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齐穿七零,入错洞房嫁对郎》 第一卷 第1章 这春梦,也太真实了 昏暗的房间里。 床上男人紧闭着双眼,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费力地解着脖颈间扣到顶的风纪扣,可解了半天,第一颗纽扣也没解开。 眼前的一幕让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的韶惊鹊心如猫抓—— 好不容易做一次高质量的春梦,这都过去五分钟了,这人第一颗扣子还没解开,再耽误下去恐怕她就该被闹钟吵醒了。 韶惊鹊心急,舔了舔嘴唇,干脆自己上手“帮忙”: “我帮你,我帮你。” 殊不知她略带冰凉的指尖刚碰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了过去,瞬间扑倒在一个滚烫坚实的胸膛之上。 一抬眼,就看到一双深幽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欲念滚动,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你是谁?” 陆战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如有火烧。 他不明白,不过是喝下一杯度数不高的红酒,自己怎么会醉得这么厉害,甚至在被人扶到房间,喝下一杯白水试图醒醒酒后,整个人反而越发头重脚轻,只觉得世界都开始旋转。 他失去平衡倒在床上,身体却感觉越来越烫,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炙热,整个人都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而这只突然冒出的冰凉小手,就像是天旋地转的烈火中出现的救命绳索,一把便被他紧紧攥住。 哇擦,连声音都这么性感! 韶惊鹊感觉自己脸瞬间发烫,还好梦里环境昏暗,倒不会被人看出漏了怯。 她母胎solo二十年,一些两性知识相关的小文章、小漫画多少有些涉猎,但像这种令人血脉喷张的实操体验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反正是做梦,不做白不做! 韶惊鹊心一横,反手挣脱男人攥住自己的手,小手继续飞快地解纽扣,一边解一边嘟囔: “做个梦而已,不用这么严谨吧,这也扣得太严实了。” “这时候聊什么天……少说话,多做……抓紧时间!” 随着韶惊鹊“好心”替他松开脖颈间的纽扣,陆战不由得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被压抑在体内的药效也像失了控一样,如滔天巨浪一般瞬间占领了他的理智高地。 “啊…….唔……” 忽然间一个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的韶惊鹊只觉得有什么重重压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便是一个滚烫的吻落下来…… 她瞪大了双眼,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快震破耳膜的剧烈心跳声。 …… 一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韶惊鹊还久久地回不了神。 这梦......也太真实了! 连现在空气里都还能闻到令人耳朵发烫的充满荷尔蒙的气味…… 正当她疲倦地想喘口气,突然大脑中传来一阵难忍的胀痛,一大堆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袭来—— 几天前,宁市文工团副团长邀请作为团里台柱子的原主参加宴会,说要把自家的大儿子祁盛之在宴会上介绍给她。 祁家世代显赫,虽然现在已经捐了绝大多数家产,依旧是宁市数一数二的人家。 副团长主动示好,一心想攀高枝的原主当然精心打扮一番后欣然赴宴。 几巡觥筹交错之后,副团长悄悄告诉她,楼下人多嘴杂,祁盛之正在楼上第二个房间等她,两个年轻人可以在那儿安安静静地说说话,交流交流。 原主不疑有诈,满心雀跃地上了楼。 房间门虚掩着,没有开灯,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按捺不住想要结识祁大公子的心,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一个男子正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 韶惊鹊猛地坐起身来,一脸的不敢置信,连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嘴里喃喃道: “不会吧,不会吧,我肯定还在做梦……嘶……” 她震惊之下,下手不轻,脸上随即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穿越了,急忙又扭头去捏身旁还在熟睡的男人的脸。 “唔……” 被捏醒的陆战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茫,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韶惊鹊被指间温软的手感吓了一跳,心里顿时越发惊慌。 这触感也太像真人了! 为了验证自己刚才脑子出现的画面到底是精神错乱,还是真的穿越,她深吸了几口气,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你,你是祁盛之吗?” 陆战原本还有几分惺忪醉意的眼眸瞬间瞪大,黝黑瞳孔中似乎有风暴涌动,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和怒意。 片刻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问话的韶惊鹊: “你以为我是祁盛之?” 韶惊鹊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问懵了,正要开口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人声嘈杂,似乎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这下她顾不上回答陆战的问题,急忙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一边套还一边喊他: “还躺着干什么?等着被人抓现行呢?” 别说这是70年代,就是现代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被人堵在床上,那也是有伤风化的丑闻。 陆战也反应过来,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迅速穿上了散落一地的衣服。 韶惊鹊被他的穿衣速度惊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才发现这家伙穿的好像是军装…… 还好门口的人群似乎不是冲着他们这个房间而来,反而听到隔壁房门被敲得震天响,“砰”地一声巨响之后,一个男人暴怒的呵斥声从隔壁传来,随即两人便听到一声沉闷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阳台上。 反应迅速的陆战脸色一凛,三两步跨过去,一把拉开窗帘: “什么人?!” 只见一个发丝凌乱,满面酡红,醉眼惺忪的女子歪倒在阳台上,还有一只脱落的鞋挂在栏杆上摇摇欲坠,显然人刚从隔壁翻过来。 陆战看了一眼刚觉得眼熟,谁料下一秒,身后的韶惊鹊却率先惊呼出声: “越飞萤?!” 这突然出现在阳台上的人不是她二十几年的亲闺蜜越飞萤,是谁?! 第一卷 第2章 睡了别人的相亲对象 听到“越飞萤”三个字,陆战下意识往后大退了一步。 这个留洋归来的越小姐这段时间可是把他缠得够呛,今天要不是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硬是让首长给他下任务参加这个劳什子宴会,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儿。 韶惊鹊却是又惊又喜,连忙冲过去扶住摔得东倒西歪的越飞萤: “萤子,你怎么也来了?!” 越飞萤费劲地抬起沉重眼皮,怔怔盯了眼前的韶惊鹊许久,似乎没想到怎么会在这儿见到她,愣了半天才口齿不清地呐呐道: “雀儿(qiao)……我好像被人堵了……” 只这一句,韶惊鹊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这家伙估计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了,恐怕还以为自己倒霉撩骚到了装单身的男大,被正宫带人抓奸呢! 看着只嘟囔了一句话就安心睡倒在自己怀里的越飞萤,韶惊鹊是哭笑不得。 陆战皱了皱眉头: “你们认识?” 连他看到越飞萤的第一眼都没立刻认出来,这个女人倒是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看样子两人关系应该不浅。 他充满质疑的声调令韶惊鹊后背一紧,怎么差点把这人给忘了! 韶惊鹊脑子转得飞快,小嘴一张瞎话就来: “当然,越小姐常来看我们文工团的演出,我们是老熟人了!” “你是文工团的?” 陆战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一点有用信息,说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正要接着问,这时房间大门却“砰”地一声被人撞开,瞬间乌拉拉涌进来半屋子人。 为首的是一个富态中年男人,一眼瞧见躺在韶惊鹊怀里睡着的女儿,两只眼睛瞪得都快要喷出火来: “老王,把这个逆女给我带回房间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开门!” “是,先生。” 话音刚落,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便领着两个伙计把越飞萤从韶惊鹊怀里抬了起来。 韶惊鹊赶紧抱住她不撒手,大声呵道: “你们想干什么?!” 富态中年男人面黑如墨,只上下扫了她一眼,没理会她,反而转头对身旁的中年女人说道: “曲团长,刚才的事我希望你和祁先生之后能给我一个交代,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各位都请回吧,恕越某还有要事,不送了。” 越嘉良语气生硬,撂下一句话,径直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管家扬了扬下巴,其余几人一使劲就把韶惊鹊给推开,抬起沉睡中的越飞萤就往外走。 韶惊鹊还想追上去,身旁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 “站住!你发什么疯?!还嫌不够丢人?!” 那刺耳的女声令韶惊鹊身体本能地一个瑟缩,扭头看去才发现呵斥自己的正是带她来参加宴会的文工团副团长曲静云。 曲静云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哪还有平时大气端庄的模样。 此时的她是又恨又恼,精心设计好的安排就被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给坏了事,还阴差阳错被祁盛之占了大便宜! 原来曲静云并不是祁盛之的亲生母亲,她二婚嫁给祁父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祁光耀。 两个孩子相差四岁,一直暗暗较劲,特别是这两年察觉到祁父似乎有了挑选接班人的意思,两方更是明争暗斗不断。 最近一次祁明远跟曲静云提起,想介绍海归爱国华商越嘉良的女儿和祁盛之认识认识。 这无异于在曲静云心里丢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这几乎就代表着祁明远把祁盛之当成他的接班人看了! 要是祁明远没透露要把祁家的家业交到祁盛之手上,对方肯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废物?! 曲静云当下假意高兴地答应下来,实则恨得咬牙切齿,立刻在背地里想了一个阴损的主意。 她看上了文工团里最没脑子又自视甚高的韶惊鹊,说是要把她介绍给祁盛之认识,又安排祁盛之到下了药的房间等候和“越小姐”相亲。 而她只需要“无意”中领着越先生等人来抓个现行,祁盛之必然会狠狠得罪想要结亲的越家,也会让祁明远对他彻底失望,到时候他还有什么机会跟光耀争家产? 明明一切都如曲静云预料一般进行,可…… “你不是和盛之在一起吗?!他怎么会在隔壁房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静云尖声三连问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道轻声嗤笑: “曲阿姨,原来这位才是你要给我介绍的对象啊!” 韶惊鹊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双手插兜,嘴角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的味道,正悠然自得地靠着门框打量着自己。 韶惊鹊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才是祁盛之,那刚才她睡了的那个男人是…… 她连忙转头看向身后,此时陆战的脸色已然铁青——她这一脸的惊讶错愕,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韶惊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穿越过来第一时间就把人睡了不说,看样子还睡错了人,这叫她怎么跟人解释? 陆战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烦乱。 他这是和别人的相亲对象发生了关系? 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难解决的事,比让他孤身一人深入敌营进行斩首行动还难! 而祁盛之看着面色僵硬的曲静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曲阿姨,越家知道你在相亲宴会上给我安排了两个相亲对象吗?我爸知道吗?” 曲静云咬紧了后槽牙,努力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转头对陆战说道: “这位同志,麻烦你回避一下,我们家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此刻陆战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在场仅剩的四个人里他看上去的确是唯一一个外人,可他们不知道他已经和这个姑娘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他不可能再放任她和其他男人相亲。 事关姑娘名誉,陆战也不便当着曲静云等人的面多说,他深深看了韶惊鹊一眼: “在这儿等我。” 第一卷 第3章 翅膀长硬了 留下一句话,陆战转身离开。 韶惊鹊也想跟着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曲静云死死拽住衣袖。 曲静云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对祁盛之解释道: “盛之,你误会阿姨了,这个姑娘是阿姨团里的文艺骨干,阿姨带她来参加宴会是带她多认识点人,对以后开展工作有好处,不是来和你相亲的。” 祁盛之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韶惊鹊,眼神尤其在她脖颈间流连了几秒,眼里笑意更盛: “不是来和我相亲的,怎么会进这个房间?我看这里的‘战况’,比我那边还要激烈。” 韶惊鹊警觉地一把抓紧衣领,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曲静云见祁盛之不信,隔着衣服用力掐韶惊鹊的手臂: “小韶,你说,你是不是喝醉酒,进错了房间,是这么回事吧?” 是你个大头鬼! 韶惊鹊痛得一下皱起眉,这老巫婆还以为她是原来的韶惊鹊呢? 睁眼说瞎话,还敢掐她?! “曲团长,明明是你说喜欢我,希望我给你当儿媳妇,邀请我赴宴和你儿子相亲。” “明知道要相亲,我又怎么会喝酒呢?而且这个房间也是你让我来的,怎么现在又成我进错房间了呢?” 韶惊鹊小嘴叭叭,一点儿没给曲静云搂着,把事实全给抖搂了出来。 这世上总有绿茶觉得自己先把话说了,别人出于善良,就不好意思当面揭穿她。 可韶惊鹊就不愿意惯着这些人,绿茶泡得再香,老娘也能直接给你打翻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曲静云又惊又怒,她没想到平时在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韶惊鹊,这时候居然敢当面揭穿她。 见韶惊鹊当面反水,祁盛之倒是有些意外。 他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不是坏事被揭穿,这两人才狗咬狗的呢? 要不是他机智地“帮忙”把那个醉酒的男人扶进房里休息,自己则换到隔壁房间看姓曲的要耍什么花招,现在只怕身败名裂的就是他祁盛之。 至于越家小姐又是怎么冲进来就抱着他啃的……他还没想明白。 总之这次没让曲静云得逞,剩下一堆擦屁股的事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去跟祁老头解释吧! “曲阿姨,你这不是拿人开涮吗?‘你儿子’祁光耀今年才十八,毛还没长齐就急着相亲娶媳妇当爹了?” 祁盛之一口一个“曲阿姨”“你儿子”,分明就是在外人面前极力撇清和曲静云的关系,让自觉在韶惊鹊面前丢了脸的曲静云恨得咬牙,偏偏还没办法反驳他。 “我知道了,怕不是曲阿姨到了年纪,想抱孙子了吧?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不如你再努努力,自己和我爸再要一个,不一样有小孩儿抱吗?” “你!你……” 曲静云被祁盛之无赖的话气得脸色涨红,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祁盛之奚落够了,懒得再留在这儿跟曲静云耍嘴皮子,有这工夫他不如去文化馆看看有没有新来的漂亮姑娘,再多交几个“好朋友”。 他冲韶惊鹊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倒是走得潇洒。 曲静云气急败坏地追在身后喊了他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一扭头又把气撒到韶惊鹊身上: “韶惊鹊!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别忘了当初是谁让你当上的台柱子,我能把你推上去,也能把你拉下来!” 刚痛快地威胁完,下一秒曲静云就诧异地看见韶惊鹊笑了,还笑得格外嚣张: “曲团长,据我所知咱们文工团是国家机关单位吧,什么时候变成你曲团长私有的了?” “还一句话就让我滚蛋?笑死人了,我在文工团有编制,你凭什么让我走?” 曲静云被她的话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刺痛,血压感觉都升到了脑门: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是没有我,你一个简谱都不认识的乡下人能在文工团立足?!” “这个月底省文工团的半年考核,你有本事就自己过!” 面对曲静云赤裸裸的威胁,韶惊鹊丝毫不虚。 原主确实是连简谱都不认识,更没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当初来文工团只想应聘个打杂的岗位。 是曲静云看上她的样貌,动了歪脑筋安排人在幕后代唱,还许诺发高工资把她留下来。 说到底还是想要一个好拿捏的工具人罢了。 “考核就考核,我不需要你帮我作假,你也别想再用考核来威胁我!” “我才不会再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这一架吵得酣畅淋漓,直把曲静云吵得捂着心脏,倒在椅子上一个劲儿翻白眼。 越公馆的人怕出事,帮着叫了救护车。 韶惊鹊可不怕,曲绿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这女人搁那儿闭眼装死,还不忘眯着眼睛偷看形势呢! 韶惊鹊也不怕她威胁报复,有句老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 原主不会唱歌,她会啊,她不仅会,还是当年艺考的全省第一名。 除了唱歌,其他文艺加分项她多少都能来点儿,混个市文工团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文工团的半年考核是省上来人监考,只要她正常发挥,曲静云也只能看着她干瞪眼。 此时韶惊鹊还留在越公馆不走,可不是为了陪曲绿茶等救护车,她是想再见见越飞萤。 可越公馆的人却说什么也不让她见,还把她礼貌地请了出去。 没办法,她现在这条小细胳膊拧不动越家这条大腿,再加上越飞萤瞧着像是越家大小姐的身份,想来应该暂时没什么危险,只能之后再想办法接近她。 她一边往文工团的职工宿舍走,一边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首先,得保住眼前的这份工作。 这年头文工团正式工的工作可是香饽饽,待遇好又体面,难得还跟她专业对口。 其次,得想办法联系上越飞萤。 到时候再一起动动脑子,能找到回现代的办法最好,万一回不去,她俩也得做好在这个年代如何生活下去的打算。 一路上韶惊鹊想了很多,可想来想去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个什么比较重要的事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第一卷 第4章 好狗不挡道 走到文工团宿舍楼下,正出神想事的韶惊鹊差点被人撞到。 吴霜正端着一锅黑乎乎的东西从阴暗的楼梯间钻出来,发现自己差点撞到的人是韶惊鹊后,更是慌张,连忙放下锅就给她赔不是。 原以为自己又会被韶惊鹊扯着嗓子骂上好一阵儿,结果一只白嫩小手伸过来扶住她: “没事吧,吴姐,都怪我走路恍神,差点撞到你,对不起啊。” 吴霜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向眼高于顶的文工团台柱子居然主动向她道歉?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这人被鬼上身了? 吴霜震惊之余,吞吞吐吐地应道: “不,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们占了公家的地方,影响你们进出了,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 韶惊鹊看着吴霜被惊吓到的样子,也反应过来恐怕自己与原主往日行事的转变太大。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朝吴霜点了点头。 看到韶惊鹊朝自己笑,吴霜都看呆了。 这小姑娘是真漂亮啊,冲她这一笑连她一个女人的心都止不住狂跳,怪不得能当台柱子呢! 眼看韶惊鹊转身上楼,吴霜忽然想起刚才听到传达室里传出来的对话内容,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小韶同志……” 韶惊鹊闻声转头,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什么事儿,吴姐?” 吴霜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指关节,犹豫着开口道: “你……你进门的时候小心一点。” 说完转身便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韶惊鹊听了这没头没尾的半句话,心里有些疑惑。 她瞥了一眼头顶黑乎乎的楼道,突然察觉到今天似乎有些安静得过了头,便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果然,人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见自己宿舍的门半开着,门边扔着一个硕大松散的包袱。 瞧着散开包袱里的东西,她觉得有些眼熟—— 里面装的居然全是她的个人物品,连这包袱布都是她床上新铺的床单! 呵! 看来这曲绿茶报复来得够快的,人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都不忘指使人来宿舍使坏,这么快就有人把她的东西扔出门了?! 韶惊鹊对此嗤之以鼻,以为这样就能把她赶走? 不好意思,她的脸皮可没她们想象中的薄,这种程度的职场霸凌就想让她承受不住压力当逃兵,那她们注定只能失望了! 她不急不恼地弯腰收拾起零星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只见一双白色皮鞋出现在眼前,头顶传来一个夸张做作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团的名角回来了吗?收拾这大包小包的,是准备往哪儿走啊?” 不用抬头,韶惊鹊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乔玉兰,长了一副鹅蛋脸,丹凤眼,在韶惊鹊进入文工团之前,她就是文工团的台柱子。 只不过韶惊鹊进团不久,就把她的地位给取代了。 要是往常,忌惮韶惊鹊和副团长关系的乔玉兰肯定不会主动挑衅她,可今时不同往日……乔玉兰今天可是接了副团长的电话,点明就是要好好收拾一下她! 韶惊鹊折腾了一晚上,此刻只想赶紧回宿舍去睡上一觉,根本懒得抬眼看她: “好狗不挡道。” “你!你怎么张口就骂人!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粗俗!” 韶惊鹊为啥骂她,那是因为这乔玉兰就不是个什么好人。 原主虽然嚣张,但她那点时刻想炫耀的心思都明晃晃摆在脸上,说她有心机都是在夸她。 可这个乔玉兰则是阴着坏,表面捧着原主,背后却编排了原主不少坏话,还时常怂恿原主去做些引起众怒的蠢事,就连原主骂楼下吴姐占用公家位置的事也是她撺掇出来的。 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必要给她好脸色看? “乡下人?粗俗?” 韶惊鹊勾起嘴角,余光瞥到半掩的房门上方,心中冷笑: “粗俗的乡下人总比某些阴险的城里人好!” 话音刚落韶惊鹊直起身子,作势抬手就要扇乔玉兰一巴掌。 “你想干什么?!” 她这边手刚扬起,乔玉兰就吓得往后大退了一步。 没听见巴掌落到脸上的清脆声,倒是听见“扑通”一声闷响,随即便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叫: “啊——” 原本躲在门缝后面看热闹的众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探出身子来看。 只见乔玉兰头上扣着一个大红色的水桶,浑身上下都被水浇透了,活像一只落汤鸡。 “噗——哈哈哈……” 韶惊鹊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该说不说70年代的人还是单纯啊,欺负人就想出这么一个幼稚的手段。 乔玉兰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要不是一桶冷水淋下来,只怕她这会儿都快气晕过去了——她怎么就忘了房门上放了一桶水的事?! 她愤怒地将水桶从头上取下来,砸在地上,朝韶惊鹊怒吼道: “你敢整我?!我要到团里告你去!” 韶惊鹊只扫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水桶,就回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怎么,想恶人先告状?” “我整你会把水放我自己宿舍的门上?刚才那一桶水全倒你脑子里了是吗?” “来,大家伙都来看看,这水桶底下印着什么?” 听了她的话,众人下意识去看地上的红水桶,果然在桶底看见一个白色油漆印的标志——205,正是乔玉兰宿舍的编号。 这下是谁在门上放的水桶不言而喻。 众目睽睽之下,乔玉兰不止脸,整个人唰一下都变得通红: “205……205又怎么样?又不只我一个人住……” 不等她说完,同样住在205宿舍的其他职工先不干了,乔玉兰这是想把屎盆子往她们头上扣呢! “乔玉兰,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跟小韶可没矛盾,你别血口喷人!” “就是,谁不知道团里就你最不待见小韶,背后说说小话也就算了,居然做出这种事……” 韶惊鹊收起脸上的笑容,眼里多了冷意: “乔玉兰,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受人指使,还是人性本恶,到此为止我都可以一笔勾销。” “可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一再挑衅,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乔玉兰从没见过韶惊鹊这幅锋芒毕露的模样—— 人还是那个人,可周身的气势却变得锋利无比,冰冷的语气也听得她腿肚子不禁有些发软。 可一想到之前接到的副团长的电话,乔玉兰心里又升起一股底气: “你以为你还有副团长撑腰呢?!实话告诉你,就是副团长要我把你东西全扔出来的,你一个人霸占一间宿舍已经够久了,也该腾腾位置了!” 果然不出韶惊鹊所料,就是曲静云在使坏。 原主住的201宿舍是个大单间,用柜子隔一下甚至能隔出来一个客厅,比团里其他职工住的四人间、六人间条件要好得多。 可从前基于韶惊鹊的名气和她背后的靠山,对于她一个人占据一个单间的情况,其他职工也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听乔玉兰说是副团长让她腾房,众人哗然之后,纷纷动了心思。 很快便有人附和道: “就是,这么大的单间她一个人住,我们一家人还挤着四人间的上下铺,孩子大了根本住不下,早就该换了。” “我最近头疼得厉害,医生说得静养,我们宿舍小张一到晚上就打呼噜,吵得我根本睡不着,要不我先换到201住着?” “要换也是跟我换,我都是咱们团的老职工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也不懂规矩,长幼有序知道吗?” …… 听见这么多人附和自己,乔玉兰很是得意: “听到了吧?这是副团长的指示,也是群众的呼声,韶惊鹊我告诉你,今天这房你不搬也得搬!你要是再闹,就是不服从团里安排,就是自私自利的表现,同志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们文工团的同志,你们说对不对?!” “对!” “说得对!” 第一卷 第5章 漂亮又不能当介绍信 只要熊精使用秘法之时,自己在一旁为其注入神力,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创造出一个新的生命。 一个仙人惊吼着,恐惧蔓延,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反抗的斗志,个个惊恐不已。 朱儿顿时便娇笑起来,笑得红裙都摇摇飘动,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一般。 到达阿格里真托时,得到了一条喜讯:哈斯德鲁巴攻占恩那,那里大部分的西凯尔部落选择了归顺。 现在李乘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带着十个大行李箱出现的,这对于冯老板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就这样纠缠了好一会,突然前方有敌骑赶来,大声叫喊着什么,然后这些骑兵开始纷纷回撤。 凌渡宇在盘山村的别墅中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一出来清影就想去中州,不光是为了看看凌天大厦的情况,还有就是去中州逛逛,看看那里过年的气氛怎么样。 “不错!这就是深坑!”楚婉君还没有答话,一道矫健的身影却已经靠近,穿着紧身练功服,勾勒出婀娜身姿。 “嘿嘿,仅仅只是这两道身影,威力恐怕就能够媲美真龙族的十龙裂天异象了。”萧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点就是要把人员管理好,要会管人。当然,对于不服从管理的也一定不要收下留情。 司机哆哆嗦嗦的走下了车,我急跑过去,看着崔雷锋已经闭上了双眼,不知是死是活。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还有呼吸,我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崔雷锋被送进了急救室。 我还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托付终身的人……想到这里,我突然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崔雷锋,这家伙脾气挺好的,人品感觉也不错。 可所谓的专家给我的回答还是让我失望了,专家说的和马来西亚医生说的都是一样,现在老娘的脑部的肿瘤已经严重影响到神经,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急。 然后杜刚又来把我从记者的包围中解救了出来,一句话不说挡着记者的镜头匆匆离开了活动现场。 河岸边地形开阔,人马一动,敌军就会发觉,夏侯惇详细询问斥候阿姆河岸边的情形,心中有了主意。 吃罢早饭,关羽收到了两条口头任命和一个任务。任命是:鉴于战斗中的勇敢表现,任命关羽为骑兵统领,崔大奎为校尉。任务是:七日之内征粮一百担。 回到了主卧室,秦慕阳仍是久久不愿放开杨锦心的手,他不摘手套,不脱军帽,只拉她坐到沙发上,就这么一直捏着她的手不放,仿佛一放手,她就要消失似的。 当我在回头看向马猴的时候,他已经飞奔了过来,并跨起了左脚,当时的距离,根本没有机会在躲闪。 “嘶……”乌丽珊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点痒,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有点红了。 其实,给周乐买衣服最多的是迪热丽芭,毕竟范霜霜自己都不咋买衣服的人。 事实上,在节目播出时,几乎所有观众都觉得雪莉被骗了,觉得她呆呼呼的很可爱。 以前山海星球人少,他们都知道没有开发过的地区毕竟危险,所以一般情况没有人会到这里,所以也没有特地做太大的防护措施。 在此刻身受重伤,气脉受损,又被一名功力在大天位之上,一名功力在大天位巅峰,乃至数名其他级别的高手乃至一众不良人重重围困,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看来,今天他朱友珪是注定要死了。 说完,弘治帝刷刷刷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几行字。随后在纸上盖了玉玺。 这一次,李星云并未答复,只是呼吸越发急促,胸口的起伏也越发剧烈。 斗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国民,而他那个没听过名字的跨国电商app,除了粉丝几乎无人问津。 众所周知,被称为天主之矛的波兰拥有一个天然的对手与敌人——奥斯曼土耳其人。 岁云恍然,所以暮年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亲人的爱护?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摸爬滚打着长大的吗? 只见孟田氏的棺材已进入火中便燃起了冲天的火焰,而那些尸人的活动也渐渐的慢了下来,不一会便僵直着不动了。 原本氛围紧张的大殿因为这句话有所改变,听闻是陛下的赏赐,刘氏的面容恢复到先前的平静,大家都想知道陛下的赏赐是给谁的。 出了门,陈天一拍额头,刚才忘了询问那冰家在哪里了,现在出来店铺,又不想回去再问了。 其中的许多事并不是他能够妄论的,内幕即便他没有参与,但是却是能够猜到的,正是因为这样,他不能够多说。 霍雨浩现在还有几张底牌未用,但这些底牌面对九级魂导师的时候,着实是有些苍白无力。怎么办、怎么办?一向擅长千变万化各种能力的他,此时也想不出好主意能够脱身。 第一卷 第6章 原来是嫂子 韩少勋以为,叶窈窕一定不会答应,他本来还在想,如果叶窈窕坚持不肯回去,他就留下来陪她。 千离陌和皇甫珊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千离宇。这一次千离宇还带了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者,那老者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背着药箱的童子。 这时的凌楚汐并不知道,腾蛟这一次幻化人形,实力的确有些提高,但却并不是他的本意,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更情愿停留在本体形态,那样至少还有晋升神兽的希望,而现在嘛,这个早熟的孩子是注定长不高了。 除了超市那边的商店之类的有灯光和人烟,一路走来,除了路灯和树木,还有偶尔路过的车辆,鬼影都看不到一只。 米勒说过,若是要见他,就到这里泡在海水里用鱼鳞呼唤他,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唤,会回来见她。 关心秋柏轩的三叔对秋柏轩的说辞如此,事实上不过是为了让秋柏轩顺理成章的在暴民之乱里面对公主来一个英雄救美么。 其他三族也是欣喜万分,他们圣兽一族,在这一刻才真的是齐聚一堂了。 勾践在吴国做马夫,卧薪尝胆的时候,他的夫人,是一直陪着他的,同时也担当了仆役的工作。 童心兰没有将完整的一根根竹炭研磨成粉,这东西需要的就是碳的结构,研磨成粉了,效果就没有了。 都说摄影机后藏着的是一个不甘寂寞的灵魂,看来他的摄影指导也不能免俗。 我点了点头,非常不好意思的承认了,这下林梦儿更来劲了,还说我第一次被她给夺走了。 当金光扩散到了一定范围之际,众人终于发现了掩盖在这黑气下,周围景象真正的样子。到此,人们哪里还不明白,这清溪村,果然被那鬼树用某种鬼阵给笼罩了起来。 “启禀皇上,之后我虽然中了秀才,却没考上举人,无奈之下只能去做生意,哪知道生意也不好做,有一次去江浙贩货时被骗光了银子,结果就流落到了苏州,最后被充军到山东。”钟南的回答真假参半。 隔着很远,秦川就能看到灿烂一片,大殿下四周一片迷蒙,没有什么生灵的气息,但下方而是炽盛与璀璨并存,在前方与水声传来。 “好吧。”九妹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只是不知道这幻莲听不听,要是不听的话,那一切都白搭。 永昭谷依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独立于两座山峰之前。 “她就是用这个威胁我,不让我给她布置作业,也不让我说她什么,还要让我给她讲故事,早知道让你们也呆在里面了,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威胁呢。”张明表现出一副后悔的样子。 第二天下午,朝廷运来的银子和粮食,终于到达了蓟州军营。将士们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袋袋的大米,才真正放下心来。 常笑从徐光熙那边得到剧组的定位,扶着路都走不稳的雪蜜儿进车里。 苏星一边疾飞没有迟疑,而那幻境如影随行跟随在身旁,打斗的场景也愈发让苏星心底着急。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她的面颊,带来刺骨的痛,她不禁仰望天空,竟是有雨水滴落,那雨水落到她的唇边,流入她的唇内,竟是化作一片清凉的苦涩。 苏郁的精神领域,此刻已经如同火山海啸地震一同喷发一样的强烈。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狂暴之。战皇此时已经沉不住气,开始剧烈的攻击。 其实杨林对于够来买来人手,心底一直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怎么样能够保证对方的忠诚度问题。杨林对此最是担心不过的了。 使用了这么多次固有结界,他明显的感觉出,在动技能后,〖体〗内的魔力会依照一种玄奥的方式排列组合,只是这种排列组合实在是太复杂,而且出现固有结界后,排列组合就稳定了下来,很难掌握之前的运行方式。 看到如此阵势众人立刻紧绷了心神,不过再看到那个宫字,宫采薇神情一充苏星没有记错的话,这千军万马应该是风武亲王的兵马才是,明月长生宫归风武亲王管辖,会来也不奇怪。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赵茹看向项七道,她觉得这不是一场黑客攻击那么简单。 苏郁看到这些人的表情猜到了他们的心思,苏郁正想利用这一点,说自己和丽奈的要求是离开这里,所以被老祖送回来,让这些人配合。 本不应该这么不济的,但是他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大起大伏,喝醉也不光是酒的缘故,他自己本身也有很大的原因。 “好强,百夫长的实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想千夫长,将军的实力,又到了什么程度。”叶宇轩越想越是惊叹。 东方大陆中,这鲁班主神就是鼠主神,阿珂主神是马主神,一共十二位主神,分别代表着鼠牛虎兔猪羊猴等十二方。 蒋随心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后,然后猛地一把在他的身后,把他给抱住。 当他伸出手的时候,赫然发现,天使的身前出现了隔膜,阻挡住了他的去路。 “呼呼”的沉闷声传来,通天法柱抡动的声音,好比呼啸的北风。 “你好讨厌!”宁甜甜瞪向她,让她大点声音的人是他,最后嫌弃她声音大的人还是他。 当县太爷催促父子二人照王宇栋的方法去做的时候,父子两人这才边磕头边声称,新娘的母亲因伤心过度已经出不得远门来搪塞县太爷。 但是这个是时候我听见老八带着地那个电子地项链好像是响了起来。 正是严冬天气,天上彤云密布,朔风渐起,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越来越密。 一想到天使手中恐怖的烈焰之剑,几人就感觉胆寒无比,当然除了信爷有点期待与身后外,其他人统统惊骇的欲要直接下跪认错。 第一卷 第7章 打好的结婚报告 说着,恼羞成怒下,楚离直接朝江南扑去,对着江南的脖子就是一口。 它的尸体,虽然仍旧有很大一部分埋在沙丘之内,但倒下来之后,仍旧犹如一方山峰那样,横亘在沙地上。 “分一杯羹?”对方点头“就是趁乱分一杯羹,你没有说错,不过你说引狼入室,倒是不至于。你就是不帮我们,我们不也已经占据了祖族的地盘了吗? “呜呜呜!!!”,乌索普原本还打算反驳,但罗宾一个眼神过来之后,他瞬间怂了,安静地躺在那里充当伤患。 至阳玉佩吸收的炙热能量只是少量,但增加的总体能量却是几十上百倍,可想而知风暴眼的能量多么可怕。 最终,在安蕾的带领下,楚离来到一家名为新世界的美容疗养院。 回过神来,这种时候,刘慧也只能装作没听见了,要不然,她这一开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就在李俊昊放弃幻想的时候,李俊昊突然感觉自己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化自己。李俊昊掏出来一看是几张卡牌:红警基地车卡片、红警大兵卡片、犀牛坦克卡片。 “可为题是,这些黑光进入了丧尸体中,可以繁衍出更多的黑光,它们就像是寄生虫一般。”宁秋继续解释道。 即使有事先准备的欢欣药剂,让他们能够坚持了半个月,到了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大姐,孟星辰她出口不逊,我们正在教训她。”宋菲急忙向何雨欣告状。 太史昆的冷汗瞬间就布满了额头。说实话,余聂那娘娘腔的身段太史昆真的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与他动手的时分,定是顾不上人质耶律大石。今日这情景若是将耶律大石放跑,那么太史昆就算是一败涂地了。 韦斯利站在二楼的窗口,一旁的壁炉哔哩哔哩地燃烧着,散发出阵阵暖意。 程灵素听那盘查声正向他们这里走来,心中一动,正要开口高呼,想将他们引过来,乘人多杂乱,借机脱身。 “水爷爷,你不是说随你修炼一天,然后去斗兽场修炼一天吗?”狄舒夜奇怪的问道。 上楼,换上销售人员的制服,挂上胸牌,王俊杰正式成为了天星商场二楼专柜的临时工。 王俊杰的心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雅迪的修为起码有六级,他能够被成功刺杀,而且是在和自己深谈一夜之后,这里面隐藏着怎样的意味? 一曲既终,现场的观众在沉寂了十秒钟之后再度炸锅了,孟星辉特有的“灵魂奏鸣”方式让他们再一次经历了精神灵力的洗礼,情感勃发,不能自已。 “都一个月了,依旧没有找到狄舒夜三人?”尧顺沉着脸看向舞风。 直到走到漱玉宫的门口,太史昆才从回想中回过神来。唤回太史昆思绪的,乃是腹中一阵咕咕的响声。 他的tui猛得沉重起来,想要踏出房门成为极为艰难的事情:而楼上楼下此时已经不只是在大叫威武了,在钱天估的带领下又加了一句“丁老将军又洞房喽”使他恼怒的真想把钱天估捏死。 满清八旗的统治地位在辛亥革命之后一夜崩塌,而依靠民主制度的优越性,英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也不得不开始走下坡了。 听了老者的话众人便开始散去,林明辉回头看了一眼留下来的三人便离开了。 卓一帆和林宛筠虽然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但是卓一帆还是自认为自己的看人水准很高的,所以并没有做过多的隐瞒,卓一帆把月落观心的所有功效全部告诉了林宛筠。 一个个极限偏移打出,只是竹诗坐在车里,刚才又一直看着秦枫,一时间没有注意而已。 这是景天国际酒店,每天早餐开始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景天国际酒店因为要承担旅博会的接待任务,上上下下都十分的重视。各种菜肴点心都是慎重的检查,精心的准备。 我端起茶杯看了看,只见茶清叶绿,闻着清香宜人,还真是正宗的信阳毛尖,我皱起眉头,收块普通的袁大头,用毛尖待客?黄板牙这仗势也忒大了点,殷勤过头了吧。 “是的,王牌。根据我的了解地球军近期开发出了三台新型的ms。在性能方面是很出色的。”我继续说道。 许红专一进门,聂振邦此刻正好脱下外套,洪峰在身后,接过外套帮聂振邦挂到了休息室的衣柜里。 紫萱看到鸾shi伸手又去掐璞玉那已经满是伤痕,到处渗着血的脸,上前一脚就把鸾shi给踢到一旁:“你好大的胆子!”她把璞玉护在了身后。 她说的是事实,谁都会死,谁都会老,没有人能够逃得过这个自然地定律。 陶君兰忙敛神静气的看过去,就见二皇子已经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上,竟然也是一块玉佩。 营寨的夜晚似乎来得格外肃静,随着夜幕彻底笼罩下来,帐篷四周的脚步声、交谈声,远处不时响起的号令声都渐渐消失,唯有秋风拍打帐篷的声音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但是融嫣公主改了主意,在她十六岁这一年离开了白川,孤身一人到了敌国的内部去,尽管她做的事是杯水车薪的挣扎,但这份勇气依旧让他和白川一样的震惊和佩服。 “不……不客气!”丁雅兰的话说得磕磕巴巴,因为熊睿义眼睛里温柔的已经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行了,老婆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明天怎么搬吧。”赵村长叹气道。 第一卷 第8章 只是场意外 卡比尔刚被李东打了一顿,心情肯定不太好,这时候过去瞎凑齐,人家能有好脸色才怪。 在迈进专卖店前一切平常宁静,在迈进专卖店之后,洛青与叶秋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起来,空气中弥漫污秽,不洁的气息,凡人难以察觉,但超凡者能体会到。 米勒大师点头向着威廉致意,作为一名铁匠大师,他和他的弟子们不仅打造农具是一个好手,制造精良的武器更是不在乎下,只是打造王冠对于他而言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及川默修剪完指甲,抬在手上仔细端量了一阵后,才动作轻柔的放下。 袁珣确实没有一点袁家嫡子该有的样子,他聪明,但是却好恶随心,睚眦必报,做事也是像一个商贾一般,无利不起早,对于金钱有着谜一般的偏执,活脱脱一个纨绔恶少。 宁珂说,这也就是他宽宏大量,要是被李东知道了,那就不是这点钱的事了。 好在这一次并不是诅咒发作,吴磊明一点点从恐惧中回过神,几次深呼吸后,总算冷静了一些。 选择天狗的同时,洛青也陷入见知障被身心所感知的际遇影响,构成思想遮蔽、障碍,无法明白世事的本来面目。 石兆元正在吸收‘螭龙元精’,却心神有些恍惚,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元神有些摇晃,体内的法力出现了波动。 苏寅乾急急忙忙交接了手头上的工作,当天晚上坐飞机连夜赶回了苏家。 哈哈!我自己以为呢!唉没那么容易的吧!好了!就这个样子了吧!莫名其妙的我就有故事了! “只是,我只略略见过穆昭仪几次,和她连认识都谈不上。更何况她是父皇的后妃……”太子仍旧有些犹豫。 众人下了车,由中年男子领着进了正门,好华丽的建筑,一眼都看不到天花板,走廊上,放置着各种瓷器,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白冰气急之下,在吉尔的手上咬了一口,使黄金锁链打偏在楼角上。 “哼,你还想骗我的照,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那样被你骗了吗?”徐佐言往旁边挪了挪,离叶凯成远一点,冷笑了一声,不想上次那样轻易被叶凯成拿走相机了。 如今的华夏第九局特勤科,拥有天阶高手三名,地阶高手数十人、玄阶和黄阶高手更是不计其数。若是以这样的队伍,还应付不了即将到来的挑战,还树立不起华夏雄威的话,夏浩然真的也就无话可说了。 弘历望着她的身影,微微出神,她方才该是极其羞怯,莹白的脸色上醉红一片,额际的几缕碎发上隐隐挂着些水珠,轻轻淡淡地幽香自她的衣裳里透了出来,却不似眼前之人浓郁呛人,极是清淡宜人。 素依急急忙忙便去了弘历车上伺候。见雪焉从车上下来便打了个照面,素依在车外请了安便掀开翠玉竹帘走了进去。因为是微服私巡,所以一切行头并未装饰多华丽。 乔宋坐在副驾驶座上,没有出声,她现在对苏家说的话,都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包括苏寅政的。 他们将杨百万和尓癞子搀扶到了包子铺后堂上,他们见四处无人,他们猛地把杨百万和尓癞子扛上了肩上,他们瞬间把他们背到宰杀房间,他们猛地把杨百万和尓癞子丢在了地上。 黎诗雨东倒西歪的摔掉了脚上的鞋子,泛着潮红的脸对彭立刚笑了笑,又扬了扬手上的袋子。 “你知不知道,本王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母妃答应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本王,。”皇浦拓再次的低吼,声音中明显的多了几分沉痛,只是,话语却又突然的停住,他不想用这样的事情来博的她的同情。 所有的属性恢复了之后我开始风骚的牛叉起來,远距离不断释放旋风斩和极光剑诀來对付boss,而boss也被我打得沒有脾气起來。 土匪甲头顶上面冒出一个鲜红的数字,睁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岩。 少年手持将猛虎的肚子剖开,然后在里面扯出一只虎胆来,血淋淋的握在手中,这才转身向着唐语茉而来。 “高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高青的身上,在这个时候,高青无疑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跟在后面的赫克恩斯这会就赶上了,一个准备已久的直拳直接朝风夜后背击去。“砰!”风夜跌出了十几米远。 “照你的意思,就是三王妃没有易容?”皇上却不会让他这般的打混过去,双眸微沉,冷声问道。 花野真香的目光,再次锁定了山下曲曲折折的河流,只是,这一次与以前都不相同了,因为花野真香皱起了眉头。 我看到赵秦汉在那边嘴巴动了好久,但是我没有再听了,我直接把电话给了顾阿姨,然后走到了外面等着。 托尼的战甲之所以能那么强悍,靠的可不是武器系统,单比武器系统他手中的技术是肯定不如美国政府的。 本来还以为他有救,但现在才发现不可救药了,我的存在肯定没有什么观点,我希望我们能够不要再这样的放飞自我。 第一卷 第9章 跨时代的暗号 终于,巨型蜘蛛扛不住了,体内生物能大量损耗,它的精气神全面下降,几只眼睛中的光芒都萎靡下来,变得没有精神,攻击的力度与频率也下降了许多。 景云睿主要是根本没把大执事当外人,一则师生关系本就是极亲密的关系了,二则大执事既是皇族,大家便是亲戚,景云睿大大咧咧的,就直接说了。 这话当即让招儿愣住了,其实她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出于一种有些羞耻的心态,下意识想把这事给遮掩过去。沈大哥是熟人,庭儴又在,若真是……反正她觉得这事挺让人尴尬的,十分后悔怎么来了这一趟。 “大概知道一些,这妞妩媚得邪性,昨晚大家都穿得整齐,就她套个长裙,里面还放空档……”陈帆说到这,见苏浅浅的嘴角弯成了月牙儿,偏偏一副要暴走的模样,他选择了闭嘴。 薛庭儴他们到时,榜已经放了,贡院门前挤得人山人海的,针插不入。 禁卫军头领冷笑,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大声吩咐手下之人不得对这些士子们动粗。又解释道人已经不打了,还是等圣上命令,让士子们勿要激进犯事,这一场才渐渐平息下来。 在一天之内,从一个菜鸟成为登上二星新秀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两天连三十座丹塔都没有闯过,他对江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秦凤仪一笑,“阿朋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问起罗朋这些日子的事。 被一剑斩断右臂,他痛得全身发抖,用无比愤恨的眼神看着天华星宇。 可其实他帮忙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的独占欲在作祟,他就是不喜欢让人靠近南疏,尤其是这种南疏。 那红云黑袍的标志无疑是晓的成员,但在自来也近几年打探到的情报中。可并没有得到关于一个头戴漩涡面具的男人的情报。 她们从公司下来直接坐车去公寓,宿姣寒还问过她有没有别的行李要搬的,她都说没有。 新进入基地的幸存者,看到基地里的人对待韩飞这样的态度后,心中都是大为震惊。 “三年前能够打败老爹的人物,你说他的实力有多强。”马尔高没有回答那个海贼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除了个别实在难搞极品的,亚淳基本上不允许艺人出现什么巨大崩人设的事情。 黎成一边注意他的动作,一边注意他的神情,如果他一旦出现不对的表情或者反常的动作,那么黎成第一时间就是跑。 见马尔高这么说,那海贼也只好讪讪一笑,继续看着不远处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另一个是基地城主,她管理的基地是末世之中最平静安定的一个基地,当时被称之为末世天堂。 “总兵大人,皇上此番私离京城已属不妥,放皇上出关,万一再发生英宗皇帝的事,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管进据理力争。 “按照我的判断,这个镜面,似乎最多能再支持二十年,到时候,事情会发展到难以抗拒的地步,我们全人类,都应该尽早做好准备,但是这事不能过多宣扬,否则会引起大乱……”龙王款款而谈。 不是麦格尼和梅卡托克不是塞纳里奥议会面子,实在是这事来得不是时候,侏儒和矮人正在准备力量收复诺莫瑞根的当口你让他派兵去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希利苏斯,换了谁也不会乐意。 见玛诺洛斯能应付得了,马拉洛克和塔拉加曼等人也就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被联盟大军死死咬住而无法撤退的恶魔军队杀去。 华法圣,荒之子这个级别的战斗,陆元能插上手吗?记得在两年多前,陆元就是被荒之子一招给秒了。 然后是他们的重机枪,马克沁重机枪。英国是欧洲大陆最早向美国够买这种专利的国家之一。一挺挺重机枪打出的子弹简直像是劈头盖脸泼下的雨滴。 白骨蛇击杀了不知道多少魔道弟子,早已变得骄横无比,它的口中出一阵嘶吼,竟然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将那柄斩相思神匕视若无物,巨口张开,露出两根白森森巨大獠牙,向秦无炎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肉猎手,这个称呼听起来很有几分流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生物,可实际上他们不过是一种污泥怪。 没错,断开了,张晓原本可以算是大唐世界的“天命之子”,能够得到大唐世界源源不断的支持,那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张晓根本不需要回气,天地间的先天之气就争先恐后的朝着张晓的体内涌去。 鲜血石魔分身做痛心疾首状,这魂淡连自己都利用,真不愧是本尊呐。 赤铜双鞭狠狠的抽打在张齐的护盾之上,朵朵涟漪在护盾上绽放,可就是没有实质性的破坏,急的轰天雷气喘如牛。 扑鼻的面香味儿使得罗娇娇的胃响了起来。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黑暗中,一道身影走了出来,赫然便是那只黑皮狐狸。 第一卷 第10章 心照不宣的秘密 和善的伸出手,但洛伦佐的脸上却是写满了杀意,一副“多嘴就杀了你”的样子。 “有个当宠物的下场,已经比很多末日科幻电影好太多了,很多片子中人类都要被灭绝的。”黑人无所谓道。 罗方虽然想多陪燕玲一会,可惜时间已经不早了,燕玲马上就要离开。临走之前,燕玲轻轻的在罗方脸上啄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沙巴克城。 “好的,到时候打电话给你。”话是这么说,末无闻是绝对不会卖瓷片,他只是想他们对瓷片到底知道多少。 正拿着铁剑,无聊的对着地上的杂草左一剑右一剑的砍去,正当他看起来有些走神的时候,一道锐利的箭影朝着他射过去。 听着两人的相互吹捧,曹家主一脸死灰,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范逵能够打败沈龙轩,这样他们曹家还有半成的龙胆石。 洛伦佐放下了那即将塞入嘴中的甜品,几分困惑,又有几分好奇。 云盛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念,自由开关系统,可是过了很久,系统依然正在激活中。 不过,乔伊有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虽然练武没有练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注射了t病毒的她,身体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和持久的耐力。 那头回魂尸身披着致密的铁甲,但在劳伦斯的猛攻下,胸口的甲胄被劈开,暴露出一道巨大的血痕。 “折腾了一天,我想你该回去休息了!”玄夜声音凉凉的,好似在下逐客令。 宁天辰点点头,刚想说话,却听见身边的妻子问道:“天辰,你为什么要杀了那孩子,难道……”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巴张了一下,又把话咽了下去。 殿内金砖墁地,靠墙的金丝楠木镂空雕花炕几上的富寿竹百宝柜中陈设有岁寒三友紫玉壶贡春瓶、八宝珊瑚盆景和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等各式珍玩。映着那耀目的日光呈现出富丽堂皇的天家气象。 在阶位低的时候虽然王羽因为自己的精神力特殊,也学会了几个实用精神力攻击的方式,但是王羽毕竟不是专门修炼精神力的异能者,这种攻击方式在阶位高了之后就显示出差别来了。 这次他养的两条藏獒,比起之前被陈欢打死的,还要威武,还要大了。 王羽自然是不怕飞龙的威胁的,有了七甲玉符护身,在短时间之内这些人还伤不到胖子和谢锐,他们完全可以凭着七甲玉符的保护撑到十三太保的到来。 团子不明所以,好端端怎么哭了呢,干脆也不再多问,继续低着头冷漠不说话。团子性子此时比以前冷了,骨子里透出寒气让紫烟缓过神来,不再发呆。 这嘶吼之中带着很庞大的能量,就连周围的海水都因为这一声嘶吼剧烈的波动了起来,就像是引发了一场风暴一样。 三个孩子走走停停,终于实在是走不动了,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 他在想如不是因为人太多,都杀掉的话恐怕会引起崖城的混乱,那么,他真想一掌下去拍死他们。 从之前三个老头的对话之中,就能看出,之前t-1000弄来的一批价值数十亿的玉石,来自于花旗银行。 安庆郡内各城池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青阳城陷落,那他的人头也就不保。 在这一次更为精纯的寒冰之力的冻结下,黄忠也彻底被冻成了雪人。 陈枫不太清楚神秘人的意思,难道要打开所有的棺材,然后将所有的尸体破坏掉? 对着神情平静的阿卡拉微微点头,哈迪斯扫了一眼神情畏惧的职业者们,大步流星走出木屋。 唐泽猜测安达利尔知晓自己分魂接连被灭杀的事情后,不愿就此束手就擒,想要奋力一搏。现在的问题在于他要不要参与这场混战,彻底灭绝安达利尔的最后一点希望。 那暗器是那两人身上特有暗器,一直都贴着身,刚刚若不是主动动手的话,敬王曲九宁手中不可能会有的。 唐泽脚下的石砖爆裂开来,弥漫的绿光像蔓藤一样攀上墙壁,一瞬间阻断这些职业者之魂的去路。 这,刚才还说保姆不是那么容易干的,还说怕她累着,又说这个话……青莲蹙起了额头。 这下子李逸飞清醒了点,睁开眼看看,忽然愣住了:妻子一脸愠怒的立在床头看着他。 “陛下……”李斯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秦始皇神情凝重,便不在敢往下说了,看了看柳苏乔,便与张俊坤悻悻退去。 如果因为给风希重塑身体而影响了夏青萝,那么他算是再如何着急,也不会拿夏青萝冒险。 许沛然望而却步,愣愣的站在原处,他看着她轻颤着的后背,拳头渐渐紧握。 其实,龙飞语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过,她待他极好,毫无防备的依赖着信任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着急自己的肚子,怎么还不大起来,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生产了。 高考什么的,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毕竟,上不上大学,压根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她只是无语,自己竟然会连语言这种东西都无法掌握。 吃完饭,景博渊让迟婶收拾完就回去,今晚年三十,晚上要一家聚在一处吃团圆饭。 “冷奕瑶!你毒杀了陆琛,还找大王妃做替罪羊,你以为随意找个身形和大王妃相似的人摆拍个视频,就能瞒天过海?做梦!”讥笑的,甚至是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即便是高高的城墙上,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佬发起飙了,简直所有人都要瑟瑟发抖。杀人都不带眨眼的,何况揍人? 第一卷 第11章 今天这歌谁唱 惊喜过望的林巧还站在原地发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突然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拉了她一把,差点把她吓得尖叫出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乔玉兰。 乔玉兰拧着眉,满脸不悦,压着嗓子低声道: “你刚才和韶惊鹊说什么呢?!不会是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了吧,我警告你,都这时候了,你可别犯傻!” 林巧急忙摇头否认: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乔玉兰狐疑的目光在林巧的脸上来回打量,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放屁,我明明看见你们俩说话了,还有说有笑的,那你说,你们说什么了?” 林巧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韶惊鹊要把上台机会让给她的事说出来,更担心乔玉兰会从中作梗,让她失去这次宝贵的上台机会。 她一迟疑,乔玉兰更加觉得有问题,拉扯着她就往外走: “不说是吧?走,咱们到医院去,让曲团当面问你,看你说不说!” 林巧被吓得连忙拖住她的手: “我说,我说,是韶惊鹊说要把下场演出的上场机会让给我,可我,我没答应。” 乔玉兰满脸不可思议: “让给你?她为什么要让给你?” 林巧也只能摇头,她也还没想通韶惊鹊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 乔玉兰撇着嘴,眼睛提溜转了一圈,突然一把用力捏住林巧的手腕: “你不会就这样被她收买了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让你装病的事是曲团亲自下的命令,你要是敢不照做,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林巧痛得眼泪花儿都冒了出来,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我没有,我那么讨厌她,怎么会被她收买呢?” “算你脑子还不糊涂。” 乔玉兰这才松开了手,面色倨傲地“提点”道: “你也不想想,她韶惊鹊能有这么好心?你们俩一起进团都三年了,这期间她啥时有过良心发现的时候?” “她这是知道自己得罪了曲团,才来讨好你,想把你一起拉下水呢,你要是被这点小恩小惠迷了眼睛,等曲团回来肯定连你一块儿收拾!” 这话把林巧吓得够呛,连忙向乔玉兰表决心,绝不会和韶惊鹊狼狈为奸。 乔玉兰对她又是一番敲打之后,才放她离开。 等到了部队来大卡车拉人的时候,文工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一个个站在大卡车的车斗里笑容满面,精神抖擞。 这年头,拉着慰问演出的大红横幅,站在部队的大卡车车斗里在街上驶过,一路上行人投来的都是羡慕崇拜的目光,大多文艺工作者要的不就是这点人前风光的感觉吗? 韶惊鹊站在人群中,左右看了几眼,没看见林巧的身影,倒是瞧见乔玉兰一脸得色地冲她冷笑。 她心里有了数,看来林巧还是选择听从曲乔二人的安排。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就是有心想化解和林巧的恩怨,也不是这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事,既然对方不领情,也不能勉强。 果然,等快到韶惊鹊压轴上台的时候,音响师才一脸紧张地找来: “小韶,不好了,到处都找不到林巧,不知道她人去哪儿了!” 部队留给文工团的化妆室不大,纵然音响师有意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不少人都听见了他说的话。 一时间脸上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的人不少,都竖着耳朵偷听韶惊鹊那边的动静。 乔玉兰更是难掩内心窃喜,幸灾乐祸地大呼小叫,巴不得所有人都听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孙师,你找林巧啊?林巧她出发前突然发烧了,人现在躺宿舍里休息呢!” “什么?!她在宿舍?!她怎么能在宿舍呢?!” 音响师一听这话,彻底慌了,下个节目就该轮到韶惊鹊上台献唱最后一首压轴曲目,他就是现在跑回文工团去把林巧拉来也赶不及。 乔玉兰故作不解地大声问道: “我记得今天也没有需要林巧上台的节目啊,病了就留宿舍休息呗,有什么可着急的?” 音响师被她问得一噎,这个乔玉兰不是明知故问吗? 林巧是韶惊鹊代唱的事,几乎就是团里公开的秘密,她在这儿装什么孙子?! 除了个别人露出担心的神色,大多数人都偷偷憋笑——韶惊鹊这三年出了这么多的风头,这次可要在军区领导面前丢大脸了! 韶惊鹊一一看过去,将众人的脸嘴记在心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孙师,你别急,只要伴奏带没问题就行。” 管音响的孙师愣了愣,点头应道: “伴奏带没问题,可话筒线……还接吗?” 他一时没明白韶惊鹊哪来的底气说没问题,他之前有幸亲耳听过几次韶惊鹊唱歌的声音,声线倒是不难听,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甜美,可就是没一个音在调上。 所以之前轮到她上场唱歌的时候,都是直接把她这头连接音响的话筒电源拔了,换成连接林巧那边的话筒线,唱完说感谢词的时候再换回来。 可今天林巧不在,这歌……谁唱? “接,当然接,要不我怎么唱歌呢?” 韶惊鹊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把孙师看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好心提醒道: “小韶,今天的演出可不能出岔子,要不,你也给团长报个病,总比上台了……闹出演出事故要好。” 乔玉兰一听,立马跳出来反对道: “都这时候了,才请病假,在军区首长眼里我们文工团的人都成娇气包了,不行,今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得把这歌唱了!” 韶惊鹊懒得理乔玉兰,可孙师是好心,她也只能说点善意的谎言宽慰他: “孙师,你放心吧,我进团这么多年了,就算从头练起也该练出点东西来了吧?今天这歌我能唱!”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的孙师也只能选择相信韶惊鹊的话,一脸愁容地回后台准备去了。 乔玉兰就差把幸灾乐祸几个字写到脸上,眼看阴谋就要得逞,她的嘴角简直压不住: “咱们今天算是三生有幸了,可以亲耳听到咱们文工团台柱子‘亲自’高歌一曲,想必肯定‘精彩绝伦’,令人‘终生难忘’!” 韶惊鹊当然不会惯着她,气定神闲地笑道: “能听见我唱歌,的确算你三生有幸,不过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毕竟哪场演出不是冲着邀请我唱歌来的呢?你就是想唱,也得有人想听不是?” “你!你别得意得太早!有你丢人的时候!” 乔玉兰被她两句话气红了脸,可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韶惊鹊在军区首长面前丢人的画面,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转身就走的念头,闷哼一声坐了回去。 第一卷 第12章 岭上开遍映山红 七一八部队礼堂里,演出已接近尾声。 报幕员走到台前,精神饱满、慷慨激昂地说道: “下面请欣赏女声独唱——《映山红》!” 话音刚落,台下的战士们便爆发出了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首歌如此受欢迎,不仅是因为它歌词优美、旋律动听,更是因为它是前年才上映的一部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插曲。 作为一部优秀的爱国主义战争片,各省市军区都组织了放映,其讲述以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为背景,“党的孩子”潘东子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中,接受党的教育和帮助,智斗土豪胡汉三,逐渐成长为革命小英雄的感人故事。 不少战士在看电影的时候都被感动得潸然泪下,电影中穿插的优美旋律在军中更是人人传唱。 音响师在后台听到前方传来的如暴风雨般的掌声,心里不由得更替韶惊鹊捏了一把汗。 这首歌太受欢迎了,万一她唱砸了,造成的不好影响更大。 韶惊鹊镇定自若地站在幕布后,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冲孙师点了点头,随即落落大方地走上了舞台。 她刚一出场,底下的战士们就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这个歌唱演员长得也太漂亮了! 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那小嘴红得跟树上的樱桃一样,看着就甜滋滋儿的甜到心里,乌黑的辫子又粗又长,垂在耳侧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娇美。 干部科科长姚文彬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好友: “哟呵,这姑娘长得可够俊的啊!” 陆战蹙眉,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开: “注意言行,就你这样,还搞干部考评,我看你自己就第一个不过关。” 姚文彬被怼得一噎,左右看了一眼,学着陆战的样子坐得端正了些,嘴里不服气地嘀咕道: “你这人,就是随时随地都太死板、太僵硬,不同场合我们要有不同的精神面貌嘛,看个演出严肃个什么劲儿……” 说完见陆战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不理他,心里又暗自腹诽道: “还说我不过关,自己还不是看漂亮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 其实,从得知今天有文工团到军区演出的时候,陆战就想到了韶惊鹊,但他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更不知道她会不会上台表演节目。 难得认真看了一下午演出,每一个节目演员出场时,他都不自觉在其中搜寻韶惊鹊的身影,虽然心中有了预期,可乍一见韶惊鹊惊艳亮相,他一向稳重的心脏还是止不住加快了跳动。 陆战努力维持住表面的沉稳,不去理会身边好友的小动作,注意力全然被舞台上闪闪发光的韶惊鹊所吸引。 原来她是歌唱演员…… 伴随着悠扬的伴奏,韶惊鹊一张口就惊艳了所有人。 她的声音清亮甜美,又不失婉转,浅唱低吟间充斥着丰富的情感,仿佛将电影的画面再一次带到了众人眼前。 不少小战士呆呆地望着台上的少女,一个个满脸通红,满眼倾慕。 连坐在第一排的刘政委都不禁轻轻点了点头,看向韶惊鹊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躲在后台等着看韶惊鹊出洋相的乔玉兰惊呆了,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她急忙冲向音响师的位置,高声质问道: “孙师!这又是谁在帮她唱?!你们敢在军区领导面前弄虚作假,不怕犯错误吗?!” 孙师正听得如痴如醉,一下被乔玉兰又尖又利的声音打断遐思,没好气地应道: “你吼什么?谁弄虚作假了?这就是小韶自己唱的!” “不可能!我不相信!肯定有人在幕后代唱!我要揭穿你们!” 听着前台不时传来的阵阵掌声和喝彩声,乔玉兰简直要气疯了,她伸手就拔向连接音响的其他几根线,孙师和其他人压根儿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举动,根本来不及阻止。 “嗡——” 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过,伴奏声戛然而止。 台下战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现场沉寂了两秒后,四处开始响起低语声。 有个别平时就胆大的刺头新兵更是站起了身,故意哗众取宠: “大家伙儿别急,不就是听个歌吗?想听哥先给大家伙儿唱一个!” 身边一群兄弟还起哄地带头鼓起掌来,现场顿时有些杂乱。 刘政委皱了皱眉,这群新兵蛋子刚入营,还没被操练够,稍微一放松就容易得意忘形。 正在此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了起来,声音沉稳不失威压: “全部都有,坐好,保持安静!” 他的声音一出,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台上,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的韶惊鹊循声望过去,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是陆战! 陆战刚好也正看向她,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在空中交汇。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陆战顿时觉得脸皮有些发热,下一秒便避开了韶惊鹊的目光,板着脸坐了下来。 身边姚文彬冲他挤眉弄眼: “你小子可以啊,这种在大美女面前露脸的机会都被你抓到了,看来我平时真是小瞧你了。” “诶,诶,你看,大美女冲你笑呢!快看呐!” 陆战绷紧了嘴角,他担心姚文彬再捅咕他两下,他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种感觉真奇怪,明明他心里不是姚文彬说的那样想的,可又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心情的确莫名的不错。 韶惊鹊冲陆战的方向甜甜笑了一下,顿时又把台下的战士们迷得晕头转向。 她也很快从短暂错愕中调整过来,试了试话筒还有声音,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韶惊鹊在没有伴奏的前提下,直接清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从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战士们的身边。 正当战士们又惊喜又紧张之际,她微笑着走到刚才第一个站起来的刺头旁边,含笑开口: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随即便将话筒递到了刺头的嘴边,这不经意的一下直接让刺头晒得黝黑的脸瞬间都透着通红。 韶惊鹊笑着冲他点头,以示鼓励。 刺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心一横,直接凑过去接唱了起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第一卷 第13章 有点不对劲 现场随即爆发出一阵无比热烈的笑声和掌声。 有了刺头的良好示范,接下来每一个被韶惊鹊话筒递到的战士都激动地接唱了起来,好些战士见韶惊鹊没走到他们方位,还格外积极地冲她一个劲儿招手。 一时之间,刚才还格外尴尬的演出事故现场转眼就变成了欢乐的接唱大会。 然而这时候,后台的孙师和众人已经从发疯的乔玉兰手里抢回了电源线,抓紧时间重新调试了音响,等到最后一位战士接唱完毕,随即便找准时机播出了这首歌高潮前的间奏。 韶惊鹊一听就立刻会意,施施然转身走向舞台,定定站在舞台的边缘,无比真挚地说道: “映山红是鲜花,更是鲜血!” “革命先辈们对公平正义的追求,对理想信念的执着,将感染激励我们每一个人砥砺前行!” “少年强,则国强!” 兴许是时代背景赋予她的激情,连韶惊鹊自己说完这段话都激动得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台下的年轻士兵们更是听得一个个涨红了脸,群情激昂,激动不已。 “好!” “说得好——” 一时间,伴随着越发激昂的间奏,叫好声在礼堂内此起彼伏。 看着一个个年轻却又充满激情的面庞,眼睛里闪烁着理想信念的灼灼光辉,韶惊鹊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内心的感动前所未有的充盈。 “英雄儿女哟……” 她声音有些哽咽,但随即台下便传来一阵整齐的跟唱: “血染成——” 她又惊又喜,鼻间一阵发酸: “火映红星哟……” “星更亮——” …… “革命鲜花哟……” “代代红——” “代代红!” 尾奏的旋律还未停止,礼堂里却响起了经久不衰的掌声和欢呼声,如暴风雨般向台上的韶惊鹊迎面而来。 “谢谢,谢谢大家!” 眼看一场演出事故被转化为这么完美的结尾,报幕员也很激动地走到台前谢幕道: “一首军歌,情意悠悠;一段军旅,天长地久;一群战友,知心牵手;一个军礼,情涌心头。” “感谢各位热烈的掌声,我宣布今天的文艺演出到此结束,再次感谢大家的热情,祝全体官兵军旅生涯立功受奖传喜报,祝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民安康!” 谢幕词念完,文工团全体演员上台谢幕,台下的欢呼声却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战士们留在座位上迟迟不肯离开,激动热烈的掌声经久不衰地响起,韶惊鹊和其他演员只能在台上不停地鞠躬致谢。 陆战看着收获了这么多欢呼和掌声的韶惊鹊,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完全没察觉自己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身边的姚文彬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一脸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台上如星辰般闪耀的韶惊鹊,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呢?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诶,不对,你们俩眉来眼去的,不会有什么关系吧?我说你刚才怎么主动站出来维持秩序呢!” 他这一质疑,陆战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又恢复平时冷峻的表情,白了好友一眼,没说话。 姚文彬却不肯放过他,什么时候见陆战对着一个姑娘笑过? 就凭他俩当了七年战友的过命交情,姚文彬敢肯定,至少陆战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赶紧老实交代!说不说,不说我可问人姑娘去了啊!” 姚文彬一边说还一边往台前走,刚才还对他爱理不理的陆战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想伸手拉住他,却被姚文彬像泥鳅一样滑溜的身形躲过。 看着陆战有些慌张的样子,姚文彬心里更加确定两人肯定不一般,越发激动于自己的发现,迈着大步就往舞台前靠。 陆战只能抬脚追上去,谁知道姚文彬这个不着调的人会跟韶惊鹊说什么?! 随着部队首长们离场,此时的舞台前已经挤满了新入伍的小战士们。 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有拿着小本子和笔的,有不知从哪儿扯来野花的,有往台上丢帽子的,更多的则是一脸羞涩又向往地仰头看着台上的韶惊鹊,咧着嘴笑得露出满口大白牙,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韶惊鹊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个年代的战士们“追起星”来也这么起劲。 就算她不停地朝战士们鞠躬致谢,战士们的热情也丝毫没有衰减,反而越来越多的战士朝舞台前涌过来。 人一多,现场看着不免就有些混乱,韶惊鹊眼里不禁掠过一丝担心。 正在这时,一个小战士率先翻上了舞台,激动地将手里的野花递给韶惊鹊,连声音都在发抖: “送,送你!” 韶惊鹊先是一惊,随即接过花,礼貌地对他笑道: “谢谢你。” 可随即越来越多的人效仿,两个、三个……翻上舞台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现场变得有些不可控制,韶惊鹊心里也有些打鼓。 好在下一秒,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纪律?!” 刚刚还嘈杂不堪的现场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目光集体看向发声的方向—— 陆战铁青着脸,像尊雕像一样立在舞台不远处,看向众人的目光锋利得像一把开了刃的冰刀。 姚文彬也收起了私底下嘻嘻哈哈的态度,板起了脸: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一群土匪吗?!今晚全部加操一小时,到你们班长那儿去登记!” 这群新兵蛋子简直有损他们军区形象,一个个跟狗熊见了蜂蜜一样,馋得就快要口水流下来了! 各班班长瞧见首长生气了,赶忙连打带踹地把自己班上的兵领走,加操一小时事小,要是背上纪律处分事就大了。 高高兴兴看个演出,结果给自己看个处分背上,那不是好事变坏事了吗? 眼看战士们散去,文工团的演员们也开始收拾设备,准备离开。 韶惊鹊想了想,拿着战士们塞到她手里的野花,微笑着走到了陆战两人面前: “谢谢,多亏你们帮忙解围,战士们实在太热情了。” 看着走到面前的韶惊鹊,姚文彬只觉得她的美貌更是带给他惊人的冲击,一时间感觉自己说话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不,不客气,那群狗崽……新兵刚入伍,就是火气旺,欠,欠操练,但你别怕,他们就是觉得你歌唱得好,人也漂亮……” 陆战听他说着说着又开始不着调,眉头一皱,开口打断道: “结束了还不走?嫂子昨天不是带话来,让你早点回去修桌腿吗?” 第一卷 第14章 肺都气炸了 姚文彬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陆战这家伙这时候提这事儿干什么?!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还想支开他,他偏不让陆战如愿! 姚文彬只当没听见陆战说话,笑眯眯地接着跟韶惊鹊搭讪: “韶同志是吧?早就听说过咱们市文工团有个极优秀的歌唱演员,今天才有机会得见芳容,实在荣幸至极,不知道师从哪位老歌唱家,才能有今天这般造诣?” 陆战听着他文绉绉地咬文嚼字,就觉得牙齿发酸,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姚文彬被瞪了,心里却很舒坦,毕竟能给陆战添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今天两人都穿着正式的军装,只需要扫一眼肩衔就知道这人和陆战是一个级别,只是年纪瞧着比陆战大上几岁。 韶惊鹊客气地笑道: “首长好,我叫韶惊鹊,您可以叫我小韶,我唱歌水平还有待提高,都是自己琢磨的,当不得您这么高的夸奖。” 陆战心中冷笑,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 怎么一跟他说话就堵人心眼呢? 一声甜甜的首长好,叫得姚文彬眼角眯成一团菊花,正要接着开口,却听到身边陆战阴恻恻来了一句: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了,嫂子问起来我就说……” 姚文彬心里就是一抖,忿忿不平地瞪向陆战,他很想硬气地说你走吧,可一想到家里那头母老虎张牙舞爪的模样,顿时没了心思: “那什么,我想起来手边的确还有点要事需要处理,小韶,咱们下次有机会再慢慢聊。” 说完在陆战的眼神监视下,姚文彬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赶走姚文彬,陆战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那家伙主打一个口无遮拦,说话从来不过脑子,都不知道他那科长是怎么当下来的。 这边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 “陆营长,谢谢你,今天又麻烦你帮我解围。” 一扭头,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野花举在他眼前,持花的韶惊鹊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这是战士们送我的花,我就借花献佛,感谢你的帮忙了。” 说起来,陆战帮了她不少忙,她也想试着与他缓和关系,成不了夫妻,至少不能成为仇人吧。 她甜美明媚的笑容看得陆战一阵恍惚,还没开口,脸先开始发热——他寻思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受凉发烧了,今天这身体怎么一阵一阵的忽冷忽热? “.…..应该的,不是帮你。” 他想说军人就该有军人的纪律,管束纪律是应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着韶惊鹊的面说出来的话就格外生硬。 韶惊鹊听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僵了一下。 因为陆战今天两次站出来帮忙维持秩序,她都差点忘了昨天陆战离开时,似乎心情不算太好…… 陆战也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说得有点问题,又开口道: “……你打算在招待所住几天?” 他之前的探亲招待券从来没用过,一年五张,韶惊鹊就是连住一个月都没问题,只是要先把券交到前台。 可这话落在韶惊鹊耳朵里,却有了别的意思,她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本来准备今天到文工团就把介绍信开到手,谁知道办公室负责开介绍信的王姐请假回老家探亲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没有介绍信就住不了招待所,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租到房…… 她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不好意思,陆营长,我今天没开到介绍信,不过一会儿下了班我就去三元街那边看房子,一租到房立马就搬走,你放心,我一定尽快!” 陆战听得眉头又是一皱: “你要是暂时没住处,可以就住在招待所,不用着急。” 韶惊鹊却只当他是客气一下,“善解人意”地应道: “那怎么行?我们俩又不是真夫妻,我多待一天,就可能给你造成多一分麻烦,让人误会也不好,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我也不能总麻烦你。” 这话一出,陆战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就这么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 什么叫不是真夫妻,他们俩都那样了还不是真夫妻,那什么样的才是? 陆战只觉得心里恼火得很,他昨晚翻来覆去失眠了一整夜,都想不通为什么韶惊鹊不愿意和他结婚。 他们俩明明已经有了事实……难不成她还想着能嫁给那个叫祁盛之的人? “.…..你自己看着办。” 撂下一句话,陆战此刻是一秒都不想在这儿多待,免得被韶惊鹊说的话活活气死。 谁料韶惊鹊又叫住他: “陆营长……” 陆战生生止住脚步,极不情愿地回头: “还有什么事?” 韶惊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小声说道: “你晚点有空能来趟招待所吗?你的户口本……还在我那儿……” 陆战这下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胸口一阵上下起伏,火漂火辣的疼,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肺都快气炸了是什么感觉。 他绷着脸,硬生生压住全身的火气,不发一言,径直转身离开。 韶惊鹊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表情有些茫然——本来想借花献佛,好好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怎么自己好像又把他气走了? 陆战闷着头大步往宿舍走,奇怪的是一路上总有路过的战士回头对着他窃窃私语。 可此时的陆战顾不上这么多,他此刻就想赶紧冲个冷水澡去去火气,结果刚走到宿舍楼下,就被一个小战士拦住。 “陆营长,政委找您。” 陆战眉心发紧,深吸了一口气: “嗯,知道了。” 他调转脚步就要往办公区走,身后小战士迟疑着开口喊住他: “陆营长……” 陆战有些心烦气躁,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陆营长”“陆营长”地叫个不停,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还有什么事,直接说!” 看出苗头不对,小战士试探着伸出一个指头,指了指他紧握的右手: “这花……要不要先放放?” 陆战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韶惊鹊给他的花拿了回来,难怪刚才一路上战士们都一脸诧异地盯着他。 冷面阎王居然拿着一把野花在军营里招摇过市,那场景不比恐怖片更吓人? 陆战心中一阵懊恼,可看着小战士体贴伸过来想帮忙接花的手,下一秒他却下意识地避让开。 看着小战士错愕的表情,陆战清了清嗓子: “这都是破坏公物的证据,我拿着就行。” 第一卷 第15章 原来不是意外 等韶惊鹊离开的时候,礼堂里已经没有文工团的其他人了。 可让她没想到是,她一走出礼堂,竟意外看见部队接送文工团的大卡车还停留在原地。 在礼堂里耽误了好一会儿,她原以为文工团的其他人不会等她,没成想军用大卡车后面站了满满一车斗的人,见她出来脸上丝毫没有不悦,反而一个个高兴地冲她挥手。 韶惊鹊赶紧加快脚步上车,很是过意不去: “不好意思,出来晚了,耽误大家时间了。” 吴霜率先伸手拉她,满眼亮晶晶: “那是你歌唱得太好,太受战士们欢迎,想走也走不了呀,我们都理解的!” 令韶惊鹊意外的是,其他人听了吴霜的话也都笑着点头附和。 等她上车站稳,孙师高兴地冲驾驶室喊了一嗓子: “好了,人齐了,出发吧!” 车行驶在大路上,褪了暑热的夏风迎面吹来,凉凉的很舒爽,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文工团的演出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么好的效果了,韶惊鹊也是上车后听其他人说起才知道,原来这次演出结束后,军区领导又邀请他们文工团参加十一国庆的大型演出。 要知道这种大型演出活动一般都是省级文工团和部队文工团才能参演,他们宁市文工团虽然小有名气,可还是远远够不到这种大型活动的门槛。 这次有机会参与国庆汇演,对宁市文工团上上下下的成员来说都是件无比光荣的事,难怪大家都这么高兴。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问韶惊鹊: “小韶,原来你歌唱得这么好,怎么之前……” 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直白,好在大家都懂,韶惊鹊也早已想好了借口: “其实我进团这些年,每天私底下都在练习,练得多了,那几首主要的表演曲目多少也练得还算能听了。” “岂止是能听?简直太好听了!” “对啊,小韶,你别太谦虚了,你那歌声一出来,我就知道功底差不了。” “早知道你是这水平,哪里还用林巧那什么……你唱得比她好多了!” 今天韶惊鹊这歌声算是把文工团的人都给震住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韶惊鹊是宁市文工团台柱子这件事属实是实至名归。 看出大家对她态度的转变,韶惊鹊心底也有些开心。 原来虽说也被文工团的人捧着,可那种面上的奉承和这种心底的肯定还是有很大区别,谁不想在一个团结和睦的工作环境下工作呢? “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加强自己的唱功,以后还要向大家多多学习。” 韶惊鹊谦虚的话语更是令众人刮目相看。 从前飞扬跋扈、骄傲自大的文工团台柱子什么时候说过向她们学习的话,眼前的韶惊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业务能力上线,为人处世也随和不少。 这样一来,文工团的团员们对她的好感又蹭蹭往上涨,毕竟长得好看又会说话的人谁不喜欢呢? 韶惊鹊左右环顾了一圈,竟意外地没有发现乔玉兰的身影。 吴霜悄悄俯在她耳边说: “你找乔玉兰呢?放心,她刚才闯那么大的祸,所有人都在骂她,她哪还有脸留着和大家一起坐车,早一个人跑了!” 难怪一直没听到刺耳的声音,否则让她等上这么长时间,早就吵翻天了。 韶惊鹊还在想乔玉兰闯了什么祸,身旁的孙师听到吴霜的话,忿忿不平地接着抱怨道: “你还不知道吧,刚才你唱歌的时候伴奏突然没了,就是她拔的线!那人心眼真是太坏了,就是见不得你歌唱得比她好!” “要不是你反应快,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重大演出事故了,简直是害人精!” “小韶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们一定如实向团长汇报,还你一个公道!” 不止孙师气不过,身旁众人也纷纷出声讨伐乔玉兰,私底下关系处不好是一回事,再怎么也不能闹到台面上来影响工作啊,砸了文工团演出质量的声誉,就是砸了他们这些职工赖以生存的来源。 这么多人吃饭的饭碗她说砸就砸,简直拎不清! 韶惊鹊这才恍然大悟,她刚才以为只是单纯的音响故障,没想到竟出自乔玉兰之手,看来这人恐怕是恨死她了,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顿时,韶惊鹊对乔玉兰的警惕又新增了几分。 提起乔玉兰,立马就有人关心道: “小韶,那你现在住哪儿呢?” 韶惊鹊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宿舍楼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只是那时候大家伙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待见韶惊鹊,再加上乔玉兰口口声声说是曲副团长的要求,也就没人多事上前过问她的去处。 韶惊鹊也不介怀,坦然地答道: “我暂时在招待所住两天,等租到合适的房子就搬过去。” 只是吴霜听了,又是满脸的自责: “都怪我,要不是你把宿舍腾给我们一家,哪会摊上这些麻烦事……” 韶惊鹊笑着安慰道: “不麻烦,我本来也是要搬出去住的,过几天还有一个……外地来的朋友要来和我合租,本来她也不能住进咱们团宿舍,这样正好。” 听说韶惊鹊想要租房子,团里热心的大哥大姐开始提供消息: “三元街你去看了吗?那片儿民房多,店铺也齐,住着方便。” “火车站那边的房子也多,价格还便宜!” “不行!不行!小韶啊,火车站那边的房子我建议你就别考虑了,人员太杂,离咱们单位又远,小姑娘家天黑走夜路太危险!” …… 听着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热心讨论,韶惊鹊觉得心里暖暖的,就目前看来要是真回不去了,在文工团上班也不错。 “小韶,我有个亲戚在三元街就有房子出租,一会儿我领你去看看!” 说话的是团里最热心的刘芬刘大姐,团里的老职工了,夫妻俩都是团里的杂技演员。 有人带路,那当然好,韶惊鹊赶忙道谢答应了下来。 下了车,吴霜悄悄拉住韶惊鹊,让她务必在宿舍楼下等等。 第一卷 第16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一会儿,就见吴霜一脑门子细汗地从楼上跑下来,手里还捏着一卷手帕。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把手帕塞进韶惊鹊手里: “来,惊鹊妹子,你把这拿着,没有多少,但都是姐一点点攒的,你别嫌弃。” 韶惊鹊有些疑惑地打开一看,才发现手帕里包着的全是一毛、两毛的毛票,却是厚厚一叠。 她连忙把手帕包起来递回去: “吴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能拿你的钱,你们一大家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吴霜这次却格外倔强,说什么也不肯收: “不行,不行,你不收下我心里不安生,晚上都睡不着觉。“ 两人正拉扯间,就听到身后刘芬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小韶,走吧,先带你去看房子,我一会儿还得去学校接婷婷放学。” 韶惊鹊连忙应下,仓促间只能先把手帕卷塞进裤兜里。 跟着刘芬到她亲戚的房子看了看,地段、位置都不错,就在三元街正街上,可房子在临街门面房的二楼,只是个单间,一层楼共用一个公共厕所,住这儿的男女老少都有,韶惊鹊觉得两个姑娘住着多少有些不方便。 韶惊鹊婉言说出自己的顾虑,刘芬和她亲戚都挺敞亮,直说这片儿租房的多,可以多看看。 和赶着接孩子的刘芬道别后,韶惊鹊便一个人在这个街区逛了起来。 她心里理想的住房是两室一厅,有自己的厨房、厕所,可70年代能达到这种标准的住房除了少数单位的干部楼,就只有独门独户的小院了。 单位的干部楼肯定不能对外出租,韶惊鹊便把重点落在了小院上。 她刚在贴满小纸条的告示栏前多站了一会儿,就有好些人上来搭话,不少都是儿女参加工作分了新房,老人搬去同住后想把老房子租出来贴补家用的。 结果来搭讪的人听完她的条件后一个个都禁不住摇头,先不说两室一厅的房子有多大,现在的厨房、厕所那绝大多数都是公用,一家配一个那得占多大面积? 正当韶惊鹊问得心灰意冷之时,突然有个外形憨厚的胖女人走过来说: “妹子,我弟弟家有个院子要出租,刚好就符合你说的这些条件,你要不要去看看?” 韶惊鹊心里一喜,可还是谨慎地开口问道: “那院子现在住人了吗?远不远?” 胖女人笑得和气: “不远,就在背街那头,现在他们一家三口住着呢,过两天就要搬到外地去了,托我帮他们把房子租出去,这不,正好就遇到你了吗?” 听说不远,韶惊鹊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租房子是得亲眼瞧过才知道合不合适。 胖女人顿时眉开眼笑,领着韶惊鹊就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热络地给她介绍周边的环境,哪儿有早市,哪儿有供销社,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等两人走远了,聚在告示栏旁的那些人里有人开口问道: “那胖女人是谁家的?咋没印象呢?” 在这儿住的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就算喊不出名字,平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都面熟,刚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胖女人倒是面生得很。 众人纷纷摇头,这才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认识那个胖女人。 …… 政委办公室里,刘政委笑眯眯地盯着陆战。 陆战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花已经被他放回了宿舍,这会儿工夫他把脑子里这段时间执行任务的情况都想了个遍,也没想出刘政委把自己叫来是有什么事。 刘政委看他一脸疑惑的模样,心想装得还挺像回事,便笑着开口道: “你就没什么事要给组织上汇报汇报?” 陆战一脸严肃道: “报告首长,这段时间的任务报告都汇报过了,没有新的汇报内容。” 刘政委摆摆手: “除了工作,个人问题就没什么要汇报的吗?” 陆战怔了怔,脑海里第一时间飘过的竟是韶惊鹊的身影,随即回过神摇头道: “报告首长,没有。” 刘政委指了指他,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 “还瞒着呢,听说你未婚妻都住进军区招待所了?不是说来打结婚报告的吗,打算什么时候交啊?” 陆战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刘政委耳朵里,顿时两只耳朵都红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刘政委却把他的反应理解为了害羞,反而乐呵呵地鼓励他: “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业是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先说说,你未婚妻是哪儿人啊?” 陆战是他们全团,乃至全师最优秀最年轻的营长,前途一片光明,他的个人问题一直都有不少人关心,好几个退下来的老领导都想把家里的小辈介绍给他认识认识,可陆战一直以工作为重,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去见了面,也没了后续。 传出来的评价无一例外都说陆战这个人脾气不好,难以相处。 刘政委作为他的直属领导,也是为他操碎了心。 奈何陆战自己一点也不着急,整个人像对男女之事没开窍一样,油盐不进。 这下突然冒出个未婚妻,可把刘政委给高兴坏了,连忙就让人把陆战叫到办公室来一问究竟。 陆战面上一僵,未婚妻……留在他脑子里的女人就韶惊鹊一个,让他现编都编不出来。 可就算是韶惊鹊,他也不知道她是哪儿人,只能避重就轻地答道: “……她在文工团工作,是唱歌的。” “在文工团唱歌?” 不知为什么,刘政委忽然想起刚才压轴时的那个漂亮姑娘: “不会就是刚才在台上唱《映山红》的那个小姑娘吧?” 陆战抿着嘴没说话,脸却一下涨得绯红。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可把刘政委激动坏了: “真是她?嘿!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难怪这么多老领导的小辈都看不上,还以为这小子真的没开窍呢,原来是喜欢多才多艺的漂亮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政委完全能够理解,光是想想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就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我瞧着那姑娘不错,人落落大方,业务能力也强,现场随机应变的能力也不错,轻轻松松就把一个歌唱节目变成联欢会了!” 从小见大,遇到事这沉稳劲儿就适合做他们军人的家属。 听着老领导不吝言辞地夸奖韶惊鹊,陆战不自觉嘴角上扬。 刘政委趁热打铁道: “那你还不赶紧把结婚报告交上来,这么优秀的姑娘就不怕被人半路截胡了?” 第一卷 第17章 又一个猎物落网了 说起半路截胡,陆战不由得又想起那个靠在门框上一脸戏谑的二世祖。 那人显然就没把韶惊鹊当一回事,如果再知道韶惊鹊已经和他发生过关系,那就更不可能娶她。 韶惊鹊如果执迷不悟,只会被那姓祁的伤得更深。 而这一切,跟他也脱不了干系,怎么能因为韶惊鹊一句只是意外,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当成没事人一样? 对,他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一直纠结在陆战心里的那堆乱麻似乎一下被快刀斩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应该由韶惊鹊一个人说了算。 心中豁然开朗的陆战眉眼都放松了不少,嘴角也有了笑意: “谢谢首长关心,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响起敲门声。 一个战士领着一位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报告首长,方局长来了。” 刘政委立马起身,热络地招呼道: “老方,快进来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是宁市公安局局长方海,也是刘政委的老战友,两人关系一向很好。 方局长脸上虽然也带着笑意,可眉头却紧锁成一团,一开口就忍不住先叹气: “唉,老刘,我又有事要请你帮忙啦。” 陆战见两人有事要谈,便打报告退了出来。 正下楼,听见刚才带方局长进来的小战士和身旁人在讨论: “我猜方局这次是来找咱们政委借人的,连着出了好几起案件,派出所人手肯定不够用了。” “我猜也是,听说不只流水街,这两天三元街、琵琶巷好几个地方都有人丢了,还没抓着人呢!” “.…..” 几人正说得起劲,忽然察觉到身边似乎有一股极强的冷空气靠近,都不约而同地同时噤声,一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冷面阎王”陆营长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 完了,闲聊被当场抓包! “陆,陆营长……” 陆战眉头紧锁,开口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寒霜: “你们刚才说什么地方出了案件?” 小战士有些意外,以为会被骂,没成想陆战会问这个问题: “流水街……三元街,还有琵琶巷……”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刚才还站在面前的陆营长已经大步转身离开,只剩下一道背影。 陆战神情严肃,脚步不停,直奔军区招待所而去。 两人分开的时候,韶惊鹊曾说过让陆战晚点去招待所拿户口本。 他本来是不想去的,可现在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军区招待所,亲眼看见韶惊鹊才放心。 因为他记得韶惊鹊说过,想去三元街租房,也不知道现在去了没有。 要是没去最好,这样他还来得及提醒她注意安全,别去有危险的地方,如果她一定要去,那……他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就当是义务巡逻了。 此时招待所前台值班的人正是自认失恋的小丽。 原本恹恹了一天的她突然看见陆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整个人就跟注入了一管强心针一样,一下来了精神。 “陆营长好!” 也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害羞,小丽满脸通红娇滴滴地向陆战打招呼。 陆战一脸严肃地站定在前台前,开口问道: “住在202房间的人回来了吗?” 小丽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平时她偶尔有机会和陆战打招呼的时候,陆战虽然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至少会有礼貌地回一句“你好”。 可今天……却像没听见一样。 “这个我不太清楚,要不……我上去帮您看一眼吧。” 她当然知道陆战找的是谁,不就是那个叫韶惊鹊的女人吗? 长得就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妖艳得很,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的工夫,竟然骗到了她心中最英武帅气的陆营长,那人就是个妖精! 陆战英眉一皱,率先抬脚往楼梯上走: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 “诶,陆营长,陆营长——” 小丽急得在他身后连喊了好几声,也没把人拦下来,只能一路跟着往楼上跑。 陆战早已三两步来到202房间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不自觉升起一丝不安,抬手敲在门板上,动作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大。 “咚、咚、咚——” “咚!咚!咚!” …… 紧随其后的小丽气喘吁吁地连忙制止道: “陆营长,别敲了,小声一点,别影响到其他住宿的同志。” 陆战闻言停了手,面色却一阵凝重,看样子韶惊鹊很有可能已经去了三元街。 小丽见他面色不虞,顿时心思一转,开口说道: “咦,人不在呀......那就有点奇怪了,一大清早就看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找不见人本就有些心浮气躁,听她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拱火,陆战想也不想,立马不客气地回道: “这位同志,什么时候开始在招待所住宿的客人,去哪儿需要向前台打报告了?”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抢白,令小丽原本绯红的脸颊上血色尽褪,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战似乎还不解气,小丽刚才的话听在他耳朵里格外刺耳: “还有,她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穿着打扮完全符合文工团演出工作的需要,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已经呆若木鸡的小丽,径直下楼离去。 ...... 三元街那头,自称金姐的胖女人正领着韶惊鹊往第二条小巷子里转。 韶惊鹊眼看越走越远,这个自来熟的金姐说的那个小院子却迟迟不到,眼前的道路却越走越窄,路人也越来越少,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慢慢止住脚步,开口道: “金姐,咱们都走了这么会儿了还没到,你弟弟家的位置对我来说可能还是远了点,我就不去看了,麻烦你了。” 金姐热情地挽起她的胳膊,指着街尾那个院门说: “到了,已经到了,就那个院子,看看再说,万一你中意呢?” 一边说还一边拉着她往前走,完全不给韶惊鹊再次拒绝的机会。 不过这次金姐倒是没乱忽悠,到了院门前就抬手敲门: “二娃,是我,开门——” 眼看就站在院门前,韶惊鹊也不好再说要走的话。 没隔一会儿,院门就开了,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那人一看见韶惊鹊,两只绿豆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 “姐,来了。” 话是对着金姐说的,眼睛却跟涂了胶水似的落在韶惊鹊身上。 金姐得意地冲他扬扬下巴,传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带小韶来看看房子,她想租一个有独立厨房和厕所的小院,我就想到你这房子不是刚合适吗?你快让人家进去看看!” 那男人立马热络地让开身: “请进,请进,随便看!” 盛情难却的韶惊鹊只好说了一声打扰了,就要迈步踏进小院。 视线不及之处,那“姐弟”俩人相视一笑—— 又一个猎物落网了! 第一卷 第18章 我不是他媳妇 眼看韶惊鹊马上就要踏进院门,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不对劲! 透过敞开的院门,她一眼便能将不大的院子全收入眼底,这个院子看似寻常,却完全没有生活痕迹的模样。 按照金姐所说,她弟弟一家三口在这儿居住,可院子里连根晾衣绳都没有,厨房外的木棚下既没有柴火,也没有碳球,这些地方都透露着不寻常...... 韶惊鹊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对危险感知的第六感阻止她走进这个院落。 她随即转身笑着对金姐说道: “金姐,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约了人,时间快赶不上,我得先走了,改天再和朋友一起来好好看。” 金姐闻言脸色一变,语气开始有些急躁: “妹子,咱人都到门口了,进去看一眼再走也不耽误啥事儿,你说是不?” 那男人也赶忙接过话头: “对,我这院子位置好,租金也便宜,改天来说不定就没有了,你要是今天订,咱们租金还可以再往下商量!” 这两人表现得越是急迫,韶惊鹊心里的不安就越加剧几分。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租房子是大事,时间太仓促也看不仔细,今天也不算白跑,这不找着地方了吗,明天一早我请假再来也行。” 韶惊鹊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那个金姐一把拉住: “别走啊,妹子,我这么辛苦带你来一趟,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走,说得过去吗?!” 她这一上手,直接就拖着韶惊鹊往院子里拽,还不忘给那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男人见状,也立即出手拉住韶惊鹊的另一只胳膊,一边拉一边嘴里还说着: “就是,看一眼又不吃亏,就几分钟的事儿!”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被两人连拉带拽的韶惊鹊又惊又怒,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人是要抢人了?! 所谓的“金姐”和她“弟弟”就当没听见,一个拖一个推就想把韶惊鹊拉进院子里。 以韶惊鹊的力量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她见势不好,张口就大声喊道: “着火啦——着火啦——大家快跑啊——” 那胖女人一怔,随即伸手就想捂住她的嘴: “乱喊什么?!再闹小心收拾你!” 这时候那男人也不装了,抬手一巴掌就扇到韶惊鹊脸上: “他妈的,再叫唤,老子一会儿让你叫得想停都停不下来!” 韶惊鹊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仍旧声嘶力竭地喊着,等胖女人使劲把她嘴捂上时,原本空荡荡的巷子里已经跑出来了许多人。 人群纷纷四处张望,一脸惊慌: “哪儿着火了?哪儿着火了?” 结果别说明火,就是一丝浓烟都没见着,倒是看见在小院门前拉扯成一团的三个人。 眼看众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胖女人心虚地答应道: “对不住啊各位,没着火,是我这弟媳妇脑子有点毛病,她发病了乱喊的,大家都回去吧,给大家添麻烦了......啊!” 谁料她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尖利嚎叫。 原来韶惊鹊抓住她分神的机会,狠狠一口咬在了她手上,直接咬得她鲜血直流。 趁着胖女人吃痛松手的空隙,韶惊鹊连忙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呼喊: “我不是她弟媳妇,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他们要绑架我,快救救我!” 她刚才故意喊着火了,就是想尽可能多地把人叫出来。 要是她一开始就喊抢劫,说不定其他人还会吓得更不敢出门,毕竟自保是人的天性,只有极少数人能不顾自身安危舍己救人,而她当下只能博取最大的获救可能性。 听说有人绑架,众人果然纷纷脸色骤变。 不过因着人多势众,许多人也渐渐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道: “这究竟咋回事啊?” “真的假的?光天化日就敢绑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快放开那个姑娘!” 韶惊鹊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没想到那个自称金姐的胖女人却突然哭嚎了起来: “冤枉啊!大家伙儿别理她,她就是脑子有毛病,满嘴胡话,刚才她喊着火了,你们看看有着火的地方吗?” “我可怜的弟弟诶,姐姐好不容易凑够钱给你娶个媳妇,脑子有毛病不说,还是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跟着野男人就跑了!” “好不容易才把人找到,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跑了!大家伙儿千万别信她的胡说八道!” 胖女人的表演情真意切,甚至还挤出了好几颗泪珠子,一看就是惯常干这种事,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游刃有余地做出这一场戏。 那男人也拉着韶惊鹊不放手,嘴里跟着说道: “媳妇儿,你就别挣扎了,咱们孩子还小,不能没娘啊,你就跟我回去好好过日子,行不?” 韶惊鹊立即大声反驳道: “你胡说!谁是你媳妇?!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可这时,围观群众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 其中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上下打量着韶惊鹊,眉头紧拧,眼里毫不掩饰的鄙夷: “啧啧,长得就是一副不安分的样子,这种人就是带回去也得看好了,跑出来就是害人!” 一个中年男人也皱着眉头劝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媳妇,别闹了,当娘的咋能不管孩子就跑了呢,赶紧跟你男人回去,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这时候,那两个人贩子也不拉韶惊鹊进院子了,胖女人继续演着感谢围观群众的戏码,男人则拽着她的手臂就往人群外走。 韶惊鹊拼命挣扎,可无论她怎么解释,围观的这些人都不再相信她,没人肯伸出援手。 如果她真被这两个人贩子拖到没有人烟的地方,那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韶惊鹊心里一发狠,趁男人不注意,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砖头就举了起来。 身边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神经病要打人,纷纷往后躲去,就连一直拉着她不放的男人都下意识抬手挡头。 下一秒,韶惊鹊使出浑身气力,毫不犹豫地举起那块碎砖头,猛地朝最近一户的玻璃窗上砸去! 第一卷 第19章 哪只手打的 趁着众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韶惊鹊又迅速弯腰捡起好几块碎砖头,一口气不停歇地轮番朝其他几户玻璃砸去。 众脸惊愕的人群中还是那个干瘦女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韶惊鹊就是一阵推搡,还扯着嗓子高声怒喊: “你神经病啊你!干啥砸我家窗户?!赔钱!” 其他被砸窗户的人这时也回过神来,一个个气得面红筋胀,连带那个胖女人和男人一起抓住不放手。 “干啥呢你们这是?!挑事儿呢?!” “刚才瞎喊着火就没跟你们计较,现在还动上手砸玻璃了?!” “赔钱!不赔钱不许走!” 现场一下变得混乱起来,更多的手将韶惊鹊牢牢抓住,而这正是韶惊鹊想要的效果。 金姐和那男人见惹了众怒,连忙解释道: “对不住,各位,实在对不住,刚才就说了,我这弟媳妇精神有问题,她肯定是又犯病了,我们这就带她去医院看病!” 那干瘦女人见他们想走,急忙高声喊道: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要看病也得先把玻璃钱赔了再走!” “对!赔钱!赔了钱才能走!” 金姐眼看群情激愤,知道今天是很难当众把人拐走了,也担心再闹下去会把派出所的人引来,立马改口道: “谁砸的玻璃找谁啊,你们把我和我弟扯着干啥?!她砸的玻璃,钱找她要!” 韶惊鹊露出一抹冷笑: “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说是我男人和大姑姐吗?不是说我有神经病吗?神经病哪儿来的钱?” “你们要赔钱的,就把这两个人抓住了,他们要是跑了,我可没有一分钱赔给你们!”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又多了几只手往金姐和那男人身上招呼。 金姐几番挣扎不开,无论她扯着嗓子怎么解释,众人也不听,就是要她把钱拿出来赔偿——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这胖女人说了,这小媳妇是她出钱给她弟弟娶的。 这三个人里一个神经病,一个窝囊废,估摸着就这胖女人能拿出钱来赔玻璃,当然不能放过她! 看着金姐被拉扯得狼狈不堪的模样,韶惊鹊总算觉得心里出了口气,让她也尝尝百口莫辩的味道。 那男人见势不对,悄悄松开拉住韶惊鹊的手,就准备从人群中挤出去。 韶惊鹊见状连忙喊道: “别让她弟弟跑了,他肯定是回去喊人的,到时候你们就更拿不到赔偿了!” 这话一出,正在往外挤的男人迅速被身边的群众抓住。 刚才还好言劝韶惊鹊回去跟男人过日子的那个大哥怒道: “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丢下媳妇和你姐就想跑!你今天要不把这玻璃钱赔了,就别想走!” 韶惊鹊仿佛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还在大声嚷嚷: “反正我一分钱没有,有本事你们就报公安!” 现场群众一时间群情激昂,见过耍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漂亮还耍无赖的! 干瘦女人哪里听得她这些刺耳的话,立刻尖声道: “朱老头,还愣着干啥?!还不去派出所把公安叫来!我看公安来了,他们还有没有这么嚣张!” 干瘦女人的老伴儿连忙一溜烟往巷子口跑了。 韶惊鹊眼看着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转角,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有人去报案就好,就怕所有人都怕惹上麻烦,不肯管他人的闲事。 她之前也努力向众人解释过了,但一张嘴说不过人贩子两张嘴,这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等公安来了将坏人绳之以法之后,她会好好向所有人道歉,也会一一赔偿他们的损失。 可令韶惊鹊没想到的是,那男人眼看人群中有人去叫公安,而他又被四五个人拉扯着挣脱不开,狗急跳墙之下竟动了杀心。 他突然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匕首,就先朝着最近一个拉着他的人挥去! “啊——” 只听见一声痛呼,靠得最近的那个人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拿手去挡,手臂立刻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从伤口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连忙后退,恢复自由的那男人拧着眉,张狂地拿着滴血的匕首在众人面前比划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韶惊鹊身上。 “臭婊子!想害老子是吧?!老子跑不掉,你也好不了!老子现在就让你陪葬!” 他双眼猩红,举着匕首就冲韶惊鹊脖颈间扎过去。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韶惊鹊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高大身影突然出现,一个利落的劈砍,外加肘击,再连过肩摔,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瞬间倒在了地上,满脸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手里的匕首更是不知踪影。 那胖女人见状,吓得径直跪下连声求饶,生怕来人再给她来上这么一套,那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挡在韶惊鹊身前如山一样的背影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呆愣的她,忍不住皱眉问道: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熟悉的声音传到韶惊鹊耳朵里,像一道神奇的咒语将她从怔愣中唤醒,她眨了眨眼睛,确认了好几遍—— 这个从天而降救了她的人,真的是陆战!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同电影里演的英雄救美的剧情,令难以置信的韶惊鹊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面对陆战关切的目光也只觉得面皮开始发烫,有些不自然地垂首摇了摇头。 陆战只当她被吓坏了,剑眉一皱,干脆自己拉着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 韶惊鹊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似的,难得如此配合地任他仔细检查着,只是头却越埋越低,脸也越来越红。 陆战目光扫过她的脸庞,脸色忽地一沉,手下意识抬起,差一点就触碰到韶惊鹊的脸颊—— 她小脸虽然通红,但有一侧明显肿了起来。 他神色冷峻,眼眸森然,一开口低沉的嗓音里明显压抑着怒气: “谁干的?“ 韶惊鹊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众人先被陆战此刻散发出的危险气势所吓到,指认凶手一个比一个积极: “是他!刚才他们拉拉扯扯的时候他扇了她一巴掌,我看见了!“ 拉拉扯扯? 扇她巴掌? 陆战回头,面若冰霜地盯着还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眼神仿若与看一个死人无异。 “哪只手打的?“ 第一卷 第20章 就凭她是我媳妇 陆战的声音像是从深渊深处传来,带着浸骨的寒意。 似乎等不及刚才作证的人回答,他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他一个跨步,厚重坚硬的鞋底毫不迟疑地一脚踏在那男人的一只手腕上,随即双手抓起那男人另一只胳膊,用力一掰。 一瞬间便听到骨头发出移位的“咔哒“声,紧接着便是那男人惨绝人寰的鬼哭狼嚎,令闻者心惊胆战。 陆战面无表情地起身,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害虫一般淡定,回头继续查看起韶惊鹊的状况。 直到再没发现她有其他伤势,陆战才放下心来。 谁也不知道刚才他冲进人群,看到地上到处喷溅的鲜血和那把朝韶惊鹊举起的尖利匕首时,他的心跳似乎都漏跳了一拍,人几乎本能反应一般直接挡在了韶惊鹊身前。 等解决完面前的危险,陆战这才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的反应有多不寻常。 在他以往执行诸多危险任务的过程中,比刚才更危急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总是能做出最冷静的判断,像刚才那样完全忘我的状态几乎没有出现过...... 这意味着什么? 陆战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 他的临战反应退步了? 很快,派出所的公安也赶了过来。 饱受惊吓的围观群众立马七嘴八舌地向公安同志反映起现场的情况,其中声音最高的就是那个干瘦女人: “公安同志,就是这三个人,他们是一伙的,这女的砸了我们家的玻璃不赔钱,我们不让他们走,她男人就拿刀杀人,你看这一地的血!” 说完又瞟了陆战一眼,到底没敢对他刚才的动作说道。 韶惊鹊却听得目瞪口呆,说她砸了街坊家玻璃是不假,可敢情这位女士没看见那男人的第二刀是冲着她来的吗? 要不是陆战及时出现,恐怕她现在不是在第二次穿越的路上,就是彻底嘎了。 “公安同志,不是这样的,我和他们俩不是一伙的,我也是受害者,他们想绑架我,我一个人脱不了身,没有办法才做出砸玻璃的事,损坏玻璃的钱我会赔的,我向大家道歉。” 原以为两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情况,谁知道遇上个脑筋转不过弯的“程咬金”,一口咬定韶惊鹊在说谎: “公安同志,你别信她的,她满嘴都是假话,一开始还乱喊着火了,这事儿是能随便乱喊的吗?” “而且你们来之前,她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那可嚣张了,说自己没有一分钱,有本事就叫公安来,这些话不是我编的,大家伙儿都听到了!” “她现在这么说,就是为了撇清和她男人的关系,好借机脱身,全都是假话!” 周围的围观群众刚才也被吓得不轻,想起今天遭受的无妄之灾,一时间讨伐声不绝于耳。 韶惊鹊只能不停地一一解释,可干瘦女人仍旧不依不饶: “你们就是一伙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不是你男人?!” “我就是证据!” 陆战再也听不下去,韶惊鹊的男人是谁他还不清楚吗?! 从刚才围观群众和韶惊鹊解释的话里,他已经听得再明白不过。 她想租房,却倒霉遇上人贩子,好在人聪明想到了自救的办法,虽然破坏了一些群众的财物,可在人命攸关的紧急关头下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道歉、赔偿,都是她该承担起的责任,可她一个努力自救的受害者凭什么要被人冤枉成犯罪分子呢?! 那干瘦女人被陆战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待看清楚说话的是刚才制服歹徒的军人后,态度到底是好了些: “同志,你刚才不在现场,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可千万不能被她这幅样子给骗了。” 陆战冷着声音答道: “我是不在现场,也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但我了解她,她不可能和那两个人是一伙的,更不可能是那个犯罪分子的媳妇!” 干瘦女人只当他被韶惊鹊楚楚可怜的外表所蛊惑,不服气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她是我媳妇!” 这话一出,刚才还嘈杂不堪的现场霎时间安静下来,连韶惊鹊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陆战不再理会干瘦女人的刁难,径直朝公安走了过去,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到其中一个公安面前: “同志你好,这是我的工作证,你们随时可以到部队来核实我的身份,我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那名公安接过陆战递过去的工作证,一双眼睛越瞪越大,只见盖了鲜红印章的工作证上清楚明晰地写着: 某军宁海军区陆军七一八部队三团一营营长,陆战! “首长好!” 敬完礼,那名公安连忙把陆战的工作证递还给他,看了一眼他身旁站着的韶惊鹊,随即又面露难色地说道: “这位同志既然是军属,那当然不可能和犯罪分子是一伙人,但她的确砸坏了群众家的玻璃,而且也需要配合我们进行案件调查,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 韶惊鹊原本还震惊在陆战的那句话之中,听到公安说需要她配合调查,立马回过神来答道: “没问题,公安同志,我跟你们回派出所。” 陆战微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 干瘦女人一听这话,立马跳出来拦道: “你们要走可以,先把玻璃钱赔了!” 还是公安同志说得对,不管这女的是谁媳妇,她砸了玻璃是事实,配合调查也得先把修玻璃的钱赔了。 砸坏了别人家玻璃,韶惊鹊心里自然也是十分过意不去,只是当时事态紧急,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自保,现在当然该给人赔礼道歉。 “对不起,是我一时情急砸坏了街坊们的玻璃,我向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道歉,刚才那么说话也是激将法,就为了有人能真把公安同志请来,给各位造成的不便和麻烦再次向各位真诚道歉!” 韶惊鹊认错态度十分良好,一连朝众人鞠了好几个躬,要不是他们出现牵制住了那两个人贩子的动作,说不定她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坏事。 弄明白了事情原委,中年大哥率先大度地摆摆手: “没事,人没事最重要,砸块玻璃多大的事?还得是姑娘你聪明,要是碰上个反应慢点的,就坏大事了!” 其他人纷纷唏嘘点头,同时心里也有些汗颜,如果刚才不是自家玻璃被砸,或许他们还真不见得会冒着惹麻烦的风险去管闲事。 这么漂亮的小媳妇要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那下场不知道多凄惨,不是作孽了么! 只有干瘦女人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念叨道: “那我们家玻璃就白砸啦?我招谁惹谁了?” 韶惊鹊连忙表态: “当然要赔的,您看重新装一块玻璃要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您。” 听她这么说,干瘦女人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你就给个一块钱吧!” 虽然她要的赔偿明显高于市价,韶惊鹊却二话没说点头应了下来。 贵一点算什么,要不是因为她,这些街坊家的玻璃窗也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可下一秒,她掏钱的手却在裤兜里停了下来,表情略显尴尬—— 她这才想起,此刻裤兜里除了吴霜塞给她的那卷毛票,一块钱都拿不出来。 第一卷 第21章 不答应也得答应 至于那些侵入进来的重劫境无上强者,不是当前的林飞羽所能够对付的,自有神渊圣境之内的重劫境太上长老去对付。 高翔觉得易寒看不透,自己明明死了,应该在主神殿复活的,可依旧在这鬼地方,而且还活着。 “爹爹,什么全完了?”潘凌凤见父亲此刻全然没有了平日那种万事都泰然处之的样子,不禁急切的问道。 年大汉‘胸’口塌陷下去,口喷血块,身体瞬间没了生息,一个元婴飞出还没逃跑,便被洛昊抓在手,然后抹掉了神识,扔进了储物空间内。 郗风叹了口气,想了想当日在沙漠土城中被一条巨蜥拖行十数里路,好悬没散了架。那巨蜥模样丑陋,令人看到便不寒而栗,更别说要吃其肉了。 龙腾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又要找叶美景问明如何破敌。叶美景心情不错,觉得若再帐篷中商议,免不了又被龙七等人搅扰,当下趁着刚刚吃完饭,二人便向山谷中走去,权当散步。 “既然哥哥答应收下贫道,那贫道就先为哥哥出第一个主意。”公孙胜道。 正在此时,忽听半空中传来嗖嗖两声破空异响,龙腾夜半起身,并未携带兵刃,加之他急于见叶美景,心下也未曾提防,哪里想到这种情形之下有人会用暗器来伤自己? “又多了一只天之四灵血脉的灵兽,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能够将拥有这四种血脉的灵兽给凑齐!”林川心中暗道。 朱明等人到山脚的时候,陈达骑着马,后面跟着三十来个喽啰拿着乱七八糟的兵器刚刚到。 他虽然不想让海三炮躺在地上受罪,但是,以来他腾不出手,而来他根本就不懂得解穴。 魂玄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易枫也不知道,他曾经也询问过魂玄,可是就连魂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易枫和风心语两人踏入天魔塔之后,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等他们的眼睛再次聚焦的时候,却是发现身处在一片灰暗的空间。 血池中的血水翻涌,想要再次的凝聚成人形,可是刚刚凝聚在一起就轰然爆开。 一些实力稍差的武者,都是无法抵抗这股可怕的吸引力,他们的身体被拉扯过去。 ‘夜魔狼’版权的授权费用,她们竟然想要五百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黄林三人走上甲板,当即吩咐众人全部听从易枫的安排,众人都是有些疑惑,不清楚为什么要听这个少年的,可是族长的命令,又不得不听。 “知道了,谢谢高老师。”方圆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漂亮的让人心动。 黄琪出门之前,忍不住转身,拿起手机,对准简素,连连拍了好几张。 “先生,你不会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吧!”也不得不佩服林宥风的涵养,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 机场这边当然是开始了紧急处理,要知道,如果任由成始源他们这样离开的话,那机场估计会发生非常严重的踩踏事件的。 叶寒脸色一变,因为那大将军所释放出来的威能实在是太恐怖,就是叶寒都感觉浑身难受,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们的目光何其老辣,一下子就看出萧羿刚才施展出的力量,至少有十万斤左右。 帝喾对内与民生息,对外停止征战,许多偏荒蛮族受其感召接受和平,人族进入了一个平静而又蓬勃展的时代,于是,帝喾有感太乙真人的大德,大力宣扬阐教,使得阐教在人族一时间威望再度大涨,远远盖过人教。 他的皮鞋花了五千块,是国外的高档货,没想到竟然被一个该死的大学生给踩了,这让他很是不爽。 在这种人面前,她们这些肉体凡胎又算得了什么?人家一根手指,甚至是吹一口气,就可以把她们全部灭了。 这一道刀光充满了锋锐之气,狠狠的劈斩在那火焰神鸟的后背上,血雾瞬间就浮现出来,如同漫天雨滴般,洒落下来。 叶寒清冷的声音穿荡而出,声音之中,仿佛有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让人听了,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一时间,纵使是这影无双,脸色也是不由得变了。 而这时候,魔尊令牌中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冷哼,而后嘭的一声炸开,化作一座巨大的磨盘。 晶魂塔的话语声还没完,土坑里躺着的郝宇,就在几片飞溅的泥土中,凭空消失,无声无息的,也找到丝毫的痕迹,只留下几大片被鲜血染红的血泥留在土坑中。 空气爆破,气波袭人,众人纷纷后退。然而,那些腿脚慢的人,只觉得嗓子发咸。 庞万春一开始还为大家的安全担心,特别是被赶上断崖,心里更是着急,暗暗责怪自己没有警惕心,害的三哥被困山顶,心里正抱着拼命的决心。结果确看到大家一个个都不把这些山贼当回事,心里一阵惊讶。 不过对方或许是因为漫画被腰斩后,意志消沉,所以久久没有回应。 伊万科夫咧着一张大嘴,双手五指顿时变成针管一样扎入那两名天龙人身上。 而自己这边,身体之中的魔力也不能让自己担负连续使用这个等级的武器,最多买出来一件当做以后的备用。 第一卷 第22章 小姐吃晚饭了吗 直到此刻,马老大依然一副高傲自大的嘴脸,仿佛整个燕城就是他们家的后花园一般。 尤当敌军一刀砍上马腿,骑兵猝不及防摔下马,一旁就有其他敌军趁势补刀,至其死地。 张入云见此,也是一阵清啸出世,其声声震瓦砾,把个鄂州城都传了半个,直唬得祝家父子以为又有妖物来袭。待闻得是张入云房中传来,自以为是奇人吞罡吐气,方才止了心惊。 他面容精致如玉,微闭的眉眼细长,长长的睫毛,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临近傍晚,清风徐徐,空气中还透着一股青草的芳香气息,非常舒服。 “十三长老,我和羽汐没有事。”一个略带空鸣的声音传来,随后那银色光幕再次闪动,白锦逸和夜羽汐的身影先后迈出。 甄柔拿木勺舀了一口大米粥,软糯的米香在口腔漫开,有些讶然的心才镇定下来。 三日之后,牧正在一堆柴禾堆里,找到了混乱中坠马受伤的太子。 “好,给,拿好了!”老伯笑着给轩辕嘉儿一根糖葫芦,看着轩辕嘉儿也是喜欢的不行。 “想不到,十多年不见,你不只年纪大了,连胆量也一并见长!你不思量如何逃脱我的追捕却还敢闯入我的冷寒宫!想是早有了赴死的决心了吧?”邪月见了段惊霆厉声道。 回到龙脉这边简单的叮嘱了衫田智几句,并且在整个楼兰布下一层结界防止再有敌人接近这边他却无法第一时间知道后,雨藏便直接返回木叶。 欧氪的新车队犹如一条钢铁巨龙,咆哮着从战舰的阴影之下鱼贯而出,留下的只是滚滚烟尘和遍地的诡雷。 目前,暴风战队拿到了黑苔高地战力榜第一,杀入了御兽宗总榜前十,这成绩相当瞩目,但距离百族战场的要求,还差了很远很远。 就和水蓝一队跟铁一队之战一般,这两支战队谁能胜出,那都正常,关键,就看战场的临场发挥了。 佩斯来不及问责,转身就想跑回办公桌前按下求救按钮,然而路被两个绿皮异形堵死了。 就见到姜影被追杀,心情太好的她们毫不犹豫就出手了。斩杀了那头堪比六星的中阶凶兽,也救下了姜影,看她昏迷过去,顺便就带回来了。 长生子本身就是海无涯的影分身变化而来,所以他看到柳梦璃她们的表现,心中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来的时候,皇甫嵩给项成说过一定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他也一定会为项成去辩解。 就在大家远观这会儿,霸王龙终于忍不住亲自出手了,它的战斗方式,无比的蛮横,无比的霸气,不仅仅是让凰三感叹不已,实际哪怕是方云,心中也充满了心悸的感觉。 在传说中,丢失此鞘一事令亚瑟王的人生落下不祥之影,其最后牵连到王国的崩溃,所以阿尔托利亚成为英灵后也一直在寻找这个剑鞘。 李凌又用眼睛扫视了一圈,发现还有个公会桌子上放着蛇姬之鳞的牌子。 但是,雷虎却是非常的不甘,依然还是在咬牙坚持着,体内的能量也是毫无保留的不段释放着。雷虎心里很明白,他是攻不去的,现在也只是为了指望可以支撑过去。 这个男人,想怎样就怎样,完全不考虑她人的感受,刚才明明将自己拥入他的怀中,而现在说起话来冰冷得如此的陌生,婕蓝感到有些失落,但她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也不愿再争论什么,就跟着麓由朝宫门外走去。 而这些年来的相处,米迦勒对菲凡他们也是极为的喜爱,但有时也是会非常的自责,毕竟他所培养的菲凡与菲涵,所要让他们去对付的,竟然是他们的父亲。 陆青云眼中带着一丝血红,怒目而视,一声怒吼,身上的杀意瞬间凝结。虚无中,竟然有一剑幻化而出。此剑,是杀戮之剑,神禁术第三层圆满之后,凝结的神通之术。 立华奏虽然看上去是个完整的人,但她其实是一种灵魂状态,身体是这个世界按照死之前的样子生成的。 他此时已经靠近我的身边,伸手就要来拉扯我的衣服,我身子一侧连退两步,腰间突然接触到一双坚实的手臂,回头一望,正是高长恭。 就在阳尘远苦苦感叹之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之中的那一点猩红之色竟被这颗流星撞得移了星位。 在南宫长风高度之下一点的半空,仲行云刚刚也用剑气分别击碎了攻击自己和欣怡的两支冰锥。 李二到三团看了看,死伤有几百人,把铁蛋心痛半天,这也是李二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听了战斗经过,认为萧泥战场处理没有大问题,毕竟鬼子伪军有一万多人。安慰一下铁蛋答应新来的人先给他补充。 第一卷 第23章 惊不惊喜 而太史昆的右手,则是执着雪亮的弯刀,轻轻搭在了耶律大石的脖颈上。太史昆掌握的非常好,刀锋就紧紧的压在大石动脉上,通过刀柄,太史昆甚至能够感触到大石的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峥挪动了一下身子,陆轻盈轻笑一声知道把丈夫的腿压麻了,就随手把自己的长发绾成一个髻,拖过丈夫的胳膊枕在脑后,高高的发髻就能承担掉很多的重量,这样即使相拥一个晚上也不会压痛他的胳膊。 “怎么?波风鸣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为了宇智波兄弟,还是说,刚刚的战斗你还不满意,想要和我再战斗一场吗?”阿飞看着鸣人道。 “他现在一心一意的想做官,如今混到四品下的武功大夫了,已经没了往日的进取之心,这一次我的处境过于凶险,他就没跟着过来!”云峥淡淡的说道。 这是一套组合拳,整个世界都处于空前的繁荣时期,人们的生活无比幸福,没有失业率,有足够『huā』的钱,唯有华夏这片困苦的土地,这片仿佛与世隔绝的土地,人心惶惶的土地。 王舞月点头,走出了大帐,不久之后,走了进来,后面跟随着王彦、王守义、李破军三人。 而连年的战争,又是将河东,河北,原等地打成了废墟,没有三五年修生养息,北方缓不过劲来,宋朝也无力动兵。只是一旦宋朝缓过劲来,那时必然会对金国动手。 火药武器,金军也有,只是金军很少重视而已。而日常中,火药也主要是守城为主,哪里能用到野战,用来狙杀骑兵。 他有些害怕,总觉得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此次讨伐真腊、林邑两国,开疆辟土,并没有什么说的,军中也都愿意前去,毕竟只有打仗才是升官发财的捷径。 她相信厉御南的手段,厉御南的人调查出来的结果居然是这样,这不是很明显了。 可如今,苏敬安那混蛋却悄悄的立下了遗嘱,只要苏敬安出任何的意外,那么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会转到苏果的名下。 再说了,她需要让自己停下来好好想想:追上即墨傲雄之后,她要怎样才能说服他不去土城?又该如何让他揭竿而起、率兵直逼洛城? 爵爷用着杀人般的眼神瞪着顾千音,顾千音只觉自己后背都在冒冷汗,她被吓得直接跑了。 “你们要出门?”维吉妮亚一脸庆幸,再迟一些,她就要扑空了。 这个进球引发了主队球迷的长时间欢呼,这个赛季布伦特福德队连续几场比赛都是在比赛的最后15分钟打进致胜球。 她跟上时代的脚步就用掉了半个月时间,一个礼拜前,她才找上的爵爷。 侯君集带着军队杀了过来,他侥幸逃脱,但蹉跎了数月,已经回不去了。 还有这码事情?郭临竖起了耳朵,心道,当日补天神镜,挡下了魏少天的最强杀招,果然太引人注目了。恐怕不只是望月府的长老,想从自己身上得到宝镜,向魏老天邀功。 当然,在视频这一块的话,它更注重的是和网友的互动,为网友的原创视频打造最好的宣传效果,这就吸引了一大帮喜欢分享自己的年轻人。 天蒙蒙亮,夏海桐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叶承志的睡脸便映入她的眼帘。 说罢,偷眼看了下宋端午的神态,还好沒出现什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表情,程璐璐这下终于松了口气。 听到李彦帮自己说话了,林娜这才笑容满面的给了李彦一个秋波,把李彦给电得差点就找不到北了。 鱼池中碧水翻涌,异兽的森然大口一张,准确地接住了抛来的黑衣使者。使者的惨叫声还没有结束,就听到了“嚓嚓”的断筋碎骨之声。 “自淮以北整众而行,不剽财货,惟驱丁壮为兵耳”。义军攻陷申州之后,长驱进入颍、宋、徐、兖等州,所到之处,官吏四处逃散。 三人选择了一头靠得最边的巨人,出手骚扰。巨人一身长啸,抖动着周身的黑色长毛,向他们大步奔来。他鼻梁塌陷,巨口突出,深陷的眼窝中,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睛,闪着令人震撼的冷光。 府外几名捕头配合着当地一些官兵,早已将三名浪人围在了中央,人人手中拿着昨日砍来的松竹正和三名浪人激战,等我们感到府外的时候,已经有一名浪人躺在了地上,两名浪人兀自在困兽犹斗。 他们对着死者深深鞠躬,后面跟着很多裕军的高级将领。梦竹走近思颖,蹲下身去,握住了思颖冰凉的手,“思颖,节哀!”四个字一出口,便哽咽不能言语。 第一卷 第24章 前有狼,后有虎 王锦在王家的地位虽然不如王维,但毕竟也是王家人,可以动用一些王家的能量。 “不知道友您要什么价位的宝衣,我这里二十万到百万应有尽有,您看……”孙店长微笑着看着尧慕尘,试探着开口。 这期间,吴子煜的表现太过平静,不光跟他的年龄不相符,而且还跟他的出手不符。 此时的法安寺可谓是一片狼藉,许多战士在把牺牲的人的尸体抬到一起,而部队的白衣们正在给伤员处理着伤口。 魏赐瑞身体这几年来确是有些福,做公益事业的,大多有求于人,有时为了让那些势利的商人掏腰包,应酬是在所难免,这两年来走路感觉到有些辛苦了。 余韵红没有半点关注那些修士的神态,心中不知名的有一种兴奋,再次指挥着众人卷起了强大的力量轰击在大地上,这一次众人都不怎么用心,力量也是弱了很多。 秋望谈吐时脸面一片妩媚,说话间一双杏眼上下瞟看着眼前呆立如雕塑的萧梦蝶。 时间缓缓过去,看着并不远的宫殿众人硬是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走到,当来到宫殿的下方之时,众人才知道这座宫殿的庞大,就算是将国都丢进来,怕是都没能激起一点浪花。 吴子煜虽然没有解释自己第六感,但是颜璐仍旧毫不犹豫的买了边一郎一千万的赌注。 “你……”白露璐气的咬牙切齿,紧紧攥着拳头,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能够制造空间炸弹的暗精灵一族,掌握空间跳跃技术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软妹子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阮萌。 见到这里,叶无尘脸色一沉,这白洪的体质竟然是六大圣体之一的天罡圣体?自己知道秦艳天的体质是六大圣体之一,却想不到如今白洪也是如此。 莫雨毫不迟疑的决定听管家的,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让去了萧项的住处。 而这里却是完整的修罗界,至于修罗界是什么样的世界,叶无尘初步理解就是和天启大陆一样的世界,和九尊界也应该相差不多。 洪乞儿、周通等丐帮强者,立即爬了起来,谨慎地退在一旁,不解地看向楚凡。 “萌大乃,这也是老师们的杰作?”安静舔了舔薄唇,心里有些忐忑,可是,相比之前的装鬼和录音机,这团鬼火实在是太真实了。 作为一个高手,江萧的能耐是不言而喻的,可他从旋涡中冲出恰好就在水中,他向上一冲,可一下便感觉自己亲在了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男人嘴巴上一般。 他是觉得,如果大家尝过这臭豆腐,会不会负面情绪就能缓解一些? 神羽城内潜伏着一种随时会激发的暗流,在百万里外的江萧和关羽灵倒是过得开心,江萧喜欢做吃的,关羽灵便享了十几天的口福。 “我想让你加入我的帮派,而且是我的副手,怎么样,这个职位可以吧”,狄拉恩录很有信心的笑了笑。 “我会好好和她谈,让她死心的!如果,她将事情做得过分了,那个孩子不要也罢!”郑琛珩说的轻松,本来这个孩子有没有都无所谓,只是事情放在了那里,利用一下也无非不可。 李日知穿过院子,直接就进入正堂,居中坐了下去,这个举动很不客气,但也无需客气,傅贵宝和成自在一坐一右坐在他的两边。 虽然衙役立刻把何刚放了下来,但何刚显然已经死透,再无抢救的可能。 为了迎接传说中的“战神”四少爷,程家几乎倾巢出动。程锋几乎常年在部队生活,鲜少有机会回家,很多新来的佣人都想一睹这位四少爷的风采。 韩侑是河东诗社的成员,又是县学生员,想必和柳如是私交甚笃。 夜色十点钟,初春的空气微凉湿润,黑风衣们沉稳的前行着,仿佛能够把空气凝结。 慕容澈的双腿也渐渐恢复了,因为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他便早早的出院。 “你们别说了,这是炎儿他自己的事。既然他要打,那就让他打!”萧战凝眸盯着台上的萧炎,双拳紧握。倘若比斗中,萧炎真的出现危险,他会第一时间出手将其救下。 “伯父,到底怎么了?是婷儿出什么事了吗?”帝谌有些担心起来。 再加上,纯阳剑派的两位名誉长老以及大师姐,辟谷之后依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味蕾,他们要选的这位厨子,不但要会普通的菜系,还要掌握烹饪灵兽肉、宝材饭的特殊技巧。 当她赶到公司的时候,董事们已经炸成了锅,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欧氏,如今更是各种混乱。 武市的人民公园建于1953年,又名解放公园。公园占地面积达46万平方米。其中最为著名的景观便是梅花山、桂花岭、樱花坡。 挂了电话,陈溟来到上官婷儿办公室看她也正穿好衣服准备下班,刚好叫上她,俩人一起去到了警局。 断了陈飞这条路,五毒教一筹莫展,有听说他下地狱了,可新任采购员迟迟未曾上任。 会议室墙上挂着崭新的横幅——‘积极开展扫黑打非专项工作’。 一声威严无比的龙吼声,如同龙神君临苍穹,连白海都为之退却,音波所过之处,一切皆空。 第一卷 第25章 请多多关照 但雷霆的力量并非一般人可以掌控的,虽然化雷丹转换的雷霆之力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肉体。 这一次,他的侄儿林震就是被陈长老看中,收为了徒弟,这才加入了剑王宗的。 沈若冰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这场开幕典礼,恐怕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需要保证绝对听话,不然谁来都不行。”李阳罕见的强硬,就连宋真英湿了,都没有软化下来。 再说了,看着满屏幕‘哈哈哈’的弹幕,有些时候,其实心里也还蛮有成就感的。 保险柜里,摆放着一个拂尘,陈旧,被搁置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柜中。 鹤松神色一震,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主动出手,而且速度是如此迅速。 因为尸体的神经还没有坏死,残肢还在动,似乎还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李阳忍不住白了一眼,那兄弟踩中的要素过多,诸多要素叠加一起,真爱的几率基本为0。 白落花带着隋朝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前,然后轻轻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言喻的鼻子微微一酸,眼睛睁大着,明知道不是程辞,却仍旧舍不得移开视线。 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尖颤抖着,紧紧地蜷缩着,疼得仿佛被绞肉机狠狠地绞着,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都随着这个念头的确定,而慢慢地寒凉了。 当然这只是方震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不了解叶无尘,或许他知道叶无尘的名字之后,就不会这般想了。 莫雨响起一个多月前她恢复记忆的那几天,薛晚晴给她说起的事。 毕竟严老太太最疼严易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绝不会动他一根毫毛,只能不甘的看了秦怡一眼,改口给秦怡求情。 “去死吧!”叶无尘紫龙剑微微一颤,顿时金色的剑芒眨眼间便要刺穿李风的身体。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了蓝星,只不过等她转头过去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蓝星的身影。 “好了,马上就好了。”一乐大叔看着苏菲说道,然后打开锅盖看看里面的海鲜煮的怎么样了。 没用多久,就离开了紫来古国地界。耀火王国,位于紫来古国东部,管辖紫来古国、冰中古国、匈胡古国等古国,本身隶属于火灵帝国管辖。 我默默的擦着眼泪,闹了一溜十三招,除了给我自己伤的无力在哈市待下去,剩下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可笑。 “属下不需要重赏,只是希望皇上能够答应属下一个请求。”秦素素垂下眼睑,不卑不亢地说道。 她感觉秦素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而且,在知道怀孕之事之后,似乎淡定的有点吓人。 沈锋本以为这一番爆炸足以将天势长才炸成重伤,甚至断然炸死。 ?“我不会解散青帮,但是也不会眼看着你把它打压下去。这就是我的意见,你怎么看?”,杜月笙坐在了蒋介石身边。瞧他那表情,真的像是在跟蒋介石好好商量,一点火‘药’味也没有。 “我以为子宸少爷一直知道我这人说话是什么样子的。”面对石子宸突然的怒气,苏沫沫冷讽道。 “去把人都扶起来,到里面说话。”东篱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怒火,冷冷的吩咐身边的水墨丹朱,这两个心腹丫鬟若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恐怕今儿也逃不掉这一劫。 “找死!”望着没有选择逃跑却竟是向着自己扑来的萧洛,宗政家主脸上狞笑一声,就与萧洛对攻而去。 客厅里坐着孔蒂,皮埃罗还有另一个中年人,辰龙在中年人身上多看了几眼,感觉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脑子里不断思索着熟悉的面相。 越来越多的修士为了过来,眼中个个涌现出狂热。若是此地不是大禹皇宫,恐怕杀人劫财的心都有了。 只见一道青色身影落下来,再来来人摸样,虽说不上有多帅气,可是怎么看也有点俊逸。 顾以念咬了咬嘴唇,她工作的地方,实在无法启齿,如果是旁人过来问,她大概还有勇气承认,但是眼前的男人,实在太干净,她觉得自己的说出什么,就会被他看扁。 商浩心中是非常清楚的,今天算是把莫家的人得罪了,就算是那莫家筑基的人不会亲自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们还是能够运用一些筑基之下的高手来收拾自己的。 冯芸秀发斜斜倾泄,掩住半边明艳的脸,那撑在地上的手,也是弱不胜力,这种弱不胜力,配上她那曲线玲珑的身段,当真有种请君怜惜的动人滋味。 张远航一走进去,生命值就在黑色雾气的侵蚀下不断的掉落,一道绿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上一闪而过。这是来自牧师的恢复,每隔一段时间回复一点生命值。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收敛杂念,心神向周围不断延伸。 第一卷 第26章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他看上去很平凡,穿一身普通的灰色袍,一张有岁月刻画的脸很平静,正淡淡地看着对面的表演。 王虚在明悟了之后,他的剑阵也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就这么一坐,数年的光景就在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阿四应了一声,猫低身子慢慢向前,两只胳膊往空中划拉着,他吸取了阿三的教训,稳住下盘亦步亦趋。 一直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两人也没和好。直到雨沁跑过来打破了僵局。 这时候我他站了起来,我感到了强雷的压抑感,如果他扑上来对我不利的话我很难挣扎,于是我也“噌”地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虽然如果真的扭打起来我不一定能制服他,但是这样壮胆能助长自己的声势。 纳兰东璃在厅中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慕容家药谷后谷中,还在帐篷里睡觉的梦浮生亦已经清醒过来。 而典韦和李贵一行人已经打听到诸葛亮的住所了,他们向着诸葛亮的茅屋进发。好巧不巧就和诸葛亮的马车插肩而过。 张念祖道:“看起来你还挺能喝的。”一般姑娘喝这么多估计该晕了。 易清没多少失望,见通悲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她也没多少好奇,淡淡斜他一眼后,就继续寻找妖兽历练。 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却是引得一旁的狂狮勐地一个蹿跳,“手脚并用”地化作一道残影失去了踪迹。 二人低低的交谈声也被秋风吹散,不多时,少年郎的背影便消失在院门,瞧他每走一步,都走得轻盈之极,看得出,对今晚的收获,极是满意。 尤其是医学类的和生物类的研究生,他们承受的压力更大,而且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实验。 黑影沉默起来,她的的确确不知道该怎么来打消秋舫的疑虑,只想用沉默来回应他。 那几柄水剑,那几道剑影,昭示着合围之势已定,得了少年一声令下,如怒涛卷地一般杀向黑剑。 好像死也并非很恐怖的事情,只是师父交代的事情还没能办完,自己的身世也没能闹个明白,当然了,如今看来,这些事情,只有下辈子才能办到了。 话剧演员在华夏并不能算是一个特别有名的职业,或许是因为距离普通人比较远的缘故,无论是洛白秋还是姜涵秋,都一直以为话剧演员大多都是那种看起来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职业演员才对。 虽然随着灵气复苏的逐步解密,但是现有的人手依旧有限,还不足以支持同时在两个地方展开超大规模的工程。 纪浔像是泄了力般,可感受到腰间那只灼热的大手,又让她紧张起来。 这明明是很重要的事,万一他为了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被警察找上怎么办,她也不想他的手不干净。 待得夜色降临,墨客在莲花池旁练了两套基础拳法,才回到别墅,简单的洗了澡,便在客厅修炼起来。 只要林碧霄,她心底最后的那一丁点儿侥幸和幻想被这句话给幻灭了。 十几个黑袍之人,已将他们三人围在了当中,更有远处十几个猎手,正掂起弓,而弓上那金色的凤鸣箭,吴天曾见过。虽然记不太清楚,但是听黄衫讲过那是猎取朱雀之时的武器,十分厉害。 想到这里,萧祁停下了继续前行的脚步,借着微弱的灯光问乔娜两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却发现无论是依旧带着半截面具的乔娜和蛇夫人所露出的脸色在昏暗的魔晶灯光下,显得异样的惨白,似乎不带一丝血色。 在离房子还有三五十米远近的时候,穆晨心头猛然一紧,他连忙丢下手中拎着的乌鸦,猫着腰潜伏在路旁。 语兰已能下床榻走动了,看着她渐渐恢复的身子,让我无比欣慰。这段时间天天与她相伴,我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毕竟程春娜的家境不是很好,好的话她也不会那般瘦骨嶙峋的了。 嘴边勾起淡淡的苦笑,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我还能怎么去感慨世事多变。 穆晨削出的长剑恰好从秦将与飞起的大刀之间划过,他心中暗叫了一声“好”,手上却不闲着,手腕再一翻,长剑划出一个弧度绕从秦将身下向上削了上来。 虎爪‘门’的五人,带着吴贤德的尸体走了,就连他断掉的手臂,也一起放进了空间囊。 于是,司机在前面走着,赵敢和紫无泪紧紧的跟在后面,几乎是踩踏着那白人司机已经留下的足迹,亦步亦趋,如履薄冰。 斩首行动确实是一个可行性非常高的行动!这也是一些特殊使命的部队最常用的战术之一。但是人家之所以成功,那可是建立在庞大的消息情报系统上,而年长刀客此时犯的最大的错误,恐怕就是沒有应用了那句老话。 第一卷 第27章 处分下来了 一种精神寄托,现在的人本来就在寻求精神的享受,塑造那种理想中的世界,本身就是表演的某种真谛。 直到这时,他才完全放松下来,毕竟,他们俩确切是在网上认识的,真要“见光死”,从而没了在网上相处的自在,他真会伤心的。 一想到那个地方要被一个刚刚认识一天不到的男人摸在手里,就是感觉自己太大胆了,不过一想到万一留疤了,只是迟疑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了王海涛。 此时龙千寻也忍不住开始梗咽起来,虽然对于修炼者来说这情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但是对于龙千寻这情感在他的心中还是第一的,现在这种情况龙千寻也是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情感。 龙千寻早就注意到了清逸,心中也是暗自思量要找个机会将这清逸先干掉,只要清逸一死,这魔龙殿自然是不攻而破。 李青被龙千寻再三的劝说才肯回宗,其实他不知道这七品宝物对于龙千寻来说都是垃圾,基本上现在龙千寻都看不上这玩意,不过李青不知道这些。 一句话三个字,却出现了两个声音,田恬和田柔对看彼此一眼,随即便笑了出来,杨老头儿见她们姐妹儿两人这么开心,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拧着自己的旧木箱子出了房门,反正屋外还有田兴盛这个当爹的在等着呢。 “志儿有负父亲期望。”面对老者父亲,杨志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田恬并未回话,不过沉默的意思,安子锐自然能明白,他面色缓缓变得严肃起来,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不过田恬的耳边却没有安静下来过,这皮卡从头到尾都在说话。 林雅惨白的脸庞绽开淡淡的笑,她伸出手想要抚摸青衣的脸庞,却无奈没有足够的力气。 “必须马上示警,准备迎敌!”村长大叫一声,然后便是掏出了一个短笛,放入了口中。 “我才没有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茜茜紧接着黑桃的话说道。 冷喝一声,唐辰体内真元涌动,青光剑幻化出数道紫金色剑芒,瞬间斩出,击向了压下来的巨大熊掌。 否则别说一举吞没秦双等人的全部攻击,仅仅只是秦双自己的天霜拳的爆发力就不止一千魂值。 这头嗜血狼虽然壮硕,但也只比一般的嗜血狼强大一些,所以自然是毫无抵抗的力量。 暗暗估算了一下熊二的力量,通过对比,这家伙地力量最少和没有觉醒的‘重柔’是同等级的存在。 只是,后来有人发现,那个黑袍人念得是佛法,出手却狠辣无情。 这个,在后世的中国,几乎是孩子们都喜欢的项目,后世是用一些气垫构筑的,这个时代,在高分子材料,并不齐备的情况之下,没有多少这样的材料,可以选择使用的真正的景观,只要在边缘的位置,弄一些垫子就可以了。 张逸一番吹嘘,把孟祥崮说的天花乱坠,简直是我们国家抗战的中枢机要之地。 原本舒了口气的墨轻语等人,以为牧元会放弃赶路,停下来休息。 叶飞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对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狂拍了起来。 除了依旧在扒饭的某人,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世界仿佛就是一个安排好的剧本,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跳出既定的框架。 沈颂鸣在山上嘚瑟了几天,那些‘药’草,在现代的时候有些绝迹了,在这不知道几千年的古代,却还长得茂盛。 不一会,陈氏就从老裴家溜出来,看不清楚,她还是能听出裴茜的声音,看着人影就跑过来。 这一战,倒是让皇上记住了沈颂鸣,沈家有这么个一个口舌厉害之人。 真要说的话,反而是英落更吃亏一些,简直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英落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潘多拉也依旧很冷淡,但在赛琉眼中,两人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说不清楚,但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篝火旁边,充满了温暖与安心。 王阳等人随便找了位置,等到众人落座之后,廖静就打量着王阳,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好奇。 木然地看了皇明月一眼,苏陌叶转身就走,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这位爷说话了。 男人猛地踩下制动,车轮在撞上的最后一瞬停了下来,然而前面那个飘飘然的身躯还是载倒在地面上。 一方面,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另一方面,她是不想让许声鹤为难。 “沈漠,你真的不能下床,你再乱动的话伤口会裂口的,悦悦受伤了,你也受伤了,你再这样我们会顾不上来,也会很担心的。”慕清雅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第一卷 第28章 打发叫花子 眼下他们高度防备,对方这个时候继续冒头,根本讨不到好处。要是她,她是绝对要缓一缓气再作报仇计划。 同时还要考虑攻击效率,以及命中位置,尽可能加深伤口阻止混沌巨人的愈合。 耳中听得周言的话音,那三道风旋当中竟然传出了一道极其深沉的叹息声,好似在缅怀他自己的过去那般。 为了制作这个飞行器,杜可将从军方那边混来的战术手表都贡献了出来,更买了五百多万的电子产品,拆下其中的那些精密的微型元器件。 至于周言方才所说的天心堂一脉,这更是江湖武林中人所从未知晓的存在。 而刀圣还是天刀世界唯一的圣人,接下来作战,必得依靠刀圣支持。 沈伦与黑熊精交过手,早防备着,碧波潭水面骤降,卷起道水龙,直朝黑风扑去。 慎独想着后来成名的那些猛将,如今还没发迹的,貌似就是这个薛仁贵名气大,也是最容易想到的,毕竟历史上是十几年以后才报名参军的。 伴随着他惊恐的叫声,只见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惨烈的落在地上。 起先,灵明道长还担心老道人太老,走不动路,想让自己徒弟背他,谁知看似苍老的老道人,走得反而比他们悠闲。 我希望今后大家还能拿出最初的热情,好好地为公司创造效益。当然,我不是个吝啬的人,该是你们的、我一分也不多拿。 “谁说不是呢,当初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有人起哄看她骑,她还说自己不会,结果……这叫不会?”说这话的人,语气有点酸。 这三人的气血确实非常强,就算是在一品高段中,也称得上是名列前茅的强者了。 苏星浅回头看了一眼苏青遥,神色慌乱,脸色一瞬间雪一样白,手上的招式猛然狠辣起来。 这个时候死在魔海武大的地盘上,天武方面不采取动作的话,那才是被其他人笑话。 余晚晚警惕的眼神看着男人,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抱着的秦洋正在仔细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她能感觉到,陈墨对自己的关心和了解是真的,也能感受到陈墨的情绪变化,哪怕陈墨总是在笑,可那种笑容里的情绪是不一样的,陈墨的笑,大多时候都是沉重的。 或许凌云山庄在江湖中沉寂太久了,也是时候立立威,拿陆明君开刀、还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代拼的是天赋,自己可以依靠属性点不断提高天赋,说不定真正开始修行的时候,属性点才会绽放真正光彩。 手掌拍在桌面上的声音打破沉寂,陈墨一脸兴奋,这是没有究极自律和乐天派干预的真实情绪。 远处看着陈师弟挨打,阙德仁暗骂一句:“白痴!”却也暂时没有行动。 以前,她觉得她是地里的泥,沐风哥是天上的云,她怎么也配不上沐风哥的。甚至,都不敢奢望沐风哥喜欢她。 陈若冰看了一眼脚边的手枪,又看了看程毅,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闪现出程毅当晚为陈德远治病的画面。 一个是解决高等位面的纠纷,一个是解决低等位面的纠纷,被星际联盟放弃的星球由她们去解决,当救世主之类的人嘛,如果任务失败,估计惩罚也会很严重吧。 凌风这才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温桃,连忙拿了几张纸巾,打开车门礼貌的递给她。 盛千绫头根本不抬起来,还埋在他怀里,第一次这个样子,也是醉了,平时她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这种事,段初这个当事人在,马千里断然不能提出来,因为假如段初抹不开面子,当场表示不同意,那这门亲事就彻底没门了。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请家主责罚!”二夫人没有丝毫畏惧,她自己的过错她愿意自己抗下。 而且珠子脸上的黑漆,还要拜托他说出门道,所以段初就没有狠下心,跟拐子三继续计较。 可是现在佳人在侧,事业顺利,心中也没有非要实现的愿望,一时间不知道许什么愿望好。 “这样的男人,再强大,也就那样了,随便哀求下就心软了,真没用!”在心里,王强这样想着。 而每提升一阶,就又可以多活上一万年,太虚十阶,就是十万年的寿命,如此大的馈赠,能不艰难? 德经是讲道家学说的应用,讲人类社会应该效仿天地,效仿道,只有这样,人类才能长久,才能有一个美好地生活。 “哈利……”罗恩颤抖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哈利感觉到他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刘海瞄准镜锁定变换着轨迹的,被拖飞的六臂猿猴王,手指轻扣扳机。 在睁开眼睛后,风十三郎便是一边说着,一边用愧疚的表情逐一在龚灵媛三人绝美的俏脸上一一温柔地扫过。 看这本武技就随意的被丢在角落里,看来就连杜家的人都没有发现这本武技的价值。 支脉家主狐疑地看着刘海。一时之间,他倒是没有劝说六翼大天使殿下击杀刘海。 这两老者踩着一白一红云雾,缓缓飞来,让得四周其他的武者都是露出警惕之色。 魔兽伤刚刚好,可不希望又被打残,温顺的贴在方回的脚旁,牛头大人一大早就在府前准备送方回出发。 约定好靠岸的地方叫圣艾夫斯湾,那是位于英国南部的一片沙滩。 他今天是想去看看李老和李七夜的,自从上次帮他们解围之后,他也有好几天没有去关注他们了。 少年淡漠的话语传出,徐家一干人都震惊了,就连一直信誓旦旦六扇门不可能对徐家不利的徐元方都在此刻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第一卷 第29章 暴雨下的屋檐 乔玉兰这是要让她下毒杀人?! 这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子,林巧手上一哆嗦,差点把玻璃瓶摔到地上。 乔玉兰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她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阴毒地说道: 副歌部分的霸气,深受很多年轻人的喜欢,从而作为bgm,被很多变装、叙事类的短视频收录进去。 但现在已经不能再纠结下去了,有些话一定要跟晴宝说清楚才行,不然的话今后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我都站在这里看你军训好久了…可是你都没有发现我……”李心怡说。 而当夏晴则找到了换洗衣服,准备上楼的时候,这才发现雾雨蹲着坐在楼梯的尽头托腮盯着她。 比如和其他人谈生意或者拉拢关系什么的,总之肯定不是冲着吃的来的。 游保国知道她这是爱屋及乌,单相思久了,终于释放,不好戳破。 杨谦觉得只是站在山上眺望,视角有限,看得不够壮观,就拿出了他最近才学会的新玩具——无人机,直接来一个高空拍摄。 “有的,楚先生,您请稍等。”比莱尔一丝不苟的笑了笑,然后起身,朝一个厅台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相比于刚从高中青涩时期走出来的大一新生们,还是学姐们要更加的好看一些。 在顾九夭再次伸出手后,萧北风摸了摸自己的衣襟,从衣襟里掏出一叠银票,丢到了顾九夭的眼前。 “它在狗界混不混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知道它在人界混就必须要遵守我的道理。”顾淮言这话说的格外的霸气。 “好家伙,自己更新一个十八宫格这帮人竟然反应这么的大。”顾玖觉着这些可真的好哄。 沈夏爱不释手的捧着玉簪,心中不由浮现出那个男人戴着面具漠然的样子来。 坤平双拳被白布包裹,双手提拿的是一对弧形弯刀,刀似银月,刃处被光亮一照,却是白芒惊闪,一看就是锋刃无比的利器。 孰不知,这样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少年,竟不肖片刻,彻底放倒自己一众手下。 她母亲觉得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能找到心仪对象的概率,怕是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 有好几次,她吃饭恶心,想吐又不能吐,因为只有吃东西,才能满足她如今消耗巨大的身体。 不过这次艾峰选了块比刚才那块要少一半能量的原石,可价钱却和刚才那块差不多。 当初在东方言的会所中,他们还不够资格接近张士诚,能陪坐在一旁,那已经是万分的荣幸,根本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真的?你不是骗我的吧!”李晴儿的双手一把抓住了玖儿的双肩。 “多谢奶奶关心,奶奶的风寒可是全都好了。”柳玖儿微笑着换成一副关心的模样。 而且,她对白蓝酒吧的设计很欣赏,按照她对景清的了解,景清应该早就拉着她,没完没了的讨论它的设计独到之处了。 哑哑不耐烦的想要挥手推开他,结果两人的手交错而过,谁也没碰着谁。 高伦说完,心中暗忖,自家大人没杀曹妈子,是因为舍不得她做牛乳糕的手艺吧,毕竟除了她的,也吃不管别家的了。 浴室门打开,画面中并未出现林琅所想象的场景,沈终南也不是光溜溜的跑去来的也不是穿着自己衣服跑出来的,反而用两条毛巾把自己下半身给裹住了。 第一卷 第30章 脱衣服干什么 眼看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陆战开始脱下身上的衬衣。 他的这一举动把韶惊鹊看懵了,结结巴巴地开口: 苏画画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在玄关处换了一双鞋子,刚拉开门准备出去,一抬头,却是见到苏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就站在她的公寓门口。 林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再配合上那眉飞色舞,极度崇拜的夸张表情愣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乐了,唯独只有虎头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静和忙为她顺着气劝说道:“娘您别动气,”又吩咐碧桃把广济堂韩大夫开的方子拿来自己看一看,才又为周氏诊脉。 段柔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夏然很清楚母亲此刻的情绪波动有多大。 在刘卓的带领下,周秉然他们很轻松就进入了这个新建立不久的黑市贸易市场。 哪怕他们这会儿看起来都在气头上,很有一种只要稍微浇点油就能轰然爆发的既视感,他们却依然只停留在了口舌之争上。 通过讲述的三点,林风非常肯定,失踪三人就是在没有知会其他人,私自闯入山洞。 这一路走来,仿佛是能够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到,他顾深对于她的深切的爱,却总是有人看不到,她苏格在这段感情之中,委曲求全,牺牲的是自我。 他隐藏在八阵图内万载岁月,瘙痒难耐,如今第一次出手对敌,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他非常亢奋。 “委座,你是华一代伟人,不是十全十美的伟人,因为世界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存在!把心胸放开一点,相信你能率领国人战胜倭寇,也能让华民族早一点成为工业强国!”丁潇逸真诚地作了回应。 电话响的时候她还在发呆,看着一直在响的铃声,她没有一点接起来的想法,但是最终还是过去了,号码是陌生的,但是冥冥中她却好像已经知道那边的人是谁。 两个警察都觉得很为难,因为他们这次就是带着任务来的,可能是考虑到宁仟会拒绝,临出发前领导还叮嘱他们一定要顺利完成任务。 在倒下的那一刻,裴叶菱能够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看。 两人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收敛了几分,端正姿态走了进去。 传闻汗血宝马能够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李元昊骑上它以后,就往天都山的方向奔去,守城的士兵见是李元昊,不敢阻拦。 一将她放在餐椅上后,她立即开始扒着饭,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那滚烫的脸颊平静下来。 “这——”老蒋当然明白,如果倭国军队真的感觉到不可能战胜华夏大军,他们不是马退出华夏战场是拼死抵抗!可现在的情况非常诡异,华夏军队每一次进攻敌人都不去真正抵抗,步步后退这又说明了什么? 没有料到那男人会主动和自己搭讪话,纪苇苇稍稍迟疑了一下后,这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柳明月的脚步顿了顿,以往的她又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被搬去了南苑,那么清冷的地方,沈明轩竟也不让她重新搬回西苑去,叫她怎能忍? 第一卷 第31章 一见钟情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几声敲门声像径直敲在了韶惊鹊的心上,让她好不容易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陡然又紧张了起来,隐隐还有些期待。 难不成陆战没走,又倒回来了? “说什么胡话,你不做手术就会残废一辈子,到时连炼体一阶都没有了,以后你的人生路还那么长。”邓母苛责道。 “我们回去吧!”车内的人提高声音喊了句,车头车尾的两个男子上了车,发动车绝尘而去。 等到上官锐洗完了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再用简简单单‘郁闷’两个字来形容了。 还未靠近药鼎,便闻到了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与玄鸟丹无异。 “爷爷,你别哭,我没事,我这是怎么了?”看着爷爷流泪,陈晓瑜顿时一慌,连忙伸出手,擦了擦爷爷眼角的泪水,疑惑的问道。 所以,凶手才会故意留下一点线索,但是这点线索又不会给他带来致命的效果。 “除了刚才……”我鼓着腮帮子,嘀咕着,“其他的…我今天和张妈聊了会,而且还消灭四分之一的练习本!”说到这里,就有一种成就感涌上心头,下个学期,看我的!秦琳爱,我一定会赢过你的!顿时情绪又上涨了许多。 林风坐在沙发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梁秀珍则拿着林风喝过的茶杯,又为他添了一杯茶水。 都是灵者,看看人家过得,咋就那么美?而他们,整日就是关在宗门学习和种灵药。 “……可你怎么会猜到冉冉想做什么?”就算二哥知道冉冉知道他中毒后失明的事,又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冉冉不是真的要嫁给七爷,还猜到另一块月光石就在荣王妃手里? 里面忽然没了声音,我的心被提了起来,许安芷到底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罗峰?我不敢肯定,但依然抱着希望继续往下听。 当下耶律夷列拍了拍手,只见几个契丹人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 决定是留在这儿吃午饭不假了,可我似乎还是没有搞清楚张欣来的目的,到温老师拉着我们俩进了卧室,翻着他相册里当年那些老照片时,我所有的神经全部竖立起来。 从江璃珺的侧脸能够明显的看出来,现在的他,愤怒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了。 “爷爷。”韩浩的话语里充满了颤抖,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唯一的亲人也就这样离开自己,他什么都没有了,晓娓,父母都一个个的离开了他。 江璃珺现在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一会儿还得费口舌跟关楚绮解释。 毕竟,看到这里的状况,尤嘉欣就能想到,锦州市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了。 果然上当了,接下来,祁天彻应该会马上就回去,提剑杀了乔冉冉吧!荣王妃激动得都不敢抬头,惟恐会泄漏眼中藏不住的得意阴狠。 可是,李爱宁不放心身体瘦弱的纪自白,打算在海城停留几天,就回金城照顾纪自白……就不和尤嘉欣谢末末两个孩子去凑热闹了。 从将才短暂的隔空交手可以看出,来袭之人武功之高,历来无一不是能镇压一个时代是盖世之豪,也不知自己与这人有何大的仇恨,竟然会让其放下身份来偷袭自己一个后辈。 第一卷 第32章 成年人的选择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更加暧昧。 雷雨交加的夜晚,昏暗的走廊、房间内橘黄灯光,和她羞涩泛红的脸庞…… 三人立马就转移目标,这样吓退契科夫的功夫时间段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 于是,克里斯露出了笑容,灿烂的笑容,“是的,我是克里斯。”他双手插腰,友好地点点头,眉宇之间都透露着欣喜,展现着自己的友好,还有魅力。 最重要的是,这只巨型保险箱里不光是只有数量庞大的人工合成生物营养,还有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使用单位的免疫药剂。 “对,军师你赶紧说说天哥是怎么安排的吧?”听得十三的话,宋炎急忙问道。 “被你打败了!”屈耀华也懒得解释了,直接仰头靠在了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 对于将杨宏轩这个禽兽跟谢雨诺在一起,唐天并不担心,有王梦璐这个保镖保护着,相信以杨宏轩的身手对谢雨诺构不成威胁。 一些资本涌入大蒜市场,低价时大量囤蒜,再在高价位时抛售。据业内估计,单单在鲁省炒作大蒜的资本,至少有3个亿。 罗亦拿出了手机赶紧打开,只见直播现场,都是他的生死之交老熟人。 “综艺”杂志的预测似乎正在灵验,比起“雷神”来说,“速度与激/情”系列的粉丝基础还是太过薄弱了。 哼!好莱坞还是那个好莱坞,需要的时候,她们还是会自己脱掉,说实话,到底是谁潜规则谁,这还真是件说不明白的事情。 云香拍了他一巴掌,“礼亲王带着些人怕是存着要给余芳郡主出气的意思呢!但愿他聪明,认清楚谁是罪魁祸首。”礼亲王明摆着是要给云芳郡主撑腰来的。 吴凡也没有勉强她们,说完,就报出了自己的银行卡。也没过几分钟,钱就到账了。 这些题目,真的一道比一道难,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完全是划时代的,甚至不止一个时代。 昨夜他一打开了云香的衣带,就被里面的风光刺激的差点留了鼻血。大红的寝衣里面根本没有肚兜,而是一样奇怪的东西。把一对玉兔托的高高的,留下迷人的沟壑。所以,失控了。 王丞相难道预先就料到无涯子会出现在此处,所以要在下……如果无涯子是仙师,那丞相他未卜先知,岂不是更厉害了吗? 见村长长吁了一口气,偷偷回头看的那一眼里却满是怀疑还有一丝阴冷之意,萧凌风脸上笑意更深,对着他再度施了一礼。 徐川毫不犹豫的就将这些金票给拿了出来,装进口袋当中,又将另外两只乾坤袋给打开,里面有不少的珠宝玉器,还特么的都是真品,金票更多,让他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云香把信笺扔进了空间,这件事情的结果她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不会斩草不除根,给自己找麻烦的。百里馨必须死。至于怎么死,云香倒是并不关心。 独角这个吃货,对于味道其实不怎么挑,只要有一般水平,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这个吃货的属性点,主要点在数量和种类上面。 第一卷 第33章 刺激的快感 吴霜的话让韶惊鹊很是意外。 原以为她和林巧之间已经不再有任何冲突,从中作梗的乔玉兰也已经离开了文工团,那林巧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难不成她还是对过去三年的代唱生涯耿耿于怀? 韶惊鹊吃惊之余,对林巧这个人也逐渐没了耐性,且不说之前那些恩恩怨怨本就与她无关,就说她穿越后主动试图弥补两人关系,以及在林巧装病挖坑这件事上轻易揭过,还帮她在团长面前争取工作...... 她觉得自己对林巧已经仁至义尽,可有的人...... 赵萧然这些话司徒轩也懂,也是实情。那次没有动手的原因确实因为两人武功不济,外加一个已经没有丝毫战力的万紫红。 还有地上,不仅有动物,连树木花草都有,全部都是由矿石所有,纵然是陈煜,也仅仅只是认识其中一部分罢了,主要是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回去后还是要找大巫师,让他去劝劝阿那瓌俟斤。现在只有大巫师的话,俟斤会去听听。蠕蠕人的荣誉都是靠自己的刀子拿到的,和鲜卑人还有懦弱的汉人合作,那是丢萨满大神的脸。 松岛菜菜子被松岛家族的掌舵人送到了欧洲留学,在欧洲她并没有受到松岛集团那种黑暗的思想影响,当她回到松岛集团以后对于他们的做法深深感受到了厌恶。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来到白鹤峰这里,才会让人觉得生命的美好。 “陈煜,我警告你,不要在拦着我,不要以为我不会和你动手。”白鸽看着陈煜,冷冷的说道。 劫云的威压越来越大,山谷四周的所有生命都感受到到了,由于寿元的原因,老龙的承受能力是最差的,它的脸色变色越来越难堪,龙角下方竟然出现了丝丝汗水。 部分的马贼冲进开口,却发现两边都是巨盾。马贼惯用的刀砍在上面一点用没有,只有几个狼牙棒才可能撼动一点,敲出巨大的刺耳的哐哐声。 然而,这一切皆是虚妄,无名若人形暴龙般横冲而过,以拳头为锋,竟是一举攻破了赵六奇三人的最强手段。 “哎哎!你全族不是都被我灭了吗?怎么又活过来啦?”打着打着,陈澈一指巡夜手们身后的远方,面露惊恐之色,嘴巴张的老大,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秋林向白子落招招手,直觉告知自己,这场丧尸之疫跟眼前这个白衣僵尸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知道他的过去,也许有利于自己完成任务。 腹诽着跟在林岐身后,梵锦盘算着待会要如何脱身,却见林岐径直带她去了一个奢华的房间,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杨露不能吃,秦寿能吃,秦寿每天拿出一点,坐在那也不吃,就闻味,偶尔吃一点点,摇头晃脑的说着各种评论……杨露终于崩溃了,拼命的修炼。 薛涵泠仍是有些犹豫不决,自己要跟那个苏芊雅商量吗?可是自己一见到她就会觉得恶心。 说实话,梵锦眼下除了复活自家楚老大,根本就没什么心思去打理其他事,能彻底插手云家的事都还是看在云清耀就是乞耀的份上,否则早在云浪放出来的那天便打算抽身离去。 然而,邓超听到李逸的话之后,只是一声惨叫,然后继续埋头挖沙,一点都没明白李逸的意思。 “对啦,你四姐沐紫桐怎么没过来!”左首上座闪出一人,正中一站,居高临下,俯视着陈澈,丝毫没有见礼的意思。 苏之牧缓缓走进,看到躺在那里头上冒着冷汗,唇色苍白的苏绮蔓,心中不由后悔极了,当时气极,没有注意收力,竟把绮蔓打成了这个样子。 宿姣寒一怔,这猜都能猜到是从傅氏转过来的,一般人也不会想的到吧? “对不起这位先生,主任已到下班时间了,请您明天上午再来吧!”一个打着酷酷领带的青年工作人员对我打招呼。 “能把你的血,第一点在这石碑上边吗?”良久,这石碑终于再次开口。 可以说是,内院弟子,才是龙牙塔这座学府的真正精英,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骄级别人物。 等林天泽报道后就立刻赶往比赛现场了,陈晴儿全程陪同,反正她早上也没有比赛,林天泽是班级同学,她为同学加油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皇天一改以往神情,严正以待的双手不断牵引着星空中的星辰之光! 在陆游飞剑进入之前,他可是清楚听到了秦旭准备对秦雨柔施暴,如果他再晚来一步,说不定就会造成某种难以弥补的后果。 孟起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对苏妲己一家成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这一结果感到十分遗憾,此刻对她更是多了几分耐心。 “看来当年将宗主之位由聂离来继任,确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天云神尊说道。 说到这,这陈堂敬身边的叛徒便是这长久消失的妹夫方标此人了。 “团长,这些人应该没有问题。我又审查了一遍,他们都是同一个连的伪军。”钟成功一脸庆幸报告道。 刚刚赶到伊莉嶶所在房间的正面,他就看到任务目标正在试着离开长桌范围,而那个碍事的男人并没有出现。 十几头牛狂奔乱奔横冲直闯。踩着老仆的死体奔进来。踩踏着有朋园。 从口袋里拿出镜子以及口红,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很有攻击性的美丽,自信中充满魅力。 张桂花还想嘟囔,对上罗绮年的眼睛后却不敢多说半句。她的眼神很像镇上官老爷审犯人的时候的眼神,无端令人敬畏。 秦西辞认为,这个题目肯定是被上次参加考核的能人异士们泄露出去了,所以这个姑娘才会答出来。 三爷粗略摸了下脉:脉来流利,如珠走盘。细细瞧来,已两个多月矣。 罗绮年红了脸,啐他一口。目光移到他背后或深或浅的疤痕上:纵横交错,新疤痕盖旧疤痕。 黑蝙蝠离开许久,夏千千依然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愤恨,有悲哀,更有凄凉。 第一卷 第34章 反常的老好人 林巧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满意地把装满水的水杯放回韶惊鹊的桌上,就准备转身离开。 一转身,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化妆间门口不声不响的吴霜吓了一跳。 看见是团里的老好人吴霜,林巧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了一些,抚着心口说道: 若是他们选择加入柳家,成为柳家长老的话,日后一定会跟这两大豪门对上。 此刻,南宫菩萨击败的不是神龙榜上的高手,而是一只蝼蚁一般。 因为一直以来,他脑海里的神话故事都仅仅停留在猴子闹天宫这一类,可是手中的神话典籍却更像是一部不存在时间长河的历史。 他的那些东西,就算是按照对方所说的价格,那也是过百万之巨,至于选择拍卖的,价格要远远超过这些。 门外,走进来两道倩丽的身影,前面的,正是穿着白大卦的楚温雅。 最开始,陈凡原本是想找林重帮自己补全这生死符,可是当林重见到生死符的残卷之时,却是告诉他。 见此情景,叶牧也不迟疑,背后金翅浮现,猛然一震,冲向天际,随后将手中的灵果与灵药抛出,抛出的方向,有些靠近那水池。 他们也曾进入这种状态,但那是经过多少年的磨炼才能够达到的境界,而眼前这两人的年纪,不过是十几岁左右,竟然能够进入这种状态。 于是乎,这片森林当中,除去猎杀低级的返祖妖兽以外,还上演了一场‘互相抢夺血晶’的戏码。 他胡乱出了个题打发了桓凌,绕着宅子外头跑了一圈,回来擦擦脸正好吃早饭。 陈耀忠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再说了,到了河内确实也需要人帮助,有上官滢在,就多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宋桓两人心头那根弦仍旧绷得紧紧的,就像之前伺候扬花的野稻一样,亲自带着学生育秧、移栽下了大田,看着它们株株返青,移栽成功,才将剩下的田间管理交给了学生和于县令寻来的熟手稻农。 这时刚刚大家议论中心的各班线天才们,都已经走上了羊皮纸,众人关注的几个焦点果然都是走的最稳当的,比如最开始出发的绿蝎国瓦伦,以及后来被议论的黑鹰国瑟,壁虎国安德,蜻蜓国艾伯特等人。 顾锦汐为何会这般有恃无恐,认识这样的强者,落霞城谁能入的了她的眼? 萨维见状心虚炸了,瞬间伸手接住桑若,顺带用自己巨大的手,完全地遮挡住桑若的视线,坚决不让桑若看到外头的一片狼藉。 "又是你那些富家亲戚的什么宴会,你家没落的时候,可是一个个想着抢地盘!"洛天幻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当初自己能力不足,也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楚瑶瑶家没落呢? 这一关一开始似乎就是要考验参赛者的心性,之前的空间考验参赛者意志够不够坚定,现在这个空间,再来考验下参赛者有没有走向成功的毅力的话,显得很合理。 “汐汐,爷爷跟你说,不管受了谁的气,想要导弹问你大伯,想要炸弹问你三伯,想要”曲遇将曲家人都指了一遍。 钟母等人都知道陈元正在使用那套传说中的“角色扮演疗法”,因此,也都不觉得奇怪,反而为钟帅帅的主动沟通,感到由衷欣慰。 第一卷 第35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韶惊鹊在短暂错愕之后,立马回过神来,再次看向林巧的眼神变得彻底冰冷,显然对她已经完全失望。 不过一下刻,火势不减增加,而那个修士却瞬间化为灰烬,杨辰本想给傲天一个机会,奈何他不珍惜。 “当然愿意。”燕子平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倒不是相信沈君能带自己上天域界,是因为柳晴是沈君的娘,柳晴对自己有恩,没想到,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俗界,能遇到恩人之子。 岑可欣也不在说话。怕打扰他开车。两人一同回到半岛别墅。她才看到放在门口的行李。 韩司佑想都不想拿起衣架上外套,迅速出来办公室,前往地下停车场,开车往离h市最近一座山出发。 “陆局长刚才已经吩咐过了,您二位先在这里辛苦一下,他马上过来。”一个警察说道。 “你想跟我说什么?”这是杨嘉画看到伊墨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到现在杨嘉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伊墨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惊奇也是有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这下李子孝可就有点手足无措了,他急忙向杨莎妮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她能伸出援助之手“救自己一命”。 如果是化形灵脉,那么提升修为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在话下了。因此,他们激动了。 听着前方一片混乱秦振国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回答他们的问题。 千期月感到有什么温热热的东西掉在手背上,直觉告诉她那是杨嘉画的眼泪,她看不到但是心里清楚。手上抖抖,这是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哭得脆弱无比,那么难看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但不可否认的,并不丑。 说着,她深深的看了欧阳飞虎一眼,她本来以为欧阳飞虎不顾老爹的病,又跑出去瞎混了,所以对欧阳飞虎十分生气。 “没有别人。”钱壹坤说着,直接翻身将莫非压在了身下,同一时间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不但骆母高兴,朱锁锁为表哥高兴,还是有深深的羡慕。她多么渴望也找到这样的好工作,从此就能独立出去,有自己的住处,不再寄人篱下。 现实点说,和这些富二代结交有点浪费时间,没有接管家业的前,他们手中也没有什么资源,即便有点对李牧的事业也起到什么帮助。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共享单车这玩意儿,从来就没想过挣钱,就特么想着上市,去割资本韭菜了。 狗娃又问了陈二牛几件事,然后便和姚红玉一起回了他的办公室。 伴随着一声布匹撕裂般的声音响起,秦喆只感觉右臂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 何其嘲讽,说罢她抬手猛地一挥,将玉佩顺势丢到了莲花池里,玉佩落入水里咚的一声溅起水花,而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沈明义起身以后,他并没有直接去拿筷子,而是一个转身去了卫生间,然后手机上跟周梦琪说了一声肚子不舒服,回来晚一点,周梦琪回了句知道了。 张清明成为教主之后,中原武林的峨眉和武当定会力挺,有了这些助力,明教方能再度中兴。至于易帜为日月教,杨逍倒不介意。只要这团圣火能熊熊燃烧下去,名字什么都不算要事。 第一卷 第36章 但钱是个问题 面对辖区内发生如此严重的恶性事件,派出所很快派了公安过来。 说振亚这个贴心的家伙,竟然把自己的冲锋衣披在了宋琦身上,自己就穿了一件毛衣御寒。 不管是谁,猛一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不会相信的,不过,那个契约者也不在乎新人相不相信,把空间的一些事情讲完,完成了任务就闪到了一边去了。 黑色的光,黑色的火,最纯粹的魔气,同时,又有着一种莫名的庄严。 林燃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批人,这些被联邦当作军方大员培养的年轻人们,都有白皙而细嫩的脸庞,有雪白而修剪整齐的手指,看起来个个都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即便此刻是在羞辱别人,动作也极尽优雅。 阿白几乎被那些头发捆成了麻花,而且还有一缕头正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直往他的口鼻里面钻。 我可没他们两口子这个心情,草草叨了几口,就推说饱了,迫不及待地说正事儿。 凌霄心中一阵狂喜,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会落空,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 心里这样想着,陆辰的动作也没有慢,没有硬接这次攻击,陆辰脚掌在地面轻轻一点,地面就裂开了一个洞口,陆辰的身影,随后就消失在了山壁下面。 至于叶炫所在的包厢中所发生的事情,却除了五大神君和血魔族的老祖和巨魔族的族长之外,无人得知。 他,也想看看,星辰大阵的极限,到底在什么地方,以及哪里不完善。 陆曼又连忙打开百度,然后输入关键词:陆曼怀孕,搜索了一下。 两人吵累了也就停了,两人还奇怪,往日苏景雯都是拦着的。现在怎么装看不见了,难不成不怕他们打起来?还是料定了他们打不起来? 经过有意识地探查,他便发现了这个学堂,后来厚着脸皮进来听了李承乾几堂课,发觉自己也多了个新的在学习中的韬略,敏而好学。 不不不,你错了。我们是着急,是为你着急,故而跑过来想帮你一把。可是没想到,迎接我们的,却是你这个皇帝对我们无情的打压。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心,真的被你伤到了。 如果这家伙是程处立的什么亲戚或者朋友,李二都可以随便给个闲职,敷衍了事。 而叶轻眉更是冤枉了,她以为冷冰让唐辰去瀚海学院,自然是百分百录取的。 碧玉甘做姐姐婆家人手中的刀,最后把姐姐给害了。若不是另一名陪嫁丫头偷偷告诉自己真相,她至死都不会怀疑到花如雪头上,更不会明白自家的悲剧一直都在别人的谋算之中。 见到老板发话了,前台也总算有了主心骨,这才愿意接受余巧巧的钱。 她没有想到,唐辰居然没有学过这样的剑法,要是她知道的话,她绝对不会让唐辰演示的。 齐国京都也是个冰雪世界,像是冰封下的城市,不似之前驿站哪里的萧瑟,这里多了许多人气,还有许多特意建造的冰屋,走进去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这种上药怎会不褪衣,也多亏有人提前告知成医生情况,不然他这一来,估计会懵到不敢动手。 第一卷 第37章 别扭的关心 70年代,相机绝对算奢侈品,更何况这种手持式的相机更是少见。 柔雪儿自打逛街回来之后便是看着自家老公哭着一张老脸,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孩子们输了比赛呢,后来一看最终的成绩,心里的疑惑又是更深了几分。 周以后,周王自称天子,从此人王不再出现,帝辛也成为了最后以为人王。 武灵队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感到一阵惊讶,唯独林筱一人,脸上的懊恼肉眼可见。 台下数千师生,不禁奇怪起来,究竟是什么喜事,连排名赛参赛名单都被压后了? 天使落地的一瞬间,亚索q技能“斩钢闪”直接跟上,奥恩也是继续释放了自己的w技能“风箱炎息”,血量瞬间只剩下一半左右的天使,随时有着丧命的危机。 来不及多想,池铮又开启了相机,对准了老人,连续拍摄了十几张照片。 子爵顿时苦笑,这李奥已经说得很是明确了,甚至都完全不做遮掩,分明就是再说,只要加强侯爵领于子爵领之间的联系,就不会再查下去。 不管四肢是否能够重新长出来,至少让罗姆尼不会因这手脚的伤势而死。 “咦,这里好像发生过大战!”木鸢子和秦锐士将领看着焉支山脚下的一处河谷说道。 “是的,传闻是随侯路遇巨蚺化蛟而失败,断为两节,随侯感其不易,随后脱衣为其接上。而后蚺蛟报恩,晚上衔来明珠赠予随侯,因此名为随侯珠。”嬴政说道。 也就是跟霍俊哲熟了,不在意这些,要是外人,这脸可就丢大了。 李牧也是美国人嘛,所以驻扎在港口的舰队司令已经得到华盛顿的命令,他们同样不会干涉李牧的行动,并且在必要的时候,舰队也会为李牧提供相应的帮助。 我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的态度面对他,既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那就像以前吧。 张先生惊讶道:“这才十几分钟,怎么可能……”本来张先生还挺怀疑的,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 商议完后这太一门三人还没有离开羽化门,等待羽化三圣按照答应的条件先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根绳子在河对岸绑着一根圆木,你们要做的是用这根绳子把圆木拉过来!”这次负责出第二题的是刘影,见我们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居然在二十七岁之后拐走了我的薄瓷,甚至那时候的薄瓷还未成年,面临十八也还差一两个月。 在破碎的里面废墟上,方清雪不断表现出自己的天资,挑战极限,一次次惊险的斩杀击伤对方。 她怎么会恨她呢?儿子死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痛不会比她少,相信她这大半年,被痛心和愧疚纠缠,已经十分不好过了。 我转身回到何深的卧室,洗漱过后就出去吃早餐,之后他将我送到了学校。 他们看不到战胜暗夜魔神的希望,而死亡,还得让他们损失战功!虽然实力对比,损失的战功并不多,但当他们绝望的同时还不停的亏本,这样,他们还敢再进攻? 第一卷 第38章 我要你负责 他一把拉住韶惊鹊举在半空中的手,径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韶惊鹊前一秒还气鼓鼓地撅着嘴,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谁知下一秒人就一头撞进了他滚烫坚实的胸膛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表面看似冷静克制的陆战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居然在走廊上抱住了她?! 韶惊鹊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环抱她的手臂却越抱越紧,根本推不开。 她的脸蹭在陆战的胸膛上,听着他快速有力的心跳声,整张脸一下变得通红,羞恼地想责...... 穆林脸色难看,噎着说不出话。阿里木上前一步沉声道:“他只是说着玩玩。”开玩笑,就算穆林如何厉害,不用歪招算计怎么会有半分胜算?而现在穆林根本没有一点准备的机会梅饮雪的剑已经到了眼前,他自然是没胆子。 这猛虎佣兵团可是迷失城数一数二的势力,不会有人这么不识好歹的敢闯进来吧?而且在这里他应该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戈斯偷偷看了刺刀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假货现在怎么这么正经,之前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监牢里,格勒长平与其他囚犯隔离,被单独关押,不仅如此,他被锁在三重门之内,手脚和脖颈痛痛套着铁锁,尽管没受人折磨,可这般暗无天日的惨境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打击。 只听见嘭的一声,唯一的头撞在了车窗上,而她却没醒过来,揉揉自己的脑袋,扭扭身体,头一偏,又倒在了东方翼的肩上,一嘴咬在了东方翼的肩上。 “欧阳休,郑寒飞,你们来了。”望着跑步而来的两人,凌华的脸上顿时多出一丝轻松之色,连忙命令其他警员放他们进来。 “免礼。这几日你受累了,看着着实令人心疼,你可得多保重身体。”艾雯道。 尊者本来完全可以过着鎏金镶玉的生活,可他放弃了,他后来的生活变得极为单调,就像是一个遵守着清规戒律的苦行者一样。 这三个家伙看上去都这么年轻,而且还有一个天空战师二阶的存在,对他们几乎是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尽管如此,他们竟然还这么大胆? “放过你?哼!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我们东方世家那么多人的性命怎么办?我父亲的性命又怎么办?难道放过你他们就会复活吗?“东方浩然冷冷的说道。眼神之中尽是杀机。手中的长刀也紧紧的握了一下。 “出来呀,徐大哥来了,你让他给你把把脉,好治病!”禾麦也没寻思要隐瞒钟美人什么,治好了病,重新当一个美丽的夫人,她也轻松乐得不用看管她,不是两全其美么? “是。”莫杨本来想伸手,但是在看到衣衫不整的傅淼之时,他厌恶的收回了手,而是命令手下出手。 “这……”六郎怔怔地听着禾麦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没奈何极了。 猿飞的面皮也是抽搐了一下,没想到水门直接说了出来,还被这么多人听到了,这下子如果人赃俱获,可真没有什么挽回的办法了。 胖子听到他们都答应了他的条件后,也不再扭捏,从衣袖里拿出那个乌龟罗盘。 可惜这怪物是整体变异,而非皮肤变异,不然把皮剥掉做成隐形道具,在末世生存几率会大大增加。 “歆儿,终于不用隔着面纱看你了,你好美。”东方瑾用喜秤挑起红色丝绸绣着五彩鸳鸯,缀以红色东珠的盖头,深情无限,温柔似水,爱恋似火,好似能将人融化一般。 像是发疯了一般,从上到下,每一块能够落脚的石头都被踩了一遍,而每个能够藏人的地方,也被疯狂的寻找。 自己最擅长的“怪力”体术,也是要求精确的控制查克拉,然后将查克拉集中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之后爆发出强大的气流,才能够轻易将墙壁击碎。 夏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徐姜,直叫素来大大咧咧的徐姜感到面红耳赤。 边上一个带着身穿着技术员衣服戴着帽子的男子正在电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计算着什么。 我忙朝身边望去,自己在罗帐内,身边躺着青青,我登时紧张了,绿姬必定会醋意大发。 只听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之声密集响成一片,而从庄严身前虚空处钻出来的吕玲绮,只见她穿着一身红袍金甲吞云兽面连环铠,盘起的头发束扎在束发紫金冠中,两根长长的稚翎随着吕玲绮身形扭动之间不断的晃动着。 难道,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来自于她所说的2022?那她为什么又是来看自己的呢? 侍卫只停留了几次呼吸的时间,就消失无踪,冷妃好半天才敢回过头来,到床边检查惠帝的身体。 伍营长一点都不见外,他跟宋爷爷、宋奶奶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咧开嘴笑着:“宋叔,您忙,我这就去找泽珉。”说完,带着家人走进宋家的院子。 话音未落,声音的主人已经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司空琰面前,一副活力十足的样子,正是青芷。 方才沈靖宇明确的表示,他是跟司空琰站在同一战线的,而他又说要留下江晹欢,也就表明了江晹欢不会出现在皇位竞争者的名单里。 先前,谢景红看到妹夫来了,就将孩子们都送到了同城的谢景刚家里了,所以夫妻才费了点时间回来。 下一刻,周琳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凝固了,几乎有半分多钟没有出声。 周远同伴见里面没有反应,便有些不耐烦的拍了几下,同时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沉闷的雷声响起,乌云深处已经能看到点点电光了,与此同时,帝都中一些实力强大的人,也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寻常。其中以来恩哈尔特的感觉最明显,只见他走到窗边,望向达瑞家的方向。 而这一看去,只能看到被三件器物包围的中间,存在着一团炽盛的白色光团,根本看不清白色光团的本体。 先前,赵六众人还对那包子是否真的人肉包子有怀疑,因为西门庆告诉他们,那纯粹是吓唬他们的,现在看来,所言不虚。 胡椒和花椒来后王兴新先让长孙秀和双椒去前厅等着自己,然后就跑去洗澡,这一身的汗味加香味确实很不舒服。 从李逵走到张庄门口,两个庄客迎上来开始,李逵的斧子就没有停止过杀人,凡是那些在他斧子附近的人,都被他斧子劈的翻着筋斗飞了出去,这一路走去,一路鲜血飞溅。 第一卷 第39章 找小韶,先登记 陆战一脸茫然。 他早上在食堂就着咸菜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豆浆,也没吃荤菜啊? 姚文彬一个劲儿冲他挤眉弄眼: “装,还装!你可别告诉我,你脖子上那红印子是蚊子咬的!” 张述杰就是这么一个实在的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对王诗晗一心一意;同样王诗晗也对张述杰很好,这么多年了,他们身上完全没有绯闻,有时候意大利的八卦记者始终想在这两人身上挖点什么出来,但却什么都挖不到。 在谷德中和田烈的命令下,五路莲帅都乖乖地从各自队伍中聚集过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等着那无所谓,但谁也没有想到帝都初秋夜晚的天气竟也像那娃娃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忽然就下起了雨,而且还是倾盆大雨。 另一边的杨业也是相同的情况,他勉强挡住樊未离的超强攻势,但玄冥子与敖广又同时出手。 “死!”墨客低吼一声,脚下发力,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便是一击鞭腿。 圭多林在更衣室抓紧时间布置着最后的战术,他提醒弟子们一定要注意佛罗伦萨的两名前锋:穆图和吉拉迪诺。 他要真这么干了,明天头条可能就是他,后果肯定是被严惩,让大家引以为戒。 “对!听马哥的!”马脸男身边的一个杂毛跟着啐了一口,拍马屁道。 “砰砰砰……”夜莺使出全力,一次一次的敲打着坚固的牢门,她要用声响引起狱卒的注意,这样一来,她才能提出自己的请求。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不舒服能够让毕阡陌刚刚在电话里语气那么焦灼的? 不过,当李长空目光看来,他还是感到惊恐,此人太强大了,能剑斩姬无殇,哪怕是他如今伤势恢复,可也万万挡不住李长空一剑之威。 他如此欣喜若狂只有一个原因,他要突破元婴期冲击分神期了,不仅仅如此还要借此登上昆仑仙山。 可就在这时,五名蒙面人拦截住了两人的去路,他们身上都散发强大的气息,全是超天师12重的高手。 就好像放东西,明明放在那里,结果没有,过一阵子,或者一会儿才知道,那是昨天放的,今天放在另一个地上。 说完,她就昂首阔步准备离开,结果正转身,立马看到了叶道鸿。 “不和我好浪漫好幸福的过一辈子,你还想怎么样?”叶凯成一手撑着桌子,一手伸了过去,轻轻的掐着徐佐言的下巴,把徐佐言带了过来,隔着桌子亲了一下。 这一点也是古魔牧枫想要说出的。而其牧枫落至海面之后,端坐其上,双目微微紧闭,良久,可见牧枫面上的兴奋缓缓的消失不见。 胡浩早已经背叛了当年的誓言,成为了一个元婴境强者并且将拂尘用得十分顺畅。 在北黎秋飞出之后,韩老三看着牧枫淡然的说道,但其话音未落,就见四周环境变换,再度出现之时,韩老三那平静的面色微微一变。 “那,那好吧,陌沫同学你有什么意见么?”老师问旁边一脸微笑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已经崩溃的呐喊的陌沫。 卢卡向前走了两步,拎起那个座椅看了看。的确,在场的所有人,不算闭嘴,除去两个矮子之外,大概只有十岁外貌的菲尔能够勉强塞进去,就连十二岁的西娅,都有些困难。 第一卷 第40章 谁该被安慰 办公楼下的小花园里。 韶惊鹊皱着眉,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 “在这儿说,不要出去,我要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可活。”仙儿突然紧紧的抓住上官弘烈,一脸凄然的说道。 石漠城的三大佣兵团,沙之佣兵团最为强大,因为有个大斗师,漠铁佣兵团和暴风佣兵团差一些。 他只能祈祷,在前方的不远处,能再出现那一抹熟悉的绯红,这是楚安最后的希望,他记得地图上所标注的地点,同时也知道骆驼前行的速度。 我爱你多么温馨的表白字眼,却没能让林暖心潮起伏,却引爆了林暖积压在心底的憋屈,百感交集。 独臂刀圣轻叹,剑武皇朝的遗址出世,乃是无法阻挡的事情。他只能做一些准备,减少一些杀伐,让人族少死一些强者、天才。 而对于特多来说,他们就更加不爽了,他们很多球员一辈子就没有见过大雪,更不可能踢过雪战。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打个哈哈,表示自己从未曾担保过程普真,并邀请唐月亮联合调查此事。 感应了下天地灵气,比以往的古代位面灵气要稀薄很多,孟离叹了口气,这个速度不知何时才能凝聚出灵力。 陈云英鄙夷的看了一眼周欢,她的话让在座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陆皓看了一眼,心惊胆颤,筑神境界的强者,在萧晨碧手中就像蝼蚁一样,不堪一击。 在一间安静的地下室中,流影缓缓的走了进去,随后一个光滑的身体猛的撞进怀中,让其没反应过来。 一想到自己的族人无辜惨死在苏俊的屠刀之下,白锐诺更是起的火冒三丈,不由得恨恨的盯着苏俊看了又看。 “我们终于获得第二把钥匙了,这场比赛打的是好刺激,好爽,真香,还让我们一同晋级了,还获得新的龙吼技能。”看到钥匙在手上的晚晴高兴的说。 只不过可别听到海军陆战队的名字就觉得不好听,他们实际上也属于海军序列之中的一员,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员,他们的军衔和其他海军职业持平,地位甚至还要高于其他海军之上。 随后一脚把喝掉的易拉罐给踢到垃圾桶里,脸上没有了来时的笑容,很是冷淡。 若是那样的话,在场之人,能够抵挡陈信的,恐怕还真没有多少个。 孙航同样认真的看着方正……他说的对,他们必须要精诚合作,才能有希望把黑龙蚺的蛋带回去。 苏俊点点头,阎青花说得在理上,虽然不中听,但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自己的一众手下,也就只有阎青花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也是自己为什么高看她一眼的原因。 “没关系,看我的~”给生驹一个安慰的眼神,看娜娜敏已经跑了过来,未来拔腿向着浮桥冲去。 买完了碟片,看见前来购买单曲的客人源源不断,娜娜敏她们此行的目的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身后黑衣人突然拿着迷幻喷雾,朝朱沐灵喷去,瞬间令她头重脚轻,跌坐在地上。 第一卷 第41章 一场噩梦 陆战心中苦涩,他不知道韶惊鹊现在心里还有没有祁盛之。 他不想问,也不敢问。 “别担心了!打人的是我,警察只会把我带回警局,你就先回家去吧,洗白白等着我!”叶冷风调侃地笑着说道。 周母乍然得知周晖并不是她苦苦期待的儿子,心中一阵绞痛难忍,登时晕了过去。 周嘉仇人甚多,其中一位恰好是新皇的肱股之臣,掘开他的坟墓,在大庭广众之下鞭尸五百,得知周嘉的儿子周怀尚在人世,便辞去官位,发誓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周嘉的后人杀个干干净净。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才对,你们是不是觉得有蝎子会撑腰,就可以目空一切?”叶冷风冷笑着反问道。 兵部的晋升令发布不久,禁卫军大都督也发布了一份军令,只要负责押解彭烈的百人队将彭烈送至三法司受审,百人队所有成员全部划入禁卫军名下,所有军官的品阶和职务晋升一级。 马家父子要是听话的话,就给他们放点东西过去,要是不然,就饿死他们。哈哈。 其次,对于西凉全境的物资封锁已经开始,所有的钱粮物资都无法突破洪翔势力与张鲁势力的联手封锁。 可是周念平的神色始终出人意料,平静中隐隐有一丝哀伤,将杏仁咬得嘎吱作响。 白尘身处黑白大海中央,一望无际,四周空空荡荡,其它的东西全都消失了,唯有脚下那平静流淌着的诡异“黑白水”与不远处的这三位……敌人。 在看到自己这边的人落败时,白静会气得美目冒火,银牙紧咬地骂人,在看到自己这边的人占了优势后,白静会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地呐喊,这样的真性情才是最打动人的地方。 也得亏是前不久得到了半个月的时间,要是本来就只剩下个两三天的时间再这么一摔的话那御庭估计自己就有些再起不能了。 按照三月的安排,第二天中午放学御庭便来到了天衣的教室门口,为了装出两人在热恋期的样子御庭还在三月的指导下贴心的给天衣带了瓶饮料。 只是万万让刘义守想到,刚加入的第二天,断水流大师兄就煽动麾下弟子,集合围攻苏尘的寰宇山。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局,结果被现实狠狠打脸。 “停!”李自然连忙说道,再让他说下去,自己可能要到六味居开补习班了。 整整三天,随着一根开叉神经对接完毕,三万七千二百根脑部的细微神经终于完成,随着血管内血液徐徐流动,这具躯壳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李氏愕然,最后嘴角带笑,吩咐人守在门口莫要叨扰,而后拉着庄喜乐走了。 “我们不等希年么?”格温脸容浮现担忧之色,看向外面湮灭星光的大海。 “哼哼哼,终于注意到了吗?”柚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冷笑并反问道。 毕竟叶牧作为开山老祖,可以说,整个宗门都是属于他的,他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房间里,凌剑看着桌子上的传音石,半天没有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不会第二次用就坏了吧? 第一卷 第42章 我不是坏人 迪诺抬头一看,在他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一名白色身影,这是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只见他又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投影屏幕,顿时瞳孔微微一缩。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在漫威宇宙全力出手,否则逆天而行,会有大麻烦。 就在廖化坚持不了,忍不住要跪倒的关口,张宝眸子一闪,开口呵斥,道。 心里念头闪烁不定,嬴斐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从后世而来,熟知华夏千年历史,其自是清楚外交的重要性。 “怎么可能?长,疾风。这个假设是不是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凯瑟琳虽然在地球圈那接触了很多机密,但这个假设对于她来说依然是如同说梦话那般的存在。 撞见一个可以称为巧遇,撞见两个可以认为中奖,但撞见的两个都在同一地方,出现和消失的方式一模一样,就绝不能用任何巧合解释。 “匹夫,尔敢放肆?”许褚见状大怒,但冲上去后,却被一枪扫飞。要不是他武艺高强挡住了要害,刚刚那一下,就算不死也会残废。夏侯惇也冲了上去,只是,原本能够支撑一个回合的他,这次一个照面就被击败了。 “除非出家,否则那蛙王及无数冤魂岂能饶你?数日后必将双腿坏死,痛苦哀号而亡……”道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但就算如此,男子的手还是够到了夜祭的胸膛,他那变异的手指直接在夜祭的胸膛上划出了四道血淋林的伤口,同时,也抓断了夜祭胸前的那条项链。 刚才的一役,狼头人部队损失惨重,被火油烧死的狼头人达到了恐怖的一千,而守城的精灵族战士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对此,鲍威尔很恼火,看来他低估了喀麦隆这个对手,那火油多半是喀麦隆专门为防御攻城而准备的。 杨聪看着这守卫样子,笑了笑,这守卫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面对强大的中级剑士,聂风只能运用偷袭的方式,他要趁卡特掉以轻心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51区,这个他留下过不少回忆、情感与乡愁的地方……终于在今天,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这支大军的首领是一名人类高级巅峰剑士,叫贾斯丁。此次他奉兰特蒂斯城城主奥利弗拉丁之名,率领两万大军来袭。奥利弗拉丁看重了刹罗城境内的那座大型铁矿,因此此次兰特蒂斯城几乎出动了一半军队前来攻城。 只见敖因径直的冲入了龙斗场形成的熔岩大地中,一条熔岩巨龙从地底拱出,朝着敖苍一顿撕咬。 三名亡灵魔法师的诡异倒地,对面的法克西蒙德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却聪明的没有发出一声惊呼,从刚刚这些亡灵魔法师们的谈话中可以猜测到,那三个倒地的亡灵魔法师一定是被那个隐藏在暗中的亡灵魔法师偷袭的。 细细的摸索了一遍弓身,虽说还是有些粗糙,但毕竟是亲手做出来的弓,所以我还是非常满意的。只要等箭做完,就可以去找兔子试试效果了。还真的怕这种箭头连兔子都杀不死。 看着后面那化成一片废墟的宫殿,聂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绷的心情才慢慢舒展开来。 海上第五天,大雨,天气开始变得更恶劣了,大风大雨,海浪汹涌的几乎要将我们甩下筏子,一整天我们都不敢睡觉,也不敢乱动,紧紧的抓住筏子。 就在这时,江南耳边传来了禹风的沉喝声,江南听到禹风的话,脸上泛起一丝冷光,仔细的看向身前的漩涡妖将,已经彻底做好了斗争的准备。 精钢岩另一个好处是融合性极佳,无论什么样的金属,都可以融合在一处,形成一种新的合成金属,用途千变万化。 产品未定宣传先行是我的一贯风格,搞定董庆华这边之后开始设计室内装修。原来选定的房子已经很接近我想要的效果,装修只用了几天就搞定了。 硕大的院子中,漆黑一片,寂静无声,静的连一片落叶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可就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却立着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神秘莫测。这道身影看起来很据楼,眼孔中更是射出鬼火一般的幽幽了绿光。 禹风皱着眉头看着韩昌人畜无害的笑脸,有些厌恶的想起了之前在古墓的事情。 五千魔罡门弟子全部聚集在罡魔城正门口,他们得到消息,奉天大军已经大举来倾了,他们在等,等待大军的来临,他们明白,也许,大军来临,他们都将战死。 “这……”党卫队军官显然被罗根的这番话吓到了,他瞪大的双眼就是最好的体现。 渡劫渡心魔,全然是修士自身的事情。任谁也无法帮上半点。否则哪位分神大士,没有几个亲朋好友?为何不伸手帮忙?自己居然出现在别人的心魔境中,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听过。 第一卷 第43章 连人一起借 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鲜血喷涌而出,他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荣长老,似乎根本不明白荣长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陆涵胡思乱想之时,地球上某个角落传出一声冷哼,声音如雷鸣般贯耳,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一震。 苏毅倒是很想直接去找盘混,询问关于无量剑圣的事情,不过之前不声不响地溜走,现在刚刚回来,肯定要先跟巫族族长打声招呼。 “浩子告诉我,你在学校时常请病假,一请就是好几天,而且……而且我也不是瞎子,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能看得出,你和从前不一样了!”这话我已然憋了太长时间,今天一口气将它说出来,我的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 这里自然没有什么闹洞房的习俗,不过苏毅可不想做坏事的时候被人打扰,况且这块大陆上面到处都是圣人,干点什么事情都可能被人偷窥,因此不得不防。 他回头,看见苏容意披着斗篷,身后的鉴秋正提着羊角灯,一双大眼睛正瞪着自己。 她看着这架势很想猜测说,这些元婴修士就是为他们这些被困的弟子和子弟而来的,却又觉得过分浓重了几分。 霍毅已经坐到餐桌旁吃饭,早餐有粥有馒头,应该是他从食堂带回来的。 华老,你是不是今晚有饭局呀?我没地方去,能否带上我一起?老者直接问的。 “温柔乡,英雄冢。老大,那一次也不全是坏事。”江阮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我可记得昨天晚上更近呢。”他侧头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那种热乎乎毛绒绒的感觉让我全身跟过电一样,顿时啥意见都不敢提了。 温远哼哼的说着,睫毛颤着,大概自己也想打败这睡意,奈何不是周公的对手,含糊了一阵就胳膊一松,沉沉的酣睡过去了。 藤川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三月之期不日即到,木泽无碍。”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因为在茶水间找不到茶叶,便去了父亲办公室随手拿了一罐,应该没事的吧? 半个月之后,天都帝国改名天府龙国。由天府龙族继任皇族,龙啸天为皇上,长孙凌雪为皇后。 “幸不辱命,三颗宝丹,请狮王试丹吧。只需三日。”战天微笑的看着九王道,充满了自信。 星则渊每一句话都是对禾乃的一份了解,令甘索心里有些刺痛。但是星则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所以甘索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若是半年以前,秦飞真未必能斩杀他们,但对现在的秦飞来说,他们不过蝼蚁。 “你就那么怕她吗?为了点破钱难倒还冒生命危险?”白雪不满的大喊出声。 随着他一喝,双拳直接对着叶风轰了出来,在他的前方,顿时有着一头高达十几丈的猛虎,还有一头可怕的黑龙,直接怒吼着,对着叶风冲了过来。 “金门?魏家?”秦飞不禁心中一冷,早知如此,刚出就该直接灭掉金门。 甄容拿起王崇的手,将圆珠放在了他的手心中,包好,她双手被王崇手中的高温烫的发黑,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脸上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浓。 第一卷 第44章 领导的气度 两天前文工团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作为副团长的曲静云自然也得知了消息。 但现在既然开启了公共审核的军事法庭,一传十十传百半个京市的人基本上都围到了这里,至于诸多媒体,也都将自己的吃饭家伙拿了过来,至于后续能不能播,先拍了再说。 武考第一奖励加上打擂赛还有上次做任务剩下的一百多万,伊烛从来没想过自己距离千万富翁这么近过。 对方老奸巨猾,打不过就会挑她身边人下手,这次她又向黑白无常借了几个能打的厉鬼,将其全部安排在了谢家人身边。 楚云溪知道他在笑什么,算起来,重生至今,也只三四个月的功夫,她已经促成了三桩婚事。虽然有一桩,是孽缘。 我自然也知道,他找我肯定是为了花臂男的事,那会花臂男不是说了么,他认识王亮。 是法则在垂死挣扎,一个世界要正常运行,不可或缺的是天道,以及不受天道管辖的法则。 她只是觉得木头雕的花纹有些特别,看了让她莫名心动,她才拿十个铜板换的。 陈刚这时听着王浩这番话,还在电话里大骂,问王浩是不是想死。 乐瑶倒是没有刻意回避伍凯泽,只是二师兄如今的心神全部都放在了手机上,此刻也不知他在和谁聊天,手指翻飞,打字的速度更是直接起飞。 他们觉得我很不够意思,居然瞒着他们这么久,他们还一直想着好好培养我,把我培养起来,现在只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很蠢。 雪见自然抱不动身高体健的周博,拉着他在雪地里走更不现实,所以没办法,雪见只能试着唤醒周博。 要命的是,永兴这回遇上的不只是海盗,还有风暴,那六只未归的船只,并非是损失在海盗手上的,而是损于遇上的大风暴。 其汉化的深入地步,竟然达到了人人皆以学习汉人风俗人情为荣,以继续保持土著蛮俗为耻。 君临和楚语两人跟在林国胜身后进了店铺,刚一进去,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二十几岁门童模样打扮的伙计。 只是不知道这位泉州商行的泰斗李老爷,于此事上,是个什么态度。 平日里的时候,中草堂的伙计就算是糟践了一株最普通的麻黄,李沐都要数落上一番。 关乎一个国家的脸面,怎么可能像是之前甲板上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 可是她却不能为他们报仇,为他们出气,他们死了,可是她却还活着。 白逸天张口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反对。其实他也想把回程这件事弄妥当了,否则还不如这样藏着。 当对视上沈浩轩那充满杀气的双眼时,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上,刚才的神气荡然无存。 然后他缓慢的抬头,说,今天风怎是这般大,爷眼里进沙子了好像。 苏韬没想到倪静秋会在这种状态下对自己“表白”,差点就忍不住一口吻了下去。 李志明打眼看去,这些枪械旁边的油布包中还装着与枪械型号相配备的消音器,除了那几门机枪,其他的皆是如此。 第一卷 第45章 营长,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荣咏思就到文工团大门口等着了。 门卫老刘对着他一番打量,边看边摇头—— 这小伙子长得精精神神,穿得却怪里怪气,本来穿件土黄色衬衣看着就脏兮兮的,外面还套了件格子马甲,下身穿着一条格子裤,最可笑头上还顶着一顶土黄色的鸭舌帽。 “咱不闹了好吗?我和菲欧娜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结婚的。和月奴不一样。”云杰认真解释道。 “我去我去。”沈金品立马就找到了靠山,运气太好了。过一会屁颠屁颠地跟在林焱后面。 “真是服了你俩!”胧月把浩岚和枫带回了别墅,和走之前一样,只不过更整洁了。 古会靠樵为生,常饮酒以排心中之寂寞,进山打柴,负柴至集市鬻之,所得柴资皆换酒饮之。久而久之,其成嗜酒如命之酒鬼,一日不饮,难受之极也。 因为灵种受灵力激发,易于成形,但是正因为易于成形,所以体积增大,灵体孕育的灵力自然会下降。 “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下去。”路凡绝不甘就这样沉沦于海岛之上,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拼了命去争取。 云杰满嘴血沫子,眼里尽是讥笑的看了阿瑞纳斯一眼,‘呸!’一口吐沫吐在阿瑞纳斯脸上。 经过这么久的丹火焚炼,在诸人看来,哪怕是一只肉体强大的上古恶兽,除了坚骨以外的其他部位必然都已被焚毁,就别说只是区区人族的羸弱之体了。 胤禛与穆辉返归雍和宫,胤禛嘱曰:“今日之事,且不可与任何人言之。”穆辉点首,其喻矣,此关系重大,若言出,必死无疑也。 至于为什么要借口,血后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那个什么锻念师自持身份,不想趁人之威。毕竟,人族的老家伙都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 班长忙于班级内的事物,不停的奔走,上课时间光明的走出教室打游戏,呸,帮助班集体办事情。故作业的事情,完全落下,不得不补。 传送阵开启,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吕天明等人便随着来到了繁星帝国。 “我们也看到了这场伤害面板,也是lg这边呈现了一个碾压之势,这把gnr的劣势实在太大了,比赛在很早的时候就失去了悬念。 几人开了四间房,猴三、乔灵儿、丁云各自一间,而吕天明也在李牧呆在一起,准便查看一下后者此前晋级失败留下的伤势。 王飞腾虽觉得一定会有大人物来处理这里的事情,但是听得来者乃是三山府三位府主的时候,心中多少是有些震撼的。 听到总裁如此赞誉,夏梅汉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但他谦虚地说,我们尽力而为让您满意就好。 五息过后,张通天远远地喊了一句,然后一道符篆在其身上成功激活后,他就从原地消失了。 “即使身被困在这神云殿中,也要经常出去看看吗?”纳兰婴环说得很轻,梨儿只隐隐约约听见了纳兰婴环说话,但说的是什么,梨儿却没有听清。 “继续讲!论道论道,论清楚的才算是道。”无相老祖转而拿出了自己的酒壶,显然做好了听长篇大论的准备。 而孙悟空对吃,那是最热衷不过了,一听说吃大餐,几乎想都没想,就跟着来了。 刘攀话语落下的瞬间,大荒刀之上赤芒一闪,而后便是载着两人御空而起,直接向着百阳宗外飞去。 第一卷 第46章 要鱼不要命 “孙大夫,请出手吧,我早已想清楚了,只要能救清婉,我死而无憾。”姿容一脸坚决的说道。 他没有一次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个卑微的暗卫,而玖玖则是尊贵的郡主,他配不上玖玖。 按照他跟周锦年的约定,吴家是吴鑫妮的假装,只要周家不死,吴家就还在。 这边有人拦着不让琪雅进门,那里面却是传来了一些说话声,隐约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摔碎的脆响,只是帐篷皮子扎实,一时也是听不清楚究竟在说些什么。 楚云枫一摔在地上,完全顾不得被摔得痛不痛,立马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的剧烈咳嗽了起来,脸色更是一片泛白。 “我闭嘴就是了。”清醒的伊莱恩有几分傲娇,但不怎么清醒性格又变态的他……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疯子。若不是看他有几分清醒的模样,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这些话。 如果说世界上最宠太子的,皇后敢说自己是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 谢家下人再少,谢筝身边还有豆蔻和花翘两个,虽然时不时也要去夫人跟前或者厨房里搭把手,但名义上来说,都是谢筝的丫鬟。 城门已关,袁姑娘的动静谁也不晓得,钱福保若是冷静些,大抵能想转过来,可惜他早就心虚万分了。 “这位姑娘,多谢救命之恩,老身感激不尽。”唐不凡奶奶前致谢道。 在莫凡身后,慕容冰冰也是盘膝而坐,不过,她却并没有修炼,反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的打量着莫凡,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不少人的脸上早已流露出讥笑的神情,他们似乎已经预见到扶苏当场惨死的画面。 看着王管事的眼神,张枫心里一颤,但是他认为自己毕竟是外门弟子,这王管事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刚才的一番激战,他们皆是中了毒,损失了不少弟子,如今,他们体内毒素已经解除,面对毒王谷的弟子,自然是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男子,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厉害的炼丹师,甚至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八品丹药说炼制就炼制。 上一次谈妙音受的重伤,侥幸逃脱了,但尊上那边都以为他死了。 可是,就在她极其失望的时候,本命器灵竟然停留在了她的眼前,缓缓转动着,发出一声轻响。 而道天王的孩子,更是被他们留在宗门,直接将这拖油瓶给抛弃了。 赵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斗武者跟圣斗武者,果然中间果然有一道天堑,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 说完,一道比陈青阳强大不知多少倍的灵魂力量疯狂吞噬他的灵魂。 鹏化神通施展出来,炎北的身形以一道奇诡弧线折掠变向,斜刺刺的扑向生门位置的祭坛,这是唯一离开的门户,只有到达这里他才有望进行下一步。 方晓彤是啦啦队队长,自觉的担负起了疏导人员的责任,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她到现在也没能出来。 嘉彭的脸上真的有些挂不住了,索性毫不掩饰的全力出手,施展出神念神通,化出一束神念刃芒切割而来,在玉简的内蕴空间中形成肃杀大势。 想到这里北堂夜泫突然间改换了一下容貌,同时更是模拟出了狼族的气息,此时的北堂夜泫看起来比先前要强壮粗犷了不少,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狼族特有的气息。 “你没想过的事情多着呢,很多高层人物出身都让你惊讶,如果说出来,你的嘴都合不上。”乔二惯了一大口酒说。 电话那头先是沉寂了片刻,然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这声惨叫满含痛楚。 凌光宇在见到那些人的时候脸色突然间一变,寒月乔这时也看出了凌光宇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看来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善茬。 宁采儿说道,随后与齐才单独进入了丹师公会,至于其他的人,就由柳会长他们招待。 宫洛爵无言的看了她一会儿,竟然没有对策,末了没好气的把筷子往晚中一戳。 然后拿着大勺子搅动了几下,等到确定药丸都已经融化了,她率先拿着碗盛了满满一碗,不顾其他人如何看待自己先吃了起来。 首先是黄,其次是红,接着是蓝,最后是绿,奇怪颜色的星星们,突然之间,在原本昏暗的空中,像好几层面纱重叠着一样在夜空中扩展开来。 毕红军显然也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走进了电梯。 王翦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进攻邯郸确实先应该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第一卷 第47章 哪儿来的大鱼 陆战刚走出两步,听见这人说的话又停了下来。 他心里莫名感到不安,似乎从那人的话里嗅到了一丝潜在的危险,长期在战场上被训练出来的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帮他避开了无数次的危险,这次也不例外。 这个归元海,果然是好深的算计,在这种危急时刻,还能够如此冷静,于电光火石之间想到给林晨致命一击的机会。 听到的人或是兴奋,或是苦恼,或是幸灾乐祸,表现出来的情况不言而喻,但是明显,他们都对自己没有遇上这种排位前十的强者而庆幸。 “好,这样才是男人。走千万不要被这些臭虫子追上了。”剑牛尾渐渐的提起信心,玄月立刻说道。 两人的神通之力皆是不断提升,都是想要从对方的神通之力的束缚之中将圣瓶抢过来。 “对,老三说的对,那些破老鼠一个个都是渣,我一个能够打他们五个!”左边的狼人也附和道。 一番的狂放之后,从欧雅曦的眼神跟表现中似乎看出了点倪端来的陈紫灵狡黠地看着陈八两问道。 纪灵心里清楚,秦公嬴斐是一个盖世凶人,但是这一战他必须要出剑,要不然日后只要遇到秦公嬴斐,都会下意识的后退。 但只无论如何却也算不出究竟有何因果会即将降在自己头上,不由便就是一阵的眸光闪烁。 听着场中丝毫不加掩饰的讥笑之声,饶是刘邦脸皮已然修炼的同长城一般厚实,可仍然好一阵难堪。 “父亲,我没事……”林晨咬着牙,虽然林将那一拳的确很重,也让他很是疼痛,但林晨不想让父亲担心。 “白轩?”许三生看着来人,发现正是之前自己在灵兽山脉之中所遇见的哪位冒险团的团长白轩。当初在相互介绍的时候他就曾说过他是中州白家的人,没想到自己才到这中州不久就遇见了。 说不可怜王爱丽是不可能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如今遭受的孽,都是她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杨安瞪大的眼睛,咬着牙打算试一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平时稍微轻轻弹一下手臂,就疼得他冷汗直冒。 “死老头,你他妈是活腻了是吧,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敢多管闲事,想早点进棺材是不是?”鸭舌帽男子面带狠色,晃动着手里的匕首。 可周国的朝政早就腐朽了,赵乾累得一身病,也没能把周国给救回来。 星九说完之后便从自己的储物法宝之中取出了一辆巨大的战舰,然后直接将其放在了擂台之上。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大黑狗解释得极其详尽。楚动天也听得沉迷其中,对于血脉方面的了解越来越多。 只可惜自己活的不多了,要不然吴芷莒摇了摇头,暗下决心一定要给秦风一个难忘的夜晚,就算她死去了,也要让秦风永远的记住自己。 技术部的比赛,究竟是谁在操作,除了技术部的人,外面的人并不知道。 许三生摆了摆脑袋,将自己脑海中一些不好的想法给甩了出去,然后开始背着束凡烟向着山上走去。 洛阳,天下中心,却又是四战之地。朱常洵和李自成,他们要拿什么来守洛阳?而一旦当他们被汉军击败,就算他们能逃,那么这个失败,也会让那些还对前朝寄有幻想的人沉重的打击。 第一卷 第48章 简直胡闹 通讯兵收到命令,立即往板桥水库当地驻军拨去电话,可奇怪的是,却同样拨不通。 通讯兵也从陆战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中嗅到一丝不安的意味,有些紧张地说道: “没事,年年,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帮你逃离周衍的身边的。”左薇信誓旦旦的说。 陆景怀冷然一笑,想来谢御幺早就恢复记忆了吧,只是她不想承认与自己有过婚约,不想回谢府。 几名保镖听闻这话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统统转身朝着角落望去。 看到叶辰回来,顾梦瑶赶忙走了过来想,肖雯玥和李晶晶跟在身侧,都好奇地看向叶辰。 当然,他们也不怕被人指证,因为等人回过头来找人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人身后了。 下午酉时,张正悦醒来了。他惨白的嘴唇干涸开裂,双眼里的红血丝不满了眼球,浑身无力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床帐。 虎生的家住在村子的最北端,这里远离了中间热闹的地带,但是胜在清静吧。 直叫魏梦槐等得不耐烦了,恨不能跳进池子里追着吃活鱼,温婉才提了食盒进来,脸上的油花还没来得及擦去。 “姐姐,你要的图样买回来了,都是时下最新的。”姜兰将东西搁在桌上,探头好奇地打量着云韶手里的动作。 当初的被丢弃的人已经死了,而现在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散单打穿全身血淋淋的死在他眼前。 此时,白晶晶的脸色上拂过一抹黑云,眼神猛然深陷,看起来甚是恐怖。悟空赶忙俯下来,摸一下白晶晶的额头,滚烫滚烫的,面容间,竟然有几缕黑丝在窜动。 她才不是好心帮助克劳德,问题是有关噬魂怪的事儿,连埃姆斯特魔法学院都很明智封口了,她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告诉克劳德真相,将自己变成教区大主教的死敌。 “好了,本少没空在这陪你们废话!这次听说你们篮球社的人要收拾那废物,本少这才过来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做,说来本少听听!”李天华脸上神色有些不奈的看着刘琦两人道。 这份收益,对于商会当中顶尖的几家大商号来说,虽然财富惊人,可是他们同样财大气粗,在发出了几分感叹以后也就没有太多情绪变化了。 那名医生被众人看的呼吸一窒,脸色涨的通红,好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盖承和连华灿极有默契的各抬起一只手,交错之处,凝聚起了一团金色光球。合二人之力,球体光芒大盛,将袭来的火焰全面逼回,在对面掀开了一团剧烈的爆炸。 使用搜魂一事,本身对他人是非常不尊重的,谁会愿意自己的记忆被人随意窥探呢?对于叶朔而言,除非他已认定对方是敌人,除非是真的迫不得已,他才有可能去使用这种,在他看来是“下三滥”的手段。 十月份的埃姆斯特白天烈日当头,晚上冷得让人关节都疼。刘慈只在斯图尔的酒庄呆了两天,便放弃了乘坐马车,选择和莉迪亚两人骑马先到埃姆斯特城。 那么多的人都在苦海中挣扎,想要“一世平安”,真的就只是一种奢望吧。 灵山百国兽王齐聚灵山行宫,婆娑国婆猊为领军者,此子昔日曾经漠视如来。 第一卷 第49章 一走了之 营长真决定就这么走了? 通讯兵有些吃惊地看着陆战,下意识张了张嘴,到底没敢问出心里的疑惑。 上一次,是这杀手用出这一招,准备重创夜云的时候,但被夜云将他丢向远方。 莫默一路心事重重,还没琢磨好怎么去追思殿任职,一抬头,追思殿的大门已然就在眼前。 “呼”的一下,靖从天而降,如同一位英雄,脸上挂着自信与自豪,似乎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只是不知道这样对于雪卿会不会不利,因为记忆太过庞大之后,对于神魂来讲,会是一个很大的负担,特别是她的神魂目前还不具备这样完全的承受能力。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没有对方高,但是他也是有点把握牵制住玄冥一丝行动。 金、修和坦以及保镖们全都拉着牛莽,护着罗丽。罗丽被牛莽身上的腥味呛得几乎闭过气去,肩膀上的疼痛倒是还能忍受。 席湛随便弄了一碗面,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有些羞涩,今天……好像有些过了,抓耳挠腮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肖恬抚了抚耳边的头发,脸上带着笑意,对方有两手呢,这种资料都弄到手了,都怪她平时与那些男的做的时候追求刺激,爱拍视频,可是那又怎样,她可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倒。 “好了,不怪他,今天是少将军的生辰,不要破坏了气氛才好”司徒千辰视线穿过张蒙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华月身上,他狭长的眼睛半眯,果然,这个家伙也来了。 有些愣愣的把资料拿了过来,像个乖乖巧巧的学生一样坐直身体翻了起来,到最后整张脸都有些苍白。 只见一人脑满肠肥,当先走进,正是锦衣卫统领安道京。他身后还跟了大批好手,那九幽道人、罗摩什等人都在其中。众人往两旁一站,跟着一人缓缓走了进来,这人身穿蟒袍,脚踏云履,大显富贵之气,正是江充本人。 全身黑衣,手握黑头罩,少年双目璀璨晶亮。那带着冷笑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手上茶杯向空一抛。陡然间,他伸手抓住,高壮的身子举杯向天,仰头去饮。 评委会听了这首不仅残缺不全,而且有几处明显是记谱错误的歌之后,立即认定,这又是一首难得的精品歌曲,因此托齐云春找到陆南,一定要把曲谱和歌词弄全。 天道曾经说过要借三千混沌的力量来增强自身的修为,可是现在烛九阴却不这么认为,若是自己的猜测属实,那么天道要利用三千混沌力的绝对不会是增强实力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有更深层的想法。 “必败?我们不是有了核裂变炸弹吗?”罗斯福目光阴沉地看着麦克阿瑟。 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面扫了一圈,特别关注了一下法国〖总〗理雷诺和意大利首相墨索里尼。现在最想拥有核裂变炸弹的大概就是他们二位了吧? 吴老魔,是一中教导主任。大号叫什么,陆南还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吴老魔每天早晨六点一刻就跑到各寝室外大叫:起床了,做早操了!所以又有人给他起了个“吴闹钟”的绰号。 第一卷 第50章 荒谬的画面 这头,毕国安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脚步不停地领着两个战士往积水区赶。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猪能比他的命还重要?” 两个战士也很不能理解,觉得这人是不是钻钱眼儿里去了? 那四个官差还要骂,可是看着何老六的脸色,突然也明白了意思。 苏城眼神暗淡,“其实你比谁都聪明,有些事情,是你不愿意去想罢了。”他的声音很低,就像是自言自语。 “正是如此。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助。因为……我发现我的敌人并不是我自己就能够面对的。阿克曼博士的研究已经证实了这一点,韩国就在沦陷的边缘,我要拯救它,让它变成原本的模样。”尹天佑目光清明。 邓斯特作为冷战时期长大的美国人,潜意识里对苏联符号的恐惧,是很多苏联解体后出生的人无法理解的。 不错的道具,用途广泛,无论是暗杀还是逃生,或是一些稍微猥琐一点的目的,它都是十分的好用。 “青洲,下面的话,希望你听了记住即可,不要告诉别人。”金佥语气严肃。 还有人嘀咕这才是聪明人,招惹来记者后,虽然政治生涯彻底结束了,但也得到了舆论的保护,以‘最可悲的政治倒霉鬼’的身份,当做李惠槿总统胜利的战利品,忍受耻辱和白眼,这也能艰难度过后半生,不至于太惨。 手持双剑的宋杰每一次挥舞手中双剑,都能够使人偶的绿色血条下降一点儿。但巨大人偶挥舞着手中巨剑的挥砍却无法对宋杰造成任何的伤害,带起一道恶风的巨剑每一次都被宋杰巧妙的避开了。 刘晓海终于忍不住去找了乔薇,奈何乔薇的气还没有消,根本就不理他。 卫贵妃一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简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其实,我大概也没那么娇贵……”慕容金说完,自己的脸也是一红。“咱们轻着点?”不知道为何,怎么好像带了这个孩子之后,她的身体也变得十分的敏感。 因为附近就是医院,又正好是午饭时间,这个点来往的人不算少。 “骨头挺硬的。”慕容金缓缓的一笑,眼底却是寒光冷冽,刺的许言身子略抖了一下。 于淼淼嘿嘿笑着反扯了他的袖子盖在自己身上,宽大的袖子遮住她的关键部位,暗金的蟒袍反而衬托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 她需要在这个世界寻找一个可靠的大树,供她日后攀附,撑腰,所以眼前的二皇子便是个最佳的人选。 “怎么了?可是又痛了。”大学士夫人发现了宋瑾瑜的异常。忙俯身过来问道。 他郁郁寡欢的停在了一处街口,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默默的想心事。 与此同时,从那空间裂痕之中不停的钻出一名魔族,等看到现场的情况时,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疑惑之色。 交代完,助手便进来叫他,他离开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何初泽,何初泽耸耸肩。 这座内部仍旧热闹邮轮外面,到处都只有水,或是海水或是雨水。邮轮在海浪中摇摇晃晃,船舷上的铁链都在咯咯作响,不时会从远处什么东西倒塌了的沉闷响声。 好歹是名牌大学的学子,这个时候如果顺着恶人说话,是真的拉垮。 第一卷 第51章 心都在流血 三人奋力将竹筏朝着郑厂长所在的树桠划过去,毕国光扯着嗓子朝他喊: “可是你问没问过我是怎么想的?!”眼泪瞬间溢出了她的眼眶,攥紧的拳头也在不住的发抖。 “夫人,您醒啦,我去叫王师傅过来看看您把。”丫鬟看到夫人醒了,激动的往外跑。 “我说你这家伙就不能出门打点水?你这样洗了不等于白洗吗?”武海有些看不下去了,摆着一副我是你长辈的口气说道。 “好!”看着自己几个儿子眼中好笑的恐慌,康熙笑声越发的大,直接允了木惜梅的要求。 看着朱碧再一次帮着自己,顾不得太后还在跟前,木惜梅抬眼望去,仔细打量着她,其实朱碧长相是非常普通的,但是或许是跟在太后身边久了一些,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倒是比她本身的长相更吸引人。 此人听到太监的话后,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着木惜梅,而木惜梅看着这人一步一步的脚印,就像是他的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脏上,让她不由的往后退了一些。 在这些人面前,成韵应对有余,对答得体,而周楚因为不了解情况,只是一直微笑不语。 “兄弟们,你们顶住我先撤了……”某某嘴角抽搐的吐槽了一句,顺手把简易望远镜递给兰斯。 “守护兽?!你这货竟然还有守护兽!”武海十分震惊的叫了一声。“那是啥玩意?”然后一脸不解的问道。 因此,在随后的两百多年时间内,姜易便也不想其他,心无旁骛的静修,尤其是修炼天工剑。 雷鸣当机立断,施展出防御手段,将自身转化成为了雷电形态,身体的血肉都化为了雷电。 他卡着视野,待在己方上路线上草,等着下一个q技能的cd冷却。 看着叶错挺拔的身躯,站在大殿之中,虽然整个南宫世家的人,如同山雨欲来,气势逼人,但叶错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紧不慢,徐徐回答,对答如流,泰然自若。 萧凌一听,差点就当场乐出来,但为了不打断假刘灿的思路,他还是忍住了。 面对几十上百人的注视,能把piao娼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人,也只有杨伟这家伙了。 “这位朋友,这里似乎不是商量要事的好地方,我们不如换一个地方,然后我们再好好商量?”那赤焰狮笑着说道。 “呵呵…梁道友,你放心,还会有很多人跟我们走了,你就走着瞧吧!只要我们这些天仙境的修士一走,那么天仙境以下的修士他们都会跟着走的。”伊剑锋闻言是一脸自信的道。 反正他们刚才是从ktb那学到,只要限制好挂机哥,做好河道的视野,就一定能让ig的前期陷入迷茫。 赵君宇一愣,在东岚星得到的这个生命树,虽然是不知隔着多少代的生命祖树一根枝干繁衍的后裔,但毕竟也是具有混沌神物的血统,这一下突然躁动起来,着实让他惊讶地不轻。 要知道在国内,即便他们的打野是挂机哥,姿态也照样和pdd一样,有着“你敢抓我就敢死”的美名。 第一卷 第52章 人数不对 程晋阳无语了。好吧,姑且不先论自己是不是程清河的儿子,至少万有引力的异能做不得假吧?你连我的异能都没见识过,就直接把我开除门户了? 于是杨望舒便发出个“诶嘿嘿”的声音,这次居然不是用的电子合成声,而是某个动漫角色的语音包,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鱼落没有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嫁去戎狄的时候,鱼落去找了皇帝。 “哈哈哈哈,我说对吧,你要是喜欢吃我让在这做菜的师傅请到咱们家去,让他专门给你做。”王夜提议道。 自那以后季老夫人连看都不看季老爷子,甚至季老夫人跟她说话她就直接当作听不到,眼睛里面只有季韵风。 紧接着一股剧痛传来,胖子浑身颤抖地倒下,眼中只留下顾辰那别有意味的笑容。 诈死的方法其实有许许多多,比如靠某种偏魔法与灵异一类的特殊道具,亦或是某种方式极端的技能,尽皆可以在副本系统显示你已经死亡后,却依旧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活,并隐藏于暗中完成任务,通关副本。 在物理运动的领域,万有引力就如同多功能军铲般灵活好用,要不然神都程氏也没法成为老牌的“军事世家”。 柳峰脸色难看至极,他着实想不明白,自己已经是柳氏集团总裁了,周振华为何还不愿跟自己谈合作呢?难道自己就比不上柳晓晴吗? 卡尔加·刺肋只能向雷克萨打听,毕竟兽王是部落的领袖之一,即使在幽暗城应该也能说得上话。 不过一直等到星期三,也没有听外公那里有什么动静,也就放下心里了,只要老师不找外公说,那什么都好办。 不过现在,最后一投肯定是一记远距离甚至超远距离的三分,或许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消耗荣耀池的地步了。 有人就是不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别人就应该必须帮她吗?难道别人就该无条件的供养她一辈子吗? 不远处,一个大概30岁左右的中等身材的男子一路颠颠的跑了过来。 克莱汤普森,在安溪改打得分后卫,横空出世之前,克莱汤普森经常被拿来和詹姆斯哈登比较,他当时被认为是联盟的第二分卫,仅次于哈登。 站在她旁边的墨芊岚问道,刚刚开始,三人便是凑到一起,在这里看台上的比赛。 伴随着安溪的出场,迈阿密热火也随之换上了勒布朗詹姆斯,这是一个对位换人,这次换人显然就是在针对安溪。 转身一看旁边的张帆,早已是深思不属,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的神态。 轰隆隆,一声巨响,魔兽直接被电光游龙冲散,化作一片黑雾,弥漫开来。 这会离发布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两人却也没有着急,先找了个旅馆安顿了下来,休息了一下,等到了晚上,两人便乘车来到了玉景山大酒店。 他们在城外拼杀的是难解难分,一个手持神天利斧,一个使用方天画戟,在一起大战数百回合。结果这高棘龙带领兄弟们一路展开进攻,最终打破了西门,就这样十万龙兽妖和十万吐藩大军相继杀进城中。 赤蝎王、黑蝎王、暴蝎王、虎蝎王四兄弟接到兄长军令后,各自发兵一万向山下村落袭击而去。 自此以后,白眉老祖一心修炼,带领弟子们共同镇守白眉山,不让任何妖兽在有机可趁,夺占白眉山。留下了许多传说故事,等待后人继续叙说。 萧震听了邢天宇的话,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搭腔,虽然邢天宇的话有马后炮的嫌疑,不过的确,如果之前听了邢天宇的话,也不会有这么些事情了。他也知道邢天宇的话没有恶意,所以迟疑了片刻。 张志平听了庄晶的话,羞愧难当。突然感觉自己这几天的行为幼稚透了!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待会儿等他们两个回来了,一定要和他们好好道个歉。 “郭先生,您看大家伙都是那么想知道您和凌公主的关系所以你肯定不会介意的就算介意,我想凌公主也不介意的!”司仪就是司仪练过的就是练过的,嘴贱也是需要练的。 “真的吗?”人类也能像鸟儿一样,凌空飞行?不受自身体重的限制?紫菱瞪大了眼睛,感觉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孩儿。 “你可以歇会儿吗?大姐,那新兵们都没合格,你先练他们去吧!”左轮说。 “不清楚,我即便被召唤了过去,也只是惊鸿一瞥而已。当时只觉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感受不到,然后立即就被挤出来了。 李清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新星。任凭他如何追赶。也是无法与其同行。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想当年。李清刚进学院时。修为还不如他。但是现在再次见面。他却是只能够仰望李清了。 自从上次买宅子一事后,也是过去了两天时间。而在这两天里面,也是发生了或多的事情。 他的目光一下变得零乱不堪,朦胧中走来了一条条死去的毁尽容颜的灵魂,凄惨地呼号。他本珍惜生命,可如今还有生存的理由吗? “你是天昊大哥,你是的我天昊大哥抗日之铁血军魂。”紫萱仙子泪珠滴落而下,仰头看着他,坚定的说道。 第一卷 第53章 夜空中那一抹红 一大早的,阖宫都忙碌起来,太后虽然行动不便,但应有的排场绝对不能少。 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死,还不留痕迹,一定是有钥匙的人。 平阳侯府世子既然有色中恶鬼之称,会迷恋罗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加上平阳侯府世子做事荒唐,从那天宴会上敢当众向催促舞姬一样催促罗敏把舞跳完,就知道他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等太阳在四十五的度角位置一直移动到了一百度角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主人只要你做攻略类的任务,系统商城里的东西随便你用,不要钱。 邢来连斩两刀,忍者轻易的格挡住之后,直接撞进了邢来的怀里,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邢来也不是用刀的好手,根本防御不住。面对邢来空门大开,忍者毫不犹豫的将两柄苦无直刺向邢来的心脏。 由于混迹其中的知识分子们眼界甚高,谈吐甚高,学历甚高,逼格甚高,于是知乎也有了一个高大上的外号:逼乎。 就算还有人想要来采访她,那些人在听了中年男人的话之后,他们也不敢再过来采访陆清欢。 看着连皇上都要向那个金牌行礼,莫名就觉得那个金牌十分碍眼,手指微动,两道微弱的红光弹出去,夕阳的映照下,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梁龙练习了三天‘火系魔法’,发现精神力急速提升之后,对精神力的开发前景越来越充满希望,不由得暗自得瑟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瓷器仿的很劣质,懂行的人一打眼就能看出里面的门道,他轻轻推了楚枫一下,示意这里有古怪。 暴雨,已经停了,谭雅头顶的阳光高照。温暖而舒适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将光明洒向人间,无私的奉献给任何一个向往安逸的人。 还没有吸上几口空气,士兵的匕首就已经贴近谭雅的肌肤。这一次谭雅没有反抗,她十分顺从的将手中的武器丢在一旁,举手承认认输。 至于医生?被谭雅当做肉盾使用,已经化作渣渣了吧。也多亏了他才没让谭雅直接面对那炸弹。 于是城市里堆积如山的虫兽尸体,就成了龙战士们练习魔法的对象。 “你们干什么的?”其中有一个道士马上便走了出来,对着李晋跟张道士不客气地问。 卫无名看到上空的狂雷,马上就要降下。卫无名犹如离弦之箭,强大的能量,从脚底发出,高台的猛的一震,卫无名急速的杀向周天意,想要在雷电落下之时,彻底解决周天意。 而指针在这时候也终于缓了下来,就在众人凝视之下,只见指针最终却指向了东北方位,不住的震颤着,似是已到极限。 今天,美国航线中心球馆内空调状况良好。没有那么高的温度,亦阳和詹姆斯的体能消耗得也相对较慢一些。半节比赛过去,双方依然打得有来有回,根本分不出胜负。 “你已经赢了,还不放开我吗!”宋佳晏怒气冲冲的声音。终于唤的宋楠回魂,手一挥,那将宋佳晏紧紧捆缚的金属鞭子瞬间柔软撤退,如同金色的丝绸一样,缠缚回宋楠的手腕,消泯无踪。 “他是陪我来的!”帘子被声音的主人给打开了,出现的是赵欣然那张不知整过了多少次的脸。 “祖父,大成!”乾坤长舒一口气,喘息间似乎刹那吸干了方圆数百米的五行魂力。 “是!”手下们对金莉莉太过畏惧,因为对她的命令不敢有半分的违抗。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像是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在墙壁上装有着散发着微光的能量石,总算让这里不至于一片漆黑。 纵然她的容貌被面具所遮,他仍旧一眼便认出她来,纵然茫茫人海,也唯有她在他的眼中闪闪发亮。 在疾风看来,之前墨苒锻造的那批,已经可以称之为绝世神兵了。但是墨苒对待那些武器的态度,就好像是烂大街的地摊货,完全不值一提。 而吃到点燃的伤害之后亚索直接后撤,血量同样并不算健康的皇子同样开始后撤,而酒桶在追了几步之后直接利用冷却完毕的e技能朝着对方的皇子撞去。 只有丧尸到达三阶之后,他们的腐烂旅程才会结束,没有腐烂掉的筋肉皮肤都会固化。而丧尸到了四阶,就会会形成丧尸独特的视觉系统。 一个个冒着青黑色的烟雾,还有很多被强大的力道扫过一片狼藉,在赤磷蛇的剧毒与强力之下,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他们的攻击。 “是的,他很强,一招就把我打成这样,他会发射剑气,十分厉害!”大龙肯定的说道。 “或许有人碰见过这番际遇,只是没有说出来罢!”最后,陈风只能如此想到,然后便就此搁下。 但他来不及感到惊讶了,因为阿莱克斯因在听到这句话后,已经把注意力从卡利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当下,这名红龙姑娘就两眼发亮地窜了过来,似乎见到了十分新奇的东西。 二来,虚天神顶虫的虚天原液是很珍贵珍贵的顶级圣药,同时也还算是本源能量的一种,这无论是对他将来虚空麒麟兽血脉的完美蜕变进化,还是黑帝神体的入门修成,都有很大的益处,和推动作用。 第一卷 第54章 老马也有失蹄的一天 接到电话的樊英光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爷爷,你真不知道那人抛弃我妈还有下毒药的事。”顾逸辰转身盯着顾恒很郑重问道。 阮馨的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听这个意思,是她让顾云锦写的字给杨昔豫惹了麻烦? “母亲,我不是不嫁,您总得让我有一个自己能看得上的吧。”卫亦馨只想将这几年拖过去。她的亲事,不想在这个时候定下来。 “颜向阳,让她走。”颜向暖不过是看徐娇娇不顺眼罢了,但是也不想因此而过于折腾,徐娇娇既然想走,那么她就放她走,真的与这种人计较折腾也是没有意义的。 鬼村变成鬼村之后,就鲜少有人再踏入,基本上正常人再鬼村外围走动就会出事,走进鬼村都会被阴煞之气吞噬爆体而亡,活人一旦闯入,必死无疑,所以它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因为有些年头没吃过人,饥饿不已。 “说说你这次遇到的麻烦吧。”而楚烨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直接开门见山的对着钱进来问道,既然收了对方的钱,楚烨自然是要为对方办事的,毕竟拿人钱财给人消灾嘛。 然后他就迈大步出了门,一手拢起衣襟儿,一手夺下了一名侍卫手里的刀,突然间将红叶斩去。 那么对方又是从港江前来,如此,章源大师那么一思考便也就大概知道是谁,心里确实隐隐有些不喜。 她挪了挪身子,试图从麦柯卓的身下挪开,或者说是很想要逃开。 可是这些紫灵儿什么都没有,除了赶紧抱着沈绯绫,朝着水深之处,那些亮光的地方靠近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轩墨渊!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因为我注定不如你?因为你觉得我不配跟你一决胜负?凭什么你可以跟其他人打的水深火热?而对我就都是敷衍? 于浩走在路上,可以看到村子里的房子一半都推平重建,于浩笑了笑,他对那件事信心越来越足了。 亮光闪过于浩的身后有出现了三千多个灵植,它们才出现就向着虫子冲了过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柜台后,找了零递出来的老板娘听到动静,从柜台后探出些身望了望。 对方哭得一抽一抽,后面的话语支离破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沈绯绫见鳞和紫灵儿两人都这么说了,只好闭上了嘴巴重新躺回了床上,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只有围墙边的缝隙,和房顶上掉了几片瓦的空隙,勉强往后院里透进些光,显得昏黑。 她走到一丛灌木后蹲下,不再刻意隐藏身形和气息,却仍习惯性地用草木挡住身躯,只露出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 听到张成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话,他喜出望外;听到张成接下去说的话,他惊呆了。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放的吗,皇后娘娘一个不高兴便赐毒酒,别人还不能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喝下去。 这些都是画在墙壁上的画,画家之前为了拼出“青面獠牙”的真面目,俱都仔细看过,此时说出来也无所谓。 第一卷 第55章 差异化的价值 第二天一早,韶惊鹊如约去了咏思照相馆。 荣咏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黑眼圈来给她开门,韶惊鹊惊道: “荣老板,你这是熬了一个通宵?” 你要是问我,李云逍是怎么得到白胡子的能力的?那我只能说:拜托!难道你以为李云逍和白胡子都斗了老半天了,难道连白胡子的基因都弄不到吗? 唉,她这一次是做恶人了,但她不悔。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丫头。 身躯被金色光刃划过的宇智波带土从天空跌落,一道手臂粗细的伤口将他从头到脚贯穿。 余悠然调出千军驻守融天岭,此时的徽山多少都显得有些寂凉,连天上的白云都见不得几朵,孤雁徘徊,落叶飘零。 思前想后,胡媚还是决定告诉荆堂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荆堂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的离开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怪他。因为,自己一直爱着荆堂。 面对着如此巨锤,荆堂非但没有半分的慌乱,反而摆出了一个搭弓射箭的姿势。 “白胡子,你露出破绽了!”就在白胡子为奥兹的牺牲而伤感的时候,海军总部的一名巨人中将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举着一把同样巨大战斧对着他劈了过来。 切尔西踢得日益粗犷和凶狠,布莱克本干脆比意大利式的混凝土还要坚硬。脱胎换骨的阿森纳枪手依旧优雅,却不得不远离英超和欧冠前列。 这里离瀛水激战核心区域尚远,且地势较高,所以并未受到巨浪的正面波及,但被冲击堤坝的余浪渐湿身子却也在所难免。 他向那方走来的白衣少年微微颔首,然后做了一个叫他过来的手势。 日本要侵入马来西亚黑拳市场的黑势力叫青龙会,青龙会的前身是军国主义时期的黑龙会,后来黑龙会被唐振东灭了,然后其剩余力量又联合实战派的刚柔会空手道中的狂热分子,组成了青龙会。 半个月后,突然一辆船从远处游过,欧阳突然激动起来,身子高高越起,右手一颤一把黝黑的飞刀射出,在空中擦出火焰,刚好射在一个有十米高的木堆上。 乐青出去叫来的几名家丁面面相觑,再看向谢以莲:这到底搬还是不搬? 真正达到有光的地方时,伊曼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两个字,只存在于梦里的那两个字----惠城。 “你,呜呜!”李梦瑶委屈地哭了起来,叶冥见到李梦瑶被李千萍打了一巴掌有些生气,冰冷充满杀意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李千萍对上叶冥的眼神害怕地浑身颤抖起来,一股股凉意直冲脑门。 想想应该不会,别说周睿婕有着警察的身份轻易不会来这里,就算是真来了,也肯定不会自称是兄弟们的嫂子。 吴子煜拉着姜媛媛,走出酒吧,酒吧里因为刚刚的打架,已经乱成一团。 本来还吵的火热的梵爱爱和夏雪突然感觉浑身不舒服,好像被谁抚摸一般,于是两人就回头看向欧阳。 大秦的宫殿跟大燕皇宫的格局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这些的宫殿建造的更为深沉古朴一些,却又透出些张扬的气息来,看似矛盾,但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也多少能彰显出承德帝性情的两面性。 第一卷 第56章 涨价 外面的浮云悠悠,鸟儿自由的翔空,引诱着他的心,他的心已经随着空中的身影在驰骋。 “老板,你不会撒手不管了吧,刚刚我们还说的好好的!”马尔斯见到方离有撒手不管的意思,以为方离不愿意麻烦,要打退堂鼓了。 林影身体一震,微微停顿了片刻,便继续转向向东方葬龙峡方向飞去,凰夕月一直微眯这眼睛,感觉着那他感觉到的气息的方向,不时的提醒林影应该向那个方向行走。 孟大魁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肩膀被重拳击中,顿感疼痛。随后他转身端起步枪,凶狠地向方济仁的心脏直刺过去。 看着莫妙菡那副似乎很不愿意,稍稍带着一点抵触情绪的样子,既然她不愿意说,付炎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反正他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个考量。 虽然事先烟雨她们三个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还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已经来了,自然是不能功亏一篑,所以继续装作很信任那几个护卫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继续跟着他们向墓葬谷走去。 一边思索,凰夕月一边挣扎着,扑闪着翅膀离开了紫莫儿的双手,转瞬之间,便已经飞上了林影的肩头。一双凤目之中,带着一股敬而远之的情绪。 林峰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想让这些老师没有后顾之忧,安心的留下来任教。 猎鹰突击队总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居然需要出动这么多支精锐部队,而且目的地还是林家大院,难道林家出问题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虽然疑惑,不过最后猎鹰突击队总部的领导还是按照谢部长的命令,把人手派了出去。 李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时俨然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生这样子的事情,更加让他感到了诧异无比,如果真的出手的话,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与之正面抗衡。 他问的是“与你无关”,可叶纤衣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掩饰极好的锋芒与危险。 “以后少喝点酒。”沈妙言对着铜镜,随手拿起一柄银莲花发钗挽住头发。 恬不知耻,勾搭皇姐的未来侧夫这事儿自是不必提了,还列举了楚凌好几条大罪。 她没有看到那强光之中一根棍子骤然出现,是她的收藏,擎天柱!一炷香后,那原本下沉的消失不见的孤城溯,一点点浮了上来,也将昏迷过去的她,一同带起,朝着上边飞去。 他本就不想杀君舒影,而他又手无寸铁,防御已是困难,根本就无法主动出击。 走进凤央宫,里面的布置显得有些陌生,不似龙吟宫那般虽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可是隐隐约约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熟悉感。 没等她再说什么,远处忽然有人朝他们走过来,挟裹着一股子来势汹汹的怒意。 良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回答,上官惊澜握紧陆卿卿的手,继续往前走。 赫连皓一手抱紧紧张兮兮的乔夜,一手轻轻一挥,整个牢固的屏蔽罩瞬间被他撤去,房间内的一切都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目光随着少年的身形而动,容家所来之人并不多,一个容家家主,一个容引,却是已经足够引起众人的喧腾。 黑袍男子六十多岁,话声却十分宏亮,震得大厅都微微颤动起来。 邹祥坤丢开周胜晶,直冲冲地朝着凌少军扑过去,拳头一击围格斗栏,本是年久的木栏竟是不受重力嘭的一声断开。 在场的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许凡不是淫贼,也不是无恶不作的恶徒,原来是承受的巨大的冤屈,这些冤屈都是马丁尼施加在他身上的。 “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这里的员工了,赶紧滚蛋!”男人面容狰狞,就是这个傻叉害的4s店得罪了这么一个有钱的神豪,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无辜的,难道不觉得良心痛么。 