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之权少请自重》 第1章 鬼知道她经历着什么? “静好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俞佳凄厉的尖叫声把想要小心往前挪的林静好给镇住了。 林静好一个头两个大,俞佳是她唯一的闺蜜,可是现在竟然在她这里闹自杀,重点来了,还是为了她家小叔闹自杀! 林牧十年前到了他们家,和她家没啥关系,她爸让她礼貌性的喊声小牧叔,她嫌弃中间多一个字,就喊成了小叔。两人实在不亲近,因此,林静好自从知道俞佳的心思之后,也是无能为力。 都说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是不会通知任何人,他们很有责任感的会在某个挑选好的地点结束自己性命。 而俞佳这类,死前疯狂给她打电话,把她从家里吓出来的女人,明显不是真想自杀的人。 这是她唯一的闺蜜,两人从初中三年走到高三,那么多年好感情,她怎么可能真的对她置之不理? 然而,就在林静好要不管不顾打算直接冲过去抱装模作样的少女下来之际,林静好的脑海里,却在这一瞬间传来无比的刺痛,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尖利的响起,“林静好不许救她,你不能救她!你退后,退后!” 林静好呆了,不是被刺痛痛呆,而是她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是真实的在她脑海里传出来的! 今夜无风也无云,星河就那样在天际盘旋着,一声声的蝉鸣从树梢方向传来,缭绕着,飘渺着。 前面穿着白纱的俞佳,惊恐的看着自己。 林静好抱着脑袋,猛然一下惊叫着朝后疯狂跑去,可是没跑多远,她就摔了,她呆呆的坐在地上,听着脑海里一遍遍的传出声音,“真好,林静好,真好,林静好,真好!” 真好?到底……哪里好? 她惊恐的环抱住自己的身子,不知自己究竟在经历着什么! 身前,突然出现一双脚,她无限惊恐的抬头,却看到自己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小叔林牧恼怒的看着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明脚踩在实地上,可是却感觉仿佛踩在厚重的棉花团里一般,林静好站起身来的时候,小腿一阵虚软,差点又要倒。 林牧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皱着眉把她拎了起来。 男人还穿着一身正装,刻板的黑色西装白衬衫,连领带也没解开,面庞冷漠,一身冷气。 林静好有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猜着林牧可能刚回来看到她大晚上火急火燎的跑出门就跟过来了。 这样一想,便更加不敢说话。 林牧看她缩着头当鸵鸟的样子,唇角一抽,拎着她就走,俞佳在后面跟着,从她的角度看,林静好简直是被林牧半抱在怀里走的。 她假装要跳楼寻死的折腾,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林静好愿意多撮合撮合她跟林牧,现在林牧竟然来了,可是却压根都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前面的两人,俞佳眼神一闪,咬咬牙,快步几下就跟上,“静好,你怎么突然那样子尖叫,可吓死我了。” 林静好对刚才那阵刺痛和那个声音,依旧心有余悸,哆嗦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摇了摇头。 到家的时候,林牧把她扔在客厅沙发,就自己上楼了。 林静好看着赖在家里的俞佳,“你还不回去?” 俞佳一脸嫌弃,“好不容易能和男神那么近距离的接触,我是疯了才要走吧?”她兴高采烈的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扔下一句我晚上跟你一起睡就跑上楼了。 林静好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叫住她。 她半靠在沙发上发呆。 大概,之前真的是幻觉吧?可是,有那么真的幻觉么?林静好不信。 大概是初中阶段玄幻小说看多了,她突然突发奇想,静下心来,在脑海里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再说一句话?之前不是我的幻觉对不对?” 她虔诚的如神经一般闭着眼睛盘坐着腿,又是惶恐又是期待脑海里再冒出什么来。 她想,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肯定不会怕了的。 可是…… 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冒了出来:“明天的期末考试很重要,我之前担心自己多说话会让你吓的睡不着。” 林静好:“……” “啊!!!” 林静好猛地一下翻身下了沙发,又蹭蹭蹭的一下上了楼,直接跑到了林牧房前大声敲门,“林牧,林牧,小叔!快开门!!” 林牧刚洗了澡还没擦干身体,一听到林静好这大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套了件睡袍,还没系上带子就开了门,结果当场就被林静好扑了个满怀。 “小叔,有鬼!”她窝在他怀里,恨不得黏糊到他身体里去,对他赤裸的半身恍若未觉。 这是林静好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林牧。 若是平时,别说抱了,跟林牧大声说话都是没有的。 自从林牧10年前到她家之后,她爸就告诉她,任何时候跟林牧处在一起,一定不能得罪他。这句话从小叮嘱到大,林静好可记得牢牢的。 至于原因,她曾经也好奇过这个小叔叔是啥情况,可她爸从来没说过。 索性林牧性子太冷,内心比外表还要难以接近,她也不喜欢这样冷冰冰的人,这么久以来,也从没在林牧的世界里多逾越半分。 林静好抱着林牧眨眼之间越搂越紧,林牧反应够快也没能把林静好从身体上扒下来。 本来就有点气了,还听到她说什么有鬼的鬼话,当场就冷了面,“你又搞什么鬼?” 说完,又是一把拽住她的马尾,直接把她和自己的身体拽分离开,任凭林静好啊啊的还要粘上。 “小叔我怕,有鬼跟我说话,吓死人了!” 林牧:“……”男人下颚绷紧,拎着她直接丢出了门,房门也随之砰的一下关上,还落下了锁! “……”林静好使劲儿敲门! 而这时,那声音再次幽幽的冒了出来,“二傻别敲了,人家压根没把你放心上,再敲估计不给你住了!” 林静好吓得瞬间跌坐在房门口,呜呜的抱紧脑袋。 脑海里的声音不慌不忙,“不要怕,哎,这事儿是挺诡异的,我都死了,结果声音意识还能回到自己身上,估计是老天长眼了吧,林静好,你听我说啊,我不是什么鬼,我是你,未来的你,七年之后的你!” 林静好虽然害怕,可也听进去了,有点懵逼,“你是七年之后的我?我七年之后成这鬼样子了?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声音轻笑了一下,“你七年之后会死掉,被你曾经以为的……最爱的人。” “我爸?你说我爸会害死我?” 声音:“……爱情里最爱的人!” 这番对话下来,林静好害怕的情绪不自觉的减少了很多。 听到爱情里最爱的人这话,甚至也有点来劲儿了,“你快说说,我以后的爱人会是谁,是慕寒吗?卧槽,要是是他那我明天就去表白,反正以后注定就会在一起的!” 却不料她这话刚一想,声音瞬间用尖锐的音如冲她怒吼一般,“你耳朵有毛病吧!我都跟你说了以后他会害死你,你还说要去跟他表白!他说挺喜欢你全是在耍你,全是在耍你!” “你才有毛病!好端端的跑我脑子里干嘛,诚心想吓死我吧,你死了不是什么错,你死了还要吓人那就是你的错了!”一生气,连害怕也彻底忘了,林静好站起身,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去,“打哪儿来往哪儿走啊,赶紧回你自己那去,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未来的我,总之,我现在过的不错,你可别来打扰我了!” 俞佳刚从浴室里出来,听到她说后面这话,一脸奇怪,“你这是跟谁在说话呢?” 林静好刚想说没,结果声音在她脑海里阴冷的出声道:“这个女人,也是以后害死你的罪魁祸首,明天的期末考试成绩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不用我说吧,皇家舞蹈学院的录取,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可是我告诉你,你明天的考试会被记零分!就因为这个女人,这个你最好的朋友俞佳!她陷害你抄袭!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等下可以检查你的校服衣袖!那里估计已经被她黏贴上小抄了!” 林静好听完,愕然的看着冲她笑的俞佳。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脑海里的声音却告诉她,这个最好的朋友会害她,不仅会让她失去皇家舞蹈学院的录取,还会害她在七年后丧了命,这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相信。 可是脑海里,一股子想要验证的想法,却在同一时间冒了出来。 只是验证一下下,不算什么的。 她看了一眼挂在一旁衣架上的校服,随即对俞佳指了指化妆台,“擦脸护肤的都在那里,你自己去擦好,然后上床吧,我先去洗澡。” 俞佳欢喜的过去了,林静好路过校服,顺便拎进了卫生间。 脑海里的声音冷笑着,“左边袖口,臂弯位置。” 林静好穿上校服,把衣袖挽上臂弯。 瞬间,呆滞了目光! 臂弯处,一张写满了小抄的纸被缝在上面,静静的证明着脑海里的声音所说的话。 “考试刚开始没多久,你发现臂弯那边有东西,就撸起袖子看,然后被监考老师当场抓包,因为这小抄,你被判定考试作弊,当场数学成绩记了零分,虽然你平时成绩也很好,可是老师完全不信你,因为她去问了你最好的朋友俞佳,俞佳求老师原谅你,说你是因为太在意这次的成绩了,因为这关系到皇家舞蹈学院会不会录取你。之后的事情,你稍微也能猜到,你因为成绩和所谓人品,就被卡在了皇家舞蹈学院录取的第一关。” 声音说到这里,语气陡然转冷,“老天有眼,让我在这一天到了你的脑海,你一定要听我的话,避开那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俞佳自食恶果!” “我真的很想很想,亲手毁了他们,可是,我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我是未来的你,你是现在的我,我就是你,你一定要听我的!” “好么?!林静好。” 好么? 第2章 人若犯我 林静好怔怔的看着脱下的校服。 让她因为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而远离俞佳,甚至做出一些事情伤害俞佳,她做的到吗?做不到啊。 也许脑海里的声音说的是真的,可是还未发生,她如何能去相信如此诡异的事情? 是她在做梦吧?等梦醒了是不是就好了?! “不是梦,全都不是梦,小静好,我能证明我的身份,你知道你从小到大所有从未对外人道过的秘密。” …… 林静好上床的时候,俞佳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彼时,她正打开了林静好的手机,点开了林牧的手机号。 两人是彼此最好的朋友,解锁手机的密码当初设置的时候是弄的一样的数字。 林静好看了她一眼,拿回了手机,“佳佳,我现在心里很慌。” 手机被拿走,俞佳好不甘心,她还没记下号码呢,可林静好怪怪的,她又有点担心是不是林静好发现了她什么,于是便顺着她的话说道,“你心慌什么啊?” “心慌皇家舞蹈学院,瞧不上我啊。”林静好抬眸,直视着俞佳的眼睛。 “你是知道的,我到底有多想被舞蹈学院录取,我练了13年的舞蹈,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实现这个愿望!” 13年练舞,只为……能站在那个女人面前,告诉她,她当年不要她是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俞佳被林静好直视的突然有点不敢看她,竟是忍不住别开了视线,“我知道的,你都跟我说过,我全都知道。”她微微一笑,凑近林静好,抱住她,“我们静好成绩那么棒,舞也跳的那么好,关键还长了一张那么那么漂亮的脸,皇家舞蹈学院,怎么会看不上我们静好呢?你啊,现在就是想多了,要放宽心,照常发挥就好了!” 林静好嗯了一声,却是突然沉默了下去,她此刻真的好想问她,既然知道,既然全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明明,我对你那么好。 我把你当作我唯一一个认真交心的朋友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挣脱开俞佳的怀抱,“早点睡吧。” 关了灯,两人各睡一边,俞佳大概也折腾累了,很快就睡过去,林静好却如何都睡不着。 第二天早起,俞佳要回家一趟拿考试工具,走的时候,还特意假装和林静好玩闹,检查了下她臂弯处的小抄,纸张还在,她才安心的走了,却哪里知道林静好在她回去之后就把臂弯的小抄弄了下来。 声音突然问了一句,“准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林静好面色寡淡的摇头,“事情还没发生,我是不会完全相信你说的话的,该发生什么事,还是得发生什么事。” “什么意思?” 林静好没说话,看了一眼手里的小抄,慢慢的将纸片撕碎,而后从架子上拿出云南白药膏,撕开包装,把膏药贴在臂弯上。 “我从来不主动招惹人,可若是有人招惹我,我也不会觉得无关紧要而什么都不干,任由人家害我。”她林静好对人的态度,是取决于这个人对她的态度。 脑海里,传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还好不是圣母啊,不然都想自己抽自己。” 林静好:“……” …… 考试的时候,林静好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要去撩袖子,也没有想过去撩,她认真考试还来不及呢,可是该发生的事情既然注定了,那便一定会发生。 她解题解的好好的,突然感觉臂弯处贴着膏药的地方一阵发热发疼。 按道理说,她那块肌肉没有拉伤,就算是贴块膏药最多也是发发热,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痛感的,可是现在,她就是疼了。 闹心的疼,完全没有办法好好静下心来解题。 反正贴的是膏药,看一下又没事! 她忍无可忍,当即就撩起了衣袖,把袖子弄到了臂弯之上,也赶紧把膏药从皮肤上撕扯下来。 一大片红红的,她竟然贴的皮肤过敏了! 林静好唇角一抽,简直无言以对,好在撕下来后那种灼痛感减轻了很多。 “你在干什么?!”突然,监考老师突然窜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力气之大,甚至直接将林静好从位置上拉扯了起来。 整个教室的考生都愕然的看着两人。 监考老师一脸的怒色,“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弊,你是哪个班的?” 说完就要去看课桌上贴着的林静好的准考证。 林静好皱眉,当即赶紧回了一句,“老师,我没有作弊!我是这里肌肉拉伤,所以早上来的时候贴了膏药,可是刚才这里痛的不行,我忍不住就扯下来看看,你看,这里都过敏了。” 嫩白的胳膊伸到监考老师面前,胳膊上面布满了血色的红疹子,林静好一脸正色,“真的只是过敏了看看。” 却哪里知道,监考老师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就冷笑了一声,在林静好震惊的目光下,直接将那团她之前扯下来的膏药贴丢出了窗外。 这里是四楼,外面风大,林静好眼睁睁的看着揉成一团药贴随风而下。 她的座位是靠窗的,也是最后一桌,监考老师人高马大,背对着所有在场的考生,除却了林静好之外,再无一个人看到他的动作。 “都被我抓到了你还狡辩,你这学生是怎么成为我们重点高中的一份子的?你的存在简直侮辱了我们东城中学!”监考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收了她的考卷,对她指了指教室门外,“现在,你出去吧,不要影响别的考生考试。” 林静好站在原地没动。 “出去!”监考老师冲她又吼了一声。 林静好咬牙,冷冷的看着这秃顶男人,就要争论。 而这时,脑海里的声音开口了,“不要在这边浪费时间了,马上打电话给林牧!” 林静好一愣。 声音再次开口,“不要犹豫,相信我,林牧有能力帮你解决这次的问题!” 林静好咬着唇,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冲她冷笑的监考老师,快步出门。 考场内,考试继续,监考老师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事情办好了,考卷没收,我监考完就上报。” 短信成功发出,男人又轻笑了一下,把短信删除。 …… 学校一处花栏里,林静好从隐秘处拿出了来时放在这里的手机,这是早上她要来学校的时候,声音一直要求她做的,她说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手机先带上以防万一。 当时,林静好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小抄没了,她完全不可能被抓到作弊,可她哪里想得到,她现在竟然真的那么迫切的需要手机。 这个考点,她完全不能从别人那里借到这东西。 拨通林牧电话的时候,林静好还有点心情复杂,一直以来她都算处在单纯的环境里,身边生活交流的同学或者长辈,也许有时候会和一些人有争执,会让她有脾气,让她觉得这个人那个人不好,可是这些人再怎么不好,在她看来这些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事上陷害她,她何德何能,能让人费心如此对待? 可是俞佳,这个被她用心对待的人,却这样待她。 俞佳是做了两手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考上吗? “不是俞佳。”声音在这时候突然冒出来,带着浓重的冷意,“是慕寒,至于原因,等下等他找你之后我再告诉你。” 林静好:“……” 恰在这时,林牧的电话拨通了。 “什么事。”男人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明明应该是疑问句的语气,偏偏在他说来就是个陈述句。 仿佛,一点都没有好奇为什么她会打电话给他。 林静好收起心情,深深吸了口气,“小叔,我刚才在考场考试,被监考老师陷害作弊了!” “……”一阵沉默。 林静好摒住呼吸,“小叔,我真的没有作弊,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陷害我,可是这次考试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能不能考上皇家舞蹈学院,就看这次的成绩了!” 夏日有点微热,树梢的鸟儿从天空飞过,林静好抬起头,阳光从树叶堆里穿过,依旧刺眼。 而后,她听到了林牧清清浅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知道了,我来解决。” 一句话结尾,那边挂了电话。 林静好放下电话,缓缓的吐出胸腔里积累的一口浊气。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开口,带着一股子的感叹,“多接近林牧,处好关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林静好,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啊。”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林静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她是高三开始跟林牧住的,因为林牧家在学校边上,那时候一心想着在高三时候,不仅成绩要抓,舞蹈也要抓,如果住校的话,时间完全是不够的,原本只是想着在校外租个房,应付一年就好了,却没想到被爸爸安排,让她先跟林牧住着。 可是纵然已经快半年了,林静好其实还是不知道,林牧到底是做什么的,仅仅知道林牧现在事业有成,发展的很好罢了。 声音微微一笑,“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现在,你得打起精神,面对另外一个可怕的恶魔!” “谁?” 林静好刚刚问出口,眼睛却看到了从不远处缓缓而来的男子。 白衬衫,黑西裤,模样俊朗。 慕寒走近,一如往常那般看着她,声线温柔,“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声音刚才已经告诉她,指示别人诬陷她作弊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此刻林静好估计已经委屈的朝他哭诉。 林静好张了张嘴,对上慕寒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却见的慕寒眉头一皱,“静好为什么没有在考场考试?” 他是东城中学有史以来最年轻却也最有能力的理科老师。 二十二岁,本该是大学生,却已经在重点高中任教。 明明是任教物理的,却对其他理科学科无一不通。 他一边说着,就伸手过来拉住林静好,“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说。” 却不料,林静好在下一秒直接甩开了慕寒的手。 慕寒深邃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无奈一笑,“还在为前天没有给你做早餐带来生气?我说了,那时候很忙。 第3章 无法传达的关键话 他们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呢? 在林静好的认知里,她和慕寒之间除却了最后一层谁先告白的窗户纸没捅破之外,相处模式就是别人口中的恋爱。 也许在外人看来好像一直是她总是变着法子粘着慕寒,可她自己却知道的,她喜欢慕寒,而慕寒,也是喜欢她的,虽然他对她的热情在外总是回应的太少。 她跟慕寒的表妹偶然认识是在半年前,他表妹总是冷笑的说她抢她寒哥,从他表妹口中,林静好时常会听到能让她心情很好的话。 譬如…… “你下午不练舞所以他不能陪我看电影!” “你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他要晚点回来!” “你喜欢吃清淡的所以他也要我别吃重口的因为他不会做那些!” 因为她而怎样的慕寒,怎么可能不是因为喜欢她呢? 懵懂初恋的林静好,再听到这些话之后,当然觉得慕寒是喜欢她的。 慕寒的眉眼是柔中带刚的,很清和,浅浅一笑的时候,左边脸颊还会出现一个小酒窝。 看着林静好还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慕寒眉眼一挑,看了一眼四周,上身便冲着林静好倾过去。 林静好愣了一下,她现在脑子转不过弯来,她如何能相信眼前这个男子会是让自己遭罪的人。 慕寒的双手已经捧住了她的面颊,声线仿佛也在此刻挂上了磁性,“静好,乖一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眼眸里,真的好像书里说的一样,漆黑如墨中点缀着亮眼的星光。 林静好几乎下意识的点头。 慕寒又是一笑,微微低头,一个吻就要落在林静好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亲她,还是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 林静好心跳如雷,脸色也是通红一片,这般被慕寒温柔以待,这是她曾经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里又是一阵刺痛,声音尖锐的响起,“你这白痴,咋那么不上道,怎么一点美色都抗拒不了啊我的天!” 林静好微微闭上的眸子蓦然睁开,与此同时,意识回笼,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推开了要亲她的慕寒。 “你倒是跟他讲,你被监考老师诬陷作弊了,看他怎么讲啊!你不是要验证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吗?你个蠢货!”声音却也明显松了口气,“真是恶心死我了。” 林静好:“……” “怎么了?”慕寒皱着眉出声,“不是说好不生气了吗?” 林静好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半响终于憋出来一句,“我心情不好啊。” “又怎么了?” 林静好直直的看着他,“慕寒,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这个点会在这里吗?因为我被监考老师赶出来了,他说我作弊,可是我压根没有作弊!他诬陷我!” 慕寒的目光是一直跟林静好对视的,平和温柔,让林静好怎么都无法把自己被陷害作弊这件事,跟慕寒联系在一起。 她心里想着,慕寒完全没必要那样做啊,他那样做,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你这个……” “你给我闭嘴!再吵我我跟你没完!” 声音要吼她,林静好马上打断她,吼的比她还凶。 声音无奈的叹气一声,终于归于平静。 林静好这才吐出一口气,看向没说话的慕寒。 慕寒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静好,我去帮你说说,那监考老师叫什么?我想他一定是搞错了,我们静好,怎么可能会作弊!”言辞之间已经有了些许冷意。 林静好听着心里简直宽慰,瞬间,之前积压的委屈也爆发了出来,“是五班的班主任,那个秃头!他哪里是误会啊,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陷害我作弊!他都不知道这次考试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他这么一个故意,就会让我失去了期待了十多年的机会,我苦练古典舞那么多年,一直期盼的机会啊!” “静好……”慕寒面色露出一丝心疼,“我去跟他说。” 然而下一句,他的语气却跟着微微一转,“静好,我要是去说,教导处肯定也会喊你去核实的,到时候,你可不能用现在这样的态度去说,因为你也不知道那个监考老师是不是真的诬陷你,万一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真的以为你在作弊才做出那个决定的呢?你说他诬陷你,也等同你可能是在诬陷他,懂吗?其他老师对你的印象分也是重要的,到时候,你只要坚定的说自己没有作弊就好,其他的,我会去帮你周旋。” 见林静好的脸色渐渐的缓和下来,慕寒再次开口,“老师为人师表,对待学生也是和蔼的不存在坏心的,你想想,他陷害你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林静好听到这里,瞬间想起了俞佳,俞佳那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可是她还不是那么干了? 于是,她弱弱的反驳了一句,“我手臂上贴着的是膏药,完全可以证明我说的没有作弊的话,可是他直接把我的膏药丢出窗外了,这又怎么解释?” 慕寒微微叹了口气,“静好,老师是不会干那种事的,他也许是误会你作弊,太气愤了,才下意识的那样做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慕寒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有一件事你也要记住,我们静好,可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的误会而做记恨一个人,记恨一个人很累的,我不想我们静好那么累,好吗?” 林静好瞬间无话可说。 她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慕寒说的有道理。 那个监考老师可能真的是因为太气愤了,而直接下意识的就把她的膏药扔出窗外。 “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替我好好解释啊,慕寒,我真的真的没有作弊!”她还是有点小气愤的嘟着嘴冲他说道。 慕寒笑着点头,“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下,考试快结束的时候去教务处,这件事应该会有定论,我会帮你的。” 男子的眼神实在太过包容柔和,仿佛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林静好的心情也是随之转晴,“那就交给你啦慕寒!” “好。” 慕寒说自己还有事,得先走了。 林静好没走,她觉得,她务必要跟脑子里的声音好好谈谈。 “出来吧,刚才慕寒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林静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慕寒那么帮我,不可能是他找人陷害我的!而且……”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那个监考老师可能真的是误会我,才会一时气愤……” “哪有那么多误会,那么多学生,他怎么刚好就误会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比中五百万彩票大奖还要小机率的事情,就这么能砸到你头上?”显然,声音现在生气的不得了。 林静好却更生气,“如果不是你一直跟我讲我会被人诬陷作弊,我也不会把老师直接往那边想,那时候我要是好好跟他解释,说不定他就不会给我轰出来,你让我直接出来,连解释都没有,人家肯定就认定我就是个作弊的啊!无话可说才会不说话!” “我的天啊,我年轻时候怎么会那么蠢!”声音突然哀嚎一声,“我跟你讲,慕寒刚才跟你说的话,跟当初对我说的话一模一样!我记得一清二楚!当初也是在这里,我被这个王八蛋伪君子心机婊骗了!那时候我被那秃头赶出来,在这边遇到慕寒,跟慕寒说了这事儿,他就跟我说这些话!他伪装太好,我跟你一样信了,以为他会帮我把这事儿解决!” 林静好听了冷哼。 都没在说话。 林静好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瞬,才沉沉的说道,“说真的,我要跟你谈谈了,你的出现,让我原本安定的生活好像一瞬间乱了,又是俞佳藏小抄又是老师要陷害我作弊的,还说慕寒要害我。” “可是这些都是真的……” “你先听我说完。”林静好捡起脚边的一片落叶,“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掺和我的事情了,如果你回不到原来的地方,那你可以待在我的脑海里,我这样说,是因为也相信了你来自未来,来自七年之后的我。” 她的声音微微一沉,“可是,现在在这个世界的人,是我,而不是未来的你,你不是这个世界的我,这个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人都猜测次元空间,平行时空是否真的存在,我想你的存在大概能说明一点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不是唯一的,真的还有另外的跟这个时空非常相似的空间存在,而你就是来自于那里。” “有些事是如你所说的一般,譬如俞佳往我校服里粘小抄,但是也有些事,并不是你那边发生的那样,其实你想过没有,你的出现,就已经让我这边跟你以前经历过的不一样了,你那时候应该没有所谓的七年之后的你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吧。” “……”声音被她说的,瞬间无言以对,是的,没有。 可是…… “林静好,我知道我的出现已经让你这里出现了蝴蝶效应,我都知道,我不傻,我之所以这么确定的跟你说慕寒这个人,是因为我能看到你下午被叫过去之后,慕寒没有帮你!” “你后面在说什么?”林静好皱着眉,“你说你知道什么?” “我说我能看到你后面会发生的一些事情画面!”声音再次沉沉的说了一句。 可是在林静好听来,只有一阵乱流在脑海里窜过。 “你在弄什么,电流声太吵!你怎么不说话了?” 声音:“……” 此时此刻,它竟然无法把这句关键的话,传达给林静好! 第4章 不算很丢脸 声音莫名奇妙的没了声响,不管林静好怎么叫都再也不吭声了,林静好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也说动了声音,还不由的松了口气。 她没什么心情去吃饭,就一直坐在树荫下发呆,直到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林静好握拳直接去了教务处,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就算是谁也不能污蔑给她! 然而林静好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进门竟然会看到俞佳! 几个教务处的老师坐在那边,俞佳在他们对面,在说着什么,而那个秃头的监考老师和慕寒也在场。 几个老师看她进来,纷纷皱眉看着。 林静好愕然的走到俞佳身边,小声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俞佳无奈的看了面前的老师们一眼,示意自己是被叫来的。 林静好突然有种情况不妙的感觉。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她身上,面上的不喜,林静好无所适从。 “冯老师,我是来澄清的,我真的没有作弊!”林静好走到自己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林静好成绩好,人也漂亮,她也很喜欢,可是现在,冯老师却板着脸冲她说道,“你要怎么澄清?事实现在就摆在这里,你竟然来了倒也说说,你要怎么澄清?” 林静好一愣,为什么班主任那么确定她作弊了? 而就在这时,俞佳却上前一步,一下走到班主任面前说道:“冯老师,你原谅静好吧!她一直是我们年级的尖子生,平时的成绩您都是看在眼里的,静好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她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她已经练了13年的舞了,这次的成绩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皇家舞蹈学院,是静好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啊,老师,您就再给静好一次机会吧!” 俞佳说的极快,几秒之间,把重点全都说了。 林静好听着,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因为俞佳说的这些话,就是声音昨晚提醒过她的。 声音之前就说过了,俞佳会冲老师们求情,说这次成绩以及皇家舞蹈学院对她的重要性。 “俞佳,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这么说好像在说我真的作弊了一样!”林静好忍不住大声冲她喝道,“我没有作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林静好,俞佳是你最好的朋友,现在她在为你求情,你竟然还这样对她说话?”冯老师率先看不过去的说道,如今看林静好,她只觉得越看越不喜。 “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林静好瞪着大眼睛。 可是,没有人把她的话听进去。 那冯老师无奈的转向教务处的其他老师,“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吧,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也是让他们懂得道理的地方,学生既然做错了事,那学校自然要出惩罚的,不管出于什么无奈,做错事了就是做错事了,我们要给其他学生相对公平的环境。” 几个老师也是点头。 “可是老师,静好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作弊的,请你们再给她一次机会!!”俞佳再次冲老师们求情。 这话却说的教导主任都皱眉的开口,“错了就要付出代价,学校育人,这点东西还要酌情去考虑,那学校也不用办了!” 俞佳垂着眸,委屈的看向林静好,仿佛在说,自己已经尽力了。 林静好心凉的看着这一切,无助的看向慕寒,所有人的声音现在到了她耳朵里,都是嗡嗡的,林静好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她应该怎么处理。 此时此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希望寄托在慕寒身上,希望他能站出来为她说点什么,为她告诉这些老师,她真的没有作弊。 林静好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慕寒,而慕寒也确实在她的眼神之下,走到了她的身边。 慕寒伸出手,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机会,取之有道,踏实向上,只要静好你足够的优秀,就算是皇家舞蹈学院也是会发现的。所以,以后要更加努力啊。” 林静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相信他竟然会跟她讲这样一番话,“慕寒,我没有作弊,我真的没有作弊。” 慕寒蹙眉,却是再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面,那样仿佛又痛心又可惜的看着她,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手足无措。 “我说了,我真的没有作弊!”怒气突然上涌,林静好忍不住一拍桌子,直接大步走向那个秃头监考老师,“我没有作弊,你为什么说我作弊,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说我作弊,你凭什么!凭什么陷害我!” 说着,双手已经一把揪住了那秃头老师的衣领。 她168的个子,身材高挑,那秃头老师撑死不过一米七,林静好揪他衣领不费吹灰之力。 她现在已经怒极了,只觉得自己快被委屈淹没,“你是老师,你教书育人,你怎么能诬陷我毁我前程毁我梦想,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待我!” 说着说着眼眶一红,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林静好你住手!” “静好你冷静一点,快松手。” “静好,松手,不要掐着徐老师!” 前面是各个老师怒气的发声,后面是俞佳接二连三的惊呼。 林静好忍无可忍,冲着俞佳也吼了一句,“你给我住口,以前交了你这个朋友,是我林静好眼瞎!” 而这时,她面前突然横过来一只白皙的手掌。 是慕寒的。 他的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双手从秃头老师的衣领上扯了下来,“静好,这里是教务处。” 他声音轻轻淡淡,这般说了一句。 那秃头老师在一边咳嗽,终于回过神来,勃然大怒的说道,“你这个学生,自己做错事以为死不承认就好了吗?我告诉你,作弊就是作弊,就算你有再大的梦想再大的期盼你只要作弊了,被抓住了那你就是作弊的败类!竟然还袭击老师?谁给你这样的胆?!” 秃头瞬间扭头看向一脸尴尬的冯老师,“你们班里怎么会出这样的学生,她刚才是不是还想打我啊?竟然连老师也敢这样对付!” 林静好站在那里,气的浑身颤抖,还要上去却被慕寒的胳膊死死的挡着。 “你走开!慕寒,他这样说我!” “不要冲动。”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让她不要冲动,林静好本来是一直流泪的,听了慕寒这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骨气,一擦眼泪,也不哭了。 她后退两步,冷冷的看着所有人,“我说没有作弊那就是没有作弊,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就是没有作弊,我觉得很心寒,东城中学是百年老校,成立这么多年来不知道为东城的教育建设做出了多少的贡献,可是到了现在呢,招来的老师不分青红皂白,也不拿出什么证据,就诬陷学校的尖子生作弊,堂堂教务处听信闲人之言,也不听学生的解释,也不存在调查行为,就认定是学生作弊,这样的东城中学,还是大家心里育出无数尖子人才的高校吗?还配得上东城第一高校的称谓吗?” 偌大的办公室,在女生愤怒的吼声之后,陷入寂静。 谁都没想到林静好会把这样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没有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的大。 一室之内,落地针声可闻。 吼完这些,林静好似乎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下来。 她喘着粗气,依旧冷冷的看着这些人说道:“我爸从小教我一句话,叫做咱不惹事但是也绝不怕事,今天这事儿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我没有作弊,如果学校一定要把这个罪名按在我身上,那我不介意写信给教育局!” 林静好说完,转身就走。 她的身体是在抖的,甚至脚步也不是很稳,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脊背,挺的笔直笔直。 没有作弊,就是没有作弊! 这个姑娘…… 虽然说着这些对他们大不敬甚至是恐吓的话,可是竟然莫名的,让人心里产生一种,要为她的一番行为作态表示原谅的感觉。 慕寒看着林静好一步一步迈向门口,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蓦然微微勾了一下。 他的静好,一直在他面前没有主见的小静好,好像今天突然就不一样了呢。 然而,事情却没有就这样完了。 在林静好打开门,一头冲出去的时候,她突然痛呼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就要摔倒。 幸好,前面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拉住了她。 众人抬头一看,就看到了林静好面前笔挺站立着的男人。 一身深色的西装,黑色衬衫深蓝领带,英姿笔挺,深刻的五官谈不上多精致,可深刻的却富含韵味。 他拉着林静好的衣领,把她拉到了他身边。 “不算很丢脸。”男人勾着唇,淡淡的说道,却也伸出手,替呆呆的看着他的林静好,把她脸上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擦掉。 俞佳惊讶的喊了一声,“牧叔!” 第5章 最好不接触 “咳,林静好同学,就像你说的,我们东城中学是百年老校,对于没查清的事情,自然不会乱扣在谁的头上,既然是没查清楚的事情,当然不会乱下定论。”与此同时,跟在林牧身后,东城中学的校长此刻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林牧和校长的突然出现,让人惊愕。 在场的老师不自觉的都站起了身来,冲着校长招呼,教导主任要把首位让给校长坐,不料校长却看向了林牧,“林先生?” 林牧面色无波,也不管众人神色,牵着抹眼泪还在懵逼中的林静好,直接坐在首座上。 校长的态度已经林牧的神态,再没脑子的人此刻也知道,林牧这个人不一般,而他来就是给林静好撑腰的。 这个人是谁? 几个老师惊讶的相互打眼相看,除了慕寒。 此刻,慕寒微眯着眸子,看着林牧和林静好相牵着的双手,面色冷凝如刀,一旁的俞佳一直在偷偷看他,此刻不免有些被他吓到。 林牧来了,那林静好这事儿大概也没什么后续了。 要是因为这件事,林牧对她的感觉变差…… 林牧在前面坐着,她咬咬牙走了过去,亲近道:“牧叔,你怎么也来啦?是静好喊你来的吧。” 林牧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的只是点头。 大家伙都看着呢!俞佳觉得有点尴尬,转头冲着林静好说道:“静好,牧叔那么忙,这种小事你还喊他过来呢。” 林静好脸色一变,就要出口。 然而,林牧却先她一步出口,“小事?” 他锐利的眸光扫在俞佳身上,冷冷一勾唇,“被诬陷作弊还称得上是小事?那在你心里什么是大事?” 俞佳只觉得被林牧看着她后背都升腾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一时间,她低着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场面有点尴尬。 校长终于出声了,走到秃头徐老师面前,“徐向前,你在考场监考的时候,是确定林静好有作弊行为才没收她试卷的吗?” 校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可是这老头很精明,这是在场的老师都知道的事情,他是管大事的人,学生考试作弊这种事,他才不管过来掺和,现在竟然来了,还把主位都交给了那什么林先生,其中说明什么,在场的人都明白。 同样姓林,应该是林静好的家长,林静好的家庭背景竟然还挺厉害? 众人看向徐向前的眼神,瞬间有点同情起来。 徐向前也是人精,哪里不懂这门道,这林静好家长一来,就算是林静好真作弊,那这作弊估计也是做不了数的了。何况他心里更加明白,林静好可真没作弊。 他已经被推到了风尖浪口,这个时候要是回答说不清楚,那就真的不会好过了,林静好这家长不是善茬,慕寒可更加不是善茬,他是替慕寒办事的人,正要出问题了,慕寒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当下他一咬牙,“她当时的举措,就是在作弊啊!” 校长一瞪眼,“所以你很确定?” “确定!”徐向前心里喊了一声苦逼,面上却一派正气,扭头转向其他在场的老师,“我老徐在这学校这么多年,为人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我是怎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我难道还会做出陷害学生作弊的事情来?” 大家想了下徐向前平时的为人,除了爱贪点小便宜之外,徐向前还真的算得上是好老师,给学生改功课有时候还会加班到十一二点的。 这样一个对学生负责的老师,会做陷害一个跟他毫无冲突的学生的事情?太不合常理。 林静好家长这架势,像是要以身份压人啊? 好歹也是同事,教导主任第一个站出来说话,“老徐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既然他确定她作弊,而林静好又有作弊的理由,校长,这事儿基本就没跑了!” 校长心里咆哮,这些不看眼色的人。 他无奈的看向林牧,这事儿,如果大家都确定,那他即便是校长,也不能当面以权谋私啊,那样太说不过去。 林静好此刻脸色铁青,简直委屈的又要哭出来,生怕连林牧也不相信她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袖,“我真的没有作弊!” 眼眶通红,随时会掉眼泪的样子。 她面色很白润,五官也精致,这样一副楚楚可怜却又倔强希望得到他认同的样子,在林牧看来,竟然觉得有几分生动。 男人修长的指尖敲击着办公桌,一下又一下,节奏分明,而后,他站了起来,走向了徐向前。 “你说林静好作弊,确定么?” “确定!” 林牧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你确定她作弊么?” 众人:“……” 他的目光太强势逼人。 徐向前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的目光之下,竟然有种无处隐藏的错觉。 “确……确定!” “哦……”林牧拉长了声线,“那么,再告诉我一次,你确定林静好作弊?” 长久的对视让徐向前下意识的想要移开目光。 然而…… “正面看着我!”林牧突然厉声说道。 徐向前吓住了,神情也有些无措起来。 就听林牧继续说道:“徐先生,我想请问你,你的教师职位是从何而来。” “是……是教育部授予给我的。” “那教育部在授予你这个职位的时候有没有评测你的人品?污蔑学生作弊,你这种人也配的上当人民教师,培育莘莘学子?!” 林牧的声音很低沉,却掷地有声。 “我……”徐向前在他面前,只觉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慕寒。 “我是在问你,你看他做什么?”林牧冷冷的瞥了慕寒一眼。 校长也开了口,“徐老师,林先生在问你话,你看慕老师做什么?” 徐向前只得低下头去,只觉得心莫名的慌的不行,林牧的视线,总让他有种自己被完全看穿了的感觉,这是气势和权势上的压迫,他无力抵抗。 “你应该庆幸学校这项对林静好的作弊处分没有落实下来,不然的话,我就可以告你了。”林牧拍了拍他的肩,“那么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林静好当时是在作弊?” 众位老师觉得,林牧这做法好欺负人! 可此刻也没人敢出口帮徐向前了,就想着他有点骨气,自己能重新挺起脊梁骨来。 然而…… “当时考试时间大概过去了一半,我发现她突然撩袖子看,这是最常规的学生作弊看小抄方式,大家都知道的,我马上就赶过去,把她喊住了,那是数学考试,解题来来不及,除了要作弊,学生好好的撩袖子看做什么?”徐向前的声音越说越小。 这话说的,却让之前帮他说话的老师都是一愣。 林静好只是撩袖子看而已?之前不是说很确定她作弊,徐向前当场抓包林静好。 而此刻,林静好终于抓到了自己可以说话的机会,她上前一步,直接撩开了自己的校服,把袖子撩到了臂弯处。 “我当场就有告诉你,我这里是过敏了很疼才会撩起来看,当时我臂弯这里还贴了云南白药膏,可是你却在听我说完之后,直接把药膏扔出窗外了,然后直接判定我作弊,没收了我的卷子,还让我出考场!”白嫩的胳膊,皮肤上的过敏明显还没散去。 办公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看向徐向前的目光,当场就有点不一样了。 就算徐向前是气愤学生作弊,当时太过愤怒,可也不至于直接把人家膏药扔到窗外啊,而且撩衣袖看手臂,如果是作弊,小抄也应该是在膏药贴着的地方,也就是臂弯处,膏药就是写小抄的地点,是林静好作弊的证据,徐向前就更加没有理由要把膏药扔了。 那么…… 徐向前心惊的不得了,此刻,他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快完了。 他再次偷偷的看向了慕寒,希望他能帮一下自己。 可是慕寒却至始至终,不过凉着面容而已,从林牧进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没表态。 徐向前看他,而他却和林牧对上了视线。 办公室再也没有人说话,连呼吸仿佛都在众人的有心控制下,轻微了几分。 众人看看林静好,又看看林牧,再看看徐向前,等着他们说话。 终于,林牧转开了和慕寒相视的目光。 他冲着校长微微一笑,“再给林静好一份考卷,让她在这边当着你们的面完成。” …… 正午的阳光很热烈,林静好跟着林牧上了车。 之前在办公室里言语赫赫的两人,此刻都默然无语。 林静好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一路向前,前面是个红灯,林牧踩下油门,蓦然开口说道:“上次开家长会,有人告诉我你一直缠着你们学校的一个慕老师,所以,就是今天在场的那个慕老师?” 林静好愕然回头,“小叔……” 林牧没看她,语气依旧淡淡,“这人少接触,如果可以,最好,不要接触。” 第6章 最近有个女人缠着他 偌大的落地窗,一半开着,一半被轻质纱帘遮挡住,微风起,轻柔地摇曳着。 过滤过的色光照进屋子里,将一排排的典藏书籍照亮,也照亮了正慢条斯理翻着手中文件,靠坐在书桌前的人,浅金色的阳光扬洒在发梢,反射着镜片,仿佛只有这极尽的尊贵之色,才配得起攀附在此人身上一样。 “啪”,静谧的室内响起一个声音,是男子将文件合上,他把整叠纸往桌面上一丢,双手交叠在胸前,眉间微蹙。 有些不耐烦地将抗辐射平光镜脱下,慕寒的眼底透着森森冷气。 被他丢在桌面上的资料,封面上赫然写着林牧两个大字。 这个人,正在调查林牧的各方面信息,然而,到头来收获的,是更深的迷惑和莫名的烦躁。 林牧的来头不小,这一点,慕寒在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不,在他那天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 可是他没想到,凭他的信息网,竟然只能调查到这么一些皮毛的东西。 现在能知道的是,林牧是东城金融投资集团的老板,手里握有几个大项目,其名下也有不少上市公司的股份。但他这个人行事很低调,基本上不怎么露脸,是个站在幕后操作的人物。 但是这些在慕寒看来,都没什么。 东城从来不缺有钱有势之人,他在意的是,林牧身后有什么。 因为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他再找不到林牧的任何信息。 这个世界上,即使是刻意藏起来或者抹杀掉的,也没有他慕寒挖不出来的秘密。 但是林牧却成为了他第一次的意外,这一次,他算是碰上了对手。 下意识瞥了一眼静静躺在光洁红木桌面上的资料,慕寒心下一沉。 他调查不到林牧十年前去林家之前的身份,就好像,他的过去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抹去了一般。他的人生履历只有近十年的,而且没有其他的花边信息,这对于一个大集团的老板来说,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事出反常即是妖,盯着林牧的名字片刻,慕寒忽然勾起唇角。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却在这时,书桌一角的电话响了。 慕寒缓缓移动视线到正打铃打得正欢的鎏金电话机上,微微眯起眼睛,而后才接了起来。 “慕少,皇家舞蹈学院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林静好是决计进不了的。”末了,那人又补了一句,对慕寒说,“慕少,老爷子希望你回去一趟。” 这段话的语气十分谦恭,最后更是小心翼翼。 然而慕寒并没有什么表态,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眼色渐深中,挂断了电话。 掏出手机,在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慕寒看着自己亲手设的屏保皱眉,是一张他和林静好的合照,他还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照的。 看着那张五官精致,笑得天真无邪的小脸,慕寒只觉自己的胸腔翻滚着难言的郁结。 折断这个女孩的翅膀,不惜一切代价,并不是他的初衷,但却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 “呼!” 长长伸了个懒腰,林静好只觉几天来的压力顷刻都从肩上卸了下来。 英语是最后一门考试,之后就有两天的假期。 自从她的“作弊门”事件后,俞佳就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虽然少了个添堵的机会,但这对林静好来说,多少有点失望。 她本来还以为俞佳至少会装模作样地来道个歉什么的,可是什么都没有,别说当面,就连电话,甚至短信都没有。 在那件事情上,俞佳所表现出来的笑里藏刀,几乎让林静好对人性产生了怀疑。 她不明白,明明是那么要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俞佳能够轻易一转头就不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自己。 老实说,她此前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实质感,她知道,是因为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现在俞佳已经连一句对不起都懒得说,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们之间的友情,很明显已经走到了尽头,也没有挽回的必要。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也觉得无所谓了,甚至应该感谢对方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让她认清了人心。 像俞佳这样的人,她不想继续交朋友,只会被伤害,被利用而已。 只不过,到底还是伤心,也觉得俞佳欠着她什么。说散就散,像圣人一般原谅对方,林静好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她是耿耿于怀的,也尝试联系过脑海里的声音,想要问问俞佳以后会怎样,但是那个声音,却再也没有回应,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然而林静好知道,那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否则她此刻的下场远比现在惨太多。 收拾好东西,林静好没有等谁,也不需要等谁,就直接回了家。 这几天,她再没有见过慕寒,那个让她已经产生怀疑的男人,却也是一度让她沦陷其中不可自拔的男人。 虽然他在那天的表态有点问题,但林静好还是没有像判定俞佳那般决绝地判慕寒死刑。 也许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她最后还是想再给慕寒一次机会,也可以说,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哪怕就连林牧明确地警告过她,最好不要和慕寒接触。 但是她又要如何不与他接触呢?林静好也不知道,她如今也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所想之事除却学业,也无非那些酸不溜秋的儿女情长。 天边的晚霞融在逐渐转黑的夜幕中,旖旎出一道壮丽的风景线。 在离家还有两站的地方,林静好就下了车。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沿着这条直通到家的笔直马路走一走。 夕阳下奔跑的少年都是怀揣着美好的理想和对未来最大程度的希冀,她忽然也想试一试,因为她的梦想,几乎可以说是失而复得,虽然现在还不能打包票说肯定可以上舞蹈学院。 但她心中的向往,一分不减,甚至更加渴望了。 她要让那个女人看到,她不是她口中的废材,更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 林静好跑到家的时候,特意在门口喘匀了气才进门。 也许是因为出了一身汗,林静好只觉得身上顿时轻松了很多。 进了玄关,看到鞋柜里的皮鞋,她就知道林牧在家。 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边上,林静好第一眼就看到她这位谜一般的小叔,正躺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看着天花板。 不止一声不吭,还一直皱着眉头。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水晶吊灯散发出的柔光,洒在仰面躺着的林牧身上。 林静好不禁瞪大了双眼,竟然觉得此刻在她小叔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减弱了些。 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在林静好的世界观里,她本来就和这位小叔不太熟,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 林牧给她的感觉很神秘,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是比较深的,大概就是这次的“作弊门”。 林牧不止展现了他的手腕,也更让他的身份成谜。 当然,同时也让林静好更加好奇起来,但是她不敢问。 一直冷面冷心的林牧,她看着总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不过这次,林牧简直就是在她人生的里程碑上画了重要的一笔,于情于理,林静好总觉得应该好好感谢他,至少应该主动问一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林静好头皮倏地发紧,盯着地板走,一边偷偷瞄着林牧。 客厅里铺着的是波斯地毯,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过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被活生生地忽视。 然而,林静好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林牧不知道是真入神,还是假专注,当林静好走到他脚边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这个小侄女是一团空气一样。 林静好起先是懵逼的,但来都来了,难道一句话不说就走? 这也太尴尬了,虽然尴尬的人估计只有她自己一个。 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林静好抿了抿嘴,刻意轻咳了一声,来缓解气氛,而后才试探性地出声:“小叔,你怎么躺在这里?” 话一出口,林静好几乎想掐死自己。 这里是林牧的家,他想躺在哪里就躺在哪里,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这种时候,林静好忽然好怀念那个突然而至,又忽然消失的声音,如果它在,肯定能给自己中肯的建议。 然而,这种虚无缥缈的想法,刚蹦出来,林静好就想敲一敲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自己脑壳坏掉了,竟然向神乎其神的东西求助。 “咳咳!”赶紧想换个有脑袋的说法,林静好挤出笑容,接着问:“不是,小叔,你怎么了?” 此言一出,回应林静好的,是长久的安静。 林牧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就尴尬了,林静好突然觉得自己的关心好多余,人家根本不当回事儿。 可就在她识趣地退后,转身要回房间的时候,身后忽然幽幽传来一句。 “最近有个女人总缠着我。” 第7章 突然推门而入 林静好:“……” 转头,就看见林牧已经坐了起来,正抬眸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行踪泄露给了她,这家伙总是能堵到我,时间上也十分精准。今天更甚,她竟然趁着我去开会的空档,摸进了我的办公室!”林牧说道此处,竟然还翻了个白眼,随即低声肺腑了一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谁给她的胆子?!” 林静好:“……”不知为何,莫名有种很想笑的感觉,但还是堪堪忍住了。 所以此时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明明想笑,却整得跟快哭了差不多。 林牧唇角一抽,估计是后悔一时没把持住就告诉林静好。 “那个女人是谁啊?”她不由问了一句。 林牧再次躺下,还随手拿起旁边的金融杂志盖在自己脸上,“合作公司老总的闺女。” 原来那人是合作公司老总的女儿啊,林静好有点恍然的点点头,怪不得有这么大能耐! 毕竟追夫这条路,没有金钱人脉的支撑是万万不成的,何况还是林牧这种总裁身份的人,霸道总裁更难追啊! 林静好看着林牧,他似乎真的挺困扰的。 说来也是,追求和缠,还是有一些区别的,要是她被人这么三步不定五步地纠缠,肯定会发疯。 不过在这件事上,林静好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这是“大人的事情”,看林牧的样子,也没指望林静好能惊天地泣鬼神地给他一个绝妙的主意。 就在相对无言的时候,林牧却突然出声:“你当初缠那个慕寒是怎么缠的,到处打听他在哪儿?” “……” 林静好简直无言以对,一是林牧问得如此简单粗暴,二是他竟然是这么看自己的。什么叫缠!她那叫爱意满满! 一个头两个大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林静好不得不纠正林牧的说辞。 “小叔,我可没缠着人家,而且也不需要到处打听,本来我们就在同一个学校好吗!” “哦,看来师生恋比较方便,看来没有参考价值了。” 林静好:“……” 无语地看着对方,林静好对于林牧的脑回路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情和她说这些就是想借鉴她的恋爱经历? 喂喂喂,有这么当人家小叔的吗?! “……小叔,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牧抬眸看她,眼中毫无波澜:“你说。” 虽然既无奈又气结,林静好还是觉得向面前的大恩人大声说话不太好,转而笑了笑,特别娇俏可人地说道:“小叔,我好歹是个好学生,给点面子好不好?” 林牧:“……” …… 两天的假期,过得很快,林静好没有出门,林牧则是少有的像打表一般早出早归。如果放在以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般都是林静好已经回到家很久,林牧才回来。 原因不言而喻,以至于林静好每次看到林牧那张严肃的脸都想笑。 俞佳仍旧没有主动联系林静好,而后者已经习惯没有所谓的“好朋友”厮混在一起的生活。 没错,只是短短几天。 林静好自认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如果觉得是没有必要维持的关系,她不愿意再花费自己的精力和感情在上面。 返校日,正好也是出成绩的日子。 很多学生都有耳闻林静好考试被抓作弊的事情,而布告栏上,林静好的名字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插曲而被抹去,而是仍旧高居全年级第二,在那个被裱了金框的十人内。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静好并不觉得意外,这是她自己的实力。 然而,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 在上厕所的时候,林静好就听到了女生之间的闲话。 “一个被抓作弊的人,竟然好意思排在年级第二!” “嘘!你是不知道,听说她有个了不起的亲戚,使了点手段,所以就算她林静好被抓现行成绩还是照算!” “我去!这也太没天理了!我之前还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学生,说不定连答案都是买来的吧?” “现在人家有人撑腰,还怕什么呀!” “就是啊,有人撑腰,恐怕就算没有考试答案,也早就知道题目了,现在这社会啊,谁不知道就是这么个鸟样啊!” 林静好虽然平时给人的印象都是礼数有加,脾气好的样子,但是受到这种污蔑,任是谁都不会保持沉默。 她“砰”地一下将隔间门打开,力道很大,所以巨响在厕所里形成了回声。 方才还在议论她的两个女学生此时正一脸惊恐地回望着她,水龙头都忘了关。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静谧的厕所里,显得特别不和谐。 林静好一句话没说,只是盯着面前的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林静好十分生气。 那两个人一看就是没胆又喜欢嘴碎的人,竟然一句话都没解释,只和林静好尴尬地打了招呼就一溜烟互相拖着逃之夭夭。 看着被撞得来回摇摆的厕所门,林静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几乎整所学校都在议论她。 那两个在厕所议论她的女学生,说的还算不太难听,更难听的在后面。 她甚至听到,有人嘲笑她也就普通家庭背景,说不定是因为长得好看,才认识了什么有权人。 林静好知道对方说的是援交,她没想到,一件不起眼的事情,竟然会被传成这副德性。 当下,她就想到了一个人——俞佳。 当时在场的就几个老师,他们不太可能传她的谣言,那么唯一可能嚼舌头的,就只有俞佳。 本来被冤枉作弊,林静好已经很委屈,现在竟然被同学们这么说,她当下就气不过,找到了俞佳。 林静好从楼梯上来的时候,竟然刚好看到俞佳还在绘声绘色地讲着她的“艳史”。 她用嫌弃的表情一边说一边揶揄地笑,说得跟真的一样。 看来“最好的朋友”这个头衔,她戴着还方便她诽谤了。 沉默地走到俞佳背后,几个看到林静好的女声脸上都出现了尴尬的神色,但是俞佳正说到激情处,愣是没发现。 “俞佳。” “谁啊?” “啪!” 当着很多人的面,林静好直接甩了俞佳一个大嘴巴子。 俞佳估计也是一时半刻被打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眯起眼睛,林静好冷着脸对俞佳说道:“你知道古往今来,那些生他人是非的小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你知道现在传谣言转发超过五百条还会被网警请去喝茶吗?在说别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我都替你感到害臊,你好自为之吧!” 一股脑倒了一大堆话出来,林静好没有给俞佳反击的机会,十分果断转身就走,留下一走廊寂静无声的人在那。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俞佳难看,林静好瞬间就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虽然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她懂,但是她不想因此让人觉得她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这边,被林静好掴了一巴掌的俞佳,自然整个人都不能好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这次她的糗出得不是一般的大。 她从来没料到,林静好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上次在办公室也是,这次也是,看来她虽然一直标榜自己是林静好最好的朋友,却一直都不了解她。 愤恨地斥散身后围观的人群,俞佳喘着粗气,恶狠狠的一笑。她不能白白被打,林静好既然做得这么绝,那么她也不会手软! 俞佳直奔办公室,找到了慕寒,第一句就是装着梨花带雨哭诉:“寒哥,林静好打我,你看。”还将被打红了的半边脸露给慕寒看。 她想着,她都被打了,慕寒怎么说也得怜惜一下了吧。 却不想,慕寒一看,却只是掰过她的面颊:“说错话,至少不要给人留把柄,这件事就当是教训了。” 此言一出,俞佳哪儿肯依,慕寒这态度,潜台词就是让她算了,是她自己倒霉。慕寒竟然由着林静好打她! 她心里更加不爽,但她眼神一转,却聪明的没有再提这件事,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她不可以反驳。 “寒哥,可是我真的好委屈呢。”俞佳轻轻依偎在慕寒怀里,“我可是寒哥的人,静好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慕寒脸上虽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眼底却森然无波。毫无疑问,他只是将俞佳当作工具,一种能够给林静好下绊子的工具罢了。 办公室的窗户半开着,能听到外面朝气蓬勃的声音。 慕寒眼色稍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他怀里根本就没有俞佳这个人。 但是俞佳却会错了意,她突然就抬手,主动脱起校服。俞佳眼睛亮亮地注视着慕寒,一边将自己的香肩半露。 那样子,魅惑极了。 很明显,她在引诱慕寒。 葱白一般的手指缓缓攀上慕寒的肩膀,俞佳见慕寒没有拒绝她,就更加来劲。 然而就在她踮起脚尖,亲吻在慕寒颈部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第8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林静好忽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该露出什么表情。 俞佳和慕寒抱在一起,这都不算什么,重点是俞佳那半露的酥肩,以及几乎整个人挂在慕寒身上的姿态。 先是一愣,但马上,林静好就恢复了冷静。 她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会不会尴尬,她是觉得这画面不太雅观。 皱眉的冷笑一声,不等俞佳和慕寒做出反应,林静好当先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应该先敲门的,要是打扰了你们的雅兴,我道歉,你们继续。”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人。 门“啪”地一声关上,俞佳此时才缓过神来。 她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红,在不爽的同时,又十分气愤被打搅了好事。 白了一眼林静好离去的方向,俞佳矫揉造作地摸着慕寒的胸口,“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说着,俞佳的手就不安分起来,还想继续勾引慕寒。 然而后者却忽然一手将她剥离自己,慕寒一记冷眼当场让俞佳愣住。 但是不仅如此,已经沉下脸的慕寒,此时在俞佳看来有点吓人。 他只瞥了俞佳一眼,而后就冷冷说了一句:“滚。” 俞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降到了零度,虽然不甘心,又委屈,但最后俞佳还是一声都不敢吱,带着满腔对林静好的恨意,狼狈离开。 这一天,对林静好来说,似乎已经没有能够让她更惊讶的事情。 她的脑海里不时跳出俞佳和慕寒抱在一起的样子,他们在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不整,能做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也许一直都被俞佳这个“好姐妹”耍得团团转。 还有慕寒,林静好此时已经无法判断,他对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为什么他还能拥抱其他女人? 而且……作弊的那事?又怎么说? 原本是想和他谈谈的,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林静好一出校门就给林牧打电话。 在今天早上出门前,林牧就约了林静好说晚上带她回爸爸那边吃饭。 有免费的司机,林静好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她这一天,实在过得有些糟糕。有一个人能等着捎她回家吃饭,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安慰。 可电话还在拨打界面的时候,林静好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双十分夸张的金属色长靴。 和这双长靴一起来的,还有十分嘈杂,甚至可以用聒噪来形容的机车声。 林静好登时心里就咯噔一声,刚抬头和对方为首的一人对视,立马就条件反射地要往校门里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如果对方是一人,也许林静好还能尝试呼救,但对方是一群人! “啊啊啊!救……唔!” 一声救命还没呼出来,林静好就被一个体型彪悍的男子像拎小鸡一般从后面锁住咽喉,捂住嘴巴往外拖。 “唔唔唔!唔!” 声音发不出来,林静好仍然不放弃挣扎,使出浑身解数,但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飞车党堵校门口,而且还被直接押上了摩托车! 被头朝下横按在摩托车上,本来林静好还想最后搏一把,大不了就是从摩托车上摔下来。 然而负责押解她的人似乎早就看穿她的想法,没等她消停,就转动车把,顷刻绝尘而去。因为太猝不及防,而且车飙起来的速度太过吓人,林静好瞬间就蔫了。 不过林静好才不会甘愿做一只待宰的羔羊,方才转身一瞬间,她眼疾手快将手机放进了兜里。而手机的界面,如果她没有估计错误,现在应该还保持着和林牧的通话状态! 被颠得七荤八素,被抓下车的时候,林静好整个人都是晕的,还有种想吐的感觉,因为被正面朝下横按在机车上,硌到的不是别的地方,正好是胃下部! 但是这群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她脚还没站稳就直接被半拉半拖地往一栋旧房子里去。 在这里,林静好看到了机车党的头头,是一个染着一头金毛,看起来一身痞性的人。 林静好接触到对方目光的时候,冷不丁打了一个颤。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身理反应,她林静好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习惯挺直脊梁,不堪打压。 但现在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她的面前是机车党,说是小混混也不为过。脑海里迅速闪过很多烧杀抢掠的画面,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这群人也绝对不是善茬。 林静好还以为自己八辈子都和这种人搭不上边儿,没曾想今天在这里竟然栽了。 不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就找回了思绪。 她自己是不可能惹到这类人的,也就是说,肯定是有人要害她! 先不去想会是谁,林静好此时双手被捆在身前,如何脱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惨淡的白光晃得人眼睛疼,黄毛头领见林静好虽然害怕但却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突然好像起了兴趣一般,一拍大腿,就站起来向她走过去。 在林静好面前站定,黄毛抬手就想捏住她的下巴,但是被她及时错开。 动作一落空,黄毛倒是不觉得尴尬,只是痞痞地笑了笑:“看来不止长得俊,脾气还不小。”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喜欢。林静好是吧,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加入我们当我的女朋友,要么,就别想回去了。” 黄毛的语气里使着坏劲儿,说话的同时还强行抓住林静好的下颚,使劲拍了拍她的脸。等他放开的时候,林静好一边的脸颊已经隐隐泛红。 她林静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是真的被拍疼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生生忍住,腰杆越发直挺,冷冷的出声:“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如果我没回去,家里会找我,找不着就会报警,到时候你们就是绑架犯了!依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第一款的规定,犯绑架罪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你们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 一股脑抛出这些,林静好冷汗就下来了,因为她没有从黄毛脸上看到任何动摇的神色。 这些人也不过是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却好像根本不怕坐牢一样。 黄毛虽然没有动摇,但因为林静好这番话,脸色微暗。 他冷冷地看着她,往旁边淬了一口,大骂:“竟然敢恐吓我,你今晚就别想吃东西了!来啊,把她关进去!” 被推进一个房间,林静好等他们走后,就立马琢磨该如何自救。 刚才门关上的时候,还扬起了一些尘土,呛得她喉咙跟火烧的一样。贴在门上,确定那些脚步声确实走远了后,林静好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好在只是不给饭吃,饿一顿倒是没什么。 就在她摸索着想试试灯能不能打开的时候,幽静的空间里忽然飘来一句话,吓得她立马就僵住动作。 “不要怕。” 很沉稳的声音,可此时在林静好听来,却像来自幽冥一般。 她变换身姿抵着门,惊恐地望着眼前黑黢黢的虚空,仿佛随时都可能蹦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这一看,她却不禁一愣。 光,有光。 这光,来自她的身上! 对了,电话! 此时才记起和林牧的电话还没挂断,林静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 刚才在外面,因为很亮,所以没人发觉,现在一进入完全黑暗的环境,倒是一下就提醒了自己。 “喂,喂喂!小叔,我……” 几乎带着一丝哭腔,林静好从没有一刻觉得林牧如此伟岸过。 电话那头,林牧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柔和些许:“不要怕,我马上带人过去,你不要激怒他们。” 一听林牧要过来,林静好吊在喉咙口的心已经沉下大半。 可正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蹦出一股强烈的杂音,就像没有调好台的录音机,电流的声音夹杂着某个声音炸裂! “不要让他来,千万别让他来!他会有危险,林牧会有危险!” 在脑内尖啸的声音喊得她脑仁生疼,不过林静好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它回来了! 不过它的话却让她好生惊愕,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林静好没有多想,就赶紧抓紧手机接连喂了好几声,可是,听筒的对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吧…… 林静好立马将手机拿到面前,一看,竟然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懊恼地将手机揣回兜里,林静好再一次尝试和脑中的那个声音联系。明明消失了那么久,她几次三番地呼唤它,都没有任何回应,为什么这次忽然出来了,而且好像信号不太好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别又死了!为什么说小叔过来会有危险?他要是不过来,我要怎么办?” 焦急地问着,短暂的寂静之后,就在林静好以为刚才是自己幻听了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看来,你相信我了。” 第9章 擒贼先擒王 林静好一愣,没想到它会这么说。 信不信,又有什么区别,该发生的事情,不该发生的事情,全都不可避免。 之前的事情,确实如它所说,几乎全中。 可她又能说什么,老实说,如果这个声音能预示她悲惨的未来,她宁愿不听。 可是,她之前还忍不住向它救助过。即使她心里再不想承认,的确,她信它,甚至相信,它能改变她人生这种事情。 那个声音听林静好难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它呛,突然就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林牧会有危险这件事,是真的。你最好自救,千万要在林牧来之前出去,这样才能避免林牧的危机,因为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什么画面?” 林静好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心此时又悬了起来,这个来自七年后的自己的声音说,它能看见一些未来的画面,也就是说,它所看到的,就是再过不久,她会看到的画面吗? 声音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只是林静好却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其他都是嘈杂的电流声,就和上次一样。 “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楚!” “我说,我看到林牧昏迷被送到医院抢救!” “什么?” “……” 果然和上次一样,一旦涉及到未来的关键字眼,林静好就听不见。 十分无奈,声音没有多说什么,让林静好听她的就行。 林静好是被关在旧楼房里,从外观看,恐怕连一个住户都没有,所以她自救的唯一方式就是冲那些人假装妥协,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去。 想到就去做,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在和她说林牧会有危险时,是那么急迫,恐怕现在是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转身面向门,林静好清了清嗓子,做好准备后,就开始往外面喊,什么这里太黑了,她害怕,她知道错了,她答应还不行吗。 这么乱喊一通,没想到效果还挺好,没一会儿,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过来。 “你要沉住气,不要和对方起冲突!” 脑海里的声音提醒着,林静好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现在忍耐是最重要的。 “吱呀”,门被打开。 突然射进来的光线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林静好下意识拿手挡了挡眼睛,也没看清来了几个人。 “出来,我们老大要见你。” 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被挟持着,但是前后夹击的押送方式让林静好手心里憋出了一把汗。 再次站在黄毛面前,她扯了扯嘴角,咬肌不自然地拉伸着,幸好她本身长得美,看起来倒也不会很不自然,相反,还有种甜美的味道。 黄毛看得心痒痒,不过没直接露出獠牙,而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林静好,质疑道:“你说我就相信吗?我没那么傻,首先,你要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怎么证明?” 不卑不亢地站着,林静好压着恶心,巧笑倩兮。 “怎么证明……”黄毛沉吟着,而后向她走来,这次,准确无误地攥住了林静好的下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炽热,蛊惑般继续说,“先跟我睡一次。” “什!” 林静好堪堪忍住要怒吼的冲动,她简直要被气疯,这个黄毛满脑袋都装的什么东西啊!要让她陪睡?门儿都没有! 就在林静好几乎要失控的时候,声音适时出现,对她说:“淡定淡定,别动手!你告诉他,你现在浑身不舒服,想先洗个澡。” 虽然十分生气,但林静好还是照着声音,十分委婉地对黄毛说了一遍。 黄毛玩味,不过没有问什么,就亲自带林静好去一个有灯的房间,还给她打了一盆水。 等他离开,林静好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停留在黄毛留在桌上的一个打火机。 瞬间,她就有了主意。 洗澡,洗澡,总得闹出点动静来。 林静好先用水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一开始是用手掌一点一点地舀,后来觉得太慢,索性把整盆水举起来,直接来了一个醍醐灌顶。 “嘶——” 这水还是凉的,要真有人做这黄毛的女朋友,那得有多惨啊。 抖一激灵,这天气并不暖和,林静好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已经湿得差不多,就径直走到桌前,拿起打火机就开始点灰旧的窗帘。点着后,直接将窗帘扯下来,搭在木制家具上。 做完这一切,林静好将打火机往火堆里一丢,自己赶紧躲到房门边上。 旧式的房屋,防火能力几乎没有,很快房间就氤氲起很大的烟。 林静好作势靠着门,朝着外面使劲喊:“救命啊,着火啦!” 她这么一喊,立马就有人闯了进来。 “我的天,这么大烟!” 第一时间冲进来的人被浓烟一呛,都不禁弯腰咳嗽起来。林静好早就捂好自己的口鼻,趁着一片混乱的空档,从门后溜出来,没命地往暗处跑,成功躲进另外一个房间。 她不见了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发现,现在的她得为下一步做好打算。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什么,这个房间刚好能照进月光,不算黑,在视线所及之处,她发现了一根棒球棍。 抱着棒球棍,林静好僵直着身子躲到门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几乎就在她气喘匀的同时,就有人来到了门外。 成败在此一举,林静好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棒球棍,大气都不敢出。 “吱呀”,一个黑影在月色中探头进来左右看了看,而后就放开门把,整个人走进来。 “就是现在!” 脑海中声音响起的同时,林静好已经高举球棒。 “砰!” 虎口被震得生疼,能明显感觉到球棒打击头部的震颤。林静好自己脑袋瓜子都凉了一下,而后眼睁睁看着面前人直挺挺倒到地上。 借着月光,能看出是一个小太妹。 将球棒丢到一边,她将小太妹整个人拽到房里,关上门后,就搜她的身。 可将太妹的手机拿在手里后,林静好却突然发现,自己只记得爸爸林宇的手机号。 没办法,只能打给他。 电话接通后,林宇第一句就问他们怎么还没到,林静好着急地问了林牧的手机号码,没有过多的说明就挂了电话。 可是林牧电话却始终打不通,她急得团团转,可联系不上就是联系不上,最后林静好只好做出先逃出这栋楼再说的决定。 声音再次出现,它让林静好镇定:“这里都是他们的人,看来我们要走险棋。” “险棋?” 正在屋内寻找其他防身利器的林静好不禁停住动作,不过到底出这个主意的是她自己,虽然是十年后的她,林静好当下就和声音想到一块儿去。 “你是说,擒贼先擒王?” “对!把人都吸引过来,抓黄毛!”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虽然很冒险。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也只能以身犯险。 从抽屉里找到一把小刀,因为套着刀鞘,所以没怎么生锈,在桌子上划拉一下,还很锋利。 准备好武器,林静好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一把打开门,扯着嗓子朝外面喊:“她在这里!快过来!” 黄毛是最后一个过去的,当他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挤在门口的时候,不禁破口大骂:“干什么!抓人啊!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被这么一骂,几个机车党面面相觑。 “老大,你自己来看看吧。” “没用的东西!” 黄毛有些气急败坏,一边咒骂一边从让开的道中走进去,到了里面,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手下都不动手。 只见林静好把小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扬言他们只要再前进一步,就立马割断自己脖子。 这乖乖,黄毛一见这架势,先是惊讶,而后就沉了脸,让手下后退。 其实林静好是在赌,如果黄毛的所作所为是有人指使的,对方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希望最后只是收获一具死尸。 此时的林静好目光坚定,她背光站着,眼睛却反射着众人手中手电的光线,看起来如同刚从幽冥中爬出来的魍魉一般。 “你别冲动,房子烧了就烧了,我不会怪你。” 黄毛避重就轻地说着,试图安抚林静好。 这正中她的下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林静好立马示弱,几乎带着些微的哭腔:“你说真的?” “真的,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我怎么会骗你。” 一边说着,黄毛就一边慢慢朝林静好靠近。 见状,林静好猛地后退一步,紧了紧自己手上的刀子,一通大喊:“那你让他们都退出去,我只要你自己过来!” 林静好这么一闹,黄毛当真应了她,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林静好的冷汗却也跟着一起下来。 真正的关键点,现在才到来。 黄毛状若不经意地向她走来,林静好知道,如果被他这么靠近,自己不会有胜算。 脑袋飞速运转着,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光一闪,她往前跨一步,突然就身子往前扑去,就好像绊了脚一样。 黄毛条件反射张开双手要去接她,然而一阵电光火石后,却只有一把冰冷的利刃,搭在他的颈间。 “得罪了。” 第10章 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快放了我们老大!你个小丫头片子,胆子也太肥了!” “把刀子拿开,否则要你好看!” “你再动动试试!再动动试试!” 面对着眼前几乎和群魔乱舞等同的威胁,林静好不屑地笑了笑,“好啊,你们以为我不敢是吗,那我就动动试试。” 说完,眼睛都不眨,她微微发力,让那把本就锋利的刀子慢慢嵌进黄毛颈间的皮肉。 顷刻,殷红的血珠就顺着刀面滚了下来。 见红后,那些机车党们瞬间噤了声,估计是没想到这么看起来是个乖乖女的漂亮女生,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做这种事情。 眼见将对面镇住,林静好知道,她的逃跑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 “林静好,真好,对,就应该拿出这种气势!让他们都退开,到大门口去!” 脑中的声音显然很满意林静好的一系列行为,一边为她叫好,一边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些人看起来是穷凶极恶之徒,没想到比想象中好对付得多,但林静好不敢大意。她是因为手上有利器,且这把利器就放在他们老大的脖子上,所以这些人才会有所忌惮。 黄毛是没有反抗,如果他反抗起来,林静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制服对方,毕竟她只是一个能考高分的好学生。 胆战心惊地走到大楼门口,在要出楼前,林静好抵着黄毛,后背紧贴墙壁生生和对面的小弟们换了一个方向。 然后,背对着门口出了楼。 虽然只是短短几步路,但是林静好的腿已经开始发软,甚至步履有些不稳,不过她还是强端着。等走到阶梯边,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便开始蓄力。 不等那些跟上来的小弟们站定,林静好倏地收回刀子,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黄毛背部撞去,几乎把他整个人往里撞飞,而后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往外跑。 可当她下楼梯,还没跑出几步,耳边就传来一阵轮胎猛烈摩擦地面的尖啸。 不待她有所反应,眼前迅猛飞过来一个带着强光的黑影。 几乎就是贴着她的衣服擦过去,林静好能感受到一阵烈风,有质感地从她脸上刮过。 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止是惊诧,还有发自对死亡的恐惧。 好几秒,林静好都忘记了呼吸,直到有人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边。 呆愣地转头,骤缩的瞳孔确认了好几遍,林静好才能确定眼前的林牧是真的。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来救她了。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他们欺负你了?” 林牧的声音渐沉,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静好,此时她身上还是半湿的状态。 “我……阿嚏!” 林静好本来想说她没事,赶紧走。毕竟对方人多,而且看见林牧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跳动得十分不安,因为那个声音说林牧会有危险。 一个喷嚏,打得林牧皱了眉头,他面色不悦地抬脚往阶梯走去,这时林静好才看见,她的小叔子,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难怪他单枪匹马就敢来,且不说林牧本身就能带给人的威压,那些愣头青一看他手里的枪,立马就变得瑟瑟缩缩。 不过黄毛到底是老大,被林静好挟持本就丢脸,此时如果不站出来说点什么,似乎有些混不下去的意思。 他上前就冲着林牧叫嚣:“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以为拿着把假枪就了不起是吗!” “呵。” 林牧冷笑一声,像是要回答黄毛的话语一般,直接举起枪,朝天叩响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带着尚未消散的硝烟,一下便收获了一干惊慌的眼神。 形势很明显是一边倒的,林牧教训了那些人,林静好则是忙着问脑海里的声音林牧的危机在哪里。 现在不管怎么看,林牧在这里都吃不了亏。 这次声音透露的信息,倒是很人性地没有夹杂着电流声,而是清楚明了的四个字:昏迷和医院。 然而即使知道了事件和地点,这点信息仍旧是不够的,因为林静好不知道到底会在哪里发生能威胁到林牧的事情。 收拾完那些毛头小子,林牧衣不沾灰地走回林静好身边,让她上车。 虽然她的危机是解除了,但是上了车的林静好精神还是紧绷的,如同随时都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一般。 林牧则是一秒没耽搁,上车后便迅速调转车头,引擎的声音仿佛在咆哮,可就在转了一百八十度后,他们眼前突然遭遇强光。 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直到她听见相似的引擎声。 我的天!是一辆车径直朝着他们的车冲过来了! 光芒大盛,越来越近!林静好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声音说的,林牧会遭遇危机的事情,可不就是现在吗! 如果直直被撞到,那还能好? 当下她便想也不想,两爪子上去就扒拉住方向盘,在林牧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大义凛然地往旁边使劲儿一抡。 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林静好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强离心力撕扯是什么滋味。 在车子“嘭”地一声猛撞上路边花圃的同时,林静好几乎是被甩离方向盘的,头直接磕到了已经碎裂的玻璃上。 “哎哟,嘶……” 仿佛全身都骨折了一般,稍微动一动就一阵钻心的疼。 林静好这方向盘抡的,正好让自己所在的副驾驶席当先撞上去,所以林牧除了受到一点小惊吓,倒是一点事情没有。 “你怎么样?” 此时林牧已经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身查看林静好的伤势。 安全气囊泄完气后,林静好的惨状才在林牧面前显露出来。 握手臂:“能动吗?” “啊!疼疼疼疼疼!” 抓肩膀:“这里疼吗?” “疼!疼啊!” 掐膝盖:“这里呢?” “嘶,别碰别碰!” “……” 林牧无语地看了林静好几秒,而后幽幽说道:“骨头没事,你有哪里是不疼的吗?” 被问得一下懵逼,林静好一转头,立马感觉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从自己脑袋顶上滑溜溜流了下来。 “……头吧?” “……” 面不改色地往林静好流着血的额角糊上一团消毒棉花,林牧沉声让她自己按着,别乱动。 虽然林静好很想问为什么他车上有这种东西,但骤然而至的巨疼顷刻就让她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车窗外忽然飘来一个听着有几分欠揍意味的声音。 “哎呀,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我都已经稳稳停住,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跑过来说话的男子,带着既想笑又觉得不仗义的微妙表情,不断向车内探头。 林静好第一反应不是这个人是谁,而是越过男子的身影张望,果然就看到刚才气势汹汹冲车头来的那辆车,正规规矩矩地停在不远处。如果刚才她不打方向盘,那车应该只是近距离贴近,并不会撞上。 不禁嘴角抽了抽,林静好挂着半边脸的血水,默默看向一点内疚心都没有的男子。 敢情这人和林牧还是认识的?这意思是自己多此一举,把自己带进坑里了? 正当她酝酿了一肚子的怒气要发作的时候,林牧却先一步开口。 他面无表情地冲对方伸出手:“名片,维修账单和医药费稍后让人寄给你。” “……” 闻言,男子立马苦了脸:“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又不是我撞的!还有啊,要什么名片啊,咱俩谁跟谁!” “你谁啊?” 一瞬间,空气里飘过一丝尴尬的意味。被林牧噎到,男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想继续辩驳,林牧却不耐烦地问给不给,一边掏出手机似乎是打算打电话。 “给,我给还不行嘛!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民公仆,我可没多少钱可以让你坑,下手轻点啊!” 林静好木讷地看着窗外那人递进来一张名片,林牧接过后,就直接打开车门,让那人小心将她弄出车,然后就走到一边讲电话。 虽然骨头没事,但是撞击带来的冲击感不是盖的,林静好好不容易被解救出去,还没站稳就一阵天旋地转。 见状,男子赶紧捞上一把,但是立马接收到林牧冰冷的视线,他竟然直接抽开手,让林静好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下就尴尬了,男子欲哭无泪地看着林牧走过来将林静好扶起来,那模样就像下一秒就会找他算账一样。 为了挽回一点立场,男子试探性地说:“要不,我送你们去医院?” 林牧横了他一眼,而后下巴往机车党们聚集的楼前扬了扬:“你的工作对象,是他们。” 很快,林牧重新叫的车就来了,他带着林静好去一家私人诊所处理伤口。 这一来二去,已经花费不少时间。 就在他们两个重新坐上车的时候,林宇的电话打了过来:“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就等你们了!” 林静好此时脑门上贴着一块十分显眼的大纱布,在听到自己老爸声音的时候,当下就犹豫要不要回家,毕竟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好回。 可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林牧已经十分淡定地回道:“林哥,我们在路上,马上到。” 第11章 不要和家里人闹矛盾 在回家的途中,脑袋逐渐清醒的林静好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之前那么危机的时刻,为什么脑海里那个声音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不会是又蔫了吧? 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嗯?” 回答的却是林牧,他瞥了林静好一眼,那表情仿佛是在问有什么意见。 赶紧摆摆手,林静好尴尬圆话:“没,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哦。” 林牧哦完,当真没再注意林静好,她不禁松了口气,差点就露馅了。 不过同时,她也苦笑。她遇到的这种事情,其实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吧? 在脑中试图与它交流,林静好觉得就像是往大海中扔石子一样。不一定会有回应,但是那种等待的感觉却异常让人怅然若失。 重复喊了几遍,脑海深处才微弱地传来一道电流声,几乎是同时,林静好浑身颤了一下。 这个举动被林牧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有所思。 “你在啊,我以为你跑了!” “我能跑哪里去,我就存在你的脑海里!” 说着,又是一道电流声,敢情信号还不太好。 “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林静好本意是想活络一下气氛,虽然在自己脑子里和七年后的自己对话有点荒谬,但这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她活络的方式有些奇怪,短暂的岑寂,隐隐还有些尴尬的意思。 “啊……那什么,我是想问你,林牧的危机是不是过了?” “我只是看到一些画面,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而且,你们所遭遇的,是你自己制造的车祸,如果你没有强行打方向盘,谁都不会受伤。” 不得不说,声音说得很有道理,但林静好怎么觉得听起来怪怪的,这事难道还能完全赖她啊! “知道会这样,你怎么不提醒我!” 林静好忽然觉着这个摆在自己身上的乌龙特别不值,就像是自己赶着趟儿去削脑袋一样。 声音无奈:“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蠢事,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喂,你是七年后的我吧?” “嗯,怎么。” “说自己蠢真的好吗?”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对了,那个导致你想不开的男人,我听过他的声音,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说,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你没见过这个人?” “没错,只听过声音,他和林牧是有关系的。” “……” 林静好不禁陷入沉思,林牧假装和那个男子不认识,但看得出来,他们很熟。 那个男子给林牧的名片虽然她没看到,但多少也可以猜出那个男子的身份,多半是便衣之类的,他自己也说了是人民公仆。 果然林牧的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很遥远,虽然本尊就坐在她旁边。 下意识偷偷瞄了林牧一眼,他紧实的下颔仿佛坚不可摧的壁垒。 林家的本宅很大,此刻灯火通明,仆人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家宴。 一道道,一盘盘,放多少,放哪里,都是有讲究的。 大圆桌上,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而在家主身边,还空着两个位置。 “哎哟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啊,都几点了还不过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说话的是坐在林宇对面的一个中年女子,是林静好的姑姑,这个一辈子都没怎么受过苦的女人,说话向来都是尊着自己的意思,从来不给别人面子。 林宇这个做二哥的赶紧打圆场:“林姝啊,他们可能有什么事给耽搁了,电话里说马上到,再耐心等等。” 家主这么一说,林姝撇了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但是坐在席间的林家人,却都不是省油的灯。 “二弟啊,这年轻人就要好好管管,一点规矩都不懂,以后可怎么办?静好还是个小姑娘也就罢了,怎么林牧也不懂吗?” 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说话同时还敲了敲桌面的人,是林宇的哥哥林涛,也就是林静好的大伯。这个人向来对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不满意,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向林宇索取,而自己则一直赋闲在家。林宇在商场上的成功,就更加让他产生无法逆转的落差,以至于他对十年前因为林宇的应允而突然来到林家的林牧成见非常大。 毕竟是林家的老大,林宇虽然现在是家主,但还是很尊敬这位大哥。 要说林涛为什么会赋闲在家,其实和林宇还有些关系。小时候的一次事故,次于林宇得救的林涛,落下一身病痛,无法像常人那般工作。也因为这个原因,林宇对林涛显得尤其能忍,即使对方经常无理取闹,他也觉得是自己欠他的。 “大哥,俩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 “二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林牧有把林家放在眼里吗!” 看林宇语气稍弱,林涛立马蹬鼻子上脸,仿佛一定要在今天问林牧的罪一样。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太太终于出声,善于做和事佬的她对他们两个招了招手:“你们两兄弟啊,就别再说这事儿了,如果真的饿得受不了,就先开席,那俩孩子也不会怪我们不等他们。” 老太太一开口,林涛才不甘不愿地闭嘴,但仍旧是一脸的不服。 其他人则是附和说还不饿,可以再等等。 林宇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家老太太明事理,虽然时常偏爱他大哥,但还是能顾大局的。只不过被林涛这么一闹,他也莫名焦急起来。按往常来说,林牧早该带着林静好到了,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狂飙两百迈的车子,在引擎的狂啸中终于奔驰到林家门口,车子刚停稳,林静好当先开门跳下车去。 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回本宅,其实怪想念她爸爸的。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林牧叫住。 不明所以地回头,林静好保持着要往前走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 此时的林牧表情风轻云淡,甚至有些冷酷,他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等会儿进去,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 说完,也不给林静好应答的机会,径直往里走去。 看着林牧的背影,林静好愣了几秒,才赶紧小步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瞬间,她心里竟闪过一丝刺痛。 林牧和林静好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特别林静好还挂了彩,林宇一下就震惊了,几步跨到她面前。 “静好,我的乖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呢?” 看着满眼心疼的爸爸,林静好张了张嘴,但记起刚才林牧说的话,就只是摇头笑了笑。 “小牧,这是怎么回事?” 林宇转而问林牧,可林牧还没出声,就有揶揄的声音自林宇身后飘过来。 “哎哟,怎么好端端一个女儿家给伤成这样,这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了,怎么搞的啊!要是破相了,以后可怎么整啊?你说是吧,堂妹?” 迎上来的是一个满脸堆满假意关心的女人,这个女人是林涛的女儿林静,林静好向来对这个堂姐不感冒,因为她只会变着法来抢走自己的东西,平常的冷嘲热讽更是不会少。 本来额头上撞了一个口子心情就不太好,但林静好到底是有大家风范,也牢记父亲的教诲,不和家里人闹矛盾,索性将脸一撇,不回答。 这一撇,刚好撇到林牧这一边。 林静好看见他深深看了自己一眼,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林牧就开口了。 他没有看林静,而是直接回林宇说道:“哥,是我的错,在公司耽误了一会儿,静好在校门口等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原来是这样,伤口处理好了吗?” 林宇心疼地抚了抚林静好的头,对他来说,林静好就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放心,不会留疤。” 一番寒暄后,林宇招呼两个小辈入座,一旁被忽视了的林静登时气得火冒三丈。 她的一双眼睛一直在林牧身上逡巡,就像要把他扒皮剔骨,蚕食殆尽一般。 林牧其实是有察觉的,或者可以说,从他来林家后,就时常能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林家只是他停靠的一个避风港,而远航的船只,迟早还会再扬帆。 所有人都入座后,家宴正式开始,虽然开头不是很愉快,好在过程还算其乐融融,这个貌合神离的家族,总是会以奇怪的方式维系着家族的融洽。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今晚。 也许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林涛在席间喝了很多酒,怎么劝都劝不住。 而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耍酒疯。 “砰!” 桌子忽然被拍得抖三抖,一桌子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拍桌而起的林涛。 他满嘴酒气,甚至身形都有些不稳起来。而他第一个发难的人,竟是林宇。 只见他摇晃着身体伸出肥硕的手指一点不客气地直指林宇的鼻子,当下就破口大骂道:“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算什么能耐,什么破舞蹈学校,你还不如花那笔冤枉钱送我儿子留学!” 第12章 还好只是晕菜 一瞬间,本来熙攘的饭桌顷刻变得鸦雀无声。 林宇先是惊诧,而后脸色变得难看。 林姝那边的人抱着隔岸观火的架势幸灾乐祸,林涛这边则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也没有人出来劝,仿佛正在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一样。 虽然林涛说的话难听,但是林宇还是赔笑着,转头对林静说:“静儿,你爸爸喝醉了,先带他上楼休息吧。” 说着,林宇就站起来要拿走林涛手上的酒杯。 可让人没想到的一幕却发生了,林涛非但不经劝,更是变本加厉,将手中的半杯酒直接向林宇泼去! “啊!” 席间当下一片骚乱,好几个人从位置上离开,生怕被波及到。 冷眼看着这些风吹两边倒的人,林静好此时简直要气炸。 她大伯能像今天这样还活得人模狗样,哪一件事不是她爸爸在后面撑着,不感恩就算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一再容忍会换来今天这个局面。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你是看我不顺眼,不想看到我,所以想赶我上楼对不对!平日里道貌岸然,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哈哈哈!” 此刻的林涛完全处于癫狂的状态,双眼已经猩红,看起来特别恐怖。前一秒还处在盛怒中,下一秒就大笑,这酒疯撒的简直是教科书版的。 然而林静好哪能看着自己的爸爸被呛,登时就想上前,却冷不丁被人拉住手腕。 回头一看,是林牧。 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站起来,顺手拿过桌上干净的餐巾帮林宇拭掉身上的酒渍。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但向来是林家矛盾焦点的林牧,单单是他的出现,就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此时林涛见他如此无视自己,胸中怒气比火上浇油还要猛烈,“啪”一声,大动作将手中的水晶酒杯摔得粉碎。 “静好,静好!那个画面又出现了,林牧有危险!” 与此同时,林静好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异常焦急。 什么! 来不及思考,当时林静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行动力,就在林涛动的一瞬间,她闪过面前的两个人,直接挡在林牧面前! 谁也没想到,林涛会动粗,也谁都没想到,林静好会突然冲到最前面。 当林涛举起那好几斤重的实木椅子往林牧这边砸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捂住了眼睛。 等林静好自己反应过来时,眼前就是如泰山压顶的椅面,她的心一下就凉了。 推一下不就好了,自己为啥要傻傻地来挡这一下! 你害死我了! 心中哀嚎一声,林静好没想到,在这个次元,自己竟然连最后的七年都没机会过! “啊!” “砰!嗙!刷拉……” 众人的尖叫声中,一连串桌椅翻倒的声音贯穿耳际。 室内重新恢复宁静后,空气中的气温也骤降。 估计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林涛当下就酒醒,颤抖着双手一步一趔趄地往后退,一边神经质地摇头,而后疯了一般往楼上跌跌撞撞跑去。 场面已经完全乱了,林牧的手还扬在半空中,他的衬衫袖子被椅子挂到已经撕裂,手臂中段隐约可见一处淤青。 但是来不及查看伤势,因为林静好就倒在他身侧! 刚才电光火石之间,林牧当先反应过来,在椅子快接触到林静好脑袋时,硬生生只手拨开,那椅子顺着力道砸到旁边的柜子上,生生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可想而知,如果这一下真打到林静好头上,会是什么后果。 说起来,林静好的运气真是不怎么样,虽然躲过了椅子,但看到林牧出手,她下意识想躲,脚下却踩到残存的酒液打滑,一脑门直接撞到桌上,此时已经人事不醒。 林宇脸色铁青,气得发抖,但更担心的是林静好的情况,赶紧将她送了医院。 林牧一同前往,事实上,他也需要医治,因为林涛那一下并不是过家家,生生挡下来,他的手臂有些骨裂。 “想不到老大心里竟然有这么深的芥蒂,小牧啊,他的性情就是这样,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昏迷中的林静好,林宇长吁短叹,但仍旧试图维系几近支离破碎的家族情谊。 林静好的各项检查都很正常,医生说只要醒来就没事,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林牧垂眸看着林静好陷入深度睡眠的面容,没有看林宇,淡淡回道:“林哥,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晚上你和静好都住这里吧,我还要回去收拾烂摊子。” 拍了拍林牧的肩膀,林宇的语气特别无奈,作为家主,他已经处理过很多次诸如此类的冲突,但今晚是最激烈的一次,甚至伤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他不禁觉得,是该有个决断的时候了。 包扎完手臂,送走林宇,林牧就回到林静好的病房。 这个不太熟的大侄女,今晚第一次让他正视了她的存在。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林静好会突然冲到他前面,做出要保护他的姿态。 在他的人生里,会这么做的人,她是第一个。 此时林静好精致的小脸还没有多少血色,她微蹙着眉头,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一样。 眼动手动,林牧鬼使神差地走到病床前,抬手便抚平了林静好眉间的皱褶。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天真烂漫,而不是浸泡在世俗的恩怨情仇里。 似乎被自己的动作惊到,林牧的身形猛地一顿,立时就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翻起手掌紧盯着方才接触到林静好娇嫩肌肤的指腹,林牧眼色渐深。 林静好的情况并不糟糕,第二天仿佛就只是睡了个觉一样,早早便醒转。 她刚睁开眼睛,脑海中的声音就聒噪起来。 “你不要命了啊!谁让你以肉体之躯挡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还好只是晕菜!” 脑袋嗡嗡作响,本来就一片混沌,被声音这么一吼,林静好登时就不乐意,立马反吼回去:“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突然那么说,我会这么做吗!” “你在和谁说话?” 林静好刚吼完,林牧就从门外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份爱心早餐。 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而后狐疑地盯着她。 “呃。”这下尴尬了,林静好浑身的怒气顷刻烟消云散,木讷地看着林牧,半天才硬生生扯出一抹尬笑,“啊哈哈,我好像又在自言自语呢,哈哈哈。” “哦。” 林牧没深究,直接端着早餐走到病床前,一边放到柜子上一边说:“感觉怎么样,脑袋还疼吗?” “不疼了。” 林静好此时简直想挖个洞躲进去,为什么每次自己出糗的时候林牧都能看到,还那么淡定,难道他不会觉得自己神神叨叨,活像一个神经病吗? 当然,这个问题她不会傻到自己去问,面子还是要的。 “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家休息,给你请假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林牧已经将病床升起来,正在拿餐板。 “回家……回哪个家?” 林静好是下意识问了这个问题,思绪逐渐明朗的她现在能准确地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时半会,根本不想看见那家子人。 “你想回哪个家?” 将早餐在林静好面前放好,林牧好整以暇坐到椅子上,看着她,眼底毫无波澜。 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林静好在看到林牧忙忙碌碌给她张罗早点后,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该怎么说呢,他这位不太熟的小叔,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是昨晚自己英雄救美,把他给感动到,要以身相许了? “呸呸呸!你到底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一撞真的给撞傻了?” 声音又适时出来破坏气氛,林静好不禁白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呛回去:“要真撞傻了也是你的功劳!” “你!” 声音显然被林静好气到,林静好心情蓦地变好,便大大方方对林牧说想回他家。 林牧颔首,算是应允,再无他话。 “你看人家都不乐意你去!” 声音见缝插针,势要扳回一城,然而不管是七年后的林静好还是现在的林静好,从来都不会在嘴皮子上认输。 “我发现了,你怎么两面三刀呢,让我多靠近小叔的是你,现在揶揄我的也是你,你想怎样,要上天是吗?” “我已经上天了。” “……” “咳咳,说正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昨晚昏了我没来得及说。” “嗯,什么事?” 听到这里,林静好正在舀粥的手下意识一顿。 林牧一直看着她,这个小动作当然也看在眼中,就问她:“不合胃口吗?” “没!好吃,我不挑食!” “哦。” 林牧瞥了一眼只有清粥的碗里,微微颔首,确实不挑食。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林牧视线里,林静好默默将头往下低得更深。 完了,自己在小叔眼中肯定是一个一惊一乍的人。 林静好的心声那个声音也听得见,它无奈说道:“大姑娘哎,能不能先关心下林家的生死存亡?” 生死存亡? 第13章 你说的后来,是多久? “哎,你终于正视我了!有人在的时候,拜托你不要一惊一乍的,省得被当成神经病关起来!” “还不是你整的!” 翻了翻白眼,林静好默默吃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粥,等着声音和她说性命攸关的大事。 声音这次倒是没继续和林静好抬杠,毕竟说白了也是自己怼自己,而且她一直觉得七年前的自己,好像有些缺心眼。 “你认真听好了,”声音语调渐沉,缓缓说道,“昨晚差点伤了你的那位大伯,可不止是会瞎胡闹,他们一家子都一肚子坏水,也别指望对他们容忍就能维系林家的和平,后面他们一家子会对林家造成很大的伤害,直接导致林氏破产!” “什么!” 听到如此惊人之语,林静好登时就忍不住,一下将汤水呛进气管,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还停不下来了,下意识将餐板往前一推,没想到还剩大半碗的粥竟直接倾覆到洁白的被子上,瞬间一片狼藉。 当下,她的脑仁就麻了,竭力忍住咳意,十分无辜地望向林牧。 这个锅可跟她没关系啊! 林牧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还得处理这种烂摊子。 默默站起来,他很沉稳地走到林静好面前。 也许是因为本身心虚,林静好缩了缩脖子,一副等着挨骂的可怜模样。 但是只等来一句:“烫着没?” 林牧扫了一眼已经被濡湿一片的被子以及粘在上面颗粒分明的米粒,没等林静好回答,当先撤掉了餐板。 “没,没有。” 林静好是确实没被烫到,因为这被子还是有点厚度的。 微微颔首,林牧没再问什么,而是利索地将被弄脏的被子从边上抱起来,往旁边的椅子上一丢,而后轻轻拍了拍手,转头对林静好说道:“起来,出院,回家吃。” 在回去的路上,林静好一直在装睡,一方面是有些尴尬,没想到林牧意外还挺会照顾人,一方面她要跟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交流。它刚才说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绝对是林家的大危机。以她对大伯那一家子的了解,这种事还真不是做不出来的。 “你在吧,你说的这个事情事关重大,一旦采取措施就无法回头。” “你是在犹豫?在林家,伪善可活不下去。” 也许是被声音刺痛了真相,林静好抿了抿唇,但脑海里立马就浮现昨天晚上,父亲受委屈的样子。 对啊,犹豫什么,有什么好犹豫的! 深呼吸两口气,林静好的理智已经回归,她直接问:“你说的后来,是多久?” 如果说,经历了“作弊门”,她还对声音的预示未来能力有所质疑,那么林牧这档子事儿后,林静好是完全相信了,因为巧合不会出现这么多次。 听到林静好忽然变了的语气,声音笑了起来:“对嘛,这才是林静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按照时间段,还有一些日子,但是你最好现在就采取行动。因为我们已经改变了一些你的人生走向,出现变化的,恐怕不会只有你一个。未免被对方先下手为强,必须立马整治他们!” 被声音说得热血沸腾,不过具体要怎么做,林静好心里还没有一个具现的想法。 “你有什么建议吗?虽然大伯一家在家里横行霸道,但是奶奶念在大伯身体有恙,一直都很袒护,来硬的肯定不行。” “我当然是有主意的,而且这家人做事,向来有爸爸庇护,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收敛,自然也不懂藏住马脚。” “你的意思是,现在他们就已经露出马脚了?” “对,大堂哥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变卖林氏的资源谋取好处,可以从他入手,先问问爸爸,最近公司业务是不是开始缩水,客户有没有被挖走一些。” “好!” 到家后,林静好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林宇打电话。 和声音说的一样,林氏确实出了一点问题,但业务水平这种事情,时高时低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听口气,林宇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的大侄子。 拿捏再三,林静好决定等握有确凿的证据后再和自己老爸说,省得给他老人家添堵。 挂断电话,林静好想了想,要知道这个大堂哥在做什么,单靠她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林牧有自己的事情,而且他的立场特殊,还是不惊动的好。 最后,林静好联系了董事局的一名执行董事,这个人是他父亲的好朋友,示林静好如己出,一听说需要帮忙,没问是什么忙就满口答应。 于是,林静好就如愿拿到了大堂哥的行程表,她大堂哥是业务部的经理,每天的出行在秘书处都有登记,但这些还不够,因为私下交易的事情肯定是在非办公时间。林静好求助的这个叔叔也是贴心,直接借了自己的得力助手给她,专门帮她盯住大堂哥。 其实得到这样的帮助,林静好是有些生疑的,毕竟这位叔叔能坐到这个位置,并不是白混的,但是对她提出的要求,他却连问都没问就执行。 直到这位叔叔对她说,他也觉得她大堂哥有猫腻,只是碍于她父亲的面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续两通电话,接完后,林静好静静坐在床上。 屋里很安静,只有闹钟有节律的走动。 但是林静好的胸腔却砰砰砰地狂跳着心脏,她有种预感,林家马上要大乱。 “叩叩”,却在这个时候,房门被叩响,下一秒,林牧的声音传进来。 “做好了,出来吃。” 坐在餐桌前,林静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早点。 虽说都是用现成的食材做的,还是很简单的美式早餐,但是从没见过林牧下厨的林静好,此刻的震撼不小。 “熬粥来不及,随便吃点。” 说着,林牧就将盘中的牛奶放到林静好面前,他是戴着厚手套的,也就是说,这杯牛奶是热的。 当下简直被感动得无以复加,林静好噙着星星眼望向林牧,开口便说:“小叔,我真是感动得要死掉了。” 林牧面不改色地望了她一眼,除掉手套入座,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 “……” 无语地看着已经吃起来的林牧,林静好有种很强烈的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 明明之前还感觉林牧似乎对她的态度暖了一点,现在倒好,又回去了,果然只是一顿早餐,并不能说明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地吃完,林牧接到一个电话就走了,留下林静好一人守着偌大的房子。 “唉!” “唉呀唉!” “唉……” “你打住,想干嘛呀你?” 在林静好叹气到第三次的时候,声音及时出现制止了她。 林静好此时正拿着一面镜子照着自己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不知为何,看着镜子的自己,她总觉得就像看到声音的本体一般,虽然她们的确是同一个人。 “无聊啊。” 撇撇嘴,林静好紧紧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都说盯着某样事物太久,就会对这种事物产生陌生感,林静好是越看越觉得里面那个人不是自己。 见声音没理自己,林静好二次出声:“哎,你是怎么死的啊?” 一直只听声音说自己已经被害死,但还从来没听说过死法,尽管这种问自己死法的感觉有点糟糕,但林静好还是很好奇。 然而,也许是戳到了声音的痛点,良久脑中都没有回应。 等得不耐烦,林静好晃了晃镜子,仿佛这样就能把对方照出来一样。 “你消停会儿,又不是照妖镜,而且没听说不能问灵体死法的吗?” “是吗?可你又不是笔仙啊,镜仙啊什么的,你是我,问问又不碍瞻观。” “……这些事情你倒是挺清楚。” “你说了嘛,你是我,我是你,要真的想改变这个平行世界‘我们’的命运,我们两个就应该更坦诚一些不是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有件事情,我想我必须拿出来好好跟你说说。” “什么事啊?” 放下镜子,林静好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进入自己的里世界,和脑中的那个“她”对话一样。 声音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不好开口。 “……你知道蝴蝶效应吧?” 林静好点头,她好歹是个尖子生,不说学富五车,至少也见多识广。 “我想说,我出现在你身上,就已经给这个次元带来了蝴蝶效应。” 不禁一愣,林静好缓了缓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经历的事情,已经开始和你所经历的不一样了对吗?” “至少林牧的人生轨迹已经被你改写一次,昏迷进医院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等等等等,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现在不知道,究竟这个蝴蝶效应的范围多大,效果多强。” “没错,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改变得并不多,该发生的事情仍旧在发生,只是结果不一样了。”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发生以前也没出现过的情况呢? 这个疑问林静好没有问出来,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既定的答案。 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也许并没有完全掌控在她们手中。 第14章 碰上一堵肉墙 十点左右,董事叔叔差人送来的资料交到了林静好手上。 她稍微翻了翻,发现她这位大堂哥手上的业务还真不少,看来她爸爸是有心想让他在林氏立足脚跟,只是没想到,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 在正常的业务记录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猫腻,只是变少了而已,但并不只是大堂哥这里少,是整个部门很平均地减少。 可是太过平均,就显得很生硬,多半是被动了手脚。 林静好知道自己的爸爸最近正在谈一个大项目,所以无暇顾及大堂哥这边,看来这个毒瘤还需要她亲自出手! 等到傍晚,林静好才接到助手打来的电话,她没想到,第一天就有收获,赶紧乔装了自己,就奔去助手所说的那个高级会所汇合。 为了避免被怀疑,她提前给林牧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去同学家拿今天的笔记,会晚一点回家。 事实上,林牧也没有赶着回家,因为晚上,他有一个不能推脱的聚会。 林静好的家室不错,但像会所这类的地方,她还真没进去过,而且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因为她和助手刚进去,就遇到了一场正室抓小三的大戏。 怔愣地看着一个女人霸气地抓着另一个倒在地上衣着暴露的女人的头发狂扇耳光,那一下一下,声音响得不行,看得人肉痛。 而旁边站着一个耳肥腰圆的中年男子,一脸心虚,想上前阻止又不敢。 但是这场骚乱很快就平息,因为会所的大堂经理出来处理了。 助手将林静好往里面带,这里除了包厢还有一个很宽敞的露天大厅,遮罩打开的情况下,抬头就能看到星空的那种。 在昏暗的光线中,助手小心地指了指某个方向,对林静好说:“林小姐,林经理就坐在那里,看样子交易的人还没来。我已经订了旁边的位置,先过去吧。” 幸好整个空间都是比较暗的红光,在加上林静好特意将自己打扮得和平时不一样,还从林牧房间摸了一顶男士帽子和平光镜出来。 所以直到坐下,都没有被大堂哥发现。 虽说是旁边,但其实大靠背沙发离得挺近的。也就是说,能够清楚听到隔壁的谈话。 这个露天场已经坐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熙熙攘攘,大多数人多半不会去在意旁边人在干什么。 因为,他们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寻欢作乐。 为了不成为这股污浊之气中的清流,助手也喊了几个坐台小姐过来。 林静好瞬间就浑身不得劲儿起来,几个小姐上来就要搭她的肩膀,不管男宾女宾,待遇都差不到哪儿去。 微妙地躲闪着,林静好头都大了,助手则很淡定地让小姐开酒,似乎很适应这种氛围。 “到底是来玩的还是来抓包的啊!” 凑近助手,林静好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助手则是微微一笑,悠然自得地回道:“林小姐,如果不和大家一样,不是很可疑吗?” “……”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不用叫这么多美女吧? 不过很快林静好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因为大堂哥要见的人来了。 “林经理,久等了!” 来人是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他是空手来的,说话的语气有些傲慢。 “朱董!来得正是时候,今儿个我请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大堂哥很上道地拍拍手就要招妈妈过来,但是中年男子却摆了摆手:“改天吧,今天谈正事儿。” “对,谈正事儿!” 一听男子这么说,大堂哥简直是乐开了花,仿佛一直就在等他这句话一般。 林静好下意识屏住呼吸,一边和身边的人心不在焉地互动着。 她当然不能转头死盯着人家,所以只能靠听。 不一会儿,隔壁就传来窸窣声,是纸张被抽出的声音,看来他们要开始谈交易了。 就等着你们肆无忌惮地说呢! 默默伸手进口袋,林静好将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拿出来,不着痕迹地藏到自己身后,她所坐的这个位置,是离大堂哥他们最近的。 本来声音的原意是让林静好将大伯一家踢出林氏,这个踢出的意味,当然包括股票和职务,她也想过也许会搞成需要打官司的局面。但是单靠录音,证据肯定是不充分的,不过现在只要先让他爸爸信服,暂时压制住大伯一家,就算是成功的。 而这,也只是第一阶段,她必须让奶奶于情于理都不好袒护大伯一家! 中年男子显然比较谨慎,不止不叫坐,台小姐,甚至连酒水都没点,从头至尾都在和大堂哥说业务和客户转移的事情。 从他们的谈话中可知,他们之间这种见不得光的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未来,还想有更多,更深入,更大的合作。 林静好听得浑身气得发抖,这大堂哥是想将林氏搬空吗?谁给他的权利和胆子! 他们当下就签了一份文件,林静好思前想后,决定将那份文件偷梁换柱顺出来,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让小姐们自己拼酒去,林静好一下凑到助手身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助手觉得并不是不可行,只是他们现在缺少一个机会。 幸运的是今晚的胜利女神似乎是眷顾他们的,在签署了文件之后,中年男子的警惕放松了不少,就招手点了酒水和果盘。 天赐良机啊! 林静好当下兴奋得差点尖叫出来,堪堪忍住,马上和助手假意结账离开。 实际上,他们两个是去换装了。董事叔叔和这里的老板很熟,他的助手经常陪着来,自然也和老板很熟,不费吹灰之力,二人就摇身一变,各自成为伺应生和大堂经理。 助手事先给了林静好一份文件,就藏在盘子底下,乍看还以为是白色的抹布,当然,真的抹布就垫在文件表面。 男子和大堂哥点的都是不会轻易碰倒的酒水,为此,助手给加了一杯用高脚杯装的鸡尾酒,就当是老板送的。 准备好后,林静好就像模像样地穿着兔女郎的服装,端着客人点的果盘和酒水,施施然靠近。 尽管变了发型和着装风格,但林静好还是怕会被认出来,所以眼镜没脱,还草草在脸上画了点妆。 好在她的大堂哥此时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如何讨好自己的大金主上,也没空理会她。 蹲下身去,一瓶一瓶地将酒往桌面上摆,林静好快速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在靠近大堂哥这边的桌角,放着一个牛皮纸袋,而纸袋上面放着几张纸,纸张的左下角有签名的迹象,看来就是它了。 林静好故意先在中年男子以及牛皮纸袋以外的地方摆酒,幸好他们点得多,光那个大果盘就占据了桌面一半的面积。 在抓起最后一杯鸡尾酒的时候,林静好刚要往牛皮纸袋那个方向摆去,中年男子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小姐,你搞错了吧,我们没点这个。” 下意识抖了一下,为掩饰自己的尴尬,林静好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操着刻意变得不同的嗓音回道:“啊,先生,这是我们老板送的,今晚每张台都有。” 语罢,林静好就感觉到两股审视打量的视线,当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男子松开手:“这样,抱歉了。” 在心里暗暗呼出一口气,林静好此时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可刚要按原定计划“不小心”打湿文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大堂哥却突然出声。 “小姐,你有点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大堂哥的语气十分轻浮,林静好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先生,您可能是常来这里,所以觉得我眼熟。” “也是哦。” 怎么办,林静好忽然觉得不妙,因为她现在的动作就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下,很容易被发现破绽。 但是总不能一直举着酒杯吧,那样更可疑。 硬着头皮,林静好抬眸紧盯着牛皮纸袋,豁出去了! 可就在她刚把高脚酒杯放下的时候,身后忽然齐刷刷响起一声能甜腻死人的招呼。 “大老板们,晚上好!” 这下林静好当真不是故意的,她完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手一抖,极其自然却又准确无误地泼向牛皮纸袋! 登时,中年男子和大堂哥就火了! “你搞什么啊!” 旁边应召而来的女郎见状,纷纷涌进座位,状似要帮忙,实则将场面搞得更加混乱。 林静好在酒泼了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赶紧俯身要将酒渍擦掉。盘子抹布齐上,也确实将文件表面以及牛皮纸袋上的酒擦掉了。 她将盘子对着中年男子的方向,而大堂哥的视线则被俯身帮忙的女郎遮挡着。林静好趁着双手都在文件袋上的空档,鬼使神差地将盘子底下的文件落下,再不着痕迹地将原本的文件抽走,整个过程不足两秒,就像专业的特工一般。 做完这一切,林静好赶紧抽身,将盘子抱在胸前,完美地将文件遮住,然后不住地弯腰道歉。 大堂哥和男子都十分不悦,这时扮作大堂经理的助手跑过来赔礼,让林静好先走。 在转身的时候,林静好看见大堂哥气呼呼地将被她调换过的文件一股脑塞到牛皮纸袋里。 闷头逃离现场,林静好此时的心跳已经狂飙到一百二,恨不得插翅飞离这里。 可没想到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却迎头撞上一堵肉墙。 第15章 一套一套的 “是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静好顾不得揉脑门,下意识抬头,在落进对方视线里的瞬间,整个人僵住。 所以说为什么自己搞成这样,对方还能第一眼就认出来啊! 林牧瞳孔微缩,此时的林静好穿着兔女郎的衣服显得身材特别好,因为急着逃离现场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隐隐能看见春色。 本来林牧来这里,是合作方办的一个派对,就在楼上的包厢里。 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露个脸后,说完该说的话,做完该做的事,就准备离开。 但是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伺应生冒失地撞上。 一开始林牧也没认出林静好,毕竟想不到她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以这种形象示人。 两人对视良久,与大堂里的吵吵闹闹相比,这个过道显得特别安静。 怎么办,好尴尬,但是却移不开视线。 林静好只觉脸上开始热起来,怎么偏偏会被小叔碰上呢!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静好,愣着干什么!说点什么呀!” 关键时刻,声音不期然炸响,顷刻将林静好的思绪拉回。 “哦,哦哦哦!小叔!好巧啊!” 笑得比哭还难看,林静好下意识抱紧怀中的盘子,生怕被发现端倪。 林牧撇开视线,一句话没问,但不代表这事儿就当没看见。 他直接伸手扣住林静好的脉门,就往旁边拉。 但是这一拉,人没跟着跑,盘子倒是掉了。和盘子一起掉到地上的,还有几张在空中飘了几下才轻轻盖在盘子上的纸。 空气中的氛围一下变得不一样,林静好当先甩开林牧的手,蹲下去就想捡,但手臂长度逊一成的她终究没抢在林牧之前。 短暂的安静过后,林牧居高临下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此刻他的眼底有一些黑色的东西,浓得化不开。 “跟我过来。” 拿走文件,林牧抛下这句就转身往旁边一条通道走去,那里不是大门的方向。 林静好此时还蹲在地上,愣了半晌才缓缓站起来。 此刻她的内心天人交战,老实说,刚才林牧那一眼,她完全不想再和他共处一室,总觉得晚上的他变得很陌生,就像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林牧一般。 可是她却必须跟上去,否则晚上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说起来,他也算是林家的一份子,今晚这件事,顶多算是瞒着他,对林家有好处的事情,他肯定不会阻止。 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林静好深吸一口气,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捡起地上的盘子就跟了上去。 “等会儿不管他说什么,把文件要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声音冷不丁嘱咐了这么一句,林静好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声音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就好像林牧不会赞同我的做法一样。 然而这次,它又一次说中了。 进了一间无人的包厢后,林牧将文件丢到桌子上,当头一句就是:“你做的是违法的事情,你知道吗?” 林静好被说得一愣,她当然知道,但是大表哥的交易本来就不合法,即使被知道了,他们也不敢表态。 一脸无辜地往前走了一步,林静好理直气壮:“但是不可否认,这是强有力的证据不是吗?他们不仁,我就不义!” 语罢,林静好等着林牧发话,但是他却久久沉默。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僵,仿佛能和黑暗融为一体。 林牧迟迟没有表态,林静好却等不了,她又上前一步:“小叔,这份文件对我很重要,你把它还给我。”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的手心已经开始发汗。如果林牧执意不给,她抢肯定是抢不过的,难道只有撒泼打滚这条路可以走了吗? 就在林静好做好牺牲自我形象准备的时候,林牧蓦地转过身来。 他的眸子漆黑如夜,看不出情绪,这一眼,看得林静好下意识想后退。 “以错的方式来对付错的事,你是想和我说这个吗?” 林牧的语气很冷,冻彻骨髓的那种,傻子都能看出他的态度,他是反对的! 也许是林牧的气势太强,林静好忽然觉得舌根发干,她不认为自己犯了错,却有种百口莫辩的挫败感。 但她林静好是谁啊,怎么可能仅仅是气势上低人一成就认输! 快速组织好情绪,林静好无所畏惧地再次向前跨了一步,直接站到林牧面前,迎向他冰冷的目光,笃定般说道:“小叔,对错这么重要吗?对我来说,能帮爸爸守住林家,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把文件还给我,我还会再去搜集其他的证据。反正,做错事的人不是我,应该接受惩罚的人,也不是我。”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燃烧的小宇宙,林静好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如此慷慨陈词。紧紧盯着林牧,如果这场博弈取胜的关键是气势的话,她不会后退半步。 半晌,林牧当先别开头,他的眼底有一瞬间闪过一丝烦躁,但稍纵即逝。 “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这么做吗?” 再开口问的时候,林牧的语气缓和很多,虽然仍旧很严肃,却没有那种冻伤人的温度。 林静好心底一下涌起希望,忙不迭地点头:“是!” 闻言,林牧就俯身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直接递到林静好面前:“我会当作今晚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你也要当作今晚没有在这里见过我。” 本来开心地要伸手接,听得林牧这一番话,林静好却愣在原地。 怎么林牧说得好像,林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感觉呢? 可是她没来得及问,林牧就直接将文件塞进她怀里,径直走了出去。 今晚的林牧,真的很奇怪啊! 林静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和董事叔叔约了见面。 将自己拿到的录音,还有刚签订的文件摆出来,林静好看到董事叔叔满意的笑容就知道这事儿能成了。 “效率很高嘛,虽然作为庭审材料,合法性需要斟酌,但是要说服你爸,足够了。” “叔叔,我表哥这么做,已经构成商业犯罪。但是我怕我爸会心软,所以不能在我奶奶在场的时候处理这件事。其实这只是林氏的事情,所以我想,明天早上您能和我一起去见我爸吗?” 董事叔叔没想到林静好会这么说,但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还称赞她:“还是小静好想得周到,这样,明天一早,我去接你,一起到你爸的办公室,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谢谢叔叔。” 处理完后续的事情,林静好回到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林牧的影子,但是他的鞋子是在的。 路过林牧房间,林静好下意识停下脚步。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她能感觉到里面那个人的气息。她的爸爸明明一直都在维护这个空降的林家人,可是为什么,林牧却一副漠不关心林家的样子呢? 还是说,他只是纯粹因为她晚上的作为所不齿? 如果是林牧的话,倒不是不可能。 抬手想敲门,却在快落下时,林静好犹豫了。 即使敲开门,又有什么好说的?再来一次关于是非对错的辩论吗?傻不傻啊! 林静好只庆幸,自己是在得手之后才遇到的林牧,如果是进行时碰到,指不定就当场被戳穿。 只是,林牧当真会这么无情,这么……蛮不讲理? “杵在这里做什么,当门童啊?该还的帽子和眼镜赶紧还了,明天还有仗要打。” 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不断催促着林静好。 然而林静好这次却不为所动,而是冷不丁反问一句:“呐,你现在能看见未来吗?” “嗯?” 被问得一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摆在我们面前的阻碍还有很多,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比任何人都理智。” “……我知道了。” 也许是气氛太沉重,声音难得开了个玩笑。 “看不出来,以前的我还挺林黛玉的。” 白了空气一眼,林静好只觉手臂上掉了很多鸡皮疙瘩:“你就别恶心我了。” 说完,林静好就强打精神,抬手要敲门,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还没碰到门面,就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 扑面而来的光亮,映出一个人影。 和往日梳得精干的大背头不同,洗过头稍显蓬松的头发,发梢有些凌乱,贴在脸上,不再西装革履,而是穿着宽松休闲服的人,正是林牧。 林静好一下就看呆了,与其说是看呆,不如说第一眼压根没认出来。 我去,这人谁啊!家里怎么跑进来一个帅哥,难道她小叔还有这种嗜好? 直到林牧默默从林静好手中拿过自己的帽子和平光镜,并顺手将眼镜戴上后,林静好才反应过来。 不,这这这,完全就是两个人了嘛! “还有事?” 林牧有些慵懒地问,只字不提晚上的事情,镜片的反光中,仿佛能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林静好当时就全身紧绷,同手同脚向后退了一步,猛摇头:“没没没,绝对没什么事。” “……哦。” 说完,林牧不客气地直接把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林静好此时一脸懵逼,她这小叔怎么一套一套的。 第16章 小叔,对不起!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辉透过薄薄的轻纱,倾泻进带着光泽的红木地板上。 岑寂的空气在整个空间里张弛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但下一秒,这种宁静就被打破了。 “你在吗?” 林静好闭着眼睛,但是她并没有睡着,就像一直在酝酿情绪,思考人生一样。 “还没睡呢,都几点了。” 声音应召而来,打了个哈欠。 自声音再次出现后,信号似乎一直都很好,林静好什么时候想找它说话,它都会出来。 没有睁开眼睛,林静好一动不动地躺着,如果她没说话,就是一个睡美人。 世界上最难唤醒的,是装睡的人,同样的道理,最软弱的,是逞强的人。 但人之所以会逞强,背后通常都有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谁又会心甘情愿承认,自己生命里,那些不堪表于人前的东西呢? “在想事情,毫无睡意。” “哟嚯,有什么烦心事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这两天的相处,林静好已经完全适应和声音同在一具身躯里,或者说,这种随时随地能和另外一个自己交谈的感觉,她几乎快上瘾。 因为有些事情,她根本没有可以商量的人,而七年后的她,了解她,也会尽全力帮她。 “我小叔……我们小叔,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也许是林静好这个问题有些突然,声音沉默了半晌才讪笑着回答:“我哪儿清楚啊,在我那个世界,我就是抱这个金大腿抱得太晚,所以才死啦死啦的。你可比我好多了,起码现在你有最好的机会,还住在他家不是!” “……你是说,我后面会离开这里是吗?” “当然得离开啦,你只是因为这里上学方便才住下的。我当时在被诬陷作弊,失去舞蹈学校的面试机会后,就被召回了林家,后来林家天翻地覆,才重新见着这个人。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明白,其实我和他不熟。” “……” 林静好无语,听着“自己”说和林牧不熟,再反观现在她和林牧两人的状态,让人有种很奇异的出离感。 不过林牧确实挺神秘的,而且性格也让人捉摸不透。林静好自诩会看人,但是却看不清林牧那被浓雾包裹住的内心是什么。 “虽然以前不熟,但接下来我们可以制造‘熟’的机会,总之这条大腿,你要抱牢了。” 话是这么说,林静好眉间微蹙,缓缓睁开眼睛,天花板上反射着一些光纹,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没有枝叶,光秃秃,还长得很奇怪的树。 “今天晚上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小叔他,真的能帮到我?” “千真万确,童叟无欺!即使他对林家不上心,也照样能帮到你的忙,所以你不要因为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就和他起争执。虽然和他不熟,但我印象里,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说句不好听的话,林家的庇护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听得这一番话,林静好沉默了。 林牧当年从林家搬出来独立发展时,林宇是想衬一手的,但好几次都被林涛当作把柄在老太太面前说道,什么林宇要将林氏拱手让人。 最后,林牧其实也没得到林家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混到现在,直到林静好第一次向他救助时,才知道林牧混得相当不错。 听声音的口气,林牧对林家究竟持什么心它似乎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并不是她必须弄清楚的事情。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把林家的毒瘤摘掉,以绝后患! 辗转入眠,第二天林静好装病又拿到一天假期。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的早餐还是林牧亲手做的。 这一次和昨天不同,不是火腿培根蛋,而是氤氲着热气的胡萝卜瘦肉粥。 不止有粥,还有包子以及配粥的青菜,该怎么说呢,第一眼看到餐桌的时候,林静好脑海里就蹦出了“好丰盛”三个字。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看到了围着花边围裙,黑西装白衬衫的林牧。 目瞪口呆立在原地,还是林牧看见她,招手让她过去吃饭,林静好才猛地惊醒。 “你说得对,咱小叔的确是厉害人物……” 同坐在一张餐桌上,林静好瞄了好几眼林牧淡定无波的脸,他看起来就像“失忆”了一样,完全忘了昨晚的事情,待她还是和先前一样。林牧没吃多少,并不是他已经饱了,只是没什么胃口。 他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索性起早给两人做了早餐。平时这个家里,在林静好来之前,厨房基本没被用过。因为喜欢安静,所以没有请阿姨,林牧的吃饭问题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也是林静好来了,大容量的三门冰箱里才塞进了除了各种各样需要冰镇的酒之外的东西。 昨晚,因为睡不着,林牧披了浴衣拿上一瓶酒打算去露台喝,在经过林静好房间时,却听到房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他并不是刻意要偷听,只是有些好奇,这么晚了,林静好会和谁在通电话。如果是那个慕寒? 他觉得他有点不高兴! “林家的庇护,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当他凑近,也就听到林静好这么一句呢喃的话,之后便没有了声响。 过了会儿,林牧返身回了房。 林家? 看来林静好对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一时的意气之言,她是真的在为林家奔走。但同时他也有疑惑,林静好怎么会知道她大表哥的这些事情,而且行动如此迅速,仿佛就是在那天家宴之后,忽然变了一个人。 看来他的这个小侄女,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盘子里有五个包子,有四个都是林静好吃的,她吃得津津有味,约莫着林牧差不多该出门,她是故意将自己的用餐时间延长,好让对方不用理自己。 但她很明显估计错误,林牧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已经停止进食,但却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吃。 没错,看着她吃! 林静好第一次感受到人的视线是有重量的,被林牧这么看着,她甚至抬起调羹都有些艰难。 咽下最后一口,林静好默默将调羹放下,抬头直视林牧。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盯着自己,可林静好不是充满幻想的小女生,更何况,她对林牧根本不是那种感情,直白地说,即使到现在,也只是稍微熟一点的本家人。 林静好向来是不服输的,也不会妥协。林牧的一反常态,让她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给完糖,就要打脸,劝她不要继续插手林氏的事情? 一想到这点,林静好就如临大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林牧,状似要在对方开口前就先在气势上拔得头筹。 看林静好忽然变得有神的眼睛,林牧有些纳闷。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这个小姑娘,现在认真看了后,不得不承认,林宇生了一个很不错的女儿。林静好不管从容貌还是气质上,都远胜同龄人。 她刚寄住在他家时,林牧以为林静好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乖乖女,但自从昨晚在那个会所碰见她后,他就推翻了之前的印象。 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林牧已经很少会对什么事物感兴趣。联系家宴那晚,林静好为他挡的那一下,他竟觉得眼前这个带着几分执拗和倔强的女孩,挺有趣的。 之所以迟迟不走,是因为林牧想看看,如果他要打乱她的计划,林静好会怎么办。 双方一度僵持着,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林静好虽然不想输了气势,但没忘声音的提醒,不能得罪林牧这件事。 当时她就收回视线,浅然一笑,开口就说:“小叔,碗我刷。” 林牧没想到林静好憋了这么半天,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说得好像他们是为了谁洗碗的问题而剑拔弩张一样。 有意思,林牧自然不会和林静好抢活,而是幽幽问道:“还合你胃口吗?” “合,合!简直,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噗嗤!” 听林静好这么说,声音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就这么猝不及防在林静好脑中激荡开。 林静好满脸黑线,林牧意味深长的眼神也是让她分分钟想把刚才说出的话咽回肚子里。 索性,她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杯盘还不少,为了省事,林静好全都叠在了一起,而后一股脑全端起来。 终归是没干过这种活,林静好刚离开座位,手感就让她暗道不好。 层层叠叠的杯盘碗筷因为还有汤汁在,她只走了两步就开始崩溃了一般往四周打滑。 “诶,诶?诶诶诶!” 双手握紧最底下的盘子,林静好非自愿性表演起杂技,试图保持平衡,只是没想到还没转几圈,比杯盘更先倒下的,会是她自己! 一直以为左脚打右脚这种事情,在苦练古典舞多年的她身上,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但突然失去的平衡,以及被她下意识往前丢的碗筷,都在啪啪打脸。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林静好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只汇成一句话。 “小叔,对不起!” 第17章 囧,这地板是软的? 林静好会说对不起林牧,可不止是因为她要摔坏盘子这件事,还因为她往前扑的瞬间,看到林牧已经站了起来,刚好就在她面前,也就是说,那些劳什子餐具会直接往他身上砸! “砰!” 不敢看地闭上眼睛,然而与此同时,坠落感却生生消失。 林静好只觉自己的腰部被扣住,整个人打了个圈。 震惊地睁眼,入目先是餐厅落地窗射进的朝阳,下意识眯起眼睛,在一片光幕中,林静好才慢慢看清自己视野里的脸。 眉头微蹙,薄唇紧抿,眼底闪着几分紧张。 此时此刻,能救她免于与地面亲密接触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林牧。 他单手环抱着林静好,倾着上半身,如果有人现在开门进来,肯定不会觉得这是一场事故,而是他们两个在跳探戈。 但没等林静好细细品味他们的姿势,林牧就将她正了起来。他将手抽离,眼底那抹异色不复存在。 “……小叔,对不起。” 硬着头皮,林静好没工夫理会逐渐变红的脸,地上简直一片狼藉,瓷器碎片,汤汁,散得到处都是,边上的地毯也脏了。 林牧顺着林静好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惨状,脸上毫无波澜,也没有要怪罪林静好的意思,只是浅淡地对她说:“这里我来处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说完,林牧就要去拿餐桌上的手机,估计是要打电话让钟点工来收拾。 林静好面色复杂地看着林牧,如果这时自己再坚持要收拾烂摊子,光想想就很假。 与其在这里徒增尴尬,不如先冷却一下,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办,看时间,董事叔叔也差不多快来了。 快步想从林牧身边走过,因为门在那边。不知怎么的,林静好有些心神不宁,脑海里开始浮现刚才自己睁眼后看到的那一幕。 金色的阳光映在林牧光洁的额头上,被摩丝固定好的大背头,仿佛在闪耀着光芒。光影交错的深邃轮廓,那一刻眼底的波动,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一定是魔怔了,要不就是心里太过意不去。 走得急,林静好没看脚下,两三步就踩中一块光滑的碎片。 “啊!” 身体登时向后倾倒,电光火石间,林静好下意识抓住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但没想到,自己抓的不是旁边的沙发,而是刚放下手机的林牧! 她的反应很快,赶紧松手,但是已经来不及,林牧的身体早已被她扯得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朝她扑下来。 林静好欲哭无泪,默默计算着就这么摔下去单人受力多少,如果再加一个林牧,她将承受多少重力加速度。 光想想就肉疼,然而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林静好虽然脑袋好使,但此时身体和思维根本没连线成功,连躲都忘了。 直到腰间再次感受到手掌扣住的力道,林静好一抬头,就看到林牧藏在领口内白皙的皮肤。 但下一秒,她的思绪就被突然翻转的视野带走,紧接着,是坠地的强烈震感。 只是……这地板怎么是软的? 下意识摸了一把,等摸完林静好就尴尬了。 刚才落地的一瞬间,她是闭上眼睛的,此时睁开,眼前是一片白色,还带着温度,确切地说,是林牧的胸膛。 猛地从林牧身上翻起来,林静好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林牧不止反应过来,还生生抱着自己对调了位置,结结实实做了一回人肉垫。 “……小叔,对不起。” 林静好欲哭无泪,这不是她能控制的,不过这一摔,林牧估计够呛。 在地上躺了两秒,林牧才坐起来,那样子似乎是缓了好几秒才恢复气力。 “你没事吧?” 缓过劲儿后,林牧当先问的是林静好的情况,当下林静好不知怎么地就红了眼睛,情绪来得很突然,也很强烈,声音哽咽着,林静好再次道歉:“小叔,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对不起,你有伤到哪儿吗?” 林牧是第一次看见林静好这副样子,这个骨子里高傲的女孩,即使在最委屈的时候,都不会轻易哭鼻子。 嘴角微扬,他在晨曦中伸出手,一把搭在林静好的脑袋上:“我没事。” “……” 吸了吸鼻子,林静好偷偷瞄了林牧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去,半天才闷声道:“小叔,我看你衣服好像有事哦。” 下意识低头一看,林牧才发现自己胸前口袋那里,赫然有一个爪子的印记,不用问,肯定是林静好刚才那顺手一摸造成的。 “……” “林静好,你可以啊!刚才装哭装得有模有样的,我看林牧都信了!” 出门刚好和董事叔叔的车碰上,林静好此时已经在去林氏的路上,声音对她刚才的表现赞许有加,忍不住跳出来表扬一番。 微微皱眉,林静好的情绪早已恢复,只是有些不明白那个时候自己的情绪怎么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好像有什么不属于的她的情感在支配着她一样。 林静好没有和声音说这件事,默认它的说法:“你说的嘛,大腿就得无时无刻设法绑住。” 后来声音又叽里呱啦说了什么,林静好完全没放在心上,她的脑袋放空着,眼前似乎飘过了一些画面,但都是很模糊,看不清的。 他们出现在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林宇刚接见完一波客人,看到自己女儿和好友走进来的时候,十分惊讶。 “静好,你怎么来了?”走到女儿面前,林宇上下左右看了看她,急切地问道,“身体怎么样?你要多休息休息,有什么需要跟爸爸或者你小牧叔说!” “爸爸,我这不活蹦乱跳的嘛!今天来,是找您谈事儿的。” 说着,林静好看了董事叔叔一眼,对方会意,就往林宇面前递了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 林宇狐疑接过,林静好来林氏本来就是一件稀罕事,还是和执行董事一起来,让他有些猜不出目的。 直到,他听完录音,又看了那份表面隐约有酒渍的文件。 然而,林宇沉默了。 他眉头紧皱,阴沉着脸。 见状,林静好和董事叔叔对视了一眼,由对方先说。 “老林啊,我知道你有顾虑,但你要想想林氏上上下下这几千号人的生计利益,这次小林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他做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起诉他,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是私底下解决,还是直接让警察同志过来办事。” 这一番话,听得林静好身心舒畅。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董事叔叔这么说,是给她爸爸一个台阶下,不过也暗示是他的一再纵容才会让大表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林静好很聪明地没有说话,虽然她是林宇的女儿,但是在公司决策上,她是没有话语权的,不过从她爸爸的脸色上她已经知道,他爸爸准备怎么做了。 不久,大表哥被叫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先谄媚地向林宇问好,而后是执行董事,在视线落到林静好身上的时候,愣了一下。 “表妹,今天不用上课吗?” 大表哥的嘴都要笑裂了,林静好冷笑,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心情不错,看来最近业务做得挺好?” 没有像往常一样,亲切地叫后辈的名字,林宇的语气显得十分冷淡。 大表哥再傻也感觉得出来,忙点头哈腰说还好。 也许是他这副圆滑世俗的样子直接激怒了林宇,他当下就用力拍桌子,怒斥:“你好大的胆子啊!” 大表哥一愣,讪笑询问:“二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当天,林宇直接革掉大侄子业务部经理的职务。这还没完,从贩卖业务资源这条线索往下查,竟发现林涛也在做损害林氏利益的事情,他握有一部分林氏的股份,打着林氏的棋子,和一些中小企业做名不符实的交易,严重损害了林氏的声誉。 林宇气得不行,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当下带着林静好回家,当着老太太的面,要赶林涛出林家,让他们一家子在外面好好吃苦,反省反省。 林涛一开始抵死不认,大表哥也及时跑到老太太面前哭诉林宇将他开除出公司的事情。 林静见林宇是要赶尽杀绝,也跑来堆老太太。 林家瞬时大乱,闹得鸡飞狗跳。 “我用我自己那部分股份做事怎么了!就准你林宇做生意,我林涛就不行?” 林涛破口大骂,此时已经急红了眼。 林宇气得心脏有些不舒服,见状,林静好挡在了自己父亲面前,接过话茬。 她冷冷看着打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伯一家,特别冷静地说道:“大伯,您如果真的想做生意,可以,您可以自己到外面成立一间公司,随便您想怎么折腾都行。但是林氏不行,它是爷爷和爸爸的毕生心血,而且从法律角度上来说,您也没有权利这么做。爸爸是看在你们是兄弟的份儿上,没有召集股东大会,否则,完全可以要求您照价赔偿,到时候,即使您变卖了手上的所有股份,都不够还的。” 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大厅鸦雀无声。 林静好紧紧盯着她大伯猩红的双眼,一步都不退让。 想伤害林家,伤害她爸爸,门儿都没有! 第18章 埋怨!这人怎么这么不准时 本来乱作一团的大厅,此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包括抱着老太太哭诉的大表哥和大表姐,他们没想到林静好会当面这么说长辈,同时,也被她话里的意味震到。 如果林宇起诉林涛父子,或者召开股东大会,那么他们将一无所有,还要活在别人的嘲讽中。林静脸都青了,平日里那种不可一世的姿态荡然无存。 不过她这家人的无耻,林静好并不是第一天才认识,然而他们总能刷新她的认知。 当她亲爱的大表哥和大表姐,当着她的面,在老太太面前哭天抢地博取同情的时候,林静好攥紧拳头才忍住没过去给他们两巴掌的冲动。 但是她没动手,不代表她不会动口。 “奶奶,这次的事情您也看到了,爸爸这么做是不希望大伯他们错上加错,如果爷爷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做。所以奶奶,您一定会主持公道,不会偏颇的吧?” 讲完道理,现在要打感情牌,林静好给老太太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老太太本来就为难的表情更加纠结。 “静好啊,你看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该罚的罚,不至于要把他们赶出去吧?” 老太太抚摸着林静的头,十分无奈,心疼的神情和嶙峋的手背看着让人心生不忍。 可是林静好并不会因此心软,同样是林家的子孙,难道她爸爸就活该受窝囊气吗! 气得全身发抖,但是表面还维持着冷静的面容,林静好突然笑了,她直接越过面前的大伯,向奶奶走过去。 林静见状,忽然发疯一般冲到她面前,死死挡着还冲她吼道:“林静好!你也太大胆了!怎么跟奶奶说话的!林家还轮不到你来发言!” “呵。”林静好天生是练舞蹈的骨架子,比林静高出半个头,此时她垂眸,冷冽地扫了她一眼,幽幽回道,“似乎,也轮不到你来说话吧?你们一上来就抱着奶奶哭啊喊啊的,到底有没有想过奶奶会有多难受?犯错就要接受惩罚,林家的人要有担当,难道这个家训对你们不适用吗?” 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静憋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快气炸了却无法反驳。 林静好不理会她,绕过她继续向老太太走去,大表哥见她过来,忽然记起昨晚那个伺应生。 他就奇了怪了,怎么会被林宇拿到录音,还有那份文件!现在想想,恐怕都是林静好搞的鬼,难怪今天她也在办公室! 想明白后,大表哥一改哀求的嘴脸,浓眉倒竖,一上来就要打林静好。 “住手!都给我住手!” 这时,老太太终于发话,从颤抖的尾音可以知道老太太此时有多么崩溃:“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拐杖跺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像是惊雷,轰炸着摇摇欲坠的家族关系。 “阿宇,这件事情我不管了,你来处理!” 说完,老太太颤颤巍巍转身就想上楼,却冷不丁被林静兄妹挡住。 他们两个又开始新一轮的哭天抢地,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就是丧家犬也不过如此。 冷眼看着这一切,林静好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 他虽然已经提出要清扫门户,但是看到这一幕还是心生不忍。 不行,如果她爸爸退一步,那她的辛苦就白费了! 计上心头,林静好当下就几步走到老太太面前,伸手就要把林静拉开。 她的这个动作,果然瞬间就激怒林静,她平日里就被骄纵成性,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当下就给了林静好一巴掌。 “啪!” 空旷的大厅里,这一声巴掌特别响。 打完林静还想再来一下,林静好已经做好反击的准备,被打一下已经足够,她可不会白白被揍。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阻止了林静的人,不是她爸爸,而是林涛。 就在林静第二次扬起手的时候,林涛突然走了过来,一把隔开了她的手,反手就给了林静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静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哗哗那个流啊,天大的委屈都含在眼里,“呜”一声跑了出去。 心知林静打了林静好,自己最后的希望也随着那一巴掌被打没了,林涛此时脸色苍白,向后趔趄了一步。 转头看向林宇,林涛没想到他的计划才刚开始,就被发现从而落得这个下场。 他的目光阴险歹毒,恨不得将林宇扒皮拆骨。 而见到自己女儿被打的林宇此时不再心软,沉声便对林涛说:“哥,请吧。” 成功将大伯一家赶出林家,林静好在安顿好奶奶休息之后,发现自己发了一身冷汗。 过程和自己之前预料的相差无几,但是她不免有些担心她爸爸,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肯定很痛苦。但是守住家业是爷爷对他最后的嘱托,所以他比起谁都更珍惜林氏。 现在林家突然要少这么多人,未免有些冷清,林静好此时已经在心中盘算要不要回本家住,然而林宇突然将她叫到跟前。 一上来就问:“静好,你还是要考皇家舞蹈学院吗?” 听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林静好胸口微微发热起来,顿了顿,才坚定地回道:“是的,爸爸。” “……”林宇沉默了片刻,才转身摸了摸林静好的头,十分感慨,“对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你都可以去追求,爸爸不会阻拦你。” 庆幸自己有个好爸爸,但林静好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些人,明明幸福触手可得,但却不懂得珍惜,人只有在失去后才能悔悟或者就一直错下去。 林静好和林宇说了自己暂时会住在家里几天,但是林宇却说没有这个必要,等她学成归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家里,这种时候就不用两头跑了,林家只是走了几个人,还不会垮。 知道爸爸是疼她,林静好想了想就没有再坚持。她姑姑林姝回家来估计只会说大伯一家几句风凉话,根本闹不起来。 在林家吃了午饭,林静好午后才离开。声音一直没有响起,让林静好觉得怪怪的。 “怎么突然哑巴了?毒瘤已经摘除,下一步要做什么?” 然而她这个问题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在吗?” 仍旧没有任何回答。 “……喂?” 林静好说这些的时候,是在计程车后座上对着空气说的,惹得司机师傅频频回头,一脸惶恐。 但是她管不了这么多,只是奇怪声音怎么突然不理她,或者说,怎么突然消失了,难道是信号不好。 第一次改变命运后,声音也有一段时间没出现,但是救林牧那次倒是没有消失,难道说,在涉及到自己的事件被改写后,会对声音的存在造成影响吗? 想到这,林静好有些心惊,按照她的这个推理,只要声音改写了她所在世界遇到的同样在这个世界发生且能威胁自己生命的事情,她岂不是就会消失。 虽然这个声音本就是她生命中的不速之客,一想到终有一天她会再变回一个人,林静好还怪舍不得的。 当然,也只是想想,一个身躯哪里能容得下两种思想。 早早回到家,早上被她弄脏的地方已经被收拾干净,地毯也换了新的。 看着早上她和林牧一起倒下的地方,林静好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看来自己得还个人情。于是,她便挽起袖子打算亲自上阵,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林静好的一双手因为舞蹈的要求保养得细皮嫩肉,平日里就是扫帚都没拿过几回,也就是说,她对家务并不擅长,更别说煮饭这种需要点功夫的事情。 不过她始终坚信心诚则灵,查看了冰箱里的食材,又上网搜了些食谱,就埋头干起来! 然而不是操刀的手,即使像模像样地将食材切出来,到了下锅这一步简直惨不忍睹。 重做了好几遍,林静好才勉强端了几盘还看得过去的菜肴出来,一看时间,离林牧回家还有个把钟头。 用保鲜膜罩好保温,林静好此时才发现自己一身狼藉,即使穿着围裙还是溅了一身,有些地方都红了。 浑身油腻得难受,直接脱衣进浴室,林静好用水洒对着头冲了好几遍,可就在闭着眼睛走去抓毛巾的时候,没注意到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碰落的肥皂,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嘶——” 感觉小腿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挂到,林静好忍痛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半眯眼睛拿毛巾。 本就没拿换洗的衣服,家里也没人,林静好就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浴室门想直接走回房间。 然而刚走出两步,她就不期然和一双眼睛对上。 什么? …… 惊得连手上唯一可以作为遮挡物的毛巾都掉到了地上,林静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刚要把外套放到沙发上的人。 我的老天,这人怎么这么不准时!怎么会提前回来的! 林牧看到纯真空的林静好时,先是一愣,而后瞬间沉了眸色。 他将外套丢沙发后,一步没犹豫,径直朝林静好走去。 走得越近,他的眼神越深沉。 第19章 有那么一瞬间 室温并不低,自控灯已经全部打开,客厅浸在一片温和的暖黄色光中。 缓缓睁大眼睛,林静好眼睁睁看着林牧向她走来。 他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抹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如果不是她现在脖子以下都感觉凉飕飕的,林静好能有一百种办法改变当前的处境。 得说点什么,该说点什么呢,这种时候,她竟然第一反应不是先躲一下,或者拿什么遮羞,而是怎么打破尴尬的寂静。 关键时候,声音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林静好头皮一阵发麻,在林牧离她仅有几步之遥时,不假思索出声:“小叔!……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林牧挑眉,他没想到这种时候林静好还能十分镇定地和自己打招呼,她的身姿站得笔直,一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光滑细嫩的皮肤在暖光的辉映中,闪着瓷器一般的光泽,仿若一尊艺术品。 霎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林牧心底慢慢升腾起。面前站着的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侄女,虽然还是稚气未脱的学生,但身体已经发育得很好,意外还挺有女人味。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光看林静好。但是只一瞬,林牧就将男性本能压制住。 近到林静好跟前,林牧目不斜视看着浴室里面。 刚才打完招呼,林静好立马懊恼得想咬断自己舌头,本来气氛就已经很诡异,她此言一出,硬生生变得更奇怪! 凛住呼吸,林静好一颗心砰砰狂跳,林牧几乎是和她错肩站着,稍微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她。 自懂事以来,林静好还没有在谁面前这么赤条条过,此刻羞赧才回归到她的情绪中来,然而就在她想说点什么捡捡面子的时候,林牧先她一步开口。 “让一下。” “哈?” 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前一个大美人这么一丝不挂地站着,林牧竟然如此冷淡? 当下林静好就有些置气,她对自己的身材和颜值一向很有信心,但是林牧此时浅浅淡淡的三个字莫名让她有种被打脸的挫败感,胸口闷闷的,难受! 然而林牧丝毫没有觉察到林静好此刻的心理变化,又重复了一边:“我说,让一下。” 又羞又恼,林静好气得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呈现出一种好看的粉色。她就站在浴室门口,挡了个正着,林牧如果想进去,这么说倒是无可厚非,然而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啊! 憋着气,林静好“哦”了一声就往旁边挪了一步,但是没有借此机会回房,而是雕像一般立在门边。 听到里面有开柜子的声音,下一秒,林牧就出现在了她身后。 看着背对着他的林静好,林牧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相当自然地抬手要去拍她的肩膀。 却不曾想,林静好忽然转过身来,该怎么说呢,即使用上春光乍泄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 其实她是这么想的,刚才林牧估计是懵了,或者压根就没看清,虽然这个“看清”的执拗听起来可能很怪,但林静好就是想争一口气,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还被男人忽视的话,挺伤自尊的。 “小叔,我身材还可以吧?” 问出这句话,林静好还象征性摆了个pose,一脸骄傲,瞅那样子就是准备看林牧出糗。 说实话,林牧是被小小震撼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林静好竟然这么大胆。 也不可否认,林静好的身体对一个正常男性的吸引力很强,林牧开始觉得小腹微微发热。但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他失态。 就像是要配合林静好一样,林牧面不改色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她,而后上前,下一秒却是为她披上了浴衣,并附带说了一句:“是不错,就是有点小。” “……什么?什么小,诶诶诶!小叔你倒是说清楚啊!” 见着林牧一给她披完浴衣就往客厅走,林静好赶紧一边穿一边跟了上去,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林牧一脸无波走到沙发边上,听得身后的脚步声,突然转身极其顺手抓住追上来的林静好的肩膀。 她被抓得一愣,但心里却没来由地高兴,一双眼睛璀璨如繁星。 但是却看得林牧微微皱了眉头,他不知道林静好知不知道,她此时的这种表情可以解释为邀请。一脸期待,甚至是渴望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是一种不太适合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可林静好却不自知,她一心要在此刻争个高低,而且越接近林牧,她的四肢百骸就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故意往林牧身前靠了靠,林静好舔了下嘴唇,刹那空气都变得色气满满,她的眼波流转,就差没直接扑上去! 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林牧眸色一沉,抬起另一只手也抓住林静好。 林静好觉得自己要完胜了,刚要露出胜利的笑容,下一秒,却整个人被抓着转了半圈,直接被按坐在沙发上。 猛抬头,一下对上林牧深邃的双眼。 仿佛梦中惊醒一般,林静好登时浑身剧烈抖了一抖。 ……这,我的天,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羞耻感全线炸裂,林静好慌忙低下头,脸上好烫好烫,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刚才有一瞬间,身体就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根本不受控制! 但是如果她这么说,莫名还有点事后不认的嫌疑。完蛋了,林牧肯定会认为她是一个放荡的女人,竟然勾引男人勾引到自家小叔身上去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心里絮絮叨叨,她真希望林牧能不当一回事,直接走开。 然而林静好忽然的鸵鸟状态并没有成功让林牧没理他,相反,林牧走到她面前,直接就在沙发柜上坐下。 “把脚抬起来。” 啥? 不小心听成把腰抬起来的林静好顷刻整个头顶都在冒烟,埋头闷声问道:“小,小叔,你要干嘛?” 没回答,林牧直接俯身上手,一把抓住林静好的脚腕,抬了起来。 来硬的?林静好顿时慌了,闭着眼睛拼命挣扎起来:“小叔!我们不可以,不可以的!” “脚还要不要?” 正想着要怎样才能显得更激烈,更让人不好下手,耳边忽然幽幽飘来林牧这么一句话,林静好直接傻了 睁眼,她立马接收到林牧微妙的视线,再往下一看,自己的小腿上赫然有一道血迹,还是新鲜的。 “……哦。”慢慢坐正,林静好有种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的怅然。 “哦?” 林牧一边打开他刚才从浴室里拿出来的药箱,一边将林静好的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方。 他的指尖微凉,被握着的时候,林静好能感觉到有一股电流自脚踝传来,瞬间更加尴尬,不敢看林牧,一边试图开启正常的交谈模式:“咳咳,那什么,怎么弄的,我都没发觉。” 林牧没搭话,而是细心又熟练地帮林静好处理伤口。 一见林牧这样子,林静好只好噤声。她看着林牧操作,这时才发现林牧的手很好看,白皙又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整个手型都很悦目。 顺着手往上看,林静好注意到了领口。 早上她看到林牧脖子以下部位的皮肤也很白,说起来,林牧似乎一直都是一丝不苟每个扣子都会扣上,其实他如果解开一两个,肯定比现在更能招蜂引蝶。 呸呸呸,林静好突然很嫌弃自己,这脑袋里究竟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好了。” 给伤口贴上一张再生创可贴,林牧便开始收拾东西。 然而林静好此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点没有反应。 “哒”,盖上药箱,林牧低头瞅见林静好白嫩的脚还在自己膝盖上顿时有些无语,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林静好对他来说,其实还是真空的,不过他没说什么。 默默将林静好的脚放到地上,林牧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问她:“桌上那些,是你做的?” 一提到自己辛苦半天的成果,林静好倒是一字不落地全听到,顿时来了精神,特别兴奋地点头:“对啊对啊,就当是赔礼,也是谢礼!” “……” 林牧显然已经看过了餐桌上的那些黑暗料理,不过最后没说什么,站起来让林静好换好衣服就来吃饭。 虽说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林牧坐上餐桌后,面部肌肉不自觉就要抽搐起来。 毕竟他是一个自己能做出美味的美食家,虽然看得出来林静好花了不少功夫,但心里还是有食材被糟蹋的可惜。 “小叔,尝尝我的手艺吧,我去给你盛饭,哦不,熬了汤的,先喝汤!” 看着林静好从自己眼前拿走碗,林牧不动声色问她:“你很早就回来了?” 难得林牧对她的事情感兴趣,林静好也不隐瞒,说她在家里吃了午饭才回来的。 听到这,林牧若有所思。 “汤来咯!” 邀功一般将慢慢一碗汤放到林牧面前,林静好做的是很简单的玉米排骨汤,从色香这两方面看上去,还是及格的。 林牧抬眸看了满脸期待的林静好一眼,而后回头看了白开水一般的汤水两秒,才默默拿起调羹喝了一口。 林牧的表情迟迟没有变化,林静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莫名有些着急起来。 正当她想开口问的时候,林牧幽幽来了这么一句:“你做完都不试吃的吗?”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聪明的小脑袋竟一时没理解过来是什么意思。 “试吃?吃了啊,味道……还可以吧。” “……当我没说。” “不是,小叔,不合胃口吗?” 不免有些失落,林静好是属于不管做什么事都极力要做到最好的那种人,林牧的态度显然是觉得她做的饭一般般,不,应该说是难吃,只是说得很委婉。 默默伸手要将林牧的汤端走,林静好还是明事理的,既然不好吃,就不能让小叔接受这糟糕的赔礼。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还很烫的汤碗,林牧就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真想赔罪,以后多做几次。” 说完,他便放开手,十分巧妙地越过林静好的指尖将汤碗端起来:“你也饿了,一起吃吧。” 看到林牧一脸认真地喝着汤,林静好心下一暖,没看出来,她这个小叔有时候也挺贴心的。 吃完饭,林静好自觉去刷碗,等忙完了回到客厅,就见到林牧正仰躺在沙发上,茶几柜上放着一份邮件。 看到她过来,林牧抬手指了指那份邮政专递:“以后没事多去信箱看看。” “……哦。” 默默走到林牧跟前,她低头一看,一个显眼的标志瞬间映入眼帘。 林静好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林牧,这眼神的意思大概是在问,这份邮件难道是她的。 林牧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那样子是默认了。 也是,带有这个标记的邮件,肯定是她的。 因为太过激动,林静好拿着邮件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封面的徽和名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这是她苦练多年舞蹈一直向往的地方。 而今天,终于等来了它的回应! 皇家舞蹈学院,这六个大字清晰而富有美感,林静好甚至都不忍心将这份邮件拆开。 她捧着它,像对待珍宝一般,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妈妈,我要来了,妈妈,你的静好要来了,你知道吗?你会接受静好吗?我要……来了。 “不打开看看吗?” 见林静好看着封面出神,林牧坐了起来,他往沙发上一靠,下一句就直接说出林静好心中呼之欲出的那个声音:“是面试邀请函。” 转头深深盯着林牧,半晌,林静好微微扬起嘴角,眼中的光芒美得如同琥珀。她的笑容很甜美,仿佛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满足。 她微微张了张嘴,在话语说出得来之前,已经先滚下两行热泪。 没有人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那个声音说过,在它的世界里,“林静好”失去了去皇家舞蹈学院的机会,而在她的世界,她也几乎差一点失去。也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差点失去过,所以现在得到后才有如此震撼的感觉。 “小叔,我的人生,终于要真正开始了。” 离面试还有五天,林静好索性继续请假不去学校专心练舞,也省得看见让她心烦的人。 她小腿上的伤口因为林牧处理得很好,很快连痕迹都没留下。 十多年的蓄力,仿佛分分钟就能燃尽自己。 柔若无骨的身姿能在音乐变奏的瞬间变得比钢比铁还要坚硬,不断旋转,跳跃,空气中仿佛存在着看不见的节点,每一次的出袖和入怀,如行云流水,仿佛不是人在舞,而是这个空间本来就只存在“舞”,借由人体这个媒介来到世上。 第20章 拥她入怀 努力努力再努力,刻苦刻苦再刻苦! 林静好咬牙训练着,在这最后关头,她一定要把自己最好的状态拿出来。 知道她拿到皇家舞蹈学院的面试邀请函,她的舞蹈老师很为她感到高兴,同时也骄傲,特意为她开设了集训的课程,也腾出一间教室供她一个人练舞。 她每天早上六点钟起来晨跑,七点由林牧送她到舞蹈教室,经过一整天的集中练习,晚间再由林牧接回。 两点一线,但每天的精神都是高度紧张的。 林静好的舞已经跳得很好,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和导师进行深切的剖析后,冲刺阶段就是要攻克弱项。尽管在别人看来,林静好在意的平衡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她也仅仅是十次中最大可能出现一次失误,但对她自己来说,一次都不能容忍。 她必须万无一失,以最酣畅淋漓的舞姿赢得那个人的认同,只要那个人没点头,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失败了! 极速旋转,坐倒,背凹,呈现一种人类极限的优美弧度,笔直扬起的纤细手臂做着印,直至最后一个节拍落下。 “啪啪啪”,与此同时,教室门口传来掌声。 “完美,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静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家人来接你了。” 一听林牧来了,林静好一股脑就从光滑的地板上站起来。 “嗯,好。” 此时时钟已经指向晚上十点,林静好做完拉伸才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 走到大厦门口,一眼就能看到正对面有个人单手插兜姿势特别帅气地靠在一辆黑色的轿车上。 这几天,林牧任劳任怨地当起司机,也负责她的营养早餐,该怎么说呢,林静好看到他的时候,是当真看到亲人的那种感觉。 训练很累也很苦,拉完筋还是觉得酸胀的背部,却可以在看到林牧的一瞬间全部忘记。 在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人在支持。 “小叔,等久了吧?” 天气慢慢转凉,但还没到东城会下雪的时候,尽管如此,室外的温度并不高。 看到林静好走过来,林牧直起身子,很自然地取下自己的围巾,半丢半放地缠到她脖子上。没有多余的对话,其实林静好已经习惯这种模式。在回去的路上,她可以尽情地休息,不需要再做任何会消耗体力的事情。 “你爸晚上来过,给你带了东西,放在你房间。” “哦。” 看了正在脱大衣的林牧一眼,林静好想了想,没有把围巾直接还给他,而是直接戴着进了房间。 室内是恒温的,戴围巾未免有点热,所以她一进房就除下了。 随手放到床上,林静好此时的注意力是在窗前的圆桌上。 上面摆着一个硕大的粉色盒子,一看就是装着什么很精美的礼物。 林宇这几天应该挺忙的,或者更贴切地说是焦头烂额,因为林涛一家丢下的烂摊子,需要不少功夫去收拾。但是他没忘记女儿的重要日子,林静好此时还记得和她老爸说她收到面试邀请函的时候,他有多么开心。 在林静好的认知里,他的爸爸一直都深爱着她那个视舞蹈为生命的妈妈。知道自己的目标就是皇家舞蹈学院时,她爸爸心里其实是有想法的,但他不想因为长辈之间的恩怨,而折断她的翅膀。 也许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个机会。所以说,最能理解林静好如此拼命势要进舞蹈学院原因的,其实是林宇。 他明白林静好的倔,也明白她那么多年不顾一切的执着这件事情的犟。 轻手轻脚打开最外层的包装,掀开最后一层薄纸,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林静好先是一愣,而后一下红了眼眶。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一双十分精美的舞蹈鞋,做工和设计都是一流的,这是他爸爸为她准备的战靴。 抬手轻轻摩挲盒子的边缘,林静好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无所不能过。 “谢谢爸爸。” 当夜,林静好睡了特别踏实的一觉,林牧的围巾她没还,主人也没找她要,她就那么抱着睡了一晚上。 林静好并没有恋物癖,她只是单纯觉得围巾上浅淡的香水很好闻,有宁神的作用,但是要让她当面去找林牧借男士香水,打死都不可能去做的,害臊啊—— 第二天,照常将林静好送到舞蹈学校,林牧刚要调转车头走,却发现他的正前方慢慢停下来一辆白色的车子。 等看到下车的人是谁时,林牧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冷冽。 “静好,静好!” 刚走到阶梯上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林静好回头,在看清来人的同时愣住。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之前发生的事情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的她,甚至都快忘了,她是如何被陷害,被冤枉,被诽谤的。 再看到这个人,要说心里没感觉是假的。 但是下一秒在她脑海里浮现的,除了往日那些欢声笑语,就是那天她在办公室撞见的那一幕。 “静好,终于见到你了,怎么一直没回学校?” 慕寒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却在看到她的同时仿佛松了口气一般,一上来就要拉林静好,但却扑了个空,被林静好微妙躲开。 看到林静好躲自己,慕寒的脸皮僵了一下,但笑意不减,柔声道:“静好,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 转过身来直面慕寒,林静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应该为什么事生气,或者应该说,她可以为之生气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不知道慕寒现在说的是哪一件。 慕寒倒是贴心,自己说了出来,他满眼歉意,还有一丝心疼,如果是以前,林静好光看着他这张脸,甭管他说啥,没开口就沦陷了。 但是现在,她却能镇定地听他说完。 “静好,你听我说,那天俞佳进来,突然就脱了衣服朝我扑过来,我没反应过来。”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其实林静好一开始也猜是这么个情况。 对于俞佳这个人,林静好实在不想多做评价,仿佛就没有她做不出来的好事。 明明口口声声说爱慕的人是林牧,转身就抱上慕寒,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脸。 如果不是已经看清她的真面目,林静好也许还会难受得哭鼻子,现在却只会觉得恶心。 不耐地看向别处,林静好冷淡回道:“哦,这件事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没错。” 其实不能说慕寒一点错都没有,但是林静好不想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否则会显得她特别小肚鸡肠,而且隔了这么久才解释,似乎行为本身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再因为这个扯下去,纠结下去,那什么时候才倒头?没意思的。 “那你是原谅我了?” 听林静好这么说,慕寒微微松了一口气,上了一级台阶,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 被慕寒触碰,林静好冷不丁颤了一下。 啊……他的手十分温热。 看向慕寒,林静好能从他澄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以前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能从对方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就证明对方深爱着自己。 林静好当下就有些心软。 “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我就满足了。小傻瓜,怎么不懂和我联系一下,我找了一大圈才知道你在这里练舞。”慕寒的笑仿佛初春的暖阳,能融化任何冰雪,看林静好的表情松下来,他当即漾开春风般的笑容,“祝贺你,我就知道你办得到。” 慕寒先是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头,见她没有反抗,说完祝贺的话,直接再上一级台阶,拥她入怀。 林静好没有反应,自然也没有反抗,其实,也是不知如何反抗。 慕寒的拥抱太过温柔,让人舍不得离开。林静好一下就记起当时自己是如何疯狂地喜欢着这个人,即使声音说他会是最终害死自己的人,但心底的这份爱意要如何才能消减呢? 办不到的吧? 如果说会死在这样的温柔里,那么她也会心甘情愿一步一步陷入,不可自拔。 也许,她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吧,目前对于慕寒,她无力抗拒,也无法抗拒。 然而就在林静好犹豫着,慢慢抬起双手要反抱慕寒的时候,阶梯底下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慕老师,你是特意来关怀林静好的吗?” 此言一出,林静好能明显感觉到慕寒的身姿僵了僵。 他放开林静好,转头迎上林牧冷冽的视线,微微一笑:“林先生,别来无恙。” “你的练习时间快到了,还不快进去。” 林静好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林牧用这种冰冷的命令语气和自己说话。 不过的确时间快到了,她没有耽搁,简单和慕寒拜别后就赶紧跑进去,留下两个大老爷们,上下对视着。 第21章 刚劲与柔软 清晨的阳光缓缓透过高楼的缝隙照射到这方的土地上,淡金色的光柱中飘扬着尘屑,缓慢而安静地环绕在每个过路的人身上,气流的波动带走光的小尾巴,而在这光中,唯有两个人如同镀金的雕像一般,屹立不动。 舞蹈室地处街角,门口是一个老式的扇形圆盘阶梯,此时慕寒站在中间的阶梯上,他的发色稍浅,在晨曦中呈现一种镶边的暖棕色。 低头看着台阶下的人,把对方的不悦尽收眼底,但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并不想提前拔老虎的胡须。 只是在这里碰到林牧,他多少有些兴奋,毕竟对方是他承认的对手,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林牧似乎对于他向林静好伸手这件事情颇有微词。 其实林牧不找上门来,他也会主动制造机会找对方。林静好必须是他慕寒的私有物,绝不允许他人染指,任何可能破坏他计划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无论是谁。 与慕寒虚假的笑意不同,冷眸冷脸,林牧做到了如何以一个仰视的角度来蔑视对方。 他们两个,从各自的立场来说,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那只是没有牵扯进林静好之前的事情。 上一次在办公室看到这位“慕老师”,林牧就不太对付。他不喜欢擅长放暗箭的人,而什么人什么德性,他一眼就能看穿。 虽然他已经警告过林静好,但这个小侄女似乎不太听话,或者说,是眼前这个人太巧言令色。 “林先生,这么忙还送静好来练舞,你是真疼她呢。不过从今天起我想就不必了,这种粗活我来代劳就行。” 笑得一脸温润无害,慕寒边说边下阶梯,直到剩下最后一级,正好可以用一种微妙的高度差看着林牧。 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林牧自然明白,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慕老师,对一个学生这么上心,我代表林家感谢你。” 林牧这么说是直接和慕寒划清界限,告诉他,他只是林静好的老师,但是他不同,他是林静好的家人。 看到慕寒脸上收敛了一些的笑意,林牧继续说:“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我只是顺路,毕竟她要回的,是我这个小叔的家。你的下班时间想如何安排,我管不着,但我是很准时的。” 凉凉一番话,林牧权当是警告对方,他对这位“慕老师”的耐性,也仅限于这次。 慕寒当下就阴沉了脸,露出在林静好面前截然不同的表情,阴鸷,狠厉。 但口舌之争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只冷笑一声,一句话没说,连起码的礼仪都没有,直接擦过林牧的肩膀回到车上。 “少爷,去学校吗?” “不去!” 望着林牧缓缓走回车里的身影,慕寒微微眯起眼睛,他要他为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 全身精力都投入练习的林静好自然不会知晓门口的暗涌,只是有些纳闷林牧怎么忽然翻脸的感觉。 她可没得罪他,硬要说的话,就只有没还围巾这一条,可林牧看起来不是一个小气鬼啊。 今天做的仍旧是平衡加强训练,但是林静好却因为没能好好集中精神失败了好几次。 看出她的异样,导师赶紧喊停:“静好,休息一下,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状态差这么多?” 只剩两天,林静好的导师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不太好意思地用毛巾擦擦汗,林静好知道自己毛病在哪儿,只是这个原因不太好说。 大概是看出她有些尴尬,导师突然笑了:“不介意的话说说,有心结可成为不了一个出色的舞者。” 觉得导师说得有道理,林静好索性就一边拉筋一边将心中的不解提出来:“老师,你说如果有个男的,平时一直都冷冷淡淡的,但是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忽然冲女的发火,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本来林静好还没怎么明白,但是这么一问出来,还瞬间清晰明朗了起来。 这活脱脱,不就是在说这个男的吃醋吗? 果然,导师也是摇摇头这么解释。 然而这个解释却更让林静好迷惑,因为这件事出在林牧身上,肯定不是她们猜测的这样。 上次他就叫她不要接近慕寒,而刚才,她和慕寒是结结实实抱在一起了啊,林牧见了发火也是应该的。 “……” 林静好忽然觉得心情好沉重,后知后觉的她此时才意识到,她惹小叔不高兴了。 如此一想,她更加心神不宁起来,一整个早上都是练一会儿休息,练一会儿休息,完全没在状态上。 按理说,她是不应该这样的,一进入舞蹈领域,她就能摒弃杂念,但是今天却奇了怪了,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 最后,导师让她提前回去休息,一个好的状态比什么都强。 离开舞蹈教室的时候,因为是个尴尬的时间,所以林静好并没有打电话让林牧来接她,而且,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家。 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是放风时间,她就想去陶冶陶冶情操。她记得今天在东城的艺术厅,有一场歌舞表演,说不定能对她有所帮助。 林静好很幸运,赶到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就闭场,她买到一个比较后排的位置,不过不碍事,因为她视力好。 整场表演都很精彩,台上人炫动的舞姿更是让林静好看得痴了,她有一点和她妈妈很像,就是很容易被美丽的舞蹈吸引,但她不会像她那样,达到眼里只有舞蹈的地步。 最后一曲舞罢,厅内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参演人员纷纷聚集到台上谢幕。 观众们都站了起来,雷动的掌声在演艺厅回荡。看到这样的情景,林静好的心脏有些聒噪,她是被这样的场景感染了。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也许只有她这种同样是学舞蹈的人才深有体会。 感慨着,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是她很小的时候,看见妈妈在花园里迎风起舞的样子。牙牙学语的阶段,她连赞美都做不到,但是那一段优美的舞蹈却深深刻画在她的脑海深处。 纷飞的落英,柔若柳絮的手,与风合二为一的舞蹈,时而刚劲时而柔软。 闭上眼睛回忆的林静好不自觉勾起嘴角,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猛地一震,这才清醒过来,演艺厅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 不过此时她异常兴奋,因为她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她要复原那段舞蹈,就拿它去面试! 还有两天的时间,如果重新排一段舞,可能太冒险了一点,但是林静好却充满了强烈的欲望。 她没有回舞蹈教室,而是直接回了林牧家。他家有一个和她记忆中场景很相似的小花园,一整个下午,林静好都站在花园中间的大理石台上回忆舞蹈细节。有些太模糊的地方,她就先用自己的经验编排一段,打算明天跳给导师看,如果有问题,她一定能指出来。 人在做喜欢做的事情时,总是满怀激情,不知疲累。但是人体到底不是机器,无法无止境地运行下去。 当天幕慢慢拉下,林静好连什么时候趴在草地上睡着都不知道。 “唔……” 好像有什么毛毛刺刺的东西在扎着她,林静好下意识往自己脑袋边上挥了挥手,没曾想,竟真的打到了什么东西。 刹那,她就醒了,是被吓醒的。 一睁眼就瞪得跟铜铃一样,条件反射往边上滚,等回头看到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她身边时,林静好突然有点笑不出来。 “危机意识不错,不想伤风就进来。” 淡淡丢下这句话,林牧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了看林静好,而后自己当先往屋里走去。 看着林牧的背影,林静好的心情有些复杂,怎么觉着她这小叔有种要秋后算账的架势啊? 然而这种情况,即使前方已经给她准备了断头台她都得跟进去,否则还不知道更糟糕的会是什么呢。 像小媳妇一样迈着小步挤进门,林静好刚站定,嗅觉敏锐的她忽然就闻到一个熟悉的味道。 往客厅一看,是林牧正在把玩一瓶香水,看到她进来,他就将那瓶香水放在桌子上,瓶塞没盖上,就那么放着任意挥发。 这个牌子的香水她认识,很贵,不过这个气味,刚好是她昨晚扣押那条围巾的元凶。 当下林静好便有些窘迫,莫不是林牧要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向自己讨要围巾? 这也太得不偿失了吧?林静好看着那瓶香水一阵肉痛,看来她这小叔是不差钱啊。 “那啥,小叔您忙,我先回房了。” 急于逃离现场,林静好埋头往过道走,却冷不丁被林牧叫住。 “过来。” “……” 所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小叔的命令是不能反抗的。 走过去的瞬间,林静好脑海里过了好几遍各种寄人篱下最后命运悲惨的故事。然而真的在林牧面前站定的时候,她却突然没有了焦灼感。 不知道是香水真的有宁神的作用,还是林牧深沉的眸子令人安心,林静好不止没有了焦灼感,还微微笑了起来。 林牧抬眸,下一秒,他盖上了香水瓶。 “你看上他什么?” 第22章 近乎失控 “啊?”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自然知道林牧指的的是慕寒,不过他问得这么直接,不禁让她多想,他该不会真吃醋了吧?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出入,但是不管从语气还是态度上,都挺像那么回事。 林静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林牧的年龄差得并不多,又住在一起,尽管之前是一副不熟亲戚的模样,但难保不会擦出火花,特别她之前还做了即使被当做是勾引也不为过的行为。 绷紧头皮,对林牧,她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好歹是她小叔,这不乱套了嘛! 必须做点什么,只思忖了短短一刹,林静好就拉开笑脸:“小叔,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牧是直接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听林静好这么说直接站了起来,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不明白林牧要做什么,林静好木讷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进屋,直到看见他手里拿着个小玩意出来。 他信步越过林静好身边,落座在沙发上,而后将手里的东西往茶几柜上一放,戳下最顶端的按键。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幽幽转头看向林静好:“开始说吧,真话或者假话。” 看出林牧拿出来的东西是录音笔后,林静好整个人都懵了,这是要干嘛,怎么跟录口供似的! 林牧的语调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就像只是一个家长想和孩子心平气和讲讲恋爱问题一样。 “小叔,我说当然可以,但是不至于要录起来吧?” “怕你以后后悔。” “……” 别说,林牧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哽得林静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那成,反正我是不会后悔的。我看上他什么,他帅气,聪明,性格又好,你也看到了,对我很温柔,也很照顾我。他这么优秀,我压力很大的,每个女孩心中都向往像他这样的男生吧!所以我很努力,要更努力,这样才有资格占据他身边那个位置……” “我不认为你比不上他。” 没等林静好说完,林牧就打断她的话。 当下,林静好就愣了,她没想到林牧会这么说,该怎么说呢,有种被认可的愉悦冲顶而起。又来了,那种想靠近林牧的心痒痒! 林静好赶紧撇开视线:“……小叔,你这意思不就是我和他很配吗?” “长得好,脑袋好,性格好,人气王,能照顾你,条件只有这些吗?” 没回答林静好的问题,林牧直接反问。 他的问题听得林静好心里怪怪的,不过不得不说林牧总结得很全面,她默默点了点头。 林牧微微颔首,接着忽然抬手按停录音笔,这个举动让林静好十分迷惑。 “我会按照你这个条件,物色适合的人,至于慕寒,你以后不要和他单独见面。” “什么?小叔,我不需要别人,为什么你就是看他不顺眼呢?” 心里一急,林静好的语调稍稍拔高了些。 林牧的眼神依旧冷冽,他看着林静好,淡淡回道:“不是我看他不顺眼,是他不适合你。” 第一次被干涉感情问题,林静好简直气笑了。 “小叔,适不适合我应该由我自己来判断,虽然你是长辈,但是在这种事情上插手,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林牧延续着他一贯的风格,抛出一个问题,常常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抿嘴用力呼出一口气,林静好开始头疼起来。她知道,以林牧的性格,如果今晚上没说清楚,她说不定以后就真的见不着慕寒。 压制着自己胸中的怒气,林静好尽量平静地说出来:“小叔,如果你不能拿出我一定不能和慕寒在一起的证据,我想,我很难听你的话。”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是死死盯着林牧的,她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仿佛这样就能更加坚定自己的内心。 慕寒今天早上那一抱,她就已经原谅他了,不管是什么,统统都原谅,因为她林静好确实是相当喜欢这个人的呀。可是现在,林牧却直接叫她离开他,她办不到。 微弱的脉冲在顶吊灯中流过,发出很轻的电流声,叔侄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互相对视着,仿佛能在空气中擦出火花一般的对垒,谁也不让谁。 最后,由林牧先开口。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梦想是皇家舞蹈学院。” 有些意外林牧在这种时候提起,林静好微微一愣,但是马上回道:“对。” “那就离开他。” 慢慢皱起眉头,林静好完全没办法把林牧的上下两句串联起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 对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林静好头一次发现她竟然有说不赢的人,简直想自暴自弃。 “我,我给你做过饭!” 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林静好就是当时被抓作弊在教务室对峙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不过她这句话似乎一瞬间勾起林牧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你再熬一锅,一口气全喝完,我不会再插手。” 闻言,林静好脸都绿了。 “……小叔,你就直说吧,你就是嫌弃我做的饭难吃!” “我没这么说。” “那你干嘛让我一口气喝一锅啊!” “你海量。” “……” 觉得这个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林静好撇下一句“我先回房了”转身就想走,却不料林牧再一次叫住了她。 “我饿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林静好示砧板为生死大敌一般用力在上面剁着肉,她马上就要接受面试了,难道不应该是优待对象吗?再者,林牧不是嫌弃她做的饭不好吃吗,干嘛又主动要来受罪啊。她在厨房里故意将动静弄得很大,客厅里的林牧肯定听得特别生动。反正她不痛快,也不会让林牧太好过。 不过在菜肴上,林静好没有下什么暗手,毕竟是她自己也要吃的东西,而且她心心念念上次没做好,就好像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所以势必要做一顿好的,啪啪打林牧的脸,真是气死她了。 “饭做好了,大爷请用膳吧!” 鼓捣了个把小时,林静好才从厨房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不过比上次好多了,起码没搞得一身糟。 吃饭的时候,林牧一句话没说,所以林静好也不知道这顿饭是做得进步了还是差了。她本人吃起来是觉得还行,然而林牧的面瘫脸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舌头是不是有问题。 沉默地吃完饭,憋到最后,林静好终于耐不住问了一句:“小叔,我需要一口气喝掉里面那锅吗?” 抬眸望向林静好,林牧老神在在:“你可以试试。” “……”不死心地舔了舔沾油的嘴角,虽然晚上的冲突最后不了了之,林静好觉得自己的态度是应该表明的,这么想着,她不禁稍稍坐直身体,看着林牧的眼睛说道,“小叔,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下面试,进入舞蹈学院。至于其他的,我现在还不想去考虑,我想心无旁骛地接受挑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静好这一番话说得很诚恳,也让人感受到她坚定无比的决心。林牧的睫毛稍微颤了颤,没有回答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看他的样子,林静好突然有些失落,林牧大概是不相信她,或者是觉得她既然这么想,就应该离慕寒更远一点。 盯着还粘着一粒饭的洁白瓷碗,林牧从她的眼角余光里走过,不知为何,这情景似曾相识,而就在林静好愣神的时候,林牧的声音从客厅幽幽飘了过来。 “下次不要在草坪上睡觉,养护期还没过。” “……哦。” 一边刷碗,林静好脑海里一边浮现自己入夜后在花园里醒来的场景。 林牧在他身边,当时如果她没有自己醒来,林牧会怎么做呢? 说让她不要在外面睡觉,是怕她冻着吧? 兀自在自己的理解中高兴,林静好不会知道,林牧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真的只是草坪的养护期还没过。 全部搞完,林静好此时的心情已经变好,路过客厅看到林牧正在笔记本上看数据的时候,忽然产生想让他看看自己新编舞蹈的冲动。 林牧没有拒绝,幸好他家的这个客厅很大,所以林静好舞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 她的记忆片段不完整,也不连贯,所以舞蹈的衔接都是自己编排出来的,但不得不说,林静好真的跳得很好。 看着面前这个翩跹的身姿,林牧能看到淡粉色的花瓣自他肩头飘落,仿佛置身在清风徐徐的花园里。 渐渐的,林静好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他猛地睁大双眼,一道灰色的影子和林静好重叠了起来。 林牧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当下站了起来。 林静好此时舞得十分投入,完全没发觉,事实上,她看到的场景,和林牧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她们看到的人不同。 艰涩地咽了下口水,下一秒,林牧就冲到林静好面前生生中断了她的舞蹈。 他用力抓着她的胳膊,几近失控地质问她:“哪里看到的,这段舞蹈,你从哪里看到的!” 第23章 所谓致命…… “不可能,不可能……” 头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林牧,林静好一脸懵逼。 此时他眼神涣散,就像一个刚遭受了重大精神打击的人。可是她啥也没做啊,就只是跳个舞而已。 “嘶!小叔,你弄疼我了!” 被抓得生疼,林静好挣扎,却完全挣不开。 林牧跟魔怔了似的,絮絮叨叨,估计他一天和林静好说的话都没有这几秒他自己碎碎念得多。 “哎哟我去,嘶,小叔,小叔?你没事儿吧?” 林牧的状态很不对,林静好试图唤回他的神志,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然而事实证明,根本屁用没有,林牧对她的话一点没有反应。 眼见林牧越抓越紧,林静好暗道不好,这么下去,不断都得淤青! 有什么是他听得进去的?问题,对,问题,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林静好急中生智,赶紧冲林牧大声喊:“小时候在家里后花园看到的,当时我妈妈在跳,我就记下来了!小叔!” 最后一声林静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林牧猛地一震,眼睛才逐渐恢复清明。 冷静下来后,林牧第一时间放开了林静好,自知失态,他有些无力地向她道歉,而后转身回房。 客厅只剩下林静好一个人时,她一下脚软坐倒在地毯上。喘着粗气,脑海一片空白。 之后两天的训练,不管是林静好还是林牧,两个人都中规中矩,没再提那晚的事情。但是林静好留了个心眼,对林牧的事情,她可以说几乎一无所知,能让他那么失控的事情,光想想她就不寒而栗。也许她爸爸能知道点什么,林静好打算以后找个时间问问。 这两天慕寒没再来找过林静好,不过每天都会给她发加油的短信。 其实这样也好,省得他和林牧见面,俩人打起来。 因为皇家舞蹈学院离东城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林静好打算前一天到学校附近住下。 在出发前,她和林牧一起回了趟本家。原本的计划是让林宇的司机送林静好到地方,之后的事情由林静好自己来处理。但是见到林静好是和林牧一起回的家,林宇瞬间眼前一亮。最后一边拍着林牧的肩膀,一边说“小牧啊,我女儿就交给你了”诸如此类的话。 其实多个人打点,对林静好来说是件好事,这样她就能专心做准备,不过林静好却觉得现在这种时候不太适合和林牧长时间独处。 “爸爸,小叔很忙的,我自己去可以啦。” 拉着林宇手臂晃的时候,林静好能感觉到林牧的视线,但是没敢看他。 “哈哈,静好这是会心疼人了啊。”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林宇想让林牧跟林静好一起去,其实还有另外的意思,因为那里是林静好生母在的地方,说不定会起什么冲突。到时有林家人在场的话,不至于让林静好受太大的委屈。 林牧在林宇提出来的那一刻便知道他的想法,林静好的委婉回绝似乎对他没起什么作用,再加上他本身也想去那所学校,不等林宇再说什么,林牧主动请缨:“哥,这两天我有时间,静好的事我会安排妥的,放心。” “听见没有,你小牧叔可疼着你呢,就这么定了!静好啊,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准备,明白吗?” “知道啦,爸爸。” 偷偷瞄了一眼林牧,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林静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感觉林牧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最重要的就是战衣和战靴。他们是午后出发的,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然而在订酒店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先生,不好意思,只剩下一间大床房了。” 皇家舞蹈学院建在半山腰上,方圆几里都没什么人烟,这里是学校附近唯一一家酒店,也就是说如果不在这里住,就只能露宿山野。 “套间也没有了吗?” “没有了先生,最近是皇家舞蹈学院招生的日子,今天是你们运气好,没有提前预约的情况下,基本是订不到房间的。” 回头看了一眼林静好,林牧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前台说了什么林静好自然全都听到了,一间房,那她就得和林牧一起住,其实一间房就一间房吧,还是大床房,开什么国际玩笑! 然而在让人无力的事实面前,她只能选择妥协,总不能拉着行李箱去睡马路牙子吧? “大床房就大床房吧,能休息就行。” 拿了钥匙乘电梯的时候,林静好其实是这么想的,虽说是大床房,但总不至于只有一张大床吧,总会有其他的空间,如果有沙发就更好了,两个人分开睡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而当进了房间,打开灯的那一瞬间,林静好瞬间觉得自己好天真。 还真的只有一张大床啊!过道也很窄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除了厕所以外完全没有空间能开辟出第二个睡觉的地方了! 默默看了林牧一眼,总不能叫她亲爱的小叔去睡厕所吧? 林牧倒是相当淡定,他将林静好的行李箱拉到有窗的那道墙壁根处放好,环视了一圈房内的环境,微微颔首道:“还算干净。” 小叔,你只要干净就够了吗!这房间也太小了一点吧!林静好的内心在咆哮,但幸好只要窝一个晚上,失比例的大床其实睡三四个人完全没问题吧,这个房间怎么就槽点满满呢。 “你先洗漱准备休息,我到外面走走。” 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林牧起身就走,在经过林静好的时候,却意外被她拉住。 侧头看她,林静好的眉头微蹙,看来她做出这个动作还经过了一番内心挣扎。 “小叔,山里夜间很凉,你要去哪儿?” 猜测林牧估计是看到她刚才看着大床为难的样子打算把房间让给她,可这酒店没房间了,这种天气在外面冻一个晚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认真地看进林牧眼里,林静好的嫌弃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这种把人逼走的感觉却着实让她不太舒服。 然而林牧却是狐疑地侧头看她:“我去餐厅看看,有想吃的东西吗?” “……”敢情表错情了,林静好当下就放开手,为免尴尬,讪笑着默默进了浴室。 看着厕所门关上,林牧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林静好的心思对他来说,要看穿太简单了。 林牧走出房门的时候才晚间八点,但是酒店里的氛围格外安静,如果真的是满房的情况,证明这间酒店的隔音效果倒是不错。 他说要到外面走走,就当真只是走走,而不是什么到餐厅看看。 只是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他从电梯间走到大堂的时候,早有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等着他,是个女人。 很显然,两个人很熟,甚至可以用亲密来形容。 女人见到林牧的一刹那,整张脸都在笑,没等他走近就小跑着上前一把扑向他。 林牧没有拒绝,而是微笑着拍了拍女人的背,示意她下来。 这是一种很少在林牧脸上出现的温和表情,至少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林静好从来没见过。 两人有说有笑地交谈着,随后林牧就揽着女人从大门口离开,消失在夜幕中。 简单冲了个澡,知道林牧没呆在房间里,林静好随便穿了浴衣就走到外面。 窗户开了一半,山里的冷风刮进来还是挺冷的。 拉上厚重的窗帘,转身看着这个略显拥挤的房间,林静好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今晚过后,就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她此时已经开始兴奋,但兴奋的同时,也有一丝不安。 虽然每个人都和她说她可以,绝对没问题,但是她知道,必须是那个人说才有效。 从行李箱中将舞蹈服拿出来挂好,看着她爸爸给她准备的精美服装,林静好默默握起拳头。明天是她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一定要把爸爸的思念也一并传达到! 本来林静好拿了睡衣放在床尾准备换,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了四个多小时车疲惫的缘故,只是想在床上先躺一会儿,没想到却直接睡着了。 没错,她是一丝不挂直接穿着略显宽松的浴袍睡着的。 酒店的门禁时间是十二点,林牧几乎是踩点回来。 他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山里的气温比东城低很多,他进到温暖的室内,脸颊和耳朵都是泛红的。 刚才他见的那个女人,是让林牧愿意送林静好来这里的主要原因,现在人见完,他这趟已经是不虚此行。 林牧去前台要了备用钥匙,因为这个点林静好早该睡觉,他不想吵醒她。 然而当他进门,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赶紧将门关上,林静好赤条条的样子,林牧并不是没见过,但是像现在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是处于香甜睡眠中的样子,倒是第一次。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许是房间比较小的缘故,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房间里铺着地毯,林牧鬼使神差地缓缓朝大床走去。 恰在这时,林静好唔哝转了个身,本就穿得松松垮垮的衣服瞬间掉了一半,小香肩露在空气里,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 第24章 舞鞋里的细针 比起一丝不挂,男人更无法抵挡的,是欲拒还迎。 尽管林静好此时是熟睡状态,但是她半露的躯体,就像是无声的撩人利器,一直在试图唤醒男人心中的恶魔。 绕过放着睡衣的床尾,林牧缓缓走到床边。 低头看着林静好在睡梦中也微微扬起嘴角的小脸,发丝有些凌乱地挂在鬓角,散于脑后。林牧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这个有时候神经很粗,却倔强执拗的女孩在他面前翩翩起舞,如同穿梭在丛林间的精灵,轻盈而优雅。 她的呼吸很均匀,吐纳间起伏的胸口,仿佛世界上最美妙的节拍。 林牧的喘息开始变得深沉,他的眼神深邃如海,下意识伸出手去。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轻,仿佛即将碰触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嗯哼……” 呢喃一般的轻吟再次传来,林牧陡然睁大双眼,手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形容眼睛漂亮的词汇有很多,然而此时林牧却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描绘眼前这双半睁的眼睛,如同混沌初开,包纳森罗万象,明耀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唔,小叔回来了,快来睡觉吧……” 嘟囔几声,林静好背过身去继续睡,浑然不觉那搭在上半身的最后一半浴袍也掉了。 光洁的背部整片露出来,光在她的身上流转,优美的曲线走到腰间才消失在浴袍的腰带里。 然而林牧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堪堪将手收回来。 他转身走进窗帘里边站到窗边,让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吹拂而来的山风让他清醒不少,想了想,他走回去,从另一边直接将被子拗起,替林静好盖好。 然后,他去浴室冲了冷水澡,就着窗边的圆桌方椅,坐了一个晚上。 林静好第二天醒来时,是崩溃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惊觉自己整个人都卷着被子,而床的另一半,空荡荡,完全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浑身光溜溜的,在睡眠中,浴袍的剩下部分已经不知道被她自己踹到哪里去了。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最多是睡相糟糕了点,但是如果此时再加上一个注视着你,一发现你醒来就跟你说“早上好”的男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 林静好默默望着沐浴在晨光里的林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问什么。 不可能吧?不可能的,但还是问问比较好? 对昨晚一点记忆没有的林静好,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这是一个尴尬的问题,但也是她必须确定的问题。 “那个,小叔,我们,我们没啥事儿吧?” “什么意思?” “……就是,那啥,你,我,……” 话到嘴边,林静好却问不出来了,其实看床单的样子就能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想二次确认,毕竟如果她和林牧真的逾越,会带出很多问题。 “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我在餐厅等你。” 没等林静好问出完整的问题,林牧就站起来,他显然已经醒来很久,桌上还有一杯喝了一半已经放凉的茶。 将窗帘拉上,顺手取走舞蹈服和装有鞋子的盒子,林牧径直走了出去。 门一被关上,林静好立马用被子罩住自己的头,超级难为情地在床上翻滚。 “都说我自己可以的啦!” 换好衣服出现在餐厅,林静好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跳舞不能没有体力,她还是将林牧给她点的早餐吃了个精光。 在这个餐厅里,还有其他今天要参加面试的舞者,他们自身就像有一种特殊的磁场,能够分辨出同类。在吃饭的时候,林静好感受到了不止两三股的视线。有好奇,有戒备,也有敌意。 皇家舞蹈学院每年只在这段时间开放面试,每天只会录取一个人,这么说来,他们今天都是竞争对手。 能受到邀请的,肯定都是佼佼者,林静好头一次面临如此巨大的压力,但同时也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 “校车已经停在门口,你的东西放在你的座位上了,十号。吃完饭,和其他面试者一起去。” “小叔,你不去吗?”坐不了校车,总能自己开车去吧。 然而林牧却摇了摇头:“家长不能陪同,是规矩。” “哦……” 短暂的寂静,林静好扒拉完最后几口就准备要走,这时候,林牧突然出声。 “那天你跳的那段,很好。” 愣了一下,林静好才反应过来林牧指的是他突然发狂的那天。即使说是冲突也不为过的情况下,他用这么清浅的语调评价自己的舞蹈,林静好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胸口胀胀的,但同时也感觉到一丝暖意。 林牧的语气平淡得一点不像是要给她加油鼓气,但却比这段时间以来任何人给她的鼓励都要有用。 “我自己跳的,当然好!小叔你就在这里小小等我下,虽然捧回来的不是奖杯,但也让你沾沾光。” 看到林静好眼中闪耀的光芒,林牧不禁微微勾起嘴角。他是相信林静好的实力的,特别在看了那段舞蹈后,他毫不怀疑林静好会是未来古典舞界的女王。 在林静好之后,林牧也离开了酒店。 不过他坐的并不是自己的车,而是一辆和校车有种同样标记的商务车。 校车上,林静好试图和一样是面试者的邻座交流,这是一个看着特有古典韵味的女孩子。然而她的热情,却只是换来旁人冷漠的一瞥。 林静好并不是一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既然对方不友好,她就没有必要再往上凑。 其实练舞,特别是古典舞的人,心里总是独有一份高傲,但如果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就仅仅只是自负而已。 今天参加面试的,加上林静好总共有十个。 十选一,十分之一的几率,看起来好像挺大,但这些也都是从千万人中挑出来的。 面试安排很简单,先是自由舞表演,入围的人再进行面谈,从而确定最终人选。 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林静好抽到的是最后一个。接受着别人羡慕的目光,林静好一边感叹自己运气好,一边也压力倍增。 最后一个出场,如果能技惊四座,效果是成倍往上翻的,所以对舞者的要求很高,因为如果不出彩,很容易被视觉疲劳的面试官们pass掉。 所有面试者都在同一间休息室等候,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进去,一曲的时限是十五分钟,所以轮替速度不慢。 大概进行到第七个的时候,林静好开始做准备,她拿着衣服到更衣室里去换。 这套舞蹈服是他父亲请名设计师照着她的风格设计的,无论是剪裁还是配色,都让人眼前一亮,光走路,仿佛都自带仙气。 她出来的时候,第八个人已经站到门口准备,休息室里有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没有人说话,互相不交谈,就只有走向面试教室的脚步声。这很压抑,几乎能影响到室内人的心情。 不过高高挂起也不是不能让人理解的行为,他们可能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领域里,极力想将自己的世界诠释出来。 就和她自己一样。 缓缓呼出一口气,林静好打开放着配套舞鞋的盒子,像捧着珍宝一般将鞋子从盒子里拿出来。 习惯在用新舞鞋之前先撑一撑前脚掌,她很自然将手伸进去。 然而下一秒,休息室里就响起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或冷漠或幸灾乐祸地看着林静好,只见她无名指的指腹已经渗出一滴血珠。 心生惶恐,林静好赶紧将鞋放到眼前一看,在前端的部位,赫然突起一根细针。她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就出血了,如果刚才她是直接穿进去,估计现在脚背已经被扎穿。 她的鞋子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从林宇将这盒子带给她之后,林静好就打开了一次。她爸爸自然是不会害她的,那么只能是来这里的时候被动了手脚,因为林牧也不会害她。 估计是在她还没上校车的时候下的毒手,一想到这里,林静好就浑身竖起一层鸡皮疙瘩。 还没开始,就有人要妨害她,难道对方不觉得这种手段很不齿吗? 压着怒气扫了其他面试者一眼,因为不确定是谁干的,她也没法撒气,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揪出元凶,而是要如何完成表演。 小心地将细针取出,不出她所料,两双鞋子上都有。她不禁要庆幸,对方没对她的舞蹈服下手。 然而排除了细针,林静好最终发现这鞋还是没法穿。 因为用于固定的绑带被割断了,是很整齐的切面,明显是用利器造成的。 没了舞鞋,林静好脑袋一片空白,但她不想放弃,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她脑海里闪过父亲的叮咛、林牧的肯定,不甘心,不甘心,如果在这里止步,怎么可能甘心! 对了,前面表演完的人里面,有4个女孩子!林静好赶紧扫了一眼她们的脚,似乎和自己的差不了多少。硬着头皮,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拉下脸皮去向她们借。 但是问了一圈,却没人愿意借给她。与此同时,她听到了面试房里报出号数。 “请十号做好准备。” 此刻只能用心灰意冷四个字来形容林静好的心情,但她仅仅也就颓丧了两秒钟,大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 她林静好是谁,即使有再歹毒的招她都会一一接着,谁说没有舞鞋就不能跳舞? 做了一个深呼吸,林静好不再求人,而是扬起她骄傲的脖颈,直接打着赤脚,款款而出。 第25章 淋漓尽致的释放 面前打开的那扇门,仿佛就是通往伊甸园的最后一个关卡。 越接近,林静好眼前的景象变化得越快。 光,到处都是金色的光芒,从那道门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来,有什么在呼唤着她,在吸引着她。 光脚踩在实木地板上的冰凉,如同一股清风,袭遍全身,带来从所未有的释放。 她踩着优雅的步伐,没入光中。 “十号面试者,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浑厚的男中音在正前方响起,此时林静好才看到,在她的正对面坐着五个人,他们面色各异,而坐在正中央那个容貌高贵的女人,正是她的母亲,舞蹈界的泰山北斗席慕蓉。 和她对上眼神,林静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席慕蓉的眼神十分冰冷,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厌恶,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而是路边任人蚕食的腐肉。 有一瞬间,林静好被这道视线深深伤害了,但她知道,要改变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现在才刚刚开始,她不会退缩。 “我准备好了,老师。” “真的准备好了?” 也许是看见林静好没有穿舞鞋,赤脚出现在偌大的舞蹈教室中间,一开始发问的那个男面试官才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林静好此时很淡定,整颗心平平稳稳地放在最底部:“是的,我准备好了。” 听林静好这么说,那个面试官转头看了一眼席慕蓉,和其他几位面试官,得到眼神后,却突然宣布:“十号面试者,不好意思,你这样不能参加我校的面试表演。” “什么?为什么?” 不解地上前一步,林静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席慕蓉身上,她所坐的位置代表着她有很大的权利决定这场面试,但她绝不会接受莫名其妙的刁难。 “林静好,对吧,难道你不知道基本的礼仪吗,光着脚就想参加皇家舞蹈学院的面试表演?” 说话的是另外一名面试官,语气十分凉薄。 一听这所谓的缘由,林静好被气笑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很明显就是故意要为难她,她可从来没听说过不穿舞鞋就不能跳舞的说法。 不过在这里,她不能发火,既然他们蛮不讲理,那她就教他们如何做人。 不卑不亢地站着,林静好的身姿挺拔,全身的线条在柔光中显得特别优雅,因为赤着脚,反而有种很灵气的感觉。 “老师,我不认为我没有穿舞鞋就是对贵校的不尊重,只是觉得没有了束缚,能更好地完成作品。没有谁规定,跳舞必须穿舞鞋。伊莎多拉·邓肯是世界上第一位披头赤脚在舞台上表演的艺术家,难道能说,她对舞蹈不尊重吗?” “这,这这……”一开始堵林静好的那个面试官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憋红了脸。 林静好不是无礼之人,她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忽然向几位面试官深深鞠了一躬:“贵校是所有热爱舞蹈的人向往之地,我也不例外,相信在此执教的各位老师一定也都是心胸坦荡的人,为了艺术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被扣了顶大帽子,几个面试官面面相觑。 有几个人并不觉得赤脚表演是什么大事,只是前面的面试官既然这样说了,所以就没有表态。 现在林静好相当于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但他们交头接耳交流了半天,愣是没人宣布结果。 最后,是席慕蓉开的口。 她的秀眉微蹙,有些不耐烦:“stop,要表演快开始。” 下意识抿了抿嘴,林静好对席慕蓉微微一笑,妈妈,你要好好看着我。 音乐声起,林静好立马进入状态。 如出岫的云烟,轻盈起舞,动若脱兔,静如处子。 她柔软的双手在空气中划出波浪,仿佛真的能荡出涟漪,一圈圈地漾进观者的内心,开启共鸣的开关。 转身,回眸,下腰,劈叉,回转,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破绽。 之前林静好在意的平衡问题早已解决,现在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她不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舞蹈,仿佛有着能够破开时空的能力。 花瓣,当第一个刁难林静好的面试官眼前飘过第一片粉色的花瓣后,绿意便铺天盖地而来。所有人都在林静好的领域内,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面试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此时林静好的身姿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更为光辉神圣的存在。 如丛中嬉戏的蝴蝶,更似空中尽情飞翔的楼燕,看着她,就希望她永远不要停下舞蹈,心中燃起一股对艺术的渴求。 林静好没有想到,放弃舞鞋后,得到的是更淋漓尽致的解放。 她的眼前逐渐出现妈妈的身影,她也在跳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舞蹈。 如镜像一般,林静好跟着妈妈的节奏,转圈,交手,回握,分开,起跳,裙袂飞扬。她们的身姿互相交叉,再旋转着错开,仿若草地上绽放的鲜花,而这鲜花是随风而动的,清风就是披在她们身上的细纱,从这一头滑到肩部的另一头,共舞着。 “噔!” 直到最后一个节拍落下,林静好柔韧的身体仿佛奔腾到海的江水,最后归于平静。 这是她在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清晨,始终持之以恒的回馈。 她没有做高难度的造型,而是一个很简单的回势。 但室内却久久没有人说话,似乎还沉浸在林静好带给他们的那个场景里,流连不舍。 然而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席慕蓉。 她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因为她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她很久以前跳过的舞蹈,没有正式表演过,也发誓永远不会再跳的一段舞。虽然能看出舞被改动过,但原型她是不会认错的。 她不知道林静好为什么会这段舞,但不管她跳得好不好,都已经犯了她的大忌。 表演结束,林静好没说什么,只是鞠了一躬,而后就转身想出去等结果。 “你等等!” 身后突然有人喊住她,是之前问林静好准备好没有那个面试官。 转回身看他,林静好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因为刚跳完舞而呈现的粉白脸颊,看上去特别生动。 在容貌上,林静好很好地遗传到席慕蓉的精致,但又和她不是太像。 不过如果认真看,能发现她们气质有相似处。 “这段舞蹈,是你自己编的?” 问话的面试官显得很激动,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这样让人心动的舞姿了。 他现在更多的是担当导师的角色,门下也有几个得意门徒,相比跳舞,似乎参加舞蹈界盛事的次数更多一点。 林静好是真的让他眼前一亮,其他几个面试官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连看向林静好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编的。” “那另外的部分呢?” 面试官似乎很想知道这段舞蹈的出处,两眼放光的样子,是一个艺术人对真善美极致的追求。 林静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下意识看了席慕蓉一眼,可就在她张了张嘴巴要回答的时候,席慕蓉当先出声。 “借鉴是很平常的事情,不需要大惊小怪。你,表演完到休息室等结果。” 席慕蓉此时已经沉下脸,是个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情十分糟糕。 她没想到林静好竟然能跳得这么好,在林静好的身上,她甚至好像能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这不仅让她憎恨,还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林静好是在其余九个的注目礼中走到自己座位上的。 在穿鞋前,她里里外外将鞋子检查了一边,确定没有任何可以伤到她的东西后,才放心穿上。 十个人一起等着,结果一出来就会先淘汰一部分人。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或闭目养神,或面无表情地望向通往面试教室的那扇门。 依旧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在里面交谈就是天大的罪过一般。 林静好将舞蹈服换了下来,因为自己的鞋子和舞蹈服一点都不搭。 面试官们讨论的时间就十分钟,但是这十分钟却显得尤其漫长。 林静好下意识想唤一唤七年后的自己,想看看她睡够了没有。自上次声音消失,到现在已经过了挺长的时间,她不禁有些怕声音会就此消失。 在潜意识里呼唤它,林静好喊了三遍,但是眼前却只有无边的黑暗。 不会真的走了吧? “哈喽,喂,雷吼,萨瓦迪卡,扣恩尼基洼?” 林静好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这么和自己说话的人,她估计是史上第一个。 然而没等来声音的回应,决定命运的那扇门突然开了。 一个长得很温婉的女人走出来,请所有面试者到里面去听最终结果。 没想到是当面宣布,要不怎么说皇家舞蹈学院的竞争机制很残酷呢。林静好排在最右边,大格窗容进的阳光此时已经照到她的脚下。 没有面试官的解释,也没有冠冕堂皇的开场,十个面试者站定后,就由最左边的面试官站起来宣读入围第二轮的五个名额。 林静好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刚才表演完,她很明显已经得到了四位面试官的认可。 即使她妈妈再不愿意,也不能硬生生改变另外四个的决定吧? 面试官的声音十分宏亮,一个一个名字从他口中蹦出来。 听到自己名字的,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而没听到的,只能一步一步堕入失望的深渊。 面试官总共读了四个名字,就在众人抱着最后希望听的时候,却直接说宣告完毕。 林静好不禁懵了,因为被读出来的这四个名字里,没有她的! 第26章 神助攻之后就没影 结果宣布后,被念到名字的,由刚才的那位大姐姐领着去了另外的房间,剩下的几人虽然不甘,还是陆续离开,只有林静好仍旧立在原地。 面试官开始收拾桌上的材料,等发现还有一个面试者没走的时候,纷纷抬头。 看见是林静好,其中两名面试官当即移开视线,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下看出端倪,林静好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一次被不公对待了,上一次是被无辜诬陷,这一次是直接被一手遮天吗? 不,她林静好是不会低头的!不管对方是谁! “为什么只有四个名额?不是晋级五个吗?” 直接问出声,林静好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在这个教室里却显得尤为大声。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席慕蓉是最先离开座位的,她一马当先,旋风一般往外走。 林静好几乎是条件反射冲上去,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已经先张开双臂将人挡住。 不悦地沉下脸,席慕蓉皱眉地瞥向她:“失败者就应该有失败者的样子,让开!” 见竟然有人敢拦席慕蓉的路,之前很看好她的两个面试官赶紧凑上来。他们的表情有些为难,估计是为林静好的才能可惜但是又不想让席慕蓉不高兴。 “怎么了怎么了?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可以挡席老师的道呢!” “就是就是,这次不行就回去再练练,这么硬来对你没好处的。” 有些听不下去这些人的马后炮,林静好也不是要来骂架的,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对方不是席慕蓉,而是其他什么人,她估计已经直接马力全开,说到对方怀疑人生。 但对方就是席慕蓉,是她的妈妈,她是来让她认可,而不是来加深芥蒂的。 “席老师,我对结果有疑议。” 直视着席慕蓉,林静好面不改色,她是在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哎哟,嘘,嘘,你怎么能对席老师说这种话呢!”其中一个面试官当下就慌了,忙将林静好往旁边拉,小声继续说,“小祖宗啊,你在这里惹怒席老师,不仅进不了学院,说不定还会被封杀,她可是我们皇家舞蹈学院的副院长,你少说几句吧!” 这个面试官说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林静好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 她执拗地抽出手,两步走回席慕蓉面前,相当认真地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 两个面试官霎时白了脸,因为他们知道席慕蓉的脾气,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挑战她的权威。 一大一小对视着,仿佛要将对方的身体生生看穿个洞,林静好头皮逐渐发麻,因为席慕蓉的眼神本能地让她感到一种彻入骨髓的不安。 就在她差不多快顶不住的时候,席慕蓉却突然开口:“有什么疑议?” 她双手抱胸换了个站姿,这意思似乎是要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见席慕蓉竟然没有直接发火,其他人吃惊得忘了手中的动作,这倒是新鲜,头一次见皇家舞蹈学院的镇院之宝耐着性子。 席慕蓉的让步让林静好有些意外,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席老师,为什么只有四个名额?” “名额数量不是定死的,今天面试者质量不好,缩减名额再正常不过。” “……” 席慕蓉的语调十分薄凉,也透着一股不耐烦! “你是不是觉得你比其他人优秀,没被选上就觉得这个结果有失公允?” 被说了个正着,林静好敛了容,看来她这个十几年未见的妈妈,有点厉害。 突然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脸颊,席慕蓉稍微往她跟前靠了靠,这亲昵的举动让旁人羡慕不已,然而她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情:“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像你这样自大的家伙我见多了,与其在这里和我白费口舌,不如多努把力,说不定还能收到邀请函。” 见林静好的脸色整个暗了下去,席慕蓉觉得已经没必要再说下去,擦过她的肩膀就往外走。 “只要我努力,就能实现愿望,席老师,您真是高看我了。” 林静好忽然变了语调,席慕蓉当下停住脚步。 她没有回头,而是稍微侧过脸,不太明白林静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林静好突然微微一笑,“我想,不管我来多少次,您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让我离开吧?” “你什么意思?” 愠怒回身,可当席慕蓉看见林静好眼中的那抹失望时,她莫名心一揪。 “我一直以为,没有比这里更公正,更能让人展现才华的地方。好,我落选,但是您能和我说说我的问题在哪里吗,或者,让你们不选我的原因是什么。” 深深地看了林静好几秒,席慕蓉别过头,盯住旁边的面试官:“你来说。” 被点名,那名面试官先是一愣,而后狂喜,敢情能和席慕蓉搭话对他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咳咳,这个嘛,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么就由我来说明!”上一秒还端着脸说着,下一秒就讨好地对席慕蓉笑,“席老师,你休息休息,这种事儿交给我,我来。” 林静好沉默地看着眼前几个人,她倒要听听,究竟是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的舞跳得是挺不错,但是面试要求里面说了,改编舞可以,但不可以剽窃作品……” “你是说我剽窃他人作品?” 瞪大眼睛,林静好的气势比说话的面试官强多了,对方被瞪得心虚,下意识看了席慕蓉一眼。 “难道不是吗?” 被反问得一愣,林静好缓缓转头看向席慕蓉,胸口一阵发闷。她没想到,她竟然一点情面也不给。这段舞蹈,是林静好在小时候唯一看到的一次妈妈的舞姿,现在竟然被说是剽窃,她无法接受。 瞬间红了眼眶,但林静好还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会保留起诉诽谤的权利。”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已经有些心灰意冷,因为只要席慕蓉说那段舞是她的,即使被重新编排过,她也百口莫辩。 然而,席慕蓉却久久盯着她,没有开口。 场面一度僵持,这时,从边门传进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没有所谓的证据,剽窃行为不成立。” 话音未落,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就从门后踏了进来。 里面的人全都惊讶地看着来人,林静好整个人都呆了。 林牧,进来的人是林牧!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家属不能来吗? 一头雾水,林静好没有马上过去他身边,倒是林牧自己向林静好走了过来。 一边走,他一边说:“席副院长,我的说法应该没问题吧?” 下意识看向席慕蓉,林静好发现她此时的脸色很难看,似乎颇为忌惮林牧。 不止是她,教室里的其他的面试官,看到林牧出场,还主动走到她身边,一个个都低下头去。 “你来不是不合规矩吗?” 小声嘟囔,林静好其实在看到林牧的那一刻,惊喜得想抱上去。 “家属的身份不行,可以用其他身份。” “……” 林静好刚想问其他什么身份,席慕蓉忽然出声。 “林先生,你的说法是没问题,但证据有没有还两说呢。” 没有轻易低头,席慕蓉这个性格倒是结结实实遗传给了林静好,但是她刚说完,旁边的人就出来打圆场。 “林先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件事已有定论,你就不用管了,是不是要见院长,我现在去通知……” “什么定论?” 忽略一大半废话,林牧直击重点。 说话的人当下缩了缩脖子,一脸为难:“林先生,名额已经定下来了,如果再改,就是对其他学生的不公平。” “呵。”冷笑一声,林牧慢慢走到席慕蓉面前,冷眼看着她,“因为这样,就可以对有才能的人不公平?” “林先生,不是说这位小姐剽窃了吗……” “证据呢?” 林牧是对席慕蓉说的,他知道席慕蓉绝对拿不出证据,因为真正的证据握在他手里,而剽窃的人也不是林静好。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席慕蓉身上,他们都以为她肯定可以轻轻松松拿出来,没想到她却沉默了。 “席小姐,拿不出来,林静好就不存在违规行为。刚才的舞蹈,诸位都看过,现在请重新投票。” “林先生,这……” 旁边人还想说什么,却一下被林牧摆手制止:“别让我说第二次。” 在林牧的眼皮底子下,五个面试官最终重新投票,四比一的结果,林静好如愿以偿进入第二轮。 本来想趁没人的时候向林牧道谢,但是他神助攻之后就没影了,林静好也被带进另一间房,进行面谈。 面谈的过程很顺利,当被问及为何想来皇家舞蹈学院的时候,林静好沉吟了片刻。 但是她的初衷,即使发生了刚才那种事情,仍旧不变。 “因为这里有一个,我耗尽毕生也想被认可的人。” 面试结束后,林静好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她在等林牧,他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肯定不会自己一个人悄悄回酒店。 送面试者回酒店的校车已经发动引擎,林静好这时才记起自己明明带了手机。 开机后,她立马给林牧打了个电话。 他那边有点吵,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声嚎,或者像吵架的声音。 “你那边……” “结束了?” “啊……嗯,结束了。” “在门口等我。” “好。” 第27章 让林牧笑脸相迎的女人 挂断电话,林牧侧头看了一眼正在求饶的两人,对旁人冷冷说道:“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牧老弟,这件事情是我院方的疏忽,现在就给你处理好!” 说话的人是皇家舞蹈学院的院长,他和林牧也算是忘年交,自然知道这个小兄弟的脾气。今天林牧找上门,在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他很少像这样直接到他办公室,一般来学校也是为了别人。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使绊子被林牧抓个正着,往常这种事情他不会管,不过今天这两人是踩蛇尾巴了。 极有威严地走到两人面前,院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瞬间面若冰霜:“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院长,我,我,我就只是剪断了那小姑娘的鞋带,其他我可什么都没做!我是说真的,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院长!……” 拼命求饶的男子是之前送面试者来学校的那趟车的司机,此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他哪里知道,林静好竟然是学校大金主在罩的。 院长挑眉,转头看了一眼林牧,眼神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说,这个司机没在说谎。 林牧没表态,只是靠在墙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冷眼旁观。 他来皇家舞蹈学院,本意并不是保护林静好。这所学校的竞争惨烈到何种程度,他是最清楚的。 林牧手下有几家公司,是这所学院的学生梦寐以求的地方,是助力他们走向人生辉煌的跳台,在和学校密切合作的同时,他也是这所学校背后财团的主力,自然不管谁都需要给他面子。 林静好如果想在这里很好地生存下去,必须学会如何自己应付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还没真正开始,林静好这个倒霉孩子就已经有了一波难缠的敌人,而且手段一个比一个阴险。 面试表演的时候,林牧是有在看的,那间舞蹈教室的另一边,是一面单向镜,他能看到里面,但是里面的人看不到他。 看到林静好赤脚走出来的时候,林牧就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她的舞鞋是林宇送来,经由他的手给的林静好,而且一路来都是他在拿,怎么会到学校后就出问题了呢? 也许是觉得没人会去管这些事情,下毒手的人一点没有防备,林牧只稍微查了一下,就揪出了幕后黑手。 当时在面试者上车前,只有两个人呆在车上,嫌犯肯定是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是。 林牧看过休息室的监控录像,知道鞋子有两个问题,现在司机说的是一个,但是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个更恶劣,放破针的人。 大声嚎哭的另一个人是形体老师,他一个劲儿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 然而像这样的场面,院长已经见过很多。这所学校汇集很多荣耀,同样也汇集了等量的罪恶,使坏之后再装可怜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意思是林先生判断失误?” 院长的语气带着调侃的意味,微微勾起的嘴角却看得人胆寒。 形体老师当下吓得一把抱住院长的大腿,变本加厉嚎起来,要不是院长办公室隔音效果卓越,估计会以为这里面在杀人。 “院长,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冤枉,我冤枉!” “冤枉?” 这时,一直沉默的林牧冷笑一声,从墙根处慢慢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面前走去。 要说院长的表情渗人,林牧的面无表情才是真正的恐怖。 他垂眸盯着形体老师,如果眼神有实质的话,林牧释放出的,绝对是削铁如泥的利刃。 “给主审老师塞大红包,这没什么,鞋子里的针是你放的吗?” 微微眯起眼睛,林牧的指关节咔咔作响,形体老师立马整个人都蔫了,但还是坚持着摇头否认。 见状,汪姓司机更加害怕起来,因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必须有人出来背责任,他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但也只有那一件,因为今天来面试的人里面,有他的女儿。他辛苦了大半辈子,就是想让女儿开开心心成长,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进舞蹈学院,他怎么会不帮她呢? 在从酒店出发前,他和女儿见过面,女儿和她说林静好是她最大的障碍,希望他能想想办法。老汪也不是一个真正的恶人,所以就只是剪断了林静好的绑带,以为没有鞋子就无法完成表演。 但是他想不到,还有别人惦记着林静好。 近乎魔怔地重复说着自己犯下的过错,司机知道自己的饭碗肯定保不住,但女儿好不容易完成了整个面试过程,就差最后一步,他怕自己会连累到她。 “牧老弟啊,这种情况,不来点硬的恐怕问不出来啊。” 院长说话的空档已经挽起了袖子,那样子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抡起拳头一般。 司机和形体老师战战兢兢靠在一起,林牧此时刚好和院长交谈,他们两人都没发现,形体老师悄悄在司机耳边说了几句话。 接着,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说自己只是剪断了鞋带的司机,忽然像大彻大悟了一般,不再苦苦哀求,而是面如死灰地说所有事情都是他干的,因为他女儿也参加了面试,他想为她制造更大的机会。 他的主动承认十分突然,林牧和院长对视一眼,由院长发问:“你说都是你做的,详细情况说一说。” 院长其实是不相信的,因为司机已经在学校里工作了很多年,在学生中的口碑很好,不像是会使出那种手段的人。 然而司机此时却异常冷静,冷静得异常地描述他是如何给林静好下绊子的。 “今天早上,校车很早就到酒店门口等候,我停下不久,林,林先生就将那个女孩的东西放到车上,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就趁着没人上车,剪了鞋带,但还是觉得不保险,就从车头的工具盒里拿了两根钢针扎进鞋子里……” 司机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很显然他在心虚。 形体老师则是低着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整个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 “老汪,你要想清楚。” 院长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但是司机却咬牙点了点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然而他却自己推开了。 轻轻摇了摇头,院长抬手就让保镖先将地上两个人带下去,等他过后一起处理。 “砰”一声,门被关上,与此同时院长的表情认真起来,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很困扰。 “牧老弟,你家小姑娘到底是得罪谁了?” “……” 林牧没回答,但是他心中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行吧,这事儿估计没完,老汪肯定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工作,至于那个形体老师,你怎么看?” 院长是故意这么问的,他看出端倪,林牧绝对已经考虑得更远。 微微蹙起眉头,林牧走到院长宽大的办公桌前,上手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留下他。” 林牧走出校门,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林静好正在门口无聊地踱着正步,一看林牧出来,一个健步飞奔过来。 “小叔!” 林静好此时看林牧仿佛是在看头顶圣光的天使,声音说的果然没错,林牧就是他的金大腿,只要抱牢了,不管什么艰难险阻都不是事儿。 这场面试可以说过得一波三折,林静好最后都快崩溃了,如果当时林牧没有及时出现,她说不定会顶不住当先败阵。所以此时她对林牧的感激之情,根本无法言表,只能瞪大了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 林牧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本来脑海里在想别的事情,却硬生生被林静好分走了一部分注意力。 “这么看我做什么?” “崇拜!” “……” 知道林静好是想感谢他,林牧倒是觉得没什么,他只是恰巧路过,举手之劳罢了。 “回家。” 可就在林牧转身要带林静好去停车场的时候,身后忽然隐约传来一个声音,是女人的声音,喊的是林牧的名字。 两人同时回头,林静好下意识瞄了林牧一眼,却发现他眼中泛出了笑意! 我的天,这什么情况? 林静好当下就懵了,林牧的冷笑她见过几次,但是像现在这种由衷的笑意,根本一次都没有好吗!而且她很肯定,林牧是因为正朝他们跑过来的女人笑的。 莫名心里不太舒服,林静好别扭地想朝林牧身边挨一挨,不料林牧竟然直接迎上去了! 对,迎上去了! 林静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牧和女人有说有笑,这女人不就是之前通知他们听结果的那个大姐姐吗! “东哥,今天有人插手,阻拦计划没能成功。” 刚接受了惩罚的形体老师一出办公室的门就赶紧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给上线打电话,他脸上有伤痕,淬了一口血沫,在心中咒骂那些狐假虎威的保安,出手还真是重。 虽然他挨了揍,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听到结果并不满意,当下摔了一个杯子:“我不想听理由!” “那个人使用了特招名额权,林小姐已经在录取名单里。” “……” “东哥你请放心,我保证林小姐在这里绝对呆不过两周。” 形体老师挂断电话,冷哼的走了。 第28章 结了也要拆! “刚才那姐姐挺漂亮的哦?” 坐在副驾驶席上,林静好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林牧和那个从学校里追出来的女人咬了快半小时耳朵,林静好则是一直亦步亦趋地徘徊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本来以为至少会介绍一下,不曾想林牧却像忘记她的存在一般,只顾着和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美女说话。 被如此无视,林静好憋了一肚子闷气,但不久前林牧才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如果发作就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不过她也没有这种见色忘义的小叔! 林静好是故意这么问的,倒是想看看,林牧会给出什么说法。 然而她到底还是猜不透这小叔,林牧的回答很干脆,不假思索。 “嗯。” 单单一个字,却堵得林静好准备的一大堆问题出不来。 要不怎么说林牧是话题终结者呢,已经没办法好好聊天了,林静好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扯开笑脸:“小叔不介绍一下吗?” 林静好话音未落,林牧就瞥了她一眼:“对她有兴趣?” 看不出林牧扑克牌脸的喜怒,林静好翻了翻白眼,嘟囔道:“是你有兴趣不是我有兴趣!” “什么?” “啊!看那位姐姐好像是学院的老师,迟早要认识的嘛,既然和小叔熟的话,我可以抱个大腿。” “哦。”微微颔首,林牧面无表情地把着方向盘,末了补了一句,“我跟她说过你,生活上需要帮助,去找她,不用客气。” “……” 她只是随口一诌,没想到林牧还当真提前打好招呼了,这个不用客气是几个意思,好像她才是被客气的对象! 心理瞬间不平衡起来,林静好默默地用力撕扯着手机上的橡胶挂饰,不太高兴回道:“结果还没出来呢,需不需要麻烦这位美丽善良的姐姐还不一定。” 在红灯前停下,林牧有些意外林静好会这么说。能冒着被封杀的风险和席慕蓉据理力争,肯定是带着百分之两百能被选上的自信。 “我以为,你是带着必胜的信念来。” 林牧的语调浅淡,听不出情绪,却让林静好愣住。 他们两个压根没在同一个频道上,但林牧这句话却好像在说,他此前一直觉得她绝对能上一样。 闪烁着眼神,林静好昂起头,她当然是带着必胜的信念来。 “谁说我不是这样的,戒骄戒躁,谦虚一点不行啊!” “哦。” 沉着脸生闷气,林静好决定回到家前不再理林牧,她把头往车窗边一靠就假装睡觉,所以并没发现在红灯跳转绿灯前,林牧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他这位性格刚直的小侄女,入读皇家舞蹈学院后,肯定会是一番磨难,但同时,她身上又有种很吸引人的无限可能性。林牧其实可以不用帮她这么多,只是他忽然想看看,到底林静好能走到哪一步。 …… “喂,姐姐,看到我的好姐妹了吧?” 俞佳刚和慕寒游完泳,正披着浴巾擦头发。她握着手机,视线追随着还在红酒池子里畅游的身影。 今天是林静好去皇家舞蹈学院面试的日子,她看得出来慕寒的心情很不好,特别在刚才接到一个自称是阿东的男人的电话后,就一直泡在酒池里。 “嗯,见过了,她的表现很好。” 接电话的是俞佳的姐姐俞倾,也就是此刻让林静好心里不是滋味的根源。 俞倾是皇家舞蹈学院的老师,因为长年累月不是在学院,就是出席公众活动,所以对俞佳这边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当俞佳打电话跟她说她的好姐妹会去面试,俞倾还挺高兴的,但知道是林静好后,她却笑不出来了。 林静好是席慕蓉女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整座学院里,也就她和院长两个人知道。其实俞倾很早就知道林静好,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更重要的是,本该放任事态发展的林牧似乎对她有些过于关照了。 “怎么样,她被选上了吗?” “结果明天才会公示,到时候第一时间告诉你啊。” 俞倾是很疼这个妹妹的,因为常年都没在身边,所以不管她有什么要求都会尽量答应。 “嗯,谢谢姐,休息日的时候我去看你。” “乖啦。” 林静好是皇家舞蹈学院此次录取学员的内定人选,俞佳早已知道,她恨得牙痒痒,但表面风平浪静。舞蹈学院有什么了不起,她照样会让她灰溜溜卷铺盖回家! 林牧带着林静好先回的本宅,林宇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等着他们。林静好只字未提和席慕蓉的冲突,只说吉祥话。 少了一家人的林宅,冷清了许多,不过同时也自在了很多。 林静好本意要留在本宅过一个晚上,但是她第二天还要去学校上课,林宇就没留他俩。 回到林牧家,林静好兀自去洗澡,完全不想理会林牧。 这个人,只会越来越让人抓狂,重点是跟他生气也是没用的! 在充满蒸汽的浴室里泡着,林静好一边打着浴缸里的水花,一边郁闷。 “最后也没问出来是什么关系,林静好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对啊,你在干什么?” 冷不丁脑海里传来一句反问,林静好登时激动得差点溺死在浴缸里。 扑腾几下从水里翻出来趴在浴缸边上喘气,林静好又惊又喜:“你醒了?” 许久没有动静的声音再次出现,竟让林静好有失而复得的感觉。 “什么叫醒了,我压根没睡!只是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我走了好久迷宫才走出来。” “迷宫,怎么会这样?” 声音这回离开的时间和上次比起来长太多,林静好心里莫名咯噔一声,没等它回答就自己先解释起来:“难道说改变的人生轨迹对我来说越重要,我们之间的磁场就越不稳定?” “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次,你干得挺漂亮。” 突然被自己称赞,林静好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全是林牧的功劳。 “对了,在皇家舞蹈学院里有个女的和小叔特别亲近的样子,你能知道是谁吗?” 知道“上一世”的自己没能进舞蹈学院,林静好也只是满问问,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然而声音却忽然严肃了起来:“是不是大眼睛,瓜子脸,长得挺漂亮看起来很温婉的女人?” 猛地瞪大双眼,不得不说声音这个形容既全面又贴切。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女的,看来你知道!” “……” 声音沉默了片刻,而后生硬地回了一句:“知道是知道,但是不怎么了解。你听好了,在我的世界里,这个女人是林牧的妻子。” “什么!” 因为太惊讶,林静好的嗓门从来没这么大过,直至她都已经闭上嘴,浴室里似乎还能听到她声音的余调。 就在这时,浴室门被叩响。 “你没事吧?” 是林牧的声音,估计是听浴室里动静太大所以过来看看。 “没,没事,突然看到一只大蟑螂。” “大蟑螂……”林牧沉吟,他这房子里从来没进过虫子,看来明天得找人来除虫。 看到林牧的身影消失在磨砂玻璃门后面,林静好才小声继续问:“我的天,真的假的,这意思,我以后见了那女人得喊婶婶了?” “……想什么呢,我还没说完。” “你说你说。” 林静好此时已经完全懵逼,简直就是活生生强给了一个亲戚。 但在震惊之余,她心里还有些小九九,颇有一种小孩子即将失去最喜爱玩具的不安。 “这女人或许也可以说是导致我走向毁灭的帮凶,在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前,曾经向林牧求助过,但是那条信息被这个女人挡了下来,等林牧知道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 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静好很难想象七年后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现在光听她的描述,身体就已经泛起凉意。 艰涩地咽了下口水,林静好只觉指尖麻痹得让人难受:“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也是我的障碍?” “可以这么说。” 声音此时已经恢复正常的语气,甚至有些慵懒,它继续说道:“虽然你的人生轨迹已经起了变化,但是仍旧无法知道这个女人在你的世界里会是什么作用。保险起见,还是先拆散他们两个为好。” “拆,拆散?” “对。” “……”回想了一遍林牧在校门口和女人见面的样子,林静好有些头大,“说得容易,我看他们两个已经快谈婚论嫁了吧!” “这有什么,就是结了也可以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要怎么拆?” 对林牧的感情世界一点概念没有,林静好此时只觉得声音给她的是一个史无前例,异常艰巨的任务。 然而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却轻描淡写说道:“你取代她的位置,不就可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哪个男人抵挡得了每时每刻晃在眼前的诱惑。” “你是让我当小三?” 林静好有些崩溃,虽然无意识勾引林牧的事情,她并不是没做过。 “怎么会是小三,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 第29章 竟然挺多人惦记! 被“自己”看轻,林静好一阵无语,但同时胸口却莫名燃起了斗志。 勾引,勾引,要如何勾引…… 洗完澡瘫在床上,林静好满脑子都在想这个。 林牧是谁啊,话题终结者,冷面阎罗,一言不合就让人去做饭恶魔一般的存在,岂是轻易就可以拿下的! 话说回来,林牧连她赤条条的样子都能把持住,她还能拿什么去撩拨他呢? 对了,张爱玲不是写过,要得到男人的心,要经过他的胃。 林牧看起来倒是挺像这种设定,但重点是,她做的饭对林牧来说,好像挺难吃的,如果满分是十分,她做的饭能打三分已经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 “嗡”,就在林静好苦思冥想时,她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来自慕寒。 “……” 按理说,看到慕寒的信息,她应该激动,至少需要兴奋一下,然而此时她却百感交集, 因为声音一直强烈反对她和慕寒,林静好就没有吱声,但是心中还是很有罪恶感,明明说喜欢的是慕寒,可是她却要她去撩林牧! 事态发展至今,如果从生死和慕寒中需要二选一,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 其实要拆散林牧和那个女人,不一定需要用第三者插足这种方式吧?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牢牢抱住林牧的大腿。 不过要讨好林牧,还是只能从做饭开始。 默默走出房门,不出所料,林牧就在客厅里。 他一边开着电视,一边用手上的笔记本看资料,很专注的样子,虽然晚饭后还不到两个时,吃点甜汤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轻手轻脚走到林牧身后,林静好掐了自己一把,立马就变得眼泪汪汪。 “小叔,饿不饿啊?” “不饿。” 低头移动着箭头,林牧头都没抬。 “那,渴不渴?” “不渴。” “那……”林静好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玻璃门,立马站直,“我给你挡挡风。” “……” 停下手里的动作,林牧默默转头看了林静好一眼,一脸冷漠:“很闲?” 想了想,林静好觉得光靠问好像不太容易知道林牧需要什么,还是直接问吧。狗腿子一般点点头,林静好绽放笑脸:“对啊对啊,小叔有什么吩咐吗?” 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静好几秒,林牧回过头去,幽幽道:“随便做点热的东西。” 末了又补了一句:“简单一点的。”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好歹得到林牧的需求,林静好当下就哼着小调进厨房。 林牧转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一脸若有所思。 他此时正在看几间名下公司的资金情况,发现有两三家账面上似乎有些问题,这是很罕见的事情。 趁着林静好正在厨房里鼓捣得叮叮咚咚,林牧拿起手机,从餐厅旁边的边门走到花园,给自己手底下的人打了电话。 “做点什么好呢?” 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堆面粉,什么玉米面,糯米面,木薯面,还有紫薯面和南瓜面,不得不说,真挺全的,林牧应该是个吃货吧,还是个会做饭的吃货。 拿出手机搜食谱,甜汤的话就做个汤圆之类的东西好了,即使做得难看也没关系,样子不够糖来凑。 “嗯……首先是和面,300g水,哎哟我去,怎么成面糊糊了。” “我的天,我真是想象不出有一天我会在厨房里整这些玩意儿。” 声音幽幽飘了出来,这语气很明显是在心疼已经飞了一部分到地上去的糯米面粉。 “还不是你说的,反正先抓住胃,凭我聪明的小脑袋,说不定会成厨神,多一项傍身的技能。”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面粉再往地上拍了。” “……这不需要多锻炼几次嘛!” “你在和谁说话?” 林牧和手下交代完事情进屋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厨房里有说话声。 他的脚步很轻,跟猫似的,所以直到出现在门口,林静好也没有发现。 林牧声音一起,正跟声音聊得热乎的林静好吓得一掌扑在旁边空了一半的面粉袋上,霎时眼前粉末飞扬,刮起了一场人为的粉尘爆。 “咳咳咳,咳咳咳!” 一着急吸入了一些面粉,林静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眼睛紧闭着,有酸疼的感觉,但是她忘了手上还有面糊,顺手一抹,本来就已经够惨的白面脸,瞬间变成了面糊脸,还把眼睛给糊上了。 “啊啊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 林牧无语地扫了一眼堪比战场的厨房以及正上蹿下跳的林静好,默默走过去将抽油烟机打开,顺手从头顶抓住林静好的脑袋往水池侧压,说了一句“闭好眼睛”,而后便打开水,让水流从林静好的太阳穴开始冲着眼睛周围。 凉水刚下来的时候,林静好本能缩了一下,但是林牧抓得很牢,她因为紧张,黑暗中抓住林牧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林牧没有躲开,任林静好抓着,觉得冲洗得差不多了,才将她拉起来。 残留的水立刻往脸颊留,林静好此时还不敢睁开眼睛,正想先随便用手抹一下,脸上却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比毛巾还要软,她记得林牧最外面穿着的是一件v领的细羊绒毛衣。 “慢慢睁开眼睛试试。” 林牧的语调依旧浅淡,没多少情绪,但此时听来却异常让人安心。 林静好点了点头,当真听话地慢慢睁开眼睛。 “还疼吗?” 看到林静好的眼睑有一些发红,林牧不禁蹙起眉。 说不疼是假的,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林静好摇了摇头,下意识就像用手揉眼睛,不曾想直接被林牧挡住。 “别蹭,到沙发躺着,我拿眼药水。” 被林牧牵着走到客厅,林静好刚躺下,眼药水就来了。 丝丝凉意,一滴入魂。 闭着眼睛躺好,林静好能感受到林牧的气息就在身边。老实说,她很惭愧,明明想在攻克林牧胃口的战役上踏出第一步,结果竟然变成现在这种结果,难道说她天生就不适合厨房? 正怀疑人生呢,耳边冷不丁飘来一句:“你刚才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看厨房的惨况,应该根本看不出她本来要做什么吧? 林静好沉默片刻,才鼓起勇气回答:“南瓜汤圆?” “……” 林静好自己都不确定的回答让林牧一阵无语,末了,他几不可闻地叹气,让林静好闭眼休息自己起身离开。 然后,林静好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 二十分钟后,她的鼻尖闻到了香气。 觉得自己眼睛已经没啥问题,林静好此时再也按捺不住,猛一睁眼,就看到林牧正往她面前的茶几柜上端热乎乎的汤圆。 她下意识半起身,刚好和收回手的林牧对上眼。 林牧很自然地招呼她:“趁热吃。” 说完自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他面前也有一碗。 此情此景,林静好再也忍不住,低头道歉:“……小叔,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习惯了。” “……” 林静好自暴自弃地舀了一颗汤圆,其实她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上一次吃汤圆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但入口后,她差点没感动得掉下眼泪。 她可以负责任地说,入口即化,糯香绵甜的这颗汤圆,绝对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 看这情形,不是她征服林牧的胃,而是林牧征服她的胃! 狼吞虎咽吃完,就差没把碗舔一遍,林静好刚想夸张地赞美一番,却看到林牧自己碗里还有一大半,他看着放在旁边的笔记本,心思根本没在吃的东西上。 默默起身到厨房,林静好本意是自己洒的面粉,跪着也要弄干净,没想到一踏入厨房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清理过。 “……” 林牧的行动力真的不是盖的,但是林静好不甘心,为了挽回一点颜面,她拿了点水果,削水果,切水果,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直接能吃,还有什么比这更便利。 当林静好把一大盘的水果放到桌上时,林牧抬眸看了她一眼,此时他碗里的汤圆已经吃完了。 “你很饿?” 林牧这么问的时候,眼里讳莫如深,他的眼中有思虑,那种感觉就像从百万思绪中抽出点空间给林静好一样。 林静好赶紧凑上脸献殷勤:“小叔,吃点水果助消化!” “这么多,会消化不良。” 一针见血地提醒林静好,但林牧还是伸手要去拿其中一只牙签。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林牧立刻收回手接听,因为离得近,她能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马上到。” 这么说着的同时,林牧的脸色沉了下去。 挂断电话,林牧什么都没说,直接拎上外套出门。 他的动作很快,林静好愣愣看着,直到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等反应过来时,林静好莫名有一种自己男人被抢走的感觉。 愤愤然徒手拿了一块甜瓜,恶狠狠咬几口:“什么啊,一句话不说!平时冷冰冰,惦记的人还挺多!” 觉得不解气,林静好又拿了一块猕猴桃,整块入口,没想到竟然是酸的。 “嘶!” 赶紧吐出来,酸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啊!气死我了!” 第30章 耳环,银色的更好 林牧一整夜都没有回来,林静好一直在客厅等,最后支撑不住,直接倒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幸好室内是恒温数控,所以虽然外面的温度骤降,林静好也没有着凉。 迷蒙着双眼,看到桌面上摆了一夜,还有三分二的果盘,林静好一下就清醒过来,心里来气。 直接起身将果盘倒掉,林静好看天才蒙蒙亮,但是此时她已经毫无睡意,索性就去简单冲了个澡,她可是相当和面粉凑合了一晚上。 “到底去哪儿了,竟然彻夜不归!” 一边刷牙一边怒骂,林静好生平第一次如此献殷勤,没想到竟然以这种结局告终。她觉得,她的自尊受到了不可原谅的挑衅。 气得连早餐都不想吃,其实林静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生气,也许是觉得她既然拉下脸要“征服”林牧,林牧就不应该让别的女人一呼就走,搞得她林静好可有可无一样。 不过林静好对林牧来说,说不定还真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说到底,除了小叔和侄女的关系,他们什么也剩不下。 回到久违的学校,当时让林静好全校出名的风波已经过去,虽然私下还有人在谈论,但在这个时代,信息的更新换代是最可怕的,不管多轰动,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只要出现新的焦点,马上就会被掩盖。只是林静好没想到,她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走在校道上,林静好能感受到同学们看她的目光,有着一丝探究的意味,仿佛她是供人研究的稀有物种一般,这种强烈的违和感一直持续到午休。 林静好在学校最好的朋友的俞佳,当然,那是以前。她们决裂后,不代表林静好没朋友。人美声甜,成绩好,又活泼开朗,经常请教她,和她关系不错的同学大有人在。 见林静好一个人在过道吃便利店买的快餐,一个同班女同学踌躇地朝她走了过来。 说是吃饭,林静好其实只动了几筷子。和林牧做的饭相比,速食快餐简直难以下咽。 “静好,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雨啊,我在这里透透气,过来一起坐吧。” 小雨是一个很害羞的女孩子,她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就维唯诺地坐到林静好身边。 这条过道午休时候经过的人很少,可以看到学校实验楼旁边的植物园,以前林静好经常会和俞佳在这里一起吃午饭,但不会再有那种时候了。 “对了小雨,我怎么觉得今天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林静好一想到上次当场抓到俞佳诽谤她的情形就一阵心寒。 “那,那个,静好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小雨低着头,仿佛她要说的内容有多么难以启齿。 林静好当下就感觉不太好,她微皱眉头,直接问:“是不是又有我的闲话?” 听到这句话,小雨的身体不经意颤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是什么?” 怒极反笑,林静好此时异常冷静,她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猜得到到底是谁会恶意中伤她。 “有人说,你马上就能去那所出名的舞蹈学院,没来的这七天是因为忙着陪,陪领导,然后还提到上次的事情,说你表面光鲜,其实背地里一直在做援交,有人撑腰所以在学校里才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小雨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太不堪,她没再说下去,偷偷瞄了林静好一眼。 林静好抬手拍了拍小雨的肩膀,心里挺感谢她的,她肯定是不相信,所以才靠近她。 “小雨,谢谢,我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完林静好站起来,从过道穿过的时候顺手将便当丢进垃圾桶内里。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这所学校知道她去舞蹈学院面试的人,只有慕寒,但不排除消息走漏的可能。 她不相信慕寒会对她做这种事情,多半还是俞佳搞的鬼。 不过同时她心中也有疑惑,如果俞佳是从慕寒那里得到的消息,那么上次在办公室撞见他们的事情,难道不是偶然,慕寒更不是如他所说只是没反应过来? 带着一肚子疑问,林静好敲开了慕寒办公室的门。 “静好?先进来,怎么了?” 看林静好脸色不对,慕寒心中了然,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忙着给她倒水。 但是林静好不是来找他聊天的,直接问道:“俞佳是不是知道我去面试的事情?” 慕寒一愣,故作无辜分析道:“你们以前不是同一个舞蹈队的吗,这样的喜讯会广而告之吧?出什么事了吗?” “……” 慕寒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看来是她多想了。 “静好,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跟我说。” 脸颊冷不丁被抚住,林静好当即从思绪中回神,一下就和半蹲在她面前的慕寒对上视线。 他的眼波流转,温柔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林静好被蛊惑了,一肚子的委屈顷刻被放到最大,大到她难以承受。 她一下环抱住慕寒的脖子,带着哭腔控诉道:“有人中伤我,你没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根本不是那种人!” 轻轻拍着林静好的背,慕寒轻声回道:“知道你的,不会相信,不知道你的,澄清也没有意义。” “那就任由他们说吗?” 微微收紧手臂,林静好已经很久没像这样感受过慕寒的体温,事实上,慕寒很少主动抱她。 “交给我,你马上就能去你梦寐以求的地方,不要受影响。” 本来林静好是真的想找俞佳理论,打她几巴掌都不解恨,但是从慕寒那里出来后,她忽然觉得很可笑。俞佳只是嫉妒她而已,在嘴巴子上逞强,是无能之人所为。 “啪!” 空气中响起的巴掌声在封闭的空间里特别响,慕寒冷脸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女人。 “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让她身败名裂,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而已!” 嘴角被打出血的俞佳顾不得捂脸,扑过来就抱住慕寒的大腿。 她以为这么做慕寒就会夸她,因为上次到处散播谣言的指令,就是慕寒直接下达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慕寒却生气了。 俞佳卑微的姿态让慕寒十分不耐烦,他一脚将她甩趴到地上,而后俯下身紧紧钳住俞佳的下颚,眼神狠厉,一字一句道:“永远不要自作主张。” 放学后,林静好被林宇派来的车接走,说是晚上有个社交舞会,让林静好陪他一起去。 这倒是新鲜,因为此前林宇从来不会这么要求林静好陪他出席这类活动。 身穿华美的礼服,林静好脑海里不禁浮现林牧昨晚匆匆离开的背影。 她在来本家前给林牧发了短信,但是林牧没有回复。不知道他回家了没有,林牧的事情,她不好直接过问。 不过,她可以问她爸爸! 不放过这次机会,上车后,林静好转头就对林宇眨了眨眼睛:“爸爸,我有个小问题想问你。” 林宇听完就笑了,抬手揽了揽林静好的肩膀:“小静好想问什么?” “唔……”歪着脑袋,话到嘴边,她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当时林牧看了那段舞蹈忽然就抓狂,难道要和他父亲说这件事吗?那肯定分分钟不会让她再住在林牧家。 想了想,林静好打算换一个角度问。 “爸爸,小叔来咱家前是在哪里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本来林宇脸上乐呵呵的,但是林静好此言一出,他当下就敛起笑容,这个反应让林静好很是吃惊,就好像林牧的过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随口问问嘛,小叔这么疼我。” 给自己一个台阶,林静好心知什么都问不出,也就没再坚持,但她着实听到她爸爸叹了一口气。 虽然林宇什么也没说,却让林静好更加好奇,到底林牧的过去背负着什么,连最疼她的父亲都三缄其口,她好奇的不得了…… 舞会是在东城最大的那间酒店举办的,林静好不怎么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所以认识的人也少。 从停车场往外走,林宇刚好碰到认识的老板就站着寒暄了一会儿,林静好百无聊赖,和长辈打完招呼就想先去前头看看。 可她走出没两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就看到几步开外有两个人站着,看样子刚从车上下来。虽然被中间一辆较长的商务车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但林静好还是一下就认出来其中一人。 那不是一夜未归的林牧吗! 当下林静好就快步走过去,却冷不丁听到一个曼妙的女声。 “我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回头林总是不是得打赏我。” 猛地顿住,这个声音她从来没听过! 瞪大眼睛望着那边,林牧此时正看着他身边的女子,淡淡说道:“耳环,银色的更好。” 一听林牧对耳环有意见,女子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朵,一脸认真:“那……改吗?” 林牧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他稍稍抬起臂弯,女子便上道地上前一把挽住,两人在林静好的注目中慢慢向会场走去。 第31章 只想汲取他的所有 “静好,怎么了?” 见林静好久久站在原地,从后面赶上来的林宇有些疑惑。 “没什么爸爸,我们进去吧。” 闪烁着眼神,林静好将自己脸上的失落和气愤收起来,乖巧地挽着林宇的胳膊,俨然就是一个美丽端庄的大小姐。 其实,林静好就快气炸了,林牧这是什么意思,短信也不回,连个招呼都不打,敢情等着上这儿泡妞来了? 刚才林牧和那个女人互动的一幕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没想到看林牧平时冷冰冰,说话又很直接,其实还是挺懂撩妹之道的嘛,都会在搭配上给建议了! 舞会舞会,当然除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就是跳舞。 林静好此时什么心情都没有,坐在椅子上休息,不管谁来邀舞都拒绝。 因为她在舞池里发现了林牧和那个女人的身影,两人的默契度很好,舞姿也很优雅,顾盼间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激荡。 林静好不禁想,到底林牧身边有多少女人,明明已经有一个亲密无间的对象了,竟然还拈花惹草。难道她面前挡着一个女人还不够,是需要像打游戏一样,过关斩将吗! 一整天下来积蓄的负能量,此时已经到达一个临界值,林静好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但还是有不长眼的靠过来。 “不跳,不跳,不跳!要说多少遍你们才听明白!” “乖女儿,谁惹你生气了?” 见林静好闷坐在角落,林宇走了过来,林静好一向都是谦恭有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不讲情面。 委屈地看了爸爸一眼,林静好总不能说她看见小叔身边带了个女人,心里不舒坦吧? 摇了摇头,林静好站起来:“爸爸,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这段时间辛苦了,要不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坐一会儿就好了。” “对了,我看见你小牧叔了,来,跟我过去打个招呼。” “……” 看着林宇高兴地转身朝已经从舞池中心退出来的林牧二人走去,林静好内心顷刻跑过一万匹草泥马。但本能驱使,她还是跟了过去,她倒要看看那女的是什么来路! “阿牧啊!” “哥。” 林牧走过来和林宇碰杯,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很自然地和林宇交谈。 林静好看了他一眼,闷声喊人,然后就走到女人身边去。 这边刚好放着一些甜品,林静好假装拿东西吃,一边若无其事出声:“我家小叔不好相处吧?” 女人闻声看了林静好一眼,而后笑了:“林总是比一般人难搞得多,但总比花言巧语的人强,意外还挺有女人缘呢!” “……” 拿起一个抹茶小蛋糕,林静好转身和女人并肩站着,继续说:“短时间相处可能觉得还好,长时间就不行了吧?” “唔……”女人单手支起手肘,轻轻抵着下巴,看样子是在回忆,“也还好,我从昨晚开始就和他一起,直到现在也不会觉得厌烦,林总这杯酒可是放得越久,就会越香醇的类型呢。” 说完,女子就浅浅品了一口手中的赤霞珠,一脸陶醉地看着林牧。 林静好简直有些看不下去,身边这个女人妥妥就是林牧的迷妹,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完全听不出她的暗示,反而越说越得劲儿。 不过女人话里的意思却让林静好心惊:“你是说,你们一整晚都在一起?” “对!”说着女人还转头冲林静好眨了下眼睛,“今天一整天也是哦。” “……” 林静好握着叉子的手气得发抖,可怜的小蛋糕被她戳得血肉模糊。 “你是林总的侄女吧,他跟我提起过你。” “提起过我?” 林静好不怒反笑,怎么林牧和他的每个女人都提起她吗! “对啊,据说经常给他惹麻烦,但是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调皮的孩子。” “……” 林静好再一次无语,虽然她的确给林牧惹了不少麻烦,但是哪里有这么说自己侄女的,还是和别的女人说。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随手将几乎一口没吃的小蛋糕丢入旁边的纳污桶,林静好此时已经恢复冷静,眼中熊熊的怒火很好地掩饰起来。她眼里映着林牧笔挺的身影,有一个决定在脑海清晰地浮现。 “好几年了吧。” “那挺久的。” 语气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就像是在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林静好可不是来闲着聊家常的:“我小叔可能快结婚了你知道吗?” “快结婚?” 林静好此言一出,女子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她十分诧异,看样子完全不知道林牧还有别的女人。 暗暗冷笑一声,林静好故作惊讶,“怎么,你不知道吗?” 女子的表情有些尴尬,进而看起来有些僵硬:“是,是啊,我从来没听说过。” “那你可要好好给自己做打算了呢,女人不能将未来交在不可靠的人手里。” 认为自己占了绝对的上风,林静好呼出一口恶气,原来做这种事还挺挑战心脏的。 然而她没发现女子偷偷看了一眼林牧后,一脸似笑非笑。 “其实我跟了林总,也不是图名分,只要他不抛弃我就已经知足了。” 女子突然这么说,林静好简直惊呆了。 她没想到,她的小叔能让一个女人痴迷到这种地步,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要脸! “难道破坏别人家庭也没关系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林总,他身边像我这样的女人可不止我一个。” “你……” “在聊什么?” 这时,和林宇交谈结束林牧走了回来,林静好当下噤声。 她看了看女子,又瞪了林牧一眼,表示不想和他说话,甩头就走。 林牧一脸茫然地看着林静好气冲冲走远,回头问女子:“你和她说了什么?” “林总,你平时怎么对待人家小姑娘的啊,连我这个秘书都看不下去了,她说你不靠谱诶。” “……” “还有你要结婚了?” 林牧平静抬眸:“谁说的?” 眨了眨眼睛,女子没继续说,只是吐了吐舌头换个话题:“我好像一不小心让你侄女认为你是花花公子了。” “……” 林牧微微蹙起眉头,“多嘴。” 风风火火走到林宇身边,林静好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呆,什么人嘛! 那个女人是,林牧也是,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心? “爸爸,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 林宇一听林静好说身体不舒服,就赶紧送她出去,叫司机慢点开,把林静好送回家。 当然,是送回林牧家。 林静好本来是不想回这边的,但总觉得回本宅就是向林牧示弱,再说了,应该做出深刻检讨的人可不是她! 一进门,林静好就踩得地板砰砰响,二话不说进自己房间,把以前偶然买的一个白色小人偶拿出来,在雪白的肚皮上写上林牧两个大字。 这还没完,接着她又从桌子底下抽出全家福,直接用剪刀把林牧的整个脑袋剪下来,然后贴到小人偶的脸上。 不到三十秒,林静好就完成了扎小人的前奏。 猛地弹了弹贴着林牧脸的人偶小头,林静好咒骂道:“你有没有点公德心,就不怕得病吗!” “我弹死你,弹死你,弹死你!” 抓着人偶泄愤,林静好整个人都处在暴走边缘。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这么在乎林牧,当时看到俞佳趴慕寒身上都没这么生气。 也许是因为声音之前的建议,让她已经将林牧划为自己人,她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你在做什么?” 因为情绪太激动,林静好进房间完全顾不得关门,所以当林牧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全然没有发觉。 浑身僵住,林静好头都不敢回。 这种扎小人现场被事主当场抓到,她也不打算做解释,林牧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这是什么?” 走到林静好身边,林牧顺手从她手中将人偶拿起,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是不是粗糙了一点?” “……” 林牧的这个评价很中肯,但是林静好本来就不爽,现在听到他这么说,一把就抢过人偶:“你喜欢精致的,外面有得是啊!” 一声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林静好冷不丁抖了个激灵,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扣住,缓缓往上抬。 当发现自己落入林牧视线的时候,林静好整个人都呆住了。 笑容,很浅很淡,但却很真的笑容。 这是林牧第一次对她笑,他的整个轮廓都浸在金色的暖光里,眼底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得林静好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瞪大眼睛,林静好不敢相信,但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不会错,林牧吻了她! 先是浅浅的吻,而后逐渐深入,变得火热,两人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稳。 能感觉到林牧的手探进自己的衣服,林静好紧紧抱着他,此时什么都不愿思考,只想汲取他的所有,同时也在被林牧猛烈地索取着。 就像一场梦,但却如此真实。 “……你在干什么?” 将人偶放回桌面,林牧一回头,忽然发现林静好躺到了地上,闭着眼睛,还发出奇怪的哼哼声。 林静好猛地睁开双眼,仰视的角度看到林牧,先是一愣,而后脸腾地一下涨红。 “地上凉,起来。” “……哦。” 第32章 先把人占了?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林静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但她可以肯定,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自己和林牧亲热的画面,场面十分香艳火爆,光回想起来就让人面红耳赤。登时心都凉了,完了完了,她已经到了一种会意淫林牧的程度了吗,刚才他本人就在面前好不好! 脸都丢光了…… “那女人是我秘书。” “啥?”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林静好抬头,落入林牧的视线,并没有惊艳的笑容,他的眼神沉稳而平静,是一种深海般的浩瀚。 “你在生什么气?” 没有重复刚才那句话,林牧直接换了个问题,这一问,林静好直接无名火起。 问她生什么气?他不知道她生什么气吗! ……好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什么气,等等,小侄女因为小叔在外面有女人就发火,这正常吗? 扪心自问,林静好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空空的。 她动身走到桌子前将抽屉打开,把人偶丢进去,重新关上抽屉后,才闷声回道:“你就当我耍小性子好了。” 说完,林静好转身就想走出去。呆在这个房间里,会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刚才那个梦。 然而她才刚迈出两步,手腕就从后面被抓住。 林牧不是一个对谁都善解人意的人,事实上,对多数人来说,他就是恶魔。 林静好的反常,他都看在眼里。林牧昨晚是连夜去公司,和秘书以及几个得力助手处理了一夜的紧急事件,白天除了积压下来需要处理的工作外,还顺带开了几个会,可以说到晚上去舞会前,一刻都没有休息。 其实如果不是他陪了她两天,如果他一直在公司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需要他临时加急处理的情况。 但是林牧不会觉得林静好有一定责任,反而是训了公司的人,因为他们的反应能力让他很失望。 在舞会的时候,他倒是没想到林静好也出席,林宇对他说,林静好成为那间舞蹈学院的学生后,不是光跳舞好就可以的,她还需要平台和很多助力,所以就提前带她出来认认人。 这么做倒是无可厚非,但是他看到林静好的时候,却发现她好像心情不太好,与其说不太好,不如说是在生闷气。 秘书和他说林静好被她气跑了后,林牧下意识就追出去。 他其实是这么想的,既然是他的秘书多嘴让林静好生气,那么他就应该承担起责任,先问清楚,再解决问题。 然而现在林静好的态度却让他很迷惑,而且他竟然看见林静好扎他的小人,她是小孩子吗? “为什么耍小性子?” “……” 和林牧相处这么久,他过于直白的表达方式,往往能噎死林静好一次又一次。 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好好聊天,林静好刹那不想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转身,直接迎上林牧的视线,劈头就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虽然这个问题是林静好自己提出来的,但是她没等林牧回答就自己说起来:“我来帮你回答好了,你是和舞会的那个女人在一起,一天一夜,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也没有任何消息,你是想上天吗,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人,是会担心的吗?” 一股脑像打豆机一般吧吧吧吧把心中的委屈全倒出来,林静好其实更心烦的是声音和她说的,林牧因为没看到“林静好”的信息,而让“林静好”万劫不复的事情。 敢情不管是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林牧都流行不看林静好的信息是吧? 然而林静好没想到,她的这一番控诉在林牧看来,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看着神情激动的林静好,林牧默默分析了一下她话里的内容,似乎和秘书没多大关系,所以林静好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没回短信,悄无声息消失了一天? 一个人习惯了的林牧,根本没有这种出门需要知会别人的习惯,事实上,不知会也是为了他人好,知道得越多越没有好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这种问题生他的气,虽然在林牧看来和无理取闹是一个意思,但意外觉得挺新鲜,他沉吟:“你担心我?” 翻了翻白眼,林静好没好气回道:“不不不,你这个大爷我担心不起!” “为什么又担心不起?还有,我是你小叔,不是你大爷。” “……” 林静好仿佛听到维持理智的那条线崩裂的声音,青筋在太阳穴上暴起,她一把就揪过林牧的衣领,因为用力过大直接扯掉了一颗扣子。 “小叔!你外面那么多个女人,拜托就不要管你侄女我生什么气了好吗!” 大声吼完,林静好莫名觉得眼睛酸酸的,一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对林牧说话,二是着实觉得委屈,她明明想把这件事就此抹没了,林牧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说出来。 少有地愣住,林牧的眼神起了变化。此刻他们俩的距离很近,他能清楚地看见林静好的眼角红红的。 下意识抬手想安抚,林静好却直接扭过头,她松开手,自己随便用袖子擦了一下。 “小叔,我无意冒犯,我……我先出去了。” 再一次想逃离这个房间,但是林静好再一次失败了。 林牧直接喊住她:“静好。” 他很少直接喊她的名字,这一声,让林静好直接怔在原地。 “我不清楚你听到了什么,有几件事需要说明。第一,我在外面没女人,第二,我的事你不要管,第三,我是你小叔。” 林牧的声音很沉稳,但也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林静好突然就不懂了,到底林牧有没有真的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第一点没毛病,第二点是他的风格,但是这第三点……是什么意思? “所以呢?” 这次轮到林静好发问,她转身看着林牧,一脸茫然。 林牧的眼神耐人寻味,他深深望着林静好,末了,径直走到她面前。 林静好紧紧皱着眉头,不遑多让。 “所以,生气不值得。” 老实说,几秒前林静好还气得像掐死林牧,但此时,却莫名觉得心头一暖。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他认真说出来后,仿佛自带一种魔力,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又令人心安,尽管他想表达的,可能不是林静好所想的这个意思。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在此刻说什么了,约莫了一会儿,她才呼出一口气说道:“知,知道啦,小叔我没在生气啦。” 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林静好默默低头,刚低下,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罩到脑门上。 “早点休息。” 说是早点休息,可是谁睡得着啊! 在床上辗转反侧,林静好打了几个滚,索性将头埋进枕头里。 “小叔说他在外面没女人,那个妻子是怎么回事啊?” 很明显是在问声音,这家伙,关键时刻都不出来帮一把的。 “应该是还没成吧?” 声音一唤就出来了,但是它似乎也不确定。 “……小叔这么说,我是信的,他不会骗人。可是舞会上那个女人是谁呢?一副赖定小叔的样子,你不会失策记错,其实那个女人和小叔才是一对的吧?” “那个女人是秘书。” “啥?” “秘书,刚才小叔说了,是你自己没听清。” “……” 林静好赶紧回想刚才和林牧对话的情景,但是因为当时情绪太激动,她愣是没记下多少。 “真的?” “真的。” “你这意思是,我误会了?” “据我所知,这个女人是小叔的左膀右臂,他们之间除了坚定的革命友谊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让你自由发挥嘛,还是有点效果的。” “我真是让你害惨了!呜呜呜!” 觉得自己从此没脸再见林牧,她晚上闹的这场,分分钟就是告诉林牧她在吃飞醋啊。 也不知道林牧到底有没有看出来,他一本正经列出那三点的时候,林静好当时还觉得奇怪,因为太突然,也有些不搭调。 “你说我是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呸呸呸,还只是刚刚开始呢!静好,你发现没有,小叔在你出会场的时候就跟上来了。” “你这么一说……” 一直处在羞愤中的林静好此时发现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想说,小叔其实是在乎我的?” 一点没自信,林静好翻了个身,面儿朝上躺着,枕头已经不知道被她甩到哪儿旮旯去了。 “对啊,肯定是有点在意你的!你不要气馁,再加把劲,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你说得轻巧,小叔本来就是一个很凉薄的人,而且我可能马上要去皇家舞蹈学院,那里是全封闭式教学,到时候连小叔的面都见不着!” “嗯……这倒是个问题,要不趁热打铁,先把人占了?” 声音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眼前立马浮现那个春梦的部分画面,瞬间红了脸。 “……还有别的办法吗?” “想啊。” “我以为你多聪明呢。” “对,我不聪明,那就直接去小叔房间占有他,有过第一次,肯定不会把你忘了!” “……你能靠谱点吗?” “就像你一样靠谱。” 重重叹了一口气,林静好觉得还是自力更生的好。虽然仍旧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经历晚上的风波,她却终于能下定决心。 因为,她发现她根本不想把林牧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第33章 可怜一问 没和声音讨论出个结果,林静好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意外被林牧告知可以不用去学校了。 这意味着什么,林静好自然心知肚明。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林牧,然后就看到他抬手敲了敲放在桌上的一份牛皮纸袋。 没有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林静好直接接过来,自己打开,而后将里面那张写有“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的纸取出来。 这么大一个袋子,里面仅有这么一张薄薄的纸,但托在手上能感受到的,却不是一般的重量。 林静好确认了好几遍,而后才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将通知书放回袋子。 很明显,她是强作镇定。 没有人比她此时更激动,她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十三年,等了十三年的一张纸。 她终于如愿成为皇家舞蹈学院的学员,她终于可以无限接近那个人了! “小叔!” 忍了半天,林静好终究是没忍住,超级开心地往林牧身上扑。 他愣了一下,但是没推开她,而是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部:“祝贺你。” 林牧自然是不意外的,因为这个结果就是他促成的,不过看见林静好这么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不错。 昨天晚上,林静好的状态很糟糕,他虽然还是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林静好情绪的暴走,但这纸通知书来的时机却是刚刚好。 因为他发现他和林静好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变化,但是他不清楚是好的变化,还是不好的变化。 像他这样成功的企业家,遇到这种问题时,会从根源处就掌控住变化的趋势,但林静好不是一个项目,也不是一笔生意,林牧越来越猜不透她,也看不懂。 所以,他本能地想和她保持距离,这样起码就不会产生不安。 吃早餐的时候,林牧对林静好说他已经帮她办好学校里的手续,她只要高考的时候回学校考试,其他时间都可以在舞蹈学院修习,当然文化课方面她需要自己抓。 对于林牧的贴心,林静好几乎都快习惯了,她很感激。但是去舞蹈学院,就意味着无法继续在这个家住下去,这一点,他们两个都清楚,但是谁都没有先说出来。 他俩的想法也各不相同,林牧觉得这是一个很自然的事情,不值一提。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却是摆在生死之间的一道大坎。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早上刚醒来的时候,声音就着急地蹦出来,一上来就说它看到了不太好的预兆。 这种节骨眼,林静好不敢怠慢,还以为是录取学院出了问题,但是声音却说不是。 它说,是关于林牧的。 一说这个未来画面是关于林牧的,林静好更加严阵以待,林牧就相当于是她的保命符好吗! 然而声音详细描述后,林静好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如果说林牧会遇到什么危险,那她还可以拼一拼,大不了像上次一样把自己祭出去,但是林牧和女人啪啪啪这种事,她要怎么阻止? 而且这个预兆也太不讲理了吧?林静好一下就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这……应该不是什么巧合吧? 林静好甚至怀疑是不是声音意淫林牧,所以才会看到那种画面,却被声音骂得狗血淋头。 它严正声明它所见到的每一个画面都和林静好的未来息息相关,如果林静好再诽谤它,就单飞,它也不管了。 不明白为什么声音的反应忽然那么大,林静好只得乖乖问它有什么建议。 “这个画面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林牧很快会和一个女人结合,而且他们的结合,对你会有不好的影响。” “……也不一定吧,谁说打一炮就得厮守终生?” “……你还能更污一点吗?” “我污不还是你污。” “再这样我自己走迷宫去了啊!” “别介别介,你说,要怎么阻止。” 林静好最近发现声音好像一遇到林牧的事情就特别容易激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我觉得,和林牧在一起的女人应该就是皇家舞蹈学院的那个老师。”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虽然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是主要的轨迹说不定还是不变的。”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林静好本来还想说,分享一下她做的那个梦,但看这情形,还是不说为妙。 “皇家舞蹈学院的老师,不是住在学校里,就是参加活动,你马上就能去那里,只要一直看好那个老师就行。” “……这算什么馊主意,我是学生,她是老师,要怎么看啊?” “所以说,不仅要处好师生关系,你还要成为知心妹妹啊。” “你这是让我去讨好她?” “我可没这么说,当然也有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就是你替代她,成为林牧的女人,最好在去舞蹈学院前,这样这个事情就直接化解了。” “……可不还是个馊主意吗!” “不算馊主意,算最后的大回魂术。” “……” 虽然不认可,但是声音说的最后的办法,却让林静好陷入沉思。 她不禁猜测她自己所做的那个梦不是纯粹的春梦,也许是一种提示。 她的提示在前,声音的预兆在后,这之中肯定有什么关联,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如果离开林牧家,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未知起来。去皇家舞蹈学院的只有她一人,而学员是不可以随便离开学院的,也就是说,她要见到林牧一面,其实很难,更别说去监视那个女人。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林牧昨晚明确地和她说过,他在外面没有女人。可是声音看到的未来画面,他已经滚床单了,按照之前的预测情况,这个事件发生的时间不会多远。那么到底是林牧说谎,还是爱情来得太迅猛呢? 林静好选择相信后者,因为林牧根本没必要向她说谎。 报到时间是后天,林静好明天肯定是得回本宅收拾行李的,或者说,其实应该今天就回家。 但是林静好却想在林牧这里多呆一天,林牧在这一点上倒是和她挺有默契,没有特别提出来要送她回本宅的想法。 今天并不是休息日,但是林牧在和林静好一同吃完早餐后,却没有外出。 林静好有点奇怪,帮忙收拾好餐桌后,疑惑地问他:“小叔,今天不去公司吗?” 林牧此时已经坐到沙发上,他打开笔记本快速打着字,一边点头:“嗯,不去。” 眨了眨眼,林静好默默抓起抹布,林牧该不会是因为她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打算多陪她一天吧? 当然,这个猜测是没有办法得到答案的,因为她不会傻到去问。 进厨房切了果盘出来,林静好这次没像那天晚上一样稀里糊涂切了一大盘,她是按照两个人的份量来的。 说来,她上次明明已经消耗掉了那么多水果,打开保鲜柜一看还是满的,也不知道林牧是什么时候补充上的。 “小叔,吃水果。” 特别乖巧地将果盘放到林牧面前,他抬眸看了林静好一眼,一言不发,不过自觉地戳了一块苹果吃。 林静好也吃起来,电视开着,播放的是财经新闻,但是林牧的视线一直盯着笔记本上。 踌躇了一会儿,林静好小心翼翼问他:“小叔,我能转台吗?” “可以。” 得到许可,她就拿起遥控器。其实林静好的人生里,看电视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大部分的人生时间都献给了练舞,就连现在,她也是边拉伸边换台。 选了半天,林静好将电视画面定在音悦台,因为这会儿正在表演古典芭蕾。 “你喜欢跳舞?” 抬眸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林牧冷不丁问了这句,他的表情很平静,却看得林静好微微一怔。 她回头看向林牧,和他对视了好几秒才点头:“嗯,很喜欢。” “为什么?” “因为……有想成为的人吧!” 不明白为什么林牧突然这么问,林静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林牧打断。 他平静说道:“后天我没空,你爸爸会安排人送你去学院。” “哦……” 林牧很明显是在终结这个话题,林静好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和林牧混熟,结果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虽然她尝试靠近对方,但是林牧好像油盐不进,一点变化都没有。说到底,他现在为她做的事情,全是看在她是她爸爸的女儿的面子上吧?而不是单纯为了“林静好”。 人贵有自知之明,但是这个认识和接受的过程却是很痛苦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此时有一种一旦离开这里就会和林牧恢复陌生亲戚的预感,也许就像声音说的那样,这里是她人生的一个节点。 她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所以做事情不会让自己留有遗憾。 吃完半颗草莓,林静好默默把腿放下来,坐好。 没想到住了这么久,竟然是在最后一天,才能和林牧像现在这般如同家人一样坐在客厅里看看电视,吃吃水果,聊聊人生。 林牧的视线又放回笔记本后,林静好盯着他看了半天。 “小叔,明天离开后,以后我还能回来住吗?” 客厅里一片宁静,只有电视里传出的悠扬的古典乐。 林牧的手指一顿,他没抬头,但他的回答在林静好听来,就像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承诺。 “嗯。” 第34章 离她远一点 第二天,是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 林牧送林静好回本宅后立马离开,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一样。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开往皇家舞蹈学院。 途中,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他没有犹豫,当下用蓝牙耳机接起来。 只是对方一开口,他就皱了眉头。 因为他听到了林静好的名字。 对方的语气深沉,不容反驳,仿佛是在下一个林牧必须服从的命令。 “别忘了自己是谁,离林静好远一点。” 林牧挂掉电话后,面色冰寒。 …… “最后也没和林牧说什么,万一并不是学院里的那个女老师呢?” 声音有些不满地对正在收拾衣服的林静好说教,它似乎已经认定必须是林静好作为替代品,才能逃过这一劫。 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林静好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屁股坐到床上:“都答应以后还可以回去住了,你还想怎么样?” “好吧,先不说这个,上次面试的时候,你的鞋子被动了手脚还记得吧?” “嗯?” 听到声音这么说,林静好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还在哪儿旮沓出不来吧?” “……我查看你的记忆看到的。” “还能查看我的记忆?” “嗯,最近发现的新技能。” 到这里,林静好马上噤声不敢再问下去。 声音能查看她的记忆的话,那岂不是她做什么春秋大梦都知道了?不过它什么都没说,并不像是已经看到了。 顺着话题往下,林静好倒是已经忘了这茬事。 “你是想说,当初打我主意的人,还会继续动手?” “是一定会!你……” 就在声音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静好的手机响了。 一看显示的名字,是慕寒打来的。 “你的信息我看到了,祝贺你。” 慕寒的话语带着笑,让人如沐春风。 林静好是今天早上从林牧家出来的时候才给慕寒发的信息,告诉他她被录取了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不是昨天,也许是因为林静好想心无旁骛在林牧身边呆一天。 其实他俩也就一起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而已,后来林牧公司就来人了。 林静好见到了那天舞会上的那名女子,也就是林牧的秘书。 她还向林静好道歉了来着,说只是想和她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生气了。 往事再提未免有些尴尬,林静好没有打扰他们办公事,自己跑到花园里,在秋千椅上荡着荡着愣是睡了一下午。 “我明天去报到,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 对林静好来说,慕寒仍旧是她喜欢的人,虽然本来他们就聚少离多。她对林牧的刻意靠近,一直自认为是受了声音的指使,也是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那么做。 可是她却忽略了在她自己身上逐渐起的变化,她对慕寒已经没有以往那种火热。也许是因为内心有莫名的愧疚感,所以变得可以对慕寒的一些行为视而不见,到这种时候,更是主动站出来维持关系。 林静好自己也不懂为什么她要如此纠结,但唯独慕寒,她是不愿意轻易放弃的。 都说初恋是最美的,但是初恋,同时也是一剂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 “傻姑娘,我会去看你的,安心在那里完成你的梦想吧。” “嗯!” 通了半小时电话,挂断后,林静好简直一本满足。 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爱情更具有治愈力,她此刻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啧啧,瞧瞧你自己的样子,一波春水都要从眼睛里荡出来了。我不是和你说过,跟慕寒尽早断了吗!” “你……你一直说他会害我,他不没害我吗?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我都已经死了出现在你脑子里还不是铁证如山吗!” 无法反驳,但是林静好还是不死心,小声嘟囔道:“我的人生轨迹已经变得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和慕寒厮守呢?” “厮守?哼!我看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想和声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林静好赶紧生硬地把话题扯回去:“知道,知道啦,你刚才说想害我的人肯定会继续害我,但是对方没出招之前,我们也无法提前做准备啊。”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暗处的人,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如果是那个人要为难你,我怕你会打退堂鼓。” 微微一怔,林静好下意识问道:“谁?” “席副院长!来,坐坐坐!” 皇家舞蹈学院院长办公室,席慕蓉走进去后,眉头微蹙:“特意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款款落座,席慕蓉一直都是这所学院的门面担当,虽然头上挂着副院长的名,但学院里的事情,她几乎是不过问的。 院长给她倒上热茶,看起来十分殷勤,仿佛席慕蓉才是院长一般。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先不说院长从以前起就一直爱慕着席慕蓉,单单席慕蓉到他这当了副院长后,投资和合作就翻了不止两倍。 他也是学校里少数知道席慕蓉结过婚的人,也知道她有一个孩子。 “是这样的,慕容啊,这不是三年之期又到了嘛,我想提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院长说的三年之期,指的是席慕蓉的收徒规则。 她每三年会从优秀的学员中挑选一到两名学员收入麾下,而被席慕蓉选上的人,现在有很多都是活跃在各大洲的顶级舞者。 她一般是按资质来挑选的,所以也出现过刚入学的学员被一眼相中的情况。 每次到席慕蓉选关门弟子的时候,这所学院的竞争就会达到一种空前膨胀的状态,说是一个生死之地都不为过。 所以如果能在战火点燃前就将人选出来,校方能避免很多麻烦。 凉凉地看了院长一眼,席慕蓉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才幽幽说道:“莫不是院长,有推荐的人选?” 想走后门的人,从来不会少,但是席慕蓉知道他们的院长并不是一个好搞定的人,但是他竟然会冒着惹她生气的风险来询问,不知道他背后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推荐不敢说,你的脾气我清楚,必须是最棒的学员才有资格不是?我找你来,是想商量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手上的动作一顿,席慕蓉抬眸看了院长一眼。她的眼睛很漂亮,属于桃花眼,一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明媚如波。 林静好的五官,眼睛是完全随席慕蓉的,小巧直挺的鼻子也是,眉毛和脸型则是随林宇,所以乍看会觉得林静好和席慕蓉不像,但是凑近了看,能让人感叹遗传基因的神奇。 院长看得有些痴了,但很快自己清醒过来,从办公桌上拿来一份文件放到席慕蓉面前。 “对方想和我们合作,举办一个面向业内,带有表演性质的比赛。” “……即使是我们的学员,要上这种层次的比赛也不是易事。” 席慕蓉看到文件抬头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世界闻名的传媒机构,一般参与承办的都是国际性的活动,这次竟然是面向业内,倒是挺新鲜的。 “所以啊,我就盘算着怎么打响我们的名字,如果你能早一点收徒,稍加训练,上场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考虑一下。” 明天就是本年度新学员入学的日子,席慕蓉当然也知道林静好在名单里的事情。 学院有个规矩,会根据入学测评来决定学员跟的老师,因为除了公共课程外,想要出人头地,导师的特殊指导也是很重要的。 席慕蓉的挑选优于所有老师,如果她看中谁,就立马可以带走,其他人则是由教务秘书根据面试成绩划分优等劣等,进而分配指导老师,四个人为一个单位。 以往这种事情,席慕蓉是不会过问的,但是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她去了教务秘书处。 此时分配名单已经生成,她看到林静好的名字排在最优那一栏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出席慕蓉似乎对结果不太满意,教务秘书就赶紧询问是否有什么不妥。 “是有不妥。” 说完,她就从笔盒中抽出一只铅笔,在林静好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而后将箭头打到最后一栏。 “这样比较合适。” 因为明天只是报到,所以并不需要提前在那边住一个晚上。 躺在久违的大床上,林静好内心是很兴奋的,兴奋得睡不着觉,但同时也有一些落寞。 “你说小叔今天那么急匆匆走了,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在床上翻了个身,林静好抓着手机,屏幕停留在林牧的名字上。 “你才是他最大的麻烦,其他事情就不用操心啦。” “也是,下一次见面也许要很久以后了吧。” 挂念着林牧的林静好并不知道,此时林牧家一盏灯都没有。在她离开后,林牧就没有回去过。 黑夜中的群山仿佛在低吟某种神秘的歌谣,可以俯瞰到皇家舞蹈学院的山顶公路旁,停着一辆车。 有一道黑影站在再迈出一步便是悬崖的地方,冷冷看着底下那片灯火辉煌。 第35章 黑夜中最亮的星 “欢迎来到皇家舞蹈学院!” 踏上最后一级阶梯,面前的阵容让林静好虎躯一震。 虽说本年度的新学员都会在今天报到,但总共也不会超过三十个,然而宏伟的校门口却从门外开始列队排着两列欢迎队伍,直至延伸到主建筑。 用花团锦簇也无法形容出那种隆重而热烈的气氛,往里走,每一步就是一句欢迎祝福语。 不得不说,不愧是极负盛名的艺术殿堂,就连入学都和一般学校不一样。 跟着引导的老师走到和校门正对着的大会堂,在高大的门下,里外穿梭的人们就像是庸碌的蚂蚁,只知来处,不知归处。 每个学员都可以在这里领到学院给他们准备好的日常生活物资,以及各种分配表,特别新人还有一张排班表,顾名思义就是新来的得一个一个排着给值班老师打下手。 但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会举行入学仪式。 不足三十人的新学员方阵,和黑压压的工作人员比起来,有种奇特的落差。 首先出来讲话的人,是院长。 作为一个带领着舞蹈学院由无人知晓到闻名遐迩的传奇人物,他的话语对年轻人有相当的鼓舞作用,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林静好自然也不例外,可她还没热血沸腾够,血液的温度就骤降。 因为,她看见席慕蓉走出来了。 她还是那般如同黑夜中最亮的星,一出场,场下就有欢呼声。 比起院长的慷慨陈词,席慕蓉的发言就显得更务实一点,但也更残酷一些。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环视了一圈底下的人,就迎着已经聚集上来的镜头说道:“今天,你们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只为在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者。这里只是你们的一个平台,但也是你们踏出的最重要的一步。也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会因为训练太苦,或者停滞不前而懊恼,想要放弃,但是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记住,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那份对舞蹈的坚持。皇家舞蹈学院不欢迎半路退出的人,所以现在,我要你们明确地告诉我,能不能在这里完成蜕变。如果觉得不行,没有人会责备你们,只要转身走出这道门,就自由了。” 席慕蓉一番话,场内寂静无声。 学员们的表情都很严肃,但也十分坚定。 短暂的岑寂后,开始有一个又一个声音,从学员的方阵里蹦出来。 “能!” “能!” “我能!” …… 林静好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事实上,一间宿舍也只住两个人。 床铺和柜子都很干净,看起来像是全新的。林静好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开始归类,本来司机是想跟过来帮忙的,但是被林静好拒绝了。 从现在开始,她应该一个人接受挑战。 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室友,但是等到下午参观学校的时候,她的房门都没被叩响过。 到指定集合的地方,带领他们参观的老师们,已经等在那里。 林静好远远望去觉得其中一人很眼熟,近了一看,她果然没看错,这个眼熟的老师就是林牧的未婚妻!不对,应该说是和自家小叔可能发展恋情的人。 通过自我介绍,林静好才知道她叫俞倾,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和林牧完全是两种类型。 如果说,在声音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林静好估计还会支持他们两个,因为林牧和俞倾真的挺配的,起码性格上面相性就很好。 然而这也只是如果,比起性命,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优先的。 “上次你的表现很好。” 没想到俞倾会主动找自己说话,林静好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之前林牧就说了,他向俞倾说过自己,也让她如果有麻烦可以找俞倾帮忙,所以其实也什么好惊讶的。 “也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讪笑着回答,林静好和俞倾并排走着,他们两个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和席副院长较劲儿的人,不过你可以放心,虽然有冲突,但是席副院长做事是很公正的,不会故意为难你。” 俞倾微微笑着,她的笑容和慕寒有点像,但是不是像春风,而是像有温度的水。 林静好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如果是别人,也许席慕蓉不会怎么样,但是林静好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她硬要为难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她本来就想把她拦在门外。 “小牧和我说过了,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呢,都可以来找我。” 小牧……林静好不禁腹诽,这个昵称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她表面上还是表示感激:“谢谢俞老师!” “啊……好累啊。” 参观完学校,集体聚餐,聚餐完还要和各自导师先熟一遍,然后是纪律学习,折腾到晚上十点多,学员们才陆续回到宿舍。 林静好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她没想到,竟然会像行军拉练一样,看来她的身体素质还有待加强。 翻出手机,林静好正想着要给谁打电话,她的房门忽然被叩响。 开门一看,是一个男老师。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林静好礼貌地冲对方问好。 “老师,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老师笑了笑,说道:“哦,临时通知一下,因为今天你们才刚报到,也很累了,明天休息,后天再开始集训。” 关上门,林静好站在门后边想了良久,而后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刚才来通知的那位老师眼熟,他不就是上次在校车上见过的那个随车老师吗?估计自己也没给人家留下什么印象,所以没被认出来。 “呼,明天竟然可以休息,真是得救了。” 转身走到衣橱拿换洗衣服,宿舍其实空间挺大的,两个人住刚刚好,一个人住有些空旷,不过林静好其实也算不上是自己一个人住。 “才第一天就觉得累,你来之前可是整整准备了十年!” 声音不期然响起,它一整天都没说话,或者应该说,它现在很少会在有人的时候和林静好说话,毕竟如果被看见太多次和空气对话,对林静好不太好。 现在双人宿舍变成单人宿舍也好,这样它就能更方便和林静好交流。 “只是稍微抱怨一下啦,该做什么我知道的。哎,怎么样,梦寐以求的地方,你那个世界不是没来成吗?今天逛了一圈,有什么感言没有?” 开门进浴室,比想象中大得多,和外面的家具一样,看起来什么都像是新的。 “能有什么感言,毕竟来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可我就是你啊,所以你也来了。” 闻言,声音笑了起来:“我发现,你的性格好像起了一些变化。” “变化?变得不像你了?” 林静好一边放衣服,一边放洗浴用品,老实说,她现在还挺习惯想聊天的时候就喊声音出来。她本身是独女,和家中的同辈人又处得不好,声音的出现就像给她白送了一个贴心大姐姐。 “不能说变得不像我,只是你身上好像多了一些正能量。” “你这算是夸我呢还是什么,说得好像之前我满满负能量一样。” “看来让你和林牧多接触,还是有点作用的。” “这,这跟小叔有什么关系啊?” 提到林牧的名字,林静好莫名有些紧张,不过掩饰得很好。 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和我当时一样,只知道围着慕寒转,现在肯定是不能好的。” “怎么又说慕寒坏话啊,你那个慕寒和我这个慕寒不一样!” 有些烦声音怎么动不动就说慕寒坏话,林静好觉得需要好好和它谈一谈了。 但声音却突然问她:“你要不要听一听‘你’的故事?” 被问得一愣,这还是声音第一次主动要向她说它的事情。 一直只是给予她警告,告诉她要怎么避免杀身之祸,但是从来没有说过它自己遭遇过的那些事情。 如果说声音出现初期,林静好是因为不相信或者还在适应所以不问的话,那么到后来,就是已经习惯了声音会在危机时刻出现警示她,她把它当成了一种预警系统,而不是一个灵魂。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林静好,声音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而它之所以出现在林静好身上,就是要改变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悲剧。 但是当一个一个阻碍被消除后,又出现新的危机时,声音却迷茫了。 它知道这个世界的林静好正在改变,而且不止她在改变,她身边的人也在跟着改变。 就好比一齿扣一齿的齿轮,它这颗小齿轮一动,不管多大的一个局,都会跟着动起来。 之前帮林静好度过危机后,她其实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陷入黑暗中走不出来,她只是在思考,同时也在害怕。 因为现在改变的事件还不是特别多,可以说只是刚刚开始,但是已经出现它人生里所没有碰见过的棘手情况,到底以后会变成怎么样,是否能变得更好,亦或是更糟糕,它已经无法判断。 它不想把这种不安带给林静好,所以会选好出现的时机。但是在它想出另一条路之前,它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最初的计划,帮这个世界的自己走下去。 第36章 说真话的学生 林静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泡在浴缸里,听七年后的自己为她讲述那些“过去”的故事。 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却又如此真实。 她在认真倾听的同时,心里也不得不重新正视一个问题。 声音如此反常,很明显是为了要说明慕寒有问题,那么,慕寒是真的有问题吗? “我们先好好理一下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首先,已经改变了的,单单和你有关的大事就有两件,分别是作弊事件和林家破产。也就是说,现在你的根基是比较稳的,和我不同,不需要去依附别人。你一直问我到底慕寒做什么了,我一直说他不好,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刚才提到的两件大事,和他都有关系。” “什么?” 林静好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在作弊事件上,慕寒的态度是有些奇怪,但是林家破产怎么可能会和他有关系呢? 她一脸不相信,声音也不急,慢慢说下去:“不管你相不相信,慕寒在背后可是操纵了很多事情。他当年先诬陷我作弊,让我失去皇家舞蹈学院的入学机会,而后又和俞佳,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在学校搞臭我的声誉,害我被学校开除。后来也是他建议爸爸把我送进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在那里,我几乎磨尽所有能继续跳舞的意志和身体条件。我在校期间,他早已经和林涛搞在一起,吸走林氏的资金,搞得林家家破人亡。这些事情,我本无意告诉你,但都是事实。” “……” 听着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描述,林静好有一刹那的惶然。 在它描述的过往里,慕寒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一个“恶”字来形容,简直就是魔鬼。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就会被抓作弊,然后照着你的老路被坑骗,直到一无所有?” “毋庸置疑。” 虽然一时半会没能完全消化,林静好心里对慕寒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特别是她此前曾经撞见过慕寒和俞佳不堪的画面。 想到这,突然有什么从林静好脑海里闪过,她当即问声音:“你刚才的描述,慕寒和俞佳是一伙儿的?” “你终于是开点窍了,我还以为爱情能让你对我充耳不闻。” 有些尴尬地闪烁着眼神,林静好盯着浮在水面的泡沫,深吸了一口气才认真问道:“他们两个真的有一腿?” “现在有没有我不能十分确定地告诉你,也许只是互相利用,但是在以后,俞佳会怀上慕寒的孩子。” 身形一滞,一股十分悲哀却又混杂着极度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林静好下意识捂住胸口。这不是仅凭听了几句话就能产生的复杂感情,林静好猜测也许她现在所感受到的,就是声音在回忆时所迸发的情感。 并不是说她不相信,只是她心里存在着侥幸。它自己也说了,她的人生已经发生改变,所以谁也说不准,慕寒会是什么样的。 起码,她已经平安地度过这两个由慕寒制造的危机,没了前两个的基础,后来的一连串事件就无法发生。换句话说,慕寒所能对她造成的侵害,已经不可能了。 ……莫名有种被自己重新说服的感觉,本来声音和林静好说这些,是想让她断了对慕寒的念想,现在倒好,反而让林静好觉得慕寒是一个无害的人。 将自己的推理说出来,林静好言之凿凿,声音听完一方面恨铁不成钢,一方面也陷入了深思,因为林静好所说,并不是无稽之谈。 只是深重的仇恨怎么可能一朝化解,而且声音不认为慕寒不会使别的阴招,也许需要林静好自己吃点苦头,她才能相信它所说的话。 第二天早上,林静好并没有因为可以休息而睡到日晒三竿,事实上,她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不过虽然早起,但林静好只是穿着睡衣在宿舍里晃了晃,想着晚一点出去采购点东西囤着。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谁这么早啊? 一脸狐疑地开门,当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谁时,林静好愣了一下。 对方微微笑着,本来张口就要说什么,却在看到林静好身上还穿着的睡衣时皱了眉头。 来人是俞倾,她在食堂没看到林静好,就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看到她一副刚起的样子。 “你怎么还穿着睡衣?” “嗯?” 被问得一愣,林静好一头雾水,“在宿舍里,有规定不能穿睡衣?” “……” 俞倾的眉头皱得更紧,但很快脸上就出现一丝了然,她问林静好,“你知道,今天需要做什么吗?” “今天?”眨了眨眼睛,林静好十分诚实地回答,“今天不是休息吗?” “果然。” “什么?” 没听清楚俞倾的低吟,林静好直觉自己闯了祸,否则一向笑眯眯的俞倾表情不会这么严肃,“俞老师,怎么了吗?” “可能是通知错了,赶紧穿上集训服到操场集合,早餐我想办法给你带!” 一开始林静好还没反应过来,等俞倾板起脸让她立刻马上收拾好自己去集合的时候才赶紧动起来。 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绑头发,林静好一脸懵逼。 说好的今天休息呢? 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林静好总算是在集结号角吹完之前硬生生冲进队伍里。 其他人早就已经到了,所以虽然林静好没有迟到,还是引起了训导员的注意。 “你,出列!” “我?” 气还没喘匀,林静好茫然地指了一下自己。 她没迟到啊。 “对,就是你,出列!” 默默从队伍里走出来,林静好虽然来得狼狈,还是挺直了腰板站着。 “不知道今天集训吗?” “报告,不知道。” 林静好此言一出,全场哄笑,估计以为林静好是在故意怼训导员。 她此时欲哭无泪,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好,很好!你,绕操场跑十圈再回来回答我这个问题!” “什么?老师,我是真的不知道……” “二十圈!” “……” 瞬间明白抗辩没用,林静好只得咬牙走到操场的跑道上,开始她的第一个二十圈。 幸好她平时有跑步的习惯,所以跑起来并不会太吃力。 跑了几圈后,她的思维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所有人都提前集合,再加上俞倾的表现,看来不知道今天集训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她不认为昨晚那个老师是真的通知错了,如果是的话,其他人都重新通知了为何唯独她没有。 所以,那个老师是冲着她林静好来的。 说不定,上次往她鞋子里搞破针的人就是他! 一想到这林静好就气血上涌,第一天就下手吗?真当她林静好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行政楼里,透过窗玻璃能看到操场的一角。 此时俞倾正站在窗口,看着不知道跑过第几次的林静好的背影一边打着电话。 “嗯,他们动手了。” 对方说了一句什么,俞倾突然笑了,她将百叶窗拉上,转身就说:“阿牧,如果她自己没有自觉,谁都保不了她的。” 第二十圈! 站住后,林静好的脑袋猛地袭来一阵晕眩,估计是因为没有吃早餐。 “林静好!” “到……” 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勉强让自己站住,眼前是那个魔鬼一般的训导员。 他就像一定要和她较劲儿一样,劈头盖脸又问了一次:“知不知道今天要集训!” 懒得跟他理论,林静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地点头说知道。 然而训导员却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变得满意,反而继续问:“你刚才为什么说不知道?” “……” 听到这里,林静好突然气也不喘,脚也不软了,她昂起头,紧紧盯着训导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老师,说真话的学生不会受到惩罚吧。” “当然。” “那逼学生说假话的老师,应该受到惩罚吗?” 闻言,那个训导员愣了一下,没想到林静好会这么说。 “如果的确是犯了错误,就必须受到惩罚。” “那好,老师,我是真的不知道今天集训这件事情,您问我第二次的时候,我说了假话,但这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再跑第二个二十圈。而如果我本来回答的就是假话,那么现在您让我回答的问题,就不可能是真话,但是如果不回答,您就会继续罚我。老师,我们就当一人错一次,这件事就不要闹到上面去了好吗?” 这么一大通话,训导员直接被林静好绕晕,他听出来的是最后一句话,当即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林静好回到队列。 “理由一堆堆的,下次别再这样了啊!” “谢谢老师。” “嘶……” 集训结束后,林静好坐到水池边把鞋子脱掉。 因为比其他学员多跑了二十圈,她的脚底惨不忍睹,血泡已经磨坏黏在袜子上,每扯一下就是锥心的疼。 今天算是有惊无险,但林静好一点不敢怠慢,集训为期七天,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松懈。 用干净的手帕将脚底包起来,林静好直接套上鞋子,带血的袜子还放在一边。 这时候,水池边上的走廊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拉练不是主要目的,技能检验才是关键……” 下意识抬头,林静好就和刚要走下阶梯的席慕蓉看了个正着。 第37章 其实,他都知道的 夕阳的余晖洋洋洒洒浸没着此方大地,水池边上是一个两层楼高的递进式喷泉,喷洒出的水雾里,跨越着两道交错的彩虹。 林静好一手还扒拉着鞋跟,和席慕蓉对视一眼后,整个人如雕像一般顿住。 席慕蓉快速扫了她一眼,一下就看到放在旁边,血迹斑斑的袜子。 院长和席慕蓉走在一起,他当然也看到了。 就在席慕蓉皱眉的空档,林静好马上反应过来,站起身问好:“院长,副院长好。” 点头致意,院长瞄了席慕蓉一眼,而后开口问林静好:“集训强度这么大吗?” 知道院长是看到了她没来得及收的袜子,林静好摇了摇头:“并不会,我只是被罚跑了。” “罚跑?” 院长似乎有些听得来劲了,因为接收了这么多届学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学生被罚跑的。 皇家舞蹈学院的集训和一般的军训不一样,除了一定量的体能训练外,更多的是关于平衡感,柔韧度之类和舞蹈相关的项目测验,以区分学生质量的优劣。 像这种把脚底都磨破了的惩罚性项目,理论上来说是杜绝的,因为脚是舞者最重要的部位。 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早上的遭遇说出来,院长听得皱眉。 他重复地问了一遍林静好,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有老师通知你今天休息,所以才耽误了你的出操?” “没错。” 笃定地点头,林静好以为院长这么问是要严肃地处理这个明显听起来就是故意陷害学员的行为,然而院长却突然敛了敛容,收起了脸上那种温和的笑容。 “通知栏里面有每一天的具体安排,前一天晚上就会张贴出来,以后这种事情,自己多确认不能太依赖别人。” “……哦,我知道了。” 送走两人,林静好一颗心就像是正燃烧着热焰却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所金絮其外的学院中,正义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 “慕容啊,这届真是不像话,还没开始就掐起来了。” 和席慕蓉并排走在光影交错的长廊里,院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席慕蓉倒是淡定,她瞥了院长一眼,平静说道:“这本来就是他们必须接受的历练,如果学校中的这种小手段都忍受不了,往后也很难有出息。” “你说的是没错,但你看刚才那小姑娘,脚底估计都糊了,我们是训练舞者,不是训练战士。” “舞者,不就是战士吗?” 凉凉一句话,院长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转头看着席慕蓉,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席慕蓉能有今天的地位,毫不夸张地说,是从人堆里浴血奋战拼出来的。 她自身对舞蹈的执着以及对自己的苛求也是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她说出这种话,无可厚非。 舞者,可不就是孤高的战士吗? 回宿舍,刚走过弯道,林静好就看到她的宿舍门前站着一个人。 “俞老师?” 听到林静好叫她,俞倾回头,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注意到俞倾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林静好没有问,直接打开房门。 “说好要给你的早餐想办法的,但是那个训导员老师太不通情达理了,你身体还好吧?” 进门后,将手上的那袋子东西放在鞋柜上,俞倾将外套脱下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 林静好倒了两杯水,转身递给俞倾一杯,耸了耸肩:“还行吧,也就多跑了几圈操场,没关系。” “让我看看你脚底的情况。” 闻言,林静好身形微微僵了一下,没想到俞倾会如此直接。 俞倾边说就边从袋子里拿出东西,这时候林静好才看到她拿来的那个袋子里,是一些绷带和消毒药水之类的东西。 “俞老师,真没事儿!我自己可以处理。” 林静好这么说是有些对药水发憷,谁都知道往破了的水泡上面涂药是超级疼的。 “这样可不行,不好好处理感染了怎么办,明天还要继续集训。” 说着俞倾就从旁边搬了张椅子到窗边,要林静好把脚交出来。 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深知俞倾说得有道理,林静好就坐下要脱鞋。 但是脱到一半,她的动作就停了。 “那个,俞老师,要不我先洗洗脚吧,穿了一天鞋,可能有点臭。” 其实林静好是不想让俞倾看见自己脚上垫着手帕,但是没有袜子的样子。那双沾血的袜子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被她丢进垃圾桶里了。 “想什么呢,现在不能用水冲,没事,我准备了口罩。” 说完,俞倾当真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口罩带上。 林静好简直有点被她的周到震撼,然而这就尴尬了。 虽然不情愿,林静好最后还是把鞋脱了。手帕竟然直接粘在了脚底,估计是和血水以及粘液弄在了一起。 林静好当下就头大,不会得用剪的吧? 俞倾自然也见到了,此时她的眉头已经微微皱了起来,小声说道:“这么严重?” “俞老师,要不我自己来吧?” “别乱动,把脚轻轻放上来。” 抓了个垫子放在椅子上,俞倾没有坐,直接蹲在地上。 她用镊子稍微动了动和伤口粘在一起的手帕,林静好当下就倒抽一口凉气。 “很疼吗?” 摇了摇头,林静好咬牙忍着,额头上开始冒汗。 “需要剪掉点皮,你忍着,很快就好。” 说是很快,其实真正处理起来,前后花了快一个小时。 林静好到后面已经疼得双腿仿佛都失去了知觉,她的脸色异常惨白,眼睛紧闭。 俞倾绑完最后一圈绷带,刚想出声,却发现林静好已经昏睡过去。 无奈地叹了口气,俞倾上前帮林静好把集训服脱掉,并打来热水帮她稍微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上睡衣后才关灯离去。 外面的山风有些喧嚣,走在夜间的校道上,俞倾不意外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本来以为会是那个一直关注着这座学园的人,但意外竟是俞佳。 “姐,休息了吗?” “刚休息,最近怎么电话打得这么勤呢?” 俞倾自然知道俞佳打电话来想干嘛,肯定是想问她好姐妹的情况。 “当然是想你啦!” “嘴贫呢,说吧,想问什么。” “姐,静好今天还好吧?” 俞佳嘴上说得很关心,但此时的眼神却是冷的,看起来就像神形不符的人偶一般。 “静好啊,她挺好的。对了,你现在不要打电话给她,她已经休息了。” “哦,好吧,刚想打给她来着。” 听到林静好这么早就已经休息,俞佳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知道慕寒在学院里安排了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寒暄几句,俞倾就挂了电话,她下意识紧了紧领口,山风中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了。 而在这朔风中,没有人注意到,在测验平衡感的沙滩横木边,有一个黑影正蹲在沙子里动作着,如同鬼魅一般。 林静好是被疼醒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黑的。 她发了一身汗,脚上仿佛有千万虫蚁在啃噬,还一顿一顿地抽痛。 “我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嘶!” 小心地下床,林静好先摸向旁边的桌子,把台灯打开。 暖黄色的光,刹那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还住在林牧家的时候,她房间里的灯也是这个牌子。 掂着脚走路,林静好扶着桌子坐下。 这时她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睡衣,不禁很感激俞倾。 “你说俞老师对我这么好,我还要拆散她和小叔吗?” 拿出一包湿纸巾擦了擦脸,林静好下意识就向声音发问。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脑海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应答的声音。 “……你在吗?” 等了半晌,林静好默默叹了口气。 又来了,声音又不见了。 “得,我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这么想着,林静好就拿起手机。 翻了一遍列表,最后停留在林牧的名字上。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按下拨打键,因为现在已经午夜两点了。 想了想,林静好就转换了短信界面,噼里啪啦给林牧发了一封短信过去,大意是说她在学院里一切都好。 等了几分钟,没得到回信,林静好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现在已经很晚,就安慰自己林牧只是没看到。 其实现在她有一肚子委屈,根本不知道和谁说,在这里,根本不能奢求得到公平。 如果和林牧说这些烦恼,应该不会很奇怪吧,他是她小叔啊,也许林牧明天看到信息能给她一些建议呢? 抱着这种想法,林静好就把今天自己遇到的不公很简短地发了过去,虽然通篇都是抱怨,但是最后一句还不忘给自己鼓劲儿,说即使这样,她也不会气馁。 …… 手机屏幕再次闪了闪,而后跳出一条短信。 林牧看了一眼,有些迟疑,但还是打开看了。 林静好连着两条短信,他看到第二条的内容时,微微皱了眉头。 其实这些事情,林牧都知道,但是林静好不应该跑到他这边求安慰。 没有回信,林牧直接锁上屏幕,将手机丢在一边。 起身从窗口往下望,那片灯火阑珊处所孕育的罪恶,才刚刚开始呢。 第38章 她怎么可以错过呢? 天光慢慢亮起来的时候,这座学园里已经开始有人头在攒动。 林静好半夜起来擦了擦满是汗的身体,就倒回去睡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比定好的闹钟提前了十分钟。 经过了一夜的修复,早上踩脚的时候,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剜骨锥心,也可能是已经疼得习惯了。 林静好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书桌前把手机打开。 可是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收获的却是淡淡的失落。 “也许在忙,没空看呢?” 安慰自己这么说,林静好就去洗漱换衣服。 今天她势必要吃个早餐再早早去操场蹲着等,看那个训导员还有什么话说。 在食堂遇到了俞倾,但是当时她是和老师们在一起的,就只是朝林静好笑了笑。 学员们也陆陆续续前来,林静好早早就吃完,第一个从食堂走了出去。 她走的速度比平时慢一些,但看不出来是脚受伤了。 只是因为她出去得太晚,所以没有听到在食堂宣布的一项临时通知。 校方忽然改变今天原本的集训安排,变成给席慕蓉选拔入门弟子,而这个选拔赛是自愿的,就是说,如果不愿意参加的人,可以先回宿舍休息,或者和导师培养感情。 选拔比集训集合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每人最多只有十分钟展示时间,因为席慕蓉早上还要赶一趟接近正午的飞机,到国外去参加那个流媒体平台和学校合作办赛的首个会谈。 为期四天,回来的时候,就会立马选出参赛人员,当然,这些消息,学员们目前都是不知道的。 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等,林静好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训导员今天整不到她而失望的脸了。 可是她同时也在奇怪,怎么一个人过来的人都没有,按理说,该有一部分吃完早餐了吧? 昨天校长和她说的,要注意布告栏上的信息,每一天的安排都会在前一天晚上张贴出来。 今天从宿舍过来的时候,她特意绕到教学楼前查看了一下。今天的安排就是平衡感训练,场地是操场,错不了,所以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耐心地等着。 “停,你可以下去了。” 选拔地点在大会堂,席慕蓉和院长还有几位骨干老实坐在台下,仅仅十分钟,席慕蓉就已经筛掉了十几个,有些人一上来,刚做个起势,就被席慕蓉叫停。 “慕容啊,都不满意吗?已经过半了。” 微微皱着眉头,席慕蓉的表情十分严肃,没有人能在这件事情撼动她的决定,如果觉得资质不够,她不收弟子也罢。 “这一届恐怕是一个都收不到。” 不客气地直接这么说,席慕蓉揉了揉眉间,流媒体平台一定要她出席会议这件事已经让她很心烦,但是在比赛定下来之前就决定好今年的人选,也同样重要。 这三年来招的学生,每一个席慕蓉都知根知底,虽然她表面上这么说,其实林静好所在的这一届,是天资最好的。 但仅仅只是天资好,也无法直接入席慕蓉的法眼,她需要的,是有灵气的孩子。 台上走马观花地走过一个又一个带着满腹踌躇而来却失望而归的学员,但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要想拜席慕蓉为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俞倾作为旁观的老师,看着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被席慕蓉否决,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因为她好像没看到林静好进来,这么难得的机会,如果错过就真的太可惜了。 林静好面试时的舞蹈,公正来说,是很符合席慕蓉的标准的。 但是席慕蓉对林静好有成见,俞倾也是知道的。 假借上厕所的名义,俞倾偷偷从边门溜了出去。 她突然记起林静好好像在通知之前就出了食堂,糟糕,她肯定还在操场上,因为现在离集训集合还有半个多小时。 快步跑到操场,俞倾远远就看到林静好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操场中央。 这个傻姑娘,难道都没看到没人过来吗! 知道她脚上有伤,俞倾直接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气还没喘匀就对她说:“你,你怎么自己在这,今天,集训取消了,现,现在都在大会堂选拔呢,快跟我走!” 没有解释更多,俞倾拉着林静好就往大会堂的方向跑,但碍于林静好腿脚不便,她没有跑得很快。 林静好一开始一脸懵逼,在俞倾边喘气边解释的过程中才知道,原来是席慕蓉关门弟子的选拔会,她怎么可以错过呢! 哭笑不得地跟着跑,林静好也顾不得脚疼不疼了。 昨天该早点,阴差阳错她晚了,今天不需要这么早,她却比谁都早! 俞倾的神色充满担忧,以席慕蓉的速度,最后十几个人,不需要几分钟就能过完,但是林静好要跑到大会堂,怎么也需要五分钟。 她们两个堪堪跑到的时候,已经看见一拨人从大会堂走了出来,都唉声叹气的。 是前来选拔的学生,他们出来了,难道说,选拔已经全部结束了?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俞倾的动作稍慢,落在林静好身后。 看着她拼命要提速的样子,俞倾心里突然生出一分感慨。 “席老师,恭喜,恭喜啊!” 就在她们已经踏上大会堂门前的阶梯时,里面突然传出熙熙攘攘的声音,而后,林静好就看见席慕蓉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看到她的瞬间,她也看到了她。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这时,俞倾赶紧在林静好身后大喊:“席副院长,她是来参加选拔的学员!” 俞倾这一吼,还在说话的老师们都安静了下来。 其中一个人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还在喘气的林静好,凉凉说道:“选拔会已经结束,而且席副院长已经选到心仪的弟子,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选到了? 停下来后,脚底的钝痛再次袭来,林静好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就这么算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席慕蓉,对她说道:“每个自愿参加的学员都有机会,对吗,席副院长?” 席慕蓉深深看着林静好,微微眯起了眼睛。 “守时,是舞者的基本素质。” “但是艺术永远不会关门,不是吗?” 特别诚恳而坚定地望着席慕蓉,林静好不知道这次没了林牧,自己能不能争取到机会。 她仿佛钉在原地的铜像,一步都不相让。 担心会起什么冲突,最后是院长出来做的和事佬。 他让其他几位老师先离开,就留下了林静好,俞倾,以及席慕蓉,然后对身边的席慕蓉说:“也就几分钟,既然是学院的学生,又这么执着,给个机会吧,慕容。” 虽然校长这么说了,但席慕蓉还是面不改色,林静好看她估计不会松口,几乎豁出去了一般迎上席慕蓉的目光:“还是说,席副院长怕我身上,有您想要的才能?” 此言一出,院长和俞倾的表情同时大骇。 他们都没想到,林静好会这么说。 然而这次席慕蓉却突然笑了,她上下扫了一眼林静好,轻蔑地说道:“你要用脚上这双鞋子跳舞给我看吗?” 顺着席慕蓉的话,林静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行军鞋,确实不适合跳舞。 来选拔的学员,都是赤脚跳舞的。 林静好也应该赤脚跳,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林静好的脚底受伤了,不适合光脚跳舞。 不,应该说她现在的状态就不适合跳舞。 知道席慕蓉是故意刁难自己,林静好咬咬牙,直接回她:“您放心,我会继续赤脚跳舞的。” “静好……” 俞倾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静好摆手制止。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较劲儿,就连院长都皱起了眉头,他特别慎重地问林静好:“你确定要赤脚跳舞吗?” “是的,院长。” 被林静好眼中坚定不移的光震撼到,院长不再问,而是打开大会堂的门,让几个人走进去。 将鞋子脱掉,因为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已经磨破了几处伤口,厚重的绷带上隐隐可以看到粉色的血印子。 但是林静好顾不得这么多,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不会再有了。 没有音乐,没有舞裙,也没有舞鞋,甚至光控离开后,整个舞台都是暗的。 但是这些都没关系,林静好昂首挺胸走到中央,向台下唯有的三名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她便翩翩起舞。 脚底的痛感一直在持续着,没有停顿过,但林静好是笑着的。 她的舞姿优美而灵动,仿佛在丛林间穿梭的精灵。 她是天生属于舞台的,逐渐进入状态后,她便逐渐屏蔽掉痛感。 她的舞蹈越来越流畅,也越来越具有感染力。 站在台下的席慕蓉沉默地看着,她眼底忽然闪现出一抹光,回神的时候,林静好的舞蹈已经持续了五分钟,比被她选上的那名女孩子还要久。 但就在这时,底下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顺着俞倾手指的方向,能看到林静好的脚底,已经血红一片。 第39章 已经在讨论结婚的事情了 最后,林静好终究没有被选上。 席慕蓉给出的解释是,她不需要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舞者。 是她先叫的停,冷冷说出这句话便离开了。 院长没有马上走,而是皱着眉让俞倾带林静好去医务室好好处理一下脚。 虽然没被席慕蓉选上是意料之中,但是因此得到特批,可以不用参加集训则是完全的意料之外,据说,还是席慕蓉亲自签的文件。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林静好突然整个人就空了。 她坐在窗前,定定地看着远处氤氲的山岚。 不知道究竟出神了多久,她心中那股被浇了无数次冷水的火焰闪了闪,终归是没有完全熄灭,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爸,也许妈并没有完全抛弃我们。” 喃喃这么说着,林静好下意识拿出手机。 想了想,她给林牧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她发出的信息,从来没有得到过回信,但林静好却觉得心安。 仿佛她这么做,并不一定需要林牧的回应,单单完成这个动作,就能给她不小的鼓励。 其实这两天,慕寒是有和她通讯的。 尽管从声音那里认识了一个陌生的慕寒,但林静好却并没有把每天对她嘘寒问暖的那个人当做敌人。 她的脚重新包扎过,每天都需要换药,所幸医生保证说绝对不会留下伤疤。 不过不用参加集训,不代表林静好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宿舍里混着。 之前的排班表,是学员们通过集训后才需要开始履行的职责,林静好这算是提前上岗,不过也只需要每天晚上去和值班老师呆两个小时而已。 她的运气不错,第一天的值班老师是俞倾。 “你现在算是全学院的名人了。” 看着林静好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俞倾不禁失笑。 让林静好值班是其他老师提议的,其实这是很无理的要求,但是林静好承蒙了席慕蓉的恩典是事实,被眼红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俞老师,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想说我输了比赛,赢了尊严吗?” “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这个意思。” 给林静好倒了杯水,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她们两个人,俞倾只开了一侧的灯,另一边影影幢幢,看起来怪吓人的。 “其实我挺意外的,她会这么做。” “她,哦……你是说席副院长。”俞倾微微颔首,“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无奈地看了一眼俞倾,林静好耸了耸肩:“先把脚养好,要踩地不疼,起码得三四天。” “那倒也是。” “对了,俞老师。” 林静好突然想到什么,喊了俞倾一声。 俞倾正在看一叠资料,闻声抬头看她。 看到俞倾如此没有防备的表情,林静好忽然觉得有负罪感。 她是来拆散她和林牧的,但是俞倾对她真的很好。 “那个,我小叔,就是林牧,有和你联系过吗?” 闪烁着眼神,林静好有些不敢看俞倾的眼睛。 “阿牧啊……有啊。” “有啊”两个字,让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 俞倾有和林牧联系,就证明,林牧是能看到她的短信的,但是他却一封信息都没回。 莫名失落起来,还有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林静好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林静好的神情,俞倾看在眼里,关切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吗?” “啊……没,没什么。” 虽然林静好说没什么,俞倾却是笑了,她突然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头,问她:“你是不是想家了?” “……算有吧。” 想林牧家,也是想家不是吗? “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和你小叔是怎么认识的?” 俞倾这么说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光,林静好一听却大感兴趣。因为对她来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原来,俞倾和林牧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一开始是邻居,后来俞倾一家搬走了。他们两个,是在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重逢的,当时俞倾是皇家舞蹈学院最年轻的老师,而林牧的事业正处在快速上升期。虽然两个人重新遇到,但并没有多少时间见面。直到近一两年,来往才频繁了起来。 听到这里,林静好不禁腹诽,不止频繁,之后还会滚床单呢。 不过俞倾的描述倒是平淡无奇,算是比较常规的男女关系,林静好听不出至死不渝坚不可摧奋不顾身的感觉。 然而,尽管如此,从俞倾的话里,林静好还是听出了一些门道。 俞倾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到底有多小呢? 林家的宅子附近,从她记事以来,似乎都是那些人,没有人搬走过,也就是说,俞倾所认识的林牧,是来林家之前的他! 理清楚了这个关系,林静好不免有些兴奋。 因为她直觉今天有可能在这里,知道一些她爸爸不愿意告诉她的,关于林牧的过往。 没有表现得很急,林静好无所谓一般开了一句玩笑:“俞老师,我小叔小时候肯定很调皮吧?” 闻言,俞倾支着下巴认真想了想,而后轻轻点了点头,望向林静好:“阿牧小时候可以算是调皮吧,反正就是属于那种不怎么听大人话的小孩,脾气很古怪。” 听俞倾这么说,林静好下意识就想接一句,她小叔现在的脾气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很聪明,方圆几里的小女孩,个个都想做他的新娘子。” 说到这,俞倾自己笑了出来,边笑边继续说:“我还记得有一次他被女孩子们拿着礼物堵了一天没敢出门。” 很惊讶林牧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林静好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很明显,俞倾所描述的事件,是以林牧有一个家庭为背景的,那么后来他怎么会只身来到林家呢,他的家人去哪儿了? 但是她却不好问俞倾这个问题,而且她也说了,搬家后就断了联系,所以后来林牧发生了什么,她应该不知道。 不免有些失望,虽然听一听林牧孩童时期的趣事,倒也不失一个解乏的好方式。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一些后,林静好却突然想起林牧失控的那个晚上。 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吞了她一样,就如同她所跳的那段舞蹈,启动了林牧体内的什么红色开关似的。 现在想想,俞倾就是一个舞者,那么林牧的反应会不会和俞倾,或者说,和他们小时候有关吗? “俞老师,你应该也是从小练舞吧?” “嗯?对啊,其实我学舞蹈,也和你小叔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感觉问到了重点,林静好霎时屏住呼吸。 然而俞倾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敷衍说其实也没什么。 “……”无语地看着俞倾,这明显是一脸很有关系的表情好吗! 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问下去,林静好换了一个话题,顺便想试探一下俞倾对林牧究竟是什么想法。 其实不用试探也看得出来,但林静好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突然甜美地冲俞倾笑了笑,林静好当下就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俗话说,久别重逢胜新婚,你和我小叔有没有打算在一起啊?” 俞倾被问得一愣,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林静好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逼的问题,但是她仍旧不死心,继续问道:“还是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下俞倾的脸更红了,这么温婉可人的形象再加上娇艳欲滴的神色,简直我见犹怜。 末了,林静好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被打败了一般说道:“好吧,我不问了,只是想说,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帮你。” “真的?” 听林静好这么说,俞倾眼前亮了一下。 她俩的反应仿佛林静好才是身经百战的师者,而俞倾则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般。 林静好默默点了点头,其实声音建议她取代俞倾成为林牧女人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想法。既然做不到横刀夺爱这种事情,那最起码要把发展掌握在手中,起码比放任好得多。 来到学院认识俞倾后,直到现在,她就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因为在她看来,俞倾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和林牧相当般配。 看到林静好的眼眸如此诚恳,俞倾当下不再避讳,只是她说出来的却是:“其实我和阿牧,已经在讨论结婚的事情了。在完全确定下来之前,他应该不会通知家里,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俞倾的眼神特别诚挚,林静好没想到她和林牧竟然进展得这么快,而且没有人知道。 “……嗯,我会的。” 当夜,林静好有些睡不着。 按理说,既然她自己夸下海口,就应该由衷地为林牧和俞倾感到高兴。 但是她却发现,就算是假笑,她也做不出来,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林静好在睡前再次给林牧发了短信。 成功发送后,又补了一句“俞老师,挺好的”。 然而仅仅一秒,她就后悔了,不过已经来不及,索性将手机关机丢到桌上,蒙头大睡。 第40章 沙坑上的尘埃 林牧已经忘了,这是林静好给他发的第几条短信。 想像往常一样,看完就丢一边。 但是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却顿住了。 微微蹙眉,他沉吟了一会儿,手指在回复界面将键盘点了出来。 然而迟疑了几秒,他还是将手机关了。 林静好脚受伤的事情,俞倾已经和他说过,或者可以这么说,林静好的每件事情,俞倾都和他说过。 不过当初让俞倾关注林静好,并不是因为林牧怕林静好受到什么伤害,如果是为了保护她,林牧大可在一开始就出面,林静好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如履薄冰。 他只是在等,因为进了皇家舞蹈学院的林静好,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鱼饵。 但是大鱼很谨慎,不会轻易出击,它在试探,等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而林牧,则是在等着这条大鱼。 这也是,那个人的意思。 “我以为席慕蓉当真和她自己所说的一样,对这个世间没有半点感情,看来,到底是骨肉相连。” 暗处,一个沙哑的声音阴鸷地响起,而后,伴随着一深一浅两个脚步声,一名男子出现在林牧身后。 他微微眯起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冷哼:“蛰伏十年,别再让我看到你犹豫的样子。” “……” 林牧没有回答,他看向窗外的目光异常冷漠,没有一丝情绪。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跳出一条短信,但是林牧没有看。 集训日的第三天,是平衡训练,要用到沙坑上的平衡木。 当然,这些和林静好都没有关系,不过她并没有因为不用参加集训而窝在宿舍里,反而是自己慢慢走到能看到训练的地方,坐着看。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想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宿舍太闷了。 踩平衡木的训练,其实是很日常,甚至可以说没什么难度。 然而当林静好看到沙坑上高度达到两米,还是不规则平面的平衡木时,瞬间为其他学员捏了一把冷汗。 还好她不用参加集训,要不这一趟上去,下来她的脚就废了。 学员少了她一个,刚好可以分为八组,每组三个。 受训是按照号数来的,但不是从一开始,是从尾数开始。 林静好当初被席慕蓉划到了最后一组,本来是一号,现在是二十五号。 但是她不需要参加训练,所以是从二十四号开始。 前八位都准备好后,训导员就吹响了口哨。 他们这个训导员,其实人还是可以的,缺点就是很喜欢惩罚项目。 落在最后的三名学员,肯定少不了要蹲跳或者干嘛的,但是被罚跑的,一直只有林静好一个。 莫名有种在看竞技体育的错觉,林静好激动地看着那八个学员卯足了劲儿往上冲,谁也不甘落后。 能被舞蹈学院选中的学生,基础功都很扎实,所以虽然那些平衡木看起来很难,但是对舞蹈专业的人来说,不在话下。 林静好甚至有种看得跃跃欲试的感觉,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因为她突然发现,二十四号学员的平衡木忽然动了一下。 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她擦了擦眼睛,下意识站起来。 就在这个空档,底下就传来了数声尖叫,操场乱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平衡木倒下了,沙滩上尘烟四起,二十四号学员所在平衡木的附近,根本看不清人。 虽然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林静好是在操场边上的一个高台,以她的脚力,还没跑下去,估计已经处理好了。 预感可能有人会受伤,林静好便转身往医务室去。 走到一半,她碰见了匆匆往操场去的俞倾,她的眉头紧皱,神色有些慌张。 “俞老师!” 林静好喊住她,有些吃力地快步走过去。 俞倾愣了愣,看看停住脚步。 “静好,你怎么在这里?你需要好好休息。” “发生什么事了?” 直接发问,看到俞倾刚才的样子,林静好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被这么一问,俞倾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林静好当下脸色白了白,她直接抓住俞倾的胳膊,问她:“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她眉头紧皱,瞳孔里释放着大量的不安。 见状,俞倾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点头说道:“有学员从平衡木上掉下来,据说摔断了腿,紧急处理后会立马送到医院。” “摔断腿?!” 林静好惊呼出声,她原本以为应该就擦破点皮,顶多见血,可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问题。 一个舞者,断腿可能意味着整个舞蹈生涯就完了! “好像是平衡木出了问题,我现在要去看看。外面乱,你先回宿舍吧,想知道什么,我晚上告诉你。” 说完,俞倾就快步下阶梯往操场去了。 林静好看着俞倾越来越远的身影,从脚底升腾起一股凉意,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是很让人胆寒的事实。 “看来,有人做了你的替罪羊。” 林静好刚回到宿舍,声音就跳了出来。 有些猝不及防,林静好懵了一圈,才赶紧问它:“你是又上哪儿去了?怎么喊你都没反应!” 声音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地回道:“大小姐,我拜托你以后好好珍重你的身体吧,似乎你的身体状况能够直接影响到我的清醒时间。” “……还能这样的?”茫然地消化着声音说的话,林静好眼角抽了抽,“敢情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在呼呼大睡啊?” “得了吧,我也是元气大伤好吗!”声音不满地囔了一句,但是马上正色,“今天的情况,我想你也明白过来了吧?” 闻言,林静好沉吟着点了点头。 往床上一靠,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将这两天的事情都串连起来了。 昨天的选拔会,是临时通知的,本来是做平衡木的项目。 也就是说,如果席慕蓉不是因为赶着开会提前开选拔会,那么昨天上那根问题平衡木的,就是林静好她自己。 这么大一间学院,每个入读的都是舞蹈娇子,对训练器械的检查肯定相当严格,林静好不相信会是事故,也不相信是巧合,而且为什么单单是那根平衡木出问题呢。 假设这是关于她提前设计好的阴谋,一切就比较好解释了。 林静好不需要参加集训的通知,是在晚上到达的,连同值班通知也是。 她无意中看过当天晚上的值班安排,操场上是有人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前一天做了手脚,但是发现林静好不需要接受训练而想修复的话,是没有机会的。 所以声音才会说,有人做了她的替罪羔羊,这么说,一点不冤。 “到底会是谁呢?” 重重呼出一口气,林静好感觉自己就像处在一团摸不到,看不清,却一直笼罩着她的黑雾中。 从她进这所学院开始,来自方方面面的刻意为难就没有停止过。 但是她分得清楚,什么是常态,什么是非常态的。 并不是她阴谋论,而是这里对她来说,潜藏了太多的危机。 在来之前,声音就提醒过她,只要她出现在这里,那些蛰伏在暗处的人就会再次动手。 林静好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机灵一点,咬牙坚持,没有什么难关过不去。 但是她没想到,竟然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她拖累了别人,不,应该说害了别人。 尽管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信。 不知不觉在床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房间已经变暗了。 挣扎着爬起来打开灯,台灯刚亮起,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林静好知道是俞倾来了,立马就下床开门,让人进来。 “俞老师,怎么样,情况清楚了吗?” 俞倾的样子显得很疲惫,她进来一屁股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转身就对林静好说:“这个问题挺大的,平衡木是被人为破坏的,无法修复。那个学生,估计是毁了,沙子下面埋着很硬的铁块,粉碎性骨折。” “……” 听得后背发毛,林静好沉默了半晌,而后像下定决心一般,突然抬眸直直看进俞倾眼里,一字一句说道:“这些东西,本来是冲着我来的吧。” 俞倾怔了怔,她张了张嘴想开导林静好说不是,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林静好是个很聪明的姑娘,骗不了她。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得说点什么。 “静好,你听我说。这座学院,一直以来都藏着很多阴谋诡计,我们通常会称之为战场。你现在站在这片土地上,就说明你已经接受了挑战。今天的事情,院长已经处理成意外事故了,赔了很多钱,也向外界道了歉。也许很多人现在还在关注这个事件,但是到了明天,就又是新的开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只是赔钱,道歉,就可以抵得了那个人的舞蹈人生吗?不,在这里,根本没有公理。如果一定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的话,我不介意做第一个人。” “静好!你这样……” 差点将“林牧会为难”这五个字说出来,俞倾闪烁着眼神叹息:“你好好想想,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意气用事,只会让爱你的人失望。” 俞倾离开后,林静好躺在床上一宿都没睡着。 这天晚上,她没有给林牧发信息。 她满脑子,都是当时沙坑上的尘埃。 第41章 作为有良心的公众人 “少爷,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手上把玩着一个水晶人像,慕寒勾了勾嘴角。 这是一尊还没巴掌大的女像,穿着裙子,身姿优雅,仿佛下一刻就能从他手中翩翩而下。 他突然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人像的细腰,一边对电话里说道:“不管你之前如何失误,这次,我要看到林静好三个字消失在学生名单里。” “咔”,手上一用力,水晶人像顷刻断成两截。 看着手上再也立不起来的女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险鸷,表情却十分漠然。 第二天,果然和俞倾所说的一样,已经极少听到有人谈论昨天的“事故”。 每个人似乎都岌岌自危,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不幸。 “你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特意坐到林静好对面,俞倾往她面前放了一盒牛奶。 怎么可能好呢,即使什么都不想,她毕竟一晚上没有睡觉。 “俞老师,我似乎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听林静好这么说,俞倾手中的调羹一顿,她抬起头深深看着她,仿佛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在一夜之间已经成长起来了一般。 在她手上毕业的学生,已经有成百上千,俞倾几乎每年都要看到像林静好这样心地正直善良的少男少女,在地狱一般的试炼中,逐渐失去心性,但他们同时收获的,是一名舞者真正的成熟。 一开始她是很反对这种教育方式的,因为她们是在培养艺术家,而不是训练野兽。 但是当她真正踏出校园的门,在舞坛经历过一段时间后,却发现真正错误的是她自己。 在舞者的世界,时时刻刻都是战场。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战胜,更别说其他人。 然而她终究是一个不喜欢纷争的人,所以才选择回到校园当一名老师,也希望自己能为那些迷途中的年轻人,给出她所认为的,最正确的建议。 “那就好,那就好。” 这么说着的时候,俞倾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林静好的脾性似乎比以往她所见到的学生都要执拗,她真的很怕她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你的脚怎么样了,我看已经好很多。” “嗯,踩地没问题。” 埋头吃着,林静好的胸口很闷。 这里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无法交到朋友,处处危机四伏。她是来学跳舞的,但现在脚上还缠着绷带。她不知道,究竟她还能坚持多久。 来之前的踟蹰满志,和当下的踌躇不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即使如此,林静好心中还是留着那份坚持。 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无论如何也想在席慕蓉面前再跳一次舞。 她要告诉她,即使是她林静好,也可以办得到,她当初的看不起她的选择就是错的! 吃完饭,整座学院,似乎只有林静好一个人是闲着的。 她慢悠悠地在校道上走,多亏这两天的溜达,她已经基本记熟了大部分的路。 想着可以到更角落的地方去看看,只是她没想到,刚拐过某栋教学楼,她忽然听到前方隐约飘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出于好奇,林静好就凑得更近了些,当越过树丛看到深处有个男人的身影时,她下意识蹲下,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 这个人,不就是那天来通知自己说第二天不用训练的那个男人吗! 他似乎是在通话,林静好屏住呼吸听,想不到竟然让自己在这里撞见,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其实林静好是这么想的,表面上,她自然会表现出对这个病态校风的绝对服从,但是她的良心决不允许她随便眨眨眼睛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她打算暗地里调查,没想到刚有这个想法,就捞到一条大鱼。 只是林静好此时不敢妄动,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没带手机,也就是说,她只能先听听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但是却没法留下任何证据。 “东哥,这次你就瞧好了吧,上次的破针被发现是我的失误,但现在这情况,还算是让人满意吧?” “嗯,我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可以实施。” ……破针?林静好心下一沉,难道上次她鞋里的陷阱,就是这个男人搞的吗? 听他的口吻,好像迄今为止还做了很多件针对她的事情,而且马上就会有一个大动作! 林静好生生听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想听得更详细一些的时候,男子却挂断电话,匆匆从另一头离开了。 几乎跌坐在树根处,林静好大喘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 看来最近她得更小心一点才行,起码不能让自己再受伤。 “不行!” 一拳捶在桌子上,席慕蓉显得特别霸气。 这几天的会开得她肝气上火,她不明白既然这些人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艺术,为何还要举行这样一场意义重大的比赛。 “席小姐,不要动怒,现在也只是商量商量。”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在羽翼还没有丰满前,提前包装只会害了年轻的舞者!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宣传,但是至少,最后的结果,以及奖励方面的内容,需要由专业人士来评判和核定!” 她这一番话,会议厅内唏嘘一片。 流媒体平台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挖掘新秀,然后捧红他们,但是他们的这种做法,已经让几个业内元老级人物诟病不已。 但是始终持否定态度的,却只有席慕蓉一个人。 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她的脾性,主办合作方更是知道,如果席慕蓉退出,会影响这项赛事的权威性。 僵持了两天,最后敲定方案的时候,是以擦边球方式呈现的。 席慕蓉虽然生气,但也知道,这是学员们很难得的一次机会,所以虽然颇有微词,还是投了同意票。 散会后,席慕蓉是一分钟都不想呆,因为这个地方让她很不舒服。 只是她刚走出会场,就被身后的一个男人喊住。 是流媒体平台的总裁。 他很友好地过来和席慕蓉握手,一边笑着说:“像席小姐这样真心为后辈着想的前辈可不多了。” 知道对方是在说反话,席慕蓉没有伸手,而是直接礼貌地回道:“我想真正有良心的公众人,都会像我这么想的。” 男人的笑容僵了僵,他尴尬地收回手,而后一边说着合作愉快,一边目送席慕蓉离开。 “不知道这么高傲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从云端上掉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再次打开手机,确定没有新的短信传过来,林牧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在他身上很少会有,但一旦出现,肯定要出事。 他先给俞倾打了电话,确定林静好没有异动,但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沉重还是挥之不去。 最后,他打算下山一趟。 他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可以俯瞰到皇家舞蹈学院的山顶别墅。 这栋房子很隐蔽,掩在树丛中,往下可以看到学院的全景,但是从学院网上看,却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山头。 “你要去哪儿?” 可当他拿了车钥匙要走出大门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听起来不太愉快的声音。 林牧身形一滞,停下了脚步,但是他没有回头。 “下山一趟。” 他的回话恭敬但也带着疏离,同时还有一种不容置否的决绝。 “你下山做什么?” 脚上带着好不了的伤,问话的男人拄着一根通体檀色的木杖慢慢走到大厅中央。 虽然声音沙哑,但是听起来中气十足。 “办事。” “哼,办事,我看你是憋不住,想去英雄救美吧?” 听到这句话,林牧眉头微蹙,但是没有发火。 他默然转回身,看着男人。 他甚至忘了,上次他们两个见面是什么时候。 “您的教导,我一直没有忘记,您吩咐的事情,我每一件都办到,还不行吗?” 林牧一句话,男子猛地瞪大眼睛,仿佛一个垂死病中起的人,红血丝缚满整个眼球,看起来十分可怕。 但是下一秒,却突然泄气了一般,他慢慢地转身,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再缓缓坐下。 “还不行啊,还不行……” 男子喃喃念叨着,目光开始缥缈起来。 他望着虚空,仿佛能从空气中见到心中所思念的人一般。 “那么,我先告辞了,您保重。” 林牧早已习惯了男子突然梦呓的样子,他深深鞠了一躬才退出去。 从山顶望过去的学园,一派祥和,但是猛兽总是能根据气味找到自己的猎物,而猎物们却常常因为太过安逸的生活而失去警惕性。 林静好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自己冒了一身汗,明明已经是快下雪的季节。 看到树丛后的男子这件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声音让她保持冷静,如果真的要做,只有收集证据这条路可以走。 林静好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事到如今,她又要上哪儿去找证据呢? 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无迹可寻,现在只能等着新的状况出现,才能伺机抓住对方的尾巴。 只是她没想到,“新的状况”竟然会这么快出现。 当她的宿舍门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被打开时,看着眼前面带嫌恶的人们,林静好直接蒙圈了。 第42章 竟让奸人得了逞 “你说什么?” “请你配合调查,来啊,搜!” “等等,你们不能这样!” 林静好上前就想阻止一拥而入的保安队,但是她一个人如何挡得住。 很快宿舍就被翻得一团糟,桌上,抽屉,柜子,床铺,甚至她放在床底的空行李箱。 东西全都被翻出来,有一些被直接扔在地上。 林静好此时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先是绝望,而后是盛怒,全身都在发抖。 这些人,怎么可以全凭猜测,就这么冲进她的宿舍肆意翻找,连句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如果说之前在这里所受的,都是皮肉之苦,那么现在,林静好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人格被伤害的委屈和愤怒。 如果都这样了她还不反抗,只会越让人看轻。 “够了吗?” 在慢下来的搜找声中,林静好冷冷问了一句。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门口聚集着很多人,个个的脑袋都想往里头挤,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俞倾也在,她微微蹙眉,看着林静好几欲崩溃。 为首的一个老师比正在翻找的人更加过分,他上前一步,就指挥着那些人故意说得很大声:“都好好找啊,肯定就在这里!” 重重咬牙,林静好缓缓攥起了拳头,与此同时,她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漠。 