阻?现在贫道来断因果了,你们却不乐意了。焉不知杀人者,人恒杀之?” 毒宗三位长老互相对视,单论战力,他们三人联手定能击杀邪魔子杨洪。 可问题不在于打不过打得过,而在于能不能打...... 尽管杨洪在江湖中一向独来独往,号称自己是孤家寡人,但在江湖的顶尖势力中,没人会真的那么以为。 杨洪背后的势力......很麻烦,也很护短,若是真的杀了杨洪,按照他们一脉相传的护犊子性格,这十一星城怕是再无毒宗的立足之地。 就算强硬留下了,恐怕也将会遭受其山门师傅弟子无穷无尽的滋扰......可现在对方上门杀了毒宗弟子,要是囫囵让他离开,这江湖岂不是要笑话毒宗没有男人? 这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毒宗长老头疼得很。 “还剩最后一个。”杨洪在附近数百名弟子中寻找。 一会之后。 “找到了。”杨洪翻身从屋脊上跃下,朝张玄机和柳念珺所在的方向飞来——那最后一名毒宗弟子就在他们身边。 杨洪气机锁住那人,附近之人自然而然地避开。 但张玄机望去,那毒宗弟子身边竟然还站着一名姑娘——她的胆子挺大,竟然敢拦教主境高手的剑。 杨洪眉头一皱,他恩怨分明,对于不曾动手杀自己的人,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动手的。 “让开,你我之间并无因果。” “我们是没有,但我和勇哥有!”姑娘脚步不动,目光坚定道,“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杀了勇哥。” 那勇哥感动之余,望向屋脊上的三位长老,希望他们能出手。 可他注定要失望——毒宗的三位长老处矗立不动,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似愤恨,但无任何动作。 “青妹,你让开吧。”毒宗弟子推开姑娘,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没能杀了邪魔子,也没能成为‘大侠’,更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姑娘眼眶一下就红了,却生气道:“我喜欢大侠,但从未强求你去当大侠,你觉得我想要的,那都是你觉得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你而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毒宗弟子眼眶红润程度不必姑娘逊色多少,但说一千、道一万,都已经太迟了。他都已经分不清成为“大侠”是因为自己想要,还是为了青妹...... 张玄机有些触动,这事到了这时候似乎就很难分对错了。 他往四周瞧了一圈,除了柳念珺和杨洪外,其他人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悲戚。 再细细分辨,柳念珺眼中竟还有几分厌恶,似乎很讨厌这些人间情感; 杨洪也似是而非,他眼中毫无波澜,那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斩七情六欲,不为情所困、所动的“天人境”。 “推开。” 杨洪等毒宗弟子吐诉衷肠后,左手用内力推开姑娘,右手的剑刺入毒宗弟子的心房。 剑上内力一震,便是神仙下凡也再难救回他。 “勇哥!” 毒宗峰顶上,只有姑娘凄厉的叫声。 杨洪无动于衷,抖落剑上的血和碎肉后转身准备下山。 “我杀了你!” 姑娘捡起心爱之人生前的佩剑,朝杨洪的后背刺去。 杨洪只是叹了口气:“杀人者,人恒杀之。” 都不需转身,就是反手一剑。 姑娘纤细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血线。 顿住片刻,她便栽倒在毒宗弟子的尸首上,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屋脊上的毒宗长老在经过商榷后,觉得不能让本宗的弟子失望,便决定在不杀杨洪性命的前提下,重伤他。 三位大长老出手,但其中一名却突然停下,并拦住了他们,颇为头疼模样道:“你们忘了邪魔子的道?” “我不为人,人勿为我;人待我何,我待人何。” 最先拦下的长老点头道:“邪魔子眦睚必报的性子整座江湖无人不知,我们今日若打伤他,他明日后日直至也将我们打成重伤才能罢休。” 毒宗长老担忧道:“他孤家寡人,躲着疗伤即可。而我们若是受伤了,那些盯着十一星城的外部势力,定会伺机发起进攻,届时......” 另一长老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让杨洪全身而退?