微博上、新闻上、电视上、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康斯坦丁嘲笑的新闻。 在搞清楚了什么事情之后,霍东现在将自己的精神力撤了回来,但是霍东现在依旧是没有办法解释刚刚的事情。 还是让霍东一瞬间眼前一亮,霍东自问自己没有刚刚,白缇的那种实力,可是现在的白缇似乎在故意的隐藏自己的实力。 随后霍东来到霍启山的身边,看着霍启山的样子,霍东的心,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多,和游熙将霍启山抬到一边之后,霍东蹲了下来。 桑榆知晓,王绵珍这张脸,完全遗传至她妈妈,有八成相似,所以这人能够一眼认出王绵珍,并害怕秦淮志来后认出对方,从而知晓他当年所做之事,这才处处下黑手。 第一卷 第57章 生意人的嘴脸 韶惊鹊伸出一个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荣咏思大着胆子往上猜: “涨……一块?” 他说得有点不自信,觉得自己生意人的嘴脸是不是太丑陋了一些,降价就降一毛,涨价就想涨一块。 家中的积蓄,再加上卖铺子当首饰的银子,好不容易凑了三百两银子,那绑匪倒也讲信用,收了银子就把金宝给送回来了。 “离开这里?难道你们离开这里还需要什么条件吗?”高洋不解的询问。 “122华约制式口径自行榴弹炮,团、师级支援火炮,地爆方式,绝对致命弹片杀伤半径20米左右,50米以上依旧能将无防护的人员毙伤!”龙洛水喊出榴弹炮的数据。 龙殊特已经绕开了搂在一起摔倒在地的瑞士双雄,在那不勒斯的大禁区右肋追上了皮球。 傍晚,沈薇该回去了。阮绵绵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一块走。沈薇再三承诺过两日会再来看她,她这才放了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着灵儿将落不落的手,齐阳也只得实话实说:“平时没那么疼,但今日……”以灵儿现下的力道,他怕是会直接痛晕过去。 队医总管沃尔法特详细检查了他的身体,也建议他不要立刻投入高强度的训练中。 “母妃,母妃。”二皇子失魂落魄着朝这边爬,秦相爷一示意,便有人把他拦住了。 众人见到大力侠手中的短棒,议论纷纷,有人还不知道暗金级别以上的武器能在现实世界使用,听了其他人的话语才明白。 在阿贾克斯他曾经担任过一年的副队长,但苏亚雷斯在那个赛季几乎全勤。 这也是他对她讨厌不起来的原因,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迷上这种生活,甚至有时候还想着若一直不恢复是不是就一直这样。 虽然刘皓他们没有掌握太阳真火,但是联手之下催动的真火也非同凡响,在真火的熔炼之下穷奇和九婴的肉shen已经化作一道道的流光没入了星城当中,一股强横的气息弥漫四周,显然是要晋升上品先天灵宝的预兆。 詹古登的确不甘,如果他一直保持着谨慎的心态,如果他不使用意念攻击,他绝对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是,没有如果,事实却是他被许哲的冥斩剪击拦腰割成两截。 许哲明白周莹莹说的是实话,也是他们真实的处境。可是……最大的难题就是哪怕他们现在想逃跑,眼前这三名hun变者也不会轻易让他们逃跑。 而现在,竟然又出现了一瓶可以增加自己精神力的气体药剂。他见过固体的药剂,见过液体药剂,甚至见过固体和液体的混合药剂,可从没见过气体药剂,甚至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药剂。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路西法的身上,等着他最后的回答。恶魔族的命运,就在他的一念之中。 要是在平时,王彪肯定会立刻沉浸在这些光明法则之中,领悟这些法则,以便于能够再做突破。但是现在,毁掉布莱特的精神印记,那才是最重要的。 梁栋面带微笑,双手同时一握两朵火焰也同时消失,紧接着,梁栋身上一层灰‘色’的能量涌出覆盖在他全身。 第一卷 第58章 最好的朋友 听她说要举报方雅接私活,韶惊鹊哪里还敢再问她,随便胡扯了几句带过。 下午彩排的是一首革命抒情歌曲,可唱到战士们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她心里不知怎么又惦记起陆战来,不自觉唱到最后原本激情澎湃的歌曲倒被她唱出了淡淡的忧伤。 这一招十分简单,对于大部分练剑的来说,只要力道足够都能做到。扬天除了拳法不错外,最强的也就说剑术了,只不过因为长期练拳这一门被忽略。 当初,陈战与白木交手三招,却没有试出对方的深浅,当真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好吧,其实那种黑气就是怨气而已,但它同样也能对给杨薇带来变身卡的提升。这也使得原本暴走的阿佳蕾斯,在那黑气被吸收的瞬间就焉了。 尽管上一次见面,就听风辰表述过相同的意思,但当时温旭骞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让场内的人纷纷侧目,更是面露惊骇的神色,就连那黑衣阴鸷老者也是面现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就是可惜了等我的那个姑娘……”说完,杜狗蛋恶狠狠的瞪着焉耆国王。 刘备召开了紧急会议,军师庞统建议,立刻除掉监视的白水军都尉杨怀高沛。 看到这些人,尤其是几个颇有号召力的熟悉名字,夏北知道火候到了。 这些是举办方需要头疼的问题,他们得到了好处,赚到了钱,但后续问题仍旧头痛。余一尘和他的队友们则完全没有烦恼,他们完全享受着这场胜利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他们是整个训练营得到关注度最多的一批球员。 铭风斜视,见储物柜与墙之间,冒出一双眼睛,眼睛在黑夜中泛着幽光,不见善意。 看着夏芷梦坏笑的表情,望月心中咯噔了一声,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过她看到了夏芷梦眼神中充满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黯淡,知道夏芷梦并不如脸色看起来的那般无所谓。 只是林磊秦勇等人不知道,李远对许断的怀疑,可能比他们还要早,而且还要更多。 就算是一只猪,只要能和七品丹师搭上关系,也能一飞冲天,更不用说,还是活生生的人了。 听着她声音里透出来的担忧,韩少勋的心里,蓦地划过一道心疼,可一想到那些照片,两只放在身侧的手,又悄悄握成了拳头,眼里喷发出隐隐的怒气。 直接全国人民就把他壕无人性的新闻给送上了各种榜的第一,直接霸榜,热度简直比其他九个前十新闻的热度加一块儿都特么高。 纸条拔出来来,伤口处一片漆黑,散发着腐蚀的气息,这赫然有这剧毒。 林舟舟想,成与不成就看这次了,成了固然好,如果不成的话,她也认了,但她肯定不会放过叶窈窕,一定要把韩少勋对她造成的伤害,在这个丫头的身上加倍奉还。 顿时,随着媒体一报道粉丝一宣传,再加上许断自己方面的宣传推波助澜,分分钟他的新电影就真个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板块,牛逼的跟哪个国际级大导演横空出世了一般。 “这到底是谁干的?!”路易斯威登愤怒的咆哮道,对外的声明只是声明,现实中路易斯威登在路易斯家族的权力一点毛也没损失。 炎枭的丹术,比他不止强了一星半点,如果能让这样的人归于麾下,无异于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助臂。 第一卷 第59章 两千块都不给我 少羽道:“你都没发现,我们怎么能发现呢?”这话也对,天明的功力别他们高出一截,他都不能察觉有什么异常,其他人怎么能呢? 他给李好吃与陈桂春的评价皆是“好吃”,给秦想想的评判是“一般”。没有给秦想想评判为难吃,已经是很给秦想想面子了。 “姑娘,喝下这碗安胎药。”貂蝉好心劝着。心里也诧异自己究竟是在可怜蝴蝶,还是在可怜她肚子中云长的孩子呢。 周砚行尴尬的看向沈云珏,可沈云珏只是摊了摊手,表示事实正是沈云舒所说的。 为首一人,面容英武帅气,手持画戟。看到貂蝉的样子,惊得怒目而视。 “呵呵未康苍龙,你们总是在这里也有些无聊吧。”将军呵呵笑着和蔼的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人说道。 其实他这样说也有客气的成分在,要是英俊说不用,他也对龙妙妙有了一个交待,看,我说我要帮你拿的,是他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然后夏天酒可以走在龙妙妙身边,光明正大的代替英俊的位置了。 墨朗月说着轻轻一叹,抄了一把雪在手心化开,然后把药丸捏碎融了进去,待药丸完全喝水溶解,墨朗月这才搬正马儿的脑袋把药灌了进去。做完了这些事情,墨朗月才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雪,转身离开了。 虽然萧凛佑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心虚,但为了不让沈云舒跟她心生间隙,他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 我人生最先接触第一份的暑假工,是和衣服有关的,当时也是。之后第二份暑假工呢,则是接触新领域的跑腿,当时也是接触新领域的跑腿。 不一会,陆萍就回过来电话说,早上厂长准时来厂子上班了,现在正在会议室开厂党委会呢。 王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勉强清醒了过来,然后将视线顺着白杀的手指方向顺了过去,几秒钟后,他便发现了一件,让他感到既惊讶又有些恶心的事情。 虽然孙师傅已经领教过她的恐怖,并想竭力避免再次陷入她的恐怖世界,但,终究还是沦陷了。 她此时的脸上还犹自带着一些茫然,就连她眉心的金色光芒,也不曾察觉。 来的人无疑就是朱建,那高大的身材从天而降,一声今下、二十名同样身材的队员迅速将朱雄与天马护佑起来并警戒四周。 萧伟下来,又把椅子和凳子放到那块宝丽板的下面,站上去用手轻轻一摸,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就到了萧伟的手上。 “恩!”老者随即捋了捋自己下巴下面的山羊胡子继续说道:“摩崖族人的祖先是由最强驱魔师组成,他们之中有一位占卜十分灵验的占卜师,所以在建族之前,擅长占卜的驱魔师便为摩崖族的命运占了一卦。 楚天手指在袖子里轻轻抚摸鼠爷的尾巴,没吭声,他站在凉亭外,静静的看着公孙琅琅和这些贵宾谈笑风生,而西樵君他们也没有赖账的意思,纷纷将他们输给公孙琅琅的赌注掏了出来。 可她怎么脑子就转不过来弯,非要在这件事上跟他吵来吵去,结果气的自己晕过去。 胤禟多一个妾无所谓,不过就是独守空房,但是满娘毕竟是胤禟的救命恩人,如此也太耽误满娘了。 “嘁,我才没那么厚脸皮呢,我就不说!”萧琰脸热,她不好意思抬头,脑袋杵在盘子前,连耳根子都红了。 对于谢婷,他的确已经释然了,但有些伤口,就算愈合的再好,也会留下伤疤,而那便是两人永远无法越过的鸿沟。 这场雪,断断续续的连下了好几天,气温也骤降达到了往年最低。 “逆子,你说什么?你,咳咳咳,你该死的,再说一遍?”澹台灭明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阵眩晕后,颤抖着身体,死死的盯着澹台瑾的背影问道。 玄极步法四大奥义,由低至高依次化分为八卦法则、四象法则、两仪法则以及那至高无上的无极法则。 可轩辕彻却只是一指就搞定了他所有的反抗,正准备拎着去出出气,却转身没出几步一转弯,就看到了苏静卉往这边来。 七宝玲珑塔,虽然以通杀神祗之下一切修者之威能独步三界六道,但是在一名真正的神祗面前,却也只是一个幼稚的玩笑而已。 而对于我这个右王阵营里的核心人物而言,在整个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是处于毫不知情蒙在鼓中的状态,这也说明了他非常明确的两步相帮的态度。 陈凡眯着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之后瞬间明白了过来。 在水里任何兵器都威力减弱,湖面水花四溅,刀光鞭影,水里弥漫了血水与浓毒,可一时就是分不出强弱,也耗不死谁。 “要是你不能理解头晕的意思,自己去查查字典不就好了。”成素香觉得梁葆光有点不可理喻,或者就是在故意为难她,不然为什么非要跟她在这儿纠结“头晕”这个词的含义?她是来看医生又不是参加国语考试。 银狐颤颤抖抖的,从废墟之中爬了起来,面对着如此恐怖的妖气的余波他竟然还没有死,不得不说这个银狐的运气还真的是相当的好。 “采煤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好在我们垭口村的煤埋得比较浅,问题倒还不大,但是安全方面一定要十分重视,严格按照我们的规定执行。”赵原想了想,知道五位受伤的村民已经痊愈,也没有坚持去看五位受伤的村民。 第一卷 第60章 拍结婚照 对于越飞萤的这个提议,韶惊鹊当然一百个赞成。 整个酒楼顿时一片惨叫声,众人看着地上一地的手臂,目瞪口呆。 同时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幸亏他放弃的早,他不管是修为还是资产都不能和墨休相提并论。 他身为县里的领导,压力真的很大,毕竟黄云镇也是他们管辖的地方,出了这个事情,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如果流传到外面,可真的要出大事了。 “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样,那你说这桩婚事还有什么深意?”严贵妃皱眉看着萧希微,眼睛里仍有几分犹疑。 “你算说对了,我们还真就不缺钱。”这是天井银行的根本所在,象征意义非常大,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嘶!”晨风倒吸了一口冷气,自打出生过他就没这么痛过,冷汗不要命的从他的脑门上唰唰的往下直流。 接着向羽来到刚刚崩塌的边缘,按照记忆按动号码,拨打出那个电话。 秦继尧放下电话,心里愈发沉重了,他虽然承诺不再过问两家恩怨,但是并不表示他不关心整个事态的发展。 萧鼎拿出手机,拨出两个电话,第一个打给萧氏集团天脉公司东南片区分公司董事长谢莹冰。 灯亮了,看见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晨风,王守才吓得一个激灵,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程传钊还天真的问,这个时候我都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捂住脸,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吞没了我的全身。 这猫跟了老夫人好几年,延寿院众人都拿它当宝贝一样,连平日里最受宠的乔初喜都不敢斥责一声,好好地怎么就死了? 一句话出口,孩子怒气冲冲的到了乔念惜跟前,说话的功夫,下意识地伸手指向乔念惜,可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妥,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掌心o住盈shi的粉雪,感受温-软的触感,他眼底折射出某种肆无忌惮的目光。 刘东紫微微点了一下脑袋,没有说话,而是从我的手中把王大壮抢过去,对着他的人中狠狠的掐了下去。 可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了,左泊的性格本来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根本不是以前那个无论刘雯怎么做都不会生气的左泊,那瞪得像乒乓球一样大的眼睛看得刘雯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你!”孤独求败的脸色变了,他尝试着调动了一下自己的力量,气息果然微弱的可怜。 “这还差不多!”听着顾绾绾显得软弱的语气,姜雨晴得意地笑了,但是在顾绾绾经过她身旁时,她突然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其实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断然不会夜夜点灯,顶多只会在主子的卧室旁边点灯,不像是离王府每条路上都点着灯。 他怎么知道在这之前,她已经精疲力尽的受了他的好堂妹、还有邵昕然的两次挑衅。 可奈何这里是警察局,宋云华跟宋老太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而被警察们警告了不要大吵大闹,气得宋云华尖叫不已。 “这样会感冒的。”夏青璃见状提醒道,弯腰捧起纪尘枫沾血的飞行头盔。 第一卷 第61章 两千块,贵吗 韶惊鹊将祁盛之的抗拒看在眼里,便悄无声息地朝越飞萤使了个眼色,越飞萤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未婚夫”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巴掌大金玉合嵌成,凸显着如朕亲临四个烫金大字的令牌。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纪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感受到了强烈的男子气息,身形不由一颤,一瞬间只觉得脸红心跳腿发软。 “教练,我想要更多出手权和更重要的战术地位。”格里芬看门见山。 那还用说吗?那肯定是阴后祝玉妍教给她的,毕竟她算是阴后祝玉妍的记名弟子。 “现在还能怎么做,只有等!”贝宁轻蔑一笑,整个东省的银行都不会出钱,那只要等到这个年关过去,郑家付不起货款,那就铁定完蛋,最后除了被收购一条路之外,就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往日里看到的都是徐乾温和的一面,哪里见过他这么残暴的一幕,虽然荣姣姣的死让她有种大仇得报的兴奋,却也有兔死狐悲的感慨。 成功预测甜蜜十六强所有比赛结果,让李哲真正意义上的闻名全美。 它的皮肤是古铜色,身上的毛发赤红,根根炸立,犹如一团烈火。 史蒂夫-科尔选择把余欢和湖人队,割裂开来表达。他通过这样表述,让勇士队至少在对“没有余欢时的湖人队的时候”,能展现出他们固有的“气吞万里如虎”的吃人气势。 “哟,江姐姐,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跑胡姐姐这里来了。”其实相比江家,王芬兰对胡家更加熟悉,不止是甘泉村,这附近几个村子的八卦就没有人比王芬兰更加了解的了。 她们怜惜地看向了塔尔莎,塔尔莎被她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叶星宇一声暴喝,无数魑魅魍魉从他的身后冲出,和曹了松施展的时候不同。 麻姑山谷的大雨,渐渐地变得雾气腾腾。整个山门内的温度在急速的下降着。雨水渐渐发生了形态的改变。一场大雨竟是变为了一场大雪。 “隆、隆、隆”的讨论声弥漫着整个大殿前的广场,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都觉得此次有些苛刻。 王元自然是见过,而他自然也是其他门派,让其外门弟子无法在回到门派的始作俑者。 而我也是猛的沉了一口气,乾坤真法运转,三倍灵力的消耗,提升自身力量。 老莫见我突然停下了动作后,更是诡异的举起桃木剑要抹脖子,非常惊讶。 还没尽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公孙树皱眉拎着梅心荣扔了出去。 唯一特殊的是,进入围墙后并没有房屋,有的都是一块块石板路以及用来打坐的蒲团,这都是用来充当摊位用的。 当然除去这些大祭司以外,其他城市的部队也会调一些过来,防止有人破坏城市的转移传送。 “看好她。”夜晨对荆伊说。他要去对付那个最棘手的敌人,会无暇顾及林翎的安危。 第一卷 第62章 千值万值 为了不日日生活在祁老头的监视下,祁盛之知道这次自己应该要答应越飞萤的条件。 可他心里那根叛逆的神经却见不得越飞萤眉眼里笃定他会答应的那份把握。 元归林知道爹不在了,也跟着哭。屋子里,只听到这兄弟二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然后被猿飞日斩用火之意志忽悠了的伊鲁卡,又用火之意志忽悠了鸣人,这才有了后来的鸣人忽悠已经成为叛忍的佐助,最后才有了第七班拯救世界。 正在发信号的艾辛格和克莱恩,以及欲望使徒,三人同时愣住了。 他们在等到消息之后,没有再等,直接来到了江海军校,从几人的口中得知了所有一切的真相,谢云奥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眼前的一切又令他不得不相信。 车门缓缓打开,乔容深戴着口罩,头顶盖了顶鸭舌帽,打量了下这家店,慢条斯理地抬腿往里走。 “不、不卖,那你把这幅画拿我这里干嘛?”斯特林不解的问道。 这人半张脸都是恶心的脓包,半张脸完好无损,一双下三白眼睛渗人至极,胸前戴着一枚九头蛇徽章。 感觉肚子有些饿了,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点心,她就随手拿起来两块吃了。 现在的徐灿根本不知道自己【1-1】这个异能序列代表的是什么。 肥硕的躯体上面覆盖一层火红色的皮毛,在经过大地的亲吻以后,红色的皮毛变得凌乱不堪,一点都不整齐。其中最夺人眼目的当数火焰长毛兔那两颗突出的大板牙,说不上的丑陋。 前世的钻石起码还好看,这东西的质感就算是做成工艺品都显得掉价,这独孤回不会是有意坑我的吧。 而这世上,哪里有二十多年就从炼丹师都不是就成为七品炼丹师的? 众人十分好奇,怎么在皇宫重地,守卫森严的地方,还会发生这种事? 听李坤在后方喊我,我便扭头看了过去,只见李坤这个时候正在用手电照在了我前方的高台上,因为我现在的位置是正好在石柱的后方,高台的地方正好被面前的石柱挡住,所以我并没有察觉到高台之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姜萍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陈之平也有些傻了,众人们更是一脸蒙圈,到底什么情况?刚才透过大屏幕大家可都看的很清楚,第一个看出问题的明明是冯悬。 执行完军区交办的任务,回单位上班的第一天,韩渝就一边准备防救船大队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一边挨个儿给同事们的家属打电话。 就在叶云天想着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的时候,房间大门忽然被撞开。 “呵呵呵,你也知道自己体弱多病,那么你知道,为了延续你的生命,让你继续好好活着。叔父叔母,他们为此又曾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你不知道!”李长庚冷笑道。 “他说只要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他可以提供所有资料。”李首长说道。 就像那些大商号聘请掌柜一样,到时候公司聘请一个总经理,以具体负责开矿事宜。 林阳口中所说的“北大青鸟”,在国内地位,远远比不上山东蓝翔。 被詹淑芝教导,是许多学生“梦寐以求”的事,被林阳撞上,众生都说林阳要走正运了。 第一卷 第63章 几个外地人 萧飞微笑着点头答应,毕竟看来自己的师傅对于那位城主都很尊敬,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此去多半不是坏事才对。 有凤‘吟’九在,哪怕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大宛国,大瀚国帝都的情况,他们了如指掌。 来人,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袍,手中更是捏着一绿色如鸡蛋大的宝石,五官精冽,神色深邃,是个严谨的人,来人,是一个给三十左右岁的男子。 “墨玄寒,魔王蛊怎么会在你体内?你利用均瑶帮你复活??”龙啸眯着眼眸冷冷询问道。 长孙墨黑着一张脸,也没有看东陵醒萝的眼神,径自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洛儿扶起起,一言不发的就往外走去。 叶裳在她睡着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与皇上商议户部如何督管整治之事。 听到前面的命令两人还觉得理所当然,后面的命令两人便有些疑惑了。诸神之战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怎么他们主上会忽然想要去调查原因呢。 叶柯用嘴唇轻咬着儿子的手指头,他现在每天都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陪儿子玩,与其说是他陪儿子,不如说是儿子陪他,连晚上都是父子俩一起睡的。 “故事你必须要听,甚至还希望在你死后,能将这一切告知落雨。”二夫人坚定得说到,甚至不管大夫人愿不愿意。 不过,安姑娘还是不满意,一个晚上哼哼唧唧的不想理他,晚上睡觉了还自觉的回了自个儿的大床,不再与他一起睡。 卡迪根身为将军伙食自然要好一些,现烤的面包和一块牛肉,身为贵族此刻也保持的绅士风度,围着洁白的餐巾拿着银制刀叉一丝不苟的吃着。 待得几人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三人一兽又走到了木灵所在的位置。 可让叶浪意外的是,他哪怕是轰碎火麟窟,火麒麟依旧不见踪影。 “道友,我们该起程了。”王擘出现,驾驭着金光闪灼的战车,对着九皇子说道。 没想到,那凶兽统领身上那坚硬的铠甲可媲美七级战衣,居然能挡住黄金战剑的一斩,不得不说,这凶兽统领,有两把刷子。 武川宫海缓缓的收回了心情,他想不通刘瑜为什么会出现在r国,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武川家族,但在危急关头,他救下了自己不是么? 就在二人庆祝之时,英国海军的报复来了,一支舰队闯进了纽约港。 若是在其它地方,他或许还会忌惮叶浪有两尊手下,可如今在这飞龙城,自己的地盘上他却丝毫不惧叶浪。 见我没说话,柳龙庭的双手向着我的腰上抱上来,将我的整个身体向着他身上抱上去些,让我看着他的眼睛,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眼神认真又像是得到了一种解脱般的释然。 “这么隐秘的吗?黄夫人你怎么现在连这个都愿意告诉我了呢?”齐天宇真的是有些不安了,这个黄夫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感觉把所有的家底都交给他一样。 原本他想要来到龙泉身畔,却直接出现在了龙泉身后十米开外的位置。 这些红光全都对准了同一个方向,令得天空中看上去,仿佛洒下了一张巨大的网。 山间第一缕的阳光映射入偌大的院子中。和着白茫茫的雾气。竹林偶尔会传來鸟啼声。为这个寂静的山间增添了几分悦色。 可是,那个男人却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下在他的欢儿身上,伤不了他,就来伤害欢儿吗? 事实上,如果姜君彦执意要拔剑,那么天罪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三年级与四年级之间的差距,远没有一年级与二年级之间的那么大,因为大部分的三四年级学生,都卡在了一个门槛上。 苏雨三人在欧阳家吃了一顿颇为奢华的晚餐,有用稀有妖兽烧制而成的佳肴,有封藏了几十年的红酒,还有梅山剑宗独有的梅花酿,可喂大饱口福。 “因何而起确实不知,但据我探查,此传闻应该出自妙法国!至于那三位修士确无从得知,想来应该是周边国家几个修仙大宗之人吧!”莫梓枫眉头一蹙,旋即开口说道。 热,平白的,光罩内的气温开始上升,这种热并不是来自身体上,而是来自心灵,也就是灵魂。 她沉寂多年,终于凭着一部年终大戏的一个出色配角而红了起来,从三线升为二线了,广告剧本通告来了一大堆,她喜不自禁,觉得再加一把劲,攀上一线也不是一件奢望的事情。 “娘,”贾莲碧看姜嬷嬷出去,轻声道,“不如你就让嫂子管家吧,”母亲悭吝的性子,银子到了她手里怕是再难掏出来了。 这一点,也是宋博辉对江煜棠了解之后,一直无法超越的心理障碍。 太后也是惊讶了,沐槿熙的才气,她是看在眼中的,当年她不在,不然的话也想见见这个沐槿熙了。 他急忙扭头一看,只见扶着自己之人,正是昨日独坐一桌的白发老者。 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颗球滑出去的抛物线。 所幸的是她的肚子还没有显怀,三个月的肚子只隆起来了一点点,这婚纱是量身定做的,为了让肚子的位置不被压着,特地空出来了一点点,尽管如此穿上的时候,仍旧显得十分的苗条。 我身上一般带的现金比较少,三千块现金我还真拿不出来,到附近的一个提款机取了钱之后,我坐到了驾驶位上,司机坐副驾驶给我指路。我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嗖的一声飙了出去。 陈霄一愣,转头望过去,只见一名黑大汉满脸怒容走了过来,望着陈霄的眼眸中,充满了恨意。 第一卷 第64章 是记者,还是敌特 韶惊鹊急匆匆赶到军区大门外,站岗的哨兵一见她靠近就立刻拦在她身前: “军事重地,禁止随意闯入,请退出划线区!” 韶惊鹊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踏进了军区门口的划线区域,她连忙后退几步,又急忙问道: 洋道士开车载着我们一路狂奔,不一会便来到了江边最著名的一个别墅区。 李当心满脸疑云,至此时他还是无法度查这金龙的修为境界,甚至一丝强悍的灵力波动也捕捉不到,当真有几分奇怪。 也不见素影有何动作,身影飘飘的躲开了蛇尾的一击,这一击相当的危险,再差半寸,就击在了她的身上,与她的身体擦肩而过。 “偷袭狗,下次见面我定要亲手灭了你,给我记住………”话至半截,夹克男才突然发觉现场只剩了他一人,甄时峰与步凌决早就撒丫子开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有些这般恐怖的特质,始灵境命武对始灵境以下有着近乎碾压的优势,哪怕那些巅峰宝丹命武在面对始灵境时也不会比还真,灵云等要表现得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谢童就感到左脸上火辣辣的疼,这才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谢童却是不时的偷瞄紫凤几眼,见紫凤嘴角微翘也是在笑,不由的更觉的好看了。 “你真以为,你们这些伪吸血鬼有了西方黑暗议会的撑腰就能无所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在那些人眼里,你要是死了,比死一条狗还不如,还是乖乖看清你现在的状况吧,彬二郎。”龙渊看着残阳摇摇头满脸不屑。 就在徐江南由浅入深,又要开腔说话的时候,郑白宜点到即止的笑了笑,指了指酒壶,坦然相坐。 反观古清,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单只手催动着墨龙鼎,不断的向鼎中汇聚神魂力量,一点不适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张啸林微微有些恼怒,他慷慨激昂的说了这么多,杜月笙居然还想躲开他。 杜月笙甩开他之后立刻返回杜宅,叫袁珊宝上车送康有为。而他自己,亲自开着另一辆车去抓这个尾巴!这件事情还是自己做的好,‘交’给手下人,万一失手的话,那可就什么情况也套不到了。 木晚晴弯下腰,接着地利,她把弓箭都隐藏起來,她看到带头的人正是霍宸,心脏不禁绷紧了。 “哈哈,艾丽儿,本特纳可是对你倾心着呢,你为啥不答应人家?”辰龙在他走后,开起了艾丽儿的玩笑。其他两个妹子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昏‘迷’里,我只是痛,其他的却毫无意识。依稀觉得有清苦的‘药’汁流入我口中,我勉强咽进去,却觉喉咙一紧,又吐了出来。反反复复,一碗‘药’吐了大半,我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又陷入了‘混’沌。 “闭嘴!”,杜月笙呛了他一句。现在他正没好气,孟思远又来烦他,他当然毫不客气。 “可儿的移植源?”叶琪琪回过头,佩佩自知失言,忙又收回了视线不再说话。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简单的话却将叶琪琪引入了沉思。 尽管是她主动,可陆尘觉得自己应该理解她一下,估计能直接就把自己办了,她也是很紧张的,如此如此,自己就不能再让她难为情,昨晚她主动,那现在,理应是陆尘主动的时候。 第一卷 第65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原来老陆住在军区招待所的那个对象就是你啊?他小子可藏得够深的,第一次见面还跟我演呢!” “爸比,毛毛好饿,毛毛想吃东西了。”毛毛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吃的,还真不愧是吃货本色。 “指挥官,新的结果出来了,因为林总的牺牲,迪格罗布的生命反应也消失了,飞行轨道也因此改变,不会再与地球相撞了。”我梦第一时间汇报了结果,对于林冲的行为,他也很敬佩。 下一刻,嘶鸣着的洪流带着无法想象的巨力,轰鸣的撞在了漆黑的如同巨大刺猬的军阵上。 而且贵族系统的好处也是第一次彻底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那精灵族来说精灵之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精灵族武器升级所需要的材料,而且各大领地都拥有升级武器的商店。 在韩诚的电脑前,乱七八糟的铺着五六张信纸,在电脑上编辑了一会,韩诚拿起手边的一张稿纸仔细查看。 看着米田队长的样子,梶尾队长有点生气,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吗,虽然说他们两个本身就是竞争对手,但这时候应该一致对外。 “哒哒哒”伴随着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一直连续问话的蔡旭终于是来到了离他最近却还没有遮住的围墙外。 里面的吴用骤然受到巨大的冲击震荡,让他猛吐出一口鲜血;然而他毫不在意,不顾损坏的继续操纵飞梭猛冲,眨眼之间,便顿时感到前方一空,飞梭猛然出现在了一个空旷的山腹之中。 可是白芊芊的打法十分激进霸道,经常会帅粉丝一脸,酷到他们无话可说。 可常三念,却面色坚韧,一次次出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每一次出剑,都将精气神凝聚集到极致。 换句话说,就是秦天知道目标的位置,而他与目标却隔着一道门,何况此时还是在夜里。 殷明台又独自在篝火前坐了一会儿,昨日一夜未睡,今日又行军了一整天,殷明台这会儿也有了倦意。 不知道傅清泽是不是为了证明他力气大,全程都抱着白芊芊,一直到把整个幼儿园都转了一遍,黎雨彤说要让白俊先送傅清泽去学校,他才将白芊芊给放了下来。 洛卿摇摇头只说饱了,他吃惯了饭菜,真心咽不下去这个奇怪的营养餐,想起来刚来的时候,切西亚曾经说,嬴诺是吃营养液长大的怪物。现在吃着这个东西,再看看面无表情地嬴诺,他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心疼。 蓝月怎么会抢我的东西,竟然抢走了我的八卦镜,以及五铢钱,难道她与那两个虫术师是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 玖苏嘴角直抽,她是真的佩服南星居然可以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紫苑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几欲保持不住,正欲开口岔开话题,却见南星的面色似是沉了下来。 “别动!”他的声音含有些许警告,但并无杀气。晏苛不禁狐疑,凝滞一霎,只这短短的迟疑,就见那箭飞来,随即有东西“啪”地爆开,一股热液飞溅至脸,气味腥浊。 不料天不从人愿,张入云才行得几步,天上竟又落下了雨点子。虽说春雨如油,浇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痒,但张入云此时口干舌燥,却有些心急火烧,几日里姿意饮酒,实将他脾胃淘渍的坏了。 第一卷 第66章 黑暗中亮起的火光 刘政委的话像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炸弹。 雨下得越发夸张起来,艨艟也摇晃的越来越厉害,船上的急促脚步声也逐渐清晰且变大,林家仁也越来越想要登船一观了。 林风正想回答的时候,后面开过来一辆车,从车里面传出一句悦耳的声音,十分的好听。 瞪大了眼睛看着别人的林家仁,似乎是在努力的学习尚香姐俩的绝技,虽然只学到了一成左右,但是吓唬一些阿猫阿狗的,还是绰绰有余。 想来二房的下人被元娘一顿板子打过之后,便老实了,哪里还敢看热闹去,更是不往大房那边去,自然也就没有听到这些消息。 达无悔手中的黄金巨剑毫不犹豫的落下,从灰衣男子的头顶直接斩到脚下,灰衣男子并没有丝毫的血迹流出,而是直接化作一团灰色的雾气冲天而起,射到虚空之中,不知会归于何处? 如何去安排四方军剩下的人,如何去训练,如何去收服……这些,她不用一一交待,张众凯和秀一原本就是聪明的人。而武牛和冷霜宜,更加不用的。 杨旭东上线之后首要任务就是将公会内的高管说明工作室的问題。 司徒辰乙淡淡的点了点头,强压着冲上去抱她的冲动,他心里很清楚此刻未央心里一定是恨死他了,若不是现在她行动不便,说不定此刻招呼自己的就是刀剑了。 半晌,在这被照得通透的地方,刘琦选择闭上了眼睛,接受命运无情的嘲弄,他已经不想在听张允说什么了,只知道下一刻,他将永远听不到对方那难听的声音。 这时候钱六强他们从稻谷田里跳上来也踩到那人菜地里,朝着江初夏冲上去。 输给了道宫,他还有的圆,可是,面对王宝的如此作妖,他却仍旧放过,如何圆? 巫娆从未见到过地焰巫杖,而且地焰巫杖本就没有巫杖的样子,第一眼看见它的人都会认为那无亏就是一块木头,长相歪瓜裂枣的不说,还真实难看出它有多大的能耐,若是丢在火坑里,都还得看烧火人的眼色。 王宝抽着烟,心态平稳无比,而黑衣老者,则是一面惊喜,一面逼迫自己努力。 她这一声干笑并没有甚么说服力,苏夫人脸色一白,几乎要落下泪来,端娘见状连忙笑道:“太后娘娘和夫人许久未见,想必还有许多话要说,奴婢们不敢在此打扰。”便带着大批宫人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谭淑予目光闪了闪,其实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帮她。今天她之所以那么做,只是因为她讨厌赵樱桃而已。 孟星辰心里很清楚,以萧飞这种任务中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在意融石溶剂的味道,搞不好那个话题就是对自己的试探,如果自己真的顺着他说了,或是默认的话,估计自己在两人心中的打分会立即降低一个层次。 厉夜擎盯着墙上的相片,这些相片中,却依旧没有孩子父亲的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到目前为止,自己从未在公众场合下使用过异火,知晓异火一事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人,就连海波东都不知道,纳兰肃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呢? 第一卷 第67章 有人不见了 梦中陆战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军区招待所。 透过窗外明亮的月光,他看见韶惊鹊蜷在被窝里熟睡,只露出了半张小脸,明明闭着眼睛,眉头却紧锁着,似乎睡得不太踏实。 台上,当赵云睁眼用手挡住眼部的时候,雄飞起一脚蹦向云,云猝不及防,被一脚踢翻。“呀!”雄见到云被踢翻,自然是不会放过千载难逢的良机,火焰枪跟上就是一击,这一击砸得灰屑乱飞,火星迸撞。 失去精血后的普原似乎又衰老了几分,好像随时都会死去的模样,不过其表情却更加的阴冷。 范立听闻王凌自杀,寿春被困不由摇了摇头,而诸葛诞等还能守多久,这都是个未知数。而范立派兵也派不到他们那里,只好是等待他们的具体消息。 这一局半包软白沙选的是一个曹杰,可这次的表现跟上一场完全不同。差距太明显了,就连边上没玩过几盘游戏的蒋雪都看得直皱眉头。 点了属性,买了一个鞋子和补兵棒,一个反隐灯和魔瓶。刘禅这个英雄点属性的话,有着e技能平a起来还是比较痛的。 通过内视,看到阿大融为一体冒出个上半身来,头顶上的火焰猛烈的燃烧,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赵炎知道,他正在思考。 “阴谋,阴谋!哪有那么多阴谋?难道就这样让他们围着吗?”晓卿莲不服道。 她是纳兰雪的乳娘,又是风断的亲娘,由她来照顾纳兰雪,自然比自己这个大男人方便。 它就像个锥子似的,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点,然后拼命的进行攻击。 千米外的路程,他似乎只走了几步,便来到了教皇能用肉眼看清晰他容貌的距离。只是他脸上裹着一层遮住半边脸的面纱,教皇未必能看清楚他的面貌。 此刻,唐天成正在不断看着手表上面的时间,只要到了晚上七点,江城三老一来,凌天就会彻底的完蛋了。 沈听晚早就已经在凝香院里等着,见到玉钏把人带回来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般想着,周棠起身,她来到席野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青峰叔叔无须担心,我自有分寸。”李尘知道吴青峰是要劝自己不要替他们报仇,生怕自己会丢掉性命。 特派员简简单单的把所有的过程都给说了一遍,戴老板此刻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现在,林婉璇事业正值低谷,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秦先生再度抛来橄榄枝,要签下她。 王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唯独没有见过李尘这样的,不仅不怕死,而且还横的很。 虽说去往雪山的路上,我们遭到了袭击,不过全部衔尾蛇派来的人都被爷爷操纵纸人给击溃了。 那种活泼靓丽的外表,任凭谁也没有想到,他的低音竟然会如此的沙哑,显得丰富动人。 我没有一口回绝,因为我不敢得罪衔尾蛇,就算是目前看似最弱的厉乾坤,我都对付不了。 别墅后面还有个稍大的院子,从两侧可以绕过去,大概有百十平米,很是宽敞,种了些花花草草的,在夜空下显得很安静。 两人换了一种方式斗剑,所说的话众人皆听在耳中,太虚真人大惊失色,这毁灭之剑斩落仙人不在话下,教主要硬受一剑如何使得? 第一卷 第68章 密林中的咆哮 陆战正思索着,这个姑娘怎么会走出这么远。 规划其实局外人都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很详尽周到,可是对于她来讲真的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赵明月敛眸沉吟,蓦地展袖卷起近旁花坛中的卵石往斜上方抛出,楼边金栏处旋即探出两张瑰丽的面庞,一瞧见她,凶戾之气倏然消散。 却换来他更加狂肆的将她的舌整个含了去,然后再一点点的吞吐揉捻。 赵明月从对面的水磨镜里看见纱幔后的四道身影,眸儿登时挣得滚圆,迅疾调息提内气,挥出强劲掌风。 “臭飞扬,为啥你一点事儿都没有,而我喝了那么多水,反而感到越来越难受呢?”欧阳晓晴泄气地窝在座位上,抱怨地说道。 她的衣服都是莫以天帮她新选的,晚上宴会的礼服竟是一件红色的露肩吊带蛋糕裙。 “麻衣是白丁和奴婢穿的,今天太多,万一出了什么事,太麻烦了。”高严说,今天是和陆希出去,高严自然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简曼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清澈的眼底慢慢的腾起了一丝的水雾,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想让眼泪掉下来。这不是件应该高兴的事嘛? 实际上,就是利用这些血脉之力的特殊之处,衍生出了一些职业。也或许因为血脉之力,而使得有些人格外有天赋。 她有些无奈,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着,最后停在容瑾的号码上。 因为大家都十分疲惫了,当晚叶磊也没有组织什么会议,早早就安排大家睡下了。 至此,一场轰轰烈烈的特殊任务就此失败了,唯有楚霄得到了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收获。 当然,天界的两族已经合并,并且一同实施了那绝对逆天的计划。 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好色,但是要他去做强奸犯,坏人家姑娘的青白,这种事情就算是打死他也不会做的。 剩下的还算健康的兵士,被集中了起来,由于他们离事发点最近,所以,勃艮第的贵族们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其实第三个问题也和第二个问题息息相关。只有保持每日的最低消耗量才能等到鬼子离开。 “我说,大家就没想到去试试么?万一那传话的是大道,而非天道,只是为了阻拦我等救援道祖呢?”通天突然抬起头来,一脸的不甘。 不过现在看着玛古斯这种颇有底气的劲头,大家若有所悟,开始有点儿佩服这个家伙的决断了。 完了几把,有赢有输,陆玉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庄家手上功夫还算可以,这种加了料的骰子他基本上能玩转。 经过改造后,船上的所有与捕鱼无关的东西都被尽数拆卸了下来,添置了诸如渔网之类的捕鱼工具。 大队长差点都哭了,不是他不想鼓舞士气,而是因为这次被虐的太惨了,整个大队从上到下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君玉运转起神通术,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银色,银色的光点和界线堆积出的空间一层层堆叠盘旋。 第一卷 第69章 天就要亮了 眼看那巨掌带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来,陆战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跃,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掌。 紫菱依偎在庄坚怀里,此时的她,尚还有一丝气力,其看向庄坚,也是有着欣慰之色浮现。 蓝色空间模糊之后,渐渐的又清晰起来,但,却出现了一幅画面。 “嘟嘟嘟嘟~”手机从关晓彤的手中滑落,“咔~”的一声摔在地上,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岳震霖大元帅见到玄通六耳发出了总攻信号后,便调集大军展开了全面攻城。此时北门已经被忠义良猴他们占据,将城门打开后,十万官军一拥而入。达扎路见到官军杀进城中后,只好带领全军将士展开反击。 心里这么想着,暗暗哼了一声,边骂着自己怎么这么失策,边腹谤着那些奸商,就抬步准备离开。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洪厚的嗓音中夹杂着声声娇咤,顿时令孤落好奇地转过头去。 林舒也是在见过赵庆然所寻的地方以后才同意将学堂建设在余淮镇上的。 李不弃在和王昭明、徐忠联名给皇帝的密奏中向皇帝报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皇帝也就体谅地把他调回东京,不过却又给李不弃派来一个勋贵——杨延昭的孙子杨世卿。 庄坚也是被这古月风不明所以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不过还是承认道。 米兰的伞也被吹的东倒西歪,但并没有阻挡米兰的行程,不久,米兰就到了。 顺带一提的是,不同族人之间的身份令牌都不尽相同,就比如孤落手上的令牌上除了刻上自己的名字之外,背后还紫兰花的刻纹,现实他是住在紫兰木屋中的族人——这隐隐显示了他的身份。 “那你还学什么剑法?”李麟摇摇头,有这些侍卫在,根本没人能把这位皇孙怎么样。 只见苗月心走出帐篷,来到早已冷却的烧烤炉前,坐了下来,仰起头看着满天的繁星,等待着一个男生的出现。 江希浅暗道一声糟糕,这儿一看就是城市贫民窟之类的地方,难不成今天他们走背字,被打家劫舍的给盯上了? 当然经过使者的提醒,杨萧然也不会傻的到处乱传,这件事只是放在心底就好了。 每月中旬,便会有大量药商跨传送阵而来,从觅仙宗批发购买丹药。 江希浅拿着银针,心一狠朝着穴位扎了下去,苏韵立时感觉到腹部迎来一阵难以适应的酸胀感,当即惨叫了一声。 黑暗中,苗月心缓缓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面前时隐时现的人影。 薇薇安的眼睛果然是毒,不过是匆匆瞥了苏韵一眼,便能看出她这幅因为肥胖状似平庸的皮囊下所蕴藏的巨大潜力。 “那就不要做人了。”某人俊美无俦的脸上,染上一抹坏笑,修长的手指缠着她的发丝把玩。 其实这番话他两天前就想说出来,只不过是那最后一丝希望在心中作祟,所以才给拖到了今天。 仅仅一瞬间,萧炎便是出现在两名皇道身后,未等二人反应过来,蓄力已久的苍炎尺猛然轰击而出,尺面三色帝炎疯狂涌动,似要焚尽万物般,将面前的空气都是烧灼一空,横击向面前的一名紫袍老者。 第一卷 第70章 不达标就开除 早在这场比试开始之前,林煜便做过准备。当日得到第五轮的比试在比武场之后,林煜便在心中猜想可能会遇到的所有对手。而第一人便是今日率先向自己发出挑战的从行知。 唯有苏源,唇角含笑,犹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观战台上不为所动。 两人到了电梯门口,老贺按着电梯,楼层一直显示八,数字没有跳动过。 剑身不在银白,而是晶莹剔透如水晶。剑身内肉眼可见的白色流云时而换成一头白龙,时而化成一片星空。 入乡随俗,入得宫中就得按照宫中的规矩来,一千位佳丽全都取名字当中最后一个字儿称为主,若是有绕口的或是重了的,可以唤做两个字儿。 三人行至一处楼台之上,隔着水面向前瞭望着,开阔的水面也让心情跟着开阔起来,驱散了刚刚见到方嫣红的不悦。 “莫不是这顾家还有着什么宝物?“林煜也是猜测到,老夫的这番话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她没有戴口罩,反正戴不戴都会被认出来。干脆就不戴了,直接下车吃烤面筋。 海岚的态度和热情让林煜等人很是舒服,于是便跟着其进入了房间之中。 若是今日木婉容对她有几分感情,或许木辰夏不会以牙还牙,只可惜这人一旦做了畜牲,就回不了头了。 秦硕虽然是个魁梧的汉子,却在笑修罗厉声斥责当中颤抖了几下,想必他的教派对于冒犯上峰的惩罚极其严厉和残酷。 其实肖云飞并不是捏,而是想撑着爬起来,可惜这部位太柔软了,一按就扁了下去,嘴也就压在了魏兰英的嘴上了,被魏兰英拖下来的肖云飞重重地压在了魏兰英的身体上。 “如果不是她,可能你我都会落到那木言远的手中。”李天启说道。 不过自己的力量如此微薄,又如何对付妖王呢?想到这里,他更是感觉到落寞,不过对付妖王还不是时候,他现在要做的是先上玄境门救下青儿姐,然后马上动身回廉州城,寻找娘亲去向的线索。 “走吧。看到没有?前面正巧有一坨粪,你既然嘴不嫌累,那老子也不嫌脏了,管它什么粪便,就塞几块让你尝尝鲜!”那衙役指着前方道路上的粪便,对着益州刺史喝道。 别墅的一楼有些人是被刀杀的,三楼更被炸得不成样子,基本都是被枪给杀的,这种枪太普通了,黑市上只要有钱都能买得到。 苏楠一把把肖云飞背到了背上,大步离开了李汐的房间,李汐面红耳赤地拖过‘床’边的浴袍,尴尬地穿了起来,她的秘密被苏楠直接捅破了窗户纸,脸火辣辣地烧着。 之后,离瑾夜把苏绵绵娇软的身体扶起来,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喂着苏绵绵喝粥吃东西,期间,苏绵绵吃不下了,离瑾夜还哄着她吃完。 剑一直平静的听完一切,眼中没有一丝‘波’动,直到颜灵芸开口,他才拿起剑,就要擒下墨凡。 电话里一阵谩骂,任凡也没回话,而是静静的听着他在那边破口大骂。 听到前面的话,父子二人面露喜色,但听到后面的“但是”好字,二人心又往下一沉。 回家当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了?作为一个受宠的皇子,戴沐白表示他就是恃宠而骄怎么了? 那是你这只坏花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第一个反水出卖我的就是你。 玄乐听着眼前的人如此说,看她坚定的双眼,其实自己有点心软的,可是为了她的安全,他才不愿意冒险。 大掌门听了手下弟子的汇报,捻须道:“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不过是个没脑子的绣花枕头!”弟子不解,大掌门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地脉之中传来轰轰隆隆的声响,整个地脉在赤眼妖猪王的作用下剧烈的震荡。 史莱克学院开学还有一个月。所以,周仞还有很长的时间和周辰千仞雪和蓝翎韵去比赛。 章鱼的生命力本就足够强,如果不是命中要害的话,你就算将它的触手全砍了,它也不会有事,而这变异章鱼,应该就是之前袭击他的那只,所以叶赫这一击直奔要害。 陆南笙看着他的样子,还有他那一只手,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充满了笑意,他也伸出了手。 这是生命层次的碾压,就像是绵阳遇到了老虎,根本生不出抵抗的意志。 “有这么邪门?”二蹲说着也触碰了一下手铐,然后触电似的缩了回来,“我的野老魔!这东西好厉害。 只是看见,这一阵阵冲天而起的光芒,转瞬之间便已然是达到了一种惊人的极致。动荡的威能,以着一种可怕的姿态,迅猛的席卷向了四面八方。 她的话很让陆天雨感到意外,关系如此糟糕的两人,她居然也会替花连锁着想。看来她除了狂妄和脾气乖戾,也还有这么一点点可爱的地方。 羽川白泽感觉心头忽然上涌一阵躁动,微眯的眼眸中也开始闪烁着火热之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些发生在电车上的爱情片。 而他们,也成功了,至于为什么能够成功,估计也是机缘巧合了。 不过,当所有人都纷纷起身选择告辞离去的时候,陈凌却一直都没有动弹。 第一卷 第71章 一起慢慢走 荣咏思见韶惊鹊来了,连忙开心地招呼道: 莫琼颜不敢写太多字,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一万米的距离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得出去。 但凤舞这个马大哈的,不直接说出来,给她一百年时间她也发现不了,当然,说出来面临的风险就是,百分之一百二会被拒绝,说不准还会被反骂。 寒意越来越重,晋凌所运起且耗费的仙力也越来越多,直至数息过后,体内所有的仙力近乎都消耗一空,眼看就要瘫倒在地时,周围的寒意顿收。 一直跟在莫琼舞身边的幽灭看到她这样子,也非常心疼,孤儿的他,幽冥教主也从未给他过任何的父爱,叫着幽冥教主义父,其实除了称呼其他的跟下属没什么区别,因此,他不能无法理解她失去母亲的悲痛。 关索连赵舒面都没有见过的,也这般诬陷?赵舒冷冷一笑,道:“那我可就更得去看看了。”也不理那军官,打马径直上前,桓易,天翼两人互看一眼,也急忙拍马跟上。 他何尝不知道百多条巨龙他肯定打不过,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打不过也要打。 该死的幽冥教主本身实力就已经够恐怕的了,再加上那能吸收魔煞之气恢复自身打不死的不死之身,已经让他们头疼万分,现在居然还加上魔幻琴。 当晚用过饭,正觉得无聊,在帐中枯坐。就见叶枫匆匆而来,赵舒怕是马良出事,心里又紧张起来。却原来是他奉了马良的差遣,来请赵舒过去一叙。 这头野猪看上去熟悉,竟然是上次被十一坛青莓酒喂饱后走了的那头。 “息怒?本君很不想生气。”云弑天冰冷的眼扫过下方跪下的众臣。 当媒体将红方面军24支部队最高指挥官被斩首的新闻公布出去之时,国内轰动。 就像上次拿着一个手榴弹,让莫白他们吉鼓传花,传到最后你认为炸弹要爆了才能扔。 看着他们逃走的背影,庄岚不禁暗暗叹息,真正的麻烦,看来要开始了。 自然,这种科谱并带大家增长见识的介绍再一次迎得无数观众的称赞。 接下来,风云无忌也没有任何犹豫的意思,一个转身,直奔靠近死亡星域的极北方位而去。 “见过两位长官!卑职叫做孙卫国,以后承蒙两位长官多多关照!”孙卫国连忙的立正,对着两人敬了一礼,大声的说道。 思考了一下后,不管对方继续的辱骂蔑视,手掌一挥,带领自家人马离去。 底座是防水棉做成的,人躺在上面就跟躺在席梦思上面差不多,有鸳鸯床,另外还有一个独浴床,都很松软舒适。 看她到处翻路边的宝贝,却又不好意思装起来的样子,便开口提示她,喜欢就能拿。 “打他,打死他。”魔法学院的诸位,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直接不顾公主颜面上手了。 夏风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去,然而他的手却在唐雨灵光滑的肌肤上不停的活动着,又怎么可能冷静? 眼前的人,是贾神医刚过门的妻子。他听说婚礼的当天,患有恐婚症的贾神医就逃婚了。 第一卷 第72章 你自己看吧 韶惊鹊这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直接把镜头后面的荣咏思给看呆了。 “幕公子,我知道的都说了,再没有什么隐瞒的了!”言计从看着上官容,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个世界中,大地上都是绿色的草地和树林,就连天都是萌萌的绿色。 还魂之术是逍遥神医门的不传之秘,唯有掌门才有资格修习,紫苏也是去了隐世之后,才知道除了三大奇功之外,逍遥神医门还有这样一门神奇的复活之术。 贵族之神想要做什么?这无关紧要。既然已经选择了敌对,那就将其打垮就是。 王强的思路很通畅,他写影评的状态从来没这么好过。他手指如飞,一个个汉字从键盘上敲击出来。 头一下就把这个浮夸子弟马里马那个打蒙了,第二下给打怕了,接下来几下嘴巴子把这个马里马拉最后一点傲气和自满全部打丢。随着啪啪声的响起,没想到18岁的马里马拉这个乌代布尔注名的浮夸子弟居然被打哭了。 一个一着华丽,身上带着好多贵重饰品的中年胖子,痛苦的点了点头。 半夏听了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宴席结束了,婴垣一定会来阆风苑找她。 生死关头,鲁天星想都不想就怒吼一声,双掌一翻,抵在自己胸前猛推出去。 “是,少主。”乌勇倒是很佩服紫苏的口才,因为他发现在紫苏刚才这一口气的指责下,刁蛮任性的青筝竟然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打从心底希望自己队伍能够有好的收获,因此还特意进行了大迁徙。 可偏偏要找到现世身,却又被画皇以诸我为我的特性,形成了逻辑闭环。 还有一部分在大海贼时代开启后没多久,就提前来到了玛丽乔亚,原因很简单…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有强力的军队能够阻挡海贼的不断侵袭。 “我是王!我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国家被毁灭!”亚瑟王声音中带着怒火,还有无尽的苍凉……要知道,亚瑟王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菲尼克斯走出地下室,在庞大的城堡中逛了起来。 所以说,与其现在去搞出木遁,还有与相对重要的水火有关的血继,倒不如进一步去做查克拉的实验和研究。 看着宴会厅中被绑着的人,还有拿着武器看守的人,跟着王汉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20个八位数,以一种媲美于超级计算机的速度,在他的大脑里迅速进行着加减运算。 托尔刚刚从另外一个门来到居住区,就看到了母亲死于玛勒基斯之手。 看见阎冲如此的无奈,抓着阎冲的那个地狱恶鬼异常的兴奋。阎冲的怨气越大,也就越符合他的胃口。 直到惨剧发生,自己的国家被击溃,自己的家人都死了,而自己,逃跑之后才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但还是成为了教会国的阶下囚。 匆匆的脚步声,一个担架被送了过来。担架上面是一个长条形、黑色的包裹,周游嗅到了微微的腥味。 虽然互联网非常便利,但是新闻的传播,仍然具有时效性。尤其是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秦汉救人的事情,要传到东瀛与华夏等亚洲地区,还得等几天时间。 第一卷 第73章 当她死了吗 “这么多年第一次剪短发,感觉我挺适合短发的。”梁乐轩说着,还摸了摸自己头发。 薛柯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看着自己的血袋渐渐满起来,整整四百毫升还要多一点的血量送进了手术室里面。 紫千雅媚则每天鼓励着豹人战士,直到第十天,战豹来到了帝弑天的石屋前。 这一退,让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的林云悉,再将跃入了他的眼帘。 如今皇甫修也是个有能力之人,他既然能够夺下皇位,已经是足够证明了他的能力。 吴歆走在马路上,看着车水马龙,过去一样的情景,却总觉得什么变了,或许从来没有什么一成不变,只是你平时无心注意风景,当你认真去注意了,风景如常,你认真的姿态变了。 其实镜儿不是那么疼的,只是叫的凶而已,帝弑天拿走魂石之后,镜儿居然浑然不知。 一刀寂灭,时空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只见刀光的刺眼光芒,不见帝弑天的身影。 玄少瞻再次挥剑,他动用了主人与剑灵之间的感应,引出了一丝心魂之力……这是一种比心头血更强大的存在,但也极为伤身。 就算妻主现在正常了,恐怕今后他要继续留在妻主身边的机会也要被其他几位宗主剥夺了。 阔别两个月之后重新再次踏上这片路程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而这也将士秦国迈出称霸的第一步。 沉思片刻,季川决定还是放弃继续修炼的打算,与其徒耗时间,不如外出历练一番,巩固一下既有的修炼成果。 前世,陈国涛眉开天眼,照映三界,手持三尖两刃刀牵着一只啸月吞天犬在乱世之中以杀止杀,为至高仙庭立下赫赫战功。 然后……舒姿就被这条疯了一样的美人鱼一路带着冲上了海面。死死抓着贝壳不松手的舒姿,只感觉双手八根指头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关节勒得超疼。 念头一生,蓝天啸身形一闪,似若疯狂一般,再度的冲了出去,恐怖的劲风连这片虚空都是被震的好象崩溃了一样。 办公室里,一帮编辑们正襟危坐,面前是一个大屏幕,屏幕里一个骨骼惊奇的男人正在和他们视频会议。 夏天自己所带的几十个士卒除了之前的受的伤之外,并不是太严重。 司徒不敢置信,刚刚险些将三人彻底埋葬的杀神无疆就这么死去了。 京里的角角落落,张扬都很熟悉,开着车,东西南北乱逛,寻找合适的楼盘。 见乙太收起了武器,再加上尤胜和粟琴在全息中的颜色,韩梅这才犹犹豫豫的将武器收了起来。 鸣人看了看吴敌,又看了看自来也,突然发现有点插不上嘴,两人好像是在大哑谜一般,聊天的门槛极高。 蓝丞相本以为两人的婚事至少也得拖到两年后,没想到这都还没两年的时间,墨怀觞就要娶蓝千箬,这也有点太迫不及待了吧? 除去荒狼之爪,其他的装备有技能,其他的和自己在梦魇空间打的装备差多了。 现在的日向日足不是第一次切磋时会出现大意状况的日向日足了。 蓝凤远夫人说着就认真研究起来那个地形图,蓝凤远想到蓝观青说过内院的灵气似乎比外面还要浓厚之后,这心思顿时动了起来。 电锯很顺利的将大树分成了许多段,林禹也没留着,木工想要就让他们拉走了。 梦中,卿溪然很清醒的知道她所接收到的,就是陈建鹏发在她手机里的视频,她的“梦”一直都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睡着,那是真的睡着,卿溪然的睡着,更类似一种自我精神世界的窥探。 她悄悄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只是还没摸到,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我们去买个橡胶球吧。”吴敌这次出门逛街的主要目的就是买个橡胶球,他觉得能教给花火的能力,也就只剩下螺旋丸了。 说罢,齐轩就招手,他身后身穿黑西服的男人迅速上前来,怼着六爷飙异能。 周武自然不会忘记他现在纯粹的力量已经超过十万斤,自然可以轻易轰击开这对普通木门。 “起。”风倾城低喝一声,随即他身后的随从也祭出了灵光球,在双倍光球的压迫下,那十八根金柱的光影渐渐后退。 “任务完毕!重复!任务完毕!”张三丰从腰间拿出呼叫机说了几句,不多时周围的白雾便散开了,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那我先走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无奈下,苏景辰只能先行离开,不过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温清糖。 夏眠被他的话噎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偷偷看了眼前面的两人,冷血本来是面瘫脸,此时却憋红了。 毕竟只是因为时间久远而变得模糊,并没有像凡人一样有一丝一毫的遗忘,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再度想起来,清晰地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第一卷 第74章 自取其辱 “茶,我给他送过去,你没事就先走吧!” 曲静云冷着脸,一把夺过丁助理手里的参茶。 否则,郝鑫一定会被逼疯的。现在才孕初期,他就这么激动,等到后期,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吃的消? 跑车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钱珍珍死都不会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看到的脸。 白墨离的身上青了一块、紫了一块,全都是七师兄楚逍遥的杰作。 “这雷针好生恐怖,大人,这雷域还有几种形态?”穷奇很是好奇,它感觉自己在雷针之下也无法撑过半个时辰,而看大人的样子应该还未结束,好奇之心蠢蠢欲动。 每当开门,鬼勾都是睁眼,直勾勾的望着秦轩,仿佛,这是一条大鱼,等待上钩。 如果直接把纸团起来显得简单粗暴还弱智,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给月牙整出那玩意儿? 特里劳妮的预言有多准卡尔比谁都清楚,他现在都有点怕他睡着的时候房顶的吊灯突然落下来把他砸死。 周青峰若是知道别人又在讨论他,必然要大喊一声——我倒霉催的就在这辆破车上呢,那个哇哇大叫的就是我。 撒泼打滚的老太太,比刚才镇定自若诉儿媳不孝的老太太,更引得人怀疑。几乎就坐实了警察的猜想。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吴辉不由哑然失笑,他一个堂堂光明神,竟然被凡间的美食给诱惑地耽搁了时间。 “或者他没有身份背景什么来说,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你觉得呢?”说到最后,一夏在听筒中听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一夏听着手机听筒中的嘀嘀嘀的声音,面色一瞬间就变得纠结起来。 利用雷电之力破除护体真气,增加毒气的腐蚀性,这种做法不可谓不巧。 现在整个市场,都是看好影视行业,普遍乐观认为,今年的影视行业将会彻底恢复到2019年水平,甚至稍微乐观一些,更是认为影视行业将在2019年的基础上有不错的增长。 看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像木头一般,失神,惊惧的看着死而复活的一点红。 看着天空中似曾相识的疾驰火球,王月天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那一刻被惊得停滞了下来。因为这火球在他的眼中分明就是。。 邵老夫人头发花白,脸颊消瘦,气色也差,因为笑容满面增加了些精神气,穿着款色花色的宽松休闲服,适合老人穿着的布鞋。 有时候她真羡慕妈妈的心大,还有娘家现在还能给她底气,在蓝家不至于过得那么艰辛,她们其中的绕绕弯弯看不动也行。 跟随太监和萧遥等进金銮殿,廖怀英等第一眼便见萧武帝居中龙位之上,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章宗主。。我们曾约定过,这棋局若是败了,我便把我宗此次寻获的所有凌云令交给贵宗,作为对贵宗参与此次勾陈之战的补偿。 几个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随后安静的退了下去。 几位长老早已经被桌子上的食物吸引口水直流,但是碍于身份和地位,在主人没有发话之前不会放下身段先开口。 第一卷 第75章 天塌了,才晓得 炎辰曜手中抱着的纸桶已经空了,大部分爆米花都已经进了他的肚子里。 “放心,我会尽量远离他。”苏沐心中有数,历天耀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既然车夫不疾不徐,没有因此而慌张,可见,马也是没有问题的。 “瞎想什么呢?因为修仙之人的精血是不能随便流失的,所一你才会有失血过多的症状。”南黎摸摸谷念的头,细心的给解释道。 听到闫闹闹提起她现在正在拍摄的那个新剧,叶宁静脸上的笑容加大了几分。 她知道云逸轩是故意的,像他这样有钱,再请是十个保姆跟钟点工都没问题,明显就是要折腾自己。 然后将身上裹着的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到外面地板上之后,一刻都没有犹豫,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陛下此时身子已经很是虚空了,但为了朝局的安稳,仍然还是坚持上朝。 这也不怪她,在落水的时候,她的手机已经侵了水,哪里还能再用? 好在大金主那边表示他们不敢进度,只追究精品,倒是让剧组上上下下,每天都过得轻松了不少。 待她看见前方的光亮后,眼中又闪出欣喜,方才的怨怼化作虚无,于是提起裙子也奔了过去。 同学们和老师们都在想到底要不要上去,就纠结着到底要不要上去说出来,局长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同学或老师上来。 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极具表演天赋的两人,燕傲男脸上凝着职业化的笑容,心中却是阵阵钝痛。从未想过与那龙氏兄弟有什么关系,却被推到风口浪尖,在这承受他们所谓未婚妻的肆意羞辱。 蒙面人马上走到运动场那边,翻墙出去找吴鑫!可是找不到吴鑫,却看到了黑衣人。 周语嫣是德妃,虽然排在淑妃之后,她却没什么不开心的,因为她没在乎过份位。 而莫尘与杏里的反应最激动,脸上既是兴奋又是绝望的,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手舞足蹈的。 场面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辛蓉不说话,嘴巴却翘着,话说她搞收藏也有几年了,打眼吃药的也不少。可今天这东西她绝对不相信是假货,而且还有个比她资深的收藏爱好者米兰也一起看过的。 从七级升级到八级科技,星际之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的一些建筑全部转化成了更高级的,同时还出现了哪怕是姜预都没有见过的某些建筑。 管家与塌房的掌柜皆喝了碗茶,猫哥看该是回去的时候了。管家与塌房掌柜皆瞅着那帮干活之人,猫哥也未说话,悄悄的走了。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雾气?”卢植喃喃一声,注视这走进来的亲卫。 那人将信将疑的前去通知萧离,不一会后,萧离亲自来到了街道上。 他手持着一把长枪,长枪落处就多出了一个醒目的血洞,他踏步,手掌轻巧的跃动,手中闪过一道寒光,一把短刀掠过敌人的脖颈,刀身依旧清亮不沾一点红迹又匿进了腰间。 不着痕迹的将眼睛移开,几名混混中的头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站起身来招呼着其他的混混离开。 虽说,因为好事被打断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姜预也没有因此而忽视大陆本身的危局。 本以为落无霜会看在自己是叶晨曾经妻子的份上,会撮合她与叶晨,可充满了各种揣测和期待,最后的结果却是那么的令她心痛。 对于方相宰的死,方逸没有任何意外,就算龙筋没了,方逸也并不在意了。 听完皇帝的倾述,夜空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一切都是大臣的错,但这一切都已经太迟,即使自己愿意相信他的话,他也依旧难逃一死。 宋佳佳回家会接受什么样的询问陈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乘坐直升机回大鸦洲之后,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大堆事情。 夜空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还是和刚刚一样,无神的双瞳死死盯着王越,他知道这个故事还没有完结。 这几天大鸦洲来一批特别的人,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一般,虽然现在不过都是退休的老人,可放在几十年前这些可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随着右路攻势持续增长,左路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显得越来越低迷,踢的很不顺。 此时,他真正进入了成仙地,这是一处举世无双的妙土,有逆夺古今天地造化的奥秘,可以孕仙。 阿那日的嘴巴比通灵巫师的嘴还要碎。我们一路从大漠的绿洲途经祁连山脉,从祁连山脉再走过孟达天池,再到格拉丹冬峰,离玉门关就不远了。过了玉门关就是中原,让我魂牵梦萦的中原。 眼下,虽然对于梅子记忆不起我的这一件事实,我心中非常耿耿于怀,但是知道了她的健康和生命无碍,这至少……也令我心中有了那么一丝安慰。 明白自己只要拖延时间,等时间一到,王越就会变回常态样子。到那时候,就不用担心实力差距太大而毫无胜算。 或许是因为同样是明黄,这个帝王专用的颜色。又或许是因为刚才莫名其妙的昏迷,现在脑袋还不太清醒。反正在醒来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就是洛枫的名字。 第一卷 第76章 被人盯上了 五槐街1号,二层小楼亮着灯。 祁盛之端着红酒杯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一旁的丁雪峰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在空中旋转飞舞了好几圈的校车终于落地了,它狠狠的砸在了铁轨上然后又被货运火车给撞开。就像是扔掉了一块破抹布一样,原本很坚固的校车在这样猛烈的撞击中彻底损坏。 马飞飞也可以不顾及云腾商会,可以不顾及云会长,但是不能不顾及怜衣,这位曾经帮助过他完成任务的姑娘。 “抜九看好他,今天让他在树上挂一天反省反省,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连本店主都敢戏耍。”马飞飞拍了拍手,看着挂在树上的张菜菜,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个并不难,现在就派人前去护花部落,告诉他们,就说大河北岸的天火部落打过来了,打算攻击我们所有的部落,他们自然会伴我们抵挡天火部落。”圣者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让绿叶酋领不停的翻白眼。 “太好了,我们要……”白富丽和白荷立即大喊大叫,又蹦又跳,还没喊完,又出现情况了。 一式火神打出,公孙康眼睛猛的瞪大,熟悉的巨疼感传来,他觉得自己被打的比上次要更严重。 其实方继藩一直担心她此番进宫会说错什么话,或是做错什么,方继藩若是看到她此时一副很顺服的样子,一定会有些意外。 力竭为止,徐直一拳又一拳出击,击打到后面,他已经不去关心数据了,只要沙袋碰触晶屏,只要还有力气,他就一拳一拳的打下去。 然而,感受到对方右胸处传来的熟悉的柔软感,苏楠脸色顿时古怪。 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而此时的袁智慧,犹若遭受雷霆吞噬,眼神此时慌乱起来,不过,咻! 四人对皇甫雪影打算横刀夺爱一事一直心存不满,当初四人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撮合了两人,如今都成了亲,岂有让人白白抢去的道理? 就算是看不上西医,也不能闭门造车不是,还是得去了解对手的。 熟悉感刹那狂涌而来,孙白露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不是她家柴房吗? 驻守在珞城的五十万大军,所以,一开始,南宫璟早早的就做好了部署吗? 虽说曾经网恋过,但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还真不至于把曾经太当回事。 但李富贵却并未理会着急的金天良,依旧皱着眉头试图仔细听清那低不可闻的声音。 夏爱海情况略好一点,并未到休克,郁扶疏将他轻扶起侧卧,防止喉内有排泄物呕出,堵住呼吸道。 电话那边的张北行听到徐峰的汇报,差点一口水直接喷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冷兵脸上。 “厉总,咱们之间还用的着藏着掖着么?你们厉家背后的勾当,总有一天要大白于天下。”洛天华踏前一步,面色肃然。 下午起,朱明的决定就在全村中传开来了,王老伯还在自己家门口开设了报名点,愿意参军的就来知会一声,绝不勉强。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一个结丹高手怎么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洞虚高手来到这里,恐怕也做不到。”德威颤抖了起来。他明白,这一切都完了。 第一卷 第77章 到底切割谁 祁盛之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渐渐酝酿出风暴: 临行之时,江王已经叮嘱得很明白,洁兰公主是进了左贤王府,因此,江福来到匈奴国之后,先来到了左贤王府门前。 楼歪楼还是那般光景,内部光线暗炎悄然无声,只身飞上二层,除了一只蒲团啥也没有,安子不死心,眼睛贼亮到处抠地板缝,就不信没个暗道机关之类的。 掘深十余丈,五方来宽的洞府,摊开手绘罪恶城图纸找到自身所处位置,再次掐指推算阵法延展范围以求精准。 他的这个样子,看起竟让夏琪觉得有些可怜兮兮,就好像即将被抛弃的狗狗,在紧张地等待着主人的选择。 叶浩川突然眼前一亮,神隐剑破不开薛既的防御,应当是不够锋利。这青羽剑虽然还没有实战过,但是以钢针的锋利程度推测,青羽剑的锋利程度绝对更甚。 这里,以前也就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平地,然后很多极东乱石洋要交易的人,都会来到此间,进行交易。 王辰抬手示意让朵拉先不出手,他对五行宗的宗主没什么好感,这个时候朵拉出手,要面对三个,虽然多朵拉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等一会有了结果,死了人,少了人,朵拉再出手不迟。 在这股旋转向前的力道作用下,红魔的脖子不自觉开始拧向一边,说不出的别扭,同时在陆羽力量的助推下,冲撞的势头有逐渐失控。 外伫立良久,方才回了秋玄的房间。此刻,贾左已经走去慕容兰的住处,然后把身子贴在了窗外,侧耳倾听听面的动静。 他们强忍住泪水,赶紧回到了房间之中,珍妮弗嚎啕大哭,云子泪水涟涟,溥勋眼圈儿通红。 回工作室的路上,七八个工作室员工纷纷围在夜光身边,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许多人都把黑蛟龙当做葬血的器灵,器灵自爆,这徐宣可真舍得血本,能造成这样的气浪,那枪至少也能达到七阶层次。 习琛觉得根本就没有用,因为自己保安团就没有电台,上面也有打算给自己电台。 坐在马上,来自黑海圣域的天问氏炎向一边伸出左手。领会到身为一个心中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的家伙,的意思,元吉赶忙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展开之后递到身为一个心中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的家伙,的手中。 可是当人影逐渐浮现时,那青年男子却瞳孔一缩,手掌颤抖,脸上不由得涌上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看来不能让柳池烟看这期节目了,不然家里这阵子的饭菜说不定得有股酸味了。 徐宣当时就随薛人途他们去,反正有他在,让他们安心完成击杀任务就好,一切危险,有徐宣帮他们抵挡。 此时,队伍行走不久后,后面的一个姑娘突然惊呼一声。她指着一个方向,脸色有些激动和喜悦,仿佛看到什么值得兴奋的东西。 这五头看起来十分凶猛的样子,但是在王猿的威迫之下,它们变得十分温驯。 第一卷 第78章 试试就知道了 第二天临近十点,丁雪峰到了咏思照相馆门外。 此时的照相馆还没开门营业,门口却已经等了不少人。 走近一看,几乎清一色全是女同志,一个个挤在玻璃窗前朝里张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丁雪峰好奇地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就被身边的大姐扯了一把: 既然不是做梦,便迫不及待的往大祭司的身上一趴,双手抓住大祭司的肩膀,双脚盘在大祭司的腰上,像条八爪鱼一样。 不止,她还真有些担心,以她家先生的秉性,说不定看人家长得漂亮就将她放了,这种事情真有可能发生。 又聊了一会儿,菜就陆续上来了,谈净自己忙得不亦乐乎,布菜下菜,服务员站在旁边愣是没丝毫用武之地,好几次想接下谈净手里的活,都被拦了下来。 不管是人类和妖怪,在身体受到不能承受的情况之时,就会自动陷入昏迷,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感觉木木玄皇等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土土河川想了想,直接将土土部落的实际情况告诉了他。 律师男可能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开始说起了曾经不堪回首的往事。 林烨的手掌直接凌空斩下,那道百米长的凶猛火焰,化成了一道蓝色的火焰光刃,从那‘六翼蜈蚣王’的身体直接斩下。 人家郑锐没有提钱的事,但他们不能当没有这回事,要会做人。不然,下一回大家还怎么交往? 香味没有,美味没有,只觉得满口的咸苦味,跟直接吃盐巴没啥区别。 宁珊一席话如同机关枪扫射,裴坤海都没来得及组织,他第一次发现宁珊的口才居然很厉害,一点也跟她平日里的温柔寡言不像。 她相信,她爱着的男人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们利用。以他的正气和义气。 “你什么意思?”苏彤脑子被酒精荼毒得不轻,这会脑子转不过弯来。 “你真搞笑,报道又不是我写的,我有什么办法?不想看你可以不看,你自己愿意看的,怪我咯!”凌天雅这时已经坐上了车,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 阮铭枭一听这话,眉头深锁起来,直接走进了浴室,便看到了君莙正在浴室里面耍酒疯,光着脚在偌大的潮湿的浴室里面来回跑。 她声音显得十分的平静,并没有程紫璃想象中会带着沙哑或哭腔。 茶几上面名贵的红酒随着酒瓶的破碎而弄得满地都是,酒杯和酒瓶的玻璃碎屑也弄得到处都是。 她没有威胁,或者怒骂,只是平淡的没有标点符号般的说完这句话,踩着聚光灯,一步一步走向水晶台。所有人自动让开,突然之间,没有了喧哗谈论。 乔轩逸一言不发,李艺行送出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不是不可能,一把梳子也可以。 感受了一下十件器魂本源中新生成的力量,吴泽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由于成斐在场,严正也没说太多其他什么的话题,这次他来也只是认认门的。 澎湃的反震之力让李牧手上一痛,就在这时蚁皇的反击到来,它瞄着李牧胸口故技重施一爪踢出。 公子高立马觉得有一股力量,就像火山喷发般,从他心门暴涌而出。 鬼吹灯中有多次关于蛇神的描写,但蛇神并没有亮相,而是全程居于幕后用它的力量影响这个世界。 第一卷 第79章 走高档路线 等了半天,众人翘首以盼的照相馆大门终于打开了。 不等顾客们蜂拥而入,收拾得利索精神的荣咏思率先跨门而出,高声说道: “谢谢大家的捧场,咏思照相馆这几日正在升级改造为咏思写真馆,预计下周一正式营业,正式营业初期每日限定接待二十位顾客,有意愿拍写真照的顾客可以先到我这儿领号,先到先得,下周一按号码顺序进店拍照。” 众人哗然,原来这种相片叫写真,怪不得和国营照相馆拍的大头照截然不同,光是听名字就洋气多了! 老板看着也洋气,一身穿着打扮就像岷江饭店里出入的那些外国人一样。 再一听每日限量只接待二十个的顾客,本就心痒难耐的大姐、姑娘们瞬间一窝蜂涌了上来,争着抢着拿那二十个号。 不到一分钟,便把荣咏思手里的券给抢完了。 还有许多没抢到号的人不肯走,拉着荣咏思非要再加号,好在丁雪峰刚才在外面看到了大概的排队人数,提前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已经教了他怎么应对。 “没拿到号的顾客也别急,今天我们发放的是下周一的号,到下周一正式营业那天,我们会全面开放排号服务,可自由预约未来一周内任一天的号码,同样也是每天二十个名额,先到先得。” 听说下周一就能开放排号,还能自由预约时间,没抢到号的大姐和姑娘们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要不在门口白排了这么久的队,非得闹起来不可。 荣咏思对丁雪峰简直感激涕零,今天要不是遇上他,只怕大好的局面就要被自己搅黄了。 丁雪峰也有些疑惑,他不过简单向荣咏思了解了一下照相馆的业务,就敏锐地察觉到这种独特又高级的拍照模式在宁市绝对是头一桩,并且一定会大受欢迎。 所以他才一下就联想到了京市的老莫餐厅,一家位于西直门外大街的西餐厅,走的就是餐厅里的高档路线,想去那儿吃顿饭光有钱没用,必须得有专门的餐票,还得提前预约位置,总之为吃一顿西餐人为地设置了不少门槛。 可越是麻烦,人们反而越是趋之若鹜,谁要是拿到了一张老莫餐厅的餐票能在单位炫耀一个星期。 丁雪峰觉得咏思照相馆提供的写真服务就和西餐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独特又洋气,走的就是照相馆里的高档路线,于是心念一动便借鉴了老莫餐厅的餐票形式,果然效果不错。 可像荣咏思这样明显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的人,是怎么想出来拍写真这个绝佳主意的呢? 荣咏思听了他的疑问,也不居功,反而一脸骄傲地指着展示区照片上的人说: “我这脑子哪里想得出来这么好的点子,都是惊鹊的主意,这布景也是她想好了找人来搭的,不是我自夸,绝对是咱们宁市头一份儿!” 丁雪峰点点头,这话他信。 以他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这也是第一次见照相馆提供这么豪华精致的拍照服务,说不定全国都是头一份儿。 这样一来,他倒是对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产生了一点兴趣,顺着荣咏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怔在原地—— 相片中的少女凭窗而望,乌黑微卷的长发随意垂在肩头,只露出一张过分精致的侧脸,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粉色,弯弯的柳叶眉下,眼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小小的嘴唇不画而红,娇嫩欲滴,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漾起一个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丁雪峰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就像突然被一记重拳砸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在他胸中鼓动: “她......是你店里的模特?” 荣咏思同样满眼自豪地欣赏着自己拍出来的杰作,压根儿没注意到丁雪峰不自然的表情,得意地答道: “惊鹊可不只是我们店里的模特,她是我的生意搭档。” 的确,像惊鹊这样漂亮的姑娘总是容易被人忽略聪明的头脑,还好他当初没有将她拒之门外,要不然哪有今天的风光。 丁雪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生意搭档? 不是对象就好。 ...... 快到上班时间,韶惊鹊如往常一般下楼,丝毫没有理会旁边几道一直紧盯她的不善目光。 刚走出大门,身后立刻响起小丽不忿的咒骂声: “你们看她那样子,根本一点儿都不担心陆营长,好得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看着就窝火!” 哪像她两只眼睛都哭肿了,眼睛下面还挂着两只乌青的眼袋,这才是真心喜欢陆营长的样子。 跟她关系好的服务员立即附和道: “可不是吗?陆营长就是被她那张脸给骗了,要是知道现在只有你为他哭得这么伤心,肯定得后悔当初看错了人!” 想到陆战回不来了,小丽又是一阵心痛,回想起最后与陆战的两次接触都因为韶惊鹊而闹得很不愉快,更是越发对她怨恨上头。 看着韶惊鹊远去的背影,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打她一顿。 可一想到昨晚韶惊鹊看她的冰冷眼神,心里又忍不住发怵。 “哼!这样没心肝的女人一定要给她一点教训尝尝!” 她没胆量当面找韶惊鹊麻烦,可又见不得韶惊鹊好过,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教训一下她。 忽然,她嘴角翘起,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芳芳,你帮我站会儿大堂,我出去一趟。” …… 其实韶惊鹊不是没听到身后小丽故意大声说话的音量,只是不想理会她。 就像在路边遇到一只朝人吠叫的恶犬,她也没兴趣探究它为啥鬼吼鬼叫,要真是条会扑上来咬人的疯狗,那就一棍子打死! 经过一夜理性和感性的双重思考,再加上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双向辩证,韶惊鹊更加坚信陆战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去。 她到报刊亭买了一张报纸,上面登载的绝大多数还是关于豫省水灾的报道。 其中一个新闻标题一下让她的心猛地攥紧—— 第一卷 第80章 就……很精神 硕大的黑体字印着夺人眼球的标题:《7亿立方米!板桥水库夺命6小时!》 看到“板桥水库”几个字,韶惊鹊脑海中的记忆又清晰了几分。 和报道中说的一样,短短6个小时的时间,板桥水库下倾洪水7亿立方米,下游遂平县83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秒变汪洋,洪水过处,大小村庄荡然无存。 而这仅仅是这场重大灾难的开端。 随后短短数小时之内,还有数十座大中小型水库相继溃堤,整整1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近60亿立方米的洪水将任意肆掠。 韶惊鹊心里犹如成百上千根针在扎,板桥水库就是她给陆战提过的最大的两座水库之一。 板桥水库溃堤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即使她告知了陆战,却仍旧没有改变历史进程必然的结果? 她原本打算在上班前,先去军区找姚文彬确认一下昨晚报纸上关于官兵失联的消息,可此时心里却生出了退缩之意。 她垂下眼睑,将报纸折好放进包里,转身往文工团的方向走去。 现在时间还早,大多数人都在食堂里吃早饭,韶惊鹊没有胃口便径直去了后台化妆间。 刚坐下,一个轻柔的声音怯生生在她背后响起: “惊鹊姐......” 韶惊鹊回头,发现原来是方雅,她手里提着一个简易的化妆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平时韶惊鹊的妆都是刘翠容包办,方雅顶多帮忙打打下手,也没主动找她说过话,像今天这样主动跟她打招呼倒是让韶惊鹊有些意外。 “小雅,早啊。” 韶惊鹊弯了弯嘴角,她对方雅的印象不错,人文文静静,动作也勤快利索。 听见韶惊鹊叫她“小雅”,原本紧张不已的方雅脸上立即浮上两团红云——惊鹊姐真是人美心也美,这么亲切的称呼她从没听刘翠容叫过,刘翠容不是“诶”,就是“喂”的叫她,好像只是把她当成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见韶惊鹊冲她笑,方雅也露出笑容,鼓起勇气试探道: “惊鹊姐,今天......能让我帮你化一次妆吗?” 韶惊鹊挑眉,今天的方雅已经让她意外了两次。 没想到平时在刘翠容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方雅竟然敢主动来抢刘翠容的活儿? 不过谁帮她化妆,韶惊鹊本人并不太在意,方雅要是化不好,大不了她自己补救补救,反正刘翠容的水平也就那样,还没她本人化得好,她平时就是懒得自己动手。 韶惊鹊倒是好心想给方雅一次机会,鼓励她难得有这份努力为自己争取的勇气。 她没过多犹豫,语气轻松地答应了下来: “可以啊,正好还没见识过你的手艺。” 方雅像是没想到韶惊鹊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惊喜得愣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连声道谢: “谢谢惊鹊姐,我一定好好化!认真化!” 每次刘翠容给人化妆的时候,故意闷声不教学,方雅就一边打下手一边认真看,下来了再拿自己的脸练习揣摩,进文工团这两个月的时间,她感觉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进步了不少。 可奈何刘翠容像是故意跟她过不去,总是不给她机会给团里的主要演员上妆,还以此为借口在她的转正申请书上批评她化妆技术没有丝毫进步,导致她连续两个月都没有顺利转正。 眼看到了试用期的最后一个月,要是还转不了正,她就得被退回原籍,所以方雅才鼓起勇气放手一搏。 要是她化的妆连文工团的台柱子都满意,刘翠容还有什么理由在转正申请书上给她写差评? 看着韶惊鹊闭着眼坐在那儿,又卷又翘的睫毛垂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方雅的心和手都有些发抖,生怕自己手上动作太重,引起韶惊鹊的不满。 好在韶惊鹊全程都没有面露不快,也没有出声打扰她,方雅紧张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专注地描绘着,动作又轻又柔,像在描绘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过了好一会儿,韶惊鹊才听到耳边响起一个隐隐雀跃的声音: “惊鹊姐,化好了!” 不得不说,方雅化妆的速度还有待提升,韶惊鹊昨晚本来就没睡好,闭眼等她化妆这会儿倒差点睡着。 不过韶惊鹊也能理解,新手嘛,难免紧张,所谓慢工出细活—— 嘶—— 要不是韶惊鹊的心理素质已经被林巧给练出来了,这睁眼的一瞬间绝对能把人吓晕过去! 一张煞白的脸上,两道黑得发亮的镰刀眉,紫红色的眼影在眼皮上大放异彩,全包围黑粗眼线让她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可以跟过年门上贴的瞪眼门神一较高下,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脸颊上那两团对称的腮红,占据了她脸颊的一大半面积,嘴唇也是意料之中的鲜艳饱满。 方雅满眼欣喜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既激动又期待地问道: “惊鹊姐,你觉得怎么样?” “......” 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之后,韶惊鹊仔细端看了方雅的神情,确定她不是故意在整蛊自己后,终于从脑子里想到了一个积极正面的形容词: “就......很精神!” 看到脸上妆容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刘翠容一直针对方雅或许也不一定全都是刘翠容的问题...... 方雅翘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她看得出来韶惊鹊的表情有些勉强,像是强颜欢笑,心里顿时心灰意冷起来: “对不起,惊鹊姐......你这么漂亮的人,我都化不好,看来刘师傅说的没错,我根本就没资格进文工团当化妆师......” 韶惊鹊皱起眉头,可余光瞥见自己现在这幅尊容皱眉实在有些滑稽,又赶紧松开,开口安慰道: “善意的批评可取,恶意的贬低就别听了,你当初进文工团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这就是你的资格,其他人才没资格指手画脚。” “你也不用太灰心,我看还是因为没人认真教你的缘故,这样吧,以后有时间我教教你,化妆没你想的那么难,你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上手的。” 方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喜地捂着嘴,生怕自己激动得叫出来吓着韶惊鹊: “真的吗?!惊鹊姐要教我化妆?我,我......谢谢惊鹊姐!谢谢惊鹊姐!” 韶惊鹊真怕她激动得厥过去,连忙把她捂嘴的手拉下来: “真的,不过……要想化好妆,先从卸好妆开始学,一张干净的脸才是化妆师最好的画布,我现在就从卸妆开始教你!” 方雅忙不迭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韶惊鹊动作迅速地将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 她眼底异光闪动,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惊鹊姐,我昨天看见你和吴霜姐去了商业街的照相馆......” 第一卷 第81章 你叫什么名字 蓦地听方雅提起照相馆,韶惊鹊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不过面上倒是神色如常: “对啊,我听说商业街上新开了一家照相馆,便叫上吴姐陪我一起去看看,顺便拍了张照片,怎么?你也是去拍照的?” 方雅赶紧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本来是想追上来跟惊鹊姐说声谢谢,但后来看到吴霜姐也在,就没好意思过来打扰。” 韶惊鹊点点头,对镜画眉没接话,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照相馆离文工团足足有三条街的距离,这就意味着方雅口头上说不好意思打扰,却悄悄从大门口跟了两人这么远,这个行为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再加上之前就听刘翠容和吴霜都说过,团里对职工接私活管得很严,韶惊鹊此刻也不想被人发现她和照相馆的关系,免得徒生事端。 韶惊鹊有些拿不准方雅此刻说这话有没有别的目的,只想随便找个理由堵住她的嘴。 方雅张了张嘴,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偏偏这时候刘翠容正好进了化妆间,她脸色一惊,立马就低头提着化妆箱走开了。 刘翠容狐疑地打量了方雅几眼,又转头看向韶惊鹊,看见她正在自己画眉后,立马热络地快步走过去: “哎哟,惊鹊妹子,今天姐来晚了,都让你自己忙活上了,快歇歇,还是我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韶惊鹊手里的化妆品,一抬眼却看见走到角落处的方雅还在往韶惊鹊这边偷瞄。 刘翠容立马恶狠狠地冲她瞪了一眼,方雅吓得一哆嗦,连忙背过身假装收拾东西。 见方雅在自己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刘翠容这才得意地从鼻间哼笑了一声,扬起嗓子喊道: “喂,你!没发现发胶快用完了吗?赶紧去供销社买瓶发胶回来,一天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一点用也没有,还没个眼力见儿!” 方雅被她吼得又是一哆嗦,化妆间里已经又陆续进来了几个人,刘翠容这就是故意在别人面前让她难堪! 可方雅也只能红着脸忍下来,连声答应着往外一路小跑。 刚跑出排练厅,眼泪花儿就再也忍不住冒了出来,在她眼眶里直打转,这种被人针对的感觉任谁也觉得不好受。 正埋头揉着眼睛往外走,不期然身边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你好,请问你认识韶惊鹊吗?” 方雅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穿着洋气的年轻小伙子。 高高的个子,阳光帅气的脸庞上一双弯弯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方雅,让她的脸没来由地一红: “认,认识。” 荣咏思笑容越发灿烂: “太好了,我是她朋友,请问在哪儿能找到她呢?” 方雅红着脸,指着身后的大楼: “……惊鹊姐正在排练厅的化妆间里化妆,你可以去那儿找她。” 荣咏思笑着朝她道谢,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又回头快走了几步追上方雅,从兜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这个给你。” 方雅下意识接过他递来的手帕,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就见他笑着朝自己挥挥手转身向排练厅走去。 她怔愣了几秒才想起什么,赶忙朝旁边反光的玻璃窗看去—— 只见镜中人红眼眶、红鼻头,最主要脸上还横七竖八涂着好几道红红紫紫的印子,像个花猫脸一样! 她顿时倒吸一口气,肯定是之前给韶惊鹊化妆时手上蹭到了化妆品,刚才用手擦眼泪的时候糊上脸了。 方雅的脸唰一下变得更红了,想到刚才碰到的那个小伙子全程对着这样一张滑稽的脸说话,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她赶紧照着玻璃把脸上的化妆品擦干净,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从那张手帕上传来,忍不住放到鼻尖嗅了嗅,是一种她从没闻过的香味,像某种会散发香味的木料,有一种温暖的味道。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已经弄花的手帕,脑子里想起刚才那个年轻人灿烂和煦的笑容,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她转身往排练厅的方向看去,发现荣咏思似乎没找到去后台的路,还在大门口徘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勇气。 她一路小跑过去,红着脸咬着唇对荣咏思说道: “排练厅的后台不好找,我去帮你把惊鹊姐叫出来吧?” 荣咏思当然求之不得,对她连声感谢: “那太好了,谢谢你!” 方雅抿嘴一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给惊鹊姐说是谁找她。” 荣咏思一拍脑袋,乐呵道: “瞧我,说了半天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荣咏思,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荣……咏思…… “咏思”这两个字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呢? 方雅也没多想,羞涩地笑道: “我叫方雅,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帮你叫人。” “谢谢你,方雅!” 方雅一路小跑,脸上满是羞涩的笑容,心情也难得如此开心,把方才的郁闷全都抛在了脑后。 进了化妆间,韶惊鹊这边的妆刚画好,刘翠容见她这么快回来,还有些诧异: “让你买的发胶呢?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供销社离文工团可不近,刘翠容就是故意把人支走,不让方雅有机会偷师,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雅听见刘翠容问她话,脸上的笑容一下被惊慌所代替,结结巴巴地答道: “还,还没买,刚才在门口碰到有人找惊鹊姐,我就帮忙回来说一声……” “你——” 谁料刘翠容还没骂出口,韶惊鹊就一脸紧张地站了起来,音量直接压过了刘翠容: “有人找我?” 这一瞬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千万不要是姚文彬,那是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方雅也没想到韶惊鹊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缩了缩脖子点头道: “嗯,他说他叫荣咏思。” 韶惊鹊心里一块大石头瞬间落地,眉眼也舒缓了不少,脸上也带起笑意: “谢谢小雅,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方雅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化妆间,生怕走慢了一步,就又要被刘翠容拎着骂。 第一卷 第82章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咏思,你怎么来了?” 韶惊鹊有些意外,可只要来人不是姚文彬,她都高兴。 荣咏思看着化了妆的韶惊鹊笑着朝他走来,惊艳得简直挪不开眼睛—— 与她素颜时出水芙蓉般的清丽不同,这会儿的她就像国色天香的牡丹一般耀眼夺目,是另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看得他都想立刻再给韶惊鹊拍一组写真了! 还好他没失神太久,还记得自己来找韶惊鹊的正事: “早上你朋友找人来取结婚照,还把钱送过来了,我当时没注意就收下了,没想到他真给了这么多,我这不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吗?都是朋友,开开玩笑可以,哪能真收人家这么多钱!” 荣咏思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 他在丁雪峰走后才想起这事,打开抽屉一看,这才发现祁盛之居然真让人送了两千块钱来,吓得他赶紧装好给韶惊鹊送过来。 不管她们之前是不是玩笑,总之拍一张结婚照,他可不敢昧着良心收别人两千块钱。 韶惊鹊笑了,没想到这个祁盛之还挺大方! 她喜滋滋地接过钱,全然没有荣咏思的忐忑不安,毕竟这是她闺蜜凭本事“讹”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荣咏思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找她商量。 他把早上照相馆门外的盛况绘声绘色地给韶惊鹊讲了一遍,又把丁雪峰帮他出的主意也说给她听,言语间对丁雪峰十分佩服。 正因为有这么多顾客翘首以待,写真馆开门营业的事已经迫在眉睫,所以荣咏思才急着找韶惊鹊商量。 韶惊鹊听了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年代就有人能想到饥饿营销的模式,她之前对写真定价这么高,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只是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惦记着豫省水灾的事,没来得及跟荣咏思商量。 正好荣咏思今天来了,两人便凑在一起把写真馆后续的事宜梳理了一遍。 韶惊鹊觉得每日限量待客的提议很好,毕竟照相馆目前只有荣咏思一个照相师,限量更能保证出片的效率和质量,无形中还提高了照相馆的格调。 除此之外,她也提了几个建议: 首先可以把每天二十个号的具体时段都列出来,让顾客分时段预约,这样既方便顾客灵活安排上门的时间,又避免了长时间等待容易引发顾客不满。 还有装写真照的相册,最好也能找工厂专门定制,封面留出照片展示的区域,封底印上烫金的“咏思写真”字样,这样看上去既高级,又能起到宣传的效果。 除此之外,再定制一些大尺寸的精美相框,如果有顾客特别满意哪张写真照,还可以提供加洗放大的服务,这样就又可以增加一项收入。 其实还有许多可以精进的地方,不过考虑到现在场地和人手有限,韶惊鹊也没急着一口气全都说出来,就先提了几个比较要紧又容易达成的建议。 荣咏思听完后,连连拍手叫好,对韶惊鹊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 他想不通为啥丁雪峰和韶惊鹊好像轻轻松松就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而他除了拍照,其他完全一窍不通。 韶惊鹊安慰他,术业有专攻,他才是咏思写真馆的灵魂人物,如果没有他精湛的拍照技术,那么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空想,根本无法落地。 听到韶惊鹊这么一说,刚才还有些自惭形秽的荣咏思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不过没高兴两秒,人又蔫了下去。 设想很美好,可现实却让他有些发愁: “惊鹊,我觉得你提的这些建议都很好,可真要定制相册、相框,需要的资金应该不少……” 一本相册再便宜,进价也要差不多一块钱左右,大的相框更贵,而且工厂还不接小量,一般都得上百个起订,他现在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韶惊鹊立马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爽快地把手里的信封又塞了回去: “你把这些钱拿着,就当是……越飞萤入股的资金,她上次就说特别看好写真馆,还主动提出负责写真馆的化妆工作,你相信我,她的化妆技术绝对一流!” 荣咏思除了喜出望外还能说什么,他最担心的两个问题在韶惊鹊口中迎刃而解,当然对越飞萤的加入表示万分欢迎。 “那太好了,惊鹊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工厂定制相册和相框,保证在开业前全都准备好!” 谈完正事,韶惊鹊把荣咏思送出大门外,两人笑着道别的一幕刚好落在买完发胶回来的方雅眼里。 方雅不自觉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男的阳光帅气,女的美艳动人,看上去十分般配。 她眼底黯了黯,刚才她还为了荣咏思朝她笑而小鹿乱撞,等看到他此刻在韶惊鹊面前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容,才知道刚才对自己笑不过是出于礼貌。 她攥紧了裤兜里的手帕,忽然,一个画面出现在方雅脑海里──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在哪里见过“咏思”两个字,就是昨天韶惊鹊和吴霜去的那家照相馆的名字! 那荣咏思一定就是那家照相馆的老板…… 既然荣咏思是韶惊鹊的朋友,那她刚才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呢? 方雅远远看着还在挥手告别的两人,眼底不明的光芒闪动。 …… 一个临街商铺的二楼房间里,门窗紧闭,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室内只有昏暗的灯光影影绰绰地照在房间里对向而坐的两人身上。 女人穿着考究,戴着一顶宽檐礼帽,帽檐投下的阴影挡在脸上,原本就晦暗不明的光线下越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听见她冷淡开口: “我要的照片都拍到了吗?”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 男人笑得猥琐,露出一口黄牙,贪婪地用鼻子吸了一口对面女人身上传来的妩媚香气,每次闻到他的骨头都得酥掉半截,真想凑上去啃一口,看看那身丰乳肥臀啃上去是不是也这么香。 女人察觉到了男人色眯眯的目光,眉头一拧,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到桌面上: “照片拿来,这是说好的一百块钱,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卷 第83章 做次真夫妻 男人没急着把照片拿出来,反而整个人往前一凑,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语气暧昧: “怎么?十几年的老交情说踢就踢了?呵呵,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女人闻到他靠近时身上传来的熏人烟酒味,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身子向后退开一大截,猛地站了起来: “不想要钱了是吧?那就到此为止!” 她说完抓起桌上的信封,转身就要走。 谁料下一秒信封却被男人紧紧拽住,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 “也不是小姑娘了,性子还是这么急,是不是平时姓祁的没把你伺候好啊?要不要我来替你效劳?”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着信封摸上女人的手,又软又滑,就跟他想象中一样,像条勾人的美女蛇。 女人像触电了一般,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厉声呵斥道: “杜安平!你不要越来越过分,简直得寸进尺!” 杜安平咧嘴一笑,对她的愤怒不以为然,一屁股优哉游哉坐回椅子上,手里数着信封里的大团结,语气戏谑: “呵,曲副团长,好大的口气,官腔也是越打越好了嘛!是不是装的时间久了,真把自己当上等人了?你自己是什么货色,需要我提醒你吗?” 曲静云脸上胀红一片,恶狠狠地瞪着杜安平,后槽牙紧咬,神色一阵阴晴变幻。 半晌之后她才勉强开口: “你今天发什么疯?!把我要的照片给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曲静云到底不敢真的和自己撕破脸,杜安平眼里贪婪狡诈的光芒闪动,脸上笑容越发肆意起来: “我发疯?那还不是被你勾的!你要是早从了我,我还至于每天晚上只能在梦里和你做做夫妻,过过干瘾?” 曲静云听到他说这些浑话,一脸厌恶地别过脸去,深呼吸了好几次来努力平息住自己的怒气,没办法,她还没拿到想要的照片,就当听见疯狗叫唤了。 杜安平见她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下腹又升起一股邪火,更是心痒难忍。 这十几年他不知道帮曲静云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两人早已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偏偏这个女人狡猾得跟条泥鳅一样,每次他忍不住要对她下手的时候,总是能被她找到各种理由和条件搪塞过去。 眼看着曲静云从一开始那个刚下火车娇嫩青涩的年轻女人,一步步变成了眼前这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熟女,杜安平早就馋得恨不得把她抓到身下好好蹂躏一番。 之所以屡次放过曲静云,当然不是仅靠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就能搞定,最主要还是因为曲静云就是他的聚宝盆,这么多年能源源不断地给他供钱。 否则她最多只有在他身下叫唤的份儿,还能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昂地站在他面前说话? 不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不然曲静云还真以为自己现在是个人物了,居然还敢动踢开他的心思,要知道他掌握的秘密可是分分钟就能重新把她拉回她奋力爬出的泥沼里。 杜安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拿在手里掂量,抬眼看向曲静云: “照片就在信封里,跟我做次真夫妻就给你,怎么样?” 曲静云恼羞成怒,再也忍不住,一掌拍在桌案上: “杜安平!你无耻!把钱还给我,照片我不要了!” 杜安平哈哈大笑起来,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曲静云脸色变幻,心中不安,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癫。 杜安平笑够了,慢悠悠绕过桌子,径直一把将曲静云搂进怀里,让她的丰胸紧紧贴在自己身前,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背上和腰间揉搓。 “曲静云,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拍桌子摔板凳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 曲静云又惊又臊,拼尽全力地也推不开杜安平,急火攻心之下抬手就要扇他耳光。 谁料手腕刚扬起,就被杜安平一把抓住,他那双毒蛇般阴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暴虐毒辣的眼神让曲静云心颤,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下一秒,杜安平突然埋头一口咬在曲静云的脖子上,颈间的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出声。 他粗暴地一把捂住她的嘴,疯狂在她脖颈间撕咬舔舐,直把她脖颈间全啃出了刺眼的红印,这才深深地吸了几口她身上传来的妩媚香气,意犹未尽地贴在她耳边哑声道: “这是今天给你的一个小教训,以后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我说话了吗?” 此时的曲静云已被吓得双腿发软,身体一个劲儿颤抖,声音断断续续从他指缝间传出来: “知,知道了。” 杜安平得到满意的答案,在她腰间软肉上又捏了两把,这才放开她,脸上重新挂上狡黠的笑容: “对嘛,这才是你一开始来求我帮忙时的样子,做人,还是不能忘本,你说对吧?” 一脸惊恐的曲静云只能点头,一心想着赶紧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和这个人扯上一点瓜葛。 可杜安平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好整以暇地说道: “我再好心提醒提醒你,这十几年来你让我做的那些事不会都全忘了吧?随便哪一件让你家姓祁的知道了,只怕你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不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念头,咱们都是十几年的‘老搭档’了,不要破坏咱们之间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情谊’。” 曲静云听得后背一阵发凉,她的确是忘了,杜安平从一开始就不是善茬,她和他接触越多,纠缠越深,此时再想脱身自然也就越难。 她强忍下内心的恐惧和厌恶,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放心,我都知道。” “知道就好。” 杜安平坐回刚才的椅子上,拉开的距离总算让全身紧绷的曲静云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就听见他贪得无厌的声音响起: “照片可以给你,不过作为惩罚,报酬要再加一百!” 十分钟后,曲静云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街面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余光瞟了一眼身后黝黑的楼道,伸手拢了拢领口,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第一卷 第84章 这是什么情况 军区招待所,满脸焦虑的芳芳不停朝大门口张望,忽然她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小丽!急死我了,你总算回来了!刚才张经理来问了两次,我不是说你上厕所去了,就是说你查房去了,我看她表情都开始怀疑我了!” 小丽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麻布口袋,手在身侧伸的笔直,似乎很怕麻布口袋蹭到自己的衣服上,笑着向她道谢: “芳芳,谢谢你,等放假我请你看电影。” “这还差不多!” 芳芳说笑着,眼睛看向小丽手里的麻布口袋: “你这是提的什么东西呀?” 小丽眼里掠过一丝心虚,面上却装出一脸嫌弃地说道: “唉,这不是老家来人送了一袋河沟里抓的黄鳝,这东西又脏又腥,我怎么推脱都推脱不掉,扔了又不太好,这不没办法才提回来,等晚上提回家让我妈处理。” 听说口袋里是黄鳝,芳芳吓得立马躲开了两步。 小姑娘都怕这种长得丑陋,还滑不溜秋的东西,光听见名字浑身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哎呀妈呀,这么吓人的东西,那你快放到厨房后面去吧,提着多吓人啊!” 小丽眼底闪了闪,嘴里答应着快步往厨房走去。 她走过大厅走廊的转角,确定芳芳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做贼一般地猫着腰,踮着脚偷偷顺着楼梯往楼上一溜小跑。 站到202房间门口,她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看见,这才从兜里掏出房门钥匙,轻手轻脚打开门,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她一踏进韶惊鹊住的房间,立刻就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 小丽皱着眉走到书桌前,看到上面摆放着好些个瓶瓶罐罐,她挨个儿拿起来看了一遍:友谊牌雪花膏、万紫千红牌香粉、百雀羚牌香脂、蛤蜊油...... 这些东西里她就只用过蛤蜊油,雪花膏和香脂还是在百货大楼的化妆品专柜里见过,价格高得令人咋舌,那香粉更是第一次见,她都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呸!还说不是狐狸精,什么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涂脂抹粉!” 小丽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又忍不住好奇上手,将雪花膏和香脂都挨个儿打开试了个遍。 她脸上嫌弃,心里却暗暗惊叹—— 怪不得同样都是擦脸用的,雪花膏和香脂比蛤蜊油贵那么多,膏体绵白细腻,轻轻一推就晕开了,滋润又轻盈,像一团柔软的云朵渗入肌肤里,细腻又柔滑。 而她用过的蛤蜊油虽然价格便宜,可擦完脸上又油又粘,哪有雪花膏和香脂用着舒服,更别提这俩用着还各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闻着人心里都美滋滋的。 试完雪花膏和香脂,小丽又对那盒包装精美的香粉提起了兴趣,用手指一抹,娇嫩的粉色就染上了指头。 她对着镜子试着抹了抹,脸颊上顿时飞起一抹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她心中惊喜,连忙又拿起香粉对着镜子一顿涂抹,直把脸上涂出两朵火烧云才心满意足地放了下来。 韶惊鹊的这些瓶瓶罐罐彻底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就连自己偷跑进房里来的目的都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桌面上的东西试完了又接着去翻抽屉。 抽屉里倒是没有别的化妆品,只有一些写满字迹的草稿纸。 她好奇地随手拿起一张来看,却意外发现韶惊鹊的字体很是娟秀,只是写着什么华清方同、华国茅台和一堆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的数字,她看不明白写的都是些什么意思。 “切,鬼画桃符,简直浪费纸和墨水!” 她翻了个白眼,将那张纸扔回抽屉里。 又不甘心地去翻韶惊鹊床头柜的抽屉,刚一拉开,就看见一个户口本放在抽屉里。 想到韶惊鹊的名字会和陆营长的名字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小丽心中妒火丛生,她一把拿起户口本翻开,就想把韶惊鹊的名字划掉。 可翻来翻去,她惊奇地发现户口本上竟然只有陆战的名字,就连婚姻状况那栏登记的也是未婚?!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陆营长和那狐狸精还没有登记结婚?! 小丽瞬间因为她的意外发现而心中激动不已,她还以为韶惊鹊在军区招待所住了这么长时间,两人早就领了结婚证,没想到陆营长还是单身! 这就是老天有眼,不让陆营长娶了这么一个没心肝的坏女人! 小丽惊喜又意外,她仔细看着上面记载的每一条陆战的信息,看着看着泪水又模糊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通,像陆营长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就这么消失在洪水里呢?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要带走陆战的户口本,不能让陆营长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一个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的狐狸精手里! 小丽想干就干,当即便把陆战的户口本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这才想起回头去把丢在门边的麻布口袋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松开系紧袋口的绳索,掀开床上被子的一角,一下将麻布口袋扔了进去。 眼看着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扭动着钻了出去,她一脸害怕地抓起空口袋就往外跑。 谁料刚一开门,迎面便撞上一个人。 小丽又惊又怕,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胆战心惊地抬头看去,没想到这一眼竟把她看呆了——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军装,手里提着公文包,肩上的军衔晃得她眼花,身材修长挺拔,俊美柔和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有些探究地看着她。 “没事吧?” 小丽心里一颤,就连说话声音也这么温柔。 “没,没事!” 她回过神来,一脸灿笑着连连摆手: “不好意思,首长,我刚打扫完房间,出门的时候没注意,撞到您了,真是对不起!” 年轻军官笑了笑,很是随和: “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门牌号,径直往隔壁房间门口走去,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再……再见……” 小丽恋恋不舍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心中一阵悸动。 第一卷 第85章 两杠一星 小丽神魂颠倒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芳芳看着她一脸奇怪: “你不是去厨房了吗?怎么从楼上走下来?” 小丽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慌忙解释道: “我去厨房把黄鳝放了,想起今天还没查房,就顺便上楼把房查了,免得一会儿张经理问起来又要被批评。” 芳芳点点头,却看见小丽脸上两团艳丽的腮红格外醒目,活像两瓣猴子屁股,正想出口提醒,可一听说她刚查完房下来,又忍不住挤眉弄眼地先问道: “那你肯定碰见刚才上楼那个军官了吧?我瞧着他长得比陆营长还好看!” 想起刚才那个军官温文尔雅的模样,小丽心中也是一阵雀跃,可面上还要维持着自己对陆营长的深情人设: “什么好不好看的,我现在可没心思看其他人,再说了,我喜欢陆营长又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各方面都很优秀,我可不是只看长相那种肤浅的人。” 芳芳撅了撅嘴,只看长相怎么就肤浅了? 她忘了之前两人都快把军区所有青年军官都点评了个遍,那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肤浅? 芳芳不以为然道: “再优秀又怎么样,现在人都失联了,你再喜欢也没用,还不如趁早断了念想,重新选个好的!” “而且,刚才那个军官可不比陆营长差,你看见人肩上几星几杠了吗?” 作为在军区招待所干了两年的服务员,小丽当然知道几星几杠是什么意思,她撞上那个年轻军官的第一眼,就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肩章——两杠一星,至少也是个副营职干部! 不等小丽回答,芳芳又一脸花痴地自说自话道: “两杠一星,还是中央军区的正营职干部!坐办公室的那种!” 小丽心里又是一阵惊呼,看他这么年轻的模样以为是个副营职干部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竟然和陆营长一样,是正营职! 而且还是中央军区的文职干部,又长得一表人才,还不会像陆营长他们那样去执行危险的任务,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婚对象。 小丽心中越发心动,之前因陆战牺牲而郁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想到自己昨天才在所有人面前讨伐了韶惊鹊一场,她也不好意思立马就表现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只能假装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去休息吧,我来值大堂。” 芳芳觉得今天的小丽有点无趣,平时两人最喜欢凑在一起说点小姑娘间的私房话,她也是第一个知道小丽喜欢陆营长的人,原来两人没少聊关于陆营长和军区其他优秀青年军官的话题。 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白了,陆营长又不是她真的对象,难过一下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既然没人陪她聊八卦,她也懒得陪小丽值班,还不如回去睡个回笼觉: “那行,那我就先回宿舍了,下午晚点再来换你。” 不料小丽却难得大方地说: “没事,下午不用来换我了,早上你帮我值了班,今天晚班我就帮你值吧。” “真的吗?小丽,你太好了!那我下午可逛街去了?” 芳芳有些喜出望外,她最讨厌值夜班,又困又无聊,还得浪费下午的休息时间补觉,不期然听小丽说要替她值夜班,简直再开心不过! “去吧,去吧,谁叫咱们是好姐妹呢!” 小丽亲热地把她送到大门外,还冲她挥手告别。 芳芳高高兴兴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刚才忘了提醒小丽,她脸上那腮红实在太红了。 小丽眼看瞧不见芳芳的背影后,立马走回前台,拿出入住登记本目不转睛地仔细查看—— 宋阳羽,中央军区政治部,正营级军官。 入住事由,公干。 这么年轻居然是中央军区派来公干的干部,怪不得气质那么出众。 原以为陆营长就够出类拔萃的了,没想到还有宋阳羽这样优秀的人,长得好看帅气不说,人也比陆营长温和许多,感觉更容易接近。 小丽崇拜地看着登记本上的名字,嘴角抿起一丝甜蜜的笑容,只觉得宋阳羽这几个字看着就跟他本人一样好看。 ...... 再抬头,窗外已是黄昏。 宋阳羽放下手中的钢笔,动了动一直埋首有些发酸的脖子,深邃的眼眸中还有刚才沉思中的疑惑尚未散去。 这次公干任务事关重大,上级领导格外重视,让他务必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既不能冤枉人民英雄,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潜伏在队伍当中的敌特分子。 饶是他曾经处理过许多复杂隐秘的任务,也没有一个任务像现在手上的这个任务一样,让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不知不觉,他又在房间里推导了一下午,但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完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突破点。 他揉了揉眉心,决定明天一早先到宁市军区大院去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异常。 “咚、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宋阳羽皱了皱眉,为了尽可能不受干扰地调查这个任务,他的行踪没有对任何所到之处的军区透露,每次都是等他人站到了当地军区首长的办公室里,他们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这还是第一次刚入住招待所,就有人找上门来。 也不知道该说这宁市军区警觉性高,还是过于捕风捉影,反倒让他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他有所顾虑地起身开门,眼里却闪过一丝意外—— 跟他想的不一样,门外站着的不是宁市军区的人,而是刚才在走廊撞到的那个服务员,她脸上那两团显眼的腮红着实令他印象颇深。 宋阳羽神情缓和不少,脸上带着温和笑意: “有什么事吗?” 小丽仰头看着比自己整整高出一头的宋阳羽,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笼罩在他身后,仿佛为他整个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顿时被迷得挪不开眼。 她两只眼睛越发闪亮,声音也越发娇俏: “首长,我看您这么晚了还没下楼用餐,担心您一会儿出门晚找不到饭店吃饭,就到食堂里给您买了一份小炒和一份凉菜,糖醋里脊和凉拌猪头肉,还打了一盒饭,您趁热吃。” 第一卷 第86章 窗外的风景 宋阳羽挑眉,宁市军区招待所的服务员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他没伸手,脸上笑容倒是不减: “谢谢你的关心,我正要出门吃饭,不过我晚上习惯吃素,这些菜你趁热吃!” 小丽伸出的手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中,脸上表情惊讶又尴尬。 这可是她大出血花了一块二毛钱点的小炒,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想着第一次见面大方一点给宋阳羽留个好印象,谁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吃素?! 宋阳羽看出了她脸上的尴尬,可并不打算勉强自己接下她送的饭菜,本来就无功不受禄,更何况送了两份他不爱吃的肉。 小丽见他完全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只能讪讪地笑着把手收回来: “您吃得真健康,以后我也要向您学习,确实晚上吃得太油腻不容易消化。” 宋阳羽笑了笑,也没解释更多,顺手将门带了过来: “我先出门了,再见。” “再见……” 小丽有些落寞地让到一边,看着宋阳羽迈着大长腿几步便消失在楼梯转角,再低头看向手中慢慢冷去的小炒,顿时觉得一点也不香了。 宋阳羽也没走出太远,到路边随便找了一家面馆,让老板给他烫了一些青菜,吃完便回了招待所。 他昨天上午在京市火车站上的火车,今天中午才到宁市,坐了整整一天的火车也着实有些疲劳,晚上便打算早点洗漱睡觉,明天一早好打起精神到宁市军区大院去了解情况。 一直向外张望的小丽一见他进门,立刻欣喜地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口,便看见他手里提着在供销社买的洗漱用品,冲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便径直上楼去了。 小丽咬着唇,手边摆放的正是她为宋阳羽提前准备好的洗漱用品。 她原本想着猜不准他爱吃的东西,准备洗漱用品总不会出错,没想到宋阳羽出门一趟便自己置办了回来,倒显得她多此一举。 她瘪了瘪嘴,心里又暗暗给自己鼓劲。 之前错过陆营长就是因为她表达感情太过含蓄,才被那狐狸精趁虚而入,这次自己一定要更加主动一些,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争取! …… 韶惊鹊下班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发灰。 刚一踏进招待所的大门,前台服务员笑容满面地站起来准备问好,待看清来人是她后,立马又垮下脸,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韶惊鹊的注意力被这一番动作吸引,定睛一看才发现今天值班的是那个屡次找她麻烦的服务员,当即也便收回眼神,一脸冷漠地上楼去。 也不是人人都配她给好脸色看。 小丽愤恨地瞪着韶惊鹊身姿挺立的背影,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哼!狐狸精!拽什么拽!待会儿就让你知道厉害!” 一想到再过一会儿韶惊鹊就会被她藏在床上的“好东西”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场景,小丽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韶惊鹊回到房间,打开灯坐在桌前,一阵茫然若失。 在文工团排练节目也好,替咏思写真馆出谋划策也好,总之手上有事,心里就不会空落落的,脑子里也就不会反复揣测着陆战的安危。 她知道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只是无意义的内耗,可只要一静下来,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 一会儿乐观地坚定相信陆战已经提前获知消息,肯定会有所准备,逢凶化吉,一会儿又悲观地觉得自己就是蚍蜉之力,根本改变不了历史向前滚动的巨大车轮。 因此整个人的情绪时好时坏,感觉快要精神分裂了一般,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坐了一会儿,觉得心里闷得慌,她便起身走到窗台边,拉起窗帘,推开窗户,想让窗外微凉的空气能多吹进来一些。 看着天边已经亮起一两颗零星的星辰,她不禁看得出神,要是陆战真的没事,此刻抬起头两人便能看见同一片星空了。 隔壁204房间里。 宋阳羽刚洗完澡回来,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露出一身结实有力的肌肉,与他穿上军装时清瘦的视觉效果大相径庭。 这个时节的京市街上路人早已穿上棉服,而宁市还是一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他乍一来还有些不适应,只觉得房间里有些闷热,便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刚靠近窗边,便注意到隔壁房间的窗户亮了灯。 他下意识扭头看去,视线立刻被窗边的一道倩影所吸引—— 一米开外的窗边静静地靠着一个姑娘,一只皓白如月的纤细小手搭在窗棂上,无意识地点着窗台,微凉的晚风吹动着她柔顺的长发,在空中轻轻飘舞,不经意间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小巧侧脸,五官是令人惊讶的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比星辰还璀璨,带着淡淡忧伤,落寞地看向远方。 宋阳羽不自觉放轻了动作,似乎担心惊扰了她的思绪,可视线却如磁石一般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忧伤与沉静所吸引,不由得站在原地看得出了神。 夜风渐冷,韶惊鹊察觉身上有些发凉,回过神来准备关窗。 忽然察觉旁边似乎有道视线在盯着她,便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隔壁204房间住进来的人。 她皱了皱眉,收回视线,抬手便将窗户关上,又顺手拉了窗帘。 宋阳羽刚刚见她注意到了自己,正准备笑着打个招呼,谁料他绽放的笑容还在脸上,对方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直接关上了窗户,还一并拉上了窗帘。 他不禁哑然失笑,也有些汗颜,自己这样盯着人看的行为的确有些唐突,惹人生厌也不奇怪。 谁料刚过几分钟,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啊——” 正坐在床边擦拭头发的宋阳羽立即起身,快步走到隔壁202房间的门口,敲门道: “你好,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助吗?” “蛇!有蛇!” 与此同时,正在一楼值班的小丽也听见了韶惊鹊的惊叫声,心知她肯定是被床上的蛇给吓到了,顿时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 她等了一晚上,就为了听见韶惊鹊被吓哭的声音。 不仅如此,她还要装作去查房了没听见,别指望她会上楼去帮那个狐狸精,多吓她一会儿才好呢! 听到房间里传来惊恐的叫喊声,敲门又迟迟不开,宋阳羽不再迟疑,干脆径直将门撞开,只见刚才窗边那个漂亮姑娘正害怕地躲在书桌上,手指着床的方向,吓得面色发白。 宋阳羽大步走了进去,赫然发现被子上竟然蜷曲着一条近一米长的金环蛇! 第一卷 第87章 抓蛇入袋 “别动!这蛇有毒!” 宋阳羽一眼便认出了床上那条黄黑相间的蛇是有剧毒的金环蛇,虽然不比毒蛇之首的银环蛇毒性强,却也同样不容小觑。 可这种蛇大多生存在野外,位于市区的军区招待所里怎么会出现这种烈性毒蛇? 眼下的危急境况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受到惊扰的金环蛇已经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又红又细的蛇信快速吞吐,蛇身上冰冷的鳞片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阴森的光,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被吓到惊慌失措的韶惊鹊。 宋阳羽见状,立刻压低声音对韶惊鹊说道: “听我说,一定要先保持镇定,你和蛇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千万别有任何动作,现在任何微小的风吹草动都可能会让它受惊攻击你。” 韶惊鹊从小就怕蛇,连动物园里隔着玻璃供人观赏的蛇馆大门都不敢靠近,这还是人生第一次直面一条活生生的毒蛇。 幸亏她刚才洗漱后没有直接上床,而是习惯性地掀了一下被子,天知道当她一眼看见床中央蜷曲着一条花纹艳丽的大蛇时,整个人仿佛瞬间被吓得灵魂出窍,僵在那儿动都动不了,喉咙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想叫却叫不出来。 一人一蛇就这样僵持了好几秒后,那条金环蛇突然抬头,吐出信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韶惊鹊这才像被解了定身咒一样,下意识惊叫了一声,慌不择路地爬到了离蛇最远的书桌上。 她倒是想立马逃出房间去,可通往门的过道就在床边,她哪敢往那个方向靠近一步。 眼看那条金环蛇做出要向她进攻的姿态,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年轻男人询问的声音传了进来,门板细微的震动瞬间吸引了金环蛇的注意,它扭转蛇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就在这时,韶惊鹊才瞅准机会高声向门外求救。 现在听到宋阳羽跟她说的话,韶惊鹊本想下意识点头,忽然想起他说不能有任何动作,便只朝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宋阳羽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稍定,随即便大胆地伸手向床头柜的抽屉摸去。 因为职业习惯,下午进房间时他就已经将房间各处都检查了一遍,他知道招待所的床头柜里备有手电筒,就是以防突然停电的情况,眼下用来对付这种畏光的金环蛇正好。 通过金环蛇现在所处的位置判断,想必它之前一直躲在被子下面,而这个姑娘掀开被子的动作让房间里的灯光瞬间晃了它的眼睛,让它一时丧失了行动能力,才给了她机会逃到了书桌上。 可毕竟房间里灯光并不算太亮,短暂失神后金环蛇此时明显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才又对让它感觉危险的对象摆出了攻击姿态。 金环蛇同样反应十分迅速,它猛地扭头,对突然靠近床头柜方向的宋阳羽直起身子,猩红蛇信飞速吞吐,“嘶嘶”声连续急促,似乎对他的大胆举动很是不满。 眼看宋阳羽不将它的警告放在眼里,还在不断拉近与自己的距离,金环蛇身子猛地一弓,就要朝他伸进床头柜抽屉里的手腕咬过去。 危急之际,韶惊鹊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宋阳羽抢先一步从抽屉中拿到手电筒,一下按下开关冲着金环蛇的方向直照过去,一束刺眼的强光瞬间将已然弹射到半空中的金环蛇笼罩,虽然改变不了它飞扑过来的势头,可等它撞到宋阳羽手臂上的时候已然没了力气,反而像根麻绳一样瘫在床边,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宋阳羽手上动作不停,立刻拔出抽屉盒子径直盖了上去,将被强光眩晕的金环蛇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他压实抽屉盒子,转头对韶惊鹊说道: “好了,安全了,下来吧!” 韶惊鹊这才惊魂未定地下了书桌,双腿还是忍不住发软,颤着声音道谢: “谢谢,谢谢你......” 刚才那番动作属实有些惊险,宋阳羽额头也冒起一层薄汗,他冲韶惊鹊淡然一笑: “不客气,人没事就好,你房间里有结实的口袋吗?” 韶惊鹊连忙点头,将衣柜里装了衣服的编织口袋腾了出来: “这个可以吗?” 见宋阳羽点头,她连忙把编织口袋递给他,又眉头紧皱地问道: “需,需要我帮忙吗?” 明明看不见蛇,可只是靠近那个盖住蛇的抽屉一点距离,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虚汗。 可这个陌生人冒着危险来救自己,她也不可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只能拼命克制住内心想要离得越远越好的害怕心情,硬着头皮询问。 宋阳羽看她额头、鬓边冒出的汗水把细软的发丝都打湿了,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却还哆哆嗦嗦地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顿时心中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伸手接过编织口袋,示意她退到门口的方向去,宽慰道: “不用,你站远一点,我一个人更好操作一些。” 他也不算说假话,毕竟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真怕蛇,如果硬要勉强她帮忙,万一在配合抓蛇的过程中掉链子,岂不是更容易让两人都陷入被毒蛇咬伤的危险。 韶惊鹊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但经过床边时还是鼓起勇气将掉落在一旁的手电筒抓在手里,飞快地跑到房门的位置后停下来,让手电筒的强光一直照着宋阳羽压住的抽屉盒子边缘。 宋阳羽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细心,只是看到他用强光眩晕了毒蛇后,便能想到用强光照着压制毒蛇的行动能力,来为他抓蛇入袋保驾护航。 再想到刚才他让她别动之后,她就立刻反应过来,只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便越发觉得她聪明过人。 宋阳羽小心将编织口袋罩在抽屉盒子上,再稍稍松开一边,留出一点缝隙把口袋的边缘塞了进去,再压着抽屉盒子往口袋内里的方向慢慢推动,直到看到一团东西一下掉落在口袋底部,这才立刻束紧封口。 看着他一套动作利落干净地抓蛇入袋,韶惊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第一卷 第88章 为什么要害我 为了安全起见,宋阳羽提着装了蛇的编织口袋走出房间,将它远远放在走廊的一侧,回头对韶惊鹊说道: “同志,现在不确定你房间里还有没有别的蛇,我建议你暂时先别回房间,到大堂坐着等等。” 这条金环蛇出现得十分蹊跷,它虽然身怀剧毒,生性却不算胆大,更不会主动往有人居住的区域活动,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韶惊鹊点点头,心中暗自庆幸今天要不是碰见他见义勇为,只怕自己难逃被蛇咬的厄运,当即再次感激道: “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叫韶惊鹊,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一般住在军区招待所的不是军人,就是军属,韶惊鹊看他身手干脆利落,像是一个军人,光空口道谢没诚意,她琢磨着明天一早去做面锦旗送给他。 韶惊鹊? 一只令人惊艳的小雀鸟,还是一只受惊的小雀鸟? 倒是都有些符合他对她的初印象。 宋阳羽笑了笑,正要开口回答,楼梯口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首长?你,你们怎么在一起?!” 来人正是在楼下没听到后续动静,忍不住好奇溜上来偷看的小丽。 她原以为韶惊鹊是不是被吓晕在了房间里,却没想到刚一上楼就看见宋阳羽只穿着一个白背心,和好端端穿着睡裙的韶惊鹊站在一起,顿时又惊又气,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这个狐狸精! 陆营长现在生死未卜,她就立马忍不住开始勾引其他男人了! 听她一开口就质问,韶惊鹊眯了眯眼睛,那语气像是在说她和这个青年军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顿时面色一沉: “你来得正好,我想找一下你们招待所的经理。” 小丽心里“咯噔”一下,眼底有些慌张,嘴上却强硬道: “这么晚了,经理早下班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不就行了!” 宋阳羽没说话,看向小丽的眼神有些探究的意味。 之前他还觉得这个服务员虽说妆容有些夸张,待人有些过于热情,但至少彬彬有礼,可现在看来她对韶惊鹊的态度却很是生硬,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韶惊鹊听她这么说,也不废话,指着放在走廊边上的编织口袋说道: “行,那你自己看看,你们招待所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要不是这位同志帮忙,你们招待所可能就要摊上人命了!” 小丽哪里会不知道编织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她只是没料到宋阳羽会帮韶惊鹊抓蛇,这样一来韶惊鹊不仅非但没受到教训,反而还因祸得福地结识了宋首长,这怎么能不让小丽恼羞成怒?! 她不甘示弱地瞪向韶惊鹊,高声道: “大晚上的,喊什么喊!也不怕影响其他同志休息!一条小蛇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还摊上人命,我看你就是在危言耸听!” 这话一出,韶惊鹊顿时满脸惊诧,宋阳羽的神色也是一凛—— 刚才他们可谁都没说编织口袋里装的是蛇,这个服务员连看都没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马脚,见韶惊鹊一脸错愕没说话,以为她被自己的气势震住,洋洋自得地继续说道: “行了,不过一件小事,还影响人家首长休息,拿出去砸死不就行了吗?你们这些文工团的同志就是娇气,遇到一点小事就呼天抢地,依我看完全就是小布尔乔亚作风,真该像前几年一样多接受接受再教育!” 她说的前几年便是红小兵盛行的时期,那时候小丽年纪虽然小,却也跟着家里的哥哥姐姐参加了不少“运动”,那些充满煽动性的讲话、铺天盖地的宣传单深深地刺激了她幼小的心灵,经年累月的影响下,她脑中各种批斗人的话语张嘴就能来。 也就这两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各种运动突然停了下来,街道上也陆续给她们这批终日游荡在街上,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安排了工作。 当时正赶上她嫂子生娃大出血,抢救回来后伤了身子,没法儿再出门工作,就让她顶了她嫂子军区招待所服务员的班,要不以她小学都没毕业的文化程度肯定是没法儿进军区招待所这样的单位。 她知道宋阳羽是中央军区政治部派来的首长,便故意说些自以为“政治正确”“思想端正”的话来贬低韶惊鹊,顺便抬高自己,不成想宋阳羽听后脸色越发生冷。 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小丽,眼神里尽是审视,与之前对她和颜悦色的态度截然不同,沉声说道: “服务员同志,请注意你说话的用语,不要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实事求是,就事论事,不要随便给别人扣大帽子!” 前些年,华国各个行业、各个领域无不遭受巨大创伤,大批有识之士遭受迫害,整个国家的经济遭到巨大损失,发展近乎止步不前,社会也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局面。 还是最近两年,在国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下才终于力挽狂澜,及时纠正了这一严重错误,为不少当初被冤枉的人平反,洗刷了冤屈。 宋阳羽家中也有不少长辈在这场风暴中受到牵连,而他在政治部工作期间也见过太多令人遗憾、惋惜的不平事,自然对小丽这种张口就来、上纲上线的红小兵作风十分排斥。 小丽没想到宋阳羽会这样严肃地批评她,顿时愣在原地。 可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宋阳羽接下来的问话才让她心惊胆战—— “服务员同志,请你告诉我,你连看都没往这个编织口袋里看一眼,怎么知道口袋里装的是一条蛇?” 小丽只觉得像被闪电劈了一下,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刚才一时得意忘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事,此刻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韶惊鹊更是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眸中怒气翻滚: “你说,这蛇是不是你放的?!为什么要害我?!” 第一卷 第89章 休想诬陷我 韶惊鹊当然知道这个服务员对她不满,两人不久前还发生过争执。 可她依旧不敢相信一个陌生人竟能对她怀有这么大的恶意,居然想放毒蛇咬死她?!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丽整个人已然惊惶不定,根本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回答宋阳羽提出的问题,面对韶惊鹊的质问更是做贼心虚地连退了几步,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 宋阳羽看她的反应,再回想起他入住时...... 韶惊鹊当然知道这个服务员对她不满,两人不久前还发生过争执。 “你当时好像在洗澡……”姜铭没有再往下说,而是保持了沉默。 能被鬼尊看成是朋友的人物,肯定非常了不起。天明曾经到底有着怎样辉煌的过往呢?其实连天明自己都非常想知道,那可是吹牛的绝佳资本,假如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少羽,那就可以好好的吹一波了。 蓝梦辰平常是很知性很冷静的人,可是,涉及到那个方面,她的脸皮也是很薄的。 而今天,当苏远从十三大罗之中扬长而去之时,他的名声已然迅在天下流传。 程凌芝闻言只是给了她一个白眼算是回答了,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她又不是残废的,需要人养着吃白饭。 岳龙城再也忍受不住,双脚一磕马镫,腾空而起,跟着往声音传来处飞掠,眨眼间便奔出十数丈之遥。岳如川刚叫得一声“城儿”,岳龙城的身影已隐在了长草深处。 掠出数十丈远,果见乱草丛中有一汪水塘,不算大,也就几尺见方,流水清澈,微风吹送,荡起层层涟漪。 如画的田园风光自有自在淡然的状态匹配。萧焕和面具人俩人此刻笑意盈盈对酌慢饮好不惬意,对墨朗月四人的到来根本视而不见,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与轻视显露无疑。 但是等到苏远回头时,却发现自己背后的道路已然封死,根本再无法进入到蛮荒神墓之中。 “老爷子,看你的实力也是天级实力的高手,好好的休养几天应该就能恢复以前的实力了。”英俊看着激动地龙老爷子说道。 心里这么想着,他立刻再度投入到调和药剂的状态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他的调和技能比起最开始强了许多,而且调和出来的药剂不论是效果还是分量都不可同往日而语。 出来的头一件事就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能够看出她脸上颇有些疲态,看上去这件事比起想象中更加的麻烦。 他只是表面调理的差不多了,但是内在的只是稍作了简易处理,要完全愈合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天蛇预测到了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并没有完全治疗好张继德,这也算他暗中动了点手脚罢了。 叶鸣发现有佣兵团进驻之后,也就没有再次进入长乐谷坊市了,而是同样选择闭关苦修起来。 白逸铭不知道要怎么去宽慰人:“先回警局吧!阿峰已经锁定了目标车辆,在下高速路口准备拦截。”薛以怀却摇摇头,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洛山瑞惯用的手段是不断给警方制造假象,在虚实之间给自己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那些能量气纹,让叶重内心,升出一丝亲热之感来,他知道,这是天枢之珠,向自己传达人信息。 “朱夏”年玉盈被朱夏这幅伤痛欲绝、生无可恋的模样给惊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去扶她,朱夏已经一屁股瘫坐在床上,整个一世界末日来临的无力感。 “那哪里能是不对,那简直就是大错特错。”听到游旃之的话,叶尘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只感觉游旃之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严厉,就差直接点着自己的脑袋说话了。 第一卷 第90章 喂,是我 “黑市?” 宋阳羽一声质疑,小丽这才反应过来,追悔莫及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在黑市上买卖东西可都是违法行为,要是被公安抓到情节严重、金额巨大,还要被判处投机倒把罪,是要坐牢的! 她怎么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 宋阳羽觉得眼前这个服务员暴露的问题越来越多,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你也不用向我们解释了,至于这条蛇是什么蛇,派出所的公安同志自然会一起调查清楚。” “等等。” 一直闷声动手不动口的韶惊鹊突然开口。 她紧紧盯着被吓得重新瘫坐回地上的小丽,眸中暗潮涌动: “你怎么知道我和陆战没领证?” 就连第一次接待她和陆战的服务员小兰都以为两人第二天一早就要去领证,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个服务员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和陆战没有领证? 小丽心中“咯噔”一声,当然是因为她看了陆战的户口本。 想起户口本,她下意识手便拢了拢外套口袋,陆战的户口本还在她外套口袋里忘了拿出来。 这个小动作被韶惊鹊看在眼里,声音越发冰冷: “你包里装的什么东西?” 小丽脸色大变,急忙死死捂住口袋: “没有,什么也没有!” 宋阳羽见她神色紧张,担心她口袋里是不是还装了什么危险品,二话不说立刻上前一个擒拿手,直接将她双手反扣在了背后,痛得小丽吱哇乱叫。 韶惊鹊就像没听到一般,看着轻薄的工装外套边缘被顶出的形状,心中一动,当即不顾小丽大喊大叫,直接从她口袋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竟然是陆战的户口本! 看到户口本的一瞬间,韶惊鹊心头一颤,要知道这些天她每天晚上都是抱着陆战的户口本才能在煎熬中睡着,要是真被这个服务员偷去了,她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还能像此刻一样镇定。 “这是陆战的户口本,就摆在我的床头柜里,招待所帮忙登记的服务员小兰能证明这是我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你的口袋里,证明你不止往我房间里放蛇,还盗窃物品,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宋阳羽松开手,起身瞥了一眼韶惊鹊手中打开的扉页,果然看见了户主一栏写着“陆战”二字,他垂下眼眸,那一刻不知在想什么。 小丽见韶惊鹊抬脚便往楼下走,这才彻底慌了神,两只手死死扯着韶惊鹊的裙边哭求道: “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别报公安,我不想失去工作,不想坐牢!” “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内心早已燃起惊天怒火的韶惊鹊眸中暗芒闪动,忽然开口: “好。” 宋阳羽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去,没料到她居然会答应这个服务员的请求。 却听见韶惊鹊语气异常平静地继续说道: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蛇没毒,不会咬人吗?你把手伸进去,把它抓起来给我看一眼,我就相信你,如果只是一场恶作剧,我可以选择不报公安。” 这话一出,小丽心中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就像泡沫一样突然裂开,嘴角浮起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在宋阳羽称这条蛇是有剧毒的金环蛇之前,她真心以为自己买的只是一条无毒的黄链蛇。 可刚才她虽极力辩解,却也不过是为了争取减少自己犯的过错,其实心底早已更相信宋阳羽的说法,他作为中央军区的干部肯定不会随便冤枉人。 现在韶惊鹊要她证明蛇没有毒就放过她,无异于是要看她会不会再被打脸一次。 小丽心中一阵天人交战,要么她鼓起勇气拼运气伸手进去把蛇抓起来,要么就只能认命接受两人报公安把她抓起来。 她当然一万个不愿意被抓,可让她冒着被咬伤中毒的风险去抓蛇,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 韶惊鹊不打算再给她考虑的时间,径直把口袋拿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臂就往袋口边伸过去。 小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一把甩开她的手,大声喊道: “我不抓!万一真的是毒蛇怎么办?你想害死我吗?” 韶惊鹊如冰山般冷酷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表情,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你在把蛇扔到我房间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万一’呢?” 小丽顿时一噎,一张脸憋得通红,再说不出话来。 这场闹剧在派出所的公安出警将小丽带走之后落下帷幕,韶惊鹊的房间经过检查也没再发现有其他危险存在。 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韶惊鹊只觉得身心俱疲,唯一万幸的是及时找回了陆战的户口本。 她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低着头仔细将被小丽弄皱的边角捋直,神情格外认真专注,连宋阳羽走到她身边也没发觉。 此时宋阳羽已经从其他服务员的口中得知了韶惊鹊和陆战的关系,看见韶惊鹊眼里的执着,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片刻之后,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才开口道: “小韶同志,你的房间刚才已经被公安同志检查过了,没有危险,可以回房休息了。” 韶惊鹊这才抬起头,起身对宋阳羽露出一个笑脸: “谢谢你,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个晚上的时间。” 宋阳羽笑容和煦: “没关系,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韶惊鹊浅浅一笑: “那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便转身准备上楼,身后又传来宋阳羽的声音: “对了,刚才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你,我叫宋阳羽。” 韶惊鹊有些诧异地回头,随即想起是一开始两人被打断的对话,脸上浮起一层浅淡的笑意: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宋同志。” 宋阳羽面带微笑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到前台拨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 “先帮我取消后天到豫省的火车票。” 第一卷 第91章 第四十个年头 越公馆。 “先生,这是这个月的账本,请您过目。” 王管家毕恭毕敬地把账本递到越嘉良手里。 越嘉良还没翻开,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回国这半年来没有任何进账,还要维持金额不小的日常开销和人际往来,账户上的钱应该所剩无几了。 一页一页翻过去,看着余额那栏的数字越来越少,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直到翻到账本最后一页,看着只有短短几位数的余额,越嘉良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样子,撑不到下个月底了,还好萤萤的婚事订得早,把她嫁出去了,总算能安点心......” 他抬起头,看向正等着自己发话的王管家,明明就在嘴边的话却感觉难以启齿: “……老王,你来家多少年了?” 王管家心中一跳,面上仍旧谦顺地答道: “先生,我从泰安老家跟着老太爷来宁市,今年刚好第四十个年头了。” 越嘉良听罢艰难点头,四十年,可以说王管家把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越家也不为过—— 王管家年轻的时候便跟着他父亲做事,深得他父亲信任,后来又把越公馆交给他打理,这一打理就是几十年。 当他父亲因病离世后,他从海外归来奔完丧又匆匆离开,是王管家带着几个佣人替他守着越公馆,一守又是十几年。 一个人能有几个四十年呢?更何况是一个人最年轻、精力最充沛的四十年,几乎就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可如今的越家已不是昔日那个仆从成群、风光无限的越家。 由于他在海外生意失利,早早变卖了国内值钱的资产用于周转却依旧回天乏力,越家的家底已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资产,还是王管家在国内一直打理收租的两三个铺面,也被他在最初回国试图东山再起的时候抵押了出去。 如今除了账本上那点看着可怜的余额,再没有任何进账,只怕到最后作为他栖身之所的越公馆也难逃被变卖的命运。 越嘉良对此愧疚难堪,可事实上他的确连下个月的人工都发不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 “老王,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咱们之间跟亲人也没两样,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家里的账你最清楚,只能勉强支撑萤萤办完婚礼,再之后会怎么样,我心里也没底,所以家里请的人结完这月的工资就都放了吧。” “......到时候,你也......” “先生!” 谁料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管家罕见地出声打断。 只见王管家一本正经地说道: “先生,我正好也想和您谈谈这个问题,可以先听听我的建议吗?” 越嘉良有些意外,但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其实王管家早在越嘉良回国的第三个月就发现了事情不对,连续三个月没有进账不说,收回来的租金也总是第一时间就被挪作他用,这期间越嘉良参加、举办各种宴会不断,却没有一丝生意往来上的风吹草动。 王管家早些年也跟在越嘉良父亲身边做过生意,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也曾善意地委婉提醒过越嘉良,可越嘉良总是让他放心,说自己心中有数。 看样子今天是觉得再拖不下去了,才有了这番对话。 不过就像越嘉良所说,他是看着越嘉良长大的,在越家生活了几十年,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越家人。 他当然知道越嘉良想说什么,不过在他这儿断然行不通。 “先生,原来老太爷经常说,做生意起起伏伏很正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一时的困境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困境中失去了拼搏的初心。” “我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家里的账目有些困难,加上家里不必要的开销也比较大,所以我也赞同您的想法,先把其他人都放出去。” “这个家里平时就您和小姐两人,等小姐结婚之后搬到祁家,家里就只剩您一个人了,我和我老伴就能把您照顾好,不需要再养着这么多人。” 越嘉良听完脸色有些尴尬,他不只是想把其他佣人放出去,就连王管家和他媳妇的工资他也无力承担。 他咂了咂嘴,脑子里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措辞能让王管家好接受一些,又听王管家接着说道: “我可以开车、处理日常事务,我老伴可以做饭、打扫卫生,越公馆有我们俩陪着您就够了,等以后您生意有了起色,需要更多人帮手的时候再请人也不迟。” “泰安老家还有一个老铺子,等忙完小姐的婚礼我回去一趟,该收回来就收回来,还有些欠老太爷的旧账也一起收了,估摸着也有个两三千的进账。” “我们夫妻俩不领工资,跟着您有口饭吃就行,这么些年我俩也存了些积蓄,实在不行省一省也能再撑个一年半载。” 其实王管家两口子攒的钱,按他俩现在的生活开销来算,已经足够安安稳稳过好后半辈子了。 可他知道那两三千的进账对越嘉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能用出去,必须得有人替他管着。 越嘉良听得万分感动,越发羞愧难当: “老王,跟着我只能拖累你们,那铺子也别收了,你们两口子回泰安老家就靠着那老铺子好好过日子,算是我给你们养老。” 王管家听得心中酸楚又欣慰,越嘉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说十八岁留洋求学后,二十多年一直定居海外,可他也一直记挂着越嘉良,愿意替越家守着老宅等他回来,如今听到越嘉良说给他和他媳妇养老,心中怎么能不感动? 他挺直了身板,扬起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 “先生,我感觉自己正值壮年,离养老还早着呢!您都说了,咱们是亲人,亲人之间哪有拖累一说,遇到暂时的困难,咱们一起携手共度难关就是!” 原本出不了门百无聊赖的越飞萤趴在二楼走廊上,听着客厅里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奇怪滋味。 第一卷 第92章 最漂亮的白雪公主 虽说从一个真正的富二代穿成了一个破产的负二代,可不得不说这些日子越家上上下下对她好得无可挑剔。 越父虽然没有做生意的才能,但不妨碍他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儿,哪怕以后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也想给女儿寻门好亲事,安顿好她。 王管家等人对她更是有求必应,呵护有加,与从前那些领钱办事照看她的管家完全不同,她能感受到对方是发自内心地关心着自己。 可同时她也很清楚,他们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她是“越飞萤”,并不是因为她本人。 所以她也一直提醒自己时刻抽离出来,保持清醒,等和祁盛之的半年婚姻结束后,就可以有钱有闲地和韶惊鹊一起开开心心环游世界,其他什么也不用管。 可现在看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愁作一团,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又听见越嘉良问王管家道: “祁家的彩礼送过来了吗?” 说起彩礼,王管家面露难色: “本来说好了周一就送来,结果祁夫人又说婚宴当天要把彩礼摆到迎宾台热闹热闹,一来一去的麻烦,等着摆完喜酒直接送到小姐和姑爷的新房去。” 听说彩礼没到,越嘉良眉头皱得更紧了。 越祁两家联姻的喜酒摆在撷芳园,费用自然都由祁家承担,但越飞萤出嫁的一身行头还需要越嘉良替她操心,这对现在的越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虽说他也替越飞萤提前准备了嫁妆,可比起祁家大手笔的彩礼来说实在不够看,他原本想着等彩礼到了,厚着脸皮从彩礼里挑些黄金首饰添妆,让越飞萤出嫁时也能更风光一些。 眼下彩礼没送过来,他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越嘉良想了想,把自己手上戴的劳力士取下来,递给王管家: “你把这个拿去抵了,应该能有个一两千,再给萤萤添置一点黄金首饰,不能让人觉得我们越家女儿出嫁太寒酸。” 王管家皱起眉头: “先生,喜宴当天您也在场,您也得顾着自己的体面。” 喜宴当天,宁市不少政商名流都要出席,越嘉良要想以后在宁市东山再起,那个时候就更不能在那些人面前掉了面子。 王管家记得越家老太爷就说过,人靠衣装马靠鞍,做生意的人更是先敬罗裳后敬人,有些门面功夫必须做足了,才有往下谈的机会。 话虽如此,可越嘉良只要想着别人可能会因此看轻自己女儿,心里就跟堵了一块大石头般的难受。 再说他这些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有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都难说,何必再勉强追求这些浮云。 他摆摆手,把表塞到王管家手里: “听我的,拿去抵了,到凤翔楼给萤萤再打几对龙凤镯。” “先生,您把表留着,我再想想办法,我家老太婆还有几个旧金镯子......” 两人正争执不下,忽然听到楼梯口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 “什么龙凤镯?这么土,我才不要!” 越嘉良光是听到声音,脸上就扬起了笑容,假装嗔怪道: “哪里土了,你小孩子家家不懂,戴得越多才越风光,我们萤萤就是要风风光光地出嫁,做人人都羡慕的新娘子。” 越飞萤对做人人都羡慕的新娘子没有一点兴趣,她不明白越嘉良都陷入没米下锅的处境了,还要想着给她锦上添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完全不科学! 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越嘉良打肿脸充胖子这个行为让她莫名感到心塞,这才忍不住走下楼制止他这个可笑的想法。 “我已经决定了,结婚那天穿我妈当年穿的那条白色蕾丝连衣裙,什么配饰也不要,你就是买来我也不戴!” 这骄纵的话从越飞萤口中说出来,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反而让越嘉良红了眼眶,没想到女儿还记得她妈妈的过往点滴。 他的妻子苏婉青是他在e国求学时认识的华国人,与他富家大少爷的身份不同,苏婉青只是一个被人资助留学的穷学生。 一次上学路上,他的钱包被小偷偷走,导致他上了公车之后才发现没钱买票,是同为华国人的苏婉青站出来替他买了车票解围,两人也因此相识。 也正因为如此,苏婉青一直以为越嘉良和她一样是个穷学生,生活中对他多有照顾,一来二去两人日久生情,渐渐发展成了校园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对甜蜜情侣。 而在苏婉青参加毕业典礼那天,她特意穿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白色蕾丝连衣裙,外面披着黑色红边的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站在合影的人群中朝越嘉良挥手示意。 那张意气风发的柔美笑颜让越嘉良顿时便认定了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从心中油然而生,甚至连戒指都没有准备,便学着身边外国人求婚的模样,在众人面前径直单膝跪了下去。 他永远也忘不了苏婉青当时惊讶又喜悦的表情,红着眼眶和鼻头在众人善意的起哄声中点头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欣喜若狂地抱起她在草坪上奔跑,那一刻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 后来两人毕业后,苏婉青决定留在e国工作,越嘉良当然也陪她一起留了下来,也终于如实告知了她自己的家庭情况,着实把苏婉青吓得不轻。 再后来,随着越飞萤的出生,他们也组成了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苏婉青继续做着她的工作,越嘉良的生意也越做越好。 原以为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生活却在越飞萤六岁那年戛然而止,一辆疾驰而过的小汽车失控撞上了走在人行道上的苏婉青,瞬间便夺去了她的生命。 而老天最不公平的是那个肇事的醉酒司机竟然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而越嘉良和越飞萤则永远失去了他们最爱的妻子和母亲。 此后,因为妻子曾说过希望孩子以后能留在e国读书,越嘉良便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带着越飞萤在e国生活,直到他的生意破产无法再维持正常生活,才不得不带着女儿回国。 越嘉良看着面前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泪眼模糊间就像看到当年的苏婉青: “你小时候就爱偷穿你妈妈的那条白裙子,还把小脚塞进她的高跟鞋里,说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白雪公主......” 第一卷 第93章 小狐狸打算盘 其实越嘉良说的这些往事,在越飞萤的脑海中印象已经模糊了,即使努力回想也只是像曾经做过的一场梦一般,并没有太多感触。 只是现在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模样,越飞萤心头莫名有些不舒服。 她微微别过头,将视线落到王管家身上,顺手将那块表拿了回来: “这表盘磨损得这么厉害,哪里抵得了什么钱,你自己留着戴,省得到时候和人握手都不好意思把手伸出去,不一样落了咱们越家的面子?” 看着女儿一脸嫌弃地把表重新给自己戴上,越嘉良心中感动万分,明白女儿嘴里虽然一如既往地说着冷漠嫌弃的话,实际手上却做着维护他的动作,不枉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一路呵护着她长大,终于知道心疼她父亲了! 这时,院里打扫落叶的佣人来传话: “先生,祁家大少爷来了,说是要见小姐。” 越嘉良赶紧擦掉眼角的泪水,重新换上了一张笑脸: “老王,去把人请进来!你看看这离办喜酒也没差几天了,盛之还要巴巴赶着来看你,不过他的心情我懂,想当年我和你妈妈......” 越飞萤扯了扯嘴角,她和祁盛之的关系可不是越嘉良想的那样,还不知道半年之后当他得知两人离婚的消息时会作何反应。 可她知道,今天祁盛之来找她,绝不是越嘉良以为的那样迫不及待想见她,肯定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不管他想说什么,越嘉良都不适合在场,越飞萤毫不留情地打断越嘉良滔滔不绝地“忆当年”: “爸,我先上去换身衣服,有什么事就让他到房间里来找我吧!” 虽说两人还没结婚,就让祁盛之进越飞萤的闺房有些不合适,可如今离两人的婚期也没差两天时间,再加上他对自己女儿有信心,断然不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 越嘉良只迟疑了几秒就答应下来,毕竟他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思想也不像国人那么守旧。 祁盛之一身白衣黑裤跟着王管家走进来,容貌俊秀,身材颀长,一表人才的模样让越嘉良越看越满意。 刚一见面,便热情招呼道: “盛之来了!” “越叔叔,您好!” 祁盛之笑容可掬,他自然不会没规矩地空手上门,礼物已经提在了王管家手里,都是外贸商店才能买到的上好补品。 越嘉良虽然不在意礼物价值,可见祁盛之用心,也觉得是出于对越飞萤的重视,看了自然高兴。 “你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下次不许再带了啊!” 祁盛之笑了笑,也没把越嘉良的客气当真,既然要和越飞萤搭档做戏,他该做的礼数自然都会做到,不会无故让越飞萤难堪。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看见越飞萤的身影,大方应道: “应该的,越叔叔您别跟我客气才是。” 与在祁明远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祁盛之在他准岳父面前表现得彬彬有礼,他如果有心想与谁搞好关系,对他来说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来,坐下喝茶。” 越嘉良招呼祁盛之坐下,总不能人一来就猴急地给他引到越飞萤房里去,省得人家还以为他们越家真是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他。 祁盛之听话坐下,又听到越嘉良问他: “今天怎么过来了?是婚宴那边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吗?” 祁盛之坐得端正,看上去格外谦逊有礼: “您放心,婚宴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来是因为之前拍的结婚照洗出来了,就想先拿给萤萤看看。” 说完脸上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 越嘉良脸上笑容愈深,这些小年轻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祁盛之找的这个理由不就是想见萤萤一面吗? 不过一想到女儿过几天就要嫁到别人家去,越嘉良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的别扭。 “是吗?那让我先看看。” 祁盛之便将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里面装了一张三寸和一张五寸的照片: “我看着拍的还不错,要是萤萤觉得满意,我就拿去洗张大的裱好挂到新房里。” 听到祁盛之想得这么周到,话里话外又这么尊重女儿的意见,越嘉良又忍不住点了点头,实在是越看这个未来女婿越顺眼。 从信封里拿出照片一瞧,只见照片上的两人如同一对璧人般依偎在一起,脸上还洋溢着略显羞涩的笑容,越嘉良眼里又是一热。 照片上的女儿长得越发像妻子当年的模样,清雅秀丽的白皙脸庞上,一双素净清冷的柳叶眼熠熠生辉,神情柔和却坚定,他仿佛又看到了妻子那年在毕业典礼上朝自己挥手时的模样。 一时间没忍住,眼泪又涌上了眼眶,心中无限感慨。 越嘉良张嘴,正想对祁盛之话当年,却听见二楼走廊传来越飞萤不悦的声音: “爸,不是让你直接叫他上楼来找我吗?” 越飞萤换了身衣服,左等右等不见祁盛之上楼,估摸着又被啰嗦的越嘉良拖住了,出门一看果然如此。 她心里暗自吐槽,上辈子她就没见过像越嘉良这么多愁善感、感情用事的男人,动不动就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心肠这么软怎么可能做得好生意? 怪不得越家这么大幅家业也不够他折腾的。 越嘉良一听宝贝女儿发话了,立马止住了倾诉的话头,眨眨眼睛,笑着应道: “你看你这急性子,就跟你妈一样,干什么都雷厉风行!” “行了,盛之,那咱们爷俩下次喝茶时再慢慢聊,你把照片拿上去给萤萤看看!” 祁盛之见越嘉良一脸宠溺,连越飞萤的急性子都能被他夸成雷厉风行,便知道他的确是十分疼爱越飞萤,或许是因为自身没体会过这种偏爱,他倒是对越嘉良这种全心全意疼爱子女的父亲增加了一丝好感。 他礼貌地同越嘉良道别后上了楼,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看见越飞萤倚在门边等他,细细的眉头微蹙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率先转身进了房间。 祁盛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样子,这小狐狸又开始打她的小算盘了! 第一卷 第94章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进了房间,祁盛之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越飞萤似乎完全没拿他当外人的样子,只见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贵妃沙发上,裙摆往上滑了一些,露出一对白嫩光滑的小腿,领口的蝴蝶结也系得有些随意,一眼望去隐隐约约有些诱人的阴影。 “随意坐,不用客气。” 见他跟了进来,越飞萤也丝毫没有要坐端正的意思,一开口嗓音清冷又慵懒: “我还以为那天把你得罪了,结婚之前见不到你人了呢。” 那天从咏思照相馆拍了照出来,祁盛之一路上开车一句话也没说,把她送到越公馆门口就走了。 越飞萤知道他不爽,可那又怎么样呢? 成年人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付出一点代价,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么? 要是祁盛之作为她的搭档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那未来半年还有得他受,毕竟她可不是越嘉良那种动不动就心软的人。 听越飞萤主动提起那天的事,祁盛之便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没有找她麻烦,她倒先兴师问罪起来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双洁白无瑕的小脚,又瞥了一眼隔了一米远的单人沙发,一脸镇定自若地坐在了她脚边。 “怎么会呢?我这人心眼小,在哪儿吃了亏,势必要在哪儿找回来,逃避不是我的风格。” 他一边说着似是而非的玩笑话,一边观察着越飞萤的反应。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越飞萤似乎对他的靠近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也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吗?那我们正好相反,说说吧,你想怎么找回来?” 祁盛之看着眼前盈盈浅笑的越飞萤,一头长发柔顺地搭在胸前,容貌秀气,气质娴静,只要不开口说话,看上去完完全全就像是画上的那种传统古典仕女。 无论他怎么看,也实在看不出她可能会喜欢女人...... 其实祁盛之今天来也不是真的想报复越飞萤,就是这个问题在他心里一直琢磨了许久没有答案,才忍不住借着送结婚照的理由再来见见她。 现在越飞萤这么坦然地问他打算怎么找回来,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越飞萤此时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让他看着有些不爽,倒显得他扭捏起来了似的! 他桃花眼里光芒闪烁,显然被越飞萤淡定的态度挑起了莫名的胜负欲,她凭什么在自己面前如此淡定,似乎吃定了他似的,让祁盛之心里一阵不爽。 他忽然侧过身,双手扶在沙发两侧,整个人的身体将越飞萤圈了起来,两人之间也就不到一臂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她说: “最起码......得道个歉吧。” 可越飞萤似乎对他逼近的动作无动于衷,嘴角的笑意甚至更深了一些,薄唇轻启: “好,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说得那样轻松随意,祁盛之眼底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分明看出越飞萤嘴角的笑意有笑话他的意味,就像她好心在陪一个小孩儿玩过家家。 祁盛之压住心中邪火,决心要给她点厉害瞧瞧,刻意哑着嗓子说道: “动动嘴就算道歉了?” 越飞萤想笑,从她的角度才能看出祁盛之自以为压迫感十足的姿势有多僵硬,从他进门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到他虚张声势地故意坐在她脚边,再到现在别扭地扶着沙发假装将她圈在怀里,每一个动作无不都在告诉越飞萤他......没啥经验。 越飞萤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逗他: “不然呢,要我跪下给你磕个头?” 看着她泰然自若的模样,祁盛之差点被气笑,他整个人都已经快压到她身上,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好整以暇地随口应付他?! 原本祁盛之只想要看着越飞萤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放过她,可偏偏越飞萤却淡定得让他下不来台。 他咬紧了后槽牙笑道: “......跪下磕头就不用了,毕竟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 “所以呢?” 越飞萤忍不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她就知道这家伙是在虚张声势,以她对这个年代的了解,别看祁盛之嘴上厉害,十有八九还没有过实战经验,只怕比普通男大都要纯情,就他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越是这样,越飞萤越是忍不住逗他。 她一边眯着眼睛若有似无地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打量,一边慢慢悠悠地开口: “还是说你的意思是要我......跪下做点别的?” 祁盛之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似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越飞萤: “你,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越飞萤居然敢说出这种话,当真是从海外回来的小姑娘与国内的小姑娘差距这么大?! 越飞萤忍笑忍得嘴角都快抽搐了,却还假装一本正经地问他: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是想我跪下给你打扇,还是跪下给你捶腿,你才能原谅我呢?毕竟你也说,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 祁盛之刚才的心跳快得差点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现在听越飞萤来这么一句,顿时呼吸为之一噎,瞬间觉得自己思想太过肮脏,又是一阵羞愧难当。 可还没等他反省多两秒,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前传来,越飞萤就在他眼前笑成了一团。 祁盛之愣了一秒,瞬间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儿——越飞萤就是故意的! 从来都只有他调戏小姑娘的时候,什么时候他被小姑娘调戏过?! 看着眼前笑得眼泪花儿都冒出来的越飞萤,莹白的小脸也浮上了一层粉色,倒是比之前任何时候看着都多了几分姿色。 祁盛之恼羞成怒,听着她的笑声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烫得厉害,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丢脸过,情急之下直接俯身堵上了她的嘴! 越飞萤眼睛忽地睁大了一瞬,看着近在咫尺的祁盛之红着脸闭紧了眼睛,睫毛一个劲儿抖动,滚烫的嘴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忽地眼里就有了笑意。 第一卷 第95章 姐姐教你 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对祁盛之投怀送抱。 平日里他虽然表现得风流荒唐,但那些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假象,不过是为了麻痹某些有心之人的“关注”,也方便搞好关系套取消息。 实则以祁盛之内里孤高的性子,他对那些女人在他面前卖弄风骚的行为嗤之以鼻,更对黏在他身边动手动脚的挑逗极为反感,从没有哪个人真的和他有过亲密接触,更别提发生过亲密关系了。 说出去也没人相信,那天在越公馆被越飞萤“突袭”夺去的,其实是祁盛之的初吻。 他活了二十几年,居然栽在了一个喝得烂醉的小姑娘身上,说出去都嫌丢人。 更让他说不出口的是,自从那一吻之后,从不做梦的他一入睡,便会时常梦到一个披着长头发的女鬼夜里爬上他的床,用冰冰凉凉的嘴唇在他唇上摩擦。 偏偏梦里他还不能反抗,只能任由女鬼轻薄,那女鬼还会往他嘴里吐寒气,冰凉的手钻进他衣服里摸索,让他浑身由内而外忍不住一阵颤栗。 惊醒之后时常要怔愣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又皱着眉头起身重新冲洗一番,大半夜这样一折腾,往往瞌睡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个睡不好觉的困扰也是越飞萤带给他的,祁盛之想起这事心中怨气更甚,就想趁此机会也让她体会一下被人“突袭”是什么滋味,最好夜里也和他一样做被鬼骚扰的噩梦! 正当他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忽然口中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冰凉感,什么又软又凉的东西钻进了嘴里,他原本就紧绷的身体瞬间僵硬,脑子里“嗡”地一声只有一个念头──女鬼来了! 他惊慌失措间便想退开,谁知下一秒一双冰凉的小手顺着他散开的衣服下摆就抚上了他的后背,明明感觉没使多大劲,可偏偏就像爬山虎一样让他挣脱不得。 祁盛之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无措,却看到一双清风霁月般的柳叶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下一秒,唇上冰凉脩然退开半寸,只听见越飞萤在耳边呵气如兰道: “使蛮劲可不行,姐姐教你。” 她用最清冷的嗓音说着最撩人的话,瞬间将祁盛之耳朵染得通红,一双桃花眼里雾气迷蒙,满眼只看得见她薄唇微微开合,脑子里再没有别的想法。 越飞萤满意地轻笑,再次吻上他的嘴角: “真乖。” 祁盛之感觉自己像入了魔一般,耳朵里只听得见越飞萤清清泠泠的嗓音,不由自主地笨拙配合着她温柔的亲吻。 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层层浪花般瞬间将他包围,不知不觉间早已乱了呼吸,喉头也不自觉发出一些令人引人遐想的吞咽声。 祁盛之感觉自己就像落进了一朵棉花般柔软的云里,想要靠自己站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好在耳边终于听到越飞萤略带餍足却依旧清冷的嗓音响起: “今天就先教到这儿,剩下的......还有半年时间,慢慢教。” 祁盛之只觉得后背一空,连带着身体和心都空了一瞬。 他意犹未尽地缓慢睁开眼,只看见越飞萤轻巧地从他圈出的狭小空间里钻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在他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惹得他脸上刚褪下去的绯红又漫了上来。 他怔怔地看着越飞萤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梳理头发的背影,一时间觉得刚才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不过片刻,越飞萤梳好头发,重新系好领口处的蝴蝶结,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浅笑着走回来: “对了,结婚当天我想穿白色的蕾丝连衣裙,你想穿西装吗?还是中山装?” 说着,她的眼神落在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的祁盛之身上,看着他敞开的领口处还没来得及褪下去的一片绯红,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或者,就今天这身也挺好。” 祁盛之还有些发懵,越发觉得刚才发生的事会不会只是他产生的幻觉,他低下头偷偷观察了自己一下,耳朵根儿瞬间又是一热。 他不是在做梦,那为什么越飞萤此刻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转头就和他说起了结婚当天穿什么衣服的事? 越飞萤见他像是在发呆,又走近几步,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肩头: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当她微凉的指头刚触碰到他的衬衣边缘,祁盛之却像是触电一般“噌”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哑: “……我没意见,你决定就好。” 对于他反应略显过度的动作,越飞萤好像也没放在心上,点点头说道: “那就西装吧,按着西式婚礼来,既简洁又轻松。” 祁盛之此刻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婚礼的事,越飞萤说什么,他便点头应下。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 祁盛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慌张地几步走到阳台处背着身子整理自己松散的衣角。 越飞萤见状,嘴角上扬,施施然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越嘉良板着一张脸,貌似有些不虞: “你们说话就说话,还没结婚,关着门像什么样子?”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越飞萤,看着她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衣服也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越飞萤才不怕他板脸,噘着嘴应道: “没结婚又怎么了?小情侣之间说悄悄话当然要关门,不然被“某些人”偷听了怎么办?” 听出她话里意有所指,越嘉良假装生气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教训道: “你爸是那种会偷听的人吗?!” 说完心底忍不住有些发虚,刚才他在房门前站了起码得有十分钟,愣是没听见里面两人说话的动静,越等心里越没底,才忍不住敲了门。 越飞萤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你会不会,自己知道”的表情: “所以,有什么事吗?” 说了半天话,愣是没瞧见祁盛之的动静,越嘉良伸长脖子越过越飞萤头顶往里瞧,嘴里说道: “快到饭点了,我问问盛之要不要留在家里吃饭。” 第一卷 第96章 两个字,满意 越飞萤听了白眼差点没飞到天上去。 怎么,现在家里已经穷到就差祁盛之这碗米下锅了吗?还需要特地来问一声? 此时祁盛之已经整理妥当,大长腿几步出现在越飞萤身后,顺带把门开了不少,客气回道: “谢谢越叔叔,不过今天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会回去吃,下次再来叨扰。” 越嘉良的目光飞快在祁盛之身上打量一圈,又见他面色如常,这才从脸上挤出来一道笑容: “行,既然你跟家里说好了,叔叔今天就不留你了,以后你们小两口常回来吃饭就行。” 祁盛之点点头,如释重负般地同越嘉良礼貌道别之后迅速离开。 越嘉良看着他略显急切的背影感叹道: “看来祁家的家规还挺严,回家吃饭都得准点,你以后嫁过去了可千万注意,收起你那散漫随意的性子......” 这边他话还没说完,一回头发现越飞萤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嘿!你这孩子……” 越飞萤实在有些受不了他的啰嗦,从小到大哪有人在她身上投入过这么多的关注,简直让她的人生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她当然知道越嘉良爱她,凡事都为她好,但同时她又清楚的知道,其实越嘉良爱的是他的女儿“越飞萤”,而不是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外来者。 所以,每当越嘉良对她好,关心她的时候,她心里一边忍不住暖流涌动,一边又不忘给自己泼冷水。 这样矛盾的心情令她感到厌烦,干脆尽量减少和越嘉良的接触,盘算着等到结婚之后搬出去住就可以耳根清净,彻底解脱了。 她懒懒地坐回沙发上,忽然看见沙发的一角落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天在咏思照相馆和祁盛之拍的结婚照。 原来祁盛之是来给自己送照片的。 看着照片上素面朝天的自己和笑不及眼底的祁盛之,越飞萤嘴角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心中自我调侃道: “还好做个不婚不育的独身主义者是上辈子发的誓,这辈子结婚应该不算打脸吧?” 看着照片上唇红齿白的祁盛之,越飞萤越看越满意。 她的感情观在70年代不太容易被人接受,不出意外,应该会被划到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耍流氓行为一列。 要是和一个普通人处对象,等她新鲜感过了,她是断断不会勉强自己硬撑下去的,最后既伤人心,自己也难逃负心女的骂名。 可遇上祁盛之就不同了,不仅他的长相身材是她的天菜,两人还提前就友好磋商了以半年婚姻生活为期限的前提,半年之后她还能拿到一大笔财产和雀儿一起环游世界。 就目前来看,简直没有比祁盛之更令她满意的对象! 更何况,她刚才“无意”中蹭到一下…… 怎么说呢,还是那两个字——满意! ...... 祁盛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的祁家,波荡起伏的心绪到此刻都还没彻底平静。 他明明是抱着进一步探究越飞萤带给他的疑问才去的越公馆,谁知道这一趟下来脑子里越发糊涂了。 一开始他以为越飞萤喜欢陆战,接着又怀疑越飞萤喜欢韶惊鹊,但今天越飞萤的大胆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猜不到她的心理——她总不可能喜欢他吧?! 忽然,脖颈间传来一阵轻痒,他随手摸上去,从脖颈与领口的交接处取下一根细软的黑色长发。 看着躺在掌心的那根长发,他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了刚才越飞萤在他脖颈间辗转的画面,她微凉的嘴唇落在他滚烫的肌肤上,像播下一颗颗火种,将他一次次灼烫。 呼吸间也尽是她身上传来的幽香,一如她人一般的清冷淡雅,却在他记忆中刻下深深的印记,令他现在一回想,鼻间似乎就能再次闻到那股让他迷失的香气。 那根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手心滑落,却被他飞快地再次握住,那比羽毛划过还轻微的触感,让他手心发痒,心头又是一热,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忽然,耳边几下“笃、笃”声打断他的遐思,车窗外出现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身影。 前一秒祁盛之脸上放松的神情瞬间消失殆尽,转而又换上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眉毛往上挑了挑,没有下车,只是摇下了一点车窗。 年轻男子见他摇下车窗,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亲热地喊道: “哥,你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到家了怎么也不下车?爸和妈都在等你吃饭呢!” 祁盛之看着笑容满面的祁光耀,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是吗?是想死我了,还是想我死了?” 祁光耀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像没听懂一样,继续乐呵呵地回道: “哥,你还是那么爱跟我开玩笑,快下车吧,爸妈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再晚菜该凉了。” 祁盛之抿嘴一笑,猝不及防地推开车门,把车门边的祁光耀撞得一趔趄。 “你!” 祁光耀顿时变了脸,眉头紧拧,显然有些动气—— 这个祁盛之真是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为了在他爸面前演出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他才不屑于跟祁盛之这种二流子搭话,更不可能站在大门口等他回来吃饭。 祁盛之鼻间发出一声冷笑,这就装不下去了? “我?我怎么了?不是你叫我快下车的吗?” “叫我下车,又挡在车门前,你就这么怕我回家?还是怕我回家和你争家产?” 祁光耀被他两句话气得捏紧了拳头,他妈说的没错,祁盛之这个白眼狼的尾巴终于忍不住露出来了。 小时候他打碎了祁明远最喜欢的茶杯,赖在祁盛之身上,他也不敢反驳吭声,哪像现在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样子! 祁光耀告诉自己必须淡定,不能被祁盛之三言两语就激怒——祁盛之就是知道自己在他爸心目中已经是烂人一个了,现在就想把他也拉下马。 他绝不能让祁盛之的奸计得逞! 祁光耀厚重的镜片后精光闪动,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翘起嘴角,对祁盛之笑道: “哥,你又逗我了!我怎么可能和你争家产,我巴不得你常回家陪陪爸妈呢!” 祁盛之嘴角上扬,似乎很开心: “那太好了,你不争就省事了,反正我是一定会和你争的!” 第一卷 第97章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祁光耀顿时愣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脸上装出来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祁盛之轻嗤: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人演戏,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他说完,扬着下巴阔步从祁光耀身边走了过去,看样子完全不在意祁光耀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等他背影消失在门后,祁光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祁盛之戏耍了一番,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揪着祁盛之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毒打一顿,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那样会破坏他在祁明远心目中乖儿子的形象。 从祁光耀读书记事起,曲静云就每天对他耳提面命,要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乖乖听父母的话,长大了好继承祁家庞大的家业,他们祁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不仅如此,还时刻拿比他大四岁的祁盛之做反面教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能跟祁盛之一样,从小不学无术,长大了也只能做混吃等死的社会败类。 曲静云的这些话当然都是背着他父亲说的。 在曲静云的教育下,祁光耀从小就知道祁盛之不是他的亲哥哥,是他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生的,他们之间的区别他不止从小听在耳里,也看在眼里。 小时候他很羡慕祁盛之能拥有众多玩具,因为曲静云总是从外贸商场里给祁盛之买回来各种好玩又高档的玩具,而他每次收到的都是各种书籍、名人传记、钢笔这类无聊的礼物。 曲静云还警告他,不许和祁盛之抢玩具玩。 孩童时期的祁光耀当然抱怨过,曾经还一度以为曲静云更喜欢祁盛之,不喜欢他。 可有一次他没忍住偷偷从祁盛之房间里拿了一辆可以在地上滑行的小汽车玩具,在房间里玩得不亦乐乎时被突然进门的曲静云发现了。 只听见她惊呼一声,立刻用手帕抓起小汽车就从窗口扔了出去,又连忙带他去洗手,香皂、肥皂洗了无数遍,最后还倒了一瓶白酒让他把手泡在里面,说是可以消毒杀菌。 之后,曲静云又说在他房间里发现了白蚁,让人来将全屋驱蚁消杀了一遍。 只有祁光耀知道,他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白蚁。 从此,他便再也不羡慕祁盛之收到的那些礼物了,也不再怀疑曲静云更喜欢祁盛之,哪怕当时小小的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等他年龄更大一些,曲静云私底下在他面前说话更直接了不少,他也更能理解他妈妈对他和祁盛之之间的区别对待,实际上是在为他好。 而这么多年,他也替他妈妈感到强烈不平。 他不止一次亲眼看到祁盛之将他妈妈端给他的牛奶倒进花盆里,水果故意掉到地上扔掉,连新衣服都要划破几个洞弄得不能穿...... 这样的恶行祁盛之从小到大不知道干了多少次,每次都将他妈妈气得在他爸爸面前大哭一场,可无论他爸爸怎么打骂管教,祁盛之的性子却越来越恶劣,像是故意跟所有人作对一样,既不尊重长辈,也不好好念书,整天跟个混世魔王一样在街上游荡。 他爸爸找了不少关系,塞了不少票子才勉强让学校收留他到高中毕业,而祁盛之毕业后更是如同一匹脱缰野马,完全放飞了自我,连祁家都很少回。 祁光耀觉得有他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本来他的人生无比美好,无论是家庭环境,还是学习成绩,他都是令所有人羡慕的存在,可偏偏就有祁盛之这颗耗子屎,总是惹出事来让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原来青少年时期他还有些气不过,当面和祁盛之起过几次冲突,可下来他妈却让他不要管祁盛之的事,还说祁盛之越混账越好,这样以后他爸就只能将祁家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才会更加重视他。 而现在,长大成人的他早已明白曲静云口中的“重视”意味着什么。 他和祁盛之天生就是竞争关系,尤其是上天都眷顾他,给了他一个祁盛之这样低劣的对手,他更不能输! 祁光耀重新收拾好心情,深呼吸了几次,动了动僵硬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才抬脚进了门。 刚没见他跟着一起进来的曲静云眼神略微有些紧张,直到看见祁光耀还是如平常一样笑容满面地坐到桌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光耀,快挨着你哥坐,给你哥多夹点菜。” 说完又一脸关切地看着连头都没抬的祁盛之,扭头对祁明远说道: “你看看,盛之一个人在外面住,肯定没吃好饭,看着又瘦了。” 言语间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疼展现得淋漓尽致。 祁盛之听到嗤笑一声,看来曲静云这些年在文工团也没白混,演技台词倒是进步不少,骗骗祁老头这种人没老眼先瞎的人正合适。 他笑就笑,也没想避着谁,桌上几人都将他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曲静云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祁光耀嘴角的笑容也僵在脸上,祁明远更是直接被他不屑的态度激怒: “你这什么态度?你曲阿姨关心你,还关心错了吗?不识好歹的东西!” 再难听的话,祁盛之也不是没从祁明远口中听到过,他对此早就已经免疫,反而咧开嘴挑衅地笑道: “曲阿姨关心我,我当然开心了,怎么?开心了不该笑吗?” 一句话怼得祁明远哑口无言。 祁盛之又转头对曲静云笑道: “你说我一个人在外面住,吃饭确实没个定数,那要不然......我搬回来?” 曲静云没想到祁盛之会这么“听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答,她当然不想祁盛之搬回来,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 可祁明远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本来就该搬回来!家里这么大,不够你住的吗?别说是你,就是你和飞萤再给我生四、五个大孙子都住得下!” 曲静云脸色顿时越发紧张起来,母子俩之间眼神来回交替,生怕祁盛之真的答应下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年清静的好日子,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两人心里都是一万个不愿意再横插出一个祁盛之来影响心情,更别提还得担心他在祁明远身边争宠。 祁盛之斜睨了一眼曲静云和祁光耀僵硬的表情,皮笑肉不笑道: “曲阿姨,你觉得呢?” 第一卷 第98章 我自己有手 看着祁盛之故意挑衅的笑容,曲静云放在餐桌下的手捏紧了拳头,此刻心里万分后悔提起这个话头,看样子祁盛之是想趁机“杀”回来和她们母子俩作对了! 她明明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偏偏只能强迫自己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放柔声音答道: “你愿意搬回来当然好,不过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成家之后也要学会尊重你的妻子,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凡事两人有商有量的才好。” “毕竟飞萤是在国外长大,好些生活习惯和咱们不一样,你也征求征求她的意见,小两口不要刚成家就因为这些小事闹矛盾,一切以你们开心为重。” 祁盛之听得莞尔,忍不住拍手鼓起掌来—— 曲静云这几年文工团领导真不是白当的啊,不只戏演得越来越好,话也越说越动听了。 祁明远听曲静云提起越飞萤,神色就是一沉,这话他不是没跟越飞萤提过。 原本想着祁盛之是个不听劝的犟骨头,就想着和越飞萤好说好商量,让两人结婚之后搬回家里来住,房间多的是,又有人照顾,以后有了孙子,他也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谁知道越飞萤当面没拒绝他,转个身就带话来说和祁盛之商量过了,他不同意。 祁明远还能不知道祁盛之不会同意吗?! 他不就是知道祁盛之肯定不同意,才绕了个弯儿来找越飞萤说这事儿么! 心头不顺的祁明远见祁盛之嬉皮笑脸地鼓起掌来,顿时皱起眉头: “你这又是在作什么怪?!” 祁盛之难得由衷感叹: “曲副团长现在说话太有水平了,我佩服得很!” 打得一手好太极不说,还顺带又在祁老头面前给他定个“随心所欲”的罪名,真正是功力见长! “没大没小!” 祁明远对祁盛之的心理矛盾得很,不见面的时候想他,见了面不出三句话就得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曲静云连忙笑着打圆场: “一家人想怎么喊怎么喊,孩子高兴就好!快,先吃菜吧,再不吃菜都凉了,有什么话吃完慢慢聊!” 她抓住机会,赶紧把这个话题略过去。 祁盛之当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这些把戏,不过他说这些话也就是让曲静云母子心里慌一下,真叫他回祁家来住,他是肯定不愿意的。 这两母子避他如蚊蝇,他避他们也如蛇蝎,大家都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祁明远咳了两声,曲静云连忙舀了碗鸡汤递过去。 祁光耀也规矩地坐在桌边,等着祁明远先动筷。 唯有祁盛之如无人之境一般,自顾自地拿起筷子,伸长手臂,直接从祁明远面前的那盘菜里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丝毫没有吃相地吃起来。 祁光耀皱了皱眉,小声地在他身边说道: “哥,等等,爸还没动筷子呢!” 祁盛之根本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看他一眼,似乎觉得祁明远面前的那盘菜味道不错,又伸过去夹了一筷子: “我自己有手,不用他帮我夹。” 祁光耀觉得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可在祁明远面前他也只能忍住骂人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闭上嘴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你妈没教过你吗?” 祁盛之这不客气的话让祁光耀一噎,连带着曲静云都脸色一滞。 她下意识看向祁明远,却发现祁明远脸上根本没什么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祁盛之不敬的举动和言语生气,心里不禁怨气丛生——祁明远当真是偏心他这个混账儿子,听见祁盛之连着他媳妇儿子一起骂,还无动于衷?! 她知道祁明远最不希望看到他们“两兄弟”关系恶劣,之前没少因为祁盛之对待祁光耀冷淡的态度骂过他。 好在她儿子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她私下里一点就通,所以一直以来祁光耀在他爸爸面前都忍得很好。 不管祁盛之对他如何冷淡,祁光耀对他从来都是表现得热情又有礼貌,这些细节被祁明远看在眼里,只会觉得祁盛之没有一个当哥哥的样子,还不如比自己小的祁光耀懂事。 原来祁盛之要是敢这么骂祁光耀,祁明远肯定就得骂他了,哪会像今天一样一声不吭! 曲静云越想越觉得祁明远偏心,只怕以后母子俩的日子越发难过,心中危机感顿生。 祁明远此时眉头紧皱,本来祁盛之难得答应回家吃顿饭,他不想又和他起冲突,可祁盛之的行为举止实在太过分,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怎么行? 眼看着祁盛之的筷子又“翻山越岭”地伸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重重放下手里的筷子: “你面前就有一盘一样的菜,老是伸着胳膊在我面前夹来夹去干什么?!还让不让别人吃饭?!” 祁家餐桌大,菜往往都分盘装,方便大家夹取。 因此也就更显得祁盛之的举动既莫名又无礼! 然而祁盛之情绪十分稳定,把嘴里的饭菜细细嚼过咽下去了,又把主意打到祁明远面前的那碗鸡汤上: “你不吃了?那把你那碗鸡汤给我,别浪费!” 祁明远差点被他的答非所问气得拍案而起,祁盛之从小到大各种古怪的行为层出不穷,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磨炼他心智的磨刀石。 这两年虽然不算是走上正道,但多少也让祁明远看到一点希望,祁盛之和那几个毛头小子也算是闯出了一点自己的路子,敢想敢干的性格颇有点他当年的风采。 要不是看他朽木尚且可雕,祁明远才懒得管他这么多事! 祁盛之见祁明远冲他吹胡子瞪眼,就是不动手,便自己起身探过去把那碗鸡汤端了过来,一口气灌下去,脸上这才露出吃饱喝足的满足感。 放下碗,看见另外三人盯着他一动不动,他也不觉得尴尬,对着祁明远笑道: “我吃好了,你们一家三口慢慢吃,我在书房等你。” “有重要的事和你谈。” 第一卷 第99章 一起去坐牢 祁盛之特意加重语气强调“重要”两个字,又意味深长地扫了曲静云母子二人一眼,这才潇洒地转身上了楼。 前一秒被祁盛之粗鲁举动惊到的曲静云心里顿时起了疑,她就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祁盛之怎么会舍得回来陪他爸爸吃饭?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她心中急转,难不成她扣下彩礼的事被祁盛之知道了,要在祁明远面前告她一状,还是又惦记上了祁家的其他东西? 无论哪一样,都让曲静云心焦不已。 祁明远也被祁盛之对自己训话的无视气得够呛,他在祁盛之面前哪儿还有一个做父亲的尊严,同他说话就像耳旁风,除了祁盛之谁还敢这么对他?! 可看着那双和如思一模一样的眼睛,纵使他再忤逆不孝,祁明远也狠不下心对他不管不顾。 不管怎么说,祁盛之都是他的儿子,更是如思耗尽精血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曲静云回头看见祁明远老脸涨得通红,连忙起身给他拍背顺气,又“劝”道: “你说你也不是年轻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和年轻人置气?盛之从小到大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你自己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祁光耀也连忙去接了杯水,恭敬地递到祁明远面前: “爸,您喝点水,消消气。” 祁明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合适。 他看着长得更像曲静云的二儿子,心中稍感老怀安慰—— 还好祁家还有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不然他真得怀疑自己这个父亲是不是当得不称职了! 曲静云见他脸色缓和,又重新拿碗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你看这顿饭吃的,到现在你也没吃什么东西,先喝完鸡汤暖暖胃。” 祁明远气都吃饱了,哪里还喝得下鸡汤,心里又惦记着祁盛之口中说的有重要事找他,便起身说道: “你们慢慢吃,我去听听那混账能有什么重要事要谈。” 曲静云盛好的鸡汤还端在手里,脸上的笑容随即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见祁明远不领情撂下话就走,曲静云脸上已然冷如寒霜,她深红色的薄唇将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明远转身离开的背影,眼神格外渗人。 连站在她身旁的祁光耀看了心里都是一抖,扯了扯他妈的衣袖,小声劝道: “妈,别看了,先吃饭吧。” “砰”地一声。 曲静云狠狠把碗放在餐桌上,碗里满满当当的鸡汤溅得到处都是。 “吃饭,你还吃得下饭?!” 她努力压抑着此刻胸中滔天的怒火,压着嗓子低声喝道: “你没看见你爸如今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祁盛之那个杂碎当着他的面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教训我们母子俩,等以后你爸死了,祁家还能有我们母子俩待下去的地方?!” “你就这么迟钝,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你爸现在为什么重视祁盛之,不就是因为他找了个好媳妇,有了个对你爸生意有帮助的好岳丈吗?!” 曲静云平时对祁光耀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像今天这样直接骂他迟钝更是前所未有。 祁光耀感觉自己没做错事,却被曲静云骂一顿,很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顶嘴道: “那我能怎么办?我现在还在读书,总不能也去找个有钱有势的媳妇结婚吧?” 曲静云一口银牙快咬碎了,要不是祁光耀还不到结婚的年纪,越家这门亲事她必然是要替祁光耀抢下来的。 不过,祁光耀结不了婚,祁盛之也别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吃下这个天下掉下的大馅饼! 想起从杜安平手中拿到的照片,曲静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胸中的怒火又压了回去——等着瞧吧,那可是她特意给祁盛之准备的“结婚大礼”! 祁明远推门进了书房,一眼便看见祁盛之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看着他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祁明远就气不打一处来: “已经二十三岁的人了,站没个站像,坐没个坐像,就你这个样子,怎么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以后我孙子跟着你能学到什么好?!” 祁盛之扬起嘴角,不急不忙地慢慢睁开眼睛: “我跟着你学,不也就学成现在这样儿了吗?也没见着你觉得好。” “你!” 祁盛之惯会跟他打嘴仗,真不知道他这张不饶人的嘴是学的谁,跟他妈妈温柔娴静的性子简直就是天壤地别。 祁明远知道自己吵不过他,也懒得跟他打嘴仗,坐回书桌前没好气地问道: “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和我谈吗?说吧,什么事?” 他估摸着肯定又是一些不着调的事,不过考虑到马上要和越家结亲,他不想在这节骨眼儿再让祁盛之闯出什么祸来,便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祁盛之看他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心中冷哼,要不是为了自己那几个兄弟,他才懒得回来看祁老头的脸色。 “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忘了?” 祁明远蹙起眉头,不知道祁盛之说的是哪桩: “我答应你的事还少了?哪件没做到?别废话,要说什么赶紧说!” 祁盛之神情难得正经起来,拉开祁明远书桌前的椅子坐了进去,向他摊手: “我答应你和越飞萤结婚,你就把手里拿到的关于我生意上的那些‘东西’还给我,你是真忘了?还是想反悔啊?” 祁明远听完哈哈大笑,语气里满是不屑: “就你那点儿动静还能叫‘生意’?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再说了,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凭你们几个人的把柄都在我手上?” 面对祁明远毫不留情的嘲讽,祁盛之表情控制得没有什么变化,可眼底深处仍忍不住闪过一丝恼意。 从小到大祁明远对他就没有一点认可,随便他做了什么,都入不了祁明远的眼睛,只会对他各种讽刺、贬低。 小时候的祁盛之曾经忍不住想过,为什么祁明远这么不喜欢他? 从来对他都是板着一张脸,批评打骂更是家常便饭,他被冤枉了也从来不站在他这边…… 好在祁盛之不是那么轻易被击垮的人,祁明远越是瞧不起他,他越要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事业来狠狠打他的脸! “你以为现在订了亲,就可以随意拿捏我?你要是出尔反尔,那就别怪我不在婚礼上给你留面子。” “到时候不用劳烦你跑派出所举报,我自己在婚宴上当着所有来宾的面自首,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我就是和我的兄弟一起去坐牢,也总有出狱的一天,总好过一辈子被人要挟,永远没有自由的强!” 第一卷 第100章 你这话什么意思 祁明远老脸涨得通红,这个不孝子竟敢用他最在意的名声威胁他?! 祁盛之说他要在婚宴上自首,那就是要在宁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打他祁明远的脸,结亲的越家也成了结仇,叫他以后还怎么在宁市抬得起头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难不成你当真觉得我会送你去坐牢?” 祁明远简直痛心疾首,难道他们父子之间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他不过是想让祁盛之听话,与他那些狐朋狗友尽快划清界限,早点回到他身边来,跟着他做正经事。 没想到他的一番苦心到了祁盛之那儿,却得到像仇人般敌对的回应。 祁盛之神情淡漠,对于祁明远脸上表现出的悲哀毫不动容: “你不会,因为你说过,我要是坐牢了,丢的也是你祁家的脸面。” “但我的兄弟却会因为我,一辈子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人送进牢里。” 看着面前神色阴翳的祁明远,祁盛之心里突然想起了越嘉良。 同样是身为生意人的父亲,为什么越嘉良和祁明远对各自子女的爱会相差那么远呢? 要是祁明远对他,能有越嘉良对越飞萤的一半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做父子做成他们这样,祁盛之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他不想再和祁明远针锋相对下去,缓了口气: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你放心,这个婚我是一定会结的,就算不为了你手里的那些‘把柄’,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让一个无辜的姑娘承担被人悔婚的名声。” “另外,你觉得我做的那些事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也不做了,几条生意线都在陆续退出,如果你对我还有最后一点信任,我希望你能把你手上的东西全都一把火烧掉。” “我无所谓,至少,放我的兄弟们自由......” 祁盛之突然转换的态度让祁明远有些意外,一直以来祁盛之在他面前的态度要么咄咄逼人,要么吊儿郎当,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像个人的时候,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难不成这次祁盛之真的认输了? 想到自己终于把这个逆子驯服,祁明远心中自然开心,可祁盛之给他提的条件嘛...... “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成了家之后也不要再像从前那样不务正业,我们祁家生意上的事也该接手一些了,随便干点什么不比你现在一天到晚起早贪黑见不得光强?” 见祁盛之不像往常一样顶嘴,祁明远心中一阵舒畅。 他清了清嗓子,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又训道: “想要我销毁证据,那你也得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确实改过自新了,可你呢?到现在嘴里还没句真话,要我怎么信任你?” 祁盛之皱起眉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 祁明远冷笑一声,觉得祁盛之耍的这些小把戏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你以为你张张嘴,说一声你不做了,我就会相信吗?” “你要是几条线都在陆续退出,那黑市新上的这些货是怎么来的?!” 他拉开抽屉,直接从里面拿出两条烟扔到桌面上。 一条蓝色包装,上面一匹金马腾空而起,一条大红包装,上面金色城楼巍然耸立,唯一相同的是两条烟上都印着华国沪市卷烟厂出品。 祁盛之瞳孔震动,沪市卷烟厂......是林天路负责的沪东线! 但他明明早在一周前就通知了林天路几人,只收账款,不发新货,现在黑市怎么可能还有新货上? 祁盛之心绪如麻,尚且强装镇定道: “不可能,现在黑市上不可能有沪市的新货,你这是拿从前的旧货诈我!” 祁明远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东西都摆在面前了还要狡辩,看来祁盛之离老实两个字还差得远。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走私香烟这条路弊大于利,里面的水深不可测,你偏不信,还自以为有本事领着几个毛头小子就想把这个事揽下来。” “走私香烟的利润有多大?你觉得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有胆子敢做这个事?我告诉你,多的是比你聪明,比你有胆量的人!” “之前你小打小闹也就算了,道上朋友给我面子,不跟你们一帮小朋友计较,就当给侄辈的零花钱。” “可你倒好,拉拉扯扯连起几条线来,这是干什么?这是想一个人断了所有人的财路,别人能容你?!” 祁盛之脸色越来越差,他一直以为走私香烟这个灰色生意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一点一点蹚出来的一条道,却没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竟然一直都在祁明远的掌握之中。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之前建立的所有信念都瞬间崩塌。 他为了独立,为了证明自己所做的全部努力,其实在祁明远眼中就像一个在认真玩过家家的小孩儿? 他为自己赚到第一笔钱自鸣得意、沾沾自喜的时候,其实在祁明远眼中就是借其他人的手随手给了他一点零花钱? 祁明远原本不打算和他说这么多,尤其是在和越家联姻的档口,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如果祁盛之真听他的话,一早收手不干,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你以为这两条烟是怎么到我这儿来的?” 祁盛之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听着祁明远的语气,心中忽然有些发慌。 祁明远深深看他一眼,拆开那条飞马取了一支点上,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他声音也飘忽不定: “你的人跑到金三的地盘上送货,被人抓住了,本来要被弄死灭口,那小子倒是机灵,直接报了我的名字,说他是跟着我儿子做事。” 林天路! 祁盛之瞳孔瞬间剧缩,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现在人呢?!” 祁明远看他一脸紧张,不悦地皱起眉头,更是觉得他对一个外人都比自家人上心。 “金三给我递了消息,我出面保了他,放心,人没死,昨天刚在人民医院动了手术......” 话音未落,只听见门“砰”地一声被大力关上,书房里哪里还有祁盛之的影子。 第一卷 第101章 她在替自己伤心 林天路此时如一潭死水般躺在病床上,他媳妇文丽坐在床边一个劲儿抹眼泪。 他是祁盛之这几个兄弟里唯一一个成了家的人,如今他被人打断了两条腿,即使动了手术,医生也说以后能再站起来的希望不大,文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工作了,她想起以后要过的苦日子既难受又害怕。 林天路本就心如死灰,听着文丽连绵不断的哭声更是烦躁: “要哭出去哭!我还没死!” 文丽被他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边哭边骂道: “你心里不得劲,冲我吼什么吼!谁让你干这么危险的事,你找谁去啊!跟我横算什么本事!” 她看他就是不敢找祁盛之麻烦,只敢把火撒到她身上,也不瞅瞅他现在什么情况,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残疾人,以后还得求她伺候,有什么资格冲她喊! 林天路眼眸一暗,捏紧了拳头,心情复杂。 这次“翻车”说起来和祁盛之没有一点关系,全怪他贪心,想着最后再捞一把大的,瞒着其他几人,私自把沪东线上从前祁盛之划出去的那些富裕县市都跑一遍。 原本前面几个县市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在屏东市直接连人带车被扣了下来。 同行的司机和他被人五花大绑押到一个废弃仓库里,那帮人二话不说对着二人就是一顿毒打,直打得两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才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带头大哥的人出来问话。 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两人是跟着谁混的,敢不打招呼就来屏东金三爷的碗里抢饭吃? 司机率先被抓到金三爷面前,可他就是个普通人,第一次被林天路找来开车的,连车上具体送的什么货都不知道,哪里答得上这个问题。 再加上人在受到巨大惊吓的状态下,被一群人毫不留情地一顿毒打,这时候除了一个劲儿哆嗦打摆子,已经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个金三爷却认为他在装蒜,不老实嘴硬,直接让人上了家伙事儿,当着林天路的面便把人敲得没了气儿。 林天路浑身痛得动弹不得,又见对方真的敢要人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痛哭流涕地把祁盛之的名字交代了出来。 金三爷听了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既然想不起,那便是不怎么重要的人物,当下便要让手下人把林天路带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一起处理了。 生死关头林天路急中生智,忽然灵光乍现喊出祁明远的名字,金三爷这才知道他是跟着祁明远的儿子做事的人,当即便让手下先把他扔回小黑屋里。 随后,他在小黑屋里被关了整整两天两夜,愣是没人给过他一点水和食物,更别提处理身上的伤势。 就当林天路觉得自己要死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忽然有人开门把他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两个人抬着将他扔上一台大卡车的车斗里。 林天路此时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浑身严重的伤势再加上长时间的饥饿、脱水,整个人状态看上去就和一个死人无异。 那时他心里极度恐慌,生怕他们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活埋了。 结果车一直没停,白日里太阳的暴晒让他脱水的情况越发严重,还好到了晚上,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水顺着脸颊流进他嘴里,这才勉强让他支撑到那车把他送回宁市。 等他再次醒来,人就已经躺在了宁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身边有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守着他。 见他醒了便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中年男人站起来安抚他不要紧张,自我介绍姓丁,是祁老板的助理。 丁助理告诉他,他的伤势比较严重,被送回宁市时就直接送进了医院抢救,命虽然保下来了,但他的两条腿被打断,腰椎也严重受损,虽然做了修复手术,但以后能站起来的希望也很渺茫。 这个消息犹如一盆冰水从林天路头顶浇下来,他刚才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庆幸不已,下一秒就得知这个噩耗,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往后的人生只剩灰暗。 丁助理让他不要担心医院治疗的费用,这些祁老板都会帮忙解决,随后又从家里把他媳妇接过来照顾他。 可他这个媳妇...... 林天路费力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只顾着嚎啕大哭的文丽,原本就灰暗的心顿时更是凉上加凉。 想当初他家给他相中了同村的一个姑娘,说人又勤快又持家,让他回村去相亲,他嫌村里姑娘老土,自己在城里相中了缫丝厂的临时工文丽。 那时候的文丽明艳又大方,两人谈对象的时候花前月下,好不浪漫。 林天路跟着祁盛之赚的钱远远超过普通工人的收入,一有时间就带着文丽吃香的喝辣的,还出手阔绰地送了她不少礼物,让她在工友面前出尽了风头。 两人很快便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婚后文丽整天向林天路抱怨工作辛苦,滚烫的蒸汽伤皮肤,还总是转不了正,正意气风发的林天路拍拍胸脯便让她辞了工作,安心在家操持家务,做个为他生儿育女的贤内助。 这两年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挺好,夫妻生活和谐,感情更是蜜里调油,文丽对林天路也是柔情蜜意,从没跟他红过脸,林天路也只觉得自己找了个好媳妇。 哪知道他这次出事进了医院,文丽立马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或者说不是变了个人,而是现了原形。 当听到医生说林天路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生活不能自理,文丽整张脸变得煞白。 林天路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努力撑起身子去牵她的手,却被文丽条件反射般地一下甩开,那一刻她眼神里的惊恐和嫌恶深深刺痛了林天路的心。 在医院照顾林天路的这几天时间里,因为丁助理帮忙请了护工,文丽便什么事也不做地坐在一旁守着他哭,不哭的时候便问他以后怎么办,拿什么养家。 昨天更是逼着他去找祁盛之要赔偿,那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便是要不到足够的钱,就要和他离婚。 林天路此刻心里再清楚不过,文丽此时此刻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不是因为心疼他,而是担心以后自己的生活质量急转直下,还要照顾他这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夫妻生活也就更不要想了,她是在替自己伤心。 第一卷 第102章 嫂子要找谁 文丽见自己哭了半天,林天路也不出声哄她,心里更是憋屈: “你腿断了,嘴巴也哑了吗?说了半天你到底去不去?!” 这几天她回了娘家,对着她妈一顿哭诉,关于她想离婚的念头倒是让她妈给暂时劝了下来。 她妈虽然心疼女儿受罪,可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干饭,想的比她女儿周全多了。 两人结婚这两年,林天路没少往文丽家里送米面粮油,她妈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是有门路有本事的人,就凭文丽这个条件离婚后,再想找个这么能挣大钱的人基本就不可能。 再加上林天路现在刚出事,她就提离婚,传出去名声也不好,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太难看。 与其离婚后也找不到好男人,不如先忍忍,最起码把能从林天路这边拿到的钱拿到手,再谋后话。 文丽是个没主见的,听她妈说的在理,两人在娘家一嘀咕,便想出了这个找祁盛之要赔偿的点子。 她回了医院,就立刻闹着让林天路去找祁盛之要赔偿。 可林天路别说是找祁盛之要赔偿,此时此刻的他连见都不敢见祁盛之一面—— 是他不听祁盛之的安排,背着祁盛之偷偷跑的一车货,这要是真的计较起来,就不只是不听安排的事了,光是这一车货的利润怎么说? 他既然是背着几人做的这件事,这车货必然不能计入账里,那这车的利润等于百分之百就要被他一个人独吞。 试问,谁能接受一个挖自己墙角,独吞巨额利润,还闯出祸事等着自己擦屁股的搭档? 林天路觉得文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刺耳,他了无生气的眼睛里隐隐升起怒气: “我命都差点丢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只顾着让我去要钱?!” 哪知文丽比他更委屈,勃然大怒道: “我没安慰你?谁来安慰我呢?你看看我的眼睛,肿得比核桃都大,这几天为你流的眼泪比这辈子流得都多,你居然这样说我!” “我让你去要钱怎么了?总不是在害你!你现在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以后还怎么挣钱养家?不要赔偿等着喝西北风过日子吗?!” 林天路深吸了一口气,文丽的口无遮拦再一次在他心上划了深深的一刀,如果以后连做人的基本自理都做不到,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文丽见他闭上眼不搭腔,生气地推搡他的手臂,全然不顾林天路手上还扎着输水的吊针: “你别在这儿装死,说话!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不就是祁家吗?我就是天天敲他家门也把他敲出来!” 林天路手边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睁开眼,只见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吊针往回流,可这都没有文丽的话伤他最深,他怎么也没想到文丽是这样一个人。 “你敢?!你要是敢去找祁盛之,我就......我就和你离婚!” 文丽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林天路居然敢率先跟她提离婚,她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下一秒竟真的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 “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拿离婚威胁我?哈哈哈——” “那你就等着瞧,我倒要让你看看,我敢不敢去找他!” 眼看文丽说着就大步朝病房门口走去,林天路心中一急,血压上升,血液流动更快,只差一点鲜血就要倒流进输液瓶里。 可此时他也顾不上这头,硬撑着虚弱的身子想立起来伸手拉住她,可他腰部以下毫无知觉,根本直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文丽即将拉门离开。 林天路又急又气,恼怒地捶着自己毫无知觉的两条腿,气得眼泪直流。 谁知文丽刚拉开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嫂子要找谁?” 林天路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朝着病房门口看去,那个立在病房门口的人不是祁盛之是谁?! “盛......盛之......” 他连忙低下头,两三下把脸上的眼泪擦掉,这头一垂下去,就再不好意思抬起来。 文丽也是一怔,面上顿时发烫起来,她不知道祁盛之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病房里两人的对话,心里十分忐忑。 看着祁盛之本人站在面前,那不自觉的压迫感让她刚才那股要找人要赔偿的气势顿时消散得七七八八,弱弱地招呼了一声: “盛之来了,刚和天路说起你们,我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该跟你们几兄弟通知一声,可他偏不让......”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看祁盛之的脸色。 林天路也只是皱着眉,到底没脸戳穿文丽虚伪的说法。 祁盛之倒是面色如常,像是没识破她的假话,冲她点点头: “我刚得知天路出事的消息,是我来晚了。” 祁盛之的这句话瞬间让林天路红了眼睛。 他哪里有资格责备祁盛之来晚了,一开始就是他对不起祁盛之在先,后来要不是别人看在祁家的面子上留了他一条活路,他现在早不知道被埋在哪个荒郊野外,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林天路咬着颤抖的下唇,埋着头没脸见他,下一秒却听见祁盛之略带着急的声音喊道: “护士,这儿有病人回血了,需要处理一下!” 他怔愣了一秒,抬起头,才发现祁盛之已经三两步走到了他病床旁,正用手捏着那根输液管。 文丽也像是才回过神来,连忙小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 “护士!护士——” 护士听到动静赶来一看,也吓了一跳,立马语带责备道: “输液的时候别乱动,你看这手都肿了,要是形成血栓就麻烦了!” “家属也是的,看见回血就要马上叫我们,怎么能拖到现在才叫人呢?再晚点该跑空气了!” 文丽脸上赤红,只能心虚地紧抿着嘴不住点头。 祁盛之看看她,再看看林天路的表情,神色冷了一瞬。 护士重新给林天路扎了针,又换了药便出去了,剩下病房里三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先开口说话,一时间病房里空气压抑得厉害。 第一卷 第103章 活着永远都有希望 文丽一个劲儿朝着林天路使眼色。 这人都送上门了,又是特意来看他的,现在卖卖惨、诉诉苦,再提提要求简直再合适不过,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她眨了半天眼睛,却看见林天路避开眼不看她,再耐不住性子走到病床边扯了扯他衣袖: “盛之来看你,你倒是说说话啊!” 林天路此刻只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他钻进去,偏偏文丽还要把他拉出来丢人现眼,心中既惭愧又羞恼,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话。 倒是祁盛之先开了口,只听他声音冷淡: “嫂子,护士刚给天路重新扎了针,你就别动他手了。” 被点名的文丽一愣,连忙把手收回来,从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找补道: “你说你这么忙,难得来看他一趟,他闷着不说话多没礼貌,我就是......” 祁盛之脸色越发冷淡,出声打断她苍白的解释: “我们兄弟之间不存在礼不礼貌的事儿,他遭了这么大的罪,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很正常,嫂子,你也该多体谅体谅他。” 祁盛之看在林天路的面子上,已经把话说得很客气了,要是按着他自己的脾气,早把文丽这种女人赶了出去。 其实文丽担心的没错,祁盛之并不是在她开门的时候才站在病房门口,那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原本他急匆匆赶到医院,问清楚林天路住的病房后,一刻没耽误就冲到了病房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听到文丽尖锐刺耳的哭喊声传出来。 他脚下一滞,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动作,耳朵里只听见文丽对着林天路一句接一句的指责和抱怨,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不是因为文丽想要找他要赔偿,而是她在林天路身心都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作为妻子对受伤的丈夫没有丝毫的关怀和心疼不说,反而言语恶劣地逼着林天路去给她想办法要钱。 而且从文丽的抱怨中,他得知林天路的双腿可能受了很严重的伤,这让他心里越发沉重。 此刻文丽被祁盛之的话说得脸色红白变幻,心中羞恼。 转头又见林天路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帮她说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光我体谅他有什么用?体谅又不能当饭吃!事情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闷着不说话也不能解决问题。” 祁盛之转头,一双桃花眼直直看向文丽: “嫂子,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想让他解决什么问题,又怎么解决问题呢?” 文丽被祁盛之盯得极不自在,但为了拿到赔偿,只能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答道: “天路他现在两条腿都断了,腰也动了手术,医生说很可能以后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你说这以后让我们怎么生活?” “平时他总说你们几兄弟感情好,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事,需要你们几兄弟帮一把的时候,他又只顾着面子不肯说,面子能当饭吃吗?” “再说了,他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因为你......” “够了!” 病床上的林天路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青筋毕现的拳头猛地砸在病床边,发出一声巨响。 刚才还喋喋不休的文丽被吓得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爆发的林天路,一时没敢再吭声。 只见林天路抬起头,一双眼睛血红地盯着文丽,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就马上给我滚!这辈子都别在我眼前出现!” 文丽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天路居然会当着祁盛之的面骂她,还骂得这么狠!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骂回去,可看着林天路前所未有的决绝眼神,到底没敢开这个口,一跺脚捂着脸就夺门而出。 随着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林天路颓然地倒头后仰,一脸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他背着祁盛之做出这种事,实在没脸再面对祁盛之,更何况他媳妇还一门心思惦记着冲祁盛之要赔偿,林天路觉得做人做成自己这样,只能用失败两个字来形容。 不讲道义、贪财好色、识人不清......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请求别人的原谅? 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物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祁盛之看着林天路面如死灰的模样,眼底复杂。 来的路上他便把整件事想了一遍,林天路私自跑这一趟货明显是藏了别的心思,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他自然不能接受,可眼下林天路的处境他也不能不管。 “安心养伤,别想这么多,有什么事等你出院后,我们再谈。” 祁盛之言语淡淡,似乎没有林天路预想中暴怒的反应。 他不禁有些意外地慢慢睁开了眼睛,却看见祁盛之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瓶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见祁盛之打了水回来,一边给他往杯子里倒水,一边平静地说道: “我给护士站打了招呼,一日三餐医院食堂可以提供,让护工去食堂帮你打回来就行。” “这两天还要准备结婚的事,可能没时间来看你,我会让雪峰和星火过来陪着你。” “至于你媳妇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现在医学发展很快,宁市治不了,就去省上治,省上治不了,就去京市治,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活着永远都有希望。” 林天路眼睛眨个不停,只觉得眼眶滚烫,还没来得及反应热泪就已经夺眶而出: “盛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脸见你们......” 看到林天路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不见,就从原来精神抖擞的壮小伙变成眼前脸颊凹陷、形容枯槁的伤患,两条腿和腰也被人打断,做了快十年的兄弟,祁盛之心里也不好受。 “别想太多,货、钱都是小事,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听到祁盛之口中说出这话,林天路再也忍不住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第一卷 第104章 也不算什么朋友 从病房出来,祁盛之神情凝重。 林天路一边哭一边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给他讲了一遍—— 为了将这车货不着痕迹地偷卖出去,从一开始进货林天路就没敢动用账上公款,他将这两年挣的积蓄都投了进去,钱不够还把自家房子抵了,就想着把这车货全卖出去大赚一笔。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明明是想最后捞笔大的,却不曾想会为自己的贪心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不仅赔得精光不说,还有些地方是看着他长期合作的面子先赊账,后结款。 这事论起来是林天路不守规矩在先,这车货被金三爷的人扣了,必然是拿不回来了,那些人吃进嘴里的东西绝不可能再吐出来。 整整一车货,没有成本,转手就是近三万的纯利润,金三爷能把林天路放回来已经是给了祁明远的面子,再想要货根本想也别想。 事已至此,他只能先去找丁雪峰碰头,看看几条线的账目结清后能不能有结余,如果有就先尽快把林天路赊的账填上,否则对方如果收到消息,找起来也不好应付,就怕事情会越闹越大。 祁盛之想得出神,没注意看路,在楼梯转角处撞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军人。 他抬起头,下意识道歉: “不好意思,同志......” 话音未落,却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那个军人身边,不自觉喊出了她的名字: “韶惊鹊?” 韶惊鹊显然也认出了祁盛之,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他,有些意外地冲他点了点头: “真巧。” 祁盛之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飞快扫过,只见那个军人的手扶着韶惊鹊的胳膊上,两人身体贴得倒是近,这可不是一个有未婚夫的人该有的举动。 他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怎么?几天不见未婚夫换人了?后天的婚礼陆营长还来吗?”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什么原因,就是对韶惊鹊有种莫名的敌意。 兴许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曲静云安排来接近自己的棋子,又或许是因为他还没理清她和越飞萤、陆战三人之间的关系,他总觉得韶惊鹊这个人像笼在一团迷雾里,看不清又猜不透,对于这样的人他自然格外警惕。 韶惊鹊柳眉轻蹙,要说两人有多熟完全谈不上,加上越飞萤和他拍结婚照那次拢共也就见过三次面,不是能随意开这种玩笑的关系。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放心,不管新郎是谁,越飞萤的婚礼我肯定参加。” 说完她不甘示弱地回看向祁盛之,眼神里尽是挑衅。 跟祁盛之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说话就不用客气,该怼就怼,更别想着解释自证,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必要解释给他听。 祁盛之被她挑衅的话气得牙痒痒,反而笑得越发灿烂。 他的直觉果然没错,不只是他对韶惊鹊有敌意,韶惊鹊对他也不见得有好感。 一旁的宋阳羽听到“陆营长”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奇怪光芒,扬了扬嘴角笑道: “这位同志你好,你是小韶同志的朋友吧?别误会,刚才小韶同志在路边崴了脚,我刚好从那儿经过碰见了,就帮忙送她来医院看医生,这不刚上了药,行动不方便,我就搭把手。” 祁盛之半信半疑的目光挪到韶惊鹊的脚上,果然看见她左脚的裤脚卷了起来,脚踝上还缠了纱布,整个人踮着脚站着,确实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韶惊鹊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面色不虞地说道: “走吧,不用跟他解释,也不算什么朋友。” 宋阳羽听了有些许的诧异,然而身边的韶惊鹊说完话已经动了起来,他也只能冲祁盛之笑了笑,跟上韶惊鹊的动作。 向来骄傲的祁盛之哪有被人这么当面打脸的时候,他被韶惊鹊不屑的态度气得愣在当场,半天都没想出来该怎么怼回去。 出了医院,宋阳羽叫了一辆三轮车,两人坐了上去往军区招待所走。 韶惊鹊由衷感谢道: “宋同志,谢谢你,没想到又麻烦你一次。” 她下班回招待所的路上,买了最新一期的宁城晚报,一路迫不及待地边走边看有没有关于豫省水灾的最新报道。 谁知道看得太过出神,没注意一脚踩空到人行道下面,整个脚掌受力不均,猛地一下往里侧翻了过来,痛得她瞬间便跌坐在地,不到片刻功夫,整个左脚脚踝便肿了起来。 她尝试了好几次想站起来,都没办法,左脚脚踝钻心的疼不说,还完全使不上劲儿,光是挣扎这几下,就把她疼得后背直冒冷汗。 无奈她只能抬头试图向路人求助,恰好这时候便看见宋阳羽从街尾走了过来。 宋阳羽看见她脚踝肿了这么大,便建议她先到医院找医生看看,如果只是筋膜损伤还好,万一有骨裂骨折的情况,必须即使处理。 于是他便送韶惊鹊来了人民医院,找医生看过确认只是扭伤之后,又忙前忙后地替她交费拿药,着实是帮了她大忙。 宋阳羽笑容依旧如往常般和煦: “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刚好遇见了,举手之劳而已。” 韶惊鹊心中十分感激,说来也真是巧,她和宋阳羽刚认识,他就帮了她两次大忙,倒像是她的贵人,就是不知道贵人方不方便随身带着锦旗出行。 “对了,宋同志,听你口音不像苏省人,是到宁市来出差的吗?” 宋阳羽听她开始问起他的来历,眼底深了几分,脸上笑容不减: “对,我是从外省来公干的。” 韶惊鹊闻言点头,宋阳羽既然是来公干的,那她这面锦旗就得赶紧做,这个年代可没有某宝下单送货上门,要是人走了,这锦旗就送不出去了。 “那你这次公干要在宁市待几天呀?” 宋阳羽直视韶惊鹊的眼睛,笑容依旧: “本来待三天就走,但现在事情有些变化,还不确定离开的具体时间。” 韶惊鹊了然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应该来得及。 宋阳羽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也开口问道: “我刚才听你说后天要去参加婚礼,你脚伤成这样,不太方便吧?” 第一卷 第105章 他哪里回得来 韶惊鹊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胀的左脚踝,眉头轻蹙: “不碍事,还有两天时间,到时候应该能消肿了。” 宋阳羽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周末没什么事,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叫我。” 这话让韶惊鹊有些诧异,心里觉得宋阳羽是不是有点太过热心了? 虽然他帮了自己两次大忙,可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刚认识的关系,她还不至于脸皮厚到还要请人家浪费休息时间搀扶她去参加婚礼。 更何况,陆战答应了她,会回来陪她一起去…… “呃......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到时候我未婚夫也会回来,我们之前约好了一起去参加婚礼。” 她的未婚夫不是陆战吗? 他哪里回得来...... 可看着韶惊鹊提起陆战时春风般和煦的笑脸,宋阳羽思忖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将韶惊鹊送回房间之后,他回房坐在书桌前,翻开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陷入沉思—— 其实他这次来宁市,就是因为陆战。 板桥水库溃堤那晚,豫省指挥部收到了来自安丰镇七一八部队营长陆战打来的预警电话,电话中陆战称从现场好几种反常现象推断出上游水库可能发生溃堤的险情。 豫省指挥部收到情报相当重视,立刻就将该情报上报到总指挥部,总指挥部立马召集各水利专家对这个险情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豫省上游水库储水量能够承受住降雨的考验,不会出现此类险情。 据专家介绍,板桥水库当初的防洪标准是按照百年洪水设计,还在竣工五年后进行过扩建加固,坝顶高达一百一十米,还增设了一点三米高的防浪墙,可以说是当前最坚不可摧的防洪水坝。 但总指挥部鉴于陆战提到无法联络到板桥水库区域驻军,以及有信号弹升空的反常情况,总指挥部立即兵分两路又联系了相关地区,果然发现当地驻军已失联,这在总指挥部看来无疑是相当严重的情况。 一个军区对外的联络系统与民用通信系统是两条完全不同的线路,一般深埋在地底,极具隐秘和安全性,很难受到破坏,除此之外还有无线电通讯手段,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出现失联的状况。 而总指挥部的几条线路同时向板桥地区发起联络信号,均没有回应,那只可能有两种情况: 一、板桥地区驻军所有对外通讯设备全部损坏,无法接受和传输信号; 二、板桥地区所有官兵集体消失,没有人应答。 无论是上述哪一种情况,都说明板桥地区出现了很严重的安全问题。 在把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考虑的情况下,总指挥部顶住压力,在水利专家言之凿凿地声称板桥水库绝不可能溃堤的论断下,向中央申请派出侦察机前往板桥地区确认险情。 就在所有人揪着一颗心,彻夜未眠地等待答案的时候,侦察机驾驶员带回来一个无比可怕的消息: 当侦察机飞到板桥水库地区时,天色已晚,为了近距离观察到现场情况,侦察机飞行员决定实行高难度的超低空飞行。 当侦察机上投下的探照灯将水库位置照亮时,眼前的一幕让驾驶员大惊失色。 整个大坝的主河槽段已经开始溃决,而且那缺口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铺天盖地的洪水从大坝内骤然倾下,汇入主河道的洪水迅速朝着下游和两岸扩散,目之所及皆一片汪洋。 驾驶员朝大坝方向闪了几次信号灯,也没得到回应,只能转头又向偏下游的军区飞去,一到现场上空更是心凉得彻底。 整个板桥水库地区的驻军军区已消失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洪水中,唯有一根挂着红旗的旗杆顶部还露在水面上,让驾驶员一眼就确定了军区所在的位置。 驾驶员忍住发热的眼眶毫不迟疑地立刻调转机头,飞速朝着总指挥部的方向飞去,急着第一时间将这个惊人的情报带回去——板桥水库真的溃堤了! 这个惊天的消息不亚于在总指挥部投下了一颗巨型炸弹,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那些水利专家更是完全慌了神。 有了确切的情报,总指挥部没有片刻迟疑,立马将转移人民群众的任务传达给了豫省下游地区的所有军区,争取抢在洪水到来前,尽可能多的将群众转移到安全区域。 当坚守在豫省指挥部的樊英光得知这个消息,心中顿时万分悔恨。 早在中午的时候,陆战就给他打电话报告过自己的担心,而他当时却武断地认为陆战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反而异想天开地提出问题,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能力。 因此他反而把陆战狠狠批评了一顿,还讽刺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专家都厉害,可如今事实证明专家也不一定说的都对,凡事还是要辩证地看待问题,结合事实,用自己的眼睛、脑子和经验去做出判断。 要是他那时候就及时将陆战的怀疑报告给上级指挥部,说不定就能在洪水决堤前发现这个问题,那时候如果及时派轰炸机炸开泄洪道,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么大的溃堤灾害。 就算来不及处理,至少也为战士们转移群众多争取了几个小时时间。 而更令他痛心的是,在他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给安丰镇、天星镇和南坪镇都拨去了电话,可只有南坪镇接到了消息,安丰镇和天星镇都杳无音讯。 豫省的侦察机还不能执行夜空飞行的高难度任务,只有等待天亮才能飞到相关地区一探究竟。 樊英光一夜未眠地守到天明,等到侦察机飞到安丰镇和天星镇等地查看情况后,带回来的反馈却令他一个从军几十年铁骨铮铮的硬汉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情况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不只安丰镇、天星镇,靠近板桥水库近百公里以内的十几个县镇都尽数被淹,现场只能看见滔天的洪水,原来的铁路、稻田、房舍全都被淹没得一干二净。 并且险情还在不断加剧,由于豫省是农业大省,除板桥水库外,还建有石漫滩水库等大中小型水库共计六十余座。 板桥水库溃堤后,暴雨仍旧持续下了整夜,因此也导致其他水库陆续出现溃堤的情况,好在这次总指挥部已经及时派出轰炸机前往还没受灾的区域,率先炸开水库大坝两侧的副泄洪道,加大安全排水量,应该能保住最下游地区的安全。 可让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是,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报告险情的陆战却因为他一句“等我通知”,如今带着几百名战士永远地留在了水底...... 第一卷 第106章 必须一挖到底 这些都是宋阳羽在接到命令后,第一时间坐军用飞机赶赴豫省指挥部,亲自从樊英光口中得知的情况。 樊英光今年四十五岁,在团职干部中年龄不算大,加上多年以来严以律己的锻炼习惯,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状态,身材壮硕,魁梧有力,两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说起话来声音洪亮,笑声爽朗。 可当时出现在宋阳羽面前的樊英光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随时都是一副眉头深锁的表情,眼角的皱纹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冒了出来,鬓边依稀可见新长出的白发,仿佛突然间就老了十岁。 宋阳羽问到他是如何得知板桥水库可能出现险情时,樊英光眼眶一红,声音有些许哽咽。 从他口中,宋阳羽才了解到原来最开始是一名在安丰镇抢险救灾的营长发出的警报,只是很可惜,由于信息传递和核实需要时间,等总指挥部下达转移命令时,离板桥水库仅五十公里的安丰镇已经被洪水淹没。 侦察机在高空巡视了一圈,整个安丰镇的城区和周边村庄都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不见,现场变成了一个望不到边际的泽国,只有环绕安丰镇的高山还有一部分露在水面上。 樊英光自责于自己的武断,没有相信陆战的判断,没有及时向上级反映,如今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难辞其咎。 他已经主动向上级部门提交了转业的申请,等到这次豫省水灾的救援工作结束,就办理退伍。 因为他的武断,原本或许可以获救的那么多战士和人民群众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他对不起身上穿的这身军装,也没有脸再在部队里待下去。 其实组织上对樊英光的汇报持表扬态度,毕竟他当初也没有实际的证据,而是凭借着对下属的信任和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重视,才向上反映的这个情况。 要是没有他的汇报,可能总指挥部到今天才能收到豫省水库溃堤的消息,造成的生命和财产损失只会比现在更加严重。 但听完樊英光的讲述,宋阳羽也能理解他此刻的想法,一个被他看好的拥有光明前途的年轻下属,及时向他反映险情,却不被他信任,以至于更多的人留守在原地等消息的时候丧命于洪水之中。 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不是谁都能扛得起的,樊英光如今还能坚持在抗洪第一线已足够坚强。 可宋阳羽还是极其敏锐地从樊英光的话里发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点: 一、陆战不是本地人,他并不清楚安丰镇在豫省中所处的具体位置,他为什么会想到去看豫省的地图,而且还特意关注周边的水库? 二、因为在河里发现大鱼,便产生了与上游水库和当地驻军联系的想法,对于救灾工作紧张,每个时刻都争分夺秒的救援部队来说,应该很难会有精力想到这点。 三、他们到安丰镇满打满算一天时间便把所有人都转移到了相对高位的镇公所,陆战为什么还要去询问安丰镇前几日的水位,并且要和当天的水位进行对比? 四、在与当地驻军没有取得联系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么笃定夜空中升起的红色信号弹就是溃堤险情的警报? 陆战做的许多行为看似很有道理,但都不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第一时间会产生的条件反应,这在做反特工作的宋阳羽看来更是疑点重重。 虽然陆战已经在这场洪水中失联,但这些问题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多更大的秘密,必须一挖到底。 更有甚者,如果这次大坝溃堤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就更要搞清楚是谁在幕后策划、操纵这一切,而陆战在其中到底是忠是奸,也需要他彻底调查清楚之后才能盖棺定论。 随后,他便马不停蹄地从豫省指挥部坐火车到了宁市。 反特工作与普通侦破工作不同,凡事都要多想至少两层。 因为敌特分子往往十分善于伪装成各种身份,出现在目标人物的工作、生活环境中,甚至不惜牺牲金钱、色相,来无条件地接近目标人物,再通过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或者腐蚀,最终达到破坏国家安全、损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目的。 因此,宋阳羽打算先从陆战的社会关系入手,第二步才是调查他部队内的关系,毕竟对敌特分子来说,融入生活环境比融入部队环境来说要容易得多。 在大街上碰见韶惊鹊崴脚的事,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意外。 今天一大早,宋阳羽就去了军区大院,陆战的个人档案里记载过他曾在军区大院短暂地住过半年时间,随后便以不方便操练为由搬进了部队的单人宿舍,直到出发豫省救灾之前也一直住在单人宿舍里,再没有其他地点的居住记录。 通过走访军区大院的军属,宋阳羽了解到其他人眼中的陆战是一个不苟言笑,做事认真踏实的上进青年,个性偏内向,不爱主动与人搭话,但对大院里的人都很有礼貌,对于他人的求助也乐于帮忙。 在军区大院居住期间,从来都只看到他一个人独来独往,也没有亲戚朋友来串门的情况。 但实际上,宋阳羽从陆战的档案里能看到他父母双亡,却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妹妹,叫陆小溪,档案中记录的时间段陆小溪正在陆战老家的县中学读初一,算起来现在应该高中都快毕业了。 想来可能正是因为他妹妹还是学生的缘故,日常时间需要在学校上课,那期间才没有到军区大院来找过陆战。 宋阳羽又特意向坐在大院门口晒大豆聊闲天的大姐们打听了一下陆战的个人情况,他长相帅气,笑容和煦,嘴又甜,一身军装凭工作证自由进出军区大院,大姐们对他压根儿没有防备,只稀罕大院里难得来了一个和她们一样喜欢聊八卦的年轻人。 说起那个长得剑眉星目却成天板着一张脸的年轻军官,大姐们的话头源源不断。 第一卷 第107章 你们说我冤不冤 别看陆战只在大院住了半年时间,可由于他的个人条件优秀得太过突出,人刚搬进大院一周,就有人上门打听他的个人情况。 像这样长相帅气,身材高大的青年军官在大院里是最受欢迎的相亲对象,各家但凡有适龄的小姑娘都乐意找这样的对象,工作体面有前途,人品也有保证,彼此知根知底也信得过。 更别提当时陆战年仅二十一岁,就已经是部队里最年轻的副连长了,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因此上门说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提起陆战,一个顶着厚重齐刘海的大姐言语间颇为懊恼: “我表姐家有个女儿,那时候刚满十八,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见过的人就没有不夸一句漂亮的,我想着这俩孩子长相看着就般配,就把我那小侄女叫来大院相看,谁知道好心办了坏事。” 其他人一听都来了兴趣,纷纷追问: “这咋还能办成坏事?” 齐刘海大姐长叹一口气: “小姑娘都害羞,央着我先别安排相看,自己先躲得远远地偷看一眼,谁知道她一眼就相中了陆战,满意得不得了,我这个做大姨的便立马上门给她说亲,口水都说干了,小陆来回就是一句五年之内都以工作为重,没时间相亲,没有结婚打算。” “我一听,这不就是拒绝了嘛,我就回去给我小侄女说了这事,想着部队里的适龄男青年还多,再给她重新介绍一个就是,谁知道我家侄女又是个死脑筋,认定了陆战就不肯换人,还体谅他工作忙,非说要等他。” “谁劝都不听,这不,一等就等了快五年,都等成老姑娘了,还时不时来问我小陆的情况,你说他都搬出去这么久了,他啥情况我咋知道?过年的时候,我表姐一家见着我就埋怨,说我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可把她家姑娘害惨了!” “你们说我冤不冤?” 另外一个穿着质朴戴着黑框眼镜的大姐接话道: “你有啥可冤的?这事就是你没处理好,一看就没做媒的经验,这种事当然得事先都跟两方都说好,要是你一早去问了小陆相看的意见,不就提前就知道人家没有结婚意向了,那你侄女也不用偷偷看上人家之后单相思了。” “再说了,娶妻娶贤,你光看个外貌长相就介绍,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肤浅。” 两人像是历来有些不合,听眼镜大姐这么说,齐刘海大姐顿时不满道: “我没处理好?我肤浅?你这么会说,那也没见着你的媒做成了呀?我可听说你到人家小陆家门口去等着说亲,人家愣是一下午都没敢出门,我好歹还得了句话,有些人连面都没见到,不知道谁更丢脸。” 见她在众人面前口无遮拦地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眼镜大姐顿时急道: “那是他自己没福气,你知不知道我给他介绍那对象是谁?!是咱们军区樊团长的女儿,远近闻名的军队一枝花,又是医疗队的医生,这么好条件的对象错过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回来!” “再说了,这大院里这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谁成了?你偏说我丢人!” 眼看两人越说越起劲,彼此不认输地争辩起来,宋阳羽不动声色地巧妙插了一句: “会不会是因为他在老家已经有对象了?所以才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眼镜大姐立马摆摆手: “你放心,我跟某些人不一样,我很负责的,介绍对象前都要把对方的家庭情况、个人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小陆十六岁就入伍当兵,期间除了他父母分别过世的时候回过两趟老家,就再没回去过,家里就剩一个在学校住读的妹妹,家庭情况简单得很。” “老家连房子都卖了,估计打算等妹妹毕业就接到宁市来,咋可能在老家有对象?” “而且人家小陆说到做到,这几年真就没处对象,那职称是一年提一级,节节高升,是个干大事的人!” 宋阳羽默默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那韶惊鹊和陆战应该是在宁市才处上的对象。 可听这些大姐们描述中的陆战,似乎是个工作狂,并没有结婚的打算,那他又是怎么和韶惊鹊看对眼的呢? 难道只是因为韶惊鹊长得漂亮? 一个容易被美色俘获的人意志恐怕也不太坚定...... 眼看大姐们聊天越扯越远,宋阳羽也适时礼貌地跟她们告辞。 等人走远之后,那个齐刘海的大姐才想起问了一句: “刚才那小伙子看着也挺不错,是哪个连队新来的干事?” 宋阳羽今天穿的军装便服,没戴肩章,光看年纪倒的确像是个新来的干事。 其余几个大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 回城的公车上,宋阳羽整理着收集到的各种信息—— 通过他这两天的走访观察,陆战的人际关系似乎极为简单,社会关系只有韶惊鹊和他还在读书的妹妹,仅有的几个朋友也是部队里的战友。 他觉得与长期没见面的妹妹相比,韶惊鹊这个未婚妻显然与陆战接触的时间更多,也更有可能影响他。 回到城里的宋阳羽看着时间,走到文工团外的街角等着韶惊鹊下班,他准备观察一下韶惊鹊的日常动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见她下班后便直奔报刊亭,买了一份新鲜出炉的宁城晚报一路边走边看,看得格外认真。 看着她光顾着看报不看路,好几次宋阳羽都想上前提醒她注意安全,不过好在宁市不比京市繁华,街面上来往的汽车少,她又沿着人行道往前走着,倒是问题不大。 谁知道刚想完问题不大,就见她整个人突然跌坐了下去,发出一声痛呼。 宋阳羽下意识抬脚准备跑过去,但下一秒又反应了过来,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压着步子慢慢往前走。 不一会儿,就看见韶惊鹊抬起头四处张望,像是要向人求助的模样,这时他才装作刚看见韶惊鹊的样子,一脸惊讶地走过去帮忙扶起她。 