这个变化,俞倾看在眼里,她心知林静好要爆发了,就从人堆中拼命往外挤。 可还没挤到最前面,就突然听到林静好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抬眸直直地看着为首那个老师,问他:“你有证据吗?” 当时他们刚闯进来时,劈头盖脸就说值班室遭窃,但没有更多的说辞就直接动手,仿佛闹的动静有多大,他们的诬陷就会有多真一般。 没想到此时的林静好还能一脸平静地问这个问题,为首的老实微微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沉声回她:“值班室除了老师们就你进去过,不是你是谁!” “监控录像看过了吗?调查过其他也进入过值班室的老师了吗?”说着林静好冷笑一声,她轻轻摇了摇头,“不,你们根本没做这些调查,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堂而皇之地闯进学员的宿舍,大肆搜查,我说的对吗?” “你!竟敢这么说话!难不成还冤枉你了!” 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这位看起来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的男老师当下就气血上涌。 林静好和他比起来,沉稳太多。 她紧紧盯着他,腰板也挺得很直。 “如果我说,你们就是冤枉呢?” 被问得一滞,男老师有些气急败坏。 这时,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了,一无所获的保安们纷纷报告着情况。 “住嘴!都住嘴!没用的东西!” “老师,什么都没有找到,您是不是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呢?” “什么交代?” 皱眉看着林静好,男老师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大胆的学员,他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林静好不卑不亢,摊开双手,她扫了一眼完全不成样子的宿舍,问道:“难道这不需要交代吗?” 林静好此时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制住了男老师,男老师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在门外喊了一句。 “找不到,说不定在她身上呢,没搜过怎么知道有没有!” 此言一出,男老师眼中的狠厉之色重新出现,他似乎很认同这句话,当下就要上前。 林静好简直难以置信,且不说门外那么多人看着,就这么当众搜一个女学员的身,真的是一个为人师表所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与此同时,门口冲过来一个人。 “我来吧,请诸位先出去。” 俞倾适时出现,她挡在林静好面前,迎上男老师的视线,一步不让,最后,终于把人都请了出去。 当门关上的瞬间,她全身脱力了一般,往后趔趄了几步跌坐在满地狼藉中。 看着此刻的林静好,俞倾很心疼,刚才对峙的时候,她是那么刚直不阿,仿佛黑暗中闪亮的一颗新星,十分耀眼。 “他们冤枉我。” 林静好坐在地上,低着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着些哭腔。 俞倾本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在靠近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全身都抖得厉害,似乎在极力抑制自己,不让自己掉眼泪。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俞倾索性和林静好一起就地而坐。 “我知道。” 林静好没有看她,此时她满腔的悲愤和极度的委屈都无处发泄。 她不想对俞倾诉苦,也许是因为心里没有松开的那口气,旁边这个女人,到底会成为林牧的妻子,而她对自己的好,只是因为林牧罢了。 伸手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俞倾知道门外还堵着一大波人,这件事还没完。 “走吧,到值班室去。和他们对峙,才能还你清白。” “……嗯。” 在众人猜忌的目光中跟在俞倾后面走向值班室,林静好忽然觉得脚底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永远最伤人的,是人之间的不信任。 最可怕的,是人。 站在值班室和对面的一干老师们对望,林静好此时才后知后觉,背上发了一层冷汗。 那个说一切安排好的男子,没想到竟如此陷害她。 事情又是这么巧合,她参与值班后,才丢了东西,老师们会怀疑,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们的处理方式,她却不能苟同,根本就是一棒子打死。 还是说,这个结局就是他们想要的。 想到这,林静好的心脏忽然像被什么力量重重攥了一把,一阵生疼。 想想她之所以会来值班的原因,林静好不敢再往下想。 如果一开始就设计好了,那她林静好真是三生有幸,竟能让一大波人昧着良心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 “你说你没偷,那东西会去哪里呢?”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开外的老师一开腔就怼,林静好也是被问笑了,“不是我拿的,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老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林静好顺势说下去,她此时站在窗边,风从没有关紧的窗缝溜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即使是艺术类的学校,也绝对不是草菅人命的地方。我就是没拿,你们想把我的罪名坐实就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不会接受这莫名其妙的裁决。还有,我不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被冤枉的人,如果拿不出证据,你们必须向我道歉,我会保留起诉学校的权利。” 林静好这番话说完,人群中爆出一阵唏嘘。 从来没有人会和一整个学院对抗,但是林静好一句话几乎把面前的人都算了进去。 俞倾有些意外,但并不是无法理解,她无奈林静好最终还是选择了反抗到底,然而只凭她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的。 她默默从人群中退出去,边往外走边给林牧打电话,虽然他本人要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但至少能让院长过来的话,事情就不会不可收拾。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这一走,竟让奸人得了逞。 “我有证据!”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这时,老师方阵里忽然有人喊了这一句。 林静好不禁一愣,等看到是谁走出来时,顷刻冷了脸。 眼前站着的这位,正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设计要害她的人。 形体老师大摇大摆地出现,很明显一点都不怕被她戳穿。 林静好深知,此时的情形对她不利,即使她说都是面前这个人所为,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她没有证据。 但是她不信,对方手上会有她的证据,因为她根本没做过。 “什么证据,你拿出来!” “你要看是吗,那我就给你看。” 说着,形体老师一边邪笑一边朝林静好走去。 条件反射地向后退,直至抵在背后的窗栏上,林静好才退无可退。 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但是形体老师却生生走到离她只有两步远的地方才停下。 林静好背后是一个落地窗的设计,只是下半部分用木栅栏弄成了花箱。 “我看见过你手上有那个东西。” “你说谎!我根本连丢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一般会狡辩的人都这么说。” 冷笑一声,林静好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如果以暴力抵抗最后伤了自己,你猜那边站着的那些人会怎么想?” 形体老师这么说的时候,故意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头脑过人的林静好当下就反应过来男子到底想做什么,她刚要出声将此人的罪行大声喊出来,却突然感觉腰上一麻。 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贴近的男子,林静好连一声都来不及发出来,全身就软了。 原本以为对方电她只是想趁着她说不出话,单方面压制让她默认。 可是她却突然看到男子诡谲地笑了一下,而后,毫无预兆地,她被一股蛮力推开。 往后面撞去的同时,视野里的男子也飞跌出去,就像被她使劲推了一把般。 林静好此时的身体已然没有知觉,待耳边响起数声尖叫后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身后是有遮挡物的,但是她的下坠趋势却没有丝毫减缓! 她的视野,很快越出了楼房的框体,周身充斥着大量破碎的玻璃。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当林静好躺在一楼外面的草地上时,她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该死!林静好!不要睡,不要闭上眼睛啊!” 声音焦急地喊着,但是她的呼唤却离林静好越来越远,视野变得一片黑暗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她这边跑来。 啊……她果然快死了,否则怎么可能看见幻影呢? 第43章 对她来说,他是什么呢? “哒哒哒”,皮鞋打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很响。 现场乱作一团,林牧一个健步赶到林静好身边,身后追上来的保安们累得气喘吁吁。 “林,林先生……” 大手一挥,林牧阻止保安们的靠近。 他眉头紧锁,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林静好,眼里泛起浓重的杀意。 “封锁整座大楼,我没回来之前,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明白!” 立刻将林静好送往最近的医院,在急救室门外,林牧遇到闻讯赶来的院长。 “牧老弟,这……” 面无表情地看了院长一眼,林牧回头望着急救室亮起的红灯,他的语气很轻很淡,但说出的话却触目惊心。 “她要是好不了,你们全部都得完。” 林牧接到俞倾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了学校大门口。 他下山后,顺道去了一个地方,折返回来花了点时间。 俞倾在电话里没有和他说得很清楚,只是让他给院长打个电话,说教师值班室可能有些麻烦需要他出面。 林牧也没和俞倾说他已经来了,而是直接往里走。 保安队的人自然知道林牧是谁,都自发跟在身后,看能不能为他效力。 只是谁也想不到,刚走到行政楼附近,远远就目睹了有人从二楼窗户摔出来的全过程。 林牧当时都懵了,可在同时,他心中的不安也骤然放大。 来不及思考,他直接冲过去,认出躺在地上那个人就是林静好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的眼前是黑的。 散落一地的玻璃碎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下缓缓流出的血,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慢慢重叠起来。 仿佛整个视野都在动荡,林牧乱了呼吸,但他马上就清醒过来。 因为他知道,现在能救林静好的,就只有他一人。 急救还在进行中,不久俞倾也赶来了。 她刚跑过拐角,就看到林牧靠墙立着,他眼睛闭着,浑身散发出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在他的对面,院长皱着眉,一脸沉重地坐在靠背椅上等。 此情此景,俞倾顷刻红了眼眶。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另一排椅子上坐着,和他们一起等。 她没想到,她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早知如此,当时即使八抬大轿她都不会走的。 俞倾的内心很不安,如果林静好有个什么好歹,她不知道林牧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敢想象。 “你说什么?从二楼摔出去,现在送医院了,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谁让你们伤她的!” 气得脸色发白,慕寒在窗前来回踱着步,暴露出他此时的焦虑。 “少爷,那个地方是设计过的,有一楼的遮雨棚做格挡,底下又是软草地,人肯定没事,但还能不能继续跳舞就不一定了,这不就是您的要求……” “混账!我什么时候让你们伤她了!” “少爷,这……我们的人现在被困在学园里了,您看……” “做出这种事情还敢求助?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啪”一下将手机摔桌上,慕寒赶紧叫来管家备车。 他虽然要折断林静好的羽翼,但不代表他想伤害她。 狠厉的双眸逐渐染上猩红之色,他估计林牧肯定也会出现在医院,但此时已管不了那么多。 他必须亲眼确认,林静好平安无事。 历时三个多小时,林静好才转入特殊加护病房。 麻醉剂还在发挥作用,所以林静好一时半刻醒不了。 医生给出的诊断和慕寒的手下说的差不多,林静好基本上没大碍,除了几处划伤,比较需要注意的就一个地方。 推测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什么地方,虽然缓冲了坠力,但也稍微伤到了一点小脑,至于会不会出现后遗症,则要看恢复的情况如何。 总算是能松一口气,最开心的当属院长,起码他不用头疼要怎么阻止他这位老弟在学院里大开杀戒了。 俞倾本来还想留在医院里守着,但是加护病房能进去的人本来就不多,林牧没让她留着。 他们都离开后,林牧没有马上进病房,而是独自一人在门外坐了许久。 他掏出手机,将界面停留在和林静好的短信往来上。 只有林静好发过来的,洋洋洒洒近十条,没有一条是他回的。 说不上是后悔,但心里不太好受是真的。 林静好在学院里所遭受的苦难,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在林牧眼皮底子下发生的。 他一开始持的态度是静若旁观,因为这是她自己必须经受的试炼,同时他也想借由她钓大鱼。 但是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如果他下山后直奔学院而来,早半个小时,就是天与地的差别,林静好根本不可能躺在里面的那张病床上。 收起手机,林牧暂时不打算告诉林宇,一切等林静好醒来再说。 用手上下抹了几把脸,林牧虽然一直面无表情,其实他心里很害怕。 因为林静好倒在草地上那一幕,让他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 尽管已经物是人非,但流淌到地上的鲜血,却不会干涸。 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用对待那个人的心情来对待林静好。 也许,就是那个看到林静好舞蹈的夜晚。 虽然林牧知道,他不应该再存续这种感情,但林静好的一再接近,却如同他的救赎一般。 只是这个救赎,他才不管她几天,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站起身来,林牧想进去看看林静好,然而手刚搭在门把上,眼角余光就瞥到一个黑色影子。 入夜后,医院里十分阴冷,同时也很安静。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转过身,林牧直面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的人。 他面无表情地迎上去,比起走过来的人,他的速度慢很多,但每一步都显得很深重。 慕寒早就料到林牧会在,只是没想到,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看了一眼刚才林牧想进去的病房,林静好应该就在里面。 认为和对方没有什么招呼可以打,慕寒快步前行,想越过林牧直接进去。 “砰!” 空旷的回廊里,回响着巨大的冲撞声。 这个声音惊动了正在值班的护士,她们赶紧跑过去查看,只看了一眼就傻了。 走廊里,一个男人,正揪着另一个男人的衣领,将对方顶在墙上。 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冲突造成的。 “先生?” 护士想要靠近,却被林牧的眼神逼了回去。 怒不可遏地将慕寒提起来,林牧死死盯住他,一字一句对他说道:“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 慕寒的嘴角挂着一缕血丝,刚才两人擦身的一瞬间,他被林牧狠狠揍了一拳,现在满嘴都是血腥味。 但他是来看林静好的,不是来打架的。 虽然此时处于下风,脚掌近乎一半离地,他还是不甘示弱。 他看着林牧,微微扯出一抹笑容:“林先生,这是静好个人的意志,恕我直言,你无法改变。” “……” 沉默地瞪着对方,良久,林牧突然松手。 慕寒重获自由后,下意识抚了抚脖颈,此时已经被衣领勒出一道粉红色的痕迹。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休想打她的主意。你做的事情,我都清楚,你应该不希望由你父亲出面致歉。” 没想到林牧会提到他父亲,慕寒瞬间皱起眉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是谁,这不重要,你只需记着,如果你再靠近她,我绝不会姑息。” 说完,林牧转身就往回走,慕寒却没有因为林牧的警告而止步不前。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林牧就侧头加了一句:“那间病房,只有我能进去。” 林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冷得能将整个空间冻起来。 慕寒当下僵住,直到林牧消失在门后,他才能感觉到热气回到自己身上。 “……” 狠狠擦掉嘴角的血,他盯着那扇门,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阻止他想做的事情。 不过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来之前他已经问过参与急救的医生,既然知道林静好已经脱离危险,他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和林牧再起冲突,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会儿,慕寒就离开了。 他顺道去了皇家舞蹈学院,但却发现,整所学校已经戒严。 “滴,滴,滴。” 仪器运转的声音平稳而有规律,林静好因为失血,此时的脸色极为苍白。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球时而动一下,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上前将她的眉间抚平,林牧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拳面上还残留着慕寒的血。 抽出湿纸巾擦干净,他看着林静好逐渐趋于平静的睡容微微皱起眉头。 确实如慕寒所说,林静好个人的意志他无法改变,但是他又不想将慕寒所做过的事情告诉她。 林牧见过林静好对慕寒有多么痴迷,他不禁想,对林静好来说,他是什么呢? “小叔……吗?” 第44章 未来媳妇儿重要的多?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以后,你就是林静好,喜欢这个名字吗?” 仿佛掉色胶片放映的影片,林静好眼前,仰视的视角中,出现一张充满爱意的笑脸。 看起来很眼熟,啊,这不就是年轻时候的席慕蓉吗? “慕容。” 不远处,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席慕蓉探下身来摸了摸林静好的小脸,而后很开心地起身走过去。 这一刻的画面,不禁让林静好的心脏聒噪起来。 她懂事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亲站在一起过。 而此刻,他们两个就像新婚夫妇一样,相敬如宾的同时又如胶似漆。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看到这些画面,难道说,她已经死了? 林静好重重闭了闭眼,想确定自己是否存在,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不是方才那个场景。 “静好看起来好小,但是好可爱。” 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而后,林静好就看到一个身影俯身下来将她抱了起来。 没错,此时的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不知为何,她看不到女人的脸,只能看到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以及披洒下来如瀑的长发。 下意识伸出手去,一抓,却从发丝上滑了下来。 顷刻,房间里同时响起两个女人的笑声。 “看来她很喜欢你,无意识的喜欢真是让人羡慕,对她爸爸就没这么主动。” 是席慕蓉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欣悦。 “女孩子就是好,比我弟弟可爱多了。” 女人微微一笑,刹那,画面又一转。 白色,铺天盖地的白色。 没有边际,没有尽头,目之所及,全都是白色。 林静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她拼命跑着,似乎是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追捕者。 然后,她终于看到远处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得救一般跑过去,搭上对方肩膀,边喘边问:“这,这是什么地方?” 被搭住的肩膀显得十分僵硬,对方缓缓转过身来,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这个过程看得林静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她当下被吓得跌倒在地。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毋庸置疑,是她自己的脸,但像被水泡发过一样,呈现一种衰败的青灰色,十分恐怖。 那张脸对她笑了一下,突然张嘴,她的口中一片乌黑,如同一个黑洞。 “林静好,快醒过来。” “呜哇!” 猛地睁开眼睛,林静好算是被吓醒的,声音的笑声不绝于耳。 “你醒了?” 身旁立时传来关切,很清淡的声音。 林静好先是一愣,转头看清眼前人时,直接傻了。 “林牧?” 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下意识想掐自己一把,不曾想却全身酸痛得要命,完全使不出力气。 林牧看林静好龇牙咧嘴的样子,一步上前,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全身都快散架了……” 嘟囔一声,林静好不得不放弃和自己的较劲儿,瘫了一般躺在床上。 “什么?” 林牧没听清她呢喃了什么,当下就摁了呼叫铃。 “放轻松。” 迅速赶来的医生正在为林静好做身体检查,林静好则一直望着林牧。 看来不是她的幻觉,林牧真的来了,她当时昏迷之际,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明明还对她爱理不理的,短信一次也没回,敢情得她出事了才会出现是吗! 林静好毫不怀疑林牧是俞倾喊过来的,一想到他俩已经谈婚论嫁,也许林牧只是看在俞倾的面子上才勉强过来处理自己的破事,她就不痛快。 执拗地撇过头,林静好不再看他,而是自己问医生:“医生,我的情况应该不是很糟糕吧?” 闻言,医生就笑了,他收起听诊器,看了林牧一眼,无奈回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你先回答我几个小问题。” “好。” 不理会林牧后,林静好显得更自在。她此时的思维已经很清晰,只是身体还没有适应过来。 “头晕吗?” “不晕。” “有恶心感吗?” “没有。” “手脚会麻吗?” “左脚好像有点麻。” 若有所思点头,医生没再问,而是说:“你的运气挺好的,除了一些皮肉伤,要害一处没伤到,骨头也没事,再住两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林静好自然是很高兴的,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医生向林牧使了眼色,两人前后出了病房门。 一到走廊林牧就看见医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正在慢慢地擦眼镜。 “有影响是吗?” 在医生旁边坐下,林牧已经猜到对方想和他说什么。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医生重新将眼镜戴上,说道:“明天ct过,才能知道会影响到什么程度。她现在左脚有麻痹感,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能再也跳不了舞吗?” “……” 听林牧这么说,医生沉默了一下:“我会尽我所能,希望不会是这种结果。” “谢谢。” 重新回到病房,林牧一进门就和林静好的视线对上。 但仅仅就一秒,林静好就当先别过头。 林牧倒是觉得没什么,关上门,就走过去问她:“感觉怎么样?” “感觉……糟透了。” 自嘲一般笑了笑,林静好深呼吸一口气,只觉整个胸腔像被巨石重击过一般。 虽然医生说她身上只有皮肉伤,但这皮肉伤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很快,就没事了。” 不自禁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头,林牧自然不会把走廊里医生说的话告诉林静好。 其实他是有想法的,但一切都看医生最后的诊断。 如果确定林静好无法继续跳舞,那即使会被憎恨,他也会在林静好自己发觉之前,断了林静好的舞蹈之路。 因为他明白,由于身体原因无法坚持梦想,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见过一次,不想见第二次。 “诶,俞老师不在这啊?” 见林牧说了一句话就神不附体的样子,林静好瞬间来气,不愿意呆在这就不要来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见了林牧就一肚子火,也许是因为他对她和他对俞倾截然不同的态度使然。 林牧于她,可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但是俞倾只要勾勾手指,他就出现了。 看来在他林牧心里,未来媳妇比可有可无的侄女重要得多。 “我没让她留着。” “为什么?” 转头看向林牧,林静好表情微妙。 林牧挑眉,林静好一上来就问俞倾的事情,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她需要留在这里吗?” 林牧问得理直气壮,林静好竟然一下被问住了。 不对,是她一开始就问得不对,她应该问,林牧为什么还在这里。 但是现在改口未免有点下面子,她就硬端着,继续说:“小叔真狡猾啊,我看再不久,我就得喊俞老师小婶了吧?” 听到“小叔”二字,林牧微微蹙眉,林静好已经很久没有喊过这个称谓,现在听来,心脏莫名有种刺刺的感觉。 不过他不理解,为什么林静好会突然提到俞倾。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休养两日,我和你一起回去。” “回哪?” 本来还想发作,什么叫不用她操心,俞倾都说让她帮忙了,可是听到后面一句,林静好心里蓦地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记得她是被那个男人从二楼推下来的,这件事情,不知道家里知道了没有,以她父亲的脾气,肯定不会让她继续呆在皇家舞蹈学院。 林牧表情淡然,他看着林静好,仿佛是在说这还需要问吗。 “你想回哪?” 没有直接说出来,林牧倒是想先听听林静好的想法。 如果她不愿意再回学院,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再次被林牧问得一愣,林静好到嘴的话生生卡住,因为她被自己第一时间跳出来的想法吓到了。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最想回的,并不是那个住了十几年的林家,而是才住了几个月的林牧家。 但是,她不会说出来。 林静好迎着林牧的目光,问他:“我爸爸知道了吗?” 林牧摇头:“我没有告诉他。” “所以我们是回学院,对吗?” 没有正面回答,林牧意味深长说道:“不回,也没关系。” “……” 老实说,林静好从醒来至今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她直接从皇家舞蹈学院退出,以后便可少遭灾祸,可是她近日这些苦就白受了。 她林静好不是好欺负的人,不行,她一定要回去讨个说法,也不枉她命大,这么摔都没事。 “不,我要回去!” 坚定无比地回答,林静好又补了一句:“虽然学院里不存在公道和正义,我也想为自己正名,起码不能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好。” 我帮你,三个字,林牧没有说出口,不过他已经提前安排了一些事情。 林牧授意保安封锁的大楼此刻一片怨声载道,院长知道是林牧的意思就没有插手,只是让人定时送饭,别让里面的人饿着。 林静好住院的第三天,席慕蓉回来了。 她一开始还有些奇怪,因为学院的氛围变得一触即发。 等她问清楚缘由后,才知道,是因为林静好的事情。 院长询问要不要送她去看望林静好,却被她拒绝了。 然而入夜后,席慕蓉却自己一个人开车离开了学院。 第45章 她就只是任性吗? 这三天,林静好除了刚醒来那会儿话比较多,其余时间,基本处于或长或短的睡眠中。 林牧知道她非常需要休息,就只是默默守在她身边,即使在她清醒的时候,他们两个的交流也非常少。 但这样反而相处起来更自如一点,仿佛对方的存在,就和空气一般自然而然。 接受晚间身体检查后,林静好再次进入梦乡。 林牧趁着这个空档,想去找医生聊聊,不曾想刚关上门,抬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里看着他。 “你要吗?” “不用。” 拿出一盒女士香烟,席慕蓉点燃了一根,淡淡的烟雾浅浅地从她口中吐出,袅袅散开。 “你可以吸烟吗?” “舞者,不需要用嘴。”浅淡地回答着,席慕蓉又补了一句,“也不常抽。” 两人站在医院楼顶的天台上,在夜风中沉默地看着眼底的万家灯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牧先开口。 他没有看席慕蓉,直接说:“你会来,我很意外。” “是吗,见到你,我不意外。” 缓缓吐出一口烟,席慕蓉突然轻轻咳嗽了一下。 林牧看了她一眼,眼中无波:“你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 “你却已经长大了,你们都长大了。” 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什么,席慕蓉忽然背过身靠在护栏上,她转头迎上林牧的视线,对他说道:“出院后,带她回家吧。” 林牧没回答,他收回视线,也背身靠着护栏,向席慕蓉伸手:“给我一根。” “咔,呲。” 天台上,出现第二点火星。 “呼。”长长吐出一口烟,林牧沉默了片刻,才淡淡说道,“我们谁也做不了她的主。” 闻言,席慕蓉的身形一顿,她转头深深看着林牧:“这里不是她可以任性的地方。” “在你眼里,她就只是任性吗?” 席慕蓉沉默了,直到手上烟头烧出的一段灰烬自动掉落,她才继续说道:“戏子无情,舞者也一样,她来到这里,即使坚持到最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可以自己和她说。” “……” “也是,林家人根本不值得你操心。” 席慕蓉说这句话的时候笑了笑,而后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没有告别的话,径直就往门口走。 “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吗?” 这时,林牧在她身后说了这句,席慕蓉停住脚步。 今晚的风有些喧嚣,呼啸而过刮着耳膜,席慕蓉轻轻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 席慕蓉走后,林牧按照原计划去找了林静好的主治医师。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结果出来了是吗?” “对!你过来看看。” 医生招呼着林牧,将ct片一片一片挂好,指着小脑的位置对林牧说:“有一些损伤,但不是不可逆的,充分治疗完全可以痊愈。不得不说,运气真的很好,虽然头颅表面有明显的外伤,但是她会感觉左脚麻痹,却和小脑没什么关系。” 听到医生如此自信的诊断,林牧不禁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就给林静好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嘱咐说但凡有不适感,就要回医院复查。 “噫!呀!” 大大伸了个懒腰,身上连接着的那些仪器昨天就已经拔掉了,林静好好怀念这种可以肆无忌惮伸懒腰的感觉。 但是刚伸完她就后悔了。 “啊,疼疼疼!” 弓着腰反手扶背,林静好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别折腾,出院了。” “……哦。” “我觉得我还没好利索,真的可以出院吗?” 林静好这么说,其实是觉得这几天让林牧伺候得很舒服,饭来张口什么的,一想到回去就得自己去住那间不知道有人去收拾了没有的宿舍,她就很想在医院多呆两天。 “可以,医生签字了。” “你……你之前说要和我一起回学院,是真的吧?” 林牧转头看林静好,挑了挑眉:“你不信?” “不不不,我怎么敢不信呢,哈哈,哈哈哈。” 哈哈完林静好就做鸵鸟状猫着,林牧则是多看了她两眼,怎么出了院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话多,也没什么逻辑,不会脑袋撞坏了没检查出来吧? 林静好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但猫久了,就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她不耐地动了动身子,这时,感觉到一双大手轻轻搭在她身上。 院长今天特意派了人来给林牧开车,这回倒是排上了用场。 他们两个都坐在后排,林牧的车子后座很宽敞,他看林静好坐着似乎不太舒服,就轻轻拍了拍她:“躺上来吧,慢点开要一个小时。” 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林牧,林静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林牧拍了拍他旁边的椅面,她才瞬间意会。 林牧是要她躺着,的确,她现在躺着肯定比坐着舒服。 仅仅也就犹豫了一下,林静好就占据了大半的座椅,但似乎还不够,脚有点倒腾不开。 这时,她忽然感觉身下一空,下一秒,头就枕在了一个带有温度,不算太软的枕头上。 “……” 下意识抬头,不期然和林牧的俯视对上,林静好瞬间转回头,脸上漫过一股热流,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上。 林牧的腿就枕在她头下啊!即使闭上眼睛假寐,林静好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乱跳。 她从没有一次,在非意外的情况下,离林牧这么近过。 鼻尖都是林牧的气息,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还没恢复,还是躺林牧大腿上太舒服,林静好虽然一开始超级紧张,浑身紧绷,最后还是睡着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皇家舞蹈学院招待贵宾用的套房区,林牧没有叫醒林静好,而是直接将她抱进房。 知道他们今天会回学院的俞倾早早就等在这,她本来是想跟着林牧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但却被他拒绝了。 林牧让俞倾留下来照顾林静好,直到他回来,一步都不能走开。 今天是行政楼封锁的第四天,不管是里面被关着的人,还是外面守着的人,都已经很疲惫。 林牧打电话通知院长在楼前等他,然后,他们两个一起走了进去。 被关在里面的老师和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都精神萎靡,说话也无精打采的。 林牧一进值班室就当先看了林静好摔下去的那个窗口,院长也跟过来。 木架的固定杆有很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连院长看了都皱起眉头。 他看了林牧一眼,知道这次如果不把元凶揪出来,学院就不好办下去,索性就先于他出来处理。 “说说吧,那天什么情况,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是想让我一个月里面向公众道歉几次?” 院长板着脸问,那些老师们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瑟瑟缩缩地不敢吱声。 “怎么,起哄很能耐,真相就没人说吗?” 林牧从后面走上来,一勾脚就拉过一张旋转椅坐下,面带不屑看着眼前的这群乌合之众。 此时林牧的语气并不是特别冰冷,但莫名有震慑力,那些老师们就更怕了。 “到底什么情况,难道你们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所以不敢说吗!” “啪”一声,院长一掌拍在桌上,仿佛整个楼层都在颤抖。 “你,陈老师,你来说说!” 这位陈老师就是当天带人去林静好宿舍一通乱搜的人,被点名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像被地板黏住了一般,慢且艰难地挪步出来。 看了一眼林牧,立马又低下头去。 “哎呀,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我看你们都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终于撂出狠话,其实林牧和院长看他们这么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用问,就已经能猜到大概。 一听可能会被解雇,陈老师脸色一变,突然往前跑了两步,才将那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什么值班室失窃,调查之后怀疑是林静好,然后搜查宿舍无果,林静好就来值班室对峙,最后因为拒不承认反抗不当,从窗口摔了出去。 听完,院长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林牧。 很明显就是栽赃嫁祸,但是竟然到快闹出人命的地步,这就过分了。 然而林牧却比他想象中淡定得多,他微微颔首,而后问道:“被林静好推的那个老师是谁,出来。” 林牧这么一说,老师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形体老师让了出来,此时他已经脸色煞白,但还强装镇定。 “你,是吗?” 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林牧自然记得上次他抓过这个人。 “不,应该说,又是你。” 看到是形体老师的时候,院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因为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这么大胆,上次被林牧抓到,这次又动林静好,这不是公然向林牧挑衅吗! “我看到她偷东西了,难道出来作证也不行吗?” 形体老师似乎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一副你们不能动我否则就是有违道义的样子。 这时,林牧突然笑了,他起身慢慢走到碎成渣渣的那个窗口前停住,冲形体老师招手:“你,过来演示一遍,林静好是怎么推你的。” 第46章 正在悄然变化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形体老师往窗边走去的脚步声。 声音不大,却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牧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对他说:“你站我的位置。” 然后,林牧站在了当天林静好所站的地方。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院长的脸色霎时变白,登时就要上前,却被林牧抬手制止。 他看着形体老师,微微勾起嘴角:“静好,是怎么推你的?” 形体老师此时的表情十分复杂,他讳莫如深地盯着林牧,知道对方是在给他下套子。 如果他自己用手去推他,不就完全暴露了。 所以他最后只是装无辜地耸了耸肩,说道:“林先生,我们现在这个位置,不太好示范吧?” “是吗?”林牧挑眉,“我觉得刚刚好。” “……” 默默地盯着林牧,形体老师迟迟不动,林牧却没有催他,极有耐心地等着。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院长的脑门又开始飙汗,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插手。 就在这时,林牧忽然像记起了什么一样,迅疾出手,一下揪住形体老师的衣领。 形体老师条件反射要挣脱,但只觉领口越来越紧。 他的脸开始涨红,喘不过气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牧却忽然松手。 也许是被林牧这个动作给逼急了,形体老师刚获得大口新鲜空气,就一个发猛,径直往林牧身上撞去。 此时林牧身后就是那个破开的缺口,众人一片尖叫,有的人更是不敢看地闭上眼睛。 但是数秒过后,却没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院长已经整个人都木了,他刚才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却在瞬间停下来。 因为此时在他面前,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电光火石间,他都没看清楚林牧的动作,他们两人的位置就互换了。 现在,林牧依旧站在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缺口边缘上,他背对着院长,而形体老师,就在他的面前。 没错,就在他的面前,以一种悬空的方式在缺口上方挣扎。 微微眯起眼睛,林牧此时正单手掐着形体老师的脖子,慢慢往上提,一边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推’吗?” 语气里饱含讥讽之意,然而形体老师已经被掐得快断气,根本无法回答林牧的问题,甚至挣扎的幅度都开始变小。 “我的人也敢碰。” 眼睛里狠厉之色尽现,林牧手上越来越用力。 院长见状立马慌了,他知道林牧已经起了杀心。 刚才那一瞬间,形体老师是抱着要推林牧下楼的决心冲过去的,如此这般,林牧怎么可能还会放了他。 但是如果在这里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他赶紧上前,但是不敢靠得太近。 “牧老弟啊,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可以还林静好学员一个公道了。我马上把人送警察局,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怎么样?” 小心翼翼地说着,院长看形体老师脚都不怎么蹬了,心里急得团团转,立马又补了一句:“现在好好照顾受害者更重要不是吗,其他的事情,交给老哥我处理吧,肯定让你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的这句话触动到了林牧,他看了院长一眼,十分嫌弃地一手将形体老师甩回地上。 此时对方已经只能躺在地上苟延残喘,林牧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撂下一句:“告诉你老板,这一次,就是他全部的运气。” 回到别邸,林牧径直进了林静好的房间,俞倾就守在她床边。 林静好睡得很熟,也许是室内开着暖气的缘故,小脸蛋有些红红的。 “嘘!” 俞倾向林牧坐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起身,她想和林牧到外面去聊一聊。 然而手刚搭上他的胸口,林牧却轻声对她说:“你先回去吧。” “什么?” 一时没明白林牧是什么意思,俞倾瞪大眼睛看他。 林牧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林静好身上,又重复了一边:“你回去吧。” 虽然不知道林牧这是唱的哪出,但是俞倾知道林牧刚才肯定是去处理行政楼的事情,不想给他添堵,叮嘱他有事随时给她电话后,就离开了。 在关门前,俞倾看了林静好的卧室一眼,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总觉得,林牧似乎变了一些。 林静好的鼾声很轻,也很均匀,这么看着,完全想象不到,她那天到底是如何同那些意欲栽赃嫁祸给她的人抵抗到底的。 此时的林静好在柔和光线的映照下,仿佛初生的婴孩般,给人一种强烈的,想要守护她的冲动。 林牧将外套脱了,放在衣帽架上,而后走回来拉张椅子坐在床边。 他只是静静看着睡梦中的人儿,仿佛林静好的一呼一吸,就能带给他宁静。 刚才,他是真的想杀了那个人。 把林静好伤成这样,竟然还想袭击他,罪不可恕。 但是一想到如果直接把人掐死,虽然有的是手段可以将这件事压下去,但是林静好的声誉势必会受到影响,他就改变主意了。 交给警察,让他供出所有的罪行,再在学校公告栏上贴忏悔书,没有比这更适合林静好的处理方式,他也相信院长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徇私。 只是,这件事过后,这个小家伙该何去何从呢? 林静好枕着软绵绵的枕头,时不时在睡梦中笑一笑。 她仿佛还一直躺在林牧的腿上,鼻尖能嗅到他的气息,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睡得如此安稳过。 脸上痒痒的,仿佛被羽毛拂过,但是太舒服了,她根本不愿意把眼睛睁开。 如果受个伤就可以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林静好忽然就不太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不扒拉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也不知道是林静好在睡梦中太兴奋还是什么,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竟然湿了一身的汗。 睁开眼的时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但她一点没有害怕的感觉,因为林牧说过,他会陪她一起回来,所以肯定会和她一起。 想起身,但是这床和医院的病床不一样,没有自带升降功能,她龇牙咧嘴爬了半天才爬起来,后背跟要撕裂了一般。 听到动静,林牧推门进来,刚好看见林静好姿势特别扭曲地在抓背。 两人视线一对上,林静好就僵了。 看着林静好的样子,林牧微微皱了一下眉。 林静好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刚要开口,林牧却径直走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脸盆,边上还搭着个毛巾。 林静好一脸茫然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林牧没说话,将脸盆放在他之前坐的椅子上,一边湿毛巾,一边特别自然地背身对林静好说:“把衣服脱了。” “啥?” 林静好觉得一定是自己脑袋秀逗,或者根本就没有睡醒,要不然林牧怎么可能让她脱衣服呢。 “啊哈哈,你真会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装傻充愣地哈哈两声,林静好没想到林牧竟然直接拧干了毛巾,转过身来看她。 他的眸子特别深邃,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心底里去一般。 林静好没出息地有些心跳加速,一边暗暗安慰自己,只是梦而已,这种反应很正常。 “你流了一身汗,别闹。” 被这么一说,林静好倒当真感觉到身上有些黏黏糊糊,怪难受的。 林牧这意思,敢情是要给她擦身子啊,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林静好虽然惊讶,但是心里倒没什么抵触。 只不过,他们好像早就过了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做的年龄,林静好闪烁了半天眼神,而后偷偷瞄林牧一眼,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我自己来?” “你行吗?” 面不改色地怼回去,在医院里,其实也是林牧给林静好擦的身子,只是当时林静好基本都在睡觉,而且也不知道在跟他闹什么别扭,所以他都是趁林静好熟睡的时候做的。 这一些,林静好并不知道。 林牧的问题,简直就是林静好心中的一个痛,但是她不服输,愣是向林牧伸出手索要毛巾,说她要试试。 试试就试试,林静好当着林牧的面,直接把毛巾从衣服底下塞进去,前面还好,但是后背,别说擦了,就是要别过手都疼得龇牙咧嘴。 林牧没说话,好整以暇地在边上看着,直到林静好尝试几次无果后,一脸崩溃地看着他。 轻轻叹了口气,林牧上前轻轻将她的手抓出来,拿过毛巾丢脸盆里,而后在林静好面前稍微摊开手。 这个意思林静好明白,不就是脱衣服嘛,脱! 什么都没穿的样子都看过了,还差这一小会儿? 一脸悲壮地闭上眼睛,林静好乖乖双手上举,林牧十分熟练地将毛衣和里衣全部扒掉。 因为一直在医院躺着,所以林静好里面是没有穿内衣的,此时完全是真空状态。 脸上慢慢飞上红晕,林静好莫名紧张起来,林牧却让她转过身去。 老实说,林静好此时很不满,因为每次林牧都表现得对她美好的躯体一点兴趣没有。 这对她来说,是无法言说的耻辱。 林牧当然不知道林静好是这么想的,他回身就向上调了点温度,而后重新洗了毛巾,才爬上床给林静好擦身子。 给清醒状态的林静好擦身子,毕竟和睡眠状态不一样,林静好的腰部附近其实很敏感,林牧手感又轻,这一下擦下去,硬生生地让林静好不受控制地“啊”了一声。 林牧的动作同时一顿,过于安静的房间,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化。 第47章 她也很无奈,她也很绝望啊! “啊”完,林静好瞬间整个人都安静了,不管是思维还是动作,甚至呼吸,只有狂跳的心脏还能告诉她,她还活着。 她不敢回头,因为她发觉林牧的动作也停止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林静好你这个大傻逼! 能感觉到身体一点一点热起来,林静好微微低着头,连打破这种诡异沉默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是林牧先动了起来。 能感觉到林牧离开床站起来的动静,接着是水流哗啦的声音。 但是林静好还是没有回头,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林牧慢慢地拧着毛巾,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林静好的背上。 在靠近蝴蝶骨的位置,有一道横向的,长达10厘米的伤疤,挺明显的,这就是为什么她一想够自己的背部就会觉得疼痛难忍的原因。 医生说,这道伤是猛烈的撞击造成的,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那个被动过手脚的木架子导致的。在痊愈后,必须做整形手术才能完全去除疤痕。 但是不得不说,林静好的蝴蝶骨很好看,属于那种舞者独有的天生的优雅。 拧干毛巾,林牧再次回到床上,在擦之前,出声提醒林静好:“忍着。” “……” 林静好怨念地白了空气一眼,这种事情,不是随便说忍就可以忍的好吗! 其实,林静好腰部敏感这件事,林牧是知道的。 因为之前给她擦身子的时候,每次擦到腰间她就哼哼唧唧。 他刚才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忘记了。 擦到蝴蝶骨附近的那道伤疤时,林牧特别小心,虽然已经结痂,但是还没有完全变硬实。也就是说,在这个伤痕完全好之前,林静好是不可以淋浴的。 “林牧。” “嗯?把手抬起来。” 一边擦过肩膀,林牧看了林静好的侧脸一眼,发现她此时的眼神似乎有些落寞。 “我……都有谁来看过我?” 林静好本来是想问席慕蓉有没有去看过她,但又觉得这么问太明显,就改口换了个方式问。 林牧不动声色地撤回视线,慢慢擦过林静好手臂时,才淡淡回道:“你住院当天,院长和俞倾。” “没别人了?” “嗯。” 林牧这个“嗯”回答得不假思索,林静好就信了,不免有些失望。 退回去又洗了洗毛巾,继续擦另外一边,见林静好耷拉着脑袋,林牧补了一句:“你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虽说林牧说得很有道理,但这句话根本拯救不了她那已经沉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心情。 “好了,我给你拿衣服。” 在他们回来前,林牧就让人来这里布置好了一切,林静好之前的宿舍简直一团糟,不过她的衣物已经全部由俞倾整理了过来。 套头的衣服,当然还是林牧帮林静好穿的,林牧在拿衣服的时候,还很认真地问,要不要穿胸衣。 林静好当下就红了脸,这时才记起自己面前还光溜溜一片,林牧现在和她正面斜对着。 难怪会问这个问题,敢情是看见了才记起来问的吧! 这会儿才记起要抓起枕头稍微遮一下,想着如果穿胸衣,她的手够不到背,肯定还要麻烦林牧,就使劲儿摇头,说不用。 林牧哦了一声,扒拉出一件里衣和一件羊绒衫。 穿好衣服后,林牧就把脸盆端到浴室里,换了一盆水,而后又出来拿了换洗衣服放在里头,做完这些才转身问林静好:“下半身,自己能洗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静好一脸懵逼。 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了,这下脸更红了,脸话都不敢回,直接默默点了两下头。 其实林牧是不相信的,但还是退出去,关上门后,他就在门外靠墙等着,还特别嘱咐:“门别锁。” 林静好登时头都大了,站在浴室里,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好茫然。 不过该洗还是得洗洗的,毕竟在医院里睡了三天。 坐在马桶盖上脱裤子,尽管已经很小心,但还是牵扯到背上的伤痕,林静好疼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发出声,她知道林牧就在门外。 好不容易把裤子都扒了,林静好此时已经开始喘,头上也冒出细汗。 “嘶,背上怎么会这么疼呢?” 林静好狐疑地走到镜子前,将衣服艰难地从前面硬扯下一半,而后背身看,一下就看到那条明显的伤痕,仿佛一只巨大的红色虫子爬在她身上一样。 “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 一听到林静好的尖叫,林牧当即破门而入。 然后,四目相对。 “……” 林静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光,现在浑身都是凉飕飕的。 还是林牧先反应过来,他别过头,知道林静好是因为看到背上的伤痕才尖叫,就特别冷淡地说了一句,“那个伤疤不用担心,以后能处理掉。” “……哦。” 林静好怔愣在原地,衣服仍旧退到臂弯。 但是她来不及重新穿起来,因为她看见林牧,好像……脸红了? 就在她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林牧迅速退了出去,在门关上前留下一句“有事喊他”。 站了好一会儿,林静好才眨了眨眼睛回神。 刚才,她没看错吧? 以前看她一丝不挂都面不改色,现在还遮着一些呢,就脸红了? 一脸蒙圈地转身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林静好还特意看了看自己,没啥特别的啊。 有些心烦意乱地从林静好的房间出来,林牧进房前在煲汤,现在一到洗手台就掬了把水冷水扑脸。 将脸上的水甩掉一些,林牧转身靠在水台上。 看着正在沸腾的瓷锅,他眸色渐深。 他知道他身上肯定有什么发生了变化,而且这变化不受他的控制,也不太妙。 忽然想起那个人的警告,也许,他是应该离林静好远一点。 但是现在的林静好,不能离了他,至少,他应该在这里护她周全。 深知这只是一个借口,但林牧极力说服自己。 他又如何离得开呢? “噢噢噢!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仿佛刚从饿鬼地狱里爬出来的,林静好扒拉扒拉碗,已经吃了第二碗米饭。 就在她想盛第三碗的时候,林牧一下打在她手上,林静好条件反射缩回去,一脸委屈又哀怨地瞪着林牧。 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林牧默默将电饭煲合上,对林静好说:“不能暴饮暴食。” “……哦。” 虽然嘴上这么答应着,林静好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扫了扫桌上看起来特别秀色可餐的菜肴,有些不甘心地说了一句:“以后要是谁娶了你,简直是积了八辈子的德。” “噗。” 林牧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这一笑,把林静好给看傻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只看过林牧对俞倾笑过。 “看什么?” 被林静好看得不太自在,林牧眼神有些躲闪。 林静好这下看得更认真了,不会吧,怎么觉得今天的林牧怪怪的。 “看你啊,真好看!” “……”平静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林牧就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一边说,“你的药在那边桌上。” 林静好顺着林牧的话看过去,一下头都大了。 那一纸杯的药,这是吃药还是喝药呢! 看出林静好眼里的嫌弃,林牧特别淡定地补了一句:“必须全部吃掉。” “……哦。” 这里不愧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套房,和酒店里的高级套房差不多,一应俱全。 林静好走到沙发前坐下,虽然这一杯让她有些发憷,但吃肯定得吃的。 可是刚倒了一点,她就差点被自己噎死。 “林牧!” “嗯。”一边洗着碗,一边头也不回地应答,客厅的动静林牧听得一清二楚,大概能猜到林静好想说什么。 “好多啊,吃不完!” “一颗一颗吃。” “……行,你厉害。” 愤愤然抱着纸杯,林静好当真一颗一颗地吃起来,还是不喝水的那种。 没错,是药片她就用嚼的,结果嚼到第三片就不行了,这也太苦了。 苦得快哭出来,林静好就放下纸杯到处去找水。 刚跑上通往厨房的台阶,面前就递过来一杯水。 林牧面无表情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作死的白痴。 讪讪接过水,因为觉得太丢脸,林静好还给林牧鞠了一躬,开口就说:“谢谢您呐!” 林静好说完就赶紧跑,然而坐回沙发的动作太大,一下扯到伤口,就又扭起来。 无奈叹气,林牧解开围裙放到边上,拍了拍手走到林静好身边,一上去就摁着她的肩膀:“放轻松。” 林静好觉得她很委屈,她很想放轻松来着,但是被林牧按着的地方,莫名觉得很热,导致她的身体更僵硬起来。 见林静好的肌肉一直凛着,林牧不禁皱眉:“很疼?” 林静好赶紧点头,林牧二话不说就掀了她的衣服。 “啊!你要干……” “别乱动!” 感觉到林牧刚洗完碗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的肌肤上刮蹭过,林静好冷不丁抖了一下,这一下把林牧吓了一跳。 “弄到你了?” “啊……没有。” “伤口没裂,矜持一点。” 此时林静好欲哭无泪,她一直很矜持,只是在林牧面前不知怎么的就不矜持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第48章 林先生也有柔情一面? “……这套房挺宽敞的哦?” “嗯。” “房间也挺多的。” “嗯。” “所以……你能自己挑个房间睡吗?” “为什么?” 为什么……林静好刚爬上床,一拉被子还没躺下,就惊觉有人跟了进来。 转头一看,可不是林牧嘛,他特别理所应当地占据另一半床,根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是认真的?” 听到这个问题,林牧不假思索点头,顺便说道:“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哦!林静好内心很崩溃,特别一坐上这床,她脑海里就会浮现林牧给她擦身子的画面,越想脸越热。 但是看这架势,林牧是不会走了,林静好只能强装镇定“哦”一声后补了一句:“你随意。” 林牧并没有躺下,而是靠坐在旁边,林静好躺下后,这个视角看他有些迷。 莫名觉得光的轮廓在他身上,怎么如此和谐呢? 注意到林静好的视线,林牧垂眸看她:“睡不着?” 虽然很想说有他在身边如何能昧着良心睡觉,但林静好还是装了深沉,她沉吟了一会儿,才默默点了头。 林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给她盖了盖被子:“闭眼。” “……” 原以为林牧会再跟她说点什么,或者讲睡前故事,但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林静好是侧身躺着的,面向林牧,此时莫名有点生闷气,索性就慢慢转身,背对林牧躺着。 她使劲闭上眼睛,但丝毫没有减弱林牧的存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林静好想着应该是林牧觉得自己已经睡着,要走了吧,假装睡梦中翻身,虽然她已经翻得很慢很小心,但还是有点疼。 “嘶”一声,就听到一声仿佛来自幽冥的轻笑。 猛地睁眼,竟发现林牧没走,而且,他还躺下来了! 此刻他侧躺着,单手支着头,刚好在看她。 没等林静好反应过来,林牧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毛很软,手感不错。 “……”郁闷地看这话林牧,林静好觉得她就是一个人形宠物。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赖,她反而就不纠结为啥林牧一定要和她挤在同一张床上的原因了。 “林牧。” “嗯。” “是不是我好了以后,你就会走?” 听到林静好这么问,林牧有一瞬间的迟疑,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平静说道:“走和留,没有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了!” 林静好瞬间激动起来,对她来说区别大了去了,林牧要是能一直在他身边,即使他要和俞倾啪啪啪,那也是在她眼皮底子下啪啪啪,到时她就自己蹲客厅里自己默默看电视,总不至于出什么意外吧。 大概没理解林静好眼中忽然迸发的炽热,林牧有些讶异,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又摸了摸林静好的脑袋,林牧对她说:“有麻烦你可以联系我。” 本来林静好已经准备要感动了,但是一听林牧说这句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狠狠瞪了林牧一眼,十分不满地抱怨:“我哪里没有联系了,有麻烦就给你发短信,但是您老一次都没有回我!” 激动得要爬起来,但是碍于后背疼得一抽一抽的,林静好只好作罢。 气得翻白眼,每次一想到这事,林静好都会自动想起另一件事,那就是俞倾和林牧的联系一直没断过这种事,两厢比较之下,就更生气。 这下林牧就有些尴尬了,他的表情挺微妙,林静好说的是事实,他没有反驳。 不过总得说点什么,于是,他便说道:“以后,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林静好愣了一下,之前别说打电话了,她发个短信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林牧。 不太敢相信,林静好吞了一下口水才问道:“随时随地都可以?” “对。” 糟糕,心里莫名高兴起来了。 林静好下意识把都往枕头里埋了埋,不想让林牧看见自己笑得合不拢嘴的脸。 这天晚上,她大概是笑着睡过去的,睡得很安稳。 就蜷在林牧的视线里,能感觉到被他的气息包裹,林静好在睡梦中朦胧感觉到有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就像小时候,她爸爸安抚她睡觉时会做的那样。 第二天,林静好仍旧不用参加日常训练,现在集训已经结束,正常的分班培训开始了。 其实她有些坐不住,本来她就已经和学员们有些脱节了,现在倒好,跟局外人一样。 奈何她现在实在有些动不了,而且林牧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该怎么说呢,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喜还是该忧。 俞倾开始给学员上课后,一个早上都没有出现。 其实林静好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林牧都已经在学园住下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要说俞倾不来是因为忙,可是林牧却也一直没有出门,似乎完全没有要去找俞倾的想法。 林静好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他怎么还不去找女朋友,哦不,是未来老婆,因为被林牧无微不至伺候着,真的可以用“上天”两个字来形容。 早上院长来过,说是特意来看林静好的,还向她道歉了。 林牧一脸冷漠,后来他们两个到门口说了一阵,林静好懒得动就没有去偷听,等林牧回来时,发现他心情好了不少。 这就不能不问了,趁着林牧给她倒水的空档,林静好狗腿子一般扒上去:“你和院长说了什么,是……好消息?” 林牧看了林静好一眼,不动声色,等坐下后,才幽幽说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还要等一天,林牧这不是摆明在吊她的胃口嘛。 但是林牧说出口的事情,别人很难撼动他的决定,林静好虽然很好奇,不过没有死缠烂打追问。 接近中午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林牧一开,没说话。 林静好往门那边探了探头,来的似乎是个男人,估计不是来慰问她就是找林牧的。 他们在门口说了一会儿,林牧才将人放进来。 进来后,那个人径直走到林静好面前,直接指着她说道:“你,以后归我了!” “啥?” 正拿起一个苹果打算吃,林静好惊得掉了,一脸惶恐地看着面前的这位……有了一定年纪的男子。 下意识看了一眼从后面上来的林牧,用眼神质问他,这你都能忍? 林牧却一脸平静,他走到男子身边,看着林静好,介绍起来:“这位是樊越教授,学院的老师。” “哦……老师好。” 一脸懵逼地问好,林静好想问的是,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樊教授看着林静好的眼神有些激动,但神情却透着股清高的意味。 林牧请人坐下后,林静好才从这位樊老师的口中知道为什么。 原来,他是来收徒的。 他说很欣赏林静好刚正不阿的气节,相信她肯定是颇有傲骨的舞者,他要收林静好为关门弟子,所以才特意来拜访。 老实说,樊教授这么说,林静好是十分受用的。 因为她来到这所学院开始,似乎遇到的不管是老师或者领导,全部都是以这座学园的规则在行事,从来看不到公理和正义,所以她所做的事情,可能让很多人都看不顺眼。 但是这位樊教授却说,他是看中了她的正直,才决定要收她,林静好感动不已。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那样,还是有人愿意坚持正义的。 一老一小,聊了几句后,简直一拍即合,林静好当下就答应成为樊老门下弟子,还拉着刚认的师傅,让林牧去做几个小菜一起吃个饭。 林牧倒是没怎么挣扎就去厨房,围上围裙,开始干活。 樊教授看到林牧被林静好这么使唤,有些发蒙。 林牧他是认识的,他在皇家舞蹈学院就是一个风云人物,即使再不问世事的人,都知道他的事情。 而在他的印象中,林牧似乎不是一个这么……好说话的人。 “徒儿,这林先生一直给你做饭吗?” 靠近林静好,樊教授八卦起来,他看着厨房里林牧的动作很熟练。 高兴地点头,林静好此时很沉浸在和老师的相见恨晚中,随口说道:“他做的饭菜可好吃了,等会儿您好好尝尝。” “……看不出来,林先生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什么?林牧他柔情?” 下意思看了林牧一眼,林静好忽然觉得,刚才她叫林牧去做饭,是不是喊得太自然了一点。 可这也不能怪她,回到学院起,林牧就对她各种百依百顺,有这种机会还不赶紧使唤起来。 当然,在别人看来,肯定是另一番光景。 晚间,林牧很自然地打水要给林静好擦身子,但是衣服脱到一半,就有人来敲门。 两人对视一眼,林牧默默将林静好的衣服套回去,去开门,来的人是俞倾。 几乎在同时,林静好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抓起来一看,是慕寒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上面写着,他已经在学院操场,等着林静好去。 愣了一下,林静好心里才有那种淡淡的喜悦感,但谈不上激动,也许是因为林牧在身边的缘故。 不过她是很想见慕寒的,毕竟已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正好俞倾来了,林静好就和林牧说她想到外面走走,不走远,美其名曰要给他们两个制造二人空间。 林牧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不能让林静好在夜里独自外出。 叔侄两个犟了半天,最后还是林牧败下阵来,林静好的身影逐渐没入夜色中,他在门口看了很久。 直到俞倾冷不丁在他身边说了一句:“你们俩,好像怪怪的。” 第49章 尼玛好气哦!接个吻被抓包! “怪怪的?” 林牧漠然看了俞倾一眼,才把门关上。 外面似乎起风了,他心里盘算着半个小时后林静好如果没回来,就带件衣服去拎人。 跟在林牧身后往客厅走,俞倾忽然觉得这屋子的氛围似乎都有些不一样。 但是具体要她说是什么,却说不上来。 “你关心她我知道,但是不是有点过了?” 俞倾这么说,自然是吃醋了。 因为林牧最近全身心的精力都在林静好身上,整整三天,林静好住院的那三天,林牧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而她打他的电话,却发现他一直是关机状态。 他们俩在一起后,俞倾还是第一次如此明显地被冷落,还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心里自然不痛快。 “什么是过?” 林牧面不改色地给俞倾倒了杯水,两人分别坐在两张沙发上。 应该这么说,俞倾本来坐在长沙发上,但是林牧在她面前放了杯子后,并没有直接在俞倾身边坐下,而是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这个小小的举动,却惹得俞倾更加不高兴。 她撇了撇嘴,凉凉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小情侣呢,你要是真的为静好着想,就别这么亲昵,女孩子的声誉很重要。” 俞倾这么说的时候,林牧喝水的手顿了一下,他深深看着俞倾,没说话。 见林牧没应答,俞倾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静好已经是个大姑娘,你不能像对小孩子一样对她,有的时候,保护太多反而有反效果。” “我没有这么想。” 话音未落,俞倾就愣了一下。 艰涩地咽了一下口水,她不太确定地看着林牧:“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把她当作成年人来看待的?” “有问题吗?” 林牧目不斜视地看着俞倾,似乎觉得她说的这些没有一丝意义。 俞倾却白了脸,但她很快平复过来,突然低头问道:“那我是什么?” “你?” 林牧一脸不明所以,不太明白俞倾这个问题的重点在哪里。 无奈地笑笑,俞倾突然摆手,她对林牧说:“算了,不纠结这些问题。你特意下山,应该不止是为了静好的事情吧?” 俞倾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了解林牧,正因为了解,所以她才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不过她不想和林牧闹得不愉快。 可她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却让林牧的眼神冷了起来。 “不该问的,不要问。” “呼……怎么突然变冷了起来。” 一边往操场赶,林静好一边搓手,林静好急着出门,结果连围巾都没带。 好不容易走到操场,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但是又得硬忍着,要不会扯到身上的伤。 慕寒说他在操场最显眼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 林静好一下阶梯,果然就看到他了,他站在探照灯的光圈范围里,白色的外套,很显眼。 她说不出这一瞬间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老实说,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慕寒,林静好有一种情绪压抑很久需要立即发泄的冲动。 “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静好冷得小脸红红的,还没站稳,就突然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慕寒抱着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林静好一下呆住,因为她没想到慕寒会这么主动,而且他的怀抱真的很暖和。 她没有回抱,而是蹭了一下慕寒的胸口,是下意识的行为,但慕寒却抱得更紧。 其实慕寒从那天在医院和林牧起冲突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这里,林静好回学院的事情,他知道,忍了一天才找她。 “唔,你弄疼我了。” 被慕寒抱得太紧碰到伤口,林静好嘤咛一声,她不是故意要破坏气氛,实在是因为忍不了。 慕寒赶紧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神特别心疼。 “伤还很疼是吗?” 苍白着脸笑了笑,林静好摇了摇头,自己靠回到慕寒身上。 她是真的冷啊,元气大伤后,气血严重不足。 注意到林静好衣着不够,慕寒这才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将林静好整个人裹起来。 这个姿势,林静好就像是在慕寒怀里一样,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有一瞬间的失神。 夜风吹过,身后带出破空之声。 在喧嚣的风中,慕寒有些口干舌燥,但他不会强迫林静好,只是帮她拉了拉衣领。 “慕寒,你去看过我吗?” 突然这么问,林静好并不是信不过林牧的话,只是她不相信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慕寒会无动于衷,而且,他看到慕寒左边嘴角隐隐有些发青,很明显是近期造成的。 慕寒被问得一愣,估摸着是林牧没有把他去过的事告诉林静好。 这正好,他微微勾起嘴角,但一边却用很惊讶的语调说道:“你出事那天晚上我就去看你,林先生没和你说吗?” “……他打你了?” 有些惊讶林静好能猜到,慕寒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无所谓一般:“没事,小伤。” “……” 林静好沉默了,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点堵。 林牧为什么要说谎呢,而且还打人。 还是说,其实有更多的人来看过她,但是林牧都没说?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虽然林牧从来不会害她,林静好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静好。” 这时,慕寒忽然出声,林静好下意识抬头看他,一下就被慕寒捧住脸。 她的耳朵除了风声,就是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这一刻,慕寒的柔情仿佛一汪春水,慢慢融进林静好的心里。 她就说嘛,此慕寒非彼慕寒,她的慕寒,如此温柔的慕寒,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呢? “我可以吻你吗?” 认真地看着林静好,慕寒眼底漾起一丝平时不易出现的火热,林静好有一身瞬间的晃神。 风声越来越大,她在慕寒的怀里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寒冷。 鬼使神差地点头,林静好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下意识凛住呼吸,等着慕寒靠近。 但是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在操场入口处的黑暗中,有一个人正冷眼看着他们两个。 和俞倾不欢而散后,林牧没有迟疑,去林静好房间拿了外套和围巾后,就匆匆出门。 虽然林静好和他说不走远,但是近的地方显然都没有她的身影,于是林牧就往外走。 直到路过操场上方的高台时,看见探照灯的投射范围里,站着相拥的两个人。 等看清楚是谁时,林牧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血气上涌。 他瞬间冷了脸,比这夜里的寒风还要凛冽。 快步朝操场走去,林牧的眼神凌厉得足以杀人。 他警告过慕寒,如果再靠近林静好,他不会姑息。 但是他却不听劝,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骗出来,他不知道林静好的身体不适合在这种温度的室外久呆吗! 然而,当他悄无声息地走下通往操场的阶梯时,却看到林静好闭着眼睛,微微仰头的样子。 刹那停住脚步,林牧忽然记起俞倾刚才说的,她说自己对林静好好得太过了,像小情侣。 他当时觉得这种比喻毫无意义,但是现在看到慕寒低头靠近林静好的时候,却突然明白,俞倾为什么会那么说。 没错,他现在,是以看成年人的目光在看林静好,甚至看到这种场面,他会自动在脑海里把自己和慕寒的位置对调。 明明是要来找慕寒麻烦的,但是在明白自己对林静好所持有的感情是什么时,林牧忽然有些接受不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上前,也没有再看,转身就走。 站在一个可以看见操场又隐蔽的位置,林牧将自己藏在阴影里,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跳得比平时快,这很不妙。 末了,他掏出手机,给林静好打了电话。 操场上的两人当即分开,林牧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在哪?” 虽然心情很复杂,林牧的语气还是如常。 林静好有些不淡定,刚接完吻,她的气息有些喘。脸红红的,非正常的红。 “我,我还在散步……” “一个人?” 被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下意识看了慕寒一眼。 此时的慕寒一脸笑意盈然,就像一只偷到腥的猫。 林静好脸又红了红,但十分坚定地回道:“嗯,一个人。” “在哪?” “啊?” “给你带了衣服。” “哦……我马上就回去,不用啦。” 有些窘迫,林静好谎都不会撒了,事实上她也很少撒谎。 “我在路上了,你在操场吗?” “没没没,我没在操场!” “嗯,马上到。” 说完,林牧就挂断了电话,当然,他不会再走进去,但知道林静好马上会出来。 果然,在接完他这个电话后,林静好就和慕寒说了什么,而后转身想要走,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慕寒竟然将林静好又抱住了。 当下攥紧拳头,林牧差点没忍住就吼过去。 但是林静好马上挣开了,她将慕寒的衣服还给他,扭头就跑,也顾不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疼。 此时林静好心里就一句话,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 她知道林牧如果看到慕寒,难免会起冲突,说不定会再次动手,现在只能尽量往回多跑一点,这样慕寒就有足够离开的时间。 可是她没想到,刚跑上高台,扎一个猛子,就撞上一堵肉墙。 第50章 尼玛更气哦!消毒方式辣眼睛! “啊,小叔!” 发现撞到的人是林牧后,林静好整个人都不能好了。 因为慕寒那边才刚走,林牧几乎只要往前走一点点就能看到他。 “看到我这么惊讶吗?” 凉凉地问着,林牧有意板起面孔。 林静好只能扯出笑脸,怎么有种早恋差点被家长当场捉到的既视感。 “没啦,我刚要回去。” “……”哦! 没再多说什么,林牧将将外套披在林静好身上,再帮她套上围巾。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前后走着。 林牧在前,林静好在后。 一句交流都没有,但两个人心思各异。 林静好看着林牧的背影,莫名有些心虚。 为什么林牧对她的态度好像突然冷淡下来的感觉,而且当时他刚好就出现在那里,不会什么都看见,只是没有说而已吧? 不对,以林牧的性格,如果看到慕寒,他肯定二话不说就上去一顿怼,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平静得。 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林牧和她出门前不一样了。 瞥了后面一眼,林牧虽然不说话,但却在思考,究竟应该如此处理现在的情况。 林静好和慕寒,肯定不能让他们继续接触,而要断了他们的联系,不单单是阻止慕寒,林静好不倒贴也是关键。 还有就是,他和林静好,要怎么办。 已经很久很久,林牧都没这么烦躁过。 他烦躁时的主要特征,就是特别地安静。 他会去寻找造成这种情绪的原因,然后分析应该如何减缓或者消除这种负面情绪。 但是现在,他却毫无头绪。 因为这是一个根本没有所谓解决方案的命题,除非他主动选择离开林静好。 然而这又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林牧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就开始停留在林静好身上。 尽管这种逐渐发酵的感情,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存在。 但现在既然有,他就会去正视它,而不是逃避。 回到套房,林牧直接进了林静好房里。 因为林静好出门前他们要做的一件事情,还没有完成。 看到林牧进浴室打水,林静好忽然一步都不敢动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天人交战,呼唤声音又没有回应,不知道现在跑出去会不会激怒林牧。 等林牧将水端出来,他看了林静好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开始拧毛巾。 林静好看得后背毛毛的,但还是乖乖走到林牧身边,将手举高高。 也不知道林牧为什么要给她穿这种不弯腰自己扒不下来的衣服,没办法,这种时候,只能向恶势力低头。 林牧没看她,熟练地将毛巾搭在脸盆边上,转身就帮林静好脱衣服。 但是这次,最里面那件,林牧没有扒掉。 林静好觉得很奇怪,还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 虽然问这种问题很奇怪,但林牧如此微妙的态度,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那个,这件不用脱吗?” “自己脱。” “……” 无语地看着林牧,此时两人四目相对,林静好却突然没了底气,嘟囔道:“自己脱就自己脱。” 然后就慢慢俯身,头几乎快挨到床上,然后从领口位置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扯衣服。 期间动作还不敢太大,但是折腾了半天,衣服竟然卡住了! 林牧一直看着,最后还是心情复杂地走过去,三下五除二,林静好就光溜溜了。 刚想回头跟林牧说谢谢,却被林牧冷漠地说了一句:“背过身去。” “……哦。” 觉得站着太累,林静好就坐在床沿让林牧擦身子。 她连吞口水都不敢太大声,总觉得现在的林牧,火气有点大的样子。 确实,林牧现在就是有些火大。 因为看到林静好的背部,他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她和慕寒接吻的画面。 这么想着,就更加烦躁,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手上没轻没重。 第一下,林静好虎躯一震,还以为是林牧力度没把握好,没事,可以忍。 但是第二下,第三下后,林静好就有些刚不住了。 林牧这是在给她擦身子还是搓掉皮啊,和昨晚截然相反,她疼得开始咿咿呀呀地扭,但是没有直接喊停。 林牧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林静好背部的白嫩肌肤已经被擦红一片。 “……” 不知道林牧究竟怎么了,林静好忍了一会儿,以为林牧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结果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下手有多重,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 终于受不了,林静好“嗷”一声就着丝绸的床单滑了一百八十度到林牧面前,并举起双手示意林牧不要再擦:“我皮都掉一层了!” 然而林静好只顾着制止林牧,却忘了自己胸前是完全坦露的。 要是以往,林牧也许就直接转身去洗毛巾,但是今晚,林静好的这个举动,只会让他眼色渐深。 盯着林静好,林牧忽然觉得有些热,他有些不耐烦地扯松领带,而后索性将领带解下来往旁边一丢,顺便毛巾也扔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林静好被林牧的动作震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以为林牧要罢工,林静好只好硬着头皮要下床,她自己洗还不行嘛。 谁料,第二只脚还没下地,就突然被林牧扑倒在床上! 虽然扑倒了林静好,但林牧还记得她后背上有伤,所以是以一手环抱蝴蝶骨的姿势扑倒的,因此并没有碰到林静好的伤口。 林静好足足愣了有两秒,才猛然反应过来,因为她看到林牧的眼神不对。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种眼神,眼底深处,藏着某种浓烈的欲望。 林静好忽然害怕了,这代表着什么,她当然懂! 也亏得她这种时候了,还能记起当时自己还在林牧家里时做的那个春梦,还有声音说的那个未来,难道在今晚就要破解了吗? 然而,林牧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说出口的却是:“我看见你们了。” “什么?” 被林牧呼出的灼热气息撩得脸上痒痒的,林静好在害怕的同时,却也有一点小……兴奋? 我的天,林静好你能不能行了! 想痛骂自己,却还是沉沦在林牧此时的目光中,林静好连他的问题都没听清楚。 但是林牧不急,他又重复了一边,这次说得更详细:“我看见你和慕寒了,操,场上。” 这次,林静好听清楚了,她猛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一个辩解的字都吐不出来。 可就在她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向林牧解释的时候,忽然唇上一热。 霎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而后是两个人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直到一阵酥麻自口腔传到四肢百骸,林静好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林牧吻了她? 林牧吻了她!还是湿吻?! 林静好没想到自己脑容量竟然也会有不太够用的一天,她喘着气,目光迷离地看着林牧。她觉得必须说点什么,虽然现在脑袋已经是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林牧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林静好气还没喘匀,第二个吻便落下,比第一个更加激烈。 林静好不知道林牧怎么了,但是她却一点不排斥和林牧做这种事,情到浓时,不受控制地自己环抱住林牧的脖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推开林牧,骂他,打他,但林牧的温度和缠绵,却如同致瘾的毒药让她欲罢不能。 床单变得凌乱,空气也开始变得粘稠起来。 喘气交织一片,林静好此时终于知道什么叫意乱情迷,整个视野都在颤动,她能感觉到林牧的唇和手在她全身的肌肤上游走,每过一处,就传来一阵强烈的战栗。 可就在这时,林牧的动作却突然停了。 浑身瘫软无力,林静好含着水雾望向林牧,却看到他仿佛受伤了一般的神情。 不,应该说,他眼底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很复杂,看得她心下一悸。 这是林静好从来没在林牧眼中看到过的情绪。 趁着林静好愣神的时候,林牧轻轻将自己环抱住她的手抽出来,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此时衬衫的扣子还敞开着,他还在喘气,眼神却已经变得清明。 几步走到门口,在开门前,林牧闷闷说了一句:“对不起。” 直到听到大门“砰”地一声重新关上的声音,林静好才回过神。 她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回头一看,床单凌乱得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事实上,也够激烈的。 林静好此时才有些后怕,她现在光着的,身体还在发烫。 坐在床沿缓了会儿,林静好才起身找了一身自己能穿戴好的衣服,她觉得自己得和林牧好好谈谈。 刚才他那句对不起,其实可以不用说的,但是她想知道原因。 等到气差不多喘匀的时候,林静好才鼓起勇气要出去找林牧。 但是在开门前,她还是犹豫了几秒。 也许他们两个现在都需要冷静冷静,不过林静好却不想等太久。 深呼吸几口气,她眼神一凛,索性直接将门大打开。 可是,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看到这个画面,林静好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赶紧跑到另一个房间,打开,也没人。 对了,刚才有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林牧他,走了? 第51章 这笑容太怪,说话太直接啊! 林静好一下慌乱起来,这种情况,林牧如果走了,估计以后根本不会再见她! 特么的不行啊,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连外套都来不及拿,林静好直接开门追了出去。 因为是特供给贵宾居住的高级套房区,真正在用的,也就她和林牧住的这一套,所以外面除了风声,一切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虽然路灯很亮,但目之所及却没有看见林牧半点身影。 林静好瞬间红了眼眶,但是她不可以乱,要好好思考,林牧会去哪儿。 一边往外走,林静好一边绞尽脑汁想。 会是俞倾那里吗? 林牧根本没有释放出来,找俞倾的话,也是有可能的吧? 但是林静好不知道俞倾住在哪个位置,要问的话,只能给她打电话。 可是,她应该怎么说呢,万一林牧压根没去找她呢? 那不就让俞倾知道林牧大晚上一个人出去了吗? 万一她硬要和自己一起找林牧呢? 想了半天,林静好终究是打消了给俞倾打电话的念头。 这件事,还是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决的好。 林牧还会去哪儿? 他会不会……直接走呢? 带着满腔忐忑,林静好直接往学校的停车场跑。 顾不得身上会疼,她逆风狂奔,跑着跑着,不知道是被风吹到还是什么,开始大把大把地往下掉眼泪。 她不怪林牧,她不怪他啊,为什么要走? 朔风阵阵,温度持续下降着,林静好没有注意到,空中翻滚的乌云已经积压到一定的厚度。 搓着手臂,跑到停车场,这边更安静。 林静好不断哈出白气,但只撑着斜坡边上的石墙喘了一会儿,就往里面走。 林牧的车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没停在套房外面,肯定让人开到这里来了。 果然,林静好在中间找到了林牧的车。 但是除了车,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一时间,林静好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失落。 林牧还在学园里,他没有走,但是他会在哪里呢? 难道,她还是应该去问问俞倾? 掏出手机,林静好有一刹那的失神。 对了,林牧对她说过,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给他打电话,现在也一样适用吧? 希望林牧能记得这个承诺,林静好快速翻出林牧的电话。 却突然看见,一颗棉絮一般,轻飘飘的白色慢慢自头顶飘下,坠落在手机屏幕上。 这时,她才注意到,风似乎停了。 抬头看,在路灯惨淡的光线中,黑色的天幕漫天遍地,洋洋洒洒落下了无数的飘絮。 落在路灯上,地上,草丛中,车顶,以及她的身上。 竟然,下雪了。 低头一看,刚才第一个雪花已经化成了水。 难怪突然变得这么冷,原来是要下雪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情景让林静好忽然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一口气,就按下拨打键。 呼叫界面闪着,一直闪着,十秒,十五秒,二十秒。 林静好的希望在时间的跳动中,一点一点消逝,她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如果林牧这个电话没接,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落雪的声音很轻,细不可闻,但林静好却能听到,她的心也跟着铺天盖地的雪花一般,零零落落。 还有十五秒,就会自动挂断。 林静好看了一眼停车场的路口,就往回走。 可就在她踏上斜坡的时候,听筒忽然传来一声不一样的动静。 “……” 虽然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林静好知道,电话打通了。 猛地停住脚步,林静好紧紧握着手机,大气都不敢出。 在接通的瞬间,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林牧到底,没有抛弃她。 这通电话,计时的数字不断跳着。 但是林静好没说话,林牧也没说话。 也许都各自听着对方那边的动静,也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良久,林静好忽然哭着笑出来,第一句就是:“小叔,你在哪儿?” 听到这个称呼,林牧微微一怔,其实他就站在不远处,他能看到斜坡下的林静好。 当时从林静好房间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走。 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唯独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伤害林静好。 停车场他来过,但是在开车前一秒,他迟疑了。 从另一条路离开,却刚好看见飞奔而来的林静好。 这种时候,他觉得他们两个还是不接触的好,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 但是走到一半,却发现下雪了,怕林静好冻着才重新折了回来。 看着林静好明明在哭,却笑着和他说话的样子,林牧顷刻明白,自己恐怕根本跳不出这个漩涡。 然后,他笑了。 他从阴影处走出来,站在斜坡的上方,对林静好轻声说道:“转头。”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林静好浑身一滞。 她定了定,才机械般慢慢转过头去,在视线触及到林牧身影时,瞳孔猛地紧缩。 漫天雪幕中,斜坡上,站着一个人,如同会发光一般,映在林静好的眼睛上。 毫无疑问,是林牧。 这段距离并不是很长,但是她却看不清林牧的面容。 缓缓放下手机,林静好想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 “姜汤,全部喝掉。” 一回到套房,林牧就煮了姜汤,一人一碗。 他将林静好那碗放到她面前后,就坐到她身边。 老实说,林静好到现在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低头将碗捧起来,清亮的汤水热气氤氲,还没喝,林静好就从心底暖和起来。 两人静默地喝着各自碗里的姜汤,此刻仿佛根本不需要言语,空气中游走着丝丝缕缕,彼此纠缠的情绪。 末了,林牧先出声,他一边接过林静好喝得干干净净的碗,一边说:“你先别回房,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林牧就起身去厨房。 林静好下意识紧张起来,事实上,她一开始也是要找林牧好好谈谈,但是当林牧真的这么说的时候,她却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这个事件的结果,林牧究竟是怎么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无论林牧的决定如何,她都想留在他身边。 将碗冲了冲水,放在架子上沥水,林牧心中,此时已经有了决断。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林静好会如何看待他。 但是他必须和她说清楚,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即使最后他俩再次陌路,林牧也决定了,他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远远守着她。 两人重新面对面后,似乎都有些尴尬。 林牧是因为看到林静好领口处若隐若现的吻痕,没错,就是他弄的。 而林静好,她正视林牧的脸超过三秒,就会回想起那些火热的画面。 “今天的事情,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林牧少见地不太直接起来,林静好愣了一下,她何尝不想问,可是又怕得到答案。 但是林牧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索性心一横,直接迎着他的目光问:“你会告诉我吗?” 微微蹙起眉头,林牧的眼神就如同外面正在飙雪的天幕,深沉又厚重。 没有迟疑,林牧点了点头,“我会告诉你。” 闻言,林静好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盯着林牧,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林牧的表情很严肃,虽然他经常绷着脸,但此时他的认真程度前所未有,林静好也能感觉得出来。 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不管是好话,还是不好的话,全部都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这点毋庸置疑。 不知道为什么,在林牧开口前,林静好忽然有些释然。 她甚至在想,如果晚上林牧没有停下来,而是持续到最后,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他面前,平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想过那种情况,结果林静好发现,似乎并不会因此对她的决定有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她是先想留在林牧身边,然后才发生的这件事情。 然而现在的林静好,仍然没有理清楚,为什么自己对林牧可以容许到这种地步。 “我对你抱有叔侄之外的感情,”林牧看着林静好的眼睛,一丝不苟,“无法接受的话,我可以马上离开,以后,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一听到林牧说“离开”二字,林静好就不淡定了。 她也是一时心急,直接反问:“如果我能接受呢?” 没想到林静好会这么问,林牧沉默了一下,才表情古怪地回道:“像晚上那种情形,我不会停下来。” “诶?” 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理解和林牧的理解有偏差,林静好轰地一下就炸了,脸色绯红。 她以为林牧说的是,不嫌弃他对她有非分之想,还像之前一样和睦相处。 然而林牧指的接受,是接受他这个人。 并不是说林静好她不接受林牧,但是这么说也太直接了一点,搞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林牧深深看着她,一瞬不瞬,林静好莫名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踟蹰了半天,林静好几乎可以断定,只要她摇头,林牧立马会从她生命力消失。 可是要她点头,岂不是大家相见很尴尬。 她还没有把思想转变过来,于是,就对林牧说:“我不排斥你对我那么做,但是我现在也下不了决心。在我做出选择之前,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特别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牧,生怕她这么说林牧会受伤。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林牧竟然笑了。 他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脑袋,微微颔首:“我答应你。” 第52章 一层一层往上 当天晚上,林牧为林静好又擦了一次身子,因为激烈奔跑,伤口有一些崩开的迹象。 擦完身子,林牧转身要出去,却被林静好叫住。 她问他:“不看着我了吗?” 林牧有些意外,他以为这种情况,他最好到另外一个房间睡。 但是林静好似乎并不介意。 “你不怕我?” 被这么问,林静好怔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过来林牧的意思。 她笑着对林牧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是你的话,我不怕。” 听到这句话,林牧有些无奈。 林静好虽然已经成年,但她终归不知道何谓男人。 但是最后,林牧还是留了下来。 和昨天晚上一样,他侧躺在另一边,看着林静好入眠。 第二天,皇家舞蹈学院迎来了一件盛事。 那就是国际知名的流媒体平台和学院联合举办的舞蹈赛事,预选赛马上将拉开帷幕。 启动仪式将在三天后举行,这几天,学院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一些重要人物已经陆续到校,其中不乏舞蹈界的泰山北斗们,以及媒体界的一哥一姐。 当然,这些人,全部都入住林静好所在的那个专门招待贵宾的单元小区内。 一时间,本来冷冷静静的地方,倒也变得热闹起来。 但是这种热闹,林牧似乎不太喜欢。 林牧和前几天一样,为林静好打点一切,但是却限制她的出行。 其实也不算是限制,而是说在她背部伤口重新愈合上之前,不要随便外出。 所以林静好只知道学院突然来了很多人,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樊教授来找她,她才知道,她证明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预选赛是先在各个学院举办,然后划分片区进行复赛,复赛选拔出来的优秀舞者再在皇家舞蹈学院进行最后两轮角逐。 最初的预选赛是校内角逐,至于怎么角出代表,则是校方自己的事情。 皇家舞蹈学院作为此次夺冠的大热门,在选择上会更慎重。 具体筛选方案本来是在启动仪式当天放送出来,不过樊教授作为决策团队的一员,早就知道,所以今天给林静好带来的,是内部消息。 “资格海选?” “对。” 樊教授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是心急火燎赶来的,气还没喘匀。 林静好默默看了一眼林牧,而后继续问:“就是说,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参加,但是要像打擂一样,一层一层往上是吗?” “没错,每一层,都会有一位老师把关,即使具备进入下一轮的资格,如果不能通过老师的资格审查,就只能退出。” “……” 樊教授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心里已经凉了一半,这不是对她最不利的情况吗? 天知道席慕蓉会如何在她的前路上设障,林静好还以为这次的比赛,肯定是公平公正公开的,结果竟然从最黑暗的校园选拔开始。 看得出林静好在想什么,林牧默默将围裙脱掉,嘱咐她不要乱跑就出门了。 林静好没有在意,继续和樊教授说事儿。 “我们学院的海选,前后差不多十五天左右。以你的身体条件,是不是太勉强了一点?” 樊教授其实是很想让林静好参加的,这个赛事,对于老师们来说,就是用年轻一代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刚从林静好的分配导师那里把人抢过来,本来就已经颇受非议,如果不能参加的话,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林静好,影响都不太好。 但是他也知道他爱徒现在的身体,一时半会肯定是参加不了。 默默低下头,林静好攥紧拳头,如果是因为身体原因参加不了,她肯定会遗憾终身。 其实她能不能带着身上的伤去参加海选,最难过的关卡不是自己,而是林牧。 认真理了理,林静好打定主意,抬头就对樊教授说:“老师,我想我可以参加。不是至少还有三天才会开始吗?我可以在第一轮海选快结束的时候去参加,争取最多的休息时间。” 林静好这么一说,樊教授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其实他也料到林静好不会放弃,他当初就是看中她的正直和韧性。 “到时候有什么变动或者其他的通知,我会亲自来和你说,这段时间,你就先好好养伤。” “嗯,知道了。” 送走樊教授,林静好心里其实挺忐忑的。 因为她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说服林牧,特别是经过了昨晚,她背上那道伤口已经撕开了些。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林静好重重叹了口气,可就在她回身要进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旮旯蹦出一个人声。 “这么美丽的小姐,为何叹气啊?” 被肉麻的语调吓到,林静好登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回头看了看,没人,还以为自己幻听。 转身要继续进门,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一点。 “你是在找我吗?” 有些心烦,林静好就想吼一吼这个无聊的声音,可一转身,却和一双弯月星眸对上视线。 “我在这里。” 对方像林静好友好地打招呼,此时已经站在门口,就在林静好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 看着眼前一头金发的外国男子,林静好警惕起来:“你是谁啊?” “我?” 金发男子指了指自己,似乎有些困扰,他没有自报家门,而是指了指旁边,说道:“我也是这里的临时住户。” “哦……你有什么事吗?” 林静好一手抓着门把,已经做好随时关门的准备。 林牧不在,她可不敢什么人都往屋里带。 金发男子粲然一笑,他的皮肤就和花圃上堆积的雪一样白,但并不是惨白,而是透着淡淡健康的粉色。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原本就在这里住的吗?” 外国小哥的中文说得很溜,但是林静好却不想和他继续闲聊。 她敷衍地说是,然后就要闭门谢客,但是没想到,外国小哥却一把抵住门,林静好一使劲仍旧没关上。 “你要干嘛!” 这下林静好有些怒了,刚才这一使劲,她觉得有些不妙,后背有点辣辣的感觉。 她吃痛地皱了眉头,外国小哥一看自己闯祸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你吧?我只是想和你多聊一会儿。” “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说着林静好又要关门,小哥急了,音调微扬说道:“难道你对即将举行的赛事没有兴趣吗?” 动作一下顿住,林静好抬眸望了小哥一眼。 她突然记起林牧说的,这边是学院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套房,也就是说,这个外国小哥应该就是来参加启动仪式的人。 其实,也可以好好聊一聊嘛。 “哎呀,牧老弟,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院长一脸纠结地在林牧面前装可怜,不时唉声叹气。 但是林牧可不管,他瞥了院长一眼,凉凉说道:“难道这件事情,院方不应该负点责任吗?” 知道林牧的脾气,院长满脸赔笑:“牧老弟,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疏忽,但是这个比赛呢,是关乎全院学员的,所以必须公平。如果在这里开了一个小门,那不是让人戳我的脊梁骨嘛!” 一脸这可怎么整,院长演得入木三分。 这时,林牧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句话不说,直接走到校长的办公桌后面。 此时窗帘往两边系着,雪后的阳光并不刺眼,但照射进来却如同圣光一样。 林牧背光盯着院长,他的眼里沉淀着一些东西,让人见了不自禁想要服从。 “资格海选,纯粹公正的话,林静好难道走不到最后?” 一句话,把院长给问住了。 林静好的舞蹈,他是看过的,几欲沉沦,这是他很多年都没有过的观感。 撇开一些主观因素,院长不得不承认,林静好是一个好苗子,如果好好培养,决定能将皇家舞蹈学院的名气再上一层。 但是,并不是每个有才气的人都有足够的运气能开拓属于自己的未来。 院长没说话,林牧继续说下去,他坐在院长的位置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别忘了,这次比赛,最大的赞助商是谁。” 冷冷看着已经发了一脑门汗的院长,林牧其实并不担心他不会答应,他只是想要博取更好的筹码,但是这一次,林牧没有耐心陪他扯。 “牧老弟啊,有话好好说嘛,你看我位子都给你做了。” “还给你。” 二话不说,林牧就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 院长立马就急了,赶紧哄住他:“行啦行啦!我会安排的,一定让你满意!” 应声停住脚步,林牧回身,默默松了口气。 “文件拿来。” 重新坐到沙发上,签完赞助相关文件,林牧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丢还给院长。 拿到签字后,院长立马换上另一副笑脸,嘿嘿笑起来,不过同时也有为难的神色:“牧老弟啊,这次比赛的裁判长是席副院长,如果要让林静好直接进入最终轮,必须得到她的同意,你看这……” 院长这么说似乎想反悔,林牧眸色一冷,却在此时,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正是席慕蓉,她扫了一圈屋内的人,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林牧身上,问道:“要我同意什么?” 第53章 本身就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直接坐到林牧对面,席慕蓉不客气地将包往边上一丢,就好整以暇看着对方。 院长下意识瞄了林牧一眼,满脸都写着“大事不妙”四个字。 “慕容啊,现在怎么有空过来我这啊?” 院长打着圆场,席慕蓉和林牧一向不怎么合得来,他再清楚不过。 “我要是不来,你这里是不是准备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刚才在门外,席慕蓉将他们两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特意等他们都说完才进来。 林牧此时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不动声色观察着席慕蓉。 “怎么敢呢,大事小事,都是你做主不是吗?” “那你说说,刚才要我同意什么?” “呃……” 院长面露尬色,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先把话圆过去的时候,林牧直接开口了。 他淡漠地看着席慕蓉,说道:“同意给予学员正当的补偿。” 闻言,这回轮到席慕蓉冷冷瞥了院长一眼,那样子有些许的愠怒。 “林先生,对学员的奖惩处置,我想,是校方自己的事情。” “我一定要插手呢?” “……恕我直言,如果真为了学员好,就不要插手。” “是吗,这和我要不要插手,有关系吗?” 微微眯起眼睛,席慕蓉知道为了林静好的事情,林牧不会在这里让步,但是她有作为领导的自尊,不会像院长一样,为了得到林牧更多的投资而妥协。 “这次的赛事,新人的机会都是平等的,所以我绝不允许出现走后门这种事情。”说着席慕蓉直起身子,一手直接拍在面前的茶几桌上,直直看进林牧眼里,“特别是,已经颇具争议的人。” “啪啪啪”,席慕蓉话音未落,林牧就为她鼓起了掌。 但是他的这个行为,却让席慕蓉眉头紧蹙。 “席副院长,果然公私分明。”林牧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马上补了一句,“那天晚上的事情应该也不怕被知道吧?” “那天晚上?” 席慕蓉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林牧说的就是她去医院的事情。 院长知道席慕蓉去了医院,对他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说是以校方的名义去看望的林静好。 但是听林牧这么说,又感觉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他不禁多看了两眼席慕蓉,难道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此时席慕蓉紧紧盯着林牧,他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 唯独林静好,不可以让她知道她去过医院的事情。 即使她压根就没见到她的脸,只是在阳台上和林牧聊了几句。 “那么,不打扰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说完,林牧起身就走。 院长想拦,但又觉得不合适,两下为难。 席慕蓉则是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风雨不动安如山。 她知道,林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能不止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跟林静好说她去过医院。 但是林牧不会等她慢慢思考,如果校方这边行不通,他还有别的办法。 可就在林牧转动门把,将门打开的瞬间,席慕蓉忽然站了起来。 “你等等!” 放开把手,让门自己慢慢打开,林牧侧身回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席慕蓉。 此时席慕蓉表情极其复杂,但最后还是对他说道:“十二天后,是校选赛的半决赛,如果到时候还参加不了,就怪不得别人。” 微微颔首,林牧留下一句“有劳了”便转身离开。 这样林静好参赛的事情就解决了,林牧抬手扯了扯领带,却在出楼门的时候,碰到了站在过道正中央,仿佛一直在等人的俞倾。 “所以你是流媒体那边的负责人?” 林静好一边给外国小哥倒水,一边问。 外国小哥笑得腼腆,握着水杯回道:“其实也不算是主要负责人,但是能说上点话。” “哦……那也不错。” 坐在小哥对面,林静好其实只是想具体问问这个比赛的规模以及可能产生的影响。 主办方肯定对这些很清楚,而这也是林静好唯一需要知道的。 她要证明自己,最好是在全世界面前。 本来以为林静好会问一下关于比赛资格以及如何晋级的问题,但是她真正提出来的却和他料想的完全不同,外国小哥突然对林静好感兴趣起来,觉得她很不一样。 “这个比赛属于同业竞技的一种,规模暂时定为亚洲,这是第一期的比赛,往后还会举行其他大洲的业内比赛,而遴选出来的顶级舞者,将可以在最高的舞台一决雌雄,来决定谁是新一届的领航人。” “领航人?”林静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现在业内的领军人物就是席慕蓉。 “对,而且我们希望借此次中国分区的比赛打响这项赛事的第一炮,形成每隔三年就举行一次的舞蹈盛会。所以参赛者,不止是校际,片区也设了报名点,所有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舞王的人,都可以报名。意思就是说,这是一个一举成名的好机会。” “这样不是太杂了一点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小哥这么一说,林静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小哥却笑了,他摆了摆手回道:“怎么会呢,每一个环节都设有非常严格的审核制度,最后留下来的,只会是最好的。” “哦……” 林静好若有所思,她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这项比赛,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而且如果能接受任意舞者的报名,说不定还会碰上意想不到的人。 不过这个小哥说的也有点道理,舞蹈学校之外报名的人,其实是很难挤进最后的,因为本身舞蹈学校就是第一层筛选。 接受报名,也许只是为了体现公平。 空气安静了下来,但外国小哥却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见林静好低着头没再说话,他忙关心询问:“小姐,我看你的身姿像极了一个跳舞的人,你应该也会参加这次赛事吧?” “嗯?” 有些茫然地抬头,林静好没听清楚外国小哥的问题,她现在一门思绪都在怎么说服林牧让自己参赛上。 小哥有些哭笑不得,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林牧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刚才出办公楼被俞倾拦了一下,她特意找他,是想商量林静好的事情。 但是林牧直接打断她的话,说已经都处理好了,抬脚就要走。 俞倾却一个反身从他背后紧紧将他抱住,俞倾问他:“我们之间,是要结束了吗?” 林牧没回答,但是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把俞倾当做朋友。 “没有开始,怎么会有结束。” 十分冷淡的一句话,林牧将俞倾的手扒开。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林静好,他就必须决绝一点,否则只会伤害俞倾。 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想伤害的人只有两个,以前是一个,现在是两个。 一个林静好,一个俞倾。 “林牧!” 有些崩溃地喊了对方一声,俞倾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付出最后竟然只换来林牧如此冷淡的一句话。 她不甘心,她这么多年,每天都在等,每日都在盼,明明林静好出现之前,林牧对她很好,明明他们都已经谈婚论嫁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原本以为昨晚只是巧合,她是开玩笑才说的那些话,今天是想来道歉的,但是林牧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 从医院的时候,俞倾就能感觉到,林牧已经变得不一样。 不再是那个她哭的时候会摸她头,安慰她的林牧。 更不是那个,成天会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的臭屁小男孩。 有一瞬间,俞倾的心仿佛瞬间空了一般。 但是一抬头,林牧却没有走,他站在原地让她发泄。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虽然他不会表达柔情,但每次都让她无法将他彻底割舍下。 不善表达感情的林牧,本身就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俞倾哭了很久,等她哭得差不多的时候,林牧才默默转身面向她。 本来下意识要抬手摸她的头,但在空中的时候,硬生生停下了。 一声叹息后,林牧递了一块手帕给俞倾,对她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林牧就走了,头也不回地。 但是他没想到,刚回到套房,却看到挺糟心的一幕。 林静好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他面前有说有笑的。 “这个人是谁?” 可能是因为林牧脸色阴沉得太过吓人,林静好有一瞬间说不出话,这感觉,俨然像被当场捉奸一般。 外国小哥倒是比较淡定,热情地自我介绍起来,说他叫托尼,是这里的住客之类的。 然而林牧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直接将门开着,在门边让出一个身位,对外国小哥冷冷说了一句:“不送。”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林静好不知道林牧是吃了什么火药,赶紧给小哥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小哥自然明白林静好的意思,没有多做停留,在桌面上放了一张名片,就离开了。 门重新被关上后,林静好浑身都僵着不敢动,但是觉得不打招呼又太奇怪。 她抬手要说话,林牧却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径直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砰”一声,关上门。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一脸懵逼,这是真吃了炸药了? 第54章 诱哄状态 默默走到林牧房门前,林静好内心有点崩溃。 刚才林牧很明显是生气了吧? 至于为什么生气,不会是因为看到屋里坐着一个金发小哥哥吧。 这是在……吃醋? 不不不,林牧似乎刚进门心情就不太好,难道在外面受气了? 这更不可能,只有别人受林牧气的份儿! 原因不明,可林静好还想和林牧好好谈谈,说服他让自己参赛呢。现在倒好,林牧直接关门生闷气,她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不过紧闭的房门,并不能消减林静好一颗对舞蹈无比执着的赤子之心,像要运功一样大喘气,林静好深吸一口气,就抬手轻轻扣门。 “林牧,我能进来吗?” 没有动静,屋里静悄悄的。 吞了一下口水,林静好继续说:“你怎么了,把门开开好吗?” 林牧仍然没有回应,安静得仿佛房内根本没人一样。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有些弄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闹脾气的林牧,往常,他即使心中不爽,都是直接板着个脸,闷不做声。 但是像这样,不和人说话,还把自己关起来……老实说,林静好竟然在蒙圈的同时,觉得意外挺可爱的。 忍不住笑出来,不过马上忍住,继续一脸严肃地扣门:“林牧?小叔?……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 持续的岑寂,让林静好觉得自己站在门口不断敲门就跟个白痴一样。 也许林牧真的有什么很烦的事情呢? 转念一想,林静好觉得自己不应该生气,而是应该好好安慰林牧。 至于要怎么安慰……默默转头看了一眼厨房,林静好觉得展现自己的机会终于又来了。 遮光帘拉着,虽然外面阳光大盛,但是屋子里漆黑一片。 林牧站在窗边,唯一透光的窗帘边缘,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光路。 他手上叼着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燃。 林静好在门外不停地敲,他有听见。 但是他暂时不想和她面对面,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林静好。 林牧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地糟糕,似乎在正视了对林静好的感情后,他就无法像以前那样淡定自若地对待一些事情。 再加上俞倾的哭诉,林牧的心情,糟透了。 他和俞倾,将近二十年的交情,虽然中间断了几年,但与其说是朋友,更像是亲人。 在林牧背负着那么多沉重的东西,重新遇见她之时,那一刻仿佛生活终于有了一丝喘气的契机。 他和俞倾的往来,就像是忙中偷闲,但后来,却也慢慢染上功利的颜色。 他发现俞倾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没关系,他视她如初就够了。 然而,今天的事情,却给林牧敲响了一个警钟。 如果他不想伤害谁,就必须拿出更加强硬的态度。 对俞倾是,对林静好也是。 “要做什么呢?得做顿大餐才行!” 摩拳擦掌,林静好系上围裙,就开始用平板看菜谱。 她还特意查了灶台上的高压锅怎么用,林牧火气这么大,就给他整一个南瓜盅。 汤也是南瓜,还放了玉米,各种下火的东西。 林静好发现,冰箱里的食材意外很全,应有尽有,应该是林牧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添置的吧,足够吃一周了。 按照步骤将食材放在托盘里,而后一起放进高压锅。 一边上火炖着汤,林静好美滋滋地走回客厅,用电视点播美食节目,打算学几道有趣一点的菜肴。 然而此时的她没有意识到,高压锅的排气阀并不是畅通的状态。 站在客厅里,插着腰盯着电视看,林静好莫名有种她是新婚燕尔小娇妻的错觉,正卯足了劲儿要学习做饭来取悦对象。 其实昨天晚上,林静好想了很多。 她并没有马上睡着,而是闭着眼睛,一边感受林牧的气息,一边思考人生。 她还梦见自己走在一个双叉路口,两条路都看不到终点,旁边荒无人烟。 在梦中,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 最后竟然在路口站了一个晚上,哪条路都没走。 这个梦,林静好自然不会告诉林牧,大概也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 既然林牧已经和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就不应该再模棱两可下去,她必须有所决断。 可是,她要怎么做呢? 失去慕寒? 还是从此失去林牧呢?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林静好谁都不想失去。 慕寒是她一直憧憬的人,而林牧是她现在离不开的人。 她知道只要她一天不做出决定,就不需要面对失去谁的难题。 可是,她心里也比谁都更清楚,不可以这么长久下去,否则只会把三个人都害了。 一瞬间的出神,电视节目已经过了。 林静好猛地一震才清醒过来,这时,厨房里发出了一阵极其尖锐的气声。 以为是南瓜要压好了,林静好起身就往厨房走。 手机屏幕闪了闪,林牧侧头望了一眼,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从窗前往回走。 可就在他伸手要去拿的空档,门外忽然爆出一声巨响,声音大得仿佛整栋房子都在震颤。 猛地睁大眼睛,林牧当即开门出去。 门打开的一瞬间,林牧整颗心揪到了极点。 这是怎样一副惨烈的画面,厨房跟刚被炸过一样,硝烟弥漫,柜门大开,东西碎了一地,到处飞溅着黄色的粘稠物,灶台上嘶嘶响,只留下一个破碎的锅底在干烧。 林牧当下先进厕所拿出一块湿毛巾,一边捂着嘴过去将煤气关掉。 碎裂的陶瓷锅底是一些排骨和烧得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林牧再转头看一眼已经变了形,把木制柜子砸出一个大洞的高压锅,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好,林静好!” 从厨房冲出来,林牧有点慌。 如果刚才林静好刚好在厨房附近,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出来有一会儿了,竟然没听到她吭声。 “静好!”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林牧此时只能听到自己震天响的心跳声,他左右查看,却都没看到林静好的影子。 按理说,高压锅会炸证明刚才正在煮东西,正在煮东西的话,林静好不会走远。 地上没有血迹,林静好应该没有被波及到,但是林牧还是很害怕。 这是一种彻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即将要失去生命支柱,甚至眼前的世界都开始崩塌。 “噫……” 林静好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会有第二次脚踩脚摔倒的经历,更没想到,刚贴地上,厨房就爆发一声巨响,伴随着强烈的气浪从她头顶扫过。 仿佛地震了一般,林静好被晕得七荤八素,这会儿才恢复了一点意识。 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林静好的耳朵还在轰鸣,刚才那声实在是太响了,她几乎以为自己的鼓膜已经被撕开。。 恍惚中,似乎落入了一个怀抱,林静好浑身一震。 这个温度,是林牧。 从后背轻轻环住林静好将她抱起来,林牧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弄伤她。 他刚才,是真的被吓到了。 沙发底下发出呻吟,他一看,正是林静好,她头朝下趴着,似乎意识还不是很清楚。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林静好弄起来的,在她晕晕乎乎中,帮她快速检查了一遍身体,没有受伤,而后才轻轻抱住她。 “没事了,没事了。” 因为林静好后背有伤,林牧特别小心地避开伤口,让她先在大沙发上躺下。 虽然身体没事,但是林牧不确定林静好有没有伤到脑子。 厨房如此惨烈,当时的爆炸威力肯定相当惊人。 林牧起身就要去拿手机处理后面的事情,但是却一下被林静好拉住。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其实看到身边是林牧时,林静好已经什么都不担心了。 但是看他起身要走,身体竟比思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林牧顿住,低头看向林静好。 她虽然极力想装出镇定的样子,但眼底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估计是被吓坏了。 回身握住林静好抓着自己的手,林牧就势蹲在她面前。 双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下亲了亲,林牧又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脑袋,语气特别柔和:“乖,没事了,我不会走,这个情况需要有人处理,我只是去拿手机而已。” 也许是林牧不常见的温柔语气让林静好放下心来,她看着林牧默默点了点头,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怕给他惹麻烦,但是又很没安全感。 轻轻吐出一口气,林牧微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头,才起身回房。 林静好弄出的这个动静,整个单元的人都受到影响,不少人已经聚集在房子前面张望。 林牧先联系了校医,而后又打电话给林静好的主治医生,通知完后,才打给院长,这套房子短期内是没有办法住了,得重新安排一套。 附近的派出所也被惊动,因为已经有人报了警。 所幸的是,林静好的检查结果没什么大碍,主治医生赶到后,对林静好的情况重新评估,得出的结论也是无需住院,在家静养就行。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林牧没想到,这时林静好却闹了别扭。 第55章 补偿还是有的…… 看着用被子把自己包成粽子,拒不见人的林静好,林牧一脸茫然。 “静好?” 伸手要去拉被子,却得到林静好的强烈反抗。 林牧眼角抽了抽,耐心说道:“别闹,等会儿弄到伤口。静好,出来。” “我就是不出去!” “呃……林先生,没关系,这里什么都有。林小姐如果晚上要住在这里的话,我让护士把生活必需品拿一些过来。” 校医无奈地看着林牧,虽然这里是医务室,不过和高级病房的设施差不多,睡觉是没问题的。 林牧看了他一眼,没有应答,而是摆手示意里面的人先出去。 等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林牧没有一下掀开林静好的被子,而是坐到她身边,轻声对她说:“只有我们两个,想说什么,都说出来。” “……” 林静好没继续闹,但也没说话。 躲在被窝里,林静好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烫得不行。 虽然林牧没有一丝半毫要怪她的意思,但是他越以她为重,林静好就越觉得难受。 哪次不是她捅出个大篓子,林牧给她擦屁股。 明明是想要好好地做顿饭安抚林牧,但结果还是惹了麻烦,还是这么大的麻烦。 林静好现在的感觉很不好,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麻烦制造机,无休无止地给林牧带来麻烦,层出不穷,变本加厉,仿佛她自己的行为受到了某种诅咒,根本无法自我控制。 她知道这次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幸好当时她被自己绊倒了,要不她就不是躺在这里,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 也幸好林牧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林静好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见林牧,一直以来也许都是她的任性,林牧才会勉为其难地留在她身边。也许是因为她的不成熟,才让林牧在照顾她的时候产生了别的感情。又或许这份感情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爱,仅仅只是放心不下她而已。 她很怕,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 如果她再继续这么下去,哪一天惹了天大的麻烦,可是那时林牧却已经失去了照顾她的耐性,到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与其变成那种局面,她不如做一直鸵鸟,就猫在这里,起码林牧不会离开她。 然而这些想法,却是很难对林牧启齿的。 林静好能感觉林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在她的手臂上,很轻,很柔,就像被羽毛扫过一般。 他没说话,就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陪着她任性。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久到林静好几乎快睡过去。 这时,林牧才再一次出声,他说道:“今天,一人任性一次,我们扯平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静好猛地睁大眼睛,一下就清醒了。 林牧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他懂她! 没有拉扯林静好的被子,林牧看着窝在他身边的这一坨,忽然笑了,但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你想报名,我知道。已经帮你取得了资格,十二天后的半决赛会是你的首秀,这是这所学院欠你的。所以,你现在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明白吗?” “直接晋级了?” 有些按捺不住,林静好虽然没把被子掀开,却终于露了个头出来,差一点就搁在林牧的大腿上。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仰视着林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被子里面捂久了,有一瞬间的眩晕感。 林牧很自然地用手托了一下林静好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也许是因为有温度,也很舒服,林静好没有挣扎,就心安理得地枕着,一边和林牧说话。 “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俯视着林静好,林牧能看到缀在她眸子里的光,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林静好是一个很倔强的人,林牧是清楚的。 今天这件事情,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他也料到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她能这么快自己想通。 其实他不会安慰别人,所以能做的,只有陪伴。 然而陪伴对他来说,却是最无力的方式。 因为一旦选择陪伴,就只能等,等到对方回头为止。 微微点了点头,林牧没多说什么。 “你会生气,是因为他们为难你了吗?” 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林静好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如果说林牧为什么一回来就跟吃了炸药一样,肯定跟出去办的事情有关系。 现在他说是奔走她比赛的事情,林静好其实可以想象,校方那些不看好她的人,会如何刁难林牧。 她心里不太好受,明明这些,原本林牧根本不需要去承受。 看出林静好在想什么,林牧忽然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嘶……干什么呀?” 不明所以地护住印堂,林静好看着林牧一脸耐人寻味。 林牧不是一个喜欢动手动脚的人,所以刚才这一下,真是弹得她防不胜防。 虽然很轻,不怎么疼,但吓是被吓够了。 不过这也正是林牧想要的效果,他见林静好脸上的愧疚之色褪去了些,才缓缓开口。 “你认为,他们为难得了我吗?” 微微一怔,林静好的反射弧跑了小一圈才反应道:“我想,应该不能吧?”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林牧没说话,但在林静好看来,就是默认。 可是,既然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那林牧到底是为了啥? 更加迷惑起来,林静好埋头想了想,觉得还是问出来的好,刚好现在是个好机会,以后再问,说不定林牧会回避这个问题,不想回答呢。 舔了舔嘴唇,因为室内挺暖和的,林静好的唇色看起来很红。 她给自己做了一遍又一边心理建设,直到能鼓起勇气看向林牧。 然而当发现林牧一直在看着她的时候,她又有些退却。 看林静好这么纠结,林牧有些无奈,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我说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想说什么,都说出来。”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 林牧点头。 “那,你为什么生气?” “不高兴。” “……”林静好无语地看着林牧,这个角度看上去,林牧挺拔的鼻子特别引人注目。 她当然知道是因为不高兴才生的气,难道还有谁高兴的时候生气的吗?她要问的就是不高兴的原因啊! 林静好有些崩溃,不过也是她忘了,要问林牧问题,需要直接切入重点,否则永远都别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重新调整心情,林静好冲林牧大大笑了一下,而后才问道:“那……是因为什么不高兴?比如说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或者当时你在想什么?” 将可能的情况列出来,林静好就不相信,这样林牧都能答偏掉。 十分平静地看着林静好,事实上,今天所有糟糕的情绪,已经在确定林静好没事的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要回答这个问题,他还得回想一遍当时的情景。 但是他回想的时候,是深深看着林静好的。 “……” 忽然觉得自己提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林静好尬笑。 没想到林牧直接沉默,而且还用如此渗人的眼神盯着她看,林静好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着要不这个问题就此打住,既然他不想说就算了。 可就在她张了张嘴要开口时,林牧却突然出声。 他一丝不苟地对林静好说道:“这个男人,很碍眼。” “什么?” 没明白过来林牧突然蹦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静好直接懵了。 看到林静好一脸懵逼,林牧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起来:“这就是我当时所想的。”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大喘气说的,林静好刚想笑一笑,把尴尬的气氛化解,但是笑到一般,脸就僵了。 什么,林牧说他当时进门时在想的是“这个男人很碍眼”? 当时在屋内的人,应该指的是托尼。 那么也就是说……林牧在吃醋? 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推理出来的这个结果,林静好睁大了眼睛,瞄了一眼林牧。 他十分冷静,一点不像是现编的,事实上,林牧也不会对她说谎。 简直哭笑不得,林静好为了确认就再问了一次:“你确定是因为看到了托尼,觉得不舒服,然后生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描述完,林静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因为这个行为实在有点可爱。 然而林牧却是很认真在听,听完默默点了点头。 他严肃的样子,仿佛正在说,没错,那个人就是这么惹到我的。 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林静好平视着林牧。 她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原因,老实说,放在林牧身上,她还挺震撼的。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不能只是光关心关心的问题,因为她现在才明白,林牧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并不是她之前不相信,只是她觉得,可能掺杂了其他的东西,林牧自己误会了。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饭没做成,补偿,或者说安慰,还是可以给的。” 闪烁着眼神说了这么一句,林静好让林牧闭上眼睛。 他照做,林静好发现,林牧的睫毛其实挺纤长的。 她慢慢靠近他,直到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嗯,比想象中温热很多,触感也很柔软。 这大概是她林静好,这辈子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男人。 安静,又甜蜜。 第56章 他更跋扈 搬到了新的房子,林静好一边养伤,一边做着一些拉筋训练。 总不能躺半个月直接上阵,樊教授也说,应该让身体随时处于可迸发的状态。 林静好自从那天晚上主动亲了林牧之后,似乎心境也变得开阔了起来。 在那一刻,她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她知道,已经是时候来考虑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问题。 但是,现在大赛在即,她最后决定等比赛结束后,再来处理。 而声音在消失了好一段时间后,终于又回来了。 它一上来就说,林静好这次的危机已经解除。 其实林静好挺好奇的,为什么声音能这么确定。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然看不了你的记忆,反正这件事已经翻篇,新的预兆出现了。” “什么预兆?” 听到这两个字,林静好心里莫名咯噔一声。 因为声音每次看到的,都是她命中的一劫,而她最近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 “我看到,你自己退出了比赛。” “什么?” 林静好没想到声音会这么说,这项赛事对她来说,何其重要,她绝对不会想不开自己退出的。 声音的语调听起来忧心忡忡,它说道:“我暂时还猜不出你退出会带来什么影响,但既然我能看到,就不是一件好事。要破解它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坚持下去,不可以自己先放弃。” 觉得有些无稽之谈,因为林静好完全想不出,可能会出现什么原因让她自动放弃。 不过既然声音看到了画面,就说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非常糟糕。 而且,突发状况可能会发生在这十二天里,或者等她进到更高一级的比赛,甚至是走到最后的时候。 不管哪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发生。 不确定性太大,以至于林静好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一想到自己的资格是林牧帮她争取来的,林静好心中的不安就没那么浓烈了。 这段时间,林牧答应过她,会在这里陪着她。 有他在,她还需要害怕吗? 虽然一开始让林静好接近林牧的就是声音,但此时它比林静好冷静得多,它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提醒道:“你现在和林牧走得这么近,退出的原因,也可能和他有关。” 声音这么一说,林静好心下一滞。 这个可能性她倒是没想过,因为林牧知道,她很看重这个比赛,所以不管出现任何情况,他都会优先保证她可以如期进行比赛的吧。 可是,如果出现什么越过林牧,但是又和林牧有关联,而让她不得不退出的原因呢? 林静好沉默了。 她从来没为林牧做过什么,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她还真的可能放弃比赛,选择林牧。 然而林牧,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接受她这种方式的付出吧。 沉吟片刻,像下定决心一般,林静好对声音说道:“要杜绝林牧方面的原因,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不管出什么事,我都和他商量,和盘托出,他一定能妥善处理。” “……即使会伤害到他也没关系吗?” “呃……” 没想到声音会这么说,林静好眨了眨眼睛,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今天怎么好像挺关心他的?” “白痴,我是在关心你!” “……好吧,你说的情况确实不好处理,但是以林牧的性子,如果知情不报,他会更受伤的吧?”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就这么先决定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和林牧商量。”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老实说,林静好对声音说的这个预兆是有些在意的。 它的推测并不是毫无根据,如果是林静好她自己的原因,她肯定即使咬碎牙都要上,可是如果关乎她在乎的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房间里出来,林静好望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林牧,胸口有些发闷。 林牧的感情,她究竟能回应到哪种程度呢? 现在的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无法眼睁睁失去他。 林静好知道她的这种想法很自私,仅仅只是因为需要林牧的陪伴,就将他锁在身边。 虽然林牧心甘情愿,她每次细想就会觉得愧疚。 她对慕寒的感情,尽管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但还是有的,是存在的,没有那么容易会消失。 林静好没想到,有一天这种烂俗的三角戏码竟然会出现在她身上。 这几天俞倾都没来过,林静好猜想,可能是林牧把她甩了。 林牧和她不一样,他很果决,一旦认定的事情,他不会留有回头的余地。 也就是说,林牧他自己得出喜欢她的结论,那么就不会再和俞倾有瓜葛。 关于这点,林静好很佩服林牧,同时也望尘莫及。 也许是因为,她还不明确自己对林牧究竟是什么感情,所以才会摇摆不定吧。 樊教授这两天都会来林静好这里吃午饭,给她带来新消息的同时,顺便给她布置一些她现在做得了的舞蹈作业。 主治医生那天来的时候,给林静好带了特效药膏,每天晚上都会由林牧在给林静好擦完身子后涂上,效果挺好的,伤口愈合很快。 十二天的时间里,前一半每天都过得差不多。 唯一和平常不同的是,托尼偶尔会来串门,但基本上说没几句话就被林牧以各种方式轰了出去。 知道林牧那天生气是因为托尼,林静好也不好插嘴,生怕将林牧惹毛了。 夜晚的时间,林牧仍旧和林静好睡在一张床上,尽管以林静好的身体条件,已经不需要像这样守着。 但是林静好没有提出来,林牧也没说,两个人都持着默认的态度依旧躺在一起。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仿佛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林静好会蜷缩在林牧的臂弯中,这个姿势能让她睡得最安稳。 最后三天的时候,林静好已经可以开始进行柔度训练,她没有继续窝在套房里,而是跟着樊教授到舞蹈教室特训。 当然,林牧是跟着的。 这天,就在他们训练着的时候,舞蹈教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这个教室,樊教授已经做了申请,按理说,不会有其他人使用。 然而走进来的却是两个带着学员的导师,他们看见樊教授的时候,就讥讽起来。 “哟,万年老光棍也在呢,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教室啊,归我们用了。” 对方的表情十分嚣张,仿佛我们在这里做的并不是正事儿,必须给他们让场地一样。 樊教授的表情有些难看,但他不想徒生事端,所以只是看着对方,很平静地说道:“这间教室我已经申请了,你们去找别间吧。” “申请?那又有什么,我们可是有一帮子学生要带,说不定里面就有这次的冠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谁都知道你樊老头没有学生,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林静好一开始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些人仪表堂堂竟然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但是他们攻击的,可是她的老师,叫她要怎么忍? 樊教授并不是会吵架的人,一时间被堵得头顶升烟。 然而林静好不一样,她上前一步就站出来,幽幽对门口那些人说道:“不好意思,谁说的樊教授没有学生,难不成你们眼睛都有问题,看不到我?” 见林静好走出来呛声,为首的老师一下就怒了,他指着林静好骂道:“怎么和老师说话的,就算有学生,也就你一个,占着这么大一个场地,好意思吗!” 林静好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没等对方话音落下就直接回道:“好学生,一个就够了。不好意思,我们还嫌这里小,你们要用,就自己申请教室去。” 林静好的不退不让顷刻让对方炸了,两位老师疾步向她这边走过来。 这时候,樊教授轻轻拉了拉她,不动声色地将林静好挡在身后。 “你们还想动手?” 樊教授此时的语气十分冰冷,他不会吵架,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平时乐呵呵的人,生起气来,往往有意想不到的震慑作用。 樊教授的突然变脸,让那两个老师面面相觑。 但碍于学生还看着,两个老师继续放着狠话。 “动手?不屑于和你们动手,要不说我们欺负老弱病残。” “麻利地把地方腾出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你是想谋杀我们吗?” 被樊教授护在身后,林静好简直要气炸了,这两个人真是厚颜无耻,她想出头,声音却一下喊住她。 “别轻举妄动,被拿了话柄,对你不利。” 微微一愣,林静好明白它的意思,这两个人如此口无遮拦,如果把他们彻底得罪,还不知道会怎么去传这件事情。 现在的她,必须凡事都小心,谨防别人放暗箭的最好方法,就是克己慎行。 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老师被欺负啊,就在她咬牙想反驳对方的时候,林牧的声音从角落里幽幽飘了过来。 “你们很吵。” 他一直在这里,只是他坐在角落里看东西,被忽略了。 说话间,林牧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林静好身边,冷冷看着两个嚣张跋扈的老师。 “这么想死吗?” 第57章 在他心里,她是如此五体不勤之人?! 认出是林牧,那伙人一下就没了气焰。 林牧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全都退出去,将门关好。 樊教授啧了一声,生气地说道:“只会看眼色行事的墙头草,真是耻于和他们一道教学育人!” 林静好转头看向林牧,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底出了林家后,林牧这几年在干什么呢? 他如今有这样的威名,背后肯定付出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 他的事情,家中从来没人提起,林静好真正和他的接触,也只是从通学住宿开始。 突然想叫他的名字,林静好几乎是不假思索出声。 “林牧。” 闻声回头,林牧平静地看了林静好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却像是在问她,什么事。 “没什么。”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林静好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烫。 一天的训练结束,林静好一回房子就进了浴室。 背部伤口的结痂到如今已经开始慢慢自动剥落,也就是说她不需要再每天让林牧为她擦身子,可以酣畅淋漓淋浴了。 “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林牧了吧?” 站在花洒下面,温热的水从头浇到脚。 林静好将头发往后抹,听着水流哗哗,没有回答。 “其实这样也好,他能帮你挡下很多灾厄,你……” “够了!” 猛地锤了一下墙壁,痛感传来的瞬间,林静好的眼泪顺着满头满脸的温水倾泻而下。 声音当即闭嘴,浴室里除了水花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叩叩”,没过一会儿,浴室的门被敲响,是林牧的声音。 “你没事吧?” 林静好仍旧没有回答,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牧又敲了两声,但是这次他没问,而是说道:“我就在门外,有需要叫我。” 就像是要回答林牧的话一样,林静好将水关了,而后走到镜子前,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只是为了活下去,就想方设法接近林牧。 但是在享受林牧的照顾之时,又想追求自己的爱情。 天底下怎么会有像她这样自私的人? 现在,她终于成功得到了林牧的心,却又内疚起来。 该怎么说呢,简直可笑。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的步骤就打乱了,导致林静好现在不清楚应该如何应对林牧的感情。 但是,她在不经意间会被他吸引,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发现自己对林牧也有超出叔侄的感情,林静好突然就想为自己洗白。 她不想背着所谓的,跟着林牧,就能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这个借口来看待他们两人之间的羁绊,她想要更纯粹一点,想要……不辜负林牧。 然而,这却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因为她此前的行径,全部都是为了利用林牧而已。 她害怕林牧会知道原来她是这样的,如果得到了再失去,林静好不清楚她是否能够承受得起。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等比赛结束后再来考虑个人问题,但是林静好却发现,和林牧多在一起一天,就越不可能等那么久。 因为此时,她已经逐渐迷失了她的本心。 沉默了半天,声音在林静好出神的时候再次开口。 它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要面对现实。只有足够认清自己,才有资格去爱别人。你可能会觉得这份爱非常功利,但是喜欢和不喜欢一样,不管前提是什么,都没有什么好可耻的,因为发生就是发生了,也很难回头。” 静静听着声音说,林静好没有说话,但是她眼中有什么东西晶莹地闪了一下。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两天后的比赛,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当然,严格来说,这是你的人生。你究竟想让它成就怎样的结局,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只是一个旁观者,在你可能沦陷的时候,拉你一把而已。至于你愿不愿意上岸,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说到这,声音又补了一句:“林静好,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你觉得烦,我可以消失。” 就像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林静好说,声音的这一番话十分感慨。 其实它早就该料到,林静好是七年前的自己,那么就会存在诸多变数。 因为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虽然它阴差阳错得以出现在这个时空,但是这个时空的林静好是不可控的。 她完全可以依照她自己的意志,活成她想要的样子,而不是听从它的指示,来一步一步像下棋一般博弈人生。 “呵。” 林静好忽然轻声笑了一下,听不出情绪。 与其说是自嘲,倒不如说她这声笑,是释然。 因为林牧在门外,所以林静好是通过意识和声音交流的。 她对它说:“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真心爱我的人,唯一不会害我的,就是你。我对你说的每一件事,都有好好考虑,但是就像你所说的那样,说到底,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所以,是死是活,全凭我自己主意。但并不全是这样啊,其实这也是你的人生,是你的另一段人生。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多余的,事实上,你帮了我很多。我也相信,我能走到今天,是因为得到了你的帮助。别再和我说你要走,或者你会消失之类的话。” 抬手抹了把脸,林静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继续说道:“你对我来说,就像我多了一个姐姐一样。虽然叫自己姐姐听起来很怪,但是拥有兄弟姐妹,一直都是我的一个愿想,我想你应该也一样。” 这次轮到声音笑出来,她既无奈又欣慰地对林静好说:“我不知道,被自己感动到算不算傻,但是你这个‘妹妹’,我愿意收。” 闻言,林静好微微弯起嘴角,眼里融进了淡淡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耀眼。 林牧似乎已经习惯在林静好洗澡的时候等在外面,他静静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比赛将至,林静好会反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到底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在面对可能会改变她人生走向的大事件,不紧张才是奇怪的。 正因为是如此关键的时刻,林牧才会选择陪在她身边,至少,护着她先走完这一段路。 “咔哒”,门被打开,林静好走了出来。 林牧转头看了她一眼,很自然走到柜子边上拿出吹风机。 这时,林静好没有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坐着让林牧伺候,而是向他伸出手。 “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林牧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将电器交到林静好手上。 气氛有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林牧看着林静好,她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许只有离得足够近的人,才能感觉得出来。 接过电吹风,林静好就对林牧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他脸上的意味深长让她莫名有些高兴。 “洗完澡就饿了,小叔,我要吃饭。” 半带撒娇意味地轻轻推搡了一下林牧,林静好在浴室里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心无旁骛地准备比赛,然后公平地对待林牧和自己。 她不能过分地依赖林牧,但是又不能太疏离。 最好的状态,就是恢复他们两个一开始的相处模式,但又不完全遵循这样的规则,而是遵循自己的内心。 这也是她和声音讨论出来的结果,当找不到答案的时候,最好的答案,就是顺其自然。 吹干头发,林静好没有马上做拉伸,而是开门向厨房走去。 林牧此时正在做晚饭,厨师刀碰到砧板的声音急促而清脆,仿佛某种轻快的乐曲。 林静好鬼使神差地溜到水槽前面,里面正泡着蔬菜。 林牧此时正在煮汤,是背对着门的,所以没发现林静好进了厨房。 直到水槽那里发出哗啦的水声,他一回头,才看到林静好在洗菜。 看了林静好两秒钟之久,林牧才向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从环住她,从她手中将蔬菜拿走,放到一边的篮子上。 能感觉到背后林牧结实的胸膛,林静好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是她可不是来捣乱的,林静好抬头就落入林牧的视线里,对他笑道:“林大厨,我来给你打下手。” 尽管林静好笑容可掬,但是林牧的表情却一点没有得到帮忙的感激之意。 正相反,他狐疑地垂眸看了看林静好,停顿了好几秒,才淡淡说道:“刀具和电器不要碰。” “……” 无语地看着林牧将洗好的蔬菜拿到砧板上切,林静好忽然觉得如果自己一直和林牧生活下去,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成为中华小当家了。 林牧埋头切着,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将刀子放下,没回头,直接问:“碗会洗吗?” “……不是我吹,之前在你家,碗我洗了好几次。” 林静好眼角抽了抽,难道她在林牧眼里就是如此五体不勤之人吗,虽然她前不久才刚把厨房给炸了。 默默瞥了一眼水槽附近,林牧似乎是在评估让林静好洗碗有没有危险性。 沉默半晌,他才非常慎重地说道:“碗,你洗。” 第58章 如果是有结果的呢? “一哒哒,二哒哒,好,转身,下腰,好,转圈……” 宽敞的舞蹈教室,节拍器“啪啪啪”一直响着。 离半决赛还有一天的时间,适应了身体后,林静好此时才和樊教授在编排比赛的舞蹈。 林静好本身的功底很扎实,一点就通,樊教授辅导起她来特别欣慰,因为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好的学生了。 但是,在排练过程中,却出了一些小问题。 再一次小摔在地上,樊教授赶紧过去将林静好扶起来。 每次都在同一个动作上出错,樊教授一下就看出了问题。 他沉默了一下,审慎问道:“你是不是平衡感不好?” 林静好一愣,要说她以前平衡感不好,还说得过去。但是在来皇家舞蹈学院前,她就针对这个做了特训,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心下咯噔一声,林静好这才反应过来,樊教授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错,从刚才开始,她每次都在旋转下身的时候站不稳,这是怎么回事? 明天就要比赛了,如果不克服这个问题,不是还没出场就已经输了吗! 看出林静好有些烦闷,樊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自己练习下一段,而他则是走到一边,给等在窗前的林牧使了一个眼色。 “你是说,这是器质性伤害?” 林牧点头,淡淡说道:“医生说以后可以自动痊愈,现在看来,近期影响是有的。” 说话的时候,林牧往舞蹈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听林牧这么说,樊教授沉默了。 他眉头紧蹙,仿佛正面临着一个生死难题。 现在条件已经成熟,各项客观因素都已经摆平,如果林静好因为自身的问题而无缘比赛,她肯定会沮丧。 林牧深深知道这点,这也是为什么他当时会容许樊教授收林静好为学生的原因。 作为赞助商,这项赛事,林牧一开始就知道,也肯定林静好会参加。 只是他没想到,在大赛开始前,会发生这些事情。 樊越是皇家舞蹈学院里,难得能让林牧敬重的人。 他端于品行,也要求学生严于自律,所以从教学开始,收的学生很少,但每一个日后都是一个人物。 之前来抢教室的两个老师揶揄他是“万年老光棍”指的就是他很久才收一个徒的事情,但是樊教授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耻。 比起滥竽充数,樊越有自己的精神洁癖。林静好能被樊越看上,林牧虽然不会惊讶,但挺意外的。 不过这也证明了林静好自身所潜在的价值,她即使被放在一堆璞石中,也会闪闪发光。 她的这种光芒不应该被抹去,所以现在,林牧会竭尽全力帮她。 “物理手段无法短时间内恢复她的平衡感,樊老,现在只有你能帮她。” 樊教授当然知道林牧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现在有平衡感这个问题,那么只能避免去使用它,也就是说,必须在舞蹈上有所改动,而这个改动,还不能使舞蹈失色。 沉吟了一会儿,樊教授轻轻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我明白,包在我身上。” 然而他们两个都不曾想,角落的阴影处,混杂着一个人影,他们的对话,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樊教授回到教室,就把林静好喊了过来,将之前她一直出错的地方改了。 林静好很奇怪,因为她觉得这个设计挺好的,改了之后就没有那种灵动的感觉。 樊教授不动声色解释:“这段舞蹈,足以让你打入决赛,我们应该有所保留,到时候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也有道理……” 无条件相信樊教授,林静好没再多问就继续练习。 樊教授又改了几个小地方,这一段下来,林静好没再出过错。 但摆在他眼前的问题也很严峻,如果想在决赛里一举击败其他选手,肯定不能一直避开平衡问题。现在只能过一关算一关,他会给予林静好足够的信心,至于那些烦心的事情,由他一人来承受就够了。 结束一天的指导,樊教授让林静好回去放轻松,好好睡一觉,平常心对待明天的比赛就行。 看着林静好在林牧的陪伴下一边冲他挥手一边消失在楼梯口,樊教授忽然有点眼花,仿佛看到了一张多年以前的笑脸。 从教学楼到教师宿舍这条路,他已经来回走了十几年,但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以至于,当前路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挡着时,樊教授有一瞬间的出神。 “你没有话要和我谈谈吗?” 半带疏离的高冷,清越的女声,还是和二十几年前一样。 樊教授知道对方为何而来,但是没有退却,而是清浅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师妹。” 席慕蓉有个国宝级的师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她和樊越是师兄妹的事情,却只有少数人知道。 樊越曾经也名噪一时,但因为他生性太过刚直,少不免诸多碰壁,而他又不及席慕蓉的才能,最后只落了个被雪藏的下场。 虽然同在一所学校,但是他们两个却极少碰面,有时候见着面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连招呼都没有。 席慕蓉虽然不太喜欢樊越,但对他的品性十分钦佩,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这里几乎隔上好几年才带一次弟子,但仍然可以在这所闻名遐迩的学院里有一席之位的原因。 坐在人烟稀少的纳凉亭里,樊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他的脊柱挺得直直的,并没有因为四周缠绕着前几天被冻死的藤蔓而显得格外惨淡。 “你为什么要挑她?” 席慕蓉背对着樊越站着,此次比赛,院里对报名资格有要求,必须有导师推荐才能参加报名,而所有学员里,在樊越向林静好伸出橄榄枝之前,只有林静好处于有系统匹配导师却无人问津的状态。 也就是说,几乎只要稍微施加一点压力,林静好就没有报名的资格。即使林牧那边暗箱操作,但在公众面前,林静好是不占理的,一旦被揭发出来,可不止是声誉受损的问题。 但是现在樊越插了一脚,林静好的所有行为都是合理合法的,这让席慕蓉有些不高兴。 “我觉得这个小女孩不错,难道你不觉得吗?”樊教授这么说着,又补了一句,“你的选拔会提前举行的时候,我还以为,最好的会被你挑走。没想到,你倒是给我留了一个学生。” “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没看上她而已。” 席慕蓉眼睛一眯,回头盯着樊教授。 樊教授却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喟叹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顺你意的,一个都讨不了好。” 听樊教授这么说,席慕蓉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他。 樊教授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和她对视着。对他来说,这个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师妹,就和他妹妹一样。只是他们两个,始终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风声在空气里缓缓震荡,开始枯萎的藤蔓,叶子大量剥落,在风中簌簌响着。 天空中的云行走得很快,如同一去不复返的岁月一般,不会为谁停留。 沉寂良久,末了,凉亭里响起席慕蓉的声音。 她眉头紧皱,看着樊教授的眼神十分复杂。 她说,“林静好,是我的女儿。” 一语落下,樊越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席慕蓉,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是他知道,席慕蓉不会对他说谎。 只是,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在他的印象里,席慕蓉只退隐了三年的时间,如今的她,在外界眼中仍然是舞蹈界的女王,洁白无瑕。 但是她现在却和他说,她有一个像林静好这么大的女儿。 不过从时间上推算起来,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段的事情,也就是说,当年席慕蓉的突然归隐,原因就是林静好。 可是,这和他收不收林静好为徒,有什么关系呢? “静好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不收她,难道我不可以收她吗?” 席慕蓉和林静好的事情,他之前就在教师口中有所耳闻。 一直以为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渊源。 很明显,席慕蓉对林静好持的是否定的态度,但是这对林静好来说,十分不公平。 “对,你不能收她。” 席慕蓉冷了脸,谈到林静好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温情。 “理由呢,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樊教授并不想和席慕蓉起冲突,但他也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既然他认定林静好就是他的学生,就不会允许别人说三道四,即使是席慕蓉也一样。 樊教授的态度坚定,但席慕蓉也一步都不退让,她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再坚持下去,只会毁了她。” 席慕蓉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已经能遇见未来一般,樊教授不禁怔了一下。 “你应该看得到,真正阻碍在她面前的是什么。如果不想让她的结局和你一样,就不要让她坚持这种没有结果的梦想。” 说完,席慕蓉转身就要走,但刚走下一级阶梯,樊教授的声音便从她身后响起。 他的语调很轻,却不会轻易被风吹散。 “如果是有结果的呢?你根本不了解她。” 第59章 应该让自己变得更纯粹 走在通往礼堂的小道上,林静好长长呼出一口气。 路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和她往一样的方向快速走去。 半决赛的场地设在礼堂,离比赛开幕还有一个半小时,但可以想象,现在肯定已经人头攒动。 樊教授是老师,必须去评委团里落座,所以现在只有林牧陪着林静好。 “我好像有点紧张了。” 深吸一口气,林静好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浅浅的笑意。 林牧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跟上半步,抬手轻轻抚了抚林静好的脑袋,特别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在。” “嗯!” 在化妆间准备的时候,林静好看见了那个被席慕蓉选中的女孩。 其实林静好是没见过她的,但是旁边的人一直在议论她。 “看来冠军是非她莫属了,席副院长的学生,肯定很厉害!” “对啊,你看她坐着的样子都和我们不一样……”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林静好做好准备后,就静静看着这位被选中的骄子。 这个女生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说白了就是压轴的。 林静好是倒二个,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出场顺序。 打量着对方,确实,光从气质上就可以看出与众不同。 但是林静好并不觉得自己比她差,这场比赛,樊教授对她说,只要拿到决赛的入场券就好,要保留自己的实力。 然而看到母亲的门生,林静好忽然有种想和对方一争高下的冲动。而要展现自己最佳的水平,只要把改动过的舞蹈正回来就行。 林牧此时正在场外,他没有进礼堂,而是在门外靠墙站着。 陆续还有学员在往里面跑,在经过的时候都会看上林牧一眼。 这几日,林牧没有穿刻板的西装,而是很随意的休闲套装。 头发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是工工整整的大背头,此时的他看起来气质些微慵懒,和平日里的严谨认真非常不同。 但是林静好因为一直专注于练习,林牧的这些变化,她并没有注意到。 至于他为什么稍微改变了一些习惯,大概是觉得在这里和林静好共同生活,和外面给予他的压力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当时在一片混沌中遇到俞倾一样,生活仿佛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守在林静好身边的原因。 今天的比赛,林牧并不担心。 因为除了学院专业老师组成的评委团,还有业内响当当的人物,以及流媒体平台的代表,所以即使席慕蓉要针对林静好,也影响不了比赛结果。 只要林静好能完成舞蹈,晋级是肯定的事情。 其实林牧并不喜欢这种人特别多的地方,而且今天这种场合,会勾起他记忆深处一些不太愿意记起的回忆。 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高低云层极有层次感地遍布青空,让林牧有种错觉,仿佛时空可以互相重叠一般。 “这种时候,连我都兴奋起来了。” 声音忍不住说了一句,看着不断有参赛者从化妆间走出去,它甚至比林静好更加激动。 “你就好好看着吧,由我来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 “我自然相信你能行,不过你刚才心里在想什么,我可一清二楚。”说到这,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樊教授不会无缘无故修改编排得那么完美的舞蹈。” 听声音这么说,林静好微微一顿。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明明在面试前就已经克服了的平衡感问题,为什么会突然再次出现。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体还没适应过来,毕竟练舞的人,一段时间没跳,身体会有生疏感。后面也因为樊教授改了舞蹈,她急着练所以没怎么在意。但现在仔细想想,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猜测到一个可能性,林静好脸色瞬间刷白。 “你是说,可能是我身体出了毛病?”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当然,应该只是平衡感的问题,否则他们就会阻止你参加比赛。我说这些,只是不想让你意气用事,因为我们还有比赢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林静好忽然有些泄气,如果不能以最佳的状态出场,她只怕自己那点无往不胜的骄傲都要磨没掉。 对她来说,只要在席慕蓉面前有瑕疵地表演过,似乎就已经标示着她的失败。这种心情,声音肯定也懂,但是它却还是这样劝她。 “你真的觉得,只要晋级就够了吗?” 突然被林静好这么问,声音沉默了。 林静好何尝不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究竟什么才是值得去做的事情呢。 末了,声音叹了一口气,它无奈说道:“我最近真是越来越无法说服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万一在半决赛出了事,谁会最痛心。” 谁会最痛心……林牧吗? 学院的事情,都是林牧在为她奔波,如果她在这里因为所谓的自尊而捅娄子的话,就真的有点对不起林牧的意味。 自始至终,林静好都不想因为林牧对她有感情而道德绑架他,她希望他们之间是一种平等输出的状态。特别是在炸了厨房之后,这种想法特别地强烈。 谈不上什么回报不回报,就仅仅只是抱着某种坚持罢了。 化妆间里的人越来越少,在林静好思考的时候,又出去了好几个人,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会轮到她。 声音倒是没有逼她,而是等着林静好自己做决定。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你一起,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轻声地给予林静好鼓励,声音就闭嘴了,因为了解所以知道,需要给林静好独自思考的空间。 估算着时间,林牧发了几条信息出去之后,就将手机一关,转身走进会场。 氛围十分热烈,他站在最后面,看着灯光聚焦中的舞台。 “我还以为你没来。” 这时,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女声从斜侧里响起,林牧转头一看,是俞倾。 俞倾本来应该和樊教授一样,坐在前排,她是出来小解,要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从门外进来的林牧。 自嘲一般笑了一下,俞倾和林牧并排站着:“你怎么可能不来,今天对静好来说,非常关键。” 林牧没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舞台中央。 见林牧没说话,俞倾一下皱了眉头,她转头看向林牧,眼中满是哀戚。 但是此时注意力全在台上的林牧,根本没有注意到。 然而他并不是故意忽视俞倾,而是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 如果是以前,他们俩要站到一起,根本不需要理由。 他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可是对俞倾来说,林牧的沉默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面前这位男子,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现在正从幕后慢慢走出来,脸上的笑容仿佛给观者带来了春天一般体验的女孩。 林静好走入聚光灯中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没想,因为在出场的前一刻,她忽然想通了。 她觉得要完成完美的表演,就应该让自己变得更纯粹。 但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丢弃,在这层纯粹下面,是她对所有人的爱,以及所有人对她的爱。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毫不保留地展现自己的骄傲,但是现在,她选择不辜负。 优雅地开场礼后,优美的音乐响起。 林静好舞了起来,樊教授改编后的舞蹈,对林静好来说,没有一丝难度。 但如何将其舞得更加吸引人,就是一个问题。 这段舞蹈的时长是十五分钟,林静好因为身上有伤疤,所以穿的是不漏背也不漏腿的演出服。 场内开着暖气,对于正在跳舞的她来说,温度有些高。 还没到一半,林静好就觉得衣服已经湿了。 但她还是专心地跳着,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一人,这是只属于她的舞台。 柔软的肢体划开空气,竭力诠释着什么的姿态,让场内的喧哗慢慢安静下来。 席慕蓉皱着眉头,但是她的眼睛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林静好的身姿。 她不得不承认,仅仅十几天,林静好又成长了。她的舞蹈里,融进了一些更能激发她感染力的东西。 她的眼里,此时看到的,和她所看到的,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世界。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静好,她舞着舞着,忽然一阵凛风刮过,带出一串美丽的霜花,紧接着,视野里开始飘下晶莹的雪花。 一朵,两朵,三朵……就和那天晚上她所看的一样,铺天盖地,漫天飘雪。 但这雪却不是冰凉的,落在她身上,有丝丝暖意。 她在雪花里追逐,雪地里留下她的脚印,直到,她面前停留下一道身影。 没有半点犹豫,林静好当下一个旋转跳跃扑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樊教授一颗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乱了,乱了,林静好一开始还按照编好的舞蹈跳着,但是到中间段的时候,突然路数一改,完全变成了即兴发挥。 虽然这一段即兴发挥很棒,看得他很欣慰,但樊教授没忘记,现在的林静好,并不适合做这种舞蹈动作! 第60章 承认 足尖轻点,如同在雪地中自由穿梭的美丽生物,林静好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轻巧过,仿佛这飘洒的雪花就是她,她就是雪花一般。 林静好的表演,林牧看得真切,也移不开视线。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知道林静好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林静好有她自己独特的场,但是引导他靠近她的,却是最开始的那份似曾相识。 林牧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微微勾起唇边,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启示,也是他自我救赎的生路。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观众席里忽然涌起一股小骚动。 回神的瞬间,林牧微微一怔,因为他看到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自他眼角余光滑落。 这是…… 下意识抬头,林牧有所动容。雪,林静好的雪,在这个封闭的礼堂里,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 伸开手接住一片,瞬间融化在掌心的,不是冰冷,而是一股火一般的炽热。 这让林牧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报道,最烈的火并不是让人感受到高温的明黄火焰,而是如同寒冰一般凝固着的冰蓝火焰。 林静好的雪,就和这温度最高的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他能感觉到,林静好似乎在呼唤他,她的这段舞蹈,是为他而跳。 樊教授因为担心,激动得站了起来,他差点喊出声,但此时的林静好不能被打扰。 虽然第一跳平安度过,但林静好就像停不下来一样,接二连三地做着高难度的动作。 樊教授的心脏还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刺激,他忧心忡忡地盯着林静好,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和樊教授不同,席慕蓉的脸色在林静好即兴发挥后却缓和了不少。 到底是不更事的小孩子,为了逞威风就不会顾忌太多,而这,也正是席慕蓉要的。如果林静好在这里有失误,那么不管她前面跳得再好都无济于事。 她知道林静好现在的弱点在哪里,没错,昨天在阴影处听到樊教授和林牧说话的人,就是难得经过教学楼的席慕蓉。 所以她后面才会找樊教授谈,虽然无疾而终。 她本来还担心樊教授一定会设计避免让林静好犯错,但是又很出彩的舞蹈,这对樊教授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林静好一开始也的确跳得中规中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孩子身上,虽然有很大的潜力,也有足够的胆量,敢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上即兴发挥,但是她却不知道,她的身体承受不了。 舞者最大的障碍,不在于外部,而是来自自身。 在席慕蓉眼里,林静好成为一名舞者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要抓住,不松手,林静好…… 在内心不断给自己鼓励,林静好不断尝试靠近林牧,想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拥抱他。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没有缩短,她拼命地跑,跳,使出浑身解数,甚至忘记了自己出了毛病的身体可能受不了。 然而她不愿意放弃,她要带他回家。 音乐忽然变得激昂了起来,整段舞蹈逐渐进入高潮。 林静好的动作更加有力起来,但此时此刻传达出的,却是一种焦躁的情绪。 场面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因为她的舞蹈感染力太强,有人开始不耐起来。 不过林静好的眼里,是没有这个舞台的,也没有台下那些焦虑不安的人们。 她的眼前只有一个人,就是一直平静看着她的林牧。 追着追着突然累了,林静好停下来,一脸茫然。 也许她该放弃,不管她如何挣扎就是去不到林牧身边。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然而就在她刚动了放弃的念头,将自己蜷缩在雪地上时,脑袋上忽然传来轻柔的碰触。 轻轻一下,却如一颗巨石掉落她的心湖。 猛一抬头,当下便落进林牧的目光里。 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虽然没说话,但却向她伸出了手。 木了良久,林静好才反应过来。 此时音乐渐缓,步入尾声。 林静好一瞬不瞬看着林牧,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自己的手交出去。 几乎在同时,裹挟着天地的白色开始消融。 有微微的光,自厚重的天幕倾泻而下。 视野重归现实后,林静好已经做了谢幕的动作。 但是台下却鸦雀无声,不知是还沉浸在她的世界中,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直到林静好退到幕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开始鼓掌。 雷动的掌声仿佛春雷一般,是一切生机的开始。 刚才林静好在最后关头,堪堪收住了做最难动作的冲动,转而用樊教授编排的舞蹈收尾。 退到人群视线外,林静好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幸亏及时刹住了车,不过中间那段,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整体跳完,林静好还是挺满意自己表现的,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是雪中的林牧,难道和那个晚上有关联吗? 说来她上台的时候压根没注意看,也不知道林牧在什么方位。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平静而专注。 往后台走的时候,林静好和席慕蓉的门徒擦肩而过。 对方没有看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林静好下意识停住脚步,她没有继续往外走,而是回到通道口。 她想看一看,自己这个对手的实力,也更想看一看,席慕蓉的眼光。 因为是最后一位选手,而且还是席慕蓉的门徒,所以介绍的时候特别浓墨重彩,掌声也十分热烈。 今天的比赛,大家的期待应该都在她身上吧。 这个女生看起来有些孤傲,气质上倒是和席慕蓉略似。 配乐响起时,林静好微微怔了一下。 因为和她刚才那一曲,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不得不说,她跳得很好,行云流水间自带神韵,不仅仅是在跳舞,更是在表演,仿佛现在不是在比赛,而是她的独舞场合一般。 看到最后,林静好莫名有些兴奋,这种感觉就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个对手一样。 都说最好的激励来自对手,林静好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从后台退出来的时候,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女孩也下来时,她忍不住想上前和她打声招呼,但是却被别人抢了先。 向女孩簇拥过去的人很多,不乏手中抱着花束的。 林静好被挤在人群外围,这时,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但却有种微妙的气氛在持续增长。 林静好不想被围观,就先收回视线。 比赛结果在十分钟后公布了,和意料中的一样,林静好进了决赛,半决赛的成绩排在第二位。 决赛将在三天后进行,但是从现在起,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 从后台出去的时候,林静好本意直接去找林牧,他应该会在门外等她,但没想到,却被成绩第一的女孩挡住去路。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静好,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将她的去路结结实实堵上。 不明白对方什么意图,林静好先是微讶,而后礼貌地问对方:“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淡淡笑着,林静好表现得很沉稳。虽说对方是席慕蓉的学生,但她只是和席慕蓉有瓜葛,而且在看了她的舞蹈后,也并不觉得她抢了自己的位置。 女孩默默盯视林静好良久,始终没有说话,就像在描记她的样子般。 最后,她突然向林静好伸出手。 这个举动,把林静好给整懵了。 这是要干嘛,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握手? “愣着干嘛,回礼啊,不能输了姿态!” 在林静好恍神的空档,声音赶紧跳出来提醒她。 “哦哦……” 当即伸手出去握住,不知道为什么,在握紧的一瞬间,林静好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法言明的情绪。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口,林静好才回过神来。 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但似乎明白对方跟她握手的意思。 她在承认她这个对手,就像她也承认了她一样。 林牧在后台出口等了许久,林静好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一脸若有所思,根本没发现他。 按理说,此时的林静好应该会心情很好地扑过来才对,但现在却好像有什么问题在困扰着她一样。 没有迟疑,林牧自己走过去,一抬手就按在林静好脑门上,轻声说道:“有我在,走,先回去。” 樊教授一起来套房吃午饭,他一进门就说林静好把他吓得不轻,但是说着说着又夸她的即兴发挥很出色,和第一名不相上下。 林静好头一次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即兴其实是很冒险的行为,幸好中间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不过她没忘记,在上台前,声音和她说的那些话。 毫无疑问,三天后的决赛她必须全力以赴,所以现在,她必须确认一些事情。 沉吟片刻,林静好正襟危坐起来,她认真地看进樊教授的眼睛,张口便问:“老师,我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为了让自己的问题更具体一点,林静好又补了一句:“我是不是以后,都无法做高难度动作了?” 第61章 唯有把握瞬间 林静好一个问题,本来还算温馨的氛围顷刻消失得荡然无存。 林牧刚好端着一盘水果过来,林静好的话,他一个字没落全部听到了。 樊教授惊讶的同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下意识转头望向林牧。 林牧对他微微颔首,示意由他来说。 将果盘放到桌上,林牧看了看林静好才在她身边坐下。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牧深知林静好的聪颖,一旦她自己发现,肯定哄骗不了,事实上,也不需要一定瞒着她。 抿了抿嘴,林静好稍稍坐正了身子才回道:“在出场前。” 她此言一出,不止樊教授,就连林牧都愣了一下。 “出场前发现的,为什么你还是跳了那些动作?” 问话的是樊教授,他微微皱起眉头盯着林静好。 如果说,是在跳了之后,发现自己的平衡不好控制进而怀疑的话,那还说得过去。 但是已经提前知道,却还是跳了那些很冒险的动作,就有点让人不能理解了。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在出场前,林静好是怎么知道的。 微微笑了笑,林静好倒觉得这没有什么。 她回答之前,转头看了林牧一眼。 “只是觉得,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我也能做好。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冒险,就不去做不是吗?” 樊教授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是从他的学生口中领悟到了人生的道理。 林静好身上的东西,无论是才能亦或是品德,都让他十分意外,但同时也想好好守护。 “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牧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他本来的表情就已经很严肃,这么提问的时候,林静好冷不丁颤了一下。 糟糕,她总不能说是声音提醒她的吧? 不能让人发现声音的存在,但她也不想欺骗林牧。 两者折中,林静好迅速在自己的脑海里组织出了一个答案。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如果只是不适应,通过恢复训练完全可以克服平衡感的问题。但是樊老师把那段舞蹈里面,涉及平衡感且有点难度的动作全都改了,难道这还不奇怪吗?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并不是不相信我能跳好,而是有什么先决条件让老师判断出,我根本没办法跳。” 林静好的理由逻辑清晰,而且有理有据,不得不说,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但是林牧却微微皱了眉头,并不是他不相信林静好的话,而是因为他了解林静好。 她对自己有足够的骄傲,一般来说,考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这点,应该是排在最后面。还有,既然已经判断出有问题,以林静好的性子,淡定出场可以办得到,但是在这个基础上再去冒险就有些不像她,而且,最后的收尾还像刹车一般重归平缓。 这不禁让林牧猜测,是不是在他没看到的情况下,有人和林静好接触过,告诉了她这些,并成功开导了她。 在他所认识的人中,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慕寒。 一想到慕寒,林牧的脑海里就自动跳出那天夜里,他亲吻林静好的样子。 浑身绷得紧紧的,林牧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现在的问题,不是来说谁是谁非,而是如何帮林静好度过这个坎儿,顺利参加决赛。 “你现在,对决赛有什么想法?” 直接避开话题,林牧直切重点。 林静好本来还以为林牧会再问点什么,他这么一问,倒是把她问得迷茫了。 老实说,林静好还没有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仅仅只有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 “对,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冠军战很重要,可能可以决定你以后的人生,所以需要你自己做决定。我们,”说到这,樊教授顿了顿,和林牧对视一眼后才继续说道,“只能给你最恰当的建议罢了。” 听樊教授这么说,林静好沉默了,她是在思考。 没错,最终的决定应该由她自己下,而她所需要作出的选择,无非就是挑战极限或者量力而行。 如果是以前,林静好也许会选择最保险的方式,因为她一直以来所学到的处事方法,都是趋利避害,而且这件事情,事关她能不能在席慕蓉面前证明自己。只要有一丝差错,她这十年来的努力,就会全部化为泡影。 如果席慕蓉的门徒没有参加这个比赛的话,林静好也许不需要拿出全部的实力,但现在的情况是,对方也已经承认了她这个对手,那个握手也可以看作是宣战的一种方式。 所以她就不能退缩,并不是说争一口气,而是这本来就是一战定输赢的事情。 “你应该也会支持我的吧?” 在意识里问了声音一句,林静好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响着澄空之声的浩瀚里世界,沉默了一秒,才飘来一个坚定无比的声音。 “嗯,此时不做何时做。” 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林静好将手搭在膝盖上方,她慢慢,平稳地呼出长长一口气。 看了看林牧,最后把视线落在樊教授身上,林静好紧紧盯着他,用一种自己听了都热血沸腾的语气对他说道:“老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拼尽全力,即使以后再也不能跳舞,我也要挑战自己。” 如此认真说着的林静好,眼睛里仿佛激荡着某种很耀眼的光芒,樊教授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样的神情和表情,十几年前他也见过,他还记得那个人和林静好一样,也是很特别的女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心动不已的气息。 只可惜那时他沉迷自己的执着,等回神的时候,却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不禁微微弯了弯嘴角,此刻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激动在樊教授的胸腔晕染开。 如果说他已经错过一次的话,那么这一次,他一定会全力帮助林静好,起码不让她这朵花在还没盛开之前就凋谢。 非常慎重地点头,樊教授突然又感觉到自己那股已经藏了太多人,几乎快被忘记的对舞蹈的热忱。 也许在林静好身上,能实现他的梦想也说不定。 “只要你没放弃,我会陪你走到最后。” 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小,林牧不能算松口气。现在的形势越紧张,就越需要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既然林静好决定和自己搏一搏,那么他也是时候再去见一见她的主治医生,说不定他会有好主意。 下午的时间,林静好和樊教授窝在客厅里研究编排决赛的舞蹈,而林牧则驱车到医院,找到了主治医生。 听说林静好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主治医生似乎还挺高兴的。 他对林牧说,其实林静好器质性的伤害并不明显,如果确实出现了难以自我修复的问题,应该是心理因素,可以问问她坠楼前后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到如今还藏在她的心里。 听医生说完,林牧便蹙起眉头,如果说有谁知道林静好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应该只有俞倾一人。 从医生那里拿了一些给林静好特别配备的辅助药物后,林牧就开车到县城里,他本意要将俞倾约出来,好好谈一谈。 但是手机刚掏出来,屏幕却自己亮了起来。 是以前曾经出现过的那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林牧迟疑了一下才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喑哑声音当头就是一句:“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谁!” “……” 林牧将车停到路边,熄火后才淡淡回道:“我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他如此笃定的回答却没能让对方满意,听筒对面继续说道:“我不想警告你第三次,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和林家的女儿走得那么近!” “……” 握紧手机,林牧没有回答。 这种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但这一次却让他特别地烦躁。 不理会林牧的沉默,对方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过语气稍缓:“已经快到决定性的时刻,不要忘记你心中的怒火。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我的儿子。” 听到最后一句,林牧眼里有什么闪了闪。 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 “我何时让你失望过。” 林牧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火烧云绵延数公里,夕阳的余晖一点都没有孱弱无力的感觉,仿佛像是为了展现最后的辉煌而竭力释放出光明般。 车子缓缓驶进停车场,林牧在车里呆了一会儿。 给林静好的药就放在仪表盘上,他伸出手去,但却在快够到的时候顿住。 看着药瓶,林牧眼中有一瞬间闪过一丝落寞。 最后,他什么都没带,直接下了车。 而就在他刚走到过道上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斜坡的路口站着。 阵风吹过,将来人的裙子轻轻撩起,裹挟着丝丝凉意。 林牧站在原地,没有马上迈开步子。 他静静地看着那张向他招手的笑脸,突然很想知道,那天在这里,林静好究竟在想什么,而现在,她又在想什么。 也许以后他就没有机会再问,但是现在,却问不出口。 自嘲一般轻轻笑了一声,林牧没有再停留,起步向林静好走去。 橙红色的夕阳洒在他的后背上,同时也点缀着他和林静好之间这段不长不短的路。 美好总是转瞬即逝,他能做的,也惟有把握瞬间。 第62章 隔着被子抱…… 送走樊教授,结束了一天的研讨,总算把舞蹈的大部分都定了下来,也针对平衡问题设计了很多不着痕迹的缓冲。 林静好伸了个懒腰就瘫在沙发上,一转头就看见正在给她做小甜点的林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林牧出门一趟,回来就变了多少。 虽然他还是做着一样的事情,说着一样的话,但总让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孤注一掷。不,应该说正因为他什么都不说,所以才让林静好觉得仿佛这段幸福时光即将要结束一样。 也许她应该再确认一次林牧的心意,可是这么想的时候,林静好瞬间就退却了。 因为她自己都还摇摆不定,凭什么要林牧先确定?而且他们两个现在还不平等,所以她才要努力。 “林牧。” 轻声开口呼唤对方,其实林静好还没想好要和林牧说什么,就是突然想喊他的名字。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林牧本来在俯身切着蛋糕片,听到林静好叫他就直起身子看她。 “嗯。” 以为林牧会边做边和她说话,突然的对视让林静好有一瞬间的慌张。 她赶紧撇开视线,佯装镇定说道:“没什么,就想夸夸你的好手艺!” “哦。” 哦完林牧继续手中的事情,林静好却背对着他坐着偷笑。 怎么可能会结束呢?即使以后会分开一段时间,林静好还是相信这种幸福不会消失。 因为是林牧,她会无条件相信。 “啧啧,快把口水擦一下!” 林静好傻笑的时候,声音蹦了出来,它有些无奈地说道:“大小姐,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会觉得你浮沉不定,你就差没明明白白跟林牧告白了!” 被声音说得一愣,林静好有些心虚:“在你眼里这么明显?” “你自己就没感觉?” “不是说没有感觉,但是我还在犹豫。” “你犹豫什么?” 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慕寒的名字,声音肯定会发飙,她就没说,支吾半天。 看出林静好在踌躇啥,声音叹了口气:“其实你心中肯定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已经拥有的东西,不太容易舍弃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 林静好将自己抱起来,她才不会承认是这个原因。 她对慕寒的感情是真的,不是逢场作戏。 可是这么一对比,就仿佛对林牧是逢场作戏一样,如果从一开始的意图来说,确实和逢场作戏差不多。 林静好的烦躁不安就是从这而来,她想证明不是,但是不知应该从何证起。 “如果你做不了决定,我可以帮你。” 声音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林静好有些懵。 “你要怎么帮我?” “你闭上眼睛,自己进入沉睡,我代替你的人格出现,帮你摆脱慕寒,然后向林牧表白!” “……还,还可以这样的?”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当然是……不可能啦!我只是试探一下你在想什么,刚才有一瞬间心动了吧?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你真的愿意放手让我这么做?” 声音一番话,刹那点醒了林静好。 她木讷地看着眼前的虚空,陷入了深思。 的确,刚才声音那么说的时候,她是心动了,如果可以由它出面解决,对她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起码不需要在看到他们表情时产生动摇。 可是就像它分析的一样,她心里是有倾向的。 “我,我只是怕万一到头来不是对等的感情怎么办……” 终于把心中的顾虑说出来,林静好其实一直不相信林牧对她抱有的是男女之情,无论她如何一次又一次地从林牧那里得到答案,也许是因为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她无法一下接受。与其说是不相信林牧,不如说是不相信她自己。 明明林牧身边有那么多对他垂涎欲滴的女人,还有像俞倾这样,快要结婚,处处为他着想的女人,为什么林牧会突然选择乳臭未干的她呢? 听林静好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这么说的时候,声音简直被气笑了。 它没好气地对林静好说:“林静好,你的骄傲哪儿去了?即使不对等,也要强行对等啊!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只要你一犹豫,就会被别人抢先。你好好想想,等比赛结束后,林牧应该就会离开这里,他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住在这里。如果不想让自己后悔,有什么话,就在这段时间里说了吧!” 被声音这么一提醒,林静好忽然意识到问题的紧迫性。 不过要她现在直接就抓着林牧表明心迹,这是不可能的。 想了良久,林静好最终决定:“我要冠军赛后,拿着奖杯对他说!” 做好最后一圈的花边装饰,林牧看了一眼林静好的方向。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自己低声在嘀咕,不知道在干嘛。 默默将甜点放到她面前,林牧一直看着她,就像要将林静好的面容刻进自己心里一般。 林静好一开始没注意,因为她的视线全部都在精致的甜点上。 小巧可爱的冰淇淋蛋糕,她没想到林牧饭做得好就算了,竟然连甜品都会弄,真是刷新了她的认识。 迫不及待地舀了一调羹放入口中,丝绵柔滑的触感差点把林静好吃苦,甜而不腻,很清爽的口感。 再吃一口,多一口,两三下就吃掉一半,林静好刚想问林牧厨艺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当大厨,转头一看,却发现林牧正静静地看着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 林静好问得有些心虚,甚至有些不敢看林牧的眼睛。 林牧面不改色,也没有移开视线。 但同时也什么都没说,再看了几眼,他就默默回了自己房间,进门前叮嘱林静好早点休息。 门关上的一瞬间,林静好才回神。 林牧果然怪怪的,通常他都会送她回房。 因为林牧早上都起得很早,怕吵醒林静好,所以在临近比赛前几天,他都会等林静好睡着才回自己房间。 但是今天,现在时间还早,难道他就要休息了? 傍晚时见到林牧,就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林静好莫名心悸起来。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想了想,林静好一股脑将剩下的甜点干掉,洗碟子,而后回房抱了个枕头出来。 站在林牧门前,林静好不禁想起她把厨房炸了的那天。 忍俊不禁笑出来,但她马上平复了情绪,挺直了腰杆敲门。 “林牧,开门,我……我有点睡不着。” 说完这句,林静好简直想把自己怼死,这找的都是什么借口。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不像上次遍敲不开,她话音落下没多久,林牧就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林静好手中抱着的枕头,他的表情有些微妙,没说什么,就将林静好让进去。 老实说,林静好此时有些紧张。 因为在自己房间和林牧共处与在林牧房间和他共处,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走进房间,林静好突然不知道应该坐哪儿,直接坐床上总觉得有点邀请的意识。 林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问林静好是不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 默默看着林牧,林静好在床边上挨着坐。 是有担心的事情,可是在正主面前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于是,林静好随便诌了一个过来的理由。 “也没什么,就是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突然床空空的,有些……” 说到这,林静好就说不下去了。 我的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这不就是赤裸裸的邀请吗! 林牧深深地看着林静好,良久才开口回道:“你迟早要习惯自己一个人。” 微微睁大眼睛,林牧此言让林静好愣在原地。 她想着林牧可能会说的几种话,但却唯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意思不就是在暗示她,他马上就会离开,所以她需要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吗! 林静好忽然不安起来,她站起来和林牧对视着:“如果我不愿意呢?” 微微皱起眉头,林牧移开视线,淡淡说道:“也必须习惯。” “……” 不明白林牧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林静好既委屈又气愤。 她明明刚决定在决赛后告诉她自己的感情,可是林牧却在这个节骨眼恢复了以前的那种不冷不热,难道他之前说的那些全是蒙她的? 复杂地老了林牧一眼,林静好直接掀开被子往里钻,从被子的空隙里面传出一句话。 “我不管,你还在这,我不需要习惯。” 说完林静好就蜷着身体假装睡觉,其实她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一直注意着林牧的动静。 她有点怕会把林牧再逼出去,说到底,直到现在,她还是猜不出林牧心中的想法。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林牧没说话。 这种等待的感觉简直要将林静好折磨疯,她既怕等到不好的结局,同时又怕这种僵持的沉默。 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声音。 她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因为精神一直紧绷着,林静好出离得毫无知觉。 等感觉到床垫动了一下的时候,她猛地惊醒。 下一秒却落入一个怀抱,林牧,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第63章 她不需要那些万丈光芒 除了被子摩挲的声音,房间里再没有其他动静。 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林静好知道,是林牧的香水。 只有靠得很近才闻得到,很轻,很淡,很让人安心。 林牧抱着她没有说话,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林静好浑身僵直着,不敢动弹,但又很想转过身看看此时此刻林牧的表情。 对,她要好好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她必须习惯自己一个人的男人,在抱着她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心动便行动,林静好下意识就要回头。 “别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林牧忽然出声制止她。 林静好只转了一半,硬生生停住。 此时她的耳边可以清晰地听到林牧的吐息,有些急促,也有些粗重。 林牧没再说话,只是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慢慢平稳住呼吸。 林静好则是看着天花板,等待林牧逐渐趋于平静。 然后,她弯了弯嘴角,开口轻声问道:“今晚,我能留在这里吗?” 这句话落下,空气又归于平静。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林静好忽然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些。 林牧虽然没有回答,但这个动作也许就是他的答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牧已经没在她身后。 从床上坐起来,林静好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伸手就摸了摸昨晚林牧躺过的地方,痕迹还在,但已经没有温度。 她不知道她睡着后,林牧有没有放手,但是昨晚在她睡着前,林牧没有自己出去,或者赶她出去,她就已经觉得足够。 现在他们不清不楚,她也不能奢望更多。 开门,果然就看到林牧在厨房里忙碌。 林静好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口站了几分钟。 其实挺难想象的,明明应该是个大忙人的林牧,不是穿梭在各种各样的商业场合中,而是站在那里,为她一个人做饭。 她还能再妄求什么,或者说,她还需要问什么? “这是什么?” 吃完饭,林牧在林静好面前放了一个一次性水杯,里面有着各种形状的药片。 林静好看了林牧一眼,她在三四天前已经停药,怎么现在又要吃。 林牧显得很平静:“医生新开的药,也许对你会有帮助。” 没错,这些就是昨天林牧从主治医生那里带回的药,虽然没有第一时间从车上取回,但是后来林牧寻了个空档又去拿回来了。 “哦……挺多的。” 接过水杯,没有任何迟疑,林静好一口闷就把所有药片一次性吞下。 今天她要到舞蹈教室去练习,已经和樊教授约好了,但是林牧破天荒没有跟着去。 林静好有点担心他,但是她不可能以分担为借口,什么事都要求林牧和她说,他们两个之间,也许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些距离。 所谓距离产生美,说不定真的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请跟我来。” 干净得如同镜面一般的瓷砖地面倒影出两道身影,前方的管家礼数周到地为来客引路。 男子看了一眼前方过于宽敞的圆形露天会客室,唇角微勾,信步走了过去。 “少爷,罗伯特先生来了。” 管家十分谦逊地向坐在中间的年轻人微微欠身,而后便识趣退到一边。 “罗伯特先生,今天的会面,你一定期待很久了。” 一脸无害地笑着,慕寒和这位流媒体掌门人在两周前就已经有联系,今天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双方的握手仿佛已经奠定了某种合作的达成,罗伯特是流媒体平台现在的ceo,当慕寒联系他,说他手上有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时,他就已经期待着来中国见上一面。 “慕先生,不好意思,我比较性急,东西呢?” 罗伯特看着慕寒的时候,眼底仿佛在发着绿色的幽光。 因为慕寒和他说,他手上握有席慕蓉的一个大秘密,如果选个恰当的时间爆出来,会是个特别棒的舆论焦点。 “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慕寒将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罗伯特。 罗伯特看了慕寒一眼,接过后就赶紧解开看里面的东西。 只一眼,他就震惊了。 “这,这这是真的?” 罗伯特一脸惊诧,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慕寒笑了笑,他点头说道,“如果不是真的,我就不会联络你。” “我的天啊,这绝对是世纪性的爆炸新闻!” 很满意看到罗伯特的兴奋,但是慕寒显然淡定得多,他笑着说道:“刚看到这份报告时,我也很惊讶。但是这就是事实,越不可思议,才越珍贵,你说是吗,罗伯特先生?” “慕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新闻发布会了。” 这么说着的罗伯特将报告重新装回袋子里封好,随时可能按捺不住走人。 慕寒看得出对方的意图,他叫管家看茶,而后幽幽对罗伯特说道,“罗伯特先生,难道你不想试试更刺激的玩法吗?” “更刺激的?” 罗伯特显得十分感兴趣,他看向慕寒,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慕寒微微眯起了眼睛,眼波里激荡着狡黠的凛光。 “那么,你就按我说的做。” …… 排气扇开着,室内涌动着一股凉意。 “少爷,这样做,对林小姐会不会不太好?” 送走罗伯特先生后,管家回来伺候慕寒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窗口发呆。 并不是他多嘴,他照顾慕寒这么多年,这位骄傲的少爷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但是此时的慕寒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沉默或者发火,他只是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望着外面的小花园,淡淡说道:“她不需要那么耀眼,只要维持着我看得到的光芒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徒有的热情,只会消磨她的意志,舞者这条路,我是不会让她走下去的。” 管家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家少爷很傻,但是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教学楼的走廊里,行走的人并不多,每个导师都会申请一个专用的舞蹈室,虽然比赛已经过去大半,很多人都被筛选掉,但是日常的训练不能落下。 俞倾抱着手中的袋子慢慢往前走,午后的阳光辗转照到走廊三分二的地方。 走着走着,她不禁想起她还是少女的时候,曾经和一个少年在似曾相识的场景中追逐过。 哀戚地笑了笑,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把他跟丢了。 但是,她不会就此甘心,也许只有把挡在她面前的障碍全部都铲除掉,他才能真正正视她。 找到林静好所在的舞蹈教室,俞倾敲了门才进去。 樊教授看见俞倾的时候有些意外,看她似乎找林静好有事,就让林静好休息一会儿。 “俞老师?” 林静好看到俞倾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她没想到她会来找她。 按理说,林牧和她的事情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在林牧的人生蓝图中出现了而已。 莫名有些尴尬,但是林静好对俞倾还是很尊敬的,因为她毕竟帮了她很多,之前那段时间一直在关照她。 “静好,别露出这种表情,我看了都难受,来,我有话和你说。” 一起到走廊里,她们两个靠在窗台上,俞倾先开口,她首先说的是她和林牧的事情。 “特别在这个节骨眼来找你,我也是怕你乱想,就想着过来和你好好说清楚。林牧那个大笨蛋,肯定是保持缄默,他不会开导人,你也别怪他。” “……嗯,我知道。” “没错,我和他已经完了。” 这么说的时候,俞倾转了个身背靠着窗台,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幕,看得林静好一阵心疼。 老实说,她也想过有一天会和俞倾这样面对面,但俞倾比她想象中的坦荡很多。 “我想,应该是我们之间自己的问题,也许他从来都只是把我当成朋友看吧。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虽然不想失去他,但是他一旦决定离开,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看了林静好一眼,俞倾这句话意味深长,仿佛也在警示林静好一般。 “所以,我也想通了,与其拘泥于和他的这段失败的感情里,我不如做点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因此,我带了样好东西给你。” “给我的?” 林静好站直身体,就看到俞倾向她递来一个纸袋。 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但又觉得直接拿出来看有些失礼,林静好就直接问俞倾:“俞老师,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有点重量。” 闻言,俞倾笑了,她一脸宠溺地看着林静好,仿佛林静好就是她的学生一般。 “这里面,是有关平衡技巧的一些视频,全都是我当年和朋友练习时候一时兴起录下的。里面的动作和衔接段子你都可以拿去用,全部都没有发表过,不用担心是否原创的问题。”说到这,俞倾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半决赛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平衡感好像出了一些问题,希望不是我多想,反正这些光碟你就留着吧,我也只能帮到你这些,其他都要靠你自己。” 听俞倾说完这番话,林静好拿着纸袋的手有些颤抖。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她很感动。 俞倾对她的好,并没有因为林牧而有丝毫影响。 她看着俞倾,满眼的感激,但却说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话,甚至连感谢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只能在久久的沉默后挤出不轻不重的一句:“谢谢。” 第64章 隐藏的绝望 踏月而归,林静好却发现林牧不在屋里。 第一次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踏进这栋房子,林静好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如果林牧走了,她应该就得面对这种没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局面吧? 尽管昨晚林牧提过,但是真的身临其境地体验起来,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此时林静好才发现自己对林牧究竟依赖到何种程度,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她生活中的一种习惯。 但是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因为习惯可以改变,不管初适应多么痛苦,时间总能抚平这种伤痛,逐渐同化成新的习惯。 将灯打开,林静好黯然神伤的时候却发现桌子上有东西。 走近一看,是一个保温箱,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上面的笔迹是林牧的,大意写着保温箱里有为她准备的晚餐,如果不够热可以用微波炉加热,还附了几条简单明了的微波炉使用方法以及注意事项。 老实说,没看到这纸条前,林静好可能还会埋怨林牧开始对她冷淡,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没有开暖气的房子异常温暖,仿佛隔着保温箱都能闻到里面的饭香一般。 林牧心里是记着她的,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出门了。 林牧来这里已经和她共同住了两个礼拜,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他怎么处理自己的事情。 林静好没忘记,林牧是个大忙人,也正因为他是个大忙人,所以给她留饭这种行为越发能触碰到林静好内心的柔软之处。 不自禁笑起来,林静好放下纸条,将保温箱打开。 瞬间,香味接着氤氲的热气慢慢升腾起,还没吃林静好就已经觉得很幸福。 “想不到还会给我留小惊喜呢!” 当天晚上,林静好就窝在沙发里等林牧,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她自己是不记得的,因为最后她直接倒在沙发里睡着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是在房间里,肯定是林牧把她抱进房的,想着醒来的时间还挺早的,林牧应该在,就想见见他。 可是刚跑到客厅,看到昨天被她收拾掉的保温箱又出现在桌上,而且是和昨晚同一个位置的时候,林静好的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林牧又出门了。 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但是早出晚归肯定是有什么他不得不出面的事情。 如果是回东城处理,离这里来回最快也要六个小时。 难道这就是看不见林牧人影的原因吗?这么远的情况下,他还赶回来给自己做饭?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很大,林静好心中的失落顷刻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疼,她有点心疼这样日夜兼程来回赶的林牧。 怕打电话会打扰到他,林静好就给林牧发了一条短信,大意就是太忙的话,她这边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来回赶什么的。 信息发出去后,林静好不期望能马上收到回信。 因为之前林牧对她说一定会应的并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如果他在忙的话,短信是看不到的吧? 但是这次,她却猜错了。 大概就在短信成功发送出去三秒钟的时间,林静好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一条回信,来自林牧的回信。 有些激动地打开,一看,只有四个字。 “我会回去。” 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寥寥数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自丹田升起,散于四肢百骸。 林静好不禁对着屏幕笑了起来,她没有回信,而是起身回屋换训练服去。 时间从来都不会为谁停下,既然不能聚在一起,就各自努力。 现在在林静好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拼尽全力拿到奖杯,然后对林牧诉说自己真正的心情! 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 白天接受樊教授的训练,夜晚林静好会看俞倾给她的碟片,如果看到有什么很出彩的地方,她就会向樊教授提出来。 决赛的舞蹈,修修改改很多次,在最后一天才确定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林牧带给她的药真的起了一些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林静好觉得自己在平衡感上的问题似乎已经慢慢消失了。 这种感觉很神奇,也许只有她本人才感受得出来。 因为本来就和樊教授商量好要背水一战,所以舞蹈的设计都是按照高标准来的,对林静好来说,这倒比较好将所有可能发生问题的地方串联起来。 樊教授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但仍旧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因为林静好的对手,同样很强大。 林牧在决赛前夜早一点赶了回来,两天没见,林静好甚至觉得林牧似乎瘦了一下,看起来十分疲惫。 林牧进屋的时候,林静好想去帮他拿衣服,但是却被林牧不着痕迹地推开手。 他对她说:“不用管我,晚上很关键,你早点休息吧。” 怔愣在门口站了良久,林静好默默看着林牧走进他那屋。 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但林静好并不矫情,她想肯定是因为林牧太累了。 走进厨房,林静好叉腰环视一周,想给林牧做点吃的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这时,林牧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林静好迅猛回头,就看到林牧已经换了一套休闲一点的衣服。 他虽然满脸倦容,但看到林静好站在厨房里的时候,还是挽起袖子向前。 “想吃什么?” 看到这种状态的林牧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替她做吃的,林静好再也忍不住,积压了两天的各种情绪当下爆发出来。 她什么都不管了,直接上前就紧紧抱住林牧。 林牧的身体一僵,有些意外林静好的举动。 不过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这么静静抱着。 然后,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慢慢收紧臂弯。 半晌,林牧轻声开口:“想我了?” 他这么说,没有半分调侃林静好的意思,就只是就事论事。 林静好将脸埋在林牧胸前,用力点了点头,但是没说话,因为此时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听得头上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而后林静好听到林牧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也想你。” 这么说的时候,林牧眼中不仅有柔情,还有一股不易觉察的绝望。 藏得很深,极力掩饰着。 两人没再说话,在厨房里一直拥抱着。 直到,林静好将满腔的酸楚收起来,重新平复了情绪。 她让林牧给她做甜点,但是要两人份,因为她想和林牧一起吃。 林牧不怎么吃甜的东西,不过林静好知道,疲惫的时候吃点甜食可以缓解疲劳,所以才会要求他陪着她吃。 和林静好面对面坐着,林牧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林静好身上,就好像如果不怎么看着,以后就会没机会一样。 他看得很直白露骨,林静好即使神经再粗也感觉得出来。 虽然被林牧看着,她心中会有小确幸,但是被盯久了,莫名有种她是猎物,已经被捕食者盯上的错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静好几乎是硬着头皮问出的这句话,她将吃空了的碟子放在桌面上,给自己做了大量的心理工作才有勇气抬头和林牧对视。 被这么问,林牧一开始没回答,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微微笑了。 是一种很清浅的笑容,但却让人猜不出他为何而笑。 作为一个好奇宝宝,林静好自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睁大眼睛看着林牧,问他笑什么。 林牧却轻轻摇了摇头,起身拿过林静好面前的碟子就往厨房里去。 迈开步子之前,对林静好说了一句:“时间不早,去睡觉。” “……” 林静好很想问,哪有人让一个女孩子刚吃完甜点就去睡觉的。 不过为了抢占先机,林静好还是乖乖听话,只是她钻的,是林牧的床。 给林牧留了另外半边,林静好就开始装睡起来。 等林牧进屋发现床上的隆起时,脸色有些古怪。 不过他没有叫醒林静好,而是拿了换洗衣服去林静好那屋的浴室洗澡。 林静好其实一直都醒着,她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一直等啊等。 有些懊恼林牧不会直接和她换床睡,就不过来了。 此时的林静好并没有意识到她抢床的举动从男人的角度来看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抢的是林牧的床,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等得有些难耐,林静好就想起身悄悄过去看看。 只是刚掀开一点被子,这屋的门就被打开了。 吓得她赶紧做了一个佯装睡梦中翻身的动作,希望林牧没有发现她还醒着。 紧闭着双眼,林静好故意放长呼吸,使睡眠效果看起来更加逼真。 冥冥中,她能感觉到床压了一下,可能是林牧上来了。 莫名紧张起来,林静好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直到鼻尖能嗅到林牧的气息,混着沐浴楼的清新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不自禁弯了弯嘴角,下一秒,就感觉到林牧的手轻轻在自己的发际线附近逡巡。 他的小心翼翼让林静好心痒痒的,但是又不能睁眼看她。 然而如果此时林静好有睁开眼睛的话,也许以后的发展就不会是那样。 因为她错过了林牧仅有一次的犹豫,以及刻在心里,仿佛无法消散的痛楚。 第65章 我会在你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半决赛的时候你站在哪里啊?我想找你的身影却找不到。” 穿上鞋,将门打开让门外的金灿灿的晨光照进来,林静好突然记起问林牧这个问题。 此时林牧正将她的装备袋子从房间里背出来,听到林静好这么问,表情微妙:“你很紧张?” 被林牧问得一愣,林静好索性大方承认:“我是紧张,所以想提前和你确定好方位,万一绷不住了,看到你的样子说不定又能重新燃起斗志。” 很少见到如此坦诚的林静好,林牧微微睁大眼睛看了她几秒。 晨曦中,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脑袋,带着些微笑意回道:“我会在你一眼能见到的地方。” “那我就信了哦!好嘞,朕要出征了!” 带着爆棚的自信,林静好转身摩拳擦掌往外走。她的身影逐渐融进光里,甚至身后都没有阴影,特别耀眼。 看着这一幕,林牧顿了一秒才跟上。 他从来不怀疑将来的林静好能大红大紫,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很夺目的光芒。也许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随着成长,她身上的这种光芒会越来越掩藏不住。 可这也是让林牧皱眉的原因,心胸坦荡的林静好,如果失去了保护,也许无边无际的黑暗就会尝试包围她,吞噬她。 他想成为她的保护罩,起码今天以前,他现在思考的前一秒还是这么想的。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林牧掏出手机,几下便将机器电源关掉。 至少,最后这一段路,让他心无旁骛地陪着她迈过吧。 将林静好送到侧门,当林静好接过东西,笑着冲他挥手,转身要往里走的时候,林牧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 “林静好。” “嗯?” 林牧很少喊她的全名,林静好有些奇怪。 转回身,看到林牧有些错愕的表情时就更加茫然。 林牧叫住她是下意识的行为,这下场面有些尴尬了。 仔细端详着林牧,林静好忽然笑出声来:“看起来你比我还要紧张,哈哈,好啦,别给我压力了,你只要好好看着我的表演就够了!” 然后,在结束后好好接受我要说的话。 林静好还有这句话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也不能说,所以只是上前抱了抱林牧。 目送林静好消失在通道里面,林牧站了很久都没有动。 他落寞地笑了笑,最近的他似乎很不像他,太多的话没有说出口,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转身往会场正门走,林牧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就如同,即将要看一场告别表演一样。 不管之前所持有的是什么感情,心潮波动的那些瞬间,感觉到温暖的那些画面,全部都会随着大赛的落幕沉入深渊的底部。 也许他不会忘记,但也不会再去触碰。 “你不觉得林牧怪怪的吗,今天?” 声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犹豫,似乎不太确定。 其实林静好也觉得林牧有些不太对劲,但是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寻常人,反常的行为也不少,也许是因为最近碰到麻烦才会这样也说不定。所以林静好一心只想着先拿冠军,然后和林牧确定关系,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替他分担一些。 “他也许真的比我还紧张,现在就不要想太多了,全力以赴才是真。” “也是,不差这一时半会。” 化好妆,换好衣服等候,林静好身边忽然坐下一个人。 侧头一看,是准冠军。 虽然她和林静好打过招呼,但至今为止,还一句话没说过。 老实说,林静好莫名还有些紧张,但是紧张的同时,还兴奋。 “你今天,能百分百和我对战吗?” 有些清冷的声线,这还是林静好听到对方说话,不过这内容让她一下怔住。 看来她也看出来她的问题,所以特意过来,是为了询问她的状态吗? 林静好并不觉得对方有恶意,如果换作是她,也会去在意对手是否是完全状态出场。 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生,也许和她一样,都有着舞者的自尊。 笑了笑,林静好回道:“必须是百分百。” “那就好。” 女生回了这句后,就没有再说话。 倒是林静好,忽然起了兴致。 她看着女生,动了动眼珠子,才试探性问道:“成为席副院长的学生,是什么感觉?” 问出口的瞬间,林静好又觉得太直白,赶紧补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女生转过头来看了林静好一眼,表情有些讶异,但似乎并不讨厌被这么问。 不过她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面向虚空轻声说道:“老师她,是我见过的最负责任,最有荣誉感的人。能被收入门下,我很自豪。” 确实可以骄傲和自豪,光席慕蓉的名声,就可以帮他们提前铺好比别人高得多的阶梯。 “你这么说,她一定对你很好咯?” 笑着这么问,林静好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 明明席慕蓉是她的妈妈,但是她对她的态度,甚至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而这种苦闷,林静好却无处发泄,因为谁都不能说。 在她小的时候,曾经好几次哭着找妈妈,但是林宇告诉她,她的妈妈在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地方,如果想要有朝一日见到妈妈,就要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而在正式见面之前,不能相认。 林静好问过为什么,那时候她还小,林宇只是笑眯眯抚摸着她的头,说那是保护她和妈妈的魔法,一旦说破就会失效。 其实林宇也没有说错,保守她是席慕蓉女儿这个秘密,确实可以让她们两人相安无事。 席慕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身光耀得一丝瑕疵都没有。 多少人想拉她下来都没有成功,她不能成为席慕蓉的累赘。 相反,她要靠自己的努力来得到认可,也许只有站上和席慕蓉同等的高度,她才有资格和她对话。 “嗯,很好,也很严格。” 林静好不意外女生的回答,席慕蓉对自己的要求那么高,她的学生自然也低不到哪里去。 “其实这样挺好的。” 不知道该接什么,林静好讪笑着随便附和了一句。 这时,女生忽然拿出自己的平板,问林静好有没有看过某个舞者的表演。 现在离她们两个出场的时候还早着,看点专业视频倒是没什么。 女生说的是一个外国舞者的名字,林静好虽然听过,但是她的表演还没看过,于是就把头凑过去。 一开始还好,只觉得视频中的人跳得不错。 但是音乐变奏开始后,屏幕中的人就开始做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合跳旋转一个接一个。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动作,全部都让林静好似曾相识! 这,这不是俞倾给她的光碟里的舞段吗! 不可能,不可能啊,她明明和她说过那些动作都是未发表过的,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一个国外的优秀舞者身上。 答案不言而喻,林静好当下脸色变得惨白,噌地一下站起来。 女生被她的反应吓到,再看林静好的脸色,微微皱了眉:“你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因为这一段很精彩,林静好就把它编进舞蹈里了! 资历老练的评委们肯定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她不敢保证,但是席慕蓉绝对可以。 虽说改编舞可以参与之前的比赛,但是决赛的门坎更高,必须原创,这下有点不妙了。 面试的时候就被席慕蓉说过一次抄袭,这次如果再被以同样的理由抓到,林静好无疑将失去其他支持者的信任。 这样的话,局面会对她很不利。 身形有些摇晃,林静好扶着墙勉强站住,对女生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但林静好没再和她一起看视频,而是找了个厕所隔间将自己关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林静好此时脑袋一片浆糊,如果要临时改的话,她没有把握能编得和原来的一样出色,现在再去找樊教授的话,为时已晚,离上场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 捂着脸,林静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不能乱。 可就在她想开门出去洗个手的时候,一串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的“哒哒”声从门外延伸过来。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重点是,接下来她又听到皮鞋紧随其后跟进来的声音。 如果她没听错,这应该是男鞋才能发出的声音。 可这里是女厕啊! 当下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林静好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听到了席慕蓉的声音。 当然,评委也是人,并不是她不能来上厕所。 但是后面如果跟着一个男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在林静好的印象里,席慕蓉的形象一直是高冷的,可以说,她仅仅能从有关于席慕蓉的新闻中看到自己的母亲,而其他的,比如性格和爱好之类的,只能全凭臆断。 所以,席慕蓉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林静好是不清楚的。 因此,她此时才没有打开门走出去。 越隐蔽的地方,或者说,越没有人的场合,才是最容易看出人心的时候。 林静好将耳朵贴到门上,想更好地听清楚席慕蓉说的话。 然而在一小声的嘟囔之后,传到林静好耳朵里的,却是一个很清脆,也很大声的巴掌声。 第66章 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罗伯特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还有,这里是女厕,请你出去!” 席慕蓉的语气带着愠怒的情绪,十分尖锐,不容辩驳。 林静好听得一愣,这是……要吵架的节奏? “席小姐,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男子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抹笑意,但听得出来不怀好意。 席慕蓉估计是气坏了,她半天没说话,但再开口的时候,语调突然降了下来,“罗伯特先生,你刚才说的话,以及你现在的行为,我只能无视一次,如果你还继续这样的话,我想我们没办法继续再合作。” 但是她如此义正言辞,罗伯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他只是靠近一步席慕蓉,将她逼到水池边上,而后在她耳边呢喃一般说道,“我还会给你一次机会,比赛结果出来前,我会等你。” 说完,罗伯特从席慕蓉身边离开,对她无害地笑了笑才转身走出去。 林静好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厕所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几滴特别空旷缥缈的滴水声。 末了,水龙头被打开,是席慕蓉。 直到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林静好才打开门走出来。 怎么觉得好像……她被威胁了? 那个罗伯特应该是流媒体那边的人吧,最近在学院里出没的外国人都是为了大赛来的。 席慕蓉绝对是碰到什么麻烦了,但是她刚才的态度,很强硬,也很明确,不会屈服。 其实林静好的性格和席慕蓉是有点像的,如果是关于原则问题,一步都不会退让。 刚才席慕蓉离席上厕所,罗伯特看到紧随其后,而后就在走廊里将她拦了下来。 席慕蓉本来对罗伯特的印象就不是很好,认为他是一个狡猾的投机主义者。 所以被他叫住,以为他又要和他说包装学员的事情。 “罗伯特先生,下半场马上要开始,请不要用无聊的理由耽误我的时间。” 席慕蓉本来想直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罗伯特却无所谓一般摆了摆手,他向席慕蓉走近一步,没说话,却上手就要抚她的脸。 见状,席慕蓉立马就炸了,她的反应很快,退后一步,眼神复杂地盯着对方:“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罗伯特收回停在虚空中的手,脸上却一点尴尬之意都没有,他微妙地看着席慕蓉,幽幽说道,“席小姐,哦不,席老师,我对你敬仰已久,请赏个脸和我吃饭,酒店房间我都订好了。” “你!”席慕蓉自然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像罗伯特这种人,她也遇得多了,只是大赛还在继续,她不想现在和他撕破脸,“罗伯特先生,感谢你的厚爱,但我很忙,不好意思。” 说完席慕蓉就赶紧进了厕所,可没想到,罗伯特竟然直接跟了进去,接着就有了林静好听到的那一幕。 黑着脸回到评委席,席慕蓉的心情十分糟糕。 “慕容啊,怎么了?” 看到前后判若两人的席慕蓉,院长关心地问起来。 席慕蓉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其实圈子里的乱象一直都存在,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并不会因为席慕蓉名气大而有所收敛,相反,他们会觉得如果能征服席慕蓉,就相当于将全世界的男人都比下去。 这种夸张的虚荣心常常让席慕蓉遇到各种各样的骚扰者,不过她向来都是置之不理。 她有她自己的骄傲,不是谁来都能撼动。 回到休息室,林静好虽然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但却没刚才那么慌张,大不了再即兴一段。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撞到的席慕蓉和他人的冲突,那个男人很明显是想潜规则她妈妈。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席慕蓉如此光鲜,肯定星途平坦,但现在仔细想想,又有哪个人,能一帆风顺地将这条路走下去呢。 莫名有些心疼起这位从来没给过她温情的长辈,也许是因为林静好这段时间所遭受的磨难比较多的缘故。 席慕蓉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受到的不公肯定比她多得多。 “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准冠军主动对林静好说话,她似乎有些担心。 她应该是挺期待今天的比赛,所以才一再想确定林静好的状态如何。 对她笑了笑,林静好故作轻松,“没事,只是有点紧张。” “还有两个就到你了。” “嗯。” 林静好自然知道,她站起来开始拉筋做准备。 虽然脑子里的疑虑消散不去,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完成比赛。 舞台助手来敲门后,林静好就跟着走了出去。 从休息室走到布幕后面的距离并不算短,仿佛就是特意设置,让参赛者得以在这一段幽深的过道中直面自己,剖析灵魂一般。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无数画面在林静好的脑海中划过,有她小时候的,少年时,长大后,还有最近的。 仿佛这一次就是她舞蹈生涯的最后一跳般,有种很深重的东西压在她的心上,却不会觉得难受。 也许人只有在有担当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才能。 当走入聚光灯的时候,林静好却突然身体一轻,就如同那些束缚着她的东西被她留在了布幕后面,而她的舞蹈殿堂,只需要纯粹的林静好一般。 走到舞台前段,林静好发现竟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一声,两声,虽然不是很壮观,很波澜壮阔的音浪,但至少证明,有人承认了她的才能,有人喜欢她的表演。 此刻站在台上,林静好莫名有种使命感,胸口热热的,眼眶也开始发热,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然后,她看到了林牧。 他就站在边上的过道上,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林静好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禁弯了弯嘴角,林静好微微笑了起来。 他果然信守承诺,站在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优雅鞠躬之后,林静好就退到台中大概三分一的位置,摆好预备造型。 虽然是和半决赛一样的场地,林静好却觉得灯光似乎比上次亮很多,台下的观众也更多。 但她却前所未有地放松,也是因为连舞蹈都需要即兴地加进一段,所以林静好此时才会处于一种很随心的状态。 这次决赛选的曲目是巴赫的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也比较符合林静好爆发力迸发的时间。 果断有力的主题前奏响起的瞬间,林静好的肢体就应声而动,几乎是一种自发的怦动,和乐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随着她的跳跃和旋转,逐渐氤氲出一种略带忧思又有几分自信炫耀性质的氛围,林静好的动作变化很快,行云流水,没有一刻的停留。 和半决赛相比,她决赛所编的舞蹈已经超越了一般学院舞的范畴,应该如何形容呢,就像现在是站在国际大舞台上一样,各种各样的灵机和魂感相互碰撞在一起,编织出一幅壮丽的画面。 与之前的雪景不同,这次,林静好所呈现的,是浩瀚的深海。 随着十六分音符逐渐向下摸进,穿越到深海的力量越来越失去原先的强大,直到主题再次全奏,那股若隐若现的力量才重新变得坚强起来。 也如林静好的舞蹈一般,力道十足的舞姿忽然变得柔美,她的动作放缓,放缓,再放缓,踩着节点,一下,两下,三下地漾动着。 但转瞬,若如同倒放一般,力道逐渐回归,她又继续跳起来,仿佛穿梭在海中的霸主,表现出了淋漓尽致的运动感。 场上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专注地欣赏着林静好的舞蹈,沉醉在其中,被深沉的大海包围,感受中其中沉默生命的巨大生命力。 这是一种波澜壮阔的震撼,下意识让人堕入其中,无法自拔。 林静好的脖颈始终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弧度,仿佛不容被挑战的深海之主,她在和自己的残影追逐,和乐章水乳交融,如同悦动的音符,在场上尽情释放。 其实跳到三分一的时候,林静好就没有按照原本编好的套路走,她徜徉在自己所营造的海洋中,收放自如。 樊教授有料到林静好可能会再即兴发挥,但她没想到,以林静好这个年纪,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的高度,甚至,已经超越当年同等年纪的席慕蓉。 相比席慕蓉对章法的执着,林静好身上有一种特别灵动的气质,只要稍微一点化,她就能有千千万万种变幻。 这是很宝贵,也很难得的才能,樊教授不禁看得出神了。 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想到,真的在林静好的身上实现了。 坐在第一排的评委们各个看得眼睛发亮,那是对艺术的热忱,他们的内心十分激动,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一个巨星。 就连席慕蓉都震惊了,半决赛的时候,林静好的水准绝对没有这么高。 在她身上,席慕蓉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林牧平静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表情十分微妙。 看到林静好的表现,他心中已经能确定冠军非她莫属。 就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场上逐渐响起排山倒海般掌声的时候,林牧微微笑了笑。 而后,转身朝外走去。 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第67章 这种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表演完的选手全部都在等候室里,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席慕蓉的学生是最后一个上场,她一样收获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进到等候室的时候,她特意走到林静好身边坐下。 等候室里很安静,大概每个人都在专心地等待。 或不安,或憧憬,或自信,或平静。 空气微妙地涌动着,静谧之中又有别样的东西在翻涌。 这时,女生目视前方对林静好说了一句,“你的舞蹈很棒,虽然我觉得自己也发挥得很好,但似乎,你的掌声比我的热烈得多。” 有些惊愕,林静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和自己说。 张了张嘴,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也很厉害,只是观众会有审美疲劳。” 林静好这么说,并不是纯粹是安慰,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女生只是笑了笑,她没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姿态特别优雅地坐着,仿佛一尊会呼吸的艺术品。 林静好自然也是紧张的,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气。 能不能拿到奖杯,关乎着她能不能向林牧袒露心迹。 虽然这是她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条件,完全可以改,但林静好就是不想将就。 她认为只有全力以赴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有资格站在林牧面前,和他平等对话。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灯光大开着的舞台外面,同样也是紧张兮兮的氛围。 十几个评委已经进入另外一个房间决定最终的结果,而等着的观众们显得有些焦躁。 其实从整场比赛看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冠军的头衔只在两个人之中有争议。 “……这两个选手,在才能上面高下可以分出来,但是如果从综合能力上来看,倒是相差无几。” 微皱着眉头,其中一位看起来说话很有份量的老者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怎么裁决结果,让他犯了难。 “比赛规则是按综合分评判,所以应该是最后上的这个女孩得冠军。” 另外一个人插话,但显然其他人还有不同的想法。 “我不这么认为,大家都是业内的重量级人物,肯定也知道对一个舞者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有潜力的才能。林静好这个选手,加以培养,毫无疑问以后会成大器!” “你也说了是以后,但是现在的主要目的是选出当下最适合代表这所学院去参赛的学员,稳定的综合素质很重要……”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最有,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席慕蓉。 最后一位选手是她学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处得久了也知道她的脾气。 她是一位十分公正的评委,不管什么时候,什么立场。 “席副院长,你有什么意见?” 席慕蓉微微皱着眉头,其实她心中很容易就可以给出一个决断。 但是,她却不愿意说出来。 因为她说的这个结果,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两个孩子的未来。 可是,她心里是有偏颇的。 她打从心底里不想让林静好继续这条路,但是她今天的表现,却让她很为难。 她没想到,她竟然成长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有更大的潜力。 今天这场比赛,林静好毫无疑问是赢了,但面前这些家伙,只要席慕蓉说出另外一个名字,立马就会两边倒。 也就是说,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席慕蓉手上。 她久久看着最德高望重的那位老教授,没有说话。 轻微的电流声自头顶的灯管处传来,这里仿佛是一个裁决生死的审判庭,而不是紧紧讨论出一个比赛结果的休息室。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左右,等候室的门才被打开。 舞台助理请参赛者全部上台,等候宣布结果。 终于来了。 林静好睁开眼睛,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女生,等前面人都出去的时候才站起来。 门外灯光敞亮,就像这扇门连接的是异世界一般。 女生走在林静好后面,她们两个是最后走出去的。 宽敞的舞台上,已经站了其他六位选手。 林静好和女生出现的时候,场下一片欢呼声。 站在人群的视线焦点中,林静好仿佛感到了什么炽热的力量。 然后,主持人拿着一张红色镶金边的卡片从舞台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林静好站定后,下意识在台下搜寻林牧的身影,但发现原来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她想看别处的时候,主持人开始讲话。 他首先说了一大段官方语音,再来一段类似闭幕致谢,最后才说重点。 紧紧盯着主持人的后脑勺,他忽然转过来的时候,林静好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就好像,马上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安,非常不安。 “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宣布冠军得主,获得冠军的选手将代表皇家舞蹈学院参加后续的片区比赛,想必各位已经心痒难耐,想要知道最后结果了吧?” 主持人卖了个关子,引得台下嘘声一片。 他似乎也觉得不能再绕圈子下去,就清了清嗓子,干净利索地宣布道:“皇家舞蹈学院选拔赛冠军得主是,七号选手,林静好!” “噢噢噢!” 主持人此话一出,场下先是一片寂静,而后爆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声。 林静好此时还木着,她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当真正达成目的时,这种冲击着一切的喜悦如醍醐灌顶,令人目眩。 直到身边的女生向她伸来手,她心悦诚服的表情让林静好更加确定,自己所听到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祝贺你。” “……”林静好眼波潋滟,看了女生一会儿才笑着回握,“谢谢。” 走到舞台的前端,林静好正等着彩带和奖杯,给她颁奖的人是评委中资历最老的那位。 等待的时候,林静好将目光投向台下的评委席,她看着的人,是席慕蓉。 从来没有一次,林静好能这么平静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我就站在这里,我做到了。 席慕蓉微微皱着眉,嘴角却闪过不易觉察的一抹笑,稍纵即逝。 她忽然记起那天樊越对她说的话,他说她一点都不了解林静好。 的确,她从来都没关注过她,怎么可能了解她。 但是樊越倒是说对了,他说的那个“万一”,还真的被实现了。 林静好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孩子,也是她的…… “这个结果,我不同意!”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蹦出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席慕蓉当下愣住,因为出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不久前才威胁过她的罗伯特。 他的声音很大声,也很高亢,全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 本来走在台上要过去给林静好颁奖的老教授停下脚步,看着场下的骚动。 林静好虽然在厕所里没有看到罗伯特,但是他的声音她是记得的。 她眼睁睁看着他从席慕蓉面前走过,一下爬到台上来。 皱着眉头和对方对视了两秒,林静好心里的不安瞬间被放大。 这个人,是针对席慕蓉来的,而且,也是针对她的。 主持人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关掉话筒在台上试图拦下罗伯特:“罗伯特先生,有什么事情,等颁完奖再说好吗?” “颁完奖?”罗伯特看了他一眼,虽然脸上笑着,但语气却很不屑,“等颁完就慢了!” 说着罗伯特一把抢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将开关打开,一时间,一阵电流脉冲的声音从音响里爆出来,所有人下意识就捂住了耳朵以防止这个尖锐声音的侵害。 林静好被这声音冲击得有些头晕,头顶的灯光也十分晃眼,仿佛世界开始剧烈旋转起来一样。 等她站定的时候,才发现刚才祝贺她的人站在她身后轻轻扶住了她。 向对方表示感谢,林静好重新挺着腰板站着。 她倒要看看,这位罗伯特先生,究竟想搞什么鬼。 罗伯特似乎是被林静好的这种试图和他抗争的表情激发了心中想要玩一玩的念头,他突然走到她面前,对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林静好本能想后退,但还是忍住了。 她的脖子微微上扬,盯着面前这个满眼戏谑的男人,沉了沉脸色。 这个男人,在厕所里的时候,说不定也是用这种表情面对的席慕蓉。 “各位,今天在这里举办的,应该是一个公平,公正,给每个学舞的人平等起点的赛事,这也是我一直希望实现的事情。但是,现在,在至高无上,有着无限光环的评委团里,却出现了一件让我很痛心的事情。” 说到这,罗伯特特意停顿了一下,他回头狡黠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在人群的哗然中缓缓往舞台前面走了两步。 林静好在一瞬间意识到他要说什么,顷刻脸色有些煞白。 怎么办?这种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林静好,你要冷静! 想去搜寻林牧的身影,但是没有,没有,没有! 到处都没有,林静好的视野开始动荡起来,所见都是陌生的脸,有震惊,有看戏,有起哄…… 但是却没有那张她在这种时候,最想看到的脸。 说好的等她捧回奖杯,可是现在,奖杯还没到手,林牧人呢? 第68章 她是妈妈呀 “我想每位来到这里观看这场比赛,以及参加过这项比赛的人,都非常期待今天晚上的结果。我本人也是,作为主办方之一,我一直最看重皇家舞蹈学院的选拔结果,因为很可能,最后的冠军就是我们今晚即将诞生的这位新星。” 罗伯特说的时候,张开双臂,但林静好知道他指的人并不是她。 “但是,在这里,我先要替主办方向所有人道歉,因为今天晚上在这里进行的,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 罗伯特似乎很擅长制造短暂停顿的噱头,他此时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一个胜利者。 “我要揭发的,是一个让人很遗憾的事实。那就是,我们的冠军得主,并不是从海选中层层选拔上来的!”罗伯特边说边走到林静好斜前侧,一下将她让进聚光灯里,“没错,她是空降的,直接空降到了半决赛!而这个便利,竟然是由大家都敬重的一位,在舞蹈界举足轻重的大师手中给出的。” 林静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虚汗。 糟糕,这个人想拿她当枪使,来攻击席慕蓉。 台下的观众已经完全乱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环绕在耳际,但是声音却时远时近。 林静好的整个视野都在旋转,她从来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那些在台下看着她的人,从一开始的崇拜和羡慕,变成了现在嫌恶和唾弃,每个人都在指责她,骂她不要脸。 林静好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一般,她苍白着脸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谁啊?” “那个开后门的大师级人物是谁啊?” “说啊,你倒是说啊!” 不断有人催促着罗伯特往下说,他却像在演讲表演一般,摆了摆手,示意台下的人不要激动。 “在说出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我想,各位一定有兴趣听我读完我手中的这份报告!” 不知何时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罗伯特拆开的动作特别缓慢,仿佛是为了让每个人都看清楚一般。 …… “少爷,今天就是决赛的日子了,上次你交给罗伯特先生的文件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一边为慕寒斟茶,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管家只是觉得今天他家少爷心情莫名很好,应该和那天的事情有关。 慕寒本来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听管家这么问就坐了起来,将脸上盖着的防晒面具取下来。 他看着面具背部的黑色笑了笑,心情愉悦地说道:“阿东找的人,虽然办事不利,但头脑不错。他拿到了静好沾血的袜子,以及席阿姨的一滴血。” 闻言,管家立刻会意,但并没有多少惊讶,他顺着慕寒的话说下去:“少爷的意思是,今天林小姐的身世就会被公之于众。” “哈哈哈,我看,还不止如此。对了,二楼那个大房间可以收拾一下,不久,应该就能迎来它的主人。” “是,少爷。” 端起刚泡好的俄罗斯红茶,慕寒微微眯起眼睛,但并不是因为阳光太过耀眼。 “静好,你会怎么做呢?” 当罗伯特念完报告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全场一片死寂。 他慢慢勾起唇角,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后果。 席慕蓉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往后趔趄了几步,如果不是樊教授看情况不对赶紧从位子上走过来,刚好扶住她的话,席慕蓉可能就会在大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糗。 他紧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罗伯特会知道林静好就是席慕蓉女儿这件事情,而他手上的那份亲子鉴定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情况,不管是对林静好还是对席慕蓉都很不利。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骗人的吧?” “这不会真的……” “这……” 观众们似乎对罗伯特所说的事情持的是怀疑态度,大概是因为席慕蓉身上的光环,实在太过炫目,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摘除的。 这时候,就有人开始让席慕蓉出来说话,林静好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她有没有因此给她开过小门之类的问题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大量的观众朝席慕蓉这边围了过来,樊教授知道众怒是不可以触碰的,就一边半抱着席慕蓉一边往边上退。 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的林静好,她瞪大了双眼,但却无神。 罗伯特在宣读那份dna鉴定报告时,她如晴天霹雳。 林宇的话瞬间在耳边响起,如果哪一天被提前知道了她和席慕蓉的事情,保护她们两个的魔法就会消失。 现在,不就是消失了? 呆呆地望着退到舞台边缘,被人群几乎逼到绝境的席慕蓉。 林静好的胸腔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刺痛,她下意识捂住胸口。 眼前开始发白,声音也逐渐听不到,罗伯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静好,林静好!快醒醒!” “唔……” 揉了揉眼睛,林静好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前一秒,她不是还站在台上被逼得无路可退吗? 这里是哪里?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她却看不到这个地方的边际。 广阔的白色,仿佛一整个空间就是这个世界。 上一次好像也进过类似的地方,只不过那时被声音给吓回去了。 林静好开始呼唤,试图让声音出来。 可是她喊了好一会儿,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又上哪儿去了?” 不满地嘟囔着,林静好重新走回大床前,一屁股坐下。 也许是因为这里无垠的白色能让人抛掉杂念,林静好刚坐下,就记起声音之前说的。 它说它看到她主动放弃了比赛。 如果和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倒是可以解释。 只是她还没有完全输,这种时候,如果席慕蓉能站出来怒斥罗伯特诽谤,抵死不认她这个女儿,也许还有点生机。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却莫名觉得席慕蓉不会这么做。 可是,难道就坐以待毙,让罗伯特这么嚣张? 林静好下意识握了握拳头,也许,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化解目前的窘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罗伯特要玩这种阴的,那她也不会客气。 只是,要做当前这个决定对她来说,着实是一个煎熬。 但一想到她之所以苦练十年舞蹈,最后来到皇家舞蹈学院,并苦苦支撑到现在的初衷,林静好突然就眼眶一红。 她只是想在席慕蓉面前证明自己可以跳舞,但并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她不认她,没有关系。 她对她从来没有温柔以待,也没有关系。 毕竟是林静好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她只是想让席慕蓉看看她,然后觉得,生了她这个女儿,总算没白瞎。 可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却即将被摧毁殆尽。 林静好知道,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不止是她自己,席慕蓉肯定也会受到重创,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么,就这么办吧! 眼神在刹那坚定,林静好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漫天的白色也开始溶解,慢慢变成已经是修罗地狱一般的礼堂。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在白色还没完全消退之前,声音及时跳了出来。 它的语气十分惊讶,也带着极致的担忧。 林静好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她是妈妈。” 声音一下就噤了声,顿了顿,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去做吧,即使所有人都背离你而去,你还有我。” 声音这番话在林静好脑海里回荡的时候,她差点没忍住湿了眼眶。 深吸一口气,随着胸脯的起伏,所有声音,颜色,感官都回来了。 林静好眼神一凛,身子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罗伯特冲了过去。 罗伯特此时正看着被包围的席慕蓉一脸洋洋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林静好的接近。 以至于他手上的话筒突然握空的时候,他一下反应不过来。 直到林静好的声音在场内响起来。 “这件事情,我想我最有立场出来说句话。”因为紧张,林静好握着话筒的手都在抖,她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眼神深沉地看着席慕蓉的方向,对方也正看着她,眼里满是诧异。 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林静好忽然伸出手指着席慕蓉说道:“我和她,不是母女,甚至连普通的师生关系都算不上。” 林静好此言一出,一大票的吃瓜群众再次哗然。 知道会是这个反应,林静好继续说下去:“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那我也不隐瞒了。” 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罗伯特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但是台下那么多人,他不方便直接扑过去抢林静好的话筒。 “罗伯特先生,不好意思了,我不能继续昧着良心和你合作。”说着林静好就对罗伯特鞠了一躬,这个举动,估计很多人都看懵了。 重新直立起身子的林静好仍旧昂着优雅的脖子,但说出来的却是骇人听闻的“实情”。 场下的骚动明显已经控制住,所有人都在听林静好说话,当然包括,一直被樊教授护住的席慕蓉。 她瞪得目眦尽裂,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静好,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台上如何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言。 而她所说的那些谎言,全部都是为了保护她。 有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淌下,这一瞬间,席慕蓉心中那道被上锁了十几年的门悄悄被打开。 第69章 我能抱你一下吗? “没错,我的确是走绿色通道直接进了半决赛,也是席副院长给我开的门,但这些都是被罗伯特先生逼的。” 被林静好倒打一耙,罗伯特此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一定想问为什么?”微微笑着看向罗伯特,林静好此时的表情明明人畜无害,看起来却莫名有些渗人,“因为眼前这个衣冠禽兽一直垂涎席副院长,此前我出过事,要直接参加海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在我十分苦恼的时候,罗伯特先生找到了我。” 说到这,林静好顿了顿,她将罗伯特哗众取宠的聚焦技能学得有模有样。 “他向我承诺,只要我帮他,他就会让我一路得到冠军,不止是学院的选拔赛,还有接下来的区赛,甚至总决赛。这么诱人的条件,我当时一下就答应了。而罗伯特先生让我做的,就是给席副院长抹黑的事情。等东窗事发,席副院长就会因为丑闻下不了台而去寻求他的帮助,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向席副院长提出过分的要求。我说得对吗,罗伯特先生?” 罗伯特震惊地看着林静好,没想到她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编出如此荒唐的故事,一时无言以对。 这正是林静好想要的效果,她的呼吸有些不稳,但还是强端着继续说道:“其实在今天比赛前,我没想到罗伯特先生会把我也拉下水,但既然要鱼死网破,我也豁出去了。事实上,在上台前,我碰见过罗伯特先生追进女厕所向席副院长暗示欢好的事情,也正是这件事情,开始让我良心发现。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不止威胁,现在还诽谤。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了解席副院长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于这种无脑的指控,就应该让始作俑者滚出这里。” “你血口喷人!”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罗伯特恼羞成怒,上来就要恰林静好。 还好林静好反应灵敏,一下闪开了。 罗伯特不甘心,骂骂咧咧地又要反扑:“那份亲子报告千真万确,你休想抵赖!” “哼,你捏造一份假证据有意思吗?” 因为话筒在林静好手里,所以底下人是听不清楚罗伯特在骂什么的,只见到事迹败漏而起内讧互掐的两人。 如林静好所料,底下人的理智已经回来,似乎没人质疑她说的话,他们都选择了相信席慕蓉是无辜的受害者。 艰难地躲着罗伯特的攻击,林静好此时冷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可怕。 但是她也只能这样,棋已经下到这一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又躲了几次,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翻上台来钳制住罗伯特。 他此时眼睛充血,红得如同吸血鬼,恶狠狠地瞪着林静好。 见罗伯特被抓住,林静好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事情到这里,还不能算已经解决。 她无意中扫了一眼席慕蓉的方向,发现她竟然哭了的时候,胸口不禁一酸,但下一秒就强行将涌上来的酸楚压了下去。 也该做个收尾了,打定主意,林静好身上轻微的发颤开始慢慢消失。 她拿着话筒,走到舞台的最前端,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特别恬淡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而一旦出现偏差就需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今晚的闹剧,我在这里向大家陪个不是。” 深鞠一躬,林静好继续说道:“如果一定要有人对此事负责的话,我会退出这个比赛,不仅如此,我也会从皇家舞蹈学院退学,从此退出这个圈子。” 林静好一番话,底下开始骚动起来。 也许是因为林静好主动承认错误的态度极其良好,有一部分人起了恻隐之心,纷纷劝说她,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她的实力很强,今晚大家都看到了,冠军头衔非她莫属。 尽管形势开始向对她有利的一面发展,但是林静好心知肚明,如果要让席慕蓉不被诟病,完全不受这个事件的影响,她只能退出,而且还要退得彻底。 微微笑了笑,林静好不知道,她此时露出的落寞笑容,看上去如同一只受伤的天使。 “错了就是错了,我胜之不武。但是我希望今晚的事情,不会打击到在座各位对舞蹈的热情。临走前,我再赠诸位一言。舞者也是人,无论多么优秀的舞者,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生活体验。不能因为一个舞者被神化,就觉得她应该顺着正面舆论的趋势来满足所有敬仰她的人对完美的憧憬,这是不对的。舞者在成为舞者之前,首先是个人。即使今晚,爆出的席副院长的私事是真的,我们也不应该去指责她。舞者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不被打扰的权利。” 一口气说到这,林静好稍微停下来喘口气,此时的她眼眶已经红了,但还极力忍耐着,她还有最后几句话没说完。 自嘲一般笑了笑,林静好接下去说道:“虽然我马上要离开这个圈子,但我相信,诸位就是这个圈子的未来,到时候一定会是一个十分公平公正,又美好和谐的大圈子。每个人都互相尊重,也互相欣赏。如果你们心中还有对自己梦想的忠诚,也会因此去努力,那么我今晚给各位敲响的警钟,也不算浪费。” “最后,再一次道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林静好又来了个九十度的深鞠躬。 顺着这个姿势,她的眼泪开始大滴大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但此时她还极力咬着嘴唇,不让破碎的哽咽溢出来。 最后,大会决定取消林静好的冠军资格,由成绩第二的八号选手,也就是席慕蓉的门生作为皇家舞蹈学院参加后续赛事的代表。 而罗伯特似乎是被召回了欧洲,这里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托尼处理,这件事林静好并不知道。 席慕蓉的颜面,在她一通乱说后,总算是保住。 林静好自己一个人从台上离开的时候,席慕蓉想喊住她,但却被樊教授一把拉住。 他对她摇了摇头,“你不能辜负她对你的好意。” 林静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子里的,她走路都有点飘,踩在地上软绵绵的。 一开门,她就蜷缩在门后面坐着。 窗外的阳光暖暖地泻进来,在她边上的木地板描摹出窗框的模样。 林静好侧头看着地面上亮得发白的阳光,竟一滴眼泪也流不出了。 她失去了奖杯,不仅如此,今晚她还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骄傲。 十年泡影,终究化为一缕灰烬。 而且,她似乎还失去了林牧。 因为她再也不会有告白的机会,她的人生里,也许从此不会再有奖杯的出现。 脑袋乱糟糟的,所有的情绪都在顷刻冲到一起,但也碰撞得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脑袋持续放空,林静好突然觉得很孤独,很孤独,一种能将人心冻住,永远无法解冻的孤独。 林静好不愿意去回想,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想到只能面对空荡荡的床时,她心中的委屈和悲戚就突然放大得无以复加。 原来林牧之前叫她要习惯自己一个人,是这个意思对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林牧等到最后,难道他只是看完她的表演就走了吗? 想问他,想问清楚,但是却没有勇气拿起手机。 为什么,现在她如此需要他的时候,林牧却偏偏不在呢? 好难受,太难受,无法呼吸,好压抑,整个胸腔快要炸裂一般。 然而,即使难过得想死又能怎么样,她的人生轨迹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林静好,你今天就像是一个英雄。” 声音的语调听起来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空洞的双眼稍微泛起一丝涟漪,林静好看着虚空,沉默了良久才问道:“像英雄吗?” “嗯,从来没有人,能做到像你这样。即使让我的时光倒流七年,我都无法确定,我是否有你这样的决心。” 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林静好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她缓缓摇了摇头,对声音说道:“不,你也会像我这么做。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闻言,声音也轻轻笑了一声。 用手洗了把脸,林静好一下站了起来,她必须调整心绪,因为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在这里凄凄惨惨戚戚。 林静好心里关心着一件事情,虽然不确定,还是问了出来:“这次的预言,我没能逃过,接下里,会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出现?” 这个问题把声音给问沉默了,半晌它才叹了口气:“我还没见到新的预兆,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是。” 点了点头,林静好转身就想把大开的门关上,却一下和一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对上。 她没想到,席慕蓉竟然会亲自来她这里,但是她并不需要怜悯。 樊教授站在离门口稍远一些的位置,他似乎不想打扰林静好和席慕蓉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 席慕蓉微微蹙眉看着林静好,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该如何与林静好交流。 平时,她们两个仅有只言片语的嘲讽而已。 和席慕蓉此时的不自在比起来,林静好显然平静很多。 她看着面前这位对自己终于有了一些动容的长辈几秒,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我能抱你一下吗?” 第70章 她理应被温柔对待 午后的阳光特别耀眼,即使是在冬日,也有着能渗透皮肤表层的温度。 席慕蓉背光站着,在林静好的眼里,仅有一个轮廓。 她此刻见到席慕蓉,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像亲人那样抱一抱她,也只是抱一抱她。 然后,她就可以走了。 她不需要再在她面前证明自己,她也不欠她的了。 看着眼中已经失去光芒的林静好,席慕蓉百感交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今天她将失去的是什么。 可是,她也不后悔,如果这样林静好就能永远退出这个圈子的话。 其实在林静好编了那个故事之后,她如果出来说话,完全可以引导舆论,让林静好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也就不会导致如此难以收场的结局。 然而现在再去想这些,已经一丝意义都没有。 所有的因因果果都已种下,只等吃果子的人来自己吞下。 林静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席慕蓉有一瞬间的于心不忍,她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但是,如果她对林静好的感情,会害了她的话,她会选择抛弃本该持有的情感。 她可以忍受,可是,对林静好来说,太残酷了。 向前迈出一步,再一步,席慕蓉慢慢向林静好靠近,仿佛这两步,就能横跨过十数年的光阴一般。 站在和女儿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席慕蓉却忽然收住将要迈开的脚步。 她有点迟疑,但这是林静好应得的,她理应被温柔对待。 看着正平静望向自己的林静好,席慕蓉无法形容她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 大概对视了有几秒钟,席慕蓉才重新动起来。 她走上前,轻轻揽住林静好,什么都没说。 但林静好却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母女相拥的画面,樊教授在外面看得真真切切。 他轻轻喟叹了一声,谁会想到,好好一个比赛,会变成现今这副模样呢? 抱完,席慕蓉没有多做停留,虽然想说的话有很多,却全部都被她重新咽回肚子里。 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时,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这个一世骄傲的女人,脚底没有一丝犹豫,径直从樊教授身边擦过。 樊教授看了看林静好,他的眼神里有很多话,但也同样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去追席慕蓉。 林静好目送他们远去,回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时,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饿。 厨房空荡荡的,她提不起一丝胃口。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林静好才转身将门关上,默默走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本来她还在想,如果比赛结束后,林牧离开,那她肯定不能再住在这里,是不是就得搬回宿舍什么的。 现在倒是把这麻烦给省了,我不用担心搬宿舍的问题,可以直接回家了。 林宇那边,林静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交代,既然这件事已经走到这种地步,她也怨不得谁。 只能说,她还太不了解这个圈子,也太过自信,认为有才能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 失去了林牧的保护,她才发现,原来她是如此不堪一击。 林牧没有等最后结果就离开,林静好虽然能理解,却无法接受,特别最后还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情。 如果当时林牧在场的话,局面也许更好控制。 可是,也只是如果。 她无法去埋怨谁,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命数。 七年后的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一段艰辛的求学之路。 然而七年前的她,进了又主动退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徒增磨难罢了。 也许她注定,无法融入这个圈子,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对命运的反抗越激烈,反噬的效果就越惨烈。 她输掉了自己,也差点输掉一切。 如果说,别人跌倒了还可以寻机再爬起来,林静好却已经陷进了泥沼里,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刚才席慕蓉亲自过来,她知道她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来看看她这个落魄女儿。不,她已经单方面否认了和席慕蓉的母女关系,所以席副院长只是来探望一个迷途知返的学员罢了。 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部从衣架上褪下抛到床上,林静好看着乱糟糟的房间,眼神迷茫起来。 这种时候,她应该哭,嚎啕大哭,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全部都发泄出来。 可是,她却发现她做不到。 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林静好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的胸口很闷,闷得快爆炸了一般。 但是这么难过的时候,她却想不到有谁可以倾诉,想不到有谁能来为她分担。 如果是一天之前,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一定是林牧。 可林牧在她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没能陪着她到最后,即使明白可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喊走了他,但是林静好心中的失望和伤心,是无法抑制的。 因为林牧走了,就证明在他心中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这个事实。 而这,才是林静好最无法接受的,特别她已经准备好心情要告白。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就让她走,这样真的好吗?” 跟在席慕蓉身后,樊越终于忍不住出声。 前者应声停住脚步,可以看到她的肩膀轻微地颤了颤。 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看着虚空。 知道席慕蓉心里也不好受,樊越重重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看得出来,对这个孩子,你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有感情又如何?” 终于,席慕蓉幽幽开口,语气轻得能被甬间的风吹散。 樊越皱起眉头,说实话,他和席慕蓉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从来没见她哭过,也没见她这么脆弱过。 但是今天,为了林静好,席慕蓉掉了第二次眼泪。 “有感情,就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其实樊越也很心疼林静好,他好不容收到这么好的徒弟,才刚刚斩露头角,却被迫退圈。 他知道,林静好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保护席慕蓉。 “孩子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就是为了保全你,即使是我,看了都动容。慕容,她最想要什么,你肯定知道,不要让孩子带着一身伤痕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樊越的这番话触碰到心中的柔软,席慕蓉浑身僵了一下,而后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 席慕蓉的眼睛很红,她的娥眉紧蹙,表情分外复杂。 看了樊越良久,席慕蓉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知道吗,她会受苦,会受伤,全是因为她想靠近我。” 一句话,让樊越愣在当场。 林静好是有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她想走到某个人面前,好好展现她的实力,不一定要走得多远,爬得多高,只要让那个人承认她就知足了。 这是在比赛前一天,训练完在聊天的时候她突然说的。 樊越还记得,当时林静好的表情虽然落寞,却也充满憧憬和希望。 可是刚才,站在门内的林静好,那种受伤却又倔强地故作平静的样子,已经失去了一直存在她眼睛里,可以被称为灵气的东西。 樊越万分痛惜,像林静好这样的人才,如果就此夭折,肯定是舞蹈界的巨大损失。 席慕蓉当然也知道,见樊越不说话了,她就自顾自说下去:“这孩子确实拥有卓越的才能,毫无疑问,如果让她继续走下去,她会超越我,成为更厉害的领军人物。可是,我却不能让她走下去,尽管不公平,我还是必须将她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原因就是,这个孩子身上本就背负了这种宿命,因为她的母亲是我。” “宿命?”樊越听得一头雾水,他还没听过,有人因为什么宿命说,而左右人生的,“这只是你认为的宿命,她身上拥有无限可能性,两场比赛,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看得出来,我当然看得出来!” 似乎被戳到痛点,席慕蓉忽然失控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表情十分痛苦:“她越优秀,我就越担心,她也会越痛苦。师兄,静好不能走这条路的。” “你一直说她不能走,原因呢?慕容,实话和你说,她是我从师以来,碰到的最好的学生。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帮她重新回到舞台上。”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听樊越这么说,席慕蓉猛地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近乎魔怔,“不可以,她不可以的……” “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这道坎是一道天堑,无法跨越?” 樊越还是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和席慕蓉说话,他任由她用力抓着,甚至指甲深入到他肉里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认真地看着席慕蓉,希望她将实情说出来。 他有预感,可能和她当年归隐的那几年有关系,而且很难启齿。 但不能因为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情,就毁了林静好的一生,他决不允许。 被樊越吼得一愣,席慕蓉全身顿了一下,睁大着眼睛看着樊越,一直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无声流下。 这一眼,看得樊越心脏骤缩,他从没见过席慕蓉的眼神如此绝望过。 “如果她继续,她会死的。” 第71章 闪耀的让人无法转移视线的女孩 “刷拉”,推拉门被打开,门内氤氲的热气瞬间腾腾往外冒。 回到自己的独立别邸,席慕蓉好好地冲了个澡,从上到下,仿佛这样就能把今天所有糟糕的情绪都冲散一样。 此时已经恢复平静的她,穿着浴袍走到卧室涂护肤品。 在她的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看起来有点年头。 里面有三个人,一对年轻夫妇,以及他们怀中共同抱着的,还在襁褓里安睡的婴儿。 视线定格在照片上,席慕蓉伸出手在相框边缘轻轻摩挲着。 在礼堂时,林静好的表现让她特别吃惊,也格外心疼。 她这些年从来没回去过,也没问过他们父女俩的事情,就是一直想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然而天道弄人,最终竟然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惩罚她。 其实从知道林静好在皇家舞蹈学院的面试名单里的时候,席慕蓉就一直在关注她。 这份名单,是趁着她外出开会的时候定下并发出的,她回来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所以面试的时候,才会百般刁难,而且她没想到,林静好竟然会用那段舞蹈来参加面试。 当时她就一阵惶恐,觉得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她对林静好的感情一直停留在她小时候,她离开林家前这是事实,再次见到她,席慕蓉并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相反,只有浓重得化不开的忧愁。 樊越在听了她说的理由后,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只有席慕蓉自己知道,她担心的事情,一直都是可能会发生的。 因为这十几年来,她每天都会做梦,每晚都会见到那个女人的脸。 林静好是一个受了诅咒的孩子,如果要让她摆脱报复,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成为普通人,这样才有机会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可是她没想到,要让她变得普通,竟然会是这么难的事情。 还记得集训第一天傍晚在水池边遇到她的时候,脚底都磨烂了,袜子上血迹斑斑,但那张稚嫩的笑脸,却充满对未来的希冀,也透着永不言弃的韧劲。 她不得不承认,林宇把林静好教育得很好,她是一个很出色的人。 也因此,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掩盖住她身上的光芒。 她身上散发的异香,终于是把那些猎食者吸引了过来。 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打了席慕蓉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在礼堂的时候,她已经产生了抛弃一切保护林静好的想法,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结局竟然是反过来的。 对方的目标明明是她席慕蓉,林静好却将所有的黑暗和罪恶背了下来。 一个年轻的肩膀,一颗还不知道生活重担是什么的年轻的心,就这样,在一瞬间成长起来,即使是在堕入深渊的时候,都闪耀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就是她的女儿啊。 是她席慕蓉的女儿。 盯着照片中的婴儿发了一会儿呆,席慕蓉起身将手机拿了进来,随手拨通一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 双方都有短暂的沉默,而后,席慕蓉当先开口。 “阿宇。” 林宇微微一愣才微笑着回道:“嗯,我在听。” 事实上,此时林宇是焦头烂额。 在林静好去皇家舞蹈学院上学的这段时间,林氏发生了一些事情,也遭遇了财政危机,现在公司上下氛围都很紧张,但林宇还是强装镇定,语气轻松地和席慕蓉对话。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联系一直都没断过,但是林静好是不知道的。 当然,也仅限于电话,席慕蓉一直拒绝见林宇。 林宇觉得也没什么,只要能听到席慕蓉的声音,他就知足了。 欲言又止,席慕蓉抿了抿嘴。 她知道,即使分开了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扮演着冷血的角色,但是她心里,还是深爱着这个能容忍她所有缺点的温柔男人。 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所以永远都无法再走到一起。 有些事情,错过就是终身,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 “怎么了,小容?” 觉得席慕蓉的状态有些奇怪,林宇忍不住问了一句。 以往席慕蓉给他打电话,都会分享一些愉快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很明显不一样。 因为她喊他的时候,仿佛快哭出来一样。 旁边的秘书一直等着林宇查看文件签字,林宇直接示意她先出去,他放下笔,握着手机专心听着。 席慕蓉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他说他们女儿的事情,她第一次,觉得特别对不起话筒另一边的男人。 但是她心中有放不下的事情,如果在学院里无法给予林静好帮助,那么她会愿意提前帮她铺好回去的路。 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席慕蓉才慎重说道:“阿宇,我们女儿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林宇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明白席慕蓉在说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那些家伙开始行动了吗?” “嗯。” “……我知道了,你自己保重,静好她……我会做好安排的。” “阿宇,你不怪我吗?” 从座位上站起来,林宇走到大落地窗前边,俯瞰着午后的城市街道,有阳光的地方,背后就有阴影。 他轻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怪你,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挂断电话后,林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皱眉看着远方的云霞,心里泛起强烈的不安。 …… “林先生,我家老爷正在书房等你。” 须发尽白的老管家,身子还很硬朗,他对林牧鞠了一躬而后就走在前面引路。 看了一眼可以用雄伟两个字来形容的建筑物,林牧没有犹豫,抬腿便踏上阶梯。 今天的见面,是林牧生父给他安排的,事实上,也是他近期必须处理的事情之一。 林静好那边,他看完她的表演才走,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他不担心林静好能否夺冠,因为她的才能放在那里,无人能敌。 只是,他再也不能在她身边守护她,为了避免尴尬以及不必要的麻烦,林牧才会选择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走。 他知道以林静好的性子,当她捧着奖杯高高兴兴想要给他看却找不到人的时候,肯定会特别地失落,但她却不会因此而对生活丧失信心。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能承受住别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虽然没有他的保护,在那所学院里会很艰难,但是她一定可以自己扛过去。 林牧其实挺希望林静好能趁现在赶紧打响名声,因为很快,她就必须靠自己的能力过活。 他今天来见的,是一个在东城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林牧十分慎重,但同时他也做好了在这里见到不喜欢的人的心理准备。 也许人最不愿面对的是什么,就特别容易发生什么。 但拐过一个弯,刚好和面前人正面对上的时候,林牧微微凛了凛神色。 对方似乎挺惊讶在自己家里看到林牧,但看到是老管家在引路,很快就知道这是他老爹的客人。 走到林牧面前,慕寒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什么风,把林先生也吹来了?” 慕寒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因为学院那边,林静好宣布退学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原本想看林牧笑话,因为他知道,此前林牧一直在学院里保护林静好。 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出现在他家里,这是何等的讽刺。 林牧面色无波地看了慕寒一眼,冷冷说道:“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既然是我爸的客人,我自然要关心一下。” 绕到林牧身后,慕寒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他无声地嘲讽着林牧,仿佛已经是人生的大赢家。 林牧不想和他纠缠,直接说道:“看到你,心情会好?不好意思,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说完,林牧就示意老管家继续走。 可就在他走出两步的时候,慕寒忽然在他身后喊:“既然你不在她身边,那我可不客气了!” “……” 没有回答,林牧默默攥起拳头,只顿了一下脚步就继续往前走。 对他来说,林静好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靠近的女人,可是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靠近她。 林牧不表态,只是因为不想在这里和慕寒起冲突。 其实林静好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亲自出面,他本意等事情都办妥后,让人去安排,起码保她周全。 只是林牧并不知道,现在的林静好已经从院长办公室带回了退学申请书。 院长在签字前,问了林静好足足三遍,是否真的要自愿退学。 第一遍和第二遍,林静好是很坚定的。 但是到第三遍,她竟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大概是因为这一路来坚持得太辛苦,所以放弃起来无法特别潇洒。 不过最后,林静好还是点了头。 在院长的叹息声中,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退学单子印上了皇家舞蹈学院的章。那枚熟悉的印记,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看到面试通知单时,她是如何地喜不自胜。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快得她已经能用平静的心态来面对人生中的低谷。 到停车场的时候,林静好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司机在冲她挥手。 在即将走下斜坡的时候,她回头环视了一圈面前的这所学院。 虽然她是自愿退出,但终有一天,她要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让所有人求着她回到舞台! 第72章 他的袖手旁观 回到东城,林静好自然是直接到林家本宅。 之前因为林牧为她处理过学校的相关手续,所以她现在只要到教务处知会一声,就能重新上高中。 回到家,林牧自然是不在的,林静好有想过,去林牧家找他。 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林牧如果有心,肯定会自己来找她,而不是让她在这种惨淡的境况下去寻他。 在林静好刚到家门口的时候,林宇早已在家等候。 他上前抱了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呢喃一般说道:“回家了,回家就好。”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帮林静好打点接下来的事情。 林静好在房间里睡了一天一夜,她很累,太累了。 混沌中,她仿佛听到有齿轮在转动的声音,但是她睁不开眼睛。 她陷入无边的黑暗,虚空中只有她自己,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除了咔哒咔哒齿轮运转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 林静好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她在动,黑暗中有什么流质的东西在托着她走。 她想停下,却发现什么也抓不到,她只能随波逐流,但她不知道重点在何方。 “林静好,林静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情。 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她,一声一声,一遍一遍地喊。 她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像世界的里面一样,有巨大的齿轮,一个咬合着一个,不停地往前走。 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原来在大齿轮的背后,还有无数个更小的齿轮,一环扣一环,从大到小,密密麻麻地充斥着整个空间。 林静好不禁想,如果破坏了其中一个零件,会造成什么后果。 可就在她伸手要触到最小的那个齿轮时,一双过于惨白的手忽然从旁边橫出来抓住她。 “啊!” 林静好条件反射缩回手,往旁边看去时,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她忽然记起,以前似乎也有类似的场景发生。 深吸一口气,林静好缓缓吐完,才轻声问道:“是不是要倒回去了?” “……会不会倒回去我不知道,但是破坏了齿轮,你我都会在这里终结是肯定的。” 声音从虚空中幽幽飘出来,显得特别缥缈。 “这样啊……”林静好沉吟,刚才有一瞬间,她真的想,索性在这里自我了断算了。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冷不丁出声,林静好此时特别平静。 事实上,她认为她的人生已经不可能更糟糕,即使还将遇到什么,就像声音之前说的那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已经无所畏惧。 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我们究竟可以改变多少。这一次的妥协,已经让情况不可控制起来。没错,我是看到了一些画面,我看到,你离开了这里。” “我离开这里,你是说,离开林家吗?” “对。” “……” 林静好陷入深思,她现在已经回到了东城,短时间内根本哪里也不会去。 会发生什么事情,让她离开林家呢? 其实,声音根本没有说实话,它原本想说的是,它二次看到了林家的覆灭。 但是它不愿意告诉林静好,因为在画面里,它看到了冷眼旁观的林牧。 退学事件,林静好已经从林牧那里受到了一次比较大的伤害,它有些害怕,再来一次,她会受不了。 毕竟它经历过,那种被所爱之人背叛的痛楚,它不希望“林静好”再经历一次。 第二天,林静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穿好校服,坐上车,前往学校。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就像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是林静好知道,一切都不会那么容易。 当她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学生在瞄她。 林静好几乎是顶着一耳朵的窃窃私语走到的教室,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把面前看到的各种脸,好奇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全都抛诸脑后。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怕她会承受不住。 事件的直接伤害力总是没有流言蜚语来得强,而真正会伤害到人心的,往往是舆论。 林静好一直想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可是,根本不行。 课间趴在桌子上装睡,能听到同学在小声地议论她。 上个厕所也能听到,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 仿佛这个学校忽然就变成一个大型的闲话制造机,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只要身处其中,就一定能听到关于她的话题。 “哟,不是风风光光去了那所著名的舞蹈学院吗?怎么灰溜溜地回来了?”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估计是罩她的大佬伞太小,撑不起她了。” “我还以为她多厉害呢,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吧?” “我听说她是被退学了。” “看来舞也跳得不怎么样嘛,亏我之前还那么羡慕她。” “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得乖乖念书,再争取考个好大学。” “哈哈哈,说不定我去面试的话,呆得比她久呢……” 如千虫万蚁不停地在耳根啃食,林静好有些崩溃,但是她又无法阻止这些流言。 因为太难受,午休后,她给自己找了个地方静静呆着。 人生中,第一次逃课。 午后的风轻轻吹拂着,冬天的天空看起来总是很高,白色的云团在阵风的簇拥下行走得很快。 林静好半躺在草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天空发呆,以至于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我还在你身边,静好。” 是慕寒的声音,林静好微微眯了眯眼睛,却发现她的眼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枯竭了。 “新的开始吗……”喃喃念着,林静好表情无波,她甚至有些忘了,以前那个林静好是什么样子的。 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放下来盖住她的眼睛,慕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新的开始。你还有追求其他梦想的能力,我会和你在一起,支持你,鼓励你,也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听得有些动容,林静好外表虽然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她的内心此时已经脆弱到一定的程度。 慕寒的一番承诺,就像有棱有角的砖块一样,填补了她内心空缺了的那个地方。 她需要一个承诺,然而林牧却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她自己也来不及给自己一个承诺,慕寒的出现,却刚刚好。 林静好是矛盾的,她明明在比赛前决定好拿到奖杯就和他们两个说清楚。 向林牧表露心迹,然后,清楚明白地拒绝慕寒。 可现如今,她的奖杯没拿到,还自我放逐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让她把对林牧的感情吞回肚子里,重新回到慕寒的身边? 她不知道,她只是累了,想要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默默倒进慕寒怀里,林静好忽然自嘲般笑了笑。 这不是一切,都回到起点了吗? 原本以为会在学校遇到俞佳,会听到对方成吨的恶言伤害,但让林静好意外的是,却并没有。 就好像,俞佳故意避开她一样。 其实,俞佳在听到林静好重返高中的消息时,是很高兴的,因为她终于可以扳回一城,可以无情地嘲笑她。 可时她没想到,慕寒提前警告了她,如果她敢出现在林静好面前,或者对她恶语相向的话,他决不轻饶。 对慕寒来说,林静好的回归,以及目前这种光芒暗淡的样子,就是他所想要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林静好,是只属于他的,他当然不允许别人对她有所伤害。 但是俞佳并不理解,她也不可能理解。 她只知道,林静好一回来,慕寒对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她不甘心,她要让林静好付出代价! 学校里大部分的流言都是她煽动的,既然慕寒说她不可以当面怼林静好,背后捅刀这种事情,她做得还少吗? 在知道林静好翘课的消息时,俞佳简直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在东城的这所百年老校,毕业班的学生翘课,可是一件天都可以塌下来的事情。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林静好都会被记过,这就是俞佳想看到的。 一直以来,林静好在她面前都像是穿了一层会放光的圣衣一般。 现在,她要亲手,一层一层地将其悉数扒下来! “赵宵。” “到!” “曲凛。” “到。” “林静好。” “……” 没有人回应,正在点名的班主任抬了抬厚厚的黑框眼镜看向窗边角落里的那个位置,没人。 “这学生,一回来怎么连翘课都学会了……” 不明所以地嘟囔了一句,班主任抬笔就在签到蒲上划了一下。 不过,这个以前在他眼中十分优秀的学生,他多少还是了解的。 多半是因为刚回到学校不适应,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最后,他没打算把名单上报,只是默默地自己做了一个记号,打算找个时间和林静好聊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教室的门一下被打开,门外站着黑沉着脸的教务主任。 “林静好呢?” 第73章 忽然抓住她的手 “主任,怎么了吗?” 班主任心知不妙,赶紧合上点名簿走到门前。 教导主任冷脸扫了教室一圈,冷哼一声:“果然没在,你等会儿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好。” 目送教导主任风一般离去,班主任不禁皱起眉头,看来林静好这次大事不妙了。 “心情好一点了吗?” 慕寒坐在林静好身边,他靠在树干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斑驳的阳光中,如同一幅风景画。 林静好躺得精神有些迷离,她都忘了她上一次这么惬意晒太阳是什么时候了。 默默爬起来,她点了点头。 其实心情,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变好,但她想试图让自己变好。 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无法挽回,她不想连以后的生活都一团糟。 可就在她要拍拍屁股站起来的时候,从楼道里忽然爆发出一声特别严厉的怒喝。 “林静好!” 喊的是她的声音。 林静好浑身不自禁打了个颤,循声望去,当发现是教导主任时,眼前发白。 “为什么逃课?” “……” 站在教导处办公室,林静好低着头没说话。 这间办公室,她算是二进宫,只是上次有林牧,这次却只有她自己。 “不说?不管你之前站在什么样的高度,既然回到了这所学校,就要好好想着念书,别让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占据你的大脑,明白吗?” 教导主任紧皱着眉,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其实他对林静好是痛惜,虽然上次的作弊事件,林静好给他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但是他知道,林静好是个很聪明的学生。 而聪明的人,就应该知道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 听到有学生来举报说林静好逃课的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得把人抓起来好好开导开导。 毕竟一朝从云端掉下来的人,总不可能马上适应地面的生活。 他也想让他看清楚,人生的路还很长,她完全可以好好学习,给自己重新开辟一条大道来。 虽然教导主任本意是好的,但是他凶起来也是没谁了。 然而林静好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她耷拉着脑袋,任凭教导主任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林静好!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气极拍了桌子,教导主任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力道拍大了。 见状,跟过来的慕寒走出来对教导主任说道:“主任,人难免有低谷,我们是老师,就应该教书育人。要不这样吧,她现在也听不进去,你把她交给我,我带她散散心,开导一下。” 慕寒这么说的时候,一脸真诚。 教导主任看着慕寒良久,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索性就同意,他放了林静好半天假,让慕寒教育她。 说是教育,其实就是放空林静好。 慕寒直接带着林静好出校门,逛了一下午,才把林静好送回家门口。 在林静好下车前,慕寒忽然抓住她的手。 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林静好脑海里却忽然浮现林牧差点占有她那个画面。 她想收回手,却被慕寒抓得死死的。 “静好,是我。” 轻轻出声,慕寒的语气十分轻柔,就像怕惊到林静好一般。 这时林静好才猛地回神,她缓缓转头看向慕寒。 就像要确认面前人的模样般,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她的心里有些失落,但是没表现出来。 “今天,谢谢你。” 说完就想下车,慕寒有些无奈,他放开她,转而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明天就不要再逃课了,生活还要继续,知道吗,傻丫头。” 默默点了点头,林静好下车后,目送着慕寒离开,才转身进门。 胸口仍旧是闷闷的,但已经缓解了不少。 轻轻抚住自己的胸口,林静好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只是需要陪伴,而那个陪伴自己的人,不一定得是林牧。 原以为想明白,就会好受些,情感也不会持续这么压抑。 可是林静好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她想他,但是,却没有勇气找他。 现在的林静好,太害怕别拒绝,也害怕失去,虽然她几近一无所有。 握着手机在床头坐了很久,几次已经换到拨号界面,最后林静好还是把手机关了丢柜子上。 这一次,她要等林牧自己先打来。 灯火通明的豪宅,在大门口就能听到有人在隐隐约约哼歌,调子很轻快,显示着来人心情有多愉悦。 回到家,慕寒不急着去自己书房。 他要找一个人,一个近期都会在他家入住的房客。 没错,就是林牧。 他简直迫不及待想在林牧面前好好杀杀他的威风,他要让林牧知道,没有比他更适合林静好的男人。 “林先生,这笔买卖谈成的话,林氏的气数就尽了。” 在宅邸安保系数最高的房间里,林牧正和面前的一位长者商量大事。 慕寒的父亲,慕天磊,是一个涉及黑白两道的生意人,也是目前林牧与之合作的人。 点了点头,林牧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回道:“其中需要操作的部分,我会尽快完成,最快一个星期。” “哈哈哈,你的能力我信得过。” 慕天磊亲自送林牧从大书房里走出来,和慕寒碰了个正着。 慕寒看着林牧上来就一句:“哟,亲爱的房客,刚忙完啊?” “寒儿,不得无礼!” 慕天磊显然对慕寒轻佻的态度有些不满,林牧对他来说是贵客,他不想在他面前失了面子。 见自己的父亲为了维护林牧对自己厉声相告,慕寒耸了耸肩,转身就往回走:“他比较重要的话,你去认他做儿子吧。” “你!” 慕天磊虽然气氛但也无可奈何,眼见慕寒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的发妻死得早,从小到大对慕寒都是有求必应,此子也算是有出息,没让他失望。只是脾气上面有些问题,而且只有对他才是这样,慕天磊一直觉得这是他欠这个孩子的。 林牧出声缓解尴尬,他深深看着慕寒的背影,对慕天磊说:“没事,年轻人总有些脾气。” “要是我家寒儿能有你一半,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客套了几句,林牧和慕天磊别过,径直往客房区走。 走到通道口的时候,不意外看见慕寒就堵在那。 林牧面不改色地走近,看了他一眼:“让开。” “这是我家,该让开的人是你,林先生。” 默默看着慕寒,林牧知道他是故意来找茬的,不想搭理他,转身就往回走,丢下一句:“别求着我回来。” 没想到林牧竟然转身就要走,慕寒有点懵,随即脸色变得难看。 如果被慕天磊知道他把林牧赶走,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但他不会拉下脸皮去求林牧,心中一急就冲他吼了一句:“静好陪了我一下午。” 此言一出,林牧果然便停下脚步。 他微微蹙眉,林静好得冠军后,这段时间确实是空窗期,没有他在身边,她就找了慕寒吗? 但林牧始终没有吱声,仿佛在等着慕寒说下一句般。 见提林静好对林牧有效,慕寒唇角一勾,他信步慢慢地走到林牧身后,继续说道:“我说,我会一直在她身边,永远都不离开她,她也没有拒绝。” “……”林牧听着慕言胜利者一般的语调,不着痕迹的攥紧拳头又松开。 以为林牧只会干生闷气,慕寒这下更来劲儿了,张嘴就要再说,嘴里却突然不知道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林牧就已经和他擦身而过,径直朝客房通道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背对着慕寒摆了摆手:“我不听废话。” “啊……呸!” 将嘴里的手帕巾吐出来,慕寒一阵嫌弃,现在只想赶紧喝杯水漱口。 他没想到林牧竟然会直接堵上他的嘴,看来他还是小看了林牧,应该给他更强烈的刺激。 只要林静好在他手上,林牧就永远是输家。 …… 都说好事多磨,但祸,总是不单行的。 原以为第二天,说多说久了的流言蜚语能趋于平缓。 但是林静好终归是小看了某些人的八卦能力,在经过教学楼正面的时候,她发现有好些人挤在公告栏那里看着什么。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林静好自然不想凑什么热闹,然而她从人群外围经过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最里面有人喊了一句。 “哇噻,这个劲爆了,不是一直装白莲花吗,这回证据就摆在这里,真是不知廉耻!” 心里莫名咯噔一声,林静好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往人群的方向跨了一步,最外围的人看到她,都自动躲开,仿佛她是某种瘟疫一般。 皱起眉头,林静好再也忍不住,直接大步向前,拨开人群凑到最前面。 当看到布告栏上粘贴的几张照片时,她忽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起来。 好不容易站定,她单手撑在黑板上,死死盯着那几张,每一张她都有露脸的照片上! 瞪得目眦尽裂,林静好从头顶一路冷到脚趾。 照片里,她就像那些援交妹一样,坐在豪车的副驾驶上,在高级餐厅里,和所谓的“有钱人”恬不知耻地互动着。 有些角度拍得很暧昧,不是当事人,很容易误解。 这不就是她昨天和慕寒出去放风的照片吗? 很明显是偷拍的,爆出来的人还有意对照片做了处理,只能看清林静好一个人的脸。 身后的非议不断响起,被指指点点的林静好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要和她过不去呢? 第74章 再看世界,也不过灰黑 一张,两张,三张,许多张。 林静好面无表情地将贴在布告栏上的所有照片全部都撕下,而后转身走出人群。 本来还在议论纷纷的人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林静好往外走的时候还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看见没有,我的天啊,多可怕的眼神。” “她怎么变成这种样子了?” “自己做的丑事被爆出来还有理了?横什么横!” “你少说两句!” 围观群众在林静好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叽叽喳喳说起来。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烦闷的学习生活中,可作为调剂的一件八卦罢了。 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她知道是谁干的,整所学校,也就这个人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沉着脸快速在走廊里穿梭,林静好全身都罩着黑气,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愤怒过。 冤枉她,中伤她,她都可以忍,但是竟然把她和慕寒的照片贴出来受人非议,林静好绝对不能忍。 想直接杀到俞佳的教室,但意外在教学楼间的露天过道里碰上。 看到林静好来意不善,和俞佳在一起的几个女同学都自觉撤了。 俞佳也不惊慌,相反,看到林静好这副样子,她还挺高兴的,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些照片确实是她拍的,也是她找人做了处理再张贴出来。 她要让林静好颜面扫地,在这所学校里永远抬不起头来。 “静好啊,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嘴上酸溜溜地说着,俞佳傲慢地看着林静好,一脸要看她好戏的样子。 林静好瞪着她,攥在手上的照片慢慢变皱。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俞佳绕着林静好缓缓走起来,一边用她银铃一般的声音惋惜地说道,“哦……你一定是看到了布告栏上的东西,不知道是谁这么损,竟然把你的事情贴出来。做就做了嘛,这么爆出来实在有些缺乏人情味。” “说完了吗?” 林静好终于出声,她的语调十分冰冷,仿佛连视线也冻结了一般。 俞佳微微一愣,刚好站在林静好左手边。 她一停,林静好就忽然甩手将手中整沓的照片摔在她脸上。 “林静好!你发什么疯!” 俞佳被摔得趔趄一步跌倒在地上,手捂着脸上被打到的地方,估计是被拍疼了。 居高临下,冷冷地垂眸看俞佳,林静好面无表情地说道,“以为用这种手段,就可以让我倒下?哼,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我都嫌丢人。” 被林静好呛得眼中冒火,俞佳想爬起来,脚踝却一下被林静好踩住。 “嘶!你放开!” “疼吗?”脸上带着血腥的笑容,林静好微微眯起眼睛,“疼就对了,记住这个痛楚,如果有下一次,就是翻倍的。” 说完,林静好便转身走人。 事实上,教训俞佳也仅仅是解了心头之快。 因为照片以及她打了俞佳的事情,她再一次被叫到教务处。 这次慕寒同样也在,教务主任对林静好极其失望。 “照片的事情无论真假,我们先不论,你竟然殴打同学?林静好,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主任,也许这之中有什么误会。” 慕寒帮林静好说话,这空档瞥了林静好一眼,她的表情十分失落,但背脊仍然挺得笔直。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多少同学都看见了!不行,林静好,今天你必须让你的家长来见我!” 教务主任一拍桌子就吼了这么一声,林静好此时才有些反应。 她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变得复杂起来。 “我还喊不动你了?” “主任,我来联系。” 安抚着教务主任的情绪,慕寒走到林静好身边,轻声对她说了一句:“我会安排人,不用担心。” 然而林静好却忽然微微笑了笑,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凄厉的美,慕寒有一瞬间看得出神了。 “不用,我自己联系。” 林静好向前跨了一步,直直看进教务主任眼里。 对这所学校,她根本没有任何留恋。 她只是觉得委屈和不公,明明她什么都没做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实话。 既然所有人都要负她,她又何必为了谁委曲求全呢? 经历过罗伯特那件事,林静好已经整个人的心境都变得不一样。 她看世界的目光也变了,变得透彻,也更加无所顾忌起来。 还有什么,能真正伤到她呢? 站在教务处外面的走廊尽头,这里有一扇方格窗。 金灿灿的光阳透过玻璃映照进来,仿佛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门一般,特别神秘,也特别让人心灵平静。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就被接起,林静好握着慕寒的手机,特别平静地喊了一声“爸”。 “静好?这个时间不是在上课吗,怎么了宝贝?” 林宇刚开完会,此时一脸疲惫。 沉默了一下,林静好在组织语言,就在林宇要问第二次“怎么了”的时候,林静好冷不丁出声:“爸,我想转校。” 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林宇微微吃了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吗,为……” “爸,我想转校。” 重复了一边,林静好的尾音有点抖,但还是忍住了。 林宇当即噤声,大概停顿了两秒钟就对女儿说道:“好,爸爸来安排。” “嗯,谢谢爸。” “傻丫头,你先回家,爸这就叫人去办手续。” “好。” 挂断电话,林静好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呆。 转身要回教务处的时候,林静好却突然在门前停下,伸出的手僵在虚空中。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记得当时的林牧如何护她。 他确实帮了她很多,但是同时也在毁她,因为林静好不知道,失去了林牧的庇护,她应该怎么自己走下去。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糟心了。 她已经回到东城,为什么林牧却迟迟不来找她呢? 难道当时他对她说的,对她有感情的话,都是骗人的? 离了那个特殊的环境,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了? 想到这,林静好就红了眼眶。 即使在和俞佳对峙,被同学质疑,气得发抖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但是一想到林牧对她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林静好就悲从中来,还有一丝不甘。 都说人只有在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珍惜,但还有一种遗憾,就是你付出了却找不到对象接受。 林宇的动作很快,其实自从林静好回来后,他一直想找个借口把她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林氏恐怕很快就会硝烟四起,他不想让林静好受到波及。 这次林静好主动提出来要转校,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一个下午的时间,林静好的转校手续就已经办好,隔天就可以去隔壁城市读书。 慕寒主动提出要送林静好回家,她没有拒绝。 但车子刚驶出大道,林静好就改变了主意,她报出一个地址,让慕寒先带她过去。 林静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知道明天就要离开东城,所以想来最后看一眼。 车子停在林牧宅子外面,林静好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子里看。 只是她并不知道,林牧刚好在房子里。 他回来拿一些资料,在经过客厅的时候,突然发现院墙外面停着一辆车。 警惕性很高的他就闪到窗帘后面,小心地挑起一点看去。 没想到,竟然是林静好。 而且,她坐的还是慕寒的车。 微微皱起眉头,林牧就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林静好有些落寞地望向大门口的方向。 他现在还不能见她,或者说,从今往后,他都不应该再见她。 拿在手上的文件,慢慢发出咔咔的声音,等林牧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掐皱。 “不进去吗?” 慕寒知道这里是林牧的住所,不过现在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轻声地问身边的林静好。 眼神复杂地盯着她进出过无数次的那扇大门,林静好自嘲地摇头笑了笑:“不用了,我们走吧。” “确定不进去吗?” “嗯。” 收回视线,林静好目视前方坐好。 只是看一看故地,又有什么意义呢? “呼——”引擎响起的声音逐渐远去,林牧还是站在窗口,看着之前林静好所在的位置。 久久,他才将窗帘拉开。 午后的阳光一下就倾泻进来,洒在他的身上。 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回身一看,这个家也再没有半点人味。 “明天我来送你吧,刚好没课。” 慕寒在快到林家的时候,很温和地对林静好这么说道。 默默点了点头,林静好此时才对东城心生一丝眷恋。 她问慕寒:“我离开这里,是不是很像丧家之犬?” 慕寒有些讶异林静好会这么问,等车子停稳后,他才转过身对林静好说:“静好,只是去一个新的环境而已。你先去,我后面可以调校区,你不会孤单的。” 也许是因为憋了太久,压抑的感情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慕寒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特别感动。 到最后,在她身边的,仍旧还是慕寒一个人。 第75章 他竟然不知道,心酸 “这些都装好,绑紧了。” “对,还有那些。” 大清早起来,林静好就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在为她打包行李,就好像要搬家一般。 觉得有些夸张,林静好走到林宇身边,嘴角抽了抽:“爸,这东西也太多了吧?我只是到隔壁上学而已。” “这怎么算多呢。”林宇说着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头发,“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 晨光熹微,带着一丝凉意,林静好默默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然而,命运似乎不想让她喘口气。 就在林静好换好衣服,在收拾自己的书籍时,门外忽然有佣人大喊。 “不,不好啦!老太太晕倒了!” “什么?” 迅猛转身,手上的书一下掉落,质量很好的书页在虚空中自己快速翻起来,直到找到平衡点,才安静下来。 “奶奶,奶奶,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跟着担架车一边跑一边喊,林静好此时怕极了。 直到在手术室门前被拦下来,她整个人都茫然了。 身体一直很好的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就病发了呢? 林宇站在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脸忧虑。 其实他一直没和林静好说,她的奶奶的身体在林涛搬出去后,就每况愈下。 那时候她又收到了皇家舞蹈学院的的面试邀请,所以一直没和她说,不想让她分心。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情,看来林静好的转移计划只能推迟了。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林静好靠着墙蹲在地上,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如果说,有些事情,根据她的努力,她的行为能有所改变的话,唯独病魔,她没有办法对抗。 林静好很自责,因为她觉得是她把厄运带给了老太太。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衰神,谁和她靠近,谁就会倒霉。 “静好,别这样,起来坐着。” 林宇心疼自己的女儿,从席慕蓉口中,他知道了林静好在皇家舞蹈学院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他一直以来只想把林静好留在他身边,像以前那样,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着。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这么做。 要保护她,就只能把她往外推。 然而,看见她现在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心软了。 也许这个孩子需要的,并不是他这种方式的保护。 现在林静好的内心十分脆弱,他也许该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他并不想和自己的女儿共患难,就像他当时,不想跟席慕蓉共患难,只想给她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一样。 老太太从手术室出来后,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 药效还没过,所以此时是戴着呼吸管处于昏睡状态。 林静好和林宇同时进去,医生说,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情况不太乐观,让他们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话已至此,林静好当然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下眼眶就红了,她是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生死时刻。 这种感受,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林静好轻轻搭在老太太嶙峋的手背上,一边轻轻抚着,一边轻声喊着奶奶。 虽然老太太从她懂事的时候,就比较偏向她大伯那一家子,但是林静好知道,对于小辈,她的奶奶都很疼爱。 即使是和林家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林牧,她也善待。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声音忽然跳出来,她的语调十分颓丧。 林静好都不知道该回它什么,难道要问,是不是因为宿命机制重新启动,所以厄运开始向林家袭来了。 她不想问,也问不出口。 “一会儿,林牧应该会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 听声音这么说,林静好很是疑惑。 林牧这些年,回林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她住在他那里时增加的次数提高了平均值。 “……就是感觉。” “这么说话,可有点不像你。” 林静好并不报什么希望,林宇和医生到外面去详谈了,现在病房里就剩下她和老太太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觉得这可能是冥冥中的安排,有什么力量不让她离开东城。 被束缚的感觉不太明显以至于她全身都不舒服起来,不过,如果留在这就能让老太太好转,她甚至学不去上都心甘情愿。 入夜后,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护士来开了恒温控制。也许是精神太紧绷,林静好拉着老太太的手,直接挨在病床边上睡着了。 睡梦中,莫名感觉到有人抚了抚她的头发,但是林静好没有醒。 直到隔天早晨,她一睁眼,忽然发现多了什么东西。 猛地起身一看,是一家黑色的风衣外套。 这个气息是……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林静好有些不敢相信地慢慢转头,直到视野里装进一个人影。 林牧,就坐在她的对面,在病床的另一边。此时,十分平静地望着她。 瞬间瞪大双眼,林静好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明明不抱希望,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没想到竟然被声音猜中了,可是她莫名有些怅然起来。 回东城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林牧,竟然是在病房里。 林牧看着她,眼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林静好却差点哭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两人对视良久,林静好憋了半天才轻声喊了林牧一句。 “小叔。” 语气里饱含委屈,思念以及怯弱,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而这两个字听在林牧耳朵里,却让他微微皱了眉。 林静好这么喊他,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回到从前一般。 疏离,又带着某种浅淡的悲哀。 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一整个上午,两个人都相对无言。 林静好一直在想,再次见到林牧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没看到最后就走了,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为什么一直不来找她。 然而真的看见林牧的时候,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仅仅只是看着他,胸口就很难受。 此时林静好才明白,自己对林牧的感情,绝对不止是依赖这么简单。 可是,她似乎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家里专门照顾老太太的大婶来换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林静好和林牧前后从病房里出来,医院走廊干净得发亮的瓷砖地板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显得特别刺眼。 林牧走在前面,他迈了几步就停下脚步。 其实,他本可以不来,但是知道林静好会在这里,最后还是选择来了。 他只是想见见她,但是真的见到时,却又想赶快离开。 可是,他的身体却比他的心更诚实,只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林静好哀伤地看着林牧的背影,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话。 “很忙吗最近?” 林牧的背影一僵,顿了顿才点头:“嗯。” “方便借一点时间给我吗?” 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简直绝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么客气的语调同林牧说话。 但总觉得不这么小心翼翼的话,可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他面前的林牧,已经和在学院里每天陪着她,给她做饭的林牧不一样。 这次,林牧没有迟疑,两人直接去了天台。 虽然出着太阳,但气温不高,晒一晒反而让人觉得舒服。 林静好趴在高高的围栏上面,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朔风自下往上吹拂着她的青丝,如果不是记得身边还站着一个林牧,林静好可能会因此睡着。 “我回来了。” 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林牧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她回来了,在慕寒向他炫耀的时候就知道了。 见林牧没搭话,林静好落寞地笑着,继续说道:“林牧,我也许让你失望了,我没拿到奖杯。” “没拿到?” 直到听到这句,林牧的表情才起了一些变化。 他有些吃惊,那天林静好的表现他看了的,没理由冠军不是她的。 盯着林静好的侧脸,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仿佛有什么晶亮的东西在发光。 林牧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眼神一凛:“出事了吗?” 这次轮到林静好有些惊讶,她转头匪夷所思地望向林牧,张了张口,顿了一下才反问:“你不知道吗?” 林牧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微微皱着眉头:“我不知道。” “……” 林静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牧竟然全然不知。 也许是看到林静好眼中的失望,林牧忽然抬手将林静好拉到怀里。 林静好当下就懵了,这个久违的拥抱,仿佛能唤醒她全部的委屈,她的眼泪断了线一般不断往下掉,但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能感受到林静好微微颤抖的肩膀,林牧不着痕迹地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稍稍收紧抱着她的手,这个拥抱,让他有些流连,不愿放开。 在这里,他不会逼林静好去回想,然后说出来。究竟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亲自去查。 但是他知道,他还欠林静好一句话。 清风吹过,林静好将脸埋在林牧的胸前,耳边叹息一般传来三个字。 “对不起。” 猛地睁大眼睛,林静好不知道林牧是在为什么而道歉,但是她真正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啊…… 第76章 你又高尚到哪里去? 老太太住院期间,林牧隔一天就会到医院探望一次。 林静好转学的事情就此搁浅,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不能说。 那就是,只有在医院里,才能轻而易举见到林牧。 那天过后,林牧的态度似乎又变回去了。 他不会主动靠近林静好,还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这让林静好很苦恼。 可是,也无可奈何。 老太太的情况时好时坏,医生每天早上来例行检查后,表情都是阴晴不定。 虽然医生什么都没说,但林静好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有次去打热水的时候,经过医生值班室,刚好听见林宇和医生在说话。 医生说,老太太即便醒过来,但是因为脑部已经大面积梗死,可能会中风或者老年痴呆,也不排除熬不过危险期的可能性。 林静好站在门外,听着她爸爸用特别深重的语气问医生,熬不过的几率大概是多少。 医生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高于百分五十,具体是什么数值,林宇没再问。 其实也不需要再问,医生是什么意思,很明了。 坐在病床边,林静好这几天都会给老太太擦拭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联想都她住院时,林牧为她擦身体的画面。 总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样子,只有时间能改变一个人,由亲至疏。 看着老太太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林静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昏睡中的人是否有知觉,但醒着的人却可以麻木。 林牧几乎每次都是深夜才来,一早离开。 仿佛他只是来守夜的一样,也再没有把林静好喊出去单独说话。 他那天说的那句“对不起”,林静好一直记在心里,并不是她刻意要记下,而是因为消散不去。 她忘不掉当时林牧的语气,以及紧紧抱着她的双手。 可是林牧,却好像已经什么都忘记了一样,看着她的时候,毫无波澜。 时针慢慢迫近午夜,林静好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静谧的空气会告诉她,林牧什么时候来。 “哒,哒,哒”,十分沉稳的脚步声,隐隐约约从外面廊道的一隅传来。 林静好在心中默数着步数,数到某个数字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 她望向门口的时候,房门同时打开。 林牧跨步进来的时候,和林静好对视了两秒,但他很快移开视线,走到另外一边坐下。 一句话没说,不管是林牧还是林静好。 空气安静得有些沉闷,压在身上有重量,林静好从林牧进门开始,视线就一直在他身上。 但是林牧除了进门那一眼,就一直在看别的地方。 她不禁想,到底是林牧不想与她对视,还是不敢与她对视。 反正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林静好索性站起来,径直走到林牧跟前。 即使是这种时候,林牧仍然没把视线放在她身上,林静好不禁有些生气。 “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吗?你有这么讨厌我?” 紧紧盯着林牧,林静好不信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微微垂眸,林牧当然不是讨厌林静好,只是,他此时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平常。 林静好在他心中的地位自打确定了之后,就没再变过。 但是外部环境,却瞬息万变。 他的确应该远离林静好,不止是因为被警告,还因为他接下来可能对她做的事情。 与其两心相印发现被背叛,不如在那之前就断绝一切关系。 如果她要恨,林牧也无可奈何,恨他,才是林静好的出路。 他原本以为,他可以很好地冷落林静好,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深深了解林静好的他,自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缓缓抬头看她,在接触到她受伤的眼神时,林牧有一瞬间心脏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攥住,呼吸困难。 他从来没见过林静好这种眼神,即使在她最委屈的时候。 林静好的事情,林牧已经查过,他没想到慕寒竟然会使出这种歹毒的手段。 想象得出当时林静好是怀着怎样决绝的心情做出那番处理,她没能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身影,一定非常失望。 可是这些,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林静好所受到的委屈,是他没有办法补偿的。 从来不信天意的林牧,莫名有些怅然。 冥冥中,也许真的有什么安排,然而,这也无法改变他想保护林静好的想法。 知道真相后,林牧就去找了慕寒。 因为还在慕家住着,所以要找到这位大少爷,是很简单的事情。 林牧还记得,当时慕寒正在画画,是人物肖像。 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是他看得出来,慕寒想画的人就是林静好。 见林牧难得找他,慕寒有些惊讶,但倒不至于惊慌。 他让管家撤了画架,拍了拍手,打算和林牧好好谈谈。 但是刚走近两步,就突然身子一空,领子卡在脖子上,难以呼吸起来。 一秒前,看见慕寒微微笑着的脸,林牧二话不说上前就揪起这个戴着面子的伪君子,他微微眯起眼睛瞪着对方。 “林先生,今天这么大火气啊?” 慕寒虽然脸色已经开始涨红,但还是用清清淡淡的语气揶揄着。 能让林牧发火的事情,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不想直接提出来,因为他在林牧这里吃瘪过,他要让他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林牧沉着脸,如果慕寒不是慕天磊的儿子,他肯定会先暴揍他一顿再说。 “你不是喜欢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个问题,林牧眼中杀气很重,他难以保证不会使用暴力。 闻言,慕寒却是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但因为领口被束缚着,没两声就开始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咳!”剧烈地咳了两声,慕寒嘶哑着声音对林牧说道,“你又不喜欢她,管这么多做什么?” 慕寒是故意这么说的,林牧越抓狂,他看着就越高兴。 从他第一次和林牧接触到现在,他不会相信,林牧仅仅因为林静好是她的侄女就这么上心。 事实上,他也有些想和林牧玩玩的想法。 看着在父亲面前,已经稳如泰山的人被他逼急的样子,慕寒怎么可能不贪恋这种感觉。 林牧被慕寒问得一滞,他眼底暗了暗,直接放开慕寒。 “你不怕她知道是你做的吗?” 此时的林牧已经平静很多,慕寒却皱起了眉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牧不更歇斯底里一点,他突然的震惊,让慕寒很有挫败感。 不过,他不是一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耸了耸肩,慕寒无所谓地一边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一边往落地窗前走。 “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逃不开我的手掌心,我为什么要怕?” “……” 听慕寒说这句话,林牧沉默了。 他握紧了拳头,整只手都微微颤抖着。 他看人从来都很准,和他第一眼的印象一样。 慕寒,是一个残暴的人,以血腥为乐,也是最不应该出现在林静好生命中的人。 然而,现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往失控的道路上狂飙。 林牧自知在未来,他自己不会再接受林静好,林静好也不会再靠近他。 可是,她却需要一把保护伞,一把,足以将各种流言蜚语都挡在外面的伞。 “林先生,我说过,我对静好是真心的。我所做的这些事情,也是为了她好。如果……” “砰!” “嘶……你特么干什么!” 摸了一下被打出血的嘴角,慕寒因为被林牧打得猝不及防,一下撞在结实的玻璃上,浑身都疼起来。 林牧走上前,冷冷看着他:“这拳,是轻的。我说过,警告仅限于上次。如果你还要做什么,我不会袖手旁观。” “呵,哈哈哈!”舔掉嘴角的血,慕寒笑得有些癫狂,他边笑边说,“林先生,你没毛病吧?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难道比我高尚?” 扶着玻璃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慕寒的眼神忽然变得狠厉。 “我只是折断静好的翅膀,但你却会毁了她。” 走近林牧,慕寒嘲讽地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我这一拳,也算没白挨,不过事情,还没完。” 说完,慕寒就直接擦过林牧的肩膀往外走。 那天,林牧自己一个人,在遍洒午后阳光的玻璃花间站了良久。 此时见到林静好这种表情,林牧百感交集。 他没有办法出面保护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但是,看见她因自己而失落,失望,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末了,林牧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我没这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 很想发飙,但知道这里不是可以发火的地方,林静好压着满腔的怒火,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老实说,林静好还以为林牧会用没有止境的沉默来回答她。 幸好,他开口了。 虽然他说出的话,一点让人感动不起来,但林静好的眼眶还是湿润了。 林牧肯定不会知道,她为了和他搭话,付出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甚至抱着以后都不再往来的想法。 尽管至今她都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第77章 要走的人,也根本拦不住 “静好,这里是你奶奶的病房。” 出声提醒,林牧的音调显得特别凉薄。 就像,林静好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没有正面回答林静好的问题,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那个话题。 但是林静好却不这么认为,她的眉头拧成一股,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没让眼泪掉出来。 “我是问,你怎么想的。” 放轻了音量,林静好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执拗地想得到长辈的宽解。 林牧看着林静好两秒,移开视线:“我想什么不重要。” “重不重要,我说了算。”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静好的尾音已经开始有些抖。 但她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她不想用眼泪让林牧觉得她可怜。 她的自尊驱使着她,去要一个答案,一个纯粹的答案。 然而,林牧却沉默了。 其实他大可以随便编一个说辞让林静好就此死心,但是,他不想欺骗她。 如果沉默能让林静好后退的话,他不在意她会怎么想他。 林静好仍旧站在他的面前,她倔强地等,她不信林牧什么都不说。 也许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我的想法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当林静好意识到林牧不是在沉思,而是压根没打算有所回应的时候,她的身子轻微地晃了晃。 “这就是答案了吗?” 喃喃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林牧听的。 林静好突然想笑,但还没笑,眼泪就先越过眼眶的束缚掉了下来。 她当即转身,径直朝外走去。 等把自己关在门外,她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软了。 并不是因为没有力气,而是因为她失去了向前迈步的勇气。 缓缓蹲下,林静好在门口,用自己的双臂将自己抱起来。 她狠狠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来,直至尝到一丝血腥味。 这还是第一次,她明白了什么是心碎的感觉。 明明是林牧先说的,他对她说,他对她有叔侄之外的感情。 林静好信了,虽然惶恐却也高兴。 那段时间,她有矛盾,但很快就找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可却在她鼓起勇气,想把最后一道薄纱一般的屏障打破的时候,林牧却忽然溜走。 再见面,却沉默地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没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但是在林静好心里,林牧向她表明心迹的那个晚上,就已经开始了啊。 “是不是,全部都回去了?” 林静好哽咽着这么问的时候,声音顿了两三秒才回答。 它重重叹了一口气:“林牧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真的喜欢你,林静好。” 听到声音这么说,林静好的眼泪更加止不住。 她迷茫地抬起头,看着灿白如雪的墙壁,呢喃一般说道:“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发呆,林静好没有再进病房。 这种时候对着林牧,她怕自己会崩溃。 “回东城前,我一直在想象,等见到面的时候,他会如何向我解释。” 林静好的语调十分落寞,更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声音显然有些担心林静好的状态,它小心翼翼回道:“你先不要这么早下定义,这件事有蹊跷。” 林静好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她心里跟明镜一样,声音所说的她怎么可能不懂。 只是对她来说,如果林牧因为某些事情而打算将她拒之门外,一定是因为他还没把她放进他的人生版图里。 也就是说,她已经被林牧甩了,尽管他们根本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长长吁出一口气,眼泪干了后,整张脸都很紧绷。 林静好去洗了把脸,想着晚上林牧在,她回家算了。 一摸口袋,才记起手机还在病房里。 默默叹了口气,林静好又猛地掬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 抬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眼眶还是有点红,但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勉强弯了弯嘴角,试图让自己露出笑容,却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认不得镜子中的那个人。 林静好忘了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但是她不想被甩还失去微笑的能力。 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直至肤色微红,林静好才重新对着镜子里的陌生容颜笑。 她想不到,有一天,笑容竟然也需要练习。 重新站在病房门前,林静好没有马上开门进去,而是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就在她刚伸手要去够到门把手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林静好愣了一下,但里面站着的那个人却丝毫不意外见到她一样。 林牧的眼色深沉,他盯着林静好看了几秒。 她微红的眼角,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林静好哭过,也想清楚了。 不禁松了一口气,想像往前那样,伸出手抚摸对方的脑袋,却在快触到的时候戛然而止。 林牧微微皱了眉头,即使是以小叔的身份,他现在似乎已经不适合对林静好做这个动作。 默默收回手,林牧直接说了一句:“我回去了。” 林静好没想到林牧上来就是这句,他今晚才来了多久,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惊讶,但她还是象征性问了一句:“不守到天亮吗?” 林牧轻轻摇了摇头:“不了。” 然而,林静好却没有挪开位置让林牧出来。 林牧也没催,就只是等着。 两人在门口一度僵持,最后,林静好还是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 要留下的人是赶不走的,而要走的人,也根本拦不住。 她低着头,感受着林牧擦肩而过。 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径直出门,走了。 流干眼泪的眼睛很酸,也很涩,林静好一下将门关上,只要听不到林牧离去的脚步声,她的心就不会乱。 林牧自然是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声音,他在走廊中间站了一小会儿,没有马上离开。 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林静好比他想象中成长得快,过一段时间,她也许就能忘记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迎接新的生活。 然而他自己,是没有新生活可言的。 向林静好打开的那扇窗也关上后,他的世界再次堕入无边的黑暗。 但是这些,都是他自己选的,他并不后悔。 今晚过后,他和林静好大概就没有以后了,他自己清楚得很,而且,她很快就会恨他。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有一瞬间,他很想抛弃理智,将林静好拥入怀中。 但是,办不到啊,他办不到。 幽幽叹了口气,林牧抬脚就要走。 却在这个时候,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是门被用力甩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在走廊里回响了好几秒,十分急切的呼喊。 “小叔!” “怎么样?” 林宇感到急救室外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被推进去一个小时了,他气还没喘匀就抓着林牧问。 林牧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林宇当下面如死灰,踉跄了几步才在长椅上坐下。 紧皱着眉头,林牧望向亮着的手术灯,心里有些怅然。 林静好忽然惊慌失措地闯出来叫他的时候,那一瞬间,林牧心跳都停拍了。 喊了医生,联系林宇,做完这些,林牧看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林静好。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一群医生急匆匆涌进来,进行初步抢救。 调整机器的,查看呼吸脉搏的,准备肾上腺素的,实施心脏复苏的,仪器的声音,简短交谈的人声,雷厉风行的指令,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林静好仿佛全身的力气顷刻全部被抽走了一般,她腿一软,就朝后倒去。 但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和坚硬,她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不用想是谁,林静好此时怕极了,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过低的心跳频率,画着杂乱无章的痕迹,仿佛生命的最后力量都有迹可循一般。 林静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林牧慢慢皱起眉头,这种场面,他已经见得很多,但是他没想到,这次会是老太太。 对老太太,林牧更像是她的孙子,她对他很好。 即使不断被灌输着复仇的思想,林牧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也许正因为他遭受了这样的境遇,所以更知道“感恩”二字的意义。 只是他并不会很明显地表达出来,很多事情,他只能去在意,却没有办法参与。 林静好的事情也一样,之前他执意插手她的事情,已经是一个意外。 然而当怀中的林静好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臂时,林牧突然发现,他把感情想得太简单。 和客观事实不一样,不是压抑和克制,或者忽视,就可以消亡的。 不可否认,他那颗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是为林静好而跳。 伸出手,林牧轻轻抚了抚林静好的脑袋,一下一下,很慢,很轻柔。 感觉到她身上的震颤慢慢平息下去,林牧才轻声在她头顶说了一句:“别怕,都会过去的。” 第78章 好好的,怎么会破产? 低着头蹲在墙根,林静好脑海一片空白。 耳边听得林宇和林牧小声商量的声音,但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没有人,能欣然去接受这个定律。 就在刚才,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后,一脸疲惫的医生走出来,对满怀希望的他们喟叹了一句:“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晴天霹雳,不外乎如此,林静好只觉得整个人从头顶一寸一寸冷到脚趾,再没有知觉。 眼前的脚步来来回回走,盖着白布的担架车被推出来时,林静好才猛地浑身一震。 抬眸,眼泪无声落下。 心脏仿佛被撕成了一片一片,她背抵着墙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很艰难。 双腿麻痹着,也转瞬失去力气。 林静好的目光一直在白布中隆起的人形上,林牧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有注意。 再一次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家中。 此时大厅已经撤走了大部分家具,用白色的布幕围出了一个灵堂的模样。 她呆呆地站在正中央,看着眼前人忙碌地往来,挽联,花圈,冰柜,各种东西,慢慢出现在她眼前。 此刻的林静好却已经哭不出来,她面皮僵硬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心里沉甸甸地压着太过沉郁的情绪,但是无从发泄。 她想呐喊,想尖叫,想歇斯底里,可内心却没有任何回荡。 佣人为她穿上孝衣,林静好跪倒在火盆旁边,看着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整个人看起来很呆滞。 她无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控制情绪的那条线已经紧绷到极致,哪怕只要稍微有一些刺激,都可能让她心中那条理智的线崩断。 林宇打点好一切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只一秒,他就皱紧了眉头。 他看了一眼林静好,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对她说道:“静好,爸爸现在有点事情必须离开,一会儿你大伯他们会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缓缓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此时林静好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她的眼角发红得紧。 微微张了张口,林静好这才发现她的喉咙很痒。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对林宇颔首说道:“爸,我可以。” 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林宇重重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才起身离开。 林宇离开没多久,林涛就携着一双儿女前来。 林静好冷眼看着他们,他们脸上,除了做作的哀容,就不剩下什么了。 她亲爱的堂哥堂姐扑通一下跪到在灵柩前,三叩九拜,嘴里嚎得跟装了一个扩音器般。 可是,林静好看得很清楚,他们眼中没有泪水,什么都没有。 林涛上完香,转身看到林静好,不禁皱了眉:“你爸呢?” 林涛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愠怒,他们这一家子,在被赶出林家后,过得并不好。 处处受人挤兑就算了,差点连温饱都成问题。 现在老太太仙逝,对他们来说,可能是回到林家唯一的机会。 可是,最重要的林宇却没在现场看到他们如何“洗心革面”。 林静好懒得说话,但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必须控制局面。 没有看林涛,林静好冷淡回道:“我爸有急事,刚离开。” “哼!有什么事比老母亲的丧礼更重要!” 林涛嗤之以鼻,就在他碎碎念快要咒骂起来的时候,林姝来了。 林静好对这个姑姑可以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并不是她很少来,或者说只有分好处的时候才来,而是因为她煽风点火的本事一流。每次都唯恐天下不乱,在林涛身后扇火。 她一进来,看到林涛站在林静好面前,又没有看到林宇,一下就明白是什么情况。 婀娜多姿地走近,她故作奇怪地前后看了看,就问林涛:“哟,大哥,你也是孝顺,都把你从家里赶出去了还回来给老妈守孝呢?” 被这么说,林涛的脸色立马就沉了沉。 林静好默不作声,说实话,她现在很累。 老太太住院期间,基本是由她和专职伺候老太太的佣人一起轮班倒照顾的,而这两家人,连面都没露过。 她不想揭露他们罪恶的嘴脸,那只会让这个灵堂变得不安宁。 当作什么都没听到,林静好继续一张接一张地烧着纸钱。 可即使这样,还是没有逃脱林姝的魔掌。 她揶揄地对林静好说道:“静好啊,我之前听说你从那间很出名的舞蹈学院退学了?哎哟,像你这样甘于牺牲的乖孙女上哪儿找,这是专门回来陪奶奶的啊!” 咬牙忍着,林静好没说话。 林涛见状,也帮着搭腔起来:“看来没白疼,不像我这两个,工作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能像静好这样照顾老母亲。” 继续忍,林静好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死死盯着跳跃着的明黄火焰,林静好仿佛能听到脑中那条线拧得吱吱响的声音。 大概是觉得林静好一直不说话没意思,林姝和林涛两人就各自散了。 拜过灵柩后,也没有在灵前守着,而是四处走起来。 林静好没想阻拦他们,事实上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两波目的不纯前来的人。 宾客陆续来访后,林涛和林姝才赶紧跑回灵前,林涛更是做出了主人的样子热情地招待。 林静好心里有气,但是这种场合不能直接发泄出来。 她只期盼,林宇能快点回来。 已经不记得送走多少波宾客,林静好从清晨到午后,滴水未进,也没吃任何东西。 老佣人几次过来劝她,林静好都纹丝不动。 孙辈里,一直在烧纸钱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其他几人和大爷一样,不是在旁边和前来的宾客聊天,就是坐到一旁,宁愿什么事都不干就单坐着。 这些人里,林静好的辈分是最低的,她也没有办法。 能做的,只有不被他们影响,好好守着火盆。 虽然林涛和林姝两家子的做法很让人诟病,但是前来吊唁的宾客里不乏和林家交情很深的,整个灵堂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直到大厅突然闯进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们来势汹汹,看样子根本不是来吊唁的,更像是来捣乱的。 一进来,为首的一人就大声囔囔:“谁是林家主事儿的,出来!” 此话一出,林姝和林涛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最后,他俩竟然都把目光落到林静好身上。 林静好可不傻,这群人一看就是要来找麻烦的。 她定了定心神,就面带愁容盯着林涛,用不大,但是对方足以听清的声音说道:“大伯,这里您的辈分最大,现在主事儿的就是您啊。” 听林静好这么一说,那个匪徒模样的人便凶神恶煞地朝林涛走去。 林涛一下脸都吓白了,但还保持着客气的微笑。 他想说点什么,但对方根本没给他机会,上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撂倒。 “啊!” “打人啦!”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林涛被撂倒后,又有几个宾客被打趴下。 林静好没想到对方这么大胆,竟然什么都不说就动手打人。 即使林涛有千万个不是,但他现在代表的到底是林家。 林姝吓得赶紧躲到一边,极力想和林家摆脱关系的样子。 林静好冷眸睨了她一眼,当下从地上站起来。 因为跪得久,腿部一直充血着,有一刹那站不稳,但只晃了两下就站定。 她直接冲着殴打林涛的那个人吼道:“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捣乱的地方,你们再不住手的话,我们要报警了!” 匪首被吼得愣了一下,他眼神狠厉地盯着林静好,顷刻将林涛丢开,径直朝林静好走去。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林静好不允许别人在林家所设的灵堂上这么胡来。 也许怕到极致,人就无所畏惧。 林静好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挺了挺胸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畏一些。 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林静好一边一手背在身后,给能看到她手势的佣人发信号,叫对方去报警。 “呵呵,林家倒是有骨气铮铮的人。小姐,我今儿个来闹事可不是故意找茬的,你林氏欠了我老板一大笔钱没还,我们只是来要债的。” “要债?” 捕捉住敏感字眼,林静好心里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赶紧追问:“你说林氏欠你老板的钱?欠债还钱,就按合约上的规定来办事,你们现在私闯民宅,是犯罪,我一样可以报警抓你们。” 听林静好这么说,匪首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夸张,在这个以灵堂为背景的地方,特别渗人。 林静好皱起眉头,等着对方说话,她不认为刚才她所说的内容,有哪点好笑。 大概笑了有一分钟,匪首才止住笑意。 他跟变脸一样,下一秒便换上一副残忍的血腥模样,逼近林静好一步,讥讽道:“大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林氏还风光无限?如果不是因为林氏破产,我老板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债?” “你说什么!破产?” 和林静好抱有同样疑问的,还有那几个意图回来瓜分财产的人。 眼睛瞪得目眦尽裂,林静好怎么也不会相信面前人说的话。 好好的林氏,怎么会破产呢? 第79章 摧毁所有的希望 “你,你再说一遍!” 林静好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她瞪大着眼睛,仿佛只要匪首再多说一个字,便会支撑不住崩溃一样。 匪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见多数人都诧异地看着他,莫名觉得这种情况很有趣。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才嗤之以鼻道:“林氏,是破产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怎么,你们林家的人竟然不知道?看来林宇这只老狐狸还挺能耐的嘛,自己跑了,让你们来擦屁股。” 匪首说的话很难听,林静好当下呵止他:“你胡说!我不准你说我爸的坏话!”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匪首说着就上前一步,一把狠狠抓住林静好的手腕。 “你放开我!” 林静好剧烈挣扎起来,但是匪首的力气很大,他稍一使劲,她就疼得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忍着,不肯示弱。 “哟,这大小姐倒是有点骨气。不过,你林家欠债就要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完,匪首用力甩开林静好的手,力道之大,直接把她丢到不远处的墙柱子上。 “嘶……” 额头碰在坚硬的大理石柱上,林静好有一瞬间的晃神。 此时林涛还躺在地上嘤嘤咛咛,林姝更是吓得躲进人群,连面都不敢露。 只有灵堂上停着的灵柩,没有林家人在前挡着,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林静好额头上撞出一处淤青,还没缓过神来,眼角余光就看到匪首领着人冲着灵台而去。 当下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大厅里爆出很大的一个声响。 紧接着是各种东西被敲碎的动静,林静好拨开想扶起她的仆人,视线触及已经一片狼藉的灵堂时,如遭晴天霹雳。 她往后绝望地趔趄了一步,忍着眼中的眼泪,在场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怎么办怎么办! 问着空荡荡的大脑,林静好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一般。 “找林牧啊!林静好!” 这时,声音横空出世吼了一句,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将六神无主的林静好炸回现实。 “对,对,找小叔!” 林静好念叨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 她赶紧退到偏厅,掏出手机就给林牧打电话。 林牧答应过她的,只要是她的电话,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接。 要接啊,一定要接啊! …… “林先生,你的计划真是滴水不漏,效果也很显著,林氏彻底完了。” 慕天磊在办公室里毫不掩饰对林牧的赞美,虽然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但是计划的设计是由林牧来的。 他对林氏了如指掌,知道漏洞在哪里,也清楚应该如何慢慢将毒液渗透进林氏这具百年不腐的躯体里让它自取灭亡。 事实上,林牧只是实质性地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在今天,通过多种渠道抛售了他手中握有的几家控股公司的股份。 这几家公司和林氏可以说是共生的关系,股价跳楼性地下跌,对林氏的影响很严重。 但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林氏破产。 在此前,慕家安排了不少边缘单子和林氏接触,借机挖走多条业务线。 这些事情,其实在之前林涛被赶出林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实施了。 当时是想和林涛合作的,奈何林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倒是开了个好头。 周转不开的林氏开始借贷,而向林氏提供借贷的公司,幕后老板就是林牧。 多重因素累加到一起,最终导致林氏的覆灭。 林宇这几天,每天都要面对沉重的破产问题,但是老太太又在医院,这种节骨眼,他根本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愿意说。 他想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却没想到,崩盘的范围太大,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林静好终究还是被牵连到,没来得及送她走。 “明天,低价重新买进,这一波我们不亏。” 幽幽说着,林牧眼里明灭不定。 他知道,现在林家一定已经十分动荡。 “对对对,当初说好的五五平开,现在我愿意多让你们一成,你六我四!” 慕天磊显得特别兴奋,他盼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终于一夕得手,林宇也再难有翻身之日。他眯起眼睛,仿佛穿透虚空能看到过去的那些峥嵘岁月。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看着慕天磊激情洋溢的脸,林牧却皱了眉头,他微妙地看着慕天磊,对他说道:“慕叔,这一成,我不能要。” 知道林牧想说什么,慕天磊却是笑了,他摆了摆手说道:“这可不是无功不受禄,这件事能成,靠的是你的手腕。” 微微垂眸,林牧的表情十分平静。 “合作的机会还有,不是吗?” 此话一出,慕天磊愣了一下。 他看着林牧足足有三秒,才连连点头:“对,你说得没错,那就都依照章程办事。” 却在这时,林牧的电话振动了起来。 他看了慕天磊一眼,对方没作态,林牧就拿出了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的两个字,让他动作一滞。 是林静好打来的电话。 林牧可以猜出林静好打这通电话的意图,但是从今天起,他就不是林家的养子,也不是她的小叔。 见林牧盯着手机出神,慕天磊出声提醒了他一声。 “林先生,不接吗?” “嗯?” 一下回过神来,林牧十分自然地按掉了电话,嘴角微勾:“无关紧要的电话,我们继续谈。” 在主动挂断后,林牧又不着痕迹地关了机,而后才和慕天磊继续商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嘟嘟嘟……” 难以置信地抓着手机,林静好知道这一连串铃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林牧主动选择了拒绝接听她的电话。 想为他找个理由开脱以此来安慰自己,可是林静好却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医院和她一起度过那几个小时的林牧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怎么可以拒绝接听,当初说好的誓言,也和他们走向消亡的感情一般,不作数了吗? 不信邪地再拨打一次,这一次,听筒里机械女声的提示音彻底摧毁了林静好的希望。 她一个没站稳,就从后瘫靠在墙壁上。 关机,林牧关机,他竟然关机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为什么每次这种场合,林牧都不在呢? 正厅打砸的声音还在持续响起,林静好面如死灰,她不知道她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尖叫不绝于耳,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她只知道,林家完了。 “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 慕寒有些迫不及待地从门口走到停车坪,但在伸手要够到车把手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挡了过来。 他微微一怔,抬头看清是谁的时候,转而换上一副戏谑般的微笑。 “林先生,我这赶着出门呢!有什么话回来再说,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去?” 看到林牧的表情,慕寒就知道他来找他干嘛。 他这趟门,是去林家的。 没错,他要把林静好接到家里来,正好林牧也在这里,一切都刚刚好。 “我只有几句话要说。” 皱着眉,林牧面色深沉。 他自然知道慕寒要做什么,现在的林静好,需要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他给不了,但是慕寒可以。 “好,你说。说不定咱们以后还是亲戚,我是应该有点耐心。” 摊了摊手,慕寒直接靠在车门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林牧。 林牧咬了咬牙,除了面无表情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 轻轻吁出一口气,他无比平静地说道:“她的档案我已经重新转回,你需要说服她返校完成学业,材料我交给管家了。” 没想到林牧竟然是交待这种事情,慕寒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林牧会恶狠狠地警告他,让他离林静好远一点,他会接走他。 看来,他还是看不懂林牧这个人。 见慕寒没有回答,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放到车顶,继续说道:“这是她在你这里寄住的所有费用,如果不够,你可以再找我。” 微微睁大眼睛盯着林牧,慕寒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 明明想让对方尝尝挫败的滋味,为什么现在反而变成自己是被托付的那个人一样。 林牧说完这些,没有废话,直接转身就要往外走。 慕寒下意识喊住他:“等等!” 林牧应声而停,但是没有回头。 紧紧皱起眉头,慕寒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他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你家的保姆。” 凉风扫过,带出几片枯黄的落叶。 风中隐约卷过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林牧双眼凝视着远方,淡淡回道:“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不过,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如果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 直至看不见林牧的身影,慕寒心中那种糟糕的感觉还是无法消散。 这还是第一次,明明是他赢了,却有被深深打败的错觉。 林牧这一走,肯定不会再住在慕家。 但对慕寒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驱车到林家,大门大敞着,一片狼藉。 慕寒是在倾倒的灵柩旁边找到林静好的,她死死抱着被砸出一丝裂痕的冰棺上,双眼无神。 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她的手掰开,慕寒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想哭就哭出来,没事了,有我在。” 似曾相识的话语,林静好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头靠在慕寒的肩膀上,她看着眼前的虚空,只觉世界一片黑暗。 第80章 就算没有出口,她也要撕出一道来 林氏覆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林宇在老太太丧礼那天离开后,失踪了一般完全没了踪影。 林家名存实亡,那栋昔日还有点人气的大房子,如今稀稀落落,佣人们也都被遣散。 林牧用慕寒的名义操办了老太太的后事,而林静好在被接到慕家的第一天起,就生了一场大病。 迷迷糊糊昏睡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期间她的世界一片混沌。 深夜的时候经常尖叫,也曾喊过林牧的名字。 更多的时候,是不明意义的啜泣。 慕寒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医生的诊断结论是,林静好受了太大的刺激,这是应激综合症的一种,只要能醒来,稍加开导完全可以痊愈。 看着林静好这副样子,慕寒是很心疼的,但这是她来到他身边的必经之路,所以心疼之外,他还有几分庆幸。 他不知道当时林牧究竟想的是什么,竟然轻而易举将林静好推到他身边。 但他清楚,这绝对不是怜悯,而是无可奈何。 一想到这点,慕寒的心情就能稍微愉快一些。 日夜在林静好的床前守着,慕寒看着她眉头微皱的小脸,一看就可能是一下午。 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此时的林静好,正在经历些什么。 “呼,呼,呼……” 黑暗,黑暗,黑暗! 永无止境的黑暗,林静好一直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没命地奔跑着,大汗淋漓,跑到虚脱,却始终找不到一丝光明。 她心里很明白,她的门和窗都被关上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投给她光明,而她,也许会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慢慢腐朽,慢慢被吞噬。 林静好的意识很清晰,只是睁不开眼睛,她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逃脱不得。 也许是跑累了,她直接往虚空中一坐,偌大的地方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喘息声。 宣泄过后,她的思绪才慢慢恢复过来。 长长呼出一口气,林静好不得不重新分析自己当前的处境。 声音说她会离开林家,她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离开林家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第二个预言已经应验,掌握她人生的机拓应该又往回转了一些。 而这一次,究竟会多糟糕呢? 林静好已经不敢想,事实上,她还没从家破人亡的悲剧中缓过劲来。 一个月前,她还曾经为了避免林家覆灭,提前下手赶走了大伯一家。 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甚至比原点更糟糕。 命运的齿轮完全就是失控运行的状态,但是林静好已经回不去那个可以提前预设人生道路的时候,现在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是一步。 其实所有的打击,加起来似乎都没有林牧带给林静好的失望强烈。 如果说其他都是无可奈何,那只有林牧是因着主观意识驱使。 也就是说,他不帮她,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全是出自林牧自己的意志。 一想到这,林静好已经破碎的心脏,仿佛被撒了把盐一般,疼痛非常。 可是她能怎么办? 这个一开始就被标榜为是自己救命稻草的人,却在这种时候抛弃了她,她除了无所适从外,还能做什么。 抬眸平视着眼前黑色的虚空,林静好的眼神特别茫然。 因为她的人生已经完全乱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她一旦醒来,还需要面对多少事情。 但是她心里也深刻地明白,躲避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最近声音都不怎么出来,林静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导致对它也有影响。 然而现在,她就只剩下它了。 “你在吗?” 轻声呼唤着,林静好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人生的路,还是需要自己走下去,不能因为有了声音做先知,就事事依赖它。 很多时候,生活中还有很多的无奈,并不是她想改变就能改变。 “喂,阿姨。嗯,在我这,我会安排好的,放心。” 接完每天都会打来的电话,慕寒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春雪,面色微沉。 很快最冷的时候就会过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林静好,突然有一种想把她关在这栋房子里的想法。 这几日,想要找林家讨债的人都会时不时去林家宅子外面游荡。 林静好如果不用外出的话,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就如他之前说过的,她的光芒即使暗淡到别人都看不见的程度,他也愿意留她在身边。 现在的林静好,和他理想中的模样刚好匹配。 像现在这样,依附他,接受他的帮助,只要这样就好。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转身就要回到林静好身边。 可就在这时,机械的振动在桌面上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慕寒眉头一皱,但没有迟疑就接了起来。 他还没说话,对方就噼里啪啦说起来。 “慕寒,静好是不是在你那边?她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想去看看她……” 打电话来的是俞佳,慕寒直接打断她,口气不善回道:“你不用来。” “为什么啊?我只是想看看她!” 俞佳会突然打电话给慕寒,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林静好,而是因为慕寒请了太多天假,她见不到他才出此下策。 林家破产的事情,她高兴还来不及,林静好终于不再是大小姐,而是比她还要惨的负债人的女儿。俞佳都快等不及在林静好面前狠狠羞辱她一番,可是她没想到,慕寒竟然把林静好接走了。 她很嫉妒,但对慕寒却无可奈何,她从来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她很快会回去上学,这段时间,别再找我。” 冷漠地说着,慕寒直接挂断电话。 俞佳听着突然蹦出来的嘟嘟声,气得直接把手机摔床上。 为什么,为什么! 只要林静好出现,慕寒的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他从来都没有睁眼瞧过她俞佳一眼。 他们之间,只有各取所需的肉体关系。 可是她不甘心啊,明明她才是那个能为慕寒付出一切的女人。 她突然意识到,不管林静好变成什么样子,慕寒似乎都不会放弃她。 那么,也许让慕寒回到她身边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林静好消失。 “你……还好吧?” 沉默了好几天,声音才虚无缥缈地出现,这次的语气听起来比上一次更虚弱。 林静好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坐了多久,她莫名有些心疼对方。 张了张嘴,她憋了一口气却说不出一个字。 末了,只能苦笑。 “我们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 听到林静好这么说,声音也笑了,不过它的笑更怅然一些。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突然不知道,我还能帮你什么。” 沉默了半晌,声音似乎一直都在酝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长长叹了一口气。 林静好又何尝不迷茫呢? 她静静坐了一会儿才弯了弯嘴角说道:“告诉我未来的预兆,你就已经帮了我,但是人生的道路,是我自己选的。” 声音明白林静好的意思,它也坦白对她说:“到现在,还没出现下一个预兆。” 林静好微微一愣,顿了顿才说道:“是好是坏,又有谁说得准呢?” “说的也是。” “对了,你之前说的你的那段人生,现在是不是和我有一部分重叠了?” 这才是林静好这几天一直在想的问题,已经发生的事情,她不会持续性地哀哀戚戚。 她现在首先做的,仍旧是确保自己能活下去,然后,再把她的爸爸找回来。 林静好这么问的时候,声音是心疼她的。 因为只有它自己才了解林静好的性子究竟有多么坚强。 沉吟了一会儿,声音才缓缓说道:“是开始重叠了,但我不知道会重叠到什么程度。从你来慕家开始,或者换说从林家破产开始,就已经是我的老路了。” “……意思是,我们没有时间犹豫对吗?” 直接将结论抛出来,林静好不禁皱了眉头。 现在的她,相当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有声音一再的提醒,也因为事情已经变成如此危险的境地,林静好断然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慕寒身上。 她需要自力更生,起码尽可能不依赖慕寒活下去,也许才会有生机。 “不止是没有时间犹豫,林牧那边恐怕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静好,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声音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十分严肃。 林静好自然懂得这个理,她重重闭了闭眼,就站了起来。 转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即使眼前一片漆黑,她还是坚定地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如果别人再也无法给她光芒,那么出口,就由她自己来选定,即使是撕,她也要撕开个口子走出去。 “唔……” 意识逐渐回到身体里,林静好下意识动了动手指,而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由模糊至清明,视野里也逐渐描摹出一张面露喜色的脸。 “静好?静好!你醒过来了?” 慕寒颇为激动地喊着她,想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又怕碰碎了一般的珍惜。 林静好有些淡漠地看了看慕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了太多天,连面部肌肉都僵硬了。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虽然嗓子喑哑,还是勉强提了出来。 “我要回去看看。” 第81章 忽然眼眶酸酸的 远远地站在街角,林静好从慕寒车上下来后,就一直立在原地静静看着铁门紧闭的林家宅子。 在正中央的锁上,贴着两条特别刺目的封条。 这宅子正在被拍卖,用来偿还债款。 林静好的表情十分平静,仿佛住在那栋房子里,是上辈子的事情,只是心中有种难以化解的怅然。 她不知道林宇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她心里知道,他爸爸绝对不是那些讨债人口中的逃兵。 “静好,可以了吗?” 陪着林静好已经在这里呆了超过两个小时,慕寒这么询问的时候并没有不耐烦。 他知道林静好现在需要调适心情,所以返校的事情也还没提。 没有回头,林静好微微抬眸,却在要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 她当即往前跑出几步,慕寒见状赶紧下车。 林静好此时已经穿过马路,径直奔了过去。 她应该没有看错,这个背影是…… “托尼?” 在那人身后轻声唤出一个名字,林静好在看清眼前人脸的时候,瞬间百感交集。 因为看到他,她就会想起在皇家舞蹈学院所遭遇的那些事情。 但和林家的覆灭比起来,也不算什么太糟糕的记忆。 托尼一开始并不抱希望能见到林静好,因为这不是他第一天来。 在确定了片区比赛事宜后,他就一直想来找她好好谈谈。 