天机阁的风评先不说,本宗内的弟子会如何想?” 犹豫了一会,思索了一会。 毒宗长老道:“我们将杨洪赶走到弟子们瞧不见的地方,再放他离开,事后我们宣称被邪魔子逃走,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他长老:“也只好如此。” 三名毒宗长老来到杨洪身边,开始有意识地将他一点一点朝远方逼去...... “我们该走了。”张玄机拉了拉柳念珺的衣袖,发现她还依依不舍地望着杨洪离去的方向。 “真可惜。” “可惜啥,再不走,等毒宗的弟子都回过神来,我们说不定就成了试药的‘神秘失踪人’。” 柳念珺跟着张玄机下山,途中依旧反复念叨道:“这老前辈果然与我不合,本以为能见些大场面的。” “大场面?”张玄机忍不住问道,“你眼中的大场面是不是要整个毒宗的人都被杀得干净,血流得周遭十里内的井水都泛红?” 柳念珺望向张玄机:“你也这么觉得?” “我觉得个屁!”张玄机有些生气道,“只有残忍嗜血的人才会这么想。” “之前我还觉得前辈性格孤僻怪异,但现在看来你才是有最大问题的人。” 柳念珺皱起眉,不是因张玄机对自己发脾气,而是不理解他的想法——就像他也同样不理解她一样:“他们都与你无任何瓜葛,他们死了,你难道会伤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甚至为他们披麻戴孝?” “这......这自然不会,但他们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正常人是不会希望眼见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的。” “那就是说,如果他们不死在你面前,你就无所谓?”柳念珺再问道。 张玄机额上的神经跳了跳,这些问题如果实话回答“还真无所谓”,但总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冷血无情:“我——” “不要撒谎,你能骗得了我,骗不了你的本心。”柳念珺直勾勾盯着张玄机的眼睛。她目光像是锐利的刀子,让张玄机不敢直视。 最终也不过不敢回答。 “不回答?”柳念珺信心满满道,“你自己也知道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和我没什么大区别,” 张玄机不敢再听柳念珺说下去。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误以为自己其实是拿了反派剧本的大魔头。 “先下山。” 张玄机加快脚步,在毒宗的弟子追上来前,先离开十一星城。 脚步匆匆,山脚依旧围着许多好事的人,其中大多是男人。 所以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八卦”是他们的天性,只是各自喜好的方向不同罢了。 一群人围上他俩,非要让他们讲述一下山上发生的一切。 张玄机和柳念珺飞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逃脱出来,然后跟被追杀了似的逃向城门。 “这群人真是疯了。” 张玄机瞧着自己浑身泛起的鸡皮疙瘩,他为了保护柳念珺,将她一直搂在怀中。她看起来除了因长跑而有些脸红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自己却受了伤,不是肉体上的那种伤,而是精神上的——毕竟一个正常男人被数不清的男人乱摸身子,心里都是会留下阴影的。 “你没受伤吧?”张玄机问道。 “嗯?”柳念珺之前似乎是在发呆,所以愣了一下后才回道,“没事。” “没事,”张玄机抓起地上一把积雪在手掌中搓了搓,“那就出发前往秦京。” 二人再次上路。 在路过离城门数里远的一片树林时,杨洪突然从树枝上跃下,似乎是等他们多时了。 “前辈,你不是在和毒宗的长老们切磋吗?”张玄机之前还担忧他会出事来着。 “贫道不喜欢欠人因果,所以特来问你有什么需要的。” 张玄机真是不觉得当初借剑有什么值得报答的:“前辈,我现在依旧没想好,等将来我们再遇见时,再细细谈吧。” 他是这么打算的——自己来秦朝只是暂时的,等去了秦京解开三神封后就返回汉朝。至此两人永不想见,也不用因为借剑这样举手之劳的事而苦恼。 杨洪长眉一垂,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事也不能强求。” 他取出一块用木头雕刻的,做工粗糙的木牌交给张玄机:“这木牌你先收着,如果什么想好了,就用这木牌上武当山,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