果然韶惊鹊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感叹自己运气好又碰上了他。 第一卷 第108章 营长怎么样了 宋阳羽在笔记本上写下韶惊鹊的名字,用笔重重圈了起来,又在她与陆战之间画上了一个问号。 虽然这几天和韶惊鹊相处过程中,没有发现她有行为反常的举动,可正是因为她太过“正常”让宋阳羽有些不解。 这几天报纸上铺天盖地都在报道豫省水灾的伤亡情况,死亡人数也在一天天激增,最开始那些宣布失联的人在三天后也加入了死亡人数的统计当中。 可韶惊鹊今天还在跟他说,陆战会回来和她一起参加她朋友的婚礼。 她这么笃定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她在自欺欺人,还是另有隐情? 宋阳羽明知道陆战所在的安丰镇已被洪水完全淹没,陆战不可能会在后天出现在婚礼现场,但这个结果他不能也不想提前告诉韶惊鹊。 他放下笔,再次陷入沉思...... ...... 天空中仍旧连绵不绝地下着雨,只不过雨势较洪水爆发前几天已经小了许多。 山顶的密林里已经平整出一小块平地,树枝之间也搭上了草棚,形成了一个简易的临时避难区。 安丰镇医院的刘医生眉头紧锁地将刚量完的温度计使劲甩了两下,再次塞进了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的陆战腋窝里。 他已经在用树枝架起来的行军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完全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一连长马军急切地问道: “刘医生,我们营长的烧退下去了吗?” 刘医生长叹一口气,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 陆战的伤实在太重了,被抬回来那天他被叫过去救人时,第一眼以为人都已经没了,只见陆战浑身上下都是往外汩汩冒血的血窟窿,嘴唇白的发青,呼吸更是微乎其微。 好在转移时有战士帮忙背负物资,临时的避难区里还有些能派上用场的药。 他紧急消毒替陆战处理了出血量大的伤口,又让战士们找来较直的树枝捆成一个个直板的形状,及时替陆战固定了位置,防止他身体移动时断裂的骨头戳伤内脏,如果在这时候引起大出血,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刘金才当时一阵后怕,要不是听了马军的话,用帆布将营长平放在上面抬回来,只怕已经在无意中让营长伤上加伤了。 临时避难区的药物有限,这几天的连日暴雨让所有人的衣服都没干过,一些体质比较差的老人和小孩已经开始生病,到处都能听见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 药物已经用得七七八八,更关键的是陆战需要的抗生素和消炎药已经见底,刚有所好转的陆战又开始发高烧,整个人像个滚烫的火球,已经烧得开始时不时说胡话。 刘医生手边没药,看着陆战伤情越来越严重,生命体征一点点减弱却无计可施。 那个被他们救回来的姑娘是镇医院的护士,叫陈春燕,救回来不久后人就醒了,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没有其他大碍。 得知陆战为了救自己,独自一人与黑熊搏斗身受重伤后,她便每天都守在陆战身边照顾他,不分昼夜地协助刘医生帮陆战处理伤口换药,做得倒是细心妥帖,让刘金才等人也不好意思开口责怪她,就当她是在将功赎罪了。 照顾几天几夜的人,眼看着好转了,又出现发烧的危险信号,她一下便哭出了声: “刘医生,你一定要救救陆营长,他都是为了救我才受这么重的伤,要是他死了,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啊......” 刘医生满脸无奈,对哭得泣不成声的陈春燕开口道: “春燕,你是护士,你应该知道我的难处,更何况陆营长岂止是救了你一个人,他救了咱们全镇的人,我要是能救他,怎么可能不救?” “现在别说是药,我就是想给他补充点营养,让他支撑下去都做不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救援,就怕陆营长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了。” 马军心中悲痛,他强忍着泛热的眼眶,拉住刘医生的手: “刘医生,您再想想办法,需要什么跟我说,我一定想办法找来,洪水的水位已经退了不少,救援部队肯定很快就到了,不能让我们营长就这样牺牲啊,他才二十几岁,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有光明的前途在等着他啊!” 刘医生如何不觉得可惜,可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沉吟了片刻才为难地说道: “马连长,你们还是先想办法怎么尽快联系上救援部队吧,没有药,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另外,陆营长现在的身体每天就喝点小米粥,营养肯定跟不上,他能坚持到现在多亏了之前身体强健,有个好底子,要是再不补充点有营养的食物,只怕人只会虚弱得更快。” “你们想想办法,没有药,看能不能弄些有营养的食物来给他补补身体,总是有好处的。” 马军眉头紧锁,他也想给陆营长弄些有营养的食物,可他们被困在山上已经好几天了,群众加战士近三千人早已把背上来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那粥也是熬得一天比一天稀。 他琢磨着,如果再过两天还是等不来救援,恐怕就连这碗清汤粥都吃不上了。 因为担心树林里那只黑熊再伤人,这些天大家也不敢走远,附近能抓的野兔、山鸡什么的早被抓了个一干二净,上哪儿去给陆营长弄有营养的食物也是个难题。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艰难地点点头,转身去找刘金才。 刘金才正和通讯组的战士一起全力维修被大雨淋坏的机器,见他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连忙问道: “老马,营长怎么样了?” 马军沉默着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发报机和电话能用了吗?” 见他摇头,刘金才一脸失望,也跟着摇了摇头: “发报机里面进水了,泡了一天才发现,现在这天气也干不了。” 听着他的话,马军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又看向另外一台保持干燥的机器: “这个无线电通讯设备呢?” 通讯员回答道: “报告连长,我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这林子太密,完全把信号屏蔽了,我们想发送信号也发不出去。” 第一卷 第10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真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天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马军面色凝重地把刘金才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刘医生刚才说,没有药,光吃小米粥营养也跟不上......营长快坚持不住了......” 刘金才大惊失色,一张圆脸瞬间涨得通红。 要知道,陆战一直都是他们所有战士的主心骨,哪怕救回来时一直昏迷着,大家也笃定他们营长一定能好起来,战士们这些天虽然挨饿受冻,但一个个都还算精神饱满地积极等待着组织上的救援。 要是在这个困难时刻连他们的主心骨都倒了,对其他人的心理肯定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那怎么办?这深山老林里也变不出药来,什么山鸡、野兔这些天都被抓得干干净净,早上连鸟叫都听不到一声了,怎么给营长补充营养?” 刘金才是个急性子,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嗓门喊了出来。 马军脸色一变,连忙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小声点。 陆营长受了重伤,二连长毕国光落水失联,现在只有他和刘金才两个人充当着避难队伍里顶梁柱的角色,要是此刻被人发现连他俩都乱了阵脚,势必会引起群众恐慌。 眼看着这两天吃不饱饭,已经有些人心惶惶,再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了。 可令两人没想到的是,两人的对话还是被人偷听到了,那人正是之前跑到镇公所来求陆战救人的郑厂长媳妇张翠云。 因为粮食不够,所有人都连着喝了两天清汤寡水的小米粥,镇里有些半大小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附近的活物都被他们用自制弹弓抓了个一干二净,很快便把主意打到了有一头大肥猪的郑厂长身上。 几个人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地跟郑厂长商量,让他把猪杀了,分一点肉给他们,等洪水退了他们再把猪肉的钱还上。 但把猪命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郑厂长怎么可能同意? 这是屠宰厂唯一一头带崽的大母猪了,也是他心头仅存的一点星星之火,等洪水退去后,他还指着这头大母猪带着屠宰厂的工人再打一个翻身仗。 几个小年轻把好话都说尽了,可郑厂长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死活就是梗着脖子不同意,顿时也没了耐心。 他们几人围着郑厂长就骂了起来,骂他钻进了钱眼里,自私自利,全然不顾为了救他和猪,还牺牲了一个军人,现在大家饿得没米下锅,他也不肯把猪杀了分给大家吃...... 直骂得郑厂长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满脸通红,眼睛里也充满血丝。 可即使这样,郑厂长也没松口,还整个人都护在了大母猪身上,放了狠话——要想杀他的猪,就先把他人杀了! 战士们听到动静,看见几人起了冲突,连忙过来喝止,又将那几个小年轻赶回了原来待的地方。 那几个小年轻当然不敢杀人,可杀头猪又不违法,几人走前明目张胆地跟郑厂长放狠话:这猪他不想杀也得杀,要不然他的眼睛就一秒钟都别闭上,但凡他走神一秒,他们找着机会就要把猪杀了,到时候把肉分给大家吃。 这话一说,周围人看向郑厂长和他猪的眼神都有些变化,这让郑厂长心里发毛。 他一个四五十岁的半拉老头应付这几个小年轻都困难,要是再被更多人惦记上,他担心自己没办法保住这头猪。 于是便叫张翠云悄悄溜到通讯兵的位置来找两位首长,希望他们能派人保护那头猪不被人杀害。 可张翠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说了陆战坚持不住的消息,心里一慌转身就跑。 此时郑厂长半个身子都趴在猪背上,如临大敌地左右环视着周围,生怕谁一个暴起伤了他的猪。 见张翠云这么快就跑回来了,他皱眉道: “让你说的话都给首长说了吗?他们同意不?啥时候派人来?” 张翠云满脸惊慌,一个劲儿摇头。 郑厂长正想发火,却见张翠云三两步跑到自己身边,伏在他耳朵上压低声音说道: “不好了,听说这里的药用完了,那个受伤的大首长好像不行了,另外两个首长正在想办法给他找有营养的东西吃,想把命吊着,你说这时候我能上去说这事吗?” “本来人家没想起咱家有头猪,我上赶着去说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郑厂长脸色变换,他媳妇说的没错,这时候去说这事就等于提醒别人他家有猪,可以杀了炖肉汤给大首长补充营养,那他家的猪肯定就保不住了,当然不能说。 可是...... 他脑海里又想起那个为了救自己一直扶着木筏在冷水里泡着的军人,想起自己上岸后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害怕得瑟瑟发抖,想起眼睁睁看着那个军人离岸边就两三米的距离,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就被洪水冲走,想起受重伤的大首长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地劝说所有人跟着部队转移,想起上山的一路上无数次被身边的战士扶了一把,想起他夜里做噩梦醒来时,看见不远处来回巡逻的身影...... 郑厂长摸着鼓得圆滚滚的猪肚,羞愧地把脸埋在了猪背上,无声地大哭起来,到底还是没能开口说出把猪送过去的话。 那几个被战士赶走的小年轻眼睛还时不时看着郑厂长的方向,其中一个寸头说道: “李哥,那老东西肯定去给首长告状了,我看见他媳妇从通讯帐篷那边跑回来,咱们今晚还动手吗?” 被称为“李哥”的李渊长了一双阴鸷的三角眼,在洪灾之前就是这群半大小子的头儿,初中毕业之后就没读书,也没个正经工作,成天没事就领着这群小子在镇上瞎溜达。 时间长了,这群人也染上了些不好的习气,渐渐有从闲散少年往不良青年转变的趋势,平时偶尔也干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 可真要他们伤人,除了李渊,可能剩下的人都不敢,也就嘴上厉害,更别提此刻周围还有军人巡逻。 李渊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知道都是不成事儿的,三角眼滴溜溜一转,顿时有了新的主意。 第一卷 第110章 快去快回 他目光停留在几人中最瘦弱的一个小个子身上,走过去攀着他的肩膀,一张脸似笑非笑道: “大力,你进我们‘情义会’也有小半个月了,表现嘛,大家都有目共睹,基本没啥贡献。” “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总不能一直靠兄弟们罩着你,你也要有所表示啊,对不对?” 大力的名字和他本人就是两个极端,据说是他妈七个月早产生下来的早产儿,从小就长得又矮又瘦,他家里人为了让他好养活才特意取了这个名字,殊不知因为这个名字他从小被人笑到大。 大力整个人似乎都被李渊靠过来的重量压得往下又矮了两分,瘦弱的小身板勉强支撑着,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李哥,你知道的,我胆子小,之前那些事我实在不敢干,去了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补上我该交的那些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渊打断: “大家都是兄弟,什么钱不钱的,带你玩就是看得起你,大家说对不对?” “对!” 其他几人跟李渊的时间长,见他这动静,就知道等着大力的准没好事儿,纷纷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热闹。 大力脸上笑得勉强,他并不是自愿加入的李渊这个“情义会”。 而是因为安丰镇就那么大,李渊立志要扩大“情义会”的规模,他不加入这群人就要成为这群人欺负的对象,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他只能硬着头皮加入,跟着他们像地痞流氓一样走街过巷,喊喊口号,再拍拍李渊的马屁。 可他们做的那些违法的事,再小大力都不敢干,李渊早就看他不顺眼,今天就是安了心要拿他开刀。 “你看,哥几个都饿这么些天了,你是不是该想办法弄点肉来,给哥几个开开荤?” 大力一听脸都吓白了,刚才他跟着他们一群人过去找郑厂长“商量”的时候,都没敢站出来说一句话,现在听李渊话里的意思……晚上是要他动手? “李哥,渊哥,你是我亲哥,你最知道我的,我就是个屁,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我真不敢杀猪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两条腿都开始发抖,那怂样引得身边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李渊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善解人意”地说道: “你放心,我拿你当兄弟,怎么会让你去做这么冒险的事呢?旁边那么多战士看着,让你去不是‘送死’?” 正当大力感激涕零地想向他道谢,却听见李渊继续说道: “我都替你想好了,我知道从哪儿能搞来肉,你只需要出出力,跑跑腿就行。” 大力听得一脸茫然,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李渊能上哪儿搞来肉。 李渊咧嘴一笑,扳着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像只小鸡仔一样拧了一圈,指着山脚下的方向说道: “看见没有?这大水里漂着的都是从上游冲下来淹死的猪、羊、鸡......你到岸边随便捞两只,晚上咱们哥几个烤肉吃!” 其他几人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这个主意好,不用和人起冲突,还能吃到肉。 立马纷纷附和道: “对啊,大力,你看李哥多照顾你,你也该表示表示了!” “要是连这样也不肯,那就是不把哥几个当兄弟了,既然你不给哥面子,那就别怪哥也不给你面子了!” 几人连哄带吓,就是要逼着大力下山去给几人捞肉,几天没开荤,心里欠得慌。 大力两腿一软,就差给李渊跪下来,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李哥,这林子里有黑熊,我要是遇见了,就死定了啊!” 李渊面带微笑,似乎说的是什么家常话: “这林子这么大,哪儿那么容易遇见黑熊,再说了那黑熊肯定早就被那群解放军给打跑了,你就放心去,我们几个等你的好消息。” 大力还想再求,忽然看见李渊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在手里飞快把玩,那锋利的刀锋反射出慑人的寒光。 只听他狞笑着把刀比划在大力的后腰上: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唧唧歪歪跟个娘们儿似的,等晚上点完卯你就去,动作快点,三个小时之内赶回来。” 山脚下洪水泛滥,淹过了半山腰,从临时避难区的位置跑到岸边动作快些的话,往返三个小时绰绰有余。 为什么李渊强调要他三个小时之内赶回来? 因为避难区纪律严,每隔三个小时便要点数一次,所以李渊才让大力三个小时之内一定要赶回来,否则就会暴露。 大力后腰猛地一紧,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僵硬了起来,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哭丧着脸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李渊见他不敢反抗,自然得意,反正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倒比从郑老头手里抢猪要轻松多了。 几人商量着等到凌晨三点报完数之后再出发,因为那个时间段是人最困的时候,除了巡逻的战士,其他战士点完数也会闭眼休息一会儿,毕竟一夜已过去大半,群众也都在睡梦中,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只等着早晨六点的再次报数。 他们便是要抓着那个机会,想办法掩护大力溜出去。 到了凌晨三点,随着号令兵一声号响,避难区里准时像往常一样报起数来—— “一连一排一班齐!” “一连一排二班齐!” ...... “二连二排三班齐!” …… 待听到他们所处的二连二排三班报齐后,李渊冲几人使了个眼色,把大力夹在中间,一起朝负责他们安全的战士靠过去。 李渊凑上去腆着脸笑道: “大哥,我们几个想去方便一下。” 那战士已经几晚都没睡好了,此时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皱了皱眉头: “你们几个人都去?方便还能赶一块儿了?” 李渊厚着脸皮挤眉弄眼道: “那什么......不是说林子里有黑熊吗?咱们多几个人一起去,壮壮胆不是?” 听他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战士没想那么多,朝他挥挥手: “去吧,别走远了,遇到危险大声喊!” 李渊频频点头: “行,谢谢大哥,知道了!” 大力面如死灰地被几人夹在中间,往黑黢黢的林子里走去。 走出大概有个五十米远,李渊停下了脚步,另外几个夹着大力的人也松了手。 只听见李渊说道: “快去快回!今晚能不能吃上烤肉可全看你了!” 第一卷 第111章 两个月大的小羊羔 大力满眼惊恐地看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两条腿哆嗦得迈不动步。 忽然腰间一凉,一个尖锐的硬东西抵了上来,耳边是李渊如同恶鬼讨债一样阴森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哥几个都送你到这儿了,难不成还要再‘送你一程’?” 说话间持刀的手又往他腰间抵了抵。 大力瞬间感到腰上一阵刺痛,慌忙向前小跑两步: “不用送了,我去,我这就去。” 听出李渊话里的狠劲,大力知道他现在要是不去,留在这儿也是非死即伤,事到如今只能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万一要是运气好没碰上熊,还能活着回来。 李渊几人就站在原地,一直监视着大力的背影消失在密林里,这才脱下裤子洒了尿,嘻嘻哈哈地嘲笑起刚才大力的怂样。 那个寸头看着周围黝黑的环境,忍不住打了个尿颤,飞速提好裤子: “李哥,要是那小子倒霉,真遇上熊了怎么办?” 李渊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怎么?替他担心?那要不你替他去?” 寸头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撇清关系: “我才不担心他呢,我是担心他要是出了事,到时候会不会扯上咱们哥几个?” 李渊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不出事最好,出了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腿长在他身上,他自己要离开避难区,碰上熊也只能自认倒霉!” 寸头抬眼瞥见李渊那渗人的笑容,吓得连忙避开眼,心里像悬在半空的水桶不上不下—— 此刻他真心希望大力能平安回来,就凭李渊这狠劲,没了大力,这些倒霉事就会轮到他们几个,他可不想葬身熊口! 大力慌里慌张地跑出李渊几人的视线,下一秒便腿软地蹲了下去,连呼吸都不敢放重了,一颗心止不住狂跳。 他努力睁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身上每根寒毛都立了起来,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借着月光看清了附近的树干、树根等障碍物。 他此刻害怕得真想大哭一场,又怕发出声音引来黑熊,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任由眼泪在脸颊上流淌,脑子里想着下一步自己该如何是好。 如果悄悄溜回避难区,去向解放军同志求助,可李渊他们也并没有伤害他的实际动作,大不了就是被解放军同志批评教育几句就算了。 可这样一来他就算彻底把他们得罪了,就算在避难区动不了手,等洪水退了回到镇上,他肯定要被李渊他们收拾得生不如死! 如果不想被报复,现在就只能听他们的话,去洪水里给他们捞肉,这一路上万一遇到了熊,同样也是九死一生! 后退一步是死,前进一步好像还能赌赌运气。 大力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破釜沉舟地咬咬牙,用力撑起双腿勾着腰,直起半个身子,双手在身前瑟瑟发抖地摸索着,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迈。 脚下枯枝败叶发出的“嘎吱”声都会把他的魂吓掉一半,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就如同黑白无常来勾魂的脚步声,让他的心跳猛地提到嗓子眼儿。 就这样艰难前行了不知多久,他终于靠近了水边。 相对空旷的岸边让他越发心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赤条条暴露在空气中的猎物,下一秒那头吃人的黑熊就不知道会从哪处黑暗中突然冲出来,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大力满脑子都是那些恐怖的画面,他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儿多待,赶紧从岸边找来一根结实的树枝,用枝丫分叉的那头在水边一阵鼓捣。 白天的时候他就被李渊带着观察过,洪水里确实有不少动物的尸体顺着水流往下漂,岸边堆积了不少顺水漂来的杂物,也拦住了一些淹死的动物。 他的目标就是从水边的杂物里,捞上来几只动物带回避难区去,这样才算完成李渊交给他的任务,接下来才不会被他针对。 大力一边紧张地东张西望,一边用树枝在杂物里翻找,没想到才一会儿工夫,竟真被他发现了一只小羊。 那小羊看着估摸就两个月大小,一看就是还没断奶的小羊羔。 大力心中一喜,使劲用树枝将小羊羔划到岸边,扔掉树枝,抱起那只小羊羔就往山上跑,全然忘了李渊要他至少捞两三只回去的要求。 也不知道那头黑熊是被解放军打走了,还是跑到其他山头觅食去了,总之大力这一趟的运气着实不错,没遇到黑熊不说,还这么快就捞到了一只小羊羔,他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欣喜。 与来时不同,此时的大力一路狂奔,眼看着就到了刚才和李渊他们分开的地方,他按照之前说好的把小羊羔藏在了一个大树根下,又找来枯枝盖上,再在树干上做上记号,这才装作无事发生地往避难区走。 巡逻的战士用手电筒照过来,大力连忙谄媚地笑着冲战士举了举手: “同志,我刚方便回来。” 巡逻的战士也不疑有他,冲他点点头,就放他进去。 李渊几个人早已睡得鼾声四起,大力看着他们几个人,眼里满是恨意,却什么也不敢做,只能默默合衣到旁边角落里躺下。 本来想闭上眼睛抓紧时间睡一会儿,谁知道这一趟冒险回来竟兴奋得睡不着,硬生生闭着眼撑到了六点报数的时候。 他闭着眼睛听着战士小声清点着人数: “一、二、三、四、五......齐了。” 又听见班长统计齐人数后,报告道: “二连二排三班齐!” 听到这个声音,从鬼门关闯了一趟的大力才安心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才渐渐有了困意。 谁知道刚睡着没一会儿,腿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感。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李渊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其中一人正在用脚踢他的大腿。 李渊见他醒了,嘴角一扯: “睡得还挺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大力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办,办好了,李哥,东西就在外面大树根下。” 第一卷 第112章 陆营长醒了 李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大力这小子有命回来不说,还真被他捞着了东西。 其余几人顿时兴奋起来,那寸头急切地问道: “捞着什么了?” 大力献宝似地答道: “捞着了一只两个月大小的小羊羔。” “小羊羔好啊!” 几个人一下就乐了起来,那小羊羔的肉烤起来又嫩又香,光是想想就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可以啊!大力!干得好!” 几个人一下对他热络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大力也跟着傻乐,只要这群人不对他喊打喊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呢?” 李渊追问道。 大力脸上的笑容一滞,这才想起来李渊要他至少捞两三只回来才够吃,顿时吞吞吐吐道: “对不起,李哥,天太黑了,我看不清,只捞到一只......” 原以为李渊听了这话会发火,他都已经缩起脖子做好挨打的准备,谁知道李渊只是笑了笑: “行,知道了,昨晚辛苦你了,你睡吧,补补觉,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大力既意外又疑惑,没想到李渊居然没生气,还那么好心让他补觉? 不对!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是说好捞回来的肉大家一起烤了吃吗? 现在让他去睡觉,难不成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捞回来的肉却没有吃的份儿? 见他愣着不动,一眼就看穿他小心思的李渊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们烤好会给你留的,你就安心睡吧!” 大力听了这话又放心下来,想想也是,说不定他们之后还会让自己去捞,没理由做得这么过分。 “行,谢谢李哥,那我再睡会儿。” 他没怀疑那么多,只当李渊他们高兴,才对自己好一点,加上他现在着实困得厉害,便老实地睡觉去了。 看着大力听话地去睡觉了,李渊几人相视一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等他醒来能给他剩堆骨头就不错了。 又借着方便的理由,李渊几人找到了大力昨晚做了记号的那棵大树,果然在树下的枯叶堆中发现了一只小羊羔。 李渊满意地笑了,顺手把折叠刀丢给寸头: “动作麻利点!” 寸头兴奋地接过刀,三下五除二地就地剥起皮来,另外几人扯杂草的扯杂草,捡树枝的捡树枝,在李渊挑好的一个背风的坡下就点火烤起羊肉来。 李渊挑的这个位置隐蔽,在一个断层的坡下,从避难区的位置看过来什么也看不到,又是背风的朝向,烟气也不会往那个方向飘。 几人边烤边馋得流口水,就算没有调料,光是这肉烤熟后散发出的肉香味都快把人香晕了。 看着那羊腿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滴油,寸头再也忍不住了,上手扯下一只羊腿乖巧地递到李渊面前: “李哥,这羊腿烤得刚刚好,皮脆肉嫩,您先尝尝!” 李渊斜睨他一眼,嘴角上扬,算这小子有眼里见儿。 他当然不会跟他们客气,接过羊腿就大快朵颐起来。 这小羊羔的肉吃着就是嫩,就算没有调料,也没有什么膻味,李渊吃得一口接一口,把身边几个人馋得直流口水。 寸头眼巴巴看着李渊吃得香,只能舔了舔刚才扯羊腿的手指解解馋,李渊不发话,再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吃。 眼看着李渊狼吞虎咽啃完一个羊腿,寸头又赶忙扯下另一个羊腿递上去,照旧舔着手指头解馋。 直等到李渊把四个羊腿都啃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饱嗝,才慢悠悠地说: “剩下的你们三个分了吧,不用给那兔崽子留,谁叫他不听吩咐只捞一只这么小的羊回来,晚上让他再跑一趟!” 几人听到李渊终于发了话,激动得手舞足蹈,那羊羔本来就小,再剔除四条羊腿,剩下就巴掌大小的身子,几个人立马你争我抢地把剩下的一点肉瓜分了干净。 激动地正要开啃,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你们在干什么?!” ...... 避难区搭建出来的临时医疗帐篷里,陈春燕还在不停用手帕浸了热水,给昏迷不醒的陆战擦拭身体降温。 她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眼睛都熬红了,连刘医生看了都忍不住劝道: “春燕,你赶紧去休息一下,再这么下去,陆营长没好起来,你又该倒了!” 之前内心一直埋怨她的刘金才也有些触动,硬着嗓子说道: “我们有这么多战士,都可以换着来帮营长降温,不用你一直做。” 陈春燕连头都没抬,一双眼睛全落在陆战身上,一边拧着手帕一边说道: “我是护士,护理工作我最拿手,小伙子做事毛毛躁躁的,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刘金才一噎,光看陈春燕这一连串流畅又轻柔的动作,他还真没有信心能比陈春燕做得好。 陈春燕见他呆站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刘连长,我这儿不需要帮忙,你还是想办法赶快把通讯设备修好吧,要不就看看能不能给陆营长炖点肉汤来,也不知道救援部队什么时候能到,光等着可不行。” 刘金才被她说得面上发烫,没有了陆战这个主心骨,他就打不着方向了,要不是还有马军撑着,他可能比现在还要不知所措。 他就是部队里典型的大老粗,优点是忠心听话能吃苦,上级指哪儿打哪儿,完成任务不含糊,但要他自己动脑子解决问题,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正在这时,帐篷外有个战士走进来请示道: “报告连长,有四个老乡违反纪律,私自下山从洪水里捞了一只羊,躲在山坡下烤着吃,被巡逻的战士发现了,请问怎么处理?” 刘金才听了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那洪水里漂着那么多从上游冲下来的动物,随便捞几只上来,给陆营长补充营养的肉汤不就有了吗? 至于违反纪律的老乡怎么处理......这个难题还是留给马军吧! 他正要开口,却听到耳边陈春燕惊喜地叫声: “醒了,陆营长醒了!” 第一卷 第113章 通报批评 刘医生闻言连忙过去查看,果然看见行军床上陆战原本紧闭的双眼此时睫毛一阵眨动,随即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春燕顿时喜极而泣,刘金才更是激动地扑到床边大喊道: “营长,你醒了,营长!” 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陆战缓缓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欣喜地拿着听诊器放在他胸前做着检查,一个陌生的姑娘看着他捂嘴哭泣,唯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三连长刘金才凑在他身边张着嘴大喊大叫。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看向刘金才,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见到陆战有反应,刘金才更激动了,扯着刘医生的衣袖就喊: “刘医生,你看见了吗?我们营长冲我点头了!他真醒了!” 刘金才内心狂喜,之前刘医生还说陆营长可能坚持不下去了,他就一千一万个不信,他就知道陆营长一定能扛过来! 刘医生既惊喜又诧异,没想到陆营长在缺药又虚弱的情况下,居然能凭借自身意志真的醒过来,而且现在听着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温度计显示体温也下降了不少,完全是好转的趋势。 陆战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如想象中发出声音,反而觉得嗓子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陈春燕看出他想要说话,连忙从旁边端来一杯水和棉签,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水涂在他干涩起皮的嘴唇上,轻声说道: “陆营长,你连着发了三天高烧,身体严重缺水,先别急着说话,我先帮你润一润。” 陈春燕离得很近,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陆战的眼睛,如一潭深幽的池水,他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溺水了一般,心都停跳了半拍。 陆战本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又经过她这几天昼夜不停地照顾,原本她看着陆战那张英挺帅气的面容已然有些心动,没想到等他醒来睁开眼的一刹那,就像是一下把她的魂儿夺走了似的,一颗春心萌动不已。 棉签一点一点轻柔地在他唇上擦拭,陈春燕的脸颊却控制不住地慢慢泛红。 片刻之后,陆战哑着嗓子,终于能发出一点微弱声音: “谢谢。” 声音虽然小,却让陈春燕的心一下掉进了蜜罐里。 她羞涩地摇摇头,声音格外娇柔: “不客气,陆营长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听她这么说,陆战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就是他和刘金才当初在山坡上发现的那个姑娘。 人没事就好。 陆战欣慰地微微点头。 他转头将目光看向刘金才,刘金才正热泪盈眶地守在他床前,见他看过来忙说道: “营长,你放心,有马军和我在,所有群众和战士们都好好的,没有再出意外。” 陆战眼里露出一丝欣慰,随即又艰难开口道: “刚才我听见有人说老乡从水里捞了羊......” 见营长刚醒来就关心这些事,刘金才感动得直抹眼泪: “是有这么回事,这几天带上山的粮食都吃得差不多了,估计是哪个脑筋转得快的乡亲看见洪水里有不少从上游冲下来的动物,就动了这个念头。” “不过营长你放心,我会组织战士们去集中打捞,不会再让群众们违反纪律,私自下山,免得遇上不必要的危险。” 陆战眉头轻蹙,沙哑的嗓音里听得出有些急迫: “不行,不能打捞水里的动物。” 没想到陆战会反对,刘金才有些诧异,睁大眼睛问道: “为啥?那些动物也不是病死的,就是被淹死的,吃了也没事。” 陆战闭目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血的教训。 想当初秀山县那次山洪过后,绝大多数民居都被泥石流冲垮,家里的财物、粮食都被埋进了厚厚的泥沙里,一时间食物成了当下最亟待解决的问题。 由于道路损毁,中央从周边调动的运粮车迟迟开不进灾区,灾区的群众饿了好些天后,就有人从泥沙里挖出一些被溺死或憋死的猪、羊、鸡等牲畜,没想到食用后便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并且还具有传染性,很快就在一大波无辜群众之中传播,极短时间之内便在灾区形成了一波骇人听闻的瘟疫传染事件。 以至于等最后道路疏通后,率先进入灾区的救援部队完全被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惊呆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倒地的人和动物尸体,活着的人也面色发青,骨瘦如柴,如行尸走肉般靠在残损的墙边萎靡不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 随即中央派来了防疫医疗队伍进入灾区,将感染了瘟疫的人统一收容在新划出的隔离区进行救治,又让穿戴严实防疫制服的部队进入,将暴露在路面上的人和动物尸体都集中到一处焚烧处理,之后再喷洒上各种消毒药剂进行消杀。 最后统计下来,死于灾后瘟疫的人数竟比因山洪死亡的人数高出一倍之多! “洪水里泡了不知道几天的动物尸体会滋生致病微生物,人吃了之后会感染上疾病,还会引起人传人的现象,后果不堪设想。” 高烧初愈的陆战蓄力了一会儿,才费劲地讲出这样一段话,这都是过往残酷经历带给他的经验。 刘金才听得一脸茫然,身边的刘医生却如梦初醒般地狠狠点头: “陆营长说得对,不能吃,万一感染上病毒,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根本没法医治!要是形成瘟疫在人群中传播,就更可怕了!” 刘金才似懂非懂地点头,心中佩服自家营长就是懂得多: “行!我这就通知所有人,不许再从洪水里打捞动物,更不许吃!” 陆战点了点头,补充道: “已经捞上来的,挖个坑烧了,再埋起来。” 陆营长醒了的好消息很快传遍了避难区,李渊几人也很快得知了自己的处理结果: 因为违反管理纪律,私自下山的危险举动,营队决定对李渊等四人通报批评一次,并将对四人加强管理,没收从洪水中捞起的羊羔,就地焚烧掩埋,望所有人引以为戒,更明令禁止食用从洪水中捞起的动物尸体。 这个处理结果在避难区宣讲了数遍,一是起到批评教育的作用,二是宣传不能食用从洪水中捞起来的动物。 这辈子第一次被通报批评的李源等人被臊得抬不起头。 第一卷 第114章 临死前的幻觉 李渊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但他也自认为自己在这群小弟中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被人当众在全镇人面前通报批评,当即便恼羞成怒。 可怒归怒,这儿可不是他可以随意耍威风的地方,碍于战士们的威严震慑,他也只能在心里敢怒不敢言。 被众人鄙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寸头又羞又臊,心中怨气十足—— 他们老大不管怎么说还吃到了四条羊腿,而他明明到嘴边的羊羔肉一口没吃到,还在全镇人面前挨了生平第一次通报批评,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寸头不死心地压低声音抱怨道: “烤得那么好的羊羔肉真被烧了埋了?!妈的,早知道被发现时啃两口也好啊!” 李渊目光幽幽地盯着医疗帐篷方向,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怎么可能埋了,前脚把我们的烤肉没收了,后脚他们营长就醒了,这是拿我们的东西上供去了!” “为了抢咱们东西,还找些理由说那肉有病吃不得,淹死的羊能有什么病?我吃了怎么什么事也没有?!” 寸头几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纷纷出声附和: “老大说得对!肯定就是被他们拿去上供了!妈的!这群当兵的,抢老百姓的肉,真不是东西!” 骂归骂,几人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巡逻的战士听见。 处分里不是说了么,营队会加强对他们四个人的管理,此时几人身边巡逻的战士明显比前两天出现的频次多了许多,目光也总是在他们四个人身上溜达。 李渊心中鬼火冒,这跟拿他们当犯人看待有什么区别?! 寸头肚子里一点油水没有,想起那块没啃到嘴里的羊羔肉馋得清口水直流,忍不住撺掇李渊道: “李哥,那咱们就真听那些当兵的,不去捞了?兄弟们几个辛苦烤了半天,光闻着味儿了,一口肉都没吃到呢,要不咱们今晚再......” 别说是他一口没吃到的嘴馋,吃了四条羊羔腿的李渊更馋,那香喷喷油滋滋的烤肉吃过了就更想吃。 李渊眯眼瞥着站在角落里不敢说话的大力,眼里掠过一丝狠意,走过去一把拎住他的领口,恶狠狠地说道: “明明是你去捞的羊,结果却让我们哥几个背了锅,你倒好,躲在一边不吭声不出气,这热闹好看吗?!” 大力吓得瑟瑟发抖,脚尖都垫了起来,连声解释道: “李哥,我不是故意躲起来,我那时候睡着了,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要不,我现在就去找首长解释,说羊是我捞的,您消消气!” 李渊攥在他领口的拳头又收紧了两分,逼得个儿矮的大力慌忙又垫起脚尖: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没脑子是吗?!” “老子四个替你顶了罪,脸都已经丢完了,你就得想办法补偿我们,现在去找他们解释有个屁用,你能把羊要回来吗?!” 大力心慌意乱地连忙答应道: “补偿!我一定补偿!李哥,您说要我怎么做,我一定照做!” 李渊这才松开手,一把将大力推倒在地,借此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今天晚上,你再去一趟!” ...... 醒来的陆战已经能自主喝水,闻讯而来的马军等人关切地看着他,一个个都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刘金才第一个忍不住,开口问道: “营长,救陈同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袭击你的真是熊吗?” 山上有黑熊的结论仅仅是大家根据那天听到野兽嚎叫声和陆战身上的伤口推断出来的结果,谁也没亲眼见到黑熊的样子,这个疑问憋在刘金才心里三天了,他实在想象不到什么猛兽能把陆营长伤成这副模样。 陆战眉头微蹙,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实在是九死一生般的惊险。 那头狡猾的黑熊故意让他以为它要攻击那个姑娘,又趁着他放松对自己的保护之时,突然调转身形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重击。 那熊掌结实的一扇几乎差点让陆战失去知觉,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撞在树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头黑熊又冲上来一掌拍在他胸上,那巨大的重量瞬间压断他的肋骨,痛得他呼吸一窒,感觉自己的肺就像被撕破了一般,呼吸时发出呼哧呼哧的空响。 那一刻,陆战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熊掌之下了,只要它再用力往下一按,他断裂的胸肋骨就会错位,随即插入柔软的内脏,整个人立马就会内脏大出血而亡。 他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近过,身体的疼痛已经不是死亡最痛苦的过程,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度寒冷和空旷失重的感觉从胸口扩散到全身,脑子里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涣散,那头巨大的黑熊张开血盆大口的恐怖模样也在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再吸不起来一口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里,他只觉得身下的泥土都开始变得柔软,整个人似乎要陷进去了似的,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急切地在他耳边响起: “陆战!不能睡!快醒醒!睁开眼睛!” 他愣了一瞬,脑子里散乱的思绪勉强凑在一起思考,这时候他怎么会听到韶惊鹊的声音呢? 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人要死之前,产生的幻觉吧。 不过,临终前能再听一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要是还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陆战想起韶惊鹊,满脸血污的嘴角扬起一道微不可查的笑意。 下一秒却听见韶惊鹊心急如焚地叫喊声: “我叫你别睡,你听见没!你别放弃啊!你再摸摸,匕首就在你左手边!你拿起来插它的眼睛!插它的眼睛......” 他下意识动了动左手,手指尖竟然真的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是他的匕首! 几乎就是那电光火石之间,陆战忽然觉得胸前一松,几乎同时他便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间尽是黑熊血盆大口之中血腥恶臭的味道。 不过没关系,只这一个呼吸,已经有足够的空气进入他的肺部,让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恢复了理智。 耳边韶惊鹊焦灼的声音消失,取代它的便是那头黑熊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他抓紧匕首,使出全身所有力量全力一刺! 第一卷 第115章 避雷针 那拼尽全力的一刺正中黑熊的左眼! 只听见耳边一声穿透密林的惊天咆哮,炙热腥臭的热流霎时喷溅了陆战一身,他咬紧牙关紧握着匕首不放手,手腕顺势用力一搅,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外力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掀了起来,径直甩飞了出去。 等他从空中重重跌落,随即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听完陆战这番惊心动魄的回忆,马军长出一口气: “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匕首,想必那匕首肯定狠狠扎进了黑熊的眼睛里,让那畜生受了重创,才痛得落荒而逃。” 刘金才拍着胸脯大喘气: “还好咱们营长厉害,连黑熊也不是咱们营长的对手,要不是为了救那个陈同志,以咱们营长的身手根本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腰间有人拿手捅他,转过头去发现是马军。 马军木着脸一边捅他,一边朝一旁使眼色。 刘金才这才注意到陈春燕又打了热水过来,正站在两人身后一点的位置僵硬着不动,一张圆脸涨得通红。 刘金才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假装清了清嗓子,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陈同志,我来吧,你去休息休息。” 他伸出去的手晾在空中,陈春燕像没听见他说话,也没看见他动作一样,径直掠过两人,走到陆战床边,帮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 又咬着下唇,眼眶泛红,轻声对陆战说道: “陆营长,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帮你换药。” 说完便抬手擦了擦眼角出去了,那背影看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陆战眉头轻皱,抬眼看向刘金才。 刘金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嘴硬道: “营长,我又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谁知道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后面偷听,再说了,我说的也是事实......” 陆战神色严肃了几分,开口道: “以后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许说了!” “是!营长!” 刘金才虽然心中不满陈春燕,但对陆战的话还是不敢不听。 陆战见帐篷里就他们几人,便问起他昏迷这三天来都发生了哪些事。 马军便将发报机进水和无线电设备没有信号的事说了。 陆战眉头越发拧紧: “没有信号弹,通讯设备也不能用,那火呢?试过点火来报告坐标吗?” 刘金才头点得飞快: “点过了,第二天头顶上就听到有飞机飞过的轰鸣声,马军立马就组织战士们点火,可雨下得太大了,火堆一点就熄,后来好不容易趁着雨小一点,把火堆点起来,可那时候飞机都飞走了。” 马军神情凝重地补充道: “而且,据我这几天观察,我们所在的这个山区雾气特别重,当时我们只听见飞机飞过的声音,根本没见到机身,想来就算是点上了火,估计从飞机那个高度看山头也是雾气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通讯线路,没有信号弹,没有视野,没有粮食,没有药...... 陆战心知不能再坐以待毙,三天过去了,如果救援部队知道他们的存在和坐标,肯定已经采取了行动,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显然指挥部很有可能以为他们的失联代表着他们已经全都牺牲了。 要等到洪水完全退去至少还有一周的时间,再加上沿途道路被冲毁,即使洪水退去后也寸步难行,必须现在就与指挥部取得联系。 “粮食还够吃几天?” “最多两天。” 陆战闭上眼睛,要尽快联系上千里之外的指挥部,原始办法不管用,还是要靠通讯设备才行。 发报机进水了,唯有一台没有信号的无线电设备...... 没有信号,那就找信号! “马军,你到外面观察观察,有没有比我们营地地势更高的位置,最好是那种空旷没有遮挡的地方,除了浓雾的原因,茂密的树林间容易形成影响正常信号传播的磁场,这些干扰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尽量排除。” “是!营长!” 马军答应下来正要往帐篷外走,这几天来一直代替毕国光履行职务的石头突然开口道: “报告营长,我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马军停下脚步,陆战也眼前一亮: “在哪儿?” 刚才石头一直站在一旁认真听着几人说话,当听到陆战说要马连长找一个地势高、没有遮挡的地方,他一下想起来在之前救人的过程中,毕连长为了分散老乡们紧张的情绪,在木筏上和他们聊起安丰镇当地的风土民情,有个老乡提过一个叫雷公岩的地方。 他当时有些好奇,就顺便听了一耳朵: 据这位老乡介绍,这雷公岩是安丰镇背后那座高山的山尖尖,这山尖尖是名副其实的“尖”,由几块形状不一的巨大岩石垒在一起,石头上寸草不生,如天外来客一般突兀地矗立在山巅处,顶端高耸入云。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那处摞起的巨石每年雨季都会被闪电劈中数次,每次都劈得火花四溅,还伴随着巨大的雷声轰鸣。 安丰镇当地人都说那堆巨石是雷公的化身,被闪电劈是因为两口子吵架,电母在收拾他呢! 所以每当镇上有两口子吵架的时候,女的如果说:“你要是说的假话,当心下次雷公岩打雷闪电劈死你!”,男的一般就嘟囔两句,自觉闭嘴了。 当时他就图听个乐呵,没想到雷公岩居然和陆营长描述的地方这么像,心头一动便说了出来。 而且雷公岩就在避难区正对面的山峰上,站在避难区都能看到它最底部的那块巨石,穿过一片树林预计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 陆战沉吟了片刻,石头描述的这个雷公岩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信号发射位置,距离营地不远,地势高,没有遮挡。 但雷公岩如果真的岩如其名,在雨季时极易被闪电击中的话,更大的可能性是那几块巨石中含有大量导电的金属矿石,再加上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才使它成为了安丰镇的“避雷针”。 这样的地方好是好,可此刻正值雨季,也着实危险。 第一卷 第116章 保证完成任务 正当陆战陷入沉思之时,石头开口打破沉默: “报告营长,我知道那个地方的位置,我可以带着无线电设备爬上去,您放心,我游泳虽然差点,但从小爬树就是一把好手,保证能完成任务!” 刘金才没想到他会毛遂自荐,目露欣赏地拍了拍他肩膀: “你小子可以啊,有胆量!真要是能联系上指挥部,回去了营长指定帮你给上面请个三等功!” 石头眼眶有些发红,眼神却很坚定: “不,刘连长,我不是为了挣表彰,我们连长说过,当军人有‘三不怕’,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危险,时刻把祖国和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我们连长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听他提起毕国光,陆战眼底有些发烫。 这些人里,只有毕国光和他一起经历过秀山县的抗洪抢险,是他共事多年的好搭档、好战友,陆战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场暴雨灾害中失去他。 想起转移前他不死心地写在镇公所大门上的字,如今也早已淹没在了漫天的洪水之中…… “石头,你们连长是好样的,你也是好样的!” 马军素来内敛,极少有这样感情外露的表达,此刻也红了眼眶。 陆战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胸腔传来的阵阵刺痛,略显沉重地开口: “石头,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很大,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万一攀岩过程中出现意外,或者真的遇上雷击,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 他没有开口拒绝石头的毛遂自荐,因为不管这个任务有多危险,几千人的性命安危迫在眉睫,就必须有人去完成它。 不是石头,就是其他人,他相信所有战士在入伍的时候都做好了为祖国和人民献身的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他躺在行军床上动弹不得,那他也一定会率先承担下完成这个任务的责任。 石头郑重点头,向陆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营长放心,二连一排长郝石头保证完成任务!” ...... 暴雨持续不断地下着。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天放晴的那一刻。 经过陆战的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决定由一名通讯兵战士和石头共同完成这次攀登雷公岩的任务。 通讯兵战士负责背负无线电设备登顶发送信号,石头负责全程保障通讯兵战士的安全。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两人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 通讯兵战士将无线电设备用防水布扎实地绑在背上,外面再披了一件整个营队最完好的雨衣,最大限度地保障设备的安全。 石头的腰间也系上攀爬巨石用的铁钩和绳索,防身用的短刀,还有老乡送来的干粉,说是抹在手上对攀爬光滑的石壁有帮助。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雨停。 过了午后,乌云开始散去,暴雨逐渐减弱,半个小时之后,天空虽然依旧阴气沉沉,但雨总算是停了。 马军看了看天色,对陆战说道: “营长,这些天差不多都是这样,午后能有一阵阴天,到傍晚就又会下雨。” 陆战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要行动,就只能抓紧这一下午的宝贵时间。 其实这时候雷公岩的巨石表面全都被雨水覆盖,没有阳光的照射,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根本不会干,而潮湿的岩石表面既会增加攀爬的难度,也会更具有导电性,实在算不得一个很好的时机。 可陆战没有选择,也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这个雨停的下午也许就是他们唯一一次与指挥部联系上的机会。 陆战冲他点点头,马军会意,转身走出帐篷。 帐篷外石头和通讯兵战士已经整装待发,见马军出来,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他。 马军走到两人面前,沉声道: “准备好了吗?” 两人挺直身板,异口同声道: “报告连长,准备好了!” 马军看着这两张年轻的面孔,眼神既欣慰又担忧: “准备出发,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保证完成任务!” 石头和通讯兵战士立正敬礼,转身带着所有人期盼的目光走出避难区,义无反顾地踏进了凶险难测的密林里。 越踏进密林深处,越是举步维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后,脚下的杂草灌木已差不多有人的齐腰高。 两人拔出腰间的短刀一路劈砍着前行,手臂、脖颈、脸颊都不可避免地被锋利带刺的叶片划出一道道血红的痕迹,与此同时,石头的眼睛还不停在草丛中来回巡视,提防着密林中可能突然出现的危险野兽。 等到两人走出那片齐腰高的杂草丛时,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体力也损耗不少。 通讯兵小战士身上背着沉重的无线电设备,更是累得直喘气。 石头见状,主动说道: “把设备给我,我先背着,到了雷公岩下面再给你!” 通讯兵小战士摇摇头,正准备开口说自己能坚持,不料下一秒脚尖踢到一条冒出地面的树根,两腿一软就摔了下去——只听见一声闷哼,人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石头连忙过去拉他: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摔得灰头土脸的小战士顾不上清理身上的泥土,赶忙反手去摸背上的无线电设备,确认它还好好绑在自己背上,才心有余悸地说道: “还好是扑下去的,没摔着设备就行!” 有了这个插曲,小战士也不敢在石头面前逞强了,他体能没有石头好,摔倒丢人事小,万一摔坏了设备事就大了! 石头接过无线电设备,依旧小心地用防水布绑在身后,小战士也把身上的雨衣披到了他身上——这台无线电设备可是整个营队最后的希望,万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两人继续往前走,忽然石头面色一凛,停下脚步,还伸手拉住了身旁的小战士: “嘘——” 他做了一个手势,侧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石头如临大敌的状态让通讯兵小战士心头一紧,连忙跟着他眼神的方向东张西望。 只见右面远处的树丛中似乎有风刮过,隐隐可见树枝摇晃的动静。 石头瞳孔猛地一缩,突然拉起小战士的手,大喊了一声: “快跑!” 第一卷 第117章 吹动树丛的“风” 通讯兵小战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被石头拉着往前狂奔起来。 两人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跑出密林,眼看前面就到了雷公岩,石头急切地喊了一声: “快!爬上去!” 惊慌失措的小战士跟着他手脚并用地飞速爬上第一块巨石,生怕自己落后了一秒。 直到站到高处,石头这才停下来,双手撑着石壁大喘气。 通讯兵小战士只觉得浑身力气都用尽了,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累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先靠着石壁回头望去—— 站到高处远看更加明显,密林中那股吹动树丛的“风”竟然一路西向而来,这会儿已经快到两人刚才冲出密林的位置。 小战士正觉得奇怪,这样一看这风的范围也太小了些。 谁知下一秒,一头站起来比人都高的雄壮黑熊从草丛中猛地冲了出来,骇得他一下腿软没站好,差点顺着石壁就坐下去。 那头黑熊面容狰狞,左眼角的位置还插着一截握柄,显然另一头锋利的利刃已经完全插入了它眼中,不断渗出的组织液和血液在它左眼周凝结成块,看上去格外血腥恐怖。 只见它像人一样直起身四下张望,在没发现两人的身影后愤怒地朝着四周的树木一阵拍打撕扯,顷刻间将那片树林的树枝尽数折断,如暴风雨过境一般一片狼藉。 这惊人的破坏力让小战士看得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像爬山虎一样一动不动地贴在石壁上,生怕发出了一点动静引起黑熊的注意。 好在他们两者之间的距离足够远,石头二人又占据高处,那黑熊在原地发疯般地破坏了一番也没发现两人之后,仰天发出几声不满的怒吼便转身离去。 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吓得小战士的身板抖了两抖,小脸紧张得血色尽褪。 好不容易看到黑熊的背影终于消失在密林里,通讯兵小战士这才猛地换了好几口气,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一张脸又由白转红: “我的妈呀,太吓人了!这就是被营长伤了的那头黑熊吧!要换成我一个人遇见这么一头猛兽,别说还要保护别人,恐怕我自己挨一巴掌就没了!” 石头呼吸也有些急促,心中庆幸还好刚才及时发现了远处灌木从中的异样。 这得益于他从小跟着爷爷上山捡柴,打了一辈子猎的爷爷给他讲了不少山林里行走需要注意的地方,越是深山密林,越是危机四伏,尤其需要格外提高警惕。 刚才两人一路走来,离开避难区一段距离后树林中就不时传来各种虫鸣鸟叫声,可等两人走到他察觉异常的位置时,他突然发现树林中的虫鸣鸟叫声全都消失了,整个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他爷爷说过,原本正常的山林如果一瞬间突然安静得不像话,那极可能是有什么可怕的猛兽在附近出现,所有动物都出于本能地隐藏自己,才会出现突然之间万籁俱寂的情况。 这种时候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不要犹豫,立马拔腿就跑,有多快跑多快。 在突然寂静的情况下,他适才就是注意到了右面远处微微晃动的树丛有些奇怪—— 如果那些树丛真是被风吹动,那就应该朝着一个方向规律地摇摆,可那处树丛却是左摇右晃,摆动十分不规律,更像是有什么大型动物在其中移动引起的晃动。 那一瞬间,收集危险信号的雷达就在石头脑中激活。 不管树丛里是什么动物,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危险,所以他才会二话不说拉起通讯兵小战士就跑。 好在刚才他们离黑熊的位置够远,反应也快,跑得也快,这才幸运地摆脱了黑熊的追捕。 要真是被黑熊追到,即使这次他们有两个人,也没有信心能从熊爪下逃生。 通讯兵小战士后怕地拍着胸脯,望向石头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郝排长,你真厉害!这么远的距离都被你发现了,要不是你反应快,我们现在就危险了!” 石头也缓了过来,神情总算轻松了几分,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 “我小时候经常和我爷爷进山,这些观察山林变化的方法都是他教我的,你要想学,等回去了我教你。” 小战士忙不迭点头,这些个可都是能保命的技能,多学点傍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事不宜迟,石头将绑在身后的无线电设备取了下来,通讯兵小战士接过来一阵调试,随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郝排长,这里还是没有信号。” 石头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打起精神鼓劲道: “没关系,等爬到上面肯定就有了!” 他抬头看天,远处的乌云似乎又开始往这片区域聚拢,他眉心一皱: “看样子又快要变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爬上去,要是下雨任务就难完成了。” 小战士点点头,回头看向身后的雷公岩,这才注意到近处看和远处看居然有这么大的不同。 只有真正站在雷公岩脚下才能意识到每块岩石有多巨大,而且湿漉光滑的岩壁仿若刀削,极少有可以让人借力的凹凸不平处,抬头一望,更是高得吓人。 小战士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打鼓。 这么平整的岩壁他还真没信心能爬上去,这要是手没抓稳或者脚一滑,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石头看出了他眼底的怯意,开口鼓励道: “别怕,注意力集中,小心一点,一定能爬上去!咱俩之间用绳子绑着,就算谁踩滑了,还有另一个能拉一把,问题不大!” 说着便动手在通讯兵小战士和自己之间系上了一条保障用的安全绳。 小战士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心里也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能拖郝排长的后腿。 石头将已经启动的无线电设备绑在身后,这样方便第一时间观察到信号源。 又从腰间松开绳索和铁钩,拿在手里仔细检查,再检查了一遍小战士身上的绳索和铁钩,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他率先准备向上爬。 “你先在下面等着,我爬到第二块石头站稳脚,你再上来。” 第一卷 第118章 下雨了 通讯兵小战士冲着他一个劲儿点头,知道郝排长这是在为他的安全着想,心中一阵火热。 只见石头熟练地将铁钩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随后用力一甩,铁钩便朝着石壁上方飞去。 随即听见“铛”的一声,铁钩精准地嵌进了两块巨石之间的缝隙之中。 他用力拽了拽绳索,确认铁钩已经被牢牢固定住,便双手紧紧抓住绳索,开始往上攀爬。 他的双脚在光滑湿漉的石壁上寻找着着力点,每一步都前进得十分不容易,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开始渗出颗颗豆大的汗珠。 通讯兵小战士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头的一举一动,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谁料下一秒,就见到石头右脚一个没踏稳,整个人猛地往下坠了一小段距离,吓得小战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好在石头没有自乱阵脚,他迅速调整了身体姿态,利用手臂的力量抓紧绳索重新稳住了身形,又开始继续向上攀爬。 这回总算没再踩滑,他顺利踩上了两块巨石之间不到脚掌长的缺口处。 石头长舒一口气,随即便将另一个铁钩再次向上抛去,待确定铁钩固定住才松开第一个铁钩,冲脚下喊道: “可以了!你上来吧!” ...... 刘金才站在帐篷外,拿着望远镜朝着雷公岩的方向眺望,忽然喜道: “老马,你快来看!他们俩到了!开始爬雷公岩了!” 马军听到他的大嗓门,立马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望远镜迫不及待地看过去,果然看见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出现在雷公岩最底层的石壁处。 他面上一喜,赶紧回帐篷给陆战汇报这个好消息: “营长,石头他们已经安全抵达雷公岩,开始执行任务!” 陆战心中喜忧参半,刚才听到刘金才的大嗓门喊说两人开始爬雷公岩,他就知道一开始定好到了雷公岩脚下便开启无线电设备寻找信号的任务,看样子应该是失败了,所以两人才会继续往高处攀爬。 他抬眼看向帐篷外的天空,距离两人出发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天空中的乌云又开始有了聚集的趋势,灰蒙蒙的天空中偶尔会传来远远的雷声。 陆战不禁在心里为两人捏一把汗,也为这次任务能否顺利完成而担忧——如今他们被困在四面环水的“孤岛”上,没有粮食和药品,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引发新的问题。 在基本温饱都不能满足的情况下,很难想象人这种复杂的生物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恶行。 他想了想,对马军说道: “单独找个地方看好昨天烤羊吃的那几个老乡,不要让他们再和其他群众接触,如果观察到有发病的情况,马上来通知我。” “是!营长!” 陆战又转头问正在帮他检查伤口愈合情况的刘医生: “刘医生,现在咱们还有没有预防疫病传染的药?” 刘医生思索了片刻,答道: “疫病分很多种,要因病施药,抗生素、消炎药这些没有了,不过像预防感冒的药,消毒酒精这些也能派上一点用场,这些都还有一些。 “除此之外,还可以就地取材,采些常见的草药熬水,也能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 陆战点点头: “行,那就请刘医生先把预防感冒的药整理出来,我让马军分发给老人、小孩和已经生病的人,消毒酒精可以交给刘金才,让他带着战士将各处都撒上一些。” “草药我不懂,能不能麻烦刘医生带几个人就在附近找找?如果有的话采回来熬水给大家分一下,就算没有疫病,这几天挨饿受冻相信也有不少人身体快扛不住了,能提前预防一下当然最好。” 刘医生一口便答应了下来,难得陆营长作为一个军人能想到这么细的卫生安全,他作为医生当然得好好配合。 陈春燕还在一旁替陆战拧着热毛巾,准备像前几日一样上前替他擦拭,谁料刚探到他手边,就被陆战将毛巾拿在了手里。 她怔愣了一秒,就听到陆战温声说道: “谢谢你,陈同志,我现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不用再麻烦你了,你是专业人士,还是去帮刘医生准备草药吧,他那边更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陆战说不用再麻烦她,陈春燕心里只觉得空了一大块。 可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死皮赖脸地硬要留在陆战身旁,只能装作善解人意地松开手,笑道: “还是陆大哥想得周到,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帮完刘医生再过来看你!” 陆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与人亲近的人,陈春燕这样喊他,他听着只觉得别扭。 可毕竟人家辛辛苦苦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陆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当这是陈春燕为人热情,自来熟的表现。 一时间所有人都离开,帐篷里只剩下陆战一个人。 他感觉有些口渴,想抬手去拿床边板凳上摆放的水杯,殊不知轻轻一动,整个胸腔就有如万箭穿心般的一阵剧烈刺痛。 他咬牙强忍着没叫出声,全身无力地平躺在床上,心中暗嘲自己是低估了那头黑熊的力量,如果当时那头黑熊不是为了虐杀他泄愤,直接一掌狠狠压下来,他人早就没了。 脑子里不禁又想起回忆里那个叫醒自己的声音,可他越是努力回想,记忆却越是模糊。 一开始清醒的时候,他脑海里还能清晰地想起是谁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之后再回想,他便只能想起像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等到了下午,他连那年轻姑娘具体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她的语气似乎很急迫焦虑。 而现在再想,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濒死前产生的幻觉,其实根本就没听到什么声音。 陆战越想越头痛,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嗒……” “......嗒、嗒......” 零星细碎的声音从帐篷的顶处传来。 陆战心里一沉,下雨了。 第一卷 第119章 一定是闪电 刘金才掀开门帘,一脸惊慌地跑进来,扯着大嗓门就喊: “营长!不好了!石头他们才爬到第三块石头的位置,这狗日的破老天就又开始落雨了!” 他一时情急,连家乡的方言都喊了出来。 大风将门帘吹得飞起,陆战顺势往外望去,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工夫,刚才还灰蒙一片的天空此刻就如被人泼了墨一般,厚重密集的雷云遮天蔽日地聚集在一起,隐约可见其中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又是一场暴雨将至的前兆...... 果不其然,陆战这头刚想完,头顶帐篷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拍打声,雨开始下大了。 他忧心忡忡地向帐外看去,也不知道此刻石头他们有没有成功发射出无线电信号,又来不来得及安全下撤。 ...... “排长,咱们怎么办?” 通讯兵小战士满脸雨水,手紧紧拉着绳索,黑云压顶的天空中不时划过的道道闪电和云层里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让他心惊胆颤。 出发前陆营长交代过,务必要赶在下雨前爬上雷公岩,将他们避难区的所在位置发送出去,如果下雨了,根据雨势判断是原地等待,还是暂时下撤,如果出现打雷闪电的情况,则第一时间下撤,找个安全的环境避险。 小战士暗自懊恼,都怪自己拖后腿,耽误了快半个小时才爬上第三块巨石的位置,如果没有他吊车尾,郝排长这时候起码爬到第五块巨石的位置,说不定都已经连上无线电信号了。 石头也有些犹豫,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这个时候下撤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暴雨一下又不知道会下多久,下一次再从头往上爬,体力肯定也不能跟现在相比,说不定还得耗费更多的时间。 正当他犹豫之际,突然一道闪电仿佛就从他身边划过一般,晃得两人眼前一花,随即耳边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惊天雷声,听得人心都随之震动。 “抓紧绳索!” 石头察觉到腰间一阵晃动,猜到肯定是下方的通讯兵小战士被吓到乱了阵脚。 好在腰间绳索的摆动很快停了下来,石头被闪电晃花的眼睛也恢复了过来,连忙往下查看小战士的情况。 只见小战士牢牢趴在石壁上,惊慌失措的脸上水流纵横,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被刚才那道近在咫尺的雷电给吓哭了。 看着小战士稚嫩的脸庞,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石头心头一软,下撤就下撤吧,大不了雨停了再爬一次。 正在这时,背后一直开着的无线电设备突然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石头面上一喜,连忙让下方的的通讯兵小战士确认: “小虎,无线电设备响了,你看看是不是有信号了?” 听到设备响了,小战士也忘了害怕,连忙抬头向上看去,果然看见无线电设备的信号灯亮了,立马激动地喊道: “亮了!灯亮了!排长!有信号!” “诶?!” 话音未落,那盏满载两人期待的信号灯突然又熄了。 背着无线电设备的石头也察觉刚才设备运行时的“滴滴”声也消失了,急忙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又没动静了?” 小战士满脸失望: “排长,信号灯又熄了,信号又没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石头又尝试着在原地左右换了几个位置,不停确认道: “现在呢?亮了吗?” 小战士一边摇头一边答道: “没亮!” 石头心头一慌: “这台设备不会也坏了吧?!” 这可是他们营队最后一台保存完好的无线电设备,如果也出现故障,那他们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地留在原地“守株待援”了。 小战士看得仔细,肯定地应道: “排长,其他指示灯都是正常亮着的,只有信号灯亮了一下又灭了,应该就是捕捉到了一点信号之后又断了!” 有小战士这番话打底,石头悬着的心又落回肚子里,可又很是纳闷: “那这信号怎么时有时无的呢?” 说话间,又一道巨大的闪电就在两人眼前划破天空,那阵势像是飞来一刀将天空劈成了两半,两人眼前的世界刹那间被照得惨白,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伴随着随之而来震耳欲聋的轰隆雷鸣和夹杂着狂风的瓢泼大雨,那微弱的“滴滴”声再次响起。 “又有信号了!排长,又有信号了!” 小战士激动地喊着,全然不顾仰起头的动作让无数的雨水流进了衣服里。 石头也听到了背后那代表着所有人希望的微弱信号声,脑子里一阵电光火石闪过——闪电! 一定是闪电! 果然,雷声渐远之后,石头又听到脚下小战士的惊呼声: “没了?!信号怎么又没了?!” 石头越发坚定心中的想法,一定是刚才闪电出现的瞬间改变了空气中的磁场,才让无线电设备捕捉到了一丝信号源。 他现在爬的位置还不够高,要是再高一些,说不定就能找到稳定的信号源! 他拿定主意,对小战士喊道: “刚才两次都是闪电过后突然有了信号,说明这信号肯定跟闪电有关,我得抓住机会再往上爬一段,上面说不定就有稳定信号!” 通讯兵小战士被他的话惊得脸色大变: “可是营长说......打雷闪电就让我们暂时先撤......” 雷公岩的由来他也听说了,本就是处极容易被雷劈的地方,此刻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郝排长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往上爬?! 事不宜迟,石头一边解开腰间的安全绳,一边大声道: “你先下去,找个低洼的地方趴着躲一躲,营长要是知道这会儿有信号,肯定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通讯兵小战士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将腰间的安全绳解下来,绑在其中一个固定住的铁钩上,又听见他喊道: “好了,绑好了,你拉紧绳子顺着慢慢滑下去!手脚尽量借点力!别怕!” 原本保障两人安全的安全绳如今被石头系在了铁钩上,就是为了确保能让通讯兵小战士安全滑落。 第一卷 第120章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这样郝排长一个人不就更危险了吗?! 小战士连忙大声喊道: “排长!你把安全绳系上,我不下去,就在这儿等你!” 虽然他有自知之明,这种情况下要是他再跟着往上爬,肯定会拖郝排长后腿。 可要是他人还在这儿,万一郝排长真出了什么意外,还有他在后面坠着,不至于毫无防护地从高空直接坠地。 可石头却严肃地对他喊道: “赶紧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这是命令!” “是!排长!” 通讯兵小战士不敢不听,他紧咬下唇,拉起腰间的安全绳开始慢慢下滑。 石头也不再迟疑,径直转身开始往上爬。 他必须抓紧时间! 就算真的会有闪电劈到雷公岩上,那他也要赶在那之前,把营队的所在位置发送出去! 大雨劈头盖脸地砸在石头身上,雨势大到他几乎快睁不开眼睛。 越往上爬,风越大,往上爬的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艰难不少,光滑的石壁越发陡峭,可借力的位置也越来越难寻,但他仍咬牙坚持着不断向上。 已经安全滑落岩底的小战士看着高处石头坚定的背影,眼眶一热,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此刻的郝排长身影小得就像一只蚂蚁,冒着狂风暴雨,在交织着电闪雷鸣的无尽黑暗中负重前行。 过了一会儿,石头又向上攀爬了两块巨石的距离,身后的无线电设备终于再次响起了清晰的“滴滴”声。 这一刻对他来说,莫过于比天籁还动听。 他连忙找好位置,固定住身形,准备将无线电设备换到身前来,出发前通讯兵小战士已经教过他如何发送位置信号,只需要按下几个键就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 就在他小心翼翼调整位置的时候,全然没注意到接连划过天空的几道闪电已近在眉睫。 小战士躲在低洼处的一个黄泥洞里,耳边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隆地接连响起,那声音如同战鼓一般在耳边猛烈地敲响,雷声越来越响,每一声雷都仿佛要把人的耳膜震破,让他的心脏禁不住随着雷声剧烈跳动,心中也越发不安。 这雷声怎么越来越大了? 他担忧地望向犹如黑色潮水般乌云盖顶的天空,视线完全被密集的雨幕阻隔,根本看不清雷公岩上郝排长的身影。 突然,一道巨型闪电划破黑暗,像一条狰狞的金蛇一般疯狂扭曲着身体,以一种极其迅猛的速度从空中直劈向孑然独立的雷公岩。 一声惊人的巨响在雷公岩上炸响,电光火石之间只依稀看见雷公岩的石壁上被劈得火光四溅! “排长——” ...... 闪电劈在雷公岩上的巨大动静,连远在避难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安丰镇的人纷纷交头接耳道: “快看,快看!雷又劈到雷公岩上了!” “太吓人了,比在镇上看的时候更吓人!” “也不知道那两个战士怎么样了?别出事才好……” 马军一脸严肃地拿着望远镜看向雷公岩的方向,那劈在岩石上的强烈闪光很快便淹没在黑暗里,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任凭他看得再仔细,也辨认不出雷公岩上是否有石头两人的身影。 此时刘金才正带着几个战士在给李渊几人搭建临时的遮雨棚,谁知道还没搭好,零星的小雨便突然转成暴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几人全浇了个透心凉。 李渊忍住想骂街的冲动,对刘金才说道: “首长!这雨下这么大,是不是让我们几个先回去躲躲?” 他们几个又不是犯人,被区别对待已经窝了一肚子气,现在又白白站在树底下淋雨,这叫李渊怎么受得了? 刘金才还没开口,他手下的小战士也是个冲脾气,当即便吼道: “就是因为你们几个私自行动,接触了有细菌的动物尸体,所以才要把你们同群众隔离出来,你们现在怎么能回去?!” “我们连长冒着雨在这儿帮你们搭雨棚,你们还闹着要回去躲雨,还有良心吗?!” 当兵的最重视纪律,最讨厌的就是队伍中不守纪律的人,因为这种人影响的不只自己,还会影响其他人,简直就是队伍里的老鼠屎! 要不是两人身份有别,但凡李渊也是个兵,高低得被他拉出来捶一顿! 李渊被小战士吼得面红耳赤,还以为刘金才会站出来批评几句,谁知道刘金才就跟没听见一样,只招呼战士们加快手上搭建的动作。 李渊的狗腿子寸头见老大吃瘪,立马站出来附和道: “凭什么就我们几个人被隔离?明明大力那小子也......” 谁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渊在背后拍了一巴掌。 他心头一抖,连忙住了嘴,眼看没人注意到他刚才说的话,才悄悄转身问李渊: “老大,明明大力那小子接触得最多,凭啥他不隔离?就我们哥几个在这儿淋雨受罪!” 李渊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是不是傻?要是我们全都被隔离起来了,晚上谁去给你捞肉?你要是不想吃,就把他供出来!” 寸头这才恍然大悟般地连连点头,他心中光想着不服气,倒把这茬给忘了。 李渊扯着嘴角,咧出一个阴毒的笑容: “急什么?就让他先安逸几天,等洪水过了,我再慢慢和他算账!” 寸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哥,咱们几个都被隔离起来了,那小子晚上还会乖乖听话去给我们捞肉吗?要不要想个办法再威胁一下他?” “哼。” 李渊不屑地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放心吧,像吴大力这种窝囊懦弱的人,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他也不敢不听我们的话。” “更何况,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一个连爹妈房子都输给地下赌庄抵债的烂赌鬼,昨晚跑了一趟轻轻松松就捞回一只小羊羔,说不定现在心里正痒得慌呢!” “这种烂赌鬼一旦尝到了一点甜头,那是绝对收不住手的!只会觉得自己被老天眷顾,昨天一只羊,今天说不定就想要一头牛!” 第一卷 第121章 你人挺好的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天气席卷下,天色已昏暗得分不清昼夜,头顶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避难区的上空,倾盆而下的暴雨如子弹般狠狠砸向地面,地面上迅速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原本只够容纳五百人的帐篷里,硬生生挤进了一千多号人,大多是老人、小孩儿和病人。 还有一千多个群众和全体战士都只能在树枝搭成的简易遮雨棚下躲雨,但好在大家都明白当初要不是陆营长坚持带领他们转移,此时他们恐怕早已命丧洪水之中,因此哪怕这几天吃住条件艰苦,倒也没听见过多抱怨。 吴大力挤在一个遮雨棚的边缘,心里正不停挣扎—— 他惧怕的李渊一行人阴差阳错被带走,隔离了起来,那他今晚是不是就不用再冒险去水边捞肉了? 可是也不知道李渊他们会被隔离几天,万一明天就放回来了,到时候见自己没有听话准备好肉,肯定免不了又是一顿打骂; 而且这次他们也算是讲义气,居然破天荒没有把他也一起供出来,要是他反而“恩将仇报”“背信弃义”,他们肯定会加倍报复和惩罚他。 吴大力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晚上照原计划再去一趟。 已经这么些天都没听见过黑熊的吼叫声,说不定那头黑熊被这些战士打怕了,早就换地方捕猎去了,完全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再说昨晚他轻轻松松就捞到了一只小羊羔,只可惜还没尝着味儿就被收缴了,今天他说什么也得吃上一口。 正想着那烤得吱哇冒油的烤全羊想得流口水,忽然额头一痛,“哎哟”一声叫出口。 吴大力捂着额头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一颗鸟蛋大的石子儿正掉进水洼里。 这哪儿飞来的石子儿? 他皱着眉一脸疑惑地抬头,正对视上隔了起码有二十来米远的树下寸头挑衅的眼神。 寸头正得意于自己一击即中,见吴大力看了过来,便抬起手指了指下山的方向,又一脸凶狠地捏紧拳头朝他挥舞了两下。 吴大力吓得脸色大变,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寸头回头对李渊笑道: “大哥,我就跟他挥挥拳头,那小子头就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怂得要死,指定不敢不去。” 李渊坐在最里面的树根处,这儿头顶树枝搭得密,漏雨漏得少,脸色依旧阴沉: “咳咳......被人当犯人关着,你还笑得出来?!” 寸头听他口气不善,连忙止住了笑,躲到一边不敢再去触他霉头。 面色不好的李渊一只手摆弄着他的折叠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脚下不断有雨滴落下的水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通讯帐篷内,陆战心中焦灼。 就算不能起身出去亲自感受,光听声音也能知道这场雷暴大雨下得有多大。 此时距离石头二人出发前去执行任务,已经过去了快六个小时,再过一会儿即使雨停了,天也黑了,石头二人来不及在天黑前返回避难区,在野外过夜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但入了夜,山里又没信号,还要保障群众的安全,在人手本就不充足的情况下,更没办法派人冒着危险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去漫无目的地寻人。 他心里再焦灼,也只能先等到天亮,如果天亮了两人还没回来,再派人往雷公岩的方向找过去。 通讯帐篷内搭起的几个简易灶台上正熬着刘医生等人采回来的草药,就是山里常见的香薷、贯众、桑叶、穿心莲、薄荷几味草药,化湿和中,清热解毒,用来预防感冒和抗病毒也有一定的效果。 眼看药汤熬得差不多了,马军便让每个班的班长安排,轮流派人来把各自负责的那部分群众分到的药汤领回去。 陈春燕瞧着空儿,也赶忙舀了一碗端到陆战床前,殷勤地说道: “陆大哥,刘医生说这药你也可以喝,清热解毒,伤口也好得快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坐在了陆战床边上,舀起一勺药汤吹了吹,就要喂到陆战嘴边。 帐篷里来来往往的战士不少,都被她的举动吸引了注意,虽然排着队,可眼睛却忍不住往陆战病床的方向瞟。 还有几个调皮的,互相挤眉弄眼——这圆脸护士指定对他们营长有好感,那身子都快贴到营长身上去了,别压着营长伤口才好。 刘金才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他皱着眉收回视线,抬手就给那几个东张西望的人后脑勺一人一下,顿时整条队伍的人都老实了,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一个人的后脑勺认真排队。 陆战皱起眉头,忍着胸口疼痛抬起手,挡住了陈春燕快喂到嘴边的勺子: “谢谢你,陈同志,把碗给我就行。” 陈春燕面色讪讪,心中腹诽,早知道陆战醒来这么不好相处,还不如再多昏迷几天,也能多承她几天情。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的一番好意,也不知道是真的察觉不到她对他有好感,还是为人太过一本正经,像根不开窍的硬木头。 她尴尬地笑了笑,见陆战不肯收回手,只能将碗递了过去: “陆大哥,你别跟我见外,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喂你喝个药算什么,我还想着怎么报答你呢......” 陆战眉头拧紧,仰头一口气把药喝下,顺手将碗放在床边板凳上,一脸严肃地说: “陈同志,你不用想着报答我,人民子弟兵救人民是理所应当,换成任何人都不例外,你也不是特例,不用多想。” 陆战这话虽然说得是这么回事,可他那说话的语气倒像是急着和她撇清关系似的,听得陈春燕面皮有些发烫,再想到背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出糗,更是如坐针毡,干脆站起来端了碗就往帐篷外走。 她走开,陆战倒是松了口气。 他一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异性更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凡是主动跟他靠近的姑娘不知道被气哭了多少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得罪了,还不如避远些,少惹事的好。 陈春燕赌气出了帐篷,随便寻了一处水洼,便把碗放在里面涮了涮。 她心中有气,手上劲儿大了些,水溅得到处都是,只听见背后有声音传来: “春燕同志,你别生气,营长对谁说话都那样,我反正觉得......你人挺好的。” 第一卷 第122章 咱俩有缘 陈春燕有些吃惊地转过身来,发现背后站着的竟然是刘金才: “......刘连长?” 她和刘金才可没说过几句话,首先他那个五大三粗的长相就入不了她的眼。 更何况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觉得挺好的? 他以为自己是谁呢,还评价起她来了! 刘金才看着脸蛋红通通的陈春燕,越看越觉得她这个人不错。 之前还有些气恼她害得营长受重伤,可后来一想遇上黑熊这事是意外,也不能全怪她,再加上她这些天不分昼夜认真仔细地照顾营长,更说明了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慢慢就对她改了观。 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回事,自从改变了对陈春燕的想法后,越看她越顺眼。 圆圆的脸蛋儿,圆圆的眼睛,两条大辫子又黑又粗,屁股也大,一看就好生养,工作也好,是个护士,有本事有文化,还会照顾人,简直就是他心目中完美的结婚对象。 只可惜她这些天只顾着照顾陆营长,那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几乎就没落在他身上过。 刘金才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发觉自己对陈春燕挺有好感,这不就直接过来套近乎了吗? 刘金才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他毕竟在宁市待了这么长时间,知道这些镇里的姑娘和他们村里的那些村姑不同,不是他看上了就可以谈婚论嫁的,得先培养培养感情。 刘金才咧着嘴笑道: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那天是我和营长一块儿去找的你,那个斜坡也是我先跳下去的,只是发现你之后,我就回来拿绳索了。” 陈春燕听了只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现在跟她说这些干什么?是要她再感谢他吗? 虽然比不上陆战职务高,可刘金才毕竟是个连长,陈春燕还是耐着性子,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是吗?我当时昏迷了,还不知道这个情况,那谢谢你了,刘连长。” 刘金才看到她冲自己笑,又开口道谢,心里顿时更高兴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咱俩有缘,不然为啥偏偏是我去找你呢!” 可陈春燕一点也不想接他的话头,只干笑了两声,借口还要进去帮忙分药,便躲进帐篷里去了。 刘金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沾沾自喜,一回生二回熟,多说两句话,这感情不就培养起来了么? ...... 时间刚过了十二点,避难区就准时报起数来。 耐心等到点完数,吴大力腆笑着走过去跟负责他这一小队的战士告假: “报告首长,我想上个大号。” 在避难区待了几天,他也学会了打报告。 战士没有多想,只是纠正道: “去吧,动作快点,注意安全!下次别叫首长,叫同志!” 吴大力眼底掠过一丝喜悦,连忙答应道: “好嘞,知道了,谢谢同志!” 不远处隔离区的树底下,寸头几人还没睡着,看见一个像吴大力的人影一路小跑着进了林子里,立马兴奋地跟李渊汇报: “老大,那小子去了!” 今天又喝了一天的小米粥,胃里都能晃荡出声响来,几人就念着晚上这口肉了。 黑暗中只听见李渊咳了两声,连眼睛都没睁,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鼻音浓重的闷声“嗯”,像是已经快要入睡的状态。 寸头几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说话,一个个抱着膀子靠着树闭目养神,就等着吴大力今晚捞肉回来解馋。 这回吴大力胆子大了不少,昨晚走过的路今晚走起来也顺畅得多,倒是比昨晚更快就跑下了山。 一路上也跟昨晚一样,除了天空中偶尔还飘一点零星小雨,其他别说是熊,就是连老鼠都没碰见一只,顺顺利利就到了水边。 他轻车熟路地从岸边随手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就来到水边打捞起来。 也许是昨晚太紧张,今晚放松了不少,这次他一靠近水边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道。 他皱着眉头在水里挑挑拣拣,果然发现有些泡得发胀的动物尸体堆积在水面上的杂物里,应该就是这些东西散发出的臭味。 吴大力还是有些常识,知道发胀了的动物就吃不得了,他挑来挑去,终于在更远处的水边发现了两只淹死的鸡。 他眼底一喜,立马就把那两只鸡捞了上来。 不过这次他可没打算像昨晚那样,捞起来就往回跑。 白天对李渊几人通报批评的时候就说过,严令禁止再私自从洪水里打捞动物上来食用,他要是把这两只鸡带回去,估计还不等烤好就又要像李渊他们一样被抓个现行。 吴大力来之前就想好了,无论捞到什么,就在岸边烤好吃了之后,再给李渊他们带点回去交差。 现在捞到两只鸡,刚好可以他自己吃一只,再给李渊他们几个带一只回去分。 来之前他就提前做好了万全准备,随身带着火柴、干纸和一些干燥的杂草。 原本准备就在水边生火,奈何下过暴雨的水边太过潮湿,加上今晚有股子臭味,他便把生火的位置转移到了林子边上,这儿离避难区还有半个小时的爬山路,山高林密也不怕被人看到。 吴大力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徒手给两只鸡拔毛,拔不干净也没关系,放火上一烤就都烧干净了。 生火的活儿更是难不倒他,麻溜地捡了些树枝搭了个架子,就把干纸和杂草扔进去点燃,一个简易的烤架就完成了。 他乐不可支地将两只鸡都用树枝穿起来,一左一右架在火上,看着惨白的鸡皮在火光的炙烤下慢慢变了颜色,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等到鸡皮烤出有些泛黄的颜色,烤鸡肉的香味也出来了,一个劲儿往吴大力的鼻子里钻,馋得他恨不得就这样先生啃一只再说。 可想到现在还被困在四面环水的山上,缺医少药,他怕吃坏肚子,只能生生咽着口水望眼欲穿地等着。 烤鸡的香味随着夜风越飘越远,在他身后不远的密林某处,突然一下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雨滴落在叶片上的声音。 第一卷 第123章 诡异的一幕 眼看着鸡皮被烤得金黄焦香,吴大力再也忍不住想吃肉的激动,拿起其中一只就直接上手撕起来。 也顾不上烫手,那一口烤得焦香流油的鸡皮裹着鲜嫩的鸡肉一口塞进嘴里,再一嚼,直接让他美得差点儿咬到舌头——真特么香! 吴大力大快朵颐地吃着,喝了这么些天小米粥,早就馋这口肉馋得不行了,一顿风卷残云就把一整只鸡吃进了肚子里。 虽然嘴里打着饱嗝,可他的眼睛还不死心地盯在另一只烤好的鸡上,内心一阵挣扎—— 这一只鸡吃下肚不但不过瘾,反而把他的馋虫勾起来了,吃完始终心欠欠的,要是能把另外一只也吃了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可要是自己真的空手而归,李渊他们几个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一想到这儿吴大力又怂了。 想来想去,倒真被吴大力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他把烤鸡吃了,再到水里给李渊他们随便捞点什么带回去,不就行了吗? 至于捞回去之后怎么烤,那就是该他们伤脑筋的事了。 就算让他烤也没关系,反正大不了被当兵的发现,又把肉缴了,把他也隔离起来。 吴大力还巴不得这样,免得李渊他们再让他大半夜来捞肉,倒还省事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强忍着先吃烤鸡的冲动,站起身来往水边走,确定得先捞到东西才能放心把另一只鸡也吃了。 他刚背过身,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风刮过,后脖颈的寒毛一下立了起来。 吴大力连忙紧张地回头查看,只见火苗被林中来风吹得左摇右晃,周围倒是和刚才一样什么也没有。 他骤然提起的心又稍稍放下一些,心想这才刚吃饱,又开始没事自己吓自己了。 吴大力捡起之前扔在岸边的树枝,又踏进浅水里一阵打捞,只不过这次是给李渊他们捞肉,他捞得可就没那么仔细了。 没捞一会儿,他就又发现了一只比昨晚更大一些的小羊羔,只是羊肚子稍稍有点胀气,想来只要不吃内脏就没什么问题,说不定他们见到这头羊比昨晚的那头大,肉更多,还会更高兴呢。 他捞起羊,从水边找了些又长又细的杂草给它绑起来,方便一会儿提着往回走。 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吴大力高高兴兴走回火堆边,准备享用他的第二只烤鸡,谁知等走近了一看,直接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那只架在火堆上的烤鸡居然不见了! 不止是烤鸡,连同串烤鸡的那根树枝也一起不翼而飞!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让吴大力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他一脸紧张地一个劲儿东张西望,周围空地上也没有烤鸡的影子,看上去就像烤鸡自己长翅膀飞了似的。 天老爷......该不会是这深山老林里有鬼...... 这个念头刚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就不可控制地迅速占领了他所有的理智,连带着周围的环境在他眼里也变得格外阴森恐怖。 吴大力内心在尖叫,想拔腿就跑,可他不敢,生怕自己动静太大反而把鬼给引出来。 他强装镇定,提起手里的小羊羔,当做没看出火堆的异样,大步沿着来时的路往避难区走去。 只是到底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越走越快,恨不得立马就跑起来。 他一边走,两只耳朵一边警惕地探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过了一会儿,竟真的听到背后好像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动,“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 吴大力害怕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却根本不敢回头去看一眼,恐惧的眼泪从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往外流,也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近得好像就贴在吴大力身后了一般。 他吓得后背僵直,手脚冰冷,像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往前走着,自欺欺人地两眼直视前方,哪怕前方也是树影重重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看着避难区的零星火光出现在山坡高处,吴大力那颗骇惧到快要爆炸的心脏又重新萌生了一点希望。 刚才那一路上,他无数次假想下一秒就要被背后的鬼怪撕咬吞噬,每一秒都度过得无比煎熬,可似乎老天真的格外眷顾他,竟真的让他这么一路有惊无险地快要走回了避难区。 吴大力心里闪过一丝窃喜,感觉从昨晚开始他的运气就好得不像话,深更半夜一个人走山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还顺利捞到一只小羊,睡了一觉醒来最害怕的那群人被隔离了起来,自己做的坏事也没被曝光,还一个人独享了一只美味的烤鸡...... 除开刻意不去想那只不翼而飞的烤鸡,就算回来这一路上他怕得要死,可实际上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脑子里的自我安慰还没结束,忽然感觉后脖颈处传来一股湿热的气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朝他脖颈后面哈了一口气。 那感觉太过明显,还夹杂着一股恶心腥臭的味道,明显到他实在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是幻觉。 吴大力绝望地望着山坡顶处的点点火光,巨大的恐惧使他顿时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力,两条腿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无法抬起腿往前迈一步。 忽然他感觉有一股很大的力量从他手里一下把羊夺走,连带着把他的身子也拉偏了一些。 他眼皮颤抖着,用慢的不能再慢的速度缓缓抬起眼皮,正好看见那只小羊在他眼前被一张长着尖利獠牙的血盆巨口几下咬得稀碎。 “啊——” “啊——” “啊——” 那一声凄厉过一声的惨叫划破密林上方的天空,惊起几只睡梦中的小鸟,胡乱振翅飞动。 “什么声音?!” 避难区巡逻的战士也听到了叫喊声,立马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下山方向,纷纷聚拢了过来。 隔离区离下山方向最近,原本已睡着的寸头几人也被那无比凄厉的惨叫声惊醒,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心里直打鼓—— 这惨叫声听着怎么那么像吴大力的声音?! 第一卷 第124章 有人发病了 “快!出事了!赶紧去救人!” 今晚执勤的是马军,他听见动静就知道肯定出了事。 来不及多想,他立马组织起一队战士拿着铁锹做武器,循着惨叫声就往山下跑。 一群人拿着铁锹、举着火把全力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奔跑,还不等人跑拢,那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 昏暗的密林中,马军和战士们一边举着火把四处扫视,一边高声喊着: “有人吗?你在哪儿?我们来救你了!” 可密林里却显得格外寂静,仿佛刚才的惨叫声是他们集体做了一场噩梦。 马军没有放弃,让战士们保持队形不要走散,继续沿着下山的方向往前搜去。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一挥手让所有战士停止了行进: “所有人立刻向我集中,注意前方危险!” 一把、两把、三把......当越来越多举着火把的手聚拢在一起,正前方照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一个触目惊心的场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火光中不远处的树下,汇聚着一滩尚未凝固的暗红色的血泊,布满爪痕的树干上溅满了喷射状的血迹,血滴正顺着树干蜿蜒流下,树根处似乎有个长条形的东西,上面裹满了残枝枯叶,看不分明。 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小战士率先举着火把上前查看,下一秒却直接转身“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马军面色凝重地走过去,待看清楚树根下那东西是什么之后,瞳孔猛震——那竟然是一条被撕咬得残缺不全的人腿! 他忍住心里的震动,小心地举着火把将四周仔细查看,发现离人腿不远处还有半截被咬得稀烂的羊身,从树根到密林方向还有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痕。 从现场环境来看,显然是有人被密林里的猛兽袭击,连大半个身子都被拖走,只剩下被咬断的一条腿留在了原地。 再加上那剩的半截羊身,看上去分明又是哪个老乡不听劝,趁天黑跑到洪水边上去打捞动物,却不幸被猛兽盯上遇了害。 “连长,还追吗?” 一个小战士脸色铁青地问道,现场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怖的画面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马军长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从现场留下的大量血迹和残缺肢体来看,这个人肯定已经遇害,而眼前这密林深不可测,猛兽更不知有几多,盲目顺着血迹去追,反而只会让战士们也身陷危险之中。 他让战士们挖了两个坑,分别将那残缺的人腿和半截羊身都埋了起来,随即便返回避难区向陆战汇报发现的情况。 很快经过排查,只剩下一条腿的那人身份也确定了下来,正是说自己去上大号却迟迟未归的吴大力。 负责管理吴大力的战士也受到了严厉处分,吴大力离开避难区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如厕这么长的时间明显不符合常识,而那个战士却因为犯困睡了过去,根本没想起来要再次确认吴大力有没有回来。 要是能早点发现他未归营的情况,营队立即组织人手去找他,说不定还能避免这场悲剧。 寸头几人看着回来的战士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又听说遇害现场格外血腥惨烈,去救人的好几个战士都吐了,光是听着就止不住心惊胆战。 几人瞬间觉得只有他们四个在避难区的外围隔离着,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便哭着闹着要住回原来的地方去。 可随便几人怎么咋呼,根本没有人理他们。 寸头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大着胆子凑到双目紧闭的李渊面前向他讨主意: “老大,你听见了吗?他们说吴大力死了!还是被林子里的野兽咬死的,听说被吃得只剩了一条腿!” 李渊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被寸头吵醒。 他皱起眉头,动了动嘴唇,还没说出一句话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直咳得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脸也涨得通红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死了就死了,别吵老子休息。” 李渊的冷酷令寸头心头一跳,再怎么说吴大力也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了两个月的大哥,就算不拿他当兄弟,也算个认识的人吧? 听说吴大力死得这么惨,连寸头这几个平时欺负他的人都心存愧疚,李渊却完全没把他的死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还比不上他睡觉重要。 饶是寸头这些没心没肺的二愣子听了也觉得心寒,竟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下一秒,李渊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五官几乎皱成了一团,眉毛紧紧锁在一起,他张大嘴想要呼吸,却又被控制不住的咳嗽打断,整个人都咳得折叠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李渊一口痰吐在地上,寸头眼尖地发现痰里好像还带着血丝。 他突然想起把他们几个带到隔离区时,那个首长对看守隔离区的战士说的话: “要是发现他们几个有生病的症状,立马来通讯帐篷汇报!” 看着开始咳血的李渊面如死灰,寸头心中打鼓,难不成那个首长不是在吓唬他们? 他再仔细一想,那烤羊羔就只有李渊吃了四条羊腿,现在咳得这么厉害,难不成真是吃的那羊有问题? 他越想越害怕,赶忙远离了李渊几步,慌张道: “老大,你咳得这么厉害,难不成那个首长说的是真的,那羊真的有问题,吃了要得病?” “你特么才有病!” 李渊刚才咳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又听见寸头在旁边一惊一乍地说他有病,气得想站起来给他一脚,可刚一使劲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只能闭着眼睛靠着树干喘粗气。 眼看李渊连站都站不起来,寸头一脸惊慌,当时那个首长说的可是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他可不想被李渊传染! 他连忙捂住口鼻,退远几步喊道: “老大,你这个情况肯定是得病了,我去给首长说,让他叫医生来给你看病!” 说完也不等李渊反应,一溜烟儿就跑到隔离区的边缘,朝不远处看守的战士喊道: “首长!首长!这儿有个人发病了!” 第一卷 第125章 反正我不去 看守的战士听见动静,快步走过去查看。 寸头立马转身,指着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李渊对他说道: “首长!我报告!就是他,从下午那会儿就开始咳,到晚上越咳越厉害,刚才还咳出血来了!” 李渊听了气急败坏,这狗日的是要给他叫医生吗?分明是在打他的小报告! 奈何他现在浑身都使不上劲,稍微动一动就感觉天旋地转,否则非要把寸头这小子打得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不敢吃里扒外地打他小报告。 李渊心里有些发虚,身体不舒服咳嗽是一回事,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猜不到这群当兵的会怎么处理他这种情况。 在他小的时候,隔壁村子就发生过一次小范围的瘟疫,当时村里干部为了掩盖这起事件,直接把那些得了病的人全关在一个屋子里。 一开始每天还派人送食物和药进去,后来屋子里面的人交叉感染,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天在屋子里哭着闹着要出来,又是撞门又是砸窗户。 村干部生怕他们出来闹事,传染更多人,连忙找人用更结实的木条把门窗都从外面封上。 这一封,直接把送饭的口子也一起堵上了。 里面的人又病又饿,没日没夜哭爹喊娘地叫唤。 他还记得从那个院子旁边的小巷经过的时候,听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晚上回家都得做噩梦。 过了得有一个星期,那个院子才算是消停了。 那时候是冬天,在院子消停了两天后的夜里,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他被屋外喊人救火的呼喊声给吵醒,懵懵懂懂地出门去看热闹,直接被眼前冲天的火光给惊呆了。 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全都燃了起来,活像一个人间炼狱,还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 他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在夜空中飞舞的火舌,完全忘了害怕,只觉得身上烤得暖融融的,挺舒服。 还是他妈发现他不见了,急急忙忙找过来一把将他拉回怀里,才避免了他被烧毁的院墙上掉落的石头砸到。 第二天村里传出来对外的说法是这家人在家里请客,请了村里好些人到家吃饭喝酒,结果厨房失了火,所有人都喝醉了没跑出来。 这个事情就以这样荒唐的说法被一笔带过,只有年幼的李渊自己知道,那天下午他因为好奇院子里面怎么没有了动静,便翻到那家后院院墙上偷看,正好看到村里几个平时站台上讲话的大叔大爷正抱着大桶沿着墙根倒了一路。 他不知道他们在倒什么,只觉得闻着那味道怪难闻,等长大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院子起火的那天下午,那些人倒的是煤油。 李渊害怕自己真的染上疫病,更怕自己被关起来活活烧死,连忙挣扎着想要开口解释,谁知道他一急,又是一阵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 负责看守隔离区的小战士一看这情况,二话不说立马就往通讯帐篷跑。 寸头一看急了,慌张地扯着嗓子大喊: “首长!你倒是先把我放出去啊!首长!万一再把我给传染了——” 小战士头也不回地跑进通讯帐篷,陆战正一脸凝重地听着马军给他汇报发现吴大力残肢的事。 他喘着粗气,一口气没歇地冲两人敬了个礼: “报,报告营长,隔离区有一个人咳血了!” 陆战脸色一凛,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开始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没想到竟然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他心中清楚,以避难区现在缺医少药的现状,得了疫病的那个人基本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 更要紧的是不能让疫病发展起来,绝不能再传染更多的人! “马军,马上把刘医生请过来!” “是!营长!” 马军得到命令,匆匆去叫人。 陆战又回过头问道: “隔离区的另外几个人呢?” 小战士回道: “报告营长,其余三个人还没出现症状。” 还没出现症状不等于没被传染,更何况眼下已经有了一例疑似疫病的病例,他更加不能放松警惕。 刘医生听说有人咳血,连忙披上白大褂就跟着马军赶了过来,一进帐篷就问道: “人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对医生来说,病人咳血往往就代表着病情来势汹汹,是极其危险的时候,如果不及时救治,多耽误些时间很有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陆战神情凝重,看向刘医生的眼神有些复杂: “在隔离区。” “隔离区?!” 刘医生神情瞬间有些慌乱: “这么说,那个吃了羊肉的人真的发病了?!” 陆战沉重点头,这个疫病的出现对于本就粮食短缺、缺医少药的避难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全军覆灭,直接把避难区变成人间炼狱。 “刘医生,你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才能防止疫病在群众中传播?” “这个事情太严重,我要和我的同事们商量一下!” 刘医生说起来也只是安丰镇医院的一名普通医生,这几天和他的几位同事夜以继日地照顾着越来越多生病的病患,本就十分辛苦,听说隔离区可能出现疫病顿时便慌了神。 在他之前的从医生涯中,还从未处理过这种有群体性危险的传染病防治,没有相关经验,难免有些紧张。 为了避免消息传出,引起群众恐慌,马军出面把另外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叫到了通讯帐篷,陈春燕也一齐被叫了过来。 一开始她还只当是陆战叫她过去,心里一阵雀跃,谁料进了帐篷才发现,原来里面已经站了这么多人。 等听清楚刘医生说的是什么事后,陈春燕第一个变了脸色,急忙开口道: “治疫病?!别说是咱们现在没有药,就是有药也不一定能治好疫病,而且疫病传染性这么强,谁敢靠近给他用药?万一被感染了,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你们谁愿意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陈春燕的话虽然难听,却说出了在场几个医生和护士的心声,一时间竟没有人开口接话。 第一卷 第126章 给老子……滚 一时间帐篷内的气氛格外沉闷,连刘医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战脸色一沉: “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谁去照顾病患的问题,当前首先要解决的是杜绝疫病再传染的问题,请大家来,是因为大家是专业的医护人员,大家有没有好的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陈春燕看陆战脸色不好,顿时心里有些后悔。 刚才她被刘医生的话惊着了,才会没沉住气冒头说了那些话,其实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偏偏她急着说出来就显得多冷血似的! 听说不是“抓壮丁”去给疫病病患看病,另外几个医生的脸色松动了一些。 隔了一会儿,有人开口道: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将隔离区封死,不要让他们再与外界接触,等到救援部队来之后,再由有治疗条件的地方接手。” 陆战皱了皱眉,对这个医生的话有些疑问: “你说的彻底封死是什么意思?” 那个医生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就差把自生自灭几个字说出来了,可看着陆战严肃的眼神,想起他当时不遗余力地号召所有人跟着他一起转移,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想了想,换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说法答道: “因为不确定这个疫病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传播,是通过肢体接触,空气传播,还是唾液传播,避难区也不具备检测的手段,所以我建议把他们几个人从露天隔离改成封闭式隔离。” 这话包括刘医生在内的其他几个医护人员也赞同,既然不知道传播方式,那就尽可能地严防死守。 陆战点了点头: “这个可以满足,可以协调出来几个单人帐篷,让他们待在帐篷里面,避免与外界的接触。” 又有人补充道: “我们还剩有不少医用酒精,首先得对他们现在待的隔离区进行一次大消毒,其次还得定时对他们所待的帐篷也进行喷洒消毒,尽量减少细菌传播的可能性。” “再征集一些布料,做些口罩出来......” ...... 夜色已深,通讯帐篷里还透着光,映照出人影幢幢。 寸头心急如焚地趴在隔离区的围栏边上,抻着脖子向看守的战士打探消息: “首长,都这么长时间了,咋还没医生来帮我们老大看病呢?” 战士目不斜视,连头也没回,回来之前陆营长已经叮嘱过,让他不要跟隔离区的人说话,站的位置至少也要离着三米远。 见战士不理他,还比之前站得远了许多,寸头心中越发没底: “首长,你们不会是不管我们了吧?首长!我可没发病啊!你行行好,把我放出去吧!” 他这一咋呼,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喊起来。 此时李渊有气无力地躺在树根底下,已经连靠着树干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寸头几人见战士仍旧不理睬,干脆心一横,直接爬起了围栏。 战士听到动静,一转身被他们的大胆举动惊到,立马喝止道: “你们想干什么?!赶紧退回去!” 寸头几人才不听他的喝令,三两下翻过围栏就要跳出来。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不守规矩的人,不过是本能地惧怕军人身上那身制服和那股子气势。 可眼下再待在隔离区里,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被李渊传染,命都要没了,还怕得罪当兵的?! “有人翻围栏!隔离区需要支援!” 战士情急之下一声大喊,附近巡逻的战士们火速赶了过来,迅速将刚落地的几人团团围在中间。 寸头见势不对,立马抱头蹲下,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首长饶命!首长饶命!我还不想死!求求你们了,别把我和有病的人关在一起!我还不到二十,连媳妇儿都没娶呢!” 另外两人也跟着哭得眼泪鼻涕四处横飞。 穿戴了简易防护措施的马军从包围圈中走了进来,对几个跟在他身后戴着手套和口罩的战士说道: “把他们带到那边去,一人一个帐篷看管好,不许他们再出来。” “是!连长!” 寸头几人听得一脸茫然,还没来得及因为可以离开隔离区而高兴,听这首长话里的意思是要重新找个地方把他们关起来? “别啊!我没病!别把我关起来!” 几人又是一阵闹腾,可哪里是人高马大的战士们的对手,一人一个像捉小鸡仔一样把几人带到了新的隔离区安置。 一路上几人鬼吼鬼叫,吵醒了不少避难区的群众。 张翠云探起身子看了一眼,又低头小声对郑厂长说道: “好像那几个小子被押走了!我看就是该!不关起来还要惹事!” 那头带崽的大母猪就躺在两口子的中间,郑厂长的手上绑了一条麻绳,另一头就拴在猪脖子上,这样只要这猪有点儿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听说这几个臭小子被押走了,郑厂长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当他抬眼看向还亮着光的通讯帐篷时,心里又变得沉重起来。 寸头几人被带走之后,马军领着同样“全副武装”的刘医生和另外一个护士走进了隔离区。 李渊费劲地撑开眼皮,他虽然没有力气动弹,可也把刚才寸头几人的大喊大叫听在耳里,知道他手下的小弟们都被当兵的带走的,看样子现在就轮到他了。 “给老子......滚。”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放出一句这样有气无力的狠话,浑身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刘医生和护士互看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他身旁,两人配合着拿出医用小手电将李渊的口腔、眼睛、耳朵都检查了一遍,又用温度计替他量了体温,最后神色凝重地站起来冲马军点了点头。 马军会意,立马对身后两个穿了防护措施的战士说道: “带走!” 两个战士上前一下将李渊从地上架了起来,李渊心里从未像这一刻那么恐惧—— 他觉得他们一定是要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然后放一把火烧掉图个干净。 李渊拼命想要挣扎,可他的意志就像困在了一个失去控制的躯壳里,根本挣脱不了半分。 极度的恐惧和无助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起来,绝望的泪水从眼眶里大颗滚落,忽然两腿间一热—— 他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第一卷 第127章 没事儿,还活着呢 李渊被架进一个不大的单人帐篷里,他一看寸头几人不在身边,更加确信自己接下来要被活活烧死的命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眼泪更是不要钱似地往下淌。 他想要逃出去,奈何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只能绝望地睁着眼躺在地上等着厄运的降临。 不一会儿,帐篷外有脚步声靠近。 李渊顿时心中一紧,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来了! 那脚步声一直围着帐篷打转,忽然,一股刺激性的气味从帐篷的四面八方传了进来,而且味道越来越浓,是酒精! 闻出酒精味的李渊心中的恐惧也随之到达顶点——完了!已经开始倒燃料了! 下一秒,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一道小缝,李渊绝望地闭上眼,肯定是要扔火种进来了。 “啪!” 一个清脆的落地声把李渊的心吓得停跳了半拍。 他咬紧牙关等待着烈火的灼烧和高温的炙烤,可隔了好一会儿,都没闻到空气中有燃烧的气味。 他战战兢兢地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帐篷里黑黢黢一片,根本没有一点火苗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正疑惑,忽然听到帐篷外有人说话: “这个药一次吃六颗,一天吃三次,你就在这儿安心养病,不要出来,会有人把饭送进来。” 外面的人说完就走了,留下李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药?饭?安心养病? 他们不是要烧死他吗? 难不成要像他小时候村里的那些村干部一样,先假模假式地把他关一段时间,再找个机会假装意外把他烧死? 不,不对! 避难区本来就缺药,真要是想烧死他,哪里还用得着在他身上浪费宝贵的药品? 想通这点的李渊突然迸发出了一股惊人的求生欲望,他努力移动手臂在身边慢慢摸索,还真被他摸到了一个纸袋,看样子刚才扔进来的就是它! 他心中惊喜,颤抖着将手指探进去,纸袋里面又分成了一个一个小的纸封,摸着里面一颗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有些硌手——竟然真的是药! 李渊惊喜得不知所以,愣了好大一阵儿,才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 通讯帐篷里。 陆战把马军和刘金才都叫到面前,神情严峻。 如今避难区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粮食紧缺,药物紧缺,再加上现在出现疫情的苗头,必须提前做好多方准备来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马军,你按刘医生的要求,马上组织避难区的妇女同志们帮忙一起缝制口罩,尽快做好保证至少人手一个。” “再把医用酒精都分发到每个战士手上,确保每次点名后都对各自负责区域进行一次消杀,特别是隔离帐篷区域,更是要坚持每个小时都进行一次消杀。” 马军心细,陆战把这个工作交给他更放心。 “是!营长!可是......如果照这种用量,最多三天,医用酒精就要被全部用完。” 陆战定定地看向他: “能坚持三天就够了,如果三天之后还没等到救援,就算剩再多酒精也没用了。” 马军心头一震,明白陆战话里的意思,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陆战又转头对刘金才说道: “你从营里选三个身体素质好、格斗技能强的士兵,明天早上天一亮和你一起出发雷公岩,沿途寻找石头他们的踪迹。” “是!营长!” 避难区能做的努力有限,最大的希望还是寄托在成功将无线电信号发送出去,让指挥部知晓避难区的所在位置,只有得到指挥部的救援,避难区的所有人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按照原计划,石头和通讯兵小战士本该在天黑前就返回避难区,可临近傍晚时分突然出现的雷暴天气对原计划产生了诸多变数,现在陆战也不能确定石头他们究竟有没有顺利完成任务。 再加上今晚发生的野兽吃人事件,更让陆战担心两人在野外过夜的安全,所以才让刘金才天一亮就出发找人。 而此时,雷公岩第一块巨石的平台上,小战士正哭着替摔下来的石头检查身体。 黑暗中,他只能借着月光勉强辨认出石头的位置和轮廓,根本看不清他伤到了哪儿。 石头呼吸有些沉重,艰难地发出一声轻笑,安慰小战士道: “没事儿,还活着呢!” 小战士拿衣袖抹着眼泪,想起刚才眼前看到的那一幕,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一般—— 一道巨大的金色闪电像一条巨蛇,呲着尖利的獠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划破天空,直直劈向雷公岩的顶峰。 霎那间火光四溅,顶峰巨石的表层被闪电劈裂,无数碎石随着耀眼的光芒四溅,犹如一场火流星迅速坠落。 距离顶峰还有数十米的石头来不及躲避,全身上下不知道被冲击力巨大的碎石砸中多少次。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忍着全身的剧痛,一手抱着无线电设备,一手拉着绳索,争分夺秒地在巨石碎裂铁钩脱钩前朝地面迅速滑降。 眼看距离地面还有七八米的高度时,铁钩卡住的巨石表层位置彻底碎裂,失去支撑力的石头也随即从空中坠落。 幸运的是他正下方两米处刚好有一块凸出来的位置接住了他,让他摔在了第一二块巨石交界处凸出来的平台上,到底没有从七八米的高空直接坠地。 小战士看到他坠落的那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也顾不上夜空中还在打雷闪电,径直从黄泥洞里钻出来,拼了命冲到雷公岩脚下就往巨石平台上爬。 他一边爬一边哭,高声喊着郝排长的名字,可耳边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暴雨声将他的声音完全覆盖,哪怕他喊得再声嘶力竭,也听不到一点回应。 终于,他爬上了平台,借着一道道闪电的光看清了郝排长所在的位置。 他哭喊着扑过去,生怕郝排长已经牺牲了。 好在下一秒,就听到一个虚弱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对他说: “还好......发出去了。” 第一卷 第128章 排长,我睡不着 听到那句话,小战士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不止是因为完成了任务,更是因为郝排长还活着! 直到石头闷哼了两声,通讯兵小战士才立马止住哭,抽泣着小心翼翼地替他检查起身体来: “排,排长......你伤到哪儿了吗?头疼吗?胳膊疼吗?腿疼吗?” 石头忍着疼痛,动了动四肢,还好都还能活动,最后摔下来的高度也不高,身上应该大多只是些擦伤,稍微严重一点的就是右手手掌,刚才握着绳索滑得太快,现在只觉得掌心湿腻腻,火漂火辣的疼。 小战士听他说右手有点疼,忙把他的手拿起来查看,正好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过,差点没把他吓得眼珠子掉出来—— 那只右手的手掌整个被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口贯穿,掌心血红的皮肉外翻着汩汩往外冒着鲜血,混着雨水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这......这么严重的伤,郝排长居然只说有点疼?! 小战士心疼得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急忙从背包里找出随身携带的绷带给他缠上,不管怎样先把血给止住。 随即又再三跟石头确认,问他还有没有哪处受伤严重。 石头摇了摇头,甚至为了让小战士安心,还忍着疼痛动了动四肢给他看。 小战士总算是安心了一些,随即又一脸无措地问道: “郝排长,天已经黑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石头看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密林,眼中尽是警惕: “天黑了,林子里出来觅食的猛兽只会更多,现在回去太危险,咱们就先在这平台上待一晚,等到明天天亮再往回走。” 平台离地面还有五六米高,石壁又湿又滑,如果不借助工具很难爬上来,他们在平台上休息比在地面或树林中安全许多。 小战士听了忙不迭地点头,现在只要是郝排长说的话,他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石头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有些难受,他靠在石壁上深吸了几口气,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安抚小战士: “行,那快休息吧,今天你也累坏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往回走。” 小战士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道: “排长,我睡不着......” 石头明白,他这是被吓坏了。 以小战士的年纪,估计也就刚入伍,一般进部队当通讯兵的都是学生伢子,既没吃过那么多的苦,也没见识过世间的凶险,今天一下午跟着他翻山越岭,又是被熊追,又是爬巨石,打雷闪电就不说了,还被他掉下来的那一下吓得够呛,睡不着也很正常。 石头有些难受地把手抚上胸口,下一秒心头一沉,指尖也开始微微发抖—— 身体外部碰撞、擦伤的疼痛慢慢适应,他反而觉得自己胸口越来越闷得慌,连呼吸也沉重了不少,便下意识把手抬到胸前顺气,谁知道指尖却意外地摸到胸口好几处都塌陷了进去。 他想起那道闪电劈中雷公岩时,无数的落石像火流星一般迸落,好多次他都感觉自己被滚烫的落石砸中,但那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滑降上,根本来不及反应自己有没有因此受伤。 石头微微张开嘴,咽了一口雨水来湿润干涩的喉咙,谁料下一秒胸口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硬是咬牙忍住了喉咙间呼之欲出的呐喊,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让自己忍了下来。 小战士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连忙紧张地问道: “排长,怎么了?哪里痛吗?” 石头不想再吓到他,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和缓地说道: “没有,反正睡不着,我给你讲讲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的那些辨别山林变化的方法吧!” “好啊!排长你讲,我听着!” 这话一出,果然转移了小战士的注意力。 此刻他对郝排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巴不得听他多讲讲长本领的知识。 石头笑了笑,脑海中慢慢开始回忆起小时候跟在爷爷屁股后面开心的时光,嘴里慢悠悠地轻声说道: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爷爷给我讲的第一个事,有时候在山林里,会遇到那种特别清澈的池水,水里清亮见底,连水草和鱼都没有,这样的水一定多留个心眼,千万不能喝。” “为什么呢?水干净还不好吗?” 小战士有些不理解。 石头笑着摇了摇头: “山林里最干净的水是天上落下的雨水,其次是溪流间流动的活水,实在找不到,长了水草,水里有鱼游动的死水也可以简单过滤一下喝。” “偏偏那种不长水草和鱼,而又特别清澈的死水不能喝,因为那说明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让水草和鱼都没办法存活,而那种东西往往对我们人来说也是要命的毒物!” 石头没上过几年学,说不出那么有科学依据的道理,他说的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之谈。 小战士听得频频点头,想着那样的水里肯定是有某种致命的细菌或者病毒,心里默默记下。 “我明白了,郝排长,我还想问一下,要是在山里迷路了该怎么办呢?” 石头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密林,又指了指天空: “树冠会告诉你东南西北的方向,太阳也可以,星星也可以......” “......” 两人一问一答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在空中,在暴雨过后的月色中显得格外静谧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还在回答小战士问题的石头忽然察觉肩头一沉,转过头便看见小战士的脑袋耷拉到了他的肩上。 他止住了话头,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小战士就跟他弟弟年纪差不多大,他弟弟成绩好,现在还在老家的高中念书呢! 石头实在有些累了,他靠在石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暗自庆幸——还好在闪电劈上雷公岩的前一秒,他已经把避难区的位置信号发送了出去。 他亲眼看着发送成功的绿灯亮起,虽然只亮了一秒就因为他的急速滑降而再次失去信号,不过他坚信,远在千里之外的指挥部一定收到了他发出的信号。 第一卷 第129章 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 “你说什么?!刚才收到安丰镇附近地区发来的无线电信号?!” 樊英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水库溃堤已经过去了五天,他在心里也不得不接受了陆战等人牺牲的事实。 可刚才通讯兵居然激动地跑来向他报告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洪水爆发的第二天,指挥部就派出了侦察机飞往安丰镇、天星镇等地探查情况,得到的消息是全镇范围均被洪水淹没,没有发现有人员生还的迹象。 更何况,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天,怎么会突然收到来自安丰镇附近地区的无线电信号?! 他不敢相信又难掩期待,拿着通讯兵打出来的记录单,只觉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通讯兵也难掩激动,郑重点头: “报告首长!我们的确收到了来自安丰镇附近地区的无线电信号!” 樊英光抚着胸口,此刻他的心脏跳动得太快,感觉全身的气血都在往头上冲: “能确定具体位置吗?” 通讯兵答道: “报告首长,信号发送时间太短,无法保证位置的准确性,但能以信号源为中心,划出方圆十公里的搜索范围。” “好!” 十公里就十公里! 有无线电信号就说明陆战他们这支队伍里还有人活着,他就是亲自去一米一米地找,也要把人找回来! 樊英光激动地大喊一声,下一秒只觉得头晕眼花,控制不住身体就径直往后倒了下去。 还好身旁警卫员和通讯兵战士反应迅速,一把扶住了他,将他搀扶着坐下来。 警卫员看樊英光脸色涨红,喘着粗气,立马对通讯兵战士说道: “快!跑趟医务室!把樊医生叫过来!” 不一会儿,走廊里就听到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军医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人还没到,声音先至: “爸!不是说了让您回招待所休息吗?您怎么又回来了!” 她皱着眉头,一边埋怨,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医疗箱里拿出速效救心丸,倒了六颗喂到樊英光嘴里,又端着水杯让他喝了一口水。 看着樊英光难受的样子,她既生气又心疼: “我是医生!您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呢?非要倒在岗位上了才满意?!” 樊英光咽下药,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我还是团长呢,让你在单位不要喊我爸,你听了吗?” 警卫员和通讯兵小战士一看两人这架势像是又要吵起来,连忙悄悄逃离了火药味乍起的“战场”,给父女俩留出空间。 “行!您厉害!还能和我斗嘴,看样子没什么问题,那我走了!” 樊胜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爸就是个牛脾气,固执起来比谁都犟,也不顾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一宿一宿地熬大夜,这血压能不上去吗?!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千百遍了,可她爸不听,职位还比她高,她不走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樊胜男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要走,反正她说的话都被人当空气,还不如省省口水给听话的病人多叮嘱两句。 樊英光的气儿还没喘匀,只能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先别走。 樊胜男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有些不耐地等他发话: “樊团长还有什么指示,我那边还有病人等着呢!” 樊英光脸上的红潮还没退去,两眼都在发光,指着记录单说: “刚才,有个好消息,安丰镇附近地区发来了无线电信号!” “真的?!” 樊胜男一把拿过桌上的记录单,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脸颊唰一下变得通红,声音里也满是激动: “是陆战他们发来的信号吗?他们怎么样?还好吗?” 樊英光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朝她点头: “信号发送时间短,确定不了精准位置,但可以锁定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就在安丰镇附近片区。” “我打算这就向上级报告,申请救援部队前往安丰镇附近地区搜寻,一定能把他们找回来!” 他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陆战的队伍发来的信号,军区的收发通讯频率和呼号可不是老百姓能无意中发过来的,这说明陆战队伍里的人还活着,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振奋的消息呢! 樊胜男当即表态道: “爸!不,樊团长,我想申请加入救援部队!” “现在距离洪灾发生已经超过五天,救援对象肯定需要医疗支持,我申请随救援部队一起进入灾区,保证顺利完成任务,救出我们的同志和群众!” 樊英光看着难掩激动的樊胜男,眼底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 他女儿今年二十四岁了,却连个对象也没有,在他一群老战友的孩子里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并不是因为樊胜男外形条件不好,她一米六八的个头儿,身材修长苗条,长相大气明丽,穿上军装更是英姿飒爽。 院里那些叔叔婶婶相中她的不少,给她介绍了不知道多少个相亲对象,她一个都没同意相看,只说自己还要读书深造,曾经都让樊英光怀疑她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唯一一次马参谋来家里做客时,他家媳妇提了一句说院里新来了一个青年军官叫陆战,小伙子一表人才,看着倒是和樊胜男般配,可以互相了解一下。 他原以为樊胜男肯定又要找借口拒绝,没成想她居然答应了下来,倒是让樊英光有些吃惊。 只可惜马参谋媳妇许久也没个回头信儿,那时候樊胜男年纪也不大,他也没存心催促,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前不久更是听说陆战有了结婚对象,他也就彻底歇了让陆战当女婿的心思。 可现在看樊胜男的表现,似乎对陆战还有些格外在意...... “咳咳......胜男,爸爸提醒你一句,听说陆战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了,有些心思你该放就放......” “樊团长!” 樊胜男瞪圆了眼睛,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樊英光的话: “我作为军医,救援战友是我的职责,请您公私分明,不要随意揣测别人的动机!” “另外请您放心,我知道陆营长有结婚对象,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 第一卷 第130章 快一点!再快一点! 樊胜男气冲冲地走出指挥室,走出几步又气冲冲地倒回来。 她把手里的药给到门边的警卫员手里,涨红着脸叮嘱道: “……他血压高,没这么快降下来,这药还得再吃两次,麻烦你每隔四小时提醒他吃一次。” “行,知道了,樊医生。” 警卫员看着樊胜男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真就奇怪了,樊团长为人公平正直,樊医生也亲切随和,明明两个人单独都很好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只要一碰头,话说不上三句准得吵起来。 他拿着药进门,樊英光虎着一张脸: “人跑哪儿去了?报告打了吗?算了!我还是直接打电话快点!” ...... 第二天一早,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刘金才和三个战士披着雨衣踏进了密林,他们这次的目的是找到石头和通讯兵小战士,确认任务有没有顺利完成,如果两人真的不幸出了意外,他们也要尽力找到无线电设备,再做一次联系指挥部的努力。 四人在密林中朝着雷公岩的方向一路搜寻,走到接近密林中央的位置,忽然发现前方树丛中有动静。 这次几人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个眼神交换之后,几人迅速放低身形,每个人都把腰间的短刃拔了出来,警惕地放在身前,专注地盯着那处异常晃动的树丛。 不一会儿,一个个头不高,黑乎乎一团的东西从树丛中爬了出来。 离它最近的一个战士以为是某种野兽,跳起来就要一刀扎下去,千钧一发之际被刘金才大声喊住: “停手!是人!” 那团“东西”听到刘金才的喊声,这才反应慢一拍地抬起头,眼神呆滞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密林中的几个人,显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刘金才一见他,顿时惊喜过望,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头: “怎么是你?石头呢?在后面吗?” 原来那团“东西”正是披着黑色雨衣的通讯兵小战士,他一路摔了不少跤,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和枯枝烂叶,刚手脚并用地从树丛中钻出来,两只眼睛红肿着,有些看不清面前来人是谁,脑子里也像搅了浆糊一样,几乎快要停止思考。 刘金才见他跟傻了似的不回话,自顾自抻长脖子往后看: “石头人呢?他咋还落到你后面去了?” 其他几个战士见到通讯兵小战士也很高兴,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无线电信号发出去了吗?” 听到几人问起任务,通讯兵小战士愣愣地点了点头: “郝排长说......发出去了......” “那太好了!” 刘金才高兴得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上: “发出去了,大家伙儿就有救了啊!你还丧眉搭眼的干嘛!问你话呢,石头呢?你俩小子可以啊,回去肯定至少得被记个三等功!” 通讯兵小战士差点被他一巴掌拍倒,晃晃悠悠地站定了之后,一抬头眼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 这架势可把刘金才给整懵了,这家伙被他一巴掌给干哭了? 他也没使多大力气啊? “问你话呢,你哭啥啊......” 刘金才话没说完,突然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变了脸色: “石头出事了?!” 他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了,以他对石头的了解,要不是万不得已,根本不可能让通讯兵小战士一个人穿越密林往回走。 通讯兵小战士像是这才回过神来,认出来人是谁,突然大哭出声: “刘连长,你们可来了,郝,郝排长他不行了......呜......呜......” 小战士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劈在了刘金才头上,郝石头真出事了?! “你先别哭!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战士抽泣着说道: “郝排长昨天爬上雷公岩去发送无线电信号,结果遇到一道闪电劈在了雷公岩上,他就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我找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能说话,还能笑,还说天一亮就出发回避难区。” “结果......结果今天早上,我跟他说话,他,他就没反应了......” “我一个人搬不动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往回走,想快点回避难区找人来救救郝排长。” “可我太笨了,明明郝排长教了我这么多方法,但我却还是在林子里走一步摔一跤,半天都走不到避难区......呜呜......” 通讯兵小战士哭得前言不搭后语,刘金才听得心中焦灼,只能大致猜到石头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好,必须得尽快把他带回避难区医治。 “我们就是来找你们的!走,赶紧带我去找他!” 小战士一个劲儿点头,看到了刘金才几个人,就像看到了希望。 在他的带领下,刘金才几人找到了躺在平台上的石头,他身上被小战士用雨衣盖着,明显破损的无线电设备就摆在他身旁。 看着石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刘金才喉结上下滚动,心头一阵发紧,探过去准备掀开雨衣的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一咬牙,一把掀开雨衣,只见雨衣下石头的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嘴唇上血色褪尽,胸前几乎看不出有呼吸上下起伏的动静,连手指尖都被雨水泡发白了,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生气。 刘金才手指颤抖着探向石头的鼻下,身边几个人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儿。 忽然,只见刘金才长出一口气,大声喊道: “快!还有气!赶紧送他回避难区!” 众人一听,像打了一剂强心针,立马行动起来。 没有担架,就把雨衣脱下来,四层雨衣叠在一起,袖口和裤管全都拴紧,将石头安置在雨衣中央,左右袖口、裤管一人提着一方,拔腿就往回跑。 通讯兵小战士也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盖在了石头身上,抱着已经破损的无线电设备紧紧跟在身后。 雨越下越大,可丝毫阻挡不了几个人飞奔的脚步,他们不顾一切地在雨里狂奔,哪怕脸颊、手臂、大腿被林间树枝上尖锐的钩刺划破也丝毫没有放缓脚步。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一卷 第131章 哪怕再多一点点时间 “回来了!刘连长他们回来了!” 在避难区周边巡逻的战士率先看到刘金才几人从林中飞奔而来的身影,高兴地大声喊道: “快去通知陆营长和马连长——” 有战士立马转身去报告好消息,另外几个战士迎了上去,看见刘金才几人形容狼狈,连忙搭把手接了过来: “这是......” 刘金才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缓了两口气才断断续续道: “快......快叫医生......” 搭在石头身上的雨衣倏然滑落,几个战士这才发现他们抬的居然是昏迷不醒的郝排长,急忙接力抬起他就朝着通讯帐篷奔跑,还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医生!快来,医生——” 陆战刚听说刘金才他们找到人已经返回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帐外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喊声,顿时神情一凝。 他现在已经能强撑着坐起来,只是上半身动作稍微大些,就会拉扯到正在愈合的伤口,所以在刘医生的强烈要求下,他尽量还是卧床养伤。 可现在看着几个战士抬着昏迷不醒的石头冲进来,陆战心头一紧,忍着剧痛撑起身子喊道: “快,去叫刘医生过来!” 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光看石头双目紧闭的惨白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医生随即便赶了过来,一看石头的脸色就心知不好,连忙掏出医用小手电从五官开始检查,刚准备解开他的衣扣检查身上是否有伤时,忽然手上一滞——他明显摸到石头胸口有好几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正常人的胸口轮廓是流畅的,不会出现凸起或凹陷的情况。 他不敢再耽误,连忙解开石头的衣服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石头整个胸部正面到上腹部处,古铜色的皮肤上出现深深浅浅好几个发白的不规则印记,虽然皮肤表面看上去没有流血的伤口,却比有伤口更让刘医生冒冷汗。 他喃喃自语道: “糟了,可能是内出血......” 跟陆战被熊掌尖利的爪子抓伤不同,那种血淋淋的伤口看着吓人,可只要不伤及内脏,尽快止住出血,一般不会危及生命,可内出血是不能自主止住的,如果不能及时进行手术干预处理,出血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造成病人死亡。 和石头一起完成任务的通讯兵小战士也跟了进来,刘医生连忙向他了解了一下昨天发生的情况。 当听说昨天晚上石头还能正常说话,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人昏迷不醒,再加上身体上没有其他创口,刘医生判断应该是内出血无疑。 不过一开始出血量应该不大,所以昨晚他才能貌似正常地跟小战士说话,但经过一夜的时间,体内出血量达到了人体无法承受的程度,人才会陷入昏迷。 陆战看出刘医生神情凝重,心里掠过不好的预感: “刘医生,石头的情况怎么样?” 刘医生摇了摇头,声音沉重: “陆营长,在我看来这个同志应该是内出血,但仅凭肉眼判断不出来出血点,避难区也没有手段可以做止血治疗,更没有条件做手术,现在这个情况我......处理不了。” 通讯兵小战士一听就急了,连忙拉着刘医生的白大褂,恨不得立马给他跪下去: “你是医生,怎么会处理不了呢?求求你了,医生,救救我们排长吧,他是为了救大家才冒着生命危险爬的雷公岩,他是英雄,他不能死啊!” 刘医生眼眶发红,双手将他托住: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 小战士见求不动他,又转身哭着去求陆战: “营长,郝排长在坠落之前,坚持完成了无线电信号发送任务,他是为了我们大家才坚持到最后的呀,您让医生救救他,救救郝排长吧!” 一早上的时间,小战士的心情经历了几次大起大伏,一开始满心欢喜地准备和郝排长一起返回避难区,到发现郝排长失去意识昏迷不醒时的恐慌害怕,再到密林中偶遇刘金才几人的意外惊喜,更有知晓郝排长还有救时的满腔希望...... 到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空,即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郝排长送回避难区,也无力回天。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即将失去战友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接受不了。 陆战的心脏也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样,心痛得难以呼吸,过往失去战友的一幕幕回忆再一次侵袭他的内心,秀山镇,毕国光,现在是郝石头…… 他强忍住身心带来的双重剧痛,艰难开口: “刘医生,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无线电信号已经发送出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救援部队就会赶到,石头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有机会得救了。” 刘医生陷入沉思,陆战的意思他明白。 内出血最佳的处理办法就是开腹手术,找到出血点,对破裂的血管或组织进行缝合或结扎,否则其他一切手段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只是尽可能拖时间,或许还有一些努力可以尝试...... “我尽量吧......” “陆营长,我只能尽可能维持郝排长的生命体征,并不能对他进行有效治疗,他能坚持多少时间,就看他自己了。” 医疗箱里还有一些凝血药丸,只能起到微乎其微的辅助作用,无法促进出血点自动愈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镇痛药剂,可以减轻病人身体疼痛。 抗生素没有了,一旦不幸发生腔内感染,病情就会急转直下,所以尽量保证病人所处环境的干净状态很重要。 而他作为医生能做的最后一步,就是在病人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再给他打一针肾上腺素。 这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做法,带来的后果不可预测,可能会让病人回光返照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加速其死亡。 这些话他都如实告诉了陆战,事已至此,陆战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沉重点头。 他要尽一切努力留住石头的命,哪怕再多一点点的时间…… 第一卷 第132章 我现在不想休息 刘医生很快把凝血药丸拿来给石头服下,又替他打了一针镇痛剂,一会儿过后,明显能看到石头眉头紧锁的表情松缓了些,就知道镇痛药开始起了作用。 通讯兵小战士主动将自己全身上下用酒精仔仔细细消毒了一遍,坚持守在石头床边陪护,他坚信郝排长那么厉害,能爬上雷公岩发送出救命的无线电信号,也就一定能坚持到救援队伍的到来。 通讯帐篷外,马军带领着战士们和避难区的妇女同志们正赶制着近三千人的口罩。 刘金才缓过劲儿后,也组织起战士们认真做起避难区和隔离区的消杀工作。 一切都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陆战不时望向帐篷外的天空,他们能做的努力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救援部队什么时候能赶到了。 按照小战士汇报的时间点,无线电信号昨晚就发送了出去,鉴于整个灾区的道路已完全被洪水冲毁,考虑到调拨船只和航行速度,从指挥部接到信号到组织救援队伍赶赴安丰镇,至少要花一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这里。 这已经是陆战能预想到最好的情况,如果指挥部没有及时注意到石头发出的无线电信号,那他们得到救援的时间只会更迟。 正当陆战陷入沉思之时,通讯兵小战士忽然惊叫道: “排长!你怎么了?!排长!” 陆战心头一紧,立马转头看过去。 只见通讯兵小战士正惊慌失措地按压着石头的手臂,而石头的身体正肉眼可见地猛烈抽搐着。 陆战见势不好,立即大声喊道: “快!找个东西给他咬着,别让他咬到自己舌头!” 通讯兵小战士惊慌地左右张望,一时没发现身边有合适的东西可用,情急之下直接把自己的小臂塞进了石头嘴里,下一秒就被牙关紧咬的石头咬得钻心似的疼。 他一边惨叫着,一边却用另一只手拼命按压住石头抽搐的身体,哪怕痛得他浑身打颤,也没有试图把小臂从石头嘴里拿出来。 陆战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忍着剧痛下床走到帐篷边喊道: “快叫刘医生!石头抽了!” 刘医生提着医疗箱急匆匆跑来,一看石头的状况顿时心凉了半截,二话不说直接从医疗箱里翻出一支针剂就从他手臂上扎了进去。 片刻后,石头终于停止了抽动,只是他上腹部的位置比之前隆得更高,显然腹腔内已经积满了鲜血。 刘医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刚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勉强把他的应激反应控制住,陆营长,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郝排长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人体承受镇定剂的剂量是有限度的,等到下次再发作,就不能用药了。 正在此时,平静下来的石头嘴唇动了动,睫毛也一阵抖动,满眼泪光的通讯兵小战士激动地指给刘医生看: “医生,你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刘医生眼光闪动,心头一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目前石头的状况。 其实内出血的病人表现得越平静,他的生命体征也会越平稳,相对来说也就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而石头这时候的这些反应在他看来,并不是向好的表现,反而更像是他的身体在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肾上腺素,为活下去做最后一次努力。 他撇过头,不忍心再看,悄悄抬手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泪。 这个动作被陆战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沉到谷底: “刘医生......” 刘医生回头,看向陆战的眼神极其复杂。 他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开口问道: “陆营长,差不多到时间了,这支肾上腺素......还打吗?” 小战士听到这话,已经控制不住地大哭出声,外面的马军和刘金才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只看到陆战面如死灰地站在石头床前,抿成一条线的嘴角在微微颤抖,尚好的左手也紧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毕现,显然正进行着剧烈的内心挣扎。 医生的这句话等于给石头判了死刑,打下这一支肾上腺素,要么只能维持药效时长的生命,要么直接加速死亡,无论他怎么选,都救不了石头...... “……打!” 陆战忽然想起脑中响起过的声音,曾经在他命悬一刻之际鼓励过他不到最后不要放弃,更何况现在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延长石头的生命,兴许就等来救援了呢? 细细长长的针管将药缓缓推进石头的静脉里,片刻之后,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围着自己神色哀伤的众人。 通讯兵小战士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恸,趴在他床边痛哭流涕: “排长……都怪我,我要是和你一起爬上去就好了,你也不会掉下来受这么重的伤……呜呜……” 马军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石头刚醒,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这一哭难免不让人多想。 石头有些微愕地扭头看向哭泣的小战士,又看看身边站着的陆战等人,终于回过神来,眼里多了一丝笑意: “行啊,小同志,居然把我弄回来了,哭成这样,也不怕首长们笑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小战士的脸上揩了两把,又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头。 小战士顺势把头埋在他病床边,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不敢再哭出声响,担心引起他的疑心。 石头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试着坐起来,却被陆战一把扶住: “别动了,你......受了伤,好好躺着。” 石头躺在病床上,抬起右手朝陆战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营长,二连一排长郝石头顺利完成任务,向您报到。” 陆战眼眶发热,点了点头,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辛苦了,好好休息,我代表避难区的所有军民感谢你!” 石头脸上笑意更深,眼睛亮得像有水波闪动: “营长,我现在不想休息,我想出去看看天空,看看树林......看看战友们。” 第一卷 第133章 爷爷来接我了 马军从老乡处借了一把藤椅,几人合力把石头抬到了帐篷外,靠着一棵大树安置好。 石头看着精神头好像真的不错,笑着对马军等人说道: “连长,你们忙你们的,不用陪着我,我坐会儿就回去休息了。” 马军从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他身后的通讯兵小战士一眼。 小战士会意,抿着下唇重重点头回应。 说来也神奇,过去这几天白天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这个时候居然放了晴。 许久不见的太阳穿透厚厚的云层探了个头,避难区的群众们一个个都走出帐篷,坐在空地里晒着太阳,享受难得的温暖阳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得轻松的笑容。 石头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感觉身上的湿冷都被温暖的阳光给烘干了似的,浑身上下暖烘烘的,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睡,他得珍惜剩下的每一分钟时间—— 有二连的小战士经过,见他好好地坐在树下,都高兴地跑来和他打招呼,这些天石头临时受命代理了毕连长的职位,将因毕连长的牺牲而士气大降的二连重新凝聚起来,管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战士们的尊敬。 他也高兴地一一和他们说话,像个老大哥一样叮嘱他们务必认真做好分内的工作,同时也要抽空抓紧时间休息,学会劳逸结合。 有小战士开玩笑说要等他回去监督他们,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唯有站在椅背后的通讯兵小战士抿紧了嘴角,眼睛不住地看向天空,生怕一低头眼眶里的泪水就要落下来。 忽然,一个看着约莫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朵不知从哪儿摘来的野花,虎头虎脑地跑到石头面前,小手一伸,脆生脆气道: “叔叔,给!送你!” 石头有些许错愕,随即脸上便扬起笑意: “谢谢你,小朋友。” 小男孩咧嘴一笑,胖嘟嘟的脸蛋看着更圆了: “不客气!我妈妈说了,你是大英雄,我以后也要像你学习,当一个......一个......” 石头逗趣: “你也要当一个大英雄?” 小男孩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当什么,声音嘹亮地开口道: “不,我要当一个像你一样勇敢的小战士!” 石头愣了一下,只觉得眼眶一下湿润了起来,心里却像洒进了满满的阳光,又温暖又亮堂。 “好,叔叔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一名比叔叔还勇敢的小战士!” 小男孩听了高兴极了,连蹦带跳地跑回去,急着把大英雄叔叔说的话告诉给他妈妈听。 石头的目光随着小男孩的背影看过去,好些个老乡也正感激地看向他,他们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他休息,只好远远地笑着冲他点头示意。 看着乡亲们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笑容,石头心里格外充盈,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阳光普照,微风正好,一阵风吹过带来林中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夹杂着鸟叫虫鸣,像奏起了一首林中交响乐。 一切都那么美好,这个世界真令人眷恋...... 石头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得快睁不开了,恍惚间好像看到他爷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还是记忆中那个慈祥的干瘦小老头儿模样,正乐呵呵地朝他招手。 “爷爷......” 他的喃喃低语被身后的小战士听到,忙俯身来问: “排长,你说什么?” “爷爷来接我了......” 此刻石头已经开始恍惚,嘴角却带着孩童般的笑意,眼睛失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 小战士脸色大变,连忙扶着他的肩头紧张道: “排长,你醒醒,那儿没人!你再坚持坚持,救援队马上就来了!” 他心中着急,抬眼看见马军就在附近,连忙喊道: “马连长!马连长——” 听到通讯兵小战士急切的呼喊声,马军心头一紧,连忙三两步赶了过去,却看见石头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只有嘴唇还一张一合,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马军连忙叫来人,把石头抬回帐篷,让他躺回行军床上。 刘医生来看过之后,一脸沉重地朝陆战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话,众人却都明白他摇头的含义。 通讯兵小战士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石头床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哭喊道: “排长,你别走,救援队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 石头已然处于弥留阶段,他仿佛回到了自己过得最开心的小时候,和爷爷弟弟住在山脚下的泥巴房子里,每天一大清早,当山脚下还弥漫着冰凉雾气的时候,爷孙三人便背着小竹篓,带着打猎的工具进山。 石头和弟弟一路跟到山林外围,捡些柴火和蘑菇就先回家烧火煮饭,等着中午的时候爷爷带着打到的猎物回来。 爷爷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有时候带回来的是一只野兔,有时候是一只野鸡,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回爷爷激动地跑回来让两人跟着去帮手,那次爷爷布下的陷阱里竟然掉进去了一头肥头大耳的野猪,足足让爷孙三人吃了一个星期的大肉馅包子,吃不完的肉还风干做成了腊肉,一直吃到了春节都没吃完。 那一星期的大肉馅包子让长大后的石头仍旧念念不忘,除了那个时候很少能沾到荤腥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和爷爷弟弟一起生活的幸福滋味更令人怀念。 “......我想再吃一个......” “再吃一个什么?排长,你想吃什么?” 通讯兵小战士一边哭,一边急急地问道,这时候无论郝排长想吃什么,他都要去给他找来。 石头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看见了灶台蒸腾的热气中,他和弟弟顾不上蒸气烫手,跃跃欲试地想去掀开蒸笼的盖子,却被爷爷拿树枝打了手。 “......我想再吃一个大肉馅包子......” 通讯兵小战士愣住了,如今避难区里已经连喝了两天的小米粥,根本没有肉和面做大肉馅包子。 可这是郝排长最后的一点心愿,难道都不能替他完成吗…… 第一卷 第134章 你打我?! 小战士的心痛得像被细绳勒紧了一样,此时却只能无力地哭道: “排长,你再坚持一会儿,救援队马上就来了,等咱们上了岸,我马上给你买大肉馅包子去,买十个,买一百个......” 他说到后面,哽咽得无法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郝排长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马军转过身,不忍再看,平时钢铁般的汉子此时眼角的泪也无声往下淌。 刘金才涨红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一咬牙,捏紧了拳头,转身掀开门帘就冲了出去。 帐篷里的哭声早已传了出来,避难区气氛沉重。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通讯帐篷上,人人脸上满是哀戚的神情,大多数人已经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那个冒着生命危险爬上雷公岩,成功发送出无线电信号的郝排长快不行了……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避难区所有人的生命换来了希望,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英雄将逝,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他的战友们更是心痛得犹如刀绞! 忽然,只见通讯帐篷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一个人满脸涨红地像头蛮牛一样冲了出来,直直跑向避难区的一角。 角落里,张翠云原本正一边看着通讯帐篷,一边向郑厂长悲叹着好人不长命,乍一见刘金才直愣愣冲着两人的方向而来,一双瞪得如牛眼的眼睛血丝密布,顿时被吓得不轻。 “老,老郑!” 郑厂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眉头紧皱,被张翠云使劲拉扯了几下才抬起头来,正正迎上冲到面前的刘金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怔愣了一秒才开口问道: “刘连长,有什么事吗?” 在避难区的这些天,他没少麻烦刘金才和马军,尤其是被李渊等人盯上后,更是几次找过他们寻求保护。 一开始他还担心这些当兵的会不会也打他猪的主意,后来发现人家部队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说法不是说说而已,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可现在看刘金才这状态,显然是有什么事找他,郑厂长一时间也猜不到。 刘金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瓮声瓮气地对郑厂长说道: “郑厂长,我想买你这头猪!” 郑厂长一脸错愕,万万没想到刘金才会提出这个要求,他震惊之余结结巴巴地答道: “刘,刘连长,我这猪......不卖,是要留着下种的,不,不卖!” 刘金才眉头紧皱,正要再开口,却被身后赶来的马军拦住: “刘金才!” 马军一声厉喝打断了刘金才想说的话,随即向郑厂长抱歉道: “郑厂长,你不用理他,他想岔劈了,我替他跟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便扯着刘金才的衣袖想把他拉走。 谁知道刘金才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瞪着他那双牛一样圆滚滚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急迫地激动道: “别拉我!老马,这都什么时候了,石头走之前就想吃口肉包子,咱就不能满足他最后一个心愿吗?!” 马军神情严肃,眼底复杂,却仍旧坚持道: “这不是你骚扰群众的理由!你这是在犯错误!” “我犯什么错误?!我又不是偷,又不是抢,给钱买还不行吗?!” 平时遇到事,刘金才都愿意听马军的建议,但今天为了石头,刘金才豁出去了,梗着脖子毫不退让。 马军被他无赖的话差点气笑,他指着刘金才干瘪的口袋道: “你拿钱买?你的钱呢?把钱拿出来我看看!” 刘金才脸上发烫,可他的脸本就涨红着也看不出来,硬着头皮答道: “我现在没有,回部队就有了,我还能赖账不成?!” 马军简直跟刘金才有理说不清,部队纪律严明,一条条写在军规上,他看刘金才是全忘光了——他这样强买强卖,和抢有什么区别?! 郑厂长一开始见两人吵了起来,还有些紧张,等听清楚两人的对话之后,神情再度纠结起来。 刘金才见郑厂长不肯卖,马军又拦着,通讯帐篷里的哭声不断传入他耳朵里,心里顿时急得跟被火烤似的,再也憋不住眼眶里的泪水,语带哽咽地喊道: “石头为了大家,连命都豁出去了,他就想吃个包子,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满足他最后一个心愿?!回去了我认罚,我认罚还不行吗?!” 偌大一个汉子无助地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军人的素质到底让他做不出真抢的事,因此内心也愈加痛苦。 马军的内心又何尝不难受,可他比刘金才更多了一分理智,军纪如山,如果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去违反军纪,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张翠云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等听明白刘金才来的目的后,一整个惊怒交加—— 她就说不能让这些当兵的惦记上她家的猪,老郑还非说他们讲纪律,绝不会打她家猪的主意,现在怎么样?被她说准了吧! “马连长,刘连长,你们可不能这样!这头猪是我们家老郑豁出性命从洪水里救回来的,是我们家,不,是我们屠宰场最后的一点希望,你们可不能说要就要啊!” 张翠云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尖利,引得周围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马军只觉得如芒刺背,黑着脸强行要把刘金才从地上拉扯起来,可刘金才却不管不顾地蒙头伤心大哭,死活也拉不走。 马军一个人弄不动他,只能出声喊人。 其他战士哪里见过刘连长这副模样,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一时间都悄悄靠了过来。 眼看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多,张翠云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两只手攥着郑厂长的衣袖,强装镇定地仰着下巴大声喊道: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大家快来看啊,当兵的要抢老百姓的东西啦──” “啪!” 她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巴掌就落到她脸上,直接把张翠云给打懵了。 连马军等人也一脸错愕,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张翠云抚着脸颊,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你打我?!” 第一卷 第135章 你的良心呢 两人结婚几十年,一直相濡以沫,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是相互扶持着一起走过,生活中几乎连脸都没红过,更别提对她动手。 郑厂长掌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可见下手之重。 面对媳妇的质问,他非但没有歉疚,反而前所未有地勃然大怒: “你个不长脑水的东西,长了张嘴就瞎往外喷粪?!你以为你瞎白话的是什么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你的救命恩人!是救了咱们安丰镇这么多人的救命恩人!” “这头猪是我豁出性命救回来的吗?!为了这畜生,丢掉性命的人究竟是谁?!我每天晚上后悔得睡不着,恨不得那天被大水冲走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 “你居然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我问你,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张翠云哪里见过她家老郑发这么大的脾气,整个人被吓得愣在原地,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更别提回嘴。 郑厂长骂完也不管她作何反应,径直跑到炊事班的临时灶台处,抓起一把菜刀就往回跑,吓得炊事班的战士忙不迭跟在后面追。 张翠云见他举着一把菜刀,咬牙切齿地冲回来,吓得尖叫一声就躲到了马军的身后。 马军神色一凛,连忙喝止道: “郑厂长!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旁边的战士更是一拥而上,径直把那把菜刀从郑厂长手里夺了下来。 郑厂长被好几个人按住,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你们拉我干什么?!我要杀猪!我要杀猪!” 杀猪? 众人面面相觑,按着郑厂长的战士们也赶紧放了手。 胳膊差点被拧折的郑厂长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道: “快......把这猪杀了......给郝排长包肉包子!”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谁不知道郑厂长把这头母猪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现在居然主动说要杀猪?! 只有哭得昏天黑地的刘金才听到这话,猛地把头抬了起来,充满血丝的红眼睛里满是期待: “你说真的?我现在可拿不出钱给你,先欠着,回去了一定还!” 郑厂长大手一摆,满脸坚定: “我说了不卖就不卖!这些天你们为我们老百姓做的所有事,我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现在到了我能为你们做一点点事的时候,要是还找你们要钱,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别愣着了!时间不等人!杀——” 听了郑厂长的话,战士们包括刘金才都满眼期待地看向马军,马军脸上泛起红晕,眼里隐隐光芒闪动,显然心中很是触动。 他抿着嘴迟疑了两秒,突然开口道: “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们一个个要抄起手眼睁睁看着郑厂长一个人杀猪?!都给我帮忙!” 刘金才激动得从地上一下蹦了起来,咧着大嘴又哭又笑: “我来!我来帮忙!” 战士们一下欢腾起来,炊事班的战士听说要杀猪,连忙喊道: “使不得!菜刀使不得!得换把杀猪刀!” 避难区一下沸腾了起来,每个人听说要杀猪都很激动,因为郑厂长说了,除了把最好的一块肉给郝排长包大肉馅包子,其他的全分给避难区的军民一起吃。 这么大一头猪,光是猪骨头都能炖出好大几锅飘满油水的骨头汤,说不定一人还能吃上一块肉,这对于喝了好几天清水稀饭的群众们来说,简直想想都要流口水。 那些生病了的人更是需要补充营养,有几个营养跟不上,导致产不出奶水的哺乳期女同志更是激动得哭了起来,这几天怀里的奶娃娃饿得哇哇叫,哪个当妈的不心疼。 一时间,人人都在夸郑厂长大公无私,都说之前错怪他了,之前骂他钻到钱眼儿里的那些人也纷纷向他道歉。 对于蜂拥而至的称赞,郑厂长就像之前被骂时一样保持沉默。 他让战士们把那头母猪拉到其他地方去杀了,他自己蜷缩在树根底下,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只看得见两个肩头不住地上下抖动。 张翠云既担心又害怕地慢慢靠近,蹲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背,才听到他的低声呜咽,一时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 没人知道这一刻郑厂长的心情有多么复杂,这些天的侥幸与懊悔,自责与痛苦反复折磨着他,他人性里的自私与良知在反复较量,虽然这一刻被良知占据了高地,但他的内心却仍旧心痛得犹如刀绞一般,仿佛自己亲手斩断了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希望。 马军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陆战,陆战听后沉默了半晌。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这头猪,郑厂长不会再次身涉险境,毕国光也不会为了救郑厂长而遇难......可兜兜转转,这头猪还是死了,却是视它比生命还宝贵的郑厂长为了满足石头的心愿,主动要求杀的...... 这其中的因果和人性的选择,让人陷入迷惘,无所适从,责怪和感谢都开不了口。 听说这是郝排长最后的心愿,有群众偷偷送来了一小袋私藏的面粉。 整个炊事班都忙碌了起来,杀猪的杀猪,和面的和面,烧水的烧水,所有人都想用最快的速度蒸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简易灶台下的火烧得很旺,很快就升起了袅袅轻烟,才一会儿的工夫,蒸笼里大肉包子的香味就开始在避难区的上空飘散开,香得一群小孩儿围着炊事班的灶台赶都赶不走。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笼包子是为了郝排长蒸的,都巴望着能快点出锅,能让郝排长吃上一口。 终于,在众人望眼欲穿的期待之下,炊事班班长揭开了蒸笼的顶盖,令人垂涎三尺的肉包子香味顿时随着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只听见他高声喊道: “包子出笼了——” 炊事班小战士装了满满一大盘,小心翼翼地护着往通讯帐篷一路小跑,众人的目光也紧紧追随着他的步伐来到帐篷前。 还没来得及喊报告,门帘从里挑开,一直守在石头床前的通讯兵小战士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他怔怔地盯着那盘白胖白胖的大肉包子,愣神了好几秒,原本以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第一卷 第136章 真的是你 见他突然爆哭,炊事班小战士有些错愕地开口道: “包子蒸好了,班长让我给郝排长送来……” 通讯班小战士没想到真的会有人送包子来,可要是再早一点该有多好,现在郝排长已经…… 他嘴唇动了动,哭到沙哑的喉咙里艰难吐出几个字: “太迟了,郝排长现在已经吃不下了,医生说他,他马上就走了……” 刚才在帐篷里,刘医生替郝排长做了最后的检查,发现他的瞳孔已经开始出现散开的现象,手脚也开始逐渐变得冰冷。 通讯兵小战士实在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一个昨天还与自己说笑的人就这么离开,只能懦弱地逃了出来。 通讯兵小战士的声音不大,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哪怕只是看他此时的神情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前一刻,避难区里随着炊烟升腾起的朝气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一时间安静得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通讯帐篷内,刘医生反复听了听石头的心跳,又查看了数次他的瞳孔,这些维持人正常生命体征的指标已经弱得微乎其微。 石头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到现在也真正是熬到油尽灯枯了。 他心中充满敬意,却不得不向一直守候在身侧的陆战宣告这个不幸的消息: “陆营长,请节哀……” 从郝石头被送回通讯帐篷,陆战便一直坚持坐在床边陪着他,不断给他鼓劲打气,内心始终坚信他一定能等到救援。 哪怕陆战心底明明知道救援队就算再快,也要近一天的时间才能赶到,可他硬是生生将这个念头摒弃在脑后,幼稚地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就还有希望。 然而此时刘医生的话却如一记当头棒砸在他眉心,瞬间让他不自觉往后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才没倒下去。 他不愿相信,石头真的就这样没了吗? 之前的苦苦坚持到头来除了给他平添痛苦,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陆战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 刘医生看着神情痛苦的陆战,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好心提醒道: “陆营长,现在让人来替郝排长清理一下吧,等到人真的走了,身体僵硬起来,就不好弄了……” 陆战心底一颤,看向躺在行军床上的郝石头,兴许是打了针剂的作用,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痛苦,眉头舒展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他张了张嘴,想答应刘医生一声,不成想过于紧绷干涩的喉咙居然没发出声音来。 正在这时,帐篷顶处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不仅如此很快整个帐篷都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平地起了飓风一般,连地面都在微微发震。 陆战不敢置信地站起身,刘医生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他,还没来得及往外走,就见到马军一脸狂喜地掀开门帘冲了进来,大声喊道: “营长!救援部队来了!” 门帘外狂风卷起尘土飞扬,所有人的头发,衣角都被大风刮得凌乱不堪,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再开心不过的笑容,一个个激动地朝着天空不停挥手。 陆战顾不得身上被拉扯带来的剧烈疼痛,三两步走出帐篷,只见一架偌大的直升飞机在避难区上空盘旋,而且还在不断下降。 这一刻他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希望,立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身边的马军喊道: “立马疏散群众,把中间那块空地给直升飞机留出来降落,快!” 马军立即行动起来,让战士们手拉手围成一个不断扩大的圆圈,将群众隔离在圈外,一步步后退直到给直升飞机留出近十平方丈的空地面积。 直升机飞行员也立刻明白过来地面人群的意图,驾驶着直升飞机平稳地徐徐降落。 直升飞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声震耳欲聋,可对于陆战来说却是无比动听。 地面的尘土卷起,将降落的直升机完全包围,现场漫天黄沙飞舞,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 尚未停止的螺旋桨制造出巨大的风阻,伴随着机械带来的轰鸣声,像一头冰冷巨大的钢铁野兽咆哮着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可陆战一秒都等不下去了,他忍痛弯下身子,将胳膊从刘医生手中挣脱出来,顶着巨大的风阻向着直升飞机靠近。 就在他离直升飞机还有几步之遥时,飞机的舱门忽然打开,一个惊喜雀跃的女声传入他的耳朵里: “陆战!真的是你!” 漫天黄沙中,只见一个身着军装的短发女军人欣喜地跨出舱门,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惊喜的笑意。 陆战愣了一瞬,似乎没想起这个一口叫出他名字的女军人是谁,下一秒却一眼看到了她身上背着的印着红十字标记的医疗包,顿时大喜过望。 他来不及多说,上前一把拉住那个女军医的手臂,转身就往帐篷急走。 樊胜男被陆战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他攥住她手臂上的力度之紧让她脸上瞬间有些发烫,完全没想到印象中冷静克制的陆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做出这么亲热的举动。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眼睛却先看见他身上的军装晕出一片血渍,连忙惊呼道: “陆战,你在流血!” 陆战却像没听到一样,拉着她就往通讯帐篷里走,直到进了帐篷才指着行军床上躺着的人对她说道: “快!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樊胜男又是一惊,听到他说有人不行了,脑子里刚才那点旖旎的情绪顿时被抛在了脑后,急忙上前查看床上人的情况。 刘医生见她背着急救箱进来,心知来人肯定是部队的军医,连忙将石头的情况完完整整给她说了一遍。 樊胜男神情严肃,手上检查动作飞快,待发现石头还有一息尚存之后,当机立断道: “你配合我,立刻手术!” 刘医生惊得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在这儿动手术?” 樊胜男柳眉紧拧,手上已经用酒精消过毒,她顺着石头裸露的胸膛一边消毒一边摸下来,忽然在某个位置停住,抽出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抬眼道: “你认为他还能坚持活到医院吗?” 第一卷 第137章 谢谢你,樊医生 帐篷外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还没停,猎猎大风中震耳欲聋的声音都盖不住樊胜男这一句坚定清晰的话,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刘医生耳朵里。 他没听错,这个女军医真要在这里动手术! 她......胆子也太大了! 樊胜男没给刘医生犹豫的时间,直接给他安排了助手的工作。 幸亏她出发前考虑到救援地区失联时间长,可能会出现需要紧急医疗的情况,所以直升机上带着一套完整的急救医疗设备,发现郝石头情况危急,立刻便叫人取了过来。 帐篷的门帘放了下来,包括陆战在内的所有人都清了出去,刘医生又叫来了几个护士帮忙。 紧张肃穆的帐篷内只听见樊胜男冷静果断的声音响起,抢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护士,先给患者建立静脉通道。” “是,医生。” “现在测量血压和心率,除颤仪准备,患者随时可能心脏骤停。” “血压75/45,心率很微弱,除颤仪准备完毕。” 条件简陋,时间紧迫,樊胜男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格外专注的眼睛,沉声道: “准备止血。” 说完她手里的银色手术刀毫不迟疑地落下,站在她身旁当助手的刘医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上腹腔的皮肤被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由于血压过低,腹腔内的血液并没有像他想象中一般喷涌而出,而是顺着切口缓缓流出来。 这对于这台止血手段有限的临时手术来说,是件好事,也给了经验不足的镇医院护士更从容的处理时间。 但樊胜男手上动作却很快,她额前的手术灯发出强光,一双眼睛仔细探找着腹腔内的出血点,忽然眼前一亮: “止血钳,线!” 樊胜男的话简洁明了,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权威专业。 刘医生赶紧把她要的工具递过去,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手里的动作,只见她一只手用止血钳夹住血管断端,另一只手纤细的手指灵活转动,很快便完成一个牢固的结扎动作。 “剪刀!” 刘医生递过剪刀,见她剪断线头又重复刚才查找出血点的动作。 很快随着她接连完成两个结扎动作,石头腹腔内出血的情况得到了完全控制,护士接手很快就用纱布清理干净了腹腔内之前积蓄的血液。 樊胜男再三检查确认没有其他出血点后,在刘医生的配合下做了最后的清创和缝合工作,在石头麻药还没散去之前,提前完成了这台临时手术。 刘医生看着石头上腹部那条细致缜密的缝合线,心里由衷感叹了一句——缝得真漂亮! 相较于刘医生的如释重负,樊胜男显然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此刻郝石头的状况只能说是堪堪闯过第一关,术后感染才是外科手术致死率最高的一环。 继续让他待在这里恢复显然不现实,刚才她也是事出紧急迫于无奈才会选择就地手术,眼下已经争取出来了更多时间,当然要尽快将患者送回医院,在更干净无菌的环境里继续接受更系统更全面的治疗。 作为手术医生,樊胜男当然要陪同郝石头一起入院,至少要将人跟住院部医生进行交接后才能回来。 可樊胜男千里迢迢奔赴灾区,还没来得及跟陆战说上一句正经话,内心有些不舍: “陆战,我这趟来带了一些应急药物,先拿给生病的人用着,让他们不用担心,后续救援部队马上就到。” “你们的防疫工作做得很好,只要继续保持,就不会有大问题,之后我也会组织一批防疫人员过来消杀。” 她自告奋勇坐上第一批出发寻找无线电信号发送点的直升机,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考虑到能够在找到受灾群众的第一时间提供医疗救援。 而在直升机降落之前,飞行员已经通过无线电系统将发现避难区的消息传回了豫省指挥部,相信在指挥部翘首以待的樊英光接到消息后,立马就会将整装待发的救援部队派送过来,不出一天时间,避难区的所有人都会得救。 陆战此刻脸色虽然憔悴,眼睛里却有了光,向她由衷感谢道: “谢谢你,樊医生。” 樊胜男带着急救设备和药品从天而降,将已经濒临死亡的石头又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同时也给避难区所有人带来了生的希望,陆战心中自然万分感激。 樊胜男听到陆战对她客气的称呼,眼底掠过一丝哑然。 看样子,他好像并不记得她了...... 她眨了眨眼睛,把这个念头暂时抛到脑后,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叮嘱道: “刘医生把你的伤口缝合得不错,你也要好生配合医生的要求,注意休养,如果伤口多次撕裂发炎就麻烦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樊医生。” 陆战点点头,沉闷了多日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豁然开朗的轻松,连带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嘴角也有了淡淡笑意。 刘医生依依不舍地跟在陆战身边送别樊胜男,要不是避难区还有许多生病的人需要照顾,他巴不得继续跟在樊胜男身边,观察她后续的治疗方案和手法,像这样有魄力有技术的医生在他们乡镇上可不多见,能跟在一旁学习观摩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 特别是听见樊胜男夸他给陆战缝合的伤口缝得不错,四十几岁的大男人立马笑得跟得了大红花的小娃娃一样,眼角堆起的鱼尾纹绽开了花,在一旁一个劲儿傻乐。 正高兴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不忿的声音低声碎念道: “嘁,不过就是一个军医,当着首长的面儿一口一个陆战,像跟人多熟似的,连声陆营长都不会叫吗?没礼貌!” 刘医生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瞧见发出这个不和谐声音的人正是一脸不屑地斜眼瞥着樊胜男的陈春燕。 刚才要给石头做手术时,他来喊护士帮忙,这个陈春燕不去就算了,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说他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还跟着那个一看就不靠谱的小姑娘胡闹,病人明明都不行了,还非要折腾他,就为了显得自己有本事? 刘医生不知道陈春燕哪儿来那么大的意见,可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和她掰扯。 现在有空了,还听见她在无端挑刺,他就不乐意了。 第一卷 第138章 莫名的嫉妒 亏他之前还觉得陈春燕这个同志人挺不错,照顾陆营长的时候不辞辛苦,不分昼夜地把人照顾得很好。 就算后来避难区出现疫情时,她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愿意照顾病患,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人之常情,她不愿意为了陌生人以身涉险,他也没资格对她的想法指手画脚。 但今天樊医生从天而降,不只是救了郝排长,更是给避难区的所有人都带来了生的希望,她陈春燕有什么可不满的? 刘医生只觉得陈春燕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只有陈春燕自己知道,从机舱门打开看见樊胜男的第一眼,她就讨厌她了! 这个女军医在万众瞩目之下,从直升机上下来出尽风头不说,一开口便是冲着陆营长去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营长,脸上都笑开了花,知道的当她是来参与救援的军医,不知道的还当她是来找对象的小媳妇儿呢! 她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军医对陆营长没安好心,偏偏陆营长还不顾受伤的身体,亲自上前接她,还一路拉着她进了通讯帐篷。 陈春燕在一边看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自己几天几夜没睡好觉,精心照顾之下才让陆营长恢复过来,可伤口还没愈合两天,又因为上前接这个女人下机的动作,伤口再次开裂流了血。 更让她羡慕嫉妒恨的是,陆营长拒绝了那么多次她的接近和主动示好,总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刚才却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拉了那个女人的手臂! 而现在,陆营长还冲她笑! 这些天她照顾了避难区里那么多人,都没得到这种待遇,凭什么这个女人一来,所有人看到她就跟看到救世主一样,一个个对她歌功颂德?! 要说起她对樊胜男的讨厌,陈春燕觉得自己能数落出一箩筐,讨厌一个人的时候真是看她头发丝儿都碍眼。 刘医生怎么能想到就这么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陈春燕能这么讨厌一个来救援他们的人,他只是替樊医生抱不平: “小陈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军医怎么了,军医不值得尊重吗?” “人家樊医生说不定和陆营长就是老熟人,人家爱怎么叫怎么叫,连陆营长都没说什么,你发表什么意见?” “还说别人不礼貌,你这样背后嚼人舌根就有礼貌了?” 刘医生觉得陈春燕简直越来越莫名其妙,什么时候医生还要被护士瞧不起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医术精湛,千里迢迢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军人! 陈春燕原想着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大,她吐槽几句泄泄愤没人听到,没想到竟被刘医生听个正着,本来还挺尴尬,可被他当面这么三连怼,顿时感觉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刘医生和这个女军医才接触多会儿时间,就这么帮着她说话了,可见这女人笼络人心的手段有多厉害! “哼!刘医生,你这话说得像你和她多熟似的,你们不就今天才见面吗?就这么紧赶着帮人说话了?” “再说了,我说我的,我爱怎么说怎么说,你又发表什么意见?” 刘医生被她胡搅蛮缠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转身走远,眼不见为净。 陈春燕看着远去的直升飞机,再看看已经放下门帘的通讯帐篷,心里越想越不服气。 那个女军医有什么好的?! 明明是个女人,却剪个男人的发型,就知道标新立异,惹人眼球。 长得没她好看,身材也没她好,跟个高竹竿似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就是个男人婆。 唯一比她强的就是那身军装,她要是也能穿上那身军装,以后不就能以同志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和陆营长接触,相互熟悉的机会不就有了吗? 陈春燕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再要不了一天救援部队就来了,到时候她和陆营长一分开,很可能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行! 她一定得想办法留在陆营长身边,还要足够多的时间才能让陆营长明白她的好! 可她一个豫省镇医院的护士怎么能跟着他们大部队走呢? 陈春燕绞尽脑汁地想着,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只粗糙起皮的手,手里还拿着一瓶碘伏。 她有些意外地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站着的原来是刘金才,正咧着大嘴朝她傻笑。 陈春燕勉为其难地扬了扬嘴角,同他打了声招呼: “刘连长。” 刘金才把手里的碘伏打开,一边拿棉签沾了沾,一边关切地说道: “我看你手上好像被划了道口子,你也没管,这怎么行呢?刚好樊医生带了碘伏来,我帮你消消毒,你们医护人员接触细菌的时间多,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陈春燕听见“樊医生”三个字,眉头就下意识皱了起来,她情愿用酒精消毒痛死,也不想用那个女人带来的东西。 她本想开口拒绝,可下一秒却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刘金才对她似乎有些格外的“关照”。 她抿着嘴没说话,刘金才只当她没意见,便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碘伏涂抹在她手指划破的地方。 尽管刘金才自以为动作放得很轻,可他平时习惯使的力道对陈春燕来说还是显得很粗鲁——这人跟蛮牛似的,帮人擦药不知道顺着破口处轻轻擦拭,反而来回使劲涂抹,好几下都把她疼得想立刻把手收回来。 陈春燕皱着眉头,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刘金才的表情,到底是忍了下来。 眼看刘金才抓着她的手涂个没完没了,他指头上又硬又干的死皮无意中在她细嫩的手上磨来蹭去,更是引得她心里鬼火冒。 同样是军人,为什么人家陆营长的手又修长又干净,刘金才的手就是关节粗大又粗糙,简直跟村里种地的农民似的,一点也没有首长气质! 她硬生生按捺住心里的不爽,从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将自己的手从刘金才手里抽回来,捏着嗓子说道: “已经清理好了,谢谢你,刘连长。” 刘金才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又看着她冲自己露出甜美的微笑,那对又圆又大的眼睛像黑葡萄似的忽闪忽闪地盯着他,瞬间就被迷得找不着北。 第一卷 第139章 我都听你的 “不用,不用客气......你们小姑娘的手那么细,要好生爱护才行......” 刘金才怔愣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一开口感觉舌头都有些打结。 他打了三十年光棍,在军营里过了大半辈子,哪里有姑娘这么娇滴滴地跟他说过话,那轻声细语的音调就像抹了蜜似的,让他听着心里甜滋滋的,格外受用。 陈春燕看他痴痴傻傻的模样,哪里还不确定他对自己动了什么花花心思。 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傲娇地自我感觉良好了一番,下一秒脑子里倒是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陈春燕的脸说变就变,下一秒就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垂着眼睛绞手道: “刘连长,你人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有人这么关心我,可惜咱们很快就要分别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你多保重......” 刘金才听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大为震动——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也有些舍不得和他分开,这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刘金才越想越激动,左右瞧了瞧身边没人,大着胆子一把拉住陈春燕的手,激情表白道: “春燕同志,其实我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分别,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宁市吗?” 陈春燕似乎被他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慌忙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拉住挣脱不得,只能红着脸压低声音道: “刘连长,你,你别这样,先放手,别人看见了不好......” 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看得刘金才心头火热,恨不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自觉连呼吸都粗了几分: “春燕同志,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想跟你结婚,你同意吗?” 陈春燕没想到刘金才居然这么容易上钩,她才稍稍撩了这么一下,他就上赶着要跟她结婚? 呵,也不瞅瞅自己是个什么模样,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硬是把手从刘金才手里挣脱了出来,一脸为难道: “刘连长,虽然我觉得你人很好,可毕竟咱俩认识才几天时间,相处的机会也不多,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够,谈结婚......太仓促了些吧......” 平时愣头愣脑的刘金才今天倒像是开了窍,听陈春燕话里的意思并不抗拒和他结婚,只是觉得相处的时间太少,还需要多观察了解,这不就是有戏吗? 刘金才顿时喜上眉梢,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只要姑娘不拒绝,愿意和他接触,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春燕,我明白你的意思,伟人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就是耍流氓,我就是给你表个态,我相中你了,想和你结婚,但你要是觉得咱俩接触时间太短,咱俩就再多接触接触,先从处对象开始,行吗?” 陈春燕脸颊泛着红晕,咬着下唇迟迟不开口,这欲拒还迎的模样把刘金才急得直抠头: “春燕,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咱俩要是处对象,我啥都听你的,工资津贴都交给你管......” “刘连长!” 陈春燕娇嗔一声打断他的话,挑起眉梢,眼波流转地瞪了他一眼: “我和你处对象可不是冲着你的工资津贴去的,我才不帮你管呢!” 那妩媚娇羞的模样简直把刘金才给迷得七荤八素都不知道了,心里对陈春燕更是一百个满意,像她这样不拜金的好姑娘错过了,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么说,你是答应和我处对象了?” 刘金才回过神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今天终于要摆脱三十年单身汉生涯了?! 陈春燕娇羞地埋下头,轻轻点了点。 这下可把刘金才给高兴坏了,直接一把将陈春燕抱了起来,举得高高地在原地转圈,恨不得再吆喝一嗓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刘金才有对象了! 陈春燕惊呼一声,连连拍打他肩头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生怕被其他人看到,毕竟她可不是真想和刘金才这个大老粗处对象...... 她一拳捶在刘金才的胸膛上,脸上满是哀怨: “我心里都难过死了,你还高兴得起来,哪有咱俩这样刚处对象就要天各一方的,这样还怎么增加接触?说不定你回去就把我给忘了……” 听她这么一说,刘金才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吗? 救援队一来,把所有人撤离到安全区,他们部队最多再留下来支援一段时间灾后重建,后续就得回宁市了,到时候他和陈春燕可不就是天各一方了吗? “春燕,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忘了呢?你要是不放心,就直接嫁给我,跟我随军回宁市吧!” 以刘金才的脑子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可陈春燕怎么可能答应刘金才的这个请求。 她不过就是想借刘金才做跳板,来接近陆战而已,真要是跟刘金才结了婚,她和陆战肯定就没希望了。 她别过身子,假装生气地撅嘴道: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哪有不处对象就结婚的,还是你觉得不值得花时间在我身上?” 见她不高兴了,刘金才简直百口莫辩,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 陈春燕嘴角偷偷翘了翘,她等的就是刘金才这句话。 她装作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伟人说了,妇女能当半边天,咱俩以后要是真能走一起,我也不能靠你养着,还是得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所以我的工作不能丢,但我愿意为了你背井离乡去宁市,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调到你们宁市的医院去工作。” “这样咱俩不就能朝夕相处地在一起了吗?” 刘金才不住点头,越听越觉得陈春燕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姑娘,有理想有抱负,还事事都替他考虑,这样的姑娘他可不能辜负了! 他当即拍着胸脯承诺道: “春燕,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失望,说什么也要把你调回宁市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一卷 第140章 宋同志走了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搭载了石头的直升机降落在豫省指挥部的空地里,旁边已早早有省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在严阵以待。 舱门一打开,医护人员便快速上前将石头抬下来,径直抬上救护车就要送往医院。 樊胜男也紧随其后,却被等候多时的樊英光叫住: “……陆战他们都还好吗?” 虽说一早收到了直升机飞行员传回来的好消息,可他还是想听樊胜男亲口说一句更放心。 樊胜男愣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三两步就要登上救护车,忽然又回过头来: “樊团长,这是天灾,不是你的错,没人怪你。” 樊英光也愣住了,看着救护车疾驰而去,耳畔还回响着刚才他女儿说的那句话,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 明天就是越飞萤结婚的日子,可直到今天都依旧没有陆战的任何消息。 韶惊鹊心里越发难安,今天彩排节目的时候接连进错了好几次拍子,完全不在状态。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她也没精力去写真馆,依旧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份报纸,却发现今天的报纸上只剩一页版面在报道豫省水灾的进展,其他版面已经被每天层出不穷的各种新闻所取代。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悲凉,是不是再过几天,豫省水灾的新闻就要彻底被人们忘诸脑后? 那陆战呢? 是不是也会像过时的新闻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不! 她心里拿定主意,如果明天陆战还没出现,仍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的话,那她就不等了,说什么也要到部队去讨个说法! 韶惊鹊满怀心事地回了军区招待所,刚上楼走到房门前,就看见隔壁204的门打开了,一个服务员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套从里面走了出来。 韶惊鹊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招待所的服务员都认识她,见她回来便招呼道: “嫂子,回来了。” “嗯,忙着呢?” 韶惊鹊点点头示意,顺势走到204门口,朝里面望了望,房间里空空如也,床上用品也都被收了起来。 她有些意外地问道: “隔壁的宋同志不住了吗?” 服务员点点头: “下午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到前台找宋首长,他接完电话就办理退住了。” 韶惊鹊没想到宋阳羽走得这么突然,她订做的锦旗还没来得及送给他,他就这么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或许是单位有什么急事吧。 “对了,那你们这儿有他的单位地址吗?我有东西需要寄给他。” 这个问题让服务员有些为难: “不好意思,嫂子,我们有规定,不能随便透露其他人的单位信息。” 韶惊鹊连连点头,她差点忘了她住的是军区招待所,接待的不是军人,就是军属,的确在信息保密这方面管理得比普通招待所严得多。 “理解,理解,是我没考虑周到,这不上次房间里有毒蛇,是宋同志救了我,我就想着送一幅锦旗给他,没想到锦旗还没做好,他人先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服务员想了想,又说道: “嫂子,要不你可以去问问干部科的姚文彬姚科长,他应该认识宋首长,那天我还看他们在大厅里谈话呢!” 韶惊鹊眼睛一亮,姚文彬她认识,而且她正好也想去找他了解一下陆战的情况。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第二天一大早,韶惊鹊便早早起床,特意换上了和陆战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条旗袍。 烟粉色的绸缎底子上绣着五彩雀鸟,领口和袖口的纽扣是大红色的玛瑙石,唯一不同的是她把裙边卷起的部分放了下来,瞬间便从一条性感妖娆的短款改良旗袍变成了一条温婉大气的传统旗袍。 她又将一头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插了一支玉兰花样式的粉色发簪,耳垂上戴了两颗水滴状的粉晶石耳坠。 再配上精心描绘的淡雅妆容,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上台表演时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柔美。 她坐在书桌前,满眼期待地望着房门的方向,一心等着房门被敲响。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眼看窗外从薄雾蔼蔼到艳阳高照,已经临近婚礼开始的时间,韶惊鹊望眼欲穿的眼睛里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被久坐压出褶皱的裙边,将散落的额发拨回耳后,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大堂前台的服务员看见她下楼,被她今天的一身装扮惊艳得挪不开眼,却看见她娉娉婷婷地朝着前台走过来,鼻间瞬时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飘来。 “你好,我这会儿要出门到撷芳园参加我朋友的婚礼,如果陆战来招待所找我的话,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到撷芳园来,好吗?” 等听清韶惊鹊说的话,前台服务员这才从她的惊人美貌中回过神来,眼底的惊艳瞬间被怜悯取代——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消息传来,可部队里几乎所有人都清楚,陆营长他们回不来了,只有韶惊鹊还认为陆营长会回来找她,真是可怜! 服务员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忍着心酸应道: “好的,嫂子,你放心,如果陆营长来......我一定转达到。” 韶惊鹊礼貌道谢后转身离开,就像没有看见服务员眼里的怜悯一样。 作为宁市最有名的餐馆,撷芳园并不在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而是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商业街边上。 清末县令府邸的门头气势非凡,平时从门前路过观望的人多,进去消费的人少,普通老百姓就更不可能进去吃饭了,听说里面一道炒菜心就要一块钱,国营饭店里才要一毛钱,吃饱了撑的才会进去当冤大头被宰! 可今天的撷芳园却是热闹非凡,整个宁市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因着越家海归爱国华商的身份,就连政府里的官员也有来道贺,一时间门前车水马龙不断,人声鼎沸不绝。 而此时打扮得雍容华贵的曲静云正一脸喜气洋洋地站在祁明远身边,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宾客,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祁家女主人模样。 第一卷 第141章 新闻标题都想好了 “恭喜,恭喜啊——” “谢谢,感谢您和家人赏光——” 妆容精致的曲静云笑得眉眼弯弯,精心勾勒的唇峰高高扬起,左右逢源看上去极为开心,身旁的祁明远一身西装笔挺,惯常威严的面容此刻也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迎来送往间爽朗的笑声不时响起,现场氛围十分热闹欢快。 越嘉良同样喜气洋洋地从门里走出来,笑着把祁明远拉到一边: “来,亲家,给你介绍几位好朋友。” 祁明远顿时笑意更浓,回头向曲静云点头示意了一下,连忙反手握住越嘉良的手: “好呀,亲家,你的好朋友不就是我的好朋友,那我肯定得过去打个招呼!” 两人亲热地携手进了内堂,留下曲静云一个人在门口迎宾。 祁明远一走开,曲静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大半。 作为祁家女主人,纵使她心里再不爽,也得一大早就帮着祁明远忙里忙外,迎来送往。 一上午的时间都站在撷芳园门口迎宾,她此刻只觉得自己穿着高跟鞋的小腿根儿都发麻了,客人多得就像全宁市的人都来了似的,她就没来得及坐下休息过一秒。 不仅如此,她还得耐着性子陪笑脸,笑得脸都僵了,偏偏还一刻都不能松懈,但凡露出一丝厌烦的表情,说不定就要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背后说她这个当后妈的见不得继子好。 最讨厌的是这个越飞萤,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个摄影师,拿着他那个破相机到处拍拍拍,整得她时刻都得注意自己的仪态和表情管理。 说不定这又是祁盛之那狗崽子出的馊主意,就是想找机会拍到她烦躁的表情,好到时候拿到祁明远面前去做文章呢! 哼,想坑她,他们俩加起来都嫩了点儿! 曲静云脑子里想过一转,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强忍着心里的不爽,继续精神饱满地热情招呼起宾客。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怎么来了?! 曲静云立马假笑着迎上去,挡在正准备进门的韶惊鹊身前,嘴角的笑意不断,眼睛却瞪着她上下打量,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来干什么?!” 曲静云今天给祁盛之准备的“大戏”内容已经够炸裂了,不需要韶惊鹊再来添乱,再说谁知道她这时候出现在婚礼现场安的什么心?! 更何况如今的韶惊鹊早已不是从前她手下那个唯命是从的棋子,已经被反水过一次的曲静云也就是被祁盛之的婚礼绊住了手脚,没工夫亲自收拾这个“叛徒”,等她把祁盛之赶出家门,多的是时间和机会修理她! 韶惊鹊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曲静云,连质问自己都不敢把脸垮下来,只觉得可笑。 她淡定地把喜帖拿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然是有人请我来的。” 曲静云心中一惊,整个祁家认识韶惊鹊的除了自己,就只有祁盛之......他这是想干什么?! 她心中急转,难不成祁盛之是想当着祁明远的面,把她当初带韶惊鹊去舞会,想破坏他婚事的事说出来? 可,不应该啊! 今天可是祁盛之和越飞萤结婚的大好日子,没必要在这时候给自己找麻烦,给岳丈家添堵吧?! 曲静云想不通祁盛之邀请韶惊鹊来的理由,心里越发慌张: “不行!你不许进,立马给我离开!” 韶惊鹊笑了,这世界上自以为是的人多了,有曲静云这样习惯以自我为中心,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也不奇怪。 “曲副团长,我拿着写着我名字的喜帖赴宴,你凭什么不准我进去?” “就凭我是祁家的女主人!我说不让你进,就不让你进!” 见韶惊鹊执意要进,曲静云越发觉得其中肯定有鬼,说话间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可下一秒立马身边便有人打量的目光投了过来,她只得又挤出一抹笑容来掩饰,那双眼睛却仍旧恶狠狠地瞪着韶惊鹊。 韶惊鹊毫不在意地往前迈了一步,差点就贴到曲静云面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曲副团长,你确定要在这儿跟我闹起来?新闻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文工团上下级不合,继子婚礼现场闹事,你这个后妈当得可要在宁市出名了!” 曲静云心头一紧,她知道韶惊鹊不是在吓唬她。 就凭韶惊鹊这外形,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更何况在场不少人都看过文工团的演出,知道韶惊鹊是文工团的歌唱演员,方才都有意无意地朝她们俩的方向瞟着,要是现在真和韶惊鹊吵起来,她在外界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就算是毁于一旦了!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曲静云倒是一如既往的能忍。 她咬紧后槽牙,僵硬地笑着往旁边让开一步,提高音量欢声道: “惊鹊来了!快里面坐,凤禧厅进了门往左走,荷塘边儿那个就是。” 随即又马上压着嗓子警告道: “别给我耍花样!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句话倒是把韶惊鹊逗乐了,曲静云要是真有这本事,现在还有闲心和她打嘴仗? 韶惊鹊冷冷撇她一眼,扬着下巴径直越过她身边,懒得出声搭理她。 明知道曲静云误会她今天来者不善,韶惊鹊也懒得解释,乐得让曲静云这一天担惊受怕,免得她闲下来又来没事找事。 曲静云被韶惊鹊不屑一顾的表情气得半死,可偏偏身边还有不少新来的客人上前跟她打招呼,她也只能满脸堆笑,硬生生把满腔怒火压着,继续装作一副喜气洋洋的新婆婆模样热情地迎来送往。 眼看着韶惊鹊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内,这头曲静云还没来得及顺口气儿,一转头又差点把自己的魂吓飞── 正对撷芳园大门口的马路对面电线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一身花西装格外打眼,正腆着一张脸冲她淫笑,不是杜安平是谁?! 一瞬间,曲静云只觉得自己血压都升高了起来,猛地一阵头晕眼花。 她强自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脏,闭上眼睛凝了凝神,再一睁眼—— 对面的人又不见了?! 曲静云心中一喜,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看来刚才真是被韶惊鹊气晕了,才产生了这个倒霉的幻觉。 她就是说,杜安平只要不是脑子有毛病,就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 第一卷 第142章 大哥救救我 因为祁明远见过杜安平,两人打过交道。 曲静云当年从绥远逃荒到宁市,扒着运煤的火车厢足足挨饿受冻了两天两夜,最后从火车站铁轨边的围墙上翻下来的时候,摔在地上伤了腿,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翻墙的位置选得偏僻,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走到那儿来,冬天的天色又黑得早,她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人听见。 天寒地冻的冬夜里,她只穿了一件到处都是破洞的单薄棉衣,趴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到最后,嗓子喊哑了,也没力气喊了,只能认命地蜷缩在围墙根下,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第二天早晨。 就在她冻得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听见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到耳朵里,虽然声音很小,却在寂静的冬夜里给了她无比的希望。 曲静云一下振作起了精神,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她就等着那几个男人靠近的时候,拼尽全身力气扑到几人脚底下。 听见那几个男人被吓得鬼吼鬼叫,她就知道他们看见她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靠了过来,用脚踢了踢她。 她当即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下抱住了男人的脚,哑着嗓子哭求道: “大哥,救救我......” 当年那个在冬夜的铁路围墙边救下曲静云的人,不是祁明远,而是杜安平。 当时的杜安平是宁市铁道上的一个铁路工人,和当时众多年轻人一样,是顶了父辈的班才有的工作。 年轻时候的杜安平就是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人,就算顶了班也不想着好好工作,反而伙同铁路上另外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起打起了铁路运输货物的主意。 “捡到”曲静云的那个晚上,几人本来是准备偷几筐煤炭到黑市转手卖掉换点烟钱,结果不成想却被曲静云吓破了胆。 其他几个人都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纷纷骂了声晦气就各自散了。 只有被曲静云死死抱住脚的杜安平留了下来。 可他也并不是无端发了什么善心,而是曲静云那对傲人的胸脯就蹭在他脚脖子上,又软又暖,让他一时心猿意马。 像他这种不着调的男青年,铁路上工作的姑娘们都看不上他,他平时最多就过过嘴瘾,调戏几句,哪个姑娘肯真的被他揩油? 杜安平母亲早逝,父亲去年也因公牺牲,现在他就孤家寡人一个,也没那么多顾虑,当晚便把冻得动弹不得的曲静云抱回了家。 睡了一晚上暖炕活过来的曲静云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便对着杜安平一顿哭诉。 既说自己身世可怜,又说自己挨饿受冻,还说自己没地方去,总之就是哭着求杜安平收留她,说等她找到工作以后肯定会好好报答他。 眼看洗干净了脸的曲静云瞧着还颇有几分姿色,巴不得有个女人陪的杜安平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一开始他还人模人样地装了几天,后来不到一个星期就忍不住对曲静云动手动脚起来,不是借着端饭的时候摸摸小手,就是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摸摸她的背。 他这些揩油的伎俩曲静云当然有所察觉,可她不敢反抗得过于直接,怕杜安平一个不高兴就把她赶出去。 那个闹饥荒的年头,到处都是连饭都吃不上活活饿死的人,她一个外地人,一没背景,二没钱,就连在街道落户的介绍信都没有,哪儿那么容易找到工作。 也就杜安平肯收留她,还愿意给她一口饭吃,她当然不敢把人得罪狠了,只能尽量与他周旋。 就这样“与狼共舞”的日子没过上多久,一天杜安平回来便发了好大的火,将家里的桌椅板凳全都砸得稀碎。 曲静云被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生怕他疯起来下一个就要砸她出气。 等杜安平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再没有可砸的东西了,这才气喘如牛地坐在炕上咒骂起铁道系统的领导来。 从他的话里曲静云才得知,原来他和那几个人合伙偷卖铁路上的货物被人告了,还当场被保安队抓了个现行,因此被铁路上开除了。 其实要不是考虑到他父亲去年为了避免被调度室切错轨道的火车发生脱轨险情,不顾自身安危只身跑到铁道上,手动扳下调轨开关,最后虽然挽救了那列火车,他自己却没来得及逃开,被火车近距离产生的强劲风力卷到了车轮底下而光荣牺牲,杜安平此时已经被送进了牢里,说不得都要挨枪子儿了! 可即使逃过一劫,杜安平还是十分不满,吵着闹着要开除他的铁道领导给他补偿,对方不理他,他就天天到火车站门口闹。 不仅自己闹,他还把曲静云也带上,强迫她和他一起闹。 铁路上的领导见一个小姑娘没皮没脸地每天坐在火车站门口哭,看着着实有些可怜,便给了杜安平一些钱,让他赶紧把人领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谁知道这倒给了杜安平意外的“灵感”——他一个大男人要不到钱,让女人出面要钱一要一个准儿! 从那以后,他便想方设法地利用曲静云在火车站附近要钱。 一开始只是简单地装可怜乞讨,可他发现这样来钱太少,就开始想一些来钱更多更快的讹人手段,没成想一个星期下来,比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挣的工资还多。 曲静云一开始是被他恐吓得不敢不从,后来两人讹到钱后,杜安平对她倒是大方,又带她下馆子,又给她买新衣服,曲静云发现这样来钱确实又快又轻松,她也开始给杜安平出主意,不断改进他们的骗术,渐渐从一个被胁迫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犯罪的参与者。 当年祁明远与她的相遇,便是她和杜安平不断改良之后的重复了无数次的骗局中的一次。 只不过那一次,曲静云被风度翩翩、帅气多金的祁明远深深吸引,多次行骗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不止有风度,更有实力,绝对比她之前骗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有钱。 为了傍上更有力的大腿,彻底从杜安平这个沼泽里挣脱出来,她绞尽脑汁说服了杜安平,以抓住一个可以不断生钱的聚宝盆为理由,让他配合自己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 第一卷 第143章 天雷勾地火 之前两人在火车站外坑蒙拐骗,一天运气好也就能讹到一两个人的钱,一天多的时候进账五块,少的时候进账一两块,算下来平均一个月差不多也有五十到一百块的“收入”。 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几乎都赶上一个区长的工资收入了! 可这钱来得太快太轻松,杜安平和曲静云两个人的胃口早就被撑大,一个月就是能骗到手一百五十块钱,也能很快被两人挥霍一空。 但曲静云在火车站外扮演从外地来投奔亲戚的柔弱女人那次,祁明远不仅出面替她赶走了“骚扰”她的流氓,还将身上的呢子大衣披到了曲静云的身上。 曲静云当时转个背就把大衣拿到当铺去询了价,令她没想到的是,光是那件呢子大衣就能当八十块钱! 这还是被众所周知“黑心”的当铺开的价,曲静云立马反应过来,这件呢子大衣的价值起码在两百块钱上下,而随手将这件呢子大衣披到她身上的祁明远该有多富有,才会不把价值两百块钱的呢子大衣当回事。 她当即便把本来准备换钱的呢子大衣收了回来,不顾当铺老板在身后不断以涨价要她回去商量,抱着那件呢子大衣就满心欢喜地回了杜家。 杜安平见她又把呢子大衣抱了回来,有些意外,以为当铺开的价不好,正要出门去找当铺算账,却被曲静云拉住。 她一脸兴奋地把一路上想好的计划说给杜安平听,当然其中省去了她自己看上了祁明远这个原因,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祁明远多有钱,只骗他一件呢子大衣可惜了,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说到最后,杜安平才总算听明白曲静云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 他冷笑一声: “说这么多,不过就是你自己看上这有钱人,想攀高枝去了吧?曲静云,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日子我没把你办了,你就有本事东想西想的了?” 曲静云心头一紧,没想到自己一路上费尽心思想出的说法一下就被杜安平识破,连忙解释道: “杜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清楚,怎么会产生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真就是觉得难得一次能碰到祁明远这种大鱼,只骗他一百来块钱太可惜了,要是能狠狠敲他一笔大的,说不定这一两年咱们都不用愁了。” 杜安平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可听到曲静云说敲一笔大的够用一两年,心里又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那姓祁的真这么有钱?” 曲静云见他有些动摇,连忙把呢子大衣塞到他手里,跟他仔细分析起来。 杜安平听着听着,竟然觉得曲静云的分析有些道理,可又全然信不过她,便说道: “别以为你说得好听,我就会信你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傍上人大腿,就一脚把我踢了呢?” 曲静云见自己费尽口舌说了半天,杜安平还是油盐不进,不由得心里焦灼,可她知道,如果说不通杜安平,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祁明远这条能让她上岸的大船离去。 可还没等她再劝,就听到杜安平话锋一转: “不过,要我配合你也行,今晚咱们就睡一觉,等你真成了我女人,我自然相信你不会耍花招,到时候你想让我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曲静云心中大惊,这段日子以来为了不被杜安平盯上,她连睡觉都不敢脱衣服,两人行骗讹来的那些钱大多也都供杜安平拿去吃喝嫖赌,也就只有杜安平心情好了,带她下下馆子,买两件衣服,她也表现得任劳任怨,甘之如饴。 其实她就是希望杜安平的那些兽欲在外面满足了,回来就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可没想到杜安平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曲静云心中急转,跟这种禽兽讲道理肯定讲不通,只能拿他更在意的东西去转移他的注意力,那就只有钱了。 她一改往常时刻防范他亲近的表现,主动坐到杜安平身边,拉着他的手臂柔声道: “杜哥,你对我来说是救命的大恩人,又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对你的感激之情说不完也道不尽,你就是想要我这身子又算什么?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不过你想想,都说女人的第一次宝贵,咱们为啥不拿它去换个高价钱?等有了钱,你想要什么女人要不到?而且,那时候我不也还是你的吗?” 杜安平被她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捏得骨头都酥了,整个人被她的话捧得飘飘欲仙。 想来也是这么回事,随便哪个女人灯一关都那样儿,既然曲静云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他又何苦跟钱过不去呢? 在曲静云的花言巧语之下,当晚睡觉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可杜安平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答应曲静云的请求。 可等他偷摸跟踪了祁明远几天之后,发现这个男人真如曲静云所说是个富甲一方的大老板,再加上曲静云不停在耳边能言会道地游说,他渐渐也觉得曲静云打的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在杜安平跟踪掌握祁明远的行踪后,便制造出一场曲静云与祁明远再次偶遇的戏码,让祁明远意外之余,只会觉得他与曲静云竟这么有缘。 在两人攀谈间,曲静云又梨花带雨地讲述了她“家道中落,不得不远赴宁市投奔亲戚,却被亲戚扫地出门”的凄惨遭遇,让祁明远心生同情。 随即曲静云假借还衣服上门,更让祁明远觉得她人虽然穷,心地却很正直,不贪婪钱财,还意外发现曲静云对待小孩子很耐心细致,说话温柔又有爱心。 由于曲静云给祁明远留下的印象很好,祁明远出于好心,便以给祁盛之请家庭保姆的理由给曲静云提供了一份工作,曲静云对此当然欣然接受。 随后两人在朝夕相处中,曲静云对他们父子事事上心,远超一个保姆应尽的职责,在一次外出时为了从一辆“失控”的小汽车前方救下祁盛之,她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地冲过去抱住年幼的祁盛之,将他护在怀里,这样奋不顾身的行为也令祁明远深受震动,对她更是好感倍增。 再后来,一个电闪雷鸣的雷雨夜,等祁盛之睡着之后,曲静云穿着轻薄的睡裙在厨房“偶遇”习惯喝杯红酒再入睡的祁明远,也不知道是那晚的酒劲太大,还是成年人之间本就水到渠成,一时间两人便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卷 第144章 他居然真的来了 事实证明曲静云没有看错,祁明远这个人不仅有钱,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那晚之后,曲静云在祁家就不只是祁盛之的保姆那么简单了,祁明远日常除了给她远超出想象之外的巨额金钱以外,还送了她不少贵重首饰,令曲静云暗地里欣喜若狂。 就连原本对她不放心的杜安平拿到曲静云“孝敬”回来的钱时,脸上都笑开了花。 曲静云原本以为像祁明远这种身份的人,能把她收在身边做情人已经是她最大的造化,没成想不久之后,祁明远居然向她求婚了! 这对于曲静云来说,无异于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砸中,喜极而泣之下当时便同意了祁明远的求婚。 这个消息她当然要瞒着杜安平,要是被杜安平知道了,铁定得闹起来把她这桩天大的好婚事给搅和了! 她继续每个月按时给杜安平送钱,可渐渐地杜安平的胃口越来越大,每次开口要的钱越来越多,多得曲静云都开始心疼起来——毕竟那时候她已经和祁明远领了证,给杜安平的钱也算是她的钱,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终于在两人一次激烈的口舌之争后,当时的曲静云认为她已经有了摆脱杜安平的能力,干脆把她已经嫁给祁明远的事说了出来,同时答应给杜安平一笔钱,让他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来骚扰她。 惊怒交加的杜安平大发雷霆之后冷静下来,一番权衡利弊后,收下了曲静云给的那笔钱,但却不同意从此两人就断绝联系,只答应她减少见面次数,从每月一次改成三个月见一次。 曲静云虽然气恼,但却对此无可奈何,本来像杜安平这样的吸血蚂蟥一旦沾上,就很难摆脱。 可好在现在对她来说,钱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只要能暂时安抚住杜安平,减少被祁明远发现的可能,这些钱花了也就花了,以后再找机会想办法彻底摆脱他就是。 曲静云当时想得简单,却没想到两人这一纠缠就纠缠了十几二十年,当然这期间她也没少让杜安平替她出面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以至于两人的纠缠越来越深,已经不是她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了。 但今天距离上次她找杜安平拿照片,才过去了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他怎么可能这时候上门来找她,还专门挑在这么容易引人注目的日子? 眼看门口的宾客都已经迎进了撷芳园,曲静云总算能松一口气。 她余光瞟到对面空荡荡的电线杆下,忍不住心有余悸,转身便想赶紧远离这个晦气的地方。 谁知道刚一转身,一个如噩梦般熟悉的声音便从撷芳园外墙的角落里传到她耳朵里: “云妹,刚才不是看见我了吗?怎么,大好的日子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曲静云如遭雷劈,第一反应先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再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阴魂不散的杜安平靠着墙藏在一排竹子后面,一边抽烟一边悠闲地冲她挑眉。 他居然真的来了?! 确认宾客都已入场,曲静云快步走进那排竹子背后,压低声音怒道: “上次的钱已经给你了,现在才过了一个月,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杜安平作出一副伤心的表情,眼底却是赤裸裸的嗤笑,油腔滑调地应道: “云妹——瞧你这话说的,听着多让人伤心,看来这么长时间只有我想你的份儿,你是一点也不想我啊?” 曲静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躁动的怒火硬压下去,她心知肚明杜安平不是想她,而是想她的钱,但这个人简直越来越失控了,居然在今天这种日子都敢上门来找她麻烦?! 长期以来积压的不满、憋屈、厌恶等各种情绪在曲静云心中交织,渴望彻底摆脱杜安平骚扰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一个狠毒的念头猛然出现在她脑海里——要是杜安平死了就好了! 见曲静云板着一张脸不搭话,杜安平淫笑着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握在手里一边搓一边笑道: “也是,你每天晚上睡觉都有人陪,哪像我孤枕难眠呐!” 曲静云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飞快地就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左右张望一番之后才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你有话直说,到底来找我干什么?!” 杜安平颇为遗憾地把手放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有一股诱人的女人香,比红花后巷那些女人闻着香多了。 曲静云看着他那猥琐的模样就忍不住皱了眉头,作势要走。 杜安平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这性子啊,是越来越急了!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深,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语调平缓,吐字慢慢悠悠,却听得曲静云心里一抖,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那天杜安平发疯抱着她一顿乱啃,回去后她担惊害怕地躲了好些天,才等到身上的痕迹消退。 杜安平看她不敢动弹,脸上青红变化,知道她怕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 “人上了年纪记性不好,我这不是来特意提醒你吗?你上次给的只是照片钱,还有三个月的‘孝敬’忘给了,放心,我就是来拿钱的,拿了就走。” 曲静云瞪大眼睛,上次那几张照片,她前后足足给了杜安平两百块钱,他居然还不知足,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找名头来找自己要钱?! 要知道,两百块钱都够一家三口过一年的了! “杜安平!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当我是印钞票的吗?!才给了你两百块,不到一个月又来要钱,你是想逼死我吗?我没钱给你,你干脆把我杀了吧!” 看着曲静云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地哭穷,杜安平哈哈大笑,他从来就没把曲静云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杀你干什么?杀人还要坐牢,你没钱,我就找有钱的人要呗!” 他说完一把推开曲静云,抬腿就往撷芳园大门里面走。 第一卷 第145章 礼金换玉镯 曲静云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一把将他拉住,拼了命往回扯: “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不到最后撕破脸的时候,杜安平倒也不是真的想把事情捅到祁明远面前去,他就是吓吓曲静云,免得这女人老是以为自己能摆脱他的掌控。 “不想我去找姓祁的,你就赶紧乖乖把钱给我,再啰嗦就没得商量了!” 十几年如一日被杜安平像要债鬼一样地缠上,曲静云只觉得欲哭无泪,声音不自觉服了软: “杜哥,我现在身上真没钱,今天是祁家办喜事的日子,我哪里会随身带着钱,你要是不信,我把包打开给你看,骗你我不是人。” 她一边赌咒发誓,一边真把手里的手拿包打开,递到杜安平面前。 杜安平瞟了一眼,里面除了几个瓶瓶罐罐,倒是真没装钱。 他余光落到曲静云露出的手腕上,在祁家养了十几二十年,曲静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逃荒女人,皓白丰润的腕间一圈翠绿透亮的翡翠镯子格外惹眼。 还不等曲静云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只觉得手上一痛,就看见手上那个帝王绿翡翠手镯被杜安平径直撸了下来。 那可是她和祁明远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祁明远送她的一条价值过万的帝王绿翡翠手镯,她平时爱惜得不得了,根本舍不得带,生怕磕到碰到,也就是今天这个要在众人面前长脸的场合,抱着炫耀的心理带出来撑场面,没想到就被杜安平强抢了! 曲静云又气又悔,两只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急切地央求道: “杜哥,这个镯子不能给你,你还我!” 可到了杜安平手里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他似懂非懂地将手镯举过头顶,对着耀眼的阳光照了照,虽说他不懂女人的这些玉器首饰,可瞧着这镯子这么绿又这么透,肯定不便宜。 杜安平嬉皮笑脸地随手把手镯揣进了裤兜里,又一手把急着扑过来争抢的曲静云挡在身前,威胁道: “既然你今天没钱,就先把这个镯子抵在我这儿,我再给你三天时间,拿一千块钱来赎,要是过了三天没见到钱,我就把它拿到当铺里做死当,话给你说清楚了,到时候赎不回来可别怪我!” 曲静云听完,只觉得嗓子眼儿里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杜安平这个人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一开口居然就是一千块钱?! 她就算是有这个钱,也不能给他! 曲静云已经想明白了,虽然杜安平能帮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可这个人就像一个不断扩大的无底洞,要得只会越来越多,到最后欲壑难填,一定会把她一起拖进深渊。 这个人不能留了,只要杜安平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永无安宁之日! 曲静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愤怒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脑子里一个恶毒的念头渐渐成型。 她掩下眼底那一抹凌厉的杀意,刻意放柔声音道: “杜哥,这镯子哪里值得到一千块钱,不过是我自己买来戴着玩儿的小玩意儿,充充面子罢了,你拿着也没用,还是还给我吧!” “你要是真的急用钱,也不用等三天,今天这场婚礼结束之后,我把收到的礼金先给你应应急,你看行吗?” 杜安平听得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呢?! 像祁家这样的豪门婚礼,来的客人都是宁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的礼金怎么会少? 只怕比他想要的一千块还要多! 曲静云今天总算是说了句他爱听的话,杜安平脸上笑意渐浓,可接下来说的话却还是让曲静云心里一凉: “行啊,那你什么时候能把礼金给我?等我拿到礼金,就把这镯子还给你。” 曲静云瞬间捏紧了拳头,没想到狡诈的杜安平这么油盐不进,想杀死他的心又坚定了几分,她强忍着怒火道: “等晚宴过后,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到凤禧厅后面走廊最靠里的那个包间来找我,我想办法把礼金都给你带来。” “好,一言为定!” 杜安平直勾勾盯着曲静云的眼睛,看得她一阵心慌: “我警告你,别给我耍花样,如果我今天拿不到钱,明天就到祁家亲自找祁明远讨要!” 曲静云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不再和他多说,转身进了撷芳园。 婚礼场地设在凤禧厅内,现场布置得格外喜庆—— 从撷芳园大门处进来一直到凤禧厅门口,沿路都高高挂着大红灯笼,红得鲜艳夺目,宛如炙热的火焰,灯笼上还写着金色的囍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仅如此,连地上都铺满了红地毯,通道两侧的木制雕花栏杆上也缠绕着红色的绸缎,被系成一个个漂亮的蝴蝶结,随风轻轻飘动。 走廊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了一个铺着红色绸缎的喜桌,上面放置着一对龙凤烛台,烛台两旁摆满了各式精美果盘,果盘里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满满。 曲静云一路走进来,看着满眼的红色心中越发郁结。 想当年她和祁明远结婚的时候,也只是邀请了几个他生意上的伙伴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哪里有现在祁盛之结婚时的盛况。 说到底,祁明远还是不够重视她,甚至还比不上给他儿子娶媳妇的排场大。 她心中腹诽,对祁盛之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可还没等她走进凤禧厅,就听到厅内传来奏乐声。 曲静云心里一惊,这结婚仪式不等她就开始了?! 她赶紧快步上前,一进门果然看见祁明远已经笑容满面地坐在了台上,身边的太师椅还空着,而祁盛之穿着一身笔挺合身的黑色西装就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朝门口看过来。 曲静云心中顿时怒火中烧,这不用说肯定又是祁盛之搞的鬼——故意趁她不在就开始行礼,为的就是在全宁市有头有脸的人面前打她曲静云的脸! 她涨红着脸,拔腿就要往台上走,她倒要看看不让当婆婆的人上台,丢的到底是谁的脸?! 可下一秒,早就等在门边的丁助理却一把拉住了她,低声说道: “太太,这是祁先生的意思,让您在这边主桌坐着,就不用上台了。” 第一卷 第146章 满满的幸福 听说这竟然是祁明远的意思,曲静云整个人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由内而外地透心凉。 她这十几年为祁家操持家事,照顾孩子,侍奉妥帖......到头来居然换得祁明远这样的羞辱?! 她惊怒交加之下,脚下不禁一阵踉跄,身旁的丁助理连忙把她扶住。 这时一直在内场帮祁明远招待宾客的祁光耀也黑着脸过来扶她,低声劝慰道: “妈,先忍忍,不要忤逆爸的意思。” 曲静云此刻一看祁光耀这忍气吞声的样子就来气,生平第一次在心里怨他还不如祁盛之有脾气,明知道他爸这样安排会让她这个当妈的伤心,也不说替她反抗争取,只会唯唯诺诺地唯命是从,这胆小懦弱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忍,忍,忍!你就知道忍!我平时还教了你那么多其他的,怎么没见你记得这么牢!” 曲静云一腔怒火没处释放,只能撒在祁光耀身上。 祁光耀着实委屈,时刻叮嘱他要忍的是他妈,现在骂他只会忍的还是他妈,那他以后到底还忍不忍?! 丁助理怕她发起火来收不住音量,连忙出声帮忙解释道: “太太,您别生气,祁先生说了,这样做是因为越小姐母亲早逝,只有父亲送嫁,怕越家父女触景伤情,祁家这边便也只由他和大少爷出面,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这个理由成功安抚住了曲静云,听丁助理这么说,她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 虽说祁明远没提前跟她商量,又只顾及越家的感受,不顾及她的感受仍然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总好过他们祁家两父子都看轻她这个人来得好。 “哼,他倒是会替别人着想,怎么平时不见多替我们母子想想呢?!” 她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到底面色缓和了不少,不情不愿地坐回主桌上。 丁助理退到一边,抬手擦了擦额边的冷汗——还好他一早预料到曲静云会发飙的情况,早早便想好了能让她更容易接受的理由,否则真要是闹起来,最后收拾残局麻烦的还是他! 至于真实情况嘛…… 祁明远当然不会顾虑这么多,他就简单丢下一句: “让曲静云不要上台,免得祁盛之那兔崽子在台上给我闹幺蛾子,丢人。” 好在他做祁明远的助理也有几年时间了,对祁家这几口人的脾气秉性大致也有一些了解,他自然知道这样的原话一定不能如实转达,否则结果无异于火上浇油。 果然,经他包装过的善意“谎言”到底安抚住了曲静云,对于丁助理来说他的老板只有祁明远,只要完成了祁明远安排给他的工作,保证曲静云不上台闹事就万事大吉。 随着乐曲推进,凤禧厅另一侧的大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地望了过去,只见金色的阳光中越飞萤一袭白色蕾丝长裙,头戴薄纱,挽着越嘉良的手缓步走了进来。 她出现的那一刹那,现场的宾客无不发出惊叹—— 寻常只见过一身红嫁衣的新娘,哪里见过穿白衣戴白纱的新娘,这大好的日子多少是不是......有点犯忌讳? 可越飞萤面对众人的哗然却显得很淡定。 她今天的妆容是精心描绘过的,比往常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妩媚,眼角的眼线拉出眼尾微微上扬,原本白皙无痕的眼下凭空多了一颗“美人痣”,让那双柳叶眼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嘴唇也不是传统的大红色,而是娇艳如雨后的秋海棠,一抹带着醉意的嫣红,看上去娇嫩欲滴,一勾唇又媚态尽显。 在场上了年纪的老一辈自然只觉得不够端庄,可年轻的姑娘们却一个个都看入了迷——原来妆还可以这样化,原来嘴唇不是越红越好看! 就连祁盛之也看愣了一瞬,几日不见,越飞萤怎么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已经越来越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越飞萤了。 当初越飞萤说她想穿白色蕾丝裙作为礼服的时候,他没有发表意见,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这场婚礼当回事,也根本不在乎越飞萤穿什么,更不在意现场宾客会对此有什么看法。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亲眼看到越飞萤穿着这身如旗袍般贴合身形的白色蕾丝长裙出现时,他的心脏居然会如此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越飞萤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清冷搞怪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 祁盛之很难描述此刻内心的悸动,身着白裙的越飞萤在他眼里就像在发光一般,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辉,每向他靠近一步,他的心就紧张一分,不知不觉中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已完全收敛起来,整个人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抿紧了有些发干的嘴唇。 越飞萤挽着越嘉良的手,原本恬静的面容带着微微笑意向祁盛之靠近,当她发觉祁盛之正看着自己出神,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捉弄他的趣味—— 她忽然毫无预期地冲他抛了个媚眼,下一秒果然就看见祁盛之的耳朵根儿噌一下红了起来。 韶惊鹊坐在越家那边的客桌上,看见越飞萤连在自己的结婚典礼上也不安分,脸上露出早已习以为常的表情,笑得无奈。 再看看作为新郎的祁盛之虽然外表镇定,耳朵根儿却红得快滴下血来,心中不禁开始替他默哀: 希望半年之后,别哭得太惨就好…… 以她对越飞萤的了解,从十八岁起她身边就没有出现过交往时间超过三个月的男朋友,无论对方长得再帅,条件再好,对她再用心,似乎都不能打破一到三个月就被分手的魔咒。 韶惊鹊并不觉得祁盛之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让越飞萤为他改变,而越飞萤能破天荒同意签下半年的“合作协议”,纯粹是因为被巨额彩礼迷花了眼。 用越飞萤自己的话说,她就是个贪财好色的凡夫俗子,可她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友情已经足够幸运,她不会再去奢求这世上必须有人爱她,她自然也不会去爱人。 虽然韶惊鹊曾经试图说服她改变这个悲观的想法,奈何童年的经历早已在越飞萤心里筑起了难以翻越的高墙。 此时此刻,韶惊鹊看着一袭白裙缓缓走向前的好友,明知这只是一场交易,心中却仍旧感动莫名,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越飞萤嫁人的场景。 当越飞萤有越嘉良挽着,再将手交到祁盛之手中的那一刻,韶惊鹊注意到了越嘉良眼里闪烁的泪光和祁盛之泛红的耳后,她忽然觉得要是越飞萤可以就这样幸福下去该有多好。 或许此刻越飞萤身边的两个男人,真的能给她满满的幸福…… 第一卷 第147章 可恶,又被她调戏了 “盛之啊,今天我就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 “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也是你的爱人,希望你一定要像我一样疼她,爱她,保护她。” “我的飞萤,从一个小婴儿一点点长大,她第一次喊爸爸、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滴眼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 “现在她成为你的妻子了,希望你能看到她的好,包容她的小缺点,让她永远保持那份纯真和快乐,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风雨,都要紧紧牵着她的手。” “爸爸祝福你们,永远幸福。” 越嘉良几度哽咽,握着越飞萤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从今天起,他爱惜了二十年的宝贝女儿就要嫁作他人妇,从此越公馆里再也听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喊着“爸爸、爸爸”,再也没人一天到晚没事就跟他吹胡子瞪眼,再也没人半夜三更吵着饿了让他起来给她煮面吃...... 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就要划上一个句号,他也替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越嘉良原以为今天会是他近期最开心的一天,却不成想将女儿交出去的这一刻竟会如此伤心难过。 祁盛之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看到越嘉良眼里的热泪和恳切的目光,他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不仅仅是一场交易,他真的从越嘉良手里接过来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至少在婚姻存续期间,他要尽到一名丈夫应尽的责任,要保护、照顾好他的妻子......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飞萤,保护她,包容她,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这是祁盛之给越嘉良的承诺,只要越飞萤一天是他的妻子,他就会毫无保留地做到他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 越飞萤轻轻蹙眉,“喋喋不休”的好哭鬼越嘉良将她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紧到已经捏痛她的程度。 可这一次她破天荒没有想要立马挣脱开,因为她分明感觉到越嘉良的手在颤抖,她原本想要嘲讽他每一个带着哭腔的吐字,可听完心里却闷闷的很不好受。 看着越嘉良湿润发红的眼眶,像个可怜的小老头模样,她甚至生出了想抱他一下,聊表安慰的想法。 可这对疏于亲情的她来说,无异于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正当她纠结着要不要出手时,祁明远等不及上前攀住越嘉良的肩头,将他拉回旁边那个空着的太师椅上坐下,春风满面地笑道: “亲家,我向你保证,祁盛之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一定会好好对飞萤,不仅如此,我们全家都会好好照顾飞萤,你就放心吧!” 祁盛之闻言,不动声色地向祁明远看了一眼,刚被越嘉良一片爱女之情焐热的心不禁又发出一声冷笑—— 一个长期对自己儿子不是不闻不问,就是打压挑刺的人,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了解他? 越飞萤在一旁,将祁盛之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地收罗眼底—— 他那四分怨怼三分不屑两分讥诮一分渴望的小眼神,还真是似曾相识呢…… 和她上辈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场婚礼是宁市首场中西合璧式的婚礼,中式庭院作为婚礼现场布置得也是尽显中式传统喜气洋洋的大红氛围,唯有婚礼仪式应越家的要求,采取西式的简约风格,祁家对此也没有异议。 婚礼司仪适时推进婚礼进度,没有“三拜”,没有敬茶,婚礼流程精简了不少,唯一保留的就是证婚人致辞环节。 证婚人致辞过程中,越飞萤和祁盛之挽着手站在一侧,宛如一对璧人般面带微笑地面向满堂宾客。 忽然,越飞萤察觉祁盛之被她挽着的那侧手臂越来越僵硬,便好奇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祁盛之把背挺得笔直,嘴角紧抿,神情格外严肃。 他......该不会是在紧张吧? 没过一会儿,全身紧绷得都快抽筋的祁盛之忽然听见身侧有人小声抱怨道: “早知道这人话这么多,就不让他证婚了。” 这时候祁盛之就算不回头,也知道出声抱怨的人是谁。 难得连他都这么认真对待,她可倒好,竟像真的没当回事一样,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自如感。 祁盛之心头不由得升起一丝怨气: “做戏做全套,别说话。” 没想到越飞萤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噗嗤一下差点乐出声来,又假装娇羞地低下头。 祁盛之觉得她笑得莫名其妙,不由得发问道: “你笑什么?” 越飞萤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宛如一汪碧波荡漾的春水,含着促狭的笑意: “记住你说的话,做戏‘做’全套啊!” 明明一句再正经不过的话,偏偏被她那刁钻古怪的重音弄得人心黄黄,祁盛之本就皮薄的脸上顿时飞起两团红霞── 可恶,又被她调戏了! 下一秒看她笑得越发得意,祁盛之心中羞恼,却又一时想不到如何回嘴,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瞪她两眼泄愤。 两人在台上你来我往,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人发现,殊不知俩人的互动全然落在观礼的宾客眼里,只觉得小两口打情骂俏瞧着格外甜蜜。 惹得席间的年轻姑娘和小伙子们好生羡慕,纷纷低语: “祁少爷和越小姐站一起看着可真般配,简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看祁少爷又偷看越小姐了,越小姐又偷偷笑了,我的妈呀,好甜呀,我也想找一个这么好的对象!” “那可难找了,这两人都是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更难得的是这种大家族联姻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幸运地彼此相爱,简直妥妥的人生赢家!” 宾客区的艳羡声不绝于耳,自然也传到了曲静云的耳朵里。 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甜蜜互动的两人,忍不住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天生一对?人生赢家?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第一卷 第148章 此仇不共戴天 证婚人念完证婚词即宣布礼成,越飞萤和祁盛之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到后面休息,却被祁明远出声叫住。 作为新媳妇进门第一天,越飞萤倒是给面子地留了下来,还拉着祁盛之一起,甜甜地喊了一声: “爸!” 祁明远顿时开心得笑眯了眼,咧着嘴边笑边答应得爽快,而身旁越嘉良的脸却瞬间黑成了煤炭,一副憋得气鼓鼓的表情。 越飞萤见只有自己喊了,祁盛之却像根木头一样完全没反应,瞬间觉得吃亏了,那怎么行?! 她挽着他手臂的手指尖暗暗使劲,拧得祁盛之那双桃花眼猛地一睁,顿时水汪汪地扭头看她,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质问:??? 越飞萤淡定地冲他甜甜一笑,贝齿轻启: “叫人呀!” 祁盛之眼睛瞪得大,越飞萤眼睛比他瞪得更大,眼神里的警告不言而喻——说好的做戏做全套,让你叫声爸怎么了,我还叫了呢! 最终还是祁盛之败下阵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满脸期待的祁明远一眼,下一秒却转头对同样丧眉耷眼的越嘉良喊了一声: “爸......” 瞬间祁明远的笑容就僵到了脸上,这下换成越嘉良高兴了起来,连声应道: “诶,我的好女婿!” 好在祁明远早已习惯祁盛之给他找不痛快,今天婚礼上的表现也算中规中矩,在新媳妇面前他也不想和祁盛之过多计较。 祁明远压住心里的不快,换上一副慈祥的笑脸对越飞萤说道: “飞萤啊,你嫁到咱们祁家来,成为祁家的媳妇,我这个做公公的很高兴,特意准备了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说着便从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格外郑重地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宝蓝色锦缎首饰盒。 拿出首饰盒后,祁明远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指缘划过已然有些陈旧的首饰盒边缘,语带眷恋地笑着说道: “这也是替盛之母亲送给她儿媳妇的礼物。” 祁盛之瞳孔瞬间放大一瞬,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明远打开那个首饰盒,丝绒材质的首饰盒内里用金漆印着一簇铃兰花,花朵下方还印着一个“思”字。 从小到大,祁盛之都很少听祁明远提起过自己的母亲,更没见过几件母亲的遗物。 小时候不懂事,曾经还懵懂地以为那个照顾自己,对自己笑的曲静云就是自己的母亲,所以祁明远问他愿不愿意曲静云来当他妈妈的时候,他高兴得连连点头,以为自己终于有妈妈了,殊不知结果却是引狼入室...... 祁盛之摇摇头,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通通抛在脑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到首饰盒里静置的那枚玉石戒指上。 那枚戒指通体莹润透亮,翠绿的程度绝对超过帝王绿的标准,最难得的是它的边缘部分还零星点缀着几抹飘雪,被心灵手巧的雕刻师雕成了铃兰花朵的形状,绿色部分也雕刻出细致的枝干和叶片,整个指环宛然一簇绕指的铃兰花束般灵动。 过去二十年的岁月丝毫没有夺去它一丝一毫的光泽,仍然莹润得就像昨天刚摘下一样,让人一眼望去就能想象出它原主人的模样。 它的价值或许并不昂贵,可从祁明远对它的珍视程度来说,这枚小小的戒指绝对超过任何首饰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而这枚戒指对祁盛之来说,意义更是超越了一切。 祁盛之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却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虽然他强装镇定,挽着他的越飞萤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体开始发热,眼神里对那枚戒指的渴望呼之欲出。 她想了想,伸手准备接过祁明远手中的首饰盒——既然祁盛之想要,那她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毕竟和“合作伙伴”搞好关系也很重要。 “谢谢爸......” 可她话音未落,近在眼前的首饰盒就被人“啪”地一声合上,紧接着就被一双染着红指甲的手攥到了手里。 越飞萤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大红大紫的紧身旗袍,外面还披了一块镶金丝的披肩,穿着一双高跟鞋“柔弱无骨”地贴在祁明远身上,正笑盈盈地准备开口说话。 只一秒,越飞萤忽然察觉身旁祁盛之的身体一下僵硬了起来,体温迅速升高,脖子也红了起来,这是要暴走的迹象啊! 她下意识一把拉紧了祁盛之,却听见那女人一边媚笑一边开口道: “老祁,你瞧你,飞萤可是咱们家娶的第一个媳妇,你就送人这么小一枚戒指,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不重视飞萤呢!” “来,飞萤,这是妈送给你的见面礼!” 曲静云拿出一对硕大的龙凤金手镯,自说自话就套到了越飞萤手上。 越飞萤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她可不喜欢一上来就被陌生人拉拉扯扯,虽说是给她套金镯子,可这金镯子一上手她就知道,指定是空心的——看着粗大,挂在手上一点感觉没有! 可苍蝇腿也是肉,就当未经允许摸她手的赔偿了。 越飞萤嘴角上扬,先冲曲静云乖巧一笑,下一秒径直从她手里将那个戒盒拿了回来,笑眯眯地说道: “谢谢曲阿姨送我的镂空金镯,国内金匠的手艺就是好,国外那些人就只会打实心镯子,像这样看着又大用量又少的金饰他们根本做不出来,还得是曲阿姨会挑东西!” “不过,刚才我公公说了,这是我婆婆送我的结婚礼物,光是能被公公精心保存二十年品相还如此完美,就知道公公有多爱惜它了,这样意义非凡的礼物我也一定会好好珍惜!” 曲静云一脸错愕,做梦也没想到越飞萤居然会脸皮厚到又把戒盒从自己手里抢回去,更没想到送她金镯还被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她一脸涨红地正想开口教训越飞萤说话举止没规矩,却被祁明远一眼瞪得心头一跳,顿时闭了嘴。 越飞萤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真当她嫁人不做背调呢? 欺负了祁盛之还敢跟她面前演慈母,更别提之前还故意卡扣她的彩礼! 敢动她的男人和钱,此仇简直不共戴天! 第一卷 第149章 给你,拿着吧 曲静云做梦也想不到,这刚进门的新媳妇怎么就跟她杠上了。 要说越飞萤是为了替祁盛之出头,曲静云第一个不相信。 她可是听说越家为了逼迫越飞萤同意这门亲事,硬生生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出门,直到婚礼前夕才把她放出来,再加上当初祁盛之也不同意这门亲事,在书房和祁明远大吵一架的时候,她就躲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这婚结得分明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哪有那些人以为的那么美好。 而且她手里的照片可是拍得清清楚楚,这越飞萤和祁盛之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曲静云原本算盘打得挺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明知道越飞萤不是甘心嫁给祁盛之的,那她就使点手段把越飞萤笼络过来,有了这样一个棋子,以后多的是机会对付祁盛之! 但没想到出师不利,这越飞萤也不知道是大小姐脾气,还是和她八字不合,怎么一来就和她先对上了?! 有祁明远在旁边坐镇,曲静云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中恨道: “让你再嚣张,等你哭的时候就知道来求我了!” 越飞萤根本没把曲静云放在眼里,挽着祁盛之对祁明远和越嘉良笑道: “爸,你们先休息一下,让盛之先陪我到后面去换身衣服,再回来给宾客们敬酒。” 她现在身上穿的可是一条“意义非凡”的小白裙,要是敬酒的时候不小心被谁泼上污渍,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吗? 