可没想到,寻到家中来的时候,却已经人去楼空。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过来,算是对自己良心的一个交代,没想到竟然真的等来了林静好。 托尼显得十分兴奋,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真的是你,林小姐!” 眼里毫不掩饰见到她的高兴,林静好看着他,忽然眼眶酸酸的。 从林家出事到现在,她耳朵里弥漫着的,全部都是谩骂和讨债的声音。 甚至有人闹到慕家,但是被慕寒打发走了。 虽然慕寒表面上表现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林静好在背后看到了。 她还以为,她需要背负这些欲加之罪咬紧牙关活下去。 但是现在,对着托尼的笑容,她突然意识到,她的人生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并不是没了身后的保护屏障,她就一无是处,也有不是因为她是林家大小姐而愿意和她往来的人。 “嗯,是我。”微微笑了笑,不算是太好看的笑脸,但林静好还是想尽可能地保持着微笑,她问托尼,“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 其实林静好心里多半能猜到托尼特意前来的目的,只是不想自己先去触碰这个话题。 托尼从林静好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今天来,有必须要说的事情。 因为明天,他就要回欧洲,下一次来就是中国总决赛的时候。 林静好的两场比赛,托尼都在场,他很欣赏她身上的才能。 “林小姐,我首先要代表我们公司向你道歉,罗伯特现在已经被股东会投出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我知道只有口头上的致歉还远远不够。” 听托尼这么说,林静好有些讶异。 那件事情如果按照她的说辞,她自己也是自作自受,但是托尼现在这么说,很明显并不相信林静好做过那些事情。 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林静好只能轻轻皱眉看着托尼。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兴趣,重返赛场?” “重返赛场?” 眉头锁得更深,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林静好心里某个柔软的位置被重重击打了一下。 托尼很慎重地点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这个比赛,现在由我全权负责。林小姐,凭你的才能不应该就此退出舞蹈界,我想用主办方的名义,偿还你一个名额。” “……” 这无疑是个机会,但是心中升起希望的同时,也被深重的绝望再次拉入深渊。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重返赛场,说得容易,但是实践起来却有诸多险阻。 且不说会不会重新对席慕蓉造成伤害性影响,就是林家的那些债主们也不会轻易让她顺顺当当比赛。 她从来都不做会让人失望的事情,如果复出,却无法纯粹地比赛的话,只会让那些真心为她期待过的人伤心罢了。 咬着牙,林静好没有马上回答。 这时,托尼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看着有些荒芜的林家宅子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难,但是千万不要抛弃自己的梦想啊,林小姐。” 梦想? 林静好不禁苦笑起来,她哪里还有什么梦想。 从皇家舞蹈学院回到东城的时候,某种意义上,她十年的期许就算是实现了。 不能说没有遗憾,只是,她对舞蹈已经没有像之前那么执着。 “托尼,我很感谢你特意来和我说这些,不过我想,我应该不会继续参加比赛。” 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林静好眼中那种酸涩已然消失。 有些讶异看侧头看着林静好,托尼没想到她会拒绝。 “林小姐,你确定吗?”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如果林静好真的不打算参加,托尼会觉得十分遗憾。 然而林静好却笃定般点了点头,她笑了起来,虽然脸上病容还很明显,但在午后的阳光中,仍旧十分耀眼。 “托尼先生,我希望自己是在百分百的状态下,重返舞台,这也是我唯一的坚持。” 怔愣地望着林静好半天,托尼的眼眶竟微微湿润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林静好。 慕寒就站在街对面看着林静好和托尼交谈,当看到林静好脸上的那抹笑容你时,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吧,我们回去。” 和托尼拜别后,林静好就跑回慕寒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托尼说开了心中的一个结,林静好此时身心比来之前轻松许多。 那么接下里,也需要认真生活了。 回去的路上,林静好沉吟了半天,而后下定决心一般对慕寒说:“我要回学校,你能帮我吗?” 手上的动作一滞,慕寒先是微皱着眉头看向林静好,而后浅浅化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知道你不会失落太久,手续已经替你办好了,随时可以回学校。” “呼……那真是太好了。” 和林静好的宽心比起来,慕寒此时十分忧虑。 她振作起来的速度太快,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已经准备了大段大段安慰她的话,结果全部都派不上用场。 林静好原来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韧,更加……无法掩盖她的光芒。 “老板,慕总送来一份请帖。” 此前曾经闹出过乌龙的秘书小姐今天换了一种淑女风格,一阵风一般卷进林牧的办公室。 林牧抬眸默默看了她三秒,接过绛色请帖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句:“眼镜和鞋子不对。” “啊?” 赶紧低头瞅了瞅自己的鞋子,是黑色通勤羊皮小高跟。 她支起下巴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就问林牧:“圆头鞋?眼镜这可换不了,里面的芯片重新装一次好贵的呢,老板。” “哦,那换掉衣服。” “……”秘书有些颓丧地耷拉下脑袋,但同时也微妙地打量起林牧来。 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倒不如说是一起奋战将近十年的战友。 “老板,你最近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啊?” 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秘书小姐还在端详林牧的脸。 虽然和平时一样十分严肃,没有表情,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林牧没有理她,直接打开请帖扫了一眼。 慕家明天要举办宴会,邀请他参加。 冲着他现在和慕氏的关系,这封请帖送得并不突然,他也应该去参加。 只是一想到林静好也会出现在那里,林牧莫名有些迟疑。 秘书一眼就看穿,幽幽说道:“老板,慕总的邀请不去不太好吧?” “没说不去。” 林牧十分冷淡地回了一句,就随手将请帖放到一旁。 “可是我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乐意呢。” 秘书小姐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已经很久没看到林牧出现这种表情,在她眼中,她的老板一直都是一个雷厉风行,来如影去如风的人。 跟了他这么久,他基本不会怎么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可是刚才,她分明看到他脸上的面具出现了一刹那的松动。 “挑好礼服,明晚你和我一起去。” “又是我?” 有些惊讶地指着自己,其实自从上次陪林牧出席舞会被林静好撞到那次,她就没再和林牧一同应酬过。 抬眸淡漠地看了一眼这个问题颇多的女人,林牧凉凉反问:“不愿意?” “不不不,我当然愿意,那……我现在去挑礼服。”一边讪讪往外走一边说,走到门口的时候,秘书小姐突然回过头来补了一句,“就挑情侣款的吧老板。” “……” 林牧没说话,他单手轻轻支起下巴,目光停留在那张半合的请帖上。 再次相见,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第82章 你最想念的人,是罪魁祸首 再次站在东城百年高校的大门口,林静好胸口氤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以前她总觉得完成学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此刻才发现,远比想象中的不容易。 现在她算是欠了慕寒一个天大的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但她会一直记着,直到可以偿还的那一天。 重新踏进校园,她原本以为会再度被各种各样的流言淹没,但却意外地平静。 林静好此时才意识到,尽管有想要兴起风浪的人,但她个人其实是很渺小的。 她的人生如何跌宕起伏,明白的永远就只有她自己,他人看到的,说的,想的,跟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甚至,根本不会有人去关心她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安安静静地走完在这所学校最后的路。 而且她也乏了,不想再与人起争执。 林静好不再像以前那样,遇到揉进眼睛里的沙子,一定要弄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种收敛,却越发润泽了她身上的光芒。 就连俞佳再一次碰到她的时候,都微微吃了一惊。 本来想在林静好返校的第一天就狠狠嘲弄她一番,但是林静好却在看了她一眼之后,一步都没有停留地往她来时的方向走。 俞佳怔在原地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她并没有因此放弃让林静好吃苦头的念头,虽然林静好在学校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传闻可以被爆出来,不过俞佳还是通过自己的方式得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林静好正在私下里找兼职。 这可是个大新闻,她计上心头,不知道慕寒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慕家今天会有宴会,慕寒虽然没课,但和林静好约好了放学后会来接她。 一开始林静好想拒绝的,一是如果被看到她坐上慕寒的车,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事端,二是慕家的宴会上,说不定会遇上和林氏有纠葛的人。 但是慕寒一再邀请,她又欠他太多人情,最终还是答应出席。 慕寒为了吸引她,还说为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林静好其实并不是很期待,因为现在对她来说,能称之为惊喜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 坐上慕寒的车,林静好心里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翻了一些学校勤工处的简报,想找一份差不多的兼职,但发现这些兼职都是有这次没下次的。 她需要稳定一点的兼职,否则要在学习之余养活自己,实在有些难。 幸好学校还有帮助需要兼职的学生找工作的社团,林静好从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那里要到了社长的联系方式,在放学后就去找其填了申请表格。 对方打包票说两天之内就能给她回应,也没有问林静好为什么突然想做兼职。 其实这种感觉还不算太糟糕,林静好也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社团上面,如果没能找到满意的,她会到学校外面找。 只是,找兼职这件事情,她暂时还不想告诉慕寒。 她想等等所有事情都确定下来后,再找他坦白自己的打算。 黄昏中的慕家别墅,已然灯火辉煌。 慕寒为林静好准备了一套礼服,对她说:“你今天是我的女伴,别人一定很羡慕。” 林静好只是笑了笑,如果仅仅只是陪同出场就能给慕寒带来这种好处的话,她是很乐意的。 “今天来参加宴会都是慕家的生意伙伴是吗?” 挂上配套的耳环,林静好看着镜子中容光焕发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想确定一下到会人士,但其实这么问也是徒劳的。 慕寒走近她,帮她调整头饰,一边看着镜子中两人的身影笑着回道:“嗯,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有我在。” “……嗯。” “少爷,老爷喊你过去。” 这时,管家忽然出现在门口,慕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安慰性地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就随管家离去,林静好自己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觉得闷就走到落地窗前,打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这是别墅的二楼,可以透过交叉的树枝看到底下陆续走进来的宾客。 宴会的主场安排在室外,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但是能瞥见从房子的另一边投射过来的光线。 晚风习来,丝丝凉意。 只是林静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喷泉旁边,站着一个人,如同黑夜的魅影,在暧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明灭不定的视线中,仿佛能融进这世间所有的恶,但最后表达出来的,却是比冰面还要平静的寂寥。 林牧其实很早就到了,他知道林静好房间的位置,在夜色的掩护中,一直静静地站在这个能看到阳台,却又不会被注意到的位置。 慕天磊会叫走慕寒,是他的安排。 如他所想,林静好果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身白色的长款礼服,一字领和袖间的蕾丝花纹很完美地将她完美的身材衬托出来。 她扶住栏杆往下看的时候,纤细修长的脖颈以及优雅的背部尽收眼底。 望着林静好,林牧的眼底在一瞬间闪过一丝温度,她的状态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如果能一直这样,那也好。 “老板,慕总那边知会过了,现在我们要过去了吗?” 刚才被差遣去让慕天磊支走慕寒的秘书小姐此时重新走回来,她疑惑地看着林牧。 当她想顺着林牧的视线看他到底为什么能杵在这里那么久一动不动的时候,林牧却收回了视线。 他淡漠看了她一眼,起步往里走。 秘书赶紧小跑着跟上,因为离得近了,看起来就像是挽着林牧一样。 林静好的视野,虽然稍远一点的看不真切,但是靠近主建筑的这一段因为足够明亮,经过的是什么人,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 自然,她也看到了林牧,虽然只是一个身影。 尽管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和他很亲昵的女性背影,但林静好还是慌忙回到屋里。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冲下去看一看,那个身影到底是不是林牧。 心脏鼓噪地跳动着,林静好根本就没准备好万一真的是林牧,见到面了她要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分开的日子太长,突然搜索到林牧的身影,她满脑子都是见他,见他,见他! 这个迫切的声音驱使着她,顾不得这里是哪里,林静好夺门而出,径直朝楼下跑去。 虽然林氏破产了,但是对林牧没什么影响,他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不断给自己希望,林静好跑得头饰歪了都没感觉,直到她在一层楼梯口撞到一个人。 “啊!” 身形一个不稳,林静好被撞得往旁边跌去,但却意外落入一个怀抱。 因为撞得猛了,林静好紧闭着眼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乱响,可是当她回神的时候,扶住她的温暖怀抱却顷刻抽离。 抽离的瞬间,在鼻尖带出一股熟悉的香味。 浑身打了个激灵,林静好猛地睁开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然而,她看到的只是过道里一双双瞪大的眼睛,正好奇打量着她。 她的面前,没有人。 “静好?你怎么下来了?” 慕寒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林静好转头,就看到他信步而来。 皱眉看向刚才她撞到人的地方,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既然你下来了,就跟我走吧,快开始了。” “……好。” 和慕寒并肩走着,林静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如果说她碰到的人是虚构的,但是香味不会骗人,的确是林牧身上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像突然蒸发了一样呢? 慕寒侧头瞄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的林静好,猜出一点她在想什么,在即将进入侧厅的时候,忽然对她说:“我说过,今天有惊喜,你真的不问问我这个惊喜是什么吗?” 重新提出这个问题,林静好转头看了慕寒一眼。 老实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猜,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回道:“是什么?” “这个嘛,你可以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其实慕寒也是借机在测验林静好。 “林牧?” 毫不犹豫说出这个名字,说出口后,连林静好自己都愣了愣。 虽然不意外,但慕寒眼底还是不着痕迹地暗了暗。 按理说,林静好最思念的人应该是林宇,但是她答的却是林牧。 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林静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圆场。 但其实也什么都不需要解释,她现在最想见的,就是林牧。 慕寒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接道:“看来我们两个是心照不宣,没错,今晚林牧会来。” 这下,林静好就更加确定之前看到的身影是林牧,可同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究竟她撞到的人是不是他,那个和他很亲密的女人又是谁? 想问的问题太多,林静好的脑袋开始微微疼起来。 却在这时,慕寒突然神秘地将她往旁边一拉,直到角落里才重新开口说道:“本来想下楼前跟你说的,不过现在说也不迟。” 慕寒的语调颇为严肃,林静好不禁正了正脸色。 很明显,他现在要说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认真地看进对方的眼睛,林静好此时的心理很矛盾,既害怕又想听。 见状,慕寒眼中寒芒一闪。 很满意林静好此刻的表情,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就对她讳莫如深地说道:“林牧,是导致林氏破产的罪魁祸首。” 第83章 所以,我们没关系了。 “你说什么?” 世界的颜色顷刻褪去,虽然慕寒的语调十分平静,但听在林静好耳里,却如同惊雷。 一脸不相信地望着慕寒,林静好怎么可能相信呢? 林牧即使不是荫着林家发展,但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林静好自认知晓。 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而且他相当清楚,林家覆灭,对她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慕寒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高深地看着林静好,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动作,使得林静好身形不稳地后退了半步, 慕寒没有必要骗她,但是,她不相信。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林牧做的,她要他亲口承认,否则,她绝对不愿相信! “你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林静好深深望向慕寒。 “今天,可能是你见他的最后一次,往后,再要见面就难了。” “……什么意思?” 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收紧眉头。 慕寒清浅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头,发现头饰歪了,帮她重新固定好,一边说道:“你们的圈子原本就不同,而且他不想见你。” 满意地从林静好脸上看到一丝落寞,慕寒微微垂了眸:“他一直知道你在这,今天晚上这个宴会,差一点就不来了。” 林静好很快会意,慕寒的意思是林牧不见他,不是因为找不到她,也不是因为任何客观因素,而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想见到她。 如果慕寒说的都是真的,与其说林牧不想见到她,不敢见她应该更贴切一点吧。 尽管这种事情放在林牧身上,无法解释得通。 沉吟片刻,林静好还是决定亲自问问林牧。 她抬眸看了慕寒一眼,下一秒就对他说;“我要见他。” 对林静好的决定毫不意外,慕寒挑了挑眉直接给了林静好一个臂弯。 她看了他一眼,上前挽住。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烧起一股报复的火焰。 主会场在宽敞的花园里,排灯璀璨得如同夜幕中的繁星。 林静好和慕寒一出现,旁边开始有人鼓掌。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林静好还是一路保持微笑,直到被慕寒领到尽头设置的主席台上。 这里,站着慕天磊,还有其他几个人。 一张一张脸看过去,林静好的视线在即将略过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却猛然停住。 对方也在看着她,眼神平静而安定。 愣在原地,林静好忘了要往前走,还是慕寒在低声提醒了她一声,她才走上台。 见人已经到齐,慕天磊就开始致辞。 他说了什么,林静好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用眼角余光一直瞄着站在边上的林牧,没错,就是林牧。 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除了刚才对视的那一眼,就再没看过她。 胸腔隐隐作痛,林静好咬着牙才忍着没有直接过去向对方问个明白。 很快,宴会就开始了,慕寒先把林静好领过去见了慕天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慕寒的父亲,礼数周到地打了招呼,林静好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林牧身上。 慕天磊微妙地打量了一下林静好,林宇失踪,但是他的女儿却住在他家,这是多么深刻讽刺,他真想看看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将心里的想法收起来,慕天磊对林静好笑了笑,亲切地对她说:“林家的事情,我很遗憾,你以后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吧。” 慕天磊的话语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让思念父亲的林静好眼眶微红。 “谢谢慕叔叔。” 林牧在后面看得真切,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老板,你在担心什么?” 秘书小姐忽然从边上凑过来,她好奇地往主席台前面望了望,看到林静好的时候一脸恍然:“哦……林小姐也是命苦啊。” “闭嘴。” 淡漠吐出两个字,林牧转身就想走,不料却被慕天磊喊住。 “林先生,怠慢怠慢!” 陡然稳住身势,林牧转头似笑非笑地回应慕天磊,当真是做到了目不斜视,既没看林静好,也没看慕寒。 只是生意伙伴之间的攀谈,慕天磊显然很欣赏林牧,拉着他说了半天,直到有下人过来通报有人找他,才一边叮嘱林牧结束后别急着走,他还有话要对他说。 慕天磊走后,主席台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林牧依旧没有理会就站在他身侧的两人,转身要走。 这次,轮到慕寒叫住他。 “林先生,几天不见,我爸好像更中意你了。” 慕寒的话听起来带着一股笑意,但在林牧听来,却有些酸酸的。 他没回头,背对着慕寒和林静好平静地回道:“慕总抬爱。” “林先生,我爸一直让我向你学习,今晚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吗?” 一改平日见了林牧就会针锋相对的模样,慕寒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上进的富家子弟。 林牧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盘,断然拒绝。 他仍旧没有回身,直接说道:“我有几位客户要见,下次吧。” 说完,林牧拔腿就要走。 林静好有些忍不住了,她全程都皱眉盯着林牧。 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她。 “林牧!” 语调微扬,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林静好赶紧收敛了语气,往慕寒身边靠了靠,对林牧说道:“难道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吗?” 林牧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僵硬,他没有回答,顿了大概有两三秒,才转过身来。 但第一眼,却看到林静好挽着慕寒的手。 瞳孔瞬间紧缩,然而仅仅只停留了一秒,林牧就转移了视线。 他淡然地看着林静好,问她:“只需要一句话吗?” 林牧的面不改色,让林静好脸色顷刻煞白。 微微握紧慕寒的手臂,沉默了片刻,她才点了点头。 “嗯,只要一句话。” 此言一出,林牧深深盯着林静好,良久,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林静好下意识抬头看慕寒一眼,慕寒知道她这个眼神的意思。 他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手,然后将她的手从臂弯处拿开,轻声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既然慕寒这么说,林静好就不再犹豫,她提了提裙摆,就小跑着朝林牧的方向追去。 林牧走出了花园的范围,转个弯就到了室内。 小径尽头的门是开着的,林静好看着眼前这道门,思绪万千。 今晚的林牧,看起来和之前更加不同。 仿佛林家没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点联系也断了一般。 虽然不奢望林牧能在这种时候向她伸出手,毕竟林家欠他的也很多,但是林静好心里还是留着一丝希望。 老太太去世,林宇失踪,对林静好来说,现在最亲的人就是林牧。 可是现在,她连喊他一声小叔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段路程,林静好走得特别沉重。 好不容易轻松了一点的胸口再度压下巨石,而这巨石,完完全全是林牧给的。 走进屋,林静好反手将门关上。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一下就将室外的嘈杂隔绝在外,只剩下一室的静谧。 林牧就站在通道中央,背对着她,在听到动静的时候转过身来。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林静好,眼底藏着太多的情绪,但被看到的,只是冷漠。 不禁攥起拳头,林静好告诉自己要冷静。 虽然肚子里有千千万万的问题,但她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林牧没说话,只是静静等林静好发问。 原本,林牧只打算远远看她一眼,确认她安好就随便找个借口离开。 为的就是避免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形,他不能给她希望,自然也不想让她失望。 看到林静好和慕寒十分亲昵,林牧心里是不舒服的。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眼前这个仍旧留在他心里的人,却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再触碰的人。 从他和慕天磊合作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林静好会彻底离开他。 即使不是他主动放弃,以林静好的性子,肯定也不会容忍一个迫害了家族的人和她在一起。 然而,他的人生必须这么走。如果和林静好无法交集,那么,他会选择不回首。 抿了抿嘴,林静好特别艰难地轻轻喊了林牧一声,不过她叫的不是他的名字。 “小叔。” 只有在特别无助,特别无奈的时候,林静好才会这么喊林牧。 刚喊出口,她的眼圈就红了。 撇开头擦了擦鼻尖,林静好硬生生将酸胀的感觉逼回去。 然后,她直视着林牧,看进他的眼里,想要看着他的内心说话。 可是她却发现,根本看不到他的心。 有些崩溃,但林静好还是深吸一口气,问出唯一的一个问题。 她问他:“林氏破产,真的和你有关系吗?” 紧紧盯着林牧,林静好不放过任何情绪波动。 但是听到这个问题,林牧根本毫无波澜,就像林静好问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深深地看着林静好,末了,却突然微微笑了一下。 很轻,很淡,转瞬即逝。 林静好看得一愣,本来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火跳了几下。 然而,耳边却传来特别薄凉的一句。 “嗯,所以,我们没关系了。” 第84章 失恋的男人 瞪圆了眼睛看着林牧,林静好一直锁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无声落了下来。 世界有一瞬变得一片苍白,她的双耳嗡嗡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林牧则是平静地看着她,就和她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看着她的眼神一样。 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些站不稳地往后趔趄了几步,林静好不受控制地微微摇起头来。 胡乱地抹了把脸,她绝望地望着林牧。 他承认了,而且,他不再认她。 林静好此时有些错乱,退到门边的时候,她忽然颔起首来,“好,好,我们没关系了,那以后我的事情,你一件都别管!” 说完,林静好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直接开门走出去。 突然变暗的视野,让她脑袋一阵眩晕。 但是比起她所受到的打击,这又算什么? 花园中的人们,三五成群,把盏言欢,气氛十分融洽而热烈。 林静好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释怀的孤独,如今,她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她径直走到主席台上,没有回头。 慕寒还站在那里等她,见到林静好出来,微微笑着,注视着她,直到她走到他面前。 他什么都没问,张开双臂,本来想给林静好一个拥抱。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静好竟然直接过来就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脚尖微踮起,在他的唇上留下她温热的印记。 身体微微一僵,慕寒愣了愣才收紧双臂抱住林静好。 这一吻很深重,很绵长,带着强烈的情绪,也伴着极尽的绝望。 旁边的宾客反应过来的时候,都不明所以地陆续鼓起掌来。 掌声像夏季的暴雨一般紧密地响起,如同林静好心中悲怆的奏鸣曲。 林牧就站在小径尽头的门前,看着这一幕。 瞳孔骤缩,此刻他的思绪有些偏差。 本以为说了狠话,就能更平静地接受现实。 但是胸腔的疼痛却告诉他,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缓缓抬起双手,林牧想像其他人一样,为主席台中的拥吻的两人送上祝福。 却在右手快碰到左手掌心的时候,突然顿住。 他赫然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结束一切的仪式,仅仅只是唤醒他本心的一种刺激。 也许人真的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倍加珍惜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只是林静好,再也不会为他回头。 “老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神出鬼没的秘书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寻了过来,她看见林牧举着双手愣在这个门口的时候挺意外。 有些烦躁地收回视线,林牧没回答,直接转身朝建筑的另外一个大门走去。从这里,可以避开花园绕到大门口。 “诶,老板,你去哪儿?” 赶紧小步跟上,秘书小姐跟了林牧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是在为林静好心烦。 但是她不会直接说出来,因为她明白,她的大老板一旦动了真心,就没有回头路。 她仅仅只是在心疼有太多顾虑,无法表露自己真心的林牧。 跟在林牧背后一个身位的地方,秘书小姐很上道地问:“老板,我去向慕总知会一下,就说你有要紧的事情要马上处理,这样可以吧?” 闻言,林牧猛地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而是立在原地。 重重地闭上眼睛,末了,林牧忽然往后丢了一个东西,说道:“你留在这里。”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秘书小姐愣了一下,刚才她条件反射地接住林牧扔过来的东西。 现在打开手掌一看,竟然是车钥匙。 她没有追上去询问林牧要如何离开,也没有问他准备去哪儿。 转回身朝花园走去的时候,掌声还稀稀拉拉响着,听起来特别刺耳。 …… “什么?有适合我做的兼职是吗?” 第二天,林静好一到学校就接到了勤工社长的电话,他说现在手头上有一个只有她做得了,而且非常符合她要求的工作。 林静好自然是高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 长课间的时候,林静好就迫不及待跑到勤工社的社团教室,这时她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份工作。 是模特兼职,据说对方正在找能长期合作的新人。 林静好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了报酬、工作时间以及工作性质,再综合多方面的因素后才最终签下这个单子。 正式工作是在这周末,也就是后天。 特别感谢帮她找到工作的社长,林静好和他约好,拿了第一份工资就请他吃饭。 其实这么做,只是因为林静好不习惯欠别人的。 人情该还的时候,就要果断。 只是林静好不会想到,这份工作,其实并不是社长为她找的。 “她答应了吧?” 夕阳下的校园,到处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操场旁边的林荫下,女孩对着树后面问了这么一句。 很快,就有一名男子推了推眼镜走出来,正是早上给林静好推荐工作的社长。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已经帮你做到了,你要怎么报答我,俞佳?” 走到俞佳身边,社长的眼睛在俞佳的胸前逡巡,欲望毫不掩饰。 俞佳嫌恶地翻了翻白眼,但表面上还是笑着回道:“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这里人多,我们到休息室去。” 一转身,俞佳的眼神就变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简直迫不及待要看林静好的笑话。 她特意给她牵线的这份工作,报酬是很丰富,但要求的难易程度和报酬是成正比的。 林静好心性高傲,不知道少了林家的庇护后,她会委曲求全到什么程度。 一想到她有一天也会为了钱而抛弃自尊,俞佳就心情大好,笑起来的声音都特别清脆。 放学后,林静好自己搭公交车。 她执意和慕寒分头回家,其实不止是为了避免谣言,还因为昨天晚上她的冲动之举,导致她现在看见慕寒会有些尴尬。 如果她没对林牧动心过,和慕寒这么做,完全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然而昨晚一吻结束,林静好却突然对慕寒有了愧疚之心。 没错,她的确是拿她当枪使,她要刺激林牧。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林牧竟然直接走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没有直接回家,林静好去了周末要工作的地点先踩好路线。 虽然接的是模特的工作,但第一次却不是在工作室拍。 对这行,林静好并不熟,不过也明白新人不可能在一开始就得到很好的机会,多半是一些很小的单子。 她这次接的单子,会在一个清吧里拍,社长再三跟她保证,雇主忠于艺术,不会乱来。 林静好倒不是很在意,各行各业都有潜规则的存在,她只要不去触碰禁忌就可以了。 根据社长给的地址,林静好废了不小的劲儿才找到大隐隐于市的店面。 如果不是不死心地问了几个路人,连招牌都没有的一个隐藏性清吧还真的不好找。 林静好包里有一顶棒球帽,将头发团起来悉数藏进帽子里后,她才走进去。 因为还没入夜,所以清吧里没几个人。 从外面看,门面很小,但是里面却意外挺宽敞。 林静好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随便点了一杯东西。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稀里糊涂就进来,大概是因为找得辛苦,所以想进来休息一下吧。 里面的氛围并不吵,相反还挺清幽的,悠扬的轻音乐飘荡在静寂的空气里,是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就在林静好闭上眼睛要好好感受一下这种宁静的时候,耳旁忽然听到两个服务生聊天的声音。 “昨晚那个坐吧台位喝了一宿的人,真的好有魅力!” “是啊,不过一看就是失恋了,到底怎样的女人舍得让这样的男人伤心呢?” “你就别花痴了,人家再失恋也轮不上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内容,林静好脑海里莫名浮现林牧的身影。 但肯定不会是他,因为他不是失恋,真正失恋的人是她林静好。 其实到现在,林静好都觉得自己的生活不真实。 她抓不到实质的感觉,心中的不安也没有因为下定决心好好生活而有所消减。 林牧在她面前,亲口承认了他和林氏的消亡有关系,但是林静好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恨他。 虽然很失望,但就是恨不起来。 然而,她又是恨他的,只是原因和一开始料想的有所偏差。 林牧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要和她划清界限,但这件事情,不是他说了算。 猛地将杯中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林静好眼底闪出寒芒。 就算是赌气,她也要让林牧后悔做这个决定。 “老板,有消息带过来了。” 深夜了还呆在公司里,林牧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吃穿住都在这里。 他侧头瞥了一眼走进办公室的秘书,揉着太阳穴没有说话。 秘书站在他身后,没有废话,直接向他传达信息。 末了,突然又补了一句:“林小姐正在找兼职。” “兼职?” 微微皱起眉头,这时林牧才从落地窗前转过身来。 他明明给了慕寒一大笔钱,为什么林静好却在找兼职? 秘书小姐耸了耸肩,而后顺手往桌面上放了一杯她刚沏好的花草茶,抬眸瞄了林牧一眼,只说了两个字。 “解酒。” 林牧脸色微沉,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第85章 杜弦 “周末我带你去远郊散散心吧,静好?” 回到家看见林静好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呆,慕寒缓缓靠近。 那晚林静好突如其来的一吻,对他来说如同莫大的嘉奖。 从林牧那里被迫接受的各种挫败和不甘,在唇齿交融的瞬间悉数荡尽。 他很清楚,林静好为什么会那么做。 正因为清楚,所以他要做得更绝一点,将林静好和林牧之间的所有通路都斩断。 林静好,是只能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 回头看了一眼慕寒,林静好垂眸思忖了两秒才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周末我有些事情要做,下次吧。” 没有问林静好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慕寒只是问她,“需要送你吗?”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 天幕镶着一层火烧云,像潮水一般平铺开来。 夕阳最后的余晖映照在林静好身上,如同某种遗世独立的美好之物。 美丽的同时,还透着一股岁月的苍凉。 慕寒深深地看着林静好的侧脸,她到底是变了不少,经历了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一成不变。 只是现在的林静好远比以前好控制得多,少了林牧,他就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周六的早上,送走林静好,慕寒转身就被管家挡了道。 他微妙地看了一眼这位一直在自己身边鞠躬尽瘁的称职管家,知道他有话要说。 “少爷,需要派人跟着吗?” 管家恭敬地微微欠身,乌黑发亮的发丝很工整地梳到脑后,就和他的性格一样严谨。 慕寒盯着他的穹顶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往里走,摆了摆手说道:“再亲密的人,也需要给对方一些空间。” 管家听命地鞠了一躬,最近他家的少爷,笑的次数似乎比以往多了很多。 “你就是林静好吧?” 清吧外面,站着一个形容彪悍的女人,她看到林静好在门前犹豫地徘徊了一下就直接喊她。 讪讪点了点头,林静好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叠文件,猜测应该是工作室的工作人员。 “杵着干嘛,跟我进来。” “哦。” 心里莫名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但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林静好会好好对待。 到了里面,就看到几个人正在架设备。 因为是大清早,所以基本没有客人,相当于是包全场。 环视了室内一周,林静好还不知道她是为谁工作。 就在她想找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位大姐时,忽然屁股被打了一下。 “啪”一声,特别清脆。 林静好被吓得跳出老远,惊恐地回头一看,是一个扎着小辫的大叔。 他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卷成了筒状,估计刚才就是用它打的林静好的屁股。 从来没被这么无礼对待过,林静好有些恼怒。 她微微皱起眉头,正要理论的时候,刚才带她进来那个女人立马笑脸相迎贴了过来。 当然不是对她,而是对刚见面就拍她屁股的这个男人。 “马总监,我正找你呢!”女人看起来也有一点年纪了,但是撒起娇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林静好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转头想眼不见为净,但却被女人点了名。 “你快过来啊,这位是马总监,就是今天雇你拍作品的人,先认识认识。” 被拉得猝不及防,林静好险些直接栽倒在马总监身上。 慌忙稳住身形,她礼节性地向对方问好。 这位马总监似乎对林静好十分满意,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 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但林静好以为只是因为工作性质,对方挑模特总要看看身体素质合不合适,所以也就没有表现出不满。 “不错,不错!” 用卷起的杂志轻轻击了击掌心,马总监连连点头,让旁边的大姐带林静好去换衣服。 带路的大姐显然对那位马总监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一路上都在说对方如何如何牛逼,林静好有多幸运,第一次就和他合作诸如此类的话语。 老实说,林静好对这位马总监的第一印象很差劲。 她不喜欢和别人,特别是陌生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一上来就拍她屁股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工作,林静好估计会狠狠甩对方一巴掌,扭头就走人。 领进一个小房间,大姐把衣服放下,临出去前突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 “小妹,机灵点,马总监是很乐意捧新人的,不过,总得有所表示,啊。” 说完,她似笑非笑离开,留下林静好一个人。 从刚才开始,林静好就一直咬着牙没吭声。 这位大姐的暗示,她并不是不懂。 只是她没想到,工作的第一天,就遭遇潜规则。 鄙夷望了望门口的方向,林静好的心情瞬间糟透。 她当然不会想着靠出卖自己的身体上位,林静好坚信只要自己能交出好作品,即使过程慢一点,也一定能站稳脚跟。 换好衣服,林静好就到外面,因为没有专门的化妆间,直接在大堂里化。 因为拍的是清凉系列,所以衣服的不料少得可怜。 这种天气实在冷得有些让人受不了,本以为会开暖气,但是并没有。 林静好冻得手脚僵硬,但在场的人都没事人一样,没有人在意。 不过做模特可能会遭受这种苦难,林静好是有心理准备的。 尽管不打算做专职模特,但既然是工作,她就会认真对待。 化完妆后,她一刻不停地动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的血液冷下来,这样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你们看,那个马总监又要耍流氓了。” 吧台这边,擦杯子的服务生正在窃窃私语。 他们对这位经常来清吧取景的马总监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很多新人都会在他这里吃大亏。不过他很有手腕也没错,如果能满足他的要求,即使是个菜鸟,在模特界出道都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有些新人就会想要从他这里走捷径,不过这位万花丛中过的马总监,自然不是那么好伺候舒服的。 服务生们看得多了,也了解他的套路,只是摇头又有一朵娇花要被摧残。 “今天这女生看起来还不错,不过也真是狠啊,这么冷的天让我们把暖气关掉。” “这样好上下其手不是吗?” 摇了摇头,两个服务生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在这间酒吧里看别人的故事而已,而发生故事的人怎么样,不是她们的事情,也管不了。 “准备好了没有?” 见时机差不多,马总监就拿着一本材料走到林静好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要揽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膀。 林静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躲了过去,有些排斥,但表现得不明显。 “马总监,我可以了,你是要来和我讲解内容的吗?” 马总监抓空的手在空气中顿了顿,看了林静好一眼,点头说道:“对啊,你是新人,我得好好和你说说我到底想拍出什么样的感觉。” 虽然语调和态度都很温和,但这位马总监的双手可不安分,逮着空就要往林静好身上揩油。 旁边的人视若无睹,都习惯了。 不着痕迹地躲闪,林静好全身都紧绷着。 她很厌恶这种感觉,但已经牺牲到这种地步,心里还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的。 如果只是被摸两下,也还好,只要对方不更过分,她就能忍。 马总监花了一个多小时和林静好说策划案,开拍的时候,因为冷,因为紧张以及其他一些因素,林静好手脚都快冻僵了。 所以,拍出来的效果并不能让人满意。 拍了几次没拍出自己想要的,马总监索性就直接走到林静好面前,手把手拗她的造型。 很显然,他是故意的。 即使拍了不少废片,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相当耐心。 耐心得,握在林静好手臂上的动作都特别轻柔,仿佛恨不得一寸一寸地摸过去一般。 林静好本来就对马总监的靠近有些抵触,他这么做完完全全是以工作的名义一本正经地做下流的事情。 尴尬地摆动身躯想逃离马总监的咸猪手,却反倒将对方的兴致挑了起来。 他的手越来越过分,已经不在乎手臂,直接从大腿往上摸。 旁边的人看着还哈哈哈地起哄,林静好又羞又恼,这已经超出了她忍耐的极限。 她可不想只是做个兼职就被人这般侮辱,可就在她想猛地推开马总监的时候,一双手从她眼前横伸了过来。 下一秒,巴在她身上的马总监就被甩开。 顷刻,整个酒吧都安静了下来。 “我靠,谁啊!” 被丢了个措手不及,马总监反应过来就破口大骂。 然而当他看见扔他的人是谁时,脸色立马变得很不好看。 “杜,杜老板!” “马总监,我的酒吧里可不允许欺负女孩子哦。” 林静好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罩下来一片阴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这位姓杜的老板在她身上披了一件外套。 下意识抬头,不期然落进对方的星眸中。 杜弦对林静好温柔地笑了一下,轻声问道:“美丽的小姐,我出现得还及时吧?” 第86章 没什么,挂了。 “头往上抬一点,对。” “看过来,微笑自然一些,没错,手再压低一点,很好。” “踮脚,再高一点,对,看旁边,好,再看地上,好!” 在杜弦的监督下,林静好总算是一帆风顺地拍完了整组作品。 马总监似乎挺憷杜弦的,全程不敢吭声,拍完就让大姐给林静好结工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离这里。 换回自己的衣服,林静好很感激杜弦,所以她没有马上走,而是在清吧里留了一会儿。 杜弦坐在吧台上,手上拿着一瓶酒,看见林静好的时候冲她晃了晃,就当作是打招呼。 “杜老板,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 一上来就给杜弦九十度鞠了个躬,杜弦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瞪大眼睛看了林静好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冲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大礼,这是我这个酒吧的规矩,不管是谁犯了,我都不会姑息。” “原来是这样……” 垂眸站在一旁,林静好若有所思。 她现在手上拿到了第一笔兼职报酬,但和她以前比起来,连零花钱的零头都够不到。 如果不是刚好是在这里拍,也许今天的工作就打水漂了,因为当时她是真的想揍马总监那个流氓。 “新手?我看你也不是吃这碗饭的人,是不是碰到什么难处了?” 杜弦看着林静好,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事实上,他看人从来都没有看差过。 林静好身上有一种特质在吸引她,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和之前被马总监带过来,心甘情愿被潜的女孩不一样。 有些意外杜弦会这么问,林静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回道:“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人总是不会拒绝金钱的。” 凭林静好这句话,杜弦多看了她两眼,而后说道:“我请你喝点东西吧,就当作是来到我这里,让你受到惊吓的赔罪。” “啪”打了个响指,杜弦还什么都没说,服务生就会意地朝林静好面前推了一杯晶莹剔透的饮品。 看了一眼闪着奇异金光的杯子,林静好没有碰。 “杜老板,你不需要赔罪,这杯……”因为叫不出名字,林静好就直接略过继续说道,“我受之有愧。” 这还是杜弦第一次请女孩被拒,他不禁对林静好产生了一些兴趣。 “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对观赏之人来说,都是一种馈赠,就像小姐你对我一样。” 这么说着的杜弦,眼里透露着的,是一种纯粹的欣赏,没有夹带任何其他的东西。 林静好不禁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这种话。 林牧也好,慕寒也好,他们都不是杜弦这种类型的。一个极寒,一个温柔,但都不会说这种让女孩子一听就觉得高兴的恭维话。 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林静好对杜弦的戒心也稍稍放低了些。 她忽然端起高脚杯,轻轻摇了摇,看向杜弦问道:“这是什么?” 见林静好放松了些,杜弦轻声解释道:“加了金箔的柠檬酒水,酒精度不高,挺适合你的。” 将信将疑地将酒杯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酒味不浓,反倒扑鼻而来一股很清甜的果香味。 浅浅尝了一口,味道意外很好。 见林静好漂亮的大眼睛闪了闪,杜弦就知道林静好喜欢他自创的这种果酒。 “味道还行吧?” “嗯,挺好喝的。”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盯着飘荡在果酒里的金箔看,转而下定决心一般,忽然转头看向杜弦,直看进他的眼睛里:“杜老板,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无偿替你打工半个月可以吗?” 大概是没想到林静好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杜弦被问得呆住。 在他眼里的林静好,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纯净,在隐忍中又透着一股遮盖不住的灵气。 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捡到宝了。 其实林静好想得很简单,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所以提出无偿打工,只是想还杜弦一份恩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想法。 但是杜弦想的就多了,不过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不想把林静好给吓跑了。 “可以,可以,多了你,我这的生意估计能好上好几倍。先说好,工资你可以不要,但是绩效奖金我是肯定要给的。” 冲林静好眨了眨眼,杜弦半开玩笑这么说着。 林静好却听得有些触动,遭遇了那么多糟心事的她,再度被温柔对待,莫名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只是,她的眼泪早在林牧主动和她断了关系那天流光了。 “慕寒,今天静好应该自己出门了吧?” 瞅准时机给慕寒打电话,俞佳的语气听起来特别造作。 “嗯,怎么了?” 冷漠地回答着,慕寒一边在移动设备上给林静好挑新的家具。 既然是新的开始,就让一切都焕然一新。 “……”有点不甘心慕寒的这种冷落,俞佳强作笑脸,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呀,在学校里刚好碰到一个社团的负责人,他说啊……” “说重点。” 直接打断俞佳的话,慕寒微微皱了眉头,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移动设备递给管家。 他要的东西已经全部做了标记,从尺寸到颜色,全部都搭配得很仔细。 管家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去置办,这些东西,必须在林静好回来前置换好。 “别急嘛,人家就是想和你多说会儿话!” 娇嗔一句,俞佳对慕寒撒起娇来。 别说,效果还是有的。 慕寒其实心底里很渴望林静好有一天也能对着他这样撒娇,只可惜,心性高傲的她,恐怕这辈子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不由得语气变柔了些,慕寒问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能听出明显的语气变化,俞佳喜不自胜,但又要忍住不让慕寒觉察到她已经开心都要爆了的状态。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一种带着迷惑的语气回道:“我发现静好在找兼职做啊,特意问了一下,据说她今天接了模特的工作,这会儿应该事儿都搞完了吧?” 最后一句特意说得重了一些,俞佳介绍的工作,怎么会不知道马总监是一个怎样的人。 以林静好的性格,肯定没办法坚持到把整组片子拍完。 她就是要这样羞辱她,让她既被占便宜,又拿不到钱! “你说,静好在做兼职?”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寒眯起了眼睛。 虽然意外,但这倒像是林静好会做的事情,然而慕寒却莫名有种被不舒服的感觉。 难道他不能让她依靠吗,为什么还要抛头露面去挣一些薄钱? “对啊,好像还和对方签了什么合约,算是长期合作的模特呢。” “模特……” 挂断电话,慕寒心里想的,并不是等林静好回来问她有没有这回事。 他忽然想看一下,林静好对生活的挣扎究竟可以到什么地步。 只有让她连最后的希望都失去了,她才会乖乖留在他的身边,什么多余的事都不会去做。 林静好还偏偏选了模特这个工作,慕寒忍不住笑了起来,大笑,抓着头发,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道笑了多久,他猛地站起来,望向窗口的位置喃喃道:“真是老天爷都要帮我。” “老板,这是慕氏的资料。” 将怀里一大摞的文件抱到桌上,秘书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林牧忽然要慕氏的完全资料,但其实比他现在这个行为更奇怪的是,他都已经好几天没出过办公室的门了。 轻轻叹了口气,秘书小姐送完材料没有马上走,而是往落地窗走了两步,幽幽说道:“失恋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恋又不承认的人。” 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仿佛被自己如此有哲理的话给折服了。 埋头在文件堆里的林牧自她进办公室就一直没说过话,这时终于抬起头来。 他瞥了她一眼:“很闲?” 有些尴尬地看着林牧没有表情的脸,秘书小姐讪讪回道:“这个……应该,不太闲吧?” 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林牧没再说话。 但是秘书小姐觉得很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来拯救一下这位情场失意的老板。 于是,她就三步并作两步再次走到林牧身边,特别神秘地对他说道:“据说啊,在那个有名的清吧,今天早上有个新人模特被揩油,场面闹得很僵呢。” 林牧正翻阅文件的手,在听到秘书这么说的时候很微妙地顿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直接将文件夹盖上,头也没抬地递给秘书:“这份策划,重新起草。” “啊?” “要我再说一遍吗?” 接收到林牧刀锋一般的视线,秘书小姐不禁苦了脸,不太情愿地接过文件夹,嘟囔道:“都签字了还要我重新做……” “什么?” “没什么,老板,我马上去修改。” 只剩下林牧自己一个人的办公室,静可闻针。 他没有马上去翻秘书带来的关于慕氏的资料,而是靠在皮椅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虚空。 末了,他拿起手机,摁了一个快捷拨打键。 响铃不过数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今天你吃错药啦,竟然主动打电话给我?” “……”不理会对方赤裸裸的揶揄,林牧垂眸想问点什么,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只是轻声回了一句。 “没什么,挂了。” 第87章 不嫁何撩? “嘿?这小子今天是真的吃错药了。” 杜弦此时正在签酒水单子,刚才是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和林牧说话,这会儿腾出一只手来,有些嫌弃地将手机往柜台上一拍。 旁边的服务生就笑他:“老板,好好说话嘛!” “是是是,你们的林大帅哥,我得罪不起。” “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林静好说要留在这里免费帮工半个月,说到做到,当天就开工。 因为是白天,人还不是很多,所以林静好只是帮忙归置一些东西。 杜弦一见林静好过来眼睛都亮了,把签完的单子丢给服务生,就拉着林静好在旁边坐下。 “就是我一朋友,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三天两头就来我这儿闹啊什么的,让我十分头疼。” 眨了眨眼,林静好很想说,刚才看杜弦还笑得挺开心的。 出于人道主义,她就关心了一句:“人总有碰到困难的时候。”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杜弦招手就让服务生上点小吃和酒水。 林静好却之不恭,她有些为难地对杜弦说:“老板,我在这里帮工,不是为了白吃白喝的。” “我知道,所以这是我犒劳你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林静好倒是挺喜欢这里的氛围,呆在这个清吧里,仿佛什么烦恼也不会有一样。 闲着也没事做,林静好索性就陪杜弦聊聊。 她问他,“你这位朋友最近怎么了?” “这个嘛……”杜弦拉长了尾调,眼中有一丝疑惑,顿了顿才说道,“这小子,常年一个闷屁都放不出,前几天却突然来我这里喝了个烂醉。我好心把他扛回家,结果第二天早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还给我桌上留了一沓钱,你说这叫什么事?是付我酒钱,还是付我陪睡一晚的钱?” “噗!” 听完杜弦的描述,林静好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止她,靠过来听杜老板讲故事的服务生们也都笑了。 其中一个直接接了一句:“老板,你一晚上多少钱啊?” “去去去,你们这群白眼狼。” “哈哈哈!” 林静好倒是有些羡慕杜弦和他的朋友,听他的描述,两人的交情应该很深厚。 “杜老板,那你这位朋友现在还好吧?” 闻言,杜弦挑了挑眉,瞬间嫌弃脸。 “好什么好,他都好久没回家了,一直窝在公司里,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刚才突然打电话给我,结果沉默了半天就跟我说了一句没什么事!” 讪讪笑着,林静好没想到杜弦看着温文尔雅的,碰着朋友的事情竟然这么激动。 “那个,我想你朋友一定想找你谈谈心,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林静好觉得应该没有错,因为她最难的那段时间,看见熟悉的人时就是这样的。 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 并不是因为不想说,只是突然觉得即使说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是一种深重的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嗯……你说的挺有道理。” 杜弦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他很了解林牧。 从他第一天来这个酒吧开始,两个人就成了生死之交。在他眼里,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屈服。 可是几天前的那个夜晚,他却在他面前一杯一杯接一杯地酗酒。 当时林牧打电话让他去接他的时候,杜弦就觉得林牧的情绪有点不对。 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因为他同时也知道,林牧的自尊心,比天还要高。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有可以倾诉的朋友,绝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你朋友会在这种时候找你,证明他很相信你。” 林静好只是进行了简单的逻辑推理,但是听在杜弦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番光景。 他抬眸望向林静好,就像看着太阳一般,闪得睁不开眼睛。 “你果然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喃喃说了这么一句,杜弦没注意到自己向林静好伸出了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停在林静好的脸颊旁边。 看见她微愣的表情,杜弦闪烁着眼神将手上移,轻轻摸了两下她的脑袋,就起身向外走去。 林静好不明所以地目送杜弦走出店门口,一头雾水。 刚才,他是想摸她的脸颊吧? 第二天,林静好自然也来酒吧里帮忙,杜弦却一整天都没见人影,静好心里还牵挂着他的那位朋友,不知道杜弦有没有去找他。 穿着统一的制服,林静好其实还挺喜欢这个小团队的,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友善,而且有趣。 在这个店里,最经常充斥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笑声。 可是她也只能周末的时间过来,如果有兼职的话,就没办法来。 说到兼职,上次林静好签的时候,本着想长期稳定做下去的想法,就先签了一个短期为时一个月的合作时段。 但是周六的首次合作,可以说完全是不欢而散。 林静好还以为对方会因此取消和她的合作,但是没想到在她要从店里回去的时候,马总监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 一开始林静好不知道是谁,等听到声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身上条件反射地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林小姐,那天冒犯了啊。” 马总监在电话那头说得很客气,客气得林静好冷了眼色。 他这种态度,总让她觉得他会在背后再整什么幺蛾子。 不过林静好的回话还是很客气:“马总监,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你拍的那套片子很不错。今天有一位顾客刚好看到,觉得你很合适,想请你为他的广告做模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这个单子。” 听到这番话,林静好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需要再去重新找工作,但现在马总监却给她送了一份来。 但是这份,是糖还是砒霜,还未可知。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静好心里是蠢蠢欲动的,毕竟如果能让客户点名拍广告,兼职的收入和之前肯定不是一个级别。 重点是,她还可以借这个机会,慢慢将模特之路走出来。 可是如果还要和这位马总监一起工作,说实话,林静好是拒绝的。 也许是觉察出林静好的犹豫,马总监赶紧趁热打铁:“林小姐,机会难得,这个广告会在最大的购物中心中央屏幕上滚动播出一个月!而且对方貌似挺急的,如果你这么犹豫,可能就要换人了。” “……”微微皱眉,林静好虽然缺钱,但不至于想用身体再冒险一次。 然而就如马总监所说,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特别是对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来说。 “林小姐,我是很尊重你的想法的,否则,凭着你已经和公司签了的一个月的合约,如果指派的任务不做,是要付违约金的!” 先礼后兵,见林静好迟迟不答复,马总监终究是把真面目露了出来。 林静好到慕家的时候,是身无分文的,林宇给她的卡也全部被冻结。 如果真的要付违约金,现在的林静好根本付不起。 虽然从没想到有一天需要在金钱上面低头,但这就是她现在必须面对的现实。 幸好,她还没有走在绝路上。 权衡利弊后,林静好咬了咬牙,就答应了马总监的邀约。拍摄时间是周三,也就意味着林静好需要向学校请一天的假。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忍过这次,说不定兼职的道路真的能顺畅起来也说不定。 林静好离开后不久,杜弦就从外面回来了。 一回到店里,首先就找林静好。 店员告诉他林静好第二天要上学,所以已经先回去。 有些失落地点头,他自己拿了瓶酒,坐到角落里去。 本来他今天约了林牧过来,想当着林静好的面,好好开导这位挚友,以彰显他人性光辉的一面。 但是现在林静好已经回去,这如意算盘已经打没了。 “老板,你是不是看上人小姑娘了?” 在邻桌打扫的服务生看了一眼有些反常的杜弦,忍不住出声询问。 杜弦对清吧的管理一直都没有明显的上下级之分,大家都是好朋友,所以说起话来也不会有顾虑。 被突然这么一问,他正喝着酒呢,一下全喷了出来。 “哎呀!老板,我刚擦过!真是添乱!” 小妹有些不满地瞪了杜弦一眼,转而来擦他所在的这张桌子。 杜弦白了她一眼,抽出纸巾擦嘴,不满地说道:“你老板我都湿身了,你还在意桌子。” “那我给你也擦擦?” 说着小妹上手就要用抹布给杜弦擦衣服,被杜弦嫌弃地一轰老远。 角落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忽然思考起刚才小妹问的那句。 林静好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特别是那双澄净的眸子,仿佛能一眼就看穿他的灵魂。 她的身上有故事,但是面对人生的态度正面得让他这颗已经尘封已久的老朽之心有所触动。 杜弦忽然觉得,也许需要谈谈的不是林牧,而是他。 第88章 我有一个,必须守护的人 “诶?老板你要出门吗?” 抱着一摞的材料刚要艰难地蹲下开门,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闭门不出多日的林牧走了出来。 他看了完全呆住的秘书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便大步离开。 其实他本来不想动的,慕氏的文件很多,要研究清楚不容易。 但是在电话里,杜弦软磨硬泡,大有他不去,就要把那天晚上他偷偷拍的林牧的裸照公之于众的意思。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真的这么做,但是林牧刚好也有想问他的事情,就勉为其难赴一次约。 地点,自然就是杜弦的清吧。 杜弦的清吧虽然不是很大,但里面其实是有一个包厢的,而且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只在林牧来的时候,供他们两个使用。 但林牧通常都是直接在吧台这边喝酒,很少会进去。 然而今晚,杜弦一看到林牧在门口冒头,一个健步上去就把他往里拉。 店里的顾客和服务生都看得一愣一愣,不知道杜弦要干嘛。 “放手。” 到了隐蔽的包厢门前,林牧冷冷看了杜弦一眼。 杜弦立马条件反射地松了手,并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讪笑着说道:“今天的话题,不太适合在外面说。” 林牧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当先开门走进去。 耸了耸肩,杜弦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 这个包厢是他特别设计的,隔音效果一流,相当于一个安全屋。 看着林牧习以为常择座坐下,杜弦马上就凑上去,开口问道:“晚上喝什么?我保证不给你拍照。” 闻言,林牧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听说,最近你这里出了点乱子?” 听林牧这么说,杜弦眨了眨眼,他突然拉开面前的抽屉,里面冰镇着一整排的酒。 “谁给我造的谣,我这里能出什么乱子?” 说着他就从中间拿了两瓶出来,开瓶,加冰块,倒酒,一气呵成。 “试试,这可是我的珍藏,今天要找你商量我的人生大事才破例请你喝的。” 本来林牧已经伸手要去拿酒杯,却在听到杜弦这么说的时候顿了顿。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杜弦,前一段时间还在他面前起誓赌咒要做一辈子单身贵族,撩尽天下妹子的人,现在却突然和他说要讨论人生大事。 在杜弦的字典里,妹子就是他的人生大事,林牧清楚得很。 “你别糟践别人。” 直接戳杜弦的痛楚,林牧幽幽看着他。 被这么说,杜弦立马就不高兴了,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满。 “什么叫糟践,我这次,可能真的是动心了。” 觉得杜弦的状态是和平时不太一样,林牧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末了,没有继续揶揄他,而是认真地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喃喃念叨着,杜弦将酒杯放下,单手撑在座椅扶手上,眼底的光芒闪得几乎快溢出来。 林牧看得真切,在将口中润泽的美酒送入口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嘴角。 如果杜弦真的能找到他生命中的那个人,他会很为他感到高兴。 但同时,他心中的那股怅然也更加强烈。 “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我一见她,就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特别吸引人。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太阳一样,能把我从过去的黑暗中拉出来。” 听完杜弦的描述,林牧更加讶异,因为他觉得这些话分明就是形容林静好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和她一样闪闪发光的女孩吗? 一想到林静好,林牧的心就缓缓沉了下去。 最后一次见面,林静好怒视着他,让他以后不要再插手她的事情。 从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注定不会再有光明。 所以现在他很庆幸,他的好兄弟能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太阳。 “表白了没?” 单刀直入,林牧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杜弦被问得一愣,他千年一遇地搔了搔脸,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没自信?” 挺身靠在椅背上,林牧淡然地看着杜弦。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杜弦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他喊出来,看来杜弦是真的有些无措。 “也不是没自信,主要是,我觉得太突然会不会把人家吓跑。” 林牧挑了挑眉,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继续问道:“你对她是怎么想的?” “这个嘛……”杜弦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是没想好,还是想说的太多。 林牧静静等着他组织好语言,他想问的问题,无外乎秘书多嘴向他提的那件事情。 但是如果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似乎再次询问也没有什么意义。 刚才杜弦说的时候,他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林牧。” 这时,杜弦忽然很正经地喊了他一声。 林牧抬眸盯着他,没回答。 杜弦咬了咬牙,又猛喝了一杯酒,才下定决心般说道,“她是理想的结婚对象。” 一句话,掷地有声,在不大的包厢里甚至有了回声。 微微睁大眼睛,看了杜弦几秒,林牧紧绷着的脸松动了些。 他从沙发椅上坐起来,用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碰杜弦手中的那杯,而后自己先干为敬。 再次将酒杯斟满后,才对杜弦说道:“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当说则说。” 林牧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杜弦说。 只不过对杜弦来说是“当说则说”,对他来说,则是“当断则断”。 “那是!这不是本来想让你来给我把把关嘛,不过今晚她没空。”情绪有些高涨,杜弦一下凑近林牧就揽过他的肩膀,对他抛了个媚眼,“下周啊,周末的时候她会来店里,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把时间腾出来!” “好。” 默默地又喝进半杯酒,林牧眼底深沉如海。 光自己高兴的杜弦这时才记起,今晚把林牧千方百计叫出来,不止是要为他的终身大事做决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坏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牧,杜弦直截了当地问他:“我的事儿了了,接下来说说你的,最近你中邪了?” 杜弦虽然用的是这种开玩笑的口吻,但其实他挺担心林牧的。因为有些看着永远不会倒下的人,一旦受伤,就会比常人更难以痊愈。 偏偏林牧还是这种会把所有痛苦,所有黑暗都默默吞下的人,与其说他受的伤很难痊愈,不如说,会在极端的心理状态下,慢慢腐烂。 但是杜弦不能看着林牧从内里开始堕落,即使林牧不愿意,也要把他的伤口撕开好好消消毒再重新缝合上。 林牧眉头微皱,大概是没想到杜弦会话风一转,把问题抛到他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眼中的温度骤降。 不过杜弦早就已经免疫林牧的冷眼,他继续不怕死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被甩了吧?” 不自禁抽了抽眼角,林牧的这个自然反应让杜弦大喜。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拍了拍手对林牧说道:“看来还真的让我给猜对了?什么人这么厉害,能伤到你这座万年冰山?还有啊,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你小子捂得挺严实的啊。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还不从实招来?”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林牧听着有些头疼,他抬手就揉了揉眉间,半天吐出一句:“八卦我很有趣?” 眨了眨眼睛,杜弦耍宝一般又坐到林牧身边,近距离盯着他看。 猛地点头,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接回道:“有趣,你也知道,我的生活到昨天为止都很无聊。” 深深看了杜弦一眼,林牧垂眸。 他没有搭话,仿佛一瞬间整个人都深沉了起来,连带着周遭空气的温度都降了不少。 与此同时,杜弦的笑脸僵住碎裂,他清咳两声,脸色霎时变得严肃。 “唉……” 很轻的一声叹息,发自杜弦,他没有再逼问林牧,而是给他倒酒,也给自己倒酒。 杯子空了就蓄满,空了就蓄满,如此往复。 等桌面上多出了几个空瓶子后,林牧望向虚空的眼睛似乎才有了一些颜色。 他冷不丁出声,声线很低沉。 “我有一个,必须守护的人。但是,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说完这句,林牧的杯子又空了。 但是杜弦要给他倒酒的时候,他突然用手掌将杯口封住。 “不喝,还有事。” 说着,林牧站起来就要走。 杜弦没有拦他,只是在林牧的手快触到门柄的时候忽然说道:“一次,我们就约定一次。不,这是赌博。周末我表白,如果我真的做到,你就必须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件事情。” 停在虚空中的手微微收紧,末了,林牧冷哼一声,“无用之功。” 林牧离开后,杜弦自己在包厢里又喝了一会儿。 端着酒杯对着明亮的灯光,晶莹剔透的酒水仿佛星辰一般璀璨。 “无用……吗?” “喂,老板,我在处理今天的文件……什么?” 听到电话那头林牧的吩咐,秘书小姐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不不,明白明白,马上查!” 挂断电话,秘书小姐一脸懵逼。 怎么林牧出个门,忽然就坦诚了起来。 他刚才打电话来,让她去查的,正是林静好兼职的事情。 第89章 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 “叩叩”,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两声。 坐在里面的男子头也没抬,就说“请进”。 穿着紧身连衣裙的女子莲步轻移,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桌子后面的男人。 这时,男子才抬头,他看到女子面容的时候微微一愣,似乎不太确定,顿了好几秒才试探性出声:“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乔先生的代表。” 咧嘴一笑,俞佳今天特意化了很成熟的妆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代理人。 王经理本来不打算加班的,只是手上这份文件还差一点就能处理好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俞小姐,请问乔先生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简单自我介绍后,双方就开始谈公事。 俞佳温婉一笑,这个所谓的“乔先生”只是慕寒的化名,指定林静好做模特的事情也是他的意思,但慕寒可不是为了捧她。 “王经理,乔先生很看重这个广告,所以对模特的要求很严格,这个你应该理解吧?” “请与俞小姐转告乔先生,我们会好好把关。模特是乔先生自己选的,我们会做相应的培训。” “是这样的,王经理,乔先生的意思是,能不能由我们这边来负责培训。” 听俞佳这么说,王经理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从客户口中听到这样的要求。 “由你们培训?” “不行吗?” 俞佳笑得一脸无害,心里却有些不耐烦,她不太想和面前这个看起来中规中矩的男人没玩没了地扯。 王经理稍稍思忖了一下,才微笑着回道:“并不是不行,虽然和规章有出入,不过我会去安排的。” “那就让模特今天晚上来这个地址。”说着俞佳就往王经理面前递了一张卡片,上面是一个会所的名字,“周三就要出的片子,时间可是挺紧的呢。” 王经理虽然对地点有些生疑,不过还是满口答应,毕竟这位“乔先生”是一个大客户。 收到要培训的消息,林静好并不怎么意外。 她不认为自己随便就能信手拈来拍商业广告,必要的学习是不可少的。 不过,在看到地点的时候,她不禁迟疑了一下。 负责通知她的,是之前马总监身边的那位大姐。 林静好提出自己的疑问后,对方却是笑了笑,说不是什么大事,这在模特界很正常。 因为林静好自身的时间问题,只能晚上培训,所以地点是在会所。 将信将疑,林静好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她不想白白浪费。 在学校里,林静好和慕寒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有回家后才会走到一起。 一开始慕寒不太乐意,但他也充分理解林静好,就没说什么。 兼职的事情,林静好还没向慕寒开口,慕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傍晚回到家,林静好换了一身衣服就打算出门,只是刚拉上抽屉,面前就忽然伸出来一碟精致的甜点。 当然,这甜点自己不会飞,顺着手腕往上看,不意外看到慕寒的脸。 “这是我刚学会的,试试。” 有些出神地看了看慕寒,林静好挺意外的。 慕寒和林牧不一样,他的身边有很多佣人伺候着,根本没有下过厨。 “这是……专门为我做的?” 忍不住问了一句,林静好接过小蛋糕,惶惶然若有所失。 慕寒看着她吃惊的样子,温柔地笑了起来:“那天我看你多吃了一块这款小蛋糕,就特意找后厨学了一下。”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意外还挺简单的,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静好很给面子地直接剜了一小块吃进嘴里,入口即化的慕斯奶油和可见的果肉在口中融化,刺激着味蕾。 “好吃!” 得到林静好的肯定,慕寒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静好没来由眼眶一酸。 她默默将整块蛋糕都吃完,刚想和慕寒说她要出门,管家却先一步过来把慕寒叫走。 其实林静好也想过,什么都不做,就依附慕寒,肯定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但是她不想向生活低头,起码现在的她还不想。 “你不觉得慕寒最近对你的态度有点怪怪的吗?” 往外走的时候,声音忽然跳了出来。 她这个问题问得林静好的脚步顿了顿:“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你都已经在慕家了。” 知道声音在暗示什么,林静好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往大门走。 她对声音说道:“也许他不会害我,你也看到了,他是真的对我好。” “……” 很想反驳林静好,但声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静好此时的人生已经一片混乱,该亲近的人远在他方,不该接近的人却近在咫尺。 事情的发展轨迹也耐人寻味,在新的预兆出现前,声音自己都无法判断,究竟哪条路对林静好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这个世界上,有远比好好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努力挣钱,然后,把爸爸找回来。” 说出这番话时,林静好神情很落寞。 和杜弦的相遇,意外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说不上来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林静好突然就看开了。 她不想被囚禁在自己这个小世界里惶惶不可终日,她要往外走,承担起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走自己想走的路。 “老板,林小姐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往林牧面前放了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秘书小姐“啪”一声打开手中的文件夹,里面只夹着几张纸。 林牧没说话,只是端起咖啡闻了闻,也没喝。 “林小姐晚上要接受a会所的培训,周三正式拍广告。老板,a会所什么时候开始做起培训模特的生意了?” 顺嘴这么一问,秘书小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林牧微微皱起眉头,他沉吟了一会儿,冷淡地说道:“这是模特圈的规则。” “我们要干预吗?” 秘书不认为林牧只是纯粹问着玩玩,他会让她去查,肯定是想为林静好做点什么。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她对林静好的印象还算不错,是个敢爱敢恨,很有个性的女孩子。 现在林氏崩塌,一个将近二十年都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大小姐,为了能独立生活边上学边接活,想想都觉得她不容易。 之前林牧让她去做的事情,有不少是和林静好有关的,她就猜测这次她的老板也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林牧却说:“这和我们没关系。” 秘书有些惊讶,忙追问道:“老板,我们真的不管啊?” 模特圈的规则,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过了今晚,可就什么都晚了。 林牧不置可否,这时才浅酌一口咖啡,但是没有回答。 默默皱起眉头,秘书小姐欲言又止。 林牧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轻叹一口气,她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林牧的声音冷不丁从后面响起。 听到是什么内容时,秘书小姐不禁微笑起来。 …… “哎呀,贵客,贵客啊!” 负责人模样的小哥扭着妖娆的身姿,在大门口将一脸凛然的林牧迎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秘书小姐看着背影有些僵硬的林牧,莫名想笑。 以前,林牧很少光顾这种地方,不止是排斥,也因为他往往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会选择性地忽略掉部分娱乐性质的应酬。 今天很凑巧又有一个邀请,秘书小姐留了个心眼,没有马上帮林牧推掉。 他果然问起了这件事情,最后还答应出席。 有些事情,嘴上说着不要,身体是很诚实的。 只是她很遗憾,林牧做的事情,林静好永远都不会知道。 “林老板!终于是把你这尊大佛给请过来了!” 一进豪华包厢,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子很热情地就迎了上来,和林牧握手。 林牧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露出嫌恶的表情。 知道林牧不喜欢这种场合,秘书从他身后走出来圆场。 发起邀请的那个人一直说他们很会挑时机,刚好今晚要玩刺激一点的。 就在秘书小姐也纳闷什么是“刺激一点”的时候,她手上就多了一个面具。 抬头一看,每个人手里都有,林牧手上自然也有。 一开始还以为林牧会拒绝,然而下一秒,秘书小姐就傻了。 林牧竟然毫不犹豫就将那个能将他整张脸都遮起来,只露一双眼睛的面具罩上了。 似乎只有他的是全面罩,其他人的都是半面罩。 秘书小姐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把面具戴上。 就在她回到林牧身边的时候,包厢的大门被打开。 从外面陆续进来了一队的美女,每个都是胸大貌美大长腿。 这些是会所里的应招小姐,络腮胡子拍了拍手,她们就四散自觉两两搭配到在座的大老板身边。 林牧这边也不例外,不过被秘书给挡在了旁边。 接着,那个站在包厢正中央主持的人突然大声说道:“今晚,可有鲜货,各位看见喜欢的不要犹豫啊。” 他此言一处,在场的人都会意地笑起来。 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人,无论从形象还是气质,都比之前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些全部都是新晋的模特,而这里,已经瞬间变成了一个猎艳场。 林静好是最后一个进包厢的,她一进来就一脸发懵。 感觉到有些不对,转身想走,背后的大门却已经被关上。 坐在角落里的林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90章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妙,情况很不妙。 林静好看着面前戴着诡异面具的若干人等,全身汗毛悉数竖了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培训,更像是选美。不,比选美更糟糕。 这里是一个权利场,林静好意识到,她可能被扔进潜规则圈里了。 包厢里的光线十分暧昧,但灯光是打向她们这边的。 也就是说,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人能看清楚她们,但是她们只能在刺眼的光线中,瞥到对面人面具的轮廓。 一站定,对面就响起一片挑逗一般的口哨声。 林静好咬牙忍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 可是她却没意识到,她的表情越隐忍,就越和前面的人区别开来。 一排的笑脸,只到最后一个是僵着脸的,怎能不让人注意到? 况且林静好站在那里,本来就比较特别,一下就吸引了好几道视线。 “老板,情况不太妙。” 秘书低声提醒林牧,不过她也明白这种场合林牧不好和其他老总起冲突。 林牧深沉地望着林静好,周身的气息都收敛了起来,仿佛只准备躲在这灯红酒绿后面,窥视她一般。 他没有接秘书的话,保持缄默。 这时,那个中气十足的组织者又说道:“这些美女们就是今晚的新星,我们按照老规矩来。” “好!” “好啊!”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来。 “请各位美女们背过身去。” 林静好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不过还是照做,因为其他人已经转身。 由于此前说好了是培训,要求必须穿超短裤和露脐t恤,对方还补充说有暖气不会冷。 林静好以为这是为了更好地观察体态,当时也没多想。 现在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不是摆明让人看吗! 然而她没想到,还不仅仅是隔着一段距离看这么简单。 转过身后,林静好当下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因为视野的问题,她只能从面前反光效果不太好的磨砂菱形瓷砖上来判断身后到底是什么情况。 朦胧中,只看到一片黑影慢慢靠近。 林静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此时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遭遇太无礼的行为,她就是把这里的人都得罪个遍,也要从这里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清身后的状况,所以身体变得超级敏感。 虽然没有被触碰到,但这些人的视线仿佛具有实体一般。 林静好被看得很难受,他们凑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恶心的鼻息。 咬牙忍着,本以为就这么被看看也没什么,但显然她还是太天真。 围在她身边蠢蠢欲动的这些“正人君子”,终于忍不住对她伸出手来。 肩膀,露在空气中的腰,甚至臀部和手臂。 林静好脑门的青筋瞬间暴起,而就在她要暴走的时候,那个组织的声音忽然自他身后响起。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愉快,边说边把人从我身上隔开。 “不好意思啊各位,这位小姐被今晚的贵宾相中了。” 此话一出,林静好背后一片唏嘘。 冷汗从额头滑下,然而她的一颗心还没放下,就提得更高。 刚才这人说什么? 他被相中了? 浑身僵着不能动弹,虽然面对一个人比面对这么多人强得多。 但是一对一意味着什么,林静好不会不懂。 她只是想要一份工作,但还没堕落到需要为了工作而出卖自己的地步。 “这位小姐,请跟我过来。” 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组织者一脸诡谲的笑容。 林静好僵持了好几秒才讪讪回身,这个空档能清楚地看到她旁边的那些模特们,正被这些所谓的“金主”上下其手。 “啧”了一声,她有些不齿这种画面。 然而不可否认,刚才她也和她们一样,只是,她没有故意迎合。 林静好跟在组织者身后,走到最角落的地方。 在她眼前,坐着一个带着全面罩的男人。 因为灯光很昏暗,所以她只能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打量着她,但是却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这个人,气息十分冷冽。 “这位,就是看中你的大老板,好生伺候着啊,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暧昧地拍了一下林静好的背部,组织者就荡笑着继续去猎艳。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林静好小心翼翼地瞄着老神在在坐着的大老板,心里在计算和他好好说话,成功脱身的几率有多少。 这位大老板身边还靠着一位一身黑色高叉连衣裙的女人,当然,她也是戴着面具的。 老实说,林静好很想骂街。 这个人既然身边带了一个女人,为什么又要点她。 难道有钱人就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不过她还是挺感谢他将她从那个恶魔窟里拉出来,尽管他这边,不一定就是天堂。 相顾两无言,林静好站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就在她想尝试着说服对方让她走的时候,大老板的头突然往黑裙女人那边一歪。 接着,他站了起来。 正眼都没瞧林静好一眼,直接往外走。 林静好直接懵了,瞪大着眼睛立在原地,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这时,黑裙女人笑吟吟地朝她迈进一步, 她几乎贴着林静好的耳朵说道:“楼上,302。” 说完,黑裙女人扭着腰肢跟着离开。 林静好眨了半天眼睛才明白过来,那个黑裙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就让她去房间陪大佬了? “……” 深深皱起眉头,林静好断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转头一看,那个黑裙女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门口等着。 如果再留在这里,说不定情况会更糟。 这时,声音突然出现。 “静好!我又看到画面了!” 一句话,让林静好打了一个激灵。 “你看到了什么?” 一边忧虑地和黑裙女人对视,一边在脑海中问声音,林静好心里莫名有些慌。 “……” 声音似乎有些犹豫,没有马上说出来。 林静好当下就知道,肯定又是不好的预兆。 事实上,关于她的,未来的那些画面,基本没有一次是让人能心甘情愿顺着接受的。 “你说吧,都这种时候了。” “我看到,你身着华服,在各种闪光灯前,哭得撕心裂肺。” 闻言不禁怔住,林静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来判断这个情况。 声音估计也挺纳闷的,它的语调听起来充满了疑惑。 但是下一秒,它就对林静好说道:“先别管是什么情形,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出去。你会站在闪光灯前,证明你这条路能走顺。说服一个人总比说服一群人来得容易,静好,别犹豫。” 声音的说辞不乏道理,而且林静好也看到那个组织者时不时瞄向她这里。 如果黑裙女人失去耐心把门一关,估计她又会被人挑菜一般挑走。 狠狠一咬牙,林静好几乎是抱着就义的心情往门口走。 黑裙女人满意地笑着,林静好刚从门内走出来,她就对着她向电梯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静好当即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电梯走去,在黑裙女人的注视下,进了电梯。 但让人意外的是,黑裙女人却没有继续跟上,只是笑意盈然地看着林静好,直到电梯门关上。 此时电梯里,只有林静好自己一个人。 她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这个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特别是她那种,让人说不出来的笑容。 其实到了这里,林静好大可寻个空档直接逃了。 不过那个黑裙女人估计会在出口挡着,仔细想了想,林静好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朝302走去。 门虚掩着,里面的灯亮着,很明显刚才那个戴着面具的大老板在里面。 她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她不禁有些纳闷。 这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踌躇了半晌,林静好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刚走几步,就看到一个背影。 林静好直接呆住,她缓缓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和林牧太过相似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大老板稍稍转头,脸上的面具还在。 黑金色的哑光面罩,在暖黄的灯光氛围里,显得异常诡异。 林静好当即回神,她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人,心中的那股怅然若失,几乎要将她击垮。 有的时候,看不见还是件好事,可一旦看见相似的人事物,一直想要隐藏起来或者抛弃掉的情感,就会像潮水一般涌来。 持续的涨潮,退潮却遥遥无期。 “开始吧。”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很机械的声音。 眨了眨眼睛,当看到大佬手里的手机时,林静好才知道对方是用即时发声软件在和她对话。 这显得很怪异,不过对方连面具都戴了,伪装声音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能被认出来的,永远只有想要靠这种肉体关系上位的可悲的模特们。 但是,她林静好不是这种人。 直截了当地,林静好盯着大佬的后脑勺说道:“我不会和你做的。” 大佬的动作稍稍一僵,而后快速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那个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说:“你清楚后果吗?” 眉头皱得更深,林静好之前已经憋了一肚子火,被这么一问,仿佛只要她不在这里屈服,她的前途就全都玩完一样。 顷刻被点燃了引线,林静好当头就吼道:“我就是不清楚,所以才被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骗到这里来!有钱了不起是吗,就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人格?我告诉你,我还不伺候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在乎!再见!” 摔门而走,林静好还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羞辱,正因为是凭她自己的力量也无法改变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这个圈子,不混也罢! 第91章 哭:你就是打我,我也不会还手 房间里寂静无声,良久,背对门口坐着的男人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抬手将面具解下,轻轻放在面前的石英桌上。 他望着虚空的眼睛在一瞬间染上些许尘埃,却仿佛永远无法拭净一般。 林静好从另一边的走廊离开,走得急,没注意到从她来时路过来的秘书小姐。 看见林静好气呼呼地夺门而出,秘书一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林静好吼的时候还蛮大声的,最后几句她听得一字不差。 没有马上进门,她被靠在门边静静靠了好一会儿。 她知道,林牧这么做,是想让林静好知难而退。 像她这种还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世道险恶的小姑娘,既容易被当枪使,也可能再像今天晚上一样,莫名其妙被卖。 他不知道林牧究竟对林静好做了什么,会让她这么大反应,不过也真的苦了她的大老板了。 明明一直在意,一直想见的人就在眼前。 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就算了,还要昧着良心做过分的事情。 半晌,林牧似乎并不打算马上出来,秘书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 直到里面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林牧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他直视着前方,淡淡说道:“给我这家模特公司负责人的电话。” 微微一愣,秘书看着林牧,他语气清冽,但眉头却微微皱着。 想着大概是打算直接从上层逼林静好离开这个圈子,秘书点头,打了几个电话就要到了。 “什么人嘛!” 林静好怒不可遏,直接从会所里出来,招了辆车就上。 然而她忘了自己的衣服还有手机钱包都还在会所里,等记起来的时候,已经到慕家了。 车费还是管家出来付的,林静好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慕寒看到她穿得一身清凉,愣了一下,什么都没问,让她先去换衣服。 事已至此,林静好觉得有些事情不得不说。 只是她刚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桌上有她的包,之前在会所换下来的衣服也搭在椅背上。 一脸怔愣,她看了一眼慕寒。 慕寒微笑着回道:“你换衣服的时候,有人送来的。” “哦……” 虽然慕寒这么说,但是,会是谁呢? 她唯一想得到的,就是那个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大老板。 可是,他应该不会知道她住在哪里,而且都被那么骂了,正常人都会有脾气的吧? 讪讪走到桌旁,打开自己的包看了一下,林静好把手机拿出来。 紧紧握了握,在和签约公司算账前,她需要先和慕寒说清楚这件事。 深吸一口气,林静好才转身面向慕寒。 看到慕寒春风一般柔和的笑容,林静好莫名有种愧疚感。 其实,她可以不用瞒着他的不是吗? “慕寒。” 轻声唤了他一句,林静好定了定心神,才下定决心一般对慕寒说道:“这几天,我在做兼职。” 慕寒眼底微微闪了一下,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讶异。 “什么样的兼职?” “模特。” “模特……”慕寒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眸看向林静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她跟前。 一句话没说,直接将林静好揽进怀里。 林静好直接懵了,她以为慕寒会问她为什么要做兼职,或者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但是都没有,他只是像爱惜珍宝一般轻轻抱住他。 慕寒的怀抱很温暖,让刚从寒冷中摆脱出来的林静好有点不想离开。 她的双手缓缓抬起,想回抱慕寒,但却在最后一步的时候顿住。 因为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那个面具男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不是林牧,心里还是很难受。 “你这样太累了,难道我不能做你的依靠吗?” 这时,慕寒忽然在她耳边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他的语气太过轻柔,仿佛细雨滴落在林静好的心湖,一圈一圈地浅浅荡开涟漪。 累,当然累,林静好莫名眼眶一红。 可是,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的尊严。 平复了一下心绪,林静好才低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首先需要有能力自己活下去,然后才有资格接受你的好。” 这是林静好内心的真实想法,人如果不能自立,又如何能心安理得接受他人的馈赠呢? 慕寒自然知道林静好的性格,他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轻轻抚着林静好的后脑勺说道:“你要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 从慕寒怀里抬头,这个角度看上去,慕寒的眉眼柔得简直能掐出水来。 温柔一笑,慕寒有些无奈地紧了紧双臂,再次将林静好的头轻轻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说道:“不管发生什么,好的坏的,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猛地睁大眼睛,也许是因为晚上确实受到了不公的对待,所以慕寒这句话此时此刻对林静好的触动特别大。 她忽然喟叹,不管多深厚的感情,陪伴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否则,什么都可以淡。 “少爷,林小姐已经睡下了吗?” “嗯,到我书房里说。” 从林静好的房间出来,慕寒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他倒是没想到,林静好会在这个时候直接向他坦白。 不过,这也没什么,并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进书房后,慕寒刚走到书架旁,管家就有些着急地说道:“少爷,晚上的事情,出了点差错。” 其实管家不说,慕寒也已经猜到。 林静好这个时间就跑回来,而且很明显是逃回来的,会所那边,肯定出了什么岔子。 慕寒当然不可能直接将林静好拱手让人,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难而退。 毋庸置疑,把林静好放到那种场合,肯定会被选中。 但是慕寒已经安排了人关键时刻救场,但是看管家的表情,应该是没派上用场。 “是什么人?” 管家一下就明白慕寒的意思,他微微低头,回道:“是……是林老板。” “林牧?” 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回头看了一眼管家,下一秒,却突然觉得很有趣一般笑了起来。 “哈哈哈,看来你并不是没有软肋。” 喃喃这么说着,慕寒已经走到窗前。 今夜的天幕星辰北斗,穹顶看起来特别地高深。 他抬手就推开窗户,一阵冷风顷刻灌进屋子。 管家小心翼翼问道:“少爷,模特公司那……我们要继续施压吗?” 闻言,慕寒又开怀笑了数声,像止不住笑意般,缓了缓才微微摇头说道:“既然他想玩,我们就奉陪到底。” 枕着手躺在床上,因为慕寒在,林静好就没有打电话给马总监。 现在时间也晚了,打算明天一早再兴师问罪。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早,倒是对方先打了电话过来。 马总监的语气很好,然而林静好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她不悦地向对方说道:“我不是那种为了上位什么都可以出卖的人,昨晚的事情,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其实林静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这份工作不要,她可以找公司谈,用精神损失费来抵违约金,这样她就能恢复自由身。 然而马总监却有些委屈地说道:“林小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现在你的片子不是我在跟,而是换了另外一位。之前对你的无礼,请求你原谅我,如果你觉得这么说不解气,我们可以约出来,你就是打我,我也不会还手!” 听着马总监这一通哭诉,林静好一头雾水:“马总监,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听林静好还是不温不热的语调,马总监就嚎得更来劲儿了,他直接乞求道:“林小姐,你就不要和我打马虎眼儿了,我真的诚心诚意向你道歉,只求你不要让我丢了这份工作就行。” 这下林静好就更加奇怪了,她何德何能可以让马总监丢工作? 但是她还要问得更仔细的时候,马总监就随便诌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直到周三请假去模特公司拍片的时候,林静好才知道,凡是和那天她去会所有关的人,都相应地得到了处罚。而公司新给她新配的总监,是业内知名的操作手,捧红了很多新星。 情况突然一边倒地朝向好的方向发展,林静好有些不知所措。 新总监似乎一开始对林静好还不怎么待见,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硬塞了一个定时炸弹。 但是在拍片的时候,他看向林静好的眼神却慢慢变了。 整组作品,拍摄的过程意外很顺利,原本预留了一天的时间,结果三个小时就完成。 林静好换好衣服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偶然听到有同事在议论。 “不知道这个新模特到底是什么来路,据说昨天王经理被总裁训了个够,就因为一时疏忽,让她误入酒局。” “可不得让人眼红,公司最好的何总监都配上了,背后的大腿得有多粗,明明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哎呀,我们是没这种命了,人家不用去酒局钓就有金主。” 听得皱了眉头,林静好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能这么帮她的人,她想来想去,觉得有必要回去问一下慕寒。 第92章 只要不辜负懂她的人就好 带着满腹疑问,林静好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很眼熟的红色跑车。 愣神的时候,对方已经下车冲她招手。 是慕寒亲自来接的她。 没等林静好开口,慕寒就笑着对她说:“今天我请你吃饭,庆祝你完成一单。” 微微一怔,林静好其实心里有些别的想法。 刚才那两个女同事说的话,她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她不否认,有背景确实可以上升得比别人快。 但是,她骨子里是一个清高的人。 凡事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她最怕的,就是明明自己也受过苦,咬牙坚持过,但最后别人不承认她的能力,只觉得她是一个带有七彩光环的人。 尽管她知道,会尽力帮她的,都是爱她的人。 “好啊。” 微笑着回应,林静好就上了车。 刚才一瞬间,她忽然不想问了。 有些事情,不一定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问了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如果是以前,林静好看见慕寒第一句肯定质问他。 但是现在,她的心态已经改变很多。 因为她意识到,无法让所有的人都认同自己,但只要不辜负懂她的人,那就不会有什么遗憾。 慕寒带林静好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这种地方,如果凭林静好现在的能力,已经来不起。 不过,不代表以后不行,她的脊背依旧直挺。 “想吃什么就点,一直说想带你出来,竟然拖到了现在。” 选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慕寒帮林静好拉出椅子,等到她坐下,才去到她对面。 说起来,林静好和慕寒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反而和林牧一起在家吃的次数多得多。 一直以为自己的口味已经被林牧养刁,但到了慕家后,林静好才明白,不管是多么顽固的习惯,都能被改变。 人的感情尚且一夕可变,更何况因为人而养成的习惯呢。 点了自己惯常吃的菜品,林静好就一边喝着水,一边托腮望着窗户外面。 底下车水马龙,一派繁荣。 慕寒突然轻笑一声,柔声问道:“静好,你在想什么?” 没有移开视线,林静好看着虚空回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到林家。” 林静好恬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慕寒眼神一凛,但很快恢复笑意。 他的话带着安慰性质:“如果你想回,我能帮你。” 闻言,林静好才收回视线,看向慕寒。 她深深看着他,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林静好说的林家,并不只是那栋房子。 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林静好故作轻松伸了个懒腰,笑着对慕寒说:“等我拿了这一笔酬劳,我请你吃一次饭。” 听林静好这么说,慕寒有些微的讶异,但很快就用幸福的笑容回答她:“我很荣幸。” 在用餐之前,林静好先去了趟厕所。 但是在走出去时,突然听到外面洗手台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总,这种小事何足挂齿。不过你推荐的这个新人还真挺不错的,何总监回过我了,他说他很满意。” 伴着水流的哗哗声,一个冷冽的声音淡淡回道:“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那是,你没跟我打声招呼的话,可就流失一个优秀人才了。”说着,这人关了水龙头,因为水流声戛然而止。 下意识躲在门后,林静好没有走出去。 刚才那个声音,她不会听错,肯定是林牧。 胸口莫名有些聒噪,但是林静好却一步也迈不动。 抽纸的声音传来,这时,另一个声音冷不丁问道:“这小姑娘,不会是你养的小蜜吧?” 听到这个问题,林静好简直气血上涌,然后下一秒,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因为林牧回道:“两个世界的人,不能混为一谈。” “好啦好啦,不开你玩笑。今天我请客,你也时常出来玩一玩啊,晚上这批妞据说质量很好。” 认真听着,林牧似乎没有直接拒绝。 直到外面没什么动静了,林静好才默默走出去。 左右看了看,已经不见林牧的身影。 短短几分钟,包含的信息量多得让林静好有些头晕目眩。 她一个趔趄撑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啦的水声,却没有要洗手的意思。 林牧到底是插手了她的事情,但他又是如此无情,已经和她彻彻底底划清了界限。 他是在怜悯她吗? 她不需要他的这种怜悯,也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帮助。 林静好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林牧,他的圈子太大,而她的圈子太小,也没有什么交集。 在人前的林牧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 林牧到底做的是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她没见过他的圈子,也没见过他的朋友,从来就没有真正进入过他的生活。 可因为他一时兴起对她的好意,林静好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是可以追随的。 有些崩溃地笑了几声,林静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狼狈,太狼狈了。 她从来没想到,她林静好有一天竟然会被人耍到这种程度。 比起俞佳,林牧的行为更加可恶。 明里来的恶意,没关系,她可以以牙还牙。 但是林牧这种,顷刻将她拖入泥沼,越挣扎陷得越深的作为,却防不胜防。 最糟糕的是,林静好发现自己已经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起码要找林牧说个明白。 草草洗了手,林静好就追出去,但是绕着大厅走了一圈,愣是没见到林牧的身影。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她是不是幻听。 索性跑到柜台上问一下,林静好直接问刚才结账走的,是不是有一位林先生,因为看背影似乎是她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柜台的妹子茫然地看着林静好,这时,她身后的妹子凑过来说了一句:“这位小姐,你说的是林总吧?刚才结账的老板姓乐,柜台小妹刚来的,人还认识没几个。” “啊,对对,谢谢啊。” 忘了慕寒还在等她,林静好直接追出门去。 林牧看来是这里的常客,那位姓乐的老板,应该就是她签约公司的老板,她不记得名字,但是姓氏是知道的。 冲到门口,林静好一边喘气一边四下环顾。 其实她心里明白,见到的机会很渺茫,虽然他们出来的时间不长,但已经足够上车走人。 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也没有见到熟悉的车。 就在林静好要失望而归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道身影。 浑身一僵,她机械般转过头去,瞳孔在一瞬间剧烈紧缩。 有个男子站在街尾,此时在邮筒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一身黑色的衣服,鸭舌帽,墨镜,仿佛刻意在隐藏什么。 林静好紧紧盯着他,难以置信地转身朝他走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起初她只是觉得这个身影眼熟,想过去看看。 但是那个一直压低帽檐的男子,在注意到林静好后,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拔腿就蹿到对面马路。 一时间,汽车的鸣笛声大作,路面稍显混乱。 “站住,你站住!”林静好见对方跑了,猛地加快脚步,可在要横穿马路的时候却被车辆挡住去路,只能站在这边的马路牙子上干着急。 她心里一阵发慌,对方为什么要跑,难道真的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静好?怎么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久久没有见到林静好回座位,慕寒找了出来,刚好看见林静好追着一个人差一点要越过车流的危险行为。 他微微皱了眉,眼里有几分担忧。 林静好此时却瞪大着眼睛看着马路对面的茫茫人海出神,嘴里喃喃说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 眉头皱得更紧,慕寒缓缓走近林静好,小心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人行道上。 眼神闪烁着,林静好显得有些异常,她突然抓住慕寒的胳膊,激动地对他说:“我看到我爸了,我看到他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躲着我?” “看到林叔了?” 对林静好的说辞很意外,但是慕寒相信林静好不会看错。 轻轻将林静好揽进怀抱,慕寒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背上轻拍着,安慰性地对她说:“好了好了,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去查。也许看错了呢,如果是林叔,他不仅不会躲着你,还会自己来找你啊,静好。” 也许是被慕寒温柔的语调安抚住,林静好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此时思维也变得清明起来,她不禁皱了眉头,呢喃一般问道:“如果不是,又会是谁,为什么要跑?” 这个问题,慕寒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上来,只能抱着她,安抚她的情绪。 而这一幕,坐在不远处豪车里的林牧,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没有离开,因为林静好的老板突然记起要去附近一家店铺买东西,就让林牧在车里稍微等他一会儿。 可这一等,就看到林静好从餐厅里冲了出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坐着的方向和林静好跑去的方向是相反的,所以等他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那名逃跑男子的一抹剪影。 但是这个背影却让林牧眼神一凛,他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少有地出现一丝迷惑。 然而下一秒,他的所有表情尽皆褪去,只剩下满眼的冰冷。 因为他看到慕寒抱着林静好时,脸上闪过一刹那的诡谲。 第93章 仿佛是隔绝外面世界的一道屏障 “静好,在看什么?” 明天就是周末,慕寒想带林静好出去散散心。一回家,发现她没在房间里,辗转在屋后小花园找到了她。 天色渐暗,她略显苍白的肤色,仿佛发着暗淡的荧蓝白光。 自从周三在街上看到疑似林宇的男子后,林静好一直惶惶然若有所失。 很多时候都能见到她盯着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慕寒,林静好微微一笑,轻声回道:“没什么。” 默默坐到藤椅的另一边,慕寒抬头看着林静好刚才一直望着的方向,冷不丁问道:“还是很在意吗?” 一句话,让林静好心下微微一颤。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但是,让她在意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轻轻摇了摇头,林静好长长吐出一口气才回道:“只是在意也没有用,你说得对,如果真的是我爸爸,他肯定会来找我。即使现在不能,以后一定可以。” 其实林静好早就已经想透彻,只是心情没有办法像理智一样,迅速地接受这个事实。 浅浅一笑,慕寒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头:“所以现在,就先安心地留在这吧。” “……嗯。” 第二天,是休息日,林静好自然会去清吧。 慕寒本来想送她,但是临时有事便作罢。 推开刷着古朴颜色的吧门,林静好突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很奇怪,但却莫名地安心。 “静好!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这几日,杜弦少见地每天都守在清吧里,搬张椅子趴在能直接看到门口的吧台上,服务生们都笑话他终于看起来像是个卖酒的老板。 当门口进来那道熟悉身影的时候,本来颓丧得如同一滩烂泥,顷刻满血复活,杜弦瞬间就变了画风,容光焕发地几步蹦到林静好面前。 林静好有些被杜弦的热情吓到,虽然通过之前的接触,大抵知道杜弦就是这么一个开朗到离谱的性格。 “老板。”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林静好还有些愧疚只有周末来,明明说好了要帮工半个月,“今天才来,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你能来我整个世界都亮了!” 讪笑着去换工作服,林静好心里有些纳闷,总觉得杜弦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一整天下来,工作很轻松,事实上她也只是帮忙擦擦桌子扫扫地之类的。 和林牧一起生活的时候,这些事情她都做过,所以也不是什么难事。 清吧到晚上客人才会比较多,中午和大家一起吃午饭后,闲着无聊,一群人就聚在一起聊天。 “你们说,老板最近是不是转性了?” 林静好正喝着水,一个没注意就呛到了。 “咳咳咳!”无奈地拍着胸脯,她转头看向正在讨论杜弦八卦的员工们,心有所动。 她大概,就是喜欢这种毫无隔阂的氛围,所以才会喜欢这里的吧。 “我也觉得,你说要搁以前,三天能见到老板一次就不错了。” “对啊,现在每天都趴吧里,跟看门的一样,望着门一声一声地叹息,都影响我工作情绪了!” “哎,不会是老板又看上哪个会来咱吧的妞了吧?” 那个服务生说着就转头对林静好说道:“静好,你刚来很多事情不了解。要小心我们老板啊,他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会往上扑,换女朋友跟吃饭一样频繁。” 林静好有些讶异,因为杜弦现在明明是孑然一身。 眨了眨眼睛,她直接问道:“现在老板不是单身吗?” 她此话一出,几个同事都笑了。 这一笑,林静好就更加茫然。 “哈哈,这个嘛,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看着同事们那笑得抽搐的表情,林静好莫名感兴趣起来。 刚才问她问题的同事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笑意后才回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老板交往过的女人,总是在几天后就会提分手,我们跟着老板这么久,无一例外。” 听完这番话,林静好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她挺意外的,杜弦是很吸引异性的类型,竟然都是被分手的? “你说会不会是老板那方面有问题?” “哎呀,这句话被听到,你这个月奖金就没了!” “我看啊,你们都猜错了,没看老板身边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好基友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似乎突然就都想明白了,不约而同,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了一声。 然而林静好却不知道他们明白了什么,一头雾水。 这时,那个话特别多的同事又好心地给她解释起来。 她先是噗嗤一声笑了,而后才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好基友啊,是老板一个很好的朋友。这么多年,老板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和这位朋友的感情一直很亲密。对了对了,就是上次老板说的,那个有天晚上来吧里喝醉,隔天早晨留给老板一沓钱的人。他俩在一起就各种勾肩搭背,动手动脚。” 说到这,同事顿了顿,表情有些古怪:“当然,都是老板动的手。诶?这么一说,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我们老板是个弯的?”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顷刻都安静了。 “那个,你们继续,我去趟厕所。” 气氛一度很微妙,林静好默默抽身离开。 洗完手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杜弦。 两人对视一眼,林静好立马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关于杜弦的事情。 莫名,有些尴尬。 “静好,那个,晚上你有空吗?” “嗯?”正想着要说点什么来化解尴尬,听到杜弦这个问题,林静好有点蒙,“老板,晚上我会留下来工作。” 闻言,杜弦眼前一亮,十分开心地笑起来:“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边说他边往外走,一边掏出了手机。 林静好怔愣地看着杜弦慢慢走远的背影,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位平易近人的老板,并不是他们所看到的这样。 也许是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而且害怕寂寞。 如果身边真的有一个能一直在一起,感情不变的人,那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所谓呢? 不管怎么说,总比只有自己一个人,强得多。 傍晚的时候,林静好到仓库里帮忙盘点新进的货物。 杜弦本来是想进去拿点东西,看林静好也在就走过去和她聊天。 “工作起来还习惯吗?” 随便抛一个话头,杜弦探头看了一眼林静好抱在怀里的校验单,蹲下身子就开始帮她盘点下一项。 林静好点了点,平静地回道:“嗯,大家都很照顾我。” “那,要不要考虑在这里长期做兼职?” 杜弦是有私心的,虽然他们之间有所谓的半月之约,但是林静好其实什么时候走都可能。 而一旦离开,以后他们之间的交集就会变得很少。 午后那个电话,杜弦已经和林牧约好,准备晚上向林静好表明心意。 所以在这之前,他想至少先把人留下来。 林静好有些意外,不过她心里是挺想在这里兼职的。 只可惜她身上有诸多不确定性,如果贸然答应下来,到时候做不到,就有些尴尬了。 笑了笑,林静好低头看了一眼蹲着的杜弦,十分真诚地对他说道:“杜老板,我挺喜欢这里。不过我已经和模特公司签约,短时间内恐怕没有确定的时间可以来这里。” 正在点东西的手微微一僵,杜弦垂眸,表面上还是很温润接了一句:“那没事,有时间再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实话,听到杜弦这句话,林静好还蛮感动的。 只是萍水相逢,也只有几天的感情,但是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仿佛已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友。 林静好不禁问了他一句:“上次你说的那位好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抬头望了林静好一眼,杜弦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看了林静好几秒,才回过头继续清点,一边说道:“那小子啊,问了半天,估计是失恋了。晚上他会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 林静好答应得很干脆,她其实只是想看看,这位和杜弦交情好得让人怀疑是恋人的男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还出于对自身遭遇的一种喟叹,她早已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即使曾经有过,现在也已经没有。 所以,会羡慕杜弦是很正常的反应。 但她不会去嫉妒,她只是想让自己深刻地明白,世间还有不会被污染的感情存在。 这样起码能给她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一个小小的安慰,甚至是,微弱的希望。 天幕慢慢暗下去,东城的夜一点一点绽开璀璨的光。 和前几天阴沉的天穹不同,今夜弦月当空,清冷的月辉在林立的建筑群中若隐若现。 应邀而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清吧门口。 车上下来一人,他的目光冰冷如水,恰好和这月色融为一体。 他定定看着微微透出些许光线的大门两秒,才迈开步子。 “林老板你来啦!” 门再度关上,仿佛是隔绝外面世界的一道屏障。 外面的人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而里面的人,也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改变着什么。 第94章 怎么会是她?! 因为已经入夜,所以清吧里的人逐渐增多。 林牧到的时候,几乎只剩下吧台的位置。 杜弦的这间清吧,只要来过一次,就会成为回头客。 今天又是周末,因此来的人特别多。 其实今天下午,杜弦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是想推掉这个邀请的,因为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是上次已经答应过他要给他把关,林牧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在交代完下属一些事情后,便匆匆赶来。 事实上,他也对杜弦看中的那个女孩有一些兴趣。 当然,这个兴趣也仅仅只是想看一看,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毕竟能听起来和林静好像的人,并不多见。 径直往里走,林牧去往的方向是那个隐蔽的包厢。 杜弦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对感情认真起来,意外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所以林牧猜他肯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而且基于对女性的尊重,也会选择在包厢里进行。 解下围裙,林静好刚帮忙大厨刷洗了一些食材,然后就被杜弦喊出来。 “老板,什么事啊?” 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工作状态,林静好似乎一刻也不想闲下来。 杜弦有些无奈,他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林静好的脑门:“还记得吗,我说晚上一起吃饭的。”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当然知道杜弦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他的那位挚友已经来了。 点了点头,林静好探头张望了一下外面,却发现好像没四人座了。 知道林静好在干嘛,杜弦神秘地冲她眨巴眼睛,而后就跟她说包厢门口的位置,让林静好先去那里等他。 杜弦需要为告白事宜准备一下,另外,他估摸着林牧应该快到了。 他一定会直接去包厢,所以,肯定能看到等在那里的林静好。 聪明如林牧肯定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杜弦喜滋滋地吩咐厨房做吃的,就等着林牧先给他暖场。 顺着杜弦说的方向,林静好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他口中的那个拐角。 杜弦让她在这里等,但是林静好心里还是觉得挺奇怪的,因为里面根本没有能容得下三个人的空间。 不过等就等吧,她也没什么损失。 百无聊赖地观察起这个三面都是墙,而且墙上都是涂鸦的地方。 环顾的时候,眼角忽然看到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林静好就蹲下身去。 青丝如瀑落下,刚好完美地挡住了她的侧脸。 与此同时,不远处脚步声响起。 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铺着地毯的过道上,声音不大,但能听清楚。 拐过最后一个墙角,林牧抬眸,视野里逐渐出现他所熟悉的涂鸦。 最后,他将视线定格在正蹲在包厢门前的女人身上。 脚步一顿,他一下了然杜弦的意思。 向前两步,林牧站在离林静好只有一米的地方,保持着社交法则里,最让人舒适的距离。 微微俯下身,他向她伸出手。 以为是杜弦来了,林静好一边伸出手去,一边看了看地毯的缝隙,才回头说道:“老板,这里面好像有……” 瞳孔猛地骤缩,空气顷刻凝固。 林静好瞪大眼睛,在看清向她伸出手的人是谁时,整个人呆住。 她伸出去的手只递到半空便僵住,仅仅差几厘米就能够到林牧的指尖。 忘了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忘了该说什么话,忘了要做什么动作。 这一瞬间仿佛定格了一般。 林牧眼睫微动,在看清眼前这张脸的瞬间,他甚至以为是因为太过思念,而把气质相近的人看成是一个人。 但此时林静好愣住的表情告诉他,他刚才想扶的以及他今晚打算祝福的人,正是林静好没错。 对视了几秒,林牧没说话。 曝于空气中的手一阵轻微的痉挛,他只要再往前一点,一点点就好,就能碰触到她。 然而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澄净,漂亮,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睛里,融入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时,林牧缓缓低垂下眉眼。 他的指尖微微一握,有收回之势。 林静好看得真切,但仍执拗地没有收回手。 “今晚可得好好喝一喝……诶?你们俩干嘛呢?” 这时,杜弦突然出现在拐角。 林牧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当即将手往林静好面前伸过去了些。 不管在谁看来,都像是一个绅士想扶蹲在地上的小姐起来。 但这次,林静好却直接收回了手。 她闭了闭眼睛,自己站起来。 “没什么事。” 回话的是林静好,她微微皱眉,不再看林牧。 被林静好拒绝,林牧默默收回手,转身面向手上怀里捧着许多吃的,活脱脱一个杂技演员模样的杜弦。 有些无奈地从他手上拿点东西下来,林牧故意落后一步,由杜弦上前柔声细语地请林静好开门。 有些意外这里竟然有间包厢,进门后,林静好帮忙把杜弦身上抱着的小食,零食一碟碟,一袋袋地搬到桌子上。 期间,林牧自己走到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地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林静好,又看了看杜弦,蹙着眉,若有所思。 所有的东西全卸下,杜弦不禁痛快地轻呼出声。 就在他转头要招呼林牧的时候,却发现他坐得挺远。 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没好气地冲他说道:“林牧,坐那么远干嘛,没人抢你那些吃的。” 闻言,林牧冷淡地抬眸看他,平静地回道:“我以为你是这么想的。” “……”古怪地看了看林牧,杜弦向林静好笑了笑,示意她先坐,而后几步跨到林牧面前。 一手臂上去就锁住他的脖子,杜弦一边对林静好乐呵呵地笑,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林牧,“你小子干嘛呢,让你来,不是让你拖后腿的!” 看着和被杜弦嘀嘀咕咕的林牧,林静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万万没想到,她关心的这个“老板的挚友”,一直期待见面的这个人,竟然就是林牧。 林静好几乎快忘了,他们到底有多久没见面。 仿佛之前的种种,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遥远。 但是一想到在餐厅的洗手池边听到林牧所说的,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林静好心中的火便不可遏制。 既然那么明确他们之间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那为何之前要对她好,要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呢? 刚才见面的一瞬,林牧的态度让林静好十分烦躁。 他是想收回手的吧,那一刹那,他主动拒绝了靠近她的机会。 不,应该说,是她被他拒绝了,再一次,无声的拒绝。 情感上的转变,让林静好看着林牧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林牧知道,但是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敷衍地应付着杜弦,他其实心里不太痛快。 最好的朋友以及……最爱的女人,这种选择根本不会有标准答案。 但是,他必须二选一,或者,两者都不要,唯独没有二者皆得这个选项。 在杜弦的软磨硬泡下,林牧倒是是坐过来了。 他坐在林静好身边,杜弦跑到了对面。 要问为什么不是反过来坐,大概是因为他有些害怕和林静好对视吧。 现在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即使眼神里泄漏了什么,也不会被发现。 “来来来,都不要拘谨,晚上我请客!” 杜弦显然还一心想着他的告白大计,他兴冲冲地招呼着,而后忽然记起什么来一样,脑门一拍,当即为面前这两个互为“陌生人”的家伙做起介绍。 “静好啊,这位就是我那位失恋的好哥们,林牧。” 尴尬地笑着,林静好转头看了林牧一眼,用只有林牧听得到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失恋?” 当作没听到,林牧目不斜视地看着杜弦,却是对林静好说的:“幸会。” 气氛一度变得很微妙,然而智商已经降到负值的杜弦愣是没发现,他又给林牧介绍起林静好来。 “兄弟啊,这位是林静好小姐……诶?你们两个姓氏一样啊,五百年前是一家!” 林牧有些崩溃地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这种问题杜弦现在才注意到。 林静好坐在林牧身边,一只保持着几乎要僵掉的笑容。 她并不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好不容易见上林牧一面。 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即使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林静好也想弄个明白。 但是有杜弦在这,她不方便开口,而且现在,林牧看来是想和她在杜弦面前玩“陌生人”的游戏。 不明白为什么要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林静好唯一想得到的解释就是,林牧正在践行和她划清界限的诺言。 那么,是不是真的她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管了呢? 林静好不信,如果是,他就不会插手她当模特的事情,尽管他将自己摆得一干二净。 可是,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林牧? 眼睛里揉进了些许绝望,林静好忽然想试一下。 她想试一下,林牧是否真的已经对她无动于衷。 或者说,林牧是否真的绝情。 “林先生,经常听老板提起你,我敬你一杯。” 拿起酒瓶帮林牧满上,林静好紧紧盯着林牧的眼睛,嘴角是笑着的,眼里却深重似海。 杜弦在一旁起哄,林牧顿了一下,才伸出手拿起酒杯。 没有和林静好碰杯,他淡漠一笑,一仰脖便干掉一杯。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林静好手上的那杯酒,他没有阻止她喝,而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你随意。” 第95章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干嘛管我! 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林静好眼底有什么东西顷刻被林牧的淡笑撕得粉碎。 “随意……”喃喃重复了一遍林牧的话,林静好眼神一凛,也学着他的样子,满满一杯酒顷刻入腹。 灼烧的感觉从喉咙开始向下蔓延,这种感觉对于不怎么喝酒的林静好来说,很难受。 不明所以的杜弦在对面看得一愣一愣,在给林牧叫好后,颇为关心地看着林静好说道:“静好,你不用这么拼,少喝点。” “……没事,今天高兴。” 默默转回头,林静好脸上笑着,语调却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给自己再次倒满一杯,这回林静好敬的是杜弦。 受宠若惊地看了看林静好,又瞄了一眼林牧,杜弦赶紧双手举杯和林静好的杯子轻轻一碰。 又是一杯下肚,林静好抹了一下嘴角,还想继续倒。 这时,林牧忽然出声,但他是对杜弦说的。 “先吃点东西。” “对,对!空腹喝酒不好,来,静好,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特意让厨房做的,还热乎。” 说着杜弦就很勤快地给林静好盛了一小碗海鲜焗饭,放到她面前时,似乎是觉得有点太明显,转而不是很情愿地也给林牧舀了一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杜弦看着眼前的两人默默低头有一口每一口吃着饭的时候,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此时才发觉,以“陌生人”的角度,这两人也太陌生了。 不过,以林牧的性格,倒是不奇怪,就是林静好的反应有些反常。 可能,她不太擅长面对陌生人吧。 “静好,来,尝尝这个。” “这道菜是最近要推出的新品,你试试。” “还有这个。” 杜牧的筷子不断在席间穿梭,林静好眼前的碟子马上就堆得像小山一样。 林牧继续沉默地吃着明明很少,却好像怎么也吃不完的焗饭。 林静好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就对杜弦漾开笑脸:“老板,谢谢啊。” “哎,以后就别叫老板了,听着多生份。” “那要叫什么?”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夹了满满一口塞进嘴里,吃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就像两道月牙,看起来特别可爱。 “胖子。” 就在她注视着杜弦,想等他说的时候,林牧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如果不是杜弦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盯着林牧,林静好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胖子?” 一脸迷茫地看向林牧,对方倒好,一派淡然。 “有段时间,他失恋了,暴饮暴食,变成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哦……”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话锋转得太快。 听林牧这么一说,杜弦立马就急了。 他跳起来,一边和林静好说别听林牧的,一边把林牧拉到一边去。 “我说你晚上很不仗义啊,揭我短让你很开心是吗!” 压低声音在林牧耳边咆哮,杜弦有些崩溃。 林牧看了杜弦一眼,抬手就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卸下。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走回位置,林牧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碗里还剩一半的饭。 林静好倒是挺能吃的,一睁眼杜弦给她堆的食物小山已经没了一半。 微微皱起眉,林牧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 大概是看到林牧的神情,杜弦总算是开了窍,屁股刚坐下就对林静好说:“模特……应该不能吃太多高热量的食物哦?” 停下手中的动作,林静好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过旁边放置的纸巾擦了嘴后才默默点了点头。 “一般是这样,不过我只是个新人,以后也不一定会走这条路。一餐吃多一点,没关系。”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广告怎么样了?” 杜弦这么一问,林静好脸上的笑容顷刻僵住。 下意识瞄了林牧一眼,她定了定心神,强行将脸上的尴尬去掉:“下周你就能在广场的大屏幕上看到我了。” “哇,这么厉害,看来我得趁现在和你合个影,要不以后可有点贵啊!” 被杜弦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林静好刚想说没这回事,杜弦却突然跑了过来。 他手上拿着手机,一副说拍就拍的气势。 林静好微微一愣,下一秒,杜弦坐到了她身边,而林牧则是走到了对面,他手里拿着杜弦的手机。 两厢对视,林牧当先撇开视线。 他举起手机的镜头对着两人,看了看屏幕上的林静好,她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唯一能看懂的,只有那抹深深的孤寂。 微微皱起眉头,林牧稍微有点晃神。 此时杜弦早已摆好了pose,等半天都没见林牧反应。 “好了没啊,拍这么久?” 瞬间回神,林牧条件反射地按下拍摄键,也没注意有没有拍好。 “今天怎么这么墨迹,我看看。” 从林牧手中将手机拿回来,杜弦点开图片就想和林静好一起看。 可是一看,他的脸上就布满黑线。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张照片很明显糊焦了,而且他们摆了那么久的姿势,林牧竟然只拍了一张。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杜弦放弃找林牧理论的打算,因为晚上他的这位大兄弟似乎有些不在状态。 “静好,我们来自拍好了。” 闻言,林静好微妙地看了一眼顺势坐在对面的林牧。 见他一脸漠不关心,当即给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好啊!” 本就是年轻爱玩的年纪,林静好虽然已经被削去不少棱角,但她这个年龄段独有的那种灵动和纯真,仍旧被保留着。 和杜弦凑在一起,一大一小扮着鬼脸,看起来画面意外很和谐。 林牧静静地看着对面两人时不时挽手,将头靠在一起,互相摆姿势。 与快门的咔嚓声同时响起的,是林牧给自己倒酒的声音。 一张桌子,仿佛将这个空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一冷一热,一融洽一孤单。 不知道究竟拍了多少照片,杜弦这才记起包厢里还有一个林牧。 他本意将气氛炒热,就叫林牧也一起拍照,但是林牧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至此,他已经自己喝掉了一瓶杜弦的珍藏酒。 林静好因为兴奋,脸蛋微微发红。 杜弦看着莫名心痒痒,望着她的眼神都变了。 本就是要告白,杜弦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他的这个表情,林牧看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林静好低头握着酒杯,浅浅笑着,梨涡不太明显。 林牧不由眼色一沉,就在杜弦要开口的时候,抢了他的先机。 “你这酒,藏的温度不对。” “什么?” 突然被打断思路,杜弦有些懵,但马上反应过来。 作为一个收藏有世界各地名酒的人,林牧这句话可让他不服。 “怎么可能呢,这里面全部都是恒温数控的。” 摊了摊手,林牧直接将自己的杯子推到杜弦面前。 皱眉一边看了看林牧,一边凑在杯口闻了闻,杜弦当下一愣。 缓过神来的时候,杜弦就赶紧走到一面墙壁前,不知道摁了哪里的开关,一个小型控制台逐渐显露了出来。 他查看了一遍数据,最后“哎哟”一声,看来真的有哪里出了问题。 不理会杜弦的咋咋呼呼,林牧盯着还有半杯的荧红液体,伸手就想拿过来喝完。 却在此时,斜刺里也伸了一双素手过来。 因为离得近,先林牧一步将酒杯拿走。 有些讶异,林牧抬头,就见到林静好面无表情,当着他的面,将他剩下的半杯酒喝了个精光。 喝完,林静好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嘴角,将杯子还给林牧,十分缥缈地说了一句:“不是以品酒为目的,好不好喝又何妨。” 说完,林静好拿起旁边一瓶刚开的酒,又给自己满上,豪放的动作仿佛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酒桌上的女中豪杰一般。 但是林牧知道,林静好并不是。 苦练过舞蹈的人,怎么可能会经常碰酒。 就在他迟疑要不要阻止林静好的时候,她已经倒满了第二杯。 终于有些知道借酒浇愁的人是什么心情,林静好的内脏和肚腹仿佛都在燃烧一样。 但却无法带给她真正的温暖,从指间开始直到心脏的冰凉,还在侵蚀着她的身体,毫不留情。 贯入口中的酒和水没有区别,只会使身体变得越发沉重,思维却越发清晰。 林静好看着林牧,对,她就是故意喝给他看的。 为什么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亲密接触,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一顿饭,吃得林静好身心都特别难受。 明明所有的食物吃起来都没有味道,但她还要装得好像很好吃一样,大快朵颐。 如果这样刺激不了他的话,林静好只好选择伤害自己。 满腔的负面情绪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口子,几乎快让她原地爆炸。 唯有在自己身上血淋淋地划上几刀,才能得救。 近乎癫狂地猛喝着酒,没一会儿,酒瓶子里的液体只剩下三分一。 林牧终于忍不住,他眉头深锁,快速伸出手去,握住林静好再次拿起来的酒瓶,用大拇指将瓶口封住。 “放开。” “……” “我让你放开!” 染了酒气的声音,语调微微上扬,林静好瞪着林牧的眼睛开始发红。 紧紧抓着酒瓶,林牧就是不松手。 林静好当下就怒了,朝他吼了一句:“你不是不要我了吗?现在还来管我干嘛!” 带着浓重的哭腔,仿佛一声惊雷,在包厢中炸响。 第96章 怎能叫她不动怒?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林牧深深看了眼已然红了眼圈的林静好,眼睛重重一闭,就将酒瓶子从她手中抢走,放到桌子的另外一边。 林静好站着,居高临下望着林牧。 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林静好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吓人。 “你们两个搞什么啊?” 修改好数据的杜弦,刚转身就被林静好的一吼吓了一跳。 虽然他此时陷入火热的单恋中智商堪忧,但他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 眼前的情形以及林静好那句话,他一下就懂了。 皱紧眉头走近林静好,杜弦安抚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坐下。 然后,他转头看着林牧,沉声说道,“你们早就认识。”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望着林牧的视线仿佛一道能刺穿他的利刃。 林牧没回答,他甚至没有躲开杜弦的目光。 但只是这一眼,杜弦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现在的不知所措,看着满眼通红的林静好,他万分心疼。 “林牧,这件事我们得好好说说。”重重呼出一口气,杜弦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今晚本来是他表白的良辰吉日,现在却变成要给他兄弟收拾烂摊子。 杜弦有苦说不出,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然而虽然杜弦有想要解决问题的态度,林牧却好像没这个打算。 他至始至终都同一个表情,仿佛这件事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说……”这么说着杜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大眼睛,看了看林静好,再看向林牧,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吧,你这不是耍我吗?” 林牧身边是不是有女人,杜弦自认为是知道的。 他们只是短短一个月没见面,外面的女人林牧根本没接触,他只知道他家里寄养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侄女。 现在想想,为什么林静好就那么凑巧和林牧同姓呢? 老实说,他并不能一下就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眼前两人的情况似乎已经糟糕到一定的地步,杜弦脑袋里优先的想法,并不是去责难林牧,而是帮他。 然而这个时候,林牧却十分冷淡地说了一句:“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一语既出,杜弦不禁愣住。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林静好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怒目圆瞪,这句话,背地里听到和当面从林牧口中听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想不到林牧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出来。 杜弦一看林静好又激动起来,就想劝慰她,但是林静好一下把他拨开。 “老板,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 带着极端的愤怒和深重的苦闷,林静好越过半张桌子,俯身撑在林牧面前。 她缓慢地靠近他,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抬眸,林牧面不改色地回视着林静好。 他很清楚此时林静好是什么状态,只要他将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一遍,她就会彻底心死。 只要他开口,以后就不需要再心烦林静好对他余情未了。 可是,林牧却发现自己开不了这个口。 因为,真正余情未了的人,也许是不是林静好,而是他自己。 “说啊!你说啊!你只要重复一遍,以后我们就天涯陌路,再不相见!” 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静好一直忍住的眼泪终究没能被眼眶束缚住,顷刻奔涌而下。 她的话带着强烈的酒气,情绪也逐渐失控起来。 这时的林牧,表情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微蹙眉头,直接撇开头,淡漠说道:“你醉了。” “我没醉!”一甩手,林静好忽然哈哈大笑直起身子。 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凝固了。 垂眸冷眼望着林牧,林静好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是不敢说。” “是吗?”林牧没有看林静好一反常态的模样,他微颔首,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虚空,语气仍旧十分平静,“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要这么幼稚。” “我幼稚?” 不知道是因为情绪太激动还是因为酒气上头,林静好往后趔趄了一步,腿肚子撞在沙发上。 心里有气,她索性绕过桌子,直接走到林牧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百感交集。 她忽然觉得委屈,很委屈,特别委屈。 情绪突然的失落,让林静好的声音嘤咛得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没有一丝力气,却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张了张口,她的气焰仿佛在一瞬间全部褪去:“小叔,我想再喊你一声小叔。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嘶哑的嗓音哽咽着,林静好的目光离开林牧投向虚空的时候,眼中的光芒已经被泪水淹没。 站在她对面的杜弦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这种情况,他不好插嘴,只能把扭转局势的希望你放在林牧身上。 一直坐着不动的林牧,在听到林静好喊他“小叔”的时候,眼睫大幅度动了动。 但因为他微微低着头,所以谁都没发现。 他咬着牙,重重闭了闭眼。 思忖的这几秒,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胸口持续钝痛着,他对林静好的痛苦感同身受,但是他却不能像她这样宣泄出来。 如果有什么是他们必须承受的,他希望这份苦痛全部加诸在他身上。 不着痕迹地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他不能将自己的犹豫表现出来,也不能让林静好看到他的痛苦。 末了,林牧站了起来。 他直直望进林静好朦胧的泪眼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陌生而疏离。 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底结成的冰层后面,林牧突然无声笑了一下。 他开口说道:“因为,你是林家人,而我不是。” 平淡得能顷刻散在微弱气流中的话语,却瞬间让林静好整个人都僵住。 “嚯啦……砰!”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次,发飙的是杜弦。林牧那句话刚说出口,他的暴脾气就上来了,一把揪住林牧的衣领抵在墙上。 他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个异常冷漠的男人,觉得特别陌生。 虽然这就是林牧的性子,他也是出了名的无情,但是杜弦不相信一个能让他烂醉如泥的女人,他会如此忍心伤害她。 林静好眼中最后的那道光在林牧话音落下时,扑闪一下彻底消失。 杜弦会如此生气,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 发现林静好身上独特的灵气,当时他欣喜若狂,数日来一直构想着要如何小心翼翼地去守护这道光。 可是现在,林牧一句话,就毁了一个希望,怎能叫他不动怒? “你说话!你是觉得说出伤人的话,就可以结束一切了,是吗!” 紧紧揪着林牧的衣领,杜弦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话。 见林牧垂眸,一直拒绝回答的样子,杜弦心火一上头,没忍住就狠狠揍了他一拳。 他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林牧嘴角立刻渗出了血。 但是他的表情,甚至他的眼神,依旧没有波动。 抬手轻轻拭掉嘴角的血渍,林牧冷冷看着杜弦,问他:“心疼了吗?” 横眉倒竖,杜弦瞪得目眦尽裂。 他简直被气笑了,咬着牙一边点头一边回道:“对,我是心疼了,因为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可是你要我怎么做,你以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真的可以什么都感觉不到吗?林牧,对你对我,这都是一样的!” 试图唤醒这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不肯正视自己真正心意的挚友,杜弦的眉头拧在一起,他的目光几乎能在林牧身上戳出孔来。 然而林牧再抬眸看他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的眼底静若止水。 有些震惊地后退了两步,杜弦松开林牧。 “……” 这个眼神,他见过。 当年林牧刚起步陷入绝境时,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就是这种神情。 他在这种状态下做的决定,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杜弦还是不死心,哪怕是为了林静好,他也想再问一句。 “真的无所谓吗?” 林牧看了他一眼,转身握住门把手。 顿了顿,他才淡淡说道:“谁都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不要错过。” 说完,林牧开了一道门缝。 这时,林静好突然出声,她的语气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孤独:“那你呢?” 将歇斯底里取而代之的安静气质,让人看着更加心疼。 林静好步履有些不稳,往林牧的方向走了两步。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对林牧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只可惜,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还是将不堪重负的她压死了。 因为她听到林牧说道:“我不需要。” “好,好……那我也不需要。” “随便你。” 说完这句,这次林牧是真的走了。 “少爷,刚才有个电话打来,说林小姐在x酒吧喝醉了,让我们去接。” “谁打来的?” “听声音,像是林先生。” 沉吟半晌,慕寒忽然笑了起来,“备车。” 将林静好扶到门口,杜弦不禁也沉重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是很喜欢林静好的。 虽然林牧那么说了,但是他最多将林静好看作是妹妹。 慕寒来接林静好的时候,她已经睡过去。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在远处街角停着一辆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车子。 车上的人孤寂地看着林静好上车,再逐渐远去。 夜凉如水,清冷如月。 第97章 老伯:我都看见了! 被慕寒接回,隔天林静好就生了一场大病。 高烧不止,最后进了医院。 冥冥中,她一直模糊不清地喊着一个名字。 谁也没听清楚,她在昏睡中还牵挂着的人是谁。 此时正值换季,医院的床位很紧张,再加上林静好在入院后情况已经稳定,所以被分到了普通病房。 慕寒对医院的这个安排不满意,但又不想折腾林静好,就没有再坚持。 睡了一天一夜,林静好的体温才恢复到正常水平。 不过医生说得留院观察几天,因为肺部有感染的迹象。 望着脸色苍白的林静好,慕寒却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林静好马上就能完全成为他的所有物。 他不知道林牧究竟和林静好发生了怎样的冲突,但在林静好醒来那刻,他看到她的眼神,一切便了然于心。 她眼中的那道十分灼人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了。 在黑白世界中,林静好已经和他人无异,不再拥有自己独特的色彩。 将这样的林静好收入囊中,别人不会发现,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揣着。 守了她一天一夜,林静好醒来后,慕寒仍旧留在她身边,前来接他议事的管家在门外已经等了半天。 “我帮你请假了,安心养病。” 温柔地抚了抚林静好的脸鬓,慕寒眼里满满都是关切。 面无表情地看了慕寒一眼,林静好并不是因为冷漠而摆出这种表情。 醒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脸很僵,没办法按照她的意愿做出她想要的样子。 慕寒以为她是没缓过劲儿来,柔声和她说了半天。 期间管家进来提醒了一次时间,慕寒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林静好躺在病床上,一动不想动。 她的床位是靠窗的,这个病房总共有四张床。 她隔壁没人,对面朝里的位置有个老伯。 转头望向窗外,今天是阴雨天气。 阴沉的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海绵吸附在天穹上,压抑得透不过气。 林静好整个人都是放空的,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该往哪里去。 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有看着灰色的天幕时,心里才一片宁静。 我不需要。 林牧这句话无端在脑海里回响,林静好不由喃喃道:“我又需要吗?” 迷迷糊糊中又睡过去,直到耳边传来嘈杂的动静,林静好才不情愿地挣眼。 视野里出现了几个白大褂,定睛一看,原来是她旁边的床位有人入住了。 因为中间的帘子拉了三分二,所以她仅能看到站在外围的医生护士,至于里面什么情况,无从得知。 “只有这个床位了吗?” 这时,她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响起,语气里有些迟疑。 医生摇了摇头:“小姐,床位十分紧张,你看走廊上都快排满了。” “……好吧,我去和你办手续。” 此话一出,涌进来的一大堆人又尽数退去。 林静好不禁有些好奇起来,旁边的这位病友是什么人,这阵仗有点大。 奈何帘子是拉上的,她总不能直接拉开,而且她也不想动。 饭点的时候,护士过来送饭,但林静好注意到,护士并没有在她旁边的这个床位上停留。 忍不住叫住护士,对方疑惑地回头看她。 “你似乎,忘了我旁边的这位病友。” 护士冲林静好眨了眨眼,而后微微一笑:“这位病人的三餐是自理的。” “哦……” 虽然病号餐是不好吃,不过这倒让林静好好奇起这位一直没露脸,也不吭声的病友来。 但是很快,她就不再好奇了。 因为给他送爱心便当来的人,声音她是认得的。 正是那天在会所戴着面具,穿高叉黑色裙装的女人。 她一来,就喊了声“老板”。 可是像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可能会住在普通病房? 有些不敢相信,虽然这个人某种意义上帮了林静好,但她仍觉得那天晚上她骂得太轻了。 在这里碰上,也许是上天又给了她一个机会。 然而林静好没有一下拉开帘子,而是想等那个女人离开后再一对一。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女人却呆了很久,久到她等到睡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深夜。 她揉了揉眼睛,却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床前站着一道身影。 不,确切地说,是有人站在了窗前。 这个身高和模样,不可能是老伯。 病房里已经熄灯,按理说应该没有别人在。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这个身影,应该是一直没露面的大老板。 不知为何,虽然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剪影,林静好却莫名觉得熟悉,也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情绪,一种无法释怀的怅然。 她突然觉得,也许这个指明要她作陪的人,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 用眼角余光看了林静好一眼,林牧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和她再次碰上。 他的额角贴着一块纱布,是一场小型交通事故造成的。 本来没打算住院,但是医生强烈要求他留院观察。 至于为什么会在开车途中走神,林牧什么都不想说。 他没有轻微脑震荡的不良反应,一开始想趁着夜色离开。 但无意中看到隔壁病床就是林静好,更应该走的他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林静好永远不会知道在她醒来前,林牧一直站在她的床头,借着窗外惨淡的光线看着她安睡的面容。 “你……睡不着吗?” 轻声开口,林静好总觉得这种时候不说点什么很奇怪。 但是对方转过头来,却一句话都没回答。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本来还能借着不怎么亮的光线看到对方的轮廓,现在他把头转过来,只能瞅到黑乎乎的一团。 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林静好还想再说话,对方却转身往回走。 这种无声的拒绝,让林静好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可是,她又有什么立场要对方一定得和她说话呢? 长夜漫漫,因为已经睡过一觉,林静好根本不困。 她和隔壁床之间的帘子还是拉着,所以她看不到,对面的林牧也没有闭上眼睛。 静谧的空气里,不知道是谁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翌日清晨,林静好是被吵醒的。 又是隔壁床大老板的动静,她隐约听到医生在说什么,林先生,你这样我们很难办之类的话。 耳朵动了动,林静好心里微动。 这位大老板也姓林? 可是这世上哪里会有一再的巧合。 眉头一皱,林静好当下一把抓住帘子往旁边用力一拉,帘后的人立马出现在她眼前。 林静好不禁一愣,那些还在劝说的医生护士愣住,穿着黑色套裙的秘书也愣住。 只有半靠在床上的林牧,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动作僵住,林静好想表达震惊之情,脸部肌肉却无法配合,只有瞪得眼白尽露的眼睛表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本来还想继续说的医生看到林静好诡异的表情,当下皱了眉头。 他转身将姿势很诡异的林静好按回床上,询问道:“你是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闻言,林静好一下回神。 她抬头看着医生,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本来她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医生特意提出来,林静好心下就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吗?” 追问了一句,林静好下意识瞄了林牧一眼。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但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林小姐,这可能是高烧的并发症,我会马上给你安排治疗。” “哦。”听得一愣一愣的,林静好显然没意识到是什么问题。 这时,林牧却开口了。 他直接问医生:“神经炎症吗?” 医生转头看他,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病人入院检查的时候没诊断出来?” 林牧的语气很冷,俨然一个来医院里视察的老干部。 医生似乎挺憷林牧的,被这么质问当下就道起歉来。 “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林静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医生向她道歉时,她的目光紧紧锁在林牧身上。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在她下定决心要和他划清界线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犹豫起来。 但是,林静好并不是一个刀枪不入的人。 至始至终,林牧都没有和林静好正面说过一句话。 等医生护士们走后,秘书小姐也识趣地走了。 林静好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林牧,但却无法将他和那天晚上的人重叠起来。 尽管,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攀援而上,林静好的头皮开始发麻。 究竟这个人,在她背后做了多少事情? 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她从来都不知道林牧究竟做了什么。 不禁觉得眼前这张脸变得陌生了起来,滴水入湖,杳然无迹。 “你们两个,在吵架?” 就在两人气氛颇僵的时候,对面的老伯忽然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她明明和林牧一句话都没说。 “老伯,我们没吵架,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 想微笑,但是脸还僵着,所以林静好是面无表情说出的这句话。 林牧没吭声,老伯却笑了起来,他说道:“昨晚他在你床边站了很久,我都看见了。” 第98章 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您看错了。” 老伯一句话,终于把一直保持沉默的林牧炸出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虽然转瞬即逝,还是没能逃过林静好的眼睛。 “诶!我这腰椎不好,但眼睛可清明着,难不成还见鬼了不成?” 见林牧不承认,老伯有些急了,仿佛权威被挑战了一般。 林静好倒是了然于胸,昨晚的林牧,并不是意外站在窗前。 她相信老伯的话,因为在这个房间里,唯一会骗她的人,只有林牧。 “……”林牧沉默了,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林静好。 老伯见状,颇为感慨地说道:“年轻人啊,不知道时间的可贵。大好时光不是用来闹别扭的,有什么误会解不开呢?” “如果,不是误会呢?” 问这句话的是林静好,和林牧不同,她的视线始终在对方身上。 老伯听得一愣,突然凑近林牧,小声地问了他一句:“你是怎么把姑娘给惹急的?看着不好劝啊。” 林牧表情变得微妙,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敲门进来,点了林静好的名,说要做身体检查。 估摸着就是刚才林牧所说的什么神经炎症的事情,林静好答应了一声,冷冷看了林牧一眼才走出去。 因为脸部肌肉不听使唤,所以林静好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凶。 老伯看得有些后背发凉,因为这让他想起还在家中等他的老婆子。 林静好离开后,林牧的表情松动了些,不再那么紧绷。 这位老伯大概是自己一个人闲着无聊,所以就赖在林牧这边不走了,一边试图向他传授御妻之道。 “小伙子啊,当年我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懂得谦让,气跑好几个妞。大爷是过来人,总不能害你。我看你是真的喜欢这姑娘,低头认个错,男子汉,怕什么!” 拍了拍林牧的肩膀,大爷一脸语重心长。 林牧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问出口的却是:“很明显?” “什么?”不习惯林牧的表述方式,老伯听得一头雾水。 林牧耐心地重复一遍:“我看起来,有那么喜欢她吗?” 倒是没想到林牧会这么问,老伯笑了笑,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他说:“我一看你俩,就知道怎么回事。你既然有心关注她,就不要再摆张脸,图啥呢?” 淡漠地笑了一下,就当作是回答,林牧能说什么。 他和林静好之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所做的全都不能放到明面上来,即使会闹很大的误会,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看这姑娘已经气到没脾气了,你自己要拿捏好,别等姑娘伤透心,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大爷,谢谢。” 老伯一说完,林牧就想要终止这个话题。 长者可惜地摇了摇头,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他看着林牧,幽幽哼起小调。 整个病房在老伯的嘶哑唱腔中,显得更加孤寂。 林牧何尝不知道,林静好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 但是还不够,因为她还不够绝情。 也许这是林牧此生,最后能教给林静好的东西。以后,他们再不相见为好。 心里到底是不痛快,他突然想抽烟。 其实林牧不常抽,多半是为了工作,但也有极少数特别烦的时候。 下床径直走到老伯床边,林牧讳莫如深地看着他,开口便问:“给我一支吗?” 林牧自己身上是没有香烟,但是他看见老伯在早上医生进来时,藏了一盒在柜子里。 他的动作很熟练,应该也是惯犯了。 不过林牧不在意这些,他只想找个地方,独处一会儿。 老伯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很慷慨,将之前藏住的小半包烟都递给林牧。 但是林牧微微摇了摇头,手上比着“1”的手势,只要走了一根。 老伯似乎觉得林牧挺有趣,笑着说道:“有自制力,可以啊,小伙子。” 表示感谢后,林牧就转身走了出去。 一边往楼顶的天台走,林牧一边拨通了秘书小姐的电话。 林牧让她立刻,马上回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并特别嘱咐了一句:“我不听任何理由。” 林静好的身体检查很简单,医生用一个奇怪的仪器照了照她的脸部。 就在她觉得应该快开始的时候,医生却对她说,已经结束了。 一脸茫然,医生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在结果出来前,让林静好先回病房等消息。 林静好自然是乖乖回去,可是一进门,却发现林牧的床位空荡荡的。 下意识用眼神询问老伯,后者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摊了摊手,老伯有些无奈地提醒了一句:“他说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静静。” 尽管表述的方式听起来有点怪,不过林牧也确实是去找能让他重新冷静下来,心如止水的缓冲地带。 一听老伯这么说,林静好迅捷扭头就往走。 她不知道林牧会不会直接走,凭着第六感就直接上了天台。 她有话,要对林牧说。 来的路上,顺便借了个火机,林牧将烟咬在唇上,正要点,天台的门忽然被打开。 其实他猜得到是谁,只是没有直接打招呼罢了。 确认对方看见自己的时候,林牧一下就点上烟,一阵吞云吐雾。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等林静好走到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林牧突然把烟头掐了。 他看着林静好,一言不发。 这个态度,又是这个态度! 林静好顿时火冒三丈,不过也好,她本来就不是来心平气和说话的。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 当林牧十分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时,林静好心里忽然感到一种很陌生的剥离感。 似乎他还是之前的那个林牧,变了的人只有她自己一样。 但是林静好知道,说出这种话的林牧,怀揣的,并不是以前的那种感情。 “……”林静好是愤怒的,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结果就是,她一直兜着的,早已伤痕累累的理智之墙开始崩塌。 深吸一口气,林静好闭上眼睛,天台的劲风拂过,仿佛刮擦着某种金属物体,发出尖锐的悲鸣。 林牧平静地望着林静好,如同看着一副十分珍贵,却永远无法拥有的画作。 她的眼睫颤动的瞬间,林牧的心脏猛地紧缩,一股十分烦闷的疼痛自胸腔蔓延开来。 风声过耳,重新睁开眼睛的林静好,眼里的愤怒消失了,或者说得更贴切一点,她眼里的情绪,瞬间都蒸发不见。 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从眼睛开始,巨大的空洞不断往外吞噬,而她的躯体,逐渐碎裂崩坏。 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声音逃窜出来,冲着林静好大喊:“醒醒!林静好,你在干什么!” 一直存在于林静好里世界的声音,正蛰伏着,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安稳平和,一片安详的白色世界,顷刻笼罩下巨大的阴影,空间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剥落,地下支离破碎的土地闪出火光。 硬要形容的话,此刻林静好的内心,就是人间炼狱。 “不要迷失自我啊!笨蛋!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见林静好一直没有反应,声音急了。 如果它有实体的话,肯定会跳出来重重打她一拳,打醒她。 可是现在,却无计可施。 空气安静得诡异,然后,它听到林静好用一种平淡得没有调子的声音开口说道:“我们,绝交吧。” 大风骤然而起,林牧的耳边有些聒噪,以至于听到林静好说出这句话,实质感不强,忽远忽近,仿佛他们是隔空对话一般。 但是林静好是动真格的,她毫无感情地看着林牧,继续说道:“你要记住,这次,是我不要你了,不是你不要我。我讨厌不清不楚的藕断丝连,所以,我会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斩净。” 这番话的潜台词,暗指林牧在背后还默默为她做了一些事情。 但是她不稀罕,因为这种行为,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难堪。 平静地望着林静好,林牧的心跳刹那间乱了。 虽然,这段话很符合林静好的性格,但是真的接受起来,却比想象中痛苦。 他无法冷静地点头,危险着说好啊,然后结束一切。 这时他才发现,他对眼前这个决绝的女人留有的,是比当初发现喜欢对方更加强烈的情感。 原来他的痛苦和压抑,非旦没有将这份爱减弱,反而增强了。 但是现在才意识到,为时已晚。 幸好,他也不打算做任何补救。 林静好心意已决,但林牧有需要确定的事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动了动嘴角淡漠地问道:“包括,你的工作?” 微微眯起眼睛,林牧话音未落,林静好便斩钉截铁说道:“是,包括一切。” 这时,林牧却忽然笑了,是一种看起来很刺眼,带着些许轻蔑意味的笑容。 “连接受怜悯的勇气都没有,你有什么立场在我面前说这种决定一切的话?” 林牧的语气很重,但他必须这么做,否则林静好绝对会把她自己搞得万劫不复。 从没从林牧口中听到一种重话的林静好,此时脸色刹那变得煞白。 林牧继续说下去,仿佛要在这最后关头,要将所有的话都说尽说绝一般:“作为林家人的你,现在没有资格保有骄傲的尊严。” 说着,林牧往林静好跟前走了两步,距离很近。 “还是说,你根本做不到?不要拿我做借口。” 第99章 再吻我一次 “我需要拿你当借口?林先生,我们还没到那层关系。” 改口用敬词,林静好丝毫不留情面,也不给自己和对方留后路。 林牧眼睫微颤,末了,十分平静地回道:“那么,你走不走这条路,也和我没关系。” “……” 压着心中的怒火,林静好死死盯着林牧。 到最后,这个人,终于把心中所想都说出来了。 原来,他一直都把她当成是累赘吗? 其实林静好在刚才有一瞬间是真的想什么都不管,把她生命中所有和林牧有关系的东西都剔除掉,起码不愿再欠他人情。 但现在听了林牧说的话,她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问题。 林牧所做的这些,真的是帮她吗? 或者说,他的本意是帮她吗? 林静好产生了怀疑,深深的怀疑,特别现在看着他无澜的表情时。 默默攥起拳头,林静好突然僵硬地笑了。 眼神微微一凛,看着一脸似乎马上要坏掉的林静好,林牧轻轻皱起眉头。 “的确是和你没关系,所以我以后想怎么走,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听使唤的面部肌肉让林静好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比哭难看,但她还是极力扬着嘴角,尽管眼睛里根本没有笑意,“如果你要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想为难我的,尽管做,而不是出于你的本意恰巧帮到我的,我希望你别做,我也不会接受。” “出于本意的呢?” 并不存在任何想要挽留林静好的意图,林牧也许只是单纯想知道林静好能决绝到什么程度。 但是这个问题在林静好听来,却是另外一番味道。 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上面浸染了黑色的粘稠物质。 林牧的声音穿不透,所以她的内心听不见。 敛起笑意,林静好心如止水一般,直直看进林牧眼里,一字一句回道:“你的本意,对我是好是坏,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微微睁大眼睛,这还是他们几次正面交锋以来,林牧第一次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次,他是真的深深伤害了林静好。 这个前天还最后一次喊他小叔的小侄女,转眼就冷静得可怕。 凡是能伤到她自己的东西,她都本能地排斥和远离。 果决和非凡的行动力,这就是林静好,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林静好。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林牧沉默了。 这时,林静好忽然向他迫近一步。 她直勾勾地盯着林牧,顿了顿,直接说道:“就当作是诀别的礼物,再吻我一次,就像你之前做过的那样。” 没想到林静好会提出这个要求,林牧此时已经无法再保持淡定。 他眉头紧锁,脸色也阴沉了下去。 林静好望着他的眼睛仍旧十分干净,但却像被什么蒙住了一样,显得十分空洞。 “……”他有些迟疑,喃喃说道,“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 伸出手去,他想抱住林静好。 可是还没够到,唇上便是一热。 林牧没想到林静好会如此主动,她闭着眼睛,眉头紧蹙。 看起来似乎很痛苦,但唇齿交融的瞬间,又有一种深深的依恋。 这是一记深吻,林牧克制着自己,一开始没有回应。 林静好似乎有些急了,她开始啃咬起来,一寸一寸。 林牧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抱住林静好,也没有放下。 他记得那天晚上的那个吻,辗转缠绵,让人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但现在林静好主动要求的这个吻,却只让人尝到深深的绝望感。 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来一般,林静好主导的这记深吻十分激烈,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林牧的理智弦。 毫无疑问,他还深爱着她,如何忍受得了。 但也因为他还爱她,所以他忍受得了。 只给了很浅淡的回应,林牧左手一收,就将林静好拥入怀中。 可与此同时,唇上突然传来的剧痛却逼迫他本能后退了半步。 隔开一点距离,林牧深重地看着林静好。 她的唇边有血,是他的血。 仿佛一朵旖旎开在唇边的血红玫瑰,美丽,却也凄绝。 得逞似的勉强露出胜利的笑容,林静好是故意咬的,她要在最后,都给林牧一个教训。 “好了,我们扯平了。” 没有半分犹豫,林静好说完直接转身走人,只余下喧嚣的冷风在天台与林牧为伴。 有些吃痛地轻轻碰了碰被林静好咬破的嘴唇,林牧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些人,一旦绝情起来,就不会再回头,也十分决绝。 林静好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低头看了一眼才吸了两口就掐灭的烟,林牧莫名烦躁起来。 “蹬蹬蹬”,快速跑下楼梯,下到病房那层的时候,林静好刚好和前来探望她的慕寒照了个面。 他正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眼就看见林静好慌乱地从楼梯口蹿出来。 “静好,怎么了?” 关心地询问,慕寒几步上前,发现她唇上有血的时候,眼色暗了暗,但表面还是维持着很担心的面容:“怎么流血了?疼吗?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慕寒握着林静好的肩膀,想送她去护士站,但是林静好冷不丁伸手将他拉住。 诧异地低头看她,慕寒不禁一愣。 眼前的林静好,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 “静好?” 小心地出声试探,慕寒想伸手帮她擦去血迹,但是林静好先一步动手。 只是简单地用手背粗鄙地擦拭掉,事实上,嘴唇破了的人不是她,自然不会感觉到疼痛。 然而唇上感觉不到,不代表她的心就不疼。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和林牧绝交,林静好就不会回头。 刚好慕寒来找她,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天意。 没有吱声,林静好上前就抱住慕寒,头轻轻枕在他的胸脯上。 被抱了个措手不及,慕寒没有再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林静好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之下,意外是很隐忍的类型,如果是她不想说的时候,就是问再多次,也不会有结果。 而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靠过来。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抱着慕寒,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以及逐渐变快的心跳,林静好闷闷地问了这么一句。 慕寒被问笑了,他收紧双臂,回抱林静好,轻柔地笑着说道:“小傻瓜,怎么到现在还问这种问题?” “……我们会在一起吗?” 但是林静好似乎很执拗地想得到答案,语气里透着一股崩坏的执着。 无奈地叹了口气,慕寒紧了紧抱着她的双手,收起笑容,转而用认真的语调向林静好承诺:“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先离开你。” 慕寒这么说,其实是很高明的表达方式。 他没有直接说会永远在一起,而是说他不会离开林静好。 林静好此时低落的情绪,多半和林牧有关,慕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比起“永远”,林静好更想听的是一种能够帮助她判断未来的保证。 同时,他也给了林静好相当的自由,并没有一竿子打死。 这种善解人意,果然让林静好眼眶红了起来。 只是林静好不会想到,慕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牧已经下到楼梯口。 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她和慕寒相拥的画面。 林牧站在原地,没有吱声,也没有迈步,就立在那里默默看着他们两个。 正对着楼梯口的慕寒一下就发现了,但是他不动声色,也没有提醒林静好。 因为林静好头就埋在他胸前,所以看不到此时的慕寒是什么表情。 他带着胜利笑容,戏谑地看着林牧。 似乎还觉得不够,慕寒俯下身,就着相拥的姿势,在林静好的后脖颈处轻轻印下一吻。 林牧当即皱了眉头,但是这种情况,他即使出声也没有用。 说到底,林静好是被他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推开的。 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结局的吧? 林静好嘤咛一声,抬头望向慕寒。 也许是刚经历过彻底的绝望,所以此时的她对慕寒的体贴毫无抵抗力。 她的脑袋一片混沌,似乎只是贪恋某种温度。 当慕寒低头镬住她还带着血腥味的嘴唇时,林静好没有挣扎。 她自然而然地接受着,回应着。 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的声音顷刻传来。 一声,两声,三声,无数清脆的破碎声在耳中回响。 林静好不顾声音在她脑海中焦急的呼唤,一吻结束,她攀着慕寒的肩膀微微喘气。 而后,做了一个连自己都很意外的决定。 双眸氤氲着水汽,眼前慕寒的模样有些模糊起来。 林静好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谁,但是她急于想结束自己感情上的困境。 深吸一口气,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而后平静地看着慕寒说道:“我们,订婚吧。” 林静好的声音不大,但是医院的走廊十分安静,所以这句话林牧也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震惊的不止是林牧,慕寒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慕寒才不太确定地问她:“静好,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林静好垂眸,直接靠在慕寒胸口,默默点了点头。 她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第100章 小叔叔,你洗不白了! “这是收据,请收好。” “好的,谢谢啊。” 秘书小姐从文件堆中被林牧撬出来,出院手续都办妥后,她默默叹了口气。 按理说,隔壁床住着林静好,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林牧似乎正因为和林静好同病房,所以才着急出院一样。 从收费处走出来,秘书想去接林牧。 正低头整理收据,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她猛一抬头,看清背影后赶紧追上去。 “老板,老板!” 追着快速往外走的林牧喊,但他却像没有听到一样。 好不容易追到门口,却突然被涌进来的人流冲一边,等秘书再去找时,已经不见林牧的身影。 她不禁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如果是林牧,应该不会充耳不闻就离开吧? 然而当她进病房后,却发现本来应该是林牧躺着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巧的是,林静好的床位空了。 “满意了?”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车,车窗摇下,探出头来的人,是杜弦。 他看见林牧的表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林牧没回答,径直开门上车。 “去哪儿?” “随便。” 转头幽幽瞄了林牧一眼,杜弦耸了耸肩,放下手刹,踩了油门就走。 车子在阴沉的天幕下行进,杜弦没说话,林牧也没说话。 但杜弦到底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其实接到林牧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林牧非得这么做。 在他看来,互相伤害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车子在沿海公路上一路直行,杜弦最终还是没问林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说,有个好玩的新去处。 他们两个其实一起玩耍的时间不多,因为林牧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事业当中,就连闲暇的时候都是在思考明天后天的事情。 走了不知道多久,车子在海边的一个船屋前停下。 这个地方,林牧是记得的,他和杜弦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虽然他没说要去哪儿,但是杜弦把他带这里来,肯定是有原因。 “今天我们玩冲锋艇!” 杜弦为了活络气氛,故意装得很兴奋。 但是林牧似乎一点都不打算买账,他十分嫌弃地瞥了杜弦一眼,冷冷问道:“这种天气,玩冲锋艇? “就是因为这种天气才刺激嘛!”杜弦猛地揽住林牧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湿身派对,懂不懂?” 杜弦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色气满满。 和林牧不同,杜弦算是一个很会生活,很会玩的人。 他和林牧的性格,几乎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能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一件很偶然的事情,不过对杜弦来说,既然成为了朋友,就应该为对方着想。 “杜弦,这位是谁,不介绍一下吗?” 这时,从船屋外面的小码头走进来一位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美女。 她看到林牧后,视线一直没挪开过。 …… “换到这里,你就可以安静休息了。” 慕寒柔声说着,他看林静好的眼神特别宠溺。 环视一周对一张病床来说略显空旷的高级病房,林静好心头却仿佛被什么梗着一样,上不上下不下,非常难受。 “静好。”慕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概知道慕寒想说什么,林静好没说话,而是在他面前摊开掌心。 不太明白林静好的意思,慕寒讶异地看着她。 静静直视着慕寒,林静好没有收回手,而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慕寒有些不确定地握着她的手。 这时,林静好才垂眸问道:“你是在不安吗?” 握着林静好的手微微一僵,慕寒不禁多看了林静好两眼。 她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仍旧没有光彩的眼神,可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到一阵心慌呢? 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 温和地笑了笑,慕寒另一只手也握过来,他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有些决定,我想等你心情平复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慕寒也只会对林静好一人如此温柔地说话,他的语气很轻,像春风一般拂过林静好心湖。 只可惜湖面已然结冰,根本泛不起一丝涟漪。 但是听慕寒这么说,林静好直接摇了摇头。 她认真地看着慕寒的眼睛说道:“我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没错,在一起后,很多事情就可以再也不去想。 林静好此时的偏执已经达到最大化,她甚至一点不觉得自己利用了慕寒。 慕寒喜欢她,而她需要他,仅此而已。 说到底,她和慕寒的感情基础,远比和林牧的深得多。 只不过一方细水长流,另一方是夜空骤然绽放的烟火。 “林静好!林静好!你放我出去!” 只能看到林静好自发依偎到慕寒身上的样子,但是它的话却传不出去。 声音仿佛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容器里,就在湖的里面。 隔着厚厚的冰层,她看得到林静好在做什么,却无法和她沟通。 它的背后是漆黑如墨的深渊,只要放弃,任之沉降,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但是它不想就此沉沦。 从七年后穿到自己身上,不是来再看一次自己的覆灭的! 声音了解自己,所以也了解林静好。 林牧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她的内心已经被黑暗所侵蚀。 可她们不是约好了,关键时刻由它来敲响警钟吗? 然而这冰层太厚,太坚硬,也太冰冷。 但是,它不想放弃。 一下一下地持续击打着冰面,期盼破开这个障碍,因为有一件事情它必须马上告诉林静好。 这件事情关乎她的生死。 声音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这次竟然会接连出现两个预兆,除了上次和林静好说的,还有刚才突然冒出来的。 那个画面中,林静好穿着皎洁的礼服,和慕寒站在一起,接受着宾客们的祝福。 而下一秒,画风忽变,尖锐的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血,染红了整个地面。 这是不祥之兆,肯定和林静好主动提出来的,要和慕寒结婚的事情有关。 可是这么关键的时刻,林静好却因为林牧封闭了内心,顺带把它也给锁住了。 这能叫它不心焦吗?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从病房里出来,慕寒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望了一眼门的方向。 林静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当然不会拒绝。 事实上,他本来就在准备这件事情,想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向林静好求婚。 林静好这样的女人,只能趁早下手,稍微一犹豫,说不定就错过了最佳机会。 林牧倒是帮他一把,否则林静好不会自己提出来。 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慕寒还以为林牧会挣扎一下,他还想多看一些他痛苦的表情。 不过这样的结果,对他自身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扬了扬嘴角,慕寒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备注是两个字母的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慕寒没等对方吭声,就直接说道:“我想,我们需要见一面了。” …… “哈哈哈,好冰啊!” 两艘快艇漂移甩尾的水花撞在一起,将上面的人浇了个透心凉。 驾驶着另一艘快艇的杜弦哈哈笑着求饶,和林牧的竞速比赛,每次他都会输。 不过好在玩得开心,输赢在其次。 “好了,大家先去换衣服吧,还有后续节目呢,别着凉了。” 说着杜弦就随身扔了件衣服给林牧,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就有些不乐意了。 “我说你啊,玩的时候就开心点,心里老装着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杜弦这句话是肺腑之言,然而林牧已经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知道面前这位是软硬不吃的大爷,杜弦不禁叹了口气,揽过他的肩膀就想拉他去更衣室。 却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那个,林牧,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两个人同时回头,林牧微微皱了眉头,没说话。 倒是杜弦,他夸张地看着从见面开始就一直缠着林牧的女人问道:“什么事情得我兄弟亲自出马啊?” 其实这个女人过来的时候,杜弦就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 林牧虽然很少出来玩,但每次一出现,总能吸引各种各样的美人,这也是为什么杜弦喜欢和他混在一起的原因。 不过有的时候也很气人,因为吸引人的是林牧,而不是他。 林牧又是一个油盐不吃的人,这一度让杜弦气得想跟他绝交。 被杜弦这么一问,女人故作娇羞地红了红脸,支支吾吾。 杜弦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也许应该给林牧新的女人,这样他才能早点忘记之前的不愉快。 耸了耸肩,他就松开搭着林牧肩膀的手,做了一个很滑稽的请的动作。 “来吧,林大善人,美女的忙可不能不帮。” 以前这种事情,杜弦都会自告奋勇地帮林牧解决。 瞥了他一眼,林牧不知道他今天哪根筋儿不对。 冷淡出声,林牧直接问那个女人:“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去更衣室说好吗?”女人低着头,脸色微微发红。 林牧对这种事情是拒绝的,但是耐不住杜弦瞎起哄,最终还是被推进了更衣室。 杜弦的用劲儿有些猛,他“砰”地一声关上门的时候,林牧几乎是跌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十分上道,就势坐到里面一个高起来的平台上,顺势抓着林牧的衣服。 “啾”,成功送上一吻。 第101章 前后脚过来却占着两张桌子? 更衣室的空间并不大,被女人抓着衣服,林牧竟然有些手脚伸展不开。 见林牧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女人更加放肆。 她就着这个姿势,开始解林牧的扣子。 然而林牧却没有阻止她,因为刚才和女人一瞬间的肌肤之亲,让他突然回想起在医院走廊看到的,林静好和慕寒亲吻的画面,以及林静好那句“我们,订婚吧”。 虽然一开始是他自己拒绝的林静好,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知道的。 林静好远比他想象中更加爱恨分明,她太理智,以至于崩坏的后果更加严重。 他不认为林静好是真心想和慕寒在一起,抛开这些,单单是慕寒这个人,林牧就不会允许林静好把自己交给他。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立场站在林静好面前。 “啾。” 色气的啧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再次响起,林牧一下回神,发现面前这个大胆的女人竟然在他脖子上种草莓! 猛地起身,林牧面色森冷地望着她。 女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笑意盈然地回视着,黏糯地说道:“要换个姿势吗?” 不得不说,女人的身姿十分撩人,林牧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不禁有些血气上涌。 但也仅仅只是有一点,他没说话,动作缓慢但是沉稳地将被解开的扣子再一颗一颗地重新扣上。 女人这回有些诧异了,因为林牧虽然什么都没说,这个举动却说明了一切。 他在拒绝她,无声的拒绝。 整理好衣服,林牧才重新看向女人。 他的眸色深沉,双眼如同黑洞一般,能吸附任何进入他眼中的东西,但没有人知道那后面藏着什么。 “要我帮你什么?” 清冽的声音淡漠响起,林牧看着女人,面不改色。 女人微微一怔,盯着林牧看了半天,才有些懵地说:“我挂脖的带子好像打死了,解不开。” 此言一出,林牧沉默了。 女人被林牧的反应弄得有些头大,完全猜不透眼前这个表情严肃,眼睛里一点情欲没有的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忽然有些失落,不止因为自己的魅力没能拿下对方,更因为这种情况,林牧可能分分钟就开门走出去。 然而,空气安静了半天,林牧却冷不丁对她说道:“转过去。” 眨了眨眼睛,女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林牧语调平平地又重复了一次,这时女人才回过神来,赶紧照做。 莫名心脏砰砰跳,她有些慌乱。 林牧当真上手来替他解,这带子是她故意打死的,要解自然得花费一番功夫。 林牧的气息就在她背后,很近,女人不禁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也许这个男人只是比一般男人难搞定一点,但是不代表她摆不平。 偷偷地想往后靠一点,贴住林牧的身体的话,即使他忍耐力再好,肯定也会起反应。 然而就在她想这么做的时候,林牧忽然冷声制止她。 “别动。” 浑身一僵,女人当真就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林牧的话总让她有一种不得不听从的压迫感。 帮女人解开打死的带子,林牧没有直接松手,而是在她光洁的背部松松地打了一个活结,一拉就开的那种。 “好了。” 提醒一句,林牧转身就要往外走。 女人有些急了,她转身喊住他。 林牧没有回头,只是凉凉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被问得一滞,女人忽然羞赧起来,“以后,可以单独见面吗?” “不行。” 没带一丝犹豫,林牧不假思索便脱口。 女人皱了眉头,她上前一步追问他:“为什么不行?难道……你有喜欢的人?” 女人还是第一次问男人这种问题,向来只有男人围着她转的份儿,哪里有她如此卑微的时候。 本来应该果断地说是,但是林牧却意外沉默了。 他低垂着眉眼,已经旋转开的门把慢慢复位。 林牧很显然正在挣扎,女人看中这其中的转机,立马又说了一句:“无论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我不在意。” 说着女人回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走上前直接放入林牧的胸前口袋中,轻声对他说:“我随时等着你的电话。” …… 因为神经炎症,林静好在医院的日子自然而然地增加。 只是她不会知道,此时有人正因为她的事情而造访慕府。 “有失远迎,来来来,阿姨请坐。” 慕寒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林静好坚持,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她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上纲上线地办。 席慕蓉其实是很忙的,然而慕寒一个电话,她就直接把手头的工作丢给院长,马不停蹄地从皇家舞蹈学院奔到东城。 并不是说,她有多看重慕寒,而是他所说的事情。 林静好要和他订婚这件事。 慕寒这个孩子,席慕蓉在他出生后不久就见过他。 因为她和慕天磊,曾经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你们都决定好了是吗?” 落座后,席慕蓉没有喝茶,而是直接看着慕寒,很平静地问了这么一句。 慕寒微微一笑,点头回道:“我怎样都无所谓,只要静好想,我都会给她。” 微微敛容,席慕蓉多看了慕寒一眼。 本来,她就有打算将林静好交给慕寒照顾,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们都保持着联系的原因。 自从她嫁给林宇后,和慕天磊的关系就僵化了。 或者不能说是僵化,而是慕天磊单方面地逃避她。 但是小辈之间,是没有恩怨可说的。 林家的事情,席慕蓉已经知道,其他人她不在乎,但是对林静好来说,日子太难了。 这种时候,她能提出来要和慕寒订婚,其实席慕蓉倒是松了一口气。 起码她以后,能有可以依靠的人。 “你爸同意了?” 席慕蓉一眼,慕寒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又是笑了笑回道:“他会同意的。” “所以叫我来,只是让我让我做一个见证者吗?” 端起热气氤氲的红茶喝了一小口,席慕蓉此时还挺有想见见林静好的冲动。 但是,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闻言,慕寒笑出声,他让管家退下,而后坐在席慕蓉的斜对侧。 “我想,静好一定非常希望得到您的祝福。现在林叔下落不明,订婚仪式上,我舍不得她孤单一人。” 听到慕寒这么说,席慕蓉不禁皱了眉,但是她问的却是:“林牧呢?” 虽然知道林氏破产的消息,但是这一家子人,除了林静好,其他人的信息她一概不知,也不关心。 但是,她一直以为林牧会和林静好在一起。 毕竟在学院的时候,他所表达出来的关注非同寻常。 可是现在慕寒却说,林静好会是自己一个人。 “林先生啊,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静好似乎已经没有和他来往了。” 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慕寒心里毫无波澜。 因为林静好的决定,在他心中林牧已经不是居于对手的地位,而是手下败将的位置。 席慕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不过林静好没和林牧走得像之前那么近,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所以静好是住在你这里?” 立马意识到一些问题,席慕蓉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怅然。 “没错。” “……你爸呢?” 仿佛岁月又流转到从前一般,席慕蓉已经在这条长河里独自撑了太久的船。 正因为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对那些惊涛骇浪体验得更深。 从没有人,能够真正走出过去,时光偶尔还会倒流,但是处于其中的人,只要变了便永远都回不去。 “我爸外出,明天才会回来。” “那好,我会在这里住几天。” 决定和慕天磊好好谈一谈,这是关乎林静好的终身大事,她不想让长辈之间的恩怨影响到他们的幸福。 说起来,她和慕天磊,已经将近十年没见面了。 从慕家出来,难得来东城一趟,她有太多的地方想去走走。 慕寒想给她配一个司机,但是被席慕蓉拒绝了。 她想自己一个人,到曾经熟悉的地方看看。 席慕蓉没有去已经开始张起杂草的林家宅子,那里对她来说,留下的回忆,并不全是好的,也不是她必须去的地方。 她去了一个闹市深巷中的小咖啡屋,藏在幽径中,知道的人常来,不知道的人也很少会有机会知晓。 这里,是她和林宇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还记得当时的林宇对女孩子十分生涩,就连打招呼都有些僵硬。 但是当她不小心把自己脚扭了的时候,林宇的反应让一直对男人无感的她怦然心动。 他扶着她坐好,蹲下后却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可以碰她的脚。 这个问题把她给问乐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觉得她这辈子非这个男人不可。 可是又有谁会预料到,最终他们还是分开了。 “席小姐?你是席小姐吧?” 店主路过席慕蓉所坐的位置时,猛地停下。 席慕蓉和她也算是老相识,只是很久没联络。 她笑着点头,店主显得很高兴,但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席慕蓉的笑容僵住。 “你和林宇那么久没来,怎么现在前后脚过来却占着两张桌子?” 第102章 她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牺牲的 “你是说,林宇也在这里?” 语气中的温度微降,席慕蓉就往旁边望去。 “喏,就在最里面那张桌子。” 顺着店主指的方向,席慕蓉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介意拼桌吗?” 端着自己的咖啡,席慕蓉站在林宇身旁,垂眸看着他。 虽然是在室内,林宇还是戴着帽子,他把帽檐压得很低,听到席慕蓉声音的时候,浑身猛地一僵。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说完,席慕蓉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宇,这个十几年来,只在电话里通讯过的人,她甚至快忘了他的模样。 林宇似乎有些躲闪,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席慕蓉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她问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闻言,林宇拿着调羹的手顿了顿,这时才抬手将帽子取下。 长时间没有打理,他的唇边已经长出了不少硬茬茬的胡须,但是看上去似乎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席慕蓉不禁有些看呆了,此时的林宇,和当年那个青涩的他判若两人。 不过下一秒,她却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十几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他看着她的时候,目光还是那么温柔,嘴角的笑意仍旧能带给她丝丝暖意。 “你真的来了。” 林氏破产后,林宇没有联系过席慕蓉。 因为他知道席慕蓉不会关心林氏怎么样,他现在一直在暗处躲着,但心中还存在着侥幸。 如果席慕蓉知道,而又担心他的话,她肯定会来这里。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今天是林宇第一次来。 所以听到席慕蓉声音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实质的感觉。 “我能不来吗,林家现在变成这样,女儿你还管不管了?” 席慕蓉有些埋怨地单手撑着脸,微妙地望着林宇。 一提到林静好,林宇的脸色就暗了下去。 上次在路边遇到林静好,差点就被她认出来,现在的他,还不适合和她见面。 所以席慕蓉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静好在慕家生活得好好的,虽然他心中怨气难平,但暂时不会去打扰她。 因为是他的女儿,所以他很清楚,林静好一定能独善其身,只要挨过最黑暗的这段时间一切就都会慢慢变好。 一看林宇的表情,席慕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直以来,在林静好的问题上,他们两人的意见一直都是相左的。 林宇认为好的席慕蓉不接受,而席慕蓉认为适合她的,林宇排斥。 也许这就是最终导致他们分开的原因,但是林静好的存在,又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明。 所以无论他们中的谁,都不愿意放弃守护这份爱的权利。 林宇的沉默,让席慕蓉轻轻叹了口气。 她喝了一口咖啡,幽幽对他说:“静好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什么?” 猛地瞪大眼睛盯着席慕蓉,林宇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胸中有呼之欲出的想法,但他不愿意说。 摆摆手示意林宇淡定,席慕蓉继续平静地说道:“和慕寒,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找了我,希望我能见证他们的仪式。” “……你答应了?” 林宇的尾音有些微的颤抖,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而且糟糕到这种地步。 不可置否地点头,席慕蓉摊摊手:“是静好自己提出来的,你说我能阻止她吗?而且,我出面也不合适。” 言下之意,现在能阻止林静好的,就只有林宇一个人。 林宇皱紧了眉头,他断然不会同意林静好和慕寒,并不是因为慕寒姓慕,而是因为现在的态势不明。林静好暂时依附慕家可以,但是嫁入慕家,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我去。” 说完,林宇起身就要走。 席慕蓉喊住他,沉声说道:“你现在就出现,是想要静好以后怎么办?” 林宇蛰伏的原因席慕蓉多少可以猜到,如果他现在露脸,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 猛地停下脚步,林宇的心情很矛盾。 他确实不应该冲动,可是,拿林静好来换一个新的林家,又有什么意义? 回头看了一眼席慕蓉,林宇的眼神特别深沉,语气里透着一股岁月的喟叹。 “慕容,只有静好,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牺牲的。” “我就可以了是吗?” 微微皱起眉,席慕蓉忽然心中一痛。 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受伤的神情,林宇看在眼中,心口开始发闷。 但是下一秒,他就回过头背对着她。 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林宇叹息一般说道:“静好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回去吧。” 说完,林宇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席慕蓉看着他的背影,久久都无法将心中那抹勾起的痛楚平复下去。 林宇是打算直接去医院的,虽然他一直没露面,但是林静好的动向他一直都注意着。 可没想到,刚走出巷子,夹道就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牵制着他。 心有所动,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假装要过马路。 等马路边上的人汇聚得更多一点的时候,忽然将跟在右边的人往人群里一推,瞅准空隙,林宇拔腿就跑。 另外一个人马上反应过来,一边喊一边穷追不舍。 林宇很快体力就见底,但是对方来者不善,他不愿意就此止步,他还要去阻止林静好。 蹿进巷子里,到处都一片昏暗,只能看到影影幢幢。 视野不断震颤,林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他赶紧脚下再使把劲儿,可不曾想在黑暗中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下摔到地上。 这一摔,身后的脚步声蓦地放大。 林宇愤恨地打了一下地面,却在这时,忽然感觉到脸上吹来一阵阴风。 “上哪儿去了,可恶!” 两个脚步声,渐行渐近。 林宇屏住呼吸,艰难地度过最煎熬的这几秒。 也许幸运女神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才会让他偶然发现这道在夜色中根本看不见的虚掩小门。 直到两个脚步声远去,林宇才小心翼翼从门里出来,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一颗心还没放下,眼前突然一黑,似乎被塞进了什么有张力的东西里,手脚不得伸展。 “得罪了。” 这时,清冽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林宇一下便忘记了挣扎。 因为这个嗓音,他认得。 “终于找到了。” 今夜无月,阴沉的气氛能让人发疯,但是对疯子来说,意外平静。 随着一星火光在黑暗中闪了闪,袅袅白烟被吐了出来。 林牧就站在该人背后一个身位的地方,林宇是他绑的。 尽管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是眼前人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林宇的动向,林牧也是几天前才掌握。 原本他以为他这位大哥已经离开了东城,没想到,他却一直在林静好的周围活动。 如果不是那天林静好在街上差点追上他,林牧还没有发觉。 不过对林宇,林牧并不是毫无感情。 毕竟对方做了他十年的好大哥,的确也没亏待过他。 现在林氏覆灭,林家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本人是不想再找林宇麻烦的。 但是,有人觉得即使这样还不够。 “父亲,你想怎么做?” 毕恭毕敬地询问,林牧瞄了一眼不远处双手被反绑,蒙着双眼,但仍不忘记挣扎的林宇微微皱了眉。 “喂鱼。” 血腥残忍地笑了笑,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如此说道。 林牧没有马上回话,男人突然幽幽问道:“怎么,你对林家人,当真产生了感情?” “……”低下头,林牧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没有。” “哼,还说没有!” 男子一下就发怒了,但他压着声音,因为不想让林宇听见:“林静好的事,我不想和你再说。但是这个人,马上给我处理掉!” “父亲,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过?要你来教我,什么是过分?”转过身来,男子依旧拄着拐杖,但扑面而来的压力就像一记重锤,直直砸向林牧。 “父亲,这么早对林宇下手,太可惜了。” “可惜?” 林牧的语气和平日一样平静后,男子倒是认真审视起他的话来。 见自己的父亲终于不再咄咄逼他,林牧继续说道:“留着他,还有用。” “……”男子这次没有直接反驳林牧,而是若有所思地瞥了两眼正骂骂咧咧的林宇。 林牧没说话,他就静静地等着。 海边的风有点大,迎面扑来一种难言的腥气。 末了,男子终于松口。 他用拐杖敲了两下地面,沉声说道:“留他一条命,但是教训不能少,别让我看到他完好无损地从这里走出去。” 说完,男子就走了,和林牧擦肩而过。 微微松了一口气,林牧定了定心神才走到林宇跟前。 可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林宇先说了,他直接骂道:“林牧,我知道是你,你这个白眼狼,枉费我这十年来把你当亲弟弟一般对待!” 林宇这么一骂,钳制住他的手下狠狠踹了一把他的膝盖窝,林宇猝不及防,单膝重重跪下。 林牧伸手制止,不过身心顷刻一松。 他特别平静地喊了林宇一声:“哥,比起林家对我做的,你认为你的赎罪抵得了吗?” 第103章 即使只有她一人,也没关系 林宇是在内流河里被一早要清理河道的工人发现的,没人知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在水里。看着很像是要置人于死地的做法,但又在他身上发现了救生衣。 虽然工人报了警,但在警察来之前,林宇就不见了。 除了地上的水渍能证明那里曾经躺过一个人,否则一切都如同这个水雾缭绕的清晨一般虚幻。 …… 林静好的面部神经,在医生的努力下,功能已经恢复了一些。 而她之前拍的那只广告,在广场的露天大荧屏上滚动播出后,好评如潮,她也因此受到了很多约拍邀请,一窜而红。 对这个结果,林静好挺惊讶的。 这个广告最后能以这种结果示人,其实多少还是因着林牧的背后操纵。 当然,林静好只知道林牧和她上头的大老板通过气,其他一概不知。 但知道自己红了后,她却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这让她觉得似乎欠了林牧人情,但这种感觉又不是很强烈。 林牧做的这些事不一定是要帮她,虽然无法去确定真相,但即使是为了自己,林静好也要这么想。 如果不这么想,她会烦躁得活不下去。 因为工作上的需要,林静好提前出院。 老实地向何总监说了自己当前的情况,林静好本以为可能不会马上接到新的单子。 但是何总监却和她说不碍事,刚好有几个适合她现在这种状态拍的。 不过,林静好到底是个学生,所以还是以学业为重。 拍片的事情和何总监约好,都安排在周末。 其实她这种要求是很无理的,且不说林静好还只是一个刚红起来的新人,就是一线的模特,也很多需要按照客户的需要来安排时间。 然而林静好的要求却理所当然地被接受了,没有人有异议。 回到慕家,林静好在看到席慕蓉时,很惊讶。 慕寒没有提前告诉她,而是在接上她要回家的时候,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老实说,林静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惊喜。 这种时候看到席慕蓉,她在皇家舞蹈学院的那些经历一下就浮现在眼前。 那里,也是她和林牧感情升华的地方,但同时,也是结束的地方。 仿佛他们之间的爱,只允许存活在那个空间一样。 一旦离开,便什么也不会剩下。 也许是林牧给她的打击真的太大,所以林静好看到席慕蓉的时候,仅仅是讶异,但是心里没有太多的触动。 然而席慕蓉就不一样了,再次见到林静好的时候,她张了张嘴,很激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一次见她,还是她受了那么大委屈的时候。 但是作为她的母亲,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仅仅只是,给了她一个她自己要求的拥抱。 这件事,席慕蓉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这又是林静好成长道路上重要的一环,无论如何,她都需要控制自己。 不过现在不同,她是以“妈妈”的身份来到慕家的。 这一次,她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几步走到席慕蓉跟前,林静好恬淡地对她笑了笑,喊出口的却是:“席副院长。” 很清浅的一句话,却似乎故意要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一样。 席慕蓉微微一怔,突然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后面的慕寒觉察到她俩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就开口圆场。 “静好,阿姨是来谈我们俩的事的。” 看了慕寒一眼,林静好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按理说,他们两个要订婚的消息,应该还没发布出去才对。 可为什么席慕蓉会知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消息是慕寒告诉她的。 可是慕寒竟然知道席慕蓉就是她的亲生妈妈吗? 一瞬间,脑袋里涌出了很多问题。 但是林静好一个都没问,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必须知道答案。 因为即使知道答案,似乎也改变不了多少事实。 慕天磊还是没回来,晚饭是他们三人一起吃的。 席间,林静好一句话都没说。 等吃完,慕寒因为一个电话走开的时候,林静好才冷不丁看向席慕蓉,问她:“这样,真的可以吗?” 微微一愣,席慕蓉缓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林静好的意思。 她看着眼前这个仅仅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却越发成熟稳重的女孩子,此时的林静好,气质已经和之前不一样。 她身上的灵气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气息。 但却莫名让人想拨开这层薄雾一般的罩子,好好看一看里面是什么光景。 席慕蓉有些心疼林静好,之前慕寒说她和林牧之间出了事情,现在看她的状态,恐怕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从阴霾中走出来的。 点了点头,席慕蓉没有多说什么,就当是默认。 林静好再看了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她望着眼前的虚空,忽然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我会和慕寒订婚,仪式,你可以不来的。” 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很平静,就如同清晨的阳光一般,带着静谧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洒满大地。 席慕蓉猛地睁大眼睛,但她心里明白,为什么林静好会这么说。 这,也是她应得的下场。 顿了顿,她才回答。 “静好,我的出现也许让你很难接受。但是你的仪式,我和你爸至少应该到一个。” 一改以前冷漠的说话方式,席慕蓉尽量用长辈的口吻和林静好交流。 同时,她又有些奇怪。 明明前一天林宇还气势汹汹地说要阻止林静好和慕寒订婚,但是现在看林静好的样子,俨然一副势必同慕寒在一起的架势。 难道他们父女俩没见上面,或者说,林宇想说的话没有传达到吗? 然而林静好此时想的,和席慕蓉完全不一样。 一提到林宇,林静好就微微低下了头。 事到如今,她仍旧半天他的消息都没有。 虽然慕寒答应过她会去查,但还是没有半点音讯。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林静好又何尝不想在她的订婚仪式上有自家爸爸的陪同。 可是,现在林宇在哪,甚至是死是活她都不清楚。 她也曾经在放学后偷偷跑到警察局询问,但是当值的警察告诉她,如果再过半个月,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就会自动销案。 与此同时还让林静好自己也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一直找不到人,可能已经不在了之类的。 林静好当然不会接受这个说辞,那天在街尾看见的那个人,像极了林宇。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自己身边,又为什么迟迟不肯出来见她呢? 也许是想念林宇,林静好心情有些低落。 末了,她小声地嗫奴道:“你就不怕,身份被曝光吗?” 林静好会这么说,到底还是为席慕蓉着想的。 和慕寒订婚,即使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也没关系。 因为她刚刚放弃掉一份曾经拼命想守护的感情,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感情能够再伤害到她一分半毫。 可是林静好越是这种态度,席慕蓉就越不可能拂袖而去。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呢喃一般回道:“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席慕蓉又补了一句:“参加仪式的宾客名单,我会和慕寒的爸爸商量,曝光度不会高的。” “不行!” 听到席慕蓉这么说,林静好立马驳斥。 她转头紧紧盯着席慕蓉,眼里认真的程度,让席慕蓉顷刻僵住。 其实这次来,她已经抱着会被曝光林静好是她女儿这件事的心理准备,特别在昨天见过林宇后。 席慕蓉能为林静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上次林静好在那么重要的比赛上维护她的时候,她已经产生了认回她这种想法。 这段时间以来,她仍旧忙着比赛的日子,她的学生也顺利从区级的比赛晋级。 但席慕蓉身上的光环越亮,她就越会想起在最后的那个下午,林静好面对着她,即使满腔委屈和不甘,却仍微笑着向她索要拥抱的样子。 这个孩子,值得她这么做。 “静好,你听我说……” “不行就是不行!” 林静好斩钉截铁,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 她由上而下地看进席慕蓉的眼里,用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说道:“只有这件事,我不会同意。如果你受到伤害,爸爸也会伤心!我……” 说到这里,林静好莫名哽咽。 这段时间以来,她实在太过压抑。 猛地擦了一把脸,林静好的眼角很红,她深吸一口气,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几不可闻的颤音。 “唯独这件事,我不能让你做,即使因此而不订婚都没关系。” 直到现在,林静好还是一心想着要保护席慕蓉的名誉。 听完她这一番话,席慕蓉湿了眼眶。 重重叹了一口气,席慕蓉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女儿的底线既是保护她,又是她永远无法参与她人生大事的障碍。 席慕蓉没有再坚持,因为林静好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叹息一般说道:“好吧,我不会露面,但是你的礼服,我会替你挑选。” …… “老板,一切就绪,明天就开始吗?” 秘书小姐走进办公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明明约好了要安排重要的事情,但是林牧却不在。 给他打电话,发现背景音挺杂。 林牧身边似乎还有女人的声音,不过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 “嗯。” 他只是轻声回了这么一个字,秘书小姐就听到那边有一个娇媚的女声喊了林牧的名字。 当即,电话被掐断,听筒里传来一连串的嘟嘟声。 第104章 md,竟然差点睡了别的女人! “林牧,谁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啊,新的女朋友?” 那天在船屋里挑逗林牧的女人凑了过来,不过她又马上补了一句:“啊,应该不是,如果是你应该不会留在这。” 这个女人没有告诉林牧她真正的名字,林牧也没问,只知道大家都喊她瑾。 昨晚和林宇正式交锋后,林牧心情一直不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主动给这个女人打电话,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女人和他之间的往来,只相当于逢场作戏,所以即使超出一些正常的范畴也没有关系。 来找这个女人的事情,林牧没有让杜弦知道。 否则他那个大嘴巴,肯定会有闲话讲。 面对女人的问题,林牧没有回答。 他将手机调静音丢到一边,便揽上瑾的肩膀开始喝酒。 这个女人是这种场合的老手,林牧心知肚明。 也正因为她和林静好是完全不同的女人,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地找她解闷。 一杯烈酒下肚,林牧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 和席慕蓉就订婚仪式的出场问题达成共识,回到房间的林静好觉得异常疲惫。 她说不清她自己此时究竟是什么心情,只想倒头睡上长长的一觉,直到天荒地来,这样便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什么都不用去做。 尽管已经和林牧正式绝交,但是林静好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去想他。 特别是在现在,她会思考,林牧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这种绝交。 是松口气,她终于不会再缠着他,还是会对她有小小的留恋呢? 然而这些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 “咚咚”,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门是开着的,林静好回头就看见慕寒站在那。 脸上一僵,林静好想微笑,却发现做不到。 “谈得不愉快吗?” 说着慕寒就走进门,手上还拿着一份小糕点。 摇了摇头,林静好迎向他,很自然地抱住慕寒说道:“都谈好了,我们尽早选个日子。” 眼里没有任何温度,林静好的视线触及慕寒手上的那块精致的小蛋糕时,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无奈地笑了笑,慕寒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林静好的背部,对她说:“其实不用急,等你恢复过来,也做好准……” “我可以的,不用等。” 直接打断慕寒的话,林静好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空洞。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急,仿佛如果不马上趁着现在的决心去达成的话,往后她就会改变心意一般。 慕寒微微一愣,末了宠溺地闭了闭眼睛,轻声在林静好耳边说道:“好,明天我爸回来,我就和他把日子定下来。” “嗯。” 将小蛋糕帮林静好放在桌子上,嘱咐她早点休息,慕寒在几乎要跨出门的时候忽然停住。 他回过头,有些迟疑地问林静好:“林先生……我是说林牧,要邀请他吗?” 慕寒这么问显然是故意的,即使他不邀请,慕天磊也会邀请。 但如果林静好说不,他会让林牧的名字从宾客名单中消失。 短暂的沉默,林静好垂眸思忖了一秒,仅仅一秒,而后抬头对慕寒特别平静地说道:“看慕家是否需要。” 一句话,林静好已经把态度很明确地摆了出来。 可以不用出于对她的考虑而不邀请林牧,从侧面上来说,也是林静好表达林牧对她已经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一种证明。 慕寒微微颔首:“我明白了,早点休息。” 门被关上后,林静好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糕点,没有走过去,而是径直到床边,头朝下扑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打个电话给林牧。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明明说出要和对方绝交的人是她自己,现在又打电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她从来没有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这么做过。 可以不用听到林牧的声音,他也可以不用接,仅仅只是让她完成打电话这个动作就可以。 “应该……没问题的吧?” 从床上爬起来,找到手机,林静好盯着屏幕良久。 刹那间,在皇家舞蹈学院时,半夜里给林牧发短信但是不求回信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她对林牧,从来都只是依赖罢了。 但是现在,她需要自己一个人来走自己的人生。 就让这个订婚仪式来结束一切,比起绝交,能让他们两个之间的无形屏障更结实一些。 紧紧握了握手机,林静好来到窗前。 她把阳台的门打开,瞬时袭来一阵冷风,将她随意盘起的头发顷刻吹散。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见到林牧。 黑夜中的喷泉池,只能透过树杈的缝隙隐约看到泛着幽光的水花。 深呼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入肺,也让林静好的脑袋变得清醒。 她抬起手看了一眼亮起屏幕的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也是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 下定决心一般按下拨号键,林静好将手机高高托着,仿佛只要隐隐约约听到“嘟嘟”声,就满足了一般。 她闭上眼睛,安静地等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等什么。 一秒,十秒,二十秒。 还在拨打中,既没人接,也没有被掐断的这通电话,就像是拨往幽冥的一般,是不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林静好忽然笑了,很微妙的笑容,牵扯着僵硬的面部肌肉。 可就在她收回手想要挂断的时候,“咔哒”一声,对方竟然接了起来。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林静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对方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打电话的这边反而没声音,顿了几秒,一个女声疑惑地响了起来。 “你好?还在吗?林牧去上厕所了。” 有些迟疑,林静好动了动嘴角,想问对方是谁,为什么会拿着林牧的电话。 但转念一想,这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果断地掐掉电话,林静好转身便回房。 既然她要和慕寒订婚,林牧找新的女人,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噗”,又是脸朝下倒进床里。 林静好慢慢将自己蜷缩起来,闭着眼睛心里一直在默念。 已经和她没关系了,这些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林牧,刚才你手机打来一个电话,我帮你接了。但是对方一声都不吭就挂了,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瑾一边帮林牧倒酒,一边奇怪地和他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林牧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躺在角落里的手机,但是没有去查看。 “不管它。” 有些酒气上头的他,此时只想喝更多的酒。 如果不用大量的酒精来麻痹自己,林牧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忍受得住。 他对林宇做了那种事情,即使林静好没有和他绝交,他也无法和她在一起。 可是心里越是明白这一点,林牧脑海里就越会出现林静好的身影。 酒过三巡,林牧的视野已经开始扭曲起来。 他突然转头看向挨着他坐的瑾,但是眼里出现的却是林静好的脸。 下意识抚上她的脸,林牧眼里满是克制的爱意。 瑾被林牧的主动吓了一跳,估摸着他是喝醉了。 不过她一直等着的,就是林牧的酒后失态。 因为林牧实在太理智,也太冷漠,不管她怎么撩拨,他都不为所动。 但是她看得出来,林牧的内心此时正处于非常混乱的混沌状态。 虽然趁虚而入不是君子所为,可她本来就不是君子,她只要这个男人就够了。 配合地轻轻握住林牧的手,瑾微微笑着看他,正要说点什么来调情,林牧却忽然把她扑倒在沙发上。 “诶?这么急?” 有些意外地看着林牧,瑾自然是没有挣扎的。 她索性就此攀上林牧的脖子,微微发力将他拉向自己。 林牧身上的酒气很重,深邃的眸子此时已经变得十分浑浊,隐约藏在其中保持克制的理智弦发出一声悲鸣。 “唔……” “嗡”一声断裂的同时,他就覆上了瑾的唇,像那天晚上拥抱林静好一样,索取着她。 “啊哈……你真棒……” 瑾的笑声在包厢里回荡着,银铃一般。 但是听在林牧耳中,却是林静好羞怯的呻吟。 就在几乎要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嗡嗡嗡”,林牧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伴随着铃声。 刚才瑾接完后,随手帮林牧把静音状态改了回来,现在却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因为听到铃声的瞬间,林牧的动作一顿,眼睛就逐渐恢复清明。 他看了一眼身下衣衫不整的瑾,直接起身。 “对不起。” 淡漠地说了这句,林牧就几步走过去接起电话,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打电话来的是杜弦,他一上来就问林牧在哪儿。 林牧看了一眼还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瑾,回道:“在公司。” “我就在你办公室!你竟然骗我,亏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夜宵!” 不禁有些头大,林牧简短地回道:“我马上到,一会儿说。” 说完,没有给杜弦继续咆哮的机会,林牧拿上外套就想走。 临走前,他脚步有些迟疑,而后从衣服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 看了瑾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林牧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第105章 心脏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 赶回公司,一路上林牧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在会所的厕所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后才出来的。 紧紧皱着眉头,他怎么会把那个女人当成是林静好呢? 不,这不是问题,重点是,在把她当成林静好的时候,他想对她做的事情。 将跑车的篷子打开,林牧任由冷风拂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几乎快超频的脑袋冷静下来。 慢慢踩下油门,林牧的眸光开始现出血腥之色。 他做事情,不管是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会动摇,这也是他最后的尊严。 自从来到林家,林牧只能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藏起来,感情,喜好,甚至是非观。 他必须蛰伏起来,韬光养晦,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再一举咬死巨虫。 这是他进入林家之前,他那从火海中死里逃生的父亲告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还记得那是个天气很好的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十分波澜壮阔地平铺开来,大地镀上一层带着红光的金色。 他站在毁于一旦,烧得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残垣断壁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废墟的深处。 投下的夕阳光影交错,有尘屑扬洒在其中。 处在周遭建造精美的别墅群中,这一方仿佛透露着一种极致的美学。 一种以破坏和毁灭为前提的美学。 脑海一片空白,喊不出来,叫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当时年轻的林宇就在街口等着他,时不时望着这边。 林牧是突然被告知的,他已经填好了交换生的材料,正打算交, 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对他说:“林牧,你家出大事了!” 被林宇接到的时候,林牧才知道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仿佛全世界一下就失去了声音一般,林牧没有任何实质感。 当林宇轻轻抱着他,哽咽着对他说以后林家就是他的家的时候,或者是他站在昔日模样已经完全崩塌的房子面前。 他都没有实质感。 或者说,他无法立刻接受。 可“家破人亡”这个事实,又是如此真实。 北归的鸿雁自头顶上方略过时传来的哀戚叫声,才让林牧忽然意识到,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实。 那一年,他十六岁。 事情发生后,林牧从律师那里继承了一大笔的财产。 但是这一笔巨额财产,他对谁都没说,让律师签了保密协议,原封不动放着,甚至连林宇都不知道。 真正进林家门是在一年后的事情,期间林宇几次找到他,希望他能接受林家的照顾。 但是林牧都没有表态,因为那时他认为即使不依附谁,他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 直到某天夜里,房子里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出于自卫的本能,林牧和对方在黑灯瞎火中搏斗,但对格斗术不怎么精专的他最终被制服。 手被向后束缚着,对方将他的脑袋压向地面。 此时他的身前就是半敞开着的阳台,蝉翼一般的薄纱在微风中轻轻扬起,为清冷的月色让出了一片天地。 林牧挣扎着,猛一转头,借着皎洁的月色,瞥到了一眼歹徒的模样。 顷刻,他就放弃了挣扎。 人只有在极度震惊或者遇到无法理解的现象时,才会忘记警惕。 林牧此时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处于什么状况,因为眼前这张脸,虽然只看到了一眼,对方就把他的脸使劲儿往地板上摁,但是林牧到底是看见了。 该如何形容呢,用地狱男爵四个字似乎还不足以说明完全。 完全看不到表层的皮肤,只能见到暗红色的肉,与其说是脸,不如说是一堆带着鲜血的靡肉聚合物,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脸是什么,甚至五官都显得十分可怖。 “可怕吗?” 嘶哑的声音蓦然响起,仿佛能带出一股炙热的烟尘。 林牧一下就停止了挣扎,这个人毫无疑问被火烧过,而且连声带都烧毁了,辨不出本来的声音是什么。 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异常疼痛起来。 他没回答,不过钳制住他的人却松手了。 林牧往前踉跄了两步,才回过身站稳。 夜风好像吹得更大了一些,随着纱帘高高被吹起,月光倾泻而进。 在月辉中,面前这个站在黑暗中的身影,一点一点地亮起来,如同刚从地狱中爬上来的鬼一般,触目惊心。 这就是独立生活后的林牧,第一次遇见死里逃生父亲的情景,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张脸。 虽然后来他的父亲做了全身的整形手术,但是右腿因为无法修复的伤害在几年后彻底无法行走,只能借助拐杖。 这也是为什么林牧对他父亲言听计从的原因之一,谁也无法阻挡来自地狱恶鬼的报复。 每次看着他沧桑的背影,林牧心中总有一股无法言说的痛楚。 是多么强烈的执念才能让他在如此恶劣的身体状况下硬挺过来,重新披上人皮混迹人群中。 从那一天起,林牧就对自己发誓,无论未来会如何,他都会竭力帮助父亲完成想做的事情。也是在那一天,这位对世界充满了愤怒的父亲在林牧心中种下了复仇的种子。 他让他进入林家,像蚂蟥一样,慢慢吸附住这条巨虫,一点一点,将它的血抽光。 一边暗中训练林牧,让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林牧能有今天,和林家确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林家对他来说,也只是他的少年期里,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而已。 因为父亲的复仇名单里,第一个就是林家,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感情,林牧在林家一直表现得不被看好,甚至是被排斥。 压抑的情感在负面压力的双重碾压中,开始发酵和升华,变成一种浓烈的毒药,能顷刻置人于死地。 然而在林牧周身被黑雾缭绕的时候,向他伸出手的却是林宇。 这件事情,林牧一直都没和自己的父亲说过,他也不能说。 近乎偏执的父亲,这十年来已经完全将他当做复仇的工具,他也从来没有违抗过他的命令。 但是在最重要的节骨眼,却出现了偏差。 因为他爱上了林家的一个小丫头,他从来没想到,这种烂俗的情节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一开始的接触并不深,他只是想无风无浪地过去。 可是没想到,林静好会主动靠近他,吸引他,直至让他完全陷落 然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切都不会有结果。 虽然在皇家舞蹈学院的时候,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 但是跳出那个特定的环境,他才感受到命运所给他的,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与其最终会伤害林静好,他选择伤害自己。 不过他无法完全放下林静好也是事实,但是他这辈子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让他的父亲失望。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林牧望了一眼最顶层的那间办公室,果然还亮着。 可就在他要下车的时候,从边上忽然冲上来两个黑影,一前一后。 本能地做出戒备的姿态,等看清楚是谁的时候,林牧却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皱起眉头来。 “有什么指示?” 林牧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站在最前面的人右眼有一道很骇人的伤疤,他一步上前带着一身的草莽气息对林牧说道:“老板说,要做掉林宇。” 这么说着的同时,此人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短刀。 刀刃出鞘的时候,闪着寒光,但是这锋芒之中又仿佛能看到残忍的血色一般。 这把刀林牧见过,不知道已经喝过多少人的血。 这个右眼有伤疤的人道上人称独眼龙,是个狠角色,雇佣兵出身。 他父亲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人,都是因着巨额的佣金才聚集到他身边。 林牧不会完全相信这种人,事实上,他多数时候只是进行财政上面的操作,而脏手的事情就都是由这些亡命之徒完成。 但是这次,林牧不会放任不管。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命令,来找我做什么?” 林牧这么一问,独眼龙回头看了同伴一眼,忽然狠厉地笑了笑。 他对林牧说道:“老板说,这个行动你参与了才会万无一失。” 眉头皱得更紧,林牧一下就明白他父亲的意图。 他是怕他会从中作梗,索性就把他列入到行动名单里。 “准备行动的时候我们会来接你的,小少爷。” 似乎真的只是来通知一下林牧,说完独眼龙就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和另外一个人一同离开。 林牧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不禁握起了拳头。 他必须在这些人找到林宇之前,先找到他! 林牧到办公室的时候,一开门就是扑鼻的辣味。 他瞄了一眼正吃小龙虾吃得正欢的杜弦,一脸嫌弃。 杜弦一看林牧终于出现,一下就将剥了一半的小龙虾丢回盒子里,除下手套,“蹬蹬蹬”几步走到林牧面前,瞪眼怒视着他。 “你说说你,究竟上哪儿鬼混去了?还骗我说在公司,你什么时候也……诶?你刚才是和瑾在一块儿?” 嗅到林牧身上混着其他品种的香水味,杜弦一下就闻出猫腻来。 林牧看了他一眼,不作声,径直走到办公椅前坐下。 本来想发火的杜弦突然表情凝固,他微妙地看了看林牧。 末了,才讳莫如深地对他说道:“这个女人,你最好不要惹。” 第106章 换成我的人。 城东某别墅,匆匆走出一人,一头钻进黑色轿车里,顷刻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围墙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老板,这只老狐狸一回城就来找韩先生,肯定有猫腻。” 林牧表情淡漠,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而后径直走向刚才慕天磊走出来的大门。 “问问便知。” 于是,林牧真的带着秘书小姐摁了这位韩先生的门铃。 这位韩先生在东城也算是个大户,属于黑白两道通吃的那种商人,没有良心,最重要的的钱,其次才是命。 尽管有钱使得鬼推磨,但韩先生这样的,恰恰是最不好对付的,因为和他做交易,必须考虑是否等价。 然而,林牧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 “哎哟,什么风把林老板给吹来了?” 韩先生从大门里出来亲自将他们迎进去,林牧和他做过几次大单的生意,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大金主,自然不敢怠慢。 林牧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他:“慕老板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闻言,韩先生脸上一僵,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林先生,客户的隐私不太方便透露,你也知道是我这行的规矩。” 眼睛微微一眯,林牧直接在他面前甩出一本支票。 韩先生立马两眼发光,但还是端着样子,犹豫地说道:“林先生,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如果我在你这破例,以后还怎么和别人做生意?” 知道他是想抬高价码,林牧瞥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将支票收了回来丢给秘书。 然后,他直接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摆,幽幽说道:“既然这样,那以后我们也不需要合作了。” 说完,林牧就想走。 韩先生知道林牧是什么脾气,当下就急了,赶紧拦下他:“林老板莫动气,莫动气,凡事好商量嘛!” 微妙地看了韩先生一眼,林牧不客气地反驳他:“好商量?不是要遵守职业道德吗?” 他的话冰冷如刺,但是韩先生却是笑脸相迎,嘿嘿笑道:“那是对别人,林老板是我的贵客,当然待遇不一样。” 其实韩先生会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林牧是他的摇钱树,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林牧身后有很多雇佣兵的存在,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重新将林牧请回椅子上,韩先生正襟危坐,没等林牧问,就回答起他之前问的那个问题。 “慕老板来我这里,是想让我帮一个忙。” “什么忙?” 问话的是秘书,林牧则是老神在在地听着。 “慕老板让我三天后,带上人去他儿子的订婚仪式上捣乱,最好趁乱做点什么,让两位新人以后都无法继续走下去。” 听韩先生这么说,林牧不禁皱起眉头,他顿了顿才问道:“他要对,新娘子下手?” 点了点头,韩先生不打算隐瞒。 林牧看着他,略微思忖了几秒便对他说道:“这个单子,你接下,我重复下单,只有一个要求,都要换成我的人。” 韩先生显然挺惊讶,但没有多问,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在林牧寒刃一般的注视下,答应了。 抹了,林牧直接起身,他面向着门外给韩先生留下一句:“还有一份单子,我会让人送来。” “承蒙林老板照顾!”一边夸张地喊着一边将林牧送出门去,韩先生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笑容也跟着消逝。 他只是一个商人,客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终于回到慕家的慕天磊,一到书房,慕寒就敲门走了进去。 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慕天磊知道他想说什么。 管家已经将家里的情况详细地说与他听,他也知道席慕蓉来了的事情。 慕寒上来就是一句:“爸,你打算选哪个日子?” 慕寒自然知道,这个家都在慕天磊的管控之下,事实上他们父子间,也从来都是这么直来直往。 慕天磊抬眸看了慕言一眼,表情耐人寻味。 “你就这么喜欢那丫头?” 其实如果可以不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情,慕天磊是很愿意的,所以他抱着最后的希望,想再试探一次慕寒。 他从小到大,慕天磊都没有逆过他的意思,不管他喜欢什么,都投其所好。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如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林家人进慕家门。 然而这个问题,却是他们父子间唯一不可以沟通的问题。 慕寒以为慕天磊仅仅只是想确认他的决心,他郑重地点头,回道:“爸,我们两个都是真心对待彼此的。” “……”转过身面向窗户,慕天磊望着悠悠的蓝天白云,半晌才说道,“把你席阿姨喊过来吧。” 席慕蓉早已做好见慕天磊的准备,但真的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那间光线很好的房间时,仿若隔世。 她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背对着她的慕天磊,率先开口:“慕大哥,好久不见。” 这时,慕天磊才转过身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席慕蓉,仿佛这一眼可以穿透他们之间间隔的十几年时光一般。 然后,他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见。” “我没想到,我们的孩子会选择结合在一起。” 这么说的是席慕蓉,她从口袋中拿出一盒薄薄的女式香烟,抽了一根出来。 但是下一秒,却被慕天磊十分顺手地拿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杯热茶,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多年,还是没戒掉?” 席慕蓉微微一怔,也没有再想着吸烟,她端起热茶浅浅喝了一口,有些落寞地笑着说:“有些习惯,不是说戒就戒的。” 说到底,她会染上这个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习惯,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眼里映着席慕蓉的样子,虽然都已经上了年纪,但席慕蓉身上却仿佛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一般,俨然还是当年他初次见到的那个,身上带着无比闪耀光芒的女人。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心里装着的是别的男人,慕天磊就很不自在。 他故意提到:“林老弟的事情,我很遗憾。我试图找他,但是他似乎一直躲着。” “……”若有所思地瞄了慕天磊一眼,席慕蓉装作无所谓一般说道,“他怎么样,已经和我没关系。言归正传,我们还是谈谈孩子的事情吧。” 不想重提往事,席慕蓉赶紧将话题正回来。 慕天磊倒是没再提林宇,而是真的和席慕蓉讨论起慕寒和林静好的订婚事宜。 当然,日子他早就已经定好,所以才会在找了韩先生后,才回家。 商量好后,席慕蓉起身就要走,慕天磊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本来想喊住她,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他来说,最好的机会他已经在十几年前错过,而那样的好时机,此生都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然而席慕蓉在走出几步后,突然在门前停下。 她微侧头对慕天磊轻声说道:“等这件事结束,一起去看嫂子吧。” 席慕蓉口中的“嫂子”自然是慕天磊的亡妻,听到她这么说,慕天磊一下怔住。 半天,才缓过神来。 “好。” 这天下午放学后,慕寒特意在校外等着林静好。 因为林静好和他说过,今天要去模特公司为新单子试镜。 既然已经决定订婚,林静好似乎也没那么在意自己和慕寒的关系会被发现。 大大方方地上了车,这一幕还被不远处的俞佳看了个正着。 慕寒和林静好要订婚的时候,因为还没外传,所以俞佳并不知道,她此时生气的是,为什么林静好不管做什么,都有贵人相助。 不行,她不能让她一直这么顺下去,否则慕寒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我陪你拍摄吧,晚上没什么事情。” 慕寒一边开车一边对林静好这么说,他其实是想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林静好。 慕天磊已经对他们说日子就定在三天后,三天虽然不算久,都对慕寒来说也不算快。 三天的时间,可能会出现很多变数,所以他要守着林静好,以防有人来捣乱。 林静好一开始是不太愿意的,因为她不知道她一个片子需要拍多久,等待的过程又很枯燥。 但是慕寒却说,他想看着她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 因为很快,他们两个可以同时站在聚光灯下。 其实订婚正式提上日程后,林静好心里反而不是那么急了。 但是她并没有后悔,她既然说出口,就会负责到底。 而且没有和林牧接触后,她的情绪波动平平,甚至是处于一种很宁静的状态。 如果不是冰层下还封着她的本心,也许连她自己都相信,她已经越过了一道感情上的大坎。 新接的单子拍摄过程异常顺利,连续两个晚上,林静好都在摄影棚里呆到深夜,像赶期一般拍了四个广告。 第三天,慕寒给林静好在学校和公司两边都请了假。 因为他们需要去试礼服,还要安排很多订婚仪式的事宜。 当然,这些事情主要是由慕寒去操办的,林静好仅仅只是有了一个借口休息一天。 她破天荒和席慕蓉一起出街,因为席慕蓉说要另外帮她挑发饰。 由于席慕蓉答应不在仪式露面,所以对于这种很小的要求,林静好没有拒绝。 但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在商场里面,遇到俞倾。 第107章 他守在那里。 “静好?” 俞倾显得挺惊喜的,自然,她也看到了和林静好在一起的席慕蓉。 “席副院长,好巧啊。” 俞倾笑得一脸无害,但是林静好没忘记,当时俞倾给她的那些光盘,差点让她失去比赛资格。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看到她,也没有当时那种愤怒。 相反,也许是因为俞倾是皇家舞蹈学院的人,林静好还有些怀念的感觉。 “俞老师好。” 很恭敬地向对方打招呼,林静好这么做,也是要让俞倾看到她自己造成的,她们之间的隔阂。 俞倾能很明显感觉到林静好的刻意疏离,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 她这次来到东城,是受人之邀,也算是受人之托。 见到林静好倒是意外的惊喜,事实上,林静好离开皇家舞蹈学院后,她还有在关注她的信息,也知道她和林牧的不和。 其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俞倾还挺高兴的。 当时林牧为了林静好而抛弃她的时候,她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她不能给林牧添麻烦。 现在好了,他们两个自己分开,倒是替俞倾省了不少事儿。 “你们来这里逛街吗?” 俞倾没有问林静好为什么和席慕蓉在一起,其实也不需要问,因为这些事情,有人已经都告诉她了。 “对啊,随便逛逛。”林静好很好地藏起情绪,微笑地这么回着。 席慕蓉却微微皱了眉头,按理说这个时间段,学院那边很忙,作为老师的俞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俞老师,学校的事情放得开手吗?” 闻言,俞倾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但仍旧微笑着看着席慕蓉说道:“席副院长,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才休的假。” “休假?” 提出疑问的是林静好,她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俞倾笑着回道:“嗯,我会在东城住一段时间,等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约,我还有事,先走了。” 目送俞倾离开,林静好和席慕蓉都各自沉默了半晌。 不过她们心里所想并不相同,而且很默契地都没有说出来。 “小老板,差不多可以动手了吧?” 独眼龙再次找到林牧,这次他身后带了不止一个人,而是一队人。 林牧扫视他们一圈,没多少犹豫,便让人拿出从韩先生那里订购来的最新保密型的通讯设备,给每人配了一部。 其实,林牧还在这些设备上动了一些手脚,这批货价格不菲,但是他这么做才能随时掌握这些亡命之徒的动态。 “这么高级的玩意儿,小老板行啊!” 独眼龙显然对拿在手上的玩意儿很满意,他掂量了一下就插在自己的皮带上。 今夜月黑风高,正好是办事的好时候。 林牧还没找到林宇,但是现在他不能拒绝独眼龙他们的行动邀请,否则他爸爸那边会生疑。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手下散出去,给他们制造混乱,并尽可能在他们之前找到林宇。 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和一般的保镖以及打手毕竟是不一样的。 东城的黑夜背后,谁也不知道潜伏着怎样的危机。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博弈,也潜藏着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 散落在城中各处的刽子手们,磨刀霍霍,正等着他们的猎物自投罗网。 林宇自从那天被河道工救起来后,就一直躲在城中的某处疗伤。 虽然不是伤及要害的伤,但要恢复起来也需要时间。 他每天都会咒骂一遍林牧,没想到他把他当弟弟这么多年,结果却换来一顿揍。 这林牧下手也忒狠了,他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不过林牧在下手前说的那句话,林宇一直记在心上。 他问他,林家欠他的,他这几年的补偿能够抵得了吗。 林宇这才发现,原来林牧对当年的事情误会那么深。 看他对自己的态度,恐怕林氏的覆灭和林牧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林宇却突然生气不起来了,因为如果林牧到现在都还是受害者的,他也有责任必须将他解救出来的,毕竟当年那件事,林家也不全是无辜的。 林牧的本性如何,林宇是知道的。这几年,他独自一人在外发展,林宇看他一直都在正途上,后来就没怎么关注。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暗中集结了这样一股很危险的势力。 林宇不禁猜测林牧是不是被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给利用了,他真是太大意了。 莫名懊悔自己之前和林牧说的那些话,他不应该在什么都不问,什么都没思考前就去责骂他。 林牧这个孩子很特殊,他应该多给他一点时间的。 觉得自己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林宇就想趁着夜间去找林静好。 他住在东城最混乱的矮房区里,这里住着各种流浪汉和贫困户。 这个地方甚至独立于法制外,可以说是东城里最危险的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它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戴上帽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林宇如同鬼魅一般在夜间行走。 就在他要走出街口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条件反射地藏到暗处,看到一拨人气势汹汹地往里进。 这个地方,经常发生械斗或者诸如此类的事件,所以林宇也不怎么在意,只不过需要避让而已。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看清楚是林牧的时候,他微微一怔。 “散开找,有人看见林宇在这一带出没过!” 独眼龙指挥着其他人,他在要往里走之前,顿了顿,回过身来看了林牧一眼,笑道,“小老板,抓人这种粗活就交给我们来做,你……” “我守住这里。” 林牧直接打断他的话,把他想说的自己说出来。 独眼龙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显然他对林牧很感兴趣。 “那就有劳小老板了。” 说着独眼龙继续往纵深处走去,此时林宇大气都不敢出。 他眼睁睁看着他刚才走出来的地方,门被一脚踹开,这群人是挨家挨户地搜,极其粗鲁和霸道。 但是林宇最在意的还是林牧,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那些人喊他小老板,是他带人来抓他的? 难不成揍一顿不够,要置他于死地? 这些问题,现在也没有办法问。 林宇此时躲着的地方,刚好是一个死角,面前有蓬蒿挡着,他看得到外面,但是外面看不清他。 然而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肢体总会伴随各种各样的僵硬。 “咔哒”,踩在碎石子上的声音蓦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和林牧一起守在出口位置的人都同时警惕起来,他们的感觉很敏锐,立马就判断出声音发出的方向,毫无疑问,这个声响就是林宇发出来的。 就在他们逐渐靠近,几乎要发现林宇的时候,林牧忽然出声:“谁?” 他一声冷酷地质问,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小老板,发现什么了吗?” 林牧煞有介事地指了指旁边一条小道说:“一个黑影从这里蹿进去了。” 当下就追了两个进去,这样和林牧守在路口的只剩下一个人。 林牧若有所思,突然对仅剩的那个人说:“刚才发出声响的那个地方,检查过了吗?” 闻言,那人才记起还没一探究竟,就背对着林牧往林宇的方向走。 就在他走进蓬蒿丛后的碎石路时,林牧抬手就想敲晕他,没想到有人比他先了一步。 抬头一看,林牧一下就和林宇打了个照面。 林宇一急,直接要给林牧一个手刀,想敲晕他。 其实这个动作,林牧要避过去是很容易的。 但是他并没有,而是顺势让林宇劈中,肩颈一麻,就倒了下去。 在视野完全变得黑暗前,他看见林宇从路口跑了出去,没有人追去,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 第二天,今日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慕家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订婚仪式定在中午进行,但是林静好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 席慕蓉为她选的礼服十分优雅而高贵,很衬她的气质。 为她穿戴好后,俨然看到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本来已经请了发型师和化妆师,但是席慕蓉决定亲自操刀。 她能为林静好做的,也只有这些。 将青丝一缕一缕地盘上,席慕蓉心中很怅然。 但是她没有把这种负面情绪表现出来,怕影响林静好。 如果林宇在,这门婚事是肯定成不了的,但是现在,林静好最好的归宿就是慕家,这点你不可否认。 她需要有一个能保护她的地方。 因为和林静好约定了不露面,所以席慕蓉只将他们送到通往花园的走廊尽头就没再往前走。 看着挽着慕寒手臂的林静好,席慕蓉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躲在宾客们看不见的地方,席慕蓉贴着冰冷的墙壁,静静地听着司仪讲话。 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林牧也在宾客之中,他所坐的还是贵宾席,和慕天磊同一排。 也就是说,他可以近距离看到林静好和慕寒交换订婚戒指。 今天的林静好特别美,特别耀眼,仿佛一颗坠落凡尘的星星,让人移不开视线。 林牧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深邃,又耐人寻味。 而就在仪式进行到最后,就快要完成的时候,花园的一角忽然爆出一声巨响。 第108章 她拿着枪,与他对峙 巨响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荡,从花园外面的小径突然涌出很多黑衣人,他们气势汹汹将整个仪式会场都包围起来。 宾客中一片混乱,或坐或站,但每个人的表情除了疑惑之外,还有对危险感知的恐惧。 慕寒下意识将林静好挡在身后,不禁皱起眉头。 他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淡定无澜的林牧,若有所思。 这时,慕天磊站了起来,对私闯进来的人怒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这么闯进慕家!” 他自然以为这些人是他花了钱让韩先生派来搅局的,面子上的工程必须做足。 为首的一个黑衣小哥非常缓慢,但是响亮地鼓了几声掌,慢慢走到红地毯的中段,面向慕天磊坏笑着说道:“慕老板,今天是慕少爷的订婚仪式,我来送上一份大礼。” 慕天磊皱眉,演得跟真的很生气一般,如果这里是一个影视颁奖现场,应该给他一个最佳表演奖。 “这位先生,你的祝福我先谢了,但是不好意思,这里不接受没有接到邀请的人。” “慕老板,这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是你们太放肆了吧?”接话的是慕寒,他眉头紧锁,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是来搅场的,来者不善。 他心里的第一个猜测便是,这些人,是林牧整来的。 事实上,他的直觉也很准。 林牧意思一下低声问慕天磊:“需要帮忙吗?” 慕天磊不动声色地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他要的,就是这场订婚仪式进行不下去,自然不想其他人插手。 林牧也乐得袖手旁观,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黑衣小哥。 而后,便是震天一响,慕天磊有些诧异。 因为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带枪来的。 他和韩先生说话,捣乱归捣乱,但不要搞出大事情。 可是现在光带枪一条,就已经违背协议了! “你们最好不要乱来,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慕天磊此时是真的生气了,子弹无眼,如果真的伤到谁就不好了。 然而黑衣小哥哪里会听他的,接收到林牧的眼神指令,他诡异地咧了咧嘴巴,用一种极其愉悦的声音说道:“let’sparty!” 喊起来的同时,他直接将枪口对准慕天磊,“砰砰”就是两枪。 林牧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慕天磊扑倒,顷刻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宾客开始四散逃开,枪声不断,和人的尖叫声混在一起,谱出一曲血腥之歌。 地上片刻便洒出不少血花,不过这些不速之客打的都不是要害位置,只是想用武力震慑。 可是他们没想到,慕家的保镖团和佣人如此忠心护主,在枪声响起来之后,就从各个走廊口涌了过来,也不怕他们手上的枪,开始拼抢。 一时间,订婚的会场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到处都在厮杀,拳头打在肉上的闷响,椅子被踹得东倒西摇,就连修剪得很好看的花草矮树都被砸得稀巴烂。 破空之声在花园上空激荡,黑衣人们也开始有些慌了,子弹横飞。 宾客们纷纷抱头鼠窜,往外逃出,脚软的几乎是连滚带爬。 慕寒和林静好还站在台上,他用手臂护住林静好,压低她的身子要往下走。 这时,旁边猛地摔过来一个黑衣人,他手上的枪直接脱手。 林静好眼疾手快,扑过去就把枪捡起来,她怕极了,但还强作镇定。 理智告诉她,不能让那个人把手枪拿回去。 没拿过枪的她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耳边蓦地再次响起破空之声,慕寒猛地抱住她的身体俯下身,堪堪躲过斜对侧打斗中飞出来的不明物体。 “这里太危险了,我掩护你往走廊撤。” 特别严肃地说完这句,慕寒弯腰扶住林静好的身体,就要往前走。 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在边上没什么动作的林牧忽然走到红地毯上。 他的面前,安静地躺着一把枪,流光拂过,仿佛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样。 林牧周身自带着一种和周遭的混乱截然不同的气场,仿佛和这个时空隔开了一般,所有的声音逐渐远去,画面也逐渐褪色。 直到,林牧将那把枪捡起来。 “砰!” 又是一个人从眼前飞过摔了出去,如同人肉沙包一样。 林静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聒噪的心脏特别喧嚣地鼓动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退路被堵住了,好几个人在那边乱斗。 无奈,慕寒只好重新选择一个方向,可就在他将林静好也翻转了一个面后,却正好和握枪的林牧打了个照面。 眸色一沉,慕寒看了一眼林牧手中的那把枪,而后目光锁定在他脸上。 半插着兜,林牧十分平静地看着眼前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 林静好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慌。 其实林牧很早就到慕家了,慕天磊在仪式开始前,和他商量了一些要事。 直到落贵宾之座,林牧才看到身着华美礼服的林静好一脸幸福地挽着慕寒的手在飘洒的花瓣中走红地毯而来。 这个画面,像一根钢针深深楔入林牧的心脏。 原来,他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 深深地看着林静好,林牧并不打算做什么,捡枪也只是一个条件反射般的动作,就和林静好自己也捡起了一把一样。 然而慕寒可不这么想,他的眸色变得阴森起来,语气不善地对林牧说道:“这下,林先生该满意了吧?” 听慕寒这么说,林静好不由皱起眉头。 他说这句话,意思是这些人是林牧派来的? 询问性地看着林牧,其实疑点很多不是吗? 为什么那些在林牧周围的黑衣人一下都不碰他,明明也有宾客受了严重的伤,可林牧却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事地站在他们中间。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父亲。” 淡漠的回答,林牧的视线始终在林静好身上。 闻言,慕寒转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昏迷了的慕天磊,冷笑一声:“林牧,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嫉妒,甚至不惜撕破脸皮都要阻止我和静好,对吧?” 原以为这样能羞辱林牧的自尊心,但慕寒没想到,林牧竟然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对。” 微微一怔,慕寒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林静好则是缓缓瞪大了眼睛,她张了张嘴,想问林牧,心口却先疼起来。 她无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脑袋也无法思考了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脑海里钻出来。 “咔啦”,冰面碎裂的声音在脑中炸响,林静好下意识单手捂住头。 “静好,怎么了?” 觉察到林静好的异样,慕寒关切地低头看她。 林静好咬着嘴唇,有些无力地轻轻摇了摇头。 她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判断现在的局面,林牧已经算是承认他是破坏仪式的始作俑者。 这证明……他还在乎她,他是在乎她的对吧? 可是已经死过一次心的林静好却不晓得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不是完全的高兴,也不是完全的愤怒。 仿佛整个人被几种情绪生生地割离成好几部分,又互相拉扯着,痛苦不堪。 却在这时,慕寒忽然将林静好稍稍往后拉了一点,直接对林牧说道:“你心中有气,冲着我来,和她没关系。你就是打我一枪,我都不会说什么。” 慕寒是故意刺激林牧的,他看到林静好似乎有些动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牧冷冷看了他一眼,本应将他的话置之不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林静好眼中的痛楚,他竟然直接把枪举了起来,正对着慕寒的方向。 此刻他才万分后悔,竟然有一瞬间他会默认林静好和慕寒在一起这件事情。 眼前这个拿林静好说事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缓缓复位撞针,咔咔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得异常清晰。 慕寒默默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相信林牧会在林静好的面前开枪打他,可是林牧现在的眼神已经冰冷到极致,他有些后怕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静好忽然拨开他向前跨了一步。 下一秒,仿佛连时间都凝固。 林牧眼底蓦地泛起一丝涟漪,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和林静好会走到这一步。 两把枪,黑洞洞的枪口,一个对着慕寒,而另一个正对着林牧。 双手紧紧握着枪,林静好呼吸急促起来。 不可否认,慕寒对林静好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替代的人。 如果是因为她的缘故,使得林牧对慕寒会起杀心,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去阻止。 现在她手上唯一的武器就是刚才捡到的这把枪,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她就举了起来。 不过她没想真的伤害林牧,只是想让他放弃。 然而林牧并没有放下枪,他如孤狼一般的紧紧盯着林静好。 慕寒对林静好行为很意外,这个纤细美丽的生物,高高盘起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掉下来几缕发丝,从侧面看去,林静好看着林牧的眼神十分坚定,甚至一直颤抖着的手都慢慢平稳了下来。 但这里毕竟是林牧的主场,发现老板被威胁,好几个黑衣人赶紧摆脱保镖,纷纷将他们的枪口指向林静好。 来自死亡的巨大压力,碾压着林静好,她开始觉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实起来。 情况急转直下,慕寒伸手想从林静好手中把枪取下以保证她的安全。 然而在慕寒刚碰到她手的时候,高度紧张的林静好本能地身体一颤。 “砰!” 硝烟在枪口氤氲而起,“砰”,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第109章 中枪 第一声枪响,林静好难以置信地怔住了。 因为这一枪是她开的,她朝着林牧的方向开的。 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般,林静好的脑袋轰地一下有某种东西炸了个粉碎,只余满地残渣 就连慕寒都懵了,他只是想取下林静好手中的枪,没想到她竟然受惊开了出去。 急于确定林牧是否被打中,林静好在慕寒没反应过来前,两步上前。 可她忘了枪还握在手上,在别人眼里,就好像她是要冲向林牧补一枪的样子。 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时候,那些忠心护主的手下立马就握紧了手枪,准备随时为林牧排除险情。 然而林静好顾不得这些,她的整个视野似乎都动荡了起来,只余下眼前的林牧一人。 她的眼中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包括林牧。 混乱中,她看见林牧张了张嘴,似乎在对她说什么,不,应该是在喊什么,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夸张。 “砰!” 接着,是第二发。 这发子弹,是从林牧左后侧的方向射出来的。 林静好动作一顿,还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手枪就脱了手,突然脚也走不动了。 一瞬间,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颜色,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心跳。 直到视野完全倾覆,整个人倒在地上的时候,林静好的五感才慢慢恢复。 可这一恢复,一股难以承受的疼痛顷刻袭来。 “静好!” “静好!” 慕寒和林牧同时喊了她一声,因为离得近,慕寒首先冲到林静好身边。 他当着林牧的面直接抱住林静好的上半身,此时她的右手和腹部都在淌血。 林静好疼得有些恍惚,虽然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是同时受了两处枪伤,也忍受不了。 疼得嘤咛起来,林静好死死摁着自己被打穿的手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让你们开枪的!” 林静好见血,林牧一下就怒了。 在地上逶迤开的鲜红血迹刺痛着他的眼睛,他之所以会换掉韩先生的人,就是不想让林静好受伤,现在却偏偏是他的人伤了林静好。 还是如此严重的枪伤。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见过自己的老板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林牧眉头拧成一股,看着慕寒在不断帮助林静好保持神志,转头将枪丢给一人,沉声对傻站着的黑衣人下命令:“准备车!” 几乎是咬着牙这么说的,说完,林牧边走到慕寒跟前。 从林静好的角度看上去,林牧的脸是背光的,他遮住了太阳,周身激荡着金色的光芒。 仿佛很温暖,却看不到脸,面孔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的意识无限地往里吸。 “静好,静好,不要睡,静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慕寒怕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害怕怀中这个女人的光芒彻底消失,因为这样,他的世界将永远失去色彩。 “放开她。” 这时,林牧居高临下地望着慕寒,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慕寒抱着林静好的手不由一紧,他抬头仇恨地看着林牧,质问道:“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这个问题,林牧无话可说。 但这不代表,他就把林静好让给他了。 林牧没再说话,而是二话不说蹲下去,双手托抱住林静好。 慕寒有些意外林牧这个动作,因为他还抱着林静好。 不想伤到林静好,林牧极其冷冽地对慕寒说道:“放手。” “……”慕寒断然是不会把林静好交给林牧,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林静好的伤口还在流血,林牧没有太多耐心和慕寒磨。 “放不放?” “不。” “我最后问一次,放,还是不放。” 林牧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如果慕寒再说一个不字,他不敢保证还能忍住自己的气性不揍他。 但是现在揍不揍慕寒是其次,重点是,林静好需要得到治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见外面动静小下来就赶紧出来查看的席慕蓉一脸无语地走到他们面前。 她凌厉地看了慕寒一眼,就对他说:“放手!” 慕寒虽然讶异,但是没有动作。 席慕蓉赶紧急急补了一句:“你们两个是想让她死吗!” 闻言,慕寒下意识松开了手,林牧就势一把将林静好横抱起来。 他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这时候,席慕蓉疾走两步喊住他。 林牧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她会没事的。” 目送林牧抱着林静好消失在花园的出口,席慕蓉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会场,重重叹了口气。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加快步伐,林牧不断念着林静好的名字,想要让她保持清醒,但是失血过多的她已经处于浅昏迷的状态。 从来没有一刻,林牧如此后悔过。 他应该一开始就不放手,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完全可以是不伤害林静好的方式。 可是他走了一个极端,不仅让自己痛苦万分,更让林静好处于生死边缘。 直到这一刻,林牧才深刻体会到,林静好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她拿枪指着他的时候,林牧在震惊之余,突然悟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被所爱之人逼上绝路,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就像他之前对林静好所做的那样。 他一直认为他的痛楚和林静好是对等的,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他自己并没有感同身受。 林静好身上承受的压力,他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和他了断得一干二净,他早就应该想到。 她是在逼自己,也迷失了自己。 “你听着,我要你恢复以前那个林静好。”跑了一段路,林牧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抱的姿势,继续往门口冲,“我不准你离开我,决不允许!” …… 奇怪,很奇怪。 俞倾站在慕家门口,大门是开着的,但是看不到半个佣人的影子。 她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参加林静好和慕寒的订婚仪式。 她是来找林牧要他家的钥匙的,而这,也是林牧父亲的意思。 俞倾其实在接到林牧爸爸电话的时候,挺意外的。 她虽然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一次都没见过面。 但是对方既然要助力她拿下林牧,这再好不过。 林牧不会违背他父亲的命令,俞倾深知这一点。 再加上林静好今天就算是半个慕家人,她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事实上,林牧从皇家舞蹈学院离开后,俞倾曾找过他几次,但每次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错开。 这次,林牧再没有借口继续避开她。 就在她美滋滋地打算自己进门去的时候,忽然从里面跑出来几个神色匆匆的黑衣人。 他们没有理会站在门外的俞倾,而是从旁边开过来一辆车,打开车门后在两旁恭候着。 她有些疑惑,但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上前问了两句,却没人开口,或者说,没人敢开口。 俞倾不禁皱起眉头,这种感觉,很不妙。 她索性直接进门,可刚走出两步,就看到林牧迎面疾走而来,他的衬衫上有血迹! 这时俞倾才注意到,被林牧抱在怀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人是林静好。 微微张了张口,俞倾定定立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受伤的人应该是林静好,因为林牧的脸色除了比较阴沉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可是,好好的一个订婚仪式,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是谁伤了林静好? 林牧应该是看到了俞倾,但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根本没注意到边上还有一个人。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救林静好,其他事情他都可以不顾。 迅速从俞倾面前越过,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林牧小心地将林静好放进后座,而后接过手下递过的急救药箱,也一并坐了进去。 “哎!林牧!” 俞倾这才反应过来,追到门外,车子却已经以一种疯狂的速度绝尘而去。 她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任林牧和林静好在一起,尽管现在林牧要做的事情,她猜测得到。 赶紧跑回自己的车,俞倾加大油门就追了上去。 刚才林牧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那种表情,担忧到极致,愤怒到极致,他的眼中仿佛只看得到林静好,其他人都是虚影。 不行,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两个死灰复燃! “咚,咚,咚!嘶啦……” 冰层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声音不断敲击着冰面,它不知道已经过了有多久,但是林静好的状态肯定很糟糕。 因为,它能感觉到湖里的水在迅速变冷,冰得刺骨。 就如同,整个湖的生命力正在急剧流失一样。 “静好,静好,林静好!” 一声一声呼喊着,声音更加用力地去击打。 “该死,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 它的预知已经实现了一个,情况果然立马就向糟糕的方向发展,而且还是能直接威胁到林静好生命的结果。 “不行,不可以在这里输,我们还有下一个预知要破解。” “咔哒”,冰层松动的动静顷刻传来,声音眼前一亮,立马向上一顶。 紧接着,以它破开的这个小洞为中心,“咔咔咔”响起一连串的碎裂声。 整个冰面蛇行蜿蜒着深深的裂纹,浮沉间,这些巨大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终于,被封了数日的心湖,重见天日。 第110章 酥酥麻麻酥酥麻麻 血,血,血,到处都是血。 视野里,手上,洁白的礼服上,双脚。 林静好惊恐地抓着自己的脸,她就像被丢进一个血池子里一样,不断往下陷落。 都说血是有温度的颜色,但是她怎么只感觉到越来越冷呢? 好冷,眼皮好重,好想睡觉。 “静好,林静好……” 虚无缥缈的声音穿透层层的血墙传来,时近时远。 林静好努力地昂起头,想听得更真切一点。 她缓缓闭上眼睛,去感受着这个世界带给她的,最后的声音。 但是突然间,却从指尖开始蔓延开一股暖流。 浑身一颤,林静好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却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 明灭的光线下,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肢体感觉在逐渐恢复,对方拉着她的手,用温热的嘴唇在指尖轻轻摩挲着。 啊,就是这个温度,在她被漩涡吞噬前,拯救了她。 灵魂回归体内的不真实感撞击着林静好的神经,就像大病一场的人忽然缓过劲儿来一样,一种不可抑制的生的喜悦在她的胸口酝酿开。 林静好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能活着,还能见到这个人,真是太好了。 “……林,林牧……” 呢喃一般轻轻出声,林静好呼唤着眼前人的姓名,眼角顷刻落下温泪。 林牧猛地睁大眼睛,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林牧所做出的,幅度最大的表情。 林静好忽然想笑,但是她的身体好疼。 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林牧已经对她的伤口进行了紧急处理,勉强把血止住,现在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手术室、主刀医生以及护士们都已经在待命,只要林静好能撑过路上这段时间,她就可以得救。 “疼吗?” 轻声问着,林牧伸出另外一只手,十分轻柔地抚了抚林静好的脸,生怕碰坏了一般。 林静好现在醒过来,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牧只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最糟糕的情况。 既然她现在苏醒过来,那么进手术室之前,就不可以再度入睡,否则,有很大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嘤咛着微微点头,虽然体感已经回来,但因为失去了太多血液,林静好现在全身都软软的,不太受控制。 林牧看着她,嘴角慢慢以一种不太熟练的弧度开始上扬,并不是多么暖人的笑容,却让林静好十分心安。 末了,她断断续续地轻声说道:“我,我想我已经,不疼了。” 这时,林牧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别说话,听我说。”说着林牧将拉起的林静好的手轻轻放回她胸前,而后从解开一颗扣子的衣领里,翻出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 这条项链,林静好可以确定他没见过,但看这模样似乎是林牧贴身带着的。 接着车窗外的光线,她看到是一双银色,交叠在一起的舞鞋。 “你戴着它。” 帮林静好系上,林牧再次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要疼,必须感觉到疼痛,这样才能感觉到在生存。” 林牧的话很认真,此时他的表情已经逐渐恢复成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样子。 林静好听话地没再开口,事实上,她也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林牧在她身边,所以她反而没有恐惧,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成功将清醒状态的林静好送进手术室,林牧并没有因此松口气。 手术从下午持续到晚上,一共进行了八个多小时。 期间,林牧不吃不喝,一直坐在手术室外等。 一直追着的俞倾自然也跟来了,就在林静好送进去不久后。 她走过走廊拐角的时候,看见林牧站在手术室门外,一动不动看着根本什么也看不到的双扇门时,老实说,她第一种情绪是嫉妒。 深深的嫉妒,只有林静好才能让林牧露出那种表情,也只有她,才能让林牧呈现出这种等待的姿态。 但是俞倾不想认输。 轻步走到林牧身后,俞倾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轻声问他:“静好,会没事吧?” 然而林牧充耳不闻般,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仿佛他已经隔绝了和这个世界的接触,连同灵魂都一起守在手术台旁一样。 俞倾愠怒地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这次,她的声音微微放大了一些,林牧似乎才终于发现他的存在。 他转头看了俞倾一眼,冷淡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俞倾的脸僵了一下。 以她对林牧的了解,他这句话应该是两个问题。 一个是,她为什么在东城,一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俞倾正憋着一肚子火呢,当下也不再隐忍,而是直接抬手向林牧要:“你家的钥匙。” 看着俞倾一脸理所当然,林牧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他顿了顿,很快意识到是什么情况:“我爸的意思?” 不可置否地点头,俞倾已经等着钥匙到手,然而林牧却转过头说道:“那里不是你应该住的地方。” 惊愕地望着林牧,俞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这是在拒绝她。 “宫叔的话,你也不听吗?” “……我会向他解释。” “……”林牧的态度如此坚决,俞倾立刻就变了脸色。 她虽然深爱着面前这个男人,但是她无法忍受他的视线一直在别的女人身上。 伸手一指手术门,俞倾质问他:“因为她是吗?因为一个抛弃了你的女人?” 俞倾有些失控,所以嗓门稍微大了一点。 林牧立刻凌厉地扫了她一眼:“闭嘴。” “……” 有些站不稳地向后趔趄了两步,俞倾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对林牧,硬的从来都是不适用的,但他同样也不吃软。 现在他的软肋,就只有林静好一个人。 心有所动,俞倾突然笑了笑,她几步上前,直接挡在手术们和林牧之间,看着他说道:“你不给我,那我只能等静好醒来时来探望她,顺便找你讨了。” 说完这句话,俞倾就和林牧擦肩而过,准备离开。 “等等。” 不出所料,林牧选择喊住她。 俞倾回身,面前的虚空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如同流星一般呈抛物线向她这边落下。 她下意识接住,一看,是三只为一串的钥匙。 林牧没有回头,仍旧是背对着她的样子。 俞倾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但说出的话满带着胜利者的笑意:“谢谢招待。” 慕寒和席慕蓉在林静好被推入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赶来,席慕蓉进入了病房,林牧和慕寒两个人则一左一右分列在走廊里。 慕寒的脸色很不好,过来之前他和席慕蓉询问过了主刀医师。 医生说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林静好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这几个小时很关键,如果麻药药效过后能苏醒,问题就不大,反之,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慕寒自然是抱着希望来的,但是林静好伤得有多重他亲眼所见,免不了担忧。 “接下里,慕家会照顾静好,林先生,就不麻烦你了。” 慕寒当先开口,他自然不愿意让林牧在林静好身边呆太久。 如果是之前,林牧肯定会走,但是现在不一样。 他抬眸看了慕寒一眼,直接回道:“该走的人,是你。” 有些讶异,慕寒微微眯起眼睛,知道林牧想要重新接近林静好却突然笑了。 他说:“你认为,她会重新回到你身边吗?林先生,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 仿佛觉得这么说还不够,慕寒又讳莫如深地补了一句:“林静好,是我的未婚妻,请你尊重她。” 他此言一处,林牧眼中的温度骤然再下几度。 他站直身体,不再靠着墙,而后信步走到慕寒面前。 看着他,如老鹰盯住猎物一般。 “林静好是不是你慕家的人,我说了算。” “你说什么?” 紧紧皱起眉头,林牧的态度飘忽不定,慕寒心下十分不爽。 林牧则是很平静地回道:“我是她小叔,你不是。” 一句话,堵得慕寒哑口无言。 但他不会让林牧牵着鼻子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慕寒诡谲地笑了笑:“真正能做决定的,是静好自己。” “好。”很干脆地点头,林牧眸深似海,“等她醒。” 转身走回去,林牧走到走廊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住,他侧过头幽幽补了一句:“你首先,应该回去问问你爸。” “……”听林牧这么说,慕寒的眉头锁得更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这句,林牧就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拒绝和慕寒继续交谈。 看着林牧老神在在的样子,慕寒眼底冒火,但是他又不能忽略他的话。 他是说,今天的事情和他爸爸有关吗? 慕寒不相信,因为明明来捣乱的,全是林牧的人。 席慕蓉留在医院里,因为林牧也在,慕寒就先回去。 只是他在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保洁大叔撞了一下。 这位大叔将帽檐戴得很低,撞了人只是一个劲儿地鞠躬,但是没吭声。 慕寒正在想事情,所以没怎么在意。 但是等他出了门,突然觉得刚才撞他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回头一看,却发现大堂里哪里还有保洁人员的影子。 第111章 谁也不许带走她 口罩,手套,压低帽檐,没人在意一个深夜打扫走廊的人。 林宇好不容易避开林牧的眼线,到达慕家附近,却一下就看到林牧抱着林静好从门内疾走而出。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父女间的感应让他心头发紧。 他一路跟过来,但因为林牧一直在,所以无法靠近。 从护士站查看了林静好在哪个房间,他就想深夜潜进来看看。 他明白他不可以在这里逗留太久,但至少,他要看林静好一眼。 可是没想到,刚拐过弯,就看到林牧一个人坐在走廊里。 林宇没有马上躲进去,因为这样太明显了。 他相信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就默不作声地走到离林牧大概有两米远的垃圾桶那边,假装要清理垃圾。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林牧,他给林宇带来的疑惑实在太大了,他无法确定如果他在这里现身,林牧会做什么。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林牧救了林静好,但是他都已经说到那个份儿上,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对林家人伸出援手。 对这个行为唯一的解释,林宇所能想到的,就是林牧在变相报复。 所以他断然不能让林牧接近林静好,只有林静好,是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 他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林静好的心十分纯净,一旦被污染,便没有回头路,作为父亲的林宇清楚得很。 如果他无法改变林牧,那么只能让林静好主动远离他。 然而,林静好和慕寒,林宇也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不管是林牧还是慕寒,这两个人都无法给林静好带来纯粹的幸福。 像模像样地换好垃圾袋,林宇缓缓从林牧身前走过去。 林牧似乎正在想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林宇能看到林牧脸上尽显疲惫之色,眉宇间积聚着一层仿佛化不开的黑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席慕蓉从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惊讶,林宇和席慕蓉打了个照面,但立马撇开头,有些急促地走向下一个垃圾桶。 席慕蓉狐疑地看了一眼路过的保洁员,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不过,她没有认出来是林宇,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顿了顿,她坐到林牧身边。 林牧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整个走廊,只有林宇在捣鼓塑料袋的声音,显得格外安静。 末了,席慕蓉当先开口。 她微微扬起头,看着面前的虚空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应该骂你,还是感谢你。” 席慕蓉这句话的信息量挺大,她知道捣乱仪式现场的人就是林牧指使的,但救了林静好的人又确实是林牧没错。 闻言,林牧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淡淡回道:“骂,我受着,感谢,我也接受。” 听到林牧这么说,席慕蓉不由苦笑:“你和静好,之前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再说,但是这次,她好之后,我会带走她。” 席慕蓉并不是开玩笑,林宇无法露面的这种情况,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她。 原本她以为慕寒可以护好林静好,但是却让她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而林牧,席慕蓉并不信任他。 并不是因为林牧的人品不好,正相反,是因为他人品太好。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他不会轻易改变,面前这个她看着长到十几岁的孩子,她虽然已经没有像以前那般频繁地接触他,但是她了解他的性子。 即使两个孩子真心喜欢对方,席慕蓉也不会同意,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那条路太难了。 她不忍心看着林静好受苦,她已经从小没了母爱,不应该再失去自己的生活。 托尼在回欧洲前,除了找林静好,见了席慕蓉。 他向她表达了非常希望林静好返回舞台的愿想,席慕蓉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但是刚才,站在她病榻前的时候,席慕蓉忽然觉得,她一直以来坚决不让林静好踏入她这个圈子的决定,也许是错误的。 不,不能说是错误,而是极度地不公平。 林静好身上的天赋她也见识过了,扼杀她的成名之路,难道不是出于她们老一辈人的恐惧吗? 可是这种恐惧,不应该加诸在她身上。 而且即使让她远离这条路,她还是受到了伤害。 然而,林牧却转头看向她,特别笃定地回了一句:“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你没有这个权利。” “你有权利?” 直言不讳地反问,林牧对席慕蓉一点也不客气,事实上,也不需要客气。 他十分平静地看着席慕蓉,竟让她有一种不容置辩的感觉。 但是席慕蓉是什么人,她可是在舞蹈界摸爬滚打数十年还屹立不倒的人。 “林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只会伤害到她。” 席慕蓉此言一出,林牧表情当即一滞。 她说得没错,挡在林静好和他之间的,又何止只是慕寒。 但是,林牧绝不放心将林静好交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包括林宇。 “你就不会伤害她吗?”林牧本来不想旧事重提,但是席慕蓉这么说他不得不提醒她一下,“跟你走,她只会因为要顾及你,而受到更多的羞辱。” “我可以放弃我的荣誉。” 不假思索地这么回答,席慕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势必要说服林牧。 也许是觉得如果不能让林牧主动放弃,她根本带不走林静好。 这时,林牧站了起来。 他侧头看了席慕蓉一眼,如同许诺一般回了一句:“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件东西,但是,我会给她更好的。” 说完,林牧就转身走到病房门前。 在即将要开门进去前,又轻声说道:“谁想带走她,谁就是我的敌人。” 门再度关上的声音在静谧的走廊如同掉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溅起些微的水花,但顷刻又化为无形。 林宇已经离开,因为他怕席慕蓉会认出他来。 他在黑夜中走出医院大楼,因为已经很晚,就连惨淡的路灯都无法抵御黑暗的张力,奄奄一息地硬撑着。 气温低得看不到任何飞虫,林宇重重呼出一口气,迈步融入夜色。 …… 走到林静好的病床前,低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容。 颈间的那条项链若隐若现,那是对林牧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留给他的。 曾经几次在枪林弹雨中救过他的命,如今,他把它挂在林静好的脖子上,就是希望这条护身符能替他守住她。 情况还不明了,林牧的手机从俞倾离开后,就设置成了关机状态。 这个时候,他不想听任何外界的干扰声音。 他和慕寒打了赌,虽然林静好在意识不稳的时候表现出了对他的留恋,但是等到她完全清醒的时候,林牧无法确定她是否还愿意接纳他。 但是他断然不会让她再回到慕寒身边,所以有些事情,即使可能会伤害到她,林牧也觉得是时候告诉她了。 这是林牧第二次看到林静好昏迷不醒的样子,第一次,他明白了自己的心,而这一次,他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也许一直以来,他对待林静好都用错了方式。 眼前这个女孩,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所有的事情,不是一句“为了她好”就可以不被诟病。 她要的,不是这种保护。 在林牧手机关机的时候,杜弦却找他找得快发疯。 然而杀到公司,秘书小姐表示也不知道,只知道林牧白天去参加了慕家少爷的订婚仪式。 无计可施的杜弦最后去慕家打算碰碰运气,然而到地方后却发现慕家正高度警戒着,主人也谢绝见客。 这种非常态,他当然知道是出事了。 但是出事的,可不止是这边。 杜弦之所以急着找林牧,是因为他深夜刚好路过林牧家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外面竟然被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仔细询问才知道,这栋房子里的人不久前被袭击了。 杜弦以为是林牧,表明了是屋主朋友的身份后,从办案的警察那里得知,受伤的其实是个女人,已经被送往医院,所幸伤势不重。 因为不清楚是什么性质的袭击,现在正在调查,既然杜弦是屋主的朋友,就拜托他联系林牧。 被袭击的人,自然是从林牧手中拿到钥匙的俞倾。 杜弦去医院看过她,但她正处于昏迷状态,没法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直觉这件事不简单,因为林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住,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还被袭击了个正着,这不是证明有人一直盯着这栋房子吗? 也就是说,有人一直在盯着林牧。 而这种关键的时候,林牧却一直联系不上,他就差没把东城掘地三尺。 林牧一直在做的事情,杜弦并不是全部都知道,只能说他猜得到,但是不说破。 他和林牧之间的友谊并不是通过分享秘密来构建的,而是纯粹因为各自对对方的欣赏。 然而,林牧当真出了事,他不会袖手旁观。 “叮咚”,凌晨,某小区的一栋单元楼响起不常见的门铃声。 揉搓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就踩着虚浮着脚步去开门。 等看清对方的面容时,俞佳猛地瞪大眼睛,瞬间清醒。 与此同时,声控灯熄灭,走廊重归黑暗。 “唔!” 炽热的吻一下袭来,俞佳没想到,慕寒会主动来找她。 第112章 你戴着,不需要还给我 “静好。” “谁?” “林静好……” “谁在喊我?” “快睁开眼睛。” “唔……” 缓缓睁开眼睛,突然的强光不适应,林静好眯起了眼睛。 “真可爱的小家伙。” 这个声音……林静好似乎有些印象,只是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突然被抓住手往前拉,林静好心里一惊,猛地瞪大双眼。 一看眼前的情景,差点吓出魂。 强劲的气流迎面冲来,眼前缭绕的云雾随着她的不断靠近而逐渐散开。 看到底下露出的大片绿地和远处浩瀚的深蓝,林静好意识到,她此时的方位可能是万米高空! 一定是在梦里,一定是在梦里。 林静好闭上眼睛默念,但是扑面而来的劲风感觉太真实,风过耳轰鸣的声音,仿佛耳边有一架轰炸机般。 感觉到手又被拉了一下,这时林静好才重新注意到带着自己在空中翱翔的人。 一袭白裙,如瀑的长发,纤细修长的身姿,虽然没看到脸,但一定是个大美人。 不知为何,林静好对身前这个人竟然没有一丝陌生感。 应该怎么说呢,不止没有陌生感,反而是一种久别重逢的触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笑不出来,甚至眼眶有些发酸。 大概,是被风吹的吧。 “静好。” 这时,女人忽然轻声呼唤了她一声。 她温柔的声音被风席卷而来,略过林静好的耳边,听起来十分不真实,但她知道,对方在叫她。 “你……唔!” 一张嘴就灌进满口风,林静好堪堪闭上嘴巴,想问的话说不出口。 眯着眼睛,视野里,女人似乎稍微回了个头,但是她看不清。 “我会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轻柔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中响起,林静好微微一愣,竟然再没有疑问,也没有挣扎,一路让女人牵着。 高度极速下降着,如同从空中坠落的天使,以陨石一般的速度不断接近海岸线。 突然之间,仿佛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一般。 强大的上升气流将她的头发拂起,颈间的那条项链也漂浮了起来。 银色的舞鞋在阳光的照耀中,闪闪发光。 周身充斥着一道道破开云层照临人间的模糊光柱,这种壮观的场景,林静好是第一次见,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见。 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如此恣意飞翔。 高度越来越低,码头越来越近,身边有傍行的不知名海鸟,悠远的叫声和潮汐的声音交相呼应。 然后,她看见鸥鸟翩跹的平台上,站着一个人的身影。 通体白色的衣服,阳光将他的发梢镀成板栗色。 林静好在认出对方的同时,身体忽然一轻,女人拉着她停了下来。 她们从空中缓缓而落,周身卷着轻柔的风,如同眼前浩瀚的景色般让人心境平和。 落地后,白衣女人松开林静好的手,上前轻轻抱住白衣男子。 而后,她转过身来,向林静好伸出手。 与其同时,白衣男子也转过身来。 他澄净无波的眸子看着林静好,就如同他一直在做的那样。 林静好微微睁大眼睛,被风吹酸的眼角立刻泛起泪意。 没有犹豫,她迈步向前,耳边听着海的声音,站到两人面前。 缓缓伸出手去,迎着金灿灿的海面,仿佛握住了光。 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林静好眯了眯眼。 “静好?” 熟悉的声音,失焦了半天,林静好才循声望去。 一时间,她忽然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因为眼前这张脸,在两个场景里都出现了。 见林静好有些失神,林牧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静好醒过来的时间,比医生预计的快了一天,但她的状态看起来却有些怪。 “那个人……是谁?” 喃喃念叨了一句,林静好这时才记起,从始至终,她都没看清那个白衣女人的脸。 唯一看清的,只有站在光中,平静地望着她的林牧。 “谁?” 林牧眉头皱得更深,林静好在昏迷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吗? 重重闭了闭眼睛,重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和心跳,林静好的官能才逐渐回到身上。 她闭上眼睛缓冲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林牧甚至有些怀疑他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直到,林静好轻声问了一句:“我还活着吧?” 听到林静好这么问,林牧的眉头顷刻舒展开。 “嗯。” 重新睁开眼睛,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 但是此时再看向林牧,林静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她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只停留在自己中弹的那一刻,但她脑海中隐约闪过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关于林牧的,他说的话,以及,她说的话。 很快,医生就来了。 检查结果表明,林静好一切良好,恢复的速度让医生咂舌。 不过,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然而,除了醒来后问的那句话,林静好再没有和林牧交谈过。 林牧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 事实上,林静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仿佛一瞬间,他们之间可以说的话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般。 忽然感觉自己脖颈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皮肤,林静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在接触到金属表面的时候,浑身一颤。 缓缓将碰到的东西拿到眼前,林静好霎时瞪大了双眼。 这不就是……出现在她梦中的那条项链吗? 她能确定,本来她的脖子上是空无一物的。 偷偷瞄了一眼安静坐在旁边的林牧,他正好也看了过来。 林静好顿了顿,还是开口问他:“这条项链,是你给我戴上的?” 不可置否地点头,林静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林牧看着她手上这条项链的时候,眼神柔和了许多。 “……对你,很重要吧?” 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满脑子都是那个把她从空中带到地面的女人。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和林牧绝对有关系。 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问合适。 “你戴着,不需要还给我。” 林牧的语气稍带强硬,看着林静好的目光沉淀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这时林静好才发现,林牧似乎起了一些变化。 其实起了变化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但是林静好告诉自己,她不可以这么快就低头,她不应该这么快原谅曾经主动放弃过她一次的林牧。 可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叩响。 林牧站起身,正打算去查看的时候,门直接被打开。 “你怎么一直关机?出大事儿了你知道吗!” 压着声音抱怨,知道慕家订婚仪式有变的杜弦,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查到林静好在这里,赶过来一看,果然林牧在。 说完这句,杜弦一眼就看到正怔怔看着他的林静好。 “静好!你好点了吗?” 瞬间转移注意力,杜弦就像是专程来看林静好的一样,一下走到床边,心疼地看着她,一脸关切。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瞥了一眼林牧才回道:“医生说了,能醒来就没事。” “呼……”长长出了一口气,杜弦捂了捂胸口,“听说你受了枪伤,真是吓死我了!” 说到这,杜弦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他抬头望向林牧,表情也刹那变得严肃。 “老林,你有麻烦了。” 听到杜弦这么说,林静好比林牧还要紧张,脱口而出:“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完才觉得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一醒来,浑身都不太对劲。 “怎么了?” 林牧接过话头,他微妙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才抬眸看向杜弦。 这个人虽然平时不太靠谱,但是关键时刻,不会开玩笑。 他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林牧已经能猜到一些。 本来就是他冒冒失失闯进来,但真当林牧这么问的时候,杜弦却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他忘了,林静好也在这里。 他来之前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明明和他说林静好还处于昏迷状态。现在倒好,林静好不止醒了,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我们……出去说吧?” 杜弦这句话刚开口,林静好就不依了,她囔囔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她这话,其实是说给林牧听的,虽然他们两个还没和好,还处于绝交状态,但是从醒来开始,林静好就一直觉得林牧似乎有求和的意思。 如果他当真是这种态度,就不应该再避开她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林牧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对他来说,林静好能醒来,最麻烦的事情已经解决,没有什么是需要私下说的。 于是,他便很平静地对杜弦说道:“不用,就在这里说。” “真的?” 此时的杜弦头皮有些发麻,因为他看眼前两个人的氛围挺微妙,指不定正在好转。 可是他带来的消息,有着破坏这种平衡的可能性,然而却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别墨迹,说。” 仍旧站着,没有坐下,林牧其实已经一天两夜没睡觉,精神处于高度疲惫的状态,只是在林静好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杜弦用一种“是你逼我的,说出来不准怪我”的表情看着林牧,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住在你家的那位女房客,叫……什么俞倾,在前天晚上遇袭,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 “什么?”发出惊讶之声的是林静好,但是她在意的却是杜弦口中“女房客”这三个字。 第113章 她看不清他们背后的脸孔 “警方到处在找你,具体情况只能你去了才会清楚,或者……也根本毫无头绪。” 杜弦说得很含糊,但他话音未落,林牧就一道闪电般夺门而出,连声招呼都没打。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以及因为惯性左右摇摆的门,林静好和杜弦都怔住了。 半天,才回神。 “杜大哥,你说俞倾遇袭了?” 林静好当先开口,此刻的她脑袋一片混乱,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或者说,失望更准确一点。 好不容易心里有一些想要重新靠近林牧的想法,然而顷刻就被他击了个粉碎。 他竟然一句话没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奔着另外一个女人而去。 如果他稍稍停留住他的脚步,哪怕只是和她说一个字,她也不会如此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林静好的脸色不太好,杜弦无奈地耸了耸肩,回道:“这件事情,挺复杂的,对方袭击的是林牧的房子,而那栋房子,他已经有一段时间空置着了。” “空置?”听到这个词,林静好心里莫名咯噔一声,“你是说,林牧一直没回家住吗?” “对啊。”杜弦点头,继续说道,“他在公司住了很久了,应该说,这段时间都在公司。” “……”林静好沉默了,她隐约能猜到,林牧是因为她才这么做的。 但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杀去他家向他问个明白的冲动。 “杜大哥。” “嗯?” “你去帮他吧。” 听到林静好十分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杜弦有些惊诧。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她才刚苏醒,现在林牧走了,他不放心林静好一个人呆着。 然而林静好却笑了起来,她望向杜弦的眸子虽然仍旧有些空洞,但以前的那种辉光已经一点一点地从漆黑的瞳孔中星星点点地渗透出来。 “我不是小孩子,比起我这边,他那边麻烦更多一点。” 杜弦不禁有些看呆了,林静好似乎比上次他见到她的时候,更加让人心动。 虚弱的样子却更加彰显了她的倔强和坚强,杜弦轻轻吐出一口气。 末了,他点了点头:“好。” 杜弦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林静好一个人。 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还有些奇怪,说林牧从她被送进来开始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以为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还说让人羡慕得不行。 林静好敷衍回答了两句,对她来说,她现在和林牧之间的关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虽然订婚仪式被迫中止,但是她理论上还是慕寒的女友。 不知道为什么,一这么想,林静好心里就惴惴不安,仿佛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护士走好,室内重归平静。 林静好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事实上,她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但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 因为实在太安静,所以轻微的响动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忽然落下一个阴影,下一秒,她的嘴巴就被捂上了。 “嘘……” 看着眼前帽檐低垂,穿着保洁员衣服的人,林静好默默点了点头,表示会配合。 可当对方将手稍微撤离了一点的时候,林静好就大喊一声:“救……” “静好!” 呼救声没来得及完全发出,顷刻被打断。 林静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慢慢除下帽子和口罩,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她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爸爸,别紧张。” 林宇柔声对林静好这么说道,他一边警惕着门的方向。 进来林静好的房间,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虽然他看着林牧离开,但不代表这里就决定安全,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来。 张了张嘴,林静好一下红了眼眶,半天才嗫奴了一声:“爸……” 知道林静好这段时间来受尽了委屈,林宇心疼地抚了抚她的鬓发:“静好,爸爸知道你受苦了,但有些事情,现在爸爸也不清楚,所以没有办法向你说明。今天爸爸冒险来见你,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听林宇这么说,林静好一下就急了:“你还不回来吗?” 隐约带着一股哭腔,林静好现在真的特别需要一个依靠,好不容易把林宇盼回来,怎么听他的口气,似乎说完就会走一样。 闻言,林宇眉间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静好,爸爸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虽然这对你不公平,但是爸爸希望你能自己坚强起来。” “……”有些失落地垂眸,但林静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其实能见到安然无事的林宇,她就已经很知足了,起码知道他不是那些人口中落荒而逃的懦夫。 他还在,甚至一直在她身边关注着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露面。 想到这,林静好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她抬头望向林宇,询问他:“爸,你想对我说什么?” 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心里的不安蓦地被放大。 林宇微微皱起眉,似乎有些不忍心,但是他却必须这么做。 半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拉过椅子坐下。 “你和慕家的小子订婚这件事,爸爸不同意。” 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态度,林宇只能在席慕蓉不在的时候尽快和林静好说明情况。 微微一愣,林静好的大眼睛流转着辉光:“为什么?” 她倒是没想到,林宇的态度和席慕蓉完全不一样。 她和慕寒的婚事,她亲妈是很赞同的,不过对林静好来说,显然林宇的态度更重要一些。 不过,她仍旧需要知道原因。 顿了顿,林宇也不打算隐瞒,他在医院蛰伏的这两天就是要找机会让林静好改变主意。 “因为,林氏的破产,和慕家不无关系。” “什么?” 林静好瞬间皱了眉头,之前慕寒明明和她说的是,林牧参与其中,而林牧自己也承认了。 但是现在林宇却说,慕家也有一份儿。 “爸爸也正在调查,但是你最好不要和慕家走得太近,特别是慕寒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这还是林静好除了林牧之外,听到的第二个对慕寒评价不好的人。 一直以来,慕寒对外的形象都很谦恭有礼,她和他相处起来,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相反,林静好只会觉得自己愧对慕寒对她的好。 可是林宇的表情极其严肃,一点都不像是骗人的。 “这个电话,是你戴叔叔的紧急联络号码,慕家你不要再呆了,出院后联系他,我会提前做好安排。” 说完林宇就站了起来,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不断瞄着门口。 林静好知道他这是准备走了,突然使尽浑身的力气半坐起来拉住林宇的手。 林宇浑身一僵,低头望向林静好的时候,眼里满满是不舍。 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林静好不断描摹着他的轮廓,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般。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林宇在这里多呆一刻,就更危险一分。 克制着自己,林静好终于是收回了手,随便擦了擦眼角,闷闷对林宇说了一句:“爸,我一定会让林家重新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林宇心中一紧,万般疼痛。 他原想让林静好无忧无虑长大,快快乐乐过一生,没想到现在却加诸这些压力在她身上。 转回身,林宇除下手套,忽然向林静好伸出小指,就像小时候他经常会和她做的那样,柔声说道:“爸爸也承诺,一定会安然无事回来找你。” 鼻子顷刻发酸,林静好几乎颤抖着将手伸了出去。 眼前的画面和十几年前重叠,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盖章。” “盖章。” 目送林宇离开病房,林静好怅然若失。 她突然觉得很茫然,其实在林宇告诉他慕家也有份参与整垮林家的事情的时候,有一瞬间她是想帮慕寒开脱的。 因为慕寒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很正直高大的形象,她没办法直接与林宇所说的对上号。 然而同时她也很清楚,林宇这么说并不是没有根据。 慕寒既然知道林牧参与其中,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慕家也有一腿呢?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受她的订婚请求。 这算什么? 到底是她太好骗,还是慕寒藏得太深? 林静好判断不出来,仿佛长久以来的信仰被动摇了一般,面色苍白。 她好不容易重建的内心世界此刻摇摇欲坠,而林牧在这种时候,应该已经到俞倾身边了吧? 悲戚地笑了笑,林静好此时才发现,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似乎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她看不清他们背后的脸孔。 慕寒是,林牧也是。 如果谁都无法充分被信任的话,林静好只能选择相信自己。 坐在病榻上,她揪着洁白的床单握紧拳头。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运转的声音响起,她重重闭上眼睛。 如叹息,却也坚定不已,她对着虚空喟叹道:“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一直静静观察着的声音看着眼前混沌初开一般,不断崩塌的内心世界,默默点了点头。 “不能输。” 第114章 你,是不是还喜欢林牧? 林静好的恢复速度很快,但是再快,也必须在医院休养几天。 慕寒是在林牧离开后来的医院,这两天,他其实一直和俞佳厮混在一起。 当然,林静好不会知道这些。 “咔哒”,轻轻转动门把,慕寒在进门前,不着痕迹地微微吸了一口气。 其实,林静好醒过来时,他就应该来。 但是林牧也在场的情况下,慕寒不想和他面对面。 这有点像为了公平起见,而让林静好第一眼醒来就见到林牧一样,因为这样就能与他和林静好的订婚关系扯平。 慕寒一贯的骄傲,让他对这场博弈看得很重要,也是碾压林牧最关键的一役。 他对林静好,有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但他同时也明白,这只是爱的别称。 “静好。” 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慕寒走到她的床前。 有些意外林静好正在睡觉,她发出均匀的轻鼾,看起来仿佛根本没受过枪伤一般。 尚显虚弱的林静好,看上去有种苍白的美。 慕寒正是喜欢不那么强势的她,因为这种状态的林静好好控制得多。 然而,她又极少向他人示弱。 这次,仅仅是个必然的意外罢了。 坐在椅子上耐心地守护着,慕寒一瞬不瞬看着林静好。 等她痊愈后,他打算低调地先完成仪式。 慕天磊昏迷了半天才醒转,尽管林牧对他父亲的态度让人生疑,但是慕寒最终还是没有问。 事实上,也不需要问,因为将林静好接进慕家,不管是谁反对,慕寒都不会退步。 林静好大概小睡了有两三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不止有慕寒,还多了席慕蓉。 老实说,这种时候见到慕寒,林静好心里不太好受。 因为慕寒看着她的目光仍旧十分温柔,眼中的关切,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林宇没和她说那些话,林静好此时应该会觉得莫名心安。 然而如今,她只觉浑身发冷。 你永远不会知道,笑着面对你的人,他们的内心在想什么。 见林静好睁开了眼睛,慕寒和席慕蓉显然都很激动。 “静好,你觉得怎么样?” “还疼吗?” 两人同时上前询问,林静好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低声回到:“我没事。” 虽然林静好没多少表情,但他们只当她是刚醒过来,还不怎么适应。 席慕蓉下意识和慕寒对视了一眼,而后,她对慕寒说:“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想单独和静好说。” 并不惊讶,慕寒盯着席慕蓉看了两秒就站起身来,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林静好本来是想躲的,但是克制住了。 虽然她不打算继续呆在慕家,但是现在就和慕寒撕破脸皮总归是不好的,而且她和声音商量过了,最好是维持现状的情况,从慕家独立出来。 不动声色地生存下去,才有机回寻找重振林家的方法。 门被关上后,席慕蓉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门口的方向,顿了顿才走到林静好跟前。 见过林宇的事情,林静好不会说,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出她的父母似乎并不在同一条阵线上。 席慕蓉俯视着林静好,微微皱起眉头。 其实她要说的话也很简单,就是询问林静好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她可以帮助她回到舞台。 可是,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可以预见到结局。 现在的林静好,和当时那个一心求学的小姑娘不一样,她需要思考更多的事情。 所以怎么向她开口,很重要。 “静好,来东城后,我见过你爸。” 猛地睁大眼睛,林静好没想到席慕蓉会如此直接地和她说这种事。 她见过林宇必须瞒着,席慕蓉倒好,反而一点不在意。 或者说,她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没有吱声,林静好只是定定地望着席慕蓉。 他们如果真的见过面,为什么席慕蓉还会答应让她和慕寒订婚呢? 明明林宇的态度十分明确,不行就是不行。 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席慕蓉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才幽幽问道:“你苦练十几年的舞蹈,老实告诉我,上次那么做,真的不可惜吗?” 再次愣住,林静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意外席慕蓉旧事重提,其实林静好现在真的对自己的梦想一点想法都没有。 虽然她和托尼说过,等她能以百分百状态回归的时候再登上舞台,但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但是,她不想骗自己,更知道没办法骗席慕蓉。 摇了摇头,林静好非常平静地回道:“怎么可能不可惜,但是,我不后悔。” 将自己的心声表露出来,林静好抬眸望向席慕蓉的眼睛,补了一句,“舞蹈给了我很多东西,也教会了我很多,但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 言下之意,她已经回不去了。 席慕蓉看着林静好嘴角苦涩的笑意,心头一揪。 但有些话,她还是要说。 “静好,虽然现在的形势和以往大不相同,不过,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回归舞蹈界的机会,你愿不愿意抓住?” 睫毛颤了颤,林静好不无惊诧,“回归舞蹈界?” 见面前这位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很淡定的少女面露迟疑之色,席慕蓉知道,她动心了。 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坚持了那么久的梦想,岂是说丢弃就能丢弃的。 林静好不应该被俗世禁锢,她身上明明有可以起飞的翅膀,席慕蓉忽然有种神圣的感觉,仿佛在试图拯救舞蹈界的希望一般。 她的女儿,确实当之无愧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只是现在暂时被乌云遮住,但总有云开月明的时候。 “跟我回学院。” 听闻席慕蓉这么说,林静好却沉默了。 但她的沉默,并不是拒绝的意思。 她只是在思考,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林静好出现了无法理解的情况。 也许是大脑认为会对现在的她造成比较大的冲击,所以主动拒绝去理解。 然而,她终究是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席慕蓉是在邀请她,这是多么破天荒的事情。 林静好甚至忘了,她以前是不是一直在盼着这一天。 盼着,被自己母亲承认,盼着,被认可能力,盼着,有朝一日能在一起。 可是,当席慕蓉真的这么打算的时候,林静好却兴奋不起来了。 尽管,她的情绪是激动的。 在理解了席慕蓉接纳了她这个事实的瞬间,她便红了眼眶。 噙着泪光,林静好猛地眨了眨眼,将差点脱眶的泪水挤回去。 “回去,公开我们的身份,牺牲自己,让我继续参加比赛吗?” 一股脑将席慕蓉的打算和盘托出,林静好的尾音有些微的颤抖。 但是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席慕蓉的眼睛,一刻都没有放松。 “……”猜到林静好会是这种反应,席慕蓉微微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静好,你是把我看成是你的妈妈,还是一个风光无限的先行者?” 席慕蓉的问题,让林静好哑口无言。 因为对她来说,两者都是,又两者都不是。 她对席慕蓉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亲情和崇拜主义,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清晰而明确地判断出来。 也许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成了最陌生又最遥远的存在时,人的情感就会被割裂,进而产生新的,让人无法适从却又分外合理的念想。 只是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交流,林静好其实就已经从心底里得到了满足。 唯一的遗憾,也许是没办法让他们这个三口之家再次团聚。 “机会并不是时时有,静好,我真的不希望你错过自己最美好的年华。” 喟叹一声,席慕蓉知道自己逼不了林静好,只能等她的回答,但还是免不了有些丧气。 因为林静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固执,就和她老爸一样。 也许她真的是得到了报应,当年她就是因为林宇的固执,才成了他的老婆。 席慕蓉眉宇间流泻出来的淡淡哀伤,没能逃过林静好的眼睛。 但是,她必须做出决定。 确实,如果跟席慕蓉走,那么东城再怎么翻天覆地,都和她没关系。 可是,她真的能做到心无旁骛地去追求梦想,对留在东城的这些,她所爱着的人不闻不问吗? 她做不到。 因此,她不愿两头都落空。 沉默半晌,林静好不禁轻轻叹息,她喃喃说道,“现在还不行,我还回不去。但有朝一日,我一定能自己走回去。在那之前,如果真的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话,你就应该好好在前方等我。” 刹那,仿佛所有的声音都顷刻退去,脑海中一片空白。 察觉到鼻子一酸,席慕蓉才慌忙撇开和林静好对视着的视线。 傻不傻啊,再一次被自己的孩子触动到。 可是,林静好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她最终会改变主意,不再阻止她踏上和她一样道路的原因。 这个孩子,是与众不同的。 也许,她真的能给自己带来别人所难以给予她的生机。 无奈地重重吁出一口气,席慕蓉的说服以失败告终,不过她对林静好的事情仍有一些疑虑。 想了想,席慕蓉的表情即刻变得严肃,和刚刚松了一口气时判若两人。 她幽幽问道:“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林牧?” 第115章 我这里,你不用来! “滴,滴,滴”,呼吸罩上氤氲起一层浅浅的雾气,而后慢慢消散。 “情况稳定,只是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站在探视墙前的医生手上拿着夹板快速写了点什么,一边对他旁边的人这么说。 微微皱起眉头,林牧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名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人,眸色渐深。 虽然现在具体还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他的房子,但是他心中已然有了几个人选。 “最快多久可以出院?” 沉声这么问着,林牧一边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医生小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回道,“俞小姐醒来就可以出院,注意休息,有任何不适要第一时间回来复诊就行。” 林牧本来将钥匙给俞倾,是想摆脱她,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受到这种伤害,他有责任照顾她。 这么想的时候,林牧脑海里缓缓浮出林静好醒来后看着她的模样。 “……谢谢。” …… 瞳孔在一瞬间紧缩,面对席慕蓉的问题,林静好迟疑了一下。 但是这个迟疑,已经很好地给出了答案。 她对林牧,那种想要靠近他的感觉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虽然表面上仍旧不想轻易原谅他,但是林静好在醒来看见林牧的那瞬间,确实是心动的。 仿佛长久安静的心脏突然间又重新跳动起来一样,那种感觉,她难以形容。 有什么比死里逃生后,第一眼就见到自己所爱之人更激动人心的呢? 然而,也仅仅就那么一瞬间。 见林静好没回答,席慕蓉接着说:“只有林牧,我和你爸都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态度,席慕蓉观察着林静好的反应。 这件事,其实她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她没有立场说。 “林牧,有什么问题吗?” 林静好这么问,并不是在承认她还喜欢林牧这个事实,只是席慕蓉话里有话。 “你们两个,本身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要在一起,就有问题。”顿了顿,席慕蓉继续说下去,“虽说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是你小叔,如果你还存有任何侥幸心理,都收起来,而且,他只会伤害你。” 席慕蓉一番话,林静好直接沉默了。 她说的,都是事实。 说完这些,席慕蓉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学院那边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临走前,她对林静好说,如果她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给她打电话。 林静好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踏上征程。 席慕蓉离开后,慕寒就进来了。 林静好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就抢在他前头先说道:“这次出院后,我想搬出慕家。” 她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坚定。 “因为林牧?” 慕寒面色微沉,他没想到林静好会做出这种决定。 难道这次他要输得彻底吗? 然而,林静好却摇了摇头,她微微笑了起来,“和他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先一个人静静。” 盯着林静好看了良久,慕寒意外没有再挽留她,因为林静好眼中的光芒已经悉数回来了,重新闪耀出来。 他眼前这个女人,将再次变得不可控起来。 但是慕寒不会在这里就认输,既然林牧也没讨到好,那么他们之间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林静好让慕寒替她提前办理出院,慕寒也没有拒绝。 重新站在阳光下,林静好颇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尽管她的手臂还缠着绷带,腹部还会痛,但是此刻就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 没让慕寒跟着,林静好根据林宇给他的电话,在电话亭联系了戴礼,这个人就是此前曾帮助过她将林涛一家驱逐出林家的那位执行董事。 林氏破产后,他一直没有露头,但看林宇的样子,他们应该私下里一直有联系。 接到林静好的电话,戴礼十分感慨,他询问了一些林静好的情况,而后给她安排了住处。 本来是想接她去戴家,但林静好婉拒了,因为她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 戴礼理解她不想被打扰的想法,就在离她学校比较近的地方,选了一处安全系数高的公寓。 “叔叔,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关心啊?” 女人端着红茶走到客厅,她已经很久没回过东城,没想到刚回来就碰到有趣的人,以及有趣的现象。 “小瑾啊,你每次来东城逗留的时间都不长,还记得林叔叔吗?” “林叔叔?” 一改大胆的穿衣风格,此刻的苏瑾看着俨然小家碧玉。 没错,正往戴礼面前端茶的女人,正是差点被林牧成功上垒的“瑾”。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似乎记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家里有个很可爱的小妹妹那个林叔叔?” 苏瑾是见过林静好的,虽然不太熟。 “对,现在你林叔叔有困难,我帮忙照顾一下他的独女。对了,你最近也没什么事,愿意的话,就替叔叔我多去那孩子的住处串串门。才十八岁,就孤身一人生活着,怪让人心疼的。” 苏瑾垂眸,看着汤色鲜亮的红茶,仅仅思考了一秒就欣然答应。 “好啊。” 进了新家,虽然很冷清,但倒是什么东西都有。 林静好也没多少行李,她去慕家的时候,就是孑然一身。 将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林静好将落地窗整扇拉开,让夜风毫无阻隔地往里灌。 深呼吸一口气,她站在客厅中央,面向阳台外璨烂的夜景。 仿佛有一种,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林静好,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默念一句,算是给自己打气,这时,声音蹦了出来。 “两边都不靠,生活可能并不容易哦。” 林静好一下就笑了,她轻轻抚了抚自己腰上伤口的位置,走到沙发前坐下,长长呼出一口气。 “别忘了,现在我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那倒也是,不过你不找他们,不代表他们不会找你。” 声音此言一出,林静好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它说得对,即使林牧不来,慕寒也会找她的。 也许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林静好刚这么想,门铃就被摁响了。 整个人怔住,林静好不认为她刚搬进来就会有邻居过来打招呼,而且现在虽不是深夜,但仍旧属于黑夜的范畴,她不得不多长个心眼。 门铃被摁了一下后,就没再响起。 林静好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就在她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听时,门铃再次响起来。 这次,响了两下。 不知为什么,林静好忽然头皮一阵发麻,但很明显,门外是有人的。 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她才从沙发上起来,警惕地朝大门口移动。 期间顺手从玄关的鞋柜上方拿了一根像是棒球棍的东西,紧紧握在手中。 这门是有猫眼的,林静好没有出声,而是就着小小的猫眼瞅外面。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浑身的汗毛都慢慢竖了起来。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恐怖片中的场景,生怕在猫眼里见不到人。 可刚看了一眼,林静好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不,不能说是放下,只能说仅仅让她排除了怪力乱神的可能性。 然而这个门开还是不开,林静好忽然有些犹豫。 “啪啪”,这次改成拍门了,林静好沉住气,还是没说话。 门外一直等着的人似乎终于有些不耐,开口便说:“我知道你在门后。” 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林静好其实还挺奇怪的,他不应该是守在因他受灾的俞倾身边吗?来这里找她干嘛! 心中莫名有些生气,林静好咬住下唇,还是不说话。 静静站在门外等着,直到声控灯暗下,走廊变得一片漆黑。 林牧有些无奈,虽然他不知道林静好为什么拒不见他。 了解了俞倾的情况,又去警局做了一下笔录,林牧便马不停蹄赶回医院。但是医生却告知他,林静好已经提前出院了。 这不是乱来吗?以她的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马上出院! 林牧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很生气的。 而且他清楚,会由着林静好这么乱来的,只有慕寒。 也许他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打的那个赌,所以提前将林静好接走。 然而他留在慕家周边的眼线却告诉他,慕寒是自己一个人回的家,并没有看到林静好。 林牧之所以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林静好的新住处,归功于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那双银色的舞鞋里面,其实有一个内置定位芯片,林牧打开手机,就能知道林静好在哪里。 一开始给她的时候,林牧并没有想这么多,现在倒真的派上了用场。 又轻轻扣了两下门,林牧的语调柔和了不少:“静好,我们谈谈。” “……”一动不动趴在门上,林静好听到林牧这么说的时候,有一丝动摇。 然而,一想到林牧今天早上不假思索就走人的画面,林静好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吗?那边更需要你吧?我这里,你不用来。” 最终没忍住,林静好还是隔着门对林牧撒气了。 “为什么?” 林牧的经典句式,林静好差一点就想打开门吼他。 为什么他老是要问她为什么呢! 没听到林静好的回答,林牧幽幽又补了一句。 “想见你,不行吗?” 第116章 竟然脸不红心不跳! 阳台灌进来的风有些喧嚣,远处也隐约响着汽车的鸣笛声,沸腾的人声在空间中放大再缩小后,只剩下一片热烈。 但是在这一隅,却只有永恒一般的安宁。 门外的人,静静地等。 门内的人,挣扎着沉默。 一道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然而处在其中的人,却又无可救药地互相吸引着。 林牧一句话,听得林静好心跳乱了。 这的确是他说得出来的话,如果他不想见她,又何必寻到这里来呢? 林静好犹豫了,但是这还不够。 仅仅只是想见她,这还远远不够!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想见我,我就得让你见吗?”林静好的语气不太友好,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林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绝交了吧?” 没错,林静好就是在赌气。 因为如果因为她那虚无缥缈的梦境,以及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和林牧重修于好,会显得她之前大刀阔斧在自己和林牧之间划界限的行为十分好笑。 哪怕只是尊重自己的自尊心,林静好也不可以太快接纳林牧。 现在的情况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林静好似乎还想再看一下,林牧的决心在哪里。 如果她看不到,她就完全不会迈出靠近的步伐。 特别是现在,俞倾也在林牧牵挂之列的局势下。 还有席慕蓉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虽然林静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她和林牧,但是要和谁在一起,做决定的人是她,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由于门挡着,外面的走廊又是完全黑暗的,所以此时的林静好根本看不到林牧的表情。 因此,也就错过了他无声的笑容。 微微扬起嘴角,林牧似乎并没有因为林静好的咄咄逼人而恼怒,相反,却松了一口气般。 他沉默了一会儿,安静得林静好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就在林静好想要转动门把开门查看的时候,林牧冷不丁出声。 他平静地说道,“那么,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猛地睁大眼睛,林静好仿佛被金属门把触到电一般将手一瞬间收了回去。 胸腔更加聒噪起来,林牧说得如此平常,林静好的心脏却跳得更加有力起来。 “重新开始什么?” “我想抱着你入眠。”直言不讳地这么回答,林牧脸不红心不跳。 “……” 但是,这对压抑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林静好来说,太md刺激了! 她的脑海一下就浮现他们两个在皇家舞蹈学苑的套房里,共同生活的画面。 那时候,林牧突然和她分床睡,她还失眠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占一张大床。 不知为何,胸口忽然泛起一阵酸楚,林静好瞬间湿了眼眶。 “这是重新开始吗!你是在耍流氓!我不会让你进来的,你走吧!” 背贴着门,林静好逞强地吼出这句后,就极力捂着自己的嘴巴,泪水漫过她的指尖,慢慢往下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 并不绝望,也不伤心,反而可以感觉到这黑夜中一股些微的光亮,蓦地照进混沌的心间。 大概,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林牧不意外林静好会这么说,他没有再尝试进门,而是抬手轻轻抚在门上。 “明天,我会再来。” 说完这句,走廊便恢复了长久的寂静。 林静好靠着门缓缓坐到地上,她想开门查看,却失去了力气。 之前,她对林牧参与掰倒林家这件事,一直没有实质感。 甚至因为她对他的感情,让心中燃起的那股怒火即生即灭。 直到她今天见到了林宇,林静好才真正意识到,是真的有事情发生在她身边,分开了她和她的家人,让她只能站在林家宅子的铁门外。 她需要一个解释,可是林牧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现在的他们,不是单纯的小叔和小侄女的关系,他们之间已经硬生生塞进了太多的东西。 林静好没有办法什么都不想,光是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地追随自己的感觉。 因为她肩上背负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梦想。 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有多久,林静好擦了擦有些发疼的眼角,才站了起来。 泪水已经风干,整张脸都是紧绷着的。 迎着客厅灌进的夜风往里走,林静好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要重新夺回林家,她的确哪一边都不能靠,但同时,也哪一边都必须靠。 第二天,林静好回到了学校,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补齐了之前落下的十几天的功课。 因为右手的枪伤还没好,所以她用左手写字。 重新返校的她,显得沉默寡言,但她会笑。 很安静的笑,仿佛所有的事物在她眼里都呈现出一种安静宁和的气质般。 只是林静好自己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练,已经将她这块原石打磨出了十分耀眼的一面。 就连之前对她颇有意见的教导主任,在巡视的时候都多看两眼,再挑不出毛病。 在学校休养生息了两天之后,林静好开始接单子。 何总监知道她的情况,一开始不同意她带伤上阵,但在林静好的坚持下,他头一次对模特妥协了。 因为刚好有一个单子,很适合现在这种状态的林静好拍。 大方地露出腰间和手臂上的绷带,一种极尽的毁灭之美,在林静好不做作的僵硬体态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组照片,虽然拍得很顺利,却意外拍得很久。 就是何总监自己也没想到,到结束的时候,单反的存储量竟然差点满了。 在成品推出的当天,比起上次那个广告更大的反响,铺天盖地袭来。 林静好借此成功晋升为公司的一线模特,虽然她只是个兼职模特,眼看一个月的合约已经过去大半。 作为模特公司这方,自然很希望林静好能续签。 但是林静好有自己的想法,因为前两天,杜弦来看她的时候和她提过到清吧兼职的事情。 他说独立艺人也可以接单子,报酬会更多。如果她想继续走下去,他不介意做她的经纪人之类的。 杜弦这么说的时候,林牧是在场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说到林牧,自从林静好搬到新的公寓后,他还真的每天晚上,同一时间都会出现在门口。 如同地缚灵一般,虽然执着得有些可怕,可是林静好始终都没有开门。 直到有天晚上杜弦找林牧找到林静好家,因着杜弦的面子,林静好才放行。 不过她有些奇怪,林牧不应该这么有时间吧? 然而林牧进门后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喝茶,仿佛她家的茶有多好喝一样。 但是林静好忘不掉借着暖黄的灯光,可以看见的,林牧眼底微微的青色。 林静好不会知道,从她中弹那天起,到她愿意开门让他进时,林牧总共的睡眠时间累计起来不会超过五小时。 他的身体已经处于一种透支的状态,杜弦就是担心这样的林牧,所以才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而林牧想说的话,也基本由杜弦问了出来。 “静好,你这也太拼了吧,正常像受你这种伤的人,没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都会怀疑自己走在大马路上会突然不省人事!” 无奈地笑了笑,林静好淡淡回道:“没这么夸张啦。” “不过还很疼吧?你太早停用吗啡了。” 杜弦这么说的时候,微妙地瞄了一眼林牧,事实上,他很心疼眼前这个坚强的小姑娘。 她要有强大的信念,才能刚醒就离开医院,还试图假装自己很好,若无其事地融入到常规的生活中去。 正因为她所处的是一个非常态的环境,所以越是这么做就越让人心疼。 她拒绝了外界想要给予的帮助,仿佛只有自己走出来的道路,才是踏实和可持续的。 杜弦其实有点为自己遗憾,如果他能在林牧之前遇到林静好,绝对直接抓住就不撒手了。 因为林静好真的是他所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子。 然而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两个貌似无话可说的人,其实心里都装着对方。 只是他们之间的障碍,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排除。 像是要证明自己很好一样,林静好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其实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还是笑着回道:“不怎么疼,可以忍受。” 想把这个话题岔开,林静好就询问了俞倾的状态。 这时,一直沉默的林牧才开了尊口。 他一脸无波地望着林静好,平静地回道:“她已经出院,没大碍。” “你们现在住一起吗?” 林静好到底有些在意,其实她本来只是想问,原本的房子是不是不能住了,毕竟那里有她和林牧之间的回忆。 但是问出口,却变成了这样。 杜弦一下就懵了,倒是林牧,他只是深深看了林静好一眼,便点头“嗯”了一声。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们现在就是住在一起。 因为他必须保证俞倾的人身安全,而他在调查的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将林静好牵扯进去。 脑袋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林静好从指尖开始发凉,尽管她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 但是“预料到”和“实际听到”,又完全是两种概念。 如果没有发生遇袭这件事,林牧是不是打算将她接回去。 这个问题,林静好最终还是没问。 就如同凉如水的黑夜一般,沉入深深的湖底。 各自心中的秘密,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第117章 喜欢就上! “到现在,还是没什么眉目吗?” 叼着一根烤串的长竹签,杜弦是威逼利诱才把林牧拉下楼吃夜宵的。 虽然林静好问的时候,林牧承认和俞倾住在一起。 但事实上,林牧只是第一天送俞倾到新的住处时逗留了一会儿,其余时间还是住在公司。 和俞倾住在一起,照顾她是林牧爸爸的意思。 然而林牧用了一种比较迂回的方式来遵从,他派人保护俞倾的住处,随时监视着住宅内外的情况,其实也和住在那里差不多。 如果他爸爸质问起来,林牧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因为袭击的主体多半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为了俞倾的安全着想,他们分开其实才是最理智的决定。 “有一点,但是很模糊。” 喝了一口白沫满了半杯的啤酒,林牧微微皱了眉头。 “这么难调查?还是目标太多?” 往林牧面前放了两串腰子,杜弦其实私底下也在调查,但是因为没有像林牧这样心中有数,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结果。 微微颔首,林牧保持沉默。 “你这是什么意思,两者都是的意思?” 有些急,杜弦其实是怕拖久了,对方做好准备再发动一次袭击。 这时,林牧才幽幽开口说道:“是谁做的,我知道身份,但是不知道他是谁。” “哈?那不还是不知道吗?” “不,也许是他们。” 被林牧两句话说得云里雾里,杜弦猛地干掉一杯酒,直接跳了一个话题。 “诶,我说,你打算拿静好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林牧微妙地看了杜弦一眼,神色莫名。 “这么看着我干嘛,你看啊,现在她没和慕家继续结亲,而是搬出来自己住,这说明什么呢?” “什么?” “啧啧,你怎么一到这种问题就白目得可以,说明啊,你的机会来了啊!”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林牧一眼,杜弦简直要被他气炸:“别告诉我你没这么想,要不你每宿每宿跑人家门口蹲着干嘛?” 一句话,把林牧问得动作一滞。 杜弦想笑,但是堪堪忍住了。 然而林牧却很平静地回道:“确认她的安全。” “啥?” 杜弦其实是想说,别整那么多结果,喜欢就上,不娶何撩。 但是这种说辞显然林牧并不适用,他那雕塑一般的表情,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破绽。 “有人盯上我,也会盯上她。” 讶异地睁大眼睛,杜弦一时没明白过来林牧话里的意思。 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表面上还是叔侄,但是一个差点就将自己嫁出去的小侄女,能和已经实质性脱离林家的小叔有什么关联? 但是林牧没有做过多解释,而是默默吃起烤串。 他眼中映着店面红色的光,看起来十分渗人。 不过杜弦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想了想,又问了林牧一遍:“说真的,你就打算每天去确认一遍她的安全,然后什么都不打算做?” 直直地看进林牧眼里,杜弦对他这位好兄弟太了解了,他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我有打算。” 这次林牧倒是回得干脆,说得杜弦眼前一亮:“什么打算,什么打算?” “我不会再去她家。” “什么?!” 一时没忍住惊叫出声,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杜弦咽了一口唾沫才认真地看向林牧,说道:“林大哥,我错了,刚才算我嘴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吗?” 以为是自己触到了林牧那别扭的自尊心,杜弦赶紧求饶,不想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耽误一对有情人。 然而林牧显然没像他一样,心理活动丰富。 他看了杜弦一眼,不明所以:“你什么错了?” “我嘛,我这不是……”突然意识到以林牧的情商,不可能理解得和他是同一个意思,杜弦蓦地叹了一口气,“真的,哪天你要不要交学费学习如何泡妞啊?” “我不需要。” 闻言,杜弦像被戳了痛处一般唉声叹气起来,一边念叨:“对对对,你当然不需要,女人们看见你都恨不得往上贴,哪里像我,好一个,被踹一下,好一个,被踹一下!你说人和人之间怎么就这么不同呢,我……” 不理会杜弦的抱怨,林牧默默地吃喝着。 不再去林静好家,他是认真的,所以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和杜弦吃着很难得的露天夜宵。 如果说前几天是去确认她的安全的话,那么排除了林静好会被袭击的可能性后,林牧就不会再去。 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也许挨着谁,谁就可能会遭殃。 但是不能说他没有私心,林牧确实想和林静好多呆哪怕只有一刻。 特别是她这次中枪后,林牧恨不能将她分分钟绑在自己身边。 然而现在,却出了这种事情。 他只能再次将自己强制性和林静好分开,如果他不想她再次受伤的话。 虽然不打算继续接近林静好,但是林牧转移了注意力到她的事业上。 有一个很好地接近影视圈的机会,在林牧的暗箱操作中,林静好获得了资格。 本来应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提前庆功的时候,喝高了的乐总却把林牧的名字泄露了出来。 知道是林牧在背后捧了自己一把,林静好心里有些不舒服。 明明他表面上一个屁都蹦不出,背地里却又默默为她做这些事情。 林静好不想接受这种不清不楚的好,于是,她从杜弦那里问来俞倾的住处,借口要去看望她亲爱的俞老师。 实际上,林静好是去兴师问罪的。 打车到一栋别墅前,这房子比起之前林牧一直住的那里小一些。 门口有人守着,倒是像极了黑道大哥保护情人的做派。 一开始门卫还阻止林静好靠近,但是在她报了名字之后,就没再阻拦。 径直朝里走,林静好的心脏忽然跳得很用力起来。 她有些紧张,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打开门,却在玄关处只看到一双鞋,还是女鞋。 有些诧异,林静好还以为林牧应该会大部分时间都在这栋房子里。 就在她有了退意的时候,转身想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俞倾的声音。 “静好?” 顷刻停住脚步,林静好不知道对俞倾这个人,她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她曾经是帮了她,但也想害她,现在还回来霸占林牧。 咬了咬牙,林静好不打算和她多说。 但俞倾却一副女主人一样的面貌非常客气地对林静好说道:“不进来坐坐吗?林牧不在,我们可以聊聊。” “呵。”冷笑一声,林静好蓦地转回身,十分冷漠地看了俞倾一眼,“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大概是没想到林静好会将对她的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俞倾的笑脸一僵,但还是很温和地回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东城吗?” 闻言,林静好眼底闪过一丝动摇,她不想知道吗? 不,她想知道。 现在林牧和她的关系很微妙,感觉藕断丝连,却谁都没有主动向前跨一步。 不是不敢,也许是找不到理由。 可是这种状态让林静好很难受,生活还在继续,林牧也还在她背后默默地帮着。 她不是凡事喜欢忍受的人,所以这一次,她要找林牧摊牌。 或者说,将所有所有的事情,将一切都好好理一理。 她无法忍受一直这么杂乱无章下去,对林静好来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爱,也可以报爱。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出现,却如同一根梗在喉咙口的鱼刺,吞咽不得又无法忽略存在。 “来,喝杯茶。” 最终还是坐到了林牧新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林静好对俞倾端过来的红茶不为所动 “你似乎迫不及待要和我说什么。” 冷眼观察着俞倾,林静好心里有种感觉,就好像她们两个一同参加了某个比赛,在比赛的枪声还没正式打响前,俞倾就握有必胜的法宝一般。 这种感觉,让林静好特别不自在。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笑了笑,俞倾眼里却根本没有笑意。 “我认为对你,不需要委婉。” “呵,既然这样,那我也就直说了吧。”浅浅地啜了一口茶,茶杯再次被放下时,俞倾已经换上了一副胜利者的笑容。 她看着林静好,眼底闪着寒芒:“我们要结婚了。” “不可能。”微微皱了眉,对俞倾说的话,林静好并不会完全相信,尤其是在这个问题上,她有理由相信林牧。 然而面对林静好的质疑,俞倾却笑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现在住在这栋房子里,就是证据。” “你!”猛地站起,也许是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无法辩驳,林静好一下激动起来,“你根本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我没资格,难道你就有资格?” 不再保持平日那种温婉的气质,俞倾满脸讥讽。 林静好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毛,顷刻指着俞倾控诉道:“你别忘了在皇家舞蹈学院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卑鄙的事情!你给我那些光盘让我好好参考,就是想害我被指抄袭从而失去比赛资格!” “说了是参考,你硬要编到参赛舞蹈里面去,还怪我咯?” “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因为……” “那些光盘,是违规的?” 这时,自林静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十分冷冽的声音。 她想转头,下一秒,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头发。 第118章 你原谅,我不原谅。 “林,林牧!” “你给她的光盘,内容违规?” 一步走到我跟前,林牧一脸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他问得如此一平无波,甚至有种他抓的这个点没有什么大问题的错觉。 然而俞倾的表情却变了,她神色惊慌,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追究起来没有什么意义,重点是当时她自己也没有吃亏。 刚才她就是一时生气才把这件事抖出来,可是没想到林牧似乎还挺在意的。 然而林静好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光盘的事情,她下意识扯了扯林牧的衣袖,试图把大方向正回来。 “这件事情,没有必要纠结,我们……” “你要原谅她吗?” 这么问的时候,林牧转身看着林静好,这还是他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他的目光十分深邃,但并不是漆黑一片,仿佛能看到其中一瞬波动的流光。 这个问题把林静好问懵了,说得好像她不应该原谅俞倾一样。 看着木讷的林静好,林牧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要去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但是杜弦忽然打电话给他,说林静好问了俞倾的住址。 觉得不放心,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程的林牧当即调转车头回来,可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俞倾说他们两个要结婚的事情,正想解释,又听到林静好说俞倾曾经给她违规视频的事情。 在林牧的人生字典里,只有两个成语是不可容忍的。 一是衣冠禽兽,二是暗箭伤人。 俞倾的这种行径,刚好触碰到了他其中一个底线,而且对象还是林静好。 暂且不论现在他和林静好怎么样,当时的林静好,她那么努力,即使全身是伤,即使被质疑被刁难,还是义无反顾地拼尽全力去参加比赛。 一想到竟然有人要对这样的林静好下暗手,林牧心中就无名火起。 他并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只是他忍耐的极限比一般人高。 但一旦被惹怒,就不是简简单单可以了解的事情。 怔怔地看着林牧,林静好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 她要原谅俞倾吗? 真的需要一个答案的话,肯定是否定的。 林静好自认不是一个圣人,背叛过她的人,需要出现一个新的理由她才会重新接纳对方。 所以根本谈不上原不原谅,恩是恩,仇是仇,林静好可以分辨得很清楚。 俞倾曾经给她的帮助和照顾,林静好一辈子都会感谢她,但是她做的这些伤害她的事情,也划清了她们之间的界线。 只是这句话从林牧嘴里问出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他和俞倾,是即将要结婚的对象。 也许是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或者是绝望前的挣扎,林静好笑了一下。 她迎着林牧平静的目光看着他,琥珀色的虹膜发着浅色的光,如同宝石一般。 “我原谅,你就原谅,还是说,我不原谅,你也原谅?” 这个问题听着有点绕口,似乎是个选择题,但林牧给出的答案却是:“你原谅,我不原谅。” 眼睫在空气中颤了颤,光幕下的尘埃凌乱地飞舞着。 林静好却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得到救赎,相反,林牧的回答让她心中不由一痛。 因为是亲近的人,所以说这种话也没关系是吗? 这个问题,林静好没有问出口,脑海里一直回旋着俞倾说的那句,她和林牧会结婚的话。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内部解决,我不陪你们玩了!” 猛地对林牧吼了一句,林静好转身就往外跑。 她想逃离这个地方,想逃离林牧。 她不想再听到林牧说这种话,明明已经有了俞倾,却还来撩拨她的心弦。 一路往外跑,林静好随便拦了一辆车就上去。 眼泪无声地不断往外涌,她一遍又一遍地擦去。 理智告诉她,已经结束了,不要再为这个男人伤心,也不要再让他闯进自己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心脏会如此疼痛呢?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独自活下去。 林静好夺门而出后,林牧没有马上追出去。 但此刻他的脸色铁青,眼眸森冷得能冻尽世间所有的东西。 微侧头,缓缓睨了俞倾一眼,林牧警告她说道:“以后,不准你靠近她半步。” 俞倾冷不丁浑身颤了一下,她嘴唇哆嗦着,脸上也褪去了血色。 因为她是第一次见识到愤怒的林牧,如同炼狱中的修罗。 只对视了一眼,就让人全身冻住,无法动弹。 “这里,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请便。” 林牧这么说的时候,上下扫视了俞倾一眼,而后转身便走出去。 如同被精神暴击过一般,俞倾在林牧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的那一刻,浑身一软,瘫在地上。 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深埋。 …… 周围的空气慢慢以肉体能感觉到的速度降下温度,林静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 冰冷的地板洒满枯黄的落叶,冰冷的墙壁落满灰烬。 大铁门内仅仅十数日便长出了三十公分的杂草,仿佛鼻尖都能嗅到腐朽的尘埃气味。 林静好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下车后走了很长的路来到林家宅子。 门口的封条已经没了一半,大抵是被风吹断的吧。 夜风慢慢喧嚣了起来,落叶刮过地面刺耳的刺啦声不绝于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林静好还没分辨出那是什么,脑袋忽然被轻轻按住。 刹那睁大眼睛,她记起来了,这个味道,曾经让她无比安过心。 林牧从宅邸离开后,就驱车赶往林静好的公寓。 期间他打电话给杜弦,让他帮忙寻找林静好,也知会了在慕家附近守着的人留意进出的人。 但是到了晚上,不管哪一方,都搜索不到林静好的身影。 林牧突然害怕了,现在的林静好状态不是很稳定,他不该让她再受到刺激。 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之后,林牧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过来看看。 结果,就看到清冷的月辉下,荒芜的大门口埋头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一个画面,如同一根针楔进林牧的心脏,再拔不出来,却能一直感觉到痛感。 “我送你回去。” “……”也许是因为太冷了,林静好思维都有些不清晰,浑浑噩噩,反射弧转了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让林静好自己站起来,林牧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走到旁侧俯身就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很冰,也有些僵硬。 林牧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林静好的额头,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烧。 一路上,林牧都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看一眼一脸疲惫,仿佛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的林静好。 到地方后,林牧还是一路将林静好抱上楼,没有让她走路。 提前找出了钥匙,就着抱着林静好的姿势,林牧开门后先将她放在沙发上,而后迅速从浴室接了一盆温水出来,来到林静好面前。 看了她一眼,林牧就拉过一张矮凳坐下,单手扶上林静好纤细的脚踝。 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林静好没有挣扎,也没有抵抗,乖乖地随着林牧的引导将脚踩到他的大腿上。 整个客厅十分安静,只有林牧拧毛巾哗啦的水声。 轻轻将毛巾敷住整条小腿,待毛巾变凉后,林牧就开始从脚掌开始,一寸一寸往上替林静好熟络筋骨。 按摩的过程很漫长,林静好一开始一直失神地望着虚空,直到身体开始回暖的时候,才抬眸看向林牧。 他的表情很严肃,但动作十分温柔。 不知道究竟按了多久,林牧才发现林静好注视着自己。 “好点了吗?” 开口就问,林牧将林静好的脚放下,这意思,似乎是想和她好好谈谈。 林静好眨了眨眼睛,神识游了一大圈,才重新附体。 莫名有些尴尬,她的眼神躲闪:“嗯。” “今天你去那栋房子干什么?” 直言不讳地问,也许是因为林牧此时的表情异常严肃,林静好竟然听出了一些质问的意味。 本来已经平复的怒火,顷刻又被点燃,林静好柳眉倒竖:“怎么,我去找你未来老婆麻烦,你不高兴了?” 闻言,林牧皱了眉头,但没有作解释,而是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下林静好是彻底炸了,林牧的行为在她眼里,无疑就是默认,虽然在林牧看来,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假设。 “……”咬了咬牙,林静好猛地站起来,因为双脚血液刚被疏通,身形还有些不稳,差点摔倒。 林牧想扶她,却被她一手拍开:“不用你扶!” 踉跄着站好,林静好居高临下地睨着林牧,语气很重地对他说道:“林先生,既然你已经有了美眷,拜托以后就不要再对我做这些事情,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也许你觉得自己是在做慈善,但是我每次被你这么不清不楚地帮助,就会很烦躁。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定要这样呢!”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说辞就是变相的告白,林静好吼完就红了眼眶。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完却又像一个醉汉一般,唔哝着说要去洗澡,不送了之类的话。 林牧端坐在凳子上,听完林静好这番话,他的眼睫轻颤。 在她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唇角动了动。 “不是慈善,帮你,不需要理由。” 第119章 md终于又睡一起了! 呆立在原地,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一般。 林静好甚至忘记了呼吸,睁大的眼眸中,缀闪着星屑一般的光芒。 胸口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发酵,一下一下,如同猫的尾巴在轻挠。 在林静好停留的时候,林牧起身缓缓向她走近,如同一阵清风,轻轻在她的心湖中漾开一层层浅浅的涟漪。 此时的世界如此宁静,祥和,仿佛所有的物质都停止了活动,就只有来自天际的微风席卷包裹着林静好周身。 林牧没有再进一步,而是站在林静好身后大约一米的位置。 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这样持续等待的姿态般。 慢慢攥紧拳头,林静好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才轻声开口,她没有回头,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对林牧说道:“即使你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也一样要这么帮我吗?” 脑袋有些混乱,林静好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后悔了。 这么说,仿佛她在贪恋林牧的这种善意一般。 林牧却突然轻笑了一声,下一秒,他上前一步,张开双臂,轻柔地抱住眼前这个似乎还无法面对自己真心的小女人。 “我说过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吗?” 如呢喃一般,林牧这么问的时候,语调平静但透着一股不容置辩的认真。 林静好下意识张了张嘴,内心的波动已经到达一个峰值,但还是咬着牙忍住想要回抱林牧的冲动,沉住气问他:“那俞倾说的,是怎么回事?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东城,然后无缘无故住在你家里吧?” 这也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如果说林牧和她一样,从各种繁琐的人情世故中解脱出来后还是孑然一身的话,或许她还可以考虑重新接纳他这个问题。 但如果林牧已经和俞倾定了终身,她决计不会在和身后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再有瓜葛。 她林静好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坚决不会接受一个别人用过的男人。 然而最期待林牧答案的时候,他却把手松开了。 猛地瞪大眼睛,林静好无法形容此刻忽然被从云端拽下深谷是什么感觉。 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因为林牧感到失望,林静好在继续往浴室走前,埋头闷闷说了一句:“出去关好门。” 算是无声在送客,林静好头也不回直接走进浴室,将门反锁上的一瞬间,一种非常深重的沉闷顷刻压上她的心头。 缓步走到水洒下面,打开水龙头,冰冷水花飞溅下来的时候,林静好连躲都没有。 好不容易暖和上来的身体瞬间被打入寒冰地狱,但这只是暂时的。 如同林静好此刻的心情一般,她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随着水温的逐步上升,她也快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有些事情,虽然已经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决定,但一时的动摇并不可耻。 只要她能忍住,能不让自己再次倾覆,一切就都没白费。 可是,要如何忍住呢? 林牧应该已经走了吧?他从来都不会为谁停留,曾经的林静好将林牧的这种决绝理解成不想给人添麻烦,但现在看来,却是真正的无情。 但是他能做到转身就不认人,她却做不到。 刚才林牧为什么沉默了,林静好能猜到原因。 因为林牧从来不说谎,也就是说,俞倾说的是真的,他无法否认,所以就没有回答。 她忍不住猜测,为什么林牧会和俞倾重新走在一起。 但细想,只是自己在之前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也许林牧在被她“绝交”后,忽然发现自己的真爱不是她,而是俞倾呢? 对她,林牧也许只是习惯性地不放心。 越是这么想,林静好就越发烦躁。 不知道在浴室里究竟呆了多久,关掉水洒后,她随意抽了一块浴巾围在自己身上就开门走了出去。 室内的温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林静好下意识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而后转身便向客厅走 然而一转身,她就僵住了。 因为她嗅到了一些熟悉的香味,这是……香甜的面粉和砂糖高温烘焙后的味道。 双目紧紧盯着厨房的门口,就像心有灵犀般,下一秒,林牧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转身出来的瞬间,发现了林静好。 四目相视,林牧当先移开视线。 他很淡定地将手上刚做好的小蛋糕放到桌上,顺手解下腰间的围裙。 “厨房里还有一个,凉了后记得放冰箱。” 说完这句,林牧就拿起跨在沙发把手上的外套,似乎是准备离开。 全程他的眼睛都没再停留在林静好身上,迈步就往门口走。 这时,林静好终于有些忍不住。 她向前急切地跨出一步,“等等!” 这一声,似乎能破开空间一般,林牧霎时停住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林静好皱了眉头,她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小蛋糕,有些迟疑地说道:“很晚了,留下来过夜吧。” 话说出口,林静好自己都有些懵。 刚才纯粹是条件反射,出来后发现林牧没走,她心底是有些惊喜的。 看见他为她做的小蛋糕,那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刹那被唤醒,仿佛今晚只是那段时间的某个夜晚一样。 然而她想改口已经来不及,因为林牧已经转过身来,脸色在一瞬间亮起来般说了一句:“好。” 换了衣服吃完久违的蛋糕,林静好简直一本满足。 慕寒虽然也给她做过,但是林牧所做的蛋糕,在味道上最合她的胃口。 也许是因为之前有一段时间都在吃林牧做的饭,口味习惯了的缘故。 瞄了一眼很自觉自己铺起沙发的林牧,林静好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并不是说林牧好笑,而是她自己好笑。 明明进浴室前还那么冷面冷心地下逐客令,结果林牧一个小蛋糕,她就把人留下来了。 但是她并不觉得后悔,有些事情,刻意地去追求一个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可能她和林牧就适合这样随心而动地相处,并不会觉得尴尬,也没有很刻意的痕迹。 一切都自然而然,仿佛他们之间的隔阂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说,你到我房间里睡吧,外面太冷了。” 林静好此言一出,林牧的动作当下一滞。 他转头看了一眼林静好,眼神十分深邃。 “这么看着我干嘛,别想太多,你得睡地板!” 说着林静好就将盛蛋糕的盘子端了起来,有点此地无言三百两地强调了一遍。 “我没有想多。” 林牧回答得一派淡然,林静好头皮一紧,白了他一眼就往厨房走。 等她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林牧抱着毯子和抱枕站在客厅边缘看着她。 眼角抽了抽,林静好有些崩溃:“林牧,你这是要干嘛?” “等你给我开门。” 林牧回答得如此耿直,林静好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 不禁重重叹了口气,突然这么客气的林牧,让她有点适应不来。 走到他面前,林静好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重新开始,也包括这个吗?” 原本只是一句想调侃林牧的话,可林静好没想到林牧竟然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还有些不明所以地反问道:“你的重新开始,没包括吗?” 被堵得脸上有些发烫,林静好忽然觉得和林牧开玩笑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存在“玩笑”这两个字。 领着林牧进房,林静好本来想靠在门边让林牧自己选位置打地铺。 但后来想想自己好歹是主人家,总不能让客人自己动手,万一他选的位置对她来说很不方便呢? 于是,林静好一进门就转身冲林牧伸出了手。 林牧看了她一眼,顿了两秒才将手上的东西递出去。 当然,只有这些是不够的,林静好又从衣橱里翻出两件被子,一件打底一件盖。 然而在铺的时候,林静好才突然发现,她自己对家务是多么不在行。 比如现在,她连个地垫都铺不好。 如果这时候让林牧来帮忙,就太没面子了,所以林静好硬着头皮,抖着被子,抖了一遍又一遍。 林牧站在旁边,微微挑眉,看得叹为观止。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他有些无奈地轻轻呼出一口气便走到林静好身后,几乎是以圈着她的姿势从她手中顺走两个被角。 “我来。” 这一瞬间,林静好的身体仿佛打开了什么的开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一矮身就从林牧的臂弯里钻出来,然而就眼睁睁看着林牧不到一分钟铺好自己的被窝。 “……”生活技能上太过悬殊的差距让林静好有点沮丧,因为她现在也开始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但和林牧比起来,还只是刚从温室里移出来,受不了风吹雨打的小花。 大概是看出了林静好的情绪,林牧冷不丁说了一句:“你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看着林牧将最后一个枕头丢到背面上,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 林牧的表情太过平静,以至于林静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好。 她难道是自己愿意一个人的吗? 但是这些话只要一提出来,免不了会两败俱伤。 林静好今天已经很累,起码这个晚上想过得安宁一些。 末了,她直接跳开这个话题,只轻声说了一句:“睡吧。” 一夜无话,背对而躺的两人在漫漫长夜中,似乎各有思量。 第120章 怕这种状态都保持不了 第二天早上,林静好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看一眼睡地板的林牧。 但是翻身过后,却发现昨晚铺着地铺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梦,林牧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林静好一下就清醒了,赶紧掀开被子下床。 几步蹿到门口快步走出去,到客厅的时候,视线触及客厅另一边的餐桌时,她猛地停下脚步。 宁静的清晨,晨光悠闲地倾泻进来。 照亮了客厅三分二的墙壁,但只能够到餐桌的末端。 而在那张素净的大理石桌面上,此时正摆放着几个罩得严严实实的盘子。在独立于盘子外的地方,有一杯水,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 林静好心有所动,便走过去将水杯挪开,拿起便签纸看。 不用怀疑,就是林牧留下的。 上面写着,让林静好起床后看看他为她准备的早餐是否还是热的,不热的话就用微波炉热一下,在便签纸的背面还附了微波炉的使用方法。 看到这个,林静好不禁失笑。 其实上一次林牧就写过一次,那次她已经学会如何使用。估计是她在他眼中,在进厨房这件事上太不靠谱,所以才会重新又叮嘱一遍吧。 将便签纸放下,林静好随手就轻轻碰了碰盘子,发现温度还在,并不需要重新加热。 “看来是刚走不久……” 再转头看一眼客厅,敢情林牧走之前还帮她打扫了一下屋子。 莫名心头一暖,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触到了一般,林静好忽然有点后悔。 昨天晚上,其实她应该说点什么的。 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尝试着结开自己的心结呢? 可同时她又在恐惧,怕一旦说开,和林牧就连现在这种状态都保持不了。 今天是周末,林静好虽然不用拍片,但晚上有个跨界合作舞会必须到场。 其实,她从俞倾所住的那栋房子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不参加,就这么退出模特界的想法。 因为她不想受着林牧的这种恩惠,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正因为她现在还不够强大,才需要处处担心被别人帮助。 林静好算是想明白了,与其卯着现在看来一文不值的自尊心继续摸爬滚打,不如等成功后,再加倍还给林牧。 她一直信奉等价交换,所以不会单方面享受林牧给她的好处。 而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他的好意,至于签下的,以后可以慢慢还。 吃完林牧准备的早餐,林静好就开始为晚上的舞会做准备。 公司会为她提供服装,造型师和化妆师也都跟着,所以这些方面都不用担心。 林静好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记熟公司发给她的与会人士资料。 上面不止介绍了对方从事什么工作,发展指数如何,还有近照,并标注了需要花心思的星级。 林静好看得有些哭笑不得,搞得跟票选佳丽一样。 不过之前开会的时候,负责项目接洽的高层有和她说过,虽然她取得了参加舞会的资格,但能不能把握机会就此一飞冲天,还是个未知数。 有时候决定事情的关键性一环并不是所谓的实力,往往是运气和勇气。 而前提是,林静好能看到这些金主身上环绕着的光环颜色是否适合她自己。 所以才会给她整了这一本,俨然就是东城富人排行榜的小册子。 翻完的时候,已近午后。 林静好倒是有些意外里面并没有出现林牧的名字,按理说,林牧是完全够格参加这种舞会的,不过也许他并不玩这个圈子吧。 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去公司,然而林静好刚到楼下,就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车子。 她走出去的瞬间,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人绕过车头走到林静好这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短时间内多次见到林牧的缘故,所以林静好此时已经不会惊讶。 “上车。” 简短地对林静好说了这两个字,林牧打开了副驾驶席的门。 林静好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平静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晚上有工作。” 似乎早就料到林静好会这么说,林牧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后就递向林静好。 狐疑地看着林牧,林静好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将手机接了过去。 “……你好。” “啊,静好啊,你们见上面了吧?林先生包揽了你参加舞会的所有事宜,放轻松,晚上见!” 是乐总的声音,他听起来语气很愉快,估计是从林牧那里又捞了什么好处。 电话挂断,林静好将手机还给林牧,不禁微微皱起眉。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她示好? 之前不是一直都是暗地里进行,生怕她知道吗? 不知道林牧在打什么小算盘,林静好安慰自己这是工作,虽几经挣扎还是上了林牧的车。 然后,林牧真的就只是替她张罗舞会事宜,带着她去挑礼服,做头发,化妆,最后还去挑了件小礼物。 要说前面几项,也算常规,毕竟林静好去公司就是要做这些事情,但是最后一项,就有点把她给整懵了。 参加舞会的人那么多,只买一个小礼品,到时候让她给谁啊? 一脸懵逼地看着林牧挑了一个看起来很古朴的烟斗,就站到收银台要付账。 林静好终于有些忍不住,小声地在林牧身后问他:“买这个……看起来像古董的东西送人?” 林牧从容地将卡递出去,特别淡定地说:“这就是古董。” “什么?”太吃惊林静好音调没压住,她更加不明白了,上前就问柜员那烟斗多少钱。 “小姐,这款印第安烟斗两万美金,目前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眼角抽了抽,虽说如果在以前,林静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林牧的意图不明,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将林牧往旁边拉了拉,林静好压低声音质问他:“你买这玩意儿干嘛呀?” 林静好这么问的时候,林牧看了她一眼,特别平静地回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林静好其实特别害怕林牧对她的好会超过她所能偿还的范围,本身给她发展机会就已经很难用金钱衡量,现在又明码标价这么大一笔,她有点吃不消。 然而林牧却好整以暇地回身提走袋子,留给她一句:“不全是。” “什么叫不全是啊?” 追着林牧一路小跑,直到上了车,林牧才微妙地看了林静好一眼,幽幽说道:“你今天,话挺多。” “……” 确实,和之前见面一句话都不想说,或者只是呛两句比起来,林静好今天的确是话多了点,问题也挺多。 不知不觉,仿佛恢复到以前那个,她热烈“追求”林牧的时候。 林静好一下就哑巴了,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他们从市中心离开,出发去会场的时候,夜幕已经慢慢拉开。 快到地儿时,林静好才重新开口:“林牧,这个舞会你也参加吗?” 她的记性很好,看过那份资料不可能记差,里面根本没有林牧的名字。 林牧倒是不以为然,他从容地转动方向盘,找停车位,一边问道:“很意外吗?” “……有点。” 没有说资料的事情,林静好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林牧会特意来接她。 一般参加这种舞会都会有个舞伴,虽然林牧不一定需要她做他的舞伴,但是林静好如果只身来,肯定需要临时和乐总或者其他人搭伙。 “你该不会是……不想让我和别人结伴,才这么做的吧?” 直白地问,林静好虽然语气听着像开玩笑,但问的时候,看林牧的眼神可认真。 林牧面不改色,停好车后拉起手刹,没有回答问题,直接说了一句“下车”,就拿着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盒自己当先下去。 林静好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林牧的脸色有些僵,她就跟上他的脚步,又追问了一句:“林老板,那我一会儿可以自己去找个伴儿吗?” 不知道是因为林静好太聒噪还是这个问题让林牧情绪有了波动,他忽然转身抓住林静好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向自己。 “我不允许。” 这么说的时候,林牧眼底明灭不定,停车场的光线并不暗,林静好能很清楚地看到林牧脸上的任何微小的变化。 一瞬间,心跳漏了半拍。 本来打算戏谑林牧,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个坑。 和林牧对视了几秒,林静好闪烁着眼神躲开。 “不找就不找,林老板,请放手。” 林静好说话的同时,林牧就松开了手。 他微微皱了眉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牧放慢了脚步,等到林静好跟上来后才继续保持常速朝灯火辉煌的会场大门口走去。 林静好微颔首,觉得脸上有点热。 心脏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着,仿佛有小鹿在胸口冲撞。 不对劲,她今天很不对劲,不能因为林牧突然的靠近就乱了分寸! 林静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低头。 第121章 没有谁愿意选择孤独 三米宽的红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主会场里头,看起来十分大气。 宾客陆续进场,林牧在快要走进大门口的灯光范围前顿了顿,回头看了林静好一眼。 这一眼,林静好一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立马上前,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下,才走到林牧身边。 抬头看了看他,林牧所站的位置刚好在光影的交错线上。 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灯光只融进了林牧一半的眼瞳里,所以看起来竟没有平日里的那种严肃,反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柔和闪烁其中。 但是林静好知道,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伸手挽住林牧的臂弯,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 对她来说,不,应该说对林牧来说,这只是某种形式罢了。 进到主会场,林静好才发现这个舞会的规模有多大。 比起之前她破天荒陪林宇去的那次要隆重多了,当然,她不认识,没见过的人也很多。 虽然林宇有为她引荐过几个林氏的生意伙伴,可是现在即使再见到,也只会尴尬而已。 倒不如摆正自己的位置,林静好在脑中催眠自己,她只是一个新晋的嫩模。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身份。 他们两人缓缓步入的时候,周围有人在注目。 林静好能感觉到一些打量和探究的视线,但是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很快,她就看到了何总监和乐总。 他们两个正站在香槟酒塔前面,见到他们的时候,乐总向林牧扬了扬酒杯。 不知道是不是林静好的错觉,总觉得林牧不太愿意过去一样。 因为他把头撇向旁边,一点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会比较好吧?” 几乎是硬着头皮小声对林牧这么说,林静好如果自己甩手朝老板走过去,就有点故意要下林牧面子的意思。 什么是大局她还是懂的,不会在这里自己找存在感。 “你想过去?” 幽幽反问一句,林牧笔挺的身姿看起来十分有风度,就像是一个处处会征询女伴意见的绅士。 不过林静好可不会和他虚与委蛇,她笃定地点头,说道:“我老板在那里,不过去合适吗?” 闻言,林牧侧头看了林静好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迈开步子,带着林静好走到乐总他们面前。 “林总!啧啧啧,还是你的品位好,静好这一身让你费心了!” 看着眼睛发亮地在自己身上逡巡的乐总,林静好干笑两声。 下意识瞄了瞄林牧,他倒是微微扬起嘴角,很平静地回道:“合适就好。” “那当然啦!你没看你们走进来的时候,我看有些女宾看得眼里直冒火。林总,你就不打算给别人一个机会吗?” 乐总这么问,就是林静好一个圈外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牧虽然性格很冷,也不怎么接触女色,但很奇怪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来不会少。 林静好有些憋气,但在这种场合又不太适合说。 这时,林牧很直接地说了一句:“给了。” 他此话一出,吓得她赶紧将手从他臂弯里抽出来,生怕耽误了他的好事。 也许是因为林静好的动作太大,何总监和乐总都微微愣了一下。 这下……尴尬了。 头皮绷紧,林静好微颔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个有些微妙的气氛。 “那什么,感谢林总的费心,我看我就不打扰你了。” 其实原话应该是“不打扰你泡妞”,但是后面两个字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音乐声已经开始响起,舞池里影影幢幢,有舞伴的人丝毫不吝啬自己优美的舞姿。 林静好大概是想先远离林牧,省得一会儿说多错多。 于是她就直接抓住何总监的手臂,向舞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何总监,赏个脸和我搭伙儿吗?” 何总监听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是很高兴的。 因为林静好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有潜力的新人,他对她虽然不是带着男人对女人的感情,但他对林静好拍出来的作品,可是带着很深的爱恋的。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只要是林静好说的,他都愿意尽力去满足。 然而就在林静好转身要迈开步子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冽的“静好!”。 没反应过来,林静好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并一下被往前带。 她不小心地踉跄了两步,堪堪稳住重心。 定睛一看,拉着自己往舞池子里走的人,不正是林牧吗? 赶紧回头,林静好就看见一脸无辜的何总监,他那表情仿佛在说,“看来你已经有舞伴”了一样。 没想到林牧会直接将她拉走,林静好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热。 刚才林牧那句话,不显而易见就是指的她吗? 他的意思是,他给了她机会。 站到舞池中央,林牧才放开林静好的手。 下一秒,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林牧很绅士地俯身向林静好伸出了手。 不知道是因为头顶那盏大得太过夸张,也华丽得太过张扬的顶吊灯光线太过璀璨的缘故,还是身处翩翩起舞的人群中情绪受到感染,看着林牧向自己伸出的手,林静好莫名胸腔一阵漾动。 仿佛有什么感觉呼之欲出,但她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林牧的手很好看,一直都是林静好喜欢的那种类型。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林静好迟疑的时候,林牧没有动,一直保持着邀请的姿势。 看着这样的林牧,她忽然想起昨晚,在入睡前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 她也想啊,没有谁愿意选择孤独。 然而,内心的孤独,又有谁能来排解呢?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林静好才缓缓伸出手去,流光反转间,轻轻搭在林牧的指尖。 这个动作似乎似曾相识,只是上一次在杜弦的清吧,他俩根本没有牵手成功。 有些事情,真的很讲究时机的存在。 一旦错过,就是双向的。 此刻演奏的是圆舞曲,很适合华尔兹。 大家也都在跳华尔兹,包括她自己和林牧。 如此近的距离,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林静好看着林牧,扶着他肩膀的手,以及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仿佛都能感觉到脉动一般,想忽略,却更加在意。 “你不是学舞蹈的吗?” 跳着跳着,林牧冷不丁蹦出这一句。 林静好本来就有些不自在,这下动作更加生硬起来,讪讪问道:“怎么了吗?” 垂眸望了一眼撇开视线的林静好,林牧直言不讳:“身体很僵硬。” “……” 林静好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林牧明白,是因为舞伴是他的缘故。 见林静好沉默,林牧又问了一句:“跟我跳舞,很紧张吗?” “怎么可能!” 压低声音,几乎不假思索就回答,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太过在意他们互相触碰着的身体。 “是吗?” “肯定是,不用怀疑!” “哦。” 节奏逐渐变得明快起来,林牧显然对华尔兹很在行,即使是变奏的桥段,也游刃有余。 林静好忽然对他刮目线看起来,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林牧应该是那种站在舞池边上,自己一个人喝着香槟看别人起舞的设定。 所以当林牧的技术好得可以引导她的时候,林静好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和林牧有什么仇什么怨可以先不计较,但是堵上她十年苦练舞蹈的尊严,她都不可以让林牧处在上风。 于是,林静好就开始不着痕迹地在气势上试图压倒林牧,想由她来领这只舞。 然而她的意图似乎一开始就被林牧发现了一样,不管如何踩舞步,都始终在林牧的控制范围里。 两个人互相较劲着,结果就是,他们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舞池中央最显眼的一对。 直到所有人都停下来欣赏他们热烈,又极具爆发力的舞姿时,当事人还没有自觉。 林牧其实不怎么跳舞,但华尔兹却是他唯一熟练的。 因为在少年时期,他经常陪一个人练过。 对方在找他陪练的过程中,也将自身高超的舞技教授给了林牧。 林静好虽然也跳得很好,但他应付起来,还不至于吃力。 如果说华尔兹也可以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舞蹈的话,那么林静好就是属于明刀明枪,处处戳你要害的类型,林牧则正好相反,他的舞步有点太极的意思,能化解对方或有意或无意的冲突。 几番较量下来,林静好的身体自然不再僵硬,而是恢复了相当良好的状态 当小提琴最后一个音落下时,林牧一脚迈出,稳稳踩住重心点,右手带出林静好,托住她纤细的腰肢。 一个一百分的定型动作,顷刻展现在众人眼前。 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两秒,而后便响起雷动的掌声。 此刻林静好才缓过神来,但是这热烈的掌声又将她的思绪带往另一个空间。 曾几何时,她也享有过这种充满赞许之情的掌声,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掌声,记得吗?” 将背向弯腰的林静好轻轻拉起,林牧几乎是附在她耳边问了这句话。 一时间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林静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林牧稍稍往后退开了半步,深深看进她的眼睛说道:“之前的约定,你放弃,我便不再给予帮助。” “……如果我不放弃呢?” “所以你会在这里。” 第122章 她的事,不需要讲道理 “啪,啪,啪”,在熙攘的人声,忽然迸出几声铿锵有力的击掌声。 随着这声音的靠近,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 齐刷刷往旁边退的声音让林静好下意识转头看向声源,林牧的动作比她更快一些。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林总!” 浑厚的男中音响起的时候,林静好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耳朵蒙了一下。 定睛一看,是一个梳着油光发亮大背头的男子。 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保养得很好,满脸笑容却不怒自威,自成气场。 这个人的模样,林静好在资料册上看到过。 他是这场舞会的主办方,富甲一方的沈老板,最近兴致突起开始投资大电影。 来参加舞会的,不管是模特还是演员,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让这位大人物注意到自己。 因为运气好的话就能拿到一个半个角色,即使只是露个脸,都能让自己身价倍增。 “沈老板,见笑了。” 林牧这么说的时候,似笑非笑,两人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啊,这位美丽的小姐应该就是你和我提过的那个,跳舞很厉害的小姑娘吧?” 说着就站到林静好面前,沈老板一脸兴味地打量了一下她,而后对她伸出手,微笑着说道:“你的舞姿深深吸引了我。” 有点反应不过来,林静好瞅了林牧一眼,才礼貌地伸出手去。 沈老板微微俯身,蜻蜓点水般在林静好白皙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很高兴能见到你。” 虽说这是很正常的社交礼仪,但沈老板还是引来周边一片唏嘘。 林静好一下绷紧了头皮,现在众人应该都在议论纷纷她的身份吧。 但这些,都和她没关系。 “差不多可以了。” 这时,林牧的话幽幽从旁边飘了过来。 沈老板的笑容微微一僵,而后微妙地看了林静好一眼,突然笑了。 似乎是故意忽略林牧一般,沈老板继续对林静好说:“林小姐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我喜欢收集这类小玩意,知道的人可不多。” 已有所指地扫了林牧一眼,沈老板其实心知肚明那份礼物是林牧准备的。 不过他乐得卖他一个人情,事实上,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林静好一下就反应过来是那只古董烟斗,看来林牧是以她的名字赠与了沈老板,看样子对方还挺喜欢的样子。 可是林牧的这种顺水人情,她却不愿意要。 抿了抿嘴,林静好就准备将实情说出来,不料却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打断。 “沈老板,我这新人还不错吧?” 乐总此举,是想要帮腔林牧。 他俩的目的,无外乎想让林静好被相中。 这些安排,之前都没和林静好说话,所以她现在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其实另有想法。 “乐总,幸会。” 点到为止的寒暄,而后沈老板大手一挥,舞会便正式开始。 悠扬美妙的音符再次在这个金色大厅里碰撞,林静好却再也没有入舞池的机会,因为他们一行人移步到了大厅的另一侧。 林静好几次想开口说那个礼物的事情,都被活生生打断,到最后,几个大老板已经聊到别的方面,所以她就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可以说出来。 重点是,他们的对话,林静好虽然听得懂,但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觉得有些无聊,林静好索性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而后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子旁佯装要吃点东西。 兴趣缺缺地挑了一个小蛋糕,虽然看上去很精致,但林静好总觉得比不上林牧做的。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蛋糕让她感觉不到温度的缘故吧。 时不时瞄一眼自己的身后,林静好用眼角余光能看到林牧和沈老板两人相谈甚欢。 她不得不承认,这次机会完完全全就是林牧给她的,是个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林牧和沈老板交情匪浅。 不禁苦笑,林静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要靠打感情牌来成就自己的事业。 在感叹命运无力的同时,她心底也同时生出一股只针对自身的厌恶感。 林牧为她做得越多,她就越不安。 大概是怕自己会因为林牧的这种默默付出,而重新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吧。 “林静好?”这时,身侧忽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女声,“你是林静好,对吧?” 转头一看,在看清对方脸庞的同时,林静好微微愣了一下。 面前这个女人,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当然也不认识。 但是对方却一副认得她,也很惊讶在这里见到她的样子。 “你好,请问你是……” “哟,这不是林氏的落难公主吗?” 却在这个时候,一个听起来让人不太愉快的破锣式男声从女人背后跳了出来。 林静好的视线在接触到对方的脸时,一下眯了起来。 这个人,他见过,就在之前他和林宇一起参加的舞会上,是林宇为她引荐的其中一个人。 “……”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林静好向对方微微颔首,基本的礼节,她还是会遵守的。 然而对方却提溜着贼兮兮的眼睛,以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方式打量起林静好,一边不客气地说道:“我没想到,林氏没了之后,你竟然会出来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 男子在说的时候,“抛头露面”四个字咬得很重。 林静好听得出来对方在羞辱她,但她不是一个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 敛了敛容,林静好看着男子特别平静地回道:“洪先生,我并不觉得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总好过依附别人,到头来还落井下石的好。” “你说什么!” 林静好一席话瞬间激怒男人,他勃然大怒的样子,引得旁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男子旁边的女人赶紧拉了他一把,小声地和他说了什么,似乎是在劝他注意点影响。 但显然男子一点都不在乎,他眼睛充血,怒视着林静好,仿佛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她一样。 “洪先生,我说的又不是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被一句话噎住,这位洪先生脸色很不好看。 此时才注意到被围观了,他转头冲看过来的人沉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闲着啊!” 林静好倒是一派淡然,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分寸的男人闹,心中十分鄙夷。 在她看来,无法控制自己脾气,以及不分场合撒泼的男人,是最差劲的。 且不说这个人对她林家来说,是忘恩负义之人,光看这德性,林静好就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之前她爸爸给她介绍的时候,她记得这个人态度还很友好,没想到一夕墙头倒,竟是这样的势力小人。 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只有当人受穷的时候,才是真正检验真情的时刻。 “林静好,你现在就是一个小模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都干了些什么!我就是要包你,你老板都不会有意见,攥着那份子清高,这不是婊子立贞洁牌坊吗?” 似乎还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男人笑得一脸猥琐。 林静好咬着牙,她不想在这里和人闹翻,毕竟她是客,而且本身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求机会。她不能让所有人都为她忙了一通,最后却自己搞砸。 但是男人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极力克制自己的她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见林静好没说话,男子就更加嚣张,一把揽过刚才劝阻她的年轻美女说道:“你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名额吧?那么,你就要像这样去讨好大老板,否则凭什么给你呢?” 说完,男子自顾自哈哈笑起来,听在林静好耳里分外刺耳。 她不想和如此不可理喻的人继续说下去,转身就想走得远一点。 却在回身的一瞬间,差点和人迎面撞上。 没反应过来,林静好就感觉到自己腰间搭上了一只手。 条件翻身地想闪躲,却被扣得死死的。 然后,她就听到从她头顶上方冷冷响起一句:“那,凭什么给你们?” 是林牧的声音,林静好相当于面对面对他揽在怀里,越过肩膀能看到乐总和何总监,他们两个也脸色不佳。 “林,林牧!” 男人看见林牧的时候表情瞬间大变,但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就回了一句:“当然是公平竞争,你和沈老板有交情大家都知道,但是来这里等机会的人这么多,开小门未免太不公道了吧?” 洪老板还是有点脑子的,否则以他这种性格要混到现在这样根本不可能。 然而,他忘了他现在面对的着的人是谁。 “这样啊,那我岂不是犯难了,林总,你说呢?” 闻言,沈老板幽幽从林牧身侧转了出去,听这语气,有点耐人寻味,却让人心中莫名抖了一抖。 “沈老板,这……” 男子想借机和他说上话,不料却直接被打断。 “我没和你说话。” 虽然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林静好能想象出沈老板在这么说的时候,肯定还保持着温和如春风的笑容。 然而,他此言一出,男人就不敢说话了。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严峻起来,这位沈老板到底是怎样的人,林静好并不了解。 但凭他轻轻浅浅一句话就瞬间让全场安静的能耐,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也许他比他纸面资料上所赘述的那些更加深不可测。 “林总?” 又问了林牧一次,沈老板似乎对林牧的回答很感兴趣。 林静好几乎屏住呼吸,这种场合,她根本插不上嘴。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林牧扣在她腰上的手力道稍微加重了些。 而后,就听到他不容置辩地说了一句。 “她的事,不需要讲道理。” 第123章 有人向我推荐了你 “哈哈哈!” 林牧此言既出,沈老板就笑开了,林静好听着他这笑声,都能想象到他捂着肚子几乎要打滚的模样。 老实说,她并不觉得林牧说的话有多好笑。 不仅不好笑,还让她胸腔聒噪起来。 心脏一下一下,强有力地加速,林静好不禁觉得她和林牧挨着的这片空气温度似乎有些高。 他刚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在林牧的眼里,她的事情是摆在第一位的吗? 甚至他一个做事如此有原则的人,都可以放弃所谓的公平正义,只因为是她林静好的事情? 脑海有些乱,但思维又极其清晰。 电花火石间,林静好最终将林牧的这句回答定义为“逢场作戏的必要”。 因为如果真的去相信他的话,那她一直以来的刻意回避以及各种隐忍的克制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出现这种事情,就当作是自己最后坚持的骄傲。 林牧没再说话,而是轻轻往后退了一步,放开了搭在林静好腰间的手。 这时林静好才得以看到他的表情,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转身面对着姓洪的男人,林静好其实本来就不畏惧他,此时更是紧紧盯着他。 男子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他的目光如同阴毒的蛇一般在她身上缠绕了一会儿,便愤慨离去。 沈老板看着怒而出门的男子,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转身几步走到林静好面前。 微妙地瞥了林牧一眼,沈老板一脸抱歉地对林静好说道:“让你受委屈了,看来以后应该让下面的人再斟酌斟酌邀请名单。” “没什么,个人的一些私事罢了。” 回答得风轻云淡,林静好并不会把那种人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沈老板却觉得这是一件大事,顿了顿,他就问了林牧一句:“我借走林小姐几分钟可以吗?” 他这句话问得林静好直接懵了,林牧眸光一凛。 但他只是看了林静好一眼,幽幽回道:“我不是她的老板。” 言下之意,应该去问乐总。 似笑非笑,沈老板也不含糊,直接就操着恨不得别人都听见的声音冲近在咫尺的乐总吼了一句要借走林静好之类的话。 这下,场上的唏嘘声就更大了。 林静好面色发紧,但这种情况,她只能乖乖跟在沈老板的身后,往里面的房间走。 莫名心跳加速了些,她有些紧张。 虽然她还没摸清这位沈老板的脾性,但是林牧也在这里,他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跟皇帝翻牌一样,看中谁就翻谁的牌,所以林静好并不会太担心进了小房间后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然而沈老板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向所有宾客透露出一个信息。 那就是,沈老板已经相中了一个人,他们少了一个机会。 门“咔哒”一声重新关上,林静好才从思绪中回神。 定睛一看,这里是一个小茶室,沈老板一进门就特别自然地走到茶桌前泡起茶来。 “喜欢喝什么?红茶,绿茶,乌龙茶,俄罗斯茶,伯爵茶还是……” 跟单口相声报菜名一样,林静好有些傻眼,沈老板这是打算给她报上所有的茶名。 但是她并不是来喝茶的,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不过有些话倒是可以趁现在说。 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打断,林静好谨慎地出声:“沈老板,我不喝茶,关于今晚的事情,我有些话想说。” “哦?”林静好的直言不讳倒是让沈老板耳目一新,他特别招待的客人里面,林静好还是第一个拒绝喝茶的人,“说说看。” 连落座都没有,林静好直接站在他面前,他们中间隔着一张雕刻十分精美的檀木矮桌。 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林静好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如果要她昧着良心接受既定的结果,她做不到。 “沈老板,其实那只烟斗,是林牧买的,并不是我送的,我也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 好整以暇地微微颔首,沈老板一点都不惊讶。 他抬眸望了林静好一眼,仿佛是在叫她不要停,继续说下去。 也许是被沈老板的眼神鼓励到,林静好没有犹豫,接着说了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是因为林牧,我才能参加这个舞会,接受你的遴选。刚才的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说完,林静好就九十度鞠了一躬。 其实她这么做,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是为了林牧。 虽然麻烦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但制造了麻烦的人,始终是她。 如果林牧和沈老板不太熟,那就当作小插曲过去就过去了。 但他们两人的关系显然并不简单,她现在已经首先承了林牧的一个人情,不能让林牧再欠沈老板一个人情。 否则,她还不清。 这个举动让沈老板有些惊讶,他深深看了一眼林静好的穹顶,若有所思。 空气微妙地安静了两三秒,而后,沈老板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首先,有一点要纠正你。你能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林牧,而是有人向我推荐了你这位皇家舞蹈学院中途自主退学的天才学员。” 听到“皇家舞蹈学院”这几个字,林静好猛地睁大眼睛,脑海里不由浮现席慕蓉的面容。 在她看来,现在还能打着这个旗号推荐她的人,除了席慕蓉就没有别人了。 可是在林静好问沈老板是谁推荐了她的时候,沈老板却笑着岔开了话题。 “我没想到你的性格真的这么耿直,礼物的事情会自己说出口。林静好,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我。” “什么问题?” 下意识微微屏住呼吸,林静好此刻一片混沌,因为同时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使她的脑袋超负荷运转。 沈老板笑了笑,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没有喝,热气氤氲起来,逐渐模糊他的面容。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但你也许会被各种不友好的舆论碾压,你要接受吗?” “……” 蹙眉看着沈老板,林静好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马上就能得出答案的类型。 沉吟数秒,她直接反问了一句:“沈老板,在回答之前,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哈哈,好。” 沈老板兴致盎然地看着林静好,许久以来,除了林牧,面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第二个让他觉得有趣的人,而且他们有趣的方式还千差万别。 “接受这个机会,我有什么好处?” 很直白地将利益理论摆上台面,林静好现在不太愿意花太多的精力在无谓的事情上,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只会少,不会多。 听到林静好这个问题,沈老板又是一阵大笑,他笑得林静好甚至有些怀疑她刚才是不是真的说了什么很秀逗的话。 末了,他才堪堪收住笑意,一边擦眼角的泪花一边说道:“你还真敢和我谈条件,那我也要有所表示。这个好处对别人来说应该没什么意义,但是对你,却意义非凡。” 沈老板说得有板有眼,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林静好没搭话,而是深沉地望着他。 其实他想说的话,也不难猜,林静好自己能综合多方线索指出一个比较准确的方向。 然而此时,她不会直接说出口。 沈老板似乎很满意林静好的表现,端起浅口茶杯将稍稍放凉的茶水一股脑全喝下去,而后才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继续跳舞。” 瞳孔猛地紧缩,不得不说,林静好顷刻就被打动了。 只要有这个条件,其他都不要也没有关系。 于是,她和沈老板正式签了第一部电影。 当晚,沈老板又陆续签了几个人。 林静好分配到的角色虽然不是主角,却是最适合她的。 仿佛一直梗在心中的心结突然打开了一般,在回去的路上,她看林牧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忽然记起圆舞曲结束后,林牧对她说的那些话。 林静好此时才发现,从头到尾,真真正正真心实意为她考虑的,竟然是身边这位曾经试图推开她,现在也跟她不清不楚的人。 在林家破败后,更多人为她所想的是如何更好地生存下去,然而林牧却一直都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 说实话,林静好有些感动。 尽管沈老板说让她获得资格的人不是林牧,但林牧今晚和她一起出现在了舞会上,至少对这件事,他起了一个推动的作用。 心口异样地聒噪着,林静好甚至在想,今夜要不要再留林牧住一晚。 上楼的时候,林牧在前,林静好在后。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明明灭灭的声控灯在楼道里闪着。 眼看还有一层就到家门口了,林静好不由紧张地攥紧了单肩包的带子。 她应该有所表示,应该有所表示吧? 最后一道灯照亮面前的阶梯时,林静好已经酝酿好情绪。 可就在她打算开口挽留林牧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个极为愉悦的女声。 “林牧!怎么会这么巧!这是不是所谓的缘分啊!” 听到林牧被点名,还站在阶梯上的林静好下意识抬头。 一下就看到在她面前,已经登上转台的林牧,被抱了个满怀。 第124章 除了你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全世界的声音和色彩悉数褪去,林静好钉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热烈拥抱的男女。 虽然只是单方面的,但已足够对她形成冲击。 林牧没有动,他蹙起眉头。 一瞬间熊抱上来的人,正是那天差点被他当做林静好替身的苏瑾。 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她的出现太过巧合,不管是时机,还是地点。 瞥了后方一眼,林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两步,撤出苏瑾的怀抱。 林静好此时的表情,他自然是看到了,但他没有吭声。 林牧突然往旁边挪,面前的位置空出来,苏瑾才看到林静好。 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微妙地瞄了林牧一眼,也没说话。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诡异,林静好在原地定了定,才抬脚上完最后几级阶梯。 站上转台的时候,她刚好和苏瑾照了个面。 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事实上林静好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林牧那该死的女人缘向来很好,她现在和他又没什么关系,根本没有立场说话。 窝着一肚子火,林静好也是一句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要插钥匙。 这时,苏瑾先开了口。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邻家大姐姐的和气,仿佛根本不在意此时诡谲的氛围一般。 “你……就是林静好妹妹吧?” 闻言,林静好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钥匙没有成功插进去。 沉默了两秒,她才回头有些警惕地看着苏瑾,“请问你是……”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你戴礼叔叔的侄女,我叫苏瑾,小时候我们见过面。” 笑意盈然地说着,苏瑾大方地冲林静好伸出了手。 微微睁大眼睛,林静好似乎是在回忆,但她的回忆里不会有苏瑾的影子。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戴礼让她来的,林静好就转过身伸出手去和她握了一下。 “怠慢了,进来坐吧。” 客厅的落地窗半开着,时不时涌进来一股冷风。 林静好此时才有她是这间房子暂时的主人这种感觉,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在这个客厅里待客。 “叔叔让我没事多来陪陪你,毕竟他一个大叔经常在这里进进出出不太好。” 苏瑾这么说的时候,如同一个温婉守礼的大家闺秀,丝毫看不出当时主动扑林牧时的那种热辣疯狂。 林静好微微笑着回道:“请替我向戴叔叔转达谢意,其实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没事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正愁没有年纪相仿的小妹妹说话。” 林牧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个交谈,目光偶尔从苏瑾身上扫过,微微皱眉。 如果不是刚才在门口那一抱,他几乎要以为眼前坐着的这个人和他之前差点上了的那个女人是两个人。 期间,林牧一直保持着沉默,林静好也像是故意忽略他一般,甚至连视线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苏瑾坐了一会儿,就说要走了。 林静好刚要起身,却看到林牧当先站了起来。 微微一愣,她顺口问道:“你送她?” 其实林静好一开始是以为林牧也要走,尽管她本来还想留他过夜,可是现在这种想法已经完全被她自己丢到了九霄云外。 林牧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林静好,平静地附和了一句,“嗯,我送到楼下。” “……” 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刺林牧,他这么说反倒是替她送客了。 苏瑾听林牧这么说还挺高兴的,那种喜上眉梢的神情,就像给林静好心口放了块石头一般。 将两人送出门口后,林静好一百个一千个觉得不放心。 这两个人明显是认识的,但是进这个门后却连一句正常的交流都没有。 事出反常即为妖,林牧还主动提出要送她! 越想越窝火,林静好索性拿上钥匙,只穿了一双室内拖鞋就开始轻手轻脚地尾随。 “你怎么会来这?” 林牧走在前头,这么问的时候,头都没回。 “刚才在里面,我不是说了吗?” 和林牧的冷漠不同,苏瑾满脸都是乐滋滋的神色,对她来说,能再次遇到林牧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她没想到今晚仅仅只是一时兴起想来关爱一下境遇不佳的小妹妹,竟然能遇到自己的梦中情人。 “……以后,你不要再来。” 带着一丝命令意味,林牧说出口的同时,眉间锁得更紧了一些。 苏瑾一听,先是一愣,而后却娇媚地笑了几声。 此时林牧刚好走到转台上,她就着高出一阶的楼梯,将下巴轻轻靠在林牧的肩上,暧昧地吐气:“怎么,你怕我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林妹妹吗?” 感觉得出林牧的身体僵了一下,苏瑾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她走下阶梯,直接越过林牧走到他前面去,在踏上下一段阶梯的时候回头对他无害地笑着说道:“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可以不来打搅她。” “……” 沉默地紧盯着苏瑾,林牧眸色深沉,闪过着一抹寒芒。 前后走出大楼,苏瑾娇嗔着伸了个懒腰,即刻回身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林牧。 “送到这里就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那么,我就等着你的电话咯。” 说完,苏瑾就想走,却突然被林牧拉住。 有些讶异地回头,苏瑾在视线接触到林牧的一瞬间,不由心中一凛。 因为此刻林牧的眼神,冰冷得足以冻死人。 苏瑾停下脚步的瞬间,林牧就松开了手。 他俾倪着她,在沉默了一路后再次开口。 “你究竟想做什么?” 微微眯起眼睛,林牧不认为苏瑾真的是出于好心才会来拜访林静好。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很少见,也破天荒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闻言,苏瑾又笑了,她似乎一点都不惧怕林牧。 或者说,正是这样的林牧,才让她着迷。 在回答前,她抬手抚向林牧的脸,林牧没有躲。 却在这时,她的余光瞥到玻璃门内闪过一个身影。 不禁扬起嘴角,苏瑾忽然就踮起脚。 她冲着林牧的嘴唇而去,然而并没有搞突然袭击,而是在他面前停留了一下,挑衅一般轻轻在林牧脸上吹了一口气。 “走了。” 得逞一般娇俏地笑了笑,苏瑾没有给出回答,便扬长而去。 然而刚才这一幕,躲在一楼大厅石柱子后面的林静好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心跳急剧加速着,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刚才……苏瑾亲了林牧? 她的背部紧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柱,丝丝凉意也没法让她的脑袋冷静下来。 在林牧进来之前落荒而逃,林静好进门后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门锁死。 可就在她内心挣扎的时候,门铃响了。 毫无疑问,是回来的林牧。 深呼吸一口气,林静好告诉自己要镇定,而后才拉开门。 门后的空间完全露出来后,林牧才从沉思中抬眸,但林静好已经往客厅去了。 在门口站了两秒,他才迈步往里走。 林静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进沙发里。 林牧走过来的时候,她目不斜视。 只是她越刻意这么做,似乎空气中的氛围就更加诡异。 眼角余光瞥到林牧已经走到她身旁,但是他没坐下,也没说话。 有点无法容忍这种几乎可以压死人的安静,林静好把心一横,当先开口。 “你认识苏瑾吧?” 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不由心中一痛。 何止是认识,都看到他们吻别了。 但表面上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林静好不禁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演技。 林牧深深看着林静好,没有隐瞒,平静地“嗯”了一声。 “我看你们交情好像挺好的。” 别开头,林静好隐隐感觉到胸腔的疼痛,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不熟。” 林牧回答得很快,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听在林静好耳朵里,却是某种急于澄清的掩饰。 瞬间,她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猛地站起来,林静好从阳台口绕到另一边,没有看林牧,直接对他下逐客令。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僵硬地说着这种话,林静好突然觉得很累。 她明白为什么她此刻的心情会如此糟糕,是因为林牧在她心中,又重新占据了较大的位置。 明明她才刚刚以为林牧也许和她一直以为的不一样,也许很多事情是她误会了他。 可是每次她一沦陷,林牧就毫不留情地抽身要离开。 为什么他们两个,就不能同步一回呢? 以为林牧会像以前一样,情绪毫无起伏地说好,然后离开。 但是这次,林牧却久久没有回应。 觉得奇怪,林静好回头看他,却发现林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我不会走。” 眼睫轻颤,林静好当场愣在原地。 林牧抬脚走到林静好身后,站定后,又重复了一遍。 这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林静好眨着眼睛,有些不太利索地反问:“你,你要住下来?” 不可置否地点头,林牧又笃定地补了一句:“除了你这里,我哪儿都不想去。” 空寂无人的停车场,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林牧的车子看。 转而,目光又转移到林静好公寓的窗口,如同蛰伏的野兽,伺机而动。 第125章 老司机开车了! 缓缓转过身,林静好深深地看着林牧,微微蹙起眉头。 阳台吹进来的风,很凉,吹拂起她鬓角的碎发,挠在脸上有些发痒。 她本来想问林牧,不是应该回俞倾那里吗。 但是话到嘴边,她就咽回去了。 这应该是林牧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和她说,想呆在她身边。 如果她不答应,林牧会去哪儿,答案显而易见。 他和俞倾住在一起,难道她要赶他去往另外一个女人那里吗? 骨子里到底还是不想让林牧回到俞倾那,林静好最终默认了林牧留下来的行为。 况且现在不止有俞倾,还多了个苏瑾,她不禁觉得林牧变得“抢手”起来。 尽管她内心还是很挣扎,不知道该拿林牧怎么办。 但此刻莫名巨大化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将林牧拱手让人,起码决定权还在她手上的时候,她不能。 可是林牧一时说要留下来,另外一个房间暂时收拾不开。 只能还是像昨晚一样,让他在林静好的闺房里打地铺。 然而这一次,房间里的氛围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林牧那句话,还一直回响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除了她这里,他哪里都不想去,这是不是可以当做是变相的告白? 胸口撩拨着一股并不陌生的情绪,林静好将自己结结实实地罩在被子里。 当时林牧对她说,他对她不是叔侄之情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滋长,让人不由自主有想要微笑的冲动。 背对着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想象得到月光半洒在林牧身上的样子。 林静好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反正她是睡不着了。 直到感觉被子里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林静好才默默拉下被子。 鬼使神差地,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面,正想偷偷瞅一眼林牧时,却正好和一双眼睛对上。 映着粼粼的月光,干净得让人窒息。 “睡不着吗?” 恬淡的语调,林牧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林静好忽然翻身到床的这边,还探出半个头来。 倒是林静好,她顷刻就尴尬了,如同一个即将要恶作剧的孩子突然被发现意图一般。 但同时她心里也咯噔了一声,如果林牧不是一直看着她这个方向,又如何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看着他呢? “有点……” 当先挪开视线,林静好还是保持着趴着的姿势。 “饿了?” “没有。” “早点睡。” “……好。” 直接在靠近林牧的这一边躺好,林静好的心跳一直没有平缓下来。 虽然有个高度差,但现在这个位置,让她觉得就和林牧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没太大区别。 夜凉如水,林静好却觉得有点热。 闭上眼睛,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然而睡意并不是说来就能来。 有些自暴自弃地睁眼,林静好想翻个身,但一时忘了自己已经在床边。 身体腾空的一瞬间,连一声“啊”都没来得及喊出来。 幸好林牧眼疾手快,在下边接住了她。 “噗!” 摔进软软的肉垫上,林静好还眼冒金星的时候,林牧紧张地问了她一句:“摔疼没?” “啊,啊?” 抬头,一下和林牧近距离四目相对,林静好一句话生生梗在喉咙口。 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对方闪着辉光的眼睛。 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林静好登时脑袋就炸了。 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忽然不敢动弹,因为此时她整个人几乎有三分二都压在林牧身上,虽然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床蚕丝被。 但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正在逐步上升。 这时,林牧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我想吻你。” “嗡嗡……” 林牧这句话,让林静好顷刻耳鸣起来,因为紧张,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她没有马上做出回应,但也没有起身,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林牧。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近,近到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只能从眼神里看到对方情绪。 然而,林静好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的时候,林牧扶在她背上的手忽然上移,轻轻摁下她的脑袋。 “唔……”些微冰凉,但却柔软的触感。 林静好不自禁闭上了眼睛,身体仿佛触电一般,心跳也聒噪得不像话。 她都已经忘了,有多久没体会过这份眷恋。 如同被林牧打开了身体中的某个开关,林静好自己开启齿关,环上林牧的脖颈,极尽索取起来,仿佛想将面前这个男人吸干一般。 空气刹那被点燃,一开始林牧还克制着自己,只是唇舌间的纠缠。 但是压抑了这么久,他对林静好的欲,望从来都没有消减过。 猛地抱紧她的腰肢,林牧将被子从中间抽出,一个翻身就将林静好压在身下。 两人都喘着气,林牧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如果不是因为室内只有银色的月辉,林静好能看到他充血发红的眼睛,如同一只饿久了的猛兽。 到这时,林静好还不忘接着林牧刚才说的话,她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我,我还没回答呢。” 她也许自己不觉得,然而这种暧,昧的吐息方式,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对林牧赤,裸裸的邀请。 林牧俯身,他在林静好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等不及,就当你是默认。” 说完,林牧就开始顺着林静好的耳朵,一寸一寸地往下亲吻着她的肌肤。 林静好没有推开他,而是辗转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此刻,她无法拒绝林牧,更无法拒绝自己内心的渴求。 林牧单手掀起林静好的衣服,她的皮肤和他的手掌一样火热,就像两团相互壮大的火焰,不燃尽不罢休。 一边亲吻着一边往下退,林牧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林静好的身体,上次差点将苏瑾当成林静好,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他想要的,想拥有的,自始至终只有身下这个女人。 这种欲,望空前强大,甚至足以摧毁他的理智。 他一向骄傲的克制和忍耐,都在林静好动人的声音中崩裂,破碎。 直到,房间里隐约响起了一股振动声。 林牧瞬间停下动作,他看了林静好一眼,林静好也刚好看着他。 这是他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响了,虽然不合时宜,但林牧还是从林静好身上下来。 他走到旁边放着他外套的椅子旁,取了手机,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林静好则是瞪大了眼睛调节呼吸,她还在喘气,脸还很热,满室都是她剧烈的心跳声。 身上还残留着林牧的温度,直到感觉肌肤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林静好才缓过神来。 天啊,刚才他们俩做了什么? 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林静好望了一眼还在接电话的林牧,迅速冲进厕所里。 双手撑在洗手盆上,林静好往自己脸上扑了两把冷水。 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面色潮,红,眼含水波。 如果林牧的电话没有响,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最后关头把持住。 也许孤男寡女本来就不应该睡在同一个房间,林静好甚至在思考现在去把另外一间房收拾出来的可能性。 可是她心底,在惊讶自己的毫不排斥外,却有一丝欣喜在。 这大概是她所见过的,最不淡定的林牧。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失去理智。 但是同时,她心里又有忧思存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和林牧,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现在她的人生仿佛被一片浓雾笼罩着,她不希望在感情上,也是一条未知路。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林静好就回到了自己床上。 林牧这通电话说了有一会儿,林静好就一直背对着阳台的方向装睡。 玻璃门被拉开而后又重新关上,她莫名僵住了身体。 室内响起林牧很轻的脚步声,他似乎在床前逗留了一会儿,而后,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林静好登时就睁开了眼睛,有些犹豫,但还是偷偷从床上起来。 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她才小心地转动门把,将门开了一条小缝。 客厅的灯亮着,另外一个厕所灯也亮着。 没有去辨那里面的动静,但林静好多少可以猜到林牧在干嘛。 刚才林牧的身体对她是有反应的,他们俩的身体贴得那么近,林静好能感觉出来。 面红耳赤地贴在门后,林静好静静地站着。 她忽然有些想念之前那段,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的日子。 她也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时没有把林牧直接办了,起码就不会嫉妒林牧身边的这些女人。 嫉妒,突然意识到自己用了这个词。 不禁苦笑,林静好望向被林牧拉上的纱帘,若隐若现的月晖洒在上面,想穿透屏障却显得有心无力。 第二天早上,林静好要去参加沈先生那部新电影的发布仪式,所以早早就起来准备。 但是她没想到,林牧起得比她更早。 他像昨天一样,给她留了早餐,这次还多了一碗用保温盅盛着的银耳红枣汤。 林牧没有留字条,仿佛是在无声地告诉林静好,他还会回来一样。 舀了一碗甜汤,林静好靠着餐桌站着,面朝着朝阳的方向慢慢喝起来。 嗯,很甜。 第126章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出发在去发布会的路上,林静好只觉神清气爽。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无法确定,但至少这次算是在林牧身上扳回一城。 她这人原则性很强,但有时只要没有触及底线,很多事情似乎分分钟就可以改变看法。 在对待林牧的问题上,林静好一直反反复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忽然有预感,也许很快就会有一个彻彻底底的结果。 到会场的时候,已经来了很多人。 林静好虽然被沈老板看好,但到底是新人,所以被晾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她才刚踏进这个圈子一脚,根本不清楚这个修罗场的生存条件究竟有多么恶劣。 沈老板挑中的人里面,不乏有当红一线影星,和他们相比,这些和“只求露脸”差不多的小人物甚至连陪衬的资格都没有。 林静好也心安理得地不被聚光灯照顾,对她来说,这个机会已经很难得。 但是她想低调处事,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 “旁边那个谁,到后面去倒杯热水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静好微微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虽然是一个小配角,但并不是助理也不是工作人员。 可是中间那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正颐指气使地看着她,见林静好没动,似乎很生气。 这时旁边的人开始小声说林静好,让她快点去,省得惹恼女一号,搞得没法收场。 林静好下意识瞄了一眼正在前场和别的老总有说有笑的沈老板,她确实不想在这里惹麻烦。 冷淡地看了一眼满满优越感的女主角,林静好没说话,直接转身往后台走去。 其实像这样欺负新人的现象并不新鲜,而且林静好在舞会上备受沈老板青睐的事情在这个会场的人都知晓,所以会被这么对待,也可以说是被嫉妒。 走到休息区,林静好找了个纸杯,就接了一杯刚烧开的热水。 只是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走廊外面晃过一个眼熟的身影。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直接端着手上的这杯热水就往前寻去。 这边是闲人免进的工作区,现在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外场,所以里面没见着几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越往里走,林静好就越紧张起来。 刚走到交叉口,脚还没迈出去,忽然听到侧边隐隐约约传来对话的声音。 此时的林静好纯粹是好奇,就屏息听了一会儿。 好在空旷的通道里非常安静,所以对方虽然声音很小,勉强还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开关已经设置好,只要有人站上去,就会自动触发。不会伤得重,但肯定得放弃这部电影。” 听到这里,林静好头皮一阵发麻,里面的人,竟然在商量这种害人的事情。 转身就想去找负责人说这件事情,只是她没走出几步,后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林静好还以为自己被对方发现,他们是来灭口的,赶紧就要加大步伐,不曾想,却冷不丁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 “快开场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身体一僵,林静好如同机器人一般一顿一顿地转回头。 看清林牧这张脸的同时,视线自动捕捉到俨然就是跟着林牧出来的女人。 这不是苏瑾吗! 带着温婉无比的笑容,苏瑾冲林静好招了招手:“静好,我特意来看你的。” 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林静好看了看苏瑾,又收回视线投在林牧脸上。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反射弧绕了一大圈,林静好不解地直直看进林牧的眼睛里。 一小团火焰在她眼中缓缓燃烧起来,越烧越旺。 这个男人,昨晚还口口声声说只想留在她身边呢,想不到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们特意约好来这里的吗?”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林静好皮笑肉不笑地问了这么一句。 林牧看着她,没说话,倒是苏瑾出了声。 “对啊,我也是从林牧口中知道你要参演沈老板的电影,静好,真是恭喜你了!” 苏瑾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但林静好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谢谢。” 说完,她就转身,在走回去之前闷声补了一句:“林老板抽空来,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看着林静好慢慢走远的身影,林牧胸口有些沉闷。 他确实是和苏瑾一起来的,但是她主动联系的他。 苏瑾是代替戴礼来参加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同时都在观礼的嘉宾名单里。 戴礼和林牧会参与赞助这部电影,目的都是一样的,因为林静好。 苏瑾料到林牧不会拒绝这趟顺风车,所以就明目张胆地联系了他。 看到刚才两人的反应,苏瑾心里偷着乐。 林牧虽然比她想象中的难搞得多,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她发现了他的软肋。 “林牧,结束后接上静好一起吃顿饭吧。” “……” 没有回答,林牧瞥了苏瑾一眼,便迈步往外走。 他其实在思考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 昨晚那通电话虽然不合时宜,却十分重要。 是一开始借款给林氏的那家贷款融资公司的负责人打来的,对方说最近有人在暗地里调查公司的出入账以及一些灰色交易,问林牧是否要有所行动。 这家公司的隐蔽性原本应该是很好的,因为套了不止一层外壳。 目前他和慕天磊还是合作状态,他们正通过这家公司在操作另外几家公司的资金链。 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暗中调查的人,除了林宇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如果这个时候把他揪出来,无疑会将他曝在危险之中,所以林牧让手下按兵不动,这件事,他要亲自去查。 最起码,要在他父亲重新抓到林宇之前,当先找到他。 回到正面会场,林静好手上的纸杯已经被她捏到变形,水也溢出来不少。 但她却不觉得烫,径直上台就直接放到那位大牌演员面前。 而后,一声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静好身上的低气压太过渗人,一干人等都懵了,就连一开始要刁难她的大明星看了看面前皱巴巴的纸杯都没说什么。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就火了。 林静好此举无疑对她是赤裸裸的挑衅,大明星蹭地一下站起来。 本想抓过水杯将里面的水浇到林静好头上,不过因为动作过猛,直接将里面不算温的水洒了出来。 “啊啊!” 被烫到,大明星顷刻松了手,整杯的水直接倒在桌子上。 她的这个叫声,把场上的来宾和记者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沈老板回头一看,就知道出了问题。 不过他倒是不急,不慌不忙地走到台上,大明星本来要继续发飙,看到沈老板瞬间熄了火。 然而,这不代表事情就了了。 “沈老板!你看看她,故意给我这么烫的水,这是要烫死我!” 不愧是演员,大明星顷刻从盛怒状态变得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起三分怜悯之心。 记者们见到此景,眼睛都发绿光了,赶紧拿起相机咔擦咔擦拍,人也越聚越多过来。 林静好自然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其他知道实情的人都不敢吭声,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可能会被记者们听去做一番文章。 但是沈老板身经百战,哪里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他微妙地看了一眼林静好,而后突然笑着鼓起了掌。 他的这个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木了,林牧正好从通道里走出来,不禁皱了眉头。 林静好没有马上跳出来解释,而是沉默地望着沈老板。 其实她也懒得解释,哗众取宠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演员们都很投入地在适应自己的角色,我想最终的作品肯定能不负众望。” 沈老板四两拨千斤地硬生生将刚才的冲突轻描淡写,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但既然他给了这么一个台阶,大明星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转而换上笑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附和着。 小插曲过后,启动仪式便正式开始。 林牧和苏瑾坐在第一排,刚好是林静好正对着的方向。 林静好僵硬着笑容,多过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只好把目光投向站在聚光灯中的沈老板,以及被他点了名,正迈步往前走的女一。 电光火石间,林静好忽然想起在通道尽头听到的那些谈话。 “只要站上去,就会触发。” 登时,也来不及仔细判断是怎么回事,林静好猛地站起来离开座位,嗖地一下直接冲向女一。 第六感告诉她,这位大明星如果继续往前走,会出事。 她的动作发生得太突然,没人反应过来。 但一直保持缄默的声音忽然大声在她脑海里喊起来:“你忘了之前那个预言画面了吗!” 可是它提醒得太慢,眨眼间,林静好就将大明星扑倒在地。 现场立刻乱作一团,因为与此同时,林静好飞速踩过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小规模的坍塌。 一直躲在幕后观察着这一切的人不甘心地啧了一声,转而戴上连衣帽,背离人群的关注点,往外走去,一边掏出了手机。 “少爷,出了点意外,目标人物提前出现触发了机关。” “呵,也不一定是坏事。” 第127章 他的眼里哪里容得下其他人 看着面前的监控录像,慕寒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黑进了林静好所在会场的摄像头,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监控之下。 自从林静好出院,慕寒就没找过她。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有了林牧的帮助,林静好的路已经顺了起来,这却不是慕寒想看到的。 在医院里,他能明天感觉到林静好对他态度上的转变,至于为什么,他暂时还不知道。所以在时机未到之前,他不会贸贸然找林静好。 但是,不找她,不代表不能削弱她的光芒。 “林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次要怎么做。” “静好!” 在林静好扑倒女一的同时,林牧的动作比站在她们旁边的沈老板都快,几步便蹿上台,将林静好和她所救的女人分开。 其实林静好并没受伤,只是冲得猛了,所以感觉好像摔得很重一样。 不过头晕目眩是有的,毕竟是两人份的重力加速度。 “静好,静好!” 林牧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林静好七荤八素地勉强睁眼,看到他的嘴不停开合着,眉头紧蹙。 旁边更是乱了套了,工作人员纷纷跑上台来,人声嘈杂,还不时有闪光灯在爆闪。 本来林静好是觉得没什么的,用手撑了撑地板就要坐起来,然而也许是因为看到林牧就在眼前,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原因。 下一秒,一阵更深更重的眩晕感顷刻袭来。 见林静好竟然昏了过去,林牧当即将她打横抱起来。 苏瑾此时小心绕过塌方的地方,来到混乱中心,看见林牧抱着林静好的时候吃了一惊。 “林牧!” 见林牧抱着人就要走,沈老板出声喊住他。 “启动仪式今天没法举行,你还是想想怎么堵住现场这么多记者的嘴吧。” 冷冷留下这句,林牧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是要送她去医院吧?” 林牧走得很快,苏瑾在后面小跑着跟上都很吃力。 没有回答,林牧的脸色很阴沉,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不好好考虑自己? 林静好当时的举动,明显是知道那个女明星再往前走就会出事,所以才不管不顾地冲出来。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只能等林静好醒后才能知晓。 林牧莫名有些生气,他是对自己生气。 这是林静好第三次在他面前受伤,却不管哪次,他都没能保护好她。 径直走到车前,林牧刚要就着抱林静好的手去开门,苏瑾抢先一步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抬眸深深的望了对方一眼,林牧仍旧没有说话。 苏瑾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因为此时的林牧和她所认识的那个林牧完全不同,是一个会有情绪波动,会生气的林牧。 “我帮你照顾她,抱她上后座。”不甘示弱地回视着林牧,苏瑾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这回,林牧没有迟疑,直接将林静好小心地抱进去。 他坐进驾驶席的时候,苏瑾已经跳上车关好了门。 两人没有继续交流,林牧踩下油门,极速往市中心医院飞驰。 “林先生,林小姐没有大碍。” 做完检查,医生擦了一把脑门上的细汗,如释重负一般这么说道。 林牧听着眉头却锁得更紧,“没大碍,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个应该跟林小姐的旧伤有关系,林小姐是不是曾经从高处坠下过?” 在夹板上快速写着字,医生一脸了然的表情。 林静好自然是曾经从高处坠下过,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一层的高度,后期恢复也很良好,但是因为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林牧此时才意识到,林静好连一次复检都没去做过。 “医生,是后遗症吗?” 这么问的时候,林牧的脸色沉了沉,他看向林静好的眼神很耐人寻味。 苏瑾本来想趁此机会多靠近林牧一点,如果让他欠她人情再好不过,但是当她看到林牧看着林静好的目光时,突然泄了气一般。 因为她发现,根本没人能介入此时的林牧与林静好。 林牧的眼中,根本容不下别人。 默默从病房里退出去,苏瑾也懒得打招呼,直接就走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林牧,她只是暂时让他松口气。 “是不是后遗症不好说,我等下安排给林小姐做一个脑部扫描,结果出来后才能做判断。” “……好。” 林静好醒来的时候,离事发仅仅经过了三个小时。 她一醒,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林牧就拎着她回家了。 医生说林静好现在的状态要尽量避免太过激动,保持心情舒畅很重要。 因为暂时也没确定出是什么原因造成她突然晕厥,所以林牧觉得还是让她回家休养比较好。 期间,沈老板给林牧打过电话,大抵是询问林静好的情况,然后说会跳开启动仪式直接开机,具体日期后面再通知。 在挂断电话前,沈老板还意味深长地对林牧说媒体那边虽然封口,但现场人多嘴杂,并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小道消息。 林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来管这些事情。 回到家,林静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危重病人,因为林牧直接让她去床上乖乖躺着。 可能是看到林牧的表情十分严肃,林静好破天荒没有抗议,不过她也确实有些不舒服。 尽管现在头不晕,但是那一下摔得着实不轻。有一段时间没锻炼身体,这老胳膊老腿以及老腰都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 轻声地哼哼着,林静好像老奶奶翻身一样,深吸一口气,慢慢给自己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时,房门开了。 因为是背对着门口,林静好只知道林牧进来了,但不知道他手上还拿着东西。 腰背酸痛的她不愿在林牧面前示弱,也就没有僵硬地转身,直接就抓着枕头装睡。 林牧坐在床边,他拿进来的是温好的药酒。 二话不说,就直接掀开林静好的被子,上手就要脱她的衣服。 “诶诶诶!你要干嘛!啊!嘶……” 衣服掀到一半,林静好一下就“醒”了。她猛地翻过身打算用眼神斥退林牧,然而刚转到和林牧面对面的时候,就听到小蛮腰咔了一声。 “疼吗?” 林牧面不改色地看着五官都皱到一起的林静好,很冷静地问了一句。 “……”林静好紧闭着眼睛等酸胀感过去,而后没好气地瞪了林牧一眼,“你来试试!” “我的腰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俩此刻的坐标是在床上,林静好总觉得林牧这句无心的话听起来有些色气满满。 不过她不想直接被林牧这么岔开话题,双手紧紧拉下衣摆,质问他:“你刚才,脱我衣服干嘛!” 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林静好可还记得林牧和苏瑾一起出现的样子,现在可不是能不能脱她衣服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继续住在这里的问题。 林牧显得很无辜,他抬手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药酒,直白地回道:“帮你擦身体。” “……”紧紧盯着林牧几秒,林静好才警惕地瞄了瞄他所指的方向。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林牧是想帮她擦药。 这就尴尬了,闪烁着眼神,林静好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也行,抵房租。” 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林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俩此时的姿势是,林牧在上,林静好在下,俨然就是昨晚的姿势,换到床上了而已。 有些害怕发展脱离控制,林静好索性把心一横,讪讪对林牧说:“搭把手,把我翻个面。” 林牧没说什么,照做。 其实林静好默认让林牧替她擦药,多少还是眷恋他的体温。 特别是今天看到他和苏瑾站在一起,林静好顷刻就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即使克制,也明白他们之间存在很多已知和未知的问题,但林静好仍旧无法将林牧这个人从她心中那个位置挪开。 如果说之前因为看不见,摸不着,所以绝情起来也不那么费力的话。 那么现在,林牧就在她跟前,和她同处一个空间。 这种认知是极具冲击性的,击溃了林静好的自制力,让她变得随波逐流。 不过她还需要给自己重新做一个心理建设,起码把该问的话问完,这样即使擦枪走火也不会太吃亏。 林牧当然不会知道林静好是这么想的,他轻柔地褪去林静好的衣物,白皙光滑的脊背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目光微微一暗。 但下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伸手去拿药酒,开始给林静好按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是静止的,房间里十分静谧,只有偶尔摩擦到被子发出的声音。 林静好趴在枕头上,不得不说,林牧的手法很棒,按过的地方一片热辣,她几乎舒服得快睡着。 不过她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谈心”时间,想了想,就直接问林牧:“当时你对林氏做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因为半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所以林静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林牧手上的动作一滞,他没想到林静好会突然抛出这种问题。 然而林牧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是不可回答的类型,只是在回答之前,他忽然想告诉林静好一些事情。 “要听故事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想要倾诉的欲望,自己都觉得意外。 听到林牧这么说,林静好却刹那乱了心跳,莫名紧张起来。 床头的暖黄光线在墙上映出两个相连的剪影,空气中飘荡着一丝酒味,仿佛也加热了其中的温度一般。 “要。” 呢喃一般的回答,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128章 小叔以前受苦了 继续手上的动作,林牧没有马上讲述。 林静好也没有催,而是闭上眼睛,静静等着。 林牧愿意开口,她在意外的同时,也觉得欣慰,仿佛内心某处柔软被轻轻按压一般,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逐渐取代各种占据着心湖的负面情绪。 她一直想和林牧这么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只可惜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像现在这样,林牧一边给她按摩一边准备和她敞开心扉聊聊的情况,之前想都不敢想。 但现在,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背上肌肤相亲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按完背部,林牧很顺手将林静好的手臂捋直,林静好很配合,她全身都很放松,松松软软的,任林牧摆布。 在重新取少许药酒在掌心搓热的时候,林牧终于开口,他平静地说道:“十年前,我到林家的时候,你八岁。” 林牧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林静好心中不禁一怔。 那时候的事情,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嘴角的弧度些微上扬,林牧轻轻抓着她的手腕,从肩膀处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揉。 “但是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 身体随之一僵,不知为什么,林静好莫名头皮有些发麻。 林牧继续说下去:“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那时候两家已经走得很近。” “……”这点林静好倒是听林宇说过,如果林牧原本的家庭不是和林家很要好的话,也不会在他家没了后收留他。 只是这样不是更奇怪了吗,按理说林家应该是给了林牧极大的恩惠,可是他为什么又反过来做恩将仇报的事情呢? 林静好这么想的时候有些气闷,但她心底深处仍旧愿意给林牧一个解释的机会。 一直没有吭声,她自觉伸出另一只胳膊,让林牧跨过她半个身子继续按着。 “你刚出生不久,有段时间两家来往十分频繁,不止因为业务上的关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是什么?” 已经被林牧吊起胃口,林静好有着很奇特的出离感。 明明林牧说的是关于林家的事情,但听在她耳朵里却特别陌生。 她偏过头,用眼角余光瞄着林牧。 林牧也看了她一眼,表情十分平静。 他盯着林静好纤细脖颈上的项链看,似乎有些迟疑,顿了顿才说道:“我的姐姐,当年和你妈妈是搭档。” “你还有一个姐姐?” 这下林静好是完全惊呆了,她下意识想转身,感觉到不协调肌肉的刺痛感才停下。 此时她已经转过半个身子来,也不在意是否胸前春光乍泄,直接紧紧看进林牧眼里。 她从来没听说过林牧有姐姐,不过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不禁让她想起中枪昏迷时做过的那个梦。 没等林牧回答,林静好就拿起垂在床铺上的银色舞鞋吊坠问他:“这项链,是她的吧?” 不可置否地点头,林牧轻声说道:“是我的护身符。” “……” 林牧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部线条顷刻变得柔和了些,林静好看得有些出神。 “这,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拿回去吧。” 有些慌了神,林静好抬手要拿下项链,却被林牧轻轻摁住。 他摇了摇头,特别认真地看着林静好的眼睛,眼中似有流光漫过:“我希望,它能保护你。” “……”心脏砰砰两下开始聒噪起来,林静好垂下眼眸想要换掉话题,“她……已经不在了吗?” 可刚问出口,林静好就后悔了,而且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林牧一直留着这条项链,可见他的姐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看他的样子,多半已经不在。 然而林牧却突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点了点头:“嗯,在彻底家破人亡前,跌出三楼坠亡的。” “……”林牧如此回答,一下堵得林静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明明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话题,但是林牧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她很喜欢你,也抱过你。项链本来是一对,后来丢了一条,所以,你安心戴着。” “你的意思是,本来有一条是要给我的?” 听得更加诧异起来,林静好竟不知自己还被人这么爱护过。 “对。” 说着林牧就从林静好身上翻下去,带出的一阵微风让林静好浑身一抖。 “你干嘛?” 看着林牧在收拾床头柜的东西,林静好以为短暂的会话时间结束了,不禁有些焦虑。 坐在床边,林牧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换成仰躺姿势的林静好,被子半褪到她的胸部以下,圆润的轮廓线若隐若现。 “药酒凉了,我去重新加热。” “啊,还要按啊?” 林静好这么问纯粹是觉得作为操作者的林牧会累,但是听在林牧耳中则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意思。 他沉默了一下,幽幽说了一句:“不按就算了。” “不不不,按,我按!不对,你按!” 一心想再听林牧多说点以前的事情,林静好算是把老脸也豁出去了。 闻言,林牧不动声色点头,而后倾身替林静好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才转身走出去。 这时林静好才猛然发现她刚才是上半身不着一物和林牧说了半天! 虽然……不是没被看过,但林牧淡定的表现莫名让她有些郁闷。 默默将头埋进被子里,身上的酸痛感和药酒热辣的刺激交织着,林静好脑袋里回旋着刚才林牧说的话。 他有个姐姐,和席慕蓉是拍档,所以他们两个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她去皇家舞蹈学院面试的时候,席慕蓉面对林牧时的态度一直让林静好有些奇怪。 然而现在林牧这么说,却根本无法作出解释。 再加上在医院的时候,席慕蓉说绝对不会同意她和林牧在一起。 林静好是不会信服什么,和林牧在一起,只会一次次被伤害这种话,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难道会和林牧的姐姐有关? 林牧今晚是有些不对劲的,起码她从来没见识过话这么多的林牧,可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归根结底不还是交流太少吗? 如果什么都要靠猜的话,那么维系感情的纽带只会一次一次超出所能承受的弹力极限,最终崩断。 所以,必须问个明白。 林牧再次进房的时候,手上还另外拿了一杯水。 递到林静好跟前,林牧背对着她,等她喝完水接过空杯子,才让她背过身去。 “背部右侧有淤青,需要再按一次,忍着。” 平静无波的语气,林静好听到床嘎吱一声,知道是林牧爬上来了。 心里默数着秒数,在林牧靠近的一瞬间,本来俯卧的她忽然灵活地自己翻了个面,林牧伸出的手掌差一点直接抓到她胸上。 微微睁大眼睛,林牧显然十分诧异。 因为要按摩整个背部,所以被子已经退到腰线以下,林静好突然这么转过来,胸前春色一览无遗。 定了定神,林牧想别开头,却一把被林静好拉住领带,直接朝她拉近。 因为手上还残留着药酒,所以他没有撑在床上保持平衡,几乎只靠腰部支撑,好险没有直接趴在林静好身上。 “告诉我,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吐兰气,林静好目光熠熠地看进林牧的眼睛里。 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原谅他的理由,也给她一个重新接受他的理由。 从林家出事后到现在,从没有一刻如此渴望过。 林牧深深地看着林静好,半晌,突然伸出手将自己的领带从林静好手中拿开。 微微直起身,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抽出纸巾,慢慢将自己手上的药酒擦掉。 林静皱了眉头,她不安起来,但是已经做了的决定,她不会改变:“我不打算继续逃避,我想直接面对你,林牧,所以我必须知道真相。” “即使,会改变你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东西?” 闻言,林静好猛地转头看向林牧,不知为何,他此时的背影看起来让她莫名心疼,很孤独,很沉重。 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当下她没有犹豫,坚定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林牧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仍旧保持着背对林静好的姿势,林牧垂眸望着床头灯映出的阴影,思绪仿佛已经飘出很远,可以破开时空看到过去一般。 刚才,他故意将话题扯到他从不愿向他人提起的姐姐身上,就是为了转移林静好的注意力,让她放弃追问那些黑暗的过去。 可是他忘了,林静好是一个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的人。 “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对林氏做那种事情。答案很简单,因为林家背负了血债,只是偿还了该偿还的东西,赎了该赎的罪罢了。” “……所以,你是债主?” 眼里明灭不定,林静好倒是没有大惊失色,只是忽然迷茫起来。 “对。” 不容置辩的回答,林牧转过头,回望着眉间已经拧成一股的林静好,平静地补了一句:“林家并不无辜,你所尊敬所爱戴的人,曾经背叛了朋友,背弃了信义,踏着鲜血换得利益。” 金灿灿的光线融进他的眼底,仿佛当年那场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天一夜不绝。 第129章 耿直的表达自己的小叔叔 第一次看见林牧的这种情绪,林静好一下就呆了。 但更让她吃惊的,是他话里的内容。 虽然并没有直接说出是什么事情,但林牧的意思就是,她林家负了林牧家,踩在他家的废墟上走到了今天。 林牧断然不会骗她,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林家何必养一个仇敌的孩子? 也许这一切,只能再见到林宇的时候才能问清楚。 但是细想林宇一直对待林牧的态度,林静好不禁觉得指尖发凉。 如果不是心怀愧疚,为什么要对一个异姓人处处那么照顾? 而林家的其他人,除了老太太,却都跟林牧有仇似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吗? 林静好和林牧受伤的眼神对视着,心里一开始还氤氲着的那点怒气顷刻荡然无存。 她是一个是非观十分明确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任何借口。 即使面对着的是最亲的人,她也不会有丝毫偏袒。 只是林牧说的这件事,对她来说,意义太重大,她无法一下子就做出判断。 这时,林牧冷不丁又说了一句:“我见过你爸。” 这下,林静好再不能保持沉默,她一下翻坐起来,扯到背部的淤青时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林牧已经明明白白说了他自己是林家的债主,这种情况下再遇到林宇,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林静好还真的猜不准。 “你,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其实林静好一直很牵挂林宇,奈何如果她爸爸没有主动来找她,她根本得不到一丝一毫他的消息。 听到林静好这么问,林牧转过身。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林静好,这眼神意味不明,双眼仿佛被厚重的雾气蒙住一般,没有平日里的那种清明。 “他现在很危险,我会尽力找到他。” 答非所问,林静好也没有心思去辨林牧的话,追问了一句:“找到之后呢?” 眼睫微颤,林牧没回答,当下站了起来,似乎打算离开。 “林牧,找到我爸之后呢?” 隐约带着一点哭腔,林静好是真的急了。 林牧此时此刻周身仿佛都在散发寒气,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林牧。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归置自己对林牧的感情,像林牧所说的,他应该恨林家的每一个人,包括她林静好。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而她,是不是应该对林牧做出补偿。 脑子里一片混乱,林静好十分迷茫。 收回差一点就迈出去的步伐,林牧在原地立着。 他眼里明灭不定,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林静好映在床上的影子,他重重闭了闭眼睛。 这些事情,本不想告诉林静好的。 如果让她活在正面世界的代价是他来承担所有的错误和不解的话,林牧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是现在,他却有了自我的意识,他无法容忍只是站在暗处看着林静好。 尽管这有点自私,但再次出现在她身边的林静好,毫无疑问,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有些事情他仍旧不能告诉她。 所以,林牧只是很冷淡地回了一句:“我自有分寸。”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静谧,仿佛连飘荡在光中细小的尘屑都停止了运动。 林牧知道这句话对林静好有着怎样的杀伤力,也许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可就在他动身要往外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系列床垫的嘎吱声。 他下意识回身,却一下被一道很强的冲击力撞到了衣柜上。 旁边的一个柜门直接被撞开,挡住了床头灯的光线。 变得昏暗的视野里,一双眼睛跳动着激烈的光芒死死盯着他。 “分寸?你还真敢说。我要的,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去默默承受这些!” 林静好顾不得全身骨头还咔咔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刚才听到林牧不痛不痒的那句话,顷刻从床上弹起来将他按到衣柜上。 林牧微微睁大了眼睛,原本他以为林静好应该会对他失望之极,放任他离开。 “静好。” 轻声喊了她的名字,林牧抬了抬手,却终究没有回抱她。 面对林牧的欲言又止,林静好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她用力地揪着林牧的领子,甚至把前几个扣子都给崩开了。 “为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难道我会因为你告诉了我这些事情,从此和你一刀两断?我不管你身边有几个女人,这些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要的,就只是你留在我身边,很难吗?” 终于把一直压箱底的话倒了出来,林静好在身心一松的同时也做好了彻底绝望的准备。 林牧有的时候,是真的无情,她永远看不清他深邃的眼睛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深深看着林静好,林牧微微蹙眉,如此歇斯底里的林静好,她执着的眸光仿佛射进他内心那个黑暗世界的一缕光。柔软的肉,体压在他身上,却仿佛千斤巨石一般,无法推开。 可是,他为什么要推开呢? 在林静好眸色流转出辉光的时候,林牧重新抬起手。 空气变得有实感,每抬起一寸都变得更加沉重。 但此时的林牧,无论需要付出去怎样的代价,都想要拥抱眼前这个倔强忍住泪水的小女人。 她所带给他的,这份心口的悸动,如同是他活着的证明。 只一瞬,如同破开了时空和所有的障碍,林牧顷刻紧紧将林静好锁在怀里。 比林静好扑过来时更加浓烈的感情迸发出来,他收紧手臂,就像害怕弄丢对方一样。 以忍耐和克制所铸成的大坝,在汹涌而来的大潮面前不堪一击。 林静好在感受到林牧骤然的情绪波动后,猛地瞪大眼睛。 这个拥抱,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顷刻落泪,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林牧的头就搁在她的肩膀上,没有任何阻隔,她能感觉到刹那落在肌肤上的亲吻。 颤抖着伸出双手,林静好轻轻捧住林牧的脸庞,让他抬起头来。 近在咫尺喷薄着呼吸,她和他四目相对。 眼前的这双眼睛,此刻充满强烈的感情,比他第一次向她吐露心声还要浓烈。 心中百感交集,林静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林牧她同样炽热的情感。 但是,她想要传达到,想要让他知道,想要抛却所有世俗的束缚,仅仅只是表达最纯粹的爱意。 微微踮脚,林静好有些害怕却又执拗地覆上林牧的薄唇。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亲吻林牧,心跳极速加剧,如同热恋中羞赧的少女。 林牧的唇有些微的冰凉,但很柔软。 仿佛要确定对方的存在一般,林静好不断逡巡。 捧着林牧脸的手转而搭在他的肩膀上借力,还不够,还不够,这样远远不够!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林牧的视野动荡,林静好的吻让他有一瞬间迷失了自己。 感受着努力表达自己的林静好,林牧如何能再忍得住! “砰!” 一手环住她的纤腰,一手抚进林静好的头发,林牧反客为主,霎时将两人的位置对调将林静好压在衣柜上。 他撬开林静好的牙关,深吻回去。 仿佛只有足够激烈才能诠释他当下无法抑制的感情一样,林牧将这吻缠,绵得很深,很彻底,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困难才微微放开林静好。 鼻尖互相能嗅到对方的气息,已然动情的两人对视着。 下一秒,林牧就将林静好打横抱起,直接送到床上。 因为此前的按摩环节,此时就连脱衣服的功夫都省了。 跨在林静好上方,暖色的光线仿佛都变得暧,昧起来。 林静好情不自禁抬手轻轻抚了抚林牧的脸颊,瞬间又让泪水湿润了眼睛。 她轻声问他:“你想要我吗?”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以前的林静好身上,根本不会问。 但是这一刻,她想确认,想要从林牧口中得到答案。 这样即使以后,他们无法再走在一起,她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此时的林静好,是抱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缠,绵的绝望问出的这个问题。 林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伸手覆住林静好的手背,喑哑着声音回道:“我想要你。” 听到这句话,林静好微微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某种默许。 林牧俯身到她面前,虽然他眸色渐沉,眼中也生出了强烈的欲,你望,但还是再一次和林静好确认。 “你清楚我要做什么吗?” 染上情,欲的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林静好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被这么问还是红了脸。 见林静好憋红了脸,林牧特别认真地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我想进入你的身体。” 此言一出,林静好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未经人事的她到底是害羞的。 她慌忙抱紧林牧的脖颈,将他揽到自己脸侧,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 但这个拥抱,就让林牧明白了林静好的回答。 他很愉悦地在她耳边笑了一声,而后轻轻地,从她的耳廓开始亲吻。 林静好的身体一开始十分僵硬,但随着林牧的动作,逐渐变得松软。 她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给对方,战栗的感觉一阵又一阵袭上穹顶,让她沦陷在林牧的世界里。 耳边交织着自己的,以及林牧的喘息,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林静好只觉得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妙不可言。 第130章 微笑脸:小叔说能缓解酸胀感 彻底解放身心的结果就是,林静好迷迷糊糊睡了一整个早上。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身轻如燕的快意,仿佛整个人浮在云端,但却不会有不踏实的感觉。 吹拂周身的清风如流水一般温和,也如同林牧的爱,抚。 林静好安详地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地流泻出来。 “终于拿下林牧了,祝贺你。” 耳边传来声音的话语,林静好睁眼,她的眼前是广阔的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大地。 她的内心世界,还从来没有如此富有生机过。 “你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回想起昨晚的种种,一抹红晕慢慢爬上林静好的脸颊。 声音一下笑了:“之前我一直不说话,就是不想影响你内心自己的判断。其实我看着你俩可心急了,如果你们真的吹了,我上哪儿拯救你去。” 听声音这么说,林静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立马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你全看见,全听见了?” 头皮绷紧,林静好面皮还是挺薄的,虽说她和林牧不可描述的时候,是只有他俩。 但是她脑海里还有一个七年后的自己存在啊! 虽然是被“自己”看,但也和被别人观摩差不多。 听我这么问,声音突然就笑开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种。 末了,它断断续续地笑着说道:“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林静好竟无言以对,支支吾吾回道,“事后害羞一下,难道还不行吗?” “哈哈,行行行,逗你玩呢。你俩一有苗头我就赶紧躲起来了。就是你内心世界变化太大,我一觉醒来吓了一大跳。” 虽说声音没有明着调侃,但这么委婉的说法还是让林静好本来就红着的脸更加鲜红欲滴。 然而下一秒,它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静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你想好了吗?” “嗯?” 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林静好一时没明白过来声音的意思。 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声嘟囔道:“陷入爱情的女人果然都是智商欠费。” “你说什么?” “没,我就是想问,你有什么打算。你和林牧这算是合好了,前嫌尽弃,那接下来所需要面对的,做好准备了没有。” “你这么说……”林静好沉吟,的确,她和林牧并不仅仅只是“合好”就能真的在一起,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只会多不会少。 但是林静好其实并没有不安,昨晚抱着最后的温存这种想法将自己交给林牧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她要给林牧一个选择的机会,因为之前都是她单方面下决定,这次,就由他来。 如果他仍旧要离开,林静好不会拦。如果他选择留下来,那么不管以后会有多难,林静好都会咬牙坚持不放手。 笃定地点了点头,林静好眼睛微微发亮:“嗯,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 “唔……” 伸了个懒腰,舒心地长出一口气,林静好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有一双眼睛,正平静地看着她。 什么,眼睛? 一下就醒了,林静好猛地睁大双眼,看清是林牧侧躺着看她的时候,顷刻就想爬起来。 然而身体却像散架一样,背部的酸痛还在持续,现在连腰都不好使了。 她动的时候身体像被强电流过了一遍,吃痛地“嘶”了一声。 “别动。” 说话间,林牧就将林静好重新摁回床上。 他看着她的眼神,虽然仍旧十分平静,但俨然是一只食髓知味的老猫。 “要干嘛?” 绯红着脸,林静好的眼神有些躲闪,她没办法像林牧一样,在滚完床单还大胆赤裸地直视对方。 “饿吗?” 呢喃一般,林牧俯身在林静好的脖颈处轻轻用鼻子蹭了蹭。 瘙痒的感觉让林静好一下笑出声来,她超怕痒的。 刚想回答,她的肚子抢了戏,咕咕咕地叫起来。 这下轮到林牧笑了,虽然很轻,但因为近在耳际,所以林静好听得很清楚。 “起得来吗,还是在这里吃?” 林牧这么问的时候,语气是十分正经的,但听在林静好耳朵里,却充满了各种各样勾引的意味。 “当然起得来!” 作势要把半压在自己身上的林牧推开,下一秒,她却落入一个柔软的世界。 林牧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亲了一口,没有深入,却也甘甜如怡。 亲完,他心满意足起身,看着面色潮红的林静好,好心提醒道:“动作慢点,我去准备一下。” 林牧出去后,林静好当即仰天长啸。 虽所林牧这个样子她还蛮喜欢的,但总觉得像是被一头饿得太久的狼盯着一样,而且昨晚林牧也太能折腾了,她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要负全责! 慢慢挪到床边,林静好像鱼一样先下脚,而后才翻转身体撑着床铺爬起来。 “嘶,疼疼疼!” 酸痛的感觉顷刻从腰间袭来,倒是把昨天撞伤的背部疼痛给盖了过去。 不过站起来走路还是可以的,林静好颤颤巍巍地进洗手间洗漱。 在照镜子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脖颈底端,就是靠近锁骨的地方,竟然被林牧留下了吻痕。 “噌”地一下,脸上火烧一般。 林静好默默解开一个扣子,再往下拉一点,果然不出所料,大大小小的吻痕遍布。 这时林静好才想起来,一开始她就光顾着嗯嗯啊啊地享受着林牧带给她的快感,什么时候被他种了这么多草莓一点印象都没有。 “……” 觉得十分羞耻,林静好甚至有些不敢出去见林牧。 但转念一想,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齐活了,还扭扭捏捏做什么? 而且还有很最重要的一点,她要当面从林牧口中得到他明确的态度。 这么想着,她忽然就全身充满了能量。 只是刚转身,气就先泄了一半。 腰,是真疼。 见林静好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林牧顷刻上前,但是没有扶她。 他清楚林静好的性子,就只是在她身边陪同。 这一点林静好倒是十分受用,她走到餐桌前,扫了一眼十分丰盛的…… 条件反射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看天色,林静好立马判断出是早一丢丢的晚餐。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糟!今天要上课!” 林静好本来双手扶着腰,这一急就想往客厅走,不曾想脚下一滑,差点摔了,幸好站在旁边的林牧伸手接住了她。 有些无奈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林牧将她扶正,说道:“学校我给你请假了,两天。”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作为一个学生,现在已经很不务正业,今天竟然还因为和林牧滚了床单没去上学…… 莫名有种很堕落的感觉,然而却并不会让她打心底里厌恶。 该怎么说呢,崩坏之后,对很多事情,林静好的承受力已经大幅上升。 “先吃饭吧。”说着林牧就把林静好扶到座位上,二话不说往她面前放了一碗有点呈现红色的水。 “……这是啥?” 林静好眼角抽了抽,虽然林牧照顾起她来一直得心应手,但她总觉得捅破那层窗户纸后,反而接受起来有些怪怪的。 林牧倒好,一如既往地耿直。 他看了林静好一眼,回道:“红豆水。” “……”尽管被人伺候是件很舒服的事情,但是像林牧这样,就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这是活生生唤醒了林静好关于被“破处”的记忆。 “能缓解酸胀感。” 淡定地解释了一句,林牧就转身给林静好盛汤。 林静好则是如临大敌般盯着那碗红豆水看了半天,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最后如同壮士断腕一般,一把端起,仰脖子喝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瞄到林牧憋笑了一下。 但再看去,林牧表情淡然。 餐桌上摆着的,全是林静好喜欢吃的东西,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尝到林牧的手艺。 说起来,林静好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先被林牧俘获了胃,然后才彻底喜欢上他。 因为林牧做的饭,真的是她吃过的,最美味,最让她欲罢不能的。 “你说我要是天天吃你做的饭,是不是就不用吃模特这碗饭了?” 林静好纯粹是开玩笑,林牧却回答得颇为认真。 他将汤放到林静好面前,而后开始盛饭,一边说道:“想吃,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闻言,林静好不禁睁大了眼睛。 林牧这么说,她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愿意留下来! “如果我说,想呢?” “我养你。” 林牧不假思索地接了这句话,说得林静好不禁一怔,反射弧跑了一大圈才反应过来林牧是在回答她刚才那句话的后半句。 舀了一口汤入喉,暖意瞬间在心底蔓延开。 林静好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差点没哼出歌来。 “我可不好养。” “我不介意。” 自己也入座,林牧很自然就给林静好夹了一筷子菜。 上一次他们一起坐着吃饭,遥远得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然而现在,却如同已经在一起很久那般,能感受到那种老夫老妻式,柴米油盐中的温情。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林静好边吃边瞄着林牧。 真的希望生活就只需要围绕着这间小屋子,维持着这种让人怦然心动的安宁,不被打扰。 第131章 你走了,我吃什么? 林牧的照顾无微不至,让林静好有种她已经是孕妇的错觉。 尽管有她有这种错觉,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窝在沙发里,林静好是一动也不想动,林牧路过的时候好心地在她腰后边垫了一个抱枕。 都收拾好后,他又切了点水果过来。 林静好全程注意力都不在电视上,而是目光随着走来走去的林牧动。 林牧很快就发现了,他收回要迈开的脚步,信步走到林静好面前。 “怎么了?” “啊?” 林牧突然走过来,林静好倒是懵了,明明是她一直在盯着他看。 估计是觉得光这么说无法解决问题,林牧直接向前一步,俯身望着林静好,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问她:“你在想什么?” “这个嘛……”因为林牧离得近,林静好下意识往沙发背靠了靠,倒是诚实地说了一下当下的感想,“就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 重复了一遍林静好的话,林牧凑得更近了些。 林静好不禁脸上微微发烫起来,但直视着林牧,回道:“不觉得就像在梦里吗,明明一天前我还在盘算着怎么赶你出去。” 面对林静好的直言不讳,林牧少见地微微一笑。 他这声笑,愣是让林静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的确像做梦,对我来说。”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林牧蓦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林静好的脑袋,“这样,有实感吗?” 直接怔住,林静好扑扇着她的大眼睛看着林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状,林牧顺势将手滑落到她腰间,半抱着的姿势将林静好微微往沙发里压了一些。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清楚地感觉到双方的气息。 “那,要再来一次吗?” 林牧这么问的时候,眼睛里融入了一些奇异的色彩,仿佛琉璃一般,在光中流转。 感觉林牧不像是在开玩笑,林静好一下就慌了。 他的意思,绝对是在问,要不要再啪啪一次来确认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轻微地挣扎,林静好一下扭到腰。 “我信了,我信了!哎哟,老腰快断了!” 林牧其实没打算拿林静好怎么样,即使他再怎么渴求林静好,也不会在她这种状态再下手。 无奈地将林静好扶正,林牧默默地去准备了药酒。 当林静好看到林牧拿着熟悉的杯盏过来的时候,简直虎躯一震。 她可以负责任地讲,昨晚要是没有擦药这回事,她是不可能被林牧攻克下来的。 当然,这种事情她自己明白就好了,林牧肯定不会这么想。 然而林静好再看到药酒的时候,没来由总觉得他会做点什么。 “不用揉了吧?过几天自己会好的。” “你确定?” “……”林静好还真的不确定,要是拖着这副身体去上课,肯定也是够呛,更别说拍广告了。 见林静好没回答,林牧就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要不要脱衣服啊?” 有些自暴自弃,林静好这么问的时候,可怜兮兮地望着林牧。 这个问题似乎是把林牧给问住了,他转头看了林静好一眼,思忖片刻才说道:“看你想不想。” “什么叫我想不想?” 林静好被整懵了,林牧的意思让人完全猜不透。 然而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林静好抱着一堆抱枕趴下,腰下也垫了一个。 力道适中地替林静好揉着腰椎,林牧冷不丁问了一句,“我可以住下来吗?” 他这么一问,林静好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缩,导致腰间有些僵硬。 如果不是转不过身,林静好肯定要调侃一番林牧,都到这种时候,怎么还问这种话。 然而林牧安静的等待,却让她心里有些感动起来。 也许对林静好来说,这个问题没什么,林牧应该理所当然地住下来。 但是对林牧来说,也许就是决定很多事情的关键。 他会在这种时候还询问林静好的意见,正说明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但同时也说明他内心还有不安,或者说,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需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将头埋进抱枕里,林静好囫囵地嘟囔了一句:“要住就住下来呗。” “什么?” 林静好说得模糊不清,林牧没听清楚。 “唉。”长长呼出一口气,林静好先是装得很为难的样子。 几乎可以想象手上动作开始不连贯起来的林牧此时是什么心情,林静好一边窃笑一边吊足了他的胃口,而后才缓缓说道:“你不是说要天天给我做饭,你走了,我吃什么?” 闻言,林牧眼睫轻颤,眼眸中的光逐渐变得有温度。 “明天想吃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林牧才开口,此时他的语调虽然仍旧很平静,但能明显感觉出来他很高兴。 林静好也不扭捏,直接回道:“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无声地笑了笑,林牧将林静好的衣摆往下拉,将裸露的皮肤罩住:“擦好了。” 眼角余光瞥到林牧转过身去,正在收拾东西,林静好继续趴着,其实她心里还有些别的问题。 想了想,她索性开门见山地问林牧:“我们这样,俞倾呢?” 说到底,林静好是有些吃味的,虽说她和林牧和好了,可是俞倾是摆在他们之间很实际的一个障碍。 上次她质问他和俞倾的婚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林牧的回答含糊不清,但并没有直接否定,这件事让林静好一直耿耿于怀。 既然现在什么都摆明面儿说了,也不差这一件。 林牧的背影微微一僵,他没回答,但也没有迟疑,缓缓说道:“她的事情,我会去解决。” “怎么个解决法?” 转过头望向林牧,林静好并不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打算这么敏感的问题,一次性都说开,以后就都不要再提。 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在感情上可以与他人共享的人。 也许也出自于她对自己的不自信,如同林牧要向她确认一般,她也在向林牧寻求确定。 而这,就是他们两个人逐渐清空满塞于他们之间那些障碍物唯一的途径。 “婚约这件事,我没同意过,我会让她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林牧这么说,其实已经很中肯,但是聪明的林静好从他这话里却听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有人逼你?” 问出这个问题,林静好就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刚好就在林牧身后。 能明显感觉出林牧的迟疑,林静好又追问了一句:“谁在逼你?” 眨了眨眼睛,这个发现倒是让她大吃一惊。 普天之下,有谁能逼得了林牧啊? 然而这个问题,林牧却无法回答。 他父亲的存在,目前这种情况,是不可以告诉林静好的,同时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沉默了半天,林牧才幽幽回了一句:“这个婚约存在了很久,该有解决的一天。” 眼眸深沉地盯着林牧的后脑勺,林静好不说话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却怕说出来会让林牧勾起不好的回忆。 于是,她换了种说法。 就着方便的姿势,林静好双手抱住林牧的脖颈,几乎把整个人都挂在他后背上,而后在他耳边吹气。 “林牧,如果我没出现,你是不是就会和俞倾结婚?” 这个问题虽然只是一个假设,但林牧毫不犹豫就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假设。 如果林静好没出现,他也不会违背他父亲的意思。 “这样啊,我岂不是搅了你的好事?” “那,补偿我。” 突然沉声如此说道,林牧一转头,便与林静好四目相对。 浑身一颤,林静好一肚子话生生卡在喉咙口。 讪讪收起身势,她有些尴尬地强行转移话题:“那苏瑾又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苏瑾,林牧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这个女人和俞倾完全不一样,其实林牧自己也还没摸清她的底细,所以很难回答林静好的问题。 “不熟。” 虽然林牧说的是实话,但是林静好怎么可能会信。 她当下就叉腰质问林牧:“说这句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那边都看到你们在楼下亲了!” 一生气就全盘托出,林静好等说出口后才惊觉失言。 这时,林牧幽幽地转过身来,十分微妙地看着林静好,没有说话。 “看,看什么!我说的是事实!趁我还愿意听你说的时候,老实招供!” 看着林静好气鼓鼓的样子,林牧却默默笑了。 然后,他真的把之前差点错将苏瑾当做林静好办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静好听完,低着头坐在那,一言不发。 林牧没有走开,只是转回去安静坐着,似乎是在等林静好发泄。 这种事情,她是应该生气,即使让他现在走人都很正常。 然而林静好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抱得很紧那种。 林牧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想回抱林静好,但又怕自己把持不住,他不想折腾林静好现在这副躯体。 但是林静好却在他耳边呢喃般娇嗔:“你在等什么,你这么说,我会嫉妒的呀。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不用再把别人当成是我……” 说着说着带出了一股隐约的哭腔,林静好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应该非常生气,却先悲伤起来。 林牧轻轻握了握林静好环抱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咽不下这口气!” 微微扬起嘴角,林牧转身,一边吻住林静好,一边慢慢将她放倒在沙发上。 也许,他们两个对待对方都太小心翼翼。 但一切都在慢慢好转,曾经关上的心扉终将完全开启。 第132章 小叔轰人 “疼疼疼!呀……嘶!” 四肢胡乱扑腾,拍得沙发的软垫都快移位。 林牧有些无奈地看着撒泼的林静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挑眉:“上不上?” “……”虽然觉得异常羞耻,林静好还是咬着牙从齿关憋出一句,“上!” “忍着。” “唔……噫!” “好了。” 松了一口气,林牧转身盖上药箱。 林静好虽然很想喊疼,但这也是她自己作的。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硬要林牧办了自己,她早上起来就不会身体像被穿裂了一样,也就不会一个没踩稳直接装在洗手间外面的门框上,额头就不会开花。 “不会留疤。” 林牧看着林静好头上的大创可贴又补了一句,她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用脸在吃饭,破了相可不好。 “哦……” 继续趴在沙发上,林牧自然给她凄惨的小蛮腰又按摩了一次,她忽然觉得明天能不能上学这个问题堪忧。 林牧倒是一直陪着他,哪里也没去。 甚至食材都是让秘书买来的,他连屋门都没出去。 “公司不用去吗?” 之前听杜弦说林牧一直住在公司的,除了一些不想回家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很忙。 在林静好的印象中,林牧除了和她呆在一块儿,其余时间似乎都是在忙事情。 林牧此时已经拿出平板,看了林静好一眼,十分淡定地说道:“在这里也可以办公。” “……” 林静好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牧坐在她旁边,开始工作起来。 不想打扰她,林静好就安分地趴着。 静谧的空气在客厅内流转,安稳得让人不忍心打破。 然而下一秒,门铃却响了。 下意识看了林牧一眼,林静好发现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门当然是由林牧去开的,只是他打开门后,并没有把人放进来。 “是谁啊?” 转过头,林静好盯着杵在门口的林牧,他只打开了一点门,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静好,是我。” 没等林牧回答,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静好不禁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声音是……俞倾? 林牧还是不为所动,林静好没有思考太久,默默从沙发上爬起来。 虽然不知道俞倾为什么会突然来,但从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于是,她就对林牧说:“请俞老师进来吧。” 在沙发上坐正,其实腰上的酸痛并不是不能忍,只是在林牧面前,自然不用硬撑,但是在俞倾面前,就不一样了。 看着林牧去倒茶,俞倾是个聪明人,其实她看见林牧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和林静好已经重新在一起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好点没有?” 俞倾的笑容一如往常,仿佛那天在那栋房子里的冲突从来不存在一样。 林静好也不想旧事重提,礼貌地回道:“我很好。” “那,这里……” 指了指额头的位置,俞倾似笑非笑。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林静好表情有些尴尬,不过回答的时候还是很平静。 “不碍事,不留疤。” “哦……那就好。” 说话间,林牧端着茶过来了。 说起来,以前在他家的时候,林静好似乎都没见他干过这种事情。 当然,也是因为她压根没看到去过客人。 当林牧将茶放在俞倾面前时,林静好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估计这样的林牧,她也没见过吧。 “你就这么留下来做静好的全职保姆了吗?” 俞倾以开玩笑的语气问林牧,林牧却直接点头:“对。” “……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 将另一杯放到林静好面前,林牧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这时候林静好才发现,林牧给她泡的不是茶,这个颜色和气味,应该还是红豆水。 俞倾似乎也发现了,她的笑容有些僵。 “林牧,你怎么可以一直呆在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呢。” 这么说着的时候俞倾直直地看向林牧,她的眼神耐人寻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林静好有些按捺不住,直接替林牧回答:“他在处理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远程办公也很常见。” 闻言,俞倾顿了顿,但还是不放弃。 她对林静好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静好,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林牧正在做的事情,恐怕远程办公做不到。” 这句话,听得林静好皱了眉头。 确实,林牧在做的事情,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俞倾一句话,就说出了她们之间的区别。 她知道林牧的事情,而林静好不知道。 看到林静好沉默,俞倾仿佛扳回一城一般,重整旗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牧忽然插了一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认为我分不清?” 这句话显然是演俞倾的,带着一股不易觉察的怒意在里头。 林静好有些诧异,因为林牧虽然平时都是一张扑克牌脸,但意外不是轻易动怒的人。 她不知道是俞倾的话惹到了她,还是她冒昧前来的行为让林牧不高兴了。 “我没这么认为,只是有人这么认为。” 俞倾不卑不亢,仿佛根本不在意林牧是否会因此而对她不悦一样。 这下,林牧不说话了。 林静好瞄了他一眼,眼见着林牧沉了脸色。 “那什么,时间差不多,一起出去吃个饭?”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林静好主动出声,然而俞倾没有回应她,只是盯着林牧,就像是在等林牧回答。 不动声色地就近轻轻扯了扯林牧的袖子,林静好低头轻声问他:“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静好想问的,是俞倾口中的那个“有人”是谁。 听她的口气,好像林牧身不由己,被谁约束着一样。 林静好一下就想起昨晚她问林牧的那个问题,是不是有人逼着他结婚,林牧当时的回答很模糊。 难道,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 林牧用余光快速瞥了林静好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对俞倾说道:“看来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进餐,那就不送了。” 说着,林牧一下站起来,作势要送客。 这个举动把林静好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没说几句就要把人轰走了。 虽然她本身也没什么话要和俞倾说,她来拜访,也纯粹只会带来麻烦而已。 “林牧,我可没这么说。我是来看静好的,她没让我走,我怎么可以走呢?” 微微一怔,林静好倒是没想到俞倾会这么说。 她此话一出,林牧就侧过头看林静好。 林静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她应该配合林牧,但是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也不是说林牧蛮不讲理,他也许只是觉得俞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个嘛,我说……” 正当林静好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抱歉,失陪一下。” 拿起放在边几上的手机,林静好站起来慢慢往里间走。 是何总监打来的电话,应该是要谈工作。 她进了房间才接起电话,对方一上来就问林静好那天有没有受伤,如果身体允许的话目前有一份很难得的大牌内衣广告,如果她放得开,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借此进军时尚前沿。 “你有什么目的?” 林静好进房间后,林牧立刻冷了脸,他看向俞倾的眼神很不友好。 其实上一次俞倾告诉林静好婚约的事情,林牧就已经很不高兴。 这个决定,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父亲好好谈谈,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先稳住林静好。 “你这么说,太见外了。我们要结婚的消息,可很快就会公之于众了。” 笑着说出这句话,俞倾眼里却没什么感情。 她是爱眼前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给她的伤害实在太深,深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微微眯起眼睛,林牧没有丝毫犹豫就回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一天的。” “林牧!” 厉声吼了对方一句,俞倾一下就湿了眼眶。 以前的林牧,不会这么冷漠,也不会这么强硬地对她说话。 但是现在,她们中间插了一个林静好后,林牧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他对她仅存的那点,对于亲人的眷顾,仿佛都一起不见了一样。 这一点,尤其让她气愤,也很伤心。 她和林牧这么长久以来的相处,竟然还不及林静好给他的一瞬。 “我不会改变主意,你回去这么告诉他。” “……”紧紧皱起眉头,俞倾眼中的光在一瞬间暗淡下去。 缓缓颔首,她顿了顿便站起来,死死盯着林牧说道:“我希望你之后,也能这么站在我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说这句话!” 说完,俞倾抓起包就要走,但是迈开两步后猛地停住。 她没有回头,直接望着虚空说道:“如果让叔叔自己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留下这句话,俞倾没有再做停留,林牧没有送她,而是定定站在原地。 林静好打完电话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本想和外面的两人宣布一条喜讯,但是走到客厅却发现俞倾不在了。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狐疑地看向林牧:“你不会把人轰走了吧?” 林牧微妙地回视着她,没回答。 “那,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见林牧的表情松了一些,林静好才笑嘻嘻说道:“我要做大明星了,走,送我去公司。” 第133章 耿直小叔:你的皮需要化妆 林牧没有多问,就送了林静好去模特公司。 他陪着她上去,全程都跟着。 其实林静好和他说要接广告的时候,他是皱眉的。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可以说十分勉强。 然而林静好却很坚持,他只能顺她的意思。 等到了摄影棚,林牧才知道林静好打算拍的是什么广告。 何总监是认识林牧的,看到他的时候上前热情地打了招呼。 “看来我们这位即将成为时尚界宠儿的林小姐,排场有点大啊。” “辛苦了。”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林牧要了一份产品的宣传册,就走到一边翻起来。 嗯,内衣广告。 其实他并不会阻止林静好去拍这一类的,她的身材很好,露得越多越有优势。 然而现在的问题,却并不是要露多少,而是能不能露。 抬眸望了一眼正叉着腰和何总监讨论要怎么拍的林静好,林牧微微皱起眉头。 想了想,他径直朝林静好走去。 “难道不会大,这一组是少女系列,所以不用放得很开。” “何总监,你这么说可不好揣摩。” “你拿出最自然的状态就……” “跟我过来。” 打断他们的谈话,林牧直接将林静好往边上拉了一下。 林静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望向何总监。 何总监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他表示理解,就让林静好去化妆换衣服。 “干嘛呀?” 小声地问林牧,林静好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怪怪的。 林牧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拉着他往外走,期间问了个工作人员,化妆间怎么走。 一脸茫然地让林牧一路拉到化妆间,林静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她换衣服林牧也要盯着吗? 看着林牧的背影,林静好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会不会是……他太紧张她了。 之前她在启动仪式上受伤,就在他眼前。 现在他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下一秒就会丢掉一般。 林静好不禁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还有些甜,尽管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红着脸让林牧拉进化妆间,林静好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 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甚至有些不敢看林牧的眼睛。 然而,林牧在将她带进去后,只说了一句“等着”,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瞬间石化,林静好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林牧,他就这么出去了? 什么都不做! 虽然觉得有所期待的自己超级难为情,但是难免有些失落,毕竟在进门前林静好还想保持少女的幻想,以为林牧终于开窍。 果然,在这方面,不能对林牧抱太大希望。 默默叹了一口气,林静好走到桌子旁,将手上还拿着的方案册子放到桌上。 慢慢扭动腰肢,虽然何总监说动作幅度不会大,但总要做下热身,要不等会儿僵住就尴尬了。 不得不说,林牧的按摩真的很有用,起码现在不是那种不能忍的疼痛。 就在林静好扭到第三圈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别吓了一跳,她就怔在原地,还保持着屁股向后撅的姿势。 林牧倒是面不改色地走进来,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人很明显看到林静好的样子在憋笑,但还是很礼貌地打招呼。 “林小姐,我是今天的化妆师,请多多关照。” “呃呵呵,你好。” 表情抽搐着直起身子,林静好微妙地看了林牧一眼,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 化个妆而已,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由他出去找化妆师吗? 然而下一秒,她就不这么想了。 “静好,把衣服脱掉。” “啊?” 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林静好十分错愕地看着林牧,“脱衣服?化好妆再换服装啊。” “你的皮需要化妆。” “我的皮……” 听林牧这么说,林静好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 瞬间,某些记忆复苏了一般涌进她的大脑。 脸色慢慢涨红,林静好此时才明白林牧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 他抓了个化妆师进来,是想让她帮她遮掉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吻痕。 一高兴她竟然把这茬给忘了,还接的是少女内衣广告! 林静好突然想揍自己一拳,如果林牧没跟来,她不敢想象她带着一身吻痕走出去后,外面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低着头不敢看林牧的表情,林静好默默脱掉了衣服,还特意背对着林牧。 因为是拍内衣广告,所以林静好在出门前把内衣换成了胸贴。 从林牧的视角来看,上半身就是一丝不挂的。 他的目光深邃,十分安静地双手交叠在胸前,靠在门上。 林静好的脊背十分漂亮,属于多一分肉嫌多,少一分就太过骨感那种。 看着化妆师手中的粉扑一点一点将他留下的吻痕盖掉,林牧微微扬起嘴角,但很快又恢复一脸平静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和林静好的关系突飞猛进,林牧其实也和面前身体有些僵硬的林静好一样,有些茫然,但同时也从心底里感觉到一丝无法言明的契合的美妙。 之前是他顾虑太多,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没办法逃避自己的内心。 林牧第一次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他不应该因为不想让林静好承受痛苦而选择主动离开她。结果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也让自己痛苦不堪。 这一次,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愿再放开林静好的手。 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林牧自己都没发现,林静好已经在他眼中缀入不一样的光芒。 也仅仅只有她,才有这个能力。 “竟然这么多啊,要不全身涂一遍吧,要不肤色不均匀,还是得再盖。” 化妆师光遮盖一个蝴蝶骨的吻痕就花了不少时间,再往下看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就对林静好这样提议。 此时林静好已经脑充血得听声音都时远时近,她睁大着眼睛,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全都怪林牧,第一次一身就算了,第二次竟然还是一身。 想回头怒瞪他一眼,林静好却在看到林牧的目光时怔住了。 对视了几秒,她赶紧转回头。 胸腔不争气地聒噪起来,仿佛整个化妆间都充斥着她加速的心跳。 完了,林静好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个声音,她对林牧的爱一旦释放出来,简直没完没了。 然而虽然陌生,却也让她很受用。 这,就是恋爱吧? 怦然心动,面红耳赤。 感觉……很好。 从开始化妆到结束,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 因为林牧一直在化妆间里,外面的人倒是没有催。 化妆师擦着细汗出去的时候,林牧还上前仔细地帮林静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才协助她换上内衣。 至于为什么要协助,是因为林静好现在能不弯腰就不要弯腰。 其实她自己是没有这个意识的,要换的时候还让林牧先出去。 不过此刻男友力爆棚的林牧,自然没有乖乖听话。 直到她要弯腰去拿放在椅子上的东西时,她才体会到林牧的良苦用心。 但是想和他道谢的时候,却发现林牧已经走出去了。 她不禁猜测,林牧不会是害羞吧? 不对,羞羞的事情都做过了,他应该不会羞赧。 表情特别微妙地披着外套走出去,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到她身上。 不过,这个所有人,其实就只有三个工作人员。 林静好有些懵,除了何总监,摄影师和一个灯光师,其他人都不在摄影棚了。 走到何总监身边,林静好刚想问,何总监就一脸想笑地对她说:“看来以后你拍摄的时候,都要清场了。” 转头看向老神在在坐在角落里的林牧,林静好瞬间明白是他干的。 不过这种被……独占的感觉也不赖,起码这能告诉林静好,她在林牧心中的份量。 拍摄的过程很顺利,林静好本来就还是一个少女,青涩但是又透着些微的成熟,浑然天成,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找感觉。 然而对林静好来说,其实还是不容易的,以为不少姿势都需要通过腰部来造型。 拍完的时候,她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期间也补了好几次妆。 这些,林牧都看在眼里。 其实他大可以彻底接管起林静好,让她不用继续再做这份工作。 但是他并没有这个打算,因为这份对林静好来说,并不只是维生这么简单。 林牧就是因为了解林静好,所以才在背后一直帮着她。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办到,一步一步,走回她自己所向往的舞台中去。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在她脚步不稳的时候托一把。 完工后,林牧带着林静好去吃了杜弦的酒吧,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杜弦对林静好的到来欢欣雀跃,但任何想贴近林静好的举动,都被林牧不着痕迹,也一点不留情地挡了下来。 哭诉抱怨着林牧,杜弦的举动却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牧,以及包围着自己的开怀笑声,林静好不禁有些湿了眼眶。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幸福过了。 如果这份幸福能够持续下去,一定是上天最好的馈赠。 然而第二天去学校后,林静好却发现,老天仍旧喜欢和她开恶劣的玩笑。 第134章 带吻痕的偷拍照 高三下学期,学习任务还是比较繁重的。 虽然林静好很聪明,但最后的复习阶段也不能掉以轻心。 最近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就请假,到教室的时候,有不少和她交情还不错的同学围过来询问她的情况。 林静好自然是笑着说没什么,总不能说她进医院跟回家一样吧? 不过她还是挺感动的,有一种全世界忽然都对她温柔起来的感觉。 不止如此,一直和她是竞争关系的同班学霸,还主动借给她这段时间的笔记,闪烁其词地说着要公平竞争。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她忽然觉得生活也没有那么难。 可是就在她翻开一页笔记,正打算集中补习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拉开了。 “林静好,跟我来一下。” 声音一起,教室里莫名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也不是林静好第一次从教室里被教务主任叫走,大家都已习以为常。 虽然有些奇怪,但林静好还是默默盖上书走了出去。 这次回校,一切风平浪静,林静好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教务主任又要单独抓她。 小心地在后面跟着,尽管林牧昨晚回去后又给她全身按摩了一遍,但腰还是酸酸的。 微微探头瞅着教务主任的表情,他的脸就像石刻一般僵硬。 林静好莫名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袅袅升上来。 到了教务处,门刚关上,教务主任就沉声问了我一句:“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特意喊你过来吗?” 诚实地摇了摇头,林静好一脸无辜。 “……”似乎料到林静好会是这种反应,教务主任走到桌前,直接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回头看了她一眼,幽幽说道,“今天有人寄了这个东西到办公室。” 虽然一看教务主任的表情就知道有事,但林静好是真的猜不出来。 她的目光没有任何逃避地看着眼前的领导,后者微微皱起眉。 “你家出了事情,老师很遗憾,但是有些事情,你身上还有学生这层身份的时候,最好不要去做。” 听得一头雾水,林静好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老师,能先让我看看信封里是什么东西吗?” 与其绕圈子下去,不如选择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 教导主任表情一滞,但没有犹豫就将有些厚度的信封递到林静好面前。 这个牛皮纸袋类型的信封自然是被打开了的,因为拿着有一些分量,所以林静好没有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而是伸手进去抽了几张出来。 触摸到质感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怪怪的,拿到手上定睛一看,果然是照片。 她的照片,确切地说,是昨天下午拍的那套少女内衣系列的。 其实她抽出来的这几张也没什么,就是很正常的内衣广告照片。 “老师,这个照片,我可以解释。” “好,我就听听你的解释!” 教导主任黑着脸,仿佛林静好的这些照片让他蒙羞了一般。 咽了一口唾沫,林静好让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老师,我在业余时间做兼职模特的工作,这些照片只是最近接的一个广告而已。” 林静好加重了“业余时间”四个字,表示这和学校没关系。 其实教导主任会因为这些照片将她喊过来,林静好多半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估计是觉得作为一个在校学生,不应该去拍这种太裸露的片子,一旦传出去,不像话。 但是林静好并不这么觉得,做学生时,尽自己的本分努力学习,做模特时,兢兢业业工作,这才是她应有的态度。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所以问心无愧。 然而教导主任却不是这么想的,听到林静好的回答,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伸手就让林静好把信封交还给他。 拿到信封后,教导主任一下将所有的照片都倒出来。 约摸有十几张,林静好一下懵了,不知道教导主任为什么突然这个举动。 “那这个呢,也是广告需要?” 说着教务主任往林静好面前丢出两张照片,刚好滑到桌子边缘。 看了教务主任一眼,林静好才上前将照片拿起来看。 这一看,她顷刻气血上涌。 也有些懵,因为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照片。 手上这张不超过7寸的照片上,显示的是她裸露的背部,而且,是吻痕没被完全遮盖时拍的,背景是化妆间。 照片上只有她出境,看着不像是摆拍,倒有点像是偷拍的。 这个角度,应该是林牧那个方向。 但是林牧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也就是说,是那个化妆师干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头皮有些发麻,林静好的额头开始冒出汗来。 前面的那些照片都没什么,但这两张带有清晰吻痕的就很有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但能寄到这里来,不能排除对方手上还有没有副本。 如果这些照片流出去,她就真的不用在学校里呆下去了。 “你利用业余时间勤工俭学,学校不会管,但是你要注意个人的行为。老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想给你处分,但是你得写保证书,并且辞掉这份工作。” “不行!”不假思索地出声,林静好紧紧盯着教导主任,“这份工作,我不可以辞。” “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砰”一声,教导主任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林静好吓了一跳。 “……”咬着牙没回答,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林静好知道对这所百年高校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教导主任并不是危言耸听,他这么说,完全有可能给她记一个大过,给她的档案抹黑。 “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你有什么苦衷,难言之隐?”教导主任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压制怒气,“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得已,你就说出来,否则,就辞掉这工作,安心念书。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也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等毕业后,你想怎么样,学校都不会干涉。” 沉默片刻,林静好缓缓攥紧拳头:“……如果我说,我不会放弃这份工作呢?” “你!” 教导主任正想发火,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他站起来瞪了林静好一眼,潜藏在他眼中的话仿佛是在说朽木不可雕也。 其实林静好之所以会这么执着,是因为她不想辜负自己,也不想辜负一直在背后帮助她的林牧。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并不觉得做这份工作是什么需要羞耻的事情。 她靠自己的努力来养活自己,拓开一片新天地,有什么不可以。 林静好是有思量的,她并不是因为已经闯出点名堂而不愿意撒手,对她来说,这种虚无缥缈的荣誉根本不痛不痒。她只是想因此跻身此前她一直不了解的,林牧的那个世界。 独立地,有自己立场地进入,然后,寻找林家覆灭的真相。 尽管林牧向她亲口承认过林氏的覆灭是他的讨债行为,但当时林牧用的,是“参与”这个词。 也就是说,还有别人。 慕家有份,林静好也知道,只是她有种感觉,这背后的水一点都不浅。 而要弄清楚,最好让自己浸没进去。 所以,她不会轻易放弃打开另一个世界大门的机会。 即使被误解,也没有关系。 “主任,什么事这么生气?” 温润的嗓音自门口传来,林静好背影一僵。 是慕寒的声音,自从上次医院一别,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慕老师,你来得正好,这学生我是管不了了,你平时不是和她走得近吗,去帮我劝劝她。” “怎么了吗?” 顺理成章走进办公室,慕寒慢慢走到林静好面前,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还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慕寒来说,也许真的就是这样。 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 “……”微微低头站着,林静好背脊挺得很直。 慕寒走到她身边,他应该看到了桌面上的照片。 抬手轻柔地从林静好手中拿过那张不雅照,慕寒没有看,直接反面丢到桌上,转身就对教导主任说道:“主任,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写检讨,写保证,好好做一个学生应该做的事情!” “静好,主任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很敷衍地说了一句,慕寒接着稍稍俯身将桌面上的照片整理起来,重新放回信封,“主任,你不用生气,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都知道。这样吧,我来做思想工作,反正这件事现在只有我们知道,不会外泄的。” “……”教导主任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了头,对他来说,这件事能悄无声息处理掉最好。 从办公室出来后,林静好闷声对慕寒说了一句谢谢。 这倒是把慕寒惹笑了,他很自然地抚了抚林静好的头发,叹气一般说道:“最近都看不到你,我挺担心的,但又怕打扰你。” “……我没事。” 觉得慕寒说的这句话有些怪怪的,林静好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安心回去上课吧。” 如同一个慈爱的老师和犯了错的学生一般,林静好点了点头,就想先行离开。 下一秒,却突然被慕寒拉住手腕。 回头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林静好没说话。 慕寒则是和煦地笑了笑:“放学等我一下。” 第135章 我没开玩笑,我和他在一起了。 “对啊,那个超好笑的!” “哈哈哈!” “啊!我记起还有一份卷子没做完,不行,我先回教室了!” 走廊里响起少女的一声惊呼,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后,重归平静。 这时,有一道身影慢慢靠了过来。 还有一位趴在栏杆上,似乎在等着谁一般。 黑影迅速靠近,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往通道口的死角拉进去。 强大的力道让少女的手臂生疼,但她的嘴角却扬起了笑意。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往面前人脸上轻轻说了一口起,俞佳笑得一脸开心,一点都不在意对方脸上阴沉的表情。 “是你做的吗?” 慕寒面色不善,眼睛阴鸷地盯着俞佳,仿佛要将对方吞入肚腹一样。 “对,是我做的。” 直言不讳地承认,俞佳目光烁熠地直视着慕寒,丝毫不觉得过分。 其实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俞佳结识了林静好公司的一个化妆师,昨天她本意是约对方吃个饭,顺便探听一下林静好的近况。 因为这个化妆师已经算是林静好,也就是何总监团队的御用化妆师。 本来已经约好,但是化妆师那边忽然来了电话,说林静好有新的片子要拍。 俞佳借此机会,抓着之前撞见的化妆师的把柄,让她替她照一些林静好不雅的照片出来。也是老天帮她,刚好林静好身上有需要遮盖的吻痕,而她又是这个团队中唯一的女化妆师,自然能顺理成章地被林牧拎进去替林静好上妆。 拍照的设备是俞佳提供的针孔摄像头,就放在化妆师胸前的衣服皱褶里。 而那些成品照片,是化妆师假意帮忙整理素材的时候偷拿的。 所有的巧合造就了林静好尴尬的现状,俞佳看着慕寒的眼神却如同邀功一般。 微微眯起眼睛,慕寒似乎对她的这种行为有些不满。 但俞佳毫不畏惧,一直笑着看慕寒,仿佛正在等待赞许。 “她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 慕寒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十分森冷,眼中也带着深深的警告。 然而俞佳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却笑得更开心了。 因为她能感觉,慕寒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 如果是以前,慕寒绝对会说得更加绝情,也更加伤人。 但是他此时所说的话,却不痛不痒。 “那这次呢,你满意吗?” 大胆地发问,俞佳将头仰得高高的,迎着慕寒刀锋一般的视线。 “……”慕寒还是第一次在俞佳面前无话可说,末了,他眼色一变,狠戾地扬了扬嘴角,顺手掐住俞佳的脖子,幽幽说道,“做得漂亮。” 说完,他便低头蜻蜓点水般从俞佳的唇上掠过,而后松开她扬长而去。 大口喘着粗气,俞佳虽然因为缺氧涨得脸通红,但脸上却满满是幸福的笑意。 起码这一次,她的做法正中慕寒下怀。 约好了放学见面,慕寒其实下午根本没课,只是来学校交一份材料。 但林静好是得好好上课的,所以他就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边打电话处理林静好的照片,一边盘算着些其他的事情。 “呼……”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整天下来几乎没休息的多学科轮番压榨,林静好有些眼冒金星,想着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这么度过,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她也知道这是因为她之前积累下的东西比较多,所以才会觉得累,只要适应几天,对她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放学的时候,老师拖了一会儿堂,等下课的时候天边的火烧云已经烧得整个天幕都通红一片。 橙红色的夕阳照在大地上,映出宝石一般的色泽。 收拾好书包走出去,慕寒没有和林静好约定在哪里见面,但是他们两个即使到现在,也还是有相当的默契。 当别人往外走的时候,林静好则是慢悠悠地往校园深处晃,到了那棵他们以前经常碰面的大树下,果然远远就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到跟前,林静好对慕寒笑了一下。 就直说打招呼,这会儿倒不像之前那么尴尬。 看着慕寒,林静好仿佛是在看着过去的自己一般,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个林静好所执着的人是慕寒吧。 “静好,我们有多久没在这里见面了?” 在微风中笑着,慕寒的笑容和夕阳一样温暖,不灼人。 “是挺久的,你让我留下,有什么事吗?” 比起以前的交流,显得生分很多的问题,林静好直接问了出来。 现在她已经和林牧确定了关系,林静好自然不会再和慕寒保持着不清不楚的联系。其实她答应慕寒在放学后见面,也是想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已经和林牧在一起的事情。 然而慕寒却一点不在意,他转头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夕阳的方向,而后才轻声说道:“我想向你道歉。” “什么?” 一阵风吹过,撩起的鬓发如同羽毛一般抚过脸颊,有些发痒。 林静好深深地看着慕寒,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时,慕寒才转回头直视着林静好。 他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向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站定的同时,表情变得严肃许多。 认真地看着林静好,慕寒没有丝毫犹豫便对她说道:“林氏的事情我很抱歉。” 闻言,林静好怔愣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我不去找你的原因,因为我觉得很羞愧。我一直以为我父亲和林牧合作的,是别的事情。直到你在医院醒的那天,我找他想再商量婚期,他告诉我,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因为他也参与了扳倒林氏。静好,我知道我的道歉来得很迟,也无济于事。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希望,你不会因此而排斥我。” 冷不丁说了这么长一番话,慕寒眼里满是真意,那种十分愧疚,但是又不愿意这么放弃林静好的感情流露得恰到好处。 林静好一下就懵了。 因为之前林宇和她说的时候,只是说林氏的事和慕家脱不了干系,但并没有说明细节。 当时她以为慕寒知道林牧参与了,也等同于他知道他父亲在做的事情。 但现在仔细想想,他的确有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以来,她可能误会他了。 可是,时间无法倒流,一切也不可能会重来,她和他,已经回不去了。 “静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想补偿你,无论如何,请一定让我帮助你。” 见林静好起了一丝动摇,慕寒眼中一瞬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 他太了解林静好,她对心中认定的“坏人”从来不会留情,但是如果是“误会”,那么她心里就会开始纠结,并产生一种亏欠感。 这也是他挽回林静好唯一的途径,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洗白自己,然后尽量靠近她,一边做着所谓的“赎罪”,一边慢慢感动她。 料定林静好会接受,慕寒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套的说辞。 落叶在风中辗转飘零,仿佛在昭示着这个季节即将过去一般。 光在草地上流转,拂过一层又一层的绿浪。 除了风的喧嚣以及树叶的飒飒声,放学后没几个人来的这里显得十分安静。 然而这个季节的风,多半带着些伤感的意味。 林静好轻轻对慕寒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去改变,而现在的我还不够强大,所以连憎恨的权利都没有。不过我很感谢你对我说这些,慕寒,你不必感觉到愧疚,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补偿的话,就不用了,因为我并不觉得你欠了我什么。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我,前段时间,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说着,林静好忽然向后退了一步,向慕寒深深鞠了一躬。 没想到林静好会这么说,这次轮到慕寒懵了,林静好不按常理出牌,已经乱了他的剧本。 “静好,你……” 慕寒想再客气地说点什么,林静好却一下子打断他的话说道:“慕寒,我和林牧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仿佛全世界的声音和色彩都褪去了般,世界中心就是他们两人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 慕寒先是眸光一寒,而后恢复平日温润的一面,十分讶异地望着林静好:“静好,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我和他在一起了。” 重复了一遍,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几乎咬着牙。 因为如果之前是她误会了慕寒的话,那么她现在就跟始乱终弃一样,对慕寒很不公平。 虽然刚才慷慨陈词说了那么多,但慕寒的目的其实达到了,林静好确实心里对他有愧疚感。 愣愣地和林静好对视着,慕寒沉默地站了良久。 末了,他忽然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林静好的脑袋,就和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如果是你觉得可以托付一生的人,我祝福你。” 慕寒这么说的时候,语调非常轻,仿佛会被风一下吹散那般。 林静好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心中一痛。 说到底,她曾经那么疯狂地喜欢过眼前这个温柔看着她的男子。 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一个仪式来真正结束一样,林静好问了慕寒一句:“我还能再抱一下你吗?” 说不清是给自己还是给慕寒的安慰,林静好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主动上前抱住了慕寒。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此时不远处,有一个脚步正踏风而来。 “你们在做什么?” 第136章 意外木暴怒的小叔叔!! 随着声音落下,人影已经靠近。 林静好转头一看,一下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来的林牧打了个照面。 因为惊讶,她还抱着慕寒,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直到林牧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几秒,林静好才像被烫到一般,赶紧弹开。 慕寒倒是淡定自若,他看到林牧的时候,对他微微一笑:“林先生,一段时间没见了。” 林牧视线上移,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静好却有些慌了,或者说,她只是有些不自在。 尽管她对慕寒的这个拥抱,仅仅出于感谢他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 然而林牧看到的,只是一个结果。 林静好不确定她现在解释的话,林牧会不会接受。 也许她越急着解释,林牧就越不会相信。 因为有的事情,即使是事实,也只会越抹越黑。 这就,尴尬了。 但是总不能让气氛继续诡异地发展下去,林静好瞄了瞄林牧,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生气,就假意清了清嗓子,对慕寒说道:“那么早上的事情,处理结果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我。” “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慕寒在回答的时候,语调似乎是上扬的,仿佛见到了林牧,他的心情忽然从刚才的些微沉重变得开朗了不少。 林静好下意识看了慕寒一眼,心底有一个强烈的声音让她赶紧将林牧拉走,不要让林牧和慕寒正面交锋。 向慕寒微微颔首,下一秒她便转身朝林牧走去。 “我们走吧。” 顺势拉上林牧的手,林静好想把他拉走。 可是没想到,林牧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无奈地停下脚步,林静好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已经走到林牧的背后,所以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这时,林牧忽然开口。 “你先去车上,等我一会儿。” 这句话,自然是对她说的。 张了张嘴,一瞬间有什么呼之欲出,最终却卡在喉咙口。 林静好甚至是惊恐地快速扫了慕寒一眼,想传递出的是什么暗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牧这么说,很明显是要和慕寒“好好”谈谈。 如果她多问一句,显得好像她和慕寒真的有什么一样。 林静好还是第一次在这种问题上犯难,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这里,看他们两个想怎么聊。 但是现在,她在意林牧的感受,也不想在慕寒面前削他的面子,尽管林牧应该不会想这么多。 稍稍在脚步上迟疑了一下,林静好最后还是决定听话。 她“嗯”了一声,就径直往外走。 “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林静好走远后,慕寒当先开口。 他的脸上虽然还笑着,但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对。” 林牧倒好,直接斩钉截铁地回了这么一句。 慕寒顷刻就变了脸色,他微微眯起眼睛,显然极度不悦。 “呵呵。”冷笑两声,慕寒往旁边走了一步,“你下手挺快的。” “她本来就是我的。” “林牧,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你来捣乱,静好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 正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慕寒才会恨得咬牙切齿。 “那又怎样?” “怎样?”似乎觉得林牧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可理喻,慕寒被气笑了,不过很快表情就恢复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只是想友好地提醒你一下,现在她选择你,不代表她会一直选择你。” “这句话,原话奉还给你。” “……林牧,你就好好看着吧,你会发现你根本保护不了她。” “是吗?” 一直很冷淡地回应着慕寒,仿佛不是林牧自己要留下来,而是慕寒不让他走一样。 “你知道静好刚才说的‘早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冷不丁抛出这个问题,慕寒知道现在他已经被林牧占了上风,但他还有转圜的手段。 没等林牧吱声,慕寒就自己回答起来:“昨天,你在场的吧,可是你连她被人暗地里拍了不雅照都不知道。如果不想让她继续受伤,你最好自己离开她。” 慕寒此言一出,林牧皱了眉,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不雅照……” “这件事情,我已经替她摆平了,本来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盛气凌人地睨着林牧,慕寒几步走到和他仅有一拳之隔的地方。 站定,望着远处,慕寒不温不热地对林牧宣言:“我不会放弃她,你最好捂牢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风似乎刮得越来越大,林牧抬头望了一眼逐渐褪色的天际,没多做停留转身往外走。 林静好一直在车里等着,她有些不安。 看到慕寒的车子拐出校门口的时候,林静好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下一秒就打开车门下去。 在校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林静好也不避讳她站在林牧的豪车旁是否会被人指指点点。 大概一分钟后,林牧才在校道里出现。 他要走到林静好这边,需要经过一条马路。 在等车过去的时候,林牧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静好。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很深重的问题。 等林牧近到跟前,林静好上前一步想和他说话。 然而他却直接绕过车头,让司机出来,在要坐进驾驶席的时候,看了林静好一眼:“上车。” 觉得林牧有些不对劲,林静好没有多问便上了车。 不知道林牧要带她去哪里,林静好就静静看着车子慢慢驶入主干道。 其实她是想问的,到底林牧和慕寒谈了什么。 毫无疑问是关于她的问题,看林牧的反应,这个谈论结果似乎不太理想。 “……你们俩……” “那个化妆师有问题。” 林静好想问,却被林牧的话打断。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静好不禁一怔。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林牧说的是什么。 看来他已经从慕寒口中知道了照片的事情,并且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你要追究到底吗?” 虽然这句话从林静好口中问出来有些奇怪,但她本身是抱持着不澄清也不妥协的态度,所以也并没有想要让谁来担责任的想法。 林牧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瞥了林静好一眼,反问道:“你不追究吗?” “……我觉得,没有必要,想找我麻烦的人,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次。” 听到林静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牧眼睫一颤。 她的确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林静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现在的林静好,却多了一层隐忍和顾大局的思量。 “那好,不追究。” 一锤定音般,林牧毫不犹豫做出了决定。 林静好却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林牧竟然说不追究。 以他的性子,不应该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悄悄把那个化妆师处理了吗? 但是现在,他征询她的意见,然后,听从她的意见。 莫名周身一暖,有一丝甜意泛在心头。 林静好在小感动的同时,不忘挑逗一下林牧。 她佯装生气地问他:“这件事,你就不生气吗?” 林牧却回答得很淡然,他说道:“有处置权的人,是你,我尊重你的意见。” 有些中规中矩的回答,但从林牧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也许林牧就是属于那种话不太多,也不会说情话,但是随便一句就能戳人心窝的类型吧。 林静好觉得自己的脑袋肯定是有些不好使了,本来应该挺尴尬的氛围,结果愣是被她自己给整得满车厢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重点是,这个泡泡还只有她自己看得见。 “你就不问我点什么吗?” 大概是觉得林牧碰到问题的表现太过平静,林静好就想看看,像林牧这样的人,会不会吃醋。 刚才她抱着慕寒被他看到的时候,脑袋一下就空白了,生怕他误会。 然而林牧却什么都没问,老实说,林静好有些失望。 虽然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但多少还是希望林牧能因为是她的问题,而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就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小自私。 然而林牧似乎在这方面上,永远不能满足林静好。 在红绿灯前停下,他转头不解地看了一眼林静好:“你想让我问什么?” “……” 林牧如此直接,林静好倒不好直接说出口了,只能尝试诱导。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正襟危坐。 “是吗?”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林牧因为正在思量别的事情,所以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把情绪藏好。 他今天来接林静好,本打算回家做饭给她吃,但是刚走到校门口就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 他竟然提出,要和林静好一起吃饭这个要求。 林牧短期内是不想让林静好和他父亲有接触的,毕竟他很了解他的父亲,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林静好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俞倾究竟和他父亲怎么说的,才让他这么着急见林静好。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让林静好知道他父亲的存在,或者说,还不能让他父亲直接接触林静好。 林宇他还没找到,而且他父亲对林家的态度十分微妙,林牧不会贸然去冒这个险。 然而,不去的话,需要一个相当正当的理由。 第137章 她,我会照顾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奢华的别墅内,男子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砂壶,一边从里间走出来。 送林静好回家,陪她吃完晚饭后,林牧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 他驱车直接杀到了沈老板家,不为别的,就是为林静好的事情而来。 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牧,沈老板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 林牧倒是直接,等对方坐下,便开口问道:“电影,什么时候开拍?” 幽幽地看了一眼林牧,沈老板抬手把刚收到的物件放到桌面上。 他的目光中有着几分探究,语气不温不热地说道:“这个啊,我当然也想快点开机,但是上次的事情,虽然封住了媒体的嘴,不过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现场的照片早就流传甚远,流言蜚语都快压死我了,老弟。” 林牧不动声色,冷淡地回道:“你还会怕这个?” 听林牧这么问,沈老板的表情微微一僵,尴尬地搔了搔脸:“虽然你有赞助,但是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我的业余爱好了?你说说原因,老哥觉得在理的话,那还不分分钟帮你。” 沈老板精得跟什么一样,他话锋一转,就提升了自己谈判的立场。 林牧这个时候来,说这件事,无疑是有求于他,沈老板虽然和林牧私交不错,但他到底是个商人,而且上次的启动仪式他损失了不少钱,不可能轻易说开始就开始。 就像料定林牧会来一样,他也不急,毕竟本来拍电影就只是他的一个爱好,根本没有从中获利的想法。 “……”紧紧盯着沈老板,林牧能猜出他这番话后的潜台词。 只是原因他断然是不可以说的,然而满足沈老板重新启动的条件还是绰绰有余。 “一定需要理由吗?” 不紧不慢地这么问着,林牧面不改色。 眨了眨眼睛,沈老板最会的事情就是插科打诨,他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不需要吗?” “……” “你是为了那个小妞吧?” 突然诡谲一笑,沈老板挑了挑眉毛,没等林牧回答就接了一句:“虽然放你身上是有些奇怪,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弟你终于是开窍啦!” 习惯沈老板这种说话风格,林牧深深看了他一眼,本来就不打算绕圈子,便大大方方承认。 “对,我是为她而来。” 这么说的时候,林牧没有一丝处于下方的样子。 和沈老板谈事,有的时候,够直接,结果就越理想。 但这个人的性情不定,林牧知道如果要让这件事一定能达成,就必须再加点筹码。 “我会增加百分十的投资额。” 直接将诱饵跑出来,林牧默默等沈老板回复。 入夜后,空气中的温度没有像之前下降得那么快,但仍旧有寒意。 沈老板的客厅太大,而且他喜欢原生态,所以两边的通风口都是大开着,也没有开暖气。 能感觉气流缓缓地在周身游走,仿佛在轻抚着每一个毛孔。 林牧让沈老板开拍,就是要将林静好的时间借出去。 沈家的面子,他父亲会给,虽然只能挡一段时间,但是在和空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对策。 “哈哈哈!”这时,沈老板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末了,他很没形象地拍了拍桌面,才对林牧说道:“看来这次,你是铁了心了,行!我去通知人,明天开始干活。” 说到这,沈老板又施施然问一句:“这林静好的戏份不多,要我给编剧打个电话,改改吗?” 林静好演多演少,这倒不是问题所在。 林牧摆了摆手对沈老板说道:“不需要改,不过没有戏份的时候,特别是晚上,可以让她在剧组里学习。” 定定看了林牧几秒,沈老板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没有直接点破,而是悠悠然颔首。 这笔交易,成功达成。 从沈老板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林牧上车后给林静好打了一个电话。 林静好上来第一句就是问他:“你什么时候要回来啊?” 无声一笑,林牧平静地回道:“在路上,肚子饿吗?” “……有点。” “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我比较想吃你做的。”林静好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林牧出去这么晚,肯定是办正事儿去了,如果回到家还要给她做夜宵,那得多累。 所以,他马上改口:“不过今天想喊喊口味,给我带点粥啊小糕点之类的就可以。” 说到这,林静好又赶紧补了一句:“要双人份!” “好。” 挂断电话,林牧似乎才觉得郁结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林静好的爱恨十分鲜明,认定的人会毫不保留地示好,尽管她自己没有这个自觉。 将手机界面滑到那串没有备注的数字号码上,林牧忽然有些迟疑。 顿了几秒,他却放下了手机,没有打出这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发动车子,林牧调转车头往黑夜中驶去。 买了热粥和两袋不同口味的包子,林牧还捎了一个小蛋糕。 然而在林静好住处楼下的停车场停好车,拿上东西刚要往里走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扫过一阵凉风。 长期的危机训练,让林牧顷刻汗毛倒竖。 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跃,同时还小心保持平衡以防手里的粥洒掉。 定睛往刚才自己的身后一看,在阴影处,明显有一道黑影站着。 “谁?” 沉声问道,林牧不禁皱了眉。 对方没说话,而是在黑暗中盯了林牧几秒,才慢慢从暗处走出来。 林牧所站的地方,刚进入车库灯光的有效照射范围。 硬生生分割出来的,光与影的界限,十分鲜明,仿佛在充满尘埃的空气里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又是如此脆弱,只要抬脚,便可以跨过。 当黑暗中的那个身影逐渐出现在光里的时候,林牧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主动找他。 没有说话,林牧直视着对方。 比起他,对方应该更有话说。 特意在停车场里截住林牧的,是已经观察了他和林静好几天的林宇。 虽说他不同意林静好和慕寒,但不代表他就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和曾经的义弟在一起。 在这一点上,席慕容说得没错,林宇和她是同一阵线的。 尽管他不觉得通过三言两语就可以让这两个人分开,但有一些事情,他要提前说清楚。 “……”见林宇也没说话,林牧当先开口喊人,“林哥。” “呵。”似乎觉得此事林牧还用这个称谓称呼他有些讽刺,林宇冷笑,“你这么叫,真是让人惶恐。” “……”林牧没说话,他知道林宇现在对他的成见很深。 当然,他也不是无辜的,会被林宇憎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还在找我,我无所谓,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叫人把我绑走,再像上次一样,或者直接取我性命。但是,静好你不能碰。” 林宇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他射向林牧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刃,隔空就能将他刺伤。 “你是为了静好才主动找我。” 直接把林宇的意图说出来,林牧显得十分平静。 林宇十分疼惜这个唯一的女儿,会为了林静好出现,倒是不足为奇。 然而他会出现,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就是,他不同意林静好和他林牧在一起。 当然,从现在错综复杂的关系来看,林宇会同意才有鬼。 “她现在不回道你对我做过什么,对林家做过什么,如果知道,她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仿佛是对林牧的声讨,林宇厉声质问他:“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承受知道真相后的痛苦!” “她已经知道了,我对林氏做的事情,以及,我和林家的关系。” 直言不讳,林牧何尝不担心自己会给林静好带来伤害。 但是即使硬生生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林静好仍旧会受伤。 他已经体会过一次,不想再看她再一次折磨自己。 然而这些,他却不会对林宇说。 因为需要纠结的人,只他一人就够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陷入这种痛苦中。 林宇却是懵了,他猛地瞪大眼睛盯着林牧看了好几秒。 “你说什么?”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林宇显然不敢相信,““你和她说了?” 紧紧皱起眉头,林宇的眼中几乎能看到实质的火焰。 林牧点头,直视着他。 气得浑身发抖,林宇忽然冲到林牧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呵斥:“你怎么可以告诉她!难道林家光我一个还不够吗!” “林哥。”面对林宇的咆哮,林牧面不改色,他深沉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静好比你想象中的坚强,也聪明。这些事情,你以为她没有发觉吗?” 林牧一席话,林宇刹那怔住。 他继续说下去:“我和你一样,不想告诉她。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十分痛苦。你作为他的父亲,当她央求你告诉她真相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一个问题,反驳得林宇哑口无声。 他松开林牧的领子,往后趔趄了两步,但是没搭话。 林牧低头瞥了一眼粥,直接转身,才走之前对林宇说道:“你走吧,我不会抓你。为了静好,你最好也不好被抓住。至于她,我会照顾。” 说完,林牧拔腿就走,只留给林宇一个坚定的背影。 而林宇,则久久站在原地,没有离去。 第138章 抱你需要理由? “粥有点凉了,我去热一下。” 进门后,林牧径直走向厨房。 林静好没觉得有什么异状,不过她跟着林牧进了厨房。 自从上次林牧强制命令她不能再使用厨房后,林静好在厨房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冰箱附近。 其实她一直跃跃欲试,只是之前事情太多,没有心情。 现在和林牧合好后,她反而就有这种想法了。 不能每次都是让林牧做饭,尽管他的手艺比她好太多。 看着林牧将粥倒进可以微波加热的碗里,林静好默默走到他身后。 小心地探头瞄了他几眼,才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我做饭了?” 闻声回头,林牧看了林静好一眼,几下设定好温度后,直接转身过来,轻轻将林静好拥入怀中。 没想到林牧会突然这么做,林静好心里莫名咯噔一声。 总觉得林牧心里好像不太痛快,或者心情不太好。 “你……怎么了?” 任由林牧抱着,林静好轻声开口问他。 “……”林牧却用沉默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此时他内心的不安。 如果连他自己都对未来不确定,又如何能给林静好安全感。 宁可选择自己受着,也不能让她感觉出来。 “抱你,需要理由?” 林牧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倒是把林静好给问懵了。 细想起来,她似乎还没有很快地转换好自己的角色,她现在应该算是林牧的女朋友吧? “……好像,不需要?” 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口气,林牧其实很怕,有一天会变得需要。 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极力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如果不曾拥有过,就不会害怕失去。 可一旦拥有,人就会变得胆怯。 林牧正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心情,而这,只有林静好可以给予。 “你有什么想法?” “嗯?” 被林牧揽着往外走,林静好一下没明白过来林牧这个问题的意思。 看出林静好的疑惑,林牧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还有一个月左右,考试了。” 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向林牧,林静好知道再过个把月就高考了,可是林牧特别提出来,似乎意义就不一样了一般。 “想好要考哪所学校了吗?” 其实林牧本来也没有想这么多,毕竟择校这种事情,林静好完全自己就可以做好。 但是晚上见过林宇后,林牧忽然觉得需要关心一样。 有一种,是在替林宇问林静好的意思,尽管林牧并不会把林静好所说的传达过去。 这下,林静好在原地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她一个准考生,竟然对要考哪所学校,一点概念都没有。 也许是之前进了皇家舞蹈学院,以为自己一生就都会扎进舞蹈界。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一名舞者,自然就得和其他学生一样,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 对,她还有未来。 一心想着如何光复林家,如何让林宇回来,如何让林牧重新走进她的世界,林静好却把自己的人生进程忘了。 “你……没想法?” 有些诧异,林牧如果不问,还真的不知道林静好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这件事。 虽然有些丢脸,但林静好默默点了点头。 和林牧说这个,倒不至于让她骄傲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见状,林牧沉默了。 还以为他会立刻指出一条明路,所以林静好眼巴巴地望着他。 然而林牧却没再说这个话题,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林牧的话,应该可以给她一个很中肯的建议,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也许,他是想让她自己发现内心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她快没有时间了啊。 第二天,林静好照常去上课,在学校里遇到了慕寒。 原本以为需要写检讨书之类的东西,但是慕寒都没有叫她做,直接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了。 在这件事上,林静好是很感谢慕寒的。 如果不是他忽然出现,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被记过了。 然而林静好现在已经很自觉地,下意识和慕寒保持距离。 不为什么,只因为在她心中,林牧的份量更重。 傍晚,林牧准时在校门口等着。 慕寒特意等着林静好,然后和她一起走到校门外。 知道林牧在看着,他远远向他挥了挥手。 这个举动绝对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挑衅。 他想要告诉林牧,他说不放弃林静好,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回家的路上,林静好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沈老板那个剧组打来的,通知她电影已经正式开始,给了个地址,让她去报到。 说实话,林静好几乎快忘了这件事。 因为自启动仪式后,就各种无声无息,还以为出了那个事故后,会搁浅一段时间。 没想到,沈老板的行动力这么强,竟然说拍就拍了。 不过林静好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样她就有机会在荧屏上跳舞了。 非常兴奋地和林牧说了这个消息,林静好报了地址,让林牧送她过去。 假装才刚知道,不过林牧是打从心底里为林静好感到高兴。 这也是为什么他昨晚没有直接给林静好建议的原因,因为他想要让林静好自己觉醒初心。 这是只能她自己办到,别人无法帮上忙的事情。 林静好不应该被埋没,然而林牧却无法直接对她说,她有才能应该继续走舞蹈这条路。 因为连他都不确定,究竟是对是错。 在他的人生里,已经有人在这条道路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能理解为什么席慕蓉之前要处处阻扰林静好,她是害怕她唯一的女儿步上她故友的后尘。 可是,根本没有人有资格,替林静好做出选择人生的决定。 “放轻松,我会陪你。” 感觉到越靠近摄影棚,林静好的情绪就越紧张,林牧出声安抚她的情绪。 转头看了看林牧,林静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 “已经很久没跳舞了,你觉得我行吗?” 很少会自我怀疑,林静好只是单纯的不安。 林牧微微扬了扬嘴角,回答道:“除了你,没人行。” 一句话,像给林静好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的眼睛慢慢亮起来,路边的火树银花,车灯的投影如炫幻的星彩般一点一点融入林静好晶亮的眼眸中。 她能感受到林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以她为荣的心情。 对,这个角色,除了她,没人行! 在第一天就进剧组,其实晚上并没有林静好的戏份。 事实上,她的戏份很分散,也比较靠后。 但导演传达了沈老板的意思,让林静好跟随剧组,多多学习。 觉得并不是一件坏事,林静好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 简单地互相认识了之后,导演就开机了。 林静好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拍戏,感觉很新鲜,一直站在导演身边,和他边看主演的表演边聊着,甚至林牧什么时候离开了摄影棚走到外面去都不知道。 “喂,是我。” 接起电话,林牧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才开始说。 对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让林牧顷刻皱起眉头。 沉默半天,林牧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入口,眉头锁得更紧。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牧自己打出去一个。 是打到他办公室的座机上,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接的人自然是秘书小姐,她正在处理文件,电话响的时候第一时间要冲进办公室。 等拧不开门把才记起林牧嘱咐她,他不在的时候要锁门。 然而又跑回去找出钥匙,所以才会耽搁得久一些。 “老板!” 有些气喘,秘书小姐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这个点,也不算晚。 没有理会秘书小姐不太稳的语调,林牧直接对她说:“今晚清好贷款公司的财务账,所有可能被追溯的交易全部做干净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秘书小姐向来奉行绝对相信,坚决服从的理念。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打完这个电话,林牧才微微松一口气。 他回到摄影棚的时候,林静好并没有发现他曾经离开过。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林牧施加力道微微握了握手机。 现在,他还不能离开她的身边,少了他这道屏障,林静好很容易被他父亲“请”到。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林静好在摄影棚呆到十一点就和林牧一起回去了。 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但是说不清楚是什么。 也许她天生对镜头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林静好忽然觉得站在幕后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适合她。 “林牧,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打开一些窗户将冷风放进一些,林静好眯起眼睛,冷不丁对林牧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吗?” 不算敷衍的回答,林牧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感受。”接了这句,林静好转头望向林牧,记起他对她说的,关于“讨债”的事情。 想了想,林静好忍不住问他:“你正在做的,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知道林静好问的是什么,林牧却无法做出回答。 林牧的沉默相当于间接给了林静好答案,她眼中的光微微发暗,但马上又亮了起来。 转回头,她看着眼前森罗万象的世界,轻声呢喃道:“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林静好这句话仿若叹息,却轻轻触碰到了林牧的心底。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温柔。 第139章 皱眉脸:小叔的做法简单粗暴 连着几天,林牧都在林静好放学后,接她去剧组。 他父亲又提出要见林静好的时候,林牧巧妙地用他提前策划好的借口圆过去。 在剧组学习了几个晚上后,林静好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出镜机会。 她的这个戏份需要出外景,所以就需要请假。 在冲刺的这个节骨眼上,假十分不好请。 林静好不想让林牧出面,以免教导主任又疑神疑鬼。 最后是慕寒帮助她请到的假,他也没问为什么要请假。 第二天天没亮,林牧作为林静好的御用司机,载着她随剧组前往海边。 这是一幕林静好要穿着薄纱裙在浅滩里翩跹起舞的戏,虽然难度不大,但是气温过低却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本来这个季节清晨就偏冷,加上前一天晚上下过小雨,室外的温度直降。 到海边的时候,海天一线还呈现着深蓝色,潮汐的声音在耳边规律性地响起,仿佛某种来自远古的召唤。 林静好在车上将自己裹得像只粽子,但职业道德还是要有,即使有多痛苦,她还是顶着海边大得不是一点两点的腥风跳下了车。 工作人员很快支起了大帐篷,也额外搭了一个小帐篷供林静好换衣服和化妆。 林牧和林静好一起进的小帐篷,虽然是清晨的戏,但还是要涂防晒霜,但是林牧跟进去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呀,你干嘛!唔……” 面对突然靠近的林牧,林静好吓了一大跳。 然而刚想推开他,林牧却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腰,直接微微俯身对准林静好的唇吻下去。 小帐篷虽说和大帐篷没在同一个水平线,也离得有点距离,但和暴露在众人面前没什么区别。这会儿要是有谁进来,刚好可以撞个正着。 林静后又羞又恼,想挣扎又怕动静太大,反而把人都吸引过来。 然而老老实实被林牧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没一会儿,林静好就腿软了。 她的面色潮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久前干了什么。 但是林牧的热吻却像有魔力般,越深入,越让她无法拒绝。 心脏跳动得比外面的风还要喧嚣,林静好虽然进帐篷就脱掉了羽绒服,只穿两件单衣,但此时已经开始觉得热起来。 半晌,缠绵的一吻结束,林牧才放开林静好。 “暖和了吗?” 刚放开,林牧就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直接把林静好给问傻了,敢情林牧刚才一进来抱着她就吻,是想借此给她升温吗! “……”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虽然林牧的做法简单粗暴,但是林静好还挺受用的,起码她现在热得跟三伏天一样。 很快,化妆师就进来了。 这次的化妆师和上次的不一样,上次的那个似乎是被换掉了。 在化妆师刚进帐篷的时候,林牧示意她站住,而后拿了一个金属探测仪检查化妆师身上有没有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确认安全后,才将人放进来。 虽然觉得林牧这行为有些太夸张,不过林静好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他有好好在考虑她的事情,也一直在为她保驾护航。 看着林静好换好服装,化好防水妆,林牧将羽绒服披到她身上才一起走出去。 “你这样好像是我的经纪人。” 有感而发,林静好突然想,如果她以后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是不是日常就像今天这样。 其实让林牧做自己的专属经纪人也不错,她甚至有种凭林牧的手腕她一定会红的预感。 “如果你想,我可以做。” 直接顺着林静好的话回答,林牧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禁一愣,海风吹过来,拂乱林静好的鬓发。 林牧最近似乎特别顺她的意,林静好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要出事,不过她希望这只是她的错觉。 他们出来的时候,设备已经调试到位,导演看到林静好就向她招手让她过去。 虽然还未正式开拍,但他们的画面需要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所以需要林静好提前泡在水里。 林牧一听就皱了眉头,他对导演说:“没有其他的表现手法吗?” 知道林牧什么意思,但这位导演也是一个很坚持己见的人,他笃定地回道:“林老板,只有这样的镜头,才是最美的。” 担心林牧会和导演杠起来,林静好就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对他说:“好啦,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我争取一次过镜头。” 默默看着林静好几秒,林牧才点头,但下一秒,他就附耳问林静好:“需要再帮你加温吗?” “啊?” 微微一愣,但林静好马上反应过来林牧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顷刻红了脸。 不得不说,他还真的是给她“加温”了。 “不用不用,这么多人看着,你别乱来!” 瞪了林牧一眼,林静好几乎已经做好了往旁边跳开的准备。 然而双手忽然被握住的时候,林静好直接僵了身体。 林牧抓起她的双手揉搓着,绝对是正儿八经的帮她带热身体。 “……”无语地望着林牧,林静好觉得自己被他活生生地给套路了。 林牧面不改色,对他来说,在林静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拍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林静好有自己的坚持,他也不会过多干预。 做了热身运动,导演指令一下,林静好就脱掉外套,只穿着纱裙慢慢没入水中。 海水比想象中的温暖,但是风,是真冷。 走到海水漫过小腿肚的地方,导演就喊停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着日出,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凌晨就出发的原因。 导演一边看着表,一边和助理不断确认着日出时间。 终于,海的尽头慢慢亮了起来,天空逐渐被晕染出一层浅金色。 其实这也是只能一次性通过的画面,因为错过一次,就只能再等一天。 林静好背对着众人,也许是因为注意力都在海平线上,所以她现在并不觉得冷。 “各部门注意,开机,action!” 助理导演指令一下,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摄像机已经开始运作。 海面粼粼的波光如同扯碎的鎏金缎带,从远方慢慢辐射过来。 林静好站在水中,微微仰脖看着虚空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 导演似乎很满意拍摄效果,当第一缕金色的光芒越过海平面投射进众人的眼眸中时,林静好就突然动了。 这是她和导演讨论出来的结果,舞蹈上,林静好有足够的自我发挥空间。 虽然已经很好一段时间没有练舞,但林静好的身体仿佛就是为舞蹈而生的一样。 在天水一色的壮观景象中翩然起舞,林静好就像是来自深海的精灵。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晨光起舞,起着透明视觉效果的纱裙仿佛和海水融为一体,随着林静好的动作,水花抛出美丽的弧度,如诗如画。 很多人都看得呆掉了,如此唯美的画面,根本不需要刻意地去迎合什么,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效果。 林静好一遍就通过了这个镜头的拍摄,等海面上那轮朝日升上来的时候,金光大盛,将林静好整个人都淹没在光中。 导演甚至都忘记了喊停,直到林静好自己舞罢,停下来问导演可以了吗,导演才赶紧喊卡。 林牧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静好,就如同他第一次看她跳舞时一样。 他的怦然心动,也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静好又拍了几幕和主演们的对手戏,但让人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场拜日一般的舞蹈。 电影还在继续拍摄中,但宣传片已经制作好并放出,其中,林静好那段舞蹈占了一个比较大的篇幅。 她也因此一跃而红,很多明星公司争抢着要签下她。 但最后,都被林静好回绝了。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想等完成学业后,再来考虑入行的问题。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通过那一场舞蹈,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杀青之后,林静好就对林牧说,她暂时不会再去剧组里面混。 林牧很惊讶,因为林静好如果不去剧组,就会有相当的危险。 但是林静好有一个更为强硬的理由,因为,她决定要报考全国最好的那所艺术类大学。 听到林静好这个决定,林牧其实并不惊讶,他也一直在等她这么说。 面对林静好的选择,林牧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全力支持。 因为艺术类高校都是在大考前一个月进行艺考,所以现在留给林静好的时间并不多。 她要在短时间内让自己达到最佳状态,于是就开始集训。 集训期间,除了练习就是练习,就是林牧都很难和她见上一面。 不过这对林牧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因为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公司的麻烦。 其实在电影开拍的那天晚上,林牧就接到放贷公司出了问题的消息。 只是相较之下,林静好对他更重要,所以他只是远程操控,先将事态压着,还没有去处理。 然而,却在这种两方都很繁忙的时候,消失了一阶段的苏瑾再次找上了林牧。 林牧一开始是拒绝与她见面的,但是苏瑾却说,她给林牧带来的,是他相当感兴趣的内容。 在苏瑾二次暗示如果林牧不答应见面就会去骚扰林静好的情况下,林牧最终同意见面。 但是他却没想到,在他的前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在等着他。 第140章 慕寒,你别吓我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转圈,下腰,对,收势。” 轻快的舞步在只有两人的舞蹈教室里面响起,行云流水,优美绝伦。 “啪啪啪!”紧接着,响起了一阵鼓掌声,集训老师拍手,很满意林静好的表现。 她走到林静好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的水平比之前又跃升了一段,以现在这种状态去考试,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记得不要过度训练,虽然时间紧,身体也要有足够的休息。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明天再调整一些细节,基本可以上战场了!” 闻言,林静好会心一笑:“明白,谢谢老师。” 在舞蹈室草草洗了个澡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今天是林静好集训的第四天。 后天,就是艺考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的转换,她找回状态的速度出奇地快,身体也比以前轻盈。 虽然挑战还没开始,但是林静好心里已经载满自信,仿佛恢复了之前那种自然而然的骄傲,但又和以前不一样。 沉淀后的爆发,往往有深不可测的力量。 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 心情甚好的林静好忽然记起这几天好像有些冷落了林牧,就想给他打一个电话。 然而直到她走出了幽长的通道,电话都没有接通。 有些诧异,林静好将手机拿到面前,还以为会不会自己根本就没有摁到拨打键,可是能听到嘟嘟声啊。 按理说,林牧应该会第一时间接起她的电话,可是,竟然响了将近五十秒,都没有任何动静。 觉得林牧可能没听到,林静好站在原地又打了一个。 漫长的等待,光线在她光线流转,影子长长地投射在身后泛着些微凉气的地面,墙壁上。 还是没有接。 林静好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她提前休息,虽然这两天林牧都没来接她,但不至于连电话都打不通吧? 正狐疑着,她一跨出大门口,眼前骤然亮起来的同时,余光瞥到一抹黑影。 下意识抬头,林静好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怔住。 握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中,因为她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这里等她。 “怎么了,看见不是林牧,失望了吗?” 慕寒笑了一下,他原本靠在车子上,看见林静好出来就直起身子,向她走来。 “没,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静好当真只是惊讶,因为她觉得她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慕寒不应该再来单独找她。 慢慢走下楼梯,林静好还记得当初林牧和慕寒在这里还怼过。 “突然来找我,是那件事情还有遗留问题吗?” 林静好看到慕寒就下意识想起照片的事情,不禁这么问了一句。 慕寒微微笑着,摆了摆手,而后表情微妙地看着林静好说道:“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 听得一头雾水,林静好望着慕寒的同时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你还不知道吗?” 这下轮到慕寒故作惊讶,他看着林静好的表情,让她有一种有一件事,全天下都知道,唯独她不知的错觉。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谨慎地问出口,林静好心里的不安却蓦地被放大。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林牧有关。 慕寒没有直接说,而是让开一个位置,向林静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先上车,我会好好告诉你。” “……” 有迟疑,但林静好最终还是坐上了慕寒的副驾驶席。 “慕寒,你别吓我。” 林静好此时的烦躁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她没有系安全带,因为没打算和慕寒走。 慕寒自然注意到了,但是他没有点破,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平板,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递给林静好。 心情复杂地忘了慕寒一眼,林静好接过。 低头看的第一眼,就捕捉到了林牧的名字。 这是一则新闻,林静好注意到了时间,今天早上才发布的,而报道的内容,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心脏没来由猛地突突了两下,林静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读过标题。 然后,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还是个女人。 虽然媒体报道多半夸大事实,标题也会取得十分吸睛,但还是看得林静好浑身的血液顷刻冷了下来。 硕大的头条标题,说的大概是林牧夜间和一女子十分亲密,钻石王老五或好事将近。 林静好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完的一整篇报道,一开始的时候,她眼前发白,脑袋也有些胀。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坚持着看完了。 本来这种花边新闻,她是不会怎么信的,但看到文末的那张照片时,林静好忽然产生了动摇。 画面里的女人,分明就是苏瑾。 她离林牧很近,这个姿势,就像是要和林牧接吻一样。 照片里只能看到林牧的侧脸,他的表情,林静好能看得出来,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报道里说,林牧夜会神秘女子,两人举止亲昵,更有很多热辣场面。 还特别指出是苏姓女子,通篇行文都在导向一个结论。 即是商界的万年黄金单身汉,即将修成正果。 如果被拍到的女人是俞倾,也许林静好反应还不会很大。 林牧对俞倾的态度,十分明朗,也直接和她说了他不会和对方结婚。 然而苏瑾不一样,这个女人,林牧在对待她的问题上,有些模棱两可。 再加上上次林静好亲眼目睹他们之间关系匪浅,现在她又打不通林牧的电话。 林静好莫名有些慌。 呆呆地握着平板出神了半天,林静好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应该发表什么看法。 慕寒料到林静好会是这种反应,便不着痕迹地添油加醋说道:“因为是他的事情,所以我特意派人去调查了一下真伪。昨天晚上,确实很多人看见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顿了顿,慕寒又补了一句:“举止不太像是普通朋友。” “……”林静好知道慕寒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不刺激她,所以说得很委婉。 她和林牧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林静好是不愿意相信的。 但是现在,事实却摆在她的面前。 林静好低头细想,这几天,因为她的时间和林牧叉开,所以林牧到底有没有回到她那个家,林静好根本没有在意。 虽然早上起来有早餐,晚上有时候有晚餐,但是都没看到林牧的人。 桌子上的纸条又多了起来,林静好满脑子都是怎么恢复最佳状态,也没去在意。 现在看来,分明是已经有了苗头。 将平板还给慕寒,林静好没说话,她默默地拿起手机,给林牧再次拨了一次电话。 仿佛是一个确认的形式一般,响铃的时间越长,林静好一颗心就沉得越快。 直至落到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没有回响,也没有光。 等到机械女声响起,林静好才掐断了电话。 微微深吸一口气,她望着眼前的虚空,沉默不语。 慕寒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变化,知道他的机会已经来了。 “静好,这件事也许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带你去找林牧,问个清楚?” “不用了。”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个提议,林静好捋了捋鬓边落下的碎发,对慕寒淡漠说道,“他不接电话,找到又有什么用?” “……”尽管慕寒此次就是故意来里间他们两人,但是看到林静好此时的表情,他还是挺心疼的。 然而在心疼之余,心底还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他很喜欢这种状态的林静好,仿佛开在悬崖峭壁上的孤花,凄厉而绝美。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我都会帮你。” 给予林静好最大的温柔,慕寒知道她此时最受不了这种攻势。 果然,再次转过头望着他的林静好,眼眶霎时红了。 她在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要搬家。” “好。” 慕寒仿佛知道林静好不太愿意住在慕家一样,另外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处。 驱车去林静好现在所住的公寓,慕寒什么都没问,默默地跟随她上楼。 林静好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在离开前,她给戴礼打了个电话,说为了准备考试,要先住在朋友家,但具体在哪里,没有详说。 戴礼虽然意外,但没有阻止她,只是让她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和他说。 慕寒先拿着她的行李下楼,在踏出大门的时候,林静好回头望了一眼敞亮的室内。 这个门口,林牧呆过很多次,原来从这里望进去,是这种感觉。 瞥到餐桌,林静好微微一怔。 然而越去回想和林牧合好后的点滴,她的心里就越酸。 也许林牧对她来说,真的只是昙花一现。 像席慕蓉所说的,美好只是短暂的,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重重闭了闭眼睛,林静好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决绝地撇头,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慕寒早就装好了行李,他将车开到了楼道口,立在车前等着林静好。 他并不担心林牧会突然出现,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林牧应该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着麻烦事,根本分身乏术,所以他才会挑选这个时机来接走林静好。 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顺利,慕寒嘴角轻扬,他和林牧之间的战争,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第141章 不活着,一切都没有意义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打印机没有间歇地工作着,办公室内的气氛十分紧张。 “老板,从调查来看,应该是合作方的恶意操作造成的问题。” “审计局的打点做得如何?” “已经在接洽,这次他们的骨头硬了一些,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林牧沉默了,他扫了一眼在面前摊开的文件,脑仁传来些微的刺痛。 林静好开始集训后,林牧才有时间来收拾烂摊子。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眼底的青色很重。 “老板,排查之后的嫌疑目标已经缩小到三个,但是后续的调查,有难度。” “抛出诱饵。” “这么早?” 秘书小姐一直在公司里陪着林牧加班加点,她此时有些讶异地看着林牧。虽然他现在说的这个举措在之前他们就已经讨论过,但是设定的时机却不是现在。 “不早,对方已经动手了。” “明白,老板,我这就着手去办!” 秘书小姐离开办公室后,林牧转过椅子面对着澄透的落地窗。 夕阳的余晖映射进他的眼帘中,镀上一层非常残忍的橙红色。 “……”林牧不禁想起昨晚苏瑾对他说的那条“小道消息”。 她说,很快就会有一个他会感兴趣的大人物来到东城,届时,东城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牧如果想抓住这个机遇的话,就和她合作。 别说一个林氏,就是慕家,还有其他几家东城商圈元老级地位的企业都不在话下。 但前提是,林牧必须离开林静好,和她苏瑾在一起。 林牧自然是非常坚决地拒绝了苏瑾的诱惑,对他来说,苏瑾所说的利得,虽然有足够的吸引力,但并不能左右一切。 仅仅只是,能加快他的复仇历程罢了。 他还不至于需要堕落到靠女人来颠覆一切的地步,而且,他也不会放弃林静好。 苏瑾一直给他打电话,林牧直接将手机丢给了秘书,让她选择性地接“有用”的电话,至于私人的,一个都不用接。 然而也因此,他错过了和林静好解释的机会。 由于一心扑在工作上,平时特能八卦的秘书小姐此时也不知道自家老板上报了的事情。 直到她刚做完林牧所交代的事情,她的工作电话响起来的时候。 “喂,你好。” “……”礼貌地接起电话,但是在下一秒,秘书小姐就无语了。 这个电话是某电视台打来的,目的是为了邀请林牧上一个访谈节目,因为他现在的感情动向已经是东城最热门的话题。 旁敲侧击对方,秘书小姐套出了话来。 她赶紧上网搜出关于林牧的新闻,这时才知道,她和她的老板,错过了什么大戏。 迅速敲开林牧的办公室,秘书小姐二话不说就将新闻拿给林牧看,说道:“老板,刚才电视台邀约节目,我推掉了。” 微妙地看了秘书小姐一眼,林牧快速浏览了一遍那条关于他的大热门。 很明显,这张曝于大众目光之下的照片,是有人偷拍的。 但这个角度和火候的掌握,林牧几乎可以认定,就是苏瑾安排的。 “类似的工作洽谈,全部拒绝。” “是,对了老板,还有一件事。” 突然吞吞吐吐起来,秘书小姐平时可不是这样的,林牧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说。” 虽然还是迟疑,但秘书小姐最后还是叹息一般对林牧说道:“你让我所有私人电话都拒接,咳咳,这期间,林小姐打了三个电话来,你看这……” 一听说林静好打了电话来,林牧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但很快,他又重新恢复平静。 挥了挥手,林牧示意秘书小姐出去,但没有向她拿手机。 这是因为林静好现在正紧锣密鼓地集训,林牧不想去打扰她。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开始复杂起来,他不想将她牵扯进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圈子里。 在这一点上,林牧丝毫没有立场可以责备林宇对林静好那有些过了的人生管制。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不也是一样在擅自为她做决定吗? 然而这个行径,却是必须的。 尽管他可能会因此被林静好彻底讨厌,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没打通他的电话,林静好应该很生气,但她不是一个默默受闷气的人,多半会将这腔怒火化作艺考时的一种动力。 所以林牧选择先不联系她,等她考完试再说。 “不是我要帮林牧说话,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有些看不下去林静好自己一个人闷坐着,一言不发,声音忍不住出声。 “……”还是不吭声,林静好仿佛瞬间被散了气力,整个人都不想动。 “不要太快就下结论,他……” “我没有。” 打断声音,林静好眼眸一沉。 也许是因为她不同以往的语调,声音瞬间沉默。 静谧的空气缓慢流转,仿佛连空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慕寒给林静好找的房子在一个去机场很方便的地方,因为今天结束最后的指导后,林静好就会踏上征程。 半晌,声音重新开口,但这次它说的不是林牧这件事。 它冷不丁问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预示画面吗?” 心里一咯噔,林静好愣了有两秒,才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声音这么提出来,她心里是有一些预感的,只是现在没心思说。 “可能进程又被打乱了,你从那个公寓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林牧和别的女人在礼堂。” “在礼堂?”惊讶出声,林静好仿佛是要确认一般,问了一句,“在礼堂干嘛?” “静好,你别这样。” “……” 林静好再次沉默了,声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它看到的未来里,和林牧结婚的,是别的女人。 半天,她才闷闷问道:“是哪个女人,看清了吗?” 闻言,声音叹了口气,回道:“背对着我,认不出来是哪个。” 林静好此时才发现,林牧身边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多,起码能达到结婚级别的,就有两个。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多半会是苏瑾吧? 其实如果是俞倾,接受起来可能更容易一些,但是问题是,不管是谁,林静好注定心里都不会好受。 或许她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席慕蓉的建议,去到她身边,去开启不一样的人生。 但是,她放心不下林宇。 “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你要主动去找他。” “如果我不想呢。” 林静好现在确实已经从想立马见到林牧问个清楚过渡到不想见他的阶段,林牧没有接电话的行为对林静好的伤害非常致命,这是他第二次食言,也因为这样,林静好才会产生动摇。 默默深吸一口气,林静好觉得有些累:“其实,有必要一直逆天改命吗?” 林静好这个问题问得声音倒抽一口凉气,它一下就急了。 “静好,我知道你受了不小的打击,但是因此要随波逐流就太不值了。我们挣扎到现在,仍旧在命运的框架里,难道你甘心就此放弃?” “我只是觉得太累了,活下去,我也不一定能获得幸福。” “不活着,一切都没有意义。” 声音此言一出,双方都沉默了。 它一直飘荡在林静好内心世界的上方,此时能看到好不容易变得澄净的心湖再次被黑色的阴影笼罩。 “不过说到底,这是你的人生,我之前说过,你愿意怎么过,你可以自己选择。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声音这么说的时候十分感慨,其实它一直都不觉得林静好会因为关系生死而事事积极地去想解决对策。 正因为了解自己,所以它给了林静好充分的能动性,只在她出现动摇,或者有新的预知画面出现时冒头。 然而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林静好因为自己本身遇到的事情太多,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 声音突然出现和消失,她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这次,林静好倒真的被点醒了。 处在艺考前夕,她此刻无比真切地体会到,她的人生不止有林牧,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未完成。 也许就像声音所说的,林牧是她生命中的贵客,然而不一定是常住人口。 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振作起来,林静好看了一眼丢在不远处的手机。 除了她打出的三通未被接通的电话,她的手机没再被使用过。 没有人打来,她也没有欲望打出去。 扫了一眼时间,林静好就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 她会在另一个城市呆两天,也正好可以冷静一下头脑。 林牧的事情,等她回来再做一个了断。 如此想着,林静好内心的不安开始逐渐消减。 虽然心还会痛,但是她很理智,知道此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在舞蹈教室呆了一个半天,出门就看见慕寒早早等在外面。 其实她是想自己来面对的,但身边有一个人陪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头一次愿意接受自己的软弱,林静好没怎么挣扎便上了慕寒的车。 当慕寒说出会和她一起去那座城市的时候,林静好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直到一天前她都以为,此时驾驶座上坐着的人,会是林牧。 第142章 小叔叔的破事儿 下飞机后,慕寒早已安排了林静好备考学校附近的星级酒店接机,两人一路到地方,时间还挺早,于是林静好就提出要去学校看看。 慕寒自然很乐意陪同,吃过饭后,他们在夕阳中像校园里的青年男女一样,迎着晚风徐徐走着。 “这所学校,很适合你。” 先开口的是慕寒,他们两人一个高大帅气,一个青春靓丽,吸引了路人不少的注意力。 林静好此时的情绪已经平稳,但不怎么笑。 她看着眼前的柳树成荫,笔直的校道不知通往何处。 “但愿我的选择,不会错。” 林静好算是在林牧的引导下才选了这所学校,现在林牧已经不在她身边,她多少有些怅然。 如果真的考上,以后在这座城市上学,四年的时间,足以断绝任何关系。 林静好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东城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一件一件去解决。 但是她并不觉得迷茫,反而是这种时候,她眼前的道路才越发清晰起来。 “慕氏在这座城市有产业,到时候,我会过来常驻。” 慕寒温润地说了这句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会追寻林静好的足迹,来这座城市继续守护她。 林静好微妙地看了慕寒一眼,没说话。 对比,是人的天性,慕寒对她越温柔,想得越周到,林静好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一方面,会想起林牧的行径,一方面,也会因为自己对慕寒所做过的事情而感到愧疚。 然而慕寒想捕捉的,就是林静好的这种心态。 “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过了这两天的考试再说。” 慕寒说着宠溺地摸了摸林静好的头,就像以前一样。 “嗯。” 点了点头,林静好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正因为林牧这样,她才更需要加倍努力。 因为她以后的人生,可能需要自己一个人走。 从公司走出来,林牧直接去了杜弦那里。 但是他只做了一个停留,并没有呆很久。 杜弦倒是意外林牧在这个时点突然来找他,一般林牧都是入夜或者来之前会提前和他说。 因为杜弦经常不守着庙,到处瞎晃。 “什么风把你这位大爷吹来了?” 杜弦睨了林牧一眼,他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其实就立马杀到林牧的公司想问他个究竟了。 但是要上楼的时候,却被前台的妹子拦下,说没有预约不能直接找她们老板。 这时杜弦才知道,林牧已经连续在公司好几天。 觉得事情蹊跷,他就没有硬闯。 现在终于是把林牧等来,杜弦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预感。 这厮突然来,估计是有事情要拜托他。 杜弦顺手要给林牧开瓶酒,却被林牧挡下,他微皱眉看着他,沉声说道:“你去看下静好。” “什么?” 以为自己听错了,杜弦睁大眼睛,定定地看了林牧许久。 “你自己怎么不去?” 虽然知道那个报道一出,这两个人之间肯定会出问题,但是杜弦没想到杜牧竟然连见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林牧没回答,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在无声地说他有苦衷一样。 “你先和我说说,你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林牧自然知道杜弦指的是苏瑾,他稍微顿了一下,才回道,“没有关系。” 微妙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牧,杜弦太了解他,他刚才的这个很短暂的停顿,大有问题。 “你要和我说实话,否则,我怎么帮你。” “这就是实话。” “……”眼角抽了抽,杜弦有些头疼这个冥顽不灵的大boy,“那你好歹让报社发个声明啊之类的,人言可畏。” “没有这个必要。” 林牧的回答一直很平淡,仿佛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这,杜弦有点猜到他的意思,他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故意的?” 然而林牧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他想找杜弦做的事情:“你去看下她,不需要说我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这次轮到杜弦沉默了。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林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啊,静好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也许应该找她好好谈一谈。我知道你正在计划别的事情,但是要想清楚,究竟付出这样的代价值不值得。” 杜弦一席话,林牧面不改色。 他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来这里的,其实他并不是不敢见林静好,只是想等她考完试,解决了她人生的出路问题后,再来好好捋一捋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他也有时间去处理苏瑾的事情。 苏瑾这个女人不简单,林牧断然不想让她和林静好直接接触。 然而,林牧不能容忍在这个过渡期,有人趁虚而入。 这个趁虚而入的人,自然就是慕寒。 虽然林牧还没去确认,但以他对慕寒的了解,他应该已经下手了。 最后,林牧对杜弦说了一句“拜托”就走了。 杜弦连连摇头,他也很无奈,林牧做事有他自己的章法,谁也无法改变。 现在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是先去安抚一下那只可能已经炸毛得生人勿进的小猫咪了。 出了杜弦的清吧,林牧开车直奔慕家而去。 他在公司的时候,就和慕天磊约好了见面时间。 除了要调查他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爷,林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 “是。” 慕天磊合上手中的一份信函,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他和林牧表面上是合作关系,但是得知林牧最近一直在和一家模特公司打交道,慕天磊就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于是,他从林牧的贷款公司里抽走一部分资金,顺便丢了一些已经被标记的“洗白钱”进去。 果不其然,审计部门就盯上了林牧的这家隐形金融公司。 林牧特意来找他,老奸巨猾的慕天磊能猜到他是为何而来。 不过,他也正想和这个“贤侄”联络一下感情。 书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慕天磊就热情地招呼林牧。 林牧一脸淡然无波,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慕叔,最近风声紧,可能我们需要做一个调整。” 闻言,慕天磊假装讶异,忙问林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牧微微扬起嘴角,不动声色:“没什么,只是近期要做一个内部清算,关门一段时间。” “这样啊……”微妙地观察着林牧脸上的表情,慕天磊表示出了最大程度的配合,“那我会尽快安排资金的撤出。” “有劳慕叔了。” 其实林牧在所有注资人中,只和慕天磊说了这件事情。 因为他怀疑有问题的资金是从慕天磊这边来的,如果慕天磊撤资,危机就解除的话,他也不用大费周章去做疏通。 然而慕天磊哪里会不知道林牧的意图,为了预防这种情况,他已经重新套了一个小公司,把正常资金和问题资金分开。 两人心照不宣,但谁都没有点破。 公事说完,慕天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我那个儿子啊,此前一点事业心没有,我还常常说,如果他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最近却突然开窍了,他和我说要去花都。” 花都……林牧不禁微微皱了眉头,这是林静好报考的那所大学所在的城市。 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是林牧表面波澜不惊,他回道:“不管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对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两天啊,他就先去那里的办事处看看了。我本来想把东城的业务交一部分给他,好让他和你多接触,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未必行不通。” 林牧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而后默默喝了一口茶。 “难道你要……” “对。”放下空了的茶杯,林牧不容置辩地望向慕天磊说道,“我正在拓展花都的市场。” 慕天磊这次的惊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他还以为林牧不会离开东城。 “是……有什么契机吗?给你老叔透露一下。” 半开玩笑地问了林牧一句,慕天磊心里其实已经形成了一个概念,多半这两个年轻人同时选择花都的缘由,是一致的。 闻言,林牧微微一笑,但眼底没有任何笑意。 他幽幽说道:“我和沈老板在影视业上有合作,在花都多一个办事处,会方便很多。” “原来是这样,的确,花都就是艺术的天堂。” “慕叔,我今天来,还有一个问题。” “哦?你说。” 伸手给林牧满上茶杯,慕天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林牧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直接出口:“对林静好,您是怎么看的?” 听到“林静好”三个字,慕天磊收回去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他有些没明白过来林牧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静好啊,这孩子挺不错。” “是您儿媳妇的首选吗?” “……”被问得一滞,慕天磊看着林牧蹙起眉头,但是没有回答。 这时,林牧缓缓说道:“我觉得慕叔似乎不太喜欢静好和您儿子的结合,刚好我也不怎么看好。” 直言不讳地这么说着,林牧看见慕天磊的眼神顷刻深沉了不少。 慕天磊其实有猜到上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现在林牧说得这么明显,实质上是在提前向他打招呼。 他自然是不想慕寒和林静好在一起,既然意图已经被林牧识破,他索性就笑了笑,说道:“那犬子的事情,就多劳你费心了。” “不客气。” 第143章 追老婆去 从慕家出来,林牧直接给秘书小姐打了一个电话。 “马上订去花都的机票,我现在去机场,时间越近越好。” “老板,贷款公司的后续呢?” 秘书小姐这么问是一个很自然的反应,只是随口一说,她手上已经开始在操作电脑订机票。 “按照定下来的方案行事,如果不行,先停业。” 听到林牧这么说,秘书小姐很意外。 因为这家相当于隐形地下钱庄的金融贷款公司,其实对林牧来说很重要,他花了大量心血,疏通了很多关系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有些迟疑,秘书小姐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问了林牧一句,“老板,你要去很久吗?”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把林牧问住了,因为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返程不订。” “好的,老板。机票订好了,一个半小时后起飞,已经帮你网络值机。” “注意慕天磊的资金动向。” “明白。” “唉……” 长长叹了一口气,杜弦觉得自己特别倒霉,为什么他非得帮林牧来做这种事情。 虽然他本人是对林静好“余情未了”,但是当和事佬这种事情,他不擅长啊! 爬到林静好之前所住公寓的楼层,杜弦叹了第三十五次气。 抬手摁门铃的同时,杜弦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半,按理说,此时林静好应该是在家的。 然而他连续摁了三次,前后等了有二十分钟,门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狐疑地直接敲门,杜弦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认识的林静好不会因为男友“出轨”而对所有人视而不见,想着可能她会以为来的人是林牧,所以杜弦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 这一喊,回声效果都出来了,门内还是一片死寂。 就在杜弦打算打林静好电话的时候,从上边忽然走下来一个人,是个老头,他手上还拿着一大串的钥匙。 “小伙子,你要租公寓吗?” 老头眼里冒着精光,一下捕捉到商机。 杜弦却被问傻了:“你是这里的房东?” “对,从这层开始往上,总共6层12套都是我的。你运气好啊,你门口站着的这间刚空出来。” “住在这的人搬走了?” 因为太过震惊,杜弦的语调都不自觉拔高。 房东似乎此时才看出他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找房子的,热情一下大减,但还是幽幽说道:“这小姑娘两天前就搬走了,是一个男人来接的她。” “……”听房东这么说,杜弦心里忽然被蒙上一层阴影。 看来这次林静好,是真的怒了。 和房东告别后,杜弦边下楼边给林牧打了一个电话。 他眉头紧锁,十分在意房东口中所说的那位男子。 看来林牧叫他来看看,并不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过意不去,而是因为有人在觊觎林静好。 “嘟,嘟,嘟……” “快接,快接啊!”杜弦小跑着下楼,恨不得分分钟奔到林牧面前,揪起他的衣领使劲掂一掂他。 这两个人,明明互相深爱着对方,却一直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困扰着,也是绝了。 林牧此时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手机屏幕闪了闪,他看了一眼,就接起蓝牙耳机。 “喂。” 因为已经决定要去花都,所以林牧此时的语气特别平静。 杜弦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无外乎就是去了林静好的住处。 但是她已经不在那里,林牧是能猜到的。 尽管他的猜测和真相有些出路,不过倒是不惊讶杜弦的来电。 “林牧!我现在就在静好家楼下,不,确切地说,是她的前一个家!” “前一个家?” 闻言,林牧还是微微皱了眉头。 慕寒已经去了花都,证明林静好已经去了,所以那套公寓里此时不会有人。 让林牧皱眉的,是杜弦的表述方式。 “对啊!我上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房东,你猜他怎么和我说的?他说静好两天前就搬走了!刚好就是你那件事被爆出来的那天!而且,还是被一个男人接走的!” “……” 不难想象那个男人是谁,应该是慕寒没跑了。 林牧沉默了一下,语调没什么变化:“嗯,我知道了。” “什么?就这样?”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我!我真是要被你给气死了,快追啊,现在不追,留着静好给人过年吗?” 杜牧有些气急败坏,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就站在楼外的停车场,囔囔得哪儿哪儿都是他的声音。 “快到了。” “什么?” 林牧冷不丁说了这三个字,杜弦一下就懵了。 他发现林牧冷静得有些过分,媳妇都让人给拐跑了,竟然还能和他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甭管你到哪儿了,赶紧的,别瞻前顾后,这件事本身就是你处理得不妥!” 杜弦义愤填膺,他虽然看着是在为林静好打抱不平,实际上是为林牧操碎了心。 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林牧了,他做事的风格就是一直在幕后默默操纵,等一切事态明朗化后,才会搬上台面说道。 做事情可以这样,但是爱情里还这么做,就有些顽固不化了。 谁经得起他这么折腾,明明只要一句话说开的事情,偏偏要搞得如此复杂。 “我快到机场了。” “你到机场也没用……什么,机场?” 眨了眨眼睛,一腔的怒火突然消失不见,杜弦愣了几秒钟,忽然明白过来林牧是什么意思。 “哈哈。”没好气地笑起来,正因为太担心,所以此时杜弦才会笑得有些没了正型,“你小子,总是一惊一乍的,这次,别再把人搞丢了。” “……嗯。” “静好,晚上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学校。” 将林静好送到酒店房间,慕寒说要来花都发展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要连夜去选好的地方看看。 “嗯。”没问慕寒要去哪儿,林静好在门口送走他,自己站了一会儿才进屋。 她没和林牧说过具体考试是在哪天,但以为林牧会知道。 但是直到现在,林牧仍旧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来,没有发一条信息。 林静好也赌气地不再找他,心里的误会也刻得更深。 从行李箱中取出换洗衣物,林静好默默走进浴室。 不知道为什么,这临考的前一晚,莫名让她想起在皇家舞蹈学院时,决赛前期的那个晚上。 细想当时,林牧似乎已经开始有些要回避她。 或者说,从林牧要和她分房睡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和她分开的准备,只是提前在给她打预防针。 然而因为她的坚持,林牧最终才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 这次短暂的合好,也许是应了某种特殊的契机,但是他们之间那些很难一夕化解的障碍仍旧存在。 叹了一口气,林静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刚刚暗下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前方有什么障碍,都不会轻易放手。 然后,现在竟然是和慕寒来了花都。 而这数日来,她和林牧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虽然已经做好等考完试回去再理一理这堆乱麻的准备,但是林静好多少心里有些别扭。 因为她忽然有些不确定在林牧的心里,她究竟处于什么地位。 但是想这些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放松,然后从容应对明天的艺考。 然而越不愿意去回想的时候,大脑却使劲儿在唱反调。 林静好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那篇报道。 理智上,林静好知道这件事情,要和林牧面对面谈谈才能知道真伪。 但是她却无法淡定地等待,尽管她此前是多么冷静的人。 她是会嫉妒的啊,而且也生气。 特别是林牧竟然什么都不表态,就这样晾着她。 甚至连她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他都选择缺席。 心中不是没有想法,但林静好一直在克制。 “你说,如果我们就这么留在花都,是不是可以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去想,不用理会?” “……哈,这可不像是我们会有的想法。” 声音在回答的时候,有片刻的迟疑,但是林静好没有发觉。 她没再说话,而是掬了捧水往脸上泼。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欢迎来到花都羽池机场……” 广播的声音在凌晨显得十分空灵,林牧到达花都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 机场的人比平时少很多,他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他自己一个人来。 其实这座城市,他在以前某段时间经常来,但在那个事件后,就成了他的禁区。 这是连杜弦都不知道的事情,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他进林家之前。 踏在这片土地上,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但林牧心中还是有些不舒坦。 不过更多的,却是一种怅然。 人最敌不过的,无非就是岁月。 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如果一味靠回忆来支撑,只会越变越淡,越变越薄。直至回想起来,哦,是有这么一个人,一段过往。 然而林牧不想让林静好也变成这样的存在,因为她是真实存在他身边,他所可以触碰到的。 杜弦说得对,掩掩藏藏,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此前是他自己先做了甩手掌柜,林静好前进一步,他就后退两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无论林静好是前进还是后退,他都会做先迈出一步的那个人。 第144章 那么,吻你也没关系 “叮铃铃!” 闹钟响起来的瞬间,林静好就猛地睁开眼睛。 她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没有任何犹豫。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但是需要做的准备很多。 第一轮面试的开放时间是早上八点,这个时间比任何一间院校都要早得多,所以考生们也只能早早起床。 简单洗漱后,林静好先是敷了一张面膜,然而一边做着其他的事情。 将表演服小心地从衣架上收起来,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硬质纸袋里。 林静好顺便再check一遍流程,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从这里出发,步行到大学院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为了保证状态,她必须预留时间休息,也就是说,最好一个小时前出发。 那么她现在,就还有另外一个小时可以做准备。 敷完面膜,林静好开始化淡妆,一边用手机播放着她今天所要表演的曲目,提前让身体热络起来。 等化完妆,换好衣服,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林静好这时才走到窗户前,将窗帘一下拉开。 今天的天气不错,属于那种能给人带来好心情的类型。 天边的湛蓝色逐渐镀上一层金色的浅光,看起来如鹅绒一般质地的白云缱绻着。 “嗯,出发吧。” 走回床边将手机拿起来,因为慕寒昨晚说要来接她,所以林静好就先给他发条信息,告诉他,她已经准备好了。 慕寒似乎并没有住在这里,发完信息,林静好就想先去一楼大堂等。 多丢了一包手帕巾进袋子,今天的战斗是一整天的,所以她还需要带上各种补妆工具。 随着晨光投射进室内,房间逐渐亮了起来。 光线在门口前停住,仿佛正在邀请她踏上征途一般。 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林静好握了握手中的带子,便径直朝门口走去。 花都的机场在郊外,大学城也是在郊外,但却是两个不同方向的郊外。 所以从机场到酒店,林牧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从前台那里使了点手段获知林静好所住的房间花了差不多半小时,肯定谁都不会想到,林牧居然会使用美男计。 当他破开清晨微凉的空气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没有敲门,就静静地站着等。 估算着时间,林静好应该差不多快出来了。 走廊里十分静谧,气流在缓慢地流转,绕过林牧的周身。 不知为何,林牧忽然有种感觉,仿佛从很久以前,他就保持了这个等待的姿势一般。 他一直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林静好。 微颔首,林牧其实有些疲惫。 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休息过,唯一算得上的睡眠时间,就是东城飞来花都的那趟午夜航班。 他重重地闭了闭眼睛,十分酸涩,但他并不后悔脑袋一热就杀到这里来。 当时从慕家出来的时候,林牧就忽然改变了想法。 也许是因为慕寒比他更快的动作刺激了他,林牧那时才意识到,他有多不想将林静好交给其他人,即使只是暂时的,也不愿意。 连夜飞花都,算是他人生中做的最没有规划的一件事情,但却也是他认为最值当的冒险,尽管到现在,他还没见着林静好的面。 在等待的过程中,林牧的心脏开始慢慢聒噪起来。 一下一下地充斥着这个空间,如同对自己之前这些荒谬行径的敲打。 他感到疼痛的时候,林静好应该会更痛苦,可是他却偏偏忽略了这一点。 “咔哒”,这时,门锁被解开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林牧抬头,随着门慢慢拉开,这几天一直挂念着的那张脸,终于逐渐露了出来。 梳得光洁整齐的发髻,略施脂粉的脸庞背光中都仿佛在发着微光一般。 林牧心中一动,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向前迈了一步。 林静好怎么也没想到,打开门,竟然有人在门外等着。 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林牧。 她惊讶得微微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心跳在刹那间跳停,呼吸也停止了,天地间的颜色迅速褪去。 忽而迎面拂来一阵凉风,林静好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浑身一僵,林静好猛地睁大了眼睛。 微微颤抖着,此刻氤氲在她胸腔中的悸动,分不清是极致的悲伤还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即使林牧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表态,林静好却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感觉到了满足。 其实,她要的,也不多。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关不住闸门了一样。 林静好没有哭出声,而是蹭在林牧胸前无声地落着泪。 她整个人还是懵的,老老实实躲进林牧怀里,完全是本能的行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推开了他。 她噙着泪眼怒瞪着林牧,质问他:“你干嘛来?还挑这种时间来,妆花了要补的!” 说着林静好就胡乱抹了一把脸,其实她的妆并没有花,但是这副样子看起来,让人特别心疼。 林牧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停滞不前,而是向林静好再迈进一步。 他直接抚上她的脸庞,将林静好的脸微微抬起,低声说道:“那么,吻你也没关系。” 说完,林牧便低头深印上一吻。 既然都要补妆,那就让他啃一口再说。 事实上,林牧也一直忍得很辛苦。 但是今天是林静好要考试的日子,虽然手已经下意识抚上她的背部,林牧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在失控前及时抽离,林牧微微喘气,林静好却一双眸子仿佛能滴出水来。 仅仅是清浅的一吻,就足以让她意乱情迷。 林静好是如此迷恋林牧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足以让她放下所有防备,安心前行的被守护感。 “静好。” “嗯?” 被林牧的轻声呼唤唤回心智,林静好此时丝毫不觉得被林牧抱在怀里会别扭。 她狐疑地望着林牧,直到看到他嘴角扬起不常见的弧度。 “再不补妆,要来不及了。” “哦……噢噢噢!” 顷刻反应过来,林静好一下挣脱开林牧的怀抱,立马红了脸,从脖子红到脑门顶。 碎碎念地跑到厕所里面去补妆,林静好“砰”地一声将门用力甩上,林牧不禁失笑。 末了,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唇角,笑意更甚。 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其实他也是一个“能”笑的人。 在外面默默地等着,林牧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提醒林静好。 林静好此时已经炸毛了,一方面让林牧别催,一方面又埋怨他净添乱。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她内心是欣喜的。 心跳一直狂飙着,平缓不下来。 林静好捂着胸口,看向镜中的自己。 即使补了粉底,还是能看出来番茄一般的脸色。 林静好完全想不到,林牧这次竟然会如此主动。 能这个点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如果不是之前就已经来了花都,那就是连夜赶来的。 如果是林牧的话,后者比较有可能。 刚才一阵慌乱,林静好光顾着逃了,也没好好看一看他的脸。 大部分时间用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仅仅用了几分钟补好妆,林静好从卫生间出去的时候,刚好和林牧打了一个照面。 莫名有些尴尬,但心里暖暖的,仿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流淌。 “……你怎么来了?” 强装镇定,林静好问了林牧一句,伸手就要去拿放在椅子上的袋子,却被林牧抢了先。 “我送你去考试。”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林牧直接拿起林静好的袋子就慢悠悠往外走。 微微一愣,总觉得林牧有意在隐瞒什么,林静好跟在他身侧端详了他几眼,心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林牧……莫不是在害羞? “你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直接问林牧,林静好嘴角忍不住想要上扬,就仿佛他们之前根本没有存在过矛盾一般。 转头看了一眼林静好,林牧面不改色,但沉默了两秒才回道:“是。” 不想去猜林牧迟疑的原因是什么,林静好只觉得心情大好。 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因为她的太阳,此刻就在她的身边。 带着林静好去吃饭,林牧全程陪同,俨然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男朋友。 此时的林静好已经完全忘记了慕寒的存在,甚至记不起要打个电话和他说不用来接她的事情。 林牧也没有提起,不过当他安安稳稳将林静好送进考场后,一回身,看到站在不远处,如同是尾随他们而来的慕寒时,却一点都不惊讶。 慕寒的脸色阴沉着,显然对林牧非常不友好。 他们两个之间隔着大概十米的距离,互相望着,谁都没动。 一阵风吹过,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凉意。 慕寒微微眯起眼睛,他盯着林牧的眼神一凛,而后当先转身离去。 林牧则是站在原地,淡漠地望着他的背影。 其实,昨晚林牧在来花都之前,提前给慕天磊打了一个招呼。 无外乎就是让他用“不可拒绝”的理由,强行将慕寒召回东城。 慕天磊在林静好的问题上,阵线和林牧是一致的,所以很痛快地就答应。 看慕寒现在的表现,证明效果不错。 然而慕寒并不是省油的灯,林牧侧头扫了一眼人头攒动的校道。 也许有些事情,他应该提前搬上日程了。 第145章 有什么关系?肉,体关系。 参加艺考的学生很多,黑压压的一片。 林静好并不算是晚到的,但是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不过并不是谁先到谁就能先接受检验,这么一个长队,是排抽签用的。 没错,出场的顺序,要由运气来决定。 一般在竞争者有如此之多的情况下,最好的签不是最开始,就是最后面。 中间的考生往往会被忽略,因为面试老师们会有一个缓慢恢复的疲劳期。 林静好并入队列中,队伍移动得很快,仿佛仅仅从考生们的步伐中就能感觉到一种张弓上弦的紧张感。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但共同点就是,没有多少交流。 尽管人很多,但却透着诡异的安静,即使有人交谈,也是低声的窃窃私语。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种时候出现这种直觉,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默默抽了签,林静好就到旁边呆着。 她还没看,就只出示给工作人员看过而已。 退到过道边上,她靠着栏杆,这时才打开那种只对折了一次的纸片。 结果,上面没有数字,而是一个两个英文单词——“thst”。 不禁失笑,林静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运气好,竟然一下就抽到最后一个。 如果是按抽签的方式来决定出场顺序,林静好似乎和末位特别有缘。 然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她需要在这里等很久。 下意识往校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她不知道林牧是否会在校外一直等。 为了不让现场太过拥挤,校方为考生们提供了好几个休息室,每五十名分为一间。 林静好自然是最后那间,只是她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非常耳熟,听起来还不由心生厌恶的声音。 “嗯,我是东城来的……” 果然,刚踏入一步,林静好就看见自己正前方,背对着她的俞佳。 她正在和其他考生聊天,看起来很热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静好气场太强,她一进门,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人们忽然都诡异地安静下来。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射到她身上,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俞佳自然知道林静好也来参加艺考,事实上,她是先得知了林静好的打算,所以才跟着报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分在同一个休息室。 “静好!” 满脸堆着笑意,俞佳在外人面前总是会装出一副十分友善的模样。 “你们认识吗?” “对啊,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以前在同一个舞蹈队。” “你好。” “你好……” 俞佳像是在推销林静好一样和别人说着她的经历,就连去过皇家舞蹈学院都没落下。 一听说林静好去过皇家舞蹈学院,一群人立马炸了锅,因为谁都知道相比这所高校,那间专业的舞蹈学院离舞蹈之星的路更近。 “你为什么又来考这所学校啊?” “在那边不是发展的机会更多吗?” 叽叽喳喳,这些人的热情就像只在于问一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根本没有给林静好说话的机会。 本来看到俞佳心情就不太好,这会儿再被一闹,林静好的状态就更加糟糕。 但她还不至于崩了心态,对她来说,俞佳在这里,除了让她心里不太舒服外,就没有其他的负面影响了。 她敷衍但又不失礼貌地回答了一些问题,当然,都是模棱两可,可说可不说的内容。 然后,就在众人的注目中,转身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休息。 毕竟所有人里,她所需要的等待时间是最长的。 俞佳又和那些聊了一会儿,说话期间时不时瞄着林静好这边。 林静好发现了,不过她懒得理她。 直到后面,俞佳自己凑到林静好跟前,一屁股就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下。 “没想到,你还有心情来考这所大学。” 凉凉说出这句话,俞佳瞥了林静好一眼。 没有回答,林静好就当没听到对方说话。 她往后一靠,作势要闭目养神。 这时,俞佳又说了一句:“被皇家舞蹈学院退学,你以为在这条路上,你还能继续前进?别笑掉人大牙了!” 咬了咬牙,林静好即使不想在这里和俞佳废话,但是她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睁开眼睛,她冷冷地看着俞佳,幽幽反问道:“你大牙笑掉了吗?” “你!” 被堵得憋红了脸,俞佳恨恨瞪了林静好一眼。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里可不是东城,你的大佬罩不了你,也没有所谓的贵人,我就看你怎么出糗!” “是吗?到时候,是谁出糗还不一定呢。” 比起以前被俞佳惹了就暴跳如雷想撕了对方相比,现在的林静好平静许多。 因为俞佳的这些挑衅,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既然她已经不把俞佳当成朋友,就随她怎么闹腾,根本不值得心痛。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林静好此时刀枪不入,俞佳自顾自说了半天,也许是觉得没趣,啧啧两声就走了。 林静好乐得清静,今天的好心情,可不能让闲杂人等破坏了。 一整个上午,这间休息室里的人都在等待。 正午的时候,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学校安排了免费的午餐,所有的考生都可以去学校食堂就餐。 然而,多数人还是自己出去吃饭,或者吃自己带来的东西。 林静好走出教室,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食堂的时候,眼角余光就看到一个身影径直朝她走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林牧,他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那里面装的估计就是林静好的午餐。 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吃饭,林牧给林静好带的,是很清淡的饮食。 “东城的事情,走得开?” 林静好随口一问,其实没有特别指什么。 但是林牧听来,却觉得她是在说苏瑾的事情。 “我和她,没关系。” 一句话,六个字,说得林静好微微一怔。 她倒是没想到,林牧会突然说这个。 默默放下筷子,林静好沉默地望着林牧。 这件事,无论如何解释,在心里都会留下芥蒂。 然而此时林牧坦诚的态度,却让林静好心中一动。 她不禁觉得,林牧特意跑来花都,跑到这里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干,就陪着她,等着她,就是因为想要解释这件事情。 虽然有点不太像是林牧的作风,不过林静好心中不由一暖。 不过,她可不会轻易就在这件事上原谅林牧。 稍稍板起脸孔,林静好幽幽回了一句:“我又不想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很快我就会来花都,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有关系吗?” 应该任谁都能听出林静好在说气话,但是林牧直接过滤掉了她的情绪,笃定地回了一个字:“有。” 眼角抽了抽,林静好远比还想稍微闹一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但很显然,她和林牧根本吵不起来,因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有什么关系?” “肉体关系。” “哈?” 简直闻所未闻,林静好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牧,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牧却十分平静,他看着林静好的样子,仿佛在问,难道他说的不是实话? “咳咳!”假意咳嗽两声,林静好已经脸红到脖子根处,“不要扯开话题,你如果和她没关系,那篇报道是怎么回事?” 被林牧乱了方寸,林静好索性就直接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这件事,他们是需要摆在明面上好好说说,总比都在背地里互相猜对方的心思强。 见林静好的脸色稍有缓和,林牧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有点怕林静好不原谅他,她的性格那么刚烈,即使现在收敛了不少的心性,但是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林静好有时候绝情得让他都觉得可怕。 “苏瑾那天,找我谈的是公事。” 林牧没有表述细节,苏瑾用林静好威胁他见面的事情也没说,只是说苏瑾要为他引荐一个人,对他的事业会起决定性作用。 林静好认真地听着,事实上,冷静下来后,她后来有再去翻了那篇报道。 那张照片上,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十分亲昵,但也可能是拍摄角度的问题。 林牧现在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就能很好地佐证他自己的说法。 “……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 从事件被爆出来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天,但是没有一个人正面出来回应过这件事。 莫不是心里有鬼,又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然而林牧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搭上林静好颔首着的脑袋,对她说道:“凡事都有规则。” 不解地抬眸看了一眼林牧,林静好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没有多问。 不过说开后,林静好只觉身体轻松许多。 既然来到了花都,她突然就想和林牧多留一些回忆,起码在这里,至今为止他们两个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 “结束后,我们,在花都多呆一天吧?” 看透林静好的想法一般,林牧没有拒绝,他默默点了点头。 吃完午餐,现在的面试已经排到了倒数第三个休息室,林静好没有和林牧腻太久,不过在离开前,主动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林牧有些微的发愣,他看着林静好小跑着回去,不禁失笑。 然而就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背后忽然靠近一串脚步声。 “你……该不会是小牧吧?” 第146章 货真价实的表演 清风扫过,林牧动作微顿。 直起身回头,便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位有点年纪的女人,微卷的短发鬓边藏着几根白色的发丝。 林牧愣了一下,瞳孔顷刻紧缩。 上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十二年前。 “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你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女教授用一种非常感慨的语气这么说道,她看着林牧的目光充满慈爱,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 林牧没说话,但是眉眼较平时柔和不少。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面,岁月也在对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就和母亲一样。 “我知道你对你姐姐的事情,还一直耿耿于怀,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不要一直记在心里了。” “总有人,会让我记住。” 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林牧随手将束好的袋子丢入垃圾桶中。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是这次的考生吧?” “嗯。” “她身上,有和你姐姐很像的东西。” “……对。” 其实林牧会逐渐靠近林静好,一开始真的和爱情没什么关系。 单纯只是因为林牧能从跳舞时候的林静好,看到他姐姐的影子。 “唉。”女教授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有很多像你姐姐一样优秀的人,也患有抑郁症。都说这是天才容易得的病,当时我还挺担心你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像想起什么来一样,突然转头紧紧盯住林牧的脸。 “你……是不是见过慕蓉了?” 在这所高校里再次见到林牧,女教授是很惊讶的。 因为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绝对的伤心地。 “见过了,刚才你看到的女孩,就是她的女儿。” “什么?” 吃惊地望向林牧,女教授显然不敢相信林牧此时所说的话:“你是说,慕蓉她有孩子?” 作为她十分看好的学生,现在也如同众人的期望一般成为舞蹈界翘楚的席慕蓉,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单身玉女。 突然说她有一个女儿,女教授怎么可能不惊讶。 但是从林牧口中说出来的,绝对不会是假话。 “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这下女教授更加迷惑了,如果她所看到的那个女孩是席慕蓉的女儿,那林牧就更没有理由会和她走在一起。 面对这个问题,林牧微微皱了眉头,但回答得十分平静。 他说:“她和她母亲不同。” “你这么说,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孩子,她叫什么名字?” 女教授是今天的面试官之一,听林牧这么说,她对林静好起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以她对林牧的了解,他不可能善待任何和席慕蓉相关的人事物。 然而现在,她却看到两个小辈,十分融洽地相处在一起。 虽说世事奇妙,但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点。 “林静好。” “请下一位考生做好准备。” 已经轮到林静好的这间休息室,气氛一下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这所学校的艺考流程比较不一样,是一进门先表演,被老师们看中的话,再进行下一轮的攀谈。 也就是说,表演状态直接决定了能不能被录取。 “准备好的表演曲目都交给我,请确保封面写有你们自己的名字。” 话音未落,前来做考前音频采集的老师已经走了下来,其他考生们纷纷找出自己的光盘交上去。 林静好自然也带了,她从背包的夹层里取出,走过去要交到老师手里。 然而还没递上,背后忽然撞来一股力道,直接把她手上的光盘撞脱身。 “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林静好趔趄几步稳住身形的瞬间,前方闪过一道黑色的人影,等她反应过来时,光盘已经被对方捡了起来。 但是对方没有将光盘还给她,而是直接递给了老师。 “静好,不好意思啊。” 对林静好说着抱歉,俞佳的表情看起来懊悔得让人都不忍心说她。 然而林静好才不会顺着台阶让她下,刚才那一撞,很明显是故意的。 她的肩膀有些生疼,那位来收光盘的老师关心地询问了她一下。 摆摆手,林静好等老师走后,才对俞佳不冷不热地说道:“不管你耍什么花招,都不会得逞的。” 微微眯起眼睛,林静好警告似的盯了俞佳良久。 俞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道完歉就恢复了那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已经给你道过歉,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明白。” “……”拉下脸面色不善地盯着林静好,俞佳从窗外瞥到外面有老师,所以不想在里面和林静好大喊大叫。 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突然嘲讽地笑了一下,俞佳“哼”了一声就扭着腰肢走了。 林静好咬了咬牙,刚才和林牧在一起的好心情,全让这个女人给破坏了。 不过不打紧,林静好知道她只是在嫉妒而已。 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轮到林静好。 在前一个考生还在面试时,她等在了外面。 如同倒计时一般,她在心里默数着。 大门打开的时候,里面仿佛发着金光,这是一扇开启命运的门。 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林静好才迈步走进去。 走到正中央,林静好站得挺拔,她的面前,环坐着一排面试官。 和当初在皇家舞蹈学院面试时完全不一样的气势,光从人数上就更胜一筹。 不过林静好倒是不至于太紧张,她只要好好完成这支舞,就不会有问题。 鞠了一躬后,林静好示意音响师可以开始了,就做好开始动作。 室内静可闻针,因为是今天最后一个考生,这些疲惫的面试官们都强打起精神来。 林静好闭上眼睛,等着前奏,她微微笑着,浑身都充满了一种自信的光辉。 然而,等候的这段寂静,却有些久。 林静好以为是音响师还没弄好,就耐心等着。 但直到她双腿有些发酸,都没有音乐声响起。 面试官们开始骚动起来,似乎都很疑惑。 因为是半下蹲的姿势,继续蹲下去双腿就缺血了,所以林静好先站起来。 她看向音响师,对方似乎正在检查机器,或者应该说,在检查她的那张光盘是否能用。 “怎么了吗?” 和林牧交谈过的女教授当先开口询问,音响师抓了抓头,有些窘迫地小声回道:“这音乐,出不来,光盘里面检测不到数字信息。” 这句话听得林静好心下一凛,她自己带来的光盘,在早上的时候检查过,是完好的,也可以播放。 如果说现在放在机子里面的光盘有问题的话,不是机器的问题,就是那张光盘根本不是她的。 林静好突然想到刚才被俞佳的那一下,也许撞她并不是主要目的,偷换光盘才是她想做的事情。 脸色刷地一下发白,林静好只觉得丝丝凉意从指间开始蔓延上来。 没想到,还真的被她下了绊子。 其实没有音乐林静好也是可以跳的,只是可能效果打一些折扣。 就在林静好想硬着头皮直接上的时候,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听起来不是很明朗的小提琴声。 拉的,正是她要跳的那首曲子!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看到面试官们惊讶的表情,林静好知道他们也同样听到了。 缓缓睁大眼睛,循着声音望去。 音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与此同时,边上的一个小门被打开。 有一个人一边优雅地拉着小提琴,一边走了进来。 当看清楚是谁的时候,林静好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不是林牧吗? 目瞪口呆,林静好从来不知道林牧竟然会拉小提琴,重点是他怎么知道她有麻烦,而且来得刚刚好。 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直到林牧走到离她还有两米的距离,停下手中的动作,音乐戛然而止。 “开始跳。” 轻声下着指令,林牧就从头开始拉起来。 这小提琴是他刚才直接从围观人群中借的,虽然这个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但是后面有一道斜坡可以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况。 而且离得很近,里面发生什么事,甚至连声音都能听得不差毫分。 也亏得林静好运气好,刚好有乐器课下课路过的同学在。 悠扬的弦乐再次响起时,林静好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确切地说,是她的身体反应了过来。 跟随着林牧的琴声,她开始翩翩起舞。 刚才那瞬间心里的不安因为林牧的出现,顷刻变得荡然无存。 心态放松后,林静好的舞姿更加行云流水,和美妙的音乐融合在一起。 以林牧为中心,林静好在他的身边游走,旋转,跟随着音乐的缓急跳跃,舞动。两人的默契度很高,仿佛他们原本就是一个组合。 这是一场视听的盛宴,已经不是简单的入学考试,而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表演。 面试官们的表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特别是女教授,她看着林静好的舞姿,眼底慢慢亮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和当初看见席慕蓉以及林牧的姐姐一同来面试时一样。 这个女孩子,闪亮得让星辰失色。 她不禁激动起来,因为她能确定,他们要捡到宝了。 第147章 不要太刺激我,我会忍不住…… “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吗?” 顺利拿到第二天的面试直通函,林静好看林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就会这首。” 林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事实上,他是真的只会拉这首曲子。 这也是,他姐姐唯一教会他的曲子。 陪林静好去休息室取东西,林牧的心情却没有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这首曲子,可是说是他一直想揭开,却不敢碰触的伤疤。 然而,在林静好陷入困境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 凭借着刻入骨髓的记忆,阔别十几年,再度演绎了一次。 等结束后,林牧才发现他竟然微微发了一身冷汗,一种从指尖开始往上爬的凉意迅猛袭来。 如果林静好更在意一点的话,也许就能看到林牧额头渗出的些微细汗,尽管他的表情风平浪静。 说到林牧为什么会知道林静好的表演曲目是这首曲子,是因为他在酒店房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房内隐约的音乐声。 虽然很小,但是他实在太熟悉,哪怕只有几个破碎的音符,都能认出来。 林静好在比赛前,或者准备面试前,都有一起来就听准备曲目的习惯,林牧已经很熟知她的这种习惯。 毕竟之前几次,他都是和林静好要不一个房间里睡,要不一个房子里睡。 “今天完美收官,走吧,我请你吃东西去!好好犒劳你一下,真是帮大忙了,你没看到评委们的表情都亮了,他们……” 因为很高兴,林静好不自觉开启了话唠模式。 对于这段时间以来太过压抑的她,以及太过压抑的林牧来说,显得气氛和谐得有些诡异。 默默地跟在身边,林牧似乎认真思考起了林静好话中的“犒劳”二字。 不着痕迹地看着走路有些飘的林静好,林牧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晚上你必须收留我。” “啥?” 正在兴头上,林静好听到这句话,猛地转身过来,一脸懵逼。 “我没地方睡。” 很诚实说明自己的处境,林牧理所当然地看着对方。 “……”虽然他们共处一室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但林静好莫名觉得羞赧,她闪烁着眼神闷闷问了一句,“酒店里,没有其他房间了吗?” “我问过,没有。” “那,那好吧,就当报答你,晚上你可以住下来。” 回身继续往前走,林静好连白皙的耳尖都鲜红欲滴。 她甚至没有考虑周边的酒店,这么一问就答应了。 其实,她也有点想趁这个机会和林牧巩固一下感情。 他们之间不安定的因素太多,很多机会稍纵即逝,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看着林静好这个样子,林牧无声地扬起嘴角。 虽然弧度很小,但能看出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刚才还沉浸在往事的怅然中,但现在,他看到的是未来。 林静好说是她请客,然而最后付账的还是林牧。 饭后,他们沿着临江大道,慢悠悠地随着夜色的降临,缓缓向酒店方向走。 江面星星点点地现出璀璨的人造星光,整个世界平缓地过渡进了夜的国度。 清风徐来,有些凉,但是林静好却觉得像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中一般。 其实现在的季节,离早春已经不远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并排走。 一前一后,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行进的过程中,在人行道上仿佛两道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这时,忽然扫过来一道强光,虚影瞬间重叠。 林静好下意识挡了一下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后才发现,江上竟然缓缓驶来一艘游轮。 看着游轮上的灯火阑珊,林静好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有点惊喜的意思,她转头看向林牧。 没说话,但林牧刹那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走到围栏边上,左右看了看,对林静好指了指前方有点距离的地方,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渡口,有一个用小灯泡装饰起来的拱门,在夜色中十分显眼。 “走。” 伸手拉上林静好,林牧直接将她带到可以乘船的地方。 买好船票,排队等候。 林静好一脸的兴奋,老实说,她的人生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事情。 或者说,这种感觉。 “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约会?” 本来是想逗一下林牧,因为似乎每个在这里等待的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兴奋和期待,只有林牧风轻云淡,没什么表情。 然而林牧看了一眼林静好,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向自己,低沉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不是‘像’,就是。” 脸上顷刻涨红,林静好下意识轻推林牧,小声说道:“别这样,让人看着多不好。” “入乡随俗。” “嗯?” 狐疑地看了看林牧,等林静好瞄了一圈周边才明白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敢情来坐游轮的都是情侣吗? 他们两个这姿势还算是中规中矩的,俩人前后都有不甘等待,直接拥吻起来的小情侣。 这气氛就……尴尬了。 有些逃避林牧的眼神,林静好把头尽量压低,都快埋到迈进林牧胸里了。 这时,林牧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幽幽说道:“我不会在这里吻你。” “……” 无语地从林牧身上退开,林静好虽然挺欣慰林牧能明白她的意思。 但总觉得他这话的下一句,就是“等回去再慢慢亲”。 林牧倒好,他面不改色,正儿八经地站着。 让林静好莫名有种想要玷污他的感觉,但是这种想法一起,她就想掐死自己。 果然一和林牧凑在一起,她的智商就开始下线。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游轮才缓缓驶回来。 上船后,林静好选了甲板的位置。 迎面扑来的江风,刮得能让人站不稳。 林牧在林静好身后稍微在后面挡着,劲风把林静好的青丝扬到他的脸上,带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仿佛离开了东城那个特定的环境,他们两个人的心境就互相为对方打开了一般。 身边有不少男女在玩泰坦尼克号的那个经典场景,林静好没说话,林牧却是单手搭在她的腰上。 林静好冷不丁打了个颤,但很快明白过来林牧是什么意思。 怎么他倒是挺会适应氛围啊! “我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直接斩钉截铁地和林牧这么说,林静好其实是觉得有些怪。 虽然她喜欢林牧,林牧……应该也喜欢她,但是他们之间的过程,本身就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突然要甜甜蜜蜜起来,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而且次数太多,太频繁的话,她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当然,这种原因她是不会和林牧说的,因为太丢人了。 林牧自然不会介意,他真正在乎感受的人,只有眼前这个身体微微发着抖的小女人。 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飘散在了风里。 他说:“如果想,也可以。” 仿佛就是在说林静好口是心非一般,然而他一句话却让林静好心脏聒噪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几乎和一板一眼没什么区别的林牧,居然会想着配合她的任性。 其实仔细想起来,林牧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回到酒店前,林牧顺便去商场买了两套衣服。 至于为什么是两套,因为林静好今天早些时候说要多留花都一天。 这还是林静好第一次为男性挑选衣服,即使是林宇,她都没给他挑过衣服。 提着大包小包回酒店房间,慕寒就像消失了一般,没有再来找林静好。 林静好也像忘了是他陪着她来的一样,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林牧身上。 一到房间,林牧先去洗了澡,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出来的时候身上只随意搭了一件浴袍。 因为订的是大床房,所以等林静好洗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林牧半靠在床上,有点“香艳”的画面。 他正戳着手机,蓝色的光映到脸上,眉头微微蹙着。 林牧侧对着她坐着,耷拉着的浴袍仿佛下一秒就会掉落一般。 此时此刻,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让林静好怦然心跳的气质。 不禁舔了舔嘴唇,林静好鬼使神差绕到另外一边,而后爬上床,轻手轻脚地从背后靠近林牧。 还没碰到他,林静好一颗心脏就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屏住呼吸,伸出手去,室内的灯光有些暧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牧忽然往旁边倾斜了一下身子。 光线直射过来,林静好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却在这个时候,腰间忽然被揽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放倒在床上。 半压着她的林牧,此时目光奕奕地望着她,仿佛眼波中的流光会倾泻到虚空中一般。 “不要太刺激我,我会忍不住。” 说完,没有给林静好说话的机会,一个热吻落下。 林静好脑袋一懵,她哪里刺激到他了,但林牧的深吻顷刻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嗯……唔……” 不自禁在林牧身下扭动,林静好想去迎合他,想抱紧他。 甜腻的声音逐渐发酵,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一边接受着林牧攻城略地的激吻,林静好不甘示弱地双手探进他的浴袍里,扶上肩膀,由上往下,将林牧本来就穿得松松垮垮的浴袍褪去。 林牧配合地甩掉袖子,可就在他将林静好轻而易举剥了个精光,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林静好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停!” 第148章 谁撩起的火谁来扑! 最怕空气忽然变得安静,虽然本就除了她的喘息便没有其他的声音,但林静好还是觉得很尴尬。 刚才这一声,她想也没想就吼了出来。 林牧当下便停止了动作,但是他没有马上从林静好身上翻下去,而是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深深望着她。 没说话。 林静好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浑身像粘在床铺上一般,紧张得不敢动弹。 严格意义上来说,先撩的人是她,现在喊停的也是她。 对林牧,似乎不太公平。 然而林静好之所以会叫停,是因为林牧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抚摸的时候,瞬间唤醒了她那腰酸背痛,浑身咔咔响的记忆。 明天还要去面试的,她不想像老太太一样,举步维艰。 “那个……”红着脸,林静好微妙地撇开视线,赔笑着问道,“我们就此打住好吗?” “……” 林牧还是没说话,紧紧盯住林静好。 他的眸光闪出一丝红色,显然已经忍到了极致,此时理智和兽性就在一念之间。 “我知道这……有点不好。”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偷偷瞄了林牧一眼,马上又移开视线,“不过我明天还要复试的。” 尽管说出的理由十分正当,但是林静好是边喘息边这么说的。 在林牧听来,和直接用情话诱惑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眸色一沉,忽然俯下身。 林静好整个人都僵直了,心里一点没底,并且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林牧要硬来,肛不过他,要如何才能减轻一点事后的不良反应。 然而,林牧却只是低头抱住她。 将头埋进林静好的颈窝里,紧紧抱着她。 他的呼吸十分灼热,喷薄的频率也很快,应该说,他全身都在发烫。 “呼……” 重重地长出一口气,林牧才在林静好耳边喑哑着声音说道:“我很难受。”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这还是林牧第一次对她示弱,也不算是示弱,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将他自身的感受表达出来。 林牧虽然一直都很耿直,但是他同时也是最擅长隐藏情绪的人。 像现在这般,在她耳边呢喃着说难受,简直就如同是林静好的臆想一般。 直到林牧从林静好身边退开,坐起来的时候,林静好才反应过来。 她半爬起上半身,想向林牧。 此时林牧十分坦荡地岔开腿坐着,几乎快全褪下的浴袍只遮住他的腰间,能很清楚看到隆起的部分。 林静好脸上不禁一红,但同时又觉得愧疚。 看得出来,林牧憋得很辛苦,甚至有一些烦躁的情绪出现在他脸上,只是他没有发泄出来。 “你撩起来的火,自己扑灭。” “怎,怎么扑灭?” 林静好紧张得有些大舌头,虽然林牧已经恢复了平淡的表情,但是他的小兄弟可在叫嚣着说这事儿没完呢。 “胸,口,手,自己选一个。” “……” 林静好心中瞬间奔跑过一大群草泥马,看来林牧是真的憋得很痛苦,所以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不过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不选,就都试一遍。” 林牧幽幽补了这么一句,伸手就要抓林静好。 林静好一下就急了,直接爬起来,堪堪躲过林牧的爪子。 然后,她羞赧难当地低头,几乎咬着牙说了一句:“我选……” 最后,林静好用手替林牧解决了小兄弟的难题。 全程她都不知道应该看哪儿,甚至感觉手不是她自己的。 因为是第一次,林静好一开始根本不会,还弄疼了林牧。 结果还是林牧手把手,教会了她怎么取悦自己。 林静好就奇了怪了,难道林牧不觉得这么做很羞耻吗! 然而他大爷的倒是一脸受用。 绯红着脸,耳边听着林牧似有若无的喘息,林静好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林牧还要选择面对面的方式,导致她头都不敢抬。 持续的时间越久,林静好越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夹了夹腿,这都被林牧看在眼里。 也是难为他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清醒,重重喘息了几下后,他忽然问林静好:“继续吗?” “什么?” 被吓得一下松手,林静好就看到林牧皱了一下眉头。 不想惹恼他,林静好赶紧又握回去,这个举动做出后,她自己都愣了两秒。 然后,不厚道地笑了。 重点是,林牧似乎也觉得林静好此时的表现很滑稽。 “下次吧。” 其实明白林牧是什么意思,林静好忽然心态就摆正了,不再矫揉造作,而是十分认真又卖力地帮林牧释放。 林牧则沉吟道:“那就是明天。” “什么?” “没什么。” 和之前处于被动位置不一样,这一次林静好真切地看到林牧释放那一刻的表情。 该怎么说呢,一种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高兴盖过了少女的羞怯难当。 这也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不一样的林牧吧? 以奇怪的方式结束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林静好发现自己别林牧抱在怀里。 他俩都没穿衣服,但林静好却不觉得别扭,甚至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复试的时间不像面试时那么早,九点开始。 林牧将林静好送进校门口才离开,他们两个约好结束后在校外的停车坪处等。 至于为什么要约,因为林牧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不能像昨天一样,全程都陪在林静好身边。 虽然没有林牧的加护,但林静好并没有因此而特别紧张。 说到底,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战斗。 复试的顺序,是参照昨天的面试成绩来排的。 林静好的名次很靠前,被分在了第一批。 就在前往工作人员处取号码的时候,林静好眼角余光瞥到了俞佳的身影。 虽然不意外她能入围,但是昨天光盘的事情,她没忘。 俞佳并不是第一批的人,如果是,她肯定早早就站林静好身边呛她。 刚好,这是林静好的一个反击机会。 特意在很多人都听得到的情况下喊了俞佳的名字,林静好笑容满面,看起来仿佛是亲善大使一般。 俞佳被喊住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顿。 转过头望向林静好,脸色不太好。 她昨天明明算计得好好的,只是没想到会杀出一个林牧来。 “昨天你不是说,要看我出糗吗?” 林静好笑得一脸无害,俞佳脸色越来越黑,她几乎咬着牙说的:“你别得意得太早!” “这样啊,哦,对了,你还要等挺久的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得进去复试了。” 说着林静好就扬了扬手上的号码签,上面用红色标记笔写着硕大的一个“3”,十分醒目。 俞佳气得浑身发抖,但当下又确实被林静好打了脸,不想更丢脸,她只能生生将这口恶气吞下。 但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复试的过程很顺利,林静好昨天和林牧的那段配合,给负责面试的老师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成功拿到这所大学的入场券后,林静好就想第一时间告诉林牧这个好消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之前和林牧交谈过的那位女教授叫住了她。 林静好自然就留下了,总不能刚拿到通行证,就甩脸不理人吧,而且她总觉得这位面试官似乎对她特别热情的样子。 “林静好。”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女教授笑了,“你母亲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呢。” 闻言,林静好不禁愣住。 她怔怔地看了女教授良久,微微皱了眉头:“您知道我妈妈是谁?” 这件事情,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 面前这个人,并没有存在于林静好的记忆中,况且林静好并没有怎么抛头露面,按理说,对方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席慕蓉的女儿。 所以林静好没有直接提名字,而是小心谨慎地展开话题。 见林静好如此警惕,女教授笑了。 她对林静好说道:“你不要紧张,你妈妈曾经也是我的学生,你和她相似的地方很多。” 尽管女教授做出了这种解释,但是林静好是不相信的。 不过,也猜不出对方的意图,因为这位女教授也只是问了她一些很常规的问题。 看起来就像,一位长辈看中了小辈的才能,珍惜地嘘寒问暖一般。 林静好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第二批的考生还在拼搏。 她走到之前约定好的地方,站在树荫下等。 并不是因为热,而是不喜欢晒太阳。 林静好的皮肤十分白皙,白得有些通透的那种,应该就是世人所羡慕的那种美人肌。 然而林静好对此是很困扰的,因为经常要参加一些和舞蹈相关的赛事,所以她需要化妆,但这却是很伤皮肤的事情,因为她皮薄。 同时,也很容易脸红。 林静好给林牧发了条短信,因为他说要去忙点事情,怕打电话打扰到他。 发完,她看了看四周,旁边有家奶茶店,就想去买点喝的。 只是没想到,刚转身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前方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啊,不好意思,请让……唔!” 原本还想和突然抢到跟前的人好好说说,但是林静好没注意到她身后也围上来了一个人。 那人从背后直接捂住她的嘴巴,和面前的人一起,直接将林静好挟持上了边上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啪嗒”,车门一关,车子立刻发动,绝尘而去。 寥寥无几人的校门口,愣是没人发现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第149章 拖走见公公,特么这咋整? 正与花都的合作方洽谈合作事宜,林牧看到林静好发来的那条短信后,很快结束面谈,往学校赶。 以林静好的实力,被录取是百分百的事情。 所以林牧要加快进驻花都的进程,而且必须在他父亲有所觉察之前。 到校门口的时候,林牧前后扫视了一圈,却没看见林静好的身影。 以为她是在里面等,林牧就停好车下去。 他脑海里想着要如何给林静好庆祝,以及在花都多呆一天安排什么活动比较好。 昨晚林静好中途叫停,即使后来让林静好替他释放了,但是远远不够。 食髓知味后,现在的林牧恨不得先将她带回酒店好好疼爱一番。 他冰冷的外表下,翻涌着一股只对林静好有效的邪火,这是林静好所不知道的事情。 走到复试的地点,还排着队,林牧就从侧门绕进去。 这个地方他驾轻就熟,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在外面没看到林静好,林牧其实心里有些自觉,可能是那位女教授留住了她。 但是林牧不想让林静好知道多余的事情,或者说,不应该是她来承受的事情。 快走到小会议厅的边门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迅猛回头,林牧一眼就看到似乎是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女教授,她正在擦手。 “小牧?你怎么来了?” 女教授看到林牧的时候有些惊讶,但仍旧很高兴。 看到女教授这个表现,林牧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微微皱眉,问道:“方教授,林静好,没在这吗?” 被问得一愣,方教授眨了眨眼睛才茫然地回道:“林静好?她早就走了啊,她是第一批的前3位,已经通过了。” “……”眉头瞬间皱紧,林牧重新确认了一遍,“她已经走了?” “对啊,没接到人吗?” 方教授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可能有事情发生,以为林静好可能是在等待的时候随便走走,就错开了两人的接头机会。 林牧神色一凛,随便回了一句便快步往外走。 他那准得要命的直觉告诉他,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林静好可能出事了。 一路跑回车上,林牧没等气喘匀就掏出手机,打开定位。 林静好身上的那条项链,里面的内置芯片可以远程激活,只要林牧想知道她的位置,随时打开手机就可以。 他再一次庆幸把他姐姐留下来的项链给了林静好,否则要在一个大都市里面找人,诚如大海捞针。 打开追踪软件,发信器的状态显然很好,小红点正在一闪一闪地快速向郊外移动。 林牧当即就确定林静好应该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否则她和他已经约好,断然不会在没有任何知会的情况下先行离开。 会是什么人,林牧心里有底,其实也没底。 因为有太多可能性,但最大的那个,他可以想办法确定。 将手机放在固定支架上,林牧启动,升速,到车子离弦弹出去,用了不到三秒。 他一边看智能设定好的路线,一边注意路况,虽说现在不是车流高峰期,但路面状况并不通常。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林牧还是开出了飓风一般的气势。 一边开车,林牧一边拿出车上的另外一部手机,直接免提拨了一个电话,而后丢在仪表台上。 嘟声过后,电话很快被接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在哪儿?” 单刀直入地问,林牧的声音异常冰冷。 对方稍微愣了一下,而后才似笑非笑地回道:“小老板,今天这么关心老板了吗?” “他在哪儿?” 沉声重复了一遍问题,林牧的眸色也顷刻冷了下来。 接电话的这个人,是他父亲身边的得力助手,有些事情,他父亲不会让他去做的话,就会让这个身份成谜的女人负责。 此前这个女人一段时间都在外面办事,她现在能接起这个电话,就证明她已经回到了东城,或者说,已经回到了他父亲的身边。 “小老板,别这么急嘛,我才刚到老宅子,老板似乎不在,要不我帮你问问?” “……不用。” 说完,林牧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女人肯定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说,插科打诨,混淆视听的事情,她十分在行。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父亲可能并不在东城。 不禁微微握紧方向盘,林牧将油门慢慢踩到底。 红点此时已经在郊外的某处停住不动,他必须加快速度。 “唔唔唔……唔!” 双手被反手绑住,嘴巴被封住,眼睛也被黑布蒙上。 林静好一路都被死死地按着,等感觉到车子停下后,她刚想趁绑她的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奋起反抗,结果一下就被强行拖下了车。 这些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几乎是半拖半架将林静好带进一个只建了一半就荒废了的工地。 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林静好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害怕也无法帮到她一丝一毫。 然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还是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人会以何种理由绑架她。 不过幸好她给林牧发了短信,没看到她,林牧应该会找她。 找到这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林静好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地呆到林牧前来。 绑走她的这群人,显然并不是善男信女,而且他们也很专业。 全程都没听到他们说一句话,但显然他们是有交流的。 意思就是说,他们是靠手势或者眼神交流。 意识到这些人不是常规的绑匪,林静好心底的不安蓦然被放大。 看来她是摊上什么大事了。 因为被蒙着眼睛,所以林静好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声音来判断。 然而这个地方出奇地安静,她也无法识别出到底有几个人。 直到驾着她的手放开,林静好才心下咯噔一声回神。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还是直面前方,天鹅一般高傲的脖颈扬得高高的。 这时,虚空中忽然传来几声缓慢,却异常响亮的鼓掌声。 不禁敛住呼吸,林静好微微皱了眉。 “不愧是林氏的后代,这份傲慢,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一个略微嘶哑的厚重男声在她正前方响起,林静好听得他话里的内容,脑中便警铃大作。 虽然想说话,但是林静好此时嘴巴还被胶带封着。 似乎看出来林静好想要交流的意图,对方忽然上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胶带快速撕下。 “嘶!” 火辣辣的痛感在嘴巴周边的皮肤传来,林静好眼泪都快掉下来,但是忍住了。 “……你是谁?” 皱紧眉头,林静好此刻怕极了,但是声调没有抖,这倒是让对方有些惊讶。 “看来你的确是有些胆量。”说着,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我是谁?林大小姐,你的架子挺大,我三番四次邀请你,你都拒绝。没办法,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把你请过来。” 这番话,听着很客套,实际是对林静好赤裸裸的嘲讽。 可是林静好听着心里更奇怪了,为什么这个人会说他邀请了她好几次? 她能确定自己这段时间,没有接到过任何人的邀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很快会有人找过来的。” “你是说林牧吗?” 听到林牧的名字,林静好愣了一下。 对方似乎对她,或者说对她和林牧的情况很了解一样。 “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亏你还和他在一起,却不知道我是谁。” 讥讽的笑声不绝于耳,林静好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他没告诉你,他有一个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父亲吗?” 林父这么说的时候,离林静好很近,几乎就是在她耳边说的。 林静好猛地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林牧向她提过他家和林家有恩怨,也有提到他的父亲。 但是他没说,他的父亲还活着。 林静好还记得林宇曾经和她说过,他说林牧家里出了变故,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所以接到林家后希望林静好能像家人一样对待他。 可是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父亲? “很惊讶吗?当然需要惊讶,林家可是巴不得我死,呵呵。” 冷笑一声,林父的声音逐渐变远。 他一摆手,杵在林静好背后等待着的手下就上前解开了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 突然的光明,让林静好眯起了眼睛,等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才看清楚眼前背对着她站着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林静好在知道了是林牧父亲后,反而心中的不安就消失了。 她从他身上能感觉到一股无穷无尽的恨意,很强烈,即使现在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都能将人吞噬一般。 牵扯到两家的问题,对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尝试着能不能从对方身上找出突破口。 但林静好有一个致命的盲点,就是不知道林牧和这位一直藏在背后的父亲,关系如何。 “看来你是痛快人,那我就直说了。第一,你必须离开我儿子,第二,你必须过着凄惨的生活。” “……”前一条还能理解,第二天未免太过分了,林静好柳眉倒竖,眯起了眼睛,直接回道,“不好意思,两条我都做不到。” “我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要帮你。” 林父此言一出,林静好全身汗毛莫名都竖了起来。 只见他手一挥,他的手下就将林静好团团围住。 “你,你要干什么!” 愤怒地透过人缝盯住林父,林静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恨,身体发起抖来。 林父却是血腥一笑,幽幽说道:“明天,你就能上报纸头版。” 第150章 公公钓出亲爹! “你们,你们别过来!” 双手还被反绑着,而且四面八方都是对方的人。 林静好退无可退,只能厉声呵斥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林父不为所动,凉凉地下达指令:“把她衣服全扒了,拍好看一点。” “是!” 铿锵有力的回答让林静好浑身一颤,她惊恐地看着向她围过来的大汉们,脸色煞白,除了咒骂,竟然一点有效的反抗都做不出。 这是林静好第一次从别人的眼神中感觉到屈辱,虽然林父只是让他的这些手下扒光她的衣服拍艳照,但他们眼中淫靡的神色,却仿佛想要强暴她一样。 如果她反抗,这些人用点强硬的手段,林父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他巴不得林静好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一方面让林牧断了对她的念想,一方面毁了林家最后的希望,一举两得。 看戏一般,林父手一抬,从旁边就跑出一个人来,手上拿了一把椅子在他身后安放好。 他看了一眼被团团围住的林静好,狞笑起来。 只觉天道好轮回。 “拿开你们的脏手,别碰我!” 尽管心里有诸多思量,但当袖子一下被扯下来的时候,林静好立马就飙了。 她转着圈,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这些人脱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七八个人同时在向她进攻,林静好避尤不及。 突然被卡住后背的衣服,不过因为这一年的衣服韧性好,对方撕不下,竟然在用力一扯之后,猛然放开。 林静好正誓死抵抗,这一下用力过猛,身体直接失去平衡,重重摔到地上。 因为手被绑着,所以脸着地的时候没有任何缓冲,顷刻便传来阵阵剧痛。 还有,血的腥味。 “你们轻着点,脸摔坏了还怎么拍?” “哈哈哈!” “一不小心下手重了。” 讥笑骤然在周遭炸响,林静好顾不得搭理他们,此时她只想远离这些禽兽。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刚跪坐起来,立马被人从背后推倒。 这次是肩膀着地,一股没来由的眩晕感直袭大脑,林静好恍惚了一下。 “咔擦,咔擦。” 就在这个空档,她身上的衣服就被抓破好几处,后面拿着单反相机的人拍得不亦乐乎。 这些人,哪里是要扒她的衣服,直接就是想撕碎她身上的衣物。 紧紧咬着牙,林静好不想示弱。 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孤立无援,几乎已经被逼上了绝境。 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最大程度地保卫着最后的几块衣料。 没有人会怜悯她,此刻的林静好仿佛是在承受着所有的业果。 却在这时,门口忽然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 “砰”地一声,发出震天响的声音。 几个拉着林静好下装的大汉当即放手,直起身子警惕地望向门口。 林父老神在在,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一般。 铁门应该是被车子撞了,撞出了一个很大的规则凸点。 “老板,有人来找事儿。” 这么说的时候,几个手下的眼里却并没有惊慌之色,他们眼中闪烁的是一种异于常人的兴奋。 “打开门,把人迎进来。” 林父此言一出,这些人立马就放弃林静好,两个人去开门,其他人分列两边。 那个手上拿相机的人上手又拍了几张,而后退到林父身后。 林静好此时还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骚扰什么时候停了都没有感觉到。 直到她贴着地面的耳朵听到了一串沉稳有力,向她而来的脚步声。 想抬头,但全身都很疼。 不管是摔到的,还是拉扯过程中被抓到的地方,都很疼。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她是被冻住了,而不是伸展不开。 “静好,静好!”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回声一般在林静好的上空回旋。 阴影笼罩下来,下一秒,她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站得起来吗?” 混沌的神识还没辨出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是谁,林静好默默点了点头。 那人就将她扶了起来,她几乎半个人都倚靠在对方身上。 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林静好当下打了一个激灵。 因为一开始她以为是林牧,这会儿也只有林牧能来救她。 但是林牧身上,是没有烟草味的,他身上有的,是她所喜欢的那款香水味。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林静好抬头,这个动作牵扯到下颚的伤痕,疼得她“嘶”了一声。 与此同时,她听到背后传来林父揶揄的嘲讽。 “如果不用这种方法,还真的无法钓出你。” 这时,林静好才看清楚了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瞬间,她便红了眼眶,哽咽又委屈地喊了一声:“爸……” 林宇此时气红了眼,他没想到对方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如果他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轻轻拍着林静好的背部,又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领口,柔声对她说:“静好别怕,爸爸在这里,先把衣服穿好。” “嗯。” 有林宇在身边,林静好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 但是理智回归后,她立马就觉得非常不妙。 一是对方人多势众,她们这边可以说就只有林宇一个人,她还是一个拖油瓶。 二是听林牧爸爸的意思,好像抓她,以及凌辱她都是为了把她爸爸逼出来。 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现在林宇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上次让你给逃了,这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说着林父就打了一个手势,那几个大汉立马散开将林宇和林静好围住。 “你不是只想要我吗?放了我女儿!” 林宇阴沉着脸色,此时他不应该让步,但是林静好在这里,他必须首先保证她的安全。 闻言,林父挑了挑眉:“真是父爱如山啊,好,我可以放了她,但是她要保证,不会和林牧再扯上半点关系。” 这么说的时候,林父盯的人是林静好,他缓缓扬起的嘴角就是恶魔的弧度。 林静好低着头,咬牙,没有吭声。 林宇见她这副模样,虽然心疼,还是轻声对她说:“静好,你要先离开这里。”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答应。 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一个人,林宇自然再清楚不过。 即使只是为了一时保命而许下这种违心的承诺,她到安全的地方后,也一样会遵守。 如果能就此断了她和林牧之间的那条红线,对林宇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他没想到,林静好却忽然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默默地将他的那件皮衣外套穿上,拉上拉链,而后将头发从衣服里面撇出来。 向前一步,她将林宇挡在身后,而后讳莫如深地盯着林父,几乎一字一句对他说道:“讲条件的话,应该是我和您谈吧?” 特意用上了敬语,林静好此时深邃严肃的眼神让林父微微一怔。 因为这个眼神,和他以前见过的那对眸子很像,在他的记忆中完美地重叠了起来。 他皱了眉头:“你要和我讲什么条件?” “你绑我,最主要的目的,应该不是引我爸爸出来。因为和他比起来,你的宝贝儿子重要得多,我说得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静好猜中了心思,林父沉默。 他阴鸷地看着眼前这个白皙脖子上流下了道道血痕的小女孩,微微眯了眼睛。 “林牧应该就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如果你不想拖太久,就应该好好听听我的条件。” “呵呵。”听到这,林父忽然笑起来,仿佛在笑林静好痴人说梦话。 但是她也不恼,十分镇定地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爸爸一直在注意我的动向,就想通过这种方式逼他出来。但是我怎么可能会让他用自己来交换我,所以你早就猜到,我会因为要保全我爸爸,而答应你所说的条件。” “小丫头片子,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答应?让你离开林牧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只是看在和你老爸昔日的‘交情’上,给他一个便利,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这回,轮到林静好冷笑一声,她紧紧盯着林父,丝毫没有畏惧。 “如果我们父女俩都折在这里,林牧可能就不再是你听话的儿子,你惧怕这一点,所以才私下里绑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像吃了满口苍蝇一样,林父的眸光闪出危险的颜色。 这时,林宇赶紧将林静好拉回身边:“静好!这个时候激怒他不明智,你稍微忍耐一下。爸爸和他有些问题需要单独解决,我来不单单是为了你,还为了两家的恩怨。” 林宇一句话,瞬间让林静好心中一酸。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宇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救她,任谁都能看清楚此时的形势,林宇如果一个人留下来,基本就是走不出去了。 “爸,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到新的林家的。” 林静好用力地擦了一下眼角,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落泪。 林宇笑了,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林静好的头,一如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就像照亮林静好整个世界的暖阳。 “傻闺女,你在的地方,就是爸爸的归处。你出去后,去找你戴叔叔,爸爸已经都安排好了。” 林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静好心里的不安骤然放大。 林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就往前走。 怔愣地看着自己爸爸的背影,林静好的眼泪啪嗒一下掉落,她终于忍不住,紧闭着双眼,握紧拳头,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吼了一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会离开林牧,以后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他要和谁结婚都没关系,以后我和他的世界不会再有交集!” “真的吗?”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有些飘渺的反问。 所有人都回头望去,只余林静好一人保持着弓背的姿势,侧对着正从门口缓缓往里走的人。 她猛地睁大眼睛,浑身僵直。 “小老板。” “小老板……” 几人有些心虚地和林牧问好,林牧权当没听见一般,也权当没见到这些人一般。 他径直走到林静后侧边,沉声又问了一遍:“是真的吗?” 第151章 啪,猛烈撞击的声音 “是真的吗?”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却是无法回答的一个难题。 是真的吗,当然不是真的。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可是现在,她却需要不在乎。 缓缓转过身,林静好头一次发现,要直视别人,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她默默深呼吸了几次,才能让自己从深重的挣扎中回过神来。 紧紧看进林牧的眼睛,林静好此时反而不会躲避他的眼神。 她知道所有人都看着她,而她现在所说的答案,将会直接关系到他们父女俩的性命。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真正的心声,但是现在,她不能让林宇也来承担她任性的后果。 看着林牧,林静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副样子。 他的眼神深沉似海,没有一丝波澜,却很强硬地在她身上压着千斤重的压力。 以林牧的头脑,不会看不出来她所说的是谎言。 可也正因为是林牧亲耳听到,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之前杜弦和她说过,林牧是很聪明,然而陷在爱情里的男人,有时候幼稚得可笑。 而林牧,将会是那个心理年龄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人。 林静好还以为杜弦只是为了嘲笑林牧,却没想到,他才是那个最了解林牧的人。 喉头发涩,林静好动了动嘴角,身体却抗拒着不发出声音。 脸上有什么东西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林静好知道不是眼泪,是她的伤口还在渗血。 缓缓攥起拳头,在过长的衣袖里,攥得生紧,即使指甲嵌入皮肉,也无法抵消哪怕心中的一点痛楚。 咽了一口唾沫,林静好神色一凛。 “对。” 不高不低的音调,不大不小的响度,比往日深沉的音色。 林静好虽然就应了一声,但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神经紧绷到了临界点,耳中开始传来嗡嗡的响声。 林静好只觉一阵眩晕,不知是因为还在失血,还是因为此刻的精神刺激太大。 “好。” 林牧回答得毫不含糊,他看了看林静好,就背过身去,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以为林牧真的要走,林静好下意识伸出手,但是只伸到一半,就自己硬生生收住了。 这时,林牧突然发话。 “你可以这么做,但不代表我会这么做。” 林牧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离他最近的林静好听得清楚。 “林牧……” “父亲,我先走了。” 直接打断林静好,林牧向身后的林父挥了挥手,仿佛根本不在意林静好和林宇还在这里这件事。 林宇看得皱了眉头,林牧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耐人寻味,但是他竟然来了一下就要走,是说他要放弃林静好了吗? 如果是这样,其实也好,因此最起码能在他父亲眼中给林静好贴上一张“无害”的标签。 然而,就在林牧几乎快走出门的时候,林父却忽然叫停他。 “牧儿,你留下。” 应声而止,林牧没有转过身来,静默的背影,仿佛是在等候他父亲的命令。 林父的表情诡谲,他阴笑地看了林宇一眼,忽然在虚空中拍了拍两下手。 深知自己老板什么意思的手下当即上前,竟突然将林静好控制住。 “你要干什么!怎么可以出尔反尔!静好已经答应不和林牧在一起,你快放了她!” 林宇怒不可遏,他好不容易能让宝贝女儿松口,现在对方却反悔了。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林宇,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你!” “你不是很爱你的女儿吗,我还会给你机会的。”林父揶揄地睨了一眼林宇,扫过精神几欲崩溃的林静好,落在林牧身上,“牧儿,过来。” 林牧的背影微微一僵,但还是转身走回来。 他在经过被结结实实摁住的林静好时,目不斜视。 “父亲。” “接着这个。” 从手下手里直接拿过家伙事儿,林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将东西丢给林牧。 “我很满意你今天的表现,那就来一个像样的落幕。林静好我会放她走,只要你朝这个男人开一枪。” 指向林宇,林牧的父亲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个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的儿子,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让他很不满意。 而造就这一切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女儿,也是他的仇家。 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要锻炼还有些动摇的林牧的心性,就只有让他直面自己的残忍。 由他自己来结束这一切,是再好不过的。 条件反射地结果他父亲丢给他的东西,林牧拿在手里一看,是一把短小精悍的德国造口袋手枪。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威力惊人,林牧是很清楚的。 抬眸看向林宇,林牧内心挣扎,但是表面风平浪静。 他静静地望着对方,仿佛是在从对方的眼神中征询意见。 林宇沉默了,虽然林父看起来一点都不讲信用。 但如果林牧真的朝他开上一枪,放林静好走这件事情,他还是会照做的。 因为他今天绑架林静好最终的意图,恐怕就是这个。 让林静好自己离开林牧,如果林牧不配合,也是于事无补的。 然而,让林牧自己做出无法自我原谅的事情,在他们两人之间埋下不祥的种子,即使勉强走在一起,日后也肯定会再度分开。 林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就连自己的儿子,都毫不留情。 “动手吧。” 百无聊赖地走回椅子上坐下,林父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林牧。 他自然是留着后手,但是林牧此时此刻的态度,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握紧手枪,林牧脚尖稍移,便向林宇走去。 林静好一下回神,着急地冲林牧大喊:“林牧!我爸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这么做!” “呵呵,好?”林父冷笑一声,阴鸷地盯着林静好凉凉说道,“今天我父子俩会落到这种境地,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够了!” 不想让林静好知道更多的事情,林宇吼出声,他直接对林牧说:“你打我一枪,算是补偿也好,交换也罢,但是静好,你要带她出去。” 讳莫如深地盯着林宇,顿了两秒,林牧才平静地回他:“好。” 有了林牧的保证,林宇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看了林静好一眼,眉眼瞬间变得柔和了一些。 “林牧!别,别!你别再往前走了!” 见林牧一点没有迟疑地继续往前,他的枪口是对着林宇的,林静好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林牧不为所动,他的表情森冷,如同他手上的那把枪,没有感情,只有杀戮。 当枪口抵在林宇胸前的时候,林静好瞪得目眦尽裂,声音被扼在了喉咙口。 “砰!” 过大的枪响声在这个空间里甚至起了回声,林静好一下就呆住了。 但呆住的人不止是她,还有在场的其他人。 除了林牧和林宇。 谁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林牧叩响扳机的一瞬间,林宇忽然将他握枪的手往上一抓。 震耳欲聋的这一枪,谁都没打到,而是射穿了棚顶。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宇抓住林牧的手腕,调转枪头。 用胳膊揽过林牧,紧紧箍住他的脖子。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谁也没想到林宇会有这种身手,就连林牧的爸爸也不晓得。 他一直认为林牧的一身好本领都是他训练出来的,但不知道擒拿术却是林宇亲手教的。 林静好也不知道平日斯斯文文,仿佛只拿得起笔的父亲能像武打电影一般,一瞬间就扭转形势。 “小老板!” “快放手!” 比起林父,先发难的是他的手下们,他们呵斥着林宇一边向他包围过来。 “都给我退开!” 手上挟持着林牧,林宇根本不怕,他直接扣住林牧的脖子往外走了几步,而后和林父对峙。 此时林父的眼神阴沉,应该说,他整个人都被一团氤氲不散的黑气笼罩。 明灭不定地盯着林牧,他又微微眯眼盯住林宇,没有说话。 “放了我女儿!”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林宇扳了一下扣机,“否则,你儿子也别想活。” “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林父却突然大笑起来。 他眼神狠厉地笑着,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怖。 “你倒是开枪啊,我不信你会开枪。” “砰!” 林父话音未落,就像要打他脸一样,林宇直接在林牧小臂上开了一枪。是穿透伤,子弹和水泥地猛烈撞击的声音留下袅袅余韵。 “你看看我敢不敢开枪!” 林宇红了眼睛,状态癫狂,为了林静好,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林牧闷哼一声,紧紧抓住涌血的伤口,皱着眉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没有求饶,也没有求救。 “我再说一次,放了我女儿。” 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这么说着,林宇再次叩响滚轮。 “不,不……”下意识摇着头,林静好看着地上滴落的血,自己的父亲,以及被自己的父亲挟持着的林牧,脑海一片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泪无声落下,绷紧的某条弦已经发出了拧断前的悲鸣。 此时此刻,林静好才真正意识到,两家之间的仇恨,是真实存在的。 不仅没能化解,还愈演愈烈。 第152章 所有的骚动终平息 “……都退下。” 寒冰一般的声音骤然响起,林父最终做出了退让。 比起将林宇和林静好扣在这里,林牧自然更加重要。 而且,这次放过他们,还可以再寻机下手,但是没有必要让林牧继续受伤。 看着儿子染满一袖子的血,林父眼中的温度再下一成。 伤口似乎还在不停往外涌着鲜红的液体,透过林牧紧紧抓着的指缝,逶迤流出。 林宇此时脸色更加紧绷,成败在此一举。 然而,林父果然不会就此低头,他向抓着林静好的那两人招了招手:“把她拉过来。” 焦虑地看着林静好被带到林父面前,林宇手上的劲儿不自禁加大了一些。 林牧被扼住脖子,手臂上又有枪伤,即使强硬如他,此时都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始终没有吭声。 “看来,林牧在你心中也不是那么重要。” 凉凉说着,林宇脸上的愤怒并不是装出来的。 他之前不知道林牧的父亲还在世,而且对方还整了容,根本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但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却不来见林牧一面。 想到这,林宇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下意识瞄了一眼林牧的后脑勺。 或者说,他们一直都有见面,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看林牧对他父亲的态度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近期才联系上的。 眼前这个他看了十年,视作亲弟弟的人,究竟瞒了他多少呢? 林宇只觉一阵心痛,之前不顾家人劝阻,执意接林牧去林家,就是为了补偿他。 只是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不是想让我放了你女儿吗,可以,来交换。” “……”恨恨眯起眼睛,林宇不会贸然交换双边的人质,毕竟对方个人多。 不过,如果他不答应交换,林静好肯定没有办法走出这里。 “你开车来的吗?” 低声问林牧,林宇此刻额头大滴大滴地渗出汗水,即使是在这种完全可以说是寒冷的天气里。 “车钥匙插着。” “好。”简短的交流后,林宇就大声对林父说道,“交换就交换,先让你这些狗腿子离我远点!” “……”耐着性子,林父微微扬手,几个手下虽然不甘心,但都听话地推到了他身后。 偌大的空间里,一边只有他和林牧,另一边是林父一派。 中间仿佛隔着什么无法逾越的屏障,一刀切一般的斩断了两边的联系。 林宇开始拖着林牧往外走,他退两步,林父才抓着反手背后的林静好往前逼近一步。 其他人,被留在了他们身后,没有林父的命令,他们不敢上前,只能看着干着急。 直到快退到门边,林宇才停下,林父也停下,他们之间差不多还相隔着十几米。 “让她走过来。” “正有此意。” 心照不宣一般,两人都同时松了手。 但是林牧和林静好却都站着,没有迈步。 两个人直视着对方,林牧面无表情,林静好却看着就快哭了,但还倔强地保持着镇定。 “快走。” 不耐烦地催了一声,林父显然不想再纠缠下去。 这时,林牧对林静好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和脸上的暗示表情,转瞬即逝。 然后,他就开始往前走。 看见林牧开始走,林静好也没有停滞的道理,就也缓缓向他走去。 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和漫长,短短十几米,却走出了一世的感觉。 林静好看着林牧,想要崩溃却做不到。 林牧也看着她,只是从他墨黑的眼瞳中,什么都看不到。 仿佛这就是他们最后可以一起走的一段路般,林静好止不住地浑身疼痛起来。 但是即使疼痛得无法容忍,她还是得走下去,因为对面,是她的爸爸,她的家。 林静好不知道林牧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追到花都的时候知道这件事吗,有意料到吗?或者干脆就是参与者。 然而明明昨晚,昨天,他们还那么好,仿佛什么阻碍都无法挡在他们面前一样。 可是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却只能一步一步被拉远。 还有十步,五步,三步…… 再往前一点一点,便能擦身而过。 林静好却有些迟疑了,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她主动停下。 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种感觉特别地强烈,强烈得林静好甚至直接忽略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想和林牧说上话。 林牧自然看到她停住了,一直平静无波的脸,瞬间起了变化。 他父亲正在看着他,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他在这里对林静好表现出哪怕一点一点眷恋,都可能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一个林宇已经让他头疼不已,现在两个人都凑在一起,还是直接冲突的情况下,一直很有一套的林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来之前,他曾经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父亲的行踪,刚回到东城的女助手一开始说不知道。 等他开到郊外后,突然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说他父亲来了花都。 事已至此,不用再猜,林静好是谁绑走的,十分明显了。 林牧在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想,要如何让他父亲放走林静好。 只是他没想到,林宇竟然也追到了这里,还先他一步和他父亲正面交锋。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在进门前,他先听了一会儿里面的情况,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后才开始假装冷面无情。 然而,还是被他父亲看穿了,即使没被看穿,后续的事情也符合他父亲的行事风格。 他需要“再确认”。 现在虽然提出来的是“交换”,但是他绝对不会就此放林静好和林宇走,肯定还留着后手。 林牧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他一面注意着周边,一面注意着林静好身后,一秒钟都不能松懈。 其实在看见林静好的时候,林牧心中的天平已经出现了倾斜。 他虽然没有违背父亲的命令,但也不会让林静好受伤。 当看见她脸上有伤的时候,林牧心中是有气的。 可是因为让林静好受伤的是他父亲,所以他无法发飙。 这种煎熬和痛苦,也许根本没有人能够体会。 一边是不可以令其失望的父亲,一边是挚爱的女人。 如果说,有什么办法是可以权衡的话,恐怕,就只有将矛盾集中到他自己身上。 所以,在看到林静好停下向前迈进的脚步时,林牧做了一个动作。 他迅疾伸出手去,想拉着林静好打自己一巴掌,可是这个动作还没完成。 “砰!” 又是一声枪响。 第三声枪响后,所有的骚动顷刻消失。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林静好眼睛瞪得如铜铃,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此时,她正被一个怀抱紧紧拥抱着,保护着。 刚才那一瞬间,林牧忽然拉过她的手,转瞬间和她对调了位置。 耳边炸响一声闷哼的时候,林静好才猛然回神。 这时她才注意到,林牧几乎大半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仿佛站不稳一般。 意识到了什么,林静好颤抖着双手,扶上林牧的背部。 触手一片濡湿,带着温热。 虽说林牧身材很匀称,但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也挺重的,再加上她本身失血,肩膀也受了伤,根本托不住林牧。 林牧身子支撑不住下落的时候,林静好也跟着跪下,她想尽力撑起林牧,却发现她双手一点力气没有。 她太害怕了,一种从灵魂深处不断涌出来的恐惧吞噬着她的意识,让她全身都发起抖来。 就在刚刚,林牧,为她挡了一枪。 林静好不敢去辨,到底打中的是哪里。 能让林牧站不住的伤,她根本不敢细想。 “林牧,林牧……” 甚至不敢问他伤哪儿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林静好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泣不成声。 林牧五官微微皱了一下,接连两处的枪伤,带走了他大量的温度和生命。 但他却在林静好耳边轻轻笑了一声,艰难地说了一句:“不是说,我和你再没有瓜葛了吗?那么,就不要哭,站起来,回到你爸爸……那边去。” “傻瓜,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带着浓烈的哭腔,林静好含糊不清地骂着林牧。 “一定要,好好的。” 就像最后交代着什么一样,林牧突然抽出手,重重地按了一下林静好的肩膀。 仿佛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用力将林静好推开,自己也跌倒在地。 “唔……” 动到伤口,林牧的五官痛得扭曲起来。 本来还想再说一句,让林静好走,但此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挣扎着稍稍翻过身的时候,林静好才发现,林牧被打中的,是蝴蝶骨附近的位置,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她当下就木了。 “小老板!” “牧儿!” 从惊讶中回神,两边都同时乱起来,林父当先冲到林牧身边,一边让手下联系医院,一边帮林牧止血,此时他们谁也没空去理会林静好和林宇还在现场。 而林宇则是拉起林静好,要趁乱带她走。 林静好挣扎,她想留在林牧身边,然而林宇不容置辩就抱起她,几乎拖着往外走。 她的视野逐渐被林父的手下遮掩住,逐渐看不到林牧的身影。 与此同时,门外边依稀传来若有若无的警笛声。 林静好脑中一片空白,伸出手去,却只能触碰到冰凉的空气。 第153章 发热 “静好……” “……爸,林牧会有事吗?” 想忍住眼泪,但内心极度的担忧让林静好连尾音都颤抖了起来。 林宇沉默了,他微微蹙起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回道:“他们会竭尽全力救他的。” “他伤得很重,很危险。” 吸了吸鼻子,林静好几乎能确定就是心脏附近的位置,或者根本就是心脏。 能让林牧一瞬间就垮了的伤害,破坏力该有多强。 “……”忧心地低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林静好,此时他们正在候机室。 林宇知道此时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因为林静好亲眼目睹了林牧的伤势。 就连他都不好判断,林牧能不能安然脱离危险。 林宇是不想伤害林牧的,毕竟是养了十年的弟弟,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打在他胳膊上那一枪,其实是林牧自己要求的。 林宇永远忘不了,林牧将枪口抵在他胸口时,快速,低声说的那些话。 “像之前你教过我的那样,制服我,必要的时候,朝我开枪。” 只是一个眼神,林宇就明白林牧想做什么。 在林牧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他来不及震惊。 照着他所说的,像他之前第一次教他近身擒拿的时候所做的那样,将林牧拿下。 面对已经完全成长起来的林牧,如果两人是全力相拼,林宇是没有办法制服他的。 但林父不知道他会这个,所以就无从得知他的实力如何,林牧特意放水也毫无痕迹。 不过最后要取得林父完全的相信,还是需要见点血。 林宇一开始是不想那么做的,然而林牧低声对他说,如果不伤他,他父亲不会退步。 他当时最后喊了林宇一声哥,说了一句:“就算是为了静好,开枪!” 重重闭了闭眼睛,虽然特意避开会造成大损伤的地方开了一枪,但林宇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此前他以为林牧是为了继续报复,所以才接近林静好。 但是通过今天的事情,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十分纯粹,只是他们这些纠缠在恩恩怨怨里的长辈,戴上有色眼镜看着他们。 他也没想到,林牧背后的人,竟然是那个男人。 林牧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很有可能并不是出自本意。 想到这里,林宇一颗心快速沉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有些对不起林牧了。 之前的几次交锋,他都把话说得很绝。 林牧一声不吭,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为所动,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不禁怅然地呼出一口气,林宇看着明显遭受到精神创伤的林静好,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没有说话。 回到东城,林静好没有去慕寒之前给她找的住处,而是被林宇直接带去了戴礼家。 这次林静好被林宇强制留在戴家,因为除了这里,没有能让林宇安心的地方,他也不允许她再自己一个人住。 事态已经远比林宇所想象的眼中得多,他不得不重新调整对策。 林宇和戴礼在书房关了挺长一段时间,出来后,在临走前,他和林静好谈了一会儿。 这是一场父亲和女儿之间的谈话,林宇此时特别心疼林静好。 她脸上的伤在花都的时候已经处理得很妥帖,肩膀只是挫伤,骨头没事,但看她的表情,像是要疼死了一样,心疼死。 林牧在她面前倒下,在她面前痛苦挣扎,他怕这些画面在以往的日子里,会日日夜夜地纠缠着林静好。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至少,他应该试图帮助她过渡。 “静好,别想太多。” “……” 耷拉着脑袋,林静好只觉得很累。 不愿意去思考,然而脑海中会自动播放一些她害怕回想的湖面。 林牧的身影被那些人挡起来的瞬间,就像慢动作回放一般,仿佛连同照着她世界的那道光都被掩藏了起来。 “爸,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缓缓抬起头,她直视着林宇的时候,尽管看起来十分疲惫,却充满获悉真相的欲望。 她的眼睛在灯光中闪着不一样的光芒,林宇深深地看了几秒,不知道该感叹,还是应该庆幸。 他的女儿,在这种时候,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在深重的伤痛过后,来向他寻求真相。 她保持着理智,知道此时什么行为有意义,什么无意义。 可林静好越是这样,林宇就越心痛。 究竟为何需要她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来承担这些痛苦呢? 但更让他心里不好受的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林静好,尽管她已经不能再作为一个正常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活下去。 “静好,能再等爸爸一段时间吗?等都处理完了,不管这个故事有多长,我都会讲给你听。” 明白林宇话里的意思,林静好脸色稍稍暗了一下,但没有执拗地坚持。 她默默点了点头,任由林宇轻轻抱了她一下。 “你受苦了,但是别怕,在戴叔叔这里,该上学上学,该吃饭吃饭,该玩耍玩耍,很快,就会结束了。” “……” 知道林宇是在安慰她,林静好再次默默点了点头。 看这次的事件,林宇应该一直都注视着她,但唯独没有提她去兼职模特的事情。 林静好不知道林宇是有意不阻止她,还是当下忘了。 但是她如果想要以后好好过日子,总是需要立身之道的。 接连几天,林静好都闭门不出。 在第三天,她拿到了大学提前批的录取通知书。 然而,她却并不怎么开心。 原本花都应该是她另一段人生的开始,但现在那座城市,却如同她的噩梦。 不过她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放弃如今摆在她眼前的机会。 又过了一天,林静好重新去上学。 尽管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她还需要将高中的课程好好完成。 慕寒自那天后也跟消失了一样,没再在林静好面前出现,甚至在学校里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但真正让林静好在意的是,她得不到任何林牧的消息。 这几天她是如何忍耐下来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仿佛一切都回归正轨了一般,因为只剩半个多月就高考,所以林静好暂时不接任何模特单子,公司也充分表示理解,给她放了大假。 闲适的学生生活,让林静好甚至过出了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她的梦境。 包括慕寒,林牧,俞倾,苏瑾,这些在她的命运漩涡里一夕出现的人,现在却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唯一让她确定真实的,就是声音还在。 它提醒着她,她之前所遭遇的,都不是幻境,是真是存在的。 可既然存在,为什么留不下任何的痕迹呢? 林静好去过林牧以前的房子,发现那栋房子已经被拆除。 而之前她去找过俞倾的那个地方,也已经是人去楼空。 林静好忽然有些茫然,因为她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林牧。 哪怕见不了面,听不到他说话,知道他还安好就足够了。 然而,电话根本打不通,林牧的手机一开始打过去是无人接听状态,再后来就变成了永无限期的关机。 她和他之间的所有联系,仿佛突然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大刀生生割裂一般,林静好找不到林牧存在的痕迹。 不,也许是有的,因为她脖子上还挂着他姐姐的项链。 然而此时林静好才意识到,似乎每次都是林牧来找的她,而当她要找林牧时,却比登天还难。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一个人,只是刚要出发去找的时候,就进线了一个电话。 居然是公司老总打来的,一般来说,有什么事情都是何总监或者他的小助理给林静好打电话。 听到乐总的声音,林静好不禁心下一顿,有种大票子要来的预感。 “我给你打电话,很惊讶吗?” “……有一点。” 乐总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以学业为重,但是你被那所学校录取,往后应该也是想往这方面发展吧?我这里,刚好有几个人想见见你。” “见我?”乐总其实说得不清不楚的,林静好心生警惕,礼貌但是不是强硬地回道,“乐总,我现在还不想有什么商业接触,况且,我也只是一个兼职模特而已,合同很快就到期了。” 似乎料到林静好会这么说,乐总笑了一下,他幽幽对林静好说道:“其实也不算是商业接触,就是几位传媒人看过你的作品,特别是你参演的那部电影后,一直想见你一面。” “对了,他们专攻的是专业舞蹈的领域,对你的情况也很了解。你不认为,这是个机会吗?” 乐总一席话,让林静好沉默了。 原本林牧特意投资给她搞了一个电影配角的名额,目的就是这个吧? 有人找上门来,证明林牧的判断很正确,林静好确实可以通过这条路发光发热,让别人注意到她。 心绪莫名沉重起来,林静好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在承袭林牧的恩惠。 然而她却连一句谢谢都无法传达过去。 第154章 是谁守着,根本不必问 最终,林静好答应了见面,但时间被她推到周末。 而今天,她有一个必须要去见的人。 自从林静好住进戴家,戴礼派了人每天专职负责接送林静好。 但这么密集保护的结果就是,林静好不管去哪里,戴礼,或者说林宇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去找杜弦这件事,林静好不太想让别人跟着。 于是,她就先回了戴家,而后随便诌了个要去附近公园走走的借口偷跑出来。 也许老天都在帮她,刚好今晚戴礼不在家,只有他妻子在。 戴礼的老婆对林静好非常好,就跟疼自己女儿一样。 所以林静好说想自己一个人,她没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让司机不用等,先走了。 拿了一个帽子揣在怀里,林静好在绕出公园后就带上,伸手拦了一辆车。 “老板这两天好像情绪有点不太对啊,是不是又失恋了?” 吧台的服务生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谈论着他们的老板。 此时杜弦正趴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滩烂泥一般,一点平日里的精气神都没有。 “我觉得应该是又被甩了,可能还是几连击,否则怎么会这么失落。” “哈哈哈,就觉得我们老板根本不适合找女朋友。” “你太坏了!” “说起来,林老板得有一周没来了吧?” “你这么说……我好像知道老板为什么没劲儿了。” “嘘!被听到要扣奖金啦!” “……”杜弦趴在桌上,其实他很想说,他已经听到了。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连话都懒得说。 他确实满脑子都是林牧,只不过,是在担心他。 林牧受伤的事情,杜弦是知道的。 从林牧转回东城大医院的时候开始,他去找了几次,但重症病房一整个走廊都有人守着,不让人接近。 究竟是怎样的事态,才会让林牧被如此隔离起来,不让外人接触呢? 杜弦只知道林牧是在花都受的伤,但具体为什么会受伤不得而知。 知道真相的人,也许只有当时也在花都的林静好。 杜弦本来是想去找她的,或者将她约出来。 但后来想想又作罢,因为他不知道现在林静好和林牧的关系是什么样的,而且林牧受伤的事情林静好还不一定知道。 如果她本身不知道,就不要给她多添烦恼。 考虑得越多,杜弦就越唉声叹气。 林静好进门的时候,扫视了一眼室内就发现了杜弦。 她和这里的人已经很熟,就在其他人要出声和她打招呼的时候,林静好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笑得微妙,看到的人顷刻会意,有一些还在使劲儿憋笑。 他们都朝林静好指了指杜弦的方向,一副都要看好戏的欠揍德性。 林静好有些失笑,这里的氛围是真的好,好得让人一进来,似乎就能短暂地忘记所有的悲楚。 轻手轻脚地走到杜弦趴着的桌子跟前,林静好直接悄无声息地坐下去,开口便说:“看来你挺烦的。” “是啊,挺烦的。” 顺口就这么回了一句,但是下一秒,杜弦就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当即抬头,在看清是林静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太惊讶还是太激动,竟一下从椅子上摔下去。 “嘶……” 这一下,看得林静好脸部肌肉都抽搐了一下,得挺疼的。 “老板,你没事吧,需要我们跳出去扶你吗?” 站在吧台里的员工嬉笑着,一点都没有要同情摔得有点狠的杜弦。 “你们可拉倒吧,一天天的就想看你们老板世界末日。干活去,不想要奖金啦!” 没好气地怼回去,杜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而望向林静好。 他的表情毫不掩饰惊诧:“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见到杜弦,林静好心里有些怅然,不过总觉得见到他,就离林牧不远了。 也许是看到林静好表情上的落寞,杜弦敛了容。 他重新正好椅子,坐下,严肃认真地盯着林静好。 “你,是为了他来的吧?” “对。”直言不讳地点头,林静好并不想隐瞒什么,事实上,也不需要隐瞒。 但是她得知道杜弦知道了多少,就和杜弦想知道她究竟了解了多少一样。 “那,你先问。” 杜弦其实是想先听听看林静好怎么说,再决定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说与她听。 林牧在去花都前特意来找过他,就证明林静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越是错综复杂的情况,他越应该为林牧把握,起码不能让事态变得更糟。 然而如果他先发问,林静好这么聪明,肯定就能自己判断出事态非同寻常,所以他得迂回着来。 林静好却不想绕弯子,她之所以会找过来,就是想直接知晓林牧的消息。 已经快一周,能不让人着急吗? “你知道林牧现在怎么样了吗?” 微微蹙眉,林静好问出口的时候,心脏莫名跳得重了一些。 有点心慌。 闻言,杜弦不动声色,他沉吟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林静好:“在花都的时候,林牧为什么会受伤?” 杜弦这个反问无可厚非,林静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就算是他俩面对面,林牧都可能会闭口不答,所以杜弦不知道什么原因其实很正常。 不过林静好自己心里是有思量的,因为林牧爸爸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她不知道杜弦知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林牧也不想让人知晓,她就需要斟酌她所要说的内容。 然而,哪怕需要隐瞒一些真相,林静好还是可以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很严重,枪伤,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直接将几个重要的点说出来,林静好直勾勾盯着杜弦,仿佛是在催他快点将林牧的情况告诉她。 听林静好这么说,杜弦眸色沉了沉。 “枪伤?” 观察着杜弦的表情,林静好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会是,你也没见着林牧吧?” 直接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林静好瞬间皱紧了眉头。 被林静好这么盯着看,杜弦有些杠不住。 末了,他喟叹着点了点头,说道:“不止没看到,我连他病房的那条走廊都走进不去。” 一下愣住,林静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有人守着吗?” “对。” “……” 是谁守着,根本不需要问。 杜弦进不去,就证明他和林父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林静好想了想,虽然觉得杜弦肯定已经做过,但还是询问了一下:“从医生护士那里,也问不到结果吗?” 耸了耸肩,如果能问到结果,杜弦就不会这么心情欠佳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口风都把得很严,据说主刀的医师以及参与手术的护士就一直没从隔离区出来过。” “……” 林静好无语了,住个院犯不着搞得像国安局一样吧? 这么紧张总觉得正在传递出一个很强烈的信息,那就是林牧此时的状态堪忧。 不过同时也在说明,林牧应该是还在接受治疗。 不知道应该喜还是应该忧,林静好此时浑身都不得劲儿起来。 有一股情绪在胸口酝酿着,却释放不出来。 “要不要,和我再去医院看看?” 这时,杜弦忽然这么问了林静好一句。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显然不是一时冲动才提出来的。 “你打算怎么做?” “有的时候,总是需要冒险才能做成一些事情。” 微微一笑,杜弦眼中发出精光,看来已经想到了好点子。 “滴,滴,滴……” 心电仪上的光点平稳而有节律地跳动着,心跳和血压的数值时而稍微上升时而稍微下降,但都震荡在一个正常的小幅度波动范围内。 林牧鼻子里插着呼吸管,呼吸机呼哧呼哧地运作着。 他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很宽大的病号服,从敞开的衣襟可以看到,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后手臂也缠着绷带。 眼睛紧紧闭着,即使是在深沉的睡眠中,眉头也微蹙着。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林牧的脸色十分苍白,白得几乎要透明的那种。 事实上,他在花都的医院里连续输了三天的血,整个医院同血型的血袋被用得告急,光手术时就用掉了近一半。 照专家会诊后诊断的结果,林牧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第一发子弹虽然造成的创面不严重,但是让林牧失去太多血。 第二发则几乎是和他的心脏擦过,虽然没有直接打中,却也不同程度地灼伤了心肌。也是林牧命大,第二发子弹没有形成穿透伤。虽然蹭到动脉,但因为是闭合伤,刚好压制住了出血点,给抢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然而他会什么时候醒来,却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被林父扣押在这里的专家们正在焦头烂额地讨论唤醒方案,外科、心脑、神经外,各个领域的一把手都在竭尽全力。 阴沉着脸站在林牧的病床前,林父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替仇家的孩子挡枪。 看着林牧虚弱的面容,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静好一定不能留,因为这个女娃子会影响到林牧的心性。 但是强硬的手段只会两败俱伤,他心中隐隐形成了一个想法。 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第155章 万万是不能笑场的 “你这路子太野了,行不行啊?” 捧了一下肚子上绑着的小抱枕,林静好理了理宽大的衣服,一脸将信将疑地看着杜弦。 太想见到林牧,她脑袋一热就采纳了杜弦的建议。 “肯定行,被扣里面的医生有一个是我死党,他会配合我的。” 抓了抓粘得十分牢固的胡子,杜弦尝试去撕,结果疼得直咧嘴,小声嘟囔:“是不是粘太死了。” “……” 然而杜弦的话一点没有说服力,林静好看着自己扮大的肚子有些无语。 为了不被认出来,她还戴了假发和眼镜,把自己整得丢在人群中就是刨着也找不见。 镜框大得有些失比例,所以也挺重的,林静好上手推了一下,继续问他:“等会儿你打算怎么做?” 心里一百个没底,林静好觉得还是问清楚计划的细节比较好,省得连什么时候情况不对都判断不出来。 然而杜弦似乎一定要卖关子,他冲林静好眨了眨眼睛,脸上的金丝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衣冠禽兽的感觉。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惴惴不安地跟着杜弦走到人烟稀少的重症病房区,林静好心脏逐渐飙到一百八十速。 杜弦说林牧在最里面那件,和外面的病房隔着一整道走廊,所以根本不能用“看望病人”这条理由,因为那里就只有林牧一间病房。 刚走到拐角,就能看到分列两边的保镖,林静好手心都开始发汗了。 林父的狠厉,她是见过的。 当时他开枪想射杀的人,是她,而不是林牧! 如果林父也在这里,其实林静好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然而,她无法做到一直不闻不问,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既是最后不行,也要试一试。 “一会儿你什么话都不要说,放着我来。” 低声叮嘱了一下林静好,杜弦扶了扶眼睛,还特意清了嗓子,几步上前就冲着排首的保镖走去。 “这位大哥,前边是不是不让过去啊?” 低声下气地小心翼翼询问对方,杜弦满脸怕怕的表情,十分生动。 保镖威武高大,他斜睨了杜弦一眼,沉声回道:“没错,识相的话走远一点!” 继续赔笑着,杜弦就开始他摧枯拉朽式的攻势。 “大哥啊,是这样的,你看见那边那个大着肚子的幺妹儿了吗?她就快生了,但是她丈夫听说被扣在这里了,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俩见见面啊?” 杜弦说着还上手了,直接缠上保镖健壮的胳膊,一副你不同意我一个大老爷们哭给你看的架势。 那个保镖也不知道是被整毛了还是不耐烦,当下就发起脾气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边儿呆着去!” 一边吼着就想把杜弦甩开,但是杜弦就想一团强力的牛皮糖,任凭那个保镖怎么甩都不撒手。 林静好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场面挺惊险,但也十分滑稽,她莫名有些想笑。 当然,她此时万万是不能笑场的。 既然杜弦如此拼命,她当然也得配合他。 咽了咽唾沫,林静好就开始演。 她佯装挺着个大肚子走路艰难的模样,着急地靠近,伸手就要去扒拉那个保镖,嘴里还一边喊着:“你放开他,你们怎么不讲理啊,我就只想见见我老公,他是医生,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把人扣起来!” 吵吵囔囔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特别嘈杂。 那个保镖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他可以对杜弦动粗,但是再加上一个林静好,就不好办了。 “愣着干什么!过来把这两人拉开啊!” 无奈之下,保镖向其他人求助。 旁边几位面面相觑,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脸上憋笑着走过来。 有了他们的帮助,杜弦很快被分离开,林静好瞅了眼里面,还有好几个站着,这样不行。 正着急,旁边忽然蹦出一个震天响的求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打孕妇啦!” 这一声吼的,让人猝不及防之余,还十分震撼,因为实在太大声了,林静好都被吼懵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杜弦的这嗓子特别有穿透力,很快走廊那边就涌过来很多人。 明明刚才来的时候,就三三两两,现在竟然一下涌出一二十个。 这些人一上来就冲着保镖们厉声呵斥:“谁,谁打孕妇!就是你对吧?还是男人吗,在医院打孕妇!”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保镖一脸懵逼,看到扒拉自己的女人是个孕妇,他刚才明明一下都没动。 这时,林静好作势借用保镖的手将自己往后推了一把,跌在人群中,好险被接住。 当下也是演技爆棚,嘤嘤嘤就哭了起来,要多隐忍有多隐忍,一边哭还一边说:“我老公是医生,我这都快生了,就想在进产房前看他一眼好安心。这些人没良心啊!我老公那么辛苦地救他们的老板,他们就这么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还打我推我啊!呜呜呜!” 本来弱势群体就比较容易被同情,林静好此言一出,瞬间群情激愤。 “你们怎么不讲理啊!” “对啊,人家只是想见老公一面,怎么这么没人情味!”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几个保镖瞬间被说得毫无还口之力。 一群人开始往里面挤,他们有些抵挡不住。 见走廊口的冲突愈演愈烈,另外几名保镖才赶紧上前帮忙压制。 但是不想惹事的保镖,和一味想出头的群众,力量上肯定是不对等的,几下就向前推进了好几米。 林静好已经看到了病房门口,她混在人群中,被杜弦拉到身边。 “一会儿保安估计会上来,到时候就是最混乱的时候,你要把握时机跑进去。” “好。” 虽然嘴上说着好,但林静好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也不知道一会儿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样的时机才是最好的。 她心里有担忧,趁着混乱还没巨大化,赶紧对杜弦说:“保安上来的话,这些人还不散了,到时候我这个目标岂不是很明显?” 闻言,杜弦却微妙地笑了,他一边注意着形势,一边嘿嘿说道:“别担心,这些人都是我雇来的,别的本事没有,闹事一流。” “……” 林静好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很快,混乱就把林父给引出来了。 “吵什么!” 紧蹙着眉头,他显然十分不悦,因为混乱的人群已经几乎涌到了病房门口。 “老板,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孕妇说是要来找医生的,没说几句话就闹起来了!” “……”微微眯眼看着还在推搡的人群,林父转身打了个电话,而后朝里走去。 林静好因为一直盯着病房门口,所以她一下就看见了林父。 虽然已经伪装了起来,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对方对她来说,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看到林父往走廊深处走去,林静好心下微微咯噔一声。 未几,就看到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出现在视野里。 头皮猛地绷紧,林静好赶紧拉了一下杜弦:“人都出来了,这下怎么整!” “安心,安心。” 杜弦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林静好一颗心还没放下,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因为从走廊的另一端,也就是她们身后,忽然就涌上来一波保安。 一群人搅在一起,混乱得不可开交。 这时,人群又向前移动了一点,杜弦赶紧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用口型对她说:“就是现在!” 林静好没有犹豫,林父在和医生交谈,注意力没在他们这边,这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在杜弦的帮助下,她挤到门前。 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便打开一条小缝溜进去。 将门重新关上后,外面的喧闹就被阻隔了。 林静好甚至还有些感叹这高级重症加护区就是不一样,隔音效果也是一流。 进门后,她就伸手将绑在腰上的抱枕取下,走到林牧病床前。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对方。 林静好不禁眼眶一红,不止因为见面不易,更因为林牧此时苍白虚弱的样子让她万分心疼。 “……林牧,我来看你了。” 哽咽出声,林静好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却又生怕把他碰坏了。 林牧何曾如此虚弱过,他紧闭着双眼,仿佛一尊刚制成的人偶一般。 漂亮却虚无,唯一不同的是,林牧是有温度的。 看着这些错综复杂连接在林牧身上的引线,看着他胸前的绷带,滴滴滴的仪器运行声仿佛一颗颗炸弹在她脑中爆响。 “终于有一次,是我守在你的病床前了。” 俯身在林牧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起身的时候她的视野已经被眼泪模糊,她喑哑着嗓子哭泣:“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平等。林牧,我会答应你,好好的。好好地学习,好好地生活。但是不管你有没有听到,我都要你答应我,你必须活下去,无论往后我们是否还能再见面,会不会在一起……” 说到这,林静好的声音一下消失在喉咙口。 她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微微仰头整理了半晌的情绪,才轻声呢喃了一句:“你也要好好的。” 外面的冲突还在持续,林静好知道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在这里停留。 杜弦能帮她来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 看到林牧生命体征还勉强算平稳,对林静好来说已经足够。 可就在她再次轻轻拥抱了一下林牧,起身拿过抱枕打算重新塞进去出门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打开。 林静好一下呆住了,因为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牧的爸爸! 第156章 作风问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林静好整颗头都炸了,连渣渣都不剩。 看见林牧父亲的时候,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一种对于危险本能的恐惧。 她凛着神色,轻咬着唇,没说话。 但是戒备的姿态一摆出来,林静好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自我暴露,明明她现在还乔装着,除了没有肚子,其他不管哪点,都看不出来她原本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就镇定下来了。 当先撇开视线,她抓起抱枕,稍微掐着点嗓子变换一个嗓音向林父说道:“不,不好意思,我是被撞进来的。” 说着她就想走,却听到林父的一声冷笑。 其实林静好心里是没有底的,对方那么精明,可能一开始就识破她了。 再者,她都已经站在了林牧的病床边,实在没有什么特别能圆过去的借口。 而且刚才林父开门的那一瞬间,林静好可是在往肚子里塞枕头啊。 “林小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想来,你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阴阴凉凉的语气,林父说着就往前走了两步。 林静好咬牙盯着他,觉得再装下去未免有些可笑,就取下了眼镜。 “我来看看我的救命恩人,不可以吗?” “呵,可以是可以,不过弄这么一大波人,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虽然确实有些过分,可是不这样,她哪里见得了林牧。 见林静好没回答,林父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你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 “什么不像?” 不知道林父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林静好更加警惕起来。 她稍微往床边靠一靠,直至碰到床沿才停下动作,本能地在向林牧寻求着庇护。 她这个小动作,林父看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又阴鸷地笑起来,幽幽说道:“怎么,到这种时候,还想让牧儿为你做什么吗?” 林静好咬了咬牙,没说话。 她现在不知道林父究竟想要干嘛,只能谨言慎行。 不过对刚才林父所说,林静好还是很在意。 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一味被压制并不是林静好的作风。 她索性就挺直腰杆,直接问对方:“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对方是长辈,她的修养让她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你父亲可比你聪明多了,不会随随便便就做出自投罗网的事情。” 闻言,林静好眉间锁得更紧,林父已经把他的意图说出来了。 “你别乱来,这里是医院。” “你还知道是医院?” 被林父一句话怼得瞬间沉默,林静好手心开始出汗。 缓了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句话,您应该问问您自己。” 她指的自然是封锁病房区这件事,以及扣押医生这件事,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做到这种份儿上,未免有些太过了。 然而林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始终和林静好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在门口徘徊,很巧妙地将林静好所有去路都截断。 “既然你今天来到这,就别想走了,等着你那个倒霉老爹来寻你吧!” 说着林父就要上前,林静好神经绷得更紧起来,她下意识再往后退,但此时已经抵在床沿上,趔趄一步差点跌倒。 “你别过来!”林静好有些无措,不管从体格还是什么来说,她肯定都敌不过林父,唯一的机会就是出其不意。 只要把门打开,她逃出的几率就很大。 关键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林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对方显然并不是善茬,不会随随便便中招。 然而此时怕得要死也无济于事,求饶更是无用功。 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林静好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站起来,直面林父,冷不丁开口对他说道:“你要抓我,不止是因为我是林家的后代吧?你是怕林牧脱离你的掌控,所以需要剔除我这个不安因素。” 几乎将林父心中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林静好沉着气,她正在试图激怒林父。 人在盛怒中,往往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判断,而那个空隙就是她的时机。 然而,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父虽然看着是一副一点就着的模样,却莫名沉得住气。 被林静好说中,他一点也不恼,反而大方地承认,此时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你说的都对,所以今天我不会让你走。” “……我不知道林家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但是现在林氏都已经覆灭了,林家散了,难道还不够吗?是不是也要林牧赔上自己的一生,你才会善罢甘休?” “够?不管怎样都不够!”听林静好这么说,林父脸色一沉,“就是因为你们,林牧现在才会躺在这里!你不知道你们林家的丑事吗?呵呵,林宇也不可能告诉你,那我就大发慈悲,跟你好好清一清旧账。” 话锋一转,林父突然不再向前,因为他有了新的想法。 林静好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但如果能在上面晕染上浓墨的颜色,他会非常乐意。 强拆他们也许只是让林牧痛苦,但如果让林静好识相离开,背负罪孽的,就是林家本身。 狠厉地笑了笑,林父的眼中闪过厉色。 “林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我的家族都是生意上的伙伴,政治上的拥护者。当时两家交往甚密,几乎没有什么秘密。所以林家知道我手上有一本关系着众多人命运的小黑本,也因着林荫挣了不少黑钱。” 林父开始说起来,林静好沉眸盯着他。 这些林牧之前有稍微提到过,他当时没有说得详细,只是说林家是背叛者。 林宇一直不太愿意告诉她真相,其实这个态度也是让她很奇怪的。 她爸爸从来光明磊落,不管做什么都遵着道义,会让他不愿意向她透露当年的事情,恐怕真的是林家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怎样的早上,秋日的清晨飒爽,碧空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个好日子。我和你爷爷,也就是林喆一起出发去议会厅。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个陷阱,前脚我们刚走,后脚就有人围住了我的公馆。” 说到这,林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一般,特别渗人地咧了咧嘴:“泄密罪?危害国家安全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拿着我家族给的好处,出了事将黑锅全部甩到我身上的人,就是你的爷爷。” 微微睁大眼睛,林静好微微张了张嘴。 其实关于她爷爷的事情,林静好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在林牧来到林家后不久,老爷子就去世了,当时林牧还给老爷子戴了孝。 她无法想象那个印象中总是乐呵呵,慈眉善目的爷爷会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别急着惊讶,这件事情,你父亲也跑不了。林家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多少年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这些丑陋的嘴脸。” “……”听着林父的谩骂,林静好绷紧了头皮,想反驳她,但却发现她的内心似乎开始动摇起来。 然而,她仍旧是无法容忍这么诋毁她心目中所爱的人。 咬了咬牙,林静好沉声回了一句:“成王败寇,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的心脏聒噪地砰砰跳,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果然,林父眼中立马染上了一抹血色。 他不悦地盯着林静好良久,而后才幽幽说道:“成王败寇?呵呵,当时因为证据不足,检察院要撤销公诉的时候,是谁趁着月黑风高,在我家里点了一把火?你该看看,我特意留下的这道伤疤。” 说着,林父就拨开一直遮着左眼的头发。 其实林静好一开始就有些奇怪,林父看起来是一个很精干的人,为什么前额会蓄着看起来十分颓靡的刘海。 在头发被拨开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原因。 瞳孔在一瞬间紧缩,林静好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那是一道多么可怕的烧伤,皮肤和肌肉已经完全相溶,甚至能看出筋肉的纹络,但也已经被火烧得一塌糊涂。 触目惊心这个词也无法表达她此时的震惊,她似乎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恨林家。 但加诸在他肉体上的痛楚,肯定轻于他心中那膨胀得几乎可以将人撑爆的仇恨。 而他也将这份仇恨,传递给了林牧。 “如果不是林牧在外求学,他也会死,即使这样,你还要坚持你林家是正义的一方吗?可笑至极,如果你还有点所谓的良知,就应该离我儿子远一点,因为你根本配不上他!” 直接丢给林静好一个结论,林父忽然向旁边迈了一步,挪出一个位置。 这是无声的驱逐,林静好眼眶微红。 她此时脑袋有些乱,既然林父让她走,她再留着,也没有意义。 或者说,她应该在他改变主意前,赶紧离开这里。 但是林静好却有些迈不动道,林牧就在她的身边,她突然有种预感,如果她这一次离开,以后两人真的可能就陌路了。 他父亲的态度十分明显,她林家的人,每一个都该死。 被林父阴冷的目光盯着,林静好终究有些顶不住。 她咬着牙,握起拳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让自己停止震颤。 却在这个时候,在她起了离开念头的时候,一双指尖有些微凉的手忽然握上她的手腕。 第157章 究竟是怎样的眷恋? 微弱的电流,透过对方微凉的指尖,传递到皮肤的感受器上,神经元大面积被唤醒的感觉袭来,林静好无法十分准确地形容这种感觉。 随着这股电流的逐渐往上,迅速蹿过层层的神经网,直达大脑皮层。 有什么东西顷刻被激化,林静好有一瞬间的眩晕,手脚末端开始发麻。 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这个角度,拉住她的不可能是林父,他也不会出手挽留她。 低头望向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苍白得有些发青的手,林静好一下被什么透明的东西蒙了眼。 几乎屏住呼吸,她才能鼓起勇气转头向后看去。 这是一个有些艰难的过程,时间被放缓,虽然只是一瞬,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洁白的被单,半盖在林牧的身上。 顺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林静好的目光一寸一寸往上。 在触及林牧面容的时候,瞳孔瞬间紧缩。 空气在这一刻急剧压缩,她有些呼吸困难。 当看到林牧的双眼还是紧闭着的时候,林静好湿了眼眶。 如果不是因为林牧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她会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牧是在潜意识中,出手拦她吗? 仿佛是知道以后他们再见一面很难一样,所以才在林静好即将离开的时候,凭借着生命中千丝万缕的那股羁绊,向她伸出了手。 这一幕,林父自然也看到了。 他眸色渐沉,但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阻断眼前两人神识的交流。 林牧这一下,说明了太多的东西。 他这刹那才发现,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厚。 这样子的林牧,他看了二十七年,第一次见到。 究竟是怎样的眷恋,才能让他在沉睡的状态,向对方做出反应。 不禁将目光放在林静好身上,林父微微眯起眼睛。 要斩断他们之间的情缘,是随时可以做的事情。 但这个仇家的小女孩,说不定可以唤醒林牧。 其实林牧的情况不容乐观,专家团研究了好几天,口径一致。 他们说因为长时间缺血,再加上动脉被压迫,在血管里形成了一些血栓,在堵塞血管的同时造成局部缺氧,这恐怕就是林牧一直醒不过来的原因。 虽然已经通过微创手术钳碎了部分血块,但是有一些应该已经循环到了脑部,即使伤口痊愈,也有很大的可能会留下偏头痛的后遗症。 后者只能通过药物慢慢调理治疗,然而现在林牧什么时候能苏醒,却是完全无法确定的事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时间拖得越久,对病人本身越不利。 出于这个考虑,林父冷不丁对林静好说道:“我可以允许你呆在这里。” “什么?” 太过惊讶,林静好回头望向林父时,眼角滑落的眼泪都忘了擦。 “你可以留在林牧身边,但是只要他有苏醒的迹象,你必须马上离开。” “……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守在他身边,是吗?” “对。” “……” 这个条件,无疑是很不讲理的,但林父说的这件事,对林静好却很有诱惑力。 即使不被知道,能像林牧之前守护她一样来守护对方,林静好也不会有怨言。 没怎么挣扎,林静好擦掉脸上的泪痕,就回道:“好,我答应。” 从病房里出去的时候,林静好是被林父送到门口的。 门外还吵吵囔囔乱作一团,杜弦看到林静好神色凝重地从里面出来,背后还跟着一个人的时候,不禁大惊失色。 他以为林静好是被逮住了,赶紧想煽动人群往门口再涌一波的时候,却看到林静好冲着他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杜弦一下就懵逼了,然而就看到林静好似乎是和门内那人打了一个招呼,便朝他这边走来。 “收队。” “这就走吗?” “嗯。” 虽然有些奇怪对方既然已经抓到林静好为什么又一点动作没有将她送出来,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杜弦很快就把他雇来的人遣散了。 “这是你们的酬劳,拿好,谁都少不了。” 在医院外面的停车场,杜弦将手中一沓钱交到对方负责人手上,顺便拍了拍对方的臂膀,表示感谢。 “下次有需要,随叫随到!” “好,谢了!” 回到车上,杜弦长出一口气,抬手就去撕胡子。 因为粘得太牢,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弄下来,还整得嘴周生疼。 将仪表镜降下来,杜弦一边看自己被撕得有些红肿的皮肉,一边问林静好:“见到他了吧,情况怎么样?” 没有问当时里面是什么情况,其实看林静好的状态就能猜到一二,杜弦现在最关心的,是林牧的状况。 林静好此时已经摘下了假发,也取下了眼睛,顺便用湿纸巾简易卸了个妆。 她的眼角微红,不知道是刚擦拭过还是什么原因。 “林牧他,还没醒。” 闻言,杜弦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很严重吗?” 轻轻摇了摇头,林静好盯着前方的虚空轻声回道:“现在我还不知道,但是他爸爸允许我这几天照看他。” “……”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杜弦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问林静好:“没有什么……附加的条件吗?” 林牧父亲的事情,杜弦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从林牧以前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判断出,应该是一个十分严厉的人。 林牧受伤是因为保护了林静好的话,按理说对方应该不会怎么待见她。 所以林静好说林父允许她留下的时候,杜弦是十分惊讶的,也怕林静好为了见林牧而答应奇怪的条件。 知道杜弦是关心自己,林静好一开始是想说,但话到嘴边,却摇了摇头。 因为她不想让杜弦和她一样,背负这份痛楚。 “没什么条件,我只是想照顾自己的救命恩人罢了。” 狐疑地盯着林静好半天,杜弦没有再问,而是发动车子带林静好回吧里。 这个小清吧俨然变成了他们的一个小根据地,林静好好好地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看见杜弦又趴在角落的那张桌子上。 “应该失落的人是我吧,杜老板?” 坐到对面,林静好单手托腮望着杜弦的后脑勺。 “你都见到人了,有什么好失落的?” 委屈地反驳我,杜弦没有抬头,继续脸朝向另外一边,闷声说话。 林静好有些哭笑不得,就调笑他:“那是我的不是了?” “……”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杜弦忽然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眸子熠熠盯着林静好,“在花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眨了下眼睛,林静好没想到杜弦会突然问这个。 虽然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回想起来,她心里并不好受。 不过看在今天杜弦如此帮她,林静好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瞒他。 于是,她就像讲故事一样,将整件事情都说了一遍,当中略去两家仇恨的部分,也丝毫不影响她将实情讲述出来。 听完,杜弦沉默了。 他缓缓坐直身体,形容微敛。 “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微微笑了一下,林静好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回答道:“我会好好地过下去,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他身边,直到他醒来为止。” “只到,他醒来为止吗?” “嗯。” 很轻地应了一声,她这一声,杜弦瞬间就猜到对方可能向林静好提了什么条件。 不过他没有挑明,而是对林静好说,什么时候需要他的帮助,都可以到这里来找他。 虽说林父允许她去照看林牧,但是她可以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却不多。 因为她不想让戴礼知道,所以必须诌个可以呆在外面的借口。 刚好乐总那边和她约了周末的时间见面,她可以推掉那边的事情,但是用这个来做借口。 “事情,也不是特别地糟。”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声音突然出声。 林静好耸了耸肩,其实她现在觉得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她只需要跟着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条路走下去就可以。 “林牧的爸爸背后肯定还计划着什么,你要小心一点。” 声音的语气不乏担忧,其实她在看着林静好和林父对峙时,神经都紧张得快崩断了。 只是拼命忍着没有出声,因为她看到的未来画面还没有刷新。 而且它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林静好以后不能光靠它的提醒来趋利避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它不会轻易在林静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出现。 因为有很多事情,她需要学着自己去嗅到危险的气味,然后理智地应对。 因为是她自己,所以声音相信林静好办得到。 “我明白,林牧醒来后,他估计不会轻易放我走。” 掬了一把水扑到脸上,林静好顺势将头发全部往后拢,而后幽幽说道:“所以时机很重要,而且他说不让林牧知道就不让林牧知道吗?” “兵不厌诈。” 声音立马知道林静好心中的想法,语调变得轻松许多。 闻言,林静好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抹异光。 “所有的事情,总该有了结的时候。” 第158章 特殊技能 “哒哒哒”,慌乱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视野剧烈摇晃着,快速向前逼近。 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快接不上气,是自己的喘息声。 林静好晃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在奔跑的人是自己。 这是一条没有岔路,很直又很长的小巷。 就当作是小巷吧,尽管抬头的时候,望不到两边高高的墙究竟延伸到哪里,仿佛直入云霄。 这个地方并不宽敞,紧紧足够一个人宽松请过,如果是两个人肯定会死死卡住。 这是在哪儿? 巷子的前方射来强光,但是其他地方,却漆黑一片。 似乎还下雨了,地上有点黏腻,光幕中能看到有什么很轻很小的东西在飘扬。 等等,黏腻? 低头一看,林静好此时才发现,她竟然是光着脚在跑,现在则是站在这条不知何处是来处,何处是归处的直巷中。 有点冷,但因为一直在跑,所以并不觉得,甚至还在发汗。 她前方的青石板,闪着暗青色的光,但是她的身后却漆黑一片。 每行进一步,光明就被吞噬一步。 而前方的光到底意味着什么,却不得而知。 只能无穷无尽地走下去,不管前面等着她的是生机,还是绝路。 深呼吸一口气,林静好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才重新迈开脚步。 但就在抬起右脚的一瞬间,开始有细碎的声音,如同音浪一般一波一波从尽头涌来。 “林氏没了,她算什么啊?” “不就是一个靠着家里作威作福的大小姐嘛!” “哈哈哈,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没了庇护,什么都不是。” “真是天生的好命啊,家都没了,竟然还有大老板扶她。” “我听说林家是被报复了。” “说不定以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是活该。” “哈哈哈,她爸脸都不敢露。” “对啊,她……” “唔!”捂住耳朵,林静好闭紧双眼往前冲。 但这些闲言碎语就如同是在她脑海中直接响起来的一样,捂住耳朵根本没用。 不仅无法削弱音量,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疯狂地摇着头,林静好想将脑海中这些声音驱逐出去,却头痛欲裂。 “什么不是!就是!” “当年林家烧了林牧的家,又假惺惺接他回离家,就是为了防止他复仇!” “对,太残忍,太奸诈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林家有今天都是罪有应得!”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静好。” 一片混乱中,忽然传来一声清明。 林静好猛地睁眼,竟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小巷。 熟悉的声音,却不见人影。 眼前闪耀着一片金色的圣光,她下意识挡了挡眼睛。 等光芒过去,出现在她眼前的,已经是另外一个场景。 像是宴会厅的地方,没有人,空荡荡,红色和金色辉映的斑斓色彩,彰显着极致的尊贵。 “林先生,很高兴能和你合作。” 这时,她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林静好迅疾转身,视野里便出现一行人。 而被簇拥在中间,那位被称作林先生的人,正是林牧! 瞪大双眼,林静好伸手想上前,却在看到陪在林牧身边的苏瑾的时候,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苏瑾笑意盈然地跟在他身边,林牧正和一个大老板模样的人交谈甚欢。 他们似乎看不见林静好,直接从她面前绕过,进入主会场。 “……” 心脏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攥住,林静好眼睁睁看着林牧的背影逐渐离去。 没有病榻上的虚弱,也没有和她在一起时抉择的痛苦。 俨然就是一个登上人生巅峰成功人士,事业有成,美女相伴。 林静好忽然动摇了起来,也许和林父说的一样,她应该离开他。 林牧本应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现在的她除了会唤醒他痛苦的记忆以及带给他无休无止的内心煎熬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了。 “咔擦”,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所有的画面都在快速退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静好……林静好。” “好累啊……”抱紧自己的双臂,蹲坐在地上,任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呼唤持续性在耳边萦绕,林静好头也不抬,只想就此堕入无边的深渊。 “啪啪啪!你没事吧?静好!”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林静好这才缓缓抬头。 这一瞬间,一双冰凉的手臂忽然搭上她的肩头。 面对面的,一抬头,她就看到一张每天都能在镜子里面看到的脸。 只是更苍白一些,皮肤仿佛发着偏青色的光。 四目相对,另一个林静好双手抱上她的头,将她拥入她的怀中。 “不要害怕,不要愧疚,做你自己,林静好。” “哗啦!” 浑身猛地一震,林静好猛地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滑入浴缸,差点没给溺死。 “咳咳咳!” 从浴缸里翻出来,她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静好,你没事吧?” 门外传来的是戴伯母的声音,她发觉林静好似乎洗澡的时间有点过长,就过来敲门看看。没想到敲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她吓得够呛。 “咳咳,没,没事,刚才睡着了。” “哎哟你这孩子,泡澡睡着多危险啊,赶紧擦擦换衣服出来,我给你熬了甜汤,吃一点压压惊。” “啊,嗯,谢谢伯母!” “你刚才不止是睡着吧?我扒拉半天才进得去你的潜意识将你唤醒。” 声音有些凝重的语调在脑海中传来,林静好垂眸:“没什么,睡太沉了而已。” 刚才看见的画面是怎么回事,林静好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刻她的大脑和内心都一片混乱,鼓噪的心脏拼命跳动着,最大程度地往四肢百骸输送着源源不断的血液。 林静好没和声音说她看到了什么,她只当做是一个梦。 一个因为听了林父讲的关于两家的恩怨,而做的噩梦。 大喘气了一会儿,林静好才恢复平静。 她从地上爬起来,用喷头冲洗身子。 这应该是她第二次梦见和林牧有关的事情,第一次是那个难以启齿的春梦,但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林静好并不觉得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只是她现在无法判断,究竟和现实有什么联系。 第二天,是周六,因为刚联考完,所以放了两天大假。 林静好其实去不去上课都可以,只要最后的考试能过均线就可以入读花都的那所艺术高校,这对她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 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拿到通知书后,林静好就去教务处报备。教务主任果然不再找她的麻烦,只是让她联考和模考都要参加,不能因为已经定了出处,就不管不顾起来。 林静好当然见好就收,该去学校还是要去。 不过,下一周她打算去林牧那里呆着。 今天,她起得很早。 因为这一天,也是林静好和乐总约好的日子。 她对戴礼说公司里有个发展机会,想去看看,可能会比较晚回家之类的。 戴礼没有生疑,林静好自力更生的精神,他其实挺欣赏的。 在他眼中,林静好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又自立的孩子。 只是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去接。 乐总说的引荐,林静好是不想花太多时间的,她主要还是想去医院陪着林牧。 打了个车到约好的地方,林静好没有马上进门,而是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下。 果不其然把提前来的乐总等到,对方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的林静好,一上来就笑着对她说:“看来你挺看重这次会面的。” 抖了抖衣摆,乐总就招呼林静好随他先进去。 林静好没说话,安静地跟在后面。 乐总倒是话很多,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他当然开心,本来林静好只是他们公司的一个兼职模特,但是现在不仅大红大紫,而且还被多个高级的媒体平台看中。 如果能达成合作,对他的公司有百利而无一害。 “静好啊。”叫得亲昵,乐总笑着问道,“我听说你之前参加了那个国际媒体和皇家舞蹈学院联合举办的中国区舞蹈大赛,明明成绩很不错,但是最后你自己放弃了晋级,不觉得可惜吗?” 乐总这么说的时候,特意略过当中的很多细节。其实各种各样的传闻,在业内都能听到,只是林静好现在已经跳出了那个圈子,所以听不到这些流言蜚语。 作为林静好最大的老板,乐总也是临时做了功课。 圈子不同,即使林静好小有名气,在之前他是不知道有这个人的。 现在简直是捡到宝了。 林静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的兴趣缺缺。 然而就在他们刚在订好的位置坐下后没多久,乐总突然站了起来,热情地冲门口走去。 林静好下意识也站起来,不过她没有过去,而是盯着门口看。 这一眼,却让她十分吃惊。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人,不,应该说,是两个,还有一个眼熟的人。 其中一个在看到林静好的时候,就在入口的地方冲她热情招手。 林静好忽然有些懵,她没想到,乐总说的想见她的大老板,其中之一竟然是托尼。 而另外一个,更加让她吃惊。 因为那张脸,就和她昨晚做梦时见到的,那个和林牧交谈甚欢的大老板的脸一模一样! 