她拉着祁盛之走出凤禧厅,进了隔壁留给她换衣服的房间,没急着换衣服,而是脱了高跟鞋舒舒服服地光脚踩在地上长吁一口气,又转身把手里的戒盒递给祁盛之。 “给你,拿着吧!” 祁盛之从越飞萤开口怼曲静云开始就很沉默,这会儿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向越飞萤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温度。 “谢谢。” 他哑着嗓子,伸手接过那个戒盒,宝贝地紧紧握在手里。 越飞萤听出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便假装催促道: “行了,咱俩可是‘合作伙伴’,这点儿举手之劳算什么!你到门口等我吧,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她把祁盛之支了出去,这才撇了撇嘴坐在椅子上按脚,纳闷地低声自言自语道: “怎么回事?我是有什么吸爱哭鬼体质吗?原来一个雀儿就算了,怎么穿过来了身边一个越嘉良不够,现在祁盛之也开始哭唧唧的了?” 等她换完衣服回来,祁明远和越嘉良便领着一对新人到处敬酒,所到之处宾客皆是各种祝福和赞美声不断。 曲静云本来也跟在祁明远身边,奈何每到一桌其他人只顾着凑到两位大老板和新人面前说好话,三两下就把她挤到了外围,哪怕她伸长了手都碰不到酒杯,偏偏还完全没人注意,简直把她嘴都快气歪了。 曲静云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强忍着怒火朝祁光耀使了使眼色。 暗自兴奋的祁光耀立刻会意,起身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敬酒的人群身上,他围着场地一边走一边不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张照片悄悄扔在地上,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走开。 不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了地上突然出现的照片,好奇地捡起来一看,直接惊呆了—— 其中几张照片拍得虽然光线有些昏暗,明显一看就是在那种灯红酒绿的不良场所,可照片正中央的人却看得很清楚,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笑得开怀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今天的新郎,祁盛之! 而另外几张照片拍得就更清晰了,无一例外都是越飞萤和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两人离得很近,越飞萤还有做出拉手和递信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也是格外娇羞。 受邀帮忙拍照的荣咏思忙完就坐在韶惊鹊身边,他忽然发现脚下出现了几张照片,捡起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递给韶惊鹊: “惊鹊你看,这是什么?” 韶惊鹊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上的越飞萤和祁盛之,关键另一个男人她也认识,正是在洪灾中失去消息的陆战! 她神色一凛,立马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其他桌上也有人手里拿到了照片,正一边惊讶一边给身边的人传阅,还不时对着越飞萤一行指指点点,显然都认出来了照片上的男女主角就是今天的一对新人。 几乎没有丝毫迟疑,韶惊鹊立马就把目光投向曲静云,果然看见她跟在越飞萤一行人身后东张西望,嘴角还带着一抹阴谋得逞的奸笑。 这老巫婆又来搞事了! 这样的照片不知道被洗了多少张,眼看每桌都有人拿在手上传阅,现在去收肯定来不及了,在婚礼现场新郎和新娘同时爆出这种“花边”照片,势必会形成一场影响不小的丑闻。 就算仅凭几张照片破坏不了这桩家族联姻的婚事,也足够使男女双方家庭都感到恶心,这对新人的感情也必然大受影响。 更重要的是越祁两家在宁市各界名流面前颜面扫地,两家难免不会把怨气发泄在对方身上,到时候父女父子、翁婿公媳互生怨怼,这以后的日子还有法儿好过吗? 曲静云可不知道两人是协议婚姻,她这招可真是杀不死人也恶心死人! 想当初把原主骗去越公馆时,曲静云就试图用她败坏祁盛之的名声,破坏越祁两家结亲,没想到阴谋被戳破后,这个女人居然还没打消搞破坏的念头,可真是比恶鬼还难缠! 韶惊鹊冷下脸,拿起那几张照片就往还被拉着敬酒的越飞萤一行走去。 还不等她走拢,果然便听到祁明远的怒吼声响起: “混账!” 越嘉良的脸色也阴沉得难看,和祁明远不同,他一眼便认出了和越飞萤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正是他女儿之前一直穷追不舍的部队军官陆战。 他心里清楚,越飞萤被拍到的那些画面都是她之前去缠着陆战表白的时候,虽说是结婚前发生的事,但现在就这样被捅到祁家人面前,必然面上还是过不去。 更重要的是,如果祁盛之因此误会了他女儿,他女儿今后在祁家的日子就难过了。 第一卷 第150章 喏,这个就是我 曲静云连忙挤到祁明远身边,一脸担忧地帮他抚着背顺气: “明远,怎么了?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今天是盛之和飞萤结婚的大好日子,你别把自己气出好歹来。” “盛之,你也真是的,怎么今天这种日子也不消停,看把你爸气的!” 祁明远显然气极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祁盛之还能给他捅出这么难看的篓子。 他面色涨红,胸膛急剧起伏,想对着祁盛之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破口大骂,又顾及在场还有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少都是和他有生意来往的伙伴,到底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万花丛中”的祁盛之本人问道: “我给你一次机会,在你岳父和妻子面前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盛之眉头紧蹙,这件事要说清楚很容易,可他居然被人拍了照片还浑然不觉,这才是让他不爽的地方。 曲静云抓住机会,开始了她的表演: “哎呀,这......这不是盛之吗?他怎么会和一群女的混在一起,还在这种地方......” “这,这是飞萤?飞萤身边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军装,也不是盛之啊......” “闭嘴!” 祁明远恼羞成怒,曲静云是怕在场的所有人看得不够清楚,还要再解说一番吗?! 曲静云委屈道: “你吼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做了这些不光彩的事,拿我出什么气!” 祁明远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他能听到席间已经窸窸窣窣响起了不少低语声,好几个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也面色不虞地频频摇头,显然对祁家的家风颇为微词。 偏偏曲静云这时候也没个女主人的样儿,不知道赶紧稳定局面,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真当他看不出她这些拙劣的把戏吗? 平时在家里争风吃醋也就算了,他只当顺手压压祁盛之的心气儿,可现在脸都丢到外面来了还浑然不觉,简直愚蠢至极! 婚宴现场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在场宾客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很是尴尬。 这时,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凌凌的声音,语气轻松地打破僵局道: “爸,不用解释,那天我也在场。” “a国结婚前有个习俗叫婚前派对,就是年轻人凑在一起唱歌跳舞为新人庆祝,那天我给盛之提了这个事后,他就帮我找了可以请朋友们在一起唱歌跳舞的地方,她们都是我的朋友,大家一起替我和盛之庆祝结婚而已,所以盛之才会笑得这么开心,没想到这也能被人误会。” 越飞萤这话一出,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甚至连曲静云都想过祁盛之肯定会找各种借口来替自己开脱,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越飞萤站出来替他解释。 祁明远第一个回过神来,两只眼睛瞬间有了光,看向越飞萤的眼神里充满慈爱和欣赏—— 不愧是大家闺秀! 不管越飞萤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维护祁盛之,就是维护他们祁家的脸面,这个媳妇就没娶错! 祁盛之同样满眼诧异地看向越飞萤,刚才她说的每一句话里没一句真话,偏偏还编得跟真的一样,那语气坦然得连他都不禁怀疑起她是不是真的在场。 曲静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她一把拿过照片,质疑道: “这里面有你吗?我怎么没看到?” 越飞萤丝毫不慌,随意指着阴影最深处的一个人影说道: “喏,这个就是我!” 曲静云差点被她无赖的随手一指气笑,越飞萤指的这个人全身上下只看得清一双脚,凭什么证明是她! “这个人连脸都看不清,怎么能证明是你呢?” 越飞萤像听了一个笑话,径直笑出声来: “曲阿姨,你这话问得可真奇怪,我还需要看清我自己的脸,才知道那个人是我吗?” “再说了,我为什么需要向你证明那个人是我呢?还是说照片是你拍的,所以你肯定照片里的那个人不是我?” 越飞萤这话说得不可不谓是杀人诛心,当着祁明远的面直接就把锅扔到了曲静云背上,祁明远的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看向曲静云的眼神骤冷。 曲静云被祁明远慑人的眼神盯得后背直冒冷汗,心中懊悔自己没沉住气,被越飞萤几句话就挑起来引了祁明远的怀疑。 她连忙撇清关系道: “怎么可能是我拍的呢?我就是太想确认清楚,让大家都信服你说的话,不要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来。” “是我糊涂了,你人在场,当然知道哪个人是自己了,这种小误会解释清楚就好。” 看着他妈在众人面前被越飞萤怼得抬不起头来,又想起刚才曲静云抱怨自己不替她说话,祁光耀咽不下这口气,站出来阴阳怪气道: “我哥当然是好心替你庆祝,可你呢?你那照片上可拍得清清楚楚,和你在一起拉拉扯扯的那个男人可不是我哥!” 曲静云猛地回头,恨不得把祁光耀的嘴缝上——这个倒霉孩子,该说话的时候当哑巴,不该说话的时候又长嘴了?! 没看见他爸瞪她们娘俩的眼神就差直接把她们吞进肚子里去了吗?! 祁盛之这会儿也把陆战认了出来,看着照片上越飞萤两眼冒星光地盯着陆战犯花痴的模样,和她在自己面前随时随地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心里不自觉泛起一丝酸水。 可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越飞萤刚才在众人面前站出来维护了自己,他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落井下石。 只是他一时还没想到怎么替她解围。 祁光耀瞧着他哥眉头紧拧,面色发冷,以为自己的话说到了他心坎上,越发得意道: “哥,你该感到庆幸,多亏发现得早,要是过些日子再发现,说不定她都和这个野男人......” “啪!” “啪!” 两记响亮的耳光几乎同时响起,被夹在中间的祁光耀瞬间只觉得眼冒金星,脑中嗡嗡作响。 第一卷 第151章 我可以证明 祁明远默默放下已经抬起的手,毕竟眨眼的工夫祁光耀的脸上已经没有他可以下手的地方了。 他心中怅然,人上了年纪,动作反应是没有年轻人快了。 祁光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赏他巴掌的两人,一个祁盛之,还有一个脸生的漂亮姑娘,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自己居然同时挨了两巴掌?! 他又痛又恼,顾不上找陌生姑娘算账,先冲祁盛之怒道: “哥,我在替你抱不平,你还打我?!” 祁盛之冷眼看着他,平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随时可见的笑意荡然无存,声音冷冽: “知道我是你哥,就该知道她是你嫂子,谁教你跟嫂子说话这么没规矩的?” 曲静云他可以不认,祁光耀身上却的的确确流着他父亲的血脉,如果不是从小被曲静云教歪了,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其实并不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可这娘俩偏要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偌大的祁家偏偏就容不下小小的他,从小到大曲静云都看他不顺眼,又碍于她想要在祁明远面前打造的贤妻良母形象,便没少借祁光耀的手冤枉恶心他。 祁盛之长大成人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搬离祁家,他想要的亲情祁家没有,祁家有的财富他也不在乎。 可他还是低估了曲静云对他的敌意,哪怕他一开始就表示出对祁明远的生意不感兴趣,她仍然对他处处挖坑,处处设防,将他们父子之间本就淡漠的亲情破坏得千疮百孔。 从那时起祁盛之才明白,曲静云跟他之间就是不死不休。 只要他存在一天,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是她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阴影,是她亲生儿子祁光耀继承家产的绊脚石。 既然如此,避无可避,无需再避,祁盛之不再隐藏锋芒,几次交手之下曲静云母子俩都没讨到好,反而日子还清净许多。 曲静云见祁光耀被扇了巴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抓花祁盛之和韶惊鹊的脸,谁料她刚想动作,就被身边的祁明远摁了下来。 祁明远面沉如水,看向祁盛之的眼底倒多了两分欣慰——无论如何今天这脸已经丢尽了,难得还能看到祁盛之拿出当哥的样子管教祁光耀,总比平时把他弟弟当空气来得强。 曲静云只当祁明远是偏袒祁盛之,众目睽睽之下放任祁盛之扇祁光耀耳光,这口气堵在她胸口憋得她人都快炸开了! 可惹不起祁盛之,她还收拾不了韶惊鹊吗?! 曲静云转头就将满腔怒火全部倾泻在韶惊鹊身上,怒目圆睁地扬起手就要打回去: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儿子?!” 谁料她高举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越飞萤一把握住。 别看越飞萤白白瘦瘦,手上的劲却大得惊人,一下把曲静云痛得眉毛鼻子皱作一团。 再一看越飞萤的脸色,比刚才点名道姓地骂她还难看: “曲阿姨,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惊鹊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打她的脸就是打我们越家的脸!” 曲静云听了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敢情越家请来的客人竟比她儿子更重要?是个人都能扇她儿子的耳光? 她再也受不了这种委屈,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对着祁明远哭闹起来: “明远,光耀也是你儿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别人打他耳光?盛之是他哥,教训他也就算了,现在随便一个外人都可以教训你儿子了吗?光耀的脸就不是祁家的脸?你就任由我们母子俩这么被人欺负吗?” 虽说曲静云撒泼起来让人厌烦,可她话说的没错,他祁明远的儿子他教训可以,当哥的祁盛之教训也可以,但绝不是一个外人可以随便指手画脚的,更何况还公然扇了一个耳光。 眼看越飞萤站出来把那个陌生小姑娘护到身后,越嘉良也黑着脸不说话,祁明远不想在婚礼上就和越家闹不愉快,压着火气沉声说道: “飞萤,既然这位姑娘是你请来的客人,那就是你的朋友,年轻人火气再大,也不能上来就扇人耳光,让你朋友向光耀道个歉,这个事就到此为止,我就不追究了。” 越飞萤眉毛一挑,还没来得及说话,韶惊鹊自己站了出来: “当然要道歉,不过是他向我道歉!” 这话惊得曲静云连哭都忘了,她觉得韶惊鹊简直疯了,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她打了人,还要别人向她道歉?! 被打懵的祁光耀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的,白白挨了一巴掌不说,她居然还好意思让他道歉? “你打了我,还要我给你道歉?!你凭什么打我?!” 韶惊鹊拿起桌上散落的照片,丝毫不惧地向前一步站到祁光耀面前,将照片举在他眼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凭你侮辱我未婚夫,说他是野男人,污蔑他人品!我告诉你,我未婚夫是抗洪救灾的英雄,不是你动动嘴巴就可以随心所欲造谣诬陷的人!” 众人一听,一片哗然—— 原来照片上那个军官是这个漂亮姑娘的未婚夫,难怪人家会发火! 韶惊鹊面向众人,指着照片上的陆战说道: “我叫韶惊鹊,是文工团的歌唱演员,他叫陆战,是七一八部队的一名营长,也是我的未婚夫。” “越飞萤是我的好朋友,照片拍到她去找陆战的时候,其实正是我和陆战相识之初,她热心地帮我们传递书信的阶段,如果不是豫省突发水灾,陆战受命前去抗洪救灾,我们俩现在已经结婚了。” “我不知道有人出于什么心理拍下这些照片,还故意在她婚礼上散播是想达到什么目的,相信在座各位心中自有是非论断。” 听到韶惊鹊出面替越飞萤解释,不止祁明远,连越嘉良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以为自己之前真是错怪了女儿。 众人听了也觉得不过误会一场,对方有未婚妻出面作证,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总不会有人站出来替情敌说话。 唯有曲静云发出一声冷笑,要是韶惊鹊能有一个当营长的对象,当初还会答应她去跟祁盛之相亲吗? “你都说你是越飞萤的好朋友,当然是帮着她说话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谎话张口就来,随随便便就站出来冒充人未婚妻,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我可以证明!” 第一卷 第152章 只是什么?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军官大步向几人走来。 韶惊鹊看见来人眼前一亮,随即又心慌不已,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开口和他说话。 这个让她忐忑难安的人正是有日子不见的姚文彬! 姚文彬没想到他来找人,竟撞上这么一场大戏,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欺负他战友的家属。 姚文彬一脸严肃地拿着照片说道: “我可以作证,照片上的军官是我的战友陆战,而这位小韶同志就是陆战的未婚妻,这个事情不仅我知道,就连我们军区的刘政委也知道。” “要不是豫省水灾发生得突然,他们两人的结婚报告都已经交上去了,你们要是觉得我说的话还不可信,大可以去向刘政委求证。” 他这话一出,哪里还有人会不信。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连军区的人都参与了进来,祁明远出面打圆场: “一场误会,不过是小孩子不会说话,口头之争,解释清楚就好,哪里用得着劳师动众去打扰政委同志。” 祁家生意做得再大,也不敢得罪军政方面的人,对方只要随便动动手指,恐怕祁家的产业就要陷入动荡。 “误会?” 姚文彬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曲静云和祁光耀两人,语调严厉地说道: “这是有人公然污蔑构陷我们军人的作风问题,故意挑起人民内部矛盾,这个事我会严查到底,调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搞破坏!” 曲静云被吓坏了,她没想到居然会真的冒个军人出来替韶惊鹊作证,她恐慌之余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韶惊鹊什么时候找了个营长处对象? 姚文彬警告完几人,将目光投向从他出现就一直没说话的韶惊鹊,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小韶,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韶惊鹊一眨不眨地盯着姚文彬的表情,注意到他眉头皱了起来,心里顿时一沉。 越飞萤注意到她脸色不好,连忙伸手牵她,诧异地发现韶惊鹊的手更是凉得可怕,手心还冒着冷汗: “雀儿......” 韶惊鹊回过神来,反手握了握她: “我没事,你先顾好你自己的事,我和姚大哥说两句话,一会儿再来找你。” 她冲姚文彬点点头,脸上血色全无: “走吧,姚大哥,我们出去说话。” 韶惊鹊跟着姚文彬走出凤禧厅,眼看着姚文彬皱着眉头就要开口说话,她心里突然害怕起来,连忙出声打断道: “等等,姚大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 她很难描述自己看见姚文彬的心情有多复杂——既迫切地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陆战的消息,又懦弱地逃避害怕得到的是坏消息。 现在姚文彬真的站到她面前了,她又不敢听,特别是看到他一脸严肃地皱着眉头,韶惊鹊更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姚文彬还没开口说话,她已经觉得腿软了。 其实姚文彬一路上也在琢磨该如何措辞,才能让韶惊鹊更容易接受这个消息,毕竟她和陆战还没有真的领证,万一她接受不了...... “我刚才到招待所去找你,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告诉我,你在撷芳园参加朋友的婚礼,所以我就找过来了。” 韶惊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开口只听见自己声音都在发颤: “......是有陆战的消息了吗?” 姚文彬点点头: “救援部队在一个山顶发现了他们,你放心,陆战还活着。” 听到陆战还活着的那一刻,汹涌的眼泪瞬间从韶惊鹊的眼睛里夺眶而出,整个人颤抖着哭得不能自已。 自从陆战出发救灾,她便没有一天不在担心他的安危,尤其是豫省水库决堤的新闻登上报纸,她更是心急如焚。 白天还能靠工作转移一部分注意力,到了晚上便是忧虑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从军区打听不到消息,她就逐字逐句地仔细琢磨报纸上的每篇报道,试图找出任何关于陆战所在部队的蛛丝马迹。 她甚至去过火车站,想买一张去豫省的火车票找他,可当售票员问她去豫省的哪个地方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陆战具体在哪个地方,她只知道他在板桥水库的下游解救暴雨中被困的民众,她该到哪儿去找他呢? 那种无力感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可她仍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陷入绝望。 因为她坚信陆战一定会回来,既然他会回来,那她为什么要哭?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坚持了这么多天,终于在今天听到了陆战还活着的消息,韶惊鹊再也忍不住这些天强忍的泪水,伴随着胸中积聚已久的情绪一起宣泄了出来。 姚文彬很是动容,作为军人他当然知道当军属的不易,在后方的人除了很多时候要独自撑起一个家,还要承担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 所以哪怕别人笑话他“妻管严”,他也愿意顺着他媳妇,舍不得惹他媳妇生气。 韶惊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直到把这些天的担心忧虑全都倾泻一空,才慢慢停了下来。 想到让姚文彬等在一边看自己哭了这么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手帕擦干脸上的泪水,一抬头就看见姚文彬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嘴角却不自然地抿着,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来得及说。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上次姚文彬说过的话,如果有需要通知家属的消息,部队才会来人通知...... 如果陆战没事,迟早会回来,姚文彬肯定不会跑这一趟。 韶惊鹊顿时心头一紧,脱口而出: “姚大哥,陆战是不是受伤了?” 姚文彬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韶惊鹊就猜到了他来的目的: “小韶,你先别太紧张,陆战目前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韶惊鹊脑子里掠过一百种可怕的可能,她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陆战身边,也好过在这儿担惊受怕。 第一卷 第153章 还有一种可能 不是姚文彬想卖关子,只是他觉得真要实话实说肯定会打击到韶惊鹊,特别是明知道她为了陆战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有些不忍心。 姚文彬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来时想好的措辞告诉她: “只是陆战在山上救一名群众的时候被一头黑熊袭击,受伤比较严重,不过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目前人在豫省军区医院住院治疗,暂时不能随大部队返回宁市,你们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面。” 陆战真的受伤了,还伤得很严重?! 韶惊鹊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姚大哥,我想去豫省,能让我到军区医院照顾他吗?” 这时候的军区医院一般都设在军区内部,不是随便谁能进去的,她只能请姚文彬帮忙。 姚文彬面露难色: “小韶,你这不是还有工作在身吗?我看你还是在宁市好好工作,陆战养好了伤自然就回来了,你放心,医院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不会有问题的。” “再说现在豫省水灾严重,大部分公路和铁路都被冲毁了,要去也不容易,而且你去了吃住也都是问题,还是留在宁市等陆战回来吧。” 韶惊鹊听说陆战身受重伤,哪里还有心思管文工团的工作,当然得亲眼见到他悬着的心才能放回肚子里。 她坚持争取道: “姚大哥,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工作我可以请假,吃住的问题我自己解决,至少我得看陆战一眼才能放心。” 这就是姚文彬担心的点,他来的一路上就怕韶惊鹊坚持要去找陆战。 其实当陆战等人获救的消息传回宁市军区,姚文彬当时便高兴得在办公室里上蹦下跳,立马找豫省战友要到豫省军区医院的电话,就想联系上陆战。 姚文彬心里想得好,这回可得好好骂陆战一顿,让他担心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咋就没想办法早点联系上指挥部! 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樊团长的女儿樊胜男接的电话。 电话里樊胜男告诉他陆战受了重伤,虽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当时治疗环境恶劣,个别伤口还是出现了感染的情况,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此外经仪器检查发现,他曾经出现轻微脑出血的情况,目前脑中仍有少量血块淤积,估计是被黑熊袭击时,头部撞到树干或地上造成的损伤,还需要继续观察,如果一定时间内淤血不能自行消散被人体吸收,就必须动手术处理。 姚文彬原以为陆战被救回来就没事了,现在一听伤得这么严重,顿时担心起来。 刚才他听到一半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陆战受伤的情况告诉韶惊鹊,现在听说又查出来新的问题,还可能会动脑部手术,顿时觉得情况严重,不能再瞒着她。 这时候任务已经结束,理应把陆战的情况告诉韶惊鹊,说句难听的,要是万一脑部手术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告诉她,至少两人还能见上面。 不过陆战的脾气怪得很,要是他私自做主安排韶惊鹊去了,说不定陆战还要怪他多事,谨慎起见还是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比较好。 姚文彬心里怎么想的,嘴上便说了出来,他让樊胜男帮忙问问陆战,需不需要让他未婚妻过来照顾他。 没过一会儿,樊胜男问完回话,陆战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说他没有未婚妻,让姚文彬一天到晚少胡说八道,他不需要谁来照顾。 姚文彬愣住了,电话那头的樊胜男说医院很忙,便挂了电话。 姚文彬放下电话好一阵琢磨,虽然他是没亲耳听到陆战承认过他未婚妻是韶惊鹊,可陆战确实承认过他有未婚妻啊! 他把脑中各种信息串联在一起,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搞错: 文工团歌唱演员、长得漂亮、住在军区招待所......除了韶惊鹊还有谁?! 要不是陆战给安排的探亲招待券,文工团的歌唱演员怎么住得进军区招待所? 更别说洪灾过后韶惊鹊还跑到军区来打听过陆战的消息,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陆战的未婚妻,手里还有他的户口本,那满脸的急切和担心可不是演出来的。 那陆战为什么说自己没有未婚妻呢? 姚文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可陆战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敢贸然私自行动。 回到家,他媳妇看他坐那儿想得焦头烂额,便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姚文彬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军事秘密,就把自己想不通的点给他媳妇说了,谁知道他媳妇想都没想就给出了一个参考答案: “还能为什么?肯定吵架了呗!” “你不都说了吗?人家小两口本来约好第二天就要去领证,这任务一来人说走就走,计划全打乱了,出发前两人肯定闹了不愉快!” “新军属不理解你们工作性质很正常,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姚文彬顿时眼前一亮,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答案他媳妇居然脱口而出,他原来怎么没发现他媳妇这么有智慧呢? 他媳妇不以为然道: “这有什么,之前我们俩吵架,你出任务的时候有人来找你,我直接说你死了呢!” 姚文彬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原来陆战说“没有”还是轻的...... 他原本以为答案就这样八九不离十了,谁知道他媳妇又从他的话里发现了“重点”: “等等,你刚才说是樊团长的女儿樊医生接的电话?” 姚文彬一本正经地点头,他已经猜不到他媳妇下一句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果然,他媳妇没让他失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姚文彬态度端正,洗耳恭听: “什么可能?” 他媳妇神秘兮兮地小声道: “你忘了吗?之前马参谋他媳妇不是说要给樊团长的女儿介绍相亲对象,听说当时樊医生都答应相亲了,那个相亲对象就是陆战!” “要不是马参谋他媳妇做事不靠谱,有头没尾的,说不定两人真要相了亲,现在早都好上了!” 姚文彬震惊之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快要抓住他媳妇这句话里隐含的重点,却又不是很敢肯定: “所以......” 他媳妇斩钉截铁地接过话头: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樊医生在场,所以陆战才不想承认自己有未婚妻!” 第一卷 第154章 不!不可能! “不!不可能!陆战不是这种人!” 原本还听得入神的姚文彬立马就蹦了起来,差点没把他媳妇下巴撞破。 别的他不敢保证,但陆战的人品那他是绝对敢拍着胸脯保证的好! 可不管怎么样,除了他媳妇贡献的这两个答案,他的确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会让陆战说出这样的话。 基于对陆战人品的信任,他暂且就只能当做这是小两口闹矛盾说的气话吧! 那明知道陆战还在生气,说不定两人见面还得吵架,更何况现在旁边还有个樊胜男在...... 这时候见面既影响小两口的感情,又不利于陆战养伤,还是等陆战气消了,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两人再见面比较妥当。 姚文彬拿定主意,该通知通知,不要让小韶白白担心,但该劝也得劝,最好能让她安心留在宁市等陆战回来。 韶惊鹊哪里想得到姚文彬肚子里面这些弯弯绕绕,她现在一心就想亲眼看到陆战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才能放回肚子里,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 姚文彬见劝她不听,只能再找些客观理由把时间往后拖: “那这样吧,现在豫省大部分的公路和铁路都被洪水冲毁了,还需要时间抢修,等通了车我再帮你安排。” “谢谢你,姚大哥!” 有了姚文彬这句话,韶惊鹊心里安定不少,她追问道: “那我现在能联系上陆战吗?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即使暂时见不到陆战,她也想先听到他的声音,她在梦里好几次梦见过陆战,每次他都身处危险之中,她每次都大声叫喊着提醒他,他却总是沉默着没有回应,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姚文彬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了樊胜男,下一秒下意识摇头: “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养伤,没办法接电话,之前我也是和那边的医生联系才了解到他的这些情况,等他伤好了,能起床活动,我一定转达让他第一时间联系你。” 看着韶惊鹊因为信任他而点头,姚文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决定立马找个机会和陆战谈谈—— 收起他那些年轻气盛的脾气,这么好的对象气跑了,看他以后上哪儿找去! 送走姚文彬,韶惊鹊阴郁了多日的脸上终于有了由衷的笑容。 凤禧厅里的闹剧也在姚文彬来过之后落下帷幕,有重大嫌疑制造出这场闹剧的曲静云和祁光耀两人也不见了踪影,越嘉良和祁明远两人正在席间与客人觥筹交错,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仿佛刚才什么不愉快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越飞萤见韶惊鹊回来,连忙上前把她拉到更衣间里细问: “雀儿,你刚才反应够快的啊,说,是不是受我启发,‘无中生友’这一招又被你偷师了?” 要知道她刚才使了一招“指鹿为马”,没想到她的好闺蜜立马就举一反三来了一招“无中生友”,谁也不知道那一刻越飞萤心中的骄傲就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这世上也就只有韶惊鹊能和她有这么惊人的默契程度! “不过,后面来的那个军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来就帮你说话?是你们文工团的演员吗?演得跟真的似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把那姓曲的吓得够呛!” 亏韶惊鹊想得出来,直接给自己安了个未婚妻的名头,凭空生出一个未婚夫来,越飞萤当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韶惊鹊有些无语,她有些时候真的怀疑就凭越飞萤这脑子,是怎么把祁盛之耍得团团转的...... “姚大哥真的是军人,他要是文工团的演员,曲静云能不认识他吗?” 越飞萤这才恍然大悟: “你不说我都忘了,祁盛之那个后母好像是文工团的副团长,我说她咋一见你就趾高气昂的样子,敢情是摆官架子呢!” “诶,不对啊,他真是军人能帮你说谎?!” 韶惊鹊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尴尬: “那什么,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在越公馆碰头时的场景吗?” 越飞萤点点头: “记得啊,你在楼下那么大声地唱儿歌,我嫌丢人,愣是忍着没开窗,后来你说宫廷玉液酒,我没忍住......” “什么?!你早就听见了,还故意装没听见?!就让我围着你家一圈一圈地唱,我不更丢人吗?!” 韶惊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为她第一时间担心越飞萤害怕,大清早就跑来越公馆找她,这没良心的家伙居然嫌她丢人,就躲在窗帘后面不吭声! 不过现在不是跟越飞萤算旧账的时候,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来得及告诉她...... “算了,今天先暂时放过你。” “不过那不是我们第一次碰头,那天的前一晚越公馆不是举行舞会吗?曲静云领着我也来参加了。” “......” “你还记得你翻阳台爬到另一个房间,是我把你从地上‘捡’起来的吗?” 越飞萤的眼神在韶惊鹊的详细描述中越发清澈。 她那天晚上喝断片了,断片之前的唯一记忆就是亲了祁盛之的小嘴儿,现在听着韶惊鹊娓娓道来,原本模糊不清的记忆居然又慢慢清晰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了,惊呼道: “我想起来了!那天你也在,你身边还有一个男的!” 韶惊鹊脸皮开始默默发烫,嚅嗫着说道: “......我......他......嗯......然后......” “什么?你说什么?” 越飞萤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不就是韶惊鹊嘴里含了棉花,听她嘟囔了半天,愣是没听清她在说啥! “我说——” 韶惊鹊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干脆利落道: “那个人就是陆战,我和他睡了!” 小小的更衣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被这个爆炸性消息震住的越飞萤只觉得有两个字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睡了,睡了,睡了...... 第一卷 第155章 这么长时间?! “你和人睡了?!” 越飞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韶惊鹊上辈子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一次,怎么一穿越这进度直接赶超她这么多?! 像她这么经验丰富的人,也只占到了一点儿摸摸抱抱亲小嘴儿的便宜,这家伙零帧起手直接把人推倒了?! “你小点儿声!” 韶惊鹊顶着大红脸,捂着越飞萤的嘴,把她和陆战之间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当越飞萤听说陆战当天晚上就向韶惊鹊求了婚,脸色才算是稍微缓和了一点: “算他有良心,咱可以不嫁,但他不能不求。” 韶惊鹊连脖子根儿都红了: “......我答应嫁他了。” 越飞萤:...... 这么草率的吗? 这是二十几年不开张,一开张直接来个王炸? 不过越飞萤知道,韶惊鹊从小对她未来生活的构想就很笃定,她的理想生活就是组建一个和她父母一样恩爱稳定的家庭,对外界新鲜事物的诱惑从来都不感兴趣。 以前追她的男同学总是被她嫌弃幼稚浮夸,原来她喜欢的是陆战这一型。 越飞萤对陆战这个人的评价还不错,毕竟原主对他穷追不舍这么久,该了解的基本情况也都了解了,在现在的越飞萤看来,除了本人木讷无聊了一些,的确是个稳重可靠又有上进心的人。 以前的同学见到韶惊鹊和越飞萤能玩到一块都很惊讶,觉得两人性格完全天壤之别——一个乖巧甜美,一个张扬冷漠,殊不知只有越飞萤知道,韶惊鹊和她一样,骨子里也是一个大胆又坚定的人。 既然对的人出现了,认识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突然听闻韶惊鹊要结婚,越飞萤着实有些惊讶,但她内心还是充分相信好友的选择,即使选错了也没关系,离婚又不会掉层皮! 俩闺蜜在更衣室里聊得热火朝天,却不知祁盛之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 他本来并不在意越飞萤的去向,是祁明远非要让他把人找来,说有重要的客人要介绍给他们俩认识。 祁盛之环顾一圈没看到人,猜想越飞萤肯定又躲回更衣室里休息去了。 这个念头刚起,之前她脱了鞋,露出一双小巧白皙的小脚丫的画面一下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吓得祁盛之赶紧甩了两下头,才把他脑子里奇怪的画面给驱散。 祁盛之刚走到更衣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越飞萤隐隐兴奋的声音,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快给我说说,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祁盛之皱了皱眉,她这是在问什么? 随即又听到房内有一个女声传来,不过声音很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只听见越飞萤一惊一乍地惊呼声: “这么长时间?!” 祁盛之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越飞萤在说什么隐晦的事,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越飞萤忿忿不平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不行,我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把祁盛之扑倒试试......” 这句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如一道惊雷在祁盛之脑子里炸开,让他耳边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越飞萤后面又说了什么。 他把越飞萤当合作伙伴,越飞萤却想睡他?! 祁盛之脑子里有些混乱,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了起来,一时间心情错综复杂,愤怒中居然夹杂了一丝......惊喜?! 他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喝杯凉水冷静冷静,逃跑似地快步离开了更衣室门口。 而此时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内,曲静云和祁光耀两人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似的,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见人。 祁光耀忍不住抱怨道: “妈,都怪你,要不是你弄了这些照片出来,我今天也不会挨这两耳光,丢死人了!” “那个当兵的还说他要把散播照片的人查出来,你说我要是被他找到了,会不会被抓去坐牢?” “妈,你快想想办法呀,我还要读书呢,我不想去坐牢!” 曲静云此刻正是心烦意乱,祁光耀还没有眼力见儿地在旁边一通抱怨,她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慌什么!他说查就能查出来了?你不说我不说,照片会说话?” 要不是看在祁光耀是她儿子,曲静云真想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又怂又蠢,除了长相,这脑子是一点儿也不像她! 祁光耀继续碎碎念: “本来今天爸挺高兴的,还领着我见了好几个叔叔伯伯,当着他们的面夸我来着。” “结果你非要搞出这档子事,现在我爸都不想理我了,我刚跟他说话,他都当没听见,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非要搞事情?!” 曲静云像只被激怒的公鸡,噌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祁光耀的鼻子骂道: “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谁?不是为了你吗?你个小没良心的,上次跟你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祁盛之和越飞萤要是联合起来,祁家还有你立足的地方吗?!” 祁光耀脑子转不过来,梗着脖子回嘴: “凭啥没有?随便他祁盛之和谁结婚,我都是我爸的儿子,祁家就有我的一份儿!” “你!” 简直蠢笨如猪! 一份儿是多少?一百份儿中的一份儿,还是一千份儿中的一份儿? 曲静云到底还是把心里骂人的话忍了下来,按着心口缓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行了,你只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行了,乖乖听我的话,咱们娘俩以后才能过上安心的好日子!” 祁光耀还在嘟囔,曲静云已经不想理他了,她今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准备...... “你别跟我在这儿坐着了,回凤禧厅去,陪你爸跟那些叔叔伯伯说说话,有点眼力见儿,端茶倒水勤快一些,小孩子说错一两句话,你爸不会跟你计较的。” “对了,你爸要是问起我,就说我头疼,去医院拿药了。” 赶走祁光耀,曲静云并没有在房间里多待,而是起身往撷芳园的后门方向走去。 第一卷 第15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婚礼临近尾声,祁明远面色不虞地低声问祁光耀: “你妈呢?一下午都不见人!” 祁明远冷静下来之后稍稍一想,立马便察觉曲静云当时说的那些话有问题,很难不让人怀疑照片的事和她有关。 可碍于婚礼还在继续,当下招待宾客要紧,他也没急着找她对峙,没想到曲静云倒还先撂了挑子,整个下午都不见人。 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祁光耀倒是老老实实陪在他身边,这让原本连他也一起怀疑的祁明远有些动摇,或许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想替他哥出头,说了不该说的话。 祁光耀照着曲静云吩咐他的话答道: “我妈说她头疼,去医院看医生拿点药,兴许还在医院吧。” 头疼? 祁明远满眼狐疑,他看她是害怕跟他当面对峙,找借口躲起来了! 这个事要真是曲静云干的,那她就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平时在家里小打小闹祁明远就当没看见,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闹出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丢他祁家的脸面,这件事在他这儿绝不会轻轻揭过。 眼看夜幕降临,宾客渐渐散去,热闹了一整天的撷芳园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和凤禧厅一墙之隔的回廊尽头,一个房间还亮着灯。 杜安平翘着嘴角,优哉游哉地穿过回廊推门一看,果然看见曲静云正端坐在桌前等他。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曲静云还点了一桌酒菜,见他进门便笑着招呼他坐下来吃饭。 杜安平心里顿时起了疑心,这两年曲静云和他哪次见面不是恨不得扔下钱就走,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心还点桌菜招待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桌菜肯定有古怪! 杜安平皮笑肉不笑地坐下,朝着面前的一桌饭菜扬了扬下巴: “云妹,你这是给我摆的鸿门宴,还是断头饭呐?” 曲静云闻言脸皮一抖,硬是从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杜哥,你又跟我开玩笑了,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你动手脚呀!” “都怪我这段时间脑子不清醒,想岔了许多事,还和你闹了些不愉快,这桌酒菜就当是我给杜哥赔礼道歉了!” 曲静云话说得好听,可杜安平和她打了十几年交道,因为她的好听话吃过的亏也不少,自然不会全数相信。 更何况,他今天可是不请自来,又抢了她的手镯,又找她要钱。 曲静云这会儿只怕是恨死他了,她能在这时候良心发现才怪。 杜安平打定主意不动筷,一心只想拿了钱就走: “我哪儿当得起曲副团长赔礼道歉,酒菜就不必了,把钱给我,我们之间自然还和从前一样和和气气。” 见他不肯动筷,曲静云眼底闪烁,堆笑道: “杜哥,这撷芳园的酒菜是宁市一绝,来都来了就尝尝,比国营饭店那些小炒好吃多了,这么大一桌菜不吃也可惜了。” “来,我给杜哥倒杯酒,杜哥喝了这杯酒,就把以前那些不愉快都忘了,咱们以后继续合作愉快!” 看着曲静云一反常态地主动坐了过来,还殷勤地给他面前的酒杯倒上白酒,就差亲自端起来喂到他嘴边了—— 杜安平几乎已经认定了这桌酒菜肯定有问题。 他眼底掠过一丝狠劲,他当然知道曲静云想摆脱他,可他也算准了曲静云没办法,只能任由他一次又一次伸手向她要钱。 曲静云就是他这一辈子生钱的“聚宝盆”,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但他在今天之前是真没想到,曲静云现在胆子已经大到敢对他下死手了。 杜安平忽然端起酒杯,一把搂过曲静云的肩头,邪笑道: “行啊,云妹给我倒酒,我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既然是为了以后合作愉快,那咱们今天就喝个交杯酒,来,给你自己也倒上!” 曲静云神色顿时不自然起来,她动了动也没能从杜安平的臂膀里挣脱出来,只能勉强笑道: “杜哥,你知道我不会喝酒,更何况也没有多的酒杯......” “没有酒杯算什么,你就倒碗里,大不了我用碗,你用杯子。” 杜安平大手一挥,拿了个碗放到曲静云面前: “倒。” 曲静云迟迟不动手,还想再狡辩两句,却听见耳边杜安平突然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我让你倒!” 她吓得浑身猛地一抖,抬眼看向杜安平,却发现他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地瞪着她。 曲静云只能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酒瓶,在杜安平威慑的眼神下往碗里倒了酒。 杜安平倒是说话算话,把自己手里的酒杯塞进曲静云手里,自己端起碗,又全然不顾曲静云难看的脸色,顾自将两人的手臂交缠在一起。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曲静云的表情,从她眼睛里看到了紧张、厌恶、害怕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心中不由得冷笑—— 就她这点道行,也想学潘金莲谋杀亲夫,早就不知道泄露多少马脚了! 曲静云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敢直视杜安平的眼睛,但一双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盯着他手里的碗沿,自己手里的酒杯却拿得有些远,似乎在等着杜安平一饮而尽。 杜安平把她那些小心思全看在眼里,作势抬手做出要喝的动作,几乎同时曲静云的嘴角就翘了起来。 可下一秒,杜安平突然动作一停,“情真意切”地对曲静云说道: “云妹,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初在火车站的墙根儿下把你救了回来,甚至一开始我是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都怪世事弄人,我丢了工作,不得不让你跟着我在外面抛头露面,让你对着那些老色胚卖笑,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痛。” “你看,今晚这样的良辰美景,又有美酒佳肴,还有你这个美人在我身边,像不像给咱们补上了一个洞房花烛夜?” 曲静云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弄得全身恶寒,还不得不忍住心头涌起的强烈反感,赔笑道: “我永远记得杜哥对我的大恩大德,这辈子都不会忘怀。” “你记得就好——” 杜安平突然变了脸,整副面容如恶鬼般狰狞,猛地一抬手就把碗里的酒全灌进了曲静云嘴里。 第一卷 第157章 把人找出来 “咕咚、咕咚......” 曲静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杜安平用力捏着嘴将整碗酒都灌了下去。 白酒的辛辣刺激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整张脸也肉眼可见地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呛的,还是酒精这么快就上了脸。 杜安平灌完酒,把碗扔回桌上,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咳得蜷作一团的曲静云。 “咳......咳......” 曲静云感觉自己从喉咙到胃里似乎都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种又辣又痛的感觉让她一阵说不出话来,呛得眼泪直流。 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她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惊慌害怕地看向突然变脸的杜安平: “杜,杜哥......咳咳......你怎么......” 杜安平见她咳了半天,现在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说话,倒是有些意外——莫非这酒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菜? 他懒得再跟曲静云演戏,直接说道: “行了,酒也喝了,吃菜吧!不是你说一桌菜不吃浪费了吗?你全都给我吃了!” 这辈子只有他害人,没有人害他的份儿,曲静云如果今天真在饭菜里动了手脚要致他于死地,那他今天就要让曲静云自食恶果付出代价。 曲静云脸色涨红得快滴下血来,脑子里也胀得难受,看着杜安平盯着她一脸警惕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是怀疑她在酒菜里下了毒。 曲静云眸底一阵暗色翻涌,她忍住恶心想吐的感觉,没有开口反驳,反而集中精力拿起筷子从面前这盘菜夹了起来。 一盘接着一盘,每一盘她都从中夹起吃了一口,才放下筷子看向杜安平,眼底晦暗不明: “我都替你尝过了,味道很好,杜哥,你现在可以相信我赔礼道歉的诚意了吧?” 杜安平仔细观察了一阵曲静云的状态,忽然放声大笑: “相信!怎么不相信?咱们都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我不信你信谁?” 说话间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随后也不用曲静云招呼,自顾自便大口吃肉大口喝起酒来,期间还不忘招呼曲静云动筷。 曲静云为了不再惹他怀疑,只能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又陪着他吃了不少菜。 杜安平没想到曲静云居然真的没在酒菜上动手脚,这顿饭倒是吃得尽兴又愉快,撷芳园厨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他也毫不客气地把一大桌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到最后还嫌曲静云的酒准备少了,早知道就不把那碗酒灌她嘴里了! 曲静云听他说这些混话也是敢怒不敢言,还得笑着向他赔罪,心里想的却是等他死了,她一定拿更多的酒祭拜他,送他上路! 眼看一桌酒菜吃得差不多了,曲静云懂事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信封,递到杜安平面前: “杜哥,这是一千块钱,你点点。” 杜安平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醉眼惺忪地接过信封,只瞥了一眼信封的厚度就“大度”地说道: “我还能信不过你吗?有什么好点的。” 说着便要把信封塞回怀里。 忽然余光瞥见曲静云似乎长出了一口气,他心中顿时又起了疑心,放信封的手又停了下来。 迟疑了两秒后,他嬉皮笑脸地打开信封,把厚厚一沓钱拿了出来,照例舔了舔拇指和食指,一边点钱一边说道: “不过,规矩始终是规矩,还是听云妹的,该点就点,点完没问题,对咱们俩都好,你说是不是?” 曲静云假笑着点头: “杜哥说的是,要是点完没问题,那个镯子......能还我吗?” 杜安平的笑容僵在脸上,刚给了曲静云一点好脸色看,她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这时候还不忘惦记着她那个镯子,说明那镯子的价值肯定在一千块钱以上! 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他哪里肯轻易再吐出来,杜安平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新主意: “云妹,咱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一码归一码,你那镯子得拿礼金来换,祁家来往的都是有钱人,总不可能礼金才收一千块钱吧?” “今天就先这样吧,镯子我帮你保管着,你什么时候把全部礼金拿过来,我什么时候把镯子给你!” 曲静云气得咬牙,杜安平一开始找她要的就是一千块,现在拿到手了,又开始惦记上了全部礼金。 别说今天她在婚礼上给祁越两家找了不愉快,哪里还敢打礼金的主意,就是她真拿到了礼金,也不可能全部给杜安平。 他简直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无底洞! 看着杜安平得意洋洋地一边舔指头一边数钱的猥琐模样,曲静云就恶心得想吐。 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硬是从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应道: “没问题,杜哥,我再想想办法。” 杜安平见曲静云这么听话,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住了她,心中自然越发得意,手上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越数越开心。 曲静云安静地坐在一旁,也不催促他,嘴角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祁家书房。 祁明远脸色阴沉地把手里的照片扔到书桌上。 “把拍照片的人找出来。” 丁助理连忙过去把散落的照片收拾好,放进包里点头应道: “好的,祁先生,明天一早我就去办。” 这件事对丁助理来说并不算太难,虽说不可能将整个宁市有相机的人一一排查,可拍照片只是第一步,重要的是全市只有零星几个门店可以提供洗照片的服务。 而这几张照片被洗了这么多张,相信也会给洗照片的工作人员留下不浅的印象,他只需要拿着照片挨个询问一遍,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丁助理拿着照片出去了,台灯下的祁明远脸色晦暗不明。 他刚才仔细看过那些照片,每张照片边角不显眼的位置都有用虚线勾勒的橘色数字印着照片的拍摄时间。 越飞萤那几张是定亲前不久拍的,而祁盛之那几张时间跨度长达半年之久,并不是同一时期拍摄,那说明...... 这个拍照片的人一直在跟踪祁盛之! 第一卷 第158章 今晚睡哪儿 五槐街1号,二层小楼楼上楼下灯火通明。 大门口,祁盛之一脸嫌弃地把喝多了吵着要闹洞房的翟星火丢给丁雪峰,皱着眉头问了两句: “林天路那家伙这几天怎么样?” 这些天忙着婚礼的各种事,祁盛之也没时间去医院看他,而丁雪峰忙着清账找钱出来替林天路还债,平时还是翟星火在医院里忙上忙下的时间更多。 丁雪峰也只是听翟星火念叨过几句,他心里有气,硬是没去医院探望林天路,听祁盛之问起便答道: “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就别操心那么多事了,我和星火心里有数,账已经快理完了,结余应该够填他挖的坑,医院那边有医生护士,还有星火和他媳妇,出不了事。” 祁盛之拍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三个兄弟里丁雪峰一向都是最能替他分担压力的一个,他既没有林天路那些七拐八拐的小心思,也比容易冲动的翟星火沉稳可靠,多亏了他这段时间挑起清算的重担,祁盛之才有精力抽身应付婚礼的事。 “你进去吧,嫂子还在屋里等着呢!这家伙就交给我了。” 听他提起越飞萤,祁盛之耳朵不自觉一热,不自然地说道: “她等着就等着呗,要不是星火不争气,喝这么点酒就醉成这个样子,咱们哥几个再喝一宿都行!” 丁雪峰余光越过他的肩头,看见门口出来一个人,笑了笑: “行了,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想喝让嫂子陪你喝,咱们哥几个换个什么时间喝不成?” 祁盛之越装越来劲,不屑地嗤笑一声: “她一个女人,能喝什么......” 话没说完,一条凉冰冰的胳膊搭上他的肩头,吓得他一激灵,只听见耳边呵气如兰: “我?我能喝红酒、白酒、啤酒,威士忌也可以,你想我陪你喝什么?” 说话间那丝丝缕缕的气息顺着脖颈就钻进衣服里,祁盛之瞬间感觉自己被她搭着的半边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僵着连头都不敢回。 丁雪峰一看祁盛之那不自在的模样,心中好笑,终于有人要发现祁大少爷“色厉内荏”的本质了。 “嫂子,我先送星火回家了,你们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越飞萤从善如流地微笑点头,祁盛之的这个兄弟还不错,挺有眼力见儿。 祁盛之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要走的丁雪峰,心里突然慌张了起来,一个劲儿冲他使眼色,让他先别走。 丁雪峰看见祁盛之一个劲儿冲自己眨眼睛,立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扛起烂醉如泥的翟星火二话不说就转身大步离去—— 他懂! 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俩就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看着丁雪峰毅然决然地扭头就走,祁盛之眼里藏不住的慌张,心里更是兵荒马乱。 搭着他肩头的细嫩胳膊忽然收紧,祁盛之感觉一具柔弱无骨的身体贴了过来,顿时半边身子一阵发麻。 越飞萤才不管他麻不麻,攀着他肩头就把他往屋里拉,祁盛之就这样弯着半个身子被她拖回了屋里。 一进门,祁盛之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挣脱她的胳膊正色道: “好了,已经没人了,不用再演了。” 越飞萤先是诧异了一霎,随即嘴角浮起笑意: “谁跟你演了?问你想喝点什么,我陪你喝。” 祁盛之却仿佛对她避如蛇蝎,一脸警惕地默默退出三步远: “不用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洗洗睡吧。” 对于他这个提议,越飞萤倒是没有意见,她随口问道: “今晚睡哪儿?楼上还是楼下?” 五槐街1号这幢二层小楼占地面积不小,楼下的布局是客厅、厨房、厕所加上两间卧室,楼上还有一个小型会客厅、两间卧室和一个露台,光卧室就有四个,大小也都差不多,每间房门上都贴着大红囍字,越飞萤也拿不准哪间是她和祁盛之的婚房。 祁盛之的雷达瞬间警觉起来,之前明明已经商量过,越飞萤住楼上,他住楼下,怎么她又装傻充愣地问这个问题? 他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你住楼上,我住楼下,随便你想住哪一间。” 越飞萤用探究的目光对着祁盛之一阵打量,这家伙怎么回事,居然新婚第一天就想跟她分房睡?! 她全然已经忘了当初和祁盛之的“君子协定”,脑子里只想着怎么将面前这只倔强的小奶狗拿下,没道理连韶惊鹊这个零经验的人都能办到的事,她却办不到吧?! 越飞萤心中莫名燃起熊熊斗志,直勾勾盯着祁盛之的眼睛里征服欲满满,看得祁盛之浑身上下一阵刺挠。 他正想转身离开,谁知这时候越飞萤却一个大步紧贴了过来,惊得他连退两步,后背撞到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不等他做出反应,下一秒越飞萤两只手臂已经撑在了他身体两侧的墙壁上,两人之间仅剩不到一拳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越飞萤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胸膛上,让他不禁心跳加速,身体犹如被火烧。 越飞萤似乎还嫌不够,她努力踮起脚尖,把小嘴凑到祁盛之的侧脸旁边,充满蛊惑地小声说道: “我想住......有你在的那一间。” 祁盛之只觉得下腹处腾一下燃起熊熊大火,全身的热气瞬间喷薄而出,他咬紧牙关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揽上那截细腰的手,可隐隐又感到身体某些部位开始发生不受控制的变化。 越飞萤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祁盛之白皙的肤色一秒变红,连耳垂也红得像染了鸽子血,不由得觉得可爱至极。 心下一动,腾出一只手就摸了上去。 她冰凉的指尖刚一碰到他的耳垂,祁盛之整个人就如遭电击一般,从脚底窜起一股电流迅速遍及全身,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料这还不算完,只见越飞萤调皮地勾了勾嘴角,竟对着他的耳垂轻轻揉捏了起来。 第一卷 第159章 不带这么玩的吧? “唔......” 祁盛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从未像此刻睁得这么大,当听见自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上不了台面的闷哼,耳朵更是瞬间烫得厉害。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可言,他感觉自己面前能呼吸到的空气都充斥了越飞萤身上淡雅的幽香,少女身上明明再淡雅不过的香味此时却像是世上最烈性的媚药,顺着无处不在的空气钻进他身体的每个毛孔内。 看着越飞萤这张近在咫尺的素净脸庞,白皙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白天婚礼上令人惊艳的妆容已经卸下,可眉眼间那股妩媚劲儿却更甚,一双波光潋滟的柳叶眼媚眼如丝地大胆望进他眼底。 祁盛之喉头一阵上下滚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后背紧紧抵在墙上,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墙里,来抵抗他内心涌起的强烈冲动。 祁盛之面色潮红,闭上眼不去看她,咬紧牙关勉强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想干什么?!” 越飞萤莞尔一笑,此刻惊慌失措又强装镇定的祁盛之比他张牙舞爪的时候更加可爱。 其实她这个古早味的壁咚造型摆久了也挺累,确实也没有太多耐心等着祁盛之慢慢适应,毕竟又不是什么坏事,早适应早享受。 这样想毕,前一秒还在暧昧地揉捏他耳垂的小手便划到了鲜红炙热的唇峰上,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柔软的唇中央,指尖传回的火热触感让越飞萤也不自觉眯了眯眼,神情越发撩人。 她想干什么? 越飞萤轻声低笑,到底还是把脑子里几乎瞬间蹦出的虎狼之词吞回了肚子里,可千万别一来就把他吓坏了才好。 “不是你说的吗?做戏‘做’全套,洞房花烛夜当然要做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呀......” 她的声音弯弯绕绕,像迷人心智的靡靡之音钻进祁盛之的耳朵里,呼出的热气毫无保留地喷洒在他脖颈间,瞬间犹如有无数只小虫爬过,令他又麻又痒。 祁盛之感觉自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抵在唇间的那根微凉手指像勾住了他的魂,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变得毫无抵抗之力。 而她另一只小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上了他的胸膛,正灵巧地解着他胸前衬衣的纽扣。 直到胸前一凉,祁盛之才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然“城门失守”。 他如梦初醒般一把捉住越飞萤那两只还在不断往下试探的小手,胸前裸露的肌肤剧烈起伏着,全身早已充血涨红。 祁盛之呼吸沉重地直勾勾盯着越飞萤,偏偏她那双眼睛却像单纯的小鹿一样望着他,仿佛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举动有多危险......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坚持不住了! 祁盛之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下一秒竟出乎意料地转身就跑,逃命似地躲进离他最近的那个卧室里,“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咔咔——” 在越飞萤一脸错愕的表情中,甚至还听到了门栓上锁的声音。 越飞萤两只手还在身前,保持着被祁盛之捉住时的姿势,愣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发生了什么? 她一个没注意,人怎么跑了? 衣服都脱一半了,不带这么玩的吧? 越飞萤足足愣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祁盛之锁在了卧室门外,那双好看的柳叶眼里顿时升起腾腾怒气: “祁!盛!之!” 门里的祁盛之如临大敌,整个人死命抵在已经锁上双保险的门背后,生怕下一秒越飞萤就要施展神力破门而入夺他清白。 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精神高度紧张地竖起耳朵偷听门外的动静—— 这几分钟对他来说简直度秒如年。 就在他紧张不已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房门外居然没有如他想象中一般响起激烈的敲门声和质问声,相反除了刚才听见越飞萤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他名字之后,门外似乎已经人去楼空般的寂静。 祁盛之心下狐疑,越飞萤就这么走了? 他把耳朵贴在门背上,集中精力仔细辨认着门外的动静,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越飞萤真的走了。 他庆幸之余,却并没发现自己内心似乎还有点小失落。 今天酒本来就喝了不少,被越飞萤这一吓,倒像是把他吓清醒了,祁盛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眼睛一闭,越飞萤那双勾人心魄的柳叶眼眸和说着撩人情话的薄唇就不可抑止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无论他努力强迫自己去想其他任何事,下一秒都会被脑海中那张挥之不去的脸占据了心神。 熬到夜深,酒精散去后的头疼开始来袭。 祁盛之暗骂一声,早知道在祁明远主动提出负责婚礼酒水时,就不该贪小便宜图省事。 现在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自己哪会去管这些麻烦的琐事,肯定是安排曲静云准备的酒水,说不得里面就掺了假酒! 本来或许睡一觉也就好了,可偏偏祁盛之今夜既失眠又燥热,脑子里的画面挥之不去不说,还越发过分了起来,引得他久久不能放松。 他感觉自己此刻头昏脑涨不说,体温也在持续升高,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明天就得病倒。 祁盛之决定趁着此时夜深人静,估摸着越飞萤肯定已经睡着了,偷偷到厕所去洗个澡,让自己发发汗,赶紧冷静下来。 他动作极轻地拉开一条门缝,警惕地确认外面漆黑一片的客厅里没有越飞萤的身影存在,这才探出一个头,又是东张西望一番,才跟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踮着脚尖往厕所慢慢挪去。 直到关上厕所门,他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不敢开灯,又担心冲水的声音太大吵醒了越飞萤,便把水倒进了泡澡用的木桶里,直到整个人坐进了暖烘烘的热水中,紧张了一晚上的神经和肉体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舒服地泡在热水里,感受着热腾腾的水蒸气舒缓着他难耐的头疼,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整天难得的放松和安逸。 不知不觉中,他竟舒服得睡了过去...... 第一卷 第160章 一晚上来两次 不知过了多久,祁盛之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冷的深海里。 他四周空无一物,完全被黝黑的海水包围,水面波澜不惊,异常平静。 忽然他听见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努力去听,那个声音也越发清晰—— 是一个清冷又魅惑的女子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呢喃: “盛之,你过来呀......” “盛之,你不喜欢我吗......” “盛之,盛之......” 祁盛之好奇地四下张望,想辨别出声音来的方向,平静的水面却忽然起了涟漪,而他就在涟漪的正中央。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如水鬼一般从他面前冒了出来,那双清冷的柳叶眼里满是怒气,冷白的手臂猛地探向他脖颈间,像是要一把将他掐死: “祁!盛!之!” 祁盛之猛地一扑腾,直接从早已冷掉的水里站了起来,眼前与梦境中如出一辙的漆黑让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一小股凉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吹进来,掠过祁盛之还带着水珠的肌肤,让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在木桶里泡澡时睡着了,还做了关于那个女鬼的噩梦,只不过这一次她成了索命的水鬼。 后背发凉的祁盛之从木桶里出来,拿毛巾擦干了身体,懊恼地发觉此时他的头比之前更加昏沉了不少,看来是在水里泡着受凉了。 还没彻底清醒的他顺手扯了一条干毛巾围在腰间,昏昏沉沉地按照惯性往自己卧室走去,折腾了一天,此刻他只想赶紧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另一个房间里。 黑暗中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盯着天花板,正是怄得一晚上睡不着的越飞萤。 她怎么也想不通,当时那种情况下,祁盛之怎么就能丢下她躲进房间里去,还如临大敌地反锁房门,难不成在他心目中她是什么色中饿鬼吗?! 要说祁盛之对她没感觉,也不应该啊,上次在越家他不是也亲得挺陶醉的吗? 越飞萤只觉得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像今晚这样丢脸过,从前那些男人她要么没看上,但凡看上了的哪个不是动动手指就轻松拿下,从没有像今晚这样临门一脚闪了腰的情况出现! 这不禁让越飞萤难得地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她伸手摸了摸素净的脸庞,心里暗道: “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早就把妆卸了啊?婚礼上那家伙眼睛都看直了,肯定喜欢的是妩媚御姐型,早知道就先拿下再卸妆了!” “真是丢死人了,明天要是雀儿也来问我感觉怎么样,我咋说?!说我素颜把人吓跑了,还是说我被人锁门外了?!” “啊——啊!丢死人了!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 她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心里的小人却尖叫着撒泼打滚,上天入地。 忽然,没关严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的响动。 越飞萤立马将目光投了过去,奈何房间没开灯,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两秒,只听见房门“啪哒”一声关上,随即又传来第二声熟悉的“咔咔”声—— 这是门栓扣上的声音,刚经历了一次的越飞萤迅速便识别了出来。 顿时心中一阵窃喜—— 祁盛之这家伙......居然跟她搞欲擒故纵这套! 越飞萤按捺住内心突如其来的开心和小激动,按兵不动地看他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什么花招。 没等多一会儿,她便敏锐地察觉到靠近门那一侧的床铺往下沉了沉,显然有人已经爬上了床。 越飞萤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祁盛之,打断了他的“计划”,心中还不忘暗骂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他这样一搞,她竟然一阵小鹿乱撞般的心慌意乱。 她暗暗告诉自己沉住气,一会儿再好好“教训”祁盛之,可满怀期待地等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越飞萤再次勃然大怒——特么的这是羞辱一次不够,还要来贴脸开大?! 既然是他先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义,霸王硬上弓了! 她毫不迟疑地转身靠过去,这才发现祁盛之居然是面朝自己侧躺着,她一双小手首先碰到的便是两片块头不小的健硕胸肌,伸出一个指头按了按,不错,结实又有弹性。 尝到甜头的小手又不自觉朝其他地方摸去,越摸她脸上笑意越浓—— 祁盛之这家伙脸看着白白净净,人也高高瘦瘦的,没想到脱了衣服竟然浑身上下都是肌肉。 等一等! 浑身上下! 得出这个结论的越飞萤眼睛一亮,俏脸些微发热,这家伙......居然连条内裤都没穿! 她的小手假装无意地在危险边缘划来划去,一双眼睛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瞟向祁盛之的脸,心想着他没反抗应该就是默许吧? 而且这次可是他自己爬上她的床,送到嘴边的精瘦肉没理由不咬一口吧? 此时没完全合上的窗帘缝隙中透过一缕皎洁的月光,刚好落在两人床头。 越飞萤也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祁盛之的睡颜,他面容沉静,呼吸均匀,在男人中算偏长的睫毛浓密地垂在眼睑上,鼻子高挺,唇峰饱满,像极了她小时候抱着入睡的那个头发一缕一缕的大眼睛布娃娃。 那个布娃娃是她最初被养父母从福利院带回家时送给她的,那时候的养父母都很疼爱她,养父会让她骑在脖子上陪她玩,养母会给她买许多漂亮裙子和玩具,可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不到一年…… 再之后的许多年里,每天晚上便只有那个布娃娃陪着她入睡。 越飞萤已经许久不去回想那段往事,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只要不在意,就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伤到她,没想到熟睡中的祁盛之却意外让她回忆起了童年时难得的一段“美好回忆”。 他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越飞萤一时不禁有些犹豫。 难不成他真是单纯过来挨着她睡觉的,那她这样扰人清梦是不是不太好? 正当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之际,原本熟睡的祁盛之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越飞萤一怔,也没来得及反应,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直到祁盛之突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一晚上来两次......真当我怕你了不成?” 半梦半醒之间的祁盛之说话含糊不清,越飞萤根本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正想问他是不是在说梦话,谁知道刚一开口就被祁盛之压了上来。 第一卷 第161章 这一晚上都什么事儿啊! 祁盛之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觉胸前一阵发痒,好像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他胸前轻飘飘地划来划去。 可他实在太困了,睡得正香便不愿睁开眼睛,心想着兴许忍一忍就不痒了。 没想到的是,一会儿的工夫胸前是不痒了,可那根羽毛却顺着他的腰线一路往下滑,若有似无地从他肌肤上划过,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那片刻的清醒让他忽然意识到,在他身上滑来滑去的根本不是什么羽毛,而是那个女鬼微凉的手指。 这已经不是祁盛之第一次梦到与女鬼有肌肤之亲了,而他也在一次次午夜梦回中逐渐变得游刃有余,甚至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他忽然想起刚才泡澡时就被女鬼吓了一跳,还以为今晚接下来能睡个安稳觉,没想到她又爬上了他的床! 祁盛之决定给她一点厉害瞧瞧,省得她一次次得寸进尺,如今已经一晚上出现两次了,再往后次数再频繁些,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他想也不想,一抬手便扣住“女鬼”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毫不客气地俯身而上,下一秒便将唇凑了上去。 两人的唇瓣紧贴在一起,由浅入深。 祁盛之吻得格外霸道,仿佛想要攻城略地般地具有侵略性。 可他略显生疏的技巧亲疼了越飞萤,还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忍不住伸手推向祁盛之结实的胸膛。 谁料下一秒却被他反手握住压在耳边,十指紧扣。 祁盛之那双醉意朦胧的桃花眼里泛起挑衅的笑意,因激吻更加艳红的唇瓣向上勾着,神情很是餍足: “知道怕了?” 漆黑寂静的密闭空间里荷尔蒙蔓延得肆无忌惮,祁盛之渐渐忘记了他一开始只是想“教训”一下她的初衷。 这次出现的女鬼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他刚一靠近就闻到她身上传来一阵令人沉醉的幽香,她的身体带着微微暖意迎上他,柔软丝滑的肌肤摸着犹如一块上好的绸缎,让他爱不释手。 更令他忘乎所以的是今晚这一记深吻,不同于往日的冰冷,那温暖香甜的感觉让他根本无法自拔,就快忘记了呼吸。 不等越飞萤开口回话,迫不及待的祁盛之又是一记霸道亲吻落下来。 只是这一次,他炙热的唇瓣不满足地挪到了耳际,一点点大胆地往下移,小巧精致的耳垂,光滑细腻的脖颈全成了他所占据的领地,任他肆意掠夺。 祁盛之的吻越来越炙热,一个个火热的吻痕落在她的唇间,她的耳畔,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越飞萤微喘着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他生涩的吻技却出乎意料地刺激着她,一时间竟不能言语,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连神经末梢都在难以自抑地颤抖。 她不自觉地头颅后仰,抬起下巴,修长的脖颈向后弯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另一只手抓向枕头,将原本光滑平整的真丝枕套攥得皱成一团。 正当她意乱情迷之际,祁盛之忽然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整个身躯也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 越飞萤一阵脸红心跳,那身紧贴着自己的健硕肌肉烫得都快把她点燃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怎么偏偏这时候害羞了起来? 等着等着,越飞萤发觉有些不对劲—— 埋在她颈间的祁盛之喘着粗气,听着却更像是呼吸不畅有些难受,压在她身上的身体似乎也完全失去了支撑力,压迫得连她的呼吸都困难起来,身体更是烫得有些过火。 越飞萤没费力气就将手从他五指间抽了出来,也不见他像刚才那样攥得死死的,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她狐疑地碰了碰他壮硕的肱二头肌: “祁盛之?” 没有回应。 她又不死心地捅了捅他劲瘦的腰肢: “祁盛之?” 还是没有回应。 越飞萤陷入沉默,热血沸腾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冷却,心却先凉了下来—— 这狗东西好像发烧了。 越飞萤无语地抬头望天,却只看见一片黑漆漆的天花板,她欲哭无泪,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才要在新婚之夜三番两次受到如此折磨?! 她恼羞成怒地奋力将已陷入沉睡的祁盛之从身上推了下去,只见他没有丝毫反抗便被推得翻了个身,顺势便一动不动地闭眼躺着,呼吸间却仍旧滚烫又急促。 屡遭打击的越飞萤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冷静,抓狂地一阵手舞足蹈之后—— 冷着一张脸翻身下床去给祁盛之找药。 这是她第一天住进这幢二层小楼,对家里的物品摆放毫无头绪,只能一脸哀怨地满屋子翻箱倒柜,却意外发现这个房子里的摆设只有外表光鲜,除了酒柜里有酒,其他柜子里好多都是空空荡荡,一点儿都不像有人长期居住的模样。 她在寒冷的秋夜里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裙,耐着性子找了半天,终于从一个斗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盒药,看了看生产日期,好险没过期。 正准备倒杯水喂他吃药,忽然想起他今天喝了酒,这时候吃药怕是容易引起过敏反应,只能作罢。 既然不能吃药,那就只剩物理降温的方法。 越飞萤记得刚才洗漱完还特意剩了几瓶热水留着明早用,便准备去倒来给祁盛之擦拭身体降降温。 没想到刚走进厕所,还没来得及开灯,脚趾头先踢到了一块木板上,痛得她立马弯腰握着脚趾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开灯一看,明明睡前还空空荡荡的厕所中央,此时却摆了一个泡澡用的大木桶,她刚才就是不小心踢到了木桶边上。 她心疼地揉搓着自己的脚趾,最是娇嫩的小趾头已经红肿了起来。 可想到祁盛之还呼吸粗重,烫得吓人地躺在床上,她便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去提墙边的热水瓶,谁料一提一个空—— 三个装得满满的热水瓶,全空了! 这一刻,越飞萤感觉自己简直要裂开了,这一晚上都什么事儿啊! 第一卷 第162章 生人勿近 第二天一大早,咏思写真馆门外已经有之前拿到号的顾客在排队等候。 翘首以盼了一周,眼尖的顾客发现咏思照相馆的招牌已经换成了咏思写真馆,那白底粉字的招牌,粉刷一新的墙壁,宽敞锃亮的玻璃橱窗,以及粉色幕布做的橱窗背景,无一不让咏思写真馆在这一条灰扑扑的街上脱颖而出,隔得老远就能吸引人的眼球。 这也是上次荣咏思去文工团找韶惊鹊商量后做出的装修改造,有两千块的启动资金做支撑,这些改造工作很快就能完成,出来的效果更是令荣咏思这个直男都赞不绝口。 韶惊鹊说得没错,写真馆的主要客户以女性为主,这种不艳俗又不张扬的淡粉色在这个普遍“蓝绿灰”的环境下出现,立即便获得了女性客户的喜爱。 这会儿还没到开门时间,躲在门背后暗自激动的荣咏思已经偷听到门外顾客们交口不绝的称赞,说是光看这写真馆的门头就知道这家店有多洋气多时髦,橱窗里摆放的写真照把人拍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在场每个人都想拍一套一模一样的拿回家摆着慢慢欣赏。 他激动又紧张地捏着手,转身对王玉泉说道: “王哥,谢谢你今天能来,今天写真馆开业第一天,我还真担心自己忙不过来!” 王玉泉笑得腼腆: “老板,你不嫌弃我腿脚不利索就行,我给你打打杂没问题的,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儿干。” 王玉泉质朴的话语让荣咏思心中热烘烘的。 他昨晚紧张得一晚上都没咋睡好,明知道开业首日的二十个号早被一抢而空,却又忍不住担心会不会被人放鸽子,好不容易这头刚安慰好自己不要给自己泄气,又开始担心起万一顾客都在同一时间来了,招待不及时让顾客不满意怎么办,总之就是忐忑得睡不着觉。 就这样辗转难眠了一夜,早上六点天边刚有点微亮,他就再也躺不住了。 从躺椅上爬起来一会儿摆弄相机,一会儿摆弄布景,一会儿扫地擦窗,一刻也停不下来,精力充沛得完全不像一夜没睡好的人。 可写真馆就这么点大,该做的准备这一周都做得差不多了,实在没有那么多事供他做,找不到事做的荣咏思又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人在写真馆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荣咏思心头一跳,脸噌一下红了,下意识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才七点一刻,距离写真馆公示的开门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这么早就有客人来了?! 荣咏思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现在店里就他一个人,连化妆师都没到,一想到要和顾客面面相觑一个多小时,饶是开朗外向的荣咏思也有些压力山大。 他硬着头皮过去开门,准备请顾客晚点再过来,殊不知一开门,竟看见背着工具箱的王玉泉手里提着一小袋儿包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王哥?你咋来了?” 王玉泉还没开口,脸先红了: “老,老板,我那天听你说今天写真馆开业,我担心布景会不会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就想着早点过来看看......” “这......这是我媳妇儿自己蒸的包子,让我给你带上点尝尝,素馅儿的,别嫌弃......” 荣咏思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王玉泉会这么上心,心中一阵感动。 “谢谢姐惦记,王哥快进来坐!” 他赶紧接过王玉泉手上热腾腾的包子,一边让开身子,一边顺势咬了一大口。 刚出笼的白菜香菇馅儿大包子,一口下去香得他眯了眼: “太好吃了,比街口早市儿卖的好吃多了!姐手艺太好了!” 王玉泉本来还怕自己来得太早打扰到荣咏思,又怕他看不上素馅儿包子,来的一路心里都忐忑不定。 这下看着荣咏思精神抖擞地给他开门,又一口一个吃得开心,他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吃得惯就行,觉得好吃下次再给你送来。” 王玉泉进了门一刻也没闲着,带着他的工具箱就对布景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保每个地方都没问题之后,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老板,都检查好了,没问题,你放心用,明早我再来看看有没有损耗。” 听说王玉泉明早又要自发来替他检查布景,荣咏思感动之余,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想法。 他拦住收拾工具准备离开的王玉泉,语气诚恳地说道: “王哥,你今天有时间吗?开业第一天,我担心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想请你帮帮忙,工钱......两块钱一天可以吗?” 请人的事他没跟韶惊鹊和越飞萤商量,也不好意思私自做决定,但这一天的钱他可以从自己腰包里掏。 王玉泉虽然有些意外,可脸上的表情却显露出他心底的欣喜,答应得很是干脆: “没问题,本来我今天也没啥事儿,工钱就不用给了,帮个一天两天的忙,要啥钱!” 反正他回家也没事做,难得荣咏思不嫌弃他瘸了一条腿,愿意留他在店里帮忙,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比给他钱还叫他高兴。 就这样,有了王玉泉的陪伴,荣咏思的紧张情绪也算有了输出口。 两人从相机的品牌和款式,聊到构图的结构和深度,竟意外的聊得来,荣咏思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开门营业的时间,大门处又响起了敲门声。 荣咏思估摸着该是负责化妆的越飞萤来了,靠过去正准备发问,就听到一个清冷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是我,越飞萤。” 语气中莫名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荣咏思才没想那么多,听见真是越飞萤到了,心里只剩高兴,这下人员到齐他就不心慌了。 他高高兴兴打开门,却被门口一身黑色高领灯芯绒长袖长裙的越飞萤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不仅穿了一身黑,煞白的脸上还带了一付硕大的墨镜! 第一卷 第163章 城里不许养鸡 这身打扮让开门的荣咏思看得目瞪口呆,面无表情的越飞萤已经提着化妆包径直走了进来: “关门。” 荣咏思下意识听她的话关上门,回头见她从化妆包里把一堆瓶瓶罐罐往外拿,脸上的墨镜依旧戴着,似乎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店里虽然开着灯,可为了不影响摄影棚的灯光效果,光线并不算强,完全没有戴墨镜的必要。 荣咏思好心提醒道: “那个......飞萤,店里光线暗,你戴着那个蛤蟆镜小心绊脚......” 他在沪市见人戴过,就跟飞行员头上的护目镜差不多,就是个挡阳光的装饰品。 越飞萤闻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定定看向荣咏思,仅剩的半张脸也看不出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她周身都在冒着寒气。 王玉泉只瞟了一眼就被吓得一哆嗦,明显被越飞萤的冰冷气势压迫到,连忙又转头忙着“检查”布景板。 荣咏思也被她盯得后背发凉,她这一身高领长袖黑衣黑裙的造型本就把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她脸又小,还戴了那么大一付的墨镜,几乎将她上半张脸都挡完了,露出的嘴角也没有丝毫笑意,心想这要是晚上撞见她,估计得被吓个半死。 可她毕竟是韶惊鹊的好朋友,又是写真馆的大股东,还要负责给顾客化妆,荣咏思越想越觉得惹不起,赶紧找补道: “你愿意戴着也行,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建议。” 出乎他意料的是,越飞萤却抬手把墨镜摘了下来,声音冷淡: “纠正一下,这不叫蛤蟆镜,这叫墨镜。” 荣咏思看见她摘下墨镜后明显愣了一下,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昨天婚礼上越飞萤还神采飞扬,尤其那双柳叶眼修长又有神韵,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怎么今天肿成金鱼眼了不说,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又黑又大的眼袋? 原因很简单,越飞萤昨晚一晚没睡。 热水瓶里的水不翼而飞之后,为了给祁盛之降温,她只能选择到厨房去重新烧水。 烧好水再端到卧室给祁盛之擦身体,这个擦身体的过程固然......手感不错,可耐不住刚擦完半个小时,这狗东西的身体又开始发烫。 她还没来得及躺下休息,又得继续烧水擦身的重复劳动,擦到后面手都抬不起来了,哪儿还有心思考虑手感。 而祁盛之一直烧到后半夜凌晨四点,体温才终于控制在正常范围内没有继续反复,越飞萤这才精疲力尽地躺回床上准备休息。 谁知道还不等她睡着,只听见旁边“哇”地一声—— 这狗东西又吐了! 又累又困的越飞萤本来已经拿定主意,就算祁盛之体温再反复,她也不管了,只差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到街上找辆三轮车把他送医院去。 可是,他居然吐了! 就吐在两人睡觉的床边! 这么大的味道让人怎么睡得着! 她再也忍不住,对着吐完就舒舒服服陷入沉睡的祁盛之就是几记重拳。 要不是知道现在是七零年代,她真要怀疑祁盛之是不是联合了什么节目组在整蛊她! 越飞萤本想直接换个房间睡觉,可一看祁盛之那张酷似洋娃娃的俊俏脸蛋上还残留着些许呕吐物,身旁的地上更是一滩污秽,想到要把他一个病秧子丢在这种臭烘烘的环境下,心里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痛恨自己此时同情心泛滥,只好强打起精神又重新烧水来帮祁盛之清洁了一遍,把他推倒自己睡的那一侧,再把被他吐脏的被子换下来扔进厕所里,再从别的房间重新抱了一床新被子给他盖上。 做完这些事情还没完,地上还有一滩呕吐物等着她收拾...... 等她好不容易做完最后的清洁工作,眼看着终于能躺上床休息之际,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鸡鸣——天亮了! 越飞萤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城里不许养鸡——” 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也是咏思写真馆开业的第一天,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不出现。 就这样,越飞萤一晚上没睡觉不说,还干了一夜的体力活,紧接着就得出门上班。 偏偏脖子上到处都是被那狗东西不知轻重啃出来的红印,她只能从行李箱里挑了一件高领的灯草绒长裙穿上。 一照镜子,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下面还挂着两个大眼袋,本来看上去就容易发肿的单眼皮这下好了,直接肿成了电灯泡。 这幅尊容她出门都怕把人吓到,这才找了付墨镜戴上。 76年港台风还没有传到内地,宁市知道有墨镜这种装饰品的人少之又少,刚才她走来写真馆的一路上就吸引了不少人好奇又惊艳的目光。 虽然越飞萤把自己包裹得结结实实,可她高挑纤细的身材,加上清冷出尘的气质,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完全就是行走的衣架子,让人过目难忘。 在咏思写真馆门口排队的顾客们看见她娉娉婷婷地走了进去,知道她是写真馆的店员,顿时情绪又高涨了几分。 ...... 越飞萤也很无奈,要不是她刚才实在辨别不出来手边哪个是腮红膏,哪个是粉底膏,今天这个墨镜在人前她是绝对不会取下来的! 她一脸不悦地盯着目瞪口呆的荣咏思,又瞥了一眼立马就转过身去的王玉泉,不爽地说道: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是担心自己太漂亮,打击到顾客的自信心,故意化的丑妆,这都不懂!” 荣咏思似懂非懂地点头,化妆这一块他的确不懂。 可从来只听说化妆会使人变漂亮,还是头回见能把人化丑的妆,果然惊鹊的朋友也和她一样见多识广。 终于到了开门营业时间,咏思写真馆的大门准时打开,荣咏思、王玉泉、越飞萤三人分别站在大门的两侧,迎接第一批进店的顾客。 第一批进店的顾客是一号和二号,一号拍摄的时候,二号就可以进行场景选择和化妆准备,这样可以在现阶段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 两位幸运儿难掩激动地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踏进咏思写真馆,立马便发出了连声惊呼: “哇,店里居然有图书馆!” “还有教室,天呐,像真的一样!” 第一卷 第164章 宝贝不哭 荣咏思对两位顾客的反应很满意,笑容灿烂地向两位顾客介绍写真馆的业务: “二位好,很荣幸能为二位提供宁市独一无二的写真服务。”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两个不同的写真拍摄场景,任选其中一个场景可以拍四张照片,当然也可以同时选择两个场景一起拍摄,双场景的话我们店将额外再赠送两张照片。” “单场景拍摄的写真集价格是十元一套,双场景拍摄的价格是十八元一套。” 一号顾客是个苹果脸的胖姑娘,眼珠子一转就算了出来: “单场景四张照片十块钱,双场景十张照片十八块钱,一个单价两块五,一个单价一块八,当然是双场景更划算。” 二号顾客本来更多的是想来看热闹,一听这写真馆的价格就有点打退堂鼓: “最划算那个也比国营照相馆贵那么多呢,再说了,一个人哪儿拍得了十张照片,也太多了......” 越飞萤扯了扯嘴角,女人,等你拍起来就不会嫌多了。 荣咏思早知道顾客会有这些顾虑,便把韶惊鹊一早让他准备好的写真集拿了出来: “我们写真馆的价格不止包含拍照,还包括化妆和精美写真集赠送,这儿有样册,二位可以先看看更喜欢哪个布景。” 如果说亲眼看见写真馆里逼真的布景还不够震撼,由韶惊鹊亲自拍摄的那套写真集拿到手里,就彻底吸引住了两人的目光。 橱窗里只展示了几张样片,就吸引了这么多人大排长队,而递到两人手里的写真集厚厚一册,封面中央便是韶惊鹊的那张回眸一笑,她清新靓丽的笑容再加上窗外的风景,生动得好像都能听见操场上同学们的欢声笑语。 两人目不转睛地细细翻阅,写真集的纸张厚实又不失柔韧,手指划过表面的时候有一种微妙的磨砂质感,更显高档品质。 写真集里的每一张照片都那么漂亮,那么生动,每一个场景都让人难以取舍,两人一边翻阅一边就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了进去。 一号顾客对价格没有意见,就是对自己的容貌身材不太自信,虽然很想拍,可又担心拍出来不好看: “这个模特这么漂亮,身材又好,我这么胖拍出来真的能有她这么好看吗?” 越飞萤看荣咏思皱着眉头要开口,连忙伸手拉了他一下——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些直男嘴里准没好话! 她抢先开口道: “宝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魅力所在,你不用像她,你自己就很漂亮!” 胖姑娘一下怔住了,随即圆脸通红,耳朵发烫,脑子里晕乎乎的只有一个念头: “宝贝......她叫我宝贝,这么洋气的人叫我宝贝!还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宝贝!她声音真好听,她身上真香,她取了墨镜一定也很漂亮......” 越飞萤乘胜追击道: “你们进来时,注意到墙上的结婚照了吗?” 两人点点头,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不过那张结婚照上的一对模特长得也很标志,男模特潇洒帅气,女模特温柔优雅。 越飞萤勾唇一笑,缓缓取下墨镜,将自己的真容展露在两人面前: “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一号胖姑娘和二号顾客都惊讶得张大了嘴,二号顾客更是口无遮拦地惊呼道: “不可能吧,那个女模特这么漂亮,你......”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连忙捂住嘴,抱歉地看向越飞萤。 越飞萤不以为意,唇边笑意更浓: “我是写真馆的化妆师,我能把自己化得这么漂亮,自然就能把你们也化得这么漂亮,不过——” “不过什么?” 听说能把自己化得和她一样漂亮,胖姑娘眼睛都亮了,急切地问道。 越飞萤仿若不经意般地伸手,将胖姑娘脸侧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略显沙哑的清冷嗓音别有一番魅惑的味道: “不过,那不是我的功劳,是因为你们本来就很漂亮,而我,只是还原你们的美貌。” 啊! 啊啊! 啊啊啊! 莫名被撩的胖姑娘哪里经得起这番撩拨,整个人瞬间红温,心脏扑通扑通一阵狂跳,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刚才被越飞萤无意中触碰到的耳廓更是红得快滴下血来。 连刚才还抱着看热闹心理的二号顾客都忍不住疯狂心动,要不拍套单场景的试试? 在越飞萤稍微施展了一丢丢魅力后,一号胖姑娘当即拍板决定拍一套双场景,而二号顾客也选了教室的单场景。 越飞萤动作轻快地给胖姑娘化起妆来,二号顾客看到她的化妆工具有些独特,忍不住发出疑问: “你用刷子化妆?” 她在一旁看着越飞萤跟刷墙漆似的往胖姑娘脸上一顿涂抹,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哪儿见过这么粗犷的化妆方式? 越飞萤淡淡一笑: “嗯,我学美术的,习惯用刷子。” 桌子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从小到大排列的刷子,每个刷头都由她精心挑选过,毛质柔密,上脸舒适,上妆效果也好。 就在二号顾客半信半疑之间,越飞萤只花了短短十五分钟不到,就完成了胖姑娘的妆容。 直到这时,一直摇摆不定的二号顾客才彻底被越飞萤的化妆技术给征服—— 如果说刚进店的胖姑娘只是路边一块普通的石头,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块温润细腻的羊脂玉,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莹莹光辉。 原以为为了追求美,会化很浓的妆,最后出来的结果即使漂亮也多半看不出本人的模样。 结果没想到这妆效却像是施展了魔法一样,明明五官还是那个人,可看着就是不一样了,怎么看怎么美! 这才彻底相信了越飞萤说的话,她真的是在还原美貌! 胖姑娘看着镜中的自己都呆住了,她承认自己刚才是被越飞萤的甜言蜜语蛊惑了心智,才头脑一热拍了板,可没想到的是越飞萤竟然不是在骗她...... 太过惊喜的胖姑娘一激动,笑得眼泪花儿都在眼眶里打转,谁料下一秒,一方带着清雅幽香的柔巾便轻柔地替她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 那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女声再次在她耳边温柔响起: “宝贝不哭,妆会花掉哦。” 第一卷 第165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写真馆外排队的人原以为还要等很久,没想到短短半小时之后第一个顾客就走了出来。 众人看见她都惊呆了,这还是之前那个平平无奇的胖姑娘吗? 原本圆润泛红的脸蛋变得白皙而细腻,像奶油一般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浅橘色的眼影在眼睑上小面积晕染开来,眼尾则用更浓的大地色加深,如同暮霭中的向日葵田,让她原本偏圆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明亮有神。 橘红色的腮红浅浅扫在脸颊两侧,为她带来一抹恰到好处的好气色,胖嘟嘟的脸蛋也显得更加可爱而富有活力。 她嘴上涂的口红颜色和质地也令众人惊艳,不是深红,也不是浅红,而是和妆容格外协调一致的深橘红色调,亮晶晶的,就像向日葵未结籽之前的蕊心,有一种娇嫩又饱满的感觉。 因为这个妆容,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走路的姿态也挺拔了不少。 她带着自信的表情,从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的胖也不再让人觉得臃肿,而是成为了一种独特的丰腴之美,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的唐代仕女一样,散发着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迷人魅力。 胖姑娘根本不需要开口夸奖,她光是站在那儿一亮相,就已经将咏思写真馆的实力展现在了众人面前,令所有人激动不已—— 能把人变得这么漂亮的妆容,简直跟女娲再世一样,就算花钱去体验一次化妆变美的过程,都值了! 还是有人忍不住问道: “咋样?拍写真和拍照片是一回事吗?” 胖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竟如同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而明亮: “完全不是一回事,简直太值得了,你们待会儿体验一次就知道了!” 现在她顶着这张脸说话都令人信服了不少,众人纷纷点头。 有人谨慎追问道: “那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写真在宁市毕竟是个新鲜事物,初次尝鲜的人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一个流程,只能向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请教。 胖姑娘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的建议是能选双场景,不选单场景,双场景单价更划算不说,老板说今天开业第一天,双场景额外送两张照片呢!” “我拍了双场景都觉得还不够,等着下个月换新场景了,再来拍!” 众人虽然还不知道她嘴里说的单双场景是怎么回事,但纷纷在心中默念,想暗自记下这个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免得一会儿进去了露怯。 其他人还想拉着她再问,可胖姑娘却迫不及待想要走了: “你们别急,老板和萤萤的动作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轮到你们,我现在得先走了,家里还有事儿呢!” 她妈之前一直想安排她和胡同口王家二儿子相亲,她担心别人嫌弃她胖、不好看,就一直拖着没答应,但刚才经过萤萤的一番巧手,和老板拍照时的动作指导,让她整个人自信了很多。 此刻就是她最漂亮、最有自信的样子,此时不相亲,更待何时! 她话音刚落,王玉泉就出来请第三位顾客进店,是位个头不高的小姑娘,她羞涩地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红着脸进去了。 没成想才过了一刻钟,就等到第二个拍完照的顾客出来了,一看见她,外面排队的顾客想要拍写真的迫切心情瞬间达到了顶点。 原以为能把人化成第一个胖姑娘这么漂亮就已经很值得期待了,没想到第二个拍完照出来的顾客脸上妆容和胖姑娘完全不一样。 第二个妆容带给人的是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整张脸看上去都淡淡的,并没有过重的色彩,可偏偏叫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这下等待的人们开始期待第三位出来又会是什么模样,更期待自己化完妆拍出的写真会是什么样子,一个个心中期待值满满,连等待的时间都过得快了起来。 就连王玉泉出来传话,请十号以后的顾客下午一点再来,不用一直在门外等候,也没有几个人肯走。 一直忙碌到了中午十二点,共接待了十个顾客,原本想着午间有一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可此时店门外还站着四五个一直等着没走的顾客。 为了不让顾客再多等一小时,荣咏思和越飞萤一合计,也只能请王玉泉帮忙买点趁口的包子饺子回来垫巴两口,吃了就接着继续工作。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除了要给之前预约的顾客拍写真,还有之前没抢到号的顾客也来了,三人忙得团团转,丝毫没注意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人行道上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而此时,文工团一天的排练工作也告一段落。 韶惊鹊卸了妆,准备去咏思写真馆和越飞萤、荣咏思两人碰头,看看今天营业第一天的业绩怎么样,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人刚走出排练大厅就被吴霜叫住了: “惊鹊妹子,你去写真馆吗?我们家老王也在那儿,我和你一起去!” 原来王玉泉为了替荣咏思省钱,中午又回了一趟家,让吴霜现蒸了一大笼包子给两人带过去,顺便也说了今天要留在咏思写真馆帮忙的事。 吴霜多少年没见过王玉泉那么精神抖擞的样子,还一个劲儿催她动作快一些,嘴里不停念叨着他走的时间长了,怕剩下两人忙不过来。 她嘴上不说,心里暗自惊喜,手上动作也不含糊,利落地就着早上发好的面,重新和了馅儿,三下五除二包好就上火开蒸,没多会儿工夫就蒸好了一笼包子让王玉泉带走。 结果谁知道他这一走,到她下班把饭做好端桌上了,也不见人回来,她正准备去咏思写真馆看看怎么个事儿呢! 韶惊鹊乐得路上有人作伴,高兴道: “好啊,吴姐,咱们一起去!” 两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往外走,这一幕又落到了刚从排练厅出来的方雅眼里。 她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眼底神色复杂──韶惊鹊这么骄傲一个文工团台柱子怎么突然和一个场工关系这么亲近了? 再联想到之前也看到两人一起去过咏思照相馆,后来听韶惊鹊提起来也是遮遮掩掩的样子,方雅咬了咬下唇,抬脚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卷 第166章 必须得招人 两人走到咏思写真馆门口,透过玻璃窗不时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掠过,还能听见荣咏思激情饱满地指导动作的声音: “对,对!就是这样,头再稍微往我的方向侧一点,好!” 看来今天生意不错,这么晚了都还没结束营业,韶惊鹊和吴霜两人笑着推门而入。 荣咏思刚好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心满意足地合上相机,对今天最后一位顾客说道: “拍好了,下周一就可以过来取写真集了!” 越飞萤也迎过去笑着送她出门: “今天久等了,我们会额外再赠送你两张照片,希望你会喜欢!” 那位顾客很是惊喜,她本来拍的单场景是没有照片赠送的,没想到最后居然主动送了她两张,顿时心里排队的辛苦瞬间就烟消云散。 要知道两张照片可不便宜,她就是上一天班的工钱也没这么多,本来就是咬牙想跟风臭美一次,十块钱的单场景价格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了,现在白白送她两张,就相当于送她五块钱,这怎么能不叫她高兴! 看着顾客开心地离开,韶惊鹊冲越飞萤比了个大拇指: “可以啊,萤子,这营销手段杠杠的!” 越飞萤一见她就跟猫似地粘了过去,将头枕在她肩头上,整个人都恨不得吊在她身上: “你可来了,我都快累死了,招人,必须得招人啊!” 韶惊鹊答应得爽快: “行啊,我看今天要不是王哥来帮忙,就你们俩估计更得累够呛。” 听韶惊鹊这么说,荣咏思眼睛一亮。 中午的时候他就和越飞萤提了一嘴,越飞萤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招人的想法,两人都觉得王玉泉不错,又有手艺,又踏实肯干,即使腿脚稍微不方便影响也不大,毕竟写真馆就这么大点面积,平时也走动不了几步。 他便顺势接过话头: “可不是吗?今天多亏了王哥,从早忙到晚不说,还从家里给我们俩带了包子,要不我们今天中午忙得连饭都吃不上!” 得了表扬的王玉泉憨厚地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笑着不知道该说啥,还是吴霜笑道: “就几个素菜馅包子,哪儿值得拿出来说,他昨天就惦记着想来店里看看了,就跟原来节目上台前一样,他自己做的布景板不亲自检查了就不放心!” 韶惊鹊点点头,这样看来王玉泉做事的确很是认真负责。 刚说要招人,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吗? “既然你们都觉得王哥好,那要不问问王哥的意见,愿不愿意来咱们写真馆工作?” 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在大集体里工作,个体户少之又少,给个体户打工更是一件说出去面上无光的事。 王玉泉当初伤了腿找工作,目光也都是投在各大国营单位上,哪怕扫大街也有个编制。 现在偶尔接个私活挣点钱没人知道,可要是天天在店里上班,那周围的亲朋好友肯定都会有所耳闻,说不定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因此韶惊鹊也不确定王玉泉愿不愿意来咏思写真馆工作。 她这话一出,吴霜和王玉泉两口子一下就愣住了。 王玉泉睁大了眼睛,脸一下红了起来,半天没说话。 吴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察觉身边人的手在微微颤抖,才一把反手握住之后,迟疑着开口: “惊鹊妹子,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愿意让我们家老王来店里上班?” 荣咏思高兴地抢答道: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怎么样,王哥,你愿意来吗?” 越飞萤也笑道: “对啊,王哥,来和我们一起干吧,人多力量大!” 王玉泉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做梦也不敢想这种好事一下就落到了他头上,之前千方百计地找工作都找不到,受尽了白眼和冷落。 没想到今天就是来帮个忙,却意外收获了一份工作邀请,他们还问他愿不愿意...... 吴霜激动地使劲摇他的手,满眼急切: “你还愣着干什么,人家都那么热情地邀请你了,你还不赶紧说话!” 她恨不得能立马替王玉泉答应下来,这无论是对她们家,还是对王玉泉个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我,我愿意,谢谢老板,谢谢惊鹊,谢谢飞萤,我一定会好好干,不会辜负你们给我这次工作的机会!” 王玉泉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着将心中的感激说了出来,整个人都激动得手脚发麻。 有了这份工作,不仅能替家里减轻负担不说,还给了他重新走进社会的机会,让他引以为傲的手艺有了发挥的空间。 这些年他虽然没工作,可也保持着看报纸的习惯,最近这一两年已经能零星看到有宣传某类个体经营取得积极成效的报道,可别小瞧了这几篇零星的报道,这在某些特殊年份可是要被抓进监狱关起来的罪名。 他觉得既然当个体户能上报纸受表扬,那就说明国家对个体经营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那他跟随国家的脚步准没错! 再说了,其他人的不理解算什么,他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挣到钱养家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 见大家都同意,韶惊鹊就拍板把这个事定了下来: “王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正式上班的时间是周一到周六,早上九点开门,晚上六点结束,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休息一个小时,只不过开业初期可能不时会有加班的情况,到时候咱们把加班费也算上。” “一个月基本工资三十块,外加之前说好的每个月制景费十块钱不变,一共是四十块钱加额外的加班费,你看有没有问题?” 王玉泉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一个月四十块钱,再加额外的加班费? 那岂不是比吴霜在文工团的工资还要高,吴霜现在一个月才拿三十块钱,他一个瘸了腿的人居然能挣四十? 他下意识觉得韶惊鹊肯定是在有意照顾他,连忙摆手道: “不行,这工资开得太高了,哪儿用得了那么多!我平时在店里能做的事也少,不像老板和飞萤从早忙到晚,一个月能给二十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一卷 第167章 下馆子庆祝 这韶惊鹊可不答应,要真给王玉泉开一个月二十块的工资,那她不成“周扒皮”了? “王哥,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这就是咱们店里的基本工资,谁来都一样,以后等写真馆的生意步入正轨,工资还能往上提呢!” 吴霜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感谢的话,才能表达出她内心对韶惊鹊几人的感激之情,只能噙着眼泪花儿拉起韶惊鹊的手,不住点头: “谢谢惊鹊妹子,谢谢你们!” 最近这短短一段时间,吴霜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家人从阴暗潮湿的楼梯间搬进了宿舍楼里条件最好的大单间,王玉泉也从郁郁寡欢中走出来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现在还有了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这一切都是韶惊鹊带给她的,她对韶惊鹊的感激无以言复。 韶惊鹊拍拍她的手,她知道这些年吴霜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很不容易,她能做的有限,更希望看到的是这次王玉泉能真正“站”起来,两口子一起合力挣钱养家,把日子越过越好。 这头说定王玉泉来店里上班的事,韶惊鹊关心起今天写真馆的营业情况。 今天一整天荣咏思忙着拍照,越飞萤忙着化妆,收钱和其他杂事都是交给王玉泉在做,这也是让王玉泉备受触动的地方——毕竟收钱的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那至少代表他们相信他! 王玉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和一个薄皮本子,赧然递给韶惊鹊: “惊鹊妹子,我没学过会计,也不知道这账记得对不对,就一个顾客登记了一排,但钱肯定是够的,你看看。” 韶惊鹊接过铁皮盒子和薄皮本子,点了点铁盒里的钱,一共二百八十元,再看了看王玉泉记的账,虽然不规范,但一笔一笔记得都很清楚,一看就知道今天单场景和双场景都各有十组顾客选拍,账实相符,没有问题。 荣咏思忙碌了一天,根本没来得及把心思放在算账上,现在等韶惊鹊两下算完账,这才反应过来光今天一天时间就挣到了他之前预计自己干一年才能挣到的钱,顿时人都恍惚了。 再看看一脸淡定的韶惊鹊和越飞萤二人,心里对两人更是越发钦佩,光是这份在金钱面前泰然自若的定力就十分值得他学习。 怪不得韶惊鹊刚才招人答应得那么爽快,完全是因为她对写真馆的生意有信心,有底气。 王玉泉又往后翻了两页,上面分别登记了预约日期、具体时段和预约顾客姓名: “这些是今天来预约的客人,目前预约到周六,老板给我的预约票就发完了。” 不怪荣咏思准备得不够充分,是他真的没想到写真馆会这么受大家欢迎。 他按照上次发预约号那天来的人数大概估计了一下,约莫有五六十人,他为此还特意多准备了一倍盖好章的预约号来发放,没想到还是被一抢而空。 韶惊鹊却并不意外,想当年写真最流行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各种写真馆,那些个爱美的姑娘们哪个不是三套五套地拍,连她小时候都翻出过两套她妈妈拍的写真,妆造就跟港台歌曲vcd里的mv一模一样。 宁市虽然不是首都,可也是省会城市,总人数近四百万人口,其中有一百多万的城市人口,这就意味着他们写真馆潜在女性客户的基数就是以几十万为单位,哪里愁没有顾客上门。 不过这样记账和登记信息肯定是不行的,要不了一个星期就会乱得没法整理,韶惊鹊准备晚上回招待所绘制两个表格出来,再找打印店打印成册,方便专项专册管理。 她又问荣咏思和越飞萤: “今天二十个顾客,你们忙得过来吗?要是天天都加班到八、九点就不好了,忙不过来的话,前期每天适当少接待几个顾客也行。” 荣咏思只知道埋头做事,根本就没有忙不过来的概念。 只要有顾客,他就可以一直拍下去,可他也知道这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所以给不了准确的意见。 越飞萤仔细想了想,扳着指头算了算: “把时间算宽裕点的话,一个顾客需要花费妆造二十分钟,拍照二十分钟,但第一个顾客开始拍照后,第二个顾客就可以开始化妆,这样以此类推,我们差不多每二十分钟就可以接待一位新客户。” “相当于从第一个顾客拍完写真后,每二十分钟就能完成一个拍摄,一上午就能拍七个,下午第一个顾客拍完,到六点下班前能拍十三个,这样一天下来刚好二十个。” “只不过今天开业第一天,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不然应该不会拖到这么晚才结束。” 韶惊鹊想想也是,熟能生巧,等大家都熟悉了流程,时间应该还能富余: “那行,那第一个月就暂时保持每天预约二十个号为上限,月底前咱们再看情况调整。” 听越飞萤提起时间,荣咏思下意识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这才发现原来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窗外的天早都已经黑了下来。 王玉泉也反应了过来,吴霜肯定是见他天黑了都还没回家,担心才找了过来,随即便歉意地扭头对她说道: “你和妈她们吃饭了吗?下次晚了就不等我,我回来自己热着吃就行。” 吴霜点头: “我出门的时候让妈带着小刚先吃,一会儿回去咱俩再吃。” 韶惊鹊笑道: “还回去吃啥,今天咱们咏思写真馆第一天开门营业就取得了这么好的业绩,还收获了得力干将王哥的加入,肯定要下馆子庆祝一下呀!” 荣咏思举双手赞成: “对对对!必须庆祝一下!欢迎王哥加入咏思写真馆,预祝咱们写真馆的生意蒸蒸日上!” 越飞萤的肚子早饿了,要不是看韶惊鹊在算账,她早就想提吃饭的事了,一听话题终于扯到了下馆子,立马来了精神: “我提议去撷芳园!那儿的菜好吃!” 第一卷 第168章 被小绿茶盯上了 听说要去撷芳园,吴霜和王玉泉顿时紧张起来: “要不……我们俩就不去了吧,家里已经做好了饭菜,不吃就浪费了,你们去就行了。” 韶惊鹊哪里会不知道吴霜两口子在想什么,当即便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那怎么行?咱们写真馆第一次‘团建聚餐’,必须整整齐齐,一个也不能少!” 咏思写真馆开门营业第一天就进账二百八十元营业款,这绝对是个大好的开门红,更别提未来一周的号也全都预约了出去,光这一周挣的钱预计就十分可观。 现在对韶惊鹊等人来说,偶尔吃顿撷芳园真的不算什么。 吴霜两口子拗不过他们,也不好意思太过扫兴,只能红着脸应了下来。 几人说说笑笑一起收拾好店里,关了灯,站在街边等荣咏思锁好门就出发。 “好了,走吧!” 荣咏思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 “惊鹊姐?吴霜姐?你们这是......” 韶惊鹊几人闻声回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方雅。 吴霜没想到会在这儿被文工团的人撞见,莫名有些慌张,方雅把她紧张的神色看在眼里,顿时心里更觉得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韶惊鹊短暂错愕了一下之后,脸上很快恢复了笑容: “小雅?这么巧,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方雅笑得自然: “对呀,真巧,我家就在涞水街,刚好回家经过这儿,没想到‘又’碰见你们了。” 韶惊鹊听见她说的这个“又”字,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 她还记得上次方雅就跟她提过,在咏思照相馆门口见过她和吴霜,还貌似很感兴趣地打听她们俩去干什么,好巧不巧今天又被方雅撞见了...... 越飞萤太了解韶惊鹊,光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此时大概情绪,当即打断几人之间的寒暄: “行了,快走吧,再不去饭店关门就没得吃了!” 方雅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就要结束这次“偶遇”。 可越飞萤显然也不在乎她怎么想,能让她闺蜜皱眉头的能是什么好人? 反正她也不认识,管她的呢! 越飞萤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扯着韶惊鹊走,韶惊鹊也顺势借坡下驴道: “小雅,我们还没吃晚饭,就先走了,明天单位见!” 原以为就这样摆脱掉她,谁知道方雅居然接话道: “那正好,惊鹊姐,上次你帮了我,还教我化妆,我都没来得及表示感谢,刚好我也没吃晚饭,要不今晚就让我请你们吃饭吧?” 越飞萤白眼差点飞到天上去,哪有这样硬加入别人饭局的人? 再说她一来,待会儿饭桌上她们还怎么畅聊写真馆的事,这可是她未来半年挣钱的营生! 越飞萤对这种听不懂别人说话的人没什么好感,她呵呵一笑: “真的吗?我们今天订的可是撷芳园,加你一共六个人,估计餐费怎么也得八九十块钱吧,可以吗?” 荣咏思听得纳闷,越飞萤动作这么快的吗?啥时候订的,他咋不知道? 方雅没想到她们居然是去撷芳园吃饭,顿时脸一下变得通红: “八、九十?!” 自从韶惊鹊帮过她之后,她其实对韶惊鹊挺有好感,平时也有刻意去接近她,就是希望通过和她处好关系,摆脱刘翠容的打压要挟。 要是韶惊鹊能在转正的时候帮她美言几句,团长肯定会卖她这个台柱子的面子,那自己转正的事不就成了吗? 可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在韶惊鹊面前挣表现,韶惊鹊的回应都淡淡的,甚至还比不上之前两人完全不熟的时候来得亲切。 相反,据她观察韶惊鹊对吴霜就明显热情许多,一口一个“吴姐”不说,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还经常挽着胳膊,关系是肉眼可见的亲近。 而且她还听说吴霜一家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韶惊鹊主动搬出来让给她的,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文工团一个当红的台柱子为什么要讨好一个不起眼的场工呢?! 她觉得自己虽然现在还没转正,可大小也算是个化妆师,怎么也比跟场工做朋友上得了台面吧,可偏偏就在韶惊鹊面前讨不了巧。 方雅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接连见到她俩一起出现在咏思写真馆两次,她觉得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让她拿半年的积蓄去请她们吃饭,她又舍不得...... 越飞萤可没时间等她纠结,她了然一笑: “开个玩笑,看把你紧张的!请客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今天我先请了,小妹妹你明天在单位食堂请她们吃一顿也是一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方雅的脸瞬间更红了,这个穿着一身黑的晦气女人不仅让她在几人面前下不来台,现在还叫她在单位食堂请客来侮辱她,心中顿时升起熊熊怒火。 荣咏思这会儿也把方雅认了出来,上次他去文工团找韶惊鹊,就是请她帮的忙。 他看方雅表情僵硬,似乎有些尴尬,便出声打圆场道: “哎呀,原来是你呀,刚才光线太暗,我还没把你认出来,你要是也没吃饭,那就......”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韶惊鹊、越飞萤、吴霜三个女人齐刷刷回头瞪向他,吓得他差点咬到舌头,只能硬生生把嘴边的邀请又吞回肚子里。 方雅见荣咏思认出了自己,甚至还想要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心中一阵惊喜,可没想到还没高兴到一秒,对方又哑了火。 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自己在这儿不受欢迎,胸中憋屈着一股气顶得鼻子发酸,也只能强装镇定道: “不用了,既然你们提前有约,我就不打扰了。” 她本来说完转身就要走,忽然又调转头来,对着荣咏思扬起嘴角: “对了,你的手帕还在我这儿,我下次给你带过来。” 说完她别有深意地看了韶惊鹊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韶惊鹊被她那略带挑衅的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站在她身旁的越飞萤却看得清清楚楚,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完了,你被这小绿茶给盯上了。” 第一卷 第169章 月色下的小花园 韶惊鹊眉头一皱,这个方雅是有些奇怪。 一开始她是看方雅一直被刘翠容针对有些可怜,就随手帮了她一次,可自从那次之后,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方雅缠上了一样。 答应教她化妆也教过了,现在的方雅至少不会化出上次那种堪比特效的夸张妆容,只要她回家多练习,最终转正成果展示的时候化的妆容拿得出手,自然就不用担心会被刘翠容打压。 可她却发现只要刘翠容不在,这个方雅就老爱围着她打转,问的也不是关于化妆的事,反而特别爱打听韶惊鹊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喜欢看哪种类型的书......总之问的问题和工作一点边儿也挨不上。 更奇怪的是,往往韶惊鹊头一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第二天方雅准会穿一身类似的衣服出现,被韶惊鹊注意到了她也不避讳,反而高兴地说是崇拜她,处处都想向她学习。 方雅这些略显“狂热”的举动让韶惊鹊有些不胜其扰,自然态度就冷淡了一些,希望她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上。 可显然,方雅并不这么想。 这几天或许是察觉到了韶惊鹊对她的冷落,她时常在韶惊鹊面前表现出很受伤、很落寞的样子,可韶惊鹊权当没看见,并不接受她的道德绑架。 虽说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可韶惊鹊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只希望方雅不要像之前的林巧那样走到歪路上去。 等几人到了撷芳园已经八点钟了,大厅的餐桌摆盘全都已经撤了下去,好在饭店经理认出了越飞萤,又特意给几人开了一个包间。 吴霜两口子哪里来这么豪华的饭店吃过饭,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坐也不敢坐,还是韶惊鹊和荣咏思一人一个肩头硬给按到了座位上。 等菜上了桌,两人也不敢伸筷子,直到韶惊鹊发话说一直给他俩夹菜,她自己都没工夫吃饭了,两人这才硬着头皮吃起来。 有一说一,撷芳园的菜品的确很不错,材料上乘,做功考究,味道更是一绝。 之前婚宴上闹出照片风波,不管是越飞萤,还是韶惊鹊都没吃好,今天好不容易安心吃一顿,五个人点了一大桌的菜: 秘制红烧肉、烧椒芙蓉鱼、黄金狮子头、鹧鸪金盏、醉香蹄、干烧鲜菌、秋赏时蔬、古法肝膏汤。 菜品上桌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一时间席上没人说话,都埋头大快朵颐起来,连吴霜两口子也是一吃一个不吱声儿。 文工团的食堂伙食已经算是不差了,可平时的肉菜也就只供应一个,不是榨菜炒肉,就是白菜炒肉,那肉丝又少又细,能让人尝着点肉味,可不仔细找根本看不见。 韶惊鹊馋这口猪蹄子已经很久了,看着烧得红糯鲜香的糯猪蹄就两眼放光,肉就是要这么大口吃才过瘾! 她夹起一块,一口咬下去,满嘴的咸香甜糯,肥而不腻又糯得粘牙,都不需要怎么咀嚼就在嘴里化开了一样,满嘴都是久违的肉香味。 还没来得及多陶醉一秒,韶惊鹊突然眉头一皱,直挺挺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往门外走。 其余几人惊讶地看过去,越飞萤嘴里还塞着一大块狮子头,含糊不清地问道: “雀儿......你干哈去?” 韶惊鹊头也不回,闷闷回了一句: “去厕所。” 她脚步飞快地沿着走廊往厕所的方向走,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吐到这么干净漂亮的走廊里。 兴许是太久没大口吃肉的缘故,刚才那一口猪蹄初尝时十分美妙,可下一秒一股令人作呕的肉腥味就突然出现在她口腔里,让她差点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她不想影响其他人用餐,也不想随便吐在地上,便只能赶紧往厕所跑。 还好从包间出来以后,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一处花园的连廊位置,闻着空气中清淡的花草香,口鼻间那股肉腥味好像被冲淡了许多,倒是令她没这么难受了。 韶惊鹊站定脚步,深吸了几口夜色中微凉的空气,顿时觉得胸中发闷干呕的感觉减退了不少。 她决定多站一会儿再回包间,心里估摸着可能是饿过头了又一顿狼吞虎咽,再加上包间里没开窗,空气不流通,才让她一时这么难受。 说起来这已经是韶惊鹊第二回来撷芳园。 第一次来的时候心事重重,心情大起大落,根本无心欣赏撷芳园的景致,此刻她站在花园的连廊中,才注意到这个饭店的规模不是一般的大,连她随便走进的一处偏僻角落造景都如此精美别致。 可能是为了上菜方便,饭店经理开给他们的包间比较靠近后厨,位置就稍微偏了一些。 她刚才走得也急,没注意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一路走来没找到厕所不说,反而还误打误撞走进了这么一处小花园里。 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倒映在花园中央的一汪清泉里,泉边假山错落有致,月色余晖下依稀可以看见泉边似乎还有不少飞舞的蝴蝶,空气中也能闻到一种从未闻见过的花香。 韶惊鹊忽然来了兴致,想去看看这种从没闻见过的香味会是什么花。 她借着月光看路,跨过连廊轻巧地跳了下来,踩着石子路走近了才发现,刚才看到的根本不是蝴蝶,而是一朵朵像极了蝴蝶的花朵,花形优美别致,花瓣团圆如扇动的蝴蝶翅膀,花蕊突出如爪,随风摇曳就像一只只粉白蝴蝶在泉边飞舞。 她凑过去想看得更仔细,却忽然闻到一股矿物质的味道伴随着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这是...... 韶惊鹊半惊半疑地将手伸向泉水,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这汪泉水居然是一眼温泉?! 她做梦也没想到一个饭店的花园里会出现一汪温泉,不可思议地将手整个探进去,瞬间便被温暖的泉水给包围,心中顿时又惊又喜。 她兴奋地站起来,转身就想跑回去将她的发现告诉越飞萤几人。 谁料转身动作太大太急,身体竟一下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直向泉水中倒去! 第一卷 第170章 人就不见了 “啊——” 正当她紧张地闭上眼,以为自己肯定要落水之际,忽然扬在空中的手腕被人稳稳攥住,一下又把她拉了回去。 下一秒,手腕上的力量一下又消失不见,显然对方很快就松开了手。 险些落水的韶惊鹊惊魂未定地站直身子,睁开眼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孱白的年轻男子,知道是他将自己拉了回来,忙连声道谢: “吓死我了,差点掉下去,谢谢,谢谢你!” 年轻男子没答话,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端详了她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道: “这儿不对外开放。” 说话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声音听着却像是从远方传来一般飘忽不定。 韶惊鹊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闯进了别人的私人领地,连忙又朝他道歉: “对不起,我是来撷芳园吃饭的客人,没注意走错路了,才误闯了这儿,我马上就离开。” 年轻男子没再多说,只抬了抬手,示意她离开的方向。 韶惊鹊窘迫地又朝他说了几声抱歉,顺着他指的方向绕到假山背后,这才发现原来有石阶连接她之前待的回廊。 可等她走上回廊再转头回看时,小花园里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这......才一分钟不到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再联想到刚才她也根本没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那个年轻男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一阵凉风掠过她耳畔,韶惊鹊的脖颈处立马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原本皎洁的月光已被天上的云朵遮了大半,回廊一侧的墙壁上树影摇摆不定,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韶惊鹊的耳膜内只听到自己的心脏一阵扑通狂跳。 她不敢再待在这里,赶紧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脚下飞快地贴着墙一路小跑。 小花园中另一处假山下,刚才那个年轻男子默默看着她一路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掌心,原本冰冷发青的手心里似乎还残留了一点她的温度,还有指尖留下的脉搏跳动痕迹...... 韶惊鹊刚跑进包间所在的走廊,就看见越飞萤站在包间门口等她,一见到她就迎了过来: “雀儿,你跑哪儿去了?这么半天,我都到厕所去找了一趟了!” 韶惊鹊怕把刚才的遭遇说出来吓到越飞萤,便勉强挤出来一抹笑容,摇了摇头: “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这饭店太大了,弯弯绕绕的小路又多,我都不知道自己走哪儿去了,找了半天没找到厕所,这不就回来了吗?” 越飞萤听说她找了半天没找到厕所,立马便说要领着她去,韶惊鹊一把将她拉住: “不用了,我已经不想上厕所了!” 越飞萤狐疑地盯着韶惊鹊,刚才出去得那么急,找了半天又没找到厕所不该憋坏了吗? “你确定?” “确定!” 直到包间内明亮的灯光照在身上,韶惊鹊后背发凉的感觉才慢慢散去。 她一边神色如常地和荣咏思等人说说笑笑,脑子里却不时出现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心想着晚上可千万别做噩梦才好。 吃完饭去结账,却被经理告知免了单。 越飞萤面有得色,没想到撷芳园的经理还挺上道,的确像她这样能在撷芳园办婚宴的顾客绝对称得上大客户了,赠送一桌两桌菜来维护关系也很正常。 几人在撷芳园大门口挥手道别,离开时吴霜几次看向韶惊鹊,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等只剩他们两口子走在回文工团宿舍楼的路上了,吴霜思虑再三,才开口对王玉泉说道: “老王,你在咏思写真馆工作的事可千万不能和惊鹊妹子扯上关系,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自己上门找的工作。” 王玉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频频点头: “你放心,我知道的!” 吴霜估摸着韶惊鹊也是没把他们当外人,才当面就拍板定下了王玉泉的工作,这也就表明了咏思写真馆肯定和她有直接的关系,再加上连荣老板都听她的话,还说不定背后真正的大老板是谁呢! 可韶惊鹊在文工团是有正式编制的在职员工,要是被人知道了她还在外面做个体户的生意,分分钟被人举报到团里,肯定会受到严重处分,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韶惊鹊对他们家有大恩,他们可不能恩将仇报把她坑了! ...... 祁家书房。 丁助理站在书桌前,给祁明远汇报他今天调查的情况: “宁市一共有国营照相馆两家,一家在城北,一家在商业街。” “私营照相馆有三家,一家在小号胡同,一家在城西家属区,还有一家也在商业街上,但我今天去发现商业街上那家改了名,变成了一家写真馆。” 祁明远皱着眉头,他耐心不多,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别给我说什么写真馆,我只问你有没有找到拿那些照片去洗的人!”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被怼的丁助理心中苦涩,写真馆不是他想提,而是不得不提。 “那两家国营照相馆我都去了,他们那儿客流量大,每天经手的胶卷底片多,记不清楚有没有洗过这些照片,不过我已经打点过了,他们答应下班后加班翻查留存的底片,如果有的话肯定能查得出来,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私营照相馆中小号胡同的那家今天没营业,城西家属区的那家我去了,他们店里没洗过这么大量的照片,所以可以排除,而商业街上的那家......” 祁明远微眯了眼睛,显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让他更没耐心听下去: “有话就说,不要在这儿吞吞吐吐!” 丁助理咂了咂发干的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商业街上的那家写真馆生意很好,要凭号排队进场,我趁着有人进去的工夫站在店门口看了一眼,没想到在里面看到了......越小姐。” 第一卷 第171章 简直想得美 “飞萤?” 祁明远有些意外会听到儿媳妇的名字: “她在那儿干什么?” 祁越两家要是想拍照,直接把照相师叫到家里来就行了,哪里需要自己跑到店里去和其他人一起排队,更何况放着两家国营照相馆不去,去这么一家私人小作坊干什么? 丁助理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但他当时由于太过震惊,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越飞萤似乎真的是在店里工作,所以才更加觉得奇怪,有必要给祁先生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我瞧着越小姐一直在给人化妆,像是在那个写真馆里工作。” “在写真馆里给人化妆?!” 祁明远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 “你确定没看错?” 丁助理郑重点了点头,他就是担心认错人,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敢走,期间还听见店里的照相师喊了越小姐的名字,就是越飞萤本人没错。 祁明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后脑勺,耳朵里瞬间嗡嗡作响。 他祁家刚进门的儿媳妇在一个小作坊里打工?!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祁家的脸往哪儿放?! “......祁盛之呢?他在不在?!” 丁助理摇了摇头: “没看见少爷。” 祁明远捂着后脑勺,咬紧牙关努力平复心情,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 “明天一早,把他给我找来!” 他倒要问问祁盛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这兔崽子又想出来气人的新花招? 连他乍一听都气得血压飙升,要是被亲家知道他女儿嫁到他们祁家后的第一天就去这种地方打工,还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子! 他忽然又想到祁盛之这些日子的确在与之前的灰色生意做切割,心中不禁怀疑这小子该不会是没钱了,又碍于面子不肯向他伸手,才让媳妇出去打工挣钱吧?! 从小到大祁盛之脑子里的那些奇怪想法就让他猜不透,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这小子总是时不时就会惹出事端来让他不胜其烦。 以祁盛之离经叛道的程度,现在能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 想到祁盛之可能手头紧,又不会轻易收下他给的钱,祁明远沉吟片刻: “帮我把曲静云叫过来。” 照片的事还没查清楚,他可以先不跟曲静云算账,但现在他突然想过问一下,婚礼上收到的礼金她是怎么处理的? 要是已经给了小两口,祁盛之还让越飞萤出去打工,他非打断这兔崽子的狗腿不说! 要是没给,他倒想听听曲静云又会有一番什么说辞。 当天婚宴结束后,祁明远和越嘉良一同又另行招待几位重要生意伙伴到别处继续谈生意上的事,回家已是深夜。 一下午不见人的曲静云倒是已经在床上熟睡,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杯水和没吃完的药丸。 祁明远扫了一眼,也便没吵醒她。 第二天清早起来便没见她人,家里佣人说太太一早就出门上班去了,祁明远知道她这是心虚,在想尽办法躲着他。 就像今晚一样,他在书房坐这么久了,也不见她像平常一样端着果盘或者参茶来打扰他办公。 “太太,祁先生让你去书房找他。” 曲静云听到敲门声心里便是一惊,再听到丁助理在门外说的话,更是心慌意乱。 她事后也觉得自己当时表现得过于明显,肯定会引起祁明远的怀疑,便拿定主意先躲他几天,等他心里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给他认个错,在他面前扮可怜哭一哭就把这个事揭过去了。 没想到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这才第二天祁明远就让人来叫她了。 曲静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门出来,跟着丁助理往书房走,路上忍不住打听: “明远找我什么事?” 这个丁助理是真不知道,毕竟祁明远只让他来叫人: “祁先生没说,太太您进去吧,我先回了。” 曲静云只觉得两只手心都在冒汗,忐忑不安地推开门,只见祁明远背对着房门的方向,望向灯火零星的窗外,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她心里没底,弱弱地叫了一声: “明远,我来了,你......找我什么事?” 祁明远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曲静云,那锐利审视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曲静云被盯得浑身上下心神不定,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祁明远才坐回书桌前,声音听着还算平静: “我叫你来是想问问,婚礼上收到的礼金你是怎么安排的?” 曲静云听他问的是礼金的事,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立马回答道: “礼金和礼金簿都锁在保险柜里,我数了数没有问题,我想着等周末盛之领着飞萤回来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两样东西都交给他们小两口,由他们来支配。” 听到曲静云这么说,祁明远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既然要给他们,也就别等到周末了,明天就给他们送去吧。” 曲静云哪敢有什么别的意见,连忙答应下来: “行,明天一早我就给盛之送去。” 祁明远点了点头,眼底神色复杂地看了几眼曲静云,随即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 “就这个事,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好。” 曲静云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按捺住内心躲过一劫的窃喜,轻手轻脚地关门退了出去。 ...... 正在厕所洗漱的祁盛之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他昨晚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醒,睡得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肚子里倒是像空荡荡的防空洞一样咕咕作响。 他想爬起来给自己煮碗面吃,右手刚一用力就有些酸痛,低头一看手臂上好些还没消散的淤青痕迹,心里一阵迷糊,也不记得昨晚在哪儿磕着碰着了。 穿了衣服走到门口发现房门没有反锁,心里又是一惊,看来昨晚洗完澡太困了,居然忘了锁门,还好没被越飞萤发现。 想起越飞萤,祁盛之假装不经意地往另外一个房间门口瞟了一眼——房门大开着,床上被单不翼而飞,人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难道她因为昨晚没得逞,灰溜溜地住回二楼上去了? 想到昨晚越飞萤那一脸震惊的表情,祁盛之就忍不住得意地想笑。 打他主意的女人不少,区区一个越飞萤就想把他拿下? 简直想得美! 第一卷 第172章 好男不跟女斗 现在静下来一细想,越飞萤打他的主意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他知道越家如今已是快要落山的太阳,装不了几天辉煌了,过惯了好日子的越飞萤兴许不满足于之前答应给她的那些房产和钱,而是想彻底攀附上祁家这棵大树以保余生安稳。 再加上他本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个人魅力,的确对小姑娘有很大的吸引力。 祁盛之对着镜子一阵左右端详,怪只怪自己魅力太大,是个小姑娘都抵抗不了。 正臭美着,忽然听到大门“砰”一声关上。 他心里就是一抖,迅速反手就把厕所门反锁上,嘴里叼着牙刷,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一阵上楼梯的踢踏声。 祁盛之皱起眉头,她就这么上楼了? 他吐掉嘴里的泡沫,两下漱了口,一脸狐疑地开门探出头去,客厅里的确空无一人。 祁盛之心里莫名有些憋闷,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在婚礼上替祁越两家应酬,才喝了这么多假酒难受了一天,这一天越飞萤别说是给他倒杯水,从早到晚连人影都没见着,回来了也对他视而不见,连问都不过问一声,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亏得他还觉得越飞萤当时在婚礼上挺身而出那一下,是个讲义气的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他越想越气不过,余光瞟到厕所角落里堆成一团的被套,顿时气焰嚣张地追上楼去,他可不是她越飞萤的佣人! “砰、砰、砰。” “砰、砰、砰。” 祁盛之连敲了好几下,面前关着门的卧室里也没有丝毫动静。 见越飞萤不搭理他,祁盛之越发火大,隔着门喊话道: “厕所里的被套是不是你扔的?请你自己洗干净,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我不是你的佣人!”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没听见吗?我知道你在里面,请你立即下楼去把厕所里的被套拿走!” “还有,既然我们有协议,那出门之前是不是应该互相知会一声行踪,万一被人问起来......” 他喊得正起劲,后腰处突然搭上一只冰冷的小手,吓得他一下跳出三步远: “妈呀!” “我不是你妈。” 越飞萤穿着一条白色棉布长裙,一头黑发垂顺地搭在身后,一脸死气沉沉地盯着祁盛之。 祁盛之一回头,又被她这一身酷似女鬼的造型吓了一激灵,强装镇定道: “不要以为你在这儿装神弄鬼就能糊弄过去,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 越飞萤昨晚一晚上没睡觉,又连轴转了一整天,现在累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完全是靠毅力坚持着洗漱完,就想马上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偏偏这时候祁盛之又出现在她房间门口,她困得要死,压根儿就没听他嘴里在念叨什么,只看见那对又红又软的嘴唇在她眼前翻动。 “做吗?” 正在自顾自输出的祁盛之猛地一愣,差点被口水呛到,她说什么? 越飞萤推开房门,像是对他发出邀请: “做吗?不做我先睡了。”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瞬间把祁盛之憋成了胀气的河豚,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硬生生受惊过度瞪成了大圆眼,腮帮子也鼓起来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她说做,做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吗?! 越飞萤等了几秒,不见他回话,耸了耸肩: “算了,晚安。” 说完便真的进房关了门,不一会儿,连门缝里透出的灯光也熄灭了。 祁盛之还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只觉得后腰刚才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此刻一片火热,心脏也是止不住地扑通狂跳。 他像座雕像般地在她房门外立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越飞萤调戏了! 她就是故意说些不着调的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追究她乱扔被单的事,一定就是这样! 原本祁盛之气鼓鼓地还想继续捶门,把越飞萤叫出来好好理论一番,可脑子里却鬼使神差地回想起她刚才薄唇轻启,轻飘飘吐出的那两个字,做吗? 那清冷微哑的声调像带着钩子,一下就把他的心提到了半空中,让他兵荒马乱,失了方寸。 祁盛之举起的手迟迟不敢落在门上,不知道要是真把越飞萤叫出来了,她又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好男不跟女斗,今天就暂且放她一马! ...... 清晨,豫省指挥部。 樊英光的办公室里传出争执声。 “不行,我不同意!” 樊胜男拍了桌子,一双杏眼瞪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男人。 宋阳羽满身风尘,他接到消息称救援部队在安丰镇附近地区找到了陆战一行人,震惊之余立马便收拾行李赶赴火车站,中途各种交通工具辗转了三天时间,才在今天一早赶到了豫省指挥部。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七一八陆军部队的陆营长真的本事可以大到这种地步? 先是成功预测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水库溃堤险情,而后带领几千号人在洪水中失联五天后重新获救?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事吗? 他对这个陆战充满了好奇,到达豫省指挥部后便立即找到樊团长,想要他协助让陆战接受组织上的调查问询工作。 谁知道恰好碰到樊医生来替樊团长检查血压,听说要将陆战调到军区接受调查,当下就跟他拍了桌子。 “陆营长受了重伤,现在正在非常关键的康复期,而且他颅内还有未消散的血肿,此时不能受到过大压力和刺激,否则很容易再次出现脑出血的情况。”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能接受高强度的调查问讯工作,我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坚决不同意他在此时出院!” 樊英光一阵头大,别人不知道宋阳羽的身份,可他知道—— 宋阳羽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中央军区政治部干事,他是组织上派下来的中央特派员,工作任务严格保密,要求地方无条件全面配合。 他开口要把陆战从医院调回军区来,樊英光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第一卷 第173章 别给我找麻烦 可樊胜男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是从医生的角度考虑病人伤情而做出的判断,并不是在无理取闹。 而且以他对他女儿性格的了解,要是宋阳羽坚持调人,樊胜男肯定会把事情闹大,影响他工作事小,影响了上头布置的工作怎么办? 正当他焦头烂额地想着如何妥善解决好这个矛盾时,宋阳羽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虽然透着有些疲惫,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似乎并没有因为樊胜男的态度而生气: “没关系,既然樊医生不同意陆营长出院接受调查,那就由我到医院去进行这项问询工作,具体时间还请二位帮忙协调一下。” 樊胜男挑眉,还想再说,却被樊英光瞪了一眼,抢话道: “没问题,感谢小宋同志的理解,我们一线的战士们不容易,受了很多伤,吃了很多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从鬼门关里活出来的,所以大家都特别心疼。” “但组织上安排的任务我们一定会积极配合,樊医生,你马上回医院协调一下陆战的治疗和康复训练时间,争取在今天下午空出时间来配合小宋同志的工作。” 樊胜男心中郁闷,她想不明白有什么调查工作需要一个在洪水中失踪了五天的人配合,还急得连等人康复出院的时间都等不了。 可樊英光一直使劲瞪着她,用眼神警告她不许再发表其他意见,她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先憋着,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不给樊团长“面子”。 “是,樊团长。” “可我丑话说到前面,陆营长现在每天的输液、检查、康复训练时间安排得非常密集,即使我协调了,下午最多也只能腾出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我保证不了。” “也请上级领导理解,病人不是犯人,这时候还是要以病人的身体健康为重。” 她噼里啪啦说完也不等樊英光接话,扬着下巴转身就走,路过另一侧办公桌时还不忘瞪了宋阳羽一眼。 宋阳羽眉间有些许错愕,随即眼底泛起笑意——看来这个陆营长的战友关系还处得挺好! 樊英光看着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的女儿,面露惭色: “不好意思,小宋同志,我这女儿跟我这样有话直说惯了,不太会说话,也不注意场合,你别放在心上。” “但你放心,她答应了协调时间,就肯定会做到,保证不会影响你开展工作。” 宋阳羽笑着点点头: “我觉得樊医生这样心直口快的个性挺好,对病人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正是一个好医生才有的表现。” 樊英光听了直摇头: “就她那个臭脾气,改了还差不多。” 话是这么说,当父亲的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女儿,嘴角还是不自觉往上扬: “小宋同志一路风尘仆仆,还没吃饭吧,今天指挥部食堂早饭吃打卤面,香得很,走,我请你吃一碗!” ...... 下午两点,豫省军区总医院,六楼加护病房。 宋阳羽终于如愿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陆营长,陆战。 与他想象中人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不同,陆战穿了一身整齐干净的军装坐在床边等他,见他进门,便主动起身想走过来与他握手,却被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樊医生给拦住: “别动!已经给你说过很多次了,你的伤口已经开裂了两次,要是再开裂就没有下针缝合的必要了!” 宋阳羽加大步伐,几步走过来主动握住陆战的手: “你好,陆营长,感谢你配合调查工作,我是中央军区政治部宋阳羽。” 陆战虽然面容有些憔悴,可眼神却明亮: “你好,宋同志,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阳羽到之前,樊英光已经让人来提前通知了陆战这个情况,让他务必配合宋阳羽的调查问询工作,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阳羽客气地走到病床边的座椅旁,示意陆战先坐: “我们坐着聊,你也不用紧张,我这边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他对陆战说着话,眼神却看向站在病床边纹丝不动的樊胜男,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笑着开口道: “樊医生,能不能让我和陆营长单独谈谈。” 樊胜男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叮嘱陆战道: “不要有大动作,一个小时之后护士会来给你换药,紧接着就必须卧床输液,什么也不能干,别给我找麻烦!” 宋阳羽扯了扯嘴角,他怎么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是冲他来的? 陆战点了点头,樊医生是他们樊团的女儿,对他们这波死里逃生的战友格外重视一些,说话冲,但人是好人,心也是好心。 等樊胜男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宋阳羽和陆战两人。 宋阳羽没急着开口,他在观察陆战—— 一米八的大高个,身形紧实壮硕,一看就是长期在军营里训练出来的一身肌肉,干净利落的寸头,棱角分明的脸型看上去很是坚毅,剑眉星目,鼻子高挺,嘴唇适中,皮肤是健康偏深的小麦色,一个典型的军中硬汉形象。 虽然这些天吃了不少苦,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但眼神中的锋芒不减,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在陆战看来,就算宋阳羽不做自我介绍,他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宋阳羽肯定做的是文职工作。 个头高,戴眼镜,整个人身形偏薄,穿着不便于行动的正式军装,黑色皮鞋,主要是跟他们这些天天在太阳底下晒着的人相比,皮肤太白,一看就知道长期待在室内。 能感受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陆战率先开口道: “宋同志,你想了解哪方面的问题?” 宋阳羽听他主动发问,也不再客气,拿出笔记本,扯开笔盖: “陆营长,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板桥水库溃堤险情的相关情况,因为你是第一发现人,所以想请你将整个发现过程从头到尾详细地叙述一遍。” “其次,还想了解一下你组织安丰镇群众转移的整个过程和你当时的判断依据。” “我记得樊团长说过,当他收到总指挥部指令想通知你们时,安丰镇和天星镇的通讯设备已经失去了联络信号。” “所以——你当时并没有接到转移指令,对吧?” 第一卷 第174章 背后的那个人 宋阳羽进入工作状态,周身的气场瞬间发生了改变,之前轻松和煦的氛围顿时消失一空,转而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他的眼镜片在灯光下反着光,让人看不清镜片后他的神情。 而他的声音又极具迷惑性,不疾不徐,语气温和,像在与人谈心,可问的问题却直奔主题,让人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 陆战眉头微蹙,这些天他也时常回想在安丰镇救灾时的场景。 可不知道是不是樊医生所说的那样,因为他的脑部受到了撞击的缘故,有些细节他努力回想过许多次,也想不起来。 可就宋阳羽目前提的这个问题,他可以回答: “没错,我当时并没有接到上级要求转移群众的通知,对此我愿意接受组织上对我进行处分。” 他当初下达转移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事后肯定会因为私自做出这个决定被追责,不过他当时觉得如果真的有机会能挽救几千条生命,那就算他因此受处分也值得。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这个处分他认得值! 陆战以为宋阳羽这次来,主要目的也是与求证他是否私自行动有关,除此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处理不当的问题。 可宋阳羽扬了扬嘴角,并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讨论是否接受处分的话题,而是转而问道: “那在没有接到通知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会发生险情?” 陆战略微思考了一下,将他当时观察到的那些异象都说了出来,和当初向樊英光汇报时无异。 宋阳羽不动声色地记录着,心中暗自得出结论,此刻陆战说的这些话和樊英光转述时的内容倒是相差无几。 唯一不同的是,当初他听完之后产生的那些困惑,本以为随着陆战消失在洪水中而永远得不到的答案,现在却可以请当事人做出解答。 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 宋阳羽放下笔,定定看向陆战的双眼,被灯光反射挡住的眼神里满是探究和审视: “你不是豫省人,这是你生平第一次到豫省,为什么你会去特意关注安丰镇的所在位置,以及它周边水库的分布情况?” “......” “樊团长说你曾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电话里提到在河里发现大鱼,便产生了联系上游水库和驻军的想法,你现在能告诉我这两件事的必然关联性是什么吗?” “......” “据我所知你读完初中就进部队当兵,后来在部队中继续完成文化课学习,期间一直在陆军部队服役,没有参与过任何水利工程建设,当你们已经完成群众转移工作之后,你为什么会去对比安丰镇的水位上涨情况,这是你从什么地方获取的专业知识?” “......” “升空的红色信号弹有可能是任何险情,你凭什么断定一定是水库溃堤?” “......” 宋阳羽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陆战瞳孔骤缩,无言以对。 陆战此刻心中无异于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般的剧烈震动,因为他震惊地发现宋阳羽问的每一个问题,他居然都给不出任何答案! 他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去看豫省的地图,记不起为什么要格外留意水库,更不知道河里的大鱼怎么就跟上游水库和驻军扯上了关系。 宋阳羽说的没错,他根本没有任何水利相关方面的知识,他为什么要去对比安丰镇的水位,为什么看到红色信号弹就一口咬定是水库溃堤...... 陆战一时间心乱如麻,他明明记得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可现在却荒唐地想不起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的异常沉默让宋阳羽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起来,就像嗅到一丝异常气味的猎犬,不留任何喘息机会地继续追问道: “为什么不回答?你在想什么?是在编造答案吗?” 听见宋阳羽咄咄逼人的质疑连问,陆战从纷杂思绪中挣脱出来,奋力解释道: “我不是在编造答案,我......我一直在努力回想,但我真的记不起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了!” 这样空洞的答案,宋阳羽显然不信: “我问的这些问题,一个都想不起了?你到底是想不起,还是根本答不上来!”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陆战拼了命地努力回想,直想到脑子里一阵发胀,可那些记忆却像躲在云后的月亮,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消失不见,明明更久远之前的事都还记忆犹新,偏偏就宋阳羽问的那几件事却像被人用橡皮擦从脑海中擦掉了一样,只剩一片空白。 “这些决定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如果是你做的,你为什么答不上来?!如果不是你做的,那在你背后做决定的那个人又是谁?!” 背后的那个人? 宋阳羽原本温和的声音此刻却像一根根利针扎进陆战的大脑里,一阵阵剧烈刺痛传来,让他忍不住蜷起身体抱头一阵痛吟。 宋阳羽冷眼看着陆战的一举一动,这么简单的问题却引起对方这么剧烈的反应,这不得不让他心中越发生疑。 宋阳羽来之前甚至提前做好了两种心理准备: 一,陆战给出了让他信服的答案,证明了整件事的逻辑完整性; 二,陆战给出了他不相信的答案,他会再继续针对其中的疑点一一进行突破,直到获取真实的答案。 可此时的陆战居然选择在他面前一言不发,保持沉默,难道他以为不说话就能躲过组织上的审查? 事关民生设施的重大安全事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含糊,不只是他,中央还有更多的同志奔赴豫省各地,为的就是查清此次重大灾情背后的所有可能原因。 这次豫省水库溃堤事件中的死亡人数每天都还在持续上升,造成的经济损失数字更是高得惊人,整个豫省大地一万多平方公里土地上近几十年的建设发展毁于一旦,这样惨痛的事故不止是某一个省市,而是整个华国都不能再承受一次的重创! 天灾固然难以避免,但他们必须尽最大可能避免有人祸的因素造成重大损失,所以他们必然会追查到底。 陆战此刻头痛欲裂,他每一次尝试去回想他那些举动背后的原因,大脑深处就会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烈疼痛。 忽然他感觉眼前的一切一下变得模糊起来,连就坐在他面前的宋阳羽都看不清,整个空间都仿佛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 他下意识想扶住床头稳住身形,谁料手边一空,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向地面! 第一卷 第175章 这下你满意了? “陆营长——” 没想到陆战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他眼前倒下,宋阳羽立即起身去扶他。 与此同时,病房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一脸焦急的樊胜男几步冲过来,扶起陆战另一边胳膊,和宋阳羽一起用力将陆战抬回了病床上。 “护士——” “快!上检测器!” 樊胜男从大褂口袋里掏出手电筒,迅速掰开陆战的双眼查看瞳孔放射情况,闻讯赶来的护士也动作麻利地将血压袖带绑在陆战的胳膊上,手指上也重新夹上血氧饱和度探头,陆战军装胸前的纽扣也被两人迅速解开,飞快地贴上了电极片。 宋阳羽这才看到,陆战胸前遍布着五个形状狰狞的伤疤,伤口缝合处像一条条又粗又长的蜈蚣,蜿蜒扭曲地在他胸口上到处乱爬,刚长出不久的粉色新肉不规则地像蛛网一样沿着伤口愈合处向外延展,将他整个胸腔几乎占满。 樊胜男检查完陆战的身体表征,又抬头看仪器上的数据还算稳定,这才有工夫回头瞪着宋阳羽道: “这下你满意了?问完话了吗?领导同志,现在请你出去,我们要对病人进行急救!” 就跟她设想的一样,宋阳羽这种只想着完成自己工作任务的高高在上的所谓“领导干部”,根本不会顾及病人的身体状况。 还好她不时就到门口玻璃窗上看一眼,要不哪能这么及时发现陆战出了问题。 宋阳羽皱起眉头,他不是对樊胜男的态度有意见,是没想到陆战竟然真的晕了过去,军区医院的医生总不会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在装病。 而且,他没想到陆战刚才是拖着这样一副残躯在配合他的问询,他看陆战精神不错,没想到伤势竟然这么严重...... 宋阳羽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樊胜男愤怒的眼神后,他还是沉默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关上病房门,依稀还能听到病房里樊胜男急切的声音传出来: “准备输液......” “立即联系放射科......” 护士急匆匆从病房里冲出来,不一会儿就叫了更多的护士进去,随即其他科室的医生也赶了过来。 宋阳羽站在走廊不远处,看着陆战病房门口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眉头紧皱,眼神中有担心,也有疑虑。 干他这项工作,心中不能够有自己的主观判断,一切都必须按照当前掌握的客观证据来做出最理性的推理,哪怕陆战的确从洪水中救下了这么多人,可围绕在他身上的疑点依旧没有解开。 两个小时后,远在宁市军区的姚文彬被叫到政委办公室。 刘政委表情严肃,声音低沉: “你联系一下陆战的家属,豫省那边来电话,说要进行脑部手术,先征求家属意见,再安排家属过去签字确认。” 姚文彬如遭雷击,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呢?上次不是说再观察几天,淤血大概率会自行吸收......” 刘政委面沉如水: “你问我,我问谁去?!赶紧联系陆战家属,时间耽搁不得了!” “是!政委!” 姚文彬心如擂鼓,走出政委办公室的时候耳膜都在发震,让他联系陆战的家属...... 据他所知陆战就两个家属,一个未婚妻,一个妹妹,按理说应该先通知有血缘关系的家属,可偏偏这两个人跟陆战都没有血缘关系。 其他人不知道,可跟陆战关系要好的姚文彬知道,他那个妹妹是陆战父母多年前从外面捡回来的,和他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从法律上讲当初连收养的手续都没有办理,只是对外一直宣称是陆战的亲妹妹而已。 而且他妹妹年纪不大,现在还在老家住读,就算拍加急电报一来一往估计也得两天时间,哪里等得起! 姚文彬心中拿定主意,加快步伐朝传达室走去。 ...... “小心——” 孙师眼疾手快地拉住话筒的电源线往后一扯,这才把不自觉走神的韶惊鹊惊醒。 她低头一看,自己半个脚掌都踩出了舞台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要摔下台去,心中不禁一阵后怕。 她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转头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谢谢你,孙师,我一时没注意......” 音乐声戛然而止,孙师一脸担心地走过去收话筒,这一下午韶惊鹊已经走神了好几次,整得他神经都跟着紧张起来。 要不是刚才一直盯着她,估计早摔台下去了! “小韶,你今天状态不对劲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是生病了别硬撑,跟团长请个假,上医院看看去。” 韶惊鹊也觉得自己今天状态不在线,唱歌唱着唱着就走神,心脏还一个劲儿扑通乱跳,耳朵也一阵发烫——难不成真生病了? 她正准备点头应下,忽然传达室的小王跑进了排练厅,大声朝韶惊鹊喊道: “惊鹊姐,有电话找!” 韶惊鹊心里莫名一抖,将手里的话筒递给孙师,快步朝小王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谁来的电话?” 小王领着她往外走,脚下步子也快,因为电话里的那人说事情紧急: “对方说是军区的人,有急事找你。” 韶惊鹊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军区的人有急事找她?! 是不是陆战出事了?! 她没有犹豫,立马就往传达室一阵跑,根本忘了脚上还穿着表演用的高跟鞋,一不小心就在下楼梯时崴了脚,还好身边就是扶手,这才没从楼梯上摔下去。 可她丝毫顾不上查看刺痛难忍的脚踝,硬是一瘸一拐地蹦到传达室,拿起话筒: “喂,我是韶惊鹊,请问是谁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姚文彬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格外低沉: “小韶,是我,姚文彬。” “姚大哥......” 韶惊鹊听出他语气沉重,心里跟着一沉,原本急切地想问出口的话此刻却像堵在了嗓子眼儿。 姚文彬也没想到自己瞒来瞒去,到最后却要告诉韶惊鹊这么一个坏消息,心里很不好受,可事情紧急,也容不得他考虑再三。 “豫省军区医院来电话......陆战病情恶化,需要动开颅手术......” 第一卷 第176章 我同意! “......你快收拾东西,我安排人带你过去......” 电话那头,姚文彬的话说得又快又急,韶惊鹊却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四个字—— 开颅手术...... 韶惊鹊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她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不是只是接受简单的康复治疗吗? 为什么会突然要做这么危险的开颅手术? 别说现在是医学并不发达的七十年代,就在她原本生活的时代开颅手术也是一项高危手术项目,一般只有大医院里最专业的神经外科主任医生敢操刀,同时还要借助现代各种精密的医疗仪器,才能保证一定的成功率。 现在姚文彬却告诉她,陆战马上要做开颅手术,不然性命难保?! 电话那头的姚文彬急切地说完陆战的情况,却迟迟没听到电话这头韶惊鹊的回答,连忙大声喊道: “小韶,小韶!你听清我说的话没有?赶紧回个话,豫省军区医院那边还等着呢!” 韶惊鹊回过神来,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 “我同意!请他们竭尽全力抢救陆战,我马上收拾东西来军区找你!” 她不是医生,在这个时候只能相信医生的判断,但她知道省军区医院已经比一般的人民医院强许多,他们的医生有更丰富的临床经验和魄力,如果连他们都做不了这个手术,那其他医生更做不了。 韶惊鹊放下电话,只觉得一阵心慌气短,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她软弱的时候,陆战还在豫省军区医院等着她! 她强打起精神,神思恍惚地抬脚就往大门口走,恰好在大门外碰到吴霜。 吴霜见她脸色惨白,走路一瘸一拐,连忙拉住她: “惊鹊妹子,你这是怎么了?人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韶惊鹊抬起头,眼神里有些茫然,认出面前人是吴霜后,摇了摇头: “不用,吴姐,我家里有事,急着要走,麻烦你帮我跟团长请个假。” “行,没问题,我去帮你请假!” 吴霜连忙答应下来,担忧地叮嘱道: “你别急啊,瞧你脸都急白了!坐个车回吧,脚怎么还扭到了呢?” 吴霜见她身上还穿着演出服和高跟鞋,就知道她是真有急事,连妆都没来得及卸,连忙跑到街边替她喊了一个三轮车。 韶惊鹊没有拒绝,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回招待所收拾好行李,尽快赶到军区跟姚文彬汇合。 吴霜看着三轮车上远去的背影,心里很是担忧。 当初哪怕是曲副团长和乔玉兰联起手来欺负韶惊鹊,大晚上把她从员工宿舍赶出去的时候,她也没像今天这样颓丧过。 遇到演出事故也是,被林巧下毒也是,砸坏了昂贵的相机也是,在吴霜的印象中,韶惊鹊遇到问题向来都是从容不迫地去面对和解决。 可刚才韶惊鹊的状态完全就像是被秋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眼看着三轮车消失在街角,吴霜才忧心忡忡地往办公大楼走去。 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外,吴霜紧张得满脸通红。 她刚才替韶惊鹊着急,一口便答应下来帮她请假,可天知道她这个人有多害怕跟当领导的说话,她担心自己一会儿在梁团长面前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吴霜姐,你在这儿干嘛呢?” 吴霜吓了一激灵,连忙转过身去看,结果发现来人是方雅,她紧张的心情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我,我找梁团长有点事,你,你呢?” 方雅疑惑地盯着她,心想平时跟领导打招呼都要脸红的人,居然还会主动到办公室来找领导,确实有点稀奇。 她扬了扬手中的表格,顺口答道: “我来给梁团长交转正报告。” 说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回交转正报告了,原本这回还想请韶惊鹊帮她美言几句,谁知道韶惊鹊躲她就跟躲瘟神一样,愣是没让她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眼看今天是交报告的最后期限,她本来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在后台堵着韶惊鹊,让她帮忙在报告上写几句好话,谁知道刚才孙师他们回来说,韶惊鹊居然彩排到一半,被人叫去接电话就没人影儿了。 她赶紧追到传达室也没见着韶惊鹊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来交报告,没想到却在团长办公室门口碰到了原地打转的吴霜。 方雅说完就准备敲门进去,能不能转正她心里还没底,哪有闲心关心吴霜的事。 吴霜见她抬手就要敲门,心里很是羡慕又苦恼,为啥她就没有方雅这样的胆子,白瞎比人多吃这么多年米饭了! 眼看手就要敲到门板上,方雅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吴霜说道: “吴霜姐,你先来,要不你先进去?” 她可不是真的这么有礼貌,是因为她突然想在门外先听听吴霜找梁团长会是什么事,毕竟吴霜和韶惊鹊关系这么好,保不齐事情和韶惊鹊有关呢! 吴霜一听方雅让她先进,顿时慌得面红耳赤: “没关系,你先进,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方雅“好心”关切道: “怎么了,吴霜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要不,我帮你出出主意?” 吴霜眼睛一亮,她刚才在心里嘟囔了半天都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要不就让方雅帮她想想怎么说。 她便把韶惊鹊家里有急事,让她帮忙向梁团长请假的事说了出来,问方雅该怎么跟梁团长说才合适,万一她说不好,梁团长不同意怎么办? 方雅心中暗喜,她没猜错,吴霜来这儿找梁团长果然和韶惊鹊有关。 她心中一阵琢磨,试探着问道: “吴霜姐,惊鹊姐有没有说她家里具体出了什么事?她打算请几天假?” 吴霜一拍脑门儿,满脸惊慌: “坏了,我忘了问了,万一一会儿梁团长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啊?!” 方雅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卷 第177章 帮忙请个假 吴霜还在一旁焦急地碎碎念: “惊鹊说她家里有事急着走,也没说走几天,她家好像和林巧是一个地方的,叫什么村来着,哎呀,瞧我这木鱼脑子......” 方雅假装替她想办法,拍着吴霜肩膀安抚道: “吴霜姐,你先别急,我替你算算时间。” “惊鹊姐的家既然不在市里,就算是来去最近的郊县路上至少也要花两天时间,更远的地方可能要三四天,再预留个一两天办事......” “我觉得,起码得先请一个星期比较稳妥,万一请假时间少了,惊鹊姐赶不回来就糟了。” 吴霜觉得方雅说的有道理,比她考虑得全面多了,一脸感激地朝她频频点头: “你说得对,是该多请几天,大不了等惊鹊回来了提前销假就是。” “多谢你啊,小方,要不是碰上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雅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吴霜姐,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啥,惊鹊姐平时这么照顾我,还教我化妆,我替她着想不是应该的?” 吴霜听她这话说得人心里暖融融的,不住点头,心道这方雅倒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可一想到自己要独自进去面对梁团长,吴霜的腿肚子就开始发软。 她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礼让”她的方雅,咽了咽口水: “小方......我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个事儿......” 方雅笑吟吟地拉着吴霜的手,热络道: “吴霜姐,你有啥事就说,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好同事,有啥麻不麻烦的,能帮我肯定帮!” 看到方雅为人这么亲切,吴霜也就厚着脸皮说出了她的请求: “小方,你别看我这一把年纪了,可胆子比老鼠还小,就是不敢跟领导说话,一说话我就心慌气短,喘不过来气儿,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全。” “你看,你正好也要进去找梁团长汇报工作,能不能......能不能顺便再多说几句,帮忙给惊鹊妹子请个假?” “我怕我不会说话,办不好这个事儿。” 方雅听她期期艾艾地说完,眼底忽然亮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深了一些: “没问题,吴霜姐,不过几句话的事,那我进去了啊!” 吴霜顿时高兴极了,连声道谢: “太谢谢你了,小方,那我在外面等你好消息啊!” 光是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外的走廊里,就让吴霜紧张得够呛,得了方雅的应承,她此刻立马就想赶紧跑到楼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方雅笑眯眯地看着吴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下一秒立马从口袋里摸出笔来,在职工评价那一栏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表扬,最后龙飞凤舞地落了一个名字——韶惊鹊! 她收好笔,检查了一遍评价内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这才胸有成竹地走回团长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梁团长的声音: “请进。” 方雅推开门,正要向梁团长问好,忽然发现曲副团长也在他办公室里,连忙满脸笑容地向两人问好道: “梁团长好,曲副团长好!” 曲静云只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没搭话,一脸冷漠。 方雅脸上笑容一滞,心知曲副团长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一个没转正的见习化妆师恐怕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文工团的职工。 倒是梁团长认得她,毕竟这已经是方雅第三次来交转正报告了。 其实他对这个姑娘印象倒还不错,有礼貌,也上进,前两次转正他都征求过带她的刘翠容的意见,可刘翠容两次都说方雅手艺不过关,还需要学习。 眼看这已经是她见习的最后一个月,想必方雅今天也是来找他交转正报告的。 梁团长笑容和蔼可亲: “小方同志啊,这个月跟着老刘同志学得怎么样?” 听他提起刘翠容,方雅脸上立马堆起笑意,连连点头: “谢谢团长关心,刘姐很照顾我,教了我很多化妆技术,还愿意给我机会,让我帮惊鹊姐上妆,结果惊鹊姐也挺满意,我感觉这一个月自己还是进步了不少!” “哦?是吗?” 梁团长有些意外,要真是方雅说的那样,刘翠容愿意让她给韶惊鹊化妆,而她化的妆连一向挑剔的韶惊鹊都满意的话,那她的化妆技术肯定算是出师了。 这些话连本来低头摆弄自己指甲的曲静云听了,都忍不住抬起头正经看了方雅一眼—— 她对方雅的化妆技术不感兴趣,纯粹是因为听到她提起了韶惊鹊。 方雅立即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里两个领导的态度都有所转变,立即乘胜追击道: “是的,梁团长,惊鹊姐还特意给我写了评价呢!您请过目!” 她顺势毕恭毕敬地把转正申请表递到梁团长面前,梁团长接过来一看,职工评价那一栏里的确写了不少表扬的话,落款正是韶惊鹊。 梁团长笑道: “不错啊,小方同志,这么快就得到了同志们的肯定,以后继续努力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边的钢笔,揭开笔盖准备在领导意见那栏里落笔。 方雅见状心中激动万分,她就知道韶惊鹊这三个字在领导面前管用,这还只是她趁韶惊鹊不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冒充她的字迹写了几句评价,要是当初韶惊鹊不躲着她,早早在梁团长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她肯定早就转正了! 谁料这时候,坐在梁团长对面的曲静云却突然来了兴趣,她笑着起身走过来: “我看看呢,其他同志都怎么说?要真是个好苗子,我们一定要重点培养!” 她说着就从办公桌上把方雅的转正申请拿了起来,方雅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看着曲静云貌似真的认真在看“韶惊鹊”给她写的评价,方雅努力平复着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一个劲儿自我安慰肯定不会被她看出破绽—— 毕竟这些天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和模仿韶惊鹊,模仿她的穿着打扮,模仿她的举手投足,模仿她的字迹...... 说到底,她就想成为韶惊鹊那样在哪儿都闪闪发光的人! 曲静云的目光在那短短几行字上来来回回,最后落在了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上。 第一卷 第178章 文人雅士的雅 方雅紧张得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汗湿透,脸上却还强装镇定地微笑着。 曲静云似乎发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异光,抬眼看向惴惴不安的方雅,直看得她心里发毛才开口道: “这小韶的字......倒是越写越好了。” 方雅差点被她说话大喘气儿给吓死,刚才曲副团长看她的眼神让她以为自己模仿的字迹被认了出来,两条腿都被吓软了。 好在有惊无险,看着梁团长接过她的转正申请,在领导那栏批下“同意转正”四个大字,方雅的心才算是彻底落回肚子里。 方雅激动地向两人道谢: “谢谢梁团长,谢谢曲副团长,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领导给我的机会和信任。” 梁团长鼓励道: “年轻人,好好干!” 方雅连连道谢,小心仔细地把转正申请揣回包里,一会儿她就把它交到办公室去走流程,等韶惊鹊回来之前转正申请书都进档案了,她也发现不了这个事。 梁团长见她签完字还不走,便开口问道: “小方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 方雅一脸歉意,似乎有些为难: “团长,我没有其他事儿了,是惊鹊姐让我帮她请个假......” 曲静云闻言眯了眯眼,唇角一扯: “好大的派头,请假都要使唤人了是吗?让她自己来找我请,不然不批!” “可是,惊鹊姐现在来不了......” 方雅听出曲静云不喜的语气,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倒是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 “她,她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已经走了?!” 曲静云柳眉倒竖,韶惊鹊这是彻底没把她这个副团长放在眼里啊! 明明她才是直管领导,偏偏要越过她向梁团长请假,这是把她副团长的位置往哪儿摆?! 更何况没得到领导的同意,韶惊鹊她说走就走了?! “她去哪儿了?!马上把她给我喊回来!” 曲静云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正经的由头来教训韶惊鹊,再不杀杀她的威风,恐怕她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这回连梁团长的脸色也不太好,虽说韶惊鹊是他们团里的顶梁柱,可也不能没有组织纪律地想走就走,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因此他也就没说话,任由曲静云追究这件事。 见两个领导都对韶惊鹊有意见,方雅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为难地说: “惊鹊姐没说去哪儿,她只说自己有事,让我先帮她请一个星期的假,如果一个星期还赶不回来......” “胡闹!” 这话一出,连好脾气的梁团长都生气了: “简直无组织无纪律,以为文工团是她家开的吗?她想请几天就请几天?” 方雅假装害怕地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是一阵窃喜——她就知道,一开口就请一个星期的假肯定会让领导生气,更别提她还加了一个“如果”。 为了顺利转正,方雅之前可是认认真真研究过文工团的各项规章制度,其中员工休假这一块明确规定了,如有急事,可在三天内补齐请假手续,超过三天时间没有正常请假手续,也不按时上班按旷工处理,旷工情节严重者,直接开除。 她倒也不是想害得韶惊鹊被开除这么严重,她就是想顺便整整韶惊鹊,谁让她平时那么不领情,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反正文工团的领导都看重韶惊鹊,最多就是破坏一下她在领导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对她也没什么实质伤害,这样一想方雅也觉得在韶惊鹊背后搞点小动作,就当替自己出出气也无伤大雅。 梁团长发了火,曲静云倒是难得平静了下来,她的目光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低着头貌似老实巴交的方雅来—— 明明看见她和梁团长都生气了,也不说马上去联系韶惊鹊,把人找回来,还一个劲儿地说人已经早走了,可能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回来...... 这个方雅不是缺心眼,就是在拱火! 梁团长很生气,他觉得韶惊鹊作为文工团的优秀员工,更应该给大家做一个良好的表率,而不是在文工团里搞特殊。 曲静云也顺势添了一把火: “这个小韶真是的,怎么能无视单位的规章制度说走就走呢?上次说要赔团里的相机,这么长时间了,连个相机影子都没见着,这个人说话做事简直都太不靠谱了!” 曲静云的话又提醒了梁团长,他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相机的事还没有着落,他倒没真把希望放在韶惊鹊身上,只是今天刚好发生“不告而别”的事件,再加上她当时的确对他信誓旦旦地做出过赔偿相机的承诺,一时间让梁团长对韶惊鹊这个人很是不满。 “曲副团长,这个事必须认真对待,否则势必在广大职工心目中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不管是谁,都必须严格按照单位的规章制度来处理,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文工团搞特殊!” “好的,梁团长,您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 方雅心满意足地走出团长办公室,刚下了一层楼梯,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 “你!等等。” 曲静云踩着高跟鞋,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疾不徐地走到方雅面前,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着站在楼梯下方的方雅。 方雅不知道曲静云叫住她有什么事,只能在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扬着脖子仰望着她: “曲......团长,您叫我?” 曲静云鼻间发出一声哼笑,她就说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刚才在梁团长办公室里时,一口一个曲副团长喊得清清楚楚,现在出来了倒是知道吞字了。 既然不缺心眼,那刚才就是在故意拱火了! “对,就是你,你叫什么来着?” 方雅眼底一黯,刚才在办公室里梁团长叫了她那么多次,曲静云又抢了她的转正申请书看,却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可她不敢将心里的不满表现出来,反而表现得很是激动: “曲团长,我叫方雅,文人雅士的雅。” “方雅......” 曲静云玩味地念着这个名字: “爹妈把名字取得不错,可你做的事跟文人雅士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第一卷 第179章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方雅听得一愣,没明白刚才还笑眯眯的曲副团长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客气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曲静云斜睨着她愕然的神色,语气不屑: “刚才夸自己的时候,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方雅心脏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把曲副团长惹到了,一边绞尽脑汁,一边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我没,没有夸自己啊......曲团长,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 曲静云又笑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你的转正申请表上职工评价里写的可全是好话,那些话不就是你自己写的吗?” 方雅顿时如遭雷击,一下紧张得将两只手捏作一团,满脑子想的都是曲静云怎么会知道?! 可她嘴上当然不会承认,仍咬牙坚持道: “曲团长,您误会了,那些评价不是我写的,是惊鹊姐帮我写的。” “哈哈哈哈——” 曲静云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直笑得方雅心里发毛,却也不敢出声打断。 等曲静云笑够了,才悠悠开口道: “不错,脸皮够厚,睁眼说瞎话脸也不红,不过你耍的这些小伎俩太拙劣了些,在我面前就没有装的必要了。” “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转正报告上那几句员工评价连墨水都还没干,你说是韶惊鹊写的?你不是说她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吗?她什么时候给你写的?” 方雅顿时心头一紧,原来之前曲静云一直盯着她的转正申请来回看,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禁万分懊恼。 她脑中急转,事到如今曲静云已经怀疑评价有问题,就算她现在极力否认,只要曲静云事后去问韶惊鹊,立马就能知道她在撒谎,到时候她的工作一样保不住。 但曲静云没有在梁团长办公室里当面揭穿她,那就说明这个事在她这儿还有转圜的机会...... 方雅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哭着向曲静云认错道: “对不起,曲团长,我错了,您说得对,那些评价是我自己写的。” “因为我太想转正,太想留在文工团了,可刘翠容总是刁难我,我没办法......才做了这个蠢事。” “请您看在我第一次做错事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您的,好好工作,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呜呜......” 见她认错认得这么快,曲静云眼里倒是多了两分“欣赏”——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方雅脑子倒还算转得快会拐弯,不像乔玉兰那种死脑筋,用起来应该更趁手些。 “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达到目的的曲静云鼻间哼笑一声,戏谑地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方雅,不置可否地丢下一句: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便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眼看曲静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也再听不到高跟鞋传来的“踢踏”声,方雅这才止住了哭泣,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阴晴不定,随即嘴角居然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与寻常被人拿住把柄的害怕忐忑不同,方雅此时内心激动万分。 她之前就听说曲副团长和韶惊鹊似乎有过节,经过今天这一遭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 曲静云这么精明一个人,连她转正申请上的墨迹未干都能注意到,没理由听不出她在帮韶惊鹊“请假”时的那些话外之音。 对方雅来说,刚才曲静云离开前丢下的那句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给了她一个“投诚”的机会。 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能够被曲静云瞧上,有机会成为她的“人”,那方雅当然求之不得! 以后在文工团里有曲静云做靠山,哪儿还用跟在韶惊鹊屁股后面伏低做小地讨好她。 说不定风水轮流转,韶惊鹊以后还要来巴结她,看她脸色行事,光是这样想想,方雅心里就开心得难以言喻。 而曲静云刚才之所以出现在梁团长办公室里,则是与他商量接待省上来人的事。 梁团长担心文工团的节目准备得不够充分,特地把曲静云叫来了解一下目前新节目排练的情况。 曲静云虽然有心要把韶惊鹊赶出文工团,可她干了这么些年也知道这种政治任务的重要性,这段时间也算是认真在监督各个演员抓紧时间排练,自然也看到了韶惊鹊准备的新节目。 令她没想到的是,短短一周时间韶惊鹊竟然真的准备出了一首新歌《迎宾曲》,不论是旋律,还是作词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正愁找不到韶惊鹊的错处,今天却忽然得知韶惊鹊私自离团,简直是意外之喜。 再加上方雅一番拱火的话,成功让梁团长对韶惊鹊也不满起来,这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严肃处理”韶惊鹊了! 如果说旷工几天还不够严重,再加上故意逃避省上考核,影响文工团的整体考核得分,数罪并罚,这次还不能让韶惊鹊滚蛋她就不姓曲! 曲静云拎着皮包,哼着小曲儿,难得心情愉悦地往人民公园走去。 进了公园,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一片树林,沿着林中的小路往小山坡上走去,一直走到半山腰的一个凉亭处才停了脚。 她坐下来打开皮包,里面有一个鼓鼓胀胀的白色信封,信封里面赫然装着一叠大团结。 这些钱是她给杜安平准备的另一半“礼金”,钱她准备好了,就看杜安平今天有没有命来拿了。 日头渐渐落下,很快只剩一抹夕阳的余晖照在凉亭的一角。 半山腰本就人迹罕至,此刻看上去更是萧条,曲静云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的场景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虽然久久没等到人来,可曲静云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反而越来越高兴,神情也越来越放松。 终于等到腕表上的时间超过七点,太阳彻底落到了山的另一边,暮色中曲静云也站起了身。 此刻她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开心和激动,上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眼睛里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下山路上脚步轻快,只有她自己知道—— 杜安平此刻的缺席,意味着她这辈子终于成功摆脱了他的桎梏,以后也再不需要为他的威胁而不安和害怕了! 第一卷 第180章 洗照片的人找到了 曲静云回到祁家,家里的佣人正在给祁明远泡茶。 心情愉悦的她一改前几日避之不及的态度,兴致勃勃地接过佣人泡好的参茶,准备自己给祁明远送过去。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没关好的门缝里传来祁明远不悦的声音: “我让你把祁盛之叫来,这都一天了,他人呢?” 丁助理颇有些无奈地答道: “对不起,祁先生,我去少爷家找过了,没找到人,平时他爱去的那几个地方也都去了,那里的人说少爷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光顾了。” 曲静云心中嗤笑,像祁盛之那种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人肯定又不知道跑到什么污七糟八的地方鬼混去了,祁明远还指望他结了婚就能定下性子来,无异于是白日做梦。 她正腹诽间,忽然听到丁助理又说道: “不过祁先生,您让我找的洗照片的人找到了。” 什么?! 祁明远居然背着她在找洗照片的人?! 曲静云大惊失色,差点没把手里的参茶打翻,手一抖到底还是洒了些热水出来,瞬间将她保养得当的娇嫩手指烫红。 原以为祁明远没提这个事,就算是翻篇儿了,没想到他居然在暗中调查,还瞒着她...... 那是不是说明祁明远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想到这一层,曲静云顿时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儿还有刚回家时欣然自得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丁助理说已经找到洗照片的人了。 可......这怎么可能?! 杜安平不是已经...... 她心慌意乱之下,只能忍着指尖被烫的疼痛,鬼鬼祟祟地躲在门边屏息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 “今天两家国营照相馆的人都来回话,说没有找到相应的底片,我便又去了一趟小号胡同,碰巧这次那家私营照相馆开着门。” “我刚把少爷的照片拿给那个老板一看,那老板就认出来了,说有个人时不时就拿少爷的照片让他洗,久而久之他都认识少爷了。” 祁明远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语调生硬,显然有些动怒: “呵,看样子这人盯上祁盛之的时间不短了?你问清楚了吗,那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去他那儿洗照片的?” “问了,老板说具体时间记不得,但起码有三、四年了。”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曲静云浑身一抖,很显然祁明远在书房里发火摔了什么东西。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祁明远盛怒的声音传出来: “三、四年?!马上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盯上我祁明远的儿子!盯了他这么长时间,是想干什么?!” “是,祁先生,我给照相馆老板说了,下次那人要再去他那儿洗照片,就立马通知我一声,等他来取照片时,我就带人去把他抓回来。” “不行!” 又是一记手掌重重拍在书桌上的声音。 “你这跟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别?!如果那人不去了呢?如果那照相馆老板给人通风报信呢?” “你明天一早就到那家照相馆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钱也好,用刀也好,总之必须从那老板口中问出那个人的下落!” “明天晚上之前必须把人带到我面前来,不然你也就不用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知道了,祁先生!” 承受了祁明远滔天怒火的丁助理裤脚湿了一大块,裤腿上还溅了不少茶叶,形容狼狈地匆匆退了出来。 躲在门后的曲静云被祁明远的怒吼震住,没来得及转身离开,在书房门口被丁助理撞个正着。 她嘴唇嗫嚅了两下,神情尴尬地后退了两步。 脸色难看的丁助理也没说话,神色复杂地朝她点了点头,便径直绕过她离开了。 曲静云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跟着转身想走,谁料书房里传出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谁在门口?” 刚转身的曲静云脚下一顿,顿时脸色煞白,心知刚才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被祁明远发现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祁明远见门外的人是她,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语气不虞地问道: “你来干什么?在门口站多久了?” 曲静云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强装淡定地端着茶水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来给你送参茶,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丁助理出来了。” 她努力想要撇清在门外偷听的嫌疑,尽量神色如常地应对他的质问。 祁明远狐疑地盯着她手里的参茶,接过来摸了一下杯壁,跟往常比已经有些凉了,脸色顿时一沉。 曲静云放下手里的茶,多一刻都不想在书房里待,连忙想转身出去: “你先忙,我不打扰你,先回房了。” 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祁明远沉声叫住: “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曲静云只觉得后背一紧,心颤颤地转身站住了脚步,一脸紧张地看着祁明远。 这一刻之前,祁明远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审视过她,他原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曲静云这个人。 尽管曲静云极力掩饰,可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曲静云出身不好,家境贫寒,没读过多少书,除了容貌身材,几乎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为人表面端庄大气,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其实私底下他也听到过不少次她责骂佣人时尖酸刻薄的话语; 更别提她如今引以为傲的副团长位置,当初也是祁明远为了给她找个事做,免得一天到晚缠着他而找关系硬塞进的文工团; 所幸这个单位的工作性质倒是适合她浮华的性子,这些年干下来倒也没出什么大错,还越发游刃有余起来,连带着人的气质也确实有所提升。 换句话说,曲静云的这些缺点祁明远早已心知肚明,可他并不在乎。 只要她替他照顾好两个儿子,在家把他伺候舒心,带出去也不给他丢人就行了,他对一个女人没有那么多苛刻的要求。 这么十几年相处下来,曲静云表现一直都不错,以至于有时候她偶尔流露出与祁盛之“争风吃醋”的表现,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她计较。 或许是他一直太过轻视曲静云,把她当做一只翻不起风浪的家畜圈养着,才一时没留意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不该有的野心和獠牙! 第一卷 第181章 关门看书 祁明远看向站在原地踟蹰不前的曲静云。 她虽已年近四十,可那张标准的瓜子脸因为保养得当仍旧紧致光滑,连眼角都看不出有细纹的痕迹,模样与十几年前相比不见衰老,反倒是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唯有那双上挑的凤眼看上去比年轻时多了许多复杂不明的情绪,此刻正试图躲闪着逃避他的视线。 曲静云被他盯得后背发毛,又迟迟听不到他发问,心里越发慌张起来,总觉得下一秒祁明远就要暴起对她喊打喊杀。 正当她紧张得手脚发麻之际,祁明远终于开口了: “静云,你知道盛之婚礼上的那些照片是哪儿来的吗?” 听他问起照片,曲静云心上不自觉一抖,虽然祁明远的语气远比她想象中温和,却莫名让她心里有种非常不安的压抑感觉。 她强自稳住心神,假装不解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盛之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有人故意在婚礼上捣乱?不过好在只是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祁明远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应答如流,心里倒真是希望自己误会她了。 不过明天丁助理就会把人带到他面前来,到时候是不是误会就一清二楚了。 “静云,这些年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祁明远忽然话锋一转,问得曲静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匆忙开口道: “明远,你对我当然好了,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我一直觉得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祁明远点了点头,眼底释然: “那就好,你也觉得我没亏待你就行,行了,你先回房睡觉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曲静云半惊半疑地离开了书房,除开不用面对祁明远锐利目光的压力,她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觉—— 她怎么觉得祁明远最后说的那句话,像是给他们两人之间做了一个总结,让她产生了一种要被抛弃的感觉! 一时间曲静云心乱如麻,手心直冒冷汗,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千万别先自乱了阵脚。 今天杜安平没有如约出现在人民公园半山腰的凉亭里,就说明他肯定已经出事了,明天丁助理就算是找上门去,也没办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有关于她的罪证。 而且,她和祁明远做了十几年夫妻,也算是有多年的深厚感情,更别提他们之间还有个儿子...... 对!儿子! 曲静云像抓住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忙忙上楼往祁光耀房间走。 祁光耀的房间和祁盛之的房间都在三楼,可祁盛之平时极少会留宿祁家,所以通常三楼都只有祁光耀一个人住。 曲静云走到祁光耀房间门口,却发现他房门紧闭,门缝里却透着光,可见祁光耀还没睡觉。 她眉头一拧,面色不虞地抬手敲门,想着叮嘱祁光耀几句,让他这几天务必要在他爸面前好好表现,千万不能惹他爸生气,再教他几句话找机会在他爸面前提一提,说不定祁明远一心软,就不追究这个事了。 谁料敲了好几下,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半天不见祁光耀来开门。 曲静云心中不快,不耐烦地边敲边喊道: “光耀,是我,开门!” 又过了好一会儿,祁光耀才顶着一头有些杂乱的头发打开了门,见到曲静云的那一刻神情明显有些慌乱: “妈,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儿?” 曲静云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把推开房门,几步跨进房间里四处查看,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她挑眉厉声道: “敲了半天不开门,你在房里干什么?” 与她对祁盛之的刻意放纵恰好相反,曲静云对祁光耀的教育一直很严格,从小到大每天耳提面命的都是要他好好学习,一切以学业为重,所有心思都要花在学习上,不许他交朋友,也不许他出去玩。 用曲静云的话说就是现在祁光耀身边的人都只是学生,看不出谁将来会有出息,祁光耀就算要交朋友也要交像他爸爸那样优秀的人,才会对他的人生有帮助,目前的学生阶段就不是交朋友的时候。 所以祁光耀平时除了去学校上课,回家就是做作业、看书、陪父母说说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见人夸的乖孩子。 而他的乖巧懂事、勤奋好学更加称得祁盛之的脾气乖诞、荒唐不堪,让祁明远一见到祁盛之就先起三分火。 要是两个孩子起了矛盾,祁明远也总是下意识地相信祁光耀说的话,觉得祁盛之是在欺负他弟弟,时常训斥他没有做大哥的样子。 一开始祁盛之还会不服气地辩驳几句,这时候曲静云就会出来拉偏架,一个劲儿地责怪祁光耀不懂事,可话里话外让祁明远听着却觉得祁光耀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顿时对祁盛之更是大动肝火。 曲静云越是“维护”祁盛之,祁明远越是“教训”得厉害,久而久之,反抗无用的祁盛之也“学乖”了,与其被祁明远误解,不如干脆就成为他口中那样的人,还乐得轻松自在。 可随着祁光耀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想法,这两年曲静云明显觉得祁光耀没有之前那么听话了,对她虽说还算言听计从,可时不时也会流露出一丝反抗的情绪。 就像她之前明明说过,除非晚上睡觉之前,其他时间都不允许他把房门关上,可这已经是她最近一个月来发现他第三次关门了。 在曲静云看来,三楼就他一个人住,要是他在房间里学习或者看书,根本就没有关门的必要,祁光耀几次三番的关门肯定就是在房里干什么与学习无关的事。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祁光耀眼神躲闪,心虚地盯着地板小声答道: “我没干什么,一直在看书。” “看书?” 曲静云满脸不信,她几步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桌面上摊开的书本问道: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看的这页在讲什么?” 第一卷 第182章 人走了,出来吧 祁光耀被问得一愣,桌上那本书是他刚才匆忙间随意打开的一本,他哪里知道那页上写了什么内容。 曲静云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连撒谎都圆不回来,哪里遗传到了她一分一毫的聪慧。 不过转念一想,像他这样笨拙的人又能背着她干出什么大事来? 这样一想,曲静云的心情倒没刚进门时那么紧张了。 她将书重重拍在桌上,呵斥道: “连撒个谎都撒不明白,还不老实说你刚才躲在房里干什么坏事了?!” 祁光耀满脸涨红,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显然想用沉默对抗曲静云的质问。 “好!不说话是吧?!” 曲静云心里的火腾一下被点燃,本来在祁明远那儿就已经够她担惊受怕的了,没成想自己生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也开始跟自己做对。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等着!” 曲静云的目光快速在屋里扫过一遍,视线很快落在祁光耀的床上。 床上的被子虽然叠在床尾,可明显叠得歪歪扭扭,完全不像家里佣人整理之后的样子。 床单看着也不平整,床中央还有好几道没捋平的褶皱。 她狐疑地回头再次打量祁光耀,果然看到他也神色慌张地看向床铺的方向,再一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曲静云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两大步就走到祁光耀的床边,还不等他来得及反应,抓起他床上的枕头、被子就是一阵猛抖。 下一秒,果然从散开的被子里掉出一本书来。 祁光耀见状连忙扑过去想抢书,可无奈曲静云下手更快,一下就把书拿在了手中,定睛一看,顿时气得面红筋胀—— 那封面黄皮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金瓶梅》! 饶是曲静云没念过几年书,可她也认得这几个字。 原来在杜家的时候,杜安平没少拿着这书来骚扰她,一开始假装说教她识字,教着教着就开始动手动脚,那书里的内容更是不堪入耳。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祁光耀的房间里发现这种书。 “你!你......” 曲静云一只手攥紧书,一只手指着祁光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气得手指尖都在发抖。 “你哪儿来的这些腌臜东西?!” 祁光耀羞愧得将头低得快埋到肚子里,似乎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哪里还有脸答话。 曲静云气得抡起那本书就使劲往祁光耀的身上砸,一边砸一边撕,撕下来的碎片捏成团又扔到祁光耀的脸上。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送你去最好的学校学习,就是为了让你看这些腌臜货?!你那脑子里一天就想的这些东西?!” 她边砸边骂,直把手里的书撕成了碎片,胳膊也砸得没了力气才不得不喘着粗气停下来。 祁光耀这时候已经被她砸得狼狈地蹲在地上的纸屑堆里,把头埋在两腿间呜呜地哭着。 曲静云见他只会没出息的哭更加来气,奈何已经打不动了,只能不解气地一脚把他踢坐到地上,指着鼻子骂道: “你还有脸哭?你有本事再哭大声一点,把你爸也引上来,让他看看他的好儿子关着房门在看些什么?!” 这话一出,祁光耀的哭声骤然小了不少,只看见两个肩头在不停耸动,显然他也怕再把他爸引来。 曲静云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阵胀痛,恐怕再多看祁光耀一眼都能把她血管气炸,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将手上剩余的书残页用力扔到祁光耀头上: “把你这些腌臜东西全都给我一把火烧掉,再让我看见一次,看我不把你手打折!” 她丢下这句话,压抑着满腔怒火愤然甩门离开。 等了五分钟,哭得满脸泪痕的祁光耀这才抬头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将扔了一地的纸屑捡起来,扔进铁皮垃圾桶里,再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火柴,划上一根扔了进去。 眼看着火苗燃烧起来越来越旺,祁光耀沉默着,脸色在火光中明暗不定。 一直等到垃圾桶里的残页都烧成了灰烬,他才如回过神来一般直起身子,缓缓走到房间角落的衣柜旁敲了敲柜门: “人走了,出来吧。” ...... 夜色中,广阔无垠的平原上一列火车鸣着笛向前疾驰。 昏暗狭窄的火车车厢里人满为患,过道上也堆满了乘客携带的各种杂物,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行李架上倒是钻上去了两个身手敏捷的小伙子,可没过一会儿工夫就被列车员发现赶了下来。 角落里,十几只鸡鸭被装在狭小的竹笼里一阵扑腾,旁边的蛇皮口袋也堆成了小山,鼓鼓囊囊散发着一股粮食的味道,他们的主人就靠在那堆蛇皮口袋上,站着都能睡着。 整个车厢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人的汗味、家禽的味道、食物的味道全都交织在一起,人们的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声、动物的叫声,还有火车行驶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哐当声也吵得人难以入睡。 韶惊鹊挤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那双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干出神,月光下的田野显得格外静谧,与拥挤嘈杂的车厢内像是两个世界。 坐在她身旁的小战士努力撑着桌板稳住身形,尽量不让坐在外面的乘客再一个劲儿往里挤,毕竟此时原本只能坐三个人的位置,已经挤了四个人。 小战士见韶惊鹊还没睡着,只当她是不习惯火车硬座车厢的恶劣条件,有些过意不去地解释道: “不好意思,嫂子,咱们走得急,实在买不到这趟火车的卧铺票,这一路上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咱还是得尽量休息休息,毕竟下了火车还得再转几道车才能到指挥部,不休息好怎么赶路呢?” 韶惊鹊回过神来,对小战士笑着感激道: “不委屈,是我自己要坐的火车,能帮我买到火车票我已经很感激了,谢谢你。” 姚文彬本来已经向军区申请了一辆吉普车送她去豫省,不过当韶惊鹊听说因为暴雨冲毁了绝大多数公路,他们需要绕行至少一个星期才能赶到指挥部的所在位置,当即便果断选择了坐火车再周转的方案,这样最快可以在三天内就赶到目的地。 小战士面上一红,挠了挠头正想说话,忽然听到车厢另一头传来一声惊叫—— 第一卷 第183章 她骂人怎么了 “我的钱——我的钱不见了!” “谁偷了我的钱!那是给我爹借的救命钱啊!快还给我啊——” “你们看见是谁偷了我的钱吗?刚才钱都还在我包里,现在怎么不见了呀?!救命啊,那是我爹的救命钱啊!” 一声接一声的哭喊声从车厢的另一头传来,周围人纷纷站起身子看过去—— 忽明忽暗的车厢中,只见一个穿着破棉袄的姑娘正红着眼睛一遍遍地翻找着全身的口袋,一边找一边惊慌失措地喊着,她身边的人纷纷露出同情可怜的表情,却没有一个人答话。 小战士表情严肃地回头对韶惊鹊说道: “嫂子,你坐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哪知韶惊鹊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 小战士想了想点点头,一起去也好,火车车厢里鱼龙混杂,一眨眼的工夫就能丢个人,他也担心留韶惊鹊一个人在这儿会出意外。 有穿着军装的小战士在前面开路,两人倒是很快从拥挤的过道里挤了过去,正听见有人在问那丢钱的姑娘: “你光哭有什么用,丢了多少钱啊?” 那姑娘哭得泣不成声,手还不停在身上翻找着,一抽一抽地答话: “丢,丢了一百五......全,全是我找亲戚朋友借,借的......我爹还在医院等,等着这些钱救命呢......” 听说丢了这么多钱,身边立马有人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你们这些小姑娘做点事也太不靠谱了,你爹的救命钱能随便放包里吗?我瞅你刚才还睡得挺香,心咋恁大呢!” 刚才小姑娘问有没有人看见小偷时没人说话,这时候批评小姑娘身边人倒来了精神,立马又有人接话道: “就是,要是我身上揣着这么多钱,别说是睡觉,就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要我说,你爹摊上你这么个闺女也是倒霉,救命钱都能弄丢,这下别说治病了,你爹要是知道丢了这么多钱,气都能气死!” 本就慌乱无助的小姑娘听到旁人一个个都在指责她,顿时哭得更伤心了,原本丢了钱就焦急,现在更觉得是自己做了错事,一边哭一边解释道: “我,我昨天晚上就没睡觉,刚才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那么一会儿,就几分钟时间......”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围观群众打断道: “几分钟也不能睡啊,姑娘!这可是你爹的救命钱,跟你爹的命相比,你少睡个几分钟都不行吗?” “就是,还是不够孝顺,没把她爹的命当回事......” “......” 韶惊鹊越听,脸色越沉。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在关心小姑娘,纯粹就是看热闹,再幸灾乐祸地过两句“爹味十足”的嘴瘾,故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看着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那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得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她听不下去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们说的是人话吗?!搞搞清楚好吧?是她的钱被偷了,你们不谴责偷钱的人,倒谴责起她来了?!” “她睡得挺香怎么了?火车上规定不能睡觉吗?睡觉就该被偷吗?” “你!我也不要你表演几天几夜不睡觉了,你就现在给我表演一个十分钟不眨眼,我立马掏腰包给你拿一百五!” “还有你!你是她爹吗?咋代入感这么强呢?还气都气死了?等你躺床上了,看有没有这么好的闺女到处借钱给你治病吧!” 韶惊鹊铆足劲一顿火力全开,刚才指责小姑娘的人全都被她怼了一遍,骂得围观群众全都愣住了——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漂亮小姑娘,这嘴咋这么厉害呢? “你谁啊你?咋张嘴就咒人得病呢?我招你惹你了?!” 最后一个被骂“好为人爹”的中年男人怒了,涨红着脸怒目圆睁地瞪着韶惊鹊,要找她讨说法。 韶惊鹊本来眼睛就大,此刻比他瞪得更大,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那小姑娘招你惹你了?你明知道她爹病了,一张口就咒人气死,咋的,气死比得病好啊?!” “你!” 那中年男人眼看说不过伶牙俐齿的韶惊鹊,作势抬手就要打人。 小战士立马站了出来,厉声喝止道: “你想干什么?!马上把手放下来!” 中年男人见到人高马大的战士立马就认了怂,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嘴上还在告状: “同志,是她先骂人的!” 小战士横他一眼: “她骂人怎么了?骂得对!你们说的那些话不该骂吗?” “一群大男人对着一个小姑娘唧唧歪歪,没一个站出来帮忙的爷们儿,这会儿倒是敢动手了,刚才有人偷小姑娘钱的时候咋不敢对人动手呢?!” 韶惊鹊有些意外地瞥了小战士一眼,没想到这小战士斗嘴的战斗力还不错。 听到小战士这么说,剩下几人都不敢再说话了,只能自认倒霉。 韶惊鹊也没工夫跟他们计较,关心起小姑娘来: “我刚才听你说你钱丢了,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姑娘抹了抹眼睛,将挡住视线的泪水擦干,看向韶惊鹊和小战士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她知道面前这个漂亮姐姐刚才是在帮她说话,既伤心又委屈地说道: “就刚才一会儿的工夫,我之前实在太困了,上一站火车停的时候我就到站台上去透透气,想清醒清醒,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包里钱都还在,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一下就睡着了,不过我很快就惊醒了过来,可那时候包就已经空了......呜呜......” 韶惊鹊听完沉思了片刻,从上一站发车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分钟,列车离下一个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也就是说偷钱的人此刻还在这辆行驶的列车上,小姑娘丢的钱还有机会能找回来。 可嘈杂昏暗的车厢里人满为患,各形各色的人都有,想从这些人里把小偷找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掀起眼皮,将目光重新落回坐在小姑娘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刚才说瞅她睡得挺香的人,是你吧?” 第一卷 第184章 敲一棍给颗枣儿 突然被点名的男人穿着一身陈旧却还算笔挺的中山装,夹着一个四处破皮的公文包,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 他听到韶惊鹊这么问,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悦道: “是我说的,怎么了?” 他不过是描述了一个客观事实,总不至于也要被骂吧! 韶惊鹊仔细打量了这个人一番——这么拥挤闷热的车厢里,他的中山装扣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一颗也没解开,公文包的拉链断了,却用一根尼龙绳栓了起来,双手交叉将公文包抱在怀里,双腿并拢夹紧,防御姿态十足,这人一看就是个性极为小心谨慎的那类人。 像他这样的人倒是真有可能在火车上熬着不睡觉,所以他刚才看到这小姑娘睡着也不奇怪。 不过他既然看到小姑娘睡着了,肯定也看到有可疑的人接近过小姑娘,而且他的防御意识这么重,应该是这群人中最敏感的一个,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了那个可疑的人是小偷,只是出于自保没吭声而已。 “我想问问,刚才这个姑娘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靠近?” 听韶惊鹊这么问,眼镜男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他撇了撇嘴嘟囔道: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 答得还真是爽快,韶惊鹊呵呵一笑: “这就怪了,这个姑娘说她睡着前检查过钱还在包里,惊醒的时候钱就没了,前后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这期间其他人都在睡觉,只有你说你看见她睡得很香,那正好说明你没睡着。” “你没睡着,却没看见有可疑的人接近这个姑娘,钱也不会自己长翅膀飞了,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你就是那个趁小姑娘睡着偷钱的人!” “你胡说!” 那个眼镜男像受了莫大的刺激,“噌”一下站了起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简直血口喷人!我堂堂一个国家干部,怎么可能做出偷钱的事?!那钱不是我偷的!” 韶惊鹊却摆出一副不信的模样。 刚才不就是他第一个煽动群众舆论,对小姑娘开批斗会的吗? 这招她也会。 “大家伙都听到了,这钱是姑娘睡着的时候丢的,他刚才亲口承认看见这个姑娘睡着了,就说明他自己没睡着,但又说没看见有可疑的人靠近,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依我看他就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我发现了话里的漏洞,现在圆不回来了!” 听韶惊鹊这么一说,身边的人纷纷点头应和起来: “这姑娘说的有道理,那钱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肯定是有人偷了呀!” “这么多人里就他没睡着,还知道人家姑娘睡得挺香,又说不出来有其他可疑的人,我看就是他没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说他是国家干部就一定是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穿这一身行头给自己打掩护呢!” “黑灯瞎火的,不睡觉盯着人小姑娘看,就算不是小偷,也不是个正经人......”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把眼镜男气得捶胸顿足,可他一张嘴哪里说得过这么多人: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都说了不是我!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工作证!你们再冤枉我,我就到派出所去告你们!” 韶惊鹊对他的威胁不以为然,她只想从他口中得到小偷的线索: “既然你觉得冤枉,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就算去了派出所,公安还是会问你一样的问题,你答不出来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眼镜男被她的话唬住,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害怕得不敢说。 韶惊鹊看出他眼底的松动,又给他扔颗甜枣儿: “你刚才说你是国家干部,那凡事就更应该为人民的利益着想,你帮助这个姑娘把钱找回来了,人家说不定还给你送锦旗呢!” 小姑娘忽然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扯了扯,抬头一看韶惊鹊正朝着她使眼色,连忙附和道: “对,大叔,你就帮我想想吧,要是钱真找回来了,我一定给你送锦旗!” 眼镜男听说小姑娘真要给他送锦旗,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显然对他来说这个条件很有吸引力。 他一时间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 “其实......我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一个什么?” 韶惊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眼镜男一顿,似乎在心里做了一番权衡,最终才泄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个子男人。” “我这人心思重,在火车上睡不着,就一直半眯着眼睛养神。” “刚才那小姑娘回来坐下后,很快就睡着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挤过来一个小个子男人贴着她。” “我开始以为那人是想揩油,占小姑娘便宜,便咳了一声提醒他,旁边还有人醒着。” “谁知道,那人立马转身瞪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把刀,我一看那架势立马吓得闭上眼睛装睡。” “再然后,就听到小姑娘哭着喊她的钱不见了,我才知道那人是小偷......” 眼镜男见韶惊鹊听了不说话,以为她不信,连忙心急地解释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我不说,是怕给自己惹事,你们是没看见,那人手里拿着那么长一把刀,我担心要是他报复我怎么办?” “可我真没看见他偷钱的过程,我吓得眼睛都没敢睁......” 韶惊鹊本来就是为了逼他说出看到的实情,压根儿没怀疑他。 现在离下一站起码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外面荒郊野岭相信小偷也不会在这时候跳车,说不定还会趁着许多人睡着的时间继续作案,还有时间抓人。 “那人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明显特征?” 帽子可以取下来,这年头个子不高的男人也不少,要尽快找到人还得尽可能缩小范围。 眼镜男想了想,还真被他想起一点: “那人扭头瞪我的时候,刚好他手里的刀反光,我瞧见他左边嘴角有一颗大黑痦子!” 第一卷 第185章 你是哪个单位的 这倒是个明确的重要线索。 韶惊鹊立即转头对小战士说道: “咱们现在立马去找列车员说明情况,挨个儿车厢排查小个子,左侧嘴角有大黑痦子的男人,有没有戴帽子都要关注,抓紧时间,争取在火车到下一站停下来之前把人找到。” 只要确定人在火车上,就一定能排查出来,要是下了火车,再想把人找到就悬了。 “好!” 小战士钦佩地点头,心中佩服不已,果然连他们陆营长的家属都这么厉害。 两人转身正要走,韶惊鹊的袖子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姑娘。 她怯生生地望着韶惊鹊,似乎很害怕她离开: “姐,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害怕......” 刚才身边一群人对她冷嘲热讽地各种指责,只有韶惊鹊和这个战士站出来帮她说话,她心里不自觉就把两人当成了火车上的依靠。 现在两人都要离开,小姑娘心里一下就慌张起来。 韶惊鹊看了看火车车厢里昏暗的环境,再加上刚才她身边这群人的表现,知道小姑娘害怕也正常,便温声道: “没事,你先坐在这儿等等,姐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两件是我们的行李,在我们回来之前就麻烦你替我们照看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给她找件事情做,转移紧张焦虑的注意力,等待的时间就能好过许多。 韶惊鹊的语气温柔,娓娓道来让人听了心安,听到韶惊鹊说需要她照看行李,小姑娘立马认真点头道: “好,姐放心,这次我一定照看好你们的行李,绝对不打瞌睡了。” 韶惊鹊和小战士很快找到了列车员,有军人的身份做保证,列车员对两人反映的情况没有丝毫迟疑,很快就叫来另一个列车员,和韶惊鹊两人一起组成两队,兵分两路,分别从车头和车尾向中间排查。 没过多久,小战士那边就传来消息,在车尾的一节车厢里找到了与嫌疑人描述极为相似的小个子男人,还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十五厘米长的尖刀,现金更是多达三百多元。 由于那人交代不出身上大额现金的由来和违法携带管制刀具,便被两人带到列车员的工作间暂时关押了起来,准备等下一站到站后交给站警处理。 韶惊鹊这边也有意外收获,这趟列车上趁乘客熟睡之际出来小偷小摸的人不少,她和列车员一路排查过来碰巧抓了一个小偷偷东西的现行。 当小姑娘得知偷自己钱的小偷真的被抓住了,钱也找回来了的时候,激动得一把抱住韶惊鹊,一边哭一边笑,直说韶惊鹊和小战士是她家的救命恩人。 不过要拿回钱,还得等到铁路公安对小偷审理之后,确认了赃款来源才能返还给她,好在那个戴眼镜的干部愿意替她作证,最后把钱拿回来肯定没问题。 下一站便是豫省省会商都,韶惊鹊和小战士也要在这站下车。 如今以豫省指挥部工作的繁忙程度,当然无暇顾及派车来接他们,两人还要自行再转几趟车才能赶到豫省指挥部。 临别前,韶惊鹊请小战士帮忙给铁路公安带了话,告知他们赃款中有一部分是小姑娘父亲的救命钱,希望认定事实后能尽快返还给小姑娘,不要耽误她父亲治病。 有小战士出面,铁路公安方面自然不会推诿,更避免了出现让小姑娘为难的情况。 不怪韶惊鹊多事,当前这个年代法制建设还不够完善,不少地方都存在讲人情谈关系的现象,小姑娘孤身一人难免容易遇到不公的情况,韶惊鹊想着能帮就尽量多帮一些。 经过火车上几个小时的相处,小姑娘已经把韶惊鹊当成了亲姐姐一样看待,分别时更是哭得稀里哗啦,舍不得跟她分开。 “惊鹊姐,我舍不得你,咱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我还没来得及请你们吃饭,感谢你们帮我把钱找回来,等我爹病好了,我一定来宁市请你们吃饭补上!” 韶惊鹊还惦记着陆战的病情,不能再耽误更多时间在路上,只能好声劝慰,又把自己在宁市的联系地址和文工团的电话留给了她。 “玲玲,你也别太担心,肺气肿这种病一般都是慢性的,让你爹好生将养,戒酒戒烟,病情一定会有所好转。” “再有就是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要是再遇上什么困难,给我来电话,我帮你想办法!” 丁玲眼含泪花,使劲点头: “知道了,我听你的,惊鹊姐,等我爹出院了,我就来宁市找你和王涛!” 那个叫王涛的小战士脸上一红,视线立马移到别处去,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说要来找他呢! 丁玲依依不舍地送两人到派出所门口,她还要留在派出所里做笔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就能把钱拿回来,完全赶得及到医院去给他爹交住院费。 韶惊鹊看着那个戴眼镜的“国家干部”在不远处有意无意地瞟着她们,心里多少有点不放心。 别她们前脚一走,这个怕惹事的家伙后脚就溜了吧? 没有证人指认,认定流程上肯定要慢不少。 韶惊鹊想了想,还是朝他走了过去,笑着说道: “谢谢你,同志,对了,你是哪个单位的?我一会儿就去给你做锦旗,保证做个最大的送到你们单位去。” 眼镜男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他没事在这儿晃来晃去,不就是担心韶惊鹊她们忘了答应他的事儿么! 这下听她主动问起,他还假装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不用,不用,都是应该的......不用做最大的,就正常尺寸的就行,简单写个见义勇为、大仁大义什么的,不用太夸张,低调一点好。” 韶惊鹊差点被逗笑,还挺客气,就是客气得不多: “行,低调,但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单位的呢?” 眼镜男抬手捋了捋额头稀疏的刘海,又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答道: “哦,忘了自我介绍,鄙人是豫省商都市皋进县正凤乡黑淳镇图南村——代理村长,胡凯旋!” 第一卷 第186章 这样能想起来吗? 韶惊鹊有些许错愕,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代理村长......也是村长,的确是国家干部没错。 只是......锦旗上能写下这么长的title吗? “好的,胡村长,我一定尽快将锦旗送到豫省商都市皋进县......你们村上,那丁玲妹子的事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这声“胡村长”喊得胡凯旋身心舒畅,他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应道: “咱们做国家干部的,自然不能让任何一个犯罪分子逃脱应受的制裁,这是我胡某人当仁不让应尽的义务,你就放心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韶惊鹊觉得应该也没问题了,这才同丁玲和胡村长告别,继续踏上转车去指挥部的路。 豫省指挥部设在商都市郊的一块战略要地,到那儿除了要转两次车以外,还要走几个小时的盘山路才能到。 韶惊鹊很快发现,这趟从宁市到商都的人满为患的火车居然是这段行程中最舒适便捷的一段,接下来她和王涛在商都市区里跟无头苍蝇一样转了许久,才总算是挤上了去往下一程的公交车。 连王涛都被挤得受不了,这次回老家和他当年从商都离家参军时的市况大不相同,忍不住纳闷道: “城里路咋变了这么多,我差点都没找到公共汽车站在哪儿,到处都搭着棚子,整得我都找不着方向了!” 身旁有人听出这个当兵的是本地口音,热络地搭话道: “小伙子,你是在外地参军刚回来还不知道吧?这次咱们豫省遭大灾了,商都周边好多地方全都涨了大洪水,乡亲们的房子全被淹了,那些棚子是政府给无家可归的人搭的临时住所,总不能让人睡大街上,你说是吧?” 可能是挤在车上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动动嘴,立马又有人加入闲聊: “可不是造孽吗?听说到现在有些地方的洪水都没退下去,旁边洛水市凭空多了好几个大湖,那几个湖原来全是村庄,你们说那湖里淹了多少人?” “还有些没心肝的说那湖里鱼多,个头还大,一个个拿着鱼竿跑去钓鱼,你们说那鱼是吃啥长恁大?” “哎哟,你可别说了,大中午听着都怪渗人!” 韶惊鹊听得面色凝重,刚才一路上她就注意到了路边棚户里住了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些市民的话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她提前将水库溃堤的消息告诉陆战,果然还是没能挡住历史前进的滚滚车轮,唯一安慰的就是陆战从洪水中活了下来,现在却又陷入生死未卜的境地...... 难不成历史真的注定不能改写,一个人的命运也真的注定不能改变? 韶惊鹊不信! 既然她能打破科学的认知,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七零年代末的华国,这就意味着她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还是一次由死亡到新生的巨大改变。 她相信陆战也一定可以,他一定能渡过难关,重获新生! ...... 小号胡同的私营照相馆刚开门,就迎来了一位贵客。 丁助理从包里拿出一张大团结,放到玻璃柜台上: “老板,那人既然是你的老客户了,你再好好想想,他有没有在你这儿留过什么地址?” 小号胡同照相馆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一见到大团结就两眼放光。 上次丁助理光问了几个问题就给了他一张大团结,临走时又给了他一张,只是让他再见到那个洗照片的男人时通知他一声。 当时他还在想,哪儿还有比这更好挣的钱? 没想到才过了一天,这个财神爷又来了,一开口直接又是一张大团结,照相馆老板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一张张天上掉下来的大团结砸晕了。 可俗话说“无商不奸”,照相馆老板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对丁助理来说一定很重要,而做这个无本生意的机会更是可遇不可求,相信等丁助理找到人,他就再没有这么轻松挣钱的机会了。 因此照相馆老板虽然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张大团结,心里却在思索那个男人的地址最高能卖出什么价格,硬是忍着没有伸手去把钱接过来。 二十?三十? 或者,干脆喊个五十? 他心里盘算着,又怕自己狮子大开口吓跑了财神爷,便试探着说道: “哎哟,洗照片一般不会留地址的呀,都是洗好了来照相馆取,他留地址给我干伐啦?” “不过,有一次他说他忘记带钱了,下次给我送过来,我当面肯定说好的呀,但我思来想去不放心,就悄悄跟在他后面想看他家在哪里,万一下次来了不补钱,我肯定要上门要账的呀!” 听老板这么说,丁助理心知有门儿: “那能不能麻烦老板你带我去一趟,我确实找这个朋友有点急事,一天都等不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拿了一张大团结放上去,和之前那张一起推到老板面前。 照相馆老板一阵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就上手把这二十块钱揣进兜里。 这可是一个月的门面租金,他得接待多少个顾客才能挣到二十块钱呀! 可这钱来得太容易,让他忍不住贪心起来,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那我得好好想想,年纪大了,这脑子也拎不清了,是在哪条街来着?” 丁助理哪里不知道这个照相馆老板是在耍花招,要是平时肯定晾他两天就老实了,可祁明远下了死命令,今天晚上之前必须把人带到他面前,否则自己工作不保。 鉴于时间紧迫,丁助理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为了避免照相馆老板贪得无厌地拖延时间,他干脆把钱包里剩余的一叠大团结直接拍在了桌上: “这样能想起来吗?能想起就前面带路,要还想不起,就当我没问!” 照相馆老板眼睛都直了,一把将那叠大团结拿在手里数了数,刚刚好十二张,一共一百二十块钱,这一下半年的房租都有了! 一时间照相馆老板的脸都笑烂了,哪里还有什么想不起的,连忙去拿锁准备关门: “想起来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第一卷 第187章 你一个人来的? 照相馆老板殷勤地在前面带路,领着丁助理接连穿过两条巷弄,走到一条偏僻的后街上。 丁助理瞥了一眼墙面贴的路牌——锦安后街。 照相馆老板抬头数着窗户走了几步,才停下来指着二楼一个拉着窗帘的窗户,对丁助理说道: “就是那间房,那天我一路跟着他走到楼下,看着他上楼后这间房的灯就亮了。” 丁助理看着周围的环境,又看看黑乎乎的窗口,皱了皱眉: “你确定?这看着可不像住家的地方。” 照相馆老板肯定地点头: “我确定,那天开灯后我还在窗口看见他的人影了,我认得,就是他。” 丁助理没再多问,照相馆就开在小号胡同,老板要是给的假消息,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那一百二十块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行吧,那我先上去看看,你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照相馆老板忙不迭地点头,他这来的一路上一直跟做贼似地东张西望,生怕半路就碰到了那个洗照片的男人。 要是被人撞见是他领的路,回头要有什么不好的事,不得来找他麻烦? 听到丁助理开口赶人,他巴不得赶紧离开: “那行,您忙,我那店也离不开人,我就先回去了!” 照相馆老板走后,丁助理没急着上楼,而是先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 这儿不是居民区,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厂区办公楼,一楼是原来的销售门面,楼梯口还歪歪扭扭地挂着一块破烂不堪的牌子,上面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什么人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他心里升起警惕,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回去喊几个人来,毕竟普通人不会选择住在这种荒凉破败的地方,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明显不适合人居住。 可想到祁明远给他下的最后通牒,他还是决定先上楼看看,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丁助理走进黑黢黢的楼道,幽暗密闭的空间中传来一股死老鼠的难闻气味,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越往二楼那个房间的方向走,刚才那股死老鼠的味道越重,等他走到房间门口时,已经忍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能在这种环境里生活。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门缝处,没有光从房间里透出来,难道人不在家? 按眼下这个时间点来说,的确是工作时间。 可来的路上照相馆老板给他透露了一个情况,就是这个男人去照相馆洗照片和取照片的时间都不固定,经常都是半上午或半下午的时间去,像是没工作的无业游民。 可怪就怪在偏偏他又有钱买相机,还喜欢拍照片,也不知道那人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丁助理听了他的描述,怀疑这个男人或许是个私家侦探,这个职业最早在沪市兴起,没想到现在宁市也有了。 他蹲下去想通过门缝处往里看看有没有人在家,谁知道脸刚贴近门缝边缘,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瞬间充斥他整个鼻腔,让他立马控制不住地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那是一种他这辈子从未闻到过的恶臭,像是有无数只死老鼠夹杂着捂了不知多少天的臭鸡蛋混合在一起的腐败酸臭味道,其中还有一股令人闻之心惊的血腥味! 丁助理的心瞬间狂跳起来,这里面不会死人了吧?! 他吓得慌不择路地冲下楼,直到跑到大路上两条腿都忍不住还在瑟瑟发抖。 无论如何他是不敢破门确认这个情况的,万一里面真死了人,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上一身骚,思来想去他找到一个偏僻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西城片区派出所的电话。 “喂,派出所吗?锦安后街门面房的二楼一个房间里传出来一股恶臭,我怀疑有人死在里面了,你们赶紧派人来看看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拢起衣领换了个隐蔽的地方,从远处静静等着派出所公安的到来。 这年头可没人敢报假警,更何况是涉及死人的案情,很快西城片区派出所就派出了好几个公安赶赴现场。 丁助理屏息看着那几个公安沿着这条街的门面房一间一间排查过去,终于进了那个黑黢黢的楼道口,他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公安面色苍白地冲下楼,扶着旁边的大树就是一阵呕吐。 又过了片刻,一个面色难看的公安下楼跟他说了几句话,那个年轻公安又扶着肚子离开了。 不一会儿,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两个白大褂急匆匆地跑上楼,那个房间的灯也终于亮了起来,只见里面人影幢幢,来回走动不停。 不久后,两个公安和白大褂一起抬着一个硕大的编织口袋下了楼,从车尾将编织口袋塞了进去。 真......真死人了! 看见这一幕的丁助理差点没吓得跌坐下去,怎么会这么巧,刚找到这个洗照片的人,他就死了?! 亲眼确认了公安和医护人员把人抬走,丁助理不敢再耽搁,赶紧去祁家给祁明远汇报这个惊人的消息。 谁知道刚进了祁家门,还没来得及上二楼,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曲静云叫住: “丁助理!” 丁助理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曲静云居然在家,平常这时候她应该还在单位上班。 他挤出一个笑容应道: “太太,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曲静云哪里是这么早就回来了,她今天装病压根儿就没去文工团。 昨晚听到祁明远要丁助理一天之内把人找到带回来,她就心慌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心里有鬼又不敢去确认杜安平的情况,第二天便请了病假一直在家里待着,提防着丁助理真的把人带回来。 她心想着要是杜安平真的没死,还被丁助理带回来了,那她也要抢在祁明远之前先警告杜安平一番,千万别把她交代出来! 可怜她心焦得中午一颗米都没咽下去,饿着肚子坐在客厅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口,心里既忐忑又矛盾,不知道丁助理什么时候就带着人出现在祁家,这种担心就像一把刀子一直悬在她的脖颈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此刻曲静云努力克制住自己紧张的心情,强作镇定道: “今天起来有些头晕,请了病假,丁助理......你一个人来的?” 第一卷 第188章 一点也不可惜 她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丁助理眉头皱了起来。 他一向都是一个人来祁家,也很少和其他人一起来过吧? 如今被曝光的威胁已经箭在弦上,曲静云也没时间再弯弯绕绕地套话,反正昨晚她也在书房门口撞见过丁助理,干脆光明正大地借口问道: “昨晚我在书房门口听见明远发了好大的火,他不是让你今天给他找个人来吗?我看你今天又一个人来,是没找到人吗?明远他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总这么惹他生气可不行!” 听到曲静云是出于关心祁明远的身体,丁助理眉头才松开了些,迟疑了片刻答道: “人......找到了,只是有些特殊情况。” 被曲静云这么一说,他也拿不准祁明远得知人死了会有什么反应,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听说人被找到了,曲静云神情登时紧张起来,连声音都不自觉尖利了不少: “找到了?那,那人呢?” 丁助理本来不打算跟她透露那人的情况,可曲静云一向难缠,不说恐怕不会放他走,也就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人死了。” 又连忙叮嘱道: “太太,这事你知道便罢了,千万不能说出去,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曲静云一脸震惊地缓缓点头,心中却是激动万分—— 死了!杜安平真的死了! 太好了,这下她就不用担心自己过去干的那些事会被祁明远知道,杜安平也再也不能用那些把柄来要挟她! 她从此以后就自由了,彻底摆脱了那个恶魔,她终于解脱了! 丁助理见她愣在原地没说话,只当她是害怕了,也便没再多说: “太太,我先上去给祁先生回话了。” 曲静云没有开口答话,丁助理便自顾自上楼了。 等他走后,背对楼梯的曲静云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下一秒脸颊上却淌下两道泪水,又被她抬手飞速地擦掉,依旧上扬的嘴角看上去格外诡异又渗人。 书房里,气压很低。 丁助理小心翼翼地将今天的情况汇报给了祁明远,他听后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按照祁明远心中所想,雇佣私家侦探拍照片的人大概率是曲静云或者祁光耀,鉴于祁光耀这些日子的表现,他觉得是曲静云的概率更大一些。 可无论是他们俩其中任意一人,祁明远都不认为能有这个胆子杀人灭口。 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一个还在上学的毛头小子,敢杀人? 祁明远觉得让这俩人联手杀只鸡,他们都做不到! 这样一来,反而让曲静云和祁光耀在他心中的可疑程度大大降低。 祁明远不得不琢磨起其他可能,难不成真是生意上的对手干的? 只有那些人才会这么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年头做生意,谁的手上或多或少没沾过血!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 盘山路转了一圈又一圈,韶惊鹊穿的小皮鞋鞋底已经被崎岖不平的山路磨得七七八八,走在路上感觉就跟光脚踩在那些尖锐石子儿上的感觉差不多,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赶牛车的大爷,好心搭了两人一段儿。 她上车之后脱下鞋来一看,两个脚后跟磨出指头大小的血泡都破了,没有表皮保护的嫩肉就这么在皮面上摩擦,怎么能不疼呢? 王涛见她脚后跟磨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只觉得看着都疼,也不知道韶惊鹊刚才怎么坚持的,一路上竟一声都没吭。 韶惊鹊皱着眉头,这已经是她箱子里最方便行走的一双平底皮鞋了,早知道这底子这么不经磨,她还不如出发前去供销社买双胶底的解放鞋,也不至于走这么些路就成这个模样。 这时候也没有止血贴类似的东西,磨出水泡是小事,就怕它疼起来一瘸一拐影响她赶路的速度。 她想了想,干脆拿起鞋后跟的位置就在牛车的木板上敲了起来,把王涛和赶车的大爷都惊到了。 大爷看得一阵心疼: “妮儿,你这是做啥呢,恁好的鞋你砸它干啥,砸坏了还咋穿?太可惜了嘛!” 王涛也以为她在朝皮鞋撒气,连忙劝道: “嫂子,别生气,没多远了,翻过这个山头再下个坡就到了。” 韶惊鹊笑着解释道: “我没生气,这牛皮鞋底子薄,后跟硬,我把后跟敲软,一会儿踩着走,就不磨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王涛点点头,还是嫂子会想办法。 只有赶车的大爷还在心疼不已: “可惜了嘛,恁好的皮鞋,敲坏可惜了嘛!” 韶惊鹊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也看不出受到脚疼的影响: “大爷,不可惜,只要能早点见到我想见的人,让我光脚跑去都行!” 到了分岔路口,韶惊鹊两人挥手同赶牛车的大爷告别。 这已经是这段行程的最后一段,走完这段下坡路,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豫省军区救灾指挥部。 历时三天,韶惊鹊终于站到了军区门口,忍不住一阵心潮澎湃,她终于要见到陆战了! 连日来的疲倦和疼痛此刻全都被忘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就等着和小战士一起报到之后,就可以立即前往军区医院。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陆战,韶惊鹊下意识用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又在脸上摸了一把,心情莫名紧张起来。 小战士登记完过来叫她: “嫂子,走吧,樊团长在等着我们呢!” 韶惊鹊点点头,想着好歹见的是陆战的领导,不想因为自己连日赶路不修边幅的形象给陆战抹黑,便忍着疼把鞋后跟又拉了起来。 “报告!” “进来!” 韶惊鹊跟着小战士走了进去,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以外,办公桌旁还站了一个气质干练的短发女军官。 两人的视线不期然交汇在一起,那个女军官也正如韶惊鹊一样,彼此打量着对方。 第一卷 第189章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报告团长!七一八陆军第十二师三团干部科干事王涛带陆营长家属前来报到!” “你们一路上辛苦了!” 樊英光朝两人点头,目光落到站在王涛身边的韶惊鹊身上。 韶惊鹊也礼貌地向他问好: “首长好!” 第一眼看过去,就发现这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哪怕满身风尘也掩盖不住她精致的容貌,红润的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一双大眼睛却是清澈见底,澄澈坦荡地接受着樊英光的打量。 她落落大方的气质让樊英光暗暗点头,没想到陆战这个闷葫芦挑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之前听刘政委说陆战家属是文工团的歌唱演员,名字叫韶惊鹊,他听了心里还有些犯嘀咕,总觉得文艺工作者多少都有些娇气,恐怕吃不了当军属的苦。 直到现在韶惊鹊只花了三天时间,就风尘仆仆地站到他面前,不喊苦不喊累,整个人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儿,立马就改变了樊英光先入为主的看法。 “你们这一路上赶路辛苦了!这样,王涛,你先把小韶送到军区招待所安顿好,下午我安排你们去医院。” 韶惊鹊一听急了,她千里迢迢赶来豫省就是为了急着见陆战一面,谁知道还要等到下午,便脱口而出道: “首长同志,我能现在就去医院看陆战吗?” 樊英光没想到她胆子还挺大,当面就反驳了他的安排,对她又有些刮目相看,毕竟别说是普通群众,就是部队上的绝大多数战士在他面前都容易犯怵,没想到韶惊鹊倒挺从容。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樊胜男说话了: “陆营长两天前刚做完脑部手术,目前还在重症监护病房接受术后观察,如果没有问题,今天下午才会转到普通病房,你现在去了也见不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樊胜男开口说话,樊英光心头有些发紧,连忙替两人介绍道: “对了,小韶,这是我女儿樊胜男,也是陆战的主治医生,她最了解陆战的病情,你听她的安排不会有错。” 韶惊鹊听说面前这个短发女军官是陆战的主治医生,眼前顿时一亮,立马感激道: “谢谢你,樊医生,请问陆战手术情况怎么样?” 樊胜男不冷不热地答道: “不客气,治病救人是当医生的职责,而且他的脑部手术也不是我做的,是我们军区医院神经外科主任主刀,我只是当助手。” “陆营长手术很顺利,在无菌重症监护病房观察三天也没有出现术后并发症的情况,预计今天下午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不过脑部手术的后续康复时间比较长,之后仍旧需要住院治疗,期间还要注意控制病人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韶惊鹊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特别注意樊医生提到的这几点,那饮食方面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樊胜男多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还挺细心: “饮食清淡就行。” 樊英光见樊胜男说话还算正常,也放下心来: “行吧,你们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赶紧回招待所休息一下,下午我让人送你们去军区医院。” 军区医院离指挥部还有一段距离,坐车要近半小时,靠两条腿走路过去起码要近两小时,樊英光准备安排一辆指挥部的吉普车送她们过去。 谁料不等韶惊鹊答话,樊胜男先开口了: “我下午也要回医院,到时候可以顺路搭上他们。” 樊英光有些意外,樊胜男可一向都不是这么热情的人,他心里不禁有些揣测,不知道他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樊胜男当下目光澄澈,一脸大公无私的表情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那行,下午你们就跟胜男的车一起去医院吧!” 韶惊鹊对此当然感激地连声道谢,樊胜男表情倒是从始至终都淡淡的: “下午一点,我在招待所门口等你们。” 王涛先领着韶惊鹊去招待所了。 这三天时间在路上没吃好饭,没睡好觉,韶惊鹊正好也可以趁这中间空档的工夫,稍微洗漱一下,休整片刻,给自己换身干净衣服。 毕竟她和陆战这一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面,她也想漂漂亮亮、清清爽爽地出现在陆战面前。 两人前脚刚出了办公室,樊英光后脚就对樊胜男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樊胜男收拾着桌面上给樊英光测量血压的血压仪,面色如常地回道: “我一向都乐于助人,不然为什么要当医生呢?” 樊英光假装板起脸: “你别给我油嘴滑舌,你已经看到了,人家陆战是有未婚妻的,还千里迢迢赶来照顾他,说明小两口感情很好,你别给我惹事!” 樊胜男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瞪他: “樊团长,你多虑了!” 说完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扬长而去,连樊英光在身后叫她留下来一起吃午饭也不理睬。 樊英光看着女儿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别看樊胜男表面上装得洒脱大气,其实他的闺女他知道,要不是心里有人,怎么会耽误到现在这个岁数还没对象呢? 他虽然不知道樊胜男是怎么看上陆战的,可知女莫若父,只有涉及陆战的事情才能让他这个“冷心冷情”的女儿情绪出现一丝波动,只希望这次她亲眼看到陆战小两口甜甜蜜蜜的相处,能放下自己心里的执念才好...... 樊胜男板着一张脸,闷头快步往前走。 这臭老头一天到晚提防她,就像寺庙里提防偷香油的老鼠一样,难不成在他眼里,他女儿会是那种不顾礼义廉耻,抢别人未婚夫的人吗? 再说了,她听陆战亲口说过,他根本就没有未婚妻!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韶惊鹊是什么来头,不过下午见到陆战的面,一切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樊胜男动作一向雷厉风行,走路也跟男子一样,步子迈得又快又大,不一会儿竟在军区训练场边上再次遇到了韶惊鹊。 见韶惊鹊也看到了她,还笑着朝她挥手,樊胜男眉头轻蹙,到底还是缓下脚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第一卷 第190章 心有所属 韶惊鹊也没想到这么快又再遇到了陆战的主治医生。 她很是高兴地跟樊胜男打招呼: “樊医生,又遇到你了!王涛说快到饭点了,顺便到食堂打两盒饭带回去,让我在这儿等他。” 樊胜男听了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文工团的姑娘到底还是有点娇气,估计平时也习惯被人照顾,就这么几步距离也要别人帮忙带饭,一起走过去吃了不就完事了吗? 她冷淡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下午一点见。” 刚才在樊团长办公室里韶惊鹊不好意思多问,现在意外在训练场边遇见了,韶惊鹊还想多问一些关于陆战的伤情,连忙跟上她的步子。 “樊医生,我和你走一段儿,正好我还有些关于陆战的情况想了解一下。” 樊胜男没有拒绝: “你问。” 她的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迈得又快又大,身边韶惊鹊跟着她走得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还勉强笑着向她了解陆战获救以来的具体身体情况。 毕竟当初姚文彬也只说了个大概,韶惊鹊这些天心里一直没底,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陆战的主治医生,还是听她亲口说了才放心。 樊胜男也没有藏着掖着,将陆战的情况从获救以来到动完手术的全过程都说了一遍,其中伤情的严重程度听得韶惊鹊眉头紧锁,下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 樊胜男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韶惊鹊额头冒了许多冷汗,走路也好像一瘸一拐的,这才察觉不对停了下来。 走这么两步路就累成这样?这人也太娇气了些吧? 她皱起眉头,下意识瞥了韶惊鹊的脚一眼,眼睛却忽然睁大了一瞬—— 韶惊鹊脚上穿的是一双米白色的小牛皮皮鞋,这时候两只皮鞋的鞋后跟边缘都沁出了血水,鲜艳的红色晕在米白色的皮鞋边上显得格外醒目。 樊胜男一把拉住还在往前走的韶惊鹊,冷着声音道: “你脚在流血,没感觉吗?” 韶惊鹊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两只鞋后跟都被血染红了,还别说,刚才她一门心思听樊胜男说陆战的伤情,还真没注意到脚疼。 现在樊胜男一提,她瞬间疼得龇牙咧嘴,慌忙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脚挪出来,两个原本细嫩光滑的脚后跟此刻已经被磨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连樊胜男看了都忍不住皱眉头。 樊胜男有些无语,一个人怎么能迟钝到这种地步。 她斜睨了一眼韶惊鹊,冷冷撂下一句: “在这儿等着,别动。” 韶惊鹊还没来得及抬头回话,樊胜男矫健的身影已经走出几米远。 虽说不知道樊医生让她等着干什么,不过心想着反正也要等王涛,韶惊鹊便乖巧地蹲在原地没动,不一会儿就看到樊胜男大步走了回来。 她正要站起来,樊胜男的手却拍在她的肩头上: “不用动。” 樊胜男说着便也蹲了下来,韶惊鹊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卷医用纱布、胶带和一瓶碘伏。 韶惊鹊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居然是去给自己拿包扎的药,心里一阵感动: “樊医生,这是......” 樊胜男以为她不认识药,连头都没抬,边清理创口边答道: “这是碘伏,本来应该用医用酒精,消毒效果更好,不过......” 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难得一次提前意识到自己嘴里没好话。 樊胜男本来想说不过考虑到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怕疼,才换成刺激性更温和的碘伏,话到嘴边就变了: “不过碘伏效果也不差。” 韶惊鹊感动得直点头,不管是医用酒精,还是碘伏,都是樊医生的一番好意。 刚才第一眼看见樊医生的时候,还觉得这个短发女军官目光有些锐利,盯着她总是一副来回审视的模样,说话声音也冷淡,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有距离感。 结果没想到人这么好,主动让他们搭车不说,还专门跑一趟取药来替她包扎创口。 韶惊鹊心里暖暖的,想着这一路上得到了不少帮助,连带着眼圈都有些发红。 樊胜男动作麻利地替她清理了创口,又包扎上医用纱布,一抬头看见她眼眶红红地盯着自己,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擦个碘伏都擦哭了?! 樊胜男可不会安慰人,再说了自己可是做好事,别人看了还以为她欺负人呢。 她赶紧避嫌地后退一步,冷着脸说道: “我走了,你慢慢等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离开,动作之快让韶惊鹊连感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韶惊鹊急急忙忙从地上站起来,刚喊了一声“樊医生”,却看见樊胜男似乎走得更快了。 她琢磨着兴许樊医生还有什么事要办,刚才一来一回帮自己上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可能正忙着去处理自己的事,也就没再追上去,反正下午一点的时候还能再见到她,那时候再跟她道谢也来得及。 恰好这时候王涛也打了饭回来,顺着韶惊鹊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樊胜男的一道背影,惊讶道: “那是樊医生吗?