第159章 抉择 “静好,又见面了!” 托尼当先两步走过来和林静好握手,他看起来似乎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但笑容一如既往。 还有些懵,林静好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握住:“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会晚一点再来见你呢,刚好有合作项目。来,静好,我给你介绍一位大佬。” 托尼笑着就将林静好梦中的那个大老板招了过来,乐总陪在身边。 显然这个人应该属于十分财大气粗的类型,看乐总的态度就知道。 不过这和林静好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见面的人里包括托尼,她想她大概不会太快离开这里。 “这位是我半路捡到并一起结伴来东城的房产大亨,廖明承廖先生。也许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可能你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他家建的。” 听得一愣一愣的,托尼特有的美式幽默其实让林静好有时会反应不过来,尽管他并不是美国人。 “你好,林小姐。” 廖先生当先向林静好伸出手,他的笑容恰到好处,不会太亲切,但也不会很疏离。 “你好。” 简单相互介绍后,四个人就坐了下来。 乐总当先开口:“托尼先生,看来你和林小姐已经很熟了。” 闻言,托尼微微一笑。 他招手唤来服务生,一边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看到她的作品,就不远万里来东城的原因。” 说着,托尼就转头望向林静好,眼眸中透着一股执着的认真。 “静好,你准备好了吗?” 托尼一句话,把林静好给问木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准备好了没有。 但毫无疑问,她正在一步一步地打算往回走,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去报考那间艺术学院的原因。 然而她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现在的林静好,无法将心思放在如何实现自己的梦想上。 事实上,她的梦想是什么,林静好此时都有些不能确定起来。 就在林静好沉默的时候,服务生过来了。 点了东西后,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廖明承幽幽喝着水,似乎只是陪同托尼过来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林静好还是能感觉到偶尔从他那边投过来的目光,对方似乎对她有些兴趣。 “林小姐,是这样的,托尼先生和廖先生现在有意要在你所熟悉的那个领域捧你。当然,这全凭你个人意志来做这个决定,公司会尊重你。” “……” 没有明确答复,林静好还是沉默,托尼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料到今天这是个什么场。 这时,廖明承终于开口,他看着林静好,似笑非笑说道:“林小姐,我很欣赏你,也从托尼那里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可以有个愉快的合作。”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心里对这个人有种异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已经在前一天的晚上见过了这张脸,而现在又重新看到,有种不知道是在梦境还是现实的出离感吧。 “廖先生。”林静好抬眸看他,忽然觉得这位初来乍到东城的大老板,可能会让这座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请说。” 廖明承十分绅士,他一开口,托尼和乐总就都噤了声,可见实际上主导谈话的人,就是他,也就是说,主角是他。 林静好一开始还以为是托尼要来找她,现在看来,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但林静好又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会不会和林牧产生联系。 于是,她就打擦边球一样问了一句:“你造访这座城,应该不止是为了来和我谈这件事情吧?” 微微挑眉,廖明承显然有些意外林静好会这么问。 他和托尼对视一眼,而后重新看向林静,笑道:“我想林小姐应该是还不太信任我们,不,应该是我。” “廖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摆手打断林静好的话,廖明承摆出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打算在东城投资,并且会和挑中的公司展开长期合作。你,则是我意外的惊喜。” 感觉快说到点子上了,林静好继续问:“那么廖先生心目中,是否已经有意向目标?” 闻言,廖明晨沉吟了一会儿,而后开玩笑一般说了一句:“林小姐似乎比起自己的事情,更关心我在东城的动向啊。” “哈哈,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有主了!” 这时,托尼笑出声,锤了一下廖明承的胳膊。 “是吗?”廖明承看着林静好,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列出了三四家公司的名字。 其中,不止有慕寒家的,也包括了林牧的公司。 “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林静好皱了眉头,谈话似乎已经向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对方也没有要正回来的意思,但只是让她知道这些信息,又如何能让她做决定呢? 幸好还有一个神经回路比较正常的托尼,他好心地说明起来。 “静好,你别被他带着跑,这人就喜欢满地图跑嘴炮。其实是这样的,我正在以个人名义和廖先生合作了一个工作室,专门为有潜力的舞者服务。所以如果你没准备好,没有关系,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 “对,你不能浪费你的才能。” “我的才能吗……”喃喃说了一声,林静好忽然笑了,很浅淡的微笑。 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两人,深吸一口气才对他们说道:“我很感谢你们来见我,不过我有自己的思量。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我可以给你们的答复,就是我可以考虑看看。” “静好,你这么说……” 乐总大概是觉得林静好这么说有些不给面子,想挽回一些情面,但托尼和廖明承似乎都不介意。 托尼冲乐总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这种事情是要好好考虑。静好,我会在东城呆一个月,这段期间,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随时给我电话。” 说着,托尼就递上一张名片。 林静好看了他一眼,顿了两秒才接过:“谢谢。” 当先从会所里出来,林静好莫名心情有些沉重。 其实她大可以答应托尼的邀请,即使她不了解廖明承是什么人,但是托尼可以信任。 可是她如果答应,恐怕以后整个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起码会和现在的轨迹完全不同,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摆在她的面前,所以林静好无法轻易下这个决定。 她很清楚,如果她重新踏上那片土地,势必越走越远。 可这同时也意味着,她会和林牧离得越来越远。 这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结果,特别是在现在这个如此特殊的节骨眼。 在去医院的路上,林静好一直在想廖明承的事情。 这个出现在他梦里的大老板,总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 毫无疑问,林牧苏醒后,这个人肯定会和他接触。 但是,这个人究竟会对她的人生有什么影响,林静好的脑海一片空白。 隐隐的不安在心里氤氲而起,并不是因为前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而是因为未来有太多未知。 到了医院,很意外没有见到林父。 从走廊到病房,林静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容易便去到林牧身边。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变化,就和昨天一样。 林静好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惋惜,理应有一些变化的。 在林静好进病房后不久,主治医生就来了两个。 他们眼底发青,显然这段时间并没有休息好。 看到林静好的时候,他们有些讶异,因为至今为止,林牧的身边,除了林父之外,根本看不到第二个人。 例行检查完成后,两位医生就打算走。 他们看着林静好欲言又止,似乎十分忌讳林父。 但是林静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知道林牧真实情况的,只有医生而已。 突然站起来,林静好轻声但十分执着地在他们背后问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两名医生顿住脚步,几乎同时回头望向林静好。 他们对视了一眼后,才转回身来。 “……”听完两名医生对诊断结果以及预判的描述,林静好沉默了,原来林牧的状况比她想象中糟得多。 “你是他什么人?” 另一位医生忽然问了林静好这么一句,他仅仅是处于好奇。 事实上,这些天他们这些专家团已经被林父折磨得快精神崩溃,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看起来可以交谈的人,就像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 其实这么说有夸大的成分在,但医生也是人,高压下难免会有些扛不住。 林静好平静地看了一眼林牧的睡颜,想说是恋人,但最后却改口说道:“我是他侄女。” 一整个下午,林静好都守在林牧身边。 病房里十分安静,除了仪器运行的声音再没有其他。 医生临走前,对她说可以尽可能和林牧说话,说不定可以唤醒他,因为现在林牧的脑电波显示他一直处于深度休眠的状态。 林静好倒是想这么做,如果真的有用的话。 然而看着林牧的脸,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似乎都在涌到嘴边的时候消失。 她发现,她此时竟然一句想对林牧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趴在他的床边,她却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安心。 这一安心,竟然就睡着了。 第160章 他曾经醒来过?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静好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林牧的。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肩膀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往下掉。 下意识抓了一下,林静好一下怔住。 因为入手的触感告诉她,这是一块毯子。 整个人都懵了,林静好缓缓直起身子,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林牧醒了没有。 视野中紧闭双眼的人,看起来安静又美好,谈不上是松口气还是失落,林静好呆呆地望着林牧。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 林牧还没苏醒的话,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是哪里来的? 环视了一周房内,显然只有她和林牧两个人。 难道说在她睡着的时候,林父来过了? 可是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是不会给她加毯子的吧? 然而她身上,有确确实实盖着毛毯。 想了想,再次将目光投向林牧,林静好倒是希望是林牧做的。 可是,不可能是他,因为他还处于昏睡状态。 带着疑问,林静好开门出去,上完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守在外面的保镖。 但是他们的回答却是,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来,除了林静好。 这就奇了怪了,那是谁给她盖的毯子,难道这病房里还有好心的阿飘? 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林静好是无神论者,她是不信这种的。 然而病房里确实没人进去过的话,唯一的可能,不就是林牧吗? 记得福尔摩斯有一句话,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难道说,林牧曾经醒来过? 赶紧走回病房,林静好胸腔不禁聒噪起来。 门关上的一瞬间,这个空间仿佛只属于他们两人一般。 林静好缓步走到病床前,她垂眸望着林牧的脸,酝酿了半天,才轻声说道:“是你吗?是你吧?” 然而说出第二句的时候,尾音已经在颤抖。 五味杂陈,林静好此时满腔的酸楚都在翻涌。 一方面希望看到他睁开眼睛,可是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是她必须离开的时候。 摸了摸垂在胸口的银色吊坠,林静好本意在走之前,把这条项链还给林牧。 这样,他肯定会知道她来过。 但是她忽然发现,林牧什么时候醒来,是一件根本无法估计的事情。 如果刚好林父也在场的时候,林牧有了醒转的迹象,那她就根本没有机会把这条项链还给他。 打定主意,林静好就解下了项链。 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流转着辉光的银质项链,林静好心中百般感慨。 她记忆中的残片还留有关于这条项链的记忆,当时她几乎一脚踏在鬼门关上,在那种情况下,林牧将这条项链给了她。 他说过,这是他的护身符。 “那么现在,我把护身符还给你,让它替我保护你。” 说着,林静好就俯身,将项链戴在林牧脖颈上。 银色的舞鞋,林静好每次在触及这个项坠的时候,总会浮想联翩。 林牧的姐姐,一定是一个美丽温柔,又富有才情的人。 同样作为舞蹈人,林静好对托尼的一再邀请并不是不动心。 一开始是自尊心作祟,现在则是意识到了她生命中更重要的东西。 然而,林静好也不会因此而放弃追求自己的梦想。 只是她还需要时间,需要时光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稍微等她一下。 而她要等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林牧。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到我说话,但是有些话,也许我不现在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拉过椅子坐下,林静好单手撑在床边,注视着林牧的眉眼继续说道:“我也考虑了很多,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不过唯一可以肯定,我不想去做的事情,是有的,那就是离开你。我能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啊,林牧。可两家的恩怨还没有结束,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冲突,可更重要的,难道不是活着的这些人吗?我决定了,我会尝试去化解这段仇恨,也许很难,但我不会退缩。也许我们两个以后无法继续在一起,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说到这,林静好有些哽咽,她微扬起头,将眼眶里的湿润逼回去,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会笑话我幼稚吧?总会要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是不管是我爸爸,还是你,我一个都不想放弃。对我来说,你早就不是我的小叔叔,而是林牧。” 轻轻抓住林牧的手,林静好将头枕在他身边,轻轻抵在他的胳膊上,喃喃说了一句:“如果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呆在你身边,就好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精神上的疲惫还是因为在林牧身边精神得以放松,林静好和林牧又说了会儿话,却在不知不觉中再次睡去。 很轻的鼾声在静可闻针的空间里响起,林静好还抓着林牧的手。 只是沉睡中的她不知道,就在她逐渐进入梦乡的时候,被她握着的那只手,指尖微微动了动。 如同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眼睫轻颤,林牧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明,一点没有刚苏醒过来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不是刚醒。 前一天林静好来闹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醒转的迹象。 没有睁眼,是因为意识和躯体似乎还不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但他父亲和林静好的约定,林牧听到了。 索性,他就装睡,装作还不曾醒来。 林牧知道,他这么做很自私,也很幼稚,可能会害那些医生被刁难。 但这些都没什么,重要的是,林静好可以呆在他的身边。 尽管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留住她,太过讽刺。 然而林牧在无法违背父亲命令的情况下,只能无力地选择欺骗,哪怕,也需要欺骗林静好,这大概是他这辈子中唯一一次对她使的诈。 转头看向林静好睡在他身边毛茸茸的脑袋,林牧想抬手去触碰,但刚举到半空,就自己放下了。 他不想打扰她。 之前他怕她着凉,起身给她加的毯子已经引起了林静好的怀疑,他不能再做多余的事情。 刚才林静好那番话,他又何尝不想那么对林静好说。 他也想让林静好知道,他有多爱她。 可是他越爱她,就必须离她更远。 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林牧还以为是之前他的决断错了。 他不应该将林静好推出自己的世界,应该和她同甘共苦。 但是现在,他却动摇了,因为他父亲所说的话,从来都不是儿戏。 胸前和手臂还在疼痛,麻药的药效早已过去。 然而看着林静好,而不能触碰她,对林牧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苦。 滑落到颈窝的项链,仿佛还带有林静好的体温。 林牧一边在眷恋林静好的气息时,一边还需要思考,等他“苏醒”后,要如何让她安全离开这里。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门把被转动的声音。 林牧赶紧闭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他必须装得毫无破绽。 室内短暂的安静过后,传来一串向着床边来的脚步声。 然而林牧却听得心下一沉,因为这个声音,并不是他父亲。 他浑身紧绷起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还没什么。 但是林静好也在这里,在对方出声之前,他无法判断对方的意图。 如果他没有听错,来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因为是高跟鞋的声音。 可是哪个女人,可以得到他父亲的允许进来呢? 林牧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俞倾。 但是俞倾已经在他去花都的前两天回了皇家舞蹈学院,如果要来,她早就来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不想让对方发现他已经醒了,林牧一直没有睁眼,直至听到对方轻蔑地笑了一声。 “啧,把人害成这样,还有脸来扒着不走。” 看着睡在林牧病床边上的林静好,苏瑾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她倒是没想到林静好会在这里,从老爷子那里听说了整件事情,她还以为林静好应该会被强行隔离。 觉得自己的位置被抢了,苏瑾不悦地扁了扁嘴,嘟囔道:“这老爷子到底怎么想的。” 要进入这里,必须得到林父的同意,苏瑾是知道的。 她今天才带着一大笔生意刚和他谈妥,否则她也无法顺利得到通行无阻的机会。 林牧不会违抗林父的命令,苏瑾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跳开林牧直接和他父亲谈。 如果是直接面对林牧,也许她一百个苏瑾都抵不过一个林静好。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有的是办法让林牧向她臣服。 觉得林静好在这里十分碍眼,苏瑾上前就想把她丢开,一边说着:“该回哪儿就应该上哪儿呆着去,那么好的发展机会都不要,枉费了我一片苦心。” 架着林静好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因为姿势有些别扭,苏瑾摇晃了一下,使得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斜侧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瑾吓了一跳,在要惊叫出声的时候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生生将声音咽了回去。 “放开她。” 第161章 呵呵呵,小侄女冷笑! “林,林牧……” 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苏瑾一脸惊愕。 她没想到,林牧竟然醒了。 他的手紧紧抓在她的手腕上,力道很重,不由分说,就是不让她动林静好。 “放手。” 又沉声说了一次,林牧的眼神冰冷,如同一把利刃,楔进苏瑾的心脏。 她下意识就松了手,林静好也真的是睡得沉,吧唧一下摔回去,愣是没醒。 “你已经醒了啊?” 苏瑾态度一改,脸上立马绽出笑容。 其实她心里还觉得有些古怪,因为林父和她说,林牧还处于昏睡状态,医生也给不出个准信什么时候醒。 她还盘算着这几天就来守着,让林牧一苏醒就能看见自己。 结果现在人是醒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林牧没说话,但看着苏瑾的眼神不善。 刚才她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而且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让人生疑。 “那真是太好了,我得赶紧通知叔叔。” 说着,苏瑾赶紧掏出手机就要给林父打电话。 林牧直接打断她:“不用,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眨了眨眼睛,苏瑾默默将手机收回去,硬生生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当然是来看看你。” “看我?” “对啊,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得来看看。” “……” 微微皱眉,林牧盯着苏瑾,顿了一秒,而后毫不客气地说道:“苏瑾,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被林牧这句话微微伤到,苏瑾眼睫一动,但很快就恢复情绪,她瞥了一眼林静好,幽幽说道:“林牧,你的事和我有没有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但是你的事,以后肯定不会和林静好有关系。” 知道苏瑾话里有话,林牧的眉头皱得更紧,没有回应。 苏瑾则是往外走了两步,绕到床尾。 刚才她要打电话给林父,但是被林牧斩钉截铁地打断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点想法。 估计林牧早就醒了,但是一直瞒着。 这能因为什么,肯定是为了林静好。 抓着这一点,苏瑾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些,她直勾勾看向林牧的眼睛,讳莫如深地说道:“我可以让你们再呆在一起一段时间,但是林牧,你不能再拒绝我。” “……” 微微眯起眼睛,林牧不想和苏瑾就这个问题说下去。 一方面,他现在信息闭塞,不知道苏瑾背后究竟在搞什么小动作,竟然和他父亲凑在了一起,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把林静好吵醒。 然而,就在苏瑾回去后不久,林父就来了。 他看见林静好趴在病床边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 非常明显,毫不掩饰。 林牧没有再装睡,虽然之前苏瑾那么说,但她肯定转身就通知他父亲。 他也觉得是时候来理一理这件事,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醒了?” 一进门,林父就凉凉地问了一句。 这一句,带着非常不高兴的情绪,仿佛是在责备林牧竟然欺骗他一样。 林牧轻轻“嗯”了一声,但看的却是林静好。 “什么时候醒的?” “下午。” 其实林牧这么回答,也不算说谎,他确实睡了一觉,林静好来的时候醒的。 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之色,林父走到林牧的病床边,扫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林静好,闷声说道:“你应该有话想对我说。” “对。” 直言不讳地承认,林牧本来想起身,但是他的右臂刚好被林静好枕着,不想惊动她,就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坚定。 “那在你说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对你宣布。”料得到林牧想说什么,林父当先抛出一个话题,没等林牧回应就兀自说下去,“你的婚期照旧,只不过,新娘换了个人。” “苏瑾吗?” 并不意外听到这个决定,事实上,林牧在这件事情上,虽然一直没有给予肯定,但也没有否定。 “看来你们见过面了,也好,接下来我们和她牵头的那个大老板,还会有进一步的合作,你不能再给我掉链子了!” 林父这句话警告的意味十足,他是在警告林牧,和林静好划清界限。 “嗯哼……” 轻轻地呢喃一声,觉得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说话,林静好睡得有些不安稳。 下意识抓了一下林牧的手,她保持着还枕着林牧手臂的姿势,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听到林牧沉声说了一句。 “父亲,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在那之前,我会跟林静好走。” 猛地睁大眼睛,林静好一下完全清醒了。 她没想到林牧已经醒了,还一醒就说这种话。 他很显然是在和林父说话,林静好紧张起来,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理智让她按兵不动,林静好想听听他们父子俩到底在说什么,似乎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否则,林牧不会是这种语气,仿佛放弃了所有,就只想要被成全这个请求一般。 “我和你说多少次,不要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你偏不听,这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父亲,我在林家十年,不和林宇的独女扯上关系,您认为有可能吗?” “你是在怪我,让你在林家潜伏十年吗?” “儿子不敢。” “好,好!”林父显然被林牧气到了,他大喘气了一下,才厉声说道,“牧儿,你从小到大,都没让我失望过。我可以再相信你,上一次的事情,就当做是你头昏脑热,这一次,我给你时间,期限到来前,我希望能看到你自己处理好这个烂摊子!” “……谢谢,父亲。” 林牧话音未落,林父就走了,他出门的时候,还和保镖们说了几句,似乎要把他们都撤掉。 林静好在林父的衣摆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时候,就紧闭着眼睛装睡。 直到门被关上,外面的动作听不到后才默默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牧冷不丁开口:“起来吧,别装了。” “……你,你发现啦?” 讪讪将身体撑起来,林静好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你的呼吸很烫。” 莫名别说红了脸,林静好此时才意识到,她刚才一直枕着的是林牧的手,她的呼吸刚好能打在林牧的手背上。 “你什么时候醒的?” 被问了和林父一样的问题,林牧望向林静好,这次的回答不一样。 “你来的时候。” “我来的时候?”总觉得林牧的话没那么简单,林静好眨了眨眼睛,升级了一下问题,“哪个我来的时候?” 闻言,林牧却突然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简直让林静好虎躯一震,她一下就紧张起来:“林牧,咱好好说话。医生说了你只要醒来过好好休养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搞得你好像要挂掉一样……” “我在这,别怕。” 见林静好像受了惊吓的猫一样,林牧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末了补了一句:“过两天,来接我出院。” 听得一愣一愣的,林静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林牧到底和他父亲做了什么交易,能让对方同意他跟她走。 但是林静好心里到底是高兴的,而且这惊喜来得太突然。 不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她忽然发现,只要能和林牧在一起,似乎其他的事情,都变得不是问题。 和林牧清明的双眸对视着,林静好顷刻红了眼眶。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林牧永远醒不过来。 东城的夜幕厚重地笼罩着这座城市,文明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有气无力。 “恐怕,要下最后一场雪了。” “老林啊,现在你还关心什么雪,先来想想眼下要怎么办吧!” 城市的一角,一个谁都不会在意的鱼塘小屋里,林宇和戴礼都在,还有另外一个渔夫打扮的人。 喊林宇老林的,正是这个鱼塘的塘主。 “我还真没想到,廖家的小子竟然会来东城。” 戴礼紧皱着眉头,他深沉的表情显示着此刻他们在谈论的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林宇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正中央正在燃烧着的火炉,明黄的火焰在他的眼中跳动,仿佛能唤醒他的某个记忆一般,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是什么目的,我们还不知道,先按兵不动。现在最主要的,是破了慕家和宫家的合作。最好,能将他们一锅端。” 这还是阔别了十数年,林宇第一次提到“宫家”。这个林牧的旧姓,每次提起,他的心脏就隐隐作痛。 “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前检察长还活着,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塘主阴鸷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揶揄的意味。 “你说,他还活着,那本子是不是也还在?” 林宇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某些人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抱着这个疑问才来的东城。” 这时候,沉默的戴礼发话:“那我们还需要出手吗?隔岸观虎斗不是更好一些。” 林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东城的这锅粥,已经被搅热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有谁会来蹚这趟浑水。 但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林静好先跳开这个圈子。 林牧公司和慕氏的工作,他们已经布置得差不多,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廖明承就止步不前。 “想隔岸观虎斗的,又何止是我们。林氏,只是开启命运连锁的钥匙。机拓重新运转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第162章 你要干嘛?!叔:做饭。 “林牧!哎嘛,你可想死我了!” 接林牧出院的这天,少不了杜弦。他一进病房门,林静好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一下飞奔到病床边要扑林牧。 “别动手动脚。” 林牧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正一脚蹬在杜弦身上,尽量把他和自己拉远。 手上笔画着,杜弦和林牧较着劲儿,一边囔囔:“这么久没见,什么叫我动手动脚啊!让我抱一个,就抱一个!” “拒绝。” 林牧说着松了脚,敏捷地从床上起来,闪到一边。 杜弦用力过猛,直接扑到床上,“砰”地一声,幸好床垫是软的,要不估计会蹭出一脸鼻血。 “你这个没良心的啊,为了帮静好进来,我是劳民伤财不讨好,你现在又嫌弃我……” “噗嗤!”见杜弦撒泼打滚的样子,林静好被逗笑了,她走到林牧身边,低声对他说,“杜老板真的帮了不少忙。” 挑了挑眉,林牧没再说什么,上前拍了一下杜弦的肩膀:“走,别在这丢人。” “我这怎么就丢人了,我丢你人了?” 林牧给了台阶,杜弦还要继续闹,林静好上前憋笑着将他拉起来才作罢。 三人一起去了一套新的房子,这是杜弦准备的。 林牧肯定不会去能让林父监控到的住处,林静好之前由慕寒帮忙找的房子,再回去住也不合适。 这些杜弦其实并不了解,他只是秉承着重新开始的意思,主动给他们张罗了一套新的房子。 “看吧,周到吧?”主动拿行李,杜弦简直就是鞍前马后。 他看着和此前相比仿佛薄了一层的林牧,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升起一股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林牧回归,似乎带着一点决绝的意思。 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但就是让他由然生出不安。 “静好啊,你稍微收拾一下,这里都是干净的,我让人来打扫过。收拾完你俩就歇一歇,我去烧几个菜,咱们一起给林牧接风洗尘。” “你还会做饭啊?” 这倒是让林静好始料未及,杜弦看起来吊儿郎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没想到还会做饭。 “我来,你俩呆着。” 一直安静着的林牧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还撸起了袖子。 林静好赶紧拦住他:“你要干嘛呀?” “做饭。” “你不让我进厨房,让杜弦来不就好了。” 林静好不明白林牧身体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逞这个强。 然而林牧幽幽看了她一眼,就说出了为什么。 “他和你差不多。” 说完,林牧直接拿过杜弦之前从车后箱拎出来的食材,径直进了厨房。 林静好嘴角抽了抽,看向杜弦。 没想到杜弦对林牧那句话还挺受用,摸了摸后脑勺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林牧能做,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林静好其实是心疼林牧。他的身体刚刚恢复一些,办理出院的时候,医生还千叮呤万嘱咐,千万别让伤口感染,有什么情况要立马回医院复查。 林牧出院是仓促了点,但是他执意要走,没人拦得住他。 见林静好似乎有些生气,杜弦投降一般举起手,一边往厨房里退:“我去搭把手,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听着厨房里传出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林静好默默呼出一口气,她还是去好好收拾一下房间吧。 林牧的东西不多,她的东西就更少了,收拾起来很容易。 也不知道杜弦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套房子房间是有不少,但其他几间不是空的就是书房,有床的只有一间。 不过林静好也想好了,这次林牧对她来说算是失而复得,她也不想去思考到底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颇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说,你家老爷子那边怎么解决的?一开始闹得那么凶,现在怎么还准许你和静好呆一块儿了?” 切着菜,杜弦也不怕切到自己的手,用胳膊肘戳了戳林牧就问。 林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心无旁骛地翻炒着肉丝。 “我看你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不太对。”压低声音,杜弦还往门外瞧了瞧,生怕被林静好听到。 “你能不八卦吗?” 淡漠地瞥了杜弦一眼,林牧是用左手炒的菜,因为他的右手到现在还不能怎么用力。 “我哪里是八卦,不是关心你嘛!菜切好了,搁进去吗?” “放。” 绿油油的青菜入锅后,林牧加了一点水,而后就盖上锅盖煸。 他用旁边干净的厨房抹布擦了擦手,转身面向杜弦。 厨房虽然大,但是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也并不宽敞。 “你知道了什么?” 林牧冷不丁就问了这么一句,杜弦的表情一下僵住,嘟囔道:“我哪知道什么……” “说不说?” 见林牧脸色阴沉下去,杜弦立马缴械投降,他现在真怕把林牧给气出个好歹。 “行行行,我说还不行嘛!”撇了撇嘴,杜弦又张望了一下门外,确定林静好没在,才凑到林牧耳边轻声说道,“我最近,特意留意了一下你父亲,那是真不好跟,反侦察能力太强了。” “别废话。” “好好好,然后,我就看见你爸最近和一女的走得挺近。接着,我就去调查了一下这个女人,一调查那不得了啊,这个叫苏瑾的女人……” “杜弦,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直接打断杜弦的话,林牧微蹙眉盯着他。 第一次被林牧这么说,杜弦有些懵了,半天才回了一句:“真出事了?” 林牧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的细节,就只摆了摆手:“水太深,苏瑾的事情,别告诉她。” “我心里有数。” 觉得差不多了,林牧就转身揭开锅盖,“盘子拿过来。” 杜弦照做,这时,看见林牧的动作顿了一下。 林牧忘了自己没办法一只手拿锅一只手拿铲子,不过他还没说,杜弦就理解地接过炒锅,打哈哈说着:“这种粗活,我来。” 一起吃了个饭,杜弦没呆多久就走了,临走前和林牧在门外又说了一会儿,还不忘囔囔要给林牧和林静好留个二人世界。 “累不累?” 林牧回到客厅的时候,林静好已经将餐桌收拾好了。 轻轻摇头,林牧并不觉得累,但伤口还会疼倒是真的,没有打吗啡,他都是靠着意志力在忍。 不想让林静好担心,所以没有在表现出来。 “那……要不要擦擦身子?” 林静好这么说,纯粹是出于对林牧的“报恩”,以前她住院的时候,都是林牧在身边伺候着,她没有办法自理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林牧给她擦的身子。 基于这样的想法,林静好才提出这个建议的。 然而在林牧听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尽管身体条件可能不允许,但是林静好就在眼前,他已经忍很久了。 坐在床上,林牧自己脱掉了衬衣,牵动到伤口的时候,便传来一阵刺痛,但还属于可以容忍的范围。 林静好打好水出来,看着一身绷带的林牧,心中一痛。 卧室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林静好拧毛巾哗啦的水声。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忽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林牧转头看向林静好,其实他此时额头上已经渗满了细汗。 “我是突然觉得,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这种事情都能风水轮流转的。” 说着,林静好就爬上床,跪坐在林牧身后。 他的背后还有消毒药水的痕迹,厚厚的绷带,将那个触目惊心的枪伤层层包裹起来。 林牧没说话,此刻的安宁让他动荡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了一些平静。 他知道他和林静好快没有时间了,但越是清楚这个事实,他就越不想去主动做什么。 对他来说,仅仅是呆在林静好身边,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疼吗?” 轻轻抚上林牧的背部,林静好手上的力道放得特别轻柔,仿佛一碰,林牧就会碎一样。 虽然隔着绷带,但是那天林牧中弹后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林静好一下就哽咽了,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疼吗?” 知道林静好在心疼他,林牧侧坐,转头望向林静好,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林静好的眼泪顷刻止不住。 “林牧,我特心疼,你知道吗?” 情绪一出来,林静好就有些收不住了, 本来已经决定好不给林牧添堵,好好陪着他疗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牧在她身边的时候,林静好就变得特别脆弱。 “我知道。” 眼里映着林静好哭泣的脸庞,林牧心里也疼。 他将林静好揽过来,一下揽到怀里。 低头,林牧也不管会不会拉扯到伤口,一口一口地吻掉林静好脸上的泪痕。 “静好……” 长吟一声,林牧便镬住林静好的唇。 唇舌间的交融,让两人的体温迅速向上蹿。 林静好热烈地回应着林牧,两人都有些失控,抵死缠绵。 仿佛这是最后一吻,吻得天昏地暗,浪拍惊岸。 两人迅速滚到一起去,然而林牧忘了自己还负着伤,压到右手的时候,“嘶”了一声。 林静好即刻恢复理智,当下想推开林牧,查看他的伤处。 然而林牧却不为所动,他眸色深沉地盯着林静好,伏到她耳边吹热气。 “我不想忍了。” 第163章 你不要命啦?!叔:我只要你 渍渍的亲吻声在闭合的空间里交替着响起,令人脸红心跳。 林静好抵挡不住猛兽一般的林牧,但是在沉,沦的同时,又一边在担心会不会对林牧的伤口有影响。 她又何尝不想和林牧温存,只是林牧受伤是因为她,她不可以这么任性,她需要为他多考虑。 “林牧,林牧,你……” “嘘。” 在林静好锁骨处用力吸了一下,林牧喑哑着嗓子轻声呢喃道:“现在喊我的名字,你会后悔。” “噫!” 林静好一下噤声,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仿佛都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从身体深处迸发的酥麻感直达穹顶,她想紧紧抱住林牧,又唯恐会碰到他的伤口。 林牧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并不急于直入主题,而是一点一点地撩拨着林静好的神经。 伤处传来的隐痛早被他的一脑门热血淹没,他脑海里所想的,就是狠狠拥有身下的这个女人。 辗转从脖颈到胸前再到腰际,林牧就像是要确定林静好的存在一般,光影明灭间,全身心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气息。 林静好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都说久别胜新婚,她和林牧酣战一场简直战出了生离死别的意味。 尽管他们在一起的次数至今为止并不多,但是对双方的身体都有了足够的了解。 林牧能准确知道林静好的每个敏感点,每一个轻吻的落下,都带着浓郁的感情和欲,望。 情动时,林静好无意识喊出林牧的名字,这让林牧更加无法忍耐。 然而就在他将双手撑在林静好两侧,要俯身的时候,忽然五官一皱,脸色变得煞白。 林静好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奇怪怎么忽然没下文了。 猛然睁眼,就发现林牧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她赶紧起身小心扶着他让他翻身坐下:“是不是动到伤口了?没事吧?需要吃止痛药吗?” 林牧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右手的穿透伤没那么容易可以愈合,虽不至于撕裂,但是刚才那一下,林牧着实是痛到了。 林静好身上的潮热还一阵一阵的,但是看着林牧苍白的脸,她即使不愿意也应该就此打住。 可是林牧却不依了,他稍微缓了缓痛感,就要继续。 林静好赶紧摁住他:“不要命啦!” 林牧抬眸看他,眸色深沉,闪着明黄的光泽。 “我只要你。” 瞪大双眼,林静好又气又感动,但是她永远不会明白,林牧此时此刻的冲动。 默默叹一口气,林静好摁着林牧的肩膀,认真地和他对视了十秒。 “这次,我来主导。” 林静好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少勇气才说出的这句话,不过既然说出了口,她就会执行到底。 只是,对于女方主动这方面的事情,林静好并不是很懂。 豪言壮语放出后,她就和林牧坦诚相见地干瞪眼。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见林牧似乎一直在等待,林静好干笑两声,眼神闪烁:“该,该怎么做?” 闻言,林牧深深地看了林静好一眼。 他没说话,而是直接用左手拿起林静好的手,放在他身上,十分认真而且正经地说道:“坐上来。” 本来就红着的脸瞬间更加充血,仿佛能滴出血来。 林静好照做,但是还不敢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 这时,林牧拍了拍她的臀,部,让她放松,但是下一秒说出的话,差点让林静好的鼻血喷出来。 “自己动。” “……” 浑身都微微颤抖着,林静好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抓着林牧的肩膀,自己做出了尝试。 林静好在意识变得模糊前还在想,到底是谁在主导,她怎么好像还是被动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林静好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太过心力交瘁,突然得到释放的缘故,还是因为昨晚太激烈。 林牧还没有起床,这倒是林静好第一次和林牧一起醒来。 此前几次,一般这个时候林牧已经给她做好早餐了。 她在被子里稍微动了一下,想伸手去戳林牧高挺的鼻子。 没想到,林牧已经醒了,转头看过来。 “你怎么那么熟练,什么体,位都试过?” 可能是还没完全睡醒,林静好大脑一抽就直接丢给林牧这么一个问题。 林牧倒是一脸云淡风轻,林静好甚至都怀疑,林牧到底明不明白她问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想直白地再问一遍的时候,林牧忽然开口,他平静地凑近林静好,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暂时,只有两个。” “两个?” 林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牧说的是和她试过的两种。 一下脸红到耳朵根,仿佛是为了挽回面子一般,林静好毫不退却地直视林牧,不相信地说道:“我之前的呢?” “没有。” “真没有?” 一个驴打滚,林静好就俯身在被子里撑起来盯着林牧,眼睛微微眯起。 林牧还是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副他很无辜的表情。 “林牧,你学坏了。” 撇撇嘴,林静好重新躺回去,将脸搁在林牧肩膀上。 “学坏什么?” “你没有以前的直接了,会和杜弦一样打太极。” “有吗?” “有!” 刚说完,林静好头顶上方就笼罩下一片阴影。 下意识抬头,直接被林牧吻住。 很轻浅的一个早安吻,分开后,林牧才幽幽问道:“直接了吗?” “……你赢了。” 林静好当先从床上起来,简单洗漱后,端了盆水出来,趁着林牧还赤条条,给他全身上下擦了一遍。 “在家里,你穿浴袍就好了。早点我下去买,再躺一会儿就起来刷牙洗脸哦。” 像老妈子照顾小屁孩一样,林静好在出去前亲了一下林牧的额头。 这种感觉,其实挺新鲜的。 她林静好还是头一次这么照顾人,该怎么说呢,莫名让她觉得踏实。 也许是之前一直都是受林牧照顾,总觉得自己没有付出什么,就不安。 “忘了问林牧想吃什么了……”走到超级市场林静好才记起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饮食这一块都是林牧在管,她甚至都不知道林牧喜欢吃什么。 觉得有必要问一问,林静好就给林牧打了一个电话。 但电话却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不过林静好也不怎么在意。 林牧沉睡了这么久,应该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他吧。 “老板,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得知林牧出院的消息,深谙人情世故的秘书小姐特意隔了一个晚上才打电话给林牧。 虽说事情挺急的,但是早一天和晚一天,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和公司的资金来往,做得干净吗?” 林牧此时已经起床,穿着宽松的浴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晨光洒在他很久没暴,露在自然光中的苍白皮肤,仿佛整个人都会发光一般。 “处理好了,我亲自做的。” “审计部门那里交涉得怎么样?” “正在拖延,但是对方好像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不松口。” “……”垂眸,林牧望着虚空稍微思忖了两秒,而后沉声问道,“慕氏的资金如何?” “你让我去查的那笔隐秘资金,现在老老实实扣着,对方也没有要抽走的意思。” “很好。”林牧微微眯起眼睛,接着就对秘书小姐下了一道指令。 “放话下去,下一次审计工作组到信贷公司的时候,不要设障,让他们自由发挥。”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不是,老板。”秘书小姐额头开始冒汗,即使是在没有开暖气的秘书办公室里,“你的意思是,要放弃你那么辛苦才经营起来的……” “不是放弃,是有条件的利用。” “可是老板,一旦被查,那家公司就完了。” “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什么?” 秘书小姐这下更懵了,不知道林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住了个院,一出来就连洗钱的信贷公司都不要了。 “一家换一家,够了。”林牧的语调十分平淡。 “……”反射弧绕了一大圈,秘书小姐终于明白过来林牧的意图。 “老板,我即刻去办。” “最近,有其他人伸手吗?” 就在秘书小姐以为这通电话应该要结束的时候,林牧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她仔细想了想,才审慎地回道:“老板,虽然没有逮到确凿的证据,但却是有人在暗中弄了审查信贷公司的事情……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要做。” “明白。” 挂断电话,林牧抬手揉了揉眉间。 虽然在医院躺了不短的时间,但是所有的进展和他之前料想的差不多。 林宇,终于也开始要向他下手了。 “林牧,起来了吗?我把早餐买回来了。” 在阳台坐了不知道多久,林牧冥冥中听到客厅里传来林静好的声音。 没有犹豫,他直接起身。 对他来说,没有比现在更重要,更值得珍视的时刻。 第164章 苏瑾:我和林牧就要结婚了 “宫叔,我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你。” “呵呵,当年你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如今架子倒是挺大。” “不敢,不敢。” 廖明承在来东城的第一天,就通过特殊渠道找到了林父。 苏瑾口中那笔生意,其实就是他和林父做的。 至于为什么出面的人是苏瑾,这只是廖明承使的一个小手段。 “宫叔啊,挺……不容易的吧?” 廖明承坐下后,就往脸上做了一个动作,大概就是指的林父面目重塑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个只比林牧虚长几岁的孩子,林父眼中有什么沉淀了一下,而后才摆手说道:“这倒没什么,亏得你父亲还记得我。” “宫叔,其实我爸一直很后悔当年没来得及找你。”廖明承抱歉地看着林父,这样子,就像是在向林父忏悔一般。 然而提及往事,林父却是谁也不信的。 毕竟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现在的说辞都是强加上去的。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明承啊,你这次来东城,你爸是不是让你带了什么话来给我?” 其实林父还在世的事情,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 廖明承的父亲廖汆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林氏破产后,他派了人到东城来,觉得事情不简单。 一查,就让林父给逮了。 他顺势让人把话带回去,其实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让这池浑水,搅得更浑一些。 只是他没想到廖汆还真的让他的儿子廖明承来了东城,然而这个举动,也让林父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 当年的事情,看来远比他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复杂得多。 “我爸啊,嗨,他就说让我和您好好合作,拉一把。其实我看也不用我出手,林牧现在发展得挺不错啊。” 闻言,林父摆手打断廖明承,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子啊,向来听话,但是现在被一个女人迷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诡谲地笑了一下,廖明承直接说出一个名字:“宫叔说的,是林静好吧?这个女孩子我见过,确实属于让男人见了一眼忘不了的类型。” “我宫家和林家是不可能缔结姻缘的,很快,我会让林牧彻底把心收回来。” “哈哈,宫叔,这是年轻人的事情。”廖明承打着擦边球,但他今天来就是替苏瑾再来探探口风的。 “什么年轻人,这是两家的事情。还有二十天,你别急着走,喝完喜酒再回去。” “既然宫叔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叮铃……” 门口的风铃在有人进来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杜弦刚想出门,却迎面碰上一位稀客。 “今儿个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了?”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默默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怎么,我特意来看你一下,很奇怪吗?” 走进清吧,苏瑾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时杜弦疯狂追求她的时候,她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到后来,多变的杜弦转而喜欢上别的女人后,两人反而成了朋友。 但并没有深交,因为杜弦知道苏瑾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简单。 “奇怪,太奇怪了,我有什么让你好挂心的?” 幽幽回答着,杜弦其实心知肚明,苏瑾多半是为了林牧来的。 林牧和他说过单独约过苏瑾,当时他就警告他,别和这个女人走得太近。 但是他自己,倒是来者不拒。 “杜老板,不请我进去喝一杯吗?” 苏瑾绽开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笑得杜弦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请请请,柜台的,拿两扎酒过来。” “说吧,想问什么?” 单刀直入,杜弦其实并不想和苏瑾多说什么,他正赶着出门给林牧和林静好送食材顺便带午餐。 “杜老板今天真是直爽。” “我们什么关系啊,当然得直爽啦!” 没心没肺地笑着,杜弦本来想喝酒,一想等会儿要开车,就让人倒了杯水来。 “哟,你转性,不喝酒啦?” “今天不喝。” 觉得杜弦的话里有深意,苏瑾微微一笑:“那就不喝。” “你是不是想打听林牧的事情?” 见苏瑾欲言又止,杜弦索性开门见山地问。 他这一问,苏瑾反倒坦诚了。 她娇羞地笑了一下,含了一口酒,百般婉转地点了点头。 杜弦又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现在特庆幸当年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一腿,实在太渗人了。 “你啊,就别打他的主意了,人家有真命天女,现在正你侬我侬呢。” “是吗,能把地址告诉我吗?” 闻言,杜弦瞄了苏瑾一眼:“你想干嘛呀?” “总不能连慰问伤者都不让我做吧?” “人家有人在照顾,你就别添乱了。” 杜弦心里有隐隐的不安,苏瑾这次,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那不能啊,我得去看看,毕竟,他马上要成为我的人了。” “你的人?”心里咯噔一声,杜弦蹙眉,“什么意思?” “杜老板,也就是我俩感情好,我才提前告诉你。不过即使我不告诉你,再过几天你也能知道。” 有些反感苏瑾的拐弯抹角,杜弦直接对她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苏瑾似乎乐此不疲,她状似要说了,却又回马一枪,问了一句:“怎么,你和林牧这么好的交情,他都没告诉你吗?” “……”没回答,杜弦深深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那行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再过半个多月,我和林牧就要结婚了。” “什么?”直接站起来,巨大的椅子磨地声传来,杜弦匪夷所思地望着苏瑾,“你要和林牧结婚?” 不可置否地点头,苏瑾还笑得像个幸福的小女人:“对啊,很意外吗?” “可,可现在和林牧在一起的,可是林静好!” “那有什么关系?” “……” 苏瑾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林牧现在和谁在一起,仿佛只要最后他会站到她身边就可以一样。 杜弦似乎有些懂了苏瑾特意来找他的原因,她并不是为了问林牧的动向,而是为了向他透露她要和林牧结婚的事情。 她这么做无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杜弦告诉还不知情的林静好。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杜弦和林静好交情不一般,杜弦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他觉得,现在林牧和林静好的新住处,她都可能已经知道了。 这个重新回到东城的女人,她的背景和手腕,已经和当年那个娇滴滴的美女截然不同。 “苏瑾,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林牧是‘林牧’,所以你才盯上他?” 听到杜弦这么问,苏瑾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模棱两可道:“有魅力的男人,谁都喜欢不是吗?” “你公司那边,事情是不是堆了挺多的?” 和林牧坐在一起看电视,林静好注意到对方一直低头在戳着平板,似乎是在阅读邮件。 “嗯。”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林牧其实是在看秘书小姐前几天给他发来的一个招标书,是廖明承发起的。 “廖明承……”林牧对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 “什么?” 以为林牧喊她,林静好就凑了过来。 林牧瞬间换了个窗口,也不知道是为了转移林静好的注意力,还是只是想偷袭。 顺着林静好转过来的脸,吧唧就亲了一口。 林静好被亲得一愣,不过反应过来后,她就鬼灵精地舔了舔嘴唇嘿嘿笑了:“林老板,你这是又想挑起战火吗?” 闻言,林牧挑眉:“你要?” “怎么变成我要了?” “我手疼,你要负责。” 突然抬起手,林牧指了指右手上的绷带,这是新换上的。 林静好瞬间皱了小脸,嘟囔了一句:“还不知道是谁强要的……” “什么?”林牧特别一本正经地询问,他其实心里有些怕自己对林静好索取太多太猛烈,会造成她的不适。当然,他这个微妙的小心理,是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的。 “没什么,你手还疼吗?” “不疼。” “……”莫名感觉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林静好总觉得林牧这句回答背后的潜台词是“不疼,什么都可以干”。 默默地搓起手来,林静好不禁觉得和林牧的距离靠得太近,体温都有些要不受控制地要上升起来。 “学校,定了?” 这时,林牧冷不丁问了一句。 当初他在林静好背后托她,就是想让她自己走回正轨。 如果林静好能将因为林氏破产而偏离掉的轨道正回来,林牧心中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嗯,几天前录取通知书就寄过来了,这里有你一份功劳。” 微微一笑,林牧没多说什么。 他此刻颇有一种护花使命已经完成的欣慰感,但是他心里清楚,还远不及此。 “还有半个月,你就毕业了。” “对啊。”总觉得林牧想要说什么,林静好给他倒了一杯水。 林牧将平板放到桌面上,接过水,但是没有喝,而是顺手放回桌上。 林静好看得一愣,冲林牧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林牧和林静好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 “想提前学习吗?” “提前学习?” 微微颔首,林牧移开视线,平静地说道:“我可以安排你,提前到花都修习。” 第165章 微笑脸:其人之道,其人之身 阳光斜照进客厅的一隅,轻质纱帘随风而动。 室内除了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声响,林静好看着林牧半天。 虽说这个问题由他问出来,并不奇怪,但林静好莫名觉得林牧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情。 没有直接回答,她眨了眨眼睛盯着林牧问道:“你该不会是金屋藏了一个什么娇,所以想赶紧把我支开吧?” 虽是无心之问,但听者有意。 林牧静静望进林静好眼里,一言不发。 他的确有事情瞒着林静好,还是很严重的事情。 然而林静好却把林牧的这一眼理解错了,她以为林牧是因为她问的问题太无聊,而选择沉默。 “没什么,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静好。” 冷不丁出声,林牧突然想对她说出真相,但是在看到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时,时时换成了:“想进厨房吗?” 一下愣住,林静好没想到自己在炸掉厨房后很久的现在,竟然能听到林牧这听似邀请的话语。 “你不怕我把这房子再炸咯?” “杜弦的房子,没事。” “……”林静好满脸黑线,这算哪门子的没事。 不过看一眼墙上的钟,差不多快午饭时间了。 其实林静好知道,昨天林牧做那顿饭其实很勉强,而且还有杜弦在旁边帮忙。现在再加上昨晚手被她压到,现在说不定动都动不了。 想到这,林静好就转身小心翼翼地盯着林牧的右手,心虚地问林牧:“你这手,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检查一下?” “不需要。” 说着林牧就站了起来,与此同时,门铃响了。 和林静好对视一眼,林牧才走过去开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来送食材的杜弦,他手上还拎着五星级酒店的便当盒。 林牧左手接过东西,但是一点没有要把人让进门的意思。 这就有点尴尬了,杜弦干笑着对他说:“老林啊,你不是这么小气吧?连我那份午饭也要吞了?” “嗯。” 林牧面不改色点头,将袋子放到柜子上就想关门。 杜弦可不依了,他现在是一肚子疑惑想问林牧,而且他也想探探林静好的口风,看她究竟知不知道林牧和苏瑾的那件事情。 他当然不会贸然告诉林静好,林牧如果刻意瞒,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他不希望林静好受到伤害。 “哎哎哎!我的天,你真关门啊!” 抵着门,杜弦又不敢太用力,怕动到林牧的伤口。 然而林牧一点不留情,仗着杜弦的退让手上的动作一刻不顿。 就在门几乎快跟上的时候,林静好扶着额头出现。 “好啦,你们两个,别闹啦,跟小孩子一样。” 默默拿开林牧的手,林静好将杜弦放进门。 林牧倒是没再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叠得高高的漆木餐盒,幽幽说了一句:“晚上再做。” 知道林牧指的是什么,林静好“嗯”了一声,而后就将装着食材那个袋子拿进厨房。 见林静好正在码列,杜弦将餐盒拿到餐桌上,一边往外一层一层地拿,一边凑近林牧低声问他:“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今天苏瑾来找我了!” 瞥了杜弦一眼,林牧不为所动:“她说什么了。” “她说……”要开口的时候,杜弦特意瞅了瞅厨房门口,确定林静好没出来,才对林牧说道,“她说你俩要结婚,这不是开玩笑嘛!到底怎么回事?” “……”林牧沉默,没回答。 看他这副样子,杜弦忽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他瞪大眼睛看了林牧半晌:“该不会……是真的吧?” “林牧,你别吓我,不会真的是真的吧?”顷刻皱眉,杜弦一脸难以置信。 “你说绕口令吗?” “嘿,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很严重你知道吗!我……” “在说什么呢?” 放好食材,林静好已经收拾了三副碗筷出来。 杜弦立马换上一个大笑脸:“没说什么,就是你家这位有时真挺气人的。” 闻言,林静好笑了,以为杜弦说的是林牧刚才堵门的事情。 “杜大哥,别生气,吃饭吧。” “还是我家静好疼我啊,某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拐弯抹角地揶揄林牧,杜弦其实现在急死了,但是林牧又是屁都不放的一个人,要知道怎么回事,肯定需要花一番功夫。 可是刚才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部分问题。 起码,苏瑾说的他们要结婚那件事,恐怕并不是信口开河。 不禁偷眼瞄了一下林静好,林牧给她夹菜的时候,笑得一脸幸福。 这和当初第一次去她酒吧的林静好截然不同,也许只有林牧才能让她由衷地露出这种小女生一般的笑容。 然而,二十天后林牧真的要和苏瑾结婚? 这都什么事儿啊,杜弦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高大雄伟的办公楼,金碧辉煌的外表没有人知道里面正在慢慢地腐朽。 这是林牧所有的信贷公司的所在地,此时马路斜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里面坐着两个人,他们看着办公楼门口,刚从车上下来的审计小组,目不转睛。 “终于开始了。” “已经都打点好,即使无法顺藤摸瓜端掉对方,也可以让他们元气大伤。” 林宇此前向审计部门匿名寄了一封信,他在查林氏资金链问题的时候注意到了这家信贷公司。一查,还真的有问题,牵扯到的公司也不少,有些还是龙头老大。 他顺着这个显然有问题的公司往上查,虽然对方很快将狐狸尾巴受收了起来,但林宇还是发现和林牧有关。 其实他也猜到了一些,尽管他不会把林牧和他父亲混为一谈,但是林牧到底应该对林氏的破产负有责任。 他现在这么做,除了报复之外,还有警告林牧的意思。 其实他大可以留着这家公司,不给林牧反应时间就直接举报,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当时林氏出现问题的嘶吼,你不会就料到今天这个情形,所以才留了那部分隐形抵押款在里面吧?” 说话的是戴礼,他一点不意外林宇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林宇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从走廊的一端延伸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咔哒”,大门一下被推开,来人手上拿着一张纸,神情惶急。 “老板,大事不好了!” 慕天磊正站在大开窗前,端着一杯茶悠悠然喝着,看到贴身秘书冒失地闯进来,皱了眉头。 “什么事情,让你连敲门都不会了。” “老板,不好意思,我实在太急了,你先看看这个。” 秘书一边道歉一边将手上的那张薄纸递给慕天磊,而后才稍微擦了一下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水。 慕天磊狐疑地接过,扫了一眼。 但是下一秒,他就惊住了。 赶紧将茶杯放下,他将管家喊进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叫少爷过来。” “老板,本来已经做得没有痕迹,但是那间小公司已经离职的财务似乎被买通了,提供了一份对我们不利的转账记录。”秘书表情严峻,等不及慕天磊问就直接报告。 “审计小组追到这条线了没有?”慕天磊的面色同样严峻,他本想给林牧下个绊子,没想到林牧竟然有放弃这间隐藏作坊的打算,直接将所有资料都提交给审计组,还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暂时不知道,但是两个小时前已经进入信贷公司,所有的账户冻结,现在无法做账面上的处理。”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一有新的动向马上汇报。” “是,老板!” 秘书出去后不久,慕寒就来了,他看着秘书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爸,找我什么事?” “来啦,你先看看这个。” 将秘书带来的文件递给慕寒,慕天磊的头上仿佛罩着一片乌云。 皱着眉看完,慕寒顿了顿才说道:“这个复印件,是举报材料吗?” “对,是对方的举报材料。” “……”慕家在政,府部门安插有眼线,所以这种事情能第一时间知情并做出反应,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好处理的。 “我低估了这个小子,林牧是想让我们给他背黑锅。” “应该还有其他办法。”慕寒沉吟,虽说这家信贷公司里也有其他几家大公司洗钱的证据,但是最有问题的,却是慕氏通过其他途径放进去的那笔“赃款”。 如果审计部门顺藤摸瓜,很有可能会影响慕氏真正的生意,说不定还得吃官司。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慕天磊心中其实是有一个想法的,但是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慕寒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缓缓说出一句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你想办法把林静好约出来扣住,我倒要看看林牧会怎么选择。” 父子俩的心照不宣,让整间书房都仿佛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知道了。”接完电话,林牧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和杜弦瞎扯的林静好。 杜弦吃完饭以各种借口赖着不走,现在又和林静好说有食材必须先提前处理好泡着,现在两人正在弄。 径直走到林静好身后,林牧不容置否地说了一句:“沈老板有约,走。” 一听到是沈老板,林静好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 杜弦似乎是想跟,但当即被林牧平静中又带点不易觉察的警告给摁回了椅子上。 “我……这些交给我,你们去吧。” 就差没咬手绢,杜弦说得一脸委屈。 本来林静好还想叫上杜弦,但林牧直接将她拉了出去。 杜弦的心思,林牧不会不明白,但是现在,最好谁都不要触及那个话题。 第166章 小叔:你可以走的更远 本来林牧还想开车,但是被林静好拦下,她不想让林牧的胳膊增加负担。 打了辆车,刚上车林静好就转身问他:“沈老板约了我们两个?” 默默点头,林牧沉思着。 沈追的突然邀请,他是真的猜不出他想干嘛。 林牧受伤住院的消息,其实封锁得挺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不过,也不能保证这少数几个人没有把消息往外散播。 沈追打电话时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没有询问林牧的身体状况,这倒是让林牧稍稍有点安慰。 他不喜欢,或者说是不习惯别人地他过多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句话,都会让林牧觉得多此一举。 但是林静好不厌其烦地唠叨他要注意这注意那,要不要上医院的时候,林牧却全然不感到厌烦。 虽然区别对待的痕迹太明显,但这就是林牧。 对所爱的人,给予极致的耐心和善意。 对不爱的人,仅仅止于道义层面。 “该不会,又有电影吧?”林静好小心翼翼地猜测,这也不是不可能。 林牧抬眸,他看着前方的道路,平静地问林静好:“接吗?” 被问得一愣,不过林静好在脑海中立马补充完整了林牧的问题。 他要问的,应该是如果真的是约片,她接不接。 其实林静好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因为她没打算在影视业这方面发展。 对林静好来说,她到底是比较想回老本行。 十几年的时光,不能白白辜负。 “挣钱可以,但是我不想被捧。” 大概明白林静好的意思,林牧淡淡接道:“事实上,并不冲突。”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想问冲突什么,但在张嘴的一瞬就晓得了林牧的意思。 林牧指的是她自己所坚持的梦想和即将可能走的道路并不冲突,确实,谁说专攻舞蹈的人不能演戏。 可是林静好只想尽全力去做好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不行,而是因为她在舞蹈上对自己有足够的骄傲。 “那么累做什么,二选一,也不亏。” 闻言,林牧回头深深看着林静好。 不卑不亢,不贪不畏,这就是林静好。 不禁伸出左手,林牧轻轻将林静好揽进怀中。 他没有说话,但在林静好听得见的距离,长长松了一口气。 如此信念坚定的林静好,以后没有他的陪伴,也一定可以很好地走自己的人生。 但在当下,他不想放开她。 沈追在家里接待了他们两人,林牧对这里并不陌生,不过林静好是第一次来。 对满庭院,几乎满室的各种盆栽,绿意盎然的一片几乎把她看呆了。 “沈老板,原来这么喜欢植物吗?” “哈哈,让你见笑了,平日里的一点小爱好罢了。” 林静好虽然对植物不甚了解,但见多了也就有点心得。 她看到有好几株盆栽树都是很难伺候的那种,而且价格也十分昂贵。 不过沈追这个大老板的这种爱好,总比喜欢去夜总会强得多。 说起来,林牧似乎都没什么个人爱好。 林静好不禁偷偷瞄了他几眼,在她的印象里,林牧似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似乎就是他的放松时刻。 “林小姐,上次的电影,反响很好。” 沈追一边笑着一边给面前的两人倒茶,没等林静好回应就继续说道:“特别是你的那段舞蹈,画龙点睛啊。” “沈老板过奖了。” “不不不。”沈追夸张地摆了摆手,“这是真的。你和模特公司的合约不是快到期了吗?乐总可是给你挡下了很多邀请。我和他谈过,你有意进军舞蹈的圈子,也是一件好事。” “那,沈老板今天约我们来是……” “林牧没和你说吗啊?”沈追说着看了林牧一眼,笑意更甚道,“无妨,我亲自给你说一遍。就是我们现在几个人牵头,想做一个公益项目,来帮助像你一样有梦想的年轻人。” 听到这,林静好心里就有些想法,莫不是和托尼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难道沈追也是说客吗? “沈老板,我不用……” 林静好刚想委婉表达自己的想法,沈追就直接摆手示意,打断她说道:“林小姐,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判断。” 林牧一直在旁边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林静好瞅了他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沈追倒没觉得有什么,他继续说道:“其实也算是我的一个不情之请,林小姐你的事迹算是一个典型吧。现在你能保持初心,我很为你感到高兴。我是想请你来做我们的形象大使,官方代言人。” “官方代言人?” 没想到沈追会这么表述,不过确实比让她直接加入要好说很多。 “报酬呢,会根据行业内规定给,当然,作为形象代表,肯定要给你一些特权。” 说完沈追笑了,林静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话里有玩笑话,也有真话,说的人和听的人,也许理解也不一样。 “林小姐,我这个请求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向大方淡定的林静好莫名有些局促。 她笑了一下对沈追说道:“沈老板,您之前能够给我出演电影的机会,我非常感谢您。也是通过在海边的那一段舞,我真正知道了自己究竟想做什么。这个代言我接……” “合作方是谁?” 就在林静好脱口而出差点答应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林牧冷不丁出声。 他显然问的是沈追,林静好狐疑地转头看他。 难道他接不接代言,还应该和合作方有关系吗? 但是林牧这么问,自然有他的道理。 林静好没有继续说,而是想等林牧问完。 林牧也在这,林静好会充分听取他的意见。 “林总。”沈追很刻意地加重了这两个字,“你这么在意的话,也可以入股啊。” “……”林牧深深看了沈追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林静好瞅着这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想出声缓和一下,却被林牧抢先一步。 他直接问沈追:“资本金是多少?” 他这么一问,沈追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意外:“我跟你开玩笑呢,怎么,你真打算入股?” “无可厚非。” 林牧当真有意向的时候,倒是沈追有些为难了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脸:“这个嘛,要追加大股东我得和其他几个人知会一下。” 听沈追这么说,林牧似乎更感兴趣了一样。 他幽幽说道:“什么人,让你这么顾忌。” “没什么顾忌不顾忌,这是生存规则嘛,该有的礼貌要有。要不这样吧,明天……明天我要去趟外地,那就后天吧。后天,我安排见面,林小姐也一起来吧,到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 沈追显然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哐哐两下就把事情敲下来。 林牧没有异议的话,林静好就没多说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林静好还是有些想不通。 她总觉得林牧是因为她的关系,所以才想入股。 可是,入股对林牧来说,真的有利可图吗? 憋了半天,林静好还是开口问林牧:“你真的打算入股?” 笃定地点头,林牧不带一丝犹豫,看着林静好的眼神虽然平静,但看在她眼里,仿佛在问她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问。 “其实,你是真心想入股的?或者说,是一开始就想入股吗?” 越委婉越难以表达清楚意思,林静好说出口后还猛然意识到,她和林牧之间,根本不需要像这么说话。 “你想问,我是不是因为你才入股。” 一语中的,林牧侧头看向林静好的时候,眼睛里沉淀着某种情绪。 “……对。” “是,也不是。” 林牧回答得干脆,但是这个答案却很让人郁闷。 林静好眼角抽搐了一下,不过她明白林牧的意思。 他是想说他本来有这个想法,但也因为沈追邀请林静好后,而最终决定入股。 上一次她能拿到配角的名额,是林牧在背后推波助澜。 其实林静好这次也有些疑惑,能做形象代言人的人多了去了,沈追没必要一定要用她这个名不经传,就在荧屏上跳过一次舞的人。 和她差不多经历,更励志,形象更正面的人肯定也是有的。 看沈追提起另外几个股东时候的神情,估计都是大人物。 这些大佬们组建的新组织,肯定也是实力非常雄厚的。 一想到这里,林静好莫名觉得肩膀上有压力。 “林牧,形象代言人的事情,你事先有和沈老板通过气吗?” 直接问,林静好其实也就是问问。不管林牧是什么答案,她都不会自尊受伤,因为本来这件事就和友情客串差不多。 林牧不会说谎,如果是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会选择沉默。 但是他却摇了摇,十分平静地回道:“我还不是股东。” “一个电影的影响力可以这么大?” 林静好虽然知道自己舞跳得好,但不觉得可以同时让这么多大人物关注。 “你不相信自己?” “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还可以走得更远。” 林牧此话一出,林静好谈不上是感动,只觉得心脏跳动得有些聒噪。 似乎每次,林牧都比她自己更相信“林静好”这块招牌。 嘴角忍不住上扬,林静好看了一下时间,刚好可以回去张罗晚饭。 她伸手抱住林牧的左臂,有些调皮地说道:“说好让我进厨房,可不要后悔。” “不会。”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后悔。 第167章 要给你擦身体吗? 林牧和林静好回到家的时候,杜弦还在摘菜,一副保姆担当的模样。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林牧,你是不是得付我小时工的费用?” 超级淡定地看了杜弦一眼,林牧直接从他身边擦过,幽幽抛下一句:“你自己抢着做的。” “噫!”被林牧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杜弦憋红了脸,如果不是林静好默默挡住他视野里的林牧,讪笑着过来帮忙,杜弦估计能冲上去。 不过杜弦也不是一个看不懂眼色的人,林牧估计晚上这顿饭是不太欢迎他吃的。 尽管他想试一下林静好的水,但林牧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直盯着他。 “这些全弄好了,用保鲜袋装好放冰箱上层就可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围裙解下来,杜弦最后一句故意往林牧的方向说得大声一些。 林静好忍俊不禁:“很急吗,要不一起吃晚饭再走?” 说是这么说,她已经将人送到了门口。 杜弦在出门前忽然紧紧盯住林静好看了几秒,没有马上回答。 他一脸严肃,看得林静好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忽然正经起来是什么意思。 末了,杜弦恢复往常的笑容,就仿佛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了,明天我再来。” 总觉得杜弦好像欲言又止,今天和林牧也不阴不阳的。 林静好虽然是一个肚子里可以藏秘密的人,但对林牧,她已经习惯了有疑惑就问。 “你俩怎么了,杜弦好像有点怪怪的。” 其实杜弦的样子,和平常并没有多少变化,但是林静好生性敏锐,所以感觉特别明显。 林牧正在远程处理业务,闻言,抬头望了林静好一眼,淡淡道:“有吗?” “没有吗?”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开口问林牧。 “可能是,失恋了。” “……这,这倒是有可能。”眼角抽了抽,鉴于杜弦此前传奇式的恋爱史,林静好当下不疑有他。 她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林牧身上,扫了一眼开了好几个界面的平板电脑,林静好小心翼翼问道:“你现在,很忙吗?” 林牧眼睫动了一下,十分平静地回答:“不忙。” 虽然不知道林牧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林静好就当时真的,瞬间就扬起一个大笑脸。 “那来帮厨,你的大保姆走了,我们还是要吃饭的。” 林静好一直心心念念林牧说要让她进厨房的事情,一脸兴奋。 林牧并不意外,尽管这只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 林静好一直想通过某种方式来回报他的照顾,他是知道的。 最直接的,就是在他没空的时候,做点东西。 他真正意外的是,皇家舞蹈学院的那场事故,他的明令禁止林静好居然能遵守到现在。 期间他们还差点发生不可挽回的错误,但即便如此,林静好还是没有打破禁令。 似乎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林静好都已经变成了习惯一般。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这种习惯。 二话不说,林牧就休眠了平板电脑站起来。 他果断的动作让林静好很高兴,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就问他打算教她做什么。 其实让林静好下厨,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虽然她也有做过马马虎虎的晚餐。 “将菜切段。”开始指挥林静好操作,林牧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10厘米左右。” 对林静好,就应该用她所熟悉的方式来教授,科学规范,数据说话。 “像这样?” 连头巾都包上了的林静好一脸认真,她的刀工肯定是很糟糕的,所以切起来速度很慢。 林牧看了一眼,看着林静好切得小心翼翼的样子,无声扬了一下嘴角:“对。” “切好了这个,要怎么处理肉?” “切片,小心手。” “好嘞。” 虽然林静好炸过厨房,但是她的动手能力并不是属于生活残疾的那类,相反,还有模有样的。 “现在热锅,中火,10ml橄榄油。等十秒,腌制过的肉下锅,翻炒变色……” 林牧的声音像教科书一般,一步一步地教着林静好做。 这可能是迄今为止,林牧一次性对林静好说过的最长的话。 第一盘,第二盘,林静好在林牧的“辅导”下,愣是炒出了四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她看着自己都觉得感动,虽然味道上面感觉和林牧做的还是有区别,但比她之前做的实在好太多。 都端上餐桌后,林静好忽然记起沈追的爱好,她不禁多看了一眼正从厨房里悠悠走出来的林牧。 “你平时的爱好,不会就是做饭吧?” 其实林静好知道应该不是,因为之前她刚住到林牧家的时候,个把月都不见他亲自下一次厨。 后来似乎是因为她喜欢吃他做的菜,所以林牧才不管多忙都频繁下厨。 林牧抬眸,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容纳世间万物。 “不是。” 不出她所料,林牧否认了。 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抬头望向林静好:“怎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平时好像都没有其他什么……工作之余的活动。” 索性就拉开一张椅子和林牧对坐着,林静好单手支起下巴,目光烁烁地看着林牧。 “有。” 没等林静好话音落下,林牧就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一声应得林静好虎躯一震,她赶紧八卦地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见林静好这么在意,林牧多半猜出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人是应该有些休闲娱乐的爱好,像杜弦,他的业余爱好就是泡妞以及被妞甩,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林牧认真想了想,从小到大,起码在来林家的这十年,他除了努力和加倍努力让自己更优秀外,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别说爱好,就连基本的娱乐活动都没有。 还是后来认识了杜弦,他会偶尔拉林牧玩,但多数时候,林牧都是拒绝的。 其实娱乐活动或者私人爱好,终极目的就是让人愉悦,放松身心。 如果是以这个来定义的话,那么林牧可以回答林静好的这个问题。 他深深地看了林静好一眼,平静地说道:“你。” “什么?” 林静好一下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林牧说了太多话,现在倒是十分言简意赅,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她。 “我?” 指了指自己,林静好的思维没法一下转变过来。 林牧却笃定地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对,你。” 重新梳理了一遍和林牧之间的对话,林静好这才意识到林牧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他的业余爱好,是她,是她林静好。 莫名红了脸,热度从脸到脖子到耳后。 林静好突然不知道应该把目光放在哪里,甚至不敢直视林牧。 这种羞耻的话,林牧到底是怎么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出来的! 无疑是给自己刨了一个坑再义无反顾地跳进去,林静好局促起来,起身就说要去盛饭。 这时,林牧忽然出手拉住她。 “我饿了。” “……那就吃饭啊。” 低头红着脸,林静好的心脏加速跳动着,不敢回头。 “我想吃你。” 仿佛听到什么在脑海里炸掉的声音,林静好整个脑袋都蒸腾着热气。 “林总,吃人是犯法的。” “哈。” 闻言,林牧极为少见地轻笑出声。 他站了起来,从背后靠近林静好,就着这个姿势将她环抱在怀中。 低头将脑袋轻轻埋在林静好的颈窝,林牧呢喃一般说了一句:“无所谓。” 说着,林牧就轻轻咬了一下林静好的锁骨。 “啊!” 刺激太大,林静好如果不是被林牧拉着,绝对已经一蹦三尺高。 “我,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林静好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一点没有平日里的冷静。 也不知道林牧是不是故意逗林静好,她此言一出,他就松了手,悠哉地坐回去。 “好,先吃饭。” 去盛了两碗饭出来,林静好心里一直像有根猫尾巴在挠似的。 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又觉得很羞赧。 昨晚到最后,虽然说不清是谁主动,但要再做的话,肯定不能让现在这种状态的林牧主导。 也就是说,应该由她主导。 一想起林牧一本正经地教她怎么女上位的画面,林静好的脸就更红了。 全程地埋着头吃饭,一声不吭。 林牧看着脸上能滴出血来的林静好,莫名觉得很可爱。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林静好贴上这个标签,一直以来,让他无法自拔的,都是林静好非凡的人格魅力。他被她的认真和果决吸引,也愿意为她保驾护航。 只是林牧一直忽略了,林静好其实只是一个正值花季的小女生。 吃完饭后,林静好默默地收拾。 林牧则是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新闻,一边戳着平板。 他没有要进一步扑倒林静好的打算,仿佛刚才撩拨林静好的人不是他一样。 收拾完,林静好一边涂护手霜一边走向林牧。 她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瞅着林牧的样子,是不打算继续了吗? 怎么看起来反倒是她欲求不满,但即便如此,林静好还是站到了林牧身边。 她将目光撇向别处,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轻声问了一句:“要给你擦身子吗?” 其实是很正常的一句询问,林牧却小幅度地扬了扬嘴角,林静好总是有办法治愈他那和瘫痪没两样的面部神经。 “要。” 第168章 不会开玩笑的林牧 再一次双双在晨光熹微中醒来,林静好只觉全天下最美好的事情正发生在她身上。 昨晚应该算是她把林牧给上了,该怎么说呢,为什么之前他们要绕过那么多弯子,如果早点在一起就好了。 人生这么短,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都不够,又何必都浪费在挣扎和痛苦中呢。 这个道理,林静好也是到现在才悟明白。 毫无疑问,她和林牧都是真心爱着对方,虽然梗在他们面前的,是难以想象的困难。 林静好醒得比较早,林牧还处在身体修复期,睡眠时间明显比以前长很多。 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林静好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她打算去做点简单的早餐,昨晚那顿饭,给了她无与伦比的信心。 “咔哒”,门轻轻关上的瞬间,林牧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明,一点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算上今天,还有19天。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 刚要出门,杜弦又被苏瑾堵在门口。 “你这意思,是不欢迎我?”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不欢迎你。” 将苏瑾迎进门,杜弦默默为自己哀悼了三秒钟。 为什么每次看上林牧或者想和林牧扯上关系的女人,都是来找的他。 重点是,这个女人他还不敢泡。 “大小姐,最近这么清闲啊?” 有心无意地问着,杜弦亲自进吧台给苏瑾调酒。 这个时间还很早,其他员工们正在进货。 “清闲?我可不清闲,抽空才能来你这儿。”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苏瑾笑吟吟地接过杜弦递过来的去冰的鸡尾酒,笑得更加无害了些:“昨天,你应该去了林牧那里吧?” “对啊。”杜弦没有隐瞒,但也没有多说。 “你就没说什么吗?” “我要说什么?” 装作不明白苏瑾的意思,杜弦笑了笑。 苏瑾则是挑了眉毛,有些诧异地说道:“我以为,你俩是铁兄弟,你会做点什么呢。” “你这不是说笑了嘛,我要做什么啊?要不你给指示一下?” 大概能猜到苏瑾来是要干嘛,杜弦偏不进套。 “这个啊,我能给你什么指示啊?” “开玩笑嘛。” “这玩笑可开得一点都不好笑。” “不过杜老板,为了林牧的幸福,我觉得你总得说点什么啊。” 苏瑾到底还是把心中所想泄了出来,她意味深长地紧盯进杜弦的眼睛里,似笑非笑。 “你是想让我和林静好说点什么吧?” “哈。”闻言,苏瑾又是一笑,“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会告诉你,再过两天,婚讯就会公布。比起到时候突然知道,还是打点预防针的好吧?林静好毕竟是我林叔叔的宝贝女儿,我总不能让她太过伤心。” “……”看着苏瑾矫揉造作的样子,杜弦浑身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和对方尔虞我诈了半天,杜弦愣是耗到中午才出发去林牧那里。 在路上,他一直在想苏瑾的话,如果真的是两天后会公布,还真的不能就这么一直瞒着林静好。 在早餐得到林牧认可的前提下,林静好简直有种立志要做家庭煮妇的热情,午餐也是在林牧的指导下完成的。 “再这么下去,我可以改行开餐厅了。”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林静好无比地骄傲和自豪。 林牧挑了挑眉:“想开?” “我就是说说嘛。”总觉得林牧可能真的就给她开一间,林静好赶紧打住。 林牧的脑回路似乎一直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或者说,他会有效地区分别人话里的信息。 但有时候的区分结果,往往更加让人无法理解。 就是说他太耿直了,说话直接的程度让人咂舌。 不会开玩笑的林牧,似乎不管说出哪句话,即使再不可能,都让人觉得他会去做。 “味道还行吧,师傅,以后我可喊你大师傅了。” 不由笑出声,林静好从来没想到,自己和林牧最契合的,除了不可描述的那部分,竟然是下厨。 林静好学得很快,起码一些基本的常识已经可以不用上网查就知道。 “能吃。” “……” 虽然林牧这个回答有些让人生气,不过能让他这么说,就证明她及格了。 可就在林牧才吃了两三口的空档,突然来了电话。 林牧的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桌上,他看了林静好一眼,才走过去接起来。 与此同时,门铃被摁响。 林静好去开门,一看,是杜弦来了。 “杜大哥,你是来蹭饭的吗?” 将人让进来,林静好回头看了一眼林牧,他走到外面的阳台去接电话了,估计是公司的事情。 “这都被你猜到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想了想还是来蹭饭比较实在。” “哈哈,你先坐,我去给你拿碗筷。” 杜弦笑了笑,不过他的目光一直在窗边逡巡。 “老板,慕氏似乎已经觉察到我们的意图。” “不打紧,资金已经冻结,审查小组的工作怎么样?” “都是靠谱的人,这点老板你放心。” “嗯。” “老板,慕氏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吧?” 秘书小姐这么问也无可厚非,这也是事实。 慕天磊此时正四处运转关系,他要和林牧或者说和审计所抢时间,至少不能让慕氏的本体受到牵连。 “抓牢这个把柄,见招拆招。” “老板,我实在是不想打扰你现在的幸福生活,不过公司里需要你签名的文件已经小山一样高了,能抽空过来一下。”说到这,秘书赶紧补了一句,“真的不是我懒,太多了,我运不过去。” “……”稍稍思忖两秒,林牧就回道,“我马上过去。” 走回室内,林牧不意外见到杜弦。 林牧坐下将碗中的饭吃完,才进屋换衣服准备出门。 “要出去吗?” 因为林牧什么都没说,所以林静好有些意外。 点了点头,他只回答了一句:“去公司。” “……要陪你去吗?” 其实林静好这么问是多余的,林牧虽然重伤刚愈,但是并不是多么脆弱的人。 “不用。” 在离开前,林牧微妙地看了杜弦一眼。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警告。 杜弦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林牧的判断和做法,他并不完全赞同。 就比如,在林静好这件事情上。 “他躺了这么多天,可得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 见林静好担心地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关门回来,杜弦就出口稍加宽慰。 “我明白。” 默默叹了口气,林静好才关门走回去继续吃饭。 “这菜的味道不像是老林做的,静好,不会是你做的吧?” 杜弦听说过林牧禁止林静好进厨房的事情,所以有些不太相信这些味道很不错的家常菜会是林静好做的。 闻言,林静好当下就来了劲儿:“是我做的啊,难以置信吧?因为我有个好老师。” 杜弦一下笑了,轻声说了句:“林牧在这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 “静好,这两天林牧百依百顺吧?” 吃得差不多,杜弦就放下筷子,如此打趣道。 林静好被问得一愣,而后,噌地一下就脸红了。 杜弦倒是挺惊讶林静好会是这种反应,这和他印象中的林静好很不一样。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问题有歧义,感情假装清了清嗓子:“咳咳咳,那什么,我是想说,你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 脸上还热着,林静好就像壮士干酒一样,特别豪放地一口喝掉了碗里剩下的汤。 “林牧就这么让我们带了回来,他老爹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林牧没和你说什么吗?” 杜弦开始试探,其实看林静好的状态就可以猜到林牧应该还什么都没有说。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默默将汤碗放到桌面上。 “我是疑惑过,但比起这个原因,林牧能到我身边,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坦言这么说着,林静好还记得她装睡时听到的,林牧和他父亲的对话。 她不知道林牧究竟答应了什么事情,他父亲才会如此让步。 明明在花都的时候,他就想取走她的性命。 微微睁大眼睛,杜弦这次是真的对林静好很惊讶了。 面前这个女孩子,总是一遍又一遍让他刷新对她的认识。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现在呆在你身边,是因为很快就会长久离开你呢?” 闻言,林静好眼睫微颤,定定地看着杜弦。 也为林静好当真了,杜弦赶紧出声想将气氛圆回来。 “我只是假设啦,不想回答就算了……” “不,我只是在想,这种情况放在我俩身上,再正常不过。” 这下轮到杜弦噤声,他深沉地望着林静好,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林静好继续说道:“我们本来就是聚少离多,我们之间的阻力也很大,这是事实。所以能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一分还是一秒,我都会很珍惜。如果有非离开我不可的理由存在,我还是相信他。不管多远,或者需要多久,我都相信林牧会回来找我。如果他没有回头,那么我会去找他。” 说这么一大段话的时候,林静好眼中仿佛闪着某种十分耀眼的辉光。 杜弦这次是完全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哎呀,林牧这下子,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第169章 有件事,有必要告诉小叔叔 “这两天,你往一个酒吧跑得挺勤。” 酒店顶层总统套房的巨大落地窗前,坐着一个男子,他手中端着一杯晶莹剔透的赤霞珠。 嘴角噙着笑意,但眼中却没有多少温度。 “你消息很灵通嘛,怎么,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闻言,男子笑了。 “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关心他的事情,难道真的喜欢上他了?” 廖明承嘴角微扬,一脸探究,看得苏瑾有些不自在。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几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才不满地说道:“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正常吗?” “当然了,互不干扰的情况下,我找个好男人你就这么嫉妒吗?” 苏瑾不甘示弱地怼着廖明承,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其说是老板,倒不如说是发小,所以她对他一点都不需要客气。 “嫉妒倒是没有,就是同情对方,被你缠上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廖明承!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我哪儿敢啊,你在我妈那参我一本,我就玩儿完了。” “知道就好。”愤愤地猛喝一口水,因为喝得太猛,直接呛到,苏瑾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她这副样子,廖明承笑得更欢了:“哈哈哈,报应了吧!” “……”苏瑾无语地看着这个笑得没个正形的男人,如果不是发小,她肯定直接冲上去揍一顿再说。 “哈哈哈!”又笑了会儿,廖明承才勉强止住笑意,想要绷住脸严肃起来,却没绷住,“噗嗤”一声又笑出来。 “你还行不行了,不想谈我走人了!”苏瑾哪里被这么嘲笑过,当下拉了脸,十分不高兴。 见状,廖明承才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咳咳,行,说正事儿。”仿佛是要重塑威严一般,廖明承站起来转身面对着苏瑾说道,“晚上我会去见你的梦中小情人,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的吗?” “你这么好心?”将信将疑,苏瑾知道廖明承为何而来,所以一点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廖明承倒是一派怡然自得,但说出的话,却让人眼皮狂跳。 他说:“毕竟你难得如此死心塌地,所以我也难得想大发慈悲,如果以后要成为一家人,我现在就不会出手太狠。” 闻言,苏瑾眨了眨眼睛:“老爷子那给指示了?” 不可置否地点头,廖明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你看我多好,特意询问你的意见。” “……”沉默了一会儿,苏瑾闷声回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把人留给我就行。” “爽快,成交!” 林牧又去了公司半天,才把一个多礼拜的事情搞完,顺便部署了信贷公司的事情,力求滴水不漏,让慕氏没有空隙可钻。 今天是他们和沈追约定见面的日子,林牧顺道去了医院换了药才回家。 但是在临走的时候,忽然被医生叫住。 林牧回头,因为伤口有轻微的裂创,所以上药的时候很疼,他全程都绷着脸,脸色有些苍白。 “林先生,有些事情,我想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医生领着林牧去了ct室,他领了一份片子,而后直接在发光板上将片子罗列成一排。 指着其中一张,医生对林牧说:“血点虽然不大,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建议你做个开颅手术,将血块取出。” “不是说,可以药物控制。”微微皱起眉,林牧断然不会考虑手术,因为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可以浪费。 “是可以,但是周期长不说,定期的复查是必须的,而且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治愈。” “我明白了,让我考虑一下。” “林先生,你现在还没有被这些血块影响,但是不代表没有潜在的危险,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当然,具体做不做手术,是你的选择。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什么。” “一旦出现头晕或者头痛的症状,请第一时间回院接受治疗。” 回家路上,林牧脑海中一直回旋着医生说的那句话。 “鉴于伤口的恢复情况,请适当规避过于激烈的运动。” 医生虽然说得婉转,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牧只庆幸林静好没听到这句话,否则到嘴的肉分分钟都能飞了。 “回来啦,我试着做了点甜汤,帮我尝一下吧,大师傅。” 林静好这两天,满腔热情都在厨房里,虽然缺少林牧指导的时候,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但是她所做的东西,林牧都照单全收。 看了一眼碗里紫色和黄色小丸子,不得不说,林静好本身是有很艺术天赋的。 即使口感不怎么样,但是品相一直都做得不错。 “紫薯和红薯,我厉害吧?” 邀功一般,林静好看见林牧的时候满心欢喜。 昨天和杜弦聊过后,林静好对自己的想法了解得更加透彻也深刻。 其实杜弦提的那个假设,林静好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林牧一定会和她说。 现在林牧没有苗头,所以她也不担心。 汤水还是烫的,林牧坐下后,每种颜色各舀了一颗吃进口中。 “怎么样?” “外观不错。” 听到这个评价,林静好就没有继续追问。 林牧这么说,肯定是因为味道不怎么样。 虽然评价不高,但林牧还是吃完了一整碗,而后才对林静好说道:“晚上的见面,你准备一下。” “和沈老板以及其他股东见面那个?” 点了点头,林牧还没去,就已经能猜到是哪几个人。 其实谈入股的事情,林静好完全可以不用在场,或者说她不应该在场。 沈追这么做的原因也无可厚非,无非是想用林静好来克制他。 很多话,只要林静好在,他就不会说。 晚间,沈追派了车过来接。 并不是多正式的场合,虽然林牧说要准备,其实也没准备什么,只是换了身衣服罢了。 到酒店的时候,沈追就站在大门口。 一看到林牧和林静好,就迎了上去。 “都到了,就等你们两个呢。” 沈追订的是大包厢,金碧辉煌的双扇一打开,里面却只有两个人。 这两人林静好并不陌生,之前就一齐见过。 “静好,又见面啦!” 当先冲林静好打招呼的是托尼,另一个人,自然就是廖明承。 点头致意,但廖明承看着的人,是林牧。 林牧其实和廖明承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是将近二十年的事情,这个人在他的记忆中已然模糊。 “小牧。” 廖明承亲昵地喊出林牧的小名,冲他露出属于哥哥的温暖笑容。 他这一声,让室内的其他人瞬间安静了。 沈追倒是不怎么惊讶,真正惊讶的人,是林静好。 她不禁好奇起来,能这么喊林牧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上次乐总做了介绍,但那些都只是浮在表面的虚名,林静好真正想知道的,是这个人和林牧有什么关系。 林牧的背景,可以说是相当复杂。 他进入林家之后,基本上就和过去的生活划了道。 廖明承这个人,林静好不知道林牧在后来有没有再和他接触过。 不过看他在背地里一直和林父都有联系,也不排除林牧其实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一直在和另一个世界保持着联络。 虽然猜是这么猜,不过下一秒林牧的反应,则让人有些唏嘘。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廖明承一眼,脱口而出:“你是谁?” 闻言,廖明承的笑脸僵了一下。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廖明承闪烁着眼神,有些埋怨地对林牧说道:“小牧,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廖明承,小时候有个夏天我们还一起参加过夏令营。” 提到一个事件,林牧似乎才记起来廖明承是谁。 他恍然大悟般微微颔首,而后特别平静地说了一句:“摔到泥地里嚎啕大哭那个?” “哈哈哈!”这下沈追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托尼在一旁也在憋笑,只剩下林静好一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廖明承倒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林牧竟然比小时候更加让人头疼,这个性格一点都没变。 讪讪笑了笑,他招呼众人坐下。 “小牧啊,你别老揭我短。” “廖公子这是干了多少糊涂事,才会怕林牧的铁嘴啊?” 沈追一边让服务生上菜,一边调笑。 “沈老板你这么说不仗义。” 沈追又笑了笑,而后才开始介绍。 其实这几个人,互相都认识,说是介绍,其实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小牧,我听沈老板说,你要入股是吗?” 林牧对廖明承过于亲密的称呼似乎不太感冒,他微微蹙眉,盯着对方默默点了点头。 “这相当于是一个公益性的项目,所以回报无法保障。”这么说的时候,廖明承看了一眼托尼,托尼认同地颔首。 沈追插话:“后期运作还是有很大一块利润,只是前期的话,就如廖公子所说,应该是纯投入。” “股占比可以给到多少?” 似乎对他们所说的这些都不在意,林牧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此话一出,廖明承和沈追都微微愣了一下。 还是托尼问了一句:“林先生,你不再了解一下这个项目吗?” 林牧摆手:“不需要。” “林总,不会是因为我想请林小姐做形象代言,你就这么拼吧?” 沈追这么问像是一句玩笑话,但林牧却沉了脸色。 第170章 慕寒要见小侄女 林牧看了林静好一眼,幽幽说道:“在沈老板眼里,我连基本的判断都没有吗?” 估计是没想到林牧会突然变脸,沈追赶紧将话圆回来:“林总,林老板,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你能加入,我们当然是十分欢迎的。” “小牧,这样吧,我把我的股份转给你百分二十,这样你就和托尼一样,是第三大股东。” 廖明承这么分割,是充分考虑了其他人的权益。 并不是林牧想入股多少就入股多少,这个股占比固定在这里,其他人也可以追加股本。 但是他现在这么说的话,其他人就不会有追加的想法,也让林牧保有一份权利。 乍看廖明承对林牧似乎十分照顾,但是林牧心里很清楚,这个人根本不需要这么讨好他。 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别有他图。 不过林牧还是直接答应了,他只是想入股,至于占多少,其实并没有所谓。 席间,林静好形象代言人的事情也直接拍板。 托尼不忘借着敬酒的功夫,再次劝说林静好,可以好好考虑他的邀请。 但是林静好给滑了过去,她不想就这么荫着托尼回到舞台。 这顿饭吃了挺久,廖明承一直拉着林牧说话,林静好则是被托尼和沈追拉着讨论下一步的工作。 等到散席的时候,这边工作细节都已经定下来了,但是林牧和廖明承的谈话似乎还没有结束。 有些奇怪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可以说这么久,林静好瞄了林牧好几眼,都见他表情严肃,似乎是在说什么深重的话题。 沈追说他还有下一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还顺便把托尼也拽走。 林静好自然是得等林牧的,她百无聊赖地坐着,也插不上话。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林静好看了一下林牧那边,确定他没注意到,才施施然走到门外接起来。 “我的一个合作公司在东城有项目,我想了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打算促成你们之间的合作。”廖明承浅浅喝了一口酒,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谈股份的事情,而是想卖林牧一个人情。 林牧没有马上回答,他心中有思量。 廖明承这个人,他并不是完全相信,而且他突然出现在东城,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似乎是为了说服林牧,廖明承赶紧补充了一句:“你爸爸,宫叔他我已经见过了,他同意做这笔生意。项目的接洽人你也很熟悉,就是苏瑾。” 说到这,廖明承突然笑了笑:“不过再过不久,就得改口喊弟妹了吧?宫叔可是和我说了,让我千万要留下来喝你的喜酒。” 在这一点上,廖明承倒是没有骗林牧,林父确实说过这种话。 “……”对苏瑾的事情,林牧没有多做解释,“我父亲同意,你不需要再和我说。” “哈哈,虽然同意的人是宫叔,但执行起来不还是你的活儿嘛。”廖明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注意到林静好没有在包厢里,“诶,我们的形象代言人也走了吗?” 闻言,林牧转头一看,确实没看见林静好的影子。 “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静好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接听起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是慕寒,虽然并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但林静好已经下意识这么做了。 “我想你,给你打个电话也不可以了吗?” 慕寒话语中带笑,但他脸上却并没有多说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静好,我想见你。” 打断林静好的话,慕寒直接将目的说出来。 慕氏的问题现在已经踩在刀尖上,虽然慕天磊和他说过可以用林静好来逼林牧背锅,但他迟迟没有动作,就是不想和林静好闹到这种程度。 理论上,慕寒并不想伤害她。 不过他这么说,也不算是诳林静好。 知道林静好已经重新和林牧在一起,慕寒其实很痛苦,但是慕天磊却像是要助攻林牧一样,派给他很多的事情做,让他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找林静好。 “慕寒,我觉得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 “朋友之间的见面,也不可以?” 不想听到林静好拒绝的话,慕寒再一次打断林静好的话。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林牧,会让他和林静好走到今天这一步。 虽说用大势已去这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但是慕寒心里仍憋着一股劲儿。 有种即使到最后,即使无法改变什么,他都要给林牧制造麻烦的阴鸷。 慕寒这一句话,说得林静好心里有些难受。 她虽然选择了林牧,但不代表和慕寒做不成朋友。 思忖再三,她无奈地笑了一下:“当然可以,我们约明天吧。” “好,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很快,几乎就在慕寒话音刚落下的时候。 微微一顿,慕寒眸色渐冷,但语调十分温和,甚至听起来就如同长辈的谆谆教诲一般。 “这么快就要避嫌了吗,这可不太像是你的风格。” 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林静好刚想再说点什么,身后忽然有动静。 简短地和慕寒说了两句,让他把地址发到手机上,林静好匆匆挂断了电话。 一转身,在看到林牧和廖明承的时候,林静好并不怎么意外。 虽然表面上看着十分镇定,其实林静好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尽管她来接这通电话,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回去了。” 林牧看着林静好,眼神十分平静。 默默将手机放回兜里,林静好点了点头便向他走去。 是廖明承将他们送回去的,对于他们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其实这是很不正常的,因为在席上他提到了苏瑾。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肯定会好奇林静好和林牧的关系,除非他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林牧倾向于后者,这位廖家的大公子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很了解,但绝对不是善茬。 到公寓楼下,林牧下车前,廖明承和他打了一个招呼:“那个项目的事情,过几天负责人会和你接洽,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养好伤。” “嗯。” 进楼道的时候,林静好因为好奇就问了林牧:“刚才廖总说的项目是怎么回事?” “另外合作的业务。” “哦。” 廖明承提到苏瑾的时候,林静好已经出门接电话去了,所以并没有听到。 “林牧,你和廖总很久以前就认识吗?” 到底对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奇,林静好直言不讳。 林牧也没有隐瞒,直接回道:“嗯,八岁到十岁那段时间,经常见面。” “那快二十年了!”有些震惊,林静好没想到是这么久远的关系。 “那之后,没联系。” 看林牧这么坦白,林静好索性就一条路走到黑问下去。 她走在林牧身后,两个人差着两三级台阶。 “林牧,到林家后,你是不是和以前的朋友啊或者走得比较近的人都断了联系?” 林静好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林牧并不是从小就在林家,他到林家的时候已经十七岁了,足够年纪有自己的小圈子。 似乎很意外林静好会这么问,林牧停住脚步。 他刚好上到一个转台,侧身过来俯视着林静好。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幽幽地看着眼前的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有些小心翼翼但又执着,林静好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见林牧沉默,林静好以为是戳到了他的痛楚,赶紧移开视线讪笑着说道:“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静好。” 忽然出声喊了一下林静好,林牧突然想和她说说苏瑾的事情。 然而在林静好抬头看他的时候,林牧头一次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 “没什么。” 林静好喝了不少的酒,很早就睡下。 林牧则是靠在床上,只点亮一盏床头灯,将亮度调到最暗。 “叮”,手机振动了一下,林牧拿起来一看,是一条信息。 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看起来尤为醒目。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落款两个字,过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林牧有些犹豫,转头看了一眼已然熟睡的林静好。 但是林父的命令,他不会违抗。 小心翼翼地下床,林牧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到楼下的时候,来接他的车子已经到了。 林牧知道他父亲迟早会来找他一次,现在林静好已经睡下,他要在她醒转前归来。 深夜的东城,像一个缓慢安静下来的巨人,但还没入睡,也不可能入睡。 在空寂的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林牧忽然开口问了司机一句:“还有谁在那?” 林牧这么问,司机似乎有些为难。 他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虽然动作很小,但是林牧从他的背影就能判断出他此刻的紧张。 “我不会和我父亲说。” 补了一句,林牧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老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是临时被叫过来接你的。” “真不知道?” 沉声问着,林牧的脸色暗了下去。 “我是真不知道啊,小老板,我哪儿敢骗你啊!” “……” 没有再追问,林牧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点底。 他父亲这么晚叫他去,是有“贵客”要见。 第171章 今天非说不可? 东城最隐秘的城区,驶进了一辆轿车。 这个区域,是属于法治力量都不敢进入的地方,盘根错节,鱼龙混杂,各种势力割据占地。 林父最初的势力,就是在这里建立的。 林牧不知道他当年究竟是如何从一个人变成现在一个组织,但那段岁月,肯定不会容易。 街道并不暗,相反,路灯的瓦数似乎比中心城区还要亮一些。 但是,却没几个人,甚至连车都没见到一辆。 很安静,仿佛一座死城。 可是这死城中,却有一双双的眼睛,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盯着每一个到访之人。 林牧很少来,但每次来,总意味着要发生什么大事。 之前林父让他开始对林氏下手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下的命令。 车子在离开主车道转入区道的时候,司机降低了时速。 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是一处灯火辉煌的宅邸。 “来了?” 林父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他坐在大厅里,身边泡着一壶茶,袅袅的热气氤氲而起。 角落里还点着檀香,奇异的香气窜入鼻腔,让人有种微妙的感觉。 “父亲。” “我没去打扰你,还满意吗,牧儿?” “……”深深看着自己的父亲,林牧没有回答。 他以为会有其他人在,比如说廖明承,但这里除了林父的几个心腹干将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算着时间,林牧不算在这里耗太久,便开门见山地问林父:“父亲,这么晚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你还知道我对你有吩咐吗?” “……我不敢忘。” “哼!”冷哼一声,林父伸手在虚空中击了两下掌。 掌音未落,侧门就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小老板,好久不见了。” 清越的女声银铃一般响起,林牧抬眸,在视线触及女人面容的时候,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他难得地扬了扬嘴角:“悦姐。” 覃悦,就是上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给林牧通风报信的那个刚回东城的人。 “今天特意叫你过来,除了要和你说点事情之外,就是让你和覃悦合计合计。” “父亲,合计什么?” “廖家小子,你和他见过面了吧?” “是。” 听自己父亲这么说的时候,林牧其实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想法。 林父并不相信廖明承,虽然答应了合作,但是要留后手。 这也确实符合他父亲的行事风格,林牧本身也不怎么相信一个将近二十年没见面的人,会突然这么好心。 特别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那个项目,有诈是吗?” 林牧直接这么问,林父似笑非笑:“不能这么说,你廖叔也是要面子的人。只是,我们不能不为自己考虑。” “我明白了。” 如果是来说这件事,倒是无可厚非,这也是林牧应该承当的责任。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林父忽然幽幽说了一句:“你答应过的事情,我希望你自己不要忘了。” 林父所指的,自然是林静好。 微敛容,林牧还是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没有犹豫:“我知道。” “后天,会公布你的婚讯,和苏瑾见上面了吗?” “她没找我。” “你应该去找她!”林父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对林牧很不满意。 在他看来,林牧已经陷入林静好的温柔乡太深,甚至盖过了他本应该放在第一位的仇恨。 林牧却面不改色,他冷静地看着林父,平淡说道:“这半个月的时间,是我的。” 抿了抿嘴,林父虽然气氛却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这个时间,是他许诺给林牧的。 但是现在放在林牧面前的,还有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就是两天后将会公布的婚讯。 林父自然也明白这点,或者应该说,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先将消息放出去。 尽管谈不上故意不故意,但是林牧并没有要求他不这么做。 “你和她说了吗?应该没说吧?” 林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强硬地坚持,而是退了一步,对林牧来说,这种关心,也许更为致命。 他沉默了一会儿,略微强硬但又不失尊敬地对林父说道:“我会自己处理。” “是吗?”林父的语气十分微妙,如果说现在林静好还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将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林牧当然也清楚,末了,他补了一句:“父亲,这件事情,我请你不要插手。” 闻言挑眉,林父倒是没想到林牧会这样直接提出来。 他看着他良久,摆了摆手说道:“这半个月时间,已经许诺你,我就不会干预。只是你要摆正自己的立场,稍有偏差,就不要怪我。” “……” 林父说完这番话便起身走进里厅,其他人也跟着进去,只余下林牧和覃悦两个人。 “你爸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先出声的是覃悦,她摊了摊手,已经司空见惯。 林牧没说话,而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直接坐到刚才他父亲所坐的太师椅上。 “我劝你啊,早下手为秒,你爸这么说,肯定就是在计划着。” “我知道。”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光过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林牧如果想在林静好醒来前回去,最迟四点就得走。 “这么急啊,我突然想看看是什么女孩子能让你如此神魂颠倒呢!”覃悦唯恐天下不乱,没有谈正事,而是抓着林牧好不容易露出来的短板调笑。 “你,不准见她。” 不容置辩的回答,林牧的表情也十分严肃。 覃悦立马就不高兴了,她扁了扁嘴巴,委屈道:“我这是累死累活,紧赶慢赶才冲回来想见证你的人生大事呢!你这小子怎么天生女人缘就是这么好,我数数,这都换的第几任准新娘了?” “悦姐,没什么事,我走了。” 不想和覃悦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扯下去,林牧作势转身就要走。 覃悦当即从椅子上蹦起来:“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干嘛!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林牧默默转回来,直接忽略她的抱怨,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哼,每次都这么直接,一点不解风情。”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但是覃悦清楚林牧的性情,逗一逗可以,要是过了,分分钟他就会走人。 摸了摸自己的脸,覃悦一秒变认真:“廖公子这个项目和他自己的产业划分得十分清楚,很明显是要借刀杀人啊。啊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可能人家也是好心,只是到时候如果有麻烦,他倒是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我们就不一定咯。” “所以我们也可以效仿。” “小老板,你就不怕东施效颦吗?” “那是你的事情。” 就具体要怎么效仿,林牧和覃悦讨论了不下半个小时。 主要的点由林牧提出,覃悦在认真倾听并给出补充意见的同时,还不忘记时不时挑逗一下这个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 方案很快敲定,等林牧执意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四点三刻。 他没有让司机送,而是自己挑了辆车。 在凌晨几乎空无一人的车道上飞驰,林牧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在天刚亮的时候,他抢到公寓楼下,总共花了一个小时。 下车后,他快速上楼,进屋,换衣服,弄乱发型。 小心翼翼地躺到林静好身边,被子刚盖上,林静好的嘤咛声便传来。 她翻了个身,半睡不醒间模糊地看了“熟睡”中的林牧一眼,伸手抱住他,继续睡。 等林静好均匀的呼吸再次传来时,林牧才缓缓睁开眼睛。 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心中的怅然,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上空。 今天,非和林静好说不可,关于他和苏瑾的婚事。 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因为彻夜未眠,林牧在混沌中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有些奇怪林静好没有喊他起床,他喊了林静好一声,但是没有人应。 狐疑地走到客厅,才发现餐桌上有几个保温盒,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对象反了过来罢了。 林静好自然是赴慕寒的约去了,但是她字条上写的是,今天回校填一些表格,不回家吃午饭,还做了一份午饭放在厨房里,热了就可以吃。 其实她也没有说谎,早上的时间,她确实回了学校。 只不过呆了半天后,还没放学她便离开,去了和慕寒约定好的那家餐厅。 慕寒和林静好约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但其实他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等。 因为他有种预感,林静好会提前到。 如果他不提前做好准备,今天就白约了。 临近饭点,餐厅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慕寒很顺手地拿过本来应该属于林静好的水杯,掏出兜里的手帕,在杯口擦了一圈。 看起来,这个举止也并不奇怪。 慕寒做完这个动作,便将杯子放回原位。 几乎就在这个时候,林静好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慕寒向她招手示意,林静好很快便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果然,提前了半个小时。 第172章 太直接了! “你来得这么早?” 笑着走近,慕寒很绅士地起身为林静好拉开椅子 :“如果我不早一点,岂不是要让你等很久?” 笑了笑,林静好没回答。 她仅仅只是来和慕寒吃顿饭罢了,尽管这件事,根本不需要瞒着林牧,可她到最后还是没说。 “我们见面的事情,你有和林牧说吗?” 慕寒微笑着这么问,林静好并不觉得奇怪。 事实上,慕寒对林牧的关注程度,一直都很出人意料。 将鬓间的头发挽到耳后,林静好平静地回答:“我应该还有自己的自由吧?” 闻言,慕寒笑了:“的确应该有,毕竟,你们之间还没有实打实的名分,即使有,你也有这种自由。” 慕寒意有所指,一方面是在寻隙离间他们两个,另一方面也是想探一探林静好的口风。 林牧和苏瑾即将结婚的消息,慕寒已经通过别的渠道提前知道。 如果林静好现在还不知道的话,那么他的胜算就更上一筹。 然而林静好并不会被慕寒牵着鼻子走,聪明的她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 “想吃什么,点餐吧。”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慕寒招来了伺应生。 林静好总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微妙得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打破平衡,可少说一句话却什么也不会改变。 对慕寒,林静好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是感激之情。 在她最糟糕的时候,慕寒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一直以来也都在帮她。 可是感情是很自私的,她无法因为“报答”两个字,就对慕寒产生爱。 即使以前有,但是在她确定了自己对林牧的感情后,就没有了。 只是林静好一直都没有好好正视这个问题,纵而在之前那段时间,被观念判断的“爱”和意识决定的“爱”困扰。 但是现在,她不会了,再也不会。 “你选择了林牧,我挺伤心的。” 直言不讳地说着这种话,慕寒幽幽看了林静好一眼,此时伺应生正在往她的玻璃杯里添水。 林静好讪讪笑了下,倒是没想到慕寒会如此直接。 “你也肯定可以遇到自己的真爱。” 慕寒不禁笑出声:“哈哈,你真是敢说啊,静好。看来林牧对你不错,你整个人由内而外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吗?”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变了。 “有啊。”煞有介事地点头,慕寒笑得一脸暧昧。 林静好莫名红了脸,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脸上一热。 “哈,不逗你了,我今天约你来,真的只是想看看你。”说着慕寒端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看到你状态很不错,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和之前一样,我还没放弃你,所以如果林牧对你不好,我可是会抢走你的。” 半开玩笑地这么说,慕寒意外地坦诚。 林静好反倒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还挺怕慕寒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毕竟他们也好过一段时间,林静好不想亏欠慕寒什么。 或者说,不想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因为有些局促,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林静好默默喝了口水。 就是之前慕寒用手帕巾擦过的那个水杯。 瞄着林静好的喉咙上下动了动,慕寒扬起了嘴角。 很快,菜肴就上齐了。 慕寒没怎么吃,倒是往林静好盘子里送了不少切好的牛排。 期间林静好喝了一点白葡萄酒,还真的就只是一点,伺应生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再添杯的时候,林静好就没再要了。 可是明明喝了不到一杯,林静好却开始觉得头晕。 她抬头看向慕寒,视野里的他嘴巴一张一合,还在和她说话,可是声音却时近时远,听着很不真切,面容也逐渐模糊起来。 “静好,静好?” 看着林静好不支地枕在桌上,没有回应,慕寒知道,是药效开始发作。 为了更自然点,慕寒严格控制了药物的剂量,所以林静好在喝进口中半小时后,才开始犯晕。 将餐巾除下,慕寒站起来就向林静好走去。 “先生,需要帮忙吗?” 以为林静好是醉倒了,旁边的伺应生很负责任地过来询问。 慕寒委婉地拒绝了帮助,将昏迷中的林静好扶到车上,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坐上车后,慕寒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后座的林静好便发动了车子。 药效的时间,保守估计可以保持一个小时。 在这一个小时里,他需要将她带到慕家的其中一个“安全屋”里。 林静好外出,林牧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 公司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暂时不需要再去。 昨晚和覃悦讨论好的方案,也由对方去部署,不需要他出手。 林牧当务之急,是和林静好好好说一说结婚的事情。 以林静好的性格,如果等明天新闻在东城上空乱飞的时候她才知道,估计会乱想。 不,不止是乱想,她说不定会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套房子。 午后的阳光慢慢爬过客厅,金黄色的光芒懒洋洋的,将整个客厅都映射得澄亮。 有些等不及,林牧还是第一次如此沉不住气。 他拿起手机,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着。 林静好的电话号码一下跳出来,在要摁下拨打键的时候,他稍微迟疑了一下。 但下一秒,就拨出去了。 “嘟……嘟……嘟……” 等了二十秒,没有人接。 林牧皱了眉头,但还是耐心地继续等。 三十秒,四十秒,仍旧没人接。 林牧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下去,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来,林静好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但同时,林牧也忽然体会到林静好之前的找不到他时的心情。 林静好曾经给林牧打了很多通电话,发了很多封短信,但是他都没有回。 原来等待的感觉,是如此煎熬。 不过林牧没有时间在这里感慨,他想了想,又打了一次。 但这次,竟然直接关机了。 敏锐的林牧不会感觉不出问题,特别,还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 生怕已经被自己父亲抢了先手,林牧转而打了电话给自己人,他一边换衣服,准备出门。 “唔……” 脑袋沉得好像上面压了一座山,林静好觉得耳边一直嗡嗡响,如同有无数个人在小声说话一般。 “静好,静好!” 是自己的声音,咦,自己的声音? 林静好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眼睛睁不开。 与此同时,脑海里有声音传来。 “先不要睁开眼睛,你听我说!”是声音,林静好心下瞬间咯噔一声,她的声音很焦急。 没回应,林静好静静听着,也闭着眼睛。 “静好,我不知道慕寒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昏睡一个小时了!但这不是重点,我刚才听到你的手机响了两次,但是第二次手机被关机。我直觉应该是林牧打来的电话,但是旁边有人想阻止你和他通话。也就是说,静好,你现在有可能被监禁了,监禁你的人,应该是慕寒。” 差点睁眼,林静好一下就懵了。 慕寒监禁她? 慕寒为什么要监禁她? “恐怕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静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自保是最重要的,其次再去考虑对林牧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慕寒的话,应该不会伤害你。”末了,声音又补了这么一句,而后才让林静好假装刚苏醒。 林静好满腔疑惑,但如果不睁眼,就根本不知道究竟自己是处于怎样的境况。 眼前白光晃过,很亮。 她下意识挡了挡眼睛,这时,就听到边上有个声音温柔对她说:“醒了?” 毫无疑问,是慕寒。 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后,林静好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目之所及都是白色的房间里。 慕寒就坐在床边,温和地看着她。 “慕寒?” 轻轻叫了叫对方的名字,林静好并不是在确定床边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这一声,是迷惑。 慕寒自然听得出林静好的弦外之音,他轻轻笑了一下,问她:“要喝水吗?” 被这么一问,不由觉得还挺渴的,林静好默默点了点头,一边自己从床上撑坐了起来。 肌肉还有些无力,她此时才明白声音所说的,“慕寒动手脚”的意思,会有这种感觉,绝对不会是酒这么简单。 重点是,她压根就没喝多少。 接过水杯,林静好若有所思,冷不丁出声:“是水吗?要不,是杯子?” 猜测着慕寒动手脚的途径,林静好一点不避讳。 闻言,慕寒不怒反笑。 林静好的直接,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他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抬手要摸林静好的头发,但却被林静好躲过。 尴尬地收回手,慕寒轻叹一口气。 “静好,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狐疑地转头盯着慕寒,林静好不吭声。 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想和她说事? 第173章 你现在去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开车上路,林牧一边打开蓝牙耳机,给覃悦打了一个电话。 覃悦对他来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曾经给了林牧很多帮助,不管是哪方面的。 她会向他提供他父亲的信息,索要的报酬就是让她调戏一下。 这种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相比套取的情报,这根本不算什么。 电话嘟嘟两声即刻被接起,覃悦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十分愉悦。 “小老板,这么快就想我了?” “……我爸那边,有动作吗?” 开门见山地问,林牧现在没有心情和覃悦闲扯。 之前送给林静好的项链现在被他解下来攥在手里,本来想找个机会再送给林静好的,没想到竟然被人抢先了一步,否则林牧现在也不需要到处找她。 “诶?出什么事了吗?老板这边没出新的幺蛾子,一天都在接见一个外省来的人,现在还在会客厅呢。” “……”微微皱起眉头,林牧顿了一下继续问道,“没有其他人离开?” “应该是没有的,最近风声紧,不敢随便露头啊。” “……” 林牧不说话了,他抬手想终止通话时,覃悦像是刚想起来一样,赶紧补了一句:“这里的人没出去,但是散播在别处的人有没有动作,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挂了。” 仅仅通过这通电话,还无法判断出什么。 林牧将车头调转,既然事态如此不明朗,即使不是林父做的,能排除一个可能是一个。 他要去昨晚去过的地方,找林父问个究竟。 “你是说,林牧和苏瑾要结婚?” “他没和你说吗?” 故作惊讶,慕寒微微张了张嘴巴。 林静好不认为慕寒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她开玩笑,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刚才说,婚讯是明天要公布是吗?” “据我所得知的情报,千真万确。” 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林静好能感觉到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般。 从出院到现在,林牧从来没和她说过类似的话题。 甚至,他们这几天都过得和新婚夫妇差不多。 可是现在,慕寒竟然和她说,林牧要结婚了,还是和别的女人? 这怎么能让她信服,可是她又不得不相信。 “静好,如果林牧没和你说这件事,问题就大了。我以为他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然后和你在一起,这也是今天我为什么要约你出来的原因。”说到这,慕寒微微一顿,仔细观察着林静好的脸色,才缓缓继续说道,“如果他欺骗你,我不会坐视不理。” “……” 林静好脑袋有些乱,但还勉强能保持理智。 这件事她知道得太过突然,反而没有实质感。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虽然她和慕寒最后没有在一起,但是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和她开玩笑。 艰涩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林静好强装镇定。 默默地下床,她站起来就对慕寒说:“我要亲口问他。” 尽管并不诧异林静好会这么说,但是慕寒却并不高兴她的回答。 如果她能表现得更失态一点,能更歇斯底里一点,最好哭一场,那么慕寒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可是林静好却十分冷静,一点不像她这个年纪所该有的处事方式。 不过她虽然没有闹,但煞白的脸还是流泻出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力。 林牧有很多事情不会和林静好说,她不会强迫他对她完全敞开心扉,但在等待中也有期盼。 她希望有一天,林牧会和她都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对方,包括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 但是,这很难,她明白。 可是,和苏瑾结婚这种事,并不属于林静好所能容忍的秘密范围。 她不知道林牧究竟是怎么想的,明天,明天就要公布了! 他却一声不吭,难道是想让她到时候欣然接受吗? 可能吗? “慕寒,我真的必须去找他,我要从他口中讨一个说法。” 说着,林静好就要往外走,却被慕寒横手拦下。 “静好,你现在去,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什么?” 不明白慕寒为什么会这么说,林静好皱紧了眉头。 林牧现在应该还在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当面问,有什么不可以。 然而慕寒却对她说:“林牧,已经出发去见苏瑾的大家长了。” 猛地瞪大眼睛,林静好直接怔住,甚至没问慕寒为什么知道。 反倒是慕寒,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靠近林静好一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其实慕寒是不知道林父的存在的,相比之下,苏瑾就比较好调查了。 他并不确定这位今天才来到东城的苏姓富豪,和苏瑾有什么直接关系。 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只需要让她看见林牧去了某一处,见了某一个人就足够了。 早早安插在各个路口的探子很快传回消息,慕寒此刻胸有成竹,带着林静好便循着林牧的踪迹而去。 飞速驶进林父所在的区域,林牧将这里不成文的“缓进”约定抛诸脑后。 他现在只想问他父亲,林静好失联的事情,是否和他有关。 林牧是了解他父亲的,他昨晚虽然对他说不会插手,但是以他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如果林牧迟迟没有动作,他肯定会出手。 有些烦躁,林牧人生少数几次的犹豫,竟然被人钻了空子,如何能让他不烦躁。 林静好的突然失联,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现在的情况错综复杂,他直觉并不止是关于他和苏瑾的婚事。 在来的路上,林牧已经打了电话去学校,教导主任亲自接的电话。 因为林静好就是在他这里交的材料,所以他能很负责地对林牧说,林静好上午就离开了校园。 也就是说,离他打电话给他的时间,林静好已经离开学校去到某处超过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的时间,有的时候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呲……嘎吱!” 一个漂亮的漂移,车子甩了一个尾便停在大房子前的空地上。 林牧下车后就径直往里面去,但是在门口的时候,被覃悦拦下了。 “小老板,什么事这么急?老板正在里面谈事情,吩咐谁都不能打扰。” “悦姐,你让开,我有事要问他。” “是刚才你问我的事情吧?” 见林牧脸色不对,覃悦也收起了调戏他的心情,赶紧又补了一句:“你先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覃悦是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她一席话,让林牧逐渐冷静下来。 “林牧,是不是林静好出了什么事?” 微微皱眉,覃悦一直只是听闻出现了一个能让小老板为之挡枪,还轻微反抗老板的人。 如果说,能让林牧如此不管不顾,直接杀过来想要质问,也只可能是那个叫林静好的女人。 “……”眸色渐深,林牧幽幽出口,“具体情况不明,我联系不上她。” 听林牧这么说,覃悦十分惊讶,她咽了一下口水,难以置信地反问:“就因为不到半天的时间失联,你就要闯进去一探究竟?” 在覃悦的印象里,林牧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冷静处事的人。他现在才杀过来,就证明林静好的失联肯定是不久前,时间不会久。 可是林牧竟然如此紧张,倒是刷新了她对林静好的认识。 “这件事,很复杂,我必须一个一个排除。” “即使你这么说,如果我让你进去搞破坏,老板会弄死我的。” 覃悦有些为难地回头瞄了一眼紧闭的门口,她其实是想帮林牧的,毕竟能让他稍微活得像人的人好不容易出现。 “悦姐。”突然喊人,林牧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容置否地说道,“让我进去。” “……” 紧紧盯了林牧几秒,覃悦默默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无奈地嘟囔:“算是怕了你了,跟我来吧。” 领着林牧往里走,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被打开,林父和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 八目相对,同时愣住。 还是覃悦当先反应过来,既然客人要走,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可以先把这场圆过去,然后再让林牧发飙。 “苏老板,要走了啊?” “哈哈,事情都谈好了,我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苏雷,是苏瑾的叔父,他千里迢迢来到东城,确实是准备参加她的婚礼。 林父看到林牧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 “牧儿,这位是苏瑾的叔父,苏雷先生。” “苏先生,这就是犬子。” “……” 林牧没有打招呼,而是有些阴鸷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苏雷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哈哈笑地拍了拍林牧的肩膀,说了句后生可畏就由覃悦送着离开。 门口只剩下林牧父子的时候,林父突然冷了脸。 他对林牧的表现十分不满:“消息挺灵通,只不过,你来晚了。” 知道林父意有所指,林牧不想说和苏瑾的婚事,而是单刀直入地问他:“父亲,你有没有对林静好出手?” 闻言,林父的脸色更加难看。 并不是因为被戳穿,本来这件事就和他没关系。 他只是对林牧直接质问他的行为,十分生气。 “怎么,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对你父亲,就要放弃一切?” 林父这么说,林牧心下一沉。 和默认没两样的行为,瞬间激怒了他的父亲。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虚空中震荡开,走回来的覃悦刚好看见,震惊得无以言表。 第174章 潮湿一片 “静好,我没骗你吧?” 已经开车往回走,错过了最精彩一幕的慕寒和林静好,各怀心思。 “……” 林静好没有回话,而是转头看着窗外,怅然若失。 刚才林父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轻拍林牧肩膀时,仿佛就在说“我女儿以后就拜托给你了”一样。 一家子,其乐融融。 虽然看到的只是林牧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没有拒绝,林父也一脸高兴。 他们是在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用望远镜看的,因为离得近的话,会被发现。 本来还想直接杀到林牧面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看到那一幕后,林静好就打消了念头。 是真的。 本应在家里的林牧出现在了那里,已经证明了一切。 林静好现在内心有点乱,甚至,有些失去质问林牧的勇气。 最后她决定先冷却一下自己的大脑,起码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也许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有答案。 劲风扫过,卷出一地尘埃。 覃悦看着林父怒不可遏的表情十分惊讶,再看林牧,他的头微侧向一边,背影十分僵硬。 刚才那么清脆的一声,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没想到,林父竟然打了林牧。 似乎这一巴掌,还完全不能让他消气的样子。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女人就让你变成这样,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妈,对得起你姐吗!” 怒斥着林牧,林父气得浑身发抖。 提及人生中另外两个最重要的人,林牧的目光闪了闪,没有反驳,任凭林父骂着。 这时,覃悦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上前就想缓和这对父子的矛盾。 “老板,小老板肯定自己有分寸的,你先别急着发火啊,明天有新闻发布会,脸打伤了可怎么办啊?” 一边去查看林牧的脸,覃悦心疼得要命。 林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过分,他警告性地瞪了林牧一眼,没继续训他,而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明天,八点,别迟到!” “……” 林父走后,林牧缓缓握起了拳头,他并不恨他的父亲,因为他清楚他心中的痛苦。 但是,无法对这样的命运做出抵抗的自己,他无法原谅。 特别是现在,林静好最需要他,也是他最需要林静好的时候。 “林牧,你先别急,让我先问问。你爸爸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件事应该不是他做的。” 覃悦从七八年前就开始跟林父,所以一直看着这对相处有些微妙得父子到现在,对他们的感情不仅仅是雇员和老板的关系,更接近于亲人。 只是这两人的心扉早已紧紧关闭,没有正确的钥匙,谁也打不开。 不过她早就已经决定要守护在他们身边,所以现在,绝对不能让他们彻底闹翻。 一定,有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就在这个时候,林牧的手机忽然响了。 覃悦微微一愣,倒是林牧,立马接了起来。 但是瞬间,他就皱紧了眉头。 “……”沉默半晌,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林牧忽然有些急促地说了一句,“马上到。” 说完,也没有和覃悦说怎么回事,林牧迅速跑回车上,一秒加大油门,绝尘而去。 覃悦心生不安,担忧地望着林牧远去的方向。 良久,她默默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爷,已经和少爷联系上,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着。” “很好。” 慕天磊指尖夹着雪茄,袅袅的白烟升起,他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将火星掐灭,整了整衣领:“那么,我们就准备好迎客。” “是,老爷。” “静好,你暂时先呆在这边吧,等想清楚了,再好好面对。你记住,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将林静好重新送回安全屋,慕寒将她送进房间后,十分温柔了说了这样一番话。 林静好心情有些糟糕,有感而发,低着头向他道歉:“慕寒,对不起,这次又要麻烦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我主动帮你,而不是你给我制造麻烦。” 说着,慕寒轻轻将林静好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部。 他轻声的劝慰,如同吹拂云团的清风,却并不能吹进林静好的心湖。 头抵着慕寒的胸口,林静好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哭。 但是,她并没有。 刚才他的手下已经发短信来说,林牧成功上钩,慕寒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住林静好,不让她出现。 将车开出了喷气式飞机的气势,林牧再一次感觉到了真实的愤怒。 第一次,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如同春日里刚羽化出来的白色蝴蝶,从高处飞下。 已经再也不想体会到那种痛苦,林牧用力地抓着方向盘,恨不得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顷刻飞到林静好的身边。 刚才,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进他的手机。 那个陌生的声音说,如果想要回林静好,就去他所说的某个地址详谈。 没有去分辨这通电话所说的是真是假,对林牧来说,有林静好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即使是假的也无所谓。 “嗡嗡嗡……” 手机有电话进线,林牧瞄了一眼,是覃悦。 迟疑了一秒,他直接摁掉了。 从现在起,他不想再借用他父亲的力量,他要自己将林静好带回来。 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就没有资格留在林静好身边。 “呲呲呲……”车子驶上沙地的声音刮擦得十分刺耳,停下后,林牧坐在车里,看了一眼前方的码头货仓一分钟,才幽幽然下车。 码头的风有些喧嚣,夹带着浓重的海腥味。 脚底下的石头似乎也是潮湿一片,到处都是黏腻腻,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走到对方所说的仓库前,林牧垂眸看了一眼锁。 开着,里面的灯也亮着。 “哐啷!” 直接推开门,林牧毫不客气,也不需要客气。 “林先生,别来无恙啊。” 慕天磊也不避讳,一上来就打招呼。 林牧在见到他的时候,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他是真的误解了他父亲,这件事情,他不知情。 “慕总。” 向前走了几步,林牧并不畏惧对方人多势众。 既然他们需要用绑架林静好这种行径来要挟他,就证明他手中的筹码,很大。 “静好在哪儿?” 一上来就切入重点,林牧阴沉着脸,不想和对方绕弯子。 慕天磊一听,笑了。 “林先生,你真是直接啊,难道,我们就不能先好好谈谈吗?” 知道对方的目的,林牧眯起了眼睛,眸光中透着危险的光芒。 “那,谈谈。” 慕天磊特意让人给林牧搬了一张椅子,两个人在大瓦数的日光灯下,相距五六米坐着。 其他人则都退到了阴影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气氛也逐渐紧绷起来。 一触即发。 “林先生,我转成将你‘请’来,你应该知道我想和你谈什么交易吧?” 慕天磊笑得一脸得逞,似乎已经能预见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我不知道。” 冷淡地回答,林牧兴趣缺缺。 “那我就提醒一下你,关于那个信贷公司的问题,上次你来提醒我之后,我挺感谢你的。只是……” “只是有一部分资金,没来得及退出来。” 打断慕天磊的话,林牧直接将他后面想说的话接出来。 慕天磊脸色微微一僵,但立马就恢复笑脸:“对对对,你看,你是知道的嘛。” “所以?” 睨着慕天磊,林牧表情里满是不屑。 他没想到,慕天磊最后想到的逆转之法,竟然是通过绑架林静好来要挟他。 虽然狠毒,却也像是他的作风。 他如果早点防范,或者说,早点和林静好将事情说开,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想请林总,高抬贵手,在新婚之前,多积点德。” 说完,慕天磊笑得十分狡黠。 他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一方面说出了自己的要去,一方面,也是在威胁林牧。 慕寒不在这里,将林静好约走的人应该就是他。 这种时候,让他们两人呆在一块儿,对林牧十分不利。 如果是慕寒,那么明天新闻发布会将会发布的消息,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告诉林静好。 越想越心境,林牧的脸色更黑了一点。 “慕总,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高抬贵手’四个字,你得和审计部门说。” “哈哈,说笑了。”慕天磊又是一笑,但是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这件事情,篓子已经捅出来,自然必须有人兜着。至于这个兜的人应该是谁,我想林总会知道。” “……”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林牧顷刻明白慕天磊真正的意图。 他是想让他替慕氏背锅,这样慕氏就能完全扭转败局,还把所有的麻烦都丢给他。 “林总,我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大家都是生意人,讲究诚信。只要信贷公司的问题一解决,保证将林静好完好无损双手奉上。” “呵。”冷笑一声,林牧已经让手下在整个东城铺网,找到林静好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并不觉得慕天磊的说辞有多大的震慑力。 也许是看出来林牧早有准备,这时,慕天磊幽幽补了一句。 “如果林总不够诚意,那就不能怪我了。我想,这东城里蛰伏的野兽们,有很多都觊觎着林家大小姐吧?” 第175章 林牧太有功利性? 有些潮湿的仓库里弥漫着一种腐烂的鱼腥味,并不是那么好闻的味道。 但比起这种刺鼻的腐朽气味,对林牧来说,此刻慕天磊的笑容更加令他作呕。 对方的不择手段他早有耳闻,但他没想到,慕天磊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呵。” 林牧又是轻笑一声,他冷冽地看着慕天磊,肯定地说道:“你不会这么做。” “林总,世界在变啊,人也会变。” “你不会那么做。” 又重复了一遍,林牧紧盯着慕天磊,仿佛要将这层意识强融进他的大脑中一样。 事实上,慕天磊确实不会这么做。 虽然他不待见“林宇的女儿”,但是他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因为他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他刀剑相向。 慕寒到现在还没放弃林静好,他是知道的。 他从一开始所持的就是不同意的态度,往后也不会变,如果林静好能在这里也一并从慕寒心中消失,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既然本来的设计就是林牧背锅,那么,他不介意他多背一个锅。 “那要看林总的意思了,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就废话不多说。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看不到处理结果,那么就只能和你说抱歉了。” 微微笑着,慕天磊说完便起身。 他径直走到林牧身侧,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带着人离开。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远处,仓库的门在海风中吱呀响着,林牧自己一个人坐在原处。 他在沉思,却没有犹豫。 末了,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喂,老板,我现在在信贷公司这边。” 闻言,林牧皱了眉头:“你去那边做什么?” “嗯?不是老板你的意思吗?你让我来这边以债主的名义监督审计小组的进度,最好今天就把结果确定下来。”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听林牧这么说,秘书小姐心里咯噔一声,有些迟疑地回道:“老板,你一个小时前给我发的信息。” 林牧很确定自己的手机一直在身边,当然不会发这种信息。 “老板?”见林牧不说话了,秘书小姐当下头大,“你……不会没给我发过信息吧?” “现在什么进度?” 没有回答秘书的问题,林牧直接沉声问。 秘书小姐觉察到林牧的语气不对,当即从正一团糟的办公室走出去。 “老板,已经到最后阶段,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 “……你想办法,拖住进度。” “拖住进度?” “对,一天就足够。” 虽然不知道一直关注这件事,此前老是催进度的老板为什么突然要放缓进程,但是秘书小姐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没有多问,就开始执行林牧的命令。 拖个一天,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重新回到车里,林牧在等消息。 慕天磊给他两天的时间,那么他自己实际拥有的,就只有一天的时间。 在这一天里,需要一边找林静好,一边做最坏的打算。 这时,林牧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杜弦的电话。 刚才秘书说收到他的信息,估计是对方用网络发信器伪造他的号码发的。 没想到竟然做到这种地步,林牧原本还只是打算吞掉慕氏,现在看来,是他们自取灭亡。 “喂。” “林牧!静好有没有和你在一起,我打她电话关机啦!” 杜弦在酒吧门口给林牧打的电话,他心里一直在担心明天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林静好说说。 即使不全说出来,起码给她打一个预防针,以防她和林牧闹得太僵。 林牧不说,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作为兄弟的他很了解林牧的性情,他喜欢的人是林静好,而不是苏瑾。 “……”林牧没有回答,而是对杜弦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怎么了这是?你手不是还没好吗?要不换我来看吧?” 搭上林牧的车,杜弦看到他的脸色时,就知道不妙。 “静好,失联了。” 没有具体说出罪魁祸首是慕家,林牧只是陈述了事实。 “你说什么!” 杜弦一下就抓狂了,揪着林牧就问:“你说啊,快说啊,你是不是把你要和苏瑾结婚的事情告诉她了?你怎么这么混啊,我还打算先打个预防针,循序渐进慢慢让她接受事实,然后再想办法!” 一股脑将自己的打算全部说出来,林牧微微一怔。 “原来你想这么做。” 看不出此时此刻林牧的喜怒,杜弦表情一瞬尴尬。 “……这不是你太能拖了嘛,你以为我每天到你们那干嘛,真的只是蹭饭啊?” “她现在,应该知道了。” “什么?” 放下手刹,林牧将车开了出去,一边说道:“应该有人告诉她了。” “你是说在静好失联的时候,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默默点头,林牧现在担心的其实并不是这个。 如果他不能在期限前找到林静好,丧心病狂的慕天磊可能真的会让林静好从他面前永远消失。因为,他不会承认她的存在,最起码,不会让她和慕寒在一起。 “林牧,我跟你说,你这是要摊上大事了。静好之前才刚和我说,她说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你必须暂时离开她的情况,她会等你。如果你没办法向她靠近,那她就会先迈出那一步。她对你无条件信任到这种程度,这种事情,你应该早点说,当面和她说啊!”情绪激动地说着,杜弦又补了一句,“从别人那里听到,即使她再相信你,都会产生动摇!” “……”林牧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不方便出面,有几个地方,你去。” 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林牧开着车到达已知的慕家的某栋资产外面。 杜弦自然明白林牧是什么意思,没有多问,他便下车,假装成快递员去敲门。 他们接连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杜弦的身份从快递员到物业再到做着搞笑调查的公职人员。 然而,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确定可能在这些地方吗?” 虽然是这种天气,但是杜弦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回到车上,就开始脱衣服。 “……”林牧没说话,如果这些地方没有,那么林静好肯定被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坐立不安,坐立不安,坐立不安。 林静好从在那个斜坡上看到林牧后,到现在,整个脑袋都是乱的。 或者说,她无法思考。 心里有一个声音让她去找林牧,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当面说清楚,却被她强压了下去。 “静好,来这边感觉好多了吧?” 慕寒带林静好回来的时候,没有再去那个安全屋,而是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别墅。 在她面前放了一杯果汁,慕寒轻声叹了口气。 “静好,事到如今,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如果你觉得很难的话,交给我来处理,这件事。” 低着头,林静好没有应答。 她并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情,特别是,她自己无法做决定的时候。 “慕寒,明天就会公布婚讯是吗?” 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其实林静好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婚讯,而是林牧迟迟不告诉她这件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在医院装睡时听到的父子对话,应该说的就是这件事。 只是当时她就听了个末尾,所以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林牧和苏瑾是怎么回事,林静好大抵能猜出来。 他肯定不是自愿的,说不定就是林父一手促成,或者直接命令的。 可是,难道她就如此脆弱,不值得相信吗? 为什么都已经快东窗事发了,林牧还不打算告诉他! 再次叹了口气,慕寒轻轻颔首:“其实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很惊讶。静好,对方是一个大公司的千金。不是我一定要说林牧的坏话,他这么做,有点太功利性了。” “……”功不功利性暂且不说,林静好只是莫名觉得失望。 林牧到底什么都没改变,他到底还是将她推出了他的世界。 即使他们已经可以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尽管有那么多次的奋不顾身。 “静好,你离开他吧,我看不得你这么折磨自己。” 慕寒一直在找机会说这句话,林静好的情绪到底一个低点的时候,就是他的机会。 然而他不知道,林静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来有些动摇的内心,却忽然安定下来。 她说过,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离开林牧,当然也包括这个。 现在林牧要重新缩回自己的世界,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奋起直追。 伤感之后,理智开始逐渐占上风。 林静好咬了咬牙,便认真地看向慕寒。 “我,还是想见他。” “嗯?” 慕寒十分讶异,但心中却隐隐生出一股怒意。 “静好,见了他你又能怎么样,明天他们是要联合开新闻发布会的。” “那我也要见他。” “……”能感觉得出来林静好的强硬,慕寒最终退让了一步,“那好吧,但也不能这么就去。你先喝点果汁,我试一试,能不能把他约出来吃饭。” “谢谢你,慕寒。” 无奈叹气,慕寒佯装要去打电话,但在侧头瞥见林静好喝了那杯果汁后,嘴角上扬起诡异的弧度。 没有拨林牧的电话,稍微等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机。 因为林静好,已然睡倒在沙发上。 第176章 你媳妇儿是谁,你爹肯定会管 “我说,能不能用高科技手段,追踪她的手机啊之类的。” 杜弦已经脱掉了第二件衣服,现在正拿纸巾在擦汗。 “关机了。” “……”杜弦无语地抽搐了一下眼角,“你就没在她身上放什么东西吗?” 闻言,林牧瞥了杜弦一眼,幽幽说了一句:“你是变态吗?” “……”莫名觉得自己是吃力不讨好,杜弦有些气闷。 不过他还是孜孜不倦地奔波着,一直到晚上,几乎跑了半个东城。 林牧心中的不安逐渐被放大,虽然他表面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过他很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他们要出发去下一个地点的时候,林牧的手机打进了一个电话。 这次不是覃悦,而是他父亲。 覃悦的电话他可以不接,但是他父亲的不行。 林牧看了杜弦一眼,示意他噤声,然后接起了电话。 “是我。” “父亲。” “今晚回来,都在等你。” 不由蹙起眉头,不过林牧没有拒绝,只简短地答了一声:“好。” “怎么了,你爸喊你回家吃饭?” 看林牧的脸色,杜弦就能猜出可能是他父亲给他打的电话。 原本是句玩笑话,然而林牧却点了点头。 杜弦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真,真的假的?” “我必须回去一趟,你继续找。” “不是,我就无头苍蝇到处敲门吗?” 杜弦顷刻哭了脸,虽然他是想帮忙找林静好。 这时,林牧忽然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张地图,打手拍到他面前的仪表盘上,十分平静地说道:“图上标记的红点,全部找一遍。” 看着密密麻麻的那些红点,杜弦默默咽了咽口水。 “你还真敢说啊……” 将车留给杜弦,林牧打了个电话,由另外一辆车接走。 是覃悦来接的他,她摇下车窗的时候,杜弦看得眼前一亮,只可惜一句话都没搭上,这位冷冰冰的大美女就飙车而去了。 “你今天很不友好啊,竟然挂我电话!” 林牧一上车,覃悦就不满地抱怨起来。 尽管从以前到现在,林牧已经不知道挂了她多少次电话。 没有吱声,林牧微颔首,思考着林静好可能被藏在什么地方。 慕家所有的安全屋,他都是知道的,除非慕寒将林静好转移到了他所不知道的地方,现在也只能等杜弦以及他的手下去排除剩下的地方。 不过林牧心中是有些沉重的,按理说,林静好应该不会乖乖地和慕寒呆在一块儿。 她在意识到被监禁的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和他取得联系。 除非,林静好是自愿的。 就林牧对慕寒的了解,他不会强硬地扣押林静好。 也就是说,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无法联系到她,可能是出自林静好自己的意志,也就是说,她知道那件事了。 “林静好的事情,一会儿老板可能会叫你不要插手之类的,千万沉住气,不要发飙知道吗?” 说完,覃悦瞄了林牧一眼,见他心不在焉,不禁翻了翻白眼。 “我说大少爷,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什么?” 这时,林牧才回神,他这一声询问差点没让覃悦吐出血来。 不过鉴于林牧此时根本不好玩,覃悦叹了口气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林牧“哦”了一声,没多少表情。 然而他这副模样倒是让覃悦微微松了一口气,午间他们父子俩起冲突的时候,真的是把她吓了一跳。 林牧向来不会违背林父的意思,不过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今天的那起冲突,应该是长期积累的一个集中爆发点。 因为覃悦不相信,林牧会只为了一个女人,就变得如此不同。 “你的情况,我知道挺复杂的。也不是要劝你放弃你喜欢的女人,只是现在没办法那么直接不是吗?你就听悦姐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段时间就不要和你爸呛声,毕竟你的媳妇是谁,他是肯定会管到底的。” “他只是需要利益。” 闻言,覃悦尴尬地笑了一下:“是……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好歹心心念念要让你成婚不是吗?” “……”林牧不再说话,而是看着面前的虚空,有些微的出神。 “小牧,过来啊,哈哈哈!” 小花园里,刚修剪过的草坪看起来如同细腻的毯子一般。 半大的小男孩追着稍年长的女性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涤荡着整个空间。 跑累后,两人扑到草地上,并排坐着。 女生问小男孩:“小牧,以后你不可以做一个会让女孩子哭泣的男人哦。” “为什么?” 稚嫩的童声,稚嫩的小脸,男孩的不解让女生不由一笑。 她抬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声音十分温柔地说道:“因为这样是很不好的事情,小牧会是个好男人,所以对女孩子要温柔。” “就像对姐姐这样吗?” 眨了眨眼睛,男孩似懂非懂。 女生笑得更开心了,用力点头:“对,小牧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比姐姐更爱的女孩子,到时候,一定要把你最好的东西给对方。两个人的相遇,相知,相爱,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不管会产生什么样的矛盾,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在一起,不藏秘密,知道吗?” 男孩点了点头,但是幼小的心灵其实并不理解姐姐的这段话。 但是现在,他懂了。 银质的项链,林牧已经重新戴在了脖子上,这一次重新交给林静好后,他不会再拿回来。 到宅邸后,林牧发现空地上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子。 “有客人?” “啊……是。” 覃悦的表情不太自然,她担心在这里说了后,林牧会扭头就走。 林牧倒是没什么表示,下车后就径直向门口走去。 可是刚走到门口,一只脚还没踏进去,秘书小姐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来。 林牧当即接起:“什么事?” “老板,不好了!我本来已经拖住了审计组的人,但是刚才接到信息,他们半路被人接走了,我恐怕事情有变,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诶?”听林牧这么说,秘书小姐直接懵了,“在哪儿?” “继续盯着,其他的,我来处理。” “哦……哦。” 林牧之所以说知道审计小组在哪儿,并不是凭空乱说。 因为他面前的大门被打开后,几个制服上有特殊徽章的人就走了出来。 他们看见林牧的时候还礼貌地行了礼,而后便坐上那辆陌生的车。 覃悦从后面赶上来,见林牧站在原地不动,刚想拍他的肩膀询问,却被林牧抢了话头。 “这些人,是审计人员。”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语气。 覃悦微妙地搔了搔脸:“嘛……应该是吧。” “……”眼神一凛,林牧当下快步走了进去。 他走得太过气势汹汹,以至于林父刚看到他,本来还笑着的脸顷刻冻结。 这时林牧才看到,原来苏瑾也在,还有白天的见过面的苏雷。 “林牧!怎么来得这么晚?” 苏瑾看到林牧的瞬间就蹦跶起来,超级热情地往他身上贴。 苏雷和林父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到底是年轻人啊,这种热情我们已经消受不起了。” 苏雷宠溺地看着苏瑾,他这个侄女眼光一直很高,多少年了一直单着,这次能找到一个她自己喜欢的男人,他很为她高兴。 “年轻人消受得起就行了,我们这把老骨头,凑凑热闹就行了。” “哈哈哈,你说得在理。” 被苏瑾拉着入座,林牧看着面前诡异的和谐,浑身都不舒服。 虽然想第一时间质问刚才那些审计成员是怎么回事,但是林牧在接收到林父状若警告的眼神后,没吱声。 从入席,到散席,他一句话没说,自然也没有和苏瑾互动。 两个家长一直在闲聊,苏瑾则是恨不得将自己贴林牧身上,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觉得有些烦,林牧刻意和她保持一些距离。 这些动作,林父都看在眼里。 散席前,四个人喝了一杯酒。 林牧没喝完,或者应该说他就浅尝了一口而已。 苏瑾和苏雷前来,只要是为了明天新闻发布会的事情,就像要来最终确认一样。 林牧虽然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态,但是他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和默认没有区别。 将人送走后,林父转身就叫林牧跟他进去。 覃悦本来想跟着进去,却被赶了出去,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因为她清清楚楚看到,在转回身的一瞬间,林父的表情十分阴鸷。 “刚才你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 “父亲,我没有拒绝。” “这个态度,对我很不满吗?” “……”咬了咬牙,林牧记着覃悦说的话,不想和自己的父亲起冲突,事实上,起冲突一点帮助也没有。 “父亲,刚才那些审计组成员,是你请来的。” 同样是陈述语气,林牧此时的样子,冷静得仿佛处于数九寒天。 “怎么,你自己捅的篓子,我不能出手吗?”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林牧瞬间觉得发假信息给秘书小姐的人可能不是慕天磊,而是他父亲,“我有自己的打算,请您不要插手。” “哼,到这种节骨眼了,还要延缓一天。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在明天新闻发布会上,我不想听到任何记者提到这个问题。今晚,必须全部解决!” “我拒绝。” 很平静的一句话,在这个空间很大的客厅响起来,甚至有一丝微弱的混响。 “你说什么?” 林父显然十分惊讶林牧的回答,但下一秒就转为愤怒。 可林牧这一次似乎并不想让步,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坚定又决绝地重复了一遍:“我拒绝,今天解决。” 第177章 小侄女顿悟,假装被放倒!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林父阴沉着脸,周遭空气的温度仿佛在急速下降,让人不寒而栗。 “父亲,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仍旧平静的语气,林牧是来说服,而不是想激怒自己的父亲。 他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可是现在,他面前站着的这位对他来说,最亲的人,却半天都不给他。 “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这时,林父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他的额表情告诉林牧,他什么都知道。 凛神相望,林牧没有说话。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父亲要加速进程,恐怕,他连他和慕天磊之间的交易都知道。 “不说话就可以吗?我告诉你,慕家想要林家的余孽做什么我不管,但是这么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你如果浪费了,以后就很难再对慕家下手了!” “我会再想办法。” 皱起眉头,林牧自然明白自家父亲的思量。 他的所有行为,都最终指向“复仇”两字。 所有在名单上的人,谁都逃不了。 可是,他不一样。 “想办法,你是翅膀硬了,想要自己飞吗?”林父忽然笑了一下,但神情十分嘲讽,“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做不做?” “……”林牧换换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唇角,眼神无比坚定,“不做。” “那好,你呆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这件事,让覃悦去做。” 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要让林牧妥协,林父到底不想和林牧闹僵。 毕竟这个儿子,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他的骄傲。 尽管这种骄傲,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得扭曲,也变成一道厚重的枷锁,强加在林牧身上。 “父亲,我说了,我自己处理。” “你踏出这里一步试试!” 见林牧依旧冥顽不灵,林父压制了半天的火气顷刻爆发。 他一掌拍在旁边的柜子上,作为摆饰的老鹰展翅瓷雕被震得掉落在地,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破碎声让外面的人引起惊觉,覃悦立马敲门询问:“老板,需要我进去吗?” “……”林父没说话,而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 林牧也沉着脸色,他内心有挣扎,但此刻,一步都不会退让。 因为只要他退让一步,林静好便大事不妙。 “父亲,等我回来再向你谢罪。” 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林牧向自己的父亲微鞠躬,而后转身就想离开。 林父哪里能让他这么就走,当下吼了一句:“混账!你这样也算是宫家的子孙吗!” 林牧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林父这句话让他胸口刺痛,仿佛一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林牧忽然记起林静好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 她说:“我希望总有一天,你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当时说着这句话的林静好,眼里带着无法言喻的光辉。 她被命运捉弄,却坦然接受自己的人生,并且试图去改变。 这种勇气,是林牧所不具备的。 因为他的人生,不管是家变前还是家变后,都已经被设定好了。 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将其定义为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然而唯独这次,林牧想要做出抗争,因为他不想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父亲。”背对着林父站着,林牧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望着虚空,过去的种种快速在眼前晃过,他怅然却又平静地对身后人说道,“这个姓氏已经离开了我十年,如果无法取回,我便不要了。” “嗯……嘶,疼疼疼。” 从一片混沌中醒转过来,林静好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对黑暗恐惧的本能让她浑身炸起汗毛,安静,四周安静得可怕,她甚至有种错觉,不会自己又是醒在里世界了吧? 然而声音并没有出现。 “哔哔!” 这时,黑暗中忽然有什么闪了两下,一开始林静好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但是一摸才记起,似乎从第一次被迷晕后,手机就一直不在她手上。 “……”此时才觉察到不对劲,林静好莫名有种想敲死自己的冲动。 “啪嗒”,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林静好将光线调到最暗,还随手脱掉了一个枕套罩了上去,这样从外面看,光线应该不明显。 她要装作她还在昏睡的样子,因为此时她已经感觉出事态的不对劲。 首先,她的身体良好,不会突然晕倒。刚喝完果汁就极度犯困,这显然不正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寒再次往她的饮料中下药。 第一次,声音和她说的时候,其实林静好还不太相信,毕竟喝了点酒。 不怎么沾酒精的她会产生困意倒是有可能,也许是继发的反应。 但是现在想起来,声音说得对,她是被慕寒监禁了。否则不会在她准备走的关键时刻再次放倒她。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慕寒甚至还大费周章地载她去看林牧和苏瑾家长的见面,仿佛是希望她自愿留下来一样。 是因为她的不配合,所以最后用了极端的手段吗? 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留下来,或者换着说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和林牧见上面。 这么做的理由其实很好猜,那就是慕寒可能正在进行着一项以她为筹码,以林牧为对象的阴谋。 心里重重咯噔一声,林静好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已经半天没和林牧联系上,她不知道外面是否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时间拖得越久,肯定对她和林牧越不利。 不管慕寒所说的婚讯是不是真的,她都应该想办法和外界联系。 不过光凭着推测,并不能把这些臆想变成现实。 慕寒究竟心里有没有鬼,可以直接判断的方法也有。 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林静好想了想,就将枕套揭开,把亮度调到最大。 她做完这个动作,便靠在床上静静等着。 没过一会儿,门外果然传来了敲门声。 “静好,你醒了吗?” 不动声色地滑进被子里,林静好才出声回道:“嗯,进来吧。” 走进来的人,自然是慕寒。 他手上拿着一杯水,径直走过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林静好微妙地扫了一眼,直觉告诉她,这杯水里肯定有东西。 “觉得怎么样?头还晕吗?” 慕寒还是一副十分关心她的温柔模样,看不出一丝破绽,仿佛她真的是因为低血糖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才昏倒的一样。 微微一笑,林静好就从床上爬起来。 “我没事,和林牧联系上了吗?或者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一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慕寒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但很快恢复过来,他试图引导到别的方向:“林牧可能在忙吧,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明天早上再约吧?” 合情合理的说辞,林静好没有反驳,因为她也不想引起慕寒的警觉。 目前看来,慕寒对她还是很好。 “现在几点?” “晚上十一点。” “唔……你说得有道理,那把我的手机给我。” 伸手就找慕寒要手机,这个行为其实很正常,林静好也理所当然。 反倒是别有用心的慕寒,表情微妙。 他撇开视线,忽然端起那杯水,一边递给林静好,一边说道:“你的手机没电了,现在正在充。睡那么久了,先喝口水吧。” 林静好看了他一眼,差不多懂了这个套路。 她淡定地接过手杯,假装喝了一口,其实还含在嘴巴里。 然后,装出再次慢慢昏睡过去的假象,直到房间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传来,林静好才猛地睁开眼睛,将口中的水吐出来,并摸到洗手间漱口。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现在还不能出去,必须等一个完全的时机。 她的机会,只会有一次。 即使逃不出去,也应该想办法给林牧打一个电话。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耳朵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一直有电视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慕寒应该就在客厅守着。 其实林静好也想过从窗户逃出,这里的窗帘和床单联结起来,长度绰绰有余。 然而她偷偷从窗户往外张望的时候,却发现外面有其他人。 应该是慕寒的手下,这下监禁之名算是坐实了。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杜弦有些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发型,而后又无奈地重新用手梳理好,觉得还不够,就在杂物柜里找找看有没有梳子。 “这个林牧……竟然如此不注意个人形象,连梳子都不备一把。” 他已经奔波了一个晚上,此时天光微亮,不过他还在要前往下一个地点的路上。 其实走了这么多个地方后,杜弦已经知道林牧要查的是谁的地盘。 虽然不参与东城的任何商业团体之间的争端,但是杜弦这个“外人”倒是对这些人的势力分成十分清楚。 甚至有些林牧都不知道的地方,杜弦都清楚。 谁叫他平时都吊儿郎当的,所以别人也不会把他看成是威胁,秘密往往就是这样流出来的。 林牧的地图标得挺全,但也不是一应俱全,因为他发现有个他知道的隐秘住所并没有在上面标出来。 要不就去这个地方试一试吧? 再不没有,他就会考虑报警。 虽然看林牧的表情应该是私事,不过这人都不见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第178章 代替品 来到大隐隐于世的豪华别墅前的一个路口,杜弦不禁感慨了一下。 上一次带他经过这里,顺便介绍了这是谁的房子的那个女生,早就已经把他甩到不知道哪条沟里去了。 虽然只是来碰碰运气,但刚到转角,杜弦就看到别墅的铁门里面有人影在动。 他知道慕家的主宅邸在哪儿,不过这边有人住也一点不奇怪,哪个土豪还不隔三差五换个地方乐一乐。 没有马上上前,杜弦在车上稍微观察了一会儿。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林静好对自己有些无语,她记得昨天晚上她明明一直扒着门听动静。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睡着,也是挺拼的。 因为贴着门睡的,所以林静好此时全身骨架就像要散掉了一样。 慕寒还没来敲门,按理说,他应该会来,而且还会让她再喝点水。 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林静好再次趴在门上听。 外面很安静,已经没有电视机的声音。 但是林静好不敢贸然出去,她得先计划好。 低头思忖片刻,出去拿“充了一晚上电”的手机,总不为过吧? 不过慕寒肯定会用其他接口搪塞过去。 再次走到窗前,林静好稍微扒拉开窗帘往下望去。 巡视的人还在,如果要从这里逃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条道倒不算是特别僻静,偶尔会有车经过。 如果可以进到庭院里,也许就有机会和外界产生联系。 她当然不可以直接大喊大叫引起注意,如果再次被转移,那她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所以她需要想一个能继续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又能将信息传递出去的方式。 打定主意,林静好回身环视了一圈房内,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最好,是什么可以留下信息的媒介。 可是转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用的, 这个房间看起来什么都有,但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唯独少了什么的感觉。 这时,林静好记起自己外套口袋里还有一张剩下一半的纸巾。 慕寒应该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可能那张纸巾还在。 赶紧抓过外套,伸手一探,果然摸到了纸巾。 “那么接下来是笔,或者代替品。” 这次倒是找起来一点不废功夫,在靠床这边的抽屉找到了一只铅笔。 信息肯定不能直接写出来,稍微想了一想,林静好就在半张纸巾上写上了一串字母。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张纸如果不能交到别人手上,而是扔在外面的话,可能不会有人在意。 可如果真的有人捡了,那么她就应该把尽可能的信息都简练的写进去。 将地址,和想传达给林牧的意思都写进去,看似一些乱码,但林静好知道,林牧一定看得懂。 为了让拾获几率大一些,林静好在纸团里面塞了也团成团的钞票。虽然她的包在慕寒那里,但幸好口袋里放了些纸币。 那么接下来,就剩下去找借口进庭院了。 就在林静好打算假装刚睡醒的样子开门前,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过并不是向她这里来的。 隔着门,隐隐约约。 赶紧贴着门听,林静好就听到了慕寒闷闷的声音。 虽然很小声,但她还是辨清楚了。 慕寒应该是对他的手下说:“看好,我出去一下。” 一听慕寒说要出门,林静好内心十分激动,这简直就是上天庇佑,天赐良机! 比起慕寒,他的手下肯定好应付得多。 回到窗前,林静好看着慕寒离开,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走出去。 她这边动静一响,留在屋内的两名手下立马警惕地看了过来。 林静好看了他们一眼,没事人儿一样冲他们打了声招呼。 其中一名主动和林静好说,早餐已经准备好,就在桌上。 “谢谢啊。” 仿佛就只是来这里住几天一样,林静好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不着痕迹地瞄着屋内的两个人。 外面有几个她不清楚,但不管有几个,她都需要靠近大门一次。 吃完,林静好在屋内转了一会儿,最后溜到厨房佯装要吃水果。 那两个手下偶尔附耳交谈,林静好抓住这个空档,趁他人不注意,将手中的橙子从窗户丢了出去。 “啊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说着林静好就冲到门前,这时那两个手下反应过来,赶紧拦住林静好。 “林小姐,怎么了吗?” “我的橙子掉到外面去了。”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对她说:“我去拿就可以。” 然而林静好不依了,她有些强硬地回道:“你又不知道掉在哪儿,我自己去,要是你们不放心,就跟出来。” 慕寒出门前应该有另外吩咐什么,两名手下脸上都很为难,但又好像不敢直接冲撞林静好。 看出这点,林静好拨开他们,往外走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林小姐!” 林静好大步往外走,第一眼就先估计门口到大铁门的距离。 她一从房内出来,外面的气氛立马变得不一样。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她估计现在已经被戳死了。 “别紧张,我出来捡个橙子。” 大大方方地说,林静好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 她走得不快,但并不拖沓。 幸好这房子特别大,所以走到厨房窗口外还挺有一段距离。 林静好一边走,一边注意围栏外,看是否有人,或者有车。 然而直到她将手下提醒的橙子捡起来,也没有看到外面有任何动静。 缓缓呼出一口气,林静好没有停留多久就往回走。 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慕寒从铁门里出来,杜弦是有看到的。 他目送着他离开,觉得已经是时候,就驱车缓缓靠到门前。 刚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突然出现在庭院里的林静好身上,所以杜弦下车靠近大铁门的时候,愣是没人注意到。 等注意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那个,那位女士!请问一下附近是不是有一家美发店啊?” 直接吼了一个大嗓门,杜弦原本只是觉得里面有个身影像林静好。 他这一喊,林静好转过头来,确认的瞬间,不由还挺激动,但是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 林静好微微一怔,发现是杜弦的时候,握紧了出门前就攥在手中的纸团。 装作不认识对方,林静好想要走过去。 但是被慕寒的手下阻了一下,其中几个已经向杜弦围了过去。 “林小姐,这个人来历不明,你最好还是不要接触了。” 大有要将林静好赶进屋里的意思,挡在她面前的手下寸步不让。 杜弦见这情形,就知道要从这里带走林静好不容易。 他紧紧盯着林静好的眼睛,想从她眼睛里得到一些讯息,她似乎有话要说。 “哎呀,别这么不近人情嘛!你们不知道,不代表那位女士不知道啊。你们这么紧张,不会是在这房子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杜弦一句话,几个手下瞬间皱了眉头。 理论上,他们不想让一个路人产生怀疑。 这时,林静好在离杜弦大概十米的位置喊了一句:“我知道啊,不就是那家迪里沃发廊嘛,我知道。” “对对对,就是那家!” 一拍即合,杜弦露出那种和陌生人忽然契合的喜悦。 他俩这表现,手下瞬间不好再强硬地阻拦。 林静好瞅准空档绕过前方的人,就往门口走。 大概是因为一群人都盯着,所以不怕林静好出什么幺蛾子吧。 所以林静好走到铁门前和杜弦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他们没有阻拦你。 刚才林静好喊的那一句,杜弦一下就会意。 她是在和他说,她有信息想让他带出去。 “我可找半天了,在这一带一直兜圈子。” “那家店啊,位置是比较不好找,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左拐,然后再直走,那边有很多小巷子,巷口有一家过桥米线的往里走就能看到。” “那么隐蔽啊?” 林静好面不改色地胡诌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杜弦还要憋笑配合她的表演,皱着眉头十分茫然的样子。 “我可能还是记不住,要不你给我稍微画个示意图吧,简单一点的就好。” 说着杜弦就从衣袋里拿出一只伸缩笔,将自己的手递了过来。 看到林静好拿笔,手下们都很紧张,纷纷凑过来看。 林静好也不怕他们看,她不会再杜弦手上留信息。 依据刚才自己编的路线画了一个示意图,林静好在要还笔的时候,将纸团鬼使神差地交到杜弦手中。 杜弦一握拳,便连纸带笔收回去。 “谢谢啦,美女。” “不客气。” 打完招呼,林静好和杜弦都毫不犹豫地往回走。 杜弦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些手下还盯着他。 他的速度要快,如果等慕寒回来,听到有这么一件事,就不一定会像这些手下一样只是单纯地觉得他是一个陌生人。 “小老板,你准备好了没有?” 覃悦站在门前等林牧,她今天的唯一任务就是将林牧完完整整带到会场。 昨晚,原本她还以为这下他们父子间会彻底闹翻,结果林父却做出了退让。 不知道他是为了今天的新闻发布会着想,还是林牧那句话触动到了他。 但是对林牧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半天。 第179章 凯撒密码 阴沉的云层在大气环流的冲击下快速在空中推进,边缘处的凝水不断雾化消散,但又有新的冷气翻滚融合而来。 不像昨日的艳阳天,大概是季节要更替的缘故。 换好衣服,林牧从门内出来的时候,表情漠然,仿佛他要去参加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婚讯发布会,而是一个普通的场合。 “小老板,我帮你核实了一下,老板确实终止了对那家信贷公司的审计干预。” 覃悦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这么对林牧说,她这么做仿佛就只是为了挽回一点他们的父子情谊一般。 他们之间出现的裂痕很多,想要修复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因为这种破坏力是由内而外,长期积累的。 “哦。”冷淡地应了一声,林牧在房间里的时候,给秘书小姐打了个电话。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他的人继续盯着,说不准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因为昨天林父的干预,进程已经到了一个新阶段。 即使现在故意拖延,最多也不过一天。 也就是说明天就一定会出结果,如果要完成和慕天磊的交易,今天他就必须做出决断。 “我父亲呢?” 走了几步,在要到停车场的时候,林牧冷不丁问了一句。 覃悦信步走着:“老板已经先出发去会场了,有很多事要安排,你知道的。” “哦。” 坐上车,林牧一直握着手机。 他等了一夜,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手下的是,杜弦那边也是。 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坏消息,林牧一直沉着气,面色严峻。 本来,他连今天这个发布会都不想出面,但是林父在最后关头和他做了交易。 他可以收手,但是林牧也要乖乖去会场露脸。 当时的情况,林牧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当然,他到现在也是没有后悔的,能拖一时是一时。 现在,就是和时间的一场比赛。 “小老板,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安排,最好在发布会之前就表态,否则一旦定下来,就不好收场了。” 看得出林牧脸上的一百个不愿意,覃悦好心提醒他。 为什么在婚礼前十五天要开一个如此隆重的发布会,就是为了让林牧无法反悔。 只要消息广泛地传播出去,就不只是两家的事情。 林牧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现在,他只能这么做。 到达会场的时候,外面已经停满了车。 他们的车一出现,就有闪光灯打过来。 “哇,记者还挺多的,这是要造多大的声势。” “……”林牧沉默,其实这次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林牧的婚事才开新闻发布会,重点是,林父要露脸。 准备了十年的露脸,他如何能不隆重一些。 虽然他的外形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是林牧这十年一直被盯着,他是知道的。 以“林牧的家长”这种身份出现,那些和当年事件相关的人员,肯定会有所警觉。 再加上之前林氏的事情,心里有鬼的人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林父现在是不想再等了,他的准备已经充分,就等着那些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自投罗网。 这是他们复仇大计的一个关键时点,所以林牧的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在挣扎,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呐喊。 两全的方法,就是在他和他父亲之间崩裂出一道空隙,会疼,但总比完全失去某一边强。 “林先生,为什么这次突然公布了婚讯呢?” “林先生,请问你和苏小姐是怎么认识?” “结婚后,两家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林先生……” 在一堆记者的簇拥中从门口的红地毯走进去,会所的保全人员费尽气力也抵挡不住熊熊的记者大军。 “各位,各位,有什么问题,待会儿记者招待会上会回答,请不要急。” 覃悦十分官方地吼了一嗓子,然而会堵在门外的,几乎都是没能收到入场邀请的媒体人。 林牧微蹙着眉,他没想到他父亲竟然弄了这么大的排场。 刚走到贵宾室,他还没站稳,面前就扑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 定睛一看,是苏瑾。 “林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苏瑾说这句话有些耐人寻味,难道她以为他不会来吗? 没多少表情,林牧扫了她一眼,就抬手将她抱住自己脖颈的手扒拉开,径直朝他父亲走去。 “父亲。” 林父正在和苏雷聊天,廖明承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今天是嘉宾。 “牧儿,来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你去准备一下。” “是。” 在人前表现出绝对的服从,林牧的面无表情,似乎谁都不觉得和这氛围格格不入。 或者可以说,这本就是一场交易,所以不会有人去在意究竟今天的主角们是否开心。 覃悦上上下下帮忙打点,场外候着的记者们有些蠢蠢欲动。 她看了一眼,莫名觉得他们如同一群乌合之众,让人心生厌烦。 这件事情上,她虽然保持着中立,但到底是向着林牧的。 她知道他的心不在这里,当前的情形对他来说,完完全全是一种煎熬。 “我了个去!这破车!” “砰”地一声,杜弦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盘。 一直心心念念找林静好,现在找着她又急着往林牧给他发来的地址赶,杜弦竟然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忘了给车加油! 他忘了他开着的是林牧的超跑,特别烧油。 林静好在那么多双眼睛底下给他塞过来的半张纸巾,他就放在兜里。 她的意思他懂,就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张写着晦涩难懂字母串的信息条交给林牧。 杜弦打开看过,但是他根本看不懂。 车子跑不了,没办法,他只能弃车打的。 此时距离新闻发布会开始还有十分钟,从这边过去,最快也需要四十分钟。 “……希望赶得上。” 慕寒是被慕天磊支开的,让他去监督信贷公司的审计过程,如果林牧那边稍有异动,就立刻启动最坏的预案。 他们已经转移了慕氏的一些产业,剩下的一些作为“炮灰”,用来应对最糟糕的情况。 “话筒调试完毕!” “灯光调整完毕!” “可以开始了。” 席上六个人,一个公证人,廖明承,林牧父子,以及苏瑾和她的姑父。 他们表情迥异地坐着,林牧和苏瑾在最中央,他们两个的面前,还放置着一簇粉色的花团。 发布会正式开始,司仪致辞后,就由林父接话。 他说了一套官话,意有所指,到介绍林牧和苏瑾的婚礼时,倒显得不是那么上心。 苏瑾自然听得出来,但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对她来说,只要能得到林牧的人,其他都是小事。 整个发布会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稍作休息后,才是记者问答。 林父找苏雷谈合作的事情,林牧则是自己一个人,避开苏瑾,从侧门走出去透气。 却在这个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一个黑影。 警觉的林牧当下不动声色,可以换了一个角度。 等对方慢慢靠近到可擒获距离时,突然转身,电光火石之间就将这位不速之客拿下。 “哎哎哎!疼,疼!” 听到声音,林牧皱眉,但同时也松开了手。 “我千辛万苦来给你送信,你竟然这么对我?” 稍稍喘气,杜弦跑了两条街才赶到这里,出租车在那条十字路口大堵车,没办法,他只能驱动11路过来。 看清是杜弦,林牧没等他喘匀气,就立马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急促地问道:“有消息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平静湖面上忽然被抛下一块巨石。 刚才还风轻云淡的一个人,立马变得不淡定起来。 这种状态的林牧,杜弦还是第一次见。 知道他心急,他立马从兜里将林静好给的纸团拿出来,在林牧面前摊开手掌。 目光触及到纸团,林牧当下放开杜弦,拿起纸团小心翼翼地摊开看,上面写着一串英文字母和数字的集合。 “sos,k5,joc,ij351,fdiyjh5m。” “哈,哈,这上面写的啥?我就看得懂最前面那三个字母。” 终于缓过劲儿来,杜弦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就问林牧。 这也是林静好的目的,让捡到的人只觉得有人需要帮助,但是不知道帮助的内容。通常这种情况下会直接交给警察,只要警方那边有动静,在找她的林牧肯定会知道。 如果不幸被慕寒的人捡到,对方也只会觉得这是谁随便写的,没有意义就不会去在意。 不过林静好准备这张纸条也是在赌,因为她不确定是否真的会有人捡到她的纸团,或者说捡到纸团的人将里面的钱拿走后会不会注意到她留的信息。 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有直接和铁门外的人接触的机会,更没想到这个人就是杜弦。 林牧蹙眉看了几遍林静好字迹写的这些字符,顿了几秒,平静地说道:“这是凯撒密码,第五层,她读小学的时候我教过她。” “那说了啥?” “……她告诉我她现在的状况很好,不要为了她改变任何计划,后面是她所在位置的地址。”缓缓握紧手中的纸条,林静好用的二层暗语是他以前被迫和她游戏时随便设定的代称。 没有怎么犹豫,林牧直接往外走。 “你要上哪儿去啊!”杜弦重重喘了空气,虽然无奈还是干净从地上爬起来。 “去这个地址。” 第180章 我有病!发作了没药谁负责?! “你们要干嘛!干嘛!放开我!” 一直循规蹈矩着的手下突然就向林静好围过来,架起她就往外走。 “林小姐,我们老板说这里不能呆了,委屈你一下。” 闻言,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说,她传纸条的事迹败露了? 不可能,她看这些人都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反应。 难道说,慕寒一开始就想着要转移她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如果不能再这里拖延时间,那不是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使劲儿挣扎着,林静好大喊:“走走走,但是让我去拿一下我的外套和我的包行吗!” “林小姐,新的地方什么都不缺。” “那缺药吗!我告诉你们,我有病,包和外套里都有药,一会儿发作起来没药吃,谁负责?谁负责!” 事实上,林静好的包和外套是有药,不过是顺便帮林牧带的,都是常规的止痛片。 没来得及带回去,自然就还在她手里。 林静好此言一出,架着她的两人互视一眼,不知道是真的怕林静好会出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然松手了。 “林小姐,我们跟着你去拿。” “……” 知道这些是怕她耍花招,林静好活动了一下手臂,才缓缓往房间走。 “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尝试交流,然而林静好这句话问出去,没人回答她。 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她一定要拖时间,能拖一秒是一秒。 进到房间后,本想迅速将门关上,但是林静好到底是晚了一步,后面两人跟得很紧,她没有时间。 在他们的注视下,林静好默默地朝窗口走去,她将外套披在窗前的沙发椅上。 但是走到一半,林静好就停下了脚步。 “林小姐?”手下的语气既紧张又警惕。 林静好不着痕迹地吐息了一口气,转身,特别无害地对站在门口的二人微妙地笑了笑,而后伸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能到里面去,处理一些私人问题吗?” “私人问题?” 手下们显然没理解林静好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就是,女人的问题。” 明白过来后,两个黑衣人都面露尴尬,其中一个回道:“林小姐,请便,我们外面等。” 林静好又奉上一个大笑脸,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肯定是没有来大姨妈的,这么说,只是想拖时间。 两个黑衣人从门口撤到门外,林静好就进了卫生间。 刻意将翻找柜子的声音弄得很大,这里应该平时没什么人住,林静好不指望在这里找到卫生巾之类的东西。 差不多将里面的柜子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她便打开门默默走到门口。 所谓演戏要演全,林静好一秒换上尴尬的笑容。 “那个,谁能帮我去买包卫生棉吗?” 本想这里应该不会有,林静好在他们生出卫生棉之前,就一直呆在厕所里,简直合情合理。 然而下一秒,她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就在她话音落下没多久,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某个熟悉的物体。 也不知道手拿卫生棉的这个人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林静好顿时有点痛恨他们的准备周全。 讪讪接过,林静好再次回到卫生间。 将包装拆开,拿出一片放进兜里,其余的丢在洗手台上。 林静好在里面呆了十几分钟,但马上就有人来敲门了。 “林小姐,你好了没有?” “哦,快好了!” 无法继续赖下去,林静好只能另想他法。 打开水龙头佯装洗手,林静好在出门前想了想,还是将那包卫生棉带上。 门打开,就看到两个黑衣人站在外面。 他们像是觉察到她在耍花样,所以这次紧盯着,以防出什么幺蛾子。 其中一个人不停地看自己的手表,看来外面肯定已经发生什么不得不转移她的事情。 那么,她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的包呢,总不能让我一直拿着这包东西吧?” 似乎早就料到林静好会这么说,另外一个立马在林静好面前举起一个包:“林小姐,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 林静好原本还以为这包是在慕寒那里,她要拿的话,起码这些人应该请示一下慕寒。 不过既然要转移她,慕寒肯定是知道,所以这包能轻易取出来也正常。 拿过包,放到床上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没有手机。 “……”林静好觉得自己的手机特别不幸,说不定已经被人道毁灭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问了一句:“我的手机呢?” “林小姐,恕我直言,你不能携带通讯设备。” “我知道,只是问问而已。”将卫生棉塞进包里,她走到窗前抓起外套又问了一句:“外面冷吗,今天天气预报说是什么天气?” 很明显是没话找话,林静好一脸正经,仿佛她问的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林小姐,请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稍微消瘦一些的手下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对她这么说。 林静好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反问:“我有在耽搁吗?如果冷我就穿外套,不冷,我就收到包里,有问题?” 林静好的逻辑思维是很好的,当她这么问的时候,两名手下都微微一怔,愣是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我的手机没了,没法了解天气,你们谁帮我看看吗?” “不用看了,林小姐,我们要去海边,所以你把外套穿上吧。” 右边稍微壮实一点的直接这么说,却突然被左边那个手下轻轻打了一下,似乎是在责备他不应该说出来。 “这样啊。”托腮想了想,林静好转而又说了一句,“那能请你们出去一下吗,我添一件这边衣柜里的衣服,如果你们觉得不放心,可以先把我的包拿出去。” 林静好新的请求似乎很让手下们为难,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妥协了,因为看林静好也没有要耍花招的意思。 虽说是在外面等着,其实他们就在门外。 看到门关上,林静好就现将衣柜打开,而后拿了一件衣服特别用力地抛在床上。 做完这些,林静好蹑手蹑脚走到之前她找出过笔的柜子,轻手轻脚地拉开,将笔拿出来。 幸好她兜里还藏着一片卫生棉,全身上下可以丢的也只有这个了。 不过如果扔整片,未免太明显了一眼。 林静好将其从中间撕开,取掉棉花,然后在背面有粘性的地方写下信息,还是用的之前的暗语,而后再重新贴上去,将原本手掌大的卫生棉缩成一团球,就如同一张废纸,然后重新揣回兜里。 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林静好自己打开门的时候,神色如常。 “林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 前前后后大概拖了快一个小时,林静好在上车前不着痕迹地随手将准备好的纸团用力丢了出去,刚好落在车后面的草丛里。 商务车绝尘而去的时候,这栋房子就像没人来过一样。 说起来,慕寒还真的不知道林静好被转移的事情。 慕天磊本就想趁这个机会以林牧的名义处理掉林静好,自然不会告诉慕寒他真正的想法。 此时的慕寒还在处理审计小组给慕氏造成的麻烦,虽然进程被放缓,但问题还是存在。 “你昨晚给我那辆车后面找个人去提,我放在市政前面的街边。” “街边?” “呃……”此时才意识到什么,杜弦面露尴尬之色,“不会已经被拖走了吧?” “你说呢?” 林牧面无表情,头有点疼。 “好嘛,之后我去车管所处理。” 杜弦轻轻叹了口气,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吃力不讨好。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林牧飙车飙得很快,他知道他心里很急。 当车子飘移着滑停在别墅门口的时候,林牧一秒钟没停留就直接解开安全带跳下车。 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栋没有人烟的房子。 杜弦一下车就傻眼了,喃喃道:“不可能被发现啊……” 他之前来的时候,外面都守着很多人,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这些人不可能全部都屋子里面去,所以很可能是转移了。 冷风扫过,林牧眉头紧蹙,他走到铁门跟前,缓缓握住冰冷的黑色铁栏杆,手上青筋暴起。 这是,他最担心的情况,可能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或者说,对方本来就不打算和他做这笔交易。 “嘿,林牧,你看草丛里的那个是什么?” 眼尖的杜弦发现了林静好特意丢到地上的纸团,虽然不怎么显眼,但仔细看可以辨得出来。 这里的庭院虽然有些杂草,但总体十分整洁,按理说不应该出现纸团这种东西。 加上之前林静好托杜弦送出去信息的媒介也是纸团,所以他们就更在意了一些。 林牧从车厢后面拿出一把撬棍,小心地将那纸团从草丛中扒了出来。 看清楚是什么材质后,杜弦突然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噗!”但立马又觉得这个时候笑不太合适,他敛了敛容,憋笑着说道,“看来静好是真的被转移了,特意给我们留了信息。” 林牧的反应没杜弦这么大,给林静好拿过卫生棉的他知道杜弦的笑点在哪里,然而此时的他只想看林静好给他们留了什么信息。 打开一看,又是一串字母数字,林牧扫了一眼就疾步回到车上。 “静好说了什么?” 杜弦不敢怠慢,也赶紧上车。 林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沉声说道:“去码头。” 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的负面情绪累积到了顶点。 却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181章 要处理掉她! 看到显示屏上的号码,林牧皱了眉,但是他没有接,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杜弦看了他一眼,没问,多半是林牧的父亲打来的。 他中途跑了,现在正在开记者招待会,估计气炸了。 不过这种情况,随便诌个借口就可以圆过去,毕竟前半场林牧露面了。 “东城有两个码头,我们要去哪一个?” 杜弦以为林静好留下的信息有明确指向,然而林牧却摇了摇头。 他说:“她只说,会去海边。” “什么?” 猛地瞪大眼睛,杜弦微张的嘴半天都没合上:“你这么确定去码头?” 林牧瞥了杜弦一眼,转而从储物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手机,接连拨打了几个电话,每个电话都说得很简短,大意是分配了好几拨人到不同的海岸线调查。 最后,林牧给秘书小姐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审计小组的进程。 “老板,慕氏的少东家也在盯着。” “……”若有所思,林牧沉吟片刻便对她说,“继续盯梢,等我电话。” “明白。” “我们要去哪个码头?”杜弦已经拿出一张地图开始研究。 东城的海岸线不算长,但是周边可以藏人的地点实在太多了。 林牧直接调转车头,踩下油门后才说道:“去我去过的地方。” 他说的,就是慕天磊之间约了他的地方。 慕天磊是一个很傲气的人,如果真的要耍什么花招,应该会用他自己认为最能讽刺他人的方式。 “我说,这次的事件始末,你该和我说说了吧?” 杜弦在图上做了几个标记,一边拿起手机群发信息。 他底下也是有不少人的,要撒网式搜查的话,也能帮上一点忙。 林牧不动声色地睨了杜弦一眼,幽幽说道:“你不是知道。” “我只知道你要结婚,然后突然就有人钻你的空子,至于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说着杜弦还装模作样地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只是酒肉朋友啊,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还要操这心操那心,我容易吗我!” 这是杜弦惯常用的“以退为进”,林牧每每都会让步。 “……”他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那当然了,我最近无聊得要长毛,现在静好给我搞丢了,我找谁派遣去?” 不得不说,杜弦这个理由有些强势。 林牧叹了口气,简洁地和他说明了一下所谓的“前因后果”。 他和苏瑾的婚事,和林静好的绑架事件,其实是两码子事。 只是同时发生搅在了一起,所以看起来很混乱。 “这么说来,这位慕老板一开始就不喜欢静好吗?” “对。”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转移静好的行为其实慕老板的儿子不知道呢?” 闻言,林牧心下微动,他说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不过他是信不过慕寒的,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一样,不会违抗父亲的命令。 “砰!” 巨大的响声在休息室响起,旁人被吓了一大跳。 覃悦看着盛怒中的林父脑袋有点大,她就一小会儿没盯着林牧,没想到人就不见了。 重点是,他还掐断林父打过去的电话。 “那个……老板,小老板可能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林父绷着脸,额头青筋暴起。 此时苏雷和苏瑾已经到台上去了,林牧却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老板,需不需要我去找一找?” 覃悦这么说的时候,头皮有些发麻。 因为她深知她老板如果发起火来,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林父却瞬间扫除了一脸的戾气,他整了整领口,冷淡地说道:“未来的新郎官只是有生意要谈,记者会继续。” 眼神凛冽,林父虽然说出的话看似体谅,但笼罩在脑门上空的阴霾却挥之不去。 耳边听着车子行驶的声音,中途停了几次,有人上上下下。 林静好此时已经被蒙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正被往哪里带。 能感觉到车上的人在变少,林静好具体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怪怪的。 说是转移,带她去海边干什么? 她虽然算是被他们绑架了,可是因为之前有慕寒在,她只是觉得他们想利用她要挟林牧做什么。 可是现在她心里却有种强烈的不安,这伙人,不会是想撕票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了,车门打开的瞬间,就能清晰地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 腥风迎面扑来,林静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林小姐,到地方了。” 有人对她说了这句话,而后就将她拖下了车。 “啪嚓!”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听这动静,现在应该是涨潮的时段。 “到地方了吧?你们老板在不在,我要见他。” 尝试和押运自己的这些人交流,气氛有些诡异,林静好必须说点什么好让自己判断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小姐,我们老板在忙,恐怕是见不了你了。” 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心中的不安顷刻被放大。 “没事,我可以等。” “呵。” 面前响起一声轻笑,林静好朝那个方向动了下脑袋,便听到其中一人用一种很微妙得语气说道:“林小姐,你就别等了,等不到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小姐,乖乖跟我们走吧。” “……” 林静好没再说话,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并不是要“转移”她,而是要“处理”她,而且慕寒可能还不知道。 还有谁想置她于死地? 除了林牧的父亲,她想不到其他人,可是监禁她的,明明是慕寒的人。 这件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站在原地,林静好没有动,其中一名手下一下过来重重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差点让她跌倒在地。 这么粗鲁的态度和行为,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虽然看不见他们究竟将她往哪里带,但是脚底下的感觉,是往沙滩上走的。 这些人不会准备直接将她丢进海里吧? 因为之前林静好一直很配合,所以双手并没有被捆绑住。 就在她想要趁机揭掉眼罩时,却忽然手上一冰。 下一秒,双手便被抓到了背后。 撕拉胶带的声音十分刺耳,转瞬,她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些手下似乎此时才真正做了一个绑架者应该做的事情,将林静好的双手用胶带捆绑了起来。 偏偏是这种最难解开的方式,如果遇水,那就根本别想挣脱。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的罪恶,可以被掩盖。主谋者在背后冷眼看着,最后背锅的只会是可怜的执行者。” 冷不丁出声,林静好走得意外的稳,声音也很冷静,仿佛没有一丝害怕。 其实她很紧张,总觉得一会儿嘴巴也会被封上,所以要回旋只能趁现在。 “林小姐,你说得这么高深,我们是听不懂的。” 打着马虎眼儿,这些人肯定知道林静好是什么意思,但是脚下一点都没有犹豫。 他们将林静好往沙滩上一个高出来的礁石群里带,这个礁石群中间有空出一个坑,涨潮时会被填满。不管往里丢什么东西,退潮时海水的吸力都会将其一并卷入大海深处。 “你们接收到的命令,不是转移我,而是抹杀我吧?” 直接问出口,林静好脚下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 她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让手下们刮目相看。 “林小姐,你真不是一般人。但是很抱歉,我们必须这么做。” 不意外得到肯定的答复,林静好继续说道:“马上,会有人来这里。即使你们动作迅速处理掉了我,但你们的行迹已经败露,到时候看你们老板会不会出面保你们,还是推脱得一干二净。” “……” 林静好此言一出,几个人都同时沉默。 慕天磊的行事作风,不用想也知道会是后者。 几个人开始面面相觑起来,因为林静好一句话竟产生了动摇。 见他们没说话,林静好趁热打铁道:“而且,慕寒不知道这件事情吧?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慕家迟早会交到他的手里,你们就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吗?” “还有,你们当真认为,追过来的人,不会追究到底吗?慕家惹上的是什么人,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一口气说完,林静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很响,也很有力。 即使无法说服他们,拖点时间也是好的。 她相信林牧看到杜弦给他带的信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她。 她抛在草丛中的纸条,也一定会被发现。 不过她无法判断究竟是海岸线上的哪一点,只祈求林牧能和她心有灵犀。 否则,她再怎么拖时间,都是不够用的。 现在是初春,东城的潮汐临界点临近晚上七点,从别墅里出来时,大概是下午两点,路上的时间扣除后,虽然不会很准确,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四点钟上下。 也就是说,她可以等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多半,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因为这些人真的要处理掉她,肯定会往深水区里带,浅滩是淹不死人的。 除非有某个地方,可以让海水倒灌,进而为他们争取不在场证明的时间。 海鸥的鸣叫声尖锐而带着某种怅然,这时,林静好突然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身边这些人,停下了脚步。 第182章 万一打起来呢? 海边的风似乎越刮越大,林静好虽然来的时候多添了一件衣服,还是觉得凉嗖嗖的。 “……” 几个手下迟疑了一下,他们互相对视着,似乎都希望对方能出来打破这个僵局。 毕竟这也事关他们的人生,可他们却又不失轻易会背叛的人。 “林小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规矩。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直接丢海里去。既然你说有人已经追来,那我们也不妨和死神打个赌。” 说话的人扫视了一下所有人,似乎没有人有异议。 “怎么赌?” 谨慎出声,林静好丝毫不敢松懈,因为这些人虽然态度上已经松了很多,但不代表他们会就此放过她。 “仓库对面的海滩上,有礁石群,我们会把你放在里面。如果有人发现,你就能得救,如果没人发现,就怪不得我们。本来应该弄晕你,不过现在我们不打算这么做。” “……”林静好沉默,这还真的是一场赌博。 从刚才开始,她就有听到船只鸣汽笛的声音,但是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有仓库,应该是码头。 东城就两个码头,听繁荣程度,应该是比较小的那一个。 不过虽然小,并不是没人。 她记得以前林宇对她说的,小码头因为正在改制,打算废除还是什么,所以已经有一半的仓库废弃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多半是在废弃的仓库外面,然而这里通常来说并不会有人过来。 “林小姐,我们还会将你的脚绑上,得罪了。” “哦。” 心不在焉的回答,林静好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到底林牧能不能及时赶来。 她想要相信,但是理智告诉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些人表面上说要给她一个生还机会,其实一开始就是打算这么做的吧? 那微乎其微的生还机会,也只是一种怜悯吧。 快到礁石群的时候,其中一个手下忽然问林静好:“林小姐,怎么你都不跑的吗?” 闻言,林静好倒是笑了,她特别平静地回道:“你们人多,我眼睛看不见,手还被绑着,很容易失去平衡,即使勉强挣脱,也跑不远。” 她一席话,让几个手下不由佩服地笑出声。 “林小姐,你这么理智和冷静,倒是让我们十分钦佩。既然已经到这一步,我们不妨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老板打算把你的事情扣在林牧头上。不止如此,在对面的仓库里还有一些伪造的违法交易账本。潮水涨起来的时候,我们会匿名报警。他如果能找过来,再好不过,最好人赃并获。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很遗憾,只能祝你好运了。” 将林静好的双脚也捆上胶带,手下们就将她放进礁石群的那个坑里。 在临走前,他们还和林静好很友好地道了别。 当耳边只剩下海风和潮汐的声音时,林静好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这会儿反而更加冷静。 她尝试着挣了挣手,果然挣脱不开。 不过,那些人似乎忘了,林静好是练舞蹈的人。 深吸一口气,林静好凭借着自身卓越的柔韧性,将本来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缓缓滑过臀部。 这个动作也许正常人要完成很难,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却很容易。 收腹,屏息,一气呵成,很快就将双手套过脚,移到了前面。 虽然双手还被绑着,但是要拿掉眼罩绰绰有余。 眼睛被蒙上太久,刚拿掉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无法一下子适应光线。 幸好今天是阴天,所以林静好眯了会儿眼睛,眼前的视界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海的气味,她的四周全部都是起码一米八以上的礁石。 看清所处环境时,林静好此时才后怕起来。 万一潮水到达这里时,林牧还没发现她,还真的会被淹死。 幸好她的柔韧性惊人,看来有的时候学跳舞还能保命。 林静好轻轻叹了口气,亏得她现在还能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咴咴咴——” 海鸟的叫声在虚空种释放着音浪,林静好挣扎着跪了起来。 头抵在礁石上认真听了听,海浪的声音很近了,她的动作需要更快一点。 看了一眼手腕上缠着的胶带,林静好心一狠,就用牙齿撕咬起来。 胶带不好撕,但是在牙齿的坚硬之下,顷刻支离破碎。 “唔……嘿!” 还剩最后一下,林静好双手一齐用劲儿,就把最后一缕残缺的胶带崩断。 双手获得自由后,脚上的胶带也很快被撕开。 她的心脏加速跳动着,此时聒噪到了一个程度。 从沙地上站起来,林静好环视四周,礁石很高,而且表面也很滑,她没办法自己撑着跳出去。 总不能双手双脚解开,眼睛也看得到了,才别困死在这里吧? 虽然等涨潮后再游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林静好等不了那么久。 她现在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从这里脱出,然后联系林牧。 皱眉想了想,林静好最终把视线停留在沙地上。 这里的傻子十分潮湿,所以不松散,反而有些硬。 也许,可以堆出一个小平台借力呢? 说干就干,林静好当下脱掉外套,开始往礁石比较低的一面堆沙子。 有些硬的沙子堆起来并不容易,她扒得手疼,但不想放弃。 “这里就是昨天慕老板约你来的仓库吗?” “对。” 车子开到沙石边缘,林牧拉起手刹便即刻下车。 杜弦则在出去前,摁了后备箱的开启按钮,绕到后面拿了一个扳手。 林牧看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扳手,表情微妙:“扳手?” “总得拿点什么防身吧?万一打起来呢?” “……”有些无奈,林牧看起来十分头疼的样子。 末了,他扬手丢给杜弦一个黑色的东西。 杜弦下意识接住,摊开手一看,居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玩这么大?” “不然呢?” 林牧是有所准备的,对方既然要这么玩,那他也不介意将事情搞得更大一些。 “我们分头去找找吧,不,还是在一起比较保险,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杜弦拉开手枪的保险,林牧既然带了枪,就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对方将林静好带到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无声地在向林牧耀武扬威。撕票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林牧才会如此紧张。 “看好自己。”说着林牧就往边上的第一个仓库走去。 “行了,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尽管这么说,杜弦的手心还是微微出汗,因为他已经很久没面对这种一触即发的局面。 林牧走在前头开路,这些废弃的货仓有些根本就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能将门打开。 他们两个只有手势交流,因为一起玩过实战类的游戏,所以配合起来还挺默契。 一个压制一个进,一个盯梢一个行。 然而连续走过了两个区,都一个人没有,仿佛这里就是一片死城。 “呼……” 长出一口气,林静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堆成个小山一样的沙丘扬了扬嘴角。 这个高度,应该可以了。 为了加固,她抓过外套罩在沙丘上,抓过两个袖子紧紧绑在一起。 看着外套逐渐被浸湿,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上脚踩了踩。 嗯,稳固。 深吸一口气,林静好踏上自己做的沙丘,双手撑着两侧的礁石,缓缓直起身子。 别说,还是挺有效的,站直身体后,林静好整个头都从礁石上探了出去。 找准了一个位置,林静好试着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在鞋子踩在礁石上想要借力的时候,却打了个滑,直接摔回去。 “嘶!哎哟……” 这一下跌得不轻,林静好有些愤恨地直接将鞋子脱了,袜子也脱了,赤脚上阵。 将脚底的沙子扫干净,林静好才进行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很轻松,就从坑里爬出去了。 然而她还没站起来的时候,头上便罩下一片阴影。 “林先生,请问接下来林氏是否会和苏氏有大层面上的合作?” “这个嘛……”李父笑着看了一眼苏雷,说道,“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不过具体的合作,现在还是一个商业机密。” “刚才你说林牧先生离开去谈一桩生意,其实大家对这一点都很疑惑。因为此前有传闻说林牧先生包养了一个模特,请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记者们的问题都很尖锐,见缝插针。 林父不为所动,只不过他要回答的时候,却被苏瑾抢了先。 她巧笑倩兮,眼波流光地回道:“林牧资助过很多人,你说的这位模特可能就是其中一位吧。这种善行如果都被诽谤的话,媒体未免就太无情了。我还希望各位记者朋友们可以澄清一下事实,以正视听。” 记者会持续的时间比发布会还要长,各种各样的问题,由台上的四人轮流回答,廖明承还顺便公开了他将会在东城的投资。 结束后,林父刚才台上下来,覃悦就拿了个电话过来。 “老板。” 接过电话,林父和苏雷打了个招呼,便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等确定了前后没人,才举起电话,沉声“喂”了一句。 “老板,人,接到了。” “好,送到指定的地方。” “老板,我们的人发现小老板的车在这里。” “……”眯起眼睛,林父的眸光变得危险起来,“不管他,迅速撤。” “是,老板。” “我说。”扫荡了一片的废弃仓库,杜弦有些怀疑起来,他轻声问林牧,“你确定真的会在这里?” “不确定。” 林牧倒是回答得干脆,他迅猛地又探了一个仓库出来,仍旧一点线索都没有。 “……”杜弦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说,给慕老板的儿子通个风?” 第183章 谨慎,别搞出动静 “……” 杜弦的提议刚说出口,林牧就收起了身势。 他的眉头紧蹙,不知道是在思考杜弦的问题,还是在思忖他所说的,林静好在不在这里的问题。 末了,他摇了摇头:“不惊动。” “你怕打草惊蛇?” “对。” 觉得林牧说得有道理,杜弦颔首表示赞同:“说的也对,万一再被转移,就很难找了,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慕公子知不知情。”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仓库,这已经是他们查看的第三十个废弃仓库。 还剩五个,就检查完了。 然而连林静好的一根毛都没见着,阴霾逐渐爬上他们的脸庞,挥之不去。 “你们放开我!唔!唔唔唔!” 挣扎着,林静好没想到自己刚逃出生天就又被带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是另外一拨人。 他们的经验显然更丰富,根本不需要胶带啊或者绳子,单手就能将她牵制得服服帖帖。 “都注意点,别弄出动静,被小老板发现就不好了。” 小老板? 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称谓,似曾相识。 “老板让我们速度快点,别墨迹!” “哒哒哒”,快速转移的脚步声在耳旁响起,林静好几乎是被架着跑的。 但是她不可以就这么走了,她不能让林牧陷入慕天磊的陷阱里。 反应过来这些人可能是林父派来的人之后,林静好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几乎到了一个疯狂的程度,被束缚住的双手扭动得生疼。 对方似乎没想到林静好会反抗得如此激烈,手上一松,就被林静好瞅准空隙狠狠咬了一口。 “嘶!敢咬我!” “啪!” 反手就是一巴掌,这人打得很重,林静好嘴角一下就渗出血来。 另外一个人赶紧制止他:“打坏了怎么和老板交差,别冲动。” “呸!”将口中的血吐出来,林静好没时间和他们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急切地对他们说:“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不能离开这里!对方给林牧设了一个局,现在我们必须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在警察来之前,通知林牧离开!” 听到林牧的名字,几个雇佣兵都迟疑了一下。 其中一个像是老大模样的人皱了眉头:“你说,对方要对我们小老板不利?” “我还会骗你们吗!你们可以绑走我,但是请先找到林牧,将他带离这里!” 林静好很少这么激动过,那是因为如果她现在不把自己所有想说的都表达出来,再次被制服后就没机会了。 她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但是以林父对林牧的重视程度,即使是谎言,他们应该也会派几个人去处理这件事。 壮汉们有些犹豫,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林静好为了让他们信服,就直接将详情说一遍。 “就在刚刚我爬出来的那个礁石群对面的废弃仓库里,对方的人说里面有伪造的账本,他们会报警,如果林牧刚好找我找到那里和警察们碰上的话,麻烦就大了。我没有理由骗你们,反正我也在你们手里,逃不掉。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系上林牧!” 将信将疑,不过正如林静好所说,只要是林牧的事情,他们就不敢大意。 如果真的在这里让他被警察带走,他们将林静好带回去也无法功过相抵。 然而,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他们的老板,因为他们也无法确定真伪。 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找林牧。 他们知道,林牧就在眼前的这片废弃仓库中的某处。 “如果你敢耍花招,就等着吃苦头吧。” 这些人对林静好可是一点不客气,因为他们知道林父对她的态度。 林牧虽然和林静好关系亲密,但他们并不需要听从林牧的指令。 对他们来说,林牧只是他们顺便需要保护的人而已。 “你好,这里是东城北区派出所……” “我要报警,东码头的五十五号仓库里,有人会在那里有违法行为……” 打完电话,这几个将林静好丢入礁石坑中的手下总算是完成了任务的最后一步。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现在打,会不会太早了?” “怎么,你还真的想等潮汐漫上来的时候打?允诺林小姐的事情,做做样子就可以,反正,她很快就是死人了。” “哎哟!什么人!” 可正当他们准备撤的时候,落后的一人忽然被踹倒在地,他刚想发飙却顷刻噤声。 因为他的额头上,正抵着冰冷的枪口。 “你说上次是在五十五号仓库和慕老板见面的?” “对。” 还剩下三个仓库,林牧回答得很淡定。 但是杜弦不淡定了,他有些崩溃,毕竟他们刚走过另外五十几个仓库。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去五十五号仓库呢?” 闻言,林牧像看白痴一样回头望了一眼杜弦,没说话。 他这个态度让杜弦十分火大,几步走到林牧跟前就拦在他面前。 “你别沉默啊!” 声调微扬,杜弦说出口后才觉得这个音量不合适。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压低声音,杜弦是真的有些搞不懂林牧。 见杜弦没有要相让的意思,林牧倒是停下了脚步,微妙地看着他。 “你是慕天磊,会怎么做?” “我的话……除非有足够的把握或者另有打算,要不肯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等你来。” “所以,戏要做全。” 不禁一愣,杜弦似乎一下就明白了林牧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 却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就像是有很多人同时往这个方向疾步走来一般。 林牧转身直面,杜弦也敛了神色。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炸出一声巨响。 “嘭!” 震耳欲聋,被震荡的空气波浪状喷射而来,林牧下意识拿手臂挡了一下。 “喂喂喂,这动静,炸弹?” 杜弦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当前的情况。 林牧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恐有变故。 “过去看看,注意隐藏自己。” 说完,林牧捋了一下手枪,校正撞针,没有丝毫犹豫,便谨慎地贴着墙壁往正哗哗往外冒火的中间过道后方走去。 “小心火星,注意隐蔽,快快快!撤回来!” 压着林静好的六个雇佣兵没有想到,在赶来的途中,竟然会有遭遇战。 以他们的经验来看,只是普通的汽油炸弹,虽然威力不大,但是被砸中的车辆火势相当猛。 很明显,被砸中的,是林牧开来的车,不过却是覃悦的。 “人质怎么样?” “没事!” “你,还有你,和我往前面去,压制对方。” “好!” 作为实战过的人,几个雇佣兵很快就冷静下来。 对方藏在对面的围栏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装备如何。 但是能扔出汽油弹,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三人凭借着无缝的合作,利用障碍物,很快就突到前方。 然而对方马上发现了他们,顷刻,原本寂静无声的仓库区,瞬间被枪林弹雨淹没。 “砰砰砰!” 子弹打进钢筋混凝土墙里,钻出一个又一个洞,有些年代比较久的,开始大片剥落。 “不行啊,对方火力太猛了,必须想想其他的办法啊,老林!” 戴礼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种场面,也因为体力的不济,开始大喘气起来。 他靠着墙换子弹匣,一边大声对林宇喊了一句。 林宇没想到对方如此顽强,明明看到的没几个人,但是火力生猛。 林静好当时和戴礼说因为考试的需要,要和朋友租住在学校附近的时候,林宇就觉得奇怪。 只是这段时间,他忙着在安排其他的事情,所以没有在意。 直到昨天,信贷公司的审计情况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他才松了口气打算找自己的女儿再好好谈谈。 可是却发现,林静好失踪了。 与此同时,看到新闻直播林父的记者招待会。 他意识到出事了,多方查探后,找到那几个慕寒的手下,进而追到这里。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一股势力,从这种情况来看,是他的老对手的可能性很大。 “再稍微撑一会儿,我从另外一边绕过去。” 拍了拍戴礼的肩膀,林牧就摆手示意其中几人跟着他到另一边。 其实本来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只是不管是慕家还是林父那边,都需要被震慑一次,否则林静好永远得不到安宁,所以才会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 对方肯定会保护林静好,这一点林宇很清楚,因为林父所喜欢的,是慢慢的折磨。 “我的天啊,这是火拼,怎么回事?” 杜弦小声地在林牧身后说着,他当然看见他们来时的车子被烧了,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警匪片一般的集火现场。 “不会是有什么小帮派在这里解决矛盾吧?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小心地探头,枪声不绝于耳,杜弦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林牧没说话,而是一直望着被熊熊大火隔断的对面。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头,那是他父亲的手下。 在这里看到他的人,林静好很可能已经在他们手里。 只是他现在还无法判断和他们交火的人是谁,虽说这个地方已经被废弃,但并不是大白天就可以火拼的地方。 因为这里离北区派出所不远,听到动静,警察马上会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牧才刚这么想,远方便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 第184章 死水被搅和了! “可恶!” 不管是雇佣兵那边,还是林宇这边,在听到警笛的同时,都咒骂了一声。 枪声立刻消弭,硝烟弥漫中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林宇已经包抄到了后方,就等着对方撤退出来。 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必须赶在警察包围这里前撤出去。 “我说,警察来了,虽然我们又没做什么,但这里太混乱,我们手上有枪械说不过去,还是先撤吧?” 警笛声越来越近,和车子的爆裂声混在一起,让人心生烦躁。 然而林牧却没有要后退的意思,相反,他直接走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 杜弦想伸手抓住林牧,却没够到。 下意识往里面躲了一下,但是林牧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火拼双方的视线内,咬咬牙,杜弦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小跑着跟上。 “我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林牧眼睫微颤,没有说话,绕过燃烧的车头,往对面走去。 “你们四个先带她回去,我们两个去找小老板!速度一点,等警察围上来就来不及了!” 快速分配着,带头人一边说一边换了弹匣。 却在这时,架着林静好的两人忽然提醒他。 “有人从后面直接过来了!” 带头人条件反射地举起枪,转身,来人刚好从燃烧的浓烟中逐渐显露出身形。 他的手指微微一收,差一点就要扣下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来人当先出声。 “是我。” 闻声,带头人一下怔住,待看清对方面容时,大骇,赶紧倒回枪。 “小老板!” 林牧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包括刚才几乎相当于把枪口顶在他脑门上的老大。 “走。” 林静好刚才被汽油炸弹的气浪震晕了,此时还没有苏醒过来。 林牧当即给杜弦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上前要接过他。 然而他们的这个举动却中途宣告破产,因为带头人眼疾手快地横手拦住了他们。 “小老板,林小姐我们会带回去,这是老板的意思。” 不相让地堵在面前,带头人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林牧咬了咬牙,此时警笛声已经离得更近。 不想再撤退的时间,林牧就按住了想要上前理论的杜弦,没说什么。 等安全撤离这里,再考虑如何将林静好带走为好。 “警察快来了,速度撤。” “是!” 由雇佣兵的老大打头阵,林牧和杜弦紧随其后,林静好被架着跑在最后面。 林牧开来的车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不怕留下什么痕迹,所以不用花费心思去处理。 刚才和他父亲手下火拼的那伙人,应该也是听到警笛声就撤了。 毫无疑问,他们的目标是林静好。 可是现在还无法确定他们的成分,可能是慕天磊留的后手,也可能是其他人所为。 特别是在他父亲公开身份后,可能很快就会有别的势力介入。 东城这潭死水,已经彻底被搅活了。 “哒哒哒!” 脚步声从廊道的一头延伸到另外一头,林宇用手势让身后的人做好准备,人马上就到了。 “跟上,前面路口右转。” “五,四……”在心里默念,林宇深吸一口气而后屏住呼吸。 “注意前后!” “三,二……” “提高警惕!” “一!” “行动!” 眼前闪出几个黑影的时候,林牧当下停住脚步,举枪相对。 十几只枪互相指着,形势一触即发。 能听到双方都有人在扣动撞针,林牧用余光瞥了一眼还处于昏迷中的林静好,不着痕迹地向杜弦比了一个手势。 杜弦在林牧的身后,所以他所做的这个背后动作,他看得很清楚。 他的意思是让他万一需要拼火,就带林静好进旁边的仓库躲避。 然而说是这么说,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杜弦脑门上开始留下细密的汗水,对方有十个人左右。 不过如果论战力,肯定是他们这边强。 随便推出去一个,都是可以一打二的。 可是子弹不长眼睛,而且是在如此近的距离,林牧必须充分考虑林静好的安全问题。 “朋友,警察马上就到,先放下各自的恩怨吧。” 当先开口的是雇佣兵头子,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 “恩怨?我和你们可没恩怨,和你们老板有。不想多事的话,把林静好留下。” 林宇说着从旁边走了出来,站在了对峙双方中间。 林牧在看到林宇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愕。 因为他没想到,来插一脚的人会是他,不过倒也合情合理。 “小老板,你靠后。” 带头人显然不打算让步,他低声对林牧这么说,似乎是打算硬拼。 说完,他就往前踏出一步,和林宇只有两步之遥。 “不好意思,林小姐,我们一定要带回去,否则没法儿交差。” “是吗?那就是没法儿谈了?” 这几个雇佣兵里,是都知道林宇的。 林牧没有退后,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 他似乎有些知道了带头人的的意图,如果再把林宇带回去,在他父亲面前绝对是大功一件。 所以他们不仅不会让步,还会得寸进尺。 理论上来说,林牧是应该站在他父亲这边,但是他所想做的,只是将林静好带离这个暴风圈。 然而林宇的突然杀出,扰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暂时不会让林宇和林静好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人被带走。 “要不林先生,你也一起去做客吧。” 雇佣兵头子眸光一闪,危险的颜色流泻出来。 林宇脑中警铃大作,刚要扣下扳机,却蓦地眼前闪过一丝黑色。 “啪嚓!” 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传来,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宇已经被控制住。 雇佣兵头子自信满满地用枪指着林宇的太阳穴,呵斥他的手下:“识相的,都退开!” “……” 刚才那一幕,他父亲手下的这位得意干将的速度很快,这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和业余者的区别。 他还没做出反应,林宇手上的枪便被打掉,背手,挟持,一气呵成。 形势瞬间一边倒,眼看着林宇的那些手下开始动摇,林牧皱了眉头。 这时,杜弦轻轻拉了一下林牧的衣摆。 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样,示意他不要冲动。 然而林牧却只是看了林静好一眼,而后便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 “咔哒”,调整撞针的声音在对峙的静谧中突兀地响起。 对方的人忽然都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唔……”脑袋晕得生疼,林静好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 她稍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人抓着。 耳朵嗡嗡响,却在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什么画面。 血,到处都是血,墙上,地板上,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嫣红。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多人,里面有熟悉的面孔,杜弦,林牧,还有……她爸爸。 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林静好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当看到眼前是什么情形时,她不由微微张了张嘴巴。 “……小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神色一凛,雇佣兵头子眯起了眼睛。 此时,林牧的手枪就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林牧不说废话,直接对他说:“放了他。” “小老板,他们都是老板要的人。” “我会回去解释,这件事和你们无关。” 林牧的语气异常强硬,虽然他是他父亲的儿子,但是如果在这里将林静好和林宇都放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心里很清楚。 但是,如果真的让这些人将林家父女带回去,林静好也许还有生还希望,林宇肯定没有,他父亲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放过这个名单上的人。 “小老板,很抱歉,恕难从命!” “是吗?” 二话不说,林牧就擦着雇佣兵头子的右大腿开了一枪,精准得只是擦破点皮,而后继续将枪口抵住他的脑袋,沉声说道:“下一发,就是你的脑袋。” 闻言,带头人却笑了,他笑得十分夸张。 “哈哈哈,小老板,如果我怕死,老板就不会雇佣我。” “……”林牧知道对方不怕死,转而继续说道,“你死了,会有人迅速顶替你的位置,我父亲不会有一丝怜悯。” “小老板,你如果想要说服我,还早一百年。每次替老板做事,我都是将头别在裤腰带上的!” 警笛声已经越来越近,从动静来判断,来了不少警车。 林牧知道时间不多了,他继续说道:“即使做无谓的牺牲,也无所谓?警察马上到,我被抓进去,我父亲会怎么想,即使他愿意出面保你,往后,也绝对不会再用你。” “……” 似乎这句话才戳到了对方的痛处,林牧趁热打铁:“你放了他们两个,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雇佣兵头子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杜弦在后面是看得惊心动魄。 他瞄了瞄林静好,发现她已经醒了,就凑过去。 不过却被另外一个人挡住,他们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大。 似乎对林牧的行为相当不满,但碍于他的身份而不敢吭声。 咬了咬牙,雇佣兵头子手上一松,有要放开林宇的迹象。 可就在这个时候,长廊的另外一段忽然爆出一阵怒喝。 “都别动,警察!” 第185章 难不成我还会拖后腿 “警察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两边顷刻混乱。 警察们过来得很快,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互怼,赶紧撤退才是真。 杜弦趁着空隙一把拉过林静好,雇佣兵们无暇顾及,上前便簇拥着他们的老大往旁边撤。 眼疾手快拉了林宇一把,这时林牧突然眼前一暗,不知道什么东西罩了上来。 条件反射地用手一挡,触感却轻柔得让他微微一怔。 “哎哟,发什么愣!我的大少爷,你可是公众人物,不把头蒙着被认出来可怎么办!” 林牧瞬间回神,对杜弦微微颔首,而后一把握住林静好的手腕,将她带着往前跑。 杜弦两手同时落空,然而此时没时间让他站在原地抱怨,因为警察们快贴到屁股上了。 “啊啊啊!等等我啊,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哒哒哒!” 各种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又离得越来越远。 “到那边看看!” “是!” 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杜弦往外小心地张望了一下,而后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对林牧说:“没追过来。” 此时林牧还紧紧抓着林静好的手,丝毫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被抓到,这一波真是惊心动魄,跟谍战片一样。” 杜弦一脸兴奋,仿佛刚才所经历的那些,就跟他常玩的那些刺激游戏没什么两样。 “你没事吧?” 轻声地问林静好,林牧此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对他来说,只要林静好能安全解救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了。 “……我没事。” 有些受到惊吓,但林静好的精神状态还好。 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感觉到林牧掌心的温度后,才长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那可不,林牧这两天可是急坏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幽幽看看了杜弦一眼,林牧转身扶住林静好的肩膀,语气十分认真地对她说道:“静好,你听我说。你在这里等到警察离开,和杜弦一起走。” “那你呢?” 听林牧这么说,林静好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两个人能在一起,林牧难道要抛下她,自己去做什么吗? 下意识反抓住林牧的手,林静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然而,林牧面不改色,反而给她更大的疑惑。 平静地看着林静好,林牧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这件事情,我必须回去向我父亲交差。”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想也不想就拒绝林静好,林牧微微皱起了眉头,很坚决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行。” “为什么不行?”毕竟林牧一步,林静好压低着声音,但显得非常有力,“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但有了这次,还会有下一次。事情总需要解决,不如我就和你一起回去,把事情说开。” 其实林静好这么说,只是不想再自己一个人继续无穷无尽地等待下去。 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担当,总比一个人无限猜忌,又无限自怜自哀好得多。 林牧不想让她跟着,有他自己的理由。 但是林静好想跟着,也有她自己的理由。 然而两个人又都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人,场面一度有些僵持。 “那什么,我来说一句吧。我赞同静好的看法,如果你不放心她和你一起去,那就再加上我一个,我来做护花使者怎么样?” 对着林牧拍了拍胸脯,杜弦一脸认真。 然而林牧瞥了他一眼,却回道:“你跟着,更不能去。” “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我还会拖后腿?” “是。” “……”没想到林牧会回答得如此直接,杜弦一下一口气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愣是憋红了脸,“……我真的是,你是不是就怪我今天拖你后腿了?” “没有这个意思。” 林牧回答得一脸平静,但是杜弦快气炸了。 重点是在这里他话不敢大声说,所以表现不出自己的气势,结果就是看起来十分抓狂。 然而在这个时候,林静好忽然出声,她对杜弦说:“杜大哥,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两家的恩怨,还是由我们自己去吧。” “静好,你这是帮着他挤兑我啊。” 有些难以置信,杜弦瞪大了双眼,倒是没想到是林静好对他说的这种话。 也许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林牧终于重新开口。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外面,说道:“一起去。” 在角落里藏了一下段时间,等警笛声呼啸着远去后,他们三人才从躲着的角落出来。 但是还没走到大道上,就被林父的手下给堵了个正着。 他们还没走,也不会走。 林宇是意外碰见的话,林静好却是实打实从他们手中被林牧带走的。 没等对方开口,林牧一上去就问他们车在哪里,他们三个会和他们一起回去。 在途中,林牧要了一只手机,给秘书小姐打了个电话。 既然慕天磊做事这么绝,他自然没有再继续仁慈的说法。 于是他下了一道指令,让她今天就将信贷公司的事情结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最好死咬着慕氏不放。 秘书小姐自然知道林牧是什么意思,其实她一开始的工作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做的,所以答应起来特别干脆。 林静好其实是很紧张的,在车上,她一句话都没说,而是紧紧地和林牧十指相扣。 车子将他们拉到东城的法外之地,缓缓驶进势力范围的时候,林静好能感觉到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的车子。 但是她并不后悔,既然已经决定了以后的事情要共同面对,她就不会在这里退缩。 关于林牧和苏瑾的事情,林静好也一直都没有问。 因为已经不需要问,就冲着林牧舍身来救她,还逼迫他父亲的手下放了她爸爸的时候,她就明白他的心意。 还有什么,比这份心更加珍贵? 下车后,林牧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手,示意她退后和杜弦站一起。 林静好没有挣扎,很听话地站到杜弦身边。 前方,就在房子的正面,林父已经在等了。 这时,林静好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林牧一开始十分果决地不想让她一起过来。 这里都是林父的人,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如果谈崩,她是绝对别想再出去了。 可是,就像她自己所说的,有这次,可能还有下一次。 下一次来这里说不定就没有林牧陪在身边,所以两厢权衡之后,她倒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父亲。” 走到和自己的父亲大概还有三四米距离的时候,林牧停下了脚步,并示意杜弦和林静好也不要再上前,他们三人之间前后都隔了两米左右。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你还舍得回来,啊?” 林父显然十分不高兴,覃悦站在一边,脸色不太好看。 估计是试图说服林父无果,反被训了一顿。 覃悦一看林牧带回了一个女孩子,一下猜到是林静好。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不禁徒生好感,特别是林静好的眼睛,十分平静,有些紧张,但是没有恐惧。 “父亲,你想二次绑架静好。”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林牧敛容,平静的面容上罩下一片阴霾。 如果说,此前干预审计小组工作进度是因为想拿下慕氏,那么授意绑架林静好就完全是私人的意图。 尽管这也在林父的复仇规划里面,但是林牧无法容忍。 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 “对,你这么有意见吗?记者问答跑得没影,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猜测这是商业联姻吗?” “难道不是商业联姻吗?” “……牧儿,我允许你犯错,但是你最后能改,为父就不会再说什么。倘若你执迷不悟,哪怕是为了你死去的妈,我也不能让你一直错下去!” “敢问父亲,我做错什么?” 一步都不退让,林牧心中有气,但说出的话还是十分克制。 覃悦一直在给他使眼色,让他少说两句,然而林牧似乎打算在今天,让一切有个了结。 起码他和林静好的事情,需要有一个结果,否则继续拖下去,只会让矛盾越发升级。 “做错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敢问我!林静好是什么人?”说着林父便指着林静好,他阴鸷的视线仿佛数把利刃,可以隔空伤人,“她的爷爷和父亲,让我们家破人亡。而你,却被她所迷惑,这件事,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 侧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身后,林牧沉默了。 “牧儿,把她交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还是我的好儿子。” 父子俩针锋相对地互视着,谁也没有让谁。 林牧心里对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产生过怀疑。 可是他的绝对服从,并不是用来抹杀林静好的。 大风刮得喧嚣,就像可以在人身上剌出转瞬即愈的伤痕。 末了,林牧往后退了半步。 但是这半步,顷刻让林牧冷了脸。 “看来,你不愿意再当我的好儿子。十年的时间,你的血液混进了别人的东西。既然是坏孩子,就应该得到惩罚。” 说完,林父就缓缓抬起手,似乎是要做什么判决。 林静好一下就急了,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等等!” 第186章 放开那个女人 林静好的强出头,让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下。 林牧讶异地回头,林父的目光也投了过去,杜弦则苦着脸,因为林静好这个举动太突然,他拉都拉不住。 几步跨到林牧身边,林静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面向林父说道:“叔叔,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接受我称呼你的这个称谓。但是我还是会这么叫,因为这是基本的礼貌。” 不卑不亢地站着,林静好挺直腰板,丝毫没有畏缩地直视着林牧的父亲,继续说道:“对,林家是做了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情,但是现在林家也败了,和‘家破人亡’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一定要追究,要报仇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和你们之前,现在,以及以后会做的那样,让自己整个人生都浸淫在仇恨里面。天天想着,要如何将您,将林牧,以及相关的人置于死地?” 林静好一番慷慨陈词,却让林父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几乎咬碎牙一般,恶狠狠回林静好一句:“你林家也好意思复仇?你们是罪有应得!” “是吗?叔叔,可是对我来说并不是啊。也许当年你们家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静好大胆的猜想戳到痛楚,林父当下就发起飙来。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好啊,好报仇,我随时恭候!”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林父的怒斥中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但是林静好也毫不退让。 她微微一笑,稍稍侧头看了林牧一眼。 这时,林牧忽然主动伸出了手,那样子,仿佛是在邀请林静好一样。 有一瞬间,林静好差点哭出来。 林牧这个动作,毫无疑问是无声在对她说,无论她是什么立场,他都会和她站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林静好才缓缓将手伸出去,就在林父的面前,十指相扣。 覃悦虽然很钦佩两个小年轻的勇气,可是他们这个行为明显只会更加激怒林父。 杜弦则是全身都紧绷起来,因为他背后的毛开始竖起来,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万一等会儿形势真的收不住,他就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拼死保护林静好。 感受着林牧手上的脉动,林静好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林牧的心跳。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又深呼吸一次,才平静,但又坚定地对林牧的父亲说道:“我不会复仇,也没想着赎罪。我只希望,还活着的人,能好好地活着,像样地活着,以及靠自己的意志活着。”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能感觉到林牧稍微收了一下手上的力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让林牧靠自己的意志而活吗?” “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这句话你不该问我。” “牧儿,你的意志,告诉她,是什么。” 林父一下将矛头指向林牧,眯起了眼睛。 “……” 林牧没有立即回答,这个反应让林父更加不满,他顷刻发飙:“你说啊!告诉她,你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是什么!” “复仇。” 这时,林牧才呢喃一般挤出两个字。 他眼眸低垂,眼中一片混沌。 “说大声一点。” “复仇。” “再大声一点!” “复仇!” 反常地激动起来,林牧下意识抬起手。 然而就在快松开的时候,林静好赶紧将他的手再抓回去,紧紧抓住。 “呵。”林父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没忘记。” “……”林牧此时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也许是太想守护林静好,以至于让他严丝合缝的壁垒出现了缝隙。 “林牧,我在这里。”低声对林牧说了这么一句,林静好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因为这种样子的林牧,她是第一次见。 虽然表面上只是看到他有所动摇,但他的内心一定已经经历过一场浩劫一般的毁灭性挣扎。 “牧儿,放开那个女人,到为父这边来。” 说着,林父就对林牧伸出了手。 林牧微微一怔,因为在他的视野里,看见的并不是此时的父亲,而是以前那个,会和他一起做小实验,不管在外头碰见什么情况,回家总是一副轻松笑脸的男人。 “牧儿,过来。” 林父再一次的呼唤,让林牧的动摇更加明显。 但他还保持着理智,因为林静好握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她的温度。 “你要为了这个女人毁了所有吗!” “到底是谁毁了他!叔叔,林牧是一个有未来的人!” 有些看不下去林父对林牧的道德绑架,林静好愤然出声。 她跨出半步,稍微将林牧挡在自己的身后。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改变他的人生?”林父愠怒着,但语气充满嘲讽的意味。 “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可以改变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但是足够的压力,却能使人改变人生轨迹。但这种变化,是由内而外,自发的。” “……” 林静好此话一出,林父突然噤了声。 但他并不是被说服,而是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只见他蓦地后退一步,大手一挥,转身便朝里走去。 林牧猛地睁大眼睛,当先反应过来,立马将林静好就着紧扣的手掌甩到后面杜弦那里。 “退到车上,我断后。” 杜弦此时才从林静好和林父的巅峰对垒中回过神来:“我靠,这是撕破脸皮了吗?怎么不讲理啊!” “别废话!” 林牧说着就掏出别在腰间的枪,然而却在这时,覃悦喊了他一声。 “林牧!” 抬眸看人,林牧的眼神十分深邃,但是一声不吭。 覃悦一下就急了,因为旁边的人已经围了过来。 “林牧,不要搞成这样!我再去和老板说说!” “悦姐,他不会让静好离开这里的。” 一边回应,一边走到林静好和杜弦的前面,牵制着他父亲的手下。 林牧拿着枪,但其他人没有。 “我不想开枪,你们最好谁都不要妄动。” 直接说了这么一句,林牧的眼神十分冷冽。 他握着枪的手有些出汗,因为他不确定是否可以逃出这里。 他父亲这些手下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只要他们一齐围过来,即使他手上有枪也无济于事。 他可以放倒几个人,但是没办法放倒所有。 “喂喂喂,林牧,这情况不妙啊,你老爹手下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容易对付。” 拉着林静好,杜弦脑门上开始冒汗。 “保护好她。” “我知道啦!” 林静好不想拖后腿,如果真的冲突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想了想,她就开口对林牧说道:“林牧,要不你先回你父亲身边,不要激化矛盾。” “……” 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林牧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否决林静好的提议。 “想都不要想。” “小老板,我们也没办法,是老板的意思。” 围过来的雇佣兵们嘴上是挺客气,但一个个已经摩拳擦掌地靠了过来。 林牧在他们面前除了是“老板的儿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身份。 当这层光环被褪去时,对他们来说,就和老板平时指定的对象一样,不是不可以下手的人。 “……”握紧枪,他们三人现在离最近的车还有十米左右,然而这十米,仿佛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三人背靠背,林牧低声对杜弦说道:“我数到三,你就拉静好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上车就走,不用管我。” “我当然不管你了,现在我算是倒霉地被你俩给害了,你留下肯定没事,我和静好就不一定了。” 微微一笑,听到杜弦这么说,林牧微微松了半口气。 “三。” “林牧……” “二。” 杜弦沉下气,做好拔腿狂奔的准备。 “一。” “林牧!” 林静好在被杜弦拉走的一瞬间,大声呼唤了他一声。 林牧却头也不回,便开始往他们两边开枪。 他的枪法很准,每次都是打到对方手或者脚。 手枪的子弹有限,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时间可以替换弹匣。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二十发子弹的机会。 “哎哟我去!我躲,我躲,我闪!” 带着林静好上蹿下跳,杜弦撂倒了两个,但也被打伤了嘴角。 他没想到这些人的速度这么快,顷刻就包围了过来。 就在几乎只剩下最后一米的时候,在所有人的身后,突然对天响了三声枪响。 与此同时,林牧的手枪也没子弹了。 雇佣兵们停下动作,纷纷顺着林牧的眼光望过去,就看见他们的老板,黑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出来。 他看着林牧,不,应该说他看着林牧身后的林静好,举起了枪。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林牧随手就将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丢到一边。 而后,径直朝自己的父亲走了过去。 林静好想喊他,但是被杜弦制止了,他知道他有另外的打算。 林牧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父亲面前,或者说,他主动站到了枪口,抬手一扶,将枪抵在了额头。 “我替她再挡一枪。” “……” 林父咬着牙怒视着林牧,因为极度的愤怒,握着枪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覃悦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走火。 气氛一度僵持不下,林牧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闭眼的同时,头上的冰冷触感却消失了。 “你走,就当做我宫家,没有你这个孩子。” 冷淡地说完,林父便头也不回消失在门里。 林牧有些微的惊愕,他倒是没想到,他父亲会这么说。 其实,也相当于是某种让步。 这时,覃悦讪讪向他走了过来。 林牧看了她一眼,在转身的瞬间,轻轻叹了一口气:“悦姐,替我照顾他。” “唉,我自有分寸。” 第187章 我靠一会儿 “这么走,真的可以吗?” 坐在车上,经过有些颠簸的一段石子路,林静好在摇晃的时候下意识抓住坐在她身边的林牧,轻声问道。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林父势力的监控范围,现在正往杜弦之前为他们准备的房子去。 林静好的表情十分深重,因为她此时还记得,他们离开前林牧最后所做的那个动作。 今天的风十分喧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风声更加聒噪。 林牧看着自己父亲离去的方向,和覃悦交代了几句话,便向后退了半步。 他定定地看着开着一条缝的大门半晌,而后做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行为。 大风拂过,吹出一地尘沙。 林牧忽然屈膝,单脚稳稳跪到地上,而后,是另一条腿。 等沙尘风暴过去,林静好重新睁开眼睛,就看到林牧对着门内行了一个大礼。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仿佛是某种仪式,透着十分沉重的氛围。 林牧这么做,仿佛是在和自己的父亲,以及自己的过去说再见。 “嗯。”轻声回应林静好,林牧轻轻拍了拍她抱着自己的手,没有多说什么。 他既然选择了林静好,就不会再让自己的内心动摇。 然而林静好心里不好受,她有种是她逼得林牧不得不和他父亲决裂一样。 似乎是猜出林静好皱着的小脸上流露的是什么情绪,林牧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想不想,提前去花都?” 闻言,林静好一下松开林牧的手臂。 她很惊讶,当时刚知道林牧和苏瑾的婚讯时,她就想到林牧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 但现在林牧再提出来一次,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这证明,林牧确实在花都对她有安排。 不由心中一暖,林静好抿了抿嘴,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还有一个礼拜就考试,高考结束后,我们就去吧。” “好。” “喂喂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抛弃我自己去二人世界啊?” 杜弦忽然插了一句,林静好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却被林牧抢了先。 “对。” “不行!我也要去!” 杜弦一下就抗议,还一副势必要跟到花都的势头。 林静好眨了眨眼睛,问他:“你走得开吗?” “……” 一句话,杜弦瞬间就噤了声,一脸苦闷。 “我就不能跑到花都开酒吧吗?” 嘟囔一句,但是他说得很小声,所以林牧和林静好都没听到。 东城慕氏办公大楼,此时人声嘈杂,一楼的员工有些惊慌地为长驱直入的一组人让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终于有个管事的出来制止,但是他话音刚落,对方就直接向他出示了搜查证。 “我们在执行公务。” “董事长,董事长,大事不好了!” 慌忙从公司赶到慕家的一位董事,直接破门而入,闯进慕天磊的书房。 此时慕天磊还心情甚好地在泡茶,因为按照他之前的计划,林牧应该已经解决了信贷公司的麻烦,林静好也应该快命赴黄泉了。 然而这位董事突然的到来,瞬间让他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放下茶杯,慕天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大事不好了,董事长!审计部门查上门来了,现在已经在公司了!” “什么?!” 当天,慕氏就被审计部门正式立案调查非法收入以及相关违法行为,慕天磊的算盘全数落空,慕寒则被慕天磊紧急送往他处,以规避责任。 重新回到住处,杜弦很识趣地离开,只留下林牧和林静好两个人。 该怎么说呢,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林牧在和他父亲手下对峙的时候,似乎手上受了点伤,一进门就找出了药箱。 林静好当然不能傻呆呆地站着,赶紧上前帮忙。 “伤到哪里了?” 紧张地询问,她可没忘林牧还是个伤患。 林牧没说话,但是他脸色有些发白。 估计之前一直都是在强撑,一天一夜的精神折磨再加上超越他此时身体所可以承受的运动强度,已经使他的身体彻底透支。 “我看看你手臂上绷带。” 让林牧坐好,林静好小心地挽起他的袖子,这时才发现层层缠绕的绷带上,已经一片殷红。 见状,林静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她立马对林牧说:“我们马上去医院!”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林牧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因为太突然,林静好顷刻失去平衡,直接跌在林牧身上。 但她还心心念念林牧身上的伤,刚止住身形就想爬起来,然而却被林牧重新按了回去。 “林牧?” 几乎就是直接坐在林牧的大腿上,还是以最让人羞耻的姿势,林静好瞬间就红了脸。 林牧没说话,他轻轻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林静好肩膀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她耳边呢喃一般说道:“我靠一会儿。” “……” 林牧此言一出,林静好便浑身僵住一动不敢动。 虽然此时的氛围刚刚好,但林静好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要保持理智,林牧现在最需要的是治疗。 被林牧呼出的气弄得脖子很痒,林静好有些不耐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与此同时,听到林牧在她耳旁轻笑了一声。 立马汗毛竖起,林静好急着要掩饰自己对林牧的行为有反应,眼神闪烁着说道:“我只是想调整一个舒适的坐姿。” 可是话一出口,林静好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这么说,完全就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主动诱惑。 这时,林牧忽然抬起双手轻柔但又坚定地握住林静好的两只手臂。 他缓缓闭上眼睛,还是枕在林静好的颈窝上,嘴角微扬:“我只是有点累。” “哦,哦……” 尽管林牧这么说,林静好的心跳还是像脱缰的野马,越来越不受控制。 “心跳,好快。” “你,你贴这么近,又这么热!当然快啦!” 林静好又是一句话就被林牧撩炸毛,可是林牧总是有办法快速顺她的毛。 呼吸开始变得深长,林牧幽幽说道:“我说的,是我的心跳。” 微微睁大眼睛,林静好心口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无声笑了笑,她缓缓地松了口气,双手环住林牧的背部,回抱着他。 此时天幕慢慢地暗了下来,晚风微凉,没开灯的室内十分清幽。 林静好感觉到林牧的身体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变软,耳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沉,心里咯噔一声,林牧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林牧。” 没回应。 “林牧?” “……看来还真的睡着了。” 默默叹了口气,林静好小心地从林牧身上下来。 他睡得很沉,应该是身心俱疲,再加上伤口裂了,现在忽然放松下来,所以很快陷入昏睡。 因为拖不动林牧,所以林静好只能让他先睡沙发里。 幸好之前偷偷留了林牧主治医生的电话,她赶紧打了一个,询问对方要如何处理伤口。 林牧不去医院,林静好不会趁他睡着硬拉着他去,况且现在只是伤口裂开,其他没什么毛病,所以林静好就自己上。 她帮林牧慢慢剪开绷带,然后在医生的指导下,成功处理好了林牧手臂上的裂伤。 接着又端来水,简单地帮林牧擦了擦身子,抱来被子为他盖上后才自己进浴室。 等所有衣服都脱光后,林静好才发现自己肩膀和背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难怪一直觉得碰到有点疼,估计是在礁石坑那里给摔的。 “这个位置,你自己擦不到。” 这时,好久没音讯的声音忽然出现,但是它的声音听起来很此前有很大的不同。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音量和语调都弱了许多。 “你怎么了,听起来好像状态不是很好。” 轻声一笑,声音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道:“等考完试,你和林牧一起去花都也好,换一个地方,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说得好走了一样?” 声音的语气怪怪的,让林静好听着不是很习惯。 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对后辈的善意建言。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不是啦,我没有这个意思。”笑着对镜子里的自己说着,林静好碰了一下淤青的地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却在这个时候,声音冷不丁说了一句:“其实,我现在也可以走了。” “什么?” 一下愣住,林静好眨了几下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林静好的沉默让声音继续说下去,它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正在变弱,看到未来画面的频率也比不上之前。想了很久,应该是因为你越来越能主动地去改写自己的人生。而且,你自己也具备了看到未来的能力。” “我也能看到?” 这些林静好是直接懵逼了:“我什么时候看到了?” “在码头那里,你不是看到血泊吗?” “……”经声音提醒,林静好此时才回想起来。 那时她半昏迷半清醒,确实看到了那个骇人的画面。 “你说那是预示未来的画面?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结局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不是没做,而是提前做了。因为你让慕寒的手下产生了怜惜之心,他们告诉你将对林牧使的阴谋,你才会将人引回去。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撞见警察的,只会是林牧他们和老爸他们。” “你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 可是,能看见未来,对林静好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之所以能看到,大概原因和声音一样。 因为那是需要改变的未来,所以才会被提前窥见。 谁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看到的是什么,而又有谁,会在她窥视的视野中遭殃。 第188章 忧心忡忡 “老板,苏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了。” 接连过去了几天,林牧再也没有回来,林父也没有提及他,仿佛根本没发生过那天的冲突,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父子关系需要纠结对方有没有背叛一般。 转身敛容,林父沉着脸色。 沉默半天,才开口说道:“取消婚约,赔偿相关费用,你去谈。” 对覃悦淡漠地说完这句话,林父便闭上眼睛假寐。 林牧的离去,虽然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对他的冲击力有多大,覃悦清楚得很。 “是,老板。” 东城最豪华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被人连续包下一个月。 但现在半个月不到,房客却已经在收拾行装。 “你就这么走了?” 苏瑾一脸不高兴,嘟着嘴。 廖明承一边往行李箱里丢东西一边笑着说:“家里的大老爷有令,我不得不从,而且你家那位不是跟人跑了吗?没有婚宴,我还继续赖着干嘛?” “……你就知道戳我痛处!” 闻言,廖明承挑了挑眉:“强扭的光不甜,我早和你说过。” “……”苏瑾不说话了,在新闻发布会后第二天,她去林父那边找过林牧。 当然,根本找不到人。 慕家的事一出,一些“局中人”很快就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些信息变成碎片,分时段飘进了苏瑾的耳朵里。 她一开始不相信,但从林父那边验证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这个婚,结不成了。 苏家和林家的合作自然也泡汤,不过廖明承介绍的那笔买卖倒是一点不受影响。 “在东城没什么意思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找你干嘛?” 苏瑾不太待见廖明承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明明他很明白,她对林牧是什么心思。 廖明承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笑容,将行李箱拉上拉链竖起来后,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眸便对苏瑾笑着说了一句。 “老头叫我去花都。” “滴,滴,滴……” 白茫茫的空间,穿着白衣服的人,苍白的世界仿佛能吞噬这世间的一切,不管是善,亦或是恶。 杜弦从探视窗处看了一眼里面的林牧,默默叹了口气,回头对林静好轻声说道:“幸好发现得早,不过林牧也是太爱逞能了,这种身体状况都打算火拼。” “……”林静好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 那天,林牧回去后不久便睡着,可是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怎么叫都叫不醒。 刚好杜弦拎了一大袋的食材过来,检查了一下林牧的情况后,就赶紧送医院。 他一连昏睡了好几天,现在医生正在里面给林牧做身体检查。 “静好,也别太担心了,专家都在这儿。”杜弦自信满满地对林静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不过如果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默默点了点头,林静好没说话,而是透过玻璃看着里面。 上次林牧醒来的时候,她在他身边,这次也一定会守着。 然而,杜弦却突然扳过她的肩膀非常认真地对林静好说道:“静好,这里有我呢,这几天,你就先去忙学校的事情吧。” 提到学校,还有四天就高考了。对林静好来说,只要文化课成绩达标就可以,很轻松。 但即便如此,还是应该稍作准备以保证万无一失。 在林牧还在住院的情况下,杜弦自觉地充当起大家长的角色,俨然就是林静好的大哥。 微微一愣,林静好似乎此时才记起这件事情。 “啊,要考试了。” “……真的假的,你现在才意识到?” 表情有些尴尬,林静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像是在进行特别沉重的思考。 半晌,她抬起头就对杜弦笃定地说道:“我提前一天做准备吧,这几天,我想陪在他身边。” “没问题吗?” 虽然并不是怀疑林静好的能力,但杜弦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生怕林静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岔子。 “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好吧。” 叹了口气,杜弦知道无法改变林静好的意志。 这时,病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静好和杜弦都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上前询问林牧的最新状况。 “医生,怎么样?” 面对杜弦的问题,医生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对他们两个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去办公室谈。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这个举动让林静好莫名心慌。 一般来说,有不好的消息,才会是这种表现吧? “医生,林牧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闻言,医生皱了眉头,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片子,从里面抽了两张出来挂在面板上,他这个举动让林静好和杜弦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严肃。 “林先生之所以陷入深度睡眠,是因为他脑血管中的血点集中扩散后造成了局部的拥堵,有组织缺氧的迹象。” 听到医生这么说,杜弦的脸色瞬间白了白,他皱眉瞄了一眼林静好才继续问道:“需要手术吗?” “我的建议是立即手术,在造成更大的脑部创伤前,进行修复。” “……”眼睫微微一颤,林静好几乎可以猜到医生下一句会说什么,“但是有相当的危险是吗?” “没错。”轻叹一口气,医生很惋惜地说道,“此前我已经建议过林先生尽快做手术,但是他执意要用药物控制。其实用药物控制虽然周期长,但不是没有自我痊愈的可能,只是不确定性太大了。” “我明白了,医生,请让我们考虑一下。”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握起了拳头。 “好吧,但是我希望你们尽管做出选择,拖一天多一分危险。” 回到病房门前,林静好伸手想开门进去,却在抬到半空中的时候,停住了。 她在发抖,在害怕。 杜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一沉,便伸手帮她把门打开。 但是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而是对林静好说道:“你进去吧,问问林牧的意见。” 杜弦是故意这么说的,林牧自然是无法给出回应,但是林静好却可以做出决定。 这件事情,现在不可能去拜托林父,虽然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通知他一声。 可是林牧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和林父脱离了关系。 所以现在的决策压力,可以说都在林静好身上。 站在门口,林静好望着躺在里面的林牧,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迈开步伐,仿佛走的每一步,都带着和林牧在一起的沉甸甸的记忆。 林静好进门后,杜弦很体贴地关上门,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条件反射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咬在嘴上,打火机第一下没擦出火的时候,才猛地意识到,这里是医院,是禁烟区。 默默地将嘴上的烟取下,杜弦轻轻叹了口气。 “老天爷,还真的很喜欢戏剧呢。” 站在林牧的病床边,林静好低头看着他。 他的脸色并不苍白,而是显出健康人的肤色,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睡着,只是睡得沉了一些。 轻轻握住林牧的手,林静好百感交集。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看到在花都自由自在生活的画面,林牧却在这个节点,必须接受生死考验。 而这个考验,将经由她的手给出。 “为什么我们就无法平平淡淡地在一起呢?” 喃喃说着,林静好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林牧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林牧。” 俯身看着林牧,他颈间滑出的银色小舞鞋若隐若现。 “我知道你之前不想做手术,是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地躺在这里接受治疗。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们已经跳出那个圈子,马上要迎接新生活。” 说到这里,林静好停顿了一下,轻轻地摩挲着林牧的手背才继续说道:“林牧,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很快地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花都,永远都不要回来。” “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林静好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做出了判断。 林牧这种情况,非做手术不可。 医生给出的手术成功概率是对半开,对林牧这种病患来说,已经算是很高。 正因为明白,所以林静好此时才更加痛苦。 因为同时明白的,还有那百分五十的致死性。 可是,这只是一个通往地狱方式的选择。 是慢一些,还是快一些。 而只有在快一些的这个选项中,才存在着生的希望。 “我们好像都没承诺过对方什么。”沉默了半天,林静好吸了吸鼻子再次出声,眼眶微红中落寞地笑了笑,“那么现在,我单方面给你承诺,如果你再也醒不过来,我会来陪你。” “滴,滴,滴。” 林静好没注意到,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林牧的心电图波动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总共和林牧呆了两个多小时,将心里的话,曾经说过的,和不曾说过的,统统都说出来。 从病房出去,林静好就找了医生,说出了她的决定,手术定在林静好考试的那一天。 晚间,独自从医院出来,林静好刚要拦车,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光影明灭间,那双眸子闪着幽光。 第189章 段位不够别硬凑 “爸。” 喊了人,林静好有些羞愧。 因为状况百出,当时从警察的包围圈中四散逃开的人里,也包括林宇这件事情,林静好后知后觉。 虽然在看到林宇平安无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但是这种事后的担心,让她无地自容。 林宇没有看出林静好心里的这种小九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有些讶异林宇会这么问,林静好不禁猜测她爸爸特意来这里,是不是来询问林牧情况的。 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老爹,林静好顿了顿才回道:“医生说,必须做手术。” “手术,谁签名?” 林宇微微皱眉,似乎一开始就将林父的可能性排除了一样。 林静好老实地指了指自己:“你女儿我。” 闻言,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我来吧,你还不能签。” 这下林静好是真的愣住了,林宇这么说简直就像还当林牧是家人一般。 微微张大嘴巴,林静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林宇倒是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还强调了一句:“你所签具的,不具备完全法律效力。” 然而林静好在意的不是这个,她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爸,怎么突然对林牧这么好了?” 出了这么多事,林静好一直以为林宇已经将林牧视为仇敌一方。 所以林宇突然来到这里,突然这么和她说,林静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她心中留有一丝窃喜,仿佛林宇对林牧的这种改观,决定着什么很重要的因素。 “他那天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仅此而已。” 忍不住憋笑了一下,林静好突然幽幽对林宇说道:“爸,有时候你也挺不诚实的。” “什么?” “没什么,爸,你要上去看看他吗?” 脸上挂着笑容,林静好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林宇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但最后他并没有答应上去看林牧,只是让林静好在做手术前记得提醒他到医院签字。 “老林,不动手吗?” 在车子里等林宇的,是那个鱼塘的塘主。 他看林宇的时候,眼里带着很耐人寻味的颜色。 “一个脱离了老子的小子,不足为惧。” “哈,你就这么肯定,不是宫检察长设的一个局?” 塘主如此一说,林宇沉默了。 他微微垂首,倒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性。 林牧那么听他父亲的话,不管是如何离谱,或者说阴毒的计划,都会配合他吧? 可是,以林宇对林牧人格的了解,又觉得不太可能。 起码,在对待林静好的问题上,他看到了林牧有所作为。 “是亦或者不是,我们睁大眼瞧瞧不就能知道。” “哈哈,老林你还是一样,总喜欢把人往好处想。不过这一次,我的线人可给了一个十分可靠的信息。” 闻言,林宇沉了沉眸色,现在,是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林静好本来打算考试前一天再去学校的,不过她的班主任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学校参加最后三天的集中考前辅导。 因为有杜弦看着,林静好其实并不担心。 最后她还是返校了,而在返校的当天,她就被教导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林静好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被喊到这间办公室,似乎每次都没好事。 她在进门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敲了两下,得到里面人的回应,才开门走进去。 “终于见到你了,如果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考试都能忘了?” 教导主任的语气意外不尖锐,他看了一眼林静好,而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封邮件,放到桌子上。 林静好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教导主任没有对她说狠话,就不太习惯一样。 “老师,我怎么会忘呢,虽然没来学校,我有复习的。” “行啦行啦,过来看看,这是那家著名的国际舞蹈学院给你寄的邀请函。” “邀请函?” 林静好有些懵,走到办公桌前面,接过了教导主任递过来的邮件。 还没拆,看邮戳的日期,今天才到的。 林静好狐疑地看了一眼教导主任,而后才借了把小刀小心地拆开。 这封邮件的抬头写的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舞蹈学院,这所学校林静好是知道的,在世界范围内都十分出名。 正因为知道它在世界舞坛中的地位,林静好打开的动作都带了点庄严的味道。 国际邮件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用英语写着大大的邀请函几个单词。 只看了最开头的几行,林静好就知道为什么教导主任对她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邀请交换,这对林静好来说,不止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更是一份殊荣。 试问有几个学舞蹈的学生能在崭露头角之前,就得到这种机会。 惊讶是有的,整封信看完,林静好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即将去就读的那所艺术大学给她的机会,让她做交流生,为期两年。 “这是一件大喜事,不过你不要得意忘形,大后天的考试,也要好好准备才行。” “我明白,老师。” 教导主任说这个消息会在明天就上学校的布告栏,会好好称赞她一番。 其实这些事情,对林静好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所在意的,是如果作为交换生,她就必须去巴黎两年。 也就是说,必须离开林牧两年。 可是这个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的。 她可能刚好运势当头,才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想得越多,林静好开始有些动摇。 如果答应交换,她的人生肯定可以登上一个更加不同,而且更高的阶段。 然而,林静好此时却并不怎么高兴。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静好在学校听了课,其实现在已经不讲题,也不总结了,更多的是考前状态的调试。 在大礼堂里,林静好遇到了俞佳。 对方看见她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是怨毒的眼神。 林静好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恶意相向,不过俞佳此时的段位,对她来说已经不痛不痒。 甚至于她林静好的存在,就是对她俞佳的一种赤裸裸的震慑和藐视。 其实慕寒在离开东城的时候,有找过俞佳。 林静好的事情,一开始他有些恨慕天磊自作主张,可是当真闹到慕氏危机的时候,他对林静好最后的那点感情也没了。 他找俞佳,仅仅只是某种程度上的泄愤以及泄欲,事实上,俞佳在他心中的定位,也一直是这样。 看到林静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学校,俞佳心里很不舒服。 从她第一次给林静好下绊子开始,俞佳就看不得林静好过得好。 她什么都有,很多东西仿佛得来全不费功夫。 已经有过人的头脑,却还有舞蹈上的天赋,重点是长得好看,家里还有钱。 俞佳只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全世界的好处,都要在林静好一个人身上集中,而她每次都需要拼尽全力,才有人多看她一眼。 不管是一直以来参加的比赛,学校里,甚至连她疯狂着迷的人,都是喜欢的林静好。 不过有一点,俞佳心理还是有安慰的。 那就是慕寒的身体,是属于她的,或者说,她的身体,是属于慕寒的。 她了解林静好孤傲的个性,慕寒肯定是因为没有得手,所以才频繁地来她这边。 即使只有体温上面的交换,但是对俞佳来说,这是她唯一可以睥睨林静好的事情。 可是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林静好和慕寒之间似乎已经正式宣告了结束,尽管根本没有人出来下一个确切的定义。 林静好是以最终成绩第一的姿态进入和她同一家的艺术大学的,其实俞佳知道自己和林静好之间的差距。 只是她越明白,就越想挣扎,而越想挣扎,却只会越痛苦。 重点是,她的这些痛苦,林静好根本感觉不到。 这让俞佳十分沮丧,但是她不能就此作罢。 林静好让慕寒被迫离境,那么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未来她们还将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转业里继续呆四年,比现在的距离更近。俞佳简直有些按捺不住,分分钟想开始“愉快”的大学生活。 在散会的时候,俞佳喊住了林静好。 林静好本来想即刻回医院找杜弦商量一下巴黎舞蹈学院的事情,不过既然俞佳好像有话和她谈,她就勉为其难给她几分钟。 回过身,林静好优雅的脖颈微扬,平静地看着俞佳:“有事吗?” “……”恨恨地盯着林静好几秒,俞佳沉敛心神,“慕寒被你逼到国外了,你知道吗?” 眼睫轻颤,林静好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甚至慕氏惊变她也不知道。 这几天她哪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情,光照顾林牧就已经让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被我逼?” 林静好显然有些转不过弯来,脑中所接收到的信息过少,所以她此时脸上的茫然是真实的。 但是俞佳并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林静好是在装傻。 “别装傻了,所有的事情,慕寒都和我说了。你既然心里只有林牧,为什么还要脚踏两条船?拜托你不要这么犯贱,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 被莫名其妙骂了一脸,林静好可不是省油的灯。 瞬间变了脸色,她微微眯起眼睛,不打算再和无理取闹的俞佳继续这个话题。 她冷声说了一句:“如果太无聊的话,去好好复习准备考试不是更好?” “你……”被林静好这句话气得够呛,俞佳最受不了的,就是林静好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然而林静好不准备等她把话说完,她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开。 对林静好来说,她的高中生涯,种种的恩怨,已经落幕了。 第190章 小牧,你得负责了 终于到林牧做手术这天,也是林静好高考的日子。 交换生的事情,林静好还没有做决定,她特意留着,是想给自己一个信心。 她坚信可以等到林牧醒来,她想等到那个时候再和他好好合计。 林牧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林静好已经在考场,她是直接从医院出发的。 最终的签字,由林宇来负责。 林静好在走之前,亲吻了一下林牧的额头。 今天,他们两个都会各自踏上自己的征程。 “医生,仪器已经全部接好,可以开始了。” “好,准备麻醉。” “本考点的考生请注意,封锁线已经开启,请保持秩序进入考场。”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林静好闭着眼睛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等着。 仿佛耳边能听到手术室里心电图的跳动,林静好其实担心得不得了。 但担心到极致,却意外的没有不安。 心在不断地往下沉,沉得很快,也很深。 不过她自己很清楚,自己此时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杜弦站在手术室门外,他根本坐不住。 这个手术可能需要做很长的时间,谁也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像除了祈祷,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做。 林宇则是签完字,看着林牧被推进去后便默默离开。 因为他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医院外面有一辆车停着等他,林宇上车后,便朝机场的方向开去。 有个人,正在等他,而新林氏的工商备案,已经提交到有关部门。 “老板,今天是签合同的日子。” 覃悦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两天一直坐在大露台的林父,林牧住院的事情,他知道。 自然也知道今天他要做手术,但是他没有出面,因为林牧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没有干预,没有让人直接将林牧带走,并不是因为他想通了,而是因为他心里有另外的想法。 如果一个方法不行,那就在此基础上去想另一个,这就是林父行事的宗旨。 既然林牧离不开林静好,那么他索性就顺着这条线,来继续接下去的布局。 “准备出发。” “老板,车已备好。” 这一次的行动,不能说没有收获。 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慕氏已经再难有起色,慕天磊此时正面临着巨额不法来源的控告,牢是坐定了。 在路上,林父询问了廖明承的情况,得知他已经飞回去的时候,冷笑一声。 廖家的大家长算盘打得很精,慕氏败落后,他就主动想收起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几天,找个人,弄体面点,去会会廖家的老狐狸。” “是,老板。那……我去?” 覃悦一直都在外充当着这种角色,她是拥有各种身份的神秘女人,有时是政治家,有时是成功的商人,有时是海归的精英。 她总是能出色地完成林牧所委派的任务,无论是用什么手段。 “你暂时先留在我身边,派其他人。” 听到林父这么说,覃悦有些吃惊。 因为此时的林父给她一种很孤寂的感觉,他似乎是因为林牧的离开,才把她留下。 “明白,我会去安排。” “咔哒,咔哒,咔哒。” 秒针在钟面上一下一下地走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第一个早上的考试,还有一个半小时便结束,林静好的卷子已经快做完,就等着提前半小时交卷,能赶紧赶回林牧的身边。 在做题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和林牧的那些过往。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到林牧家里的情形,林牧对她冷漠得还不如一个房客。 当时是一天就和林牧见上一面,或者几天都见不上面。 在声音出现之前,林静好还觉得看不到林牧是一件好事。 起码不会觉得尴尬,或者看他的冷脸。 她从来没想到,她和林牧可以走到今天,变成这种关系。 也许冥冥之中,一直有什么在命运背后推动着。 声音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 也许是上天真的给她林静好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让她喜欢上这个值得去爱的男人。 从一开始的考试作弊风波,到皇家舞蹈学院的保驾护航,再到林氏覆灭后的疏离,订婚仪式上的冲突,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段平静安稳的日子,再到矛盾的升级,而在这些错综复杂的线中,林静好确定了自己的未来,也认定了林牧这个人。 这次的事件,仿佛是在为所有的事情做一个终结。 林牧为了她背弃林父这件事情,给林静好的触动很大。 既然林牧做出了这种努力,那么林静好也不会甘于落后。 她也要做出自己的努力,给出态度。 现在,也该换成她为林牧挡风遮雨,尽管她还没有这种能力。 但如果林牧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她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做完卷子,林静好坐立不安地等了半个小时,分针刚指向可以交卷的那个数字,林静好就毫不犹豫地举了手。 “医生,血压降低,心跳160!” 手术进行不到一半,护士就发现了林牧状态的异常。 一时间,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给药,增压准备!” “是!” 医生的额头不断冒出细汗,旁边的护士不断在给他擦着。 手术室里的氛围十分紧张,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可就在如此不能有一丝闪失的情况下,室内忽然哐啷一声,一个护士太过紧张,竟将放药的推车撞倒在地。 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玻璃,那些本来应该注射到林牧体内的药物在地上缓缓逶迤开。 那名护士一下煞白了脸,几乎快哭出来,连声说着对不起。 还好医生比较镇定,他让护士迅速联系药房,以最快的速度配药过来,然后用止血钳,先给林牧做紧急处理。 “医生,血压还在降!” “可恶!” …… 风拂过刚长成来的嫩草地,成对的粉蝶翩跹起舞。 林牧站在小花园的入口,看着里面坐着母子三人。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能认出来,那个吃着松饼的男孩,就是少年时期的他。 旁边,坐着他慈爱的母亲,和非常喜欢逗他玩儿的姐姐。 林牧和他姐姐,相差了七岁,说是姐姐,其实时常代替了母亲的位置。 鼻尖嗅着春季的花香,那个时候的阳光洒在身上,都特别地温柔。 “妈,今天要给你一个小惊喜。” 姐姐笑着给身体一向不太好的林母剥好一颗葡萄,笑嘻嘻地说着。 “是吗?那太好了。” 脸上的笑容十分温和,林母看着的,却是林牧:“小羽啊,你弟弟再过几天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你一会儿帮他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知道啦,妈,放心吧,小牧又不是小孩子。” 少年林牧吃完松饼,瞄了一眼自己的老姐,一脸无语。 林牧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是在自己的记忆中,还是在身体极度衰弱时,出现的幻觉。 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脚步声。 回头一看,一个女人手上抱着什么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瞪大了眼睛,林牧下意识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是透明的,虽然转瞬又变回正常的颜色。 林牧立刻意识到,对于这个里世界,他的存在和一个幻影没有任何区别。 “你来啦!” “伯母,我带小静好来了。” 听到林静好的名字,林牧瞬即抬头。 一看,是年轻时候的席慕蓉。 视线再往下,还包在襁褓中熟睡着的婴儿期林静好便进入他的视线。 心下一动,林牧的双腿自己动了起来。 站到圆桌旁,他低头看着五官还挤在一起没张开的林静好,心里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没错,这就是他和林静好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看着少年期的自己,好奇地望着母亲怀中的小婴儿,还伸出手去逗了逗睡得很沉的林静好。 棉花一般的小手握着拳,小林牧试探性地碰了碰,而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肉呼呼的手。 就在这时,林静好条件反射地张开小小的手掌,一下握住小林牧的手指。 “哈,看来静好很喜欢小牧呢。” 席慕蓉笑着说了一句,林姐姐赶紧插了一句:“小牧,你得负责了。” “什么啊。” 脸上微红,小林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着小静好的眼睛亮亮的。 看见这一幕,林牧不由无声地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他从很久以前,就很喜欢林静好了。 “医生,血压开始回升了,三十,三十五,四十!” 经过半个小时紧张的急救,终于将已经半条腿踏进冥界的林牧拽了回来,医生的手术服都湿了。 “很好,顺序给药,继续手术。” “是!” “哒哒哒!” 赶到医院,刚下车林静好就扔下一张钞票撒开腿往里跑。 到手术室外的走廊时,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林静好慢下了脚步。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向杜弦走去。 杜弦在看到林静好的时候,很意外,立马低头看了一下表。 “你提前出来了?” “嗯。” 气喘吁吁,林静好望向手术室的门,仿佛能穿越这道屏障直看到里面一般。 “林牧,我来了。” 第191章 小叔叔怼小弦弦:我们是不可能的 林牧的手术,总共进行了八个多小时。 不管是在做手术的人,还是在门外等候的人,都被榨掉了几乎全部的精力。 所幸的是,手术很成功。 医生大汗淋漓地走出来,长舒一口气。 他也是累得够呛,摘掉眼镜都感觉会分分钟倒下。 “再观察几天,没有出现不良反应的话,就应该没事了。” 不住地感谢医生,林静好和杜弦两人看着被推出来,正熟睡中的林牧,差点哭出声。 这几个小时,实在是太难熬了,从白天,到黑夜。 杜弦赶紧去给林静好买点吃的,之前紧张的等待,谁都忘了需要吃饭这件事情。 跟着推车送林牧进重症监护室,林静好静静地在旁边等待医生护士将林牧安置好。 他的双眼紧闭着,但是心电图和各项指数都在逐渐趋近正常。 医生又给林牧做了一遍身体检查,在离开时,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林静好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得动道。 总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机器运转的声音,稳定而清脆,昭示着林牧的生命力,正一点一点地回到他体内。 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林静好只是望着病床上的人,无声落泪。 尽管没有失去,但却有复得的感觉。 看着林牧平稳地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重新焕回了色彩和声音。 这种感觉,也许别人根本无法理解。 但是对她来说,这个时刻,就是全新的开始。 林牧的修复期很长,手术成功不代表即刻回醒。 直到林静好放榜的那一天,林牧才从漫长的睡眠中苏醒过来。 不过当时林静好并没有在他身边,而是去学校做完最后的手续。 至于巴黎舞蹈学院给她寄的那封邀请函,林静好在林牧手术成功的那天就礼貌地回绝了。 为此,艺术大学的老师还专程给她打了电话,问明缘由。 林静好笑了笑,只是平静地说道:“我觉得我现在的资格还不够,我想等自己变得更加完美后,才踏入更高的平台。” “哈。”听林静好这么说,负责对外接洽事务的这位老师笑了,“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吧?” “……”闻言,林静好垂眸,而后走到客厅的阳台外面,夜风迎面扑来的时候,带着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对,我有不能离开的人。” …… “睡这么久,舒不舒服啊?” 见着林牧醒来,杜弦一颗压抑了数天的心终于是完全活了过来。 林牧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缓缓扫视了室内一圈,没看到林静好。 大概是看出林牧眼神里的意思,杜弦撇撇嘴说道:“你这小子,刚醒来就见色轻友,静好今天到学校去转档案,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 “……我,睡了多久?” 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林牧只记得一部分,长久的昏睡让他的意识和现实世界有些脱轨。 如果林静好都可以去转档案的话,那他至少已经睡了不下两个星期。 “你啊,今天不算,十四天。” “……” 林牧沉默,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有点太大了。 “我啊,是当牛做马啊,天天在这服侍你,现在你醒了,总得给我一点好处吧?” 杜弦三句离不开不正经,林牧才刚恢复意识,他就盘算着坑他点好处。 不过林牧一点不介意,他的嗓子有些喑哑,但是说出的话,并不是全无中气:“你想要什么?” “你只要带我去花都就行。” “你可以自己去。”听到这个要求,林牧有些无语。 然而杜弦却觉得自己提出的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他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自己去,和你带我去,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我自己去,好像我离不开你一样,但是你带我去,就是你离不开我。” “……” 林牧意味深长地盯着杜弦,良久,他出声说了一句:“我们不可能的。” “啥?” 一时没明白过来林牧的意思,杜弦的反射弧溜达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 敢情林牧以为他在深情表白呢,杜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这么劳神伤财,你竟然消遣我!” 急急地往医院赶,林静好下车就想往里狂奔。 事实上,这几天她已经被警告了好几次,不能在医院里跑,万一撞到人就不好了。 林静好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她急啊,而且她也有自信不会撞到病人。 然而这次她却失算了,结结实实地在住院部一楼撞到了人,自己给跌坐了回去。 “哎哟!” “你没事吧?” 对方先出声,林静好赶进从地上爬起来,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哈,没多大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林静好的错觉,听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 不禁抬头一看,还真的是个熟人。 “静好!”对方也一下认出她来,热情地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托尼?” 有些意外在,林静好还以为是他本人怎么了,可是他明明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我啊,我在这里专程等你的。” “等我?”这下就更意外了,林静好指了指自己,仿佛是要确定一般。 托尼满心欢喜地点头,对于林静好的这一撞,一点不觉得冒失,反而觉得是命运的安排。 “托尼,我马上要去花都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青睐,但我还是得对你说抱歉,我不会加入。” 以为托尼还是要来说服她关于上次那个资助性质的舞蹈机构的事情,林静好当先开口回绝。 闻言,托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林静好会这么说,他一点不意外,只不过他今天来,有别的目的。 “那件事啊,可以先放一放,我来,是给你送入场券的。” 说着,托尼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印刷十分精美的方形卡纸。 狐疑地接过,林静好前后翻了翻,这张纸上所写的全是英文字母,抬头写着什么亚洲赛区总决赛字样。 “这是……” “这是之前你主动放弃的那场比赛的亚洲赛区总决赛,虽然很遗憾不能看到你复出,但是给我个面子,作为表演嘉宾参与最后一天的表演赛总可以吧?” 托尼十分真诚地看着林静好,看得她都不好意思拒绝。 见林静好脸上有些犹豫,托尼赶紧趁热打铁:“我是看你已经毕业放长假才敢来打扰的,静好,怎么样,就当做毕业旅行,费用我全包。” 其实,林静好是有些心动的,光是表演赛三个字,就让她蠢蠢欲动了。 然而,这件事情,她肯定不能单方面做决定。 想了想,林静好就对托尼说道:“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吧。” “行!随时等你的电话!” 目送托尼走远,林静好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邀请函,地点是吉隆坡,时间是两个礼拜后。 将邀请函收入囊中,林静好是有在认真考虑这个邀请的。 如果说交换生是因为需要离开林牧,而让她坚定否决的话,那这个邀请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仿佛就是对她之前人生遗憾的某种补偿,林静好差一点就当场答应。 走到病房门前,林静好深吸一口气,刚要开门,就听到里面有对话的声音。 眼睫猛地一颤,当下她没有打招呼便直接开门进去。 心脏狂跳起来,用闯进门三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林静好立在门口,抬头,便对上一双平静的眸子。 时间顷刻凝固,林静好大脑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 林牧醒了。 林牧醒了! 高兴得说不出话,又有一种非常想哭的冲动。 林静好矛盾着,直到林牧向她伸出手。 微微一怔,林静好顿了顿,才匆匆走过去。 她眼里只有林牧一个人,甚至都忘了杜弦也在。 伸出手,破开的空气似乎都有了可感的阻力。 林牧的手就停留在半空,每一寸的接近,都让林静好的心跳越发聒噪起来。 手指交叉的瞬间,仿佛闪过某种光,直至握住,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林静好顷刻红了眼眶。 谁都没有说话,此刻的言语是多余的。 杜弦看着眼前十指相扣的两人,心生感慨,如果以后能一直这么下去,不折腾,就好了。 “什么时候醒的?” 心情平复后,林静好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林牧身边。 她像是在问林牧,也像是在问杜弦。 接话的是杜弦,他讪讪搔了搔脸,表情微妙地躲闪了一下视线:“刚醒刚醒,一激动就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林静好无奈地叹口气,其实也不能怪杜弦,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埋怨的。 林牧能醒来,就是一件幸事。 看着熟悉的眼神,林静好此刻全身放松,一直以来神经紧绷得分分钟能崩断的那种感觉逐渐消弭。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林静好此时只想握住林牧的手,好好睡一觉。 事实上,他们也一直牵着手。 林牧其实浑身都很乏力,但是意识清楚。 他一直看着林静好,末了,对她说了一句:“祝贺你,毕业了。” 第192章 哟呵,排场怪大 “不是吧,一句祝贺就完了?” 看着林静好和林牧两个人眼送秋波,含情脉脉,杜弦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作为单身狗的他看不下去了,一定要跳出来搅和一下。 林牧微妙地看了杜弦一眼,没说话。 林静好则是笑了笑,摆手说道:“不用特意做什么啦。” “那怎么行,毕业旅行肯定是必须的啊!” 杜弦瞄着林牧,在他回答前,赶紧补了一句:“当然,像老林你这样的身体,肯定不适合远行了,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带静好去吧!” 哭笑不得地看着杜弦,林静好刚想反驳,林牧就忽然转头问她:“你想去哪儿?” “什么?” 林静好的潜意识里,是没有“毕业旅行”这四个字的。 与其到外面去,不如陪在林牧身边。 所以当林牧这么问的时候,她一脸茫然。 林牧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毕业旅行,你想去哪儿。” “真,真的去?” 倒是没想到林牧会被杜弦撺掇,林静好一脸难以置信。 其实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就像杜弦所说,林牧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旅行。 虽然不想拒绝,但林静好还是绷着头皮对他说道:“没关系,不用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等你养好身体出院。” 然而林静好的话,却并没有让林牧打消念头,反而让他更加执着起来。 “马上出院。” 林牧此话一出,就是杜弦也不淡定起来了,他赶紧站起来按住林牧,生怕他一言不合就闹着要走。 “老大啊,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一定要带静好去毕业旅行,好歹也养几天吧?总不能一个旅程,尽让人家照顾你。” 杜弦轻轻叹了口气,他其实只是想逗一下林牧而已,没想到他却当了真,而且还势必要这么做的架势。 “……” 林牧沉默了,他看着的却不是杜弦,而是林静好,仿佛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被看得头皮发麻,林静好心知肚明林牧一旦做了决定,并不会轻易改变。 不过,她还是想尝试着说服他,如果说过一个阶段再考虑旅行倒是可以,但是要立即执行肯定是不行的。 这时,她忽然摸到口袋中的邀请函,因为是卡纸类型的,所以颇有硬度,稍微一动就感觉到了存在。 反正一样是旅游,可以把时间延后,又不用自己出钱,多好的买卖。 “那……要不然这样吧,休养两个礼拜,然后去新加坡玩怎么样?我也正好休息一下,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林静好此言一出,杜弦眨了眨眼睛,不过没说话,说到底,最终做决断的人,是林牧。 他看着林静好,眼中波澜不惊。 半晌,他直接问道:“决定了?” “嗯,决定了!” 林静好这么回答的时候,其实后背都在发汗。 她心里有一些别的想法,其实说是毕业旅行,也只是去参加那个表演赛的一个借口。 但是事情决定下来后,林静好反而没有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去哪里旅游不是旅游呢? 林牧没再提及要出院的事情倒是好好地配合医生的治疗,乖乖地在医院休养生息。 林静好还记得上一次林牧出院,伤还没好利索,就急匆匆走人,吓得她滚个床单都要担惊受怕。 如果想要拥有一个愉快的假期旅行,林牧的身体状况十分关键。 不知道林牧突然变得听话是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医生都感叹,说林牧如果之前也像现在这样配合,也许还不需要进行那么危险的手术。 林静好逮了一个空档给托尼打了电话,告诉他她接受邀请,只是还有同行者。 闻言,托尼倒是答应得十分干脆,说林静好即使拉了一票的人,他也会照单全收。 很快,两个礼拜的约定时间就到了。 林牧恢复得很好,但按照他这类病人正常的病程,其实还是不宜出院的。 可之前话已经先说死了,所以此时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林静好倒是不会反悔,毕竟她所提出的这个“毕业旅行计划”藏有私心。 杜弦死皮赖脸地也要跟,林静好倒是没什么,但是林牧似乎不太高兴。 但是多一个拎包的人,并不会坏到哪里去。 在林静好的擀旋之下,杜弦很险才保住行李小哥的头衔。 于是,他们三人一同飞了吉隆坡。 原本想到地方,订好酒店后再联系托尼。 然而林静好没有想到,竟然一下飞机,就瞅见一个横幅,上面红底白字地写着“热烈欢迎新晋舞者林静好小姐亲临狮城”。 林静好是第一个从玻璃门走出去的,一看到这阵势,瞬间一脸懵逼。 她停下了脚步,后面跟上来的林牧和杜弦都有些奇怪。 但是走出接机口,他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气氛莫名尴尬,林静好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排场挺大。” 林牧的语气微妙,看了林静好一眼。 他这一眼,看得林静好更加不好意思,天知道托尼会搞这一出啊! 林静好觉得自己应该不怎么出名,如果托尼不在这里,应该没人会认出她。 环视一圈,也确实没有看到托尼的身影,林静好尴尬地退回几步走到林牧身边,默默抱上他的手臂,低声说道:“这些人和我没关系,可能只是同名。” 这个解释说出去,我自己都不相信。 林牧“哦”了一声,没问。 但是他脸上那种风轻云淡,却让我觉得他在看我的好戏。 低着头,林静好拉着他就往前走,起码不要再这里被堵着。 然而这时,不知道谁在人群里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静好下意识应了一声,结果可想而知。 “……你这欢迎的阵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花了多少钱啊?” 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揶揄托尼,坐上等在外面的托尼的车子后,林静好一脸无奈。 托尼则是哈哈哈大笑着,笑了好久都停不下来。 林静好持续性的一脸黑线,坐在旁边的林牧面不改色,杜弦在后面跟着的车子上。 “这些人都是你的粉丝,不是我花钱雇来的。”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托尼说出的话,却让你林静好摸不着头脑。 “我的粉丝?” 下意识看了林牧一眼,林静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有粉丝了。 倒是林牧,他看着托尼,幽幽说道:“是因为那部电影吧?” “哈哈哈,不愧是是林先生。” 林牧和托尼之间的心照不宣让林静好越发疑惑起来,她参演的电影只有一部,而且还是配角,出场也不多,唯一一次比较长的就是日出舞蹈那段。 那部电影并不怎么火,所以她应该不会怎么被注意到才对。 除了像托尼这样的,有目的的人。 也许是因为林静好的表情还是很困惑,托尼就耐心地解释起来。 他说:“沈先生提供了版权,我们将你的那段舞蹈单独截出来,作为大赛的一个宣传材料。” 听到这句话,林静好心中的不解顷刻消散。 吉隆坡马上要举行的盛事,可不就是和舞蹈有关吗? 关注这方面的人看了宣传片,会将视线放到她身上倒是不足为奇。 可是,未免有些热情过度,让林静好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像大明星一样,被围得一步都迈不开。 “对了,静好,这一次给你安排的酒店,你应该可以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说到熟悉的面孔,林静好心下第一反应就是,她母亲的关门弟子。 因为当时在比赛的时候,和她比较有接触的只有她。 如果是这个人,能闯到总决赛倒是不会让人惊讶,她确实有实力。 默不作声,林静好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对她来说,表演赛她就当真只是来表演的,她喜欢舞台,虽然也有竞争的心,但不是现在。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托尼会给她这封邀请函,多半是想让她看看高规格的比赛,进而萌生快速回到这个舞台的想法。 托尼说到底,是希望林静好加入他们新筹建的那个平台。 但是他并没有强求她,他的初衷一直保持着不变,林静好离开舞蹈圈子以来,他每每想起就为她惋惜。而且托尼一直觉得,林静好之所以退圈,他的公司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现阶段的赛事已经进行到最后,托尼就想至少让林静好在这个比赛上,有一个像样的结尾。 相当于让她和自己的过去说再见,然后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林静好在和他说她接下去会去花都的时候,托尼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花都有什么,托尼心里很清楚。 这也算是林静好自己迈出去的一步,虽然步幅不是很大,速度也不是很快,但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托尼也没再说话,车子在马路上奔驰着,车厢内的三人保持着有些微妙的安静。 林静好此时思绪万千,老实说,来参加表演赛,她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 当初她也是雄心壮志,想要自己闯出名堂,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是上天却让她看到了世界最不公的一面,她也忍受了社会极尽的黑暗面。 在那种情况下止步不前,一直都是林静好的一个心结。 林牧不着痕迹地看了林静好一眼,她眼中许久不曾燃起的焰火极具侵略性地蹿进他的眼底。 第193章 怎么补偿?哦,灭火。 到达安排的酒店后,托尼让他们自己去玩两天,或者要去看决赛也可以,表演赛是两天后。 林静好没有直接回复,只是说想先休息休息。 酒店的房间分配,自然是林牧和林静好一间,杜弦自己一间,而且不知道托尼是有意无意,杜弦的房间还离得有些远。 这就让杜弦有些不开心了,只可惜这家酒店已经基本客满,林静好附近的房间全是已订状态。 林牧倒是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从杜弦手中拿了行李,转身进屋便把门关上。 林静好有些想笑:“你这么做,杜大哥该回去蒙着被子哭了。” “没事,他本来就不该跟着。” “又不是蜜月旅行,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嘛。” 林静好几乎脱口而出,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对“两个人旅行”的定义,就是蜜月之旅。 林牧则是将行李箱归置好后,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下次,就蜜月旅行。” 听他这么说,林静好有些头大,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不知道,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林牧:“你,知道蜜月旅行是什么意思吗?” 闻言,林牧回头看了林静好一眼,这一眼,林静好分明看出了嫌弃的意思。 没得到回答,但是林静好已经知道林牧的答案是什么,她这个问题,确实有些太白目了一点。 不过林牧这么说的话,意思是他准备和她结婚了? 想到这点,林静好就莫名心跳加速,脸上微红,但是又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事实上,她根本没想过和林牧结婚这件事。 可能是从“小叔叔”这个身份转到“男友”的身份都花了不少时间,所以没办法马上将这些关系理得跳跳顺顺。 “你在苦恼什么?” 一边将一些日常用品从行李箱中拿出来,林牧见林静好一直没吭声,觉得奇怪。 林静好无奈地看着这位情商奇低的大老板,叹了口气:“没,我没苦恼什么。看到托尼,你应该有话问我吧?” 坐到林牧边上,林静好其实对这间套房挺满意的。 托尼是真舍得花钱,他说这家酒店已经被包下来,专门为参加赛事的参赛者以及各路嘉宾提供住宿。 而分给林静好的这间,是总统套房,算是上宾待遇了。 “什么时候邀请你的?” 林牧的语气十分平淡,因为是提前出院,所以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还有一些备用药,怎么吃怎么用,都附了一张详细的说明。 林静好拿过那张医者父母心的说明书,一边看一边分类:“就在你醒来那天,应该说,是我还不知道你醒来的时候,托尼特意来医院给我送的邀请函。” “哦。” 将最后一瓶药取出,林牧转过身来,保持蹲着的姿势仰视林静好,很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句:“我们去看比赛。”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其实林静好会来吉隆坡,就已经说明了她自身的一个态度。 托尼的这个安排无可厚非,因为是林静好自愿的,所以他不会插手。 “……”听林牧这么说,林静好莫名有些内疚。 明明是旅行,如果变成陪她看比赛,林静好会觉得很对不起这么着急出院的林牧。 “你想去看吗?” 其实这个问题,林静好知道林牧会怎么回答,然而她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林牧会因为她的缘故,而给出肯定的回答。 所以当真从林牧口中听到的时候,林静好几乎无感。 大概是看出林静好心中所想,林牧忽然站了起来。 他看了林静好一眼,俯身将所有的药物揽抱起来放到柜子上,而后又重新走回林静好面前。 “你不相信?” 挑眉,林牧看着林静好的眼神很深邃,却也平静。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应该是来玩,不是来看比赛。” “有区别吗?” 说着向前迈进一步,林牧的语气风轻云淡。 不禁失笑,林静好突然也觉得自己这么纠结有些好笑,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钻牛角尖的。 “觉得抱歉,就补偿我。” 这时,林牧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他眼里的光都变得似乎有些不一样。 林静好微微一怔:“怎么补偿?” “灭火。” 林牧突然的靠近,让林静好条件反射地往后一倾。 但是她没想到林牧会忽然抓过她的手,结果没有撑到床面就直接躺倒下去。 林牧顺势将双手撑在林静好的头部两侧,俯视着她。 林静好哪里会不知道林牧现在想干什么,说起来他们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亲热过。 林牧一出院就奔这儿来了,再加上杜弦一直在搅和,他俩根本没有独处的时间。 然而,面对林牧熊熊的执念,林静好没有直接就范,反而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胸口。 “医生说你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 “这不是剧烈运动。” “这还不算?” 语调微微拔高,林静好额头都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牧却不容置否地地朝林静好低下头,几乎快抵在她的额头上,突然轻笑一声。 “一次,不算。” “你……唔!” 林静好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林牧的唇已经覆了下来。 几乎整个脑袋都炸了,太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接触,林静好异常敏感。 林牧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事实上,他养精蓄锐这么久,就是为了避免像上一次出院时的尴尬。 否则,他不可能那么配合,真的呆满两礼拜才出院。 “哇……林牧,不行!!” 断断续续地从唇齿间溢出破碎的话语。 林静好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但很快就沦陷在林牧猛烈的攻势下。 战栗感如大浪一般,瞬间将她的理智打翻在磨,人的感觉里。 林静好很快就不再抵触,而是双手搭上林牧的肩膀。 干柴遇到烈火,两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粗重的喘,息声互相重叠着,纠缠着。 林牧染上情,欲的眸子,当中映着林静好迷,乱的神色。 在他看来,这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风景。 “静好。”喑哑着声音,低沉磁性,林牧伏在林静好耳边色气地说了一句,“我要进来了,记住我给你的感觉。” 闻言,林静好本来就已经烧得一塌糊涂的脸,立马涨得更红。 这种动人的颜色从她的脖子开始蔓延到全身,无声地诉说着对林牧的渴,望。 …… 直接睡到晚上,林静好醒来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可能被医生骗了。 林牧这哪里叫最好不要剧烈运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牧的体力似乎比之前还要好。 幸好他说只一次,如果再来一次,林静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下得了床,到时候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往旁边一摸,发现是空的,林静好赶紧撑着床坐起来。 转头一看,林牧确实没有睡在她旁边。 直接掀开被子进浴室拿了件浴袍裹上,林静好小心地往外间走。 她刚才摸床铺的时候,已经是凉的,证明林牧已经起来挺长一段时间。 觉得林牧应该不会离开,房间,林静好将门打开,在看到外面空荡荡的时候,不由一愣。 林牧去哪儿了? 走回房间,林静好觉得奇怪,就给林牧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她心里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明明林牧刚才的表现就像一个健康的正常人,那种精力,肯定不会是骗人的。 嘟声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林牧,你去哪儿了?” 有些着急地发问,林静好来回走着。 但是林牧那边却特别稀松平常,他平静地回道:“我订了一个位置,洗漱完就到顶层来。” 这家酒店的顶层,是一个旋转型餐厅,四周都是巨大的落地窗,能将这座不夜城的美景尽收眼下。 有些奇怪林牧为什么自己先上去了,林静好一头雾水地简单冲了个澡,而后换了一件出来度假特意购置的抹胸长裙。 既然是旅游,就要有旅游的样子,然而当她站在穿衣镜前调整裙摆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锁骨附近遍布青紫的吻痕。 “……” 无语地看着自己的香肩,林静好重重叹了口气,结果只能换一套能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住的休闲装。 “刚才应该提醒林牧的,现在好了,除非呆得够久,要不这套特意购置的裙子就别想穿了。” 一边抱怨一边出门,可林静好没想到竟迎面撞上一个人。 “哎哟我去!谁这么冒失啊!” 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林静好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额头,抬眸一看,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男生,看样子估计年龄和她差不多。 “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你看你把我这艺术般的下巴都给撞红了!” “又不是假的,怕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对方的语气不太好,林静好本来还觉得很抱歉,现在却只想怼回去。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男子的脾气还挺大,但是他瞪了一眼林静好后,却突然指着自己的脸,不解地问她,“等等,你不认识我?” 闻言,林静好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显得有些趾高气扬的男子,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你谁啊?” “我都不认识,你怎么来这里的?” 一听说林静好不认识他,男子仿佛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震撼了一般。 林静好不想和他继续扯,敷衍地回了一句就急匆匆离开,林牧在等着她呢。 然而那名男子却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转头扫了一眼门牌号,扬起嘴角:“有趣。” 第194章 经常都在打架 夜晚的降临,并没有让这座城市陷入黑暗,而是一点一点闪烁出文明的星光,进而连成一成串,一大片。 林牧垂眸看着缤纷的城市夜景,若有所思。 “这不是林先生吗?” 这时,斜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很娇俏的女声,林牧身形一顿,没有回头。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样冷冰冰的呢。” 女人说着就坐到了林牧的对面,这时,林牧才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这个位置,你不能坐。” “怎么,已经有相好了?” “与你无关。” “别这样嘛,我们好歹还短暂地在一起过。” 斜眼睨了女子一下,林牧毫不客气地回道:“只是合作罢了。” “哎呀,不管是合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们总是在一起过的嘛。” 觉得根本无法沟通,林牧索性不再搭理对方。 然而女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她矫揉造作地摸着自己的手,一边八卦地问林牧:“哎,怎么会来新加坡,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你想多了。” “那……你要来多久啊?” “不一定。” “这几天,我勉为其难就陪陪你吧!” 女人笑得一脸暧昧,伸手就要过去摸林牧放在桌面上手。 就在快要碰到的瞬间,林牧不着痕迹地收起手,冷冷说道:“不用,我有人陪。” 闻言,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咦……难道你林牧也会动心吗?” “对。” 林牧倒是不在意女人阴阳怪气的语调,大方承认。 就在女人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林牧忽然站了起来。 “你要走啦?” 女人有些惊讶地撒开二郎腿,却发现林牧的视线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身后。 循着他看的方向转头,女人就看到林静好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来了。” 林静好远远就看见了林牧,当然也看见了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因为刚遇到了个奇怪的男人,林静好有些心浮气躁,此时再看到林牧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禁有些不高兴。 走到他们跟前,林静好看着林牧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朋友啊?” 林牧却直接摇头:“不是。” “喂喂喂,林牧,你这样可就太没意思了!” 女子听林牧这么说,瞬间不乐意了,再加上看到林牧看林静好的眼神,知道他当真心有所属,不禁吃味起来:“我们啊,不止是朋友,他应该叫我‘前女友’!” “前女友?” 轻轻念了一遍,林静好至始至终只看了女子一眼,全部的视线都在林牧身上。 女子原本以为这么说,也许能给两人制造一些小矛盾,然而林牧似乎并不觉得是什么问题。 他无所谓一般说道:“以前商业合作过。” “这样啊。” 女子得逞似的盯着林牧,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林静好转身很礼貌地对和她打了招呼:“这位小姐,承蒙你以前对林牧的照顾,只是这位置,是他为我而订的,所以可以请你让一让吗?” “我!”女子没想到林静好会是这种反应,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 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她愤恨地站起里,狠狠瞪了林牧一眼便转身离开。 等女子离开,林静好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对林牧说:“我们换个位置。” “好。” 重新挑了个位置落座后,林牧看林静好表情好像不对,就问她:“怎么了?” “……”其实林静好听到林牧的解释时,是信服的,只是感情上没办法马上转换过来。 “偶遇的话,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其实林静好想问的是,林牧那么早就来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和那个女人见面。 可是这么问,就显得她有多在意这个问题一般,仿佛她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尽管她确实在意,但又相信林牧。自从确定自己喜欢上林牧后,林静好才发现原来她是一个很自相矛盾的人。 正因为理智,所以感性和理性经常都在打架。 而会让她处在这种状态下的,只有林牧一人。 “你来得正好。” “怎么说?”将落于鬓前的头发挽到耳后,林静好其实能猜到林牧会说什么。 他的情商从来就没有高过,大概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想要耍的脾气是因为什么。 “托尼联系了我。” “你是说,我们……” 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描述,林静好卡顿了一下。 林牧倒是淡定,直接打断林静好的话,接下去说:“你昏过去没多久,托尼就给我打了电话。” “……”林静好莫名老脸一红,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最后晕过去了? 不过确实脑海里没有那之后的记忆,林牧的精力到底有多旺盛,能完事后立刻出来会客啊! 将吐槽压在心底,林静好闪烁着眼神,问道:“他找你干嘛啊?” “明天的决赛,希望你能观看。” “就这事儿?” 不置可否地点头,林牧缓缓补了一句:“他说不敢直接和你说。” “所以让你来说服我?” 林静好失笑,突然觉得有时候托尼也挺可爱的。 “我将你的决定告诉他了。” “嗯,我都已经补偿你了,不去看岂不是亏了。” 林静好似乎对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但同时心里又有种甜蜜的感觉。 总觉得,好像真的在度蜜月。 尽管,他们两个的独处可能随时会被人破坏。 决赛是晚上,第二天林静好睡了个自然醒。 林牧也难得没有早起,虽然此前他已经睡得够久。 “唔……”翻一个身,林静好就手脚搭在林牧身上。 窗外明媚的阳光倾泻进来,仿佛眼中的对方都镀上了一层光晕。 林静好不禁笑了笑,将头枕在林牧的胸前。 “我以前,常常幻想每天早上醒来,可以像现在这样,抱着你。” “以后,每天,都可以。” “我就当做是你给我一个承诺咯!” 林静好不由心情大好,果然换了一个环境,心情都变得完全不一样。 林牧轻轻“嗯”了一声,而后翻身将林静好压在身下。 他深深看着林静好,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就在要亲上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扣响。 两个人都同时顿了一下,林牧瞥了一眼门的方向,冷淡地说道:“不理它。” 然而就在他要继续的时候,门外的人开始大喊起来。 这个能穿透门的音量,以及这个动静,毋庸置疑是杜弦。 “你们两个!不会为了自己恩恩爱爱,就打算把我关在门外一天吧!” 使劲儿拍着门,杜弦有些委屈,明明说好三人行的,结果这两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腻在房间里不出来。 他都有些担心林牧会精尽人亡,日子还那么长,何必都集中在这一天呢。 “这位先生,请不要这样做,会影响到其他住客的。” 接到投诉,酒店的经理满头大汗地跑上来,一看到杜弦在砸门,吓得不轻。 酒店这段时间入住的房客里有很多大人物,如果闹得不愉快,他承担不起责任。 “拜托,这里面要出人命了,我能不着急吗!” 听杜弦这么说,经理顷刻面无血色,赶紧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说什么,里面出人命?” “对啊,你以为我在说笑的吗?赶紧地让人来开门啊!” “这……这不合规矩。” “都要出人命了,还不合规矩?” 杜弦胡搅蛮缠起来,很快他们这边的动静就被人围观了。 就在这时,这个被杜弦说成“要出人命”的总统套房,“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嘈杂的声音瞬间全部消失,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慢慢打开的门缝上。 头发蓬松,只穿着睡袍,来开门的人是林牧。 他此时有些烦躁,因为刚才他想继续,但是林静好说门外好像越来越吵,还是出去看一下比较好。 于是,他就失去了早上滚床的机会。 沉着脸,林牧杀人一般的眼神扫视了一圈门外的人。 虽然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但来一个和来一群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看到林牧终于开门,杜弦一下就扑到门上,然而门被林牧抵着,他进不去。 “你终于愿意开门了,看一大早多热闹啊,你俩就别自己玩儿啦,出来走动走动嘛。” 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林牧冷冷瞥了杜弦一眼,直截了当地回了两个字:“拒绝。” “哎哎哎!别介嘛!我……” “砰!” 只露了个脸,林牧没等杜弦说完,就直接关上门,将众人的视线关在门外。 其实他是可以听杜弦说完再明确地让他走人的,但是林静好已经从里面走出来,林牧不想让他人看到林静好穿睡衣的样子。 “杜大哥要干嘛啊?” 打了个哈欠,林静好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看,林牧怎么没开门。 “没什么,说今天不跟我们一起。” “哦……”觉得杜弦可能有自己的节目,林静好点了点头,“这里这么多美女,杜大哥大概看上哪个女孩子了吧?” 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林静好给自己倒了杯水:“吃完饭,我们去比赛的会馆看看吧。” “好。” 然而林静好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好好吃个饭,竟然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第195章 小叔叔吃醋不得了! 等到门口的围观人群散去,林牧和林静好才出门去楼上的餐厅进餐。 只是他们屁股刚坐下,桌旁突然就多了一人。 “借个位置。” 来人一脸理直气壮,一点没有要征求在座其他两人意见的意思。 林静好一开始还以为是杜弦,但杜弦才不会这么客气。 经过早上的事情,估计是一上来就开始嚎。 转头狐疑一看,在看清对方脸的时候,林静好一下就懵了。 “怎么是你?” “认识?”林牧冷淡地看着坐在他斜对侧的男人,问林静好。 男子一脸期待地望着林静好,然而林静好却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什么?明明昨天见过面了,你竟然说不认识我?” 很明显自尊心受挫,男子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可是林静好真的觉得冤,她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虽说昨天在房门口撞到了他,可她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啊。 “你谁啊?” 十分认真地问对方,林静好并没有揣着什么不良情绪,纯粹只是想问对方的身份。 然而她这个问题在男子听来,却是一种极尽的羞辱。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问这种问题,而且似乎这个女孩子的男伴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 “请问需要点什么?” 这时,服务生忽然上前来询问,不是很合时宜地将男子的话打断。 林静好眨了眨眼睛,看了林牧一眼,总觉得好像听到什么线崩断的声音。 各自点了餐,林静好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就问男子要吃什么。 男子似乎还十分气愤,他双手叠在胸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只要了一杯饮品。 服务生走后,林静好才转头问他:“刚才你想说什么?” “……”男子一脸无语,他不说话了,仿佛只要开口就显得被驳了面子一般。 林静好倒是不怎么在意,事实上,她和这个人算上今天才见两次面,而且对方一直奇奇怪怪,她没有要深入“认识”的意思。 林牧的反应也稀松平常,他看得出来林静好对此人的态度。 只要不打扰他们两人的相处时光,他也无所谓。 然而林牧和林静好的这种无意识的忽视,却让男子越发郁闷,也让他一向心高气傲的秉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沉着气看着面前的两人,这两个人似乎和他以往所见到的人不太一样。 但傲慢无礼的程度,却让人发指。 特别是林静好,让男子超级不满。 被一个妹纸忽视,对男子来说,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然而林静好就是无视她了,对林静好来说,唯一值得她注意的人,只有林牧。 饭菜上来后,男子面前就只有一杯饮料。 他看着林静好和林牧吃得津津有味,不免有些后悔。 但此时再找来服务生点餐未免有些下面子,男子就硬撑着。 然而不吃饭可以硬撑,被无视就撑不下去了。 酝酿了半天,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面前两人的谈话,问林静好:“你真的真的不认识我?” “……” 这个问题已经出现了三次,林静好有些无语地转头看着男子:“这位先生,要不你自报家门看看我有没有印象?” 林静好此言一出,男子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他显然就是不想自己说,想让林静好意识到,所以才一直重复这个问题。 然而林静好茫然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男子当下就有些气不过,“啪”地一声拍桌想走人。 却不曾想,这个行为却不小心碰倒他那杯还一口没喝过的饮品,杯子倾倒的方向刚好是林静好这边。 瞬间,杯子里大部分的饮料都倾倒到了林静好身上。 男子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但是液体没挡到,倒是刚好握住林静好条件反射伸起的手。 这一下,就尴尬了。 林牧微微眯起眼睛,盯在他们相握的双手上。 注意到林牧的视线,林静好当先反应过来。 她抽回手,低头看了一眼湿了一大片的裙子。 “……”男子显然觉得挺抱歉,但是他脸上高傲的神色不减,只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衣服的送洗费用,我会付。” “啊……没事,不用。” 抽取纸巾将裙子表面的水渍拭掉,林静好发现竟然已经湿到里面去了。 男子立在原地,没有马上离开。 这时,林牧忽然站了起来。 林静好以为林牧是要过来送她回房间,但没想到林牧却直接拿过她面前的水,随手一泼,竟然也把男子给泼了一身。 他这个举动让林静好瞬间僵住,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估计男子也傻了,因为林牧这个行为就和一个报复心理旺盛的小孩子一般。 气氛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尴尬,旁边也是有食客的,看着我们这桌子的动静都懵了。 好歹这里也算是一个高级酒店的顶层观景餐厅,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实在有些太说不过去。 然而林牧似乎还觉得泼对方一杯水不够,就在他要继续有所动作的时候,林静好赶紧站起来,将林牧挡在身后。 这时候的林牧会干出什么事情,她还真的猜不到。 按理说,林牧不会如此失态,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什么,就各自回去换衣服吧,各自湿了一次,一笔勾销。” 急促地说着,林静好不想被围观,就赶紧拉着林牧走。 男子则是低头看着自己湿了一半的衬衫,一脸难以置信。 还真没有人,会对他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那个,先生……” 却在这时,一直小心翼翼观望着的服务生走上前来,讪讪叫了一声男子。 男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秀美的五官有些狰狞,一看就知道快气炸了。 “不好意思,先生,虽然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有些不太合适,但是,还请你把账结一下吧。” “什么?!” “林牧,你是小孩子吗?” 有些哭笑不得地往房间走,林静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林牧突然的出头还是让她很满意的。 不过那个男子为什么又会找上她,倒是让林静好觉得很奇怪。 而且他似乎一直很在意林静好不认得他这件事,其实林静好也很郁闷,她是真的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男子。 可是男子一而再再而三这么问,让她有种好像她必须认得他的错觉。 “……”林牧没有说话,而是任由林静好拉着。 然而刷开门后,却忽然前后位置对调了下,变成林牧拉着林静好往里走。 林牧这一拉,直接将林静好往卫生间走。 “林牧,干嘛呀?” 从刚才开始,林牧就一言不发,林静好不由还有些担心是不是她把话说重了,可事实上,她压根就没说什么啊。 林牧仍旧没有回答,而是将林静好拉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就开始帮她洗手。 这个举动……林静好不禁偷偷瞄了林牧几眼,刚才那个男子确实摸到了她的手,林牧不会是在吃醋吧? 不由想笑,但林静好憋住了,而是幽幽对林牧说道:“其实,不用洗也可以。” “必须洗干净。” 然而林牧却斩钉截铁地回了这么一句,林静好当下没忍住笑了一声,但马上收回去。 “咳咳,洗干净洗干净。”总觉得林牧这副样子很可爱,不过林静好不想有奇怪的误会,就解释了一下和那个男子的关系。 “那个男人,我真的不认识。昨天出门的时候撞到的,就一直问我到底认不认识他。” 这么说着,虽然是事实,但林静好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些心虚。 这算哪门子解释,听起来就漏洞百出。 然而林牧却轻轻在她身后“嗯”了一声,而后拿了毛巾,替林静好擦手:“好了。” 换了一身衣服,林静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林牧也换了一套。 给林静好一种感觉,他似乎连和那个男子在同一个空间呆过的衣服都不想穿在身上。 小插曲过后,林牧带着林静好到外面吃了饭,而后就出发去会场。 杜弦似乎真的自己玩自个儿的去了,没看到他,不过这正合林牧的意思。 好不容易支走一个杜弦,他自然不希望再来一个人打扰他们两个。 刚才的那个男人,让林牧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那个男人在故意接近林静好,他能看出来,所以对他毫不客气。 然而,不止是他,林静好也没想到,竟然在会场的门口,就重新见到了那个男子。 或者确切地说,是看到了那个男子的巨幅画报。 “……”看着宣传画报上面的描述,林静好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那么执着地问她到底认不认识他。 像他这样的大名人,确实应该被认识,只可惜林静好已经离开这个圈子太久了。 “橘灿,还真是和本人一样,张扬又傲慢的名字。” 喃喃说着,林静好没忽略那行“年度最佳新人以及嘉宾评委”的字样。 说实话,如果说橘灿是参赛者,林静好还不会很惊讶,但是他明明看起来十分年轻,却已经是这种规格比赛的评审了吗? 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不过林静好没见过橘灿的表演,所以也仅仅只是惊讶,而没到惊艳的程度。 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让林牧微微皱了眉,他转头睨了一眼画报上橘灿光鲜的脸,若有所思。 第196章 小叔叔才不同意! 虽然比赛还没开始,但是会场的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 林静好一进去,就碰到了托尼。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只是提前这么多时间,让我有些喜出望外啊,静好。” 托尼很热情地迎出来,本来想出于礼仪抱一抱林静好,但是在接收到林牧的视线后,生生打住,转而握手示意。 “林先生,承蒙莅临。” 和林牧也握了手后,托尼就带我们进去主会场。 他说给我们安排了嘉宾席,能最直观地欣赏参赛者的舞姿。 其实林静好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就是正式一点,规格高一点的比赛而已,但是当她踏入主会场的时候,才发现远远超乎想象。 这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舞台。 跟在托尼后面半个身位走着,林静好不禁问他:“表演赛,也是在这里举行吗?” 托尼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对,还满意吧?” “……”与其说满意,不如说非常满意,林静好眼睛都亮起来了。 一直在东城,混在各种各样的琐事里面,时隔这么久,这还是林静好第一次踏入如此让人心动的土地。 仿佛一瞬间,她那属于舞蹈的灵魂和血液,都重新沸腾起来了一般。 只有在这种时刻,林静好才会由衷庆幸,她能在十年前喜欢上舞蹈,真的是太好了。 “对了,那个叫橘灿的……评审,是什么人啊?” 一边参观,林静好瞄了一眼林牧才状若无恙地问托尼。 听到林静好提到橘灿这个名字,林牧微妙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没表态。 他在林静好和托尼身后默默跟着,隔着将近五十公分的距离。 “橘灿啊,静好,你不知道这个人吗?” 托尼似乎有些奇怪林静好会问这个人,仿佛她不知道是一件非常态的事情。 指了指自己,林静好眨了眨眼睛:“我应该知道吗?” “唔……其实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才踏入半只脚就撤出了。” “……”托尼这个说法,林静好还真的是无法反驳。 “橘灿啊,是去年突然火起来的。当然,他本身的能力也很强。就比你早出生一年,应该是环境的不同吧,其实在少年时期,就在国际舞坛上崭露头角。很多人都说,他会是未来的领军人物。” 听着托尼的叙述,林静好是一万个不相信。 因为橘灿给她的印象,只是一个心高气傲,还性格有些糟糕的年轻人。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了不起的人啊……” “你见过他了?”托尼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笑容有些微妙。 林静好讪讪笑了一下:“是,就是,可能,不太愉快。” “那你可能要倒霉了。” “不是吧?” 看托尼说得煞有介事,林静好其实自己可以感觉得出来,橘灿应该是那种有仇报仇,有恩不一定会报的类型。 “其实我本来打算,表演赛的压轴,让你和他合作。” “合作?”林静好很惊讶,连忙摆手,“虽然我对他这个人有点意见,不过他的水平那么高,现在的我还不行吧?” “哈哈,我倒是认为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有点不愉快的话,需不需要我来牵头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次?” 闻言,林静好听出托尼并不是在说笑,转而停住,十分认真地转身问他:“你是说真的?” 眨了眨眼睛,托尼不置可否。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林牧开口了。 他的声音从后面幽幽飘了上来:“我不同意。” “诶?” 林静好和托尼同时转头看他,林静好多看了他两眼,今天的林牧跟吃了火药一样,硝烟味特别重,而且还全部是针对橘灿一个人的。 “林先生,只是普通的合作,这个……” “我说,我不同意。” 不容置喙地又重复了一次,林牧已经沉了脸色。 这下托尼有些头大了,其实林静好算是好说话的,真正难搞的人,是林牧。 “林先生,我想这对以后静好的发展会有很好的帮助,所以请你再考虑一下。” 闻言,林牧看了林静好一眼。 如果橘灿真如托尼口中所说那么优秀,现在名不见经传的林静好能和他合作表演,的确可以让她开个好头。 但是,林静好不和他合作,也一样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并不是林牧在吃无聊的飞醋,而是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帮林静好达成梦想。 所以不依托别人,也完全没有问题,特别是一些居心叵测之徒。 觉得现在不是和林牧讨论这个的时候,林静好给托尼使眼色,而后走到林牧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讪笑:“这个问题,先不谈吧,托尼,还有别的地方吗,带我们去看看。” “哦,好!” 小心翼翼地抬眸瞄了一眼林牧,林静好知道她这么说,估计林牧不太开心。 但是橘灿的事情,撇开昨天和今天的不愉快经历,单单他这个人,林静好是没什么意见的,如果仅仅只是艺术上的合作,倒是可以考虑。 她打算等晚上回去后,再和林牧好好谈一谈。 如果他当真介意,那么林静好就不会硬来,毕竟对她来说,林牧比谁都要重要。 参观了一遍会场,他们三人在特别招待间吃了晚饭。 然后,比赛便到了前夕准备阶段。 托尼坐在第一排,因为他是主办方的代表,也是评审之一。 林静好和林牧的位置在第二排,就在托尼后面。 因为和评审席离得很近,所以当橘灿来的时候,他们刚好打了个照面。 林牧面无表情,林静好则是有些尴尬,特别是在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后,不过她并不觉得不认识他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橘灿在见到她和林牧的时候,居然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伸手就张口要钱。 这个举动把离他们最近的托尼都给吓了一跳,他惊奇地看了看橘灿,又看了看林牧和林静好,心想这个“不愉快”还真的挺不愉快的。 “你们两个的早午餐,是我付的。” 直言不讳,橘灿理直气壮地伸着手。 这时林静好才记起来,当时她将林牧拉走的时候,确实忘记付钱了。 “多少钱,我给你。” 说着林静好就打开包,然而几乎是同时,从她身边递出去了几张大钞。 毫无疑问,是林牧所为。 他似乎不愿意林静好和橘灿有过多接触,直接就想将人打发走。 也许是他的这种态度太过明显,橘灿反倒不走了。 他原本摊开的手掌确实是想要收钱,但是递钱的人是林牧后,他就收回了手。 “就当是我请你们的。” 橘灿这么说的时候,一点不觉得前后矛盾。 林静好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刚才是说伸手就要钱的。 不过她不想在这方面上欠下什么人情,就对橘灿说道:“橘先生,这顿还是各算各的好。” 林静好心中所想,只是不想让林牧对橘灿的芥蒂更大。 因为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趟旅行要愉快,就不应该和任何人起冲突。 然而橘灿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林静好的决定上,而仅仅在于她对他的称呼上。 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一下抢到林静好跟前,如果不是林牧眼疾手快,估计就被他搭到肩膀了。 不过橘灿一点不介意,而是逼近林静好,一脸兴奋:“你认得我是谁了?” “……”腹诽又是这个问题,林静好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认得了,起码她知道对方是谁。 勉为其难地点头,林静好光是笑着,没有说话。 这下可不得了,橘灿上手就要过来抓林静好,似乎是想把她抓到前排去。 托尼看得胆战心惊,因为林牧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深沉”二字来形容了,他头顶上仿佛氤氲着一团黑雾。 巧妙地将林静好抓到身后,林牧正面迎着橘灿。 “有位置了。”冷淡地说着,林牧的眸光逐渐变得危险。 但是橘灿似乎一点不在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牧,能感觉出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不好惹,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对林静好所起的兴趣。 “位置可以挪。”橘灿是对着林静好这么说的,单手落空后,他收回去,但没有入席的意思。 觉得对方是故意在挑衅,林牧也不遑多让。 他看着橘灿,平静而冷淡地直接回了三个字:“不需要。” 两方瞬间有些僵持不下,林静好看着情况是要延续午餐时的战争啊,就赶紧给托尼使眼色。 托尼顷刻反应过来,不过在他们两个做出化解干戈举措的时候,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加了进来。 “你们干嘛呢? 消失了半天的杜弦,出现的时点十分巧合。 林静好看到他的时候,几乎快感动得哭出来,杜弦终于有一次合时宜的了。 众人同时将目光投射到他身上,杜弦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怎么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吃我是犯法的。” 本来一触即发的气氛,被杜弦三言两语破解得很迅速。 他一上来就直接拉着我在旁边的座位坐下,还狐疑地看了正在对峙着的两人,说道:“你们后面还堵着人呢,有没有点公德心,快点让让!” 第197章 诶诶,别别看了,老林要吃人了!! 杜弦一搅和,橘灿和林牧的对峙没再继续。 他们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其他评审和嘉宾也陆续入席。 杜弦一坐下就不忘抱怨,他抿了抿嘴瞪着林静好,对她说道:“静好,早上你太不仗义了!我知道都是杜弦的馊主意,你肯定是想让我进门的对不对?” 默默转头看了一眼此时明显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林牧,林静好讪讪笑了下:“杜大哥,我觉得你以后大早上的,还是不要来打扰我们比较好。” 闻言,杜弦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你,你……静好!你被带坏了,我那个清纯善良的妹子哟,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作孽哟!……” 杜弦一开启话唠模式,没几个人抵挡得住。 然而这里还有一个专门克他的人,大概是嫌杜弦太聒噪,林牧虽然和他中间隔了一个林静好,还是沉声憋出两个字:“闭嘴。” “噫!” 林牧一发话,杜弦就不敢再说了。 他缩了缩脖子,冲林静好吐了吐舌头。 林静好哭笑不得,看来晚上的谈话,不会太顺利呢。 比赛开始后,首先是颇为隆重的开场致辞,然后是参赛者的一个组合表演。 不得不说,到达这个层级的舞者,个个都身怀绝技,风格各异,在争奇斗艳的时候又不会让人觉得锋芒太过毕露。 仅仅只是一个赛前表演,就让人眼前一亮。 林静好看得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如果当时她没有主动退出,没有发生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不定今天她也能站在这个舞台上。 可是人生,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看着一个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舞者在舞台上驰骋,林静好下意识看了橘灿一眼。 他此时的表情十分专注,一点没有之前蛮不讲理的那种样子。 这倒是让林静好对他有些改观,有句话说得好,认真起来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这定律同样适用在橘灿身上。 “诶诶,别看了,老林要吃人了。” 这时,杜弦忽然用胳膊碰了碰林静好,小声地在耳边说了这一句。 林静好才发现林牧正眯起眼睛也望着橘灿的方向,这就……有些尴尬了。 “林牧。” 压低声音,林静好唤了他一声。 林牧收回视线看她,一脸平静。 但是在这平静后面,却莫名带着一种空前强盛的威压,林静好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我妈的那个学生,你见过吧?” 深深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林牧点头,不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林静好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林静好其实也不想提的,但是不随便找个听起来正当的话题,感觉就要出人命了。 “我在名单上看到她了。”扬了扬刚才托尼传下来的出场顺序表,林静好指着中间的一个名字。 “没看到席副院长。” 以为林静好是想说她母亲的事情,林牧直接接了这句。 不过林静好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自己的学生参加如此重要的比赛,席慕蓉应该会在场才对,可是就如林牧所说,不管是评审席还是嘉宾席,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因为比赛正在进行,林静好就打消了立刻询问托尼的念头,想等后面再问一问。 “好像是没来,不过这个女生,我还挺期待她的表演的。” “你跳的,比她好。” 没想到林牧会这么说,林静好猛地瞪大眼睛看他。 场下的光线不怎么亮,林静好看着林牧被台上灯光映得如黑珍珠一般闪亮的眸子,心下一动。 “你真的这么认为?” 林牧不可置否地点头,说道:“那场比赛,我看完才走的。” 舔了舔嘴唇,林静好记得林牧确实是看完了她的比赛才走的。 虽然那之后的事情很糟糕,不过林牧现在这么说,并不会使林静好觉得不爽,反而是一种欣慰的感觉。 在舞蹈这方面的事情上,林牧至始至终对她所持有的态度,都是支持。 明里支持,背地里支持,甚至在她自己想要放弃的时候,林牧都没有放弃她。 “嗯,我知道。” 嘴角微扬,林静好在黑暗中握住了林牧的手。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越来越贪恋林牧的温度。 比赛是十个人为一组,一共五组,每组决出前三。第二轮十五个人重新打乱组合成三组,各取前二。最后一轮就不再分组,而是直接决出前三。 这么长的赛程,其实对舞者们来说,是对体力不小的考验,还有抗压能力,种种都有要求。 林静好看得认真,每个舞者的表演,她一秒钟都不想错过。 比起之前在皇家舞蹈学苑比赛所看到的,今晚的比赛已经不叫比赛,而是一场艺术的盛宴。 仿佛全场都激荡着一种良性的刺激因子,氛围十分热烈而融洽。 但是这种和谐的感觉,在第一轮第一小组的表演结束后,被人为画上了句号。 大赛的评分机制十分透明,一组一组即时给分,行就继续,不行就退出,不拖延任何人的时间。 然后评分后,还有一个评审点评的环节。 评审席里不乏之前林静好见过的那些泰山北斗,还有一些看着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有名舞者。 但是让林静好想不到的是,在这么多重量级人物的包围中,首先发言的,居然是最年轻的橘灿。 看来托尼所说不假,估计舞蹈界对这个天才少年寄予了最大程度的厚望。 橘灿会如何评价,林静好十分感兴趣。 刚才那些舞者的表现可圈可点,当然缺点也是有的。 橘灿的表情十分严肃,总感觉会发表什么十分精彩的评论。 全场的关注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突然有些羡慕橘灿。 这在她的人生中,是很少见的事情。 因为她一直是那个被别人羡慕的对象,而且她的才能也足以让她一直站在群像的顶峰。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发现,人生不止有一座山峰,而是有很多座,而且一座比一座高。 也许橘灿,对她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接下来,我代表评审组,简单做一个点评。”橘灿的青年音响起的时候,林静好分明听到背后有小迷妹在尖叫。 然而这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十分傲慢地说道:“舞蹈,是一门艺术,艺术就需要天分,没有天分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第一组选手,我给出的建议是,全部淘汰。” 他此话一出,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林静好眼角抽了抽,这发言虽然惊人,倒是挺符合橘灿的个性,尽管他们两个到现在,也就见过三面而已。 这在各种大赛的评审记录里,估计都是史无前例的。 直接将整组人都fire掉,橘灿这说的根本就是他个人的观点,根本不是代表评审组。 台上接受的点评的十个人瞬间就慌了,这种情况始料未及。 橘灿说完那段话就不准备再开金口,这让其他的评审犯了难。 因为林静好他们坐在第二排的嘉宾席,所以前排什么情况十分清楚。 场上开始闹哄哄起来,评审组也炸了锅了。 可以听到一些资历比较老的长辈在和橘灿说,全部淘汰不至于,至少挑三个进行下一轮。 然而橘灿根本不想改变主意,对他来说,这是他对舞蹈的一种尊重和骄傲。 “虽然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天才,但至少应该有天赋,否则到以后也只是一个配角!” 听到橘灿说了这句话,杜弦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哎哟我去,竟然还有比我不要脸的人!” 闻言,林静好差点笑出声,在心中腹诽,杜弦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要脸。 最后,橘灿折了个中,很艰难地从第一组的成员里挑了一个,比赛总算能够继续下去。 不过林静好还挺纳闷的,似乎整个评审组都挺看重橘灿的意见,她总感觉橘灿应该没有托尼所说的那么简单。 大赛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虽然橘灿的要求很高,但是层层决出来的这些准冠军也不是吃素的,天赋都有,只是高低问题。 席慕容的关门弟子闯进了第三轮的最终决赛,但是因为时间太晚了,选手们的体力消耗也很大,就将最终轮的比赛盯在明天晚上。 散场的时候,林静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稍微迟疑了一下,要走的时候,刚好和橘灿碰一起。 林牧的情绪不温不火,但他的眼神足够杀死一群人,林静好默默打消了和对方主动搭话的念头。 然而橘灿却不在意这些,他感兴趣的只有林静好。 见林静好有些躲闪,他索性径直走到她面前,大大方方,完全无视林牧存在地报上了自己的房门号,还留下一句。 “随时可以接受你的道歉。” “哈?什么,我为什么要道歉?” 林静好这么问的时候,橘灿已经被托尼拉走,有记者在那边候着。 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橘灿那边,又回头看了看林牧,林静好一脸茫然。 倒是林牧,他似乎此时突然情商上线,一字一句地冷淡说道:“不知之罪,无聊。” 第198章 女人怎么撩男人的? “今晚的比赛,挺精彩的。” 看着林牧将想要挤进门的杜弦关在门外,林静好脱掉外套,一边倒水一边这么说道。 林牧微颔首:“确实不错。” “托尼说表演赛移到后天了,你说我应该准备什么节目?” 故意这么说,林静好一脸困扰。 其实在来之前,她虽然没有选定一段舞蹈,但每天都有训练,以期让身体处于一个良好的状态。 心知这个表演赛的规格和层次,林静好一点不敢怠慢,要是出糗可就惨了。 其实托尼那个和橘灿合作的建议,就是考虑到林静好已经很久没有正式表演过,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以橘灿的实力,要掩盖十分轻松。 然而这个如意算盘,林静好觉得并不能打响。 从今天橘灿点评的风格来看,他断然不是那种得理饶人的人,估计也不是会帮搭档挡失误的人。 不过和他同台,林静好却是十分乐意的。 像她这种秉性的人,遇到一个强者就蠢蠢欲动想切磋。 主要是,她想看看橘灿到底是什么实力。 从评审们对他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很厉害。 其实投身艺术的人,但凡有点天赋的人,都会有傲气,林静好自身也不例外。 但是狂傲到橘灿这种程度的,倒是少见。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真的有两把刷子,有足以和这种傲气相称的能力。还有一种,就是虚张声势,没有那种实力,但是虚荣心爆炸。 到底橘灿属于哪种,光有别人的说辞,林静好是不怎么相信的。 这种事情,“亲眼所见”才是硬道理。 “你是什么打算?” 林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林静好。 “我嘛,还真的没什么想法。”走到林牧面前,林静好稍微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莱坞电影里,女人是怎么撩拨男人的,而后才伸手抱住林牧的脖子。 她这么做,只是想安抚林牧,因为他今天对橘灿表现出来的敌意太明显了。 虽然这样的林牧意外很可爱,但是林静好可受不了每天带一个醋坛子出门,特别是接下来可能会更频繁接触的情况下。 “我有想法,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巧妙地将话锋一转,林静好笑吟吟地望着林牧。 其实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相当棒,林静好甚至在想,不回东城,就这么在这里生活都可以。 然而他们终究只是出来偷闲的,她有学业要完成,林牧有事业要继续。 “我的想法,你要听从自己的想法。” 林牧这句话有些绕,他几乎不说会绕圈子的话,一直直来直往,所以林静好当先剔除了有深意的可能。 他笑说的多半是,他希望林静好遵照自己的内心来做相关的决定。 换一种说法就是,无论是什么,林牧都会无条件支持。 怔愣了半天,林静好眨了眨眼睛:“那我就直接做决定咯?” 林牧面不改色:“嗯。” “那……我和橘灿合作,你也不介意吗?”直接问出口,林静好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这也是她今晚主要要和林牧商量的事情,预想过了林牧可能会有的反应,只是她没想到,林牧却偏偏选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种。 他异常淡定,看着林静好认真说道:“介意。” 由于林牧实在太淡定了,林静好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林牧说的是“不介意”。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不介意?” 林静好这个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是问题,林牧说介意,那肯定是介意到底的。 他的爱憎比林静好更加鲜明,特别是在“林静好”这个问题上。 “这么想和他合作吗?” 突然伸手揽住林静好的腰将她贴向自己,林牧在她耳边轻声问着,语调听不出喜怒。 林静好莫名心慌,但没有躲开,想了想才回道:“合作,说得有点过了,切磋是真。” “哦?”移动脚步,林牧行云流水地换了一个姿势,揽着林静好就往房间走,“战意被激起来了吗?” “唔……算是吧。”坦诚地承认,林静好在看了今晚的比赛后,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林牧其实是能感觉出来的,林静好从会场出来后眼中的光一直十分璀璨,仿佛破开了一直蒙在表面的某种灰色的屏障一般,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我同意你和他切磋。” 进房后,林牧松开林静好,走到一边开始松领带。 林静好不禁眼前一亮,特别高兴地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假的。” 将领带松开丢到一边,林牧刚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背后忽然砸过来一个冲力。 “林牧!谢谢你!” 直接给了林牧一个大满怀,林静好开心地从背后抱住他,老实说,她到刚才都有些忐忑,万一林牧死活就是不同意该怎么办,林静好是不会在和林牧对抗的情况下去和橘灿一起出演的。 现在林牧同意得如此干脆,完全在林静好的意料之外。 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先确定一下,或者说事先说明。 “我保证,除了合作,哦不对,除了切磋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交流。” 闻言,林牧无声地微扬嘴角,他放下解扣子的手,轻轻握在林静好拉在一起的双手上,轻声说道:“他会是一个好对手。” 林牧这句话包含了很多的意思,林静好知道这是林牧的让步,因为她的那句切磋,或者说,他不想让她在能一样达到目的的两条路上,走时间需要更多一点的那条。 “你这次,还挺开明的嘛。”忍不住想逗一下林牧,林静好撒娇似的用脸蹭了蹭他的背部。 林牧眸光一沉,拿开林静好的爪子,转身正对着她:“我有说,无条件吗?” “诶?” 瞬间感觉被带进了坑里,林静好眼角抽搐了一下,想后退,却一把被林牧抓住手,顺势拉回他怀里。 “什么条件?” 硬着头皮发问,林静好的表情看起来简直视死如归。 “我要吃你。” “……首先,吃人是犯法的,其次,我们先洗个澡好吗?” 觉得身上有些粘腻,林静好轻轻推了林牧一把。 想了想,鸳鸯浴也不错,林牧回答得毫不犹豫:“好。” 于是,林静好就后悔了,因为他俩在浴室里啪啪啪了一次,到外面又啪啪啪了一次。 不得不感慨,林牧的主治医生是真的医术高明,明明应该很虚的林牧,结果生猛得让人瞠目结舌,林静好有些招架不住。 在第二次的时候,她在最后又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林静好还是自然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从眼缝里就看到了林牧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但可以看出来,今天又是精力充沛的一天。 林静好自觉地蹭到林牧怀里,低头,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对他说:“我们……打个商量行不行?” 闻言,林牧挑眉:“说。” “你看要表演赛了,你应该不想我输吧,所以这两天,我们先暂停一下。” 林静好指的,当然就是林牧好像突然就刹不住车,分分钟都想找借口扑倒她的事情。 虽然可以理解林牧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两个人可以独处的心情,林静好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和需求。 然而,再这么搞下去,估计要精尽人亡。 林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林静好的话,或者在想其他的事情。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林静好的脸慢慢热了起来,深深埋进林牧的胸口。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很羞赧的。 半天,林牧忽然抬手轻轻抚了抚林静好的背部,问道:“腰疼吗?” “……”轰隆一声,温度的升高让林静好的脑袋一下就炸了,她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林牧的目光在林静好美妙的侧边身体弧线上逡巡了一下,本来抚着背部的手顺势而下,落在腰间,轻轻地按压起来。 “好,暂停。” 听到林牧这么说,林静好不禁抬头,因为刚睡醒,双眼泪汪汪的。 “唔!” 可她没想到,刚和林牧视线对上,视野里就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唇上传来温热。 不是说好暂停的吗! 林静好开始挣扎起来,然而很快就沦陷了。 直到林牧将她放开,两个人都有些气喘。 埋怨地瞪了林牧一眼,林静好嗔道:“不是说好了暂停吗?” “只是不做。” 说完,林牧就当先起床,一边说道:“我叫了早餐服务,起来吃。” “……哦,好。” 结果林牧还真的贯行了“不做”,但是逮个空就会亲林静好一下,十分频繁,即使在外面也一样。 杜弦都有些受不了,说被闪瞎狗眼就算了,还每次都猝不及防喂狗粮。 而关于和橘灿合作的事情,林静好已经正式向托尼提出来。 托尼自然是十分高兴林静好能同意,事实上,这将会是很好的噱头。 不过,合作演出还需要橘灿的同意,托尼说他之前和他打过招呼,不过他不知道他的搭档是谁。 为了能赶上表演赛,托尼很快安排了和橘灿的见面。 然而橘灿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满意这个被临时安插的“搭档”。 第199章 像他这么坦诚易怒的人 “……” 和橘灿面对面坐着,林静好额头上的细汗还在。 这个见面,林牧和杜弦本来是想跟着的,但是林静好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将两人劝住。 然而这个“不打扰”,也仅仅只是不同桌,从林静好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斜侧里坐着林牧和杜弦。 他俩这架势,绝对是来蹲点来了。 “橘灿,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的搭档,这位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很厉害但是被耽误了的舞者,林静好小姐。” 托尼的介绍还真的很很符合他的风格,林静好讪讪笑着,总觉得开局就会不利。 她的这种第六感,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准。 橘灿看了一眼林静好,那表情,兴趣缺缺。 “哦?林静好……”念了一遍名字,橘灿忽然就板起脸孔,不客气地说道,“托尼,虽然我们是老朋友,但是光听你说,我不知道她的水平如何,如果会拖我后腿,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说我会拖你后腿?” 林静好脸上保持着浅淡的笑意,但心里一下就不高兴了。 虽然橘灿这个人的性格林静好有了一定的了解,昨晚的那个评点也给了她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她没想到,他当着她的面,还真敢说啊。 “难道不是吗?” 橘灿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分分钟就可能拍拍屁股走人。 托尼的表情瞬间就僵了一下,他的脑门也开始发汗,赶紧圆场说道:“静好的实力我能给你打包票,当时那场比赛的录像,我不是给你看了吗?” “我还没看。” 橘灿回答得理直气壮,傲慢的样子,鼻孔都快指到天上去了。 林静好其实多半能猜到他是因为这两天被她无视还在记仇,不过说实话,她也不是非得求着他和她一起出演。 林静好此时还能保持淡定,一是她真的想和橘灿切磋,二是她不想让托尼难堪。 “那没事,我手机就有,现场看!” 说完托尼还真的拿出手机戳了一段视频出来,林静好还真没想到托尼留着这手,不禁有些大跌眼镜。 估计橘灿的想法和林静好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瞬间白了托尼一眼:“你让我看我就看啊?” “你不看的话,就我和静好两个人看好了。” 托尼突然话锋一转,要递出去的手机又收回来,招呼林静好一起看。 说看就真的看,托尼还故意将声音调到最大,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林静好一开始只是配合,她瞄到橘灿的表情变得很不好,一副想看但又要面子硬忍着的模样。 有些想笑,但林静好绷住了,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默默低头和托尼一起看。 看着看着,林静好还真的投入了。 因为她没想到,当时的比赛还留下了视频资料。 看着小小屏幕中的自己,林静好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应该是林静好第一次看自己的舞蹈吧,以前的比赛虽然都会留下影像记录,但是林静好基本不会去看。 对于她来说,只需要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看就行了。 悠扬的协奏曲从手机的扩音器缓缓流出,画面中的人翩翩起舞,身姿流畅,配合着音乐,仿佛一只精灵,在偌大的舞台上起舞。 看了差不多有一半,林静好眼角余光一动,下一秒,就有一只爪子直接拿走了手机。 不意外地看到橘灿站在面前,托尼耸了耸肩,看林静好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林静好自然懂得托尼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看来他对橘灿是相当地了解。 与其强硬地逼他看,不如迂回一点,让他自己忍不住。 虽说橘灿的这个性格很别扭,但意外很孩子气。 能这么随便一激就行动的人,也真的不多。 “不是要给我看的吗?我还没看,你们看什么?” 哼了一声,橘灿拿着手机重新坐回位置,大爷一般地看起来。 林静好憋笑,不过这时候笑出来就有些不给面子了,她拼命忍着,忍得浑身发汗。 “静好啊。”这时,托尼喊了她一声。 林静好转头看他,看托尼的表情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 “虽然你们两个的即兴发挥都很强,但是一天的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托尼话音未落,看视频的橘灿就抢先回道:“她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眼角抽了抽,林静好决定不管橘灿说什么,都一耳进一耳出。 “我没问题。” 林静好平静地回答,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视频的长度是十分钟,橘灿全部看完了。 托尼也不奇怪,以他对橘灿的了解,看到林静好的舞姿,肯定会有竞争心理。 其实林静好和他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同一种人,虽然不一定会惺惺相惜,但互相较量是一定的。 而且橘灿将整个视频都看完了,就证明他对林静好有兴趣。 “啪嗒”,看完视频,橘灿将手机放到桌上,不过没有立刻表态。 托尼挑眉:“怎么样,我没诓你吧?赶紧将曲目确定一下,该磨合的磨合,省得到时候真的出糗,你这个天才的头衔就该拱手让人了。” “你说什么?你说我会出糗?”瞪大了眼睛,橘灿一脸难以置信。 “我是说万一。” “万一?!我的人生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万一呢!” 托尼不禁头大,一不小心说了禁语。 “那行,你慢慢考虑。” “不用考虑,我拒绝。” 重新靠回沙发上,橘灿满脸都写着他不高兴,不打算配合。 林静好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一个人的性格别扭到这种程度,也真的是够够的。 直接一掌拍到桌上,林静好对着橘灿笑了一下,幽幽说道:“我看,是你不敢和我同台吧?” “你说什么!” “啪!”橘灿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站了起来,气愤地瞪着林静好:“你说我会怕你?” “对啊,看了视频后,你就急着拒绝,不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是什么?” “我才没有!你是跳得不错,但是和我比,差远了!我是不屑!” “是吗,不屑啊?”林静好故意拖长了音调,一脸不相信。 橘灿直接就炸了,但还想挽回一些颜面:“那也是你半年前的水平,你不是很久都没回过舞台吗,现在还行不行又没人知道!” 看橘灿如此强烈的反应,林静好有些想笑,不过还是保持着那种可有可无的表情。 “只是不确定我还是不是那个水平,你就害怕了?”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合作?” “我!”一句话噎住,橘灿气得整张脸都憋红了,“我就不!” “你是小孩子吗?” “你什么意思!” 林静好摊了摊手,转身就对托尼说:“托尼啊,我觉得橘先生好像不太靠谱,我还是自己上一个节目吧。” 托尼配合着林静好,煞有介事地点头,似乎正在苦恼地思考:“你这么说,好吧,我也怕他会影响到你。” “喂喂,你们两个!” 看面前两个人要完全忽略他的架势,橘灿瞬间不答应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蹦跶,林静好和托尼都不怎么理会。 “托尼,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下午想和林牧一起出去玩一玩,晚上再去看决赛。” “那成,需要向导吗?” “哈,这敢情……” “你们两个能不能听人说话!”橘灿终于受不了,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旁边的服务生还以为这边出了什么大冲突,赶紧跑过来看一下。 托尼打手势示意这边没事,而后一脸不解地望向橘灿:“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没事,你的表演肯定还是压轴的。” 气呼呼的,橘灿瞪了一眼托尼,转而将视线落在林静好身上,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合作,可以,到时候你不要哭!” “哎哟,我好怕怕呀。”林静好故意掐着嗓子怪叫了一句。 “噗嗤!” 一直注意着林静好那边的杜弦一下没忍住笑出声:“这哥们儿也太逗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杜弦则是幽幽然喝了一口咖啡,他的视线落在还在炸毛的橘灿身上。 他和林静好争辩得脸红脖子粗,而林静好则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对林静好来说,橘灿的性格虽然别扭,但不难对付,相反还挺有趣。 因为这个世道,像他这么坦诚易怒的人,也真的是不多了。 毕竟自恋不要脸,又死要面子,本身就是一组矛盾。 “年纪小。”林牧直接下了一个定义,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眼眸却阴晴不定。 此前林静好接触的男生都是比她年长的,或者应该说,此前吸引林静好的,都是比她大的人。 像橘灿这种类型,对她来说应该很新鲜。 并不是没有自信,林牧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此刻在林静好脸上洋溢的表情,很难在他们两个人独处时看见。 “哼,你就等着吧!到时候不要跪下来求饶!” 橘灿恶狠狠瞪着林静好,后者一脸淡然自若。 她起身准备过去林牧那边,越过托尼后才转身对橘灿笑了一下:“那我就等着你的精彩表演。” 心情大好,林静好突然觉得这趟“毕业旅行”,来得还挺值的。 第200章 十年来唯一的假期 “静好,那位橘什么,橘灿!嗯,对,是这个名字,真的那么厉害吗?”杜弦一脸是代替林牧问出这个问题的样子,故意皱着眉头,“怎么看都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嘛!” “他比我还年长一岁呢。”林静好笑了一下,橘灿的性格,确实很任性,但是她脑海里对他的印象,更深刻的却是昨晚比赛时他的那种专注和严肃。 “一点没有大人的样子啊,我还是比较喜欢牧哥哥这种的。” “噗!” 正喝着水,杜弦这么一说,林静好直接一口全喷出去。 “咳咳咳!” 林牧面不改色地替林静好拍背顺气,一边看了杜弦一眼,以示警告。 “牧……牧哥哥,咳,恭喜你收获一枚迷弟。” 林静好一边咳嗽一边憋笑,整张脸都红了。 杜弦则是一脸茫然,眨了眨眼睛,他有说错什么吗?他确实更喜欢林牧这种的,不要脸有他一个就够了。 “明天直接上场?” 林牧直接跳开刚才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问正事儿。 但林静好还没法一下就收起笑意,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边笑边回道:“嗯,直接上,我说了不是合作,而是切磋,所以不需要提前打好招呼。橘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不会答应和我同台。” “哦。” 颔首,林牧信步往前走,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林静好先入为主,总觉得林牧好像有些不开心。 “明天表演赛结束后,我们就到周边城市玩玩吧。” 笑嘻嘻提出这个建议,林静好有一种想补偿林牧的意思。 然而林牧却不觉得现在的行程有什么问题,他侧头看了林静好一眼,平静说道:“托尼会去巴黎。” 听到“巴黎”两个字,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林牧意有所指,但林牧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情。 愣了一下,林静好虽然不确定,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林牧一句:“巴黎舞蹈学院的事情,你知道?” 不可置否地点头,林牧确实知道这件事,是林静好学校的老师,也就是那位和林牧姐姐很熟的女教授告诉他的,就在林静好明确拒绝了邀请后。 这件事情,那天托尼单独约了林牧的时候,他们也拿出来说过。 托尼其实一开始的打算是先回美国,但是从林牧口中知道林静好拒绝了巴黎音乐舞蹈学院的交换邀请时,毅然决然想带她去那所全球闻名的艺术殿堂看看。 林牧这么做并不能说完全没有私心,他一方面想延长这个好不容易的假期,一方面想让林静好重新做一次决定。 他不想成为她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意思就是,他不想阻碍她的成长。 林静好为什么会拒绝,林牧心知肚明。 可是林静好,她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微微皱眉看着林牧,林静好撇开视线,轻声说道,“这一次,我想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起点太高,我怕会摔得更惨。” 这是林静好的肺腑之言,她本身的身份特殊,不管做什么也许都有人诟病。 与其得到成就还不被人承认,不如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一点往上爬。 当然,她林静好也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她当然也可以选择一飞冲天的道路,毕竟她现在已经累积了不少的资源。 安安分分这个决定确实和林牧有点关系,但不是全部,林静好想让林牧知道这点。 “静好,这可有点不太像是你的风格。要跌得惨,首先要飞得够高嘛。” 杜弦忽然插了一句,他从前面溜回来,似乎是嫌弃他们两个走得慢。 “摔过所以知道痛啦!”林静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是吗?” 被瞪得莫名其妙,杜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吧? 这时,林牧为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旅行。” “哦……”又瞄了瞄林牧,为了活跃气氛林静好对他笑了笑说道,“你还挺乐衷的嘛,旅行。” 其实林牧更乐衷的是双人旅行,林静好刚才差点这么说,但接收到杜弦回头射过来的视线,瞬间换了个说法。 林牧倒是没觉得林静好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他抬头望了一眼洒满阳光的人行道,进而视线往上,这个首府城市的天空,干净得足以涤荡人的心灵。 “嘟嘟……” 马路上传来车辆的鸣笛,却没有给人很急躁的感觉。 微吐一口气,林牧平静地回道:“十年来唯一的假期。” “……” 明明想要活跃气氛,林静好没曾想竟直接翻进阴沟里去了。 林牧这句话,包含了多少情绪,她根本无法想象。 但是他说出来的时候,却很平静,甚至还挺愉悦。 幸好还带了个插科打诨很在行的杜弦,他听到林牧说这句话,立马回过来揽上他的肩膀,大大咧咧说道:“那是,要玩就痛快玩嘛!要我说,别说巴黎,我们可以在欧洲走一圈,像什么德国啊,丹麦啊,苏黎世啊,狠狠玩个把月,等静好开学再回去嘛!” 杜弦这番话,激动人心得林静好差点就要点头赞同,然而林牧很冷静,他默默将杜弦的手从肩膀上扫开,淡定地说道:“我没你这么闲。” “喂喂!什么叫没我这么闲,你这样也是在说静好闲好不好!” “学生,闲有错吗?” “……静好,我跟你一起去念书吧?” 看着又要拌起嘴来的两人,林静好却笑得很开心:“你要是考上,我肯定天天带着你。” …… 三人有说有笑地到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他们穿街走巷,最后去了花鸟市场。 林静好和杜弦两个人就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看见什么都要上前研究一番,林牧则一直像个保镖一样,跟在后面。 看着林静好活络的身影,林牧小幅度地扬了扬嘴角。 其实林静好还是一个孩子,即使她武装自己,并强迫自己适应大人的世界,但一旦周边的压力消失后,她这个爱玩爱闹的年纪所特有的那种灵气顷刻便会流泻出来。 林牧不想看到林静好的天性被压抑,她应该是一个全身都充满遮掩不住灵性的少女。 她身上的那种光芒,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去守护的东西。 逛了好几排摊子,林静好已经从林牧那里拿到了养猫许可和养狗许可,要不是杜弦拦着,估计林静好会在花都建一个家庭动物园。 不过只要是林静好想要的,林牧就会给,这也是他最低限度的纵容。 而就在林静好和杜弦钻进一个玉器摊子的时候,林牧忽然注意到对面的拐角有人在注意他们。 林牧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地一边假装看东西,一边走过去。 那人看见林牧走到他这边,有一些躲闪,但没有走开。 林牧不禁挑了挑眉,看来对方挺肆无忌惮。 走到最边上,这是一个在卖木制烟斗的摊位,林牧先是看了几个,而后问摊主有没有珍藏版的。 摊主以为遇到了大主顾,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带着林牧往后面走,这一走,刚好会经过那个拐角。 躲着的人稍微收了一下身形,但敌不过林牧的突然出击。 就一下,连挣扎都没有,就被林牧制服了,旁人看来,就像是两个在异国他乡偶遇的朋友在热情地打招呼一般。 林牧和店主说遇到了朋友,对方很喜欢烟斗,可以一起看看,让他去取价位贵的来。 店主闻言,屁颠屁颠地就赶紧去办。 林牧则是控制着这个自他们进入花鸟市场就一直跟着的人,望了林静好那边一眼,他们还在挑。 “谁派你来的?” 幽幽问着,但林牧卡着对方脖子的手可一点都不客气,力道很大。 对方有些受不了了,连连求饶:“小老板,小老板,老板让我们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听到是自己父亲所为,林牧其实不惊讶。 虽然他们已经脱离关系,但是林牧到底是他唯一的儿子。 “回去告诉他,再跟着,别怪我不客气。” “小老板,老板知道你大伤初愈,不放心才……” “我不想说第二次。” “两位大老板,好货来咯!”这时,摊主很开心地提了两袋子跑回来,一边招呼着林牧他们回到摊位。 林牧看了他父亲派来的人一眼,松开手命令道:“过去。” “是,是……”小弟显得底气特别不足。 林牧站到摊子旁边的时候,林静好刚好回头,没看见林牧的身影就扫视了一圈,发现他在对面的摊位前面。 冲林静好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继续,林牧将视线落在摊主刚拿来的“珍藏类烟斗”。 然后,他挑了一直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直接丢进小弟怀里:“将这个带回去给他,就当是你买的。” 说完,林牧迈步就要回到林静好那边。 小弟瞬间苦了脸,很委屈又不敢大声问:“小老板,这钱……” 林牧当即潇洒转身,瞥了对方一眼:“我付?” “不敢不敢,我掏。”小弟几乎快哭出来,将皮夹掏空还刷了张卡才将钱款付清。 “你喜欢烟斗啊?” 林牧一回到身边,林静好就问他,顺便拿起一串珠子放在林牧胸口比对了一下。 耸了耸肩,林牧轻轻摇了摇头。 “那玉石喜不喜欢,我挑了三串,我们三一人一串!” 林静好话音未落,杜弦就献宝一般把自己脖子上的珠串亮出来。 林牧没说话,而是用行动回答。 让林静好像献哈达一样给他戴上,而后爽快地付了钱。 走的时候,林牧特意扫视了一圈后面,没再看到可疑的人后才欣然跟上。 有的时候,逛街也是不错的体验。 第201章 怎么和我没关系了??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东城的天气逐渐回暖,甚至开始有些热。 林父坐在大露台的躺椅上,听到手下的汇报,眼里讳莫如深。 覃悦陪在一旁,她笑了笑说道:“老板,小老板就是这种脾气嘛。” “……”沉吟片刻,林父微颔首,“撤掉所有的监视,这几天就当是给他放假,反正,也没有几天了。” “那……那个,老板,能不能……给我报销一下?” “嗯?” 有些奇怪自己的手下会提出这种要求,林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覃悦却马上就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情,不禁笑出声:“小老板让你自己掏腰包给老板买礼物了吧?” 讪讪点头,小弟一脸尴尬。 林父没表态,闭目养神,小弟有些促狭,最后还是覃悦笑着对他招手,让他和她去记个账。 林静好说不是合作,而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赛,还当真就如此践行了。 她没有找橘灿去讨论关于表演的事情,当然,橘灿也没有找她。 前一天晚上的决赛庆祝会开得有点晚,虽然现在已经日上三竿,林静好还在睡。 林牧很早就醒了,小心翼翼地从房里出来,准备去喝杯早咖啡。 他们所住的楼层其实已经挺高,但是餐厅和咖啡厅在更高的地方,柱型的楼体中央,有巨大的玻璃过道,而在中间夹层的位置,有一间很有特别的全透明咖啡厅。 林牧本来还想找杜弦,后来想一想,还是一个人享受这难得的清净比较惬意。 可就在他走上最后一级玻璃阶梯登上那个透明如同悬空的平台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还挺早,另外一个真懒散啊,一点没有作为一名舞者的觉悟。” 说话的人是橘灿,他一身运动装,似乎刚从健身室下来,光洁的额头上海挂着晶莹的汗珠。 林牧瞅了他一眼,没有应声,作势要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最讨厌被人忽视的橘灿一下就不依了,转身叫住林牧:“喂,跟你说话呢,直接走也太没礼貌了!” 闻言,林牧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哦,你说什么?” “……”眼里简直可以冒出火,橘灿咬牙,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家伙……实在太气人了!” 一副要找茬的模样,橘灿不管对男人还是对女人,只要是无视他的人,全部一视同仁。 “有吗?我不觉得。” 林牧也转过身来,事实上,昨天橘灿对林静好的无礼,林牧一直耿耿于怀。 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不便插手。 然而现在橘灿自己撞上来,只能说他不走运。 “你们这群人,难道都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的吗!” “你知道?” 林牧面不改色,他对橘灿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对他蛮不讲理的态度也不怎么在意。 毕竟比橘灿还要恶劣的人,他也碰见过。 “我当然知道怎么写,要不要我教你啊!” 橘灿如果有胡须的话,此刻一定已经吹起来了。 只可惜他的脸太过素净,如果不是着装足够有个性,远远看和一个中性妹纸差不多。 林牧挑眉,直接回道:“好。” 听到林牧这么说,橘灿简直不敢相信,林牧这么说,他也完全没有台阶可以下。 瞪了林牧半天,也是高傲的自尊心作祟,橘灿突然对林牧说:“那你伸手。” 似乎没料到橘灿会这么说,林牧很自然地将手伸了出去,一脸平静地看着橘灿。 橘灿简直要气炸了,他觉得林牧肯定是故意的,正常人都不会是这种反应吧? 但是林牧还真的特别耿直地把手伸了出来,十分平静地望着橘灿。 面子上过不去,橘灿直接打掉他的手:“你在消遣我,我才不会上当!” “不写,我走了。” 耸耸肩,林牧转身就想走,和橘灿,他没有什么药多说的。 然而橘灿再次叫住了他:“喂,你就这么走了?” 他的表情除了愤怒,竟然还有些委屈,林静好对他起码还会敷衍上两句,但是林牧则完全就是来者不拒,往者不追的类型。 也就是说,这更让他受伤。 林牧回头,没有不耐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问他:“写?” “……”简直无法形容此时内心那突破天际的气愤,橘灿气呼呼地将肩膀上的毛巾拉下来往另外一边一甩,指着林牧就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牧。” “好,林牧,你会为你今天的无礼付出代价的!” “哦。” 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林牧就想继续向前,从全透明的围栏看上去,已经坐了不少人,他怕等会儿没位置了。 然而橘灿似乎还不肯罢休,忽然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他站在他的面前,虽然才比林静好大一岁,但已经和林牧差不多高,因为是舞者,所以身材纤细一些,不过十分结实。 林牧没再迈步,幽幽然看着他,也没有说话,等着橘灿,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在林牧眼里,橘灿就是一个麻烦的小孩。 “你,和那个叫林静好的,是情侣吧?” 闻言,林牧眸色闪了一下,没回答。 橘灿却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了一样开心,他哈哈笑了起来,而后如同占了上风一般,在林牧面前缓缓踱步,一边说道:“这可不太好呢,她才刚要起步,就已经有了‘伴侣’,这对她的事业会有影响。” 橘灿这么说,并不完全是出于报复,这也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常态,这也是为什么席慕蓉一直隐瞒她有一个女儿的原因。 一个在舞蹈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尚且如此,更别说才刚要正式起步的林静好。 然而林牧不为所动:“和你没关系。” “之前可能和我没关系,但是现在,和我有关系了。” 微微皱眉,林牧有些猜到橘灿要说什么:“和你,没关系。” 他又强调了一遍,但是橘灿此时已经知道林牧的弱点在哪里,他骄傲地叉起自己一点赘肉都没有的腰,对林牧宣战一般说道:“‘你的’林静好,从今天起,就是‘我的’搭档,这件事情,是她自己来求我答应的。” “……”当时橘灿和林静好在说的时候,林牧全程都有听到,虽然这个说法有待考究,不过林静好会成为他临时的搭档却是事实。 “临时搭档。” 林牧更正了一下他的说法,不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便越过橘灿往上走。 橘灿却不依不饶,他紧跟着林牧,在一旁喋喋不休:“你等着,绝对不会是‘临时’!” “她会打败你。” “什么?你竟然说她会打败我?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林先生,你是依据什么而发出如此大胆的言论的?” “事实。” “我说,你这个人真的很讨人厌啊,你……” 橘灿的声音在安静的早晨显得十分突兀,从房间里刚出来的托尼一下就看到在玻璃平台上一走一追的两人,他一头雾水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呢喃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看起来相处得还挺不错。” 林静好睡到午后才起床,醒来一摸,林牧没有在身边。 她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才知道自己睡了大半天。 林牧给她发了短信,说他和杜弦在餐厅等她吃饭,发了座位号过来。 “……怎么都不叫我一下。” 从床上爬起来,林静好有些宿醉,不过感觉不明显。 洗漱出来,完全清醒后,才看到桌子上有林牧留下的护肝片。 不由会心一笑,林静好哼着歌换衣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而后便开开心心出门。 然而林牧却有些郁闷,因为从早上开始,橘灿逮到他后,就一直蹲守在他旁边。 不过没有同桌,而是在隔壁桌。 然而他的目光虎视眈眈,一直盯着他们这桌,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虽然是秀气版本的。 杜弦被林牧一条短信轰炸过来的时候,看见橘灿十分惊讶。 “晚上就要表演了,先忍忍,要不静好没得玩儿了。” 小声地对林牧这么说了一句,杜弦上下打量着气鼓鼓的橘灿,还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橘灿“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杜弦眼角抽搐了一下,评价道:“比想象中……还要傲娇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 活动着颈部,林静好一开始没看到橘灿。 走近后,橘灿却一下突然跳到林静好面前,把林牧和杜弦都吓了一跳。 “搭档,中午好啊。”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下意识先看了一眼林牧,这眼神仿佛在问,橘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橘灿笑容满面,一点也没有昨天的那种咄咄逼人,友好得仿佛一只小天使。 “啊……你好。” 林静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橘灿,确定他不是精神失常后,才讪讪拉开椅子坐下。 见状,橘灿也直接在他们这桌占了一个位置。 林牧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渐深。 橘灿火力全开地和林静好聊天,虽然基本是他在说。 不过因为他一直在说话,所以林静好没机会和林牧搭话。 橘灿则是时不时瞄林牧一眼,仿佛是在示威。 他橘灿的报复,开始了。 第202章 放松了吗?放松! 吃了一顿很诡异的午餐,林静好趁离席的时候,跳到林牧身后,才没有让橘灿黏上来。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好不容易拜托了橘灿和杜弦两人独处,林静好一边走一边问林牧,总觉得中午的事情很奇怪。 林牧十分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假的?” 追问一句,林静好表示怀疑,很明显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否则橘灿不会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像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变得热情温顺起来。 林牧没回答,而是转头看着林静好,那表情仿佛在说,我是会骗你的人吗。 吐了吐舌头,林静好没再问,倒是觉得此刻和林牧走在一起的宁静时光,十分享受。 本来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就很不够,又何必让别人来插足呢。 稍微散了个步,林静好就回酒店取了晚上托尼给她准备的演出服,提前去了会场。 虽然说是两个人的比赛,但林静好在兴奋的同时,还有一些焦虑,毕竟对方是听起来那么厉害的家伙。 她虽然在之前累积了一些荣耀,但那只是小圈子里的,而橘灿是国际型的,有着本质的区别。 尽管托尼说她和他水平差不多,但是他们本身经受的历练就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 不过这种小小的焦虑倒不是坏事,林静好至今记得以前她的老师对她说的一句话,有焦虑就证明有信心。 林静好确实有不输给任何人的信心,不管她的对手有多强大。 “你很紧张。” 进入会场的时候,林牧看了林静好几眼,就直接点出她的状态。 “是有点……紧张。”握了握拳,林静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在出汗,明明离表演赛还有好几个小时。 “你的话,没问题。” 林牧说得很轻松,抬手就摸了摸林静好的头发。 “话说,橘灿应该蛮厉害的,否则也不会混得这么好。” “性格恶劣。” “噗!” 还是头一次听见林牧这么评价别人,林静好多少可以想象出他们两个人正面交锋时会是什么样子。 “就是因为他性格乖张,所以还能达到这种高度,肯定实力很强。” 林牧没有再评价橘灿这个人,而是冷不丁问了林静好一句:“要放松吗?” “嗯?” 不太明白林牧这句话的意思,林静好茫然地看着他。 这时,林牧忽然将林静好拉到休息室的隔间里,这里是专门让人放置备用物品的地方,基本上很少有人会进来。 “你要干嘛呀,突然就……噫!” 还没将问题整个问出来,林静好就忽然被林牧抵到墙上,下一秒嘴唇就被捕捉了个正着。 林牧似乎特别地火热,仿佛融进了一些其他的情绪,然而林静好还没来得及去分辨,就已经无法思考。 连续深吻了数次,林静好的身体开始发软。 末了,林牧才放开她,将林静好抱在怀里,轻声问了一句:“放松了吗?” “……放松才有鬼啦!” 娇嗔地抱怨了一句,林静好的心脏扑通乱跳,庆幸这不是上场前,要不这一“放松”那还得了! 虽说还有几个小时,但时间过得很快。 林静好都已经准备妥当的时候,橘灿才姗姗来迟。 他一进门就卯足了大牌的气势,看见林静好已经准备好的时候,似乎一开始打算嘲笑她,但是看到林牧在她身边的时候,硬生生换了另外一副嘴脸。 “哟,我亲爱的搭档,你这么早就来准备了啊,怎么不叫上我啊,多无聊多寂寞啊!” 橘灿笑着就坐到林静好身边,见他终于安定地坐下,化妆师和发型师紧随其上,开始紧锣密鼓地工作。 林静好只是笑笑,老实说,她一点也不习惯突然态度变好的橘灿,总觉得还是那个傲娇的橘灿更容易接受一点。 “一会儿我们是压轴,你不用紧张,一切交给我。” 不知道是故意说给林牧听的还是什么,橘灿这么说的时候,那种傲慢的感觉再次回到他身上。 然而这次林静好不再保持沉默了,因为橘灿这句话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友好”。 “你认为我会紧张得失去水准吗?” 林静好的语气稍沉,这倒是让橘灿有些微的惊讶。 旁边这个女人这几日给他的印象,除了可恶之外,就是清淡,情绪如此鲜明还是第一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莫名有些促狭起来,橘灿还是首次这么对一个人紧张起来。 不过林静好很快打断他的话,正儿八经地对他说道:“橘灿先生,如果你尊重我,就把你的实力全都拿出来。” 说完,林静好便直接出了准备室。 林牧没有马上跟上,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看了橘灿一眼,意味不明。 橘灿瞬间感觉被打了脸,但同时也对林静好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这个女人,和之前想借用他的身份上位的那些不入流舞者不一样。 她刚才那句话,是真的想和他较量。 有意思。 本来橘灿想追出去,但是化妆师还在弄,硬生生被摁了回去。 出于不想影响表演效果的目的,橘灿没有任性起身,而是在林牧转身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舞台上,能帮她的只有我。” 林牧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没有回头,而是幽幽回了一句:“你小看她了。” 看着林牧走出去,橘灿愣了半天。 总感觉林牧这句话不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说其他的事情。 不过嚣张的气焰很快又回到他身上,对橘灿来说,答应托尼做压轴演出只是打发时间的一个方式,即使只是随便跳一跳,那些不知所谓的人一样会抱以最热烈的掌声,因为他的这张脸,本身就有这种魔力。 然而林静好的出现,却稍微改变了他一些想法,至少在刚才,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些激情。 不管是林静好还是林牧,他们身上都有一种有别于常人的气息,他只希望这次,能玩得尽兴一点。 正式演出开始后,林牧回到了托尼为他准备的嘉宾席,林静好并不需要有人作陪,这个时候,她更需要的是独处和冷静。 表演赛的前面几个节目,是由本次的冠亚季军分别演出,紧接着是观众最受欢迎的几名舞者,最后才是林静好和橘灿。 在上台前,橘灿走到林静好身边,看着灯光效果十分棒的舞台,一反常态,挺认真地对她说道:“一会儿,准备好接招。” 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和那天晚上让林静好注意到的那个表情一样。 认真起来的橘灿,就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身上的舞服和飒爽的身姿,迎着聚光灯往台上走的时候,仿佛一道比灯光还要强烈的光芒。 林静好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该怎么说呢,这种姿态,似乎就是她一直所向往着的。 心脏聒噪地鼓动着,对于舞台的热爱之情重新回到她的血液中。 她享受这一切,无论是让自己的身姿沉浸在音乐中,还是让自己的舞姿处于聚光灯下。 所有的这一切。 而现在,感官又有了另一种程度的提升,因为橘灿洋溢的才华,是她所碰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两个人的身姿,各自在音乐中流畅地施展着,又有千丝万缕的交流。 互相衔接扶持又有对抗较劲的意味,时而紧凑时而舒展,观众们都看呆了。 但其中的美妙,只有闪亮着双眼的两人才能真正体会到。 “意外地契合呢,这两个人。” 看着叹为观止的表演,托尼不禁叹服。 林牧则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水平没有后退,反而因为橘灿的刺激而精进不少的林静好。 在他的印象里,林静好就是那种越战越勇的人,如果她的对手足够好,那么她将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就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橘灿的确是一个好对手。 但是如果将他放在林静好身边,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林牧下意识有这种感觉,虽然他本身并不相信第六感这种事。 并不是对林静好没有信心,让人不放心的,是橘灿这个人。 当晚的表演赛举办得十分成功,林静好和橘灿的压轴表演当之无愧。 一场舞下来,橘灿对林静好的态度也完全变了。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无所谓,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战意。 不止是橘灿,林静好也是。 然而亚洲赛区比赛完美落幕后,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能让他俩惺惺相惜。 橘灿因为一些事情,很快回国,而林静好最后也没去成巴黎,因为花都那边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虽然林静好还没有正式入学,但那些看好她的老师们早就已经把她视作自己的学生。 还是林牧认识的那个女教授打来的电话,只不过这次,是打在林静好的手机上。 她说,她们学校有一个和国外名校联合开展的项目,就是提供一个让学生们自由组队选择搭档,参加相应比赛提前打开职业道路的机会。 能够参加这个项目的学生需要经过层层选拔,理论上只有入学两年的学生才能参加,但林静好算是破格推荐的。 而最终结果需要在开学前订下来,因为后续的比赛时间十分紧凑。 虽然很遗憾需要提前结束假期和难得的旅行,但林牧自然是支持林静好去参与的。 于是,回到东城后他们没有逗留,就直接出发去了花都。 第203章 自己招人恨 这个季节的花都,沿街的桃花已经开始绽放。 这个城市的市花花季比其他地方晚,晚春才开始逐渐吐蕾。 但林静好和林牧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宛如新生,他们进入的,是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 然而花都的生活,却没有他们一开始所料想的那么美好。 林牧在高档住宅区购置了一套房子,但林静好因为最近要准备选拔的事情,并没有搬来和他一起住,而是选择了住校。 其实一开始,林静好是和林牧一起住的。 从住宅区到学校,林牧用车接送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林牧也明确表示了他会每天接送林静好,然而坚持了几天之后,两个人的时间就开始打架了。 林牧要在花都发展,一落地,就在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 一开始还能准时接送林静好,但是后面越来越忙,他们俩之间关于时间的约定,似乎每次都会被往后推。 林静好也不想影响林牧,两个人就说好等过渡期结束后,再重新住到一起。 其实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在意这些,因为两个人的时间轴都在飞快地转动,虽然并不在同一个平面。 林静好的同期生里面,除了她是特别推荐的外,还有另外两人。 只是她没想到,这其中两人里面,竟然有俞佳。 并不是说林静好看不起俞佳,事实上,摒弃各种成见,俞佳的舞力值还算可以。 可是绝对达不到这一批学生的前三,她不知道俞佳到底是靠什么上的位,但对于这个人,林静好不想评价。 最后,她们同期三个人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虽然是临时宿舍,但也让人心里不太痛快。 林静好申请过调换宿舍,但是老师的说法是,其他宿舍楼正在修整,而她们这栋楼已经满了,和同期生住在一起比较好,混合住可能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得出老师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林静好不要自找麻烦。 想着才住个几天,林静好也就没再提。 事实上,她们也只是睡觉时间在宿舍,其余时间都在接受特训。 这个选拔没有想象中简单,需要经过一周的集训,才开始选拔比赛。 林静好倒是没太大的压力,因为不久前才和橘灿交手过,她现在浑身的细胞都很活跃,咆哮着想要跳起舞来。 这种状态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从没有一次如此强烈。 然而她在集训上的鹤立鸡群,却被其他人孤立了。 即使是在宿舍里,另一个同期生也是经常和俞佳嘀嘀咕咕,而看到林静好的时候,则缄默不语。 林静好见怪不怪,她也不需要虚伪的朋友,被孤立反而比较清静,让她能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去。 但是事情远没有这么顺利,似乎回到花都后,本来还散在空气中的那些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顷刻全部聚集到了这所闻名遐迩的学院一般,很多事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先是丢了舞鞋,这没什么,也许是被流浪猫叼走。 再后来丢了一些衣服,林静好也不在意。 直到贴身的衣服发现有被恶意损坏的迹象,林静好才引起重视。 她能猜到是谁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这种恶劣的把戏,实在太让人嗤之以鼻。 然而林静好的无视,却让对方变本加厉。 直到最后一天结束训练回宿舍的时候,林静好在她自己床上,发现了一只带血的死猫。 林静好其实并没有被吓到,比这血腥的场面她都见识过,所以这并没有什么。 倒是后面回来的另一个舍友,吓得惊声尖叫,一脸恐惧地退到门口,丝毫不敢进门的样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俞佳一脸无辜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林静好床上的死猫。 她漠不关心地“哦”了一声,仿佛根本没看见一样走到自己的床位上。 林静好终于有些忍不住,她背对着俞佳,沉声问她:“玩够了没?” 俞佳转头看了她一眼,当做没听见。 气氛一度十分僵持,空气仿佛弥漫着火药,变得一触即发。 那位站在门口的舍友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完全没注意到里面两个人的情绪变化。 等林静好突然转身发难的时候,她除了尖叫,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一把揪住俞佳的头发,林静好不怒反笑:“很好玩是吗?那我也陪你玩一玩。” “林静好,你发什么疯!你自己招人恨,关我屁事!” 俞佳死命挣扎起来,一边厮打着林静好。 林静好灵活地躲着,但手上还是被俞佳抓了几道口子。 气愤地将其甩到自己床上,俞佳直接坐上那只肉泥一般的黑猫,顷刻跟疯了一样,朝林静好这边扑来。 不过她的企图没有得逞,听到尖叫的人群赶来,制止了她。 “干什么,干什么!成何体统!” 赶来的老师因为只看到俞佳的凶神恶相,所以一上来训斥的就是她。 看到很多人都涌过来,俞佳立马变了脸,开始梨花带雨地哭起来:“呜呜呜,老师,我只是关心静好,问她为什么床上有死猫,结果她就打我,还把我往死猫上推,你看我衣服上都是血……” 可怜兮兮又十分嫌恶地将拉了拉自己后背的衣服,的确沾满了血,还有一些肉泥,令人作呕。 强烈的血腥味让不少人反胃作呕,这时那个宿管老师才发现了林静好床上的死猫。 被俞佳一搞,床上的纱帐掉了一些下来,半遮半掩有些看不太清楚。 她皱着眉头,缓缓上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被角,那团黑乎乎血淋淋还带毛的东西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呕……” “啊啊啊!” 不少人反应很强烈,老师赶紧让其他人先退出去。 最后,只留下了林静好和俞佳。 “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静好冷冷看着俞佳,但没有和老师说是俞佳干的,因为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说:“老师,最近有人经常像这样找我麻烦,如果不能给我单人宿舍,我会考虑向校长室反应的。” 似乎有些讶异林静好竟然没说是她做的这些事,但是俞佳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她假装弱者,特别委屈地说道:“静好,难道你讨厌我们吗?这件事老师一定会查清楚是谁干的,你不要走好吗!” 俞佳乍看就像是在挽留自己朋友的小女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但是熟知她伎俩的林静好不为所动,刚好,趁这个机会离开这间宿舍才是真。 刚才她那么说的时候,看到宿管老师的脸上出现了动摇。 这种事情如果捅到上面去,管理人员逃脱不了责任。 “是吗,可是我不想连累你们呢。等查清楚了是谁,我再搬回来吧。” 对俞佳微微一笑,林静好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她是在警告她,如果再搞事,她不会轻饶。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在集训的学生里已经流传开,又或许是上面给的压力,林静好最终得到了一间单人宿舍。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她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宁。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竟然还会再次陷入所谓的这种“校园诡计”中,但林静好的应对已经比以前从容得多。 对于俞佳这种人,就是应该打她的脸,她越不希望你得到什么,你就越应该去得到什么。 林静好搬出宿舍后,俞佳的脾气比往日暴躁许多。 而和她同住的那个同期生因为受到很大的惊吓,一整天都一惊一乍的,让她很烦,反倒是林静好,搬出去后耳根清净。 咬着牙,愤恨地盯着林静好之前的床铺,俞佳内心的复仇火焰烧得越来越旺。 总有一天,她要让她狠狠摔下来一次! 第二天,选拔赛就开始了。 但这个选拔赛并不是海选制,根据集训的成绩,会分离出第一方阵的几位学员,这些学员将会跟着老师继续训练,以期整出一个精英组,最后再和选拔赛的优胜学员同台竞技争夺仅有的五个名额。 林静好自然是在这个精英班里面,事实上人也不多,就六个人。 他们训练的内容和场地对外都是不公开的,由林牧认识的那位女教授集中授课。 紧锣密鼓的训练,强度其实也很大。 林静好几乎每天晚上回到宿舍,洗完澡贴枕即睡。 所以,也就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林牧联系。 林牧那边正在洽淡合作项目,为了以最快速度扎稳脚跟,他也是忙得没影。 重点是,廖明承也来花都插了一腿。 本来谈好的项目,对方中途变卦,现在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变成林牧和廖明承需要谈判。 所幸苏瑾并没有跟来花都,但是廖明承却并不是一个好搞的人。 林牧本质上不想和廖家合作,因为他们葫芦里卖的,肯定不会是良药。 离林静好开学还有半个月,这段时间也是林牧自己给自己设的限。 他正在逐渐将东城的事业转移过来,一边开拓市场。 尽管遇到了硬茬,那也没关系,这十年来,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他都已经见识过。 只是当廖明承提出,想宴请他和林静好的时候,林牧有些惊异。 这个人的目标,似乎并不在“商业”上。 第204章 弟妹,是林家的人 “小牧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更有大老板气质了!” 廖明承从包厢门走进来的时候,一脸自来熟。 林牧幽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本来,这顿饭廖明承邀请的是林牧和林静好两个人。 林牧自然是没有告诉林静好的,现在的林静好要全心全意地准备选拔的事情。 廖明承自然也发现了,林静好没有来。 他特意动作夸张地环视了一圈,郁闷地问林牧:“弟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都没来。” 廖明承叫得挺热络,林牧没有纠正他,而是淡淡说道:“她很忙。” “这样啊……没事,反正都在花都,总能见上面,等她忙完。” 笑着入座,廖明承招手唤来服务生,兴致盎然地要点餐。 林牧却并不打算和廖明承好好吃顿饭,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主意?”廖明承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林牧,“要说目的的话,还是有的。既然大家都在花都,何不好好合作呢?” “关她什么事?” “不关她什么事吗?” 又是眨了眨眼,廖明承装无辜的功夫简直一流。 “……你想说什么。” 觉得廖明承似乎有话要说,林牧不禁皱了眉头。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弟妹,是林家的人。” “……” 如果这句话,是林牧的父亲所说,他不会奇怪,但是从廖明承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据他所知,廖家根本没有摆出明确的立场,在合作一事上,他父亲也一直有所保留。 所以廖明承没有必要和他说这些,但是他现在却说了,这预示着什么,林牧不会不懂。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表面上不动声色,林牧的眸色已经变得深沉。 他最不想做的,就是将林静好带进他自己所处的这个漩涡中。 但是他不想,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廖明承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这的确是‘你’的事情,我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不要见怪。” 见林牧沉默,廖明承就开始谈起工作上的事情。 他幽幽笑着看进林牧眼底,但是语气却又不怎么在意一般:“这个项目,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廖明承说的,自然是他正在和林牧抢的那个项目。 很实诚地点头,林牧回了一个字:“是。” “这样啊,我这个做老哥的如果硬要抢,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给林牧倒了杯水,廖明承的表露苦恼。 林牧不为所动,也没有喝水。 廖明承像唱独角戏一样自顾自继续说道:“或者,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我是说和你廖哥哥我,而不是廖波波或者廖家。” 倒是没想到廖明承会这么说,林牧讳莫如深地看着他:“怎么合作?” “这个嘛,我们自己人,当然一切好说,项目我会让给你,另外,我还会以我个人的名义注资。” “合股?” 会心一笑,廖明承的表情稍微摆正了些:“对,我知道你要将公司移到花都来。” “打算拿多少?” “不多,百分二十五就行。” “不多吗?”幽幽重复了一边,林牧揣度着廖明承真正的意图。 “你要是觉得多,也无妨,我最低可以让步到百分十五。” “为什么要和我合作?” 林牧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在他看来,廖明承根本无法以“个人”这种形式出现。 “不瞒你说,受制于长辈的人,你是,我也是,我有些厌倦了。” “我没有。” 表情一僵,虽然料到林牧不会给面子,但是这么明显也是始料未及。 “那就是我,只有我!我觉得我们这一代吧,不应该被上一辈的事情绊住,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做一些改变吗?” 廖明承说得十分诚恳,但是他的表情越真,林牧就越不会相信。 毕竟论尔虞我诈,廖明承绝对不会是一个吃亏的人。 林牧警惕的表情十分明显,廖明承也知道他不会马上答应,就退了一步说道:“没事没事,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我是很有诚意的,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 “你知道就好。” “……”眼角抽了抽,廖明承不放弃,继续赔笑脸,“那这样,这个项目,我就不和你抢了。不止不和你抢,我还会另外给你带来一个项目,你也不需要怕被我坑,这个项目我自己也投了不少钱,怎么样?” “还有谁?”廖明承说到这个份儿上,林牧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如果想要有所改变,只有他们两个,是远远不够的。 林牧能嗅出背后有一些不寻常的味道,这是他作为一个猎人的直觉。 闻言,廖明承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小牧啊,很敏感嘛。”赞赏地拍了拍林牧的肩膀,廖明承眼里简直在闪着绿色的幽光,“这个谁,先保密,以后你们会见面的。” “……” 结果一顿饭,也没吃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廖明承说将项目让出来,还真的说到做到。 其实之前对方公司毁约的时候,就由廖明承这边赔付了一笔违约金,林牧这笔生意做起来稳赚不赔,还有额外收入。 但是廖明承后来说的那些话,让林牧十分在意。 他似乎有意脱离他父亲,但是真是假,无从判定。 本身廖明承亲自来找他合作,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看他的语气,似乎马上还会有别人会来花都。 林牧不禁有种感觉,似乎主战场,已经从东城转移到花都来了。 “呼……” 训练十分辛苦,林静好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这种强度的集训了。 其实她以前还在舞蹈队的时候,每次有比赛都需要集训,强度也不比这个低,虽然年纪小,但心中有信念,咬咬牙就坚持过去了。 反倒是现在,一切都显得很容易获得的时候,往往是最考验决心的时刻。 选入精英组的几个人,相对其他人,显得纯粹得多。 他们对林静好只有一个态度,就是视她为竞争对手,不再掺杂其他情绪。 林静好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总感觉好不容易才碰上几个正常人。 想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没有和林牧联系,林静好洗完澡,虽然十分疲惫,还是给林牧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有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是林牧的声音。 “我想你。” 一上来就是这句,林静好嘴角忍不住上扬:“你想我什么?” 林牧的声音对她来说,仿佛有种某种特殊的治疗功效,一听,全身的疲惫感瞬间消失了一般。 “体温。” “还有呢?” “人。” “噗嗤!”不禁笑出声来,林静好知道林牧自己在那边空虚寂寞冷,不过她这边又何尝不是呢? 虽说毕业旅行只是一个短时间的旅行,但每天都腻在一起,突然之间分开,还怪不习惯的。 “还有十天,忍耐一下。” 轻声对林牧这么说着,林静好嘴角眉梢挂满了笑意。 “我不想忍。” 耿直地回答,林牧其实今晚特别想见林静好,他此时就在校门外,坐在车里,望着门口的保安亭。 两人心有灵犀,林牧等待的时候,林静好就给他打了电话。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林静好除了默笑,完全不知应作何反应。 这时,林牧又说了一句:“累吗?” 林静好想都不想就摇头:“不累。” “……”顿了一下,林牧冷不丁说道,“住得不开心,回来。” 听到林牧这么说,林静好一开始还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 几乎是硬着头皮,她讪讪地问了林牧一句:“你都知道了?” 林静好指的,自然是宿舍死猫那件事。 因为已经算是解决了,林静好并不想在这种事上让林牧分心,可还是被知道了。 林牧没有否认,不过他没有在林静好的学校安插眼线,这件事是老教授告诉他的。 她说林静好的锋芒太过耀眼,会被人眼红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这个圈子本来就是一个名利场。 她特意告诉林牧,是想让他尽可能注意一下林静好的周边,采取一些措施保护她。 以往也出现过优秀学生被侵害得无法继续演艺道路的事情,林静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教授希望她能飞得更高。奈何学生间的事情,老师无法面面俱到。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人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 而林牧,足以胜任。 林牧自然也愿意去承担这个角色,其实他有些自责,因为这段时间他有些忽略了林静好。 想了想,林牧从车上下去,径直往校门口走。 他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林静好聊着,很快就到了林静好宿舍楼下。 林静好的房间在三楼,并不高。 “好啦,明天你还要忙吧,我先挂了,晚安。” 主动掐断电话,林静好抱着手机放空状态地望着天花板。 心脏还在鼓噪地跳动着,完了完了,为什么她现在才操着一颗少女心啊? 而就在这时,窗口忽然传来被轻轻叩响的声音。 林静好下意识问了一句:“谁啊?” “我。” 听到回答的同时,林静好先是一愣,而后整个人跳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帘后的那个模糊身影。 这是要闹鬼啊! 第205章 我跟你讲,我习惯晚睡!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呼吸开始放缓。 林静好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僵了半天才小心翼翼上前。 明明几分钟前还是在电话里的人,怎么突然就出现在窗外外面了? 虽然这里才三楼,但三楼也是楼啊,很高的呀! 不真实的出离感让林静好在惊异的同时还有一些小害怕,她也听过不少关于学生宿舍的传闻,不会这么倒霉就被她碰上了吧? 尽管她是无神论者,但牛鬼蛇神存不存在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啊! 下意识瞥了一眼桌面上的一个十字架,这个是今天一起集训的一个小姐姐送给她的,她是基督教徒,听闻林静好在之前宿舍里的遭遇后,就送了她一条十字架的项链。 林静好除了感谢外,并没有放在心上,难道现在突然就能派上用场了? 据说泡过十字架的水就是圣水了,可以驱魔。 以前林静好觉得这是很好笑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却不由想试一试。 轻手轻脚地打开水杯盖子,将十字架丢进去,林静好一边慢慢拉开窗帘。 外面其实是很暗的,她里面也只点着一盏不怎么亮的台灯。 林牧的脸突然出现在玻璃上的时候,林静好差点没拿稳,将水杯摔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总觉得窗外的林牧,看起来十分怪异,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但是和他平时不太一样。 见林静好迟迟不开窗户,林牧往下面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来,就又轻轻敲了一下玻璃。 他对林静好挑了挑眉,仿佛在问她是不想他进去吗。 顶不住林牧的注视,林静好咬了咬牙,直接打开窗户栓,将他放进屋。 因为窗口前面放着一张桌子,林牧是直接跨到桌上进去的。 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他一眼就看到林静好手里拿着的那杯“加工”过的水。 注意到林牧的视线,林静好瞬间尴尬。 因为进入到灯光中的林牧,一下就打散了她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臆想,这就是林牧啊,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可能是最近集训精神太紧张了,导致林静好精神有些恍惚才会做出这种现在想来十分好笑的行为。 “……你喝水吗?” 硬着头皮问了林牧一句,林静好低下头,不敢看他。 林牧则是盯着透明水杯中的十字架两秒,很干脆地回道:“不渴。” 轻松从桌上跳下,林牧不知道是因为室内外温差大还是什么,踩在平地上就将外套脱了,然后是领带。 看着林牧将衣服一件一件除下,林静好眼角抽了抽:“你怎么突然来了,还爬楼,不怕被保安抓吗?” 嘴上是这么说,但林静好心里是很高兴的。 何曾想林牧会为她做这种疯狂的事情,不过如果被宿管知道,估计就惨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牧很平静地说着,这会儿已经开始在解皮带了,林静好赶紧一个健步冲到窗前将窗户关上,猛地拉上窗帘。 “你来做什么?”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林静好看着林牧的背影,喉头有些发涩。 因为正想着对方呢,林牧突然出现,吓了她一下,现在又是一进来就脱衣服,林静好莫名觉得一阵燥,热。 “我说了,我不想忍。” 说完,林牧就一把将皮带抽出来很顺手地丢到一边而后转身走到林静好跟前。 宿舍其实不大,林静好也没想过要后退,她只是莫名觉得因为这种理由,大半夜爬她窗户的林牧可爱得发紧。 微微一笑,林静好缓缓闭上眼睛,扬起头,将自己送上门。 原本以为憋了这么多天,林牧可能会比平时激烈一些,甚至粗鲁一些。 但是,并没有。 林牧抱着她的动作十分轻柔,就连亲吻都让人感觉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不自禁环抱上他的肩膀,林静好早已忘记一天的疲惫。 林牧的体温,就是她的能量来源。 但是温存中的两人不会想到,林牧从窗户进林静好宿舍的这一幕,被别人看到了。 俞佳高兴得不能自已,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林静好这么一个“好学生”会留宿男人。 这段时间的潜伏看来是值得的,俞佳的宿舍阳台刚好对着林静好的这间独门独户。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都会到外面远远盯着。 今天晚上她又失眠,索性就到外面纳凉。 没想到,刚好看到林牧翻进去。 其实俞佳没有看清是不是林牧,只知道是一个男人爬了林静好的窗户,这可是大新闻。 奈何林牧的动作快,她要进去拿手机拍已经来不及,后面林静好又把窗帘拉上了。 留不下照片没事,人不是还在里面吗? 俞佳可是特意记住了林静好那栋楼宿管的座机号码,立马打了一个匿名电话过去。 “阿姨,我看到303宿舍里有男人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入室盗窃,好可怕,你快去看一看吧!” 打完电话,俞佳扬着嘴角靠在栏杆上,眸光却十分阴毒。 “唔……嗯……” 暧,昧的轻喘在空气中暧,昧地响起,林静好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这里可不比家里,太大声会把人引过来的。 可是要将呻,吟忍住,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牧的技巧好像比之前更好了,要不就是忍耐了十几天,身体变得敏感的缘故,快,感如潮涌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 “林牧……” 下意识轻声喊出林牧的名字,林静好紧紧抱着他的脖颈。 林牧不禁轻笑了一声,亲吻了一下林静好的面颊,就当做是回答。 而就在两人要进入正戏的时候,门却不期然被敲响。 “林静好?来开门。” “……”两个人同时僵住,身上的热潮还在持续,林静好既尴尬又不爽。 “是宿管阿姨。” 轻声对林牧说了一声,林静好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回了一句:“阿姨,有事吗,我已经睡下了。” “有人说你房间有点情况,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必须进去检查一下。” 其实这个宿管和林静好的交情还挺好的,因为林静好到底是一个很有涵养的小辈,而一般有点年纪的人都喜欢有礼貌的。 她接到匿名电话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林静好带男人回宿舍,因为林静好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个优秀的小女孩。她更多的是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法分子,不过听林静好的语调,应该是没什么事情。 “阿姨,没情况,你早点回去睡吧。” 林静好这么回答的时候,憋得额头上都流下了细汗。 然而却在这时,林牧很恶趣味在她脖子附近亲了亲,在林静好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进入。 “啊!” 没来得及将声音捂住,林静好反应超级大地叫了一声。 叫完赶紧捂住嘴巴,恶狠狠地瞪了林牧一下,林牧则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林静好,没有动。 “静好,静好,怎么了?” 听得里面的动静,宿管阿姨一下紧张起来。 林静好可是这一期学生里面学校最看重的,不能有丝毫闪失。 将破碎的呻,吟声重新咽进去,林静好轻轻喘息了一下,而后很难看地挤出一个笑脸:“哦呵呵,阿姨,没事,我撞到脚了。” “没事吧?你来开门,我进去帮你看看。” “不,不用了,阿姨,我……” “怎么了?哎哟,你急死我了!” “我习惯裸睡!所以……” 直接豁出去老脸,林静好闭着眼睛就说了这句。 林牧差点笑出声,幸好他定力强,忍住了。 此言一出,宿管阿姨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多半猜到为什么会有人打电话来,估计是看错了。 她好心地嘱咐林静好:“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习惯,不过你要注意关好窗户,拉上窗帘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阿姨!” 待到门外很久都没有动静后,林静好才松了口气。 然而林牧似乎并不打算让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他幽幽说道:“确实应该关好窗户。” 林牧意有所指,林静好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臂膀:“我关好你这只大色,狼就进不来了!” 挑眉,林牧即刻不客气地用力撞了一下,林静好忙着捂着自己的嘴巴,一方面想抱怨,一方面又混乱地沉浸在林牧赋予她的快,感里。 林牧是天亮前离开的,只要了林静好一次,因为他不想她太累了。 心满意足地从大门口招摇地走出去,林牧和门卫挥了挥手,当做是打招呼。 “林先生,下次希望还能为你效劳!” 门卫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二十年,在林牧才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就认识。 深夜偷偷放他进去这种事,以前他就没少干,两个人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俞佳一直守在阳台,但久久都没有听到对面楼的骚动,最后竟直接在阳台睡着了。 结果就是第二天受凉发了高烧,错过了选拔赛。 她本来报考这所学校就没想过要怎么好好发展,她纯粹是冲着林静好来的。 如果她错过比赛换得的是林静好的名誉扫地,那竟会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然而一天过去,学校里风平浪静,似乎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备战,根本没有什么花边新闻。 俞佳很奇怪,也有些气不过,想了想,直接去林静好的宿舍门口蹲点等她。 第206章 我们可以回家了 林静好的精英班休息时间很晚,因为不止白天,晚上也有针对训练。 俞佳是傍晚吃过饭后开始等的,没想到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也亏得她很有耐心,一定要等到林静好。 林静好倒是没想到俞佳会直接上门来找她,上次她往她床上放死猫的事情,林静好还以为俞佳应该有所收敛了,毕竟她当时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手下留情。 然而很明显,她还是太善良了。 刚拐进宿舍所在的那条走廊,林静好远远就看见俞佳蹲在门前。 不得不说,她是很诧异的。 俞佳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动静,兔子一般蹦了起来。 但是她看着林静好的眼神,却不见得友好。 “你来干什么?” 林静好当先发话,其实也是因为俞佳将门口堵得死死的,不和她搭话就没法儿开门。 不过她也不打算和俞佳进去谈,有什么事情,在走廊里说就行了,省得她床上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来关心你一下,咳咳咳!”因为还发着烧,俞佳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听咳嗽声感觉好像病得挺严重的。 “呵呵。”冷笑一声,林静好不会因为她这个样子就心软,她和俞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警惕地看着她,“你究竟想干嘛?” 俞佳其实也说不上她到底来蹲点林静好要干嘛,纯粹只是想看看昨晚她用发烧作为代价得来的,是什么结果。 “昨晚,睡得还好吗?” 俞佳这么问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探究,她上下打量着林静好,特别是锁骨附近,仿佛是在找什么痕迹一般。 林静好被看得背后一阵发寒,但马上就捕捉到俞佳话里的信息。 “昨晚,是你打的匿名电话。”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林静好眼眸渐深,盯着俞佳。 俞佳则是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来回踱了几步,揶揄地瞥了瞥林静好:“想不到冰清玉洁的模范学生也是个不能没有男人的骚货啊。” “……”闻言,林静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下,“请你放尊重点。” “我放尊重点,可是你自己不自重,怪得了谁啊?” 俞佳似乎就抓着这一点不放了,她完全忘了她当时和慕寒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只想说这个?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回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林静好不想和俞佳多说,好不容易保持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可怎么行。 然而俞佳似乎还不依不挠的,她几步又蹿回门边,刻意挡着门,继续说道:“静好,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所学校吗?” 冷淡地看着俞佳,林静好不打算接话。 俞佳倒是怡然自得地自己说起来,她望着虚空笑了一下,那表情有些凄厉:“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处处不如你,但我知道,你确实比我优秀。但直到遇到慕寒,你明明不喜欢他,却要霸占着他。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恨你。” “……”没想到俞佳突然要和她说这种好像在掏心窝子的话,林静好沉默了片刻,幽幽说道,“感情的事情,没有所谓的霸占不霸占,只是他不爱你而已。” “你胡说!” 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俞佳吼了一句,但马上气短,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他当时来找我了来着,你住院的时候,还有你不理他,投入林牧怀抱的时候,他也来找我。怎么不是爱?你不珍惜,就不兴别人有吗?” “不可理喻。” 林静好被俞佳说得有些烦,对慕寒,她的感情很复杂,但是她爱的,只有林牧一人。 可是她的感情,还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怎么,终于认清自己的虚伪嘴脸了?你拍拍屁股走人,将所有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你知道别人会有多痛苦吗!” 林静好深深看着俞佳,她似乎因为发烧而显得脑袋有些不太好使,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全部倒出来。 说起来,在决裂之前,她们就是这种什么都可以说,对方只要做得不对就可以立马指出来的关系。 只是她们都明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然而听俞佳这么说,林静好莫名觉得她应该误会了什么。 可是她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解释,因为解释也没有用,最好的结局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俞佳,你对我有意见,我也同样对你有意见。你别说得好像自己多苦情,你要记着,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 “呵呵。” 轻笑一声,俞佳忽然重重靠着门,身体有些摇晃,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俞佳?” 觉得俞佳有些不对劲,林静好表情变了。 不过俞佳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她也可能使诈。 林静好特意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向她靠了过去。 谁知她还没走近,俞佳就突然身子一滑,直接倒在地上。 “……” 在医务室外等着,林静好觉得她挺倒霉的。 俞佳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她,但她却无法做到将她丢在门口自生自灭。 不过林静好也没有守着她,没必要。 交给医生后,她便自己回了宿舍。 其实俞佳对林静好来说,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威胁,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觉得俞佳比不上别人。 然而人自身的自卑感真的可以影响很多事情,即使别人愿意相信,自己也不会相信。 俞佳就是这样的一种悲剧,她已经完全被自己所臆想出来的世界束缚住,认为别人都不安好心。 林静好也懒得和她计较,已经不是朋友,她就不需要去操那份儿心。 当天晚上,林静好睡得并不安稳。 也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沉,反而今天晚上有些不适应。 林静好做了一个梦,其实也不像是梦,因为那些画面十分真实。 她看到自己回到了东城,回到了已经被贴封条很久的林家宅子。 梦里的世界,雨下得很大,她没有撑伞,就那么任凭大雨浇灌,蜷缩着身子缩在门边,看起来十分落魄,也十分凄惨。 灰色的画面不知道究竟持续了有多久,路口出现了一个撑着黑伞的人。 那个人一直站在那个角落,如同鬼魅一般,看着她,但是没有靠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静好心有余悸,因为梦境中那种绝望的感觉仿佛已经溢到现实中了一样,特别难受,仿佛全身都被掏空。 她在床上缓了很久,才有力气起床,一整天的状态都恍恍惚惚。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内心一直很不安,仿佛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将声音喊出来,问问她是不是预知梦,可是声音却没有任何回应。 说来,声音这次沉睡的时间未免有些过久了,久得林静好几乎要忘记,她身上,还有一个“七年后的她”。 林静好还记得最后一次和声音聊的时候,它曾经说过,也许她身上也出现了能够看到未来的能力。 可是当时的情况,林静好根本没有心思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看来,也许当时声音就已经虚弱得快要出不来了说不定。 林静好忽然很懊悔,如果她能多听听它所说的话就好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到底对那个梦有些在意,林静好在休息的时候,给自己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就是想问问看,他最近好不好。 毕竟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林静好都不会再回去东城,所以直觉那个梦可能和林宇有关。 “这会儿才想起你老爸啊,静好。” 被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旅行回来后,林静好有和林宇报过行程。 因为当时第二天就要开始报名训练,所以没有在东城逗留。 “爸,最近训练很累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在花都自己要好好的知道吗?” 林宇特意没有提林牧,不过对林静好来说,他没有直接否认,就相当于默认他们两个在一起。 当然,林静好了解自己的父亲,只要他没有明确承认他们两个的关系,她和林牧,就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在一起。 作为一个乖女儿,林静好是十分在意林宇的意见,起码在林牧之外的问题上,一直都是。 “对了,静好啊,我们的房子差不多可以拿回来了。” 这时,林宇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听起来语气十分愉悦。 林静好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不太确定地问道:“爸,你是说我们可以回家住了?” 有些不敢相信,其实这么久了,这个念头似乎已经在林静好心中变成了一件需要努力奋斗才能去实现的事情。 但现在林宇突然轻轻松松地说出来,林静好不禁有些喜出望外,不,应该说,喜极而泣。 “爸,是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家了?” 林宇也是感慨万千,事实上,要拿回房子,花费了他不小的功夫,好在有人在帮他,所以也不会特别艰辛。 “对,我们可以回家了,等你有假期的时候,回来看看,我会好好将家里整顿一下。” “……”眼眶已经红了,林静好颤抖着嘴唇。 半晌,她就像个迷路半天,终于找到家的小孩子一般,带着哭腔,重重“嗯”了一声。 “我会回去的。” 第207章 一句我陪你 林家宅子的事情,林静好第一时间告诉了林牧。 她是在兴头上,什么也没想,只是想和林牧分享这个喜讯。 可是一股脑说完的时候,才觉得不太合适。 林家的事情,林牧参与了,虽然是各种各样的原因掺杂其中,但林牧到底是执行者。 现在林家的房子又重新拿回来,多多少少有点林牧做了无用功的意思。 林静好一下就噤声了,空气变得有些尴尬,因为是在电话里说,所以这种突然的安静特别明显。 她还以为这个话题让林牧不高兴了,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想道歉,却听到林牧轻轻笑了一声。 林牧很少笑,或者应该说,很少笑出声,除了和她不可描述使坏时会比较明显,平常即使笑,也是无声的。 他这一声笑,让林静好心中跟着漏跳了半拍。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知道林牧有话要说。 林牧仿佛也在思考要如何回答一样,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出声。 他很平静地对林静好说了一句和林宇一样的话,他说:“有空回去看看。”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我陪你。” 尽管只是很简单,很日常的一句话,但林静好内心却波动得不像话。 她着实被林牧这句话触动到了,也许对林牧来说,林氏的覆灭,已经完成他对林家的报复,而剩下来的,就是长达十年所累积的情感。 林牧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林静好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只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和一般人不一样,他也常常会把最深刻的情感藏在心底,不露于言表。 但就是这样的林牧,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活生生的人。 当他说出要陪林静好回到故地的时候,林静好莫名有种,可以回到过去的错觉。 然而那个过去是否需要回去,林静好却有些不确定,对她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给了她很大的满足。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她能和林牧重新走在一起,已经非常不容易,这种艰辛让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来时的磕磕绊绊。 她伤害了一些人,但这些抉择将林牧带回她的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等都有空了,我们一起回家。” “嗯。” 说是有空才回去,其实这段时间都是没有办法的。 选拔赛结束后,就会开始接洽,估计也会直接准备比赛,估计得等这一堆的事情结束后,才有喘息的机会。 第二天,新一轮的集训结束,很快到了最终角逐的时刻。 没想到半个月竟然一晃就过去了,林静好在休息室准备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比起面试的时候,这次的选拔所代表的意义似乎更大一些,因为这将会是她迈出去的第一步,真正的第一步。 其他人也摩拳擦掌,每个人脸上或自信或焦虑,但都有同样的一份向往。 海选上来的优胜者一共有五位,精英班六位成员,总共十一人争夺五个名额。 虽说半数的几率还算是大,但每个人都很优秀。 林静好心里是有压力的,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这类型的比赛。 和表演赛不一样,表演赛只需要尽力,并且那时是想和橘灿一争高低,心里没什么压力。 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林静好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妆容淡雅,脖颈线条十分优美。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看见镜子中的表象,有种里面的人在对自己笑的错觉。 “是你吗?” 轻声呢喃,林静好不由扬起了嘴角。 抽签的结果,林静好还是逃脱不了那个魔咒,还是最后一个,这样无形中又增加了她的压力。 前面还有八个人,林静好坐着静静等。 而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忽然被轻轻敲响,看到探头进来的人时,林静好有些讶异。 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是俞佳。 她已经退烧,但伤风还没好,戴着口罩。 林静好看着俞佳来到她面前,虽然奇怪,但是没有说话。 反倒是俞佳,看起来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她突然往林静好面前递了一瓶水。 林静好怔了一下,不过没有接过。 俞佳的表情有些尴尬,她似乎有些不敢看林静好的眼睛,知道林静好有所顾虑,就嘟囔地说道:“前天,谢谢你,我不想欠你人情。” 虽然戴着口罩,但俞佳这么说的时候似乎怪难为情的,林静好则是懵了。 不过这倒是像俞佳会做出来的事情,她想了想,最终将水接过。 见林静好愿意接受水,俞佳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放心喝,盖子是完好的,这水我刚从外面的小卖部买的。” 闻言,林静好就稍微检查了一下瓶盖,确实是未打开的状态。 见林静好还真的查看了一下,俞佳立马就有些生气,但没有发作,而是像平常一样撂了一些自以为有杀伤力的话。 “林静好,这样我们就两清了,但是还没完,我祝你愉快落选!” 说完,俞佳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犹豫。 还在休息室里的几个人都好奇地朝林静好这边看过来,估计是没见过有人会在赛前说这种“祝福”。 林静好倒是很淡定,待俞佳走后,她看了重新关上的门几秒,而后微微扬了扬嘴角。 将那瓶水拿起来,旋开瓶盖。 “咔哒”一声,的确如俞佳所说,是刚买的。 稍稍喝了一小口,林静好只是拿来润润喉。 将盖子重新旋好,林静好将水放到一边,开始闭目养神。 每出去一个人,门打开的时候,室内的空气都会有轻微的对流。 林静好本来还有些躁动的心,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每个人有十分钟的展演时间,林静好这一等,等了挺长一段时间。 期间补了一次妆,在前面还有两个人的时候,林静好就开始起来压腿,预热自己的身体。 她身上这套表演服,是林牧给他选的,不得不说林牧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不止漂亮,素雅的颜色和线条,很适合她。 最后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林静好也跟着出去,她原想就直接在后台等。 可是刚站了一会儿,身上忽然传来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因为只有一阵,林静好的注意力又在台上,所以一开始没怎么在意。 但是当前面这位选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林静好肚子忽然抽了一下,随即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她疼痛难忍地弓起背,慢慢蹲了下去。 用力地按压着肚子,试图将这种痛感压下去,但是没用,一阵阵的抽痛袭来,林静好简直快昏厥。 后台的工作人员发觉她的状态不对,上前询问了一下,看见林静好的脸色时吓了一跳。 “快叫救护车!” 意识逐渐脱离身体,林静好在动荡的视野完全变黑之前,看了舞台一眼,而后便昏过去,不省人事。 林牧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项目接洽的会议,不过他没有犹豫,当即从公司离开,赶往林静好所在的医院。 听说是直接进了急救室,林牧整张脸都黑了。 到急救室外的时候,林牧看到老教授坐在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也是她给林牧打的电话。 看到林牧,老教授轻轻叹了口气,对他说明情况:“急性肠穿孔,还在做手术。” “原因。” 林牧站在门外,紧紧皱着眉头。 老教授摇了摇头:“暂时未知,可能是最近的训练强度太大,没有好好吃饭吧。” “……”林牧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他三天前爬窗户的时候,林静好的状态很好,而且她自己也很注意健康方面的问题,因为她所选的这条路,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等于白瞎。 所以林牧不会相信林静好是因为不好好吃饭而引发的肠穿孔,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林牧沉默,老教授转而和他说了另外的事情。 她的话语里满是惋惜:“今天是最终的选拔赛,虽然我很看好林静好,但是因为出了这个事情,默认她主动放弃,所以她会失去搭档参赛的机会。” “不变通?” 眼中眸光一闪,林牧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也有些忧虑,林静好为这件事情忙了大半个月甚至可以忍着不和他见面,全身心地投入去准备,而现在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未免太造化弄人了一点。 这种时候,林牧就需要站出来,为她取得权益。 然而老教授却表示她也无奈,她说道:“此前也有学生因病错过预选赛,这是一个公正的平台,如果错过就是错过,没有谁能开绿车。林牧,我希望你能明白。” “这件事,是认为的呢?” 冷不丁说了这一句,并不是林牧阴谋论,或者他在商场征战所以习惯性将事情想得阴暗,林静好此前所遭受的磨难,足以让他做出这种推测。 闻言,老教授楞了一下,半天,才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有人因为嫉妒,或者怕林静好抢了名额,对她下手?” 林牧不置可否,只是幽幽回头看着老教授。 “……”老教授陷入沉思,联系林静好之前在宿舍里的遭遇,她不敢轻易做出判断。 “我会试图和评审组说明情况。” “谢谢。” 重新转回头正面着紧闭的手术室,林牧的咬肌动了一下,眸色渐深。 第208章 阴不阴,阳不阳的 林静好的手术十分成功,医生满头大汗出来的时候,抱怨了一句:“就像设计好的一样,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医生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林牧还是听到了,他眉头一皱,就问医生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也是有些生气,仿佛这个手术做得十分不顺心似的。 “你是家属是吧?患者有其他病史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牧的表情更加不对付,他沉声问道:“发现什么新的问题吗?” 林静好不能说有病史,但也不能说没有病史,她也是进医院动过几次大手术的人。 “这次的肠穿孔,是由急性阑尾炎造成的,我们在发病部位找到了少量未完全融于血液的粉末性药物,现在送去化验了。” “你是说,她是服用了某种药物,引发的阑尾炎?” 一针见血地将结果总结出来,林牧的话得到医生的认同,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但是这种情况很少见,所以我才问是不是有特殊的病史需要服用特殊药物。” “……”闻言,林牧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林静好,淡淡回道,“可能是吃错药了。” “哎呀,这个问题要引起重视啊,药不能随便乱吃,现在人是没事了,以后注意一点。” 总算是将林静好移入观察室,林牧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老教授已经回学校了,医生说的那些话,她全部有听到,也觉得事情蹊跷,就赶紧回去查一查。 然而当天大礼堂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而且现在只有林静好出现这种情况,不可能会在公共用品上下药,也就是说,应该是只针对林静好一个人的。 由于回到学校已经很晚,老教授就觉得隔天成立一个调查小组。 不过她也和林牧说了,即使知道是谁做的,没有证据也很难办,毕竟真的有人下药的话,这么久痕迹也早就被抹去了。 林牧没有作声,他在考虑林静好出院后应该如何安排后面的事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想了起来。 是一个国际电话,看区号,是巴黎打来的。 在巴黎的人,林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托尼,可能是打林静好的电话打不通,所以达到他这里来。 可是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托尼应该并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然而走到外面接通后,却突然蹦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哈哈,没想到是我吧!” 林牧微微一顿,但很快认出来,这种语气,除了橘灿那个熊孩子没有别人。 “有事?” 林牧的语气十分冷淡,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他聊天,他更想做的,是进去观察室,安安静静地陪着林静好。 “当然是有事啦!”橘灿听起来挺兴奋,一点没有当时恨不得将林牧拆吃入腹的那种愤慨。 “……”林牧没回答,完全猜不到橘灿到底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而且听他这种语气,似乎并不是因为找不到林静好所以才来找他。 “喂喂喂,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别又无视我啊!”没听到林牧的回答,橘灿以为自己又被人工忽略了,一下就聒噪起来。 林牧有些受不了他的这种“活泼”,沉声说道:“有事快说。” “我听说我搭档学校的选拔赛已经结束了,她肯定被选上了吧?” 橘灿忽然这么问,林牧倒是有些奇怪。 像橘灿这种级别的人,应该不会去关心这种高校间的合作项目,但他心中马上就有了另外一个想法,直接问了出来:“是你?”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橘灿一下就明白过来林牧想问什么,立马就摆出架子来:“对啊,是我,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对我无礼!” 橘灿直言不讳,林牧眼神复杂起来。 看来这个交流项目,是橘灿促成的没跑了。 他一开始就奇怪,为什么那间国际顶尖舞蹈学院会和林静好所就读的院校合作项目,并不是说林静好的学校不好,只是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上。 然而现在林静好的情况并不好,林牧平静地对橘灿说道:“静好没有参加选拔赛。” “那是当然,我搭档那可是……什么!你说什么!托尼明明和我说静好赶回国准备,所以没去巴黎。怎么会没参加呢?到底怎么回事啊?林牧,你说话呀,你说啊!” “……”林牧倒是想说,但是橘灿这一连串炮轰,愣是让他连一个空隙都插不上。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幽深的走廊,林牧淡淡回道:“静好住院了。” “什么!”这次橘灿的鬼叫更加凄厉,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林牧怎么他了。 下意识将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林牧真的很不适应性格咋咋呼呼的人。一个杜弦已经算是极品了,结果还来一个更极品的。 因为橘灿一直高分贝地询问,林牧有点烦,就简要了和他说了林静好今天的事情。 听完,橘灿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陷入思考,而是直接对林牧说:“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那我做这么多,岂不是全白费了?哼!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林牧,你自己就保护不了她吗!保护不了,你就把位置让出来,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阴不阴阳不阳的,我一开始都以为你是我搭档他爸!” 一股脑将心中的抱怨都倒出来,橘灿意外的坦诚,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过他这一番话,把林牧给说无语了。 虽然这次,的确是他没有保护好林静好,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但是竟然说以为他是林静好的爸爸,这就有点过分了。 橘灿这种性格变幻莫测,他一开始对林静好还十分排斥,但是一起搭过舞后,却直接将她纳为“自己人”,反倒是对林牧产生了很大的敌意。 然而林牧心里清楚,橘灿也许可以帮林静好,不过也仅限这个合作项目。 沉默两秒,林牧直接略过他的各种抨击,幽幽问了一句:“你能帮她?” 没想过林牧背后打什么小算盘,橘灿当下就拍了拍胸脯:“你帮不了,我肯定帮得了啊!你就看着吧,我要让你看到什么是差距!” “哦。” 随便一激,橘灿果然就打包票了,林牧还有些惊奇,一个人要多一根筋才会这么容易受人摆布,要不就是智商不足。 橘灿应该是二者兼得,再加上没来由的盲目自大。 “哦什么哦,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做得到?”橘灿很不喜欢林牧那种淡定如水的气质,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激动起来一样。 听到林静好住院的消息,橘灿自己都快炸了,林牧身为林静好的伴侣竟然还能淡定自若地和他通话,他瞬间就为自己的搭档不值,也坚决不承认林牧的存在。 “对。” “……唔,你真是气死我了,再见!等着看我怎么俯视你吧!” “好。” 挂断电话,林牧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逗留多久,就转身回去林静好的病房。 林静好在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老教授打来电话,和林牧说了简单调查后的结果。 林静好在赛前喝过水,是学院一个学生给她买的,但是选拔赛结束后,全部清场,所以现在也找不到那瓶水,无从查证。 “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啊?俞佳。” 老教授不觉得俞佳会做那种事,因为林静好和俞佳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那天俞佳发烧晕倒,还是林静好将她送去的医务室。 “……”林牧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林静好对俞佳一向谨慎,怎么会喝她给的水呢? 当然,现在再来说这些也没有用,怎么处理俞佳,林牧想等林静好醒来,由她自己决定。 “听说了吗,今天那些交流生就要来了!” “真的吗!一定都是帅哥美女吧!” “对啊,据说还有一个国际知名的新星加入这个项目,真想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好羡慕那些得到名额的人,这个项目一加入,就相当于前程无忧了吧?” 私下里讨论着,那些选拔赛被刷下来的人几乎都在说这件事。 俞佳自然也知道,其实她一开始就对选拔赛不抱希望。 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名额那么少,这里汇集着全国各地的精英,她基本没希望。 不过她将林静好也拉了下来,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也不枉她提前来学校白白耍了半个月。 那些传说中的交流生来的时候,俞佳也去围观了。 门口停下好几辆黑色的车子,随即一大波人下来,而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中间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上。 门被拉开,当第一个人下车的时候,全场便爆发出一阵惊呼。 呼声一声盖过一声,最后的橘灿下车后,场面几乎有些控制不住。 虽然校方放出消息,说有国际名人要来,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圈子中的顶级红人。 橘灿在年轻一代舞者,特别是女生中,简直就是天王级别的偶像派。 他的出现,让俞佳眼前一亮,虽然她喜欢的是慕寒,但不妨碍她同时喜欢颜好的帅哥。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橘灿初来乍到,竟直接杀进校长室,做了一件十分惊人的事情。 第209章 你别忽悠我! “你说什么?不行?我就来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公平!” 直接杀到校长室,橘灿的暴脾气将校长吓了一跳,他赶紧打电话将负责项目的几个老师叫过来,一边对橘灿说:“这种事情,不能给谁开小门的嘛,要不让那些辛苦了半个月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学生怎么想?” 这位一校之长还是很有担当的,他并没有因为这位大名人的发火而做出让步,对他来说,外面的世界对舞者有诸多不公,但至少在他的学校,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能保证那些缺席选拔赛的学生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辛苦半个月过来的?校长,要论公平的话,就应该给每个人平等的机会!” “你这么说是挺有道理,但运气也是一种能力,不能自己把握时机的人,难道以后都要一路绿色通道开到底吗?” 校长不动声色,面对橘灿的炮轰不为所动。 他不知道橘灿是在为谁强出头,事实上,这次选拔赛因病因故没有参加的学生有好几个,学生自己没来声辩,反倒是橘灿一来就开始闹腾。 “如果身为老师的你都不给学生一个机会,将来谁还会给她们机会?” 橘灿不是喜欢讲大道理的人,但他还分得清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当然,仅限于他还保有理智的时候。 就在校长要说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进来。” 是负责交流项目的老师们,他们一进门就看到橘灿,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校长急着找他们来要做什么,难道是项目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是专门和你们对接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们反映。” 校长这是将问题直接丢给了项目组,橘灿的行事作风他有所耳闻,一来就提出单独给缺席学员一个机会这种要求,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很奇怪,但是放在橘灿身上,却很正常。 “橘先生,你作为项目的监督人,提出这种要求在你看来可能是合理的,但天底下不管什么比赛,都没有为谁重赛的道理,你说是吧?” “怎么没有?” 橘灿却不认同了,他皱着眉,秀气的脸庞因为生气而微微发红。 前来“受气”的人里,有老教授,她站在最后面,这件事情她倒是想站在林静好那边,虽然不知道橘灿是为谁而来,或者纯粹只是觉得不公,只要能促成比较好的结果,她还是很乐意搭腔的。 “这……” 橘灿简直要被这群冥顽不灵的家伙气炸,他一开始是在校长办公桌上叫板,这会儿忽然起身,径直朝项目组成员走去,一边说道:“现在就有了!” 橘灿气势逼人,丝毫不愿退让半步。 老师们为了难,纷纷冲校长投过去求救的视线,然而校长似乎并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他耸了耸肩,闭上眼睛,仿佛是在等一个结果。 这时,老教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不好办。 橘灿脸色微微一敛,总觉得对方不是一个善茬,在他看来,脸上时常保持微笑的人,都是心理阴暗的家伙。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这件事情,其实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老教授这么说的时候,微妙地看了校长一眼,对方也在看着她。 “什么余地?” 橘灿一下被说动,其实也不是被说动,只是觉得这个老师说话还算中听。 “老太婆,你有什么看法?” 直接这么称呼,橘灿一点不觉得不礼貌,其他人简直惊呆了。 老教授笑容不变,先是哈哈笑了两声,而后说道:“这些缺席的学生里面,有人是自己的原因,有人却不是,我们正在做甄别,如果确系存在不公平的情况,肯定会做出最合适的处理。” 觉得老教授说得很在理,其他人都出声附和。 然而橘灿却不觉得这样就可以,因为往往这么说的结果就是将事情延后,而后悄悄抹除。 “你别忽悠我,很快比赛就要开始了,要调查到什么时候?” “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老教授其实是想橘灿的话激出来,让林静好直接归队这种话,她不适合说,但是橘灿可以。 刚才她那番话,橘灿直接顺着说了下去,她几乎就可以肯定,他是为了林静好才这么闹的。 果然,橘灿根本不经刺激,当下就说:“我当然有,那就是增加第六个交流生。” “什么?” 所有人都出乎意料,老教授也微微愣了一下,她一开始还以为橘灿会说,让缺席的这些学生重新进行比赛,然而他说的是直接增加。 “橘先生,据我所知,贵校的交流生只有五名吧?这……” 闻言,橘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乎很不舒服他们竟然把他给忘了:“我啊,还有一个我。” “不是,你开玩笑的吧?”好几位老师都不相信,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身经百战的橘灿和他们的学生的确不是一个等级的。 然而橘灿十分固执,当下就拍板:“就这么决定了,我的搭档会在这些缺赛的学生里面挑一个。” “橘先生!这样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的搭档我自己挑!你们再瞎吵吵,我就带人走!” 特别不喜欢被挑战权威,橘灿撂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如果不是得先来解决林静好的名额问题,他肯定会先去医院探望她。 从办公楼出去,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站着。 看见橘灿出来,他对他招了招手,温和地问道:“都解决了吗?” 橘灿瞥了他一眼,直接往校道上走,边走边说:“听你的话,没有提我搭档的名字,那群老顽固,来不及反驳,我就出来了。” “噗嗤!”似乎料到橘灿会这么做,眼镜男子忍不住笑出声,而后对他说道,“车子准备好了。” “好!” 这位眼镜男子是橘灿的经纪人,像他这样的舞者早已经脱离了学员的范畴步入专业领域,虽然经常他都是我行我素地到处参赛和出席活动,但经纪人还是需要的。 这次他特意带着他来,其实也有想拉林静好入伙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想给林静好配上自己的经纪人。 听起来可能很怪,不过眼镜男知道橘灿的意思,他是想重新征战此前唯一一次落败的那个大赛,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到处参加表演赛的原因,他在物色合适的合作人选。 “嗯……术后恢复情况不错,应该这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给林静好做完检查,医生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昨天的手术很成功,但医生还是有些担心会感染。 “会有后遗症吗?” 林牧似乎在林静好每次动完大手术后都会这么问,其实他是在害怕,因为身体上出的任何一个毛病,都可能对林静好以后的专业道路是致命的。 闻言,医生笑了一下:“好好休息的话,不会,吃的东西一定要注意,干净好消化。” 微颔首,林牧谢过医生后,就转头看了看林静好。 脸色确实比昨天好多了,只是还没有醒来。 这次是在腹部上开了一道小口子,上次背上的伤痕,到如今还能微微见到一些。 坐在林静好床边,林牧今天已经接了很多个电话,但是他一步都没有离开。 直到他的手机再次在兜里振动起来,林牧拿起来一看,是一个不得不接的电话,才到外面走廊接起来。 是覃悦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突然打来,林牧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他走出走廊的同时,看到了从拐角过来的橘灿。 本来他想阻一下他,但覃悦的电话需要优先处理,就没有拦他。 但是林牧紧盯着橘灿走进去,平淡无波的眼神似是警告。 “喂。” “小老板,我知道不该打扰你,但这次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 闻言,林牧微微皱了眉头,平静地回了一句:“但说无妨。” “是关于老板的事情。” “我父亲怎么了?” 虽然已经脱离了关系,但林牧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他只是在仇恨和林静好之间选了后者,不代表他就不是宫家的子孙。 “老板最近一直在和一个北边来的大人物接触,他似乎挺信任那个人的,但是那个人在背后耍小手段,我发现后向老板汇报,他不相信……” 听着覃悦一大堆有点像抱怨的话,林牧沉声提醒了一句:“说重点。” “老板昨天晚上去参加宴会,不让我跟着,结果到现在还联系不到人!” “……”一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父亲是一个做事会提前估计后果的人,如果找不到人,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林牧皱眉望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对覃悦说道:“我马上回东城。” 果断电话,林牧在要进病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辨了一下,林静好竟然就在他接个电话的空档醒了。 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林牧稍微听了一会儿,橘灿正在耍宝似的地讨好林静好,也明确说了,名额的事情已经解决。 想了想,林牧收回了要开门的手,直接转身离开。 回东城的事情,他不打算和林静好说。 第210章 一点不给面子 “听林牧说你没参加选拔赛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 看见林静好,橘灿显然心情很好,对他来说,这里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没有林静好一个人重要。 林静好一醒来,看见橘灿的脸时懵了一下。 因为一般这种时候,应该是林牧,虽然之前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肚子疼得晕过去。 “选拔赛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解决了你名额的问题,本来你就有这种实力,我和那些老顽固理论了半天!” 不知道是想邀功还是想抱怨,橘灿双手抱胸,眉头皱了起来,俨然像是一个小老头。 林静好则有些心不在焉,她默默环视了一圈室内,没看到林牧,莫名心中有些失落。 她没有掩饰这种情绪,橘灿自然能看得清楚。 他正说在兴头上呢,感觉又被林静好无视,虽然他看中林静好,但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他。 事实上,这种忽视只会让橘灿越来越和林牧不对付,他要让林静好只关注他一个人。 他这种心理并不是出于爱恋,而仅仅只是一种自尊。 然而林静好没空去照顾他的情绪,她现在只想见林牧。 “你在找林牧?刚才我看见他在走廊讲电话,要我去喊他进来吗?” 有些赌气,橘灿这么问的时候,大有一种“如果你敢叫我去看你就完了”的意思。 然而林静好却点了点头,一点不给面子。 “……”自己说出的话,即使打脸也得去做,否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打脸,橘灿鼓起脸颊,愤愤起身,还真的开门出去。 “喂,林牧,你……” 原本想十分“强势”地在林牧身上找回一点尊严,然而橘灿踏出两步,却发现走廊除了几个护士根本没有其他人在。 眨了眨眼睛,橘灿很意外,愣了半天才云里雾里地走回去。 “林牧走了。”直接对林静好这么说,橘灿啧啧了一声,“我就说他靠不住,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啊?” “他走了?” 有些诧异,林静好其实第一反应是林牧可能没来,橘灿是骗她的。 但仔细一想,她躺在这里,林牧怎么可能没来,而且橘灿也没有理由骗她。 即使有理由骗她,凭这种心高气傲的样子,估计不屑撒谎。 “手机借我一下。” 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不过林静好的语气很强硬。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莫名很不安,哪怕见不到林牧,也想听听他的声音。 左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要出事了。 橘灿手机里,是有林牧的电话号码的。 他递给林静好前,已经将通话界面戳了出来。 林静好默默望了他一眼,直接摁下。 “嘟,嘟,嘟……” 随着盲音的响起,林静好的心电图显示她的心跳和血压都在上升。 橘灿没有回避,事实上他觉得根本不需要回避,如果林静好和林牧闹不愉快,就是他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此时林牧刚到机场,他看到是橘灿打来的,本来想直接摁掉,但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 林静好先出声,这句话刚问出口,她就听到机场的背景音:“你在机场?” “……”没想到是林静好打来的,林牧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你要去哪儿?” “……”林牧断然不想对林静好说他要回东城,一边值机一边平静地回道,“出差。” 林牧的回答太过淡定,林静好反而不知道下一句该问什么。 虽然这也是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事业和恋人二选一之类的,但是她才刚醒,林牧就要去出差,而不是陪在她身边,这多少让她心里有点想法。 林牧没多说什么,他在等林静好问。 他是戴着蓝牙耳机的,手上正一边给东城那边发信息安排。 “……哦,没什么,我没事了。” 突然间没了刚才特别想听到林牧声音的那种冲动,林静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这种突然变化的情绪橘灿都看在眼里,他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这种时候不在身边的男人不能要,林牧再忙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人巴拉巴拉。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声音不大,但是也不小,林牧那边隐约能听到一些。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此时再说这种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但林牧还是嘱咐了林静好一句。 “嗯。” 当先挂断电话,林静好将手机还给橘灿,有些闷闷不乐。 橘灿当下停止了诽谤林牧的行为,转而凑到林静好眼前,问她:“你想不想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虽然橘灿看起来不像是会管这种事情的人,但是如果能离间林静好和林牧,他很乐意这么做,毕竟真的去做的话,也不是他去调查,而是他的经纪人。 林静好转头很冷淡地望了橘灿一眼,直接拒绝:“不用,我相信他。”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这么好面子不好,明明很想知道,却硬要给自己贴一个‘信任’的标签,不累吗?” “那你天天端着强得离谱的自尊就不累吗?”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林静好直接怼了过去。 橘灿眼角抽了抽,想发作,但是又强忍了下来,表情抽搐地对林静好说道:“我干嘛会累,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 “那我也不会累,因为这是我的信条。” 眨了眨眼睛,橘灿是不太明白林静好和林牧之间的这种羁绊的,在他认为,如果两个人处在一起不开心,不痛快,就没有必要继续。 但是林静好却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隐忍,不对,更准确点来说,是回避。 不管是林静好还是林牧,似乎都在回避着什么问题。 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此时橘灿已经胸有成竹,看来即使没有他插一脚,这两个人的关系也势必会出问题。 于是,他就不再提林牧,而是开始正儿八经地和林静好说搭档的事情。 然而林静好却兴趣缺缺,惹得好几次橘灿都要炸毛,但生生忍了下去。 这对他来说,还是人生第一次如此憋屈,但是他把从林静好这里受到的冷眼全被归咎于林牧身上。 谁让他惹林静好不高兴的! “欢迎来到东城,祝所有旅客……” 伴着熟悉的清越女声,林牧在接机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等着他的覃悦。 但是在看到覃悦的一瞬间,林牧不禁皱了眉头。 表情,她的表情很奇怪。 一般来说,即使淡定,但是他父亲都失踪了,即使是覃悦,多多少少也应该表现出一些焦虑。 但是她并没有,相反,反而是在看到林牧出现的时候,松了口气的感觉。 “小老板,我等你半天了!” 说着就上前,她左右看了一下,林牧果然是一接到电话就过来,身上一件行李都没有。 “走吧,车就在外面。” 热情地招呼着,覃悦一把就拉住林牧的胳膊要往外走。 但是林牧却没有动,覃悦前进的步伐被阻了一下,疑惑地回头,用眼神询问林牧怎么了。 “……”林牧意有所动,深深地盯着覃悦的眼睛,沉声说道,“悦姐,你说谎。” “啊?”听林牧这么说,覃悦十分诧异,她眨了眨眼睛,松开抓着林牧的手,一脸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我父亲,根本没失踪,对吧?” “这个嘛……”知道瞒不过林牧,覃悦最终懊恼地跺了跺脚,抱怨道,“我就说这招肯定要露馅!” “到底什么事,不说,我走了。” 说着林牧转身就想往机场大厅走,覃悦赶紧将他拉住。 她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小老板,虽然不是失踪,但是老板真的有麻烦。” 微微皱眉,林牧回头看着覃悦,意味深长。 林牧回东城的几天,林静好身边一直都是橘灿在活跃着。 期间林牧没有给林静好打过一通电话,其实林静好心里挺难受的。 但是又像赌气一样,如果林牧没来联系她,她也不想打电话给林牧。 可能因为橘灿也一直盯着的缘故,林静好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态很不好,但愣是改不过来。 说起来,她此前似乎一直都没和林牧闹过这种别扭,现在想想,她对林牧了解得那么少,为什么就能做到无条件信任他呢? 话说回来,她无条件信任林牧的时候,他有没有对她开诚布公? 显然,林牧没有做到这点。 林静好其实最讨厌林牧将所有事都扛下来,什么都不和她说的行径。 这次林牧忽然离开,她有预感他是去做“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 但林牧不说,她也就不问,尽管这种默契让人难受,林静好也强端着。 林牧这一走,就走了五天,林静好也出院了。 其实她还达不到出院的标准,但是继续在医院呆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费准备比赛的时间,而且成天躺着,只会让林静好越来越浮躁。 于是林静好便提前出院,而橘灿选她当搭档的事情,她也没有拒绝。 如果林牧在,林静好也许不会点头,因为她知道林牧不喜欢她和橘灿走得太近。 然而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比起这几天都陪在她身边的橘灿,林静好现在对林牧的意见,前所未有的大! 第211章 他死都不敢死 林牧是在病房里见到自己的父亲,这点始料未及。 覃悦说是突然并发,但他知道,并不是,因为他父亲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在东城的几天,林牧接管了父亲组织里的事情,又顺便腾出一只手为转移自己的公司做准备,从白天忙到黑夜,晚上再守着林父,可以说是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林牧如果想和林静好联系,怎么都有时间的。 但是这种状态下,他不想让林静好感觉到他身上的烦躁。 可谁也不会料到,就是林牧的这种思量,导致了他和林静好之间的第一次隔阂。 也许两个人只有真正在一起后,才会开始患得患失。 之前他们两个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是因为他们连在一起都很困难。 如今在一起了,这种潜在的矛盾就慢慢浮出水面。 但是林静好生闷气,林牧却不会明白她究竟为什么生气。 林父在林牧回到东城后第三天才苏醒,是脏器方面的原因,好在抢救及时,性命没有大碍。 他是白天醒过来的,没让人通知林牧,直到晚上,父子俩才见上面。 林父看起来很虚弱,但眼神仍旧十分犀利。 他望着林牧时,眼里带着某种程度的冷漠,仿佛是在无声质问“你不是和我脱离关系了吗”。 “父亲。” 林牧当先开口叫人,他走到林父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上次在花鸟市场遇到跟梢的事情,林牧没有提,因为后面确实没人再跟踪他们。 然而他父亲千方百计要把他骗来东城,肯定不是为了让他回归,而是有别的原因。 父子俩只通过眼神交流,林牧的眼神十分平静,其实看到林父醒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终于可以回花都了。 然而林父却给他出了一道难题,或者说,是给他下了一项始料未及的任务。 “黑本子没在你手里?” 听林父说,宫家的小黑本并没在他手上时,林牧是很惊讶的。 因为一开始,有传闻说小黑本是在宫家遗孤手里,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小黑本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这几年,随着林父曝光度不断增大,开始有人担心小黑本会重新现世而找上门来。 因为这个原因,林父暗箱操作了很多事情,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只存在权益和利益交换的这种关系。 但是现在,他却病榻上说,其实他手上没有东西。 这让林牧在震惊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怪怪的,总感觉,像是在交代后事。 林牧不是一个会将表情表现在脸上的人,但是他的眼睛,会说话。 林牧也充分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他突然轻笑一声:“想什么呢,你爸我没这么容易倒下,大仇未报,死都不敢死。” 这么说着,林父就尝试想要撑起身体。 但是他试了两次都重新滑回去,林牧上前,帮他调整了一下病床的高度,如此,他们才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林牧的眉头深锁,当年的事情他知道的细节其实也很少,因为在外地上学。他知道有小黑本的存在,但从来没见过实体,也知道宫家的灭顶之灾起于这个神秘的小本子。 “当时我觉得有些不对,就让你妈妈提前带到了你姨婆家藏起来,但是没想到她回来不久,就出了那件事情。” “……”林牧沉默,不过他的重点倒不是小黑本在哪里,而是林父为什么会突然提起。 这么多年,十年了,他只字未提,现在突然说,难道是要启用小黑本了吗? 直接将自己的疑虑问出来,林牧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一直以来的人生,他只知道复仇,以及防止别人复仇,但是老一辈的事情,林牧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姨婆住哪儿你还记得吧?神不知鬼不觉去将本子取回来。”有些虚弱地说着,林父的脸色并不是苍白,而是透着一种灰败的颜色。 “立刻?” “一个月之内。” “我明白了。” 心中有疑惑,林牧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你要那本子做什么?”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林牧蹙起眉头。 林父抬眸,微妙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林家主宅要物归原主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提到林家宅子,林牧的眉头皱缩得更紧,这件事情肯定无法逃脱他父亲的监控,但是他特意提出来,意义则完全不一样。 默默点了点头,林牧表示知道。 林父继续说道:“在我们的布防下,能把宅子拿回去,还不够奇怪?” 闻言,林牧眼睫微动:“引出来了?” 之前林父有说过,林家可能只是一枚棋子,多半背后还有一个不露面的主子,而这个神秘的背后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将林家摁倒在地,只是一个诱饵,果然就把狐狸尾巴给逼出来了。 而这个人,这么对宫家肯定是因为他的名字出现在本子上。 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对方不仁,那么就应该用对方最惧怕的方式来对付他。 “没错,而且还有更有趣的事情。” 林父没有直接说清楚,而是留了一个悬念给林牧。 到最后,他对林牧说了一句:“以后你会自己回来的,现在我不逼你。要走,你就走吧。” 意外的没有提及林静好的事情,但是林牧一点都没有觉得松口气。 不过他也没有停留,处理完父亲的事情,最后再去公司里安排了一些事情后,就赶回了花都。 在机场的时候,覃悦又是欲言又止,林牧没问,但是在过安检前,他突然问覃悦:“环游世界的想法,还在吗?” 覃悦怔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以前她是和林牧说过这个,说赚够了钱,就环游世界,到处潇洒去,从此脱离这个圈子。 可是现在方法一切才进入正轨,林牧却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林牧没有回头,背影看起来有些深沉。 末了,他呢喃一般给覃悦留了一句:“你最好一直记得。” 说完这句,林牧就走了,头也不回。 覃悦则是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发呆,半天才微微动了动嘴角,不知为何心里特别难受,仿佛即将要失去什么一样。 “我说,你对舞蹈的觉悟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橘灿很不满,他对林静好这几天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此时正叉着腰站在她的面前,有种想要鞭挞这个天赋异禀却又不思进取混蛋的冲动。 林静好则是没什么所谓,事实上,她这几天的状态确实不好,也好不了。 整整六天的时间,也就是差一天就是一个礼拜,林牧没联络过她,这是什么概念? 难道林牧不想她吗? 当时怄着气呢,林静好也没问林牧到底是去哪里出差,现在毁得肠子都青了。 “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们这样的组合如果垫底,这是要笑掉多少大牙!林静好,你给我认真一点!” 已经有些习惯橘灿每天的这种大喊大叫,林静好默默掏了掏耳朵,这才正视他,问了一句:“那刚才说了什么?” “……”橘灿现在是知道为什么林静好会和林牧凑在一起了,因为这两个人一样让人火大,“如果你是这种吊儿郎当的心态,我说你就别参加比赛了,参加什么啊?索性也别跳舞了,天天去想着怎么谈恋爱算了!” 橘灿的嘴巴也是很毒,其实他是着急了。 心情不佳的林静好,水平和之前差了好几个等级,也开始犯低级错误,照这个趋势下去,还不“泯然众人矣”。 被这么说,林静好有些诧异,她抬头看了橘灿一眼,认真想了想,也异常认真地回道:“那多累,我不做这种傻事。” 嘴角瞅了瞅,橘灿很想说她就是在做这种傻事,不过也懒得和林静好再说这件毫不相关的事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怎么为之后的大赛做准备。 交流项目参加的友谊赛是热身,之后的区域赛才是重点。 即使是橘灿,当时也做足了准备,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个几乎没有国际大赛经验的林静好。 “听托尼说,你之前好像还挺神气的,现在就不想自己闯出个名堂来吗?” 橘灿继续用着激将法,只是语气缓和了很多,因为他发现林静好根本软硬不吃。 “……”沉默了一下,林静好的表情变了,她将实现投到外面被太阳照耀得金灿灿的世界,呢喃一般说道,“我不就是为了这么做,才选的这条路吗?”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突然落寞起来的表情仿佛藏着许多故事,橘灿看得有些失神,不由自主说了一句:“这条路,我愿意陪你走。” 闻言,林静好懵了一下,没想到橘灿会这么说,也一时没去领会他话里的意思。 被林静好注视着,橘灿瞬间慌张起来。 他撇开头,傲娇地补了一句:“我说是这么说,如果你烂泥扶不上墙,我也没办法!” “是吗?那只好加点混凝土了。” 心情不禁变好,林静好长长吐出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好几天没响过的手机忽然传出铃声。 第212章 不如现在就改了 电话,是林牧打来的。 “我回来了。” 很简单一句话,林牧说完,林静好顿了好几秒才平静地“嗯”一声。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之前还在想,如果林牧先打电话来,要怎样才能让他知道她不喜欢他这样。 可是真的接到的时候,却发现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 与其说波澜,不如说她还是有些失望。 因为林牧虽然回来,但不是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她莫名有种他已经不够重视她的感觉。 “有事要处理,晚上我去接你。” 林牧刚从机场出发,要去继续谈那个项目,将所有事情定下来。 “好。” 林静好也回答得干脆,这次,是林牧当先挂掉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盲音,让林静好的心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 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的橘灿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拍了拍林静好面前的桌面,不太高兴地说道:“真搞不懂你们,明明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接到了又表现得满不在乎,很好玩吗?” “要你管。” 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林静好想了想,就在面前的曲目申报表里刷刷写下一串英文字母。 橘灿看了一眼,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 不过他有些意外,就向林静好确定了一遍:“要跳这首曲子,你确定?” “怎么,觉得难吗?”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林静好写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这是一首很磅礴大气又深沉的曲子,需要有足够的情感表现力,否则会被音乐本身所具有的那种深重的包容力给抢了上风。 橘灿没想到林静好一写就是这样的曲子,不过倒是合他心意,因为太简单的曲子,他也不会有太大的热情去演绎。 “既然决定,就需要马上就手编舞,我们已经比别人起步晚了将近一周了。”橘灿煞有介事地说着,但马上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有我这个大天才在,不用担心。” 林静好白了他一眼,幽幽说道:“老规矩,你编你的,我编我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三天,三天后在舞室合一遍,再修正。” “好。” 其实林静好和橘灿这种竞争式的合作方式是比较冒险的,虽然能各样所长,但因为他们两个的个性都很鲜明,所以就可能会发生冲突。 双人舞除了需要有一定的对抗性,相互扶持的感觉也很重要,激烈和柔美并存,才是优秀的一场表演。 而这,却恰恰是橘灿和林静好都欠缺的,因为他们两个已经太习惯在自己的舞台上标新立异。 其实橘灿的经纪人在上一次橘灿只拿到第二名的时候就有稍微和他提过这个问题,他认为橘灿拿不到第一,就是无法和搭档实现真正的合作。 但橘灿不以为然,他倒是觉得是他的搭档还没有像他一样优秀。 晚间,林牧直接到教室找的林静好,说是教室,其实就橘灿和林静好两个人。 他们各自编着自己舞,也找到了最满意的一版音乐。 林牧在门外的时候,就能听到里面悠扬的乐声。 他从窗户旁往里望了一会儿,看到林静好正在专心致志地准备着自己的舞蹈,眼底有什么东西闪了几下。 林牧此前也是见过林静好排练的,但没有一次,她像现在这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沉浸在某种喜悦之中,也许只有她自己才体会得到。 看着这样的林静好,林牧忽然觉得她不应该生在林家,她出淤泥而不染得让人觉得不该是那个圈子里的人。 再者说,林静好作为小辈,其实是很无辜的,毕竟那些陈年往事,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林牧自然也看到了舞蹈教室另外一边的橘灿。 橘灿的水平,看过上次的表演赛,林牧已经有所了解。 但即使他能对林静好起到一个正面良性的影响,也无法让林牧欣赏这个人。 “喂,你那样子不对吧,应该这样!” 休息的时候,橘灿站着喝水,一边看林静好的编舞,但看到几个和他想法出入很大的动作。 林静好瞥了他一眼,继续,一边凉凉回道:“说好你编你的,我编我的,现在意见就不要这么大。” “我意见大?到时候要修正的话,不如现在就改了!” “谁说一定要修正的?” 林静好当仁不让,她对橘灿可一点不客气。 “哼!你不听我的建议,迟早要后悔!”橘灿也是有些憋气,明明他给的是最恰当的建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马上要掐起来,林牧有些无奈,就敲了两下门,直接开进去。 门一开,屋内两人就自动噤声了,同时看着立在门口的林牧。 林牧扫了橘灿一眼,将视线定在林静好身上。 几天的时间,似乎瘦了一点。 “走,吃饭去。” 向林静好伸出手林牧这个动作很自然,但又像是故意的。 橘灿抿了抿嘴,“哼”了一声就带上耳机,继续打节奏。 林静好耸了耸肩,收拾好东西一溜烟走到林牧面前。 虽然她脸上是笑着,但却没有将手递给林牧,而是直接问他:“吃什么?” 林牧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手:“你做主。” “这样啊,那……”转头望向橘灿,林静好喊了他一声,“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林牧微微皱了眉,他本想好好吃顿饭,培养一下气氛,毕竟很多天没见面。 然而林静好却转头便邀请了橘灿,这多少让林牧心里有点想法。 橘灿眨了眨眼睛,看向他们这边,也就迟疑了一秒,立马开心地摘下耳机,不停点头:“好啊好啊!” “你果然没听音乐。”林静好狡黠一笑,毫不客气地一语戳穿他。 刚才橘灿是假装戴耳机,其实一直在注意林静好和林牧到底说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橘灿傲娇地“哼”了一声:“音乐刚好在单音轨部分!” “是吗?” “爱信不信!要不你拿去听一听?” “这还是算了吧,万一不是呢。” 林静好几乎已经和橘灿拌嘴习惯了,然而这对林牧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可以习惯”的事情。 他幽幽的瞅了一眼橘灿,说道:“要来可以,自己打车。” 说完,林牧就转身往外走。 橘灿这就不对付了,林牧肯定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怎么就需要打车。 见林静好憋笑着跟出去,橘灿胡乱将东西塞进挎包里就追出去。 “诶诶诶!林牧,你倒是说清楚啊,为什么我需要自己打车啊?” “没位置。” 面不改色地回了这么一句,林牧目不斜视。 “什么叫没位置啊,我不抢副驾驶席!” “后面,是给狗坐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长得像狗吗!有像我这么英俊的狗吗!” 橘灿的关注点一向奇怪,不过林静好却有些奇怪林牧竟然会这么说。 不过以他的性格,估计不会为了羞辱橘灿而故意这么说,林牧不是这种人,也就是说…… 林静好要问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接了?” 不意外林静好能马上会意,林牧点头:“顺路。” “啊啊啊!真的接到了?”林静好突然欢呼起来,把橘灿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受到了羞辱,为什么她还能如此开心。 然而,显然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看着林静好一改之前的冷淡,直接熊抱了一些林牧的时候,橘灿眼角抽了抽,心里腹诽,简直莫名其妙。 直到他们来到林牧车前,透过后座的玻璃,橘灿看见一只泪眼汪汪的小金毛时,才真正明白过来林牧那句话的意思。 “还,还真的是狗……” 林静好看见橘灿郁结的表情不禁失笑:“林牧都说是给狗狗坐的了,你不相信也没办法。” “……” 橘灿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无力,根本无理反驳。 后座上的金毛宝宝,是上次在花鸟市场,林静好说想养一只的。 刚好今天开完项目会议,听到有员工在说家中的金毛宝宝满月,但是还有好几只送不出去的情况。 就当做是给林静好的一个小惊喜吧,虽然对林牧来说,只是碰巧记起。 因为一只小可爱的到来,林静好倒是将对林牧满腔的怨念降到最低值,起码他还记得她说过什么话。 以前林静好就一直想养狗,但是林宇对狗毛过敏,自然是不可能养的。 反倒是她现在和林牧一起住,条件就放开了,而且林牧也不排斥。 然而对橘灿来说,他莫名有种自己的地位被狗抢了的错觉。 但是空前强盛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自己打车,就在林牧为林静好打开车门的时候,橘灿一咬牙,一跺脚,立马冲到前面去。 “我!我要坐狗狗专席,呸,不对,我要和你家狗狗一起坐!” 闻言,林牧和林静好对视一眼,林静好当先发话:“要不,就让他坐吧?” 林牧挑眉:“我不介意。” “……” 林牧的态度让橘灿更加不爽,但话已经说出口,他断然是不会收回去的。 闭上眼睛就打开车门,一边将狗狗往里面赶。 “我说你不知道应该装个宠物袋吗?这个季节都在掉毛好吗,万一把人搞过敏了呢?”一上车橘灿就开始抱怨,但很快这种抱怨就升级了,因为小狗似乎还挺喜欢他,扑上前就开始蹭开始舔。 “诶诶诶!别舔!你给我下去,再扑!救命啊啊啊!” 第213章 如果怀孕了 本来想要二人世界,但因为橘灿的加入,自然就落空了。 不知道橘灿是故意的,还是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会无聊,从晚餐开始就一直巴着不走。 最后他们要回去时,橘灿还跟在身后,林静好都觉得不太妥当。 林牧先上了车,林静好则转身对橘灿说:“今天的三人时光到此结束,这次你是真的得自己打车了。” 微微笑着,但林静好的表情一点不像是可以打商量。 可是橘灿百毒不侵,他的自尊心虽高得离谱,但有时候脸皮却出奇的厚。 林静好这么一说,他没有走,而是上前一步,直接理直气壮地对她说:“我没有地方可以住!” “什么?”林静好回头,她没听错吧,“你这几天住哪儿?” “酒店啊。”继续理直气壮地回答,橘灿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妥。 林静好眼角抽了抽,说道:“你可以继续回你的酒店。” “我退房了。”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更懵了:“你什么时候退的?” “林牧打来电话说回来后。” “……”这下,林静好大概猜到橘灿想说什么,她抬手搔了搔脸,对他说道,“没事,我再帮你订回来。” “客满了。” “……” “那我给你订其他酒店。” 林静好说着就拿起手机要看应用,橘灿赶紧制止她:“其他酒店我住不惯,别费力气了。” 闻言,林静好十分震惊地望着橘灿,顿了一下,才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这种人物露宿街头,不太好吧?明天见报的话,学校很难做的。” 听林静好这么说,橘灿立马就傲娇了。 他“哼”了一声,一脸鄙视地看着林静好:“你怎么想的,本大爷能露宿街头?随便在这边招个手,都会有人求着我去他家住!” “是吗。”觉得橘灿这个说法很有问题,但是林静好没有戳穿他,又是微微一笑,“那你在这边随便招个手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牧回来,她当然是随林牧住新居。 其实林静好还想赌个气在学校住宿什么的,但现在有了一只金毛宝宝,她自然没有拒绝回去住的道理。 然而橘灿想的却是,他们这个二口之家,除了一个毛孩子,还可以再加一个。 冲林静好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橘灿觉得自己应该把所有的想法都融入到眼神里了。 事实上他最近在进阶如何用眼睛淋漓尽致地表达“想要表现”的感情,这是高阶舞者的必修课。 林静好看着橘灿水汪汪的大眼睛打了一个寒颤,他即使不怎么“表现”,她也猜得到他心里的想法,但她就是不说。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明天见吧,搭档。” 笑着拍了拍橘灿的肩膀,林静好转身就打开车门。 却在这时,橘灿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这个动作,坐在车里的林牧自然也看到了,他瞥了橘灿一眼,林静好莫名有些尴尬。 她转过身,对着橘灿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得经过屋主同意不是,等着。” 说完,林静好就将橘灿的手略带强硬地拿掉,而后“砰”一声关上车门。 “他想住到咱家。” 林静好开门见山地说,林牧挑眉,也很直接:“不行。” 耸了耸肩,林静好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上炯炯看着她的毛孩子,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橘灿可不好搞定呢。” “狗,一只就够了。” 林牧毫不客气地说着,林静好顷刻笑出声:“这个嘛,可能橘灿还真的不介意是做什么。” “你的想法是什么?” 林牧转头看了林静好一眼,他的态度很明显,家里只需要一个毛孩子。 但这个家,不只有他一个人,是他们两个的,所以他也会尊重林静好的意见。 林牧越是如此大度,林静好心里就越觉得有些不太舒坦。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已经感动了,因为林牧很在意她的意思。 但现在,却好像变了味。 也许是林静好觉得林牧应该更霸道一点,表现得更在乎一点,做决定的时候更专横一点。 否则,她开始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些过于平淡了。 明明应该是干柴烈火的年纪,为什么却已经是柴米油盐的状态。 林静好自然知道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他们两个如果在各自的道路继续走,有很大的可能会越走越远。 她对这种可以预知到的发展感到不安,所以开始会和林牧闹别扭。 然而林牧对此一无所知,对他来说,能和林静好在一起,就已经是一件上天眷顾的事情。 “你不是说只要一只狗就够了?” “他是人。” “……”林牧面无表情,林静好心下一记,突然就凑到林牧面前,贼兮兮地问他一句,“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有些诧异林静好会这么问,林牧看了她一眼。 事实上,林牧很疲惫,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从去东城开始,每天的睡觉时间都不超过两个小时,今天已经是第七天。 他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即使和林静好重聚的时候,也不怎么激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然而林静好根本不知道林牧到底离开花都,是去做什么。 “不对,应该说,是不是吃醋了?” 扑闪着大眼睛,林静好试图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做的那样,撒个娇之类的,可却发现做起来其实挺难的,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凡事周全考虑,说话前先深思熟虑。 讪讪收起天真无邪的表情,林静好突然有些羡慕起橘灿,在他脸上,出现多幼稚的表情都不会让人有违和感。 觉得林牧还是会回答没有,林静好微微低下头。 然而这次,林牧却很清晰地说道:“对,我不喜欢看见你和他凑在一起。” 林牧意外的坦诚让林静好猛地抬头看他,而她一抬头,顷刻就落入一片温热柔软中。 “唔……”还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林静好一下就全身变软了。 她不禁想起林牧偷偷爬楼到她宿舍里的那一次,还差点被抓包,他们何曾那么疯狂过。 也许是感觉到林静好的心不在焉,林牧忽然放开她,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强硬地说道:“不专心,要惩罚你。” “惩罚什么的……噫!你……”一句话还没说全,林静好再次被林牧吞入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橘灿就在外面看着,林静好的感觉更加强烈,没一会儿眼里就起了雾,直到后座的小金毛不明所以地汪汪叫起来,林牧才再次放开林静好。 放开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林牧是浅笑,林静好则笑得夸张一点。 她看了一眼正一边歪着头,一边冲着他们叫的毛孩子,笑道:“看来,还真的一个毛孩子就够了。” “另外一栋房子,需要的话,给他。” 末了,林牧这么说了一句,这大概是他唯一能接受的让步。 林静好点头,转身就开门出去,传达林牧,也是她的意思。 橘灿还坚持了一下,但是他不会去求林静好,被拒绝后,愤愤然拦了辆车走了。 林静好还想问他要住哪儿,不过想想,橘灿虽然性格乖张,行事没什么章法,不过到底是个大人,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之后,林牧在宠物医院停留了一会儿,给小金毛打第二针疫苗,顺便买了一些必需品,比如狗盆狗粮以及沐浴液之类的。 林静好全程都在和小金毛大眼瞪小眼,这个毛小孩她喜欢得不得了,看眼睛就觉得很聪明。 它晃着脑袋看林静好,仿佛已经将她视为主人了一样。 回家途中,林静好全程都抱着它,开始给它取名字。 “是个好姑娘呢,应该取什么名字?” 没了橘灿的打扰,林牧的表情明亮了一些,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对林静好说:“你是妈妈,你来取。” “妈妈……”呢喃着重复了一遍林牧的话,林静好不禁微微红了脸,有些兴奋,“你是爸爸,你也要参与!” 似笑非笑,林牧想了一会儿,还真的给了一个名字:“玛雅。” 闻言,林静好愣了一下,低头对小狗轻轻喊了一声玛雅,结果小金毛很配合地汪汪叫了两声。 这一叫把林静好给开心的,赶紧抱起来蹭一蹭:“玛雅玛雅,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小玛雅了!” 不过亲热过后,林静好心中有些疑惑,转头问林牧:“这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林牧不置可否:“没有。” “真的没有?” 林静好不太相信,因为她觉得林牧并不是那种信手拈来就能给宠物取名字的人,而且还那么果断。 林牧顿了一下,才有些被林静好打败了一般说道:“我姐以前养过一条狗。” “叫玛雅?” “对。” 林静好本来想问狗狗后面怎么样了,可是觉得触及这个问题,大概会让林牧想起什么令人伤心的回忆,就没有再提。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静好把小金毛抱上了床。 其实也是因为林牧洗完澡后,沾床就睡了。 她看着林牧稍显疲倦的睡容,心里思绪万千。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一个冲动,如果她真的怀孕,林牧会是什么反应。 第214章 突然觉得还是小叔叔可爱! 第二天早上,林牧少见地睡得很沉,林静好先起的床,弄了简单的早餐。 想让林牧多睡一会儿,她给林牧调了一个闹钟,就悄悄地出门,打算自己去学校。 然而刚出门,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静好愣了一下,这个人似乎就在门外等着的样子。 “又见面了,林小姐。” 来人笑着冲林静好打招呼,一脸和善。 “廖先生?” 没想到会在花都看到廖明承,而且他很明显是来找林牧的。 “你还记得我,真让人高兴。上次我想请你吃饭,林牧说你没空,怎么样,学校的事情整得怎么样了,能不能赏脸再让我邀请一次?” 见缝插针,廖明承也是看着林牧不在,所以敢这么说。 “我觉得你应该再问林牧一次。” 微笑着回答,林静好隐隐嗅出一点不一般的气息,没有没头没脑就答应。 闻言,廖明晨的笑意更加意味深长,他望了一眼林静好身后的大门,转而问道:“他不送你去学校吗?” “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这样啊,我刚好要经过那边,顺道送送你?” 廖明承这么说着的时候笑得十分有兄长气息,林静好却敛了心神。 她警惕起来,尽管面前这个人和她没什么交集,也许因为他们是在东城认识的,对所有从那个城市来的人,林静好就会下意识留一个心眼。 见林静好没有回答,廖明承多少能猜到她在思量什么。 他在她面前幽幽走了两步,开玩笑一般眨了眨眼:“难道,你不敢坐我的车吗?还是你觉得,我的面子既请不来你共进晚餐,连顺路送一送你也不行?” “……我没有这个意思,廖先生。”没有道理将关系搞僵,林静好最后还是上了廖明承的车。 在路上,廖明承问了一些林静好的近况,似乎对她没有接受他的帮助,而是自己往上发展的姿态十分欣赏,不过他也拐着弯子探听她和林牧之间的事情。 “大家能在同一个城市再次相见,也是一种缘分,你们的事情我有所耳闻,真是感人啊。” “还好。” 不太想提过去的事情,林静好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 廖明承微妙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其实我真的挺惊讶的,林牧他爸爸会做出让步。从以前开始,林牧就是他得意的孩子,而别是在橙姐意外去世后。” “橙姐?” “林牧没和你说过吗?就是他亲姐。” “哦……这个我知道。”林静好知道林牧姐姐的事情,但从来没听过名字。 林牧确实为她做了很大的牺牲,林静好不会忘记,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有些忽略了。 其实她一直想问林牧,两个人深入地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可是这对林牧来说,肯定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所以她一直没有提及。 “小牧一直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他不会让他的父亲失望。但你倒是一个例外,不过我真无法想象他这十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也许你正好给了他一个喘气的机会。” “……”沉默不语,林静好低垂着眉眼。 最近一直忙于选拔赛和接下来比赛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关心过林牧的事情。 也许她在耍脾气的同时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不管是她还是林牧,都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兼顾到,可即便如此,她首先不应该忘记,为了走到一起,他们共同经历过什么。 “对了,他上周回东城的时候有和你说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林牧回了东城?” 十分诧异,林静好一时间竟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如果是回东城,为什么林牧不直接和她说,而是和她说是出差呢? 难道他回东城,是去做什么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情吗? 脑海里的疑问一下便堆成山,林静好却不想在廖明承面前表现出来。 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而补了一句:“他要将公司搬来花都你应该会知道,回东城也没什么。” 廖明承微妙地笑了笑:“是是是,事实上,我还打算入股林牧的公司。” “是吗?”挽了挽落在鬓前的发丝,林静好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评价。 就在廖明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车子已经拐进了会通往林静好学校的那条大道。 林静好这次主动岔开了话题:“廖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之后的比赛你可以来看看。” 眼前一亮,廖明承倒是没想到林静好会主动邀请她。 “好啊,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林静好下车后,在校门口目送着廖明承离开。 一转身,就看到橘灿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 默默望了望左右,确定橘灿看的人是自己,林静好又问了一句:“昨晚,你睡哪儿?” “哼!” 听到林静好这么问,橘灿直接就甩脸往里走。 被甩得莫名其妙,林静好耸了耸肩,她只是聊表关心,怎么还惹到他了。 这一天,橘灿都不怎么理睬林静好,虽然他们两个还是公用一个舞蹈教室,但还真的就是各做各的。 身边突然没有人在叽叽喳喳,林静好还怪不习惯的。 她在休息的时候趴在被橘灿硬生生拉过来当做“三八线”的桌子上,看着一秒钟都不除下耳机的橘灿,莫名想笑。 “哎,生闷气呢?” 忍不出想出声调侃,然而橘灿不为所动,仿佛真的没听见一样。 “橘灿?你真的没听到还是装的?” 叫了对方几句,对方还是不为所动,林静好咂舌,这次还真的闹别扭了。 悻悻然直起身子,林静好有些无奈,虽然知道橘灿脾气大,但这么傲娇也是活久见。 不过总不能这么冷战着,他们既然要合作参赛,必要的交流还是应该有的。 想了想,林静好就绕过桌子想直接摘掉橘灿的耳机,看看他到底闹啥别扭。 而就在这个时候,舞蹈教室的门被敲响了。 橘灿还是没有动,看来这次是铁了心不和林静好搭话了。 默默叹了口气,林静好走到门前,一打开,就看到门外挤着好几个女生。 她们你推我我推你,看我的眼神闪闪烁烁。 一看就知道是冲着橘灿来的,事实上,林静好已经不知道为橘灿挡了几波了。 “你们的大明星现在没空,等收工再来吧!” 有些无奈,但是又不能撒火,林静好只能这么和她们说。 但她们似乎不想离去,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特别今天橘灿的心情特别不美丽。 未免伤及无辜,林静好想赶紧将人打发走,可就在这时,面前的几个女生忽然惊呼起来,差点将我的耳膜喊破。 “这么热闹啊。” 随即,橘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的语调不像平常那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而是有些懒洋洋的,听起来特别奇怪。 林静好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是你的小迷妹。” “唔……我这么受欢迎吗?” 橘灿轻声一笑,林静好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却能想象到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这橘灿在粉丝面前,也真的是能装,私下里都自恋上天了。 “啊啊啊,好帅啊!” “真人哎!” “那,那个,能要你的签名吗?” 最前面一个戴眼镜的妹子无限娇羞,红着脸被人推了出来。 橘灿忽然拍了一下林静好的肩膀,问她:“我能不能签?” 林静好被拍得莫名其妙,他签不签名,关她什么事。 然而橘灿的表情还有几分认真,看起来跟真的一样,仿佛只要林静好不点头,他就不会签名。 不晓得橘灿在玩什么,林静好挤出尴尬的笑容:“签啊,干嘛不签?” 于是,橘灿就痛痛快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笔和印有他本人的照片之类的东西,熟门熟路地签起名来。 末了,那些女生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对橘灿说了一句:“大神,你和你搭档的关系看起来很好,让人真羡慕!”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静好嘴角抽了抽,到底哪门子能看出来关系好。 可没想到橘灿就像要作秀一样,忽然伸出手大大方方地揽住林静好的肩膀,做出很亲昵的样子,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很听她的话。” 林静好被抱得一懵,看到几个女生先是惊讶,后是憧憬的眼神,她立马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想要解释:“不是,你们别乱想,我俩就……” “就只是你们看到的这样。”说着橘灿将食指放到嘴唇上,冲妹纸们眨了下眼睛,很明显已经把人迷得七荤八素,“要替我们保密哦!” 看着妹纸们一边尖叫一边东倒西歪地跑开,林静好莫名有种大势已去的颓败感。 完蛋了,还不知道之后会在学校传成什么样子。 虽然你她身正不怕影斜,可是橘灿的迷妹规模相当惊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然而就在林静好想质问橘灿为什么非要这么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空间的时候,橘灿忽然抽回手。 他高傲地从上往下瞥了林静好一眼,而后又是“哼”的一声,转身往里走去。 “……” 看着橘灿那傲娇得不行的背影,林静好头大,突然觉得林牧的性格简直不要太可爱。 第215章 人总会变 林牧醒来的时候,比林静好调的闹钟早,他还没睁开眼睛就先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探一探身边的床。 但是没摸到林静好温热的身体,倒是脸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有急促的哈气声。 “嗯哼……”睁开眼睛,定睛一看,是玛雅在舔他的脸。 “玛雅,早。” 睡衣惺忪地爬起来,林牧一看时间,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小时,林静好显然早就走了。 不由弯了嘴角,林牧单手将玛雅抱起来放到地上,然后才去洗漱。 到客厅的时候,林牧一眼就看到林静好为他准备的早餐,但是看了一眼放在另一边的狗盆,里面却没有狗粮。 有些无奈地和玛雅对视一眼,林牧自觉地倒水,泡狗粮给它吃。 “你的主人是个大迷糊。”伸手摸了摸狂吃狗粮,显然是饿了的狗狗,林牧起身就打开了平板,还没去公司,就想开始处理工作。 而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林牧看了门口一眼,微微一顿,才走去应答:“喂。” “小牧,是我。” 廖明承将林静好送到学校后,并没有所谓的顺路去某个地方,而是直接折返又来到林牧家。 林牧“哦”了一声,就按键打开了门禁。 不知道是不是廖明承让玛雅感觉到了危险,林牧直接给他留门就去干别的事情,结果他刚推开门,本来专心致志吃饭的玛雅忽然冲到门前,对着他一阵狂吠。 廖明承倒是没想到林牧还养了狗,虽然小小一只,倒是凶得很。 听到玛雅的吠叫,林牧从房间里出来,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看了一眼廖明承,又看了一眼玛雅,轻声唤自家的毛孩子:“玛雅,不要这么没礼貌。” 说来也奇,玛雅似乎特别听林牧的话,也听得懂,瞬间就不叫了,只是一步都不退让,静静地看着廖明承小心翼翼地走进屋。 “哟,你这狗可以啊,这么小就能听得懂人话。” “是不错,比起某些人。” 林牧的话含沙射影,廖明承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今天我来找你,是因为上次和你说的事情。” 闻言,林牧望了他一眼,廖明承的到来,他多少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上次回东城,宫叔的情况还好吧?” 廖明承这么问仿佛本身就知道林父住院的事情,他甚至看着林牧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还好,感谢关心。” 林牧对廖明承兴趣缺缺,其实他早上本来想送林静好去学校的,没想到竟然睡过头来,这可能还是他人生中睡到第一个懒觉,还是林静好赐予他的。 想到这,林牧无声扬起嘴角。 他脸上这个微小的变化没有逃过廖明承的眼睛,他突然就笑了:“林静好真的改变了你。” 林牧挑眉:“人总会变。” “也是,是人,都会变。”廖明承似乎很认同林牧的看法,他点了点头,而后幽幽问道,“那我上次的提议,你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听廖明承这么说,林牧微微皱了眉头。 上一次他明明已经答应了他入股的事情,但现在廖明承却重新问他的想法。 不得不说,廖明承真的很会做生意,他一定是预料到他回东城是去进行什么特殊的事情,或者说他即将去进行什么特殊的事情,所以才这么说,就像是变相地在卖林牧人情。 事实上,廖明承确实是不差钱,但是他不追求利益的情况下,竟然如此讨好林牧,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你想怎样?” “别这么说,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让我怎样。”廖明承微微笑着,一脸友善。 “我?”林牧给廖明承倒了杯茶,缓缓说道,“离林静好远点。” 眨了眨眼睛,倒是没写到林牧会这么说,廖明承讳莫如深。 “你真是让我始料未及,不过早上弟妹刚邀请我去看她的比赛呢,你这个请求我无法答应呢。” 特意提到林静好,果不其然,林牧立马黑了脸。 “你和她说了什么?” 皱起眉头,廖明承和他的交情亦敌亦友,林牧想象不出他到底会对林静好说什么。 不过仔细一想,也能想出他会说什么。 廖明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回道:“没什么,只是叙个旧罢了。” “……” 廖明承的这句“叙旧”可包含了很多种意思,林牧紧紧盯住他。 “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举双手投降,廖明承有些无奈,林牧显然一点不相信他的这个说法。 “你可以走了。” “哦……啊?”廖明承一下懵了,完全想不到林牧竟然这么就赶人了,“不是,我说,小牧啊,我们正事儿还没说呢!” “哦,你说。” “……”总感觉自己被耍了,廖明承郁闷地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人,已经来花都了。” 眸底闪了一下,林牧脸色顷刻变得严肃不少:“安排什么时候见面?” “这几天,我会亲自来接你。” “好。” 廖明承走后,林牧抱起一直守在门口的玛雅到沙发去。 看了一眼阳台外面还不错的阳光,他心里却蒙上少许阴霾。 “喂,不说话就可以了?你这么做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知不知道!” 舞蹈教室内,林静好被橘灿给气笑了,想不到他连报复人的方式都显得特别孩子气。 橘灿默默戴上了耳麦,表示并不想和林静好说话。 林静好见状,有些气不过,一把上前就直接拿掉了橘灿的耳机,瞪着他。 橘灿倒是一点不生气,反而耐人寻味地看了林静好一眼,幽幽问道:“我做什么了吗?” “……”有些无语地看着橘灿,林静好却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大眼对大眼看了半天,她莫名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如果要比不要脸,她肯定是比不过橘灿的。 却在这时,橘灿忽然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向林静好走近一步:“就不这么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首先,我们没关系,硬要说的话也只有搭档关系。” “对啊,我说的就是这个,要不你以为是什么?” 睥睨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橘灿一脸嫌弃。 这倒是回到了一开始他们见面的那种态度,林静好不禁眼角抽了抽,橘灿还真记仇。 可就在她想说点什么缓释一下双方的紧张关系时,舞蹈教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林静好此时有些生气,她板起脸,直接对橘灿说:“你的事,自己开门去!” “开门就开门。” 橘灿无所谓一般耸了耸肩,说开门就去开门,然而这一次,打开门看到的,却不是他的迷妹。 “喂,这次是找你的。” 橘灿双手交叠在胸前,百无聊赖地靠在门边,指了指门外。 这时,我才看到是老教授。 “教授?” 有些意外,可是橘灿为什么说是找我的,更大的可能是来找我们两个的吧。 “静好啊,会不会打扰你们了。”老教授笑得一脸慈祥,她看见林静好状态不错,心里就很高兴。 “不会不会,刚才在休息呢。” “那正好,你跟我来一下。” 闻言,林静好微微一怔,指了指自己:“只有我?”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微妙地瞅了橘灿一眼,橘灿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一点没有之前的可爱。 老教授笑着点头:“对,有人专程来找你。” “谁啊?”听说有人在等她,林静好有些奇怪,会有谁专程来找她? 老教授却是微微一笑:“你来了就知道了,走吧。” “哦哦,好……” 在迈步前,林静好看了橘灿一眼,橘灿则是“哼”地一声,转身就走到教室里面去。 不禁叹了口气,林静好忽然觉得自己的搭档之路估计会挺坎坷的。 “静好,和橘先生搭档感觉怎么样?” 在路上,老教授温和地问了她这么一句。 知道这只是常规的关心,虽说他们在准备比赛的时候,是完全自主的,但其实进程之类的都有在监督。 “还好。” “哈哈,其实不太好相处吧?”老教授对橘灿的性格有所了解,特别是刚才,很明显能看出这对新搭档的相处并不是十分愉快。 讪讪笑了笑,林静好的表情有些难堪:“哦呵呵,的确如您所说,橘灿的性格比较奇怪,不过他其实人挺好的,而且能力确实很强。” “哈哈,天才总是比较乖张,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和他很好地相处。” 没想到老教授会这么认为,林静好其实一直都没有和橘灿真正搭档的感觉,上一次他们一起演出,只是互相竞赛罢了,就连这次也是一样。 也许他们两个人都不明白真正的“合作”是什么,也懒得花时间去磨合。 “其实让橘灿和你搭档,对其他学生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但是他坚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他选了你作为他的搭档,你们就好好合作吧。” “你是说,是橘灿主动选择了我?” 林静好当时返校的时候,是直接被通知和橘灿搭档,还以为是学校安排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橘灿吗? 这么想想,在病床上,橘灿就有和她说过将名额解决了的事情,也就是说,她能参加这个比赛,其实是因为橘灿在背后替她开了后门? 一想到这个,林静好忽然心里咯噔一声,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项目组的办公室前面。 “到了,我们进去吧。” 第216章 那是属于他个人的战争 门打开的瞬间,林静好就接收到从里面投来的视线。 当她看清楚里面人的面孔时,不禁吃了一惊。 “……妈?哦不,席副院长。” 在人前,林静好是不会称呼席慕蓉母亲的,因为这样会暴露她的秘密。 但愿刚才她的无心之失不会给席慕蓉带来麻烦,幸好里面似乎就席慕蓉一个人,然而刚才老教授离她这么近,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这时,老教师却笑着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而后向里走去,一边说道:“别紧张,放轻松,你妈妈是我的得意门生,我知道你们的事情。” 此言一出,林静好直接怔在原地,睁大眼睛看了看老教授,又看了看席慕蓉。 看到席慕蓉微笑着点了点头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不过她还真的没想到,老教授和她妈妈还有这层关系。 然而林静好马上反应过来,也许这就是老教授特别关照她的原因吧? 虽然得到许多便利和帮助,可这却是林静好一直以来的忌讳。 她当下就稍稍沉了脸色,但是没有把自己不满的情绪直接摆在脸上。 “静好,这次,我是专门为你和人组合的事情来的。” 席慕蓉开门见山,一点不含糊。 估计这件事情,是老教授告诉她的吧。 其实来花都之后的事情,林静好根本没有和席慕蓉说,自从席慕蓉回皇家舞蹈学院后,她俩就没再联系过。 “你想说什么?” 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林静好警惕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老实说,她还真的完全猜不到席慕蓉想说什么。 “和新搭档的合作怎么样?” 席慕蓉没有马上说,而是直接问了林静好一个问题。 微微皱眉,林静好快速瞄了老教授一眼,回道:“很融洽。” 老教授没有戳穿林静好,只是笑而不语。 席慕蓉有些无奈,她笑了笑,却开始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她看了老教授一眼,才重新望进林静好眼里:“你能就读这所学校,我感觉很奇妙,就像你正在走我以前的路一样。” 林静好静静地听着,没有搭话。 “这对你来说,会是一个好的,也是全新的开始。”席慕蓉说这句话的时候俨然像是一个对自己的后辈十分欣慰的长辈。 然而,她又马上话锋一转:“但是,你不应该和橘灿合作。” 这倒是让林静好始料未及,虽然和他合作,确实有些有失公允,可是橘灿带来的那些交流生也全部都是十分优秀的舞者,只是因为橘灿参加过比较多的国际赛事,所以比较出名罢了。 可是这也不构成“不应该”和橘灿合作的条件,林静好有些不理解。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其实橘灿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地方并不会仅仅只是为了一场对他来说意义不大的交流比赛,多半是冲着她来的,所以才会缠在她的身边,林静好能猜到这点。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觉得橘灿可有可无,但是席慕蓉这么说了后,她就特别为橘灿抱不平。 “静好,上升太快,对你没有好处。他找你,多半是为了半年后的那场双人比赛,对你来说,太勉强了。我不希望你刚重新回到这个领域就被打击积极性。” 闻言,林静好微微一愣:“半年后的双人比赛?” 席慕蓉点头:“橘灿唯一位居第二的赛事,其实你还没有资格参加,但如果他选你做搭档,因为很多人都等着看笑话,所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道这,席慕蓉加重了语气:“那是属于他个人的战争,而不是你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要趟这趟浑水。” “……”如果是橘灿,还真的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他没有什么道德观念,唯我独尊,还傲娇得要命,确实可能为了自己的比赛而故意接近林静好,并讨好她。 然而,林静好却不喜欢别人来插手她的事情,即使是席慕蓉也不行。 “我刚从国外参加完活动回来,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赶来,希望还来得及,静好,这件事你要考虑清楚。” 席慕蓉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关切,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却忽然起了疏离之心。 她对席慕蓉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憧憬到接二连三的失落,再到现在的平淡,也许就是一般子女会对父母所产生的心路历程吧。 然而对她来说,似乎平淡来得更快一些,而且这一段的过渡期更长。 林静好现在似乎已经很适应自己一个人,或者说,适应长时间独处。 即使林牧在身边,有的时候,她还是比较习惯自己独立地去思考一些事情。 林静好知道自己身上可能已经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她却无法改变这种现状。 但是现在,她有了一个机会。 一个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只要尝试迈出脚步,也许就能改变一切的机会。 她首先要证明自己,而后也许就能更加地依赖别人。 她需要学会如何去依赖别人,更确切一点来说,是学会如何适度地处理两个人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她想都不想就报名需要搭档比赛的交流项目,不止是为了在舞蹈领域里迈出第一步,更是为了去习惯如何合作。 这一点,林静好从来没和林牧说过,她也觉得不需要说。 可是一想到早上廖明承对她说的,林牧自己偷偷回了东城却不告诉她的事情,她心里就不好受。 这一次的问题,虽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林静好心里十分明白,如果还有下一次,她的心态也许会更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问题一直放在那里,如果不解决的话,自己是不会消失的。 然而问题不仅仅在林牧的态度上,她本身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说白一点,就是他们两个人除了爱之外,不知道其他应该怎么做。 如果只是滚个床单,一起吃顿饭就是生活的话,那她和林牧之间的相处会十分融洽。 可是生活,远不止如此。 在这种困境下,她就更应该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地去接受什么。 再者说,她和橘灿搭档,为什么就不可以是冲着更广阔的舞台去呢? 而且林静好并不觉得,她和橘灿不行。 林静好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抬眸认真地看向席慕蓉,说出自己的观点前,先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才说道:“妈,这件事,我自己有分寸。” 此言一出,席慕蓉和老教授对视了一眼,她虽然觉得林静好的态度还算恳切,但她的回答有些过于模棱两可。 “静好,那你的意思是……” “我会继续和他合作。” “静好!我都这么说了,你……” 席慕蓉显然有些着急,虽然她这种着急对林静好来说,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林静好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她打断席慕蓉的话,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我不认为我们不行,我和他只是需要时间磨合。而且,我和他合作也并不是一跃冲天,我们会从低端赛事开始,像打擂一样一层层打上去。您不觉得,这是一种很不错的历练吗?” 特意用上了敬语,林静好不卑不亢。 席慕蓉虽然有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然而真的从林静好口中听到这种回答时,还是不免惊讶。 因为她打的算盘就是,林静好向来心高气傲,一定不会接受靠着别人的帮助成名这种事情。 然而这次,林静好却没怎么犹豫就站在了橘灿那边,倒是让她始料未及。 但是席慕蓉也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要说她们母女俩是否有像的地方,除了对舞蹈的天赋外,性格方面上的倔强也是如出一辙。 她稍微想了想,倒是不再提橘灿的事情,转而询问林牧的近况。 “我听说,他为了你来花都发展了?” 席慕蓉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林静好和林牧走到一起,听到她主动提起林牧,林静好心下一沉,凉凉地回了一句:“嗯,我们现在很好。” “是吗?” 微妙地端详着林静好,席慕蓉眼里有什么闪了一下,仿佛从林静好的回答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林静好面前,轻轻抱了抱她。 她在林静好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不会强迫你去改变,但至少,这一路让我看着你。” 席慕蓉这番话,到底还是有些触动到林静好。 因为这是一个母亲的请求,让她无法拒绝。 虽然席慕蓉如果留下来,监督橘灿的成分可能更多一些。 席慕蓉最后还真的打算在花都住一段时间,林静好本来还想说,应该请她去家里住,但是席慕蓉却拒绝了。 她说不想打扰年轻人,林静好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不想看到林牧。 但欢迎宴还是应该有的,于是,林静好就打了个电话给林牧,想和他说席慕蓉来花都的事情。 可是这个电话,却打了很久都没有打通。 林静好一开始以为林牧可能在开会,就等了一段时间。 然而再次拨打的结果,却和之前一样,仍旧无人接听。 她不禁不安起来,林牧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第217章 心里很不痛快! 林牧的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接通,林静好差点要报警。 但是他昨晚有说过今天会晚点回家,因为会开好几个会议,她就想着可能真的很忙。 将一整个公司从一个地方挪到另外一个公司还要拓展业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早上碰到廖明承,他找林牧应该也是生意上的事情。 这么看来,林牧回东城,可能也是为了公司的事情,这么说的话,说是出差也不为过。 可是,如果是这种事情,林牧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就好了。 如果去的是其他的城市,他不说,林静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他回的是东城啊,这个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意义非凡的地方。 然而这种事情,如果不问林牧本人,光是猜忌也是没有用的。 林静好看时间差不多,就没有回舞蹈教室,而是直接邀席慕蓉吃饭。 她挑了花都最受欢迎的那家餐厅,可刚从计程车上下来,要踏上餐厅门前的阶梯时,脑海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别进去!” 微微一怔,这是许久不见的声音,林静好为了确认不是幻听,在脑海里问了一声:“为什么?你看到什么了吗?” 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刚才那句话从没有响起过一般。 看到林静好迟滞了一下,席慕蓉转头看她:“静好,怎么了吗?” “啊……哦,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声音好一段时间没出现过,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她也许是怀念以前有它陪伴的那段日子,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然而林静好在要踏入餐厅门口的时候,却突然整个人眩晕了一阵,她趔趄了一步,差点摔倒,幸好门边的服务生及时接住了她。 “小姐,你没事吧?” “静好,静好,你怎么了?”席慕蓉焦急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林静好的耳朵嗡嗡响,却好像听到千千万万个人在说话一样。 而后,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 玛雅,她看到了玛雅,她委屈着神情蹲在角落。 她的视野动荡摇晃着,不断推进,出现在画面里的,是她和林牧共同的家没错。 然而她却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咄咄逼人,据理力争,是她的声音,林牧的反斥虽然语调不高,却十分冷漠。 这种语气,她是第一次听到,不禁心中一悸,而就在这个时候,视野急速旋转,她浑身打了个颤,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地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等神识完全回到身体里的时候,林静好才发现自己正席慕蓉紧紧抱着,旁边几个服务员也投来十分关切的眼神。 “静好,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席慕蓉脸色有些苍白,估计是被吓到了。 林静好心有余悸,但医院那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去了。 摆了摆手,她站直身体,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没事,低血糖吧,我们先吃饭吧,可能是太饿了。” 然而席慕蓉一点也不相信林静好的说法,欲言又止。 林静好有些无奈,但还是说服了席慕蓉,两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往里走去。 “林先生,我早就听说你了,你能来花都发展,我真的很高兴。” 女子优雅地轻轻晃着三分之一杯的赤霞珠,红唇噙着笑意,一双天生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林牧。 林牧则很淡定地回道:“幸会。” 其实,他今天在公司开完会,就被廖明承接到他在花都的住处,说是其中一位意向股东刚到花都,想在正式见面前先和他会一会。 林牧没有拒绝,既然打算合作,就要拿出诚意。 事实上,早上廖明承在重新问他的意见时,他的确有了新的想法。 他会采取出资合资的方式,和这些一起开一家新的公司,而不是在他自己公司的基础上扩大融资。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说到底,就是林牧不会完全信任廖明承。 林静好打电话给林牧时,他还在廖明承家。 至于为什么打不通,那是因为廖明承家为了防止被窃听安装了信号干扰器。 一般在谈论重要事情的时候就会打开,不止各种窃听设备都没有办法运作,就连电话的信号也会屏蔽。 后面出来吃饭的时候,一路上都在聊合作的事情,所以林牧也没有去特别注意自己的手机。 他们挑了花都口碑最好的餐厅就餐,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位一身红色锻面抹胸小礼服的女人,便是未来的股东之一。 他们是三个人一起来,只是一分钟前,廖明承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离开,让林牧一会儿送女人回酒店。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林静好带着席慕蓉来的,也是这家餐厅。 本来林牧是要订包厢的,但女人说喜欢在大堂吃,氛围比较好。 所谓女士优先,另外两个大男人自然没什么理由说不。 于是就挑了一个视野和光线都比较好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对于刚走入餐厅大堂的人来说,尤为显眼。 特别就坐的,还是俊男靓女。 毫无例外,林静好自然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 她第一眼只是觉得女人还挺好看的,其实好看的女人林静好见过不少,但是这个女人的魅力似乎对女人也适用,林静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 可是她刚转头,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猛地停下脚步,林静好缓缓将头转回去。 在视线接触到那道熟悉的背影时,林静好简直难以置信。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这个背影她太熟悉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看着这个背影暗自神伤,那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记忆。 而现在,在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通的情况下,林牧却是坐在这里,和一个美女共进晚餐。 似乎还相谈甚欢,那个女人的笑容,仿佛一个有力的巴掌狠狠打在林静好脸上。 “怎么了,静好?” 发现林静好不知道为什么又慢了半步,席慕蓉转过身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又觉得自己不舒服。 可就在她要顺着林静好的目光望去时,突然被林静好抱住了脑袋。 “妈,我们换一家吃吧,我忽然想起前几天看到一家新开的店,去试试吧!” 有些意外林静好会突然变卦,但席慕蓉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林静好直接将她拉了出去,重新找了一家。 席间林静好一直心不在焉,她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席慕蓉发现林牧。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林静好将席慕蓉送上车后,就独自回了家。 打开门,玛雅就嗯嗯哼哼地蹭过来。 林静好看了她一眼,心里特别难受。 蹲到地上,她戳了戳玛雅的头,对它说道:“怎么办,我心里很不痛快。” 小玛雅仿佛能听懂林静好在说什么一般,歪了歪小脑袋,轻轻哼起来,伸头舔了舔林静好。 “哈!好了,别舔了!”将玛雅抱起来,林静好经过狗盆的时候才记起来她今天都没喂过它。 狗盆还有一些吃剩的狗粮,林牧在出门前放了足够一天食用的水和食物。 林静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举起玛雅,有些抱歉地对它说道:“对不起,我好像忽略你了。我们也算同病相怜,因为现在我似乎也被林牧忽略了。” 说到在餐厅看到的那一幕,林静好想说服自己也许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客户,她不应该起嫉妒之心,应该相信林牧。 可是林牧已经开始在欺骗她,或者说开始有事情会瞒着她,明明说好一起生活就是要共同承担,但真正实现起来,却一点不理想。 如果廖明承没有和她说,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林牧回过东城的事情。 前一天她才刚和林牧说过林家宅子要回来的事情,还约好了有空就回去。 如果没有这个约定,林静好还不会这么在意。 可是有了这个前提,事件就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她直觉林牧肯定对她隐瞒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很关键的。 然而现在,不止是林牧藏着的秘密的问题,可能他们两人真的出现了危机。 事实上,林静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林牧其中一个人可能会出轨什么的。 她一直以为,她和林牧早已在心中认定了彼此就是对方生命中的唯一。 可是,这也只是她一直以来的以为,从没有从林牧口中得到过印证。 他们两个之间有太多默契,以至于很多话都不用说出口。 可是当迷惘的时刻到来时,这种“默契”却成了一种十分致命的东西。 因为这会让林静好觉得,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玛雅,林静好坐在客厅沙发里默默地等。 她忽然不想再“默契”下去,其实从林牧“出差”开始,她心里就一直淤积着负面情绪。 既然今天被她逮到了这种情况,那么就好好和林牧谈一次吧。 这一次,必须好好谈一谈,连同他去东城的事情。 林静好觉得她不能一直都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忘记了经营和林牧的这段感情。 特别是现在,她对自己的前路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后,不能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第218章 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林先生,我听说你决定来花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红唇女子娇媚地看着林牧,声音也充满了蛊惑。 林牧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淡定地吃着自己的餐,没有回答。 但是女人不放弃,继续说道:“我啊,还真羡慕能让你这么做的女人。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我什么人都见过,但是就没有见过专情的。” 女人的话意有所指,她看着林牧的眼神,就像有实质一般,一下一下地撩着。 林牧不为所动:“杨小姐,吃完我送你回酒店。” 杨絮,未来的大股东之一,但是林牧并不打算和她有过多的接触,起码这种两个人的私下接触不需要。 “哎呀,林先生,夜还很长呢,那么着急做什么?我是抢着先来,才能和你独处,等那几个人也来了花都后,可就没这个闲情逸致了。” 说着,杨絮缓缓搅动着自己的罗宋汤,但没有要喝的意思。 “杨小姐,恕我直言,我们的关系还够不上独处的条件。” 林牧基本吃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而后平静地看着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比起廖明承,对付像杨絮这种女人对他来说更难一些。 而且从东城回来后,他就觉得林静好有些怪怪的,想早点回去陪她。 “啊哈,林先生真是太会说笑了,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我没有说笑。”冷淡地回答着,林牧看了杨絮一眼,确切地说,是扫了她面前的餐碟一眼,问道,“请问你吃好了吗?” 闻言,杨絮微微一愣,似乎是觉得林牧有些不近人情,不过她也不急,毕竟她点的餐才吃过几口而已。 对林牧笑了笑,杨絮慢悠悠地拿起叉子说道:“没呢,你应该不会催我的吧?” 林牧没回答,杨絮笑得更开心:“不说话我就当做你默认了,林先生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人。” 说完,杨絮就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林牧确实不会催促他,他的礼仪让他会等到杨絮吃完。 可是他的耐性却正在一点一点磨灭,虽然这种不耐烦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杨絮一直在换着话题和林牧扯些有的没的,一顿饭前前后后竟整整吃了三个小时。 林牧虽然心急着回家,还是很绅士地一直等着,毕竟答应过廖明承要送杨絮回酒店的。 “林牧,啊,还是觉得直呼其名比较有亲切感呢!你应该不介意吧?”虽然这么问着,但是杨絮一点没有要给林牧回答空间的意思,继续一秒不停地说下去,“你比我想象中有耐心多了,今晚,我很开心。那么,我们走吧,改天我会再找你的。” 说到这里,杨絮故意停顿了一下,表情暧昧地缓缓说道:“是单独的哟。” 好不容易将杨絮送回酒店,林牧要回程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 林牧在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特意停留了一下,买了一份小蛋糕,蛋糕店旁边刚好是一家花店。 林牧在要返回车边的时候,稍微滞了一下。 转头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在收拾门外的花束,打算关门的花店,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先生,这是您要的花,需要卡片吗?” 店员妹子十分和善地一边包装林牧挑好的花束,一边询问林牧。 林牧摆了摆手,直接说不用。 其实他并不怎么习惯送花,只是因为这家店刚好在这里,碰巧让他觉得可以买罢了。 讨人欢心的东西,一件两件都是一样的。 只是他不知道林静好会不会喜欢,说起来,林牧还从来没有送过林静好花,或者说食物意外的东西来表达过爱意。 接过花后,林牧的表情有些微妙。 这时,店员妹纸忽然笑了一下:“先生,你看起来好像不太习惯买花的样子。” 闻言,林牧有些疑惑,难道这也能看出来。 “哈。”妹纸温润地笑起来,反倒给林牧鼓气起来,“送花的时候,要好好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哦!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 林牧直到回到车上都有些莫名其妙,店员妹纸的话总感觉在预兆着什么一样。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林牧大概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按了门铃。 这种伎俩他偶然在电视上看到过,一般送花都是这么送的,直接拿进去,似乎惊喜感就会减半。 在门口等了会儿,这个时间,按理说林静好应该还没休息。 林静好确实还没休息,门铃被摁响的时候,她微微一愣,看了看玛雅,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才放下它走过去。 玛雅没有像早上廖明承来的时候那般乱吠一通,而是对着门摇起了尾巴。 林静好看得有些讶异,事实上,在等林牧回家的这几个钟头,她的耐性基本被磨光了。 一想到林牧可能是陪着那个女人到这个点,心里就很不好受。 也许会吃醋,在情侣之间才是常态,林静好似乎已经遗忘这种感觉很久了,可一旦再次拾起,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因为对方,是一个连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女人。 “谁啊?” 按了应答机,然而没人回应。 林牧当然不可能回应,因为他现在不是在铁门外,而是在主建筑门前。 见没人应,林静好又问了一次。 这一次,玛雅的尾巴摇得更欢。 林静好大概盯着玛雅看了半天,才意识到可能是林牧回来了。 可是,他应该有带钥匙,还需要摁门铃吗? 尽管心里存疑,林静好最好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但不是一下拉开,而是先打开一道十公分左右的门缝。 而就在打开的瞬间,门缝处忽然出现了一束花,确切地说,是一束玫瑰,在门口顶灯的照耀下,还坠着水珠,显得十分漂亮。 林静好瞬间懵了,玛雅却一下从门缝钻了出去,顷刻传出“呜呜呜”的撒娇声。 是林牧没跑了,林静好这才怔怔地将门全部打开。 林牧就站在门口,一手捧着一束花,一手提着一个蛋糕盒。 两人对视了半天,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从一开始的温馨到如今的微妙。 最后,还是林牧当先有动作。 他上前一步,就将花送到林静好怀里。 其实送花这个举动只是一时兴起,但林牧在电光火石间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选拔赛,正式祝贺你入围。” “啊……哦,谢谢。” 林静好接过花的时候,一脸迷茫,老实说,她完全没想到林牧会突然给他送花。 因为在林静好的印象中,林牧并不是这么浪漫的人。 事实上,她之所以一时没有反应,也没有表现出高兴,是因为受宠若惊。 这时,林牧又提起蛋糕盒,说道:“顺路买了一些小蛋糕,吃不完放冰箱。” 说着,林牧也将蛋糕盒递给了林静好。 如果按照林牧的行为模式来判断,他此时对林静好做的这些,应该可以形象地形容为“讨好”。 然而他好像太心急想表示,却没注意到,林静好抱着花,再来接蛋糕盒会有些勉强。 林静好也是没想到林牧会一股脑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塞给他,和他对视了几秒,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她想说,其实林牧拿进来也可以,她没有手可以接之类的话时,玛雅“汪汪”叫了两声。 这一叫,林牧当下反应过来,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林静好敏锐地捕捉到林牧眼神闪烁了一下。 然后,他自觉地将蛋糕提进门,进厨房拿叉子和碟子。 当蛋糕盒的盖子打开时,作为一名不太合格吃货的林静好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林牧在吃这方面上,有一种惊人的天赋,不管是品味还是动手能力,都是一流的。 蛋糕盒里的六份小蛋糕,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配色和式样也很有意思。 本来林静好还想林牧一回来就摊牌,可谁能想到林牧竟然会用这种温柔攻势。 心满意足地吃掉一块小蛋糕,林静好在幸福满满的同时,似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林牧带跑了。 不行,不能这样! 在林牧默默将小蛋糕送进厨房冷藏的时候,林静好和玛雅对视了一眼,她重重点了点头,算是为自己打气。 然而小玛雅似乎根本不知道主人想要干嘛,转身就屁颠屁颠跑到自己的床垫上舒服地趴着。 林静好有些无奈,忽然有些羡慕玛雅,作为一只小狗,它大概一点烦恼都没有。 等林牧从厨房出来后,林静好一下叫住他。 林牧似乎一开始是想回房间的,被林静好一喊,就走到她对面坐下。 他一边松领带,一边看着林静好问道:“怎么了?” 林牧表现得越平静,林静好就越紧张,明明被抓包的是他,而不是她。 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林静好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如果这个问题现在不谈,以后估计更难开口。 她把眼睛一闭就直接问林牧:“你去出差,事实上是回东城对不对?” 林静好此言一出,林牧眼睫微颤,早上廖明承和他说他和林静好见过面的时候,他就预料到林静好可能会找他说这件事情。 其实也不是一件必须隐瞒的事情,林牧没怎么挣扎就点头回道:“对,我回去了。”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不能一起回去,何必告诉你。” 当林牧这么回答的时候,林静好忽然被堵得说不出话。 然而在心中酝酿着的,却不是感动,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怒火。 第219章 商场里叱咤风云的男人 “……”林牧的态度,与其说是善解人意,不如说是十分气人。 林静好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难道就因为她没办法一起去,就不和她说? 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会无理取闹吗? 难道让她挂心,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吗? 见林静好忽然变了脸色,其实林牧是很纳闷的,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回东城的事,因为关系到他父亲,所以他本能地回避,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对林静好来说,这简直就是强制关系破裂的开始。 林牧想要对她隐瞒某种事情的话,不就说明他无法和她共享人生吗? 大概是被林静好盯得有些不自在,这次倒是林牧当先开口。 他看着林静好,特别无辜地问道:“蛋糕,不好吃?” 林静好眼角抽搐了一下,结果林牧以为她心情不好,是因为蛋糕吗,敢情她刚才问的那些话都白问了是吧。 还是说,林牧觉得他去东城却没有告诉她的事情,不是小事。 “……”脸色更黑了些,远远看见的玛雅呜咽了一声,林静好被气笑了,“林大老板,你这么忙,还特意给我带了甜品回来,我哪里敢说不好吃。” “哦,那我可以洗澡了吗?” “卡啦”,仿佛石头裂了的声音,林静好无语地望着林牧。 这个在商界里叱咤风云的男人,可以很准确地揣度出竞争对手的心思,却无法理解她的怒气。 真不知道林牧工作状态之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尽管已经算是和林牧生活在第十一个年头,但是这个男人,还真的是个谜啊。 但是牛头不对马嘴不代表林静好的气就能这么莫名其妙地消下去,她今天是有点被踩猫尾巴了,瞪着林牧,不自禁要磨起牙来,不知道人肉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大概是感觉到林静好身上突然强盛的杀气,林牧这时才正了脸色,然而说出的话却更加让人哭笑不得:“你想先洗?” “……” 洗洗洗,洗你个大头鬼。 林静好的内心是崩溃的,果然和林牧“讲道理”的话,用暗示是没用的,必须简单粗暴一点。 深吸一口气,简直是带着和林牧一刀两断的决心,林静好当先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今天下午,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的电话?” 林静好这么一问,反倒是林牧疑惑了起来。 此时他才记起来已经冷落手机很久了,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有一排的短信提示,是防漏接业务发来的服务短信。 有好几条,显示在他手机接收不到信号的时候,打进了好几个电话。 应该都是林静好打的,林牧似乎此时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林静好会一副像吃了炸药一般的态度。 “抱歉,我没注意到。” “……”就觉得林牧会这么说,其实林静好不怀疑他的这个说法,只是,心里有疙瘩,毕竟看见林牧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林牧的道歉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而先入为主的林静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她整个脑袋都蓄满了岩浆,分分钟会火山爆发。 “那个女人是谁?” 直接问出口,林静好觉得再忍下去,就不是有修养而是自甘堕落了。 提到女人,林牧微微一怔,完全没想到林静好会这么问,或者说,林静好竟然知道,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微微皱了眉头,林牧微妙地看了林静好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牧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反倒像是做了不好的事情的人是她一样,林静好解释了一句:“我妈来了,本来想带上你好好请她吃顿饭,但是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就自己带她去了花苑。” 花苑,就是林牧和杨絮吃饭的地方。 林静好说到这里,林牧基本已经掌握了情况。 这还真是,不是很凑巧的相遇。 “杨小姐是将来可能会合作的股东之一。” 不意外的答案,但林静好就是心里不爽,不给林牧喘息机会,直接跳了一个话题:“你回东城,到底是干什么?” 眼睫微动,林牧回答得十分平静,他说:“处理公司的事情。” 这么回答林静好,也不算是在说谎,只是没有说明全部。 林静好微微眯起眼睛,一脸不相信:“真的假的,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我瞒着你什么?” 林牧的反应显得底气十足,林静好差一点就要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但是林牧的这种淡定,在她眼里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比如说,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之类的。” “比如?” “比如……”林牧逼得这么紧,林静好反而有些不好出口,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假设。 林牧回东城,除了公司的事情,也只有他爸爸那边有可能了。 可是林牧不是已经和他脱离关系了吗? 不对,即使脱离了利益关系,到底还是父子,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而且刚好是这个节骨眼,刚好是她和他说,林家宅子事情的第二天。 有些事情,也许偶然,但是碰得太巧,就不禁让人产生遐想。 咬咬牙,虽然觉得这么说可能会让林牧不高兴,但林静好还是说了:“比如,和你父亲见面,是不是和林家宅子有关?” 本来,林牧就不想就这个问题发生争端。 他会直接不回答,或者说点别的扯开话题,但是林静好突然这么一问,他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没想到,林静好竟然会这么问,难道她认为,事到如今,他还会背着她,对林家做什么事情吗? 虽然表面上还是很平静,但林牧的情绪已经降了一个level。 “你真的这么想?” 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林静好因为还在愠怒中,所以没听出来林牧话中的不愉快。 “你要不让我这么想,就应该大大方方和我说,有什么事情是必须瞒着我的吗?” “我没有要瞒你的事情。” “那你说你到东城到底干嘛去了?” 面对林静好的质问,林牧有些矛盾。 他的确见了他父亲,林静好猜对了一半。 但是他父亲让他去做的事情,他不想将林静好也牵扯进来的想法也是真的,如此,不如就让林静好误会下去算了。 总比知道更加深重的事实来得强,况且林静好的这种臆测,紧紧只是空想,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想到这,林牧沉默了。 见林牧不回答,林静好更有些气不过。 她上前,强迫林牧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说好了要两个人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你现在这么做,算什么?说得不好听一点,是不是就是在我背后放暗箭,捅刀子?” 因为很生气,林静好的话也说得越来越重,她也不想和林牧起冲突,但是林牧一贯的沉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随你怎么说。” 大概是想先将这件事往旁边放一放,人在发火的时候,往往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林牧也不觉得现在是处理他们之间矛盾的时机。 事实上,他本身并不觉得有什么矛盾。 “你!”挺林牧这么说,林静好更加气愤,“你说什么,随我怎么说?那是不是我怎样,你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了?因为有了新的……” “不可能。” 看到林静好这次的愤怒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林牧难得打断了她的话。 还是一样平静的语调,仿佛只有林静好单方面在撒泼一样。 这种认识,让林静好心里又气又觉得委屈,她会这么想知道林牧究竟去做什么,还不是因为怕林牧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然而林牧明显不配合,这让林静好很挫败,就好像正说着很好的建议,却生生被人以无理的原因拒绝掉了一样。 怒火被彻底点燃,林静好觉得已经不能好好交谈下去,大踏步就从林牧身边走过。 她一把抱起被两个人的争吵吓到的玛雅,斜了林牧一眼,凉凉说道:“在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你的床是玛雅的了。” 说完,林静好转身就要回房。 这时,林牧忽然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我睡哪儿?” “……”简直要被林牧气疯了,林静好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狗窝,沙发,自己选!” “砰!”用力关上门,林静好贴在门后喘着粗气。 这可能是她出生到现在,有史以来最生气的一次。 先是知道林牧瞒着她回到东城,问他还三缄其口。 然后是打电话不接,回答意外的冷淡。 这样看来,对林静好来说,“绝对要生气的理由”,反倒是看见林牧和那个女人吃饭还好一点。 但是,一样不可原谅。 毕竟是忽略了她,而进行的晚餐,即使是未来的合作伙伴也不行! 她现在和林牧说到底只是“情侣关系”,也就是说,如果有一方感情变了,或者觉得两个人不适合继续在一起,关系随时都可能有变化。 林牧一直以来都是独身一人,也许除了爱之外,根本不知道“生活”是什么。 而林静好本身也是一知半解,天真地认为只要两人都坦诚,就没有过不下去的日子。 但还是被现实打败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未知,有太多,而且让她无措。 这种不安在林静好的内心世界形成了巨大的阴霾,不禁让她扪心自问。 她和林牧,是否真的可以在一起。 第220章 只是该死的情侣关系罢了! 分房睡的第一天早上,林静好起床的时候,没在沙发看到林牧,沙发上也没有任何睡过人的痕迹,当然,也不可能在狗窝里发现林牧。 环顾四周,总感觉好像空间里少了点什么。 这一次,林静好记得给玛雅喂食。 大概是为了确定需不需要给玛雅留一天的食物,林静好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个房间门口,先贴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认没听到什么声音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可就在打开门的瞬间,就落入一双平静的眼眸中。 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忽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气氛……有点尴尬。 林牧仿佛知道林静好会来敲门一样,就站在门后等着她开门。 被发现小动作,林静好杵在门前,但还是尽量表现得自然。 林牧没说话,而是淡定地看着林静好,似乎也有没有要从里面出来的意思。 本来想说点什么打破一下沉默,但一想到还在斗气,林静好“哼”了一声便扭头走人。 林牧有些无奈,看来林静好短时间内气不会消。 不过,也许对现在他要做的事来说,可能是件好事。 “喂,老板,公司的转接程序我已经全部办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花都啊?” 被林牧留在东城处理公司相应事务的秘书小姐最近很郁闷,因为工作既繁琐又无聊,重点是见不到林牧,莫名觉得很寂寞。 然而林牧似乎一点不这么觉得,他直接回道:“你不用来花都。” “哈?什么?”还以为林牧要卸磨杀驴,秘书小姐忽然就嚎了一嗓子,“老板啊,我十年戎马啊,你不能就这么不要我啊!我给你端茶倒水,我……” “谁说不要你?” 林牧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接收不到秘书小姐的点在哪里。 “呼……”然而秘书才不管其他的,得到林牧肯定的回答,她一颗心总算落下,可是公司已经基本全部搬去了花都,再过一两天,她就会把整层楼招标出去,不让她去花都,那她要去哪儿? 知道自己的秘书心中有疑问,林牧直接报了另外一个地名,而后对她说道:“订机票,三天后,到目的地汇合。” 这是林牧给她的新任务,秘书小姐很开心地接受了,总比没事儿干的好。 林静好出门的时候,再次在门口遇到了廖明承。 他这次没有在门前徘徊,而是直接靠在车门上,仿佛是专程在等她的一样。 林静好此时心情不太美丽,看见他的时候,只瞥了一眼,微颔首当做打招呼,便转身要往另一边走去。 这时,廖明承喊住了她:“弟妹啊,大清早我送你消消火吧?” 闻言,林静好脚下一顿,侧头用眼角余光看了廖明承一眼。 她对于他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一点不感冒,甚至听起来还有些生气,因为她和林牧只是该死的情侣关系罢了! 想了想,林静好莫名火大,转身就走回廖明承面前,看着他。 “又是顺路?” 冷淡地问着,林静好觉得廖明承应该是有话想对她说。 如果是平时,她估计直接甩头走人,但是现在她和林牧的这种情况,想多知道林牧的事,恐怕还得从廖明承这边入手,虽然这个人所说的话,真实成分有多少,就应该有所斟酌了。 廖明承挑眉,对于上道的人,他一向很宽容。 他笑了笑,就为林静好打开车门:“顺路,可以是一种习惯。” 林静好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便上了车。 说来林牧说等选拔赛结束后接她回来住这里,会每天接送她去学校,结果竟然一次都没有实践过,真不知道她现在坐在廖明承的车上,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怎么,和小牧闹别扭了吗?” 廖明承的感觉很灵敏,其实也是林静好的愤怒从心里溢了出来,被他察觉了。 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对很特别的情侣,能让林牧做出脱离他父亲的行为,竟然也有闹别扭的时候。 林静好敷衍地回了一句没有,显然廖明承是不相信的。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是不是因为小牧最近工作太忙,冷落你了?” 廖明承这么问的时候,其实是在开玩笑。 不过倒是提醒了林静好,林牧和廖明承在合作。 她不动声色地瞄了廖明承一眼,谨慎地问道:“廖先生,你们的股东群体里,有几位美女啊?” 有些意外林静好忽然问这个,廖明承惊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尽管在他看来,林静好不像是会问这种问题的女人。 她很聪明,知道应该如何去维持自己的优势。 不过既然她问了,廖明承也不怕说:“就一个昨天还和我们吃饭呢,刚到的花都。” 听到廖明承这么说,餐厅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她一下明白过来。 然而,这可不是应该松口气的事情,因为林牧的问题,并不是在“女色”上。 “哦。” 兴趣缺缺地回答,林静好将视线投向窗外。 昨天廖明承还带了司机,今天是他自己开车,就是想和林静好多聊聊。 他边打方向盘在一个十字路口停靠,一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林静好,笑着说道:“我听说小牧向来不近女色,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会在外面乱搞。” 听到这句话,林静好眼角抽了抽,不近女色,难道她不是女人吗? 不过去揪这种字眼也没意义,林静好选择忽略,冷淡地回道:“这个,我知道。” “所以嘛,互相体谅一下。” 廖明承此时显得很像一个长辈,劝和不劝离,这口吻倒是和杜弦有些像。 提到杜弦,林静好还怪想他的。 最近学校的事儿忙,林牧又让她很不满意,结果竟是一个可以抱怨的人都没有。 廖明承一路和林静好闲聊着,在快要到学校的时候,突然蹦出一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回东城的事情而和他闹不愉快呢。” 这么说的时候,廖明承保持着一种很浅淡的微笑,然而林静好却觉得他话中有话。 微微皱眉转头望向廖明承,林静好语气认真:“为什么这么说?” “咦,不会林牧连这个都没和你说吧?” 廖明承的口吻,仿佛她错过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一般,让林静好听起来十分不自在,她追问了一句:“他……到底做了什么?” 林静好话音刚落,廖明承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尴尬,仿佛此时才突然发现,揭了林牧的短一样。 不过被林静好鹰一般的眼神盯着,廖明承有些受不住,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他所知道的信息。 “小牧的爸爸突然住院了,似乎还挺严重的,他这次回去,帮忙打点了一下,好像还被吩咐了什么事情,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廖明承轻描淡写地说着,林静好的心情却顷刻沉了下去。 然而她的重点不在廖明承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上,而是林牧的父亲入院的事。 原来,是这种事吗? 可是,这有什么不能和她说的? 难道她林静好小心眼到不让林牧回去看老爹的份儿上? 简直匪夷所思,林静好越发不理解林牧的想法,不知道他究竟在避讳什么。 “有些事情,其实不明说,也许就是一种保护的方式,你就别和小牧太较劲儿,他就那个性子,硬得跟石头一样。” “哦,嗯。” 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林静好庆幸校门口到了,就向廖明承致谢,而后下车。 望着廖明承的车远去,林静好内心十分惆怅。 也许是她太在乎林牧,所以会将负面的情绪放大,也会下意识去考虑糟糕的情况。 其实,可能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说不定。 这几天,找个机会再好好谈一次吧,心平气和地。 然而林静好却忘了赛期将至,她此时理应没有闲工夫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到舞蹈教室的时候,橘灿已经在了。 他今天的态度和昨天完全不同,跟变了个人似的,又重新对林静好殷勤起来。 其实林静好和席慕蓉在项目组办公室说的话,橘灿都听到了。 他并不是在门外偷听,而是在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在那间办公司放了小型的窃听器。 他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随时掌握动向,因为来这里后他就发现,似乎盯着林静好的眼睛不止他这一双。 橘灿对林静好当时的表态有些感动,毕竟先耍心眼的是他。 瞅了一眼更加热情的橘灿,林静好心里有些发毛。 “我们还是各管各的,划三八线,这样我比较习惯。” “我们这交情,适合吗?”边说,橘灿边将之前挡在中线的桌子搬开,让舞蹈教室重新何为一体。 “静好,你能做我的搭档,真应该感到荣幸!” 搬完拍拍手,橘灿冒了这么一句。 林静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知道昨天席慕蓉是怎么说他的,这句话的主宾就应该换一下。 见林静好沉默,橘灿丝毫不介意,他双手叉腰突然士气满满地指着林静好说道:“既然我们组合在一起,我就必须为你负责。静好,你要有觉悟,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像之前那样,那么轻松!” 听得一愣一愣的,林静好微微颔首。 事实上,接下来的日子,确实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松,不管是哪方面的。 第221章 其实你和林牧并不合适 橘灿说让林静好做好觉悟,还真的开启了地狱模式,不过对林静好来说,也不算太吃力的事情,毕竟和她以前的突击训练比起来,好受得多。 不再遵循各练各的原则,橘灿也不知道是突然开窍了还是受什么人点拨,一下就变得很专业起来。 事实上,他本身就很专业,只是高傲的外表让人经常会忽略他很优秀这个事实。 橘灿的步调很快,如果和他搭档的不是林静好,可能其他人还真的跟不上。 “一拍,转,在这里,我会有一个变换的动作,接一个起跳,你要合的话,范围不要超过三米,有什么想法吗?” 橘灿俨然是想将各自设计的前话推翻,重新来过,离初赛仅剩两天的情况,也亏得他如此有干劲,还如此大胆。 不过林静好倒是不排斥和别人一起编舞,因为并不是橘灿一把锤子敲定所有的内容,所以她能尽可能地取得主动权。 虽然现在更像是合作,但仅仅只是将明里的竞争转化为暗里的斗争,这种协商式的较劲儿火药味更浓一些。 因为意见不一,据理力争得别人以为要打起来的情况也是有的。 不过没人敢上前去劝说,因为两个人都是“不听劝”的类型。 其实本来舞蹈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后来老教授过来说,希望他们能给新生上一堂生动的编舞课,软磨硬泡下,两人才答应。 说是上课,其实就是他们做他们自己的事情,学生在另外一侧静静看而已。 林静好其实也应该属于“新生”的范畴,只不过她相比同期生特殊很多,算是提前进入了高年级的感觉。 因为这堂客是自由报名的,学生里有很多都是冲着橘灿而来,不过在课堂上也不敢骚动,因为老教授和席慕蓉在盯堂。 “这两个人……意外还是挺契合的。” 在手上捧着的看板上刷刷刷写下点什么,老教授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妙。 席慕蓉则微微皱着眉头,这是老教授向她提议的一个迂回的方式,先不要直接下定义,而是看看林静好和橘灿究竟能不能“合作”。 她的担忧老教授也明白,但老教授似乎对林静好颇有信心,因为她直觉这个孩子和她以前教过的任何一个学生都不一样。 她身上的那种无所畏惧,是真的什么都敢做,全身都有一种能冲破任何束缚的力量。 “不一定,如果会出现让静好受伤的事情,我会立刻带走她。” “慕蓉,你也该听听孩子自己的意思。” “……”老教授的话,席慕蓉不是不懂,虽然她现在才来“管教”林静好显得有些亡羊补牢的意味,但既然已经捅破了母女这层窗户纸,她就应该更打起气来,多关注一些正处在关键阶段的女儿。 看着面前和橘灿争得面红耳赤的林静好,席慕蓉敛了敛心神。 也许,她真的能走出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也说不定。 经过一天特别耗费体力和脑力的斗争后,林静好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瘫的。 她还在外面稍微停留了一下,因为橘灿说为了配合默契最好什么事都一起干。 林静好自然是不信这个说法的,他们都在一起混了那么多天,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打起架来。 不过一起吃饭什么的,林静好是可以接受的。 起码比早早回家对着林牧那个闷气筒好得多,也不知道林牧到底在想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和林牧出什么问题了?” 橘灿点完餐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林静好微微一怔,很是意外。 因为这一天,她都没有提到林牧,或者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当然,林静好也没有把负面情绪带到正经事儿中,所以不知道橘灿何出此言。 微妙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橘灿突然就笑了,但这个笑容带着些许傲慢。 他说:“你今天,一次都没有提到他呢,很奇怪。” “很奇怪吗?” 不怎么放心上,林静好想的则是难道她之前会下意识地提到林牧吗? “对啊,很明显,而且这个时间不是和久别重逢的林牧吃饭,而是答应我的邀请,光这单就很可疑了吧?” “……” 橘灿的分析,十分到位,然而林静好还是表面很平静地回了一句:“距离产生美,关系再怎么好的两人,都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吧?” “说到底,还不是你硬要拉我吃饭?”又补了一句,林静好斜了橘灿一眼。 橘灿倒是理直气壮:“想和我吃饭的女孩子,光学校里就能能排满校道!多少人羡慕你呢,别不知足!” “哦哦,是哦。”林静好敷衍地回答着,其实兴致缺缺,真的和橘灿坐下来,反而特别想回去。 “其实我觉得,你和林牧并不合适。” 橘灿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林静好抬眸瞄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我们两个的事情,你还不够资格评价。” 被林静好这么一怼,橘灿显然很不服气,他不甘示弱地继续说道:“一旦有隔阂,其实就很难修复了,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林牧的关系,而影响表演质量。” 橘灿会有这种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有很多实力很强的舞者,往往状态都会或多或少被情绪左右,对表演的质量往往有决定性的作用。 因为越好的表演,融入的感情越多,如果融入的感情不足,或者不当的话,往往就是反效果,反而看起来很没水准。 “不会有这一天的,你不需要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操心。” 喝了一口水,被橘灿这么质疑,其实对林静好来说是一件伤自尊的事情,说得好像她和林牧真的已经到了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了一样。 哪对情侣不闹别扭,哪对情侣不调剂下生活? 怎么好像她和林牧有摩擦,就等于完蛋的样子,这是什么逻辑,实在让人火大。 而且她将来要做的,是一位职业舞者,和席慕蓉一样,甚至,比她更专业。 任何没有足够理由,对她的能力表示怀疑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 “你最好记住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 橘灿似乎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培养默契而请林静好吃饭,现在看来,更像是为了给她忠告。 林静好也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橘灿是很狂妄,但他的这种咄咄逼人,全部是以“演出最佳”为基础而产生的。 所以林静好略微反省了一下,难道自己真的被情绪影响了吗? 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意思。 结束后,橘灿没有纠缠林静好,在餐厅门口送走林静好,便自己回了酒店。 刚回到酒店,就看见经纪人在酒店大堂等着他。 橘灿看见他的时候,立马变了一副脸色,眸色渐深。 “到我房间来。” 进到橘灿的豪华套间,经纪人立马汇报情况。 他这几天都不在橘灿身边,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去了东城。 橘灿为了让林静好调整最佳状态,也真的是拼了,让经纪人去特意搜集了林静好和林牧两个人全面的信息。 对,不止林静好,林牧也在他的调查名单上。 这位经纪人在给橘灿当经纪人之前,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消息通,所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得到的资料也比一般人详细。 也就是说,即使是一些很秘密的事情,他都可能挖掘到。 “林静好的经历的确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样,但也不算非常特殊,但是林牧,很有问题。” 听到经纪人这么说,橘灿一下就来了兴趣,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洋酒,浅浅啜了一口,而后转身问道:“什么问题?” 能让经纪人这么说的人,肯定不一般,而且问题可能还很严重,橘灿不禁皱起眉来。 他一开始见到林牧的时候,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复杂,和他不会一路人,当然,和干净的林静好也不是一路人。 “他的身份很复杂,家庭背景也不一般。他和林静好之间走得不怎么顺利,现在一起来花都,是想脱离之前的环境重新开始。但是林牧在前不久和东城又有了联系,最近也会有一个大行动。” “大行动……吗?” 难怪林静好的情绪不太对,今天火药味十足,虽然放在她的性格上,倒是不怎么明显。 不过他们拌嘴的次数一天不下十次,林静好是真的泄愤还是因为坚持己见,橘灿还是分得清的。 “把重要的信息整理一份给我,这几天,盯住他。” “没问题。” 说完,经纪人起身就要走。 橘灿赶紧叫住他:“对了,找个机会和我未来的好搭档‘偶遇’一下,一定要留下好印象啊!” 闻言,经纪人不禁失笑:“知道了。” “啪嗒”,回到家的时候,室内只有临时照明,也就是说林牧还没回来。 玛雅看起来很寂寞,一听到动静就等在了门后,林静好一走进去就扑上去。 “哈哈,玛雅,好啦,不要舔啦!” 抱着玛雅走到客厅,一看它的狗盆,还有吃剩下的狗粮,还是林牧放的。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林静好忽然觉得很冷。 她不知道是不是林牧的刻意回避,还是他真的这么忙。 拿起手机,她想给林牧发一条信息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要冷战,她也绝对不会输。 第222章 他到底在搞什么! 林静好不知道林牧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她抱着玛雅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但是第二天醒来时,是在床上。 伸手一探,果然没有探到温度,转头一看,睡在被窝里的,是小玛雅。 林静好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有些茫然地环顾这个房间一周,莫名觉得冷清。 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林静好看时间挺早,就想像昨天一样,看看林牧是否在另一个房间。 然而这次,她扑了一个空,床铺上没有人,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尾,仿佛根本没有人睡过一般。 唯一让林静好相信林牧回来过的,是餐桌上用保鲜膜套着的早餐。 可是为什么是用保鲜膜呢? 林静好有些奇怪,难不成林牧很早很早,天还没亮就走了? 还是说,他很晚才回来,将她抱进房间后,特意做了早餐,没有停留就走了? “汪汪!” 跟出来的玛雅,才是绕着林静好的脚踝一边舔一边叫,估计是饿了。 林静好将它抱起来,绕过餐桌,却发现林牧连玛雅的狗盆和水盆都加满了狗粮和水。 “……林牧到底在搞什么啊?” 不过林静好没有打电话给林牧,而是心安理得地吃完早餐,在家里和玛雅玩了一会儿才自己去学校。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见到林牧,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但是仅存的自尊心让林静好拉不下面子来死缠烂打,但是就势让事情就这么沉淀下去,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发展。 总感觉,两个人正越走越远,远到林静好都快看不见林牧的背影了。 “喂喂喂,你这样真的可以吗?听说昨晚到天亮才离开公司,现在又直接赶来我这里,其实也不是很急,重要客人中午才会到呢。” 廖明承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命仆人多上了一份早餐,这个时间,还是应该好好吃早点。 林牧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廖明承的房子外面。 也许他确实在逃避林静好吧,他本能地在避免冲突。 不过一天一夜没有见到林静好,林牧挺想她的,不知道她气消了没。 虽然冷处理乍看有些不近人情,但林牧身上确实压着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而且两天后他还要出趟远门,必须在那之前,将近段时间的事情都安排好。 因为现在是公司十分重要的稳定期,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以马虎。 对于廖明承和他提过的合作开公司的事情,林牧也希望这两天就可以解决。 想了想,这也许就是他主动来找廖明承的根本原因。 “最快,多少时间可以搞定?” 问完,林牧默默看了一眼佣人端上来的早餐,南瓜汤,法棍,和牡蛎焗蛋,看来廖明承比较喜欢西式的餐饮。 “这个嘛……不好说。”廖明承咔呲咔呲地塞进一块面包,吃得一脸幸福,说话也有些不清不楚。 林牧没有动,继续说了一句:“我最多给你两天的时间。” 闻言,廖明承差点一口汤喷出来,他赶紧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不解地问林牧:“干嘛,两天后你就走了?” 林牧抬眸,平静地回道:“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 再次强调了一次,廖明承这次明白了,和林牧之后想干嘛无关,而是他只给他两天的时间去筹备这件事情。 “啊……你这有点强人所难啊,小牧。” 大概是想再争取一些时间,即使股东都到齐,也都是商界响当当的人物,但是要筹办一家大型的新公司,远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廖明承知道林牧一定是明白的,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急。 “还是说,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小牧,其实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把你的那份,交给我打理……” “不用,我自己来。” 廖明承的“好意”,林牧一下就回绝了。 他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习惯自己来处理这些事情。 而且说到底,廖明承的目的,他到现在还看不清,更别说将自己的那份话语权交给他这种事。 耸了耸肩,廖明承没再就这件事讨论下去,其实两天,也并不是不行。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情,一切,还要看中午到的那两个人的意思。 “对了,杨絮对你是赞不绝口啊,那天,缠你缠到很晚吧?” 廖明承忽然提到杨絮,林牧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见林牧没说话,廖明承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也有苦恼的时候吗?不过你拒绝她了吧?那个女人,可是什么男人都敢撩的。” “看来你很了解。” 喝了一口有些偏甜的南瓜汤,林牧十分淡定地说了一句。 廖明承脸色微僵,仿佛被触及了什么很不堪的回忆一般。 林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杨絮这个女人,他对她却有不同的看法,只是不想介入他人的生活,所以懒得发表意见。 “小牧,其实你老哥我,还不至于太惨,我说,你……” 廖明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就絮絮叨叨地想解释点什么。 林牧不置可否,连连“哦”了几声。 最后,廖明承终于觉得自己是越解释越抹黑,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唉,我怎么这么命苦。”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是出错?明天就是初赛了,拿这个状态上场,开什么玩笑?” 橘灿今天对林静好很火大,特别火大,简直完全压制不住火气。 林静好甚至连昨天已经排好的部分都忘了一些,而且还犯低级错误,把橘灿气得不行,当着听课学生的面就数落起林静好。 林静好没有反驳,事实上,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总是无法集中精神。 与其说一直在想些其他的事情,倒不如说,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这种感觉,很强烈,让她新生不安。 虽然以前也曾经有过诸如此类的第六感,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强烈,让她连转个圈都有些魂不守舍。 见林静好低垂着头不说话,橘灿也是被气笑了,不过他看得出林静好是真的有事。 于是他直接转头对学生们说道:“提前下课,你们,都出去。” “诶!” “怎么这样?” “老师没说下课我们可不敢……” 学生们骚动起来,却听得橘灿青筋暴起。 老教授和席慕蓉今天没来,不过即使来了,橘灿也同样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我再说一次,全部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可能是橘灿的怒气全部爆发出来,即使再美型,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狰狞。 那些冲着橘灿而来的学生终于被吓住,纷纷悻悻然逃了出去。 等舞蹈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橘灿一把走到音箱前面,将音乐停了,转身问没好气地问林静好:“喂,你到底怎么了?” “……” 林静好没吱声,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怎么了。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仿佛自己的灵魂被剥离出一半,有种半梦半醒的错觉。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发什么呆!”特别讨厌被忽略,橘灿一步上前,就紧紧抓住林静好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难得认真的表情,让林静好定定地看了好几秒。 “我……”想开口,但是林静好吐出一个字后,却突然掉了眼泪。 “诶!诶?”本能地后退一步,林静好胡乱抹着自己脸上不明原因掉落的眼泪,有些不知所措。 橘灿也懵了,完全不知道林静好在做什么。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整得好像他应该知道她为什么哭一样。 “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橘灿觉得棘手起来。 不明原因的情绪低落,其实才是最致命的。 林静好的表情很平静,然而她的眼睛确实在哭,而且哭得很凶,眼泪哗哗的,根本停不下来。 “那个……这个给你。”默默地递出自己的手帕,橘灿的眼皮一直在跳。 虽然他平时基本不把舞蹈以外的事情放在心里,但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到底会有些心软,也就不忙着责备林静好状态不佳。 林静好大概这么眼泪哗哗地流了有十几分钟,才勉强止住。 这段时间里,橘灿一直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等着她平息。 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橘灿才重新开口问道:“是不是林牧那家伙让你伤心了?” 昨天明明还一脸大件事地警告林静好,不能被影响心情,否则会影响表演。 现在的橘灿语气里更多的是关切,老实说,林静好突然这样,他也很绝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安慰人,也根本没安慰过人。 林静好想了想,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 橘灿被搞懵了:“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这次,林静好没有再表态,她看着眼前的虚空,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林静好的背影落在橘灿的视网膜上,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们,重新练吧。” 回过头来的林静好微微笑着,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情绪。 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若有所失,还是让橘灿捕捉到。 这次,换成橘灿不为所动。 “你啊,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林牧这个人吧?” 第223章 他曾以为 “你说,什么?”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林静好讶异地盯着橘灿,不明白为什么连他也这么说。 橘灿神态自若,他对林静好微妙地笑了笑,说道:“你如果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者即将做什么,应该就不会如此烦躁,我说得对吗?” 表情认真得确有其事一般,橘灿自然而然将林静好的失常和林牧挂钩,其实林静好前几天就有这方面的迹象了,只是不明显,所以橘灿仅仅只是“友善地提醒”了一下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闹到这种地步,所谓的一语成箴,大概就是这样吧。 “……”林静好沉默,但是她和林牧之间的事情,是不太喜欢让别人来插手的,“了不了解,和我烦不烦躁,两码事儿。” “是吗?” “爱信不信,排不排,不排就像上次一样,直接上场。” 其实林静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表明她内心不太淡定,她此时此刻的确有些烦闷,但是这种烦闷,她不会和橘灿说。 “排啊,不过排之前,不应该先把你不正确的心态纠正过来吗?”橘灿意有所指地说着,老神在在,大有一种“放心,我不介意听听你的故事”这种架势。 “……”林静好无语地看着他,半天才回了一句,“我心态没什么不对,你会这么想,才有问题吧?” “诶?刚才谁突然就悲伤逆流成河了,吓死人了。”橘灿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还模仿林静好刚才的哭相。 喂喂喂,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文艺小王子啊,没人要的话,她林静好不介意打死啊! 估计是接收到林静好眼中的杀意,橘灿立马换了种说法:“我们是搭档嘛,有什么事情应该相互扶持着,促进感情对合作也有很大的帮助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静好的脸色冷了下来,本来就已经够莫名其妙了,现在再加上橘灿的喋喋不休,分分钟想打人。 橘灿却好像没觉察到一样,直接对林静好说道:“如果明天初赛顺利,我会被你一个小惊喜,关于林牧的。” “惊喜?还关于林牧的?” 眼角抽了抽,林静好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幽幽然飘到音箱前面,将机器重新启动,而后瞥了橘灿一眼,最后问了一次:“你练,还是不练?” “练练练!谁让我这么优秀又善解人意,知道处处让着我的好搭档呢!” 无奈地站起来,橘灿一边被自己感动哭,一边回位,看着林静好的眸光,却闪着某种诡谲的颜色。 “老板,后天的机票,还有后续行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好。” 高级会所的吸烟室里,此时就只有一个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烟雾缭绕,意外空气略清新。 林牧和秘书通完电话,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坐下来,默默点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戒了,虽然本来他就不怎么上瘾。 老教授和他说过,明天是林静好和橘灿这对组合的初赛,按理说,他是应该去看的。 但是一切,还需要取决于今天的谈判结果。 林牧曾经以为,为了林静好,他可以什么事都去做。 但真正的为她好,却远比想象中难得多,新生活也一点不容易。 人生存在着太多的取舍,是陪伴她还是保护她,有的时候竟然会是二选一的问题。 不过林牧自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和行为模式,只要将东城的事情彻底结束,他就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陪在林静好身边。 然而现在还不行,一直遮盖在他们头顶上方的阴霾还没有消散,而且有越积越厚的趋势。 “叩叩”,林牧长长吐出一口白气时,门口被敲响。 他没有应答,因为这个房间是个谁都可以进来的地方。 “呜哇,人还没来你就吞云吐雾起来了!” 廖明承嫌弃地在鼻子前面煽了煽,但还是坐到了林牧身边。 林牧很自然地将烟拿到廖明承面前,廖明承虽然一开始嫌弃,但还是很顺手地接了过去,自己点燃了一根。 “呼……”长出一口气,廖明承伸长手将排气阀打开,“这样清爽多了。” 和林牧并排坐着,廖明承冷不丁问了一句:“我说,上次回东城,宫叔给你一个新任务了吧?” 林牧不为所动,保持沉默。 “行行行,我不问,也不关我什么事。只不过作为你老哥,我想提醒你一下。小牧啊,有些事情,没必要言听计从。” “你什么意思?” 凉凉瞥了廖明承一眼,林牧微微皱起眉头。 看样子,他似乎知道点什么,又好像不知道。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一句忠言。”正说话,室内忽然响起一串很轻的音乐声,是廖明承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就对林牧晃了晃,“走吧,人到了。” 掐灭抽了不到一半的香烟,林牧和廖明承先后走出去。 这个会所高级就高级在,连吸烟室外面都有全身冲洗喷雾,能够去除附着在衣物上的烟味。 跟在廖明承身后,刚进到最大的包厢里,另外一边的人便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杨絮,另外两个从来没见过。 “可把你们给等来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廖明承显然和他们很熟,上前就给了几个人结结实实的拥抱。 林牧站在后面,有一段距离地观察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不太舒服的感觉。 “哪有,你一说,我就立马飞回来了,新交的女朋友都不要了!” “我看是你旅游途中随便拉的女伴吧?” “哈哈哈!” 几个人有说有笑,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哦,对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新成员。”廖明承很积极地跑回林牧身边,拍了拍他的背部,笑着介绍道,“林牧,他什么情况不用我介绍你们也都知道吧?” 杨絮此时已经笑意盈然地走到林牧边上,而另外两个人则是一脸兴味地打量他。 其中站得比较前面的一个沉吟半天,憋出一句:“比想象中,沉稳很多。” “全天下就你一个吊儿郎当的好不好!” 后面的男子显然一点不同意前面这位潮男的说法,他直接就坐,顺便向林牧介绍自己:“我是杨烁,杨絮是我妹妹。” 竟然是兄妹,林牧不禁看了杨絮一眼,还真的是一点看不出来,明明哥哥看起来那么稳重。 “顺带一提,这位纨绔子弟是尹氏国际的少东家,尹正熙。”杨烁说到这,摊了摊手,“人傻钱多,敲他的时候不用客气。” “喂,你说什么呢!再揭我短就揍你!” “揭短,你是承认自己人傻钱多了吗?” “我说杨烁,一段时间不见,你不呛我就浑身不舒服是吧?” 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掐,林牧挑了挑眉。 “不用搭理他们,回回都吵,等会儿就好了,来,我们先入座吧,点餐!”廖明承见怪不怪,招呼着林牧和杨絮入座。 杨絮巴巴地坐在林牧身边,一双水眸不停地给林牧送着秋波。 林牧自然没有理会,也假装看不到。 新出场的两位,是什么性格,以及什么身份,林牧已经了解。 尹氏国际他听说过,是一个跨国的大集团,看尹正熙的样子,杨烁的判断很正确,就是人傻钱多,估计会是大股东。 这一堆人里,最可能成为决策者的,只能是杨烁或者廖明承,看他们的交流方式,杨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之前的那次见面,杨絮已经把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所以杨烁的来历他无须再问。 杨氏是跨界转型的一个先驱,杨烁身上有十足改革者的架势。 不过这次要合办的公司,廖明承说过,都是以个人名义,也就是说,会和他们的家族或者说背景分离开。 然而,事实上是根本分割不开的,起码固定的人脉在那里。 林牧倒是对他们各自的私事不怎么感兴趣,他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在最快的时间里面促成合作。 席间的氛围还算融洽,吃到一半的时候,由廖明承主动提出来合作的事情。 但是杨烁的积极性似乎不高,他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启动时间,而是说刚到花都,有些累,后面再专门找个时间谈。 他的提议尹正熙立马赞同,杨絮本着多和林牧接触的初衷自然也同意。 已经三票,林牧继续投出反对票,也没有用。 散场的时候,林牧和廖明承走在最后面,林牧显然心情不太好,虽然脸上看不太出来。 “杨烁做事向来谨慎,他不喜欢在饭桌上谈正事,明天我约个时间,大家坐下来好好谈入股比例的事情。” 廖明承拍了拍林牧的肩膀,有种累觉不爱的强烈冲击感。 因为他们这个团队里,可能就他一个正常人,其他人的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乖僻。 然而林牧却拒绝了,廖明承不禁怔住,他生怕林牧反悔一样,赶紧问为什么。 林牧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光怪陆离的色光在眼前闪烁,他平静地说了一句:“明天,是静好比赛的日子。” “诶?这么快吗?” 林牧点头,他料定明天一天肯定也没有办法将合作事宜谈下来,就选择了林静好。 起码在他离开前,看一次她的比赛。 第224章 寂寞? 林牧回家,发现林静好还没回来,看了看时间,其实在晚上七点。 因为给杨烁他们接风洗尘的时间是下午,虽然中间折腾了不短的时间,但散席的时候其实还没四点。 廖明承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并和林牧约定明天要一起去看林静好的比赛。 默默叹了口气,这两天林牧和林静好几乎没见过面。 因为他回家的时候,林静好基本在睡觉。 不能说林牧没有回避的心理,他确实是在有意回避林静好,因为他不想和林静好起冲突。 对他来说,如果是无法立即解释的误会,只会给林静好带来痛苦,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避免碰面。 但是一直拒不见面,也是不行的。 至少在他离开前,林牧想和林静好吃顿晚餐。 于是,他就进厨房做了起来。 这还是他从东城回来后,第一次,做早餐以外的饭。 也许林静好会大吃一惊吧,因为这几天,她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冷战对他们二人来讲,似乎是很自然很然,但又十分别扭的事情。 执行起来不难,而打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没有真正的冷战,也就没有真正的乞求原谅。 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十分有节律,林牧做了林静好以前很喜欢吃的几道菜。 因为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也顺便做了一些保存时间可以比较长的小零食。 林静好现在重新踏上了舞蹈这条路,自然对身材的管理要比以前严格,但她又是一个喜欢食物的女孩子,林牧的这些低热量零食,足够解她一段时间的馋了。 玛雅乖乖地自己在客厅里玩,林牧今天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专门卖宠物用品的店,也给它准备了一些零食,还有小玩具。 “咯吱”鸡大概是所有狗狗都喜欢的吧,玛雅咬得它咯吱咯吱响,听起来很可爱。 林牧当时会买下玛雅,就是怕林静好会在他需要离开的时候感到寂寞。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林静好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搭档,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有点捉急啊!” 橘灿很没形象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听着还有一半没有排舞的音乐简直要抓狂。 之前的进程很顺利,所以觉得只剩两天时间,也完全来得及。 但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林静好糟糕的状态,浪费了半天,而且是实质意义上的半天,就是十二个小时。 时钟指向晚上八点,桌子上堆放着便当盒,这大概是橘灿第一次吃这种外卖,所以没碰多少,只是稍微果个腹。 林静好一手抱胸,一手支着自己的下巴,微颔首,眉头轻皱,再这么下去,的确来不及。 因为两人的风格都太过招摇,所以真的要完全意义地合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面如果随随便便用对抗模式就完事儿的话,未免有些遗憾,也会给懂行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最重要的是,这样显得很不专业。 所以,无论是林静好还是橘灿,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按照目前的进度继续编下去,估计得不眠不休一直到明天早上。 沉默良久,林静好冷不丁出声:“我们是不是因为太不了解对方,所以一直踩不到对方的调子。” 她此言一出,本来还要抱怨的橘灿忽然敛了神色。 林静好这么说,的确有道理。 虽然他们两个也不算是完全不了解对方,但除了知道对方能力不错之外,对其他一无所知,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在国际舞台上,那些出色的双人舞者,基本都跟双胞胎一般,对对方知根知底,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而这,正是目前橘灿和林静好所欠缺的。 他们两个,没有默契感。 “那,我们了解了解?” 橘灿自己问出口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静好倒是十分淡定,拉了把椅子坐下,直直地望进橘灿眼睛里,说道:“来吧。” “我今年十九岁,出生在美国,童年在英国度过。哦对了,当时我养了条狗,叫麦克斯,是一只哈士奇,可聪明了,会捡球,也会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十分帅气!” 橘灿一说起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被林静好警告性地瞪了一眼,他才扁扁嘴,从狗狗的话题上跳开,不过还是甘心地又提了一句“后来我去法国读书,才被迫和麦克斯分开。十二岁那年被星探相中,开始进入舞蹈领域,直到现在。” 说到这,橘灿的表情完全变了,一脸骄傲:“需不需要我把这些年的成就给你罗列一遍?” 听到橘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简直是被气笑了,相互了解,又不是查户口,然而橘灿完全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林静好打算直接忽略掉他之前说的那些,直接问道:“你为什么学舞蹈?” “为什么学?”似乎对林静好这个问题十分诧异,橘灿眨了眨眼睛,他的容貌有种多国混血的感觉,但并不是很明显,看得出来是亚裔。连女生看了都会嫉妒的长睫毛扑闪起来,还真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林静好莫名觉得橘灿可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不是文化差异,而是橘灿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你是喜欢舞蹈,才走上这条路,还是因为被星探发现,觉得自己适合,才走上这条路?” 做了一个自认为比较直白的解释,林静好紧紧盯着橘灿,以她对橘灿的了解,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是后者。 然而橘灿却一脸不解地歪着脑袋问她:“有区别吗?” “……”果然,根本没法好好沟通,林静好额头青筋暴起,“有,区别大了。” “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舞蹈。” 似乎觉得林静好说的挺有道理,橘灿微微颔首,沉吟了半天才缓声说道:“说来,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感觉是喜欢。” “哈?” 简直有些崩溃,林静好发现不止橘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也听不懂橘灿在说什么。 “就是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我能做得很好,没人比我做得好,所以就做了。” 这个解释还真是……林静好完全无法反驳,与其问橘灿他喜不喜欢跳舞,不如问他觉得什么时候可以是个头。 他似乎连目标都没有,但又有些乐在其中,让人看不太明白。 不过林静好好像能稍微明白一点橘灿的想法,和一只都有一个目标的自己不同,橘灿从舞蹈中得到的乐趣也许更加纯粹。 “你不会是想跟我说,你觉得你这一生唯一的对手,就是自己吧?” “咦,你怎么知道?” 突然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橘灿是真的很惊讶,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对“有才华”的人表现出很明显的攻击性,所以别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乐于征服别人,挑战别人的人。 闻言,林静好微微一笑,虽然只有简单几句话,但她已经能明白,橘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和外表不同,他的内心意外很澄净,或者应该说,他的内心世界一点都不张扬。 不禁笑出声,林静好这一笑,让橘灿一头雾水,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好笑的,而且他是在很认真地互相了解好不好! “请你认真一点好吗?”没好气地白了林静好一眼,橘灿一脸郁闷。 林静好憋着笑点头:“好。” 无语地看着林静好,这个一边说着好,一边又在笑的家伙真的是很可恶,但是橘灿并不是一个特别小心眼的人,他决定不计前嫌,转而问她:“那你呢?你喜不喜欢跳舞,又为什么要学呢?” 被问及这个问题,林静好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其实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凄惨的故事。 将双手放到桌上,握在一起,林静好的视线稍稍收回,落于虚空。 “我学舞蹈,是为了一个人。”说着,林静好浅淡地笑了一下,“不过,这是以前的想法。” “以前的想法?” 听得有些懵,橘灿的打岔又被林静好瞪了一眼,他撇撇嘴,十分不甘心。 不过橘灿倒是没有再插嘴,而是安安静静听着。 林静好继续说道:“舞蹈,是我的梦想,所以我愿意追随,就是这样。” 简单粗暴地下定义,林静好说完就拍了拍手站起来:“好了,话题就到这,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可以重新开始了。” “喂喂,我还完全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呢!” 橘灿有些急了,其实他对林静好的情况已经十分了解,只不过就是客观和主观上的区别罢了。 然而林静好一点没有要继续谈心的意思,她开始做热身,一边瞄了橘灿一眼:“晚上只能住在教室,我可不想忙一晚上还拿不出成果。” “……”关于这一点,橘灿的想法和林静好是一致的。 稍稍一顿,他就立马蹦跶起来。 夜渐深,但是准备明天比赛的人们,可都还忙碌着。 林静好不会知道,林牧对着一桌饭菜坐到深夜的无奈。 也不会知道,林牧觉得不放心,驱车到学校,却在门口停着车,没进门的举动。 仿佛在他们之间,有什么透明的东西牵连着,却也像薄膜一般隔断着。 第225章 我们很好!是么? “你这么早就到了?” 廖明承提前赶到林静好的学校,刚下车,就发现林牧的车子在不远处,就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打招呼。 降下车窗,林牧看了他一眼,事实上,林牧已经在这里一个晚上了。 一夜没有合眼。 他瞅了廖明承一眼,又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重新将车窗升上,而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校园总是能和“青春活力”四个字挂上勾,看着眼前说说笑笑三两成堆的年轻人,廖明承不禁发出感慨:“真是让人怀念啊,到处都是诱人的荷尔蒙。” 说完,廖明承还装模作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 林牧看了他一眼,十分平淡地说了一句:“三年有期徒刑。” 微微一愣,廖明承半天才明白过来林牧是什么意思,想和他理论,林牧已经大跨步走进校门口。 “诶诶诶!我可不是那种人,我从来不对学生下手的,而且怎么可能用强的呢!” 林牧不打算搭理他,径直往里走,却意外碰上路过的老教授和席慕蓉。 自动停下脚步,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林牧看着席慕蓉,微微皱了眉头。 虽然席慕蓉和林静好已经母女相认,但还不是公开层面。 她来这里,多多少少会让一些“有心人士”抓住话柄,虽然回母校不是什么可以被诟病的话题。 然而在这里看到席慕蓉,林牧的心情不会好。 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但是老教授却远远地朝他挥手打招呼。 “认识啊?” 这时,廖明承也从后面走了上来,他替林牧向对方挥手示意,满脸堆笑。 林牧一动不动,直到席慕蓉和老教授走到他们面前。 “你果然来了,还有朋友吗?” 老教授乐呵呵地看了一眼廖明承,颔首致意。 廖明承礼貌地回应,很自然地和老教授聊起来。 林牧则是一直盯着席慕蓉,席慕蓉脸上倒是带着淡淡笑意。 他们两个人所处的事情好像和他人不一样般,气氛有些微的尴尬。 半晌,席慕蓉先开口,她上来就是一句:“你看起来,比在东城的时候好很多。” 并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长辈对小辈的循循善诱,仿佛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 林牧平淡地回道:“谢谢。” 两人对视,似乎根本没什么话可讲。 老教授和廖明承似乎已经扯到了学校基金会投资的问题上去了,一时半会可能还结束不了。 席慕蓉突然问了林牧一句:“去看看她?” 其实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林牧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林静好。 而且,他快没有时间了,看完林静好的比赛,就得立刻赶往机场。 林静好没有告诉他比赛的事情,林牧心里有些想法,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他特意来,就是为了在出发前,扫除他们两人间的障碍。 不过林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席慕蓉。 或者说,他没想到席慕蓉会来花都。 自从林牧姐姐的事件过后,席慕蓉可能也有十五年以上没有来过这座城市。 原因和林牧一样,这个地方,有着不可触碰的记忆。 两人在前面走着,老教授和廖明承一点不觉得奇怪,在后面一边聊一边跟着。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来吗?” 席慕蓉表情微妙,之前在人前保留着的那点微笑,此刻荡然无存。 “我没兴趣知道。” 老实的回答,林牧确实不感兴趣,因为席慕蓉的目的显而易见,她是为林静好而来。 不过他并不担心席慕蓉会对林静好产生什么影响,如果这种影响存在,早在皇家舞蹈学院的时候,林静好就已经会表现出来,而不需要等到现在。 “哈。”席慕蓉轻轻笑了一声,不是冷笑,也不是自嘲,她继续说道,“这几天,你都没来找她,出什么问题了吗?” 席慕蓉此言一出,林牧才稍微敛了心神。 虽然他不来学校找林静好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有自己的工作,而且林静好也有回家,当然,除了昨晚。 席慕蓉会这么问,林牧心有所动,她可能捕风捉影了什么讯息。 “我们很好。” “是吗?”又是轻轻一笑,这次则带着强烈的情绪,席慕蓉显然不信,“林牧,我虽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但现在她选择了你,我也没有立场阻止你们。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清楚,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就不要怪我多管闲事。” 席慕蓉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浅淡的笑容,仿佛她根本没说什么严重的话。 林牧瞥了她一眼,依旧冷淡:“不劳您费心。” 他们一行人是往舞蹈教室走的,此时还算早,离比赛还有两个半小时,参赛者们估计都在做最后的练习和准备。 学校对这项赛事是很看重的,所以六组参赛选手都有各自的专用舞蹈室。 席慕蓉没再和林牧说什么,眼前这个孩子恨他,也是应该的,因为当年他姐姐那件事,和她不无关系。 走到舞蹈教室门前,席慕蓉停了一下,林牧看了她一眼,抬手敲了两下。 但奇怪的是,没人回应。 一直聊着的老教授微微一愣,疑惑地喃喃说道:“会不会是吃早餐去了?” 她拨开席慕蓉和林牧,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便直接打开了门。 但不是一下就打开,而是慢慢地拉开一条缝。 虽然只是一条缝,但是可以看到里面散落着一些东西,证明他们还没收拾这间教室,如果人没在这,肯定没走远。 不过随着门缝逐渐加大,里面的真实情况也显露了出来,结果让人瞠目结合。 两人都在,并没有出门,但是扣门没回应,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此时的林静好和橘灿,和进来的一群人并不在同一水平线。 他们两个人双双躺在地上,枕着同一个包,头抵头睡得正香,看起来就像连体婴,画面太过美好,以至于几个人久久都没有反应,大概是不想破坏如此和谐的一幕。 这么看,林静好和橘灿是有点像,起码侧脸像,两人的五官都很精致,皮肤也白皙。 不过这个画面看在林牧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值得“欣赏”的。 他眸色一沉,便走到林静好身边,蹲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静好。”同样是很轻的呼唤,林牧全程一眼都没看橘灿。 林静好似乎还没睡够,事实上,她和橘灿到天亮才编完舞,看着还有点时间,便就地休息会儿。 “唔……”唔哝一句,林静好动了动,但还是没睁开眼睛,带着浓重的睡意嘟囔道,“别吵,玛雅,让我再睡会儿。” 敢情被当成狗了,林牧的表情黑了一下。 这时,老教授走出来说道:“孩子们都累了,看样子是排了一个晚上,还有时间,就让他们多睡半个小时,我去拿毯子来。” “我帮你,教授。”廖明承赶忙献殷勤,他眨了眨眼睛,看见林牧脸色不善,莫名想笑。 席慕蓉则是看了看时间,也同意老教授的意见:“现在还早。” “……” 然而对林牧来说,这不是时间早不早的问题,而是林静好和橘灿靠在一起睡的问题。 虽然林牧对林静好大部分事情,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容忍度,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占有欲。 林静好的睡容,只能他一个人见到。 席慕蓉和老教授一起离开,廖明承刚才毛遂自荐自然也屁颠屁颠地跟出去,只有林牧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坐在林静好身边,看着她良久,也许是觉得橘灿太碍眼,就拿起旁边柜子上看起来像是橘灿帽子的东西,直接将橘灿的脸罩住,也不怕闷死他。 这么做了之后,林牧才微微松了口气。 林静好为了能在舞蹈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正在成倍地付出努力,林牧不免有些心疼起来。 他也在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而加倍地做些事情,两个人的初衷也许是一样的,就是想让他们的未来更加敞亮些。 只是这期间的摩擦,却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林牧轻轻地抚摸林静好的脑袋,林静好在睡梦中痴痴地笑了笑,估计以为是玛雅在舔她。 其实林牧是有些落寞的,因为似乎他没在林静好身边,她也觉得没关系一样。 这么想着,林牧就悻悻然收回手。 然而,却在离开林静好脑袋的一瞬间,被她重新抓了回去。 这次,林静好的呢喃中明明确确出现了林牧的名字。 但是除了名字之外,林静好其他模糊不清的念叨,林牧却没听清楚,好像有“笨蛋”之类的字眼。 长长吐出一口气,林牧有些无奈,他握着林静好的手,任由她蹭着。 然而他不会知道,此时的林静好,在梦境中究竟看到了怎样可怕的画面。 所以她才会自发去寻找林牧的气息,主动靠近,将他的手抓得那么紧,生怕一放开,就永远握不到了一般。 这个画面,她以前也看见过一次,只是这次环境变了,不过主要人物还是那么几个。 有林牧,有杜弦,还有她爸爸林宇。 还是血,到处都是血,墙上,地板上,目之所及,全是。 林静好微微蜷缩起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求到一丝丝慰藉。 第226章 有什么事比静好更重要? 林静好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毯子,爬起来一看,毯子里面还有一件黑色外套。 这外套散发着她很熟悉的味道,是属于林牧的。 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舞蹈教室,除了睡在她两米开外,一样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橘灿外,就没有第三个人。 但是她抓在手上的衣服,却是林牧曾经来过的铁证。 林静好其实到这时才记起来,因为和林牧打着冷战,所以她连初赛的事情都没告诉他。 其实也是因为没有机会,林静好不想用便利贴和林牧交流,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生份的方式。 林牧会来,证明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林静好睡下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所以林牧只可能是早上的时间来的,而且现在的时间也还很早,硬要推算起来,说不定林牧才刚离开不久。 想了想,林静好就从简易被窝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林牧。 她这么急着想见他,不止是因为身上有他的气息,更因为她在混乱的梦境里看到林牧受伤这件事。 她直觉这个现象不简单,最近她经常做梦,而且都梦到一些清醒后还牢牢记着且让人心有余悸的梦。 每一次,都那么真实,若身临其境,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一般。 如果她确实如声音所说,能够逐渐预知到未来,那么她所看到的,是不是就有可能在现实发生? 可是林静好有些分不太清楚,究竟哪个是真的梦,而哪个,是未来的预兆。 但不管是哪个,让她在意的,就是有用的讯息。 她和林牧冷战归冷战,但小打小闹的前提是,他们能活蹦乱跳地在一起。 以前也一起面对过生死,林静好似乎到此时才猛然发现,她和林牧已经直接跨越了很多“必要”的阶段,直接走在了一次。 可也正因为不容易,所以才需要倍加珍惜。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对林牧的发火,然而她如果不将自己的想法真实地表达出来,又如何能进入林牧的真正的人生版图中呢? 胡乱想着,林静好在高高的罗马式回廊里小跑了起来,她直觉林牧应该还没有走远。 林牧的确没有走远,本来他接了一个很急的电话就要走,却在半路被席慕蓉截停了下来。 “就这么走了?” 席慕蓉显然对林牧十分不满意,只是来“看一下”,她可不允许林静好看上的男人如此敷衍。 即使她不承认他,但林牧至少也应该像话一点。看到林牧急匆匆往外走的时候,她不禁想起以前知道她要比赛时的林宇。他甚至比她还要紧张,更别提通常都是全程守候。 因为他们的关系没有公开过,所以林宇的坚持比起别人更加艰难。 “嗯。” 林牧点头,不打算隐瞒,他的确要走。 “……”席慕蓉微微皱了眉,“这是静好自己跨出的人生第一步,你不留下来看完?” 林牧眼睫微动,他如果不想,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林牧就是林牧,他从来不会去刻意解释什么。 “我有事,必须马上走。” “什么事比静好更重要?” “你曾经也做过类似的决定,所以没资格指责我。” 席慕蓉一句话,似乎一下戳中林牧的某个痛处般,让他不客气滴反驳起来。 他此言一出,席慕蓉一下噎住,顷刻无言以对。 她的确做过和他类似的决定,只不过当时的对象,是林牧的姐姐。 有些理亏,但席慕蓉还是想挽留林牧。 她并不是多想和林牧再聊几句话,而是因为如果他能留下看比赛,林静好应该会很高兴。 和在皇家舞蹈学院的比赛不同,这是林静好踏入职业生涯的第一步,意义非同寻常。 “我的确没资格和你说教,但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如此坚持,席慕蓉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然而林牧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根本不会走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紧迫,不打算多说,拔腿就想走。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很轻微的动静。 林牧停下脚步的时候,就看到席慕蓉往他身后指了指:“你们自己说吧。” 说完,席慕蓉便离开,林牧稍稍低垂下眉眼,但没有犹豫,直接转过身,果然就看到林静好有些小脸微红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喘气。 眸光一动,虽然只是几天没有好好面对林静好,林牧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一样。 久别重逢胜新婚,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但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平静地望着林静好。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飙到一百八十迈,明明只是小跑,林静好见到林牧的瞬间,却像刚参加过短跑比赛一般。 有一瞬间的眩晕,今天的阳光恰如其分,洋洋洒洒在林牧身上,仿佛在闪光。 林静好莫名眼眶一酸,也觉得好笑,到底她之前为什么要和林牧闹矛盾? 不过原因她会一直记着,因为她不想被别人说,她一点都不了解林牧。 “要走了?” “嗯。” “去哪儿?” “有点远的地方。” “出差?” “嗯。” 简短而快速的对话,林静好稍稍捏了捏手中的外套,最后还是走到了林牧前面,用双手托起来还给他。 “不知道冷不冷,外套你带上。” 深深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林牧的视线在自己的外套上停留了两秒,才轻轻接过。 “这次,要去多久?” 林静好似乎已经很快调试好自己的心情,看见林牧要走,不留下来看她的比赛,其实她是有些失望的。 可能是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知道林牧有来,欣喜的时候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量谁都会心理不适应。 但和林牧如此自然又日常地交流过后,她突然就释然了。 林牧要去做的,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他如果能直接告诉她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更好了。 因为有了东城那一次的教训,这次的出差,林牧肯定不是去同一个地方,否则他应该会直说,所以林静好稍稍宽心一些。 然而林静好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去雰城的最终目的是拿到属于宫家的小黑本,如果顺利,可能当天就可以回来,当然,在这之前林牧会路过东城,将本子交到他父亲手上。 到那个时候,他和东城就再没有多少交集。 但是此去路途估计不会很太平,林父会让林牧亲自去取,就证明了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也同时说明了其危险性。 看着林静好,林牧避开了这个问题,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突然出声:“回来后,我们就结婚吧。” 猛地睁大双眼,林静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结婚?她和林牧! 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牧,因为太过突然,林静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你是说,你要和我结婚?” 林牧不可置否地点头,表情十分认真。 “那,你现在就算是在向我求婚了?”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的思维此时才转换过来,这求婚不仅突然,还太简单了点吧! 林牧继续点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见林静好沉默了一下,还以为她是在犹豫。 “你同意吗?” “……”林牧这么直接让她反而不好回答,林静好当然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她到底希望林牧能用浪漫一点的方式,而不是给炸弹一般,突然就轰了她一个外焦里嫩。 林静好稍微的迟疑,让林牧若有所思起来。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林静好正在积极地措辞怎么让林牧这根直得拐不了弯的神经明白她的意思。 这时,林牧当先开了口,他紧盯着林静好的眼睛,冷不丁说了一句:“没想好,我下次再问。” 也不知道林牧的逻辑是怎么绕到这边来的,林静好一下傻眼了,但生怕林牧会反悔,赶紧拉住他的袖子,连连点头:“我同意,我答应!不用下次了,就这一次!” 这次轮到林牧有些迟疑,他盯着林静好看了几秒,问道:“你确定不改了?” “不改了!” 改什么改,其实林静好心里特别想吐槽,这又不是快速抢答竞赛,还带改答案的吗? 刚才林牧说要下次的时候,林静好一下就意识到,要让林牧浪漫起来,根本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与其下次在更唐突的情况下提出来,林静好索性直接答应,也不幻想那些爱情故事里的桥段。 因为她和林牧打算这辈子都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校门口送走林牧,林静好往回走的时候,心里还有不真实感。 本来,她是这么打算的,如果真的追上还没离开的林牧,既然要结束冷战,那么就应该一上去就责难他回花都后都在干嘛,为什么天天跟游魂一样看不到人影。 林静好是有脾气的人,而且可能还是个暴脾气,她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冷暴力,但由于自尊心驱使,她最受得了的还是这种相互的冷战。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见上面,没聊开呢,突然就被林牧将了一军。 尽管林牧下的这步棋,她越想越觉得下得刚刚好,嘴角忍不住上扬,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第227章 竟然连咬耳朵的画面都有 “林牧来过了?” 一回到舞蹈教室,林静好就被橘灿当头问了这么一句。 微微一愣,她有些奇怪橘灿为什么会知道,不过走近两步,她就明白了。 是味道,林牧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虽然残留得不多,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外套是裹在毯子里的,所以毯子上有那种淡香。 林静好不禁多看了橘灿一眼,看来他和她一样,对气味很敏感。 默默点了点头,林静好没多说什么,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必须去做准备了。 橘灿这次倒是没追着问,两人虽然都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事实上,仅仅只是初赛,对他俩来说,并没有多大难度。 按橘灿的说法,这只是帐前练兵,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 虽然林牧说回来要和她结婚,林静好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郁闷。 因为冷静下来后才觉得,林牧有点像是要安抚她,所以才这么说的一样。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似乎是不想让她追问他到底要去哪儿,所以才强行改变了话题。 “……” 越想越有可能,林牧的思维是直线型的,如果他忽然拐了个弯,很可能前面就是一堵他不愿意让别人逾越的墙。 可是现在,他人已经走了,她能怎么办? 想了想,林静爱好哦在橘灿当先去点早餐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打了一个电话给杜弦。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一接通,他活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静好啊,什么好事,突然记起我啊?” 简单的寒暄过后,林静好直奔主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杜大哥,林牧有和你说,他要去哪儿吗?” “诶?”听到这个问题,杜弦发出一声疑问,半天才反问一句,“他小子跑了?” “也不是跑了……”这个说法显然欠佳,林静好深吸一口气,就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简要地和杜弦说了一下,包括林牧曾经回到东城这件事。 闻言,杜弦这次的沉默持续得更久,喃喃念叨一句:“他到底想干嘛啊?” 就是不知道,所以林静好才会给杜弦打电话,看来林牧也没向他透露什么。 “这样吧,静好,我去问问他,想办法查他的行程,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好。” “你别担心,林牧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语气变得认真不少,杜弦显然已经开始干正事儿了。 “我明白。” 挂断电话,橘灿刚好端着两份早点过来。 他看了林静好一眼,突然说道:“还记得之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橘灿难得严肃的表情,让林静好心下一悸,不过她没回答。 “初赛告捷,我会分享给你一个关于林牧的秘密,或者……” 橘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刚好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立刻噤了声,仿佛重来没说过刚才那些话一样。 林静好狐疑地看了看,不过因为现在她的注意力不在所谓的“林牧的秘密”上,也就没有问。 事实上,橘灿和林牧可以说是一点交集都没有,所以林静好不相信橘灿能掌握林牧什么秘密。 初赛就和想象中的一样,林静好和橘灿仅用了两天加一个晚上排出来的舞蹈,就成功进入了复赛。 复赛在一个礼拜后举行,和初赛的规模不一样,因为是一个联合项目,所以也有其他学校从初赛选拔上来的选手参加。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役,是一个更大的平台。 然而林静好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波澜,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跳有些聒噪,甚至眼皮也在跳。 从一大堆祝福的人里挤出会场,林静好才猛然想起她在短暂睡眠中所梦见的场景。 她之前打电话给杜弦,岂不是相当于将他引到林牧身边? 如果那个梦境就是未来的话,那她不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可是现在再和杜弦说不要去理会林牧的事情已经不可能,林静好有些惆怅地看了一眼天空中逐渐积聚起来的灰色云层,但愿自己根本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这时,橘灿从她身后追上来,抓住林静好的胳膊,径直将她往外拉。 林静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稍稍挣扎:“你干嘛?要带我去哪儿?” 闻言,橘灿的脚步一顿,回头对林静好粲然一笑:“当然,是去看林牧的秘密。” “我正在登机,所有的事情,等我到了再说。”林牧给秘书打完电话便关了机,他重重地闭了闭眼睛,希望那边的事态暂时还控制得住。 本来按照原计划,是晚上飞雰城。 但秘书突然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说林牧的姨婆在凌晨的时候走了,现在雰城的那座老宅里各种混乱,因为这位姨婆的后人在争夺遗产。 这份遗产,可能还包括宫家的小黑本,所以林牧不能有一丝犹豫,他必须马不停蹄赶往雰城。 “喂,你干嘛啊!” 橘灿一路将林静好拉出校门,这就算了,重点是他直接将她塞上一辆车,拉到了他所住的酒店。 不顾林静好的挣扎,也不管他人异样的眼光,直接将她拉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橘灿不至于对她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但是林静好还是得长个心眼。 她不出名,但是橘灿可是个大名人,多少摄像头明里暗里盯着他。 其实我和他搭档以来,娱乐新闻就经常有我们俩的合影,虽然写得暧昧,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诽谤。 然而如果双双进出酒店的照片被刊登出来,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橘灿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兴冲冲地,只想快点让林静好看到“林牧的秘密”。 林静好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橘灿想稳定军心的手段,但他现在的做法,却让她疑惑。 难道说,还真的有什么事情? 橘灿将人带进门后,就松开手,径直往里间走。 不得不说,橘灿果然是大人物,主办方提供的房间都是最豪华的。 环顾了一下四周,林静好没有马上坐下,她在客厅的边几上发现一颗纽扣大小的徽章。 可能是徽章吧,按照纽扣的标准来说,过大,也过于精细。 但就在她想进一步查看的时候,橘灿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小木箱。 林静好不着痕迹地收回身势,奇怪地看着他将箱子放在桌子上。 橘灿嘿嘿笑着,没给林静好一丝心理准备,便打开。 还以为会是什么很惊人的东西,在看到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成排的牛皮信封时,林静好眼角抽搐了下。 看出林静好无语,橘灿挑了挑眉,准确无误地从中抽了一个信封出来,而后递到林静好面前。 林静好瞥了橘灿一眼,没有马上接过。 橘灿则是眨了眨眼睛,用信封在林静好面前晃了晃,终于出声:“你难道不想看看吗?” “看什么?” 有些抵触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林静好微微皱眉,还是没接过。 耸了耸肩,橘灿不置可否,默默收回,但是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而是自己拆了起来,一边幽幽说道:“林牧现在已经到别的地方去了吧?他应该没和你说他要去哪儿。” 橘灿此言一出,林静好脸色就微微变了。 他说得煞有其事,一点不像是唬人的。 林牧的确没有明说他去了哪里,但只要肯定不是东城,林静好并不需要知道确切的地点。 “撕拉”,将信封的一角用小刀子划开,橘灿瞄了林静好一眼,又问了一次:“真的不看?” 他都引诱到这个份儿上,亏得林静好还能沉得住气。 她屏住呼吸,不为所动,就想看橘灿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可能是没想到林静好如此冷静,橘灿突然撇了撇嘴,大呼没意思。 “你怎么紧张一下都不会呢?白白浪费我这么多表情!”有些无奈又愤愤地将信封里的东西直接取出来丢到桌面上分开,橘灿觉得林静好已经刷新了他对她的认识。 他在桌面上一字抹开的,是一组照片。 这倒是吸引了林静好的注意,因为她只扫了一眼,便认出照片上的其中一人是林牧。 狐疑地抬眸瞅了橘灿一眼,林静好微微俯身拿起一张照片,放在眼前细看。 毫无疑问,照片中的人,就是林牧,而另外一个,林静好也不陌生,不,应该说她见过。 就是那天在花苑餐厅见到过的,那个和林牧共进晚餐的女人。 脑袋轰地一下有什么东西崩塌掉,林静好在还没有做思考前,身体就自己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和反应。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便问橘灿:“这些照片,哪里来的?” 橘灿倒是承认得大方,他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好整以暇地回道:“当然是找专业人士偷拍的啦。” “……”将视线重新放在照片上,很显然,背景已经不是那间餐厅,也就是说,不可能是她看到林牧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拍的。 也就是说,林牧后来还见过这个女人。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林牧明确地和她说过,这个女人可能是他未来的一个合作者。 可是她手上的照片里,女人离林牧的距离有些过近了。 林静好赶紧又看了看其他的照片,竟然连咬耳朵的画面都有。 女人的神色姿态十分妩媚,眼波流光,这种眼神,林静好不会不懂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普通的“合作者”,这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仔细查看,有张照片还出现了第三个人,是廖明承。 林静好头有些晕,理智告诉她,应该相信林牧,问清楚再说。 可是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控制,一大堆的问题一涌而入,她当下就有一个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林牧的求婚,也许只是一个幌子。 第228章 哪怕是分手! 室内的空气缓缓流转,橘灿老神在在地坐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林静好忍住心中自然而然产生的愤怒,略微冷淡地问他:“给我看这些,然后呢?” 橘灿的性格应该不会仅仅只是想这样,他会去调查林牧,林静好始料未及。 不过对她来说,现在也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 橘灿十分骄傲地笑了一下,幽幽看着林静好说道:“这取决于你想怎么做。” “……”很明显,橘灿是在这等着她呢。 林静好皱了眉,紧紧盯着橘灿几秒,而后掏出手机对他说道:“我打个电话。” “请便。”摊了摊手,橘灿悠闲地开始慢条斯理拿出手冲咖啡的工具,这架势好像林静好会讲很久电话一样。 特意到门外的走廊打,林静好当先打的并不是林牧的电话,而是廖明承的。 幸好当时她没有删掉他的电话,要不她还真不知道应该上哪儿去找人。 嘟声过后,对方很快接起。 廖明承很友好地当先打了招呼:“弟妹啊,什么事找我?” 林静好自然不会直接问,她换了个方式。 “廖先生,最近和林牧的合作,谈得还好吧?” 既然廖明承叫得如此亲昵,林静好就做一回实实在在的“弟妹”,来关心一下这位大哥也无妨。 “哈!”廖明承轻笑,但语气并不惊讶,“谈了两三次,进程不错,不过他突然就出差了,我这边还有些麻烦呢。” 话里透着无奈,事实上,林牧的突然离开,确实对廖明承他们造成了一些影响,当然,并不大。 其实只需要将份额确定下来就可以,杨烁这个大磨叽估计还要研究个几天,所以廖明承也不急。 “他估计会去蛮久的。”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林静好瞄了一眼门内。 廖明承长长沉吟了一声:“那这样可能还真的不好办了呢,不过我总不能跑到他出差的地方把人拽回来吧?” 廖明承自然是开玩笑的,但林静好却可以当真。 她幽幽回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廖明承微微一顿,而后笑开了:“弟妹真是会开玩笑,以小牧的性格,我如果这么做,他不止不会回来,说不定还会中止合作。” “所以我只是开玩笑,没什么事,廖先生我先挂了。” 坐在窗台上一边喝着咖啡,廖明承在听到手机里传来盲音时,挑了挑眉。 林静好会打电话诶他,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斟酌的事情。 想了想,廖明承叫了自己的贴身管家来。 “先生,有什么吩咐?” 这位比廖明承还要年轻的管家,是他从管家学校破格带出来的,因为他需要不被他父亲操控的人,来帮他完成一些事情。 “去查查林牧去了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 “是。” 管家转身要走,廖明承突然又喊住他:“只需要看,明白吗?” “明白。” 毕恭毕敬地退出去,管家的眸光闪了闪,便从长长的走廊走了出去。 给廖明承打完电话,林静好在犹豫中,还是拨了林牧的号码。 但显示对方是关机状态,林静好莫名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林牧需要去的地方,有这么远吗? 他此时会关机,林静好只能猜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林牧还在飞机上。 可是他已经离开了好几个小时,如果扣除掉从学校去机场的时间,他已经飞了不下六个小时了。 带着满腹的疑问,林静好此时却思维更加清晰起来。 转身走回房间,林静好单刀直入就问橘灿:“他去哪里,你知道吧?” 橘灿点头,他的确知道,以林牧的身份证订的机票,几天前就有记录了,这点信息对经纪人来说,很容易就可以搞到。 “是哪儿?” 林静好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已经准备好去找林牧说清楚。 不止是照片的事情,还有很多本来就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不能简简单单一句“我们结婚吧”就解决所有,这是不可能的。 该解决的解决,如果无法调和,哪怕是要分手,也不应该为了维持脆弱的关系而委曲求全,这不是林静好的风格。 听林静好这么问,橘灿的眼睛亮了亮。 他当下站了起来,对林静好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橘灿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林静好只思忖了一秒便答应,“好。” 这件事定下来后,林静好便回去收拾东西。 因为外出带着玛雅不方便,林静好就将玛雅交给了老教授,让她代养几天。 她和橘灿出门的理由,自然不可能说是去找林牧,而是说要去增加默契,寻求灵感。当然,必须在七天内归来,他们还要参加比赛的。 雰城机场,这个城市虽然不大,但游客不少。 秘书小姐早早等在接机口,她此时完全是个游客的模样,大摆的波西米亚裙,墨镜,藤条包,看起来十分时尚,和以往窝在办公室里忙碌的样子完全不同。 看到林牧出来的一瞬间,她就兴奋地冲他招手,但没有喊名字。 林牧大概是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十分淡漠地继续往前走,直到被拦下,微微一愣,才认出人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秘书小姐,林牧有些无语,“挺开心?” 秘书小姐也不在意林牧看她的眼神怪异,她嘻嘻一笑,就上手抱住林牧的胳膊说道:“老板,不是说要掩人耳目吗?你怎么不伪装一下,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俨然是想和林牧伪装成情侣的样子,秘书小姐嘴上笑着,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却不时在观察周围,她可是很专业的。 林牧没有甩开她,其实他来这里的事情,不可能密不透风,做点伪装无可厚非。 不过也不是非做不可,一些有心人士想看,那么就看吧。 “车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老板,那宅子现在就跟在打仗一样,我以朋友后人的名义进去看了看,那气氛,我的天,一刻都呆不下去。” “……”林牧微微皱了眉头,一边往外走。 对这个姨婆,林牧已经没什么印象,只是她突然这么走了,要从她那些势力儿子们的眼皮底子下将小黑本带走,一点不容易。 到老宅的时候,林牧进门就报了自己的名姓,当然,他报的是他本来的名字。 本来还吵吵的灵堂,声音瞬间减弱了不少。 一个头上绑着白布的中年男子向他走了过来,很不客气地打量着林牧说道:“你怎么会来?” “不是应该问,他来做什么吗?” 接着男子的话,又走上来一个头上同样绑着白布的女人,她看林牧的眼神十分轻蔑。 只是两句话,就能看出这家人对林牧的到来是什么态度。 因为要来吊唁,秘书小姐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 她上前一步想说话,却被林牧稍稍拦了一下。 “我只是代替长辈来吊唁姨婆,不会久留。” “哼,是真的吊唁,还是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要来拿东西的。”阴阳怪气的质疑,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如果不是你们的东西,迟早必须归还。” “……”似乎是被林牧的话刺痛,几个人同时噤了声,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林牧没有再和他们交谈,而是进到灵柩前,上香鞠躬。 而后,真的和他刚才话里所说的那样,没有停留,直接走了出去。 等出了大门,秘书小姐赶紧小声问他:“老板,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留着做什么?” 秘书小姐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不是要来拿东西的吗? “最近的酒店订两个房间。”下着指令,林牧一边掏出手机,快速地发着什么。 秘书小姐微微一愣,讪讪回道:“老板,我早就订好了。” “怕麻烦吗?” 这时,林牧冷不丁问了这句,秘书小姐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狐疑地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 林牧突然转头看了秘书小姐一眼,当她默认不怕麻烦,随即说道:“你留下来,那家人只要有人离开,立刻通知我。” 一听要留在这个鬼地方,秘书小姐头皮都炸了:“不是,老板,我要以什么借口留下啊?” 挑眉,林牧不置可否:“伪装到底。” “哦……” 大概明白林牧是什么意思,秘书小姐看着自家老板匆匆拦了辆车离开,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门庭若市的宅子,默默为自己哀悼了几秒钟。 林静好和橘灿到达雰城的时候,已经入夜。 虽然知道林牧来到这座城市,但他具体在哪里落脚,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道林牧是不是有意为之,从花都出阿里,他所做的所有会留下记录的事情,都以秘书的名字留下痕迹,这也是为什么经纪人只查到去向城市就断了的原因。 不过也许上天就是喜欢各种巧合,林牧让秘书订的酒店,正好是这座小城市最好的酒店。 以橘灿的尿性,不是最好,自然是不住的。 打算先落脚,再尝试联系林牧,林静好和橘灿领到房卡就准备先上楼修整一下。 “叮!” 上行的电梯门刚要合上,下行的电梯门便应声而开。 林牧约了人在酒店的咖啡厅见面,一出电梯门便快步往外走。 林静好抬头,刚好从不到十公分宽的缝隙里扫到林牧的身影。 下意识去戳开门键,可是电梯在一瞬间已经关上了门,跳上了二楼。 林静好二话不说摁下二层键,电梯门一打开就往安全门走。 她不会认错的,即使只是一个侧影。 林牧,就在这里! 第229章 心里的底线 虽然是个三线小城市,但橘灿挑的这家酒店,是有星级的,尽管不高。 大堂富丽堂皇,巨大的顶吊灯将繁复的欧式浮雕映照得极有层次感,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放大了一样。 冲到酒店大堂的林静好,喘着气四处张望。 整个视野就像在经历地震一般,动荡不堪,然而,她没有见到任何神似林牧的身影。 “难道是我看错了?” 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而就在这时,林静好身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静好?静好!果然是你!” 这个声音很耳熟,还没转头,林静好就已经认出来是谁。 “杜大哥。”说不上是失望,但没见到林牧,她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杜弦笑着走到林静好面前,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怎么,看见的是我,而不是林牧,不高兴?”故意板起脸,杜弦一副吃味的样子,让林静好忍俊不禁。 “没有啦,只是很意外。” “该意外的人不是我吗?你刚打电话给我,我就赶紧炮轰他的手机赶过来了。” 听杜弦这么说,林静好一下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是林牧告诉你,他在这里?” “呃……”杜弦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关,“也不是啦,我就知道他在这座城市,还没取上联系呢。只是这么巧,你也住在这间酒店吗?” 杜弦的转折其实不算生硬,但是面对聪明的林静好,什么破绽都包不住。 不过林静好没有直接戳穿他,不动声色地和杜弦闲扯了几句,就说刚到雰城很累,想早点上去休息。 当然,林静好没有提到橘灿和她一起来的事情,杜弦还以为她是只身杀到这里要找林牧。 目送着林静好进电梯后,杜弦才左右注意了一眼,小心谨慎地往咖啡厅走。 事实上,林牧约的人,就是杜弦。 一开始杜弦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林牧还打算什么都不说。 是杜弦威胁说,如果他一定要隐瞒他的话,他不介意带着林静好过来一起找他。 这么一说,林牧很难得地妥协了。 他在电话里很简单地和杜弦说了一些利害关系,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别把林静好牵扯进来。 杜弦没想到是如此严重的事情,自然就会保密,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大门口看到林牧前脚进咖啡厅,林静好后脚从安全通道冲出来时,会上去主动打招呼的原因。 至少,在林牧在把要做的事情昨晚之前,不能让他们两个人碰面。 “怎么了?”见杜弦神经兮兮地以一种后退的方式走到他面前,林牧问了他一句。 杜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确定林静好没有确实回去休息了,才转身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椅上。 “就在刚刚,我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吗?” 林牧不为所动,“哦”了一声。 杜弦简直无语,不过他已经习惯这样子的林牧。 敛了敛容,杜弦不打算和林牧绕弯子,他审慎地向前俯身,对林牧说道:“我看见静好了,就在这家酒店,刚才很明显是看到你才追出来的。” 闻言,林牧眼睫微动:“你说,静好也在这里?” “对啊,我骗你干嘛,亲眼所见!”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杜弦的动作十分夸张。 “……”林牧不禁皱起眉来,按理说,林静好不会知道他来的是雰城这个地方,他幽幽地看了杜弦一眼。 杜弦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差点就跳起来:“我可没说啊!要是我说的,我还帮你挡干嘛,分分钟就带着她过来找你了!” 林牧也觉得杜弦不会这么做,心底忽然涌上一丝不安。 酒店,他肯定要换的,但是林静好出现在这里,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因为林静好自己不会知道,她来这里,有多么危险。 “所以呢,要怎么做?”杜弦开门见山地问,他来这里本来就打算帮林牧的。 “不要再和她接触,我有事需要你去帮我做。” 重重叹了口气,杜弦有些无奈:“好吧,不过这次我希望你解决得圆滑一点,静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一样。” 杜弦可以说得夸张一些,是想让林牧心里有压力。 其实林静好都直接追到这里来了,证明问题已经很严重,杜弦没想到他才没见这两个人差不多一个月,竟然又闹了别扭,真是让人一点都不省心。 “对了,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去查了一下还真的有点眉目。你姨婆家的小儿子本来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但突然有一天说要自己经商,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呢,结果他竟然顺风顺水,不仅集到很多资金,就是后面拿项目也十分顺溜,发展成了一个大公司。还有就是,这次的葬礼,他到现在还没出现。” “你是说,他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 直接给出一个结论,其实林牧心里很清楚,究竟是什么手段。 但他不明白,他母亲交给姨婆的东西,不可能被随随便便翻出来,更何况那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东西,只要曝于世间,就可能给所有者带来危险。 摊了摊手,杜弦却打了擦边球:“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 “你查到他的位置了吧?”林牧直接跳开话题,抬眸看了杜弦一眼。 杜弦点头,此时表情也变得认真许多:“嗯,这小子似乎最近碰到了什么很要命的麻烦,躲着不敢见人呢。” “那就带他出来见人。” 微微一笑,杜弦很认同林牧的说法:“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就接下来的事情商量了大半天,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 杜弦是在这里开了房的,但是他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径直从大门走了出去。 林牧在空荡荡的大堂站了一会儿,转身想回去拿行李离开这间酒店的时候,却意外看到大厅和电梯间连接处的拐角站着一个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林静好定定地望着林牧,她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 期间橘灿来找过她,她随便搪塞过去一个理由,就在拐角这边蹲着,也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 林牧站在原地,在视线接触到林静好的时候,皱了眉头,但他没有犹豫,直接向她走了过去。 “要谈谈吗?” 林牧主动邀请,林静好无可厚非地耸了耸肩:“好。” 这个点,不去房间,就只有酒店里通宵营业的休闲酒吧,两个人结伴前往,其实里面人还不少。 雰城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却是一个旅游圣地,林静好和林牧入住的这家酒店在忙时基本上都是客满的,而这些异乡来的游客,通常夜生活都十分丰富。 没有问林静好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林牧点了一杯酒,一杯果味饮料。 然而林静好却直接推开了,给自己也点了一杯酒。 林牧稍有动容,但没有阻止她。 林静好忘记这是她第几次喝酒,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巴掌的次数。 端着有点夸张的大酒杯,黑啤她还是第一次喝。 入口她就皱了小脸,“嘶”了一声,赶紧将酒杯放下。 虽然酒精度不高,但因为灌了很大一口,浓烈的酒气直接蹿上鼻腔,林静好一不小心岔气,剧烈咳嗽起来。 林牧淡定地替林静好拍了拍背部,但却被林静好一下格开手臂。 这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让林牧面露尴尬之色。 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两秒钟,才默默收回。 “喝其他的。”林牧对林静好说了这么一句,就招手让服务生过来,但是林静好当即将他的手按了下去。 “我就要喝酒。”不容置辩地瞪了林牧一眼,林静好还没醉就要开始耍酒疯。 她现在看上去表面无异,但其实都快气炸了。 特别是看到林牧和杜弦道别的时候,很显然,林牧是故意瞒着她的,杜弦说谎多半是为了保护林牧。 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林静好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底线。 如果林牧自己招,老老实实地招,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会原谅他。 但如果林牧还要和她打太极,那不好意思,她林静好的脾气也不是逆来顺受型的。 “比赛晋级,你应该在花都好好准备下阶段的赛事。” 大概是看出林静好眼中的戏太多,林牧当先开了话闸。 “是吗,然后你就能在外面,做着你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有任何顾忌是吗?” 不客气地回应,林静好又喝了满满一大口。 不适应酒精的她,再次被呛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但还是硬撑着,也隐隐有了醉意,“人工醉意”。 林牧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但仍旧十分平静:“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我不敢问啊,林老板,即使问你也不会告诉我。” 盯着酒杯中蒸腾的酒气,林静好打了个嗝,因为喝太猛,气体也喝进去不少。 知道林静好在生气,但林牧稍稍做出了退让,但他心里打着另外的算盘。 “你现在可以问。” “现在?” 林静好转头瞥了林牧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夸张,也很大声,尽管是在酒吧里,还是有些突兀,如果不是音乐声也同样劲爆,估计会有很多人围观过来。 笑了半天,林静好忽然收起笑容,她板起脸,伸手进兜里,直接往桌面上甩了一组照片,就是橘灿交给她的,那些林牧和杨絮过于亲近的照片。 “那我们从这件事开始。” 第230章 分手,不准! 酒吧里的灯光不算亮,但也不算昏暗,但为了营造气氛,回旋的各种色光还是蛮有光怪陆离的感觉。 林牧挑眉,扫了一眼林静好甩在桌面上的照片,平静地问道:“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你竟然问我解释什么?” 酒气上头,林静好的语调上扬,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 林牧无奈,象征性地将照片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 毫无疑问,是那天为杨烁他们接风洗尘时拍的,而且可以确定是偷拍。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照片上的互动看似亲昵,其实都是借位拍摄的,尽管做了一些处理后,根本看不出来。 林牧将照片放回桌上,转头望向林静好,说了四个字:“生意所需。” “哈?”生意所需?林静好一下眯起眼睛。 本来她就不是大吵特吵的人,但是林牧的回答,再加上他好像并不觉得是回事的态度一下点燃林静好心中的怒火。 她端着酒杯,重重便砸了一下桌子,这个声音很响,旁边的服务生赶紧跑过来询问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牧抬手将人支走,转而对林静好说:“静好,你别胡闹。” 闻言,林静好心里特别不对付,直接就拍桌子,像一个正儿八经的酒鬼一样对着林牧呛声:“你说什么,我胡闹?你不乱搞,我会胡闹吗!” 借着酒醉,林静好终于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她一点不客气地盯着林牧,这样子是分分钟要吞了他。 林牧眼角微微抽搐了下,林静好稍微有点醉意的样子,他见过,并不会让人觉得蛮不讲理,相反还挺可爱。 但是这种程度的醉意,还是第一见。 显然,不让林静好喝醉是有原因的,她的酒品不算好。 “我乱搞什么?”林牧显然不是很明白林静好的意思,就那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 然而林静好可不这么认为,本来以为林牧会道歉,或者起码会说一说他们那天是在干什么,这不是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吗? 可是林牧怎么回答的,他竟然只用“生意所需”四个字,就打算打发她了。 这让林静好要怎么想,觉得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还是说林牧懒得和她解释,觉得她无理取闹。 “我一直问你,你在干嘛你在干嘛,你老是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你到底瞒着我什么?难道要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自己去调查,从他人口中知道吗!” 吼完林静好就突然安静了,她耷拉着脑袋,默默仰脖灌了自己一口酒,而后又继续耷拉着,一脸生无可恋,中间还打了个嗝。 这样的林静好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林牧诧异地看着她,想揽住她的肩膀,却在伸手到一半的时候停在虚空中。 他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问林静好:“你真的想知道?” 林牧此言一出,林静好忽然坐直了身体,像身上装着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她转头幽幽地瞄向林牧,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眼睛仿佛蒙着一层雾气般,没有平常那么澄澈。 “你会说吗?” 凉凉的语气,林静好一脸不相信,也一脸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 林牧迟疑了一下,他的犹豫林静好看在眼里,瞬间就不想把谈话继续下去。 “咕咚咕咚”,林静好没等林牧回答,又端起酒杯,此时杯子里的酒只剩下半杯。 看林静好这么狂饮,林牧看不下去了,上手要拿掉她的酒杯。 林静好不让,她就如同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大口大口的吞咽,在争执中,不少酒沫从杯口溢出来,溅到她的手上,袖口,衣领上。 “够了!” “啪嚓”一声,林静好直接将酒杯摔到地上,虽然是很厚的玻璃杯,还是被摔得粉碎。 这个动静,就很大了。 旁人纷纷注目过来,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 但是谁都还没开口的时候,林静好突然哭了起来。 痛哭出声,但只有一瞬,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变得冷漠,仿佛刚才那个哭得十分崩溃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直接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林静好指着服务员说道:“再来一扎啤酒!” 被指名的服务生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静好轻轻打了个嗝,推开林牧,自己往吧台走去,一边喃喃说道:“你不拿,我自己拿。” 林静好刚走出一步,就双脚一软,差点跪倒,还好林牧眼疾手快,将她接住。 但是林静好不接受他的好意,站定身姿后就把林牧猛地推开。 也不知道是因为林静好特别抗拒,还是林牧本身就没使多大力气,或者是喝醉了的林静好力气特别大。 她这一推,林牧直接被推坐在沙发椅上。 林静好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继续往前走。 这时服务生才回过神来,赶紧冲到林静好跟前,急切地对她说:“小姐,我来我来,请稍等片刻!” 说完服务生就赶紧跑去吧台给林静好准备酒,林牧微微皱了眉头,林静好只喝了一升,就已经是这种状态,再多喝一点,岂不是要把这家店拆了。 林牧上前试图说服林静好,虽然此时林静好所有激动的情绪,都是因他而起。 林静好平时都非常自制,也一直被理智束缚着,即使愤怒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的自尊心很强,有时即使明白某些事情,也不会直接指出。也许只有借着酒精,才能对他如此发泄,才能将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林牧不知道,原来林静好这段时间以来,不,应该说和他在一起后,竟然活得如此压抑。 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所谓的保护,似乎又是一个错误的方向,对林静好根本行不通。 可即使是错误的保护,他也必须进行到底,因为这是不让林静好卷入危险唯一的方式。 “静好,跟我走。” 有些强硬地拉住林静好的胳膊,林牧转身就要往外走。 但是林静好不让,她怎么可能会顺从。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边捶打林牧。 林牧也不躲,任凭林静好一拳拳打在他的身上。 此时围观群众已经围了两大圈,更有拿起手机就拍的人。 林牧没空去制止他们,他紧紧抓着林静好,就是不松手,又重复了一遍:“静好,我们单独谈谈。” “还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你就连求婚都是个幌子,既然这么想骗我,那就骗到底好了。你不是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吗,去做啊,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回去,我们谁也不是谁的谁!” “难受你就哭,就骂,就折腾,没关系。但是我告诉你,分手,不行!” 这大概是林牧对林静好说的最严厉的一句话,他的语气十分霸道,一把将林静好拉到怀里。 “在一起是你说的,不能分手还是你说的,什么都是你说的算!那我的话算什么!”情绪异常激动,林静好的脑袋阵阵生疼,她的语气突然弱了下来,哽咽道,“我累了,想好好休息,想好好睡觉,不想担惊受怕,不想再看到未来,你懂这种感觉吗?” “……”林牧心疼地将林静好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部,此时毫不抵抗的林静好仿佛一个心碎到极致的娃娃,无法修复,没有灵魂。 “我为什么一定要来,因为在我的梦里,你不知是死是活……”终于将一直梗在心口的事情说出来,林静好无声地落着泪,继续说道,“好几次,好几次,我都看到这种画面,做着这种奇怪却又真实的梦。未来的我告诉我你会有危险,我都会义无反顾去改变。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抓住你这根救命稻草,因为我不想死,我不想我的人生这么年纪轻轻就以最悲哀的方式陨落。但是到后来,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可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我开始害怕会看见关于你的画面,或者害怕它会看见关于你的画面,我害怕有一天以我的能力也无法去扭转未来。” 说到这里,林静好停顿了一下,在林牧的衣襟上擦拭自己的眼泪,或者鼻涕,而后失神一般说了一句:“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害死你。” “我们分开也好,你做你想做的事,我不用再拼了命去改变未来。”说着林静好再次推开林牧,直接摇摇晃晃地向酒吧门口走去。 林静好刚才这长长的一席话,林牧听得有些懵,里面的一些字眼,让他心存疑惑。 什么叫“未来的我”,以及“它”是谁? “……先生,请问酒还要不要?” 服务生端着一扎啤酒过来的时候,看见林静好已经走出去,面露尴尬。 林牧看了他一眼,报了一个房号:“记账。” 说完,林牧赶紧追出去,林静好这种状态,不能放任她自己一个人。 林牧追到大堂的时候,林静好却并不是往电梯间走,而是往大门口走。 虽然底盘不稳,但是林静好走得很快,摇晃的身姿意外像在跳舞一般。 此情此景,让林牧心里非常难受。 眼看林静好就要出门口了,林牧脚下加紧几步追上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急促停下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门一打开,便从上面冲下来两个人将林静好架上去。 林牧即刻追上前,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第231章 我和他没有关系。 “你们放开我……”林静好此时还酒气蒸腾,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些人怎么这么失礼。 “老实点!要不有你苦吃的!”绑匪十分凶悍,上来就警告林静好。 然而林静好和他们显然没在同一个频道:“什么?我还不够老实,我苦吃得还少?我还不伺候了,我要回家。让开,我要下去。” 林静好迷迷糊糊站起来就要去扒拉车门,因为她看起来醉醺醺的,所以几个人也没怎么警觉,她手都蹭到门把上了,才慌张地将她拉回去。 “不是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吗?我们有没有抓错人啊?”其中一个绑匪看着林静好五味杂陈。 另外一个也摸不着头脑:“是这么说没错,可人也没抓错,照片上就是这个人。” “喂,姐们,你是喝了多少酒啊?”坐林静好对面的绑匪伸手在林静好面前挥了挥,却被林静好一下格开。 她突然笑了起来,但笑了两下,又不笑了,板起脸来,之后便变得很安静。 几个人面面相觑,跟撞了鬼似的。 他们绑架人无数,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淡定,完全不哭不闹也不问是谁抓得她,要带她去哪儿。 觉得有些棘手,见林静好安定了些,其中一个绑匪就程序性地对她说道:“小姐,我们也是有职业操守的,绑你是因为你和林牧的关系,只要目的达成,绝对不会伤害你。” 听到林牧的名字,林静好立马就想和他撇清关系,她打了一个酒嗝,盯着车内明灭的光线闷声说道:“我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我说抓错人了吧?”坐在后排的一个胖子马上蹦出这句。 “智商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能有,闭嘴!”正在和林静好说话的那个绑匪斜了胖子一眼,继续对林静好说道,“小姐,你别骗我们了,我们已经都调查清楚了。” “我们刚刚分手,有问题吗?”林静好沉声回答,虽然酒醒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醉意。 她猛地抬头瞪着眼前的男子,突然发飙,冲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领:“我说我和林牧已经分手了,你没听见吗!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咳咳咳!”被晃得快喘不过气,绑匪剧烈咳嗽起来,后面几个见状赶紧上前将林静好拉开。 “把她给我绑住!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是个疯婆子!咳咳!” 摸着脖子,被揪住衣领的绑匪有些气急败坏,从没想到绑匪有天也有让被绑架者欺负的份儿。 如果不是因为委托人特别叮嘱一定不能伤害被绑架者,他一定要给林静好一个教训。 却在这时,车子忽然左右晃了一下,与此同时,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我去,这人是疯了吗!” “怎么了?”觉察到不对劲,看起来像是老大那个拉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去,只一秒,就骂了一句娘,“不要停,加快速度,甩掉他!” 临时征了辆车追上来的人,只能是林牧。 他将车飙到两百速,穷追不舍,紧紧咬住面包车的尾巴,并时不时靠近迫使司机改变最初的路线。 林牧开的是轻型跑车,自然速度远超面包车,在两厢较量中,轻易蹿到前面。 他拉动操纵杆,轻踩刹车,让自己的速度慢下来,便抵到了面包车的车头。 “轰隆隆”,面包车车身一震,绑匪们不淡定了。 “加速,直接撞过去!” “老大,恐怕不行啊,对方车子好太多,撞了也是我们吃亏!” 咬牙切齿地爬到副驾驶席,绑匪头子想操家伙,但虽然是午夜,但这条路仍然是闹市,动静太大的话,委托人会责怪,说不定还会克扣佣金,那就得不偿失了。 “前方有岔道,找准时机把他甩开!” “好,我试试!” 比起车里的紧张气氛,林静好平静多了。 她托腮望着窗外,脑海里昏乎乎地回想着在酒吧里对林牧说的那些话。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不会全盘托出,也不知道林牧听完是怎么想的。 头很疼,林静好没办法好好思考。 这时,车子忽然猛地顿了一下,她一时没坐稳,差点摔前面的椅背上。 “大哥,好好开车行吗?” 抱怨了一句,林静好半站起身来,车子再一顿,却直接摔回座位上,这一摔,她立马清醒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车子忽然左右剧烈晃起来。 “啊啊啊!干什么啊!” “稳住,稳住!”坐在副驾驶席的绑匪也是懵了,赶紧帮慌张的司机一起把住方向盘。 林牧继续降低速度,并且阻止面包车换车道。 在车技上,司机显然没有林牧强,被制得死死的。 林牧是想逼停对方,但没想到对方这么执着,即使车头已经稍稍离地,都不打算熄火。 “既然这样的话……”眸光一凛,林牧猛地往旁边将方向盘打到底,直接带着面包车冲上绿化带。 剧烈的震荡充斥着整个视野,因为高速,所以愣是在绿化带上走了十几米才堪堪停住,此时两辆车都在冒烟,特别是面包车,车前盖都跳起来了。 车子刚停下,林牧就迅疾松开安全带跳下车,往面包车走去。 他一把拉开车门,却没想到等着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冷眼皱眉看着对方,林牧被迫往后退。 对方架着林静好从车上下来,灰头土脸的。 “这么拼命要不要啊,差点就翻车了!”后面下来的小胖子扫了扫头上的尘屑,立马用家伙事指着林牧。 坐在副驾驶席头部受了点伤的绑匪头子显然气炸了,他捂着流血的脑袋,上前就要用枪托给林牧一下。 但是被林牧灵敏地闪开,险些被夺了枪。 知道对方身手了得,绑匪头子转而将枪抵在林静好头上:“再反抗,我就让你的小女友脑袋开花。” “谁是他的小女友!请你放尊重一点!” 林静好到此时重点还是在这里,绑匪头子都听得眼角抽了抽。 林牧有些无奈,但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 “静好,你别乱动。” “我别乱动?那我偏要动怎么着!”似乎还是没完全清醒,林静好当真顶着枪口开始晃动身体。 她身后的绑匪也是被林静好惹毛了,抬手就要给她一下,却被绑匪头子制止:“不能伤害她!” 他狠狠地盯了林牧一眼,用枪一边指着他,一边让人将林牧的车子开过来。 好车就是好车,即使在绿化带上磕碰摩擦了那么长的距离,还是可以开。 因为林静好身上一直指着几把枪,所以直到他们将林静好带上车,将车开走,林牧都没有办法有动作。 不过至少,车牌号是知道的。 林牧没有报警,因为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将林静好带走了。 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会伤害林静好,但这不代表林静好就没有危险。 想了想,林牧给杜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先将手上的事情停一停,现在先救下林静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先回酒店,林牧要去房间拿点东西。 却不曾想在酒店门口,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静好呢?” 林宇一上来就问林牧要人,林牧低垂眉眼,没说话。 “我问你静好人呢!我知道她来找你了!”林宇会来这里,是因为他的合作伙伴给了他信息,说林牧会来雰城取一个对几大家族都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才来蹲伏看看。 但是他没想到,林静好也会来。 查到她入住这家酒店,刚到就看到从门口匆匆而入,而且脸色十分不对的林牧,林宇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就成为了现实。 林牧的不言语,不正说明了林静好出了事吗? 一把揪住林牧的衣领,林宇任何时候都很冷静,但今时不同往昔,林静好和林牧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他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林静好自身的坚持,林牧也为他的女儿做了很大的牺牲,让他看到了诚意。 但是,这和能不能保护住林静好,是两码事。 “她被带走了。” “被谁?” “暂时不知道。” 林牧冷淡回答着,林宇却煞白了脸。 看着林宇的变化,林牧直觉他可能知道什么。 他没有问林宇为什么会来雰城,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单刀直入:“你知道是谁。” 林牧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他的语气让林宇有些不舒服,虽然被林牧说中,但为了大局,林宇不会直接说出来。 林牧倒是不想逼他,没有林宇的提示,他也一样可以找到林静好。 他径直往里走,走了两步猛地顿住,背对着林宇对他说道:“林哥,只有静好,我不会设计她,如果有谁想利用他,我一定不客气,包括你。” 冷冷说完这番话,仿佛是在下一个宣判。 林牧头也不回往里走,不再和林宇交谈,此时他的眉头皱得死紧。 如果连林宇都悄无声息地来了,证明雰城的事情已经相当不简单。 对方会绑走林静好,估计是冲着小黑本来的,而又不伤害她,多半和林家有渊源。 刚回到房间,林牧就接到秘书小姐打来的一个电话。 她整夜都守在灵堂那里,对着一票不太友善的脸,此时是偷偷给林牧打电话的。 “老板,你姨婆家的三女儿出门了。” 第232章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乖乖呆着,别整幺蛾子!” “砰!” 五平米见方的一个小房间,头顶只有一盏老式灯泡有气无力地张弛着暗黄色的光。 林静好被关进来后,就没有人来打扰过她。 她觉得异常疲累,虽然心里明白这不是应该睡觉的时候,沾上那张行军床后,还是头抵墙壁,蜷缩着身躯睡着了。 这一睡,时间并不短,但是她没有做梦。 大概,从来没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吧,不用担心在梦里会看到什么吓人的画面。 浑浑噩噩中,脑海中的浓雾被一层一层拨开,逐渐豁然开朗起来。 “车子查到在哪儿了吗?” 匆匆赶回来的杜弦,一到林牧约他的地点,还没见着人,声音就先传过来了。 临时安全屋里,林牧面前摆放着打开的笔记本,边上还放着两只颜色不一样的手机。 同样还没看到杜弦,林牧就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一个地址,而后撕下来,直接往门口的方向丢。 跨进门的杜弦下意识接住,看了林牧一眼,问道:“现在就出发?” 但是林牧却摇了摇头:“不是现在。” “等?还要等什么?知道地点了就去救人啊!”杜弦显然比林牧着急多了,他一直杵在门口都没有要过去坐下的意思。 林牧站起来,他走到杜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迎着他的视线冷不丁问道:“梁上君子,敢做吗?” 深深看着林牧,杜弦皱了眉头,但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重新醒过来的时候,林静好有些宿醉的倾向,脑袋胀痛,但又不是很强烈。 感觉好像已经睡了很久,但因为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所以没有很强的时间概念。 缓缓爬起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林静好的意识才慢慢回到身体里。 这一次,是完全清醒。 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之前的记忆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她再次被绑架了,而且还是因为林牧。 虽然她单方面和林牧分手,但别人是不会相信的,林静好有些不安起来,但还算镇定。 哭喊尖叫一点作用没有,还不如省点体力来好好想想目前的处境应该怎么对付。 对方似乎对她还好,起码暂时没有要加害的意思。 她昏睡期间有没有人进来不知道,但自己身上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这个房间的空间实在小得可怜,放下一张行军床后,就只余一条很窄的过道,一眼能望到底的格局倒是很方便那帮绑匪们看守她。 上下左右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只有顶部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也很高,根本够不到。 房间里显得十分安静,但这种安静有些不寻常。 林静好心下一动,便从床上下来,走到铁门背后,稍稍听一听外面的动静。 一样很安静,仿佛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林家后人吗,挺有意思,一个小姑娘被绑架都能如此淡定。” 看着屏幕里查看铁门的林静好,戴着墨镜的男人微微扬起嘴角。 他转身便打了个电话:“喂,应你的要求,我没伤害她,不过林牧如果不合作,我是得采取一些手段的。” 对方说了什么,男子忽然笑了,幽幽说道:“我可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你也不是痴情种吧?” 听着电话那头说了一会儿,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挂断了电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后比划的林静好,抬手脱下墨镜,露出深邃的眉眼,浅琥珀色的瞳仁闪着异光。 “把话筒打开。” “是。” 确认这门严丝合缝,就连门锁都是那种只能从外面打开的类型,林静好放弃了自己动手撬门或者开锁的想法。 她不禁默默叹了口气,可能得等人进来她才有机会。 这里的空间很小,对于个头大的人反而会造成行动不利。 但这种假设也仅仅只是假设,没学过任何格斗技的她,要制服一个人高马大的绑匪,显然是不容易的事情,只能取巧,而且也需要运气。 就在这时,房间忽然不知道哪个角落传出“呲呲呲”的电流声,就好像,这个房间里有监控摄像头一般。 可是刚才林静好已经检查过房间,没看到类似的东西。 难不成现在的绑匪还喜欢玩这种,直接不和被绑架者接触,改成类似问讯这种方式了? 才刚这么想,下一秒,房间里就响起一个陌生的男音。 很明显是隔着什么东西,喇叭之类的,这个房间也许本身就是一个摄像头,因为林静好判断不出声音出自哪个方向,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回响这个声音。 “林小姐,既然你醒了,我们就谈谈吧。” “……谁,你是谁?” 警惕地将背部贴着门,林静好一动不敢动,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上下左右观察。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情。” 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林静好头皮有些发麻。 对方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和她交流,一直不开门的话,那她岂不是没有机会伺机逃脱了。 定了定心神,林静好沉声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说道:“既然要谈谈,就要拿出诚意来,难道你不能见人吗,非得用这种方式?” 闻言,男子轻笑:“林静好,果然很有胆识。诚意我是有的,只是我们本身就不对等,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林静好冷笑,十分淡定地回道:“即使是囚犯也有一定的人身权益,况且你做这种事,恐怕会成为阶下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眨了眨眼睛,男子没想到林静好会如此伶牙俐齿,他稍微顿了顿才说道:“那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你一样需要受我的控制,不是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林静好总觉得对方好像要让她去做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必须出自她自身的意志,不能强求,所以他们的态度才如此“不强硬”。 “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 有些反感这种猜谜一般的对话,林静好冷了脸色。 她的表情男子从监控录像里能看得一清二楚,他饶有兴致地凑近观察了一下,才幽幽说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 林静好无语了,这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估计和林牧差不多,但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十分轻佻,比起橘灿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林静好不说话,他兀自开始设定游戏:“这个游戏很简单,有两种模式可以选。一种是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不再去打扰林牧。另外一种是,你拒绝我,我按照原计划对林牧下手。” 闻言,林静好久久沉默。 这算是哪门子的游戏规则,不管怎么样,对她都不公平。 当然,她现在人都被绑到这里了,也没有什么立场可以和对方争取所谓的公平。 “过关的条件是什么?” 林静好谨慎地提问,她只是想弄清楚对方到底想要什么,但并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男子挑了挑眉,语气愉悦:“林牧不久后应该会从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取走一个黑色的皮质笔记本,你所要做的,就是把笔记本从他手中带出来交给我,就这么简单。” 心里咯噔一声,且不论笔记本是什么东西,林静好总算是知道绑架她的人想干嘛,原来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这次换成林静好笑了起来,她哈哈笑了几声,才对着虚空中的某个针孔摄像头说道:“你未免太高估我了,我来之前就不断重复,我已经和林牧分手了,现在又有什么理由去从他手里拿东西?你们找错人了。” 林静好虽然对林牧意见很大,但是非善恶她能分得很清楚。 这些人要从林牧手中巧取豪夺,她是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 “是吗?这我可管不了,毕竟是你们的私事。”男子显然不相信,他继续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只好用强硬的手段从林牧手里抢,搞不好,会死人的。” “……”林静好毫不怀疑对方会这么做,但她不是一个会被牵着鼻子的人,垂眸思忖了几秒,林静好幽幽说道,“你会通过我,就说明你本身不想和林牧直接起冲突。怎么,是觉得搞不定他,还是认为这种背后耍阴招的手段比较适合自己?” 林静好一点不客气,她向前走几步,坐到床上,好整以暇。 男子一下沉了脸色,他不喜欢这种被压制,特别是被女人压制的感觉。 一下换了一种冷冰冰而且十分凌厉的语调,男子说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你还是拒绝的话,我想林牧去黄泉的路上应该不会寂寞。” “咔哒”,话音刚落,空气中就响起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但只有一瞬,应该是对方将对讲系统关闭了。 林静好微微皱起眉头,对方是在威胁她。 不止用林牧的生命,也用她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她,卑鄙。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林静好以前就很怕会面对这种局面,虽然更多像是林牧害了她,但林静好却觉得是自己在拖林牧的后腿。 她颔首沉思,没怎么挣扎就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不是为了林牧,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233章 大惊失色 “我说,不需要将脸蒙起来吗?或者回去换一身暗一点的衣服来?” 跟在林牧身后来到他姨婆家的大宅子前,杜弦莫名有些紧张,其实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跟林牧做过,只是可能是因为林静好被绑架的事情在先,所以杜弦没办法放松。 林牧回头默默地瞄了杜弦一眼,没回答,而是直接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他给还在宅子里的秘书小姐打电话,这种时候老宅谢绝生人进入,这里的围墙比一般的高,也没有可以落脚的缝,所以只能让人从里面将侧门打开。 幸好看起来是老式的那种门,应该只是用门闩卡住而已。 林牧本来是打算从姨婆的小儿子入手,因为小黑本很可能在他的手上,或者他知道放在哪里。 以他对姨婆的印象,这个极有威严的老太太帮人保管东西理应不会让他人染指,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如果他的小儿子真的用了小黑本,一定是偷偷使用。既然是偷偷适用,就不会整本带走,恐怕是偷看或者是誊抄下来,原件肯定还在宅子里,多半是在老太爷的书房里。 那个房间林牧在小的时候和母亲进过一次,因为老太爷去世得早,那房间里虽藏书众多,但鲜有人入,一般就是姨婆追思丈夫的场所。 现在姨婆去世,那个书房应该会被锁起来,毕竟里面的古董物什也价值连城。 “你真的要今天去偷啊?不是在办丧事吗?”杜弦一问起来就没玩没了,特别他是压着嗓子问的,听起来很怪异。 林牧平静地纠正了他的说法:“是取,不是偷。” “行行行,取就取。我看这大宅子里佣人挺多的,虽然现在是凌晨,但特殊时期,醒着的人肯定还有很多。” “我知道。”林牧微微皱眉,但林静好的事情,如果他没有小黑本在手,估计不好收场。 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林牧十分清楚,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在对方提条件之前,将最有利的筹码握在手中。虽然计划已经全部打乱,但择日不如撞日,他做出要来偷回小黑本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要起冲突,速战速决。书房我进去,你在外面找个地方蹲点,有人来了给我信号。” “诶诶,等等,你打算自己进去冒险啊?”杜弦一把拉住将手机关机,做好进入准备的林牧,有些诧异。以往都是他们两个一起行动的,这种事情,虽说有人盯梢比较好,但里面那个人会承担成倍的风险。 “你知道长什么样子吗?” 淡漠地瞥了杜弦一眼,林牧幽幽问了这么一句。 杜弦也是实诚,直接摇了摇头。 “所以你需要在外面呆着。” 就在杜弦还想再争辩的时候,侧门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很轻的动静。 他俩对视一眼,很默契地一人一边躲到两旁。 是门闩被拿掉的声音,多半是秘书小姐做的,但谨慎起见,还是先藏起来再说。万一不是自己人,拿下也比较方便。 “嗒”,脚步声从里面跨了出来,林牧和杜弦同时屏住呼吸。 对方似乎也很谨慎,稍微顿了顿才又往外走两步。 一冒头,林牧就当先发难,一下箍着对方的脖子往旁边拉。 被制服的人立马投降:“好汉饶命!我只是一个打酱油路过的,没……” 认出是秘书小姐的声音,林牧立刻松手,转而捂住她的嘴巴:“嘘。” 秘书小姐眨了眨眼睛,表示她明白了。 刚才被抓的一瞬间,虽然有预料可能是林牧,但事出突然,她还是被小小吓到,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老板,现在有几个人已经去休息,大部分人都守在灵堂,我过来的时候,佣人也没几个。” “很好,你在附近守着。”说完,林牧当先闪了进去,杜弦紧随其后。 秘书小姐则是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看到才走进去,将门小心翼翼关上。 林牧其实对里面的格局已经有些忘记,不过大概的路线还记得。 老宅里的光线并不亮,那些悬挂着的白色灯笼,光线有气无力的,仿佛为了映衬整座宅邸的悲伤氛围一般。 然而悲伤的也只有这栋房子,那些后人却只是冲着遗产来的,让人唏嘘。 杜弦虽然肚子里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憋住了,即使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侃大山的时候。 不得不说,走廊通道里都十分安静,只有远处灵堂里的哀乐隐隐约约响起着,氛围莫名有些诡异,背后还透着一股凉气。 杜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默默往身后黑黢黢的廊厅望了一眼,总觉得在黑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一样。 终于有些忍不住,杜弦上前和林牧并排,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声问道:“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邪门吗?” 说话间,杜弦艰涩地吞了一口唾沫,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汗了。 林牧转头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做贼心虚。” “我!”杜弦刚想理论,记起来不能搞出动静赶紧无罪,瞪了林牧一眼,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呢,自己还不是和他一样。 七弯八拐,好不容易绕到一个院子外面,林牧忽然停下脚步,杜弦差点直接撞他身上。 “怎么了?” 低声问着,杜弦就看到林牧对他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自己看。 狐疑地瞄了瞄林牧,杜弦一头雾水地自己探头出去,这一看,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他赶紧收回头,和林牧并排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他心脏聒噪着,连带说出的话都不利索。 “闹闹闹,闹鬼?” “……” 林牧眉头紧蹙,鬼?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如果有,那些害死他家人的仇敌早就被索命了。 可从他们这个距离看过去,书房里面的确有微弱的光照着,而且还有一个影子投射在门窗上,左右移动。 重点是,这种移动方式,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就像是用飘,而不是走的一样。 说不定是神经太过紧绷的这家人为了防止有人深夜潜入所设的障眼法,林牧只停留了一会儿,就闪身蹿到院子里。 杜弦虽然胆子不小,但现在的氛围实在太要命了,林牧一动,他也赶紧跟上。 看着林牧矮身一步一步地接近正门口,杜弦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越接近,那道影子可以看得越清楚。 不过也更怪异,因为来回走的速度和频率,都太机械了,即使是闹鬼,这鬼难道还有强迫症? 稍稍安定心神,林牧到门边上时,杜弦自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 亏得林牧给他分了个在外面站岗的任务,里面是啥,他就不管了。 不过杜弦还是挺担心林牧的,万一里面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呢? 视线一直跟在林牧身上,杜弦一边注意周边的环境。 此时林牧正在左边检查门窗,看哪里比较容易撬。 而就在这时,右边的窗户忽然被什么东西破窗而出。 “啪嚓”一声,在寂静的小院内十分明显。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所有光亮都消失了。 林牧愣了一下,从里面出来的那团黑影在见到林牧时,也愣了一下。 当先反应过来的是林牧,他立刻眼尖地发现对方手中握着一本书,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手中拿的,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没有犹豫,林牧当先扑了过去,但是对方身手也是了得,和林牧过了几招,不想拖,直接抽身往外跑去。 这时杜弦也蹦出来了,黑影刚好跑的是他的方向。 “哪里跑!” 掐着嗓子怒喝一声,杜弦也和对方交上手。 但这个黑影似乎还蛮“专业”的,都是打两下便抽手,一心想着逃跑。 可哪里可以让他得手,杜弦和林牧紧紧跟在后面撵着他追。 本来应该是静静地进,静静地出,现在倒好,时不时打几下,院子里,走廊里的盆栽,灯笼,摔了一地,这个动静立马将主人家吸引了过来。 听着嘈杂的脚步声往他们这边来,杜弦急促地对林牧说:“先走!” 林牧眼神冷冽,但总不能为了缠住这个黑影被姨婆家逮个正着吧。 虽然他可以解释,但谁会相信一个深更半夜跑到老太爷书房的人呢,即使说是中途遇到,没有人看见过林牧从正门进来,他是怎么来的,根本解释不清楚。 撤,也只能撤。 不过他们两个人,是顺着黑影的逃跑路线撤的,至少要盯紧他,到外面再想办法把东西抢回来。 秘书小姐看骚乱一起,便直接将侧门打开,然后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回灵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从宅子里追出来的仆人自然追不到三个脚程厉害的人,其他人赶紧杀到老太爷的书房,一看窗户都被搞坏了,大惊失色,赶紧开锁进去看损失了什么东西。 但盘点到天微亮,却发现名册上的古董和珠宝玉石都在,似乎什么东西都没丢。 然而确实有人深夜潜进书房带走了什么东西,一时之间,所有人脸上都布满疑云,也互相猜忌。 “呼,呼,呼!”穷追不舍了几条街,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兵分两路的杜弦和林牧,将人堵在了一个死胡同。 “大哥,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喘着粗气,杜弦没想到晚上是出来竞速赛跑的。 然而对方不为所动,这时,黑黢黢的胡同深处,传出一阵不缓不急的掌声。 第234章 岂不是一箭双雕? 并不宽敞的甬道,连接着一个死胡同,形成一个t型区域。 惨淡的路灯有气无力地发着光,相隔几米外的那盏似乎已经坏了,明灭不定。 林牧和杜弦就站在甬道口,将黑影唯一的去路堵死。 但是从暗处走出来的人,却让他们吃惊不少。 林牧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微微皱起眉头。 “你们也去了,不好意思,我早了一步。” 向黑影伸出手,将那本子握在手的人,正是林宇。 他没有要将手中东西交给林牧的意思,打过招呼就算了,转身就想走。 林牧出口喊住他:“把东西给我。” 林牧身形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盯着林牧两秒,才幽幽问道:“为什么要给你?” “……”林牧眼神冷冽,他直接对林宇说道,“本来就是宫家的东西。” 挑眉,林宇转回身来,他抬起手掂了掂手中蛮有分量的黑色笔记本,似笑非笑:“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 “……” 虽然知道有很多人觊觎着宫家的这件东西,但林牧没想到是由林宇,在这种关头取走。 “不说话,我走了。”林宇似乎不想和林牧纠缠下去,其实他拿着笔记本的手正在微微颤抖,这东西不知道背负了多少条人命,虽然表皮是黑色的,只要一翻开,便是淋漓的鲜血。 “林哥!”再次喊住林宇,林宇的眉头锁得更紧,有些话,他不想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得不说。 林宇若无其事地望着林牧,等着他说,他旁边的手下还静静候着,一动不动。 “喂喂喂,这不是静好的老爸吗,怎么这个时候出来捣乱啊?” 杜弦小声地嘟囔一声,上次林牧有和杜弦说了一些关于林宇的信息,虽然没有正式打过交道,但是之前救林静好那次,杜弦对林宇有印象。 林牧没回答杜弦,而是直接对林宇说道:“你拿走本子,静好会死。” 此言一出,林宇终究是变了脸色。 他阴沉着脸色望着林牧,虽然他一开始就料定对方抓林静好是为了迫使林牧交出本子,但是他并不认为林牧来“窃取”本子是为了救林静好。 “给你,静好就能得救吗?” 林宇的质疑人之常情,林牧不假思索:“只有给我,她才能获救。” “哼,我没那么傻,我给你,你拿回去给你爸,既达成你的目的,又拉我女儿下水,岂不一箭双雕?” 林宇森冷地看着林牧,之前他救他的时候,他还觉得林牧可能只是受他爸的蛊惑才做那些事情,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都是出自林牧自己的意志。特别是知道林静好被第三方势力绑架的时候,林宇就直接在自己心中给林牧判了死刑。 他不会让林静好同林牧在一起,因为这个男人,只会给林静好带来没完没了的危险。 “对方要的是你手上的本子,不是由我给出,他们不会信。”林牧尝试说服林宇,但是语气十分强硬,“我不想救她的话,就不会冒险出现在这里。” “……”虽然林牧说得有理,但林宇还是不相信,也因为手中的本子分量太重,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会颠覆未来。 “林哥,给我。”说着林牧就向林宇伸出手,他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管是眼神还是周身形成的威压都十分有震慑力。 林宇有些犹豫,而就在这个时候,甬道两侧忽然传出一阵喧嚣的呼声。 林牧和杜弦条件反射地往里撤,靠近林宇的时候,林宇的手下当即挡在他面前,只有三步的距离,形势一触即发。 “硬来的话,我不介意玉石俱焚!”林宇紧张地双手抓住本子,大有林牧一抢,他就撕烂它的意思。 但此时林牧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和杜弦会往里撤,是因为渐行渐近的嘈杂脚步声。 如同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错觉,甬道的墙壁上人影幢幢,很快,他们就被一群人包围了。 其实这还没什么,重点是,对方手里拿着好几只枪。 “你的人?” 林牧低声问林宇,但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因为林宇微愕的表情已经告诉他答案。 他这么说,也是在告诉林宇,这些人和他没关系。 他们手里拿着枪,就不是林牧姨婆家追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绑走林静好的人。 林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暂时收起对林牧的敌意,让自己手下退开:“非常时刻,先合作。” 林宇说的时候,将本子藏进衣服的大口径内袋里,向林牧靠近两步。 林牧看了杜弦一眼,而后扫视了一圈眼前将出入口都死死堵住的不速之客。 看得到的一共有十五个,八个有枪,其余手上也有家伙,外面可能还有人守着,而他们只有四个人,还是赤手空拳。 “好。” 林牧话音刚落,对方的人已经向他们围了过来,他们四人背靠背被围在中间。 “这么快就逮到大鱼了呀?” 抓走林静好的男子收到手下的电话时还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扬起笑脸:“别玩得太过,吓唬吓唬就差不多了。” “呵。”甬道口,背靠在墙壁上的人手握着手机,眼镜片上反射着街面上的火树银花,轻笑一声,“你这个要求有点过分,里面那四个人,随随便便的话,会让兄弟们受伤,说不定会死。” “没这么严重,总之,就按之前的安排行事。” “明白。” 挂断电话,眼镜男给里面的人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开始,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闪了闪。 拿起来一看,是他那个麻烦的公子爷打来的。 “喂。” “你快点来雰城,我和你说出大事了,我搭档不见了!”橘灿回酒店房间休息了会儿,大半夜醒了睡不着就打算找林静好。 他料定林静好应该睡不着觉,才大胆地去敲门,但是敲了半天没反应,他又打林静好电话,没有关机,没有信号不佳,但却无人接听。 橘灿还算有心眼,他贴着林静好的房间门边听边打,里面根本没有手机铃声。 这么晚,难道林静好自己出去找人了? 有些不安,橘灿就直接下楼,刚好听到从酒吧出来的人在谈论林静好和林牧起冲突的事情。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橘灿直觉和林静好有关,就去酒吧里拿林静好和林牧的照片问服务生,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见过面了。 他打林牧手机,但是也同样打不通,第六感告诉他,出事了。 自己在酒店里问了一圈,橘灿毫无头绪,只能打电话找万能的经纪人帮忙。 “好,我即刻订机票去。” “你快点啊,我先报警!”橘灿很着急,是他带林静好来的,现在弄丢了可怎么整,他愿意是带林静好来了了心愿,这样她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和他一起准备后续比赛,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听橘灿说要报警,经纪人立马制止他:“阿灿,先别冲动,没确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到了再说。随便报警,会对你的声誉有影响。” “……好吧。” 再次挂断电话,眼镜男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倒是没想到橘灿会来雰城,这下这座城市就热闹了。 “把东西交出来,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站在最前面的人冲着包围圈中的人吼了一句,气势凌人,十分霸道。 林宇凛神:“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东西在我手里,你们就休想拿走!” “嘴硬,上!” 一声令下,没拿枪的那些人先冲了上去。 此时也不是该注意对方有没有枪的时候,他们扑来之势如此凶猛,只能先迎一波。 幸好四人都是有身手的人,但身手也有高低之分。 和三个年轻人比,林宇自然显得吃力很多。 他的手下一直护着他,但很快吸引了火力,自顾不暇。 林牧一边撂倒扑过来的人,一边往林宇那边靠。 显然七个人根本不够他们四个打,很快就全部撂趴下了。 而就在稍微松口气的时候,林牧的脑袋突然顶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他顷刻停下动作,一看,其他人也都被枪指着。 敢情刚才只是让他们动下筋骨而已吗,明明有枪却要大费周章。 “把他们两个拉过去。”刚才说话的人似乎是这帮人的头子,他朝指着林牧和杜弦的人比了个手势,他们就将他们两个往外面拉了一些,被其他持枪的人围着。 而后,他走向林宇,对他幽幽说道:“把本子拿出来,否则,你们谁都救不了,还会搭进四条人命。” “……”林宇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个人不是开玩笑的,他这么说的时候,抵在他头上的枪就“咔哒”一声调了转子。 这时,林牧开口了:“林哥,给他们。” 他这么说,是想优先保住林宇的性命。 现在硬气也没有什么作用,人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林宇还有些犹豫,对方就像是为了向他示威,表示他们真的会开枪一般,毫不迟疑地打了林宇手下的大腿一枪。 当下林宇就耐不住了,他眼神复杂地盯着林牧,老实说,他虽然和林牧不对付,但到底不希望林牧在他面前如此殒命。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林宇最终还是将怀中的本子拿出来,递给对方。 然而在这个时候,却出现了几个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个头子从林宇手中强硬拿走本子后,一转身便走到林牧面前,而后撤了控制住他和杜弦的枪,将本子毕恭毕敬地呈上,并喊了一句:“老板。” 第235章 我们已经分手!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林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林牧,张了张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是杜弦都懵了,他凑近压低声音说了林牧一句:“你小子够绝啊,连我都骗过去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他们被人设计,而是这些事情都是林牧计划的一部分,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是别人,杜弦肯定不会绕这么多弯子想到这一点,但对象是林牧,就很有可能,毕竟林牧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假设料到林宇会来抢小本子,故意准备了这样的后手也无可厚非。 “……” 然而这次他还真的浪费感情了,林牧斜了杜弦一眼,根本懒得理他,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才会以为这些人是他安排的。 不过林牧还是将小黑本接了过来,不拿白不拿,先把本子拿到手,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比较靠谱。 林牧接受小本子后,为首那人就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做足了样子,仿佛林牧真的是他们的老板一样。 林宇此时怒不可遏,颤抖地指着林牧斥道:“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 被林宇咒骂,林牧倒是一声不吭,也不解释,而且现在的情况也没法解释。 他转而对刚才递本子给他的人真的以“老板”的口吻命令他:“把他们两个放了。” 对方微微一愣,有些犹豫,但戏要做足,虽然有些不情愿,他还是做了一个手势,让自己的人撤回来。 “你走吧。”林牧平静地看着林宇,开口就让他离开。 林宇虽然生气,奈何对方人多,他只能自认倒霉,今晚无功而返。 带着伤了腿的手下离开,林宇往外走,外面守着的人主动让出一条通道。 林牧看着林宇确实离开了,才突然冷了脸。 他将杜弦往边上一拉,退出包围圈,而后拿起小黑本,一下举在为首头子面前,一字一句说道:“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否则,他永远得不到我手上的东西。” 杜弦听得一愣一愣的,但马上反应了过来,他靠近林牧,小声地问他:“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林牧不着痕迹地瞥了杜弦一眼,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对杜弦说道:“一会儿,你也走。” “什么!”激动起来,杜弦又生生将音量压下去,“你到底搞什么鬼?” “拿我口袋里的手机。” 林牧此言一出,杜弦手就伸了过去,将手机偷偷摸到自己身上:“然后呢?” “我和他们走,你开启定位,做好接应。” 这时杜弦才稍微明白林牧想说什么,如果两个人都被带走,那就很被动。 “好。” 交流完,林牧重新向领头人重复了一遍要求。 他现在还算有耐性,但是如果让他重复第三遍,保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林牧此时的语气越平静,对方似乎心里就越打鼓,面面相觑。 看他们迟疑的面子,林牧也看出了点端倪,估计这里主事的也不是他面前的这些人。 “给你一分钟,逾时,我就撕了它。” 林牧这么说的时候,为首之人脸色变了变。 按理说,这本来就是宫家的东西,林牧应该是不会毁坏的。 但是此时林牧脸上的表情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越镇定,对方就越不敢来硬的。 最终,为首那人还是屈服了,脸色十分糟糕低让林牧稍等,便从甬道的右边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也就一分钟的样子,那人重新走回来,沉声对林牧说道:“跟我们走吧。” “等等!” 林牧一喊停,对方立马皱起了眉:“你还有什么要求?” 小哥心里其实很纳闷,都已经围追堵截到这种地步,直接从眼前这人手上将小本子抢回去不就行了,不知道老板心里在想什么,竟然说不管林牧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 闻言,林牧看了杜弦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后者眨了眨眼睛作为回应。 “我一个人去,你们放他走。” 林牧还是保持着要撕本子的架势,为首的小哥很无奈,但只能放杜弦走。 等小胡同里只剩下他们和林牧的时候才确认般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带路。” “哎呀,这个林牧可了不得啊,难道他已经猜出我的意图了?” 瞄了一眼屏幕上开始绝食抗议的林静好,男子幽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而摇头:“不可能,林静好在我手上,他怎么可能猜到我的计划。” “老板,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吗?” “准备?”眼睫轻颤,男子微微一笑,“是得做点准备。” 他一直看着林静好,觉得她已经快要答应他的条件,但是这时林牧却提出这种要求,一下打乱他的阵脚。 看来不能指望林静好从林牧手中,“相安无事”地将小黑本带出来,而需要启用备用方案。 “这一个晚上,究竟是在弄什么啊?”有些懊恼地回到安全屋,杜弦立马打开林牧的手机接上笔记本,开始追踪他的位置。 林牧身上戴着他姐姐的那条银舞鞋项链,追踪信号一直不断地往外发出,图上的小红点十分清晰。 “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沉吟了会儿,杜弦用自己手机打了几个电话,现在能召回几个是几个,林牧让他做好接应,大概就是要火拼的意思吧。 对方有枪,他们这边也必须立刻做相应的准备。 此时天色微亮,他必须抓紧时间,等天色大亮,需要潜伏的一方就完全失去了优势。 没时间等红点完全停留下来,杜弦安排后就拿着林牧的手机要出门。 只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你你你!”一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杜弦跟卡带了一样一直重复着一个音节。 覃悦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你你,你个头啊!林牧呢?” 像是刚刚赶到,覃悦脸上也没有着急的样子,杜弦忽然有些羞于启齿,难道要说林牧在他眼皮底子下被人绑架了? “林牧啊,现在在做重要的事情,我正要去接应他呢。” “是吗?”覃悦狐疑地瞄了杜弦一眼,这一眼,一下看到他手中还没得及收进去的林牧的手机。 她一下凛了脸色,一把将手机从杜弦手中抢过:“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身上?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事?” 其实,也真的不能说是出事,只能说是将计就计,林牧有自己的考量。 杜弦被覃悦逼得没办法,只好和盘托出,把覃悦气得够呛。 “我就是担心会出事才来看看,没想到还来得挺巧。”让杜弦上车,覃悦追着林牧手机中的红点就是一路狂飙。 坐在车上,两边都有人盯着,林牧其实也没打算跑。 他既然坐上他们的车,就一定要见到他们的老板。 这伙人很可能和绑走林静好的是同一伙人,对方的目标似乎并不只是小黑本,如果是,大可以在刚才就硬抢,但是并没有这么做。 在搞清楚对方意图前,林牧只能去赌一赌,其实如果真的需要拿小黑本换林静好,林牧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只要林静好安全,小本子可以重新夺回来。 他只是担心对方会拿林静好做文章,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中。 “咔哒”,铁门忽然一声轻响,林静好淡漠地瞄了一眼,一动不动。 “林小姐,怠慢了,现在有个忙想让你帮我一下。” 门打开,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林静好凉凉怼了一句:“怎么,不敢见人吗?” 男子微微一笑,十分友善地回道:“为了林小姐着想,你还是不要看到我的脸为好。” “……”眯起眼睛,林静好十分不喜欢这种“善意的拒绝”,“你要我做什么?” “林小姐,你之前说,你和林牧分手了是吧?”没有直接回答,男子幽幽问了一句,语气带笑。 林静好皱了眉头,警惕地看着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不是情侣关系的话,你会站在哪一边。” 听男子这么说,林静好有些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男子会突然和她见面,恐怕是林牧已经找来了。 莫名心里觉得踏实了一些,林静好微微一笑,很淡定地对男子说道:“这位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真的需要站队的话,你认为我是站小叔,还是站你?” “哈哈哈!”男子听完林静好的反问忽然笑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我想,是林小姐误会了什么。不过没关系,你有时间可以考虑,也有机会可以改变立场,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男子志得意满,丝毫不担心林静好会站错边一样。 很快,他就将林静好从小屋子里带了出去,转移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 林静好这才发现这个地方很大,也有很多小房间,她不禁想,这些房间不会都是用来关人的吧? 似乎看出林静好在想什么,男子笑了笑,回过头来对她说了一句:“这里,以前是个集中营,后来是监狱,现在荒废了。” 莫名后背一凉,林静好无语地瞥了一眼男子,还不如不说的好。 跟在后面走着,林静好有些忍受不了,再次开口询问:“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是不是林牧已经来了?” 男子倒是不隐瞒,他点了点,而后突然对林静好诡谲地笑了一下。 “我需要你,安安静静地看我们谈完。” 第236章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哒,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外面的探照灯将影子在地上拉出很长很怪异的样子。 林牧淡定步入,偌大的室内却一个人都没有,带他来的小弟全在外面守着,没有和他一起进门的意思。 这个地方,给林牧一个很不好的感觉,只有头顶一盏不算亮的单灯泡灯刺啦着微弱的电流声,纵深处影影幢幢,仿佛在那幽冥深处潜伏着什么东西,正阴阴地盯着闯入者一般。 林牧走到灯泡底下,对着虚空不强不弱地说了一句:“要货,出来。” 男子一直在暗处望着林牧,闻言,他命人将林静好带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并把她的嘴巴封起来,而后,才信步走出。 当然,他还戴着口罩,这次,甚至加了一只墨镜。 天还没亮,室内光线也不过分明亮的情况下,这种状态显得十分怪异。 “看来你心情不太好,不过没事,我们一样可以好好谈。” “林静好呢?” 一上来就要人,林牧冷冷看着对方,如果视线拥有实质的话,估计男子已经身临冰窖。 不过男子的心理素质也是很硬,这种情况下还能云淡风轻地笑出来:“哈哈,作为我的座上宾,林小姐自然被好生伺候着,只不过她愿不愿意走,还要看林先生的表现如何了。” “我要见她。” 多说无益,林牧现在只想确认林静好是否安好。 但是男子不同意,他委婉地说道:“林先生,我想等我们之间的事情谈完了再心无旁骛地去见林小姐会比较好。” “我拒绝。” 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料到林牧如此直白,一点面子都不给。 没等男子回应,林牧直接将怀中的小本子取出来,举在男子面前,平静地说道:“何必大费周章。” “你果然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不过我要说,我的目的不是你手里的东西呢?” 微微皱了眉头,林牧眸色渐深,稍微顿了顿,才幽幽问道:“你到底是谁?” 眼前这名男子显然知道宫家的事情,或者说秘密更为妥帖一些,和纯粹想要小黑本的人不一样。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准备怎么做?” “你想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一点不费事。”男子背着手在林牧面前转了两圈后才缓缓说道,“我挺意外你会和林家的后人凑一起,尽管林小姐明确告诉我你们已然分手。林牧,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究竟要不要无条件赎回林小姐。” 闻言,林牧快速扫视了一圈男子背后黑暗的地方,林静好肯定就那里面,也许正看着也说不定。 林静好确实在看着,她听得一头雾水。 林牧手中拿着的,应该就是林父之前说过的那个小黑本,林静好倒是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当林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想用小黑本来换她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莫名怅然。 她想出声告诉林牧她就在这里,但是嘴巴被布条紧紧绑着,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林静好长了个心眼,注意着身边看着她的人,趁他们不注意就忽然重重踹了一下面前的金属栏杆。 “嗡……”金属震荡的声音在空间里迅速荡开,这声音听着让人的耳朵不太舒服。 男子的手下赶紧将林静好拉离栏杆,但是她制造出的这个动静已经足够让林牧判断出她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林牧脚底轻移便轻松擦过男子身侧往他后面迅疾跑去。 “确实是无条件。”流动的空气中急促地散开林牧的声音,男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牧已经两步蹿上了藏在黑暗中的楼梯。 “拦住他!” 男子显然没想到林牧光靠声音就能找到林静好,也没想到他如此具有行动力,他的吼声刚落,室内就“咔哒”一声亮起来大功率照明灯,一时整个空间都被白光充斥。 林牧下意识用手挡了挡眼睛,在强光造成的反象中瞥到几个身影,他的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往上站在了平台上。 刚站稳,眼睛还没适应光线的情况下,耳边就传来破空之声。 条件反射地闪了一下,林牧顺势用肩膀向前面撞去,果然撞到一具肉体。 嘤咛的轻声痛呼即刻传来,林牧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焦距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面前已经袭来好几个拳头。 而在这些拳头的背后,他看到了一脸惊恐又带着希冀的林静好的脸。 “林牧,小心!” 敏捷地躲闪和格挡,一打四对林牧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这要归功于他父亲以及林宇对他格斗技巧的训练。 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林静好身边的人统统撂倒,林牧上前就要给林静好解开绳子和布条,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后脑勺顶上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 “有人告诉我要小心你的身手,看来是我大意了。”男子拿枪指着林牧的脑袋,追得有些气喘,“双手举起来,靠边站!” 林牧给林静好一个眼神,大意是让她不要害怕,而后才停下手上的动作,举起双手站到一边。 不过在走开之前,林牧将食指上的银质指环塞到了林静好的手里。 这是杜弦硬送给他的,他还没来得及取下,是盘蛇的图案,且不论好不好看,用来割东西倒是挺方便。 “林牧,你这么做,我再好的脾气都会忍不住的。” “你可以不用忍。” 林牧一点不给面子,对于一个连眼睛都要遮起来的混蛋,他觉得没有什么好谈的。 男子稍微往后退了一步,但枪口还是指着林牧,不怒反笑:“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开枪吗?” 林牧老神在在:“我和本子,你一下都不敢碰。” 赤裸裸的挑衅,林静好听得头大,林牧不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激怒对方吗? 他此言一出,男子给人的感觉立马变了,尽管他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出实际的表情变化。 “……”沉吟了一会儿,男子重新开口,这次语气就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我不对你下手,不代表我不会对林小姐下手。” 说着,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一支枪,对着林静好,一边对她说道:“停下你手里的动作,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做一笔交易。”这时,林牧忽然出声,将男子的注意力又吸回自己身上。 男子幽幽看了林牧一眼,笑了笑:“你主动提出来,我还真的不敢信。” 耸耸肩,林牧不置可否:“不做,我无所谓。” “喂,林牧,现在应该是你求我吧,你们两个可都在我手上。” 男子眼角抽了抽,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本末倒置成这种状况。 “是吗,我们已经分手,这个女人怎么样,和我有关系吗?” 林牧面不改色地说着大胡话,他紧紧盯着男子,却一眼都没有看林静好。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而后猛地收住笑意,阴阴说道:“唬谁呢,不在乎她刚才动作那么快?” “让你亲身体会,你困不住我。” “……真是自大的家伙。”男子还是第一次碰到像林牧这样的人,软硬不吃,难不成他还白抓了林静好? “那好,无所谓的话,我怎么做都可以是不是?” 将其中一只枪丢给刚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手下,男子让人看着林牧,而后将林静好一把从林牧身边拉开。 牵拉得太过突然,林静好手中的指环一下滚落在地。 “呜呜呜!”用憋在口中的声音表达抗议,林静好情急之下,重重踩了男子的脚面一下。 男子痛呼出声,往后跳了两步的同时,林静好忽然向拿枪指着林牧的人撞去,现场顷刻变得一片混乱。 林牧眼疾手快夺过枪,顺便再次将男子的手下们撂倒,电光火石之间,形势突变。 可就在林牧想拉林静好走的时候,却发现她双手呈投降状瞄着背后。 男子从林静好身后走出来,有些气急败坏:“你们两个,真的让我很火大,磨光我的耐性,你们会后悔的!” 此时男子的墨镜在刚才的混乱中已经掉了,露出来的浅色双眸氤氲着怒气。 “林牧,把枪丢了!” 男子说着就调整了枪的撞针,仿佛只要林牧稍微犹豫一下就会开枪一般。 林牧微微眯起眼睛,男子不动他是因为他宫家人的身份,但是对林静好,恐怕就不会手软。 “哐啷”一声,林牧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将手上的枪丢掉,他不愿意拿林静好的性命赌博。 “你刚才说要和我做一个交易,那么现在反过来,我和你做一个交易。”男子抓住林静好的胳膊,他完全忽略掉林静好和林牧口中关于他们之间关系断绝的言辞,讳莫如深地说道,“你会随随便便把本子给我,是以为我不知玄机对吧?但是刚才你改变主意了,证明你注意到我和其他人的不同。林牧,我要真的本子,如果你觉得强人所难,我们可以合作,毕竟这本子一开始并不是宫家的东西,我说得对吧?” 沉下脸色,林牧对小黑本的了解其实也不多,他父亲一直不让他碰,但眼前这个人说得头头是道,似乎知道很多秘密一般。 然而,林牧自有打算,他还是那个意思。 “先放了林静好。” 第237章 来时的路 “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你现在没有立场和我谈条件!” 男子有些崩溃,仿佛为了泄愤一般,牢牢抓住林静好的胳膊。 似乎有些抓疼她了,林静好轻轻地嘤咛一声,林牧立刻沉了脸。 “我说,放了她,否则一切免谈。” 林牧的强硬摆在眼前,男子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这一生还没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虽然只见了不到二十分钟,但综合某人对他说的那些关于林牧个性的分析,男人最后还是屈服了。 他愤恨地瞪了林牧几眼,而后就一把将林静好推向自己的手下,十分不高兴地说道:“带她出去。” “老板,是……” “对对对!放了她!” “到门口还是……” 手下显然以为男子另有打算,男子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不过虽然他答应林牧的要求,却不是简单地答应。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自己的意思:“只到门口,能不能走出这里,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男子之所以这么说,是有足够的把握林静好没办法很快走出这个地方。 这栋长方形的牢笼外面,还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小路,如果没人领路,很容易迷失其中。 林牧自然不会知道这一点,他是被人带过来的,在他看来,现在优先让林静好脱离桎梏比较好,这样他和男子的谈判就能趋于平等。 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牧,男子其实有些担心他会突然出手,在手下转移林静好的时候,紧紧跟在旁边,防着他。 林牧倒是十分淡定,他双手插兜,平静地看着林静好走下楼梯,纹丝不动。 看着林牧,林静好走得很犹豫,但是她心里也明白,如果她一直在这里,只会给林牧添麻烦。 不管了,既然男子打算放了她,她就要以最快的速度逃出,然后报警救林牧。 当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行。 打定主意,林静好的脚步就变快了一些。 男子的手下带着她到门外,还真的就只是到门外。 林静好刚跨出门的范围,背后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在林静好面前,是送林牧来的那些人,他们三三两两分散在门外,看见林静好出来,纷纷打量她。 这种打量可不是善意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林静好转身,在她的视野中门牢牢紧闭,仿佛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一般。 她抬起手,在有些粗糙的石板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便转身,毅然决然地穿过几辆车前灯亮如白昼的车子,往黑暗深处走去。 “好了,人我放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怎么说?” 男子站得有些累,他锤了一下肩膀,手下就意会地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把折叠椅,赶紧张开让他坐下。 “你想要什么?” 林牧平静地反问,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时间,或者套男子的话。 闻言,男子有些不高兴了,总感觉被林牧耍了,兜了一圈又重新兜回去的感觉。 索性,他就开门见山,对付林牧这样的人就应该切断所有退路,和他正面结结实实地交锋。 “行,那我就直说。我需要宫家的对码子,而且我只要里本,其他的东西,你可以拿回去。” “……”男子此言一出,林牧便沉默了。 他讳莫如深地看着男子,面前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如此隐蔽的事情。 即使是林宇,也不一定知道宫家小黑本其实有两本,不确切地说,是一本,但有两本的内容。 里本需要宫家的密码才能对应翻译出来,这还是上一次林父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很慎重地对他提的。 然而男子似乎知道诸多秘密,而且他的目的很明确。 “你到底是谁?” 眉头紧皱,林牧浑身都张着戒备的磁场,难怪他会放林静好走,其实他只是想通过林静好将他引过来而已吧。 “哈!”男子轻笑一声,此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带着一丝压迫,“我只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要回自己的东西? 林牧对宫家以前的事情,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一是因为他在外求学,二是他父亲也甚少向他提及,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讨债的,林牧有些郁闷。 “我拒绝。” 再次拒绝了男子,林牧这么说的时候,紧紧盯着男子。 男子当即眼角抽搐了一下,怎么又拒绝,难道林牧的口头禅就是“我拒绝”吗! 没好气地睨了林牧一眼,男子拉长脸:“你没资格拒绝我,本来就是我家族的东西!” “是吗?”林牧幽幽瞥了瞥男子,十分实诚地问道,“你谁啊?” 言外之意就是,即使是债主,也应该让他知道是谁,好判断是否真的存在债权关系。男子一直模棱两可,不说出自己的身份,这下被林牧啪啪打脸了。 “你!”男子再次气急败坏起来,但毕竟硬来也拿不到对码子,他堪堪压住火气,考虑着是否要将林静好再抓回来,“你回去问问你父亲,就知道我是谁,现在你只需要把里本给我翻译出来就行。” 说到这,男子又补充了一句:“别人想怎么样我不管,你翻译里本期间,我会派人保护林小姐,翻译完成后,我保证不会再骚扰你们,怎么样?” 男子语气还算是诚恳,给出的保证也可圈可点,然而林牧还是说了不。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做不到男子的要求。 “什么?你不知道对码子?”十分错愕地看着林牧,男子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林牧还是十分镇定,他耸耸肩点头:“我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做了十年林家人,对码子不会在我身上。” “怎么可能!宫家就你一个传人,对码子不传给你,难道还带进坟墓吗!” 听到林牧说不知道对码子的时候,男子有些慌,因为他潜意识选择相信林牧所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不愿意承认做了无用功的男子抿了抿嘴,忽然诡谲地笑了一下,继而抬手将自己的口罩除下。 “真暗啊,这个地方。” 脚下不停地迈着步,林静好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到底对不对,这里的路并不是只有一条,重点是大小路根本分不出来,都是一样宽的。 旁边也没个灯,只能靠时不时藏进云层的月光勉强看出自己在走的是什么道。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亏得绑架自己的那个男人能将根据地放在这里,还真的不太容易被发现,基本就是鸟不拉屎人不问。 不过虽然是个很荒凉的地,也不需要搞得跟迷宫一样吧? 再次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林静好左看看右看看,只能通过远处的灯光来判断出路。 却在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动,硬要说的话,就像是谁在蹑手蹑脚接近她的感觉。 瞬间汗毛倒竖,林静好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林牧和对方谈崩了,那人差手下要把她抓回去。 怎么可以被得逞!如果真的是谈崩了,她得赶紧逃出去搬救兵,不能让林牧一换一。 “这个笨蛋!不是已经分手了,还自己跑来送!”林静好低声骂了一句,就直接换了一个方向疾走起来。 但是没走出几步,林静好就猛地回身,果然一下就把黑暗中跟着他的人吊了出来。 双方都愣了一下,此时圆月从云层里慢慢显现出来,清冷的月晖洒在这片土地上,林静好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杜,杜大哥!”几乎快喜极而泣,林静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杜弦,刚才还生怕被重新抓回去失去主动权。 “嘘!”杜弦示意林静好不要大声喧哗,现在也不知道周边有没有对方的人,“你怎么出来的,林牧呢?” 看到形似林静好的人时,杜弦就猜到林牧做了什么。 现在只看到林静好一个人,多半林牧是用自己把她换出来的。 “他还在里面和那个人谈判,你们是来救他的吧?”林静好感觉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却没想到杜弦讪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她说他们迷路了。 “迷路?” 简直匪夷所思,尽管她也有些迷路。 “这里的路太多,又不能用照明工具,结果绕了几圈还是在原地。”觉得是很丢脸的事情,杜弦的语气都带着羞耻感一般。 这时,覃悦从旁边的黑暗走出来,她和林静好打了个招呼便直入主题:“林小姐,你记得来时的路吗?” 被这么一问,林静好默默走回刚才的那个路口,艰涩地咽了下唾沫:“我试试。” 其实林静好心里也没底,她一路出来感觉都在走直线,但在这种空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走的直线,她只能凭感觉,以及自己记忆中在路上看到的东西来判断。 “林牧,林牧,你等着,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带人来了。”喃喃念叨着,林静好带着一拨人往回走。 虽然那个男子看起来对林牧好像挺友好,但林牧的性格她太了解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他是一定不会给的,所以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 而现在,男子确实有些杠不住了。 他沉脸看着林牧,抬手就让人将他绑起来。 第238章 你不敢对我怎么样! 空间里的照明灯流过不稳定的电流后忽闪了一下,男子的手下便向林牧走去,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之前从林静好手上解下来的麻绳。 男子阴着脸,显然对林牧的回答很不满意。 他突然觉得不能这么纵容林牧,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才能真正问出点东西。 手下伸手朝林牧的手腕抓去,刚才他们被林牧揍了两次,所以动作都十分不客气。 就在快要碰上的瞬间,林牧忽然后退了一步,转而抓住手下的手腕往背后一拧,在另一个人要冲上来前,他将手中的人往对方身上一丢,直接撂倒两个。 其他人一见,立马向林牧举起枪,林牧没有犹豫,当下将怀中的小黑本往男子的方向一丢,几个手下都懵了一下,趁着这个空档,林牧一矮身就是一个扫堂腿,将几个人扫倒在地。 “快抓住他!”男子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他下意识要去接小黑本,却在要够到前被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抢了先。 林牧的动作很快,行云流水,重新拿到小黑本后迅速往男子身后一闪,已经掐住他的脖颈。 这时,男子的手下已经陆续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他们手上有枪,但是老板却在林牧手中,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林牧!你竟敢动我!” 男子沉声怒斥,一瞬便形势反转,他始料未及。 林牧稍稍扬了扬嘴角,轻声在他耳边吐息:“我说过,你困不住我。” “……”男子有种被打脸的感觉,他虽然知道林牧身手好,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即使有枪都制服不了他。 这时男子才意识到,林牧之前可能是故意被擒,只是为了来这里见他这个幕后主使。 “你想怎么样?”角色顷刻互换,男子额头上缓缓滑下一滴汗珠。 林牧挑眉:“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 林牧的沉稳让男子越发沉郁,他明白林牧的意思,他是要他做保证,一劳永逸。 然而虽然男子此时的性命握在林牧手里,他却不会轻易妥协,否则他布的局就没有意义,而且他也不相信林牧会真的对他下手。 定了定心神,男子忽然笑了一下,故作轻松:“我如果有事,你跑不了,你那藕断丝连的小女友也跑不了,林牧,你不敢对我怎么样。” 男子的语气充满自信,他也一直在给手下们打眼色,让他们见机行事。 “要试试吗,我无所谓。” 这时,林牧却幽幽回了这么一句,说话的同时手上加重了力道。 颈间受到明显的压迫,气道不通畅让男子一下就红了脖子。 “咯咯咯!”喉咙口发出奇怪的声音,男子一下慌张起来,林牧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要掐死他! 赶紧使劲拍打他的手臂,示意林牧停下来。 林牧还使了个坏,手上的动作多持续了十秒,让男子体验了一把濒死的感觉才松开力道。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男子艰涩地咽了咽唾沫,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表示配合。 林牧软硬不吃,比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我只有一个要求。”林牧警惕着慢慢看过来的手下们,缓慢但是十分强硬地说道,“不准再找林静好的麻烦。” 说到这,林牧威胁一般将头往男子肩膀处探出一些,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补了一句:“你的护卫挡不住我,好自为之。” 林牧此言一出,男子的身体瞬间一僵,他毫不怀疑林牧能如入无人之境再次掐住他的脖子。 不过林牧还算厚道,起码没让他以后不准再找他以及宫家的麻烦。 至于林静好,在男子眼里只是一个诱饵罢了,弃之不可惜。 但是林牧这么大费周章,却只是想警告他远离林静好,不禁让男子有些大跌眼镜。 他在答应前对林牧说了一句:“即使不是我,其他人也会对她下手。走我们这条路的人,不能有弱点,林牧,你总有一天会被你自己的感情害死。” 类似的话,林牧以前也听过,但是他无所谓。 没有回答男子讳莫如深的话,林牧再次确认:“你答不答应?”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没用,男子有些无奈但只能点头,“我答应,但也只有这个要求。” 闻言,林牧轻轻松了口气。 接着,他转头看向男子的手下,让他们讲枪统统丢到一楼去。 手下们有些犹豫,林牧作势要再掐,男子刚才那一下被整怕了,当即出声让手下照做。 “啪嗒嗒”的坠落声在安静的空间内回荡起小小的回声,林牧又让其中一个手下用麻绳将其他几人绑到一起,他亲自检查过绳结后,才放开男子,不过从他手中顺走的枪没还,直接别进裤腰里。 “走了。” 留下清浅两个字,林牧转身就朝阶梯走去,仿佛他是来做客的一样。 男子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旁边刚才在林牧的威压下一丝不苟绑绳子的手下此时有些崩溃地在解缠得死紧的绳结。 皱眉看着林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男子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他没有理会正缠作一团的手下们,没催促他们赶紧去追林牧,而是在原地站了会儿。 而后,突然忍不住一般跑到栏杆边上,冲着地下已经走出几米远的林牧喊了一句:“喂!林牧!” 男子声音一起,林牧便停下了脚步,他抬头回望,面色平静。 看到林牧如此淡定,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咬牙对他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不妨对你一说。我大哥已经去了东城,他是冲着你父亲去的,也许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男子其实也不是做好心,只是他这边进展不佳,如果他大哥那边一出马就拿下的话,他未免很没面子。 林牧闻言表情就变了,这还是男子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 林牧没有回答,更不需要道谢,转身便往外疾走。 门拉开,再次关上的时候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 男子抚了抚自己被掐得还余有痛感的脖颈若有所思,虽然他提醒了林牧,但多半已经来不及,他那位大哥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林牧一出石板门,外面那些等着的人立刻警惕起来,他们纷纷举枪对着林牧。 却在这时,他们的后院起火了。 接连几声枪响过后,几个人在林牧面前纷纷倒地。 他倒是不惊讶,直接从满地哀嚎中穿过,有还想朝他开枪的人,立马被黑暗中的人再补了一枪。 “挺及时。” 难得被肯定了一次,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杜弦笑得一脸灿烂:“是不是很感动,以后就叫我及时雨吧,我不嫌弃做大家的头。” “让你做头,我们就还得在迷宫里绕!”覃悦没好气地瞪了杜弦一眼,亏得遇到了林静好,要不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林牧!” 杜弦和覃悦怼着的时候,林静好一阵风一般直接从他们身边冲过,上前一把紧紧抱住林牧。 刚才枪响的时候,她害怕极了。 可能因为她之前中过弹,那种恐惧深埋在心底。 当看到那么多枪对着林牧时,她脑海一直浮现梦中鲜血淋漓的那个画面。等枪声响过后,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才缓过神来。 虽然嘴上说着已经和林牧分手,两人再也没有关系,但是踩在生死一线上的时候,林静好没有办法再压制内心井喷式的感情。 是林牧啊,因为是林牧,不是别人,就是他,只有他才能如此牵动他的心弦。 林静好的投怀送抱让林牧有些受宠若惊,但他很快收紧双臂,林静好没事,今晚所冒的险便是值得的。 从她被绑架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的时间,此时天色微亮,仿佛是在预兆一个新的开始一般。 林静好将脸深埋在林牧怀里,早已无声落泪,肩膀微微颤抖着。 林牧自然能感受得到,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抚,他以为林静好是吓坏了,也没想到她会回来,还跟杜弦他们在一起。 不过还好她碰上了杜弦,否则那个男人万一恼羞成怒食言,那就很难办了。 “静好,我们复合吧。” 闻言,林静好猛地睁大眼睛,她当时说要和林牧分手,是因为酒后情绪太激动,也是因为内心太过纠结所致。其实她就是在等林牧这句话,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现在林牧真的如她所期盼的那样说出来,林静好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林牧将她的头抬起来,看着泪眼婆娑的林静好,也不介意在场还有很多人看着,直接落下一吻,将林静好的哭声吞入口中。 “哎哟我去,千辛万苦来救人,还要被无情地喂狗粮,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杜弦嘴上是在抱怨,但看着拥吻中的两人,眼里满是欣慰。天知道他为什么会有一种嫁女儿的心情。 林牧没有说他在里面的具体情况,也没有说是怎么出来的,他只是让杜弦去查男子的身份。 当看到覃悦的时候,林牧的脸重新爬上阴霾。 他问覃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覃悦被问得莫名其妙,难不成她还不应该来。 林牧没多说,先回了安全屋。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回东城,是因为林牧必须做一个抉择。 第239章 我们要一起面对 “啪嗒”,到了安全屋就直接将林静好拉进里间,林牧一下将杜弦关在门外。 他转身就对林静好说了一句:“我们谈谈。” “好。” 林静好不假思索回应,她也正想和林牧好好谈谈,关于接下来的事情,关于未来的事情。 里面的这个房间比外面小很多,没什么缝隙,所以隔音效果也很好。 林静好一进门就走到小床边上坐下,静静等着林牧发话。 劫后重生的喜悦现在已经被冷静冲淡,林静好回想起她被绑架的那个晚上,太多的疑云逐渐浮出水面,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林牧也是开门见山,关好门就对林静好说道:“我马上去东城,你回花都。” 林牧这句话带着些命令的口气,听得林静好眉头一皱。 她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问他:“你回东城做什么?” 林牧没有闪躲,因为现在的时间,不够他和林静好拐弯抹角。 “我父亲有点麻烦,我必须回去帮他。” “……”闻言,林静好颔首沉默了一下,但是她沉默的原因和林牧所以为的不太一样。 林牧虽然实话实说,但是他的安排却无形中将她列为外人一般,让她不是很开心。 “静好,我们的事,等这次回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是,一个交代?” 终于再次抬起头来,林静好眼神复杂地望向林牧。 她以为,已经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林牧应该会把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向她坦白,可是林牧却是用了最迂回的方式,这让林静好非常不高兴。 “是不是需要我再被绑架一次,”说着,林静好猛地站了起来,两步走到林牧面前,伸出手指戳了两下他的胸口,“你才肯把你正在经历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说完,林静好又补了一句:“我说过,两个人能不能真的长久在一起,在于他们能否一起去经历一些事情而不动摇初心,可是,你连让我进入的机会也不给,让我如何能安心在花都等你回来?” 难得如此直接地和林牧正面交锋,林静好一点不委婉,也不需要委婉,她之前就是考虑的东西太多,现在才会走到这个地步。 林静好的坦诚和直白让林牧微微一愣,但也不意外,事实上,也许是他们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情太久,林牧都快忘了,林静好就是这样一个有话就说的人。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原因,林静好不会让自己委屈,但她同时又是一个很小心翼翼的人,特别是在林家覆灭后,她似乎对于所爱之人以及所爱之物出现了一种偏执,而这种偏执又是很容易憋出内伤的那种。 虽然林牧看出林静好的这种变化,但缠在他身上的事情也很多,他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和林静好结婚,给她吃一个定心丸,但现在看来,世事的变化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必须走得比命运更快,更果决,似乎才能解开这个乱麻一般的迷局。 但是林静好每次都会出乎他的意料,总是会用一种他想不到的方式,打直球。 而这种直球,对他来说,又是最致命的那种,他无法回避,也不能敷衍。 然而,他也不能允许自己让林静好去冒险。 “静好,这次很危险,你听话。” 说服的说辞有些苍白无力,但是林牧的语气很强硬。 但林静好不是怕硬碰硬的人,特别是现在,她还没忘记自己为什么来雰城。 “危险的事情,我经历的还少吗?鬼门关都挺过来了,我还怕什么?”林静好虽然理解林牧不想让她涉险的心情,但是一味的保护,她无法忍受,“我早就不是温室里培育的花朵,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承担?” 被林静好如此质问,林牧沉默了。 “那是你爸爸,我们决定一起过一生,难道就不是我爸爸?林牧,我不想每次都是被你保护起来,然后再去乱七八糟地梦见什么,我想要的,是和你一起去承担,你明白吗?” 说着说着情绪上来,林静好眼眶就红了。 林牧伸手想为她拭去眼泪,却一下被她拍开。 “半吊子的温柔有什么用,我不需要!” “半吊子吗?”林牧喃喃重复了一遍,蓦地拉过林静好抵在墙上,他突然的靠近让林静好浑身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牧吻住。 炽热的吻带着强烈的感情,林牧懒得和林静好一一分析利害,事实上,他也可能根本说不过林静好。 让林静好安静下来最快速的方式,就是让她丧失思考能力。 然而林静好的意志远比林牧想象中的坚强,她恢复意识后,就开始挣扎,和林牧较劲儿一般,在口中和他对垒。 一来二去,空气中的温度开始急速攀升,在快要收不住的时候,林牧猛地放开林静好。 他微微喘气,后退了一大步。 两个人的眼神都起了变化,林静好喘着气的同时,还不忘瞪林牧一眼:“这次,我不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东城。” 林牧有些无奈,没想到他的行为反倒坚定了林静好去东城的决心。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门忽然被敲响,杜弦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外面传来。 “你们还要说多久啊!先出来谈点正事儿行吗?” 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林牧此时很想出去揍杜弦一顿,如此不解风情的事情他也干得出来。 也罢,最后,林牧轻轻叹了口气,将林静好揽入怀中。 “有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好,所以不好说。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猛地瞪大眼睛,林静好几乎喜极而泣,但还是埋怨林牧。 上一次林牧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最后还是瞒着她自己去冒险。 所以林静好没有马上给林牧好脸色,而是故意板起脸:“你的承诺有待验收,上次你求婚的事情,我现在反悔了,还需要考虑考虑。” 故意这么说,林静好还是人生第一次耍赖,感觉挺不错的。 