早知道我再多打一份饭了!” 韶惊鹊点点头,这个樊医生给她留下的印象蛮好,看着像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樊医生刚才见我脚流血了,帮我包扎了一下,现在脚都没这么疼了。” 刚才王涛就是看她走路一瘸一拐,才让她在原地等着。 现在低头一看,韶惊鹊的两只脚都包上了洁白的医用纱布,边缘处也做了仔细的处理,一看就是用心包扎过了。 提起樊胜男,王涛眼里满是崇拜: “樊医生医术就是好,心地也好,就是看着有点厉害,让人不敢跟她说话,人要是再温柔一点,咱们部队里不知道多少军官都想追求她!” 这话倒是让韶惊鹊觉得有些惊讶——樊医生长相漂亮中不失英气,一头短发干净利落,身材高挑,显得格外精神,还是个备受人尊重的女军医,这样好的条件居然还没对象?! 那想来应该是......心有所属吧。 第一卷 第191章 嫂子,你说对吧 下午一点,樊胜男的车准时停在了军区招待所门前。 韶惊鹊早早就在门口翘首以待了,她原本想着洗漱完有时间还可以小憩一下,哪知道闭上眼完全睡不着,干脆换好衣服就下楼在大门边等着。 王涛要代表宁市军区探望陆战等人,他包里揣着刘政委亲笔写的慰问信,手里还提着中午刚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一袋苹果和两罐营养粉,精神抖擞地站在韶惊鹊身边。 樊胜男将目光投向韶惊鹊,只见她上身换了一件白色棉布长袖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鹅黄色绣了碎花的毛线背心,下身穿了一条浅啡色的灯草绒长裙,微卷的发梢还带着些微湿意,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看上去整个人就像一朵娇嫩的小雏菊,柔美又清新。 她眼里掠过一丝艳羡,心想如果韶惊鹊真的是陆战的未婚妻,那是不是说明陆战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樊胜男不小心想出了神,直到韶惊鹊笑着敲了敲车窗玻璃,她才回过神来招呼道: “上车吧。” 韶惊鹊一上车就向樊胜男道谢,既感谢她帮助自己处理创口,也感谢她让他们搭便车。 樊胜男似乎专注在开车,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说了声不客气,就没有更多的话语了。 去医院的一路上,车厢里的气氛并不热络。 除了王涛偶尔分别试图和两人搭话以外,韶惊鹊和樊胜男好像都没什么聊天的欲望,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王涛也自觉地闭了嘴。 此时韶惊鹊的一颗心早都飞到了军区医院,根本无暇闲聊,随着距离陆战越近,她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听樊胜男说起陆战这三天恢复得不错,人也早早恢复了意识,可以通过眼神与医护人员进行一些简单交流,但身体还比较虚弱,因此不能正常地说话和起身活动。 但他的听力没问题,能听到她说话,韶惊鹊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想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韶惊鹊甚至把两人的户口本都带来了,他不是一直都想和她领证,一直要她对他负责任吗? 经过这次差点天人相隔的意外分别,也让韶惊鹊彻底放下了先前那么多的顾虑—— 她喜欢陆战,想和陆战在一起,这就够了! 豫省军区医院内人来人往,嘈杂得根本不像一个医院该有的安静环境。 从一楼大厅开始,到每层楼的过道、楼梯间都坐满了人,除了受伤的战士以外,还有许多在洪水中被救出来后送到军区医院来的群众,偌大的空间里叫痛的呻吟声不绝于耳,随处看去都是缠着纱布,打着吊瓶的残员伤兵。 这次洪水让数以万计的人失去了生命,在洪水中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此时豫省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人满为患,连军区医院也接收了不少群众伤员。 韶惊鹊二人心情沉重地跟随着樊胜男的步伐来到位于顶楼的重症区,此时陆战已经从走廊最末端的重症监护病房转移到了同楼层的普通加护病房。 樊胜男走到一间病房门口停了下来,转头对两人说道: “陆战就住在这间病房,进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走了进去,王涛也提着东西紧随其后,只有韶惊鹊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步。 明明这么多天的时间里,她都日思夜想地盼望和陆战见面,在得知他受伤后更是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终于站到了他病房的门前,现在却在离他一步之遥的距离裹足不前。 韶惊鹊心跳得厉害,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一见到陆战的面就落下泪来。 更担心她的情绪会影响到陆战,万一让他也跟着情绪起伏,影响了术后恢复怎么办? 那头樊胜男进入病房后,率先走到陆战身边,仔细查看过几台检测仪器上的数据之后,才转身朝王涛点了点头。 王涛怔怔地看着躺在病床上面白如纸的陆战,心中震惊—— 在他印象中,陆营长一直都是生龙活虎、雷厉风行的样子,和战士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操练的时候,他也是最有劲的那一个,外套一脱露出来的都是小麦色的结实肌肉,五官俊朗深邃,目光炯炯有神。 哪像现在这样…… 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到处都插满了各种管线,毫无血色的脸颊凹陷了下去,双眼紧闭,人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王涛一开口,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 “陆营长......我代表咱们军区来看你了,政委、姚科长、还有战士们都很惦记你......” 他使劲抿住嘴唇,下巴颤抖得厉害,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病床上的陆战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但也只是半睁着,似乎掀起眼皮的动作对此刻的他来说都有些费力。 王涛看得一阵心酸,忍不住开口问道: “樊医生,不是说手术做得很顺利,怎么陆营长......” “不用太担心。” 樊胜男面容冷静地解释道: “一般脑出血手术后,病人恢复意识的时间都在三到七天,陆营长能在第二天就醒来,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种情况,当然也和他本人的意志力强有关。” “但三天只是术后观察的最危险阶段,这之后还有一至两周左右的脑水肿阶段,等到脑水肿消除之后才算是彻底脱离了危险期,所以他现在还需要在加护病房中住院观察。” “等到脱离了危险期,人才能通过接受各种康复训练,来恢复手术前的身体状态和意识水平,他现在这样很正常。” 听完樊胜男的解释,王涛这才稍微安下了一点心。 他进门之前以为会看见一个做完手术健健康康的陆营长,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虚弱的模样,心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乍一见连他都接受不了,不知道嫂子此时见了陆营长会难过成什么样? 这不,到现在嫂子还一句话都没说,保管跟他一样难过得一说话就怕眼泪先掉下来。 不行,他不能让整个病房的气氛这么低沉,陆营长手术顺利是好事,人也一定会慢慢康复到原来的样子。 “那就好,别管是什么训练,咱们陆营长肯定都是表现最好的那一个!” 王涛一边假装轻松地说着笑话,一边回头道: “嫂子,你说对吧......” 第一卷 第192章 陆战,我来了 诶,嫂子人呢? 王涛这一转头才发现,韶惊鹊没跟着进门,连忙转身出去找人。 谁知刚跨出病房,就看见韶惊鹊靠在门边的墙上默默掉眼泪,两只眼睛哭得通红,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想必也是忍得很辛苦。 王涛看了心里也难受,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 “嫂子,你看你还不好意思了,躲在这儿干啥?赶紧进去看看陆营长啊,他醒着呢,一定很想见你!” 韶惊鹊刚才在门口,将樊胜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陆战之前受了这么重的伤,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她心里就难受得直掉眼泪。 她越是急着擦眼泪,情绪却越是难以控制,那泪水就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止不下来。 这样的情况下她哪里敢进门,病人最忌忧思,她不想让陆战看到她掉眼泪的模样。 见王涛出来叫她,韶惊鹊连忙掏出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朝他展颜一笑: “来了。” 终于,她的手颤抖着推开病房的门,那双还蕴着泪光的眸子不由自主便看向病床的方向,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这么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与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的那张面容一样,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因为消瘦显得看着越发锋利。 可让她感到陌生的,不只是他突出的眉骨处多了一道半指长的伤疤,更是那道浓眉下半睁的眼眸中看向她的眼神—— 平静得不带有一丝情绪,淡漠得让她心惊。 在来的路上,韶惊鹊在脑中设想过无数次和陆战相见时的情形,但绝没有预想过会是眼下这种情况。 一时间,她也失了方寸,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整个人站在陆战冰冷的视线中局促不安。 王涛见状也觉得病房里静谧得有些奇怪,他还只当是他和樊胜男在场,两人不好意思说话,连忙对樊胜男说道: “樊医生,听说我们部队还有一个排长也送到咱们医院了,麻烦你带我去看看他。” 樊胜男探究的眼神在韶惊鹊和陆战身上来回兜了一转,眉心轻蹙,但到底没多说什么,抬脚走出了病房。 等到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气氛更是过分安静到了极点。 陆战看向韶惊鹊的眼神就像冰冷的湖水,毫无波澜地从她身上滑过。 韶惊鹊眼含泪光地看着他,心疼地轻轻喊了一声: “陆战......” 可陆战却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看向韶惊鹊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病房里的陌生人。 韶惊鹊努力按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给自己鼓了鼓劲,朝着病床上的陆战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他垂在病床边的手: “陆战,我来了......” 谁知道她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只被她指尖碰到的手就立刻朝反方向动了一下,似乎并不愿意被她接触。 那明显躲避的动作让韶惊鹊的脸腾一下发热起来,她不解地看向陆战,却发现此时他的目光中比刚才更多了一道隐隐的怒意。 一时间韶惊鹊既错愕又委屈,心中百转千回也想不明白陆战为什么见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是在责怪她来晚了吗? 她强忍着眼底泛起的泪花,站在他床边,像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朋友: “陆战,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呢?”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是怪我来晚了吗?” 韶惊鹊越说越委屈,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好几颗泪珠滴落在陆战冰冷的手背上,如同融化的蜡油一般滚烫。 陆战因为长时间输液而变得冰冷麻木的手臂上忽然感受到一阵灼热的湿意,连带着他早已失去感知的五脏六腑也像在一瞬间恢复了知觉,那些滚烫的泪水就像滴在了他因失温而缓慢跳动的心脏上,让他的心重新蓬勃有劲地跳动起来,更快地将更多温热的血液输送到身体需要的各个部位。 他略显干涩的嘴唇动了动,看上去像是想说话。 韶惊鹊见状连忙止住了哭泣,满心期待地看向他: “你是想说话吗?” 陆战朝她眨了眨眼睛,韶惊鹊惊喜地靠了过去,将耳朵靠近他的脸。 下一秒,梦里那道魂牵梦萦了无数次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喑哑地响起,却一下让她如坠冰窟: “......你是谁?” ...... 宋阳羽略显疲惫地从豫省指挥部会议室里走出来,刚才整整五个小时的会议内容都是对此次豫省水库溃堤灾情的成因分析和应对检讨。 此前已经开过几次关于救灾措施和灾后重建的工作会议,随着救灾和重建工作的逐步开启,追根究源的工作也终于有了结果。 这次会议上收集了这段时间以来各中央特派员奔赴各地、各领域对此次灾情的调查情况,终于得出了最终结论,主要是由气候反常、设计失误、思想误区三个原因造成。 对于那场大暴雨,无论是中央气象台、豫省气象台,还是驻马店地区气象台,没有一家气象台进行了提前预报,台风行踪诡秘,观测手段落后,预报人员经验不足造成了未能准确预报的结果; 板桥水库的设计最大库容为4.92亿立方米,设计最大泄量为1720立方米每秒,而在这次洪水中它承受的洪水总量为6.97亿立方米,洪峰流量更是高达1.3万立方米每秒,远超其承压水平; 还有专家组过于笃信“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等既定的洪水标准,盲目认为板桥水库能轻松应对“百年一遇”的洪水,就算按照从没发生过的“千年一遇”的洪水标准来测算也可安然无恙,殊不知此次内陆台风引发的大暴雨造成的降雨量竟相当于所谓“千年一遇”标准的两倍! 宋阳羽低头翻看着手里笔记本上记载得密密麻麻的内容,其中一行字被他用笔在其下方着重划了几道横线—— 本次灾情中没有发现有敌特分子破坏的迹象。 第一卷 第193章 我……不怪你 宋阳羽抬手揉了揉紧锁的眉心,眼底神色莫测,看不出他此刻心里作何感想。 事故成因的调查工作目前已是尘埃落地,而他的调查工作却并没有交出他满意的答卷,这让一向对自己工作结果要求甚高的宋阳羽有些难以释怀。 可无论他对陆战的背景、工作、生活等各方面的调查取证,都显示陆战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唯一的疑点就是陆战回答不上他提出的那几个问题,而且是一个都答不上来。 即使如此,陆战虽然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可当时他脸上焦急茫然的神色却不似作假。 更何况陆战在接受那次问询后,就立马因脑出血被送进了手术室,要不是当天将军区医院神经外科主任紧急从临市请回来,只怕他能不能活着出手术室都成问题。 这个病情......做不得假。 宋阳羽内心难得有些动摇,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得太多,杯弓蛇影。 一个所在地有驻军的重要民生水利工程,是陆战凭一己之力能破坏的吗? 如果陆战有问题,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出那么多人? 还几次三番地给豫省指挥部打电话预报险情...... 宋阳羽摇了摇头,想把这些纷杂的思绪从脑中抛开,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再想也没有太大意义。 这几天的会议特别多,除了第一天从樊团长口中得知陆战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这些天宋阳羽也一直没得空去医院探望过他。 现在调查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他也准备明天就启程回京市整理上报的总结材料。 他低头看了看表,还没过医院的探视时间,他打算再去一趟军区医院看看陆战。 虽说宋阳羽当时的问询属于正常工作流程,可毕竟也可能是导致陆战脑出血动手术的原因之一,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探望。 宋阳羽先搭指挥部车队的车到附近镇上买了些水果和麦乳精,想了想又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两张全国工业票塞进信封里,一起装进了口袋,这才出发去了医院。 刚走进医院一楼大厅,就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你怎么又来了?调查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宋阳羽循声看去,果然见到樊胜男身着军装,外披一件白大褂,双手环抱在胸前,正一脸不悦地站在楼梯口盯着他。 宋阳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样子樊医生对他的观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佳。 不过他也能理解樊医生对他的看法,毕竟一开始她就明确说过陆战的身体不适合接受问询,在她看来正是因为宋阳羽的一意孤行才导致陆战突发脑出血,作为陆战的主治医生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因此宋阳羽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觉得樊胜男这个人真实、仗义。 他笑着走上前: “调查工作结束了,我明天也要回京市,这几天一直开会,没来得及到医院看看陆营长,今天难得会议结束得早,有时间就过来探望一下他。” 樊胜男有些怀疑他说的话,不过今天看他眼神倒是挺真挚,余光再瞄到宋阳羽手里提着的东西,轻蹙的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探望可以,不过不要打着探望的名头‘审讯’人,要是再出事,那就跟故意杀人没区别了,到时候我肯定要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 宋阳羽哑然,知道自己在樊医生心目中观感不佳,却没想到已经“沦落”到与杀人犯同列,只能苦笑道: “樊医生放心,我就是来探望一下陆营长,把东西放下就走。” 樊胜男质疑的目光与他对视数秒,才一脸冷漠地报出一个病房号: “五楼,五零四。” 樊胜男没再阻拦,可看向他的眼神里仍少不了戒备,随即便转身往其他病房查房去了。 宋阳羽看着她决然离去的挺拔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跟樊医生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说来也奇怪,以他一贯为人处事的方式,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一般都觉得他很好相处,倒是从没有像樊医生这么明确表现出讨厌他的人出现过。 可惜明天他就要回京市了,就算他们之间有些误解,也注定来不及化解,只能留作遗憾了。 宋阳羽这样想完自己先笑了一下,他对人对事一向洒脱,倒是难得有让他觉得遗憾的事。 他走到五零四病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才发现病房的门本就虚掩着,隔着敞开的门缝就能一眼看见病床上的陆战,恰巧也正看向房门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陆战的眼神只疑惑了一秒就认出了来人,是之前来问过他板桥水库溃堤险情的中央特派员。 宋阳羽扬起嘴角,礼貌性地轻轻敲了两下门,这才走了进去。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注意到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个插满向日葵的花瓶,夸赞了一句: “花很漂亮,看着心情都能变好。” 随即又面向陆战,诚恳地说道: “不好意思,陆营长,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你,主要是因为这几天工作会议安排得比较紧凑,实在抽不出时间,请你见谅。” 陆战闭上眼睛,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从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理解......谢谢。” 看着陆战如此虚弱,与他上次来时简直判若两人,宋阳羽心底顿时升起真切的歉意——如果当时不是他执意要向陆战要个答案,或许陆战真的不会再受这一遭罪。 想到这里,他真诚地向病床上的陆战道歉: “对不起,陆营长,要不是我上次鲁莽地不顾樊医生的劝阻,在你身体还未康复的情况下,执意到医院对你开展问询工作,或许就不会让你因为受刺激,而出现脑出血的情况,是我的工作方式有问题,之前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陆战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脑出血的责任怪在宋阳羽身上,同样作为部队的一份子,他十分理解宋阳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 “我......不怪你。” 第一卷 第194章 向日葵的花语 陆战的宽容越发增添了宋阳羽心中的愧意,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那袋东西,赧然说道: “陆营长,我明天就要回京市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信封里的两张工业票是我自己的,你放心用,权当做是我对你的一点赔罪。” “如果以后有机会到宁市,我再去探望你,也欢迎你来京市做客,到时我一定好好招待。” 陆战听说他装了工业票在口袋里,顿时有些着急。 他本来就不怪宋阳羽,哪里还能收别人这么贵重的工业票,还是两张! “不......要,你拿......回去。” “要!凭什么不要?!” 一个充满愤怒的清脆女声突然从两人背后传来。 韶惊鹊两眼通红地站在病房门口,听到刚才那段对话,肺都差点气炸了! 她只当陆战是因为被黑熊袭击的关系,才引发了后续脑出血的问题,从没有人告诉她,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出。 此时病房里的这个人差点害死了陆战不说,现在陆战还认不得她了......此刻韶惊鹊想刀人的心都有了! 现在这人拿着两张工业票轻飘飘地就想道歉了事,陆战还在这儿推辞,要她说再贵重的工业票也比不上陆战的生命宝贵。 这是他该赔的,凭什么不要?! 韶惊鹊还觉得赔得远远不够! 她怒气冲冲地走进病房,想要找那个“罪魁祸首”好好算账,恰好这时“罪魁祸首”也转过身来—— 两人同时愣在当场! “怎么是你?” “你怎么在这儿?” 韶惊鹊和宋阳羽几乎同时问出口,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陆战的眼神落在韶惊鹊身上,看见两人一副熟人相见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韶惊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宋阳羽。 之前军区招待所的服务员让她向姚文彬打听宋阳羽的单位地址,然而同时又有了陆战的消息传回来,一时间送锦旗的事便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可她记得,宋阳羽不是说过他是京市人吗? 怎么这时候会出现在豫省,还这么巧地出现在陆战的病房里? 宋阳羽也没想到韶惊鹊能在这时候千里迢迢从宁市赶来,更没想到会在陆战的病房里被她撞个正着,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韶惊鹊试着理清思路—— 所以当初服务员说宋阳羽接到电话就离开,是来了豫省找陆战。 那就说明他在那时候就知道陆战没死,却连一个纸条都没留给自己,就急匆匆走了。 如果对军属保密是军队的纪律,她可以理解,可他一个陌生人为什么恰好先后出现在她和陆战身边? 那几次在危难时刻的出手相助,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接近? 直到这一刻,韶惊鹊才察觉宋阳羽这个人出现得蹊跷,招待所住在她隔壁房间,能听见她呼救也就罢了,偌大的宁市他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怎么偏偏就能在她崴了脚的时候碰巧出现在街边! 难不成他一直在跟踪她?! “你——” “我——” 沉默良久后,两人又异口同声开口说话,话锋再次撞在一起。 这回宋阳羽抢先道: “我们到门外去说吧,不要打扰陆营长休息。” 韶惊鹊满腹狐疑,但看着宋阳羽朝她使的眼色,出于他的确救过自己一命的信任,她还是迟疑着点了头,准备跟着他往外走。 看着两人古里古怪的一来一往,陆战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心里一阵莫名不爽。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韶惊鹊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陆战,发现他眉头紧锁,连忙轻声宽慰道: “你放心,没事的,我认识他,说两句话就回来。” 陆战无声地闭上眼睛,以此表达他内心的无语—— 他并没有在担心她好吗?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莫名其妙称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偏偏同行来的王涛也信得死心塌地,一口一个嫂子喊得亲热,也不给他机会否认,还自作主张地留时间和空间给“久别重逢”的两人,一下午愣是再没回这个病房。 要不是今天他说话还不利索,肯定立马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她的真面目,质问她冒充自己的未婚妻是想打什么主意! 整个一下午,他都躺在病床上被迫听着这个女人一顿哭诉,哭得太厉害,说了什么没听清楚,就是那眼泪的量着实让他惊着了! 怎么会有人能哭这么长时间,眼泪都不断? 都让他想起小时候村里老人讲《白蛇传》里白娘子哭得水漫金山的故事了! 陆战往常最不喜欢见人在他面前哭,可今天兴许是她哭得太厉害了,陆战的第一反应都忘了厌烦,相反心里还跟着有些发酸。 一直哭到有护士来替他换药,她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陆战回忆着她说的那些话,脑子里对她描述的那些画面一片空白,什么礼堂里开迎新晚会,什么三元街抓人贩子,什么雨夜里吃阳春面...... 他对她说的这些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觉得她如果不是在说假话,就是得了什么妄想症。 更奇怪的是,她哭完也不走,又开始收拾起病房里的东西来,一直红着眼睛嘟囔着还缺些什么,在病房里进进出出了好几趟。 陆战看着她买了好几大袋的东西搬进病房里,大有要在病房里安营扎寨的架势,可他实在无力制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病房里忙来忙去。 很快,他的床头多了一个花瓶,插上了几朵不知道她从哪儿摘来的向日葵,耳边听她念叨着什么向日葵的花语,还说那金黄色的大花盘看着就元气满满。 陆战不明白什么叫向日葵的花语,也不懂“元气”是什么意思,可看着哭了一下午的她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他眉宇间也松动了一些,至少耳边清静了不少。 刚才也是她听护士说陆战最新的检查报告可能出来了,就急急忙忙跑到医生办公室去打听情况,这才与随后进门的宋阳羽擦肩而过。 陆战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白墙出神,一个清脆又甜美的声音却总是若有若无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可语气听着似乎心情还不错。 他喉咙有些发干,微微偏过头去,她下午新买的搪瓷杯和保温瓶就摆在一侧的床头柜上,杯里还有之前她倒好的温白开,现在想来已经冷了…… 陆战收回视线,余光“不经意”地掠过没有关严的房门,只瞥见她的半张脸——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有几缕恰好洒在她的侧脸上,金黄的光线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微卷的发丝在光里像是泛起了金色涟漪,泛红的眼圈此刻宁静又恬美。 这一瞬间,门缝后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的这半张脸,和他莫名为之悸动的心跳。 第一卷 第195章 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小宋同志,我拿你当朋友,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韶惊鹊看着宋阳羽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脸倔强地率先出声定调: “还是说,你根本不姓宋,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她此刻有些生气,因为宋阳羽救过她的命,她也是真的拿他当朋友。 没想到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两人相识过程的真实性,这让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韶惊鹊哭了一下午,这会儿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宋阳羽。 宋阳羽有些汗颜,他认识韶惊鹊的时候的确不知道她就是陆战的未婚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知道后也的确是在有意接近韶惊鹊,想从她那儿得到一些关于陆战不为人知的情况线索,以至于现在被韶惊鹊质问也无言以对。 好在现在灾情成因已经落定,他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他也能勉强解释一二: “我真名就叫宋阳羽,在宁市军区招待所住到你隔壁房间的确是一个巧合,但后来在街上遇见那次......是我得知你是陆营长的未婚妻之后,就有意观察你的行踪,这才意外撞见你崴了脚。” “对不起,小韶同志,我之前对你有所隐瞒,当时为了更好的开展调查工作,不方便向你透露,还请你见谅。” 韶惊鹊脸颊泛红,鼓着两个腮帮子,显然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她完全消气: “所以,你到宁市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调查陆战?” 宋阳羽考虑了一下,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陆战不是救了那么多人吗?你们为什么还要调查他?” 韶惊鹊对此很是愤怒,她在来豫省的路上已经听王涛说过,陆战不仅自己活了下来,还从洪水中直接挽救了整个安丰镇的广大群众,更别提因为他坚持报告,间接挽救了下游多少人的生命。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称为英雄吗?为什么要调查英雄让人寒心呢? 宋阳羽面露难色,觉得很难一时将其中缘由都给韶惊鹊讲解得清楚。 在华国建国以来几十年的发展历程中,各行各业都出现过类似陆战这样做出杰出贡献的个人,在得到组织上的信任之后被委以重任,结果他们却对华国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破坏。 后来对这些人经过调查,才发现他们原来竟是潜伏得极深的敌特分子,组织也在一次次鲜血淋漓的代价中得到了深刻教训。 如果说一个敌特分子在民间活动会对安定团结的社会秩序造成严重破坏,那一个能力强大又擅于伪装的敌特分子混入了权力中心,势必将对整个国家都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灾难! 有些东西不能细说,宋阳羽只能避重就轻地答道: “这是组织上的必要流程,不只是针对陆营长,涉及这场灾害的各个方面都有专人进行调查。” “当然,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所以我才让你出来说,免得影响陆营长养伤的情绪。” “小韶同志,我郑重向你和陆营长道歉,因为我工作方式欠考虑,险些让陆营长出现生命危险,期间也对你有所隐瞒,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听到宋阳羽这么诚恳的道歉,再结合他和陆战都是军人的身份,韶惊鹊就是心里仍有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现在算是调查结束,没问题了吧?” 宋阳羽点点头: “没问题,我今天就是来探望一下陆营长,明天一早我就回京市了。” 说完他迟疑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 “那......小韶同志,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韶惊鹊忍不住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我要是不拿你当朋友,还能有耐心听你解释这么多?就凭陆战现在动了手术,不记得我是谁这一点,我就恨不得狠狠揍你一顿!” 宋阳羽很是吃惊: “你说陆营长不记得你了?之前没听樊医生说过他记忆方面出问题的情况......” 提起这个事,韶惊鹊一脸愁容。 她下午也到医生办公室去找了樊医生,不过没找到人,就问了办公室里另一个医生,对方说刚做完脑部手术的病人会有一定概率出现记忆失常的情况,短则几天,长则数月,人的大脑才会慢慢恢复正常,但这期间丢失的记忆能不能恢复却不一定。 宋阳羽听了,心里更加内疚: “小韶同志,你别太担心,陆营长一定能想起来,等我回了京市,就立马联系首都医院最好的神经科专家,到时候你们来京市看看,费用我全包!” 韶惊鹊也不是真不讲理的人。 陆战能从这场洪水中活下来,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虽然一开始发现陆战忘记她的时候,她心里既难过又委屈,可冷静下来之后也能想明白,这并不是陆战的错,是他大脑受伤产生的后遗症,她没必要因此和陆战怄气。 可宋阳羽嘛...... 她傲娇地扬起下巴,半开玩笑半真心道: “算你有良心,可不就该你包么!不过你放心,一码归一码,你救我的那面锦旗我还是会送的,到时候一起给你送单位来!” 不是韶惊鹊想占宋阳羽的便宜,而是她知道无论在哪个年代,首都医院最好的神经科专家都不是光有钱就能看上的。 宋阳羽既然这么说,就证明他肯定有一定的把握,无论怎么样都比“初来乍到”的韶惊鹊人脉广阔。 韶惊鹊觉得如果有机会,还真得让陆战去一趟首都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在她看来,陆战忘了她只是一种表象,她更担心深层次的原因是陆战的大脑仍有受损的情况需要治疗,还是请首都医院最好的神经科专家看过更放心。 病房内,陆战越发口干。 床头柜上的搪瓷杯近在咫尺,他的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来。 他的视线不自觉再次瞥向那个敞开的门缝,恰好看到韶惊鹊扬起下巴同宋阳羽开玩笑的动作,她的嘴角还隐隐带着些许笑意。 陆战深邃的眼眸中有复杂光芒微微一闪,心底莫名钻出来一丝不是滋味的感觉。 第一卷 第196章 阿依古丽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门缝里人影晃动,下一秒韶惊鹊就推门走了进来。 陆战来不及转头,只能连忙飞快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模样。 不一会儿,鼻间便闻到一阵清甜的气息靠近,像清晨花园里带着露珠的花朵,香气淡雅、纯净,又有着微微甜意,就像她本人一样有种初绽的娇艳感,却并不腻人。 陆战觉得自己真是躺在床上没事做,头脑发昏,才会在这个时候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不是此刻装睡不好动弹,他真是想用力摇摇头,把脑子里生出来的这些古怪念头扔到九霄云外去。 谁料下一秒,他身体猛地就是一僵。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蹭上了他的唇! 陆战猛地睁开眼睛,倒是把凑在他脸前的韶惊鹊吓了一跳: “呼,弄醒你了?我看你嘴太干了,就拿棉签沾了点热水,想给你润一下......”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韶惊鹊感觉自己像个“禽兽”,脑子里不断大声提醒自己陆战是个病人,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近过陆战,他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让她心里忍不住小鹿乱跳,那沾了水的嘴唇看上去也很好亲的样子...... 陆战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确拿了一根浸湿的医用棉签,正小脸红红地盯着自己发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一汪春水,晃得他一阵心神动荡。 两人的距离着实有些近,连带着彼此呼出的气息都交融在了一起,气氛忽然有些不对劲起来。 陆战率先回过神来,假装不适地撇头清了清嗓子,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喑哑道: “......谢谢。” 韶惊鹊这才如梦初醒地向后直起身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不,不客气。” 说完她害臊地急忙转身,没事找事地将她从其他病房借来的几根靠凳拼在一起。 下午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往返医院和招待所之间的距离太远,需要花的时间也长,她就不回招待所去住了,这三张凳子的宽度加起来刚好勉强可以让她蜷缩着躺下。 陆战看她比划着躺了上去,皱起了眉头,她这真是要住在这儿了吗? 韶惊鹊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开口解释道: “从军区招待所到医院的距离太远了,没车一来一回不方便,我也不好意思天天让樊医生接送,就在病房里和你挤一挤,也方便照顾你。” 听她这么说,陆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且不说他需不需要人贴身照顾,就算是有需要,也不会让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年轻姑娘来照顾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话?! “......不行......” 韶惊鹊却只当他觉得条件太艰苦,笑着说道: “没关系,椅子这样靠墙搭着人也不怕掉下来,我一会儿再去找护士借两床被子铺上去,和招待所的床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陆战想把她赶走,可想说的话虽多,却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一阵憋闷之后干脆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见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方向,韶惊鹊一直笑着的脸上才悄悄出现了一抹落寞。 其实她感觉得到陆战对她的抗拒,可她也一直说服自己是因为他受伤记忆受损的缘故,让自己不要多想。 可如果陆战真的一直记不起来呢...... 那对现在的他来说,自己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而她这样强行以未婚妻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是不是在强人所难呢? ...... 曲静云笑容满面地站在排练厅正中央,向围成一圈的众人介绍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年轻姑娘。 “给大家介绍一下,小汤是从齐市文工团调来我们团的独唱演员,她业务能力出众,曾经获得多次表彰,大家掌声欢迎!” 那年轻姑娘瓜子脸,大眼睛,睫毛又浓又密,鼻梁高挺,嘴唇红艳,一条又黑又长的辫子甩在脑后,人站在那儿胸脯挺得高高的,看上去自信又精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生出了一个不好说出口的想法—— 谁都知道文工团里一般只有台柱子才能担任独唱演员的角色,之前的乔玉兰、韶惊鹊都是如此,现在又来了个小汤,莫不是宁市文工团的台柱子又要换人了? 吴霜更是如临大敌,韶惊鹊如今不在团里,这时候来一个独唱演员不就是明摆着要顶替她的位置吗? 方雅倒是鼓掌鼓得起劲,一是积极响应曲副团长的号召,二是乐得见到有人抢了韶惊鹊的位置。 这样到时候就算韶惊鹊赶回来,台柱子的位置也早就被人占了,她人彻底失了势,方雅也不用担心韶惊鹊找她秋后算账! 那年轻姑娘下巴微抬,漂亮的脸蛋上写满自信,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身边众人一圈,没有从中发现可以和她竞争的对手,顿时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大方地往前走了一步,一开口声音如黄鹂鸟般悦耳动听: “大家好,谢谢大家的掌声,我的名字叫汤月如,之前在齐市文工团担任歌唱演员。” “我还有一个维族名字叫阿依古丽,阿依是月亮的意思,古丽是花朵的意思,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如月亮般纯洁美丽的花朵。” “很高兴认识大家,更感谢曲团的信任,给我这次实现个人理想抱负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和把握担任独唱演员的重任,认真对待每一次演出,与大家一起为我们团增光添彩!” “好!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小汤的加入!” 曲静云满眼赞赏,显然对汤月如拍的马屁很是受用,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纷纷跟着鼓掌,排练厅里的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吴霜仗着自己站在角落位置没人注意到,偷偷撇了撇嘴角,小声碎碎念道: “哪有人自己夸自己是如月亮般纯洁美丽的花朵,这么会形容,咋不把姓也加上呢?再纯洁美丽的花朵泡汤里了,还能看么......” 第一卷 第197章 你喜欢就都拿去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热情地欢迎新来的汤月如,站在角落的吴霜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不成想方雅却一直在偷偷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刚才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察出了曲副团长这时候招独唱演员的用意,没理由吴霜会觉察不到。 所以方雅刚才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她的反应,果然看见了吴霜一脸不高兴地低头碎碎念着,她嘴角立刻扬起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等到介绍完汤月如,今天一天的工作也结束了,排练厅里的众人都四散开来。 吴霜也从角落里走出来,准备开始收拾排练厅里散落的道具,却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方雅笑眯眯地拉住了。 也不等吴霜反应过来,她自顾自地拉着吴霜就走到了汤月如面前,笑吟吟地介绍道: “月如姐,这是我们团里的资深场工吴霜,吴霜姐道具做得可好了,团里好些精美的布景都是她完成的,以后要是月如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吴霜姐提,吴霜姐肯定都能给你做出来!” 在曲静云向大家介绍汤月如之前,汤月如已经在曲静云的办公室里见过方雅,知道方雅是曲静云的人,所以即使她只是个没有名气的化妆师,汤月如对她也算是客气。 可方雅现在却拉着一个场工到她面前来,还热情地介绍给她认识,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她为什么要知道一个做道具的叫什么名字? 吴霜也愣住了,可人已经被方雅拉到了汤月如面前,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加上刚才私底下吐槽了对方有些心虚,只能尴尬地在一旁赔笑。 方雅瞧出汤月如脸上的笑容发僵,心里暗自偷着乐,嘴上却热情地继续介绍道: “月如姐,你刚来不知道,咱们吴霜姐不仅手艺好,为人更好,是咱们团里出了名的热心人,就连咱们团之前的独唱演员惊鹊姐都跟她是好朋友。” “你一个人从齐市来人生地不熟,生活上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和吴霜姐说,我们肯定都会帮你的!” 吴霜皱了皱眉,方雅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之前的独唱演员? 说得像韶惊鹊不回来了似的,听着就不顺耳! 蓦然听到韶惊鹊的名字,汤月如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精光,看向吴霜的眼神也有了深意,她嘴角上扬道: “那就先多谢你们了,吴霜姐,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 吴霜没想到汤月如说话这么客气,纵然心里有些提防她抢占惊鹊妹子的位置,可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小声应道: “不客气,同事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 汤月如一双美眸转了转,莞尔一笑: “那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吧,听说宁市的擷芳园不错,咱们一起去尝尝?” 方雅一听汤月如要请她们去擷芳园吃饭,顿时满脸兴奋,一口就答应下来: “好啊,今天是月如姐到咱们文工团报到的第一天,咱们一起替月如姐庆祝庆祝,欢迎月如姐成为咱们宁市文工团的一份子!” 上次她“好心”邀请韶惊鹊一行人吃饭,结果却就被韶惊鹊的朋友当众“打枪”,不就是笑话她吃不起撷芳园的饭吗? 今天有汤月如请客,她总可以挺起腰板进去看看,这撷芳园的饭菜究竟有多了不起! 谁知道吴霜却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就开口拒绝道: “那什么……我下班还要回去给一大家子做饭,实在走不开,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没想到吴霜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地直接拒绝了自己的邀请,汤月如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冷着脸不说话。 方雅有些着急,扯着吴霜的袖子: “吴霜姐,你别这么扫兴呀!月如姐好心好意请咱们吃饭,咱们就算是尽地主之谊也该去吧,再说了,上次惊鹊姐请你吃饭,你不也去了么?” 也不知方雅这么说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汤月如听了脸色越发难看。 吴霜虽然木讷地没往那方面想,但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 “那次也是赶了巧,家里人都已经吃过饭了,我才得空去了一次,平时我是真要回家做饭,没办法,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洒脱。” “不好意思啊,小汤同志,你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能帮忙的肯定帮,大家都是同事,不用客气!” 方雅见她铁了心不去,急得还要再劝,却不想汤月如扯了扯嘴角,率先开口道: “没关系,吴霜姐,那今天就算了,等你下次有空的时候咱们再聚,反正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团里工作,多的是一起吃饭的机会。”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汤月如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吴霜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能尬笑着点了点头,旁观方雅则是一脸的失望。 这个吴霜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人家向她递出了橄榄枝都不知道伸手接,活该一辈子当场工! 汤月如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背的小皮包里拿出两个金光闪闪的小盒子,分别塞到两人手上: “这是我们齐市当地最时兴的雪花膏,刚好我包里有两个新的,你们拿着试试!” 吴霜还想开口推脱,生怕她又坏事的方雅连忙一把将吴霜的手紧紧握住,抢先开口对汤月如说道: “谢谢月如姐,这个雪花膏包装得好精致,一定很贵吧?” 一开口就谈钱,真是小家子气! 汤月如眼底掠过一丝鄙夷,面上却笑得亲切: “还行吧,主要是宁市买不到,图个新鲜!” 听说宁市买不到,方雅更觉得手上这个雪花膏稀罕了,连声道谢: “谢谢月如姐,我一定天天用!” 汤月如笑了一下,心里自然十分瞧不起方雅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这样的人给点甜头就能屁颠儿屁颠儿地帮她做事,倒是好用。 “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眼看汤月如都走远了,方雅还在原地热情地朝她背影挥手,吴霜撇了撇嘴角,将手里的雪花膏塞给她: “你喜欢就都拿去用吧,我这干粗活的手用不着!” 第一卷 第198章 告诉你有用吗? 方雅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来拿在手心里,越看这两个金光闪闪的小圆盒越喜欢。 她就是喜欢这些能让人变香变美的东西。 原以为当上文工团的化妆师就可以有用不完的化妆品了,没想到团里那些稍微好些的化妆品全都被刘翠容一个人抢占了,留给她的不是快过期的,就是用得都能看见铁皮的边角料。 今天一下就得了两个好东西,她当然心里欢喜,越发觉得汤月如比韶惊鹊好多了,又是请她吃饭,又是送她东西,关键是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方雅越发真心希望汤月如能顶替韶惊鹊的位置,这样等她跟汤月如处好了关系,以后在团里的地位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就不用受刘翠容的气了。 转头又想到明明今天可以有机会不花钱去撷芳园长长见识,偏偏被吴霜给搅黄了,方雅不乐意地抱怨道: “吴霜姐,刚才月如姐说请咱俩吃饭,你干嘛拒绝她呀?难为我还特意引荐你们认识,不就是想让你以后也可以和她处好关系吗?” 方雅不提还好,现在提起来,吴霜胸口还憋着一股闷气: “我为啥要跟她搞好关系,正常同事之间这样相处不就行了吗?” 吴霜忍了忍,到底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方雅这不就是上赶着巴结人吗? 那副嘴脸,难看死了! 方雅却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言之凿凿道: “我不也是为你好吗?之前你跟惊鹊姐关系好,是不是连带着在团里的日子都好过多了?现在惊鹊姐不在了,你不得再和新来的台柱子搞好关系吗?” 吴霜大吃一惊: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惊鹊不在了,她只是请了假,以后还要回来工作的!” 方雅见她极力维护韶惊鹊的模样就想翻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是吗?这么多天了,我以为惊鹊姐不打算回来工作了呢?哪有人请假既不说去哪儿,又不说请多长时间,给人感觉不就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吴霜顿时严肃起来: “小雅,你这话可别再说了,要是被其他人听到影响不好,传到领导耳朵里就更不好了。” “既然惊鹊说是请假,那她就肯定会回来工作,我相信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方雅觉得吴霜简直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说话天真得可笑。 仿佛在她心目中,这个世界都在围绕韶惊鹊旋转,她真以为文工团是韶惊鹊想回来就可以回来的吗? 三天时间一过,曲副团长立马就从其他文工团调了人来顶替韶惊鹊的位置,这么大的调动肯定经过了梁团长的同意,那不就代表着默认不再给韶惊鹊留位置了吗? 吴霜连这点形势都看不明白,方雅觉得她今天做的这些事都多余——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吴霜是如何与韶惊鹊交好的,可不妨碍她提防着吴霜再次越过她抱上汤月如的大腿。 于是方雅便想着先发制人,率先在汤月如面前点明吴霜是韶惊鹊的“人”,这样一来无论吴霜之后怎么巴结汤月如,汤月如心里都会有根刺,她也就不用再担心被吴霜这种没本事的人比下去。 眼下既然汤月如都已经来报到了,方雅也不怕把实话说给吴霜听: “吴霜姐,其实请假那天梁团长和曲副团长都发了好大的火,连带着我也在办公室里被骂了一顿,曲副团长说除非惊鹊姐亲自去找她请假,不然她就不批。” “我赶紧跟梁团长求情,谁知道梁团长也生气了,说惊鹊姐无视单位纪律,带坏了文工团风气,让曲副团长严格按照考勤制度来办。” “我替惊鹊姐说了好长时间好话,都无济于事,只能盼望着惊鹊姐早点回来,可现在都过去三天了,人也没信儿......” 吴霜瞪大了眼睛,急得面红耳赤: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方雅委屈巴巴地噘着嘴: “我告诉你有用吗?只会让你也跟着一起着急罢了!” “之前我就问过你,惊鹊姐去哪儿了,有什么急事,什么时候回来,你一问三不知,我就算当时告诉你,你也没办法把人找回来啊!” “你,你!” 吴霜又急又气,浑身直哆嗦,指着一脸无辜的方雅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所托非人。 成功摆了韶惊鹊和吴霜一道,终于把上次请客时丢的面子找回来了,方雅心里一阵舒坦,可面上还装出一脸难色道: “吴霜姐,你要是真能联系上惊鹊姐,就赶紧联系一下她吧,回不回来都给你支个信儿,免得咱们白替她担心不是?” “我记得咱们团的考勤制度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超过三天不到岗,也不补请假手续就算旷工,旷工情节严重可是要被开除的......” 吴霜简直被她的话气得头昏脑涨,既然方雅这么了解考勤制度,那就更应该在一开始就告诉她团里没批假啊! 这样至少这三天时间,她也能想办法到处去联系韶惊鹊,亦或是豁出她这张老脸再去向梁团长求求情,总比现在面临被开除的处境强。 吴霜努力稳住心神,这时候没工夫再跟方雅打嘴仗,当务之急是先联系上韶惊鹊。 她不再理会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方雅,直接转身快步往大门外走去。 方雅说得正起劲,见吴霜连声招呼也不打径直转身就走,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装了,扯着嗓子在身后嚷道: “吴霜!你这人怎么这样?!当初是你让我帮忙给她请假,领导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现在冲我撒什么气?!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吴霜板着脸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着,任凭方雅在后面一个劲儿地高声抱怨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吴霜此刻就想赶快到咏思写真馆去找到越飞萤,她一定有办法能联系上韶惊鹊! 第一卷 第199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霜急匆匆地赶到咏思写真馆,正在柜台后面认真扎账的王玉泉以为又来了客人,一边抬头,一边招呼道: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媳妇儿,你咋来了?” 王玉泉满脸惊喜,以为吴霜是来等他一起下班回家,却不想吴霜根本不理他,径直小跑到正在收拾台面的越飞萤面前,眼睛通红,像是哭了一路。 “飞萤,不好了,团里可能要开除惊鹊,这可咋整?” 这话一出,写真馆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越飞萤更是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追问道: “吴霜姐,别着急,你先喘口气慢慢说,惊鹊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地要被开除呢? 吴霜自责了一路,越想越懊悔自己那时候鬼迷了心窍,才会让方雅去帮忙请假,要是这次害得惊鹊妹子真被文工团开除了,她就是赎一辈子罪都赎不回来。 她红着眼把事情的经过都讲了一遍,听到后果这么严重,连一向憨厚的王玉泉都忍不住责怪了她一句: “你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交给其他人办呢?!现在找不到人,你说咋办?!” 被质问的吴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内心的自责和担心彻底压垮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反观越飞萤虽然神情有些严肃,但却不见有多慌张,还有余力安慰吴霜: “吴霜姐,别哭了,我这就想办法找她,一定能联系上,没事的,放心。” 吴霜只当越飞萤在安慰她,殊不知越飞萤是真没把文工团的开除当回事,她皱眉只是因为听说找不到韶惊鹊的人了,担心她此刻的人身安全。 “吴霜姐,你刚才说她是接了个电话才说有急事要走的?” 吴霜一边抽泣,一边点头: “昨天我碰到传达室的小王,他问我惊鹊是不是调到军区去了,怎么这么些天都不见人,我觉得他问得奇怪,就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她请假的那天有军区的人给她打了电话。” “小王说听到惊鹊说要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到军区去找谁,他就以为惊鹊是不是要被调走了......” 同样一脸担心的荣咏思一拍大腿: “那就赶紧去军区问问,看有没有谁知道惊鹊的消息!” 听到是军区的人叫走了韶惊鹊,越飞萤心里的担心减轻不少,至少韶惊鹊的人身安全肯定有保障。 不过雀儿肯定是遇上了急事,才会这么仓促地离开,既来不及请假,也顾不上跟她说一声。 眼下这个时候能让她这么着急的事......应该是跟陆战有关了。 婚礼那天韶惊鹊给她说过,陆战到豫省抗洪救灾受了伤,人还在豫省军区医院里养伤,会不会是陆战出了什么事,所以雀儿才着急离开? 这几天写真馆里的生意还没完全理顺,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她也没顾上去文工团找韶惊鹊,竟不知道她已经“失踪”几天了。 在基本确定韶惊鹊是安全的以后,越飞萤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依她看韶惊鹊就是感情经验太少,才会这么把男人当一回事,重色轻友到居然连她都忘了知会一声,难道不知道她会担心吗?! 气归气,越飞萤还是决定先把人找到,再好好对韶惊鹊进行一番“思想改造”。 正在这时,写真馆大门处传来一阵颇为刻意的咳嗽声—— “咳、咳!”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祁盛之正一脸不悦地站在大门口,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越飞萤看见他拉长的脸,这才想起早上出门时,祁盛之给她说过今天晚上一起回祁家吃饭,说是祁明远有事要见两人。 当时她急着出门,随口就答应了下来,结果忙了一天,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越飞萤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跟祁盛之约好了六点钟准时在家门口碰头,现在已经七点钟了...... 可这时候看见祁盛之,越飞萤眼睛亮了亮,心里瞬间又有了主意。 她拍拍吴霜的肩膀安慰道: “吴霜姐,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想办法,一定能联系上雀儿,你就安心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祁盛之见她嘴上和别人说着话,一双柳叶眼却在他身上来回打转,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家伙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哼!这次他不会再那么轻易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也别想再坑他任何事! 这几天越飞萤回家都没搭理祁盛之,一是觉得新婚之夜丢了面子,二是白天太忙累坏了,回家就清心寡欲地只想洗漱上床睡觉。 祁盛之提防了几天不见她有动静,慢慢也卸下了防备,反而注意到她每天早出晚归,似乎还挺忙碌。 有一天实在没忍住,假借互通有无问了一嘴,越飞萤才告诉他自己和朋友开了一家写真馆,她还在里面兼职化妆师的工作。 对此祁盛之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觉得越飞萤的行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越飞萤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只能在别人呵护的羽翼之下生存,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选择做生意这样抛头露面又格外辛苦的工作,反而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他对越飞萤的改观也就仅限于此了,半年之后两人就要分道扬镳,本来也不必有更深入的了解和交流。 越飞萤很快收拾好东西,坐上祁盛之的车。 一路上,车内鸦雀无声,可并不消停。 越飞萤坐在副驾位置上,时不时就转过头看祁盛之一眼,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偏偏还不说话,长叹一口气之后又转过头去,隔不了一分钟又重复来这么一遭,惹得祁盛之心里跟猫抓一样。 终于,在她又一次叹气回头后,祁盛之没忍住怒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越飞萤眨着眼睛,很是无辜: “我只是在想,这个事可能你办不了,刚好今天要回你家吃饭,要不我还是请你父亲帮忙......” “呵?!” 祁盛之发出一声无语至极的冷笑,这简直是他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有什么事是他办不了,只能求祁明远办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办不了?说!” 第一卷 第200章 他哪里不行了 越飞萤用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她就知道,只要提起祁明远,祁盛之保准忍不了一点儿。 其实她之前也考虑过让越嘉良帮忙,可想到越嘉良回国时间短,关系网肯定没有扎根宁市的祁家来得广,就算最后能找到人,估计花的时间也要多得多。 现阶段尽快找到韶惊鹊才是最要紧的事,越飞萤不担心她丢了工作,只想确认她人身安全没有问题。 这个事要是祁盛之真能帮她,越飞萤还真不愿意求到祁明远面前去。 她觉得祁明远这个人和越嘉良不一样,两家联姻的出发点也截然不同,越嘉良是替他女儿的后半辈子殚精竭虑,而祁明远是用他儿子的婚姻换取生意同盟。 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要算计的人,又怎么可能无条件地帮她呢? 越飞萤一想到最多再过一个月,越家破产的事就要暴露,到时候还不知道祁明远会作何反应—— 是雷霆震怒,对越家进行打击报复,还是为了面子,忍气吞声咽下这个哑巴亏? 总之肯定都不会给她这个破落户的女儿好脸色看,那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和祁明远保持距离比较好。 相比之下,祁盛之还是简单多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至少此刻还是她的盟友兼丈夫。 要不是这家伙这几天跟乌龟一样,一回家就缩回房间里躲着,像是生怕和她扯上一点关系,导致越飞萤不得不担心如果直接请他帮忙,很有可能会被拒绝,否则压根儿就用不上这个激将法。 现在既然祁盛之让她说,那她就不客气了,利落干脆地就把需要他帮忙找人的事说了出来。 听说涉及到要向军区打听消息,祁盛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越飞萤见状连忙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问题?要是……” “没有要是!” 其实祁盛之心里觉得这事挺麻烦,可又不愿意在越飞萤面前落了面子,不过就是多找找关系的事,便假装轻松道: “不就是找个人吗?小事一桩!” 越飞萤眼睛一亮,瞬间高兴起来,凑过去捧着他的侧脸“吧唧”就是一口: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家小之之最厉害了!” 被偷袭的祁盛之大惊失色,这猝不及防的一吻差点没让他惊得把方向盘脱了手,一阵手忙脚乱地左拐右拐,最后才反应过来一脚踩下刹车。 他涨红着脸,恼羞成怒地扭头怒道: “越飞萤!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再,再......” 再对他动手动脚,他就要不客气了! 越飞萤也被突然之间七扭八拐的车吓了一跳,还好她习惯好,上车就系了安全带,否则指不定得撞挡风玻璃上去,受惊之下口不择言道: “再,再什么再?你这开车技术就跟你接吻技术一样不行啊!别人开车要钱,你开车要命?!” 还好这年头街上车少,正值饭点,路上也不见人,不然像祁盛之刚才那样猛打方向盘多危险,连点刹都不会,这一脚“老刹车”差点没把她的小心脏给甩出去。 祁盛之被怼得瞪大了眼睛,震惊程度不亚于刚才被偷亲了一口,越飞萤这话里的重点太多,让他一时竟不知道先开口反驳哪条才好! 她居然说他开车技术和接吻技术一样......不行?! 他哪里不行了?! 越飞萤看着祁盛之越来越红的脸色,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求于他,心里顿时后悔刚才没忍住逞了口舌之快,竟然同时质疑了一个男人最不能接受被质疑的两个方面。 她尴尬地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谁料下一秒,祁盛之绷着一张脸,直接动手解开安全带,俯过身来学她刚才的样子,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 祁盛之闭着眼睛恶狠狠地想,他倒要让她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 “嘟——” 一道清脆响亮的汽笛声划破暮色中宁静的无人街道。 一辆停在路中央晃动了近半小时的小汽车蓦地静止了下来。 祁盛之整个人红得就跟煮熟的虾球一样,一颗心止不住地怦怦狂跳,双手推着越飞萤的肩头把她紧紧抵在方向盘上,一脸惊惶不定地喘着粗气—— 不行! 再亲下去,他感觉自己要被“吃掉”了! 亲得正投入的越飞萤不注意被他忽然推开,柔嫩的后背硌在坚硬的方向盘上,下意识蹙起眉头闷哼了一声: “嗯啊......” 祁盛之闻声一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向某处汇聚,偏偏此刻他还动弹不得,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越飞萤就跨坐到了他身上,此刻两人正挤在狭窄的驾驶位上,“零距离”保持着一个非常亲密又危险的姿势。 越飞萤脸上带着一抹绯红,神情倒是愉悦,难得祁盛之主动一次,还挑了个这么有氛围感的场地,总算是让她尝到了一点甜头。 她的两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游走,又痒又麻的感觉惊得祁盛之连忙松开她的肩头,转而去抓紧她的两只手。 谁料这一动弹,瞬间让两人同时闷哼出声。 祁盛之更是如同被人点穴了一般,全身红温,硬如顽石,一动不敢动。 越飞萤眼神也有些迷离,嘴角却漾着笑意: “……行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祁盛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双漾着春水的桃花眼懵懵懂懂地望着越飞萤,看得她心里一软。 人也跟着俯身下去,贴在祁盛之的耳旁轻声道: “你的接吻技术比开车技术......好一点。”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耳根和脖颈间,引得他呼吸又加重了不少,喉头一阵上下滚动。 眼看着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就要被逐渐上升的体温烧断,忽然车窗外传来一阵路人说话的声音: “这谁把车停在路中间啊?” “走,咱们过去瞧瞧!” 祁盛之神色一紧,两手紧握着越飞萤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就将她举回了副驾上,随即点火离合,一脚油门如行云流水般射了出去。 “哎哟!” 猝不及防之下,越飞萤的额头到底还是撞到了车窗玻璃上。 她一边手抚额头,一边龇牙咧嘴地瞪向祁盛之,刚才车里的那点旖旎气氛瞬间消失殆尽,气急败坏道: “我说的没错,你开车技术就是不行!” 第一卷 第201章 衣柜里的女人 祁家餐桌上的满满一桌菜肴早已冷透。 曲静云脸黑得跟抹了碳似的坐在沙发上,不敢相信祁盛之和越飞萤两人婚后第一次回家吃饭,居然就迟到了快两个小时都不见人影,简直没把他们当长辈的放在眼里。 可这次她再生气,只要身旁的祁明远不发话,她也不敢率先发难。 毕竟照片风波刚过去不久,她不敢再将自己对祁盛之两人的针对表现得太明显。 而在一旁陪坐的祁光耀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同样不敢开口说要先吃。 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父母,悄摸起身到厨房里拿了一封饼干揣在衣服里,转头对坐在客厅里的两人说要先回楼上看书学习。 曲静云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满眼不耐地挥手让他上楼,心里越发对这个行为举止窝窝囊囊的亲生儿子不满—— 难不成晚几个小时吃饭就饿死了? 非得这样上不了台面地到厨房偷东西吃? 哪有一点世家子弟该有的气度,简直跟市井小民没有区别! 不过唯一让她稍感欣慰的是,自从上次被她撞见偷看黄书之后,祁光耀倒像是真的洗心革面想通过努力学习证明自己的改过之心,接连下来的几次考试成绩都很不错。 她和学校的任课老师联系紧密,该疏通的也疏通了,对方说只要接下来的联考中,祁光耀都能保持这个成绩,那推荐他上大学的名额就基本可以确定下来。 祁家有钱不假,可子孙辈没一个在学历上拿得出手的人。 要是祁光耀顺利拿到这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那他就是他们祁家第一个大学生,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到时候祁明远面上有光,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对祁光耀的重视也不可同日而语,跟那混日子的祁盛之更是云泥之别。 这会儿祁光耀得了曲静云的首肯,这才规规矩矩地上了楼,俨然一副听话的好孩子模样。 等进了房间,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楼梯间的动静,确认没人跟着他之后,随即便再小心不过地轻手轻脚关上了门,临了还不忘从里面再反锁了一圈。 确定门锁好后,他这才走到房间角落的衣柜旁,按照以往的暗号敲了敲柜门: “好了,出来吧。” 片刻后,衣柜门居然诡异地从里往外打开,伸出来一双白腻腻的胳膊,留着长指甲的手上还涂着艳丽的指甲油,伴随着一道妩媚的声音娇嗔道: “怎么吃个饭吃这么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快饿晕在里面了!” 祁光耀伸手过去接住,稍稍用力往外一拉,下一秒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竟从衣柜里钻了出来,她两条光滑的手臂径直攀上祁光耀的脖子,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也顺势夹上了他的腰。 女人的大胆主动让祁光耀颇为受用,他熟练地两只手托起她的翘臀,抱着她就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还没吃呢!祁盛之那家伙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桌菜冷了热,热了冷,一口都没吃上。” “我这不是担心你饿坏了,赶紧给你拿了一封饼干上来,让你先填填肚子。” 说话间他便将女人放在床上。 那女人舒服地在床上伸展了两下身体,在衣柜里蜷坐了这么久,屁股坐痛了不说,浑身都僵了。 祁光耀看见女人衣着暴露地在他面前扭动,顿时没忍住扑了上去,女人也不推开他,反而嬉笑着把他头搂进怀里。 两人一阵胡闹之后,才衣衫不整地停下来。 祁光耀意犹未尽地将头埋在她胸前,用力嗅着女人的体香,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书上说女人是温柔乡,此刻他由衷地觉得只有真的尝过女人的滋味,才明白这句话的形容有多准确! 女人也不在意他轻浮的动作,抬手拿过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饼干,拆开一块一块吃起来。 这都快八点过了,她的肚子是真饿了。 等到祁光耀从她胸前抬起头来,也想吃块饼干的时候,那封饼干已经被她吃得干干净净了。 为此祁光耀面色有些不悦: “你怎么都吃了?我不是说我也没吃饭吗?” 他没吃到饼干事小,可他不喜欢被人忽略,尤其是被一个说爱他的女人忽略。 那女人愣了一下,她吃着饼干觉得香甜,哪里想得起腻在她身上磨蹭的祁光耀。 眼下被他质问,顿时觉得他幼稚又小气,果然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 可女人现在全靠依附着祁光耀才能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不用在外面担惊受怕地东躲西藏,哪里会想要得罪他,立马就柔声哄道: “哎呀,你不是说家里佣人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山珍海味吗?还吃什么饼干呀,留着肚子吃好东西多好!” 见祁光耀还是虎着脸,女人媚笑着扭过身子就贴了上去,一番“唇枪舌战”便哄好了他。 祁光耀正值荷尔蒙爆棚,一身猛劲无处释放的年纪,对这个女人的迷恋简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哪里会真的跟她置气,光手一摸到她滑腻腻的皮肤,脑子里就什么也想不到了。 又是一阵荒唐的折腾之后,女人也有些累了,裸着半个肩头趴在祁光耀胸前,祁光耀抱着她丰腴的身体,感受着令他格外满足的掌控感。 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男人的快乐,这种金屋藏娇的感觉危险又刺激,更让他欲罢不能。 女人余光瞥向反锁的房门,眉宇间有些担忧: “你上来这么长时间了,你妈要是上来找你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躲回去,你去把房门打开吧!” 上次大晚上的,曲静云突然冲到了三楼来,还好她多了个心眼反锁了门,不然就要在床上被曲静云逮个正着。 女人不敢想象要是被曲静云发现她和她儿子厮混,会不会气得当场就拿把刀把她给杀了?! 毕竟曲静云这种人,什么恶事干不出来? 她当初要不是被曲静云逼到走投无路,也不会想豁出去冲到祁家来找她同归于尽,结果却阴差阳错地被祁光耀给藏了起来。 现在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有了活路,自然不想再被曲静云抓到! 第一卷 第202章 今晚在哪儿睡 祁光耀志得意满地眯着眼睛,一把将准备起身的女人搂回怀里,毫不在意地说道: “放心,这次我提前跟她说了,关上门学习注意力更集中,再加上我这几次‘考’得这么好,她高兴还来不及,不会来找我麻烦!” 女人听他这么说,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毕竟床上躺着又软又舒展,谁愿意没事躲衣柜里蜷着? 她得意洋洋地向祁光耀邀功: “多亏有我给你出的好主意吧?那些穷学生随便给他们一点钱,一个个争着抢着帮你考呢,你祁大少爷的时间这么宝贵,享受人生都来不及,何必把时间浪费在学那些没用的东西上?” “到时候大学的推荐名额拿到手,你爸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你那便宜哥哥就更比不上你了!” 祁光耀听得舒心,他觉得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后,他一直以来紧绷无趣的人生才算是有了一点滋味和乐趣。 他从前每天苦哈哈地花大量时间学习,回家了还要请家教补课,完全没有一点放松的时间,就这样每次考试还是只能考倒数。 他妈气得要死,私底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他的学习成绩就是提不起来。 那时候他妈怕他爸知道失望,就给每个任课老师塞钱,硬生生让老师在他卷子上打高分,才勉强维持住了他在学校的体面。 可这也仅限于他们学校内部的考试,眼下进入高三,想要参加大学推荐选拔的学生都要参加省上的联考,试卷都是统一上收,密封批改,他妈就是想塞钱都没处塞,只能转头又逼着他日夜不停地学习。 可不是祁光耀不肯学,而是一看书他的脑子里就像糊了一团浆糊似的,啥也记不住,看了也白看,因此每天都过得很是痛苦。 越临近联考的时间,曲静云逼得就越紧。 那些日子逼得祁光耀放学连家都不敢回,每天都要在外面磨蹭到天黑才迈着千斤重的步子踏进家门,为的就是尽可能躲避曲静云的询问和训话。 有一天下暴雨,他打着伞沿着院墙边来回打转,不敢直接回家,因为他书包里装了参加第一次联考的卷子,他只考了三十六分。 他知道回去等着他的,必然是曲静云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和一场苦口婆心的教育,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而且他能感觉得到他妈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脾气也越来越大,这让他下意识里只想逃避。 也就是在那个暴雨天,他焦头烂额地围着院墙根儿打转的时候,撞见了这个浑身被大雨浇透了的女人。 那时候的女人像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吓得跌坐到了水坑里。 电闪雷鸣之间,祁光耀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女人胸前露出白花花的一大片,她的上衣像是被人撕破了一样,根本遮不住重要部位,裤腿上的缺口一直开叉到大腿根儿上,就像两张薄薄的布片儿贴在她丰腴的大腿上。 那充满冲击力的一幕直接将未经人事的祁光耀看得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过神。 忽然一道巨大闪亮的银白色闪电划破夜空,随即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周遭的一切刹那间全都陷入黑暗。 一声尖叫。 下一秒那个女人猛地扑过来抱住祁光耀的大腿,他受惊之下手里的伞也跌落在地,想挣扎,双腿却被受惊的女人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两人之间仅隔着两片早已被雨水浸透的轻薄布料,大腿间传来的极其柔软又陌生的感觉让祁光耀血脉喷张,大脑一片空白。 从上往下看过去,女人扬起头可怜兮兮地求他帮忙,响彻耳际的雷鸣中他什么也没听清,却只看见一道道闪电中忽隐忽现的雪白胸脯。 鬼使神差之下,他脱下外套裹在女人身上,趁着四周都停电的机会,将女人带进了家门,藏在自己房间的衣柜里。 这是祁光耀生平第一次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不敢想象要是被他妈发现了,会闹出多大的风浪。 可那时的他心里既害怕,又兴奋,微微发抖的身体更多的是因为觉得无比刺激。 他把女人藏进衣柜之后,暗自激动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惊人秘密的成就感。 刚好那天曲静云和祁明远都还没到家,祁光耀摸黑溜到他爸妈的房间,想从曲静云的衣柜里偷拿一套干净衣服给房间里的女人穿。 谁知道却惊人的发现,他妈的睡衣居然一件比一件暴露,不是网纱,就是透明的材质,还有一条布料少得他拿在手里都忍不住脸红,最终挑挑拣拣拿了一条真丝吊带裙,至少是条不透明没破洞的裙子。 他把吊带裙递给那女人,让她先到三楼厕所去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那女人跟他道谢,待看清手里拿的吊带裙时明显怔了一下。 祁光耀红着脸解释他只找到这一条裙子,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令他意外的是,那女人怔了一下回过神后,只是低下头羞赧地笑了一下,还悄悄挑起眉看了他一眼,就拿着吊带裙转身进了厕所。 反倒是祁光耀被她那含羞带怯的一眼看得心头发痒,听着厕所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他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刚才在院墙边上那一幕摄人眼球的大片雪白,那些男生间说过的下流话此刻也在脑海中有了具象。 他整个人的体温不断上升,身体肌肉也像充血了一般越来越硬。 很快厕所门打开,一股热浪带着皂角的香气飘过来,祁光耀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都快醉了—— 他之前天天用皂角洗澡,咋从来没发觉有这么香,简直香死个人! 而那件紫罗兰色的真丝吊带穿在那女人身上,将她身材的曼妙之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波涛汹涌的胸前曲线、纤细的腰肢、圆润挺翘的臀部无一不被细腻光滑的真丝面料紧紧包裹,刚刚遮住臀部下缘的裙摆随着她走动的步伐摆动得摇曳生姿,一对白嫩修长的双腿就这么白晃晃地展露在他面前。 祁光耀毫无意识地猛吞口水,只觉得浑身像有火在烧。 耳边却听到那女人娇滴滴地问道: “我今晚……在哪儿睡啊?” 第一卷 第203章 你过来呀 祁光耀被问得一愣。 方才那女人楚楚可怜地抱着他大腿求他,他一时冲动脑门一热就把她领进了家门,可压根儿没想好要如何安置她。 祁光耀下意识看向刚才藏人的衣柜,思考着这里面能不能睡得下人,先把今晚躲过去了再说。 那女人见他神情茫然,眼睛还不时看向刚才自己暂时藏身的衣柜,心里自然一百个不乐意。 那衣柜虽然大,可人钻进去也只能蜷着,暂时躲一会儿还行,一晚上蜷在里面谁受得了?! 那女人的目光落回祁光耀身上,一米七八的个头,湿漉漉的校服衬衣贴在皮肤上,紧实的肌肉清晰可见,浑身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气息,那张年轻的脸与曲静云有几分相似,倒算是长相清秀…… 她舔了舔发干的下唇,勾人的眼神在祁光耀身上打量了一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不着急,要不你先去洗澡吧,再耽误会儿该着凉了,我就坐在这儿等你。” 她说着顺势就在祁光耀对面坐了下来,那裙底的春光尽数暴露在他眼前。 祁光耀倒吸一口气,差点没激动得当场流鼻血。 等他回过神来,慌忙红着一张脸在女人的掩嘴轻笑中落荒而逃。 祁光耀冲进厕所打了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来,身体里升起的奇怪燥热却一点也压不下去,反而因为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的女人穿着吊带裙婀娜多姿的身影而越发躁动不安,心中不禁开始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把人带回家。 此时一想,他连女人的来历都不清楚,就贸然把人带回自己房间,万一被他妈发现,只怕能扒了他一层皮。 一盆接一盆的冷水从头浇下来,祁光耀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想起书包里还有一张不及格的试卷,心里对他妈的恐惧顿时重新袭上心头。 他拿定主意,待会儿出去后就拿十块钱给那女人,让她自己出去找个招待所住,他也算是尽力帮她了。 祁光耀在厕所里打好主意,待会儿不管女人怎么求他,他都必须在他妈回家前把人给送出去,绝对不能心软。 谁料等他回到房间,说好坐在椅子上等他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糟了,人呢?!” 祁光耀顿时一阵心慌,担心那女人自己走出房门被家里人撞见,连忙急着就要出门去找,却听见床上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我在这儿呢......” 那声音又娇又柔,尾音还带着颤儿,像要把他的魂都给勾走。 祁光耀转过头,登时如被雷劈一般地愣在当场—— 那女人居然上了他的床,钻进了他的被子里,此刻正两手攥着被单,露着一片白花花的肩膀,粉面桃腮地望着他,一双丹凤眼里春波荡漾,看得他心动神驰。 “你过来呀。” 祁光耀就像被她下了蛊,那女人一叫,他便呆着一张脸听话地走了过去,眼睛更是一秒都不能从那女人光溜溜的肩头上挪走,可走到床边便不敢动了。 那女人见他一脸痴样,妩媚一笑,径直拉着他的手将他拖坐到床边,人也顺势贴了上去,红唇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听到这话,祁光耀的心脏都快从胸中跳出来,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刚才在厕所里想好要把她赶走的念头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那女人见状轻轻一笑,顺势就躺了下去,再伸手轻轻一拉,便把呆愣得跟人偶似的祁光耀拖上了床。 黑暗中,女人柔软炙热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在祁光耀彻底失去理智前,呢喃出声: “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娇笑,连带着落下一阵热吻,在他耳边轻喘: “......叫我,玉兰。” ...... 祁家大院里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响,有佣人在门厅传话: “祁先生,祁太太,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率先开门下车的越飞萤嗤笑一声,心中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拍民国剧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少夫人,由此可见祁家规矩肯定少不了。 原本已经绕到车头,准备过来帮她开车门的祁盛之顿了一下,抬脚两步追上越飞萤,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越飞萤回头,冷眼落在那只拉住她的手上,语气冷淡: “刚才是谁在车上强烈要求禁止和对方有肢体接触的?” 祁盛之面上一僵,松手开口道: “......我说的是,那种亲密接触。” “亲不亲密你说了算?” 越飞萤一声冷笑: “我觉得你刚才拉我的手就挺亲密!” 祁盛之看着她一脸挑衅,白皙额头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散,心下有些愧疚,到底还是放软了声音: “......刚才是我的车没开好,让你撞到了头,对不起。” 他一会儿还要和祁明远谈条件,要是被那老狐狸看出来两人不合,免不了又会以此对他诸多刁难,还是在进门前先和越飞萤统一战线比较好。 越飞萤气得想笑,敢情祁盛之以为她生气是因为撞了头,而不是因为他刚才在车上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言语里尽显对她亲近他的各种嫌弃?!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祁盛之皱了皱眉,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总不能也让他去撞一下吧? 越飞萤径直摊手: “赔钱!” 得不到人,难不成连钱也得不到吗? 人财两空的赔本买卖,她才不做! 听到这熟悉的“讹钱”口吻,祁盛之眯了眯眼睛,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他差点忘了,越飞萤最喜欢的不就是钱么? 一开始她爸就是冲着祁家的家业才把女儿嫁进来,而她也是因为那些财产才答应配合他演半年的戏,上次拍结婚照也狮子大张口坑了他两千...... 祁盛之越想越觉得自己犯傻,刚才居然还对这个钻到钱眼儿里的人感到愧疚,恐怕她巴不得多些找他要钱的借口。 没问题,不就是谈钱吗? 谈钱比谈感情简单多了! 第一卷 第204章 爸,我们回来了 明明听见汽车发动机都熄了好一会儿,院子里的两人才磨磨蹭蹭进门,黑着一张脸的祁明远率先瞥见祁盛之走进来的身影就要发火。 岂料忽然就从祁盛之身后探出来一张笑意吟吟的俏丽脸蛋儿,甜甜地喊了一声: “爸,我们回来了!” 越飞萤这一声“爸”,猝不及防地甜到了祁明远心里,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桀骜不驯,一个唯唯诺诺,哪里体会过有女儿在膝前撒娇的感觉,一时间忍不住心花怒放,想骂人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飞萤来了,饿了吧,快过来坐。” 曲静云原本等着祁明远先发火,她再适时在其中穿插几句,没想到祁明远的脸说变就变,此刻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气得曲静云捏紧了拳头。 越飞萤从祁盛之手里接过两个礼盒,乖巧地抱到祁明远面前: “爸,这是我和盛之给您准备的礼物,一盒西洋参,一盒高希霸,都是国内买不到的东西,还是我从我爸那儿‘抢’来的呢!” 她笑眯着眼,捂着嘴凑到祁明远耳边,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那语气中再自然不过的亲昵让祁明远心里很是受用,脸上最后一点阴云也瞬间消散不见。 “哈哈——那亲家公下次见面肯定不能给我好脸色看了!” “这样静云,你去拿两盒燕窝,再拿两盒海参,待会儿飞萤走的时候让她帮我给亲家公带回去。” 曲静云见祁明远被越飞萤三两句就逗笑,心里已经很是不爽,现在听说还要动她小库房里的东西,更是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忍不住酸道: “还是飞萤会送,看把你爸高兴的!” “你爸让给你的这些燕窝和海参可是好东西,吃了对身体好,这西洋参嘛......家里多的是,你爸喝不完都拿了好些送人,下次就别往家里拿了。” 至于另外一个叫什么高希霸的,她压根儿不知道是什么破烂货,拿个黑乎乎的薄皮木盒子装着,单看那包装盒的木材用料就知道里面装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提都懒得提。 越飞萤挑眉看过去,曲静云话里的意思明显是瞧不起她送的东西,觉得她以次换好了呗? 她斜睨了曲静云一眼,就是故意不搭理她,转头继续笑眯眯地对祁明远说道: “听盛之说,您经常在书房工作到深夜,一定要多保重身体,这盒西洋参在e国是皇室喝的品牌,质量比普通西洋参好得多,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享用,这一盒还是我爸参加皇室晚宴时一位e国公爵送他的,他一直宝贝着舍不得喝呢!” “这盒高希霸雪茄更是e国上流社会的硬通货,代表着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最近在沪市商界也是一支难求,上次听我爸说您和他下周要一起去参加一个沪市商会举办的宴会,到时候您带上它肯定能让您遇到有‘共同爱好’的生意伙伴,这拉近关系的共同话题不就来了吗?” 祁明远听了很是惊喜,他原本并没看重这两盒礼物的价值,只想着是两个孩子的一番心意就已经足够令他高兴,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用心。 而越飞萤说出来的这一番话,更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没选错,有家世有见识,这样的姑娘才配做他祁家未来的女主人,哪像...... 祁明远余光瞟到曲静云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没动,顿时皱眉: “让你去拿东西,你怎么还站在这儿不动?!” “对了,我突然想起我抽屉里还有一个兴发洋行老赵送来的小东西,她们小姑娘应该喜欢,你也一起给飞萤拿过来。” 曲静云脸色难看,被瞪了一眼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紧后槽牙上楼去拿东西。 祁盛之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其实心中也有些意外—— 他早上给越飞萤说要回祁家吃饭的时候,越飞萤赶着出门,却不忘叮嘱他把她房间里储物柜最上面那层的两个礼盒装车上。 他原本以为就是两件普通的伴手礼,没想到越飞萤竟然真的用了心准备。 祁盛之心中多少有些触动,抬眼往越飞萤看过去,正好此时越飞萤也正笑吟吟地看向他。 下一秒,就见她将手放到背后,在祁明远看不到的角度冲他伸出三根手指头,祁盛之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这动作现在他是再熟悉不过,这就是要价三千! 祁明远越看越飞萤越喜欢,连带着看祁盛之都顺眼了许多。 从前祁盛之一两个月能回家吃一顿饭就不错了,还得是他威逼利诱之下,来了不是三两口吃完就走,就是把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哪有过像今天这样带着关心他的礼物上门? 看来这门亲事真是结对了,有越飞萤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在身边规劝着,祁盛之这小子瞅着也比从前像样了许多。 几人说话间,佣人已经把菜都热好,越飞萤眼睛落在一桌子丰盛佳肴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越家虽然破产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越飞萤自穿越过来就没在嘴上吃过亏,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眼下一结婚,因着祁盛之坚持搬出去单独住,她又到咏思写真馆工作,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不说,下了班回家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眼瞅着才结婚没几天,人就比婚礼上看着又清瘦了不少。 祁明远不悦地瞪了祁盛之一眼,这闺女刚嫁到他们祁家没几天,人就瘦了这么大一圈,要是他丈人看见了能高兴? 祁盛之被瞪得莫名其妙,他进门一句话没说,招谁惹谁了?! 祁明远招呼越飞萤动筷,越飞萤馋是馋,也不至于这么没规矩,她不喜欢曲静云不假,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爸,没关系,等人齐了一起吃吧。” 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祁明远是真心羡慕越嘉良能有这么一个好闺女,哪像他儿子…… 正暗自比较着,下一秒余光就瞥见一双筷子又“翻山越岭”地伸到了他面前的那盘菜里。 第一卷 第205章 另外的价钱 祁明远一见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祁盛之第一次干这么没规矩的事了。 他迅速抓起手边的筷子,毫不留情地狠狠敲在那只没规矩的手上。 “嘶——” 祁盛之吃痛缩手,立马皱眉抬头瞪向祁明远,眼神里满是气愤。 但祁明远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两道眉毛都竖了起来: “祁盛之!你这什么毛病?!都已经成家的人了,吃个饭还这么没规矩,你好意思吗?!” 祁盛之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干脆放下筷子,径直伸手将祁明远面前的那盘菜端到了自己面前,还顺手将他旁边一盘菜又换到了越飞萤面前: “吃饭有嘴就行了,要什么规矩?谁定的规矩谁遵守,反正我没定!” 他瞥了一眼多少有些惊讶的越飞萤,嘴角微微上翘: “看什么看,赶紧吃,这一桌菜里就这两盘好的,吃完回家!” 祁明远被他的无赖言行气得面红耳赤,原来他们自己一家人吃饭也就算了,现在他都结婚了,还这么不分场合地犯浑? 祁明远面皮发烫,在自己儿媳妇面前丢人,就等于在亲家公面前丢人,这下越家肯定觉得他祁家没家教! 而且,祁盛之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只有两盘好菜? 今天为了迎接小两口第一次回家吃饭,他提前三天就叮嘱曲静云安排佣人采买最好的食材,除了鸡鸭鱼肉,寻常百姓家根本见不到的鲍鱼、海参、元贝应有尽有,可祁盛之偏偏把他面前那两盘小菜给端走了。 祁明远血压高,医生说要多吃素菜,少吃荤腥油腻的食物,所以在满满一桌山珍海味中,才单独给他准备了一道银杏腐竹和一道什锦时蔬。 此刻却被祁盛之换成了红烧蹄髈和黄焖大甲鱼,汤汁浓郁,感觉吃一口下去他的那些指标都得蹭蹭往上涨。 可祁明远气归气,到底做不出在餐桌上和祁盛之抢菜的动作,他板着脸对越飞萤说道: “飞萤,别理他,我也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就让你曲阿姨多准备了一些,你看看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在自己家里吃饭千万不要客气。” 越飞萤觉得祁盛之是在报复她,故意从一桌子山珍海味中挑出了唯二的两盘素菜摆到她面前。 不就是坑了他五千块钱吗? 再说了,那根本算不上坑——让她撞头赔医药费两千,两个精美礼盒要价三千,不是很合理吗? 要知道光那盒高希霸,放到现代卖就远不止五千块钱了,她还是看在盟友的面上给了他盟友价,结果这家伙居然恩将仇报?! 可当着祁明远的面,刚在院子里收了两千块钱“和好费”的越飞萤不好意思发飙,只能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谢谢爸,盛之是知道我爱吃银杏和蔬菜,特意帮我调的位置,您别怪他。” 祁明远闻言,不赞同地连连摇头: “光吃蔬菜怎么行?年轻人正是消耗大的时候,要多吃肉,吃好一点,身体才跟得上。” “你看你们才结婚几天,人就瘦了一圈,亲家公看着该心疼了!” “再说了,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怀孩子啊?我和你爸还等着抱金孙呢!” 说她瘦还好,提到要抱孙的话题,越飞萤就想翻白眼。 先别考虑她愿不愿意生孩子,关键是直到现在她也没和他儿子睡过一次,上哪儿怀孩子去? 想起这个事就郁闷,越飞萤感觉自己该不会要守半年活寡吧? 早知道是这样清心寡欲的半年,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祁盛之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一道哀怨的目光盯过来,他硬是忍住回头查看的冲动,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 “拿什么东西拿这么久?舍不得就算了,谁稀罕那些破玩意儿!” 越飞萤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缝上,那些燕窝和海参是祁明远给她的,祁盛之要是给搅黄了,就准备赔钱吧! 与此同时,曲静云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楼了,身后还跟着两手提着东西的祁光耀。 祁光耀见到两人倒是很有礼貌地上前问好,全然看不出之前在婚礼上几人才发生过嫌隙: “哥,嫂子,你们来啦!” 祁盛之连头都没抬,只掀眼皮冲祁明远说了一声: “这下可以动筷子了吧?” 祁光耀提着礼盒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祁盛之不搭理自己,转头便热情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越飞萤: “嫂子,给!这是爸妈的一点心意!” 面对他的热情,越飞萤倒是没垮脸,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 她记性好,祁盛之这个弟弟在婚礼上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此时此刻她没必要跟燕窝、海参过不去。 越飞萤伸手去接,哪知道在交接过程中祁光耀的手却有意无意地在她手背上蹭了两下,让她一下皱起眉头—— 交接东西碰到手很正常,可刚才祁光耀蹭那两下明显不正常! 她狐疑地抬头看向祁光耀,却发现祁光耀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只是那笑容和眼神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猥琐的感觉。 祁光耀色眯眯地盯着越飞萤,之前是他不懂,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女人,自然也就体会得到不同女人拥有的不同魅力。 现在一看,祁盛之真是好福气。 找的媳妇家世好不说,样貌也是一流,身材虽然比玉兰瘦削些,可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不同于玉兰的妩媚,越飞萤身上自带一种清冷的气质让人觉得神秘莫测,又为她平添了不少吸引力。 她皮肤清透得跟玉做的似的,他刚才没忍住蹭了两下,又冰又滑,蹭得他心直痒痒。 这还只是手背,要是她身上的其他地方摸起来岂不是更...... 越飞萤被他的眼神盯得一阵犯恶心,正要忍不住发飙,身旁的祁盛之忽然站了起来,一记胳膊肘就怼在祁光耀的胸口上: “要吃就坐下,不吃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吃饭!” 祁盛之站起来身量比祁光耀高出半个头,完全挡住了祁光耀的视线。 那双暗潮涌动的桃花眼此刻微眯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祁光耀。 祁光耀被他推得一踉跄,伸手抓住椅背才堪堪没有摔倒在地,恼羞成怒道: “祁盛之!你!” 第一卷 第206章 不要白不要 曲静云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祁明远,一脸委屈地赶紧过来扶住祁光耀,扮可怜道: “盛之,你弟弟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推他干什么呢......” 祁盛之一声冷笑,挑眉看向曲静云: “不想看他被打,就管好你儿子!” 祁明远面色难看,原本兄弟之间争吵几句很正常,可祁盛之这样当着越飞萤的面和曲静云两母子闹起来,简直叫人看笑话! “行了!都坐回位置吃饭,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祁明远发了话,曲静云和祁光耀两人再不服也不敢反抗,只能不情不愿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本以为终于可以正常吃饭,谁知道祁盛之像是故意跟曲静云两母子作对一般,只要两人动了筷子的菜,他都立马移到越飞萤面前来,气得曲静云直接摔了筷子。 这回连祁明远都觉得祁盛之太过分,厉声喝道: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祁盛之一脸老神在在: “刚才不是你说的吗?要飞萤多吃肉,吃好点,养好身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几盘肉看着不错,就想让她多吃点,有什么问题?” 听他用刚才自己说的话又堵回来,祁明远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干脆不再理他。 见祁明远就这么轻轻放下,曲静云气得径直站了起来。 被人欺负到这份儿上,这饭不吃也罢!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她拼命压抑心中的怒火,撂下这句话转身要走,却被祁盛之出声叫住: “等一等!” 曲静云回头,满眼怒意都快喷涌而出: “你还想怎么样?!” 祁盛之扯了扯嘴角,朝她摊手: “不想怎么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把刚才我爸说要给飞萤的东西留下。” 曲静云的脸唰一下涨红,没想到这个时候祁盛之居然还惦记着东西。 她气急败坏地从祁光耀的外套口袋里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掏出来,拍在桌上,大声呵斥道: “你什么记性?!让你把东西一起给他们,怎么就落下一个?!被人推一下就忘了?!” 曲静云就是这时候都不忘拉扯祁盛之一句,而祁光耀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刚才明明是他妈让他把东西揣好,要是一会儿没人提就别主动给,怎么到现在又成他记性不好了?! 祁盛之眼明手快地把盒子拿过来,塞到越飞萤手里: “拿好了,这可是人送你的,不要白不要。” 有东西收,越飞萤当然高兴,转头就对祁明远甜甜道谢: “谢谢爸。” 祁明远看着这一屋子人,就只有越飞萤一个让他舒心的,勉为其难换上笑脸对她说道: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一听这话,原本拔脚就要走的曲静云停了下来。 她刚才在书房里就想打开看了,无奈那盒子开口处贴了一张精美的纸封条,一打开就会断裂,所以她只能硬生生忍住了先睹为快的念头。 可曲静云知道,能出现在祁明远书房里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既然越飞萤能用,那她肯定也能用。 原本想着等两人走后,她就把这个盒子昧下来,这样就算之后越飞萤问起,她也大可以推说当时装在那几个礼盒里一起给了,找不到就是他们自己弄丢的事。 没想到祁盛之这个讨厌鬼居然还记得,偏偏要在这时候开口向她讨要,当着祁明远的面,她只能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 越飞萤听话地点点头,心想祁明远这种大老板送的礼物肯定不会差! 她撕开封条,轻轻按了一下开口处精致小巧的机关,盒盖一下弹开,一条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珍珠手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条手链上的每一颗珍珠都有指头大小,颗粒圆润饱满,无一不散发着温润细腻的莹白光泽,宛如晨曦初照时分荷叶上轻轻摇曳的露珠。 在光线的照耀下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轻轻转动间便变幻出不同的迷人色彩,从莹白到淡粉,再到若有似无的蓝紫,既如同彩虹般绚烂,又不失高雅与内敛。 连见惯好东西的越飞萤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这看着像是后世罕有现世的南洋天然珍珠,关键是每一颗的大小颜色都惊人的一致,个头还有指头大小,这种品质的珍珠手链恐怕只有拍卖会上偶尔有幸能见到,还是立即会被哄抢的程度。 曲静云看得眼睛都直了,要是早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是这么一条价值不菲的珍珠手链,她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留下来。 她看看一脸慈爱的祁明远,再看看一脸喜悦的越飞萤和一脸得色的祁盛之,再反观坐在餐桌旁自顾自啃着猪肘的祁光耀,她只觉得一口老血快要从她嗓子眼儿里喷出来。 呵,好得很! 原来这才是祁明远心目中的一家三口,从来就不是她曲静云和祁光耀! 她只是背负了一个名义上的祁太太名头,就老老实实地为祁家开枝散叶、任劳任怨二十年,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伤人的事实—— 她在祁明远心目中还没有一个才嫁进祁家几天的人重要! 这条珍珠手链应该是属于她的,祁家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收到珍珠手链的越飞萤高兴极了,没想到祁明远出手这么阔绰,她开心地跑到祁明远身边,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爸,这条珍珠手链太漂亮了,我很喜欢!” 祁明远先是被她热情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越飞萤是从e国回来的,拥抱在国外就跟握手一样是寻常礼节,心里便放松了下来。 可从来没有一个小辈跟他这么亲近过,祁明远表面镇定,心里已经忍不住乐开了花。 他假装气定神闲地拍拍越飞萤的肩头: “喜欢就好,我就猜到你们小姑娘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越飞萤笑得真切,这可不是什么小玩意儿,放到后世随随便便可以买套房了。 看来她还不如换个攻略对象,祁明远可比祁盛之大方多了! 多叫几声爸,富贵又荣华! 祁盛之看着她笑得谄媚的模样,顿时撇了撇嘴,心里暗自鄙夷—— 不过一条珍珠手链就高兴成这个样子,当真是钻进钱眼儿里了! 曲静云气得眼睛发红,这地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要上楼。 忽然一个佣人满脸紧张地过来说道: “先生,太太,门外来了几个公安!” 第一卷 第207章 你又闯什么祸了 听到公安突然上门,曲静云直接被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抓住楼梯的扶手才勉强撑住发软的腿脚。 好在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的方向,没人回头看她,这才没被人发现异常。 祁明远眉头紧皱,抬眼看向祁盛之: “你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我。” 祁盛之表情难得正经,他今天才和丁雪峰碰过头,北东南三条线的收官工作都进行得比较顺利,林天路欠的货款也都已经赔上,不会有供货商出来找事,所以公安肯定不是来找他麻烦。 他转头瞥了一眼强装镇定的曲静云和祁光耀二人,鼻间发出一声轻嗤: “你还是问问你的好媳妇和好儿子吧!” 曲静云一听祁盛之把矛头转移到她身上,立马摇头否认: “你少胡说,我和光耀能有什么事?!” 虽然在场几人都否认与自己有关,可祁明远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 他站起身,用审视的目光扫过几人: “有什么事就趁现在说出来,我还能想想办法,如果执意要瞒着,那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他颇具威压的眼神直直看向每个人的表情—— 越飞萤坦坦荡荡,祁盛之气定神闲,祁光耀惊疑不定,曲静云神情僵硬...... 难不成真是曲静云两母子有问题?! 祁明远心中起疑,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对祁光耀吼道: “说!你干什么坏事了?!” 突然被点名的祁光耀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儿摇头: “我,我没做什么坏事......” “没做坏事你怕什么?!” 祁明远知道他这个儿子胆子小,扛不住事儿,只听说公安上门就已经被吓成这个样子,与其一会儿被公安问出来陷入被动,不如趁着现在公安还没进门,自己先了解清楚情况。 祁光耀哭丧着脸: “我,我猜是不是我在我哥和嫂子婚礼上闯了祸,那个军人找人来抓我了......” 曲静云心里一惊,恨不得上去把他嘴捂住—— 他这么说不就相当于承认照片的事和他有关了吗?! 果然,下一秒祁明远、祁盛之、越飞萤三人的脸都沉了下来,其中尤以祁明远的脸色最为深沉。 因为三人中只有祁明远知道那个拍照片的人死了,而在此之前他也正是因此排除了祁光耀和曲静云的嫌疑,因为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自己最亲近的人是手上沾了人血的杀人犯。 可刚才祁光耀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可能性...... 眼看公安就要进门,陷入沉思的祁明远突然开口: “到楼上去,把门关起来,看书学习,不叫你别出来。” 祁明远铁青着一张脸,到底还是不忍心对自己儿子不管不顾,以祁光耀的心理承受能力根本经不起公安的盘查,恐怕多问两个问题就全都和盘托出。 担心他说错话的曲静云一听这话,知道这是祁明远要保护他的意思,连忙去推祁光耀: “听你爸的,快上楼看你的书去!把门关起来,没人叫你别出门!” 原本六神无主的祁光耀听爸妈发了话,立马点头如捣蒜,头也不回就往楼上跑。 他猛地冲进房间,把门关上,又接连反锁了好几下,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按照他爸妈说的话去做。 他一屁股坐到书桌前,随手抓起一本书就一通乱翻,可两个眼珠子惊慌失措地到处乱转,根本就没落在书本上,整个人十分焦虑不安。 躲在衣柜里的乔玉兰心下狐疑,刚才她听屋里的动静像是祁光耀回来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来敲柜门。 她实在等不住了,悄悄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正好看见祁光耀面如白纸似的僵坐在书桌前,一脑门子的冷汗。 乔玉兰有些摸不着头脑,暗自猜测刚才曲静云突然来敲门的时候,他们应该没暴露才对,要不然曲静云早该冲进来找她拼命了。 可既然没暴露,祁光耀坐在那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心里有些不安,蜷在衣柜里时间长了手脚也有些发麻,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从衣柜里出去,就看见祁光耀“噌”一下站了起来,几大步走到衣柜面前,猛地一下拉开衣柜。 乔玉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祁光耀一下就扑进了她怀里,两只手臂紧紧勒住她的胸和腰,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你……这是……怎么了?” 乔玉兰艰难地想推开他,却发现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推不动,很快脖颈处又传来一股热流。 祁光耀使劲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惶恐不安地哭了起来: “怎么办,玉兰......我该怎么办?” 他爸妈让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可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耳朵忍不住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总觉得下一秒楼梯间就要响起脚步声,那几个公安就要进门来抓他。 他这辈子都没像此刻这样害怕过,感觉自己紧张得都快吐出来了,手脚冰凉不说,还一阵阵发麻,就像被人脱光衣服丢进了冰窖里。 还好在他濒临崩溃之前,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的衣柜,这才一下想起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陪着他! 于是祁光耀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一把拉开衣柜,紧紧抱住乔玉兰。 之前就是她柔软炙热的躯体给了他内心无与伦比的满足,此时此刻他也想从她身上汲取能温暖他的热量和勇气。 乔玉兰被勒得极为难受,别扭的姿势也让她皱紧了眉头,听到耳边祁光耀压抑颤抖的哭声里夹杂着吸鼻涕的声音,再加上脖颈处热热黏黏的感觉,顿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你,你先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听着乔玉兰呼吸困难,祁光耀才稍微松开了一些,但嘴里还是哭哭啼啼地念叨着怎么办。 乔玉兰深吸了几口气,将胸中的憋闷缓过劲来,忍着心里的恶心不去管脖颈处那滩不明液体,耐着性子问道: “光耀,你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卷 第208章 走上黄泉路 祁光耀哭得说不出话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完全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受惊大哭的模样。 乔玉兰忍着不耐烦,打算先去厕所给他拧张毛巾擦脸,免得自己看着这张脸直犯恶心。 谁知道她刚起身往门口方向走,祁光耀就从背后猛地一把抱住她,惊恐地说道: “别!别开门!外面有公安!” 这话一出,差点把乔玉兰吓得魂飞魄散。 公安怎么会来祁家?! 难不成是她的行踪暴露了?! 乔玉兰腿一软,连带抱着她的祁光耀一起跌坐在地上。 可她顾不上摔了跤,急切地问道: “公安怎么来了?他们来干什么?” 祁光耀心里慌乱,乔玉兰一问,他便把曲静云让他在祁盛之婚礼上干的那些事都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哭着埋怨他妈: “完了,这次我要被她害死了!我要去坐牢了!玉兰,你快帮我想想,要是公安真是来抓我的,我该怎么办?” 乔玉兰心里惊疑不定,曲静云能在别人婚礼上做出这种事来她一点也不意外,可这只是祁光耀的猜测,万一公安其实是冲她的,这才是令她担心害怕的事。 眼看祁光耀情绪越发失控,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乔玉兰一把捂住他的嘴,瞪大眼睛警告道: “小声点!你想把公安引上来吗?!” 祁光耀被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凶狠吓了一跳,猛地止住了抽泣。 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乔玉兰脸上看到如此凶狠的表情,那一刹那让他不自觉联想到了曲静云,只是这种眼神通常都落在年幼的祁盛之身上,那种赤裸裸的憎恶让他印象深刻。 可玉兰和他妈不同,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喜欢他,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呢? 还不等祁光耀回过味来,乔玉兰已经松开手,重新换上了一副关心他的表情,柔声道: “光耀,你先别怕,你爸妈在宁市都是有权势有地位的人,就算公安真是为这事来的,他们也肯定能替你解决。” “现在先听你爸妈的话,安安静静在房间里待着,还有我陪着你呢!” 乔玉兰强忍着那一脸眼泪鼻涕糊到胸前的恶心,将怔愣的祁光耀揽回怀里—— 这时候只要祁光耀乖乖待在房里,他爸妈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公安进来,那她也才能乘机躲过公安的追捕。 那一段跟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天光的日子是乔玉兰挥之不去的噩梦—— 原本她有着一份体面又轻松的工作,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做着喜欢的文艺工作,即使韶惊鹊来了之后,她的文工团台柱子地位不保,其实对她的工作和生活影响都不大,无非在人前少了出风头的机会,到手的工资并没有减少一分。 可那时候的她心高气傲得连这一点出风头的机会都不肯失去,将后来居上的韶惊鹊恨到了骨子里,可明面上碍于曲静云对韶惊鹊的包庇,她也只敢暗地里鼓动愚蠢的韶惊鹊去做些引起公愤的蠢事,让文工团里的人都讨厌她。 直到有一天韶惊鹊不知怎么得罪了曲静云,曲静云让她把韶惊鹊赶出文工团宿舍,她立马就意识到她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 为了向曲静云表忠心,自那之后曲静云说什么,她全都照做不误,即使被开除出文工团之后,也仍对曲静云抱有希望,相信只要按照曲静云说的话去做,她就能再回到文工团。 于是她指使林巧向韶惊鹊的水杯里下哑药,哪知道林巧是个疯子,居然胆大包天地给全团的人下药,还被人当场抓包。 关键是林巧被抓后,立马就把她供述了出来,指使林巧给全团人下药的罪行就这样落到了她头上。 乔玉兰深感冤枉,可那时候的她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到处躲避着公安的拘捕,除非自首,否则哪有机会为自己伸冤。 可自首就意味着要坐牢,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惊慌失措的她到处东躲西藏,住不了招待所,坐不了列车,身上的钱也被街上的混混盯上抢了个精光。 走投无路之下,她又跑去找到了曲静云,让她想办法给自己解决介绍信和钱,否则她就到派出所去自首,交待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受曲静云指使。 曲静云当即就答应了她的要求,不仅立马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掏给了她,还安慰说她是自己人,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乔玉兰。 又说文工团肯定不会再给乔玉兰开介绍信,只能想办法找其他单位的人帮忙,便跟乔玉兰约好一天后在人民公园后山的烟波亭碰头,到时候把开好的介绍信和更多的钱拿给她,好让她换个地方生活。 乔玉兰又信了,她按时去了人民公园后山的烟波亭,远远便看见亭里有人。 当时她甚至心生欢喜,觉得曲静云没有欺骗她,高兴地朝着烟波亭一路小跑,可跑近了才发现亭里坐着的不是曲静云,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当下心觉不对,转身想走,那男人却叫住她,说是受曲静云之托给她送东西,边说边朝她挥了挥手里的信封。 乔玉兰不疑有诈,信以为真地走了过去。 谁知道下一秒刚才还笑容可掬的男人一把便钳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前,随即便用另一只胳膊从背后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力气之大,几乎快要将她的脖子勒断。 当乔玉兰已经完全丧失反抗能力,几乎昏厥过去的时候,那男人以为她已经断气,这才松了手。 差点丧命的乔玉兰本以为躺在地上装死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变态地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裤子,还想要对“尸骨未寒”的她行不轨之事。 在强烈的悲愤惊惧之下,她抓住机会用尽全力,一脚踢向男人的命根子,把他痛得瞬间失去行动能力,而她也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下山。 那个漆黑如墨的雨夜里,乔玉兰心中无比绝望,走投无路的她只是想向曲静云讨要一条生路,没想到那个如蛇蝎般歹毒的女人却想送她走上黄泉路! 第一卷 第209章 擦擦口水 可老天总算还是眷顾她,在她万念俱灰想要和曲静云同归于尽之时,突然出现的祁光耀又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原本一开始她只是想着苟活一天算一天,可没想到祁家的生活条件好到让她欲念横生—— 哪怕是祁光耀每天半夜从厨房里给她端来的所谓“剩菜”,不是红烧海参,就是花胶炖鸡这类昂贵的食材,令她忍不住咋舌。 她暗自心算过,恐怕祁家一天消耗的伙食费都比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天天吃这么多山珍海味滋补着,怪不得曲静云这么大把年纪了,脸上一根皱纹也没有,皮肤比年轻人都紧致光滑。 这还只是吃的一方面,祁光耀房间里的陈设更是让乔玉兰开了眼,多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留声机,黑胶唱片,威斯坦钢琴……各种价值不菲的舶来品应有尽有。 房间面积也大的吓人,比她们文工团三间宿舍加起来都大。 房间里还自带厕所,厕所里还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提供热水,这是进了文工团才在集体澡堂洗上淋浴的乔玉兰不能想象的事。 祁家的一切无不让她怦然心动,而祁光耀又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拿捏,这不禁让她动了更大的心思—— 要是她能嫁给祁光耀,就能正大光明地住进祁家,享受眼前这一切荣华富贵,还能在祁家的保护下免于被公安拘捕,只要她好好拿捏住祁光耀,想必曲静云也不敢再轻易动她。 祁光耀现在虽然已经年满十八,可毕竟还是个学生,以后还要去读大学,大学里年轻女学生这么多,个个对乔玉兰来说都是威胁。 可要在祁光耀读大学之前嫁进祁家,时间短,难度大,乔玉兰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 怀上祁光耀的孩子! 只有用肚子里祁家的骨肉作挟,才能让祁家人同意祁光耀娶她。 拿定主意的乔玉兰自然对祁光耀越发温柔体贴,对他平时抱怨的事也尽心尽力地想办法帮忙解决。 就拿祁光耀最担心的省上联考来说,乔玉兰就帮他想出了“好办法”: 在学校里找一个成绩拔尖但家境贫寒的学生,让他在联考上把自己作答的试卷名字填成祁光耀的名字,而祁光耀则给他一大笔钱作为回报。 一开始祁光耀还担心没人肯答应,毕竟寒窗苦读近十年,成绩拔尖的人谁不想争取那个保送上大学的名额,那不只是荣誉,更是他们那个阶层唯一一次跃龙门的机会。 可没想到的是,他才物色好第一个人,结果那个人没有过多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在祁光耀陆续给了一些钱后,这几次考试都是通过换名的方式由那人代考的,整个作弊过程天衣无缝,根本没人发现。 这可让祁光耀高兴坏了,一直以来压在他肩上的重担就这样消失不见,他兴奋得抱着乔玉兰亲了又亲。 乔玉兰早就知道肯定会有人答应,因为对那种家境贫寒的学子来说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再复读一年,推迟一年上大学的时间,可祁光耀给他的那些钱是他们全家不吃不喝挣三年都挣不到的巨款,穷怕了的人拒绝不了这么大的金钱诱惑! 楼上,祁光耀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儿一般蜷缩在乔玉兰怀里。 楼下,曲静云像个没事人一样躲在祁明远身后强装镇定。 派出所来了两个公安,而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门的还有面露惭色的丁助理。 一见这情势,祁明远心里大概猜到了公安的来意。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丁助理一眼,眼神中有些许不满,丁助理立即心虚地低下了头。 越飞萤倒是眼前一亮,为首走进来的那个年轻公安长得一表人才,身材颀长,气质清新,就连说话声音都磁性清润。 “打扰了,我们是东城派出所公安,今天来是想向祁先生了解一下关于杜安平的事。” 听到杜安平三个字,曲静云只觉得眼前一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她也很是想不通,公安是怎么这么快就上门来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强装镇定,发挥毕生最好的演技在脸上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而真正面露疑惑的越飞萤则是压根儿没听过这个名字,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祁盛之一眼,见祁盛之也一脸漠然便放下心来......继续欣赏帅哥。 祁明远拧眉,将这个名字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叫杜安平的人。” 那个帅气公安看了一眼身旁急着朝祁明远挤眉弄眼的丁助理,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助理去找他呢?” 祁明远心头一震,果然杜安平就是那个死了的私家侦探。 但他当时已经让丁助理立即停手,不再往下查下去,没想到还是被公安盯上了。 想来应该是丁助理那边首尾处理得不干净,留下了什么线索,既然人都已经带到了自己面前,他再不承认反而嫌疑更大。 帅气公安见祁明远沉默不语,开口提醒道: “祁先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将你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如果知情不报,被查出来可能会涉及包庇犯罪。” 祁盛之眉头不自觉一皱,这祁老头不会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祁明远面沉如水地开口道: “好,那我们去书房聊,我家人什么也不知道,想来现在也不适合知道。” 帅气公安的眼神从他身后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除了那个中年女人没有与他对视之外,另外两个年轻男女倒是都坦然地看着他,其中那个姑娘甚至还挑眉冲他笑了一下,那明媚的笑容差点让他看晃了眼。 他略显局促地收回眼神,冲祁明远点了点头: “好。” 丁助理立马弯着腰走到楼梯口,做出请的手势,一路领着公安和祁明远一起上了楼。 直到祁明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祁盛之冷淡的目光中才流露出一丝担忧,很快又重新落回越飞萤身上,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擦擦你的口水。” 第一卷 第210章 你耍我?! 越飞萤下意识抬手,在嘴边蹭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 “你耍我?!” 祁盛之一声冷笑,瞧瞧现在这副瞪着眼睛要吃人的样子,刚才她在那个公安面前可不是这样一副嘴脸。 他看得清清楚楚,越飞萤全程盯着那公安两眼放光不说,还冲人挤眉弄眼,咧着嘴傻笑。 完全没把他这个当“丈夫”的放在眼里! 虽说两人是合约夫妻,可出门在外就要履行合约的义务,这样当着“丈夫”的面冲人抛媚眼算怎么回事?! 可旁边还有曲静云在,祁盛之不想在这时候和越飞萤斗嘴,省得如了小人的意。 他转身提起四个礼盒,自顾自说道: “吃好了就走吧,时间还早,再去趟岳父家,把东西送过去。” 越飞萤看看一大桌的美食,再看看上楼的方向,内心有些犹豫。 见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祁盛之忍着一腔怒火,俯身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东城派出所专管刑事案件,如果祁老头真有什么事,下一个被审问的就是这屋里的人,你如果不想被留下来审问到天亮的话,就趁现在跟我走。” 越飞萤有些意外,没想到刚才那个帅气公安气质那么清新,居然是后世专办刑事案件的刑警?! 可就是再帅,也不能影响她睡觉,这些天她可是累坏了,每天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上床睡觉。 虽然不知道祁盛之是不是骗她的,可她也不想为了过个眼瘾就冒这么大的风险,当即挑眉白了祁盛之一眼: “啧啧,真冷血!”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把祁盛之气得七窍生烟,还不得不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说走就走,谁也没想要知会同样还待在餐厅里的曲静云一声,可曲静云此刻也全然顾不上在意两人不尊重她的表现。 她刚才强迫自己放空,不去想与杜安平有关的任何事,才勉强在公安面前蒙混过关。 此刻餐厅里只剩她自己,曲静云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两条腿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祁盛之和越飞萤可以走,因为他们本来就不住在祁家,可她呢? 曲静云惶惶不安地使劲按住不停发抖的双腿,浓妆艳抹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恐惧,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楼梯口的方向,生怕公安问完祁明远,下一个就来叫她。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曲静云的想象,她根本没预料到公安会为了杜安平的死找上门来。 她杀人灭口的手法做得天衣无缝,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指向她的线索。 而这十几年来,两人一起干的所有坏事都是口头商量,绝对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留下来,因为杜安平是个文盲,除了和钱有关的数字,大字都不识一个,根本不可能背着自己留下什么纸质的证据。 按理说,她和杜安平在世人眼中就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两个人,公安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来。 这样一想,曲静云渐渐镇定下来,脑子里乱做一团的思路也渐渐清晰: 公安来祁家第一个找的人不是她,而是祁明远,那就意味着应该是之前祁明远让丁助理查人的时候留了痕迹,才被公安找上门来。 事情不是祁明远做的,公安查不到结果,自然就会把目标转移到别的地方。 她现在要做的是保持冷静,不自乱阵脚,不引起公安注意,应该就能平安度过这一关。 书房里,那个帅气公安开门见山道: “祁先生,现在可以说你和杜安平之间的关系了吧?” 他问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祁明远,试图通过他的面部表情和反应查找出一些端倪。 可祁明远的神色却比刚才更加自如,他客气地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才沉声开口道: “我刚才没有撒谎,我确实不认识一个叫杜安平的人。” 另一个公安以为他在戏弄他们,噌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怒火: “祁明远,你不要以为你在宁市是个人物,就可以不配合我们派出所的调查工作!再不老实作答,就别怪我们把你带回派出所审讯!” 祁明远不疾不徐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你看你这个同志,还没有别人小同志沉得住气,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 他说着转头看向垂手站在一旁的丁助理,问出心中的猜想: “我猜杜安平就是那个洗照片的人吧?” 丁助理见祁明远发问,连忙羞愧地点头答道: “是的,祁先生,就是那个人,我也是公安找上门来才知道他的名字。” 原来西城片区派出所在接到电话报案后,便立即派人到现场查看,的确在原来城乡合作社办公地点的二楼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男尸。 经法医尸检之后,在这具男尸体内检验出有毒氰化物,初步怀疑是服用了烈性灭鼠药导致的中毒身亡。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法医判断死者已经死亡超过三天,胃内已经没有明显的食物残留,因此无法判断该男子是食用了何种带有氰化物的食物造成的死亡。 因此,这起案件暂定为非自然死亡的案件,被移交到了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东城派出所,分到了刚从华北公安干部学校毕业的高寰宇和老公安刘军手里。 两人立即对死者的身份进行了调查,根据现场留下来的遗物核实到死者身份,又在其曾经工作过的铁路系统进行了走访,得知死者名叫杜安平,早在二十年前就因为偷盗铁路运输货物被铁路系统开除,父母双亡,与亲戚也没有往来,早期常年混迹在火车站附近一带,靠坑蒙拐骗度日,后来便不知踪影。 一开始,老公安刘军通过其恶劣的居住环境和死者家里找不出财物的情况,推断会不会是杜安平觉得日子艰难过不下去,选择了服下老鼠药自杀。 可高寰宇却对此提出了不同意见—— 第一卷 第211章 目的只有一个 首先,杜安平家中虽然没有现金,可在衣柜的暗匣里却发现了一台进口照相机和一只翡翠手镯。 如果真是因为没钱生活,他随便卖掉其中一样,就可以毫无压力地过上十来年。 其次,如果真是服老鼠药自杀,那现场应该会留下装药的容器,就算是包装纸也应该留下一张,可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沾有老鼠药成分的包装。 最后,他在杜安平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地下舞厅的月票票根,上面已经打了两个孔,说明已经去了两天,一个没钱要自杀的人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只去两次的月票? 综合上述几个原因,高寰宇认为杜安平不是自杀,而是被人下毒谋杀。 刘军听完他的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 杀人动机无非谋财、情杀、仇杀几类,倒是可以进行逐一排查。 杜安平家中虽没发现现金,可柜中昂贵的照相机和玉镯都完好无损,现场也没有明显翻动的痕迹,不像谋财害命。 而在对杜安平这个人的走访中,从他经常混迹的地下舞厅的人口中得知他没有固定的舞伴,每次来都是随机找舞厅里最漂亮的女伴跳舞,为人争强好胜,有时候会抢别人的舞伴,也因此起过几次比较激烈的冲突。 因此,高寰宇和刘军又对近期与杜安平起过冲突的人都调查了一遍,可调查结束后每个人的嫌疑都被逐一排除。 杀人动机的调查进入死胡同,刘军很是不解: “既不是入室抢劫,又不是仇杀和情杀,毒杀的方式又不符合激情杀人,难不成他是误食了沾上老鼠药的食物,倒霉死的?” 高寰宇摇摇头: “涂上老鼠药的食物味道难以下咽,正常人可能吃一口就会吐出来,不可能察觉不到。” 刘军为这事累了几天,有些倦怠: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种人活着危害社会,死了还要给我们的工作添麻烦......” 高寰宇扯了扯嘴角,刘军这种老公安对杜安平这种人的抵触情绪比较大,只想尽早结案。 但在高寰宇眼中,死者就是死者,不会因为他生前乐善好施或者作恶多端就进行区别对待,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调查出事实的真相。 他想了想,还真被他想到其他的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杀人灭口!” 如果杜安平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而那人为了秘密不被泄露,选择下毒杀人灭口,这种假设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重新对杜安平的日常生活轨迹进行更大范围的排查,工作量会增加许多。 好在刘军只是嘴上抱怨,他觉得高寰宇这个年轻人脑子灵活,分析的有道理,于是行动上也算是积极配合。 两人以合作社为圆心,初步划定了一公里范围的辐射圈,对每条街道上的人逐一排查,结果确实比之前获取了更多关于杜安平的资料信息。 有人说杜安平就是个无业游民,昼伏夜出; 有人说杜安平很有钱,每天吃饭都下馆子; 有人说杜安平热衷于照相,经常看见他去一家照相馆洗照片。 ...... 可等高寰宇和刘军找到那家照相馆想了解情况的时候,却发现照相馆关门了。 经过向西城派出所寻求帮助,很快两人便找到了照相馆老板的家里,在门外敲了半天,又亮明两人公安的身份,里面的人才墨迹地开了门。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看着就像是要跑路的样子。 刘军见势不对,立马上去一个擒拿手就将人控制住,呵斥道: “想跑?!人是你杀的?!” 一见公安上门这架势,照相馆老板差点吓得屁滚尿流,立马便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公安同志,我发誓,这案子跟我没一点关系,三号那天我是领人去了他家楼下,可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杀手啊!” 当天他也是听到街坊说锦安后街死了个人,心里“咯噔”一下跑去确认,才发现封锁起来的楼道正是他刚才带人去的地方。 照相馆老板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给杀人凶手带了路,又担心杀人凶手会来杀他灭口,当下便立马关了店门跑回家里躲着,躲了两天还是觉得不安全,正准备收拾包裹回老家躲几天。 刘军正想开口纠正他人不是三号死的,高寰宇却接着他的话问道: “三号你领着谁去了?” 见问话这个年轻公安长得眉清目秀,说话比那个老公安温和多了,应该能相信他说的话,老板连忙交代道: “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姓丁,我有他的电话,他之前让我见到死的那个人去店里就给他打电话,我以为就是简单找个人,真不知道他是为了杀人呐!” 听说有那男人的电话,高寰宇和刘军眼睛一亮,调查了这么些天,总算有了新的线索。 虽然三号当天杜安平已经死亡多日,可那人会到照相馆去找人,就说明他对杜安平有一定的了解,也是他们破案的一个新方向。 两人没有直接打电话过去打草惊蛇,而是去了一趟电信局,查到这个电话属于启明实业。 这更加引起了两人的怀疑,启明实业是宁市有名的大企业,怎么会和一个无业游民扯上关系? 高寰宇和刘军二人立即前往启明实业,很快便找到这台座机电话的使用者丁助理。 一开始被带回派出所审讯的丁助理原本还想着一力承担,不把祁明远供出来,只说是自己想找那人拍照片,没想到却被高寰宇几个问题就问得丢盔卸甲败下阵来。 他连那人的名字都答不上来,再加上照相馆老板指认他曾拿过照片让他比对,再根据照片出现的人都和祁家有关,高寰宇很快就推断出丁助理身后肯定有祁家的人。 经过一天高强度的审讯,丁助理最终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于是才有了祁家上门这一幕。 第一卷 第212章 心里有鬼 祁明远好整以暇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递到两人面前: “二位请看,这是在小儿盛之婚礼上出现的照片,数量起码不下五十张,拍摄的对象正是小儿祁盛之和儿媳妇越飞萤。” “当天婚礼上宴请的都是宁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照片的出现自然给我们祁家造成了极坏的声誉影响,所以我才会让丁助理去调查是谁拍了这些照片,再找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没想到的是,丁助理刚找到人,就怀疑人已经死了,那个报警电话也是丁助理打的,他亲眼看着你们公安从楼上把尸体抬下来后,才给我回了话。” “我只是个生意人,不想和命案扯上关系,便让丁助理赶紧离开,不要再继续往下查,没想到还是引起了误会。” 高寰宇和刘军接过照片,照片上的两人的确就是刚才餐厅里的一男一女,而此时祁明远说的事情经过和丁助理在派出所交代的内容也如出一辙。 虽然丁助理一直在两人的监控下,没有机会与祁明远对口供,但不排除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说辞。 眼下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杜安平的死和祁明远有关,相反祁明远的描述条理清晰,人证物证都有,可信度颇高。 眼看调查又进入另一条死胡同,刘军彻底不耐烦了,对着还在看着照片思考的高寰宇说道: “走吧,还有什么好看的?” 高寰宇注意到每张照片的一角都印有时间,且好几张照片的时间跨度长达快一年,这说明杜安平至少跟踪了祁家人一年的时间。 他仔细辨认过每张照片上的时间水印,忽然回头对刘军说道: “之前拍的杜安平那台照相机的照片带了吗?” 刘军拿出随身携带的资料袋: “现场照片都在里面。” 高寰宇翻开找了找,果然有当初发现照相机时拍的现场照片,他仔细观察一阵之后才点了点头,将照片推给祁明远: “我相信你说的话,这些照片上的时间水印很特殊,只有这款相机拍摄的照片时间是采用a国模式,排列顺序是具体时间、月、日、年,其他市面上的相机大多是具体时间、日、月、年,所以杜安平的确是你要找的人。” “所以,祁先生,现在你知道了杜安平就是你要找的人,你心里对雇佣他的人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吗?” 高寰宇有意将这个线索告诉祁明远,就是想知道祁明远怀疑的对象,因为那个幕后主使很有可能就是杀人灭口的凶手。 祁明远接过照片看了看,对那台a国产的相机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余光却忽然瞥到照相机旁的一抹翠绿,瞳孔瞬间一震—— 那只翡翠手镯和他在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当天送给曲静云的帝王绿手镯几乎一模一样! 他送的那条帝王绿手镯是托人从京市大家手里收来的,花了大价钱不说,费劲口舌那人才同意让出一条,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可……这混混的柜子里就有一只和它几乎一模一样的玉镯?! 照片中的阴暗环境和破烂暗匣,与匣中的进口照相机和帝王绿手镯形成鲜明的对比,尤其那抹在昏暗中仍旧莹莹生辉的翠绿色极为刺眼。 高寰宇注意到祁明远眼神的变化,也跟着将目光落到相机旁的玉镯上,试探着问道: “祁先生,你认识这只玉镯吗?” 祁明远立即回过神来,将眼底的震惊掩藏了下去,嘴角含笑,镇定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这只玉镯的成色不错,比较难得。” 见他表情已然恢复刚才的沉稳,高寰宇知道估计也再问不出什么消息。 他毫不拖泥带水地站起身,收拾起照片,一双眼睛却留意到祁明远的视线也跟着照片一起移动。 高寰宇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礼貌道别: “那我们今天就先问到这儿,祁先生要是想到有可疑的对象,欢迎随时给我们提供线索。” 祁明远面色如常,冲两人点头: “没问题,我要是想到有可疑的人,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小丁,送客!” 丁助理毕恭毕敬地将高寰宇和刘军送出院门外,才转身折返。 刘军满脸沮丧,又白折腾了一天,祁家这条线貌似也没有问题。 高寰宇搭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算白折腾,还是有收获。” 刘军面露不解,不明白高寰宇说的收获指的是什么。 高寰宇拍了拍手里的资料袋,嘴角上扬: “咱们一直忽视了一个重要线索,要不是来了一趟祁家,看到祁明远的反应才提醒了我。” 刘军语气急切: “你现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给老哥说说,什么重要线索被忽视了?” “那只翡翠镯子!” 高寰宇很肯定,祁明远当时的表情绝对不是惊艳,而是惊讶。 虽然祁明远不肯告诉他这只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也提醒了他,这只翡翠镯子本身就是一件极具辨识度的物件。 他虽然不懂玉器,可那镯子通体莹绿,没有一丝瑕疵,一看就价值不菲,不是寻常百货商店买得到的货色。 “以杜安平所处的阶层,就算他有这么多钱买这只玉镯,他也接触不到这只玉镯的货源。” “所以,这只玉镯会出现在他家,背后肯定有问题。” “咱们重新把调查思路放到这只玉镯的来源上,肯定能发现新的线索。” 刘军不得不佩服读过书的脑子,转得就是快: “说得对!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杜安平那种人的家里?不是他偷的,就是他抢的,那被偷抢的人肯定会去报案,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玉镯的主人。” 找到玉镯的主人,就等于又找到一条破案的方向,当把所有线索都查实一遍,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他说着说着,又有些迟疑: “......可万一要是没人报案呢?” 高寰宇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要是没人报案,那就说明玉镯的主人心里有鬼!” 第一卷 第213章 把她当傻子呢 祁盛之的车停在越公馆门外,按了按喇叭,却迟迟不见人来开门。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可能都休息了,明天再来吧。” 祁盛之没想太多,准备发动汽车打道回府。 可越飞萤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她在家时越嘉良一直过的是e国时间,现在还不到九点,他不可能睡这么早。 就算他睡了,家里的保姆呢?看院的佣人呢? “等一等。” 满心狐疑的越飞萤下车走到大门前,拉着门环敲了敲大门,清脆响亮的门环叩击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没隔多一会儿,一楼一扇窗户亮起了灯。 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来了!” 听到王管家的声音从家里传出来,越飞萤蹙起的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已经入秋好些天了,天气逐渐转凉,入夜后温度更是降得快。 王管家出来开门的时候披着一件薄毛线外套,一只手拘在袖筒里,谨慎地开了一条门缝: “这么晚了,谁啊?” “王叔,是我。” 听出是越飞萤的声音,王管家满脸惊喜,急忙打开门一看,竟真是小姐和姑爷站在门外,顿时激动得大声喊道: “哎呀,小姐,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提前在门口等着您和姑爷呀!” “您看,让您和姑爷在门外等了这么久,快,快进屋,别冻着了。” 见祁盛之手里还提着东西,王管家连忙帮手接过来。 又听见越飞萤说道: “王叔,这些补品是公公送给我爸的,不能久放,那个燕窝你让罗妈妈每天早上给他炖一盅,海参天天吃太补,隔天做一次就行。” 听她这么说,王管家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停顿了两秒才笑着答应道: “知道了,小姐,多谢亲家老爷,先生知道您和姑爷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听他提起越嘉良,越飞萤还有些奇怪: “我爸今天这么早就睡下了?” 王管家笑着点点头: “先生说早睡早起身体好,这段时间都睡得比较早,人看着确实更有精神了!” 他赶在两人进门前,把客厅的灯打开,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小姐,姑爷,你们稍坐,我这就去叫先生!” 说完又急急忙忙跑回楼下工人房里,去把他媳妇叫起来烧水泡茶。 看着王管家一个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打转,越飞萤的眉头越皱越紧,进门好一会儿了,除了王管家和王婶,其余一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没道理所有人都没听见动静,一个个都睡着了吧? 祁盛之也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上次来的时候越公馆的佣人明明比祁家都多,今天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没隔多久,就听到二楼上传来越嘉良爽朗的笑声,急促的脚步声更是踢踢踏踏从楼梯间传来,想来思念女儿的心情格外迫切。 果然,越嘉良披着一件长款睡袍就匆匆下了楼,一见到越飞萤顿时开心得热泪盈眶,老远就伸着双臂过来拥抱她。 “萤萤,你简直给了爸爸大大的惊喜!刚才老王叫醒我说你和盛之来了,我还以为我是在做美梦呢!” 面对越嘉良过于激动的反应,越飞萤的脸上抖了抖,到底还是一脸嫌弃地伸手回抱了他: “爸......你也太夸张了,我这才从家里搬走几天,弄得像是我走了几年似的......” 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听着女儿对他熟稔的抱怨,越嘉良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幸福填满了,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又忍不住担心道: “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有什么事吗?” “天呐,小脸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吃不惯外面的饭?” “......” 越嘉良抱着越飞萤不撒手,翻来覆去地看,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唠叨着,王管家和他媳妇就在一旁乐呵呵地瞅着,显然对越嘉良宠爱越飞萤的表现已经习以为常。 祁盛之在一旁看得有些眼热,这才是他想象中回家的样子—— 无论是王管家发自内心的惊喜和热络的招呼,还是他媳妇笑盈盈地给两人倒茶切水果,还是越嘉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事无巨细的关心,无一不让他感觉到一个家和家人带来的温暖。 这样的家,才像一个真正的家,才会让人有想回家的愿望...... 越飞萤看越嘉良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连忙打断他过于丰富的情绪: “行了,行了,我在外面吃得好着呢,你别瞎操心!这些是公公让我给你带的补品,你记得吃!” 听越飞萤提起祁明远,越嘉良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一个祁盛之,终于舍得放开了越飞萤,过去扎实地拥抱一下这个被冷落的女婿: “盛之也来了!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替我谢谢你父亲!” 祁盛之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父辈的人这样拥抱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下,也让他不由得心生欢喜,笑着应道: “不客气,爸,我们来看您是应该的,就怕今天来得太突然,时间太晚打扰您休息。” 越飞萤有些意外地瞟了他一眼,这声“爸”叫得挺顺口啊,这不是挺会和长辈说话的吗? 越嘉良听得也舒心: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来我就高兴,再晚都不打扰!” 越飞萤环视了客厅一圈,他们俩进门这么久了,几人说话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些佣人不会真的一个都没被吵醒吧? 她觉得家里肯定有古怪,干脆道: “王叔,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安静?你把罗妈妈叫来,我给她说说那个燕窝和海参怎么做才好。” 平时烧水倒茶,招待客人都是罗妈妈的活儿,没理由让王婶帮忙干着,她自己在屋里睡觉吧? 王管家没想到她这时候会找人,明显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同样面色变得不自然的越嘉良,迟疑了片刻才答道: “小姐,这两天罗大姐家里有事刚好请假了,要不您先教教我,等罗大姐回来我再教她。” 越飞萤闻言笑了: “王叔,你都没下过厨吧,我可教不会。” 王婶连忙站出来,笑呵呵地接话道: “小姐,那您给我说说怎么做,我的厨艺您放心,这些天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做的......” “咳咳!” 王管家突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王婶说话,还扭头瞪了她一眼。 王婶见状立马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越飞萤的脸色冷了下来,这几个人眉来眼去的,把她当傻子呢? 第一卷 第214章 帮我找个人 “那看院子的小孙呢?刚才车停门口按了好几声喇叭,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也请假了?” 听着越飞萤语气有些不善,王管家面露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是的,小姐,小孙也请假了,这不赶巧,事都凑一堆儿了。” 越飞萤一时没说话。 真要是继续追问,还有开车的陈司机,打扫卫生的张姐……难不成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有事了不成?! 此刻有祁盛之在场,她也只能忍着不揭穿他们拙劣的谎言。 她想起了出嫁前曾听到王管家和越嘉良的一段对话,两人当时商量着等她出嫁了,就把家里的佣人都辞退以节省开支。 她当时听了也没太往心里去,总觉得应该不至于这么凄惨。 没想到她才嫁出去这么短的时间,家里就只剩王管家两口子和她爹了...... 越飞萤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之前也没这么切实地感受到越家境况真有如此严峻,心里感觉自己好像抛下了几个孤寡老人,独自过好日子去了。 祁盛之看出她神色不对,不自觉跟着皱了皱眉头,后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爸,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飞萤也累了一天,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越嘉良心里虽然舍不得女儿,可看着越飞萤此时脸色确实难看,连忙点头: “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有时间再回家来吃饭,我让......” 他说到这儿,话头卡了一下,显然还没适应家里已经辞退了做饭的佣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正尴尬间,越飞萤接话道: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尝过王婶的手艺,下次回来要是能尝尝王婶做的菜就好了。” 王管家连忙应道: “没问题,小姐,下次您回来提前说一声,我让我媳妇做一大桌菜等着您和姑爷。” 王婶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越飞萤冲他们笑了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爸,我们先走了!” 越嘉良还想把人送出去,走到门口就被越飞萤拦了下来,还是一如既往嫌弃的口吻: “你就别送了,穿这么点出门被风吹凉了,还得辛苦王叔他们照顾你。” “好,爸听你的!” 依依不舍的越嘉良眼眶红了又红,乖女儿成家之后越发懂事了,都知道关心他了。 越飞萤见他又开始瘪嘴,立马皱起了眉头,拉着祁盛之赶紧往外走,生怕走慢了一步越嘉良哭起来,她又要花时间去安慰他。 入夜的街道格外寂静。 从越家出来,坐在副驾驶位的越飞萤就一直很安静。 祁盛之偷偷回了几次头,光线昏暗,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见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有水光波动。 他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来打破车里有些压抑的沉闷,却又被她脸上冰冷的神情挡了回来,这让他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回到家,越飞萤也是一言不发地径直上楼。 后一步进门的祁盛之站在客厅看着她的背影,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忽然越飞萤止住脚步,回头对他说道: “对了,你答应帮我找惊鹊的事,最快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祁盛之心头意外松了一下,立马开口应道: “我今晚就给雪峰打电话,他家里有人在军区,而且他之前负责北线的生意,豫省那边也有人脉,应该一两天之内就有结果。” 他刚说完,就为自己反应太快有些懊恼——明明是她求他帮忙,他表现得这么急切干什么? 好像故意哄她似的! 越飞萤点了点头,难得正经地跟他道了一声谢: “谢谢,如果联系上她,麻烦让她给我来个电话,打到家里就行,我晚上八点后应该都能到家。” 她客气的口吻让祁盛之觉得陌生,礼貌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掩藏不住的疲倦和淡淡忧伤,却比她平时精力十足又无比嚣张的语气更让他皱紧了眉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越飞萤没精打采的样子,祁盛之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闷。 他心里不爽地想着,和这女人在一起,总是让他浑身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哪哪儿都不对劲。 他觉得,两人肯定八字不合! 也不知道当初祁老头和越家怎么合的八字,怎么就选上越飞萤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祁盛之这才堪堪收回眼神,沉着一张脸拿起电话拨过去: “喂,雪峰,帮我找个人......” “......” “行,明天一早我先跟我小叔打听一下情况,要真是去了豫省那边也有人能帮忙。” 听祁盛之说完情况,丁雪峰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他见祁盛之迟迟不挂电话,便问道: “还有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祁盛之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你帮我查查,越家现在在国内都有哪些生意?” 丁雪峰闻言一惊: “你要查你老丈人家?你怀疑越家出问题了?” 这时候祁盛之就有点烦丁雪峰这人的脑子太聪明,他不过就提了一句,丁雪峰立马就能察觉他的意图。 祁盛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自己的生意都停摆了,是真心不想管越家的破事。 可结婚的时候他发过誓,只要婚姻存续期间,他都会把越飞萤当自己的妻子,把越飞萤的家人当自己的家人,履行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他不想接下去的半年时间里,每天都得看着蔫头耷脑的越飞萤过日子,也不想看着他祁盛之的老丈人过着落魄的苦日子。 如果可以,他能帮就帮,毕竟这几年天南地北积攒的人脉也不能白白浪费。 “你先查,查了我们再商量。” 祁盛之语焉不详地挂了电话,弄得丁雪峰一头雾水。 丁雪峰的小叔是七一八军司令部通信科科长,打听一个军属的消息应该很简单,也不违反部队纪律,所以丁雪峰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就把找人的事答应了下来。 可挂了电话后,他回想着祁盛之说的话,忽然觉得这个军属的名字有点耳熟。 韶惊鹊......惊鹊......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第一卷 第215章 理由不成立 惨白月光如同一层薄纱,无力地洒进这片危机四伏的密林中,依稀透过繁密枝叶间的间隙,落下斑驳的光影。 陆战在密林中不知徘徊了多久,仍旧没有找到回营的方向。 密林中,树木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扭曲,高大的树干像一只只沉默的怪兽,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在他身旁潜伏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根节交错仿佛天然的陷阱,随时可能会绊倒他。 每一丝风声,都像危险的信号,在惨淡月色下的密林间穿梭,让本就静谧的氛围中弥漫起难以言说的恐怖气息,仿佛黑暗中有无数未知的危险正窥探着他。 陆战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密林中走了多久,此刻双腿沉重得连抬起来都有些费劲,完全是靠意志力一直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忽然密林中风声骤停,寂静得可怕。 一种本能的警觉霎时在陆战心头炸开,心跳也陡然加快。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从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分辨出隐藏其中的危险,耳朵也高度紧张起来,努力捕捉着这诡异寂静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他的身体也慢慢绷紧,肌肉像被拉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做出反应。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面前的树木突然像活过来了一般,一条条奇形怪状的枝桠飒飒作响地飞速向他探了过来。 陆战大惊,连忙闪身躲避。 谁料人还没站定,旁边暗影中突然又冲出来一头站起来比成年男子还高的黑熊,只见它右眼狰狞可怖的伤疤上还插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它张着血盆大口,怒吼着朝陆战扑过来,两手空空的陆战只能转头就跑。 他拼尽全力在暗无天日的密林中奔跑,那些怪异的树枝和狂暴的黑熊就紧紧贴在他身后,没有给他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 陆战明显感觉到自己所剩无几的体力在迅速流失,眼前的密林却像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迷宫一样,完全看不到能冲出去的希望。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那“咚咚咚”的声音仿佛一直在引导着身后穷追不舍的树枝和猛兽自己的方向,仿佛在告诉他,除非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否则他将永远都摆脱不了身后的追逐。 体力的耗尽和看不到出路的绝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离他越来越近,脖颈间滑落的汗水就像死神冰冷的脚步,一步步踩在他的心头。 正当陆战耗尽体力即将要倒下之际,忽然空中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持续地喊着他的名字: “陆战,陆战!” 那声音听着莫名熟悉,他忽然想起当初差点命丧熊口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唤醒了他。 陆战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浓墨般的夜色中竟亮起了一道微光,那一定是营地的火光! 那道声音就像是给他打了一记强心针,让他迸发出浑身最后一丝力量,脚步踉跄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前进。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眼前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将身边的黑暗一点点驱散。 “陆战,陆战,快醒醒......” 那关切的声音渐渐变得焦急,陆战的眼皮开始剧烈跳动,就像有两股力量在互相用力拉扯。 终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急剧起伏,视线凝聚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韶惊鹊满是担忧的脸庞。 看见陆战睁眼,韶惊鹊如释重负地笑了: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我担心叫不醒你,都准备去叫医生了!” 陆战下意识环顾四周,身边不是什么幽深的密林,也没有会动的树枝和吃人的黑熊,明亮的灯光洒在飘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很快便驱散了噩梦中的阴霾。 他忽然察觉到手边传来一阵温暖,下意识低头看去,却看见自己的手正被韶惊鹊紧紧握在手心。 陆战眉头一皱,立马将手抽了回来,冷声道: “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陆战这两天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够正常沟通说话,可他对韶惊鹊的态度却没有任何改善,甚至越发冰冷起来。 他开口跟韶惊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她带着她的东西离开病房。 韶惊鹊不愿意,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引起了查房护士的注意。 护士提醒韶惊鹊不要影响病人的情绪,韶惊鹊立马闭了嘴,红着眼睛气鼓鼓地走了。 虽然看着她眼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让陆战心里莫名发紧,可想到她在病房里活动时自己那些古怪的反应,他觉得还是和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未婚妻”保持距离比较好。 没想到,夜里他一个噩梦醒来,她竟然又出现在病房里。 韶惊鹊被问得一愣,他毫不留情抽手的动作也让她心揪了一下。 好在她很快提醒自己,陆战只是失忆了,不是故意要给她难堪。 在快速调整好心情后,韶惊鹊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温和地答道: “你是说了让我回去,可我也说了我的理由,招待所离医院太远,我每天往返不方便,也不好意思让樊医生每天都接送我,不想再给人添麻烦了。” 陆战面容冷峻,说的话更冷: “你的理由不成立,我不需要你照顾。” “如果真的不想再给人添麻烦,请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韶惊鹊被他的话怼得小脸通红,恨不得掏出个小本本把陆战这些冰冷的话都记上,等他以后记起来了,再一条条在自己面前负荆请罪。 她深吸了一口气,满脑子想的都是护士叮嘱她的话。 护士说陆战现在已经进入术后恢复期,保持情绪的平稳对脑出血手术后的病人来说十分重要,千万不能刺激病人的情绪。 所以中午她被陆战气得半死之后,独自跑到五楼露台上吹了半天风才平静下来,接着又去医生办公室里学习进入坐位期后,家属该怎么帮助患者进行康复训练。 因为陆战现在还只能吃流食,医院条件有限,流食的选择只有玉米糊和清粥。 韶惊鹊觉得光吃这两样营养跟不上,又徒步一小时走到市场上买了一尾新鲜鲫鱼,到医院提供给患者家属备餐的小厨房里熬了一下午,才熬出一碗雪白鲜香的鱼汤。 眼看到了饭点,担心陆战看见她又情绪激动,只能请护士帮忙送进病房里,假装是医院食堂的加餐。 此刻她盯着陆战冷漠的嘴角,气得心痒痒—— 就这张嘴,鱼汤喝得挺香,怎么说话这么欠呢?! 第一卷 第216章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韶惊鹊因为担心晚上没人陪床,难免会出现护士巡房不及时的情况,万一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尽管心里被陆战气得半死,到底还是没有真的离开医院。 她一直在门外等到陆战的病房熄了灯,再听到从里面传来均匀的轻鼾声,才轻手轻脚地溜进了病房。 没想到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陆战嗓子里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声音。 韶惊鹊连忙起身查看,才发现陆战在说梦话,探手一摸他的额头,已经一脑门的冷汗。 她赶紧拧了热毛巾来轻轻替他把汗都擦去,见他仍旧双眉紧蹙,呼吸声也变得又粗又重,还不时发出轻微的喘息声,揣测着他应该是做了噩梦。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陆战的手却突然抓向空中,仿佛在梦中与什么可怕的东西搏斗。 怕他的动作伤到自己,韶惊鹊连忙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唤他的名字,想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谁知道这人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把他的手从她手中挣脱出去...... 韶惊鹊深吸一口气,像是回答他的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没关系,你刚动完手术,现在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以后慢慢会想起来的。” 陆战冷冷开口: “我的记忆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你。” 频繁听到伤人的话,韶惊鹊内心难免觉得有一丝心灰意冷。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陆战冷漠的眼睛,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陆战轻蹙了一下眉头,这个问题从他见到她的第一天,就听她问过不知道多少遍,而自己也不知道答了多少遍。 不记得,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关于她的任何事。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他仍会有一丝怀疑是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 可他认真仔细地回想过,从小到大,从老家到军营,明明他什么都记得,就连小时候一些久远的记忆都还能有些模糊的印象。 但偏偏就是不记得她?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在说谎,认为她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冒充他的未婚妻,从而出现在他身边。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三十岁前根本没有成家的打算,怎么可能在抗洪抢险之前就凭空冒出来一个未婚妻? 王涛把韶惊鹊送到后,探望了陆战和其他受伤的战士,还抽空回了一趟家,临回宁市前,曾来病房向两人道别。 那时候陆战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并没有直接否定韶惊鹊的身份,只是趁着她出去的工夫,询问王涛如何确信她就是自己的家属。 王涛听他这么问,表情有些惊讶,说是姚科长向刘政委打的报告,特批才让他护送韶惊鹊来的豫省。 听说是姚文彬干的好事,陆战气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姚文彬之前就给他来过一个电话,还莫名其妙地问要不要让他未婚妻来照顾他。 陆战当时就明确地说过,他没有未婚妻。 不知道姚文彬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怎么还硬生生给他劳师动众地送个“未婚妻”过来?! 要不是陆战此时还下不了床,否则他高低得给姚文彬去个电话,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战又追问了几句,发现除了打报告的姚文彬之外,部队里就没有其他人见过他所谓的“未婚妻”,更不知道他“未婚妻”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没打结婚报告,没其他人认识,关键他自己还毫无印象,这恐怕换作是谁都不会相信。 面对韶惊鹊的又一次发问,陆战回答得斩钉截铁: “最后说一次,我真的不记得你,我不知道你坚持冒充我的未婚妻有什么目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绝不会承认这件莫须有的事。” “我劝你趁早放弃,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无论你的打算是什么都不会得逞!” 陆战冰冷的话语就像一块块锋利的刀片,在韶惊鹊疲惫不堪的心上肆意来回。 她相信要不是现在陆战还不能自如行动,否则可能就不只是话说的无情,恐怕早就将她连人带东西一起推了出去。 韶惊鹊感到十分冤枉,又百口莫辩,他们连结婚报告都没来得及打,她要怎么证明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呢? “那你说,我要不是你的未婚妻,你的户口本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陆战对此表现得很淡漠,似乎认为她找的理由非常苍白无力: “如果户口本上有你的名字,我就相信你。” 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也不想质疑是不是她偷了他的户口本,不管怎么说她也悉心照料了他这么些天,只要她愿意离开,他可以成全她的体面。 韶惊鹊不服气: “我都说了,就在我们准备去打结婚报告的当天,你就接到了到豫省救灾的任务,说好了等你回来就去打结婚报告,现在我的名字当然不在你的户口本上!” “你当时还答应我,回来之后要和我一起去参加越飞萤的婚礼,这个事也不记得了吗?” 陆战听完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看来韶惊鹊为了冒充他的未婚妻,还是下了些工夫,只可惜牛头不对马嘴,反而越说越错。 “我的确认识越飞萤,但我肯定不会去参加她的婚礼。” 如果真如韶惊鹊所说,越飞萤现在已经结婚了,那他只会觉得解脱,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苦苦纠缠,怎么还会上赶着去参加她的婚礼,不怕再被她缠上吗? 因为她提起越飞萤的方式,让陆战忽然意识到韶惊鹊或许并不了解他,他试探道: “一直都是你在问我记不记得什么事,我也问你一件最简单的事,你知道我家里几口人吗?” 不会有人都准备结婚了,却对对方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韶惊鹊愣住了,她根本没问过陆战这个问题。 陆战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漠地闭上眼睛: “明天一早,你自己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第一卷 第217章 早该晾晾他了 熄了灯的病房里格外安静,只有一扇月光幽冷地投下一道斜长的光影。 病床上陆战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格外清醒的眼神意味着他之前根本没睡着—— 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总是和他争辩的韶惊鹊小脸一下变得煞白,忽然安静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 那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已经闭上眼的陆战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后悔,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太伤人了? 好在他没有听到韶惊鹊的哭泣声,她好像只是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后,就默默转身离开。 陆战闭着眼睛,耳朵却一直听着病床右侧墙边的动静。 直到他听见一阵轻微的窸窣声,知道她应该是脱鞋躺了回去,莫名不安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 还好她没有赌气推门就走,军区医院到招待所有很长一段偏僻的道路,大半夜一个姑娘走在路上太不安全,她要是真走了,少不得他还得麻烦护士去把她找回来。 放下心来的陆战准备入睡,却意外地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不仅睡意全无,他的脑海里还总是出现那张沐浴在夕阳余晖下令他莫名悸动的侧颜。 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都那么生动,水汪汪的杏眼里像有星辰闪烁,就那么眨呀眨地一直看着他,樱桃一样红润的小嘴一开一合,像是在和他说话。 她在说什么呢? 陆战不由得想出了神,是在继续向他解释,还是在向他道别…… 躺在三条凳子拼成的简易木床上,安静的韶惊鹊其实也并没有睡着。 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迷茫。 曾经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再一次浮上心头——如果陆战真的不记得她,也不想和她在一起,那她还有坚持下去的意义和必要吗? 韶惊鹊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 一开始是她想方设法地打消陆战要和她结婚的念头,现在又是她上赶着逼着陆战承认她未婚妻的身份,好像在每个关键时刻都是她占主导,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强迫陆战接受她的决定。 或许因为他们一开始本就是一场阴差阳错,连老天都想纠正这个错误,所以才让陆战独独忘了她。 她的出现已经改变过一次陆战的人生轨迹,这时候她是不是不应该期盼他想起自己,而是把本该属于陆战的人生轨迹还给他呢? 反正他也不记得她,自然也不会因为和她分开而难过...... 第二天一早,陆战被护士换点滴的动作惊醒。 他不记得自己昨夜熬到多晚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只觉得醒来仍旧浑身乏力,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眼神不自觉瞥向右侧靠墙的方向,忽地睁大了一瞬,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那个由三根凳子搭成的简易木床已经消失不见,人更是不见了踪影。 那个墙角凭空多出一大片空白,让陆战看着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不自觉看出了神。 换点滴的护士见他眼神看向墙边的方向,语含深意地说道: “今天一大早,你家属就把凳子还回来了,我看她眼睛肿肿的,估计这些天都没休息好,是该回招待所好好睡一觉,照顾病人的人不能再倒下了,你说是吧?” 护士是好心,这几天韶惊鹊是怎么照顾陆战的,她们都看在眼里。 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照顾起人来那么耐心仔细,坐着都嫌硬的板凳铺张薄薄的被子就睡了好几天,那腰背不知道有多疼,却从没听她抱怨过。 每次跑到护士站来,不是事无巨细地询问陆战的各种康复指标情况,就是主动向她们请教如何更好地配合做康复训练。 不仅如此,韶惊鹊还时不时偷偷给她们塞只有供销社有卖的水晶糖,那种糖外面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有好几种口味,价格可不便宜。 护士站大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大家都很喜欢她,长得漂亮不娇气,会照顾人还好相处,都说五零二的病人找了个好媳妇。 可她们看着两人的关系却像是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动了手术的后遗症,反正她们看着觉得“五零二”对他媳妇可冷淡。 要不是知道“五零二”是抗洪救灾的大英雄,她们早就看不过眼,说不得要劝韶惊鹊冷他几天了。 今天一大早,她见到韶惊鹊来还凳子时还有些吃惊,不过看到韶惊鹊红肿的眼睛,心里立马就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人家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照顾“五零二”,他不感激不说,还天天摆脸色给人看,依她说韶惊鹊早该晾晾他了! 本来嘛,一码归一码,抗洪救灾的英雄又怎么样?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看他脸色的! 所以见陆战一醒来就往墙边看,又摆出一副臭脸,护士看到就忍不住为韶惊鹊说两句公道话,总要给人一点喘息的时间不是? 陆战收回视线,眼睑微垂,没有答话。 他知道,韶惊鹊不是如护士所说回招待所休息去了,她是真的离开了。 说不上为什么,此刻陆战心里并没有像他预想中一样感到轻松,反而有些沉闷。 护士换完药离开了,病房里剩他一个人。 此刻病房里的宁静并没有让他心情感到平静,反而有些许烦躁,他觉得应该是在病床上躺久了的缘故。 陆战躺在那儿,脑子里情不自禁又想起韶惊鹊—— 应该是昨晚他的问题当面揭穿了她的伪装,所以这次她才会这么听话地离开,唯一遗憾的就是不知道她冒充自己未婚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今天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特别刺鼻,下意识抬头往床头柜看去,床头柜上的花瓶还在,只是里面没有像往常一样插着新鲜的花束。 这些天也不知道韶惊鹊是从哪儿找来的花,除了第一天的向日葵,后续几天她都陆续换了新的花插进花瓶里,有时候潦草得他看着就像是路边采的野花,可她仍乐此不疲地每天更换着。 虽然陆战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只当她是小资做派,可此时花瓶空了之后,陆战才忽然意识到平时他呼吸间闻到的淡淡花草香,竟然能掩盖住如此苦涩生冷的消毒水味道。 第一卷 第218章 把话说清楚 “咚、咚。” 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陆战眼睛一亮,心中竟不自觉升起一丝期待,嘴角紧抿着看向未关严的门缝。 他说不清此刻自己内心纠结的想法,一种从未有过的矛盾心理油然而生—— 明明是他把人赶走,可房门响起的一瞬间,他心里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余地地希望见到进来的是韶惊鹊,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懊恼又无所适从。 可下一秒,他眼睛里的光黯了下来。 推门进来的是来查房的樊胜男。 是了,怎么会是韶惊鹊呢? 她每一次进出他的病房,都没有敲过一次门,自如得就像来去自己的家一样,这次敲门的又怎么会是她呢? 医院里的病人很多,樊胜男这段时间一直很忙,自从韶惊鹊来了之后,除了每天一次的查房,她几乎不会主动出现在陆战的病房。 樊胜男将陆战一瞬间的眼神变幻看在眼里,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开始照例检查各项指标。 看到各项指标数据都持续稳定地向好,她嘴角上扬道: “恢复得不错,可以进入坐位康复了,先从三十度开始,如果每天能坚持半个小时以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话,再逐渐把起身角度往上加。” “除了参与康复科的训练,日常也可以适当增加自主训练,具体怎么做惊鹊已经提前来问过我了,你好好配合康复训练,一定能达到更好的康复效果。” 陆战听她提起韶惊鹊的名字,嘴角有些发紧,隔了几秒才应声道: “韶惊鹊......回去了,你教一下我怎么做,我自己可以完成训练。” 樊胜男眉头皱了一下: “你还是等她来了再做训练吧,一个人做训练容易发生危险,万一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陆战嘴唇发干: “……她不会来了,你还是直接教我吧。” 樊胜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陆战,停顿了几秒才说道: “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在小厨房门口碰见她了,她说你昨晚做了噩梦,所以去中药房开了些当归,说要给你炖当归鸽子汤,可以安神助眠。” “现在应该差不多快炖好了,你说她不会来了......是什么意思?” 樊胜男话音刚落,病房门口便传来动静。 在陆战一脸错愕中,只见韶惊鹊别扭地用屁股顶开病房门,小心翼翼地双手端着一个瓦罐迈着小碎步挪了进来,嘴里还不自觉呼呼吹着气,显然有些烫手。 她两只眼睛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瓦罐,余光瞥到前方有人,着急地说道: “快,快,让一让,让一让!” 樊胜男见状,连忙过去将手里的病例板垫到了瓦罐下方,帮她一起托着放到了床头柜上。 韶惊鹊匆匆放好瓦罐,立马就将两只手都捏到耳垂上,烫得直跳脚。 见帮她的人是樊胜男,顿时笑弯了眼向她道谢: “谢谢樊医生,我忘了拿毛巾去,端着走到半路才发觉烫得受不了,还好你帮我托了一下,不然我真怕要脱手了。” 樊胜男看向她的手指,几个白嫩的手指头都被烫得通红。 她皱着眉,好心提醒道: “下次记得带毛巾,觉得烫就别硬撑,时间长了小心低温烫伤。” 说完觉得韶惊鹊可能不知道低温烫伤的危害,又补充了一句: “低温烫伤会留疤的,很难看!” 可说完又担心吓到她,又补充道: “不过那种疤,半年到一年左右就能消。” 韶惊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觉得樊医生简直太可爱了,又认真又负责,自带一种与她的专业气质截然不同的萌点。 樊胜男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为了避免尴尬,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刚才我已经给陆营长说过了,从今天开始可以进入坐位康复训练,除了康复科的同事来做之外,平时你也可以帮助他适当增加几次练习,这样可以达到更好的康复效果。” “太好了!” 可以开始坐位康复训练,就意味着陆战前期恢复情况不错,韶惊鹊惊喜道: “从三十度开始,对吧?每次三十分钟,我记得的,如果有不适就立即降低到十五度,这样可以减轻颅内压,对吗,樊医生?” 樊胜男赞许地点点头,她只给韶惊鹊讲过一遍,没想到她竟一点也没错漏。 “对,一会儿我让康复科的同事来做训练的时候,你在旁边仔细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或者康复科的同事都行。” 韶惊鹊连连点头,又是对着樊胜男一阵道谢。 樊胜男看了一眼还在病床上发怔的陆战,转头对韶惊鹊说道: “我还要到其他病房查房,先走了。” 韶惊鹊送她出了门,回来立马又鼓捣起床头的当归鸽子汤。 虽然鸽子肉已经被炖得十分软烂,但她还是不敢冒险让陆战吃肉,仔细地撇去汤面的油脂,舀了一碗香气扑鼻的鸽子汤出来。 她舀了一勺,犹豫了一下,还是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喂到陆战嘴边。 见陆战不张嘴,她有些为难: “你的手功能还没完全恢复,这些精细动作还做不好,我怕你自己喝烫到,这个点护士都在忙着查房,你就勉强让我喂一次吧!” 直到当归鸽子汤浓郁醇厚的香气凑到他鼻子面前,陆战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眼神里错愕、不解、惊讶、不悦各种情绪交织,他一时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韶惊鹊。 “你怎么又回来了?!” 韶惊鹊听他又问出这种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本来就没走。” 这样拉拉扯扯个没完,她干脆今天就把话给陆战说清楚: “我昨晚已经认真想过了,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妻,可你也帮过我,救过我,还......总之于情于理,我现在留在医院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 “大不了,等你出院那一天,如果还是想不起来,那我保证,从那以后再也不缠着你,总行了吧?!” 第一卷 第219章 就是欠收拾 陆战被问得一时语塞,板着脸半晌没说话。 即使他不想承认,可当他见到韶惊鹊有些狼狈地端着瓦罐进门的时候,他整颗心好像忽然一下亮堂了起来。 再看到那罐炖得色香味俱全的当归鸽子汤,一看就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说没有一丝感动也是假的。 可这样的情绪反而让陆战警惕起来——一个刚见面不过几天的人居然能这么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这种情况在他之前的二十六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 对自己情绪失去自控能力的危机感,让一向具有强大自控力的陆战感到不安。 他不断在头脑中提醒自己,面前这个女人连他的家庭情况都一无所知,不可能是他的未婚妻,不能相信她的花言巧语。 韶惊鹊看他虽然冷着脸不说话,可到底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开口拒绝自己,也算是有了一点进展,便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连你的家庭情况都不了解,不可能是你的未婚妻,对不对?” “不是你的未婚妻,又冒充你的未婚妻,那我接近你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很有可能是敌特分子,对不对?” 被人一下猜中心事的陆战面色有些不自然。 韶惊鹊一眼看穿他故作镇定的表情,忍着笑一本正经道: “但你想想,如果我真是敌特,怎么会连你家庭成员这么基础的情况都不调查清楚,就一个人贸然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怕露馅吗?” “再说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送我来的宁市军区?不相信姚大哥?” 陆战细细想着韶惊鹊说的话,如果她真是他怀疑的敌特分子,未免准备工作也做得太差了些,几乎是分分钟就要暴露的程度,的确太不合常理。 又听她主动提起姚文彬,陆战心里更是有了一丝动摇。 以他和姚文彬的关系,以及他对姚文彬的了解,姚文彬这个人虽然小事上不着调,但大事上还是很可靠。 要不等他能起身自由活动了,亲自给姚文彬打个电话,确认了情况再说? 韶惊鹊见陆战神情松动了不少,她的嘴角也扬起了笑意,手上的勺子往前递了递,语气欢快轻柔: “我说的话你可以慢慢考虑,可这鸽子汤得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刚说完,忽然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手,径直将手里那勺汤喂到自己嘴里,随即舒服地眯上眼睛,砸吧了两下嘴,这原滋原味的药膳汤可真香! 陆战眼睛瞪大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在他嘴边的鸽子汤怎么喂她自己嘴里去了。 韶惊鹊一睁眼就看到他略微错愕的表情,忍不住莞尔一笑: “我怕你担心我在汤里动了手脚,先喝为敬,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说着又顺手舀了满满当当的一勺,这次直接喂到了陆战嘴边上: “啊──快张嘴,小心汤要洒了!” 看着那只汤勺在她手里微微颤动,汤汁似乎马上就要洒落,陆战下意识张嘴一口衔住勺子,“咕咚”一下将汤咽了下去。 当归的药香和鸽子肉的鲜香完美融合在这一勺汤里,既浓郁又滋补,只一口就令人回味无穷。 等这勺温热的补汤暖进胃里,陆战才反应过来——怎么韶惊鹊一开口,他就这么听话地把汤喝了?! 这还不是最令他震惊的…… 那把勺子,刚刚韶惊鹊才用过…… 陆战的脸腾一下变得绯红,一瞬间就热得快冒烟儿了。 韶惊鹊见他忽然脸红,奇怪道: “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喝吗?” 陆战紧抿嘴角,停顿了几秒后,到底还是生硬地摇了摇头。 “那你脸怎么一下变红了,是不舒服吗?” 韶惊鹊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另一只小手已经探向了陆战的额头,下一秒便惊呼道: “糟了,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我去叫医生……” 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谁料手腕上忽然一紧,回头才发现陆战正涨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拽着她,显然这一拽费了他不少力气。 韶惊鹊很是惊喜: “你手能动了?!太好了,我马上去告诉樊医生这个好消息,让她再来帮你检查检查!” 这两天陆战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但也仅限于几根手指头能不太灵活地弯曲活动,连抬起来指示方向都还比较困难。 樊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康复过程,脑出血手术难免会出现神经受损的情况,身体机能需要慢慢恢复,一般是从大动作开始,逐步恢复到精细动作。 陆战的手能准确地握住她的手腕,还有一定的力气能拉住她,这说明他的康复状况又比前两天好了不少。 韶惊鹊是真心替他开心,可此刻已经耗尽毕身力气的陆战却羞恼不已。 “我没发烧,你别去麻烦医生!” 她一个人看见自己脸红丢人不算,还要去叫其他人都来看吗? “可是……” “没有可是。” 陆战为了打消她去叫人的念头,心一横牙一咬: “你不是说汤冷了就不好喝了吗?我要喝汤!” 这回轮到韶惊鹊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陆战的意思是让她喂他。 看着他满面通红的傲娇模样,她想笑却又怕他恼,只能使劲咬着下唇忍住,一个劲儿点头。 韶惊鹊小心仔细地喂着,陆战红着脸一本正经地喝着,病房里的气氛难得和谐。 又到了换药时间,护士推门进来,正好看到眼前温馨有爱的一幕。 “五零二”终于收起了他的冰山脸,没有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而是老老实实地一口一口喝着他媳妇喂的汤,俊朗的脸上泛着淡淡红晕,眉眼间都柔和了不少。 而他媳妇则羞涩含笑,满心满眼都是她面前的这个人,动作轻柔又耐心,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中,就像自己在发光一样。 护士都不忍心打扰这个美好的画面,心里暗暗替韶惊鹊点赞—— 这些臭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是欠收拾! 这才晾多一会儿,不一下就好了吗? 第一卷 第220章 你怎么来了 室内温暖如春,室外秋风瑟瑟。 军区医院住院大楼后面有个小花园,园里种了不少梅树,这时节还不到开花的时候,一刮风吹得人透心凉,因此鲜少有人去逛。 此时靠近围墙的角落位置,在一颗大树的遮掩下,有一男一女正拉拉扯扯地腻歪在一起。 刘金才好些天没见到陈春燕,心里想的紧,这会儿趁着周围没人,赶紧一把将人搂到怀里,一秒都舍不得放手。 陈春燕心里烦躁,怕被人看见,一个劲儿地想推开他,又怕动作太大把他惹毛,只能腻着声音娇嗔道: “哎呀,你别这样,光天化日这样搂搂抱抱......我今天刚来报到,被同事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刘金才是老树开花,还一开就开这么一朵娇艳的花,哪里按捺得住内心的激动,手上一点不松: “看见了就大大方方说咱俩在处对象,拉拉小手,抱一抱,不很正常吗?” 他这辈子和不少人干过仗,比过武,军营里的兵身体一个比一个硬,哪里抱过这么软的身子,心里简直美得冒泡,哪舍得放手。 要不是陈春燕说什么不同意先和他领证,他都想把人直接抱炕上去,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一步到位,多好! 陈春燕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真心觉得刘金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才刚到新单位报到第一天,要是就被同事看见她对象是这样一副老榆树根似的尊容,那她以后在单位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为了挣脱刘金才的怀抱,她脑子转得飞快,终于又被她想出一个他拒绝不了的理由: “可这儿是军区医院,你还穿着军装呢,要是被群众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刘金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军装,到底还是把陈春燕的话听了进去,穿着军装就代表着军队的形象,像他这样和一个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确有伤大雅。 他心里一阵懊悔,早知道就穿便装来探望陆营长了。 临出门前,他想着还能顺便见陈春燕一面,才特意换上了一身军装看着更有精气神,也让她在新同事面前更有面子。 没想到他才刚到护士站露了个头,叫了一声春燕,就被她急匆匆拉到了这个小花园的角落里,显摆也没显摆上。 刘金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陈春燕总算是出了一口大气,这才有工夫问道: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把我调去宁市的事搞定了?” 因为整个安丰镇完全被洪水淹没,镇卫生所的医生和护士们全都暂时被分配到豫省其他医院进行支援,陈春燕得到消息后立马找刘金才想办法,务必让她留在条件最好又能接近陆战的豫省军区医院。 虽说陈春燕瞧不上刘金才的年纪和长相,可不得不说他答应她的事倒是办得妥当。 整个安丰镇卫生所就她一个人被分配到了豫省军区医院,这让安丰镇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们个个都羡慕不已,也让陈春燕在众人面前狠狠出了一回风头。 豫省军区医院是什么地方? 比豫省人民医院还要难进,里面的医生、护士都是国内一流人才,就连人民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要争取到军区医院去进修的机会。 省军医无论是医疗技术、医疗设备、医疗环境,哪一项拎出来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存在。 像他们这种镇卫生所的医护人员根本连到军区医院进修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到军区医院工作,就算是像陈春燕这种临时借调也不可能。 这次哪怕陈春燕只去工作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要比她们多学到多少有用的知识,专业能力得到极大提升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更令人羡慕的是,她的履历上也会添上这光荣的一笔,对以后的工作发展将起到难以想象的巨大推动作用。 可就算是平时与陈春燕关系最好的同事,也没能成功从她嘴里问出借调军区医院的渠道,反而还被陈春燕趁机装了一波,说是因为她在避难区救治伤员的时候表现好,才被军区来的首长看上。 这话说出来,刘医生第一个不信。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陈春燕不止贪生怕死,还在背后说了人多少坏话,军区医院来的樊医生从头到尾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人用脚后跟把她看上的? 陈春燕才不在乎他们服不服气,她有了这次支援豫省军区医院的工作经验,对后续调动到宁市人民医院来说又是一大助力。 所以,陈春燕一接到调动通知后,马不停蹄就收拾东西赶往豫省军区医院,与此同时也没忘记联系刘金才,让他赶紧继续帮她落实调往宁市的后续工作。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今天刚到豫省军区医院报到,还没来得及打听陆战住哪间病房,刘金才就跟个冤魂似的立马跟了过来。 当时护士长正在科室里向其他人介绍她的情况,刘金才从门边探个油光锃亮的大脑袋出来喊她的名字,一回头差点没把她魂吓飞! 担心他在新同事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陈春燕顾不上打招呼,拉着刘金才就急匆匆下了楼,闷着头一直走到这僻静无人的小花园里才停住了脚步。 刘金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跟着她走了一路,眼看越走越偏僻,心里还喜滋滋地以为她是想和自己亲近亲近,所以一停下来就立马热情地回应她。 谁知道还没抱够,人就被推开了,这下又问到让他头疼的问题,刘金才只好转移话题道: “我们营其他人明天就要跟大部队一起回宁市了,他们让我作为代表来探望一下我们营长,看看他的恢复情况,也跟他道个别。” 听他提起陆战,陈春燕的注意力还真被转移了。 她两眼放光道: “那你去看过了吗?他住哪个病房?” 刘金才腆着脸去拉她的手,笑得憨厚: “还没去呢,我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你吗?想先来和你打声招呼再去。” 陈春燕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冲他眨呀眨: “那正好,我们卫生所的同事们也都惦记着陆营长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陆营长,回头也好给大家报个信儿。” 第一卷 第221章 你谁啊 刘金才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乐呵呵地一个劲儿点头。 虽说安丰镇被洪水完全淹没,财产损失不计其数,可因为此前陆营长执意带着安丰镇的人民群众往高山上转移,救下了数千人的性命,那些群众都很感激和敬重他。 当避难区的军民全都被成功转移到安置点后,这些天每天都有不少民众来打听陆营长和郝排长的消息,他们仍旧牵挂着救了他们性命的英雄们。 所以,此刻陈春燕的话在刘金才听来合情合理,还觉得她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姑娘,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听说陆营长的病房就在住院部五楼,上去问问就知道了。” 刘金才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说起要去探望陆营长他抬腿就要走,却被陈春燕一把拉住: “等一下,你记得一会儿那啥......别说漏了嘴,咱俩的事还没定下,我不想被人知道了在背后说闲话。” 刘金才只当是陈春燕太害羞,但凡没扯证都不算定下,也点头表示同意: “行,我知道了,在咱俩打结婚报告之前我谁也不说。” 见刘金才这么听话,陈春燕脸上才有了笑容,任由他牵着手走到小花园门口,才让他把手松开。 两人到了五楼随便找个护士一问,就找到了陆战的病房。 刘金才人还没进去,就激动地扯着嗓子在门口喊了起来: “营长!我老刘来看你了!” 陈春燕这会儿倒是装得乖巧,老实本分地跟在刘金才身后,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春光满面地跟着进了门。 此时病房里只有陆战一个人,韶惊鹊喂完汤说要去趟医生办公室。 陆战看见刘金才进来很是惊喜,已经有好些天没见着他的战友们了,他心里时常都牵挂着他们。 “老刘!你怎么来了?” 刘金才瞪大了眼睛,大步咵咵走到陆战床前,两只粗糙的大手一把紧紧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营长,我代表同志们来看你,你这头上咋回事?咋比在山上的时候还瘦了呢?!” 他不知道陆战动了脑部手术,乍一见到陆战头上缠着纱布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 陆战不想让他担心,避重就轻道: “一个小手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同志们都还好吗?救灾的情况怎么样?二营、三营都联系上了吗?” 见自家营长精神头确实不错,一向大大咧咧的刘金才信以为真地放下心来,朝他咧着嘴笑: “营长,你就安心在后方养病,前方有我们呢!这会儿全国各地军区都派了人来支援,救灾工作开展得很顺利,二营、三营的人也都找到了。” 他说着想起什么,又凑到陆战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 “二、三营的营长让我帮忙给你带个话,感谢咱提前通知了他们,他们才逃过一劫。” 当初陆战下令撤离安丰镇公所的时候,除了给指挥部打了电话,还让通讯员给二营、三营分别发去了消息,他不确定二、三营最终会不会相信他的判断,从而提前转移阵地,而他们在山上失去信号后,更是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如今得知二、三营的战友们都成功获救,陆战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人没事就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加紧康复训练,争取早点归队。” 陈春燕期期艾艾地站在刘金才身后扭捏了半天,也没等到陆战的注意,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地扯了扯刘金才的衣摆。 刘金才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带了个人来,连忙向陆战介绍道: “营长,你还记得她吗?咱俩当时从黑熊口里救出来的姑娘就是她,后来在避难区她还照顾了你几天,想起来了吗?” 见陆战终于看过来,陈春燕心里一阵激动。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矜持的笑容,暗自雀跃地向陆战问好: “陆首长好,谢谢你和刘连长救了我,我……们都很惦记你,做梦都想再当面跟你道一声谢,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陆首长,你还记得我吗?” 陈春燕满眼期待,她自信地认为陆首长肯定不会忘记她。 当初陆首长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独自与猛兽搏斗才救下的她,还为了她身负重伤。 而她醒来后,同样衣不解带地一直悉心照顾着昏迷不醒的陆首长,给他喂水喂药。 在她看来,她和陆首长简直就像是话本里的男女主人公── 一个英勇无畏的军官和一个救死扶伤的护士于危难中相遇、相知、相识、相爱,完全就是经典的英雄救美桥段。 等以后他们两人真的走到一起,必然会成为一段佳话。 陆战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护士制服的年轻姑娘有些眼熟,却并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刻意去记过。 参军以来他参加过无数次救援行动,救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如果每一次都要把每一个救援对象的名字记下来,对他来说根本不现实,也没有任何意义。 尤其是在发生“忘记未婚妻”事件之后,陆战听到有人问他记不记得自己,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生理上的抗拒。 他皱了皱眉头,实话实说道: “护士同志,你不用这么客气,保护人民是军人的职责,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语气客气生疏,一声“护士同志”瞬间给陈春燕内心的炙热期待浇了一盆冷水。 陆首长不记得她了?! 陈春燕不甘心地捏紧了指尖,这都要怪那刘医生。 她不眠不休地贴身照顾陆首长那几天,陆首长都昏迷着,好不容易等到陆首长醒了,刘医生却老是使唤她去给其他人检查换药,弄得陆首长对她的印象都模糊了! 陈春燕从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陆首长,你叫我春燕就行,我现在也在军区医院工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别客气,尽管叫我,打个针换个药什么的,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儿。” 正在此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换药的护士,刚好听到陈春燕说的这句话,便好奇地打量了一眼: “你谁啊?我们这层可是重症区,打针换药不是谁都能上手的!” 第一卷 第222章 你又是谁啊 省军区医院是国内医院的领头羊,省军区医院的医务工作者专业能力也比普通医院的医务工作者强上不少,因此多少都有些傲气在身上。 负责“五零二”的护士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穿着军区医院制服的生面孔,还没来得及好奇她是谁,就先听到她大言不惭地说话,顿时就没了好口气: “你是我们科室的人吗?没听说来新人呢?” 陈春燕听出那护士语气有些不善,连忙上前赔笑道: “你好,我是刚从安丰镇卫生所调来的陈春燕,今天刚来报到,之前在避难区陆首长就是我在照顾,我比较熟悉情况。” 那护士眉头蹙了起来,语气似乎很是不解: “我们医院从镇卫生所调人?不可能吧!” 陈春燕听她那直白的语气就差把“看不起”三个字直说出来了,顿时只觉得脸皮发烫,脸色一阵红白变化,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刘金才听着这话十分不顺耳,拧着眉头大声说道: “有什么不可能?!镇卫生所怎么了,镇卫生所的护士就不是护士了?瞧不起谁呢!” 那护士也不是软柿子,眉毛顿时挑了起来: “你在病房里吼什么吼?!我什么时候说瞧不起镇卫生所的护士了?!” “我多问几句是对我的病人负责,要是谁来都说自己可以帮忙给我的病人打针换药,出了问题谁负责?!” 刘金才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 刚才那护士确实没直说看不起陈春燕的话,只是他听不惯那护士傲慢的语气,想护着陈春燕罢了。 现在被她这么有理有据地一反驳,顿时只能理亏地闭了嘴。 陈春燕见刘金才刚支棱了一句话,就被人骂得抬不起头,心里暗骂他窝囊。 谁料下一秒,那护士的火力又转到了她身上: “还有你,到底是哪个科室的?” “我先把话说清楚,就是咱们医院的老员工要调到重症区来,起码也要十年以上的工龄,你一个新人不可能直接来我们科室,这跟我看不看得起你没有任何关系!” 陈春燕面红耳赤地小声答道: “我,我今天刚到检验科报到,主任让我先跟着检验科的同事们学习。” 那护士差点被她气笑—— 分配到检验科的护士就只干两件事,第一把收集好的检验材料送进检验室,第二把检验室出的检验报告送到医生手里。 这可以说是护士中最简单的工作,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要求做事够细心,不出人为差错就行,一般都是让刚从护理专业毕业的学生磨性子干的活。 就这种新手中的新手跑到她负责的重症病房来揽活儿?! 这到底是谁看不起谁?! “现在上班时间,你不在检验科跟同事学习,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闲得没事做吗?你是打算自己回去,还是我让你们护士长来领你回去?!” 陈春燕被骂得面红耳赤,哪里敢真的等着护士长来领她,连忙摆手: “不用通知我们护士长,我只是来探望一下陆首长,探望完我马上就回去。” 那护士仍旧面色不虞: “探望就探望,别说那些吓人的话,什么打个针换个药是小事儿,就是我们护士长都没这么大口气,年轻人,做人做事还是谦虚点好!” 陈春燕来之前想到了省医院的护士或许不好相处,可没想到当面说话就能这么不客气。 更没想到的是,她还是在陆首长面前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顿时被臊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又羞又臊,红着脸不敢再接话,生怕说错一个字又引来一顿骂,只能憋屈地咬着嘴唇默默点头,眼泪花儿在眼眶里一个劲儿打转。 见对象在自己面前被人骂哭了,刘金才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顿时粗着脖子喊道: “你谁啊?差不多行了啊,说起来没完没了了,多大个事儿啊!” 那护士偏偏也是个暴脾气,有话直说,说完就过了,可刘金才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替陈春燕出头,反而越发引起了那护士的强烈反感。 “你又是谁啊?我和你说话了吗?她都没说话,你急什么?你是她对象啊?!” 刘金才眼睛一瞪,正要答话,陈春燕却急忙跳了出来: “不是,他不是我对象!” 她一边着急撇清关系,眼睛还不忘往陆战那边瞟。 只见陆战已经不耐地皱起了眉头,心里顿时更加懊恼,后悔跟着刘金才一起出现在陆战面前。 刘金才一脸怔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来之前是这么说好了,可他这会儿可是在替她出头,她这么干脆地否认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 “咚、咚。” 伴随两声清脆的敲门声,门被轻轻推开。 站在门口的樊胜男看着一屋子的人,神情有些意外,随即冷下眉眼: “你们在病房里吵什么?我在楼梯间都听到动静了,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除了换药的护士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见樊医生发了火,换药的护士赶紧上手做起正事来。 刘金才还想解释两句,被陆战瞪了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陈春燕当然也趁机跟着一起溜了出去。 她还怕这护士告状呢,要是来报到的第一天就被人告,那她接下来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陆战被几人吵得耳朵疼,要是樊胜男这会儿不进来,他估计也忍不住想把几人赶出去了。 护士动作前所未有的麻利,一分钟都没用上就换好了药,飞速逃离了病房。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陆战视线下意识看向病房门口,却没有看见韶惊鹊跟在樊胜男身后进门。 奇怪了,她不是说要去找樊医生吗? 樊胜男把他的眼神看在眼里,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角,露出一个些许苦涩的微笑: “刚才有人打电话来找惊鹊,她去接电话了。” 陆战仿佛被人猜中心事一般,脸上一热,连忙收回眼神: “她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问......” “她说你不记得她了。” 樊胜男忽然开口打断陆战说话,随即又陷入一阵奇怪的沉默,一番挣扎过后,还是没忍住将心里藏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那你还记得我吗?” 第一卷 第223章 久远的绰号 陆战被问得一怔,没想到樊胜男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自从他动过脑部手术以后,好像每个人都会来问一次他记不记得自己,弄得陆战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记忆是不是真的出了大问题。 再加上此刻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樊胜男,她医生的身份让陆战更加心生疑虑。 他皱了皱眉,不假思索地开口答道: “我记得你,你是樊医生。” 樊胜男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想以此缓解她心中紧张的情绪。 陆战的这个回答在她的预料当中,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叫我樊医生。” 陆战眼神中满是疑惑。 在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到樊胜男,应该是她分配到他们部队军区医院来报到的第一天。 那天他刚好到团长办公室汇报工作,樊胜男正好也在团长办公室里,樊团长便介绍说这个新来的女军医是他女儿,叫樊胜男。 这个事情他记得还算清楚,因为后来樊团长还让他领着樊胜男到军区的各个地方大致熟悉了一下情况。 他当时不止向一个人介绍过她,不是称呼她为樊医生,难不成直接介绍的名字? “那是……樊胜男?” 陆战把这个问题当成了对他术后记忆康复的测试,回答的态度极其认真。 樊胜男眼底却掠过一丝失望,有些不甘心地提示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蒙山战区,那时候我留着长头发,跟着战地医疗队一起来的志愿者队员,他们叫我……林妹妹……” 哪怕时隔多年,再次提起这个绰号仍旧叫樊胜男脸红。 那时候她还没从医学院毕业,听说蒙山战区战况激烈,有不少战士受伤,急需大量医务人员支援。 学校里立刻有学生组织起志愿者医疗队,樊胜男也积极响应号召报名参加。 因为她平时优异的成绩和表现被成功选入,随即便跟随整个志愿者医疗队一起,作为战地医疗队的助手进入了蒙山战区。 那是樊胜男和她的同学们第一次踏上真正的战场。 虽然还只是离前线有一定距离的后方,可日夜不歇随时响起的震天枪炮声和源源不断被送到医疗点来的伤员,还是给了这群医学院的学生们一次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 随着伤员的不断增加,医疗点搭起一个又一个简易的白色帐篷,很快被炮火震起的漫天黄沙就将白布上的红色十字掩盖。 脚下的大地随时都在震动,就像一只不断遭受攻击的巨兽在痛苦地颤抖,让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樊胜男不由得随之心惊胆战。 眼前的场景比她在学校里看过的任何图片都要残酷得多—— 一个接一个被送进帐篷里的担架上都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员,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眼睛上还插着没有拔下来的碎铁片......痛苦的呻吟声和绝望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刺鼻的硝烟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弥漫在空气中,现场仿若人间炼狱。 在来之前,樊胜男以为自己在实验室里能够冷静地解剖青蛙、小白鼠,她的双手能稳如磐石地在那些小小的身体上进行各种精细复杂的手术操作,那么同样也就具备救治受伤战士的能力。 可当她真正站在一个腿部中弹的年轻战士面前时,看到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作战服上千疮百孔,每个创口还在不断往外汩汩冒着鲜血,数不清多少块细碎的铁皮穿透作战服扎在他的双腿上。 当年轻战士满脸血污地哭着请她一定要保住他的腿时,樊胜男的心却一下子被恐惧紧紧揪住。 她必须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年轻战士的作战服,才能进行下一步拔出碎铁皮的动作,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一向平稳的手却颤抖得差点让剪刀掉落。 年轻战士痛苦的哀嚎就在她耳边响起,手上摸到的是滑腻粘黏的温热鲜血,目之所及是几乎被扎成刺猬的肉体,她从未想象过一条人腿上能同时出现那么多皮开肉绽的创口。 她被吓到了,吓得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敢动手。 战况激烈,战情紧急,源源不断有新的伤员被送进来,没有时间留给樊胜男做心理建设,她做不了,很快就有其他人接手给那个年轻战士清创缝合。 向来优秀的她因为不敢动手,成为了此刻医疗点里最没用的人。 对自己专业能力充满信心的樊胜男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哪怕分给志愿者医疗队的伤员都已经是清创缝合等最轻的伤势,可现场的血腥程度仍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巨大的恐惧让她的双手不听使唤,任凭她如何极力想要控制,她的双手却只会越发抑制不住地发抖。 强烈的挫败感和愧疚让她忍不住羞愧难当,她占用了宝贵的志愿者名额,光荣地上了战场,却派不上一点用场。 一向要强的樊胜男不想在人前哭泣,便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帐篷外的树林里躲着哭了起来。 本以为哭过之后把压力发泄掉,自己就可以恢复平日的状态,可当她第二次主动尝试帮助一个左臂断裂的士兵时,她的双手再次不听使唤。 她迟迟不能动手的每一秒都伴随着士兵的痛苦呻吟和挣扎,这无疑更加剧了她内心的恐惧和压力。 这次,对自己的强烈不满和帮不上忙的巨大羞愧让她直接没忍住哭了出来。 残酷的战场上,没有人有空安慰她,时间和局势的紧迫只会让所有人变得更生硬,医疗队里的人不再把她当做一个有用的医疗力量,只让她做些准备药物或跑腿传话的活。 樊胜男一声不吭地做着,可心里却异常难受,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不能救治伤员,减轻他们的痛苦而感到羞愧。 每到换班休息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跑到树林里躲起来自责地偷偷哭泣,她以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踪,殊不知大家只是看在眼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开导她而已。 也不知从第几天开始,也不知从哪个人口中就传出了“林妹妹”这个绰号,他们甚至毫不避讳地这样喊她。 樊胜男知道“林妹妹”的意思,不是夸她有才,也不是夸她漂亮,就是在隐晦地笑话她是个爱哭鬼。 她感受得到大家对她的不满,更没有底气反驳,她心中对自己的埋怨和责备不比任何人少。 此时此刻的她不就是个只会哭泣的娇小姐吗...... 第一卷 第224章 我相信你 蒙山战场......林妹妹...... 陆战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 “你是小林?” 陆战面带惊喜地认真端详着站在他面前的樊胜男,虽然发型、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可仔细看她的五官还是能看出当年那个女学生的样子来。 樊胜男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陆战真的还记得她! “对,是我,我是小林。” 她和陆战相遇的那天,战况尤为激烈,医疗点里所有的床位都躺满了受伤的战士,所有人都在忙碌紧张地进行着急救工作。 一个小战士在医疗点的各个帐篷里瘸着腿东奔西走,他想找一个医生去看看他们连长,他们连长胸前的子弹孔一个劲儿地汩汩往外冒血,眼看着人的脸色已经惨白,再耽误下去怕是性命堪忧。 可帐篷里受重伤的战士太多,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血肉模糊的人,个个都需要紧急救治,他一连找了好几个医生都走不开。 小战士问遍了帐篷里所有的医生,在被最后一个医生拒绝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知道自己要是再拉不回去一个医生救连长,估计身受枪伤的连长就活不成了。 小战士的哭声引起了樊胜男的注意,她迟疑着上前问他需要什么帮忙,却被小战士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地生拉硬拽到了一个“血人”面前。 那个“血人”就是中了枪伤的陆战。 他为了让医生先救治自己的战友,一直忍着痛没说话,直到人失去力气倒下之后,才被小战士发现他中了枪伤。 看见陆战伤口的一瞬间,樊胜男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眼神里满是惊恐。 威力强大的子弹在他胸前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创口,弹孔周围的皮肤不规则地翻卷着,鲜血就从这个创口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大地被撞击后涌出的岩浆,带着身体内部的热度,将整个人染得血红。 她回过神来后急忙惊慌地摇头,人也连连后退: “我,我处理不了这么严重的伤口,我,我再去给你找个医生来!” 小战士哪里肯放手,帐篷里的所有医生他都找了个遍,没有一个肯跟他走,他急得就只差跪在地上哭着求樊胜男帮忙: “医生,你救救我们连长吧,所有人都走不开,我们连长中了枪,要是再不处理,血都要流干了啊!” 樊胜男的心在剧烈挣扎,她当然想救下眼前这个人,可她更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甚至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让他失去生命,这种沉甸甸的责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和她在学校里的手术练习不一样,那时候即使犯错也可以重来,而现在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掌握在她还略显稚嫩的手中,她实在没有尝试的勇气。 “可是我从来没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口,我不确定......我怕......” 樊胜男一边拉扯要给她跪下的小战士,一边慌不择言地想要解释。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 一个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传来: “你是医生吗?” 樊胜男被问得一愣,她是医生吗? 在上战场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学了六年医,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医生,不仅如此,她还坚信自己会成为医生中最优秀的那种可以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 可从上战场的第一天开始,她就陷入了彻底的自我怀疑,她的胆量比她想象中小太多,她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支撑她去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或许她以后还是可以成为一个医生,一个不碰手术刀的医生...... 樊胜男迟疑着点了一下头,下一秒她分明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紧了两分。 流了那么多血的陆战居然还清醒着,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无比肯定地对她说道: “你是医生,我相信你,请你帮我!” 他满脸血污,眼神却依旧澄澈,对生的渴望和对她的信任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望进樊胜男眼底,她心中忽然就像被照进了一束光—— 这个人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相信她有能力帮助他。 一个和自己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能这么信任她,在医学院里苦读了六年的她为什么不能信任她自己呢?! 樊胜男终于下定决心,她握紧双手,哪怕它们仍在颤抖—— “好,我帮你!” 她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察陆战的伤口,子弹嵌入很深,所幸是在肩胛骨与肋骨之间的位置,没有伤及内脏。 根据现场出血量和陆战的状况来看,流血时间已经比较长,急需立即止血。 樊胜男心里拿定主意,征求陆战的意见: “你现在需要尽快止血,如果打麻药,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起作用,而失血过多可能会造成你日后左半臂功能受损,现在也有一定的生命危险。” “因此我建议,不打麻药,立即取子弹,马上缝合止血。” 陆战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我相信你的建议。” 他坚定的语气再次给了樊胜男信心。 她不再犹豫,动作娴熟地拿起消毒棉球,小心翼翼地开始清洁伤口周围的皮肤。 消毒药水碰触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带来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烈疼痛,每一次碰触伤口的血肉都在不由自主地痉挛,可陆战却硬生生咬牙坚持了下来,只听见喉咙里不时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闷哼。 樊胜男同样额头冒出豆大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但她没有时间去擦拭,只能全神贯注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小心仔细地清理完创口,她无比郑重地拿起消毒后的镊子,哪怕极力控制,她的手仍在快速地微微颤动。 她使劲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会颤抖,取子弹的过程可能会增加你很多痛苦,但我保证,我一定能把子弹取出来,你愿意相信我吗?” 依旧没有分毫迟疑,哪怕声音因为剧痛而颤抖,却依旧坚定: “我相信你!” 第一卷 第225章 谢谢林医生 那三个坚定的“我相信你”给了樊胜男莫大的勇气。 她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稳心态,没有过多用力地拿稳镊子,轻轻将它探入伤口。 谁料下一秒,她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樊胜男眼角一跳,心瞬间提了起来,以为耳边马上会听到陆战的一声惨叫。 可奇怪的是,她停顿了两秒也没听到有任何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向陆战—— 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干涩起皮的嘴角紧抿成了一条线,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看到樊胜男慌张地看过来,他甚至还能从嘴角挤出一个再勉强不过的笑容安慰她: “没事,你继续。” 樊胜男眼角微微泛红,咬紧了下唇,努力忍住鼻子发酸的感觉,这次竟真的没有哭出来。 她继续集中全部精力投入到手上动作—— 镊子的尖端在她手上如同敏锐的触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内小心探寻着子弹的踪迹,她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在走钢丝,必须精确无比,因为哪怕最轻微的偏差,也会对伤者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知不觉中,樊胜男进入到了忘我的状态,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从她耳边消失,漫天的硝烟味也不复存在,世界安静得只听得到她自己逐渐平稳的心跳声和略微沉重的呼吸。 忽然,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找到了! 成功找到子弹的一瞬间,让她似乎又成为了课堂上、实验室里最优秀的那个学生,她自信地将镊子的尖端平稳地探了过去,过程中没有碰到周围任何的肌肉组织。 她目光如同鹰隼般专注,找到子弹尾部突出的部分,用镊子的尖端稳稳固定住,毫不迟疑地往上一提—— 随着陆战的一声闷哼,那颗沾满鲜血和组织碎屑的子弹就被取了出来! 樊胜男没有急着沾沾自喜,而是迅速用止血棉堵住再次冒血的伤口,动作麻利地开始进行缝合。 针线在她手上就像活了一般,精准地穿过伤口一侧,又稳定地从另一侧穿出,每一针的间距都恰到好处。 随着她手上针线穿梭,伤口慢慢被拉拢,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也逐渐变得规整起来。 直到缝完最后一针,轻轻剪短了缝线,樊胜男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面带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刚才弄疼你了吧,我手还是控制不住抖了。” 陆战此时虽然疼得满头大汗,可神情却轻松了许多: “谢谢你,医生,伤口处理得很好,非常专业。” 小战士在一旁连声附和: “对,医生,你的手一点也不抖,取子弹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你却那么冷静,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子弹拔出来了,简直太厉害了!” “伤口也缝得又快又好,我还没见过伤口能缝得这么规整的呢!” 小战士夸张的语气把樊胜男的脸都夸红了。 她哪有他说的那么厉害,能顺利缝合都谢天谢地了。 不过,看着陆战左胸前的那条缝合线,她心里倒是满意的,至少没在人身上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蜈蚣”。 接下来的几天,陆战都留在医疗点换药,陆续有人看见那条缝合线都忍不住夸赞: “这是战地医疗队那边的医生给你缝合的吧?缝得太漂亮了,一看手法就干净利索!” 陆战抬眼在帐篷里找了找,很快发现了樊胜男的身影,指着她说: “是那个医生缝的,她动作的确又快又准。” 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稀奇道: “不会吧,那是林妹妹啊!她给你缝针的时候没被吓哭吗?” 陆战皱了皱眉头,显然听出了这人话里的调侃: “林医生很专业,请你不要因为她是女同志就取笑她!” 那人扯了扯嘴角,鼻间哼笑了一声—— 听说是林妹妹缝合的伤口后,他对这工整的缝合口又有了不同的理解,这战士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等着她慢悠悠地跟描画一样工整地缝上伤口,还傻乎乎地夸她呢! 依他看,就是遭的罪还没遭够! “那行,既然你觉得‘林医生’很专业,那我就让专业的‘林医生’来给你换药。” 他几步走到樊胜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故意大声说道: “‘林医生’!你的病人让你给他换药,他夸你专业!” 他的声音又响又亮,帐篷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无论是那声“林医生”,还是夸她专业,其隐晦的嘲笑之意无疑让在场的人秒懂,那些和樊胜男一起来的医学生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樊胜男涨红了脸,有些错愕地回头看去,只看见陆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目光中没有一丝取笑的意思。 他坚定的目光就像取子弹时一样,蓦地给她心里注入了勇气—— 她为什么要感到害臊?! 纵使前几天她表现得不好,可她的的确确一个人替陆战取出了胸口上的一颗子弹,并进行了快速工整的缝合,因此他现在的伤口才能恢复得又快又好。 这本来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他们凭什么拿来取笑她?! 樊胜男昂起下巴,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挺直了腰板走到陆战面前。 她脸上不再有彷徨失措的表情,稚嫩的脸上神情坚定: “我来替你换药。” 因为她面对恶意不低头所表现出的勇气,陆战眼神中流露出赞许和鼓励之意: “好,谢谢林医生。” 这声突如其来的“林医生”让樊胜男面色一滞,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陆战跟那些用这个称呼来取笑她的人不同,他应该只是听到别人这么叫她,就以为她真的姓林,殊不知这只是一个为了取消她的绰号。 “你不用叫我林医生,因为......” 樊胜男有些犹豫要不要解释,如果解释的话,势必就会把“林医生”的由来又讲一遍,这件事算是她人生中难得的耻辱,她并不想提。 这样一犹豫,嘴边的话就变了: “因为我现在还没毕业,只是一名医学院的学生,要毕业之后通过考核才能正式成为一名医生,所以你可以先叫我......” 小樊? 改了姓,不还得解释一遍吗? 这让樊胜男有些左右为难。 陆战却只当她的为难是对医生称谓的敬畏,出于理解并尊重地说道: “你年纪比我小,那我就先叫你小林吧。” “不过我相信你之后一定能够通过考核,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第一卷 第226章 麻药起效果了 兴许是陆战的真诚,“小林”两个字听到樊胜男耳朵里完全没有了讽刺的意味,反而透着一股亲切。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名字—— 踏上真实的战场,她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脆弱和不足。 此时此刻的她不再是学校里天之骄子的樊胜男,而是会因为害怕而心跳加速,因为不自信而紧张到手抖的小林。 但这个小林在陆战的信任和鼓励下,勇敢地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并以此为基石,重新获得了勇气和信心。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还有无数个“陆战”等着她去救援,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害怕和退缩! …… 渐渐地,医疗帐篷里不时能听到喊“小林”的声音。 而每一次,樊胜男都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丝毫没有任何不悦。 原本取笑她的人先是以看笑话的心情冷眼旁观,可随着呼唤“小林”的伤患越来越多,对她的称赞也越来越多,渐渐地,那群医学生对她的态度和看法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樊胜男终于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和逐渐强大的心态赢得了大家的认可,可“小林”这个名字却留了下来。 每个人都叫她“小林”,只不过这时候“小林”的含义则变成了一种熟络和亲切。 蒙山自卫反击战断断续续持续了近半年的时间。 当战役不再吃紧,转换为偶有发生的局部冲突时,志愿者医疗队便撤出了蒙山战区。 这此之前,樊胜男还遇见过陆战一回,是他额头挂着伤,搀着一个伤了腿的战士进来。 他刚进帐篷,樊胜男一眼就认出了他,又惊喜又担心地跑过去: “陆战!哪儿受伤了?!” 陆战见到她,也跟见到老熟人一样亲切,因连日战火磋磨得越发冷厉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小林,你在太好了!他的腿受伤了,需要治疗!” 樊胜男二话不说便扛起那个战士的另一侧肩头,倒把战士给羞红了脸: “你,你是女的,我不用你扶......” 他话还没说完,樊胜男先脆生生地开口了: “什么男的女的,病人在我们眼里就没有性别之分,你也别把我当女的就行了!” 陆战刀锋一样的眼神扫了那战士一眼,他一下就老实不挣扎了,只是嘴里还嘟囔着: “那么长条辫子,一甩一甩的,咋个能不把你当女的嘛!” 陆战踢了他屁股一脚: “就你话多。” 那战士痛得龇牙咧嘴地求饶: “哎哟,我错了,连长,我就这一条好腿了,你再踢就瘸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樊胜男晃了晃脑袋,脑后的马尾随即甩来甩去,想到有时候马尾的确会垂下来对她的工作造成一些影响,经这个战士一提醒,她倒是动了剪短发的心思。 樊胜男笑得爽朗: “你放心,你另外一条腿也一定能好起来!” 她说完又偷偷瞟了一眼陆战的额头,伤口不深,可有些长,从眉骨一直拉到额角,血淋淋地看着有些慑人。 “你额头也需要处理一下......” 战士的腿伤比较严重,她得先处理那个战士的伤口。 这样一来,就只能让其他人帮陆战处理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居然有些许别扭。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别扭来自于她想亲自帮陆战处理伤势。 陆战习惯性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樊胜男提醒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有些刺痛。 他抬头环顾了一圈,帐篷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便对樊胜男说道: “我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你先帮他处理伤口,待会儿有时间帮我上点药就行。” 樊胜男听陆战话里的意思是要等她帮他上药,心里又惊又喜,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平静的表情,镇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先用这块止血棉把伤口按着。” 下一秒,樊胜男手上动作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银色剪刀快如闪电般地唰唰两下就剪开了那战士的裤子,有几下那闪着银光的锋利尖端就这么直直冲着战士的大腿根部而去,吓得那战士几次都差点没忍住站起来躲闪,只觉得裆部在刮西北风似的,那凉飕飕的感觉直叫一个激爽! 好在速度快,时间就短,那战士看见樊胜男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这才缓缓松开紧抠得都快抽筋的十根脚趾头。 谁知下一秒,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 帐篷里突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来,陆战和樊胜男也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那战士一下红了脸,把头埋了下来。 靠近他臀部的位置还插着一根没来得及拔出来的针,那是樊胜男给他打的破伤风...... 她面露些许不解: “这么痛吗?” 那战士红着脸摇头,痛倒也不是那么痛,就是那一下来得太突然,太刺激,太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樊胜男还打算抓紧时间,连麻药也不上了,直接缝合,一看这战士怕痛的架势,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了麻药,还要等几分钟才起作用,樊胜男就有了时间替陆战处理额前的伤口。 陆战坐在木凳上,背挺得笔直。 樊胜男拿着消毒棉球站在他面前,微微弯了弯腰,两人的脸之间不过就一掌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脸红心跳,拿着消毒棉球的手心也开始冒汗,已经许久没有过的“心虚”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樊胜男心中如临大敌,完了,她又开始紧张了! 她以为自从那次替陆战取出子弹后,就已经克服了紧张的心理,怎么隔了这么长时间,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樊胜男担心自己的手又会开始发抖,不敢轻易动作,只拿着消毒棉球反反复复地在伤口边缘来回擦拭。 最后连陆战都觉得有些奇怪,抬眼看向她—— 就是那抬头的一眼,让樊胜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硬生生憋着不敢呼吸。 直到憋得不得不喘气的时候,她涨红着脸,猛地扭头说道: “麻药起效果了,我还是先帮他缝合!” 第一卷 第227章 暗恋的心事 那天夜里,樊胜男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听着帐篷外偶尔传来的炮火声,久久不能入睡。 她长这么大,生平睡前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庞,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地不停徘徊。 撤离蒙山战区后,所有参加志愿者医疗队的学生回校后都获得了嘉奖。 很快樊胜男也顺利通过结业考核,成为了一名准外科医生,还因为她优异的成绩和表现,获得了战地医疗队领队的认可,破格给了她一份军区医院的实习工作邀请。 不负众望,经过三年勤奋刻苦的科室实习,她再次以优异的表现获得了省军医的留岗机会。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樊胜男会欣然选择留在众人梦寐以求的省军医工作时,她却选择回到她老家所在的宁市军区医院工作。 有人不解问她原因,她说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好,身边需要有人看顾,同时基层医疗系统也需要像她这样,汲取到当前最先进医疗技术的新鲜血液注入,而对于她个人来说,也觉得自己还需要在基层多锻炼,才有能力和信心胜任更复杂困难的治疗任务。 理由合情合理,省军医再舍不得这个人才也只能放行。 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因为她也不知道它到底算不算她选择宁市的原因之一—— 在她放假回家探亲的时候,家里来了一群客人,其中就有人热情地想要给她做媒,原本她对此有些反感,可碍于礼貌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殊不知却从那人的口中,听到了陆战的名字—— 他调到了她父亲所在的宁市军区七一八部队任营长,以他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绝对称得上青年才俊。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当面拒绝这次相亲的安排。 或许她只是开心地听到了陆战的消息,想着几年之后两人终于又有了见面的机会。 可这次相亲却因为各种各样临时派遣的任务和突发事由被耽搁了,一直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那时候的她远在外省,平时工作时间紧张,一年到头的假期也没几天时间,这样下去两人有可能永远都见不上面。 在一次次深夜辗转难眠之后,樊胜男心中萌生了回宁市的想法。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第一天到父亲办公室报到就意外地遇到了陆战,这让她既惊喜又紧张。 可陆战好像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在她父亲的介绍下淡淡地招呼了一声“樊医生”,眼神里也没有曾经看见老熟人一般的热络。 几年不见,他的面容好像变得更加冷峻,不苟言笑,领着她在军区里熟悉环境的时候步伐矫健,总是半个身子领先在她身前,留给她不到半张只能看见下颌线的侧脸。 她几次想要主动提起蒙山战场,都被他冰冷的神色给挡了回来,除了冷漠地给她介绍每个地点以外,他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说话。 陆战很忙,匆匆走了一圈后就将她领到了干部科的办公室,将她交给了姚文彬,让他负责后续的人员档案交接,自己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樊胜男一开始看见他有多惊喜,那时候就有多失望,她没想到陆战会彻彻底底地忘记她。 可想到战场上他们也只匆匆见过两次,中间又隔了三年的时间,他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樊胜男自我安慰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说不定哪天他就想起来了。 殊不知却一直没等到那天,等得时间长了,连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提。 樊胜男在工作上已经成长为了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专业医生,可每每当她面对陆战,想提起自己内心少女时期那份莫名悸动的时候,却又像是变成了当初紧张不自信的小林。 再后来,军区里开始传出消息,说陆营长要结婚了。 她故作镇定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回到家关上门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晚上。 那一夜之后,她喜欢陆战这件事便只能成为她心底永远的秘密,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樊胜男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也坚持得很好,哪怕在见到韶惊鹊之前,也很自觉与陆战保持着普通战友的关系。 可今天韶惊鹊来办公室找她,告诉她陆战的手已经可以动作的好消息,又迟疑地问她脑出血手术之后,会不会出现记忆片段缺失的情况。 她听出韶惊鹊的话里有内情,出于担心便多问了两句。 让她没想到的是,韶惊鹊居然这么信任她,竟将陆战忘记她这个未婚妻的事讲了出来。 樊胜男听了很是吃惊,一般情况来说,术后可能会出现短暂的记忆缺失的情况,但一般在短时间内都会逐渐恢复。 陆战自动手术以来,各方面的恢复情况一直很好,一些基本测试都能顺利通过,她根本没预料到他的记忆会出现韶惊鹊说的这种问题—— 现在的陆战记得以前所有的事,唯独就是忘了韶惊鹊? 这在医学上来看,十分不符合常理,更像是一种选择性遗忘,一般只会出现在某些受到严重创伤的人身上,是人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 可按照韶惊鹊所说,她没有做出过伤害陆战的行为,为什么陆战会选择性地忘记她呢? 然而更令樊胜男触动的是,在韶惊鹊得知陆战忘记她之后,她没有因为难过生气而选择逃避,而是一如既往地留在他身边照顾他,每天都坚持不懈地问他有没有想起她来。 韶惊鹊的选择好像又给胆小的“小林”上了一课—— 就算别人把她忘了又怎么样? 如果她在乎,她完全可以是主动提醒的一方。 所以,当她到病房来替陆战检查的时候,她还是想把这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问出来。 即使此时的她和陆战已经再无可能,可那段回忆对她来说,却始终是一段极其珍贵的时光,那段时间收获的认可和勇气重铸了她,在她的人生中占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一卷 第228章 樊医生当媳妇 陈春燕被赶出病房后,又急又臊的她闷着头就快步往二楼检验科走。 刚才那护士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这下刘金才把人得罪了,她要是再不赶紧回去,保不齐那护士就先她一步到检验科告状去了! 陈春燕下着楼梯,想起刚才在病房里赶人的那个女医生有些眼熟...... 下一秒,忽然生生止住脚步—— 她想起来了! 刚才把她赶出陆首长病房的女医生正是当时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那个女军官! 怎么就这么巧,她怎么也在省军医工作?! 陈春燕正惊怒间,突然背后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失去平衡,一下子摔下了楼梯。 只听见身后传来刘金才惊慌的呼喊: “春燕——” 好在陈春燕脚下只剩了三步楼梯,这一摔没有太大危险,只是让她的左脸磕到了楼梯栏杆上,右脚的脚踝扭了一下,此刻正坐在地上捂着脚踝一个劲儿喊痛。 撞到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跟她一起被赶出病房的刘金才。 刘金才突然被赶出病房,一时没想好往哪儿去,便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跟在陈春燕身后走,一时走神没留意陈春燕停了下来,这才一下子撞了上去。 这会儿看见陈春燕坐在地上边哭边喊痛,顿时心急火燎地从楼梯上冲下来,谁知道太着急没刹住车,一脚又踩在了陈春燕另一只撑地的手上。 “啊——” 陈春燕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吓得刘金才差点跳起来。 如果说刚才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哭泣是带有很大的表演成分,此刻手掌上传来的剧痛则是真真切切地让她痛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 她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吼刘金才: “你眼睛是瞎了吗?!刚才把我从楼梯上撞下来不够,还要上来踩一脚?!” 刘金才脑门上的汗都急出来了,抬起袖子就要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惶恐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想事情去了,没注意撞到你,你脚扭到了吗?这只手怎么样?还痛不痛?”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陈春燕的手,却被陈春燕毫不客气地一个胳膊肘顶开: “你说痛不痛?!你别碰我!” 动静闹得不小,身边围观的病人越来越多。 陈春燕只觉得格外丢人,她愤怒地想站起身离开,右脚却痛得使不上劲。 刘金才一看她的动作,立马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穿出人群就往楼下快步走去。 陈春燕又惊又怒,一个劲儿挣扎道: “你放开我!放我下来!” 这要是被她的同事们看到了,那才是丢人丢到家了。 刘金才却卯着一股牛劲儿,径直将她抱到了一楼急救处,着急地对那里的护士说道: “护士,麻烦你帮她看看,她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扭到脚了,手也被我踩伤了,请你赶快帮她处理一下。” 那护士见陈春燕自己就一身护士打扮,心里正奇怪,再一看她的脚踝和手,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这脚踝没啥事啊,就红了一点,连肿都没肿,手指头有些轻微挫伤,又没骨折,至于叫那么大声吗?” 省军区医院的医护人员大多上过战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陈春燕这点伤在她们眼中恐怕连伤都算不上。 刚才还没见到人就听见她一路大呼小叫的了,见到人才发现居然还是个护士,再一检查居然就一点挫伤,顿时对她的观感越发不好起来,连带着说话语气里也带着嫌弃之意。 陈春燕的哭喊声一下子低了下来,心虚地挣扎着从刘金才怀里跳下来,此刻内心对刘金才的讨厌之情达到了顶点。 要不是他跟头蛮牛似的拦都拦不住,她至于现在又被急救科的护士一顿抢白吗? 陈春燕觉得今天诸事不顺,就是从刘金才出现在检验科护士站开始,这一天下来简直让她把医院各个科室的护士都得罪了个遍。 刘金才还一脸担心地杵在那儿傻问: “真的没事吗?你再仔细看看呢?要是伤得不严重,她怎么会这么痛呢?” 那护士瞟了脸红的陈春燕一眼,没空管他们这种闲事: “她自己不也是护士吗?这点伤能不知道怎么处理?行了,没事就赶紧出去,我们这儿忙着呢!” 刘金才还想多说,却被陈春燕一把揪住袖筒,硬扯着一跛一跛地拉出了急救科。 还是那个小花园,可此时的陈春燕已然没了之前温柔小意的乖顺模样。 她胸口急剧起伏,深呼吸了几口,努力克制住自己情绪之后开口道: “刘金才,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已经耽误了太多工作的时间,我得回去工作了!” 刘金才听到陈春燕连名带姓地喊他,心里郁闷又不安,知道陈春燕肯定生他气了,连忙解释道: “春燕,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就是看见樊医生和我们营长在一起,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一时想入了神,这才没注意到你停了下来。” “你不知道,看见你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我都心痛死了,一着急就想赶紧把你扶起来,才不小心踩到了你的手......” “春燕,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只要你不生我的气,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春燕本来听到他的声音就烦,可听他提起陆战和樊医生,顿时一下又警觉起来: “你说,你刚才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 见陈春燕愿意搭理他,刘金才高兴都来不及,哪里想得到提防她: “春燕,你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就好,我是忽然想起了原来马参谋媳妇给我们营长和樊医生牵过线,可惜那段时间我们营长特别忙,那马参谋都出面来找了他几次,也没成功约上过时间,最后相亲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刚才见他俩在一起,两人都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都是一个部队里的战友,真要是能在一起了该多好,有樊医生当媳妇,咱们营长就算受伤了也不怕。” 陈春燕听完瞪大了眼睛,难怪她从看樊医生第一眼就不顺眼。 果然这女人在打陆战的主意,只怕这念头到现在都还没消呢! 第一卷 第229章 她是谁家属?! 陈春燕心事重重地闷头往检验科走,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最是敏锐,她当初就说那个姓樊的看陆首长的眼神不单纯! 想起刘金才刚才夸奖两人般配的那些话,她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谁说只有当医生的才和陆首长配?! 要她说,当医生的每天有那么多病人等着看病,一天到晚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还有精力照顾家庭? 还是像她这种三班倒的护士最好,工作体面,收入稳定,作息规律,有充足的精力投入到家庭当中,还比医生更会照顾人。 明明她才是陆首长妻子的不二人选! 陈春燕跛着脚,一路忿忿不平地边想边走,一时没注意看路,眼看就要到检验科护士站门口,差点一头撞上一个年轻姑娘。 她皱眉抬起头,正想质问对方是怎么在走路,谁料下一秒,却直接愣在当场—— 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得比她好看的姑娘?! 那个年轻姑娘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小圆脸,五官精致到毫无瑕疵,皮肤吹弹可破,如湖水般清澈莹润的眼睛又圆又大,一头海藻般的大波浪慵懒地披在脑后,光是靠近她就能闻到一阵清甜的香气。 陈春燕脑子“嗡”一下呆住了,第一次被一个人的美貌所震撼,鼻间只觉得她身上的这股香气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那姑娘冲她抱歉地笑了一下,一开口声音跟她长相一样甜美: “不好意思,差点撞到你了。” 恰好这时从护士站里出来一名护士,见陈春燕和那姑娘凑在一起,笑着对她说: “惊鹊,这是我们科新来的同事,叫春燕,今天第一天来报到,以后检查报告可以找她拿。” 韶惊鹊笑起来眉眼弯弯,脸颊上漾起一深一浅两个酒窝,使得她的笑容显得越发甜美: “你好,以后还有不少要麻烦你的地方,多多关照,我先走了。” 她的笑容似乎带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魔力,连陈春燕都没反应过来,只傻傻地点了点头,就闻到身边一阵香风轻轻飘过。 那护士一脸艳羡地望着韶惊鹊的背影,语带欣赏地说道: “漂亮吧?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看呆了,就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的人,关键脾气还特别好,说话客气又会来事儿,连我们护士长那么凶的人一见她都笑眯了眼。” 陈春燕不得不点头,疑惑地问道: “她也是护士吗?怎么没穿工作服?” 那护士笑道: “她可不是护士,是‘五零二’的病人家属,经常来检验科拿报告,人特别好,每次来都顺便替我们把五楼的报告全带上去。” 那时候可不兴讲病人隐私这一说,有人帮忙顺路带报告,无论是护士,还是其他病人家属都高兴,省得上上下下楼梯再跑一趟。 原来是个病人家属,不是护士就好...... 陈春燕心中暗自庆幸,她要是也看上了陆首长,自己还真有点没有信心能竞争过她。 隔了一会儿,陈春燕忽然回过神来,猛地一拉那护士的手臂: “你刚才说她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家属?!” 那护士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大跳,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答道: “‘五零二’!咋了,你认识啊?” 陈春燕整个人如遭雷劈,两眼无神地愣在当场。 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陆首长就住“五零二”啊! ...... 韶惊鹊没想到会有电话打到豫省军区医院来找自己,更没想到打电话来的居然是祁盛之。 他说越飞萤急着找她,给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她务必晚上八点之后回个电话。 韶惊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着急赶路,竟然忘了让吴霜也给越飞萤带句话报个平安,这家伙找不到她人肯定急坏了。 韶惊鹊心里很是内疚,之前她还总嘲笑越飞萤重色轻友,每次只要一交新男友,保准吃饭、逛街就找不着人了,没想到轮到她自己的时候,表现也没好到哪儿去。 挂了电话,她将那个电话号码揣好,又顺路去检验科拿了陆战的检查报告。 从报告上看,陆战的恢复情况很不错,脑水肿和颅压都快降低到正常值,加上他今天手也可以自由活动了,感觉再要不了几天,人就能下床走动。 韶惊鹊打心底里替他高兴,同时也越发不解,为什么各项检查指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陆战却仍旧一点也没有要记起她的意思呢? 想到她在陆战面前立下的g,要是出院之前他还想不起自己,她以后就不再缠着他,韶惊鹊高兴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霾。 站在陆战病房门前,她努力调整好心情,正准备推门而入,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这难不成......是陆战在笑? 听到又有说话声随着笑声一起传出来,韶惊鹊下意识止住了推门的动作。 她的心跳莫名有些加速,如果没听错的话,此时病房里相谈甚欢的两人除了陆战,另一个应该是樊医生。 韶惊鹊心里莫名涌起一丝酸涩,原来陆战也会这么开心的大笑啊...... 这样想起来,她好像还从没见陆战这样笑过,而他受伤后,对她的态度更是冰冷,连微笑都见不到,又哪里会像这样开怀大笑? 韶惊鹊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所以在陆战不记得她的前提下,她并不能让他快乐,是吗? 连樊医生都让他开怀大笑,而她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却做不到。 她有些讨厌此刻矫情的自己。 病房的门并不太隔音,两人陆陆续续的交谈声从病房里传出来。 韶惊鹊红着脸厚着脸皮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听见两人好像在聊从前战友的一些事情,完全没有一点儿女私情的内容。 她长呼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小心眼,又抬起发凉的手摸在脸颊上给自己降了降温,这才重新扬起嘴角,推门走了进去。 “樊医生,我把陆战的报告取回来......” 嘴里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人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进门的瞬间只看见陆战斜躺在床上,原本扣得严实的病号服领口敞开着,左肩小麦色的结实肌肉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 而樊医生则站在他病床前,微弯着腰,俯身将手搭在他裸露的肩头上。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卷 第230章 只是一个陌生人 陆战听见动静看过来,神情一僵。 樊胜男一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韶惊鹊更是直接愣了两秒,才急忙直起身收回手,神情尴尬道: “惊鹊,你别误会,刚才我们聊起蒙山战场上的事,陆营长提起当年中枪伤的位置现在每到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我怀疑是我当时缝合的时候处理不当,所以让陆营长再让我看看,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韶惊鹊的眼神落在陆战裸露的肩胛骨上,果然看见肩胛骨与胸腔之间的位置有一道巴掌宽的伤疤,上面还留着比肤色浅一度的缝合痕迹,从伤口的平整度看得出来,当初缝合得很仔细。 陆战见她的目光落在他露了半截的肩头上,脸皮不自觉一烫,下意识拢起领口,两下扣上了扣子。 可殊不知此时他的举动落在韶惊鹊眼里,却和害羞没半点关系,而是赤裸裸的嫌弃回避和区别对待。 怎么? 樊医生看得,她就看不得? 韶惊鹊眉头轻蹙,同为女性,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樊医生此时的慌张有些奇怪—— 作为医生替患者检查伤口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被家属撞见了,也不会一开口就叫她别误会,这么着急解释反而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感。 她眉宇间有些疑色,直直地看向樊胜男: “那现在检查完了吗?那个旧伤口,有没有问题?” 樊胜男明显感觉到韶惊鹊此时的语气有些生硬。 她心中也暗自懊恼,明明没什么事,为什么自己要表现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反而引人怀疑。 她老实地摇了摇头,回头看陆战居然已经系好了纽扣,动作快得好像刚才她俩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越发尴尬道: “还没,刚要检查,你就进来了......” 韶惊鹊一听,直接气笑了,敢情陆战这个肩头还真是只有樊医生看得,她看不得。 不然怎么她一进门,陆战就把衣服扣上不检查了呢? “那要不我先出去,你们接着检查?” 樊胜男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尴尬的情况,听出韶惊鹊的语气明显不高兴了,哪里还会傻乎乎地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所有人找不痛快。 “不用了,旧伤不急,我还要到其他病房查房,下次来的时候再检查。” 她说完便往外走,经过韶惊鹊时张了张嘴,想解释又无从说起,只能低头先行离开。 等到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陆战早已又恢复到了他往常的冰山脸。 本来韶惊鹊对此已经习惯,可在听过他和别人爽朗大笑后,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 她板着脸将检查报告放在他床头柜上,一声不吭地拿起热水瓶就出了门。 一会儿之后,她提着打好的热水回来,像往常一样倒了一杯放在他床头,随即一言不发地又收拾起柜子里的东西来,弄得叮咚作响。 眼看到了该吃药的时间,陆战瞥了一眼还在撒闷气的韶惊鹊,抬手自己从抽屉里拿出药,端起水喝了一口—— “噗!” 杯子里滚烫的开水差点没把他舌头烫掉! 韶惊鹊听见动静,不像往常一样紧张,反而噘着嘴忿忿不平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只当没看见陆战被烫到的表情。 活该,谁叫他搞区别对待! 陆战本来挺生气,觉得韶惊鹊故意整他。 可看她小脸通红气鼓鼓地转头瞪他一眼,那“恶人先告状”的模样却差点没把他逗笑。 他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是不清醒了,居然觉得她这样子有点......可爱? 原以为韶惊鹊过一会儿就会忍不住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谁知道她收拾完东西就躺回床上,背对着他缩成一团,一声不吭。 她这是在发脾气? 陆战觉得有些奇怪,被开水烫到的人不是他吗? 他都没生气,韶惊鹊在气什么? 他皱着眉沉思了一阵,也没想明白,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是在生气吗?” 哪知韶惊鹊像被触动了开关的玩偶,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满眼愤然地盯着陆战,小嘴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 “对!没错!我就是在生气!”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笑,但我刚才在门外听你笑得很大声!所以你每天板着一张冰山脸,就是给我一个人看的?!” “做检查就做检查,为什么我一进门你就把衣服扣起来,有什么是医生看得,家属看不得的?!” “你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和樊医生?!” 她本来就不是受气包的个性,之前为了不和陆战起冲突,免得刺激他的情绪,憋了半天已经把她憋坏了。 此时陆战一问,她实在忍不住立马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将心里的委屈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 可她说的这些话完全出乎了陆战的意料,他根本没想过她是在因为这些事生气,只觉得她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顿时也冷下脸来: “我什么时候想笑,什么时候不想笑,是我的自由,你要是不想看见我这张脸也可以不看,这是你的自由!” “我能确定樊医生是医生,但我不能确定你到底是谁,你现在对于我来说不是家属,只是一个陌生人,这就是区别!” …… “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韶惊鹊的心,难道他忘记她是她的过错吗? 此时她觉得嗓子眼儿里像有一块刀片划过,张嘴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生疼: “我的自由?当初一定要我对你负责的人不是你吗?现在又说我有离开的自由了?你确定?” 陆战眉头紧皱,只当韶惊鹊又开始说胡话,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说出让她对他负责的话?! “我确定!你想走随时可以走,我绝不拦着!” 韶惊鹊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委屈,起身夺门而出,但凡再晚一点她就要当着陆战的面哭出声来。 陆战喉头一梗,眼底顿时掠过一丝懊悔。 他下意识挺起腰身,才察觉自己连起身拉住她都做不到,只能懊恼地捏紧拳头闷声砸在床沿上。 第一卷 第231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韶惊鹊捂着脸,一路跑到第一天躲起来哭的那个露台上,蹲在角落里才放声哭了出来。 这瞬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 她哭得快要缺氧,委屈的眼泪就像关不上阀门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外涌,心也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一般痛得难以呼吸,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回想着陆战说过的每一句伤人的话,每回想一次,胸口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胸中无法挥散的悲伤情绪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此刻只想躲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缓一缓,伤心、难堪、迷茫、自我怀疑......各种情绪裹挟着她,让她无法理智地做出思考和决定。 一张绣花手帕忽然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韶惊鹊受惊之下猛地抬头,汹涌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一时没看清来人是谁,只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关切道: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出什么事了吗?” 没想到躲起来哭也会被人看见,韶惊鹊飞快地用手擦去挡在眼前的泪水,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护士站在自己面前。 她有些难堪地站起来,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没什么事,就是压力有点大,发泄一下情绪就好了。” 那护士见她没接过自己的手帕,撅了撅嘴,默默把手收了回来,脸上关切之情倒是不减: “刚才碰见你的时候不是还挺开心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哭上了?和陆首长吵架了?” 韶惊鹊诧异地看向那个护士,她怎么知道她和陆战吵架了? 而且这一仔细看才发现,这个护士根本不是重症区的护士,她什么时候见过自己了? 那护士见韶惊鹊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似乎根本不认识她的样子,心中羞恼,只能耐着性子提醒道: “怎么?这么快你就不记得我了?刚才我们不是才在检验科见过面吗?我叫陈春燕,是检验科新来的护士。” 听她这么一说,韶惊鹊才想起刚才在检验科好像是遇见了一个新来的护士。 不过她这会儿哭得正伤心,哪里还想得起只有一面之缘的陈春燕。 经过提醒,韶惊鹊点了点头,面露歉意: “我想起来了,刚才一时没认出来,不好意思。”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面就记住了。” 陈春燕貌似很热情,可韶惊鹊这会儿实在没心思和一个刚认识的护士闲聊,她满脑子只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先离开。 这时陈春燕却又开了口: “对了,你是不是和陆首长吵架了?我刚才经过走廊的时候,听见五零二病房里传出来的声音挺大。” 韶惊鹊脸上一热,刚才她一上头就忘了医院的门不隔音,还好没有一开始就和陆战吵起来,不然要是被樊医生听到她后来说的那些气话,不是更丢脸?!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注意到陈春燕话里有一个奇怪点: “你认识陆战?” 她不是今天才来报到吗?怎么一口一个陆首长,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 陈春燕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我是从安丰镇卫生所调来的,陆首长当时就在我们镇上救灾,要不是他带领我们所有人转移到山上,恐怕我们全镇人都被洪水淹死了,算起来陆首长救了我两次呢!” 