林牧此时的表情有些精彩,莫名有种到手的媳妇没了的错觉。 从门里出来,林静好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杜弦靠过来的时候,林静好还和他开了个玩笑。 然而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林牧还没坐下就问覃悦:“你离开东城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眨了眨眼睛,覃悦一脸怔愣,“没有啊,我就是看风平浪静的,一时半会儿用不到我才来雰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毕竟,这里就是一个新的战场。” 覃悦的直觉很准,雰城已经成为了各方势力拉锯的新战场,但很快,重心会转移回东城,这点她没有觉察到。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小老板?” 林牧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覃悦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起来,她甚至拿起手机就要打回去问,但却被林牧制止了。 他不知道现在东城是什么情况,联系的人是否值得信任。 唯一解决困境的方式,就是马不停蹄赶回去,但还必须不留痕迹。 既然那个有着混血面孔的男子提醒了他东城的事情,那么他们现在就不能犹豫。 虽然他“好心”提醒,不代表他不会提醒他哥。 林牧略一思忖,就开始布置。 他让杜弦先留下来,和他的秘书一起处理雰城剩下的事务。 林静好回酒店,他们不能同时回东城,起码,不能被发现同进同出。 她可以稍微等一下,或者说,大张旗鼓地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与此同时,林牧和覃悦先飞回东城。 其他人在隔天陆续飞回,这样子可以分散一部分注意力,争取时间。 这次林静好没有再坚持和林牧同时回去,因为她知道林牧这样的安排,已经将她考虑进他的计划之中。 她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完美地执行,再安全地返回。 领取任务后,几个人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分散开去。 林静好在离开前,和林牧紧紧拥抱了一下。 她对他说:“答应我,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活着见我。”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像是立g的话,但林静好不说出来的话,心中的那股不安和担心就无法安置。 林牧轻声地“嗯”了一声,就当作是对林静好的回答。 在回酒店的途中,林静好开始在脑海里梳理这两天的事情。 那个绑架他的男子明显是冲着林牧手里的东西去的,或者说,是冲着林牧家特有的东西去的,他没有伤害她,不代表他们不会伤害林父,所以林牧才着急赶回东城。 他特意将她拉进房间里说那些话,肯定是因为事态已经危险到他自己也无法估计的程度,所以才会直接让她不要去。 但是林牧自己却不能不去,林静好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她不能因为担心而不让林牧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相反,她应该支持他,就如同现在一样。 刚回到酒店,林静好就在大堂里遇到几乎要崩溃掉的橘灿。 他一看到林静好就猛地扑了过来,也多亏了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在这个小地方竟然也能被狗仔队逮到,第二天他们两个就双双出现在了娱乐头版。 林静好倒是无所谓,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完成了林牧交给她的任务。 接下来,才是她真正需要面对的难关,因为在她要出发去和杜弦他们汇合时,被自己的爸爸堵在了酒店门口。 第240章 确定不回去一趟? “爸?” 在酒店门口撞见林宇,林静好一脸惊诧,她是完全没有想到,按理说,林宇应该在东城,怎么会在雰城呢?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林宇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脑袋,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林牧和那些人很明显是一伙的,他甚至在想,林静好被绑架,是不是林牧设的一个局,让他先去把小黑本偷出来,再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昨晚遭受的耻辱,林宇不会忘记,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来这里堵林静好的原因。 他不能再放任林静好和林牧在一起,对他来说,这是极度危险的事情,现在的林宇已经不再相信林牧半分。 可是林静好不知道他的这种变化,她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毕竟已经很久没见面。 “爸,你什么来这里的?” 林静好看到林宇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但是她现在却马上得走,没多少温存的时间,所以想尽量多说点话。 “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房子的事情怎么样?” 又问了一句,林静好偷偷瞄了一下时间,现在杜弦应该已经在机场等了。 林静好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林宇的眼睛,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问自己的女儿:“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比和爸爸交谈还要急?” 知道林宇是在开玩笑,林静好撒了个娇:“能有什么事,我要回花都了,过几天有比赛。” “比赛。”林宇微微颔首,“嗯,进展顺利吗?” “我可是你的女儿,怎么可能不顺利?” 久别后的聊天,意外很日常,林静好如释重负一般,又抱了一下林宇。 也是是因为她马上要去东城,可能会遭遇危险,或者是因为她刚才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撒了谎,林静好忽然心里不踏实起来。 “还有几天比赛?” 林宇任由林静好抱着,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和林静好享受天伦之乐了。 以为林宇只是关心一下,林静好直接说还有五天。 “那,先陪爸爸回一下东城怎么样?” “什么?”林静好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惊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脑袋逐渐冷静下来,相逢的喜悦被上线的理智取代,林静好下意识以为是不是房子出了什么问题。 林宇有些无奈,他知道从林家出事到现在,林静好已经经历了许多以往她不需要经历,或者说,以她这个年纪不需要经历的事情。 她第一反应就是直觉出事,这一点让林宇很心疼,也更加坚定不能让林静好和林牧在一起的想法。 “没什么,不过你不想和爸爸一起回家看看吗?”林宇抚了抚林静好的头发,忽然记起什么一样,又补了一句,“对了,先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说着,林宇就转头朝后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就有一双大长腿出现在门口。 林静好微微一愣,看见来人的时候,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不确定。 直到那人走近,直视着林静好向她伸出手打招呼,看着那双比较特殊的茶色双眸时,她才猛地认出。 这个人,不就是绑架她的那个男人吗! 怎么会和林宇在一起,林宇还要介绍他们俩认识! 这是什么鬼情况,林静好直接懵了,但表面还算淡定。 脑海里迅速地展开分析,林宇,也就是她父亲,应该不知道男子绑架她的事情,否则怎么可能与他为伍。 那么问题也来了,这个男子到底是谁,她父亲将他介绍给自己,又是想做什么呢? “很高兴,认识你。” 好好一句打招呼的话,男子故意分成了两句说,她莫名觉得他是在暗示她什么。 林宇在场,出于某些考虑,林静好没有直接戳穿男子。 但是林静好没有和他握手,只是凉凉地点头致意。 林宇介绍起男子来:“静好,这是爸爸朋友的儿子,中文名字高唐,刚从意大利回来,这两天会在我们家住。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题,就当是帮爸爸招呼一下。” 高糖?还低糖无糖呢。 林静好心中冷笑一声,但嘲笑别人名字这种无礼的行为,她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她只是“哦”了一声,兴趣缺缺:“爸,我很想招待这位,远方来的客人,但是我只有五天的时间可以准备比赛,事实上比赛的曲目都还没确定下来。” 林宇挑眉:“所以?” “所以我必须回花都了,爸爸。”林静好顺着林宇的话说,她的头皮有些发紧,现在可能真的得改变一下计划,起码不能没头没脑就回东城。 “你自己一个人来雰城的?”这时,林宇忽然跳开话题,问了这么一句。 林静好微妙地看了一眼高唐,摇了摇头:“和我的参赛搭档一起来的。” “那就邀请他一并到我们家做客,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讨论。” “这个恐怖不……” “不方便”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橘灿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他隔着大半个大堂就喊了林静好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林静好原本还想说,趁橘灿不在,以他的名义来拒绝自己的父亲,看起来也许理由充分一点。 现在倒好,正主自己蹦出来,她心里还真的没有底。 “熟人吗,静好?” 橘灿的眼睛亮亮的,虽然才来雰城两天就要打道回府,不过他一点异议都没有。 林静好早点离开其实更合他意,他也没有问林静好一天两夜去了哪里,她回到酒店对林牧的名字只字未提,似乎就已经达成了他此行的目的。 只是橘灿不知道,自己所理解的和真实的情况,恰恰南辕北辙。 “啊,这是……” “你是静好的舞伴吧?我是她爸爸,林宇。” 林宇主动和橘灿打招呼,在看到他的饿一瞬间,他仿佛就握了胜券一般。 橘灿转头看向林宇,林静好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还以为橘灿会一脸幸福地黏上去,满嘴答应要去东城她老家。 然而橘灿的表现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礼貌地和林宇握了握手,绅士得有些冷淡地回道:“对,我是橘灿,林爸爸给了我这么好一个搭档,真是太感谢了。” 没想到橘灿竟然也会说客套话,都快把林静好唬住了。 “听静好说,你们很快就要进行下一场的比赛,我想在哪里准备都一样,和我们回东城老家怎么样?” 林宇这算是向橘灿正式发出了邀请,林静好绞尽脑汁,必须抢在橘灿答应之前抛出一个他懂,但是又不会让林宇觉察意图的说法来组织他。 想了想,电光火石之间,林静好直接扯了橘灿一下,问了他一个曲子的名字:“我们不是要准备这首曲子吗?” 这是上次比赛用的曲目,一般说来,第二场不应该再沿袭第一场的音乐,这是一个简单的共识。 林静好故意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橘灿明白她希望他拒绝的心情。 橘灿也不知道懂了没有,他忽然对她咧了咧嘴。 林静好心里立马咯噔一声,当即心下一沉,完了。 橘灿估计巴不得去她家住一段时间,美其名曰增进感情,这种事情他不是干不出来。 可是现在不是套近乎的时候,林静好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眼里射出来的光足以将橘灿轻轻松松杀死。 半晌,橘灿耸了耸肩,回了林宇一句:“叔叔,我很乐意去你们家做客,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和静好需要回到专业的场所特训。” 说到这,未免尴尬,橘灿又和善地补了一句:“等比赛结束后,叔叔应该不会拒绝我去小住一段时间吧?” 橘灿的语气十分平和,和以往的那种气势逼人完全不同,仿佛瞬间就进入了另一个角色一般,演技也是一流。 林宇微微一怔,估计是没想到橘灿会拒绝。 这时,高唐发话了。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林静好,幽幽说道:“我会住久一点,等你们来作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高唐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他这么说,林宇就不好再继续。 可就在林静好稍稍松口气的时候,林宇忽然说了一个让她无法回避的理由。 “静好,我知道你忙,不过明天就是你爷爷的忌日,确定不回去一趟吗?” “……”林静好微微睁大了些眼睛,一回想,还真是。 林宇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林静好开始挣扎起来。 每年的忌日,林静好都是子孙代表,她需要带头上香。 而现在,林家已经散了,如果连她都不回去,估计上香的孙辈一个都没有,更何况此前奶奶已经走了。 林宇的意思是,两个长辈的忌辰一起做,顺便迁进新家,好有个安定的地方。 这个理由让林静好没有办法回避,想了想,她最后决定和林宇一起回去。 不过在走之前,她要交代橘灿一些事情。 因为之前他和林宇说的那些话,现在再要屁颠屁颠跟去,未免有些太没面子。 然而橘灿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是不太一样的,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林静好立马将他拉向一边。 “我的手机,放你这里。” 说着就偷偷将自己的手机塞到橘灿手里,林静好讳莫如深地盯着他看了一眼。 “你先回花都,我逗留一天就去找你。就这样,走了!” 故意将声音说得大声一点,林静好转身瞄了高唐一眼,便和林宇一起走了出去。 第241章 不同寻常的病逝。 林静好没走多久,她的手机就打进了一个电话。 橘灿看了一下名字,直接接起来。 “我说静好啊,出发了没有,别一会儿赶不及要改签。” 杜弦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背景音是机场的服务广播。 橘灿挑了挑眉,直接回道:“静好刚才被她老爸带走了。” 听筒那头立马安静了一下,杜弦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 “我是她的搭档,橘灿。”直言不讳,橘灿虽然脑回路奇特,但听到这个电话也能猜到些什么。 林静好一开始是和杜弦约好的,这个人他还有些印象,他是和林牧一起的。 通过简单的关系可以直接推出,林静好多半就是要去和林牧汇合,所以才强调让他先回花都。 “你刚才说,静好被她爸爸带走了?”杜弦心里咯噔一声,微微皱起眉头,事情很大条了。 “对,刚走没多久。” “好吧,感谢你保管她的手机,再联络。” 说完,杜弦就当先挂断了电话。 林静好估计是特意将手机留给橘灿,好让他对自己说她被林宇带走的事情。 “啊啊啊,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杜弦有些头疼,其实如果他电话挂得慢一些,橘灿还想说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 他赶紧给林牧打了一个电话,至少得让他先有所防范,或者先布置点什么。 看了一眼闪烁的通话时长,橘灿若有所思,他眼珠子转了转:“想甩掉我……没门!” 林静好和林宇是坐高唐的私人飞机去东城的,所以比杜弦快,去机场后,便直接登了机。 林静好一直紧紧盯着高唐,因为他和他父亲这个组合实在有些诡异。 林宇倒是很自然,他正在看当天的报纸。 这时,高唐忽然坐到林静好对面,本来他是和林宇坐对头的。 “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高唐微微笑着,往她面前推过来一碟子零食。 她没有吃,只是瞅了他一眼,沉默以对。 林宇看得认真,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林静好其实很想摊牌,但又怕高唐会使手段伤害自己的父亲。 他倒是对逗林静好这件事乐此不疲,又问她要不要喝水。 林静好终于有些憋不住,压低声音让他闭嘴:“你要是不想让我戳穿你,就不要和我搭话!” 闻言,高唐眨了眨眼睛,他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干净,根本想象不出他会干出绑架人的勾当。 “你这么不友好,之后的戏还怎么演下去啊?”高唐面色不改地说着这种话,林静好立刻冷了脸,敢情他知道这是在演戏,还挺投入。 “你到底想做什么?”佯装吃东西,单手撑在小桌子上,从林宇的角度看,就像两个人在说悄悄话一样。 林宇确实看了他们一眼,让林静好和高唐多接触,他是喜闻乐见的,最好能就此和林牧斩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此时塞着耳机在听广播。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做林家的座上宾而已。” 高唐说得轻描淡写,还笑嘻嘻地多拿起一包零食拆完倒到面前的小盘子里:“这个很好吃。” 看不出来高唐还和他的名字挺配,即使是杜弦都不会如此喜欢零食,而且还是很甜的东西。 “我知道你居心叵测,现在竟然直接找上我爸,别以为能得逞。”幽幽将高唐刚倒下来的芝士球拨到一边,林静好拿了下面的苏打饼吃,一边说道,“也好,我就看着你,量你也整不出别的幺蛾子来。” 林静好试图激怒高唐,只要让他露出些马脚,林宇肯定马上能觉察到。 然而高唐并不会像橘灿那般容易别激起情绪,他很淡定,反而是林静好有些浮躁。 “不不不,你弄错了,这次到东城,我是去看戏的,顺便邀请林家看戏。” “看戏?”警惕地看着高唐,林静好将拿起的饼干默默收进掌心里,没有吃。 那天在那个监狱一样的地方,林牧和高唐究竟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林牧并不是被救,他是自己走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之间要不就是有某种交易,要不就是他被林牧单方面压制住没办法才放他走。 林静好更倾向于后者,林牧向来都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事实上,硬要有条件地和他合作的话,最终只会招来自己的覆灭。 之前的林氏就是一个例子。 高唐眯起眼睛,神秘兮兮的,他突然凑近了些对她说道:“林牧那边的麻烦,可能很大,不过还没到实地,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不好奇?” 提到林牧,林静好一下就沉了脸色。 林牧急匆匆就返回了东城,她虽然知道事态紧急,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不知道。 这次本来要和杜弦一起走,但是现在是和高唐一起,意义就不一样了。 老实说,林静好心里有很不好的感觉,如果被林牧看到她和高唐在一起,他会怎么想?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插手东城的事情,我的任务虽然失败但也已经结束,你就当我是纯粹的父亲友人之子来对待就可以。” 高唐又补了这么一句,然而他说得越轻松,林静好心里就越不安。 他不插手,就证明在东城搞事的人能力很强,不知道林牧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提前一天回去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在处理了吧。 “……” 白色的白炽灯闪着冰冷的光线,偶有几只飞蛾忠于自己的本能追逐着人工的光热。 只是它们不知道,筋疲力尽之后迎来的不是涅槃,而是终结。 覃悦站在林牧身后半个身位,他们此时正处在一个十分冰冷的空间。 林牧一动不动,浑身僵直地站着,覃悦甚至不敢伸手拉他。 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响起,显得十分寂寥又让人绝望。 工作人员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后,便向林牧颔首致意,而后退了出去。 “小老板,你要冷静……”覃悦终于能从喉咙口憋出几个字来,但是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先哽咽起来。 在他们面前,白色的裹尸袋里,躺着的已然显出灰败之色的躯体,正是此前还面露威色给林牧下指令的林父。 他的躯体没有外伤,没有多余的伤害,医生的鉴定结果,他是病逝的。 但并不是普通的病逝,林牧知道原因,此时他浑身的气息都敛着,越密不外发,看起来就越恐怖,仿佛一个冰冷的牢笼正困着一个即将暴走的灵魂。 他们赶回来的时候,林父辛苦建立的基地已经完全乱了。 林牧不在,覃悦也不在,林父的忽然病逝让原本就个人意识十分强盛的那些雇佣兵一下群龙无首,内讧的内讧,离开的离开,直到林牧赶到,局面才得到控制。 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对林父感恩,或者说,是想要为自己的老板复仇的人。 林牧从得知自己父亲病逝的消息,到现在真真切切看到尸体,没说过一句话。 他面色冰冷,即使和他对视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覃悦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如果他没有离开东城,或者说没有选择不恰当的时机离开,或者说他没有去花都,也许就能觉察出一些端倪,不会让林父因为受到太大刺激而病发。 林父不停地训练林牧,其实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林牧选择林静好的时候,他会那么失望的原因。 少了林牧的帮助,所有的事情林父都要亲自处理,便无形中加重了他心脏的负荷,其实上次进医院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然而林牧心里并不是没有想法,只是他把所有的想法都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他原本打算拿到小黑本,处理掉一些必要的事情,就带林父离开东城好好养病,或者让他退居二线,直接由他来承担家族的罪恶。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要得到林静好的支持,对林牧来说,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实现的事情。 只是他没想到,他父亲却一刻都等不了。 和林牧说话,他没有任何反应。覃悦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覃悦十分自责。 她越过林牧的肩膀看着紧闭双眼的老板,当时让她去雰城帮助林牧的人就是他。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有自觉,所以把她支开了。 当时她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呢?如果有她陪在身边,起码急救能及时一点,也许他们等来的,就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轻轻拍了拍林牧的肩膀,覃悦转身走出门去,她怕再多待一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虽然是老板,但是林父对覃悦来说,就跟父亲差不多。 她跟了他快十年的时间,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隶属关系。 将门关上后,覃悦抹了一把脸,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先将事情查清楚,把罪魁祸首揪出来,跑了的兄弟尽可能让他们自愿回来。 这个林父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组织不能就这么垮了,她要帮助林牧,不,应该是辅佐他,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 她忽然庆幸林静好不能跟着回来,因为接下来的走向,将和之前的估计天差地别。 第242章 宫家的仇恨 “?嗡”,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在空气中激烈地传荡,已经腐朽掉的封条轻轻一拉就断成了两截,这座尘封了几个月的豪宅如此终于重见天日。 林静好站在门前,迎面扑来厚重的粉尘气味,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心里五味杂陈。 铁门缓缓打开,仿佛是某种仪式一般,林家复苏的仪式,这一天,林静好等了很久,但同时她也很惭愧,因为她没有为这扇门的打开出过什么力。 “我们,终于回来了。”林宇就站在林静好身边,他揽了揽她的肩膀,语气十分感慨。 原本林静好以为当时林宇和她说房子拿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入住整好了,没想到林宇是在等着和她一起破秽。 在门口,下人放了一个点着火的火盆,凡是进入的人都要跨过火盆,这使得进门这个行为变得十分隆重。 转头看向前院已经长了半米高的杂草,此时已经有人在清理,林静好抬头望向四层楼高的白色的主建筑,百感交集。 曾经在这个家中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只希望以后可以平平安安,再无风波。 进到神台上香后,林宇就带着林静好去请回林家大家长的灵位。 之前林家被封,林宇是将重要的灵牌先寄放在殡仪馆供养,现在终于可以将它们接回,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因为这并不是一件纯粹的喜事,里面包含了诸多无奈和对命运的抵抗。 高唐也跟着,他在林静好和林宇身后不紧不慢,保持着距离走着。 他说是来看戏的,当真是来看戏,因为东城对他来说,并不是他的战场,而是他亲哥哥的战场。 刚到的时候,他就暗地里联系了他哥的助手,了解事态发展。 看着林静好的背影,高唐情不自禁弯起嘴角,真是一头有一头的风景,不过今天这种情况,说不定两条注定会交集的线会提前碰头。 因为林牧那边,正在准备林父的葬礼。 “小老板,其实不用这么急,我们可以等报了仇,再隆重地……” “不用。”林牧直接打断覃悦的话,他们此时身着黑衣,带着墨镜,覃悦打着黑色的伞,他们身后大概三米的位置,站着一群同样身着黑衣低着头人们,这些都是留下来的林父的手下。 林牧看着眼前墓碑上方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容,眼眸渐深。 林父留下来的照片不多,以前的那些早就已经烧毁,而重新植皮整容的这张脸,林父不承认是自己的。 林牧给园方的遗者像是从一直放在他皮夹里的一张全家福上面扣下来的,已经泛黄老旧,但是林父想要的姿态。 “最后以自己的模样死去,你该满足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父亲。” 这是林牧两天来说的第二句话,说完,他便转身往外走。手下们很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林牧离开后,他们纷纷上前,到林父的墓碑前致意。 覃悦没有马上跟上,她觉得现在的林牧也许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她不在乎等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她想等林牧变回以前的林牧,因为他此时虽然眼波平静,却充满戾色。 林牧,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突如其来的责任感,他的肩膀终于是完全扛起了宫家的仇恨。 “爸,是在里面的供奉位吗?” 林静好第一次来陵园,她其实很抵触这种地方,因为这里充满了死亡和悲伤的气息。 林宇倒是很淡定,他也应该淡定,毕竟他经历过的事情比林静好所看到,所想象的多得多。 “嗯,不想进来也没关系,我去和负责人说一下。” 林宇似乎看出林静后有些不适,就让高唐在外面陪她,自己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本来林静好是想说不用的,不过她想跟上时,却被高唐拉了一下胳膊。 林静好立马回头猛瞪了他一眼:“放开!” 高唐挑眉,即刻松手,然而林宇已经走过了拐角,消失在他们眼前。 “我有点害怕,你陪陪我?”高唐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一流,明明一脸淡定,却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林静好不想搭理他,就走到旁边,靠在大理石柱上等林宇回来。 “别这么生分嘛,我也没怎么你不是,最后不是放了你了嘛。”高唐腆着脸凑过去,林静好撇向另外一边,直接闭目养神。 林宇不在这,她就不用刻意装出“友好”的样子。 “我说,需要我赔礼道歉的话,我很乐意,我可以用林牧的消息来求得你的原谅。” 听到林牧的名字,林静好立马转过头来,讳莫如深地盯着高唐,不客气地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高唐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不想怎样,我和你说了来东城我只是一个观众。” “观众也好,看客也罢,实话实说,从你口中出来的话,我一句都不信。”直接给高唐贴了个标签,林静好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大概匙没想到林静好会如此爱恨分明,高唐倒是更有倾诉的欲望。他也不管林静好究竟想不想听,来回踱了两步便冷不丁开口:“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你最好提前知道一下比较后。现在的林牧应该十分愤怒,又超级伤心。” 闻言,林静好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牧现在应该在主持丧礼,也许就在这个陵园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丧礼,谁死了?”刚问出口,林静好脑袋就轰隆一声,其实她心里有答案,能让林牧主持的丧礼还能是谁的。 只是她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林父是一个很强的长辈,强到可能分分钟取走她性命的这种。 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上前一步,林静好有些激动,直接揪住高唐的衣领,眯起眼睛问质:“你到底知道什么!” 高唐被揪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脸上还是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刚才不是说不信我,不听我说?” “你说不说?”一下冷了脸,林静好大有高唐继续哔哔就不客气的意思。 “好好好,我本来就要说的嘛,你能先松手吗?” 深深地瞪了高唐一眼,林静好才愤愤松手,将他推开一小步。 高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将从他哥助手那里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对林静好说了一遍。 听完,林静好微微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 如果高唐所说都是真的,那现在林牧的状态一定很糟。 虽然之前有矛盾,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们共进退了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是因为她的介入,所以才让坏人有了可乘之机,如果要严格说起来的话,她林静好就是帮凶。 仿佛全身的血液顷刻退去,一股凉意由上到下贯穿了她,林静好当下有些按捺不住。 不行,她必须马上去见林牧,她必须马上到他身边去。 现在是林牧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怎么可以没事人一样沉浸在重回老宅的喜悦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高唐忽然发出一个怪声。 林静好蹙眉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要如何在自己的父亲不发觉的情况下偷偷溜走。 但是此刻高唐的表情却让人很莫名其妙,他就像切断线的木偶,浑身不动弹,光滴溜着眼珠子,使劲儿往旁边使眼色。 林静好看得有些不耐烦,便转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结果,刚好落在一双沉寂的眸子中。 缓缓瞪大眼睛,林静好整个人都懵了。 刚刚还想着需要多艰难才能见到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眼前,他看着她,远远的,辨不出是什么表情。 四目相对了大概有一分钟的事情,精神上的交流远远不够。 林静好当先从阶梯上下去,她先是缓缓,但是稳当地走了几步,而后开始飞奔,狂奔,用她所能迸发出的最快的速度,跑到林牧的面前。 眼前的人浑身都是黑色,带着一种强烈的禁欲感。 林静好在近距离接触到林牧视线的一瞬间,当即红了眼眶,因为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秘不外宣的悲伤,很沉重,很压抑,正在碾压他的意志和精神。 林牧平静地看着林静好,一句话没说。 刚才路过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思念,所以看错,但同时他也看到了高唐。 林静好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林牧不想问,在这里看到林静好,对林牧来说算是一种安慰。 杜弦打电话来说林静好被林宇带走的时候,简直是双重打击,现在的林宇对他的误会很深,估计不会轻易让他见到林静好。 但没想到,竟然会在最让透不过气的时候,见到她。 林静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她上前一把就抱住林牧,也许这样能减轻他心中的痛苦。 林牧轻轻回抱她,鼻尖嗅到林静好的发香,不自禁缩紧了双臂。 这一抱,竟抱出了一股诀别的意思。 林牧并不打算带林静好走,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将和以往的性质完全不同,也许林宇在这种时候将林静好从他身边带离,也是一件好事。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林牧先松开手。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林静好的头发,仍旧是一言不发,而后转身便想离去。 林静好见状急了,直接对林牧吼了一句:“带我走!” “……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243章 去做你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吧 清风拂过,林牧皱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明灭不定。 他背对着林静好,沉寂了几秒钟后才轻声开口:“你能跟我走吗?” 林牧的语气如同他此时周身收敛的气息一般,仿佛只要风再大一些,就能悉数吹散。 他这句话,让林静好一时间回答不出来,如果林宇折回来,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她跟着林牧走。 这次见面,林宇一句都没提到林牧,给林静好一种很怪的感觉,他似乎是可以忽略了林牧,而这种刻意背后隐藏的是什么,不好猜。 再加上高唐现在算是站在林家这边,林静好莫名觉得在雰城的时候,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林宇和林牧发生过什么冲突。 否则,林牧也不会说这种话,明明之前她爸爸已经默认她跟着林牧一起在花都生活。 虽然心中有疑虑,但是这并不妨害林静好做出自己的判断。想和林牧在一起的念头,并不是一时兴起。 “如果我说能呢?”向前迈了一小步,和林牧之间这短短不超过两米的距离,却让林静好觉得仿佛隔了高山大川,一种林牧即将离她而去的强烈预感压榨着她的大脑。 “……”林牧没回答,就在这时高唐在远处冲我们这边喊了一句。 “喂,你们有话快说,林叔要回来了!” “……”就他事儿多,林静好白了他一眼。 不过林宇已经进去有一段时间,确实随时都可能出来,她不禁有些急了。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说好的共同承担呢?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乱,这种时候,不正是应该我发挥作用的时候吗?”说到这,林静好稍微顿了一下,“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觉得林牧给人的感觉很微妙,林静好算是豁出去了,和他说话不直白的话,林牧可能永远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林牧竟然直接承认了,不带一丝犹豫。 他浅淡地说道:“对,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害怕我会像你爸爸那样?”尽管不想戳林牧的伤疤,但现在这种情况,不得不敲醒他。 此言一出,林牧的背影僵了一下,但还是没说话。 林静好不禁觉得有些委屈,如果因为这种原因林牧拒绝和她在一起,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终于,林牧重新转过身来,他看着林静好,眼里的动摇已经消失不见。 “所以,不要跟着我。” 林牧说完这句话,便戴上了墨镜。 他的脚下没有一刻的迟疑,潇洒转身。 林静好瞬间头皮一麻,没想到再见面林牧会如此拒人千里,她紧跑两步。 “林牧!” “林牧!” 空旷的广场上,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林静好微微一愣,往林牧身后望去,看见了杜弦的身影。 他估计没想到会看到林静好,直接懵了,呆呆地站在入口处。 他可能是刚赶到,知道了林牧父亲的事情就心急火燎地跑来。 林牧没应声,气氛一度变得微妙。 最后还是杜弦自己跑过来,他瞄了一眼那边的高唐,就对面前的二人说道:“你们杵在这儿干嘛?” “……”这个情况,还真不好说,林静好给杜弦使了一个眼色,这意思是让他说说林牧。 虽然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弦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他表情有些不自然,说出的话倒是挺有说服力。 一上来就揽住林牧的肩膀,杜弦对他说:“老林啊,我知道发生这种事情你很难过,但越是艰难的时候,就越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是吗?我的肩膀随时都可以借你,就别拧了,走,我们一起回家。” 说完杜弦偷偷冲林静好眨了下眼睛,就拉着林牧要往外走。 然而林牧却纹丝不动,他这次十分固执。 林静好刚迈开一条腿,就被林牧射过来的视线制止,他幽幽地看着林静好,换了一种说法:“你,回自己家去。” “喀!”本来是忧心,现在被林牧一句话直接转为愤怒,林静好柳眉倒竖,“你走,是你的事,我跟着,是我自己的事情,出现任何结果,责任我自己担!” 闻言,林牧眼底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涌动了一下,但只有一瞬。 之后,他没再和林静好争辩,而是拿开杜弦的手,自己离开。 杜弦愣在原地,张了张嘴,问林静好:“这是什么情况,你俩又吵架?” 林牧和林静好前前后后几次矛盾杜弦都看在眼里,其实并不惊讶,但每次的理由都十分耐人寻味,这次他自然能猜到多半是和林父病逝的事情有关。 “天知道他突然要当老好人,怕我也遇到不测就不让我靠近!”愤愤然说着,林静好眼神闪烁,她此时焦虑急了,如果林牧真的认为她靠近他会有危险,即使十头牛也拉不回他的疏离。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和以往完全不同,因为已经有血淋淋的教训,林父死了。 “……”杜弦蹙眉,林静好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明白林牧究竟想做什么。 他拉住想要跟上去的林静好,对她说:“你们先各自冷静一下,林牧那,交给我,我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有些狐疑地望向杜弦,林静好最终还是点了头。也是因为回来的林宇喊了她,她知道已经失去了去追林牧的机会。 拍了拍林静好的肩膀,杜弦便匆匆离去。林静好看着林牧离去的那个方向好一会儿,才拔腿往回走。 “刚才那个人是谁,静好?”林宇随口一问,林静好却是微妙地瞪了高唐一眼,这一眼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不要多嘴。 “一个朋友。” “以前没见过。” “嗯,新朋友,之前勤工俭学时给了很多帮助。” “哦,改天请他到家里来坐坐。”林宇并不像是在说客套话,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其他。 手里已经拿着签好的单子,高唐继续在外面等,林静好和林宇进去将灵牌请了出来。 过程比想象中快,也没有多少仪式,到停车场的时候,林静好左右张望了一下,虽然觉得林牧应该早走了,但心底还是留存着一丝希冀。 “在找什么?”林宇作为父亲,林静好的不安他能轻易看出来。 “没什么。”林静好收回视线,就在这时,眼角出现了一些黑影,她下意识转头望去,就看见从另一边出来的覃悦他们。 她自然也看到了林静好,远远点头致意,便带人离开。 看着他们都是一身黑衣,林静好心中百感交集。 如此厚重的颜色仿佛能变成具有重量的情绪一般,重重压在她的心头。 “我说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和静好说再见了?有没有搞错啊,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坐在副驾驶席上,杜弦为林静好打抱不平。 林牧目不斜视,他现在正驱车前往东城的一处安全屋,他父亲的老巢那里已经不安全。 他需要详细地了解事情的经过,已经让人将几个知情人保护在了那栋房子里。 “不打算。” “诶?那你那种态度算是怎么回事?”杜弦被林牧给整懵了,难道他没看到林静好眼睛都红了吗! “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 被问得一怔,不过杜弦立马反应过来林牧说的是之前站在不远处雨廊下的人,他点了点头:“他有什么问题吗?” “绑架静好的人,就是他。” “什么?”眼角抽了抽,杜弦的反射弧似乎不够跑了,“静好怎么可能会和绑架她的人在一块儿!你是不是搞错了?” 话刚出口,杜弦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不会搞错,你见到了那个人。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不明朗,所以不能让静好贸贸然过来我这边。逼我父亲犯病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哥哥。” “你不会想说,这件事和林家有关系吧?”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杜弦瞄了一眼林牧,对方满头满脸都是厚重的阴霾。 “不确定,但是林宇应该恨死我了。” 很淡定地分析着,林牧有些头疼,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查出高唐哥哥的动向。 “那也是,当时那种情况,是我也会以为就是你使的阴招。”杜弦叹了口气,不过起码情况没有太糟糕,至少林静好是趋向于林牧这边的。 “……”林牧没有反驳,不得不说高唐这一招很毒,也很巧妙。 “啊啊啊!快点结束这些操蛋的事情吧!”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杜弦真心觉得最近的日子不是人过的,尽管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林牧现在越淡定,杜弦就越不寒而栗。往往这种时候的人,才是心最恨的。 然而他并不想看见这样子的林牧,他走得越远就会陷得越深。 当林牧他们到达安全屋的时候,里面的人早已在等候。 一进门,就有一个人递给林牧一个牛皮纸袋。 这个人林牧认识,他是林父的御用顾问,是个律师。 林牧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没拆,直接问:“里面是什么?” 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眼角微红,他轻轻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这是你父亲放在我这里的一些重要文件。他说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死了,就让我转交给你。” 拍了拍林牧的肩膀,以示宽慰,律师擦身而出,走下阶梯后,他猛地停住,侧头留下一句:“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吧,林牧。” 第244章 他父亲的手信 “情况就是这样的。” 说了半天,几个人才拼出了一个比较一致的说法。 大概就在覃悦离开的那天,东城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个人,自然就是高唐的哥哥。 他先是以合作的名义,召集东城的很多大佬,这些人多半都是黑白参半,身家底子都不是十分干净。 林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本来劝他不要去,因为覃悦没在身边,对方又来路不明。 但是林牧的父亲执意要去,手下们也拦不了。 宴会只有大佬们才能进去,所以手下们只能在门外等。 当天晚上,林父回到家就有些闷闷不乐,或者应该说若有所思。 几个跟着林父去了宴请会场的人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晚,林父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他就自己开车出门,谁也不让跟。 直到午后才归来,一脸疲惫,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到晚上的时候,高唐的哥哥来别邸做客,期间和林父爆发了争吵,但是林父让谁也别进去,也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当时那个人出来,说了一句‘血债血偿,天经地义’,然后就很生气地走了。” 其中一个靠着沙发边上的手下低着头回忆,一脸困惑。 “对,然后老板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第二天早上发现时已经晚了。” 另外一个手下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十分自责,林牧走过去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沉声说道:“这是顽疾,不关你们的事。” 医生的鉴定结果林牧看过,也和主治医生当面谈过。 他说林父完全是强弩之末,身体还撑得住全凭意志和昂贵的进口药物。 这个病有一部分因为当年的那场火灾,有一部分是心疾导致,累积太多年,使得内环境一直处于持续性的高压。 他多次警告过林父,告诉他放下手上的事情,好好养病说不定还可以多活两年。但是林父不听,他似乎也不打算多活那么一点半点。 而这次,终于一语成谶。 林牧虽然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体不是很好,但从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他确实没有很好地关心过他,一直都只是“服从命令”,这也是他所能做的,最能表现孝心的事情。 然而远远不够,从父亲和儿子的立场来说,林牧显然是不够格的。 “好了,你们都去休整一下吧,接下来可没有能够哈好休息的时间了。” 杜弦帮林牧将人遣散,当安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才对他说:“想看,就看吧。” 林牧瞅了他一眼,默默将律师交给他的牛皮纸袋拆开,里面有一些存折,还有好几份文件,被分别订成本。 林牧一份一份地看,这些有的是记录这几年来和林父来往的那些“参与者”,有的则像是记录进度一样,将做过的每件时间对应上时间,制成编年表。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这确实是林父的字迹,林牧还是头一次,如此安静地坐着,看他父亲的手信。 最厚的这本就是林父手写标记的编年史,从十年前重新找回林牧的那天开始,其中密密麻麻记录了他所有计划的细节,在头两年里,对林牧的安排是提到最多次的。 室内十分安静,虽然外面是白天,但天色灰暗,里面开着白色的日光灯。 杜弦自觉地去冲泡咖啡,也算是回避,让林牧一个人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慢慢整理自己的情绪。 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同时也不是一个会凄凄哀哀的人。 林牧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伤悲就是默哀,他的眼波毫无变化,十分平静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看完编年史,他就放到一边,稍微翻了翻后面的的文件。 这时,忽然掉下一张比a4纸小很多的纸张,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卡片。 林牧有些奇怪地捡起来,也不知道本来是夹在哪一层的。 卡片是正面朝下掉的,他翻过来一看,是陌生的笔记,上面却写着不得了的东西。 “嗯?发现什么了吗,这种表情?”端咖啡过来的杜弦见林牧一脸高深莫测,不禁探头瞄了一下。 林牧也不避讳,直接把卡片放桌上给杜弦看。 杜弦将餐盘放下就真的凑过去看了,视线刚触及便愣了一下:“林家宅子?” “静好,过来。” 重新设好了灵台,林宇上完香后,也叫林静好过来上香。 牌位上还有一块新的,林静好仔细看了一下,竟然是她大伯林涛的。 这时,林宇才叹口气对她说:“虽然你大伯没做多少好事,但到底是林家子孙,当年也是因为我才郁郁寡欢,所以我把他接了回来。” “大伯,什么时候没的?” 尽管林静好对她这位大伯并没有多少好感,但突然知道亲人去世,还是有些伤感的,或者应该说是怅然。 “上个月,因为腿脚不便摔下楼梯,上个礼拜没的。”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林静好说不出罪有应得的话,但林涛会是这个结局,也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她没有问她那对堂哥堂姐怎么样,他们早已成人,放着不管也不会怎么样。林宇似乎也没有要接他们回来的意思,这倒是让林静好松了一口气。 这个家好不容易可以拿回来,她可不想再整出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家里只请了两个佣人,现在正里里外外地收拾着,高唐是客,不过他也过取上了柱香,说是替他父亲做的。 做完迁居的仪式,林静好和林宇说她有些累,便直接回了房。 其实,是她不想和高唐多说话。 在陵园那里遇到林牧的画面还一直浮在她脑海里,林牧那副样子,真的让她十分心疼。 可同时她又觉得很无力,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帮他排解,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而现在林牧又拒绝她的靠近。 很糟糕,真的很糟糕,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 虽然高唐告诉了她一些信息,但林静好总觉得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迷雾,化不开。 因为有外人在,所以她锁了门睡的。 说是睡,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睁着眼睛平躺着。 久违的床铺,换上了新的床单,还带着一些阳光的味道。 林静好形容不出来此时存于胸间的悸动,总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仿佛就是上辈子的事情,能再回到这个家,真的是太好了。 然而在这么想的同时,林静好眼前就会闪过林牧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模样。 到底该如何,才能让他摆脱现在的桎梏呢? 迷迷糊糊中,林静好睡了过去,但也没有完全睡着,身体还有感觉,虽然眼睛闭上了,却好像还能看清周边环境一般。 即使是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的大脑也一刻不停歇,思考着要怎么到林牧身边去,或者她就直接不管不顾站到他面前,量他也不会直接将她赶出来吧。 他们两个总是这样,有一个退,就必须有一个进,林静好不介意再次做那个向前迈一步的人,只是她多么希望,林牧能自己走出来一次。 这一次,林静好终于又做了梦,在梦里还有意识,自嘲自己该不会是又做了预知梦。 然而内容却没有一点新意,还是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到处都是血,人物还是三个,甚至连血花飞溅的方式和纹路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改变。 她睡得非常不安稳,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便顷刻醒来。 眼珠子在月色中瞪得硕大,林静好屏息了四五秒,才如同落水得救的人那般粗喘起来。 浑身冰凉,额头上都是汗,背部也是。 一模一样的梦,这还是头一次,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林静好想问,想问那个“它”,但是脑海里却杳然无波,一点回应都没有。 却在这时,她忽然听到窗外很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是老鼠? 但细想根本不可能,这栋宅子虽然很久没人住,但今天已经彻彻底底清扫过,不可能会有老鼠,而且老鼠也不会选择在什么都没有的窗外摸索。 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窗户她是没有关的,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变热,但夜晚的凉风习习,开窗睡觉的温度正适宜。 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侧耳倾听着,林静好想再次确定一次动静,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毕竟现在充斥着耳膜的,是她聒噪的心跳声。 “咔哒。” 然而,这个细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仿佛隔着一层纱。 林静好下意识从床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她没有开灯,而是轻手轻脚地抄起桌旁的一个长条金属饰品,慢慢挪到窗边。 往外瞥了一眼,虽然底下有照明灯,但是院子里的树这个季节枝叶正繁,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所以她的视野并不亮,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团。 可是并不是她的错觉,有什么东西正往她的窗口过来,她本能觉得危险,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棒。 就在她精神紧绷到一定境界的时候,窗外忽然飞进来一个物体,速度太快来不及看清是什么,林静好当下闭着眼睛将手中的金属棒甩过去。 “哎哟,我的天!” 与此同时响起一声压低的惊呼,下一秒,林静好就被人捂着嘴巴压在墙上。 第245章 你说我能信? 被摁到墙上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抗,林静好刚想张嘴咬对方的手,钳制住她的人突然出声:“别动,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林静好先是一愣,而后挣扎得更激烈,一脸“你谁啊,我和你很熟吗”的表情。 高唐有些无奈,他赶紧说道:“姑奶奶,算我求求你了,我们的敌人在外面。” 虽然很想说没有“我们”,只有“我和你”,但林静好觉察到情况有些怪,便没再闹,安静下来。 眨眨眼示意高唐松开手,林静好屏住一口气。 高唐很谨慎的样子,但是他注意的并不是林静好,而是窗户外面。 他的状态很奇怪,林静好不禁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高唐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反身和林静好并肩靠在墙上,轻声对她说:“你爸爸晚上有事出门去了,屋子里除了你我,应该只有那两个佣人。但是刚才我在窗台乘凉的时候,发现花园里有几个黑影在靠近。” “你太敏感了吧,说不定就是佣人。”林静好先入为主地觉得是高唐没事找事,他说不定只是想找个借口到她房间来,至于原因不得而知,但是有人会从窗户走的吗,就不会过来敲个门吗! 知道林静好不相信自己,高唐继续说,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我倒希望是我敏感,但是我让佣人给我送了红茶。” 说到这,高唐转头看了林静好一眼,因为光线很暗,所以林静好只能看到一双发光的眼睛。 “我看到那些黑影的同时,门就被佣人敲响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听高唐这么一说,林静好沉默了。 大脑快速分析着,假设高唐所说是实话,在她爸爸不在,客厅只有佣人在的情况下,如果是有正当进入的理由,应该会按门铃,然后佣人会来请她。 但是,并没有。 也就是说,这些潜入的黑影是用其他途径,多半是翻墙这种方式进入,换个说法就是私闯民宅。 可是,他们要做什么?林家宅子虽然有点古董,但不至于刚有人入住就遭贼吧?要被偷也应该是空置的时候,所以这些人特意挑这个时机,显然不是冲着房子,而是冲着人来的。 想到这,林静好微妙地转头瞄了一眼高唐,如果是这个人的仇家,她一点也不怀疑。 觉得高唐没有必要为了要靠近她说这么一个谎,林静好想尝试相信他,便开口问他:“你得罪什么人了?” 林静好会这么问也无可厚非,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先问问家里有没有来客人,或者正儿八经地敲门或者去查看情况,安全感不足的估计还会报警,但是高唐的反应却是从他那边的阳台爬到她这边的窗户。 显然他觉得屋子里可能已经不安全,会这么想不就是他心里有鬼吗? 被林静好这么一问,高唐愣了一下,脸上有些许的疑惑,顿了顿才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你的身份不明,又做着不法勾当,不冲着你来,难道冲着我来?” 被林静好问笑,高唐一脸无奈:“恕我直言,想抓你的人绝对比想抓我的多。” “……”高唐的话不由林静好不信,毕竟身边就站了一个曾经绑架过她的人。 “你特意爬窗,不会只是想来告诉我这个的吧?”觉得高唐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林静好不介意听一听。 闻言,高唐挑了挑眉,他又瞄了一眼黑洞洞的窗外,低声说道:“报警,肯定是不行的,还不清楚是谁。” “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我哥,或者那边的人。” “……”林静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高唐的直白程度某方面上和林牧还挺像的,如果是他哥哥好抓她,他这个弟弟会帮她? 林静好是不相信的,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她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高唐的眼睛,他立马补了一句:“我和我哥不是一伙儿的,你放心。” “你说我就信?” “如果是一伙儿的,我大可以直接带那些不速之客敲你的门,况且他们也没来找我助力不是?” 高唐的话显然很有说服力,林静好暂且信他:“现在两种可能,一种是找你,一种是找我。我们必须确定一个房间,如果是找你,你现在的举措是对的,如果是找我,就得再次越窗到你那边,或者,我们干脆另外找个房间,或者,从外墙爬到一楼。在他们进屋搜查的时候,先离开这栋房子。” “我同意后者,一直呆在房间里,迟早会被抓到。” 高唐说完,就紧走几步到唯一开着的那扇窗户前,他靠边贴着,这会儿是在确认外面的动静,特别是底下,看有没有人守着。 他的表现让我莫名紧张,原本以为回到这房子里,一切都会慢慢安定下来,没想到才第一个晚上就变成这种情况。 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高唐才转过头来对林静好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林静好犹豫,赶紧冲到床边将床单扯下,另一边高唐也弄下了窗帘。 这里是三楼,虽然他自己可以轻松下到一层,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太危险了,还是用保守一点的方式好。 将床单和窗帘都打好结后,林静好特意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她的房间在最里面,但长长的走廊有扩音的效果,只有楼梯口有人上来,虽然铺了地毯消音,她这边一样能听到,况且那些人估计也不会特别小心翼翼,因为这房子里根本没几个人,又是独门独栋。 几乎就在高唐固定好布绳子的瞬间,走廊里当真传来了脚步声,很轻,但也很杂,绝对不止两个人。 看来高唐还真的没骗她,林静好赶紧退到窗前,小声地告诉高唐:“他们上来了。” 高唐神色一凛,拉了拉绳子便让林静好先下。 现在不是礼让的时候,林静好没有迟疑,当下翻出窗子,紧紧抓着布条往下爬。 因为没有这种经验,手上使劲后还挺疼的。 三楼一共有五个房间,如果她下得太慢,说不定高唐会被那些人抓住。 现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好歹高唐是林家的客人,虽然让他被抓林静好心里乐意至极,然而这不是待客之道,而且他还帮助了她。 林静好向来恩怨分明,她想明白后,便咬牙开始晃起绳子,学着在电视里看过的消防战士的速降,有样学样,一蹬一蹬地晃下楼。 她的这个突然举动让高唐看得饶有笑意,明白林静好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不禁沉吟了一句:“确实是一个三观很正的人呢,啊,真是让人嫉妒啊,林牧。” 林静好平安下到花园中后,高唐当即拉着绳子滑下去。 刚到地面,他就发现林静好正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客厅里面。 “怎么了?”凑到跟前,林静好没回答,高唐顺着她的视线往里看,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客厅的地板上,靠近沙发以及靠近楼梯口的地方分别躺着一个人,是那两个佣人。 林静好瞪大了眼睛,一脸自责。 “看样子只是昏迷了,应该没事,我们快走吧,如果我们被逮到,可能就不只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没等林静好回答,高唐直接拉着她往外走,但是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即便如此,还是被发现了。 在要开铁门出去的时候,正在三楼房间,也就是林静好那个房间搜索的人发现了他们逃生用的布条,此时已经从窗户翻了出来。 “快走!” “站住!” 背后传来追赶的声音,林静好一路被高唐拉着跑。 却在刚跑到第一个巷口的时候,两人猛地被什么东西拉了进去。 “啊!唔!” 短暂的尖叫声在空气中戛然而止,林静好想反抗,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动,是我。” 这次林静好当真就不动了,她瞪大了眼睛,心跳逐渐变慢,直到听不见,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而后才又扑通,扑通,扑通地逐渐恢复,慢慢加速。 “上哪儿去了?” “刚才看到是从这个方向跑的!” “四处搜一搜,哪里都别放过!” “是!” 紧追上来的几个黑衣人就停留在巷口外侧,幸好巷子里面很黑,也因为林家宅子废弃了一段时间,这里的草木没人打理,所以变得特别幽深,从外面一眼没法看清里面有什么。 但即便如此,对方还真的是哪里都不放过,其中两个黑衣人径直朝林静好这边走了过来。 林静好大气都不敢出,手心开始冒汗,这种情况也不能直接撂倒他们两个,因为其他黑衣人还没走远,全部吸引过来就糟了。 却在这时,远处忽然打过来一道远光灯,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挡了一下眼睛。 强光中林静好眯着眼睛,看到本来要走过来的两个黑衣人突然改变方向,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但此时并不能松口气,因为外面的情况一点不明朗,她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再折回来。 “杜弦,往里退,从后门进。” “好嘞!”杜弦抓着高唐,他们看到卡片上留的讯息就打算来看看,没想到才刚靠近房子就听到里面的追逐戏码。 而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队友太坑。 杜弦往里走的时候,黑灯瞎火,一个没注意就踩中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摔到地上。 震天响的一声“哎哟”,瞬间将外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在那里,追!” 第246章 直接怼他! “我擦!我错了!”杜弦道歉的时候,已经自己跑出老远。 林静好没好气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但也很无奈,巷子外面的人已经追了过来。 林牧拉着她跑,高唐则是跟在杜弦身后,跑在我们前面。 大概是自己拖了后腿,几乎就是被林牧拖着跑。 跑出两条巷子,背后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时高唐稍微放缓脚步到林静好和林牧身边,他大气都不喘一下地说道:“不行,这么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分头跑,甩掉之后再找个地方集合!” 林牧点头同意,直接报了一个地址,是他在东城的其中一处安全屋。 说完,他望了一眼快看不到背影的杜弦,刚想说让高唐上前知会他一声,高唐很自觉。 他脚上立马加速,一边跑一边挥手:“他就交给我了!” 林牧会告诉高唐安全屋的地址,其实也并不是所谓的“同患难”,对高唐这个人,他并不完全信任。 之所以告诉他,其实也像是在钓鱼一般。 如果牺牲一个安全屋可以拿到对自己这方有力的信息,也不亏。 “你还能跑吗?”这时林牧问了林静好一句。 林静好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难不成她说跑不动就不用跑? 虽然她没直接说出来,但是林牧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便会意:“我可以抱你。” 林牧此言一出,林静好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这种情况就不要说这种让人难为情的话啊! 当然不可能让林牧抱,一个人跑都够呛。 “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 林牧说完就松开了手,还真的打算让林静好自己跑。 林牧的脚程是很快的,和高唐他们分开后,他一下就蹿到前面去。 林静好之前被林牧拉着跑已经气喘,这会儿双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然而却不能停下来,因为后面追赶的脚步声也变成了两拨。一拨越来越远,一拨越来越近。 “还真的不管我了,有没有搞错!”腹诽着,林静好不想求助,只能硬着头皮拼命跑。 但是她哪里跑得过那些恶徒,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 前面的林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了,林静好开始发慌,要是她自己一个人被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人可能不止是冲着她来的,可能是同时针对她和高唐的,换句话说,有人对高唐到林家做客这件事情很不高兴。 这条巷子是一路到底的,这么跑迟早会被发现,林静好知道前方有一个死胡同,能稍微躲一下的也只有那个地方,可是如果没有躲过去,分分钟就会被发现。 就在她思考的空档,人已经跑到了岔道口,后面的脚步声已经快到巷口。 这条小巷很暗,如果不熟悉这一片的地势,可能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专门放废弃家具的死胡同。 咬咬牙,她刚想转进去,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提前将她拉进去,就和之前一样。 光嗅着空间里淡淡的气味就知道是林牧,林静好顺势躲到他身后,刚站稳,黑衣人们便冲进巷道。 大气都不敢出地抓着林牧的胳膊,林静好眼前一阵泛白。 因为跑得太久,现在又不能大口喘气,脑部缺氧,林静好有些站不稳。 林牧侧头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知道林静好坚持不了多久,他便缓缓伸手贴住旁边靠墙放的木制横木上,从触感和刚才拐进来碰到的地方估计宽度,应该是美式沙发一类的。 他认真听着逐渐靠过来的杂乱脚步声,脑中计算着距离。 “人呢,怎么不见了!” 气急败坏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林牧没有犹豫,当即手上用力,一下将沙发推了出去,一下推到底,直接卡在墙壁上。 “哎哟!” “我去这什么东西!” “啊!” 冲得太猛的黑衣人一下被沙发绊倒,滚做一堆。 “走!”趁此空档,林牧当即拉起林静好的手往外跑。 林静好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迟疑,现在是逃命的时候,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可是因为刚才缺氧,现在跑起来腿都是软的,林静好很快就不行了。 “我,我跑不动了,你自己走吧。” 话都说不利索,林静好的五感都开始错乱起来。 不过她此话一出,下一秒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林牧还真的抱着她跑,林静好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也当真是喘得不行,等到她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林牧已经带着她甩掉了那帮人。 “呼,呼,呼……”好不容易平复聒噪的心跳,林静好发现自己还被林牧抱着。 想起在陵园时林牧的态度,林静好心里就不太舒服。她那么担心他,但是林牧却怎么也不让她靠近,现在又莫名温柔干嘛,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吗? 她林静好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女人:“没跟来,你还不放下我。” 林牧望了一眼来时的路,确定真的甩掉后,才将林静好放下。 放下的瞬间,他甩了甩手。 林静好瞄他:“我很重是不是?” “有点。” 林牧回答得很干脆,一点不委婉。 林静好当下就有些生气,她最讨厌别人说她重之类的,作为一个舞蹈专业的学生,这简直是一种侮辱,况且她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 “重你就不要抱啊。”愤愤说了一句,林静好就想走到街边去拦车。 林牧立马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我回家。闹剧就到这儿了,我会去报警。” “现在不要回去,情况不明,很危险。”林牧的表情很严肃,他不是和林静好开玩笑的,怎么偏偏他拿到线索要去林家时杀出这帮人。对方显然快了他一步,但林静好和高唐一起逃出来,估计对方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危不危险,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是叫我回家吗,我就回啊,否则我还能去哪儿?” 直接怼林牧,林静好一点不客气。 老实说,虽然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她心里还是有气的。 她的一通发泄让林牧微微一怔,他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林家不安全。” “我家不安全,哪里是安全的?如果都不安全,我在哪里都一样。”情绪有些激动,林静好不知道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怒气上头,头有些疼,还晕乎。 她往旁边趔趄了一步,林牧要去扶她,一下被她拍开。 “静好,别闹了。” 怕那些人再追来,林牧前后看了看,想确定一条最近去安全屋的路。 然而林静好一点不配合,她今晚的脾气似乎特别大。 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是不应该闹别扭的,但是林静好却收不住想发脾气的心,她理智了这么久,也默默吞下许多委屈和不甘,莫名想任性一次。 “我没闹,我是说真的,我要回去,你自己走吧,反正你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 生着闷气,林静好招手就将迎面开来的的士招停。 但车门打开的瞬间,又被林牧一巴掌拍了回去。 他有些搞不懂林静好,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但要让她只身回林家宅子,他不会允许。 两个人僵持着,林静好瞪着他,瞪得眼睛都快掉出来,林牧无奈叹气:“你真的要回去?” 不可置否地点头,林静好这么决定也不是完全的任性,因为林宇可能已经回家了,她不能让他爸爸自己一个人独面危险。 直接和林牧说了这个顾虑,林静好的表情十分笃定,一步不退让:“那是我爸爸,你可以不管,但是我不可以不管。手,放开。” 因为是爬窗跑的,林静好现在还一身睡衣,手机自然也没带,所以没法联系上林宇,只能回去。她也没想要进屋,只是想着在周边等。 林牧皱了眉头,林静好这个理由让他没有办法阻止她。 末了,他妥协了,但是他说的是:“我陪你回去。” 说完,林牧就打开车门,将林静好推进去的同时,自己也坐进去。 林牧立马报上林家宅子的地址,林静好有些急了。 “你和我一起回去干嘛!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心里到底不想让林牧去冒险,两个人的目标比一个人大,林静好有些急了,赶紧让司机停车。 “不用停,继续开,车钱我付。” “……”林静好不甘示弱,“师傅别开,我照样付你钱!” “喂,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啊?” “走。” “不走!” 司机有些崩溃:“你们商量好了再打车好吗,这样很浪费我们各自的时间。” “浪费什么,你开始打卡,不走也补贴你油钱!” 林静好想逼林牧下车,然而林牧却幽幽地看着她,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身上带钱了吗?” “我!”林静好下意识摸了摸睡衣的口袋,自然是空空如也,“……” 林牧的表情变得轻松,直接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她没钱付你泊车费。” “好嘞,打卡,东城欢迎你!” “哈,哈,哈!”连续跑了几条街,杜弦肺都要喘出来了。 他旁边的高唐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两个人总算是甩掉了那些黑衣人,此时已经到了和林牧约定好的安全屋外面。 杜弦大喘几口气,才走上前去敲门,当然敲的是暗号。 但是久久都没有人来开,他很纳闷,林牧他们难道还没来? 第247章 你让我自己回去? “好像没人。” 躲在离家不远的小巷子里,林静好小心翼翼探出头观察了下。 但是林牧一伸手就将她的头摁进去:“我去查看一下,别出来。” “喂!林牧!”压低声音想把人喊回来,但林牧的动作很快,已经闪到前面去了。 现在情况不明,虽然大道上看起来挺平静的,不代表暗处没有埋伏。 闹脾气归闹脾气,林静好心里有轻重缓急,这个时候如果贸然跑出去,或者搞出什么动静,说不定会害死林牧,所以她只能乖乖扒着墙角,耐心等林牧回来。 林牧之前还在她的视野里,一下就闪得没影,林静好不禁还有些担心。 惴惴不安地干等了十分钟,林静好就有些耐不住了。 想了想,她就想出去看看,可刚要迈出第一步,就被人从背后搭住了肩膀。 “啊!唔唔唔!” 下意识尖叫,却瞬间被捂住嘴巴,林静好还以为是那些黑衣人,当即就对着身后给了一肘子,听得背后闷哼一声顺势又狠狠踩了一脚,对方这才放开她。 林静好拔腿就要往外跑,却听得身后十分无奈地飘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劲儿这么大了?” “啊咧?”听得是林牧的声音,林静好立马停住脚步。 转身一看,果然是林牧,他捂着侧腹微微弓腰站着,毫无疑问那一下就是林静好打的。 “……疼不疼?”讪讪走回去,林静好表情十分尴尬。 “你说呢?”林牧虽然身手了得,但因为一般很少有人能伤到他的软肋,所以林静好这一下还挺重的,不过他自然不会怪他,尽管脸都在抽搐,还是很平静地补了一句,“你还伤不了我,没事。” “真的?” 林牧这下没回答,直接越过林静好往外走:“那些人没守着,先进去。” 林牧走的时候,似乎脚上还有些不利索,估计她踩的那脚也挺疼的。 莫名想笑,但林静好赶紧忍住。 气氛变得轻松不少,林静好这时才记起问林牧:“你今天晚上,本来也是打算潜进林家的吧?” 林牧在前面走着,倒是马上承认:“对。” “要做什么?” 林牧当时如果和杜弦是打算从正门进,就不会躲在那个小巷子里,还刚好救了她一把。 只是她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必须让林牧偷偷潜入林家呢?难道有她在的林家,也无法给他帮助吗? 大概纠结点都在后者,林静好不禁有些气闷,因为她觉得林牧这么做太过见外,仿佛是以行动在无声地告诉她,他在将她彻彻底底撇出他的人生一样。 林静好此问一出,林牧忽然停住,林静好紧急刹车,因为跟得紧,差点直接撞上。 林牧顿了顿,转过头看了林静好一眼,缓缓说道:“林家有一件东西我必须拿走,你会帮我吗?” 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问他:“什么东西?” “……”林牧思忖了一下,似乎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一封书信。” “书信?”上前紧走几步到林牧面前,她倒是一下就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去我爸爸的书房里找?” 想到这,林静好不禁皱眉:“不会我爸就是你故意找个借口约出去的吧?” 林静好的感觉十分敏锐,林牧也不隐瞒,他直言不讳:“对,直接碰上,会有冲突,我不想伤他。” 林牧这么说,林静好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伪,可正是因为他心里如此清明,才越发让她难受。 本着林牧晚上救了她,林静好不想欠着恩情,事实上,她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就证明他们两个之间有嫌隙。 以前林牧三番两次豁出命来保她,林静好也没有觉得一定要还,但此时此刻,这种想法却十分强烈。 仿佛只有将两边的水端平后,才可能会出现新的契机。 “我爸的书房平时都是锁着的,不过我知道钥匙在哪里,我带你去。” 林静好没问林牧拿书信要干嘛,其实晚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团糟,现在他们两个凑一起做本来应该是林牧和杜弦一起做的事情,还有些不可思议。 那伙人追出来的时候哪里还记得门,此时小铁门虚掩着,不过这倒方便了他们两个。 否则林静好身上没有钥匙,那两个被弄晕的佣人估计还没醒。 进房子后,林静好帮着林牧将地上的两个佣人弄到沙发上,而后两人便上了二楼。 林静好去了林宇的房间,林牧没跟进去,而是在门外等着,他是在避嫌,虽然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避的。 从林宇的书架里将钥匙翻出来后,林静好突然有些犹豫,因为她如果真的帮林牧这么做,就相当于是背叛自己的父亲。 可是林牧要做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会去达成,即使她不帮他,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做。与其让林宇再和林牧起冲突,还不如她帮着他做了,起码还留个人情。 思及此,林静好咬了咬牙,便拿着钥匙车门。 “跟我来。” 林静好说着就径直朝林宇的书房走去,其实她不这么说,林牧也知道在哪儿,毕竟他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五年之久。 “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林静好推开厚重的木门,随手开灯。 书房亮起来的一瞬间,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怅然。 这间书房,在她孩提时期经常出入,但长大后,就很少来了。 大部分的格局都没有变化,只是桌上堆着的文件比以往多很多,书桌台灯上的那只卧虎装饰表面十分光滑,一看就是长年累月被触摸才能形成的鎏金面。 她记得,林宇只要在思考事情,或者心烦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去摩挲这只老虎。 林牧进门后,没有直接开始找,而是站在中央环视了一圈整个书房。 林静好直接坐在旋转皮椅上,看着他说道:“我爸随时可能识破你的诡计回来,要找东西就快点吧。” 闻言,林牧才动起来,但他不是去找东西,而是走到林静好面前。 林静好抬头,无畏地直视着他,但是没再说话。 “不开心。”林牧直接说出林静好此时的心理状态,而后俯身靠近她,“你可以不帮我。” “……”林静好别开头,也是服了林牧的情商,为什么他在这方面永远都不开窍,都这种时候了还对她说这种话。 “我要帮你是我自己的事,你找不找,不找我锁门了。” 林静好这么一说,林牧才直起身来,开始找。 找了一圈,和他所想的一样,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 林宇有一个保险柜,就在这书房里,虽然他知道密码,但是他并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 这个密码,还是林宇自己告诉他的,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改了没有。 林牧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一些小物件上面,说不定这间书房有什么机关。 就在这时,林牧发现林静好一直注视着台灯底座的鎏金老虎,就走到她身边。 他盯着林静好看了半天,冷不丁对她说了一句:“你回花都吧。” “什么?” 没想到林牧会突然这么说,林静好直接懵了:“你,什么意思?” 林牧平静地望着她,继续说道:“我应该不会去了。” “你是让我自己回花都?”林静好稍微理了一下头绪,才明白过来林牧想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想踢开她,不管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回不回,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我可以哪里都不去!” 林静好此言一出,林牧稍稍一滞,林静好质问的眼神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但是有些话,他必须提醒林静好。 “还有五天就是比赛,你要放弃?” 林牧说的自然是和橘灿的搭档赛,他这么一说,林静好一下沉默。 老实说,突然间出了这些事情,林静好很心累,如果不是林牧说,她几乎快忘记。 她忽然觉得十分愧疚,明明梦想是她自己想去追求的,结果拉了别人一起上路,她自己却差点遗忘。 然而,她还有时间,她可以先解决该解决的事情,再继续自己的梦想之路。 “我没说要放弃,但也不需要马上回花都。”说着林静好就从转椅上站起来,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小时钟就往外走,一边留了一句,“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你继续。” 从书房里出来,林静好的心情十分沉郁,看来林牧是不打算回心转意了,不过她也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被说服的人。 回到一片狼藉的房间,林静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手机。她之所以要给林宇打电话,是想帮林牧多拖延一些时间。如果林宇恰好已经回来,她可以随便诌个借口让他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 可就在她边滑屏边往走廊上走的时候,鼻尖忽然嗅到一股不太妙的气味。 这是……什么烧焦的味道,下意识望了书房一眼,从虚掩的门缝里投射出来的光不对劲。 林静好当即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味道就是从里面出来的,可是没有道理啊,林牧就在里面,而且也没什么明火,怎么可能会烧起来。 就在林静好想伸手推开门的瞬间,门忽然被从里面一下拉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牧直接从门内扑了上来。 林静好被扑了个措手不及,两个人直接滚作一团。 “嘭!” 随即书房里炸出巨响,仿佛整栋房子都在震颤一般摇曳不止。 七荤八素地晕着,林静好想爬起来却站不稳,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拉了起来,林牧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是这栋房子。” 第248章 无法放任不管 “砰!” “嘭!” “哗啦,刷拉……” 玻璃碎裂和骇人的爆破声在耳边不断响起,林静好被林牧拉着一路往下跑,脑袋还晕晕乎乎,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目标是房子,什么意思?” 环境音特别嘈杂,各种各样的破坏声此起彼伏,所以林静好需要吊着嗓子才能让林牧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林牧眉头紧锁,似乎这是一个一时半会儿无法解答的问题。 他只对林静好说了一句:“先出去再说。” 只是短短两截阶梯,加起来不超过六十节,理应几秒钟就可以通过,然而他们才刚下到转台,最猛烈的一次爆炸便携带着前所未有的冲击波顷刻横扫而来。 林静好一下被掀翻在地,幸好刚好摔在转台上,而不是直接滚下楼梯。 仿佛整栋房子都要被震碎一般,木质结构在剧烈的晃动中发出了悲鸣。 林牧不敢迟疑,直接抱起林静好两步跨下阶梯。 在经过客厅的时候,他望了一眼还躺在沙发上的两个佣人,脚步稍稍一顿,但没有犹豫,径直朝大门疾走。 林静好大叫着让林牧放她下来,她可以自己走。 两个人带两个人的话,应该可以把人救出去。 这房子看着都快塌了,如果佣人们继续神志不清地睡在那里,必死无疑。 林牧自然能猜出林静好想干什么,但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迟疑,刚才最重那一下爆炸,估计已经将这栋房子的承重梁给炸断,随时可能坍塌。 比起别人,他会优先考虑林静好的性命安全。 “不能放着她们两个不管,她们两代都在为林家服务!” 林静好有些急了,从林牧的怀抱中跳下来后,就想冲回去。 如果是别人,她也许会等出去后再想办法救人,但是现在昏迷中的两个佣人是林家的御用仆从,已经整整两代人都在林家的宅子里伺候着林家人,说是佣人,其实就跟家人一样。 所以,林静好无法放任不管。 她耳旁充斥着墙壁撕裂的脆响,心里也明白时间不多了。 但总要做点什么,可就在她要上前拉其中一个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林牧急促的喊声。 “让开!” 本能地往旁边一跳,林静好一转头就看到一泼水进入视野,直接倾倒在佣人头脸上。 眼角抽搐了下,林静好动了动嘴角的瞬间,又是一泼水,这次是泼到另一个人身上。 “唔……” 不得不说,林牧的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但还卓有成效,起码两个佣人的身体都动了动,像是要醒了的样子。 林牧做完这些便将手中的水盆往旁边一丢,上来拉住林静好的手:“叫醒她们就够了,走!” 说完林牧不由分说便拉着林静好往外走,可才走出两步,“轰隆”一声,面前忽然一片昏暗。 整栋房子分崩离析,电路系统早已损毁,但直到这时才失去效用。 眼前突然而至的黑暗掺杂着大量的粉尘,林静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林牧往后拉了一把。 “咳咳咳!” 大量的尘屑卷入呼吸道,仿佛在剧烈灼烧,等视线适应了光线之后,林静好才发现是门口被堵了,二楼崩塌下来的墙面将大门口和两边的窗户全部堵住。 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下来,林静好趔趄一步,差点没站稳。 虽然不至于后悔,但她下意识看了林牧一眼,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刚才应该让他先出去的,结果四个人全都困在了里面。 佣人们在刚才的巨响中彻底惊醒,似乎还以为是停电了,一脸茫然。 林静好记起自己兜里还有手机,就拿出来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照了照她们,也没时间说明,让她们快点起来,过来他们这边。 此时林牧的脸色十分严峻,他正在评估从正面出去的可能性,而后又看了看客厅另一边的窗户,可惜已经严重变形,看承重的情况,贸贸然钻出去,可能会有被碾压的危险。 二楼的火舌已经顺着地毯蔓延到了楼梯口,一楼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到处都有线路短路闪出来的火星子。 两个佣人吓得面如菜色,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端端的一栋豪宅会变得跟遭遇地震了一样。 林静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害怕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可以逃生的方法。 “轰隆!” 整个地面都震颤起来的感觉,佣人们尖叫一声,双双抱在一起,林静好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让她浑身一僵。 “没错,林静好,快想起来在哪儿,我们都去过。” 大脑伸出传来久违的声音,忽近忽远,听着不太真切,但林静好能认出是消失了很久的声音。 它这次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糟糕,仿佛随时会“掉线”一样。 但是林静好没工夫去思考更多,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像乘坐着时空机器一般,脑海中由各种光路组成的隧道不断前进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瞬间袭来猛烈的眩晕感,林静好差点摔倒,幸好后面的佣人扶了她一下,这一下,她也什么都记了起来。 她当即伸手拉了一把林牧的袖子,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林牧回头看她,林静好还没开口他就很快会意:“往里撤,小心一点。” 默默点头,林静好打头阵。 她记得一楼储物室附近有一面可以动的矮墙,这还是她小时候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启动的。 但也只有那一次,还没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就被林宇发现。 虽然没有被责备,但当时林宇直接将她抱走的举动让她潜意识里认定这个地方是不可以进的。 所以后面她也没怎么在意,事实上,也没有让她想再进入的理由。 客厅的天花板已经整个都漏了,几个人刚退进道里,剩下的边缘部分也一并崩塌下来,卷起一股尘屑。 林牧挡在最后面,他们小心绕过还在着火的楼梯,往一楼的纵深处退去。 林静好此时也顾不得房子晃不晃,她身上被掉落下来的碎石子划伤了好几处,但没有时间去看伤得怎么样,一到打底的墙壁,她就开始检查其墙面。 努力回忆着当时发现移动矮墙的情形,林静好的额头开始发汗。 可以给她的时间不多,多一秒少一秒可能都会直接注定他们一行人是生是死,就跟刚才一样,不到半分钟,出口便被完全堵住。 火舌逐渐蔓延过来,现在已经不是房子塌不塌的问题,而是分分钟会被烧死的问题。 林牧还算镇定,他知道林静好另有打算,也选择相信她。 但是两个佣人就不一样了,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甚至已经开始在互相留遗言,忏悔人生之类的。 她们的这个表现让林静好有些烦躁,无法集中精神,刚有什么思绪立马被打断。 就在她忍无可忍想发飙的时候,林牧抢在她前面开口。 “闭嘴!”他的表情十分严峻,斜视了两个佣人一眼,她们是知道林牧的脾气的,立马收声,连气都不敢出。 “静好,可以了吗,这里的结构撑不了多久。” 沉声提醒了林静好一句,林牧心中有些懊恼。 如果他在进书房的时候能多注意一下,早点觉察出不对劲,也许就不会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当时林静好出去后,林牧就研究了一番她一直盯着的卧虎,发现可以转动后,他当即打到底。 与此同时,侧面的书架忽然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潜在空间,之中放置的正是林牧遍寻不得的保险柜。 林牧立马上前,用记得的密码开锁。其实他已经做好了需要重新听锁的准备,但林宇竟然没有换密码,他还是挺意外的。 林父留下的那张卡片信息,上面写着宫家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当年因为老一辈要避难的缘故就托付给了林家,确切地说,是林静好的爷爷。现在这件东西,必须寻回。然而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东西,只说封面会有一个“s”标记,并且是纸质的。 林牧推断可能是信笺之类的,毕竟没有比这更方便记录信息的。 他在保险柜里找着,但里面除了一些合同,还有一些看起来意义不明的单据之外,就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不得了”的东西。 自然,他没有找到有“s”标记的文件,信封,或者其他一些可能会是他想要找的东西。 而就在他有些失望的时候,窗玻璃忽然被射破。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射破,是因为林牧条件反射找障碍物的时候,看到飞起的窗帘后面的玻璃上,是一个蜘蛛裂纹,看口径是狙击枪之类的大件枪械。 那些人确实没在附近,但竟然会在远处设点狙击,他还真的是小看了他们。 本想慢慢退出书房,但林牧刚动,对方立马射过来第二发。 只是并不是对着他的方向,而是书房的另一边,这一次的动静比之前大,弹头是不一般的,一射倒立式灯,火苗立刻蹿了起来。迅猛的架势仿佛有人提前在里面倒了什么无味无色的易燃物一般。 他拼死一搏才从能书房里面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提前在房子里面隐蔽地设置了炸药类的东西,否则结构如此坚固的一栋房子,怎么可能说毁就毁。 “啊!行了!” 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大面积出现裂纹的瞬间,林静好终于打开了机关。 壁面靠近墙根的地方立刻降下一个一平方米大小的口子,听回声里面的空间不会小。 先让两位佣人进去,而是是林静好。 然而她单脚刚跨进去,就听得头顶上方“轰”的一声巨响。 瞬间想也没想,她直接拉住还站在外面的林牧的手,混乱中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地方,身上一重,快速向下滑去。 第249章 你们处的不错 “嘶,我的胳膊……”摔得七荤八素,林静好一恢复知觉就感觉左手臂剧痛难忍,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会是断了吧。 呻吟声一出,黑灯瞎火中就感觉到一只手快速地抓了几下自己的胳膊,轻轻用力一掐。 “啊啊啊!”杀猪一般的惨叫响起,林静好自己也控制不了,因为实在太疼了。 “骨头没事。”这时,林牧的声音从她旁边幽幽传了过来,刚才检查她手臂状况的就是他。 “骨头没事?有没有脱臼,怎么这么疼?” 林静好此言一出,黑暗的视野中忽然跳出一个火光,是林牧的打火机。 他小心地将打火机靠在不是很宽大的通道的对方墙壁上,下一秒就扶上林静好的左臂,十分淡定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 “啊?”突然被林牧这么问,林静好甚至都忘了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牧指的是高唐。 光线十分昏暗,林牧又是微低着头,林静好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出声,林牧抬头望向她,黑珍珠一般的眸子能看穿人的灵魂一般。 林静好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回道:“我爸说他是友人之子,做几天客而已。” “哦,你们处得不错。” 听到林牧冷不丁叨了这一句,林静好将视线重新拉回到他身上,莫名觉得他这句话有味道,还是酸的。 “尽地主之谊罢了。” “他带着你逃的?”林牧的问题似乎特别多,林静好不禁有些不习惯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家长在套可能早恋的女高中生的话一般,让她有些想笑的同时又有些没好气。 “高唐先觉察到不对,就来找我。他说可能是他哥哥的人或者是其他势力,意图不明,先撤为妙。”说到这,林静好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们刚下到花园里,就被发现,赶紧跑咯,然后不是就遇到你们了。” “他拉着你跑。” 林牧低下头,语调十分耐人寻味。 林静好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你还抱着我跑呢”,林牧忽然手上一用力。 “咔哒”一声,林静好条件反射想尖叫,长大嘴巴,声音还没出来却忽然发现手臂不痛了。 难以置信地望了林牧一眼,林静好试着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确实没有刚才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感。 林牧轻轻吐出一口气,幽幽说道:“是脱臼了,不过现在接好了。” “……”一时间,林静好竟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敢情刚才那些没头没尾的问题是为了接骨做缓冲准备。 感激的话说不出,抱怨的话更加说不出,林静好只能表情复杂地看着林牧。 林牧倒是一派淡然,给林静好接好手臂后,他就拿起打火机,开始查看周围的环境。 他和林静好堵在一个通道口,另外两个佣人不知道在哪儿,没听到她们的声音。 “能走吗?” 稍稍站起来,但只能弓着身体,林牧问了林静好一声。 林静好还在甩胳膊,确认是否真的没事,她微微一愣,觉得自己应该能走,起码脚不疼。 “可以。” “外面应该全堵住了,里面有空间,进去看看。” “嗯。”也只能这样,林静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拿手机出来照明,但是刚才那一番滚,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按理说这是个斜坡,有点质量的东西都应该滑到底部,然后左摸右摸都没摸到,林静好只好一边扶着冰冷的墙壁一边跟着林牧往里走。 需要弓着身子的路段不长,差不多两三米,空间就变大了。 林牧在前面走着,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手上的打火机,但可见度有限。 林静好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总觉得这个藏在墙壁后面,或者说房子下面的空间特别阴凉。 就在她想伸手抓住林牧时,打火机的火光忽然跳了一下,消失不见,整个视野遁入黑暗。 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大气都不敢出:“林牧?” 轻唤对方的名字,林静好没听到前面有什么怪声,打火机应该是林牧自己熄掉的。 不过她这一声,没人应她,下一秒,眼前蓦然大亮。 林静好用手挡了下眼睛,就听到走动的脚步声,等适应了光线后,她睁大眼睛一眼,整个人都木了。 这是一个小地下室,但放的东西却和平常的地下室不太一样。 三面都是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放了大量的纸质文件,也有书,那种古朴的书页味道特别浓重。 林牧此时已经开始在书架上找起东西来,林静好则是走到正中央的那张方桌旁。 扫了桌面一指头,抬起来一看,没有灰尘。 看来这个地方,她爸爸已经进来过了,所以才会如此干净。 林牧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在书房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林静好走到他身后问他:“想找什么,我帮你。” 林牧回头看了她一眼:“s开头的纸制品。” “s开头……”林静好没有问其他,就帮着林牧找起来。 这个地方,一看就知道是林家藏重要文件的地方,林静好其实是有些诧异的,她活了十九年,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轰轰轰”,房子主体估计是全塌,虽然这里看上去十分稳固,但还是有些微的震颤,甚至接缝处都掉下了不少尘屑。 林牧找得很认真,似乎一点不在意出不出得去这个问题。 林静好默默叹了口气,她能怎么办,如果真的出不去得闷死在这里,起码还和林牧在一起,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坏事。 书架是按年份来编排的,要从里面找只有一个标记的东西,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牧没说是什么时期的,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林静好就从他旁边的书架开始找。 小密室里十分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林静好时不时偷瞄一眼林牧,如果林牧没和她一起回来,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对方显然提前在这栋房子里放了东西,否则只从外面弄进明火,不可能这么快就炸塌二楼。 老实说,林静好挺心疼的,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是林家盘踞着数十年的根据地,一夕毁于一旦,还是他们刚取回来的第一天。 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方也实在太过狠毒,这节奏是人要抓房子也要毁。 这时,林静好忽然记起当时林牧从书房里扑出来时对她说的话,他说对方的目的是房子,她始终不明白。因为房子就只是住的地方,破坏掉林家宅子除了能迫使他们父女换个地方住意外,几乎就没有其他作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想了想,林静好就问林牧:“你之前说他们的目的是房子,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林牧的手稍稍一顿,他将面前的一份文件拿下来后才回道:“确切地说,是想要被林家藏起来的东西。” “什么?为了一件东西就毁一栋房子,有没有毛病,这么个烧法,不是什么都烧没了。” 林静好一脸狐疑,但又知道林牧不会骗她。 “他们要找的,和我要找的东西一样,火是烧不坏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火还烧不坏,为了找火烧不坏的东西,就直接将整栋房子点着,这也太简单粗暴了一点吧? 林静好真不知道该称赞对方聪明还是蠢,不过值得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东西是什么,她还真的起了兴趣。 “其实我也不知道。” 闻言,手上抖了一下,林静好无语地望了一眼林牧,真的假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找得煞有其事。 “我说……哎呀!”林静好还想和林牧说点什么,却不小心打落了架子上的一堆文件,赶紧蹲下身收拾。 却在这时,发现有一个牛皮纸袋的质感和其他的不一样。 有些好奇地拿起来一看,比一般只带滑很多,看起来也比较新。翻过来一看,左上角赫然用印泥烙着一个哥特文字“s”。 不是这么凑巧吧? 林静好有些佩服自己,这种运气都能有。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信息,他写得很匆忙,没有写全。”将手上的文件放回书架,林牧抽了下一份出来,继续说道,“书房里没有,应该在这里。” “那,会不会,就是我手上的这份?” 默默将手中的牛皮纸袋举起来,林静好将印有“s”字样的那面对着林牧,看到对方猛地睁大的眼睛,她就知道没错了。 林牧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向林静好,拿过她手上的牛皮纸袋,他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是眼里的波动十分明显。 他盯着纸袋好一会儿才将其放到桌子上,打开的程序和一般的牛皮纸袋一样,林牧显得特别小心翼翼。 袋子被打开后,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纸张保存得很好,边缘白花花的。 林牧伸手拿住内容物,稍稍抽出一些,却在下一秒,又重新塞回去封好。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林静好懵懵的:“不看了?” “嗯。”林牧将封好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扫了一眼三面墙壁,“先想办法出去。” 第250章 没有想对我说的么? “这个地方,你以前来过?” 林牧一边摸着书架侧边一边问林静好,她知道怎么进来,说不定知道怎么出去。 林静好重重叹了口气,她倒是希望自己熟悉这个地方,起码不需要连出去都要找出口。 “小时候无意中打开过门,但是我没进来过。” 语气有些无奈,林静好正在整理掉落地面的那些文件。 这个地方究竟有没有所谓的另一个出口,其实还真不好说。 这里显然是林家最隐蔽也最重要的地方,如果纯粹是一个储存信息的场所,可能就只有外面那一个被堵上的矮门。 但如果是当作暗室密道,紧急逃生的作用肯定也会列进去,说不定真有别的出口。不过房子都塌了,假设真的有另一个出口,不知道被堵了没有。 “空气还算充足,外面在烧,说明里面有别的通风口。”林牧喃喃说了一句,但是在三个书架的侧面,以及露出来的墙壁处都没找到类似机关的东西。 “不在墙壁上,不会是在天花板上吧?”见林牧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找到,林静好不禁瞄了一眼水泥顶盖,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往上不就是房子吗,即使有出口也出不去,设计者不会那么傻,设为逃生道还直接往上开。 见林牧转头过来看自己,林静好讪讪笑了一下:“不太可能哦,会不会是在……这些文件堆里,机关之类的。” 林牧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林宇能在书桌的台灯上动手脚,自然也可能在三个书架之中的某个地方设置开关。 然而这也只是一种猜想,只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一开始就断了希望,所以都先按有另外出路这个想法来。 林静好也帮忙找起来,每一层的文件都摸个遍,书架的后挡板,上下挡板也都检查过去。这些文件放置的时间应该有些岁月了,表面有一些灰尘,拿的时候扬起来,十分呛鼻。 “咳咳咳!”不小心吸入粉尘,林静好剧烈咳嗽起来,一咳嗽,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情。 “林牧,上次你和高唐说了什么,他能让你就那么走出仓库,追都不追?”林静好是真的挺好奇的,虽然高唐看起来不温不热,但并不是一个善茬。 闻言,林牧翻着文件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回道:“他想要的东西,我没有。” 觉得林牧话没说完,林静好等了一下,却发现林牧根本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她眼角抽了抽,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林牧这说的跟没说一样,林静好有些郁闷,这个理由让她很难信服。 不过她的脑子转得很快,林牧说当时他是因为手上没有高唐要的东西所以没被为难,那他现在进林家想拿的东西会不会和之前的事情有关系。 想了想,林静好幽幽飘到林牧身边,冷不丁问他:“s标记的那份文件,是不是就是他想要的?” 听林静好这么问,林牧转头看了她一眼,就停下手中的动作。 其实没看过之前,林牧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应该说,他本来就不知道对码子是什么。 “看看。”说着林牧就转身回到桌前,重新拆开,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之前他拿出一点又塞进去的动作,并不是不想让林静好看到,只是觉得不需要现在马上确认是内容物。 但是林静好这么一说,又因为找了半天都没有结果,林牧突然觉得可以停下来,即使出不去,至少要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牛皮纸袋的分量其实还挺有一些,所以拿出来的东西也挺多,是一摞纸,但并不是像之前看到边缘时所猜测的那样,就是一堆a4纸。整个拿出来以后,才发现每张白花花的纸上都贴着一张小很多,而且已经有些泛黄的便签纸。 看到这一幕,林静好抬头和林牧对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充满疑惑。 林牧将第一张纸拿起来仔细看,便签纸上是手写的笔记,字迹十分工整也很娟秀,感觉是一个女人写的。 然而虽然字不错,但上面写的东西是一些乍看完全没联系,意味不明的文字和符号,看着就觉得是某种暗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静好盯着第二章纸看,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太舒服。 “这是什么?”还是问了一句,林静好此时脑袋里充斥着各种问题,因为林牧的事情,她所不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没有马上回答,林牧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当时我想把小黑本给高唐,他拒绝了,你记得吧?” 闻言,林静好愣了一下,而后才默默点头,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林静好还记得高唐说他要的不是林牧手中的那个小黑本。 “他要的,是里本,需要相应的对码子才能从小黑本里对译出来。” “你是说,现在我们看的这份,很有可能就是对码子?” 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那些符号和意味不明的文字,看起来确实很像密文。 林牧将手中的那张放回去,有些迟疑地点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里没有参照物。” 林牧自然不可能随时随地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肯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也是。”不由有些失落,林静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像失掉了什么一样。 其实他们两个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份文件是不是对码子,而是他们应该如何出去。 然而林牧看起来并不急,他将文件重新收好,忽然问了林静好一句:“如果出不去,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林牧就在身边,所以林静好更加没想过这个问题,认为一定可以从这里出去。 林牧忽然这么问,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回道:“能怎么办,出不去就是等死,要不等救援。” 林静好此时还很冷静,头脑也清晰,基于客观条件给出的回答也十分中肯。 林牧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但很快,他又冒了一句:“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莫名觉得林牧有些矫情,不对,也不是矫情,就是觉得林牧的气质似乎变了一些,有些怪怪的,林静好多看了他两眼。 “你是想让我提前留下遗言?” “想留,最好写下来。”林牧直言不讳,他愣是没听出林静好是在开玩笑。 有些无奈,林静好装模作样地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而后猛地揪住林牧的衣领。 因为之前被粉尘豪气地洒泼过,所以衣服上还有一些粉质,林静好这么一抖,全下来了,呛了自己一脸,但她还是气势汹汹地瞪着林牧。 “我想对你说什么是吧,我想说,你真的很混蛋!” 毫不客气地吼了林牧一句,林静好却并没有神清气爽的舒畅。 被林静好喷了一口盐汽水,林牧想抹一把脸,但感觉如果他这么做,林静好估计会气炸,就堪堪收住想抬起来的手,任由林静好揪着。 不太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林静好,林牧平静地看着她,一本正经说道:“我道歉,对不起,解气了吗?” “……”林牧的回答其实挺认真的,但看在林静好眼里却十分敷衍。 她头顶都开始冒烟了一般,眼珠子瞪得快掉下来,半天都没说话,只是凶狠地瞪着林牧。 然而这种攻势对林牧来说,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他和林静好对视半天,突然问她:“踮着脚,累吗?” “不累!”林静好有些恼羞成怒,如果不是林牧提醒,她都忘了自己是踮着脚揪他衣领的,难怪小腿肚子那么酸。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弱了气势,林静好没有松下脚跟,继续踮着。 “如果就这样一直困在这里,也好。”这时,林牧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静好直接懵了,手上的劲儿松了的瞬间,林牧上前便拥住了她。 因为进门的时候脱了外套,所以林牧现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体温很直接地传达到林静好的感官上。 她突然说不出话,什么话都说不出,就埋首在林牧的怀里,汲取着久违的温度。 良久,情绪平复下来后,林静好闷闷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说?” 此问一出,林静好就听得林牧在她耳边轻声一笑,他轻声说道:“我想为你而活。” “刺啦”,灵魂深处有什么碎裂掉的声音传来。林静好本来还想再抱怨,或者让林牧在这里签个什么生死状,以后不能再一脚踢开她之类的,但是他却突然这么说,用很轻很缥缈,还有些无奈的语气,仿佛是对他整个压抑人生的一种挣扎。 林牧应该还有隐藏的后半句话没说,那就是他不想一生都为他已经背负着的仇恨而活。 这也许是林牧向她求救的一种信号,但是林静好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他。 她所能做的,只是抬起双手,回抱他,紧紧抱住。 两个人的不安在空间里共鸣,被放大,直到索取着对方的温度,从身到心的交融才仿佛可以稀释。 然而在这个狭小空间里意外敞开心扉的两人却不知道,外面已经翻了天了。 第251章 抱你或者,背你 “我说你靠不靠谱啊,他们真的回去了?” 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林牧和林静好,杜弦和高唐终于等不了,决定出来找他们。 林牧的手机打不通,林静好的也打不通,杜弦的心高悬着,这时高唐就对杜弦提议去找他们,他知道他们在哪儿。 杜弦半信半疑,但还是跟了出来。 但是车子走到一半,他就发现是往林家宅子去的,不禁心生疑惑。 即使林静好可能跑回去,林牧那么谨慎,是不会在这种时候重新回到林家的,所以才对高唐的判断产生怀疑。 高唐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肯定能找到人。” “你这么有把握?” 杜弦眨了眨眼睛,看高唐好像说得什么事都没有,全包在他身上一样。 他看杜弦一点不相信他,就十分镇定地说道:“我在林小姐身上放了跟踪器。” 说完,高唐拿出自己的手机,指了指屏幕,上面是一张地图,图上有个小红点一直在闪。 亏得他逃出房子的时候还记得带手机,杜弦眼角抽了抽,无语地看着高唐,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他在林静好身上装跟踪器呢。 不过高唐说完自己嘟囔了一句:“一直停留在一个点,换衣服了?” 高唐是将跟踪器放在林静好的衣服里,跟踪器的精度可以达到五米的范围,长时间没有移动过的话,可能就是换下来了,这也说明,林静好已经平安回到家里,总没有人在危机四伏的时候还忙着去换衣服吧。 事实上,林静好的衣服确实除下来了,但却不是换衣服,而是林牧脱的。 丢在一边的衣服里,几毫米的金属圆饼持续地发出着信号,吸引着跟踪者的到来。 “唔……” 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的桌子此时是密室里唯一可以稍微挨一下的地方,木制的桌面虽不至于过分冰凉,但放置在地下室却有着和石英面差不多的触感。 林静好被林牧抱起来,坐放在桌子上,火热的肌肤和冰冷的桌面接触,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怪异感觉。 林牧一向平静沉着的眼眸此时流光闪烁,粼粼的眼波充满着情欲。 他们两个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地在一起过。 单方面的猜忌,和互相的担忧,还有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此时仿佛都化成了一江春水。 林静好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突然两个人的火都被点起来。 她撕扯着林牧的衣服,不能只有她一个光溜溜的,虽然不知道这种不服气从何而来。 “静好……”林牧喑哑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响起,虽然不大声,却有种缥缈的感觉。 他们头上的房屋废墟还在燃烧,底下的欲火也愈烧愈烈。 林静好抵抗不了林牧的撩拨,事实上,她也没想要抵抗。就像林牧说的,如果这个空间和外界是隔绝的,那么在这里,她也不需要去考虑那些是是非非,不需要去想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环绕住林牧的脖颈,对方皮肤传过来的温度让林静好觉得安心,许久未放松下的身心仿佛想整个人都融进林牧的血液中一样。 先是将林静好压在桌子上,情动时林牧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满室溢满了粗重的喘息和难耐的呻吟,仿佛顶上的热度已经完全渗透下来了一般,一室燥热。 “你的跟踪器靠不靠谱吧,不会是你们逃出来的时候掉哪儿了吧?” 杜弦还是不相信林牧会带着林静好折返,不过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车子慢慢从通往林家的那条道拐进,看见路尽头闪烁着的不明火光时,杜弦自动消音。 他和高唐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有些沉重。 “师傅,请开快一点,这一条道前面就一户人家,也没有监控摄像头。” 催促着的士司机,杜弦恨不得插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被茂密树梢遮挡的火光越来越明显,隔着层玻璃都能感觉到蒸腾的热气,半边天空都被映红了一般。。 的士最后停在林家大门对面,司机被吓坏了,估计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然而,即使见过大场面的高唐和杜弦,两个人都有些懵了。 之前还好好的一栋豪宅,怎么顷刻变成一片火海了?重点是,里面的人呢? 高唐下车的时候,杜弦才反应过来,扔给司机一张大钞便直接下车。 两人站在路边,看着对面高大铁门内的修罗地狱,热浪隔着好几米都能被侵蚀到,整个空间的空气都被压缩加热一般,灼热异常。 “怎,怎么会这样?”喃喃说了一句,杜弦下一秒就赶紧拉住高唐,质问他,“你确定静好就在这里?” 闻言,高唐皱起了眉头,他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如果科技不会骗人的话,跟踪器的位置就在起火的废墟里面,离他们很近,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跟踪器是当时他们要分开逃跑时,高唐趁林牧和林静好都没注意的时候放到林静好口袋里的,所以那之后林静好肯定是回到了这里,否则跟踪器不会出现在林家宅子的所在地。 冲天的火光映在高唐的眸子里,火星四散,里面还不时爆出闷响,他很难想象之前他才呆过的三层别墅竟然顷刻被夷为平地,显然需要大量的炸药才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两个人都不敢问里面的人会不会有事,这种情况,明摆着很难生还。 但杜弦不愿意放弃,他当即打了火警电话。 警察迟早会来,他需要在这之前,先进去找一找,不管是人,还是东西。 “竟然这么狠,直接把房子给端了,有没有搞错啊?” 向铁门走去,杜弦想都没想就直接攀爬进去,铁栏已经被熏得有些热度,杜弦的手心有些发汗,最后一下差点脱手滑倒。 高唐跟在杜弦身后,也翻进门。 静距离感受火舌,跟熔炉一样,仿佛只要再靠近一步,全身就会被融化一般。 杜弦蹙眉盯着火海,半晌,出声问高唐:“喂,你觉得他们还有希望吗?” 其实根本不希望林牧和林静好真的回到这里,杜弦希望是回来过,而不是“在”。 “这么大的火,完全可以烧毁电子设备。假设我买的微型跟踪器质量过硬,可以撑一会儿,但从火势来看,这场火烧了不下二十分钟。你觉得再二十分钟的高温中,跟踪器还可能完好无损?” “就是说,他们两个可能没事,但是还在林家宅子里。”眼睛亮了亮,杜弦视线往下,“林家内有乾坤?” 高唐没回应,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回答,不过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过也可能是跟踪器被盖在什么暂时火烧不到的地方,不过高温炙烤也会影响信号接收,他手机上的红点发出的信号还很强。 没过十分钟,消防车响彻天际的消防铃便从远处出来,风驰电掣,一来就先把铁门破开,一共来了五辆。 他们看到眼前的大火也是有些惊诧,但很快就动起来,分头行动,十几道水柱一齐向火海浇去,瞬间蒸腾起大量的高温蒸汽。 “咚,咚,咚!” 有节奏的撞击让桌腿和地面不断摩擦和敲击,林静好双腿紧紧缠着林牧,就在林牧做最后冲刺的时候,桌脚忽然很怪异地响了一下。 两人此时都意乱情迷,并没有发现。直到林静好瘫软下来,看见林牧背后的书架缓缓自动旋转,露出背后的洞天。 她微微颤抖着用手指着,却因为虚软,发不出声音。 “怎么了?” 发现林静好的异状,林牧一边抓起一旁的衣服,拿出纸巾替林静好清理,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当看到完全显露出来黑黢黢,完全可以称之为洞口的空间后,林牧微微一愣。 不过他还是先帮林静好清理好,而后迅速穿上衣服拿着打火机就先去探一探。 林静好看着突然出现的“路”心情有些复杂,竟然啪啪啪都能啪出一条逃生通道? 默默从桌上跳下来,林静好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这时,林牧走了回来。 他对林静好比了下里面,说道:“这条路,是通往后门那条巷子的。” “也就是说,我们也许能从这出去?” 身上余韵还未完全褪去,林静好脚有些软,她往前走了两步,趔趄了一下刚好被林牧接住。 林牧点头,突然附在林静好耳边轻声问了一句:“走得动吗,我抱你,或者,背你?” 会说出这句话,显然林牧是因为照顾林静好的身体状况,在这方面上,他意外很温柔,也很敏感。 然而林静好却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蹭地一下就红了脸,尽管刚才明明做过更加羞羞的事情。 “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着林静好就当先走入黑暗的甬道,林牧挑眉,拿起放在书架上的牛皮纸袋,转身便跟了上去。 “诶?动了。” “什么动了!”听到高唐突然疑惑地惊呼一声,杜弦赶紧凑过去。 火势太大,水浇了半天都没起什么效果,现在消防队正在准备干粉。 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冲进去找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高唐讶异地将手机举到杜弦面前,还没说话,杜弦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小红点,缓缓动了起来! 第252章 小叔叔在里面啊! “砰!” 厚重的盖子被顶开,重重砸在地面的声音在狭窄的暗巷里回响。 这条暗道很长,长得越过了一个街区,不过就逃生的目的来说,是成功了。 林牧当先双手撑墙跳了出去,而后将林静好一把拉上来。 两人同时朝着林家宅子的方向望过去,那片天空已经完全被染红,火光冲天。 橙红的颜色在林牧的眸子里闪烁,不禁让他想起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 虽然他当时并没有在场,但是光看现场的废墟就能够想象得出,火势究竟有多大。 林静好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胸口十分沉闷,好不容易重新拿回来的家,一天的时间,就夷为平地,化为废墟,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的半生回忆就这么付诸火海,还有刚请回来的灵位,一切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对了,还有那两个佣人! 林静好转身就想重新跳回洞里却一把被林牧拉住:“你要干什么?” 林牧眉头微蹙,对林静好的行为不是很理解。 “还有两个人在里面,你忘了吗?”虽然他们滚到密室离并没有看到佣人的影子,但是林静好确信她们两个人都进了那道矮门,可能门内不只有一个密室。 反正密室和通道目前看来都是安全的,再回去找一次无妨。 然而林牧却不收回手,他仅仅思忖了一秒,便对林静好说道:“我去,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林牧就直接跳回洞里,大概有两米的落差,他要往回走的时候,抬头看了林静好一眼。 这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不要想着偷偷跟过来。 这条通道固然是很牢固,但是他现在要回去的密室,却是在火海正下方,谁也说不准可能会出什么事情,再说,要去找那两个佣人的话,必须尝试着从密室里出去。 这种险,林牧是不愿意让林静好去冒的。之所以叫她躲起来,是因为他担心附近还有那伙人的眼线。 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作,很明显想把房子里的人也一同灭掉。 林静好如果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被发现,分分钟会被带走。 看着林牧和他那微弱的火机火光逐渐消失在通道口,林静好是有想过悄悄跟上去的,但是林牧肯定会马上发现,想了想,她决定不去添乱,也听林牧的话,在小巷里面找了个很暗的地方躲起来,等林牧出来。 “不动了,标记点又不动了,他们停下来了。” 已经绕到后门的道上,看距离不到百米,高唐看了一眼上空又看了一眼地面,若有所思。 “总不能是从上面飞过去的吧,我看是从地下过的。”杜弦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一边瞄着高唐的手机,“看来林家真的有秘密逃生通道。” “感觉错过了什么,房子都毁成那样了,逃生过程肯定很刺激。”高唐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是兴奋了起来。 “……”杜弦无语地看着他,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先找到他们再说。” 他们前后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没进黑暗的小巷里,从这里穿过去,比较不绕。当然,他们俩都不识路,这是地图告诉他们的。 “这些人真是狠啊,人抓不到再抓嘛,竟然把房子都给搞塌了。”杜弦还是觉得有些骇人听闻,这个小区不比一般的普通住宅区,这一片都是有钱人,出了这样的大事,估计警察们会焦头烂额。 “的确有点过了。”高唐难得皱了眉,他现在并不确定是哪一方势力干的,假设是他哥,直接把房子炸了这种行为也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前,他的父亲告诫过他们,不要主动惹麻烦,但也不要给别人机会惹他们的麻烦。 林静好对他来说,还有用,毕竟林牧十分在意和重视她,在往后的交易中,和她处好关系有利无害。 所以他现在,必须扮一个“热心人”。 远处的警笛声呼啸而过,那阵势跟天塌下来了一样。 两人下意识加紧脚步,因为还不能完全排除这里没有第三方的人存在,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林静好他们。 “哒,哒,哒。” 黑暗中等待的林静好忽然听到巷口传过来脚步声,一共两个,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严阵以待。 虽然她随便拿了什么稍微遮盖住洞口,但是那块巨大的石板还梗在路面上,十分突兀。 因为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反正那个洞口绝对不能发现。 林静好贴着有些湿漉漉的墙根往前面挪了一点,这时,她听到巷子里响起了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是肉感的。 “哎哟我去!谁这么缺德在路上放这么大块石头!” “这么大块石头你也能踢到,还是你比较厉害。” 听到这两个声音,林静好不禁心里咯噔一声,杜弦和……高唐? 没有直接出去,林静好往前面再靠了一些,听他们两个在研究那块石头,也很快注意到旁边奇怪的水泥袋子。 就在他们准备揭开的时候,林静好一咬牙便跳了出去。 “别动!” 她惊天地泣鬼神的这一声,成功停住杜弦的动作,高唐在见到林静好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整张脸都明媚了起来。 “林小姐,你真的没事,真是太好了!” 杜弦更夸张,他直接奔向林静好,一上去就是个熊抱:“你担心死我了,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刚看到房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 林静好苦笑,她还想问是怎么回事呢,这件事情打击最大的不应该是她吗? 抱着林静好揩了一会儿油,杜弦才发现不对劲,他看了看她后面,黑黢黢的巷道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一个人影都没有。 猛地放开林静好,杜弦奇怪地问她:“不是,老林呢?” “他又重新回去了。” “什么,回哪儿?”杜弦听得一头雾水,逃出来都是一个奇迹,竟然有人会重回火海的? 林静好没说话,而是直接走到洞口,一把将落满尘埃的水泥袋子掀开,露出下面的洞天:“我们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但是里面还有两个人,林牧回去找了。” “……”闻言,杜弦和高唐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去还是我去”一样。 杜弦其实并不放心让林静好单独和高唐在一块儿,但同时也不放心高唐一个人进去找林牧,万一他在背后放黑枪呢? 林静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就对他说:“就在这儿等着吧,里面空间不大,你们去了,反而会添乱。” 其实林静好这么说,也是不想让林家的密室曝光。 林牧知道没关系,但是高唐就很有问题。 既然林静好这么说,杜弦就不坚持,高唐本来就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对他来说,这条逃生通道里有什么他不在意,即使真的有什么,肯定也已经被林牧拿到手了。他现在只需要等林牧出来,然后和他做一笔交易,相信他会比他哥哥更快拿到他父亲想要的东西。 再次返回到密室,空气中却微微飘荡着一个和之前不一样的气味。 林牧下意识捂住口鼻,这种味道并不是燃烧物,也就是说并不是从上面那场大火里渗透下来的烟尘,而是密室本身发出的味道。 虽然不是很浓,但林牧可以很容易辨别出来。 他没有在密室里面逗留,直接折向他们滑进来的地方。万幸这间密室的光源使用的发电系统似乎是独立的,要不上面烧成渣这里不可能还有稳定的电路供给。 这倒是方便了他看清楚往外的通道究竟是什么结构,林牧斜着走上一段,没有烟,正面和外面是完全隔绝的。 但如果只有一个通道,当先进矮门的佣人不可能会和他们分散,也就是说,一定还有另外一条路。 林牧继续往上走,通道有些滑,不过并不是不好走。 走出大概有五六米的距离,眼前的光线就开始不足,林牧打开打火机,往前面照了照,还没走到头。 他继续走,按理说,当时他进矮门的情况十分匆忙,天花板塌下来的时候,矮门应该是来不及关的,也就是说,这个通道的某处和外界相连,可是他却什么刺鼻的气味都闻不到,这很奇怪。 除非,他们滑进来的时候,启动了里面的什么保护机制,将里面和外面的空间完全隔开。 而这种机制,可能也将那两个佣人分到了其他的地方。 林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般会设计真伪通道,另外一条肯定是死路,是专门用来对付私自闯入者的,这也是为什么林宇不让年幼的林静好进入的原因吧。 林牧又走出大概两米,脚上忽然踩到什么东西,瞬间整个通道都微微震颤起来,他侧边的一道墙,忽然降了下去,与此同时,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 “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地震了?” 蹲在路边等,杜弦因为踩在沿边,所以感觉特别明显。 林静好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地下室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这种震动不像是一般的地震,更像是地底下的某个地方忽然塌了的感觉。 她当下便顾不得那么多,在杜弦和高唐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跃跳下洞口。 林牧在里面啊! 第253章 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昏暗的甬道内,光源可照射的范围有限,但是视野中的红色却分外刺眼。 红色,还是湿润的,但已经没有温度,只余铺天盖地的浓重腥味。 林牧看着眼前可能是断手,也可能是断脚的两个佣人的……尸体,皱了眉头。 两具遗体交缠在一起,像一个球,可能不慎掉下来的时候,两个人是相拥着的,以致于违背了人体所能做出来的姿势,折手折脚,死状诡异而惨烈。 没能救到人,林牧心里到底有些不好受,因为这两个佣人和他们的事情,或者说,和林家宫家以及其他势力的事情无关,但却惨死在这里。 想了想,林牧就将打火机立在一旁,而后将两具尸体分开来。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们做的事情,将断手断脚稍微整理一下,能接上的接上,不能接上的就摆着,弄好的时候,林牧已经沾染了满手的鲜血。 因为空间的问题,只能勉强侧放,没有办法平摊开。 林牧也有想过弄回密室里,但那里都是纸制品,终归不太合适。 做完这些,林牧象征性地为两位佣人送行,因为他自己并不信教,所以也没有什么仪式。 退到密室里,林牧环视了一圈三个书架,这里面藏着的不只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记录,还有一些林家用来保命的筹码。 但是这一场大火,已经将什么都烧得不剩,剩下的这些东西,林宇应该很快会转移。 林家,可以说从神到形,都不复存在了。 这么看还有点因果循环的意思,虽然没有当年宫家的凄惨,但林家的报应也一点都不轻。 不过,那些制造了这场灾难的人,林牧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管是谁。 就在林牧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是从出去的通道里传来的。 是脚步声,像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慢慢挪的那种声音。 他的第一反应是林静好,但他嘱咐过让她不要进来,她应该不会贸然进来,况且外面那么大的洞口露着,以林静好的脑子,不会没头没脑地跳进来。 可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林牧多长了一个心眼,他没有马上从甬道出去,而是闪身躲到从中间分开的书架旁边,有就是洞口旁边的书架旁。 这个位置起码能获得优势,万一不是林静好而是别的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林牧可以第一时间出其不意地拿下对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还是很轻,对方也小心翼翼的样子。 林牧手里拿了一本厚质封面的笔记本,威力估计比铁板还要大,因为凭手感可以感觉得出里面是实木板。 微微深吸一口气,林牧紧紧盯着洞口。 脚步声更近了,当对方的脚伸出来的时候,林牧没有犹豫,当下就矮身冲出去。 一个旋转,就由下往上,像拎着搬砖要拍人的那种姿势,直接照着来人的脑门招呼。 林牧之所以如此果决,是因为那个人踏进来的那条腿上穿的是男士皮鞋,侧影的身高也不对。 然而对方也不是软柿子,林牧的动作虽然快,但来人也堪堪闪了过去。 他往边上一跃,利用书架挡住林牧的攻势,而后急急地退开到密室的另一端。 “是我!” 对方一声低吼,林牧当下就止住了要追的身势,站直身体望着对方。 他有些诧异,因为从外面进来的通道应该只有一个,除非眼前这个人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否则在外面的林静好一定不会让他进来。 “林哥,你从哪里进来的?” 林牧没有马上走向林宇,因为他觉得林宇回来的时机有些太过凑巧。 林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之所以会冒险从另外一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小道抄过来,是因为他想来密室里取走重要的文件。 当看到密室的灯亮着,他第一反应是林静好进的,因为家里只有她知道入口在哪儿,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林牧会在这里,而且,他的白衬衫以及双手都沾满了血迹,还没干。 林宇眸色一凛,凉凉回道:“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问你的吗?这是林家最私密的地方,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有脸来问我这个主人?” “……”林宇显然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对林牧的态度急转直下,语气相当不客气。 特别是林牧手上的血,让他非常不舒服,也很不安,按理说,林牧是不会伤害林静好的,但这种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林家的房子,说不定就是林牧设套搞成这样的,林宇联想起上次的事情,越想越气,只觉得这一切事情都是林牧搞的鬼。 “林哥,静好没事,就在外面。”觉得应该先和林宇说这件事,林牧便直接开口。 林宇微微一愣,但阴沉的脸色没有丝毫缓解。 确定了林静好没事,他就可以和林牧慢慢算账。 往桌子旁走了一下,林宇紧紧盯着林牧,他扫了一眼似乎位置变得有些不一样的桌子,冷不丁问林牧:“你是不是找到了?” 林宇知道林牧为什么到林家来的原因,他发现被林牧耍了后,就着急地往回赶。 当看到房子化为一片火海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晚了一步,但是,还有可以补救的机会。 他相信自己女儿的能力,相信她能够自己从房子里逃出去,就算是为了确认这一点,也为了拿走不能继续保存在这里的文件,林宇才避开各种眼线,从紧急通道里走进林家的地下堡垒。 这个密室以及同一体系的密道,自打这座房子建成的时候就有。 是林家的先人所设计建造的,至于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则是和林家两代前的事情有关,也就是林宇爷爷那一辈。 这些林静好是不知道的,林牧虽然消息灵通,但太过久远的事情,应该也没听过。 当时的林家和宫家是同一地位的,这里的地位指的是官场上。 后来,林家的先人先一步下海,从几近腐朽的官场里退出来,尝试经商,没想到一下就成功了。 当时两家的关系十分密切,直到宫家的老头子先一步逝世后,才起了些变化。 一般来说,世家的友谊如果要长存,肯定和后辈之间的联系有关系,但是林宇和林父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哥俩好,用“对手”来形容更贴切一些。他们两个从小就一直在竞争,后来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也曾经互相成为对方积极向上的一个助力。 但这些都是过往云烟,在林家老头子身体急转直下的时候,他为林家走的最后一步棋,却是亲手葬送掉林家和宫家长达一个甲子的交情。 所以才会催生出以复仇为业的林父,和被仇恨缠身的林牧。 林宇之所以会对林牧很好,大概是因为他本身认为在十二年前的那件事情上,是林家对不起宫家。 但是这一年来林牧的表现,让他十分失望,这感觉就像养了一条永远不会被驯化的白狼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他一口。 而林牧也确实咬了,还不止一次。 林牧自然知道林宇没头没尾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他很坦诚地点头:“对,我找到了。” “交出来。” 林宇也不客气,伸手就向林牧要。 林牧平静地看着他两秒,回答得也十分直接:“我拒绝。” “林牧,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林宇横眉倒竖,眼中的戾色看起来十分渗人。 林牧倒是十分平静,他知道林牧会阻挡他,但这并不会改变他的初衷。 向前一步,林牧看到桌脚的阴影处有某种不明液体,应该是他之前没发现所以没清理到。林宇大概不会想到他和林静好在这张桌子上还啪了一回。 不过林牧不会害臊,他淡定地望着林宇,对他说道:“这本来就是宫家的东西,我只是来取回罢了。” 闻言,林宇的表情变了三变,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林宇突然变化的态度让林牧微微皱了眉头,很显然,林宇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他这么问,说明那份“s”标记的文件背后有隐情。 他现在所掌握的,只是这份文件和那本与宫家命运相关的小黑本有关,但林宇的口气,却不止是这样。 林牧心下一记,便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我出现在这里,说明一切。” “……”这次轮到林宇沉默了,他讳莫如深地望着林牧,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吞回肚子里。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之前林牧在这里闻到的那种气味又重新飘入他的鼻腔。 林牧下意识往甬道里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他听到甬道深处传来一阵比较重的脚步声。 这次应该是林静好,林牧看了林宇一眼,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似乎就已经将信息传递了过去。 本来即使是林静好过来也没关系,毕竟林宇也在这的话,她见了也放心。 然而林宇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忽然对林牧说道:“不要告诉她我来过这里,我会另外联系你。” 说完林宇就走上放着佣人尸体的那个通道,林牧想喊住他,但林静好已经到了跟前。 她看到林牧的瞬间,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但看到他身上的血迹瞬间就不淡定了。 “怎么了?你受伤了!” 第254章 他并不是一个完全冰冷的人 “元少,房子搞定了。” 风尘仆仆推门入户,背上挎着很沉的大提琴包男子走到沙发的一侧,和正坐在上面,有些慵懒地看着放在茶几柜上笔记本的男人汇报。 “咔啦”,他将大提琴包放在地上的时候,有金属互碰的声音响起。 男子一身漆黑头上还蒙着半面罩,有些疲惫地取下,露出底下比起一般人更加深邃的五官,正打算坐到男人对面,却一下被丢了一记眼刀。 “去洗澡,脏死了。” 被男人说了一句,取下面罩的男子一脸委屈,但还是乖乖听话往里间走去。 男人的目光回到蓝荧荧的屏幕上,上面是一个紫外城区地图,上面被特别用红框圈起来的地方,正是林家宅子的所在地。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旁边站着的人招了招手。 “少爷,有什么吩咐?” “那小子是不是也跑到东城来了?” 闻言,执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微微欠身,他笑了一下,说道,“不止是二少爷来了而已。” 男人顷刻皱眉,顿了一下才问道:“不会小不点也来了吧?” “回少爷,的确查到了小少爷的登机记录。” “……”听执事这么说,男人沉吟,“派人暗中盯着他,别让他插手这件事情。” “是,少爷。” 说完,执事就转身要往厨房去,男人像突然记起什么一样喊住他:“对了,父亲要我去拜访的那位旧友,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妥当,后天可以见面。” “好,我知道了。” 高元,高唐的亲哥哥,也是将林父逼至犯病最终撒手人寰的罪魁祸首。 虽然拿下一血,但是高元不是很开心,因为他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宫家的最后的血脉已经回到东城,他不觉得对方会善罢甘休,也已经有人提前提醒过他,要小心这个叫林牧的家伙,并明确地说过,他的软肋是新林氏持有者的独生女。 修长的手指在触摸屏上轻轻移动着,高元将林静好的资料调出来,微微眯眼看着,若有所思。 “你是说,她们两个都没了?” 听到林牧这么说,林静好完全怔住,因为她以为进来会看到三个人,结果只有血迹满身的林牧,以及这个噩耗。 林静好是有些内疚的,不,应该说是自责。 如果她能更醒目一些,或者更加临危不乱,好好应对和安排,也许就能救下两条人命,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看得出林静好很失落,林牧就轻轻抱了一下她的肩膀:“人有旦夕祸福,走吧,我会给他们家人一笔钱,先从这里出去。” 林静好没有拒绝,也没有要求去看遗体之类的。 她心里很难受,意外变得乖巧不少,就走在林牧前面,出了洞口。 杜弦和高唐在外面接应,林静好和林牧出来的时候,房子的火势看着是得到了一些控制,警笛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很嘈杂,但是因为隔着些距离,所以听起来挺缥缈。 此地显然是不宜久留的,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太危险。 林静好在一时联系不上林宇的情况下,先跟着林牧回了安全屋。 高唐自然也跟着,林家宅子被毁的事情,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林静好只觉得十分疲惫,浑身一直在发冷汗。 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被剥夺了一般,林家不止赔了一栋房子,还有两条人命。 让林静好先睡下,杜弦悄悄地查看了一下她的状态,蹑手蹑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林牧和高唐的情况不太对。 “你究竟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林牧的语气十分冰冷,冰冷得让人能瞬间结出冰霜的程度。 高唐倒是回答得十分轻松,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我提醒过你,但是不代表我和他有联系。” “他是你兄长。” “可是我们关系不好。” 高唐理直气壮的回答让林牧眼角抽了抽,他这是不打算说实话。 就在林牧阴沉着脸似乎想要动手的时候,杜弦适时出现,稍微挡了一下。 他的理由也十分强势:“不要搞动作,等会儿吵醒静好。” 他这么一说,林牧倒真的平静了下来,但是他看着高唐的目光一点都不友善,毕竟这个人的哥哥害死了他的父亲。 重新坐回沙发上,林牧直接对高唐下逐客令:“你有别的去处,这里不欢迎你。” “林先生,不要这么直接嘛,再说我真的没有别的去处。”似笑非笑地说着,高唐还有点求助的意思,“我来东城就只有林家一家可以住,现在房子没了,我得和林小姐在一起。” “你可以去住酒店。” 林牧很不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一点没有要将高唐留下来的意思。 这时,杜弦靠近他低声说了一句:“你这么快将人赶走做什么,如果林家房子的事情和他哥哥有关,我们控制住他,说不定还比较有利。” 林牧又何尝没有这么想,但是高唐的不可控性太高,他和他正面交手过,所以知道他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的高唐倒是笑得十分驯良,就跟一只大狗狗一样无害,他看着林牧的眼神生怕他把他给丢出去一样,这让林牧有些无语。 不过最终杜弦的劝说还是起了作用,林牧最后没有将高唐赶出去,而是想等林静好醒来后再好好和她谈高唐的安置问题。 主要的矛盾化解后,林牧又问了高唐一遍:“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高唐自然晓得林牧执着的是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对林牧说道:“我也想告诉你他在哪儿,如果能拖他的后腿,让他挨骂我喜闻乐见。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我可以找到他的贴身助手。” 闻言,林牧眼前一亮,仿佛在混沌中终于看见了一丝光亮一般。 “你当真可以找到?”林牧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表情已经将他的想法显露无疑,他需要这个助手现身。 “当然可以,你是在想,我可不可以帮你将人约出来吧?”高唐也开门见山,尔虞我诈似乎不太适合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直来直往更舒服一些。 “不约,就出去。”林牧也很直接,他的表情是一点余地都不给高唐。 高唐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接触就觉得林牧很难搞,现在估计他心情不是很好,看起来特别凶,一点人情都不讲。 “我可以试试啦。”委屈地嘟囔一句,高唐就说肚子饿,没力气干活。 林牧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盯着杜弦,杜弦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你干嘛,你要干嘛?我可不是你家保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牧挑眉,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三点,这个时间应该叫不到外卖了。 “你饿吗?” 幽幽问了杜弦一句,林牧显然正在给他下套。 杜弦下意识往沙发边缘挪了一下,警惕地望着林牧,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还好。”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出口,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这一声,让高唐忍不住笑出声,杜弦觉得超尴尬的。 “要不,我去随便整点东西吧。”他撇开眼神,搔了搔脸便灰溜溜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过没走两步,杜弦就遛回来,询问林牧:“顺便给静好煲点粥吧,她估计胃口不会好。” 杜弦对林静好是真的好,当成亲妹妹一样来对待。 林牧默默点了点头,提到林静好的时候,神情都变得柔和不少。 坐在他对面的高唐看得一清二楚,他耐人寻味地望了林静好睡着的那个房间一眼,忽然觉得林牧和他所想象的不一样。 至少,他并不是一个完全冰冷的人,原来这个人的脸上也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大概是觉察到高唐在注意自己,林牧的脸色很快又恢复冷漠。 他幽幽斜了高唐一眼,就打开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做着自己的事情。 杜弦在厨房里的动静不大,估计是怕吵醒林静好。客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高唐没什么事情做,而且作为安全屋,这栋房子的面积并不大,他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想了想,他就站起来,打算去厨房看能不能帮忙,或者先找点东西吃,他是真的很饿。 高唐离开客厅后,林牧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沙发,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当时林宇要躲呢? 如果是别人,也许他还能理解,但进来的人是林静好,难道他出现在自家的密室里,是一件说不得的事情? 还是说,林宇觉得现在的他不适合将林静好带在身边,所以才会避开,让他带走她。 可是,他不是对他恨得牙痒痒吗,而且也没有再纠结“s”档案的事情。 不过林牧心里有预感,林宇说会另外联系他,时间肯定不会拖很久。 想着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林牧关掉手机,站起身就往林静好的房间走去。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床头的小夜灯光线十分柔和,温柔地照在林静好的侧脸上。 林牧看着她的睡容,轻轻松了口气,房子没了是小事,人没事就好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林静好忽然蜷缩起身子,有些痛苦地轻声呻吟起来。 第255章 半辈子,一辈子 “静好?静好!你怎么了?” 听闻林静好的呻,吟,林牧紧张起来。 其实林静好也进医院好几次,医生曾经明确对他说过,林静好身上可能会有后遗症。 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感觉出来,但不代表没有,也许是需要某种激发的条件。 林牧摇了摇林静好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但是林静好却只是紧皱着眉头,仿佛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梦魇,拼命挣扎却愣是醒不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 混沌中林静好听到一串很清脆又稚嫩的笑声,忽近忽远,十分缥缈。 “铃铃。”这时,某种铜铃的声音响了一下,林静好面前的视野就忽然清晰起来。 她的面前坐着一个男孩,板着脸,看起来还像不是很开心。 这张脸,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林静好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接着,她就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似乎牙齿没长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不高兴吗?”是一个女童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各种耳熟。 此话一出,林静好面前的男孩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林静好浑身一颤,这个熟悉的眼神,她不禁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么小的年纪能有如此淡漠的表情,除了林牧之外,她想不出第二个人,除非她面前的这孩子是林牧的私生子。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林牧的性情林静好还算了解,就凭他差点被别人认为和杜弦是同性恋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本身是很洁身自好的。 “我明天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沉默了半天,男孩才平缓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稚童声再次响起:“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要很久。” “多久?” “半辈子,一辈子。” 模棱两可地回答完,男孩就站了起来,轻轻将裤子表面沾上的草屑拍掉,径直离开。 随着男孩的离开,林静好的视野急速缩小,仿佛是在观看一场正在散场的电影。 声音在远去,画面也在远去。 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低落在她身上,并同时能听到很突兀的“叮咚”水声。 黑暗中荡开的涟漪竟然变得肉眼可见,林静好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就踩在,不,应该说是漂浮在这仿佛有实质的黑暗中,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却有微风轻轻拂过脸颊。 整个虚空安静得不像话,却在这时,画面猛地一转,林静好面前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火舌蹿起好几米,火龙在翻腾着,仿佛能吞噬掉一切。 这个场景十分骇人,面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有纹路,竟是处处被点着的林家宅子。 灼烧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扑面而来,林静好甚至能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最让人难受的,还是眼前比正常色光亮上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火光。 冲天的火星,如同初春时节会飘落的小雪一般,在染红的半边天空,恣意飘舞着。 不得不说,这个场面十分震撼,但同时也是一种暴力美学。 只是这壮观的景象背后,付出的却是无比惨重的代价。 “啊啊啊!” 这时,火海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是女人的声音。 “好烫啊,好烫啊!救我!” 很快,林静好眼前就出现一个浑身被火包裹的人形物体。 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摔倒后在地上打滚,挣扎,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隔着火光都能感觉到那种濒死的痛苦的绝望。 凉透底的感觉顷刻从头顶灌入,林静好当下一动都不能动。 “好烫啊,好疼啊……” 呻,吟声循环起来变得有些恐怖,林静好瞪大眼睛看着那团人形火球突然急速向自己冲来。 极尽的恐惧感已经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甚至想闭起眼睛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感觉着热浪袭来。 “唔!” 浑身浸没火光,林静好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说不定她真的已经在那场火灾中丧生。和林牧逃出火场只是一个假象,其实她刚才看到的那个在火海中凄厉挣扎的人就是她自己。 一想到这里,林静好一颗心就开始往下沉,沉到无底洞,一直往下,仿佛根本没有可以落地的尽头。 刚才那个身上带火的人影和她相穿而过的时候,那种拂在脸上的灼烧感现在还没退去。 林静好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但因为空气的温度正在慢慢上升,粘膜开始有反应,虽然她拼命想呼吸,频率也很快,但却只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就在几乎快窒息的时候,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白惨惨的手抓住她的胳膊,跟以前出现的那只一样。 虽然看着骇人了一点,但是林静好却莫名觉得安心,因为她知道,是声音在提醒她。 能看到声音,就证明她是在自己的里世界,也就是说,她可能还没死。 “静好,静好……” 缥缈的声音自脑海深处传来,林静好张望着眼前无边的黑暗,有些急:“是你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现在林家遭难了,我是不是真的没办法改变林家覆灭的命运?” 林静好此时才记起第一次和声音交流时,它对她说的那些话。 它由七年后而来,为了救七年前的她,它受尽了命运的不公,不希望她也遭遇那些不幸。 但是兜兜转转,虽然过程不一样,但是林家到底是散了,虽然现在新林氏已经起步,但是竟然连老宅都没了,林静好有种自己一直想反抗命运,却反被狠狠耍了一把的挫败感。 也许唯一可以庆幸的事情,就是她和林牧走在了一起,尽管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岌岌可危。 “……”沉寂持续在空气中发酵,半晌,声音才有些涩涩地叹了一口气,“至少,你现在还活着。” 它一句话,林静好瞬间就眼眶湿润了。 没错,她是还活着,这一段的人生经历也可谓相当精彩,然而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 也许这就是蝴蝶效应,她不死,别人就会代替她去死。林静好胸口发闷,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给她抵命,这种不确定带给她很大的不安和恐惧。 她甚至在想,与其让别人替她死,不如她自我了断,然而,林静好到底是不想死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她也会失去林牧,光想想就觉得害怕。 “呲呲……”电流干扰的声音骤响,林静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不过它说话的声音还是在脑中响起:“已经过了一年多,你的命运轨迹可以说是完全改变了。因为你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我的能量就越变越弱。但是静好,只要我还没消失,你就可能还会步上和我一样的结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闻声音这么说,林静好心里咯噔一声,怔愣地放下手,她其实瞬间就明白了声音的意思,喉咙却干涩得有些说不出话。 沉默了一会儿,林静好才艰涩地说道:“我那么长时间没有听到你说话,是因为那段时间,我的人生轨迹没有和你的产生性质上面的重叠。但是现在你又出现,证明时间轴要转回去了?” 皱眉分析,林静好当下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种处在火场中的煎熬顷刻消失。 “没错,我虽然想和你聊天,和你说话,但是我的出现,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呲呲”,电流声再次在虚空中流窜,林静好其实根本看不到声音的实体,那个曾经在她面前显露过的惨白人体。 没看到实体,是不是说明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呢? 林静好却不敢轻易下这个判断,毕竟很多事情根本说不清。 “你要记住……” 声音又开口,但是它说的话却被电流干扰得嘈杂不清,林静好最后只听到它提到林牧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它和她说的“救命良药”——林牧能救她。 “静好,静好!” “噫!”猛地睁开眼睛,眼角映着柔和的暖光,林静好的焦距调整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就在她面前,俯身看着他的林牧。 他的眉头紧锁,眼底透着浓浓的担忧。 “我回来了……”喃喃念了一句,林静好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林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就问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哪里难受?” 林静好直直地望进林牧的眼睛,仿佛扯碎的金锻,看起来十分耀眼。 轻轻摇了摇头,林静好身体上是没有什么不适的,她的所有痛苦都来自于那个可怕的幻境。 “我还活着。”仿佛需要确认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般,林静好冷不丁对着林牧说了这一句。 闻言,林牧抚了抚她的鬓角,轻声说道:“怎么舍得你死。” 林牧一句话,让林静好有些动容,那种被困在火海中的感觉还历历在目,林静好红了眼眶,哽咽道:“我怕了,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眼前的林静好看起来十分脆弱,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肤色仿佛一戳即破。 林牧俯下身轻轻在她因为发了汗而有些湿冷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沉着嗓音对她说道:“我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听到林牧这么说,林静好的眼泪顷刻滑落,但与此同时,她的胃部忽然卷起一股奇怪的不适感。 下意识推开林牧,林静好半起身就趴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第256章 有件事要对你说 干呕着,只是干呕,仿佛整个胃都要掏空的架势,却只是反酸得厉害,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林静好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其实能吐出东西和吐不出东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前者虽然难受,但最后会有一种清空的舒畅感,后者则是会持续那种难熬的感觉,甚至还会出现某种程度的“记忆行为”,会反复出现干呕现象。 “静好,很难受是吗?头疼不疼,有没有眩晕感?”一边轻轻拍着林静好的背部,一边询问,林牧的脸色变得十分糟糕。 林静好会出现干呕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在从火海逃生的时候吸入了有毒气体,因为吸入量不大,所以没有马上出现反应。 现在有反应,已经是身体中毒的一个信号,林牧额头上渗出细汗,必须马上处理。 林静好想和林牧说点什么,但是身体反应太过强烈,她根本停不下来,只能紧紧抓住林牧的衣服。 “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林牧就赶紧从林静好手中脱身,到客厅里拿回急救箱里面的小型氧气瓶。 “静好,听我的口令,注意呼吸。”将呼吸罩给林静好戴上,林牧一边打开阀门。 林静好有些懵,但下意识也只能根据林牧给的指令,开始一深一浅地呼吸起来。 可是没用,根本没用,林静好越想平复自己的呼吸,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就越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呼吸罩有一股淡淡的乳胶味,按理说正常人闻到应该并不会觉得怎么样,但对林静好却像是一个强烈的刺激。 她的反应很大,受不了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扯断呼吸罩的袋子,又趴到床边干呕起来。 林牧此时就不淡定了,因为林静好的状况看起来实在太糟糕。 “马上送你去医院,静好,撑住!”说完,林牧就掏出手机要打120,但却被林静好一把抓住。 微微一愣,林牧皱眉望着明明痛苦得整张脸都快扭曲起来但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的林静好:“没事的,信我。” 林静好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阻止林牧,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林牧的声音对她来说具有安抚作用,但也无法压下一直在翻滚的胃部恶心感。 最后,林静好还是躺上了担架。 杜弦和高唐本来还做着饭,菜炒到一半发现外面的动静不对,一出来就看见林静好被抬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静好怎么就躺下了?”杜弦有些语无伦次,身上穿着围裙,手上还拿着一把炒菜用的铲子。 林牧脸色不太好,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杜弦给林静好收拾一些日常用品,稍等送去医院。 呼啸的救护车带走了林静好和林牧,杜弦和高唐则被留了下来。 杜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了高唐一眼:“我们,收拾一下?” 高唐耸了耸肩,直接转身回厨房,刚才火还没关就冲出去了,要出门总得先关灯熄火。 “医生,怎么样?” 给林静好检查完,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林牧上前一步就问。 医生看着林牧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让林牧心下一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管林静好会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她。从地道出来没有马上察觉,林牧认为是他的错。当时林静好说很累想睡觉的时候,他就应该多长个心眼,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牧给人的感觉太过沉重,医生忽然想和他开个玩笑,就紧皱着眉头说道:“患者的情况,有点复杂,接下来需要家属密切的配合才能实施治疗。” “情况有多糟?”林牧紧盯着医生,一口气都不敢松。 “糟到接下来几个月,你可能都需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患者的程度。” 闻言,林牧眸色渐沉,但也很快接受了医生的说法,很直接地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你现在就先进去好好陪着患者,我想她应该有话要对你说。” “……好。” 和医生约好之后再详谈林静好的病情,林牧目送对方离开,而后才开门进去。 林静好已经平静下来,本来以为至少会吊个瓶之类的,但是什么都没有。 那医生似乎只是帮林静好做了一个检查,但是什么都没做,不过林静好此时已经平复,没有再干呕,脸色看起来也好多了。 林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林静好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眼中更是闪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光芒。 他脚上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才走到林静好的床边。 抬手就探了探林静好的额头,林牧轻声问她:“现在觉得怎么样?” 林静好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你放心,一定能治好的。” 林牧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脸上微讶,她问他:“医生没和你说吗?” 以为医生是对林静好避重就轻,林牧略微思忖后答道:“他和我说了。” 闻言,林静好更加诧异,嘴巴张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这么淡定?” 这次轮到林牧有些迷惑了,林静好说的不像很严重的样子,但是他的平静似乎让她十分诧异。 “你没事就好。”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林牧转身就想给林静好接一杯水。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病床两侧,没什么仪器是启动的,按理说,如果林静好的情况真的很糟糕,不可能一点措施都不采取。 医生的语气让人感觉林静好似乎快没救了那种感觉,但是现在看她的样子,却跟没事人一样。 “林牧,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这时候,林静好忽然出声,她的语气听起来既严肃又认真。 林牧回头,没有再去倒水,他和林静好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身面对着她。 “说吧。” 然而林牧的平静和坦然却让林静好有些不满,既然医生已经和他说了她的情况,林牧就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低头咬了咬嘴唇,林静好下定决心一般重新望向林牧时,眼中放射出的光芒十分耀眼。 林牧下意识抿了抿唇,林静好会和他说什么,他是真的猜不到。 “是哪间病房?” “607病房。” “不知道静好怎么样了,都横着出来了,真让人担心。” 杜弦和高唐拿着大袋小袋,两人看着就像是要去旅游的一样,一点不像是要来送东西的样子。 “可能是吸入有毒气体。”高唐的脑子还算清醒,林静好被抬出去的时候还在干呕,很像是气体中毒的症状。 不过杜弦却觉得不会是,因为在火海中,林牧会受到的伤害绝对比林静好多,因为他会豁出性命来保护她,所以林静好要是中毒,林牧都该横尸当场了。 其实杜弦在想的,是另外一种可能性。 不过都被救护车拉到医院了,他并不确定。 “我说,你究竟知不知道点燃房子的人是谁啊?” 进入电梯,杜弦冷不丁问了高唐一句。 高唐不置可否:“我要是知道,我会说的。” “真的假的,之前你还挺凶的,现在倒变老实了?”杜弦显然不相信高唐说的,他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要留在他们身边,我不会多说什么,但如果你有什么花花肠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高唐微微一笑:“杜先生很强势嘛,不过我的确没什么恶意,我只是一个看客。”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点,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别人盯着你的行为。” “知道啦,我不是答应要帮林牧联系我哥的助手吗,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杜弦没再说什么,对高唐,他的态度还是一开始那样,这个人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他说可以帮林牧找到他哥哥的助手,但是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局。 林牧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机会难得,刚好高唐在他们手里,如果不利用又太浪费了。 不过现在林静好突然倒下,林牧的重心应该会有所改变,也许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林牧这几天来一直都生活在高压下,连一口气都不能喘。 暂时从复仇的漩涡中跳出,也好给个机会让林牧好好看看对他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上到六楼,两人数着房间号走过去,刚走到607的病房门口,却突然听到里面爆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吼声……之类的。 “你确定是607?” 杜弦眼角抽了抽,这个病房里面很明显正发生着什么事情。 高唐没回答,而是走过去直接开门进去。 杜弦刚想阻止他,但是已经来不及,手上的行李袋都不管了,直接扑上去,却刚好和门内的人打了个照面。 “呃……”看到眼前的画面,杜弦忽然觉得他和高唐来得不是时候,因为此时林牧正半蹲在地靠着床边,而头部则是轻轻放在林静好的肚子上。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但是这种放在林牧身上,就显得有些诡异。 看到林牧的表情僵了一下,杜弦立马拉着高唐退出去。 门还没关上,就听到林静好的笑声。 这是什么情况? 第257章 对,我有宝宝了 “什么!真的假的?”杜弦的嗓门过大,因为病房门没关上,引得外面经过的人频频往里张望。 “你小声点,一会儿护士该过来警告了。” “不是,这种情况我还能淡定?静好,你俩不是在开我玩笑吧?”杜弦至今还是有些不相信,虽然他此前也有稍微猜到一些,但是林静好突然炸了这么一个重磅信息过来,杜弦还是有些扛不住。 站在他旁边的高唐表情也有点微妙,不过只是静静看着,没吱声。 林牧是站立的状态,他的左手和林静好的右手交握着,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但是看着却让人觉得仿佛是某种契约仪式,意外地甜蜜。 眨了眨眼睛,杜弦尽管嘴上说着不相信,但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 “这么大的事情,我会和你开玩笑?”林静好说着的同时和林牧对视了一眼,那种融在眼睛里的默契,羡煞旁人。 杜弦仿佛被闪到了一样,往后跳了一步,他攀上高唐的肩膀,特别做作地说了一句:“我的天,没法活了,我不想因为瓦数太大自己炸掉。” 高唐似乎深有同感,他幽幽说道:“看我来是赶上一件好事了。” 医生办公室内,林牧进去的脚步声轻快许多。 “看来你都知道了,年轻人要多注意一点。”年过半百的医生乐呵呵的,他看着林牧,就像看儿子一样慈爱。 林牧摇头轻笑,真是被这个喜欢开玩笑的医生给摆了一道,他还以为林静好是多严重的情况,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结果,当林静好自己说出她不是因为吸入有毒气体起反应,而是因为孕育了新生命的时候,林牧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 那一瞬间,说不上是惊喜,当然也不惊悚,是一种极尽的震撼,导致一直很淡定的林牧无法思考。 顿住好几秒,林牧脑中的圣光才逐渐退去,看见林静好微微抚着自己的小腹时,林牧才反应过来。 刚刚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他,此时获得了一个新的家人,这种感觉,也许没有人能真正懂他。 他很感激林静好,也觉得自己必须负起责任。 医生安排了明天做孕检,所以林静好现在还不知道宝宝几个月了,但是光知道自己和林牧有了爱情的结晶,就已经很鼓舞人心,特别是在今天晚上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仿佛一道曙光,在完全黑暗的世界中为她带来光明。 然而此时她还没意识到,这个宝宝可能对她的事业带来怎样的影响,仅仅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感觉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 “医生,她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林牧到底还是要了解一下林静好的身体情况。 害喜,他也见过,从来没有像林静好这么强烈的,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判断是气体中毒。 也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林牧甚至都有些忘记上一次和林静好啪啪啪是什么时候,以往都会戴套,可能是哪次忘情忘了。 从病房出来到医生办公室的这段路,林牧回忆了许多,最后才记起来应该是受邀参加表演赛,回国的前一晚上。 那段时间,算是他和林静好最放松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两个人的契合度也是最好的。 如此算来,已经将近两个月。 “我简单给她做了身体检查,发现她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很健康,但有些地方有点奇怪。”说到这,医生微微皱了眉头,“她是不是之前受过很重的伤或者生过严重的病?” 听医生这么说,林牧心里便咯噔一身:“你是说,后遗症吗?” “也可以这么说,她现在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生育,所以保胎的措施要做得相当到位。” “很容易滑胎吗?” 闻言,医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也不是,但结果更严重,我就直接和你说了吧,比起滑胎,死胎对母子都有很大的伤害。” “……”林牧有些自责,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虽然带来了希望,却也让人措手不及,特别是现在的时间点不太对。 不过既然这个孩子已经降临,林牧就会用最恰当的方式来迎接他。 “我会开一些安胎药,但只能起辅助作用,最重要的还是家人的照顾,情绪十分关键。” “我明白。” “静好,这么大件事,你竟然闹成这样才知道?”杜弦一边给林静好削苹果皮,一边问,一脸难以置信。 林静好讪讪笑了笑,其实她此前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也因为上个月一直都在学校训练,哪里有时间去想身体的不适是因为什么。 现在她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疏忽结果造成这次的乌龙,应该把大家都吓坏了。而且她也怕之前自己的高强度训练会对孩子有影响,这是林牧和她的孩子啊! 似乎看出林静好的不安,杜弦将苹果切成小块后放在盘子里递给林静好:“孕妇就该有个孕妇的样子,不要想太多,需要想多的交给林牧就好了,谁让他是孩子的爸爸!” 杜弦一席话,把林静好给逗笑了。 高唐则是坐在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沉眸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大哥,你说现在的时机是不是很不对?”喜悦过后,林静好莫名蔫了。 可能是因为林牧知道这个消息后,表情有些怪的缘故,他的高兴林静好能看出来,但是除了高兴之外,林牧似乎还在同时担忧着其他的事情。 “静好啊,你就别想太多了,怎么会时机不对呢?要我说,真是太对了!你都不知道林牧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刚好有小baby,就趁机拉他回正轨。” “杜大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觉得杜弦话里有话,林静好皱了眉头。 杜弦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调整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林静好说道:“总之呢,这是一件大喜事!你就不要乱想了,想太多对胎儿不好。” 微微一笑,林静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孕育生命原来是这种感觉,其实在医生告知她是怀孕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但很快,心底的喜悦就将所有的忧虑冲散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迎来孩子更加重要? 虽然以后需要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但是林静好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比强大,也许这就是母性的力量,仿佛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她什么都办得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一般。 想到这,林静好忽然记起自己的母亲。 席慕蓉当时为了产下她,从公众视线里消失了好几年,如日中天的她做出这种决定一定不容易。林静好似乎稍微能懂得一些席慕蓉的想法,只是到她为人母的时候才理解,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杜大哥,我想打个电话。” 自己的手机已经在逃生中弄丢了,林静好此时此刻无比渴望跟自己的父母通话,觉得这种喜悦也应该传达给他们。 杜弦自然很慷慨,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就递给林静好。 席慕蓉和林宇的电话号码,林静好是一直记在脑子里的,还有林牧的。 她当先拨了林宇的电话,但是仍旧无法接通。 多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我不禁有些失落。 按理说,房子毁掉的时候林宇并不在里面,可是怎么电话打不通呢? 不过林静好再一想,也许她爸爸已经回去,正在处理房子遗留下来的各种问题,比如各种各样的保单,还有警察的问讯之类的。 他如果打她的电话,肯定是打不通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手机丢在哪儿了。 没再继续给林宇打,林静好改拨了席慕蓉的电话,这次没过两秒就别接起。 “静好,在那边怎么样?要记得比赛的日子,别错过了。”席慕蓉的话语很温和,如同一个深爱着自己女儿的母亲。 老实说,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席慕蓉这么说,林静好还挺安慰的,毕竟有家人一起分享喜悦,是别人所无法代替的事情。 “我知道。”林静好舔了舔嘴唇才缓缓继续说道,“妈,我在东城。” 被喊了一声“妈”,席慕蓉微愣,因为林静好其实很少直接这么叫她,虽然她现在不排斥她。 心里咯噔一声,席慕蓉觉得林静好可能要和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禁敛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无声地扬了扬嘴角,林静好没没卖关子,而是直接对话筒说道:“妈,我怀孕了。” “什……什么?”席慕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向林静好确认,“你……有宝宝了?” “对,我有宝宝了!”林静好的语调比席慕蓉激动多了,甚至带着一种喜悦的哭腔。 席慕蓉先是一愣,第一反应是高兴和欣慰,这是为人父母的自然反应,但是下一秒,她却忧心忡忡起来。 因为是过来人,所以席慕蓉比起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孩子对林静好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特别是她现在正处于上升期,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的时候。 不过她没有直接明说,而是先恭喜林静好,并说会马上赶到东城。 长长的医院走廊,在凌晨闪着幽幽的白光。 林牧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转个弯要往林静好的病房走,却一下看到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第258章 你想要我做什么? “只有这种茶。” 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瓶装绿茶,补给的饮料里只剩下矿泉水,林牧记得林宇并不喜欢矿泉水,他曾经说过矿泉水看起来是水,却包含了和一般水不一样的内容物,只是假装是水的一种饮品,他不喜欢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接过林牧递过来的绿茶,林宇拧开瓶盖,浅浅喝了一口。 他们两个坐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区,只有两排灯亮着,看起来十分惨淡。 “静好怀孕了。” 觉得需要和林宇说这个消息,林牧没给人任何心理准备便直接说出口。 “噗通”,林宇手中的瓶子应声而落。 “你说……什么?”显然难以置信,林宇是来找林牧说那个本子的事情,没想到他上来就是这句。 作为父亲,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毁天灭地型的,在此刻没有比它更能得到他注意的事情。 “刚检查出来,她有身孕了。”林牧的回答十分平静。 “……”林宇先沉默了,和席慕蓉不一样,林宇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喜悦,而是担忧。 林静好在这种情况怀上林牧的孩子,不能说是一件好事。 但某种意义上,林宇又很为林静好感到高兴,孕育了新生命,到底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做?”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口袋,林宇才记起来这里是医院的休息区,是禁烟区。 林牧倒是很识相,冲露台打了一个手势:“我们到外面说吧。” 微风拂过,将微笑的火星吹得更亮了一些,林牧轻轻吐出一口薄烟:“我要娶她。” “你能放下一切,和她安稳生活?”林宇此时是以父亲的身份在审视林牧的资格,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林静好喜欢他,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林静好有了林牧的孩子,一切都要慎重考虑。 如果真的不行的话,趁现在还没几个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牧被林宇一句话说得沉默了,他自然不会直接放弃,如果说林父还健在,也许他可以不管不顾和林静好去过二人小日子,但是现在林父已经病逝,有些事情,他必须一肩扛起来。 但林静好也是他的责任,比起复仇这种比较虚无缥缈的概念,林静好和她腹中的胎儿是更实在的东西。 抖了一下烟灰,林牧直接转头对林宇说道:“马上就会结束了,我会妥善安置她。” “只是妥善安置?” “你想要我做什么?” 紧紧盯着林宇,他脸色的轮廓映出一条光线,表情十分严峻。 听林牧这么问,林宇忽然笑了一下,但笑意中带着的,并不是释然和宽慰。 “将你带走的东西还给我。” 直接对林牧这么说,林宇微微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眼中闪烁着一道几不可见的红光。 林牧微微一怔,但他明白林宇的意思。 虽然马上就要成为岳婿的关系,但在这个问题上,林牧丝毫不想让步,他也不能让步。 “林哥,那本子本就是宫家的东西。” 这是林牧第二次对林宇这么说,他只是客观地强调事实,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 林宇自然也明白,但他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林宇转身换成靠着高高栏杆的姿势,仰头看着星空对林牧说道:“你可以把那东西给我,我来处理下面的事情。这样我才能安心将静好交给你,林牧,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林牧自然知道,林宇是让他从事件中抽身出来,不要再去复仇。 可是交给林宇处理,他会怎么处理,说到底宫家的仇恨,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应该发泄在林家身上的。 “我说,不呢?” “我会让静好打掉孩子,带她离开东城。”林宇毫不犹豫,“英国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既然林家本宅已经不在,我需要守护的东西就只剩下静好一个。我要送她出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这并不是林宇为了刺激林牧突然产生的想法,而是他在见到林家被烧毁后冒出来的。其实之前他就有把林静好送出国的打算,但是林静好个性很强,也足够独立,林宇尊重她自己的选择,所以一直没有提。 听到林宇这么说,林牧皱起了眉头,他眸色渐深:“只有这个方法?” 林宇不可置否点头:“只能这个方法。” “……”林牧这次的沉默持续的时间有点长,林宇也不急着催他给答案,他深深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轻飘飘的白色薄烟在虚空中划出奇怪的图案,而后逐渐散去。 “奇怪,林牧怎么去了那么久,有什么好说的,都不知道要回来陪陪你吗?” 林牧说要去和医生了解情况,去了一个钟头还没有回来,林静好没急,杜弦却先抱怨连连,仿佛一个被林牧始乱终弃的小怨妇。 林静好无奈地笑了笑:“他有分寸。” “就你会迁就他!” 愤愤然从鼻子里喷着气,杜弦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睨了一眼没有动静的门口。 林静好失笑,怎么杜弦的脾气比她这个准妈妈还要大。 “杜大哥。” 喊了杜弦一声,林静好有些话想问他。 杜弦立马回过神,跟变脸一样,瞬间换上温和的笑容:“嗯,静好,要说什么?” 抿了抿嘴,林静好心里有些不安:“你说孩子能改变他的想法吗?” 这么问的时候,林静好瞄了高唐一眼,他正在玩手机,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改变?”杜弦似乎没有一下子就明白林静好的意思,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好兄弟,“林牧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但其实比谁都心思细腻,他只是不习惯表达出来。” “静好。”说着轻轻握了握林静好的手,杜弦对她认真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带来的是全新的希望,我希望你和他能好好走下去,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有了这个纽带在,没人能拆散你们,我也会在你身边守护你的。所以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安胎,明白吗?” 和杜弦四目相对,林静好眼眶有些湿润,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病房门被敲了两声。 杜弦以为是林牧回来了,但又觉得不对,他回来根本不需要敲门。 再来就以为是护士或者是医生,但是敲完两下门后,门口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这就奇怪了,杜弦下意识和林静好对视了一眼。 “我去看看。” 他站起来,走动的时候高唐的视线也投了过来,不过他没有从沙发上起来。 杜弦走到门后,他又问了一句,但是门外没有人应。 “嘿,还真奇怪,难不成是鬼来敲门?” 小心地转动门把,杜弦稍稍吸了一口气才将门打开。 门被惯性拉开的瞬间,杜弦就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敞开的门外却空无一人,甚至连路过的人都没有。 杜弦有些纳闷,就走出去左右看了看。早知道就不关门了,起码能看到来的是什么人。 他才刚关上不久就有人来敲门,是不是故意的啊。 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看到人。 就在杜弦一头雾水要退回去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件东西。 走廊长椅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样的东西。 有些好奇,杜弦就走过器拿起来翻看,正面反面都没有字,但是信封里面有东西,应该是卡片之类的,因为有些硬度。 不知道为什么,杜弦觉得这个信封就是要给他们的,和那个奇怪的敲门声有关,于是,他就将信封拿了进去。 当然,因为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也得防着别人使阴招之类的,所以杜弦是在离林静好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将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来的。 他有没有事倒是其次,林静好现在决计不能出事。 然而自后竟只是一张粉红色的卡片,对,没错,就是粉红色的,杜弦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色盲。 “谁放的卡片?” 正想翻到另一面看看有没有字,林静好吱声了。 “杜大哥,那是什么?” “啊?卡片,不知道谁送来的。” “拿过来我看一下。” “好。” 将卡片递给林静好,杜弦在一边看着,高唐似乎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光有卡片不见人,所以就靠了过去。 林静好翻到有字的那一面,上面写着一句话。 “好久不见,先恭喜你,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 没有署名,这些字也不是手写的,是印刷体。 “谁送来的啊,搞得这么神秘?” 杜弦嘟囔了一句,转头就问高唐:“不会是你哥吧,知道静好在这里的,还会有谁?” 闻言,高唐眼见抽了抽:“我哥应该不会这么无聊,而且他的目标是宫家,和林小姐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 杜弦和高唐说着的时候,林静好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握着手里的卡片,从心底蹿起一股浓烈的不安。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的跳动声开始聒噪起来,林静好总觉得这张卡片的意图不会像字面上这么友善。 “喂,林牧,这是你自己选的!” 林宇对林牧的选择出乎意料,然而林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在要进廊道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在风中留下一句:“这是,我和静好共同选择的。” 第259章 我们明天去登记 重新回到病房的林牧,脸色如常。 看到杜弦、高唐都凑在林静好床边的时候,有些奇怪,就走过去。 近了才发现他们在看什么东西,林牧没有吱声,而是幽幽地从后面靠上去。 三个人愣是没人发现林牧进了房,等林牧凑到一定的距离后,杜弦才惊觉眼角出现不明物体,转头的瞬间刚好和林牧对上眼,被吓了一大跳。 “我去!你进门能不能有点声音,吓死人了!” 捂着胸口,杜弦一通抱怨,如果不是背后后高唐阻了一下,估计能直接退到墙壁上贴着。 “在看什么?” 林牧问的是林静好,林静好直接将手上的卡片拿给他,表情十分微妙。 林牧接过一看,看到那行字的时候,神色微凛,他的感觉应该和林静好差不多,不太好。 “怎么回事?” 林牧此话一出,杜弦就将刚才拿到信封的情形一五一十向林牧描述,他到现在都一头雾水,既然卡片上写的是马上要见面,现在弄得这么神秘做什么。 然而林牧心里想的是,林静好住院是突发事件,对方能第一时间知道,肯定是一早就盯上了他们,或者说,是盯上了林静好。 “……”沉吟了半晌,林牧忽然冒了一句,“出去。” “什么?” 杜弦以为自己听错了,说出去,肯定不会是对林静好说,既然不是林静好,那就是对他说咯。 “出去,立刻。” 林牧的声音微沉,杜弦虽然一脸懵逼,但还是拉着高唐走了出去,林牧很明显有话要对林静好说。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林静好当先出口:“你是不是有什么眉目?” 林牧的表情很微妙,感觉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但又不确定。 又沉吟了一会儿,林牧才抬眸望向林静好,冷不丁问了一句:“最近,你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有些明白林牧是什么意思,林静好思考起来,但是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应该没有。”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 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林静好床边,林牧很自然地轻轻握住她的手。 林静好微微一笑,她自然绝对信任林牧。 但是仔细看林牧的表情,总感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硬要说是什么的话,就是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怎么了?”出声询问,林静好反握住林牧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林牧竟有些回避:“没什么。” 此句一出,气氛竟有些沉闷,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林静好以为林牧是在为孩子的事情忧虑,毕竟现在的情况这么复杂,她怀了林牧的孩子相当于让他多了一个软肋,而且,也许会是十分致命的软肋。 “林牧,有什么是不可以和我说的吗?”林静好莫名有些失落,“我们有了宝宝,不是应该共享对方的人生,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一起扛过去才是一家人啊。” 忘了自己和林牧说过多少次这种言论,她以为一次又一次的强调,起码能让林牧稍微有点在意,但是时到今日,林牧还是会采取他惯有的保护姿态,能不让她知道的困境就不让她知道,对这一点,林静好也十分苦恼。 闻言,林牧抬头望了林静好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然后,他就开口了。 “我见过你爸爸了,就在刚才。” 林牧破天荒说了出来,林静好直接懵了。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扯了一下他们交握住的手,急切地问林牧:“我爸他怎么样,还好吗!” 在那场大火之后,其实林静好很担心林宇。虽然知道她爸爸并没有进入火场,但是发生这种事情,可以说只要是林家人,本身可能就已经被锁定,也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林静好十分不安。 所以她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先问林宇的安危,其他还是次要的。 “他很好。”林牧除了能这么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林静好听后却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林牧应该一直在医院,也就是说,他是在医院里见到的林宇,可是既然林宇在医院,为什么不直接过来看她? 林静好狐疑地看了林牧一眼,问他:“你真的是刚才见过的我爸?” 林牧不可置否地点头,看着林静好的目光十分平静。 “你和他说了吗,我怀孕的事情。” “说了。” “我爸他……为什么不过来?”林静好心里有预感到什么,但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林牧眼波一动,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脑袋:“有一些不能见你的原因。” “他是不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林静好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觉得林宇很反常,如果他是真心祝福自己和林牧,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看她,林静好知道林宇有多疼她。 然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还是在林家宅子被烧毁,她现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 从林静好脸上看出明显的失落,林牧突然轻声笑了一下,单手将林静好的脸捧起来,让她和自己对视。 “静好,我们明天去登记。” “什么?” 林静好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因为明明是在说很沉重的事情。 “我说,我们明天结婚。” 说完,林牧又补了一句:“仓促了一些,但目前你的身份和状态,不适合大操大办。” 林牧是深思熟虑过的,就在从露台往病房走的时候。 他会对林静好负责,会娶她,但同时也考虑到这个行为可能对林静好带来的影响。 以前席慕蓉就有警告过他,如果林静好过早陷入男女之情,会对她所想要走的道路造成什么影响。上次在艺术学院里碰到的时候,席慕蓉又重申了这点。 林牧都记在心里,只要是林静好的事情,他都会牢牢记住。 经林牧一提醒,林静好才终于记起,她不久后还有一个比赛,以及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情。 一瞬间,林静好就苍白了脸色。 因为在怀孕状态下,很难想象能去完成那么需要巨大精力付出的活动。 这还不是重点,现在的区赛还是小事,随着赛事等级的提升,需要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肯定也是成正比的,重点是,到时候她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大起来,这才是最头疼的事情。 但是,如果让林静好放弃,她又不甘心,毕竟熬了这么久才刚刚可以出头,前期多么艰难,林静好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好不容易才从偏离的轨道走回正轨,难道她注定无法走上这条道路? 以为林静好是在意太草草了事,林牧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说道:“等这一切过去,我还你一个婚礼。” “……”皱着眉点头,林静好头一次不想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林牧,因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由她自己做出决定。 第二天,医院方面给林静好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 虽然之前医生说林静好现在的身体状态包括激素水平,精神因素等等都不适合怀孕,但检查的结果意外比料想中的好很多。 医生开了一些安胎药,没有留林静好住院,反而是嘱咐林牧,陪林静好多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从医院大包小包地出来,行李自然都是杜弦拿。 他们一行人回到前一天的安全屋,在还没有下车前,却远远就看到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杜弦和林静好都挺纳闷,林牧倒是十分平静。 这处安全屋的暴露只是迟早的问题,不过对方的动作比想象中快太多。 先让林静好留在车上,林牧和杜弦当先下车。 门口那个人戴着一顶鸭舌帽,此时背对着他们,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人来者不善。 大概在接近到还有五米距离时,杜弦当先开口:“什么人在那里!” 闻言,那位戴帽小哥没什么犹豫就转过身来,这时,两人才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东西,竟然是一束花。 这下,两个人都有些懵。 “啊,请问林小姐在吗?” “……你是说林静好吗?”杜弦慎重地问了一句,下意识望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花可能跟昨天的卡片有关联。 “对,我是花店的员工,专程来送花的。” “谁让你送的?”问话的是林牧,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小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很抱歉,我们不能泄露客户信息,如果对方不愿意透露的话。” “那我们也有权利不收你这束花。”杜弦插了一句,他不禁皱了眉头,怎么突然就有人找上林静好了呢? 小哥站在原地有些无措,毕竟他只是一个打工的,这种情况还没遇到过。 这时,林牧向前站了一步,他伸手就示意小哥把花给他。 小哥还算是十分尽职,他踌躇了一下,问道:“你们真的可以把花送给林小姐吧?” “可以。” 林牧紧盯着小哥,盯得后者有些后背发毛。 他最终还是将花给了林牧,要了签字后便离开。 小哥离开后,林牧没有马上回车上让林静好下来,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花束,是白百合,中间有一张白色的小卡片,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将卡片拿出,林牧把花递给杜弦,自己翻开查看。 上面只写着两个字——“恭喜”。 第260章 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有人给我送花?” 一脸懵逼,继卡片之后,林静好是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 林牧没有把花束里贺卡的事情告诉她,他和杜弦心照不宣。 “虽然不知道是谁,就收下咯,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杜弦打着哈哈,论插科打诨没人比他强。 觉得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林牧没有进门,而是带着林静好去了另外的安全屋。 而高唐则是交给杜弦安置,毕竟林静好现在怀孕了,不能暴露在有不确定因素的环境里。 高唐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的目标也不是林静好,只要确定林牧还会和他联系就足够了。 “大少爷,会面情况怎么样?”管家一边给高元打开车门,一边询问。 高元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豪宅,表情淡漠:“老头子们的思想,我果然不太认同。” 闻言,管家微微一笑:“那,还是按照少爷的方式来好了。” “你是怎么想的?” 坐进车后座,高元拿了瓶水喝了一口,样子看起来有些慵懒和不耐烦。 他和高唐是两种类型,和高元相比,高唐简直可以用“乖”这个字来形容。 “我支持大少爷的做法。” “那个人过几天就会回东城,等到那个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高元沉吟,他打开座椅背后的小电视,微微眯起了眼睛。 “喂,我在东城两天了。”打着电话,橘灿的表情阴晴未定。 经纪人轻笑一声:“注意点时间,离比赛开始只剩四天。” “不是,你得过来一趟。”语气闷闷的,橘灿脸上有些不自在。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经纪人其实早就已经在东城了,在高唐的指示下,监视着高元助手的一举一动,他刚刚给高唐发一份邮件过去。 “就是,你来赎我一下。” “赎?”经纪人有些困惑,橘灿有专门学过中文,虽然偶有用词不当,但也不会太离谱,所以橘灿这么说的时候,他有点懵。 橘灿那边有些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自己被扣在警察局里,因为包被偷了,无法证明身份。 “那些警察真是的,平时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吗?像我这样的人,刷脸不就行了?还硬要身份证明,这是什么鬼!还说不认识我,如果我提供不了护照,就要遣送回国,我真的是要被逼疯了!如果不是这个城市治安有问题,我包能丢?现在倒好,是我的不是,我不管,你速度来救我……” 橘灿的嘴遁是很厉害的,经纪人有些无奈,他现在总不能直接过去,要假装还在别的地方。 想了想,他就对橘灿说:“你的搭档也在东城,我去拜托她。” 闻言,橘灿的态度瞬间就变了,他嘿嘿一笑,夸赞道:“你还挺机灵的。” “静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将林静好送进房间,林牧便转身走了出去。 林静好其实并不觉得累,毕竟在医院躺了一晚上。 她简单地洗了个澡,怕会着凉,出来后也穿了一身。 摸了摸自己一点都看不出来怀孕的肚子,她不禁扬起嘴角。 至少现在看来,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有些好奇林牧在客厅做什么,林静好小心翼翼地开了一道门缝,没有直接拉开,而是扒着看。 林牧就坐在客厅沙发里,正在通电话,手上一边快速写着什么。 林静好可没忘记林牧之前在病房里对他说的,出院就去登记,虽然很仓促,但她记在了心里。 这么重要的事情,林牧不会转身就忘了吧? 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林静好将耳朵抵在门缝上,想听林牧在说什么。 然而虽然距离并不远,但是林牧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只有一两个音节,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有些气闷,林静好索性就悄悄开门走出去,她开门的动作很轻,走路也小心翼翼,是赤着脚走出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蹑手蹑脚走到林牧身后,林静好保持着大概将近三米的距离。 林牧的坐姿很正,虽然在写东西,但看起来很好看,不,应该说优雅。 林牧其实从以前开始,身上就一直有一种气质,让人觉得他特别神秘也强大。 林静好没有再靠近,而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也许这是每个准妈妈的通病吧,她开始在幻想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林牧多一些,还是像她自己多一些。 虽然还是很缥缈的想法,但光想象就仿佛能得到幸福一般,胸口暖暖的。 这时,林牧忽然出声:“不用休息吗?” 他放下手中的笔,手机也放在桌子上,回头看林静好。 感觉就像刚要做坏事,却被抓了个正着,林静好莫名有点心虚。 “啊,嗯,不累。” 林牧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林静好小小地踌躇了一下才走过去,瞄了一眼桌面上林牧写着的东西,是一系列的数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今天就登记,身体吃得消吗?” 仿佛知道林静好在想什么,林牧直接问了这么一句。 林静好瞬间头皮发麻,不禁红了红脸,怎么搞得是她要逼婚一样。 “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好,没大碍。” “医生说你应该多休息。” “知道啦,又不是病入膏肓,我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这句,客厅就陷入短暂的安静,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其实林静好还没有完全在角色上转换过来。 她自己还不能算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但已经有了宝宝,还是林牧的孩子,这在几个月前,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她又觉得这也许上天对她的一种试炼,人生有舍有得,才能显其珍贵。 “那么,我们出发吧。” 林牧说出发,还真的出发了,首先他带我到户籍处补了身份证,因为要登记所以还领了一张临时身份证。 流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印象深刻,仿佛是去政,府部门办事一样,十分普通,但正因为普通,林静好才觉得真实。 当钢印加压在两个小红本上面的时候,仿佛同时被印下的还有一生一世的承诺,林静好莫名觉得心安。 之前在花都的时候,她之所以不安,就是因为林牧没有给她一个真正的家。而这个家的定义,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实质的地方,而是需要一个名分。 只要有她,有林牧,就是一个家,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宝宝,似乎终于像了个样子。 从民政局出来,林牧带着林静好去了墓地,去见他的父亲。 今天的阳光并不烈,属于阴天的范畴,但也不会特别压抑。 墓地里十分萧瑟和凄凉,时不时有微风卷着别人撒过的纸钱飘过,让人不自觉就心生哀戚。 林牧会带林静好过来,相当于是一种仪式上的认同。 林宇那边,林牧已经明确说过,尽管当时他以取回档案为要挟,但最后并没有直接否定。 所以主要,还是林静好的态度。 十指相扣,他们两人站在林父的墓碑前。 林静好一开始并不知道林牧要将她带到这里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觉得有些不妥,至少需要一些祭品之类的。 然而林牧却说不需要,因为他父亲并不是一个形式上的人。 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选的人没有错。 “父亲,我带你的儿媳妇来见你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林静好却瞬间红了眼眶。 要走到这一步,实在太不容易了,各种各样的麻烦和陷阱,双方各自踏上自己道路后的隔阂,到现在,所有的矛盾都被一个孩子化解。 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林静好才稍微理解了一下当时林父为什么要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只有父亲,一个背负着深重的仇恨却又深爱着自己儿子的父亲,才会毫不手软地对她下手,最后却又做出了让步。 但是林静好并不会觉得愧疚,因为她觉得不管是哪一方,所做的选择都没错,只是各自的立场不同罢了。 两个人安静地站了好半晌,谁也没再说话。 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语言,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林静好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世事就是如此弄人,只要早个几天,林父也许就不会带着太大的遗憾离开这个人世。 但是这种事情,又有谁能料到呢? 侧头看了一眼林牧,他现在的眉眼比她那天在下面广场看到他时平静许多。 不知道林牧心中的仇恨会否因为她腹中孩子的到来而稍微变淡些,但是林静好心里很清楚,她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不去做这些事情。 因为林牧过去的十几年,就一直都是为这件事而活。 所以在地下室,林牧对她说,想为她而活,而不是为仇恨而活的时候,她才会触动那么大。 她身边这个人,可以说就是用整个生命在爱她,林静好也希望自己能够给予林牧等同的东西。 至少,他们之间的起点可以是一样。 从陵园里出来,林牧带着林静好去超级市场买食材,亲自下厨做给她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根本没能够好好吃一顿林牧亲手做的饭,林静好忽然觉得如果往后的日子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就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从包里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第261章 我不认识这个人! “什么?” 听到电话里讲的事情的时候,林静好眼角抽了抽,十分无语。 她回来的路上补办了电话卡,没想到第一通电话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现在没办法马上到东城去,我担心他会在警察局里再搞出什么乱子。” 经纪人语气十分愧疚而且诚恳地对林静好这么说,一边在高层公寓楼里看着东城的城市风景,其实橘灿来到东城对他来说可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搞乱子……这还的确像是橘灿可能会做出的事情,如果他进号子里去,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而且对他本身也有很恶劣的影响。 虽然不太愿意被人打扰好不容易才有的和林牧的二人世界,而且他们现在算是新婚燕尔,没时间蜜月,好歹可以两个人一起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然而也不能放着橘灿不管,毕竟人家的经纪人都打到她这个搭档这里求助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林静好看了一眼放下筷子看着她的林牧,而后对话筒里说:“放心,我会去保他出来。” 经纪人千恩万谢后就告诉了林静好具体是哪个警局,林静好其实并不打算马上去,好歹吃完饭再走。 回到餐桌上,林静好却已经没什么胃口。 林牧看出她心情的郁闷,便开口为她:“怎么了?” “还不是我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搭档,他来东城包被偷了,然后又很倒霉被巡逻队查护照,现在就在警局等着人去保释。” “是他的风格。” 林牧简单地做了点评,微微颔首,而后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林静好有些哭笑不得,林牧对橘灿的判断也是简单粗暴,事实上,可能比她还要准确。 “吃完饭再去。”末了林牧又补了一句,林静好点头,她本来就打算这么做。 “什么!就让我吃这个?你知不知道我一次出场费是多少?” “啊,是,不知道,不想饿肚子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已经被烦了半天的经办警察有些无奈,他只是按照程序带回一个没有护照,有偷渡嫌疑的外国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呢? 橘灿也是厉害,一警局都被他弄得苦不堪言。 最后是局长亲自出面,带他去了其中一间审讯室,就一直关在里面,至少墙壁和门还能起到一点隔音作用。 橘灿双手交叉在胸前,眼里冒火。他很生气,十分生气,被这么无礼对待,除了林牧,这是第二次。 他咬牙切齿,但是警官压根就不理他,放下饭盒和饮料后,就走了出去。 “咕噜噜”,虽然嘴上说着不吃,橘灿其实挺饿的,现在距离他的包失窃已经过去了一天,在进警局前,他什么都没吃,可以说是又饥又渴。 本来想着,找到林静好就万事大吉,但好不容易用身上的首饰便宜换得的钱打的到打听到的地方,却只看到一堆废墟,平地上还有挖掘机,拉着黄色的警戒线。 抓了个人打听,才知道这里原本有一处豪宅,是属于林姓家族的,但是不明原因起了大火,现在正在找有没有幸存者,至今还没有林氏族人出现处理这件事情。 橘灿不免有些失落,他的思维也是和他人比较不同,此时想的不是林静好可能出事了,而是他可能得多费些功夫才能找到她,他的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有他的搭档可能会出事这种概念。 然而就在他想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的时候,却不巧被侦查这片的巡警逮到。 因为刚出了算是大型火灾事故的事情,所以对这一带的勘查是比较严格的。橘灿混血的面孔十分突出,所以才会被盘问。 一盘问,不就出事了。 打开白色的餐盒,橘灿嫌弃地看了一下内容物,应该是鸡腿套餐之类的,有蔬菜,还有小沙拉之类的玉米粒加胡萝卜粒,看起来也不会特别寒酸和磕碜,但是橘灿哪里吃过这种饭。 然而叫得越发大声的肚子在告诉他,如果不吃点东西,他可能会撑不到林静好来就晕菜,那脸就丢大发了。 可是对橘灿来说,屈尊吃对自己无礼之人提供的饭食,也是一件舍弃自尊的事情。 他此时已经掰开了一次性筷子,但自身强大的骄傲还是让他重新放下。 目光瞥向旁边的饮料,喝点水总不为过吧? 就在橘灿将盒饭重新盖起来,一次性筷子也塞回筷套里,伸手想要去拿饮料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吓得他赶紧将手收回来,下意识退了一步,头也转向别处,做出一副正在观察墙壁的样子。 “橘先生,有人来保释你,请跟我出来。” 听到此言,橘灿还有些尴尬的表情顷刻一扫而光,他眼睛发亮地盯着进来的警官,心里暗喜:“没想到静好还来得挺快的。” 走到警官面前,橘灿不可一世地冲他“哼”了一声,得胜一般说道:“我要去吃大餐了,那简餐你自己收着吧!” 警官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难搞的外国友人。 橘灿两三步就走到外面,从审讯室里出来,莫名有一种关久了的猛兽出笼的既视感。 可他的笑脸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面前的视野里走进一个人后,橘灿当场愣在原地。 “只要签个字,就可以走了,橘先生,请跟我过来。” 从后面出来的警官说着就往外走,但却发现橘灿并没有跟上。 他狐疑地回头望了橘灿一眼,竟看到他径直往后退了一大步,而后想把门关上。 这是唱的哪一出? 警官赶紧冲过去将门抵着,使出吃奶的劲儿:“橘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可以走了啊!” “我不走,我和这个人不认识,我如果和他走了,被带到奇怪的地方杀掉怎么办?警官,我要报警,我申请保护!” 橘灿有些语无伦次地吼着,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不认识门外插兜站着的人,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橘灿很怕这个人。 “橘先生,请你别闹了,你的护照副本我们已经核实过,请早点离开吧!”警官几乎是用求饶的语气这么对橘灿说,因为实在被他烦得受不了。 “你是不是嫌我烦?嫌我烦就可以赶我走不提供保护?你等着,警员编号是多少,我要上领事馆投诉你!” “橘先生!”警官还和橘灿较着劲儿,两人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引来大批围观。 这时,来保释橘灿的人微微扬起嘴角,向前跨了一步,直接对橘灿说:“想闹,要我陪你吗?” 只是很浅淡的一句话,却瞬间让橘灿蔫了。 他忽然放开手,警官收势来不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橘灿瞄了门外那人一眼,嘟囔道:“不闹就不闹。” “是这个警察局吧?”吃完饭还给林静好熬了点甜汤,看天色开始暗下来,林牧才带着她出门。 “嗯……他的经纪人是这么说的。” “好。” 将车停好,林牧当先下车,而后绕到另一边为林静好打开门。 林静好其实心里很没底,保释完橘灿,他肯定会跟着他们。 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说她当前的情况,以及要不要继续下去。 这对橘灿来说,不一定是公平的,但是林静好却迟早需要做一个抉择。 大部分的手续自然都是林牧去办的,只是他们进去一问,却被告知橘灿已经被保释了。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橘灿的经纪人会特意打电话给林静好,肯定是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能来。但是经办橘灿事情的警官却说,他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被带走了。 虽然又能恢复二人世界,但是林静好却并没有松口气的意思。 她微微皱起眉头,问警官:“请问带走他的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样的人?” 见我这么问,警官似乎也有些奇怪,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说来我也觉得挺纳闷的,橘先生似乎很怕那位来接他的先生,哦,办手续的是那位先生的律师,而本人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西装笔挺的,看起来倒是挺和善。” “西装笔挺,和善,还能让橘灿感到害怕?”重复着这些特征,林静好半天都描摹不出一个样子来。 她和橘灿的往来也仅仅就是舞蹈伴侣而已,所以不认识他所惧怕的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从警局里出来,林静好有些心不在焉,林牧就问她:“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妥?” 被林牧这么一问,林静好转头看他,垂眸想了一下,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那就找出他问一问。” 林牧的解决方法听起来很简单直接,林警好愣了一下:“你是说,把橘灿找出来?” “对。” 点头,林牧便驱车往市中心走,自然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杜弦酒吧的方向。 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车子开出不远,林牧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牧开了外放,是杜弦打来的,但说话的人是高唐。 他上来就是一句:“你要的人,有消息传过来了。” 第262章 显然也是有想法的 “你们来了,先尝尝我最新研制的疯狂美食!” 杜弦一见到林牧和林静好从门口进来就向他们热情招手,他手上的烤盘刚好装着他刚搞出来的新品。 林牧走到他跟前,幽幽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直接将林静好拉开:“别吃。” 林静好其实也没有吃吃看的想法,如果是以前,即使只是为了给杜弦一个面子她也应该尝一下,但是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不能随便吃些奇怪的东西。 “喂喂喂,这么不给面子,我好歹钻研了一天了。” 杜弦捧着托盘放到高唐坐着的那张桌子上,除掉手套就拿了几只叉子,一人分了一只:“肯定是可以吃的东西,帮我试试味道!”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林牧,林静好不吃情有可原,但是林牧不吃就有些不够朋友了。 高唐似乎想笑,但是憋住了,估计是怕一笑就会被杜弦逼着吃。 林牧的表情有些微妙,林静好则是抿了抿嘴,将要失控的笑意含住。 杜弦紧盯着林牧,不给他插科打诨的机会,林牧最终还是动了手。 他拿起叉子,戳了一块好歹还能看出是什么食材的土豆片,跟赴死一般缓缓放入口中。 几个人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牧,但是没人问味道好不好。 林牧脸上本来就没多少表情,现在好像更僵硬了般,然后,林静好看到他喉咙动了动,竟然连咀嚼都没有,直接咽下去了。 杜弦看得目瞪口呆,有些不信邪地自己戳了一块吃。 刚入口,他就哇地想吐出来,忽然觉得这样太失礼,赶紧抽了一张纸巾吐到里面。 而后就开始各种找水喝,一边往嘴巴扇气,杜弦没好气地埋怨林牧:“你没有感觉的吗?还是故意要坑我,这么辣,你竟然面不改色!哎哟,辣死我了。” 找柜台要了一些冰块,杜弦气呼呼地含了两块,但是还不忘往林牧面前推了一下,他就不信林牧没感觉。 林静好小心地瞄了一眼林牧,虽然他的表情还是十分淡定,但可以看到额头微微渗了些汗出来。 应该还是挺辣的,刚才那么平静,估计是为了骗杜弦自己试一口。 还是挺成功的嘛,不过我记得林牧好像是不怎么吃辣的。 “那个,高唐,你刚才说有消息了,是什么消息?”我帮他俩换了一个话题,高唐一听有他的事儿了,才从笑意中挣脱出来。 “之前说的我哥的助手,主动给我发了信息。” “什么信息?” 林牧问话的同时,十分自然地捡了一块冰块丢进口中,看到这一幕的杜弦十分无语,有些赌气地自己又塞了两块进去。但是因为同时含着太多冰块,被冰了个正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高唐幽幽望了他一眼,那表情仿佛是憋笑快憋死了一样。 “咳咳!” 林静好假意咳嗽,还能不能好好谈正事儿了。 “他说,最近东城会回来一个大佬,这个人就是和我哥说过你们事情的人。” “我和林牧的事情?” 听到高唐这么说,林静好心里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成型。 林牧显然也是有想法的,他若有所思。 “我哥的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常年在法国,他在美国,这次是因为老头子给了任务,才先后来到这个国家。” “就是说,你也不知道那个向你哥透露林牧和静好信息的人是谁?” 杜弦虽然还是被辣得不行,但很快就进入认真模式。 高唐不可置否点了点头:“这个人,我想应该本来就是生活在东城的,或者就是你们身边的人,否则不可能连习惯什么的都知道。” “能安排见面吗?” 林牧忽然问了一句,他心中差不多有了一个答案,但是需要确认。 “一定要见面的话,我可以约约看。” “现在约。” “现在?”就连杜弦都愣了一下,虽说越快越好,但是林牧也太心急了一点吧,不怕引起对方的警觉吗? “对,试试看。” 高唐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还是点了头:“我试试。” 说完,他就开始戳起手机来。杜弦似乎觉得没他什么事,想了想,决定去做点吃的。 “想吃什么,只要我会的。” 林牧看了他一眼:“我只想吃不是你做的。” “你这家伙,以前哪次来不是我这个老板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啊!” 杜弦一下就恼火了,一副林牧如果不点些什么就不罢休的架势。 林静好失笑,这两个人有的时候真的意外孩子气。 “那,杜大哥,给我一份小分量的汤面吧,荞麦面。” “荞麦面啊,好,我给你做。”说着杜弦的目光又回到林牧身上,死死盯着他。 林牧不为所动,似乎并不打算吃东西,林静好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对他说:“给个面子嘛,随便点个什么东西。” 林牧挑眉,林静好的话,他是听的。 最终他点了一份小食,高唐则是要了意大利面。 “橘灿的事情,你可以问问他的经纪人。”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林牧冷不丁对林静好说了这句。 林静好也觉得只能这样,毕竟橘灿的包丢了,估计通讯方式也没了,要找他只能看他的经纪人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却在这时,一直使用着手机的高唐忽然抬头:“橘灿?” 眨了眨眼睛,林静好有些惊讶,就问高唐:“你认识他?” 不过细想,橘灿现在就是在巴黎舞蹈学院,他的国际知名度还算高,高唐常年生活在法国,会知道他也不奇怪。 然而高唐的表情让人感觉好像不止是知道这个人那么简单,他微微一笑,回道:“算吧,这个年轻人很自恋,脾气也不太好,不过确实舞跳得不错。” 不得不说,高唐对橘灿的形容十分到位,在林静好的印象里,橘灿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出什么事了吗?我听说他好像到了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城市,正在准备一项比赛。” 林静好讪讪笑了一下,不过也并不是不能说的事情,高唐的关心也很点到为止,大概只是想做一个过渡的话题吧,毕竟一开始的话题很怪,中间的又太严肃。 简要地叙述了一下橘灿的囧事,高唐听完哈哈笑起来。 老实说,林静好一开始还不觉得很好笑,只觉哭笑不得。 但是高唐这一笑,仿佛终于触发她的笑点,她也忍俊不禁笑起来。 “这种事情,幸好媒体不知道,如果报导出来,橘灿就什么脸都丢尽了。”高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边笑边说。 “本来我和林牧要去警察局保释他的,但是被别人抢先一步。” “等一下,难道你就是他的搭档?” “诶?” 被高唐问得一愣,林静好回忆了一大圈,才记起高唐好像没问过她此类的问题。 也是,一开始高唐绑架她,只是为了林牧家的那个小黑本,自然不会提到橘灿什么的。 不过高唐对橘灿的事情还挺清楚的,知道他去花都是干什么,还知道他有一个舞蹈搭档。 “啊,是这样,我小妈还挺喜欢橘灿的,所以经常会在我耳边说叨。让我回去之前,至少去看一次他的比赛,照些照片给她。” “哦……原来是这样,对,我是他的搭档。事实上,我们四天后就有一个比赛,不过现在他人都找不到,我觉得有些悬了。” 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实林静好没发现,她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和橘灿还会继续比赛的前提下。也就是说,林静好潜意识并不想离开舞台。 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林牧,不着痕迹地瞄着林静好,若有所思。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橘灿的消息我帮你找吧,要不我带来的人也是闲得慌。” 高唐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十分高兴。虽然她并不太愿意被橘灿打扰二人世界,不过至少应该和他取得联系,本来和他的经纪人说好是由她去赎人的,现在突然被别人赎走,林静好心里有些不舒坦,仿佛谁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高唐继续尝试联系助手,不过他说,如果突然频繁尝试和那个助手取得联系,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高唐决定让自己信任的手下去办这件事,去他哥助手可能会去的地方蹲点,如果找到人,会第一时间传简讯过来。 林牧默默颔首,其实能不能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即使他不去找,高唐他哥肯定也会主动找上自己,只是谁先获得主动权的问题。 挂名林牧创立起来那个公司的宫家复兴产业运转还算良好,林牧现在有着足够的复仇后盾。那些愿意留下来给林父报仇的人,也有不少,整一整就是一支精英队,所以在物理输出上,林牧并不担心。他只怕对方会刷阴的,比如说,向林静好下手。 如果能早点找到橘灿,让他带着林静好离开东城,回花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然,林牧脑袋里刚刚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没有向林静好提,因为现在的她肯定不会同意。 “哎,来咯,小二来给你们上菜!” 在厨房鼓捣半天,杜弦终于做了一些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东西。 林静好那碗荞麦面,在吃之前,林牧眼疾手快地先尝了一口,确定不是生化武器后才点头示意她可以吃。 杜弦瞬间又和林牧掐起来,林静好看着林牧淡定自若地应付着杜弦,莫名觉得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她会想要一直活在那个没有过多忧愁的阶段吧。 第263章 我只做过两次…… 在杜弦的酒吧呆到深夜,高唐那边还没有消息。 当然,这种事情本来就急不得。林牧其实觉得挺奇怪的,对方到现在都没什么新的行动,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 回去的路上,林静好问林牧:“我爸,还有和你联系吗?” 林牧看了林静好一眼,摇头:“没有。” “……”林宇自从林家分崩离析后就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林静好其实都有些习惯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虽然林牧某种意义上也是家人。 “他没事的。” 林牧很冷静地说了这么一句,林静好不禁瞄了他一眼。 他说得这么肯定,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然而林静好最终什么都没问,她也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定是在忙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没有来找她,因为他知道她在林牧这里十分安全。 “烧掉林家宅子的人,你有眉目吗?” 已经基本缓过神来,林静好开始考虑未来的事情。 她并没有一下就想得很远,而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葱现在开始构建。 首先,应该扫除她和林牧面前的那些障碍。 “可能和我要找的,是同一伙人。” “你是说,对方知道你会到林家找那个小本子,想要先下手为强,或者直接让我们和林家宅子一起葬身火海。” 将林牧的话拓展了一下,林静好不禁皱起了眉头。 林牧微微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极有可能。” 其实林牧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那就是很可能是他给林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林静好有这么想过,但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因为她明白,只要那本带有“s”的本子还在林家,对方就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林牧来刚好被袭击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一个看起来不太像是巧合的巧合。 沉吟了一会儿,林静好冷不丁问林牧:“你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梦吗?” “我和林哥,杜弦倒在血泊那个梦?” 林牧倒是准确无误地将林静好想问的说出来,在被高唐绑架的那个夜晚,其实当时林静好已经醉得整个脑袋都是浆糊,但是很不幸,清醒后她什么都记得。所以曾经在林牧面前做过那么失礼的事情,林静好还挺虚的。 还好林牧不是那种喜欢嘲笑别人的人,所以那件事情,他一次也没有提起过,事实上,聚少离多的他们俩,也没机会像现在一样得闲地聊天。 “对,我做过两次,而且……”老实说,林静好至今还是觉得和林牧说声音的事情很玄乎,林牧只是听了一遍,没有说什么,好像是在无声地表明他的立场。 他可能不信,只是愿意相信林静好。 “而且什么?”林牧问。 “到现在这个梦的影响还在,或者说,最近你应该行事小心一点。” 林静好这么说很耐人寻味,林牧略微思忖,却毫不犹豫地回道:“我知道。” 然而他的这个回答却让林静好不是很满意,硬要说为什么的话,感觉像是在敷衍她一样。 撇了撇嘴,林静好不是很高兴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废话?” 闻言,林牧有些诧异地看了林静好一眼:“怎么这么问?” “第六感。” “哈。”林静好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在林牧看来十分可爱,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被林静好一下拍开。 “开车专心一点!” “哦。”觉得林静好的怒气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林牧只当是孕期综合症。 医生有和他说过,因为林静好是头胎,而且不太稳定,所以孕妇情绪上的波动可能比一般人强烈一些。解决方法就是,无论发火的起因是什么,都得顺着林静好的意思。 这件事做起来,对林牧来说并不难,他对待林静好的方式,本来就相差无几。 “总之呢,不准背着我偷偷和杜大哥作奸犯科,要不然我会生气,后果很严重!”像一头没有獠牙的老虎在恐吓,林静好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结果绷不住,真的自己笑了起来。 林牧微微弯了弯嘴角,他似乎此时才再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幸福。 回到安全屋,因为已经挺晚,林静好就去洗澡,打算睡觉。 刚进浴室,她要关门的时候,林牧却从门缝挤了半个身子进去。 “……”林静好无语地看着他,“你要一起洗?” 林牧挑眉:“你想?” “我不想!”很明显会错意的林静好脸上红了起来,她手上微微用力,却没注意到林牧还有三分之一的身子卡在门缝处。 “嘶!”他倒抽了口凉气,林静好手上没轻没重的,似乎真的夹疼他了。 “你没事吧!”惊觉自己干了坏事,林静好赶紧将门打开。 她本来是整个人都抵在门上的,现在由于动作太大,也没注意到浴巾被把手卡了一小段,结果一用力,身上围着的大浴巾顷刻被扯落。 凉飕飕的感觉袭来,真空的林静好哪里还顾得了去看林牧有没有被弄疼,放弃门便直接往浴缸跑。 然而因为地板上有水,她刚跑到浴缸前面,就冷不丁打滑,整个人向后倒。 “啊啊啊!” 林静好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护住自己的肚子,脸色吓得惨白。 怎么办,她见过许多孕妇都是在浴室滑倒没掉的孩子,难道她也会遭受如此厄运? 不过她忘了,林牧还在门口。 “唔!”下落趋势停止的时候,林静好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但是她几乎快被吓死了。 “所以说,你洗澡的时候需要陪同。” 这时,林牧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林静好猛地睁眼,就发现自己在林牧怀里。 这一次完全是她的失误,她无话可说。林牧就此留在浴室里,亲自帮林静好洗澡,洗完直接给她裹了块大毛巾就公主抱回房。 全程林静好的脑袋都跟发烧一般,不得不说,林牧这边的孕妇待遇,简直好得让人小鹿乱撞。 原本还以为林牧可能会做什么,比如这样那样的事情。但是他给林静好盖好被子后,却只是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 很轻很飘渺的一句,说要林牧就自己进了浴室。 也许是真的累,林静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缓缓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到天明,早上醒来的时候,林牧却并没有在身边。 觉得有些奇怪,林静好起身去其他房间看了看,根本没有有人过夜的迹象。 按理说,林牧应该会陪着她睡才对。现在时间也不晚,应该说还挺早,她刚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旁边的位置,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去哪儿了?”嘟囔着,林静好走到客厅,仍旧没有林牧的身影,不过餐桌上倒是用保温盒装着一些吃的。 她掀开一看就知道是林牧做的,可是他人呢? 一般要提前走又不想吵醒她的话,林牧都会在餐桌上留纸条,林静好赶紧将每个保温盒都拿起来看了看桌面,却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一头雾水地走回房间,林静好想打个电话给林牧,这时,赫然发现屏幕上提示有一条新短信。 是林牧发来的,原来这次留的不是便签纸,是短信啊。 林静好戳开一看,内容很简短,即是说高唐那边有消息,他过去看看,不忘叮嘱她好好吃饭。 发信时间是两个小时前,林牧得到消息应该是更早之前,他竟然在这种可以称之为紧急状态的情况下还给她做了饭再走,林静好胸口暖暖的。 但同时,她心中不免有忧虑。 高唐那边极有可能是有了他哥助手的消息,也就是说,林牧此时可能已经和对方对垒,要接触一些比较核心的部分,当然,危险肯定也是并存的。 他不带林静好去,自然是不想她有危险。可是光等待林牧归来,林静好就仿佛会耗掉整副生命般。 杜弦肯定会和林牧一起,她有着怕她父亲会不会也在场,无论如何,他们三人都不可以同时行动,她害怕那个梦会成真。 可现在,她除了害怕却毫无办法,连林牧在哪儿都不知道。 “叮咚……”,这时,门铃声响了两次。 林静好微微一怔,才打开答录机,刚想问对方有什么事,忽然记起这里是林牧的安全屋,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来按门铃才对。 有些慌,但林静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牧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更要好好保护他们的孩子。 “你好,请问找谁?” 装出一副房子里有很多人的样子,林静好的语调很稳。 “静好,猜猜我是谁!” 对方直呼其名,林静好微微一愣,但这个语气,再加上这个虽然有些失真但还能听出一点个人特色的声音,她整个人都有些懵:“橘灿?” “bingo,我终于逃离大魔王的魔掌来找你了,收留我收留我!” 确定是橘灿,林静好就开门让他进来,关门的时候往左右看了看,生怕会有人盯上这里。 “静好,你怎么神经兮兮的?” 林静好锁好门,回头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包得满头满脸都密不透风的人,没资格说她神经兮兮吧! 第264章 还有另外一个大叔@ “昨天我在等你等得好辛苦啊,你怎么没有去找我?”橘灿很不客气坐到客厅沙发,一脸不满,仿佛他为了林静好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林静好给橘灿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就居高临下盯着他:“我昨天去的时候你已经被人提走了,害我白跑一趟。” 她此言一出,橘灿瞬间蔫了不少。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但还是端着姿态:“那也是你来得太迟了,早一点我也不需要受苦!” “受苦?”这倒是有些骇人听闻,谁敢让天字第一号大,麻烦受苦,林静好有些感兴趣,就坐到他对面,“说起来,你在东城有认识的人?” 昨天林牧对领走橘灿的人似乎还有些在意,既然没办法去他们身边,至少也应该做点事情,林静好是这么想的。 然而橘灿却瞬间苦了脸,好像想起了什么非常糟糕的回忆一般。 林静好还是第一次见橘灿吃瘪的样子,更加好奇起来,她索性坐到他旁边,拿手肘碰了碰他:“哎,什么人啊,让你怕成这样?” 橘灿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起来,不太想说。 眨了眨眼,林静好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想搞清楚。 “不说?我这里不欢迎不坦诚的人,你也知道最近出了很多事情,你这么支支吾吾,是不是要等林牧回来盘问你是否有其他企图才舒服?” 林静好自然是吓唬他的,橘灿虽然性格很糟糕,但心性不坏。不过他和林牧确实很不对付,甚至有些怕和林牧直接对垒,因为每次林牧都能让他气得跳脚又毫无办法。 一听到林牧的名字,橘灿果然有反应,他可怜巴巴看了一眼林静好,估计早就忘记他比林静好还要大一岁的事情。 “是我大哥的人。” “哈?”没想到橘灿会突然冒出一句大哥,林静好都听懵了,“你是说,你大哥也来东城了?” 她还一直以为橘灿是独生子女,否则怎么会有如此骄纵的性格,不过如果有兄弟,排行仍旧是最小的话,其实也是有可能的。 “对啊,真麻烦,怎么偏偏会碰上他?我大哥是怎么知道我在警察局的,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老头子的话,我就完了!”双手抱头,橘灿一脸十分困惑又痛苦的样子,“静好,你必须收留,我不想回去我大哥那边。” “其实,你大哥会派人去保你出来,证明他还挺照顾你的,有什么好怕的?” 林静好因为是独生子女,又有几个很糟糕的堂哥堂姐,所以这种同辈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是很懂。林牧算是林家里面除了那几个坑爹货,年纪和她最近的一个,但说到底,他是叔叔而不是哥哥,所以林静好其实还挺羡慕别人有年纪相仿的哥哥的。 “你不知道,我哥超恐怖,我们一年也见不上几面,但每次见面他都要考核我。” “考核?”听得更懵了,林静好从来没听说过,兄弟间还要考核的。 “对啊,总会出各种各样的难题来刁难我,如果我不合格,就会有恐怖的惩罚!”橘灿说得煞有介事,一点没有了以前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看来他这位大哥,是真的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不过林静好倒是觉得,橘灿口中恐怖的惩罚,也许是很能体现亲情的一种小打小闹,也就没问。她重重叹了口气,对橘灿说:“你想留下来,也是可以的,但是你要守规矩。” 撇了撇嘴,橘灿一脸不服,但还是点头答应。 “对了!”这时,橘灿忽然记起什么一样,他猛地转头看我,“快比赛了呢,还有三天,我的手机丢了,没人催,你有接到活动组的电话吗?” “这个嘛……我的手机也丢了一天。”林静好尴尬地笑了一下,“不过,确实需要做准备了呢,好歹是区级的比赛。” “喂喂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橘灿忽然板起脸,林静好被说得一头雾水。 “我怎么看不起你了?” “你是觉得我这个国际级的,参加区级比赛还得准备很多天?”橘灿也不知道是怎么把思路给绕到这边来的,林静好有些无语。 之前的预选赛起码还准备了将近一个星期,这次的比赛升了一个等级,时间却一半都不到,重点是,还没准备,橘灿哪里来的自信。 “啊,是是是,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可以了吧?” 林静好不想和橘灿在这方面上无意义地争吵,就退了一步。 这时,橘灿忽然环视了室内一皱,问她:“林牧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出门了。” 林静好耸了耸肩,起身就要去拿水果,橘灿却忽然在她背后说了一句:“说起来,你不在意林牧做的事情吗?” “什么?” 觉得橘灿话里有话,林静好回头看他。 橘灿咧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幽幽说道:“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刚从那附近出来。” “他在哪儿?”没有去在意橘灿为什么会从林牧去的地方附近出来,林静好在意的是林牧现在在哪儿,做着什么事情。 “说是说不清楚的,但是我可以带你去,就当是偿还你收留我的恩情。” 橘灿义正言辞,其实他只是觉得无聊,林静好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和他回花都,那就好好在东城玩一玩。 当然,他这个“玩”的定义,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哪里有麻烦,他就乐衷往哪里跑。 “你是不是看见林牧了?” 在去的路上,林静好不禁问了橘灿这么一句,如果没看见,他不会随便乱说知道林牧在哪儿。 橘灿也是实诚,他点了点头说道:“看见了,他们一共有一、二、三、四……四个人。” “四个人?”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有不太好的预感。 “对,有上次我见过的杜弦,还有另外一个大叔。” 闻言,林静好瞬间能猜出来是什么组合,她最担心的事情恐怕要发生了。 因为心中十分焦虑,林静好愣是没注意到橘灿忽略了高唐的存在。 这个时候她能做什么呢,因为她梦见的是未来的事情,即使现在再去警告他们,即使相信,也不会改变他们现在的行为模式。 想到这,林静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猛地转头盯住橘灿,她直接开口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大哥的中文名是什么?” “啊?”觉得林静好问得莫名其妙,橘灿不明就里,但还是老实交代,“高元,怎么了?” 眼睛瞬间睁大,林静好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所想的这样。还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此时此刻莫名觉得橘灿接近她,说不定目的也不是很单纯。但是看着他特别无辜的表情时,林静好默默叹了口气。 橘灿给人的感觉,和高唐全然不同,很明显他被保护得很好,也许是她想多了。 只是她心中有疑惑:“怎么你的名字是橘灿?” “哎呀,像我这样的名人,肯定需要一个艺名,艺名,懂不懂?” “……”还真是无法反驳的理由,林静好又问他,“高唐是你什么人?” “咦,静好你认识我二哥?” “……”看着橘灿大惊失色的表情,林静好只觉得自己像喝了一锅苍蝇粥般。 橘灿有比较明显的混血容貌,但是高唐虽然五官深邃,看还是看得出是亚洲人的模样,难不成不是一个妈生的? 高元林静好还没见过,但听高唐的描述,倒是和橘灿的描述有重叠的部分。总之,就是一个很恐怖的人。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是兄弟却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原因吗?”也不是为了八卦而八卦,林静好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他们三兄弟的事情,也许在之后的对峙中会有用。 “这还不简单,我们三兄弟是三个妈生的。” 橘灿说起这件事一脸无所谓,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大妈妈好像在大哥才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去世了。接下来是二妈妈,是法籍华人,但十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也没了。接着就是我妈妈,是金发美女哦。” 橘灿提到自己的妈妈,立刻眉飞色舞,一脸骄傲。都说儿子长得会像母亲,如果这句话是真的,从橘灿的容貌来看,他妈妈肯定是个大美人。 不过他爸爸也真的是厉害了,不会是传说中的克妻命吧。 当然,国外不信这种,林静好也不会说出来自讨没趣。 “静好,你好像对我的哥哥们感兴趣?”在林静好沉思的时候,橘灿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林静好抬眸看他,不能说没有兴趣,但估计和橘灿所理解的“感兴趣”大相径庭。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林牧是冲着橘灿的大哥,也就是高元去的。 可是,高唐不是只联系了高元的助手吗? “你看见林牧的地方,是不是你大哥也在?” 林静好的表情十分严肃,橘灿本来好像还想卖关子,但是在她凌厉的目光下,只好乖乖回答。 “对啊,我其实还挺奇怪的,没想到林牧和我大哥有生意往来。” 闻言,林静好皱眉:“你大哥是怎么和你说的?” 摆了摆手,橘灿摇头说道:“不是他对我说的,是我偷跑出来的时候偶然听到的,他说要和林牧做一笔大买卖。” “大买卖……”林静好沉吟,别是什么人命买卖。 第265章 还太嫩么? “就约在这里了吗?” 林牧环视了一圈周遭,微微蹙眉,这并不是一个见面的好地方,障碍物太多,容易有埋伏。 高唐一脸无辜,他说:“我们可以先隐蔽一下,看情况再出来。” 杜弦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莫名有种要出事的预感,所以出来的时候也带上了家伙。 重点是,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林牧要中途搭上站在他旁边这个人。 转头看向林宇,杜弦站在他和林牧中间,后背发凉。 林家宅子出事到现在,林宇第一次露面,他竟然会和林牧一道,让他始料未及。 但是他们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话,仿佛林牧只是让林宇上了一趟顺风车一样。 “林牧,要怎么做?” 杜弦自然挺林牧的意见,本来他就是不放心才陪同过来的。 虽然林静好有了宝宝暂时安抚了林牧的情绪,但难保他在特定的环境里,不会情绪失控,尽管这对林牧来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然而不太可能,不代表可能性是零。 “先回避。” 说完,林牧就自己挑了个位置,没入黑暗中。 杜弦跟在林牧身后,林宇则是在他们前面一点的位置,高唐躲在杜弦身后。 林牧其实并不想动用武力,他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如果能知道高唐的大哥在哪儿就更好了。 他们刚藏好,远处就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脚步声不缓不急,但是沉稳有力。 那个人的脸出现在不怎么亮的光照范围里的时候,高唐小声提醒了一句:“就是他,我哥的助手。” 林牧敛容,没有行动,只是紧紧盯着对方。 “还没来吗?”助手喃喃自语,而后拿出类似通讯器的东西,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他看起来是在等人,当然,肯定是在等高唐设下的诱饵。 “现在是个机会,要不我出去和他谈谈?” “别去,你出现会引起怀疑。” 林牧警告了高唐一句,对方并不会因为他是老板的弟弟,而放松警惕。如果高唐贸然出现,对方肯定会觉得这是一个套。 “可是……” “可是什么?” 高唐的欲言又止让林牧有不好的预感,他转头看向黑暗中的高唐,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微微一笑,高唐十分无辜:“我以为你们要直接对话,没有叫我的手下来接头啊。”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高唐的智商估计因为什么原因突然下线了。 默默叹了口气,林牧只好对杜弦打了一个手势。 虽然光线很暗,但他们两个之间是很有默契的,杜弦一下就知道林牧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开始小心地在黑暗中往后移动,想要包抄助手。 可却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有异变。 “你的老板是高元对不对?” 林宇直接从黑暗中走出来,截住助手的去路。 “我去,他怎么直接就出来了!”杜弦暗骂一声,又跑回来。 林牧皱了眉头,林宇的做法让他们变得被动,但也没有退路了,他也就从黑暗中走出去,刚好在助手的正后方。 见自己被前后包抄,助手忽然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我今天很不走运。” “放轻松,他们只是找你问一些事情。” 高唐自林牧身后走出,他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脸,这件事,确实是他欠考虑,才会造成这种局面,不过林宇会突然走出来,他倒是完全没想到。 因为有打过交道,林宇在高唐眼里更稳重和睿智一些。 “二少爷,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助手显得十分淡定,反倒是高唐,被他说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刚才他就不应该也跟出来,现在正好暴露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中立的,只是帮朋友一个小忙。” “这样,需要我向大少爷报告吗?”助手似笑非笑,他的眼角闪着一丝辉光,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高唐有点不高兴了,虽然这个助手的能力他很了解,但是仅凭是他大哥的助手就对他如此无礼,他非常不满。 “我可不敢,大少爷吩咐过,如果二少爷插手这件事情,要优先保证您的安全。”助手如是回答,看起来很温良谦恭。 但这只是他外表的伪装,高唐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他虽然不再说话,却眼里都能喷火一般,看来他说和他大哥感情不太好的事情是真的。 “你老板人在哪儿?” 林牧直接问,不打算绕什么圈子。 助手此时才将视线停留在林牧身上,而后微微笑了笑:“你就是林牧吧?你会找上来我不惊讶,但是你竟然会和林家的人一起,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助手说着,侧身看了一眼林宇,继续说道:“看来上次的大火并没有对你们造成实质性伤害,真是失策。” “火是你们放的。”林宇沉声,脸色铁青。 助手点头承认,一点都不费劲,仿佛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林宇瞬间就炸了,两步上前,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揪住助手的领子:“你们是刽子手,杀人狂!理应去监狱度过余生!” “是吗?”助手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很淡定,他看着林宇用林牧能听到的声音幽幽说道,“比起我们,林先生更胜一筹吧?宫家大火是不是比这恶劣多了?” 此言一出,林宇猛地瞪大眼睛,他后退了一步,放开助手。他看了高唐一眼,眼神复杂起来。 “林牧,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亲手宰了林家人,而不是被虚假的十年恩情蒙蔽双眼。” “你给我住口,别再说了!”林宇吼了助手一句,助手却摊了摊手,无所畏惧。 “当年为什么林家会收留你,难道你不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牧,助手期待着他的回答。 “静好,你真的想见我大哥?”听到林静好的请求,橘灿张大了嘴巴,半天才说得出声,他一脸惊恐地望着林静好,仿佛在看怪物一般。 林静好眉头拧成一股绳,这种情况下,要避免流血的话,只能直捣黄龙。 清楚橘灿大哥的真正目的,才有和谈的可能性。 不过高元到底是害死了林牧的爸爸,所以林牧估计并不会轻易答应高元的条件,不止不会答应,估计想杀他的心都有。 林静好脑袋里迅速分析思考着,有没有什么是她可以利用的有利条件。林牧一旦知道高元就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会报仇吧?两方的力量都很强,一旦火拼起来,注定两败俱伤。 那个梦中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林静好冷汗都下来了。 一定有什么,可以避免武力对抗的方法,比如说,她先找高元谈谈。 重重点头,林静好没有犹豫:“嗯,我要见他。” “静好,我跟你说,我大哥真的是一个很恐怖的人,我带你去就要对你负责,但是在他面前,我可能根本保护不了你……” 橘灿为难地皱起了小脸,他显然十分不想去高元那里,估计他偷跑出来都费了很大的功夫。 “我一定要去。”林静好也是很拧,她坚定地望进橘灿的眼睛里,盯得他浑身发毛。 “好啦好啦!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让医生换了一条路,橘灿说虽然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林牧他们,但其实他大哥所在的地方离那个废弃工厂还是有些距离的。 “这又如何?” 听了助手说的所谓的理由,林牧一脸淡漠,他看了焦急的林宇一眼,而后平静地看向助手:“比起林家,你们的作为就有理由了?” 感觉林牧好像有些生气,杜弦从后面瞄了一眼林牧的侧脸,这个助手也真的是什么都敢说。说林家是为了在害死宫家人后,从幸存者身上榨取有用的信息才接纳了林牧。 当年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他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林牧和林家的关系,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别人插嘴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我以为你会比我想象中更识时务一点,没想到和你爸一样,固执又不懂得变通。” 助手十分鄙夷地嗔了一句,这一句,直接让林牧火了。 他的动作很快,还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他就已经抓住助手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你给我去地狱忏悔。” “林牧!” “林牧!” 杜弦和高唐同时喊了他一声,不是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吗,不能因为对方的激将法,就功亏一篑。 话音未落,林牧要锁喉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冷冷看着助手,“啧”了一声,直接将他丢到地上:“高元在哪儿?” “咳咳咳!”助手剧烈地咳嗽起来,但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微笑,“想知道我老板在哪里,先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里吧!” “诶诶诶!什么!你们放开我!”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高唐,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架走,杜弦要解救他已经来不及,因为在他们之间,瞬间跑出来一群黑衣人挡着。 林宇身后也冒出来不少,将他们几个人围起来。 “不要以为什么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林牧,要和我老板对抗,你还太嫩了。” 第266章 总是受伤的小叔叔 “可恶啊,这些人和以前对付过的不一样!” 身上多少都受了点伤,杜弦靠在林牧旁边的墙上,喘着粗气。 这边其实离闹市并不远,所以对方没有用枪械,但以这些人的身手,即便是赤手空拳,都让他们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管制刀具。 “你没事吧?” 林宇眉头紧锁,刚才林牧为了救他,右手臂被划了一刀。 林牧摇了摇头,但是他额头上渗出的汗却异常地多,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右臂,手指间隙有温热的东西渗出来,还没有停。 “我们被反设计了,是不是那个高唐和他哥串通好的啊!”杜弦有些愤愤不平。 林牧却皱眉说道:“应该不是,只不过这个助手反侦查能力很强。” “那不还是一个结果吗?得想想办法,这些人可不只是和我们玩玩的程度!” 杜弦想掏枪,但是被林牧摁了回去:“往里头撤。” 大敌当前,林宇的站位自然和林牧是一样的,他帮着打掩护,三个人退到了里面的厂房。 虽然有了屏障,但这道屏障很快就会被突破,他们三人找了一个随时可以脱出的地方,就在仓库靠后的一排窗户旁边。这里有一道隔断,最后一扇窗户的玻璃让杜弦整个取了下来,撤起来比较容易。 “你把衣服脱了。”外面还没有动静的时候,林宇冷不丁对林牧说了这么一句。 杜弦刚放下一平方米那么大的窗玻璃,回头看了一眼他俩,一脸吃惊。 林宇懒得理他,见林牧没动,就抽出自己腰间携带的小匕首,直接割开林牧的被刀划到的袖子。 “你过来帮忙。” 向杜弦下着命令,林宇开始用打火机加热刀刃。 杜弦虽然很不服气,但看这架势是要给林牧处理伤口,他就走了回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不知道林牧手臂上的伤口竟然有那么深,简直到深可见骨的程度。 “撕几条布条下来。” 林宇看着一没按压就血流如注的伤口,眉间更加紧锁。 虽然他不看好林牧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但林静好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林牧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准女婿。之前说要让林静好堕胎再送她到国外,林宇只是为了震慑林牧,因为他自己是舍不得宝贝女儿那么折腾自己的身体的。 所以,在这里他不能让林牧出事,如果他出事,林静好要怎么办? “我哪里来的布条啊?”杜弦一脸懵逼地看着林宇,一时之间他要上哪儿去生? 林宇也不含糊,直接瞥了一眼他里面的那件t恤:“衣服不是有吗?” “……”原来林宇打的是这个主意,杜弦十分无语,但是林牧确实需要止血带,他愤愤然将外套脱了,再脱下里面的短袖,按照林宇说的,撕成布条。 “会有点难受,我要开始给你止血了。” 林宇的刀子烧红后,在布条上面稍微刮了刮降温,他对林牧这么说的时候,林牧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他咬着牙点头,没说话。 “嘶……”下一秒,林宇就将烧汤的刀面直接贴上林牧的伤处。 这是紧急处理大伤口止血的办法,现在如果不给林牧止血,等到可以送医院的时候,再多血也不够他流。 “唔……喀!”林牧死咬着牙忍着皮肤直接被烫焦的痛楚,空气开始弥漫着一股肉被烤焦的味道,很难闻。 “替他包起来,包紧一点。” 烫完,林宇就将匕首收起来,杜弦赶紧用撕好的布条帮林牧将伤口包扎好。 看着都疼,杜弦这下心里更没底了。 林牧可以说是他们三人中的主战力,现在他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能打了,只剩下他和林宇,今天不会真的走不出去了吧。 林牧其实在来的时候,有做了第二手准备,但是和带来的人做了约定,如果他一个小时后还没出去,再行动。 现在离一个小时的期限,起码还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就不能提前让小弟们动手吗?”杜弦在给林牧包扎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林牧抬头望了他一眼,平淡地反问了一句:“我们是黑社会吗?” “不是啊。”杜弦眨了眨眼睛,特别无辜地看着林牧。 “不要想着火拼。” 林牧自己有想法,他忽然记起林静好对他说的那个预知梦。 现在,人员都已到齐,林宇,杜弦,还有他自己,情况也危险得超乎想象,随时可能丧命。林静好的那个梦,也许并不是无稽之谈,但是林牧不会让她的担心成真。 “哒哒哒”,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牧目光一暗:“他们来了。” 林牧抱着受伤的手臂从地上站起来,他靠着墙壁喘了几口气,而后就看向林宇,对他说道:“不要正面对抗,我们撤。” “我倒是想撤,重点是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来了!”杜弦将林牧护在里头,他掏出枪贴着外围的墙壁探头看外面的情况,他们估计打算破门了。 “这个废弃厂房里,还有部分没有销售出去的存货,把能弄破的袋子都弄破。” “你是说,那些味道很难闻的化肥?” 杜弦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林牧想干嘛。 林牧点头:“记得捂上口鼻,动作要快。” “交给我吧!”杜弦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林牧所说的那些存货刚好在大门附近,数量不多,但要制造小型爆炸已经够了。 林宇看了一眼体力流失很快的林牧,没含糊,也上去帮忙。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几十袋的化肥都倾泻出来,整个厂房瞬间充满尿素的刺鼻气味,也粉尘漫天。 “呼,哈,我的天,臭死了。” 屏着一口气跑出来,杜弦将头伸出窗外大口呼吸起来,紧随其后退出来的林宇表情也是十分复杂,估计是呛得慌。 “我看过,这个角度可以把子弹打进去,先从窗户出去。” 林宇不由分说扶住林牧的胳膊,让他先出去,他是第二个,杜弦垫后。 在要出去前,杜弦很做作地朝外面喊了一句:“你们来啊,我不怕你们!” 对方似乎也早已准备好,杜弦一挑衅,他们便撞门而入。 与此同时,杜弦就往粉尘密度很大的大门位置开了一枪,开完迅速转身鱼跃出窗口。 “砰!轰轰轰!” 瞬间,仿佛大地都震颤起来一般,巨大的爆炸声携裹着热浪铺天盖地袭来。 三人很默契地卧倒,而后在厂房门口乱作一团的时候,借机从后面遁走。 “咦呀啊啊啊!” “怎么回事!”司机惊慌失措地打着方向盘,堪堪让车子稳定下来。 橘灿吓得抱住林静好尖叫起来,他们此时离厂区很近,所以爆炸的影响感受得特别真切,特别是那声巨响,还有天边的火光。 林静好让司机停车,她打开门往爆炸的那个方向看去,熊熊的火光,仿佛和那天林家宅子被烧的情形一模一样。 还有沉闷的小爆炸声不断传来,林静好眼里映着被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心中的不安瞬间放到最大。 “不会的,不会的……”下意识就觉得可能是林牧他们,此时此刻,梦中的炼狱占据着她整个大脑。 林静好想都没想,就想往爆炸地点跑,橘灿发现她的情况不对,赶紧抱住她。 “静好,你干什么,那边很危险!” 橘灿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林静好前进的势头阻断,也不知道她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林牧他们说不定就在那里啊!” “即使是,我也不能让你去!静好,如果连你都出事了,还有谁能做林牧的后援!” 橘灿难得说了一句人话,这一句话,直接让林静好愣在当场。 她一下腿软,如果不是橘灿半扶半抱着,已经坐到地上去。 “糟糕,小老板可能出事了!”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雇佣兵一听到爆炸声,不管气浪里还裹挟着大量的玻璃碎片,也不管是否还会再发生爆炸,就赶紧分成两个小队进入厂区。 高元的助手早已带着高唐离开,往高元那里去了。 但是他留下来阻击林牧他们的手下,却死伤惨重。 虽然杜弦他们制造的只是小型的爆炸,但是厂房里有一个小仓库,里面放有一半的滞销化肥,也一并被引爆了,连带着炸了好几个厂房。 等林牧他们的人进去后,只看到一片如炼狱般的火海,地上翻滚着或被烧伤,或被炸伤,或被刺伤的人。 警察的反应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统统到位。 雇佣兵们没有找到林牧的身影,未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先撤退。 而这时,林牧已经被林宇带到一个私人诊所里。 因为爆炸冲击波的影响,本来就比较虚的林牧自己跑出几米远后便晕倒在地,是林宇和杜弦一路架着他离开的。 这个私人诊所就是林家御用医生开的,并不对外开放。 医生此时正在准备给林牧做手术,但是在做完脑部扫描后,医生却将林宇单独叫到了一个房间。 林宇以为是需要什么特殊药物,但是医生一开口,他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 医生凝重地说道:“林先生因为以前受过殃及脑部的伤,现在因为缺血再加上轻微脑震荡,不保证一定能醒过来。” 第267章 他现在的时间是她的 “什么情况?” 一直守在着火区外面的林静好终于将去打听消息的橘灿等回来,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思去见他大哥,现在最需要她去做的,就是确定林牧的消息,以及那片火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十分忐忑,给林牧打电话,是无法接通的状态。给杜弦打,则是服务区外。 他们肯定出事了,这场大火也和他们有很大的干系。 “哇塞,里面简直了,已经拉起警戒线了,十几米开外都灼烧得不行!”橘灿扫着身上蘸粘的灰尘,仿佛只是进去一趟就被灼伤一般,脸上红红的。 然而林静好想听的不是这个,她赶紧追问:“人呢?里面的人呢?有没有看到林牧,或者其他人?” 其实林静好这么问的时候,就不抱希望,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起这么大的火,林牧肯定已经撤了,或者……另外一个可能性林静好不想去考虑。 所以橘灿应该是见不到的,然而林静好还是这么问了,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镇定一些。 橘灿看了她一眼,表情微妙,有些欲言又止。 因为里面的景象和修罗地狱差不多,那些幸运得到救治的人,也多半伤得很重,大面积烧伤,看不出完好皮肤的人他就看到好几个,都被匆匆运上救护车了。 那种情况还真的不好去辨别到底谁是谁,橘灿不能确定,但总不能对林静好这么说。 “没看到,里面太乱了,而且警察已经戒严,根本不能靠得很近……”这么说着,橘灿伸手轻轻拍了拍林静好的背部,对她说,“不用担心,林牧他们肯定没事。” “……”林静好没有说通讯不良的事情,但是她现在也不能贸贸然去求警察寻找林牧,因为他们在做的事情,本来就游走在法律边缘,今晚的事情完全是个人恩怨。即使他们身上没有什么杀伤性武器,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大一起恶性爆炸,当时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如果寄希望于警察,只会给林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光凭她自己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杜弦也联系不上,还有谁可以信任? 身形不稳地趔趄一步,林静好的视野动荡起来。 这时,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说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话,那就是那个梦境的条件是否已经充分。 她父亲也和林牧一起,是必要的条件,想到这,林静好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而后就给林宇打了一个电话。 但是话筒里传来的系统提示音却让人绝望,和杜弦的一样,不在服务区。 虽然也联系不上自己的父亲,但并不是一无所获,毕竟这几通电话可以传递出一个信息。 林牧手机的提示音和杜弦以及林宇的不一样,是不是说明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当然,也不能仅仅从这一点就这么确定,也许是林牧的手机因为什么原因被毁掉了也说不定。 可是不管是哪种可能,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他们现在的失联,并不是一件好事。 “静好,我们先回去,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我大哥也不会见你。” 橘灿难得皱起眉头,表情严肃了不少。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他会事后再去问,但不是现在。林牧现在下落不明的话,他必须保证林静好的安全,三天后还要比赛呢。 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林静好最终点头同意先回去。也许林牧他们成功逃出后,先回安全屋了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澄净的玻璃映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滚滚浓烟像有质量的东西一样层层累积起来,翻滚着向高处叠去。 在玻璃的里侧,高元端着三分之一杯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看来,失败了。” “老板,没想到他们会引爆仓库里的硝酸铵。” “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高元眉头都不皱一下,语气十分平静。 助手显然有些惭愧,他低头回道:“暂时无法统计,但两个小队回来的人不超过四个。” “看来他说的没错,如果小看林牧,会吃大亏。这次的教训,记住了?” “记住了,老板。”助手头低得更低,而后问了一句,“关于二少爷,应该如何安置?” “放了他,然后找人盯住。” 高元轻轻晃了晃手中澄澈的酒液,嘴角微扬。 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急促地敲响。 房内的两人同时望了一眼门口,助手在得到高元许可的情况下,走去开了门。 门口的人看到助手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紧报告:“不好了,小少爷跑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沉默了很久,林宇在医生给林牧做完紧急处理手术之后,和他一起在阳台纳凉。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要根治很难。” “伤害是不可逆的?”林宇其实有些诧异,林牧虽然之前受过几次比较严重的伤,但每次都痊愈了,怎么会留下如此严重的后遗症。 “不能这么说,本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积累起来,可能最近他的精神状态波动也比较大,负能量对身体的影响,超乎我们的想象。” “……”林宇知道大概是林牧父亲去世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再加上得知林静好怀孕,两种极端的感情碰撞,他身上又背负着血海深仇,终于让他千疮百孔的身体顶不住了。 “现在我们能做什么?”林宇皱起眉头,他多少还是不想看着林牧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毕竟是他长达十几年的弟弟,那种感情并不是像高元助手说的那样,是虚假的。 医生抬头望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夜空,淡淡说道:“维持他的生命,寻找机会唤醒他。” 这个说法,其实已经相当委婉,等于是,只能等林牧自己醒来。 林宇现在担心的是,应该如何对林静好说,对她这个,刚刚做了准妈妈的宝贝女儿说。 杜弦在阳台的落地窗里面,隔着窗帘听到了医生和林宇的谈话,顷刻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他咬咬牙,跑到林牧的房间,看着遍布整个病床各种维持生命用的管线,瞬间酸了鼻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只是要出来寻找高元的动向,结果却把林牧给整趴下了。 “你一定要醒过来,听到了没有,静好还在等着你,你这样,让我怎么回去向她交代!”抹了一把脸,杜弦在林牧的床边站着。 这时,他忽然听到林牧好像在呢喃着什么。 赶紧俯身查看,林牧并没有醒,只是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我在听,你继续说。” 杜弦认真听着,知道了林牧在昏迷中也想要达成的诉求时,没有犹豫,直接给林宇留一张便签字,便出了门。 一整个晚上,林静好都在焦虑地等,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她的耐性也一点一点流失。 橘灿陪着她,但知道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因为林静好有自身的判断里,不会轻易被他的安慰所蒙骗。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稳住她,然而林静好似乎比他还要冷静。 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林静好走到阳台门前,将玻璃门拉开,冷风便灌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过了情绪波动的那个阶段,还是因为这阵冷风,让她的理智重新上线。 林静好虽然一直绷着没有崩溃,也很平静,但脑袋一片空白,因为只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才不会被负面情绪击垮。 现在终于恢复了一些神识,林静好也突然记起一件事情。 她记得,林牧姐姐的那条项链,还挂在他身上,如果没有丢的话,通过远程追踪应该可以找到他的位置。 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她到现在才记起如此重要的事情。 那段林牧自己研发的软件,林静好私下里拷过一份,这件事情林牧并不知道。她也只是拷着玩,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拿出手机,林静好点开那个软件。 在要启动追踪的时候,那个红色的按键变得好像有生命一般,一下一下地跳动起来。 林静好深吸了一口气,才屏住呼吸按下。 林牧自然是戴着那条项链的,本来打算给林静好,因为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但是事出突然,他就给忘了,所以还戴在身上。 “滴,滴,滴”,仪器的声音在凌晨的静谧中显得特别平和。 银色的小舞鞋在昏暗的光线中忽然亮了一下,照看他的护士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赶紧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就没再看到刚才的闪光点。 林牧是护士见过的,他家医生接治的病人中,情况最让人无可奈何的,并不是绝症,并不会死,却不知道何时才能真的像个人一样具备活动能力。 其实林牧她是见过的,以前随同医生去林家看诊的时候碰过几次面,不过她想,林牧应该不会记得她,因为每次见面都是匆匆一瞥,她从没有正面和林牧见过。 当然,打招呼什么的事情也是没有的。 现在看着这个她当年就有点在意的人躺在眼前,护士忽然觉得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 至少,他现在的时间是属于她的。 第268章 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地图初始化的时候,林静好握着手机的手莫名有些抖,几秒后,手机自动震动了一下,指示音响了起来。 红色的追踪点在跳跃,信号很强,证明林牧在一个很稳定的环境里。不过有点奇怪的是,红点一直没有移动,林静好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动的话,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弄丢了,但是林静好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是对林牧那么重要的东西。另一种,就是林牧现在处于无法动弹的情况,而这种情况的解释就多了,林静好不敢往下想。 总之,先到追踪点的位置再说。 林静好没有任何犹豫,关上阳台门,就喊上橘灿打算出发。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杜弦站在门口,他抬着手,看样子是刚想敲门的时候,门就开了。 双方都微微一愣,林静好当先反应过来,她第一句便问杜弦:“林牧呢?” 杜弦沉默了一下,然后对林静好说道:“他现在在做重要的事情,让我给你带话。” “带话?”林静好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杜弦,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不太像是平时的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见识过了那场大火,林静好很难相信他们完全没事,但是现在杜弦突然出现,她心里很没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估计得听当事人说说。 杜弦故作轻松笑了一下:“静好,我们是谁啊,怎么可能出事呢?” 林静好微妙地看了杜弦一眼,直接对他说:“我见到了,那场大爆炸。” 觉得必须让杜弦明白她是真的目睹了他们搞出来的事情,林静好又补了一句:“我和橘灿刚好路过,火势很猛,当时你们就在里面对吧?” 没想到林静好会见到,杜弦的脸色短暂地变了一下,但马上恢复过来。 倒是橘灿的出现,让他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点也太巧了一点吧? 杜弦往里头探了一下,果然就看到橘灿的身影。 “找回来了,这么快啊?”杜弦是在开林静好之前说的,橘灿被奇怪的人带走这个玩笑,然而现在林静好不打算和他展开这个话题。 她紧盯着杜弦,又问了一次:“林牧呢?他究竟在做什么?” 杜弦似乎有些为难,他索性微妙地避开这个话题,转而说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已经和那个对手见上面了,但是对方使了个诈,情报没有套到,不过也没给对方好果子吃。在离开前,我们引爆了厂房。” “也就是说,你们是全身而退?”林静好这么问的时候,不免有些激动,如果是,就是最好的结果。 杜弦撇了一下鼻子,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了,对方惨败,我们几个人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你们几个?”捕捉到杜弦话里微妙的部分,林静好不放过任何一丝疑惑。 杜弦惊觉说漏嘴,赶紧改口:“我们两个啊,怎么了?” 其实这个谎,杜弦是下意识说的,他莫名觉得不能让林静好知道林宇也经历了那样的险境。那毕竟是林静好的爸爸,万一找完老公要找爸爸,他难道是寻人启事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吗? “哦,没什么。对了,你说要带话,林牧现在不能自己来?” 林静好的逻辑性很强,问得杜弦后背发凉,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是啊,你也知道现在事态严峻,有的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晚上的事情其实还蛮严重的,必须尽早做下一步的部署嘛。” 扯了一个听起来还挺合理的理由,杜弦忽然觉得自己的演技也是杠杠的,简直信手拈来。 “那,要带什么话,说吧。” 还是站在门口,因为林静好本就打算出门,所以就没有请杜弦进去坐。 杜弦虽然神经大条,但有些事情他倒是意外敏感,觉得林静好的状态和平常有异,他就问了一句:“静好,你打算出门啊?要去哪儿?” 被这么问,林静好看了橘灿眼,眉头都不皱一下说道:“橘灿说肚子饿,想吃夜宵。” “凌晨四点……这应该叫早餐了。”杜弦开玩笑说着,试图活跃气氛,“不过你们一整晚都没睡吗?” 听到杜弦这么问,林静好眯起眼睛瞄着他:“看到那种大火,又一直联系不上你们,你觉得我睡得着?” “也是,不过静好啊,我觉得你还是暂时离开东城比较好。” 杜弦此言一出,林静好怔愣了一下,她睁大眼睛望着杜弦,半天才问得出:“怎么说?” “你看,你马上要比赛了吧?时间不多,还是好好做准备比较好。” 总觉得杜弦说话的时候有些逃避自己的眼神,林静好郑重对杜弦说道:“杜大哥,说实话,我正在考虑是否要参加比赛。” “诶?静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一直在后面百无聊赖等着的橘灿,一听到林静好可能会打退堂鼓的话,立马就不淡定了,直接凑了上来。 林静好皱眉看了橘灿一眼,本来想直接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但一想到橘灿是高元和高唐的弟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橘灿现在看来人畜无害,然而谁都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关键的时刻捅林静好一刀。 所以,她只是对他说:“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觉得我可能没有足够的精力可以去应付比赛。” “啊,怎么这样……” “静好,你绝对要去比赛!”这时,杜弦忽然斩钉截铁,甚至有点命令意味地对林静好说了这么一句。 话音未落,不止是林静好,橘灿都震惊了一下。 橘灿觉得这个谈话对他有利,就赶紧添油加醋:“对啊,静好,一定要去比赛啊!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其实我还好,因为还有许多国际赛事等着我去参加,但是你才刚起步。我看过你的资料,以前你就退赛过一次,如果这次再退赛,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还想不想继续走舞蹈这条路了?” 提起以前的事情,仿佛是波动林静好心中的那根刺一般。 心中疼痛的同时,过完的记忆碎片也一点点在眼前成型。 林静好沉默了,她是想继续走的,好不容易才走回正轨,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可是事实往往就是如此残酷,当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时候,就会有巨大的障碍挡在面前,或者说,就会出现人生抉择的路口。 她有想要好好安胎的想法,不过她对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对胎儿的稳定状况方面的了解,不及林牧那么多。因为医生的忠告,林牧没有全部告诉林静好,只是口头上让她注意休息。 林牧自然也没有要求林静好放弃比赛,因为他觉得,这种选择应当由林静好自己来做,毕竟是可能改变她一整个人生轨迹的事情。 林静好有些动摇,但是她对席慕蓉的向往,已经持续了快二十年,不是说断就可以断的。 真正一脚踏入这个圈子的时候,她心中的悸动比想象中还要强烈,这种感觉,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不止要向席慕蓉迈进,还要超越她,因为有一些事情,林静好想证明给她看,她想成为这个池子里的一股清流。 但如果她在这里止步,以后要再重新开始,谈何容易,机会女神不会任何时候都向她抛出橄榄枝,人的运气总有一天会用完的。 可是,她却也不能放着林牧和林家的事情不管。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硬,也太过突兀,杜弦讪讪笑了一下:“这就是林牧要我给你带的话,他说现在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可能解决不了。但是你的梦想不能拖延,他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你。” “静好。”说着顿了一下,杜弦一想到林牧是在那种状态下,心心念念必须让林静好离开东城,他的眼眶就快湿了,“林牧说等一切都结束,他会去花都找你,看你们的决赛,所以静好,不要犹豫,只剩下两天,必须快点做决定了!” “……”杜弦的话句句都戳胸口,林静好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秉住最后的坚持,“让我和他见一面,我就回花都比赛。” 林静好此言一出,倒是橘灿催促起杜弦:“那就让她见一面啊,一面总不会耽误事!” 然而,怎么可能让她见? 杜弦直接摇头:“静好,不是我不让你们见,是现在你们不适合见面。” “为什么不适合,一面都不行?林牧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既然想让她去花都,回避冲突,但是却拒绝了这个听起来一点也不难的要求,怎么可能不让林静好生疑。 她步步紧逼,觉得事情应该没有杜弦说的这么简单。 林牧在做的事情,难不成什么人都不能见?可是杜弦既然能跑出来亲自给她带话,顺道将她带回去,又有什么困难的? 杜弦被堵得词穷,终于有些绷不住对林静好吼了一声:“是他不愿意见你,觉得你在东城只会是个累赘,所以才想送你走的!” 他刚喊完,就看到林静好脸色煞白了一下。 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了,杜弦想解释,林静好却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了。 她垂眸,眼底蒙上一层阴影。 又来了,要共同面对的约定,林牧总是打破一次又一次! 第269章 林牧他就在这里! “我知道了。” 短暂的安静后,林静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杜弦和橘灿都懵了。 原本以为林静好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同意,起码会再闹一会儿,或者一定要见林牧。 她突然这么说,杜弦后背都开始发汗。 “那个,静好,可能是我刚才表达得不是很正确,我可以再说……” “不用了,杜大哥,我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打断,林静好不想听杜弦替林牧解释什么。 本来打算出门的,她将跨出一步的脚收了回去,直接转身往里走,背对着杜弦对他说道:“我明天就回花都准备比赛,你回去转告他,别忘了来看决赛的约定。” 林静好的语气可以明显感觉得出她不开心,而且是很不开心。 看着林静好的身影逐渐没入到黑暗中,杜弦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林静好转身进入走廊,杜弦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头对橘灿说:“我想,你应该和现在发生的事情没关系,静好暂时交给你了,一定带她回花都。” 说到这,杜弦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倒是橘灿,他直接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放心放心,我肯定会安全地带着她回去比赛的,我可比你们重视多了,关于这场赛事!” 盯着橘灿看了半天,杜弦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没再说什么,感觉林静好似乎不想再和他说林牧的事情,便转身离去。 事实上,他想飞回林牧身边,告诉他,他已经帮他支走了林静好。 直到看不见杜弦的身影,橘灿才将门关上,重新打开室内的灯。 这时,林静好忽然速度很快地从里面冲出来,虽然不是跑,但走得很快,所以看起来像冲出来一样。 橘灿一脸懵逼:“静好,你干嘛呀?” 林静好将在玄关脱掉的鞋子重新套回去,手上就抓着手机,她穿好鞋后,转身“啪”的一声关掉灯,对橘灿不容置喙地说道:“找人。” “找人?”橘灿就更加不理解了,跟在林静好身后追问,“不是要收拾行李明天回花都吗?静好,我们还要参加比赛的啊!” 橘灿有些急了,怎么看林静好都是一副不屈服的脸,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难道刚才只是缓兵之计? “我会去比赛的,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和林牧见一面。” 在这种关头,林牧避不见面,其实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微妙到,她隐隐能感觉出林牧可能出事了。 她的胸口从见到杜弦开始,就闷闷的,很难受,强烈的不安在心底酝酿着,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可是可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橘灿有些担心林静好的状态,因为她此时绷着脸,感觉像是要去杀人一样。 直接对橘灿扬了扬手中屏幕里还在跳着红点的手机,林静好抬手就拦了一辆车:“在这里,林牧他就在这里。” 橘灿立马无话可说,他憋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陪你去,即使找不到人,你也要和我一起回来准备明天回花都的事宜,我们就做这个约定行吗?” 生怕林静好不找到人不罢休,橘灿这么说是为了给自己,也算是给林静好心里一个底。 林静好并不觉得可能会找不到林牧,之前红点不动的时候,她能同时分析出好多种情况,但是现在杜弦出现过,就只有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林牧在同一个地点不知道在进行着什么。 即使会被讨厌,或者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林静好势必要见到林牧。 她不可能就这么去花都,至少,她要亲口听到他说,希望她去花都这种话。 “师傅,请去图上红点标记的这个地方。”放大了地图,林静好将手机摆到司机面前。 司机看了一眼,而后开玩笑一般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千里追夫?” “……”无语地看了司机一眼,林静好不知道现在的司机原来思想如此活跃。 橘灿嘿嘿一笑,回了一句:“可不是千里追夫,这个混蛋骗了我们好多钱,现在终于知道他在哪儿了,司机师傅,请你开快点。” 这个司机也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听到橘灿这么说,立马就脸色一正:“原来是这样,都包在我身上,你们坐好了!” “咻!”当这位正义感爆棚的的士司机将出租车开出了f1方程式赛车架势的时候,橘灿吓得赶紧拉上车窗顶上的把手。 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说是快点,也不需要这种玩命的快吧! 回到诊所的杜弦在林牧的房前遇到了林宇,两个人对视一眼,林宇先开口,他也很直接:“你知道林牧将东西放在哪里吗?” 杜弦下意识以为林宇说的是他们偷出来的,不对,应该说拿回来的那个小黑本,他自然不知道放在哪儿,这是林牧的事情。 林家宅子着火那个晚上,林牧将另外一个本子收得很好,所以杜弦和高唐都不知道他和林静好有从里面带出东西。 也就是说,知道的人只有林静好父女以及林牧本身。 不过林宇上来就这么问,到底还是让杜弦心里有些不舒服。林牧还躺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他就开始索要东西。尽管林宇是长辈,还是让杜弦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先生,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太合适吧?” 林宇不以为然:“正是因为这个时候,才需要有主事的人。” “林牧他会醒的。”杜弦收敛面容,微微颔首盯着林宇。 林宇开始不耐烦起来,他向前一步,忽然单手扶上房门,对杜弦说道:“只是一味的等待,根本没有意义。现在需要有人出来将混乱的局面恢复平稳,我不说重要性,你也应该明白。” 确实,林宇的话,杜弦无法反驳,但是他能理解,不代表他就认同,况且,他是真的不知道在哪儿。 “真正的矛盾点在林牧身上,暂时的平稳都是假象,只要他一醒,所有的平衡都会被打破。林先生,你想拿宫家的黑本子,究竟真的是为了你口中的和平,还是为了一己私利?”之前,因为林宇是林静好的父亲,也可以算是林牧的大哥,所以杜弦对他有三分敬畏。但是现在碰触的是原则问题,他自然是坚决站在林牧这边。 “你愿意怎么想都可以,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必须使用那件东西的时候。” 林宇的表情十分严肃,严肃得杜弦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杆的程度。 他不是认不清形势,只是在帮林牧争口气,但同时也爱莫能助。 轻声叹了口气,杜弦一下恢复了那种痞痞的无所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听着后果也挺严重。但是很遗憾,我是真的不知道林牧将东西放在哪儿了,也许是静好那儿,也许是别的什么地方。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是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隐蔽场所。” 杜弦说的这些话是很中肯的,林宇定定看了他几秒,便没有再追问,因为他觉得杜弦没必要欺瞒他。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林牧就让他在这里吧,需要什么和老魏说。”说完,林宇就越过杜弦,向外走去。 老魏是这家诊所的医生,他做了挺长时间的手术,现在累得趴下了。 转头目送林宇离开,其实林宇给杜弦的总体印象还是挺好的,至少可以看出是一个有点良心的大叔。 林牧之所以会伤得那么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帮林宇挡那一刀,这一点,林宇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所以才会带他来这里接受治疗。 然而,光这样还不够,确实如他所说的,林牧如果一直不醒,麻烦会变得很大。 可是,他不愿意去帮林牧代行什么,当然,除了林静好那件事。 因为他觉得,这是林牧的使命,他也坚信他一定能醒过来。 林宇走得没影后,杜弦默默叹气,而后便打开房门走出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却发现里面有一个人,本能地警觉起来,待看清楚是护士小姐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护士发觉有人进来的时候,匆忙放开林牧的手,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杜弦的注意力都在林牧身上,也就不怎么在意,只是单纯觉得即使是看护,这名护士离林牧的距离也有些过分近了点。 当然,不排除是在量体温,或者配合医生做什么身体检查。 杜弦走进去,护士小姐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将门关上后,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差点就被发现了,她刚才太过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竟然有些忘形起来,可别让人误会她对林牧有什么非分之想。 林牧现在动不了,未免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 耷拉着脑袋,护士小姐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她长叹一口气,只觉胸口十分沉闷,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揉了揉后脖颈,护士小姐就往门口的方向走,旁边是她的值班室,里面还有一份林牧的手术报告要整理。这是医生的习惯,每做一次手术,都会让她详细记录,术中他会提一些要点,方便后续治疗参考。 就在她走到门前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因为是铁皮门,所以听起来特别响。 “谁啊?” 往外问了一声,对方却没说话,护士小姐不禁回头望了一下。 这个门,她可不敢随便开。 第270章 什么忙?我都愿意啊! 此时已经临近破晓,空气十分静谧,气温也有些低。 护士小姐站在值班室门口,望着几米开外的铁门,外面没有动静后,她就觉得可能是有人恶作剧。这一带有些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就出来学人家混社会,经常会捉弄附近的居民。 没当回事,护士小姐就开了房间的灯,打算去写材料。 可就在这个时候,铁门又被急切地敲了几下。 护士小姐的头皮开始发麻,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她也经常自己一个人通宵到天亮,都不带怕的,但是这一次,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艰涩地咽了一下口水,护士小姐有些害怕地再问了一次,“谁?门外的是谁?不说的话,我是不会开门的。” 喊完话,护士小姐就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好,很抱歉这么早的时间打扰,我的车子出了点问题,需要帮助。” 这次终于没像之前那样,敲一下就安静,外面传来了声音。 虽然隔着铁门,但护士小姐意外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可能在什么地方听过。 她当然听过,因为说话的人是林静好。 根据追踪点显示的位置,林静好找到了这栋其貌不扬的房子。 既然红点不是在路边,她就有理由相信林牧就在里面。 她假装是路过的,需要帮忙的倒霉司机,万一里面点了名不让她进呢?她得提防着点这种情况。 杜弦说的情调,林静好不知道究竟真实情况有多少,虽然以林牧的性格,很可能让他来传这种话,但是林静好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也是为什么她要亲自找过来的原因。 她最怕林牧已经收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不想让她担心才编造出这种谎言来。 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护士小姐有些犹豫,毕竟现在不是大白天。 她想了想,就问外面:“是你自己一个人吗?” 一般在请求帮助的时候,女性总是比较容易让人产生同情心理,所以橘灿想喊话的时候,林静好才会捂住他的嘴巴拦下他。 她这么做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护士小姐现在的戒心减弱了不少。 林静好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橘灿,觉得既然想“请求帮助”,就坦诚一些,省得等会儿尴尬。 “我们是两个人。” “两个人……”听到不是单数的时候,护士小姐皱了眉头,毕竟她就自己一个人,万一对方有什么别的意图,一个人要对付两个,不是自寻死路吗? 因为跟着医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以前接治过身份很特殊的人,就曾经有人骗开门闹事的,所以后来护士小姐在夜间如果有人敲门都会十分谨慎。 几乎每次都要请示一下医生,但是现在医生正在休息,她不便去吵醒他。 想了想,护士小姐打算去向杜弦求助,他肯定没有睡。 “请稍等一下。”向外面喊了一句,护士小姐便往回走,到林牧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杜弦很快开了门,对护士小姐微微一笑:“是需要换药水吗?” 护士来敲门,杜弦能想到的不是记录林牧的身体数据,就是给他更换点滴的药水,因为之前护士小姐还在里面做着类似身体检查的动作,所以杜弦觉得应该是后者。 他一个问题,反倒把护士小姐给问得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她不是为了林牧的事情而来。 “那个,杜先生,能帮个忙吗?” 有些不敢看杜弦的眼睛,因为之前她差点就被杜弦抓包到。 杜弦眨了眨眼睛,看着护士小姐。 老实说,这个护士小姐长得还是挺水灵的,属于那种虽然五官不是很精致,但是耐看的类型。 他自然很愿意帮美女的忙,便粲然一笑:“什么忙,我很乐意。” 向杜弦简短地说明后,两人就从林牧门前离开,并肩走到大门前。 杜弦看了护士小姐一眼,示意她可以开了,他的家伙事儿还别在腰间,虽然这个地方很僻静,但难保绝对安全,所以他需要时刻都警惕着,做一回林牧的警卫。 护士小姐有些紧张,她先冲外面喊了一句:“我现在开门。” 喊完,她便一鼓作气,直接拧开两道锁,而后将并不怎么厚重的铁门推开你。 里面的吊顶小灯泡光线很暗,反倒是外面的路灯更亮些。 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可以很清楚地看清里面人的面容,但是里面人离着点距离,只能看到外面人背光的样子。 杜弦在这里耍了个小心眼,他将自己藏在铁门的阴影里,所以外面的人只能看到护士小姐,而看不清楚他这边是否有人。 但也犹豫视线阻隔的缘故,他没办法直接看到外面人的模样。 不过看不到样子无所谓,只要听声音,他就能判断对方来意单不单纯。 “不好意思,因为这一带治安不太好,现在这个时间点,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有风险,所以耽搁了一下。”护士小姐还是很善良的,她见林静好和橘灿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心中的紧张感缓和很多,“你们的车子是坏了吗?是不是需要什么工具?” 当真以为对方真的是来求助的,护士小姐往旁边让了一个身位,示意对方可以进门说。 这个时间点开着门,在这一片其实是有风险的,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什么飞车党啊,深夜流氓会什么时候出现。 林静好却并不急着进门,而是很礼貌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的车子只能等天亮打电话让修车厂拖走,是想说,能不能在你们这里稍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这么说着的时候,林静好稍微打量了一下开门的人,很明显,应该是个护士。因为她身上穿着护士服,外面是白色的大褂,右边口袋里似乎还有硅胶手套,那种手套林静好见过,是医用的,看起来才会那么薄。 也就是说,这里可能是一家开在市井里面的小诊所。 一想到林牧可能就在这样的私人诊所里,林静好心下更加不安,如果不是受了伤,谁会没事跑到诊所里面? 橘灿在一旁,看到林静好微微皱了眉头,就赶紧漾开他引以为傲的斩妹笑容,补充了一句:“我们等了很久都打不到计程车,看见只有你们这栋房子有亮光,才过来求助的。” 护士小姐听得愣愣的,其实她晚上都是不出门的,所以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林静好和橘灿的话,她选择相信,要不怎么说长得好看的人在交际方面有优势呢。林静好再加上橘灿,两个颜值担当摆在这里,护士小姐简直是无条件选择信任他们,毕竟第一眼就让人赏心悦目的脸,两张一起的话,就能让人心情变得愉快。 然而在阴影处听着的杜弦却一点都不愉快,他头都大了。 林静好的声音,刚发出第一声他便认了出来。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林静好能找到这里来,他明明离开的时候为了防止被跟踪,还故意绕了路。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们两个真的只是车坏了来求助,杜弦才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就是,林静好通过某种手段,知道了林牧在这里的事情。 杜弦想了想,会不会是林宇,但是没理由啊,他离开没多久,如果要让林静好知道,也不会是凌晨这种时点。 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杜弦想鬼使神差,不让任何人察觉就退回林牧的病房。 可刚蹑手蹑脚地走出两步,就猛地被护士小姐喊住。 “杜先生,你觉得怎样,就让他们进来休息一下吧,反正天快亮了。” 护士小姐这么问,完全是无心的,然而杜弦瞬间就很想骂娘。 他没有说话,而是背对着护士小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放林静好他们进来。 然而护士小姐却有些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明明之前还一副很热心,想帮助人的模样,怎么现在忽然微妙地拒绝起来了。 “杜先生,你是觉得我不应该让他们进来吗?”不得不说,护士小姐这两个问题,简直像是两把刀在杜弦身上戳了好几个洞出来。 杜弦冷汗都下来了,如果继续不说话,估计更让人怀疑,毕竟护士小姐把他的姓氏都喊了出来。 如果要将林牧藏起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来到这里的目的完全变成个人性的。 咬了咬牙,杜弦就下定决心,要和林静好正面碰一下。 结果在他还没有转身的时候,林静好的声音就幽幽地从他身后飘了过来。 “杜大哥,好巧哦,怎么你也在这里,难道你的车子也坏了吗?” 林静好的语气十分飘渺,听得杜弦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护士小姐见林静好冲杜弦打招呼,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他们两边问道:“你们是认识的吗?” 此时此刻,杜弦真的希望这位看着挺好看的小姐姐能闭嘴不说话。 紧绷着头皮,杜弦没有办法,只能回身,一眼就看到已经站在门口内侧,正一脸淡漠看着自己的林静好。 她身后的橘灿笑嘻嘻地冲他招了招手,那表情好像是在说,又见面了。 杜弦很尴尬,他干笑着对林静好应了句:“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坏了。” 林牧还躺在这里,他哪儿也不好去,可不就是坏了嘛。 第271章 就他一个人 “杜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静好没有马上提及林牧,而是像闲聊一样,也没有往里面探。 她如此若无其事的反应让杜弦捏了一把冷汗:“静好啊,我不小心扭了胳膊,过来治疗的。” “扭了胳膊,你刚才不是才从我那儿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林静好就要上前去查看杜弦所说的扭伤,被杜弦微妙地躲过,他讪讪笑道:“没大碍,已经整好了。” 林静好没有追问,而是瞄了他一眼,问道:“杜大哥是打算在这里留宿?” 杜弦被盯得浑身发毛,咽了一口唾沫:“太晚了嘛,我想等天亮再走。” “林牧那边不急吗?”幽幽问着,林静好似笑未笑,这表情在杜弦眼中如同恶魔。 “不急不急,我只是一个看客。” 杜弦和林静好打着太极,这时,旁边站着看他们两个说话的护士开口了。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杜弦,开口就要对林静好说林牧就在最里面那间房。 杜弦眼疾手快,立马凑到护士小姐跟前,稍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表情僵硬地说道:“啊!你们不是车坏了吗,我去帮你们修!” 看出一些猫腻,林静好瞄着杜弦,幽幽说道:“不用,我们只是想歇个脚,你的手刚好,怎么能让你去修。” 橘灿添油加醋:“没错没错,就不用瞎折腾了。话说回来,美丽的小姐,能先让我喝杯水吗?我很渴。” 释放着美男计,橘灿冲护士小姐十分明朗地笑了一下,笑得后者有些被晃得眼晕。 “有,有,你们跟我来吧。” 从值班室到病房之间,有一个小客厅,平常医生都是在这里接见客人。 护士小姐将他们几个领过去,打开灯后就想去饮水机倒水,结果发现桶里没水了。 嘟囔了一句,护士小姐说着她去烧水过来给他们泡茶喝,而后就从小客厅离开往值班室走去。 杜弦此时有些挫败,他没想到自己会一点办法都没有,重点是还有一个随时可能说漏嘴的护士小姐。 “杜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小诊所的?”这个诊所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是做什么的,更别说是在这种九里十八弯的地方。 如果不是熟悉这里,或者有非来不可的理由,只是扭伤完全不需要拐进这么一个小地方。 除非他的扭伤就是在附近发生的,或者他在这里是有其他原因,扭伤只是一个借口。 “以前……来过一次,这家跌打损伤治得不错,不会留病根子。”说谎都不带眨眼的,杜弦说得自己都信了。 林静好长长地哦了一声,而后突然站起来,她这个举动吓了杜弦一跳。 “静好,怎么了?” 杜弦是有些紧张的,生怕林静好突然冲出去一间一间地找。 她的表情告诉他,她一点不相信他的鬼话,林静好绝对已经认为林牧就在这里。 的确,林静好就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想,杜弦都没理由自己跑到这种奇怪的地方。 所以,林静好几乎可以确定,林牧肯定就在这栋房子里,只是关于为什么这个问题,她不是很确定。 这里是个诊所,长时间不动呆在诊所里能干什么,她不敢细想。 “我想去厕所。” 随便扯了一个可以在房子里走动的理由,林静好就要往外走,杜弦有些头大,他来的时候光顾着林牧了,根本不知道厕所在哪儿,自然也就不能说陪她去什么的。 但也不能让林静好一个人在里面乱跑,杜弦有些犯难。 这时,护士小姐端着三杯茶走了回来,看见林静好和杜弦都站着,有些奇怪:“你们两个不多坐一会儿吗?” “大美女,我朋友想去厕所。”橘灿适时搭了一句话,他双手交叉枕在脑门后面,好整以暇,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橘灿虽然自视甚高,有时高得别人的事都不放在眼里,但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杜弦明显有事情瞒着林静好。 杜弦其实演技并不捉急,奈何面前的两个,都是很聪明的人,尽管风格迥异。 所以他想瞒,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稍有破绽,立刻就会被林静好觉察出来。 “想去厕所是吧,我带你去。” 护士小姐将盘子放到桌上,转身就要给林静好带路,却被杜弦忽然喊住。 “等等!” 林静好和她同时回头,两人的眼神耐人寻味。 “杜先生,你也需要去厕所?” “呃,对,我之前水喝多了。”杜弦硬生生挤出这一句,面部肌肉有些抽搐。 “我就说之前明明水桶里还有水的,怎么转眼就没了,原来是你喝的。” “……”杜弦很憋屈,他明明一滴水都没喝过,还不是怕在去厕所的路上,护士小姐会和林静好乱说什么。 “林小姐,你也姓林啊,这么巧。” 护士小姐没走出两步就叨了这么一句,杜弦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林姓也是个大姓,人海茫茫中能遇到真是缘分啊,哦?” 杜弦的插科打诨,让护士小姐微微愣了一下,她本来是想说林牧也是姓林。 虽然护士小姐以前有一段时间经常去林家给老太太瞧病,但是那段时间,基本是看不到林静好的,因为她白天在上课,晚上去练舞。偶尔见过一两次,也看不真切,所以没认出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被杜弦一搅和,护士小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林静好聊些其他的,比如这么晚她是想去哪儿,在这附近把车弄抛锚,可得小心别让人给整辆车都抬走了。 “这里的治安,这么夸张?” 林静好向后瞄了一眼杜弦,意有所指。 护士小姐立马接了一句:“对啊,就是夸张,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晚上都是不开门的。” 听到这,林静好笑了一下:“那你还给我们开门?” “我听着你的声音不像坏人。”护士小姐回答得理所当然,林静好失笑,幸亏遇上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否则这门就不好进来了。 “厕所就在这里了,我先帮你开灯。” “谢谢。” 林静好在进去前看了杜弦一眼,意味不明,杜弦被看得浑身一哆嗦。 卫生间的门刚关上,杜弦就赶紧将护士小姐往旁边拉,小声地对她说,“过来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干什么?”小幅度地挣扎着,护士小姐很抗拒,她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当然,除了她一直暗恋着的林牧。 “大姐,算我求求你了,你能少说几句话吗?” “少说什么?”护士小姐有些气闷,之前杜弦还喊她小姐,现在都成大姐了。 “你就别提林牧的事情了好不好?”杜弦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一边小心地瞄向卫生间的门,生怕林静好忽然跳出来。 “为什么不提?有什么不能说的?”意外很单纯,护士小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提林牧的事情,明明杜弦看起来和这位凌晨来客很熟的样子。 “没有为什么,总之,你就不要再说,算我求你了!这样,明天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大餐?”听闻有饭吃,护士小姐的眼睛瞬间发亮,看来她也是一个吃货。 一看自己的引诱有效,杜弦就立马加料:“对对对,不管是中式西式,印度菜法国菜,随便都可以!” “那还差不多。”护士小姐的表情表示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这时,卫生间里传出了冲水的声音。 林静好其实根本没有上厕所,她一直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过不得不说,这扇卫生间的门隔音效果真是了得,虽然夜里十分安静,但是杜弦和护士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听不真切。 所以也没耐性在里面呆下去,等得差不多了就假装用完厕所,开门走出去。 “到你了。” 闷闷对杜弦说一句,林静好就将门让出来。 因为刚和护士小姐达成协议,杜弦显得挺轻松,他笑了笑就走进去,不带一丝犹豫。 有些奇怪杜弦忽然变得信心满满,林静好偷偷瞄了护士小姐一眼。 可能是老房子的缘故,所以电力不够,过道的灯并不是很暗,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昏暗,以至于尽头看起来有些影影幢幢。 她没有马上走回去,而是问护士小姐:“这个诊所地址这么偏,又没有挂门牌,平时有生意吗?” 她其实是想套话,这会儿护士小姐因为有了美食支撑,倒是变得聪明了不少。 她意识到林静好可能是想问林牧的事情,就笑了一下说道:“生意都是一些老顾客,不过有时也很闲,像今晚,就杜先生一个人。” 听到她这么说,林静好微微皱眉:“就他一个人?” 眨了眨眼睛,护士小姐一脸无辜:“对啊,难道还有其他人,我怎么不知道?” 林静好沉默了,护士小姐这个小玩笑,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但还是勉强扬了扬嘴角。 如果说,杜弦没有说谎,那林牧又会在哪儿? 在这种情况下,林牧忍得住自己在这种地方呆一个晚上,而不去林牧那边? 简直匪夷所思,林静好想不明白,但是眼前这位善良的护士小姐看起来并不像是说谎。 就在她几乎快要打消林牧就在这里的念头时,走廊另一边的值班室忽然响起一阵紧急的铃声。 护士小姐瞬间大惊失色,管不了林静好就在她旁边,瞬间冲向林牧的房间,与此同时,杜弦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第272章 也许听得见,也许听不见 “喂,静好,别去!”一开门就看到林静好要跟在护士身后冲过去,杜弦下意识拉住她的胳膊,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做最后的挣扎。 护士小姐跑得很快,目前诊所里就只有接治林牧一个病人,呼铃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林牧可能出了什么状况,她哪里还能缓缓跑。 林静好被杜弦拖着,因为心急,回头就瞪了他一眼:“放手。”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眼神也十分笃定,看得杜弦条件反射想放手,但还是凭着意志力紧紧抓住,他能帮林牧做的,也只有这样的,虽然肯定拦不住。 “静好,听我的话,最好别去。” 其实杜弦一开始说的那句话就已经泄露了林牧在这里的事情,他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可是已经让林静好确定林牧就在这里,她又如何能乖乖离开,不去看林牧的情况呢? “为什么不能去,林牧就在这里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是不是……”这个猜测林静好梗在喉咙口,十分难受,想说,又说不出来。 她瞪着杜弦,眼底有水波流转,杜弦当下就放开了手。 因为他不能理所当然地剥夺林静好的这种权力,即使林牧不想让林静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重重叹了口气,杜弦终于做出让步,他向前疾走几步就示意林静好跟上。 护士小姐早就跑没影了,林静好和杜弦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门里冲出来,杜弦看见她朝向的,是医生的休息室。 难道林牧真的出现什么很严重的情况? 杜弦瞬间不淡定,也不避讳身后还有林静好跟着,直接冲进去。 “滴滴滴!”仪器运行的声音比之前快很多,床头的警示灯正在不断跳红。 床上戴着呼吸罩的林牧似乎十分痛苦,他虽然还在昏迷中,但身体一点都不安稳,挣扎着左右摆动。 “林牧,林牧!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怎么了,怎么了?”杜弦只能在他耳边呼唤他,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林静好站在门口,在看到林牧躺在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的时候,她整个脑袋都炸了,灰飞烟灭,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虽然和她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但是真的见到,林静好连腿都迈不开了,看着杜弦焦急地试图唤醒林牧。 “怎么会这样……”明明离开时还是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躺下了? 一整个视野都在动荡,林静好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能动,但脚下踩着的水泥地却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她有些腿软。 绕过床尾,走到林牧的另一边,林静好睁大眼睛看着在不安扭动的林牧,眼中的光都顷刻消失了一般,看起来有些失神。 她想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却在伸出一半的时候自己停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一般,林静好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林牧躺在病床上,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但是这一次,有一种来自潜意识的恐惧支配着她的思绪。 她生怕碰一下林牧,他就会化作漫天星辰飞走。 毕竟,她目睹了那么夸张的火舌以及冲天的浓烟,如果当时有人在那里,肯定凶多吉少。 此时的林静好直接忽略了乍看完好无损的杜弦,她眼中只有林牧苍白的面容。 已经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林静好伸出去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内心接受最坏的那种可能,猛地用另一只手抓住自己发颤的那只手,林静好大喘了两口气,仿佛此时正在和病痛抗争的人是她,而不是林牧一样。 或者应该这样说,她和林牧感同身受。 “林牧,林牧!”杜弦觉得这样不行,林牧还有些抽搐的症状,如果咬到舌头就糟了。 就在他考虑着是否要把呼吸罩取下来的时候,林牧忽然浑身放松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杜弦十分吃惊,但当他看见林静好轻轻搭在林牧右手命门上的手时,却也不奇怪了。 林牧肯定能感觉到林静好的到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温度,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林静好嘴角动了动,然而什么都没说,皱眉看向林牧,眼前逐渐被一层雾状的东西遮盖。 “什么情况!” 这时,还带着浓浓睡腔的医生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跑了进来。 他刚站定,就看到了林静好。 医生的眼神立刻变得复杂,林宇有交代过他,万一林静好找过来,一定要抵死不认林牧在这里的事情。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都自己出现在林牧的病房里了,他不知道他睡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些。 护士小姐从后面跟进来,推着一个装满各种注射药品的手推车。 杜弦赶紧让开,他走到林静好那边,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拍了两下,示意她将林牧交给医生,稍安勿躁。 林静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犹豫着放开了手。 可就在她将手松开的一瞬间,林牧便开始不安起来,非常明显。 医生见状,就对林静好说:“林小姐,没事,继续握着。” 林静好赶紧将手又放回去,林牧的情况就有好转。 杜弦看着唏嘘不已,林牧对林静好有着怎么执着的思念,才能让她像一剂良药,只要一触碰就能改善他的疼痛感。 医生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就让护士小姐准备镇定剂,注射了一针管后,林牧这次全身的肌肉是彻底放松了,沉入了意识深处。 “可以松开了,林小姐。” 长长吐出一口气,医生的额头渗出了一些密汗。 林静好看着林牧,心情十分复杂,她收回视线,想问医生林牧到底怎么了,这一看,却微微一愣。 虽然护士小姐她没印象,但这位医生她是记得的,因为有几次她发高烧,就是这位医生给她瞧的。 “魏大夫!”十分吃惊,在这里看到这位林家御用医生,林静好几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爸爸是不是也在这里?” 既然是魏大夫这里,肯定是林宇带他们来的。生怕林宇也受了伤,林静好有些急切地追问。 魏大夫还没回答,杜弦就当先开口,他说:“你爸爸大概一个多小时前离开了。” “他去哪儿了?”自从火灾后,林静好还没见过林宇,不免有些担心他,而且晚上还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他说不要去找他。”摊了摊手,杜弦确实不知道林宇的去向,后面这句话是他自己加的,因为林宇的背影就是给他这种感觉。 “林小姐,你爸爸没事,请放心。” 魏大夫知道林宇和林静好这对父女都很爱对方,所以知道林静好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听魏大夫这么说,林静好默默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还不是松口气的时候,林牧沉睡在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势必要弄清楚。 “林小姐,我们到外面去说吧。”魏大夫也十分上道,他叮嘱护士小姐二十四小时陪护在林牧身边,面色严峻。 杜弦也跟着出去,他不禁觉得林牧的情况好像比之前魏大夫说的还要严重,一个陷入深度睡眠的人,怎么会突然全身抽搐起来呢? 将二人请到自己的休息室,魏大夫也没给他们倒水,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刚才你们也看到了,现在不是等待的问题,必须尽快唤醒他。” “医生,情况很糟糕吗?” 见识过林牧之前样子的杜弦此时最有发言权,他的脸色煞白,简直比林牧还要白。 魏大夫沉默了一下,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但是人的大脑构造是很奇妙的。在我们这个意识层面,林牧是沉睡的,但是在他自己的意识层面,他可能正在遭受着什么。” 此言一出,林静好和杜弦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 还是林静好理解过来,她对医生说:“你是说,林牧只是身体是静止的,但是大脑十分活跃。” “对,因为不知道他剧烈的脑电波究竟是在构造什么样的意识空间,如果还会再继续抽搐的话,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医生这么说是对的,抽搐的时候,对沉睡的身体是一种伤害,还有一个就是刚才杜弦担心的,怕会咬到舌头之类的问题。 “那要怎么唤醒他?” 林静好表面看起来还算淡定,其实已经心急如焚。 她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明天回不回花都的事情,林牧都这样了,她要如何离开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然而这个时候,医生却对他们说道:“你们说话,他也许听得见,也许听不见,但不管怎样,都应该去尝试。” 说到这,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林小姐,他对你有反应,就由你来。你可以和他做一个约定,你达成的话,他就醒来。林牧的精神力很强,你要相信他。” 医生这么说,也有些要顺水推舟的意思,林宇和他说过现在林牧和林静好的情况,他这么说只是对林牧治疗的一种可能性,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和医生谈完,林静好和杜弦回到病房,杜弦将护士小姐支开,只留下林静好一个人站在林牧的床边。 低头看着林牧,林静好忽然就有些崩溃,她带着哭腔对林牧说:“你也希望我这么做对不对?” 第273章 我和孩子都会等你的! 陪了林牧两个小时候,林静好就看到天亮了。 水蓝色的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进病房的一角,显得有些冷淡。 她一直抓着他的手,向他传递着自己的热度。 虽然魏大夫说一直对林牧说话有助于唤醒他,但是林静好到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明明肚子里藏着许多想对林牧说的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很难受,很压抑,也异常憋屈。 林牧打过镇定剂后,就安稳深沉地睡去,林静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否还能感受她。 抓着他的手,林静好一直抓着,但是都没有回应。 知道了病因后,林静好是很愧疚的。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她间接导致林牧这样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根本连抵抗命运的能力都没有。 在进病房前,林静好问了杜弦当时在厂房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弦倒是没有再隐瞒,说到最后补了一句:“当时你爸爸也在场,林牧就是因为替你爸挡了一刀,导致出血过多。” “……”闻言,林静好就更难受了,她垂首忧思,林牧为什么每次都做这种事情。 可是她同时又非常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现在躺这里的可能是林宇,她父亲。 林牧会这么做,是真的把林家当做是他第二个家吧? 林静好忽然觉得之前林牧和他父亲有联系的事情刚被发现时,她爸爸的做法有些过分,因为他并不是仅仅为了复仇才蛰伏在林家,他对林家人是有感情的。 十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林静好也会想,如果林家给予林牧足够的爱,给他足够的温暖,会不会他就根本不会和他爸爸一起,有复仇的念头。 然而,这一切也全都是假设,时间无法倒流。 现在,林牧的爸爸,也就是林静好的公公已经去世,他家和林家的这些纷争几乎可以说就结束了,现在他的仇恨在高元身上。 不过林静好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和自己的爸爸见一面,她想问一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或者说,他打算拿林牧这个准女婿怎么办。 偷偷结婚其实是违背林静好一直以来的价值观的,她想得到祝福,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可是现在却不是时机,但至少,她希望得到自己父亲的支持。 抬手轻轻抚了抚林牧有些干涩的脸庞,这时,她看到林牧的睫毛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看到了希望,林静好赶紧双手抱住他的右手,对他说:“林牧,我知道杜弦之所以和我说那些,是你不想让我看到你这种样子。” 手上微微用劲,握了握林牧的手,她继续说下去:“我会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去完成比赛,但是约定好了,你一定刚要来看冠军赛,区赛晋级的话,你一定要醒过来!” 有种偏执在这单方面的约定上,林静好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她眼眶微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她不想欺骗自己,但是又将希望寄托在这不会有回应的约定上,仿佛如果不这么做,她的生活就支撑不下去一般。 “我会等你的。”沉默半天,林静好低着头叨了一句,“我和孩子,都会等你的,所以你不用急,慢慢来,只要身体健康地醒过来,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提到了孩子,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林牧的手稍稍回握了一下。 这一瞬间,林静好的眼泪立马就忍不住了。 重重吸了一下鼻子,她虽然是哭着,却极力想露出笑容。 “见到了,然后呢?” 在休息室里一开始坐着,后来干脆躺着的橘灿,总算把林静好等来。 他知道她是去看林牧了,一开始她就坚信林牧在这里,看到杜弦的时候基本就没跑了。 所以他没有去打扰,就静静地等着,还睡了一小觉。 觉察到有人来到身边,他睁眼一看,就看到林静好,而且她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一般,是一种感觉,很难说清楚。 橘灿起身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小毯子,估计不是护士小姐就是杜弦给他加的,这个地方还是挺阴凉的,毕竟建筑密集,采光不太好。虽然后排的房间可以直接照到太阳,但是前面却被挡得死死的。 林静好的表情凝固了一般,但是眼底亮亮的。 “订好机票,我们今天就回花都。” “真的?”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橘灿立马翻身起来,有些惊喜。 其实看到林牧是在这种地方,橘灿心里一直在打鼓。 因为如果他出事,林静好肯定不能安心走,甚至就不会走了。 所以现在林静好忽然斩钉截铁和他说要回去比赛,他十分惊讶,当然也非常高兴,这说明林静好已经想明白了。 “嗯。”林静好点头,“我和林牧,至少要有一个人在前行,现在他稍微停下来也没关系,我只要加速奔跑就行了。” 她说的这一番晦涩难懂的话,橘灿其实不太明白,不过只要知道林静好现在是卯足了劲儿要完成自己的梦,他就已经足够。 和杜弦拜别后,林静好和橘灿出门的时候,天色才大亮。 抬头看着天空逐渐变深的蓝色,林静好长长吐出一口气。 然后,让橘灿去打车的时候,林静好给林宇打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电话是可以接通的状态。 大概响了两声后,林宇接起。 “爸爸,我们见一面。”林宇还没说话,林静好就先出声。 林宇有些纳闷,但是心里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下,就直接问道:“你见过林牧了吗?” “是的,爸爸。我决定今天回花都,所以我想见见你。”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拼命忍住才能稳定自己的情绪。 林宇自然答应了,他们一起吃了早点。 这家茶餐厅是他们以前经常来,自从林家出事后,就一次都没来过。 橘灿难得没有跟来,他说他要先去补觉,一晚上睡得不安稳。 这也好,橘灿在的话,有些话就不好说。 “凤爪,你最喜欢吃的。” 拿了两笼凤爪,都放在林静好面前,林宇自己没吃多少。 “爸,林牧的事情,你打算管吗?”林静好会这么问,是因为觉得以他父亲的性格,他会这么做。 虽然他和林牧的爸爸有过节,但是林牧对林宇来说,到底是一个很难判断出爱恨憎恶的人。 况且,他这次又帮了他一次,而且自己还搞成那样,林宇心里多少有些波动。 但是他不会直接表态,因为这种事情,林静好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过他也不想一直让林静好挂念着这件事,林静好这么问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会做。” 听到林宇这么说,林静好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同时也在担心着一些事情,但是林宇的口头回答,已经足以让她安心。 林牧现在在那间小诊所里,并不能说是完全安全的,必须有人来保证他不会在昏迷期间受到侵害。 “爸爸,谢谢你。” 林静好还是第一次对林宇如此郑重地说这句话,说得林宇愣了一下。 半天,他忽然摇头笑起来:“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看来说的是一点没错,你现在很有是林牧妻子的觉悟。” 他们两个扯结婚证的事情,林宇是知道的,没有出现其实就是他默认的一种方式。只是他觉得那种时候出现的话,三个人会尴尬,至少让林静好和林牧轻轻松松地在一起几天,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静好现在是刚刚满二十岁,时间一晃一年多,都快两年了。 到底他阻止不了林静好自己的决定,他虽然有段时间想干预,却这种事情,还是得顺着儿女自己的心意,否则未来并不会开心。 林宇此言一出,林静好的脸上微微红了一下。 不过除了林牧的事情,她还想问林宇关于老房子的后续处理情况,而且那个密室里还有那么多东西,必须转移出来的吧? 想了想,林静好就问林宇:“房子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林宇挑了挑眉,又拿了一笼叉烧包,才缓缓说道:“保险理赔的程序已经启动,过几天钱就会到账。” 说到这,林宇抬眸看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而后笑了:“这笔钱,不多,但也不算少,我打算当你的嫁妆。” 有些诧异林宇会这么说,林静好微怔,其实林牧和她都不需要这么一笔钱,倒是她爸爸,虽然林家还有别处的房产,但是现在孤身一人的林宇,还是有钱傍身比较好。新林氏才慢慢步入正轨,跟以前的林氏当然不能比,要说谁更需要这笔资金,林静好和林宇心里都很清楚。 所以林静好伸手轻轻握了握自己父亲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变得粗糙许多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爸爸,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在一切结束后,你能牵着我的手走过红地毯,将我交到林牧手里。” 闻言,林宇定定地看着林静好几秒,而后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是林静好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澄净。 看到这一点后,林宇差点就要老泪纵横。 这两个孩子,不管是林牧还是林静好,该受的已经都受过了,如果还有什么必须经受的苦难,他愿意去替他们承担。 第274章 这戏儿没法往下演了! 和林宇告别后,林静好就回去收拾了点东西,其实也没多少,就是一些简单的随身物品。 大部分原件都在林家的那场大火里烧得一干二净,她现在需要随身的,也只是一些身份证明罢了,至少,能让她上飞机。 橘灿就更简单了,他身上几乎啥都没有,只有一张警局签给他的临时通行证,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倒是半斤八两,身上的证件什么都是临时的。 坐在前往机场的的士上,林静好和橘灿都没说话,各怀心思。 林静好是在担心林牧,虽然在和他约定的时候,林牧有反应,但不代表她真的这么做,他就会醒过来。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就连唯一的希望都没了,这也是为什么林静好会做决定马上回花都的原因。 “尊敬的旅客,欢迎来到……” 机场的播报女声十分甜美,一双穿着黑色休闲裤的大长腿从通道里走出来,银灰色的万向轮行李箱在光滑的地板上静音滑动着。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戴着墨镜的男子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嘴角微扬。 “喂,爸,我已经到了。” 男子淡笑,看了一眼流动字幕,上面“花都”两个字重复了好几遍。 “嗯,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挂完电话,男子就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去,尽管不能严格意义上说是故土,但是踏在此方土地上,也有种回归的愉悦感。 “我终于,回来了。” “静好,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讨论一下曲目?到时候就自由发挥吧,现在也来不及编舞了。” 想了想,橘灿就对林静好说了这么一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比赛的事情。 之所以追着林静好到东城来,就是为了确保比赛能进行下去,如果放任林静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情况这么复杂,说不定哪天就放弃了。 虽然他追过来,祸不单行,不仅行李丢了,还被自己大哥训了一顿,不过现在能将林静好带回花都,还是稳赚不赔的。因为他现在全身心都扑在自己的报仇雪恨上。 林静好有些心不在焉,她轻声“嗯”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橘灿眼角抽了抽,有些不满,他最痛恨别人不把他的话当话。 伸出手在林静好面前比划了一下,橘灿索性整个头都探出去,扬起头盯着林静好:“你在想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橘灿这么一说,林静好才猛地打了个激灵回神。 “没什么。”有些尴尬地挽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林静好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 她的家教不允许她对人如此不尊重,便先放下自己的沉思,转头望向橘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是有的,不过我们现在不管是什么都挺仓促。”橘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马上补了一句,“当然,对我们这种水平的舞者来说不成问题。” “门德尔松g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怎么样?”林静好还没接话,橘灿就冷不丁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刚才就是在思考什么曲目合适。 林静好一听,沉思了一下,微微皱眉:“是不是,太激进了一点?” “激进?”橘灿并不觉得激进有什么不好,区赛的话,应当更有激情一些,不正是需要激进的时候吗? 林静好深深看着他,回道:“平缓一些吧,比如d小调幻想曲之类的。” “这个……会不会过于平缓了?”这次轮到橘灿皱眉,他自然还是比较喜欢激情一些的曲目,毕竟他本身是一个很有爆发力的人,林静好也是,他们两个的类型差不多。 不过考虑到林静好最近身体精神上受到的打击,橘灿最后还是顺了林静好的意,选了d小调幻想曲。 因为如果林静好不配合,这出戏不就没法儿往下演了吗? 车子到机场的时候,林静好当先下车,橘灿付车前。 然而她刚将车门关上,一转身,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两个穿着黑色休闲装的人。 其实机场大门前的人流挺大,如果离着点距离,林静好肯定不会去在意,但重点是,这两个人几乎就是贴着她站着,这架势,仿佛就是冲着她来的一样。 林静好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整个人贴在车窗上。 “林小姐,我们老板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面前的小哥脸上没多少表情,凝固了一般,说出的话也十分机械生硬。 林静好皱眉:“你们老板是谁?” “林小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林静好冷笑一声,这种时候,可能会“请”她去的,只能是那个人。 “你们老板是高元吧?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你们回去对你们老板说,好意我心领了。” 林静好此话一出,两个小哥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橘灿下了车,他看到林静好和面前两个黑衣男子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两步走上前,将林静好挡在身后。 “你们要做什么?” 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橘灿皱眉盯着黑衣男子。 林静好当先出声,她幽幽说道:“你大哥说想见我。” 直言不讳,虽然刚才的问题两个小哥都没有回答,但是他们也没有否认,林静好就权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橘灿一听,十分诧异:“我大哥想见你?” 他似乎没想明白这当中是什么缘由,紧盯着对方,橘灿质问小哥:“你们,真的是我大哥派来的?” 两个小哥是知道橘灿的,毕竟那天高元将他带回去后,他就各种闹腾,动静颇大,几乎所有人都在围观橘灿的撒泼打滚。 自然,他们也知道橘灿的“厉害”,不禁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但是谁都没有回答。 见状,橘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追问一句:“他想做什么?” 既然已经问到这个份儿上,继续保持沉默已经不管用,其中一个小哥硬着头皮回答:“老板,只是想见林小姐一面。” “……”橘灿侧头往后瞄了一眼,他大哥所说的“见一面”,才不会真的只是见一面。 如果让他们将林静好从这里带走,别说比赛了,估计人都不好再带回来。 橘灿从来没有违背过高元的意思,事实上,也是因为他超级怕他。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忽然就强硬了起来,不管高元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见林静好,一切,都得等他的比赛结束后再说! 看了一下手表的时间,橘灿对自己大哥的手下冷淡地说道:“飞机还有两个小时起飞,谁都不准将林小姐带走,我哥如果真的只是想见她一面,让他到机场来!” 橘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林静好简直是惊呆了,不过倒是很符合他的个性。 两个小哥则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个……我们很难办……” 他们似乎不敢对橘灿做什么,毕竟他是高元的弟弟,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橘灿死死护住林静好,就像老牛护犊子一样,浑身都充满了攻击性,这让两个黑衣人小哥更加为难,又不能使用暴力。 “难办是你们的事情,责任我来担,你们只要这么传达就够了!” 说完,橘灿就拉着林静好转身进机场大厅。 被抛下的两个小哥想追,却面带犹豫,因为知道即使追进去,也带不走林静好。 高元是一个很严厉的老板,他们这次办事不利,免不了要被训斥,但他们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遇到的人是橘灿。 其中一个人当真给高元打了个电话,是管家接的。 “大少爷正在休息,什么事情,我让小矢去处理。” 小矢,就是高元的助手,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单名一个矢字,只是他的代号。 然而小哥犯了难,他踌躇了一下才对管家说道:“老板的弟弟也在,他站在林静好那边,我们没法动手。” “小少爷?”管家眉头微微一皱,这件事情如果扯上橘灿,就不会那么好解决,这位小少爷的脾气和一般人可不一样。 调查了林静好之后才发现她就是橘灿的搭档,对这件事,高元有特别交代过,行事要小心,一定要避开橘灿。 这大概就是一个做大哥的对弟弟的爱护吧,但是和橘灿的冲突,似乎又是不可避免的。 为什么会突然说要请林静好去见一面,其实和橘灿也有点关系,就是因为他自己偷偷逃走,让高元有些不舒坦。 高元做事有原则,林静好现在是他的工作对象,他这个人不喜欢将事情弄得复杂,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卷进风波里。 可没想到,橘灿竟然自己去找了林静好,管家额头流下一滴冷汗,高元知道后肯定会脸色阴沉半天。 所以这件事情,他最好在高元醒来之前就解决掉。 如果必须稍微“动”到橘灿才能达成高元交代的事情,他会担起这个责任。 “这件事,我会安排,你们跟住他们,随时传回位置。” 下达了这样的指令,管家挂断电话后,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而后转身往外走去。 他喊上了矢,破天荒自己也要出动。 “什么事情要劳您大驾啊?” 矢开着玩笑,但脚步没有落下。 管家没有回答,径直朝外走去,然而在下阶梯的时候,面前忽然横出一道人影,将他们的去路挡住。 第275章 不行,绝对不行! “你们要去哪儿?” 背光出现的男子微微一笑,将管家和矢的去路完全隔断。 “二少爷?” 管家对高唐还是十分有礼的,但是这种时候出现的高唐,却给他很不好的预感。 “出个门。”矢说得一脸轻松,他的笑容十分清淡,清淡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高唐可没忘记那天晚上被人强行带离的事情,他看着矢皮笑肉不笑:“这样啊,顺便把我带上呗。” “这个,二少爷,恐怕不太合适吧?” 高唐这么说的时候,管家的头皮都发麻了,虽然高元没有明令禁止高唐不能出行,但是他们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最好不要带上他。 闻言,高唐挑眉:“怎么,高元说我不能去?” “这个倒是没说过。”管家语气有些弱,在他们面前,高唐一次都没喊过高元兄长,他们两个的关系十分微妙,他再清楚不过。 “那不就得了,你们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里。”高唐说完便下阶梯,径直走到被打开的车门前,一屁股坐进去,好整以暇地等着发车。 管家和矢对视一眼,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耸了耸肩就往阶梯下走,一边幽幽说道:“走吧,不带他去,他会把这里掀了。” 十分认同矢的说法,高唐什么性格,曾经在英国住宅侍奉过他爸爸的管家再清楚不过。如果他阻止他去,他肯定会将高元吵起来。 他家大少爷的起床气十分恐怖,没有谁敢去招惹。 “静好,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橘灿在候机大厅里左右张望,不远处那两个之前想带林静好走的黑衣人小哥还在。 林静好其实并不怎么饿,但是上飞机后要过好几个小时才有餐,所以她觉得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去吃点东西。 于是他们就移驾到一家特色面馆,橘灿一上来就点了份巨辣的担担面,这让林静好很意外。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面,橘灿应该是一个喜欢甜食,而不是喜欢吃辣的人,毕竟在国外长大的孩子,特别是在法国长大的人,很少会吃辣的东西。 林静好就问了他一句:“你确定你能吃得了这个辣度?” 橘灿却是嘿嘿一笑,他说:“以前有一次去这个国家西南部参加旅行,吃过更夸张的,整晚都是红油,满满的辣椒。第一次吃感觉很不可思议,多吃几次简直欲罢不能。” 看他如此有兴致,我都不想打断他,这种时候吃辣椒,万一冒痘了怎么办。 不过林静好还是默默将这句话吞了回去,毕竟橘灿也不是一个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静好,你要不要也试试?” 橘灿兴致冲冲地推荐,林静好眼角抽了抽,且不说她以前就不怎么吃辣,因为要维持肌肤的良好状态,不止辣的东西,上火的东西她也几乎不碰的。况且她此时肚子里面还有一个,一个人吃,两个人获取养分,医生叮嘱饮食要清淡,但是营养全面,她当然必须注意。 “我要一碗清汤面,加一份牛肉,不要葱和香菜。” 林静好点完,橘灿有些傻眼:“你吃这么清淡?这是川式面馆诶!” 觉得林静好是在暴殄天物,橘灿一脸惋惜。 林静好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回答,她现在可完全吃不了重口的东西,因为那个味道对她来说,是成倍增加的。 “搭档,我问你一个问题。” 在等餐的时候,橘灿忽然问了林静好这句,他冲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求知欲旺盛的模样。 林静好有些哭笑不得:“你问吧。” “你和林牧是不是saygoodbye了?” 橘灿此言一出,林静好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坚定要跟我回花都,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橘灿歪着脑袋。 林静好不禁失笑,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回花都,是要去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和林牧,不会分开的。” “这样。”橘灿闷闷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高兴,“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橘灿的接受能力,也是神一般的强大,虽然没见到林牧,杜弦一开始又遮遮掩掩的,但是对橘灿来说,他的关注点自始至终都在林静好身上,所以林牧怎么样,他并不关心。 现在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是好的就可以。 所以他也不需要去知道,林牧究竟是以什么状态在那个小诊所里。 闻言,林静好神色一缓:“他说,他会来看我们的决赛,所以这次比赛,我们一定要赢。” “那还用说嘛!赢是肯定的事情!”橘灿撇了撇嘴,觉得林牧是在说废话。 林静好没说话,对,她和橘灿肯定能赢得比赛,林牧也一定可以醒过来。 吃完饭,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们一出来就和两个黑衣小哥打了个照面,他们两个一直紧紧跟着。 “还不死心?”在路过他们的时候,橘灿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林静好直接拉着他往休息区走,橘灿的性格倒是很可能因为一时不爽就和这两个企图带走她的人吵起来。 可是他们没走几步,前方就来了一拨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静好停住脚步,这些人,她只认得高唐一个。 “哈喽静好,我们又见面了。”高唐愉快地向林静好打招呼,橘灿却懵了。 他确定了好几遍,突然伸手指着高唐:“你怎么来了?” 高唐忽然板起脸:“真没礼貌,是不是想再回英国学礼仪?什么叫我来了,叫哥!” 高唐莫名其妙端着哥哥的架子,虽然林静好知道他们是两兄弟,但这都要强调,未免太好笑了一些。 橘灿一下就憋红脸,但似乎很惧怕高唐口中的“回英国学礼仪”,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林静好失笑,这是她第三次看见橘灿吃瘪,第一次是林牧,第二次是高元,这次是高唐。 看来橘灿对他的两个哥哥,很无可奈何。 “静好,你们这是打算回花都吧?” 高唐微笑着问林静好,直接忽略了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 “对,后天就比赛了。” “这样啊……”沉吟一声,高唐忽然指了指自己,“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想看你们的比赛。” “不行!绝对不行!”林静好还没回答,橘灿瞬间就炸了。 他直接冲到高唐面前,情绪激动地对他说:“你如果想去花都,就自己去!不要跟着我们!” “为什么?不是正好吗?” 高唐幽幽看着自己的炸毛弟弟,一脸理所当然。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管家发话了。他的身姿十分挺拔,向前跨一步,微微向林静好鞠了一躬,而后说道:“二少爷,小少爷,林小姐是大少爷的客人,她不能去花都。” “什么?”橘灿的眉头皱得能拧在一块儿,他立马就不高兴了,“大哥不能这么耍赖,这是我的搭档,马上要比赛了,他是想让我成为大家的笑柄吗?” 橘灿也只有在高元不在的时候才敢这么说,不过此时他的态度异常坚定,管家有些为难。 “老板只需要借用林小姐半天,借完就还给你。”站在最后面的矢忽然发生,他的表情是最为淡定的。 “哈?”橘灿几乎顷刻跳脚,“什么叫借?静好是东西吗!” 虽然知道橘灿是在维护自己,但是他的用词让林静好不敢恭维,什么叫她是东西吗! “喂喂喂,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我自己来决定的吗?你们谁都不能给我做主。”林静好有些无奈,这群人还真是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好像他们说什么,林静好就必须做什么一样,她很反感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因为不舒服,所以产生了抵触情绪。 橘灿自然是站在林静好这边的,在他的意识里,没有人能以任何理由来阻挡他的前路。 所以他就帮腔说道:“对啊对啊,主人公明明是静好,你们这些人一点都不绅士,统统重新回去学礼仪算了!” 算是回敬了高唐那番话,橘灿怒瞪着他们,顺势退回到林静好身边,一副他们敢用强的就和他们拼命的架势。 管家的脸色更加为难,因为橘灿如果这么说,肯定一步都不会退让。 而高元实际上很疼爱这个小了十几岁的弟弟,如果对他做什么,肯定会被责骂。 但比起被他责骂,对管家来说,完成高元交代的事情,远比他被责罚更为重要,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带矢出来的原因。 “不好意思,林小姐,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和我们走一趟。”管家的语气稍微变得强硬了一些。 “你有没有在听人说话,静好不会和你们走的!” 橘灿也是急了,他甚至在张望,看往哪边跑可能甩掉这些人。 然而一个高唐已经够呛,矢也在的话,就算他跑得过,林静好也跑不过。 “小少爷,你刚才也说了,这种事情需要林小姐自己的回答。”说着,管家就转向林静好,十分认真,而且严肃地问她,“那么林小姐,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我想,关于林先生的一些事情,大少爷一定会乐意告诉你。” 眼睫微颤,林静好倒是没想到管家会这么说。 她的确是在意林牧的事情,特别是一些她所不知道,但是林牧却在做的事情。 抬眸深深地望向管家,林静好沉默了片刻,张口说了一句话。 第276章 不想耽误她 “我拒绝。” “什么?”管家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林静好的事情他们是调查过的,为了知道林牧的事情,她曾经做过很危险的事情,现在只是聊聊天,她却拒绝了! 林静好表情十分平静,他看着管家,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拒绝和你们走。林牧的事情,可以等以后,我们自己慢慢了解,不需要他人来插手。” 林静好一番话,让高唐刮目相看,之前她对林牧背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十分在意,所以当时才会从他口中逼问林牧究竟做了什么。 刚才管家那么说,高唐还以为林静好肯定会答应,但没想到她却拒绝了。 究竟这短短一天,应该说,是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高唐很感兴趣。 “林小姐,你不合作的话,我们很难办。” 管家试图说服林静好,但是林静好本身就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林牧都常常无法改变她的决定,更何况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难办的是你们,不是我。恕我直言,你们权利带我走,只能是请,但是现在,我不愿意让你们请,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对对,和我一起比赛重要得多,听到了没有,听清楚了就快点走,我们没多少时间和你们在这里瞎扯!” 橘灿气呼呼地见缝插针,他堤防着矢,因为这些人里面,只有这位他大哥的助手比较有威胁性。 果然,管家认为没有办法继续和林静好好好沟通后,就对矢打了一个手势。 矢耸了耸肩,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他只是照章办事一样,晃悠悠就插着裤兜往前迈了一步。 林静好下意识后退,橘灿这是满满当当地唬住她,指着矢的鼻子就质问道:“你要是敢硬来的话,我不介意跟你打一架,然后再上你们老板那里哭诉!” 橘灿这招虽然恬不知耻,但是还有点震慑效果,矢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平白无故被臭骂一顿。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高糖发话了。 他走到橘灿和矢之间,却是对管家说话:“其实,不在一时半会儿吧?你们还是先找到林牧比较靠谱,损失了那么多人,不想挽回点面子?林小姐这边,我陪着去花都,再由我带回来,总该放心了吧?” “……”管家有些无语,能放心才有鬼,应该说,有高唐跟着,变数才更大。 场面僵持着,可是也没办法,双方都不相让。 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忽然走出一个人。 “小灿?林小姐也在这啊。” 听到这个声音,林静好转头一看,就见到橘灿的经纪人已经近到跟前。 他似乎是刚到东城的样子,看起来风尘仆仆。 经纪人先生的出现,让僵持的场面一下被打破。 高唐微微挑眉,虽然是橘灿的经纪人,但事实上是他的人。 管家脸色微变,他并不知道这个经纪人的背景,但是多了一个青壮年,林静好那边显然更有优势。 就在这时,管家兜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他扫了面前几个人一眼,便走到边上去接听。 打电话来的人是高元,他早就预料到一切一般,一开口就是:“在机场拦不下?” 管家头皮发麻:“大少爷,这边情况有些复杂。” “让他们走,你和矢先回来,有更重要的事情。” “明白,我即刻回去。” 高元的电话十分及时,但也让人纳闷,之前明明说一定要将林静好带回去。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管家就没有再坚持,和高唐以及橘灿打完招呼便带着矢离开。 最大的威胁消失之后,不止是林静好,橘灿也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高唐并没有跟着离开,橘灿就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杵着,我们要准备登机了。” 高唐微微一笑,特别无害地说道:“我当然是,跟着你们去。” “什么?不要这么阴魂不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橘灿似乎很不想让高唐跟着,或者说,不想让他看自己的比赛,但又不像是有什么过节,相反,感觉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林静好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高唐老神在在:“我现在想做的,就是看你们的比赛啊,怎么,不欢迎哥哥吗?” 简直被高唐治得死死的,橘灿虽然想挣扎,但好像他表现得越激烈,他这位特别喜欢调戏他的二哥就越开心。 索性不和他搭腔,橘灿转而将矛头指向自己的经纪人。 “你怎么这么慢啊?要是等你来,我真的要在警察局饿死了!” 将从高唐那里受到的邪火都发泄在经纪人身上,橘灿开始问责。 经纪人则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小灿,我拜托了林小姐,所以才放心处理好事情赶过来。” “你这不是在偷懒吗?作为我的经纪人不是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吗?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惨,你这种办事效率,我可以炒了你了,知不知道!” 橘灿连珠炮式的攻击让经纪人哭笑不得,他举起双手示意投降:“知道,知道,我知道错了,所以我就是过来打算陪同你们一起回花都比赛的。” “真的假的?”橘灿将信将疑。 这时,林静好发话了,她倒是无所谓,不管有几个人跟着,她只要能去比赛就已足够。 “我们的航班在半小时后,你们可能需要坐下一班的。” 林静好大概是三人中最纯粹的一个,只想着去花都。 她此话一出,高唐就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登机牌特意在橘灿面前晃了晃:“我早就订好了,搞不好就在你们的座位旁边。” “你什么时候!”橘灿有些气急败坏。 高唐则是一副“和哥斗你还嫩了点”的表情,橘灿更加跳脚。 经纪人就没有高唐这么“神机妙算”,其实,他是知道橘灿的行踪,但如果提前买好机票,就太凑巧了些,所以他选择去做下一班航班。 就这样,离开东城前的小插曲虽然让人不太愉快,但总算圆满解决。 林静好上飞机后就遮上了眼罩,不止是想休息,还因为这样能让她更好地冥思。 从东城到花都,需要三个多小时,飞机离开跑道升空的时候,超重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林牧,你一定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静好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吧。”在林牧病床前坐着,杜弦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耽误她,但是如果你一直舒舒服服这么躺着,肯定还是会拖累她。” 说到这里,杜弦停顿了一下,看着还不能除掉呼吸罩的林牧,十分感慨地补了一句:“所以,快点醒过来吧,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你去解决呢。” 杜弦的话语很轻,他心里其实特别没底,但他只能这么相信着。 作为一个从头到尾都看着林牧在做这些事的人,杜弦唏嘘不已。 林牧他心中是有仇恨的,但他只将其定义为个人仇恨,所以总想着不牵扯任何人,独自报仇就好。 他这种想法,显然会削弱自己的羽翼,可是他要孤注一掷,却谁也拦不住。 “何必自己一个人强撑着呢?”呢喃了一句,杜弦继续拿出报纸,缓声读起新闻来。 另一方面,花都的区赛比赛会馆正在紧张地进行最后的布置。 席慕蓉还没有走,也应邀做了这次的嘉宾评委。 她在知道林静好怀孕的事情后,一直恍恍惚惚,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许久没有在公众视线中出现的樊越这次也收到了邀请函,作为林静好最正统的导师,虽然教她的时间不长,但是樊越还挺想见见他这位一生中最看好的学生。 刚好席慕蓉也在这里,他才答应出席,否则他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答应过邀请。 “啊,没什么。”在师兄面前,席慕蓉没有硬装出一副真的没事的样子。 樊越这个人,席慕蓉还是很了解的,他善于倾听,也忠于保密。 “你的表情看起来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说说吧,究竟怎么了。” 樊越手里拿着两瓶水,递了一瓶给席慕蓉。 席慕蓉看了他一眼,而后示意他到外面找个地方说。 “你说什么,静好有身孕了?”听到这个消息,樊越十分震惊。 他怔愣了半天才问得出一句:“几个月了?” “不到一个月。” “……”沉吟了一会儿,樊越才严肃地说道,“这场赛事再往后会越来越辛苦,静好她自己有什么打算?” “她已经坐在来花都的飞机上。”看了一眼手表,席慕蓉的语气十分感慨,“差不多再过半小时,就可以去接机。” “就是说,她想继续走这条路。”直接下了一个定义,樊越却也同时皱起眉头,“赛事规模很大,到最终的国际决赛,按往年的安排来看,至少需要半年。但是半年的话,静好到时候的身体肯定已经不适合跳舞了。” 其实樊越想问林静好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打算,与其等后面坚持不住了放手,还不如一开始知道不可能继续的时候停下,也少一些磨难。要全身心投入的话,除非林静好去拿掉孩子。 但听席慕蓉的口吻,她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 就在这时,席慕蓉眼角余光一闪,似乎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但是一晃而过,等她追上去想认清的时候,却看丢了。 “怎么了?”从后面追上来的樊越也探头看了一下长廊的外面,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席慕蓉有些心不在焉,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人了。” 这个人,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第277章 我想尽全力去试试 “大少爷,为什么你不让我们将林小姐强行带回来?” 管家有些不明白,不过他不敢忤逆高元的意思。 只是睡了一个午觉,高元似乎还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间,靠在沙发上,慵懒地说道:“强行带回来后呢?让那小子来闹?” 看来高元是知道橘灿和林静好在一起,所以才打电话让管家他们撤回。 管家悻悻然颔首:“这倒是个问题,小少爷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大少爷,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高元自然知道是最好的时机,但只要事态还是在可以掌控的状态,他就不在意是急还是缓。 从躺靠的姿势坐起来,高元喝了一杯水,而后问矢:“还没找到林牧的踪迹?” “对,不过东城不大,应该快了。”矢摊了摊手,他本来还没把林牧放在眼里,但是经过厂房爆炸的事件,他开始正视他,觉得他也许够格成为他老板的对手。 “虽然老爷子没有给事件限制,但我不想只听到‘快了’‘马上’诸如此类的托词,明白吗?” 看到高元脸色变得难看,矢立马就正了脸色。 他突然站起来,恭敬地对高元说了一句:“我即刻跟进。”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管家看着矢离去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头:“大少爷,那样的大火,林牧真的还能生存吗?” “林静好的情绪如何?” “看起来有些悲伤,但眼神很坚定。” “那么,林牧肯定没事。”高元伸了一个懒腰,而后继续躺回去,“高唐也跟着去了吧?” “是的,少爷。”管家对橘灿无可奈何,对高唐同样无可奈何,他们兄弟三个的个性不同,但都十分有自己的特色,然而在较劲和不服输上面,倒是有着难得的共同点。 高元作为老大,已经自己独立了十几年,对高唐和橘灿来说,震慑力是很强的,不过他也有作为大哥的觉悟,那就是弟弟自己可以欺负,但是别人不行。 高唐这次也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国家,他跟着林静好,高元没什么异议。 现在林牧下落不明,东西也很可能在林静好身上,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 “啊呀!终于回来了!”下飞机后,橘灿就深呼吸一口气,“还以为回不来了,这一趟折腾的。” 席慕蓉和樊越来机场接了林静好,看到樊教授的时候,林静好十分吃惊。 事实上,当时让她重燃对舞蹈的热爱,就是因为有了樊越的支持,在那么多负面因素的包围下,只有樊越相信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舞者。 也正是他的那份信任,给了林静好无比的信心,也让她知道了什么才是正确的作为。 “樊教授,您怎么来了?” 林静好的眼睛亮了亮,老实说,看到樊越,她还是很高兴的。 “静好,我是你们的评委哦,虽然我们已经很熟,但是我不会心慈手软的。” 樊越微微笑着,眼光不自觉地往林静好的肚子扫了一下。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好久没见,要好好叙叙旧呢。” 林静好笑着,但是她的脸色因为没休息好,显得有些惨白。 席慕蓉走上前走,她扶住林静好的胳膊,两个人当先走在前面。 她低声地问林静好:“你和林牧的事情,已经自己决定好了吧?” 提到林牧,林静好的眼神微暗,不过席慕蓉没有发觉。 她点了点头,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用只有席慕蓉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条路也许很难,但是我想尽全力去试一试。” 席慕蓉不禁叹气,她早就料到林静好会做这个决定,但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为她惋惜,因为她要两方面都兼顾的话,能不能得到好结果是个未知数,但是路途肯定会十分艰辛。 不过,席慕蓉倒是改变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也许这一次,她能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为林静好加油鼓气。 因为林静好带回东城的行李,基本上全部葬身火场,所以她自然也没了林牧那套在花都房子的钥匙。 如果直接去找小区的物业,其实也是可以解决事情的,比如林牧打个电话就可以。 可是现在林牧陷入深度睡眠,所以不能成立,结婚证则是放进了银行的保险柜里。 当时林牧说在所有事件解决之前,只能选择隐婚,所以结婚证是不能见光的,便锁进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 其实林静好知道林牧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一是曝光对她来说可能带来危险,其二大概是不想让无聊的狗仔队什么的扒出来,影响她今后的星途。 所以,林静好和橘灿只能重新找个地方住,其实橘灿是有地方住的,就是之前的那家酒店。 虽然他离开了六天,但是那个酒店房间可是给他准备了三十天的份儿,随时都可以进出。 不过橘灿似乎很不喜欢住在酒店里,所以那个时候才对林牧和林静好死缠烂打,虽然目的没有达成。 最后,他们在市中心一个安保悉数很高的公寓楼租了一套房子,橘灿很不要脸地要林静好学校的项目组掏钱。 橘灿的影响力摆在那里,虽然项目组有异议,但最后还是当了冤大头。 林静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倒是解决了一些他们的资金问题。 为什么要说资金问题,是因为林静好方面,卡啊现金都在林家宅子的废墟里,虽然卡可以补办,但不是没来及去办就来花都了。 橘灿更直接一点,他是整个包都没了,他的包里没放什么其他东西,光放值钱的东西了。好在他是黑卡客户,要补办的话,相对快速得多。 不过他们两个现在的生活完全一点问题没有,橘灿是由项目组负责的,现在林静好被橘灿绑定,橘灿直接将她的生活开销也报上去。 席慕蓉也在的情况下,项目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本来这场赛事带来的效应,就已经为学校赚了不少钱。况且还有多金豪气的赞助商们,所以资金问题,反倒不是一个必须立刻解决的问题。 到花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也就是说,在飞机上就过去了半天的时间。 留给林静好和橘灿的时间,只有一天半。 他们两个没有直接去学校给他们准备的专用舞蹈教室,事实上,一天半的时间,足够他们编好一支舞了。 然而橘灿似乎不急,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林静好的状态不是很好,而且两个人昨天晚上都没休息,当然,他有小睡了一会儿,但是林静好没有。 与其疲劳地马上开始训练,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他们先去了公寓楼,席慕蓉和樊越继续去会场那里监督,这也是组委会特别派给他们的任务。因为像这种程度的赛事,席慕蓉和樊越是手到擒来的。 到了公寓,橘灿就点了高级酒店的餐,因为他注意到林静好根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在机场的面馆里是,飞机餐也是,都是只吃了一点点,就好像倒胃口一般不吃了。 他记得林静好之前是一个很喜欢吃的人,对美食好像没什么抵抗力,飞机餐就不说了,算不上是什么美食,但是面馆的清汤面,看着还是很不错的。 以为林静好也许想吃一些更精致的食物,所以橘灿就点了很多种,不同菜系的,前菜主食甜点都有。 在他的潜意识里,林静好的状态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林静好之所以会没吃多少,并不会因为她嫌弃食物还是什么,是因为她轻微的妊娠反应,不过已经比之前那次好很多。其实医生说那次之所以会这么严重,也是因为受到有毒烟尘的影响,接下来好好调理,应该不会像那一次那么强烈,当然,进食最好以清淡为主。 她现在倒是不饿,只是觉得有些疲累,想睡觉,毕竟一个晚上都没合眼。 她和橘灿打了个招呼,便先去洗了个澡,而后趴在床上,原本只是想缓一下,没想到竟直接睡了过去,连被子都没有盖。 “妈妈,妈妈……” 混沌中,她似乎听到有小孩稚嫩的声音在呼唤她。 但是她却无法集中精神,身上也使不上劲儿。 这声音一直不断地呼唤着她,喊她妈妈,林静好倒是不觉得诡异,毕竟她现在有宝宝了,在梦中还以为是自己未出世的宝宝和她的精神交流。 然而下一秒,这稚嫩的童声忽然化为凄厉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伴随着哭声的是可怕的惨叫,林静好不安地皱眉摇摆着脑袋,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是,没有,我没有这么做,宝宝……”呢喃出声,林静好眼前一片黑暗,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哗啦!”这时,眼前的黢黑的虚空忽然涌出大量的血水,直接从她头上浇下,满脸满身,到处都是。 粘稠的感觉,腥臭的味道,冷到脚底板的绝望。 “噫!” 浑身一震,林静好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发了一身汗,澡算是白洗了。 “咚咚咚”,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橘灿的声音传进来:“静好,我点了些东西,出来吃一点吧。” “……”余惊未定,林静好深吸了一口气,才回他,“等一下,我洗个澡。” “洗澡,不是刚才就洗了吗?” 橘灿一脸懵逼,他耸了耸肩,就回到客厅,看着摆了一餐桌再加一茶几桌的美食,不禁扬起嘴角。 这下,总有林静好喜欢吃的东西了吧! 第278章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 简单地再冲了下澡,林静好披着毛巾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那几乎快放不下的各种高档外卖盒子,有些无语。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她忍不住说了橘灿一句,不能因为花销都有地方报销就浪费食物不是。 橘灿则是嘿嘿一笑,邀功一般开始介绍起来:“这里有法式料理,意式料理,日式料理,泰式料理,中华料理,还有土耳其烤肉,西班牙tapas海鲜饭,好像还有娘惹菜,诸多菜式,任君挑选,只有你爱的一款!” 林静好一开始还以为橘灿要报菜单,虽然形式差不多,起码这么简介起来还挺简单明了的。 可是还是那句话,这一客厅的东西足够七八个人吃了,橘灿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吃得完吗,这么多。” 将毛巾往旁边的衣帽架上一丢,林静好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橘灿一脸正直,也理所当然:“不一定要吃完啊,我看你吃得挺少,也不知道你钟爱哪一款,就把能叫到的都叫了一份。” “……”林静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橘灿对她的好,简直是妥妥的霸道总裁幼稚版。 “不会吧,这么多都没有合胃口的?”见林静好表情微妙,橘灿一下子就苦了脸,看着架势似乎还想研究一下花都的美食,继续叫外卖。 林静好赶进让他打住:“有,有有有,你就别折腾了,这些东西明天再吃一天都吃不完。” 默默叹了口气,林静好坐到沙发上,扫了一圈桌子上的美食。 橘灿这么做,其实是想让她打起精神,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比赛,她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她虽然没有什么胃口,还是选择多少吃一点。 橘灿点的餐里含有大量的芝士和奶油,如果是以前,林静好肯定就直接开吃了,因为她很喜欢吃芝士。 但是现在,闻到这个浓郁的奶香味,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所以,她只能去选择比较清淡的东西吃。 看了半天,大概也只有日式和中式可以吃一些,其他的口味对林静好来说都太重了一些。 也不是说重,只是林静好现在只受得了没什么气味,调味品也相对下得比较少的。 橘灿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在他眼里,林静好是选了最平淡无奇,换种说法就是最不好吃的东西。 当然,并不是说他不喜欢日式料理和中华料理,只是他点的东西为了照顾到各种口味,特意嘱咐要很清淡的类型。 “静好,你是不是最近变性了?” 橘灿没头没尾的一句,把林静好给问懵了。 “什么叫我变性了,我记得你的搭档是女性吧?” 特意强调了自己是橘灿的女舞伴,林静好有些郁闷。 橘灿赶紧摆手解释:“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吃这么素?” “素?”林静好看了一眼自己盘子的鸡肉,这也叫素?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橘灿的意思,是他用词上面的问题吧,他想说的应该是寡淡,毕竟她挑的都是没什么颜色,又或者说都是食材不遮盖原味原色加工后的菜肴。 “有问题吗?这么吃对身体好。” 林静好在橘灿面前塞进了一大口鸡肉,慢慢咀嚼。 橘灿似乎也说不出哪里觉得怪怪的,他坐到旁边,吃着他喜欢的意大利口蘑。 “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好好休息,顺便研究一下是否要用变奏曲,明天自由发挥搭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吞下一口没事,橘灿心情也变得挺好,就和林静好开始商量之后的事情。 林静好没什么意见,现在留给他们两个的时间不多,也只能这么做。 她索性站起来,走回房间拿出手机,打开播放器外放之前他们讨论好的那首古典曲子。 “感觉有些地方是可以修正。”认真思考着,林静好一边听一边站着吃。 橘灿微微颔首,便打开从项目组那里搜刮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有他要求的音频合成软件。 其实这种事情以往都是他的经纪人做的,但是现在不是时间没有对上嘛,估计他的经纪人现在才到花都。 就在他们两个要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两个人同时一愣,对视一眼,林静好走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看到高唐标准的笑脸,林静好的内心有些崩溃。 好不容易能安生一会儿,他来了,橘灿还能好好进入状态吗? 但总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橘灿问着是谁的时候,高唐自己回答了。 “你哥!” 林静好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橘灿那一瞬间碎裂的内心,他立马就语气不太好地问道:“你来干嘛?” 说话见,橘灿已经走到玄关的走廊,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高唐,“不欢迎”三个字明摆在脸上。 高唐不置可否,他往里面探了个头,一眼就看到满桌子的食物。 “看来我来得挺及时的,这么多吃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我们要留着吃晚餐夜宵和明天的早餐中餐晚餐夜宵的!” 橘灿的回答让林静好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订了很多,但是要支撑这么多顿想来是不够。 高唐听完,却是直接大踏步走了进去,一边说道:“你们是马上要比赛的人,不能吃冷菜饭。为了让你们吃新鲜一点的,我看我还是帮个忙,把这一顿你们吃不完的清一下。” 高唐的语气十分感慨又无奈,有种他是勉为其难帮他们处理剩菜饭的感觉。 这时,林静好发话了,她对橘灿说:“反正这么多的确吃不完,就不要浪费了。” 橘灿这才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走到客厅个,高唐听到音乐,又扫了一眼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随口一问:“你们在准备曲子吗?” “嗯,今天不去舞蹈教室,至少把曲目搞定。” “我也许可以帮你们的忙。”高唐端起一碗咖喱面,幽幽转到笔记本电脑旁边,已经回到之前位置的橘灿抬头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突然打扰十分不满。 林静好倒是无可厚非,她又换了首曲风相近的听。 听到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橘灿似乎来感觉了,赶紧让林静好往前倒回一点。 林静好其实和他的感触一样,刚才那一下,她感觉有一段是可以衔接的。 于是来回听了三次左右,林静好将两首曲子都通过蓝牙传到笔记本上,橘灿就开会剪切拼接。 不过他在这方面的技术真的是不敢恭维,半天还是能听出明天的断层。最后是高唐看不下去了,放下吃了不到一半的咖喱面,就将橘灿赶到旁边去,亲自动手。 一整个下午,三人就边吃边做事,鼓捣了挺久终于将比赛的曲目整出来。 东西也吃得七七八八,当然,多数是高唐和橘灿吃的,林静好还是吃着她的清淡小物。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装盒打开越多,客厅里熏着的味道就越浓郁和复杂,林静好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吃掉最后一个南瓜盅,顷刻一股异样的冲击感自胃部升腾起,林静好赶进将碗筷一扔,飞速冲进卫生间。 “呕,呕呕……”将之前吃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还一直反酸水,林静好眼泪都逼出来了。 不是说好稍加注意反应不会特别强烈吗?林静好此时心肝脾肺肾都快吐出来了。 她的反应如此之大,橘灿和高唐自然都追了过来。 橘灿拍了拍卫生间的门担心地问道:“静好,静好你没事吧?” 高唐是知道林静好怀孕的事情的,当时他就在现在,也跟去了医院。 但是橘灿不知道,就在高唐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林静好关上水龙头,一把就拉开了门。 她的眼眶微红,但极力保持着镇定:“我没事,可能是晕机,有点水土不服吧。” “晕机?水土不服?” 橘灿一头雾水,晕机的反应有这么迟的吗?不过说到水土不服,林静好之前在花都又没事。 不过他也没有再追究,想着林静好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就对她说:“反正曲子弄好了,你要不先睡一觉?等起来煲点热粥吃。” “嗯。”微颔首,林静好从卫生间走出去的时候,看了高唐一眼,这一眼,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多嘴一样。 高唐耸了耸肩,其实刚才林静好那么说,他就已经明白她的打算。 她估计是想瞒着橘灿她怀孕的事情,继续将比赛进行下去。 虽然很任性,也冒险,但是高唐倒是挺期待林静好接下来会怎么做。 她的反应肯定会越来越明显,如果一直和橘灿在一起的话,迟早会被发现。 而到时候,橘灿又会如何反应呢?以他对自己这个任性弟弟的了解,橘灿估计会崩溃。这个崩溃,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意味。 “啊,好像下雨了。” 走回客厅的时候,高唐看着大打开的阳台方向,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淅淅沥沥的雨水不大,但却也织成了一道浅色的帘子。 与此同时的东城,也在下雨,但是雨势更大一些。 高元因为不喜欢潮湿,所以情绪有些浮躁。 这种天气,他是不出门的。 这时,书房外面响起敲门声,他没说话,门在下一秒被打开,进来的人是矢。 他刚才外面回来的样子,轻薄的外套上有雨水就没有走得太里面。 高元回过身来,看见矢的样子微微皱眉。 “老板,有林牧的下落了。” 第279章 花都不夜城 混沌地睡了一夜,凌晨四点左右,林静好自然醒来。 因为之前将胃都给吐空了,此时不免还有点肚子饿。 林静好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来,不想把橘灿吵醒,她自己到厨房里找东西吃。 原本以为客厅估计会一团糟,因为橘灿怎么看都是一个不会收拾的人,但真的走到走道尽头的时候,却发现客厅意外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 这倒是让林静好十分惊奇,橘灿竟然也有十分靠谱的一面。 因为是刚搬来的,冰箱里自然没多少东西。 只有他们在小区便利店买的水以及一盒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因为包装不过就买了的小玩意。 默默叹了口气,林静好有些失望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转身,却一下看到一个人站在厨房门口。 因为就开着小夜灯,所以只有客厅有一些光亮,厨房里面是全暗的。 这个人影让林静好吓了一大跳,她条件反射要尖叫,不过竟然还记得不要吵醒橘灿,在声音出来前,迅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尖叫声硬生生卡在嘴巴里。 这时,空气里传来一声轻笑:“吓到你了,肚子饿,我带你去出去吃点东西?” 是高唐的声音,林静好很诧异,这个点他还在的话,就证明橘灿让他留宿了,她还以为以他们的兄弟关系来看,肯定分分钟就轰人出去。 “这么意外,我们兄弟两个看起来,感情那么糟糕吗?” 高唐自嘲一句,林静好笑着站起来,摇了摇头:“不是糟糕,是糟透了。” “你挺诚实,身体还好吗?” 高唐这么问的时候,将林静好让了出来。 她怀孕这件事,高唐知道,所以林静好就不需要隐瞒。 她走到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边回道:“感觉,似乎不太好。” “今后的反应应该会更强烈。” “我知道。” “我想,你应该暂时不想让我弟弟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吧?”高唐话锋一转,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林静好将水杯放在桌子上,看了他一眼:“他现在专心准备比赛就够了,没必要和我一样,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情。” “你真是善良呢,言归正传,我们出去吃夜宵……不对,应该算是早餐吧?有点早的早餐。” 高唐手里转着钥匙,应该是车钥匙,很明显是在邀请林静好。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确实是有点饿,如果只是她自己,其实没什么,忍一忍就天亮了,但是肚子里的小家伙总不能跟着一起挨饿吧? 想了想,林静好就点头,回房拿了公寓的钥匙,和高唐一起出门。 凌晨出门,也不是第一次了,林静好却觉得花都的凌晨和东城的凌晨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他们所住公寓地理位置的关系吧,总觉得特别热闹,一点不像是经过了深夜,要天明的样子。 “哇,不夜城啊,花都。” 高唐感慨着,他慢慢开着车往导航图中的小吃街走。 “你确定这个地方能找到吃的?”林静好有些怀疑,一般夜市再火爆也不会开到凌晨的吧? 高唐则是觉得一定可以找到:“反正都出来了,转一下总会有的。” 在行进的过程中,高唐忽然问了一句:“你真的决定以后要挺着个大肚子在舞台上跳舞?” 他这句话把林静好给问笑了:“也是挺标新立异的不是吗?”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只想做好现在的事情。” 高唐耸了耸肩,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还真的在夜市的尾声找了家小铺子,刚好是卖早点的,铺子里还有些人,看来有人和他们一样,尽管原因不同,却是同一时间出来吃早餐的。 林静好叫了一份热粥,很清淡的配菜,高唐则是要了一屉的包子。 在要吃的时候,林静好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两兄弟喜欢吃的东西真是让人吃惊。” 高唐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说?” 林静好用开水将两人的筷子烫了烫,一边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们应该更适合西餐之类的,结果你吃包子,橘灿吃辣。” “噗嗤!”高唐不禁笑出声,“这很奇怪吗?” “有一点。”林静好老实回答,像他和林牧,都是在东城长大,所以喜欢的是东城的口味,这就很正常。不过吃久了的味道,有时候也会变腻吧,新鲜的口味如果足够好吃,的确很容易让人沉沦。 听林静好这么说,高唐单手托腮看着他,冷不丁说道:“我忽然觉得你不应该学跳舞。” 闻言,林静好有些怔愣,她微妙地瞄了一眼高唐,问他:“那我应该学什么?” 此话一出,热情的服务生就将他们的餐上齐了,两人之间飘起白色的热气。 高唐解开笼子的顶盖,顿时一阵热腾腾的白雾冲天而起,包子的香味四散开来。 “我觉得,你更适合哲学。” “哈,哲学。”林静好失笑,尽管她的逻辑很好,但是脑洞却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大。 “对了,林牧……那天晚上之后,林牧怎么样了?”高唐其实一直想问林静好这个问题,因为当时他是被强行带走的,后来才知道厂房那边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故。当时林牧他们在场的话,肯定不好全身而退。但是林静好却在第二天就来了花都,仿佛是在释放一个信息,那就是林牧一干人等平安无事。 提及这个问题,林静好多长了一个心眼。 虽然高唐看起来很无害,谁知道他会不会去和他大哥说点什么,所以林静好只是幽幽答道:“他很好。” 不过,她到底是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情,当时看见林牧那个样子,她也没有心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心只在意林牧的身体情况以及他什么时候会醒。 抿了抿嘴唇,林静好默默吃了几口热粥,不得不说,白粥加没什么味道的配菜,真的是清淡到了一个极点,也就是说根本没什么味道。 “那天晚上,你和林牧一起对吧?” 终于还是问出口,林静好强装若无其事,只是刚好想到才问。 高唐倒是不在意,他丢了一个小笼包进嘴里,咽下去后嘟囔了一句:“还是蘸醋好吃。” 注意到林静好看着自己,他才笑了笑说道:“对啊,一开始是一起,但是后面我被强行带走了。” “强行带走?”高唐这个用词让人感觉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简单,林静好也不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只是觉得,能让林牧变成那种样子,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之前她有稍微问了一下杜弦,但是他欲言又止,把话题岔开了。 “对啊,本来不是说只是和我大哥的助手见面,问一些情况,但是他们似乎双方都互相看不顺眼,在矛盾激化前,我就被带走了,至于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实话,我比你还要感兴趣。” 高唐这么说,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 林静好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就埋头喝自己的粥。 热粥下肚,整个人的温度回升不少,林静好也变得精神了一些。 她和高唐都不急,结果一顿早餐就直接吃到了天亮。 或者应该说,是天微微亮。正打算回去的时候,高唐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刚接通没说话,里面就传来橘灿想杀人的声音。 林静好离了有一米多的距离,但还是听得蛮清楚的,大意就是质问高唐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高唐淡定自若地调笑着橘灿,林静好估摸着橘灿那边肯定已经要开始烧房子了。 似乎觉得逗橘灿很好玩,高唐看了林静好一眼,就对他说他们不回去了,他会直接送林静好去学校,让橘灿别墨迹,也早点过去。 他此言一出,就预料到橘灿肯定会二话不说就从公寓楼冲出去,果然,他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橘灿气呼呼地站在校门口。 一天下来,紧急特训还算顺利。 中间林静好有一两次反应,不过并不明显,她在来的时候买了一些话梅,实在受不了了,才吃一颗。 在对舞的时候,橘灿其实是发觉到林静好的异状的。 这种异状恐怕也只有他感觉得出来,因为林静好下意识在避免剧烈的高难度动作,作为缓冲的过渡性动作也比之前多很多。 不过他不动声色,什么也没问,配合着林静好,自己加了许多能与之相弥补的超高难度动作,当然,这对橘灿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静好此前一直觉得,只要她想去做,就能兼顾好她自己的梦想和孩子两方面。 但是真正实践起来的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做一些避免让胎儿受到伤害的举动,这大概是出于母性的本能。 林静好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以为如果她水准失常的话,橘灿肯定会第一时间提醒她,然而这一次,橘灿却选择了包容。 尽管这种包容,对他们两个来说,不能说是一种好事。 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将整段舞蹈拼了出来,比上次快得多,大概是因为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相当的默契。 休息的时候,林静好独自一人上了舞蹈教室那栋楼的大阳台。 铁丝护栏的外面,是一望无垠的天际。 林静好闭上眼睛,对于明天将要到来的比赛,比料想中紧张,因为这是她和林牧之间的约定。 却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隐约的脚步声。 第280章 还没有缓过来 敏锐地回头一看,身后一阵凉风拂过,宽敞的天台上除了她,没看到第二个人。 狐疑地皱起眉头,林静好刚才明明感觉到背后有人,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她还以为是橘灿上来找她,回头开口就想打招呼,但是面前的空无一人让她的声音卡在喉咙口。 “……难道是我的错觉?”嘟囔一句,林静好就拿出口袋里的小盒牛奶稍微撕开一个口气,将吸管插进透明包装里。 满满一口浓郁的牛奶,真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享受。 林静好心境平静,透过网眼看着远方青黛的天空,曾经她也和林牧一起看过天空,但也只是很偶然的一次。 像林牧这样被俗事缠身的人,是没有办法好好地抬头纯粹地感受这抹湛蓝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林牧想得有些入神,林静好一口气就将二百五十毫升的牛奶全部喝完。 一时没注意,竟然呛了一口,结果这一口,却一发不可收拾,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到嗓子眼的时候,一种类似火烧的焦味蹿入林静好的鼻腔,她开始干呕起来。 干呕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林静好眼泪都出来了,单手抓得铁丝网铿铿作响,一手痛苦地捂着胸口。 好半天,那种难受的感觉才褪去。 然而林静好不知道,此时阳台的另一面,隔着一个入口墙面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他背抵在墙上,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硕长的身姿,看起来仿佛是在这里摆拍的模特一般。 其实刚才林静好的感觉没错,一开始,他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 许久未见,心中的波澜虽不至于翻涌,但终究是不平静的。 但是他又不想这么快就让两人“正式”重逢,所以才会在林静好快要转身的瞬间,闪到后面去。 一开始,男子的表情还带着浅浅的微笑,但很快,林静好的妊娠反应出现时,他便微微眯起了眼睛,眸色深沉。 “你跑哪里去了?中午去找家好吃的餐厅,你昨天吃的全都吐了,今天感觉还好吧?” 因为今天的排练很顺利,橘灿也化身成大暖男一枚,主动给林静好提包,她刚走到门口,就招呼着她去吃饭。 林静好有些诧异,不过如实对橘灿说:“感觉,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这么说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当然,不是小腹,而是胃的方向。 其实她也是怕和橘灿在一起的时候,忽然就来了反应,所以先给自己一个托词。 橘灿歪着脑袋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颔首:“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吃点清淡的。” 这时,高唐从门外走了进来,橘灿立马跳出几尺远。 早上高唐送林静好过来后,就离开了。 现在仿佛是掐着饭点过来的一样,看到他的时候,林静好微微愣了一下,橘灿则是一脸抵触。 “怎么,你又想蹭饭?” 高唐和煦地咧了咧嘴:“不可以?” “你付钱,怎样都可以。”不客气地怼着自己的二哥,橘灿背上林静好的女式包就打算将她拉出去。 高唐则不着痕迹地将他们的去路挡住,橘灿被挡了道,脸上立马不高兴了。 他撇了撇嘴:“干嘛,让开。” 高唐则是幽幽看了林静好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林静好被他看得有些懵,正当她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高唐缓缓让出一个位置。 橘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空档,赶紧拉着林静好往外走。 在经过高唐的时候,林静好狐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高唐不置可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便迈开大长腿跟上。 一整个下午,高唐都和他们在一起,吃完饭回到舞蹈教室,他跟监工一样,一直在旁边看着。 倒是没有再有什么小摩擦,晚间,高唐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公寓,这倒是让林静好十分惊讶。 她还以为以高唐的性子,肯定会死乞白赖地跟着,然后橘灿就会一整个晚上都在炸毛。 也许是因为明天就要比赛了吧,所以高唐不想让橘灿心浮气躁,他这个小心思还是挺有宠溺的意味。 看来高唐还是挺疼橘灿的,只是喜欢在嘴巴上欺负他。 晚间,林静好洗完澡就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看着外面的城市夜景发呆。 老实说,越是这种独自忍受寂寥的时候,她就会越发想念林牧,不知道他的情况好些了没有。 其实她现在心里特别没底,因为当时做出的约定,只是她单方面的。 越是临近比赛的时候,她内心的不安就放得越大。 想了想,她还是给杜弦打了一个电话。 “杜先生,我想你还是先将林先生转移一下比较好。” 出诊回来的魏大夫,忽然来到林牧的病房,对一直守在旁边的杜弦说了这么一句。 杜弦立马嗅到事态的不一般,赶紧问医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魏大夫微微皱着眉,有些欲言又止:“这个,我接到一个出诊的电话,但并不是我的老客户。” 其实本来这位魏大夫是只服务林家一家的,但是林家败落后,他要维生,只能开始做起接诊的私人医生。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一些常客,老客户,多半也和林家有关系,事实上很多时候他都是因着林宇的面子才接的单子。 “你是说,有陌生人接触了你?”杜弦皱眉,转头看了林牧一眼,现在他这种状态,可不适合随便转移。 魏大夫点头,他看起来有些忧虑:“希望是我想多了,不过你们还是注意一下安全,我出门后,将门锁好。” “……”听魏大夫这么说,杜弦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但是也不能存在侥幸心理,如果觉得不妥,还是尽管转移林牧比较好。 想了想,杜弦就打算给林宇打电话,这种事情,还是告诉他一下比较好,幸好在他带着他们来到这里的会后,杜弦长了个心眼,要了对方的电话。 可就在他要打的时候,手机屏幕自己闪烁了起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林静好打来的。 看了林牧一眼,杜弦默默走了出去,在门外接通。 “静好啊,明天就要比赛了,紧张吗?” 杜弦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松一些,他微笑着,但是如果现在林静好能看到她的话,肯定就能知道他的表情有些勉强。 “还好啦,紧张什么的,已经习惯了。”林静好其实并不是不紧张,只是她此时紧张的内容不太一样,她是有些紧张和杜弦说话。 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她觉得明明他们互相都明白她很在意林牧的情况,但是又要假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这种感觉特别怪异。 顿了顿,林静好握紧手机,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他,怎么样了?” 林静好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下。 杜弦回道:“还是老样子,不过你放心,肯定很快就能醒过来。” “嗯。” 林静好应了一声后,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 杜弦知道她在忧虑着什么,就问她:“身体还好吧,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闻言,林静好默默将窗户关了少许,才回道:“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林牧自己撒手躺下,我总不能那么任性。” 她自然是开玩笑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轻松些,不会那么压抑,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碾碎一般。 “那是,你可比老林靠谱多了。明天比赛,你要加油,决赛的时候,我和他会一起去给你呐喊助威的。” “好!” 果断电话,林静好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坚信,林牧肯定在和自己做着斗争,所以她也不能怠慢。 “打起精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林静好走到床边,打算差不多做下拉伸就睡觉。 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叮铃”一声,是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口吻意外有些眼熟。 “明天就可以见面了,我很高兴。” 没头没脑的一句,林静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以为只是骚扰短信。 可是就在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忽然记起她在医院时候的时候。 那张莫名其妙的卡片,以及神出鬼没的人影。 难道说,这条短信的出处也是一样的? 说明天就能见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名觉得有些恐怖,林静好觉得自己可能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了。 可是现在又无法向杜弦求助,他还是好好看着林牧的好。 林静好想了想,决定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看对方的口气,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可是有谁会用这种“恶作剧”一般的方式来“重逢”呢。 林静好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可能的人选,其实有几个人已经被她贴上了可能的标签,但是又被她一一否决。 鉴于最近各方事态的复杂程度,林静好最终觉得可能是和橘灿的大哥有关,毕竟对方和林牧可以说有种板上钉钉的过节。 如果正面无法对付林牧,转而从她入手,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手段奇怪了一点。 倘若真的是她所猜测的这样,那么她就应该好好地呆在橘灿身边,至少关键时候还能有个屏障挡一挡,看得出来,高元对橘灿还是很疼爱的。 “到底会怎么样,也只能等明天揭晓了。” 第281章 你不要太高调了…… 花都这个季节的天气还不错,第二天,林静好天微微凉就醒了,是自然醒的,精神饱满。 前一天回来的时候,她要求橘灿和她一起去超市大采购,现在就派上用场了,起码可以自己动手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记起以前自己将厨房炸了的那次,林静好现在想来还是会觉得好笑。 虽然仅仅只是一年前的事情,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经历过的笑话。 林牧因此还给她下了禁令,勒令她不能再踏进厨房一步。 “啊,真想吃林牧亲手做的东西,这样的话肯定可以信心百分百。” 嘟囔着从房间里出来,因为挺早的,所以橘灿房里还没有动静。 林静好轻轻叹了口气,便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往厨房方向走。 清冷的空气在空间中缓缓流淌,仿佛丝绸一般滑腻。 打开冰箱,林静好挑了些蔬菜和水果出来,今天就是比赛的日子,就吃得清淡些吧,她也只能吃得清淡。 做好早餐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林静好将早餐放在阳台的小圆桌上,阳光刚好能照出熹微的慵懒。 刚摆好,林静好就听到橘灿的房门打开的声音。 橘灿揉着眼睛,打哈欠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林静好在阳台已经摆好了早餐,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 “早。” “呃,早。”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橘灿抓了抓自己的头,向林静好走去,“起得这么早,休息够吗?” “没事,我只是比以往早些入睡罢了。”招呼橘灿吃早餐,林静好将身上的围裙脱掉,挂在一旁的花架上。 “总感觉,没什么紧张感,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 橘灿喝了一口鲜榨果汁,舔了舔嘴唇说道。 林静好想了想,不能同意更多,仿佛只是十分平常的一天。 不过她笑了一下:“这不是很好吗?紧张过头就不好了,事实上,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说的也是。” 因为会馆那边有专业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跟着,所以他们两个只要直接到场就可以。 他们到会馆的时候橘灿的经纪人已经在等候,并且安排好了一切。 高唐则是拿了贵宾席的入场券,早早进观众席等待。 “魏医生,你真的挺忙的,请了你两天才来。” 在书房会见魏大夫,高元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到底喜怒,但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震慑感。 “高先生,我一天只看一个病人,还请见谅。”魏大夫不卑不亢,微微一笑,“那么,你的症状是什么?” 挑眉,高元从露台转回来:“我的问题不大,但就是有时候会头疼,很想见一个人,也想得到某样东西,无法达成的话,浑身焦躁。你觉得,你能治得好我吗?” 高元很明显意有所指,他盯着魏大夫,眸色渐深。 魏大夫是个明白人,高元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知道,他想找的人是林牧。 当然,他是不会将林牧的下落供出来的,只是笑了笑说道:“身体上的病,我可以治,但也只能治身体上的病。” 眼波流转,魏大夫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高元颔首:“那么,介不介意我用自己的方法为自己治疗呢?” “但是,需要医生你的配合。”说完又补了一句,高元招手让送茶进来的管家到他身边,低声问了他一句,“都安排好了吗?” 管家恭敬地弓着身躯,回道:“矢已经出发了。” “很好。”此时高元才露出了平日里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嚣张。 魏大夫有不好的感觉,但又不能拍拍屁股就离开,就硬着头皮问高元:“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这个,很简单,和我聊聊天就行了。”高元和善地笑了一下,然而笑眯眯的眼睛背后,却没有任何称得上是笑意的温度。 昨晚杜弦打电话给林宇后,两人合计完还是觉得暂时不转移林牧比较好,毕竟他的情况并不只是昏迷而已。 其实魏大夫没有和林静好说全部的实情,林牧会陷入深度昏迷并不只是因为积累的压力和此前造成的脑部损伤,他现在的身体虚弱也是一方面。 那晚林静好来的时候,他全身抽搐,就是一个表现。贸贸然转移,可能会让情况更糟。 林宇此时也在诊所,因为高元的势力一直在侵蚀东城固有的势力构架,所以这两天林宇是去戴礼那边,针对这件事做了一些必要的处理。 “看他的情况,要醒来很难。” 看着林牧,林宇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 “……”杜弦自然也知道,不过他还是接了一句,“静好坚信他能醒过来,他就一定能醒过来。” 杜弦此言一出,林宇沉默了。 而这时,护士小姐忽然急匆匆跑过来:“林先生,外面忽然来了两个人。” 闻言,杜弦和林宇对视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 “我们竟然抽到第一签,这让后面的选手怎么活啊?” 在化妆的时候,橘灿就说起刚才抽签的结果。 林静好微微一笑,她总算是摆脱了每次都压轴的宿命,看来和橘灿搭档也不全是坏事。 “一共有十五组,我们不够出彩的话,在最终评审前,就会被评委给忘了。” 林静好有点要打压橘灿那强盛自信心的意思,自信过头就是自负,通常都会出问题,虽然这点在橘灿身上是个意外,他那持久又旺盛的精力以及战斗力,似乎就是从他这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心里产生的。 “静好,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知道啦。” 每组选手都有自己的化妆间,也就是说,全都是分开的,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你好,请问你是工作人员吗?” 在橘灿和林静好的一号化妆间外面站着一个男子,穿着有会馆标志的衣服,他似乎是在听里面的动静。 这时,从另外一间出来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是来求助的,好像有什么麻烦。 男子温润一笑,星眸微闪,让女生看得有些痴了。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今天的舞蹈服是不是有些太低调了?” 已经换好服装,正在做造型的橘灿忽然这么问了经纪人一句。 林静好接话:“你不要太高调了,真正可以高调的还在后头呢。” “说的也是,有道理。” 点头表示赞同,最近橘灿似乎特别容易被林静好说服。 “咚咚咚”,这时,门忽然被敲响,而后进来了一个工作人员,他一手拿着两瓶水,另一手还提着一打,不过不是同一个牌子的。 工作人员将单独拿的水分给了橘灿和林静好,其他的水就放在台子下面。 “给我开瓶水。”橘灿本来还不觉得口渴,水一来,他就想喝了,对着经纪人说完,橘灿又转头对林静好说,“静好,你也喝点吧,还有半个小时才上台。” 想着的确需要补充点水分,林静好可没有橘灿那么娇贵,自己打开放在面前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自从知道怀孕以来,林静好除了白开水和矿泉水,几乎不喝其他的东西。 健康是一方面,也因为这种水是没有味道的,不,不应该说是没有味道,理论上是微甘,不过和其他东西起来,就是没有味道了。 “确实将那瓶水放到选手面前了吧?” 之前那个在化妆室门外停留过的男子从兜里拿出几张钞票,进去分水的男子笑着接过:“放心,按照你说的,左边那瓶给女生,右边那瓶给男生。” “好,你的酬劳收好,别人如果问起来……” “我自有分寸,不会供出你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送水的小哥就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身上的工作制服脱掉。 男子看着冗长的过道,重重闭了闭眼睛,轻声呢喃了一句:“不要怪我。” 林静好和橘灿作为冠军一号种子选手,自然受到了各方的诸多关注。 他们两个一出场就迎来了雷动的掌声,没有多余的互动,悠扬的音乐声缓缓流出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着从布幕后旋转跳出。 简洁有力又流畅的动作是两个人相同的地方,但是在音乐呈一个阶梯式螺旋上升的时候,仿佛双子忽然走上不同的人生一样,两个人风格上的迥异顷刻就显现了出来。 强烈的对比却又不可思议地相互融合着,在舞台上呈现出十分奇异的效果。 林静好全身心投入,可能也是跳得嗨了,本来是中规中矩的普通难度动作,她一时兴起,就即兴了一段。 橘灿虽然有些惊讶林静好突然变了路数,但是这也是她的风格,高水平才是他们所共同追求的。他当下也来了兴致,为了配合林静好,转而也临时改了之前编好的舞蹈,两个人都即兴起来。 不过这段即兴相当精彩,台下看得高潮迭起,台上两人也跳得十分开心。 七分钟的曲子,仿佛能让人穿越时空,漫游星辰。 结束后,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散,反响热烈。 然而林静好在走下台后,忽然汗如雨下,其实她谢幕的时候就有感觉,但总不能在台上瘫倒在地。 肚腹中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慌了神,因为位置有些不对。 林静好捂着自己的小腹,抽痛感让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觉察到林静好没跟上,橘灿回头就看见她跌坐在后台。 “静好!你没事吧!” “动了!”林宇出去看情况还没回来,杜弦看着林牧,突然就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林牧,你能听到我说话!” 第282章 孩子多半保不住了 “血,血!我的天啊!静好!你怎么了!” 橘灿有些慌张,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的呼喊引来了后台的工作人员,比较镇定的人赶紧叫了救护车。 抱着林静好瘫软而且在发抖的身体,橘灿脑海里一片空白。 血水缓缓地从林静好的下身流出来,触目惊心,他不知道究竟在林静好身上发生了什么。 林静好此时惶恐极了,她有气无力地抓着橘灿的袖子,用十分绝望的声音颤抖地呢喃着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林静好的声音很弱,橘灿捞起她的身体,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静好,你想告诉我什么,你说,我听着。别怕,会没事的,放松,会没事的!” “不要让他走,不要让他走……” 林静好意味不明地看着一个角落,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橘灿狐疑地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静好,你说明白点,不要让谁走?” 然而橘灿的追问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因为林静好昏死过去了。 “杜先生,杜先生,林先生说……” 跟着林宇出去的护士小姐忽然快速跑了回来,她一冲进门就急切地想对杜弦说什么,但却被杜弦摆手制止。 “嘘,快看,林牧好像快醒了。” 闻言,护士小姐瞪大了眼睛,她盯着林牧,他皱着眉头,身体不耐地动着,确实看着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这种时候医生却不在!”护士小姐似乎比杜弦还要急,但是她马上记起自己匆忙跑进来是要干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杜弦,“对了,林老爷让你立即转移林先生,从后门走,我来给你们带路。” “马上走?”杜弦眉头紧锁,“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我不清楚,林老爷出去之后,就对我说了这句话,而后让我进来将门反锁,过来带你们走!” “……”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杜弦已经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估计是高元的手下找到这里来了吧。 他们的目标自然是林牧,不知道林宇能挡多久,他们会不会对他下什么毒手。 可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怎样将林牧转移出去还是个问题。 护士小姐上手开始拔掉林牧身上的各种探测仪,杜弦眉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总不能抱着林牧出去吧,就是背着都够呛,毕竟是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大男人。 想了想,杜弦就问护士小姐:“你们这里应该有轮椅吧?” 听到杜弦这么问,护士小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紧点头:“有的有的,我去拿,麻烦你把剩下的线从林先生身上收回一下。” “好。” 说完杜弦就走向林牧,被子拿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护士小姐已经停掉了各种设备,他看着林牧挣扎着想醒来却迟迟没有睁开眼睛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 几下将他身上的线弄掉,护士小姐刚好推着轮椅进来,杜弦深吸一口气,憋住才勉强抱得动林牧,将他抱到轮椅上。 护士小姐很贴心准备了毯子,不止是为了给林牧挡风,出去后也可以挡一下他人的视线。 “跟我来。” 领着杜弦穿过长长的走廊,护士小姐打开了医生的休息厅,这里有个小暗门,是直通外面的,说是后门,其实和逃生通道一样。 杜弦看到这个和林家那个逃生通道差不多的洞口时,不禁觉得这个医生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最起码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们从这里一直往外走,就能到隔壁街的一栋废弃楼房里,我就不和你们走了,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护士小姐就将路让了出来,杜弦迟疑了一下,因为对方什么路子还不是很清楚,护士小姐留在这里,说不定对方恼怒起来就将她抓回去审问也说不定。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 护士小姐其实想来着,跟出去肯定可以照顾林牧,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比起个人感情,这个小诊所对护士小姐来说更重要。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天见过林静好后,她知道林牧不会属于她一个人。 “不了,你们快走吧,我去前面帮忙看看情况,放心吧,找不到你们,他们就闹不起来,这个小诊所背后也是有人的。” 安慰着杜弦,护士小姐二话不说就拉上了墙壁的暗门。 “嘭”一声,视野里的光线立刻变暗,杜弦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过道里的灯很暗,有点像以前战时防空洞那种照明灯,总感觉下一秒就会灭掉一般。 虽然不知道现在门口是什么情况,但是杜弦不敢耽搁,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林牧安置到新的安全场所。 林静好现在肯定已经在舞台上努力了,所以他必须保护好林牧,让她回来的时候哪怕不能见到醒来的林牧,也是完好无缺的林牧。 暗道的地板很平整,所以推起轮椅来毫不费力。 杜弦小跑着往前,大概跑了约摸有五分钟,就到头了。 他尝试着顶了顶头上的门板,发现打不开,想着应该是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不过视野实在是太暗了,他只好掏出手机当做手电筒来用。 上下照了照,都是不太光滑的混凝土墙面,应该很有一些年头了,才会是这种样子。 “奇怪,应该会有打开顶板的开关才对,要不然该怎么出去啊……” 看完橘灿和林静好的比赛,高唐就从贵宾席离开,准备去后台找他们,路上还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一束花,打算当着橘灿面送给林静好。 但是刚靠近后台的入口,就发现不太对劲,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他刚站定想看看怎么回事,就有两个医护人员拿着担架从他身边跑过,径直往里头去了。 等到他跟上,才看到他们要抬走的人,竟然是林静好,更让他震惊的是,林静好身上流血的情况。 知道她怀孕的高唐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下面如纸色。 “怎么会突然这样?” 林静好虽然加大了舞蹈强度,但也不至于会导致流产,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第一次被高唐以严肃的口吻询问,橘灿懵了,虽然他本来对林静好倒下的事情就很茫然。 他摇了摇头,急得快哭出来:“我怎么知道,一下台我发现她没跟上,回头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赶快送医院,我跟你们一起去。” 在救护车上,随车的医生对林静好进行了初步的检查。 为了使接下来的急诊更加有效而快速,医生就问橘灿他们:“病人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没有,在上台之前。” “上台之前……”橘灿认真地思考了半天,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有看出来林静好有什么异样,如果她状态不好,他是不会强逼着她和他一起登台比赛的。 现在出现如此严重的事情,很明显林静好当时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跳舞。 可是,具体什么原因,橘灿没有联想到流产那方面去,因为同是舞者,橘灿知道怀孕对林静好来说,稍有不慎就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橘灿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不过见血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十分严峻的事情,仿佛下一秒林静好就会死掉一般,他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如此害怕。 高唐皱眉看着脸色苍白的林静好,一言不发,这情形,孩子多半保不住了,但至少,他需要为了某些人要做的某些事,保住林静好这个人。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橘灿一开始是真的纯粹在关心林静好的身体,但现在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关注点有了一些变化。 林静好的情况看起来特别糟糕,如果她就这么倒下,还有谁能做他的搭档,还有谁能和他一起携手闯入最终决赛,一雪前耻? 不过这些已经想得太远,橘灿甩了甩头,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林静好突然昏迷的原因。 橘灿扫了一眼林静好下身,白色的担架似乎还在浸染着鲜红的血液,那些血液因为在空气曝露,所以开始变黑。 血腥味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并不大的车厢,如果继续失血下去,即使没有怎样,林静好也会很危险。 “这种情况,很抱歉,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 “什么?孩子!” “到底在哪儿呢?刚才应该问一下的。”找了半天,杜弦简直想放弃,重新回去拍开暗门。 但护士小姐估计已经到门外去了,所以他没有机会这么做。 感觉视野还是不够亮,杜弦索性将手电筒的亮光调到最大,虽然有些刺眼,但刺的只是他一个人也还好,反正林牧也看不到。 而就在他想再重新找一遍面前的墙壁时,闭塞的空间里忽然幽幽响起一个喑哑的声音。 “在地上。” 这一声,瞬间将专心致志的杜弦吓得魂飞魄散,他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往后退,不过后退的时候,还记得带上林牧一起走。 “不会这么邪门吧?”杜弦一颗心聒噪得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这时,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你是白痴吗?” “哈?” 此时才发现声音是从前方而来的杜弦,当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激动,嘴唇颤抖着,就是说不出来话。 林牧醒了,就在刚才一瞬间,突然就醒了。 他睁着黢黑深沉的眼睛,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好像缺了一块似的,怅然若失。 第283章 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你,你你你,吓鬼呢!什么时候醒的,一声都不吭!” 杜弦被吓炸毛了,一顿抱怨。 林牧回头看了他一眼,幽幽的光映在他脸上,有些阴森恐怖,杜弦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吭了。” 林牧直勾勾盯着杜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太久,他此时的目光没有之前尖锐,有种焦距聚不起来的感觉。 杜弦无语地看着他,咽了一下口水,而后小心地问他:“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是很关心林牧的身体状况,杜弦贴到墙壁跟上,将轮椅往后拉,因为林牧已经不需要了。 林牧定定望着杜弦两眼,似乎还在慢慢地回神。 他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飘。 杜弦这个问题,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林牧又不是钢铁铸成的身体,只是两天,不,还不到两天,虽然醒过来,但是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消退多少。 与其说消退,不如说加重了不少,做完伤口的小手术,现在才正是疼的时候。 但是林牧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伸手就将手机从杜弦手上拿走,转身照脚下的地板:“静好去花都了吗?” 林牧虽然刚醒来,但是看到杜弦是用轮椅将自己推到这个类似暗道的地方时,大概就已经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半是被高元找上门了。 他的大脑迅速做着判断,但第一反应,还是先确定林静好的安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 杜弦微微一愣,不禁轻叹一口气:“你就别瞎操心了,静好现在估计已经比完赛晋级了,说不定一会儿电话就来了。” “哦。” 林牧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心底隐隐的不安还是存在,这种感觉很奇怪。 “啊,找到了。” 照了一遍同样不是很平整的水泥地面,林牧眼尖地找到一处不一样的光滑点,用脚轻轻一踩,头顶瞬间“咻”的一声,水泥板自己打开了。 “还真被你找到了,先出去再说吧。” 杜弦很贴心,稍稍挡开林牧,自己做引体向上,当先出去。 因为是废弃的楼房,所以窗户什么的基本都损坏,和通道里的光线比起来,亮太多。 适应了几秒才睁得开眼睛,杜弦没有马上拉林牧上来,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安全,才将手伸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林牧,估计会拍开杜弦的手,自己上去。 但是现在他受伤的左手臂根本使不上劲儿,所以只好用右手握上杜弦伸下来的手,脚在墙壁上蹬了两下,从洞口跳出去。 刚站稳,林牧脸色就更苍白了些,说不上是哪里疼,但是头部有些晕眩是真的。 外面的天光是浅橘色的,两人其实也不知道他们钻出来的这个地方是在哪儿,但和小诊所离着一定的距离。 “先回安全屋吧。”说着杜弦就想往外走,这时,林牧忽然喊住他。 “等等,在应付那些人的是谁?” 杜弦迈开的步子定在原地,转头微妙地看了林牧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他说:“怎么,你要拖着这副身躯去逞英雄?” “……”林牧沉默,其实他猜得到是谁,这种时刻,他明白需要更加理性对待。 可是,处于被动状态,却并不是他的作风。 “先生,请留步,在外面等候!” 护士将橘灿和高唐挡在手术室门外,与此同时,头上的指示灯跳成红色,证明手术开始了。 高唐抬手挡了一下橘灿,示意他耐心等候。 然而橘灿此时此刻哪里还能耐心等,淡定等,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医生说林静好怀孕了啊,她怀孕了! 怎么会这样,橘灿眉头紧锁,他开始回忆和林静好见面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林静好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次来花都,那和水土不服一样的妊娠反应比较可疑。 可是之前林静好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也就是说,是怀孕初期吗?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林牧的孩子,橘灿脸色慢慢沉下去。 “哥,静好怀孕的事情,你事先知道是不是?” 难得喊高唐一声哥,但是橘灿的语气却不怎么对,显然他在生气,既生自己的气,也生高唐的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之前林静好有妊娠反应的时候,高唐就可以告诉他,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林静好在排舞的时候,会避开那些高难度的旋转跳跃,原来症结在这里。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橘灿有些崩溃,转而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低头小声说道:“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 “这件事有蹊跷。”高唐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橘灿的肩膀,并不纯粹是安慰,他心里有疑虑,虽然林静好是孕初期,但是不至于如此脆弱,况且他们即兴那段舞蹈只在最后一段高潮处,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可能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动了手脚,但是他现在拿不出证据。 “蹊跷?”转头看向高唐,橘灿突然想到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件事,应该和大哥没什么干系吧?” 高唐高深莫测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问的这个问题,他还这的不好说。 到底和高元有没有关系,只能调查后才能知道,但是他觉得高元不至于对林静好下这种重手,因为他们家的家训里面,有一条是尊重女性,这是他父亲自己加的。 在高唐还和高元一起住在家里的时候,高元曾经因为一些误会稍微骂了一句女仆,就被他们的父亲拎进书房里训了一天,顺带两顿饭没得吃。 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从此以后,高家的男人都是极尽的“绅士”。 当然,离经叛道的橘灿是个例外,不过他骨子里也有英伦绅士的血液在流淌。 “先不要乱猜,等林小姐出来,一切都会有定论。” 林静好的手术进行了很久,高唐和橘灿或坐或站,在休息长椅上等着。 项目组的人打了电话来,是想问问情况吧,橘灿心情很糟糕直接掐断关机,就将手机丢在一边不管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本应该还在评委席上评分的席慕蓉和樊越急匆匆赶过来,席慕蓉整张脸都是煞白的,被樊越稍微搀扶着。 两方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此时语言已经起不到任何安定人心的作用,反而会让气氛更加沉郁。 席慕蓉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或者应该说观众席这边,听不到动静。 会场很大,救护车是直接开到了后面的逃生通道外面。 她还是中场休息的时候,想去后台告诉林静好,他们这组的成绩目前为止还是最高的。 然而还没走到化妆间,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什么刚才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有人全身是血地被救护车拉走了。 也许是母女连心,席慕蓉其实在林静好出事的时候,整个人就突然不太好,听到有人这么说的时候,莫名慌张起来,赶紧跑到林静好的化妆间外面,一打开,里面没人。 她用项目组给她配的通讯电话给橘灿打电话,却被直接掐断了。 这还不能说明出大事了吗?席慕蓉当下直接问了后台的负责人,才知道被救护车拉走的人真的是林静好。 那个负责人还稍微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十分骇人。 席慕蓉登时就有些站不稳,樊越也知道事态严峻,但是他镇定一些,扶住席慕蓉就对她说,去医院。 “她还这么小,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席慕蓉将白皙修长的手指插进头发里,她自责起来,如果她之前强烈反对继续参加比赛,或者让她在孩子和比赛中二选一,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樊越轻声安慰她:“不要担心,静好的意志力那么强,肯定会没事的。” “……”席慕蓉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她怕林静好小产后,会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暂且不论以后还跳不跳舞,如果因此落下病根子,可能连生活都会有问题。 “你应该相信她自己的选择,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一定也做好了接受各种结果的准备。”樊越是很相信林静好的,他觉得如果是林静好的话,一定已经想好了各种可能性。她一直以来所走的道路,都是需要勇气和决心,即使是很冒险的事情,但只要有可能,她就会去尝试。 不过这次,的确是惨重的代价,樊越选择的是相信,但是失去第一个孩子,对林静好来说,一定是不小的打击。 这之后的心理疏导,恐怕比身体恢复更重要。 “喂喂喂,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虽然林牧的行为一直出人意料,但是他这么出挑也真的是第一次。 杜弦在听到他说想干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因为林牧说,他要直接去高元的老巢,将魏大夫接出来,顺便和他正面对决一次。 “嗯。”林牧的眼神十分坚定,只要他这么做,高元手下在诊所找麻烦就么有意义。 “可是,你知道在哪里吗?” 林牧的这个决定是一招险棋,但也不失为一招妙棋。 “问一下,便知。” “啥?你要问谁?” “自然有人刻意问。” 两人快速穿过废弃的楼群,光影交错间,阳光似乎开始带有血色。 第284章 低下头,装 “吱吱吱”,虽然还不是盛夏,但是虫子们已经活跃了起来。 因为这声音,仿佛整片空气都躁动起来。 林牧和杜弦是循着马路嘈杂的声音往外走的,因为这一带对他们两个来说十分陌生。 就在感觉快从低矮而且规划混乱的巷道中出去的时候,前方的一个拐角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交谈声。 林牧当下停下脚步,杜弦跟得很近,差点直接撞上去。 知道杜弦会询问,林牧在他吱声前转头用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杜弦点点头,因为他也听到了前面的说话声,初步判断,可能有四五个人那么多。 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高元的那些手下呢? 不过即使出去看看,谁也不能确定,甚至过去后都可能搞不清楚状况。 然而如果是冲着林牧来的,他们应该能第一时间认出林牧。 杜弦屏住呼吸,不知道林牧要作何打算,但是从这里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势必得从这里出去。 这时,林牧想到了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弦,而后往来的方向走回去。 等走出挺远,杜弦才不解地问林牧:“往回走干什么?” 虽然也可以从其他更小的巷道走,但只有横向的,不知道通往哪里,说不定会直接从地上走回小诊所。 林牧却若有所思没吭声,快步走着,没有改变之前的路线,他径直走回之前他们出来的那个洞口,刚站定就对杜弦指了一下里面,很淡定地说道:“把轮椅拿出来。” “哈?” 杜弦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林牧的意思,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林牧耸了耸肩:“那我自己下去拿。” 说着林牧就作势要往里跳,被反应过来的杜弦一把拦住,他有些无奈:“知道啦知道啦!我下去拿还不行吗!真是的!” 不禁抱怨了一句杜弦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却发现已经没电了,所以只能摸黑下去。 好在轮椅放置的地方离洞口不远,杜弦没两步就摸到了,其实他有些心里没底,因为洞口并不大,所以他不晓得轮椅能不能出去。 但总要试一下,林牧一定是有想法才会回来取。 洞口是方形的,轮椅也是方形的,杜弦将轮椅拖上去的时候,意外刚刚好,不过边边角角有卡到一点。 林牧在上面提着已经露出的部分,直接暴力拉出,刮下了一堆尘屑,呛得杜弦剧烈咳嗽起来。 “我说别这么突然好吗!好歹给我一个心理准备!” “自己上来。”然而林牧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抛下一句就从洞口走开了。 杜弦十分无语,但也不指望林牧能拉他上去。 但是他刚爬出洞口,搬来东西盖住,一转身就发现林牧不知道什么时候近到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直接踩在盖板上,杜弦捂着胸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林牧却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很淡定地说道:“把外套脱了。” “啥?”杜弦是越来越不明白林牧了,一脸震惊,下意识双手交叉护住胸部,质问林牧,“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不要乘人之危啊!” “……”望了杜弦一眼,林牧不知道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直接脱下自己身上有点像病号服的棉麻单衣,因为只穿了一件,所以相当于脱光了。 脱完,林牧就将自己的衣服递给杜弦。 这时杜弦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将自己的衬衫型外套脱下来,和林牧交换。 刚穿好还带着林牧体温的衣服,杜弦就看到林牧将自己的发型打乱。 其实他现在也没什么发型,只是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没动,所以面前还保留着出事那天晚上的大背头。 现在他一用手弄乱,头发就全部垂了下来,长度已经足以半遮盖住眼睛,看起来了一下没了那种精明干料的狠厉,反而透着一股慵懒的随意,甚至看起来有些邋遢,毕竟两三天没洗头发,胡须也长出来了。 此时杜弦不禁多打量了林牧一眼,他这么一换装,还真的有些看不出来他本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即使有人拿着他的照片在找,可能也和他对不上号。 毕竟特征区别如此之大的两个人,很难有人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其实是一个人的吧? 可是,如果只是要蒙混过关,直接变装出去不就好了,何必特意回来取轮椅。 就在杜弦疑惑的时候,林牧让杜弦坐到轮椅上。 杜弦都不知道这是他在这短短十分钟内,第几次感觉到惊讶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诧的表情来质疑,而是很配合地坐到了轮椅上。 其实,杜弦以前有一次失恋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不用自己走路,都由他人照顾着也是一种幸福。那时他整个人都很颓废,什么都不愿去做,照店员们的说法,差不多就是个废老板了。 杜弦坐上轮椅后,林牧就推着他往直前听到人声的那个巷道走,只差几步就可以转角的时候,低声对杜弦说:“低下头,装晕。” “什么叫装晕啊,我这么诚实会被发现的!”不满地压着嗓子,杜弦反驳。 “那装死会不会?” 林牧脚下没停,此时语气有些威胁的意味,杜弦后颈顷刻发麻,他有理由相信林牧可能随时都会在他脖子上来一手刀,让他真晕。 没回答,杜弦直接拿出影帝级的演技,头一耷拉,就十分自然地“晕”过去了。 林牧推着杜弦,垂在额前的发梢遮挡了他的视线,但这种效果刚刚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颓丧感。 从拐角出去,果然就看到小一堆人站在那里,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走得近了,林牧才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要我们这里等多久啊,说是捡漏,这个地方这么偏,不可能的吧?” “老大安排的事情,你们异议这么多。” “抱怨一下还不行吗,这里蚊虫真多,我浑身都要痒起来。” “忍一下。” “对了,你们说林牧真的会从这里逃走吗?” 另外一个声音加进来,语气满是疑惑。 听到这里,林牧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高元的手下。 但是他此时已经完全曝露在他们的目光下,几乎就在他们注意到林牧和杜弦的时候,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除了还在鼓膜嗡嗡响的虫鸣。 林牧的步子顿了一下,才继续保持和刚才一样的速度往前走。 那些简直可以用赌在巷道里的人纷纷惊觉起来,其中两个带头的对视一眼,便向林牧他们走来。 “你好,我们是警察,正在这一带抓捕犯人,请配合一下。” 说完,他们其中一个人还拿了警员证出来。 林牧扫了一眼,心中冷笑,要装也应该花本钱弄一本可以以假乱真的证件,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本子,让他有些不屑高元手下的水平。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合作。 “这个人得了什么病?” 不得不熟,杜弦演得很逼真,简直就不是昏睡,而是植物人状态的长期休眠。 林牧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淡漠地回了一句:“阿兹海默症。” 杜弦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估计此刻能从轮椅上蹦跶起来,林牧这是在骂他老年痴呆吧! “这么年轻就得这种病?怪可怜的。” 显然对方有些不相信,毕竟这是老年病。 林牧继续不动声色地编造谎言:“不是不可能,而且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已。” “是吗?”假装警察的人戳着手机,林牧觉得他多半是在比对照片,因为他弯下了腰,很仔细地端详杜弦的脸。 他们接到的信息,估计就是他还昏迷不醒躺在小诊所里,所以没有人想得到他已经醒了。这种时候的盘查也会以出入的病人为主,这就是为什么林牧要和杜弦换身份的原因。 盯着看了半天,假警察的眼里出现一丝困惑,肯定是比对结果不符,但又觉得林牧他们在这里出现太过巧合。 然而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人扣下,他们在确定杜弦不是“林牧”后,就放了行。 林牧不敢怠慢,事实上,现在才是最关键的环节。 他微低着头,继续推杜弦往前走。 可能是因为注意力都在身旁和身后,林牧愣是没有注意脚下。 这里是一个一整片都被废弃掉,等待重新翻盖高楼的地方,所以到处都是残砖断瓦。 轮椅在轧过一块石头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后,一下失衡。 杜弦条件反射地怪叫一声,伸手想稳住身形,但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一个连自主意识都没有的阿兹海默症患者,硬生生在空中将手收回,紧闭着眼睛,打算演技爆棚地摔地上去。 但是有林牧在,怎么可能会让他摔下去呢? 他眼疾手快就扶住了他,顺便用脚摆正轮椅。 但因为林牧左臂有伤,所以这个动作特别吃力,杜弦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能想象到林牧此时的脸色,一点十分青白,还面流冷汗。 “呼……”虚惊一场,林牧还很“专业”地帮杜弦整理了一下膝盖上的毯子,帮他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坐姿,而后就打算迅速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那个之前打消疑虑的假警察忽然叫住了他。 “站住!” 第285章 密不透风的黑色铺天盖地而来 “呼……” 萧瑟的风声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 林牧背对着高元的手下,停下脚步的瞬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已经做好了等对方走过来,先发制人的心理准备。 杜弦也是一点不敢放松,对方叫停他们的原因是什么,不好揣测,如果真的是看出他们的问题,在这里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 这么想着的杜弦,冷汗便从鬓边流了下来。 虽然林牧的战斗力很强,可是他现在是病患啊,一个昏迷了一天两夜刚苏醒,手臂上还有长长的缝合伤的人,杜弦只能将他们两个按1.5个战斗力来算。 对方五六个人,不知道身手如何,他一个人能不能全部撂倒,杜弦其实还挺没底的。 但是如果真的动起手来的话,他肯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林牧。 “嚓”,对方踩碎落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声慢慢靠近。 “门口来了好多记者。” 刚从楼下上来的小护士趴在护士站的柜台上,和自己的同时分享着八卦。 “不会咱们医院来了什么名人了吧?”另外一名护士似乎挺感兴趣,眼睛都亮了一下。 小护士笑了笑:“说不定还真的是呢,保安不让他们进来,现在就在一楼大厅闹腾呢。” “记者……”沉吟一声,出来买水的高唐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他下意识往手术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多半,不是冲着橘灿来的,就是冲着林静好来的。 可是,消息应该没有走漏风声才对。 他心下一动,掂了掂手中拿着的灌装咖啡,想了想,就走向护士站。 “护士小姐,请问能帮我一个忙吗?” 高唐脸上漾开桃花一般的笑容,看得两个年纪年轻的护士脸红心跳。 “请,请说。” 小护士不时瞄高唐一眼,那眼神,就是一个思春期少女特有的波光。 高唐的笑容很暖,他提起右手拎着的一袋水,对小护士说道:“帮我将这袋水送去一号手术室门口分给在那边等待的人好吗,我有点事,需要即刻离开一下。” “好啊!”小护士大概是因为和她搭话的是个帅哥,所以特别兴奋。 高唐又道了声谢,而后便往楼梯间走去。 他双手插兜,在进入楼道的瞬间,表情变得深沉起来。 林静好的手术可能还需要做一段时间,没有那么快好。现在手术室门前的氛围十分压抑,没有人说话,但是空气却沉重得能将人压疯。 这件事情,本来就有猫腻,记者也来了的话,有人刻意安排的痕迹就太明显了。 如果只是林静好,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橘灿也在这里,他就不能不管。 缓缓走到一楼大堂,果然一从走道拐出去,就看到两伙人在门口稍进来的地方起冲突。 医院的保安来了一队,一直不让记者往里闯,但是这些都想第一时间拿到第一手资料的记者们如同一群饿狼,争先恐后想要突破重围,场面一片混乱。 缓缓吐出一口气,高唐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便直接朝冲突的中心走去。 “让我们进去,你有什么权利挡着我们!你信不信我把你们写都明天头条里去!” “写就写,看到时候谁遭殃,这里是医院!请你们不要再吵了!再吵我们要报警了!” “报警厉害啊,公众有权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你们万般阻碍,是不是收了对方钱了?” 双方各执一词,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高唐忽然就靠近其中一个保安,动作迅速地拿走他别在腰上的示警枪,虽然是空包弹,但是总不能对着人群射吧。 高唐高举起手,枪口向上,“砰”的一声巨响,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本来还在较劲的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高唐,直接懵逼了。 高唐见他们终于平静下来,便笑了笑,将示警枪还给保安,而后站到记者们面前,对他们说道:“你们这样会吵到患者,等明天你们的报社收到各种各样的投诉,而你们又没有抢到第一手新闻的时候,这个锅需要由谁来背,相比不需要我明说了吧?” 高唐的语气十分温和,一点没有听不出来威胁的意思,但这些记者都是人精,高唐此言一出,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和犹豫。 他们谁不想吃这种亏,但是竞争这么激烈,第一手新闻只会有一家产生,也就是说,其他人只能等着挨批。 见这些记者开始动摇,高唐心中冷笑,利益关系会让人变得冷漠和无情,这种事情放在记者身上,是表现得罪明显的,他们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一个缩影,充斥着各种利益的碰撞,而人在其中的作用,只是将事态往更糟糕的方向推进罢了。 但是,最终功利会战胜恐惧,高唐还是站在原地,等着他们群情激愤地反扑。 很快,就有第一个记者站出来。 “你又是谁啊,在这里说这种话威胁我们,你知道我们手里拥有着媒体话语权吗!” 此言一出,其他记者也纷纷响应,高唐表面还是维持着淡淡的微笑,但眼神非常冰冷。 “是吗,媒体话语权,我想,你们一定忘了一点,前提要你们是记者,才会有媒体话语权。” 高唐的语速不缓不急,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大概记者们也看出了他和别人的不同,这种情况下还能站在他们面前,笑眯眯地和他们说着很严重的事情,怎么看都不会只是一个普通人。 记者堆里,也不乏有脑袋特别灵光的。 高唐的干预,一下就让他们想到,也许高唐和他们所想采访的关键人物有关系,所以才会在这里阻挡他们。 “你是不是橘先生的朋友?橘先生就在上面对不对?现在的情况橘先生的搭档已经进了手术室是不是?” 记者的问题连珠炮一样轰过来,即使脾气好如高唐,都不禁暴起了青筋,但他还是保持着笑容。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谁,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们实在太吵了,已经严重影响到病人的休息。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已经报了警,你们看等会儿是要和警察先生走,还是现在自己走。” 说完,高唐还象征性地扬了扬手机。 他当然没有报警,本来这件事他就希望尽量不要搞大,只是吓唬这些记者用的。 一听高唐报了警,记者们脸色突变,有些人已经萌生了退意,因为保安也十分尽责,就是死守着不让他们进去。 其实他们会这么拼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此前有位名人入院,当时记者们涌入病房,争相采访,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院方下了死命令,以后凡是有记者进医院大楼想采访,统统轰出去,一个都不能放进去,否则保安也不用干了,直接脱衣服回家。 有了这个先例,所以他们才如此拼命。 “你们走吧,走吧!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要新闻上别处找去,这里没有!” 保安朝高唐投来感激的目光,如果他没有突然来这么一出,估计挡不住这些穷凶极恶之人。 也是高唐运气好,似乎刚好有警车自医院门口经过,警笛的声音一传来,眼前的记者忽然如同受惊的鸟兽一般纷纷散去,还有往包里头藏设备的。 待大厅重新恢复平静,其中一个保安走过来向高唐道谢:“小伙子,谢谢了,这群人,只要有新闻,什么地方都敢闯。” “辛苦你们了。” 高唐暗暗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如果情况真的控制不住,他会考虑将橘灿从另外一边的紧急通道带走。 但是现在的橘灿,应该哪儿都不会去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护士将水分到他们手里的时候,橘灿压根没去想高唐去哪儿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静好瘫软在他怀里,地上满是血迹的画面。 血液倒流的冰冷感觉从指间开始袭来,橘灿真的很担心林静好的情况。 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这刺眼的红色就如同从林静好身上流出来的血液一样。 在那扇门后面,谁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但是时间过得越久,氛围就越发深重。 “滴,滴,滴……”心电仪上的脉冲跳得很快,每分钟心跳次数很高,已经突破了一百一,但是血压却在慢慢下降。 “补充血袋!” “是!” 医生大汗淋漓,一旁在给他擦汗的助手隔一两秒就需要帮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皱着眉,主刀医生虽然已经接治过很多像林静好这种类型的病患,但是已经进行了止血作业还是大出血的情况算少见。 已经是第四袋血,一个成人全身的血液差不多有400,林静好这种输法,相当于已经换掉了一半多的血液。 但是情况仍旧好转,医生只好准备刮宫手术,将引起大出血的胚胎组织从子宫内取出。 林静好虽然送来的时候是昏迷状态,但以防突然醒来,医生实施了全麻。 她的意识沉沉睡去,被黑暗所包裹中,和外界的联系完全隔开,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画面。 理应是这样的,但是,林静好却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她。 仿佛隔着水一般,十分缥缈,也不真实。 她此时甚至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非常沉,以前见过的,自己内心的那片湖已经消失不见,密不透风的黑色铺天盖地袭来。 “林静好。” 这时,她身后很清晰地传来一个声音。 第286章 我在用力啊!生孩子都没这么用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一种从脚底爬上来的冰冷缓缓而上。 林静好忽然发现,她不能动了,而且这种不能动,还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能动。 就好像她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紧紧绞住一般,使出浑身气力,发了一身冷汗,仍旧动弹不得。 林静好想转头看在背后叫自己名字的人是是谁,但是她只能转动脖子,但是角度有限,隐隐只能眼角瞥到一抹白色。 “静好,动一动,不要被缠住,缠住就完了。” 那个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她耳边说的。 林静好头皮一下炸了,不过还算镇定,一开始可能是因为太震惊,所以没认出来。 但是现在近距离一听个,马上就听出来是又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声音,但是这次不管是声音还是语调,都和此前不同,已经不能用虚弱来形容,如同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一般。 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她倒是想把脚拔出力,但是没用啊。 “铃……”这时,虚无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铃声,这种铃声林静好并不陌生,以前在寺庙里听过,有点像是法杖上面发出来的。 然而这个铃声一起,背后的声音就急了,它冲着林静好喊:“快点,将脚弄出来,静好!” 大概是被逼得急了,林静好没好气的反问一句:“你到底在急什么,我是真的被卡住出不来了!” “卡住了?” 话音刚落,林静好眼前就滑过来一团白色的雾,深深浅浅,不是很稳定。 看到这一幕,林静好懵了,因为她还记得以前第一次看见声音实体的时候。 她们本就是一个人,只是时空不同,但样子还是一样的。 声音因为已经是亡人,只存在于意识中,所以她全身的肌肤看起来都十分苍白,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人形都没有。 这时,她忽然想起之前声音对她说过的话,如果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不会和以前轨迹重叠的事情,这种影响越深,它就会越虚弱,等完全岔开是两条不同的道路时,它就会消失。 那么现在它的这种形态,是证明已经到要分别的时刻了吗? 心里莫名不舍,但是林静好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声音就忽然整团都集中在她被缠住的下身上。 “静好。”声音直接林静好的脑海里响起,她们之间是相连的,可是在潜意识的世界里也用这种方式交流,声音大概是没力气直接说话了。 “你听我说,你现在很危险,如果被那个铃声带走的话,你就永远回不到你现在的世界,再也见不到林牧。” “什么?”惊骇于声音所说的话,林静好本来就发了一身冷汗的身体,此时湿湿嗒嗒,湿冷的同时还有些粘腻,这种感觉很难受,仿佛身体表面被粘上了什么不好让皮肤呼吸的东西一般。 有隐隐的窒息感,但却不是平常意义上的窒息,林静好自己也说不好是什么,总之就是十分难受。 “你不要光顾着惊讶,继续和束缚你的力量抗争,我会帮你。”声音将林静好的脚团团围住,林静好当真感觉到有一股力道在拔她的腿。 “对,我不能放弃,我还要见林牧的,已经约定好了!” 卯足了劲儿,林静好浑身都颤抖起来。 “咦……呀!”想挣脱束缚,但是这股往下沉的力道很重,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压垮。 但是林静好咬紧牙关忍着,现在不是认输的时候。 “静好,今天这一关,我怕你也许不能安然无事地度过,所以真的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到时候你要听我的话。” 林静好听着声音十分沉重的语调,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它严肃的话语一点不像开玩笑,林静好也不觉得它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 一起弄了半天,“飒,飒”,铜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越来越近,林静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周身开始氤氲起一团雾气,比声音更薄一下,若隐若现。 “糟糕,快来不及了,静好,你用力啊!” “我在用力啦!生孩子都没这么用力啊!”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句,林静好却一下愣住。 她浑身僵直着,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生孩子……”喃喃自己重复了一遍,林静好的记忆只停留在下台的那一瞬间,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并不记得。 但是提及孩子的时候,她的心脏猛地紧缩,一种心痛的感觉瞬间在胸腔弥漫开。 感觉到林静好情绪上的波动,声音没有告诉她,她腹中胎儿已经没了的事实,而是继续鼓励她,但是声音压低不少。 “静好,集中精神,多想想林牧,想想以后你们的幸福生活,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不能死,不能死!否则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唔!”头开始疼起来,本来林静好还自己扶住脚,试图把腿从黑色沼泽里拔出来,但是脑部的刺痛太难忍,她终于忍不住,放弃了脚,转而痛苦地抱住脑袋。 “可恶啊,要来不及了!” “飒飒,铿……”神圣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拨开眼前的迷雾,就能见到真身一般。 林静好的头伴随着这种声音,变得更加疼痛,仿佛要炸裂了一样。 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试图保持住她的神智:“静好,听我说,现在已经没办法了,我只能铤而走险,替你跟他们走。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自己一个人你要走好自己的路!” 声音刚说完,林静好就全身一松,眼前闪耀起刺目的白光。 光芒沐浴周身时,林静好的眼睛是用双手遮住的,但是她却仿佛从脑中看到了声音逐渐由那团白雾汇聚成人形,变成她的样子,而后飘着往前走。 她在要没入圣光中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嘴巴张合着,似乎在跟林静好说话。 “铃铃……”铃声又变回最开始的那种,随着最后铃声响起,眼前的光芒突然大盛,林静好在潜意识里也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那种束缚着她的神秘力量也随之消失。 浑身脱力一般跌倒在地,林静好大口喘着粗气。 后怕爬上脑门,她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声音刚才说的话,意思是它替自己挡了一劫吗? 它代替自己,去完成它自己最后的旅程。 也许是身体里脱离了一个灵魂,林静好一时还没法适应过来,她有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整个人都可以飘起来一般。 以后,就真的只是她自己一个人了吗? 抬头望向眼前无尽的黑暗,在视线所及的最远处,开始有亮光在闪烁。 林静好伸出手想去触碰,当下落下两行清泪,被自己所救,原来会是这么复杂的感觉吗? “谢谢你,七年后的我,不,应该是五年后的我。以后的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哒,哒。” 脚步声已经近到身后,林牧不着痕迹地握起了拳头。 却在这时,身后人递上来一块方巾。 “这是你们掉的吧?”刚才林牧推着杜弦往前走的时候,从轮椅的靠背出滑落了一块崭新的方巾,估计是护士小姐放进去的。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林牧警惕地接过方巾,淡淡道谢。 杜弦倒是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他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时候,那伙人再次叫住他们。 “诶,等等!” 林牧很有耐性地再次停下,但是这一次,他不觉得他们还有掉落什么东西。 “先生,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呢?” 假警察两步走到他们前面挡住去路,他这个动作让其他人也动身靠了过来。 情况很不妙,林牧则是淡定地看了对方一眼,眼神淡漠,眼底毫无波澜。 “你认错人了。” “不是吧,我看你真的挺像我们要找的人,对吧,林先生?” 对方此时才注意观察这个看起来似乎挺邋遢的年轻人,一下就看出了问题,之前他们的主意力都在杜弦身上,如果不是他们掉了那块方巾,让他有机会重新打量林牧,可能就这么放他们两个过去了。 事实上,这里本就没有人烟,林牧和杜弦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很可疑。 然而,即便被对方猜出来,林牧还是不缓不急。 他盯着正前方的人,再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身后。 其他几个人已经围上来了,他的左臂现在还是麻痹的,情况有些不妙。 对方既然已经认定他就是林牧,肯定不会再接受他言语上的辩解,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他们逃离包围圈,那就是先发制人! 说时迟那时快,林牧直接将轮椅就着狭窄的巷道完成一百八十度的方向变换。 杜弦也很配合,刚转到人多的那一边,他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抬脚就是一踢,正中眼前人的下体。 “啊!”一声哀嚎,电光火石间就解决了一个,虽然损了一点。 杜弦睁开眼睛,冲震惊中的人诡谲地笑了笑:“let’sparty!” 与此同时,林牧直接一个后踢,将堵在他身后的人一脚踹倒。 手不方便,脚还是可以的。 一瞬间,狭小的巷道变成了战场。 “咚咚”,敲门声传来的时候,高元和魏大夫的谈话立马停住。 高元看了魏大夫一眼,打了一个手势,表示他有事情要处理,而后便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手下,他气还没喘匀,就急切地对高元报告:“老,老板,我们被耍了!” 第287章 太命苦了…… “哎哟我去,这些人还挺难缠的,不过实力有待加强!”拍了拍手,叉腰站在东倒西歪的人堆里面,杜弦不禁感慨了一句。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但却比想象中轻松太多,林牧都撂倒了三个,这让杜弦很不满因为林牧现在的状态在他眼里,和伤残人士没什么区别。 “走吧。” 确定对方不可能段时间反扑,林牧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对杜弦说了这么一句后,便转身往巷道外走去。 杜弦耸了耸肩,调皮地从横躺的人身上跳过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昏迷状态的人忽然伸出手,绊了他一下。幸好杜弦的平衡感惊人,否则肯定要摔个狗吃屎。 “还不忘绝地反击,你也是挺厉害的。”稳住身形后,杜弦回头,便看见已经完全昏死过去的小喽喽,这个人就是一开始被林牧踹飞的那个。 啧啧两声,杜弦才转身去追林牧,他已经走出老远。 “接下来去哪儿?”虽然林牧说要去找高元,总不能这样就去吧? 杜弦看林牧这个很“blue”风格的形象,十分别扭。 林牧若有所思,拦下一辆车,上去后报了个地址。 这个地址杜弦没听说过,他想问他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林牧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压根不想理他的样子。 杜弦也就不想自讨没趣,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现在困得要命。 重点是,因为高元派人来突然袭击,他午饭都没吃,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 原本这个饿,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声音却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直到林牧也清晰地听到杜弦肚子有些夸张的咕噜声,他转头看了杜弦一眼,幽幽问道:“饿了?” “可不是嘛,为了你,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林牧垂眸,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去吃饭,我约人。” “啥?这种时候你还要约人吃饭?” 杜弦还以为林牧会直接杀回去,然后立马问去高元所在的地方,但是他现在竟然说要先吃饭,还约人吃饭。 震惊地望着林牧,杜弦一张嘴巴都合不上。 林牧瞅了他一眼,就转头望向窗外。 午后的阳光正好,懒洋洋金灿灿地洒下来,坐在车里往外看,有些过于耀眼。 林牧心底深处的那种不安,一直没有退去,反而愈来愈浓烈,他现在很想给林静好打个电话,但是在高元的事情没解决之前,他不想去打扰现在一腔热血想要闯出名堂的林静好。 林静好在他昏迷的时候去了花都,应该是杜弦帮他完美地隐瞒了过去。此时的林牧以为林静好不知道他的事情,所以最终忍住了打电话给她的冲动。 他们找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家庭餐馆,林牧身上没有通讯设备,杜弦的手机没电了,是找了店家借来充电器,林牧才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给覃悦打的。 “医生,心跳、血压正在上升!” 刚注射完肾上腺素,医生已经直接开胸按摩心脏,终于将一度失去生命体征的林静好挽救回来。 “呼……”筋疲力尽地做了五个小时手术,手术服里面的衣服几乎全部浸湿,医生露出欣慰的笑容,“总算是,救回来了,准备缝合。” “是!” “……”时间过得越久,橘灿就越坐立不安。 他起身来回踱步,回头看了一眼满面愁容的席慕蓉,而后转头盯着红色的指示灯。 虽说是急救,但是五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不免让人太担心了。 不止是担心,橘灿简直有些魂不守舍,因为他一直觉得他应该对林静好这件事负有直接责任。 解决掉记者事件的高唐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到外面的餐厅打包了点东西,在手术室外守着的人们,一个个午饭都没吃,可别等林静好出来后,他们外面的人却倒下了。 然而就在他刚走到拐角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手术室外的指示灯一下从红色跳到绿色。 他微微一愣,就看到橘灿已经冲到了门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不知道退出来的,是情况已经稳定的林静好,还是盖着白布的推车。 席慕蓉站起来的时候,几乎站不稳,还是樊越搀扶着她。 手术室的双扇门被从中间推开时,时间仿佛在那一刻突然放缓了一般。 橘灿琥珀色的眼睛猛地睁大,震动的眼球表达着他此时无以言表的激动。 “静好!”直接扑到推车旁边,看到面色苍白的林静好,橘灿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下。 甚至没想过要问医生林静好究竟是什么问题,或者说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只要不是盖着白布,似乎就已经能让苦苦等候五个多小时的人们松一口气。 护送林静好进入加护病房,只有高唐一个人没有跟过去,他想了想,就向筋疲力尽的医生走过去。 医生的样子和林静好其实没多少差别,一样脸色苍白,气色很差,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醒着,而林静好沉睡着。 “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因为在紧急送林静好进手术室的时候见过高唐,所以医生老实回道,他重重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很抱歉,我们尽力了,孩子没保住,大人的话,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这两天很关键。” “医生,辛苦了,我只是有疑问,孕妇的身体很健康,为什么会突然小产。” 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高唐微微皱起眉头。 老实说,他虽然猜到是人为的,但其实很不想证实这一点,当然,他更加不想去证实的,是林静好滑胎这件事情,可能和高元有关。 如果他直接打个电话去问,高元肯定不会承认。但眼下会对林静好下手的,还能有谁呢? “你说的这一点,现在很难确定,因为原因可以是单项,也可以是多项。不过孕妇的大出血十分异常,也有血小板偏少的迹象,不太像正常小产的,我取了些血样,已经送交化验,查明真正的原因,对后续治疗也许会有很大的帮助。” 医生的想法和高唐不谋而合,高唐便给医生留了一个电话,让他有结果,立刻通知他。 在去林静好病房前,高唐顺便去办了住院手续,缴交急救费用等等一些琐事,这种事情,现在也只有他这个比较“有担当”的人才有心情去做了。 走在回林静好病房的路上,医院走廊的冰冷透着白色的瓷砖以及墙面侵蚀着人的精神。 高唐其实不喜欢医院,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在医院病逝的。 林静好小产,对她,以及林牧来说,应该都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现在的林牧应该还不知道,谁会想到,喜悦竟然一个星期都支撑不下去呢。 橘灿的状态也不太好,不过这个大男孩通过这件事应该能够长大一些,也未为一件好事。 “静好……”席慕蓉想说点什么,却一下梗在喉咙口出不来。 没有人能明白她这个做母亲的此刻是什么心情,她突然很后悔让林静好走上这条路。 事实上,虽然她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待见成为舞者的林静好,但是带她走上这条路的,无疑就是在她还是幼儿期时,给她启蒙的自己。 席慕蓉很自责,林静好如果没有走上这条路,现在应该过的是另外一种人生,至少,不会把孩子也弄没了。 虽然她没有问医生,但是从林静好的状态就可以判断得出。 “这个孩子,太命苦了……”忍不住哽咽起来,席慕蓉的眼泪一下便从眼眶挣脱。 樊越向她递纸巾,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她。 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林静好现在虚弱得仿佛变透明了一般,樊越也是十分心疼的。 就在三个小时前,项目组那边来了电话,已经确定了橘灿和林静好这个组合晋级了更高级别的比赛。 虽然这次中间间隔的是时间更长了一些,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是林静好要恢复,就至少需要一个月吧。 这还得是她很快能苏醒过来的前提下,面对这样的一个事实,室内的人都满腹愁容。 橘灿当然是希望林静好能快点醒过来,但是他心里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其实他们两个在搭档过程中,是有建立起了一些友情。 橘灿忽然想,如果林静好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要他退赛也可以。 因为搭档只有一个,比赛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这种想法,在看到林静好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特别强烈,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全新的体验,仿佛他原本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一般。 对了,这种事情应该告诉林牧,虽然橘灿很不愿意让林牧来打岔他和林静好的搭档关系,但是这么大件事,作为孩子父亲的林牧,有权利知道。 打定主意,橘灿就从病房退了出去。 因为事发突然,他没有将手机带在身上,想着回学校一趟,该封口的封口,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 而就在他刚关上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经纪人,眼睛小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你来得倒是挺及时,把手机给我。” 伸手就向经纪人要手机,橘灿的表情十分严肃。 觉得眼前人和平时不太一样,经纪人倒是没有犹豫,直接给了手机。 但同时他叨了一句:“你不适合守在这里,刚才我来的时候,门口蹲着很多记者。” 第288章 为什么忽然就没联系了呢? “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这么关键的时候,到底是跑哪儿去了?”橘灿撇了撇嘴,打林牧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橘灿思考了一下,打算给杜弦打。 按理说,他和林牧肯定是在一起的,即使没有在一起,也肯定可以找到林牧。 打定主意就给杜弦打,还好林静好用他的手机打过,因为号码好记,他看过几遍就记牢了。 按下拨打键,电话嘟的一声,却很快传来机械女声:“你好,你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这下橘灿无语了,一个不在服务区,一个是正在通话,有没有这么巧啊? 看来等他回会场取个手机再转去学校再打都不迟,橘灿问经纪人:“狗仔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橘灿皱了眉头,送林静好上救护车的时候,虽然当时看见的人不少,但都是后台人员,赛事还在进行中,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应该都被吓到了吧,会有人很有心眼地去通知狗仔队赚取线索费吗? 橘灿觉得可能性不高,除非是有人一开始就知道可能会出事,事先就准备好打算曝光这件事情。 想到这,橘灿心里非常不爽,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不管什么阴招他都可以接着,可是针对林静好的,绝对不可饶恕。 经纪人略微思忖后才回了一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从哪方泄出的消息,我正在查。” “你安排几个靠谱的人守着这道门,陌生人一个也别放进去。” “好。” “速度过来。”挂断电话,林牧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他便将手机还给杜弦,示意他有进线电话。 杜弦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现在他都快饿懵了,就暂且放到一边不管。说不定是高元的人拿到他的手机号码,想借机定位他们。杜弦难得长一个心眼,陌生电话还是不接为妙。 “我说,你还好吧,刚醒就酣战,手臂没事吗?” 杜弦会这么问,是因为林牧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十分苍白,而且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一看就让人觉得病入膏肓或者受伤严重。 “我没事。”林牧喝了一口水,嘴唇有些干,没有太多血色。 杜弦眼角抽了抽,叹了口气:“你就别硬撑了,要不要先缓缓,不要直接找高元?我想静好他爸爸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没事的。” 说到这,杜弦补了一句:“反正对方的目标是你,为了让你露面什么人质都会抓的吧?换句话说,为了和你更好地谈判,可能被抓的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杜弦的分析是很到位,矢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此时已经攻入了小诊所,却遍寻不得林牧,知道林牧已经被转移,矢就将注意力放在林宇身上。 “林先生,看来还是被你抢先一步。”将林宇控制住,矢已经差人去和高元说明情况,看是否要将林宇带回去。 “只是你们动作太慢罢了。”林宇不卑不亢,也一点不觉得自己落入对方手中。 “林先生,林牧和林家应该算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吧,硬要说的话,用仇家二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呢?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老板会重重酬谢你的。” 矢似笑非笑地打算用嘴炮说服林宇,毕竟文明社会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用武力解决事情。 “是吗,那我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林宇微微一笑,而后幽幽说道,“但是我并不相信你的老板,更不相信你。还有一点需要纠正一下,林牧是我的弟弟。” 这大概是林宇第一次如此坚定地在外人面前强调这件事情吧,比起宫家和林家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恩怨,此刻的矢,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林宇分得很清楚,不会轻易被引导。 林宇的回答让矢咂舌,他耸了耸肩,没有再“利诱”他。 “老大,找遍了,没有人!” 从来面出来的手下有些气喘吁吁,虽然小诊所不大,但是小房间还是有不少的,要段时间来回检查一遍,还是需要跑动的。 “我知道了。” “老大,老板打来的电话。” 这时,一个从外面走进来的小哥递给矢一个手机,矢看了林宇一眼,便到边上去接起。 “老板。” 高元和他说了一句不是很长的指令,矢听完后就转身对战战兢兢的护士小姐灿烂地笑了一下:“不知道你这的茶水够不够款待我们这么多人哦?” “必须马上找到他。”林牧笃定地回答,杜弦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何他如此迫切,不过既然是他要做的事情,他就会无条件支持。 不过,他的性格使然,还是喜欢八卦一下:“高元找你,无非是想要我们带回来的那个本子,其实如果我们蛰伏起来,是不是更有主动权?” 杜弦是不想让林牧去冒险的,而且他现在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受到再一次伤害。 林牧倒是十分淡定,有些事情,早点做比晚点做,所造成的影响程度是不一样的。 他想在林静好再次回到东城前,解决这些事情,然后和她举行婚礼。 不需要太大,只需要这几个亲密的朋友或者是家人见证就够了。 然后,他会彻底离开东城,全心全意做那个林静好背后的男人。 “尽早解决的好。” 点的菜已经端上来,林牧这两天都是输营养液,其实他现在左臂整个都是麻的,因为经历过剧烈的运动,不知道是不是伤口裂开,麻痹的同时,还有刺痛感传来。 所以点的菜基本都是给杜弦吃的,他自己要了一碗咸粥。 覃悦在半个小时后到来,她杀到桌前,就将林牧面前的那杯水一把端起,喝了个精光。 她喘了两口气,还没坐下,就直接对林牧说:“这趟去英国,我还真的查到了点东西。” 林父的葬礼结束之后,覃悦就受林牧所托,去高家所在的地方调查,她中午到的东城,也真的是很巧,刚好林牧给她打电话,她就已经做好了要向林牧汇报的准备。 自然,覃悦并不知道林牧昏迷了两天的事情,如果知道,她肯定会在调查还没完成的情况下就杀回来。 大概是因为刚到,覃悦还没发现林牧的脸色不太对,她直接忽略杜弦,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将里面的照片全部取出来放在林牧面前。 “这个是高家的宅邸,很大,有点像庄园,不过是在市区。”覃悦的额头闪着汗水的微光,“高家是十几年前才举家移民到英国的,一开始只是高老爷的第一代夫人和儿子定居英国,其实在国内的时候,高老爷的权势还蛮大的,属于不能移民,或者说,老婆孩子不可以移民的那种类型。” “可是他还是移民了。”林牧微微皱起眉头。 “对,他在移民前转移了大部分的财产,按理说应该是很难办到的,但他的移民过程畅通无阻。然后,高老爷此前和老板,应该说是老板的爸爸,也就是你爷爷,很熟。” 覃悦这么说的时候,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应该是文件,但是看着有点年代,有些发黄。 林牧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小城市的名字,是一份规划书。 然后,林牧就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爷爷的名字,而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高姓的名字。 林牧抬眸看了覃悦一眼,覃悦点了点头,示意林牧他的想法是对的,这个名字就是高元父亲的名字。 从文件上来看,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林牧的爷爷是上级。 年份已经有些久远,但是如果是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建立了联系的话,那么宫家和高家的渊源还算是挺深的。 但是在林牧的记忆中,并没有高老爷这个人,他爷爷在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也就是说,相当于林牧爷爷逝世后,宫家和高家就没有怎么往来。 可是,此前明明算是政治上的伙伴,为什么忽然就没联系了呢? 还有一点,就是之前高唐说过的,他说宫家的小黑本原本是高家的东西,林牧是存疑的。 不过现在知道宫家和高家存在着上一辈的关联时,高唐的话倒可能是真的。 然而,这个本子放在宫家后,就给宫家带来了灭顶之灾,现在高家想来收走,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林牧沉吟着,沉默地一张又一张看着照片。 有些照片是不久前拍的,也不乏一些旧照片,这些照片是覃悦从哪里得到的他不需要问,他现在要做的,是从这些照片以及文件里面,找出他自己想要的信息。 “老板当时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说意识到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晚上。”覃悦深深地望向林牧,说道,“林牧,我觉得在那个房间里,老板一定有留什么东西给你。” 说到这,覃悦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放在只有你才能找到的地方。” 林牧和覃悦对视,其实他也有想回去好好找一找的打算,只是一回来就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在现在林父的基地宅邸应该还被那些想要报恩的雇佣兵保护着。 这时,覃悦似乎才注意到林牧的状态不太对,诧异地问了林牧一句:“你身体不舒服吗?” 第289章 好戏还在后头 手术后的第二天,林静好没有醒,医生说因为大量失血的缘故,昏迷的时间可能会相对长一些。 席慕蓉二十四小时都守在林静好身边,看着她的脸色终于从纸一样惨白稍微恢复了些血色。 但是她和樊越不是能一直呆在医院的人,虽然橘灿回去让知道林静好进医院的人封了嘴,但是远远不够,这种消息总是有能力从奇怪的渠道里流泻出来。 因为媒体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光是将那些可以称之为“目击证人”的吃瓜群众的嘴封起来作用并不大,更重要的是媒体这一关。 林静好其实足够幸运,在席慕蓉和樊越还没有反应过来处理这些足以葬送林静好整个事业的事情时,高唐已经先一步行动。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林静好,而是为了橘灿,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居心叵测之人在这种节骨眼做文章。理论上,高唐算是一个绅士,他宁愿在林牧身上多花点功夫,也不想从林静好入手。 之所以跟过来,也有不想让别人对林静好下手的意思。 “爆料人是用公共电话打来的是吗?” 双手交叉在胸前,高唐背靠着皮质软椅,他找到了昨天围堵在医院的记者当中,最有公众威信的一家媒体,现在正威逼利诱盘问接到爆料电话的主编。 显然高唐那不可为外人道的手段还是有些用处的,此时的主编正拿着手帕巾,擦着汗涔涔的额头,不住点头回道:“是是是,我接到的电话是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 “是哪个公用电话亭?” 高唐好整以暇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全落地窗的背景,无限延伸的空间显得整个房间很大。 主编犯了难,他皱着眉头,瑟缩着说道:“这个我哪儿知道啊,对方一说有头条新闻素材,我就立马将记者派了出去。” “是吗?不知道就查。”高唐脸上笑着,但是主编却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还有,这种事情你们还做得少吗?” 高唐深知这些媒体平时为了抢新闻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所以当主编对他说他办不到的时候,他很是嗤之以鼻。 大概是因为高唐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主编更加害怕起来,连忙快速地操作着电脑,一边讪讪地对高唐说:“请,请稍等片刻。” 主编打着键盘的手有些发抖,一直戳错。 高唐淡漠地看着,他倒是不急,反正现在新闻他都已经替林静好和橘灿封住,至于是谁导致的这一切,可以慢慢查。 “哒,哒,哒”,医院的走道十分干净,静音效果却并不怎么好。 那天让人给林静好递水的男人走到一个拐角停住,将自己的身形隐匿起来。 拐角另一边连接的通道,可以通往林静好所在的病房。 门外站着两个橘灿吩咐经纪人安排的保护林静好的人,男子嘴角微微一扬,他回头望身后看了一眼。 不,确切地说,是递一个眼神。 然后,就有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扶着腰,有些艰难地绕过男子,往林静好的病房走去。 这个女人是一个实打实的孕妇,她步履有些蹒跚地蹭到离林静好病房不到两米的地方,忽然扑通一声坐下下去。 这个举动,让守在门口的的两个人吃了一惊。 他们脸上有犹豫,大概是是觉得应该去帮忙,但是又不好擅离岗位。 这个女人也是一个演技派,她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哀嚎起来:“哎哟,我的肚子,好痛啊!我的孩子!谁来救救我!啊嘶!好痛!” 她这一嗓子,整个走廊都在回响。 因为这般是加护病房,本来过往的人就比较少,现在又是交班前的时间,护士可能到另外一边去做记录了,段时间没有人赶过来。 担当守卫的小哥们为难了,他们两个互视一眼,眼里都有征询对方意见的意思。 两个小哥都挺善良的,看见面前冰冷的地板上坐着这么一个孕妇在求救,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因为席慕蓉和樊越有事离开后,就一直没有人来,一整个早上,这条走廊经过的人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所以两人就放下戒心,一左一右冲过去,试图将孕妇扶起来。 本来只要有一个送孕妇去看医生就够了,但是这个孕妇的体积和质量都还蛮大的,尽管两个小哥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子,但是单人托起孕妇还是很吃力,于是就两个人合力将孕妇往诊室送。 男子在他们过去后,才从楼道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便迈开大步,往林静好的病房走去。 “咔哒”,很轻的开门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 “滴,滴,滴”,仪器运行的情况良好,林静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但仍然很苍白。 男子在门口看了林静好几秒,而后才抬脚走进去,将门关上。 男子穿着澄亮的皮鞋,裤脚熨烫得十分平整,材质也很高档。 他轻声移动着脚步,直到在林静好的病床前站定。 居高临下地望着林静好的病容,男子眼里明灭不定,有心疼的成分,也有怨怼的成分。 他盯着林静好看了一会儿,缓缓伸出去,想去触碰林静好此时有些晦暗的额头。 但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绵长而虚无。 “你是否已经忘了我?静好,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怀有他的孩子。很快,他就会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不要怪我,我是在帮你解脱。” 说完,男子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纸,本来是放在床边放仪器的柜子上,但是不确定林静好会在什么时候醒来,如果别人看到里面的内容,不一定会告诉林静好。 略一思忖,男子将纸从柜子上拿起来,从上到下扫视了林静好一下,而后放在了她的枕头下方。 做完这件事,男子转头注意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守卫小哥们应该没有那么快会来,因为他花钱请的那个“专业”演员,一定会想办法拖住他们一段时间。 不过他要防止像席慕蓉和橘灿这样的人突然到来,所以也没有停留太久。 在离开前,男子轻轻扫开林静好额头上寥落的发丝,亲了她一口。 “静好,我很期待和你下一次的见面。” “喂,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走出医院,男子就打了一个电话。 他本来应该直接回东城,但是知道林静好将会飞往花都,他就中途转了机,选择在花都登陆。 “我说呢,你两天没有任何消息,我还以为你是不是遭遇空难了,但是又没有相关的新闻。”高元看了一眼被自己“请”到这里的林宇一眼,毫不避讳。 林宇已经在这里“做客”了一天,他早就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林牧苏醒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所以也不指望他能来救自己。 即使林牧知道他在高元这里,林宇也不希望他贸贸然前来。 林牧手上有决定一切的东西,有这么好的筹码就应该好好利用,而不是被儿女情长所累。而且林静好已经去了花都,这也是为什么林宇可以毫不顾忌地替林牧挡这一劫的原因。如果林静好还在东城,他就会更加谨慎一些,或者说,会考虑和林牧一起逃走。 可是如果他选择的是后者,很可能不管是谁都逃不了。 “承你吉言,我还活得好好的,我现在就启程回东城。” “这么快,你挺无情啊。” 高元意有所指,不过如果他这我好朋友能来东城,那么林牧就更加容易被他掌握,他求之不得。 “好戏还在后头呢,何必急于一时。”男子拦了一辆计程车,便往机场去。 他在来医院之前,就已经先将行李寄过去了。 高元挑了挑眉,故意的一样,当着林宇的面对电话里说:“我现在失去林牧的踪迹了,你是他的老对手,应该能比较容易地找到他吧?” 林宇不禁皱起眉头,林牧的老对手? 他在脑海里搜索着,林牧树敌众多,但真的可以称为对手的却几乎没有,一时半会儿,他竟想不出有一个符合情况的人来对号入座。 高元迅疾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没事,迟早的事情。你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点,就要谢幕了。” 男子轻声笑了一下:“主角总是压轴上场。” 本来,林牧应该在昨天就去找高元的,覃悦通过她自己发展的线人也找到了高元的所在地。 但是在他要出发的时候,却被覃悦强硬地制止。 因为她不允许林牧以这种状态去找杀父仇人拼命,而且现在有诸多疑团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空,不管接下来林牧打算怎么做,至少,先将事情搞清楚。 如果只是一个覃悦,也许林牧还不会打消念头,一直埋头吃的杜弦最后也加入到劝说大军中。 他的抱怨就更直接一点:“我不眠不休地跟着你,总得先让我恢复个元气吧?” 林牧看了他一眼,回答也很直接:“你可以不去。” “啥?林牧,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覃悦奇怪林牧状态的时候,杜弦帮他扯了个谎,比如最近励精图治,元气大伤之类的。 覃悦其实有所怀疑,但是没说,但是强烈要求林牧先不要硬碰硬。 大概是身体上的痛楚愈发严重,林牧倒是没有太坚持。 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另一方面上,既然宫家所有的小黑本这么抢手,他倒想看看,究竟解码后,背后藏着的秘密有多么惊人。 第290章 有些懵 “喂,你打算修仙吗?一天没吃东西了。” 走近书房,发现门没有关,杜弦就直接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发现中午给林牧送的饭还完完整整摆在桌上,倒是那杯果汁被喝完了。 他们回到林父的基地住宅,林牧一直将自己关在他父亲去世的那间书房里。 当然,他不是缅怀,而是在研究从霁城带回来的小黑本,以及从林家地下室取出来的疑似密码本。 他并不是不吃东西,而是专注后感觉不到肚子饿。 林静好的区赛应该已经成功晋级,林牧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尽快解决高元的事情,完成复仇而后离开东城。 其实他也想和林静好联系,但是又不想分她的心,现在对林静好来说很关键,虽然橘灿作为她的搭档,起点相当高,可是如果她本身情况不稳定,发挥失常的话,评委们的眼睛也不是瞎的。 见林牧没有理自己,杜弦耸了耸肩,直接凑到他身边,问他:“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了没有?” 林牧皱眉:“里面的内容一目了然,我在想通过对码子译出来会是什么,编译的方法比想象中复杂。” “要不要我帮忙?”杜弦虽然对解密码这种事情不是很在行,但是打个下手应该没问题。 然而林牧摆手制止了他:“多一个人反而更乱,你……” 说到这里,林牧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杜弦,问他:“你现在很闲?” 眨了眨眼睛,杜弦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很不想承认,还是点了点头。 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将林牧蹲守回来,他最大的任务已经完成。 林牧略一思忖,就对杜弦说道:“这么闲,去花都一趟。” “啥?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你已经醒来这件事吗?”虽然林牧没有明说,但是如此了解他的杜弦看他这么久都没给林静好打电话,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林牧老神在在,特别淡然地回道:“你可以让她不知道。” 杜弦有些懵,他想了半天,才差不多理解过来林牧的意思。 他这是让她去看一下林静好的情况,比赛顺不顺利之类的,当然,这个看,只能偷偷地看,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施以关心。 “……”杜弦无语了,既然这么想知道,直接联系林静好不是更好,这么大费周章。 不过林牧的思量他不是不懂,正是因为林牧有这种矛盾,似乎才看起来更加接地气。 杜弦默默叹了口气,最后点头:“去就去,我去放松的空档,你可别乱来啊。” “话多。” “我这是关心你!” …… “唐,查到了。” 橘灿的经纪人在将橘灿送到医院后,出来就上了另外一辆车,高唐在上面。 他若有所思:“果然是冲着林静好来的吗?” “我倒是觉得,对方是冲着林牧去的。我查了一下现场,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小灿和林小姐在比赛开始前,状态良好,我检查了化妆师的化妆品,都没有问题。唯一比较有可能让对方下手的,是比赛前喝的水。但是后勤收拾得很快,林小姐喝的那瓶水已经没办法找到。” “那送水的人呢?” 从经纪人的描述中,高唐已经看出了问题的症结在哪儿,只可惜没办法拿到确切的证据。 “那个人是个志愿者,我正在查找地址,似乎并没有在后勤人员名单中,也可能是外场工作人员……” 经纪人还没说完,高唐直接打断他:“不可能是外场工作人员,对方不傻,不是后勤人员的话,容易引起怀疑。” “……”经纪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唐,这个人对林小姐的孩子很有敌意。” 经纪人只是强调了一句,高唐突然眼前一亮,而后沉吟了一句:“原来是他……” 橘灿在做完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后,就跑到医院守在林静好身边。 那两个在门口站岗的小哥,一直没有发现曾经有一个男子进入过病房的事实,所以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三天了,静好。”橘灿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们不会每次都要临近几天才能准备比赛吧?虽然我很强,当然,你也挺强的,但是也不要这么搞吧?接下来是南北部的对决,开始有像样的对手了。” 橘灿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林静好能不能听到,他无非就是想唤醒她,也想告诉她,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处境。 然而林静好一点反应都没有,橘灿未免有些失落。 他的人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如果是他自己,不管什么情况都是可控的。 但是对林静好,他有些束手无策,而且现在并不是他想让林静好醒,她就能醒的情况。 头一次如此无力,橘灿挺受挫,可是他能怎么办,万一林静好十天半个月都不醒,他真的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席慕蓉和橘灿是交替着过来守着林静好的,席慕蓉其实有想过要找林宇,但是因为联系不上,也就作罢了。 因为林宇近段时间以来,一直神出鬼没,席慕蓉已经习惯无法和他取得联系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林宇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反过来就可以知晓,林宇应该还不知道林静好变成这个样子,同理,林牧可能也不知道。 这倒是一件有些糟糕的事情,这种时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最应该陪在林静好身边的,应该是林牧。 杜弦说到花都,当天傍晚就抵达,因为林牧说不能让林静好发现,所以他不能正面接触。 为了能更好地完成林牧交给他的“侦查”任务,杜弦还特意做了伪装,戴了一顶土不拉几的假发,刻意变了穿衣风格,可谓煞费苦心。 杜弦首先去的,是林静好的学校。 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林牧没给他任何信息。 进学校后,杜弦四处走了一下,心想总有人谈论比赛的事情吧,毕竟这所学校主打的就是舞艺。 可是情况和他所想象的不一样,入夜后的校园其实还很亮,因为路灯挺紧凑的。 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也超级多,迎面扑来的都是青春的气息。 然而杜弦去小公园蹲,去操场蹲,去校内的休闲冰饮站蹲,甚至在超市都蹲了一会儿,愣是没听到有人谈论。 这不是很奇怪吗,不,应该说十分反常。 即使不是人人议论,起码也会有一两个人提起吧,毕竟才过去了两天的时间,而且马上又更高级的赛事。 其实杜弦如果直接去项目组办公室以潜在赞助商的身份去打探消息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杜弦不想这么做,因为可能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林静好那么聪明,有一些破绽就会被看出来。 到时候林牧还不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他才不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在他觉得校内可能没什么打探价值,起身想从休闲站最里面的桌子站起来的时候,外面忽然走进来两个女生,因为里面几近满座,只有杜弦旁边还有两个相对有些窄的位置。 两个女生似乎不介意,就向他这边走过来,然后,他从其中一个女生口中,听到了林静好的名字。 瞬间打消离开的念头,杜弦重新坐好,没有看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现在的样子,除了身材很好之外,顶着那顶假发,又戴着夸张的粗框眼镜,还真的是有些让女生们关注不起来。 所以,她们也就不需要避讳什么,刚坐下,那个提及林静好名字的女生就神秘兮兮地对另一个女生说道:“哎,你知道吗?据说前几天那场比赛,出事了。” “别瞎说,真出事,怎么学校里风平浪静的,都没人说。”另一个女生显然不信,杜弦默默喝了一口点的冰红茶,但是立马就嫌弃地砸吧砸吧嘴,满口香精让他这个对生活很有追求的人有些难受。 他偷偷观察着旁边的这两个女生,身材都很好,很可能就是和林静好同一个转业的学生。 其实林静好在学校应该属于很特殊的人群,她基本不用上课,大一就已经可以和高水平的舞者参加高级别的比赛,眼红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而女生在这种事情上,往往嫉妒心理更加严重,这也是为什么杜弦会第一站就跑来学校的原因。 嫉妒心驱使下,嚼舌根的人就会比较容易出现。 往往这种时候,撇去那些带有强烈个人感情的话语,就是事实的真相。 一听说比赛出事,杜弦的耳朵跟狗狗一样,竖了起来。 “我表哥在那个会场做后勤,听说有一个选手刚下场就血流不止,叫了救护车赶紧送医院了。后来有人专门召集会场的工作人员,明确不能宣扬这件事情,所以你们才不知道。我就只和你一个人说,不要说出去哦!” “好了啦,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那个被送到医院的选手是谁啊?这不是惊天大新闻吗?难道媒体那边也被封锁消息了,什么人这么有能耐?”另一个女生的兴趣很明显被提了起来,她问的这些问题也正是杜弦想知道的。 然而那个述说的女生似乎犯了难,她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其实我表哥他也没说得很直白,似乎被警告得挺……那个的,只是说,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切,这叫什么透密,我们学校的学生晋级的有三组诶!” “这个嘛,去看看谁没有回学校,不就知道了?” 第291章 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看看谁没有返校,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杜弦没有继续听两个女学生八卦,他站了起来,本来他还带了一顶帽子,但在晚上戴着未免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他就只是拿在手上,从满满当当都是学生的里厅走了出去。 要拿到参赛学生的名单,对杜弦来说很简单,他只是使了个小手段,就混到只有一个人在值班的项目组办公室。 杜弦假装自己是慕名而来的某周刊记者,大老远过来,形象还没收拾就过来打算取材,但是因为很晚了,就只能先来项目组采访一下,顺便拍一些校园的照片。 值班的工作人员表示他很愿意配合,热情地对杜弦说起了赛事的清空,当然,隐去了林静好那件事。 杜弦倒是不会单刀直入,如果直接问林静好的情况可能会被怀疑来者不善。 于是他就只记录下了这所学校晋级区赛的学生名单,并且官方意义上关心了一下接下来项目组的动向,以及今后的比赛安排等等。 为了像模像样,杜弦足足采访了一个多小时,等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宿舍楼的门禁时间。 因为除了林静好之外另外两位参赛者都是女生,所以杜弦也不好这个时间直接去打扰。 所以他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处普通的酒店下榻,打算隔天一早就去确认在比赛会场出事的人是谁,会不会是林静好。 杜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又不能直接打电话给林静好。 等等,想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林牧不方便打,那他表示一下关心总可以吧,只要不说自己就在花都,一般也不会被怀疑的吧? 想到这,杜弦就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 林静好应该还没休息才对,之前她用座机给他打过电话,杜弦就回拨了那个号码。 然而,等了很久,却都没人接通。 杜弦觉得可能是暂时没听到电话还是什么,等了一会儿又打了一个。 “……这么早就睡觉了吗?”他开始感觉到奇怪,“即使睡觉也应该会听到电话铃声吧?” 又试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听,杜弦十分纳闷。 不过他也不可能打通,因为今天晚上橘灿也在医院守着林静好,所以公寓里是没有人的。 席慕蓉晚上也在,但只有她一个人来,樊越帮她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早一点的时候,医生有过来查看了一下林静好的情况。 这一次,医生给出的结论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有些犹豫,也有些无奈。 “如果过了明天,林小姐还无法苏醒的话,可能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一些。” “复杂一些,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女儿可能会醒不过来吗?”席慕蓉皱眉,直入主题。 医生轻叹一口气,不可置否地点头:“她的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不过在完全转入深度睡眠状态前,唤醒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医生说到这个份儿上,和听天由命没什么区别。 席慕蓉此时脑海里直接蹦出一个人,能将这种情况的林静好唤醒的人,除了林牧,她想不到第二个。 等医生离开后,席慕蓉蹙眉思忖良久,突然站起来。 她看了橘灿一眼,知道这个年轻人和她一样,都很关心林静好的安危,便也安心将看护的工作交给他。 橘灿回望着席慕蓉,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从眼神的交流,似乎就知道对方互相是什么意思。 席慕蓉从病房里出来后,先是尝试联系林宇,但和预料中的一样,无法接通。 可是她并没有林牧的联系方式,想了想,她忽然将视线定格在通讯录的某个人名上,虽然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合适,但她还是打出了这个电话。 也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不行的话,她会另外想办法联系到林牧。 经过四小时的航程,男子飞抵东城,刚出机场,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个号码是他之前在国内所使用的,到了国外后仍然保留着,在花都的时候重新启用,倒是没想到除了自己的父亲和高元,还有别人会主动打这个号码。而且,还是一个让他有些惊喜的电话。 “没想到,你还会给我打电话。” “……”席慕蓉不想和男子扯些有的没的,直接问,“林牧的联系方式,你有,对吧,发给我。” 男子闻言,轻笑一声:“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宝贝女儿,而不应该问我吧?” 假装并不知道林静好的事情,男子平淡无奇地回答着。 席慕蓉敛容,微微眯起眼睛:“我有一些私人的话要说,速度给我。” 因为席慕蓉变了的语气,男子无奈地笑了笑,回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给你吧。” 将号码发过去后,男子补了一句:“我不保证一定能打通,因为这个电话,我自己也没打过几次。” “行了,就这样吧。” 因为急着联系林牧,席慕蓉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是刚挂断,她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按理说她给其打电话的男子应该已经不在国内了,为什么还会使用这个号码? 不过现在不是去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席慕蓉立马拨了男子给他的手机号码。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机械女声提示音。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席慕蓉深深皱起眉头,这样可不行,林静好不能等,于是她就做出一个决定,连夜杀到东城去。 然而,就在她匆匆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却没想到暗处里有个镜头连拍了好几张她的清晰照片。 “席委员!”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橘灿匆匆喊住她。 橘灿之所以这么称呼席慕蓉,是因为她在国际舞蹈协会的特邀委员,他似乎是跑下来的,气喘吁吁。 席慕蓉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他,有些诧异,一瞬间还以为是林静好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赶紧问道:“怎么了?是静好吗?她怎么了吗?” 橘灿抬起双手,示意席慕蓉放轻松,而后走近她说道:“静好没事,你是想去找林牧吧?” 有些意外橘灿会知道林牧这个人,席慕蓉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见过面,她转过身来有些审慎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橘灿:“对,他对静好的病情,可能有帮助。” “……”橘灿很想说,他和林静好刚从东城回来,林牧的情况估计是不可能过来的。 当然,如果他知道林静好是这种状态,肯定是另外一种可能。 “我觉得,现在静好一定希望你能在她身边,林牧的话,我去找吧,我知道他在哪儿。” 橘灿这么说,也不算是说谎,因为他还以为林牧仍旧在那家小诊所里。 即使不在,他有杜弦的电话,再不行就让他的哥哥们去找,总能找到人。 其实他很不希望借助他的兄长,特别是高元的力量来找林牧,毕竟他们之间有不愉快,但如果是为了唤醒林静好,橘灿什么都可以做。 闻言,席慕蓉有些迟疑,因为她本身就不想离开林静好。 虽然这么说起来有些惭愧,但真的是只有林静好实质受到伤害,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席慕蓉才有做母亲的那种觉悟。 十几年的亲情空白,虽然她尝试着想去做出改变,但真的做起来,还是挺难的。至少在一些她们母女之间有分歧的问题上,席慕蓉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处理才像是一个母亲所为。 橘灿的提议,让她犹豫了起来,她自然想一直守在林静好床边,直到她醒来。 但是去找林牧,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席慕蓉心里有很强烈的感觉,如果不能快点将林牧带到林静好身边,她的宝贝女儿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看出席慕蓉的纠结,橘灿更近一步:“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希望静好能早点醒过来。现在有人怀疑静好变成这样是人为因素,如果没有像你这样真心实意为她好的人守着,我怕会再出状况。” 和席慕蓉说话时,橘灿的语气和平时不同,多了一分尊敬。 他向来对承认的强者十分尊重,相反,让他看不到优点的人,会嗤之以鼻。 席慕蓉算是舞蹈界的老前辈,橘灿还是挺规矩的。 沉默良久,席慕蓉似乎才做出了决断。 她叹了口气,抬手拍了两下橘灿的胳膊,算是同意了。 而这一幕,也刚好被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咔擦”一声拍起来。 花都的天气一直以来都算是好的,但是这天的后半夜却开始下起了毛毛雨,逐渐变得阴凉起来。 橘灿和席慕蓉交替,他远程订了机票,但是先回了住处。 一到家,就发现座机提示有进线电话。 有些奇怪会是谁,因为他和林静好才住进来几天,知道电话号码的人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他将钥匙丢在茶几桌上,而后走过去将电话拿起来,翻阅通话历史。 然后,就看到了杜弦打来的几个未接电话。 也算是很巧,刚好橘灿还想给杜弦打电话询问一下林牧那边的情况,他倒是先打了电话来。 直接回拨,橘灿下意识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从医院回来花费了一些时间。 “嘟,嘟”,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即刻接起。 杜弦迫不及待:“静好!” 橘灿沉声:“是我。” 第292章 总得有人替我去告诉他 “你真是狠啊。”高元走进客厅的时候,顺手丢了一个应季水果给刚睡醒出来活动的男子。 男子在花都的时候因为林静好的缘故,并没有倒时差,回到东城才睡了个彻底。 他此时还有些睡意惺忪,打了个哈欠,将高元给他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兴致缺缺:“我们彼此彼此。” “你就不怕林小姐有什么好歹吗?”高元上下端详着男子,他对自己这位挚友的行事风格一直捉摸不透,这也是他们能一直保持友谊的原因。 “他们会尽全力救她,我不担心,但是那个孩子绝对不能留。”男子说话的同时微微眯起了眼睛,闪着危险的光芒。 闻言,高元眨了下眼睛,因为林静好怀孕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林小姐怀孕了?是……林牧的孩子。”其实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但是高元有点吃惊。 “对,所以孩子不能留。” 男子阴鸷地冷笑一声,仿佛被林静好已经流掉的那个孩子戳中了他的某处痛点一般。 “所以说,你比我狠多了,但是也无可厚非。既然睡饱了,就帮我找林牧,你父亲提前打过招呼,让你留在我这边。” “我不需要帮你找,因为林牧一定会去花都。”男子信心满满的样子,让高元眼前一亮。 “你告诉他了?” 因为一直没有林牧的消息,高元不认为林牧会回去他父亲的住所,所以也就没让人在那栋白色住宅外蹲守。但是他知道林牧就躲在东城的某个暗处,伺机反击。 其实没有安排人在那边也是因为留下来的雇佣兵警惕性都很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高元就撤了人。 然而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牧到底是回去了那栋房子,不过他还真的不知道林静好的事情。 “总得有人替我去告诉他。”男子作闭目养神状,嘴角噙着笑意,席慕蓉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 “他如果跑去花都,我岂不是要转移战场,你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来添麻烦的?” 高元幽幽问了一句,若有所思,他在思考如何从这件事里面找到契机让林牧乖乖将小黑本交出来。 已经硬来了一次,或者应该说两次,但是都没有好的结果,高元不得不变换一下思路,用其他途径来完成他父亲交与的任务。 “我当然是,来添麻烦的。”男子轻声笑了一下,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问高元,“林宇也在这吧,我去看看我这位爱女如命的伯父。” 高元耸了耸肩,指了指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男子转身就往里走,刚迈进走廊,高元忽然喊了他一声。 “慕寒,别太过分。” 时隔多日才重新呼吸到东城空气的慕寒,此时看起来已经和半年以前的他大不相同,他慵懒地背对着高元摆了摆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叨一句:“我自有分寸。” “静好呢?比赛顺利吧?”杜弦小心翼翼地问着,不想留一丝他在花都的破绽。 “晋级了。”橘灿皱起眉头,虽然杜弦这个电话很巧,但是橘灿不确定能不能直接对他说林静好的事情。 “静好呢,让她接电话,总不能这么早就睡了吧?” 其实这个时间并不早,已经凌晨两三点,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会亮。 橘灿有些犹豫,但语气上面十分谨慎:“你有什么要告诉她,我可以转达。” 杜弦一开始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以为林静好可能真的已经休息了还是什么,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 却在这时,橘灿冷不丁问了他一句:“林牧怎么样了?” 橘灿这个问题一出,杜弦头皮有些发麻,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林牧自己不打电话,就是为了不打扰林静好,不想让她分心吧。 现在如果他对橘灿说林牧已经醒过来,活蹦乱跳的,林静好估计会直接杀回东城。 虽然现在她的阶段比赛还没有进行下一步,但是说实话,林静好现在回东城,只会给林牧添乱。 当然,林牧不会这么对林静好说,即使林静好真的去搅混水,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是,既然事情可以简化,为什么偏偏要复杂化呢? 于是,他也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还好吧,和之前差不多。” 听到杜弦这么回答,橘灿皱了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有件很私人的事情,我要和林牧谈谈,你能帮我联系到的吧?” 索性换一种说法,橘灿是在试探,不过他并不知道杜弦为什么要隐瞒林牧已经苏醒的事情。 事实上,橘灿也不知道林牧之前陷入昏迷,他只知道林牧处在一种不太妙的境况下,而林静好是为了让林牧放心,所以才跟他回花都比赛的。 按理说,他应该随时都可以见林牧,但是杜弦短暂的沉吟却让他起了疑心。 橘灿也是一个感觉十分敏锐的人,他也不和杜弦再绕圈子,因为林静好这边不是可以拖的情况。 “林牧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见我,不,他见不见我无所谓,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见静好的原因?” 听到橘灿这么问,杜弦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橘灿能正中红心。 他突然有些嘴拙,就在他汗涔涔地想要回答橘灿的时候,橘灿当先一步补了一句:“我和他见面的事情,不会告诉静好,这样总可以了吧?” 其实橘灿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已经觉得十分怪异,仿佛他和林牧要做什么私下的地下交易一般。 然而他和林牧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是“仇人”也不为过,虽然不是那么呆板的定义,但是橘灿一直对这个一次次挑战他忍耐极限的男人心存不满。 不过为了林静好的话,他倒是可以忍。他此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对方如何刺激他,他都要将林静好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一定把林牧找来花都。 然而橘灿却不明白林静好和林牧之间是怎样的一种羁绊,他现在只是因为一直打不通林牧的电话,就认为他现在只专心自己的事情,不管林静好。 “你真的,要和林牧见面?”沉吟半晌,杜弦此时才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顿了一下,他也不是一个二愣子,立刻就预感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是不是静好出什么事了?” 两个人一开始的互相试探,再到提问的互中红心,让谈话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杜弦的问题也是让橘灿不太好说,不过他的思量没有杜弦那么多。 “我现在即刻去东城,有什么话,等见了面再说。” 橘灿试图控制主动权,如果他人已经在东城,杜弦和林牧就不好拒绝他。 能透过杜弦找到林牧自然是最好的情况,如果需要借助高元的帮助,事情可能就会变得复杂,说不定他到时候需要和他的大哥对抗才能将林牧对走。 不过橘灿在答应席慕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他不清楚他的大哥和二哥究竟为何来到这片土地,但是他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即使和他父亲的意愿相违背,他也会硬着头皮去做。 他橘灿认定的人,才不会那么轻易被命运打垮。 黑暗,到处都是黑暗,呼唤了好久,却再也听不到声音的动静。 它是不是真的已经替自己被带走,林静好站在无垠的黑暗中,十分茫然,也无助。 仿佛一个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游荡在没有尽头的虚空深处。 声音在临走前说的话,仿佛烙印一般刻在林静好的脑中。 它让她千万不要放弃,也别死。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吧,声音为她指名人生前进的道路。 它曾经刚说过,哪一天它完全消失,就是她人生轨迹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候。 那么,就是现在吗?虽然过程有些不一样,但是现在,就是一切的起点了吧? 都说人在弥留之际会回光返照,林静好此时眼前开始一幅幅地浮现以前经历过的重重画面。 从声音第一次出现,到她因为想活命而靠近林牧,最后却不可自拔爱上他,还有与慕寒以及俞佳之间的重重纠葛,林氏的变迁,以及她在途中遇到的每个人,对她好的,或者不好的。 此时此刻,林静好才知道,原来回忆是一件让人既开心又痛苦的事情。 看着这些画面,她的眼眶逐渐湿润。 她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拼了命也要活下去,并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舍不得一些人,一些事。 如果说还有什么会阻碍她的求生之路,恐怕就只有她自己不想活了这一条吧,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她要活下去,要和林牧一起活下去,她还等着看她的父母有朝一日复合,重组一个幸福的大家庭。 想着想着,林静好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使劲,温热的泪水从脸上滑落,“滴咚”一声融入无边的黑暗中,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静好!” 虚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仿佛击穿了厚重的黑暗,在林静好头顶上方扩出一个光亮的地带。 林静好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同时脚上像踩着螺旋楼梯一般,在黑暗的世界中逐级而上。 “啊,吵醒你了。”见林牧趴在书桌上睡着,覃悦给他盖了一件衣服。 林牧刚醒的眼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茫然,他直起身子,却听得覃悦叹了一声。 “你刚才在睡梦中,喊了林小姐的名字。” 第293章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席女士,医生说有事情找你,请你去值班室一趟。” 护士忽然敲门进来,对守在林静好身边的席慕蓉说了这么一句。 席慕蓉微微一愣,看了林静好一眼,便答应道:“好的,我马上去。” 橘灿昨天晚上说要代替她去找来林牧,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东城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席慕蓉上手抚了抚林静好的额头:“妈出去一下,你自己呆一会儿。” 说完,她便起身,关上门要离去的时候,特意吩咐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哥。 “不管谁过来,即使是你们老板,也让他在外面等到我回来为止,谢谢了。” “滴,滴,滴”,席慕蓉离开后,心电仪的数值缓慢上升了一些。 仿佛潜入了深海,身体特别沉重,林静好的眼睫颤了一下。 意识正一点一点从四面八方涌入毫无反应的身体,仿佛已经沉睡了很久一般,林静好浑身麻痹,五感的逐渐恢复,让这种麻痹感更加沉重。 用尽全身力气,她才仅仅能稍微动一下手指。 但是她不会放弃,就像从沼泽里挣扎着要脱离沉重的束缚般,林静好全身都僵直着,眉头紧蹙,用劲的同时,额角开始渗出细汗来。 声音的离去,让林静好从此孤军奋战,虽然灵魂的重量变轻,但是那种被巨石重压的感觉消失后,其实她还不太适应现在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从身体里面飘走。她需要更使劲,拼命抓住自己的身体,才能身魂契合。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啊,林静好!” 冲着自己呐喊,林静好的眼皮开始狂跳,挣扎着,但是半天都睁不开。 “哈哈哈,你进来这里,就永远别想出去!”不知道是声音的记忆还是窜频道了,林静好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俞佳的狞笑,她们的旁边是一个湖。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听得是自己凄厉的怒吼,“扑通”一声,下一刻视野便是四溅的水花。 林静好直接吓住了,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水里自主扑腾起来。 一同被拖入水中的俞佳也在挣扎,她不断扯着林静好的胳膊,林静好被弄得烦了,也因为无法呼吸,索性开始踩对方。 她疯狂地扑腾着,一脚一脚踩在俞佳身上,没一会儿,俞佳就被她踩在脚下,但是她一样在水里。 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窒息的慌乱袭向大脑。 就在这时,林静好看到脑海中的那个自己,忽然在水中睁大了眼睛,表情也变得平静起来。 而后,她看到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最后的气泡也从嘴边滑走。 “你一定要,活下去。” “哇!”猛地睁开眼睛,林静好直接从床褥上弹坐起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仿佛真的刚从水里出来的一样。 “滴,滴,滴”,仪器运行的声音逐渐从聒噪的呼吸声中清晰起来,林静好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这种规格的房间,她也不是第一次进。 重获新生后,她一阵后怕,出了一身冷汗。 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此时的她,记忆还停留在之前下台的时候。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有断层,林静好模模糊糊地记得声音和她说她是在生死关头上,可是,她为什么会在生死关头上? 就在她心生疑惑的时候,下身忽然传来一阵贯穿一般的刺痛。 当下,林静好脸色顷刻变了。 她就说醒来后好像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她脑海里有一个十分绝望的猜测,这个猜测其实她自己不愿意面对,却极有可能。 她不是医生,所以无法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她能从各方面因素来做初步判断。 比如,她正在输液,旁边的附加药剂管道里的,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抗生素之类的,之前她因为枪伤住院有输液过。 但是这类药物,是不允许输液给孕妇的。 越想越怕,林静好整层头皮开始发麻,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她的孩子没了? 怎么可能呢?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没有下台后以及来医院的记忆呢? 还有她之前做的那个梦,一个小孩的黑色身影,站在远处一直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 想到这里,林静好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浑身的血液开始冷下去。 难道说,那个梦不是普通的癔梦,而是她最害怕的预知梦? 强烈的不安,让林静好按下了呼叫铃,她必须马上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腹中空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充实感,虽然以她怀孕的时间来看,纯粹是心理作用。 但是如果连这种心理作用都消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此时的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无暇去想刚才醒转之前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只想知道,她的孩子怎么样了。 呼叫铃按下之后,林静好没有马上躺回去,她回头看了一下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冷静下来后,似乎嗅到一股很淡的香水味。 她的鼻子是很灵敏的,况且这香水味她再熟悉不过,是林牧经常会用的那种。 病房里其实药水的味道不重,但多少还是有,林静好也觉得奇怪,她嗅到的香气很微弱,但是确实有。 她第一反应就是林牧来过?可是除非他刚来不久,否则香气不会留下。 下意识往枕头的位置靠了一下,她意外发现香味竟然变浓了。 显然,枕头底下有什么东西,沾着香水的味道。 难怪她能闻得很清楚,位置太近的缘故。 林静好直接伸手进枕头底下摸索,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带着林牧惯有的味道,她会认为这东西是林牧来放的。 左右一探,果然就触到一个稍微有点硬的东西。 林静好拖出来一看,是一个白色的信封。 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什么鬼,为什么枕头底下会有一个信封。 拿起来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没错,香水味是从这信封里发出来的,对别人来说也许是淡得闻不出来的那种,但是对林静好来说,很浓。 好奇信封里是什么东西,林静好虽然刚醒过来,手脚还不利索,但是尝试了两次,就将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张三折的纸,她拿出来的时候,还调出了一张小纸片。 林静好首先拿起纸片,上面手写着几个字,而这个字迹,无疑是林牧的。 她一头雾水,在要确定纸片上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等等,如果这个信封真的是林牧来放的,那说明什么,说明林牧已经醒过来了! 林静好心情复杂,却止不住激动起来。 她的记忆里,林牧应该还是昏迷的状态。她和他做过约定,如果她成功晋级,林牧就一定要醒过来。 难道说,这个约定已经生效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起来,林静好瞬间红了眼眶,但眼睛的湿润是因为高兴,而不是因为悲伤。 如果林牧来过,那孩子应该没什么事。 林静好这个逻辑虽然没有一丝科学性,但却有强效的镇定作用。 她心中的不安奇迹般消退了很多,她也打起精神来,想看看林牧到底写了什么。 然而,就在视线接触到纸片上寥寥无几的字时,她忽然如同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般,内外湿透。 “孩子,已经没了。” 这是第一排的字,如同刀子一般楔进林静好的心脏。 下面还有一排,只有四个字,“文件,签了”。 什么文件?林静好开始不安起来,刚才有一瞬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此时心悸得厉害。 她疯了一般展开那张三折的纸,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一打开,是正常合同的大小,最上面一排字特别显眼——“离婚协议书”。 “你不能进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守卫小哥的声音。 护士有些急了:“什么意思啊,里面有人按呼叫铃了,请注意一下轻重缓急好吗!” “病人还没醒,里面看护的人已经去找医生了,你不能进去。” “讲不讲道理啊!给我让开!” 外面的嘈杂,仿佛传不进林静好的耳朵里一样。 她此时脑袋一片空白,知道她和林牧领证的人不多,能将离婚协议书拿出来的,除了林牧还有谁。 可是,因为孩子没了,他觉得是她的责任,所以要和她离婚吗? 林静好脑袋乱糟糟的,甚至已经有些分不出到底哪个消息对她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林叔,好久不见。” 前一晚上,慕寒想见见林宇的时候发现他靠着墙睡着了,就没有叫醒他,直到第二天清晨,跟在送早餐的佣人身后,走了进去。 林宇绝食了两天,此时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抬眸望了慕寒一眼,有些吃惊,但表情很快恢复正常。 别过头,林宇不想和慕寒交谈,无声地拒绝他。 慕寒见状笑了一下,表情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似温和,却看不出藏在温和笑容背后的是什么情绪。 “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开心,别担心,很快你就可以走了。” 闻言,林宇皱眉重新看着他,盯了半天,才沉声问他一句:“你究竟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慕寒的语调十分愉快,也毫不避讳,“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294章你这么说是不是过分了 “咚,咚,咚”,钟声响了六声,时针指向数字六,此时,是清晨六点。 经过一天一夜,林牧终于将所谓的里本译了出来,这要多亏以前林宇专门对他做的密码训练。其实现在想起来,当时林宇那么做,也许就是为这一刻准备着,难道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吗? 不过,这的确是必然的结果,随着林牧报复活动的推进,迟早会将两份本子都拿到手,将所有的秘密翻译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看完这些让宫家一夕覆灭,还牵扯着这么多人命运的绝密资料后,林牧却忽然失去了一开始的那种热忱。或者,也不能说是热忱,是一开始急切想知道的那种心情,此刻烟消云散。 盖上黑色皮质的笔记本,林牧将另外一本他亲手誊写出来的信签纸钉在一起,而后站起来,打开阳台的落地窗门,走了出去。 夜风迎面袭来,却并不凉爽,反而有种闷闷的躁热感。 林牧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叼在嘴里,而后点上。 轻轻一吸,火星子在沉寂的黑夜里亮了起来,而后又暗下去一些。 林牧深吸一口,而后缓缓吐出白色的烟气。 袅袅从火星子处升腾起的白烟一阵一阵被夜风吹散,林牧的心情却逐渐沉了下去。 他忽然看不到他的前路,也看不到他的来路,就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天空,看不到任何星光一般。 林牧忽然有些后悔让杜弦去花都,但是不去,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你那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林宇脾气有些上来,他本来就不喜欢慕寒这个人,觉得他很假,也因为他是他以前情敌的儿子。 慕寒摊了摊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林宇面前,乐呵呵道:“林叔,虽然都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不过你这么说是不是过分了?” “我过分?你怎么不看看你对静好做了些什么!”林宇剑眉倒竖,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高元的地盘,他可能分分钟会暴揍慕寒一顿,这个曾经企图伤害他女儿的人,不可饶恕。 “做什么……”慕寒嘴角微扬,“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对她做什么了。” 慕寒此言一出,林宇当即瞪圆了眼睛,他猛地从床边坐起来,紧走一步便揪住慕寒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对她下手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林静好现在是一个有身孕的人,林宇此时后背已经发了一片的冷汗,她是不可以被碰的存在。慕寒这么说,他生怕已经产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然而慕寒并不怕被林宇警告和威胁,他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抬手将林宇的手强硬地拿开。 抖了抖被抓皱的衣领,慕寒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张扬,他看着比自己低半个头的林宇,幽幽说道:“我说了,你很快就能知道,别心急。” “喂!你究竟想和林牧说什么?” 问了一路,但是一路都被晾边上的杜弦现在十分恼火,然而橘灿却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似乎一心想见到林牧。 “我说,是不是和静好有关的,我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啊!”本来就对不清不楚的情况有些烦躁,杜弦手上劲儿没收住,一下扯歪了橘灿的衣领。 惊觉自己失手,杜弦脸上尴尬,不过橘灿倒是停下了他的步伐。 他转头看向杜弦,淡定地整理自己的衣领:“自然是和静好有关。” “可说好了,你不能和静好说林牧的情况。” 杜弦赶紧补一句,他本来不想带橘灿回东城的,但是他一路不顾阻拦,直接杀到机场,总不能把人敲晕扛走吧。 橘灿其实挺奇怪的,为什么杜弦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能和林静好说林牧的情况,难不成现在的林牧,是什么不能让林静好知道的状况吗? 本来就很不安,结果杜弦的模棱两可,让橘灿更加浮躁。 他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除了舞蹈以外,对其他事情就没有耐心的人。 他自告奋勇要来找林牧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改变,如果是平时,他会直接让他的经纪人去办。 但是这一次,他必须自己亲自上阵。 并不是他不信任谁,是因为他知道,东城的形势,让席慕蓉来很危险。 “你很啰嗦诶,我说不会告诉她就不会告诉她!”橘灿脸色不太好,现在就是想告诉林静好也没法告诉,他还不知道林静好已经醒过来的事情。 在飞机上手机一直是关机的,而席慕蓉那边现在光顾着喜极而泣,哪里还记得打电话告知他。 “林牧到底在哪儿,你怎么吞吞吐吐的,不会他自己出什么事情了吧?” 终于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本来应该是杜弦领着橘灿往机场大厅外走,结果现在却变成橘灿在前面快步走,杜弦要小步跑才能跟上。 橘灿的问题,让杜弦心里咯噔一声,他的判断是,他们想让林静好以为的事情,就应该是他需要告诉橘灿的事情。 然而橘灿要见林牧的话,情况又有不同,他们见上面,不就代表林牧没事,这也是为什么他再三强调不要告诉林静好的原因。 其实他自己也很纳闷,明明苏醒过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为什么林牧一定要瞒着林静好。 如果说是出于不想让林静好分心的意图,他是能理解,但是林牧不是还让他偷偷去花都查看林静好的情况,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本来还不觉得奇怪,现在橘灿一闹腾,杜弦自己也觉得林牧很有问题。 既然一定会见面,杜弦也就不隐瞒,他早就联系好人来接,两个人都上车后,他才对橘灿说道:“林牧当然没事,现在活蹦乱跳的。” “那你怎么好像不太情愿让我和他见面一样,我还以为他怎么了。”橘灿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杜弦的态度真的很可疑。 “唉。”杜弦其实自己也累,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幽幽说道,“我这不是操碎了心吗?林牧不想让静好分心,这对你倒是有好处。” 眨了眨眼睛,橘灿没说话,老实说,林静好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林牧身上,去花都比赛,也是为了林牧,这让他很不爽。 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让林牧是林静好不可替代的人,他能怎么办。 他的底线就是,只要不影响比赛进度,林静好可以视野里只有林牧一个人,不过该认真的时候必须认真。 林静好在这点上做得挺好,所以橘灿才一直没有微词。 她是一个认真的时候超级认真的人,只不过和他不同,林静好并不只是对舞蹈才认真。 此后,一路无话,杜弦带着橘灿来到林父的基地里。 还留守的雇佣兵们十分警惕,对每一辆靠近的车辆都要进行仔细的盘查,而且在距离五公里外的路口就开始设点。 好在他们认识杜弦,在司机师傅被吓尿之前,他表明身份,让对方认出自己,这才畅通无阻地进到宏伟的罗马柱前厅外面。 橘灿自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下车后就左右打量起旁边对他来说有些凶神恶煞的人,以及宏伟得有些夸张的建筑。 这栋墙壁上有斑驳痕迹的白色建筑,占地面积很大,俨然就是一个小城堡。但是实际使用的面积却只有前面一小部分。 本来这里在几年前是要开发成高级会所的,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空置了。 林父用了一些手段弄到这块地,然后就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复仇基地。 杜弦还不知道橘灿和高元的关系,否则,他绝对不会做这种类似引狼入室的行为。 当然,橘灿本来就没想要怎么样,他只是纯粹来找林牧的,也没有和自己的哥哥打招呼。 “跟我进来吧,你先在大厅里坐一下,我去喊他。” 让佣人给橘灿看茶,杜弦才走上楼,径直朝书房去。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书房找,因为他觉得林牧估计会不眠不休破解密码。 果然,书房里的灯是亮着的,透过门缝射出来。 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不过林牧估计不会理他,里面也确实一点声响都没有。 “我进来咯。”轻声说了一句,杜弦就开门进去。 然而,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灯亮着,露台的玻璃门开着,轻纱被夜风卷着往外飘。 杜弦愣了一下,他注意到,书桌上没东西,难道林牧已经全部解出来去休息了? 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他就走到书桌旁边,将大打开的窗户关上。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节约用电。”一边抱怨,杜弦一边关落地灯,台灯,和吊顶灯。 轻轻叹了口气,从书房内退出来,杜弦打算去卧房看看。 当然,如果林牧确实是在睡觉,他肯定是不会吵醒他的,橘灿要见他,得是等林牧休息够了再说。 走廊的灯只亮着一盏,所以看起来有些昏暗。 杜弦轻手轻脚地走到最后一间,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小心地打开门。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林牧在不在。 没有开灯,杜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将亮度调到最低,往大概是床的位置一照。 然而这一照,他有些慌了,因为床铺很整齐,这段时间估计都没人睡过。 那么,林牧去哪儿了? 杜弦赶紧一间一间房间地找起来,但是都没有。 将二楼所有房间都找一遍,把他累得够呛。 他索性喊了几声林牧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应他。 觉得不妙,杜弦当即冲下楼,刚好碰到从门外进来的覃悦。 “悦姐,林牧呢?” 覃悦被问得一懵:“林牧,不是在书房吗?” 第295章 他会不折手段 “他不在书房,我每个房间都找过了,没见到人影!” 杜弦神情着急,老实说,林牧现在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了不少,但不适合立马去寻仇,这也是为什么覃悦要苦口婆心将他劝回这里的原因。 可是现在,林牧却不见了。 覃悦立马皱起眉头,她向杜弦确定:“你说林牧不见了?” 她一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旁人,一边怀疑地看了杜弦一眼,脚上没停,直接疾走上楼。 和刚才的杜弦一样,覃悦检查了每个房间,又在敞亮的地方喊了喊林牧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臭小子……究竟去哪儿了?” 她才出去了一小会儿,这么点功夫,林牧能去哪儿? 覃悦还就不信了,将屋子里数量不多的佣人集合起来询问,却没人见过林牧下楼。 她又召集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人,也是同样的答案。 “难不成他会飞?” 就在覃悦和杜弦头大地到处找林牧的时候,此时的林牧已经在东城的机场换登机牌。 在破解了小黑本的秘密后,林牧独自在阳台抽了三支烟。 而在这三支烟的时间里,他已经为自己铺出了今后他可以走的一条路。 但是在真的步上这条路之前,他需要先安置好林静好。 只有她,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况且她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 林牧是从阳台翻下楼的,从后面那从未使用过的建筑群经过,直接穿过整个区,正好可以避开路口的盘查。封起来的铁栅栏上有锋利的铁刺,林牧因为左手还没好利索,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幸好他身手好,要不就直接交代在那里了,死得都没人知道。 他并不知道杜弦已经回到东城,身上也没带手机,这是为了不被联系到。 不过覃悦应该很快会发现他离开,所以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林牧做了一些简单的伪装,弄了一个以往没做过的发型,戴了口罩,即使这里有高元的手下盯梢,应该也没人能认出他来。 从东城到花都,需要四个小时,林牧其实已经订好回程的机票,他只给自己在花都预留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喂喂喂,现在什么情况,你带我来,就是为了扑空的吗?” 橘灿现在很不满,他正急着找林牧去唤醒林静好呢,现在人都不见了算怎么回事吧。 杜弦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心情复杂地望了橘灿一眼:“我也想问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一直在书房的,你没看大姐头也很吃惊吗?” “……”橘灿也不是没眼力见,他看见之前他们满屋子找林牧,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这边的情况特殊,虽然现在林牧失踪,杜弦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橘灿觉得,可能和他说明情况,可以对事态有所帮助。 反正都是要来告诉林牧林静好的事情,现在说,和见到林牧说,都是一样的。 “杜弦,你不好奇我要对林牧说的,关于林静好的事情是什么吗?” 橘灿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杜弦转头看他:“我当然好奇,可是你不是不愿意说,只对林牧说吗?” “……”橘灿自知理亏,他闪烁着眼神,“其实,我这次来,是找林牧救命的。” “救命?”不禁皱起眉头,杜弦一时间还不太理解橘灿说的这个词的含义。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不会是,静好真出啥事儿了吧?” 杜弦十分紧张,本来让林静好离开东城,就是为了要保护他,难道去了花都,却适得其反? 橘灿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盯着杜弦,而后缓慢而沉重地点了头:“对,比赛结束下台的时候,静好突发不适,然后……小产了。” “什么!”正开着车的杜弦差点没把好方向盘,直接冲花坛里去,他猛踩一个刹车,在路边将车子停下来,“你说什么,静好流产了?怎么会这样?不是好好的吗?只是跳舞的话,不至于动到胎气,才一个月不到啊!” 虽然之前医生有说林静好的状态不稳定,但是她自己心里有数,况且林牧精心给她调养了两天,其实已经在稳步恢复了。 橘灿微垂首,他摇了摇,重重闭上眼睛:“原因还在调查,我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现在的情况就是,静好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如果还醒不过来,就不妙了。” “所以你是想让林牧去唤醒她?”直接将橘灿的意图说出来,杜弦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橘灿会心急火燎,一刻不停留地往东城赶,原来是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此时他的胸口像被什么强劲的力道重击了一般,有些发闷。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林牧的失踪,会不会和林静好小产昏迷的事情有关? 可是即使他知道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也没有必要瞒着他们自己处理,说不通。 “没错,怎么林牧老在关键时刻打岔子,再找不到他,静好就危险了。”橘灿咬了咬手指,他极度焦虑的时候,会有这个小动作。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将林牧找回来,医生的口吻一直给橘灿一个感觉,那就是到明天林静好如果还醒不过来,将会永远醒不过来。 他十分心急,心急的结果就是,他会不折手段。 感觉光靠杜弦他们没有办法很快找到林牧,橘灿忽然对杜弦说:“我也许有办法找到他,保持联络。” 说完,橘灿就下了车。 他“啪”的一声关上车门后,转身就给高元打了一个电话。 “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想我了?”高元特喜欢逗橘灿,因为这个炸毛弟弟总是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体验。 橘灿不打算和他废话,开口便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哦?”高元幽幽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吃水果的慕寒,脸色稍敛,“既然你主动请求帮助,我倒要听听,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感觉高元仿佛是在逗自己,而且这对橘灿来说,也是有失尊严的事情,但他抿了抿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要你帮我找到林牧这个人。” “林牧?”高元微讶,他从沙发上坐正了些,目光幽幽地在慕寒身上转,“你找他干什么?” 其实高元现在也正在找林牧,只是没想到一向不涉及他们父亲任何事的橘灿,会掺一脚。 “我有私人的事情要找他。”橘灿不想直接说出目的,但又要明确自己的立场,“我知道你和他有过节,但那是你的事,我一定要见到他。” 撂下话,橘灿便屏住呼吸等待高元的回应。 老实说,他心里很没底,此时正在打鼓,他是知道高元应该也会找林牧,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当然,即使高元不找林牧,他也会想尽办法让他这位难搞的大哥帮他寻人。 慕寒见高元一直望着自己,就知道他有疑惑的事情。 饶有兴致地望着一本正经起来的高元,慕寒扬起嘴角,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意味不明。 高元目光幽幽,而后对橘灿说道:“只是见,容易,我帮你。” 打完电话,橘灿却没有任何送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心中郁卒。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东城的上空,被一片黑压压的雨积云笼罩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静好,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怪你,孩子没了就没了,你不要这样。” 席慕蓉面对着从三个小时前起,就一直静默不语的林静好,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摁了呼叫铃,将医生叫来后,先是冷静地询问了自己的情况,而后便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人。 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席慕蓉很担心她的状况,和她所预想的不一样,失去孩子的林静好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冷静得可怕。 也正是这种冷静,让席慕蓉根本无法放下心来,有的时候,无从发泄的心情往往会从内部逐渐腐蚀人体。 但是,林静好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般,定定地望着床尾,一言不发。 她并不是完全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林静好同时在想的,还有那个信封里的东西。 她想不通,整个脑袋处于一片混沌。 医生过来检查过她的身体,恢复的情况还是不错的,然而心理上面的因素,却没有办法医治。 沉默着接近四个钟头的时候,林静好忽然抬头,她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幽幽看口:“我要回东城。” 闻言,席慕蓉愣了一下,她面露难色:“静好,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 “妈,我要回东城。” 没有多少情绪的一句话,林静好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却也十分空洞。 听得林静好这么说,席慕蓉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需要让她的孩子承受这种痛苦。 然而林静好心中的苦闷,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两厢对峙之下,席慕蓉最终败下阵来,比起身体,现在林静好内心的创伤更应该被注意。 枕头下的那封信,林静好已经直接销毁了,连同那份已经有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她却需要向林牧讨个说法。 她不明白,为什么长长的一觉醒来,竟会变成这种局面。 第296章 她不信命 在林静好强烈的要求下,席慕蓉提前帮她办了出院手续。 主治医生一开始是强烈反对的,因为这样对林静好是很不好的行为,她现在的身体需要充分的休息,至少先等宫颈伤口愈合后再下床行动。 然而林静好执意要走也没有办法,最后权衡了一下,拿了个轮椅来,推着她走。 樊越已经比席慕蓉叫到了医院,一直没有再来的高唐也不约而同出现。 他其实只是纯粹想来看看林静好的情况,没想到刚好碰到这茬,而且橘灿竟然不在医院,让他十分惊讶。 询问了席慕蓉后,他知道橘灿去东城找林牧的时候,脸色立马变得深沉。 不过得知林静好此行也是要去东城,他就没有先走一步,而是打算陪着她一起去。 现在的天气早已入夏,但是林静好还是穿了好几层,外套,口罩和帽子,一个都不能少。 既然高唐跟着,轮椅自然是由他推着,总不能让两个长辈推。 林静好从医院到机场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 席慕蓉担心极了,平常的林静好虽然不至于话多,但还是开朗的,积极乐观,三观超正。 然而现在的她,却如同失了魂一般。 其实她想了很多应该如何安慰她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即使说了,也是没用的,因为林静好根本没有回应,她现在周身仿佛形成了某种可以将周边空间隔开的屏障,只陷于自己的世界中。 作为母亲,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樊越一直在她身边无言地安慰她,他们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有陪着林静好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保护着她,去抵达她想去的彼岸。 然而他们刚抵达机场,就出师不利。 一直天气很好的花都,机场附近忽然聚集起大片的乌云,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在候机厅看着紫色的闪电打到地面很壮观,然而多次航班被迫取消或者延时。 原本以为这种暴风雨应该是来去匆匆,没曾想,一下就是几个小时。 无法离开的他们在机场等着,席慕蓉尝试劝说林静好,但是无果。在这件事情上,林静好十分固执。 因为全身都被外套罩着,所以也没人看到她藏在外套底下的拳头,一直握紧松开,松开握紧。 她在思考,同时也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并不是无情,孩子没了,没人比她更崩溃。也许伤心痛苦到了极致,真的是哭不出来的。林静好眼神中的空洞,正反映了她此时焦躁的内心。 她的脑袋很混乱,但她不喜欢这种乱麻似的感觉,仿佛只有这样尽快行动起来,才能紧紧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静好想见林牧,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奇怪的信封。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谁的肩膀可以让她靠着放声痛哭的话,除了林牧,没有第二个人。 转头看向机场玻璃上不断下落的水幕,林静好忽然记起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因为被别人嘲笑是一个没妈妈的孩子,淋着雨哭回家时,她爸爸对她说的话。 他说,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就如同妈妈的舞蹈一样,即使充满了悲伤和泪水,也一定是为了未来能得到幸福而做的铺垫。一定要无畏地睁开双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去爱自己想爱的伴侣,找自己想要的朋友。不必焦躁,不必迷惘,慢慢长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后悔与这个世界相遇。 林静好莫名眼眶一红,她不后悔,一路走来,她都没有后悔。 她不信命,想要自己去改变,虽然可能做错了很多,但这个结果,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而现在,终于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 没有了声音的支援,她只能自己判断是否有预知梦的出现,以及应该如何去克服当前的困境。至少,她现在还活着,就证明她所做的全部努力,以及承受的所有苦痛都是值得的。 她愿意相信,林牧是一个值得她去信任的伴侣。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因为着陆地点天气情况恶劣,现在将临时降停,请稍安勿躁,一旦天气适合着陆,便可……” 空姐甜美的声音在机舱里回荡,林牧打开遮光板,望了一眼下方的云层。 密不透光,看不到底下的城市夜景,底下应该是在下暴雨。 林牧身上没带任何通讯工具,不过要找到林静好并不难,他有自己的方法。 其实在出发来花都前,他已经用公共电话联系过了他的秘书。 搬到花都的公司现在已经步入正轨,正在稳步壮大,他和廖明承几个人合资的那家企业已经办起来了。虽然他现在没有时间来打理,但是有秘书小姐在,就不成问题。 他打电话给她,是让她帮他提前打点些事情。 花都的这场暴风雨让林牧所坐的航班延误了半个多小时,好在等待的时间也不是特别长,因为等待降落的机次比较多,所以起飞的航班再次延后。 等林牧到底机场的时候,林静好他们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起飞消息。 一直在一个地方枯燥地等着,高唐忽然向林静好提议:“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飞,我带你稍微转转吧,别闷坏了。” 林静好抬眸看他一眼:“也好。” 席慕蓉和樊越没有跟着,他们两个坐在登机口等,高唐看起来实际比他的性格靠谱多了,所以她才放心让他带着林静好稍微去透个气。 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小,但是机场大厅还是挺冷的。 高唐推着林静好,缓步向外走去。 此时各个登机口都有大批的滞留旅客,声音嘈杂,其实林静好不太喜欢这种吵闹。 “想不想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东西?” 此前林静好都是输营养液,虽然高唐这么说,她现在顶多也只能喝喝清粥之类的。 林静好摇了摇头,她没什么胃口。 “人还挺多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高唐耸了耸肩,他其实是想去买点东西给席慕蓉他们,毕竟年轻人体力比较好,不碍事,但是他们至少得喝点水。 走到小卖部外面,因为里面的空间不大,高唐就将轮椅停在门口,放好刹车片。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几瓶水。” 默默点头,林静好转头看向邻近几个登机口涌出来的人,被迫在外逗留的飞机已经陆续返航,他们的航班应该也快了。 却在这时,她忽然在人群中瞥到一个身影。 虽然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但是那个背影,林静好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难道林牧,真的来花都了? 有些心急,林静好就想自己转动轮子追过去看看。 至于为什么不是站起来跑过去,那是因为正如医生所言,此时的林静好根本不适合下床走动,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每一步都如同针扎。 然而她忘了她所坐的这台轮椅有很好的防倒溜功能,刹车片一旦放下,就是一厘米都前进不了。 由于不了解轮椅的构造,林静好就是心急也没用,她开始在轮彀之间摸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收起刹车片的开关,然而一急就更乱,她胡乱摸的时候,那个背影已经愈走愈远。 当下她也顾不得这里是公共场所,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冲着那个酷似林牧的背影就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别走!” 然而算是大病未愈的林静好,声音一点中气也没有,自然也没有什么穿透力,除了近处的人们好奇地转头过来看,那个背影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恶!”林静好暗暗咒骂一声,抬脚便想跨出轮椅,即使是踉跄着,也要上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 可没想到脚竟然绊到了踏板,她直接失去平衡朝前扑了出去。 完了,林静好当下脑海一片空白,这一下要是摔下去,说不定就此起不来也可能。 高唐还在便利店里,没看到他的身影,林静好绝望地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身体下落的趋势却止住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横过来一只手,挡住了她倒下去的身体。 “你没事吧?”对方关心地询问一句。 林静好当下就愣住了,因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明明以为已经走远,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此时林静好甚至觉得是自己幻听,将别人的声音臆想成林牧的。 可当她转头想道谢的时候,四目相对的两人,同时一怔。 林牧在下飞机后,便一路随着人流往外走。 拐过一个转角,面前有一间便利店,林牧是打算进去买水的。 门口有一张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人,他稍微留意了一下。 因为现在的天气虽说不是很炎热,但也没有冷到需要穿着一身衣服的地步,所以他推断这个人应该是身体不太好。 而就在他要从其身后路过的时候,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忽然很慌张地摸索着两边的轮子,似乎是在找什么。 他有些在意,就停了下来,就站在身后看着。 找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这个人忽然颤巍巍站起来,冲着前面伸手,哑着嗓子吼了一句。 他没想到这个人吼完居然做出想要往前走的动作,幸好他动作快,好险才在对方摔倒前扶住。 然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穿成这样,坐在轮椅上的这个人,这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竟然是林静好。 第297章 难道你的心不痛吗? 将口罩除下,顺便把帽子也拉了下来,林静好这么做,是为了让林牧看得更清楚些。 两个人的不期而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想到。 林牧显然比林静好更加诧异,杜弦和他说的是,林静好回花都参加比赛,并且成功晋了级。可是,一个成功晋了级的人,为什么会这副模样出现在机场,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让林牧更加难受的是,林静好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不,应该说十分糟糕。 他知道自己之前倒下过,但是林静好的样子似乎比他还要严重。 嘴角动了动,林牧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没有直接问。 林静好断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林牧当下略一思忖,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直接从旁边的一个岔道口走出去。 林静好没有挣扎,事实上,她现在需要和林牧的二人时间,这样才能更好地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不过他们两人的心照不宣,却给高唐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从便利店出来的高唐,正微笑着想对林静好说他刚好看到一盒营养剂,她如果不打算喝水,也不打算吃面包,至少喝点能补充体力的东西。 然而从便利店出来,看见门口空荡荡的轮椅时,高唐整个人都是懵的。 眼角抽搐了下,高唐保持着举起袋子的姿势,喊了喊林静好的名字,可是根本不可能得到回应。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冲到轮椅面前,林静好自然不可能躲在椅子里,也就是说,本应该行动不便的林静好,此时却不见了踪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自己走的,还有一种,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为什么说强行,因为林静好很明显一心想回东城,应该不会和什么奇怪的人一起走,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第一种可能,高唐其实刚想到就想排除,虽然林静好的表现一直很淡定,但她的身体真的连站起来都有些勉强,否则她如此要强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愿意坐轮椅。 可是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她是被强行带走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明明他就在便利店里,而且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只要反抗,基本不会被带走。 难道说,会是第三种可能?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高唐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林静好先找回来,否则没法向席慕蓉交代,也没法向橘灿交代。 “感觉好点了吗?” 林牧抱着林静好往门口走,期间机场的工作人员很热心地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提供了新的轮椅,一路将林静好护送到门口,还帮他们两个叫好了车。 全程林静好都没有说话,其实她并不是在思考要怎么和林牧谈,或者这个偶遇太过突然,让她反应不过来。 她只是纯粹体力消耗太大,是生理原因上的说不出话。 如果林牧细心一点的话,就能发现林静好脸色过于苍白,而且身上盗汗严重。 事实上,他的确注意到了,所以才不说废话,直接带走林静好。 上车后,林牧便问了林静好这句,其实问了也是白问,从对方的脸色就可以判断,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缓过来的事情。 林静好只是摇了摇头,但不知道是没缓解,还是没关系的意思。 从机场到他们在花都的房子,车子跑了一个多小时,在这七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两个愣是一句话没再说,空气压抑得让人难受,但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两人心里都有太多话,一个不擅长说出来,一个说不了话。 “林先生,这是您的备用钥匙,我去帮您开门吧。” 到达小区,林牧先去了物业,对方很快认出林牧是业主,并且殷勤地服务。 林牧此时手上抱着林静好,自然没办法开门,所以便默认了开门的行为。 物业人员也十分上道,开完门就离开,林牧在玄关没有停留,径直将林静好抱进房间。 此时林静好才缓过劲儿来,但头上仍旧在冒汗。虽然她全程都没有自己走过,但是下身的伤口有时候会猛地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她光忍就几乎快咬破嘴唇。 “我给你倒杯水。” 将林静好放在床上,林牧转身就要走出去,林静好冷不丁出声喊住他:“别走!” 林牧回头,他平静地望着林静好,眼神特别深邃。 “你需要喝水。” 林牧说得没错,林静好的声音十分喑哑,像干燥的糙纸摩挲时发出的声音一般,和平日里甜美悦耳的音色完全不同。 不过他还是停住了脚步,没有往外走,似乎是在征询林静好的意见。 “……”林静爱是真的觉得有些口渴,但总觉得如果不一鼓作气和他摊明,就会失去最佳的机会,“我不需要,留这么说。” 听到林静好这么说,林牧身形微微一滞,而后才转身走回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静好。 也许是他的错觉,在他们之间好像蒙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想靠近的时候,却有着实际被阻隔的感觉。 林静好看着他的眼神很有内容,但是他却猜不出她眼里想对他说的话。 但总得有一个人打破这种微妙的安静,林牧作为在体力上好太多的人,责无旁贷。 “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林静好也有十分糟糕,甚至被危及生命的时刻,但是林牧还是第一次对着林静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可能是因为他心里还考虑着其他的事情,相遇得太快,反而打乱了他既定的计划。 被林牧这么一问,林静好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现在是表情都懒得做,也做不太出来,毕竟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于是,她就面无表情地盯着林牧,声音不是很大地反问一句:“你不是都知道?” 林牧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牧再一次的提问,让林静好整个人都不对了起来,因为有那个信封在先,她觉得林牧现在问他,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应该比我清楚。”因为心中有气,也有新入为主的意思,林静好当下就觉得林牧是为了让她签那份文件,才故意这么问。 她的语气很重,但因为中气不足,听起来有点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在虚张声势。 她此言一出,林牧就更加疑惑起来,但他看得出来,林静好此时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默默叹一口气,他在床沿坐下,微靠着床头背板,侧目看向林静好:“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没想到林牧会这么说,林静好却突然酸了鼻子,让她再说一次,说她的孩子是怎么没掉的吗?为什么林牧到这种时候还能平静地和她交谈,难道孩子没了,他的心不痛吗? 沉默着,仿佛有一口气梗在胸口,林静好被憋得红了眼眶。 因为房间只开着小夜灯,所以她的这个变化在林牧眼里并不明显。 林牧讳莫如深地望着她,没有插话,静静等待林静好告诉他,他不在她身边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看到林静好的一瞬间,林牧除了震惊,就是后悔。 他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后悔,第一次也是因为林静好,两次都是因为林静好。 他不想打扰她,想成为她的助力,而不是她忧心的对象,但是这种想法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造就了两人间的隔阂。 如果他一醒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到花都见她,告诉她,他没事了,是不是结果会有不同? 然而林牧并不是一个会懊恼过去的人,他是超现实主义者,既然林静好现在躺在他视野里,是这种虚弱的状态,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原因,然后,以牙还牙。 有橘灿在身边,竟然还能搞成这样,林牧不觉得是意外事件。正因为林静好是他的女人,所以林牧才需要考虑更多,难道到了花都,也逃脱不开东城的影响吗?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延长,林静好似乎已经习惯呆在林牧身边,什么都不说。林牧的耐性也很好,他竟然真的只是等着,而什么都没有再问。 然而林静好在这种安静中却越来越觉得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是情绪上剧烈的波动,还是因为本就不该提前出院,小腹的隐痛愈来愈明显,她浑身汗湿,脸色也急转直下。 林牧当然发现了,他紧张起来:“静好,静好?很难受?” 林静好此时慢慢蜷缩起身体,已经回答不出来。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为只要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就可以先于身体行动。 “签了它,你我再无关系。”恍惚间,林静好隐隐约约听到这句话,但是她分不清,究竟是真的有人在她耳边说,还是这声音是从脑海深处响起来的,是林牧的声音。 “我不,我不要!”几乎拼尽全身的力气,林静好迸发出这句话,而后便感觉身子一轻。 飘飘然的感觉,让她的意识重新被黑暗包围。 “静好!静好!” 林牧焦急的呼唤逐渐远去,林静好无意识地微微笑了一下。 就算是她自私也好,能够改变她命运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就放手呢? 与此同时,机场方面接到了寻找林静好多时无果,高唐的报警,结果从监控中调取出来的画面,却让他惊得合不上下颚。 因为除了林牧和林静好的身影,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第298章 对不起 “你说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和你没关系。” “只要我还没签字,你不管去哪儿都跟我有关系!” 两个人的争吵声在脑海里炸响,声音很耳熟,不,应该说就是她自己和林牧的声音。 关于争吵的内容,她自己却只听了个一半,一头雾水。 然而,为什么会听到自己和林牧交谈的声音呢,林静好猛地浑身一震,但是意识还是被黑暗包围着。 这已经不是预知梦的程度了,仿佛就是亲眼可以见到,亲耳可以听到未来一般。 声音的离去,林静好这种突然得到的能力似乎得到了强化,在身体和意识脱离的瞬间,没有任何征兆,就自动开启。 争吵声过后,面前的黑暗中逐渐出现微光,而后是一个画面,和之前她恍惚之际看到的一样,还是在那个房间里,白茫茫的一片。 画面的正中央,她和林牧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着,林牧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她内心怅然起来,也着急,可是她此时此刻只能看着,却无法做出任何补救的行为。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忽然一转,还没看到是什么的时候,林静好耳边就传来幽幽的哭声,十分凄凉和绝望。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林牧的黑白照片,圈着黑色的相框,旁边有白色的幕布装饰着,似乎是一个……灵堂。 什么!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猛地睁开眼睛,仿佛一个差点溺水的人终于被救起,大口喘着粗气。 浑身汗湿,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她面前罩下一片阴影。 “林小姐,觉得身体怎么样,现在?” 熟悉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林静好眼睛一动,就看见之前那个极力劝阻她提前出院的医生。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估计她这医院,是二进宫。 林静好没忘记在失去意识前,她是和谁在一起,往医生身后一望,果然就看到一脸深沉的林牧。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在和他视线接触的瞬间,脸色唰的一下顷刻煞白。 林牧的表情很微妙,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然他们已经来到了医院,还是这位医生,那么林牧应该也会知道她腹中胎儿已经没有了的事情。 空气瞬间变得压抑起来,林静好当先移开视线,淡淡回医生一句:“还好。” “我当时就劝你不要贸贸然出院,幸好处理得比较及时,不用担心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谢谢医生。” 全程都将头别向另外一边回答,林静好并不是心虚,但是只要和林牧对视,她的胸腔就会一团糟。 相当糟糕的感觉。 医生和护士出去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静好因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脖子还有点酸,这时,林牧终于动了。 他走到她床前,还是沉默,顿了好一会儿,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林牧的语气,仿佛是经历了某种伤痛后,隐忍着发出来的嘤咛。 林静好本来已经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却在他叹息一般的三个字中,顷刻崩溃。 泪水瞬间满溢,从眼眶滑落。 温热的感觉漫过脸颊,胸腔的那股热意顷刻袭上脑门。 因为不想让林牧听见自己的哭声,她就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咬到甚至能嗅到血腥的气息。 但是肩膀的抖动,还是泄漏了她的底牌。 林牧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孩子没了这件事,不能怪林静好。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比起他更甚。 他在知道的时候,虽然和林静好一样,深受打击,但是林牧到底恢复过来的速度快一些。因为他要做的,不止是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找出导致他丧生的原因,他还需要成为林静好的精神支柱,好好地开导她。 可是,世有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林牧虽然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陪在林静好身边,然而,他来花都却是带着相反的意图。 看见林静好无声地痛苦,林牧眉头紧蹙。 他一直想给林静好最好的生活,想尽快结束他所应该承担的那些责任,而后和林静好过上正常人,或者应该说是普通夫妇的生活。 可是现在时机还没到,也许上天需要他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然而林牧没想到,在这种关键的节点上,林静好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此时十分矛盾,尽管他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是真的要做起来,却比想象中难太多。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安慰林静好,除了对不起,他想不出其他的词语。 虽然还没着手调查,但是林静好会突然没了孩子,他直觉和他的那些恩恩怨怨有关系。 这是他的疏忽,他不应该让林静好曝露在危险的环境中,不应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一句对不起,三个字,不止是林牧自身的忏悔,也是对事实的无可奈何。 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林牧咬紧牙关,他现在,需要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更理智。 眼前的林静好,肩膀抖动的频率还在加剧,林牧俯身上前。 “我来晚了。” 清浅的话语响起的同时,林牧抓住林静好握拳的右手,想让她确定自己的存在。 林静好已然崩溃的情绪,最后的防线就在林牧的这一抓中溃不成军。 她发着脾气,一直以来压抑着的那些负面情绪仿佛此刻都想要全部发泄给林牧一般。 她手上使着劲儿,想要挣脱开林牧的手,但是林牧却抓得越紧。 “呜呜呜……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哽咽出声,林静好还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因为身边的人是林牧,所以她不需要再假装坚强,也不需要硬撑着将所有的泪水都往心里咽。 林牧眸光一敛,满眼的心疼,但是他没有说话,而是手上稍稍使劲,如同在回应林静好一般。 “你昏睡不醒的时候,我和你做了约定。”林静好带着浓重的哭腔,用另一只手抹掉半边的眼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我说,只要我成功晋级,你就要醒过来。” 大喘着起,林静好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可眼泪根本止不住。 “现在,你醒过来了,可是我没想到,代价竟然是要我们那还没和这个世界相见的孩子,遁入黑暗。林牧,我好恨啊,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去坚持我的梦想。作为一个舞者,本就不应该有孩子,这是从我妈身上得到的血泪教训。我是不是,全都做错了?” 这么说的时候,林静好终于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虽然还在落泪,但十分沉重且笃定地望向林牧。 林静好是自责的,她认为孩子会小产,是因为她当时在舞台上,兴致一起就改编了舞蹈,使用了高难度的动作,以至于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胎气混乱。 橘灿和高唐私下调查的结果并没有告诉林静好,大概是不想让她在这种时候动怒伤身。 可是比起愤怒,自责和悲伤似乎更具有杀伤力。 “不是。” 这次,林牧回答得很干脆。 “不是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追逐梦想的姿态,是我所向往的,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这大概是林牧第一次用这种看破世事的语调和林静好说话,他用另一只手抚上林静好的额头,将沾在额头上濡湿的头发拨到鬓边。 “静好,你听清楚了,是我没保护好你,不是你的责任。” “……”林牧此言一出,林静好好不容易有些回缓的哭势再次爆发,哭得更凶了。 见状,林牧俯身上前,亲了亲林静好的眼睑,迫使她闭上眼睛。 “什么都不要想,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其他交给我。” 林牧这么说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光中透着某种危险的信息。 林静好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看见这样的林静好,林牧心疼极了。 她到底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让她承受了那么多苦痛的自己,林牧十分厌恶。 其实在林静好醒来前,他已经先与秘书取得联系,让她开始调查林静好出事当天的情况。 但是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林静好心上的伤痕,可能是一辈子的,即使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伤疤。 等到林静好开始逐渐平静下来,林牧想了想,似乎觉得还应该说点什么。 安慰这一套,其实他是真的不会,然而如果连刚小产的妻子都无法安慰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林静好所有负面情绪的来源,就是孩子,林牧拿出方巾为林静好拭干脸上的泪水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而后说了一句:“孩子随时可以要,但是你必须没事,明白吗?” 林牧此言一出,林静好有些怔愣地望着他,大概是太久没和林牧好好交流,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现在……也可以吗?”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林静好确实满脑子都是孩子,特别在林牧面前。 林牧抬眸,他当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即重新俯下身去,抬手轻轻捧着林静好的脸,热气微吐:“只要你想。” 第299章 需要什么? “你是白痴吗?”小声嘟囔一句,林静好抬手就推开林牧伸过来的脑袋,本应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红晕。 见林静好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林牧就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别想着出院,我会来看你。” 林牧说这句话,是他要走了。他如果一直蹲在医院里,就没办法去彻查真相。 林静好一开始还觉得很正常,让林牧每时每刻守在她身边才是反常的。 林牧俯身亲了一下林静好的额头,转身便往外走。 看着林牧的背影,林静好忽然想起在醒来前她看到的那些骇人画面。 不管是不是来自未来的信息,林牧是肯定有危险的,最起码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或者即将要做的事情,可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这是她所不想看到的。 “等等,别走!”下意识喊住林牧,林静好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在第一下使劲儿的时候后续的力量没跟上,卡在半空又躺了回去,发出一个不小的声音。 林牧回头,几步走回去。 “怎么了,需要什么?” 微微皱眉,林牧的眼中满是担忧,虽然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林静好闪烁着眼神,不知道应该和林牧怎么说,总不能说她看到了他的遗像吧? 她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留住他,就是喊疼。 假装得很痛苦,林静好侧过身躺着,整个人蜷缩起来,嘤嘤呜呜地故意发出呻吟声,是给林牧听的。 林牧一下就急了,探身就要越过床铺到另一边的床头柜按呼叫铃,但是被林静好一爪子拦下。 微微一愣,林牧低头望向演技卓著,此时额头上已经开始在冒汗的林静好。 “不用,只是伤口还没愈合,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很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林静好转身面向林牧,眼里闪着泪光看着他。 此情此景,林牧哪里还舍得离开。 “好,我不离开。” 一直抓着林静好的手,林牧当真就没有离开,用脚勾过来一把凳子,坐在林静好床边,看着她,直到林静好逐渐进入梦乡。 确定林静好短时间不会醒来,林牧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 他并不是要走,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安排。 他先到护士站,请求一名小护士去注意林静好的情况。这个要求其实不符合常规,本来护士站的人手就不太够,专职盯着一位患者的话,可能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不过林牧的请求被毫无犹豫地接受了,经过了将近两年的磨砺,此时林牧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成熟男人身上特有的那种魅力。 大概在他身上这几年唯一不变的,就是干净的眸光,林静好也正是为了这眸光而沦陷。 交代完,林牧便往公共电话处排队,前面有三个人,他微颔首,脑海中一直在思考林静好的事情。 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没有他的,也就是说,林牧来花都的初衷,不可能很快达成,可是,时间是很宝贵的东西,他不知道继续这么拖下去,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其实也是为了林静好的安全,这一次是孩子,下一次是母体呢? 林牧不敢侥幸,他必须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都考虑到。 前面的人有些磨叽,其实林牧没想到来用公共电话的人会这么多,一般都会有手机的吧? 就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条件反射抓起对方还没有收回去的手,林牧一个迅猛转身,按住对方的肩膀,将其制服。 “嘶!疼,疼疼!放手,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牧微微一愣,当即放手。 揉着自己被弄疼的肩膀,廖明承一脸埋怨:“哇,一段日子不见,你这暴力倾向有点厉害,下手要不要这么重啊,小牧。”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廖明承,林牧虽然惊讶,但是不动声色。 “你来这里做什么?” 警惕地提问,林牧不觉得和廖明承是“偶遇”。 廖明承自然能看出林牧心中在想什么,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来挂个号,如果不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结账。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廖明承的反问,其实算是给了林牧一个信息。 那就是林静好的事情,是暗箱操作的结果,或者说,有人将消息掩盖了过去。虽然林静好本身的名气还不足以让媒体追逐,但是她的搭档不一样。 橘灿是什么级别的舞者,林牧很清楚,没有理由在比赛完,他的搭档出事,还没有议论得满城风雨的,而且还是小产这种敏感的事情,简直就是为媒体提供了现成的头条。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听说,廖明承也不知道的话,就更加能说明问题。 林牧不打算告诉他林静好出事的事情,就随便诌了个理由。 不过廖明承也不傻,他瞄了一眼排在林牧身前的两个人,就问他:“刚来花都?这要排到什么时候,我手机接你打,刚好有事情要和你谈。” 说着廖明承就上手要揽住林牧的肩膀,被林牧一下躲开。 脸上略显尴尬,廖明承讪讪将手收回,转而递出自己的手机。 林牧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接过,他现在确实需要打电话。 廖明承很上道,跟林牧说接头地点,而后就说先去收费处结账,让林牧打完电话再去找他。 看着廖明承离开的背影,林牧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来时的那条走廊。 只要赶在林静好醒转前回来,就可以吧。 “老板啊,我查到了一些线索,现在已经将人控制住了,你现在要过来,还是我先审点东西出来?” 秘书小姐一边通电话,一边瞄了一眼之前给林静好和橘灿送水的那位编外人员。她调查事情是很有一手的,只是去和当时负责服装管理的大叔热络地聊了聊,就聊出这么一个有猫腻的人出来。 那个大叔说中途有个小伙子还没开场就过来交了服装,还很开心,说自己已经有钱了,何必做那种苦差事。 秘书小姐又询问了当时化妆间里的人,包括两个化妆师,一个造型师,一个服装师。 觉得这位没有在名单上的人员更加可疑,没有犹豫,先抓了再说。 至于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抓到,是因为这个人藏了几天,觉得天下太平,应该没什么事了,就开始拿着慕寒给的钱出来厮混。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高唐找不到人的原因,结果秘书小姐来得刚刚好。 林牧皱眉,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说把人留着给他盘问,但是现在他没办法离开很久,就让秘书小姐自己看着办。 听到林牧这么说,秘书小姐其实还挺惊讶的。 “老板,最近转性要退居二线了是不是啊?”秘书小姐并不知道林静好怀孕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知道是小产,从她目前得到的信息看,就是林静好下台后,本来好好的,突然就送医院了。 所以,她现在还能像往常一样开自己家老板的玩笑。 林牧却没心情应付她这种无聊的玩笑,随便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抬头看了一下公共电话上头悬挂着的时钟,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 廖明承约的地点,是医院大楼的正大厅,林牧想了想,总得把手机还给人家,便双手插兜,往电梯间走去。 廖明承出现在这里,说是来看医生的,其实林牧是不信的,不过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来到这里,只要和林静好无关,他就不会去干涉。 从一楼的电梯出来时,林牧一眼就看到站在两根承重柱之间的廖明承,他的身高在人群中很显眼。 “手机,谢了。”将手机还给廖明承,林牧问他,“有什么事要和我谈?” “就在这里啊?”廖明承讶异,其实在等林牧来的时候,他已经订好了一桌酒席。 林牧不可置否:“对,就在这里。” “你……什么人在医院里啊,寸步不离的,不会是我弟妹吧?”廖明承会做出这样的猜测也很正常,能让林牧如此紧张的人,除了林静好,不会有第二个人。 林牧不动声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说不说?” 作势要走,林牧不想和廖明承废话,廖明承一看,就赶紧拉住他。 林牧回头冷漠地盯了一眼廖明承拉着自己的手,廖明承赶紧放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行吧,在这里说也不是不行。” 闻言,林牧才转回身子,讳莫如深地盯着对方。 廖明承要找他说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个股份公司的事情吧。 然而,廖明承的表情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深深看着林牧,望进他的眼里,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一般。 而后,他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打算去伦敦,对吧?” 眼睫动了一下,林牧看着廖明承,倒是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而且,为什么他会这么问,林牧不得不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心中一动,林牧直接问:“你知道些什么?” 廖明承挑眉:“我可是足够关心你的,宫叔之前将你托付给我,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我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果然,廖明承什么都知道,但是却让林牧不是很爽,因为他会知道这些,肯定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不必,你顾好你自己吧。” 林牧这次是完全甩脸,转身就径直往里走。 廖明承想喊住他,但林牧的脾气,他算是挺了解的,因为在他蛰伏在林家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看着他。 第300章 极度害怕失去 在医院和林牧分手后,廖明承转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林牧这一路,他都让人盯着,所以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情。不过对林静好,他就没有实施布控,所以不晓得她受了血光之灾,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不过廖明承的确是偶尔在医院碰见林牧,他是胃出了点毛病,所以才来看医生的。 他的线人前不久才告诉他林牧来了花都,然而他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他,真正惊讶的人是廖明承。 林牧的状态看上去还好,不算太糟糕。 不过他问的那个问题,多半是猜中了,这个宫家最后的血脉,似乎打算孤注一掷,并且不想要任何帮助。 “真是任性啊,小时候是,现在也是,你那么端庄沉稳,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弟弟。”沉吟一句,廖明承轻轻叹了口气,掸了掸衣摆上蘸粘的灰尘,便朝花都的中心驶去。 林牧回到病房,屁股刚坐下,林静好就醒了。 她冥冥中醒转,第一眼看到林牧时,竟自己微微吃了一惊。 大概是没想到,林牧真的会如他所说,留在他身边,哪儿也没去。 “很惊讶?”林牧似笑非笑,实则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和廖明承多说什么,否则林静好一定会发现他出去过。 “是……有一点。”转过身,面向林牧侧躺着,林静好睁大眼睛望着对方,眼神幽幽。 林牧知道她心里肯定还藏着很多话想对他说,便从边柜上抽了一张纸巾,很自然地为林静好擦了擦眼角:“以后,我不想看到你哭。” 他突然的这句话,让林静好心中一颤,然而他这么说却没有任何安慰效果,反而让林静好的心情更加糟糕。 虽然有林牧在身边,让她的觉得安定了一些,可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同样不可小觑。林静好被自己的预知能力困扰着,担心林牧会出什么意外,可是林牧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是知道的。 丧子之痛也同样在折磨着她,可是时间却似乎不给她充分的机会来感受这种悲伤,因为她可能还要面临失去林牧的局面。 所以她需要振作,不能沉溺在自己的小情绪中不可自拔。 可是真要做起来,远比想象中难很多,因为人不是一种无情的生物。应该说,看见林牧,林静好就会越发意识自己已经没了孩子这个事实。但是如果看不见林牧,她又会有一无所有的颓丧感,而且极度害怕会失去林牧。 很挣扎很纠结,但是林静好将负面情绪都藏在深处,不想表现出来,释放过一次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她不想给林牧造成困扰。 虽然,这个困扰已经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造成了。 “一开始知道有宝宝,我超开心的。”沉默了半晌,林静好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不会被看到眼底的悲伤。 “……”林牧微微皱起眉头,想伸手搭住林静好的肩膀,却在中途停住。 “我在想,我要和我妈不一样,我要给这个孩子幸福,但同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我要让大家知道,舞者有孩子并不是一件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娓娓道来当初的想法,林静好的语气倒是十分平淡。 但是她语气越平淡,林牧就听得越心疼,她一开始的计划,什么都是美好的,但是现在所有的构想都毁了。 “可能是我自己想得太好了,上天觉得我的准备还不够,所以降临了灾祸。但是林牧,我不信命,你是知道的。”说着缓缓睁开眼睛,林静好深深望进林牧眼里,“我不会就这么放弃,我愿意给你生孩子……” 说到这类,林静好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她闪烁着眼神,躲了一下才问林牧:“但是,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而有所忌讳。” 林静好说得很笼统,是想让林牧自己说出意图,比如说,那份离婚协议。 此时在她面前的林牧,表情比以往深重很多,但却没有让她觉得他想离开她的感觉。 可是林静好知道不能被表象所迷惑,因为林牧是一个从来不把想法表现在脸上的人。 林牧自然不会知道林静好醒来后就看到的那份伪造的离婚协议,虽然他的确做了这方面的打算,但不是现在。 所以林静好这么问他的时候,林牧认为是她现在受到了精神创伤,所以才会寻求某种承诺般的言论。 不过林牧不会欺瞒她,他转而用避重就轻的方式,来回答林静好的问题。 “我应该忌讳什么?别傻了。”林牧这次才真的搭上林静好的肩膀,“你想的,就是我所想的。” “……”林静好低垂眼眸,林牧的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她满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本可以直接质问林牧关于离婚协议书的事情,但就是问不出口。 就如同只要她一提,就相当于她已经签了一样。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更加复杂,林牧看起来,不像是给出离婚协议的人,可如果不是他给的,还会有谁? 别人巴不得她成为林牧的累赘,可以各种用她来威胁他,所以林静好不觉得会有人冲他们的婚姻关系下手。再者说,知道他们两个结婚的人,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所以林静好才会做出,是林牧本人做出这种事情的判断。 当然,也仅仅是判断,还没有从林牧那里得到证实。然而,要怎么证实,难道开门见山问他? 林静好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林牧的回答,让她不好继续追问。 然而,她却必须要问清楚,至少,要让林牧没办法甩开她。 “那,等我出院,我要和你一块儿回东城。” 林静好此言一出,林牧微微一愣,虽然这很像是林静好会说出来的话,但是他还是有些惊诧。 “下一次的比赛,是什么时候?” “还有十一天。”林静好知道林牧是在担心她的事业,但是现在她更想解决的,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十一天……”林牧沉吟一句,看起来有些为难,“静好,你待在花都就好。” “为什么?”林牧话音未落,林静好就追问了一句,她有些怕林牧会将话题转回去,避开最敏感的地方。 林牧默默收回手,他顿了顿,老实回道:“东城太乱。” 林静好很不服气,她作势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是刚撑起来,就一阵眩晕。 林牧赶紧扶住她,轻叹一口气:“你这种状态,帮不了忙。” 他倒是十分实诚,直接点明,林静好眼角抽了抽:“我说,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 “实事求是。”将林静好扶正,林牧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因为要说服林静好,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就要和你一起回东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静好格开林牧扶着自己肩膀的手,板起脸。 她现在可是各种有资格生气撒泼打滚,林牧如果真的有要和她分手,肯定不会让她胡搅蛮缠,林静好私心也是想试探林牧。 老实说,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林静好没来由就恨林牧。大概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林静好没有依靠,当时也没有地方可以宣泄。一瞬间的孤独,可以决定很多事情,这不是后期补救能够解决的事情。 即使现在林牧在身边,林静好还是有那种绝望的感觉,因为看见了林牧的遗照,她就觉得眼前的林牧十分不真实。 这种不真实已经从时光的一端侵蚀过来,让她十分不安。 因为不知道具体是由什么事件引起的,所以林静好能做的,只是看住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可是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至少,现在林牧就不打算让她跟着回东城,林牧一向不会拐弯抹角,他这么说就是在向林静好透露一个信息,即东城此时已经是一个修罗场,可能他和高元之间的矛盾已经升级,她会十分危险。 可是,林静好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她的爸爸还在那里。当然,她也不会没头没脑就回东城。在看住林牧的同时,她还需要充分考虑如何不让自己拖林牧的后腿。 林牧定定地看着林静好,半天,有些无奈地回了一句。 “这件事情,等你出院再说。”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么说虽然不至于敷衍,但从侧面也反映出一个问题,林牧有事情。 至于这个事情是什么,有太多可能,林静好暂时猜不出来。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缓冲的好方式。 林静好欣然接受:“好,但是出院前你都要陪着我,要求就这么简单。” “好。”林牧答应得也干脆,然而,他断然不可能一直呆在医院里,只是,他需要寻找时机,比如,林静好熟睡的时候。 为了让自己的活动时间长一些,林牧让医生在给林静好注射的药物里,添加了一些安眠成分。 当然,对林静好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 其实医生之前有提过要添加安眠成分,但是被林静好拒绝了,她说她想要时刻保持清醒,而且她也已经睡够了。 第301章 你说还是不说? “老板,他还是什么都不说,看着痞性,倒是挺有骨气。” 好不容易将林牧给盼来,秘书小姐已经快要炸了。 林牧径直走进小屋子,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能让秘书小姐审那么久。 “嘴巴这么硬。”淡淡说了一句,林牧脱下外套,秘书小姐很自然地接过。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没想到嘴还挺严的。”秘书小姐撇了撇嘴,对于自己花了一天一夜时间都没有审出什么结果的事实,既无奈又生气。 “带我去见他。” “就在这个房间。”说着秘书小姐就打开了右手边的一个小门,本来就是一栋小屋子,所以没走几步就能到底。 “老板,躺床上的就是他。” 林牧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面向墙壁躺着。 “咔哒”,打开灯的开关,没窗户的小屋子里,看起来就像一个杂货间,小小的行军床上蜷缩地躺着一个人。 林牧回头看了秘书小姐一眼,秘书小姐耸了耸肩,表示她只是亲切友好地问了对方几个问题,绝对没有使用暴力。 “你,起来。” 林牧上前,一步就跨到床边。 对方没动,不知道是真的在睡,还是装睡。 林牧略一皱眉,便上前,不由分说将人揪起来。 秘书小姐有些傻眼,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老板如此暴力,甚至可以说是粗鲁。 林牧有些不耐烦,直接将人往墙边摔去。 嘤咛一声,重新摔回床上,对方醒了,起码动了起来,这一下估计被摔得挺疼,男子尝试爬了好几下,才爬得起来。 他转身看向林牧,一脸不服气,但是又不敢吱声。 林牧现在可没工夫和这个人兜圈子,他只想知道真相,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林静好,他绝不手软。 大概是因为林牧此时看上去气势凌人,而且表情冷漠得恐怖,男子缩了缩脖子,开始在气势上见弱。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再问一次?”语气十分冰冷,林牧看男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蚂蚁,分分钟能捏死他的节奏。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告诉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等我出去,一定刚要告你们!” 男子还算是有一些胆识,在林牧杀人一般的目光中,竟然还能反威胁。 林牧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秘书小姐等人,回了一句:“那要看你,能不能走出去。” 林牧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仿佛是在同男子日常寒暄一般,但却让对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说刚开始秘书小姐他们的审问只是一种恐吓的话,那么林牧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则是实实在在的死亡威胁。 男子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害怕地望着林牧,但即使紧紧咬着牙关,不松口。 林牧挑眉:“看来是根硬骨头,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林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男子身后,抓住他的双手往后拉,用膝盖顶着对方的背部。 这种擒拿动作在很多警匪片里都能看得到,看着会觉得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十分帅气,但是正被钳制着的人,可就没心思想自己究竟是以一个怎样的姿势被对方制服着,因为此时此刻,只有肢体快被撕裂的痛楚在全身各处炸开。 “啊!疼疼疼疼疼!”男子瞬间哀嚎起来,林牧的动作,杀了他一个猝不及防,他没想到这个来者不善的人一上来就是这么要命的姿势。 “说不说?”林牧膝盖微微使劲儿,让男子的手提拉得更上面一些。 “啊啊啊!我要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男子听着快哭了,但仍然否认。 林牧目光一暗,忽然松开手,男子以为他是相信了,刚要松口气,却忽然被单手摞住。 “你要干……啊啊啊!”男子一句话还没问出口,更加惨烈的嚎叫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响。 秘书小姐下意识掏了掏耳朵,这声音,赶上杀猪了。 只见林牧一手摞直男子的右臂,一手直接攻向对方腋下,这个人体脆弱的部位,被狠狠捏住时迸发出来的疼痛,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 男子疼得跳脚,眼泪都出来,不停地倒抽冷气。 林牧继续问:“说不说?” 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林牧这架势,大有男子如果还不说,就让疼痛升级的意思。 男子疼得受不了,终于开始求饶:“我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诶!嘶!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哇!” “看来,还不够,我的耐性只给你三次机会。”林牧还是很讲理的,给对方机会和没给对方机会,是完全不同的范畴。 但是他这么说的时候,眸中的温度又降了几分,男子虽然没看到,却能感觉到林牧周身的气息十分寒冷。 同样是话音未落就准备换第三种“刑罚”,男子这次是真的怕了,在林牧将他的手拧向后方时,他忽然像一条泥鳅一般,自己转了个圈,而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林牧面前,开始疯狂磕头。 “大哥大,大老板,你是我大爷,我求求你了,别再搞我了,我整条手臂都是麻的,已经废掉了……” 带着哭腔求饶,男子头都不敢抬,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狠角色。 林牧睥睨着他,幽幽开口:“最后问你一遍,说不说。” “只是麻筋打到,不说,就直接让你废掉。” 林牧补的这句话,一点不像是危言耸听,男子瞬间面如白纸。 他原本是跪着,现在颓丧地倒坐在一边,十分苦恼而崩溃地狠狠抓自己的头发。 林牧此时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他只是望着他,就已经给了男子最可怕的心理压力。 最后,他终于败下阵来。 “招招招,我全招了还不行吗!” 闻言,林牧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秘书小姐很贴心地递上来一块湿巾。 林牧结果,擦了擦手后,就让人将男子带到外面的客厅。 其实他想确定的就只有一点,是否真的有人对林静好下手。男子倒是上道,估计也是因为惧怕林牧。 他一上来就絮絮叨叨起来:“老,老板,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来我也知道出事了,这不才躲到现在才敢出来,我当初要是知道那瓶水有问题,我肯定不会……” “说重点。”林牧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此时正在揉眉间的穴位。 “就是,又不是让你讲故事,快说重点,谁有美国时间和你在这里搞飞机!”秘书小姐有些不满地插了一句,她的不满不止因为男子实在啰嗦,更因为他之前一直觉得和她正面交流。 男子躲闪着眼神,低头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那个人穿着工作服,我当时正在准备给会场换矿泉水,就是那种大瓶装的巨无霸……” 男子这么描述的时候,被秘书小姐瞪了一眼,立马讪讪收起快要偏了的话题,继续说道:“那个男人给了我一笔钱,告诉我哪瓶是要给女选手,哪瓶是要给男选手,我只是收了钱,负责将水送进去而已。我发誓,我是真的不知道水有问题!” 男子信誓旦旦,就差没赌咒发誓。 林牧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其实一个正常人应该知道,这种事情,铁定不会是好事。不过林牧还不打算追究这个男人的责任,毕竟他是被人指使的。 他瞥了男子一眼,眸色渐深。对他来说,那个在背后操控的人,才是他的杀子仇人。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描述一下。”秘书小姐这么问的时候,应该拿起了素描板,这架势是想要还原那个罪魁祸首的容貌。 男子有些诧异,他看了看秘书小姐,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林牧,可能是觉得自己招了,林牧他们的表现不像是要对他怎么样,就大着胆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看着不太像坏蛋,但又是坏蛋。” 男子的话有些绕,秘书小姐没好气地用铅笔敲了敲他面前的那块桌子:“废话少说,该说的说,不该问的别问!” “……哦。”十分委屈地嘟囔一句,男子就开始描述起给他钱那个人的容貌。 因为男子话比较多,所以描述也算详尽,经过半个小时,秘书小姐就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男子在一旁啧啧称奇,赞叹秘书小姐功底深厚,画得简直像亲眼所见到那个人一样。 可是总体面貌出来后,秘书小姐的表情却变得不太好看。 因为根据男子的描述,在她笔下逐渐清晰起来的这个面容,不是慕寒是谁? 秘书小姐知道自家老板和慕寒有很深的矛盾,此时竟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这张画像给林牧看。 然而林牧在还没看到画像前,就忽然很简短地问了男子一句:“需要你作证的话,你会配合吗?” 他此言一出,男子和秘书小姐同时转头看向他。前者是觉得受宠若惊,因为才刚被林牧揍过,他以为林牧会直接向他下命令。秘书小姐的惊讶,却是林牧话里的内容,他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在林静好的水里下药。 让秘书小姐将男子控制住,其实也不算控制住,因为男子现在被打乖后转而挺崇拜林牧,表示愿意帮任何忙,就赖着不走了,有种要认老大的意思。 林牧则没有做多停留,解决了是谁加害林静好的问题,他便匆匆赶回医院。 但是在医院大楼的正门口,却遇上几个人。 第302章 药里有镇定剂 “请问,是林牧林先生吧?” 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不卑不亢地站出来,很礼貌地问了林牧一句。 林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稍微审视了对方一眼,而后才缓缓点了一下头。 “我们老板有话要带给你,要女儿还是要父亲,这是地址,剩下的,就由林先生你自己做决定。” 说着,男子递给林牧一张卡片,上面用印刷体写着一个地址,却并不是很工整。 林牧抬眸看了男子一眼,没有犹豫,直接接过。 “转告你们老板,洗干净脖子等着。” 淡淡抛下这句,林牧不打算和对方纠缠,因为林静好很快就会醒了,他必须到她身边去,才没功夫和这些大老爷们瞎比比。 快步走进住院部大楼,林牧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看到门口那些人还站着。 女儿和父亲二选一……林牧微微皱起眉头,其实之前通过那个小哥的描述,他已经基本可以判断出是谁害了林静好,现在又搞出这种事情,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对方应该不会对没有身孕的林静好再有什么动作,也就是说,真正危险的人,是林宇。 林宇理应是在高元手上,想到这里,林牧脑海里那些错综无章的线全部串了起来。 难怪高元对他的情况如此了解,他现在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其实光调查并不能全面,除非有一个十分了解他和林静好情况的人。 可是一来就害林静好没了孩子,林牧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个仇,一定要报! 进到病房,林牧刚坐下,林牧就醒了,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我睡了多久?”带着浓浓的睡腔,林静好翻了个身,望向林牧。 “四小时十五分钟。”林牧倒了杯水,拿到床边,升起床板,“喝水。” 林静好接过,大概是真的渴了,咕咚咕咚,全部喝完。 “我觉得我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林静好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林牧带她回东城。 刚才门口的人递给他的地址,就是东城的,这种情况下,林牧怎么可能会带林静好回去。 他不动声色接过空杯子,幽幽说道:“医生说,还不能出院。” “我会闷死的,吃了睡睡了吃,身材也会走样。”林静好抱怨一句,不过她是真的很无聊,此时才觉得性格乖张的橘灿也有可取之处,起码有他在身边,不会很无趣。 当然,她并不是指林牧在身边会无趣,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林牧在她身边的时候,林静好感觉到的,是一种心头落地的踏实。 闻言,林牧转头看了林静好一眼,不假思索:“我不介意。” “……”林静好被他这句话给噎住,莫名红了红脸,林牧总是会在特别奇怪的时候说着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情话。 闪烁着眼神,林静好补了一句:“我自己会介意的嘛,而且还有一周多一点的时间就要比赛了。” 觉得自己的借口无懈可击,林静好猛地抬头,紧紧盯住林牧的眼睛。 林牧被林静好看得有些发毛,末了,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抬手就摸了摸林静好的脑袋:“调理好,想去哪里都可以。” “真的?” “真的。” “好。”本来已经坐了起来,林静好立马又躺了回去,还让林牧把床板降下去。 看着突然想认真睡觉的林静好,林牧有些无奈,但还是照做。 “你先休息,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这次,林牧直接和林静好说,而不是趁她睡着才走。 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意味深长地望了林牧一眼:“你要去哪儿?” 林牧平静回道:“很快回来。” 还在东城的橘灿,没有去高元那里,也没有去杜弦那里,而是自己住酒店等消息。 他都快急死了,已经过了他心中“最佳治疗期”,他不知道这会儿再找到林牧还有没有用。 他这两天都有和杜弦保持联络,他们那边已经派人去了花都,在东城挖地三尺都找不到的话,很可能林牧已经不在东城,而他不在东城会去哪儿,恐怕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林静好所在的花都。 “林牧在搞什么,真是的!”因为林牧忽然失踪,他身后丢下的烂摊子,就全部由杜弦来接手,所以他没办法离开,覃悦则是在灰色地带活动,让那些精通搜人术的探子去找人。 然后,也很快就找到了。 几乎就在橘灿接到高元电话的同时,覃悦出发去了花都。 橘灿在得知林牧已经在花都的消息时,赶紧赶到机场,但是最快的班次也要一个小时后。 心急火燎的他头一次动用了高元的力量,或者可以说,是他家族的力量,直接乘坐高元的转机,僻了绿色通道。 而此时的林牧,和林静好说很快就会回去,他并不是敷衍,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离开医院。 他只是再次去公用电话那里排队,而后打了个电话给秘书小姐,让她将之前他让她准备的文件带到医院来。 秘书小姐看起来比林牧犹豫多了,再三确认:“老板,真的要这么做吗?” 林牧握着老式的话筒,低垂眉眼,眼中明灭不定但是语调却十分平静:“照做。” “……好,二十分钟后到。” 秘书小姐其实在林牧让她准备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去办,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老板不会轻易和林静好分手。他们两个走到现在,经历过什么,秘书小姐全部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才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林牧要这么做。 不过她也深知自己的老板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有自己的道理,既然林牧坚持,她也不好插嘴,毕竟则是他们夫妇间的事情。 紧急去公证处加盖了一个公章,秘书小姐便带着准备好的文件和律师信,赶到医院和林牧汇合。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林静好,此时正笑意盈然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入梦。 其实这两天她睡觉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全部,清醒的时间很短,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自己那么能睡。不过也权当是身体在修复,需要更多睡眠时间。 点滴还在一直打着,这时,护士忽然进来,要给她换药瓶。 林静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角瞥到护士小姐暂时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瓶透明药水。 只一眼,林静好忽然怔住。 她拿起那罐只有3ml的药水,很诧异地问护士:“这是……镇定剂?” 护士小姐转头看她,微微一笑:“对,能让你睡得更安稳一些。” “……”林静好不禁皱起眉头,之前她明确和医生说过,她不需要这类药物,其实林静好是怕产生依赖,或者会影响她整个的一个状态。 虽然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但林静好在见过林牧后,便没有了要放弃比赛的想法。 孩子没了她悲痛欲绝,但是因此而堕落颓废的话,根本不是她的作风。 林静好更坚信这是上天对她的一个考验,她如果能带着爱和希望出发,她的孩子肯定也会原谅她。而且,她从来都没有为了前途要放弃孩子的意思,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林静好肯定还会选择两者兼得。 然而,这个药水是怎么回事? 林静好假装不舒服,让护士去把她的主治医生喊过来。 医生到的时候,习惯性地拿起她的病历板,翻了翻,欣慰地对林静好说她的情况恢复得很好。 林静好抿了抿嘴,单刀直入:“医生,我注射的药物里面,有镇定剂?” 闻言,医生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一下,点头回道:“对,所以你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林静好不觉得医生会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还使用这类药物,她心中有一个猜测,想问,但是又害怕知道答案。 老实说,每次醒来都能看见林牧,她真的很高兴,她会觉得林牧从来没离开过,因为她的睡眠时间并不固定,长短也不一样,当然,这是在注射镇定剂之前的事情。 “林牧要求的是吗?”最终,她还会问出口,抬眸紧紧望进医生的眼睛里,严肃的神情让医生不自禁发了一身冷汗。 其实林牧也没有要求医生隐瞒,不过医生不白目,林静好这么问,他当然能感觉出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 重点是,林牧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医生打算帮他。 就在他想说是他先给出的建议,研究后决定的时候,林牧回来了。 他一进门,看到医生也在,脸色细微地变了一下。 “医生,有什么不妥吗?” 像林静好这样已经在稳步恢复的病患,一般医生不会在查房时间以外的时段过来,除非病人打了呼叫铃。 林牧以为是林静好又难受了,几步走到她跟前,他身后的秘书小姐拿着公文袋,在门口向林静好颔首致意。 看到秘书小姐,林静好心里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拉着她迅速下坠一般,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摔入无底洞,不知道底在哪儿,身边也没有凭依。 “没事,林小姐恢复得很好,应该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消炎抗菌的药还是需要吃一阶段。” 医生抽出放在胸口口袋的笔,快速地在病历板上写了几个字,而后放回去:“有事喊我。” 说完,医生便转身走了出去。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林静好直勾勾地盯着林牧,没等他开口,她就当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让我签什么?” 第303章 我们之间的羁绊也可以断了 林静好此言一出,林牧眸色暗了暗,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问。 他盯着林静好看了一会儿,没有绕弯子,点了头:“对,需要你签字。” “……”一直憋在心里,没有提那个信封的事情,林静好此时脸色煞白,终究还是需要迎来这一刻。 她的梦境,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吗? 撑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握紧,攥着床单,林静好平视着林牧,一脸讳莫如深。 林牧微蹙眉,抬手示意秘书小姐将东西给他,而后让人出去,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林静好两个人。 手里拿着牛皮纸袋,有些厚度,林牧走到病床边,坐下。 林静好的视线跟着转移,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 手心开始发汗,她不能只是“接受”命运,她需要去“改变”它,否则这一路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她不能让一个生命代替另外一个生命逝去,不能以此作为最终的结局,如果是这样,还不能从一开始她就放弃抵抗。 咬咬牙,林牧的神态太过平静,让林静好先发制人起来颇有难度,但她还是逼着自己先出声。 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林静好开口:“我知道你要让我签什么。” 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林牧眼睫微动,眉头皱得更深。 信封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林静好现在突然提起,林牧才发现他们之间的信息,有多么淤塞。 尾音有些颤抖,林静好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因为快哭出来。 强作镇定,她继续说道:“也许你是觉得孩子没了,我们之间的羁绊也可以断了,但是我不这么想。我林静好这一生,只会嫁给一个男人,就是你。如果你坚持要我签离婚协议书,我可以签,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牧眼里明灭不定,他其实很奇怪,为什么林静好会知道他的意图,按理说,除了秘书小姐外,没人知道他打算这么做,而秘书小姐是不会出卖他的。 有些凄凉地笑了一下,林静好将眼泪生生圈在眼眶里,微微扬起脖颈,想让这些温热的液体重新流回去。 “在事情结束之前,不管去哪儿,都带着我。”说到这,林静好自嘲一般扬了扬嘴角,弧度十分僵硬,“你放心,等我觉得可以离开的时候,我不会再缠着你。” 林静好话音落下,室内一片沉寂。 她这么说,也是出于多方的考虑,一方面,林静好觉得林牧会这么做,就是想和她划清干系,换言之,接下来林牧可能会去做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出现那种骇人的预知梦。他本意就是想让她离他远远的吧,所以她提出这种条件,林牧不会答应。 另一方面,林静好是真的害怕林牧会变成她梦中的结局,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守在他身边,即使没有任何身份也没关系。说到底,林静好觉得命运的齿轮会像现在这样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多多少少有她的原因,也就是说,她在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时,也将林牧的人生带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如果光从好坏来判断,林牧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就好像是她将本该由她来承受的生离死别,都嫁接到了他身上一样。当时声音说只有紧紧抓住林牧,才有一线生机,她不知道是不是隐含着“命运互换”这种可能性,尽管她现在也不是过得很舒心,但比起林牧的困境,林静好简直好太多。 果然,她这个条件一提出来,林牧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变得微妙起来。 沉默了很久,林牧才缓声说道:“我以为你会激烈拒绝。” 抿了抿嘴,林静好别开头:“我拒绝,你也不会改变主意不是吗?” “决定要签?”林牧又问了一遍,而后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直接放在被褥上,摆在我面前。 “你还没答应我的要求。”看到刺眼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字,林静好眼睛一痛,但还是端着姿态问林牧。 林牧抬眸看她,忽然微微笑了一下:“你的要求,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我都会答应。” 但很快,他又补了一句:“但你也要相应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林静好谨慎地望着林牧,林牧可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刚才提的要求,林牧即使答应,也会有相应的办法来避免,或者化解冲突的吧。 从衣袋中抽出一只隐形笔,林牧放在文件上,黑色的笔身,鎏金的翼,看起来十分精致。 “医生点头,你才能出院,到时我会派人来接你。” 听到林牧说这句话,林静好下意识伸出手去,刚好抓住林牧其中一只袖子:“你要去哪儿?” 她紧张地望进林牧平静无澜的眼睛里,多么希望能从他眼里看到一些涟漪。林牧这意思,是分分钟要走人啊! “静好,我有自己的事,你也有。”说着轻轻握住林静好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林牧略微一用力,就将她的手弄开,“文件签好,交给秘书,笔你留着。” 说完,林牧便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突然的“变脸”让林静好猝不及防,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哪里还管手上还有针头,掀开半盖的被子就要下床去追林牧,导管扯到极致,她吃痛地“嘶”了一声,索性将右手上的针头和固定用的胶布一并揭掉。 血珠顷刻一颗接着一颗从手背冒出来,林静好双脚还有些软,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林牧身后,一把抓住他后背的衣服。 串联在一起的血水顺着手掌边缘往袖口流,也有一部分滴落在地面,林静好大喘了口气,才出得了声音:“我不管,你要走,必须带我走,否则我不会签的!” “你不签,达不到我履行约定的条件,我可以不带你走。”林牧微微侧头,语气平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你什么意思,我明白了,你是在激我,故意给我下这个套子!”林静好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有些虚浮。她就说为什么林牧会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咬文嚼字的功夫,他一点不比她差。 “静好。”这时,林牧忽然轻声唤了她一句,这一句让林静好直接怔住。 该怎么说呢,林牧的语气听起来,仿佛他们此生都没办法再见面了一样,让人心生悲伤。 稍稍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梗在了喉咙口,林静好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刚才那满腔的怒火,顷刻烟消云散。 她对林牧的要求,也只是希望他能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依靠罢了,仅此而已啊。 “健健康康等我回来。” 在空气中很缥缈地留下这句,林牧便毫不犹豫开门走出去。 林静好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被秘书小姐挡下。 “林小姐,你别追了,让老板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吧!”秘书小姐的眼眶有些发红,刚才那一瞬间,看着自家老板的背影,她心中突生哀戚。她是觉得她的老板和林静好这一路来实在太不容易,仿佛阻在他们之间的障碍,破掉一层,还有另外一层一般。 林静好当下蓄势很久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望着虚空,整个人被恐惧支配着。 “呼,呼,呼……”得到的线报是,林牧陪着林静好在医院里,覃悦从机场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大门,车子还没停稳就丢下百元大钞,打开车门一路奔到林静好的病房前。 她首先看到的,是守在门口的秘书小姐。 林静好到底还是没签那份文件,她将自己关在里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覃小姐,这个……”秘书小姐有些词穷,现在的情况,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覃悦比较雷厉风行,她气还没喘匀就松掉衬衫的第二个纽扣,一片散热气一边问:“林牧那小子呢?” “老板在两个小时前离开了。” “什么?”心里咯噔一声,覃悦皱眉,“他去哪儿了?” 心急火燎赶过来,覃悦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秘书小姐也没有隐瞒,因为林牧没说需要保密,而且让覃悦知道他去哪儿,无可厚非。秘书小姐其实挺担心林牧的,他似乎是打算自己单独办事。 “老板回东城了。” “什么?回去了?我岂不是白跑一趟!”嗤嗤两声,覃悦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她眸光一凛,瞥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不过没有进去,而是问秘书小姐,“静好的情况还好吧?” 林牧能离开这里回东城,其实就说明林静好已无大碍。 覃悦得到秘书小姐肯定的回答后,略一颔首,便匆匆离开,如同一阵风,只是刮进了医院大楼一小段时间而已。 覃悦离开后,橘灿才出现,刚好和接到医院通知的席慕蓉等人撞了个正着。 医院这通电话,自然是林牧安排的,他是想让席慕蓉绊住林静好,不让她到处跑。 因为是高唐将林静好弄“丢”的,所以他是和席慕蓉他们一起的,找回林静好这个责任必须由他担起来。 听说林静好是在医院,几个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担心起来。医院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吉祥之地。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橘灿和席慕蓉他们刚在医院大楼的前厅外相遇,旁边忽然围过来一大堆的记者。 第304章 眉眼低垂,脑中一片乱麻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快门闪烁的声音不断响起,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橘灿和席慕蓉他们就被闪光灯包围了。 高唐当先反应过来,他走到橘灿面前,脸色不太好地遮挡住他:“拍什么!都给我停下!” “橘先生橘先生,请问你和席女士是什么关系,坊间传的老少恋是不是真的?” “席女士,这已经是第二次你被拍到和橘先生一起出现在医院,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呢?” “现在外界的传言什么都有,你们是不是应该出来澄清一下是否确有其事?” “橘先生……” 话筒几乎要戳到脸上,各路记者竹筒倒豆子一般,问题一个接一个。 橘灿一开始有些懵,席慕蓉则是白了白脸色。 高唐和樊越挡在他们两人面前,试图控制局面。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你们这些媒体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本来因为林静好的事情就有些心烦,高唐这下十分火大。 樊越则是紧蹙眉头,这两天因为在找林静好,所以没有怎么关注公众新闻,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看来他们是被人算计了。 席慕蓉几十年来,一直小心谨慎,一条绯闻都没有,现在被记者抓到如此劲爆的内容,怎么可能不舆论满天飞。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会说多错多,他没有发火,只是尽力保护着席慕蓉。 这时,医院的保安们出来了,他们对这种事情已经有了经验,很快将记者们挡住,橘灿几人退进医院大楼。 “……”橘灿和席慕蓉此时的脸色都很不好,但是他心情沉郁的原因和席慕蓉不尽相同。他只是很郁闷,明明他如此青春年少,迷倒万千少女,为什么需要和一个他可以叫妈的老女人凑一起。 不过他没有要冒犯席慕蓉的意思,席慕蓉是他的偶像,属于可瞻仰但是不能亵渎的类型。他只是觉得这些记者太不要脸,什么新闻只要是头条都随便乱扯。 “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这种话都敢乱说!”愤愤然正了正刚才纠缠时弄歪的衣服,橘灿白了一眼。 高唐沉吟,他正在看手机上的咨询,果然,娱乐新闻里,橘灿和席慕蓉的绯闻已经占据了好几天的头条。他之前封的是橘灿和林静好的新闻,没想到对方捡漏,竟然转而写出更加无耻的事情来,而且纯粹子虚乌有。 他之前的恐吓不可能没有用,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授意这些无良媒体如此报导。 不过具体是谁,他还要查一下,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人选。 席慕蓉则显得心事重重,她不想把事情搞大,更加不想牵连林静好。如果她要澄清,就必须将林静好住院的事情说出来,即使没有说明原因,也足够那帮想象力丰富的人胡乱猜测一番,这样对林静好的影响不好。 可是,她如果什么都不表态,只会让事态愈演愈烈,她这么多年来才难得有一条绯闻,还是和如此出名的小鲜肉,全然不是忍一时便会风平浪静的程度。 已经问清楚林静好是在哪间病房,在靠近的时候,席慕蓉忽然拦了橘灿一下。 她顿了顿,就对橘灿交代了一句:“进去后,别和静好说这件事。” 橘灿转头看了席慕蓉一眼,她是林静好妈妈的事情,他刚知道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席慕蓉在舞坛上的称号是一代玉女。 她竟然有林静好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如果那些仰慕席慕蓉的人知道,估计能将长城哭倒。 对于林静好和席慕蓉以前的事情,橘灿不了解,但是他能感觉得出来,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和一般人不同。 既然席慕蓉这么说,他便点了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这种麻烦的事情,他们自己来做危机公关就好了,何必多一个烦恼的人。 橘灿让席慕蓉先进去,他则是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经纪人,让他出面去处理。 高唐这次没有跟进去,他找了个借口离开,却是直接坐了飞东城的飞机。 “喂,我跟你说,林牧已经回东城了,你现在去机场,说不定可以截住他。”心急火燎地赶到机场,航班却延误了,覃悦无可奈何,只能先打电话交代杜弦。 “啊?截他?他要干什么啦?”觉得覃悦的措辞十分夸张,杜弦听到林牧已经回来的消息倒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覃悦却比之前更加紧张,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先截下来再说,别让他自己单独行事!” “哦,噢噢!”从覃悦的语气中感觉到事态紧张,杜弦赶紧丢下手里的事情,往机场赶。 而此时,林牧已经到机场了,然而在杜弦接机之前,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林先生。”举着林牧名牌的人也一手拿着他的照片,一看到他就赶紧招手。 林牧看到对方,眸色一凛,当即改变方向,朝人走过去。 “人在哪里?” 会有人来接机,林牧一点不觉得奇怪,这倒省了他找地方的功夫。 “林先生,我这就带你过去。” 接机的小哥收下名牌,一股脑折了折,在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直接丢了进去,塞了个满满当当。 林牧看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被这么对待,眸色渐深,不过什么都没说,他现在只想将林宇平安无事带回去给林静好。毕竟他也是为了让他脱身,才被高元抓住的。 上车后,林牧陷入沉思,他其实是在想林静好的事情。他觉得林静好不会签那份文件,但是他现在也不需要她签,只要她能缓冲一到两天,到时候等她杀到东城来的时候,他早就离开了。 “静好……”席慕蓉一进病房,看见林静好脸色不太好,便一阵心疼,“都说不要那么快出院,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在进病房前,席慕蓉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此时眼中除了担忧没有任何惊慌。她也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也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活到这把年纪,特别是一路看着林静好和林牧两人到现在,她越来越觉得所谓的虚名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 上一次,林静好为了保住她的名誉,已经放弃过这条路一次,她不能害她放弃第二次。 “妈。”抬眸望向席慕蓉,林静好现在喊出这个称呼已经不会觉得别扭。 她在他们进来前,已经将离婚协议书藏进了抽屉里,但是笔还放在柜面上。 林牧让她将这只笔留着,她莫名觉得说着很像是分手礼物,可只是一支笔,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不过前提是,林静好根本没打算和林牧分手。 之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稳住对方,想让林牧带着她,可是现在,林牧已经走了。 林静好在这几个小时里,一直在想,他们今后要如何,以及林牧此去是否会有危险。 她突然后悔没有在他走之前将他拦下来,虽然根本拦不住他。 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变现得十分理性,从来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林牧也知道她不会乱来,所以才会直接走人吧? 那么,如果她任性一些,更任性一些呢? 长出一口气,席慕蓉走到林静好身边,轻轻抱着她,她还不知道林牧找过林静好的事情。 “东城,我们迟早会回去,但不急于一时,静好,你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轻轻拍打林静好的背部,席慕蓉觉得自己的说辞十分苍白无力,但又无可奈何。林静好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但此时的林静好,却沉默了。 她低垂着眉眼,脑中一团乱麻,但是在这种混乱中,却有一股清流缓缓地显现出来。 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她的身体,也不是林牧正要去做什么,而是林牧能不能真的如他所说,平安地回来接她。 林静好越想越不安,因为她的预知梦没有一次是和她开玩笑的。 脑海中叮铃一声,她忽然记起声音和她说过的话,接下来只能靠她自己,因为它已经为林静好挡了一劫,所以接下来的路数谁也说不准,也就是说,命运由她自己掌控。 这对林静好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她本身就是行动力强的人。 但是林牧的态度去让她捉摸不透,她的所有挣扎和纠结都在于林牧的若即若离。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啊,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茅塞顿开一般,林静好猛地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她眼神中的坚定仿佛一道金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在很久以前,应该说,在林静好长大成人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次面试,席慕蓉也曾见过这样的光芒。 “妈,让医生过来。” 听到林静好的这个请求,席慕蓉有些奇怪,林静好其实本身挺排斥医院的,因为她已经进了好几次了。 不过她还是遵着林静好的意思,将医生喊了来。 橘灿跟着医生走进病房,他看到林静好的时候微微一愣,因为总感觉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林静好其实还有一剂药没有打,因为该类药物容易形成依赖,而且因人而异会有副作用,但是对促进伤口痊愈却有奇效。 一开始她本着让身体自行愈合的原则,尽量不注射对身体可能产生负面影响的药物,但是现在,她等不了了。 不是打入点滴瓶,而是直接静脉注射。 冰冷的针头刺入白嫩的肌肤中时,林静好仿佛被什么蛰了一般冷不丁抖了一下,她此时此刻,心中只祈愿林牧的动作不要太快,一定要等她。 第305章 风尖浪口上的人 “老板,接到林牧了。” 小弟毕恭毕敬地报告着,高元沉着张脸站在落地窗前。 他刚和自己的父亲通过电话,因为拿回小黑本的时间拖得挺久,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他不高兴,自然高元就没好果子吃。 抬手让手下退下,高元转头看向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慕寒,问他:“保证能拿到?” 慕寒微微一笑:“他一定会拿出来,不差这一两天。” 被接机的小哥带到另一区的“法外天地”,林牧皱了眉。 一开始他在思考林静好的事情,就没有注意到车子的走向,现在去的地方,和一开始他们给的地址,完全不同。 “你要带我去哪儿?” 冷声问开车的小哥,林牧不动声色。 “林先生,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之前不是这个地址。” “哈。”小哥轻笑一声,“林先生,地方可以转移的嘛,这里更适合谈判不是吗?” “……”对方说的也不是全没有可取之处,这个地方的确很适合谈判,就和他父亲在南郊的基地一样。 不过这里算是第三方势力,林牧不知道高元有没有和这里的大哥狼狈为奸,如果有勾结,那对他会很不利。 然而他本就是要来带走林宇的,跳车的话,随时都可以,但是要再要求见面,对方肯定会提条件,所以林牧就权且耐着性子,看这辆车,能将他带去哪里。 杜弦心急火燎赶到机场,但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林牧。他已经查过航班的乘客名单,在最近一班刚到的从花都到东城的飞机里,确实有林牧的名字。 可是,他等的这段时间,就算是林牧刚到机场就去蹲厕所都应该出来了。 难道,他扑空了? 杜弦垂眸想了想,立马就变了一副面孔,在机场门口的士车最多的地方,突然间嚎了起来。 “谁啊,谁来帮帮我,有没有人看到过我弟弟啊,老母亲已经在弥留之际,就只是想看他一眼,他却和坏女人跑了啊!” 重复嚎两遍,收效甚好,立马就要好几个司机围了过来。 幸好杜弦身上有林牧的照片,至于为什么有,因为这几天一直在找他,以备不时之需。 “哇,这什么弟弟啊,真是不孝,让我看看有没有见过。” 热心的司机拿过林牧的照片,左右两边的人都围上来看。 杜弦心里美滋滋,他这是强行占了林牧的便宜,但又有十分正当的理由。 “诶,这个人见过啊,就在前不久。你记不记得,他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出来的,坐的豪车,我当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车牌号。” 终于有人说见过林牧,杜弦心下一动:“车牌是多少,你还记得吗?” 说知道的那个人立马报出一串,不过嘴里还在嘀咕:“不是说和坏女人走了吗?难道有那癖好?” 杜弦没有多解释什么,赶紧一边道谢一边往自己的车子跑。 打电话让交通部的朋友帮自己查林牧所坐那辆车的去向,接下来杜弦边将车开出机场,一边想给覃悦打电话。 但是还没拨,手机就自己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的。 杜弦愣了一下,但很快接了起来:“喂,你好。” “……” 对方沉默了半晌没出声,杜弦觉得更加奇怪:“喂,你好,请问有人在那边吗?” “……”这次,对方还是沉默,但时间比较短,最后终于出声,“是我。” 林静好思前想后才决定给杜弦打电话,林牧的电话,她断然不会打,可能也是怕被拒绝会失望吧。而且林牧的事情,去问杜弦应该能知道更多信息。 “啊……静好!”因为太过惊讶,杜弦的调子都阴阳怪气的。 林静好一下听出有猫腻,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你知道林牧去哪儿了对吧?”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虽然拿到了车牌,但还没追踪到,杜弦也不算是说谎。 “……”林静好沉吟,末了对杜弦说了一句,“你……先帮我看住他,我很快会回东城。” “什么,你要回来?身体没事了吗?”这时杜弦才记起之前橘灿明明和他说林静好是处于昏迷状态,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嘛。 “我没事,总之,不要让他乱来,我有很不好的感觉,但是不知道应该拜托谁,杜大哥,你一定要找到他,不要让他做危险的事情。”林静好这么说的时候,语速很快,她很心急,但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直接去找林牧。否则走都走不稳,跑也跑不起来,只会拖林牧的后腿。 “行啦,你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 又安慰了林静好几句,杜弦挂断电话后皱了眉头。 林静好会特意打电话来,肯定是因为她现在很不安。不过林牧突然去了花都,现在又急匆匆返回东城,一回来谁也没找,直接和别人去另外一个地方,确实很可疑。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林牧和林静好见过面了,虽然杜弦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不过应该不会是一个愉快的结果,否则林牧会离开刚苏醒的林静好? “这两个人,真是让人心急,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不禁抱怨一句,杜弦有些头疼。 不过这次林牧是比较反常,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 其实有一个可能,杜弦是有想到的,那就是他已经解出那个本子的秘密,而那个秘密让他觉得所有的事情,必须他单独去解决才会有一个结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突然去花都找林静好的举动也就可以解释,然而,林牧这么做,也太不够朋友了。他是那种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人吗? “呼……你吓死我了。”出去买了点热粥回来,橘灿戴帽子戴墨镜戴口罩,几乎就是全副武装。 他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医院附近到处都有狗仔队在等着抓头条,这让他很头疼,也有些生气经纪人的办事能力怎么变得这么慢,到现在还不能让人撤走。 橘灿其实来花都的时候,还不知道林静好已经醒来的事情,不过总归醒来是好事,虽然他白跑了一趟东城。 他看过将他和席慕蓉凑在一起的那条新闻,上面的照片,就是当时他深夜在医院大门口喊住她,对她说由他去东城找林牧那时的场景。 想不到这些狗仔队还挺能耐的,能蹲那么久,不过写出来的东西却狗屁不通。 林静好抬眸看了橘灿一眼,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秘书小姐一直在门外守着,仿佛她不签文件,她就真的不走一样,这让林静好心情更加不好。 她看了看橘灿,虽然知道进医院伪装一下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是像橘灿这么夸张,难道不会起反效果吗? “需不需要这样啊,包得跟粽子一样?”忍不住问了一句,林静好自己将床板升起来,准备喝粥。 橘灿先将白粥放到餐板上,而后才一层一层卸下自己的伪装。 “唉,你不知道,外面的狗仔队跟个军队一样……” “外面有很多记者?”听得心里咯噔一声,林静好不觉得她是什么公众人物,硬要说起来只有橘灿,哦,不对,还有席慕蓉。 她住院期间,倒是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橘灿和席慕蓉频繁出入医院,很容易成为那些想拿头条的娱记的目标的吧? 现在橘灿将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实才敢出去,难道说,已经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了吗? 惊觉自己说漏嘴,橘灿赶紧改口:“没什么,就一些闲着没事做的人,粥还是热的,赶紧吃。” 帮林静好将盖子揭掉,橘灿自己也买了一碗。 最近休息时间不足,也没什么胃口吃,他都觉得自己脸色差了一个色。 林静好搅了一下白粥,心有所动,她冷不丁对橘灿说了一句:“这次,我们预留三天来编舞,应该够用吧?” “嗯?”有些奇怪林静好忽然这么说,他以为林静好可能会问些关于林牧的事情,毕竟他去过东城了,“够用,肯定够用,你先把你的身体养好,少了你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橘灿倒是很实诚,因为他们两个报的是双人组,只要其中一个缺席,就会被视为自动放弃比赛。 “我知道。”林静好舀了一口粥,稍微吹了吹才送入口中。以她现在的情况,临时加大药物剂量,虽然身体负担大,但是效果看得见。但至少还需要打一天的点滴,才能正常行走。 “对了,林牧来这里,和你说了什么?”橘灿这么问,只是纯粹好奇,因为没见到林牧人,林静好之前看起来又心情不太好,所以他才这么问。 眼睫一动,林静好手里的动作一顿:“他说过两天来接我。” “接你?去哪儿,回东城?” 摇了摇头,林静好表示她也不清楚,现在仔细想起来,其实林牧跟她说的话都很模棱两可,硬要推出一个结果的话,很难。 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才会让林静好恨不得立马出院,然而她不想做蠢事。 “……”橘灿沉吟了一会儿,而后忽然抬头,“要不这样,你很在意的话,过两天我陪你去东城。” 诧异地瞄了橘灿一眼,林静好觉得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在意这件事情,然而橘灿却直捣黄龙。 林静好没回答,而是安安静静地继续喝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是自己回东城,不将其他人牵扯进去。 第306章 肯定是有所图的 “喂,干什么!放开我,听到没有!” 被从高元的住处带出去,林宇双手反绑,似乎觉得他太吵,负责运送他的小哥直接往他嘴巴里塞了布包。 “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慕寒对开车的小哥说了这么一句,便帮他关上车门。 这两天东城的天气还不错,虽然没有太阳,但也没有下雨,阴沉沉的天空带着和风,算是很宜人的天气了。 转身抬头,慕寒和站在窗前的高元对视,挥手打了个招呼。 其实高元之所以会全权交给慕寒,是因为他不想直接涉及矛盾中心,比起直接和林牧对垒,他更想坐山观虎斗,或者说,乐意做一个看着鹬蚌相争的渔翁。 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便是林牧手中的东西,至于其他事情,他无所谓,送一个顺水人情给慕寒,只是举手之劳。 重点是,老爷子来电话,说不要做得太明显,因为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也就是说,如果出事,因为不是直接参与者,大可让慕寒背黑锅,高元则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看着慕寒上车,黑色的轿车在灰色的背景中缓缓驶去。 “少爷,下午茶准备好了。” 身后管家恭敬地立着,高元望了一眼路口干枯的树枝,喃喃念了一句:“这个季节的枯枝,真是少见。” “林先生,到了。” 车子停在一处平房前面,林牧下车后,没有马上跟着走进去,而是在门口稍微观察了一下环境。 当先走进去的人见林牧没跟上,折返回来:“林先生,就是在这里,请随我来。” 视线在小哥身上停留一秒,林牧仍旧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脖子示意对方带路。 平房只有一层,看着也不是很大,就像是临时安置房。 小哥进去后,开了一盏吊灯,说是吊灯就是很简陋一个灯泡加一个铁盖子那种。看起来这里是没人住的,窗台的灰尘很厚,所幸里面压根没多少家具,只有一张正方形的桌子,连椅子都没有,所以看起来也不会特别地脏乱。 然而,进入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底,还没有小门的房间,林牧眸色顷刻变深。 “人呢?” “林先生,请稍微等一下,很快就到了。” “……”林牧现在很不爽,感觉自己被耍了,转身就要走出去。 小哥见状急了,他也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赶紧喊住林牧:“林先生,我真的没骗你,已经在路上了,稍安勿躁!” 停住脚步,因为本身空间就不大,林牧迈出去的这两步,已经站在门口的位置。 他回头瞥了一眼紧张的小哥,头也不回便往外走,丢下一句:“在车上等。” 小哥没有跟着林牧出去,他把平房的窗户全都打开。 “咳咳咳!”厚重的灰尘扬撒得到处都是,隔着车窗玻璃仿佛都能听见他在剧烈咳嗽。 林牧低垂眼眸,重重闭了闭眼睛而后再睁开。 交换林宇的条件,林牧很清楚会是什么,但他不会被动地进行谈判,如果这一役会是最后,他多少能稍微松一口气。 “唔,唔唔唔!”在车上挣扎着,林宇十分火大,慕寒对他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这些人掀开他的衬衫,在他腰上缠了东西,虽然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多少可猜到,估计是炸药之类的。 将他扣留在那栋房子里这么多天,突然将他拉出来,林宇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估计是要和林牧做最终谈判了吧,可是这个谈判竟然是由慕寒来做,不免让人唏嘘,仿佛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斗争穿越了不短的时间,只为存续到这最后关头一样。 慕家在之前那次博弈中,元气大伤,直到现在也还没恢复大半。只是林宇没想到,慕家竟然和高家有亲密的联系。他一直以为和高家保持着关系的,只有林家,没想到在这里杀出一个程咬金,而且显然慕寒和高元的交情不一般。 如此,对林牧将会十分不利。 慕寒可不会管高家和宫家之间的事情,他是带着强烈的个人爱憎回来的,对于将林静好抢走的林牧,他有相当的敌意。 奈何他现在被这帮兔崽子控制着,没办法自救,不过林宇在车子运行的引擎声中,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欠林牧的他会一并还了,至少,不能让林静好以后没有依靠。 “呀!嘶……”手指不慎被尖锐的塑料壳子断层划出一道血痕,林静好看着渗出来的血珠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点止血消毒!”橘灿很无奈地替林静好收拾好吃完的外卖盒子,没想到林静好能被圆形的塑料盒子割伤。 他将所有垃圾都塞进袋子里绑好后,便凑到林静好跟前想查看她的伤口。 林静好微微愣了一下,才默默从柜子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抱住伤口:“没事,小伤而已。”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刺痛,但是热辣的感觉却隐隐从伤处持续发酵,林静好心下有些乱,该怎么说呢,她总觉得要出事。 “静好,你怎么了?”见林静好紧皱着眉头,橘灿以为伤口割得很深,林静好疼才会是这种深重的表情。 低垂着脑袋,林静好看向隐隐透出血色的湿巾,粉红的颜色仿佛是某种预兆。 心中乱得很,林静好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索性咬了咬牙,抬头就对橘灿说:“我们,马上去东城好不好?” “哈?”橘灿被林静好这一句话给整懵了,缓了半天,“这么急?你现在还……” “不剧烈运动的话没关系,橘灿,帮我出去。” 原本是想再坚持一天,但是现在林静好等不了了。她的梦不是单纯的血光之灾,林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啊,尽管已经知会了杜弦,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 已经付出一个孩子的代价,她绝对不能再失去林牧。 橘灿定定看着林静好半天,最后答应了,他即使阻拦,去东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让林静好自己偷偷摸出去,到时候局面更不好收拾,还不如由他陪着去。 “你将门口的那位小姐支开,我准备一下。”达成共识后,林静好就拔掉了针管。 这是她第二次拔掉针管,上一次的伤口到现在还淤青着,碰都不能碰。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是脱掉病号服,换回自己的衣服。 橘灿出去整了个借口将秘书小姐支开,其实秘书小姐不是好糊弄的人,所以橘灿的借口也十分强势。 他利用那些无处不在的记者,刚好在这个楼层看到两个,就让秘书小姐将他们引开,否则他和林静好在这里的照片如果被拍到就糟了,到时便会变成三角关系。 秘书小姐将信将疑,不过支开记者也还是在这栋大楼里,她觉得林静好不会乱跑,而且也交代过护士,便点头答应解围。 “呼……”穿回自己的衣服,林静好眼角瞥到橘灿的装备,顺手拿了帽子和墨镜。 这时,橘灿敲了三下门,而后开门进来:“可以走了!” 林静好将口罩也带上,橘灿要出门还是应该伪装一下。 戴好帽子和墨镜,林静好的脚步却迟疑了一下。她转头望向床头柜,林牧给她的转笔还静静躺在上面。 想了想,她转身走回去,将那只笔拿起来,放进了衣服的隐形口袋里。 而后打开抽屉,林静好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三两下撕成碎片,揉成一团丢进纸篓。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便很潇洒地走出去。 虽然下身的伤口在大动作的时候还会有点疼,但是走路已经没问题,林静好因为戴着墨镜,所以病容被遮挡了一些,倒是没怎么引人注意。 秘书小姐已经将两个记者给怼到楼下去了,为了保险起见,橘灿和林静好走的楼梯,虽然楼层不会很高,但也不低,足足七层。 “喂,老杜啊,车子的去向找到了,是三不管地带,需要给你几个兄弟支援一下吗?那里可不太平。”杜弦的朋友打电话来的时候,杜弦的车子正在加油,他就走远了一些接听。 “是那里啊,没事,有需要的话,我会打110的。”微微皱眉,如果此时林牧就在杜弦面前,估计他会之前上前骂他个狗血淋头,为什么每次都想要单枪匹马,自己去做十分冒险的事情呢! 假装没什么事情,杜弦挂断电话后,立马给覃悦再打了一个,之前因为林静好电话的打断,他就没打,现在算了算时间,覃悦估计已经回到东城了。 然而,电话却打不通,他没时间继续耗,索性给覃悦发了条短信,便自己驱车前往。 对方将林牧约到那种地方,肯定是有所图的。 林牧会同意前往,估计和林宇有关。杜弦此时才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然而林牧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他就不会稍微耍个滑头,缓冲一下吗! 在车上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就在林牧几乎快睡着的时候,眼前忽然亮了亮,耳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他睁眼,平静地望向前方缓缓靠近的两辆车子,直到他们在正前面停住,从黑色的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 然后,他看到了被双手反绑,蒙眼塞嘴的林宇。 第307章 唯独这个人,无法原谅 “啪”,“啪”,车门相继合上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地带仿佛自带回音一般。 林牧下车,和那些押着林宇要进小平房的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有十个人,加上平房里开窗户通风的小哥,一共十一个,而他只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林宇不能算作数。 林牧左手臂的伤还没好,真要动起手来,会挺吃力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主动出手。 “林先生,进来吧!”在平房里的小哥呼唤着林牧,他看了一眼后面来的人,和之前的这位小哥比起来,凶神恶煞得多。 林宇一路都在挣扎,奈何嘴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 沉下气,林牧迈开步子跟进去,但是他挺奇怪的,因为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可以谈判的“主事者”。 “你们老板呢?” 林牧冷着脸,站在方形桌子的一边,不客气地直接问。 对面站着六个人,两个钳制着林宇,两个站在靠前的位置,两个贴在墙根,其他四个则是在门口守着。 站在最前面的两人中有一人站了出来,他的语气有些狂妄:“现在就可以开始谈了,我老板很忙。” “你能代替你老板做决定?”幽幽吐了一句,林牧稍微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眼中的鄙夷显露无疑。 对方立马狰狞着一张脸,显然被林牧戳中痛点。 他想上前发狠的时候,另一个人伸手挡了一下:“林先生,识相的话就把我老板想要的东西交出来,这位大叔还给你。” 林牧挑眉,他扫了林宇一眼,很平静地说道:“我不给呢?” “不给?那就请你和大叔一起上路!” 恶狠狠说着,一开始被林牧呛的那个人显然对林牧十分火大。 另外一个人则镇定得多,他微微一笑:“那就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是吗?”林牧面不改色,“让你们老板来和我说,你们,还不够格。” 他说完便走到一边,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根烟。 白色的烟雾吐出来时,对方似乎才反应过来,还是那个暴脾气,旁边的人来不及拦,他疾走几步,就冲到林牧面前,揪起他的衣领,拳头举得高高的。 林牧抬眸冷冽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敢下手的话,就打。” 林牧的语气有些飘,男子却顷刻被他唬住。这给了后面的人时间,将这位沉不住气的小兄弟拉回去。 “林先生,不好意思,既然你要等,就坐着等吧。” 说完,说话的男子拍了拍手,门外守着的人便走向了他们来时乘坐的车子。 不一会儿,拿回来两张便携折叠椅,在林牧这边的方桌开了一张,他们自己那边开了一张,不过没人去坐,估计就是留着给他们老板的。 林牧看了一眼,也没坐。 场面僵持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但是安静下来却给了林宇一个发挥的机会。 他忽然撞向身旁的人,将其中一个撞飞,但因为眼睛被蒙着,所以方向感只能靠感觉去定位。 然而对方不是三四个,而是十个,林宇很快就被重新控制住。其实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很难独自逃脱,他只是想给林牧一个信息,便是他不屈服,他也不要屈服。 林牧将林宇的闹腾看在眼里,他哪里会不懂得他的意思,林宇这一生教会了他很多技能,如果撇去两家的恩恩怨怨,林宇会是他一生最不想伤害的人,奈何造化弄人。 “这里的路还真的是条条看起来都不是善茬……”驱车往林牧那里赶,杜弦看沿路好像都有小弟在站岗,不知道林牧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他飙着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感觉已经被拍照了好几回,估计等完事儿后还得去交罚单。 就在这时,杜弦看到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一辆黑色的轿车,速度也很快,在他盯着看的空档,就已经赶超了上来。 略一皱眉,杜弦可不觉得这个地方适合飙车,就留意了一下。 和那辆车子擦身而过的时候,后座的窗户是开着的,杜弦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慕寒。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慕寒这个人,杜弦是知道的,他和林牧之间的矛盾他也全部知晓,可是他回国的事情,他不知道。 看到慕寒,杜弦本来就有些不安的心更加聒噪起来,他不认为这个人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行进会是一个偶然。 杜弦降低了速度,远远地跟着,因为这条路本来就没几辆车,如果跟得太紧会被发现。 这倒是省了去找林牧的功夫,杜弦直觉跟着慕寒的车,肯定能找到人。 不过杜弦还是长了个心眼,他打开地图看着,看到对方的车子最终转入单行道,就不跟了。 找了个地方将车子停好,杜弦直接走过去,如果开车进去,目标就太大了。 幸好也不是特别远,不过也不是很好靠近,因为是一条笔直的道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平房,停着好几辆车子,似乎人也挺多的。 林牧等到对方老板到来,看到慕寒踏进平房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 其实在听那位编外小哥招供的时候,他就猜到是慕寒搞的鬼。 微微眯起眼睛,唯独这个人,他无法原谅。 慕寒信步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下,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那样子踌躇满志。 林牧斜睨了他一眼,掐掉烟头,轻轻掸了掸落在身上的烟灰,也走到桌前,和慕寒对立而坐。 “好久不见啊,林牧。” 慕寒当先打招呼,他抬手,小弟就递上来一份文件。 “这是高元要给你的,作为交换的……补偿。” 林牧皱了眉头,除了林宇,竟然还有补偿,高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用手里的打火机将扉页打开,林牧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是一份股权转让书,至于是哪家的,他没有兴趣,因为他不会要。 “你想怎么样?”沉声问慕寒,如果是高元,林牧还能确保林宇没事,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慕寒,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林总,你那么能耐,我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你的阴影里走出来。” 慕寒也不客气,一上来就和林牧怼,仿佛他才是最终的受害者一般。 他的语气让林牧不悦,林牧将文件合上,送还给慕寒,沉声说道:“账,要一笔一笔算。” 闻言,慕寒笑了笑,他哪里会不明白林牧的言外之意。 “那先来说说林……伯父的事情。”故意拖长了尾调,慕寒笑得一脸狡黠。 林牧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也不拐弯子:“放人。” “东西呢?” “没了。” “你说什么!”慕寒终于变了脸色,他有些讶异,因为林牧这么做,无疑是在拿林宇的性命开玩笑。 “我说,没有东西,什么都没有。”林牧回答得相当平静,眼底毫无波澜。 “……”慕寒断然不会相信,因为他知道林牧现在手里的东西有多么重要,林牧的意思肯定是他不想交出来。 “林牧,你不要耍花样,林宇可在我手里。”慕寒的脸色一变再变,他从以前开始就很痛恨这种被牵制的感觉,然而林牧却给了他一次又一次。 “我已经将那本子烧了,谁也得不到。” 林牧此言一出,慕寒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阴鸷了眼色:“呵呵,林牧,骗小孩儿呢?你这么说,我就信?那是你的保命符,没有了小黑本,你的仇家们不会再怕你,你会烧?” “否则你以为我会只身来这里?”林牧抬眸平静地望着慕寒,忽然嘴角稍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这个小小的弧度,却让慕寒的眉头锁得更紧。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慕寒瞪得目眦尽裂,简直分分钟就要和林牧掐起来。 林牧却很淡定,不过他的视线和说出的话,却比数九寒天还要冰冷。 “不是你奈何我,是我奈何你。” 话音未落,林牧忽然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慕寒的衣领,因为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不止慕寒,他身后的那帮小弟都没反应过来。 林牧并不只是揪住衣领这么简单,“嘭”的一声巨响,他直接将慕寒摁倒在桌面上,单脚踩着。 “林牧!”这一下被摔得挺疼,慕寒五官都扭曲起来。 “看什么,放人。”用随身携带钢化笔的尖头对着慕寒的脖子,林牧有些不耐烦地和几个明显慌了神的小弟们说。 “这……”几个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慕寒并不是他们的直接上司,只是他们老板的朋友。 但这层关系会更复杂一点,他们可以不听慕寒的指令,但是却也不好让他受伤,尽管如果是为了达成高元的目的而让他受伤,受到的责罚并不会很重。 “别放!林牧,你有种就在这里了结我!”慕寒气急败坏,他原本想设计让林牧亲手杀了林宇,但是却低估了他的武力值。 林牧看了慕寒一眼,冷声说道:“在这里?太便宜你了。” 说完,林牧突然举起拿着笔的那只手,眼睛都不眨,直接扎向慕寒的肩膀。 “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平房里回响,林牧白皙的皮肤溅上不少血点,看着俨然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第308章 她还在等你回去 “静好比你疼多了。”撂下这句,林牧手起笔落,在肩膀另一边对应的位置又扎了一下。 钢化的笔头,尖锐得和手术刀有得一拼,直接削肉剔骨。 慕寒也是硬气,第一次是猝不及防的自然反应,第二次他紧咬着牙,愣是没有吭声。 鲜血已经染红了慕寒的上衣,湿涔涔地往桌面上滴。 见到此情此景,几个小弟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林牧不只是说说,他分分钟能要了慕寒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疼懵了,慕寒却突然笑了起来。 林牧垂眸看他,当即拔出笔头,血溅了出来,他偏头一躲,没被洒到。 “嘶……”慕寒疼得浑身发颤,但仍然不低头,“林静好必须无暇,林牧,是你玷污了她。” “……”慕寒此言让林牧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不是认同他的说法,而是可怜慕寒,“她无暇的时候,你也不会有半分机会。” 说完这句,林牧猛地抬头盯向前方的小弟们,这些人被林牧盯得打了个激灵。 “放人。”他的语气森冷得在室内刮起一阵寒风。 “林先生,我们的指责是用人质换取你手上的东西,你现在不合作,我们也不会配合。” 皱眉扫了一眼刺目的鲜血,打头的一人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慕寒笑得更开心了一点,尽管失血和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脸色开始变得惨白。 “林牧,你即使斗得赢我,也绝对赢不了高元……他和你不同,没有感情。” 其实慕寒在给高元的这些手下分配任务的时候,有提到过,如果他不慎被林牧挟持,他们只管照着高元的意思行事,这是他和林牧之间的恩怨,不管结果如何,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然而虽然他这么说,但是作为手下的这些小弟们的立场有不同,他们当然是以高元优先,但也不会放着慕寒不管。 小弟们的态度让林牧有些诧异,不过这倒是符合高元的作风。 场面一度僵持,却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林某身后,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那个开窗小哥,忽然猛地向林牧撞去。 因为一脚高高踩在桌上,林牧当即重心不稳,往旁边跌去。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弟趁着这空隙,赶紧冲上前,将受伤的慕寒拉走,期间撞翻了椅子。 这个椅子就像是一个信号,一直杵着不动的林宇突然照本宣科,再次将旁边的人撞开,凭着感觉踹倒两个,而后一个前滚翻蹭到墙壁边上。 林牧此时已经稳住身形,见林宇已经逃出对方的控制圈,脚起挑椅,将椅子腾空甩向人群,打了个障眼法,而后快速将贴在墙线上的林宇拉到自己身边。 其实他的左手臂已经有些麻痹,刚才为了制服慕寒,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血液循环不通畅。 平房内顷刻大乱,对方见态势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便纷纷掏出枪。 这还得了,林牧只得用力踩下桌子的一边,让整张桌子翻转过来作为一道屏障挡着。 这桌子估计还是实木的,脚感挺重,林牧一边快速解开林宇的眼罩拿掉塞在他口中的布包,一边压低声音对他说:“我挡一阵,你从第二个窗户出去,后面是一片荒地,草木很高,接下来靠你自己了。” “砰砰砰”,枪声如骤雨一般落下,打在实木桌面上,“咚咚咚”的声响震耳欲聋,扬起的尘屑模糊了视线。 林宇哪里能让林牧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双手解放后,他猛地抓住林牧的手腕:“你想做什么,静好还等着你回去,你先走!” “林哥!”林牧加大音量喊了林宇一声,这时,有一颗子弹穿透了厚实的桌面,直接从他脸颊上擦过去,瞬间划出一道血痕。 林宇被林牧这声久违的称呼给喊愣了,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警铃大响,“吭吭吭”什么铁罐子从外面丢进来的声音在空间炸响,“咝咝咝”下一秒,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浓密的烟雾。 “是烟雾弹,我们中埋伏了,快撤!” 虽然是嘴上说着撤退,但是对方的火力不减,林牧判断着形势,打算将桌子推过去,起码两个人要走一个,外面来的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如果真的是警察,就更加不能被抓到。 而就在这个时候,挡在林牧面前的林宇忽然闷哼一声,林牧顷刻头皮发麻。 “林哥,打中哪儿了?” 林宇确实中了一枪,他刚好挡在林牧胸前,被射中右肩,如果他这一下没挡到,林牧就悬了。 “不碍事,还你一条胳膊。”咬着牙,林宇试图站起来。 这时,从烟雾中跑过来了一个人,人影还没看清楚,林牧冷不丁从桌子后面跳出去,三两下将对方整趴下。 “哎哎哎!是我是我!放开!”认出是杜弦的声音,林牧当即松手。 他转身往回走,将林宇扶出来,外面还能听见枪响,但已经渐行渐远。 杜弦本来是想一个人逞英雄的,但后来想想万一搭救不成把自己折进去了呢? 于是,他就打电话给自己那位警察朋友,碰巧他在附近刚处理完一起室内劫持人质的案件。两个人加上三个同事,就制造了一起漂亮的伏击。 知道是真警察的时候,林牧脸色不太好,他并不想和这些公职人员打交道。 看出他的顾虑,杜弦将他们两个从平房里带出去的时候,一边小声说着:“放心,都是自己人,你俩当然是受害者啦,看,还有一个伤患,录口供的事情我去搞定。” “……”转头看了一眼捂住肩膀的林宇,血液从指缝间留出来,但是林牧现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件很棘手的事情。这次的谈判破裂,难保高元不会狗急跳墙,而要让他离开东城,彻底不碰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死心。 显然,他还需要单独去见他一面,顺便了了慕寒的事情。 没有跟着上后面到来的救护车,林牧在杜弦和他的警察朋友说事的时候,趁着场面混乱从旁边的小径离开。 他脸上还有脖子上都有血痕,不过都只是擦伤。 而这时在花都的秘书小姐,已经炸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小滑头摆一道,看橘灿拜托她的时候还一本正经,感恩戴德,原来都是幌子。 她气急败坏地打林牧的手机,但马上记起他压根没把手机带身上!她在病房的纸篓里发现了那份被撕碎的离婚协议书,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林静好离开是要去干什么,不容迟疑,马上赶去机场。 林静好和橘灿还是搭着专机,本来需要四个小时的航程硬生生缩短到两个多小时。 林静好打趣橘灿,不怕超速罚款,橘灿则是耸耸肩,这是高元的专机,要罚款也是罚到他那儿去。 从机场里出来,已经是黄昏。 大片橙丽的晚霞从天空的尽头平铺开来,裹挟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霸气,林静好忽然记起,这种景色在以前她也见到过,但并不是在东城,而是在皇家舞蹈学院的时候。 那个时候,林牧徐徐从停车场向她走来,映着漫天红霞,旖旎的阳光洒在他的头上,肩膀上,在光的剪影中,即使冰冷如林牧,都仿佛有了那么一丝温度。 那个时候的他们,无所顾忌,也不需要去思考未来的路将会怎样,仅仅只是那个瞬间的美景,配上人,刻在记忆深处。 林静好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东城的空气就是和别处的不一样,给她一种特有的亲切感。 “要怎么找到林牧,你有什么建议吗?” 橘灿手里握着手机,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再联系他大哥,反正林牧肯定也会找上高元。 然而林静好却突然向橘灿伸手,橘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手机给我。” 林静好看着面前开阔的天空,夕阳坠在她的眼睛里,仿佛扯碎的光缎,闪耀着不一样的色彩。 橘灿将自己的手机交给林静好,以为她要打给杜弦还是谁,然而林静好却只是低头戳了好一会儿。 因为好奇,橘灿就探过头去看,才发现林静好是从她的云盘里面下东西,是一款追踪软件,正在安装。 橘灿这下更加奇怪了,忍不住问一句:“你还在林牧身上放了跟踪器?” 林静好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不是我放的,是他自己戴着的。” “自己带着的?”橘灿就更不懂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这么多废话,能找到人不就好了。”撇了撇嘴,林静好就初始化了软件。 还好她多长了个心眼,把从林牧手机“盗”过来的软件拷了一份上传到云盘,否则还真没有办法。 “滴,滴,滴”,初始化完成的声音响起,手机屏幕上很快跳出一张地图,箭头在不断转圈,比例尺不断变小。 然后,界面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标记点,一闪一闪的,信号很强。 林静好看到这个红点,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牧还戴在身上,而且红点在移动,证明他现在肯定是没事的。 “走吧,人找到了。” “这么快!有没有这么神速,我上次来找了好几天!”橘灿看林静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心里想着以后也给高元弄这么一个定位,这样他都哪儿都可以打开手机看看他在不在同一个城市,可以提前做好跑路准备。 而此时的林牧,在夕阳下的小巷子穿行,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直捣黄龙。 第309章 慕寒已经输了 “老板,被警察搅局了。” “什么?”微微皱起眉头,听着矢报告情况,高元十分不满意,“林宇人呢?” “已经被救走。” “……”沉眸,高元思忖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给矢下了一道命令,“马上转移。” “老板,你的意思是放弃这里吗?”矢跟了高元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这种表情。 高元没再说话,而是盯着窗外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幕若有所思。 他觉得林牧会很快倒打一耙,然而他虽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但是林牧现在已经寻到了这一区。 他根据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很容易便判断出高元所住的地方,站在老式的洋房下面,仿佛连灯光都显得格外阴沉一般。 “大概事情就是这样,我朋友是妥妥的受害者,他好像也受了点伤,我和你回去录口供就好。”杜弦和自己的警察朋友说着,就想回头和陆承北打声招呼,让他等自己处理完这些事情再一起行动。 然而一回头,他这才发现林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得没影了。 杜弦瞬间就有很不好的预感,林牧这是打算单枪匹马找对方算账,他哪里能放任他自己一个人去寻仇,才刚刚发生了火拼事件,林牧无疑太逞英雄了。 “真是让人一点不省心!”哪里还有心情和朋友一起回警局,杜弦拍了一下友人的肩膀,就直接往外跑去,他径直跑向自己停车的地方,想了想,觉得林牧直接去找高元的可能性很高,杜弦便驱车前往之前发生过大规模火灾的仓库那片。 之前林牧有稍微提到一点,说高元可能就在那边不远的地方。 现在只能去拼拼运气,但愿林牧的动作不要太快。 “这是……静好,这是我大哥住的地方!”看着手机屏幕上红点闪的位置,橘灿就说怎么那么眼熟,他当时好不容易从那里偷偷跑出来。 “你大哥住的地方……”沉吟一声,林静好一下便皱起眉头,林牧是去算总账了。 “司机师傅,能开得再快点吗,我有急事!”赶紧催了一下司机,林静好的脸色已经变了。 “小姐,这里是限速通道,我也很想开快一点,但是不允许啊。”司机解释了一下,林静好没再说什么,她只希望自己不会去得太迟。 她一个人其实可能对结果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但是橘灿也在的话,就完全不同了,起码他能稍微牵制一下高元。 “老管家,老板说要换个地方,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人搬到车上吧,我出去准备一下。”矢从楼上一路跑下来,在一楼客厅遇到老管家便交代了一句,而后径直出门。 他要去准备车子,顺便当个先锋,把撤出的路先摸一下,看是否安全。 高元会说走,肯定是因为林牧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而这种威胁,是目前还避免不了的。其实从小弟们将受了重伤的慕寒带回来治疗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本来高元是将与林牧谈判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慕寒,在矢的眼中,这位和老板交好的大少爷并不是一个善茬,他和林牧有着很深的芥蒂,而且这种芥蒂似乎很难化解,除非争个你死我话。 他们两个也确实是这么做了,但这次的结果,慕寒已经输了,他的两个肩膀都有眼中的刺伤,留了很多血,此时正由魏大夫处理着伤口。至于为什么是魏大夫,因为是高元让人故意去请的。 如果他们要转移,不可能留自己人在这里,如果将慕寒带上,只会增加自己的弱点,高元不会这么做。 但是他又不能对慕寒置之不理,所以就请了中立的魏大夫来,而且他的医术也让人信得过。 “呼……”处理了大概将近四十分钟,魏大夫才稍稍松了口气。 慕寒的伤口不能说特别糟糕,林牧刺中的地方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并不会造成致命伤。 他避开了主动脉,不过角度很刁钻,难保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肌肉方面的功能有很大的可能会有影响,比如说肌无力,或者无法高举之类的。 “魏大夫,慕先生的伤不会累及性命吧?” 旁边候着的小哥关心地询问,魏大夫摇了摇头:“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就好。”送慕寒回来的小哥上半身沾满了血,看起来余惊未定。 “我可以回去了吗?”魏大夫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因为高元到底不是一个善男信女,虽然他算是“中立”身份,但显而易见,别人会觉得他偏向林宇。事实上,他也确实偏向林宇,毕竟林宇是他的御用老板。 “魏大夫,我想你还不能回去,今晚就住在这里的吧,等慕先生度过危险期。” “……”这个理由让魏医生无法反驳,他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慕寒,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他更想知道,林宇那边怎么样了。慕寒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和林牧应该算是赢了吧。 高元所住的地方,是一栋有些历史的老洋房。 从正大门走出去,迎面扑来夏季的夜风,不是很凉,带着些粘腻的感觉。 矢往外走去,他需要check的,是南北向贯通的门前路是否安全。 铁门缓缓自动拉开,在安静的空气中传出很有节奏的“咔咔”声。 而就在他刚迈出去第一步,从斜刺里的阴影里,忽然扑过来一道劲风。 矢的身体反应很好,很自然地闪过去,往旁边一个侧翻,蹲在地上稳住身形。 但是他还没松口气,一道黑影便冲他的面门袭来。由于路边的灯光并不是十分明亮,所以对方在速度很快的情况下,矢暂时还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是从身手可以感知一二。 “嗖嗖嗖”,虚空中接连接了好几招,摸清对方路数的瞬间,矢便眯了眼睛:“林牧?” 他此言一出,林牧便向旁边一跳,重新隐进阴影里。 的确是他,刚找到住处,大门口就有人要出来,这倒省去了他翻墙的功夫,而且一来就是身手最好的矢,林牧的第一念头就是先制服他,让高元身边失去得力的助手。 然而矢并不是好对付的,再加上林牧左手间歇性的麻痹,所以一时之间,不好将他拿下。 而矢倒是没有喊人,他似乎有要和林牧一决胜负的意思。 虽然隐进了阴影处,但在大门口的范围里,两个人都能互相将对方的身形看清楚。 “没想到你会直接来这里。”矢很意外,按理说,能从慕寒手中将林宇救走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现在林牧过来,就像是送上门来的一样。一开始他还以为林牧也许带了人马来,但周围一片寂静,一点不像是埋伏了人的样子,而且他也有布眼线在两个路口,既然都没有来通告,林牧来的那个方向的小弟应该已经被撂倒。 不得不说,林牧是一个让人不能小觑的对手。 “我来要债。”很简短地说出自己的意图,林牧的话让矢皱了眉头。 他的意思不知道是来向慕寒要债还是来向高元要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应该会高一些。 “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稳稳当当地走进去。”不着痕迹地走动身形,将打开的大门口遮挡住,矢警惕地盯着林牧,他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这种严肃的战备状态。 林牧也不会和他客气,反正他说了要进去,就一定会进去。 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那轮明月,林牧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金属戒指,戴在右手的中指上,旋了旋上面的一个小机关。 做好准备,他没有给矢反应的时间,便先发制人,从阴影里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对方面前,上去就是一记右勾拳,直指下巴。 林牧所戴的金属指环,是带有强极电流的那种,虽然不会电死人,但一段时间的身体麻痹办得到。 矢灵活地往旁边一闪,一眼就看到了林牧手上的东西,他作为保镖兼助手这么多年,自然什么东西都见过,也顷刻明白林牧的意图,从而更加小心的闪躲着。 两个人一通你来我往,战况十分激烈,这时,忽然从房子里传出一句喊声,是呼唤矢的,管家的声音。 这一刹那,矢稍微分了个神,林牧看中这个时机,先打了一个幌子,他做了一个假动作,而后顺势换到矢的背后,从对方的死角攻击,顷刻用电流指环打中矢的后脖颈。 “呲呲”,能听到强电流在皮肤上流走的声音,矢心里暗道大事不妙,却已经麻痹了半边身子,而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林牧这才松了口气,抬眸望了一眼里面主建筑的大门似乎有影子在晃动,估计是刚才叫人的家伙要出来了。 一鼓作气,林牧索性双手插住矢的腋下,将他拖到旁边的花圃,跟抛尸一样将他丢进去掩藏住。 电流的作用一般只有半个小时,像矢这种体格的,可能恢复时间更短。 林牧在拔腿进入铁门前,想了想,还是折返用之前救护车上的护士给他包扎伤口的韧性绷带将矢的双手背后绑住。 做完这些,他才放心进入,因为没有其他的东西,所以没有办法塞住矢的嘴巴,也就是说,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高元面前,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嘶……”甩了甩手,进门后,林牧将铁门拉上的瞬间,左肩的麻痹已经顺着经络直达头皮,他知道,必须加快速度。 第310章 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到了,就是这里。” 对这条路,橘灿自然比林静好熟,他带着她一路奔过来。 然而,望着灯火通明的建筑,橘灿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觉得从门口望进去,似乎有什么不对。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在他心中升腾而起,他伸出手稍微阻了一下林静好。 奇怪地看了橘灿一眼,林静好停住脚步。 其实她也觉得有些怪,虽然她没有来过这里,但觉得似乎过分安静了,安静得仿佛眼前这栋颇有规模的老洋房里,一个人也没有一样。 橘灿的眉头皱得更紧,但是总不能一直杵在门口不进去吧? 他小心翼翼地往大门口移动,近了才发现铁门是没有上锁的,这就更让人奇怪了。 伸出手去,就在橘灿差不多快碰触到门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被吓了一跳,橘灿头发都竖了起来,仔细一听,才辨出是旁边的花圃中传出来的。 和林静好对视一眼,橘灿默默咽了口唾沫,而后小心翼翼往发出声音的地方逐渐靠近。 林静好此时心里也毛毛的,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会以为是猫狗之类的小动物吧,不行老鼠也可以,反正是能弄出动静的活物。 然而,越靠近,林静好就越觉得不是,这种第六感十分强烈,强烈得能让她手心开始发函。 花圃后面的阴影面积很大,所以不到跟前根本看不清楚后面有什么。 这时,除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听到很沉闷的哼哼。 这里面……难道是个人? 橘灿加快了脚步,一下将花圃拨开,一眼就见到被藏在里面的矢。 他大吃一惊,因为矢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一时半会儿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林静好比较镇定,她上前就问他。 “是不是林牧,林牧在里面了吧?” 因为追踪的位置就是到这里,所以林静好毫不怀疑这个躺在花圃阴影里的人是被林牧丢进去的。 矢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感觉,但是舌头还是麻痹的,只能发出一点点声音,然而说话是没办法的,只能眨眨眼,当作是回答。 转头看了橘灿一眼,林静好当即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橘灿拉了她一下:“静好,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先帮我把人弄出来。” 橘灿自然是指将矢从花圃里解救出去,林静好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丢下他,而是重新走回去。 橘灿将矢从花圃里弄出来,林静好帮他解开束缚住的绷带。绷带上还有一些血迹,但是矢的手腕脚腕都没有受伤,这些血是哪里来的呢? 林静好心下更加不安,催促了橘灿一下:“里面情况估计不太好,快进去吧。” 绷带上的血迹橘灿自然也看到了,他点了点头,就将矢拖到铁门内,不过没办法将他弄进屋,权且先放在门口。 将虚掩的铁门重新关上,林静好当先往前走。 夜风很凉,树叶飒飒地响,月光从不怎么厚的云层里轻飘飘地泻出来,透着一股诡异的光芒。 这栋房子本身就是偏白色的那种,月晖洒在上面,显得特别恐怖。 阶梯上的正门是半开着的,林静好在下方往上看了看,才下定决心迈开步子。 橘灿正看周围的环境,见林静好已经上台阶,赶紧快走几步,走到她前面。 “啊,管家!” 刚踏上平台,橘灿就眼尖地透过门缝看到里面躺在地板上的老管家,他立马冲了进去,将门拉开的时候,才发现不止是管家,一楼的佣人呈现着不同姿势,但都晕了过去。 林静好看得皱眉,林牧不会伤及无辜,这些人应该没什么事情。但是他这一路进来弄得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让林静好感觉不太好。 当下不敢犹豫,她立马往二楼跑去。 跑得急了,稍微扯到些伤口,还有疼痛感,但林静好此时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必须尽管找到林牧! 在上旋转楼梯的时候,林静好脑海中一直在闪着林牧的那张黑白照片,一定要赶上,绝对要赶上啊! 然而,刚上到二楼,旁边一间房忽然倒出来一个人,这一下把林静好吓得够呛。 原本只是想着来这里见林牧的最大障碍是高元,结果没想到竟然像是要勇闯鬼屋一样。 受到惊吓,林静好反应及时,往旁边一跳,结果才看到是一个上半身都是血的男子。 这个人就是之前送慕寒回来的那个小哥,他身上的血迹早就干了,也不是他自己的,但因为衣服是白色的,此刻在林静好眼里,特别可怖。 对方晕过去了,抚着胸口,林静好惊魂未定,从楼梯跟上来的橘灿看到这一幕,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尽管他对他的这位大哥多数时间都很想揍对方一顿,然而到底是他兄弟,虽然同父异母,亲情还是有的。他自然不想他出什么事情,林牧这一趟来势汹汹,已经撂倒了一片的人,就连身手了得的矢都中招,可见林牧来这里绝对不是带着“善意”。 他赶紧往高元的书房方向冲去,一路上都有看到东倒西歪躺在地毯上的佣人或者手下,橘灿一颗心狂跳,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他不是很了解林牧,但又觉得自己能明白他的想法,他和高元之间的事情,橘灿其实知道得很模糊,他并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深仇大恨,以为只是合作上的“不愉快”。 但是现在的情形,完全就是搏命的情况。 高元虽然自己也有几下子,但和矢比起来就虚多了,特别在林牧面前。 林静好不敢停留,想追上去,在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窗帘的状态有些奇怪。 她看了橘灿一眼,他已经跑上了楼。 不知道为什么,林静好有些走不动道,便走进敞开的房间,地上有血迹,她扫了一眼室内,发现旁边的垃圾桶里满满都是沾满凝固血迹的的棉花和纱布。 这里就是魏大夫帮慕寒处理伤口的地方,林静好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场景看着十分吓人,这栋房子里,一定有人受了重伤。 “呜呜呜……” 这时,从那个奇怪形状的窗帘里,传出了更加奇怪的声音。 林静好循声走去,很不客气地一下掀开窗帘,后面竟然是一个人。 盯着对方两秒,林静好才认出来是谁。 “魏大夫!” 猛地睁大眼睛,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位前林家御用医生,林静好惊讶得说不出话。 魏大夫则是一脸菜色,显然被吓得不轻,见到是林静好的瞬间,脑袋还在当机,直到林静好当先打出招呼,才缓过神来。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对林静好说道:“是小姐啊,林牧……” 因为大喘气,所以魏大夫说话断断续续的,林静好有些急。 “林牧他怎么了!” 原本认为受伤的绝对不会是林牧,但是看到魏大夫也在这里,一切就不是定数了。 林静好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林牧肯定还在这栋房子里,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魏大夫会如此恐惧。 “他从这里带走了一个人,那个人受了重伤,他让我在这里躲起来,等天亮后再出来,我就……” 林牧自然不会伤害魏大夫,然而他带走的人会是谁? 而且,他压根没走,那个红色的标志一直都指向这栋房子。 心下一沉,林静好没时间安慰魏大夫,就让他先离开。 从房间里出来,看着一走廊的“死尸”,林静好心下的不安更甚。 地毯上有些暗色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血。她心里慌极了,生怕是林牧的,他一路上来,又是大伤初愈,真的能一根汗毛都不被伤及直闯高元所在的房间? 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高元的这些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手上都有枪。 越过躺在地上的人,林静好几乎是跳着跑到楼梯口。 在要上去之前,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咬牙从地上捡了把枪,才快速跑上去。 而此时,林牧和高元早已不在书房,连同昏迷中的慕寒一起,三个人是在楼顶的阳台上对峙。 慕寒倒在一边,肩膀上还有血印子,似乎血还没有完全止住。 林牧手里握着把枪,指着站在阳台边缘的高元。 “呼……”凉风吹过,仿佛整栋房子都摇晃起来一样,林牧微眯着眼,讳莫如深。 高元则是僵硬着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林牧,他没想到林牧的动作比他想象中快太多,他才刚发出要转移的指令,林牧就来了,而且如此来势凶猛,不要命了一般,和他的那些手下们搏斗,虽然身上受了伤,却还是占了上风。 林牧手上的枪,是从高元手上抢的。 他的左手臂在往外渗血,将袖子濡湿,并不是之前的伤口裂开,而是继刀伤后,又中了一枪。好在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里面。但也正因为是贯穿伤,所以血流得有些多。 “林牧,你如果是来报仇的,尽管开枪,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认定林牧不会开枪,高元才这么说,如果他想杀他,早就动手了,何必在阳台上僵持良久。 林牧幽幽开口:“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你是吗?” 高元扬了扬嘴角:“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过安生日子。” 然而,高元话音还未落下,阳台上就“砰”的一声,响起一声巨大的枪响。 第311章 下次是另一条腿! “啊!嘶……”没想到林牧会直接开qiang,高元避闪不及,被打中了左腿。 林牧避开了大动脉,因为不是贯穿伤,子弹嵌在大腿肌肉群里,所以没流多少血。 但子弹留在身体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高元此时已经白了脸色。 林牧其实本来不想开qiang的,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再加上还在持续出血,他撑不了多久,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夜风逐渐变大,就如同他们现在逐渐白热化的情况一样。 这时,刚才还处在昏迷中的慕寒没了麻醉药的作用,逐渐醒转过来,但因为伴随着距离额的疼痛,便痛苦地呻,吟起来。 其实林牧强行拉慕寒上来,是要和高元摊牌,但高元却似乎不把慕寒当成伙伴。 捂着伤口,高元的额头冒了大量的汗,他扫了一眼醒过来的慕寒,对林牧说道:“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矛盾,既然他输了,我不会帮他强出头。” 听到高元这么说,林牧冷笑一声:“你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我想要什么,你清楚,借花献佛罢了。” 眯起眼睛,林牧其实有猜到高元会完全不管他和慕寒之间的矛盾,他的目的很明显,就只是想要高老爷要的东西。在看过小黑本的内容后,林牧更加确定高元不会想把事情搞大,在他的立场,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任务,是再好不过的。恐怕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慕寒来操盘的原因,这样他就能退居幕后,不需要承担太大的风险。 如果高元真的是这么想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林牧忽然掉转qiang头,指着在地上辗转反侧的慕寒。他的两个肩膀都受了伤,此时不管是躺左边还是躺右边,都会扯到伤口,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高元见林牧突然发难,微微一怔。 他以为林牧不会赶尽杀绝,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根本没有看透林牧。 虽说是慕寒和林牧之间的恩怨,但是高元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寒被林牧打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 “林牧,如果慕寒有什么好歹,他父亲慕天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解决当年的事情,而后和林静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你好好想想,这么做值得吗?” 高元算是晓之以情,他知道林牧的软肋是林静好,考虑到他们往后的日子,林牧也许就不会开qiang。 然而,他再一次估错了。 “砰砰!” 静谧的空气里再次炸响两声qiang响,林牧眉头都不皱一下,便直接往慕寒身上开了两qiang。 这时候在林牧面前提及林静好,无疑是火上浇油,林静好会需要躺在医院里,还不是拜慕寒所赐。不过林牧不会让对方解脱得太快,他打中的位置是在神经末梢,会很痛苦,却不至于要了人命。 高元冷汗都下来了,此时的林牧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不会被轻易动摇。 这个情况有些棘手,他终于意识到,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对慕寒可以说是爱莫能助。 “呼,呼……”凉风在虚空中打着回旋,裹挟着落叶,从他们之间扫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风的助势,林牧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刚才一瞬间,他是真的起了杀心,恨不得直接结果掉慕寒,为他的孩子报仇,为林静好报仇。 这还是林牧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想要杀一个人,他不管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但欺负林静好的人,他无法原谅。 “呜呜……”慕寒本来就已经在痛苦挣扎,这下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些意识模糊,但他似乎知道是谁打的他,咬着牙,断断续续挤出一句,“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今天要是不……在这里杀了我,他日,我,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奉还!” 虽然说得恶狠狠的,但慕寒此时的状态一点没有威慑力,却只能增加林牧对他的敌意。 高元后背抵在并不是很高的围栏上,他和林牧离着有些距离,如果想救慕寒,这个距离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靠近一些。 可是他刚小心地往前迈了一小步,就被林牧觉察到,瞬间黑洞洞的qiang口便重新指向了他。 “……”惊诧于林牧的警觉性,高元缓缓举起双手,示意他不会再靠近。 事实上,大腿中qiang的他行动已经受了很大程度的限制,要鬼使神差去到林牧旁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动,下次是另一条腿。”冷冷吐出一句,林牧不是开玩笑的,他的语气冰冷得仿佛能在这个空间里刮起暴风雪。 警告完高元,林牧再次将qiang口指向慕寒,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胸口。 就在他眸色一沉,打算扣下扳,机的时候,阳台入口忽然蹦出一句高亢的“qiang下留人”。 这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喊过去后,就有一个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道身影直接冲到林牧跟前,张开双臂,挡在慕寒身前。 林牧下意识转移了qiang口,几乎就是抵在来人的天庭上。 等看清楚人的时候,双方都微微一怔,就连几步开外的高元都懵了,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瞬间变了脸色。 “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啊!” 高元本来还只是一脸微妙地旁观,但现在不同,因为橘灿莫名其妙介入了进来。 要说这个世上他最想保护谁,不是高老爷,而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只有他,可以不受家族的束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被高元吼了一句,橘灿本来就蒙圈了,现在直接僵住。 从楼梯间里望出来,从仅存的光线只能分辨出拿qiang的人是林牧,橘灿因为担心高元,下意识认为倒在地上处于劣势的是他大哥,所以才一股脑直接冲了出来。 他其实没有考虑后果,不过也觉得林牧不会对他下手,毕竟他和林静好算是一起的。 但是被qiang口抵着,多少还是有点发憷。 林牧认出是杜弦后,有一瞬间的迟疑,他本来都快按下扳,机了,顷刻收住,仅仅只是握着qiang而已。 林牧没有将qiang放下,而是继续指着,毕竟高元还看着。 他的确不会伤害橘灿,因为橘灿和这件事情没有半分关系,而且他在整件事里,一直都在为林静好四处奔走,这些林牧是知道的。 橘灿也不傻,发现自己大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才不会为别人当挡箭牌。 他对着林牧干笑一声:“误会,我往旁边走一点,你不介意吧?” 这大概是橘灿第一次如此客气地同林牧说话,这一路上来,看到那些横七竖八倒着的小弟,已经够让他胆战心惊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林牧是一个厉害角色,但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他大哥的全票小弟都挡不住他一个人的程度,如果他想取他性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也就是说,现在天台上上的三个人,性命全部握在林牧手里,橘灿默默咽了口唾沫,此时既不希望林静好上来看到这一幕,又期望她能快点找上来,至少能牵制一下此时杀心大起的林牧。 “一边去。”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林牧让橘灿让开。 听到这句话,橘灿仿佛那种即将要被执行死刑,却突然被赦免的囚犯一般,重重松了口气。 慕寒他不怎么熟,自然没必要为他说话,林牧既然不迁怒于他,橘灿还是很有眼色的,赶紧闪人。 不过他没闪多远,仅仅只是在林牧的视野里,将慕寒让出来而已。 其实林牧看到橘灿的时候,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能找到这里来,是不是意味着林静好也来了? 离开花都的时候,林牧是不知道橘灿他们去找林静好的事情,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这对最佳拍档是一体的,比赛的日子将近,毫无疑问橘灿和林静好会同进同出。 他眉头深锁,倒是没有了即刻了结慕寒性命的兴致,而是沉声问橘灿:“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时,不远处的高元发话了,林牧和橘灿搭话的场面,他看得心下十分不安,如果可以,他希望橘灿能即刻走人,不要来趟这趟浑水。 “喂,林牧!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没关系,你爸的事情是我搞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让他走!” 听得高元这么说,橘灿身形一滞。 转头望向自己的大哥,在不是很亮的月晖下,橘灿此时才注意到高元站立的姿势有些奇怪,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左大腿受伤了, “大哥……”没想到高元在这种情况下会力保自己,橘灿莫名算了鼻子。 他一直以为在他们这个东拼西凑的家庭里,是没有亲情可言的,高元之前一直喜欢找他麻烦,仅仅是觉得他很好玩,可以欺负。 但此时此刻,橘灿忽然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兄长的爱。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向林牧的方向蓦地迈出一步,底气很足地直接对林牧说道:“林牧,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是我不会让你继续伤害我大哥的!” 闻言,林牧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他的体力逐渐有些跟不上,也有些烦这种亲情戏码。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林静好有没有在这里。 “我最后问一次,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还有我!” 林牧话音未落,天台入口就传来一个尚且镇定的声音,所有人,包括神志已经不清的慕寒纷纷望过去。 第312章 要说心中没有恨,是不可能的 “还有我……” 从楼梯口踏入天台,迎面一阵风吹来,林静好下意识用手挡了挡眼睛,从指缝里望出去,能看到林牧的剪影,他站在光线蔓延的尽头,正看着她这边,脸上微有诧异。 看到林牧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几步的距离,林静好本来急促的呼吸更喘,她当下什么也顾不得,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考量,统统见鬼去吧! “哒哒哒”,撒开步子朝林牧奔袭过去,林静好在离林牧还剩两三步的时候,一跃而起,径直朝他扑了过去。 因为有助跑,再加上始料未及,林牧被林静好扑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接住她,但他当下并没有相见的喜悦,反而第一次冲林静好发了火。 “你在干什么!这么做万一枪走火了怎么办!” 林静好则是紧紧抱着林牧,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她头侧枕在林牧的肩上,也不介意自己身上已经染上了林牧的鲜血。 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林静好开口之前,鼻子已经酸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唯独不会伤害我一人。” 轻轻对林牧说了这么一句,林静好收紧了自己的双臂,感受到林牧身上的热度,觉得自己有生之年,最安心的就是此刻。 她不想对着林牧的黑白照去自艾自怜,她只想拥抱着面前这个有温度的实体,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声音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它说,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改变未来。 林静好一直都在想应该如何改变梦境中的危难情况,但她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所有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围绕着她命运的节点而变化的。 她一直以来都只是被动地企图通过改变其他人的轨迹,进而通过蝴蝶效应来改变自身的未来,这多少有些本末倒置的意思。 那么现在,她想通过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进而影响他人的命运,比方说,林牧的命运。虽然她并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但至少,她现在已经改变了她自身的一些行为。 本来她打算过两天再来东城的,但是现在已经提前,刚好赶上林牧和高元他们对峙,这也许是一个翻盘的机会。 林牧微微蹙起眉:“你不应该来这里。” “我不管,我已经来了,就要将你平安无事带出去!”林静好坚定地这么说着,而后放开林牧,抬眸和他对视。 这话有些怪怪的,按道理,应该是林牧对林静好说,而不是反过来。 然而林静好眼中闪出的坚定的光芒却让人不容小觑,她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这一对视,林静好就看到了林牧袖子上会发光的地方,湿漉漉的,带着腥味。 “你受伤了!”当即掏出自己的手帕巾,帮林牧压迫止血,急救方面的知识林静好好歹恶补过,所以知道应该绑在哪个位置。 因为光线昏暗,所以林静好只能看到湿漉漉一片,但具体这条胳膊伤得怎么样无从得知。绑好后,林静好抬起自己的手掌一看,已经沾满了暗色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唔……静好?”这时,稍微缓过一些疼痛的慕寒呻吟了一句,他发现来人是林静好时,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但仍然无法自主从地上坐起来。 林静好身体一僵,这时才转头看向刚才被林牧用枪指着的人。 在认出是慕寒后,她张了张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没想到会是慕寒。 “你……你不是已经走了?” 老实说,林静好对慕寒并没有多大的敌意,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和他父亲有很大的关系,而且在她看来,也没有真的想要害她。 她只是可惜,本来那么美好的一段关系,却只能以遗憾收场,但至少她心里留存的不是恨意。所以此时此刻,看到一身是血的慕寒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地和她说话,林静好莫名心头一揪。 “我……我怎么能,将你……交给他!”仿佛是拼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慕寒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的视线越过林静好,望向她身后的林牧,如同刚将他撕碎一般。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回头看林牧,林静好不明白慕寒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他身上的伤口很明显是刚刚弄的,还在淌血。毫无疑问,就是拿着手枪的林牧做的。他们两个的过节,不止是她,还有家族之间的怨仇,可是林牧如此痛下毒手,让林静好十分诧异。 之前她被慕天磊授意“撕票”时,林牧是能掌握到慕寒位置的,但是他只是做了“救援”的举动,而没有进行实质性的“人身伤害报复”。对慕家的经济制裁是针对慕天磊的,慕寒能逃出国外,可以说林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现在,他却分分钟要杀死对方一样,一定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林牧看着林静好,有些欲言又止,他不想让她卷入仇恨中。 然而,慕寒却并不打算给林牧这个台阶下,或者说,他不打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大喘气了一下,他虚弱地对林牧轻蔑地笑了一下:“怎么,你不敢说?” 眉头皱得更紧,林牧盯着嘴角挂着凄凄笑容的慕寒,他并不是刻意想隐瞒什么,只是不想让林静好再度陷入混乱。她现在认为孩子没了是个意外,心态也已经调整了过来,如果现在让她知道是慕寒害的,后果无法想象。 林静好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但就是因为她冷静,所以万一发起飙来,才更让人觉得恐怖。 但是慕寒既然开了个头,就表示这个话题非说不可。林静好看着林牧变得有些微妙的表情,忽然想到那个信封的事情。 能让林牧愤怒到要取对方性命的程度,肯定不会是一件小事。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林静好莫名白了白脸,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张了张嘴,林静好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敛息问林牧:“你有没有用信封的形式给过我离婚协议书?” “……”林牧自然是没有的,这是慕寒做的,本来不想说,但已经到这个节骨眼,林牧轻轻叹了口气,闭眼摇了一下头。 “那就是说……是你做的。”转头居高临下看着慕寒,林静好缓缓握起拳头。 慕寒倒是承认得很快,也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嗤笑一声:“对,是我。” “……”柳眉倒竖,林静好下意识上前一步,因为不愿意相信而语气有些抖,“是不是你做的?” 林静好这么问,有很广泛的意思,她主要是想问,她突然大出血是不是和慕寒有关,他既然能去医院给她送那份企图让她和林牧感情破裂的离婚协议,就有方法能搞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慕寒稍微拖了一下自己已经没多少知觉的右手,他试图爬起来,但是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办法,只能抬起头直视着林静好。 “你……不能有他的孩子。”很简单明了地说出自己的坚持,慕寒目光幽幽地紧盯着林静好,表情因为枪伤而变得扭曲,但嘴角却挂着残忍的笑意。 林静好往后趔趄了一步,整个脑袋轰的一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开始回忆比赛那天所有场景,在出事前,她只在会场喝了一口工作人员送来的水,难道说是那瓶水有问题? 可是现在再去追究什么责任都晚了,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她没想到,竟然是慕寒做的,他对她还有执着,然而这种执着却变成了极大的负担,现在酿成了这种惨剧。 要说心中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她的孩子,她和林牧的第一个孩子啊!可以维系他们之间的纽带,可能带来全新可能性的生命! 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林静好只觉得喉头干涩,想臭骂慕寒一顿,但是看着对方的惨状,她却出不了声。 “静好,交给我,你先下去。” 这时才看到林静好的右手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林牧从她背后贴近,顺手想拿走她手中的枪。 然而林静好却忽然抬了手,做出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这是她这辈子第二次摸枪,第一次,她的身后是慕寒,枪口对着的是林牧。而这一次,她的背后是林牧,枪口对着的,却是慕寒。 鼻间的酸涩瞬间涌上眼底,林静好不知道,自己是为那未出世的孩子而哭,还是为造化弄人的命运而哭。 她虽然对慕寒早就没有了一开始那种爱慕的感情,也知道慕寒对她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是人的第一印象总是能决定很多事情,她后来就只将他看作是一个犯过错的朋友。 然而现在,她无法原谅他。 时隔快一年的时间,原以为可以沉淀许多东西,但却只是酝酿了畸形的情愫。林静好忽然特别后悔,当时她就应该和慕寒彻底断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种结局。 “静好,别冲动,枪给我。” 林牧开始有些不安,林静好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随时都可能会开枪。 她这一枪下去,慕寒必死无疑,虽然仇是报了,但是从来没杀过人的林静好,下半辈子可能会完全陷入黑暗。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心地从林静好身后环住她,林牧的动作很慢,也很轻,可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砰”,天台再次响起了枪声。 第313章 要是签了才奇怪! 余响还在回荡,橘灿嘴巴呈o型张着,就连高元都瞪大了眼睛。 慕寒的表情最夸张,他目眦尽裂地望着林静好,看着枪口袅袅散去的硝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呼,呼,呼……”大口地喘着粗气,“啪嗒”一声,林静好手中的枪掉落在地。 她踉跄了一步,而后突然俯身到慕寒跟前,猛地揪起他的衣襟,仿佛拼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吼道:“我不会为了你变成杀人犯,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你。慕寒,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但是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只能带着忏悔之心活下去!” 刚才一瞬间,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林静好重重闭了闭眼,开枪的同时迅疾举高了手,子弹没有打中慕寒的脑袋,而是从他头顶擦过去,嵌入了后面的墙壁上。 在最后一刻收手,林静好并不是怂了或者不敢杀人还是怎样,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她心里明白这一枪下去意味着什么,这个天台上的这些关系人,总是她真的开枪打中慕寒,也不会说什么,而林牧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将这件事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她仅仅只是报一个仇罢了。 然而,还有远比死,更残忍的报复方式。 如果就这么让慕寒一死了之,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解脱。 林牧打中他的位置,估计这生都不能再好好使用四肢,一念之间,林静好就打算让慕寒活下去。 如果他能顿悟,那么他将会有一个新的人生,大家最好再不打扰,也算是她对他以前的照顾还了个人情。 如果他无法参悟,活在屈辱和仇恨中,这也是他自找以及应当承受的恶果。 “没事了。” 林静好没有打中慕寒,林牧其实挺欣慰的,因为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林静好。 他将落在地上的枪往旁边一踢,将林静好从地上拉起来,翻了个面,而后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如是说。 林静好其实浑身都在颤抖,当下,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洪水一般涌出来,但是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紧紧攀着林牧的肩膀,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去。 看着这一幕,高元和橘灿都有些尴尬,但慕寒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从他的伤势来看,必须即刻送医院,要不然躲得过子弹,也躲不过失血过多。 悄悄往天台口挪了一下,高元想趁机逃进去,然而林牧的眼睛很毒,虽然他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林静好身上,但高元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发眼。 “我们谈谈。” 这次,没有用枪指着对方,林牧的语气倒是一样强硬。 高元沉吟了一下,点头打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寒是高元和橘灿合力弄下去的,他们下到客厅的时候,矢已经恢复了活动能力,正好从门外冲进来。 看到几个人的样子,他有些吃惊,但一看到林牧,施展身形就要上去继续打,还好高元及时制止了他。 “你带慕寒去医院,如果问了什么,需要怎么回答,懂吧?” 被硬塞过来浑身是血,此时已经重新陷入昏迷状态的慕寒,矢抬眸狐疑地望着高元,但是和往常一样,没有问,而是点了点头,扛起慕寒就往外走。 “来吧,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高元抽了几张纸巾擦掉手上的血迹,林牧愿意心平气和与他坐下来谈,他倒是有点意外。 橘灿坐在中间的位置,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大概是不能看着高元被欺负,但也不想林牧,或者说是林静好这边吃亏。 林牧当先出口,他的语气仍旧十分平静,仿佛他们现在正要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父亲的事情,你虽然脱不了干系,但不是你的责任。” 突然听到林牧这么说,高元直接懵了,他还以为林牧一上来就会发难,找他麻烦,因为林父的发病,不客气地说就是他直接激出来的。 那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林父就已经脸色很不满,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 林牧之前那么来势汹汹,高元以为他会一上来就先摔一摔他,结果他现在说,不是他的责任。 “你……什么意思?”高元不傻,他和林牧几乎可以说是杀父大仇,但是林牧却这么说,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更深重的阴谋。 “我父亲给我留了一封信,他选择不吃药,自己延误了抢救时间。”林牧淡淡出口,林静好不禁看了他一眼。 原来,还有这种事吗?当时在陵园见到一身黑衣的林牧,当时他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仇恨气息,要靠近他都觉得不容易。但是此时的林牧,却十分沉静,心底仿佛毫无波澜一般。 然而,高元却听出了一些猫腻,他皱眉:“他留下什么讯息?” 听林牧的语气,林父肯定给他留了什么话,是比杀父大仇更为重要的事情,让林牧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要见你父亲。” “什么?”没想到林牧会这么说,高元的表情立马变了。 橘灿见高元要炸,便有些耐不住。敢这么直接提出要见他们家老爷子的,林牧还是第一个。 “大哥,林牧肯定有他的理由,要不……” “不行!”丝毫不觉得自己处于劣势,高元当即拒绝。他和高唐来父亲的祖国,是为了了解他父亲当时留在这片土地上最后的一丝痕迹。但是如果让林牧去法国见他们的父亲,这就本末倒置了,而且也有相当的危险性。 他们的父亲近年来的踪迹对外都是保密的,除了他和高唐,谁也找不到,有时候连高唐都不知道在哪里。 觉得林牧居心叵测,高元的抗拒情绪十分明显。虽然慕寒的事情他不予置评,但是关于到原则的问题,他一点也不含糊。 林牧挑眉,他似乎早就料到高元会这么说,他也不上脸,而是特别淡定地直接说了一句:“笔记本,我销毁了。” “哈?”大概是没听清楚,高元没做出反应。 林牧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高元瞬间爆炸。 “你说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销毁了?” 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二次被质问这个问题,林牧不可置否:“对,我销毁了。” “……”不知道林牧究竟要干嘛,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高元此时心理活动十分剧烈。 林牧销毁原件,手里肯定还留着备份,如此重要的保命符,他不会说不要就不要。 但是这样他却有些为难,如果是原件,因为他见过小黑本是什么样子,还可以去搜林牧的住所,或者这里先认怂,稳住林牧的同时背后插两刀,逼迫他拿出来也还有戏。 然而他现在直接开诚布公的说他没有原件了,这样子感觉像是在说爱咋滴咋滴,高元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就大得多。 见高元还是不松口,林牧站了起来,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橘灿那边稍微走了一下。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高元当即后背发了一身冷汗。 林牧是在提醒,也是在警告他,在这个客厅里的人,生死都由他来控制。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最终,高元做出了让步,他丝毫不怀疑林牧不会手软。 时间约在明天早上,林牧不会留在这里过夜,毕竟那些小弟只是昏迷,又不是死了。 不过林牧带走了橘灿,也不算带走,是橘灿自己跟着走的,不过如果高元阻拦的话,林牧肯定会发话。 橘灿自然是跟着林静好走,因为他挺担心她的身体会撑不住,然而真的撑不住的人,却是林牧。 三个人刚拦下一辆车,林牧便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橘灿眼疾手快单手拉住了他。 “他流太多血了,送医院!” 路上,林牧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但口中却一直在喃喃念叨着什么冤有头债有主。 林静好看着他心疼极了,虽然她帮林牧压迫止血过,但没办法完全止住,谈判拖了点时间,林牧的失血量估计已经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步。 本来想说送去魏大夫那里,但是今晚魏大夫已经受到了相当的惊吓,而且现在林牧需要输血,所以林静好决定还是去大医院。 林牧的伤口处理完,挂上血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原本以为林牧会就这么睡到早上,但是中途他却醒了。 一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明天你和橘灿回花都。” 林静好一听,有些懵,但也很不乐意,撇了撇嘴:“你自己说过的,我好了后,你去哪儿我都可以跟。” “协议签了吗?”林牧真的很不按常理出牌,原本应该是一个很温馨的场合,但是他能生生将天聊死了。 “我没签。”林静好盯着林牧,反正她现在就在这里,林牧还能把她轰走? 幽幽望着林静好半晌,林牧轻轻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他心里很明白,林静好既然能今晚追到东城,绝对不会轻易走。与其赶她走,再让林静好从后头跟上,还不如直接将她带在身边保险一些。 林静好没签离婚协议书,林牧一点不意外,要是她真的签了,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被他人左右的人,越到关键时刻,林静好似乎思路越是清晰。 “好,一起去。” 第314章 如何各取所需? 第二天,在约定的时间几个人于机场碰面,林牧其实挺虚的,毕竟昨晚失血过多。 高元那边带来慕寒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林静好不知道应该宽慰,还是遗憾。 他们会搭乘高元的专机,此时管家去机场方面办理必要手续,等待的过程中,林牧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心中疑惑,林牧皱了眉,最后还是带着林静好走了过去。 站在候机厅贩卖机前面的人,正是廖明承。 林牧不认为他出现在这里是偶然,多半是有意为之,但他有什么目的,林牧却猜不出。 “要咖啡吗?” 弯腰从出货口取出一罐咖啡,廖明承便递给林牧。 林牧低头看了一眼,没接:“你来这里做什么?” 耸了耸肩,廖明承微笑着收回手,掂了掂才回道:“小牧,你昨晚太冒险了。” 闻言,林牧的眉头皱得更紧,廖明承这意思,估计是一直在他周边活动,掌握了他的全部动向。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廖明承要这么做? 见林牧不吱声,廖明承微微一笑,突然看向林静好:“弟妹也在,我就放心了,你可要好好看住他,眨一下眼睛都能跑了。” 没太明白廖明承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林静好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她伸手环住林牧的胳膊,进而十指相扣:“廖先生,这点我并不担心。” 看到两人紧握的手,廖明承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他们是背对着高元他们的,其实廖明承也不怕被看到,因为高元根本不认识他。 他来这里,是为了给林牧一样东西。 “去法国,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你要更谨慎一些。”就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大哥,廖明承语重心长,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林牧面前,但不是直接亮出来,而是握在拳头里,“把手伸出来。” 廖明承搞得神神秘秘的,林牧很谨慎,没有照做。 笑容一僵,廖明承索性直接抓起林牧的另一只手,强行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你将它交给高老爷,他见了就明白。”说完这句,廖明承就没事儿人一样往旁边走,很快混进人潮里,不见踪影。 林牧打开手掌低头一看,是一枚纽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都掉了一圈。 “这是什么意思啊?”林静好自然也看到了,她只觉得很奇怪,廖明承这么大老远跑来,只是为了送这么一个破纽扣? 不过林牧还是收进了上衣的口袋,他揽过林静好的肩膀,转个身慢慢往回走。 起飞批准已经下来,高元在前面带路,这家私人飞机挺大的,他们几个人坐上去都还挺宽敞。 到法国需要十几个小时,为了加油飞机中途降落过一次,而后便一路直通巴黎。 而到达高老爷所在的隐蔽府邸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虽然时间很晚,但林牧不打算休息,而是立刻向高元表示要见高老爷。 高元一开始还很不情愿,但之前他就已经和高老爷提前通过电话,他老人家没睡,就在等林牧。 “你稍等一下,我先去通报。” 高元对自己父亲还是十分尊敬的,不会贸贸然带人过去。 都已经到了巴黎,也不在乎等这么一下两下,林牧点头,和林静好以及橘灿坐在客厅里。 林静好看了橘灿一眼,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一起进去,也是你爸啊。” 橘灿的脸色有些怪,他撇开视线,一脸傲娇:“我又不想那老头子,我只是陪你来而已!” 吐了吐舌头,林静好没再说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高府”的礼数还是很周到的,佣人上来看茶和递茶点都彬彬有礼。 然而,这不代表主人也一样谦逊有礼。 “静好。”这时,林牧喊了她一句,林静好转头看他,不明所以。 “笔,你有带着吧?” 林牧突然这么问,林静好微微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林牧指的是当时他在医院留给她的签字笔。 幸好她临走前顺手捞了一波,要不可能就那么丢在医院了。 “嗯,有带着,你现在要吗?” “给我。” “好。”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离婚协议书的事情,林牧所想的事情,林静好多少有些猜到这支笔的猫腻。 林牧说他已经将原件销毁,但是内容肯定会留着,那么会以什么方式留着呢?多半,就在这只承载着诸多意义的签字笔上。 在将笔递给林牧的时候,林静好心里胀胀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都要逼她签离婚协议书了,却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不得不说,林牧有的时候真的很出人意料。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高元从里面走出来,他直接站到林牧面前,有些不太情愿:“你可以进去了,只能你一人进去。” 特别强调了一下,其实和林牧一起的,就只有林静好而已,她是没有什么兴趣见高老爷的,她会要求同行,只是为了看住林牧,不让他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高元也没有要带路的意思,只是为林牧指了个方向,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林牧在迈开步子前,转头看了林静好一眼,而后才信步往长廊走去。 这条路,确实是不用引路的,因为一条走廊通到底,也只有一个房间。 在进门前,林牧礼貌地敲了两下门。 “进来。” 空气静寂了两秒后,里面传来一声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话音。 林牧推门进去,迎面就看到有一位老者,其实也不能说是老者,因为对方的须发还没有变白,只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稍有老态罢了。 “你就是宫家的小子吗?”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牧,高老爷的目光十分缥缈,仿佛透过林牧,能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一般。 林牧紧紧盯着对方,默默点头,高老爷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威严,然而,他不是来这里感叹对方气质的。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爷爷,还有你爸,多了几分魄力。远儿已经和我说了,你将那笔记本销毁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高老爷慢条斯理地说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但是这种笑意在林牧看来却十分刺目,他幽幽看着对方,直接开门见山:“原件我看过了,你想取回的原因,我也知道。” “哦?那你想怎么样,才肯把副本给我?”高老爷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很简单,宫家过去背负的东西,连同那些秘密,全部还给你。” “哈,还给我吗?”闻言,高老爷突然笑出声,但下一秒,他脸上就没了笑容,“你知不知道这栋房子里有多少人,以及外面有多少我的人?” 高老爷的语气很明显是在威胁林牧,他在暗示林牧这里都是他的人,让他别横。 然而对林牧来说,有多少人都无所谓,只要他控制住高老爷,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微微一笑,林牧转身就关上门:“高老爷,我只知道,这个房间里只有你我二人。” 林牧此言一出,高老爷先是一愣,而后比刚才更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他才勉强止住笑意说道:“宫家的子孙里,数你最有胆色,好吧,年轻人,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让智能轮椅往里头恢弘大气的书桌驶去,高老爷一边说道:“你既然能强迫远儿带你来,就证明你不希望有什么流血事件,我们就各取所需,你觉得怎么样?” “如何个各取所需法?”虽然高老爷松口,但是林牧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会提出直接见这位最终大boss的确是不想有无畏的牺牲。特别是在林静好小产后,他就更加意识到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 之前林静好问过他,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林牧当时没有回答,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他可以明确回答了,他们的未来,肯定是安稳而甜蜜的。 “你应该翻译出里本了吧,否则不会直接来见我。”高老爷猜得很准,见林牧没说话,就幽幽继续说道,“说是我高家的秘密,其实也是你宫家的秘密,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不会交出去,而是还给我。” “但是,”说到这,高老爷忽然顿了一下,“你想让所有的针对都回到高家身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宫家之所以有当时的地位,没有我的撑腰,可能吗?” “为你挡灾,以此换得相应的利益,有什么不对吗?”林牧不遑多让,“你给宫家的利益早就没有了,祸事却遗千年,只是让你拿回自己的东西,过分吗?” 林牧此言一出,高老爷立马铁青了脸色,他显然十分生气,估计从来都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你就不怕你带来的小媳妇遭遇什么不测吗?” 话锋一转,高老爷这次又是危险,而且直接涉及林静好。 林牧的反应平平,他淡淡说了一句:“会先遭遇不测的,恐怕会是你。” 话音未落,林牧便一阵旋风般冲到了高老爷面前,与此同时,宽敞的书房两侧突然冲出来两队人,原来这个书房是有暗门的,高老爷早有准备,等着林牧,想让他乖乖将东西交出来。 然而,这些人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林牧,此时高老爷的喉咙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 “谁再靠近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你竟敢做这种事情!别忘了外面还有你的人!”高老爷气得满脸通红。 林牧则是沉了眸色:“你先担心自己吧。” 手上不由分说便用劲儿,高老爷开始惨叫起来。 林牧动作这么快,就是不想让客厅的高元他们反应过来。 然而这么大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几个人当即冲了进来。 到门口的时候,林静好看里面的阵仗,不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真的是再糟糕不过的局面。 第315章 会痛苦的,只有活着的人 “远儿,把这小妮子给我绑了!”几乎是从喉咙里蹦出这几个字,高元却有些犹豫。 倒是橘灿,他当下站出来,挡在林静好前面对他的父亲厉声说道:“老头子,你快醒醒吧!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关这些事情干嘛?该放手的就放手,静好是我的舞伴,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橘灿此言一出,林静好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在这种关头竟然是橘灿挺身而出。 高老爷因为被掐住脖子,也因为极端的愤怒,此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手下们一动不敢动。 这时,林静好轻轻拍了一下橘灿的肩膀,示意他退开,而后往矛盾中心走了两步,很冷静地对高老爷说道:“你如果想用我来威胁林牧,那就省省吧,和你一起死,我倒是死得光荣。但是高老爷,你应该还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吧?” 本来可能还觉得有些胜算,但林静好此言一出,高老爷便彻底放弃挣扎。 他的一个妥协在肢体语言上十分明显,林牧便稍微松开了手。 大喘着气,他拼命张嘴呼吸,而后才终于让步:“好吧,我答应你。” 将围上来的手下斥退,高老爷让林牧推他到书桌后面,而后,他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丢了一只笔给林牧。 “什么条件,你写。” 林牧眼里明灭不定,他抬头望了一眼林静好,默默抽出插在自己衬衫口袋里的签字笔,林牧很优雅地将笔头拧出来,而后沙沙沙地在纸上快速写着,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满满的一页。 他也是真的不客气,叫他写就写这么多,林静好看着眼角都抽搐了下。 高老爷倒是十分淡定,林牧写完,他就戴上老花镜,接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个过程,大概花了半个小时。 期间,所有人都不敢吱声,空气安静得可怕。 “就这些?”高老爷看完,摘下眼镜,这个动作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和沧桑。 林牧颔首:“就这些。” 他也不是要占高老爷的便宜,他只是想彻底解决宫家现在以及未来可能遇到的麻烦事,顺带将仇报一报。 其实关于报仇这件事,最直接的几家,早就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林家覆灭,虽然现在新林氏的发展还可以,但和之前比,完全不是一个规模和等级,要东山再起需要很长的时间。 慕家的话,直接废了一个儿子,再加上生意上的打击,慕天磊俨然像老了十几岁一般,没了往日的那种生机。 而其他几家,都在拉慕家下水的那个阴谋中纷纷被拉下马,遭受重创,虽然不至于家破人亡,但已经再难有什么作为。 林牧的报复并不会像他父亲一样,一定要血债血偿,对他来说,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了更加痛苦和挣扎。 林牧让高老爷答应的条件,其实也不复杂,就是让他在拿回小黑本以及里本的时候,顺带将因为这个要命的东西而带来的各种各样的麻烦也一并接收。 比如说,让那些有心人士知道本子已经不在林牧这儿,而是回到了高老爷的手里。 再让高老爷在一定范围内发出警告,再接近宫家人或者林家人的话,就是与他为敌之类的宣言。 总之,要使尽手段由高家吸引火力,换林牧,或者说宫家一个自由。 其实高家早已逃到国外,即使被国内的那群人憎恨着,也没什么差。 林牧在离开前,将廖明承给他的那枚纽扣以及签字笔一并给了高老爷。 高老爷一开始还因为签了“不平等”条约而闷闷不乐,但是在看到那枚纽扣时,却整个人都失神了一般。 然后,他让其他人出去,留下林牧和林静好,说要给他们两个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就是他们父辈所经历过的那些往事。 原来宫家的先人,也就是林牧的爷爷,一开始是高老爷的秘书,当时高老爷位高权重,手里握着许多生死线,自然也就滋生了很多的腐败问题。 小黑本其实就是账本,记录了很多要员,包括政客、商人甚至知识分子的行贿记录,不止如此,为了控制手下的资源,高老爷让林牧的爷爷开始收集对手以及盟友的丑闻,而这件事情林家的老太爷也是有参与的,只是他是后来才加入的。 再后来,因为政治站位的问题,高老爷被逼出国,但是庞大的人脉自愿还是存在的,而这些关系就通过还留在国内的宫家作为主要管理人。 直到因为各方势力拉锯,引发了那场火灾惨剧。表面上看着似乎是商业斗争的结果,但其实却是政治较量的牺牲品。 可以说,宫家的覆灭,完全是高老爷袖手旁观造成的,对于这点,他也不否认,当然,也不忏悔。 “成也英雄败也英雄,这十年,算是我欠宫家的,不过以后,你就自由了,年轻人,不需要再为我这个已经半脚踏进棺材的人死守着所谓的秘密。”突然感慨起来,高老爷此时的状态很像那种已到暮年,对自己的人生已经顿悟的高僧。 他抬眸看了林牧一眼,眼珠子已经有些浑浊,相对他这个年纪来说,有些过于显老态了。 “这枚纽扣,是我们三人结拜的信物,我没想到宫家的这枚,竟然没有在火海中消失。”说着高老爷用食指和拇指拿起那枚已经褪色的纽扣,眼神缥缈地望着。 看着这一幕,林牧不禁皱了眉头。 为什么他爷爷的东西会在廖明承那里,不过转念一想,廖家在他很小的时候,和宫家的关系比林家还要密切,如果是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托付给廖家也不为过。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廖明承要偷偷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插一脚的缘故吧。 “老伙计,老伙计,就只剩我一个了啊……” 高老爷最后沉吟的这句话,让林牧心中所有的郁结烟消云散。 死去的人也许已经解脱,会痛苦的,只有活着的人罢了。 因为林静好和橘灿再过四天就要比赛,他们没有在巴黎留多久,当天便回国。 高元本来说用专机送,但是被林牧拒绝了,他并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他自然是不跟着走了,虽然是林牧自己送过来的,但是高元的任务已经完成。 将几个人送到机场,橘灿自然是和林静好一起的,高元拍了拍林牧的肩膀,让他多多担待他这位笨弟弟。 林牧没有拒绝,事实上,这次橘灿无形中已经帮了很多忙。 “对啦,大哥,为什么老头子会叫你远儿,而不是元儿啊?”其实觉得这个称呼很搞笑,橘灿是憋笑着问的。 橘灿这么一问,林静好也有些疑惑,她眨了眨眼睛望向高元,确实,当时高老爷喊的不是“元儿”,而是“远儿”。 高元被问得一愣,而后微微笑了一下:“父亲以前好像有个干儿子,乳名就是远儿,但后来出国就很少见面,就把我的乳名也唤做远儿。” “原来是这样,老头子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什么老头子,叫爸!等你决赛,我带上你二哥去看。” 高元揉了揉橘灿的脑袋,让橘灿十分不满:“哎呀,别弄乱我的发型,这里可能有狗仔队的!” 橘灿吵闹着,林静好则是在一旁忍俊不禁,只有林牧眼波微动。 这里的人,恐怕只有他知道,他父亲的乳名,就是远儿。 一行人直接飞回花都,不到三天的准备时间,两人参加了区赛,而此时,橘灿和席慕蓉那莫名其妙的绯闻似乎还在此消彼长。橘灿很恼火,觉得是经纪人办事不利的问题。 因为这件事也影响到了林静好,林牧不能坐视不理,便开始介入,然而介入才发现,竟然已经闹到了国际传媒平台上,不是光靠压和撤新闻就能解决问题的程度。 本来只是一个假新闻,结果竟然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在成功晋级国家级别的比赛后,席慕蓉主动找了林静好,但是让她千万别让橘灿跟着,现在她和橘灿如果再同框,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静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仅会让橘灿身败名裂,你也会被影响,现在记者的人肉能力很强,我怕会……”席慕蓉显得十分忧心,估计最近这一周她整个都陷入了各种非议中。 “妈,你是打算自己扛下来吗?”觉得席慕蓉的语气不太对,林静好其实特别不想看到她这种乱七八糟的状态,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席慕蓉已经都是那么光辉和神圣,不管任何时候。 “不能让年轻人失去前途。”席慕蓉的回答既简单又坚定,她看着林静好,突然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林静好的脑袋,对她说道,“静好,你也到了需要作出取舍决定的年纪了。妈妈真心希望你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虽然不惊讶席慕蓉会这么说,林静好还是心中一痛,她一下抱住席慕蓉,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妈,这件事交给我,只要再等几天,等到决赛的时候。你要相信我,先不要发表任何言论,好吗?” 一开始是想敷衍一下,然后转身就让林静好和橘灿解脱,但是看到林静好认真的神情,席慕蓉忽然觉得,应该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反正不管哪边都是赌,她愿意将赌注放在女儿身上。 下一场次的比赛间隔比以往长一些,足足有一个月。 比赛的场所竟然是巴黎,这让林静好有些始料未及,不过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第316章 予你至终 “还疼吗?” 沐浴在巴黎的阳光中,林牧走出庭院就看到林静好在花团锦簇间逗弄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猫。 因为下一场比赛就是在巴黎进行,所以他们一拨人直接“回到”巴黎。 林静好在南北区赛后,进过医院,因为伤口有轻微撕裂。这种情况下,医生建议停止任何形式的运动,静心养伤。然而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林静好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林牧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也支持她的梦想,所能做的,就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高老爷是言而有信的,林牧的事情,或者说宫家的麻烦已经基本清除干净,虽然还有许多疑点,但已经不重要。当年的火灾将宫家推向风口浪尖,他的父亲不一定无辜,但却如同一个早就设计好的阴谋,等待了十年的时间才重启。 他父亲最后选择自己了结生命,不仅仅是因为真的快走到头,也带着一丝顿悟,仿佛在生死一线的那一刻,他才明白陷入这个局里的人有多么无力,林父之所以那么做,是想让林牧解脱。 说是复仇,其实只是一个因果循环,林牧也是在看到里本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如果说小黑本是违法和行贿记录,那里本记录的东西就更黑暗一些,包括一些政斗的阴谋,牺牲者的处理还有和黑色地带的交易。 高老爷会想要回收,应该是怕林牧会倒打一耙,毕竟宫家这十年,是真的惨,“家破人亡”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林牧一开始有想要用小黑本报复造成这一系列悲剧的始作俑者,但是一个人改变了他的想法,这个人就是林静好,从发现她怀孕的那一刻起,林牧便换了一种思考方式。 虽然比直接报复风险高了一点,他还是找高老爷试了。与其让争斗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不如在他这里画上句号,最起码,宫家应该画上句号。 林宇在东城接受治疗,由杜弦照看着。他得知林牧去找高老爷的事情时,十分震惊,但同时也欣慰,因为这才是林牧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廖明承去看了林静好的区赛,让人送了花,但是自己没有露面。 看到林牧平安归来,他放下心来,当天去了宫羽,也就是林牧姐姐的墓碑前,静静站了一个下午。 其实当年宫羽并不是自杀的,当然,也不是他杀,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意外。 当时她认识了一个很有才华的男人,不小心有了身孕,一次席慕蓉劝说她将孩子打掉重新开始的时候,两人起了争执,宫羽失足从窗口跌出。这件事,席慕蓉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可能是因为对宫羽的愧疚,她后来才会生下林静好,仿佛这是一个延续她们两个生命的行为。否则和林宇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约法三章,明确说过不要小孩。 宫羽怀孕的事情是秘不外宣的,就连林牧都不知道,而知道真相的宫家妈妈,却在不久后葬身火海。 所以林牧一直认为自己的姐姐是席慕蓉因为嫉妒害死的,但又很无奈席慕蓉是林静好的亲妈,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十分挣扎。其实一开始针对席慕蓉的那些恶意谣言,有一部分是林牧在背地里操盘的,虽然表面上是慕寒在推进,但如果没有媒体的倾力配合,根本不可能造成多大影响力。 不过这些黑历史,林牧不会对林静好说,他会让它们烂在心底,化于无形。 仿佛是为了补偿一般,现在席慕蓉又陷入舆论漩涡,尽管大势已经无法控制,但林牧还是在想办法奔走。他不想让遗憾再来一次,这次轮到他保护林静好了。 转头望向林牧,林静好的眼睛里缀着金灿灿的阳光,暖色映在她的面容上,仿佛会发光一般。 “我没事啦,不用担心,不是纸糊的。”俯身将小猫抱起来,走到双人摇椅上坐着,林静好向林牧示意,坐过来。 林牧轻笑,迈开大长腿便走过去。 摇椅不算大,两个人是紧挨着的,林牧伸出手去,宠溺地整理了一下林静好因为谈完而弄乱的发型。 “这次回去后,我们养很多小动物好不好?把玛雅接回来。”林静好摸了摸小花猫的头,因为舒服,小猫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嗯,有你,不介意多几只。” 林牧煞有介事地回了这么一句,林静好下意识点头,但马上听出他话里有些不对。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有我不介意多几只,我是小动物吗?”不禁失笑,林静好狐假猫威,抱起小猫对着林牧张牙舞爪。 很顺手地摸了摸柔软的猫毛,林牧看上去心情很好:“你不是小动物。” “对嘛,我这么大一个人……” “你是人形宠物。” “……” “嘶,excuseme?大白天就不要这么甜甜腻腻的好不好?这栋房子还有别人,比如我在住好吗!” 端着早餐想在庭院吃饭的橘灿,一出来就被狠狠撒了一把狗粮,此时一脸嫌弃。 林牧挑眉:“你也可以甜腻腻。” “我怎么甜啊?” 不打算回避,橘灿一屁股坐下,举杯就喝了一大口牛奶,他每天都要喝两大杯牛奶,虽然个子没见怎么长。 “比如,找个男朋友。” “噗!”一口牛奶直接全喷出来,橘灿咳嗽了两声,立马和林牧怼起来,“什么叫找个男朋友,你的良心不痛吗!” “不痛。” “你根本就没有良心!” …… 虽说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但一眨眼三十天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挺多事情,有好有坏。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林宇给林牧打了一个电话,大意就是说,既然林牧娶了他的女儿,作为老丈人没什么送的,就把新林氏送给他。 言下之意就是要合并,但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合并,林宇是不打算管事了,只是挂个董事局的名。 其实这样也好,林宇能看开,林牧也挺为他高兴的,公司的事情他全权交给秘书小姐处理,还将花都的房子换得更大了些,因为再回去,可就不是两口之家了。 橘灿和林静好每天花半天练功,剩下的时间就各种玩,在巴黎玩,去周边城市玩,一点没有要比赛的紧张感。 不过和他们之前的情况比起来,这次的准备时间已经算是相当长了。 有一点挺奇怪的,虽然是在巴黎,但是橘灿一次都没有回过家,倒是高元来探望了一次,带了很多好吃的。 他说他马上要去美国办事,估计会去个一两个月,这次的比赛没功夫看,但是下次绝对到场。 橘灿挺烦高元这个弟控的,没两下就把人轰走了。 席慕蓉来到巴黎的时候,是比赛的前一天,她这一个月憔悴了很多,林静好知道她是在担心那些流言。 比赛的那天,林静好和橘灿早早到化妆间,这一次,化妆间里所有的人都是已经去美国的高元安排的,还特意加了几个守卫,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整得紧张兮兮的,不知道要干嘛!”化好妆的橘灿撇了撇嘴,显然对高元的安排很不满意。 林静好失笑:“行啦,小少爷,有个这么疼你的哥哥还不知足。” “静好,你之前和我说,赢得冠军后要发言,你要说什么?” 橘灿挺好奇的,因为林静好之前从来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那些满天飞的流言蜚语虽然对他也有影响,但是橘灿不怕啊,而且说到底,以他的背景,那些媒体也只敢在席慕蓉身上做文章。 算是无形中将席慕蓉推上风口浪尖,橘灿其实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往常有个什么绯闻一般经纪人大手却轻轻一翻就解决了,这次却愣是闹了一个多月还没消停,显然是有心之人想让席慕蓉下台。 席慕蓉现在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说是女子第一人当之无愧,但是想拉她下来,眼红的人也不在少数。 慕寒的这招刚好遂了某些人的意,顺势做大新闻,造成如今的局面。 “我要说什么,给你收拾烂摊子呗。”耸了耸肩,林静好幽幽回了一句。 橘灿一下被噎住,林牧走过来,他搭住林静好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我在。” “知道啦。”抬手回握林牧,林静好脸上的笑容稍敛。 其实她要坚持到决赛再出面一次性解决是有原因的,她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能走到今天,林静好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和橘灿合作也很开心,拿下一个大奖的话,就差不多了。 因为孩子小产的事情,林静好其实当时有萌生退意,只是不甘心。 不过她始终觉得自己欠林牧一个孩子,而且现在她的身体其实并不怎么好,就想着学学席慕蓉退隐几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后,再重新出来。 当然,她如果真的这么做,其实是很有风险的。 在最好的年华将自己藏起来,后起之秀又那么多,她可能很快就会被遗忘,即使身上有才能,再过几年可能就根本没有优势。 但就如同席慕蓉所说的那样,她已经到了需要取舍的年纪,有些事情执着是勇气,不执著则是福气。 “你真的打算让静好出面摆平这件事情?” 靠在洗手池旁边的墙上,林牧望了一眼走廊窗户外的风景,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刚拧开水龙头的席慕蓉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才将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伸进澄澈冰凉的水里。 “我只能相信她,不是吗?” 闻言,林牧回头望了席慕蓉一眼:“你不怕,和上次一样?” “……”席慕蓉何尝不怕,但这是林静好自己的选择,虽然她想阻止她,却阻止不了她,“林牧,你应该好好想想,静好如果想离开这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啪啪啪”,一串英文介绍加一段法文翻译过后,悠扬的音乐声便从四面八方涌向舞台,而后,林静好和橘灿出场了。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同甘共苦,两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了某种高度。 他们不再是各跳各的较劲儿,而是终于开始了真正的合作。 台下的国际评委席里,席慕蓉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她很欣赏台上的两个年轻人,也很欣喜看到他们的进步,如果是这两个人,说不定接下来的国际组合赛,他们可以冲冲冠军。 然而,一想到林静好可能真的会为她放弃,席慕蓉就笑不出来了。 不到七分钟的曲子,全场平息着看,聚焦的中心,这就是舞台啊,是林静好所喜欢的舞台。 没有什么悬念,橘灿和林静好又拿了一个全场最高分,在隆重的颁奖典礼后,就到了致辞的时间。 林牧在幕后一直看着,林静好和橘灿都站在聚光灯下,但两人都不是很激动。 因为之前都说好了,所以现在发言权落到了林静好手上。 她的身姿十分挺拔,脖颈宛如天鹅般高贵,不得不说,林静好真的很美,而且是那种圣洁的美。 在操蛋的日子里摸爬滚打也没有将她内心的纯洁玷污,这也是林牧最喜欢她的地方。 “能一举夺冠,我首先要感谢我的搭档以及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亲友们,当然,也少不了某些有心人士的另类鞭策。”用流利的英语说着,林静好其实紧张极了,不过脑袋却越发清晰,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继续说道,“我很庆幸能登上这个舞台,曾经的我离开了一次,但是我现在又回来了。我只想说,我真的很喜欢跳舞,纯粹地喜欢,也一直觉得舞蹈的世界都是纯粹而干净的。相信大家应该还没忘记此前圈内一件……和我搭档相关的新闻,今天,我要在这里为他们澄清。” 林静好此言一出,场下一片哗然。 林牧尽管预料到林静好想说什么,还是皱起了眉头,他手上拿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话筒,正犹豫着是否要打岔林静好。 “橘先生和席委员之所以会出现在医院,并不是像报导所说,是什么忘年恋的孽缘,而是因为当时我。”说到这里,林静好咬了咬牙,想说出自己住院的原因,“因为……” “因为,林静好是我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截断林静好,因为太过突然,似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静好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后台,就看到席慕蓉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评委席,此时正信步向她走来。 林牧也是十分惊讶,他已经开了话筒,本来想先扰乱一下视听,但是被从后面过来的席慕蓉抢了个正着。 但是在席慕蓉开口后,他却也同时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林静好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席慕蓉,她十分淡定,很优雅地走到林静好身边站定,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 当下,全场哗然。 “可能,让一些人失望了,但是现在,我以我的女儿为傲。至于那些试图用这件事炒作自己的人,就省省吧。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会主动辞掉委员会的工作,并借这个机会,正式宣布退出舞坛。” 席慕蓉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此刻才缓过神来的林静好当即拉住席慕蓉:“你不能这么做!难道就这么认输吗?” 林静好的认输,不仅指席慕蓉的人生,还指那些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 然而席慕蓉笑了,她轻轻摸了摸林静好的脸颊:“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可以不做委员,但是我可以做你的经纪人。” 场下持续性地窃窃私语,橘灿却听得烦了,之前说过,他是很敬重席慕蓉的,也觉得她有这个勇气站出来承认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议论声逐渐变大后,他索性两步抢到发言台,直接质问了在场人一句:“一个舞者的坚持是什么?难道八卦就比本身存在的意义大?公众人物也是人,诟病私事是吃饱撑着的吗?我马上就是委员了,来年第一个提案我就会写,杜绝无意义八卦,还舞者自由!” 橘灿的脾气,很多人都是领教过的,他一通气呼呼地说完,场下即刻安静。 但片刻后,掌声雷动。 他回头看了林静好一眼,林静好对他竖了大拇指,因为她本来要说的,意思也和他所说的差不多,只是会更委婉一点。 闹剧过后,席慕蓉是真的卸任了,也当起了林静好的经纪人。林静好因着这个关系,设计了一个巧合让席慕蓉和林宇碰面。 两人,重归于好。 一年后,清明时节,东城最大的陵园迎来几位客人。 黑色的素服在大理石墓碑间穿行,显得十分肃穆沉重,但还掺杂着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 “喀喀”,打火机打了两下,火苗蹿起,篾香升腾起袅袅的白烟。 “父亲,母亲,姐,我们回来了。” 第317章 番外篇: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咻……”飞机从一片无垠的天空中划过,拖出长长一条尾云。 “尊敬的旅客,欢迎来到东城……” 静音拉杆箱的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滚着,头戴帽子和墨镜,还披了一块围巾,几乎全身武装着的林静好刚在美国结束个人赛。 她和林牧约好了要在东城碰面,家里的两个小淘气顺势丢给林宇和席慕蓉,这是他们夫妇默契的一次“出逃”,因为两人已经很久没享受过二人世界了。 林静好现在已经颇有名气,因为比较低调,所以出行比橘灿还要夸张,每次都要将脸大半遮住。 她走出机场大厅,司机已经候着,林静好将行李丢给对方,但在中途就下了车,说自己有点事情,晚点回去,让司机不用等她。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的橙红色火烧云如同棉絮从远处铺展过来,相当壮观。 林静好心情很好,掐着时间,就走进百货商场。 其实他们两人在东城碰头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飞马尔代夫,因为杜弦和覃悦要在那边庆祝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他们两个会走在一起,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时覃悦忽然向林牧辞职的时候,林牧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他们能认定彼此,也是一件好事,林牧很大方地包办了整场婚礼,还送了蜜月旅行。 “宴会的话,需要稍微打扮一下……”沉吟一句,林静好就往珠宝专柜那边走。 她这次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穿得土不拉几的,还梳着俩麻花辫。其实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还好一点,但林牧现在也是走到哪儿聚光灯就跟到哪里的商业巨子。 俩人要见面的话,还是怎么不起眼怎么来吧。 到柜台前,已经有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挑,和林静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柜员还算是训练有素,没有因为林静好的穿着而摆脸色:“小姐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想看看新品。” 林静好此言一出,旁边在挑项链的两个女人就转过头微妙地打量了她一下,眼里尽是嫌弃。 林静好此时已经换上一副粗边眼镜,看起来更加“憨厚”。 “小姐,新品项链手链耳环戒指吊坠脚链都有,请问你是要看哪一种?” 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品种,林静好微微一愣,正要开口的时候,旁边穿着玫红色抹胸包臀裙的女人就阴阳怪气接了一句:“只是看看,可能也买不起,还需要问哪一种吗?” 柜员脸色有些尴尬,林静好瞥了女人一眼,不打算打理她,看她就是一副小三脸,还挺横的。 “除了脚链,其他我都要看。” “好的,请稍等。” 林静好的淡定和无视,似乎让女人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怒瞪着林静好,似乎憋了一肚子的火。 等柜员将新品的盒子拿出来时,女人就抢先说了一句:“我也要看,我先来,自然是我先看。” “小姐,你这……”柜员有些为难了,林静好倒是不怎么有所谓,就说她可以先看下其他的。 新品的价格自然都是比较高的,而且林静好一来就说要看新品,柜员知道她是一个行家,拿出来的也是一线的产品。 女人矫揉造作地挑着,而后指着其中一个碧玉戒指问柜员:“这个多少钱?” “二十万。” 听到柜员报出的这个数字,女人像吃了苍蝇一样,讪讪将戒指放回去。 她似乎瞬间知道了这一盒子首饰的价格,便稍稍往前面一推,做出好心的样子,让给林静好看:“你不是想看吗,我不需要,你看吧。” 林静好挑眉,像这个女人这种德性的人,她见得多了,更好笑的都有,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开始挑。 女人时不时瞄她一眼,像是要看她的笑话,大有一种她买不起,林静好肯定也没能耐,但还这里装的意思。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音,一听到这个声音,林静好便不自禁扬起嘴角。 “新品不错。”迈着大长腿走过来的林牧,刚好站在林静好和旁边那两个女子中间。 梳起的大背头和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将他身上那种岁月沉淀的特有魅力展露无疑,刚才和林静好不搭调的那个女人简直看呆了,眼神直勾勾的,媚眼如丝。 “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柜员的眼睛也亮了亮,声音都高亢了一些。 林牧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大手微微一摆,说道:“我自己看看,谢谢。” 林静好当作不认识林牧一样,自顾自继续挑着,她先挑了一条项链、一枚戒指还有一对耳坠,此时正在选配套的颈链,而当她拿起其中一款时,林牧忽然出声。 他轻轻按下林静好的手,指了指另外一款:“这条更合适。” 林静好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先生目光不错。” 林牧挑眉,嘴角扬起的幅度更大了一些,直接对柜员说道:“这位小姐挑中的款全部包起来。” 说着,林牧拿出一张卡放在被灯光照得通透的柜台上。 旁边的女人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确切地说,是羡慕嫉妒恨。 “让你破费了。” 林静好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女人听的。 果然,效果相当好,女人相当不服气,情绪都写在脸上,仿佛在无声地说凭什么林牧是给林静好买单,而不是给她这位“美女”买单,而且还那么贵,眉头都不皱一下,连价格都不问。 脸上挂着笑容,柜员在包装的时候,林静好不着痕迹地给了林牧一个眼神,林牧也不知道明白了没有,忽然指了指女人在挑的那几条项链,问柜员:“这些是什么价位?” “啊,这些是千元价位的。” “哦。”林牧多看了一眼,女人脸上立马出现期待的神情,她估计以为林牧这么问,是想帮她埋单。她突然很后悔,应该挑贵一点的价位,今天要亏了。 然而林牧只是问问,并没有说要一并付款。 柜员包装好后,将精美的礼盒递给林静好,他们两人转身就打算走。 但是女人却不乐意了,她当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声将两人喊停。 “你有没有搞错,选她不选我!” 闻言,两人停下脚步,林牧抬手揽上林静好的肩膀后,才回头,十分冷淡地看了女人一眼。 “她是我老婆,你是谁?” 女子当下被噎住,憋得脸红脖子粗,林静好心情大好,特意加了一句:“亲爱的,要不把她的单也买了,与人为善嘛。” 林牧回头宠溺地撩了撩林静好落在肩上的碎发,用不大,但是也不小的声音回道:“我只为你买单。” “你怎么知道我进了百货商场?”林牧的救场让林静好十分满意,看到那个女人快气炸了还什么都不能说的样子,她就想笑,这种女人就应该给她一点教训。 “司机说的。” 亲自开着车,林牧往郊外走,因为林家的宅邸已经没了,而林牧之前自己住的房子也没了,他们在东城的落脚地,就是林父的那个基地。 “带点换洗衣服,一套礼服就行了吧?”摘掉帽子和眼镜,林静好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林牧,他们有小半个月没见面了。 林牧一直在首都谈生意,而她是在美国比赛,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交情过硬,林静好都不想去马尔代夫,两个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窝着最好。 被林静好一直盯着,林牧失笑:“要把我看穿孔吗?” “是啊,可得把你看紧一点,你看随便一个路人都敢跟我抢你了。”幽幽说着,林静好指的自然是刚才那个女人。 林牧当即伸手过来,几下揉乱林静好的头发:“上次那个吉米。” 林牧这么一说,林静好立马抓住他的手强行按回方向盘,顺便摸了两把:“我拒绝了呀,我和我妈不一样,结婚的事情不是公之于众了嘛!” “真想把你锁起来。” 林牧忽然幽幽说了这么一句,林静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她默默瞄了瞄林牧,这句话,他几乎每年都要重复一遍。 现在想想,离当初最糟糕的那一年,已经过去了数年,他们两个的孩子都能跑会跳了,一切都仿佛都是梦,但这梦又无比真实。 到家后,两人没有着急收拾行李,虽然杜弦已经轰炸了林牧n个电话,催促他们赶紧去,然而林牧不会放过两个人独处的大好时机。 一进房,什么都不用说,先酣战一番。 林静好之前怀孕的时候,是公开的,橘灿还强行要了一个干爹的头衔,和大肚子的林静好经常出现在镜头下,也算是为“新舞者”做宣传。 现在林静好和橘灿都是独立的舞者,并不是组合,有时候也会有对决的情况出现,特别是林静好现在名气越来越大,和橘灿的正面交锋就越来越频繁,不过两人倒是乐此不疲。 通常输了的那个人就要请客吃饭,现在两人的战绩是对半开,不分胜负。 一番翻云覆雨后,林静好就睡着了。 林牧替她弄干净身体,没吵醒她,退掉了临近的航班,订了后半夜的飞机。 独自在书房的大阳台靠着,林牧点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没抽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去马尔代夫会发生点事情。 转头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林牧轻轻吐出一口白烟。 这几年,虽然大部分的外部干扰都已经让高家挡了,但还是有一些不识相的。 林牧在林静好不知道的地方,处理了很多事情,现在已经安定许多,不过对家人的保护仍旧不能松懈。 林静好在这几年里,发展得很好,他们的一双龙凤胎也十分可爱。林牧还记得当时林静好看到他们的孩子时,又笑又哭的样子。 以前的那些伤痛,对他们来说或许真的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但林牧绝对不会让悲剧再来一次。 足足睡了三个小时,林静好才醒过来,她迷迷糊糊洗漱完去找林牧时,林牧已经收拾好行李在等她。 到达马尔代夫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杜弦和覃悦早早在机场等候。 已经好一段时间未见的几个人,互相抱着都不想撒手了。 林牧和杜弦互相搭着肩膀,往外走去。 “好小子,让我等得头发都要白了!”杜弦显得十分兴奋,覃悦则是一脸甜蜜,能在她脸上看到小女人的模样,也真的是挺稀奇的。 不能说女强人太硬,只是因为还没遇到能让她变软的依靠。 直接住到要举行宴会的酒店,来的人基本是杜弦这边的亲朋好友,覃悦那边自然是比较少的,就几个道上很熟的人。 覃悦之前说等帮林牧的爸爸办完事情,就环游世界去,现在倒算是实现了,不过身边多了个人。 夜晚,杜弦喊上林牧,两个人坐在木栏杆上,对着海面喝酒。 虽然两人都已经三十几岁,但看起来还和精壮的小伙子一样。 “一周年纪念,是个幌子吧?”仰脖子喝了一口,林牧对杜弦从来都不客气。 杜弦锤了他一下,笑道:“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只是想见见老朋友,不过是真的有喜事要宣布。” 闻言,林牧看了杜弦一眼,先是一愣,而后微笑着和他对了一下拳头:“恭喜了。” 第二天的宴会很热闹,林静好看着都想对林牧说,要不他们也来办一个,反正很快就要十周年了。 杜弦是很热情好客的,这个宴会是开放式的,要是有游客想要参与也不会被阻拦,所以一整个宴会现场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语言,就像万国大杂烩一样。 因为宴会上也有几个林牧的合作对象,所以林牧需要去打个招呼,但是林静好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林牧就没带上她,让她和覃悦在一起。 然而当林牧走了一圈回来,却发现覃悦正自己一个人站在放着香槟酒塔的桌子前。 “悦姐,静好呢?” 林牧四下看了看,也没有看到林静好的身影。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覃悦被问得有些懵,不过她的职业敏感告诉她,林牧会这么问,肯定出事了。 “……”林牧当即沉了脸色,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往外走。 覃悦马上找到杜弦,跟他说这件事情,两个人在宴会厅里确认了确实没有林静好的身影,赶紧也追了出去。 可没想到刚出酒店门口,就发现不远处的临海木道上,几个人僵持着。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外加似乎已经昏迷的林静好。 那个抓着林静好的人背对着海站着,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手上拿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还得了,杜弦给覃悦使了个眼色,轻声对她说:“你过去和林牧稳住他,我从旁边潜过去。” “好,你要小心。” 覃悦可不想好好一场“喜宴”有什么流血事件,特别被劫持的人质还是林静好。 “小老板。”走到林牧身边,对方看起来不是善茬,不过拉人架刀的姿势并不专业。 林牧沉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放了她,还有一线生机。” “放屁!”不知道为什么,悍匪忽然激动起来,他用匕首指着林牧口沫横飞,“我已经被你们逼得无路可走,哪里还有生机!” 对方话里有话,林牧心下一动:“你是……关系人?” 关系人,是指那本笔记本里记录在案的人。这个绑匪听着声音挺年轻,应该是后代。 “没错!我父亲因为重压,已经疯掉了!整个家庭支离破碎!现在我也要你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对方十分激动,吼完立马就将刀刃放回林静好脖子旁边,看得人心惊胆战。 林牧皱眉:“你无非是想找人讨个公道,但是笔记本并不是宫家的东西,你不知道高家已经回收了吗?” “那又怎么样!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说到这,林牧已经知道对方想干什么,高家他不敢动,就跑来这里撒野,可他林牧也不是能被随便泻火的人。 不过这个人倒是沉得住气,已经过了七八年了,竟然到现在才突然发难。 眯起眼睛,林牧向前一步:“需要付出代价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因为扛不住压力崩溃的人是你父亲,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我……”林牧一句话,绑匪立马动摇起来,但是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林牧再向前一步,此时他已经看到浮上海面的杜弦,他给林牧打了个手势,就继续下潜。 接收到他的意思,林牧继续激对方:“究竟是谁将你家搞得家破人亡,真的是笔记本?” “你别说,别说了!” “你现在做的这件事情,不会让你的先人蒙羞吗?” “我让你,别!说!了!”情绪波动到最大化,绑匪用匕首再次指着林牧时,杜弦一下从海面蹿起,爬上木道,一个飞踢,绑匪立刻往前冲去。 林牧灵敏地躲过匕首,顺势将林静好从绑匪手中夺出。 覃悦的动作更狠一些,上来就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绑匪跨下用力一踢,而后将匕首收起,招手让不远处追过来的酒店安保人员挥手,让他们将人带走。 在人被拉走前,林牧对他说了一句话。 “生在哪儿,没得选,但是怎么活,是自己的事情。”他抚了抚林静好的脸颊,补了一句,“我们能挺过来,你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静好在两个小时后醒来,是在海边的草亭子下,不远处杜弦和覃悦正在烧烤,她就躺在林牧的大腿上,耳边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她似乎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没印象了,从林牧身上爬起来,狐疑地问他:“怎么跑这里来了?嘶……脖子这么酸痛呢?” 林牧无奈,抬手就帮林静好按摩,一边缓声说道:“你太高兴,喝醉了。” “这……”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林静好也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索性重新躺回林牧腿上,林静好仰头望着林牧,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 林牧此时的表情很恬淡,其实是故作轻松,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证明麻烦还没有全部处理掉,他这次回去必须加派人手,排除隐患。 “我忽然觉得,你这几年还是有变化的。” “什么变化?” “比如,好像温柔了一些。” 闻言,林牧挑眉,手上略一用力,林静好就疼得叫起来:“嗷哦!干嘛啦,突然用力!” 林牧一本正经:“没事,这脖子上了保险。” “……”林静好撇撇嘴,“怎么,夸你温柔还不乐意啊!” 脸上忽然罩下一片阴影,林静好立马就不敢乱动了,因为林牧的脸近在咫尺。 “我希望,你夸我能干。” “哎哟,不要脸!” 打打闹闹的笑声在海边响起,在卖力地烤鱼鲜的杜弦望了一眼林牧和林静好那边,不禁摇了摇头:“这小两口,感觉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这么幼稚!小悦悦,你以后可别这样,我会吃不消……啊!” 杜弦话还没说完,就被覃悦狠狠踩了一脚:“吃不消啊?” 被覃悦瞪一眼,杜弦立马蔫了:“吃得消吃得消,再来一个都吃得消!” “你还想再来一个!” “这不是马上要有个小的嘛!”赔笑着抱住覃悦,杜弦忽然很羡慕林牧,起码林静好是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