说着又“苦口婆心”道: “陆首长是个大英雄,他现在身受重伤也是因为我......们这些老百姓,惊鹊,你就多担待点,别和他吵架,让陆首长好好养伤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听她这么说,韶惊鹊脸更红了。 没想到会在陆战救出的群众面前吵了一架,她只觉得尴尬莫名: “行,让你们担心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陆战的,那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想走,没想到却被陈春燕一把拉住。 韶惊鹊有些诧异地回头,却见陈春燕一脸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对她说道: “你们该不会是因为樊医生在吵架吧?” 韶惊鹊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她刚才声音那么大,说的话全都清清楚楚传出去了?! 陈春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顿时一阵幸灾乐祸,面上却忧心忡忡道: “当时在避难区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樊医生肯定对陆首长有意思,可我没想到陆首长是有家属的人,那樊医生的那些行为......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韶惊鹊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她刚才和陆战吵架的确牵扯了樊医生没错,可她主要是在生陆战的气,觉得他刻意冷落回避自己,并没有真的觉得樊医生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听陈春燕话里的意思,樊医生对陆战...... 看着韶惊鹊一下变得惨白的脸色,陈春燕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继续煽风点火道: “我这个人就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要是早认识你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哪里还会让你傻乎乎地天天看着樊医生在陆首长面前来回转悠。” “你还不知道吧,当时我们被困在山顶,樊医生坐着直升飞机来救援,她一下飞机就直扑着陆首长去了,把我们都看呆了,还以为是陆首长的媳妇来了。” “她一来啥也不干,二话不说就钻进陆首长住的帐篷里去了,门帘也关着,也不知道她进去干啥......” “......” 陈春燕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手还紧紧抓着韶惊鹊的衣袖,生怕韶惊鹊没听完就走了。 她刚才听检验科的护士说韶惊鹊是五零二的病人家属时,整个人感觉天都塌了。 如果说对手是樊医生的话,她还有信心竞争一番,可对手瞬间变成了漂亮得连她都惊为天人的韶惊鹊,那她觉得肯定就彻底没戏了。 可备受打击的陈春燕还是不死心,她忍辱负重答应和蛮牛一样粗鲁的刘金才处对象,好不容易才来了省军医,这才刚靠近陆首长一点,现在就叫她放弃怎么能甘心?! 第一卷 第232章 该走了 于是她趁科室里其他人不注意,又偷偷溜上五楼重症区,必须再去亲眼确认一次才能死心。 没想到刚走到转角处,就意外看见樊医生面色泛红地从五零二病房里匆匆出来,神态有些慌张。 她心下狐疑,便躲在角落里朝五零二张望。 没过一会儿,便看见韶惊鹊也板着一张脸从病房里出来,手里还提着热水瓶,一看就是在生气的样子。 刚刚在楼下还好好的,现在一上楼就生气了,樊医生还匆匆从病房里出来...... 陈春燕脑子里瞬间补出一场病房内发生的“精彩绝伦”的大戏,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本来陈春燕正犯愁,一个樊胜男没搞定,又钻出来一个更具威胁的韶惊鹊,眼前这一幕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解决情敌的办法。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一次性就能解决掉两个竞争对手。 陈春燕打的主意是先让她们两个斗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韶惊鹊作为陆首长的家属,要是知道樊医生对陆首长有非分之想,肯定会生气闹起来,樊医生明知道对方是有妇之夫,还不知检点地勾引对方,这事被闹出来后樊医生肯定再没脸见人,她和陆首长就算完了。 而韶惊鹊这样一闹,把陆首长的面子也丢光了,肯定也会对韶惊鹊有很大怨气,到时候她陈春燕不就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了吗? 自认为想出绝顶妙计的陈春燕耐着性子躲在角落里,就等着韶惊鹊出来的时候,好把她肚子里打好的草稿都说给韶惊鹊听,她不信这世上有哪个家属能忍得下这口气! 果然,韶惊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春燕也越说越兴奋,胡编乱造了好些自己臆想的内容。 韶惊鹊眉头紧蹙,表面虽然面无表情,可内心却早已掀起惊天巨浪。 她一言不发地听着陈春燕滔滔不绝的描述,不断与心中樊医生的印象发生碰撞,描述中有好些夸张的举动她都觉得不像是樊医生能做出来的行为。 可陈春燕是亲眼见过他们两人相处的人,她今天刚到省军医报到,又有什么理由去冤枉樊医生呢? 韶惊鹊表面镇定,内心其实乱作一团,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陈春燕的话。 犹豫间,刚才进门的一幕反复在她眼前出现,樊医生那一脸的慌张实在看着不正常。 难道陈春燕说的是真的? 陈春燕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准备直接给韶惊鹊这锅已经被烧滚的热油淋上一大盆冷水,保证让她“炸开花”! “还有一件事,我也是才听说......” 韶惊鹊见她欲言又止,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她后面的话肯定不是好事。 “我听人说樊医生和陆首长两人本来就是相亲对象,双方条件互相都很满意,只是那段时间工作忙就耽误了,他们部队的人都说,要不是被耽误了,他们俩肯定早就成一对了!” “而且樊医生还特别满意陆首长,当时就点头同意了相亲,后面又让她们部队的人去约过几次,偏赶上时间不凑巧而已,要不后面肯定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我觉得她肯定还没放下陆首长,你看她今年都几岁了,还没处对象,别人像她那么大,孩子都打酱油了,那不就是还没对陆首长死心吗?!” 樊医生和陆战曾经相过亲?! 这个消息彻底震惊了韶惊鹊。 这几天他们三个人经常都待在同一间病房里,她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来两人私底下有过交集的情况,两人的举止、交谈完全没有一丝熟络的痕迹。 不对! 可能恰恰就是因为她在场,他们才会有那样的表现。 韶惊鹊不得不想到,刚才在病房门外听到的欢声笑语,当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的确和有她在场的时候很不一样。 她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绞痛,脑子里却忍不住一直搜寻着之前被她忽视的“蛛丝马迹”。 她又记起王涛说过,尽管部队里有很多优秀军官想要追求樊医生,可樊医生却至今仍旧单身。 当时她就觉得樊医生应该是心有所属,可没想到所属的对象竟然是陆战?! 与其说韶惊鹊相信了陈春燕的告密,不如说是陈春燕的话印证了她进门时心头涌起的那股不安的第六感。 陈春燕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韶惊鹊却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心里暗骂倒霉—— 看样子以为韶惊鹊是个厉害的,没想到却是个包子,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见她冲去扯樊医生的头发,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说了半天,她也说得口干舌燥,没了耐性: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陆首长这么优秀,你可千万得小心,别被人撬了墙角都不知道!” “我得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检验科找我。” 耳边的聒噪声终于消失,露台上回归宁静,可韶惊鹊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叶扁舟,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中随时被大浪高高抛起,又打着旋地落下,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韶惊鹊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破天荒地竟然没有一丝想哭的意思,整个人更像是一时接收了过载信息而运转不畅的迟钝和麻木。 豫省已经入了冬,她只穿了一身从宁市带来的轻薄外衣。 站在露台上,四面八方而来的刺骨寒风将她贯穿的千疮百孔,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冷意。 韶惊鹊不自觉抱紧了胳膊,抬头望向已然昏沉的天空,眼前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哗、哗、哗。” 一阵羽翼扇动的声音出现在她身侧,她回头看过去,一只灰翼大雁从空中扑扇着宽大的羽翼缓缓降落在露台的一角。 一人一鸟就这样静静对望着。 片刻后,一阵高亢、嘹亮的雁鸣声极具穿透力地从空中传来。 韶惊鹊随之抬头,望见一大队排列整齐的灰翼大雁从空中飞过,它们应该是从极寒的西伯利亚迁徙而来,要去往华国南方地区过冬。 那一声声雁鸣在头顶盘旋,就像是在呼唤露台上停留的那只灰雁。 韶惊鹊看着它的眼睛,那只灰雁似乎也好奇地看着她。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眼角却随之滑落了一滴眼泪,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上绽放出一个破碎的笑容。 半晌,她轻轻说出一句话: “这儿太冷了,你不能留在这儿,该走了。” 第一卷 第233章 我想回来了 那只灰雁歪着头看她,似乎对同伴焦急的催促声充耳不闻。 “犟骨头。” 韶惊鹊心中暗想,故作夸张地张开双臂朝它奔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果然把那只灰雁吓得振翅飞向了空中,眼看着很快就追上了本就在盘旋等待它归队的雁群。 韶惊鹊脸上绽放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样才对……歇歇脚缓过劲儿来就走吧,这里的冬天太冷了,留在这儿过冬只能被冻死,还是和朋友们一起回到温暖的南方,才能活着等到新一年春天的来临。 直到那群灰雁的身影消失在灰蒙的夜色中,她才缓缓低下头,把手伸进口袋里,将那张纸条紧紧地攥在手中。 天已然黑了,该去给飞萤回电话了。 她没有去五楼的医生办公室,也没有去相熟的其他科室,而是径直走到了医院大门口的传达室。 传达室的老头一见她来了,立马眉开眼笑道: “小韶,你来得正好,上次你问的时候我不是说院里的腊梅还没开吗?今天中午老伴给我送饭的时候说腊梅花开了,你要不要?要的话,明天一早我给你摘些送来。” 韶惊鹊也笑道: “好啊,腊梅花的香味最好闻了,刘大爷,您帮我多摘两支,这回要两块钱的!” 老刘头一听她要两块钱的,高兴得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好,没问题,我给你多摘几支!摘开得最好最香的!” 老刘头的家就在离医院大门不远的斜坡上,家门口种了一大片向日葵花田,原本是等着向日葵成熟了以后,将花盘摘下来取葵花籽卖。 没成想有天来了一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向他打听,他家那片还在开花的向日葵卖不卖。 对于老刘头来说,几支花摘了就摘了,就当送给小姑娘玩儿,没打算收她的钱。 结果小姑娘执意要给,摘了五朵花就给了他一块钱。 老刘头守传达室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六块钱,这一块钱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瘦一点的猪肉能割一斤半了,于是他拿到手里也舍不得再还回去。 小姑娘大方得很,问他家还种没种其他的花,如果有的话,她还可以买。 老刘头想起后院还有颗老腊梅树,不过前几天天气还不够冷,腊梅还没开花。 小姑娘便跟他约好了,等腊梅开花再跟他买。 老刘头觉得奇怪,这花只能看,不能吃,过几天就蔫了,不知道这小姑娘花钱买它干啥。 小姑娘却说她家属动了手术,下不了床,每天一动不动地躺在病房里,很多时候都只能看着一面白墙发呆。 她想换着花样给病房里增添一点新鲜感,让他平时看着没那么无聊,而且花香也能舒缓人的心情,有利于他恢复健康。 老刘头听了直咋舌,第一次见照顾病人照顾到这么细致的份儿上,连眼睛、鼻子都顾上了,直夸她对她家属上心。 那个小姑娘就是韶惊鹊。 韶惊鹊笑着对老刘头说道: “刘大爷,我想借传达室的座机打个电话,几分钟就好。” 传达室里有部座机,她之前来买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之所以不想在医生办公室打电话,一是她此刻不想撞见任何相熟的医生或护士,二是她担心自己一听到越飞萤的声音就会忍不住想哭。 老刘头的表情有些为难。 按理说,传达室的电话当然不能借给病人家属使用,可韶惊鹊之前在老刘头这儿买了两次向日葵,还预订了明天的腊梅花…… 老刘头探头出去张望了一圈,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院里领导也都下班回家了,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他咬咬牙,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挑了一把,打开了锁着拨号键的铁皮盒子,一脸紧张道: “打!我到门口去给你放风!” 韶惊鹊没想到借打电话还需要人放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给老刘头添了不小麻烦,连忙语带歉意地道谢: “谢谢刘大爷,给您添麻烦了,我一定尽快!” 老刘头摆摆手,一脸大义凛然: “不怕,你把门关上,我在门口看着,要是有人来我就敲三下门,你马上把电话挂了再开门就行!” 韶惊鹊听得哭笑不得,敢情打电话打成了地道战? “行,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老刘头戴上帽子,扣上领扣,拢着手就出门了,还不忘顺手把门带上。 韶惊鹊看了看传达室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一刻,她按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刚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来。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喂,是雀儿吗?” 韶惊鹊光是听到越飞萤的声音,鼻头就是一酸: “萤子,是我。” 没成想刚说完这几个字,她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传来越飞萤连珠炮似的话语: “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是来电话了!我从七点半就坐在电话旁一直守着,眼睛都快看成对眼儿了!” “你怎么突然跑豫省去了呢?真是陆战出事了?你现在怎么样,一个人搞得定吗?要不要我来找你?” “我警告你,不管天大的事,你下次再这样不打招呼人就消失,被我逮到,我要把你屁股打肿!” 韶惊鹊紧咬着下唇,眼泪一个劲儿在眼眶里打转。 “喂,信号不好吗?你那边怎么没声儿了?不对啊,座机要什么信号?” “祁盛之!祁盛之!你快来看看是不是你家座机坏了?!” 越飞萤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不断传来,还伴随着祁盛之不耐烦的应答声: “我不看,我又不是电信局的,坏了我也不会修!” “你修不修?!不修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爸说要搬回去住!” “越飞萤!你钱都收了,还拿这个威胁我?!你不讲信用?!” “谁让你不会修电话,我要给雀儿打电话,你家打不了,我就回祁家去打!” “……” 韶惊鹊光是听电话那头的动静,就能想象出此刻越飞萤飞扬跋扈的样子,红着鼻头都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越飞萤听见动静,连忙将听筒牢牢贴在耳朵上,迫不及待地说道: “有声儿了,有声儿了!” “雀儿,你说话,我能听见!” 韶惊鹊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平稳: “萤子,我想回来了。” 第一卷 第234章 我不来了 电话那头的越飞萤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听到韶惊鹊声音才绽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雀儿的声音听着不对劲,像是哭过。 她纤长的手指捏紧了话筒,眼里尽是担心,语气却格外冷静: “好,需要我来接你吗?” 她不用问也知道韶惊鹊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才会跟她说出这句话。 当务之急是先安全把人接回家。 至于韶惊鹊受了什么委屈,她都会替她找回来!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来,更快一些。” 豫省的道路大多还没恢复通行,小汽车不能直接开到军区医院,如果要等着越飞萤来接,还得在这儿多待起码三天时间。 而此刻,韶惊鹊已经决定要走,便是多一天也不想待了。 听着她努力装作平静,却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越飞萤心痛不已,捏紧话筒的骨节泛白,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好友身边抱紧她。 可她知道韶惊鹊不想让她担心,于是也便装作浑然不觉地插科打诨道: “早该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文工团的工作就保不住咯,吴霜姐恐怕要自责得这辈子都睡不好觉了!” 韶惊鹊果然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她当时急着去军区找姚文彬,的确忘了请假这回事,后来走到文工团门口遇到了吴霜,她记得有提过一句让吴霜帮忙请假…… 难道是她记错了,还是吴霜忘了? 其实韶惊鹊和越飞萤的想法差不多,文工团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也不是那么不可或缺。 当初刚穿越到这个年代,文工团歌唱演员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专业契合、收入不错,给了她一个光鲜、稳定的身份,能帮助她尽快地适应当下的生活。 可其实这份看似稳定的工作不知道给她惹了多少麻烦: 被赶出宿舍无处可去,租房子遇到人贩子,住招待所被窝藏蛇,表演节目扯话筒线,后台水杯里投毒,借来的相机被摔坏了…… 韶惊鹊随便想想就觉得心累,自从干了这破工作,她好像就没过几天清净日子,再一算工资,扣除赔偿相机的钱──好嘛!倒欠文工团几年工资! 她也不怕还不起那些钱,两千块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改革开放虽然还未正式在全国范围内铺开,可沿海地区早就开始试水,沿海城市各行各业百花齐放,商业氛围异常浓厚,商业模式却相对简单。 换句话说,这个特殊时期就是一头猪站到了这个风口上都能飞起来,更何况是有后世记忆的韶惊鹊。 此刻的她心里很是倦怠,文工团这份工作保不住就保不住了吧,她也不太在意,可越飞萤提到了吴霜,她便多问了一句: “是不是我请假的时间太长了,团里有意见?你帮我给吴霜姐说一声,不关她的事,让她别往心里去,这赔钱的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 越飞萤就知道韶惊鹊不会放在心上,再等不到半年她把钱拿到手,她们俩后半辈子直接就奔财富自由而去了。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倒腾房产,或者等股市开放后买“妖股”,哪样来钱不是轻轻松松,何必起早贪黑的上班不说,还要受一肚子闲气? “你们团可不是嫌你请假时间长,是压根儿就没同意你请假。” “吴霜姐之所以自责是因为她胆小,跟你们团领导说话紧张,怕误事,就请那个叫方雅的人帮忙请假,谁知道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却没把你们团长不同意请假的事告诉吴霜姐。” “等吴霜姐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补假条的期限,你们团还来了新的歌唱演员,所以把她急得团团转,又联系不上你,这才想起跑来写真馆找我。” 韶惊鹊听完越飞萤的讲述,对文工团更是没有了丝毫留恋。 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工作似乎格外吸引野心勃勃的人,有野心不是坏事,但心术不正就会成大问题。 韶惊鹊原来还会想着与她们争个输赢,现在心累得只想离那些脏东西越远越好。 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方雅摆了她和吴霜一道,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讲的大概就是方雅这种人。 “行,我知道了,你让吴霜姐别担心,也别去找方雅麻烦,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吴霜是个老实人,她根本不是方雅的对手。 韶惊鹊可以不要文工团这份工作,可她会在赔偿完相机的钱之后坦坦荡荡地辞职离开,而不是任由小人算计,被文工团扫地出门。 她挂了电话,从包里拿了三块钱压在玻璃台面的一角,两块钱的花钱,另外一块钱权当感谢刘大爷冒着风险替她放风。 见传达室开了门,站在不远处的老刘头脸上紧张的表情顿时轻松不少,快步走了回来: “打完了?” 韶惊鹊笑着点点头,又对他说道: “刘大爷,明天一早我就得回宁市去工作了,恐怕等不到您来上班,这次的腊梅花……麻烦您直接帮我送到五零二病房,行吗?花钱我放你桌面上了。” 老刘头一脸理解地拍着胸脯答应道: “行,没问题,保证送到!你们年轻人工作重要,我就说你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得打电话,肯定是单位有意见了吧?” “快回去吧,咱们医院医生、护士、护工啥都有,你家属在这儿养病你就放心吧!” 韶惊鹊没接话,只笑着点了点头,开口和他道别: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刘大爷,再见!” “诶,再见!” 老刘头挺喜欢这个大方的小姑娘,见人就笑,讲话礼貌又和气,听说她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心里还有点舍不得。 “小韶啊,那你啥时候再来啊?” 韶惊鹊脚步停了一瞬,又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只举起手在脑后挥了挥: “刘大爷,我不来了!” 老刘头一愣,忽然拍了拍自己嘴。 瞧他真是老糊涂了,人家小韶家属养好病肯定就回宁市了,他还问小韶啥时候再来,那不是咒人家属的病一直不好吗?! 他大声喊道: “诶,不来好!不来好!” 韶惊鹊笑了,泛着水光的杏眼亮晶晶地眨啊眨,到底没有再让一滴眼泪滑落。 刚走进住院部大厅,一道挺拔秀丽的身影就站在楼梯口,似乎在等着她。 第一卷 第235章 心口不一 韶惊鹊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仍旧如常地向楼梯走去。 等待已久的樊胜男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示好的笑容,却在韶惊鹊对她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之时,彻底僵在了脸上。 “……惊鹊。” 樊胜男错愕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连忙出声喊住已经上了几步台阶的韶惊鹊。 听到樊胜男终究没忍住叫了自己,韶惊鹊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其实没必要叫住她的,过了今晚,她就会自动消失在他们眼前,此时此刻,她们两人实在没有再交谈的必要。 可想到樊胜男曾蹲在地上,细心地替自己包扎磨破的脚后跟的场景,韶惊鹊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 “樊医生,有什么事吗?” 韶惊鹊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加客气,可樊胜男却从中听出了疏离。 她心里莫名急切起来,原本以为自己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现在也只需要向韶惊鹊解释清楚当时的误会,一切问题就都烟消云散。 可此刻韶惊鹊的异常平静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让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感到不安。 樊胜男的脸上难得掠过一丝紧张,她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好让干涩的喉咙发出声音: “我想再和你解释一下,今天下午在陆战病房……” 才没说几个字,韶惊鹊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生生堵住了樊胜男没说完的话,让她止不住地一阵心慌,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在早已洞悉一切的老师面前被捉住一样。 “樊医生,如果你是想说下午你帮陆战检查旧伤的事,就不用再解释了,我并没有觉得你帮他检查有什么问题,也没有对此产生过不必要的误会。” “那你为什么……” 樊胜男说话从没像此刻一样难以启齿过,连她自己都觉得吞吞吐吐听着难受。 韶惊鹊却好心地接过了她的话头: “为什么生气?” 樊胜男面露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道: “既然你没有误会,也不觉得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和陆战吵架?我知道你们在病房里发生了口角,而你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病房……” 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惊鹊,请你相信我,我和陆战只是战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超出战友情谊的举动,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韶惊鹊安静地听她说完这一席话,一双杏眼平静地看向樊胜男的眼睛,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樊医生,你并不是豫省军区医院的医生,对吗?” 樊胜男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韶惊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似乎与今天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她停顿了片刻,还是如实答道: “不是,我是因为参与了抗洪抢险搜救医疗队,才暂时留在这里工作。” 韶惊鹊点点头,至少此刻的樊胜男和她印象中的樊医生一样,是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往往不屑于说假话。 这也说明她没有看错人…… 只是没看透。 “那樊医生原本是在哪里工作呢?” 樊胜男莫名心跳加速了起来,她似乎察觉到一点韶惊鹊提问的苗头,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一时理不清思路。 她迟疑着答道: “我在宁市军区医院神经外科工作。” 不知为什么,话刚从嘴里说出来,樊胜男便从韶惊鹊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了然。 只见韶惊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和陆战是在豫省军区医院才认识,因为你一直叫他陆营长,我只当你们不熟,所以你才会这么‘正式’地称呼他。” “但其实你们其实是同一个军区共事许久的战友,你也是第一个赶到灾区救他的人。” “那时候你叫他陆战,刚才着急解释时也叫他陆战,为什么偏偏在我面前要叫他陆营长呢?” “你觉不觉得有时候太过刻意去撇清一些本不用撇清的关系,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效果?” 樊胜男瞳孔瞬间睁大,一颗心扑通乱跳,就像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当面拆穿了一样,一时间口干舌燥,紧握的手心都冒出汗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韶惊鹊表情平静,嘴角甚至微微扬起,就算樊胜男此刻不说话,她也不打算为难她。 韶惊鹊冲她淡淡笑了一下,便抬脚继续上楼。 她还有一些东西落在陆战病房里需要整理,整理好后明天早上天一亮,她就准备出发回宁市。 来时的路王涛带她走过一趟,无非就是多转几趟车,出门在外只要肯张嘴,她这么大个人也走不丢。 韶惊鹊的云淡风轻却让一向淡定的樊胜男如芒在背,看着她即将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樊胜男冲动地喊出口: “你如果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申请调离救援队,让其他医生接手陆战的后续治疗!” 韶惊鹊轻飘飘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 “不用了,樊医生,我明天一早就回宁市,无论我想不想看见你,我们应该都不会再见面了。” 韶惊鹊的话让樊胜男大吃一惊,心里的不安和愧疚瞬间达到顶峰,难得失态地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韶惊鹊的手臂: “你要走?!” 韶惊鹊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似乎努力维持的耐心就快要耗尽: “有什么问题吗?” 樊胜男此刻恨不得自己长了十张嘴,能说出让韶惊鹊相信的话,让她不要再和陆战闹矛盾。 可情急之下,樊胜男喊出来的话倒像是在发火: “当然有问题!我都说了我和陆战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你口口声声说相信,现在却还要抛下他离开,如此言行不一还不叫问题?!” “言行不一?” 韶惊鹊鼻间忽然发出一声轻哧。 在此之前,她一直十分尊重樊医生,更感激她救了陆战的命,也从来没有轻视过她。 可这会儿韶惊鹊实在忍不住了── “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心口不一’的问题吧!” 第一卷 第236章 先来的人 樊胜男脸色煞地一白,既是因为韶惊鹊陡然变冷的语气,也是因为被她不留情面地戳中自己的伪装。 韶惊鹊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刺痛了她,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许别人质疑她最基本的人品。 樊胜男心底的惶恐不安瞬间转化成激愤,试图用攻击的方式保护自己,而那些心底最黑暗的想法也随之脱口而出: “我承认我心口不一,可那又怎么样?我从来都没打算伤害任何人!” “哪怕我再难过,为此掉过再多眼泪,也都从没有拿到人前去博取过一丝同情!” “我和陆战本来就相识比你早,我才是那个先出现在陆战身边的人,却为了照顾你的感受而选择刻意回避,为什么还要被你质疑批判呢?!” “你凭什么用心口不一讽刺我?!” “……” 樊胜男越说越委屈,哪里还有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相较于樊胜男越说越激动,韶惊鹊的眼底却越来越冰冷。 她耐心等着樊胜男把她心中积压已久的“委屈”全部发泄完,才缓缓开口说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凡事要讲先来后到的道理没错……可你从来都没走进过陆战的心里,又怎么谈得上是那个先来的人呢?” 韶惊鹊说完,定定地看着樊胜男,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看着她浑身的骄傲盔甲瞬间支离破碎,看着她眼底瞬间失去了光彩。 眼下的场景韶惊鹊有所预料,却并不想面对,所以才在一开始就打算不理会樊胜男,径直避开出现这个局面的可能。 可樊胜男就像每一个在感情中钻进牛角尖的人,只一味关注自己内心的空虚需要填补,内心的委屈需要诉说,却无视了其他人一次次的退让和宽容。 皮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没有人再出声喊住她。 脚后跟磨破的水泡早已结疤,原本包扎在破口上的纱布也早就换了好几次。 樊医生或许真的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不过很遗憾,她们注定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五零二病房关了灯,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倾泻在病床的床尾和地上。 韶惊鹊轻轻推开门,昏暗光线下只能模糊分辨出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影,却看不清陆战此时是清醒还是熟睡。 她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只听到一阵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从他病床方向传来。 韶惊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刚才在露台上哭得撕心裂肺,冻得瑟瑟发抖,别人却早就心无旁骛地关灯睡觉。 她又暗自庆幸,还好当时稳住了,没在他面前哭,否则说不定还要被嫌弃太吵,影响休息。 她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别再犯傻,那些折腾自己的行为无非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最后生病难受的还是自己。 唯一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墙角的简易床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搭好了,估计好心人就是那几个相熟的护士中的其中一个。 可惜这会儿时间晚了,明天一早又要赶路,恐怕来不及跟她们说声感谢和再见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将手伸进枕头里一阵摸索,片刻之后从里面抽出一个东西来──正是陆战的户口本。 自从韶惊鹊提过陆战的户口本在她手里后,这些天陆战没少试图找她要过,可韶惊鹊担心他把户口本要回去之后,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便一直没还给他。 事到如今,她想起来只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过于可笑,居然会试图通过掌控一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获取人心,结果当然只会是徒劳。 这个户口本早该物归原主了。 陆战并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耳朵却一直注意着病房门口的动静。 当听到房门发出微弱的声响,他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早些时候,有护士来查房,想起韶惊鹊今天还没去护士站借凳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正在生闷气的陆战原本不想管韶惊鹊的事,可想到她这一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万一回来晚了借不到多的凳子搭床,不是得坐一晚上的硬板凳? 到底于心不忍的陆战只能厚着脸皮请护士帮忙,那护士似乎一眼就看出两人肯定又吵了架,帮忙倒是答应得爽快,不过就是一边搭床,一边阴阳怪气地和他搭话。 陆战有求于人,不好意思像平时那样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只能有一句接一句。 那护士难得见他愿意搭话,立即开启了话痨模式,一个劲儿地给他说起韶惊鹊的好,又一个劲儿地劝他要对自己媳妇好点。 陆战一开始还只是应付地答应两声,后来不知不觉听进去了,才从护士口里得知平日里韶惊鹊默默为他做了多少事,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再想到自己刚才凶了她,她跑出去时明显要哭的样子,陆战心里涌起一股悔意,眉头也不自觉蹙了起来。 护士见他的神色越发凝重,猜到他应该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最后好心提醒道: “陆营长,虽说你是战功赫赫、救人无数的大英雄,可我说句多管闲事的话,咱们不能只对外人好,对内人应该更好才是呀!” “像惊鹊那么漂亮又优秀的姑娘,对你还那么上心,你更应该好好珍惜她,人心换人心,可不能总是伤人心呐!” “人心都是肉做的,谁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伤重了总有心死的一天,真要是把她气走了,这么好的媳妇你上哪儿找去?” 护士的发问不禁让陆战想到之前爆发的争吵。 他信誓旦旦地让她想走就走,他绝不拦着,此刻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的心顿时悬在了半空中── 如果这次,她真的不回来了,怎么办? 他躺在床上,从黄昏等到夜幕降临,每一次病房的门被推开,他都忍不住希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他的希望却一次次落空…… 好在最终,韶惊鹊还是回来了。 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听到墙边轻微的窸窣声,神经紧张了一晚上的陆战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嘴角含着微微笑意,心里默默想着,或许明天自己应该主动向她道个歉。 第一卷 第237章 你是小韶的家属吧 长夜漫漫,熟睡中的陆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结束了漫长的外派任务,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家。 看到家中小院熟悉的木门,他难掩心中激动,抬手拍了拍门。 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问道: “谁呀?” 短短两个字就让陆战忍不住翘起嘴角: “是我!” “吱呀”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许久不见的韶惊鹊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容貌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粉面桃腮杏仁眼,樱桃小嘴不点而红。 然而此刻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小脸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找谁?” 陆战愣了一下,以为韶惊鹊是在和他开玩笑,将手里的行李包放到地上,笑着说道: “怎么?出去执行一趟任务,回来就不认识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行李包里拿了一束野花出来,笑眯眯递给韶惊鹊: “你不是喜欢花吗?我在回来路上给你摘的!” 可韶惊鹊并没有伸手,反而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声音也不复刚才的欢欣: “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再不说清楚找谁,我就关门了!” 陆战拿花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面前韶惊鹊严肃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心里忽然有些慌张起来。 虽说这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间比较长,但也不至于长到都认不出他来了吧? 陆战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怀疑是不是没清洗干净作战伪装,韶惊鹊才没认出他,可此时脸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笑容有些僵硬: “惊鹊,别开玩笑了,是我,陆战啊!” 韶惊鹊皱起了眉头,那双漂亮的杏仁眼对着他一阵上下打量。 正当陆战以为认出他来时,却听她脆生生地说道: “陆战?不认识!” 她说完就要关门,陆战急忙伸手拦住: “你这是干啥啊,媳妇?是我太长时间不在家,生气了?” 韶惊鹊杏眼圆睁,登时怒道: “谁是你媳妇,别张嘴就瞎喊,坏人名声啊?!赶紧放手,不放手我就喊有人耍流氓了!” 陆战又气又急,难不成韶惊鹊真把他忘了? “我是你丈夫陆战啊!你真不记得了吗?!” 韶惊鹊一声冷笑,用力把他手甩开: “我记得才有鬼!我告诉你,我丈夫姓祁,叫祁盛之!” “砰!” 一道响亮的关门声将陆战从睡梦中惊醒。 梦里韶惊鹊也毫不留情地甩上门,将他关在门外。 陆战一脸惊愤交加地从梦中醒来,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他立刻下意识朝墙边看过去,心里顿时又是一紧—— 墙边的简易床铺又拆了,连带着韶惊鹊也不见踪影。 此时天刚蒙蒙亮,这么早她又去哪儿了? 陆战眉头不自觉皱起来,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习惯了韶惊鹊的存在,自己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找她,这个发现多少让陆战有些不自在。 而且,刚才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他在梦里居然真的以为韶惊鹊是他媳妇,可韶惊鹊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他,非说她丈夫是……谁来着? 陆战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前的短发。 他记不得梦里韶惊鹊说的是谁了,只依稀记得好像是个三个字的名字,又拗口又难听。 正在这时,查房的护士走了进来,主动对陆战说道: “今天你们俩都起得够早的啊,我刚从护士站出来就看见凳子和被子都规规矩矩摆在门口了,你帮我给惊鹊说一声,不用每天借了又还,等你出院的时候再一起还就行,咱们都这么熟了,还信不过她吗?” 陆战听完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那护士检查完各项指标,又替他查完血,离开前不忘叮嘱道: “这会儿惊鹊不在,你记得提醒她下午三点前去检验科取报告。” 陆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心想取报告的工作不应该是她们护士干的吗? 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了韶惊鹊的事儿?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下意识维护韶惊鹊了。 那护士见陆战不答话,还脸色难看地把脸撇到一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这个陆营长脾气古怪。 难为惊鹊还要天天照顾他,这段时间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好在她查个房就可以走了,不用一直看他脸色。 护士转身准备离开,随手从床头柜上拿写好的登记簿,一不小心将什么东西碰到了地上。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户口本。 她立马紧张地瞟了陆战一眼,发现他还没回头看过来,担心被他责怪,连忙捡起户口本就飞快地塞进了抽屉里,心里不忘暗自吐槽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在抽屉里收好,放台面上干什么? 陆战听到耳后传来两声拉动抽屉的响动,只当护士拿取病历,也没放在心上。 他心里琢磨着韶惊鹊会不会又到小厨房给他炖补汤去了,可又磨不过脸面请护士去帮自己看一眼,免得被人误会他有多离不开她似的。 只能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看似古井无波,实则内心波涛起伏,往常也没觉得一个人待着会有枯燥无聊的感觉,可今天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上的挂钟,那秒针每走一圈都像过了很久一样。 忽然,有人敲门。 陆战眼睛一亮,瞬间想到韶惊鹊进门不会敲门,眼里的光又暗了下来,定了定神道: “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果然不是韶惊鹊,而是一个面生的老大爷,手里还拿着几支开得格外绚烂的腊梅花。 陆战面露疑惑,开口询问道: “大爷,您找谁?” 老刘头看着躺在病床上仍旧丰神俊朗的陆战,心里暗自点头。 他就说嘛,像小韶那样又漂亮又贤惠的姑娘,得是什么人物才配得上? 今天一见她家属,才知道什么叫“天生一对”! 老刘头脸上堆起笑意,热络地答道: “你就是小韶的家属吧,她今天一早不是回宁市了吗?特意托我把花送过来给你插上!” “你看看,开得好吧?这些花开一个星期没问题,我特意给小韶选的开得最好最香的几支!” “过两天我来给花换水,要是你有啥要帮忙的,就给我说,千万别客气!” 第一卷 第238章 她回宁市了 老刘头看着陆战,就像看见韶惊鹊一样亲切。 昨晚韶惊鹊走后,他因为自己说错话,心里还挺懊恼。 走回传达室一看,台面玻璃下果然压着小韶给他的买花钱。 他取出来一数,竟然有三块钱! 可明明小韶要的是两块钱的花,这多出来的一块......难不成是给他打电话的钱? 这电话是公家的,打了也就打了,没被人发现就万事大吉,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找小韶要钱,可她却主动把钱留了下来,让老刘头心头又是一热。 这回他可真不是因为额外得了一块钱,觉得又能买肉吃了,才觉得小韶好。 这世上有钱的人多了去了,越有钱越抠的人也不少,小韶多留这一块钱,让老刘头感觉到更多的是人与人交往之间的互相关照。 这小姑娘人是真的好! 所以,他今天一大早就到后院去精心挑选了两支开得最好的腊梅,还特意修剪了多余的枝丫,高高兴兴地给五零二病房送去。 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既然小韶不在,那在小韶家属出院之前,只要他上早班,他就来五零二病房打一头,替小韶看看她家属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就是人心换人心,他老刘头也是不差事儿的人! 老刘头自顾自说得高兴,说完拿起床头柜上的花瓶就转身出门去接水,完全没注意到此时病床上的陆战僵硬得如同一尊雕像。 他光听到老刘头说的第一句话,整个人就愣住了—— 韶惊鹊回宁市了? 她一声不吭,真的走了? 陆战半天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刚才那个老大爷说的是真的。 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何种心情,惊讶,诧异,解脱,还是...... 老刘头接了水回来,见病床上的陆战一脸灰败的神色,只当他是因为小韶的离开而黯然神伤,有心安慰又担心自己像昨晚一样嘴笨说错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小伙子,别难过,早日康复就可以回家了,你媳妇是个好姑娘,以后别忘了对她好点!” 他说完见陆战还是呆呆的没反应,只能摇摇头走了——毕竟,谁还没个年轻时爱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理解此时小韶家属的心情。 难过? 陆战听了想笑,嘴角却僵硬得扯不起来。 他怎么可能因为韶惊鹊的离开而难过?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执意冒充自己的未婚妻,不知道其背后隐藏了什么样的目的,这对于陆战来说无异于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现在她终于知难而退了,陆战只会觉得轻松。 可为什么此刻他却胸口发闷,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呢? “咚、咚、咚。” 老刘头刚走不久,又有人来敲门。 刚才还觉得躺在病房里枯燥无聊的陆战,此时此刻恨不得把门封起来。 现在的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他此刻心里有一大堆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来不及消化。 他闭上眼,只当自己没听到。 可因为老刘头走的时候没有把门关紧,下一秒,病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一个护士探头进来张望了一下,开口问道: “惊鹊不在吗?” 陆战心中郁结,这到底是他的病房,还是韶惊鹊的病房,怎么人人进来第一句话都要提到她?! 为了以防后续再有人来找她,陆战压住心里的无名火,冷声答道: “不在,她回宁市了。” “回宁市了?” 那护士语气听着颇为遗憾。 她无意中得知韶惊鹊是文工团的歌唱演员后,没事便找韶惊鹊请教歌唱技巧,为的就是在年底医疗系统大串联文艺汇演上表现得更好。 在她看来,韶惊鹊不仅歌唱得好,教得也仔细,指教了她两次后,她的歌唱水平就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只可惜,没想到韶惊鹊这么快就走了,肯定就是那通从宁市打来的电话把她叫回去了。 “早知道就不帮那个姓祁的叫她接电话了,说不定她还能多待两天......” “你说什么?” 冷不丁陆战突然开口,把那护士吓了一跳。 她刚才不自觉把心里话嘟囔了出来,还被韶惊鹊的对象听到,立马尴尬地解释道: “我说着玩的,怎么会不让她接电话呢......” “不是,你刚才说谁给她打的电话?” 陆战此刻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眼底透出的冷冽让那护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我说是个姓祁的......” “叫祁什么?” 那护士想了想,迟疑地答道: “好像是叫祁......盛之。” 陆战一瞬间如遭雷击,这个名字和他昨晚梦里的名字居然一模一样! 可在他梦里,韶惊鹊斩钉截铁地说祁盛之是她丈夫! 这一刻,陆战感觉自己脑子里就像被人倒进了一锅浆糊,异常艰难才从中理出一丝丝头绪—— 所以韶惊鹊根本不是因为和他吵架,被气走的,仅仅是因为祁盛之一个电话就把她叫走了?! 陆战只觉得胸中冒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瞬间将他所有理智都燃烧殆尽,此刻他只想立刻把韶惊鹊抓到自己面前,质问她祁盛之到底是谁?! 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是假的,都是在戏耍他?! 正惊怒间,脑中一阵剧痛传来,忽然眼前一黑,耳边只听到那护士惊慌失措地呼喊: “诶,你,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 韶惊鹊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不出所料地......迷路了。 为了赶上第一班回宁市的火车,她天不亮就离开了医院,幸运地搭上了一个老乡的牛车,随后又转了两趟行驶在乡间小路上的公交,终于进了城。 没想到最困难的几段路都顺顺利利地走完了,却在市区里失去了方向。 大街上到处都是搭建的各种棚户,比她来时更多了数倍,将大部分街道都堵得严严实实,放眼望去全是各种杂乱无章又莫名相似的街景。 她接连问了好几个人,火车站往哪个方向走,得到的结果就是,她在这附近来来回回地原地打转了近半小时。 好不容易从那片望不到头的棚户区钻出来,又重新找人问到了去火车站的路线,韶惊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生怕赶不上最近的那班火车。 临近火车站,街道上的人员也复杂起来,狭窄的人行道上挤满了招工和务工的人,一张纸上简单地写着招工条件,两人再简单交谈几句,互相都满意便跟着人上火车走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将打量的目光落到韶惊鹊身上。 有了上次人贩子事件的经验,韶惊鹊也越发小心谨慎起来,尽量不与人眼神交汇,只管埋着头往前赶路。 奈何越接近火车站,路上的人越多,几乎快把本就狭窄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韶惊鹊艰难地从人群中往前挤,耳边却听到一段有些奇怪的男女对话—— “你放心啦,我们辣里不看学历,只看你肯不肯干,只要你肯干,我保证你挣大钱!” “真的吗?老板,我肯干,只要能挣到钱,我什么都肯干!” “介系你说的哦,什么都肯干哦?不要浪费我的火车票,到时候又说干不了哦!” “老板,您放心,我啥苦都能吃,肯定干得了!” “哈哈,放心吧,我们那个活不苦的,既然你肯干,就跟我走吧!” “......” 韶惊鹊抬头望了望天,咬着下嘴唇思考了几秒,还是一闭眼回了头: “等一下!” 第一卷 第239章 只要肯学就行 不是她想多管闲事,实在是那个女声听着有些耳熟。 韶惊鹊踮着脚回头张望,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丁玲! 眼看着丁玲瘦小的身躯背着一个大行李包,跟着一个穿着条纹衫的男人就往小巷子里走,韶惊鹊急得大喊出声: “丁玲——” 虽然火车站外人声嘈杂,可声音有穿透力是歌唱演员的强项,她一开口,人群中隔了几米远的丁玲就一脸疑惑地回了头,显然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韶惊鹊连忙朝她挥手,丁玲定睛一看,立马喜出望外,跳起来冲她挥手道: “惊鹊姐!惊鹊姐!” 韶惊鹊朝她的方向挤过去,丁玲也想向她靠拢,却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抓住: “你要干什么去呀?抓紧时间和大家汇合,就一起出发去湛城了,不要让介么多人等你一个喔!” 丁玲指着不远处的韶惊鹊,转头赔笑道: “老板,我遇到一个熟人,说两句就走,很快!” 那男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登时大放精光—— 和眼前这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女人一比,丁玲最多只能算个邻家小妹,这个漂亮女人才称得上是人间极品! 他兴奋地暗戳戳搓手,要是能把这女人一起搞到湛城去,那不等于挖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发大财的聚宝盆?! 像她这种货色根本不愁没生意,只怕每天接客忙都忙不过来,那价格也不是丁玲这种普通货色能比的。 “条纹衫”越想越美,看着韶惊鹊就像看到了行走的大团结,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 “不急,不急,你们聊,火车站介么多人都能遇到,就系有缘嘛!” 要是能聊到跟他们一起去湛城“打工”,那就更好了! 眼下各行各业的工作机会几乎都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等到家里年轻人读完书,到了该上班的年纪,父母辈的就退下来把自己的岗位让给孩子。 可这时候国家还没搞计划生育,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夫妻俩最多也就能腾出两个工作岗位,家里其他孩子的工作出路就成了问题。 有胆子大、脑筋灵活的人听说沿海城市机会多,早早就跑去沿海挣到了钱。 更多的人则是在前人探路的基础上,踏上了去沿海打工的道路,陆续也有了许多招工的人来到内地,为了方便,往往就聚集在火车站附近招工。 可沿海城市远在千里之外,不只是远离故土让人感到不安,更是要面临各种人性的考验。 来内地招工的人里鱼龙混杂,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千里迢迢到了沿海,干的就一定是招工时谈好的工作,工资能不能按时发放也全看老板的人品。 不过这都不是最坏的情况,如今最坏的情况之一就是诱骗良家妇女“下海”—— 通过花言巧语把人骗到沿海后,才告诉她们要干“伺候”人的活儿,一旦不从,先饿个三天三夜都是轻的。 如果饿完还是不从,下一步就是动武,除了脸,浑身上下到处都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还不给人上药,就让人这么生疼着呼天喊地。 若是遇上那种宁死不从的硬骨头,便从精神上摧毁她,直接把人强要了,或者注射令人上瘾的东西...... 各种龌龊手段超出常人想象,最终目的就是让人沦陷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彻底失去做人的尊严和自由。 韶惊鹊察觉到“条纹衫”打量她的目光,顿时皱起了眉头。 刚才听着两人的对话就觉得不对劲,那流里流气的口吻再配合上这男人流里流气的打扮,在韶惊鹊看来简直就是红色危险警告,也只有像丁玲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才毫无察觉。 “丁玲,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你爸怎么样了?” 听韶惊鹊问起她爸,丁玲笑得有些勉强: “谢谢惊鹊姐关心,我爸刚做完手术,手术很成功,现在正在住院恢复。” 韶惊鹊仔细端详着丁玲的表情,见她眉宇间似乎有些忧愁,又开口问道: “那你不在医院陪着你爸,这是又要上哪儿呢?” 丁玲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一看就是要出远门的模样。 她扯了扯嘴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难掩疲态: “惊鹊姐,我爸这次做手术,把我找亲戚朋友借来的钱都用完了,现在住院还欠着医院住院费,我听人说沿海工作机会多,工资高,就想去试试。” 韶惊鹊点了点头,丁玲的想法没问题,无论是想挣钱给父亲治病也好,还是想改善生活也好,都没毛病。 可她找的这份工作看上去却不太靠谱,哪家正经单位会派一个看着就不正经的人来招工呢? “那你这是找了个什么工作,在什么地方?” 提起刚找到的新工作,丁玲眼睛里一下有了光,有些兴奋地说道: “惊鹊姐,我这次运气好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今天第一天刚来,就遇到了湛城纺织厂招女工,待遇开的是三十块钱一个月,还包吃包住!” “我去湛城干半年就能把亲戚朋友的钱还上,多的钱还能给我爸寄回来。” 湛城纺织厂? 叫这种名字的一般都是国营单位,怎么可能跨省到千里之外的商都市来招人? 韶惊鹊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丁玲听了却是一脸茫然,显然她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她对国营单位的用工形式没有任何了解,在韶惊鹊提出疑问之前,她根本察觉不到有任何问题。 “唔系啦,是湛城的纺织厂,不是湛城纺织厂啦!” 那男人见状神色一变,立马抢话道: “我们湛城和你们内地不同啦,很多私营企业的,纺织厂也不止一家,我们这个纺织厂也是私营老板,不过你放心啦,工资一毛钱都不会少给你算!” 丁玲懵懵懂懂地点头,这个情况她倒是听挣到大钱回村里炫耀的虎子哥说过,沿海城市有很多私人大老板,一些大厂招的工人比她们一村的人都多。 可韶惊鹊还是觉得有问题,她问丁玲: “纺织厂一般都只招熟手,你会干纺织厂的活吗?” 丁玲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我给老板说了,我没干过纺织厂的活,但老板说可以教,只要肯学就行。” 第一卷 第240章 别回头 韶惊鹊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断定这个所谓的湛城纺织厂有问题。 现在的纺织厂还不是后世全机械化流水线的工厂,很多操作都需要人工完成,对熟练工人的依赖度很高。 就算退一步说厂里要补充新人,也会首选本地人口,因为本地人更稳定,一般不会有跨区域流动,这样才能尽可能减少熟练工人的流失。 如果真如这个男人所说,像那种私营纺织厂更加承担不了熟练工人流失所造成的损失,又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商都市来招人呢? 她不动声色地将丁玲拉向自己,微笑着开口对那个“条纹衫”问道: “老板,听丁玲说你们纺织厂在招新人,之前没干过的也可以去,是不是真的?” “条纹衫”见韶惊鹊貌似也感兴趣,顿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真的不能再真!小妹妹,你也想去吗?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就破例多招一个人,让你们小姐妹一起跟我去湛城挣大钱!” 丁玲一听笑了,正要开口解释说韶惊鹊有正式工作,却突然被她紧紧捏了一下手。 趁丁玲发怔的工夫,韶惊鹊抢先问道: “老板,我想先了解一下,你们纺织厂都干些什么活?我担心去了做不下来。” “条纹衫”色眯眯地看着韶惊鹊嫩白的小手,咧着嘴笑: “放心,简单得很,只要是女的,都干得下来,而且工资比你们内地高得多,干得好还有奖金!” 刻意忽略他猥琐的神情,韶惊鹊忍住内心涌起的阵阵恶心追问道: “老板,你还是说说你们厂里具体都要干哪些活吧?这么远的地方,不问清楚了,我可不敢去。” “条纹衫”心中暗骂麻烦,这长得好看的女人,难道脑子也要好使一些? 问东问西,防备心重,按理说这种人就不是他要哄骗的对象,路上容易生变。 可耐不住韶惊鹊实在长得太好看,他舍不得放走送到嘴边的肥肉,只能耐着性子胡乱答道: “纺织厂嘛,就是坐在纺车旁边纺布啦,放心,都有师傅教,一学就会。” 听他这么说,韶惊鹊彻底断定这个厂绝对有问题。 别说当下的生产技术还主要依靠人工,就是高度依赖流程化的现代工厂也不会让新来的工人直接上手纺布。 棉线上到纺车之前至少还有六、七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不可或缺。 从最开始的清花、梳棉,到中期并条、细纱,再经过络筒、浆纱、穿扣的过程,最后才能上机织布。 新进纺织厂的工人光是掌握清花、梳棉的技巧,起码就要一个月,让什么也不会的新人去织布,那织出来的布能看吗? 还不知道要纺坏多少布匹,纺织厂老板不亏死才怪! 韶惊鹊已经拿定主意不让丁玲跟着那男人走,可那男人就在两人身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也没机会和丁玲说悄悄话,只能想办法拖延道: “听着倒是不错,不过这个工作机会来得太突然,我得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明天给你答复行吗?” “条纹衫”皱紧眉头,加上今天刚招的丁玲,他这趟出来“招工”的人数已经齐了。 干他们这行,没把人送到店里把钱拿到手之前,随时都在冒着被公安抓住的风险。 对他来说,每在外面多待一天,就多冒一天的风险。 可他看着韶惊鹊那张吹弹可破的娇艳脸蛋眼含期待地望着他,心里就忍不住发痒,再加上转念一想把她倒手能挣多少钱,顿时把心一横,答应道: “好啦,看在你们是好姐妹的份上,多等你一天啦,要来的话明天一早七点在火车站门口碰头,过时不候喔!” 韶惊鹊点点头,一脸憧憬的模样: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迟到,对了,丁玲,你陪我一起回家跟我父母说说,有你在,他们肯定就放心让我去了。” “条纹衫”本来不同意丁玲跟她走,可听说丁玲能说服她的父母,纠结了一阵之后对丁玲说道: “那你就陪你好姐妹去一趟啦,以后到了湛城,你们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唔喺几好!” 事情发展到现在,丁玲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明明记得韶惊鹊说过她是宁市人,在市文工团工作,怎么现在居然答应和她一起去湛城纺织厂上班不说,还邀请她一起回家去说服她父母? 难不成她父母不在宁市,在商都? 可韶惊鹊此时把她的手紧紧捏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却意味不明。 她估摸着韶惊鹊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出于对韶惊鹊的信任,丁玲虽然不解,还是点了点头: “好,惊鹊姐,我陪你回去!” 听到她答应下来,韶惊鹊眼底的紧张松了一些。 说实话她之前有些担心丁玲会把心里的疑问都问出来,而无论是她有工作,还是她不是本地人,随便哪一样都足以引起“条纹衫”的警惕。 她不敢在这时候直接和“条纹衫”起冲突,因为不知道人群里有没有对方的帮手,光是男女之间体力的悬殊就让她们处于下风。 而且火车站外面的人员环境太复杂,在这儿讨生活的人大多都有点走偏门,万一对方发狠,硬要把丁玲或者她拖走,她还真不敢保证呼救会有人出手帮忙。 韶惊鹊拉着丁玲,往火车站的反方向挤去,一边挤,一边不时用余光瞟着身后的方向。 丁玲不知所以,也跟着扭头往后看,却被韶惊鹊一把拉了回来。 韶惊鹊压低声音说道: “别回头看,那个男人还跟着我们!” 丁玲听着有些奇怪: “他跟着我们干啥?” 韶惊鹊拉紧了丁玲的手,那个男人跟着她们当然是想摸清她们住哪儿,担心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不得紧盯着才放心么? 不知道周围拥挤的人群里有没有他们一伙的人,韶惊鹊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压低声音说道: “别说话,跟着我走。” 但她在商都除了省军区医院,其他哪儿哪儿都不熟,身后这男人已经跟了她们一条街了,显然不跟到她家不会罢休。 韶惊鹊脑中急转,此刻她能带着丁玲往哪儿去呢? 第一卷 第241章 你没钱,还有人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刚才去火车站的路上好像经过了一个派出所,心中立马便拿定主意。 既然脱不了身,那就直接奔着派出所去。 只要她们赶在被那男人发现之前进了派出所,就不怕他再敢找她们麻烦。 想好退路,韶惊鹊反而放慢了脚步,装作悠闲的样子拉着丁玲慢慢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闲聊。 那男人见两人的步子慢下来,一路边走边聊,好像是在逛街的模样,再加上离火车站越远,路上的人越少,跟得太紧容易暴露,也就跟着放慢了脚步,人离得远了一些。 韶惊鹊瞅准机会,假笑着轻声说道: “别回头,听我说,刚才那男的八成是骗子,现在还跟着我们呢!” 丁玲一惊,瞳孔里满是慌张: “他是骗子?!可,可我又没钱,他骗我干啥?” “你没钱,还有人啊!” 韶惊鹊假装抬手给丁玲整理额前的碎发,其实是为了挡住她一下变得惊慌失措的表情,继续保持假笑道: “别慌,笑一下,这条街走完再转个弯,就有一个派出所,等会儿转过弯咱们就直接往派出所跑,行李先扔地上不要了。” 丁玲背着这一大包行李,肯定跑不出两步远就会被抓住,这时候当然保证人身安全最重要。 看韶惊鹊不似开玩笑,丁玲一下紧张起来,手心跟着开始冒汗,双腿也变得僵硬,走路姿势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韶惊鹊见状连忙假装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尽量掩饰她的异样,压低声音提醒道: “你别怕,转个弯不到三百米就是派出所,只要进了派出所,那男人就不敢对咱们怎么样了,到时候报了案,我再送你回医院。” 丁玲脑子发懵,张了张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她生性胆子就小,上次在火车上要不是遇见韶惊鹊帮忙,估计她只会一个劲儿地哭,到最后钱也找不回来。 今天出门找工作以为自己运气好,没想到却差点被人骗走,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心里顿时一阵后怕。 可怕归怕,想到此时韶惊鹊不顾自身安全地陪在她身边,她至少要做到听韶惊鹊的话,不能再拖了韶惊鹊的后腿。 丁玲握紧韶惊鹊的手,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冲韶惊鹊点了点头。 韶惊鹊见状心里也安定了一些,她知道丁玲胆子小,告诉她身后有危险的话肯定会吓到她,可要是不说出来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待会儿就没办法在转弯的时候打那男人一个措手不及。 逃跑的机会转瞬即逝,如果到时候丁玲不配合,或者没反应过来发懵不动弹,等身后的男人也看到了前方的派出所,肯定就会猜到她们的意图,到时候恐怕还没跑出五十米就会被人抓住。 还好丁玲虽然害怕,但还算坚强,还能努力从脸上挤出笑容来配合她。 两人挽着手慢慢走着,看样子一路上还说说笑笑,可跟在两人身后的男人却没有放弃跟随的脚步,仍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眼看快要接近转角,越发不安的丁玲使劲咽了咽口水,她紧张得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满眼惊惶地看向韶惊鹊。 韶惊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就是这个转角。 正当她将手悄悄移到丁玲的背包上,正准备帮她卸下来时,忽然一个突如其来的下坠力量差点将她拉倒—— 下一秒,韶惊鹊就看见表情痛苦的丁玲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丁玲因为太紧张,脚下发软,一不小心从马路牙子上踩空,直接崴脚摔了下来。 正当韶惊鹊准备赶紧把人拉起来时,本就惊慌失措的丁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脚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意识到她跑不了了,便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 “惊鹊姐!别管我!你快跑!” 她这一嗓子让韶惊鹊瞪大了眼睛,这话被那男人听到不就暴露了吗?! 韶惊鹊立马回头,果然看见那男人脸色一变,也不再躲躲藏藏,拔腿就朝两人快速跑了过来。 她心中着急,可地上的丁玲还背着沉重的行李包,脚痛得拉都拉不起来,还一个劲儿地推她走。 韶惊鹊心一横,拔腿就往前跑—— 现在想要按照原计划领着丁玲一起跑进派出所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冒险暂时丢下丁玲,如果她能顺利冲进派出所把公安叫出来,应该还有救下丁玲的可能! 谁知那男人跑得飞快,转眼经过跌坐地上的丁玲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奔着韶惊鹊追去。 韶惊鹊头也不回地憋着一口气一路狂奔,肺憋得生疼都不敢停下来喘口气,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就是身后那男人气急败坏地叫喊声: “站住!你给我站住!” 她咬紧下唇,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派出所大门,只剩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八十、七十、六十、五十...... 而此刻身后的男人距离她起码还有超过五十米的距离! 韶惊鹊心中大喜,那男人追不上她,她和丁玲有救了! 谁料还没高兴到一秒,她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 一个远超她所能抗衡的力量突然从侧面出现抱住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一下拖进路边的小巷子里。 韶惊鹊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看着就在面前不到五十米的派出所大门就这么消失在眼前,转而代之的是一条堆满杂物、昏暗不堪的小巷,和一个身材高大壮硕,满脸横肉的肌肉男。 她瞪大了眼睛,正准备开口呼救,一条脏污的毛巾一下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下一秒,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很快她的视线便开始模糊起来。 她心底一凉,完了,被这男人的同伙抓到了...... 第一卷 第242章 动胎气了 落在原地的丁玲惊恐地看着韶惊鹊就这样被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的壮汉拖进了巷子里,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 原本朝着韶惊鹊追过去的男人见同伙已经抓到了人,便立马折返回来,一把捂住丁玲的嘴,不管不顾地扯着她就往旁边巷子里拖。 丁玲拼命挣扎起来,她知道要是连她也被拖进巷子里,那她和韶惊鹊就彻底没救了! “条纹衫”显然没想到瘦小的丁玲能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抬手便准备给她后脖颈来一下,把人打晕才好拖走。 可他手刚抬起来,还没等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干什么?!住手!” “条纹衫”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却发现来人不过是一个精瘦的小伙子,立马挑眉恐吓道: “我们两口子吵架,不管你的事,赶紧滚!” 这时丁玲也挣扎着转过头来,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不是,我不认识他,我们不是两口子,他是坏人,救救我!” 这一转头,待看清那小伙子的脸后,她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王涛!是我,丁玲!” 穿着便装的王涛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和韶惊鹊在火车上帮过的那个姑娘,顿时惊怒道: “赶紧放开她!” “条纹衫”显然没把身材不算高大的王涛放在眼里,恶狠狠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朝王涛一拳挥去。 王涛不躲,反而迎了上去,却在那拳头离他脸只有不到两指宽的距离时,硬生生将它截停在半空中。 紧接着上去就是一个擒拿手,直接将“条纹衫”的胳膊拧到了背后,痛得他吱哇乱叫。 “条纹衫”心道不好,这干净利索的动作一看就是练家子,他立马大声呼喊援手: “大飞!大飞!” 王涛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从前方不远处的巷子口冲了过来,显然他就是“条纹衫”叫来的那个叫大飞的同伙。 那壮汉起码比王涛高一个头,魁梧的身材看着也比他壮,此刻就像一头蛮牛一样朝着王涛冲撞过来。 王涛没有丝毫犹豫,拧住“条纹衫”胳膊的手也没有松开,反而借力一个燕子翻身躺到“条纹衫”的背上,飞起一脚直接踢在那壮汉的下腹部要害处。 这一脚力量极大,那壮汉顿时痛呼一声弯下了腰,脚下连退数步,双手捂着肚子,满脸憋得通红。 “条纹衫”见状,另一只手偷摸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猛地向后一刺—— “王涛,小心!”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丁玲惊呼出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王涛反应极快,又一个侧身翻滚,轻松躲开了“条纹衫”这阴险的一击。 随后顺势抓住他拿刀的手腕,用力一扭,“条纹衫”痛得大叫,小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被王涛一脚踢开。 紧接着一记勾拳,直直打在“条纹衫”的下巴上,将他整个人直接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时候,眼看自己同伙倒下,被踢中要害的壮汉也缓过劲来,从背后一把抱住王涛,就要给他一记抱摔。 可王涛临危不乱,猛地向后一仰头,后脑勺直接撞在壮汉的鼻子上。 只听见壮汉一阵惨叫,不自觉松开了双手,断裂的鼻梁正汩汩冒着鲜血。 王涛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而是在壮汉松手的第一时间,直接转身对着他的喉头就是一击重拳—— 那壮汉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里鼓出来,剧烈的疼痛和窒息让他眼前一黑,直接翻白眼倒地! 王涛回头,见倒在地上的“条纹衫”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走过去抬腿猛地一下就把他踩在脚下。 “条纹衫”已经见识了王涛的身手,唯恐他收拾完大飞又来收拾他,连忙趴在地上苦苦求饶: “大佬!饶命!别打我,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王涛听他口音古怪,不像商都本地人,心里觉得奇怪,回头准备问丁玲是怎么一回事。 不料一回头,却看见丁玲坐在地上一脸崇拜地仰望着他,两只眼睛都看出了神。 她万万没想到看着精瘦的王涛身手竟然这么厉害,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把两个坏人拿下,动作干净利索又潇洒帅气,让她看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既为他紧张担心又莫名悸动。 王涛被她盯得脸皮一红,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 “丁玲,发生什么事了?这两人是什么人?” 听他发问,丁玲这才回过神来,顾不上回答他提的问题,反而着急地对他说道: “王涛,快,惊鹊姐刚才被人拖进那条巷子里去了,你快追上去看看!” 嫂子也在?! 王涛大惊失色,本来碰见丁玲就已经够意外了,没想到此刻应该在豫省军区医院照顾陆营长的韶惊鹊也在这儿,还被人拖进了巷子......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指着丁玲用来捆行李的绳子说道: “快!把绳子解给我!” 虽说眼下这两个人都被他打倒,可保不齐等他一走,这两人缓过来又对丁玲不利,王涛虽然着急,还是麻利地三下五除二将两人五花大绑,才朝着丁玲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刚跑进巷子,就看见韶惊鹊倒在一片杂物堆中,双目紧闭,发丝凌乱地挡在脸前,脸色发白,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王涛连忙跑过去扶起她,把手指放到她鼻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还好,呼吸正常! 他连忙背起韶惊鹊,快步跑进派出所里大声喊道: “公安同志,我要报案,外面路口有两个人当街抢人,这两个女同志都受伤了,需要立即送医!” 派出所的公安听说有人在派出所门口抢人,都不敢相信,连忙冲出去一看,果然看见不远处的转角地上躺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还有一个哭得满脸泪痕的小姑娘。 另外有公安马上联系了医院派救护车过来,把昏迷不醒的韶惊鹊和丁玲一起送进了医院。 急救科的医生直接把昏迷不醒的韶惊鹊送进抢救室检查,丁玲则是送到骨科检查,她的脚肿得非常厉害,很有可能是骨折或者骨裂。 王涛一个人分身乏术,不知道自己该跟着谁走,急得原地打转。 眼看着韶惊鹊进了抢救室,他站在外面也没用,便决定先去骨科看看丁玲,万一她需要上下楼去拍片做检查什么的,一个人行动也不方便。 他转身刚要走,抢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出来叫住他: “诶,病人家属,你往哪儿走?赶紧拿单子交钱,去药房拿保胎药,你媳妇动胎气了!” 第一卷 第243章 两次就中了? 一个小时后,韶惊鹊慢慢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眼前迷迷糊糊就出现一张男人的脸,正一脸兴奋地盯着她。 韶惊鹊心头一惊,下意识随手抓起手边能抓到的东西就往他头上砸过去,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嫂子,是我,王涛!” 韶惊鹊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这个名字在她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转了一圈,脑海中出现一张年轻战士的脸,和眼前逐渐清晰的男人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竟然真是从宁市一路护送她到省军医的王涛! “王涛!怎么是你?!你不是回宁市了吗?” 韶惊鹊声音里难掩惊喜,她原本以为自己和丁玲肯定要落入坏人手里了,没想到醒来竟然看见的是王涛,那就说明她们安全了! 王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起来也真是巧。 他本来把韶惊鹊送到军区医院,探望完陆营长和其他受伤的战士们后,就打算回家看望一下父母,和亲戚朋友们吃顿饭,最多耽误两天时间就计划返程回宁市。 谁知道因为他之前已经连着三年没回过家,他父母一见到他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将他回家的事“昭告天下”,一时间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闻风而来,家里挤满了热情欢迎他回家的亲戚们。 一开始王涛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高高兴兴地和父母一起招待亲戚们吃团圆饭,可吃着吃着,事情就不对劲起来。 席间不断有人给他介绍相亲对象,还说当天就要把人带到家里来和他相看,那架势恨不得当天就把他的婚事定下来。 亲戚们的热情张罗把王涛吓够呛,连忙收拾起行李打算第二天就返回宁市。 可他妈说舍不得他,硬要他多留几天,他不答应,他妈便一哭二闹,大半夜说自己心里发闷喘不过气来,吵着要上医院。 几年没在堂前尽孝,王涛心里愧疚得很,没办法只得又向部队请了几天假,准备照顾他妈出院之后再回队报到。 他家就住在那个派出所附近,本来是准备到医院和他爸换班,刚走出胡同口就看到前面转角处有人拉拉扯扯。 出于军人的责任感他才上前制止,没想到会遇见熟人。 “本来是要回的,可我妈这两天住院了,我就跟部队请了假,等她出院了我再回宁市。” 韶惊鹊听说王涛妈妈住院了,关心道: “婶子怎么了?” 王涛不好意思说他妈是为了催婚,尴尬一笑: “没啥大问题,医生说就是年纪大了,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就容易头晕发闷,输两天液就好了。” “对了,嫂子,倒是你,你不在医院陪着陆营长,怎么到市里来了?那两个追你们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来医院的路上他也问丁玲了,可那会儿丁玲吓得一个劲儿地哭,断断续续说遇到了坏人,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韶惊鹊听他提起陆战,眼底黯了黯,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宁市那边来电话,我得先回文工团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结果刚走到火车站附近就遇到了丁玲。” “那个穿条纹衫的男人假装纺织厂老板来商都招工,要把丁玲带到湛城去,我不放心便问了几句他们厂的情况,听完觉得更不对劲了,就想着拖延一下时间,带着丁玲来派出所报案。” “谁知道那男人一路跟着我们,眼看要到派出所丁玲又崴了脚,她一害怕就慌了,让我别管她赶紧跑,结果这话被那男人听见就来追我们,我本来想着先跑进派出所里叫公安,结果还差几十米就被那男人的同伙给抓住了。” “我还以为这下落到坏人手里要危险了,还好遇到了你,太谢谢你了,王涛!等回宁市了,我一定要请你去撷芳园吃饭!” 王涛被夸得脸红,腼腆一笑之后又后怕地说道: “嫂子,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早知道你这么快就要回宁市,我就和你一起走了,就算没有遇到坏人,你怀着孕一个人路上也不安全,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宁市吧,姚科长交给我的这个保障工作,我得干得有始有终。” 说起来,都怪姚科长不把话给他说清楚,要是早知道嫂子怀了孕,他来的一路上也能把她照顾得更好一些。 还好来的路上没出什么事,否则陆营长不得找他算账? 韶惊鹊听得一愣,谁怀孕了? 她刚想张口否认,脑子忽然回想起这段时间来例假的时间,瞳孔猛地一睁—— 之前没有陆战消息的时候,每天心里惦记着的都是陆战的安危,等见到陆战之后,又一门心思落在照顾他康复上,这段时间完全把例假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一回想才发现,她好像......真的......有好久都没来例假了...... 韶惊鹊回想起她和陆战的第一次和第二次......好像都没有想起要做安全措施! 不会吧? 不会吧! 两次就中了?! 她上辈子福利彩票期期不落,最高就中过五块钱,从没中过大奖,怀孕这么大个事,说中就中了?! 韶惊鹊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此刻得知自己可能怀孕的消息,对她来说更多的是惊吓——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陆战,如果现在真怀上了他的孩子,这,这接下来可怎么办...... 王涛见韶惊鹊脸色不好,以为她是担心肚里孩子的安危,连忙安慰道: “嫂子你别紧张,刚才医生替你检查过了,孩子好好的,只有轻微的见红,说是留院观察一天就行了。” 医生检查过了? 那不就确定怀孕了? 王涛的话无异于将韶惊鹊心里最后一点侥幸的星星之火给浇熄,顿时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直到听见王涛担忧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耳边传来: “......嫂子,这个事要不要给陆营长说一声,万一......” “不要!” 韶惊鹊如梦初醒般地惊呼出口。 尽管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但她怀孕的事现在绝不能让陆战知道。 第一卷 第244章 你家属呢? 王涛一脸错愕,他其实问的并不是要不要告诉陆战她怀孕的事,因为他默认陆营长肯定知道这个情况,就像他默认韶惊鹊也知道自己怀孕一样。 他问的是要不要把她进医院的事告诉陆营长,毕竟这样一来她回宁市的时间就要推迟,万一陆营长打电话回去找不到人,平白无故担心一场,也影响他康复。 可韶惊鹊答得这么斩钉截铁,他也就听话地点头答应下来: “......好。” 韶惊鹊努力稳住自己此刻内心里的惊涛骇浪,飞快地在脑子里想出一个勉强可信的说辞,叮嘱王涛道: “这个事暂时先别告诉陆战,他现在正在康复的关键期,免得他知道了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心里着急,等他回宁市了,我再亲自告诉他。” 韶惊鹊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心里有些酸涩。 现在的陆战才不会担心她,若是知道她怀孕了,恐怕只会觉得她又“异想天开”了一个让他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她已经拿户口本勉强过他一次,不想再用肚子里的孩子再勉强他第二次了。 王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到底这是陆营长两口子的家事,既然嫂子发了话,他乖乖听话不掺和就对了。 韶惊鹊抬眼看了看左右两旁的病床,没有发现丁玲的身影,便开口问道: “丁玲人呢?她没事吧?” 王涛点头: “没什么大碍,医生检查过了,说是脚踝软组织挫伤,没有伤到骨头,现在正在楼下骨科门诊包药呢!” 得知丁玲人没事,韶惊鹊也算是放下心来: “王涛,我这儿没什么事,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辛苦你去骨科帮我看看丁玲,她脚崴了行动肯定不方便。” 王涛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也不知道丁玲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说她运气好吧,短时间内接连被两拨坏人盯上,差点人财两空,说她运气不好吧,两次还都被他和韶惊鹊碰上,给人救了下来。 王涛去骨科门诊找丁玲了,韶惊鹊躺在病床上发呆。 她怔愣了一会儿之后,慢慢抬起一只手迟疑地摸上自己尚且平平的小腹,完全没有一丝别样的感觉,她肚子里真就有小孩儿了?! 身边病床有住其他孕妇,见她一个人躺在那儿,便跟她搭话: “妹子,你不是商都本地人吧?” 韶惊鹊回过神来,见对方大着肚子,脸上自然流露出一种母爱的柔光,这样的表情她之前从来没留意过,现在一看却觉得格外温柔,让人心生亲近。 “不是,我是苏省宁市人。” 隔壁床的孕妇了然地点点头,笑着说道: “我就说嘛,你一看就不是我们本地人,你长得太精致,太漂亮了,说话声音也像黄鹂鸟一样好听,我猜就是南方姑娘。” 韶惊鹊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抿嘴笑了笑。 隔壁床显然对她这个南方姑娘有些好奇,又开口问道: “你现在几个月了?” 韶惊鹊愣了愣,这种孕妇之间的聊天话题她没经历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心里思考着该从哪天算起—— 应该是穿越过来的那天,还是送陆战出发的那天? 隔壁床见她发愣,暗自觉得好笑,她当初刚怀孕的时候和这妹子也差不了不少,问啥都一脸懵,还没有当妈的感觉,等月份大了就啥都懂了。 “我瞧着你肚子都还没显怀,应该还没有三个月吧?” 韶惊鹊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这点倒是可以肯定,从她穿越到现在都还没到三个月的时间,肚里的孩子自然也不到三个月。 隔壁床的话无意中提醒了她,原来她和陆战相识的时间竟然还没有超过三个月,就已经经历了从陌生人到身边人,如今又要再次成为陌生人的过程,仿佛这段人生被按了加速键,让人感觉格外的不真实。 唯一能够证明这段人生经历的或许就是此刻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隔壁床见她眉宇间不时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家属呢?” 她刚才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小伙子一直叫这个漂亮姑娘“嫂子”,还说要陪她回宁市,全程就没提到过这姑娘的家属啥时候来。 这媳妇动了胎气都送进医院了,当丈夫的连面都不露,就让自己兄弟来帮忙,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吧? 同为孕妇,隔壁床有些替这个漂亮姑娘感到不值。 韶惊鹊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了几下,掩下眼底的情绪,故作寻常地答道: “他是军人,在外地执行任务呢,还没回来。” 隔壁床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是军属,那刚才那小伙子就是她家属的战友了,怪不得看着就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如果是军属的话,那还真不能怪她家属缺席。 谁都知道当兵的辛苦,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确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家人身边,重要时刻缺席也是常有的事。 隔壁床连忙宽慰道: “妹子,你们做军属的太不容易了,你以后有啥不懂的就来问我,我就住在关东街十二号,咱们以后多走动走动。” 韶惊鹊知道她是好心,笑着点了点头,心里虽然知道她们之间只有这一面之缘,也不忍心当面拂了她的好意。 隔壁床见她点头,也高兴起来,知道她是军属后对她也越发热情,不仅拿水果给她吃,又拉着她说了许多怀孕前期需要注意的事项。 韶惊鹊原以为这样的话题会让自己觉得枯燥无聊,谁知道竟慢慢听进去了,还越听越认真起来。 ...... 王涛从病房里出来,站在门外挠了挠头。 他总觉得刚才嫂子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心里犹豫着要不然还是给陆营长说一声。 可想到嫂子刚才那斩钉截铁的一声“不要”,他又陷入了迟疑。 正犹豫不定地闷头朝楼下走着,忽然从前方楼梯口传来一声洪亮如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说你娃娃去哪儿了,你不来换班,在这儿瞎晃悠啥?” 第一卷 第245章 这包子真香 叫住他的人正是王涛的父亲。 王涛本该十二点就到病房来和他换班,可今天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下午两点还得去厂里上晚班,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请隔壁病床的家属帮忙照看一下,这才下楼准备往厂里赶。 没想到刚下了一层楼,就看见前面有个背影很眼熟,再一看就是闷头往前走的王涛,赶紧出声叫住他。 王涛回头看见他爹,才想起中午要来医院换班的事,一拍脑袋: “糟了,爹,我忘了给你带饭了!” 王涛他爹跟着也拍了一下他的头,假装生气道: “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等你带饭来,恐怕我都饿死了,你妈还是没胃口,早上买的白粥没喝,我将就垫巴了两口。” 王涛他妈也不知道是真不舒服,还是为了给王涛演一出苦肉计,这两天基本就没怎么吃东西,输液就让医生给她开葡萄糖,父子俩都拿她没办法。 早上王涛他爹看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隔壁床喝粥,便好心到医院食堂给她也打了一碗粥,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本来好好的他妈都接过去准备吃了,他爹嘴贫多说了一句: “赶紧吃吧,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好歹把自己真饿出病来,反正儿子这会儿也不在,就别装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被当众戳破自己装病的王涛他妈顿时恼羞成怒,直接躺下去闭眼不理人,说什么也不肯喝粥了。 王涛则是彻底把这事给忘了。 原本他准备出门到国营饭店点两个菜,自己吃一半,给他爹带一半,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丁玲,一顿忙活之后就彻底忘了吃饭和换班的事。 现在听他爹提起来,才想起还没吃午饭。 他心头一紧,那嫂子和丁玲肯定也没吃午饭,孕妇可不能饿着! 一着急抬脚就往楼下跑,他爹一把将他拉住,奇怪道: “你还要去哪儿?我得马上到厂里去上班,你赶紧上去守着你妈,你妈刚才不见你,念叨了老半天了。” 王涛知道他妈大概率就是装病,目的就是逼他妥协同意相亲,只要他一答应相亲,他妈立马就能生龙活虎地出院开始张罗起来。 “行了,知道了,我一会儿就上去,你赶紧上班去吧!” 他说完就急匆匆跑了,留下他爹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小子一天在忙什么。 考虑到这个点医院食堂早关门了,王涛只能跑到外面小食店买了两笼肉包子,分别给韶惊鹊和丁玲送去。 丁玲这会儿刚上了药,正坐在走廊的条凳上不知所措,看见王涛风风火火地冲她跑来,眼睛里瞬间亮了一下。 “王涛哥!” 这声“哥”让王涛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将手里的肉包子递给她: “给,医院食堂关门了,只买到几个肉包子,先将就吃点。” 丁玲将热腾腾的肉包子捧在手里,小脸有些泛红,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王涛: “这包子好香啊,谢谢王涛哥!” 丁玲一口一个哥,让王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不过几个肉包子,有什么谢不谢的,你吃吧,吃了不够我再去给你买!” 闻着香喷喷的肉包子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丁玲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只觉得十分满足。 她一边嚼,一边还不忘问道: “唔......惊鹊姐也吃了吗?” 王涛看她脸颊两边塞得鼓鼓的,就像一只嘴里塞满松子的小松鼠,莫名可爱得很,不自觉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 “吃了,我先给她送去了,才来找的你,你慢慢吃,别噎着了。” 丁玲乖巧地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饿的时间比较长,还是体力消耗太大,总觉得手里的肉包子格外好吃,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 正吃得欢,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咕——”的一声。 她诧异地抬头,却发现站在她身边的王涛瞬间红了脸,正尴尬地假装用手肘抵着肚子,试图压制住它发出咕咕叫的声音。 谁料下一秒—— “咕——”,又一声响亮的叫声传来。 眼看着王涛的脸瞬间涨成了红苹果,丁玲使劲抿着的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缝。 她把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严肃的事都想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忍住笑,默默将手里的肉包子分了两个给他。 王涛还在强装镇定,将她递过去的肉包子推了回去,开口说道: “我不饿——” “咕——” 可他那肚子闹空城计的声音就快赶上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丁玲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径直将肉包子塞进他手里: “王涛哥,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吃两个!” 王涛实在是没脸装下去,他能忍住不吃,可这肚子却忍不住不叫。 他红着脸,小声嘟囔道: “......你要是实在吃不完的话,我就帮你吃两个,别浪费了......” 说完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别说,今天这肉包子还真香! 两人有说有笑地分享着这一笼肉包子,殊不知这温馨有爱的一幕已经落在了旁人眼里。 丁玲的脚伤不用住院,按时换药就行。 王涛问她家在哪儿,一会儿可以先送她回去,丁玲面露难色。 她家并不在商都市里,而是在商都市下面一个小县城的乡里,离商都市的距离还有好几十公里,转两趟车之后再走半个小时的土路才能到。 她之前在县医院陪着她爸做手术,晚上就在病床边打个地铺,因为从县里到她家都得一个半小时,如果每天往返,时间花得长不说,还得花车票钱。 现在王涛问她一会儿往哪儿走,她就有些发懵—— 她爸还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养病,等着她打工挣钱还医药费,她现在这样瘸着腿回去肯定不行,能把她爸急死。 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儿呢? 王涛看出她神情有些仓皇,又看她随身带着那么大一个行李包,心里多少有些猜测,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样,你先在这儿坐着等我一会儿,我上去看看我妈,然后带你到招待所开间房先住下,其他事等明天嫂子出院了,我们再商量。” 第一卷 第246章 刚处的对象 王涛他妈输了两天葡萄糖,一粒米都没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眼看说话讨厌的王涛他爹走了,王涛又不见人影,她的眼睛便盯上了剩在床头柜上的半截儿馒头。 那馒头是昨天晚上剩下的,到现在已经硬的掉渣,刚才连王涛他爹都没想吃,可现在她看着那半截儿馒头却馋得流口水。 趁着旁边病床的人也拉起帘子睡午觉,她便悄悄伸手将那半截馒头拿了起来,正准备塞进嘴里,就听见门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道: “妈,我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妈”,惊得她连忙背过身,迅速将手里那半截馒头往床底下一扔,下一秒王涛就大步走了进来。 他妈气得咬紧了后槽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忍不住想偷吃的时候就来了,也不知道这父子俩是不是老天派来专门跟她作对的。 王涛他妈立马蹙起眉头,一脸难受地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不听话的儿子。” 王涛无语地撇了撇嘴,他妈一直以来就是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风格,只要他爹或者他不顺着她的心意,她就装病卧床不起,非得让他们妥协为止。 可这次事关他的人生大事,他不想再随意妥协。 “妈,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可我真的不想和那些姑娘相亲,我就在家待这么两天时间,就算见了面彼此又能增加多少了解,婚姻大事怎么能这么仓促就决定呢?” 听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王涛他妈一下来了精神,翻身道: “两天时间怎么了?我和你爸订亲前还不是只见了一面,他被你二爷爷领到你姥爷家,我们就在堂屋里见了一面,互相看对眼不就行了,现在还不是好好地过了一辈子?” 这番车轱辘话王涛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他耐着性子讲道: “妈,现在社会和你们那时候不同了,讲究自由恋爱,见一面就定下来这种方式已经过时了,反正我不能接受。” 王涛他妈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句句都不顺耳: “让你相亲又不是让你买衣服,有什么过不过时的?!你要自由恋爱我不反对,可你倒是找个对象谈恋爱啊?!你要是有对象,我还会逼着你相亲吗?!” “你这三年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哪儿来的时间去找对象?!还嫌两天时间短,我要是不住这两天院,只怕你连这两天时间都空不出来,谁家姑娘愿意和一个天天见不着面的人谈对象?” 他妈越说越伤心,又想起平时三大姑七大姨抱着孙子来她跟前炫耀,心里更是堵得慌,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王涛说不过他妈,只觉得那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射进他耳朵里,伴随着他妈抑扬顿挫的哭泣声,听得他太阳穴一阵阵扯着疼。 唯一从他妈话里听到的重点就是如果他有对象,他妈就不会逼着他相亲了。 “妈,你别哭了!” 他不劝还好,越劝他妈的哭声越大 虽说隔壁病床都拉着帘子,可此刻病房里不同寻常的安静反而说明了病房里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热闹,这让脸皮本来就薄的王涛更是如芒在背。 为了让他妈赶紧消停下来,王涛把心一横,咬牙说道: “谁说我找不着对象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正在接触中,你和我婶子她们就别来给我添乱了!”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王涛他妈惊喜地转过身,咧着嘴急切地问他: “真的?你没骗我?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王涛看着他妈变脸比变天还快,满面笑容的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泪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正要开口答话,病房门口一个洪亮的声音抢答道: “真的!我给他作证!” 王涛他妈还没来得及高兴,待看清楚说这话的人是王涛他爹,瞬间垮下脸来: “哼!你们爷俩肯定又想联合起来哄骗我,我告诉你们,这次没那么容易!涛儿要是不答应相亲,我就不出院了!” 一脸无语的王涛看见他爹去而复返,也是觉得奇怪: “爹,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赶着去厂里上班吗?” 王涛他爹此刻脸上笑开了花,冲他一阵挤眉弄眼: “上班哪有见我儿媳妇重要,你小子有了对象还藏着掖着,要不是你老爹我聪明,一早察觉到你小子有古怪,只怕就被你瞒过去了。” “你也真是的,年纪到了谈对象多正常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早说了你妈就不用饿这两天肚子了!” 王涛听得云里雾里,王涛他妈更是没了耐心,顾不上他爹又暗戳戳笑话她装病,迫切地追问道: “你把话说清楚,啥意思?涛儿真有对象了?” 王涛他爹点头如捣蒜: “可不是吗?你以为他今天一上午不见人,是干什么去了?他对象脚扭了,这小子陪他对象看医生呢!我刚才下楼的时候撞见他俩了,错不了!那肉包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可开心了!” 要是平时王涛他妈肯定不能轻易相信他爹的鬼话,可这回他这些话说得太像那么回事,倒是让她有点信以为真。 王涛他妈转头问王涛: “你爹说的都是真的?” 这会儿王涛已经听明白他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爹肯定是把丁玲错当成了他的对象。 本来王涛下意识想开口解释,忽然想到要是这个误会能让他妈不逼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时间便有些犹豫着没有及时开口回答。 倒是王涛他爹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当然是真的,我人都给你带来了,还能有假?” 这话一出,王涛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什么叫人都带来了?! 与王涛同样震惊的还有他妈,不过他妈的惊是惊喜,简直大喜过望,人也不躺着了,一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人来了?!在哪儿呢?那姑娘人呢?” 王涛他爹冲两人眨眨眼,得意洋洋地退到门边,对外伸手做出扶人的动作: “小丁,进来吧,别害羞了,都是自己家人!” 王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爹真把丁玲给带到他妈病房来了?! 下一秒,在他爹的搀扶下,一只脚包着纱布的丁玲一蹦一蹦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小脸羞得通红,轻声细语道: “阿姨好,我叫丁玲,是王涛哥刚处的对象。” 第一卷 第247章 慢慢调教他 前一秒,王涛还在担心他妈会不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吓到丁玲,没想到下一秒,他先被丁玲说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丁玲说她和谁在处对象?! 这话王涛听不明白,王涛他妈可听得再明白不过。 这下子头也不疼了,胸也不闷了,一股脑儿就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一屁股挤开王涛他爹,接手扶过丁玲的胳膊,笑容满面地拉她在床边坐下: “快,你脚也不方便,别站着了,挨着阿姨坐!” 王涛他妈对着丁玲就是一阵打量,越看越喜欢—— 这姑娘长着一张有福气的小圆脸,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长相,低眉顺眼看着格外乖巧,说话声音轻声轻气,个头娇小也和涛儿般配,俩人凑在一起看越看越有夫妻相! 丁玲红着脸,头微微垂着,只觉得脸皮发烫,不敢看他妈,也不敢看还在发懵的王涛。 王涛他妈心道小姑娘第一次见家长不好意思,便热情地主动找她说话: “小丁是吧,小脸长得真俊,你是哪儿人啊?” 丁玲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妈会不会嫌弃自己是乡下人,偷偷瞥了他爸一眼,还是老实答道: “阿姨,我是商都本地人,不过我家在宜阳县的乡下,不在城里。” 出乎她意料的是,王涛他妈一点儿也不介意,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乡里好,地方宽敞,家里自己养点鸡,养点鸭什么的方便,想吃啥菜就种点啥,现吃现摘才新鲜!” 听她这么说,丁玲脸上紧张的神情放松了几分,笑容也越发真切起来: “阿姨,我家养了几只鸡,下回来看您的时候,给您带些家里老母鸡下的鸡蛋,那个蛋吃了有营养,对您身体好。” 王涛他妈听了心情别提有多好,一个劲儿地点头: “好!下回来家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络,王涛在一旁站着就像个多余的雕像。 还是他爹会找机会,通过一阵察言观色之后,适时地插了一句: “要我说还等下回干啥呀,干脆今天就到家里去吃饭呗,过两天涛儿又回部队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王涛他妈一听有道理,立马就吩咐他爹收拾东西,又叫王涛去办理出院。 王涛眼看事情越演越真,连忙开口阻止道: “妈,你下午还要输液,不能出院,丁玲脚伤也不方便,下次......下次有机会再去家里吃饭吧!” 丁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脸颊红得更甚,显然她知道王涛为啥会这么说,顿时感觉有些尴尬。 王涛他妈现在眼里全是她的未来儿媳妇,看出丁玲脸色有些不自然,立马转头瞪了王涛一眼: “葡萄糖有什么好输的,输了两天还没输够吗?少废话,赶紧去办出院,我还要赶着去菜市买菜给小丁做饭呢!” 王涛他爹也冲他使眼色,这小子怎么就不懂他的良苦用心呢? 这时候趁他妈高兴,把出院办了直接回家,免得等王涛走了之后,他妈指着他一个人折腾,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 “行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小丁的行李在门口,你都给提着,再扶着点小丁,我去办出院。” 王涛他爹动作飞快,生怕他妈又反悔不出院,说完就出了门。 王涛他妈这会儿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痛了,看王涛僵手僵脚地不知道怎么扶人,反而热络地搀扶起丁玲来,还不忘一边替王涛找补: “你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是让我来吧,省得再伤到小丁。” “小丁,你别怪他啊,我家涛儿之前就没谈过对象,缺少和姑娘接触的经验,以后你慢慢调教他!” ......调教?! 丁玲和王涛的脸唰唰一齐涨得通红,他妈这是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王涛觉得事情的走势越来越超出他的控制,急切地想问清楚丁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开口说道: “妈,你和我爸要买菜就去买,我先把丁玲送到招待所把房间开好,晚饭前再过来,吃了晚饭再去招待所怕没空房了。” 他妈一听,大手一挥: “住招待所干啥?你姐那间房不空着吗?我天天都有打扫,铺上被单就能住!” 王涛的姐姐出嫁几年了,时不时两口子闹了架就往娘家跑,她那间房就一直留着,他妈顺便天天就一起打扫了,免得她闺女不知道哪天半夜三更又哭哭啼啼地跑回来没地儿住。 这个提议把丁玲也给惊着了,就算她真是王涛的对象,也没有见家长的第一天就住进别人家里去的道理。 丁玲连忙摆手道: “不用了,阿姨,我住招待所就行,就不到家里麻烦您和叔叔了。” 王涛他妈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满眼都是欢喜: “不麻烦,阿姨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聊聊呢,你是好孩子,听阿姨的,花那钱干啥,不如留着给自己多买点好东西吃,这身体养好了,以后生孩子的时候少遭罪......” “妈!” 王涛实在听不下去了,哪有人第一次见面跟人小姑娘聊生孩子的! 王涛他妈瞪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喊那么大声干啥?你妈耳朵又没聋!” 王涛看了一眼脸已经红得快冒烟的丁玲,无可奈何地说道: “......先回家吧,回家再说,丁玲脚这样还一直站着呢!” 听到儿子这么说,王涛他妈总算才觉得他说了一句顺耳的话,连忙搀扶着行动不便的丁玲往前走: “走,好孩子,咱们回家,家里还有一根拐杖,回去我就给你找出来,去年你叔叔骑自行车摔了一跤......” 丁玲被王涛他妈架着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一边听着他妈絮絮叨叨,一边回头小心去看王涛的脸色。 她原以为只是到病房和王涛妈妈打个招呼就行,没想到居然会发展成到他家里吃饭,最后甚至还要留宿他家?! 丁玲心里有些担心王涛误会,又苦于一直没机会跟他解释...... 第一卷 第248章 你们继续 等到了王涛家,王涛他妈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把那根拐杖找了出来,随后又风风火火地把王涛他姐房间床上的床单被套给铺上,再忙忙慌慌给丁玲切了水果端了糖,这才喜气洋洋地拉着他爸一起出门去菜市买菜。 好不容易家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的丁玲和满脸疑惑的王涛。 王涛憋了大半天,这时总算有机会开口问了: “丁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让你在楼下坐着等我吗?你怎么和我爹一起上来了?” 还说自己是他对象?差点让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王涛倒也不是质问,就是时间憋得太久又有太多疑问,听着语气就有些着急。 丁玲以为他生气了,还没开口先红了眼眶,显然有些委屈: “王涛哥,我本来是坐在楼下等你的,可你刚走,叔叔就来了。” “叔叔问我是不是你对象,我连忙解释说我们只是朋友。” “然后叔叔就说你妈妈因为你不同意相亲的事怄气,在医院折腾了两天了,问我能不能帮忙假装一下你对象,哄你妈妈高兴一下,她不跟你怄气就能出院了。” “我知道说谎不好,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叔叔,想着能让阿姨高兴,也能帮帮你......就答应了。” 王涛想了各种理由,就是没想到原来丁玲是在帮他忙,一时之间很是有些愧疚: “我不是在怪你,就是你一开口说是我对象,把我吓了一跳,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丁玲眼泪珠子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顿时慌了神: “诶,你咋还哭了,我真没怪你,我谢谢你还不行吗?” 丁玲的眼泪珠子越落越多,小巧的鼻头也红了,一开口瓮声瓮气: “王涛哥,你之前帮了我两次,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所以叔叔开口让我帮忙,我便答应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不会有那些非分之想,你不用担心。” 小姑娘心思多,听见王涛说被吓了一跳,只当自己被嫌弃了,一时羞臊又委屈,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这话说得委屈巴巴,听得王涛手足无措。 他哪有啥配不上的,他还觉得自己一个糙老爷们儿配不上她这样水灵儿的小姑娘呢! “丁玲,你咋会这样想,你有啥配不上我的,你又勤劳又孝顺,又懂事又坚强,人还长得这么漂亮,配谁都绰绰有余!” 王涛的话让丁玲止住了哭泣。 她抬起头看向王涛,晶莹的眼泪花儿还在眼眶里打转: “王涛哥,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王涛猛一顿点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啥!” 丁玲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涛,直到看出他眼里的认真,这才破涕为笑。 王涛见她笑了,也就放下心来。 他妈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之前的确没谈过对象,在送韶惊鹊来豫省之前都没单独和姑娘相处过,属于和姑娘多说句话就会脸红的程度。 不过他和丁玲相处的时候倒没有那种浑身刺挠的感觉,反而觉得和她说话很放松,很舒服,就算刚才把她吓哭了,也是两三句就能哄好,这让王涛觉得压力不大。 丁玲擦掉脸上的泪水,又想起一件事,有些忐忑地说道: “王涛哥,我今晚......不会真住你家吧?要不,我还是住招待所吧......” 王涛看了看他妈已经收拾好的房间,床单被套全都用的新的,再想到他妈出门前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面露苦笑: “你不知道,我妈这个人是个倔脾气,她认定的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说要留你在家住,我估计你待会儿......走不了。” 丁玲羞红了脸,有些紧张: “啊?那咋办?要不,趁他们现在不在,我这会儿就先走?” 王涛的第一反应就是连连摇头: “饶了我吧,要是我妈一会儿买菜回来发现你人不见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丁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觉得自己今天是好心办了坏事,想帮王涛哥解决一个麻烦,却不想捅出了更大的篓子。 王涛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估计也不能认同,真要找捅篓子的人,那人也必须得是他爹! 他想了想,面露难色道: “丁玲......这件事是我爹欠考虑,光顾着把我妈从医院骗出来,却没考虑到会让你太为难,实在是很抱歉。” “他们还不知道,我决定明天就送嫂子回宁市了,只在家里待最后一晚,如果……如果你同意的话......要不就在家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咱们就走,也不会有人知道......” 王涛越说声音越小,只怪自己这张嘴太不会说话,好好一件事说得跟偷情一样。 丁玲也是脸越听越红,感觉下一秒就该冒烟了,头也越埋越低,像只害羞的鹌鹑把头藏进翅膀里。 见她半天不回话,王涛只道是无声的拒绝,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这也不能怪丁玲,虽说他之前救了她两次,可说起来两人也才见过两面,就要人家在他家里过夜,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他正准备开口说算了,却听到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 “......好。” 王涛一下睁大了眼,他还担心自己听错了,满脸惊喜地蹲到丁玲面前确认: “你同意了?” 丁玲害羞地点了点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只待最后一天,明天一早就走了,商都市里她人生地不熟,也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王涛简直喜出望外,激动地拉着丁玲的手,上下一顿摇晃: “谢谢,谢谢你!” 他刚才都已经做好又要被他妈念叨一晚上的准备了,谁能想到丁玲居然同意留下来再帮他一次。 丁玲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握在手里,只觉得一阵滚烫的热流从手心沿着手臂传到全身,一张小脸瞬间红得快滴下血来,偏偏王涛还毫无知觉地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儿道谢。 就在此时,忘记带票的王涛他爹折返了回来,推开门刚好看见这一幕,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 “你们继续,当没看见我!” 王涛他爹抓起漏在门边的票本子,“砰”一声把门关上,做贼似地跑下楼梯后才反应过来,他慌什么慌?! 随即又想起在医院里看见两人在一起吃包子的场景,他爹露出一副尽在掌握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臭小子,你爹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别给我老王家男人丢脸!” 第一卷 第249章 想和你一起走 当晚王家做了一顿比年夜饭还丰盛的晚饭。 丁玲碗里的菜都堆成了小山,王涛爹妈还在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她就是埋头苦吃都吃不过来。 王涛拿保温桶准备给韶惊鹊装些饭菜送过去,顺便把明天要回部队的事告诉了他爹妈。 这回他爹妈虽然也表现得十分不舍,可心里知道已经耽误了儿子几天时间,再加上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未来儿媳妇,也算是心满意足,总算是没再阻拦。 王涛装好菜出了门,王涛他妈悄悄问丁玲: “小丁,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儿啊?” 丁玲终于有机会放下手里的筷子,咽下嘴里的红烧肉答道: “阿姨,我准备到沿海去找工作。” 王涛他妈听了吓了一跳,她见丁玲和人说句话都要脸红的模样,还以为她是个内向胆小的姑娘,没想到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只身一人到那么远的沿海去找工作? 王涛他妈满脸担心,拉着丁玲的手劝道: “好孩子,沿海离咱们商都这么远,离宁市也远,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阿姨不放心呐!到了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遇到什么事,也没人能帮忙,实在是太危险了!” 王涛他爹也赞同地点头: “小丁啊,你阿姨说得对,也不能光听人说沿海那些地方怎么怎么好,那里的人精,环境比咱们内地更复杂,你这么单纯一个小姑娘去了应付不过来,肯定是要吃亏的!” “如果商都没有合适的工作,要不先到宁市看看?涛儿也在宁市,虽然平时部队纪律管得严,但总有休息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能照应到你。” 王涛他妈眼前一亮,只觉得他爹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对,你俩都在宁市还能时常见个面,再好的感情也需要常联系,天远地远的写信哪有见面来得亲热,到时候让涛儿休息的时候领你吃好吃的,放假了你俩还能一起回来,多好!”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丁玲插不进话,只能点头。 不过,经过在火车站门口遇到人贩子的事,丁玲也的确被吓得不轻,只不过为了给她爹挣医药费,没有办法才咬牙坚持继续外出打工。 而王涛爹妈的话却无疑给了她一条新的出路。 如果真能在宁市找到工作,有惊鹊姐和王涛哥在,她在宁市也算是有了熟人,心里总归会踏实一些。 而且宁市离商都总比沿海要近,万一她爸有事需要她回来,她也能回得快一些。 所以,丁玲此刻顺从地点头也不是一味敷衍,倒是真的动了去宁市找工作的念头。 等到吃完晚饭,王涛爹妈也不肯让她动手收拾洗碗,就催着王涛领她到附近小河边转转消消食。 朦胧的月色下,两人并排走在堤岸上。 这还是丁玲第一次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在晚上散步,心里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开心。 她不敢直接抬头看身边王涛的侧脸,只敢偷偷瞄着地上两人拉长而重合的影子,只觉得脸颊一阵微微发烫。 王涛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当尽地主之谊领着家里的客人四处转转。 可随着身边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堤岸上每个路灯之间的昏暗处不时就有年轻情侣举止亲昵地靠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好几次王涛恍眼一瞥,都觉得那男的嘴都快贴到女的脸上去了。 再加上堤岸也不宽,两人并排走着,胳膊肘有时不经意间就会互相摩擦一下,明明隔着两层布料,却莫名让人脸红心跳。 “丁玲……” “王涛哥……” 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开了口,却不想对方也正要说话,这突如其来的默契让本就脸皮薄的两人脸上又是一红。 王涛暗自庆幸这会儿天色已晚,丁玲看不见他此刻闹的大红脸,否则只会更加尴尬。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 “丁玲,你想说啥,你先说。” 丁玲红着脸点了点头,鼓起勇气将她想了一路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涛哥,我明天想和你们一起走,先去宁市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如果没找到,再去沿海碰碰运气,你觉得……可以吗?” 王涛脸上掠过一丝惊喜,碰巧他想说的也正是关于丁玲找工作的事。 通过这两次接触,他觉得丁玲就是一个十分单纯的小姑娘,几乎没啥防范意识,这样贸贸然出远门势必会成为不法分子盯上的对象。 仅看他们帮助丁玲这两次,就一次比一次危险,所以他也正打算劝一劝丁玲,还是再谨慎考虑一下去沿海打工的事。 没想到丁玲却主动说想和他们一起去宁市,王涛觉得这个想法比她一个人去沿海打工稳妥多了,至少宁市有他和嫂子在,丁玲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当然可以,宁市也是苏省的省会城市,工作机会也多,到时候我也帮你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总比你一个人去沿海碰运气强,省得一路上还要替你担心。” 丁玲听到王涛说担心她,心里甜滋滋的,乖巧地点了点头,内心顿时对去宁市工作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第二天一早,王涛爹妈煮了两大盘饺子,让两人吃了再出门。 当听说丁玲改了主意,决定和王涛一起去宁市找工作后,王涛爹妈简直乐开了花,把两人送出门的一路上都在叮嘱王涛要照顾好丁玲。 丁玲笑容羞涩地跟在王涛身旁,活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韶惊鹊早早收拾好行李,坐了一个三轮到火车站门口等着两人,当她听说丁玲想跟着他们一起到宁市去找工作的时候,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她这趟回宁市,也不打算继续在文工团干了,先想办法把相机钱给还上,就准备投入精力在咏思写真馆的经营上。 这两天她躺在病床上也没浪费时间,替写真馆想了很多现阶段可做的业务,正是准备扩大经营,需要人手的时候。 听到丁玲说要到宁市去找工作,当即便邀请她加入写真馆,开的工资不比国营单位的普通工人低。 对此丁玲简直大喜过望,哪里会有半分犹豫,毫不迟疑便答应了下来。 第一卷 第250章 我都快腻了 火车上,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倒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只是韶惊鹊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个年轻人相处似乎有点不一样了,暗戳戳被两人的互动甜到好几次,偏偏那两人还假装没事人一样,她也乐得看破不说破,免得两人害羞她这一路上就没得磕了。 到了宁市,王涛要先回部队报到,韶惊鹊便把丁玲直接带到了咏思写真馆。 刚进门,就听到一道充满惊喜的尖叫声—— “雀儿!你终于回来了!” 随即一道清冷的木质香风扑面而来,丁玲只看见一个黑发及腰的漂亮姑娘一把将韶惊鹊抱进怀里。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韶惊鹊,却不敢轻易开口,因为来的路上韶惊鹊已经叮嘱过她,暂时不要把她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 被越飞萤搂进怀里的一瞬间,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清冷香气,韶惊鹊鼻子忍不住就是一酸。 她使劲眨了眨眼,将几乎快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强行憋了回去,扬起嘴角笑道: “我回来了!” 抱了好一会儿越飞萤才松开她,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仔细观察,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去了一趟豫省回来,她瞧着韶惊鹊瘦了好多,两只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大得跟熊猫一样,别看人在笑,可眼底全是满满的疲惫,看得她一阵心疼! 越飞萤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地发问: “你这是去照顾病人,还是自己就是病人?怎么能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韶惊鹊撇了撇嘴,虽然她很想趴在越飞萤怀里狠狠哭诉一顿她受的委屈,可眼下不是好的时机,店里还有等待拍照的客人。 荣咏思在摄影棚里拍得投入,没注意到店门口的动静,王玉泉倒是一早看到了进门的韶惊鹊,同样满脸惊喜。 没找到韶惊鹊之前,他和吴霜一样在家里急了好些天。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严厉地责备吴霜——韶惊鹊对他们一家人的帮助这么大,她怎么能在韶惊鹊需要她帮忙的时候这么松懈大意呢? 如果韶惊鹊因此丢掉了文工团的工作,他还有脸在咏思写真馆工作吗? 因此,这会儿他虽然看见韶惊鹊满心欢喜,却也觉得很是羞愧,连帮忙请假这么小的事都没办好,有一种没脸见她的感觉。 他脸上极其不自然的神情被韶惊鹊看在眼里,分分钟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主动上前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王玉泉满脸愧意地向她道歉: “惊鹊妹子,实在对不起,你交代给你吴霜姐办的事她没办好,耽误你大事了,我代她给你道个歉!” 韶惊鹊连忙安慰他: “王大哥,我不是让萤子给你们说了吗?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文工团的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要不是还欠它一个相机钱,免得人家以为我要赖账跑路,我早就辞职和你们一起专心搞写真馆了!” 越飞萤在一旁忙着撇清关系: “你这话我可说了好多遍了,他们两口子就是不信,吴霜姐每天下班都来写真馆问你回来没,来一趟哭一趟,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估计我们这写真馆就得被她哭倒了。” 丁玲站在一旁睁着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只觉得这个长相清冷妩媚的姐姐说话很是有趣,不自觉便多看了她几眼。 越飞萤也注意到了这个安静的姑娘,冲她扬了扬下巴,问道: “雀儿,这是谁呀?” 韶惊鹊笑着将一脸害羞的丁玲拉过来,向几人介绍道: “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丁玲,是我在豫省认识的新朋友。” “之前不是说写真馆缺人,忙不过来吗?她正好要去沿海找工作,就被我‘拐’来宁市了。” 越飞萤一听,眼睛登时亮了: “那敢情好啊,我正缺个帮手呢!每天店里就我一个人化妆,连上趟厕所的时间都够呛!” “扑哧!” 没想到这么直白的话会从这么清冷的漂亮姑娘嘴里说出来,丁玲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立马又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偷看越飞萤,生怕她觉得自己不礼貌,却发现大家都在笑,悬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下来。 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丁玲几番犹豫之下,还是老实地说道: “可我不会化妆......” 她不止不会化妆,连越飞萤摆在桌面上那些林林总总的化妆品都认不全,虽然很想得到这份工作,可她也不想说假话哄骗人。 谁料越飞萤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这个简单,只要你肯学,我教你就是了,要不了一个月你就能出师!” 别人说这话韶惊鹊不信,可越飞萤说这话她深信不疑—— 不是出于对越飞萤教学能力的信任,而是相信她为了偷懒,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教导丁玲,以便早日把手上的工作多分点出去。 丁玲感激地连连点头: “我愿意学,谢谢老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越飞萤看丁玲倒也顺眼,比那个心眼子都摆在脸上的方雅不知道强多少,对她的这声“老师”也便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除了给越飞萤带回一个徒弟,韶惊鹊还有别的事要麻烦她: “萤子,你家还有多的房间吗?我想先从军区招待所搬出来,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 越飞萤皱了皱眉,看来这回事情闹得挺大...... 她无语地朝韶惊鹊翻了一个白眼: “房间多的是,你要住随时都可以搬进来,哪里还用再去找其他房子,搬进来就不许走了。” 就算要走,那也得让那个叫陆战的来负荆请罪,再八抬大轿把人请走。 韶惊鹊冲她促狭一笑: “那不是怕打扰你们小两口的蜜月期嘛!” 越飞萤结婚那天就说过要把祁盛之拿下,韶惊鹊对她的实力深信不疑,料想如今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要不是的确没地方去,她也不想去当这个电灯泡。 越飞萤眼皮不自觉一抖,扯了扯嘴角,从脸上挤出一个些许不自然的笑容: “呵呵......那什么,我都快腻了!” 第一卷 第251章 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韶惊鹊心中默默替祁盛之感到悲哀,果然他也逃不过“三个月”的魔咒。 这边安顿好丁玲,和越飞萤约好了晚上写真馆关门后一起帮她搬家,韶惊鹊这会儿准备回文工团报到。 文工团的门卫老刘一见韶惊鹊回来了,隔着老远就开心地同她打招呼: “哟!这不是小韶吗?!好些天不见了,去哪儿了啊?” 韶惊鹊笑着冲他点头: “有点急事到豫省去了一趟,把事忙完就回来了。” 有些天没见着韶惊鹊,老刘乍一看还是忍不住被她的美貌所震撼。 本来他觉得新来的那个小汤长得就够漂亮了,浓眉大眼瓜子脸,睫毛长得像蒲扇,雪肤红唇高鼻梁,除了眼珠子是黑的,其他五官看着就跟宁城宾馆里住的外国人一样一样的。 结果韶惊鹊一回来就把他的记忆中模糊的样子给唤醒了,小韶这张脸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风华绝代、国色天香—— 一对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杏眼眼波流转,如一汪秋水,白皙无瑕的肌肤透出淡淡粉色,樱桃小嘴不妆而红,娇嫩欲滴,标志的心形脸上浅浅一笑,就有两个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让人一见倾心。 这样一对比,小汤的长相虽然漂亮,可就显得粗糙了许多,远没有小韶的眉眼精致耐看。 老刘好心地冲韶惊鹊招招手,压低声音说道: “你今天回来得赶巧,省上文工团的领导也来了,梁团长和曲副团长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刚才我见他们一行人去排练厅了,听说是要考核你们业务,你赶快过去吧!” 韶惊鹊点点头,她也有事向老刘打听: “团里最近有没有下发什么新的通报?” 老刘摇了摇头: “没发新通报,那告示栏上贴着的还是开除乔玉兰那会儿的通报呢!这段时间团里上上下下都在准备迎接省上领导的检查,排练厅天天都是夜里十二点了才熄灯,没啥其他特别的事发生。” 韶惊鹊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自己违反了文工团的纪律规定,曲静云肯定会抓住机会立刻给她上纲上线,没想到居然没动静? 她觉得曲静云不可能是良心发现,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大概率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还没来得及分心对她动手开刀。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过去了,谢谢刘大爷!” 这声刘大爷一下让她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豫省军区医院,那里传达室的大爷也姓刘,还卖了向日葵给她,只可惜她等了几天,终究没等到腊梅开花就离开了。 此时盛开的腊梅花......应该很香吧,刘大爷说会给她选开的最好的几支送去,肯定能让整个病房里都飘散着腊梅浓郁又清冽的冷香,这样就不用一直闻着生冷难闻的消毒水味道了。 韶惊鹊刚这样想完,脸上随即便出现了一抹自嘲的微笑—— 就像给病房里插花一样,从头到尾她做的这些事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陆战从来没说过觉得消毒水的味道难闻,也没说过想喝枸杞鸽子汤,也没说过需要她夜里陪床...... 他只是说过他不认识她,不记得她,不需要她,不会拦着她...... 而那时的她却选择装傻充愣,对他说过的话充耳不闻,现在想来与其怪陆战冷心绝情,不如怪自己自作多情。 她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些念头从脑子里彻底甩出去,随后大步向排练厅走去。 此时的排练厅已经被布置成考核的现场,墙面上挂着一条崭新醒目的红布标语,上面写着——热烈欢迎省文工团领导一行莅临我团指导工作。 标语下靠墙的位置布置了一长列的评委席,桌面上铺着深蓝色的绒布显得格外正式。 排练厅的墙角里站着宁市文工团的各个演员们,都在安静地等着上场考核,脸上神情难免都有些紧张。 随着一个杂技节目表演完,坐在评委席中央的省文工团彭副团长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神情稍显疲惫。 一左一右坐在彭副团长两侧的梁锦春和曲静云都有些紧张,揣摩着领导是不是不满意这个节目,曲静云更是瞪了刚才有失误动作的其中一个杂技演员一眼,立马把她吓得直缩脖子。 说实话,彭丽玲对宁市文工团目前表演的节目评价属于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让她惊喜的亮点。 而她们此次在省内巡查,除了完成今年的考核工作以外,更主要的还是为了从各市选拔出最新颖最优秀的作品,去参加年底京市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选拔。 今年早些时候,京市电视台第一次试播了全国电视新闻联播节目,向全国十多个省、直辖市电视台传送了信号,获得了全国人民的热烈欢迎和好评。 因此上级领导决定,在年底前筹备一台面向全国人民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让全国人民足不出户就能观赏到来自全国各地优秀文艺工作者创作出的文艺作品,将最动听的歌曲,最优美的舞蹈送进千家万户,在除夕夜上为全国人民送上一场视听盛宴。 时间紧任务重,很快各省文工团都接到了这个任务,全都铆足劲儿地向京市电视台推举本省的节目。 可各省推举的节目内容相似度太高,不是唱红歌,就是讲相声,再加个戏曲表演,这三个类目中很快就有优秀作品脱颖而出,而剩下其他没被选上的省只能再绞尽脑汁准备其他类别的节目去参选,才有机会被选上参加此次面向全国人民同步播放的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首次在全国人民面前亮相的荣誉让各省都极为重视,更被视为展现各省文工团艺术水平的参考表现,哪个省的节目被选上了,哪个省的节目又被毙了,这样的消息传得飞快。 苏省文工团之前也推举了两个节目,都被京市电视台给拒了。 省文工团的邢团长在工作会议上被省主管领导问起来十分抬不起头,回来就把省文工团的中层干部全都拉到会议室开会,会议的中心思想就是一定要找出一个既新颖又惊艳的节目,成功登上京市电视台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 这个巨大的压力就给到了分管副团长彭丽玲身上。 第一卷 第252章 就推荐它了 这段时间,彭丽玲和手底下几个负责节目编排的中层领导,每人带两个干事兵分三路,奔赴全省各市选拔节目。 因此才有了曲静云当初拿着鸡毛当令箭,硬要宁市文工团所有人都准备新节目的说法,其实上级领导的意思并没有将新节目和年度考核挂钩,只是要求各市文工团至少准备两至三个新节目备选而已。 底下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其中内情,为了能顺利通过考核,一个个都绞尽脑汁地准备新节目,只是这样靠个人力量准备的节目新颖归新颖,可节目质量自然就不会太高。 彭丽玲接连看了好几个,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原本她对宁市文工团抱的希望最大最放心,才先去了其他市文工团考察,没想到绕了一圈回来,宁市文工团交出来的就是这种一般水平的节目,这些节目别说是上京市电视台了,就是在她们省内选拔都冒不了尖儿。 梁团长一个劲儿朝曲静云使眼色,眼看领导的脸越来越臭,再不上能让她改观的节目,估计下来他就要挨批评了。 曲静云这段时间因为上次公安上门的事急得焦头烂额,祁明远从那天开始就不回他们的房间睡觉了,而是让佣人把书房隔壁的房间收拾了出来,每天回家后就进书房,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到隔壁房间睡觉,完全当她是个隐形人。 曲静云猜想祁明远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可她又不敢主动去问他,生怕惹出麻烦来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这些天在家都过得提心吊胆,根本没心思放在工作上。 本来刚才上场表演的那些节目都该由她提前审核一遍,可她这段时间压根没心思看,就算人坐在排练厅里,心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所以那些节目有什么问题,她根本一无所知,只打算应付了事。 此时收到信号的曲静云脸上堆起虚假的笑意,对彭丽玲柔声道: “领导,刚才那些都是我们文工团新出的节目,想趁着省领导大驾光临的机会,让大家都展示一下自己创作的新作品,希望能得到领导们的指点。” 彭丽玲也不好太过打击演员们的积极性,主要还是以鼓励为主: “我这次来,发现你们团的节目的确有很大的创新,涌现了不少新颖的节目,这肯定少不了你们团领导平日里的严格要求和演员们为之付出的精力心血,展现了你们宁市文工团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这一点十分值得其他市级文工团学习。” 曲静云听得嘴角一个劲儿往上翘,看向梁团长的眼神里也满是得色。 不过下一秒,彭丽玲话锋一转: “但是咱们除了提高节目的产量,更要关注节目的质量,有好几个新节目我觉得都还比较粗糙,如果下功夫再改一改,把底弄得更扎实一些,表演出来的效果肯定会更好。” 听话听音儿,这点曲静云还是能听明白的,省领导还是对今天表演的节目不满意。 不过好在她一早从齐市文工团挖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独唱演员过来,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曲静云朝汤月如招了招手,回头对彭丽玲说道: “领导,这个姑娘是我们团新来的独唱演员,叫汤月如,维族名字叫阿依古丽,意思是如月亮般纯洁美丽的花朵。” “她为今天的考核准备了一首维族歌曲,叫《达坂城的姑娘》,请各位领导欣赏。” 汤月如一上场的扮相就令众人眼前一亮—— 她头上戴着精美的维族花帽,上面绣满了细致的花纹,花帽边缘还镶嵌着亮闪闪的珠子和蕾丝,稍稍一晃动便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薄纱质地的面纱轻柔地垂落在脸颊两侧,只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面纱行动间随风飘动,带给人一种神秘而迷人的感觉。 她身上的服饰则更为华丽,长裙色彩独特而绚丽,像一幅流动的画卷,款式修身,展现了她婀娜的身姿,裙摆宽大,像一朵绚丽多姿的花朵。 彭丽玲不禁来了兴趣,这个演员的这身少数民族打扮在苏省很少见到,一眼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见汤月如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朝评委席行了一个优雅的维族礼,随即便示意放起音乐。 音乐曲调欢快悠扬,让人情不自禁便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摆起来,更令人惊喜的是,梳着两条辫子的汤月如竟随着音乐的前奏翩翩舞动起来。 她的腰肢如同风中的柳枝般柔软,一个抬手、一个转身或者扭腰,都让人看得离不开眼睛。 汤月如灵动的眼神和热情的笑容无疑将维族热情奔放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的节奏用手打起节拍来。 明快悠扬的乐曲声中,她嘹亮高亢的歌声配合着风情浓郁的舞蹈,瞬间将整个排练厅都变成了她发光发热的舞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此刻光彩夺目的汤月如所吸引。 韶惊鹊站在进门的角落处,也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曲静云找来顶替自己的独唱演员还真有两把刷子,这回总算不是找的一个花瓶。 一首歌毕,汤月如的舞蹈动作也停留在了一个让人回味无穷的转身回眸上,顿时现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梁团长脸上终于有了真挚的笑容,他们宁市文工团总算是拿出了一个让他面上有光的节目! 曲静云也是满脸的兴奋和骄傲,别看此刻在排练厅里发光发亮的是汤月如,但也是她曲静云慧眼独具从齐市文工团挖来的人才,所有的光芒都少不了她的功劳! 彭丽玲眼底难掩激动,找了这么久,跑了这么多市文工团,总算是被她找到了! 她当即便拍了板: “好!这个节目非常好!十分精彩又不失民族风情,音乐动听,舞姿优美,以后创新节目的标准都要按照这个节目来,要创新,更要有质量!” “梁团长,我觉得你们团的这个节目很有希望角逐京市电视台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我决定就推荐它了!” 第一卷 第253章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这话一出,别说是汤月如和曲静云愣住了,就是身为团长的梁锦春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好事落到宁市文工团身上。 他们宁市文工团的节目要代表全省参选京市电视台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这要是成了,得是多大的荣誉和成绩! 梁锦春只愣了一秒,立马便激动地站起身,握着彭丽玲的手一个劲儿地鞠躬道谢: “感谢,感谢领导的认可和信任!我们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继续精心打磨这个节目,争取为咱们苏省争光!” 汤月如也激动得脸蛋通红,跟着梁锦春一个劲儿地道谢,这一刻连这段时间一直心烦气躁的曲静云都觉得浑身舒畅,难得有好事降临的感觉。 文工团里的其他演员听到这个消息都羡慕不已,好些人都后悔自己的节目准备得不够用心,不够充分,早知道有这样好的机会,这些天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拿出更好的节目来。 “小汤是吧,你的业务能力不错,继续加油!” 彭丽玲满意地冲汤月如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场: “接下来的节目由王干事来考核,我就先去向邢团长汇报这个好消息,抓紧时间把咱们这个节目上报到京市电视台去。” 梁锦春也马上跟着站了起来,对曲静云说道: “你陪着王干事继续进行节目考核,我陪领导到办公室去打电话汇报工作。” 曲静云心里很是不爽,明明汤月如是她费尽心思挖来的人才,凭啥有好事就由梁锦春去向省文工团一把手邀功,而她就只能留在这儿继续干活,简直太不公平! 可她只敢在心里默默发牢骚,不敢当面把心里的不爽表现出来,反而还得装出一副知情识趣的模样答应下来: “行,梁团您放心,接下来的考核工作就交给我,您先陪领导去忙!” 梁锦春陪着彭丽玲去办公室打电话了,接下来的节目考核继续进行。 有了汤月如的珠玉在前,后面接着上场的两个节目表演都显得过于模式化,一板一眼,平平无奇,对于看多了节目的王干事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皱着眉头在考评表上接连写下两个及格。 那两个节目的演员满脸沮丧,按往年的考核标准,就他们的这两个节目再怎么也能得个“良好”,今天也是倒霉刚好排在了汤月如的节目后面,这样一对比可不就是降低了评委的印象分了吗? 汤月如表演完节目倒也没急着走,她来的时间不长,对宁市文工团里各个演员的水平了解不深,就想趁着这次考核的机会摸摸底,看看其中有没有能对她造成威胁的对象。 结果从开始看到现在,她脸上的笑容越发轻蔑起来,就这些人的水平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王干事耐着性子把手里剩的一摞考评表上的节目挨个看了一遍,除了个别节目得了“良好”,其他的节目大多都只得了“及格”,一时间排练厅内众人气压极低。 反观汤月如却是满脸得色—— 原来在齐市文工团里,她只能算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演员,无论是比她业务能力优秀,还是比她长得漂亮的人大有人在,她就是熬到人老珠黄都熬不到上位的那一天。 所以不甘心平庸的她才鼓起勇气接受了曲静云的邀请,冒着背井离乡的未知风险来到了在系统内名气远低于老东家的宁市文工团。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她受够了被人无视的感觉,她更喜欢现在这样被众星捧月的状态。 宁市文工团的人越平庸,她的存在就越瞩目,就能得到团领导更多的重视,这些才是她在乎的东西。 王干事翻了翻手上的考评表,发现还有一张考评表上的节目没有表演,便向身旁的曲静云询问道: “曲副团长,你们文工团准备了两个独唱节目吗?还有一个《同桌的你》,是谁的节目?” 曲静云脸上立马堆起假笑,还有一个独唱节目是谁的,她当然心知肚明: “那个节目是在小汤来之前准备的,现在既然有了小汤的节目,就不用这个节目了,而且这个节目的演员今天也不在岗,错过考核是她自己的问题,您也辛苦一下午了,我送您回招待所休息吧!” 王干事有些犹豫,如果缺少此次考核成绩,这个演员很有可能会在年终考评中因不达标而被辞退。 他之前跟着彭副团长跑了几个市,知道彭副团长是个极为认真负责的人,哪怕那些文工团的个别节目再差,她都会坚持看完。 要是被彭副团长知道,他没看完节目就离开,说不定会招致一场严厉的批评。 王干事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问道: “现在能不能通知到这个演员,让她赶紧过来,我可以等她一会儿。” “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了,她如果缺考,恐怕年终考评会有问题。” 可他不知道,这恰恰是曲静云想要的效果。 曲静云掩下眼底的笑意,装作有些痛心的模样说道: “可不是吗?我一直在团里宣导这次考核的重要性,可总有个别人爱搞特殊,假都没请就离岗了,我们现在也联系不到她,本来我们还是抱着爱才的心思,想着再给她一次参加考核的机会,谁知道她到现在......” “谢谢曲副团长给我机会,我回来了!” 一道爽朗清脆的声音从后门处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这才发现许久不见的韶惊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门的角落里,正满面春风地冲大伙招手。 站在角落里等着收拾道具的吴霜一见到她,眼睛里立马涌出了泪花,扔掉手里的东西就冲她奔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哇哇大哭起来。 待看清楚来人的脸,原本满脸笑意的汤月如脸上一僵—— 她见过这张脸,在宁市文化宣传栏正中央贴着的那张报纸上,占据了半页报纸版面大小的巨幅照片,里面那个笑靥如花的独唱演员就是她,韶惊鹊! 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第一卷 第254章 天生的主角 看着那张漂亮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汤月如心中警铃大作。 可想到自己的节目已经被省文工团的彭副团长选上,那就代表自己在宁市文工团的地位已经稳了,她陡然加速的心跳才逐渐平稳下来,换成一种好整以暇的高傲姿态等着看好戏。 在这之前汤月如不止一次听曲静云说过,要她珍惜机会,好好表现,一定要抓紧时间取代韶惊鹊在团里的独唱位置,让众人心服口服,她就知道韶惊鹊和曲静云之间一定有很深的矛盾。 果然,曲静云此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怒,她怎么也没想到韶惊鹊竟然能赶在最后一刻回来参加考核?! 到底是谁在给她通风报信?! 曲静云毒蛇一样的眼睛落在正抱着韶惊鹊哇哇大哭的吴霜身上,心里的怨念若是能化成实体,早已在两人身上戳出不知多少个窟窿。 韶惊鹊察觉到她不善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反而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评委席上的王干事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姑娘吸引了目光,她明明没干什么,只是随意地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可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却像是会发光一样,一下让那个角落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心中默默感叹,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的主角吧! 王干事挪不开惊艳的目光,头也不回地盯着韶惊鹊问道: “曲副团长,这个姑娘也是你们团里的演员?” 外形这么优秀又这么有气场的演员怎么一开始不上场表演,难不成是没什么才艺? 曲静云很想说不是—— 关于开除韶惊鹊的请示早在她离岗第四天的一大早,就被曲静云报到了梁团长的办公桌上,可梁团长却说离岗三天按规定只需要给予警告处分,还不到开除这么严重。 文工团的规定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曲静云也没法反驳,便同意退一步先给韶惊鹊警告处分。 谁知道梁团长又说过几天省领导就要来宁市文工团考核,这时候出一个警告处分会影响整个文工团的考核得分,硬是要等省领导一行人走了才发文。 这下好了,拖来拖去,居然拖到韶惊鹊赶回来了! 曲静云咬紧了后槽牙,心中暗暗发狠,就算她现在回来了又怎么样? 等省领导一走,她照样要把警告处分落到韶惊鹊头上,再顺理成章取消她的独唱资格,一步步边缘化她,迟早要把她赶出文工团! 可在此之前被王干事问起来,曲静云再不情愿也只能闷声应道: “......是。” 韶惊鹊见曲静云气得脸色铁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她拍了拍吴霜的背,语气轻柔: “好了,吴霜姐,我这不好端端地回来了吗?不哭了,我得先去参加考核。” 听她提起考核,吴霜赶紧放开她,忙不迭地替她理了理被自己抱皱的衣服,瓮声瓮气地说道: “快,快去!他们所有人都表演完了,就差你了!” 韶惊鹊落落大方地走到评委席面前,向王干事自我介绍道: “领导好,我叫韶惊鹊,我表演的曲目是《同桌的你》。” 她走近后,王干事眼中的惊艳越发强烈,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标致的小姑娘,哪怕这么近的距离都挑不出她的一丝毛病。 他满脸欣赏地点了点头,忽然注意到韶惊鹊就穿着一身普通的白毛衣和深蓝色裤子,便好心提醒她要不要换服装,毕竟一场表演得分由好几个方面组成,服化也是其中一部分。 韶惊鹊笑着摇了摇头,礼貌答道: “谢谢领导提醒,这样就可以了。” 随即便转头对孙师示意可以放音乐了,虽然这次她回来的比较突然,可这首歌的伴奏是早在排练时就录好了,只需要找出来放一下就行。 没成想孙师却一脸难色地佝偻着腰跑过来,看看王干事,又看看曲静云,最后才为难地对韶惊鹊说道: “小韶,对不起,你那首曲子的伴奏找不到了。” 韶惊鹊有些诧异,孙师做事一向谨慎,对她的独唱伴奏更是重视,刚才团里所有人的曲目都有,怎么会独独丢了她的呢? 孙师埋着头,偷偷瞟了一旁面色冰冷的曲静云一眼,到底不敢说实话,只能再次向韶惊鹊道歉。 实际上,在正式考核前的最后一次模拟汇报演出上,曲静云姗姗来迟,就听了汤月如的一首歌,后来又听到孙师放第二首独唱伴奏时,说是不要让省领导发现他们文工团人不齐,节目有缺漏,硬是让他把韶惊鹊那首独唱的伴奏给去掉了。 曲静云心中得意,这下就算韶惊鹊赶上了考核,也得不了什么好成绩——既没妆造,又没伴奏,就这么清唱,能有多好听? 而且还在汤月如令人惊艳的维族歌舞表演之后上场,只会让她的独唱表演越发显得寒碜,最好得个不及格,让她丢脸丢到家! 看到曲静云脸上隐隐得意的神情,韶惊鹊便猜到肯定又是她搞的鬼。 不过韶惊鹊并不惊慌,很快便想好了对策: “领导,既然录好的伴奏没有了,那我申请现场乐器伴奏可以吗?我想要一把吉他和一只口风琴。” 还不等王干事表态,曲静云率先跳出来否决: “那怎么行呢?你的节目是独唱,就要按独唱的标准来,不能有其他人帮忙,否则对刚才所有参加考核的同志们都不公平。” 她下意识觉得韶惊鹊是想请团里的乐手帮忙现场伴奏,想也不想便开口回绝,就是要让韶惊鹊当众出丑才满意。 王干事觉得曲静云的说法未免有些太轴了,大不了他不参考其他乐手的表现,只看韶惊鹊的唱功和舞台表现就行了,现在毕竟只是考核,又不是正式上台演出,完全是可以灵活变通的情况。 韶惊鹊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反对,气定神闲地说道: “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只需要一把吉他和一只口风琴就足够了。” 第一卷 第255章 同桌的你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静云有些摸不清韶惊鹊话里的套路,一时不肯轻易开口答应。 坐在一旁的王干事倒觉得韶惊鹊的要求很合理,伴奏丢失又不是歌唱演员的问题,她主动提出解决方案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他当即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觉得可以,你们团里这些基本的乐器应该都有吧?” 留下来看热闹的众人里立马有人答话: “有,吉他和口风琴都有!” 面色不虞的汤月如不着痕迹地瞥了说话那人一眼,默默把他也归为了吴霜一类“依附”韶惊鹊的人。 韶惊鹊拿到吉他和口风琴,搬了一把高脚椅坐下,一只脚蹬在横档上,一只脚自然下垂,白嫩纤细的手指娴熟地抚上琴弦,低头调校起音准来。 王干事眼里掠过一丝惊喜,这小姑娘居然会弹吉他? 一旁的曲静云也像活见鬼一样地瞪大了眼睛,韶惊鹊这个人是自己招进来的,她会不会乐器自己会不知道?! 难道这乐器也和她忽然会唱歌了一样,也是天天私底下练的?! 曲静云思来想去都还是觉得不可能。 练乐器首先得有乐器,一把口风琴十五块钱,一把吉他更是要上百块,韶惊鹊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穿衣打扮上了,哪里有闲钱买乐器。 如果是借团里的乐器练,早就被人发现了,哪里瞒得了这么久。 她越回想,越觉得韶惊鹊古怪了起来,似乎就是从她带韶惊鹊去越公馆参加晚宴的那天起,这个人就开始不受她掌控,难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就在曲静云胡思乱想期间,韶惊鹊已经调好了琴弦,抬头冲王干事轻轻一笑,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她那不经意间的抬头一笑,差点把王干事的魂给夺走,他瞬间屏住了呼吸,胸腔内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眼前美好的画面让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白衣蓝裤的少女姿态写意地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一束光从她的头顶照下来,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温润的光泽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黯淡了下去。 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像盛开的桃花花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地垂在一侧的肩头,偶尔有几缕发丝调皮地落在琴弦上,随着她弹琴的动作轻轻晃动。 看向琴弦的微垂眼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扇动,每一次扇动都像在诉说着无声的话语。 随着她纤细的指尖拨动琴弦,一阵动人的琴声从指尖流淌而出,如同山间跳跃的溪流,清脆悦耳,仿佛有一种魔力般地让整个排练厅都安静了下来,让人忍不住连呼吸都跟着一起放轻。 正当众人沉浸其中之时,一个仿若天籁之音的女声随着旋律轻吟浅唱道: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会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 清新悠扬的旋律回荡在排练厅上空,韶惊鹊的歌声像一阵春风,拂过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让他(她)们暂时忘却了当下的烦恼,唤起了脑海中年轻时美好青春的回忆。 每个人脸上紧绷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嘴角也出现了淡淡笑意,仿佛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发现了绿洲,为干涸的身体注入了久违的水分,浑身上下都透着清爽。 忽然,又是一阵悦耳的口风琴声响起,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更有感性的小伙子悄悄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想起了昔日时光里的哪一位小姑娘。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 “......” 韶惊鹊歌声中的美好和遗憾深深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就连曲静云都不自觉生出了一丝的恍惚,难得地没有出声搞破坏。 她想起了自己少女时在丰收的田野上开心奔跑的岁月,身后也有一个少年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欢笑着追在她身后...... 情感丰沛的王干事更是早早湿了眼眶,连眼泪都忘了擦拭,就任由它顺着眼角不停往下流淌。 如同娓娓道来的轻柔歌声引起了众人心底最强烈的共鸣,以至于韶惊鹊弹完最后一个和弦,旋律最后一个尾音消散在空中后,现场仍旧久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王干事回过神来,老脸一红地擦掉眼角的泪水后,带头鼓起掌来,排练厅内才跟着响起了一阵经久不衰的热烈掌声。 吴霜更是泪眼婆娑地带头叫起好来,一时间又有不少人都跟着纷纷叫好—— 之前汤月如华丽精彩的表演让他们感到的是惊艳和压力,但此刻韶惊鹊的自弹自唱却是让他们沉浸和感动,是发自内心地为之叫好! 汤月如被排练厅内一声声叫好声唤回神,立马捏紧了拳头,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反而满脸警惕地紧盯着排练厅中央笑着向众人致谢的韶惊鹊。 她怎么也没想到,长着这么明艳一张脸的韶惊鹊居然会走这个路线,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韶惊鹊强大的表现力让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遇到强劲对手时的应激反应,两个手心直冒冷汗。 王干事二话不说,提起笔就在韶惊鹊的考评表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优秀”,同时心中又不禁替她感到遗憾。 要是韶惊鹊再早一些回来就好了,依他看,这首自弹自唱的《同桌的你》不比那首热情奔放的《达坂城的姑娘》差,甚至演绎得更加走心,更加令人感动,完全有参选京市电视台第一届春晚的资格。 可惜这会儿彭副团长不在,错过了这样一场令人难忘的演出。 第一卷 第256章 深藏不漏 曲静云看见王干事毫不犹豫地提笔在考评表上写下“优秀”两个字,她急忙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找不到理由反驳。 王干事心满意足地整理好表格,站起身对曲静云说道: “恭喜你啊,曲副团长,你们宁市文工团竟然有两名如此优秀的独唱演员,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啊!” 曲静云得了表扬,嘴角的笑容却有些发僵: “谢谢领导鼓励,辛苦了您一下午的时间,我先送您回招待所休息吧,晚上我和梁团长在咱们宁市最好的餐馆订了餐,到时候再来接你们。” 王干事含笑点了点头,本来看了一整天再寻常不过的节目让他整个人感觉疲惫不堪,没想到临了居然欣赏到了一个这么精彩的表演,一下将他心中的烦闷不满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在心中默默记下韶惊鹊的名字,像这样有灵气的演员一定不能被埋没了,有机会还可以向领导举荐一番。 “小韶啊,虽然这次你的节目没有备选春晚,不过我个人对你的表演非常满意,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更多更好的机会,不要灰心,继续加油,期待你在宁市文工团创作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 临走前,被这首歌深深触动的王干事还不忘安慰鼓励一下韶惊鹊。 韶惊鹊笑着跟他道谢,她并不在意错过了春晚的选拔,反而有了王干事的这句话和考评表上的“优秀”,基本就帮她保住了文工团的工作。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在省文工团领导心里挂上了号,曲静云再想动她,也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还是那句话,这个工作她可以主动辞职,却不能让小人得逞将她扫地出门! 曲静云站在一旁假笑,那鼓起的腮帮子显然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韶惊鹊自然也不会错过当着省领导的面“感谢”曲副团长的栽培,一声声“反话正说”的感谢听得曲静云刺耳极了,掐紧了手才忍住没上去把她那张嘴给撕了。 看到曲静云被气得脸歪嘴斜,韶惊鹊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她倒要看看,想在宁市文工团里只手遮天的曲副团长还怎么对一个考评得到“优秀”的员工挑出毛病来。 等到曲静云陪着王干事离开排练厅,文工团的其他人才蜂拥而上围住韶惊鹊,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奖她刚才唱得好。 不少人都惊讶于她居然又会弹吉他,又会吹口风琴,原来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简直深藏不漏! 韶惊鹊倒很是谦虚,解释说其实这首歌的和弦很简单,就是几个片段重复了几遍,并不需要太高的演奏技巧,口风琴也是如此。 她的话得到了团里乐手的肯定,之前录伴奏的时候他只弹了一遍,基本就能完整无误地演奏下来。 不过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能体现一个人真正的实力,用几个这么简单的和弦组成一曲这么动人的旋律,再加上拨动人心弦的作词,最终完成的这首歌曲简直称得上是“神作”! 韶惊鹊难得被夸得脸皮发烫,心想这首歌当然是神作,不过不是她创作出的神作罢了,如果没记错,这首歌真正的作者如今应该还在上小学。 她心中默默给原作者赔礼作揖,暗自许诺以后挣够钱,一定把版权费给补上! 汤月如眼看着原本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凑到了韶惊鹊跟前去,心里顿时火冒三丈,暗骂宁市文工团的人都是一群墙头草! 她才刚享受了几天众星捧月的日子,还没过足瘾,没想到韶惊鹊一回来,这些人又上赶着去吹捧韶惊鹊了。 不行,她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来到宁市,可不是为了当老二的! 何况,曲静云说得很清楚,如果她取代不了韶惊鹊在团里的独唱位置,那她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如果真到了那个局面,齐市文工团肯定也不会再收留之前主动申请调离的她,到时候她只会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 所以,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里子,她都不能让韶惊鹊的风头盖过自己! 汤月如深吸了几口气,掩盖住眼中的戾气,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走了过去,语气热络地跟韶惊鹊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惊鹊姐吧,我是新来的独唱演员,我叫汤月如,你也可以叫我阿依古丽。” 见汤月如过来,身边众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他们都知道这个汤月如的到来就是为了顶替韶惊鹊的位置,只是他们没想到韶惊鹊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在省上考评中得到了宁市文工团唯二的“优秀”,这下宁市文工团台柱子的地位究竟会花落谁家,众人就有些看不分明了。 原本站在韶惊鹊身旁的吴霜见汤月如笑眯眯地走过来,人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 这反常的举动被韶惊鹊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蹙了一下,随即才扬起嘴角回应道: “你好,我是韶惊鹊,咱俩看着......应该你年纪比我大,就别这么客气叫我姐了,叫名字就行。” 汤月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没想到韶惊鹊说话这么不客气,竟然当面就嘲讽她年纪大? 她分明听见人群中有人在偷笑! 众目睽睽之下,汤月如当然不能让自己这么轻易就被韶惊鹊激怒发火。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怒火压了下去,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惊鹊,你刚才表演的那首歌可真好听,是谁帮你写的呀?这么优秀的作曲家,我也想认识认识。” 汤月如此刻忍气吞声,就是想从韶惊鹊口中打听出这首曲子的作者是谁。 她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询问,相信韶惊鹊也不好意思藏私,如果她真要是不肯说,那就会在众人眼中留下一个小气自私的印象。 汤月如觉得能写出这首曲子的人肯定是个旷世奇才,手里一定还有更多优秀的作品,她刚才听了韶惊鹊的演唱水平,不过也就那样,如果她也能拿到一两首这种青春校园类型的文艺歌曲,只会表现得比韶惊鹊更好。 韶惊鹊莞尔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 “恭喜你,你现在已经认识了。” 第一卷 第257章 别说,还真有 “这首歌是你写的?!” 别说汤月如不信,就是文工团里的专业乐手们也大为震惊。 可联想到这首歌里如此简单的和弦和青涩的歌词,的确也不像是职业作曲家的作品,乐手们心里对韶惊鹊的话又信了几分,瞬间转变成对她才华的佩服。 搞音乐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创作出一首传世之作的梦想,韶惊鹊作为一个歌唱演员创作出了他们终其一生都不见得能创作出的歌曲,从此她在文工团乐手们心目中就从一个花瓶的形象转变成了一个大能一般的存在。 韶惊鹊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首歌93年才被创作出来面世,她现在冒领起来毫无压力,根本不会有被戳穿的风险。 汤月如瞳孔震动,不敢相信韶惊鹊竟然有这样惊人的才华。 齐市文工团之所以比其他市级文工团强,除了文工团职工先天外在条件优越,少数民族能歌善舞之外,就因为团里有一位搞音乐创作的大师常年在塞外采风,创作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歌曲在全国范围内流传,因此被团领导视若珍宝,那位音乐大师在团里的地位比最优秀的歌唱演员和舞蹈演员都高。 汤月如顿时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原来在齐市文工团里那种担惊受怕被淘汰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忽然感觉到韶惊鹊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要取代韶惊鹊,远没有她之前设想的那么容易。 正在此时,后台化妆间的人也得到了韶惊鹊一回来就一鸣惊人的消息,纷纷好奇地跑来排练厅看热闹,人群的最后还跟着惴惴不安的方雅。 方雅当时摆完韶惊鹊和吴霜一道,满心以为三天一过,团里对韶惊鹊的处分就该下来。 可左等右等不到,实在按捺不住跑到曲静云办公室去探口风,结果平白承受曲静云发了一顿脾气,才从她话里得知给韶惊鹊处分的事被梁团长搁置下来了,说是要等到省领导考核结束后再下发。 方雅当时心里便有些不安,总担心韶惊鹊会赶在省领导走之前回来。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今天考核正式开始,韶惊鹊也完全了无音讯,她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考核都快结束了,她都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上的化妆品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兴奋地从排练厅跑来,说韶惊鹊回来了! 不仅如此,韶惊鹊还赶上了参加考核,自弹自唱拿了团里唯二的“优秀”成绩! 这下方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奈何刘翠容却一把拉住她,不怀好意地笑着把她一起拉到了排练厅里,周围这么多人,她再不情愿也不好意思拼命挣扎说不去。 方雅知道,刘翠容这是在报复她,就是想让她尴尬! 韶惊鹊不在这些天,她天天跟在汤月如身边端茶倒水,不像一个化妆师,更像一个助理,从早到晚对汤月如的赞美不绝于口,当然难免就会说些和韶惊鹊对比的话来讨汤月如欢心。 那时候方雅真心以为韶惊鹊不会回来了,即使回来挨了处分也肯定不比从前在团里的地位,所以她说起话来只顾着讨汤月如的欢心,便毫不客气地肆意贬低韶惊鹊。 化妆间里不大,有些话其他人都听在耳朵里,也只是在暗地里嗤之以鼻,碍于汤月如在场,没人敢因此当面指责方雅。 方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觉得自己这次抱对了大腿,其他人对她敢怒不敢言的态度更是极大地满足她的虚荣心。 这下韶惊鹊高调回归,等着看方雅吃瘪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一向看不惯她的刘翠容更直接些罢了。 刘翠容急匆匆过去拉起韶惊鹊的手,高兴得无以复加,热泪盈眶道: “小韶,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天大家有多惦记你!” 身边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哪怕是原来韶惊鹊最矫情的那个阶段也赶不上如今汤月如的十分之一! 刘翠容感触最深,原来大多数时候给韶惊鹊化妆,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偶尔不满意也就是嘴上抱怨几句,顺带再自我表扬一下,多亏自己天生丽质能撑起来。 那时候刘翠容只会暗自在心里偷笑,并不感到恼火。 可汤月如就不一样了,她对演出各方面要求都极高,尤其是化妆,稍有不满劈头盖脸对着刘翠容就是一顿责骂,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骂完还要求卸妆重画,画不满意就不上台,反正到时候团领导追究起来,就是因为刘翠容妆没画好,影响了她上台演出。 偏偏那个方雅还趁机在旁边煽风点火,故意说刘翠容给韶惊鹊化妆的时候就没这么多问题,引得汤月如越发针对她。 这些日子刘翠容在团里的日子不好过,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服装、道具、伴舞、合唱......没有一个人没被汤月如骂过。 有人因为汤月如的跋扈去向曲静云反映过,反而讨来一顿骂。 曲静云说人家齐市文工团就是因为对职工要求严格,才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小汤把齐市文工团对职工的严格要求带到宁市文工团,对宁市文工团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反倒是他们这些老职工就是闲散惯了,早该拉起来立立规矩! 告状却吃瘪的消息传回来,汤月如的气焰越发嚣张,整个宁市文工团除了梁锦春和曲静云,没有第三个人被她放在眼里。 可眼下,这“第三个人”终于回来了,刘翠容等人就像终于看到了希望,谁愿意整天看人脸色,听人责骂过日子? 看着刘翠容略显夸张的反应,韶惊鹊有些惊讶。 她在文工团里的人缘已经这么好了?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受到众人热切欢迎还是令韶惊鹊有些感动,她笑着说道: “谢谢大家惦记,好些日子不见大家,我也挺想念大家,一会儿我请大家到食堂吃小炒,给大家加菜!” “好!” “谢谢惊鹊!” 排练厅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向来出手最大方的韶惊鹊请客吃小炒,这种好事有谁会拒绝? 别说,还真有! 第一卷 第258章 架在火上烤 看着这一群人跟没吃过饭一样欢天喜地,汤月如气红了眼。 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家伙! 不过就是一顿小炒,花得了几块钱,值得这么敲锣打鼓地庆祝?! 汤月如感觉自己今天气都气饱了,实在不想再跟去食堂看着这群人拍韶惊鹊的马屁,硬是挤出一个假笑道: “不好意思,惊鹊姐,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的节目被选上参选京市电视台第一届春晚了,晚上可能要陪领导一起吃饭,就没法儿和你们一起吃食堂了!” 汤月如说话间脸上的优越感尽显,不管刚才韶惊鹊的节目表演得再精彩,可最终被选上的节目不还是她汤月如的独唱吗? 一向鉴茶能力一流的韶惊鹊觉得汤月如话里的介绍着实有些冗长,合理怀疑她在炫耀,因此也便不客气地故作惊讶道: “啊?搞半天只是参选啊?我还以为是已经选上了呢!” 随即又装出一副宽慰她的表情: “没关系,还是有机会的,即使最后没选上也不丢人,毕竟这世上的事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加油!” 韶惊鹊说完冲她鼓励式地握了握拳头,便回头招呼众人往食堂走,看着丝毫没把她的炫耀当一回事。 汤月如被她几句话怼得脸青一半红一半,明明有资格参选就已经是天大的荣誉,怎么到了韶惊鹊嘴里倒像是肯定要落选似的,还安慰她说不丢人?! 怎么就沦落到丢人的份儿上了?! 面色难看的方雅站在人群外侧的角落里,眼看着汤月如没在韶惊鹊嘴里讨到好,心里左右一权衡,还是挪动脚步跟着人群往外走。 不想却被格外关注她的刘翠容看到,故意大声说道: “哟,方雅,你跟着我们干啥?平时你不都跟汤月如形影不离的嘛,怎么今天晚上不跟着去吃好的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回过头来,站在队伍末尾的方雅顿时脸涨得通红。 原本没注意到方雅的汤月如也看了过来,果然看见方雅就站在那群人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方雅!” 她又尖又利的声音吓得方雅一哆嗦,僵直着后背,缓缓转头看过去,只见汤月如怒目圆睁地死死瞪着她,方雅的心跳立马飙升到一百二。 她下意识便准备挪动脚步往汤月如的方向走,忽然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轻柔声音: “小雅?”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方雅登时止住了脚步,整个人像卡锈的机器一样机械地缓缓转过身子去—— 叫住她的果然是她最怕面对的韶惊鹊。 方雅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本以为面对韶惊鹊就已经是最恐怖的画面,没想到此刻夹在汤月如和韶惊鹊之间,才让她整个人仿佛站在针尖上般痛苦难耐。 “惊鹊姐......” 方雅讷讷地开口,脸红得就像猴子屁股。 韶惊鹊对她的态度却意外地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连称呼都没变,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样,这些天有没有继续练习教你的那些化妆技巧,明天你给我化妆吧,让我顺便检验一下你练习的成果。” 韶惊鹊的话让方雅既吃惊又感动,她不敢置信地率先看向站在韶惊鹊身旁的吴霜—— 难道吴霜没有告诉韶惊鹊她干的好事?! 吴霜此刻也不知道韶惊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别过头去不理会方雅。 方雅心中顿时激动不已,如果吴霜真的还没来得及告她的状,那她就还有机会自圆其说! 她忙不迭地点头,正准备开口应下,谁知身后的汤月如却径直开口抢答道: “哎呀,惊鹊,你这些天不在团里还不知道,曲副团长考虑到我一个外地人在宁市人生地不熟,特意让方雅给我当一段时间的助理,她明天还要帮我做事呢,没时间给你化妆,你还是让那个谁给你画吧!” 这下轮到方雅脸色红白变换,她想赶紧跟韶惊鹊示好,又怕得罪了汤月如,一时之间犹如被架在火上烤般难受。 汤月如口中的“那个谁”垮着脸去挽韶惊鹊的胳膊,阴阳怪气道: “走,惊鹊,当心有人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方雅现在可是大忙人,每天端茶倒水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练习化妆技术,把你交给她画,我还不放心呢!” 相对于汤月如强势的不放人,韶惊鹊倒是没再多说,只是用颇为可惜的眼神多看了方雅几眼,就跟着众人一起往食堂走了。 看着留在原地的方雅还眼巴巴望着韶惊鹊一行离开的背影,汤月如心里就来气,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她胳膊上,厉声道: “看什么看?!你要真缺这口吃的,就赶紧撵上去,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就烦人!” 方雅的胳膊被她拍得生疼,也不敢作声,只能默默捂着胳膊,垂头看向地面,耳朵里听着那片渐行渐远的欢声笑语,心里的天平又不自觉偏向了韶惊鹊那一方。 走在路上,吴霜以为越飞萤没把方雅的恶行告诉韶惊鹊,担心她再被方雅蒙骗,忍不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那个方雅不是个好东西,她......” 韶惊鹊轻轻拍了拍吴霜的手,用眼神示意周围人多嘴杂,轻声宽慰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她这么说,吴霜才放下心来,又忙不迭满脸愧疚地向韶惊鹊道歉,说两句便懊悔地哭了起来,韶惊鹊费了不少口舌才把她劝住。 到了食堂,韶惊鹊大方地给每桌加了一个红烧肉,一个烧椒皮蛋,一个宫保鸡丁,把大家伙给高兴坏了! 点完菜付了钱,她倒没留下来和大家伙一起吃,反而拉着吴霜先走了—— 下午那会儿越飞萤就和她说好了,今天下班大家一起去撷芳园聚餐给她接风,现在韶惊鹊还指着越飞萤收留她呢,对她的话可不敢不听! 可所谓冤家路窄,韶惊鹊和吴霜两人刚走到文工团大门口,就遇到了送完王干事从招待所折返回来的曲静云。 曲静云一脸阴鸷地紧紧盯着韶惊鹊,这次连装都不装了,把对她的厌恶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 “不要得意太早,你以为你通过考核,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第一卷 第259章 怀孕了不能跑 面对曲静云直白的恐吓,韶惊鹊面色如常,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 “哦,是吗?就是不知道曲副团长打算开除一个年度考核得优的职工,上级领导会不会批准呢?” 曲静云恨得牙痒痒,目光如利刃一般从韶惊鹊脸上刮过,只觉得她笑得刺眼: “哼!别忘了是你先无故离岗了这么长时间,按照文工团的考勤制度,我要开除你也是有理有据,没人能帮你!” 吴霜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得抓紧了韶惊鹊的手——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问题,韶惊鹊这次离开的时间太长,无论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韶惊鹊懒得跟她废话,曲静云说来说去也就只能拿她离岗的事做文章,殊不知她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不好意思,刚好我也懂点制度,据我所知副职好像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想要开除我,你先按制度报给你的上级领导吧!” “我想想看,就算梁团批了,还得上报省文工团,省文工团层层批完,再层层传递回来......怎么也得个把月吧?” “行了,既然这个把月之内你都拿我没办法,就别来眼前烦我了,咱们互相都眼不见为净!” 那不屑的语气气得曲静云满脸通红,指着韶惊鹊的手指头都在微微发颤: “好!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让梁团长开除你,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她说完愤怒地一甩手,转身就要走。 哪知道因为太激动转得太急,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崴差点摔下去,还好被一旁的吴霜眼疾手快给扶了一把。 在一旁站着目瞪口呆的吴霜听到韶惊鹊居然这么跟曲静云说话,吓得脸都白了—— 惊鹊妹子这是把自己的后路断完了呀! 就算这次运气好没被团里开除,那她以后在团里还怎么开展工作,肯定要被曲副团长穿小鞋的呀! 吴霜这辈子最怕跟当领导的人说话,可这会儿实在太替韶惊鹊的前途担心,嘴唇哆嗦着急切道: “曲,曲副团长,您别生气……嗯……您别跟小韶计较,她年纪小不会说话......” “撒手!” 曲静云站直身子,毫不留情地把扶着她胳膊的吴霜给甩开,恶狠狠地瞪了韶惊鹊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办公楼走了。 吴霜看着曲静云气得头顶冒烟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已,满脸焦急地对韶惊鹊说道: “惊鹊妹子,你咋和曲副团长吵起来了呢,她说话难听,咱们忍一忍就好了,现在肯定把她得罪得够呛,这可怎么办?” “吴霜姐,你看你刚才好心扶她,她对你说声谢谢了吗?” 韶惊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她那种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忍一忍就不会针对我了吗?不会的,她只会当我怕她,还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来找我麻烦,与其这样,不如大家撕破脸,至少能有几天安静。” 吴霜愁眉苦脸地想了想,觉得韶惊鹊说的也有道理。 以她这么多年对曲静云的了解,这个曲副团长的确是个小心眼的人,凡是得罪了她的职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最终都被她赶出了文工团,没有一个例外。 这样一想,的确忍不忍结果都一样。 “那她要是真的向上级打报告要开除你,怎么办呢?” 韶惊鹊淡定地挽着吴霜的胳膊往外走,且不说她觉得曲静云没有开除她的能力,就算最后真被文工团开除了,不过就是一份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可她知道,这个观念对于七零年代的吴霜来说肯定理解不了。 对于吴霜来说,这时候没了工作就与天塌了无异。 因此,韶惊鹊换了一个她更容易接受的说法: “他们才舍不得开除我呢,你忘了?我还欠文工团一台相机的钱,真要把我开除了,那钱谁还?” 吴霜眼睛一亮,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就冲要指着韶惊鹊还钱,团里应该也不会开除她,开除了没有收入,还怎么还钱? 可经韶惊鹊这一提醒,她又想起欠的那笔巨款,心里顿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当时我也是被吓傻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这相机是林巧摔坏的,要赔也该她赔!还有那个在背后指使她的乔玉兰,她也该赔!” 当时林巧供出指使她的人是乔玉兰后,韶惊鹊心里就产生了怀疑,觉得这件事可能和曲静云有关。 只是林巧认罪认得快,人证物证都齐全,而乔玉兰又畏罪潜逃,一直没抓到人,所以她才没办法确认这个猜测。 现在她和曲静云打嘴仗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打小闹,根本无法对曲静云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 但要是能找到乔玉兰,从她那儿确认到曲静云才是那起下毒事件的幕后黑手,那曲静云就是违法犯罪,那就不只是被开除这么简单,而是要去坐牢了!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天网,也没有二代身份证,造假证也相对容易,乔玉兰若是安心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恐怕还真不好找。 否则派出所也不会这么久都抓不到人,结不了案。 …… 下午早些时候,宁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口出现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包着头巾的女人,一边走,一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那人正是被韶惊鹊惦记上的乔玉兰。 只见她神情紧张中难掩兴奋,手里攥着一张假的身份证明,是她刚花了十块钱从黑市小贩手里买来的,为的就是到医院里挂个妇产科的号。 她的小日子一向来的准时,如今已经推迟了一个星期,这个异常情况让乔玉兰激动万分。 不枉她每天晚上累得要死要活,白天还得躲衣柜里,连觉都没睡好,这肚子总算是有了一点好消息的苗头。 妇产科的护士递了个试杯给她,见她整张脸捂得只剩一对眼睛露在外面,还好心叮嘱了一句: “同志,你就算怀上了,也不用裹得这么严实,孕妇更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乔玉兰嗯嗯呜呜地敷衍点头,拿着试杯躲进厕所里,才揭开面巾吸了口气,瞬间又被厕所的臭气熏到,赶紧又捂上嘴两三下接完送回检验科。 在等报告的这段时间里,她是一刻也不肯离开,一下午的时间起码到检验科窗口去问了不下十次,把检验科的护士都给问烦了。 等到天色临近黄昏,绷紧一根弦的乔玉兰终于听到护士在喊: “罗红,在不在?取报告!” “罗红”就是乔玉兰买的假身份证明。 乔玉兰激动地小跑过去,连声答应着: “在!在!来了!” 那护士看她一路小跑,连忙制止道: “诶!你别急,慢慢走,怀孕了不能跑!” 第一卷 第260章 看什么呢 韶惊鹊和吴霜到了店里,只等了半个小时,店里就完成了今天所有预约客人的拍摄。 停下来的荣咏思一见着韶惊鹊,就兴奋地要拿账本给她看: “惊鹊,你瞧瞧,这是咱们写真馆这一个月以来的收入,玉泉哥算给我听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韶惊鹊笑着接过账本,这个账本还是她离开宁市前交给王玉泉的,详细教了他怎么记账,怎么核验,只要按她的方法来,保证每笔收入和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出现差错也能一目了然地发现。 她翻开一看,这个月每天二十笔收入写得满满当当,填写工整,一看就是用心记的账。 一目十行地扫过,视线落到每页最后一个总账金额上,每天收入大概是一百四十块到一百六十块不等,这一个月下来总收入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四千五百六十八块! 荣咏思难掩激动,拿着计算器按得飞快给她看: “扣除咱们启动资金两千块,再除去胶卷、相纸、相册成本一千三百七十块,水电房租三十块,王哥工资四十块,这个月咱们共计结余三千一百二十八块!” 他长这么大,还没靠自己赚过这么大笔钱,说是挖到人生的第一桶金都不为过,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一开始韶惊鹊拿了两千块的启动资金给他,他按照韶惊鹊说的数量去准备了胶卷、相纸和相册,眨眼工夫两千块的启动资金就见了底,那时候别提他心里有多慌。 后来看到店里每天的预约都满员,荣咏思心里才稍微有了些底,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也没顾上细算到底能挣多少钱。 昨天刚好是月末最后一天,王玉泉拿着计算器,对着账本翻来覆去算了好几遍,最终确认无误之后,才涨红着一张脸给荣咏思和越飞萤汇报这个惊人的好消息。 越飞萤得知挣钱后表现得挺平静,可荣咏思却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亲自拿过计算器又仔仔细细加了两三遍,才终于相信咏思写真馆真的挣了大钱! 陡然手中多了这么大一笔钱,荣咏思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越飞萤也是一问三不知,两人只能等着韶惊鹊回来再做定夺。 这个金额和韶惊鹊估计的差不多,不过写真馆要发展,就不能一赚钱就分利润,前期还得继续投入,才能让写真馆的生意步入正循环,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韶惊鹊想了想,开口说道: “咏思,飞萤,我先说说我的想法,这三千一百二十八块是扣除了咱们启动资金两千块的净利润,按道理来说完全可以进行分配,但我的建议是先不分,而是按一人一千的比例投入到后续的经营当中。” “我这些天也考虑过写真馆的后续发展问题,首先这个门面的位置处于商业街上,属于市中心的核心位置,又刚好在转角处所以租金较低,但有一个潜在风险,如果房东留意到我们店里的生意不错的话,后面很有可能会提出涨租,或者把店面收回自用的情况。” “所以,我建议咱们可以未雨绸缪,直接买下这个店面,不仅如此,还可以把旁边的店面一起买下来,打通扩大店内面积,增加客流量,当然同时也得继续招人,有了丁玲的加入,至少还得再请一个摄像师才行。” 越飞萤听得两眼一黑,她原来怎么发现雀儿才是隐藏的资本家人格啊?! 扩大经营,顾客翻倍,只增加丁玲一个化妆师,那不等于她工作量一点没少,还得没日没夜地干吗?! 荣咏思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要不是听韶惊鹊这么说,他就算手里有钱也不敢这么想—— 咏思写真馆才开业一个月,就开始准备购置实业,扩大经营了? 这步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一点? 对韶惊鹊来说,这个步子迈得一点也不大,也就是现在她们手里只有这点资金,要是钱再多点,她还敢想得更远! 等跨过这个年头,离改革开放就只剩一年时间,沿海许多城市的市场经济都已经暗中发展起来了,真等到中央一声令下才开始做事,起步就不知道比别人晚多少。 一步晚,步步晚,既然决定要好好干,当然得从一开始就把基础打扎实,等到哪天改革春风真的吹来了,别人的土地才开始开垦,他们就已经可以收获丰硕的果实了! 荣咏思率先表态: “我同意!” 他现在对韶惊鹊除了佩服,还是佩服,第一桶金是韶惊鹊领他挖的,他相信韶惊鹊还能带他挖出第二桶、第三桶金。 韶惊鹊要是知道荣咏思此刻的想法,保准得偷笑,她要挖的可不是第几桶金,而是一座金山! 两人把目光看向迟迟没说话的越飞萤,等着她表态。 越飞萤无语地看看一脸兴奋的荣咏思,又看看胜券在握的韶惊鹊,长叹了一口气才恹恹地说道: “咱们就三个人,已经两票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同意难道退股吗?写真馆生意这么好,我又不傻。” 韶惊鹊哈哈大笑,她一看越飞萤那样儿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一把揽过她的肩头: “请越总放心,最迟下个月,一定再给越总配个化妆师!” 越飞萤一下来了精神: “雀儿,你说真的?大家都听到了,可不许反悔啊!”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韶惊鹊白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其实多招一个人的费用写真馆完全可以承担,但韶惊鹊为了保证一开始妆效的质量,还是不能让越飞萤太早地放飞自我,得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培养出能接班的人后才能松松手。 这下三人对利润再投入达成了一致,王玉泉和吴霜在一旁听得也开心,写真馆越办越好,他们的日子也能跟着过得越来越好! 谈完正事,韶惊鹊一回头,只见丁玲正魂不守舍地不时往窗外看。 她抿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轻手轻脚地走到丁玲身后,突然伸手拍了她肩头一下: “嘿!看什么呢?” 第一卷 第261章 心上人 丁玲像只兔子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韶惊鹊,脸唰一下变得通红: “惊鹊姐,我没看什么......” 看着她害羞的表情,韶惊鹊一脸姨母笑: “哦?是吗?我还以为是王涛来了呢!” 听韶惊鹊提起王涛,丁玲的脸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小嘴嘟囔着: “王涛哥怎么会来呢?他回部队报到,没啥事肯定就不会来了。” 啧啧,这年轻人的糖就是酸酸甜甜,韶惊鹊磕得十分开心: “有事啊,下火车前我就给他说了,让他帮我开个证明,他说下班给我送来,所以我才以为是王涛来了嘛。” 丁玲一下睁大了眼睛,眼里星光闪闪: “啊?真的啊?那,那我去外面看看,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来,是不是找不到咱们店了!” 韶惊鹊笑弯了眼: “你怎么和你师父一样,动不动就问我是不是真的?真的!你去外面看看吧!” 反正待在屋里也是对着窗户望眼欲穿,还不如站在外面看得更远更清楚些。 丁玲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越飞萤过来搭上韶惊鹊的肩膀: “这王涛又是谁啊?” 韶惊鹊看着窗外满脸雀跃的丁玲,嘴角也跟着上扬: “这还看不出来?你徒弟的心上人!” “心上人?” 越飞萤跟着往外看了一眼,鼻间哼笑一声: “看来我得调整一下我的教学课程,第一节课先教辩证唯物主义,心脏这么脆弱,怎么能住人?身边人差不多,只接受身边能睡人!” 韶惊鹊听得一愣,所以心上人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那个住在你心上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你的心上引发一场剧烈的疼痛。 你让他住进你的心里,就等于给了他伤害你的权利。 韶惊鹊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一回想从前越飞萤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平均一年分手四次及以上,好像真的从来没见她哭过,甚至连难过、萎靡这些词都没在她身上出现过。 韶惊鹊忍不住开口问道: “萤子,所以从以前到现在,那些人......你一个都没走过心吗?” 越飞萤皱起眉头,韶惊鹊原来可从没问过她这个问题。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人,或许越飞萤都会觉得冒犯,可韶惊鹊不一样,她绝对相信韶惊鹊是真心疑惑,而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恶意,因此她更关心韶惊鹊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越飞萤几乎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走心?走胃,走肝,走肾不行吗?” 从小到大,她的心已经受过太多伤。 当她长大,有一天忽然意识到她可以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保护它不再受伤后,就再也没向任何人开放过,留在她心里的也只有一早走进却从没伤过她的韶惊鹊。 而她和那些男朋友们一起吃吃喝喝,一起享受男女之间荷尔蒙交互带来的奇妙快感,过程中大家都很开心,那就继续,如果有人不开心了,那就结束。 这样对人的影响充其量就是不开心,但不会伤心,难道不好吗? 韶惊鹊也不懂,只是这样听来,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对陆战走了心,所以哪怕现在想到他的名字,心里都隐隐作痛。 她忽然感觉有些无力: “那如果不小心让一个人走进了心里,怎么才能把他赶出去呢?” 韶惊鹊突然间颓唐的模样让越飞萤心疼—— 这就是输在没经验,傻乎乎就跟人掏心掏肺,早知道韶惊鹊穿越过来会早早遇到这么一遭,她那辩证唯物主义的第一课上辈子就该先教她! 越飞萤不想她继续陷入忧伤的情绪里,故作夸张地用手在她面前比划道: “这还不简单!” “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你往里装的东西多了,自然就把他挤出去了!” “就比如说咱们写真馆的生意和你文工团那一摊子破事,哪件扯出来后面不是一堆等着要解决的麻烦,把心思放在处理这些麻烦上,你就会发现——”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越飞萤像一位真正的老师一样,用眼神鼓励地示意韶惊鹊接话。 韶惊鹊不确定地答道: “会发现……不知不觉就把那人忘了?” “唔唔……” 越飞萤故作神秘地冲她摆了摆手指: “你就会发现后面源源不断还会有新的麻烦冒出来!” “哈哈哈哈哈——” 韶惊鹊一脸无语地望着颠笑得东倒西歪的越飞萤,真心不知道当年校园内那些人是什么眼神,才能给她封个“高冷女神”的封号。 可被越飞萤这一打岔,她刚才阴云笼罩的心情似乎被风吹散了一般,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那头荣咏思他们已经收拾好店里的东西,听见两人爽朗的笑声也凑了过来: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韶惊鹊抬手擦了擦笑出泪花的眼角,开口应道: “越总说今晚她请客,让大家别客气,尽情发挥!” 原来是有人请客,那当然高兴了! 这些日子荣咏思等人和越飞萤天天待在一块儿,彼此间早就熟悉起来,对越飞萤的家庭情况也有所了解,现在吃她一顿大餐,心里可谓毫无压力,一个个都乐呵呵地提前向她道谢。 刚得知自己要请客的“越总”瞬间有些笑不出来了,辛辛苦苦白干一个月不说,还要自掏腰包请客吃饭,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顿时雪上加霜。 可看着韶惊鹊笑得亮晶晶的眼睛,越飞萤还是忍不住跟着翘起了嘴角,傲娇地点了点头: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不就是一顿饭吗?等咱们写真馆以后在大a上市,咱足不出户,把撷芳园的厨子请到家里来做饭都行!” 荣咏思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大a上市,但他好歹在沪市念过高中,二十六个字母还是学过,而且听越飞萤那语气就知道指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好事,连忙附和道: “对!咱们写真馆以后不仅要在大a上市,还有大b,大c!全都上!” 他这话立马逗得韶惊鹊和越飞萤都开怀大笑起来,吴霜和王玉泉两口子虽然听不懂,但也被店里欢乐的气氛所感染,都跟着笑了起来。 一片欢声笑语中,韶惊鹊忽然觉得和这样一群人一起搞事业,好像也蛮不错! 第一卷 第262章 游园惊梦 几人正笑得开心,只见写真馆的大门被推开,丁玲欢快的声音率先一步传了进来: “惊鹊姐,王涛哥来了!” 众人闻声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军装英姿勃发的年轻人跟在丁玲身后走了进来。 一米七八上下的个头,腰背挺得笔直,五官端正,留着清爽简洁的寸头,看着倒是一脸正气,不过嘛…… 越飞萤偷偷撇了撇嘴,有了陆战的前车之鉴,选军人做对象这件事在她心里已然滤镜全无,反而成了反面教材。 现在第一眼看着虽然还行,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第二个陆战呢? 总不能让她身边的每个女同志都被伤一遍吧? 更何况丁玲这小姑娘一看就太过单纯,这回她得好好替她把把关! 越飞萤不知不觉间还真把自己代入了丁玲师父的角色,开始操心起徒弟的个人问题来。 看见王涛来了,韶惊鹊热情地上前招呼道: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王涛,咱们宁市军区政治部干部科最年轻有为的军官!” 王涛被她介绍得怪不好意思,别扭地抬手挠了挠头,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气质一下破功: “嫂子,你别取笑我了,啥年轻有为,我就是小兵一个。” 站在他身旁的丁玲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她觉得惊鹊姐说得没错。 在她心目中,王涛不仅年轻有为,还气宇轩昂,热心善良,乐于助人......总之她从王涛身上就找不到任何一点缺点,她看他哪儿哪儿都好! 越飞萤一边观察丁玲,一边默默摇头——确诊,又是一个恋爱脑! 听王涛又叫自己嫂子,韶惊鹊故意板起脸来: “咱们火车上说的话,你又忘了?” 她给王涛说了,她和陆战还没有正式打结婚报告,王涛叫她嫂子被人听见不好,让他就叫自己惊鹊姐。 可王涛估计也是喊习惯了,刚才一时顺嘴又叫了声嫂子。 这下被韶惊鹊提醒,他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 “我错了,是惊鹊姐!” 韶惊鹊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是孺子可教: “对了,我请你帮我开的证明,开到了吗?” 其实韶惊鹊也不确定部队会不会给她开这个所谓的证明,可她想着以姚文彬和陆战的关系,应该会愿意帮这个忙。 果不其然,王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她: “开到了,姚科长说如果文工团还有异议,他可以亲自去向你们团长解释。” 王涛去找姚文彬开证明的时候,一开始也担心姚文彬不肯开,他便有意把后果说得挺严重,说文工团打电话到豫省要求嫂子立刻返岗,后续可能还会对嫂子离岗的情况进行处分。 哪知姚文彬听完,当场就拍了桌子,直接吼了一句——“他们敢”! 他们军人为了拯救困于洪水中的黎民百姓,舍生取义,身受重伤,在生命的危急关头,作为军属赶往医院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文工团敢在这时候拿什么规章制度来找军属的麻烦,也不怕寒了广大战士的心! 姚文彬二话不说,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一大段文字,又在落款处龙飞凤舞地签上他的名字,盖上他的私章,最后还不忘叮嘱王涛道: “告诉小韶,要是文工团不信,尽管让她们来干部科找我求证,要是还有异议,我也可以亲自跑一趟他们单位,只不过到时候就是我找他们领导要说法了!” 这个年代军队还是拥有极高的话语权,军区政治部干部科科长的身份比市文工团团长的行政级别还要高。 部队上级领导亲自上门给他解释,只怕梁锦春听到这话,睡着了都要被吓醒。 韶惊鹊高兴地接过那张证明,越看脸上笑意越浓: “谢谢王涛,回去了也替我谢谢姚大哥,等我这阵儿忙完,一定请他吃饭!” 这就是她敢和曲静云硬碰硬的底气,有了这张证明,就等于给自己上了双重保险,更不怕曲静云能翻出什么风浪! 人已到齐,众人说说笑笑便往撷芳园走。 撷芳园的经理见到来了熟客,又将他们带到了上次坐的那个包间。 荣咏思记性不错,刚落座就认了出来: “嘿,咱们和这包间挺有缘啊,上次来也是在这个包间吃的饭!” 他这么一说,除了丁玲和王涛是第一次来,其他人也都想了起来,还真是上次吃饭的那个包间。 平日里能来撷芳园吃饭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这就造就了撷芳园的一个特色——永远都是大堂空空荡荡,包间早早满员。 外面路过的人远远看见大堂里没两桌人,就以为撷芳园生意不好,其实那是因为有钱人更注重用餐环境和私隐,都愿意花钱订包间,撷芳园的包间起码得提前一个月订才有空位,哪怕包间费价格不低也是一间难求。 上次来的时间晚,撷芳园都打烊了,饭店经理给越家面子才让她们进去用餐,所以包间才都空着。 而今天正赶上饭点,原本她们都以为只能坐大堂了,没想到饭店经理又把她们领进了后院,巧的居然还是上次那个包间,这就有些不容易了。 越飞萤还挺高兴,刚才一路走过来,看见每间包间的灯都亮着,说明包间里都有客人,唯独这间还空着,不得不说她们一群人运气是真的好! 韶惊鹊虽然跟着点头,但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这包间像是特意给她们留着似的?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秒,就被她全然否定,这怎么可能呢? 看大家有包间坐都挺高兴,她也掩下心里的异样,随手翻看起菜单来。 “哇塞!” 荣咏思忽然一惊一乍地大喊了一声,把韶惊鹊吓了一跳。 只见他指着菜单上的其中一页惊呼道: “你们看,撷芳园新上的这道菜,做得也太精致了吧?!” 听到有什么东西很精致,王玉泉立马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眼里瞬间满是惊艳,忍不住点头道: “不光造型精致,名字也取得好听!” 吴霜也来了兴趣,凑过去看: “让我看看,叫啥名字?” 韶惊鹊刚好也翻到了那一页,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喃喃念出那道菜名: “......游园惊梦。” 第一卷 第263章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撷芳园作为一家百年老店,能让宁市的有钱人心甘情愿花不菲的价格来吃一顿饭,自然有它的道理。 抛开饭店的历史、环境、装潢等不说,光是撷芳园的菜单就不是其他饭店能够比拟的“豪华”—— 整本菜单犹如一本精美厚重的图书,菜单封面采用深棕色小牛皮革精心包裹,上面用金漆印着篆体书写的“撷芳园”三个字。 菜单的每一页材质用的都是两毫米厚的金边铜版纸,正反两面各嵌了两张左右交错的彩色菜肴照片,旁边是菜肴的名字,让顾客点菜时能够一目了然。 而每一道菜品都用料上乘,摆盘精致,光看照片就能让人垂涎不止。 这种豪华程度的菜单就是放在现代也在高级餐厅中被沿用,在七十年代的华国可以说是超越普通人想象的存在,从中也可以窥探一二——为什么撷芳园菜品昂贵,却仍有这么多有钱人趋之若鹜? 他们来撷芳园吃饭,不只是因为菜品味道好,更多的是撷芳园从方方面面带给人的尊贵感,哪怕只是小小的菜单都如此与众不同。 韶惊鹊看着眼前这道新菜,竟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盘中翠绿的汤汁如同一汪碧泉,星星点点的银鱼游弋其中,水中还有一轮明月的倒影,在水面升腾起的热气中若隐若现,而最让她眼熟的是“泉水”边环绕的装饰花瓣,它们不是一片片散落在四周,而是一整朵一整朵地围绕着“泉水”,花形团圆灵动,像一只只粉白蝴蝶...... 等等,粉白蝴蝶?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韶惊鹊脑中,她瞳孔睁大一瞬,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这道菜眼熟了。 这道菜分明就和那晚她误入的撷芳园后院那个小花园一模一样! 连菜品上升腾的热气都与小花园中的那汪温泉不谋而合,更别提菜品旁装饰的就是那晚温泉边上被她误认为蝴蝶的花朵! 越飞萤喜欢尝鲜,看见这么精致的菜品更是跃跃欲试,开口便问等在一旁点单的经理: “这个‘游园惊梦’今天有吗?有的话,给我们上一份!”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整本菜单只有这道菜品名字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不定期限量供应。 饭店经理笑容满面地礼貌应道: “客人们的运气真好,这道菜是由我们老板亲自制作,他对食材的要求极高,制作过程相当复杂,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今天刚好做了一道,我这就给客人们点上!” 吴霜听他这么说,心脏怦怦直跳,悄悄压低声音对越飞萤说道: “飞萤妹子,这么大个老板亲自做的菜,要求还这么高,一天就做了这么一道,不知道价钱多贵,还是算了吧。” 虽说今晚是越飞萤请客,可这撷芳园的菜品本来就贵,这种独一无二的菜品更不知道会贵到什么程度去了,一向节俭惯了的吴霜舍不得让越飞萤大出血,连忙开口劝阻。 一旁的经理听到吴霜的顾虑,脸上还是带着诚挚的微笑,一点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开口说道: “请客人们放心,我们老板说,这道菜只赠有缘人,所以免费送给诸位品尝。” 这可把几人惊喜坏了,只觉得今天这运气简直没谁了! 唯有韶惊鹊有些笑不出来,总觉得从踏进撷芳园开始,接下来发生的每件事都透着古怪,让她不禁回想起那晚后背发凉的感觉…… 她暗自在心里拿定主意,一会儿就老老实实待在包间里吃饭,哪儿也不去,吃完就走! 如今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韶惊鹊自觉点了两个没那么油腻的菜,免得引起孕吐,茶水也不敢多喝,生怕又想上厕所。 越飞萤注意到她好像没怎么吃东西,悄悄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韶惊鹊也不好多说,只说是这两天在火车上没休息好,身体疲累有些影响食欲。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孕吐这种生理反应来得全没道理和规律可言。 任凭韶惊鹊前期再注意,这顿饭才吃到一半,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为了不当众吐出来,毁了这次愉快的聚餐,虽然心有顾虑,韶惊鹊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去厕所。 她刚一踏出包间,一阵凉风不期然就从耳根掠过,冷的她一哆嗦,脖颈处立马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那个让她觉得诡异无比的感觉又来了! 韶惊鹊赶紧拢起衣领,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地快步往最近的厕所走。 殊不知,此时撷芳园一处偏僻的小花园里,一个泡在氤氲温泉热气中的年轻男子耳朵动了动,过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真是有趣,佛道洋教的神仙都被她求了个遍,他就这么吓人吗? 好在这次韶惊鹊睁大眼睛没有走错路,很快便找到了离包间最近的厕所,痛痛快快把胃里反酸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再漱了漱口,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胃里还有些不适,倒是可以忍住的程度了。 等她回到包间,一群人正对着已经上桌的“游园惊梦”赞叹不已——所有人都没想到这道菜的成品竟然能和照片上如出一辙,简直美得就像一幅精美的画。 看着这么精致的一道菜,其他几人迟迟舍不得动筷。 越飞萤可不管这么多,见韶惊鹊回来了,拿起公勺就给韶惊鹊舀了一碗。 “雀儿,你尝尝,刚才经理说这道菜养胃,你今晚也没吃多少东西,趁热喝一点汤。” 见越飞萤满脸担心,韶惊鹊虽然胃口不佳,也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 哪知道那汤竟出乎意料的鲜香无比,一口下去如同一道暖流流入胃中,丝毫没有任何让她反胃的味道,反而有一种食欲被打开的感觉。 韶惊鹊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这道菜的口味比它的卖相还令人惊艳,连忙招呼道: “这汤真好喝,你们也快尝尝!” 几人迫不及待地各自都舀了一碗,刚尝第一口,一个个眼睛就都亮了起来,这汤菜简直鲜掉舌头! 汤里的银鱼也是又滑又嫩,浑身上下没有一根硬刺,在嘴里像活的一样“滋溜”一下就顺着汤汁滑进喉咙里,连嚼都不用嚼,让人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众人正吃得开心,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质问声: “现在又没到你们关门的时间,为什么不能做?!”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把你们老板给我叫过来!” 第一卷 第264章 拿去解解馋 在走廊发飙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窝了一肚子火的曲静云。 难得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文工团的节目虽然平均考核成绩不算好,但总算都踩在及格线上,这就代表她今年的管理工作也算是顺利过关。 更何况其中汤月如的节目还被省领导看中,直接推举参选京市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光这一点就给她的工作表现加了大分,连梁团长都开口夸她慧眼识人。 今天本该是她春风得意的一天,却被赶在最后一刻回来的韶惊鹊搅得乌烟瘴气! 曲静云千防万防,甚至提前扔了韶惊鹊的伴奏带,没想到也没防住她,反而还给了她在省领导面前炫技的机会,等事后反应过来简直懊悔不已。 更可气的是,省领导居然在韶惊鹊的考评表上给了她一个“优秀”的评价,这让本准备拿考核结果逼韶惊鹊离职的曲静云如鲠在喉,无疑增加了要将她赶出文工团的难度。 再加上刚才在文工团门口,韶惊鹊对她的警告不屑一顾的态度,更是让曲静云恨得牙痒! 曲静云和韶惊鹊斗完嘴,立马就找去了梁团长的办公室,故意不提韶惊鹊已经赶回来参加考核的事,只说省上考核结束了,今天盖章走流程,明天一早就可以把对韶惊鹊的处分公示出去。 可梁锦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袒护韶惊鹊,非得等到明天送走省领导之后,才同意开始盖章走流程,可这样一来,最快要等到后天才能公示。 他还劝说曲静云办事要稳重,任何事都要一件一件的做,不要急于一时,容易忙中出错。 但他不急,曲静云急! 谁知道明天韶惊鹊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担心如果韶惊鹊提前得到消息,一早跑到梁锦春办公室,用自己考评得了优秀来说情,以梁锦春温吞犹豫的性子说不定这一早定好的处分又会出现变数。 可梁锦春一心赶着接待省领导用餐,说什么也顾不上先处理曲静云口中的处分一事,曲静云多说了几句,反而还被他指责做事分不清轻重缓急。 别无他法的曲静云也只有先耐着性子陪他一起到招待所接了人,再鞍前马后地把人送到撷芳园用餐。 用餐的包间和菜品都是一早就订好的,所以来得晚点也不怕没位子。 彭副团长一行对撷芳园的环境虽然十分满意,但言语间仍有顾虑,直言比省上接待的饭店看着规格还高。 梁锦春面色尴尬地斜睨了负责订餐的曲静云一眼,费力不讨好的曲静云也只能假笑着解释她和饭店老板是朋友,给到她的人均餐标绝对不会超过团里的制度规定,由此彭副团长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一些。 服务员领着他们一行人往包间走的时候,正巧在走廊上遇到隔壁包间上菜,彭副团长一眼就看见了这道精美的“游园惊梦”,从没见过一道菜能做成这样,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梁锦春见状立马给曲静云使眼色,让她记下这道菜,一会儿记得赶紧加。 等安排省领导落座后,出来加菜的曲静云把手里菜单来来回回翻了五六遍,硬是没找到那道汤菜。 叫来服务员也是一问三不知,完全不知道她描述的是哪一道菜。 眼看着领导们都在等着她坐下开席,曲静云却迟迟找不到要加的那道菜,只能让人赶紧把饭店经理叫了过来。 饭店经理一听她描述,就知道她想点的是“游园惊梦”。 可这道菜不是她想点就能点的,甚至列有这道菜的菜单她想看都看不到...... 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话当然不能这么说—— 饭店经理耐心地向曲静云解释这是一道限量菜,刚才她们看见送到隔壁包间的那道就是今天有且仅有的一道,所以只能对她深表歉意,实在是加不了。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曲静云哪里听得进他的这个解释,只觉得连一个小小的饭店经理都敢拒绝她的要求。 不过一道菜而已,既然刚才能做,现在为什么不能做?! 为了安抚她,饭店经理找了许多理由,可曲静云一个也听不进去,她根本不相信偌大一个撷芳园会有什么食材少到只能供厨房做一次就用完了,这绝对就是饭店经理为了推诿她找的拙劣借口! 别以为她不知道,越是像撷芳园这种做有钱人生意的地方,越是会把人分三六九等。 曲静云认定饭店经理咬死不松口就是看不起她,因此心中燃起的怒火也越发不可收拾,恼羞成怒的嗓门儿越来越高,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像机关枪一样响个不停。 饭店经理也不敢回嘴,只能一个劲儿地向她解释和道歉。 走廊上传来的动静不小,吴霜率先听出这声音有些熟悉,便将信将疑地走到门边,悄悄拉开一条门缝看出去,顿时一惊。 她连忙回头,压低声音对韶惊鹊说道: “惊鹊妹子,是曲副团长!” 韶惊鹊本来听外面那女人越骂越难听,就已经忍不住想管闲事,毕竟刚才饭店经理那么大方地送了她们一道菜,现在还因为这道菜挨了半天骂,心里本就有些过意不去。 这下听说骂人的是曲静云,她一下就来了精神,端着碗起身推门而出。 这突然开门的动静把正骂得酣畅淋漓的曲静云吓了一跳,以为隔壁包间会出来什么大人物,心里一怂,不自觉便住了嘴。 可待她看清从隔壁包间里出来的人竟然是韶惊鹊后,直接气得差点当场厥过去! 一道韶惊鹊都能点的菜,她曲静云在这儿吵了半天都要不到?!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韶惊鹊一手拿碗,一手拿勺,故作惊讶地惊呼道: “哎呀,我当是哪个没素质的泼妇在外面大吵大闹,原来是文工团的曲副团长!” “这么大个人怎么能馋成这样儿,为了一口汤,骂了人半天,就这么想喝这口汤吗?” “喏,我这儿还有点喝剩下的,拿去解解馋吧!” 第一卷 第265章 信不信把你手打断 曲静云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直哆嗦,韶惊鹊那一付施舍的口吻像在打发一个叫花子! 曲静云一阵急火攻心,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打掉韶惊鹊手里的碗勺: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嘴!” 由于曲静云突然发难,站在一旁的饭店经理根本来不及阻拦。 只听见碗勺摔落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可几乎同时又响起一记更响亮的声音—— “啪!” 曲静云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冲出来给了她一记耳光的越飞萤,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她会突然给了自己一耳光,足足愣了三秒才猛地回过神来尖叫道: “越飞萤!你疯了是不是!我是你婆婆,你敢打我?!” 越飞萤原本波澜不惊的一双柳叶眼里,此刻盛满了怒火,从来清冷淡漠的脸颊仿佛冻成了一座冰川,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气,薄唇微张: “你再敢动她一下,信不信我把你手打断?”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让曲静云听得不寒而栗,不由得心生怯意。 她早就看出来了,她这个“儿媳妇”就和她那个便宜“儿子”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两个人没有一点伦常可言,跟他们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像他们俩这种疯子,发起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让人摸不清套路,反而不敢轻易招惹。 偏偏这样两个疯子都能凑在一起,真是绝配! 韶惊鹊握住越飞萤的手,察觉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便知道越飞萤此刻正努力压抑着自己动手的冲动,连忙揉着她的手不断安抚。 以她对越飞萤的了解,越飞萤的那句话绝不只是威吓,而是言出必行的最后警告——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留长头发的韶惊鹊梳着好看的小辫,坐在她后座的小男生调皮,总爱不时去扯一下她的辫子。 韶惊鹊让他不要扯,那小男生也不听,还老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扯一下,十分影响她上课专心听讲。 于是下课后,韶惊鹊便到办公室向老师汇报了这个情况。 老师把后座的男同学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回来后貌似老实了,一上午都没敢再动韶惊鹊的辫子。 哪知道到了下午体育课,韶惊鹊正开心地和越飞萤等几个女生一起踢着毽子,忽然头皮一阵剧痛,一下被人向后扯着头发拉倒在地,痛得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使坏的人就是坐在她后座的小男生,见韶惊鹊哭了,还一边鼓掌叫好,一边奚落她: “告状精!哭死你!我就要扯!你不要我扯,我偏要扯......” 他叫嚣的话还没说完,韶惊鹊朦胧的泪眼中只看见一个瘦小的身体猛地扑了上去,一下将小男生扑倒在地,坐在他身上就是一顿乱抓乱挠,直把小男生打得哭爹喊娘。 等到体育老师急匆匆赶来把扭在一起的两人拉开,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嚎啕大哭的小男生一张脸上全是血道道,每一条都又长又深,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子,满脸血泪混合着往下淌,看上去煞是吓人。 而被拉开还冲着小男生张牙舞爪的越飞萤头发凌乱,身上衬衣纽扣掉了两颗,素白的小脸上泛着激动充血的红晕,嘴角渗血喘着粗气,一双冷清的柳叶眼仍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男生。 韶惊鹊扑过去抱住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心疼地想要擦掉她嘴角的血渍,又怕弄疼了她迟迟不敢动手。 一头凌乱短发的越飞萤却笑得得意,伸舌头舔掉嘴角的血渍,挑衅地冲那小男孩扬着下巴: “没事儿,我刚才打得太起劲,牙齿碰嘴唇上了,就凭他,伤不了我!” 韶惊鹊又感动又生气,忽然转身冲过去,冲着那小男孩肚子就是一脚: “大坏蛋!” 小男孩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当然,最后这件事凭借越家的“钞能力”而得到了妥善解决,但越飞萤也被罚一整个寒假都关在家里反省,不能和越家人一起飞到温暖的南方海滨城市度假。 韶惊鹊每天都到她房间窗户下陪她说话,很是懊恼因为自己害得越飞萤一个人被关在了家里,每天只有保姆上门给她做饭,晚上偌大一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睡觉,该有多害怕呀? 越飞萤却一脸无所谓地反过来安慰她: “不去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去,还不如留在这儿咱俩每天还能见面说说话!” 韶惊鹊说想把头发剪成和越飞萤一样的短发,越飞萤瞪大了眼睛: “不许剪!你要是剪了,别人还以为你怕他了呢!” “从今天起,我也留长发,谁要是敢动咱俩一根头发丝,我还给他挠成大花脸!” ...... 这样的事在两人成长的过程中数不胜数,不论有谁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人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旁,无条件地维护彼此。 这些片段不仅是两人共同的美好回忆,更是两人在面对生活困难时的底气,因为她们知道不管处境再艰难,她们身旁永远都有彼此。 虽然现在的韶惊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人推倒就哭泣的小女孩,但越飞萤还是一如当初一般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走廊里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从争吵发展到打闹,梁锦春等人在包间里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彭副团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原本就不想吃这顿饭,完全是因为终于找到可以参选春晚的节目心情高兴,才答应了梁锦春的邀约与大家聚在一起庆祝庆祝。 没想到当发现宁市文工团的曲副团长找了这么一个看上去远超接待规格的饭店时,彭丽玲心里已经有些不乐意,担心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举报到监察委,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来都来了,在梁锦春和曲静云一个劲儿地劝说下,又是保证不会超标,又是保证坐包间隐私好,不会有闲杂人等出没,她才勉为其难坐了下来。 再也听不下去的彭丽玲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转头对满脸忐忑的梁锦春说道: “梁团长,我看今天这顿饭还是算了。” 第一卷 第266章 恃才傲物的刺儿头 要不是彭副团长和两个省文工团干事在他身边坐着,梁锦春恨不得第一时间就冲出去把曲静云那张嘴给捂上! 平时仗着祁家的财势和人脉在团里作威作福就算了,没想到在省上来的领导面前也这么不知收敛,就算这人是没念过什么书,可到底也工作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这么上不了台面! 梁锦春心中万分后悔,当初就不该为了拿到祁家的赞助,答应祁明远塞这么一个“包袱”进来,现在臊得他都想把自己的老脸扯下来扔掉算了。 梁锦春憋得满脸通红,局促地站起来,躬着腰连连道歉: “不不不!请领导稍坐,我马上就去处理!保证马上就好!” 可为了成全这顿饭,彭丽玲先前已经妥协了许多次,眼下心里的反感已经达到了顶峰,哪里还肯再留下来。 她只瞟了身旁的干事一眼,两人就立马会意地站了起来,一人拉一个胳膊,将一个劲儿鞠躬道歉的梁锦春拉开彭丽玲身边: “算了,梁团长,反正菜也还没上,不算浪费,我们和领导就先走了,后面的事你慢慢处理。” 梁锦春急得不行,连声哀求: “哎呀,这菜一早就点好了呀,领导们消消气,我马上让服务员上菜,咱们吃咱们的!” 彭丽玲冷着脸站起身,她本来就不喜欢地方搞接待的这一套,今天纯粹是为了庆祝终于选出可以参选春晚的节目才答应来吃饭,已经算是很给梁锦春面子了。 从招待所出发前,她还特意交代王干事,一会儿吃完饭提前去结账,下级单位经费紧张,别增加下级单位的负担。 没想到到这会儿一口热水没喝上,门外还闹得鸡飞狗跳,那个姓曲的副团长扯着嗓门喊跟骂街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这么闹腾,是生怕没人来围观是吧?! 他们不嫌丢人,可彭副团长还不想把自己的名声败坏在宁市文工团上! “梁团长,吃不吃饭不重要,我建议你下来还是和你们文工团的二把手沟通一下,毕竟她在外面也是代表了文工团的形象,如果被人误会我们文工团的人都是这么‘张扬’,会在社会上造成很不好的影响,这才是你目前应该重视的问题。” 彭副团长的话说得梁锦春哑口无言,他知道领导的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 张扬? 用张扬来形容曲静云简直是在恭维她,她就是一直以来嚣张跋扈惯了,自认为有祁家在背后撑腰,才敢这么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地发脾气! 彭丽玲言尽于此,她也不想过多为难梁锦春,毕竟宁市文工团刚贡献了一个优质节目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便没再多说,抬脚往包间外走去。 梁锦春悔得心都在滴血,明明一场有利于拉进与上级领导关系的饭局,却被曲静云活生生闹得把人都得罪完了。 见领导执意要走,梁锦春也不敢硬拦,只能一边道歉一边跟着三人往外走。 原本走廊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有人突然从包间里出来被打断。 曲静云看见彭丽玲几人出来时先是愣了一下,再看见跟在几人身后脸色铁青的梁锦春,这才意识到刚才她发脾气上了头,恐怕骂人的话都被省领导们听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心底一凉。 彭丽玲面无表情地瞥了门外的几人一眼,忽地眼前一亮—— 这两个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一个明艳,一个清冷,站在一起像一朵双生花似的! 可随即又想到刚才就是这两个漂亮小姑娘在门外和曲静云闹出这么大动静,那张小嘴也是尖利不饶人,恐怕素质也堪忧,就是再漂亮她也喜欢不起来。 正要抬脚,忽然听到身后王干事一声惊呼: “咦?怎么是你?小......韶,韶惊鹊,没错吧?” 韶惊鹊也认出了王干事,笑着点头: “领导好,是我,您记性真好。” 韶惊鹊一开始也没想到包间里坐着的是省文工团的人,短暂错愕之后想起汤月如提过要和省领导一起吃饭,想必这就是她说的那个饭局吧? 她下意识往后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汤月如的影子,倒是看到了一脸惊讶的梁锦春。 韶惊鹊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算是和梁锦春打了招呼。 忽然察觉到一道冷冷的目光似乎在打量她,韶惊鹊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目光如炬的高个儿中年妇女正看着她。 那妇女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干部装,短发一丝不苟地用黑色发夹夹在耳后,后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抬,一看就是机关干部的气质。 她不认得韶惊鹊,可韶惊鹊认得她—— 这人不就是刚才坐在评委席正中央的省上来的大领导吗? 韶惊鹊出于礼貌冲她笑了笑,彭丽玲似乎并不领情,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韶惊鹊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王干事见领导走了,也不好再和韶惊鹊多说,只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便跟着彭丽玲的脚步走了。 梁锦春这会儿也没工夫跟韶惊鹊说话,追着一行人就出去了,就连曲静云也一脸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几乎一瞬间,走廊就只剩下了韶惊鹊她们几人和饭店经理。 饭店经理立马向她们道歉,因为他没有处理好隔壁包间的问题而影响了韶惊鹊等人用餐,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们今晚的消费免单。 越飞萤一听,刚才还冷得快掉冰渣的脸,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她就说嘛,今天运气就是好到爆棚,明明一件吵架影响心情的坏事都能变成免单的好事! 彭丽玲一行走出撷芳园,根本不理会梁锦春和曲静云在一旁苦苦解释,抬手招了两辆三轮车扬长而去。 到了招待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彭丽玲上了两步台阶,忽然转身问王干事: “你认识那小姑娘?” 王干事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领导这突然问的是哪个小姑娘,他今天可见了太多小姑娘。 “您问的是......哪个小姑娘?” 彭丽玲脑子里闪过韶惊鹊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就是刚才在走廊遇见的那个,穿白毛衣,蓝裤子。” 王干事一听这描述,立马反应过来领导问的是韶惊鹊,连忙笑道: “认识,她也是宁市文工团的歌唱演员,歌唱得特别好,还特别有才华,又会写歌,又会演奏乐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小姑娘是文工团的人? 不只漂亮,还这么优秀? 一向爱才的彭丽玲心中一动,可随即想起刚才包间外的那场闹剧,瞬间又打消了心中刚刚萌生的念头—— 一个和直管领导都能如此出言不逊的人,铁定是个恃才傲物的刺儿头! 第一卷 第267章 像个村姑 隔壁包间一走而空之后,后续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韶惊鹊她们安安心心吃完了这顿饭。 不知道是因为挫了曲静云的锐气心情舒畅,还是饭店经理推荐的“游园惊梦”真的养胃,韶惊鹊喝完汤后胃口真的打开不少,之前那种胸闷想吐的感觉也一扫而空,难得毫无负担地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时间已晚,而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参加考核,韶惊鹊此时也累得不想再折腾了,便和越飞萤商量好,让丁玲先住到她家去,韶惊鹊自己今晚先回招待所,把行李都收拾好,明天一早再搬。 越飞萤看韶惊鹊困得两眼没神,也没急着要她今天就搬,出了撷芳园的大门便给她招了辆三轮车,让她赶紧回招待所休息。 丁玲经过一下午和越飞萤的相处,发现她这个师父只是外表冷淡,其实内里是个十分温柔的人,来拍照的无论是大姨大姐,还是小姑娘,一个个都被她哄得开心得找不着北。 丁玲甚至一度觉得根本不用拍照,光是让她师父给她们化妆,陪她们聊天,这些客人们说不定都心甘情愿地花钱买单。 而她也在这一下午的观摩中,对化妆这门技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惊奇地发现通过她师父的一双巧手,进门时看着平平无奇的姑娘转眼间就变得光彩照人,明明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丁玲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发生了变化,可看着整个人的状态气质都完全不同了,就连姑娘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明艳又自信。 短短十几分钟过去,整个人就像被神仙施了仙法一样,从世间的泯然众人里脱颖而出。 丁玲越想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她师父长得也像神仙,和天上的仙女一样出尘脱俗,而且还是那种会哄人的神仙。 几人挥别后,丁玲和越飞萤也坐上了回家的三轮车。 这还是丁玲第一次坐有人拉的三轮车,她紧张得抓紧了扶手,一脸歉意地看着前面跑得汗流浃背的三轮车夫,小声对越飞萤说道: “师父,是不是我背的行李太重了,要不我也下去跑吧?” 她感觉这个三轮车夫跑得也不快,她应该能跟上。 越飞萤差点被她逗笑,第一次见有人坐三轮车要跟着跑的,她这个徒弟心眼不错,就是有点傻。 正要开口,碰巧三轮车夫也听到了丁玲说的话,笑着大声应道: “可千万别!客人您就安心坐着,咱做的就是这门下苦力的生意,您不坐,我挣不着钱,您还是坐着好些!” 没想到自己说的悄悄话被三轮车夫听去,丁玲瞬间红了脸,感觉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肯定给越飞萤丢人了。 越飞萤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师傅说得对,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心,心疼他们拉活太累,都不肯坐车,那师傅们怎么挣钱养家呢?” 丁玲顺着她的话一想,的确是那么回事。 拉车辛苦,种地不辛苦么? 要是人人都心疼农民种地辛苦,都不从农民手里买粮食了,那农民的日子怎么过? 一点就通的丁玲乖巧点头: “师父,我明白了。” 这一声“师父”甜甜的,越飞萤的眉眼也染上一丝笑意,心里越发满意自己这个傻甜傻甜的徒弟。 到了五槐街1号院门口,三轮车师傅稳当地停下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憨笑着说道: “客人,到了!” 越飞萤从包里掏钱付车费,丁玲背着她那个大包裹站在造型华丽的高大铁门前,直接愣住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家的门这么高,这么阔,感觉并排走十个人都行! 丁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 “师父......这是你家?” 越飞萤掏出钥匙开门,“咔哒”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她一边费劲地推着沉重的铁门,一边抱怨道: “可不是么!早说要在这铁门上开个小门了,那狗东西非说影响美观,每天开个门跟举铁似的,累死人了!” 祁盛之平时出门开车,所以当初他从祁家搬出来独住时,就把院门改成了这种又气派又敞阔的大门,也符合他一贯华丽的审美。 越飞萤对这大门无感,唯一就是觉得大铁门太重,每天进出门都挺费劲,便提议要在其中一扇铁门上给她开个进出用的小门。 没想到祁盛之坚决不同意,觉得她这样就是在破坏他们之间定下的互不干涉、互不影响对方的条款。 如果越飞萤执意要开小门,那也得等他们半年合约到期,到时候他把这栋小楼和其他财产都留给她,那时候她愿意怎么改怎么改。 丁玲见她推得费劲,连忙有眼力见儿地上手帮忙推门。 谁料门一推开,她眼前出现的不是想象中村里大户人家的那种白墙红瓦的大平房,而是一栋气派堂皇的二层楼房。 虽然此刻天色已晚,可楼房又大又亮的玻璃窗里透出明黄色的灯光,让人一眼便能看清窗内的装修、陈列有多豪华......无一不让丁玲看得目瞪口呆。 越飞萤走出两步,见丁玲还愣在原地不动,便朝她招了招手: “快来呀!别愣着了!” 丁玲这才回过神来,小跑两步追上越飞萤,老老实实地跟在越飞萤身后。 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祁盛之听见门外的动静,立马坐起身,抓起手边的报纸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越飞萤领着丁玲进门,见他在家,犹豫了一秒还是停下脚步给他介绍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店今天新来的化妆师,丁玲,她是外地人,在找到合适的房子前,要先在我们家暂住一段时间。” “丁玲,这狗......位是祁盛之,他是我的......丈夫。” 带人回来住,也不提前跟他商量? 祁盛之心里瞬间不爽,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放下报纸,抬眼看向跟在越飞萤身侧的小姑娘—— 个头不高,穿着朴素,素面朝天,像个村姑,哪里像个化妆师? 第一卷 第268章 你今天没发烧吧 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对着丁玲一阵上下打量,俊美的脸冷着不说话。 丁玲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皮肤比女人还白,大眼睛双眼皮,鼻梁高挺,嘴唇红得像抹了口脂。 她心里默默点头,果然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上她天仙一样的师父。 丁玲想开口叫人,可心里却犯了愁—— 她叫越飞萤“师父”,那应该叫越飞萤的丈夫什么呢? 师父对应的是师母...... 可师母不是女的么...... 正苦恼着,忽然灵光一现,谁说师母就一定是女的了,她师父不也不是男的吗?! 这样一想,丁玲只觉得豁然开朗,鼓起勇气脱口而出道: “师母好!” 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三人之间,连一向淡定的越飞萤都瞪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丁玲这是搞哪出? 祁盛之先是一愣,随即便涨红了脸,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清楚! 他那么高大威猛的一个帅气男青年,这小姑娘居然喊他“师母”?! 这人是越飞萤专程带回家来气他的吧?! 就因为他不同意在铁门上开小门?! “啊哈哈哈——师!母?” “啊哈哈哈——” 越飞萤回过神来都快笑疯了,眼泪花儿不自觉往外狂飙。 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祁盛之不好跟外人计较,气急败坏地一把拉过越飞萤的手,径直把笑得直不起腰的越飞萤强行拉进了他房间里。 丁玲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和被大力关上的房门,心里不禁开始打鼓—— 她刚才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关上门,祁盛之恶狠狠地瞪着越飞萤,想用眼神让她察觉自己此刻的愤怒,赶紧停下她猖狂的大笑。 哪知道越飞萤每每觉得笑累了,刚抬头看祁盛之一眼,随即便会爆发出一连串更加响亮的笑声,完全停不下来。 “啊哈哈哈——哎哟,哎哟,肚子疼——” 越飞萤笑得直不起腰,整个人都靠在祁盛之身上,祁盛之是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干脆打横把她抱起来一下扔到了床上,腾出手来去捂她狂笑不止的嘴。 越飞萤深呼吸了好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不容易总算是止住了笑声。 她真是好久没笑得这么夸张了,丁玲这小姑娘真是完美踩在了她奇怪的笑点上,看来以后的日子有的开心了! 祁盛之见她终于停了下来,这才没好气地说道: “你没跟我商量,就把人带回来住,我不同意!” 越飞萤微喘着气,慢慢平静下来才注意到,此刻她和祁盛之的姿势看上去有些亲密。 祁盛之一只胳膊肘撑着床铺,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捂在她嘴上,两人的脸之间仅隔着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就连他说话间呼出的热气也尽数喷洒在她脸颊的一侧,弄得耳边的绒毛痒痒的,让她许久没动过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抬手拍了拍祁盛之还放在她嘴上的手,示意这样她说不了话。 祁盛之这才移开了手,刚准备整个人也向后退开,却不想腰被人搂住,差点一个没撑住,直接对着越飞萤的脸亲下去。 祁盛之的脸腾一下烧起来,越飞萤许久没来这一出,他都差点忘了,这家伙居然还对他贼心不死?! “松手!你搂着我干什么?!” 越飞萤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好整以暇地微眯着眼睛看向祁盛之,直看得他眼神不自觉躲闪,才笑着悠悠开口道: “小声点,外面还有未婚小姑娘呢!弄出这么大动静,被人听见了多不好!” 感觉到缠在腰上的手非但没松,反而搂得更紧了,祁盛之脸红得跟充血了似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在越飞萤身上。 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 “你也知道外面有人,还这么......” “这么......什么?” 越飞萤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清心寡欲了一段时间,要不是祁盛之把她扔到充满他荷尔蒙气息的大床上,她也想不起这一遭。 不过今天可是祁盛之主动拉她进房,又主动把她扔床上的,要发生点什么也赖不上她吧? “别忘了,我们俩可是合法夫妻,搂搂抱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我只是让你弄的动静小声一点,免得人家小姑娘听见害羞。” 弄……他弄什么动静了?!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赶紧松手!” 祁盛之满脸通红,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 他真是服了越飞萤这张嘴,满嘴胡话张口就来,还一点也不害臊,哪里像个世家小姐。 越飞萤笑眯眯地看着此刻面若桃花般娇艳的祁盛之,心里暗自拿定主意。 今晚势必要把他拿下! 为了避免提前引起祁盛之的警惕,再出现像上次那样“到嘴边的煮熟鸭子都飞了”的情况,越飞萤这会儿便难得好说话地松开了手,顺手扶着他胸膛坐了起来——嗯,胸肌不错! “好,和你说正经的,人家小姑娘一个人背井离乡找份工作不容易,今天时间都这么晚了,人也在家里站着了,你好意思再把人赶出去?” “明天开始我就帮她找房子,找到了立马就搬走,她在咱们家借住期间就住我的房间,保证不打扰你!这样行了吧?” 咱们家? 这个新鲜的字眼儿让祁盛之听着心里莫名有些开心,不久前越飞萤说起这儿还是满口“你家怎么怎么样”,这会儿终于有点入戏的感觉了。 他压住莫名想要上翘的嘴角,假装拧眉思考了几秒,才冷声道: “行吧,你的房间是你自己的空间,也不算破坏合约条款,但我提醒你,不要再做越界的事。” “......比如,刚才那些搂搂抱抱的举动!” 不好让丁玲一个人在客厅久等,越飞萤已然下了床要往外走,听见祁盛之说的最后一句“警告”,她回眸一笑道: “合约上可没约定不能搂搂抱抱。” “......” 祁盛之无言以对,当初他拟定合约条款时的确忽略了这一点,主要是他绝对相信自己的人品,同时也没想过他才是那个该被条款“保护”的人。 眼看手已经握在了门把上,越飞萤突然停下开门的动作,一个转身打量起脸上红潮未褪的祁盛之,一脸狐疑地问道: “你今天没发烧吧?” 第一卷 第269章 你师母怕黑 祁盛之没发烧! 心情大好的越飞萤领着丁玲上楼,脚步轻快。 听见楼梯不时“咯滋”作响,丁玲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踩在刷得锃亮的木制台阶边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这么漂亮的楼梯给踩坏了。 越飞萤见她一路走得谨小慎微的样子,故意在她身边重重跺了两下,迎着丁玲一脸受惊的表情笑道: “放心大胆走你的,要是真踩坏了,也是这楼梯质量差劲,让你‘师母’修就是了!” 刚从房间里出来准备洗漱的祁盛之俊脸一黑—— 越飞萤是真把他当修理工了是吧? 上次修电话线,这次修楼梯,下次还想要他修什么?! 不对!重点是,他不是“师母”! 完全不知道此刻楼下祁盛之的脸已经黑成了炭,越飞萤哼哼着小曲将丁玲领进她的卧室,迫不及待想着赶紧把她安顿好,自己今晚还有大事要做。 丁玲一走进卧室的门,就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忍不住一阵惊叹,看啥都觉得新奇—— 这个房间的面积颇为宽敞,地面铺着锃亮的红木地板,一张雕花的梨木床榻位于房间的里侧,床上还有四根床柱,上面精雕细琢着各种花卉图案,床帏是一层薄纱,从床顶四角垂落下来,隐约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靠墙的位置摆着同样梨木材质的大衣柜和储物柜,储物柜的上方搭着一块蕾丝桌布,上面摆着相册、花瓶和各种小摆件。 另一面墙的位置摆了一张带超大梳妆镜的化妆桌,桌面一侧放置了各种化妆品和化妆工具,另一侧则放置了一大一小两个做工精美华丽的首饰盒。 靠窗的位置更是摆放了一台丁玲从未见过的机器,越飞萤走过去摆弄了两下,那机器里便传来一阵悦耳的歌曲声。 丁玲只觉得这房间精美得让她目不暇接,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师父,你房间真漂亮!” “还行吧。” 只能说祁盛之婚前准备做得不错,不算太敷衍,这个主婚房布置得像那么回事,不过可惜的是两人都没一起在这间房里睡过。 既然祁盛之要和自己分房睡,秉持着不亏待自己的原则,越飞萤当初理所当然地选择住进了这间主婚房。 越飞萤动作麻利地从储物柜里找出一套新的被单递到丁玲手里,又另外找了一套洗漱用品给她,再给她指了厕所的位置后,便又开始在衣柜里一阵翻找。 丁玲以为越飞萤还在给她找东西,连忙劝道: “师父,不用了,你给我的东西都够用了,不用再拿了!” 越飞萤头也没回,找得专心致志: “不是给你的,我在找我的那条吊带蕾丝睡裙......咦?我明明记得是放这个柜子里的啊?” 丁玲眼尖,看见她脚边有一小团泛着幽幽紫光的布料,顺手捡了起来: “师父,这是什么?” 她捡起来展开一看,小小的脑袋瓜里满是问号—— 这一小块布料又滑又亮,一看就是高档布料,可布上却到处都是破洞,实在有些可惜! “就是它!” 越飞萤回头一看,惊喜地拿回手里: “乖徒弟,你早点洗洗睡吧,为师也要去睡觉了!” 丁玲懵懂地点点头,眼看越飞萤要走出房门,没忍住问了一句: “师父,你不跟我住一间房吗?” 虽然这间房很漂亮,可这么大的房间,这么大的床,她一个人住有点害怕。 越飞萤回头看她一脸怯生生的表情,内心只挣扎了不到一秒,就冲她捏紧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 “乖徒弟,你师母怕黑,师父得去陪他!” ...... 刚洗完澡出来的祁盛之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有意无意地朝楼梯上方瞟了一眼—— 楼上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传下来。 祁盛之扯了扯嘴角,这回算她言而有信,说不打扰到他,还真是比平时都安静。 他一手拿毛巾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手握着门把关门,关好后迟疑了两秒,还是动手锁上门栓。 听到那熟悉的“咔咔”声,早早躲进被窝里的越飞萤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看来搂他腰的那一下还是打草惊蛇了,还好自己棋高一着,提前他一步进了房间,不然又要吃个闭门羹。 祁盛之没开灯,坐在床边擦头发,他头发比较长,每次洗完得擦半天才能干。 越飞萤躲在另一侧被子里竖着耳朵听动静,心里暗自雀跃,盘算着待会儿等他上床了,她是直接霸王硬上弓,还是等他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再动手。 从前几次短暂的亲密接触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抗拒她,甚至当下的反应很是投入。 越飞萤觉得自己挺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祁盛之平时那些冷漠劲儿在她看来就是装个样子,本质就是一个深度害羞、极其自恋、绝对被动型小狼狗。 可......他擦头发会不会擦得太久了一点...... 为了不第一时间就被他发现丢出去,越飞萤抱着势必拿下的决心,整个人连头一齐蒙在被子里,鼻间呼吸着温热却不够新鲜的空气,时间长了感觉整个人都开始犯困起来。 终于等到祁盛之擦好头发,起身去放毛巾。 可他走到桌边忽然想起今天丁雪峰交给他了一些合作商的资料还没看完,顺手便打开台灯坐下翻看起来。 这些都是他按照越家在国内现有的生意精心挑选的合作商,肯定没有之前那些规模大,不过胜在稳定,有潜力,而且他大多打过交道,只有个别不熟的厂商还需要再核实一下资料。 之前祁盛之并没刻意关注过越家在国内的产业情况,毕竟他和越飞萤只是合约婚姻,半年后就分道扬镳,哪怕在得知越家即将破产前,他也从没打过越家家产的主意。 可这次为了帮越家一把,他让丁雪峰去详细调查了一遍,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有些吃惊—— 越家原来仅在国内的产业就并不比祁家差多少,而且在他看来越家产业所涉及的行业甚至比祁家的产业更有前景,都是些未来可能非常有发展潜力的行业。 这种有底子又有潜力的产业怎么会弄得越家濒临破产呢? 祁盛之直觉其中肯定有问题。 第一卷 第270章 醉蝶花 从调查情况上看,越公馆之前虽然只住着越嘉良和越飞萤两个越家人,看着有些人丁单薄,可实际上国内旁支的越氏一族人丁十分兴旺,只不过大多分布在沿海城市,不在宁市罢了。 当初越嘉良出国读书,随后便留在e国创业自力更生,看样子像是对越家的国内产业没有任何接班的兴趣,甚至根本没有回国打算。 随着年纪渐长,操劳一生手握庞大家业的越老爷子孤木难支,唯一的儿子又远在天边,只能将手中的产业分给越家旁支帮忙打理。 等到越嘉良创业失败,黯然回国的时候,那些产业已经在越家旁支手里握了二十来年,期间经历了无数次的转手操作,最终交到越嘉良手里的账本全都负债累累。 越嘉良多年不在国内,自觉辛苦了族人们帮忙父亲打点生意,如今就算亏损也不好追责,反而觉得自己如今作为越家的领头人没起到带头作用而心怀愧疚,出于补偿的心理,还把仅剩的一些小有盈收的生意分给了越家人。 可祁盛之花了几天时间研究完越家名下的产业,越发觉得其中大有古怪。 越嘉良是归国华商,远离故土几十年,对华国当前的行业发展并不了解,再加上华国国土广袤,越家产业遍布沿海,他也难以实地考察。 可在祁盛之看来,越家原有产业里起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产业哪怕不挣钱,也不应该会出现亏损的情况。 比如沪市江川路一条街的门面房,杭市玉泉路上的纺织厂,南市怀德镇上的养蚌工厂...... 当初为了从祁家独立出来,祁盛之寻找自己的创业方向时走南闯北四处考察,这些地方他都去过,对各地的优势产业都有深入的研究。 要不是最初启动资金有限,没有足够的资金创办实业,只能小打小闹从走私香烟做起,刚才那几项生意他都动过念头,绝对是挣钱的买卖,怎么会出现巨额亏损?! 祁盛之立马就起了疑,可这些事说到底是越家的事,该不该查也不是他说了算。 他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先给越嘉良手里仅有的一点生意搭上桥,让越家的生意先运转起来,其他的事他会找机会跟越嘉良提一提。 至于越嘉良信不信,或者会采取什么举动,就和他关系不大了。 台灯下,祁盛之看得格外认真,毕竟这时候的越家再经不起一点风浪,一旦生意再出问题,恐怕以他现在的能力也帮不上忙了。 寂静的夜色中,墙上挂钟的秒针有节奏地走动着,发出极其轻微又规律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盛之终于看完了手里的资料,也从中挑选了三家比较满意的合作商,准备明天就去帮“他朋友”找他岳丈寻求合作。 他关了灯,掀起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就像往常一样睡在床的左侧,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随着时间推移,清亮的月色缓缓移到窗前,斜斜地映照在屋内的大床上。 只见大床右侧的被子动了两下,一条洁白无瑕的手臂从被子里滑了出来,随意地往旁边一搭,露出了被子底下一张素净如玉的睡颜,嘴角还带着隐隐的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 韶惊鹊做噩梦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撷芳园,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前后都不见来路的幽深走廊上。 她有些紧张地左右回顾,也没分辨出哪个方向是回包间的路,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一时便驻足站在原地不动,原本封闭的走廊里却不时有一丝一缕的凉风不知从哪儿吹来,又冷又渗人。 眼看着等不到过路的服务员,韶惊鹊只能鼓起勇气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贴着墙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她眼前的走廊尽头忽然有了些许光亮,韶惊鹊激动得加快了步子,不管走到哪儿,总比这伸手不见五指又阴冷的走廊要强。 可等她走出走廊,却猛地一下止住了脚步—— 出现在她眼前的场景很是眼熟,草木环绕,假山嶙峋,一汪冒着热气的池边长着许多状似蝴蝶的花朵,只是这些花朵不再是粉白色,而是变成了粉红色。 韶惊鹊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会产生这个念头,为什么她知道花原本是粉白色? 眼前的小花园月色朦胧,景色优美,可韶惊鹊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而且是非常剧烈的那一种,她甚至觉得回到刚才那个有冷风的幽深走廊都比站在这儿让她安心。 内心的不安让她不敢再停留一秒,韶惊鹊转身便要原路返回,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你来了。” 韶惊鹊被吓了一跳,脚下却不自觉停了下来,那个声音明明非常陌生,却又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正迟疑着要不要转身,又听见男子说道: “旁边的小门给你开了,这次不要从回廊上跳下来,注意......安全。” 他的话让韶惊鹊忽然想起,她之前曾来过这个小花园,还在花园里遇见过一个年轻男子,在温泉池边拉了她一把,当时她才免于落入水中。 想起是曾见过的人,韶惊鹊心里一下安稳不少。 她转过身去一看,站在回廊下方的果然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不同于上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此时他嘴角微扬,眼底带着淡淡笑意,正静静地看着她。 韶惊鹊心里一喜,两次都在撷芳园遇见这个年轻男子,他肯定是撷芳园的员工,向他打听怎么回包间的路准没错,说不定万一他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愿意陪自己走一段呢? 她欣欣然推开小门,沿着上次离开时走的石阶一路往下,再次走进了那个小花园。 走得近了些,也看得更清楚,热气氤氲的温泉池旁开的花颜色更加浓郁,有些花瓣已经隐隐有些泛紫。 上次来时韶惊鹊便对这些状似蝴蝶的花朵很是好奇,可当时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仓促离开间也没来得及向男子打听,这会儿倒是个好机会。 韶惊鹊笑着转头看向男子,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便听男子说道: “这种花叫,醉蝶花。” 第一卷 第271章 我叫,谢诏 韶惊鹊有些惊讶,她心里虽然有打听花名的打算,可也没准备唐突地一开口就先问这个问题,最起码出于礼貌也要先做个自我介绍。 没想到,这个年轻男子却像能听到她心里的疑问一样,率先一步说出了这些花的名字。 醉蝶花...... 倒是花如其名。 这些醉蝶花花茎纤细,稍有一丝清风拂过,一朵朵状如蝴蝶的花朵便在热气蒸腾的温泉池边晃晃悠悠地微微颤动,远远看去真的像是一群饮醉了花蜜的蝴蝶在翩翩飞舞。 韶惊鹊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叫醉蝶花,这些醉蝶花可真漂亮,我上次来的时候远远看着还以为真的是一群蝴蝶呢!不过上次看它们还是粉白色,今天都变成粉红色了。” 年轻男子眼底掠过一丝意外,没想到韶惊鹊观察力这么强,连花瓣颜色的变化都注意到了,看来那天她也不算太害怕...... 他嘴角微微上扬,说起醉蝶花来像是有了笑意: “这种花喜温热,哪怕是寒冷的冬天在温泉旁也能很好地开花,它们刚开花的时候花瓣是粉白色,慢慢随着花期成熟,花瓣的颜色也会发生变化,颜色逐渐加深成粉红色,最后到粉紫色。” “......如果你半个月以后再来,就能看到一群紫色的‘蝴蝶’了。”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花朵还能有这么多颜色的变化,大自然的造物果然神奇,韶惊鹊听了还真是想看一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笑着点头: “好,有机会我一定再来看看,对了,请问你是撷芳园的员工吗?” 走近了一看,她才留意到年轻男子身上并没有穿撷芳园员工的统一制服,心里有些不确定。 年轻男子眼眸闪了闪,朝她点了点头。 韶惊鹊一下高兴起来: “太好了,你知道永淳阁怎么走吗?我和朋友在那个包间吃饭,我出来上厕所,找不到回包间的路了,能麻烦你替我指一下路吗?我出来时间太长,朋友都该担心了。” 听到“永淳阁”三个字,年轻男子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人也比刚才精神了一些,朝她招了招手。 “你跟我来。” 他领着韶惊鹊走上石阶,走到最上面一层台阶才停下脚步,用手指着回廊的方向说道: “沿着回廊向前走到第一个丁字路口,然后朝有光的那个路口走,你就能回到你想去的地方。” 韶惊鹊见他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抬手给她指方向,估计是不会亲自领她过去了,虽然她心里对独自一人走这段昏暗的长廊还是有些打鼓,不过有人指路已经很好了,只是这会儿年轻男子说的话有些奇怪,她有些疑惑。 “有光的路口?是朝左还是朝右呢?” 虽然包间里肯定亮着灯,可万一走廊另一侧的包间也亮着灯,她又走错方向了呢? 韶惊鹊觉得还是问清楚一点好。 年轻男子笑了笑: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会走错。” 年轻男子接连隐晦的话语让韶惊鹊心底不禁又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她有些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心里已经打算赶紧离开。 “好的......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哦对了,我叫韶惊鹊,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虽然这个年轻男子有点古怪,可人家上次在温泉池边帮忙拉了她一把,今天又好心给她指路,韶惊鹊觉得像这样做了好人好事的员工应该得到表扬,她决定回到包间就把这个情况反馈给饭店经理,就算不能当场加薪,也算增加他的工作表现吧! 年轻男子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韶惊鹊会问他的名字。 韶惊鹊见他愣住了,还以为他不想说,连忙朝他摆手道: “没关系,我就是想在你们经理面前表扬一下你,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年轻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向韶惊鹊,晦暗不明的眼神直视着她的眼睛,又像穿透她的身体看向了未知的别处: “......我叫,谢诏。” 谢赵? 这个名字倒是比他人看着寻常,一般都是父母姓氏的结合,倒是常见。 韶惊鹊点点头,挥手同他告别: “谢谢你,谢赵,再见!” 谢诏站在台阶上,看着韶惊鹊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醉蝶花不只是花,它的根茎还是药。” 走出几步的韶惊鹊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疑惑地回头,不明白谢赵突然又提起醉蝶花的用意。 谢诏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顺着微凉的夜风传到她耳朵里: “它开花时根便有了药性,到花瓣变成粉红色时药性最佳,尤其对有孕之人最是滋补,有极佳的滋阴固气,养血安胎的作用。” 他这段话说得文绉绉的,但意思倒是表达得很明白。 韶惊鹊一下便联想到了她喝下的那碗“游园惊梦”—— 原来那道汤是药膳,难怪她喝了那碗汤之后,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之前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也没了。 还不等她开始高兴,谢诏又接着说道: “……但若是等到它的花瓣完全变成了紫色,那就代表醉蝶花行将凋零,那时它根茎的药性便会全部转为毒性,只需小小一根茎须,便能让腹中胎儿滑落。” 韶惊鹊怔愣在原地,谢诏的声音此刻已变得像夜风一样冰冷: “你若是需要,便再来找我。” 胎……胎儿,滑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将韶惊鹊整个人笼罩,她脑子里从未动过这个可怕的念头,下意识捂住小腹,满眼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那……她今天喝的汤,有没有问题?! 这个叫谢赵的,到底是什么人?! 仿佛与她心底的恐慌相呼应一般,原本平静的回廊里忽地狂风四起,瞬间吹乱了韶惊鹊披散的长发。 她脸色惨白,猛地转身向身后幽深的走廊跑去,试图赶紧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无比恐惧的地方。 韶惊鹊在幽深的走廊里狂奔,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令她心中惊惧异常,心跳快得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眼看下一秒便要喘不过气来,忽地面前出现了一堵墙,她慌忙转头—— 有光! 第一卷 第272章 怀里的小狐狸 祁盛之也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变回了三岁的时候。 那时候他有一只最喜欢的布娃娃,是祁明远从沪市洋行给他买回来的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样。 平时祁明远生意忙,应酬多,往往过了祁盛之睡觉的时间他都还没回家,家里的保姆便先哄祁盛之上床,给他讲故事。 祁盛之每天晚上都抱着那只小狐狸,听着保姆讲的故事,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那是他童年回忆中难得平淡温馨的一段记忆。 只是今天小狐狸的毛发似乎变多变长了,还不时在他下颌处扫来扫去,弄得他下巴痒痒的,都快把他弄醒了。 怀里的小狐狸身体虽然还是软软的,但身上的毛似乎不见了,摸着手感又光又滑...... 祁盛之虎躯一震,猛地睁开眼睛,差点没被眼前刺激的画面惊得咬到舌头—— 此刻他怀里抱着的可不是什么小狐狸,而是赤条条露着胳膊的越飞萤! 因为他刚才猛地一动,早晨冰冷的空气一下钻进被子里,被冷到的越飞萤哼唧了两声又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那软香温玉入怀的感觉直接让祁盛之硬成了一块石头。 她怎么会在他床上?! 这个巨大的问号只来得及在祁盛之脑海里出现了一秒,因为他很快发现他现在的处境根本没多的空间让他思考。 他习惯裸睡,此刻浑身上下未着一缕,明显能感觉到滚烫坚实的肌肉上有什么柔软丝滑的东西紧紧贴着自己。 “轰——” 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祁盛之浑身的血脉从脚底到头顶全都沸腾了起来,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肌肉也因为受到剧烈刺激充血肿胀而变得越发紧绷。 熟睡中的越飞萤似乎察觉到抱着的身体变得更烫了一些,小嘴舒服地发出哼唧声,整个身体贴得越发的紧,一条滑腻腻的长腿也自如地探进了祁盛之的两腿之间。 那异样的感觉让祁盛之猛地一激灵,立马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她那条不安分的大腿夹住,还差一点就碰到...... 祁盛之拼命屏住呼吸,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下意识想推开越飞萤,立马跳下床,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他刚一松开腿,越飞萤的腿就抬了上来,又担心他推开她跳下床的动作太大,弄醒了越飞萤,被她看到一丝不挂的样子。 总之就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而这,显然还不是最令他感到煎熬的部分...... 眼看自己就要失控,祁盛之深吸一口气,赶紧闭紧眼睛,心里飞速念起清心咒,这还是那些年祁明远被他气得不行在家里打坐念咒时,他偷听学来的,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可能是他心不诚,再加上咒文不够熟练,他感觉自己搂在那段柔弱无骨又丝滑如缎的细腰上的手,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蠢蠢欲动,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把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这三声敲门声如观音菩萨念了松箍咒,一下将祁盛之紧绷得快要爆炸的身体松开来。 他正如死里逃生一般想要喘一口气,怀里的人却开始动了起来,一直熟睡中的越飞萤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祁盛之慌忙闭眼装睡,只听见怀里传来两声含糊不清的“唔唔......”,那声音听着软软糯糯,像裹在云朵里一般,与越飞萤平时清冷的声调截然不同,听得祁盛之耳根一红,连忙在心中继续默默念咒。 越飞萤睫毛眨了又眨,总算是微微张开了一些,今天格外温暖的被窝让她越发想赖床。 她半眯着眼睛,恍神了几秒,似乎才分辨出来自己身处何地。 与祁盛之惊慌失措的反应截然不同,脑子慢慢清醒的越飞萤只觉得万分无语。 难不成她真的老了,熬不了夜先睡着就算了,抱着这样青春鲜活的肉体,她居然能安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越飞萤看着眼前白净结实的胸肌,小手立马不安分地摸了上去,哪知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丁玲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 “师父,你醒了吗?咱们上班要迟到了!” 咏思写真馆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开门营业,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休息一个小时,一周上六天,休息一天,这都是为了迎合当前时代规定的工作日安排,否则越飞萤肯定第一个跳出来要求必须双休。 九点要准时开门营业,那就意味着店里人至少八点半得到店做准备,再加上路程和洗漱时间,丁玲估摸着怎么也得提前一个小时起床。 她第一天上班怕迟到,早上六点半就起来了,麻利洗漱后从自己带的行李里摸出苞谷面,到厨房里给师父师母烙了一大盘烙饼。 可眼看时间都快七点四十了,桌上的烙饼也都冰冷了,师父房门都还紧闭着,没有一点动静,丁玲担心师父睡过头,只能厚着脸皮来敲门。 越飞萤此刻眼角发红,昨晚不知道等祁盛之上床等到几点,导致她现在严重睡眠不足,困得要死,更可气的是她居然还睡得那么死,抱着这样一具光溜溜的肉体她居然什么也没做?! “来了!” 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眼底满是不甘心,被夹住的光滑大长腿往上一提,丝滑抽了出来,这才恨恨地翻身起床。 祁盛之顿觉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差点没忍住就是一哆嗦,他拼命捏紧了拳头才将浑身的震颤忍住,屏住呼吸强忍到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才从嗓子里吐出一声令他自己听了都脸红的压抑呻吟。 半个小时后,等到丁玲和越飞萤吃完早饭出门,祁盛之才面色潮红地从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出来,手里抱着一大团皱巴巴的被单钻进了厕所里。 第一卷 第273章 梁团长多虑了 大清早的招待所大厅里,站着三个人。 头发稍显潦草的王干事无奈地对一脸迫切的梁锦春说道: “梁团长,你这么早把我叫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啥要紧事,王干事,这是我们宁市最有名的老字号早餐店卖的一些早点,我想着领导们今天就走了,错过挺可惜,就买了些送来给领导们尝尝。” 梁锦春一边赔笑,一边朝身旁的曲静云使眼色。 曲静云会意,连忙假笑着把手里的豆浆、油条、肉包、麻圆......一股脑递到王干事手里。 王干事顿时被他们大清早这一出整得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趁着出差能正大光明地睡个懒觉,起得比平时稍晚一点也没关系,可这会儿还不到七点就被人敲门叫起来,结果居然是叫自己吃早饭?! 真正是无语至极,还最有名的老字号,就这些包子、油条哪儿吃不到?! 送早餐当然只是个由头,昨天把省领导气得饭都没吃就走了,梁锦春昨晚回去忧心得一晚上没睡好,天不亮就给祁家打了电话,叫上曲静云一起上门赔礼道歉。 梁锦春语气小心地探着他的口风: “王干事,昨天晚饭的事是我们没安排好,让几位领导都饿着肚子走了,实在是很过意不去,彭团回来没朝您发脾气吧?” 王干事还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鼻间哼笑一声,眼睛朝一旁的曲静云瞟了一眼: “梁团长多虑了,又不是我搅了饭局,领导朝我发什么脾气?再说了,我们彭团很有涵养,不会随便朝人乱发脾气,就算真的生气了,也只会摆事实讲道理,绝不会扯着嗓子跟骂街一样地朝人瞎喊。” 被人当面阴阳,曲静云脸上有些挂不住,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可无奈对方大小是省上下来的干部,又是跟在彭副团长身边的人,她也不敢随意得罪,只能陪着笑脸接话道: “您说的是,彭团个人的涵养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们都还有好多需要向彭团学习的地方。” “对了,王干事,彭团这会儿起了吗?要不,我上去给她再道个歉,昨天那事闹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王干事连忙摆手,这些天他跟着领导出差,早就摸准了领导早起的时间,起码还有半个小时才会起床,这会儿去把领导吵醒了,那不是拉着他一起得罪人吗? “可别,梁团长,曲副团长,领导现在还在休息,你们要是信我,就听我一句劝。” “领导昨晚回来真没说啥,吃了一碗清汤面就休息了,这事儿估摸着也就这么过去了,你们要是一大早把人吵醒,又拉着这事说事,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咱们彭团涵养好,气度大,那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拿这么一点小事跟你们计较,放心回去上班吧!” 王干事是彭副团长身边的人,最清楚领导脾气,他说的话梁锦春当然得听。 “是,还是王干事您思虑周全,那我们就不打扰领导休息了,这早点您拿着趁热吃。” 王干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吃咋办呢? 醒都醒了,再想睡也睡不着了,总不能两头不着落吧。 梁锦春一脸垂头丧气地从招待所出来,曲静云灰溜溜地跟在后面,面上看着认错态度良好,实际心思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她这段时间简直霉运缠身,自从杜安平死了之后,就再没发生过一件让她顺心的事,先是公安上门调查照片,紧接着祁明远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而韶惊鹊这个眼中钉到现在也没拔掉,昨天还得罪了省上的大领导...... 曲静云想着今天干脆去一趟郊区的青云寺,拜拜菩萨烧烧香,给自己祛祛晦气。 梁锦春其实也没真的放下心来,只不过他看出了王干事不想帮忙,在那儿磨着也是白白惹人讨厌。 他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和曲静云说话,商量着要不请祁明远出面再组一个饭局,到时候再找机会正式向彭副团长赔礼道歉,不然最起码他这一年的心都得悬着。 梁锦春自顾自说了几句不见有回应,疑惑地回头却发现曲静云两眼无神,神不守舍地跟个游魂一样跟在他身后,那状态显然根本就没听他说话。 梁锦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就他一个人忧心得觉都睡不着,这个惹事精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忽然冷不丁听到一声怒吼,那么近的距离差点把曲静云的魂都给吓掉,不自觉浑身抖了一哆嗦。 她抬头看向气得涨红了脸的梁锦春,完全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一脸茫然地问道: “啊?梁团,您说什么了?我刚才在想其他事,没注意听......” 梁锦春真是要被她气得一口老血当场吐出来,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副职?! 论专业能力,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样样都不会,论管理能力,团里假唱、下药、畏罪潜逃的事层出不穷。 就算什么能力都不谈,做人至少得有点情商吧? 她倒好,弄得文工团里的职工们一个个都怕她,偏偏她还觉得这样代表自己在团里有威信,还很是为此自鸣得意。 这些情况梁锦春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些年曲静云背后的靠山祁家依然稳如泰山,还有越做越强的势头,他要是得罪得起祁明远,老早就把曲静云第一个给开除了! 那些事梁锦春忍了,不跟她计较,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祸事”都还发生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现在倒好,曲静云直接把篓子捅到省领导面前去了,这就相当于把梁锦春的天都给捅破了,他能怎么补?! 当然得把曲静云背后的靠山拉出来,一起想想办法,他媳妇闯出来的祸事当然得由他祁明远来背锅! 考虑到还要让她去找祁明远办事,梁锦春硬是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 “我说,你去找一下你们家老祁,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忙再组个局,请省领导她们吃个饭,你也好在饭桌上正式向彭团道个歉,把这个事了了。” 第一卷 第274章 泼脏水 曲静云听说梁锦春要她去找祁明远,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连忙借口推辞道: “不用了吧,这说起来也是咱们文工团内部的事,跟我们家老祁一点关系也没有,让他掺和进来不好吧?” 梁锦春一声冷笑: “跟他没关系?跟你有关系吧?” “要是你的事都跟他没关系了,以后真有什么处分下来,是不是我也不用顾虑任何人的面子,凡事公事公办就行了?” 曲静云听得心里“咯噔”一声——梁锦春这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要是这次祁明远不帮忙解决她惹出来的麻烦,以后他也就不会看在祁家的面子上宽待她。 要是从前,曲静云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现在…… 她连回家都见不到祁明远一面,书房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夜里也不回她房里睡觉,祁明远摆出这么明显的抗拒姿态,难道她还敢上公司去找他? 那绝对只能是自取其辱! 可她现在要是不答应梁锦春的要求,怕不怕以后被穿小鞋先不说,梁锦春肯定会察觉到他们夫妻关系出现了问题,那她在文工团的立足之本就不稳了。 曲静云只能硬着头皮先把当前应付过去,她挤出一抹违心的笑容讨好道: “瞧您说的,我在您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工作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哪里需要说那些话,什么时候您需要我们家老祁支持,他肯定都会义不容辞地第一个站出来。” “刚才我只不过是考虑到给省领导赔礼道歉毕竟不是啥光荣的事,不也是担心咱们文工团‘家丑外扬’吗?绝对没有一点嫌麻烦的意思。” 梁锦春听她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些,亏她还知道家丑外扬,他这张老脸都快被她拖累得丢尽了。 “我也没把老祁当外人,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吗?” “你想想,我还干几年就退休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争取进步,你要是现在就把省上的领导得罪了,以后还怎么进步?” 梁锦春看上去说得苦口婆心,事事为曲静云着想,说到底还是想在自己任期内平安退休,要是临了被领导穿个小鞋发配边疆,那往后余生才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曲静云虽然不相信梁锦春是真心为了她的前途考虑,但想来也是这么个道理。 以祁明远现在对她的态度,以后她在祁家的日子恐怕也过得不安心,那这份文工团的工作对她来说就至关重要了。 不过,梁锦春既然这么在意,肯定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光让她出力可不行,他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 “梁团,我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等晚上回去了我就和老祁商量,他和省上不少领导都有交情,想来请彭副团长吃个饭应该没问题。” 听她终于答应下来,梁锦春的心里算是安了一大半,只要能把人约到饭桌上,那后续基本就没啥问题了。 可曲静云话锋一转,忽然转到韶惊鹊身上: “对了,梁团,之前不是说了吗?等省上领导一走,关于韶惊鹊无故离岗的处分就开始走流程。” “我一会儿重新给您交一份请示过来,到了团里,您签了字,我就拿到办公室去用印走流程。” “她这事影响太坏了,全团职工都看着,这么长时间了,要是不尽快拿出处理决定,只怕还有更多职工有样学样,到时候就不好管理了!” 梁锦春皱了皱眉,他明明记得韶惊鹊是曲静云招进来的人,当初为了让他同意录用韶惊鹊,曲静云也是磨破了嘴皮,怎么两人现在搞得好像水火不容一样? 其实他就是不想动韶惊鹊,在他看来韶惊鹊也算是他们宁市文工团培养出来的文艺骨干,经过多年的锻炼已经完全可以独立撑起一片天。 不过曲静云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还是该给小韶一个严厉的警告处分以儆效尤。 梁锦春点了点头,说道: “不用重写,你上次交来的请示还放在我抽屉里,我回去签了字你就拿去走流程吧!” 见梁锦春松了口,曲静云顿时喜上眉梢,心道这次绝不能再放过她: “还是得重写,上次只当她离开三天,才写的警告处分,结果她居然无故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光警告处分怎么能服众?!必须得开除韶惊鹊!” “开除?!” 梁锦春大吃一惊,韶惊鹊可是他们宁市文工团的台柱子,曲静云居然想开除她?!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曲静云的脑子是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小韶现在在我们文工团可是挑大梁的角色,怎么能说开除就开除?!年轻人犯错总要给人改错的机会,你把她开除了,她的位置谁能顶上?!” 曲静云心里早有人选,立马接话道: “汤月如啊!梁团,您怎么把小汤给忘了?咱们文工团这次被选上的节目不就是她出的吗?连省领导都认可的业务能力顶个韶惊鹊绰绰有余!” 曲静云不提,梁锦春还真没动过这个念头。 谁不想自己手下兵强马壮,有一个韶惊鹊,再来个汤月如,这样优秀的人才当然是多多益善,为啥非得来一个就走一个? 他还是不想开除韶惊鹊,正准备摇头,就听到曲静云阴阳怪气地说道: “梁团长,您是不知道,韶惊鹊这次无故离岗的时间太长了,团里又一直没对她做出任何处分,现在团里说什么的都有,那些谣言说得可难听了!” “也全靠我硬压着,才没让那些难听话传到您耳朵里,这回您要是再维护她,恐怕这脏水真的就要泼到您身上,到时候想说都说不清了!” 梁锦春听得一愣,脏水? 韶惊鹊无故离岗,他能被泼什么脏水? 曲静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唉,文工团本来女同志就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像模像样的话来,不就是传您和韶惊鹊有那种……不正当关系,有您护着她,所以她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不会受任何处分。” “这次您要是不处理她,或者处理轻了,那不就等于把谣言给坐实了吗?” “您说,要是那谣言再传到我家老祁组的那个饭局上......” 第一卷 第275章 叫她到办公室来 “混账!” 梁锦春两只眼睛瞪得都快鼓出眼眶,显然是气极了: “这些混账话都是谁说的?!把人叫到我办公室来,我倒要问问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小韶有什么不正当关系?!简直荒唐!” 曲静云假装劝道: “梁团,这种事不能这样处理,那些难听话在团里早传开了,说这话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您这样把人叫来质问是止不住谣言的,那些人挨了批评出去只会把话说得更难听!” “您消消气,我就是不想气到您,所以才一直忍着没说,只是劝您早点把韶惊鹊的问题处理了,这种浑话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梁锦春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鼓胀,他在文工团干了一辈子,最是洁身自好,从来不和团里任何女同志有过多私底下的接触,没想到这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却传出这样难听的话来。 他要是现在不把自己的清白找回来,等以后退休了,不得天天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 而且曲静云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怎么听着有一种在威胁他的意思? 好像在说如果他不同意曲静云开除韶惊鹊的意见,那这些风言风语就势必会传到省领导的耳朵里。 梁锦春当然不敢冒这个险——在这个年代染上桃色绯闻,像他们这些系统里的干部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梁锦春神色复杂地抬眼看向曲静云,只见她一脸关切担忧的神色,嘴角却向上翘着,俨然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得色。 他沉默了半晌,抬脚继续往前走。 隔了一会儿,一道沉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一会儿把小韶叫我办公室来,你也一起。” 曲静云心头一喜,梁锦春这明显是认怂了,叫韶惊鹊谈话就是走个过场,谈完话签完字,韶惊鹊就可以从她眼前滚蛋了! 她连忙小跑两步跟上,嘴里高兴地应道: “好的,梁团,她一来上班,我就把她带过来。” ...... 韶惊鹊被昨晚的噩梦惊出了一身汗,醒来时才发现连身上的睡衣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头满脸也都是汗水。 她第一反应是摸向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脸紧张地感受了一会儿,没发觉出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还是准备去医院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虽然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前,韶惊鹊从没想过要当一个妈妈,可从她得知自己怀孕之后,也从没想过要放弃肚里的这个孩子。 她虽然身在七十年代,可她内里仍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完全相信自己有能力独立抚养一个孩子长大。 更何况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还有她最好的闺蜜,她的朋友们,即使......即使没有陆战,她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这个孩子。 韶惊鹊虽然没有当过妈妈,可幸运的是在她长大成人的过程中有一个好妈妈,她妈妈就是她最好的榜样,她相信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像她妈妈那样的好妈妈。 她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了,擦了汗便直接换上了出门穿的衣服。 身在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也有这个年代的好处,门后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就是昨晚她收拾好的东西,包里就是她在这儿全部的资产。 韶惊鹊提着大包下了楼,到前台办了退房手续。 前台服务员不知道内情,还只当她和陆营长的新房准备好了,所以才要退房搬到新房去住,还一个劲儿地恭喜她。 韶惊鹊也只是笑笑,没有解释太多,没必要让她和陆战的事再次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 她打了一个三轮车,带着她的全部家当直奔文工团,把行李寄放在了门岗处,就准备去梁团长办公室报个到。 昨天碰面没来得及解释,今天就必须得主动去向领导汇报一下她之前离岗的原因,顺便看能不能再请个假去趟医院。 毕竟刚走了这么长时间,一回来又要请假,韶惊鹊就是脸皮再厚,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打算现场看看情况,如果梁团长不同意也就算了,毕竟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说起来也当不得真,不过是图个安心,她晚点下班再去也行。 刚从门岗出来正准备往办公大楼走,迎面就遇上了直奔她而来的曲静云。 原本韶惊鹊想当做没看见这个人一样直接略过她,曲静云却偏要走到她面前来趾高气昂地说道: “韶惊鹊,梁团长叫你马上到他办公室去!” 韶惊鹊白了她一眼,连脚下步子都没停,继续往办公大楼走。 见她根本不理睬自己,曲静云顿时气歪了嘴,追在她身边骂道: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你领导!”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韶惊鹊依旧不搭理她,哪条制度规定了不能不搭理领导? 更何况在韶惊鹊心目中,曲静云这种人根本称不上领导,她就是文工团风气不正、乌烟瘴气的罪魁祸首! 曲静云一路追着她骂到梁团长办公室门口,见她虽然不搭话,可还是乖乖按她说的到了梁团长办公室报到,立马发出一声冷笑—— 她以为韶惊鹊长了多大能耐,真的无法无天了,结果还不是不敢不听领导的话? 梁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韶惊鹊便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哪知还不等里面应声,曲静云便急不可耐地把门推开,一手重重推了韶惊鹊一把,嘴里还念叨着: “磨蹭什么磨蹭?!梁团长都等你半天了!” 猝不及防之下韶惊鹊被她推得一趔趄,下意识用手护住肚子,往前跌走了两步才站稳,当即便回头瞪了过去。 那眼神里的怒火像是要把曲静云点燃,让她忽然想起越飞萤那句“你再动她一下,就把你手砍了”的狠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立马心虚地避开韶惊鹊犀利的眼神。 梁锦春对曲静云不等他发话就推门而进的举动也有些不悦,但考虑到在人前给她留面子便忍住没提,只沉声对着韶惊鹊说道: “小韶,我让曲副团长叫你来有什么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第一卷 第276章 她不是军属 曲静云脸上满是得色,一脸幸灾乐祸地斜睨着韶惊鹊,就等着看她痛哭流涕地向自己求饶。 她不是没有给过韶惊鹊机会,是韶惊鹊自以为翅膀硬了,可以不听她的话,还要变本加厉和越飞萤搅在一起跟她作对,现在就要付出和她作对的代价! 韶惊鹊神色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道: “梁团长,很抱歉我离开了这么长时间,肯定给团里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为此我先向您道歉。” “我离开时因为事出紧急,来不及向您请假,所以委托了同事代请,虽然做法可能不太稳妥,但这也证明了我没有不告而别的主观意愿,我的本意是想请假离岗。” 她一开口便认错,认错态度也十分真诚。 要换在平时,梁锦春大概率也不会太过刁难,该批评批评,该处罚处罚,这个事也就过了,绝不至于到开除那么严重。 可今天...... 梁锦春脸色依旧难看,闷哼了一声训道: “不管你有没有不告而别的主观意愿,作为文工团的一名员工,请假必须得到上级领导的同意,没得到领导同意私自离岗,这就是错!” “而且,离岗时间超过三天,就必须提交纸质请假申请表走流程,你自己说你走了多长时间?!完全无视规章制度,胆大妄为,是觉得自己在文工团挑大梁就了不起了吗?!” 这一番训斥听得曲静云身心舒畅,只要梁锦春不听韶惊鹊的狡辩,韶惊鹊就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梁锦春的怒火在韶惊鹊的意料之内,而且作为团领导他说的这些话也没错,如果人人都像她一样“先斩后奏”,那文工团的工作就没办法正常开展了。 韶惊鹊老老实实认错道: “对不起,梁团长,这件事的确责任在我,希望领导看在我初次犯错和事出紧急的情况下,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我以后一定严格遵守团里的各项规章制度,坚决不再出现同样的错误。” 曲静云听她开始求饶,立马冷笑道: “初次犯错?你自从进我们团以来犯了多少次错,我们给了你多少机会了?结果呢,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地越来越过分,这回才能这么胆大妄为地想走就走!” “现在动动嘴巴轻巧地说一句事出紧急,就想敷衍了事?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能有什么人命关天的紧急事?!就是奔丧都得先打报告,领导不同意都不能回!” 曲静云这话说得太难听,连梁锦春都忍不住皱了眉头,同时心里也升起一个念头—— 万一韶惊鹊真是回家奔丧...... 那开除人就有些说不过去吧? 梁锦春不动声色地瞟了曲静云一眼,开口对韶惊鹊说道: “那你说说,你离岗的理由是什么?” 韶惊鹊只当刚才听见了一阵狗吠,眼里根本没有曲静云这个人,她淡定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质证明,递到梁锦春的办公桌上: “梁团长,这是宁市驻军七一八部队政治部姚科长给我开的证明,我当时就是接到了他从部队打来的电话,告知我的未婚夫在豫省执行任务过程中发生危险,急需立刻进行脑部手术,需要家属立刻赶到军区,和部队的人一起前往豫省军区医院。” “当时是传达室的小王来排练厅叫我接的电话,他可以替我作证,电话确实是从部队打来的,而且我也是接到电话之后才离开的文工团。” “这些天我一直待在豫省军区医院,那里的医生护士都可以替我作证,您也可以打电话向宁市军区政治部或者豫省军区医院求证。” 宁市军区政治部......豫省军区医院...... 韶惊鹊嘴里说出的这两个单位,和宁市文工团都不是一个行政级别的单位,梁锦春光听名字就本能地产生了敬畏之心。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纸质证明,洋洋洒洒一大篇,除了详尽地叙述了整件事的经过,还特别用了大段篇幅提到军属不易,希望地方单位善待军属之类的话,还说如果有疑问可以亲自上门替韶惊鹊解释。 梁锦春越看越吃惊,原来韶惊鹊的未婚夫竟然是七一八部队的一位营长,还是此次豫省抗洪救灾的英雄,而给她写证明信的则是宁市军区政治部干部科科长...... 证明信上的这些字句,看得梁锦春在心里暗暗庆幸—— 还好刚才他没有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说出要开除韶惊鹊的话,否则现在就不好收场了! 曲静云听得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韶惊鹊手里居然会有军区开给她的证明,她迫不及待走到梁团长身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张证明信,目光尖锐得像要把那张纸看出一个洞来。 梁锦春脑子转得飞快,有了韶惊鹊这张证明,那些流言蜚语便能不攻自破,而他也不用再担心会传到省领导的耳朵里,顿时心头一松。 这样一想,他的表情已然放松了不少,嘴角隐隐带着笑意,温声开口道: “行了,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有需要我会向相关部门核实。” “不过小韶啊,这个事说起来你还是要占主要责任,要怪就怪你年纪轻,遇到事就慌了,要是一开始来请假的时候就说清楚原因,哪里还会闹出这个误会来。” 误会?! 曲静云一听梁锦春这么说话,心里顿时焦灼起来。 梁锦春这时候哪里还会管她怎么想,自顾自关心道: “对了,小韶,你家属现在情况怎么样?” 听梁团长的语气,想来这件事应该算是翻篇了,韶惊鹊心情不错,嘴角上扬道: “谢谢梁团长关心,手术做得很成功,目前已经脱离危险期,在康复阶段了,所以我才赶着回来报到。” 梁锦春蹙起眉头: “那你这么走了,有人照顾他吗?要不要......” “梁团长——” 曲静云突然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喊叫,直接把梁锦春吓了一激灵。 只听见曲静云咬牙切齿地不甘道: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韶惊鹊她根本就不是军属!” 第一卷 第277章 节目被毙了 小韶不是军属?! 梁锦春刚放下不到一分钟的心又提了起来,难不成小韶提供的证明是假的?! 他立马拧眉问道: “曲副团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封军区开的证明信是假的?” 这封证明信上有军区政治部姚科长的亲笔签名和私章,他只要拿到军区找人一问就能确定真假,韶惊鹊会胆大包天到伪造军区的证明信? 那被抓到的后果可比开除严重多了! 曲静云此时也是急红了眼,眼看终于马上就要把韶惊鹊这根眼中钉拔除,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刚才怕是把她这一辈子能用的脑筋都用上了,才找出韶惊鹊这封证明信里的破绽。 她指着那张证明信斩钉截铁地说道: “梁团长,我不知道这张证明是真是假,但我知道韶惊鹊从来没向团里打过结婚报告,连婚都没结,她算哪门子的军属!” “她不是军属,凭什么让部队的人给她开证明?!凭什么要享受军属的优待?!” 曲静云这么一说,梁锦春也反应了过来—— 他仔细想了想,的确没印象签过韶惊鹊的结婚申请报告,难不成两人还在处对象的阶段,真的没领结婚证? 梁锦春迟疑着问道: “小韶,你和你对象......还没领证?” 韶惊鹊没想到这回还真被曲静云抓到了小辫子,领没领证也不是撒句谎就能瞒过去的事,就看梁锦春怎么认定了。 她干脆地承认道: “梁团长,我和我对象的确还没领证,本来结婚申请已经写好了,结果就在约好到单位打报告的那天,他临时接到去豫省救灾的紧急任务,所以就给耽搁了。”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她根本就算不上军属!” 曲静云两眼放光,终于扳回一局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异常亢奋,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脸嘴有多难看扭曲。 梁锦春也皱了眉头,有些踌躇: “这......” 这......韶惊鹊到底算不算军属呢? 虽然小两口结婚流程没走完,可人家部队愿意给她开证明,就说明了部队认可的态度,可曲静云又咬死说她没打结婚报告,就不该享受军属优待。 梁锦春觉得这个事处理起来有些棘手,估计他不管偏向哪边,另一边都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弄不好就要得罪军方,开除职工事小,开除军属事情可就大了。 可要是他想大事化小,保不齐以曲静云现在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的状态,转身就会向上级部门反映他包庇徇私,到时候也是个大麻烦。 这可把梁锦春给难住了! 曲静云最见不得梁锦春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急道: “梁团长,现在所有事实都清清楚楚摆在您面前,韶惊鹊她既不是军属,又长时间私自离岗,您要是这样都还包庇她,那就不要怪我越级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了!” 梁锦春没想到曲静云居然敢当面威胁他,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包庇她了?!曲副团长,你话不要乱说!” 曲静云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梗着脖子毫不退让,一巴掌将她一早准备好的处罚请示拍在梁锦春的桌上: “那您倒是签字啊!这样不守规矩的人不开除,留着让团里人都跟着学吗?!” 梁锦春被她逼得没办法,小小一支钢笔拿在手里比千斤还重,心里左右权衡着利弊,迟迟落不下笔。 正僵持之际,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铃……铃……” 梁锦春仿若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连忙接起电话: “喂,哪位?” 几秒钟后,他神情一下变得恭敬起来,没过一会儿,又像受到极大的惊吓般瞪大了眼睛,还抬眼看向曲静云,最后又把目光转移到韶惊鹊身上。 只听见他恭声应了几句好之后,才神色复杂地放下手中的听筒,沉声对曲静云说道: “刚才说的事,先放一放。” “王干事打电话来说,小汤那个节目报上去被京市电视台毙了。” 曲静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样带都还没寄到京市,怎么就被毙了?” 突然好事变坏事,梁锦春心情也变得极为沉重: “京市电视台说同类型的节目齐市文工团早就上报审核通过了,参选歌曲还是王逸大师今年创作出来的新歌,准备在京市电视台春晚上全国首唱,这个节目已经板上钉钉,就不考虑咱们文工团的同类型歌舞节目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他们连样带都没看就淘汰我们的节目,凭什么?!” 这可是近期唯一让曲静云感到高兴的事,她已经做好准备假借后勤的名义,到时候跟着汤月如一起去京市参加演出,听说京市的王府井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全是宁市难得一见的高档货,她就盼着前去大买特买一场。 没想到才过去一夜,这个“美梦”就化成了泡影,她当然不能接受! 梁锦春只会比她更郁闷,昨天下午陪彭副团长给领导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有幸亲口向省文工团一把手邢团长汇报了两句工作。 当时邢团长夸了他们宁市文工团一句,把梁锦春激动得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什么竭全团之力也要搞好这个节目,保证成功晋级京市电视台春晚,绝不给苏省文工团全体文艺工作者丢脸。 可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寄往京市的样带都还在路上,节目就已经被人打了回来,还能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吗? 偏偏负责节目编排的曲静云还一口一个反问,他顿时没好气地应道: “节目筹备是你的工作,你还来问我凭什么?如果你准备的节目够好,够分量,会被别人淘汰吗?” 一天到晚不把心思花在节目排练上,反而跟个红卫兵一样“搞批斗”最来劲,像她这种人怎么排得出好节目! 梁锦春的话听得曲静云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节目被选上的时候,他梁锦春上赶着给省领导打电话汇报邀功,现在节目被淘汰了,就成她曲静云一个人的责任了?! 第一卷 第278章 点名要见你 曲静云正想回嘴,却听见梁锦春又开口道: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你责任的时候,赶紧想办法弥补才是当务之急。” “王干事说,现在邢团长还不知道咱们节目被淘汰的消息,让咱们赶紧想办法再出一个参选节目,否则领导生气追究起责任来,咱们谁也好不了!” 再出一个参选节目? 曲静云听得白眼都想翻到天上去,梁锦春以为出个节目就像他动动嘴皮子那么容易? 真要那么容易,彭副团长她们至于把全省都跑遍了,也没找到一个合格的吗? 正郁闷间,又听梁锦春说道: “现在彭副团长她们已经在来文工团的路上,小韶你和我们一起去门口等着,彭副团长点名要见你。” 彭丽玲为什么要见韶惊鹊? 这事要从上午打到宁市招待所的一通电话说起—— 王干事一大早被梁锦春和曲静云吵醒后,提着一大袋包子油条回了房间,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看着时间还早便想睡个回笼觉。 哪知道刚睡着没一会儿,就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一早上被吵醒两回的王干事憋了一肚子气,只当梁锦春他们又找了回来,都准备撕破脸皮冲他们发火了,结果门外服务员说是来了一通找他的电话。 王干事接了电话才知道,昨天彭副团长在给邢团长汇报工作之后,便又给业务处去了电话,让他们先通过发电报的方式将宁市文工团的节目报了上去。 彭副团长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全国各地文工团的竞争太激烈,同样类型的节目谁先报送,就很有可能占得先机。 结果今天业务处的同志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了京市电视台春晚筹备组回的电报,说这类型的歌舞节目已经满额,这个节目就不考虑了,连样带都不用寄去。 业务处的同志立刻就慌了神,赶紧给宁市招待所打电话,一大早不敢直接找领导,便让前台服务员叫王干事接电话。 王干事听说节目被毙了,瞌睡立马一下就醒了。 在经历了昨天晚饭那场闹剧之后,彭副团长忍住没发火很大程度就是看在宁市文工团这个节目的功劳上,现在一觉醒来听说节目被淘汰了,那不得火冒三丈高?! 若是其他事,王干事肯定就耐心等领导起身后再汇报了。 可遇上这倒霉差事,他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地跑到彭副团长房门口,硬着头皮轻轻敲了敲门。 还好这会儿彭丽玲已经起来了,一脸和颜悦色地来给他开门,等听完他汇报的内容后,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难为她已经第一时间让业务处上报节目,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领导皱眉陷入沉思,王干事也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本来他们今天应该坐车回省文工团了,可现在得知节目被毙,那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去其他市文工团挑选新的节目? 他等了半晌不见彭丽玲发话,便大着胆子问道: “领导,您看这个事......现在要不要先给邢团汇报一下......” 彭丽玲此刻也很为难,苏省几个大一点的市文工团她都跑遍了,如果宁市文工团的这个节目都没被选上,那其他文工团就更没戏! “先不急,你让小李也到我房间来,把这段时间我们去过的那些文工团觉得还不错的节目再拿出来筛一筛,找找其中有没有比较有新意的,看能不能再润润色。” 事到如今,也只能矮个儿里面拔高个儿,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干事立刻去把隔壁房间的李干事也叫了过来,几人拿着厚厚一叠考评表仔细翻看,看来看去连个印象深刻的节目都没有,几张脸皱得比苦瓜还苦。 忽然,王干事一拍大腿,喜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张考评表激动道: “领导,我想起来了,宁市文工团还有一个很不错的节目!” 彭丽玲眼底掠过一丝疑惑,宁市文工团除了那个《达坂城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让她觉得亮眼的节目,难不成是在她走后表演的? 王干事兴奋地将手里那张考评表递过去,开口介绍道: “您看,就是这个节目,也是女声独唱,不过她是吉他和口风琴伴奏,自弹自唱,形式非常有新意!” 彭丽玲接过考评表,仔细看了起来—— 考评结果:优秀。 王干事是团里的老同志,看过的节目成百上千,对节目质量要求一直都很高,所以彭丽玲才会放心把考评工作单独交给他。 能让他给出“优秀”评价的节目,最起码质量肯定差不了。 再一看歌曲的名字:《同桌的你》。 这个陌生的歌名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一首她从没听过的歌。 作为资深的文艺工作者,圈内人彼此都比较熟悉,现在国内出名的作曲家就那几个,她怎么没听说谁写了这么一首新歌? 彭丽玲不禁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这首歌我怎么没听过?是刘子林老师创作的新歌?” 刘子林是华国有名的作曲家,创作的歌曲曲风淳朴动人,彭丽玲光看名字觉得和他过往创作的歌曲风格比较接近,便以为出自他的手笔。 王干事脸上露出一抹神神秘秘的笑容,摇了摇头: “领导,你再看看这首歌的表演者是谁?” 彭丽玲目光往下一扫,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韶惊鹊! 她不光记得这个名字,这个漂亮姑娘的模样更是让她过目难忘,可王干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彭丽玲的脑海里。 她记得王干事好像在介绍韶惊鹊的时候说过,说她多才多艺,会弹奏乐器,会写歌...... “你的意思是,这首歌是韶惊鹊自己写的?!” 王干事一脸钦佩地点点头,虽然当时只听了一遍,可昨晚躺到床上他都不自觉还在回味那首歌的曲调。 简简单单又让人印象深刻,光是轻声哼唱,仿佛就能把人带回那个抬头看见阳光从绿荫间洒下来的青葱岁月,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他怕彭丽玲不相信这首歌有多好听,干脆给她哼唱起来: “啦......啦......啦......” 就算记不得歌词,也丝毫不妨碍他记住这段简单又美妙的旋律。 彭丽玲听了眼睛越来越亮,这种风格的歌曲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在一众波澜壮阔的主旋律歌曲中犹如一道清流,简单而又纯粹地直击她的心灵。 这首歌的名字和旋律仿佛瞬间把她拉回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唤起了她对曾经无忧无虑又简单纯粹的校园生活的思念,甚至还忆起了那段青春岁月中一丝微妙又懵懂的情感。 出于文艺工作者敏锐的触角,她内心已然激动不已—— 这首歌要是一经发布,一定会如燎原之火席卷全国,成为人们口中不断哼唱的经典! “快!给宁市文工团的梁团长打电话,我要立刻见到韶惊鹊同志!” 第一卷 第279章 第一个该开除的人 文工团大门口。 曲静云斜睨着站在不远处的韶惊鹊,一脸忿然地开口问道: “梁团,彭副团长见她做什么?” 梁锦春眼底深沉地瞥了曲静云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这次团里演员的考评结果怎么样?” 曲静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没有问题,都合格了。” “合格?” 梁锦春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你对自己工作的要求就这么低?全团合格就行?” 曲静云心中暗恼,她看梁锦春就是在借题发挥。 全团合格怎么了? 只要全团合格,他们作为管理干部的年终考评结果也就合格,难不成就宁市文工团这些人,梁锦春还想在省里奔先进? 想着一会儿还要和省领导打交道,她也不敢和梁锦春闹得太僵,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宁市文工团的正职,万一在领导面前给她上眼药,也是她自己吃亏。 曲静云忍住心里不爽,开口解释道: “之前彭副团长考评的时候还是有好些个得了‘良好’的节目,后来换成王干事之后,因为他向来要求过于严格,节目得分能压就压,所以后面的节目才大多只得了‘及格’的评价。” 梁锦春怒极反笑,节目准备不够充分,却怪评委要求严格? 看来曲静云是真没把他这个正职放在眼里,以为他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别忘了在她到文工团之前,他就已经在文工团工作整整二十年了,从最基础的杂工做起,文工团哪个部门他没待过? 这些年他只是把手里的工作权利下放,主抓行政管理这一块,但并不代表他就把过去的工作经验全都忘了。 既然曲静云做不好他交给她的工作,那他考虑把她手里的权利给收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听了她苍白无力的解释,梁锦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我怎么听说,你口中要求过于严格的王干事偏偏给小韶准备的节目打了‘优秀’呢?” 曲静云脸上一僵,梁锦春知道韶惊鹊参加考核的事了?! 梁锦春看曲静云脸色大变,一声冷笑: “曲副团长,小韶的考评结果得了优秀的事,你是一字不提,如果我今天真把开除小韶的报告签了,等交到省上去,你是嫌我们宁市文工团在领导面前的脸还没丢够,闹的笑话还不够大吗?” 一年到头全团就两个得优的节目,一个一天不到就被京市电视台春晚毙了,另一个节目的演员直接被开除,那在省领导看来,他们这个宁市文工团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是不是可以直接关门歇业了? 曲静云被他质问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却自知理亏答不上话。 梁锦春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转过脸去,不想再看见曲静云那张令他生厌的脸,已然对这个人彻底失望。 一回头,却看见韶惊鹊乖巧地站在另一侧的大门边上,身姿挺拔,容貌出众,只是眉头微微皱起,眉宇间似乎带着淡淡忧愁。 梁锦春心中顿时对曲静云的厌恶更甚—— 这么好一个苗子不好好爱惜,还一个劲儿嚷嚷着要开除她,看把人小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 依他看,宁市文工团第一个该开除的就是她姓曲的! “愁眉不展”的韶惊鹊一个人站在离两人稍远的位置,脑子里想的却是咏思写真馆后续的业务发展。 昨天吃饭的时候荣咏思说了,现在写真馆左右两边的门面和写真馆一样,都是同一个老板所有。 她让荣咏思今天去问问那个老板,看他这几个门面卖不卖,如果不卖的话,她就准备重新物色新的门面,等年底租金到期就搬走。 要想把写真馆做大做强,买门面这个事就势在必行。 韶惊鹊仔细算过账,且不说现在购置房产坐等升值都是一本万利的好门道,就是对写真馆的生意来说也是大有益处。 现在的狭小店面最多只能搭建两个简单的拍摄场景,以现在排队的客流量来计算,已经表现出供求关系不平衡的问题。 如果场景按照之前设想的一月一换,就会出现许多排队客户还没拍到心仪的场景,那个场景就已经取消的情况,可如果推迟更换场景的时间,那样又会损失想要拍摄新场景的那部分老客户。 所以,韶惊鹊希望能扩大写真馆经营场所的面积,再多开辟几处拍摄场景,每个月保证有一到两个场景更新,四到五个场景保持,这样每个场景的利用时间也会大大提高,变相减少了写真馆的成本。 她脑子里正惦记着荣咏思和门面老板的交涉情况,忽然就看见梁锦春和曲静云脚步匆匆地迎了出去: “彭团,王干事,李干事,欢迎欢迎!” 梁锦春心头忐忑,本来昨晚那顿饭已经弄得不欢而散,一夜无眠之后又得到节目被淘汰的消息,他都不敢想象今天再见到彭副团长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曲静云这会儿也不冒尖儿了,老老实实地跟在梁锦春身侧,俨然一个懂事的副职模样,实则是怕被彭副团长盯上为难。 没想到彭副团长的脸色并没有他想象中难看,只是平静地冲梁锦春点了点头,甚至没有看曲静云一眼,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跟在两人身后的韶惊鹊。 她眼里顿时一亮: “你就是小韶同志吧?” 昨天在撷芳园的走廊上匆匆见了一面,光线昏暗看得不是太真切,今天在太阳光下一看,这姑娘只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整个人似乎都在熠熠生辉。 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到毫无瑕疵,白皙肌肤看上去吹弹可破,一头茂密的大波浪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金光,就像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牡丹花般明艳动人。 彭丽玲眼里满是欣赏,如果真如王干事所说,这个长得跟天仙一样漂亮的小姑娘还拥有天籁般的歌声,即使那首歌其实不是她写的,那也已经足够出众了。 韶惊鹊大方地微笑应道: “领导好,我是宁市文工团的歌唱演员韶惊鹊。” 第一卷 第280章 白日做梦 这不卑不亢的气度让彭丽玲暗暗点头。 当了那么多年领导干部,寻常小演员见到她总是会多少有些拘束、不自在,韶惊鹊却是难得的落落大方,反而让彭丽玲对她不算太好的初始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公事要紧,彭丽玲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韶,听小王说你参加考评时唱的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 韶惊鹊一听,立刻便猜到了她们一行去而复返的来意。 刚才在办公室里梁锦春对曲静云说的话,她在一旁也听得一清二楚。 汤月如的节目被京市电视台春晚筹备组淘汰了,她们现在要赶紧再找到一个新的节目顶上,而她唱的那首歌当时又得到了王干事那么高的评价,估计彭副团长是听了王干事的建议,所以才会点名要来宁市文工团找她。 那......她可就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了! “是的,领导,那首歌是我前不久刚写的,词曲还不是太成熟,让领导见笑了。” 韶惊鹊说着说着恰到好处地腼腆一笑,白皙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红晕,倒是显得谦虚又有礼貌。 得到本人亲口确认,彭丽玲越发满意地点点头: “听王干事说,你那首歌写得非常好,唱得非常好,吉他也弹得非常好,我错过倒是可惜了,你今天再给我表演一次怎么样?” 这个要求韶惊鹊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领着彭丽玲一行就往排练厅走。 曲静云站在原地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别以为她没看见韶惊鹊转身时故意冲她挑衅的那个眼神,她那眼神分明在说—— 看吧,你又赶不走我了! 正巧这会儿汤月如也来上班了,她远远就看见彭副团长被一群人围着往里走,心头一喜连忙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到还站在原地没动的曲静云身旁笑道: “曲团,彭副团长她们怎么又来了呀?是来找我的吗?” 想到有机会参加京市电视台第一届春晚,汤月如昨晚就激动得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不断幻想着参加完春晚后,自己很快便在全国一炮而红,那时小小的宁市文工团已经容不下她这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全国各地的省文工团,甚至总政文工团都会向她伸来邀请的橄榄枝,到时候齐市文工团那些曾经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一个个都会跑来巴结她…… 汤月如光是想想都忍不住乐得笑出声来,硬是折腾到大半夜才意犹未尽地睡了,结果今天上班就迟到了。 不过她也没把迟到放在心上,之前早上出操的时间点曲静云从没出现过,她就算晚到一会儿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毕竟以她能上春晚的专业能力,还需要和她们这些普通演员一起晨练吗? 这时候能在文工团门口遇到曲静云,汤月如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曲静云和省领导们这会儿也刚到,连忙热络地过去同她打招呼。 哪知道这下热脸贴到冷屁股上,正正戳到曲静云的痛处—— 只见曲静云一转头,满脸怒气腾腾地瞪向汤月如,柳眉倒竖: “找你?!我倒是想找你算账!” 汤月如一脸愕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曲静云用这种凶狠的语气跟她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节目刚被选上代表苏省文工团参选春晚,这时候曲静云不该捧着她吗? 怎么对她说话会是这个态度? 曲静云这一早上被刺激得够呛,满腔怒火正是无从发泄,此刻看见汤月如的心情更是异常愤怒—— 她觉得要不是汤月如的节目出了问题,彭副团长她们就不会打电话来横插一脚,这会儿开除韶惊鹊的事早就已经板上钉钉,哪儿还会给韶惊鹊等到可能翻身的机会! “你在齐市文工团待了那么长时间,能不知道齐市文工团擅长的节目风格?!自己什么业务水平,心里没点数?!同样风格的民族歌舞节目你是能唱得过,还是能跳得过齐市文工团的台柱子?!” “居然仗着我不了解情况,就敢拿一个老节目敷衍省上来的领导,这下把我们苏省文工团的脸都丢到京市去了,你高兴了?!你对得起我费这么大力气,找关系把你从齐市文工团里挖过来吗?” 曲静云发起火来不管不顾,在省领导面前都能上头,更何况此时此刻在她自己的地盘上骂自己的下属,那更是毫无情面可讲。 她骂起人来嗓门又大又尖,很快便吸引了文工团的职工们驻足远远偷看。 汤月如原来在齐市文工团最难堪的时候不过是被人无视,哪里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顿时臊红了脸,要是骂人的不是曲静云的话,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冲上去和对方扯起头发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曲静云骂累了停下来喘气,面红如血的汤月如这才无比委屈地问道: “曲副团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准备的节目不是被彭副团长选上了吗?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能......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缘无故骂我呢?!” 无缘无故骂她?! 曲静云看到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更来气,要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真想痛痛快快地把那些憋在嘴里的脏话全吐出来,那她才能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骂人! “上班迟到这么久,还没醒?还在做你的白日梦?!一大早团里就接到通知,你的节目被毙了!醒醒吧,人家彭副团长今天是冲着韶惊鹊来的!” 汤月如大惊失色,原本红润的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仿佛一下失去了力气般地向后跌退了两步: “怎......怎么会呢?昨天下午才报上去的节目......” 曲静云的话一下将她心中编织的美丽幻想戳破,两行眼泪顿时从一双大眼睛里流了下来。 这个节目并不是曲静云口中所说的什么老节目,而是她精心准备的最拿得出手的一个节目,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每一个舞蹈动作,都经过了精心雕琢,再加上无数次在镜子前的练习,才有了昨天她在省文工团领导面前近乎完美的表现。 而现在才过去短短十来个小时,样带恐怕都还在路上,他们就说她的节目被京市电视台春晚筹备组淘汰了? 不可能,她不相信!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汤月如失神的眼睛陡然升起一团火苗,猛地一下捏紧了拳头,就连指甲在手心扎出深深的血印都顾不上—— 她没听错的话,刚才曲静云说,彭副团长是冲着韶惊鹊来的! 第一卷 第281章 一个请求 今天排练厅没有来得及摆上评委席,彭副团长一行人便在舞台边站着,四周还有不少围观的文工团职工。 韶惊鹊从后台拿了吉他和口琴过来,对众人笑了笑,便随意地走到舞台边坐了下来,一条腿自然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架起手里的吉他,低头认真调起琴来。 她波浪般的蓬松发丝从脸颊的一侧垂下,只露出半张莹白脸庞,未施粉黛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粉色,犹如一朵出水芙蓉般娇嫩欲滴。 那双盈盈动人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琴弦,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娴静,让旁观者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沉静下来。 她调好琴,抬头看向彭副团长一行,眸子亮了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大着胆子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笑容灿烂: “领导,你们可以坐在我身边吗?” 梁锦春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脸色大变,哪有让领导跟着她坐地上的?! 不过,韶惊鹊的话却提醒了他—— 刚才实在太过紧张,居然忘了给领导搬椅子,这会儿他连忙张罗着让一旁围观的文工团职工赶紧去找几张椅子过来。 突然听到韶惊鹊的邀请,彭丽玲脸上的表情一开始也有些诧异。 不过看到韶惊鹊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她一向严肃的神情忽地放松变得柔和起来,不自觉跟着露出一丝笑意: “可以。” 彭丽玲答应着就真的挨着韶惊鹊坐了下来,还转头招呼王干事和李干事一起坐。 梁锦春见状,也连忙跟着几人一起坐到了舞台的边缘。 围观的文工团职工们见了都觉得十分惊奇,这还是她们头一回见到领导们这么接地气地席地而坐,立马感觉亲近了不少。 韶惊鹊笑着朝职工们招招手,示意她们都可以靠近一些。 有了吴霜和刘翠容带头,很快其他职工也都大着胆子靠了过去,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和省上来的大领导们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多少还有些小紧张。 可坐在彭丽玲身旁的韶惊鹊却一点也不显紧张,她见人群已经按她所想地围成了一个不大的圈,随即莞尔一笑,指尖便轻快地拨动起琴弦—— 一段轻快灵动的旋律如涓涓细流般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伴随着韶惊鹊的轻声哼唱,整个排练厅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美妙的音乐在空气中徜徉,仿佛很快便把众人的思绪带回了那段青葱岁月。 韶惊鹊轻轻开口,歌声清澈而悠扬,如同山间的溪流,潺潺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里: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她的歌声像是会讲故事,把那段青葱岁月里有关于曾经的梦想,有关于懵懂的感情,有关于生活的热爱,有关于逝去的青春......一点一滴都溶在她的歌声里,浅吟低唱给在场的众人听。 刚才还过于拘谨的众人此刻也听入了迷—— 有的背着手,悄悄在背后打着节拍,有的半眯着眼睛,像是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有的则双手环抱在胸前,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晃动着身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满是欣赏与陶醉。 这一刻,人群围成的这个圈因为音乐开始变得温暖而亲密,仿佛这小小的音乐圈就是他们此刻的整个世界,而圈中的他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老友。 彭丽玲也被现场的氛围所感染—— 她没想到一把小小的吉他,一段浅浅的清唱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感染力,等她察觉到自己也和众人一样沉浸其中时,她的手已经不自觉搭上了韶惊鹊的肩头,整个身体正随着她一起轻轻摇摆。 彭丽玲看着眼前和谐温馨的一幕,眼睛里满是感动和惊喜。 她没想到王干事对韶惊鹊的夸赞之词居然没有一点水分,她这个人和这首歌的魅力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韶惊鹊眼底噙满笑意,她自己也很喜欢这样和大家围坐在一起弹唱的氛围,就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校园时代,明亮的阳光,干燥的空气和身边笑容纯粹的友人。 “啦......啦......啦......” 到了最后一遍的高潮部分,韶惊鹊干脆邀请所有人一起哼唱起来。 简单动听的旋律朗朗上口,越发投入的众人声浪越来越高,最后整个排练厅的上空都回荡着众人的歌声。 琴声还未停止,便已经被众人的欢呼和掌声掩盖,就像是所有人一起回忆了过去的美好岁月,又一起完成了这首美妙的歌曲,完全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彭丽玲眼睛湿润了,在看过太多精心编排的节目之后,她的内心已经许久没有过如此大的触动。 没有精巧复杂的编曲,没有难度高超的唱法,却让音乐回归到它一开始最质朴纯粹,最打动人心的样子。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梁锦春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看向笑容似乎都在发光的韶惊鹊,半晌脑子里才冒出一个念头—— 还好...... 还好他坚持没签字,否则就要错过这么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了! 内心难掩激动的彭丽玲满面笑容地问道: “同志们,你们觉得小韶同志唱的这首歌好不好听?” “好!太好听了!” “那你们觉得,这首歌能不能代表我们苏省文工团参选春晚?” “能!一定能!” 如果说上回汤月如的节目被选上时,还有个别同志有些不服气,觉得是自己轻敌了,没有做好更充足的准备,但这回韶惊鹊的节目则是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像这样常听常新的歌曲才能代表她们苏省的文艺水平! 彭丽玲拍了拍韶惊鹊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 “小韶同志,我和同志们一样,都认为由你创作演唱的这首歌完全有资格代表我们苏省文工团全体艺术工作者,站上京市电视台举办的全国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你愿意接受这次竞争激烈的挑战吗?” 韶惊鹊笑靥如花,一切尽在她的意料之中。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她笑着应道: “我愿意,不过领导,如果这个节目真的选上了春晚,您能满足我一个请求吗?” 第一卷 第282章 另外的事 听到韶惊鹊说的话,梁锦春吓得差点从舞台边缘掉下来。 能够代表苏省文工团参选春晚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她居然还敢趁机和省领导提条件?!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韶惊鹊肯定是想求彭副团长保住她在文工团的工作,便立马开口说道: “小韶,你别担心,之前的事我已经全部清楚了,团里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处罚,你就踏踏实实把心放下来,只管好好用心准备这个节目!” 以他多年经验来看,韶惊鹊的这个节目被选上的机会很大,曲风轻松明快又触动人心,与常见的女歌唱演员歌伴舞的表演形式截然不同,女歌唱演员自弹自唱的节目他还是头回见,且一见就被深深惊艳! 这个节目完全符合春晚又要好又要新的选择标准,比之前选送的民族歌舞更具有不可替代性。 彭副团长听他这么说,不禁皱起眉头——难不成韶惊鹊之前还做错了什么事? 常年的用人管理经验让彭丽玲在这些方面更加谨慎,节目肯定是好的,但表演节目的人也必须是好的才行! “梁团长,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把话说清楚,我也了解一下。” 彭副团长发了话,梁锦春看着台下乌压压聚拢一片的众人,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澄清流言的机会,顿时眼睛一亮: “好的,领导,我这就给您汇报一下相关情况......” 梁锦春抓住机会,将韶惊鹊离岗的整件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特别强调有军区开具的证明书作证,绝对不存在他有意包庇的情况,更侧面澄清了他和韶惊鹊之间清清白白,绝没有任何可供人臆想的儿女私情之说。 虽然除了吴霜,文工团众人都被韶惊鹊居然有对象的事给震惊了,可大家对她更多的是心疼—— 当军属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要承受很多常人不必承受的辛苦,要有一颗比常人更勇敢更包容的心,谁也没想到团里最娇滴滴的花儿一样的姑娘会选择一个军人做对象。 彭丽玲听完,肉眼可见的愤怒表情出现在脸上,厉声道: “简直荒唐!梁团长,你们宁市文工团要是真因为这件事处罚了小韶同志,那才是犯了大错误!” 他们文工团虽然是文艺单位,但和部队有着非常深的交集,文工团的许多宣传任务都是在部队上进行,慰军、迎军更是他们经常开展的演出任务,两个单位之间还经常举办联谊活动,可以说是与部队联系最紧密的地方单位之一。 身为军属的韶惊鹊离岗原因清清楚楚,事发紧急又有军区开具的证明,如果这种情况下文工团都还要处罚她,势必会与军区产生巨大分歧,更会寒了广大战士们的心,造成的恶劣影响不可估量。 梁锦春连连点头,态度坚决地说道: “领导说得对!正因为我和领导的想法一样,所以才坚决不同意曲静云同志提交的处罚报告。” “在一开始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因为离岗时间长,按照文工团的制度规定,我还是认同给予小韶同志一个警告处分,可后来曲静云同志却坚持一定要给予小韶同志开除的处分,我认为处罚太重就坚决没有同意。” 听他提起那个曲副团长,彭丽玲眉头紧皱,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道: “梁团长,我觉得你们宁市文工团管理岗的个别同志问题还是比较大,我建议你之后好好梳理一下宁市文工团内部的情况,也多听听普通职工的心声,希望年后能看到你们文工团有一个崭新的积极向上的工作面貌。” “个别不适合当前岗位的同志该动就要动,不要瞻前顾后,一切要从为了文工团发展的角度出发,这才是一把手该做的事和该有的魄力。” 彭副团长能这么说,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要拿曲静云开刀了。 这些年,梁锦春也受够了和曲静云这样愚蠢又虚荣的人一起共事,没有任何艺术追求,一天到晚只知道像只花蝴蝶一样到处出风头,仗着祁家的财力连他这个一把手也不放在眼里。 之所以能忍她这么久,一来那些年文工团入不敷出,需要祁家的财力支持,二来祁家在宁市扎根久远,和市上领导的关系更是深厚。 而他一个光杆司令,上面没人,对有祁家做靠山的曲静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倒把自己赔进去。 可最近这一两年,宁市文工团的情况渐渐好了起来,同时经过他多年的用心经营,他在宁市和省里也有了一些不错的交情,对祁家的依赖已经不是太深。 而曲静云也在这些年一声声溜须拍马中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这次才会在彭副团长面前“露了原形”。 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梁锦春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曲静云了! “领导说的是,我接下来一定马上开始梳理工作,保证全团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放过,对发现的问题做到祛病除根,正本清源!” 梁锦春在这边说得激情昂扬,站在排练厅门边的曲静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他们要对她动手了! 彭丽玲对梁锦春的态度比较满意,不过表态归表态,最后还是要看他实际会有哪些作为。 她转过头,一脸和颜悦色地对韶惊鹊说道: “小韶同志,你也听到你们团长说的话了,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准备这次参选春晚的节目,没有我的同意,没有人敢把你赶出文工团。” “另外,我也会让几个省文工团的老师来宁市帮帮你,看看这个节目还有没有可以再有所改进的地方,咱们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我很有信心,你这个节目一定会通过京市电视台的选拔,在春晚上大放异彩!” 韶惊鹊从他们两人的话里听出要对曲静云开刀的意思,心里自然高兴,不过她要求彭丽玲帮忙的还真不是保住工作的事。 她乖巧点头,向彭丽玲保证道: “请领导放心,我接下来保证百分之两百地认真投入准备这个节目,绝不给咱们苏省文艺人丢脸!” “不过......领导,其实我想请您帮忙的是另外一件事......” 第一卷 第283章 以德报怨 这回梁锦春是真急得一下就从舞台边上跳下来了,他得赶紧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韶打住话头,见好就收—— 彭副团长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她还想要提别的要求,是不是就显得太过得寸进尺了? 彭丽玲也愣了一秒,随即脑子里想到了另一个念头,莫非韶惊鹊是想申请调到省文工团? 她仔细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其实以今天韶惊鹊表现出的业务能力,把她调到省文工团也没什么问题,而且省文工团的资源更好,身边优秀的文艺工作者更多,也利于她的后续创作。 彭丽玲觉得韶惊鹊有这个想法没什么不好,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自信,也有追求进步的上进心,这样的年轻人她也愿意给予一定的帮助。 在心里拿定主意,彭丽玲笑容和煦地说道: “小韶啊,你如果想调到省文工团工作,我们当然也十分欢迎。” “不过你还年轻,缺少一定的工作资历,这次争取在春晚上好好表现,到时候我向团里申请特批,我们省团也十分需要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 什么?! 韶惊鹊想走?! 梁锦春的心一下提到了半空中—— 这么多年以来,宁市文工团在文艺系统内的表现一直不温不火,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天赋异禀的韶惊鹊,现在节目还没火就被人当面挖墙脚了?! 偏偏挖墙脚的人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梁团长心里有苦说不出,就跟哑巴吃黄连一样难受。 梁锦春一脸紧张地盯着韶惊鹊,生怕她一口就应下彭副团长的邀请,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少人终其一生也踏不进省级机关单位的门槛,就连他自己估计也只能止步在当前岗位上。 其他文工团的职工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 调到省文工团工作的机会可比上春晚的荣誉实在多了,哪怕就是省文工团最初级的干事职别也比她们高两级,这就等于每月到手的工资至少要涨一半! 如果韶惊鹊想扎根在文艺系统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此刻彭副团长抛出的橄榄枝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可惜这会儿她已经对文工团这份工作没什么兴趣了。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大染缸里与讨厌的人斗智斗勇,努力独善其身,不如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在即将到来的时代浪潮中乘风破浪,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番事业。 对于彭副团长的好意,韶惊鹊诚恳感谢道: “谢谢领导的认可,不过我认为我现在的业务能力与省文工团的老师们差距还比较大,还需要多学习和锻炼,不敢有调到省文工团工作的奢望。” “其实我是想请您帮忙,看能不能再给我们团批一台照相机,之前的相机意外损坏了,造成我们团在宣传方面十分不便,如果不行的话,要一张外贸商店的批条也行,买相机的钱我们自己解决。” 她之前向荣咏思打听过,他手里的那台相机是他父亲港市的朋友送的礼物,他父亲对拍照没兴趣,又嫌洗照片麻烦,转手便给了他,他却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如获至宝,以至于后来选择将拍照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 现在国内中小型城市的供销社根本不可能有相机卖,只有大城市的百货商场有少量货品,但排队的人早就排出半年开外,想要排队购买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唯一比较容易买到现货相机的地方就是外贸商店,现在全国的外贸商店只有两家,一家在京市,一家在沪市,在外贸商店里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必须要批条,所以韶惊鹊才向彭丽玲开了这个口。 彭丽玲听了很是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韶惊鹊利用这个机会向她提出的要求,居然是为宁市文工团要一台相机? 她迟疑了片刻才说道: “小韶同志,你确定只是想替宁市文工团要一台相机?再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韶惊鹊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和宁市文工团之间就差一台相机就两清了,到时候她便可以安安心心地辞职离开。 彭丽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动莫名: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的节目顺利被春晚筹备组选上,我就一定给你们宁市文工团争取到一台最好的照相机!” 梁锦春此刻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花儿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他强忍着激动复杂的心情,对着韶惊鹊重重点头—— 这小姑娘的格局简直让他大受震撼,绝对是宁市文工团所有人的榜样! 要知道不到一个小时前,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对曲静云的咄咄逼人,有那么一两个时刻他心里还真的动摇过...... 而现在,韶惊鹊却利用自己那么宝贵的机会,向省领导提条件为宁市文工团要一台相机,这样以德报怨的行为简直让他老脸发烫! 他发誓,不管这次韶惊鹊的节目能不能选上春晚,宁市文工团永远都会有她的一席之地,这样心系单位的好员工才是文工团最宝贵的财富。 尾随而来躲在角落里偷看的汤月如彻底懵了。 这是她第二遍听韶惊鹊唱这首歌,没想到效果竟然比第一次听时还要好。 就算她努力提醒自己注意去听她的演奏和唱歌技巧,仔细从她的表演中找出纰漏,可还是在不经意间沉浸在了她美妙的歌声和旋律中。 原本看完韶惊鹊的表演,汤月如有些心灰意冷。 即使她不想承认,可就如彭副团长所说,像这样的节目的确有资格代表苏省参选京市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可不管怎么说,明明之前已经选了她的节目,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在听到韶惊鹊向彭副团长提条件的时候,她还幸灾乐祸地觉得韶惊鹊太沉不住气,节目还没选上就急着提要求,这样的行为肯定会引起省领导的反感。 谁知道彭副团长居然主动提出要把韶惊鹊调到省文工团去,这顿时又让她心里的天平严重失衡。 本来被调到省文工团去的人应该是她,是韶惊鹊突然冒出来抢了她的机会! 正当她恨惨了韶惊鹊的时候,这个姓韶的居然直接拒绝了彭副团长的邀请,只为了给宁市文工团要一台相机?! 这人前脚抢了她的机会,后脚就演上高风亮节了?! 第一卷 第284章 如果我是你 彭副团长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回她没着急,因为她知道这个节目肯定能选上春晚。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节目尽善尽美地包装好,再将样带亲自送往京市——这次绝不能再出现半路就被退货的情况! 省文工团还会再派几个舞台老师和摄影师过来,协助宁市文工团一起完善这个节目,梁团长也安排吴霜等人开始背景制作,韶惊鹊也提了一些自己的建议,争取让文工团的演员们也能参与进来。 这可把众人给高兴坏了—— 哪怕只是在全国人民观看的春晚上露个脸,那也是莫大的光荣,够她们说一辈子了! 众人欢天喜地地散去,韶惊鹊也提着吉他和口琴准备往后台走,却被人半路拦了下来。 韶惊鹊泰然自若地看着面前涨红了脸的汤月如,嘴角轻轻一勾,不用猜也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不等她说话,韶惊鹊率先开口道: “你不用这么盯着我,你的节目被取消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梁团长接到电话通知说京市电视台已经通过了一个齐市文工团上报的民族歌舞节目,王逸大师作曲的新歌,全国首唱,所以他们那个节目是必上,你运气不好选了和他们同类型的节目,所以京市电视台想也没想就把你的节目淘汰了。” “我不是在向你解释,而是因为那天我也看了你的表演,觉得你是有实力的歌唱演员,这次只是运气不好,也替你惋惜,所以才多说几句,你如果不信,就当我没说。” 汤月如本来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却没料到韶惊鹊会对她说出这样坦诚的一席话,话里言之有物,听着倒不像是现编的。 王逸大师她当然知道,不止是在齐市,乃至在全国都是非常有名的作曲家,近两年鲜有新作出世,如果真如韶惊鹊所说齐市文工团选送了王逸大师的新歌,那的确没有人能与之竞争。 韶惊鹊说的这个理由不似作假,因为等到春晚播出的时候,全国人民都能看到节目,她没必要撒一个一定会被戳穿的谎言。 还有一点汤月如也没料到,韶惊鹊居然当面称赞她有实力...... 她们不是竞争关系吗?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汤月如为人虽然高傲,但并不愚蠢,再联想到曲静云骂她时说的那些话,心里对韶惊鹊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再加上韶惊鹊莫名其妙对她示好,夸她有实力,倒弄得汤月如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韶惊鹊见她听完不吭声,脸上神情变换不定,也不在意,侧过身就要从她身边经过。 汤月如憋了半天,心里到底还是有怨气—— 如果考核当天没韶惊鹊这个人,即使她的节目被淘汰了,以省领导对她能力的认可,说不定还会让她再出一个新节目,也不至于让她被曲副团长这么毫不留情地臭骂一顿。 见韶惊鹊要走,她忍不住怼道: “我不用你惋惜!领导们又不在,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 “谁也没你会讨领导欢心,为了挣表现,连省文工团的机会都舍得放弃,想以小博大,也不怕到头来两头空!” 汤月如想了好久,总算替韶惊鹊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她就是想以退为进,同时博取两个领导的好感,要是节目真被选上了,到时候她要调去省文工团这边也拦不住,要是节目没选上,她现在已经先在梁团长心里挣了一个好表现。 这样看来,这个韶惊鹊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听了汤月如的话,韶惊鹊并不生气,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脑子里竟想到了一个哲学问题—— 究竟是人心太复杂,影响了环境,还是环境太复杂,影响了人心? 不过随便怎么样都好,反正她很快就要从这个大染缸里解脱出来了。 韶惊鹊莞尔一笑,其实这个汤月如也不是太坏,有什么话还能摆到明面上说,更像是读书时班里视她为竞争对手的女同学,自命不凡,好胜心强,但至少不像那几个坏心眼动手害人。 韶惊鹊想了想,为了在走之前过一段安稳日子,她在经过汤月如身边时轻声说道: “如果我是你,这段时间就当蛰伏期,等春晚结束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汤月如的业务能力她见过,在宁市文工团绝对是能挑大梁的角色,只要这段时间别像那些没脑子的人瞎折腾事儿,等她辞职后团里没人能竞争过她,对她来说可不就是好日子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汤月如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这会儿只看得见韶惊鹊的背影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 没有回头的韶惊鹊一只手提着琴盒,另一只拿着口琴的手举过头顶摇了摇,没有开口答话,时间自然会给她答案。 ...... 接下来的一天,韶惊鹊在文工团里过得挺不错。 原以为曲静云还会再来找她的麻烦,结果破天荒地一天都没在她眼前出现。 汤月如也离她远远的,只是偶尔打量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韶惊鹊也说不好,感觉那眼神中似乎三分同情,三分害怕,又有四分怀疑,总之不来找她麻烦就好。 倒是那个方雅,见上次韶惊鹊对她一副好脸色,以为吴霜没敢跟韶惊鹊提让她帮忙请假的事,又腆着脸来找她搭话。 结果惊喜地发现韶惊鹊对她比原来还要热情,在她试着提出帮韶惊鹊化妆的时候,韶惊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把刘翠容气得在一边跺脚。 汤月如倒是叫了方雅好几次,可方雅只当做没听见—— 韶惊鹊一回来就把汤月如的节目给替了,这宁市文工团的台柱子之争谁胜谁负不明摆着吗? 她又不傻,这时候还跟在汤月如身边当小助理,那不是自找苦吃?! 韶惊鹊把化妆间里暗藏着的这些波云诡谲尽收眼底,嘴角始终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临到下班,她走出文工团的大门准备去市人民医院,不想却被两个陌生的男人拦住去路。 第一卷 第285章 有点眼熟 其中一个矮个中年男人率先开口,语气生硬: “你是不是韶惊鹊?” 韶惊鹊皱了皱眉头,迅速打量了两个男人一眼,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普通,看不出身份。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门岗的方向,见老刘的身影就站在窗前稍微心安了一些,警惕地答道: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那中年男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向来只有别人回答他们的问题,没有一上来就反问他的,再加上这段时间调查始终没有进展,心情难免烦闷,语气就越发不好。 “我问你答,这么简单的话听不懂吗?!你是不是韶惊鹊?” 他凶狠的语气让韶惊鹊紧张起来,脑子里顿时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不成曲静云文的不成来武的,见开除不了她,干脆找人绑了她?! “我不是!” 韶惊鹊答完匆匆转身就走,她担心直接跑起来会刺激到歹徒,只能按捺住不断加速的心跳,快步往门岗的方向走去。 “高个歹徒”无奈地拍了拍“矮个歹徒”的肩头,苦笑道: “刘哥,不是说了吗?咱们问话前最好先亮明身份,这样群众也更愿意配合,你看把那姑娘吓成什么样儿?” 可惜刘军并不认可他的说法: “公安办案哪儿那么多规矩,真要碰上罪犯,等你自我介绍完人都跑了!” “咱们出门办案就是要凶一点,有气势一点,这样才能在一开始和罪犯打交道的时候就占据上风,让他们心生恐惧,才能问出话来。” “像你那样文绉绉的,还要讲礼貌,那些坏人会说真话才怪!” 高寰宇扯了扯嘴角,没和他多加争辩,这些老公安多年养成的办案习惯也不是他一天两天说了就能改变的。 他小跑着追上韶惊鹊,笑着说道: “姑娘,你别怕,我们是东城派出所的公安,我叫高寰宇,刚才和你说话的是我的同事刘军。” “我们之前已经到文工团找你们曲副团长谈过话,门岗都有记录,刚才特意在门口等你,你可以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这两句话的工夫,韶惊鹊已经走到了门岗的窗户前,听到高寰宇说的话倒是慢下了脚步。 他们是公安? 怪不得今天一下午都没见到曲静云的人,原来是被公安给找去谈话了。 老刘刚好也从门岗里出来,先朝那年轻人打了个招呼: “高公安,还没走呢?” 这两个公安中午就来了,登记之后就去了办公大楼找曲副团长,耽误了大半天才出来,本来人都走了,这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高寰宇笑着朝老刘点了点头: “借您这地方,再多聊两句,了解点情况。” 老刘有眼力见儿,连忙接话道: “我这门口有板凳,你们坐着慢慢聊!” 见老刘真的认识,韶惊鹊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头道: “原来你们是公安,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军这会儿也跟过来了,听见韶惊鹊开口发问,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被高寰宇抢先一步: “是这样的,我们在走访那天出席撷芳园祁盛两家婚礼的宾客,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婚礼上发生的事。” 韶惊鹊眉头轻蹙,她刚才还以为是乔玉兰的案子有了新进展,没想到公安来问的是越飞萤婚礼上的事。 见她目露疑惑,高寰宇也不卖关子,直入主题道: “那天婚礼上散播的照片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韶惊鹊点了点头,原来是问照片的事。 不过祁越两家都没报案,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公安怎么会介入进来呢? 高寰宇看出她神情比较防备,继续开口说道: “有宾客提到你当时站出来说,照片上的军官是你对象,有没有这一回事?” “有,是我说的,照片上的军官也的确是我对象,所以当时是我让越飞萤去帮我传递书信,才会被人拍下这些照片,我在婚礼上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解释过一遍,还有什么问题吗?” 韶惊鹊猜不准这两个公安是冲着谁来的,下意识先维护越飞萤再说。 高寰宇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 “这样看来,你和越飞萤的关系挺好......你对象呢?他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去参加婚礼?” 韶惊鹊只管实话实说: “他本来要去的,但是豫省突发水灾,他接到任务去豫省抗洪救灾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高寰宇在韶惊鹊回答问题时,一直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的双眼,见她无论是提起照片,还是她对象,神态都一如既往的平静,没瞧出一丝慌张。 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你在现场有看到照片是谁散发的吗?” 韶惊鹊摇了摇头,她的确没看到发照片的人,当时还是荣咏思从地上捡起来给她看的照片。 不过,她不打算多嘴把荣咏思再交代出来。 他的身份是摄影师,公安说不定会因此把他当成怀疑对象,现在写真馆生意这么忙,他可没时间被带回派出所去问话。 等在一旁的刘军早就没了耐心,这文工团里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一样,会演戏得很—— 刚才那个曲副团长也是一问三不知,恨不得就不认祁盛之是她儿子,把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没问几句话就说头疼,吵着要去医院。 依他看这种表现就是做贼心虚,就该把这些有嫌疑的人都抓回派出所去,不吃不喝审问个三天三夜,什么脏事就都抖搂出来了! “行了,走吧!我都说了你这么问,问不出来东西!” 这案子天天没有进展,他天天都愁外出报告该怎么写,有时间在这儿做无用功,还不如回派出所去抠笔头呢! 他说着就要拉高寰宇走,可高寰宇不为所动,反而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韶惊鹊面前: “那你见过有谁戴这只手镯吗?” 照片上绿莹莹的手镯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夺目,韶惊鹊微眯了眼,仔细辨认—— 别说,这手镯看着有点眼熟啊...... 第一卷 第286章 痴人说梦 这手镯一眼帝王绿的品质,但凡她见过肯定就会留下印象。 特别是现在身处七十年代,身边的有钱人少,能戴得起这样名贵的翡翠镯子的人就更少。 韶惊鹊的第一反应就在想她是不是见曲静云戴过。 她仔细回忆了平时在文工团遇见曲静云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见过她戴玉镯的印象,反而各种金镯子、金手链倒是经常见到。 可她确实对这一抹帝王绿有点印象......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一时之间,她实在想不起来,只能摇头: “没什么印象,不过这种帝王绿的手镯要不是祖传的,价格都很昂贵,戴得起的人少,我建议你们可以去问问曲副团长。” 韶惊鹊这可不算是公报私仇,曲静云的确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爱穿金戴银的富太太,即使镯子不是曲静云的,说不定她也知道她们富太太圈里的谁有这么一只帝王绿翡翠手镯。 高寰宇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们来之前,早就对这只玉镯的出处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近五年沪市拍卖行都没有拍出过这样品质的翡翠玉镯,其他渠道也是一无所获,宁市各个派出所也都没有接到翡翠玉镯丢失的报案,这只玉镯的来历成了一个谜。 经过高寰宇的个人推断,鉴于那天在祁家看到祁明远一瞬间神情的变化,他更倾向于这只玉镯可能和祁家人有关。 他们今天来文工团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找曲静云了解情况,想知道她和这只玉镯有没有关系,可曲静云矢口否认自己有过一只帝王绿翡翠玉镯,还坚称没见其他人戴过这只玉镯,后面就吵着头疼要去医院,急匆匆把他们赶了出来。 高寰宇也是不肯轻易放弃,临时想到走访时有一个宾客提过,那天还有一个文工团的歌唱演员出席了婚礼,于是他就想到从文工团职工的口中打探一下消息,看有没有人见曲静云戴过这只手镯。 在等到韶惊鹊出来之前,他和刘军也没闲着,两人守在文工团门口问了好些个员工,结果没有一个人见曲静云戴过这只手镯,现在问韶惊鹊也是不甘心最后再确认一遍。 问到现在,连高寰宇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破案思路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如果曲静云真的戴过这只手镯,不可能文工团里这么多人都没印象,难道这手镯真不是她的? 可宁市买得起手镯,又和拍照的人有关联的就是祁家,这条这么明显的线索他不可能不查清楚就放弃。 可破案有没有进展和他们有多努力画不上等号,今天注定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不打扰了。” 韶惊鹊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文工团的办公大楼,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里面肯定有事,我得给萤子通个气!” 这下她也顾不上去医院了,韶惊鹊抬手招了一辆三轮车,请老刘帮着搭了把手,把那一大包行李搬了上去,直奔咏思写真馆。 文工团五点钟下班,在门口耽误了十来分钟,韶惊鹊坐着三轮车到写真馆的时候才五点半,店里还忙得热火朝天,她就放下东西先帮忙干活。 一直忙到六点半,才送走店里最后一个顾客。 荣咏思今天累得够呛,从早忙到晚,就没休息过。 中午那一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他去找了房东,把他想买下包含写真馆在内三个门面的事给房东说了,房东还以为他大白天说梦话。 上个月还苦苦哀求他晚点交房租,这个月就大言不惭地说要买下他的三个门面,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荣咏思拉着房东说了半天,房东怎么都不信,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承受不住生意失败的压力,导致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把荣咏思气得够呛。 最后在荣咏思的苦苦纠缠下,房东总算是半信半疑地报了一个价,三个加起来不过一百平的门面却是狮子大开口地要价四千五百块钱! 平均一个三十多平的门面就要一千五百块,这是什么概念?! 商业街上国营照相馆旁边位置的门面,去年也有人问过价,一百二十平的面积一口价七千块,可人家那是商业街正中心的位置,门面方正通透,坐北朝南阳光充足,一看就是旺铺位。 写真馆说是在商业街上,可已经是在街尾转角的位置了,左边那间铺子还能勉强算在商业街上,右边那间铺子可就完全在背街小巷上了。 而且当时荣咏思为啥在这三个门面里租下中间这个门面? 就是因为只有中间这个门面的房型是方正的,左右两边的门面虽然面积差不多大,却都是异型,越往里越狭窄,接近十来个平方根本派不上用场,纯属浪费空间。 所以即使左右两边的门面租金要比中间这个门面租金价格便宜一半,荣咏思还是咬牙租了中间这个门面。 事实证明他没选错,时至今日咏思写真馆左右两边的门面都没能租出去,做生意的人都精,那两个门面实用面积小,租来不划算便没人愿意租。 听了荣咏思打听回来的报价,所有人都觉得这老板简直太黑心。 只有越飞萤假装收拾东西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四千五买三个门面都叫黑心,那她拿两个礼盒就敲了祁盛之三千的事被他们知道了还得了? 韶惊鹊让荣咏思别着急,约个时间再和老板谈谈。 能留在商业街上当然最好,有天然的客流量和曝光,留不下来问题也不大,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他们拍写真集的口碑打出去了,自然会有闻讯而来的客人光临。 等荣咏思说完门面的事,韶惊鹊这才有工夫说起刚才有两个公安来文工团问话,问的还是有关越飞萤婚礼上照片的事。 越飞萤一听就来了精神,立马眉开眼笑地问韶惊鹊: “那年轻公安是不是个头挺高,留个寸头,大眼睛双眼皮,右边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第一卷 第287章 废片里的线索 韶惊鹊一脸无语,她觉得越飞萤才是搞刑侦的料。 她只注意到了对方是个男的,个儿挺高,至于什么发型,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眼角有没有痣......越飞萤口中的这些特征,她一个也没留意到。 这回换越飞萤无语地摇了摇头,嘴里颇为遗憾地啧了两声: “这么大个大帅哥都不多看两眼,要我说你就是帅哥看少了,但凡多看几个,也不至于......” 她碎碎念到一半,忽地戛然而止,一脸小心翼翼地抬眼看韶惊鹊的表情。 还好韶惊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自顾自说着公安来找她的事: “本来我以为公安是为了文工团之前的下药案来的,结果那两个公安一来就问你婚礼上照片的事,还问我看没看见散发照片的人。” “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祁家觉得这件事闹出来不光彩,所以不会报公安,只会私下查,隔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又报案了?” 越飞萤摇了摇手指头,压低声音道: “不是祁家报的案,是因为死人了,公安才查到了祁家头上。” 死人了?! 她这话一出,店里几个人都惊得脸色大变,谁死了? 越飞萤本来觉得这事和自己没啥关系,所以那天她和祁盛之离开祁家之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结果等她第二天下班回家,祁盛之神神秘秘地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杜安平的人。 她当然不认识,她在这儿认识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过看祁盛之表情异常严肃,她就好奇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昨天公安到祁家找祁明远谈话,就是因为这个杜安平。 据公安调查,杜安平就是拍摄她和祁盛之那些“不雅”照片的人,不久前他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而第一个发现他身亡的人则是祁明远的助理。 公安沿着助理这条线,顺理成章地找上了祁家,只是在祁家和祁明远谈过后,这件事就没有下文了。 越飞萤也没想到,今天公安居然会找上了韶惊鹊。 听说给越飞萤和祁盛之拍照片的人死了,荣咏思莫名有些忐忑,感觉喉咙一阵发干,略显紧张地问道: “他,他是因为给你们俩拍照片死的吗?那我......我那天也给你们俩拍了照片,会不会......” 越飞萤娴熟地翻了个白眼,拜托,她和祁盛之又不是什么脏东西,拍了就得死吗?! “反正当时祁盛之说,公安目前怀疑可能是我公公生意上的对手,想要在婚礼上让祁越两家难堪,达到破坏祁越两家联姻的目的,才雇佣杜安平拍了那些照片,事发之后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杀人灭口。” 丁玲一脸紧张地抱紧了双臂,当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原来有钱人过的生活这么危险,她以后再也不随便羡慕了! 韶惊鹊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牵强。 不过就是雇人拍了几张生意对手的照片,即使被公安查出来也不是什么大罪,甚至在这个还不注重保护个人隐私的年代可能连犯罪都算不上,至于因此杀人灭口吗? 荣咏思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烟儿跑回暗房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里面装的都是越飞萤婚礼当天的照片。 “这些都是你结婚那天拍的废片,我洗出来之后发现拍得不好就放到一边了,公安不是说有人在婚礼上散发照片吗?看看有没有拍到那个人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杜安平没有请柬很难混进婚礼现场,现场说不定还有他的同伙。 几人拿着照片翻看起来,没想到还真被他们从这批“废片”里找出了几张奇怪的照片。 可惜的是,估计散照片那会儿荣咏思已经坐到了餐桌旁,所以并没有拍到散照片的人,不过这些废片里还是拍到了其他令人意想不到的场景。 在一张荣咏思准备拍下撷芳园气势恢宏的入口整体外观照片里,大门右侧院墙外的竹林背后隐约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从动作上看似乎有些拉扯,不过竹叶交错挡住了两人的脸,照片也有些模糊看不分明。 不过越飞萤还是眼尖地通过那火红色的狐狸毛披肩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 “诶?!这不是祁盛之的后妈吗?” 曲静云? 韶惊鹊也凑了过去,照片上那人的脸虽然被挡住了,可身形看着是挺像,可惜那天她心里惦记着陆战会不会出现,完全没有留心曲静云的穿着打扮。 可越飞萤对曲静云当天那身华丽过头的打扮太有印象了—— 越飞萤是学美术出身,对各种颜色搭配本来就比较敏感,偏偏曲静云那天为了出风头,几乎把她所有最为华丽精美的衣服首饰全都一股脑套在了身上,最终呈现效果之花哨,让越飞萤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格外辣眼睛,以至于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桃红色的丝绒亮面旗袍上用金线绣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和蝴蝶,一眼望过去直晃眼睛,肩上还披了一条极其吸引人眼球的火狐披肩,脚踩七厘米高的大红色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就跟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一样喜庆,又红又金,又艳又壮,人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最打眼的存在。 而荣咏思拍的这张照片以白墙为背景,遮挡物又是素雅的竹子,曲静云那身她想起就要做噩梦的“金丝桃红战袍”,哪怕只是露了一个腰身,也被越飞萤一眼认了出来。 “金丝桃红战袍”加火狐披肩,确认是曲静云无疑! 如果越飞萤没有认错,这个人确实是曲静云,那和她躲在竹林后面拉拉扯扯的这个男人是谁?! 韶惊鹊接过照片仔细研究起来,可惜那男人的脸倒是被竹林挡得结结实实,只不过两人手上好像在抢什么东西? “看看还有没有拍到这两个人的其他照片!” 多亏当时荣咏思看在越飞萤是韶惊鹊好友的份上,拍照的时候十分舍得用底片,光是大门口的位置就拍了好几张,无一例外都将曲静云和那个男人拍到了镜头里,有一张甚至还清楚地拍到了曲静云的侧脸,以及那个男人抱她的动作。 越飞萤眼睛大亮,这照片要是卖给祁盛之,该开什么价钱好? 第一卷 第288章 剥夺病人的记忆 韶惊鹊却盯着其中一张比较清晰的照片目不转睛地看起来: “你们看,他们俩拉扯的这个东西像不像一只玉镯?” 几人纷纷把头凑过去看,又是越飞萤先认了出来: “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曲静云手上还戴了一只帝王绿的镯子,当时我还在心里叹了口气,那镯子戴她手上简直白瞎了!” 那天曲静云穿得花花绿绿,极其浮夸,完全把那只帝王绿翡翠玉镯的光芒给掩盖了,要不是越飞萤眼睛尖,都不能从她身上那些繁杂的花纹里发现它。 越飞萤这么一说,韶惊鹊也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对这只帝王绿翡翠玉镯有印象,她刚到撷芳园准备进门的时候,曲静云走过来抬手把她挡住,就是那一下,那一只镯子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只不过后来进入婚礼现场后,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越飞萤身上,几乎没再多看曲静云一眼,所以才没留下什么印象。 所以今天高公安给她看的那个玉镯真是曲静云的! 可曲静云为什么要否认呢? 这么贵重的东西被抢了,公安找上门来不赶紧想办法证明是自己的,反而装不认识? 韶惊鹊连忙把后来高公安给她看玉镯照片的事也说了出来,越飞萤听完神情也难得正经了起来,任谁听了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这些照片先收好,晚上回去问一问祁盛之,看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 祁盛之坐在沙发上,一脸麻木地看着出现在他家客厅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又抬眼看了越飞萤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径直回了房。 留在客厅的韶惊鹊和越飞萤对视一眼,越飞萤给她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也跟着悄悄溜了进去。 经过了大清早洗床单的那一遭,本来祁盛之打算今后躲到丁雪峰家去住。 后来越想越想不通,明明现在还是他自己的房子,凭什么要被越飞萤“逼”得有家不能回? 他偏要回!大不了晚上的防御措施做得再严一点!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越飞萤一个小女人给吓跑了! 祁盛之做好了准备,等着越飞萤回家就和她好好谈一谈。 虽然他们的合约婚姻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但这三个月内她不能再做出类似昨晚那些非礼他的举动,如果有必要就再签一个补充协议。 谁知道等了半天,越飞萤回家时居然又多带了一个人回来,他一看韶惊鹊那提着大包裹的架势想必是又要住进他家。 祁盛之只觉得荒唐至极,一时间竟无语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会儿见越飞萤悄悄跟了进来,祁盛之扯了扯嘴角,总算是有点眼力见儿。 他坐在书桌前,一脸不悦地挑眉看向她: “韶惊鹊又是怎么回事?她总不是你们店里的新员工吧?” 韶惊鹊可是宁市文工团的台柱子,当初曲静云就是想把她塞到他身边来做眼线,没想到曲静云没成功,越飞萤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却把她带回了家。 祁盛之心里忍不住冷笑,越飞萤这是对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他太有信心,也不怕引狼入室! 越飞萤一脸谄媚地笑着坐在他对面,手肘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倾向他: “快了,雀儿打算从文工团辞职,辞职之后就和我们一起干写真馆,她和丁玲一样,在咱们家暂住几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 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不搬,这句话她心安理得地咽在肚子里。 “呵,越飞萤,你是真把这里当你们写真馆的员工宿舍了吧?” 祁盛之气极反笑,新员工、预备员工全都往家里塞,那再过几天是不是他就得搬出去,好给写真馆新招的员工腾位置?! 越飞萤听他说话音量毫无顾忌,连忙将小手隔着桌面探过去捂他的嘴,一双柳叶眼不忘往门外瞟: “你小点声儿,被人听到多不好,还以为祁家大少爷是个小气鬼呢!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祁盛之瞪大了眼睛,他还成小气鬼了?! 他不服气张嘴就要反驳,不想温热的嘴唇却蹭在她微凉的手心上,呼出的热气无处可去,反倒让他脸上发烫。 祁盛之不自然地推开越飞萤的手,脸色泛红道: “既然是商量,那我就说我的意见,我不同意!” 这么些年他一个人住惯了,本来以为加一个越飞萤影响不大,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可现在才过了多长时间,越飞萤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往家里领人,他要是再不站出来制止,简直不能想象后面还会来多少人。 祁盛之心里后悔,昨天丁玲来的时候,他就不该松这个口,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越飞萤猜到他会这么说,早就准备好了让他接受的交换条件: “她们都不白住,我拿东西和你换。” 祁盛之只当她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糊弄他,正要拒绝,却看见越飞萤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摆到他面前: “用这个换。” 祁盛之只扫了一眼,就猛地睁大了眼睛。 ...... 空荡荡的医生办公室。 昏黄柔和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坐在办公桌前,只听见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划下最后一个句号,樊胜男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神情略显疲惫,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常见的迷茫。 她一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几乎对待每一件事都有自己鲜明的态度,唯有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内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彷徨。 她低下头,看向手里写得满满当当的手术记录报告,每一段文字都在她脑中回放出在手术室里对陆战进行抢救时的画面—— 因为主任在外院来不及赶回来,冰冷的手术台旁只有樊胜男和另一位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两人对救治陆战的方法持有不同意见。 樊胜男认为当下抢救陆战的生命最重要,希望能用更激进的方法,而另一位医生则不同意,他认为樊胜男的方法会对病人的脑神经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后期可能会严重影响病人的神经功能,导致病人出现健忘、失忆等问题。 两人对陆战的病情紧急程度有不同的判断,可手术台上的陆战并没有过多的时间留给他们讨论...... 直到此刻,那位神经外科医生的话还在樊胜男耳边回响: “樊医生,你这样做出了事,是要负医疗责任的!你没有资格剥夺病人的记忆!” 第一卷 第289章 趁虚而入的念头 “咚、咚、咚。”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樊胜男的思绪。 她敛下心神,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开口应道: “请进。” 医生办公室的大门应声被推开,探进来一张小姑娘的笑脸: “胜男姐,你要下班了吗?我哥已经睡下了,如果你还没忙完的话,我就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等你!” 樊胜男看着面前这张笑脸,明明兄妹俩的五官长相并不相似,却也能在长年累月的朝夕相处中生出一丝相似的眉眼,笑起来尤其相像。 她放下手中的钢笔,冲门口的小姑娘笑道: “刚写完你哥的报告,可以下班了,走吧,送你回招待所!” 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陆战的妹妹,陆秋雅。 当陆战再次陷入昏迷,韶惊鹊却不见了踪影,豫省军区医院的紧急电话打回宁市军区,姚文彬也找不到人,没办法只能联系陆战远在老家读书的妹妹陆秋雅。 陆秋雅此时正在老家唯一一所高中念高二,刚考完期末考试就接到宁市军区打来的电话,她还以为是她哥来电话要接她去宁市,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噩耗,当时便吓坏了,哭着吵着要去豫省见他哥。 姚文彬委托当地驻军帮忙把人送到豫省军区医院,等陆秋雅赶到的时候,陆战已经脱离危险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陆秋雅抱着她哥伤伤心心大哭了一场,陆战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陆战出了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 她到医院的第一天,就见到了主治医生樊胜男,知道是她救了她哥的命,从那时起便一直对樊胜男感恩戴德。 樊胜男见她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便好心教她在哪儿打热水,在哪儿打饭......下班的时候也不嫌麻烦载她回招待所,上班的时候再到招待所将她接到医院来。 因此短短几天时间,陆秋雅和樊胜男的关系便变得极好,陆秋雅格外感激和崇拜这个救了她哥的医生姐姐,很快对樊胜男的称呼也从“樊医生”变成了“胜男姐”。 在樊胜男眼中,同为陆战家人的陆秋雅和韶惊鹊截然不同。 韶惊鹊在的时候,樊胜男对陆战近乎避而远之,除了必要的查房之外她几乎不会出现在陆战的病房里,更不会主动接近韶惊鹊,也从不与韶惊鹊聊任何关于陆战的事,一直以来都是韶惊鹊主动来向她询问一些关于陆战病情的情况。 而陆秋雅来了之后,樊胜男到陆战病房的频率明显增加,也会主动参与到陆战的康复进程之中,更会光明正大地帮助陆秋雅解决生活上遇到的一些麻烦,不论是听陆秋雅聊起陆战小时候的生活,还是她也讲一些和陆战有关的军旅生活,这些事都不会让她觉得别扭。 因此,她竟然渐渐理解到了韶惊鹊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她的内心并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坦荡。 她对陆战仍有情愫,才会下意识想要回避陆战的伴侣,才不能坦然地和韶惊鹊谈起陆战,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没有道德的人,反而恰恰说明了她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才会在面对韶惊鹊时内心不安,才会想要逃避。 而在得知陆战和韶惊鹊没来得及打结婚报告,陆战又意外忘记了韶惊鹊,韶惊鹊也心灰意冷地离开之际,一向自认为道德感高的樊胜男在这个时候竟然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趁虚而入的念头。 所以,在手术台前,除了挽救陆战生命的原因,有一刻她竟然觉得陆战如果能彻底忘记过去,也没什么不好。 在陆战手术后漫长的康复时间里,她可以每天都陪着他,照顾他,和他聊过去军营里的趣事,她相信以前两人能成为朋友,现在当然也能。 甚至只要她比当初勇敢一点,她相信他们也会成为一对很好的伴侣。 刚锁好门正要转身,樊胜男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挽住。 她扭过头,就看见陆秋雅笑眯眯地主动挽着她的手臂,眼里满是崇拜和喜欢: “胜男姐,外面凉飕飕的,咱们挽着走吧!” 樊胜男嘴角微微上扬: “好啊。” 更何况,陆战的妹妹好像也挺喜欢她。 ...... 天刚蒙蒙亮。 老刘媳妇看着顶着一头雪从门外钻进来的老刘,嗔怪道: “又去摘什么花?你不是说买花那小姑娘都回老家了吗?还有人花这冤枉钱跟你买花啊?” 老刘头拍了拍毡帽上的落雪,咧着嘴笑了笑: “小韶都走了一周了,上次送去的腊梅应该都掉得差不多了,我再摘两支给她家属换换。” 老刘媳妇撇撇嘴: “你倒是怪好心,咋不见你对其他病人家属也这么上心呢?” 老刘头大手使劲往他媳妇屁股上一拍,“啪”一声脆响: “死老婆子一天到晚说话酸了吧唧不中听,你也不想想,人家小韶在的时候给咱家伙食改善了多少?吃肥肉的时候咋不听你逼逼叨呢!” 这个小韶不只人美,心更善。 那天他借小韶打完电话后,回去一看玻璃台面下居然压着三块钱。 说好的花钱就两块,小韶多留下的这一块钱肯定是为了感谢他借电话给她使,可这电话是公家的啊,他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没想到小韶却还给他留了钱。 每次想起这些事,老刘头的心里都暖呼呼的,他也不是差事儿的人,投桃报李的故事从小就听过,多照顾点小韶家属咋不应该了! 到了医院,老刘头拿着他从后院摘下的两支开得最好的腊梅,高高兴兴给陆战病房送去。 推门一看,陆战这会儿不在病房,应该是去做检查了。 老刘头轻车熟路地把原来的花扔了,插上新花,又换上干净的水摆回床头柜上,自我欣赏了一会儿—— 别说,小韶想出的这个主意就是好。 这病房里一插上鲜花,房间里那股子生冷的消毒水味道一下就被冲淡许多,只闻到空气里飘散着腊梅花的阵阵幽香。 他这会儿还要赶着回去接班,也等不及陆战回来唠两句了,带上门就快步下了楼。 殊不知,这一幕刚好被走廊那头推着陆战回来的陆秋雅看在眼里。 第一卷 第290章 不要动它 “那人谁啊?怎么从咱们病房里出来?” 陆秋雅满脸狐疑,那人没穿白大褂,一看就不是医生,他怎么能随便进出没人的病房呢? “不会是小偷吧?!” 这回她从老家坐火车来豫省,一路上碰见了好几次抓小偷,她才知道当小偷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年轻人,小孩儿,老头儿……甚至还遇见一个大肚婆,差点儿没惊掉她的下巴。 陆战看了一眼那个背影,语气平淡地说道: “别胡说,这儿是军区医院,哪个小偷会到这儿来偷东西。” 陆秋雅想想也是,医院里住的都是病人,都是受苦的可怜人,偷这些人的钱财死了也不怕下油锅! 兴许是走错病房了吧? 她一边推着陆战往病房走,一边笑嘻嘻地和他说话: “哥,你瞧我今天穿的这件大衣漂不漂亮?” “胜男姐可真好,我昨天跟她提了一句这儿比咱们老家冷多了,她今天早上来接我的时候就给我带了一件大衣来,说是她原来的旧衣服,让我先将就穿着。” “她还说周末有时间再带我去市里买新衣服,还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呢!” 这两天,陆秋雅一提起樊胜男就滔滔不绝。 陆战闻言皱起眉头: “我给你说过了,樊医生工作繁忙,你没事不要总去麻烦别人。” 陆秋雅撅起嘴,不以为然: “是胜男姐主动给我带的衣服,又不是我开口要的……” “陆秋雅!” 陆战冷声叫了她的全名。 心知她哥脾气的陆秋雅连忙改口道: “好好好,不要麻烦胜男姐,我知道了!” 陆战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 “我包里有五十块钱,你拿上明天就回学校去,下学期就高三了,之前有消息说明年可能恢复高考,你放假这段时间就在学校里复习,其他地方哪儿也别去。” 陆秋雅一听就急了,以为她哥生气了要赶她走,连忙说道: “哥,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再也不麻烦胜男姐了,我这就把大衣还给她,周末也不去逛街了,你别赶我走,我走了没人照顾你!” 陆战恍惚间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他记得韶惊鹊好像也说过要留在这儿照顾他,当时他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需要她的照顾,让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想起那天晚上韶惊鹊夺门而出时从脸颊上滑落的泪水,陆战忽然陷入沉默。 陆秋雅小心翼翼地偷看她哥的脸色,见陆战不说话,连忙轻手轻脚地推他进了病房,生怕动静大了惊动她哥又提起要她走的话茬。 谁知刚进病房,一阵清幽香气便扑面而来。 陆秋雅惊喜地说道: “呀,哪儿来的腊梅花,好香啊!” 陆战心头一震,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多了两支盛开的腊梅花,鹅黄色的花瓣为冰冷单调的病房增添了一丝温暖的色彩。 他心里掠过一丝苦笑,刚才鼻间闻到花香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居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是不是韶惊鹊回来了? 陆战的眼眸再次黯淡下来,耳边只听到陆秋雅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哥,这花应该是刚才那人送来的吧,他为啥给你送花啊?你认识他吗?” “不会是要求你帮忙办什么事吧?那也真够抠的,哪怕买点水果也像样一点啊,折两支不要钱的花算怎么回事?” “.…..” 陆战说不出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看到这两支腊梅花,他便猜到刚才那个背影应该是给他送过一次花的门岗老刘。 当初也正是因为老刘的出现,他才在韶惊鹊离开的那天第一次知道,为了尽可能给他营造一个温馨舒适的康复环境,韶惊鹊私底下用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细枝末节的努力。 现在回想起韶惊鹊照顾他时的点点滴滴,陆战不禁怀疑起他当初的判断是否太过武断,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太糟糕了一些。 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最后却被叫祁盛之的人一个电话就叫走了...... 直到现在,陆战都还记得那一刻心痛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挖走了一样,不止是痛,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尤其让人难受。 “胜男姐,你来了!” 陆秋雅欢快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陆战陷入回忆的思绪,抬眼便看见面带微笑的樊胜男走了进来。 他收回心神,礼貌地冲樊胜男点了点头: “樊医生。” 樊胜男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失望。 她一度以为和陆战聊起蒙山战场的往事之后,她和陆战的关系会亲近不少。 她以为陆战会像那时候一样叫她一声小林,或者叫她一声胜男。 可从陆战醒来到现在,他都一直礼貌地叫她樊医生,这让樊胜男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樊胜男将手里的检查报告递到陆战手中,笑着说道: “报告显示你身体的各个指标数据都恢复得不错,配合上康复科的康复训练,应该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复自由行动,只是体能训练还得慢慢来。” 这次受伤住院耽误了不少时间,得知终于出院有望,陆战脸上也有了笑容: “谢谢樊医生。” 樊胜男笑了笑,目光落到他床头边的腊梅花上,瞳孔猛地一缩,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她记得韶惊鹊在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给陆战的床头换一束鲜花,哪怕是韶惊鹊走的那天,陆战的床头也出现了几支新鲜的腊梅。 这些天她来的时候都有留意,原来那几支腊梅花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她静静地等着那些花都掉落完,便可以自然而然地“顺手”帮忙把花丢掉,那时候陆战的病房里就再没有任何一丝韶惊鹊遗留下的气息。 可是……今天病房里怎么会又出现了新鲜的腊梅花?! “秋雅,这花......是你摘的吗?” 樊胜男没忍住开口问道。 陆秋雅见樊胜男皱起眉头,以为这花放在病房里不好,连忙上手准备抱起花瓶: “不是我摘的,不知道是谁趁病房里没人放进来的,胜男姐,我这就给它扔出去!” 她话音刚落,只听见一个声音斩钉截铁道: “不要动它!” 第一卷 第291章 处处在意她 陆秋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回了伸向花瓶的手: “哥......” 樊胜男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她也没想到陆战会突然出声喝止。 片刻之后,在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中,陆战再次开口: “我认识送花的人,就让它放在那儿,不要动它。” 这次虽然多说了几个字,可陆战的声音却格外低沉,语气沉闷中又带着不容质疑的坚持。 “哦,知道了。” 陆秋雅悻悻收回手,她哥平时虽然不苟言笑,和她说话也是一板一眼,像个老父亲一般,但很少像刚才那么凶地吼她,一时间心里有些委屈。 樊胜男看着面容冷峻的陆战,心里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温声对陆秋雅说道: “秋雅,你跟我去一趟药房,把给你哥开的药拿回来。” 陆秋雅悄悄瞟了一眼陆战,见他冷着脸显然还是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瘪了瘪嘴点头道: “好的,胜男姐。” 刚走出病房,陆秋雅鼻头一红,小嘴就撅了起来,闷声抱怨道: “刚才问我哥送花那人是谁,他也不说他认识,早说认识我就不扔了,无缘无故冲我发什么火......” 樊胜男本就是为了化解尴尬,才找个理由把陆秋雅叫出来,听她这么说心头一动: “你看见送花的人了?男的......女的?” 陆秋雅一脸郁闷地点了点头: “看见了,一个老大爷。” 听说送花的是男的,樊胜男心头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看见腊梅花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紧张是不是韶惊鹊又回来了。 安下心后,她拍了拍陆秋雅的肩头安慰道: “秋雅,你别往心里去,你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行动不便躺了这么长时间,心情不好很正常,这时候你多体谅体谅。” 陆秋雅一想,胜男姐说的也有道理。 她哥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遭了老多罪,刚才不过是说话语气凶了一点,现在可不是该她使小性子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胜男姐。” 樊胜男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早上忘了给你,专门从家里给你带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看见红白包装纸上印着的“巧克力”三个艺术字,陆秋雅顿时睁大了眼睛,两眼都在放光,刚才受的那点委屈一下全被抛在脑后—— 这可是巧克力啊! 谁会不爱吃巧克力?! 她哥虽然每个月都给她寄足够的生活费回来,可从没给她寄过这些新奇的零嘴,她每次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班里有一个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吃香的喝辣的,自己也舍不得花钱到供销社去买。 有一次她答应帮那个同学做大扫除,那个同学为了表示感谢就拿出这个包装的巧克力,掰了一个小小的角给她。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吃到巧克力,哪怕只是小小的一角,那前所未有的浓郁香甜味道便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而现在,胜男姐居然给了她一整块巧克力,陆秋雅只觉得自己开心得都快要冒泡了! “谢谢胜男姐!我最喜欢吃巧克力了!” 看着高兴得转圈的陆秋雅,樊胜男嘴角也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要是她也能得到她最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我认识送花的人。” 陆战的这句话犹在耳边。 不知道为什么,樊胜男却觉得他说的一定不是秋雅看见的那个男人,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樊胜男忽然有些后悔,她后悔那天在手术室里自己最后的妥协。 因为其实她心里知道,陆战的实际情况并没有严重到一定要采取那么激进的救治方式,所以在经历内心与道德之间的激烈挣扎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另一位医生的救治方案,对陆战进行保守治疗。 手术结果很不错,几乎没有新增任何待修复的创伤,自然也就不会影响陆战的记忆。 她嘴边的笑容慢慢变得有些苦涩,终究是她贪心了。 即使抛开道德感的束缚,她也舍不得陆战忘记他们初次相遇的美好时光,哪怕那其实在陆战心中只是一段再寻常不过的回忆。 陆战记得她,却并不在意她,不记得她,却处处在意她。 ...... 越飞萤用那张照片和祁盛之达成了新的协议。 在韶惊鹊和丁玲租到合适的住房前,暂时借住在五槐街一号二楼。 在此期间,越飞萤和祁盛之同住一间房,不许对任何人泄露两人名不符实的真实婚姻状况,同睡一张床,但杜绝一切动手动脚的非礼行为。 对于第二条内容,越飞萤给出的解释是做戏做全套,两人刚新婚就分房睡,明显有问题,肯定会引人怀疑,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两家人知道了,大家都麻烦。 祁盛之想着大不了也就是坚持几天时间,等楼上这两人租到房子搬出去,他和越飞萤自然就能回到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的“正常”生活,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 用越飞萤的话说: “bussinessisbussiness.” 这句话祁盛之懂,生意就是生意。 为了一致的目标,她一个女同志都不介意,他一个大男人如果还扭扭捏捏,未免也太过矫情! 当天晚上,越飞萤就正大光明地住进了祁盛之的房里,睡在了他的大床上。 没想到祁盛之提前准备好了两床被子,外面再搭上一层薄毯,就算睡觉时有人突然闯进来,也不会穿帮。 越飞萤上床发现一个被窝两床被子后,皮笑肉不笑地“表扬”祁盛之心思细腻,考虑周到,睡到半夜手往旁边一探,发现祁盛之把自己像个木乃伊一样裹得严严实实,被子的边缘全被他结实地压在了身下,一条漏风的缝隙都没留。 这“防狼”措施做得之扎实,把越飞萤给气够呛,这狗东西把她当什么人了?! 第二天一早,明明是个难得的周末假日,五槐街一号却人去楼空。 韶惊鹊到文工团加班编排准备参选春晚的新节目,丁玲约了王涛陪她去看看附近要出租的房子,越飞萤难得有时间回越家打牙祭去了。 而祁盛之则拿着那张照片回了祁家。 第一卷 第292章 祁家有古怪 祁盛之一走进祁家,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硕大的客厅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往常一到周末,曲静云就爱呼朋唤友叫她那些阔太太朋友来家里打麻将,家里人来人往热闹得不行,今天居然连鬼都没有一个? 祁盛之不禁有些奇怪: “他们都出门了?” 佣人摇摇头,小声答道: “老爷、太太、小少爷都在家,老爷在书房,太太和小少爷在他们房里。” 别说是祁盛之,这段时间以来佣人也感觉到祁家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几个人一回来都是直接各回各房,连晚饭都不在一起吃,互相之间也不说话,整个家里鸦雀无声,连带着佣人们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吵到主人家。 祁盛之蹙眉不语,抬脚便往祁明远的书房走。 对他来说这样正好,他要与祁明远说的事也不希望有人会突然冒出来打扰。 走到书房门口,发现书房门虚掩着,祁盛之抬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人应答便推门而入。 祁明远听见动静,抬头便有些错愕地看见书房门被人推开,待看清楚进来的人是祁盛之后,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的神色,随即又板起脸训道: “没规矩!我让你进来了吗?” 还假模假式地敲下门,显得自己好像很有教养,又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推门而入,只能说有点礼貌,但不多,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 祁盛之扯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迈着他的大长腿几步走到祁明远桌前,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嗤笑道: “真要是不想让人进来,可以把门锁了,门掩着不就是让人推的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祁明远瞪大眼睛: “祁盛之!你怎么和我说话的?简直没大没小!” 祁盛之根本不怕他,祁明远这些吹胡子瞪眼的把戏只能吓吓祁光耀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行了,别摆谱了,你不会真以为那些在你面前规规矩矩的人就真那么守规矩吧?” 祁明远皱起眉头,他觉得祁盛之这话里有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今天干什么来了?不会是又惹出什么麻烦事了吧?” 祁盛之坐在对面,一双桃花眼晦涩不明地端详着脸上写满质疑提防的祁明远。 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去了越家几次,每次越嘉良见到他虽然不似见到越飞萤一般喜出望外,却也很是开心亲热,拉着他一阵嘘寒问暖。 偏偏他的父亲难得见他一次,却次次气氛都是剑拔弩张,对他从来没有一句关心,开口就是直奔主题,似乎他们父子之间除了正事就再没有别的话题可言。 祁盛之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习惯了,可在看过越飞萤和越嘉良父女俩的相处之后,他麻木的心里又开始泛起一丝酸涩。 也正是因为这一丝酸涩,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越飞萤给他的这张照片直接送到派出所,而是先回了祁家。 他心里还是有祁明远这个父亲,所以这件事他还是想先看看祁明远的态度。 看着面前眉头紧皱的祁明远,祁盛之嘴角上扬。 或许在祁明远看来这又是他的一次挑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抹笑容里苦涩的味道。 他拿出一个信封,轻飘飘扔到祁明远面前: “你先看了再说。” 祁明远看不惯他这些轻佻的动作,可也知道祁盛之很少主动找他,但凡找他也都算要紧事,暂且也就耐着性子没有多说。 他拿起信封打开一看,信封里只装了一张照片。 祁明远狐疑地将照片拿出来一看,顿时瞳孔大震—— 只见照片上白墙黑瓦,硕大的招牌上刻着撷芳园三个字,招牌右侧的竹林边上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其中男子一手高高举起,手上拿着的一个物件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绿光! 这个女人他再熟悉不过,只一眼便认了出来,不是曲静云是谁?! 而这个男人......明明是张生面孔,为什么他竟会觉得看着有些眼熟? “你这照片……怎么来的?!”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祁明远嗓音粗哑地开口。 祁盛之鼻间发出一声轻嗤: “照片怎么来的重要吗?重要的是照片上的人和东西!” 那天公安来祁家问过话后,第二天祁盛之便把丁助理“绑”到了他的地盘上,将书房里发生的事都探听了个一清二楚。 丁助理当时都快被祁盛之逼问哭了,直说祁先生让他停止对这件事的追查,恳请祁盛之千万不要将他泄密的事说出去,也千万不要再往下追查,他相信祁先生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祁盛之这才知道,原来公安口中那个叫杜安平的男人就是拍下他和越飞萤“不雅照”的人,而他怀疑被人毒杀身亡,发现他尸体的正是被祁明远派去调查幕后黑手的丁助理。 公安怀疑是祁家杀人泄愤,因此上门调查,期间还拿了一张翡翠手镯的照片给祁明远看。 丁助理眼尖,一眼就认出来那翡翠手镯是多年前他到沪市拍卖行替祁先生拍下的玉镯,可祁先生却说不认识,他自然也就乖乖闭嘴。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公安说玉镯竟然是在杜安平家中抽屉里发现的,祁先生的东西怎么会在杜安平这样一个混混手里?! 丁助理回去之后越想越心慌,总害怕自己是不是卷进了一场凶杀案里,一夜无眠,第二天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祁盛之把他“绑”来还没怎么逼问,他自己就先扛不住心里的压力,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祁盛之听完也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但他肯定祁明远不会杀人,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可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找机会向祁明远要一个答案,越飞萤却把答案递到了他手里—— 这张照片上的男女样貌清晰可见,拉扯搂抱的动作一目了然,最关键的是那男人手上拿的,正是一只帝王绿成色的翡翠玉镯! 第一卷 第293章 她在天上 见祁明远久久不说话,祁盛之挑眉看向祁明远,嘴角戏谑地翘起: “挺沉得住气啊,看见这样的照片都能忍住不发火,看来还得是曲副团长在祁老板心中的分量重啊!” 祁明远心里怒火冲天,他不过是不想在小辈面前失了体面才强行隐忍不发,此刻听着祁盛之语带讥讽的话语,只觉得更加心烦。 “行了!照片我看了,后面的事我自己处理!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赶紧走!” 他这会儿心烦意乱,谁也不想见,心里盘算着把丁助理叫来,查一查照片里这男人的底细。 “啧啧!” 祁盛之一脸嫌弃地啧了两声: “我好心好意给你送照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居然连饭都不留我吃一顿就赶我走,这就是祁老板做生意之道?” 祁明远眉头紧皱,这混账又在打什么主意? “做生意?你想和我做什么生意?” 祁盛之修长手指敲在桌面的照片上,嘴角带笑: “那要看祁老板有没有兴趣咯!” “听说公安到处在打听一只帝王绿的翡翠手镯,昨天刚去文工团找曲副团长问过话,曲副团长说她没有这么一只镯子,连见都没见过。” “可这照片上拍到的却好像不是她说的这么回事……” 祁明远没有耐心听他弯弯绕绕,语气生硬地开口打断道: “你直接说!你想干什么?!” 说回正事,祁盛之倒也端正了神色: “我想干什么?我想知道真相!” 祁盛之一声冷笑,要不是丁助理告诉他,这只玉镯是丁助理多年前替祁明远拍下的,因此他担心祁明远真的牵涉其中才来问个究竟,否则早就把照片直接送公安手里了。 可祁明远看了照片,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只顾着着急赶他走,这种明显疏远防备的反应让祁盛之感到心寒。 “我问你,你有没有给曲静云买过一支翡翠手镯,是不是就是照片上拍到的这支?” 祁明远心头一震,看向祁盛之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有没有买过都跟你没关系,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他说完忽然又像想到什么,满眼失望地看向祁盛之: “……还是说,你想用这张照片来要挟我?!” “哈哈哈──” 祁盛之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气极反笑,这就是他祁盛之的父亲,居然宁愿怀疑他是为了敲竹杠,都不曾想过他的发问是出自关心。 “对!我就是来要挟你的!” “你的好太太和野男人在我的婚礼上拉拉扯扯,这张照片的劲爆程度可比我的那些照片强多了,这要是传出去,你启明实业祁大老板的脸就丢尽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要拿多少钱来堵我的嘴?” 祁明远被他无赖的样子气得手抖,涨红着脸一掌拍在桌面上: “混账!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我告诉你,你一分钱也别想从我手里拿到!你要是不把自己当祁家人,不嫌抖搂出去丢人,你就尽管把这照片到处传!” 祁盛之一双桃花眼恨得发红,咬牙切齿道: “你以为谁都惦记你的那些破钱?!求我要,我都不要!” “你就安心把你的钱都留给你的宝贝儿子吧,毕竟他妈马上就要蹲大牢了,以后他就跟我一样,是个没妈的人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扇在祁盛之脸上,他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并迅速肿胀起来,可见力度之大。 这边祁明远刚动完手就后悔了,他立马满眼愧疚地看向被打后一声不吭的祁盛之,只见他嘴角竟渗出了丝丝血迹,顿时心头一慌── 自己刚才被祁盛之的浑话气昏头脑,一气之下下手太重,竟然打伤了他,这下这孩子肯定更不能原谅他了! 祁明远懊恼不已,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此时的局面。 祁盛之微垂着头,额前的刘海垂在眼前,让人看不清此时他眼底的情绪。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放到眼前看了看,笑容更盛: “打我?” 祁明远眼底既心疼又愧疚,可碍于他做父亲的尊严又拉不下脸来向祁盛之道歉,憋了半天才接了一句: “你好好想想自己刚才说的什么浑话?!我从前就是太放纵你了,才让你现在这么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我打你,是教你!” “哈哈哈──” 在祁明远错愕的目光中,祁盛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扑后仰,东倒西歪,直笑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角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泪花儿。 “祁老板,哈哈哈……你教我?!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几岁了?今天才想起教我,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祁明远看着笑得疯疯癫癫的祁盛之,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明明看见他在笑,却好似比哭还难过。 随即祁明远竟然真的开始思考祁盛之问的问题,他今年几岁了? 祁明远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他细细回想,只能从和如思结婚那年想起,次年如思怀孕,十个月后生下祁盛之,祁盛之刚满一岁,如思就…… 想到那儿,祁明远鼻子一阵发酸。 原来祁盛之刚才喊的话不只是犯浑,他的确从一岁开始就没了母亲,而一岁之前的记忆恐怕也没留下…… 这样一想,他看向祁盛之的眼神多了怜惜,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几岁了呢?今年是你过的第二个本命年,还有一个多月就该吃二十五岁的饭了。” 他看着已然大人模样的祁盛之感叹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二十多年就过去了,你妈妈也离开我们这么多年了,我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不知道等以后下去了,你妈妈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祁盛之本来脸色恹恹,听祁明远提起他母亲,散开的眸光骤然聚集在一起,如利刃般扫向祁明远,嘴角锋利: “你不用担心我母亲认不出你。” “因为以后你下去了也见不到她,我母亲和你不一样,你在地下,她在天上!” 第一卷 第294章 她想干什么呢 “你!” 祁明远被他一句话气得差点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 刚听祁盛之说不用担心的时候,祁明远甚至还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温情,谁知道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是咒自己下地狱! 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祁盛之。 明明小时候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怎么越长大越难教养,进入青春期后,更是突然之间就变得离经叛道,不读书,不学好,简直是个混世魔王。 一开始,他也不是没想过或许是曲静云的问题。 因此他给家里配了保姆、司机、厨师、管家,就是生怕曲静云一个人精力不足,对年幼的祁盛之疏于照顾。 而且祁盛之一开始的表现是喜欢曲静云的。 因为他工作忙,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自从曲静云住进家里后,每顿饭都是她陪着祁盛之吃,每个晚上都是她陪着祁盛之入睡,那段时间祁盛之非常依恋曲静云。 而曲静云对祁盛之的用心,他也看在眼里。 曲静云甚至主动对祁明远说盛之还小,她暂时先不考虑要孩子,免得精力不够,照顾不好盛之。 曲静云付出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里,而曲静云也一如刚到祁家时一样,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着祁盛之。 那段时间对祁明远来说,是难得的一段温馨和睦的家庭时光。 后来曲静云意外有了身孕,她居然瞒着祁明远,独自跑到医院挂号要打掉肚里的孩子。 要不是当时家里的管家拦不住她,急忙给祁明远打去电话,祁明远才赶在她进手术室之前把人拦了下来。 他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赶到医院时的那一幕—— 曲静云那时候不过二十来岁,身材也瘦小,一个人蜷缩在手术室门口瑟瑟发抖,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不知道哭了多久,蹲着的面前都有了一小滩水洼。 当她抬头看见祁明远出现在她面前时,“哇”地一下抱着祁明远的大腿就嚎啕大哭起来,顿时让祁明远心疼不已,抱起她就离开了医院。 就算后来意外有了光耀,曲静云和他也没因此亏待过祁盛之一天,对他仍旧是要什么给什么,可以说不只是宠爱,说是溺爱也不为过。 可祁盛之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原来的乖巧懂事变成了调皮捣蛋、假话谎话张口就来,更是无数次地被祁明远撞见欺负祁光耀。 更气人的是,无论他好说歹说,祁盛之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把曲静云母子俩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一碰上就开掐。 祁明远不明白,曲静云究竟哪儿对不起他?! 别的不说,祁盛之长了二十几岁,他就没听曲静云对祁盛之说过一句重话,反而近些年每次都被祁盛之气得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有时候祁盛之犯浑起来,连祁明远都看不过,让曲静云别跟他客气,该打打,该骂骂,可曲静云却总说心疼他亲生母亲离世早,想代他母亲照顾好他,哪里舍得打骂。 在祁明远看来,就曲静云这样二十年如一日待他的人,他不说有多感恩,至少不能恩将仇报吧? 可祁盛之却像铁了心一样跟曲静云母子过不去,天天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因此当他长大成人后提出要搬出去单住,祁明远内心虽然舍不得,可不得不说祁盛之搬出去之后的日子确实清净了不少。 祁盛之看着脸涨得比猪肝还红的祁明远,仍旧愤怒得指尖止不住颤抖── 一个移情别恋,另娶她人几十年的臭男人,有什么资格还惦记着他母亲?! 真要是有再见的一天,他又哪儿来的脸去见她?! “祁老板,现在早就是新时代了,婚姻制度讲究一夫一妻制,你有你的曲副团长就够了,就不必还惦记着我母亲了!” “难不成到时候你还打算把曲副团长介绍给我母亲认识认识?” 祁明远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这回他终于反应过来祁盛之为什么生气,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刚才的话做辩解。 祁盛之气不过,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在他面前拿他母亲做文章,装深情,他呸! 祁盛之不想再和他多说,伸手拿起信封就准备起身离开,不想信封却被祁明远按下。 祁盛之掀起眼皮看过去,嘴角带着一抹讥讽: “祁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不做生意改行当强盗了?” 祁明远着实心累,他觉得自己老了,光是这样和祁盛之斗几句嘴似乎都花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既然祁盛之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吧。 “……你说得没错,我曾经给曲静云买过一支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帝王绿翡翠玉镯,是丁助理从沪市拍卖行拍来的,大约十年前的事了。” “如果真是照片上这支玉镯,我想照片上这个男人也不用再让丁助理去查了,看曲静云的打扮这一幕应该发生在你和飞萤举行婚礼的那天。” “那这个人,应该就是拍下你和飞萤照片的杜安平了。” 祁盛之见他忽然开了口,便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静静等着祁明远把那些他不知道的秘密说出来。 “曲静云这两年的确变化很大……” “我一开始也怀疑过婚礼上的照片可能出自曲静云之手,所以才让丁助理私下去调查,没想到刚找到拍照片的人,就发现那人死了。” “我当时认为曲静云肯定没有杀人的胆子,加上又出了人命,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让丁助理停止了调查。” 祁明远说话间不自觉叹气了好几次,或许他到现在仍旧不愿相信自己朝夕相伴了二十年的枕边人,竟然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毒妇。 “那个玉镯……在公安第一次拿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可我还是不相信曲静云有杀人的胆子,也不愿意相信她竟然在外面找人长期监视你的行踪!” “……我想不通,她的日子过得还不够好吗?她还想干什么呢?” 第一卷 第295章 小心闪到腰 越飞萤一觉醒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雀儿到文工团加班排练新节目,她那个徒弟和心上人约会去了,就连祁盛之一大早也出了门。 越飞萤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想起好像上周说过要回越公馆吃饭,反正也睡不着了,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换好衣服后,从柜子最底层的铁皮盒子里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揣在身上,出门叫了个三轮车往越公馆去了。 车还没到,隔着老远越飞萤就看见王管家在大门口等着了,一见到越飞萤的身影便一路小跑迎上来: “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都让我来看三回了!” 还不等越飞萤付钱,王管家赶着把车钱付了,高兴地领着越飞萤往院里走。 进了大门,越飞萤放慢了步子,从包里把信封拿出来递到王管家手上: “王叔,这是我这段时间工作挣的钱,我爸花钱没个数,你帮他收着,家里该开支开支,要是不够用提前给我来电话。” 王管家一脸诧异,小姐工作挣的钱? 在他印象中,越飞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辈子连个杯子都没动手洗过,她能做什么工作? 下一秒,王管家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难不成小姐才刚嫁入祁家,就被祁家人逼着出去工作赚钱了?! 简直太欺负人了! 他家小姐嫁到祁家是去做少奶奶享福的,可不是去祁家给他们当牛做马的! “小姐,他们祁家逼您出去工作挣钱了?!那怎么行?!我这就去给老爷说,让老爷去祁家替您做主!” 越飞萤是真佩服王管家的脑回路,再说了,她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工作呢? “王叔,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吗?没有谁逼我,是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店,生意不错挣了些钱,这不是想回家炫耀显摆一下嘛!” 越飞萤说话半真半假,开店挣钱不假,但挣到的钱可没分到她手里,这三千块钱还是上次回祁家吃饭的时候,从祁盛之那里敲来的竹杠。 这样一想,祁盛之这人还是有一点好,答应了的事都给办,一点也不拖沓。 从祁家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拿到了祁盛之给的五千块钱,只不过这段时间她大手大脚花钱用掉了不少,再加上这个月店里没分红,她得预留一些生活费,否则还能拿更多钱回越家。 王管家还是不信,总担心他家小姐在外受了欺负: “您和朋友做生意?您哪儿来的朋友?小姐,您要是在外受了欺负,千万别忍着,我老王就是豁出去了,也要和老爷一起为您讨回公道!” 越飞萤额头三条黑线——不是,她怎么就没朋友了?! 她觉得自己在外面没受什么欺负,反而回越家后王管家这三两句关心才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婚礼上那个韶惊鹊,你不是见过吗?还有拍照那个小伙子,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在商业街上开了一家写真馆,每天门口都大排长龙,生意好着呢!不信你看看去!” 王管家不懂什么叫写真馆,但听越飞萤说得言之凿凿,而且商业街离越公馆也不远,他随时都能去一探究竟,便半信半疑地低头去看手里的信封。 他直到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信封还挺厚,顿时又开始心疼越飞萤的辛苦—— 他家小姐这得干了多少活,才攒下这一堆毛票? 现在别说老爷看见了会有多心疼,就是他此刻心里都极其不是滋味! 如果越家还是当年那个越家,小姐哪里用得着抛头露面吃这些苦...... 王管家指尖颤抖着打开信封,心酸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可待他看清楚信封里装的钱后,整个人都愣在当场——全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一共三扎! 这......这里莫非有三千块钱?! 越飞萤看着王管家目瞪口呆的反应,得意地一笑,拍了拍信封: “怎么样,你家小姐厉害吧?小小生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不是手到擒来!赶快放好,要是被我爸看见,保不齐一场晚宴就没了!” 她说完笑嘻嘻地抬脚就往屋里走,边走还边嚷嚷: “今天早上起晚了,连早饭都没吃,中午吃什么呀?终于能尝到王婶的手艺了......” “今天做的都是您原来爱吃的菜,我这就让她抓紧端上桌!” 王管家连忙答应着快步跟上,心里激动又不敢置信。 都说万事开头难,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姐的店里竟然能挣这么多钱,难不成老太爷经商的才能隔代遗传到了小姐的身上? 他就说嘛,越家老太爷在商界呼风唤雨的手段怎么在老爷身上就失了效,原来是遗传到了小姐的身上! 不过小姐有句话说得不准,要是老爷知道这钱是小姐辛苦工作挣来的,保证一分钱都不许人动。 两人刚进客厅,就看见越嘉良脚步匆匆地从二楼跑了下来,脸上笑开了花: “萤萤回来了!我就说听到院里有动静,老王你也不先喊一声!” 越飞萤皱起眉头: “爸,你慢着点,一把年纪了下楼还用跑的,当心摔跤!” 说话间越嘉良已经跑到了越飞萤面前,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原地转了一圈,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居然说我一把年纪了!看,我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你转圈圈呢!你爸我是老当益壮!” “小心闪到腰!” 越飞萤真是服了,她都已经二十岁了,越嘉良还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对待,动不动就是搂搂抱抱举高高,简直把她上辈子缺的那部分父爱全都超额补了回来。 越嘉良放下越飞萤,眼睛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 “怎么你一个人?盛之还在院里停车吗?” 越飞萤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一个人回来的,他今天有事出门了!” 越嘉良点点头,男人忙点好,说明事业有成,要是不忙,像他这样天天在家里待着,他该替萤萤操心了! 他乐呵呵地拉着越飞萤在沙发上坐下,随口说道: “前天盛之说他喜欢吃糖醋里脊,我今天特意让王婶给他做了,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帮他带些回去!” 第一卷 第296章 成了一家人 “前天?” 越飞萤柳眉一蹙,面露疑惑: “前天你们见过面吗?” “盛之没和你说吗?他有几个沿海的朋友想做点生意,刚好咱们家之前也有产业在那边,他帮忙搭个线,看有没有合适的合作机会,所以这周来了家里两趟。” 越嘉良有些意外,可提起祁盛之就忍不住想夸奖他: “萤萤,爸爸这回必须得跟你夸一夸盛之,他办事既踏实又细心,爸爸一看那策划书就知道,肯定是他先就已经和朋友商谈过,策划书上的条件优厚到我拿到就可以直接签字,根本不用考虑。” “爸爸心里高兴啊,不是因为做生意挣钱,而是因为爸爸知道盛之会这样做,是因为他爱你,所以才爱屋及乌地希望你家人也好,爸爸看到他愿意为你做这么多事,心里就放心多了。” 越飞萤听得一脸茫然,这事祁盛之倒真没和她提过。 看着越嘉良一脸感动,她心想得亏祁盛之不知道越家生意出了问题,不然以这狗东西防她跟防狼一样的程度,肯定有多远躲多远。 王管家也在一旁说好话: “姑爷太客气了,每次来和老爷谈生意,都提着大包小包补品、干货、烟酒茶......家里厨房都快堆不下了,这么多东西就我们三个人......” 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说漏嘴的王管家连忙住了口。 他小心翼翼去看越飞萤的表情,发现她似乎没留意到他话里的漏洞,连忙转移话题道: “姑爷每次来都要陪老爷吃过晚饭才走,还夸家里做的菜好吃呢!” “老爷,小姐,菜都上桌了,边吃边聊吧!” 越嘉良倒是真迟钝,一点儿没察觉王管家说话穿帮,乐呵呵地拉着越飞萤去餐桌边上坐。 越飞萤也只当没听见王管家说漏嘴的事—— 事已至此,没必要把大家都弄得很尴尬,反正以后她也能挣钱,大不了到时候又把人都请回来不就好了! 倒是祁盛之的这些举动让她有些意外。 既然合同条件好到不需要考虑就能签字的程度,那就没必要上门送礼了吧? 还留下来陪她爸吃饭...... 这狗东西在打什么坏主意? 该不会想把她讹的钱又从她爸手里骗回去吧? 越飞萤打定主意,今晚回去先找祁盛之聊聊。 上了桌,才发现餐桌上摆了足足十个菜,红烧狮子头、龙井虾仁、糖醋里脊、竹荪炖鸡汤...... 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越飞萤由衷赞叹道: “没想到王婶手艺这么好,今天有口福了!” 王婶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笑,这虾仁、竹荪都是小姐爱吃的,可寻常菜市上买不到,多亏了这周姑爷送来的东西里有不少好东西,才能做出这一桌小姐爱吃的菜来。 “小姐您尝尝,好吃常回来,我给您做!” 越飞萤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自然食指大动,可偌大的餐桌旁就坐了她和越嘉良,王管家和他媳妇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候着,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她转头对王管家说道: “王叔,今天家里就我们几个自己人,王婶做了这么多菜,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 越嘉良也是一脸无奈: “这个老王就是老顽固,这话我都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回回都不听。” 越飞萤出嫁以后,家里平时就他们三个人,可王管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越嘉良当主家,每顿饭都伺候他一个人先吃了,等他吃完撤回厨房里,王管家两口子再接着吃。 同样的话越嘉良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王管家就像一个老顽固似的,死守着他守了几十年的规矩,怎么也不肯和越嘉良在一个桌上吃饭。 果不其然,这边两人话音刚落,王管家和他媳妇那手摆得就跟拨浪鼓似的: “那怎么行?您和老爷先吃,不用管我们,我们一会儿再吃。” 可越飞萤明显不是越嘉良那样好“对付”的人,见王管家和他媳妇不肯坐下来一桌吃饭,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语气诚恳道: “王叔、王婶,我叫你们叔婶,就代表在我心中你和王婶就是我和我爸的亲人,亲人在一桌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不行的?” “如今我也嫁出去了,家里就剩我爸了,小老头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饭未免也过于凄凉,有你们陪着他也能吃得香一点,不是吗?” 越嘉良频频点头,看向越飞萤的目光里又有泪花儿闪动—— 还得是闺女贴心,虽然人不在家,但也惦记着他一个人吃饭时孤独的感受,听得他心里暖暖的。 “王叔,王婶,我希望不只是今天,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你们都能陪着我爸,像一家人一样热热闹闹地吃饭,算我请你们帮我这个忙,可以吗?” 越飞萤说完,故意眼巴巴地望着王管家两口子,眼神里满是恳切。 “哎呦,这......这......” 越飞萤这样可怜巴巴地请他帮忙,这让王管家哪里顶得住。 他能理解小姐担心老爷一个人在家孤单的心情,可这些规矩他守了几十年,要他轻易做出逾矩的事也不容易,一时间只觉得左右为难。 越飞萤见他有些动摇,也不给他再多考虑的时间,径直起身走进厨房里,又拿了两副碗筷出来摆在桌面上,一把拉过王婶按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用半撒娇半威胁的语气说道: “好了,王叔,就这样决定了,王婶都坐下了,你也赶紧坐下,再不吃菜就凉了!” “我今天一天还没吃东西呢,肚子都饿疼了!” 越嘉良一听越飞萤饿肚子了,连忙把王管家扯到自己身边,硬生生将他按到椅子上: “赶紧的,老王,没听见萤萤都饿了吗?坐下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有什么好考虑这么久的,吃饭,吃饭!” 一开始,王管家两口子还比较拘谨,连菜也不敢夹,一个劲儿盯着碗里的白米饭吃。 可耐不住越飞萤也不吃了,他们不夹菜,她就专心给他们夹菜,于是越嘉良也不吃了,专心给越飞萤夹菜,这样一来倒逼得这两口子终于正常动筷吃起饭来。 一顿普普通通的家常饭菜吃得王管家两口子泪眼汪汪,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主家坐到一桌吃饭,竟像是真成了一家人! 第一卷 第297章 菜就不要喝 吃完饭临走前,越嘉良让王婶将一早单独装好的一份糖醋里脊送到越飞萤手里,殷切叮嘱道: “萤萤,这是盛之想吃的糖醋里脊,你给他带回去,下次有空你们再一起回家来吃饭,爸爸等着你们啊!” 越飞萤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这个祁盛之还挺会哄人的嘛,这么快就把老丈人给收服了—— 之前越嘉良只会眼泪汪汪地说等她回家吃饭,现在居然变成等她们俩了? 她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一心想赶紧回家探探祁盛之的口风,看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回到家的时间还早,韶惊鹊和丁玲都还没回来。 越飞萤打算先回房间睡个午觉,等晚上祁盛之回来了,她才好精力充沛地“挑灯夜审”。 哪知刚走近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奇怪哼唧声。 越飞萤顿时心头一紧,以为家里进了贼,连忙从手边柜子上拿了一个铁制烛台攥在手里,一脸紧张地缓缓推开房间门。 一眼望去,房间里一如平常,唯有床上被子里拱起一团,她心里顿生狐疑—— 被子里是祁盛之吗? 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出反常,此时越飞萤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一只手抓住被单的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一拉,另一只攥着烛台的手顺势高高举起,下一秒却整个人僵在原地—— 只见被单下祁盛之头发乱糟糟地蜷缩成一团,整个人还在微微颤抖,不时发出压抑低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浓重的酒精气味在他身边弥漫,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变得通红。 那一瞬间,越飞萤感觉自己就像见到了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试图用柔软的布料包裹住自己破碎的情绪,躲藏在觉得安全的地方缓解自己受伤的疼痛。 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祁盛之,眼前的一幕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祁盛之......你怎么了?” 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短暂沉默之后祁盛之才撑起手肘,缓缓抬起头。 他本就生的唇红齿白,此刻醉酒后冷白的肤色染上一层酡红,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泛着盈盈水光,就连眼尾都染了几分绮丽的红色,兀地比平时更显出几分多情来。 这幅好模样,让越飞萤心底不自觉又是一阵感叹。 他痴痴地望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越飞萤,似乎辨认了好久才把她认出来。 紧接着下一秒,祁盛之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嘴角一扁,两行清泪就从眼眶里簌簌流下,声音里充满委屈: “我把照片给他看了,可是,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还要维护她......”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越飞萤心头一软,坐过去揽住他的肩头,支撑住他摇摆不稳的身体。 兴许是醉得迷糊,祁盛之这回竟然丝毫没有反抗,而是顺势就这么靠了过来,一股带着浓浓酒味的温热气息瞬间扑打在越飞萤的脖颈间,让她脸上忽然有些发热。 下一秒赶紧提醒自己清醒一些,人家都哭成这样了,她脑子里还想那些有的没的,未免也太过没人性。 她听着祁盛之嘴里断断续续说的话,似乎和那张照片有关,心里揣测着开口道: “你是说照片给你父亲看了吗?他早就知道了?” 祁盛之的话让越飞萤有些惊讶—— 如果祁明远早知道曲静云有问题,怎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呢? 祁盛之的啜泣声更大了,手臂更是顺势环抱在越飞萤的腰间,她身上清清冷冷的幽香莫名让他觉得安心,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像是告状一般嘟囔道: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那个坏女人监视我,知道那支手镯是坏女人的......知道坏女人冤枉我,知道坏女人扔掉我的小狐狸,知道坏女人在我的牛奶里放泻药......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呜呜......” 祁盛之哭得好伤心,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盛气凌人,也浑然不觉此刻自己说话的口吻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可是,他还是叫我不要把照片交给公安,他说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说到底,他还是想维护她,他舍不得让她坐牢......” “你知道吗?他以为我图他家产,拿照片讹他的钱,二话不说就扇了我一个耳光......” 话音未落,一双冰凉的小手就捧到了他的脸上。 那一瞬间微凉的触感让祁盛之一激灵,不自觉止住了话头,呆呆地望着突然凑近在自己面前的这张素净小脸。 越飞萤柳眉轻蹙,仔细端详着祁盛之泛红的脸颊,这才发现他左脸的一侧竟然真的还肿着,隐隐还能看见一两根没来得及消散的手指印,顿时怒从心头起—— 父子之间关系不好,斗斗嘴她能理解,动手打人就不对了吧?! 这个祁盛之也是个怂包子,平时不是牙尖嘴利那么厉害吗?! 怎么被人打了,欺负了,就只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一个两个都是怂包子,简直气死她了! 越飞萤忿忿抬眼,正好对上祁盛之看过来的视线,却见他醉眸微醺,眼睑耷拉着,那双迷离的桃花眼里蒙着一层水雾,面色酡红地痴痴望着她: “越飞萤......” “嗯?” 正自顾自生闷气的越飞萤被他这样盯着,莫名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他突然叫她名字做什么,便闷声应了一声。 祁盛之因醉酒而越发红艳的嘴唇抿了抿,连带着越飞萤也跟着咽了咽口水,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情莫名有些紧张和期待。 “越飞萤......” “......你说。” “我想吐......” “......” 吐!吐!吐! 每次喝完酒都想吐,菜就不要喝啊! 越飞萤气得想打人,可鉴于上次折腾了一夜的教训,为了不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她还是耐着性子给他端来了盆,又赶紧去厨房烧热水,再给他兑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端回房里。 结果等她端着蜂蜜水回房的时候,这狗东西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一卷 第298章 心里的成见 越飞萤小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捏紧了拳头,另一只手努力控制着力道,唯恐下一秒不小心就把手里的玻璃杯给捏碎掉。 这一天天的,她真是要被祁盛之给气笑了!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冤家,自从遇上他,她一向如罗马大道般平坦宽敞的感情路就变得格外崎岖不堪,几个月以来别说开荤了,就是小嘴都没亲上两次!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每次撩拨完她还得像个老妈子一样累死累活地伺候他...... 越飞萤忍不住恨恨地想,早知道要遭受长达半年的身心双重折磨,祁盛之的那些家产不要也罢,可现在已经坚持了一半的时间,说放弃又太可惜了一点,只能再咬牙坚持坚持! 看着已然熟睡的祁盛之,越飞萤忽然想起还没来得及问他上越家献殷勤的目的,眼下也只能等他睡醒再说了。 想想反正水也烧好了,她就顺便拧了一张热毛巾来给他擦脸—— 这么大个人了,说哭就哭,哭得一张脸跟花脸猫似的全是泪痕,简直就是个委屈巴巴的破小孩儿,哪儿还有平时傲气猖狂的模样。 越飞萤细细地擦过他的额头、脸颊、眉眼......温热的毛巾蒸腾出的热气似乎让醉酒的祁盛之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擦净泪痕的脸颊上仍旧泛着酡红,看上去就像桃花般娇艳,看得越飞萤心里又是一阵惋惜。 这么好的品相她却无福消受......实在可惜! 她正要起身,手忽然被人拉住。 越飞萤诧异地低头看去,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将她的手攥在手里,手心里滚烫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去探祁盛之的额头: “怎么手心这么烫?又发烧了?” 还好额头摸着温度倒是正常,她心里刚松一口气,就听到祁盛之略微喑哑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越飞萤......” 越飞萤一听他喊她的名字,下意识就想翻白眼: “......怎么?又想吐了?盆给你拿来了,就在床边,想吐就吐吧!” 隔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听到祁盛之答话,还以为他又睡着了,正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去放毛巾,就听到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一声: “......我想妈妈了。” 越飞萤愣了一下,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又开始轻轻颤抖,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不是幻觉,祁盛之说......他想妈妈了。 妈妈...... 这个词语对越飞萤来说也有些陌生,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唯一好的就是这一世还有一些“越飞萤”的记忆,让她偶尔回想起来也能感受到些许朦胧爱意。 她想开口安慰祁盛之,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妈妈......是一件连她也从未拥有过的奢侈品。 一个自己手里都没伞的人,拿什么给别人挡雨呢? 手边的无声颤抖像一记重拳击在了她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越飞萤鼻头发酸,心里却萌生了一股倔强。 她躺了下去,反手将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的祁盛之一把揽进了怀里,一只手抚着他的后背,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 没有伞,她还有人。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语,还可以用行动安慰他。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完全心无杂念地抱着一个男人。 或者说此刻的祁盛之在她心目中更像一个迷茫无助的小孩,她也只是凭着本能想要给他一丝温暖。 偌大的二层小楼空空荡荡,西北风穿堂而过,十分冷清。 而此时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酒气和幽香交织,代替了空气中的冰冷空洞,反而营造出一种意外的和谐气氛。 越飞萤轻轻抚着祁盛之的头发,耳边听着他深浅不一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不知不觉中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大门外响起敲门声,紧紧相拥而眠的两人才醒了过来。 有些发懵的越飞萤看着怀里眼神逐渐变得澄澈的祁盛之,忽然一阵心慌,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灰了。 再一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晚上七点了! “......怎么睡了这么久?肯定是雀儿她们回来了,我去开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醒来,她觉得祁盛之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他眼神里翻涌的情绪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只想赶快下床逃离眼下这个古怪的氛围。 谁知她刚要起身,就被祁盛之拦住,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睡着了之后,祁盛之的手也自然地揽上了她的腰。 要是放在平常,越飞萤心里肯定美开了花。 可此时看着祁盛之望向她的灼灼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一心只想赶紧逃避。 只听见耳边祁盛之语气温柔,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刚睡醒时的低哑: “你先换衣服,我去给她们开门。” 越飞萤又是一愣,顺着他扫过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被他哭湿了一大片,再加上抱在一起睡了一觉,此时胸前的布料又湿又皱地堆在一起,着实有些有碍观瞻。 祁盛之见她好似还没睡醒般的怔忪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中午的酒并没有让他完全断片,只是酒精的作用放大了他的情绪,暂时让他放松了平日里的伪装,意外将他的脆弱暴露在了突然出现的越飞萤面前。 而那时他的情绪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当下只能任由情绪宣泄,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平时比他还混不吝的越飞萤在那一刻竟然如此温柔地接住了他已然崩溃的情绪,还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暖,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安心地睡上一觉。 而在此之间他和越飞萤发生的接触也清晰地记在他脑海中,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默默地替他擦脸、倒水......还有拥抱。 祁盛之觉得自己过去可能对越飞萤有太深的成见,总觉得她不是在算计他,就是在觊觎他。 事实证明,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第一卷 第299章 是我疏忽了 韶惊鹊排练完节目从文工团出来,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胎心一切正常,没有什么问题,她这才放下心来,只当自己紧张过度,才做了一个噩梦。 新节目的样带已经拍好,由彭副团长亲自“护送进京”,估摸着明天应该就能有消息传回来,要真被选上了,现在离她到京市录节目也就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那时候肚子应该还没显怀。 等到参加完节目,彭副团长承诺的相机也兑现到位,她就可以顺利从文工团辞职,和萤子她们一起安心创业了! 到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也满三个月了,等一切都稳定了下来,再告诉萤子她们这个好消息也不迟。 回五槐街一号的路上,韶惊鹊想着越飞萤不会做饭,在家里肯定没饭吃,又到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菜,耽误到天都灰了才往回走。 刚走到五槐街路口,远远就看见大铁门边上站着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正是从白天逛到天黑看房子的丁玲和王涛! 两人明明站得能有一米远,偏偏还能让人看出像拔丝地瓜一样,有甜甜蜜蜜的糖丝拉扯着的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冲你笑一下,身子扭扭捏捏,摇来摇去,就是不见谁先转身迈出一步。 韶惊鹊一脸姨母笑地从路口走到两人面前,这两人还浑然不觉,一副眼中只有彼此的模样。 韶惊鹊笑着开口: “这么巧,刚走到路口就瞧见你们了!” 丁玲和王涛听到她说话,才察觉韶惊鹊居然走得离两人这么近了,他们都没有发觉,顿时羞红了脸。 王涛尴尬地笑着应道: “真巧,我们也刚到,我看这天也快黑了,担心路上不安全,就顺路送送小玲。” 顺路? 韶惊鹊笑而不语,当她没去过军区呢? 一个东,一个西,要顺路只能绕地球一周了。 丁玲在一旁红着脸点头,害羞的模样活像一个小媳妇: “惊鹊姐,今天涛哥陪我看了好几套房子,我觉得有两套不错,你看看哪套更合适一些?” 韶惊鹊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之间不光气氛升温,就连称呼也有了变化。 一个叫她“小玲”,一个叫他“涛哥”,这可比“小丁”和“王涛哥”又进了一步。 有情况,肯定有情况! 韶惊鹊笑着点头,她今天加班没时间去找房子,租房子的事只能先落在丁玲身上。 好在王涛今天也休息,自告奋勇陪着人生地不熟的丁玲去找房子,有一个军人在身边能自动替她规避掉一些遇上坏人的风险,韶惊鹊也更放心一些。 丁玲显然今天兴致很高,迫不及待地向她介绍起这两套房子的情况: “一套在淮海路,是原来糖果厂的家属楼,在二楼,两室一厅,房间都比较方正,也宽敞,唯一不好的就是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分别在走廊的两头。” “另一套在三元路,是个老婆婆拿出来租的小院子,也是两间房......” 听到“三元路”三个字,过往的回忆瞬间闪回到韶惊鹊的脑海里—— 当初她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想着到三元路去租一套房子,结果倒霉遇上了人贩子,危急关头是陆战突然出现救了她...... “我买了菜回来,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进去边吃边聊?免得一会儿菜冷了。” 韶惊鹊忽然出声打断了丁玲的话。 她笑得有些勉强,因为忽然想起陆战,让她平静的心湖再次泛起不小的波澜,她只想赶快转换话题,离那些回忆越远越好。 王涛这才注意到韶惊鹊手里还提了菜,连忙说道: “不了,惊鹊姐,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吃了抄手,这会儿我还得赶回部队点名,就先走了,你们赶紧进去吧!” 丁玲也立马接过韶惊鹊手里提的东西,不好意思地说道: “瞧我,只顾着说话都没注意时间,我们就先进去了,师父肯定也在家里等着呢,涛哥你也赶紧回吧!” 王涛乐呵呵地冲她点点头,满眼欢喜: “行,惊鹊姐,那我就先走了,小玲,下周末再见!” 丁玲脸更红了,用力抿住下唇点了点头,羞得说不出话来。 王涛走得三步一回头,还一个劲儿朝丁玲挥手,丁玲也踮着脚眼巴巴地朝他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上演一出千里送别的戏码。 好不容易等王涛的背影消失在路口,丁玲才肯放下不停挥舞的手,眼神里立马浮上一层落寞。 韶惊鹊拿手肘挤了挤她,笑眯眯地问道: “小,玲,下周末又有约啦?” 她促狭的口吻顿时让丁玲脸上的红晕一下蔓延到了耳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涛哥,涛哥听说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电影,说下周末有时间就带我去看一场电影......惊鹊姐,我可以去吗?” 眼看丁玲脸红得都快冒烟了,韶惊鹊不敢再逗她,笑着点头: “我觉得挺好,你对宁市不熟,有王涛带着你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我和你师父都放心。” 听到韶惊鹊这么说,丁玲顿时放下心来。 她之前还担心惊鹊姐和师父会觉得她不务正业,一放假就想着和人出去玩,会对她有意见,这下得到了韶惊鹊的支持,心里顿时更开心了。 两人敲了几下门,也没听到有人应答的声音,正怀疑是不是越飞萤出门了不在家,就听到大铁门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 门开了,门后站着的是头发略显蓬松的祁盛之。 没想到是他来开门,韶惊鹊和丁玲都有些意外—— 虽然之前祁盛之没把她们扫地出门,可两人也不傻,都看得出他不是太乐意家里住进两个陌生人。 因此两人也很有眼力见儿地只在二楼活动,几乎不会主动出现在祁盛之的面前,希望尽量能减少对他的打扰,一放假就赶紧到处去找出租的房子。 愣了一秒之后,韶惊鹊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嘴角尬笑道: “飞萤不在家吗?早知道我们就在门口等等她了,麻烦你来帮我们开门。” 因为当初曲静云和“韶惊鹊”联合起来算计过祁盛之,哪怕后来知道越飞萤和她是好朋友,祁盛之对她也一直都秉持着防备冷淡的态度。 如今借住在他家,韶惊鹊自知住人的嘴也软,对他说两句好话又不掉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哪知道祁盛之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对她俩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道: “萤萤在家,她刚睡醒,正在换衣服。” “是我疏忽了,之前家里大门只有两把钥匙,明天我叫锁匠来多配两把,你们自己拿着进出也方便一些。” 第一卷 第300章 认真你就输了 餐桌上摆着三个菜,围着四个人。 丁玲率先站起来,小声说道: “我吃过了,先上楼了,你们慢慢吃。” 这么尴尬的用餐氛围,她在这儿杵着实在有些坐立难安,还是先躲回房间比较好。 韶惊鹊冲着越飞萤挤眉弄眼——什么情况?祁盛之怎么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我可没买他那份! 越飞萤神色古怪,憋了半天开口对祁盛之说道: “这是中午我爸让我给你带回来的糖醋里脊。” “我没什么胃口,一份饭吃不完,分你一半吧!” 祁盛之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没想到岳父真的将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到了心里,做了糖醋里脊还让越飞萤给他带回来,他忽然就感受到了有家人关心的温暖。 “太好了,我特别喜欢吃糖醋里脊,一会儿吃完饭我得给岳父打个电话去道谢。” 他满脸欣喜,乖巧地把碗递过去,等着越飞萤给他分饭。 与此同时,心中越发确定原来就是自己误会了越飞萤,其实她也是个心地善良又温柔体贴的姑娘,只不过和他一样,选择用强势的表象将自己保护起来罢了。 今天虽然在祁家伤透了心,可越家父女却给了他家人般的温暖和关怀,这让祁盛之心中第一次庆幸自己和越飞萤签下了这个合约。 虽然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但这种有家人关心的体验对他来说已经弥足珍贵。 韶惊鹊心里觉得奇怪,一直憋到三人吃完饭,她拉着越飞萤出门扔垃圾才有机会问出口: “你和祁盛之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今天回来你俩都怪怪的?” 两个人都像性情大变一样,一个比一个温柔,反而让韶惊鹊很是不适应。 韶惊鹊此时还不知道越飞萤和祁盛之之间还是那种纯洁无瑕的关系,只当越飞萤早就把祁盛之拿下,平时才能这么嚣张跋扈地跟他说话,今天突然见两人客客气气地说话,反而觉得奇怪。 越飞萤当然不会主动揭自己短,便把祁盛之去越家送礼,又帮忙给生意牵线的事说了,还说了回来看见祁盛之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看着怪可怜的,她就好心问了问情况,顺便安慰了他一下。 韶惊鹊听说祁盛之在祁家受的那些委屈,也是不住摇头,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世上还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 看着轻描淡写说完这些事的越飞萤,韶惊鹊随口道: “我还以为祁盛之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突然转性要对他认真起来了呢!” “其实这样看起来祁盛之人还不错,虽然平时为人嚣张了一些,可他对身边人好像还挺讲义气,答应你的事不也是一件不落地办到了吗?” 越飞萤挑眉,一脸抗拒的夸张表情: “怎么可能?女人,认真你就输了!” “他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我们之间有合作互赢的关系,所以我才会对他稍微好一点!” 韶惊鹊想想也是,越飞萤对男朋友不咋用心,对朋友倒是一直都很好,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探讨,而是随口说起之后可能要去京市的事。 越飞萤一边听着,一边却开始走神,脑子里总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默默给自己肯定的暗示——对,一定就是这样! ...... 夜幕降临,祁家灯火通明。 曲静云坐在梳妆台前,专注地在脸颊仔细涂抹上厚厚的一层面霜,连脖子也不落下,又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地来回照看,确认她的这张脸上没有长出新的皱纹。 镜子里的女人和二十年前刚来宁市时的女人相比,仅看容貌并没有老去多少,甚至皮肤的状态比那时还要滋润一些,那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连生计都成问题,哪里有这些年养尊处优内外保养下来的状态好。 她扬起嘴角,做出微笑的表情,下一秒眉头就紧跟着皱了起来—— 她的手指抚过眼角,随着时光的流逝,尽管她格外注重保养,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纹路。 曲静云眼里是藏不住的忧虑,不管她每天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在保养自己身上,她的脸上还是出现了岁月的痕迹,那一道道细纹都在提醒她,她老了。 她生平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这张脸,因为当初她就是靠这张脸吸引了祁明远的注意。 她更知道除了这张脸,她相较于祁明远身边的其他女人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因此她一直害怕衰老,更害怕有一天祁明远因为她的年老色衰而抛弃她。 可令曲静云没预料到的是,在她还没年老色衰的时候,祁明远就已经不再踏进她的房间,这无疑给了她犹如当头一棒的重创,让她这些天日夜都心神不宁,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这段时间对曲静云来说就像触了霉头一样,诸事不顺。 先有杜安平的事被公安盘问,后有节目被刷得罪了省领导,生活和工作都像陷进了泥沼里一样,寸步难行。 曲静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夜里十点了,看样子祁明远今晚还是不会回房里来休息。 她心里不安更甚,琢磨着明天要不要找个什么由头主动去祁明远面前露个面,否则时间久了,她都担心祁明远对她的感情越发冷淡,到时候想挽回都迟了。 她刚想完,就听到房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又惊又喜地转过身,瞬间喜出望外—— 出现在房门口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祁明远! “明远——” 曲静云脸上激动得泛起红晕,娇喊一声奔了过去,眼看就要扑到他怀里,却又僵硬地止住了动作,怯生生地看向祁明远。 刚才一时太过激动,差点忘了这些天祁明远有多不待见她,此刻回房间也不一定就是与她和好的信号,曲静云反应过来之后急忙停下了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再惹怒了好不容易回房的祁明远。 祁明远看着曲静云明显畏惧他的神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两人做了二十年的夫妻,曲静云却似乎总没找到把他当做亲人的感觉,过往的相处虽然舒心,但更像是被她一路捧着,伺候着,恭顺有余,亲密不足。 他面上不显,反手带上房门,语气沉静地问道: “我给你买的翡翠手镯,在哪儿?” 第一卷 第301章 刮骨去毒 听清祁明远问的问题,曲静云脸上的那层红晕瞬间消退,眸光闪动不定。 那天公安到文工团问她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玉镯时,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玉镯,这才想起自己的玉镯还在杜安平手里没来得及拿回来,心中顿时又悔又怕。 她既心疼那么好的镯子要不回来了,又怕公安因为这个镯子查到自己身上,当下只能咬死装不认识,再装病避开了公安的继续盘问。 可祁明远这会儿无缘无故也问起玉镯的事,莫非公安也拿照片问过他了? 曲静云惊疑不定,试探着答道: “那么贵重的镯子,我怕磕坏,收在保险柜里了......” 祁明远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事到如今曲静云还在试图撒谎欺骗他,难道她对他就没有一点信任可言? “保险柜?” 祁明远鼻间冷哼一声,声音越发冰冷: “去拿出来。” 曲静云心里登时知道大事不妙,祁明远大晚上找她要玉镯,指定是公安也问过他了,他心生怀疑才会来确认,可她现在哪里去变一支一模一样的帝王绿玉镯出来?! 那东西别说市面上买不到,就是买得到,这种品相的玉镯现在不知道要卖上什么天价,她哪里买得起。 在祁明远锐利的目光下,曲静云只能转身迟疑着走向放置保险柜的位置,步履极其缓慢。 可房间就这么大,就算她走得再慢,几步之后还是站到了保险柜前。 她回头偷偷看了祁明远一眼,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连忙收回眼神,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慢慢拧动保险柜的密码锁—— “咔哒......咔哒......咔哒!” 随着三声清脆的齿轮转动声,保险柜的门应声而开。 曲静云故作镇定地探手进去,上下翻找一阵,下一秒又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瞪大眼睛惊呼道: “我的玉镯呢?!玉镯怎么不见了?!” 祁明远面沉如水地站在原地,目光如冰冷的刀刃一样直直地看向拼命投入“自导自演”的曲静云,心中只觉得异常讽刺。 这边曲静云努力从眼睛里挤出“着急”的眼泪花儿,转身对祁明远“哭诉”道: “明远,那玉镯不见了!我就锁在保险柜里,肯定是被人偷了!” 祁明远慢步走了过去,眼神定定地落在曲静云身上。 他冰冷的目光盯得曲静云浑身不自在,双手不自觉扶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一向挺得笔直的背也佝偻着,浑然不觉此刻她的样子已经心虚得不能再明显。 “被偷了......被谁偷了?” “杜安平?” 听到这个名字冷不丁从祁明远嘴里蹦出来,曲静云不由自主就是一哆嗦,还强装镇定地答道: “杜安平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 “呵!” 祁明远没忍住,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 “你不认识杜安平,那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祁明远说着就将照片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径直扔到了曲静云面前的地上。 待她看清照片上抱作一团的一男一女分别是谁后,整个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和杜安平在撷芳园外碰面竟然被人拍了下来! 曲静云呆愣了三秒,忽然像回过神来一样,一下扑到祁明远脚边,抱住他的裤腿哭诉道: “明远,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我是被逼的!” 因极度恐惧的豆大泪水接连不断地从曲静云的脸颊上滑落,这会儿她是真怕了,生怕祁明远不要她,再转身把她送进派出所,那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祁明远紧闭双眼,皱起眉头,曲静云此刻的反应已经将答案呼之欲出,连带着也坐实了他心中迟迟不愿相信的猜测。 他稳住内心的剧烈波动,沉声道: “你说你是被逼的,有苦衷,那好,我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曲静云,你听清楚,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祁明远此刻的声音语调沉稳,甚至听不出多少怒气,却让曲静云后背寒毛直立,就像病入膏肓的病人被救命的医生下了最后通牒。 她脑中急转,拼命思索怎么说才能将自己洗白: “是......是那个叫杜安平的找到我,他拿照片威胁我,让我给他拿钱,不然就在婚礼上把照片散播出去。” “我当时手里没钱,也不愿意被他威胁,他就动手抢我的玉镯,我力气小抢不过他,玉镯就被他抢走了。” “那玉镯这么贵,我怕你知道了怪我,当时就没敢说,后来公安上门来说杜安平死了,我听了害怕,就更不敢说了。” “明远,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和这个姓杜的拉拉扯扯,是他在抢我的东西,这照片拍得有问题,肯定是有人故意拍下这种照片拿给你,想要破坏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祁明远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曲静云,听着她在自己面前张口就来的谎话,却丝毫不知自己的话里有多少被他一眼就能看穿的漏洞。 其实他从公安上门来的那天就已经怀疑上了曲静云,可祁光耀那天的表现让他内心十分不安,相比起曲静云,他更担心祁光耀也牵扯进了这起杀人案中。 因此他才在公安面前说了谎,故意隐瞒下曲静云和那支玉镯之间的关系,就是不想公安顺藤摸瓜再把祁光耀也赔进去。 而他自己则选择了眼不见为净,强迫自己不去追究探寻这件事的真相,打算就这么蒙着眼睛过下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祁盛之居然会拿着这样一张证据确凿的照片来找他。 即使他拦住了祁盛之将照片交到派出所,即使现在照片在他手上,可这样的照片有第一张,就会有第二张,更何况他手上的只是照片,不是底片,如果拿着底片的人愿意,这样的照片他想洗多少张,就可以洗多少张。 因此在祁明远看来,拿钱去堵这个口子是堵不完的,只能从根本上下手—— 刮骨去毒,才能一了百了,彻底安心。 第一卷 第302章 死路一条 “你怎么知道杜安平死了?” 一直沉默的祁明远忽然开口,打断了曲静云絮絮叨叨的各种解释,将她一下问愣在当场。 曲静云迟疑着答道: “那天......公安来家里,不就是因为杜安平死了,才上门来调查吗?” 她觉得此刻的祁明远平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前的空气一样让人倍感压抑,或许他要是因为这张照片暴怒扇自己一耳光,都比现在这样看似情绪稳定来得让她安心。 祁明远淡淡开口: “你说的没错,杜安平是死了,但这个消息是公安到书房里才告诉我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曲静云瞳孔大震,她已经回忆不起来公安进门时说没说过杜安平的死讯,她只记得当时听到“杜安平”这三个字,就吓得乱了阵脚,连祁盛之和越飞萤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到,等回过神来客厅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我......我是......” 祁明远对曲静云已经彻底失望,事到如今她嘴里仍旧没有一句真话,这二十年的相处算是把他的真心实意喂了狗。 “曲静云,刚才我已经提醒过你,这是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可我没想到,事到如今你仍然谎话连篇,连一句真话也不肯说。” “可笑我们做了二十年夫妻,时至今日你竟然对我毫无一丝信任可言,这样的夫妻不做也罢!” 听到祁明远这样说,无异于她一直以来最害怕的噩梦成了真。 曲静云顿时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挽回: “不是的,明远,你听我说......” 可惜祁明远此时已不想再听,他刚才已经给过曲静云机会,但她却浪费了他的最后一丝信任。 眼下他只想快刀斩乱麻,迅速理清事情的真相,将这件事对祁家的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做了二十年夫妻,如果能保住曲静云,他仍然愿意放她一马,但如果为了保住祁光耀,不得不舍弃曲静云,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还是我来替你说吧,你听听我猜得对不对?” “杜安平是你找来监视盛之的人,他会定期给你反馈盛之的行踪,甚至还会替你做些其他见不得光的事,我现在有理由怀疑盛之此前好几次差点出事,也出自你的手笔。” “照片是你让杜安平拍的,他会出现在婚礼现场不是给你送照片,就是找你拿报酬,但你们二人起了冲突,他才抢走你的玉镯。” “此后你借口去医院离开了婚礼现场,我猜测与杜安平的死有关,因为根据公安的尸检报告,就在这张照片拍摄的不到十二个小时之内,杜安平就中毒身亡。” “如果说,你杀人是为了拿回玉镯,那玉镯怎么会还留在杜安平家中,可见你杀人的动机不是为了拿回玉镯,那是为了......杀人灭口?”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光耀......有没有牵扯进这件事里?” 祁明远不愧是闯荡商界多年的人,脑子不是一般的好用,此前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枕边人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如今冷静下来稍加推测便几乎将整个事件猜得八九不离十。 面对祁明远强大气场的逼问,曲静云此刻除了痛哭流涕,根本不敢再开口编造别的谎言,唯恐再被他一针见血地揭穿,越发引得他厌恶自己。 她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哭着应道: “没有,没有秘密,也不关光耀的事,光耀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杜安平那个坏人,想来敲诈勒索我不成,抢了我的手镯,我......我......” 曲静云犹豫着,始终不敢在祁明远面前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因为她不确定祁明远得到这个答案后会有什么反应,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祁明远冷眼看着死不承认的曲静云,已然失去了耐心: “曲静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件事不是你哭几声就能瞒过去的小事。” “我没有把照片交给公安,而是选择来问你,是看在我们做了二十年夫妻的份上,如果能想到办法帮你,我自然也会帮你这最后一次。” “既然你到现在都还是不肯说实话,那我也就不管了,今后如果公安再找上门来,你自己想办法应付吧!” 曲静云僵在原地,她当然希望祁明远能出面保下她,可又害怕承认之后祁明远翻脸不认人。 说到底她就是不信任祁明远,哪怕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没把祁明远当成真正的亲人看待,她不能百分之百地相信他一定不会背刺自己。 祁明远自知多说无益,转身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处,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眼神中有些疑惑: “为什么我会觉得杜安平看起来有些眼熟?我之前见过他吗?” 回头见曲静云仍旧背对着自己瘫坐在原地,只当她还深陷在坏事被自己揭穿后的惶恐之中,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殊不知,此时的曲静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像停止了流动一般,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如果说祁明远的推测猜中了事情的大致全貌让她惶恐不安、无地自容,那他此刻提出的这两个问题则是几乎让曲静云紧张得无法呼吸—— 她不敢想象,要是祁明远想起来他曾经在二十年前就从杜安平手里“救”过她,会掀起多大的滔天怒意?! 眼下祁明远还能看在做了二十年夫妻的份上,不向公安举报她,可如果被他发现这二十年的夫妻生活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那她在他心目中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到时候恐怕只会被滔天的恨意反噬,她和杜安平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曲静云此刻惊惧万分,只觉得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了,哪怕侥幸从公安手里逃脱,可一旦祁明远哪天想起来杜安平是谁,后果可能比被公安抓到还惨! 除非......除非祁明远永远都想不起来...... 忽然想到什么的曲静云像魔怔了一般,涕泗横流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中异光闪动。 第一卷 第303章 熟悉的梦境 艳阳高照,训练场上战士们正进行着挥汗如雨的军事训练,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也正沿着场边缓步前行。 此时的陆战眼神里流露出些许迷茫。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他熟悉的军区训练场,又看了看训练场上的战士们,也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可他竟一时想不起他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准备去干什么? 似乎等他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训练场边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往前走了。 训练场的前方是军官宿舍楼,他这是要回宿舍? 陆战有些苦恼,自从上次豫省救灾伤到头后,他的记忆就时常出现偏差,时不时就会忘记接下来该干的事。 这样的状况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正常工作,他准备休假的时候再去医院做一次检查,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或许他就不能再继续胜任当前的工作了。 万一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脑子又出现犯糊涂的情况,那是会造成大问题的! 想到这儿,陆战不自觉眉心紧蹙,心情也格外沉重。 一直以来他都把军人作为自己的毕生事业,一心投身军旅,决心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来坚守岗位,保家卫国,可没想到如今年纪轻轻就要因为身体原因离开他热爱的岗位,这不得不让他心中郁结。 眼看就要走出训练场,他还没想起自己要去哪儿,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战士的呼喊声: “陆营长——” 陆战止住脚步,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小战士正朝着他飞快地跑过来,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敬了一个礼: “陆营长......刘政委,刘政委让您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知道了!” 陆战随即端正了神色,转身就要往军区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却听见小战士在身后犹豫着吞吞吐吐道: “陆,陆营长......” “还有什么事?” 陆战向来做事雷厉风行,最不喜欢拖沓,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小战士知道他的脾气,见他皱了眉,连忙说道: “您手里的花......要不要先放放?” 他也是一片好心,刘政委叫陆营长去办公室肯定是谈正事,陆营长要是拿着一束花去未免显得也太不正式,还是不拿的好。 花? 什么花? 陆战皱眉低头,瞳孔瞬间睁大几分—— 他手里居然真的拿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野花?! “这花是......” 他下意识开口,可话到嘴边却想不起这花的来历,这花是哪儿来的呢? 陆战皱紧了眉头,使劲回忆也没想起来这花是怎么出现在他手上,顿时陷入一阵苦思。 小战士见状,好心地想要接过他手里的野花。 谁料前一秒还冥思苦想的陆战像一下回过神来,飞快地避让开小战士伸过来的手。 他眼神中有些迷惑,似乎也没预想到自己会做出避让的动作,迟疑了一秒后开口道: “我拿着就行。” 小战士有些错愕地点点头,没想到陆营长还会护花。 陆战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一大束野花,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却又无从想起,想了一会儿之后决定还是先把花放回宿舍。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伸手从兜里拿门钥匙,却意外从兜里摸出一张折叠得规规整整的纸来。 陆战有些疑惑地打开纸一看,上面抬头写着五个大字——结婚申请书。 他兜里怎么会揣着结婚申请书? 陆战觉得他的记忆越来越混乱,完全想不起这张结婚申请书又是怎么来的? 他顺着看下去,顿时瞳孔大震—— “我俩自愿结为夫妻,并合于华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请准予结婚登记,发给结婚证。” “申请人:陆战......” 这结婚申请书是他写的?! 陆战不敢相信,可签名的字迹分明是他的笔迹,字迹上还印了鲜红的指印。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之余又去看另外一个签名,可那签名上的印泥颜色太深,一眼看过去没看清楚,又拿到眼前仔细辨认。 韶...... “陆首长!陆首长!” 突然一个陌生又响亮的声音在陆战耳边响起,犹如晴空霹雳一般,一下将他从梦境中拖回现实。 陆战迷茫地缓缓睁开眼,只看见一个护士装扮的姑娘一脸担心地凑在他面前,双手还不停摇着他肩膀,嘴里念叨着: “陆首长,醒醒,快醒醒!” 见陆战睁开眼,她顿时开心地拍着胸脯笑道: “吓死我了,陆首长!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都准备去叫医生了!” 陆战没说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如同真实般的梦境中,心中掠过一丝怅然,他只记得梦中的场景似乎很真实很熟悉,可一醒来就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他不自觉皱起眉头,看向那个护士,声音低哑沉闷: “你叫醒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摇醒陆战的护士不是别人,正是趁着中午检验科没什么事偷溜出来的陈春燕。 她听出陆战的语气有些不顺,面露尴尬,只当他有起床气,连忙开口解释道: “陆首长,我刚才来病房探望你,见你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眉头紧皱,脸色也不好,手和脚还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我以为你不舒服,就想着问问你,结果喊你也喊不答应。” “我担心你是不是又昏迷了,要是刚才没摇醒你,我都准备去叫医生了。” 陆战此时已经认出来人是谁,当时在避难区也是这个护士帮忙照顾了他好几天。 他神色缓和了一些,开口说道: “谢谢你关心,我没事,可能刚才睡得太沉,做梦了。” 听到陆战说谢谢她关心,陈春燕脸上马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客气,陆首长,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你一个人在医院养伤,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也就是前几天刚分到科室比较忙,要学的东西太多,一时没分开身,不然我肯定早就过来照顾你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病房门口传来一道不客气的女声冷哼道: “哼,谁说是一个人,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到吗?” 第一卷 第304章 那你喜欢她吗 陈春燕被吓了一跳,一脸愕然地转身看去,待看清楚说话的人后心里顿时长舒一口气,她刚才还以为是韶惊鹊又回来了呢! 只见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脸生的小姑娘,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瓜子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梳着两条麻花辫,正一脸不快地盯着她。 “你是......” 还不等陈春燕把嘴里的话问出来,陆秋雅便蹙眉走了进来,一手端着装了热水的洗脸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陈春燕: “你谁啊?不是我们这层的护士吧?谁让你进来的?” 陆秋雅现在对这种不打招呼就私自进别人病房的人极其没有好感,上次就因为一个老大爷害得她差点被她哥赶回老家,今天不过出门打个热水的工夫,又让不知道什么人趁机钻了进来。 这医院住着也太不省心,要是真有坏人进来害人,不一害一个准儿吗? 陆秋雅说话毫不客气,臊得陈春燕面色发红。 她的确不是重症区的护士,这会儿也是趁着科室其他人没注意的工夫偷溜出来的,被陆秋雅这样一质问,多少有些心虚。 陆战听陆秋雅这问话的口气,不自觉皱了眉头,之前她在老家读书自己没办法管教,趁这回她在身边的机会,正好教教她为人处事的方法。 “陆秋雅,好好说话,你这是第一次和人见面说话的正常语气吗?” 陆秋雅一听自己又被哥哥训了,顿时瞪了陈春燕一眼,拿手肘把她从陆战病床前挤开,将手里的洗脸盆放到床头柜上。 “我们乡下都这么说话,我又不认识她,难不成还要冲她傻笑啊?” 陈春燕心中急转,陆秋雅,这小姑娘也姓陆,难道是陆首长的亲戚?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立马换上了一张热情的笑脸,故作大度地打圆场: “没事,陆首长,这位妹妹说的没错,我们乡下人说话直,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敞亮,我就喜欢和妹妹这样的人打交道!” 没想到陈春燕会帮她说话,陆秋雅有些意外地回头: “你不是商都市的人吗?” 陈春燕笑着摇头: “不是,我是驻马店下面安丰镇上的人,就是陆营长到镇上救了我们,他是我们全镇人民的救命恩人。” 原来是她哥豁出性命去救的群众,陆秋雅的态度一下好了起来: “哎呀,瞧我,刚才出门打个水回来,见病房里进了陌生人就吓了一跳,说话态度有些不好,你见谅啊!” 陈春燕连连摆手,十分客气: “没关系,我刚才也是担心陆营长才进来看看,知道陆营长有人照顾我就放心了。” “你是......陆营长的妹妹?” 陆秋雅笑着点点头: “对,我都来了好几天了,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陈春燕心里乐开了花。 这小姑娘是陆首长的妹妹就好,陆首长不好亲近,这个小姑娘看着好亲近多了。 要是能和她处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在陆首长面前替自己说说好话。 “我在楼下检验科工作,今天特地上来看望陆营长,之前也不知道你来了,还担心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没人照顾,心里有些不放心。” 陈春燕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睛瞟向陆战,光是看见他略显清瘦的侧脸心里就忍不住小鹿乱撞。 陆秋雅注意到了她偷看陆战的小动作,微微蹙了蹙眉,这人该不会在打她哥的主意吧? 陆战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个未完的梦境,没心思过多寒暄,便开口说道: “多谢关心,我没什么事,陈同志你先去忙吧,不要耽误了你的工作。” 她哥一开口,陆秋雅就知道啥意思,立马接话道: “对,我哥这儿有我照顾着呢!谢谢你啊,陈同志!” 两兄妹都开了口,陈春燕也不好意思再待,只能笑着告辞: “那行,那我就先回科室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二楼检验科叫我,千万别客气!” 陆秋雅点头,笑着将陈春燕送了出去,回头就凑到她哥面前,对着她哥的脸就是一阵端详。 陆战被她盯着根本没法沉心回忆,皱起眉头: “你看什么?” 陆秋雅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答道: “还好,还是一脸正气!” 陆战无语,干脆闭上眼睛: “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秋雅见他闭了眼,这才大着胆子冲他做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心想还好没从她哥脸上看出对这个护士流露出一点有意思的迹象。 虽说她哥是没意向,可她看得出来那陈护士看她哥的眼神可不清白,那春心萌动的眼神都快粘到她哥身上了。 不过想想倒也不奇怪,像她哥这样既优秀又帅气的青年军官,还救过那陈护士的命,陈护士芳心暗许也是正常。 可像她哥这样优秀的人,可不是随便谁都配得上的,最起码也得是胜男姐那样既优秀又漂亮的女军官! 想到这儿,陆秋雅不禁有些好奇,她哥对胜男姐有没有好感? “哥,哥!” 思绪又被打断的陆战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刻都不得清闲。 他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不耐道: “说,什么事?” 陆秋雅八卦地趴在他床边,小声地问道: “你觉得......胜男姐怎么样?” 陆战皱起眉头,陆秋雅这个问题问得古古怪怪: “什么怎么样?” “就是......就是你觉得她人怎么样?能不能干?漂不漂亮?” 陆战眉头越皱越紧,心想这都是什么问题,樊胜男能不能干、漂不漂亮跟他有什么关系? 干脆继续闭眼装没听到,懒得回答她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陆秋雅却来了兴致,非要问出个答案不可,拉着陆战的袖子: “哥——” “哥,你就说嘛,到底你觉得胜男姐咋样?” 陆战被她闹得没办法静心想事,要是不回答她,还不知道要被闹多久,只能开口应付道: “樊医生是个好医生,医术高,心地好。” 陆秋雅一下睁大了眼睛,这评价不错啊! “那你喜欢她吗?” 第一卷 第305章 有人耍流氓 前一秒还在装睡假寐的陆战,这一秒猛地睁开了眼睛,黝黑眸子泛着怒意,一脸严肃地盯着陆秋雅: “你一个学生不想着好好学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这些话都跟谁学的?!是不是你们学校哪个坏小子教你的?!” 在他眼中,陆秋雅就是一个在学校里读书的学生娃娃,不管她是六岁也好,十六岁也好,都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小孩一个。 既然是小孩儿,又还在学校里读书,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些关于男女之情的问题? 陆秋雅被她哥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恼红了脸,鼓着脸颊道: “哥!你说什么呢!我在学校每天都认真学习,什么时候和坏小子一起玩了?!” 陆秋雅愤怒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心虚,这学期班上的确有个男同学有意无意地向她表示过好感,这个事儿她身边关系好的几个女同学都知道,还经常起哄她俩。 现在猝不及防被陆战一质问,再被他像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只觉得心里那点小秘密都无所遁形。 见陆战冷着脸又要开口,她连忙抢先开口道: “你冤枉我!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陆秋雅说完一跺脚,转身大步就往病房外走,却恍惚看见病房的门晃了一下。 她几步走出去却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左右张望了一眼,只当自己看花了眼,随即便气鼓鼓地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她想找樊胜男说说话,抱怨两句她哥的臭脾气,可到了办公室却发现樊胜男不在,便向另一个医生打听道: “张医生,樊医生还没来吗?” 张医生抬头看是陆秋雅,知道她和樊胜男很熟,这几天经常来办公室找她,便开口答道: “来了啊,刚查房去了,现在应该在别的病房里吧!” “谢谢张医生!” 陆秋雅礼貌道谢后,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她哥刚凶了她一顿,她这会儿不想回病房,便无聊地沿着走廊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处往里张望,一条走廊两侧都瞧了一遍,也没瞧见樊胜男的身影。 她撅着嘴,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最会宽慰她的樊胜男也不在,只能漫无目的地往楼下走,却没看见通往天台的门后露出一方白色的衣角。 陆秋雅胆子不大,倒是不敢贸然走出医院,她沿着医院围墙一顿闷头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个小花园里,顿时让她有些惊喜。 来了这么几天居然都没发现医院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虽然现在时值深秋,花园里没有好看的花朵开放,但在空气清新的自然环境里待着,总比回到沉闷的病房里看着她哥那张冰冷的脸强。 深秋的花园小道上铺满金黄的落叶,两侧树枝上也垂下不少干枯的藤蔓,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陆秋雅多走了两步后就停住了脚步,打算往回走了。 正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一片树丛背后传来,语气似乎有些恼火: “不是说好了不要再突然跑到医院来找我吗?你怎么不打招呼又来了?!” 本就闲来无事的陆秋雅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不自觉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起动静来。 只听见树丛背后又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低声下气地说道: “不是我不想打招呼,不是你说的让我不要给你打电话吗?我就是想打招呼也没办法呀!” 那女声语气听着有些不耐烦: “没办法你可以不来啊!我不是说了吗?等调动的事情办好了,你再来通知我,你现在这样跑来会影响我的正常工作!” 那粗犷男声的脾气倒是好,被这样怼也没生气,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道: “可这么多天没见了,我想你啊!我这些天每天都在为你工作调动的事跑上跑下,你看我这些天都跑瘦了,不信你摸摸,我腰都瘦了一圈。” “哎呀!你放开我!这是医院,别拉拉扯扯的!” 陆秋雅听得心头一惊,以为那男的在对那女的耍流氓,抬脚就准备往树丛里面走,想要喝止这种不文明的行为。 谁知下一秒却听到那女的惊喜地喊了一声: “呀!这对金耳环是送给我的吗?太漂亮了!” “嘿嘿,你喜欢就好,等咱们结婚的时候,我再给你买大金项链和大金戒指!” “金才,你对我真好!” 随着女人的一声娇笑,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模糊起来,紧接着从树丛里就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奇怪声响,像是有人在砸吧嘴,又像是在哼哼唧唧。 陆秋雅呆愣在原地,一张脸涨得通红。 完了,她以为她在见义勇为,殊不知偷听了半天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陆秋雅怎么说也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猜也能猜到树丛里发生了什么,慌张之下拔腿就想跑。 哪知道转身太急,竟一下撞到了一截探出来的树枝上。 “啪嚓——” “谁?!” 随着树枝发出一声清脆的折断声,树丛里立马传来那个粗犷男人的一声惊呼,吓得陆秋雅慌不择路,情急之下蹲下身子就躲进了旁边茂密的杂草从里。 她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很快就看见那片树丛背后有两个人影急匆匆地钻了出来。 待看清楚那女人的脸时,陆秋雅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居然是陈护士! 此时的陈春燕面色潮红,原本梳得溜光的头发也有些散乱,满脸惊慌地东张西望,没瞧见人之后忍不住狠狠拍了身旁的刘金才一下: “都怪你!叫你不要来了!这下被人看见传到同事耳朵里,我不要做人了!呜呜——” 说着竟作势要哭了起来。 她一哭,刘金才便慌了神。 那对金耳环是他娘给他留下的遗物,说是以后给儿媳妇的彩礼,他中意陈春燕便上赶着给她送来了。 原想着这一趟肯定能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哪知道会把人惹哭了,连忙心疼地想要把她抱在怀里。 陈春燕见站在明处他也敢对自己动手动脚,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狠狠跺在刘金才的脚背上,痛得他“嗷”一声蹲到地上,自己涨红着脸跑了。 刘金才见状,也顾不上脚上传来的剧痛,一跛一跛地追了出去。 等到两人都跑出了小花园,陆秋雅才满脸震惊地慢慢从杂草从里站起身来—— 亏她之前还觉得陈护士对她哥有意思,原来人家早就有对象了! 第一卷 第306章 竟然是真的 陆秋雅带着满心震惊回到病房,刚才那一幕带给她太大的震撼—— 没想到陈护士看着老老实实一个乡下人,私底下竟然那么开放,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就敢和她对象卿卿我我,属实是让她没想到。 陆战看着陆秋雅进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说重话让她伤心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放缓语气道: “你去哪儿了?刚才樊医生来过了,说你在找她。” 听到陆战问话,陆秋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没,没去哪儿,就在楼下转了转,胜男姐来找过我吗?那我这就去找她!” 说完风风火火就跑出了病房,生怕又被她哥瞧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陆战要是现在质问她,她还不好意思说呢! 陆秋雅跑到医生办公室,见樊胜男一个人正坐在里面写查房记录,便甜甜地开口叫了一声: “胜男姐!” 樊胜男抬头,笑着朝她招手: “秋雅,进来!” 陆秋雅刚走到她办公桌前,樊胜男就从抽屉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 “给,刚才有个病人家属给的奶糖,你肯定喜欢吃!” “谢谢胜男姐!” 陆秋雅满心欢喜地接过奶糖,立马就剥开一颗塞进嘴里,那浓郁的奶香味和醇甜味道让她立马开心得眯上了眼睛。 “这奶糖真好吃,胜男姐你也尝尝!” 她说着就要再剥一颗放到樊胜男嘴里,却被樊胜男按住她的手: “我不爱吃甜食,你拿着慢慢吃。” 陆秋雅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 “胜男姐,你怎么跟我哥一样?我哥也是从小就不爱吃甜食,我一颗糖都没见他吃过!” 听到她提起陆战,樊胜男眼底闪了闪,嘴角不自觉轻轻扬起,或许这也算是他们俩之间难得的一点小默契吧! “对了,听张医生说你来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陆秋雅经过刚才小花园一幕的冲击,早已经将陆战质问她的事抛在了脑后,现在听樊胜男问起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悻悻道: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我哥又凶我了,我当时挺生气,就想跟你抱怨两句,不过这会儿我已经不气了。” 如果换作往常,樊胜男肯定会再问一句陆战为什么凶她,再把事情给她掰开讲清楚,可今天樊胜男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倒是陆秋雅自己憋不住,她这个懵懵懂懂的年纪正是青春荷尔蒙勃发的时候,对男女之间处对象的这类事最是感兴趣。 刚才忘了也就算了,这会儿樊胜男又提起这个话茬,她便按捺不住也想打听一下樊胜男的想法: “胜男姐,你有对象了吗?” 樊胜男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摇了摇头,才假装嗔怪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 陆秋雅觉得樊胜男好温柔,同样是谈起这类话题,就不像她哥一样吹胡子瞪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心里越发喜欢樊胜男。 她笑眯眯地盯着樊胜男看,越看越喜欢,心里想着要是胜男姐能给她当嫂子就好了,以后要是被她哥骂了,还能在嫂子这儿得到安慰。 可惜刚才问她哥的那个问题,她哥没有回答,否则说不定她现在就能当红娘,给两人牵红线了! 不过胜男姐这么好,她哥没道理不喜欢她吧? 为了她能有个好嫂子,为了她哥能有个好媳妇,看来以后她得多创造机会让这两人多相处相处了! 樊胜男只当看不懂陆秋雅在冲着自己乐什么,勾起嘴角朝她温和一笑。 ...... 刘金才跛着一只脚出现在陆战病房里,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陆战没想到他会来,皱眉开口道: “让你查的事查到了?来信写清楚就行了,何必又专程跑一趟。” 刘金才当时来医院探病的时候闹了不愉快,导致他和陈春燕都被樊胜男赶出了病房,他连正事都没来得及和营长说,因此在被陈春燕毫不留情地赶走后,他才想起来连忙又上楼去了陆战病房。 当时说完正事后,陆战也委托他了一件事。 那就是回宁市后帮忙到军区招待所去一趟,确认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韶惊鹊的人曾经住在里面,以及她是不是文工团的职工,注意不要引起对方的注意,避免打草惊蛇。 刘金才虽然不知道谁是韶惊鹊,可营长安排的任务他肯定得认真完成。 回到宁市的第二天,他就去了军区招待所。 他一身军装假装找人,前台服务员当然十分配合,他刚报出“韶惊鹊”这个名字,对方立马答应到有这么个人,这段时间就住在202,不过这会儿出门上班了,不在房间里。 刘金才跟着又去了宁市文工团,同样向门卫打听有没有叫“韶惊鹊”的员工。 文工团的门卫只当他要进去找人,便把出入登记本拿出来给他登记。 刘金才一边假装登记,一边随手翻了两页,没想到竟然在上面看到了陆战的名字。 本来任务完成,刘金才只需要给陆战写一封信去就行了,可耐不住他心里对陈春燕的思念,干脆便向上面提交了休年假的报告,又屁颠屁颠地倒车回了豫省。 原以为会给陈春燕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把人弄哭了,因此刘金才也很是郁闷。 现在听到陆战问起原因,他当然没脸说是为了见对象一面特意跑来的,只说写信等的时间长,怕耽误了陆战的事。 刘金才把打听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陆战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些都是韶惊鹊无意中提到过的信息,他原以为都是她编的,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无论是住在军区招待所,还是在文工团工作,这些都能证明韶惊鹊的身份至少不是他最担心的敌特分子。 而最让陆战震惊的是,刘金才在文工团的出入登记本上,看到了自己在接到豫省救灾任务当天的登记信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拜访对象:韶惊鹊。 拜访人员:陆战。 第一卷 第307章 有人来找过她 眼看快到年底,离春节不过也就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本来该是门卫老刘一年中最清闲的时间段。 往年这时候他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忙活晒香肠、熏腊肉了,可这几天却愁得他焦头烂额,小小一间门卫室里乱得像鸡窝。 这都是因为梁团长的一声令下,全团各个部门、各个岗位都要自检自查,严格按照文工团的相关规章制度,一条一条比照着进行整改。 他这个小小的门卫室原来没人管,现在办公室的人也开始过问起门卫室负责的出入登记、定时巡查这些记录来,还让他把今年一年的各种登记表都装订好,在月底前交到办公室检查,否则就算是工作失职,要对他进行处罚。 这可把老刘给为难坏了,往年那些登记表他倒是按规矩存放着,可那些年根本就没人检查,全都堆在角落里生灰招老鼠,再加上门卫室的面积小,堆的东西多了连转身都难,老刘干脆便把那些陈年旧表一把火都给烧了。 这两年的登记表他也就不存了,隔个三个月或者半年想起来就清理一次,这样门卫室看着才没这么杂乱。 现在突然说要把今年的各种登记表都交上去,老刘第一反应就是上半年的登记表会不会被自己扔了,连忙在门卫室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连着找了两三天,还是有几个月的登记表没找到,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劲儿埋头在找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门卫室里继续不停翻找。 韶惊鹊刚走到文工团的大门口,就看见一张纸从门卫室的大窗户处飞了出来,她顺手捡起来,走到窗口处敲了敲玻璃: “刘大爷,你东西掉出来了。” 老刘正勾着腰翻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听到韶惊鹊的声音抬起头来,连忙伸手将韶惊鹊手里的纸张接过来仔细查看。 “谢谢了,小韶!” 他定睛一看,可惜韶惊鹊递过来的是张废纸,不是他想找的登记表,顿时一脸失望。 已经快要入冬的天气,韶惊鹊却见老刘脑门上一头汗,有些好奇道: “刘大爷,你这是在找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老刘摇了摇头,露出苦笑: “不麻烦你了,小韶,我在找今年的登记表、巡查表这些东西,连我自己都记不得放哪儿了,你更找不到。” “唉,看来今年这处分是挨定了,不知道会不会扣罚工资,回去又要被老太婆骂了!” 这几天全团上下都动了起来,韶惊鹊当然也知道自查的事,只不过她是歌唱演员,不需要准备什么纸质材料,反而是文工团平时比较清闲的坐办公室的那些文职人员比较焦灼。 韶惊鹊默默点头,看来梁团长这次是下定决心彻查,才弄出这样的阵仗,连门卫这边都没放过,这样一来应该能找出不少问题,对文工团以后的发展来看也是好事。 就像老刘说的,她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抬脚准备往后台走,又听见老刘惊喜地大喊道: “哎呀,我想起来了,前两天不是有个同志来找你吗?我当时把登记本递给他登记,他写了一半说想起还有其他事,下次再来,就把本子还我了。” “那时候我正在砸核桃,顺手就把登记本垫在那张桌垫下面了!哎呀!还真在这儿!太好了!找到了!” 老刘从压得严严实实的桌垫下面翻出登记本,高兴得不得了,他说的话却引起了韶惊鹊的注意。 有人来找过她? 韶惊鹊好奇地开口问道: “刘大爷,是谁来找过我?上次那个公安吗?” 老刘一脸兴奋地摇头,还沉浸在找到登记本的喜悦之中: “不是,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哪有高公安长得高大帅气。” 五大三粗的三十岁中年人? 韶惊鹊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老刘积极地翻开登记本,翻到那天的日期,一边找一边说: “我来看看,应该就是这天......咦?怎么没有记录?” 眼看快到上班时间,韶惊鹊也不方便再耽搁,便摆摆手道: “没事,刘大爷,我先进去了,下次人再来就知道了!” 韶惊鹊加快脚步往排练厅走,周一要开晨会,要是迟到了曲静云肯定又要找她麻烦。 越飞萤已经把照片给了祁盛之,照片里面暗藏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她就不想操心了。 要论仇恨值来说,祁盛之和曲静云的过节可比她大多了,祁家内部的恩怨情仇她也不感兴趣,总之照片在祁盛之手里,曲静云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到了排练厅,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舞台上站着准备开晨会的人却不是曲静云,而是梁锦春。 韶惊鹊见了还有些意外,毕竟从她进文工团开始,具体事务都是由曲静云在管,从没见梁锦春来给她们开过晨会。 方雅一见韶惊鹊出现在排练厅门口,立马一路小跑着迎上去,帮她把手里的提包接了过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丝毫不顾身旁刘翠容等人鄙视的眼神。 韶惊鹊淡淡地笑了笑,眼神却掠过她看向汤月如,果然看见汤月如盯着方雅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 像汤月如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一旦把方雅视为自己的跟班,那就和她的所有物没有区别,如今发现这个跟班是颗墙头草,不仅对她不理不睬,还跟在她视为对手的人身旁吹牛拍马,她心里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她就算不敢再惹韶惊鹊,收拾一个方雅还不是小事一桩! 韶惊鹊走到吴霜身边,吴霜瞪了一眼方雅之后,把韶惊鹊的提包从方雅手里抢了过来。 方雅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吴霜知道她阴了韶惊鹊的“秘密”,万一惹恼了吴霜,破罐子破摔把她干的坏事说出来,那她就算是彻底得罪韶惊鹊了! 所以她不仅不敢表现出不满,还讨好地冲吴霜笑了笑。 吴霜根本不理睬她,扭过头小声在韶惊鹊耳边说道: “听说曲副团长又请病假了,所以今天梁团长来给我们开晨会。” 第一卷 第308章 给我站出来 曲静云请病假在宁市文工团不算什么新闻,她但凡有个私事需要耽误几天,就会经常用到请病假这一招。 文工团这种单位除开有演出的日子,平时的日常事务不多,加上曲静云又有祁家做靠山,之前梁锦春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令韶惊鹊没想到的是,这次梁团长下令全团清查整改,其中对曲静云的针对不可谓不明显。 这种时候曲静云居然还敢请病假,未免也太蠢太膨胀了一些,难不成真生病了? 可往常就算曲静云请假,晨会大不了自动取消,梁锦春也不会出席,看来今天应该是有什么重大消息要宣布。 果然,眼看舞台下的职工们都到齐了,梁锦春清了清嗓子,略显激动地拿着话筒说道: “各位早上好,今天晨会的内容主要是有一个好消息给大家分享。” 听说有好消息,舞台下的众人都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能让梁团长亲自宣布的消息,肯定小不了。 梁锦春脸上笑容洋溢,目光扫过人群,锁定在韶惊鹊身上,满眼欣赏地点了点头: “昨晚八点,我接到咱们省文工团彭副团长从京市打来的电话,她高兴地向我们宁市文工团表示了祝贺,祝贺我们宁市文工团选送的由韶惊鹊同志演唱的《同桌的你》节目,成功入选京市电视台首届春节联欢晚会,届时将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向全国人民同步播出!” 光是宣布这个消息,他都激动得尾音都在发颤,这可是华国首届面向全国播出的春晚,对所有文艺工作者来说都是足以记入史册的莫大荣誉! 话音刚落,台下便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韶惊鹊身边的人纷纷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表示祝贺,吴霜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眼泪花儿都在眼眶里打转。 在她看来,惊鹊妹子太不容易了,在差点被开除的情况下,凭借自身实力力挽狂澜保住工作不说,还为文工团争取到了这么大的荣誉,要是换成她恐怕早就心态崩溃了。 方雅看着笑得比谁都开心,一个劲儿在韶惊鹊身旁给她鼓掌,大声祝贺道: “惊鹊姐实在是太棒了!不愧是我们文工团最有实力的歌唱演员!” 刘翠容也很是替韶惊鹊高兴,可听见方雅拍马屁,还是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酸道: “哟,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我好像上个星期也听你这么对小汤说来着,是吧小汤?” 汤月如听到韶惊鹊的节目居然真的被选上了,顿时羡慕嫉妒得差点发狂,这时候还被刘翠容点到,身边人的目光齐刷刷都看了过来,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要不是碍于梁团长在场,她恨不得立刻就转身离开这个欢天喜地的庆祝场地,偏偏现在还要被方雅拍马屁的事连累得众人又看她笑话,顿时一肚子的怒火都转移到了“墙头草”方雅的身上。 “真可笑,像她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说的话,我只当在放屁,你还当真了!” 汤月如毫不留情地当着众人的面骂方雅见风使舵,顿时把她臊得满脸通红,心中羞恼。 可如今方雅自以为有了韶惊鹊撑腰,根本不怕汤月如,故意作出一脸委屈地躲在韶惊鹊身后,低声下气地说道: “月如姐,你消消气,我知道你的节目被拒绝了心情不好,也知道你刚来咱们团不久,还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可如今咱们都是一个文工团的同志,现在惊鹊姐的节目被选上了,是咱们整个团的荣誉,咱们身为文工团的一份子都该感到高兴才是。” “你这样指桑骂槐地拿我撒气,也改变不了惊鹊姐节目被选上的事实,咱们都应该向优秀的同志学习,而不是只知道一味的嫉妒,不是吗?” 汤月如瞪大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方雅这张小嘴居然能叭叭地说出这样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来。 她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她什么时候指桑骂槐了? 她骂的就是方雅这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根本没有任何影射韶惊鹊的意思! 现在被方雅这么先发制人地一说,好像她脸上的不快都是冲着韶惊鹊去的似的,还印证了她没把自己当成宁市文工团的一份子,没有集体荣誉感,几句话就把她扔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好你个方雅!你敢冤枉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汤月如急红了眼,她毕竟从小在少数民族地区长大,虽然会说汉语,可这样情急之下和人吵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此时少数民族彪悍的一面便表现了出来,直接上手扑了过去。 韶惊鹊灵巧机敏地一个侧身,将躲在她身后的方雅完全暴露在汤月如的攻击范围之下。 场面一下变得混乱起来,身边的人生怕被波及慌忙避开,一时间惊呼声不断。 原本站在台上的梁锦春一脸喜气地看着台下众人欢欣鼓舞地鼓掌庆祝,可笑着笑着他就发现台下似乎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人打起来了,连忙脸色一变对着话筒大声喝止道: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话筒传出尖锐的声响,震得众人纷纷捂住耳朵,连带着汤月如也从愤怒的情绪里清醒过来,连忙撒开手从方雅的身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方雅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好几道红杠杠,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她同样做梦也没想到汤月如居然这么疯,当着梁团长和这么多人的面就敢上手打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汤月如一扑就跌倒在地。 方雅的身形和人高马大的汤月如完全不在一个层级,再加上少数民族平时多吃肉类,身上肌肉结实,力气也不小,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被汤月如摁在地上一顿猛抽,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偏偏团里的人多少都有些看不惯方雅之前溜须拍马的样子,眼睁睁看着汤月如打她,旁边围观的人竟没一个出手拉架。 这会儿汤月如停了手,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方雅才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简直不像话!你们还有没有纪律可言?!” 本来今天格外开心的梁锦春此时皱紧了眉头,满脸怒气地质问道: “刚才是谁在打架?给我站出来!” 第一卷 第309章 突然转正 好好一个宣布好消息的晨会,竟然是以一场打架的闹剧结尾,梁锦春此刻的脸色比蜂窝煤还黑。 他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人只觉得头大。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事多,看来以后曲静云的这些工作还得再找一个人来干才行,他才参加一次晨会就被吵得脑壳疼,实在干不了这个活。 梁锦春视线严肃地扫过几人,直到落在韶惊鹊身上才有了两分笑意,温声开口道: “小韶你先坐,我把她们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你节目的事。” 这话一出,在韶惊鹊面前本来就浑身不得劲的汤月如脸色更不好了。 这不是让她当着她对手的面挨训吗? 简直丢死人了! 都是这个方雅害的! 韶惊鹊点点头,从善如流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反正闲着没事,有热闹看挺好。 梁锦春随即板起脸,面对三人开口训道: “你们谁先说?为什么打架?是想一人挨一个处分吗?” 刘翠容一脸委屈地抢着开口: “梁团长,是她们俩打架,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干!” 汤月如可不这么认为,她回过神来之后才意识到,一开始明明是刘翠容看不惯方雅,倒把她拉出来当枪使,都怪她心思太单纯,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上了刘翠容的道。 现在闹出了事,梁团长来追责,她刘翠容还想置身事外? 汤月如不爽地斜睨了刘翠容一眼,站出来说道: “梁团长,我承认是我先动手打的人,可这事是刘翠容先挑起来,方雅再出口冤枉我,我气不过才动的手,我的错我认,但她们也有错,要罚大家一起罚!” 这会儿平静下来,汤月如的表达顺畅了许多。 她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再一五一十把刚才台下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表述也算客观,梁锦春很快便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不说,此刻汤月如的表现倒是让韶惊鹊又高看了她一眼,这人虽然心比天高,可至少不会睁眼说瞎话,倒算是敢作敢当。 相比之下不论是刘翠容一个劲儿地咋咋呼呼,不肯承认自己挑事儿,还是方雅装柔弱扮委屈,硬说自己没有冤枉讽刺汤月如的意思,梁锦春心里倒是更相信汤月如陈述的事情经过。 三个女人各执一词,在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听得梁锦春一阵头疼——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些口角之争,简直浪费他的时间! “行了!你们三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这样吵吵闹闹不嫌丢人吗?!” “要我说,你们三个全都有错,处罚一个都跑不了!” “首先,刘翠容,你是文工团的老同志了,不想着团结同事,反而无事生非,挑起群众内部矛盾,这是不是错?!” “其次,方雅,你作为一个刚转正的新员工,不仅不懂得尊重老同志,还在同事之间煽风点火,你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之前你屡屡转正失败,是不是自己为人处事方面有问题?!” “最后,汤月如,你的问题最严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沟通,你要是沟通不了还可以向上反映到我这里来,怎么能直接动手打人呢?!” 梁锦春一拍桌子将吵吵嚷嚷的三人喝止,一鼓作气挨个批评了一遍,直接盖棺定论: “明天一早,每人给我交一篇一千字的检查过来!这件事到此为止,谁要是再扯着这点小事不放,直接警告处分!” 在梁锦春看来,这场闹剧根本就是一件鸡零狗碎的小事,在上面多花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更何况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和韶惊鹊商量。 这个处罚已经算是很轻了,如果她们见好就收,他自然也就放她们一马,谁要是还敢再纠结这件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汤月如和刘翠容最快出声答应下来,不过就是写篇检查,既不记过,又不罚钱,哪儿还有比这更轻的处罚? 不过方雅就极其郁闷了,毕竟她还被汤月如狠狠打了一顿,脸都被打花了,结果居然和另外两个人接受同样的处罚,心中很是不服。 可看着梁锦春阴沉的脸色,到底还是不敢当面顶撞他,只能自认倒霉地离开了办公室。 自此闹哄哄的团长办公室终于安静了下来,梁锦春长叹一口气: “年长的,年轻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韶惊鹊开口宽慰道: “梁团,您别生气,刘姐是团里的老人了,平时和谁关系都处得好,她也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 “汤月如同志刚来,齐市的生活习惯、语言方式和咱们宁市都有不小差距,以后慢慢适应就好了。” 梁锦春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默默点了点头,忽然察觉她没提到方雅,便随口问了一句: “那小方呢?她平时在团里表现怎么样?” 说实话,他刚才听汤月如转述方雅说的那些话,不得不说连他听着都觉得不舒服——明面上每句话好像都说得挺有道理,可总有一种暗地里戳刀子的感觉,听着心里一阵刺挠。 所以他刚才也算是感同身受,内心多少共情了汤月如听到那些话的感受,私心觉得方雅这顿打也不算白挨,这才决定对她们三人做出一致的处罚。 听他提起方雅,韶惊鹊倒是也有些好奇,刚才梁锦春的话提醒了她—— 之前因为代教的刘翠容一直不待见方雅,所以方雅转正申请表上的工作表现一栏基本没有好话,也因此导致方雅连续两个月都没能成功转正。 而在韶惊鹊离开文工团到豫省期间,方雅怎么就突然转正了呢? “方雅同志......从客观上来说,我觉得方雅同志的化妆技术和刘姐相比肯定有很大的差距,还需要多花时间去学习和练习。” “我之前也教过她一些化妆技巧,也提醒过她下来多加练习,不过从我这次回来之后让她帮我化妆的效果来看,我觉得她几乎没有什么进步,手法一看也是疏于练习。” “在我看来,以她目前的化妆技术,离成为咱们团的正式化妆师还有很大一段差距,所以我也有些好奇......” “这次她怎么突然转正了呢?” 第一卷 第310章 一切听领导的 韶惊鹊的话似乎十分出乎梁锦春的意料。 他没想到韶惊鹊对方雅的评价竟然这么低,更没想到韶惊鹊居然会问他方雅为什么能转正? 梁锦春皱起眉头,神情很是不解: “小韶,既然你觉得小方同志的化妆技术还不够好,为什么要在她转正申请表的职工评价上替她写了那么一大段的表扬?我当时可是基于对你的信任,才认可了小方同志的转正申请。” 这回轮到韶惊鹊吃了一惊,她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梁团,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前段时间都在豫省,什么时候给方雅写过职工评价?” “要是说我在去豫省之前给她写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现在的化妆水平都还没达到我认可的标准呢!” 韶惊鹊的笑发自真心,对她来说,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来专门针对方雅,方雅的狐狸尾巴就先自己露出来了! 梁锦春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件事他不可能会记错,要是当初没有看见韶惊鹊的好评,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签字同意。 “我怎么会冤枉你呢?小方同志的转正申请表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马上让办公室的人拿过来给你看!” 他抬手就往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就把方雅的转正申请表送了过来。 梁锦春先接过来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记忆无误之后,才递给韶惊鹊: “你看,这上面签的不是你的名字吗?” 韶惊鹊一眼扫过表上职工评价处那一大段溢美之词,嘴角噙起笑意—— 这下她可算知道方雅那些日子跟在她身边,处处模仿她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不得不说,晃眼一看,这些字写得倒是有几分像她的笔迹,不过方雅仿写的技术就和她的化妆技术一样,不够用心,所以粗糙,破绽清晰可见。 “梁团,麻烦您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 梁锦春不知道韶惊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递了纸笔给她。 只见韶惊鹊接过纸笔,随便照着那段评价抄写了几句,又落款签上自己的名字,再递还给梁锦春: “梁团,您看,这是我写的字,虽然乍一看和这张申请表上的字迹有些许相似,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少差别。” “您看这个‘方’字,我写在纸上的一点一横是连笔,这是我的书写习惯,您再看申请表上职工评价里的这个‘方’字,一点一横不是连笔不说,那一点几乎是一道竖笔。” “而这样书写的‘方’字在表格的其他地方也有,您看看姓名栏,家属关系里父亲的名字,里面都有写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字。” “所以很明显,这是有人刻意模仿我的笔迹写下的评价,却在自己最常写的那个字上,因为多年以来的习惯露出了最明显的马脚。” 梁锦春定睛一看,果然如韶惊鹊所说,其他字迹勉强能算形似,可把这个“方”字单拎出来一看,两者之间的不同之处几乎一目了然,可相反申请表上其他地方的“方”字写法却十分统一。 这种相似代表了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梁锦春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一巴掌狠狠拍在办公桌上,大怒道: “这个方雅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冒你的笔迹给自己写好评,以此来骗取转正资格?!” “她难道不知道伪造行政公文是犯罪行为?!” 韶惊鹊也没想到方雅胆子会这么大,文工团虽然是艺术团体,可也是有正式编制的国家单位,团里的正式职工都算国家干部,敢在编制上造假那可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她揣测方雅不是胆子大,而是无知者无畏,以为自己耍个小聪明就把正式编制骗到手,殊不知是给自己埋下了一颗前途尽毁的定时炸弹! 梁锦春此时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他前脚刚应承省文工团的彭副团长对宁市文工团开展自检自查,后脚就发现方雅在转正流程上造假,偏偏那申请表上他还签了字,这是要把他一起拉下水的节奏啊! 他是想将曲静云的问题查出来,不是想把自己的问题查出来! 梁锦春脑中急转,这个申请表早在韶惊鹊离开的当天就交到了办公室,按照正常的转正流程应该早就上报到省文工团,现在要是把这件事捅出来,连带着他也要承担相应审核不严的责任。 可这个问题要是不处理,恐怕他退休了也不得安生,时时刻刻都会担心这个定时炸弹会不会在哪天突然爆炸,把他原本安定祥和的晚年生活炸得面目全非。 而且方雅作假的事,韶惊鹊也知道,他要是不处理,就等于给了韶惊鹊一个自己玩忽职守、包庇犯罪的把柄,这也是梁锦春不得不担心的问题。 所以,必须要在其他人发现这个问题之前,就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梁锦春斟酌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韶惊鹊正色道: “小韶,还好你今天让我知道了真相,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还要被方雅这套弄虚作假的把戏蒙在鼓里。” “这个问题相当严重,必须立即严肃处理,不过......” 他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似乎很是为难: “你的节目刚被选上春晚,要是这时候我们宁市文工团爆出这个大问题来,万一影响了最终的演出资格就太可惜了!” “所以,我考虑这个问题还是留在我们文工团内部自己处理,方雅这个人道德品质有问题,肯定是不能留了。” “但考虑到她年纪轻,又是初犯,估计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闯多大祸,我建议我们还是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让她自己主动办理离职,团里就不往上报了,否则省里肯定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那可是要坐牢的,你觉得呢?” 梁锦春的话说得有理有据,态度也十分客气,一副有商有量的口吻。 韶惊鹊一脸认真地听着,不时还点点头,听到梁锦春问她意见,也是一副支持和服从领导安排的表现: “还是梁团您考虑周到,宅心仁厚,我没有其他意见,一切听领导的!” 第一卷 第311章 她说了算 处理完糟心事,梁锦春总算打起精神说起今天唯一让他高兴的事。 那就是韶惊鹊的节目成功入选春晚的消息。 “小韶,这次你可是替咱们宁市文工团和省文工团争光了,现在这个节目准备得怎么样?还需不需要团里提供什么支持?”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团里能支持的肯定尽全力支持!” 昨晚彭副团长打电话来,除了通知他这个好消息,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对这个节目上心,要求宁市文工团必须尽全力支持韶惊鹊的这个节目,所以他当然得亲自问过才放心。 韶惊鹊谦虚地笑了笑,开口应道: “梁团放心,这几天省里的老师也来了,周末我们一起加班加点对节目进行了优化。” “我之前提出想让团里人参与进来的想法,也得到了省里老师的支持,最后我们决定采用唱演的形式,在节目中增加几名演出人员。” 梁锦春眼睛越听越亮。 从他的角度看,宁市文工团能登上首届春晚舞台的演员当然越多越好,这些人以后都会成为宁市文工团的金字招牌。 与此同时,他也越发觉得韶惊鹊这个同志很是不错,专业能力过硬,为人谦逊有礼,有好事也不忘想到团里,做人有格局,绝对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小韶啊,这次辛苦你了!这么好的机会,难为你还能想到带上团里其他人,你放心,等你们参演顺利归来,明年一开年我就给你们开表彰大会,一定要给你颁个一等功奖!” 韶惊鹊笑而不语,心想着明年一开年她就要打辞职报告,估计等不到他的表彰大会了。 不过现在看梁锦春这么高兴,她也不忍心这会儿就泼他冷水,再自然不过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梁团,彭副团长之前不是说节目选上就给咱们团配相机吗?这事儿她电话里提没提?” 不是韶惊鹊心眼小,是她担心彭副团长贵人事多,一忙就忘,这种事当然得靠自己记着,时刻准备提醒领导。 提起这个事,梁锦春心头又是一阵感动,点头如捣蒜: “彭副团长说了,她已经给省团办公室打过招呼,答应给咱们宁市文工团配备一台最新款的照相机,让我随时向省文工团打申请,一周内就能到咱们手里。” “小韶,说实话,当时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向彭副团长提出这个要求,我还以为你会……哎呀,你能这么替团里着想,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梁锦春当时以为她肯定会顺应彭副团长的邀请,申请调到省文工团去工作,没想到她决心留在宁市文工团不说,还不忘替团里争取稀缺资源,着实让他意外又感动。 而韶惊鹊依旧笑得谦逊: “梁团长,您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我借了团里那台相机,它也不会被林巧砸碎,林巧的家庭条件大家都知道,就算她认赔,实际也赔不上,承受损失的还是咱们团。” “所以,我也应该承担起我的那部分责任,现在能从省上申请到一台新相机,我也不用自己贴钱,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 梁锦春听完,只觉得韶惊鹊的优点还得加上一条,做人有担当! 他越看韶惊鹊越满意,心里暗暗打算明年高低得给她提个干,像小韶这样一心为单位无私奉献的个人就该得到奖励和表彰。 得知相机的事已经基本落地,韶惊鹊的离职计划也就正式开启了倒计时。 春晚表演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那之后全国人民都放大假,等到开年她就可以提交离职报告。 这段时间她也没打算闲着,准备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完成咏思写真馆的第二次升级改造,争取明年开年营业就来个开门红。 荣咏思已经替她约了今天下午和房东见面,如果现在的门面谈不下来,就得立马物色新的位置。 一个半月的时间要选址,还要装修,时间并不算太充裕。 下了班,韶惊鹊便去了咏思写真馆。 写真馆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个点儿了还是不断有人进门预约拍照。 她刚一进门,就见到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地站在靠墙的位置,略显狡黠的目光在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身上扫来扫去,不时还满意地点点头。 从面相上看,这个中年男人身材瘦削,脸型较窄,脑门光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比较精明的长相。 韶惊鹊心里暗自琢磨,这种面相的人如果不是客人,而是这个门面的房东......那估计生意有得谈了。 丁玲率先看到了进门的韶惊鹊,惊喜地喊道: “惊鹊姐来啦!” 越飞萤闻声抬头,冲着韶惊鹊使了个眼色。 韶惊鹊立马会意,看来她猜得没错,那个中年男人还真是这个门面的房东。 果然,见韶惊鹊来了,荣咏思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给顾客说了声稍等后,小跑两步过来替她介绍道: “惊鹊来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写真馆门面的房东,洪康,洪大哥。” “洪大哥,这位就是我们写真馆的股东,韶惊鹊。” 洪康见到韶惊鹊,只觉得眼前一亮,惊为天人。 他刚才还以为她是新进门要拍照的客人,没想到居然是写真馆的股东? 韶惊鹊落落大方地向洪康打招呼: “洪大哥,你好,我叫韶惊鹊,你可以叫我小韶,今天就是我请咏思约你过来,想和你谈谈购买这三个门面的事。” 洪康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说话办事这么利索,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直奔主题。 他笑意不减,乐呵呵地说道: “真是没想到,这写真馆的股东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真是年轻有为啊!” 韶惊鹊淡淡一笑: “洪大哥说笑了,我们年轻人创业不容易,多亏了遇到像洪大哥这样的好大哥帮衬。” “店里人多有些嘈杂,要不咱们到门外聊?” 洪康有些意外,荣咏思说约了其他股东一起和他谈购买门面的事,他以为就是想人多壮个声势,多张嘴说服他。 没想到现在看上去像是要让这个小姑娘一个人和他谈? 她做得了主吗? 洪康看向荣咏思,半信半疑地开口问道: “你不一起来吗?” 荣咏思一脸泰然,大大咧咧地应道: “我这儿还有顾客等着拍照,洪大哥你和惊鹊谈就是了,我们店她说了算!” 第一卷 第312章 享福不好吗?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咖啡厅之类方便谈事的地方,王玉泉帮忙搬了两张凳子,两人就坐在写真馆的门口谈起来。 洪康心里还是不太相信韶惊鹊能做主,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口说道: “小姑娘,我上次给咏思报的已经是最低价,四千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你能拍板我就卖,如果还想还价,那就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韶惊鹊当然看得出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洪康这样以貌取人的多了,在谈判场上轻敌吃亏的是他自己。 她笑了笑,开口道: “洪大哥说话爽快,正合我意,我也不拐弯抹角,这三个门面我们诚心买,价格两千块,一分都不能多,你要是愿意卖,我们就买,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什么?!两千块?! 洪康一脸愕然,怀疑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小姑娘说错了,她是不是想说五千块? 如果韶惊鹊说的是四千块之类比较接近的数字,他或许还会认为她在试图还价。 可韶惊鹊一张口就是两千块,洪康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说错了: “小姑娘,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两千块还是五千块?” 韶惊鹊泰然自若地回答道: “洪大哥,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两千块。” 这话一出,饶是洪康这样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也一下变了脸色,这不是纯属拿他开涮吗?! 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人也噌一下站了起来,语气生硬道: “你们这不是耽误我时间吗?我一天事情多,忙着呢,没工夫陪你们开玩笑!” 眼看他做出要走的架势,韶惊鹊也不急,语气和缓地继续说道: “我知道洪大哥贵人事多,要举家从内地搬到港市可不容易,这段时间应该都忙着准备出去的手续吧?” 正准备抬脚离开的洪康一下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我家要搬到港市去?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韶惊鹊也跟着站了起来,坦然笑道: “上次咏思向你提出买门面的事,你没拒绝,报了一个价,后来他又帮我跟你约时间,你也没推辞,可见的确有卖门面的想法。” “刚好我最近也在到处看有没有合适的门面,有人提到你这几个门面也挂出来了,听他们说房东女儿嫁得好,嫁到港市去当阔太太了,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要把你们老两口一起接过去享福。” “所以我才猜测你们是不是以后不打算回来了,才想着在走之前把门面处理掉。” 韶惊鹊没说真话,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些情况都是荣咏思告诉她房东同意见面之后,她特意提前去做了调查,问了附近不少邻居才打听出来的消息。 做交易和打仗是一个道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洪康神情略显惊讶,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态度仍旧坚定: “就算你猜的没错,我是打算要卖掉门面,可我也不会为了尽快脱手就贱价处理,你想两千块捡漏?那不可能!” 韶惊鹊笑容依旧,她只要确定洪康的确有意出手就可以了,只要给到一个合适的价位,这门生意自然可以成交。 而在她看来,那个合适的价位就是两千块。 “洪大哥,既然你诚心卖,我也诚心买,那我们就有的谈。” 韶惊鹊从容坐下,笑着对洪康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原本想转身离开的洪康被韶惊鹊表现出来的莫名自信弄得有些动摇,迟疑了几秒之后,还真的又坐了回去。 他倒想听听韶惊鹊还能有什么惊人的发言,哪怕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是不可能给她们降价那么多的! 洪康虽然坐下了,可态度依旧强硬: “这三个门面一个月的租金就有四十块,一年就是四百八十块,你们买去十年不到就能回本,之后就是纯赚,不做生意了转手还能卖出去,我卖你们四千五百块完全是良心价,一点儿也不贵!” 韶惊鹊嘴角上扬,脸上笑意加深不少,开口说道: “洪大哥,我也给你算个账,你听听看对不对。” “目前咏思写真馆的门面租金是一个月二十块,一年就是二百四十块,左右两个门面租金报价十块,一年加起来也是二百四十块。” “可据我所知,左右两个门面常年都是空置的情况,根本收不到租金,而咏思写真馆在升级改造之前也是经营困难,就连下个月的租金都要延迟支付,随时都可能关门歇业。” “同时我也了解了一下这个门面在写真馆之前的经营情况,周围商户都说这个门面位置换过好些个商家,无一例外长则三个月,短则一个月就关门了,说明这个门面的口岸确实不算好。” “一旦换商家,中间就免不了空置期,一年换两三次,至少就得空置三四个月,实际收租的时间就更少了。” “那按目前的实际情况来说,未来十年你最多能收到不超过两千块钱的租金收入,这还是在一直有人承租的情况下最乐观的算法。” 韶惊鹊的一席话说得有条不紊,条理清晰,洪康不自觉竟顺着她的思路听了进去,手指头在手心比比划划,算起来是她说的那么回事,一时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见洪康紧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韶惊鹊知道他应该听进去了一些,便继续说道: “而且你看,前两年鸡蛋多少钱一个?四分钱还是五分钱?可现在呢?” 洪康还在回想她刚才算租金的事,冷不丁又听到她问现在鸡蛋的价格,下意识答道: “现在鸡蛋便宜的时候一毛一个,紧俏的时候一毛二都买不到。” “这就对了!” 韶惊鹊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她说起来眼睛发亮: “你看,才两年时间物价就涨了这么多,等到十年后,一个鸡蛋说不定要卖到五毛钱,那就等于翻了五倍,那时候的五千块钱只能买到现在一千块钱的东西。” “这十年时间,别说按我给你算的不到两千块租金,就按你自己算的四千八百块,到那时候还买不到现在价值一千块的东西。” “但如果你现在把门面卖给我,我可以立马一次性付两千块钱现金给你,这两千块相当于提前十年被你拿到手,在现在可是实打实两千块钱的购买力。” “这样一来,这十年期间你既不用每年操心门面出租的事,也不用承担门面逐年增加的修缮费用,安安心心到港市去享福不好吗?” 第一卷 第313章 账还能这么算 这是洪康第一次听说账还能这么算。 他本来觉得自己平时已经算得很精了,可还是被韶惊鹊的算法给深深震撼—— 同样是一块钱,现在的一块钱和十年后的一块钱能比吗? 这个答案他不知道。 可他往前想了想,十年前的一块钱能买二十斤米,现在连十斤都买不到,这样一看的确是钱用的早才更值当! 而且他知道韶惊鹊其实说得没错,这三个门面也就只有一个优点,勉强算在商业街的边上,除此之外不管是面积,还是户型都没有优势。 其中除了写真馆这一个门面能勉强租出去,另外两个门面好几年都无人问津,里面结满了蛛网,落满了灰尘,根本一分钱租金都收不到。 真要租十年,收到的租金估计一千五都够呛,再按照韶惊鹊的算法一估摸,熬了十年最后拿到的钱就够买现在三百块左右的东西,简直大亏特亏! 而且这样一来,这十年他都得操心出租的事,租户遇到房屋问题还要联系他维修,难不成他到时候还要从港市跑回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 恐怕一个月的租金都不够他往返一趟的路费! 这样一想,洪康瞬间觉得韶惊鹊给的报价非常有吸引力,现在就把十年租金拿到手,不比操心十年后再打两折拿到香多了? 可出于谨慎,他还是没有急着开口答应韶惊鹊的报价,斟酌一阵之后开口问道: “既然你都知道这门面留着就是贬值,那你还买?” 贬值? 她什么时候说门面会贬值? 她只说了钱会贬值,洪康自己要把钱和门面画上等号可不关她的事。 韶惊鹊一脸人畜无害的诚恳表情,自信满满地答道: “那当然是因为......我又不靠门面的租金挣钱。” “我对我们写真馆的生意有信心,只是需要一个稳定的经营场所,所以对我们来说买门面比租门面好,至于买门面的资金成本我们也有信心能赚回来。” 至于以后这几个门面拆迁会赔多少钱,那她就说不准了,估计到时候对她们的生意规模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最多算一点小小的意料之内的惊喜罢了。 洪康见她说起生意踌躇满志的模样,不由得暗自点头,这么有魄力有胆识的小姑娘确实不多见。 可既然像她说的,写真馆的生意那么好,那他是不是可以......再抬抬价? 韶惊鹊见洪康眼珠子打转,就猜到他心里打的主意,抢先一步开口道: “当然,这个稳定的经营场所也不是非要定在商业街上,对写真馆来说只要面积够大,周围环境不是太偏僻就可以了,这行业不比服装业、餐饮业必须开在人流量大的地方。” “我这几天看了好几条街的铺子,有几个也很不错,所以我才说如果洪大哥不愿意卖也没关系,等月底租约到期,我们换个新门面也是一样的。” 洪康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刚才韶惊鹊的一席话坚定了他要卖掉门面的决心,可他还是贪心地想再看看能不能卖出更高价,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先被韶惊鹊将了一军—— 如果他再抬价,人家直接要跑路了! 洪康连忙换上笑脸,接话道: “这重新找地方至少得耽误一个月的生意,哪有就在这儿不动的好,我看现在咏思写真馆的名气也打出去了,店开在商业街上怎么说也要醒目一些,也方便闻讯而来的客人找对地方嘛!” 韶惊鹊点点头: “洪大哥说的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就图一个方便,要不然其他地方的门面面积更大,价格也要便宜不少。” 洪康看韶惊鹊这架势是一分钱也不会加的意思了,心里又想卖又担心卖亏了,纠结一番之后说道: “这样吧,小韶,这一下要卖三个门面是大事,我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后天给你答复吧!” 他这么说,韶惊鹊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就凭他刚才让荣咏思一起来谈价的反应,就知道这人是个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拍不了板,这样的一个人会回家征求他妻子的同意? 在韶惊鹊看来,不过就是洪康找的一个借口拖延时间罢了。 拖出来的这两天时间,他肯定想着再找找其他的买主,如果有出价高于两千的,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卖给对方了。 韶惊鹊并不觉得两天时间洪康能找到新买家,毕竟现在还没有改革开放,大部分的人都还是习惯吃大锅饭,做生意的人少之又少,加上以现在的收入水平,能一次性立刻拿出两千块钱的人也不多。 不过韶惊鹊还是不打算给他反悔的机会,假装为难道: “洪大哥,其实今天已经有个报价一千八的铺子在等我回话了,如果再等两天你不卖给我,到时候万一那个铺子又卖出去了,那吃亏的不还是我一个人吗?” “如果你今天实在不能确定的话就算了,我就定那个一千八的铺子,反正也要便宜两百块钱,免得等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洪康一听急了: “别啊!咱们不也谈的差不多了吗?我就要两天时间回家和家人通通气,就两天时间都等不了吗?” 韶惊鹊面露难色: “我是想等你,可我担心别人不等我呀!” 她很是“纠结”一番之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道: “那这样吧,之前咏思写真馆也多亏洪大哥照顾,我们冒风险就冒风险吧!” “洪大哥,如果你实在要两天时间才能给我们答复,那我们也等你,不过两天之后价格也得降到一千八百块才行。” 第一卷 第314章 三倍赔偿金 什么?! 晚两天就降两百?! 洪康惊得张大嘴,半天都合不拢来,好一阵儿才找回声音: “小韶同志,你这价也砍得太厉害了,不过就晚两天,至于降这么多吗?” 韶惊鹊有些想笑,荣咏思明明一开始就介绍了她的名字,她也向洪康做了自我介绍。 可那时候洪康偏偏没拿她当回事,一口一个“小姑娘”喊着,显然觉得没有记住名字的必要。 等他发现韶惊鹊确实有两把刷子,考虑要不要把门面卖给她的时候,称呼就变成了“小韶”。 现在着急了,态度终于端正了起来,这才开始正视她,知道叫她一声“小韶同志”。 “小韶同志”冲满脸急切的洪康露出一个苦笑,似乎比他更加为难: “洪大哥,我刚才也说了,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就不用勉强,年底我们搬地方就是了,但门面我们今天是真得先定下来了。” “两天之后如果你不卖给我们,那个一千八的门面也没有了,到时候我们还要重新找门面,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每多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呐!” 洪康觉得自己一开始真是小瞧了这个姑娘,以为她只是个漂亮花瓶,没想到竟是个只进不出的金貔貅—— 咬死了一口价,但凡他试图挣扎一下,马上又往嘴里吞一些! 洪康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露了怯,他是既怕韶惊鹊去买其他门面,又怕两天之后再降两百,思来想去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那行吧!我就当支持年轻人创业了!两千就两千吧!” 韶惊鹊笑了,眼睛亮闪闪的尤其好看,一只白嫩小手大方地朝着洪康伸过去: “那就一言为定,谢谢洪大哥的支持!” 见她伸手过来,洪康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活了几十岁,除了他妈、他媳妇和他女儿,其他异性的手他可是从来没碰过。 可洪康也知道这是现在时兴的礼仪,也就厚着脸皮轻轻握了一下,飞快地撒开了—— 要是被他老伴儿看见他摸小姑娘的手,回家不得吵翻天?! “一言为定!” 见韶惊鹊笑意盈盈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神情些许困惑的房东老头儿,越飞萤就知道这门生意谈成了。 果然,就听见韶惊鹊开口对王玉泉说道: “王大哥,之前让你准备的合同拟好了吗?” 王玉泉忙不迭点头,不过那合同可算不上是他拟的。 之前韶惊鹊手写了一份合同给他,说他字写得好,让他照着誊抄了三份,他当天晚上回家就誊抄好了,还分别检查了两遍,确保没有错字遗漏。 “这儿呢,一式三份,都准备好了!” 韶惊鹊接过合同,仔细看过一遍,确认无误不忘表扬王玉泉道: “这字写得真好,王大哥办事就是让人放心!” 王玉泉不好意思地憨笑两声,他也没白抄,这不是学到买卖合同该怎么写了吗? 他在店里待的时间越长,越是能从身边的这些年轻人身上学到东西,感觉人生像是重新开启了一般。 前半辈子都待在文工团里,只会做背景板这一件事,后来受伤退下来,人生一下子就变得无事可做,时间一长整个人都活得浑浑噩噩,只觉得生活没意思。 可自从来了咏思写真馆后,他才发现他除了现有的这门手艺,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学习很多他感兴趣的知识,人生一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也再次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比如韶惊鹊每次都夸他字写得好,荣咏思一有空就和他探讨相机镜头,越飞萤也会在他构思背景图的时候给他提一些专业意见,就连新来的丁玲也乐意听他讲一些宁市出过的名人轶事……不知不觉中他整个人也变得比从前开朗了许多,连话都跟着多起来了。 韶惊鹊拿笔在合同上填了几个数字,又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红手印,再把三份合同一起递给洪康。 洪康没想到她准备这么充分,简直就像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卖给她一样,接过合同一看才发现精妙之处: 合同列明甲方、乙方,后面内容留白,金额和时间部分也留白,这样以来,无论她跟谁买门面,都可以用这份合同签约,这倒是个好办法。 趁洪康还在仔细检查合同条款的工夫,韶惊鹊又让王玉泉从柜台里拿了一千块钱出来,径直摆到洪康面前。 洪康看着厚厚一沓大团结怔愣了一秒,才开口问道: “你这会儿给我一千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有些心慌,这小韶同志该不会是见他答应签合同,就想着再砍他一刀吧?! 韶惊鹊笑道: “洪大哥,这是我给你的定金,合同上面也载明了,签订买卖合同当天支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剩余百分之五十的资金在到相关部门办理门面转让手续当天支付。” 还有这种好事? 门面都还没过户,就直接给他一半的钱? 洪康越发觉得这个小韶同志让他有些捉摸不透,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就不怕我拿了钱又变卦?” 要是他反悔不卖了,又不退还定金,那她们不是亏大了吗? 韶惊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开口答道: “当然不会,我们相信洪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你看这一条,合同里也载明了,如果卖方收取定金后不按约定履行合约,需在三日内支付买方三倍定金金额的赔偿金。” 洪康刚才还红光满面的脸一下垮了下来,三倍? 他收一千,要是变卦就要赔三千! 他就说这个小韶这么难对付,怎么可能临了忽然变得这么大方,原来她给的这些甜头背后都标着昂贵的代价,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直到签完字,盖完手印,洪康都有些不在状态。 他本来今天只是抱着来探探价的心态,完全没有做好要卖门面的准备,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这个姓韶的小姑娘几句话就绕进去了。 喊价四千五一分不少的门面,最后两千块钱卖了不说,关键他居然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洪康摸了摸胸口内衬口袋里沉甸甸的一沓钱,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韶惊鹊还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见他回头,立马笑着朝他挥手告别。 洪康赶紧回头不敢多看,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明天一早就去房管局过户,这小姑娘肯定还惦记着他的三倍赔偿金呢! 第一卷 第315章 记得招人 荣咏思低头看着手里的三份合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张嘴半天都合不拢来: “我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王哥你帮我看看,这写的是两千吗?!” 王玉泉满脸佩服,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两千,惊鹊妹子太厉害了!居然能让房东答应这个价把门面卖给咱们,这下买门面的钱够了!” 在一个月前,两三千块钱对王玉泉来说还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但自从他在咏思写真馆负责管账后,才知道对于做生意来说这些钱有多不经用。 账上记着三千块用来购置门面,剩下两千块得用在采购下个月的耗材上,一点儿都不能挪用。 可荣咏思打听回来的门面价格是四千五百块,还一分不少,这中间的差距巨大到让王玉泉都跟着发愁。 没想到韶惊鹊一出马,直接用一半都不到的价格拿下了三个门面,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越飞萤。 韶惊鹊早就和她商量过这个心理价位,两人还一起研究了话术,包括对洪康一家要搬去港市的信息也下了工夫。 目前港市还属于e国管辖,越家是e国的归国华侨,过去在港市也有一些生意往来,如果韶惊鹊那一套说服不了洪康的话,就拿帮忙提供用工签证来增加谈判的砝码。 刚才韶惊鹊进来没开口提这事,越飞萤便知道她已经成功拿下这三个门面了。 韶惊鹊笑着简单说了一些她和越飞萤做的准备工作,这又让荣咏思等人大为惊叹—— 看似轻而易举就拿下的交易,其实在谈判开始前就做了大量的背景调查,提前准备好各种应对措施,就凭这样的做事方式,她不成功谁成功?! 这样一来,咏思写真馆就多出了一千块钱的流动资金,刚好可以用在门面扩建装修上。 荣咏思按照现有门面的装修花费大致估计了一下,打通门面,粉刷墙壁,铺设地砖,再新增四组摄影棚,林林总总加起来两百块钱总是要的。 韶惊鹊听完他算的账,摇了摇头: “这样装修太基础,咱们既然要扩大门面,改造升级,那装修方面也得一起升级,才能符合顾客心目中的期待。” “至少得花五百块在装修上,基础硬装完成后,再添置些软装,布置一个顾客休息区出来,柜台、化妆区也得升级,得让顾客觉得她们进门花的钱值这个价。” “剩下五百块用在产品升级上,咱们再动动脑筋,新增一些自主选择的服务增项,比如更高档的相册,玻璃摆件之类的东西,这样也可以提高咱们店的营收!” 荣咏思听得热血澎湃,只觉得自己还是胆子小不敢想,步子迈得也小,听完韶惊鹊的想法才觉得眼界大开。 他立马声音洪亮地响应道: “行!就这样干!我没意见,听惊鹊的!” 越飞萤对店铺发展向来都不发表意见,她只有一个要求: “记得招人。” 韶惊鹊强忍住笑,瞪她一眼,开口对荣咏思说道: “萤子提醒的没错,咱们店改造升级这段时间一定得把人招了,不然开门营业的时候肯定忙不过来!” 荣咏思点点头: “没问题,你看再招几个人合适?” 韶惊鹊想了想,按写真馆目前的配置来说,要招的人还不少。 王玉泉心思细腻,做事认真负责,人也值得信赖,管账的工作交给他一直做得很好,但管账和管钱不能是同一个人,所以必须还得新增一个管钱的出纳。 越飞萤的化妆部强烈要求新增人手,目前有丁玲在学徒,短期内再招一个人应该就够了。 摄影棚那边还需要新增一个照相师,柜台也需要增加一个接待。 考虑到店里面积变大,人流量也变大,还需要招一个清洁工来随时保证店面的环境干净整洁。 这样算起来,至少得招五个人。 有了上个月的营收作保证,荣咏思心里也有了底。 再招五个人工资平均下来也就三十块钱一个人,一个月共增加一百五十块的人工费用支出,对现在的写真馆来说完全可以负担。 “行,没问题,招工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休息的时候就去人才市场招人。” 韶惊鹊略带歉意地点点头: “这段时间还得先辛苦你们了,年前文工团有重要任务,这时候撂挑子不合适,我预计年后才能提离职,年后咱们写真馆的人就齐了!” 越飞萤苦哈哈地趴在韶惊鹊肩头,一副没骨头软趴趴的样子说道: “确实挺辛苦,明天办完门面转让手续要不要去撷芳园大吃一顿,犒劳一下大家,顺便庆祝庆祝?” 韶惊鹊一听到“撷芳园”三个字,后脖颈的寒毛就竖了起来,连忙开口推辞: “改天吧,办完手续才是咱们写真馆升级改造的第一步,后面还有好多事要忙,咱们还是先一鼓作气把这件大事办完,等到开业那天再好好庆祝吧!” 越飞萤一听也是,现在每天下班累得就想躺床上睡觉,连调戏祁盛之的精力都没了,晚点庆祝就晚点庆祝,免得“半场开香槟”,也就没再坚持。 三人下了班,在路边简单吃了一碗馄饨就往回走。 刚走到五槐街的路口,眼尖的丁玲第一个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激动地抬手指着她师父家的大门,惊讶地喊道: “呀!师父,惊鹊姐,你们看!” 越飞萤和韶惊鹊正聊着天,听到丁玲这么咋咋呼呼喊了一嗓子便扭头看去,登时脸上出现一副十分意外的神情—— 只见祁盛之家的大铁门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一道小门,门上还挂了一把金灿灿的锁! 那金色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晃得越飞萤心里忽然突突了一下,一种奇怪的矛盾心理油然而生,开心、疑惑,又莫名抗拒。 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切,不是说打死都不开小门吗?这人怎么跟个变色龙似的,说变就变……” 韶惊鹊笑着挤兑她: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响应某人‘号召’!” 丁玲也乐呵呵地跟着笑,‘师母’虽然人看着挺傲气,让人很有距离感,不过对师父还真是上心。 第一卷 第316章 萤萤,你回来了 进了门,几人发现祁盛之的房门开着,知道他已经回来了,韶惊鹊和丁玲就自觉上了二楼。 越飞萤没急着回房,反而坐在客厅沙发上琢磨起事儿来—— 这个祁盛之最近着实反常得厉害,做的事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 先是背着她主动给越家的生意牵线搭桥,回越公馆探望越嘉良的频率比她都勤,这些天对她也是和颜悦色温声细语,今天把之前打死不开的小门也开了…… 越飞萤觉得,祁盛之这摆明是在讨好她! 可讨好她,图什么呢? 她无钱无权,当然只能图她人咯! 越飞萤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凭她的姿色天天睡在他身边,祁盛之但凡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难免会忍不住动心。 可她觉得祁盛之实在没必要搞这些大动作。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这方面的事没必要表达得这么委婉迂回,未必她在新婚夜那晚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越飞萤终于想通整件事,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心中忍不住一阵雀跃—— 难不成迟来的“洞房花烛夜”就在今天? 她喜滋滋地进了房间,祁盛之正坐在书桌前翻看手中的文件,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见来人是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顿时盛满笑意: “萤萤,你回来了。” 听听,这称呼,还敢说他对她没意思?! 越飞萤笑意更甚,俯身趴到书桌上,一只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 “不是说不开小门吗?怎么改主意了?” 祁盛之不再抗拒她的接近,反而扬起嘴角,语气温柔: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到,院子的铁门那么大一扇,你推起来太费劲,早就该开小门了。”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套钥匙,递给越飞萤: “这是小门和进屋的钥匙,你拿一套,给你朋友一套,这样你们进出都方便。” 越飞萤怔愣地看着他放到手里的钥匙,神情满是意外。 她没想到祁盛之连她身边的其他人都考虑到了,一时有些语塞: “啊……哦……谢谢。” 他这转变也太大了一些,忽然这么体贴入微地对待她,越飞萤感觉自己还有点不适应。 祁盛之看着略显窘迫的越飞萤,唇角笑意分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蓄满星星点点的碎芒,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缱绻。 被他这样深情的眼神望着,像是要直勾勾地望进她心里,又是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心慌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越飞萤眨眨眼睛,忽地一下撑起身子,略显生硬地开口道: “我把钥匙给她们送上去。” 她说完转身便跑,就像眼前的祁盛之是什么吓人的洪水猛兽一般。 刚出了门,越飞萤脸上一阵发烫,心里觉得古怪至极。 祁盛之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她在这儿莫名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 ......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晚,韶惊鹊和丁玲都还没睡。 韶惊鹊在桌案前构思写真馆下一步的经营思路,丁玲则坐在梳妆台前练习着白天她从越飞萤那儿学到的化妆技巧。 房门忽然被敲响,吓得丁玲一个手抖,眼线直接拉到了太阳穴。 韶惊鹊起身开门,只见越飞萤俏脸微红地地走进来,将一串钥匙放在桌上,声音听着有些憋闷: “这是小门和进屋的钥匙,你们拿着,平时进出方便些。” 韶惊鹊有些意外,她以为祁盛之只是那天心情好,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给了。 丁玲也记得这事,她顶着一张花猫脸惊喜道: “师父,这是师母给的吗?” 丁玲每天看见祁盛之都很有礼貌地主动招呼他,可祁盛之总是一副听不见的样子,压根儿不搭理她,所以丁玲一直觉得祁盛之可能不太欢迎她。 可她没想到原来师母和师父一样是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人,居然真的放心把家里的钥匙给她们。 这说明师母并没有不欢迎她,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丁玲开心了! 越飞萤点点头,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 原来追她的那些男生表现得比祁盛之夸张多了,什么大雨天站在宿舍楼下给她弹琴,情人节送她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无人机在空中展示爱的宣言......各种各样的花招层出不穷,有花心思的,有花钱的,她统统看着就是一乐,从没往心里去过。 可现在祁盛之光是这么盯着她看,越飞萤就觉得莫名心慌,脸上也开始发烫,难道是因为他那双桃花眼会勾魂吗? 韶惊鹊看越飞萤皱着眉头,一脸苦闷,便开口问道: “萤子,怎么了?怎么满脸不高兴?” 越飞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是祁盛之影响了她的心情。 早知道和他处好关系会让她这么心烦意乱,还不如就停留在一开始吵架斗嘴的时候呢! 面对韶惊鹊的关心,她也只能摇头: “没事,可能是生理期快到了,激素分泌导致情绪不稳定吧。” 这些天几人天天相处在一块,越飞萤每天都忙于工作,确实也没什么大事发生,韶惊鹊也就没有深究。 韶惊鹊点点头,见越飞萤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两眼发直地盯着她桌面摊开的纸张,迟疑了一秒开口道: “我正在想后续写真馆可以扩展哪些业务,你要和我探讨一下吗?” 韶惊鹊知道她平时对经营这方面完全没兴趣,可今天她送完钥匙,不说话也不走,便一时有些拿不准她想干什么。 越飞萤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反应了一秒之后忙不迭摇头: “不不不!我......我给丁玲补补课!” 她东看西看,瞥到丁玲眼角那一条夸张的眼线,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像样的借口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越飞萤下意识不想回楼下的房间去。 刚才祁盛之眼神里溢出的浓烈情绪让她感觉压力巨大,动不动就莫名心慌,所以本能地想要逃避。 一直磨蹭到晚上十一点过,丁玲的两只眼皮都耷拉在一起,对着镜子化妆化的都快睡着了,越飞萤才被韶惊鹊赶了出去。 她不情不愿地下了楼,看见祁盛之房间的灯熄了,莫名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了一些,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溜了进去。 刚爬上床,一只微微发热的手就从旁边被窝里探了过来—— 第一卷 第317章 难眠的夜晚 没想到这次祁盛之居然会这么主动,越飞萤短暂诧异之后,悄悄扬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 那只钻进越飞萤被窝里的手显然有些生疏,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探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似乎确定是越飞萤的手臂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他几根手指也轻轻抚了上去。 越飞萤只觉得微凉的小臂内侧瞬间被一团火给包围,一股暖流仿佛从祁盛之的掌心里流出,随着流动的血液迅速向她的全身蔓延。 他掌心的纹路从她手臂内侧光滑的肌肤上划过,带来一阵轻微触电般的奇妙感觉,酥酥麻麻让越飞萤不禁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投入去感受身体的悸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只觉得浑身都开始慢慢燥热起来。 越飞萤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自己,看来的确是太久没有过亲密接触,就连她的身体反应都变得格外敏感和兴奋。 祁盛之似乎也很紧张,他的指尖一直在她手臂内侧蠢蠢欲动,极其轻微地来回摩挲着,就像拿不定主意下一步该怎么做似的,想动又不敢动。 偏偏他这样不经意间的细微动作,却像一根带了小钩子的蛛丝勾在越飞萤的小腹处,一拉一扯,痒得她脚趾头都不自觉抠紧起来。 祁盛之这家伙...... 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怎么这么折磨人?!他倒是动啊! 祁盛之像是听到了她内心无声的呐喊,终于鼓起勇气动了起来。 他滚烫的掌心先是一下紧紧握住越飞萤纤细的小臂,那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越飞萤不禁呼吸一滞,一颗心也跟着小鹿乱撞起来,对他接下来的动作既紧张又期待。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祁盛之带着灼热体温的大手终于顺着她的小臂抚摸了下去,慢慢探向她的掌心。 当他的指尖轻触到她掌心的那一刻,越飞萤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被他轻轻触碰了一下,整个人忍不住轻颤了一瞬。 下一秒,她感觉她的指缝间被他修长的手指挤了进来,炙热的掌心也紧紧贴在了她的掌心之上,一种宽厚而温热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了她。 黑暗中,越飞萤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情丝翻滚的清冷眸子中满是前所未有的惊讶与局促。 这种亲呢的互动对她来说极为陌生,它不同于过往任何一种亲密关系,让她感觉自己忽然被铺天盖地的安全感所覆盖。 他的手心传递给她温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像坚硬的外壳,紧紧将她柔嫩的小手握在掌心。 越飞萤一时间有些恍惚,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像亲密的爱人,又像珍视的……家人。 她居然从祁盛之身上感受到了家人的感觉? 祁盛之的大手和她十指紧扣,就像是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紧绷一般,他的指尖轻轻在她手背娇嫩的肌肤上摩挲着,一点一点缓解她略显紧张的情绪。 良久,越飞萤波动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她感觉自己喜欢他这样的亲密举动,这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 她觉得自己慢慢适应了祁盛之的接触,并开始忍不住期待他的下一个动作,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继续,越飞萤忍不住在他手心里轻轻扭动了一下。 谁知下一秒,就被他再次握得更紧。 越飞萤难得羞涩地咬住下唇,祁盛之的每一个动作和反应都让她感到新鲜和兴奋,不敢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让她忘我到何种程度。 越飞萤暗暗提醒自己,这时候的楼房隔音效果不好,待会儿她一定得控制住自己……小声一点。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正当她觉得分秒难熬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而均匀的呼吸声,越飞萤泛着红晕的脸颊瞬时一僵。 祁盛之……睡着了? 他今天没有生病,没有喝酒,就这样牵着她的手睡着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对她有意思,还是没意思?! 越飞萤脑子里一团乱麻,惊愕到她都忘了发火,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一股恼羞成怒的愤然让她下意识想狠狠甩开祁盛之的手,可刚想动作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被他的大手这样握住的感觉……还不错,让她心里格外安心,以至于竟有些舍不得放开。 越飞萤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祁盛之的脸,只能听到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沉稳又轻缓,不知不觉让她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她无奈地长出一口气,认命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手被祁盛之握着—— 注定今晚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 今夜同样难眠的,还有另一个姓祁的人。 祁光耀拿着一张宁市人民医院开具的检查报告肉眼可见的慌张,连声音都在不住颤抖: “怎么会呢……怎么会怀孕呢?!” 看他一副惊惶失色的怂货模样,乔玉兰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娇羞的笑容,伸出一根指头推了推他的脑袋,娇嗔道: “哎呀,瞧你还是高中生呢,连这都不懂吗?我们俩都那样……那样了,当然有可能会怀孕呀!” 祁光耀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不是……你不是说你会算什么时间,就……就不会有事吗?” 饶是乔玉兰没对他用真心,但听到祁光耀明显不想负责任的说法也忍不住甩了脸子,不快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神仙,最多只能估计个大概,咱们之前做了那么多次,谁知道哪次的时间就不合适了?” “说到底还不是你猴急,有好几次我都说再等等,你非不听,非要硬来,现在怀孕就怪我了?!” 乔玉兰赤裸裸的话让祁光耀臊得面红耳赤。 他承认他十分迷恋乔玉兰的身体,常常忍不住想对她动手动脚,可只要乔玉兰不愿意,他一开始都会老老实实停手。 反而是乔玉兰在说了不行之后,又贴着他一个劲儿磨蹭,他才会忍不住动她。 可现在孩子都有了,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已经来不及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祁光耀没有一丝做父亲的喜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第一卷 第318章 你好狠的心呐 祁光耀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会被他妈打死! 从小到大,曲静云对祁光耀的管教严格得超乎想象。 他的衣食住行被曲静云包办得妥妥帖帖,不需要他自己动一根指头劳动。 每天他需要做的事就是学习,除了学习书本上的知识,还要培养各种高雅的兴趣爱好,钢琴、小提琴、手风琴、围棋、书法、国画......只要曲静云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一些所谓最近流行的“上流社会”培养下一代的讯息,无一例外都会让他去学。 可祁光耀就是天生愚钝,学什么都慢,偏偏曲静云变得还快,上个月才报了钢琴课,这个月就跟风换成了围棋课。 这样一来,祁光耀从小到大好像学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学到,整个人就像一个任由曲静云摆布的玩偶,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 好在那时候曲静云似乎也没把那些兴趣爱好真的放在心上,仅仅是增加她与那些阔太太之间的谈资,不像现在......把他的考试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 在曲静云近乎偏执的掌控中,祁光耀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他从来没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在外面玩过游戏,那些练习兴趣爱好的时间对曲静云来说,就是留给祁光耀的休息时间。 等他到学校里读书之后,曲静云对他的管控更是变本加厉,坚决不许祁光耀和女同学说话,生怕他会早恋影响学习,就连和他打交道的男同学也必须是品学兼优的那类才行。 所以祁光耀才会在遇到乔玉兰之后,忽然完全失去理性的控制,就像某种压抑许久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也顾不上那个宣泄口出现得有多么不合时宜。 乔玉兰见他半天不回话,只知道眼神涣散地盯着那张纸发呆,只能耐着性子撒娇道: “光耀——” 平时听乔玉兰这么腻着嗓子叫他的名字,祁光耀只会觉得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可今天听着却像一道催命的符咒,让他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乔玉兰腻歪地贴了上去,两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揉搓,嘴里嘟囔道: “光耀,人家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难道还要天天躲在衣柜里见不得人吗?等以后肚子大了,哪里还躲得进去?你还是找个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妈吧,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抱孙子了,一定会很高兴!” 乔玉兰的话听得祁光耀脸色越发惨白。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爸妈知道了这个“好消息”,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怎样毁天灭地的暴风雨! 祁光耀下意识摇头: “不,不行!不能告诉他们,我还在学校里读书,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她肯定会很生气,到时候我和你都要遭殃!” 乔玉兰立刻反驳道: “还在读书又怎么样?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念大学了吗?我听说很多大学生都是拖家带口在学校里读书,读完就继续回原单位工作,大学生结婚又不出奇!” 结婚?! 乔玉兰想和他结婚?!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把祁光耀吓了一跳—— 乔玉兰难道不知道自己比他大了多少岁吗?! 他有一天从衣柜中拿衣服,无意中瞧见了乔玉兰的户口本,出于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差点没惊掉他的下巴。 因为乔玉兰一直告诉他,她只比他大两岁,可那户口本上乔玉兰的出生年月写得清清楚楚,足足比他大十岁! 那时候祁光耀沉溺于与乔玉兰的床上缠绵,并没有把这个发现当回事,可现在乔玉兰提出要和他结婚,他一下就想起这件事来了。 他怎么可能娶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祁光耀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不行,我妈肯定不会同意!” 乔玉兰见他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就来气,不明白祁家这么大户人家怎么就养出来祁光耀这样懦弱的软骨头。 她不甘心地继续劝说道: “光耀,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同意呢?毕竟我肚子里怀的的确是你们祁家的第一个孙子,难不成他们还真能狠心不要吗?” “既然你觉得你妈会生气,那要不先告诉你爸?你爸要是知道自己要当爷爷了,肯定会高兴的!” 祁光耀只觉得喉咙发干,不自觉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虽然平时乔玉兰只看见他惧怕他妈,其实在祁光耀心里,祁明远这个凡事都如泰山压顶般不动声色的父亲更可怕。 在祁家,但凡祁明远皱一下眉头,他妈都会紧张得坐立不安,由此可见祁明远要是发起火来,连他妈都害怕,更遑论他。 乔玉兰现在居然想怂恿他去向他父亲“投案自首”,那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还利落一些! 祁光耀一紧张,不自觉便将手里的检查报告捏成了团,他手心的汗都浸到了纸里,脑子里拼命想着出路—— 他妈和他爸那儿都是死路一条......只能从乔玉兰身上想办法了! 祁光耀如梦初醒般地将乔玉兰紧紧抱在怀里,正当乔玉兰以为他终于鼓起勇气准备为她尝试一次的时候,只听见头顶传来祁光耀窝囊的声音: “玉兰,我还在念高中,现在不是咱俩公开的好时机,这事儿等明年我上了大学再说吧!” 乔玉兰脸上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她一下从祁光耀怀里挣脱出来,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 “等?!怎么等?!我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吗?!” 这是祁光耀第二次看见乔玉兰翻脸不认人的模样,第一次是震惊,第二次就有些厌恶了。 可这会儿他有求于她,只能一脸讨好地好声好气哄着: “咱们俩都还年轻,不用这么急于要孩子,这个......就先不要了吧,等以后咱们结婚了再要也不迟!” 乔玉兰彻底炸了毛,她是真没想到平时懦弱胆小的祁光耀这会儿说起一条人命来,居然可以冷酷无情到这个地步,就像是在随意丢弃一个他不想要的垃圾。 这可是他祁光耀的亲骨肉! “你好狠的心呐!这可是你的孩子!” 被刺激到的乔玉兰顿时发了狠,她恶狠狠地怒道: “你不肯去说是吧?!你不说,我说!我现在就去找你爸!” 第一卷 第319章 杀人了 乔玉兰撂下这句话,起身就往门外跑。 这一举动无疑把祁光耀的魂都吓掉了,他连忙扑上去一把抱住她,拼命往回拉: “玉兰,你别激动,听我说,我不是不说,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他这会儿才想起拿话哄骗乔玉兰,已经来不及了,此时乔玉兰已经看清了他懦弱又无情的本性,根本不再相信他嘴里说出的话。 乔玉兰一个劲儿挣扎,嘴里还大声嚷嚷着: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没良心的......唔......唔......” 祁光耀的脸和脖子被乔玉兰的长指甲抓出好几道血红色的抓痕,汗渍渍的皮肤上传来阵阵灼人的疼痛。 偏偏乔玉兰还扯着嗓子撒泼,祁光耀又痛又急之下,直接上手死死捂住乔玉兰的嘴,硬拖着把她推倒在床上,用自己的身体骑上去压住她,不让她再胡乱挣扎。 “你别喊了!别喊了!小声点!” 祁光耀压着嗓子低吼,表情狰狞可怖,捂着乔玉兰嘴上的手臂青筋毕现,显然用尽了力气。 一开始指缝间还能听到乔玉兰传来阵阵不甘地呜咽声,过了一会儿之后,只见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四肢落了下来,软趴趴地搭在床上,整张脸也涨得通红,两只眼睛更是睁得巨大,连眼角都快要撑开的模样,看上去甚是吓人。 祁光耀喘着粗气,两眼发直,像入魔了一样死死捂着乔玉兰的嘴,直到感觉身下挣扎的动静已然停了下来,他的瞳孔似乎才重新聚焦到乔玉兰的脸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猛地收回手,满脸惊恐地看着怒目圆睁的乔玉兰——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脸上一个清晰的掌印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充血突出的眼睛里满是不甘、恐惧和愤怒,就这样直直地望向天花板,人已然没了呼吸。 祁光耀跌坐在一旁,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小声喊道: “......玉,玉兰。” “玉兰……你动一动,别吓我……” 他连着喊了好几声,乔玉兰都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祁光耀的心一下坠落悬崖,只觉得自己手脚瞬间冰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出现。 他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颤抖着将手探到乔玉兰的鼻下,下一秒脸上血色尽失——没气了! 完了,他杀人了! 祁光耀受惊之下猛地一退,直接从床上跌到了地板上。 可这时候的他完全察觉不到疼痛,极度恐惧的泪水瞬间从他眼睛里夺眶而出,他使劲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哭声被家里人察觉,脑子里只剩一团乱麻,觉得天都塌了! 他不敢置信地一个劲儿摇头,心里不断重复地解释着他不是故意的,可乔玉兰死不瞑目的尸体就直挺挺地躺在他的床上,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她赤裸的双脚。 祁光耀惊恐地连滚带爬缩到离床最远的墙角里,整个人恨不得缩进墙里去,只觉得床上躺着的乔玉兰一下就变得面目全非,令他毛骨悚然。 怎么办?! 乔玉兰死在他床上了,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韶惊鹊刚进化妆间,就看见几个人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圈中间站着刘翠容,正眉飞色舞地向几人说着什么。 说得正起劲,刘翠容一抬头瞧见韶惊鹊来了,连忙三两步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 “小韶,你听说了没?方雅今天一来团里,就被办公室的人叫去了团长办公室。” 韶惊鹊摇了摇头,心想梁团长这次处理起事情来确实是雷厉风行,昨天下午才说了要让方雅主动辞职,今天一早就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刘翠容一下来了劲,这种大快人心的消息她巴不得宣扬给团里每一个人知道,立马又把刚才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抖搂了出来: “我不是和办公室的老王熟吗?刚才好奇去打听了一嘴,听说是方雅的转正申请书有问题,被人发现了,团长才把她叫到办公室问话呢!” “你说她胆子大不大?!转正申请书都敢动手脚,团里要是认真追究起来,那可是铁定要开除的,说不定还要坐牢呢!” 韶惊鹊皱了皱眉头,按照梁团长不开除方雅的本意,本来就是为了掩盖方雅转正流程上出现的问题,没想到这个消息却被办公室的人传出来了,看来应该是昨天梁团长打电话叫人把方雅的转正申请书拿过来的事,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她不知道放出消息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故意传出这个消息有何目的,只是越发觉得文工团这个工作环境太过复杂,暗自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可以彻底解脱。 韶惊鹊出于好心提醒道: “刘姐,真要是这个原因,恐怕连梁团长都要被追究责任,这话......可不能跟着说,更不能到处传,还是等等以团里公布的消息为准吧!” 她一边说,一边冲刘翠容使了个眼色。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要是刘翠容还反应不过来,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好在刘翠容是个人精,惯会察言观色,听话听音,被韶惊鹊这样一提醒,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她心头一惊,连忙拉着韶惊鹊的手感激道: “惊鹊妹子,瞧我白长你这么岁年纪了,多亏你提醒我,不然我这可就要犯大错误了!不行,我得赶紧去给那几个人叮嘱几句!” 韶惊鹊笑着冲她点点头,刘翠容便着急忙慌地堵人嘴去了。 要是这些闲话传到梁团长耳朵里,下一个挨收拾的就是她刘翠容了。 韶惊鹊走到化妆台前,正要坐下,化妆间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团长办公室里回来的方雅! 她两只眼睛像刚哭过一般,布满了红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化妆台前的韶惊鹊,眼神中充满了怨怼。 第一卷 第320章 主动辞职 相较于化妆间里的其他人纷纷将注意力都落到了方雅身上,坐在化妆台前的韶惊鹊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就回头继续梳理她的头发,似乎根本没把方雅古怪的举动放在心上。 方雅此刻气得恨不得一把抓住韶惊鹊的衣领,将她从椅子上抓起来质问,为什么要在梁团长面前告发她转正申请书作假的事?! 可刚才在办公室里,梁团长冷酷的话语还犹在耳边: “小方同志,我看在你年纪尚轻,想再多给你一次机会才让你主动辞职,你要是不想下辈子背上一个劳改犯的名声,就老老实实抓紧时间在今天下班之前把辞职报告交到办公室。” “如果再让我听到你闹出什么动静,或者传出你造假的消息,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公事公办了!” 方雅想不通,她的转正申请书都交上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怎么会这时候被人查出来有问题,还偏偏那么准确地说她有造假的行为。 整张转正申请书只有员工评价那部分内容是方雅假冒韶惊鹊的笔迹写的,可办公室的人怎么会这么无聊去核对她和韶惊鹊的笔迹。 所以方雅根本不相信梁锦春的说法,她心里笃定就是韶惊鹊搞的鬼。 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在团长办公室里挨批评的时候也没提到这件事,等她们前脚一走,只剩下了韶惊鹊,她一定就是那个时候向梁团长告的密。 方雅不明白,她明明已经那么捧着韶惊鹊了,为什么韶惊鹊就是看她不顺眼,之前冷落她不说,现在还要害她丢了工作?! 她实在是忍不下心里的这口气,咬牙切齿地朝着韶惊鹊走了过去。 她今天非要亲口向韶惊鹊讨要一个说法! 谁知道人还没走拢,就被从身后赶来的吴霜挡住了。 只见吴霜丝毫不让地挡在两人中央,一脸警惕地盯着方雅质问道: “你想干什么?!” 吴霜觉得这个文工团里疯子太多,前有林巧、乔玉兰,后有曲静云、方雅,这些人像是过不得太平日子,总要没事找事,无事生非,还偏偏可着惊鹊妹子一个人祸害。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吴霜,方雅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交替,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陡然惊怒道: “你把请假的事给她说了?!” 方雅突然反应过来,韶惊鹊肯定是知道了她在帮她请假的时候搞的小动作,才会这样打击报复她。 不等吴霜回答,她又猛地扭头看向韶惊鹊: “你明明知道,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还让我给你化妆,你耍我?!” 吴霜见她恶人先告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们?!坏事是你干的,还不许人知道了?!没找你算账,是惊鹊妹子心胸宽广,你就该偷着乐了,还有脸在这儿叫嚣?!” “她心胸宽广?!” 此时的方雅像彻底变了一个人,满脸疯狂地冷笑: “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我好心答应帮你请假,领导不批关我什么事?!可她为了报复我,害得我丢了工作,这样的人你说她心胸宽广?!” 随着方雅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远处围观的众人慢慢有靠过来的趋势。 韶惊鹊嘴角微微上扬,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吴霜姐说的没错,我要是不心胸宽广,你现在已经在派出所里交代问题了,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 “方雅,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害你丢工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你是想让我在大家伙的面前说出来吗?” 韶惊鹊的声音不大,语气轻缓柔和,可听在方雅耳朵里却如重锤击鼓。 因为梁团长放她一马,才瞒下背后真实原因,让她主动辞职,如果此时被暴露出来,她不只是会脸面全失地被文工团开除,还会因为触犯法律被追究法律责任。 方雅眼看着众人围了过来,再也不敢开口大声说一句话,她愤恨地瞪了韶惊鹊足足五秒,才一把用力推开吴霜夺门而出。 刘翠容一脸好事地凑过来,还没听到一句话就看见方雅跑了,顿时不爽道: “姓方的!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往哪儿跑?!小心我到团长面前告你去!” 见方雅头也不回地跑掉,刘翠容又狐疑地看向吴霜和韶惊鹊两人,一扭头见韶惊鹊冲着她笑,一下想起刚才韶惊鹊提醒她的话,顿时打消了打听的念头,生生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 不过倒也没让她憋多久,下午下班前就有消息传了出来。 刘翠容一脸兴奋地跑到韶惊鹊面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急不可耐地说道: “惊鹊妹子,这次可不是空穴来风,我刚才在办公室都看见方雅交的辞职报告了,她居然辞职了!” 她一点儿没收着嗓门儿,化妆间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惊讶不已。 所有人都知道方雅为了成为文工团的正式职工,那可真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一开始那么被刘翠容刁难都没放弃,后来又各种讨好韶惊鹊和汤月如,好不容易终于通过了试用期,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怎么会主动辞职呢?! 汤月如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下意识便看向泰然自若的韶惊鹊。 韶惊鹊敏锐地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也随之回头看过去。 汤月如心头一惊,立马扭头避开她的眼神,假装化起妆来,根本不敢再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这下子,她更是对看不透的韶惊鹊避如蛇蝎了。 方雅在背后对韶惊鹊做了哪些事,其他人不知道,汤月如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毕竟那时候方雅为了取得汤月如的信任,把那些事都拿出来说给她听,以此讨她欢心。 以至于她看见韶惊鹊刚回来时对方雅和颜悦色的样子,还在暗地里讥笑韶惊鹊被那小人瞒在鼓里,等着瞧韶惊鹊的笑话。 没想到转眼之间,方雅竟被逼得主动辞职! 第一卷 第321章 你想买点什么 要说方雅主动辞职,汤月如是不信的。 她最清楚方雅为了在文工团里站住脚跟,有多舍得下脸皮花功夫在讨好身边对她有利的人身上。 单看方雅对韶惊鹊和她的前后态度,就知道她是个为达目的可以没脸没皮的厚颜无耻之人,这种人要她主动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正式编制,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在汤月如看来,方雅主动提离职,只有可能是逼不得已,两害选其轻的无奈之选。 而放眼整个宁市文工团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曲静云,就只有韶惊鹊。 韶惊鹊现在是宁市文工团的大红人,既有春晚的节目在手,又在省领导面前露了脸,还高风亮节地替团里争取到一台最好的照相机,由此深得梁团长的器重,连曲副团长都要装病避其锋芒。 她要是知道了方雅在她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怎么可能放过方雅? 汤月如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她调来宁市文工团的时候韶惊鹊不在,两人没机会起冲突,要不然以她冲动的性子早把人得罪了! 而韶惊鹊回来之后,两人在竞选春晚节目上的确有过口角,她当时误会韶惊鹊在背后搞小动作,才让她的节目被京市电视台刷掉。 后来汤月如又托关系向省文工团的熟人打听过这个消息,确认节目被刷掉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和齐市文工团的民族歌舞撞了车,齐市文工团有王逸老师的新歌加持,别说是她的节目,就是有保送节目资格的京市文工团都只能避让。 因此,她的节目被刷也是顺理成章,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再加上也没人在背后搞鬼,汤月如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更何况她也听过韶惊鹊演唱的那首歌,的确令人惊艳,能上春晚也算实至名归,倒也让她心服口服。 只不过想起韶惊鹊那天对她说的话,汤月如仍然感到困惑—— “如果我是你,这段时间就当蛰伏期,等春晚结束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为什么等到春晚结束后,她的好日子就来了呢? 在见识了韶惊鹊不动声色就将方雅赶出文工团的手段之后,汤月如心中对她的忌惮愈发加深。 算了,猜不透就先按兵不动。 反正现在离春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再耐心等等看,看春晚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 “铃——” 一阵响亮悠长的电铃声响彻整栋教学楼。 几乎一瞬间,原本安静无比的教学楼里忽然间人声鼎沸,大波大波的学生从各个教室里鱼贯而出,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里瞬间塞满了拥挤的学生们。 今天是高三最后一次联考,这次考试之后基本就能把各个学校推荐进入大学的学生名单确定出来。 所以一考完,寒窗苦读十数年的学生们都很兴奋,有拉着人对答案的,有约着出去玩的,有还没出成绩就先开始哭的......人群中唯有一个人神情十分木讷,那就是完全不在状态的祁光耀。 不过,他不在状态也不要紧,同样的考试已经经历了四次,他早已熟知整个流程。 每次上考场,他只需要胡乱勾选填写一些试题,再百无聊赖地熬到考试最后一分钟,最后不紧不慢地在试卷上落下帮他代考的那个同学的名字和学号,就算是大功告成。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因此,就算他还沉浸在昨夜失手杀了乔玉兰的惊惧和懊悔之中,对他今天参加考试的结果影响也不大。 更令祁光耀头疼的,是如何处理现在还藏在他房间衣柜里乔玉兰的尸体? 今天一早出门后,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是忍不住担心佣人会不会进他房间打扫时无意中发现那具尸体。 可如果无故锁上门,恐怕更会引人怀疑。 若是被疑心病极重的他妈发现他又不听话锁了门,说不定会直接找个开锁匠来把他房门撬了,再把他房间翻个底朝天。 祁光耀昨夜彻夜未眠,一直绞尽脑汁在想解决办法。 将乔玉兰的尸体藏在衣柜里不是长久之计,要不了多久尸体在闷热封闭的衣柜里就会腐烂,就算他能克服和腐尸共处一室的恐惧,那臭气熏天的尸臭味也会将他干的坏事暴露。 所以,乔玉兰的尸体必须尽快从他房间里搬走,再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埋起来,这样才保险。 可她这么大个人,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从房间里搬出祁家,还要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顺利转移到偏僻的荒山里去呢? 经过祁光耀的彻夜思考,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 出了学校,回祁家的路是往左转,但祁光耀却径直转身向右走,紧接着左拐右拐走了几条街,来到一个供销社的门口。 祁光耀定定站在正午的阳光下,却丝毫感觉不到阳光晒在身上的温暖,反而觉得手脚一阵阵发寒。 他呆呆地望着有些背光的供销社大堂,迟迟不抬脚往里走,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似乎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忽然,有人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差点没把他吓得跌坐在地。 只听那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你进不进?不进站一边儿去,别挡着门!” 原来是嫌他站在门口挡了路。 祁光耀连忙往旁边移开两步,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格外心虚。 那人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这才没把他当成偷东西的小偷,只觉得这学生长得贼眉鼠眼,一点儿也没有读书人的气质。 祁光耀瑟缩在门边,直到那人从供销社里买了东西出来,他才重新探头往供销社里望去,确认里面除了售货员,一个顾客也没有之后,才左顾右盼地踏了进去。 售货员见进来个穿校服的学生,以为他要买文具,便把他往旁边柜台引: “你想买点什么呀?我们这儿铅笔、钢笔、橡皮、直尺、圆规都有,作业本也有。” 祁光耀一双眼睛在柜台上来回打转了两圈,用力咽了咽口水,开口道: “......我想买把锯子。” 第一卷 第322章 简直无法无天 售货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 “你是不是想买削铅笔的小刀?那可不叫锯子!” 祁光耀摇头,努力装出一脸平静的模样,把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借口尽量流畅地说出口: “不是,我就是要买一把可以锯断树干的锯子,我爸说院子里的树太挡事儿,让我放学到供销社来买把锯子回去。” 售货员这才相信他真是要买锯子,便把他引到了另一个柜台,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把小尺寸的手锯放到桌面上: “你家树多粗啊?这种够不够用?” 祁光耀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大概人腿那么粗,但......那树的木材很硬,我爸说让我买最锋利的那种锯子回去。” 售货员点了点头,一脸肯定地判断道: “你家的树肯定是铁桦树,那树的木材就是硬,拿锯子锯都得老半天,是得买把锋利的锯子用着才趁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柜台底下拿出另一把更大更锋利的锯子,热心道: “那你买这个,虽然贵一块钱,但这种锯子锯东西又快又利,能省不少力气,你爸用了肯定会表扬你的!” 祁光耀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钱: “那就要这把,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 宁市第一中学上午是考场,下午就成了教育局组织统一阅卷的场地。 经过一下午紧张的阅卷工作,大部分考场的试卷都已经批改完毕,负责登记各考场成绩的老师也开始接手工作。 忽然,负责登记第一十四考场考生成绩的老师发出一声疑问: “咦?是我登记错了吗?” 他一只手拿着一张署名为“祁光耀”的学生试卷,试卷上的卷面分是九十六分,可另一只手拿着的登记表上,这个叫“祁光耀”的学生已然登记了今天的考试成绩,一十三分! 负责登记的老师下意识便觉得,肯定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其他人的分数登记到了“祁光耀”的成绩表上,所以现在才会出现“祁光耀”的第二个成绩。 他赶紧一一比对查找起刚才登记过的卷子来,谁知道不一会儿,竟然被他找出另一张署名为“祁光耀”的试卷! 这......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这么巧,两个同名同姓的学生进了同一个考场? 他赶紧又去查看两张卷子上的学号,没想到竟然连学号都是相同的! 这一下,负责登记的老师立马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连忙拿着两张卷子,马不停蹄地跑到阅卷组长的办公室,向组长汇报他发现的这个奇怪情况。 阅卷组长看到这两张署名一模一样的卷子也惊了,这明显是有人在用这种方法作弊啊! 他负责的考场出现了作弊事件,阅卷组长瞬间如临大敌,立刻下令将第一十四考场封了起来,又调了三名老师一起进驻第一十四考场,重新将考场内的所有卷子逐一复查了一遍。 最终得到的结果和负责登记的老师发现的情况一样——第一十四考场的确出现了两张名字、学号都相同的考生试卷! 阅卷组长愤怒地将手中的试卷拍在课桌上,厉声道: “每个学生都是验过准考证才能进入考场,没想到居然还能发生如此恶劣的作弊事件,简直无法无天!” “同一个学号和名字的试卷出现两份,那必然就有一个参考学生的名字和学号不在考卷上,马上把所有老师都叫回来,今晚哪怕加班加点不睡觉,也必须给我把那个缺失的学生找出来!” “还有这个叫祁光耀的学生,他是哪个学校的?!马上让他们校长来见我!” 半个小时后,只见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跑向阅卷组办公室。 不一会儿,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批评声和唯唯诺诺的道歉声,等到那个秃顶男人再次从办公室出来时,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脸色难看得像地窖里腌的酱茄子。 秃顶男人是祁光耀所在学校的副校长,也是高三年级组长,因为校长到省上参加教育局举行的会议,所以他才被阅卷组的人叫了来。 副校长此刻的心情就跟刚上完坟一样,被人劈头盖脸骂了半个小时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心如死灰的是一旦祁光耀这次作弊被查,那他过去三年收受曲静云礼金的事难保不会被牵扯出来。 这个祁光耀学习成绩奇差,要不是曲静云当初交了一大笔“助学金”给副校长,以他的成绩根本就进不了这个高中。 进校之后,但凡有分班考试,月度考试,季度考试,期末考试......总之只要是考试,曲静云这个当妈的都会找到他“活动”,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安排老师给祁光耀批一个好成绩。 他虽然见钱眼开,收了钱倒也真办事。 所以在校期间每次考试祁光耀的成绩都是稳居前列,再加上他在学校也几乎不与同学打交道,其他同学也不会去向他请教问题,以至于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祁光耀学习成绩真的很好。 只有副校长和“特别照顾”他的老师知道,其实祁光耀的成绩差得让他垫底都嫌拖累全班的平均分。 而他们敢收曲静云的钱和礼物,也是因为这些考试其实并不重要,高中一结束就尘归尘,土归土了,根本不会给他们的教学生涯带来任何风险。 反观像这类推荐上大学的重要考试,他们则是说什么也不敢动手脚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劝曲静云也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一旦作弊被查到,不只学生要被开除学籍,帮忙作弊的人也要被开除公职,甚至坐牢都不一定! 结果没想到,这对母子真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联考上作弊,这次他真是要被他们害死了! 心急如焚的副校长没在教学楼里多停留,而是一路小跑到路边,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响了几声之后,对面有人接起电话: “你好,宁市文工团,请问你找谁?” 副校长听出对面的声音不是曲静云,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你好,我想找一下曲副团长。” 第一卷 第323章 骇人的尖叫 “找曲副团长?她不在,请病假了。” 天老爷,她怎么这时候请病假了?! 正急着给曲静云通风报信,准备找她想对策的副校长这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连忙追问道: “那,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电话那头的人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她一个普通职工还能管得了领导想什么时候上班吗? “那就不知道了,你要有急事找曲副团长,就打她家的电话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都五点零一分了,她还赶着下班呢!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单调的忙音,副校长只觉得焦头烂额,他哪有祁家的电话号码? 曲静云只告诉了他这个联系电话,平时有什么事也都是打这个电话和她联系,副校长暗自猜测她就是防着家里的祁老板误接电话,从而得知了祁光耀的真实成绩。 这女人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现在耽误了多大的事儿! 副校长没办法,只能再次拨通宁市文工团的电话,她们团里的职工应该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 可他连着拨打了好几次,每次都等到电话那头响起忙音,也没人接,气得他只能狠狠将手里的话筒砸到电话机上。 ...... 而此时,脸色发青的曲静云正躺在床上,手里攥着一只小巧的玻璃瓶出神。 她的指尖用力抠在玻璃瓶上,指甲盖已然泛白,她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神却显得格外空洞。 曲静云当然没有生病,她察觉到了梁锦春想拿她开刀的意图,这时候也没有精力应对。 因为和那个可有可无的工作相比,现下她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急需解决—— 那晚祁明远回房找她谈话后,曲静云便意识到祁明远很有可能会想起来杜安平是谁,到那时他要么把她送进派出所,要么把她折磨得要死不活,对于曲静云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她不能任由自己陷入这种绝境之中,必须得先发制人地解决掉这个威胁。 曲静云回过神来,目光落到手里的深色玻璃瓶上,里面装着的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药水,只需要很少的量就可以夺人性命。 这个药水她这一辈子用过两次,最近的一次用在了杜安平身上。 她用刷子在给杜安平的那叠钱的边角处都刷上了这种药水,因为她知道杜安平的数钱习惯—— 杜安平每次数钱,中途都会下意识地时不时去舔一下自己的大拇指,这样一来,那些沾在钱上的药水就会一点一点被他吃进嘴里。 以她对杜安平的了解,除了玩女人,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躺在床上数钱,每次都要数得心满意足了才能安心睡觉。 她笃定,当晚那笔钱被杜安平拿回去之后,不知道会被他拿在手里数多少次。 所以,杜安平必死无疑! 而第一次用这个药,时间就隔得长远了—— 那还是她刚进祁家没两年的时候。 那时候曲静云十分想要一个属于她和祁明远的孩子,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她能在祁家待得踏实,有了孩子才能让她和祁明远永远绑在一起。 可每天晚上祁盛之要听她讲故事才肯睡觉,有时候讲完一个还要缠着她讲第二个,完全影响了她和祁明远晚上温存的时间。 不堪其扰的曲静云便让杜安平找来安眠药,每天晚上在祁盛之喝的牛奶里放上半颗。 这样一来,还不等她把第一个故事讲完,祁盛之就昏昏沉沉地入睡了,而她既乐得轻松,又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祁明远小意温存。 可长期这样喝加了安眠药的牛奶,还是小孩子的祁盛之白天的精神也开始变得萎靡起来,脾气也变得很差,幼儿园的老师经常都会向曲静云告状,说祁盛之在学校不认真参加集体活动,还动手打人。 曲静云当然把祁盛之这些不好的表现都一五一十转述给祁明远听。 祁明远很是生气,把祁盛之提溜到面前一顿严厉批评,觉得他是恃宠而骄,发大少爷脾气。 而那时小小的祁盛之只知道嚎啕大哭,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而真正开始让曲静云动了杀心,还是一次她意外撞见祁明远在哄哭泣的祁盛之。 她亲耳听到祁明远问祁盛之为什么哭,祁盛之说班里有小朋友笑话他没妈妈,还说以后等他新妈妈和爸爸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要他了。 祁明远当时听得一阵心疼,抱着祁盛之眼睛都红了,当即表示他这辈子有祁盛之就够了,不会再要其他的孩子,更不会不要祁盛之。 这些话无疑给了曲静云当头一棒,她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她进门这么久,肚子一直都没动静,原来是因为祁明远一直防着她! 在曲静云看来,祁明远之所以不要孩子的原因就是因为祁盛之。 他已经有自己的儿子,他的家业有人继承,另外他肯定也担心曲静云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不会像现在一样善待祁盛之。 曲静云恨得牙痒痒,觉得祁明远做人太过自私,只想着给自己找个暖床的保姆,完全不考虑她没有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心情。 但曲静云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人,经过她的精心设计,在一次祁明远醉酒后,她终于如愿“意外”怀孕了。 为了在祁明远面前继续树立一个大爱无私的继母形象,曲静云假装要瞒住祁明远去医院打掉这个孩子,又暗地指使当时的管家去给祁明远通风报信,最后在医院演了一场好戏之后,顺利让祁明远心软,让她留下了这个孩子。 从那时起,本来只是装作喜欢祁盛之的曲静云心态就彻底变了。 她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等于有了在祁家立足的底气,看祁盛之也越来越不顺眼,甚至不时假想要是祁盛之这会儿没了,她和她肚里的孩子才会更受祁明远重视。 这样的念头一旦萌生,就像春天的杂草一样长势迅猛,在她脑海里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有一天,她鬼迷心窍地把那药滴在了给祁盛之喝的牛奶里,却又因为第一次杀人害怕面对,而早早离开了祁盛之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祁盛之的房间里传出一声骇人的尖叫—— 第一卷 第324章 妈,我闯祸了 那刺耳的尖叫声瞬间划破整栋房子的宁静。 还在睡梦中的祁明远惊醒了过来,而躺在他身边的曲静云则是紧张得一夜没睡着,这时候也顺势装作被惊醒的模样,跟着祁明远一起奔上了传来尖叫声的三楼。 还没等他们跑到祁盛之的房间,就听到传来一阵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祁明远明显加快了脚步,而曲静云的脸色却为之大变—— 祁盛之还能哭,就说明他还活着,可……他怎么会没死呢?! 她惊惶不定地跟在祁明远身后进了房间,饶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小小的祁盛之泪流满面地坐在床上,面前的床单上是一滩暗黑色的血迹,他怀里还抱着一只四肢僵硬的白色波斯猫,两只眼睛圆鼓鼓地瞪着,舌头也无力地耷拉在嘴边,洁白的毛发上到处沾满发黑的血迹。 曲静云连忙将视线转移到床头柜上,上面赫然摆放着一杯所剩无几的牛奶,心头顿时就是一颤。 趁祁明远发愣的一瞬间,她连忙抢先一步将祁盛之抱进怀里,一把将那只猫从他怀里扯出来,从窗口扔了出去,嘴里不断温声安慰着: “盛之乖,别怕!” 祁明远回过神来,质问这死猫是怎么回事,曲静云立马推说肯定是这猫误食了放在院子里毒老鼠的药,又怕冷钻到祁盛之房间里,死在了祁盛之的床上,这才把祁盛之给吓坏了。 虽然祁明远信了曲静云的鬼话,但仍大发雷霆地将负责照顾祁盛之的保姆赶出了祁家,连带着管家这个月的奖金也没了,还放狠话说还好祁盛之没事,如果孩子出了事,他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曲静云见识了祁明远的怒火,心中顿时后怕不已。 祁盛之只是被吓哭了,祁明远都能发这么大的火,要真出了事,恐怕他吃人的心都有了,从此便打消了给祁盛之下毒的念头。 祁明远虽然心疼祁盛之被吓得够呛,可发生这种事也属意外,他发完火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曲静云以后多费心些,睡觉前注意检查祁盛之的房间是否关好门窗。 曲静云一脸心疼不已地应下了,转身就把那装牛奶的杯子和死猫扔出了家门。 她原以为那时候祁盛之还小,什么都不懂,结果从那以后,祁盛之说什么也不喝牛奶了,对她也越来越生疏。 曲静云为此心惊胆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转念一想,杯子和猫都被她扔了,祁盛之又这么小,就算他真知道是自己在牛奶里下了毒,他也没证据证明这一点。 没有证据,他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曲静云的思绪沉浸在这些往事之中,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反而觉得自己是被那些人一步步逼到如今这么心狠手辣的模样—— 她年轻时明明有心悦的爱人,可家里偏偏要为了一百块彩礼把她嫁给邻村的老鳏夫,所以她只能卷了家里所有的钱,头也不回地搭火车逃离老家; 遇上杜安平虽然收留了她,可实际对她也没安好心肠,那些年她在宁市火车站外抛头露面,干的那些坑蒙拐骗的坏事,也都是受杜安平的胁迫所为; 后来好不容易凭借她自己的努力,成功嫁给了祁明远,可祁盛之一哭,祁明远就断了她这辈子当妈妈的念头,她对这自私自利的两父子怎么能不心生怨恨; 还有那个韶惊鹊,明明是她一手把她招进文工团,还给她机会让她嫁进祁家当阔太太,可韶惊鹊是怎么报答她的?! 那个梁锦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多年杂活累活都让她干了,如今居然想拿她开刀在省领导面前挣表现,她呸! 过去二十年,多亏了她自己才过上了如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这期间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委屈,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人人都想来踩一脚?! 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被祁明远抛弃,更不能接受她的生活从云端再次跌落到泥泞里! 曲静云眼神重新聚焦变得坚定起来,她掀开被子,披了一件睡袍,开门往三楼走去。 看着祁光耀房间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曲静云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房间里很安静,她没有听到祁光耀走过来开门的动静。 曲静云直接动手按下门把手,却发现房门又被祁光耀反锁上,顿时心头不悦: “光耀,开门!我知道你还没睡!” 她耐着性子又敲了两下门,没想到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祁光耀这段时间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她言听计从,顶嘴的次数也比原来多得多。 她只当是孩子长大了,到了所谓的“叛逆期”,脑子里产生了不成熟的想法,但好在他最近学习上开了窍,每次重要考试都考得很好,她也就随他去了。 若是日子过得和从前一样也就罢了,可如今她在祁家的处境岌岌可危,身边就只有祁光耀这么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曲静云觉得,她不能再放任祁光耀一天到晚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他必须立马支棱起来,准备跟她一起并肩作战,她们母子俩才有希望夺下祁家的家产,成为最后的赢家。 所以,曲静云迫不及待要和祁光耀彻夜长谈,她要告诉他目前祁家的严峻形势,她们要是再不动手,一切就来不及了。 正当她准备加大力度继续敲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门缝后露出祁光耀格外苍白的一张脸。 曲静云皱起眉头,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这么久才开门,你在房里干什么?!” 没料想,她这一推居然没能把门推开,显然是被祁光耀在门后用力挡住了。 曲静云顿时变了脸色,厉声道: “你把门挡着干什么?问你也不说话,哑巴了吗?!” 祁光耀脸色惨淡,瞳孔闪动,干涩的嘴角动了好几下才发生破锣般的声响: “......妈。” 曲静云终于看出祁光耀不对劲,他脸色惨白,双眼通红,眼神飘忽不定,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顿时着急起来: “光耀,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两行眼泪瞬间从祁光耀的眼睛里流出来,他哆嗦着嘴唇小声道: “妈,我闯祸了......” 第一卷 第325章 孩子是你的? 祁光耀闯祸了?! 现在她们娘俩在祁家的处境都这么紧张了,他居然还给她闯祸?! 曲静云顿时怒火中烧,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闯祸?!你又闯什么祸了?!” 祁光耀被他妈吼得一激灵,一下缩起脖子。 可这会儿他就是再害怕被他妈打骂,也必须把事情说出来,毕竟他知道只有他妈会无条件地包庇他,帮他处理好这一屁股烂事儿。 “妈,你小声点儿,咱们进房间再说......” 祁光耀使劲咽了咽口水,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松开了门把手,把曲静云让进了房间。 曲静云狐疑地掠过他神不守舍的表情,进了房间后立马各处巡视了一圈,除了墙角处堆了一团毛毯,其他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说吧,你闯什么祸了?” 祁光耀知道躲不过了,战战兢兢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颤抖着递给曲静云: “妈,你先看看......” 曲静云觉得今晚的祁光耀实在有些古怪,不仅说话吞吞吐吐,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耐着性子打开手里的纸团,待看清楚纸上的内容后,眉头皱了起来: “妊娠诊断书......罗红......这罗红是谁?” 曲静云这会儿还没把这张诊断书和祁光耀联系在一起,或许在她心里,她儿子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怎么会和怀孕这些事扯上关系? 祁光耀心跳得厉害,脸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在经历了内心一阵挣扎之后,最终对杀人的恐惧还是压过了对他妈的恐惧,僵硬地张了张嘴: “罗红......是我女朋友,她其实不叫罗红......” “你说什么?!” 曲静云突然尖声打断祁光耀的话,她根本不关心这罗红到底叫什么,只听到祁光耀说是他女朋友,就足够让她崩溃。 “女朋友?!你一个学生哪儿来的女朋友?!” “她是你们学校的同学吗?!哪个班的?!” “她怀孕了?!你不要告诉我这事儿是你干的?!” 不只曲静云觉得崩溃,接连听到她一连串发问的祁光耀也行将崩溃,他长这么大从没闯过这么大的祸,根本无法想象他妈会怎么收拾他。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绝对不会主动将这事告诉他妈。 祁光耀慌忙解释道: “不,不是!她不是我同学,她不是学生!” 曲静云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不是学生,还能和年轻男人随随便便发生关系,那就是街上那些天天跟街溜子混在一起的女流氓了?! 她猛地往后趔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祁光耀的床上,一手扶着额头,胸口急剧起伏。 祁光耀看了一眼她坐的位置,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想上前扶他妈一把,伸出的手随即一下停在空中,生生止住了动作。 曲静云沉浸在受到的打击中,对他的奇怪反应浑然不觉,好不容易缓过堵在胸口的一口气后,喘着粗气问道: “......光耀,你不要告诉我,那个罗红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祁光耀见他妈被打击得仿佛忽然之间就老了十岁,心里越发害怕,迟疑许久之后,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答道: “......嗯。” 曲静云绝望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就是她花了十八年时间精心培养的好孩子,眼看着终于要考上大学替她长脸了,谁能想到却在这时候做出这样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 曲静云心里盘算着若是计划失败,她还指望祁明远看在她给他们祁家养出了一个好儿子的份上,最后关头能放她一马。 现在如果让祁明远知道祁光耀干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下流事,只怕铁定会怪罪在她身上,到时候恐怕她只会死得更惨。 心急如焚的曲静云脑中急转,还好她今晚先来找了祁光耀,趁这件丑事还没曝露得人尽皆知,就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她努力稳住心神,低头仔细去看手里那张诊断书,上面写的怀孕时长到今天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心底顿时稳了稳—— 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完全可以尽快打掉! “那个罗红人呢?” 听到曲静云问出这个问题,祁光耀一张脸瞬间血色尽失,还没开口那眼泪又像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流: “妈,妈,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是有意的,是她大声嚷嚷,我只是想让她安静下来......” “妈,你一定要相信我......” 曲静云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沉,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儿子这反应......莫不是...... 她忍住心中狂跳,厉声打断祁光耀此刻颠三倒四的自言自语: “我问你!她现在人呢?!” 祁光耀被吓得浑身抖了一下,愣了几秒之后,才颤巍巍地伸出一个指头指向墙角处的大衣柜。 曲静云倒吸一口凉气,她进门这么长时间,衣柜里完全没有任何响动,想想都知道不正常。 可事关祁光耀,此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查看。 走到大衣柜面前,曲静云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不敢靠近的祁光耀,眼神复杂莫测: “过来,把柜门打开。” 祁光耀连连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不敢......妈,我不敢......” 曲静云却像拿定了主意一般,非要他自己过来打开这个衣柜。 祁光耀拗不过她,又担心把他妈惹恼了彻底不管他,只能咬紧牙根慢慢挪了过去。 在曲静云的坚持下,祁光耀一边哭,一边哆嗦着伸手去拉柜门,期间还不忘回头向曲静云投去求助的眼神。 可曲静云这一次却格外坚持。 祁光耀没办法,只能心一横,紧闭双眼,猛地一下拉开了柜门。 可刚看见柜子里露出的那双已然发青的赤脚,他便忍不住转身跑到厕所里狂吐了起来。 第一卷 第326章 不能锯 曲静云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殊不知此时,她故作镇定的外表下内心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这女人真死了?! 虽说她也动手杀过人,可她毕竟没见到杜安平毒发身亡的模样,当这双发青的赤脚骤然出现在她眼前时,曲静云差点没吓得直接晕过去。 可曲静云知道,她不能晕! 她如果这时候倒下,就没有人能救祁光耀了! 她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说到底哪一件不是为了她儿子—— 为她儿子争宠,为她儿子争家产,要是她儿子出了事,那她这一辈子岂不就彻底成了空! 刚才她一定要祁光耀来打开这个柜门,也是在逼着他面对残酷的现实。 因为之后她要做的事,只会让他更加难以接受,到时候如果需要他的配合,他也必须得硬得下心肠。 耳边听着厕所传来的阵阵呕吐声,曲静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伸手将另一侧的柜门打开—— 一具穿着睡裙的女尸乱发蒙面地蜷缩在衣柜底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开始出现青紫色的血管脉络,指甲更是白里泛青,看上去甚是恐怖。 饶是做足心理准备的曲静云也被吓得浑身一抖。 眼前的此情此景,她不用再继续追问祁光耀,也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死透了。 这时,祁光耀也扶着墙从厕所里挪了回来,一看见乔玉兰的尸体后顿时又吓得跌坐在地,魂飞魄散到连哭都忘了,只顾着连滚带爬地缩回到那个墙角里,抓起地上的毛毯把自己紧紧裹住,一个劲儿地瑟瑟发抖。 乔玉兰死在了他床上,以至于他昨晚根本没敢在床上睡觉,裹了张毛毯就蜷缩在墙角,后背紧紧靠着两面坚实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他到了天亮。 考完试买的那把锯子就在他手边摆着,刚才被毛毯盖住才没被曲静云发现。 这会儿祁光耀把毛毯裹在自己身上,曲静云一眼就看到了那把闪着冰冷寒光的铁锯,瞳孔震动: “这锯子……你打算干什么?!” 饶是她一心想让祁光耀硬起心肠,也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突然发现他居然敢动这么狠的念头。 曲静云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是一向乖巧听话的祁光耀忽然之间人格大变,还是她从头到尾就不了解她儿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祁光耀惨白的脸色泛着病态的潮红,他的目光也落到那把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的铁锯上,神不守舍地痴痴摇头: “妈……她太大了,我一个人扛不出去,我怕被人发现,所以就想用锯子把她锯成一小块,一小块地运出去......” “可是我不敢......我试过了,我不敢......呜呜......” 说到最后,祁光耀又窝囊地哭了起来。 那一刻,曲静云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或许如果她今晚撞见祁光耀已经动手切割了这具尸体,大概她真的会被吓晕过去! 曲静云看着面前这具尸体,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觉得成了她们母子的大麻烦。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死不足惜,要不是她心术不正缠上光耀,又恬不知耻地爬上光耀的床,她清风霁月的好儿子怎么会遇上这样糟心的恶心事! 此时曲静云心中对这具女尸的怨怼超过了恐惧,她眼神阴鸷地开口道: “不能锯。” 祁光耀闻声抬头,泪流满面地盯着他妈,这时候他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听见曲静云如幽灵一般阴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现在她的尸体虽然僵硬,但一旦用锯子切开,还是会有大量的血流出来,说不定还会溅得到处都是,到时候就算费心清洁,也难免不会在这个房间里留下证据。” “你现在把她所有东西都收起来,我去找一个大的行李箱,今晚凌晨三点我和你一起把她和那些东西全都抬出去。” 祁光耀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一下有了主心骨,两三下擦掉挡在眼前的眼泪急忙说道: “好,我这就收拾!” 母子俩分头行动,曲静云到楼下储藏室里找出了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目测足够将那个女人塞进去,又悄悄提回三楼,放进祁光耀的房间里。 自从祁明远那次回房找她谈过话后,就再也没回过她的房间,所以曲静云也不担心她不在房里会被人发现。 祁光耀也将房间里所有乔玉兰用过的日用品和衣服全都收了起来,足足在床上堆出了一座小山。 曲静云脸色十分难看,看样子这女人竟然悄悄在祁家住了不少时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爬她儿子的床,还居然没有被她发现?! 眼下离凌晨三点还有几个小时,曲静云有的是时间向祁光耀追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你怎么认识这女人的?!还敢把人藏在你房间里,你想造反是不是?!你想没想过,要是被你爸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祁光耀哭丧着脸,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初说什么他也不会从围墙根儿处把淋雨的乔玉兰带回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老老实实把遇见乔玉兰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当然不敢提乔玉兰指使他考试作弊的事,饶是这样已经把曲静云气得不轻。 “你糊涂啊!” 曲静云恨铁不成钢地伸手使劲推了祁光耀脑袋一把,她真想把这个榆木脑袋敲开看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脑袋豆腐渣!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都敢往家里带?!你,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面对曲静云的怒火,祁光耀立马可怜兮兮地抱着他妈的腰哭起来: “妈,对不起……我当时只是看她可怜,就想着收留她一晚,没想到她,她竟然缠上我不走了,还勾引我......呜呜......” “我什么也不懂,她非要我对她负责,我害怕,只能听她的......呜呜......” “结果昨天晚上,她突然拿了这张单子出来,说要我娶她,我不同意,她就开始嚷嚷,我怕你们听到了动静上楼,就伸手去捂她的嘴,谁知道她这样就死了......呜呜......” 第一卷 第327章 冤魂上身 曲静云听完祁光耀的解释,瞬间对柜子里那具女尸更是恨之入骨—— 她就说她这么乖巧听话的儿子,怎么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居然会做出这种见不得光的下流事,原来就是被这只狐狸精给缠上了! 可怜她儿子心性纯良,年纪小不懂得如何反抗,才着了这只狐狸精的道,居然还妄想用她肚子里的孽种缠她儿子一辈子?! 还好光耀在最后关头清醒了过来,曲静云心里一阵后怕。 她不敢想要是真的让这样一只狐狸精进了家门,会把她儿子祸害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她儿子的大好前途就全被那狐狸精毁了! 曲静云心里已经认定“罗红”就是咎由自取,竟然转头安慰起祁光耀: “你做的没错,都是那女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自作孽不可活,像她那种福薄的人妄想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就是自寻死路。” 听到他妈这么说,祁光耀暗自侥幸自己逃过一劫。 没想到这回他失手杀了人,他妈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发的脾气甚至比他平时考试没考好都轻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窃喜,想想也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 想当初如果不是他看乔玉兰可怜收留了她,说不定那个雨夜她就已经活不过去了,还能在祁家过了这么多天好日子? 他妈说的没错,要不是乔玉兰自己贪心,还想用她肚里的孩子逼他结婚,就不会送命。 这样一看,乔玉兰的死还真是自找的! 祁光耀顺着他妈的思路这样一想,原本愧疚紧张的心里还真的放松了一些,脸上也有了血色: “妈,一会儿我们把她抬到哪儿去?” 曲静云心里早就想好了地方,她知道一条直通人民公园后山的小路,大白天都鲜少有人经过,凌晨三点更是鬼都碰不到一个。 “到时候跟着我走就是了,别问这么多,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要是这时候杜安平没死就好了,这种事曲静云是一点都不想让祁光耀沾手,可如今她一个人也搬不动这具女尸,只能母子俩合力将她运到后山去。 “一会儿下楼之后,你把你平时上学骑的自行车推来,把这个行李箱卡在车杠上,咱们俩一人推一边,就把她架走了。” 祁光耀不得不佩服他妈的脑子,恨不得拍手叫好—— 用自行车把尸体运出去既省力,又安静,比两人抬着走还快! “好,妈,我都听你的!” 曲静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要是真的都听我的,还能有今天这破事儿?!” 祁光耀腆着脸抱着他妈的腰不松手,都成年人了这样撒娇也不害臊,他知道他妈这是已经完全不生他气的表现,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对于祁光耀的刻意讨好,曲静云自然很是受用,她垂手替他理了理乱成鸡窝的头发,温声道: “行了,去眯一会儿吧,到时间了我叫你。” 压在心里的巨石现在有他妈顶着,昨晚就没睡的祁光耀一下就感觉到困意来袭,可他仍然不敢回床上睡觉,干脆把椅子拉过来靠在他妈的肩头上,这才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睡起觉来。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这对母子身上,倒很有一幅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感,可惜临窗衣柜敞开的门里却不合时宜地探出一双白里发青的赤脚,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越发冰凉。 ...... 眼看墙上的时钟过了凌晨两点半,曲静云叫醒睡得正香的祁光耀,准备把衣柜里的女尸装进行李箱。 祁光耀原本还迷迷糊糊,听说要动手抬尸体,整个人立马吓得清醒了过来,做了半天思想建设,说什么也只敢抬脚。 他根本不敢想象抬肩膀的时候,那具尸体的上半身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是怎样一种恐怖的感觉。 曲静云虽然也害怕,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祁光耀可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儿子,若是她一个人搬得动,她甚至情愿让祁光耀好好睡一觉,别影响了明天上学的精力。 母子俩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一鼓作气将女尸从柜子深处搬出来,抬进行李箱里。 谁知道由于祁光耀过于紧张害怕,导致在搬运的过程中手抖,还没等把脚放进行李箱里就脱了手,一下就将那具女尸半边身子摔到了地板上。 这一摔,直接将蒙在女尸脸上的头发摔到了脸侧,露出半张曲静云再熟悉不过的脸来! 曲静云顿时目瞪口呆,盯着那半张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和乔玉兰一起在文工团共事这么多年,就算此时这张脸变成了青紫色,眼球也充血泛红,可她还是一眼就能把乔玉兰认出来! 祁光耀还以为她是被死人的脸色吓到,连忙出声安慰道: “妈,你别看她脸,就当自己在抬猪肉,咱们把她放进行李箱里看不到就不害怕了!”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在祁光耀的惊呼声中,曲静云竟然蹲了下去,直接上手撩开散落在女尸脸上的零星碎发,还将她的头摆正,这怪异的举动吓得祁光耀浑身发麻,以为他妈中了邪。 眼看下一秒他就要忍不住尖叫起来,却听见曲静云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出来一样幽冷: “你说这个女人叫罗红?” 祁光耀被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妈这时候怎么又关心起名字来,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不是,我刚才话没说完,这个罗红不是真名,她说担心未婚先孕丢人,就到黑市买了个假身份证明去医院做的检查。” “那她真名叫什么?” 曲静云没抬头,祁光耀也看不见她的脸色,如实回答道: “她叫乔玉兰,我看过她的户口本,这个名字是真的!” “乔……玉……兰......” 曲静云突然仰起头,忽然大笑起来,眼神里满是癫狂: “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一个个都该死!全都该死!哈哈哈——” 那惊悚疯癫的画面直接将祁光耀吓得呆愣在当场,忽然间只觉得裆间一热,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他妈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得尿了裤裆,一股热腾腾的尿骚味瞬间钻进他的鼻子里。 完了,他妈是不是被乔玉兰的冤魂上身了?! 第一卷 第328章 召唤恶鬼的咒语 曲静云做梦也没想到,她这辈子居然会再见到乔玉兰,哪怕只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因为早在林巧的事暴露之后,她便把乔玉兰约到人民公园的后山,让杜安平将她杀掉灭口。 杜安平完事之后还以此为理由找她要了五百块钱,信誓旦旦地说已经将乔玉兰杀死埋在了后山的山坡上。 曲静云问了他一些乔玉兰的外貌特征,杜安平都能答得上来,她便也就信了,彻底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万万没想到,杜安平居然是骗她的! 早就该死在后山凉亭里的乔玉兰这时候才死在她儿子的房间里! 一股熊熊怒火从曲静云的胸中升腾而起,她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居然被杜安平和乔玉兰这两个贱人耍得团团转?! 更令她愤懑的是如今这两人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她就是想报复都没有机会! 不,还有机会! 在祁光耀惊恐无比的眼神中,曲静云终于止住了狂笑。 她脸上泛着诡异的潮红,目光在他房间里四处搜寻,终于停在了桌面上摆放着的一把文具刀上。 随后她便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不需要祁光耀的帮助,一个人一点一点将乔玉兰已然僵硬的尸体硬塞进了行李箱里。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到三点了。 曲静云顺手将那把文具刀揣在兜里,淡定地说了一声: “抬上,我们走。” 黢黑的夜色中,两个鬼祟的人影悄无声息地从祁家大院走了出来,中间的自行车上还架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一路朝着人民公园的后山快步而去。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祁光耀忐忑不安的心跳得飞快,因为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那诡异一幕,他现在都不敢和他妈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妈身旁推着自行车。 眼看上山的路越发不平,曲静云让祁光耀把车藏在路边的树丛里,两人抬着行李箱开始艰难地往半山腰爬。 祁光耀一边走,一边战战兢兢地左顾右盼,生怕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会突然出现猛兽或是恶鬼。 他很想问他妈是怎么知道市区里有这么一条偏僻的小路,可此刻无论是周边环境,还是曲静云都让他感到无比害怕,只能埋着头抬着行李箱跟着一路走。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筋疲力尽之时,曲静云终于停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指使祁光耀将行李箱扔在地上。 祁光耀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就丢开了手,人下意识往前走动了两步,却被一只手猛地一把拉住,差点再次把他吓尿。 只听见身后曲静云的声音如鬼魅般传进耳朵里: “小心,前面有条深沟,掉下去可救不起来。” 祁光耀顿时一惊,吓得连连后退,心里越发觉得怪异—— 这地方乌漆嘛黑一片,他连站在面前的他妈都看不清长相,他妈是怎么看到前面有条深沟的? 还是说,她不是现在才看到,而是一直都知道? 祁光耀不敢再往深处想,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他妈只是个典型的富太太,住着大房子,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生活上有保姆佣人照顾着,天天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他从没见过他妈如此诡异的一面,好像她身上裹着浓浓的黑雾,让人看不清到底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妈......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此刻祁光耀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他急需马上回到有光的地方,再在这样的黑暗里多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可能会停止流动。 “你先回家,剩下的,我来处理。” 曲静云的声音波澜不惊,就像日常和他说话一样,完全没有了刚才在祁家那种疯狂的状态。 “好!” 祁光耀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头也不回地就沿着来时路朝山下跑去。 曲静云对祁光耀这番对自己不管不顾的举动并不在意,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面前这个硕大的行李箱上。 她并没有像祁光耀以为的那样,直接将行李箱推进深不可测的山沟里了事,而是好整以暇地摸索着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锁,随后从兜里掏出了那把文具刀蹲了下去。 树林里的黑暗掩盖了她此刻扭曲的面庞,她伸手一把抓住乔玉兰凌乱的长发,猛地将她的头提拉起来,另一只手攥着文具刀疯狂在她脸上来回划拉,一边划一边碎碎念着: “让你威胁我!” “让你欺骗我!” “让你睡我儿子!” “让你痴心妄想!” ...... 山间的夜风在林中穿梭,她越发疯狂的咒骂声隐藏在夜风的呼啸声中,如同召唤恶鬼的咒语在林间回荡。 还没来得及跑下山的祁光耀以为自己撞了鬼,吓得屁滚尿流地一路摔下山,心里暗自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恐怖的地方一次。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曲静云身旁,她深吸了一口此刻的空气,只觉得复仇的滋味竟如此美妙。 她划到心里舒坦之后,才重重将手里的头颅扔回行李箱,又随手将文具刀也扔了进去,再有条不紊地拉上拉锁。 等做完这一切,她又想起什么,起身左右环顾了一圈,从身边的地上捡起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头,狠狠地向那个行李箱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一道接一道的闷响在林间响起。 许久之后,才在一阵重物滚落的动静中重新归于宁静。 ...... “陈护士?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陆秋雅出门接水,刚打开门就看见陈春燕站在门边,对她的出现似乎有些见怪不怪了。 “秋雅!快拿着!” 陈春燕热络地冲她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今天职工食堂蒸了一笼肉包子,我好不容易抢到两个,一个你吃,一个给你哥吃!” 陆秋雅看着陈春燕递过来的肉包子还腾腾冒着热气,嘴角往上一勾,也没跟她客气,顺手就接了过来。 “谢了,陈护士。” 这些天,陈春燕没少借送东西的名义出现在她哥病房门口,早饭送包子,午饭送菜,晚饭送汤......陆秋雅都是笑着照单全收。 她哥正是补身体的时候,职工食堂的菜品不错,就当给她哥换换口味了。 只是她一次也没给她哥透露过,这些都是出自陈护士的“一片爱心”。 陈春燕见她收下,脸上笑容越发真切,两只眼睛忍不住往半开的门缝里瞧: “这肉包子得趁热吃才好吃,陆营长......这会儿醒了吗?” 第一卷 第329章 还能是为什么 “我哥现在还睡着呢!放心吧,一会儿要是包子冷了,我拿去热了再给他吃!” “胜男姐说了,我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能被人打扰,像他这样越是身体强健的人,越是需要更多的休养时间才能恢复健康。” 陆秋雅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步,完美挡住了陈春燕往里偷窥的视线。 陈春燕听她一口一个“胜男姐”的叫樊医生,叫自己则是一如既往的“陈护士”,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这些天,她自问为了讨好陆秋雅可没少下工夫。 医院工作本来就忙,她仅有的一点休息时间都花在了帮陆秋雅做各种杂事上,发到手里的饭票也大方地买了各种肉菜给陆战送来,费了不少心思才见到陆秋雅对她露出笑脸。 想着要和陆秋雅搞好关系,陆秋雅才能在她哥面前替自己说好话,陈春燕还是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笑着接话道: “这些天可真是辛苦你了,把热水瓶给我吧,我去替你接水,你赶紧回去守着陆营长,万一他一会儿醒了,找不到人帮忙呢?” 陆秋雅笑得更开心了,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热水瓶递了过去: “那谢谢你了,陈护士,我正好腾出手来给病房里做做卫生,一会儿水接好放门口就行,别敲门,我怕把我哥吵醒了!” 陈春燕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略显生硬地点了点头,心中一阵郁闷—— 她本来打算接了水就有理由送进病房,在陆战面前露个脸,跟他说两句话,现在陆秋雅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进去了。 陆秋雅看着陈春燕提着水瓶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得意。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陈护士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么殷勤地帮她忙前忙后,又是打水,又是打菜,看着像是对她好,可每次来那两只眼睛都快长在她哥身上了,真是不知羞! 若不是她意外撞见陈护士和她对象在小花园里缠绵的一幕,或许她还不会这么反感,大概只会觉得陈护士虽然配不上她哥,但年轻姑娘对优秀青年有倾慕之心也实属正常。 可这个陈护士明明已经有了对象,还对她哥痴心妄想,这就是道德品质有问题了! 陆秋雅觉得跟这种人没什么好客气的,自己这样使唤陈护士就是给她一个教训,别以为好人都是傻子,看不穿她的花花心肠。 这个点的开水房人最多,等她慢慢排队去吧! 陆秋雅鼻间发出一声哼笑,转身进了病房,却看见她哥已经醒了,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陆战皱着眉,语气不悦: “你为什么让别人帮你打水?” 他刚醒来就听见病房门口传来的对话,陆秋雅让人把水接好放门口,还叮嘱不让敲门,那一副理所当然使唤人的语气听得陆战心里又升起一团火。 他们陆家可没有使唤人的家风,医院里护士的主要职责是照顾病人的病情,而不是给病人家属当跑腿的,陆秋雅这样是在耽误别人的正常工作。 陆秋雅没想到刚才的话居然被她哥听了个正着,再一听她哥这质问的语气,连忙解释道: “是陈护士主动要帮忙的,又不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见她哥眉头越皱越紧,立马识趣地改了口: “我知道,自己的事自己做,下次不让她帮忙打水了,我自己去,行了吧?” 她哥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不止对自己严格,对她的要求也严格,年纪轻轻老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扑克脸,要不是长得够帅,能力够强,会有姑娘喜欢他才怪! 不过她这几天探了探胜男姐的口风,好像胜男姐对她哥倒是挺有好感,两人还是一个军区的战友,她感觉他俩能成的机会挺大! 陆战心知这些天陆秋雅照顾自己也辛苦,也不忍再苛责她,见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就没再多说。 他双臂用力想将自己撑起来,陆秋雅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包子上前帮忙,陆战却摇了摇头,咬紧牙关道: “不用,我自己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起身动作,陆战的额头却一下沁出细密的汗水,可见消耗了他不少力气。 陆秋雅看着心疼,连忙拿枕头垫在他腰后: “哥,你这么着急干啥?胜男姐都说了,你休息得越好,以后恢复得就越好,又没人催你回去报到,不用这么急着锻炼!” 她问过胜男姐,她哥动的脑部手术恢复期本来就比较长,还进行了二次手术,就需要更长的恢复时间。 按道理说,这会儿她哥应该还只能躺着,后背逐渐从十五度调整到六十度,再慢慢适应坐起来的状态。 可陆战也不知道在急什么,他和樊胜男确认之后,主动把每天的康复训练时长翻了两倍,上午完成正常的康复训练之后,下午和晚上自己再来一遍,生生将自己的康复进度提前了不少。 陆战抿紧嘴角,没有答话。 他急着康复当然是为了早日归队,还能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刘金才带来的消息让他动摇了,因为想不起自己去文工团找过韶惊鹊,所以现在怀疑真的是自己失忆了? 如果真的是他失忆了,那韶惊鹊不就可能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荒谬的念头不知从哪天起,就悄悄藏在了陆战内心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像只蚂蚁一样,时不时就在他心头轻轻啃咬,那细微又清晰的瘙痒感让他不时坐立难安,一种难以名状的毛躁情绪便会从心里滋生出来,迫使着他想尽快站起来,尽快回到宁市,尽快...... 陆战收回思绪,视线落到床头柜上的那两支腊梅上,腊梅花已经掉落得七七八八,只剩零星一两朵留在枝头上的,也已经摇摇欲坠。 等这两朵花也掉了,就不会再有新的花送来了吧...... 一想到这点,陆战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惆怅,下一秒又暗自苦笑,没想到这次受伤竟让自己变得软弱了起来,这种伤春悲秋的念头竟然也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第一卷 第330章 一起过除夕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奇怪,连他自己都感觉捉摸不定。 或许是因为行动不便的原因,也或许是病房中只有这一抹鲜艳的颜色,他时常不自觉就会把视线落到这两支腊梅花上。 有时候看着花会不自觉勾起嘴角,有时候又只会觉得心里发闷,更多的时候脑子里还会闪过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有时在哭,有时在笑,有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战不想承认,他的这些反应都是在想她。 他没出息地想着那个不知道是被他骂走,还是被人叫走的人,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韶惊鹊。 “咚、咚、咚。” 病房门口响起敲门声,打断了陆战的思绪。 陆秋雅几步走过去,先是踮起脚从门框玻璃上看了一眼,这才笑盈盈地开了门: “胜男姐,你来了!” 樊胜男和平时一样穿着一件白大褂,只是今天里面没穿军装,倒是穿了一件黄色的高领毛衣,让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笑着将手里的保温桶递给陆秋雅,语气温和: “上次你不是说没喝过人参炖的汤吗?这里面是我让食堂师傅帮忙炖的参鸡汤,你和你哥可以一起喝,有多的,喝完汤再吃鸡肉,对身体好。” 陆秋雅促狭地冲她眨眨眼,忍不住调侃道: “哦——有多的呀,那我哥算是沾我的光了!” 樊胜男脸上泛起淡淡粉红,亲昵地捏了捏陆秋雅的胳膊,见她接过保温桶放到桌上,才注意到桌上还放了两个包子。 今天职工食堂倒是蒸了包子,只不过职工食堂不对病人和家属开放,她心里不禁掠过一丝疑惑,这两个包子是哪儿来的? 陆秋雅随手便把包子推到一旁,喜滋滋地打开保温桶给她哥盛汤—— 有参鸡汤了,谁还要吃那个冷包子?! 陆战知道这段时间陆秋雅麻烦了樊胜男不少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主动开口道: “又麻烦你了,樊医生,下次别带了,不用这么将就她。” 陆秋雅听得心中十分无语,她就说以她哥这情商肯定找不到对象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参鸡汤到底是为谁炖的,她背个名就算了,毕竟也能跟着喝汤吃肉,更要紧是能促进她哥和胜男姐之间的感情。 可她哥居然真以为这汤是给她炖的,还说“不用将就她”,这不是纯纯浪费胜男姐的一片心意吗? 当着樊胜男的面,陆秋雅也不好立刻提醒她哥,只能暗自怄气。 好在胜男姐大气,听她哥这么不解风情的说话也没生气,还能笑着点头,真是好脾气。 樊胜男每天早上都会来例行检查,发现最近陆战病房的门总是锁着,便开口提醒道: “对了,秋雅,病房门除了特殊情况,一般不要上锁,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不便于医生急救。” 这件事陆战也注意到了,陆秋雅最近很喜欢把门关上,的确给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添了不少麻烦,也开口叮嘱道: “听见了吗?以后不要再锁了,平时把门掩过去就行了。” 陆秋雅知道胜男姐说的在理,可她这么做也有她的原因,心里到底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道: “光掩过去怎么行?老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想钻进来,已经防不胜防......” “陆秋雅——” 陆战眉头又皱了起来,声音比刚才严厉了许多。 陆秋雅连忙应道: “听见了!我知道了,以后不关门!” 陆秋雅心中十分郁闷,她哥和胜男姐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这些天要不是有她当门神挡着,那陈护士保准一天起码在病房里出现三次,和她哥打照面的时间比胜男姐都多了。 虽然陈护士和胜男姐条件相差悬殊,可也保不齐她哥欣赏水平异于常人,就看上陈护士了呢? 她可是在为他们俩的爱情保驾护航,结果还要被她哥吼,真是气死她了! 樊胜男例行检查完陆战的身体状况,又把昨天检查报告的情况给兄妹俩讲了一下,目前看来陆战的康复状况一切良好,按照现在的进度或许春节后就能出院。 陆秋雅毕竟还是小孩心性,爱玩爱热闹,听说春节可能要在医院里度过,多少有些失落。 樊胜男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出门时故意让她跟着去一趟办公室。 陆秋雅只当是要给她说一些照顾她哥的注意事项,没成想樊胜男却笑眯眯地说道: “秋雅,今年春节我要留在医院值班,我爸也还在豫省,除夕那天咱们可以一起过,到时候你和你哥一起到我家来吃年夜饭,咱们还可以一起放鞭炮,一起看电视,听说今年京市电视台会播放春节联欢晚会,节目一定很精彩!” 豫省灾情指挥部的工作还没结束,后续还有大量灾后重建工作需要部队力量支援,樊英光自请这个春节留在指挥部,坚持把救灾工作干到节前最后一天,尽可能让更多的群众尽快回到自己的家园,过一个与家人团聚的春节。 樊胜男也向豫省军区医院打了报告,春节自愿留下来值班。 这可把省军医的领导给感动坏了,毕竟樊胜男是外地人,又是来支援的,过春节回家无可厚非,可医院现在十分缺人手,像她这样优秀的神经专科医生愿意主动留下来值班,院里怎么可能拒绝! 陆秋雅眼睛越听越亮,嘴角越翘越高,不等樊胜男说完就忍不住欢呼起来: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没看过春节联欢晚会呢!谢谢胜男姐,我和我哥一定来!” 樊胜男看着她开心雀跃的模样,嘴角也跟着上扬,脑海中仿佛都已经能看见她和她爸、秋雅、陆战一起围坐在桌前吃着年夜饭,看着春晚节目的温馨画面。 病房里,陆战做完几组康复动作,累得满头大汗。 他撑着手肘环顾了一圈,往常陆秋雅都是把毛巾放在他手边能拿到的位置,今天却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陆战想起床头柜的抽屉里好像还有一条新毛巾,便探起身伸手去拉抽屉。 刚碰到抽屉把手,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心,我帮你!” 第一卷 第331章 你承认就好 陆战闻声抬头,就看见一个白衣身影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热水瓶—— 正是刚才主动提出帮陆秋雅打水的陈春燕。 陈春燕打完水回来,发现陆战病房的门虚掩着,本来只是想从门缝里偷看一眼,没想到却惊喜地发现病房里只有陆战一个人,还碰巧需要帮助的样子,她心中顿时一喜,立马就把陆秋雅的话抛在脑后跑了进去。 她的手直直探向抽屉把手,眼看就要和陆战的手碰到一起,下一秒却只摸到一块冰冷的金属—— 没想到她上手的速度快,陆战撤手的速度更快,轻松避开了她的肢体接触。 陈春燕小心思落了空,眼底闪过一丝沮丧,一转头又换上了笑脸,亲切地对陆战说道: “陆营长,你想拿什么?我帮你。” 陆战觉得自己还没有虚弱到开个抽屉都需要人帮忙的程度,只觉得陈护士的反应有些夸张了,但想到别人也是一番好意,便开口答道: “我想拿条新毛巾。” 陈春燕笑着应下,拉开抽屉帮他把毛巾拿了出来,眼睛顺势一瞟,看见毛巾下面还放着一本户口本,顿时眼睛一亮。 她之前从刘金才那儿套话,只套出了陆营长的岁数,还不知道他具体生日是哪天,要是能在陆营长生日那天送他一件自己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应该能感动陆营长吧? 这会儿看见陆战的户口本就在抽屉里摆着,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陈春燕琢磨着正要趁陆战擦汗的工夫,偷偷上手从抽屉里把户口本拿出来看一看,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怎么进来了?!” 本来就做贼心虚的陈春燕被吓得一哆嗦,急忙转身,只看见陆秋雅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站在病房门口,两只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正死死瞪着她。 “我......我进来帮陆营长拿条毛巾......” 陆战皱起眉头,他虽然也不喜欢被人打扰,可陈护士只是帮忙拿条毛巾,他妹妹这种语气质问别人,也显得太没有礼貌。 “陆秋雅,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对待这种听不懂好话的人就只能是这个态度了!” 陆秋雅进门的时候看见陈春燕的手都探进她哥床头柜的抽屉里了,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对陈春燕说道: “我明明给你说过了,不要进来打扰我哥休息,热水瓶放在门外就行了,连门都不用敲,我自己会去拿。”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陈春燕没想到陆秋雅会发这么大的火,顿时一张脸臊得通红,含糊其辞道: “......我本来是打算放在门口就走,但碰巧看到陆营长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想着他行动不便,就进来搭把手......” “搭把手?!我看你是想把手搭在我哥手上吧!” 陆秋雅气死了,她高高兴兴从樊胜男办公室回来,急不可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哥听,谁知道开门就看见陈春燕的背影紧紧地贴在她哥的病床边上,一只手还不知道在抽屉里摸索着什么,顿时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龇牙咧嘴就冲了进来。 “陆秋雅!你怎么说话的?越来越过分了!” 陆战听不下去了,他决定出院后就让陆秋雅转学到宁市来。 这两年陆秋雅一个人在老家高中住读,这性子越来越古怪,怎么说陈护士帮她打水也是帮了她的忙,她现在对帮助自己的人就是这样恶劣的态度?! 被陆秋雅当着陆战的面点明心中的小九九,陈春燕面上也过不去了,抵死不认道: “秋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什么时候想把手搭在陆营长手上了?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要是被其他人听到,还以为我是哪种人......” “你是哪种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非要我说出来?” 陆秋雅看不惯她在她哥面前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在小花园里干那么羞人的事都不怕人看见,现在说一句就怕人听到了? 陈春燕被她瞪得莫名心慌,猜不到下一秒会从她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下意识转身就想走: “我不跟你吵,免得打扰陆营长休息,我先走了。” “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陆秋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与其防不胜防,还不如彻底砸了陈春燕的算盘珠子,免得她像颗老鼠屎一样,时不时冒出来影响她哥和胜男姐的感情发展。 “你觉得你一个有对象的人,一天到晚跑到我哥病房来嘘寒问暖合适吗?我给你留面子,各种善意提醒你保持距离,你不知收敛就算了,现在还委屈上了?” 陈春燕瞪大了眼睛,张大的嘴唇抖得厉害,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否认道: “谁,谁说我有对象了?陆营长救了我的命,我感激他不是应该的吗?” 陆秋雅一声冷哼: “我哥救的人多了,来探望他的人也多,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一天来三回,每次来两只眼睛都恨不得粘我哥身上,那犯花痴的样子你自己是看不到,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还一天到晚跟我打听我哥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长头发还是短头发的姑娘,家里除了我还有什么人......” “你打听得这么细,还敢说不是对我哥有非分之想?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对象吗?” 陆秋雅在陆战面前一口一个“她对象”,把陈春燕急得不行。 要是陆战真信了他妹妹说的话,那她以后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被逼得只能孤注一掷的陈春燕也不禁提高了音量,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胡说!我哪里来的对象?我根本就没有对象!” “就算我承认我对陆营长有好感,那也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又这么优秀,我对他有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承认就好!” 陆秋雅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当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你对我哥有好感,就把自己的对象都忘了?那好,我提醒你!” “在小花园里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对象叫刘金才,没错吧?!” 第一卷 第332章 真的误会我了 刘金才?! 陆战瞳孔睁大一瞬,锐利的眼神立即看向呆立在当场的陈春燕。 她是刘金才的对象?怎么没听刘金才提起过? 不过上次刘金才来跟他告别时,确实是领着陈春燕一起进来的。 那现在陈春燕矢口否认自己有对象,又是怎么一回事? 感受到陆战探究的眼神,没想到这个秘密会被当面戳穿的陈春燕只觉得如芒在背,喉咙里一下干得说不出话来,脑中急转想赶快找个借口掩饰过去。 陆秋雅这句话让她脑子一下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陆秋雅口中听到刘金才这个名字,更没想到陆秋雅居然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怎么样,想起来了吧?” 陆秋雅见她被自己质问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难掩得意的表情: “这就是我对你态度不好的原因,一个明明有对象的人,还好意思说对我哥有好感,你还想脚踏两条船不成?!” 这次陆战没说话,而是皱眉沉思—— 如果真如秋雅所说,陈护士是刘金才的对象,那她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对他有好感,那么这个人的道德品质肯定有问题。 这件事他一定要和刘金才好好谈谈。 眼下这种情况,陈春燕怎么可能承认,她要是承认了,就等于啪啪打自己脸,只能硬着头皮否认到底: “秋雅,你误会了,我的确认识刘连长,他和陆营长是一个部队的,一起到我们镇上救灾,我们只是比较熟而已,并不是处对象的关系。” “什么?那个刘金才还是和我哥一个部队的?!” 陆秋雅又惊又怒,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陈春燕!你真是不知羞耻!居然一边和我哥的战友处对象,一边还想要来勾搭我哥,就凭你这种人还想当军属!我呸!” “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什么叫比较熟的关系?熟到可以亲嘴儿的那种吗?” 陆战的“老父亲”雷达又捕捉到了敏感词的信号,立刻用警告的眼神扫向陆秋雅。 可这会儿陆秋雅已经被陈春燕的厚颜无耻给气昏了头,根本没意识到她哥在瞪她,自顾自地输出道: “你别狡辩了,那天在医院的后花园里我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俩躲在树丛后面卿卿我我,不是对象,谁能干这种事儿?!”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天巨雷劈在陈春燕身上—— 那天在小花园里偷听她和刘金才说话的人,居然是陆秋雅?! 眼看陆战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怀疑变成了凝重,陈春燕心中焦灼不安,她要是这会儿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辈子她和陆战就别想了! 正当陈春燕绞尽脑汁地找借口之时,忽然听到陆战开口说了一句: “老刘......” 这一声“老刘”,一下给了陈春燕灵感—— 对啊,她和刘金才年龄差距这么大,人才也不匹配,正常人看来她不可能会喜欢刘金才,像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找朽木疙瘩一样的刘金才做对象呢? 所以,问题就出在刘金才身上! 陈春燕脑子里飞快就编造出一个荒唐的理由,立马做出一副有口难言的为难模样,欲言又止地开口道: “秋雅,你真是误会我了!” 她说完这句话,还假惺惺地捂着心口,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刘连长和陆营长一样,都是我们安丰镇的大英雄,我不想影响刘连长的名声,可事到如今让你们误会成这样,我也不得不说了。” 陆秋雅正想开口怼她,却被陆战警告的眼神扫了一眼,生生止住了话头—— 好,她忍! 她倒要看看,这个陈护士能怎么口吐莲花,巧舌如簧地把她亲眼看到的事实说成“误会”! 陈春燕假装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十分难以启齿,眼看陆秋雅又要耐不住性子骂人了,她才勉为其难地开口道: “在避难区的时候,因为陆营长救了我的命,所以我醒来后为了报答陆营长的救命之恩,便一直留在通讯帐篷里照顾陆营长,因此和刘连长也多了一些见面的机会。” “那时候我十分担心陆营长醒不过来,心里压力很大,刘连长对我就格外关照,时常关心我,开导我,鼓励我,我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很好的老大哥一样敬重。” “后来等到救援后,刘连长突然问我愿不愿意调到军区医院工作,我之前不过是个镇卫生所的护士,面对这样好的晋升机会当然感恩戴德地说愿意,只当自己遇上了贵人。” “结果没过多久,我真的接到了借调到军区医院的调令,我到军区医院报到的第一天刘连长也来了,还带我一起探望了陆营长。” “到那时为止,我都还单纯地以为刘连长是个大好人,可没想到......” 陆战的眼神从别处移了回来,脸色肃然地冷冷开口: “没想到什么?” 陈春燕使劲瞪大眼睛,拼命想挤出两颗眼泪,无奈挤了半天也没挤出来,只能假装揉了揉眼睛,接着说道: “可没想到后来刘连长又单独来找我了,他把我叫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就在树丛后面向我告白,说想让我和他处对象。” “我被吓坏了,我们俩年纪相差这么大,兴趣爱好都有代沟,更何况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当场就拒绝了他。” “可刘连长却缠着不肯放我走,说我接受了他帮忙调到军区的工作机会就是答应了他的追求,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也不听,甚至还......” 陈春燕说到这儿,不自觉停下来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些忐忑—— 为了撇清自己不是陆秋雅口中那种水性杨花的人,她只能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刘金才身上,可她不确定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对刘金才造成多大的影响,内心多少有些挣扎。 可她也只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陆战的脸色后,狠下心说道: “他还强行抱我,想非礼我!” 第一卷 第333章 我信! 这回不等陆秋雅一惊一乍,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战率先开口厉声道: “陈同志,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 陆战和刘金才共事多年,不说一起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在战场上敢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过命交情,他难道还不清楚刘金才是什么人? 如果只是说刘金才相中了陈春燕,想和她处对象,陆战或许会信。 可要说刘金才强行与陈春燕处对象,还不顾女方拒绝,动手动脚非礼女方,陆战是绝对不信的! 因为这不仅关乎人品,还关乎军纪,他不相信像刘金才那样的老兵能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龌龊事。 陈春燕被陆战严厉的语气吓到,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一下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完全不同于平时那个平易近人的陆营长,心里不禁一阵害怕。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收得回来。 如果真能收回来,她又能想到别的什么更好的借口,来维护自己在陆营长心目中的形象? 陈春燕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把全部脏水泼到刘金才身上,自己才能干干净净地摘出来。 “陆营长,我说的都是真话,句句属实。” “不过你放心,之前刘连长也救过我,哪怕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更不会向他的单位反映。” “要不是被秋雅误会了,这件事我本来就打算吞进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再提,毕竟这也事关我的名声,但我更不愿意被你误会......” 陈春燕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期间不忘标榜自己是懂得感恩之人,还暗戳戳向陆战表明心迹。 反观陆战面沉如水,仿佛丝毫不为她说的话所动,眸色漆黑地看向陈春燕,眼底冷厉: “陈同志,你错了。” “如果刘金才真做了这些事,你恰恰应该做的就是向他的上级领导反映,同时向派出所报案,而不是看在他曾经救了你的份儿上,包庇他的错误行为。” “至于我和秋雅误不误会,根本无足轻重,我只关心我的战友在这件事中到底有没有犯错,其他的一概不关我的事。” “你放心,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肯定会认真调查,严肃处理此事,绝不会徇私枉法,包庇任何人。” 听他这么说,陈春燕顿时紧张起来。 她一开始只是想在陆战面前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再顺便给自己树立一个懂得感恩、宽宏大量的良好形象,压根儿没想把事情闹大。 可听陆战这话,倒像是非要追究到底了,她心中不禁一阵慌张: “不用了,陆营长,我相信刘连长只是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不是有意为之,我真的不想追究这件事,你们知道真相就行了!” 陆秋雅有些紧张地看向陆战,生怕她哥信了这女人说的鬼话: “哥,你相信我,我在小花园里听得清清楚楚,她当时高兴着呢,根本就不像被强迫的样子!” “现在为了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不惜将脏水泼在自己对象身上,这种人心肠太坏,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她说的话!” 陆秋雅刚才听完陈春燕讲的故事,整个人震惊得合不拢嘴。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颠倒黑白的能力。 更可恶的是,陈春燕说刘金才曾经救过她,她竟然能如此冤枉她的救命恩人? 要知道她指控的那些行为如果是真的,刘金才可是要坐牢的! 陆秋雅对于陈春燕说的话是一个字也不信,她明明听得清清楚楚,那树丛后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哪里有一点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陈春燕低头作出十分委屈的模样: “秋雅,你真的误会我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去冤枉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这一低头,一抹金灿灿的光亮从陆秋雅眼前一晃而过。 陆秋雅顿时睁大了眼睛,指着她的耳朵惊呼道: “哥!你快看!你看她耳朵!” 陈春燕心头一惊,连忙抬手去捂,却被眼疾手快的陆秋雅一把拉住: “还想遮?来不及了!” 陆秋雅兴奋地指着陈春燕耳朵上的金耳环说道: “哥!这就是证据!我亲耳听到那个叫刘金才的人送了她一对金耳环,两人当时还有商有量地说结婚的时候要置办金戒指和金项链。” “如果她真的被人强迫,还能收人礼物,和人谈结婚条件吗?” 陈春燕一下变了脸色,她完全忘了耳朵上戴着金耳环这回事,心中顿时懊悔不已—— 她虽然讨厌刘金才,可着实喜欢这对金耳环,金灿灿的,又大又亮,一戴上它整个人都显得贵气精神了不少,走起路来背都挺直多了。 她们科室那些护士看见了,每个人都夸她的金耳环好看,一个个眼神里都充满羡慕,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这年头黄金卖到二块五一克,像她这对金耳环怎么着也要二十五块钱,那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可不是人人都舍得花这个钱买的。 所以这两天,陈春燕戴上这对金耳环就没摘下来过,她难得有一样被城里人羡慕的好东西,还不得天天戴着走来走去地炫耀? 可不曾想,此刻竟成了陆秋雅指认她说谎的证据! 事到如今,陈春燕已经顾不上维护和陆秋雅的关系,只能反咬一口道: “秋雅,我自问这些天帮了你不少忙,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吧?你误会我就算了,我解释你也不信,为什么还要说谎来诬陷我呢?” “就算你和樊医生关系好,也不用为了帮她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这对耳环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刘金才送我的呢?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和刘金才结婚,你也不想想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陆秋雅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眼看证据都甩她脸上了,竟然还能拉扯到胜男姐身上去? 陆秋雅顿时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她身上穿的那件白大褂给扒下来,这种品格低劣的人也配做这么高尚的工作?! 陈春燕见她被自己气得小脸涨红,偏偏还无力反驳,心中正在得意。 谁料下一秒,病房门被人猛地推开,“砰”一声撞在墙上—— “我信!” 第一卷 第334章 最后一根稻草 病房里除了陆战,另外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转过身去。 待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后,陈春燕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嘴唇颤抖着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倒是陆秋雅皱着眉头打量了几秒,竟率先惊喜地喊出声: “你!你是......你是那个刘金才,我没认错吧?!” 刘金才面色铁青地站在病房门口,没有回答陆秋雅的话,两只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春燕。 他手里还提着一罐麦乳精和一袋水果糖,麦乳精是给陆战的,水果糖是给陈春燕的。 自从上次在小花园里惹恼了她之后,刘金才几次来医院都没见到陈春燕的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躲着他。 还是招待所的前台每天看他回来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奇打听了缘由之后给他出的主意—— 前台说他每次都打空手去道歉没诚意,这边的小姑娘都喜欢吃那种百货商店才有卖的水果糖,让他到百货商店里买水果糖给他对象送去,吃到嘴里,甜到心里,自然就不生他气了。 刘金才还从没在百货商店里买过东西,好不容易找到外贸食品柜台,一问价格心都在滴血—— 像这样的糖要是放在供销社卖,一袋最多也就一块钱,百货商店居然要卖五块钱! 刘金才觉得这简直是在抢钱,但想着那个前台说的话,还是狠心咬牙给陈春燕买了一袋,而给陆战买的麦乳精就没舍得在百货商店买,还是回供销社买更划算,那么大一罐才三块零五分。 他买完东西,兴致勃勃地赶来医院,先去检验科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陈春燕的身影,便想着先上楼看看陆营长。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从敞开的门缝里看到了陈春燕熟悉的背影。 刘金才心头一喜,心想这下巧了,刚好两人都在一块,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陈春燕说了一句: “......我们只是比较熟而已,不是处对象的关系!” 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推门的手便迟疑了一秒。 没想到就是迟疑这一秒,让他听到了后续足以让他怀疑人生的一系列荒唐话—— 在陈春燕的描述中,他就和小人书画片儿里那些强抢民女的贪官污吏,迫害良家的土豪富绅没有区别,以提供工作机会为由头,实际想老牛吃嫩草,霸占年轻小姑娘,更夸张的是还说他用强! 刘金才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些话会从陈春燕嘴里说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的内心还在苦苦挣扎,一直可笑地给自己洗脑: 陈春燕只是一时慌了神,怕和他亲热的事传出去影响自己名声,所以才把错误推在他身上。 他是男人,名声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而且她还说了绝不会将这事说出去,其实也是变相顾及到了他的名声。 正当刘金才还在努力从玻璃渣里找糖吃寻求自我安慰之际,又听到陈春燕堂而皇之地承认她对陆营长有好感,还反复强调要不是怕被陆营长误会,她也不会把他做的“坏事”说出来,这番话无疑给了刘金才当头一棒! 当亲耳听到陈春燕亲口说出她对陆营长有好感之后,刘金才这才幡然醒悟,之前陈春燕要求他将两人关系保密,以及想调到宁市军区医院等一系列动作的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金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活了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就被一个小姑娘骗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长相其貌不扬,浑身蛮肉,五大三粗,还没文化,根本就不可能会是小姑娘喜欢的模样,偏偏还会被陈春燕几句好听话就绕了进去,就这么傻傻地相信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为了她的事掏心掏肺地到处找关系求人,学人浪漫千里迢迢给她惊喜,掏钱给她置办各种生活必需品...... 短短一个月时间比他过去一年时间的开销都大,可换来的却是一盆从头淋到脚的脏水。 那时站在门后的刘金才注意到陆战已经看到了自己,可他下意识羞愧地朝陆战摇了摇头—— 实在是太丢人了,丢人到他甚至羞于在人前和诬陷他的陈春燕对峙。 可压断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终究还是来了—— 陈春燕居然矢口否认那对金耳环是他送给她的礼物,还一口咬定那对金耳环是她自己的! 其他的事刘金才都可以忍了,他为她花的钱就算肉包子打狗了,她对他的诬陷他相信自己也解释得清。 可唯独那对金耳环是他母亲临终前交到他手里,千叮咛万嘱咐要留给他媳妇的传承之物,既然陈春燕不承认自己是他对象,难不成还想霸占他母亲的金耳环不还吗? 直到那一刻,他才忍不住从门后站了出来—— “春燕,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 刘金才本以为自己会压不住心头的满腔怒火大吼出声,没想到一开口却哽咽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与他整个人站在那里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或许是刘金才表现出来的软弱又给了陈春燕底气,原本惊惶不定的她很快冷静下来,竟然当着他的面信口雌黄道: “刘连长,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我们俩不合适,我是不会同意和你处对象的,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刘金才欲哭无泪,他怀疑自己当初究竟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看上陈春燕这样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吵架辩论根本不是陈春燕的对手,此刻也不想再和她争论两人之前究竟是什么关系,因为无论是什么关系,到今天都结束了。 现在,他只想要回他母亲的遗物。 “既然你不承认你是我对象,那就把我送你的金耳环还给我吧!” 可令刘金才没想到的是,他的一再忍让,却被陈春燕视作软弱,反而蹬鼻子上脸地认为他小肚鸡肠,更不愿吐出已经到手的好处。 她冷眼看向刘金才,言语间流露出警告的意味: “刘连长,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儿上,我只当你是一时糊涂才犯了错,可你如果还想得寸进尺地讨要我的东西,就别怪我告到你单位去了!” 第一卷 第335章 不能报公安 刘金才顿时惊怒交加! 他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张着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简直三观尽毁—— 怎么会有人无耻到这种程度? 他当初一定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刘金才缓了半晌才找回声音,老脸通红地怒道: “你胡说!这对金耳环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是要给我媳妇的!你必须把它还给我!” 陆秋雅听得义愤填膺,愤然道: “刘连长,你别怕,我可以替你作证!” “我亲耳听到是你将这对耳环送给她的,既然她现在悔婚,就该把耳环还给你,就算她告上你们单位也不怕!” 事情闹成这样,陈春燕心中知晓她和陆战已经绝无可能,心中对从中作梗的陆秋雅和刘金才满怀怨恨,说话也不再客气: “你们一唱一和什么意思?仗着你们都是一个军区的,就想合起来欺负我?” “好啊!那我就闹到你们单位上去,请你们领导评评理,是不是不同意和他处对象,他就能对我耍流氓!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啪!”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打断了陈春燕咄咄逼人的威胁,她心头一跳,不自觉住了嘴。 陆战面容冷峻地看着围在他病床前的三人,视线最后落在陈春燕身上: “陈同志,不用你闹,这件事我们肯定会进行调查,相关情况也一定会反映给上级领导,不存在想欺负你的情况,你也不用拿‘闹事’做威胁。” “现在说的是这对金耳环的归属问题,这个问题要解决很简单,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一切拿事实证据说话。” 他冷静的话语让陈春燕心里莫名没底,不知道他说的事实证据是指什么,反正只要她不承认,刘金才也没办法证明这对金耳环是他送的。 “好啊,那就听陆营长的,用事实证据说话!” 陆战开口问陈春燕: “陈同志,你说这对金耳环是你的,请问你是在哪儿买的?有没有票据凭证?” 陈春燕面色一滞,迟疑了三秒后答道: “不是买的,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后来我妈又传给了我,票据......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反正她妈已经过世,他们总不能去找一个死人对峙,陈春燕觉得自己的回答万无一失。 陆战转头又问刘金才: “你呢?有没有证据证明东西是你的?” 刘金才自觉内心羞愧难当,原本是来探病,没想到还要麻烦陆营长躺在病床上替他断起案来,垂头闷声道: “没有,这对金耳环是我妈的旧物,是我爸妈当年结婚的时候在昌隆金铺买的,是我妈最喜欢的东西,后来家里穷,典当过几次,每次我妈攒够钱都会去把它赎回来。” “原始的购买票据在典当的时候就弄丢了,后来赎回来之后,当书也被当铺收了回去,现在手里什么凭证也没有......” 听他这么说,陈春燕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她和刘金才都没有凭证,那戴在她耳朵上的当然就是她的东西,这样一想,陈春燕的嘴角立马就翘了上去。 陆秋雅听了急得不行,对刘金才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凭证,难道就真的要被陈春燕这种人强占了吗? 陆战留意到陈春燕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 “陈同志,你知不知道典当行有个规矩,凡是拿到典当行典当的金器他们都会做个标记,既是为了检验真伪,也是为了便于区分。” 典当行一年到头收到的金器无数,不少形状长相都类似,甚至一模一样,光靠登记在册不足以准确对应,因此典当行便会在金器的隐蔽处打上数字记号,再登记造册,这样哪怕同一天收到多个相同的金器也不怕混淆。 而去典当东西的人都是走投无路之下需要救急的情况,谁还会介意那一点小小的记号,若是介意,典当行便不收,反正他们也不缺客源。 陈春燕听他这么说,翘起的嘴角一下僵在原处,心脏也开始快速跳动—— 陆营长的意思是说,她耳朵上的这两只金耳环上面也有标记?! 陈春燕拼命回想,当时她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把这对金耳环戴了上去,虽然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可看见的只是耳环光滑的表面,完全没注意到内圈有没有标记。 这……这可怎么办? 陆战看出她神情一瞬间变得紧张,心里反而放心下来,继续开口道: “陈同志,麻烦你把耳环取下来看一下,如果耳环内侧没有典当行的标记,那就证明这对耳环不是刘金才的......” 还不等他说完,陈春燕急切地接话道: “那如果有,也不能证明是他的啊!万一我家祖上也拿去典当过呢?” 陆战料到她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说道: “每个地区典当行的规矩不同,取下来看看便知道了,再加上刘金才刚才也说了,他的金耳环是在昌隆金铺买的,金铺的东西自然会有自己独特的标志。” “你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昌隆金铺虽然是宁市的老字号金铺,但开业也不过几十年,你家祖上可没机会到这家店里买金饰。” “如果这对耳环既有金铺标志,又有典当行标记,那自然便能证明它的归属,到时候究竟是谁在撒谎便一目了然。” “如果陈同志担心我会包庇刘金才,那我建议现在就报公安,等公安同志来了,我们再进行验证,保证公平。” 刘金才一脸坦然,瓮声瓮气地接受了陆战的这个提议: “好!没问题!”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对金耳环上有没有陆战说的那些标记,可他知道自己没说谎,如果真没有标记他也认了! 反观陈春燕整张脸都白了,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额头上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陆营长刚才说的言之凿凿,完全不像是在吓唬她的样子,如果是真的,不用想也知道,耳环上肯定有他说的那些标记,到时候在公安面前她根本无从狡辩,她的名声、工作就全毁了。 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报公安!报公安她就完了! 第一卷 第336章 你是我的战友 陆秋雅见陈春燕愣着半天不说话,看着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直接抬脚就往外走: “我去报公安!” “不!不要报公安!” 陈春燕一下回过神来,一边使劲拉住陆秋雅的胳膊,一边回头冲刘金才哭道: “金才!我错了,我刚才鬼迷心窍了!是我说了谎,这金耳环是你送我的,我这就还给你!” “求求你们不要报公安,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撒谎冤枉你,求求你原谅我吧!” 她慌里慌张想把耳朵上的金耳环摘下来,动作又重又急,一下把两个耳洞都扯出了血,下意识拿在手上还想看一眼,却被陆秋雅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怎么?你都已经承认撒谎了,还贼心不死想看看有没有标记?我告诉你,不管有没有它都不是你的!苍天有眼,你心眼这么坏,小心以后进拔舌地狱!” 陈春燕知道求她没用,转头哭着去拉刘金才的手: “金才,是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的感情,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报公安,我要是被抓了,这辈子就都毁了!” 陆秋雅怒道: “那你刚才诬陷刘大哥非礼你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他这辈子也会被你毁了吗?” 陈春燕不敢反驳,只一味拉着刘金才的手哭,嘴里一个劲儿地跟他道歉求饶。 说到底,这是她和刘金才之间的纠纷,只要刘金才愿意放过她,旁边人再恼火也对她没影响。 刘金才看着她两个耳洞汩汩往外流着鲜血,皱起眉头,眼底似乎掠过一丝不忍: “......算了,你把东西还给我,我也就不追究了,只当我自己倒霉,没擦亮眼睛看人。” 陈春燕喜出望外,她就知道求刘金才有用。 只要她娇声细语地求他两句,再掉两滴眼泪,刘金才保准不会难为她。 她正高兴着,却听到耳边刘金才继续说道: “本来今天来,我是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工作的事我已经落实下来了,春节后你就能到宁市人民医院报到,是个正式工编制,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大家各自好自为之!” 陈春燕听完刘金才说的话,肠子都悔青了。 没想到刘金才给她联系的工作竟然这么好,那可是市级人民医院的正式编制,拿的工资估计比她们镇卫生所所长的工资都高,说出去还体面! 她立马后悔了,拉着刘金才的手不肯放: “金才,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是鬼迷心窍才说了那些胡话,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想结婚吗?我答应你,等我调到宁市安定下来,我们就领证,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 刘金才似乎被陈春燕的话语触动,眼睛亮了亮: “你说真的?” 听见刘金才居然这么问,陆秋雅差点惊掉下巴,连忙出声制止道: “刘大哥!你别信她!她就是图你给她找的这份工作,根本不是图你这个人!” 陈春燕连声否认: “不是的!金才,原来是我糊涂了,经过这些事我才明白,你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我什么都不图,图的就是你这个人!” “呵。” 一脸憨厚的刘金才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是吗?可我刚才只是想学你试一下说谎骗人是什么滋味,其实你的工作根本就还没落实,不过也没关系吧?” “反正你图的是我这个人,我也答应你,我们结婚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你的工作问题。” 陈春燕愣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愚弄后整张脸涨得通红,一下将刘金才的手甩开: “你耍我?!” 刘金才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语气冷酷: “陈春燕,我已经看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还会蠢到被你骗第二次吗?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报公安,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刘金才一声怒喝,吓得陈春燕浑身一抖。 从前刘金才对她都是轻言细语,哪里像今天这样吼过她,时间一长她都差点忘了刘金才大小也是个连级干部,手下管了那么多兵,怎么可能是个任她捏圆搓扁的软蛋,不过是让着她罢了! 现在刘金才已经对她完全失望,自然不会再哄着她,陈春燕看着一脸冷酷的刘金才这才有了害怕的真实感。 她不敢再待,满脸通红地低头飞快跑出了病房。 陆秋雅一脸不忿: “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陆战抬头看了她一眼,陆秋雅撅了撅嘴巴,识趣地闭了嘴。 刘金才一脸惭愧地对陆战说道: “对不起,陆营长,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没处理好我的个人问题,如果给部队带来不好影响,我愿意接受处罚。” 陆战微微皱眉: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处理不好,的确有可能会给部队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刘金才羞愧难当,垂头丧气地点头。 都怪他自己瞎了眼,遇人不淑,才惹出这么丢人的祸事,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因为他的个人原因,损害了部队的名声,他也没脸在部队里待下去,也没脸面对他带领的那些兵。 所以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听陆战开口道: “这件事我会原原本本向省医院领导反映,也会请他通传陈春燕同志的原单位,像她这种道德品质有问题的同志必须进行思想品德再教育,在她思想改造完成前,绝对不适合再担任这么重要的救死扶伤的工作任务。” “人民群众的宝贵生命怎么能交到这样一个满嘴跑火车、肆意诬陷他人的人手里?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交代,绝不会让你无故蒙冤,也绝不会让我们部队的声誉无故受损!” 刘金才不敢置信地猛地抬头,他完全没想到陆营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还是那个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陆营长吗? 陆战看他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不禁扬起嘴角: “怎么?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种是非不分,凡事一概而论的顽固分子吗?” “你是我的战友,你要是犯了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但要是有人冤枉你,我也第一个不放过她!” 第一卷 第337章 她什么时候有嫂子了?! 临近黄昏,刘金才把这件事的整个来龙去脉写成了一份材料,交到了陆战手上。 陆战看完一遍,在材料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临走前,陆秋雅悄悄问刘金才: “刘大哥,你最后说的宁市人民医院的正式工编制,真是骗她的吗?” 刘金才露出一抹苦笑: “妹子,你看我像是能随口编出假话的人吗?不过现在真的也变成假的了。” 陆秋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在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老天有眼,让刘连长及时看清了陈春燕的真实人品,要是他真和这种人走到了一起,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刘金才一脸惭愧地向陆战道别,瞅见他床头柜上的腊梅花已经掉完了,只剩下两支光秃秃的花枝,便想着顺手帮忙拿出去扔了。 谁料他只是刚往那个方向一伸手,还没来得及摸上去,就被陆战一记眼刀扫过来,陆秋雅赶紧抢在她哥开口前说道: “刘大哥!你别动那两支‘花’,那可是我哥的宝贝!” 早在前两天这两支腊梅开始落花的时候,陆秋雅就想把它给扔了,结果不出所料又挨了她哥一顿训。 现在她已经学乖了,虽然欣赏不来这两截枯枝好看在哪儿,但她哥宝贝的东西不动就对了。 刘金才一脸将信将疑地看向陆战,更让他惊讶的是陆营长居然没有反驳。 他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越来越不了解陆营长,还是越来越了解他了...... 樊胜男下班来找陆秋雅的时候,陆战把整件事大致给她讲了一遍,委托她帮忙将这份材料交到省军区医院的领导手上。 樊胜男听完也很是生气,处不成对象事小,侮辱污蔑军人事大,既然不愿意和人处对象,好说好散就行了,怎么能随意污蔑人呢?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救过她命的军人,陈春燕这样做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樊胜男当即表示要马上把这份材料交到省军医领导办公室去,让陆秋雅先到医院大门口等她。 陆秋雅站在大门口等得百无聊赖,东张西望之下竟意外瞧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医院大门门卫室正在低头看报的大爷看着怎么有点像那天给她哥病房送腊梅花的人? 她悄摸走过去,站在窗台下仔细观察了一阵,越看越像。 想起那天害她无辜被她哥骂,陆秋雅心里不爽,故意猛地拍了一下窗棂,把正悠闲看报的老刘头吓了一大跳,手里拿着的放大镜都摔到了地上。 “诶唷!” 他只顾上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脸生的小姑娘,就赶紧低头去捡他的放大镜,这要是摔坏了,以后报纸可就看不成了。 还好放大镜厚实,又有边框保护,倒是没摔坏。 老刘头长出一口气,这才有工夫搭理陆秋雅。 他板起一张脸,很是不悦: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有事儿不会张嘴叫人吗?拍什么窗子?还好我放大镜没摔坏,摔坏了你还得赔钱!” 陆秋雅刚才见他被吓得一哆嗦,心里乐开了花,心情一下就好了,牙尖嘴利地回嘴道: “我再没礼貌,能有大爷你没礼貌吗?我至少还敲窗户打声招呼呢!” “大爷,上周一你是不是去住院部五零二病房了?病房里人都没有,你说进就进,你觉得礼貌吗?” 老刘头瞪大了眼睛: “嘿!你这小姑娘!我去五零二那是受人委托,是有正经事儿,你有什么正经事儿找我,你说说?” 受人委托? 陆秋雅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一下来了精神: “受人委托送花吗?谁委托你的?” 老刘头皱起眉头,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姑娘来,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她这张脸实在陌生: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上周一去五零二送花了?” 陆秋雅见他一脸警惕,自我介绍道: “我看见了啊,我哥就是住在五零二的陆战,我是他妹妹,我叫陆秋雅。” “你是小陆同志的妹妹?” 老刘头有些吃惊,睁大眼睛左右端详一阵儿,这长得也不像啊! 陆秋雅使劲点头,堆起笑脸: “对啊,我都来好些天了,五楼的医生护士都认识我,你来送花那天刚好前脚离开,我就推着我哥从另一头回来,刚才就是看见身影像你,才特意过来打招呼呢!” 这会儿她有心从老刘头口中打听消息,说话态度那叫一个好。 老刘头知道她是陆战的妹妹,态度也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我说呢,小韶怎么放心先走,原来是小姑子接班来了啊!” 小韶? 小韶是谁? 陆秋雅听得云里雾里,急忙追问道: “大爷,你还没说是谁委托你送花的呢?” 老刘头乐呵呵地笑道: “你哥没告诉你吗?我猜他肯定不好意思说!还能有谁送他花儿?当然是你嫂子咯!” “我嫂子?!” 陆秋雅一下瞪大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她什么时候有嫂子了?! “对啊,你没来之前,不一直是你嫂子照顾你哥吗?” “你嫂子照顾得仔细,天天换着花样儿让你哥开心,之前还跟我买过向日葵,隔天又不知道从哪个山坡摘了野花,说是你哥动不了,放在病房里既可以饱饱眼福,花香又能遮住消毒水的味道......” “你嫂子对旁人也好,随和又大方,就拿她在我这儿买花的事儿来说吧......” 老刘头一说起韶惊鹊,那是满眼欣赏,嘴里有夸不完的好话。 陆秋雅睁着一对大眼睛,一声不吭地听着,这会儿听到的这些信息在她脑中炸开了花,一时半会儿都回不过神。 “嘀——嘀——” 一阵清脆响亮的汽笛声在她身后响起,一下打断了老刘头的絮叨。 樊胜男从车窗里喊她: “秋雅,走吧。” 陆秋雅意犹未尽地回头应了一声: “诶,胜男姐,我来了!” 虽然她很想接着听老刘头讲下去,可胜男姐还在车上等着,她只能先跟老刘头告别: “那我先走了,大爷,咱们下次再聊!” 老刘头有些依依不舍地点点头,聊起小韶他就开心,巴不得和她小姑子多聊一会儿呢! 第一卷 第338章 没有让她失望 小汽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陆秋雅难得一路上都很安静。 她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脑子里回忆着刚才门卫大爷说的话。 直到此刻她都还沉浸在巨大的惊讶之中,门卫大爷描述的人物太过真实,好像现在都能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模样出来—— 乌黑油亮的波浪长发,漂亮精致的巴掌小脸,不高不矮的匀称身材,活脱脱一个大美女的形象。 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他哥却从来没提过呢? 樊胜男开着车,余光不时扫到陆秋雅身上,心里觉得她今天着实安静得有些过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秋雅,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陆秋雅回过神来,转头张了张嘴,迟疑了两秒后开口道: “胜男姐,你说陈春燕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会不会被医院开除?” 樊胜男笑了笑,她还当陆秋雅在想什么,原来是在想陈春燕的事,估计是一时气愤过后又有些担心处罚过重,小孩子善良,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吧。 只听她云淡风轻地答道: “陈春燕不会被省军医开除,因为她在省军医的用工属性是借调,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是省军医的职工,省军医没有开除她的权利。” “这件事虽然万幸没造成恶劣影响,可陈春燕的主观恶性太大,要不是及时被你和陆战发现化解,一旦她在外面生事儿,对军队和军人的声誉恐怕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影响。” “所以,我也和省军医的领导严肃反映了这个问题,领导的意思是即刻结束她的借调,退回原单位,还会把退回原因详细通报给她原单位的领导。” “至于,原单位开不开除她,就不知道了。” 樊胜男的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十分确定,陈春燕被退回原单位后,不止会被开除,在开除之前还会被通报批评,甚至她做的丑事还会由单位发到她家所在的村委会上。 因为这些都是她向省军医的领导亲口提的要求,按照她说的要求严肃处理陈春燕,她才答应不把这件事同时反映到部队上去,只将这件事留在医疗系统内部处理。 这两者的处理结果差异巨大,如果反映到部队上去,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部队上追究院方领导管理责任,留在医疗系统内部处理,只需要追究陈春燕的责任即可。 省军医领导当然知道樊胜男是豫省救灾指挥部樊团长的女儿,她要是想反映问题,不用排队走流程,回家吃个饭的工夫就能把天捅了,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这样一来,陈春燕做的这些丑事不止是会被身边所有人都知晓,以后也不会再有单位接收她,走投无路的她只能回家务农,就连以后谈婚论嫁也会大受影响,毕竟谁会愿意娶一个诬陷救命恩人的坏女人呢? 陆秋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陈春燕这样也算是自作自受,希望她回到原单位能改过自新,像她哥说的那样好好改造思想,以后好好做人吧。 樊胜男见她还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开口问道: “怎么?觉得把她退回原单位的处罚太重了?” 陆秋雅连忙摇头: “怎么会!她本来就是靠关系才借调来的省军区医院,又不是靠自己的真学实才,只是被退回去有什么可惜的?我还希望她的原单位再好好教育她呢!” 樊胜男含笑点头,这样看来她和陆秋雅的看法倒一致。 一个镇卫生所的护士,攀上部队连长的关系进了省军医还不够,还要得陇望蜀地盯上陆战?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该好生涨涨教训! “对了,我从你哥病房离开的时候,看见桌上有两个包子,都冷硬了。” “你哥还在恢复期,最好不要吃隔夜的肉食,留着明天早上也不能吃了,所以我出门的时候就顺手带出去扔了。” 陆秋雅愣了一下,虽然那两个包子是陈春燕买的,可那是货真价实的两个肉包子,扔了多少有点可惜了吧...... 樊胜男见她不答话,以为她馋肉包子,又笑着说道: “你想吃,明天我去食堂给你和你哥买新鲜的,肉包子就是要热腾腾刚出笼的才好吃!” 陆秋雅想着樊胜男也是一片好心,便笑着点头道: “谢谢胜男姐。” 她回头看向窗外,路边的树木大多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不断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陆秋雅不禁想起她哥床头柜上那两支同样光秃秃的腊梅花枝。 如果这样两支凋零的花枝对她哥来说都如此重要,那送他腊梅花的人在她哥心目中又是怎样重要的存在呢? ...... 一大清早,祁家院门外。 妆容精致的曲静云送祁光耀出门上学。 她一边替祁光耀整理着衣领,一边用目光打量着他的脸色,轻声细语地说道: “上课的时候脑子里别想其他的,如今是联考的最后阶段,老师肯定会给你们划重点,认真听,不懂就问,最后一口气一定要给我憋住了。” “再过不久你就是我们祁家第一个大学生,我......和你爸都等着你给祁家光宗耀祖呢,知道了吗?” 祁光耀木讷地点了点头,眼神飘忽,一直不自觉看向地面,生怕和他妈的眼神交汇—— 自从那晚曲静云帮他抛尸后,祁光耀对她的恐惧只增不减,哪怕只是和他妈待在一个空间里,他都会忍不住手脚冰凉。 他跌跌撞撞跑回家的一路上,根本不敢想他妈独自一个人留在山上干了什么,光是回想起她在他房间里歇斯底里的疯笑场面,就已经吓得他晚上睡不着觉。 曲静云抬手抚上祁光耀的脸庞,无视他受惊般地颤抖了一下,满眼慈爱: “去吧,我也要去上班了,晚上回家妈让人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刚才还像个机器人一样生硬的祁光耀如释重负,急忙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曲静云望着他走远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骄傲自得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至少祁光耀这件凝聚了她毕生所有心血的作品,没有让她失望! 第一卷 第339章 把账平了 大清早,步行上班的韶惊鹊走在人行道上,心里正琢磨着咏思写真馆装修的事。 忽然,一辆黑色的小汽车车速很快地从她身边掠过,后视镜差一点就挂到她的胳膊,带起的一阵强风刮得她一趔趄,下意识双手立马护住肚子,心跳一下加快不少。 不是,有这么开车的吗?! 这么宽的马路不够开?非得贴着人行道开 韶惊鹊受惊之下小脸涨得通红,一脸气愤地瞪着那辆黑车,却见那车在不远处的文工团大门口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黑色小汽车的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贵气、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正是“久病痊愈”的曲静云! 只见曲静云下车后,还故意挑衅地回头冲韶惊鹊挑了一下眉,这才转身一摇一摆地踩着高跟鞋进了单位。 韶惊鹊皱了皱眉,有些意外—— 不是说死人了吗?难道祁家人看了那张照片都没反应?还是说曲静云和那件命案没关系? 这些天她和越飞萤各自都忙,晚上回家累得都快瘫了,也没人提起曲静云这事的后续情况。 要不是今天又见到曲静云如此飞扬跋扈的“出场方式”,韶惊鹊都快要把这个人忘了! 韶惊鹊默默将手挡在肚子前,决定离这个蛇蝎般危险的女人远一点,最后一个月时间一过,她们从此就再无交集。 但想到越飞萤短期之内还是祁家的媳妇,少不得有和曲静云碰面的时候,她今天回家必须得再提醒一下萤子,没事尽量远离曲静云,凡事都得小心提防这个女人才行。 方才曲静云远远就看见了走在人行道上的韶惊鹊,她故意让司机加速从韶惊鹊的身边开过,奈何司机胆子太小,任凭她怎么喊他再靠近些,司机也不敢,要不她今天非得把韶惊鹊刮到地上打两个滚儿。 不过,饶是这样,曲静云还是从后视镜里看见韶惊鹊那张小脸被吓得血色全无,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从踏进文工团开始,沿路遇到的职工无一不恭恭敬敬地跟她打招呼,曲静云也都一一笑着回应,这种高人一等、受人尊敬的感觉让她心中十分受用,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坚持辛苦工作的原因。 纵然她拥有了祁家的万贯家财,没有一个广阔的舞台展示,怎么能满足她巨大的虚荣心呢? 办公室的小李见曲静云今天居然来上班了,赶紧替她打来热水泡茶。 曲静云习以为常地接受着手下人的殷勤伺候,坐在办公桌前悠悠开口道: “我不在的这些天,团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小李赶紧摇头: “曲团您放心,团里好着呢,没啥大事发生,就是梁团长那边......” 曲静云皱起眉头,梁锦春来找她麻烦了? “梁团长那边怎么了?说。” 小李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小声道: “梁团长要求全团各部门在年底前清查完今年以来的所有工作,咱们办公室有几笔账对不上,就是您之前签字的那几笔......现在还拖着没交过去,您看......” 曲静云变了脸色,原以为梁锦春在彭副团长面前挣个表现就得了,没想到这回他还动真格的了? “差多少钱?” 小李伸出两个手指头,面露难色: “缺口有点大......差两千多……” “两千多?!” 曲静云惊了一下,她记得自己之前是签了几次单,但估摸着大不了两三百块钱就差不多了,怎么会差这么多?! 小李连忙把提前准备好的账本拿给她看,每一笔后面都有她自己的亲笔签名。 曲静云拿起计算器照着账本按了一遍,竟然真有两千三百六十五块之多! 这些钱都是曲静云当领导享受到签单乐趣之后随手花出去的钱,只有极少部分能算进公账,其他的大多都是她的个人消费。 文工团平时没啥需要招待的业务,所以一直以来招待费都批得很少。 但偏偏曲静云是个喜欢交际,爱出风头的人,又从来不按费用审批的流程,先审批再开展各种宴请活动,总是随时随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大肆宴请花销,最后又以签单结账。 往年这些超出招待费用的钱,办公室还可以想办法做成各种服装费、道具费等让各个科室分摊一部分。 可今年是由省领导发话,梁团长亲自开展自查,可见清查的力度和决心之大,各个科室都忙着处理自己科室的问题,一个个感觉自身难保,哪里还敢接下这烫手山芋,就算办公室搬出曲副团长的面子也不管用。 因此今年这窟窿只能办公室自己补上。 不过对此小李也不急,所有人都知道曲副团长的家庭条件,两千块对普通职工来说当然是天文数字,但对曲副团长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这几天曲静云不在,平不了账的小李虽然心情有些忐忑,倒也不算太过紧张。 今天见曲静云精神抖擞地回来了,她便立马跟过来想把这些账给平了,免得夜长梦多。 曲静云脸色发僵,心中有苦难言。 这些年她在祁家虽说衣食无忧,可家里各种开销人工花费都有管家负责,她经手的钱不过就是祁明远想起了给她的一些零花钱,一年到头大几百是有的,可经不住她花钱如流水,再加上有杜安平这只吸血蚂蟥源源不断地向她讨要,曲静云这么多年手里根本没存下多少钱。 当初为了引杜安平上钩,她咬牙拿了一千块钱出来当“杀人武器”,以至于现在她的小金库里现金也就只剩下一千来块钱,如果要凑齐这两千多的费用,她就只能变卖金银首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开口找祁明远要钱。 但以她现在和祁明远之间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这时候她开口找他要钱,说不定立马就会惹得祁明远彻底厌恶她,只怕到头来钱没要到,自己还被扫地出门。 可这些情况势必是不能透露给文工团的任何人知道,曲静云只能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明天我把钱拿给你,把账平了。”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再给梁锦春找她麻烦的借口! “好的,曲团,您放心。” 小李面露喜色,连忙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曲团,这两天总有一个中年男人打电话来找您,还一个劲儿打听您家的电话,我问他是谁也不说,所以我就没告诉他。” 第一卷 第340章 曲副团长她…走了… “中年男人?” 曲静云在脑子里想过一遍,心里估摸着有了人选,示意小李出去之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刚响一声,就被人飞快地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 曲静云热络地笑道: “你好,陈校长,我是曲静云。” 电话那头一下激动起来,连音调都拔高了不少: “哎哟天老爷!曲团长!你可算打电话来了!” 曲静云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临近光耀升学的关键时刻,能找她找得这么急的只有陈副校长了! “不好意思,陈校长,我生病请假了一段时间,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光耀的保送名额定下来了?” 曲静云此刻满心期待,这会儿要真是祁光耀的保送名额下来了,那可不碰巧又可以解她燃眉之急了! 借着把这个大好消息告诉祁明远的机会,她开口向他要点钱还不是小事一桩? 陈副校长这两天头发都急白了好多根,好不容易等到曲静云打电话来,偏偏这傻女人还在痴心妄想她儿子能保送,殊不知学籍都难保了! “曲团长!你还在想保送的事,你知道不知道,我可是被你们家祁光耀给害惨了!” 曲静云面色一滞,翘起的嘴角僵在脸上: “......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陈副校长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是第一次听他在电话那头如此失态的叫嚷,想必光耀在学校里肯定出了大事,顿时心头一紧。 电话那头陈副校长的声音里尽是不满: “曲团长,我之前是不是提醒过你们,联考必须认真对待,动不得任何歪脑筋,可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联考?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忙着应付祁明远和文工团的事,根本就没工夫分心到祁光耀联考这件事上来,此刻被陈副校长这么指责,曲静云只觉得莫名其妙。 “陈校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前几次光耀的联考成绩都还不错,我这段时间工作又忙,都没顾得上过问这件事,哪里动过什么歪脑筋?” 陈副校长气愤不已,考试作弊都被抓现行了,现在还装傻充愣不承认有什么用呢? “曲团长,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我们之间没必要打官腔,我就直说了,你家祁光耀在这次联考上作弊的事已经被监考组发现了,现在事情已经上报到了省上,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陈副校长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曲静云头皮发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祁光耀在联考上作弊?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人了!” 陈副校长说起这事就痛心,祁光耀自己作弊也就算了,他居然采取找枪手的方式,连带着他们学校另一个成绩拔尖的学生一起被抓,一下破了宁市历年来联考作弊的记录。 即使这次陈副校长能侥幸不被他们连累,这件事也将永远在他的工作履历上留下耻辱的一笔,再想进步就几乎无望了。 “我倒是想搞错人,可考场上出现了两份和祁光耀的名字、学号一模一样的试卷,由监考组组长亲自封查,那就是铁证如山!” “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电话,可你偏偏请了假,问你们同事要你家电话,她们也不给,这几天是把我急得团团转!” “现在整件事已经上报到了省上,相信要不了几天就会出通报,到时候祁光耀和那个当枪手的同学肯定都会被开除学籍,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 “另外,如果调查组来调查,记得一定不要说我们认识,更不要提到平时的考试,调查组查到的情况越多,对祁光耀的处分结果越不利!” 这一番话听得曲静云觉得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动静大到震得耳膜都在响,还好她的脑子拼命告诉她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要尽量保持冷静,才能最大限度地处理好这件事。 曲静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急促的呼吸尽量平缓下来,定了定心神开口道: “陈校长,你说的这事我是真不知情,光耀现在知道这个事了吗?” 陈副校长听曲静云这语气,似乎不像在说假话,也很是意外: “他还不知道自己作弊已经被发现了,监考组在调查结束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会对外公布这个情况,所以那天我一得到消息才那么着急找你!” “要是你早几天知道了这个事,及时找找关系,说不定现在都不会捅到省上这么麻烦!” 曲静云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几天会出这么大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请假,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迟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祁明远想办法保住祁光耀。 “陈校长,我马上回家想办法,这个事如果有最新的消息,麻烦你及时和我联系,我家的电话是......” 挂了电话,曲静云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烈胀痛。 可这时候她不敢再耽误一分钟,拿起手提包急匆匆就出了办公室。 小李这头刚好也在接电话,看曲静云从办公室里出来,连忙出声喊她: “曲副团长,梁团长他......” “我现在没空!” 曲静云斩钉截铁地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丝毫没看到身后小李脸上错愕的表情。 电话那头的梁锦春气得脸都绿了,他把曲静云刚才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上级找下级谈话还要等下级有空的时候?! 一个病假请了这么久不说,今天刚来上班也不主动来办公室向他报个到,一来就躲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打到现在,弄得他还只能打电话让其他人叫她,而她居然还说她没空?! 梁锦春鲜少地当众对曲静云动了怒,对着电话那头厉声道: “马上把曲静云给我叫到办公室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片刻后,才听到小李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 “梁团,曲副团长她......走了......” 第一卷 第341章 又是乔玉兰?! 曲静云火急火燎地冲出文工团,抬手在路边拦下一辆三轮车。 车夫问她去哪儿,她本来打算直奔启明实业找祁明远想办法,上车后又临时改了主意: “去宁市第一中学。” 找枪手作弊这个事既然不是她做的,那就只有可能是祁光耀自己做的,不先找他问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盲目地冲到祁明远面前被他一问三不知,恐怕只能起到反效果。 联考已经结束,整个高三余下的时间只需要准备一场毕业考试,大部分人这一生求学的经历就到此为止了。 教室里,老师正在讲台上反复划着复习重点,台下的同学们都在认真做笔记,只有祁光耀一个人趴在桌上蒙头睡觉。 联考作弊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实,宁市第一中学除了副校长和校长知道这个情况外,任课老师们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个事。 祁光耀前几次联考成绩都很不错,再加上他的家世背景,老师们都默认他的保送名额已经十拿九稳,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也就没再多管他。 祁光耀这两天在家里根本睡不着,就连待在他那个房间里都时刻觉得瘆得慌,床不敢碰,衣柜不敢碰,每天回去就缩在那个墙角里躲着,房间的灯也是整晚整晚地亮着。 反而到了学校,坐在阳光充足的教室里,身边围坐着几十个同学,课堂上老师的讲课声和课间同学们的嬉笑声才给了他一种真实的安全感,难得地让他紧绷的情绪得到一丝放松,也只有在学校里的这段时间他才能睡得着。 祁光耀睡得正香,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声从教室门口传来,直直刺进他耳朵里—— “祁光耀!你给我出来!” 还在睡梦中的祁光耀一激灵,竟吓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睡意朦胧的脸上满是惊慌。 课堂上的老师和同学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惊到,可气到失去理智的曲静云根本不理会众人,径直冲进教室里将祁光耀拉上就走。 任课老师回过神来,连忙追出去询问怎么回事,哪知曲静云撂下一句“我是他妈!”,就把还没完全醒神的祁光耀拉扯着出了校园。 一直到坐到了三轮车上,冰凉的寒风吹到脸上,吹进脖子里,祁光耀这才打了一个哆嗦,混沌的脑子才算勉强清醒过来,颤着声音问道: “......妈,你怎么来了?咱们......这是去哪儿?” 曲静云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不想在外面提他干的那些丢人的蠢事,硬是咬紧了牙关没开口。 祁光耀见他妈脸色铁青,攥着他手腕的手紧得关节都发白了,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小声求饶道: “妈,轻一点......你捏痛我了......” 捏痛? 她恨不得能把他捏死! 曲静云置若罔闻,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目视前方,生怕自己多看一眼祁光耀,都恨不得现场就把他打死! 祁光耀心惊胆战地抓紧扶手,直到三轮车停在了自家大门口,他惊惶不安的心才稍微放了一点下来,刚才一路上生怕自己又被他妈带到荒山野岭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曲静云扯着他一路上了三楼,“砰”一声把房门甩上,这才一脸阴鸷地盯着祁光耀开了口: “说!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在联考上找枪手作弊?!” 祁光耀一听,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妈怎么会突然知道了这个事?! 他下意识便矢口否认道: “没......我,我没有作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祁光耀的脸上,直接把他扇得跌坐在地,一脸惊慌地看着曲静云。 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可曲静云觉得和她心脏痛得快要撕裂的感觉相比,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作弊的?那是因为你蠢!” “有本事作弊,就不要被别人抓到!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既然找了枪手,为什么你还要在卷子上写你自己的名字和学号?!” “一个考室出两张同名同姓同学号的考卷,你当其他人都像你一样傻吗?!” 曲静云的怒吼让本来还想试图辩解的祁光耀一下怔住,名字和学号...... 他绞尽脑汁回想着,一段模糊的记忆渐渐浮出脑海—— 最后一场联考的前一夜,他失手杀了乔玉兰,被吓得一晚上都没睡。 为了不暴露,第二天他强撑着出门参加考试,在考场上一直魂不守舍地熬着时间,好不容易等到监考老师提醒最后十分钟,他才如释重负般地在试卷上写下名字和学号...... 前几次联考,他都是写的那个代考同学的名字和学号,而那天他写的......好像是自己的?! 祁光耀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脸色也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曲静云一看他这模样,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一时间气不过抬手又拍了他几巴掌,一边打一边骂道: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那女人的事你说你是不小心,这回作弊也是不小心吗?!干脆我现在就打死你算了,免得早晚被你气死!” 祁光耀一边挡一边哭,听到曲静云提起乔玉兰,一下替自己找到了借口: “妈!我错了!都怪我听信了那个坏女人说的话!是她教我找人作弊,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错事!妈,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又是乔玉兰?! 曲静云气得发抖,她就说以祁光耀胆小怕事的性子,从小到大从来都没做过弊,怎么会突然之间学会找枪手? 原来又是乔玉兰这个贱人干的好事! 这次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要不然以曲静云此刻的怒气,非得将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 “惹出事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把你做的全部蠢事都完完全全告诉我,再敢隐瞒任何一丁点儿,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祁光耀一听他妈这话,忙不迭地摇头: “不会了,再没有其他事了!我说,我全都说!” 惊慌失措的祁光耀一五一十将乔玉兰教他作弊的整个过程都说了出来,听得曲静云太阳穴直抽抽—— 敢情从第一次联考到现在,祁光耀取得的好成绩全是靠作弊得来的,而她引以为傲的好儿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货?! 第一卷 第342章 唯一的希望 祁光耀一股脑将自己这段时间被乔玉兰唆使着干的蠢事都抖搂了出来,曲静云听完面如金纸。 现在她终于知道乔玉兰为什么要搭上祁光耀了,这贱人就是故意来报复她的! 祁光耀讲了她才知道,原来乔玉兰藏进祁家这段时间,不止天天拉着他厮混,教他考试请枪手,还教会了他喝酒抽烟打牌等一系列恶习。 要不是乔玉兰心太急,以为怀孕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一下把祁光耀逼得太紧,以至于引发两人争吵,才被祁光耀失手杀害。 在此之前两人甚至商量好了,等祁光耀的大学通知书一来,就去找祁明远和曲静云要现金奖励,到时候她还要带祁光耀去地下舞厅和游乐厅见见世面。 那些地方是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肮脏污秽不说,里面还有各种不堪的瘾君子和赌徒,祁光耀随便沾上哪一个,这辈子就都毁了! 乔玉兰就是要把祁光耀拉下水,让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离不开她的纨绔子弟,从此没有其他高门贵女看得上他,祁家才有可能勉为其难地接受她进门。 曲静云此刻恨乔玉兰恨得牙痒痒,更恨杜安平那个废物为什么一开始没能杀了她,害得她儿子被这女人祸害成现在这样。 而这一切的初衷,都仅仅源于一个突然对她倒戈相向的韶惊鹊! 要不是韶惊鹊突然变得不听话,曲静云也不会让乔玉兰去对付她,也就不会引发后面这一系列破事儿! 祁光耀见他妈突然沉默不说话,心里也慌了神,难不成这次闯的祸能比他杀了人还大? “妈,我这次考试作弊被发现了的话,成绩肯定就作废了,那我还能保送上大学吗?” 曲静云差点被他的蠢话气笑: “保送?上大学?你以为你在联考上作弊被抓住,就只是考试成绩作废这么简单?” “我告诉你,现在这件事已经上报到了省教育局,等省上作出处理决定,立马就会全省通报,你不止会被你们学校开除,连学籍都保不住!” 祁光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过就是在一场考试上做了弊,大不了不算成绩就是了,至于要到开除那么严重吗? “妈,你别吓我,我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作弊了!” 看到自己儿子居然无知到这种地步,曲静云忍不住一声冷笑: “等你被开除学籍,就连复读都没有学校会要你,你想作弊都没机会!” 这下祁光耀是彻底害怕了,他每天起早摸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头来就因为在最后一场考试上作弊,就把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和努力付诸一炬,换作是谁都接受不了。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曲静云大哭,求他妈帮他想办法: “妈!我不想被开除!不想没有学籍!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曲静云此刻对祁光耀已经彻底失望,她的宝贝儿子好像在一夕之间就忽然烂了,烂得一无是处,可作为母亲她仍然没办法真的扔下他不管。 她用力按了按疼痛欲裂的太阳穴,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这两天我会帮你向你们学校请假,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如果有调查组上门问你关于作弊的事,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正常参加考试,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写下你的名字和学号。” 曲静云冷静下来想了想,还好祁光耀找的枪手也只是个单纯的学生,两人只是通过口头达成了协议,前几次考试给的钱也是祁光耀存下的压岁钱,查不到来处,这样一来她觉得这件事还有可转圜的余地。 剩下的,就要看祁明远愿不愿意出面替他儿子解决这个大麻烦了! ...... 祁明远满脸疲惫地踏进家门时,街上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近段时间生意上接连出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他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年纪渐长后,身体素质明显下降,时常都让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到家,祁明远还是习惯性第一时间往书房走,每天睡前总要多处理一点手边的琐事,才能安心入睡。 谁料今天他刚推开书房的门,就被早早等候在房间里的曲静云给吓了一跳: “你在我书房干什么?!” 自从那晚他挑明知晓曲静云的所作所为之后,一直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出于二十年夫妻的道义,他不会将曲静云送到公安手里,可要他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和曲静云同床共枕,他做不到。 再加上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事烦心,他一时也没顾得上考虑更多。 曲静云倒也自觉不在他面前出现,眼不见为净,他便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也没急着做决定。 所以今天曲静云突然出现在他书房里,才会吓了祁明远一跳。 只见曲静云双眼含泪,咬着嘴唇,还没开口说话,两行热泪就先落了下来,对着祁明远就跪了下去: “明远,我对不起你,呜呜......” 祁明远顿时皱起眉头,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又堪堪止住,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语气不悦道: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曲静云心中羞恼,眼看着祁明远的手都伸到自己面前了,又猛地缩了回去,仿佛嫌弃得连碰都不想碰到她。 可她不敢生气,面上还得哭着继续装可怜道: “是我没教育好孩子,才让他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明远,我实在没脸见你,呜呜......” “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帮光耀了,只能来求你,光耀他也是一时糊涂,轻易听信别人的话才干了傻事......” 听到事关祁光耀,祁明远心头一跳: “你说清楚,光耀发生什么事了?” 曲静云见祁明远的反应似乎对祁光耀还是挺在意,并没有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迁怒于他,心中稍定,随即便将酝酿了一下午的话顺水推舟地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副校长说再不想办法找关系,就真的来不及了。” “明远,光耀可是咱们家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保住光耀的学籍,他要是真被开除了学籍,这辈子可就毁了!” 第一卷 第343章 做噩梦了 谁料祁明远听完勃然大怒: “祁光耀人呢?!干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还好意思说他是祁家唯一的希望?!” “你平时都是怎么管教他的?!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看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曲静云被吼得心头发颤,泪水一个劲儿从眼眶里往外冒,匍匐在祁明远脚下哭道: “光耀已经知道错了,明远你知道的,光耀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不守规矩的事儿,这回他真是被坏人骗了,听信了坏人的鬼话才干了错事,他其实也是太想替咱们争口气,太想让咱们高兴,才上了坏人的当!” “明远,你想想办法,找找省上的关系,千万不能让光耀被开除学籍!今年读不了大学,咱们明年再复读一年,已经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能到头来功亏一篑啊!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丢的还不是咱们祁家的脸......呜呜......” 祁明远听到曲静云这时候话里话外还在维护祁光耀,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就是你平时这么惯着他,一点原则也没有,他现在才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 “事到如今还是只会把错误都怪在别人身上,就算今天他闯下这么大的祸,有你这样一个当妈的,他一样汲取不到任何教训!” “你教了十几年就把他教成现在这个模样,既然教不好,以后也不用你教了!我的儿子我来管,他犯了错,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才长记性!” 听祁明远话里的意思不仅不会替祁光耀解决这个麻烦,反而铁了心要让他受到教训,曲静云一下慌了神: “不行!明远,他犯了错,你打他骂他都可以,不能让他被开除学籍呀!” “这学籍一旦开除了,他这辈子连个文凭都没有,以后还能有什么前途?!” “明远,我知道你生气,你有气冲我来,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能不管孩子啊!” 曲静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去拉祁明远的手使劲往自己脸上拍,气得祁明远一把将她甩开: “你不要在我这儿撒泼犯浑,现在立刻给我滚出书房,我不想再看到你!” 满面怒容的祁明远两大步跨到书房门口,一把将门拉开,大声呵斥道: “马上给我出去!” 躲在楼梯口偷听的祁光耀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将头缩了回去,生怕被他父亲看见。 眼看祁明远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曲静云不敢再惹他,只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哭着走出去。 她刚一出门,就听到身后祁明远狠狠将书房门甩上,还“咔哒”一声落了锁,顿时咬紧了后槽牙,一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擦掉。 原以为不管怎么说,祁明远都会看在祁光耀是自己儿子的份上出手解决这件事,没想到祁明远不仅不想办法,还说就是要让祁光耀受惩罚?! 曲静云恨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从小到大祁盛之闯了多少祸,哪次不是祁明远跟在屁股后面帮他把屁股擦干净?! 凭什么她儿子就闯了这么一次祸,祁明远就要这么上纲上线地对他,难道祁光耀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心中的不甘和屈辱在曲静云心中点起了一把熊熊燃烧的怒火,祁明远要是不肯救祁光耀,那她这辈子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曲静云捏紧双拳,又长又尖的指甲不自觉掐进肉里,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心中暗自发狠—— 既然不让她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哪怕是同归于尽,她也要让她恨的这些人一起陪葬! 入夜后,万籁俱寂。 唯有墙上的挂钟还在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处,一个黑影缓缓现身,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像一阵阴风似的在楼道里悄然游走。 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厨房,只见那个黑影无声地走了进去,摸黑找到靠墙最左边的一个热水瓶,将手里的玻璃瓶打开,飞快地往里滴了一滴不明液体,随即又悄无声息地转身融入黑暗之中。 ...... 天刚蒙蒙亮。 越飞萤只觉得手被人紧紧捏了一下,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祁盛之每晚偷偷摸摸伸只手过来牵着她入睡,心里也从暗自期待后续会发生点什么,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波澜不惊。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祁盛之那张好看的脸上正眉头紧皱,神情紧绷,似乎在做噩梦。 越飞萤侧过身,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抚上他的眉心,想帮他将眉头舒展开。 不料下一秒祁盛之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恐不定。 “你......” 不等越飞萤把话说完,忽然就被一双长臂紧紧揽入怀中。 她整个人紧紧贴在祁盛之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 有了前面几次失败的经验,这次越飞萤已经学乖了。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可她还是淡定地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祁盛之的下巴就抵在她的额头上,不安地像小猫似的蹭了又蹭,才低声应道: “嗯......萤萤,我刚才做噩梦了。” 他从梦中惊醒的声音慵懒又磁性,带着一丝低哑的性感,顺着说话的热气钻进越飞萤的耳朵里,引得她一阵发痒,不自觉顺势蹭了蹭。 只听见祁盛之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抱住她的双臂又紧了两分,勒得越飞萤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伸手拍了拍他后背: “松一点,我喘不过气了。” 祁盛之闻言倒是听话地松了一点,可也只是“一点”,好歹能让越飞萤顺畅呼吸。 越飞萤不禁有些好奇: “你做什么噩梦了?” 像祁盛之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噩梦才能把他吓得连醒来都满眼惊恐。 头顶方向一阵沉默,就在越飞萤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祁盛之的声音才慢吞吞地传来: “……我梦见我变成孤儿了。” 第一卷 第344章 亲家,是我 孤儿? 越飞萤眉头只是轻轻蹙了一下,很快便舒展开,轻声笑道: “孤儿有什么可怕的?我还以为你梦见吃人的妖魔鬼怪了呢!” 她上辈子当了二十多年孤儿,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除了小时候怕黑稍微惨点,长大了之后无牵无挂,天天过得不知道多开心。 更何况祁盛之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被这种幼稚的梦吓到,着实让她有些意想不到。 祁盛之没说话,只是搂着她的手臂又悄悄收紧。 正当越飞萤皱着眉头准备再次提醒他的时候,祁盛之忽然开口问道: “萤萤,今年春节你打算怎么过?” 虽然他这个话题转得有点生硬,可别说,这个问题她还真想过。 因为韶惊鹊提前给越飞萤说了,再过几天她就要前往京市参加京市电视台的春晚排练,正式演出是在除夕夜,所以赶不回来和越飞萤一起吃团年饭。 而越飞萤考虑到除夕的时点还在合同期限内,她也不好不顾祁盛之这边的需求,追着韶惊鹊去京市,所以这一年的除夕两人只能各自分开过。 越飞萤准备陪祁盛之回祁家吃过年夜饭之后,再去趟越公馆。 毕竟以她对越嘉良的了解,像这种阖家团圆吃团年饭的重要时刻,保不齐他会多愁善感地哭成什么样儿呢! “我想好了,团年饭肯定和你一起回祁家吃,不过吃完我想先走一步。” “你知道我爸那人动不动就爱哭,他一个小老头儿在家也确实可怜兮兮的,我回家陪他看个春晚就回来。” 越飞萤觉得这个安排祁盛之应该能满意,毕竟平时他们偶尔回祁家也是吃了饭就走,鲜少有留下来说话的时候,除夕应该也不例外。 祁盛之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 “萤萤,要不提前和岳父说一声,除夕那天……我们回越公馆吃团年饭吧?” 这下轮到越飞萤惊讶了。 她猛地抬起头,不想鼻梁一下撞到了祁盛之的下巴上,顿时一阵酸爽: “啊......” 祁盛之连忙紧张地低头查看,只见越飞萤的鼻梁上果然被他磕出了一块浅红。 越飞萤的皮肤本就白如皓雪,这一点浅红倒像是给她添上了一抹腮红,再加上她皱鼻的俏皮表情,倒显得整个人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娇柔。 祁盛之不禁看呆了一瞬,缓过来的越飞萤白他一眼,在他眼中反而更俏皮可爱了几分。 吃痛的越飞萤一边揉着鼻梁,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你是不是逗我呢?别以为我是外国回来的就不懂,你们这儿团年饭不都在男方家吃吗?哪有回娘家吃团年饭的习俗!” 越飞萤短暂兴奋之后很快回过神来,只觉得祁盛之又在逗她玩,还害得她一激动不小心撞了鼻子,顿时小嘴就撅了起来。 祁盛之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嘴角不自觉上翘,语气格外温柔: “我说真的,反正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也不差我们两个,岳父一个人在家,我们回去陪岳父一起过节吧!” 看他说得认真,越飞萤眼睛都亮了起来,一点儿没有要推让的意思: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虽然她一直很受不了越嘉良太过粘她的这一点,可相比去祁家跟那坏女人和色儿子吃团年饭,能回越公馆当然好上千倍万倍。 这样一来,虽然有些对不起她公公,可就像祁盛之说的,他有他媳妇和儿子陪着,也算是一家团圆,比她爸孤零零一个小老头儿强多了! 越飞萤很快把心里那一点点歉疚放下,越看祁盛之越觉得满意。 说真的,能像他这样想的丈夫别说在七十年代难得,就是在五十年后的华国都不多见。 越飞萤还记得,那段时间的社会新闻不是媳妇在婆家当牛做马,吃团年饭却上不了桌,一气之下直接掀了桌子,就是丈夫不肯跟妻子回娘家嫌丢人,吵架后赶在婚姻登记处下班前把离婚证领了...... 一到春节就吵架的小两口比比皆是,就好像千百年来的糟粕都在过年这一特殊时刻,死灰复燃了一样,社会文明一下倒退回千百年前。 那时候越飞萤看这些新闻就像在看笑话,还跟韶惊鹊毒舌吐槽过,这些女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是哪根筋想不通了才会去找个男人结婚,纯属自找苦吃。 没想到,等她重活一世,一来就稀里糊涂先结了个婚。 不过还好遇到了祁盛之这样的“合作伙伴”,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谢谢你,祁盛之。” 越飞萤看着他那双如一汪春水般的桃花眼,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等反应过来时,她的嘴唇已经贴了上去。 这一回,祁盛之没有躲开,只是收紧了双臂,低头温柔地吻了下来。 窗外木棉花盛开,一阵风吹过,撒落满地红色花瓣。 ...... “好!我知道了!爸爸这就让老王去准备!你们只管人回来就行!” 越嘉良接到越飞萤打来的电话本来已经够高兴了,等听到她说除夕要和祁盛之一起回家吃团年饭,陪他看春晚时,简直高兴得差点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 刚挂了电话,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王,千叮咛万嘱咐让老王一定要多买些越飞萤和祁盛之爱吃的菜。 老王得知这个消息也很是替他开心,原本因为担心越嘉良一个人在家,今年他和他媳妇都没买回老家的车票,即使如此两人都还是担心越嘉良一个人触景生情会很难过。 这下好了,小姐和姑爷居然要回越公馆来陪老爷一起过除夕吃团年饭,对老爷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呢! 老王兴致勃勃地叫上他媳妇一起出门采买,有些好的食材干货提前一个月都怕买不到。 家里没了人,越嘉良满腔喜悦无处分享,激动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翻箱倒柜地找不知藏在哪儿的一瓶二十年的好酒,一会儿又把电视打开,一个台一个台挨着逐个检查信号,总之就是一刻都坐不下来。 忽然,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越嘉良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过去接了起来,还没等听到声音,脸上就先笑开了花: “喂,萤萤,是不是想起有什么想吃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传过来: “亲家,是我,祁明远。” 第一卷 第345章 养了个好儿子 越嘉良听到对方是祁明远,还以为他是为了除夕夜的事打电话来,连忙感谢道: “原来是亲家啊!你瞧我,都给高兴坏了,该我给你打电话道谢才对,是我失礼了!” 祁明远在电话那头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越嘉良在说些什么,迟疑着开口道: “道谢?亲家,你这说的是哪件事......” 越嘉良乐呵呵地笑道: “当然是感谢你同意让盛之和飞萤除夕夜回越公馆,陪我这个孤老头子吃年夜饭呐!” “亲家,你不知道,我听到孩子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何德何能才能有你这样深明大义、大度豁达的亲家,嘉良实在感激涕零!” 祁明远愣在当场,他完全不知道越嘉良说的这回事。 这就意味着,祁盛之已经决定今年不回祁家吃团年饭,而且不仅没有通知他,更没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 一股怒火登时从他胸中升起,可电话那头不断传来越嘉良道谢的声音,再加上他想到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只能硬生生将火气压下来。 祁明远脸颊上的肉抖了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沉声开口道: “孩子们都大了,也都成家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都表示尊重,他们能想到这一点,说明咱们孩子都教得不错,咱们该感到欣慰!” 越嘉良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亲家,盛之平日里对我也好,时常都会回来探望我,每次来都大包小包提着,家里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当。” “我想着他年轻人搞事业工作忙,好多时候都劝他不用常往家里跑,每次来也别拿那好些东西,可他就是不听,还是周周都来。”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一个老头子在家孤单,才一有空就来陪我说说话,亲家,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给了我一个好女婿啊!” 祁明远听完,心情十分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越嘉良嘴里描述的那个人是他那桀骜不驯的儿子祁盛之吗? 为什么听起来像是一个乖巧懂事,孝顺体贴的乖孩子,而这样一个乖孩子他却从来没见过? 祁明远咳了两声,似乎为了缓解自己胸口忽然有些发堵的感觉,想起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硬生生转了话题: “......那都是他应该做的,亲家谬赞了。” “对了,我今天打电话来,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请亲家你帮帮忙......” 越嘉良此刻心情大好,哪里会推辞半分,连忙接话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帮不帮忙的,只要我能办,绝没有二话,亲家你说什么事?” 祁明远听越嘉良一口就应承下来,心里也有了一些底,只是祁光耀这事做得实在太不光彩,他就算请人帮忙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说起来要让亲家见笑了,是我那小儿子......他一时间不知怎么想岔了道,竟然在最后一次联考上找枪手做弊,被监考官发现了。” “我托人去问过,现在这件事已经上报到了省教育局,偏偏我在教育系统认识的人不多,只依稀记得越老先生和省教育系统的领导好像有些交情,就厚着脸皮来请亲家你帮忙想想办法。” 虽然越嘉良是从国外回来的华侨,可对国内的联考还是有所耳闻—— 其重要性就与国外的大学升学考试差不多,尤其在国内大学教育资源严重匮乏的情况下,只有通过联考才能获得推荐上大学继续深造的名额,对所有学子来说可谓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都不为过。 祁光耀居然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上作弊......简直匪夷所思! 可越嘉良也不会迟钝到当着祁明远的面去批评他儿子,既然祁明远都开口向他寻求帮助,他心里就算再看不起祁光耀的这种行为,但看在祁盛之的面上,说不得还得帮上一帮。 越嘉良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亲家,联考上作弊不是小事,更何况这时候已经上报了省教育局,这就意味着流程上已经有了痕迹,要当做没事发生,恐怕是肯定不行了。” 祁明远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他也没妄想将这件事彻底压下去,只是就像曲静云说的,至少能保住祁光耀的学籍,那再花费一年时间复读也不失为一种出路。 “我明白,亲家,这混小子闯的祸不小,但咱们做父母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你说是吧?” “我已经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个遍,可惜从前实在是和教育系统的交道打得太少,以至于现在想找条门路都抓瞎,有劲都没处使。” “还好丁助理提醒我,原来在报纸上看到过报道,越老太爷资助了不少学生,好些人后来学业有成,都进了教育系统教书育人,成为一方佳话。” “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找亲家,看能不能帮忙找人想想办法,上大学的名额就不想了,至少把这混小子的学籍给保住,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你看行吗?” 越嘉良知道祁明远说的报道是什么,当年他父亲上报纸的新闻他也看了,是他父亲特意把那份报纸寄了远洋信件给他,就为了告诉他在国内也可以学业有成,更可以造福一方,只可惜当时他仍然无心回国,看完就放下了。 当年父亲资助的那些学生里确实出了不少好苗子,等到他回国的时候举办迎接晚宴,来了不少教育部、外事局、经贸局等各行各业的领导,这当然不是他一个归国商人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主要还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那些人始终都对越家抱着一颗感恩的心。 现在祁明远想让他做的,就是开口去找那些人帮忙。 联考作弊的处罚自然不可避免,可处罚的轻重却有可以变通的余地,是轻是重,有时候就是一个人一句话的事。 忐忑等待片刻之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回答,祁明远紧绷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一卷 第346章 你看我合适吗? 咏思写真馆的门面转让合同已经签订,只等着月底前把之前预约好的客人都拍完,就暂停营业进入最后的扩建装修阶段。 韶惊鹊一点儿也不担心写真馆的生意会受影响。 因为自从得知咏思写真馆改造升级之后,会提供更多精美场景和丰富服务,前来预约的客人只增不减。 哪怕咏思写真馆的预约要从节后二月十五号才开始接单,客人们也非常踊跃地一举将预约排到了五月份,这也给了韶惊鹊等人充足的信心。 考虑到春节前这段时间咏思写真馆还要正常营业,为了不耽误工程进度,韶惊鹊画出自己的简单构想和工头商讨之后,便让工人们先对左右两个门面进行扩建改造,提前拆除一些不用的柜体,再将墙面进行重新粉刷......前后忙碌了一个星期,整体看着已经初具雏形。 招人的工作由荣咏思负责,他也没闲着,一到休息日早早就去了人才市场。 前台接待和清洁工好招,前者的要求是年轻热情,积极主动,后者的要求是踏实勤快,眼里有活,这两个岗位对技能的要求不高,来应聘的人就多。 除此之外,这么多人应征咏思写真馆的工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工资开得高。 前台接待的初始工资一个月三十块钱,清洁工的初始工资一个月二十块钱,根据工作表现情况,每月还会发放奖金,每年涨薪百分之十,这些都会写在用工合同里。 对于这种绝大多数人都能胜任的基础工作来说,这年头哪里见过这么优渥的条件。 特别是清洁工,不论酷暑严寒,风吹日晒,每天都要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扫几条大街,哪有在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环境又好的室内做卫生来得轻松? 荣咏思差点挑花了眼,总算是“精挑细选”地从几十个应聘者里选出了两位,第二天就直接到写真馆试工。 试用期为期一周,如果表现好就可以留下,表现不好就结算当周工资,另寻高就。 这两位幸运地被荣咏思选中的新员工都是铆足了干劲,发誓要在咏思写真馆好好干下去。 而剩下的出纳、化妆师和照相师就没那么好找了。 荣咏思把整个人才市场都逛了一遍,建房刷墙的工人不少,他想找的这三个工种一个没见着。 还是韶惊鹊给他想了个办法,让他去市文化馆问问,没想到还真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照相师。 虽然是市文化馆的退休职工,可钟大叔看着精神矍铄,打扮也十分时髦,聊起来才知道原来他是早年间公费出国深造的留学生,对摄影技术颇有造诣,退休后也没闲下来,时常帮文化馆拍摄一些现场活动。 钟大叔拿出一些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给荣咏思看,没想到令荣咏思叹为观止,只觉得钟大叔对构图、光影、层次的把握比自己犹胜一筹,当即便邀请他加入咏思写真馆。 钟大叔欣然同意,他是狂热摄影爱好者,尤爱人物摄影,市文化馆里的人都被他拍了个遍,再难涌现出新的灵感。 而加入写真馆后,每一次拍摄面对的都是截然不同的新客户,就算是老客户也会拍摄不同的新场景,这些都给了他无限的创作可能。 钟大叔家里条件本来就好,再加上有退休工资,也不靠写真馆的收入生活,对写真馆开多少工资并不在意,可荣咏思还是比照他在市文化馆的退休工资,给他开出了六十块一个月的薪酬。 而出纳这个岗位要管钱,随便在外面找也不放心,成了老大难。 最后还是越飞萤出了个主意,让王管家帮忙联系了一个越家原来用过的出纳,一下便解决了这个难题。 眼看就快到年底,只剩下化妆师这个岗位还有空缺,这天荣咏思趁着又到休息日,便打算再去人才市场碰碰运气。 实在要是找不到,就只能像丁玲一样完全重新培养,只是那样一来,越飞萤指定又得跟他抱怨工作量大。 年底的人才市场人少了许多,招工的人少,应聘的人也少,没事都提前回家准备过年了,只有无家可归或者实在急着找工作的人才会留在市场上等机会。 荣咏思正低头仔细查看着地上摆着的一张张个人工作能力介绍,忽然衣袖被人扯住,只听见一道惊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咏思,你怎么在这儿?好巧!” 荣咏思回过头去,只看见一个披着波浪长发的年轻姑娘正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一瞬间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韶惊鹊。 可仔细一看就发现完全不是一个人,除了穿着打扮和发型相像以外,长相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他正疑惑间,只听见那个姑娘又说道: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文工团的方雅呀,你之前还借过我一张手帕呢,记起来了吗?” 提起文工团,荣咏思总算想起来面前这个姑娘是谁了。 他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了方雅一遍,披肩的波浪长发,花边领衬衣加针织毛线外套,下半身一条灯草绒长裙,妥妥的标准“韶惊鹊”打扮。 若是个陌生人,荣咏思或许觉得只是碰巧,可这身打扮的人是方雅,他就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荣咏思点了点头: “记得,之前咱们见过两次。” 方雅见他记起了自己,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瞧,你的手帕我还随身带着呢,只是用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把这条旧的还给你,要不咱们去百货商店,我给你买条新手帕吧,再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可没想到荣咏思语气却十分冷淡: “不用还了,一条手帕而已,我还要招工,没时间去吃饭。” 方雅此前不是没去过咏思写真馆,可每次去看见韶惊鹊的那个好朋友都在,吴霜的男人也在,她就没敢进去找荣咏思。 今天好不容易在外面碰见了他一个人,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你在招工?我正好在找工作,你看我合适吗?” 第一卷 第347章 我,是韶惊鹊的朋友 荣咏思愣了一秒,随即勾起嘴角,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方雅。 方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牵强地扯着嘴角笑道: “咏思,你笑什么......是我太唐突了吗?对了,还没问你想招什么工作呢?” 荣咏思嘴角上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想招一个化妆师。” 方雅眼里顿时亮了起来,心里简直惊喜万分。 她激动地拉住荣咏思的袖子,只觉得他们俩之间真是太有缘了: “你想招化妆师?!我之前在文工团的工作就是化妆师!真是太巧了,咏思,我能到你们店里上班吗?” 方雅觉得今天来人才市场真是来对了。 早上起床梳妆打扮的时候,多亏她还特意按照平时韶惊鹊的穿衣风格打扮了一番,发型也是昨晚睡觉前扎着麻花辫膈应了一晚上,早上散开来才有的波浪效果,她自己对着镜子照看,倒是觉得很像韶惊鹊平时的模样。 在文工团时,她担心被人嘲笑,不敢模仿得这么明显,离开文工团后,那还不是想怎么穿怎么穿? 唯一不好的就是离开文工团后,家里给她介绍的都是些临时工的工作,单位还尽是肉联厂、皮具厂这些地方,她那么娇嫩的手是用来化妆的,怎么能去干杀猪、制皮这些粗活?! 可没有工作就没有工资,在家里待着没事干,还得看嫂子脸色,就连快过年了都不安生,与其在家里待着憋气,她想着不如到人才市场碰碰运气。 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了荣咏思,碰巧他刚好还要招一个化妆师,这不就是天赐的缘分吗? 方雅觉得以他们两人的交情和荣咏思的为人,一定会答应她的这个请求。 至于工资嘛,光看咏思写真馆平时的客流量就知道生意极好,员工待遇肯定不差,更何况她可不单只是冲着这份工作,更是冲着荣咏思这个人去的。 等以后她和荣咏思成了,她就是咏思写真馆的老板娘,到时候写真馆的所有收入都是她的,何必在乎此刻拿多少工资? 看着面前荣咏思忽然绽放的笑脸,方雅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相信下一秒就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不能!” 荣咏思笑着开口,扯开她拉着袖子的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方雅的请求。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方雅顿时愣在当场,直到耳边传来旁边好事者的偷笑声,她的脸才像着了火一样腾地烧了起来,连说话都犯起了结巴: “啊?为,为什么呢?你是不相信我的化妆技术吗?我,我可以到店里试妆给你看!” 荣咏思终于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方雅说道: “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生的事吗?” 方雅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迟疑着点了点头: “记得啊,那天我在文工团门口碰到了你,你瞧我脸上花了,还好心把手帕借给了我,我们不就是这么认识的吗?” 荣咏思摇了摇头: “看来你好像没记住重点,重点是——我到文工团找韶惊鹊,你帮我叫人,我才把手帕借给你。” “我,是韶惊鹊的朋友,你忘了吗?” 方雅心头一乱,连忙开口解释道: “咏思,是不是惊鹊姐给你说什么了?我们之间都是误会,而且我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还主动从文工团辞了职,难道惊鹊姐这样都还不肯原谅我吗?” 听到她这茶气十足的话,饶是想给她留点体面的荣咏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赤裸裸的鄙夷: “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当初吴霜姐让你帮忙请假的事,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也不用觉得委屈,领导不同意的确不关你的事,但你起码应该给吴霜姐知会一声吧?” “你一直拖到你的转正申请走完流程,拖到超过走补假流程的时间才说,安的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你为什么从文工团辞职,我根本不关心,韶惊鹊更是从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手帕你也不用还我了,我嫌脏!” 荣咏思如机关枪一般劈头盖脸地把心头的不快全吐出来后,没给方雅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转身走人。 眼看来招人的老板走了,旁边看热闹的人才想起自己的正经事,连忙冲着荣咏思的背影喊道: “老板,别走啊!她这人不行,您看我行不行?” 方雅一张脸红得快要滴下血来,“我嫌脏”三个字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耳边不时传来看热闹的人阵阵窃窃私语,让她恨不得原地挖个地洞钻进去。 “真看不出,看着挺文静的小姑娘还长这么多心眼子呢!” “啧啧,干了这种事,还想去别人朋友店里工作,脸皮可真厚!” “你傻不傻,这种小姑娘,你真以为是冲着工作去的,明摆着是冲着那小老板去的嘛!” “哈哈哈——”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说的话引起哄堂大笑,直接将方雅最后一丝脸面都扯了下来。 “你们胡说!” 她涨红着脸怒吼了一声,羞臊得眼泪花儿都在眼眶里打转,一跺脚捂着脸跑出了人才市场,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地方一步。 ...... 樊胜男这两天留意到一个有些不寻常的新情况。 她每天接送陆秋雅的时候,注意到她都爱到医院大门口的门卫室那儿跟人聊天,这种情况在之前从没发生过。 而且陆秋雅对她的态度也变得越发客气起来,不再像之前一样爱黏着她,也不像之前一样爱在她面前说些想把她和她哥凑成对的趣话。 樊胜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趁着有空的时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便去了一趟门卫室。 今天送陆秋雅来医院的时候,她注意到陆秋雅就是在和这个门卫大爷聊天。 樊胜男略一沉思,笑着开口问道: “大爷,您看到陆秋雅了吗?我在病房没见到她人,有事找她呢!” 第一卷 第348章 没见过面儿的嫂子 老刘头见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连忙站起来笑道: “找小雅啊,没在我这儿呢!她就早上来我这儿聊了会儿天,这会儿如果没在她哥病房,估计是打热水去了吧!” 樊胜男听老刘头这话里熟络的语气,倒像是和陆战兄妹俩都挺熟,这倒是让她有些没想到: “我瞧她这些天都爱来找您聊天,以为她在这儿呢,她平时就是话有点多,没耽误您工作吧?” “不耽误,不耽误!” 老刘头笑眯了眼,小韶一家人他都喜欢: “她呀,是对她那没见过面儿的嫂子感兴趣,天天都有新问题,我还笑她呢,早来几天不就见到了!” 陆秋雅给他说自己之前一直在老家读书,没见过这个刚过门的嫂子,每天都缠着老刘头给她讲嫂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外貌、声音、脾气......全都问了个遍。 老刘头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估计把这辈子会的好话都说尽了。 没见过面儿的嫂子? 樊胜男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您还认识她嫂子呢?” 老刘头挑起眉毛: “那可不嘛,我和小韶熟着呢,她走了之后这花都是托我送的!” 老刘头说起这事挺自豪,仿佛跟韶惊鹊关系好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 樊胜男眼底暗了一瞬,不管她对陆秋雅有多好,还抵不过别人口中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她沉默了两秒,随即浅笑道: “既然秋雅不在,那我再上别处找找,先走了。” 老刘头意犹未尽地点点头,他一个人守大门可无聊,巴不得来个人和自己聊天呢! 下班时,陆秋雅又照旧先跑到门卫室找老刘头聊天,可今天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樊胜男的车就已经停到了身边。 陆秋雅只能按捺住想打听消息的心,和老刘头道别上了车。 上车后,倒是难得地看见樊胜男也朝老刘头点了点头,她好奇地问道: “胜男姐,你和刘大爷也认识吗?” 刘大爷? 樊胜男没有回头,目视前方,稳稳将车开了出去,浅笑道: “在这儿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进进出出也脸熟了。” 陆秋雅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而后面连着两天,陆秋雅都没碰见老刘头上班。 一开始她还只当老刘头休假回家了。 谁知等到第三天也不见人,陆秋雅没按捺住自己的急性子跑去门卫室打听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原来老刘头竟然被调走了! 说起老刘头被调走的事,新来顶班的门卫很是羡慕: “老刘运气真好,咱们省军医新建的实验室上班时间朝九晚五,还是两班倒,工资还比这儿高出一大截。” “就是离家远点儿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挣钱,在哪儿挣不是挣,都在一个市里,周末调休还能回家,一个月补贴都有十块钱,我想去还去不了呢!” 陆秋雅很是意外,之前聊天时也没听老刘头提起过要调走的事,怎么说走就走了? 难为她还觉得这段时间和老刘头的关系处得不错,没想到这么大的事老刘头也没想着知会她一声,显然没把她当朋友。 陆秋雅有些郁闷,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别人上班是为了挣钱,又不是为了来这儿找人聊天,当然是哪儿工资高去哪儿了。 只是可惜她还想听老刘头讲讲“小韶”的事…… 陆秋雅每次回病房看着她哥那张冷冰冰的脸,什么话都不敢问出口,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对又被她哥赶回老家。 胜男姐她也不想问,她来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胜男姐提起过关于她那个“疑似嫂子”的事。 按照老刘头的说法,她这个“疑似嫂子”天天都住在病房里照顾她哥,胜男姐怎么会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既然她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积极撮合她和她哥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呢? 陆秋雅不想再深想下去,胜男姐对她的照顾是真的,她也不想去无端猜疑胜男姐的想法。 而且没提的人也不止胜男姐一个,她哥不是也一句话都没说么? 陆秋雅郁闷了一个下午,决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以后再也不管她哥感情方面的事了! ...... 这时候的韶惊鹊正坐在飞驰的列车上,向着华国的首都京市出发。 这趟去往京市的火车票是文工团订的集体票,韶惊鹊一行六人,刚好住满一个卧铺车厢,左右两侧各有上中下三个床位,床尾处有梯子可以爬上去。 本来梁锦春想要照顾韶惊鹊,让她和自己一样睡下铺,免得爬上爬下麻烦,可韶惊鹊却将下铺让给了年龄更大的文工团老职工刘翠容,自己选择了上铺的床位。 这时候从宁市到京市,得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她一个人躺在上铺,身边没人走来走去,主要是图个清净。 韶惊鹊静静地躺在上铺,耳边听着火车在铁轨上发出的有节奏的“哐当”声,心里琢磨着离开宁市前交代出去的事—— 咏思写真馆的人已经招齐了,负责前台接待的新员工介绍了一个她的小姐妹来做化妆师学徒。 等写真馆停业装修期间,就由越飞萤给两个新人做培训,近半个月的时间掌握基础打底肯定没问题,这样哪怕一开始还是得由越飞萤来完成后期化妆,也能加快速度,节省不少时间。 由于店里人员增加,韶惊鹊和荣咏思等人商量后,把做事认真负责的王玉泉提成了店长,工资增加到了七十块钱一个月,当然相应就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临走前,韶惊鹊把剩下的门面装修工作交到了王玉泉手里,有他这个懂施工的人在,荣咏思和越飞萤才不会两眼一抹黑。 等到她结束春晚演出回宁市的时候,咏思写真馆应该已经升级完毕,只等着春节过后开门迎宾了。 节后上班第一天,交了辞职报告,把过去彻底抛下,她的生活也可以重新开始了...... 韶惊鹊正想得出神,忽然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她急忙捂着嘴想要翻身下床,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在火车的上铺。 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憋不住吐出来,一个油纸口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第一卷 第349章 1976年的京市 韶惊鹊来不及多想,抓过油纸口袋就吐了出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最后只吐出了一些酸水,但好在总算是没有再犯恶心的感觉。 韶惊鹊抬手撩起脸颊两侧散落的头发,终于缓过一口气,这才从油纸口袋里抬起头,只见睡在对面上铺的吴霜正撑着身子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刚才那个油纸口袋就是她递过来的。 吴霜欲言又止地看着韶惊鹊,她这些天早就看出来韶惊鹊有些不对劲—— 前两天食堂改善职工伙食,做的红烧肉、夹沙肉韶惊鹊一份都没打,她打了一份端到韶惊鹊面前,韶惊鹊也是面露难色,匆匆用白开水泡饭,吃了一点泡萝卜就推说自己吃好了。 而且韶惊鹊明明是个爱穿带跟小皮鞋的人,这段时间忽然换成了平底布鞋,长裙也换成了长裤,连走路都比平时走得慢一些,好像处处小心着的样子。 这些反常的变化,其他人和韶惊鹊不熟可能没察觉。 可吴霜和韶惊鹊认识这么久了,天天朝夕相处对她的日常习惯也算了解,很容易便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但韶惊鹊的这些异样看上去太像是有了身孕,这让吴霜根本不敢开口问她,只能默默地留心关注着。 今天上火车时,吴霜闻到一股浓重的煤烟味,下意识就看向了韶惊鹊。 果然见她皱着眉头,脸色也比平时白了两分,一到车厢没说两句话,就独自爬到上铺休息。 吴霜心知她可能不舒服,所以也选了对面的上铺,就是想方便照顾她。 韶惊鹊见吴霜一脸担心,看着她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想问又不敢问的矛盾心情,心里猜测吴霜可能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体状况。 可眼下和文工团的领导职工们在一起,她也不好开口说这个事,只能先抿起嘴角朝吴霜点了点头。 吴霜心头一惊,不确定韶惊鹊这个点头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内心一番纠结之下只能弱弱地问道: “惊鹊妹子,你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韶惊鹊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好多了,吴姐,我没事。” 这时两人中间突然冒了一颗人头出来,正是被韶惊鹊礼让下铺位的刘翠容。 只听见她的大嗓门咋咋呼呼喊道: “哎哟,这是咋啦?小韶吐啦?这小脸儿白得也太吓人了!” 她这么一喊,带队领导梁锦春一下紧张了起来,另外一男一女两个舞蹈演员也纷纷起身前来关心。 吴霜见状连忙打圆场道: “那什么,惊鹊妹子和我一样,有晕车的毛病,一闻到那煤烟味就受不了,这不知道我要坐长途火车,我们家老王就给我揣了好些个油纸口袋,就是怕我吐车上。” 韶惊鹊也顺势点头: “没事,让大家担心了,就是刚才上车的时候闻到了煤烟味道,心里忽然有点难受,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梁锦春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咱们出发的早,到了京市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才参加彩排,小韶同志你再坚持一下,明天下了车回招待所好好休息,一天时间怎么都缓过来了。” 韶惊鹊现在可是他心目中的金疙瘩,千万不能生病倒下。 刘翠容手脚麻利地从她带的零食袋里拿了一包话梅出来,往韶惊鹊的上铺一塞: “这火车上的煤烟味儿确实难闻,你试试在嘴里含颗话梅,兴许会舒服点儿,我原来也晕车,后来发现在车上吃东西就不晕了,你也试试!” 还别说,韶惊鹊此时看见那包话梅还真有点犯馋。 她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话梅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下就将她嘴里发麻发涩的感觉压了下去,人一下松快不少。 刘翠容见她脸上露出笑容,很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咋样?你刘姐没骗你吧!” 韶惊鹊笑着点点头,又把话梅包好递还给她: “谢谢刘姐,这话梅酸酸甜甜的真好吃,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们也拿着吃!” 同行的女舞蹈演员听说话梅好吃,也犯了馋,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下一秒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一个劲儿地吸溜口水,半天才说出来话: “我的妈呀,这话梅也太酸了,惊鹊姐你故意逗我们的吧!” 韶惊鹊笑而不语,刘翠容不信邪,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瞬间也被酸得“面目全非”: “哎哟,这死老鬼,让他给我买蜜饯儿,他咋买成干话梅,牙齿都快给我酸掉了!” 她夸张的表情瞬间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车厢里瞬间充满欢声笑语,很快刚才韶惊鹊呕吐那点儿事也被众人忘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大清早,火车便抵达了京市火车站。 这还是韶惊鹊来到这个年代后,第一次踏上华国首都的土地。 她心中不禁有些激情澎湃,迫切地想看一看这个年代的京市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同行的另外五人更激动,要不是韶惊鹊的节目被选上了京市电视台春晚,他们恐怕这一辈子也没机会来首都看一眼。 刚踏出京市火车站,一股古朴大气又充满活力的气息扑面而来。 天空中没有如今城市里常见的雾霾,湛蓝得如同一块宝石,只有几缕薄云悠悠飘过,清澈的天空下1976年的京市就这样展现在几人面前。 身后的火车站和眼前的建筑都远比宁市任何一栋楼来得气派恢宏,就连火车站门前的马路,都足足有六车道这么宽,哪怕现在时间尚早,路上也有不少公交车、小汽车和自行车川流不息。 吴霜紧张地拉住韶惊鹊的手,刚走出火车站,京市的宏大规模就让她心生怯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走丢了。 好在梁锦春这时候倒还拿出了领导的魄力,虽然他心里也没底,可面上还算沉得住气。 只见梁锦春抬头左右张望了一阵,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介绍信,挺起胸膛领着众人就往一个地下通道的方向走。 此时刘翠容也紧张地拉住韶惊鹊的另一只手,小声问道: “小韶,梁团领这路不对吧,这咋一来就往地底下钻呢?” 第一卷 第350章 好久不见 韶惊鹊对此也有些意外。 她看那个入口修建的方式倒像是后世的地铁进站口,可这时候京市就有地铁了吗? 见吴霜和刘翠容都太过紧张,她笑着安抚两人道: “别紧张,这可是在首都,全华国最安全的地方了,咱们安心跟着梁团走就是了,还怕梁团把我们卖了吗?” 刘翠容一听这话笑了,扯了吴霜一把: “小韶说的也是,就咱俩这老胳膊老腿儿,卖给谁要啊?也就家里那口子还愿意啃两口!” 吴霜顿时羞红了脸: “刘姐你小点儿声,别人听见了笑话咱!” 几人这样插科打诨几句,倒是消除了不少紧张情绪。 可等走到那个地下通道的入口,这两人又紧张得差点没把韶惊鹊的手臂给捏青了。 韶惊鹊没猜错,这地下通道入口还真是一个地铁入口,前方洁白的瓷砖上刷着方方正正的五个大字——地铁一号线! 而出乎韶惊鹊意料的是,这时候的地铁入口居然和后世的地铁入口十分相似,竟然也配备了一台手扶电梯。 面对这台不停无声滚动的庞大机器,饶是梁锦春也紧张了起来,站在扶梯口试了好几次都没敢踏上去。 刘翠容更是吓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梁团长,你这是带着我们往哪儿去呢?这梯子看着太吓人了,还会动,摔下去咋办?” 梁锦春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因为他这辈子也没坐过手扶电梯,自然不敢贸然踩上去,担心要是踩坏了东西可赔不起。 可身边眼巴巴看着他的五个人都是自己下属,他也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只能强装镇定地开口答道: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招待所啊!这个地方叫地铁站,站里面是一种在地下跑的火车,咱们要坐这个地下火车过去。” “一个梯子有什么吓人的,这么一点平衡都保持不了,枉你还是文工团的老职工!” 他说完硬着头皮就往前一跨,整个人刚踩到踏板上猝不及防就往后倒了下去,立刻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喊,还好一屁股扎实地坐在了扶梯的踏板上,到底没从上面滚下去。 包括韶惊鹊在内,余下几人都被他的这一危险动作给吓得不轻,连声惊呼。 吴霜和刘翠容更是被吓得腿都软了,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梁锦春发现电梯很结实后,顿时放下心来,欣喜地回头朝几人招手: “快上来!安全得很!” 韶惊鹊眼看他就要到底,连忙出声喊道: “梁团长,小心——” 话音未落,就看见来不及反应的梁锦春以一个狗吃屎的方式摔了出去。 他这一摔,让刚站起来的吴霜和刘翠容两人又蹲了下去,心里瞬间后悔来了京市—— 太吓人了,这首都连走个路都这么有难度! 梁锦春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儿催着几人赶紧下去,可另外四人见了他的“高难度”示范,哪还有人敢上那个手扶电梯。 韶惊鹊站在扶梯旁,耐心教学道: “你们看,这个踏板一块有两个脚长,咱们只需要站到中间位置就可以了,等站稳之后再扶着旁边这个把手,等快到底的时候,再往前跨一步就可以下地了,照我说的做,保证不会摔。” 看韶惊鹊说的信誓旦旦,剩下那名男舞蹈演员大抵也是磨不过面子,鼓足勇气按照她说的办法站了上去。 结果果真只是轻微地晃了一下就站稳了身形,稳稳地站到了下面,除了跨出去的时候还有些生疏,也只踉跄了两下,竟然真的没有像梁锦春摔得那样惨。 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做榜样,再加上韶惊鹊站在身旁“指挥”,吴霜和刘翠容总算是一脸惊慌失措地成功下了扶梯。 几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坐这种手扶电梯,兴奋得不得了,一个个像小孩儿似的恨不得能再坐一次。 很快,地铁站内来了一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询问他们的目的地。 梁锦春连忙把省文工团开好的介绍信递了过去,工作人员拿回办公室核实之后,这才领着几人往乘地铁的区域走。 这种经验对韶惊鹊来说也是格外新鲜。 原来这时候的京市地铁一号线并没有对普通百姓开放,只有特别接待的外宾或者部分特殊人群可以凭借单位开的介绍信搭乘地铁。 还好这次有工作人员陪同,梁锦春这个领队紧张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眼看着从黑黢黢的通道里真的驶来了一辆长长的列车,几人是又激动又紧张,亦步亦趋地跟着工作人员的带领上了地铁。 没想到地铁行驶的速度和地面上的火车一样快,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吴霜等人吓得闭紧了眼睛,紧紧抓着凳沿不敢松手,一直到工作人员提示他们要下的站到了,几人才如释重负地睁开眼睛,慌不迭地快步下了地铁。 直到脚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吴霜才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道: “天老爷,这首都的交通工具可太先进了,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火车在地底下开,还开得这么快,真是长见识了!” 刘翠容也是满脸兴奋,刚才在地铁上就数她最紧张,把坐她身边的男舞蹈演员胳膊都给拧青了: “可不是长见识了吗?咱们这不就跟故事里讲的那种遁地神通一样一样儿的?” 说完还不忘拍梁锦春和韶惊鹊的马屁: “还得多亏了梁团长带领有方,还有惊鹊妹子的精彩节目,咱们才有机会跟着一起来首都见世面。” 梁锦春听了很是受用,面带微笑道: “带你们来可不只是见世面长见识的,来一趟不容易,一定得好好向京市电视台的同志们好好学习业务,回去要学以致用才行!” 这次跟着梁锦春和韶惊鹊一起来了四个人,场工吴霜,化妆师刘翠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舞蹈演员。 这都是因为梁锦春觉得在外地演出,场景、化妆、舞美一定都要有自己人才能放心,也表明了他对韶惊鹊这个节目的重视。 从地铁站出来又走了几条街,才终于到了位于京市电视台旁边的一号楼招待所。 正当几人又开始为一号楼招待所气派的大门啧啧称奇时,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屋檐的阴影刚好遮住他的脸,只听见一道洋溢着笑意的和煦声音传来: “惊鹊,好久不见!” 第一卷 第351章 再麻烦你一个事儿 京市的阳光晃眼,韶惊鹊竟一时没认出来向她打招呼的人是谁,走近了一看才笑了起来: “宋阳羽?你怎么在这儿?” 她问完才想起来,宋阳羽之前就说过他在京市工作,想必是首都军区的人。 宋阳羽笑着迎过来,顺带也礼节性地朝她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我是特地在这儿等你的。” 这话一出,最爱八卦的刘翠容一下眼睛就亮了起来—— 难不成这个长相帅气,笑容阳光的青年军官就是小韶传说中的对象? 不错不错,两人站在一起男帅女美,看上去很是般配! 刘翠容冲着吴霜一顿挤眉弄眼,可吴霜看着也是一脸茫然,说起来她也没见过小韶的对象长啥模样。 韶惊鹊听说宋阳羽是特地在这儿等她,想必是有什么事,便回头对梁锦春说道: “梁团,我和我朋友说两句话,你们先进去办入住,我一会儿就过来。” 刚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市就有人找,梁锦春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 他打量了宋阳羽几眼,终究还是宋阳羽身上这身军装打消了他担心的念头,勉为其难地开口道: “那行,尽量长话短说,刚到京市大家还是集体行动比较好。” 宋阳羽见梁锦春一脸提防地盯着自己,话里的意思像是担心自己把韶惊鹊拐走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领导放心,我们就在招待所门口说两句,哪儿也不去。” 梁锦春听他开口就叫“领导”,倒是有眼力见儿,说的话也稳重,心里已然舒坦了不少。 他没再多说,冲宋阳羽点了点头,领着其余几人先进招待所办理入住。 韶惊鹊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在京市,还能在招待所门口等我,不会是又在调查我吧?” 听她提起旧事,宋阳羽面上一讪: “怎么会......之前的调查都已经结束封档了。” “上次在豫省军区医院探望陆营长的时候,我不是说回京市给你们联系首都医院的脑科专家吗?昨天刚有确切消息,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找到你,最后打到宁市文工团才知道,你们一行人来京市电视台参加春晚演出了。” “所以,我算着时间就来一号楼招待所这儿等你。” 韶惊鹊听完觉得真是难为他了,这年头别说没有手机,就连个传呼机都没有,出门在外想找到一个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谢你,阳羽,难为你把这事记在心上。” “我......这段时间都没在豫省,你看那位脑科专家什么时间有空,刚好我在京市,可以先把他的号挂上。” 虽然她心里已经对陆战不再抱有什么期望,可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是头部这么关键的部位,就算不指望他再想起自己,她也希望陆战能做个最完善的检查,这样她也能更放心…… 这个道谢,宋阳羽觉得受之有愧: “你别这么说,要不是我那时候执意到医院去问话,陆营长也不会受到刺激以至于二次手术,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至于那位专家的时间,我已经约好了,未来半年他都会在京市,所以只要陆营长那边半年内能动身来京市,我都可以帮忙安排检查。” 韶惊鹊听后却有些为难。 陆战能不能动身,什么时候能动身,这些问题她说了不算,要主治医生说了算,他的主治医生...... “阳羽,我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个事儿?” “这段时间我必须留在京市彩排,时间和行动上都十分受限,恐怕不能及时在两边沟通,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陆战的主治医生......” 不等韶惊鹊说完,宋阳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这件事就交给我,我直接和两边医院的医生都确定好时间,这样少一道消息中转更方便,你就安心在京市彩排节目,到时候定下了时间我再给你说。” 韶惊鹊感激不已: “谢谢你,阳羽,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一定要请你吃饭才行!” 宋阳羽笑着拒绝: “那怎么行?你来了京市,当然得由我尽这个地主之谊,这样吧,把你们文工团的同志们都叫上,我中午在全聚德给你们接风!” 宋阳羽考虑的是,如果他只请韶惊鹊一个人去吃饭,说不得刚才那个一脸紧张的文工团领导就不会放行。 韶惊鹊想来也是这个道理,至于这么多人吃饭的费用,她当然不会真的要宋阳羽出,到时候她提前找个机会,溜到前台结账就行了。 毕竟她现在也是写真馆的小老板,请大家吃顿烤鸭的钱还是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当韶惊鹊提了她朋友想给宁市文工团的同志们接风的想法,梁锦春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还是首都京市的朋友! 有了宋阳羽这个本地人领路,一行人顺利地坐上了首都的公交车。 公交车行驶在宽阔明亮的马路上,吴霜等人安心多了,沿途不一样的街景又将几人的眼球牢牢吸引住,只觉得目不暇接。 她们在宁市哪里见过这么雄伟的高楼,还有不时出现旧时皇城的红墙金瓦,这两种前所未见的建筑竟然在一个地方同时出现,令人心生震撼。 等到公交车行驶过一个巨大的广场前时,那巍峨的城楼正中央挂着的伟人画像,和城墙上一左一右那十八个大字瞬间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广场前迎风飘扬的红旗更是令车上几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满眼崇敬地行着注目礼,心中身为华夏儿女的骄傲与自豪油然而生。 公交车到了站,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古色古香的门楼,飞檐翘角,檐角处还挂着铜铃,门口石墩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图案,大门正中央顶上挂着一块金字招牌——全聚德! 全聚德是京市的一家百年老字号饭店,主营挂炉烤鸭远近闻名。 宋阳羽大方地点了三只烤鸭,除去鸭架做菜,鸭血做汤之外,又另点了几道京市特色菜,等到菜上桌,愣是将十人座的大圆桌摆了个满满当当。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初次吃到美味烤鸭的众人也是对京市美食赞不绝口。 眼看气氛渐渐熟络起来,吃饱喝足之后,一向八卦的刘翠容问起宋阳羽工作的事: “小宋,你给姐说说,你在京市军区做什么工作?” 第一卷 第352章 真正的催眠术 一开始,刘翠容还以为宋阳羽是韶惊鹊的对象。 可一顿饭吃下来,她才发现原来宋阳羽和韶惊鹊还真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这一下又把她想做媒的心给吊了起来。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小宋同志具体是做什么工作,可就凭刘翠容现在眼睛看到的情况,就知道小宋同志的条件肯定差不了! 一米八的大高个儿,阳光帅气还爱笑,一身挺拔军装,说话彬彬有礼,请客吃饭还大方,她是越看小宋同志越满意,心里已经开始考虑自家哪个侄女能配得上了。 这要是哪个侄女经她说媒嫁到京市来,还嫁给一个这么优秀的军官,只怕她们全家都得感谢她一辈子! 韶惊鹊原本以为宋阳羽的工作属于涉密工作,正准备开口解围,没想到宋阳羽倒是大方地回答起了刘翠容的问题。 “刘姐,我在中央军区政治部下面的科室工作,主要负责安保方面的工作……” 宋阳羽答得认真,只可惜他说的内容刘翠容没咋听懂。 听下来只觉得宋阳羽的工作好像挺重要,一长串话里就记住了一个中央军区,连什么部都没记住,却已经是满意得不得了。 单位开头有“中央”两个字的,那得是一等一的好单位,那还有啥好挑的? 梁锦春大为惊喜,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中央军区的青年干部,当真是年轻有为! 另外两个年轻演员看着宋阳羽也是满眼崇拜,忍不住向他打听更多平时难得接触到的信息: “小宋同志,那现在咱们国内还有你刚才说的那种敌对破坏分子吗?” 不仅是因为宋阳羽是韶惊鹊的朋友,还因为他在几人面前完全没有一点架子,始终笑容和煦地跟他们坦率聊天,因此他们才敢开口问出这个略带敏感的问题。 宋阳羽神情郑重了许多,他点了点头: “有,咱们国家幅员辽阔,人口基数大,这些敌对势力的破坏分子想藏起来相对容易,所以我们的工作开展必须更严谨,因此也更需要广大群众们的通力支持,向我们多提供线索,便于我们把藏在人民群众中的害群之马抓出来。” 其实宋阳羽给她们讲的这些内容,都是日常会到京市各单位会议上宣讲的可以透露的消息,所以并不会涉及泄密。 反而普及相关知识,鼓励人民群众向他们举报可疑人员,也是宋阳羽他们工作开展的重要一环,因此他也乐意回答他们的这些提问。 男舞蹈演员好奇道: “那宋同志,你遇到过最狡猾最难对付的敌对分子什么样儿?” 宋阳羽想了想,开口答道: “最狡猾最难对付的......就是受过专业培训的特务,他们掌握各种反侦察技巧,又擅于伪装,有些还是高学历知识分子,懂心理学,会催眠术,那种人即使抓住了,也很难从嘴里问出实话,得费不少工夫才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个话题也引起了韶惊鹊的兴趣。 往常催眠术之类的都只在电视娱乐节目里看过,现实生活中却从没遇到过,她一直以为是演出来的伪科学。 没想到今天会从宋阳羽的口中听到这个词,难道这世界上还有真正的催眠术不成? 席间有人率先开口问出了这个疑问: “这世界上真的有催眠术?是那种可以把人变得刀枪不入的法术吗?” 文工团的女舞蹈演员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小时候听家里大人讲过,早些年间她老家道观里有一个道士就能通过念咒语,让人瞬间沉睡,身体变得如一块钢板一样坚硬,拿刀砍都不会受伤。 于是大家都认为那个道士懂仙法,十里八乡的人都赶着去上香敬奉,因此那个道馆的香火格外鼎盛。 后来队上兴起破除迷信的运动,把那道士抓去学习改造,开批斗大会说他利用催眠术,搞封建迷信,敛财骗色,最后被抓去坐了牢。 当时她便是从这个故事里听说了催眠术这个词,由于印象深刻,便一直记在了脑海里。 宋阳羽笑道: “这世界上的确有催眠术,可并不是民间传闻里那种可以让人上天入地,刀枪不入的法术,而是心理学的其中一种技术手段。” “那些刀枪不入都是装出来骗人的,真正的催眠术是通过心理暗示和引导,使人进入一种高度专注且放松的催眠状态的技术。” “在被催眠的状态下,人的意识焦点会集中于某个特定的想法、感受或者记忆,对于外界的干扰感知降低,同时对催眠师的引导或者暗示更容易产生反应。” “通常来说,越是意志薄弱的人越容易被催眠,那些被策反的人员某种程度上也是被敌对分子进行了认知上的‘催眠’,大脑的思维被他人操控左右,才会被加以利用。”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刘翠容一如既往的听不懂,她只觉得这个小宋实在太优秀,说的都是她们前所未闻的知识。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宋,你懂这么多知识,那你会不会催眠术?” 没想到宋阳羽点了头: “我学过心理学,也进行过一些催眠技术的练习,主要是在审讯敌对分子的过程中可能会派上用场,所以军校里会设置相关的课程,连级以上军官都要掌握这门技能。” 刘翠容惊叹道: “哎哟,那你可太厉害了,能不能给咱们展示一下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催眠术呢!” 宋阳羽看着刘翠容的眼睛,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指着她面前的水杯说道: “我一般不会轻易在人前展示催眠术,不过要是刘姐你能一口气把面前这杯盖碗茶喝完,我倒是可以破例展示一次。” 刘翠容低头看向面前的水杯,还谨慎地揭开盖子看了看——不就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茶水,这有什么难的? 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好,小宋,这可是你说的,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刘翠容端起杯子就准备一饮而尽,却被宋阳羽笑着拦了下来。 她面露不解道: “怎么,刚说完不许反悔就反悔啦?” 宋阳羽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笑眯眯地看着她: “刘姐,你再看看,你手里端的是茶水吗?” 第一卷 第353章 自我催眠 刘翠容只觉得眼前一花,低头再看手里的水杯,这才惊讶地发现她手里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杯,而是餐桌上放着的一个醋罐子! 罐子里装的自然也不是茶水,而是一闻就酸得人皱眉头的老陈醋。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端的是一杯盖碗茶啊!” 此时的刘翠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惊慌又茫然。 韶惊鹊笑着提醒她: “刘姐,你再看看,咱们桌上有盖碗茶这个东西吗?” 刘翠容听话地环顾了整张大圆桌一圈,这才想起刚才她们喝的茶水都是用透明玻璃杯装的,哪儿来的盖碗茶?! 这下可把她惊着了,一拍手大声惊呼道: “哎哟!真神了!我刚才真看见盖碗茶了,里头泡那茶叶还是竹叶青,看得真真儿的!” “这小宋一个响指,就把它变没了?!” 宋阳羽笑着解释道: “刘姐,咱们可不能封建迷信,我也不会把东西变没。” “刚才就是我给你展示的催眠术,你被我催眠了,潜意识相信了我话里提到的盖碗茶,才会把面前的醋罐看成了盖碗茶,是你的大脑‘欺骗’了你的五官,你才会‘看见’盖碗茶,‘闻到’茶叶香。” “其他人可以作证,他们眼睛里看见你拿的可一直都是这个醋罐子。” 包括梁锦春在内的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脸上神情也满是震惊——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还真不敢相信一个人这么轻易就被催眠了! 刘翠容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看手里的醋罐,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乖乖,这催眠术也太厉害了,我咋就能把这个当成茶呢......” 吴霜难得打趣道: “刚才小宋同志不是说了吗?越是意志薄弱的人,越容易被催眠,看来咱们刘翠容同志的意志力不强啊!” 桌上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刘翠容也笑着伸手去挠吴霜的腰: “平时看你是个老实人,这会儿也知道拿我打趣儿了!” “不是我意志力薄弱,是小宋同志太厉害!换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信你也让小宋同志试试?” 韶惊鹊笑着笑着,脑子里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阳羽,你刚才说那些懂心理学、会催眠术的特务被抓住了,很难从他们口里问出实话,这又是为什么呢?” 宋阳羽耐心解释道: “那是因为那些特务为了尽可能藏住秘密,一旦被抓住就会自行自我催眠,强行将想隐藏的秘密从自己意识中剥离,或者把秘密藏进更深层次的意识深处。” “而成功进行自我催眠之后,除非达到提前设定的唤醒条件,否则他们说的话就连测谎仪都测不出来真假,因为那些人的潜意识里只会认为自己真的不知道这个秘密。” “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们就必须有比他们更强大的手段,才能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挖掘出他们隐藏的秘密,否则什么都问不出来。” 众人听了纷纷咋舌,连自己都骗进去了,真要是碰上这样的敌人可不是难对付吗? 一时间,这个话题越发激起了众人的好奇,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连抛向宋阳羽。 韶惊鹊倒是没再多问,她表面安静地坐在那儿,殊不知此刻心里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我催眠...... 刚才宋阳羽也说了,华国军校里也有开设关于催眠术的课程,连级以上军官都会学到相关知识,那陆战应该也不例外。 她一直觉得陆战的失忆太过奇怪,明明什么都记得,却偏偏就是忘了她。 而她在豫省军区医院照顾陆战期间,他的表现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那......有没有可能...... 韶惊鹊的心开始砰砰狂跳,那有没有可能陆战是利用自我催眠,强行令自己忘记她? 可如果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宋阳羽也没想到大家对这个话题的热情这么高涨,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他应接不暇,就连席间一直表现稳重的梁锦春都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宋同志,这催眠术难吗?普通人能不能学?” 见宋阳羽蹙起眉头看向他,梁锦春又连忙解释道: “小宋同志,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想学了做坏事,就是......我爱抽点烟,可我夫人管得严,每个月好不容易存点烟钱,禁不住她盘问两句就漏了底。” “我就想学点简单的,自我催眠一下,别一问就露馅儿,给自己留点烟钱。” 看得出来梁锦春这个需求是很急迫了,要不然也不会当着文工团这些个职工的面就说了出来,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一阵笑声。 宋阳羽也被逗乐了,他摆了摆手: “梁团长,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自我催眠是催眠术里最复杂的一种,连我都掌握不好,上课练习时一次都没成功过。” “而且,自我催眠冒的风险也很大,你想想,要是你自我催眠成功后,万一一直没达成唤醒条件,那你藏的烟钱不就等于全部没了吗?” 梁锦春想想他说也有道理,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韶惊鹊却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都忘了提前到前台结账,直到大家伙儿都站起身准备走了,她才一下回过神来。 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拿着结好的账单走了,偷偷看了一眼账单的吴霜悄悄拉着她的手咋舌道: “我原先以为撷芳园的菜就算很贵了,没想到京市吃几只鸭子竟然要上百块,太吓人了!” 其实这顿饭当然不只几只鸭子,只是吴霜不太懂行,不知道宋阳羽另点的几道也是京市的特色菜,贝勒烤肉,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干炸小丸子,京市特色炸酱面...... 韶惊鹊估摸着这一大桌菜加起来差不多也得要到这个价。 就算京市的工资水平比宁市高出一截,可一百多块钱一顿饭对宋阳羽来说,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韶惊鹊心里越发过意不去,感觉自己人情好像越欠越多了。 宋阳羽却不这样认为,他笑呵呵道: “你别急,说不定以后我还会经常去宁市呢,到时候你再请回来就是了!” 第一卷 第354章 买九送一 韶惊鹊觉得他只是在说客套话,殊不知宋阳羽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他回京市这么长时间,工作之余脑子里时不时总会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的次数多了,宋阳羽便清楚地知道自己可能是喜欢上某个人了。 他正愁着没有合适的理由和机会再次联系樊医生,但韶惊鹊今天的请求就像是给打瞌睡的人递了枕头,他表面冷静,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宋阳羽知道樊胜男其实是宁市军区医院的医生,豫省救灾结束后肯定会回到原单位工作,为了追求樊医生,到时候他可不就少不得往宁市跑吗? 当天夜里,韶惊鹊失眠了。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将陆战放下,可今天宋阳羽的话又让她的心里控制不住萌生了一点想要确认的念头。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床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她面容憔悴地顶着两个发青的黑眼圈出现,把如惊弓之鸟的梁锦春瞬间紧张得不行。 “小韶,你现在可千万得保重身体,离春晚上台演出已经是临门一脚的事,你的身体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你什么也别想,千万别紧张,该吃吃该睡睡,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上春晚表演节目,其他一切事都等这件事过了再说。” “咱们全团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想想除夕那天所有人都守在电视机旁,等着看你的精彩表演,你可是咱们宁市文工团所有人的骄傲!” 听着梁锦春略显焦灼的鼓励,看着吴霜等人关切又希冀的目光,韶惊鹊只能解释说自己有些认床,过一两天习惯了就会好。 梁锦春说的也不算错,困扰她的事只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测,而春晚则是实实在在摆在面前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准备的大事,更别说还承载着这么多人的期待。 韶惊鹊只能默默将心底的疑问暂且放下,集中精力在准备春晚的节目彩排上。 京市的冬天比宁市冷得多,每天韶惊鹊等人裹着厚厚的棉服,往返于招待所和京市电视台之间,日子竟也比想象中过得快得多。 转眼就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新历就要迈进一九七七年,离农历春节也就不远了。 兴许是大家伙儿都想去王府井大街看跨年灯会,今天的彩排开展得非常顺利,下午早早就完成所有节目的联排,京市电视台的领导也难得地给大家放了假。 宁市文工团的几个人当然也不会错过看灯会这个热闹。 听说全长一千八百一十八米的王府井大街两侧摆满了形状各异的灯饰,那些彩灯被做成了嫦娥奔月、玉兔捣药、万里长城等各种各样的造型,惟妙惟肖,巧夺天工,路边还有各种小吃档和游园游戏,光是听人说起灯会的热闹,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这样的灯会对韶惊鹊来说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本来打算留在招待所里休息,可架不住刘翠容等人的热情,再加上吴霜明明很想去,却执意要留在招待所陪她,她也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致,也就跟着一块儿去了。 没想到一九七六年的灯会虽然灯饰不及现代精美,可热闹的人气却是给了韶惊鹊意外之喜。 受到身边热闹喜庆的气氛感染,她也兴致勃勃地从路边小摊上给越飞萤等人挑起了礼物,她看上的是那种做工精致的夜光摆件,这种摆件在七六年绝对算得上时髦货,就连跟她关系一般的祁盛之都因为凑人数混到了一个礼物—— 摊前的小纸板上写着“一元一个,买九赠一”。 韶惊鹊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每个礼物的归属:越飞萤、荣咏思、王玉泉、丁玲、王涛、三个新员工,再加上祁盛之......刚好九个人! 韶惊鹊精心给每个人挑完摆件后,递给老板结账。 老板一边数,一边往塑料袋里装,装完抬头对她来了一句: “姑娘,再挑一个,买九送一!” 韶惊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哑然失笑。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排练节目练傻了,这么简单的算术都反应不过来。 吴霜她们都在灯会现场,想要什么不用她送,自己就买得开心。 她家自从有了王玉泉的那份收入后,再也不用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吴霜人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还能再挑一个礼物,送给谁呢? 韶惊鹊的目光在各式各样的精美夜光摆件中来回挑选,忽然一个小小的花束造型的摆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看到那个摆件的一瞬间竟让她想起了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登台时的场景。 那时现场的伴奏被人为破坏,观众席内一片嘈杂,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站了起来,一声喝止让现场鸦雀无声,也让她有些慌张的心安定下来。 她凭借一首清唱赢得了战士们的热烈欢迎,演唱结束后战士们拿着从路边摘的野花蜂拥而至,热情地将花塞到了她手里。 眼看秩序有些失控,又是他大步流星地朝她走过来,挡在她身前,坚实的背影像一座可靠的大山,默默不语却饱含温情。 那天,为了表达感谢,她把手里的鲜花“借花献佛”送给了他,这也是她第一次送花给一个男子。 韶惊鹊想起这件往事,嘴角不自觉轻轻扬起,片刻之后又悄然落下。 她记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可惜,他全忘了。 老板忙着招呼陆续光顾的新客,提醒了韶惊鹊一句: “姑娘,赶紧挑一个吧!后面还有客人等着呢!” 韶惊鹊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耽误了老板的生意,稍微犹豫了一秒,到底还是将那个花束摆件拿了起来。 ...... 与此同时,远在宁市的咏思写真馆也安排了跨年活动。 越飞萤主动请客,领着咏思写真馆的新老员工一起到她心心念念许久的撷芳园吃顿好的,庆祝新年。 独自在家的祁盛之眼巴巴地望着大门,没等来开门声,倒是等来了一通电话—— “少爷,您快回来,祁先生不好了!” 第一卷 第355章 不用你守孝 祁盛之开着车,在一路烟花爆竹的欢笑声中穿城而过,车速快得犹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 他本就白皙的肤色近乎惨白,双眼似乎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又似乎无神到了极点,连一向红润的双唇也血色尽褪。 他在心里不断咒骂着,这都是祁老头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这都是祁老头心昏眼瞎的报应! 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止不住一直颤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把握住前进的方向。 祁盛之在心中恨自己不争气,早该对祁明远失望透顶,现在又何必为他慌乱不安? 电话里佣人惊慌失措地说不清缘由,祁盛之的心却是瞬间沉到了谷底。 祁明远身体一向康健,自诩比好多年轻人都健壮,这也是祁明远一向引以为傲的优点。 这样的身体怎么会忽然之间垮掉,还这么快就到了起不了床的程度?! 祁盛之心中自有一个答案,但他一直以为曲静云的那些肮脏手段只会冲他使,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使到了祁明远的身上。 他一直认为曲静云把祁明远视作为她在祁家安身立命的靠山,只会想方设法地阿谀讨好,除了贪他的钱,绝不会有任何坏心眼在祁明远的人身安全上。 毕竟祁明远要是没了,就没人挡在她身前,替她打压祁盛之,她根本不是已经长大成人的祁盛之的对手,相信曲静云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可祁盛之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怀疑是曲静云动的手脚。 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了底,多亏了此刻夜已深,一路上除了路边偶尔有人放烟火,路面上一辆车都没有遇到,他才能顺利地一路风驰电掣地将车开进了祁家院里。 佣人早早将院门大敞开,大冬天的寒夜里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只等着祁盛之赶回来。 祁盛之停车开门,大跨步往屋里走,面色冷峻地边走边问情况: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曲静云和祁光耀呢?” 佣人看着祁盛之的脸色,小心回答道: “太太带小少爷去了郊区的开元寺,说新年头一天一早要替祁家上头道香祈福......” “哼!” 祁盛之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替祁家祈福?我看她是做了亏心事,在菩萨面前自求心安去了!” 这话佣人不敢接,家里佣人都知道大少爷与祁家其他人不和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太太和小少爷不在家,本来在书房办公的祁先生忽然就倒下了,惊慌失措的佣人情急之下只能联系祁盛之。 没想到这回祁盛之居然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祁盛之冷着脸往祁明远原来的卧室走,佣人却抢先一步把他领到书房旁边的一个房间,开口解释道: “祁先生这段时间都睡在这个房间。” 祁盛之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这是什么意思? 祁明远和曲静云分房睡了? 想到两人可能闹了矛盾,祁盛之心中的疑虑越发加深,当即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祁明远面色枯黄地躺在床上,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两只无神的眼睛才转了两下看过来,见到来人是祁盛之,眼底才有一丝微弱的亮光闪了闪,声音嘶哑道: “......你怎么回来了?” 祁盛之悬着一颗心推门而入,见到祁明远还能说话,这才悄悄长出了一口气,鼻间嗤笑一声: “呵,怎么?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子,让你失望了?” 祁明远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实在是没有力气和祁盛之置闲气,只能抬眼看向领他进来的佣人。 祁盛之上前一步,挡住他质疑的视线,扬了扬下巴让那佣人先出去,语气轻佻地说道: “要不是你执意不肯去医院,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个人躺在这里,会把人吓到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 “别人担心你一个人死在床上,到时候说不清,把我叫回来起码也能做个证,你说对吧?” 祁明远听他嘴里一口一个“死”字,恨不得坐起来敲他两棍子,可惜这会儿实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地憋着顺了一会儿气,才开口说道: “我还没死,不用你守孝,你走吧。” 听他这么说,祁盛之心底一痛,脸上不禁掠过一丝异色,却又很快恢复他平时的嬉笑模样: “啧啧,真没意思,你也不看看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这种无情的话还是留着给那母子俩说吧!” 他原以为说完祁明远肯定会像往常一样出声训斥,可今天祁明远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让祁盛之心里越发觉得奇怪,神情也渐渐正经了起来。 他思量了一会儿之后,低声开口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祁明远闭着眼睛不想看他,闷声回道: “人老了,稍微累一点精神不济很正常,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祁盛之转头看向他床头柜上还摆着厚厚一叠文件,眉头皱了起来: “你在书房晕倒了,还觉得只是累了一点?今天要不是及时被人发现,喂你吃了速效救心丸,我这会儿恐怕是真的回来给你守孝了!” “你!” 祁明远生气地睁开眼,却看见祁盛之满脸怒容,眼神里却有藏不住的惊慌,甚至还有一点害怕的模样。 他怔愣了一瞬,祁盛之的那个眼神仿佛在他心头狠狠敲打了一下。 祁明远迟疑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 “你啊,就是不肯好好和我说话......” 听到祁明远明显放缓的语气,祁盛之脸色也有些动容,他倔强地咬了咬嘴角,开口说道: “我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听了吗?” 见祁明远面露疑惑,祁盛之自嘲地嗤笑了一下,或许在祁明远心里,他就没有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可今天不一样,祁盛之重新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对他说道: “我怀疑你晕倒和曲静云有关,她可能给你下药了,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第一卷 第356章 又吵起来了 祁家二楼的房门紧闭着,两个佣人站在楼梯口不时探头张望。 接祁盛之进门的那个佣人拉了拉另一个年轻佣人的袖口,压低声音道: “你刚才去哪儿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屋里吓得够呛,害得我只敢待在院子里等着大少爷回来,冷死我了!” 那个年轻佣人神色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地说道: “芳姐,我刚才肚子疼,跑到外面上茅房去了......” 这是曲静云定下的规矩,她不许佣人使用家里的厕所,一律要求她们到一条街外的公共厕所去解决,因此这个佣人说的话也没引起人怀疑。 那个叫芳姐的佣人点了点头,继续将注意力关注在祁明远房间紧闭的房门上,忽然又听到旁边这个年轻佣人开口问道: “芳姐,大少爷......真的回来了吗?” 说起来芳姐也有些意外,平时连祁先生和太太都叫不动这个大少爷,她打电话去时也是一时着急慌了神,却没想到祁盛之这么快就回了祁家。 “可不是真的回来了吗?这会儿正在祁先生房里说话呢!” 那个年轻佣人脸上掠过一丝为难的神色,迟疑了片刻之后又开口道: “芳姐,我肚子还是疼,我还想再去一趟茅房......” 话音未落,只听见祁明远房里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摔碎了。 两人连忙小跑两步过去,可也只敢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敢直接进门。 只听见房间里面的争执一声高过一声,尽是祁盛之愤怒的咆哮,间或也能听到一两句祁明远低沉虚弱的指责声。 糟了,又吵起来了! 芳姐是祁家的老佣人了,她满脸着急,这时候吵起来说不定是要出人命的! 她一咬牙正要硬着头皮推门而入,面前的房门自己就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祁盛之一脸桀骜地瞪着门前的两人,扭头对祁明远怒吼道: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明天把公证处的人叫来,我也不会接手你的任何生意!” “从小到大,你心里不是只有你的生意最重要吗?你死了,就让你的生意给你陪葬!” 躺在床上的祁明远被他的话气得面色涨红,嘴唇哆嗦着声嘶力竭道: “你不要也得要!” “你姓祁,你是我儿子,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 祁盛之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独留虚弱不堪的祁明远躺在床上悲愤地喘着粗气,芳姐担心他再出事,连忙跑进房间里给他拿药,一回头想让那个年轻佣人帮忙倒杯水来,却发现又不见了人影。 芳姐心里又气又急,都这时候了,上厕所的事就不能忍忍吗? 好在祁明远的脸色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芳姐问他想不想喝点水,祁明远也只是摇头,一脸难受地闭目不言。 芳姐见状,也只能轻手轻脚地出去把门带上。 与此同时,一条街开外的公用电话亭里,那个年轻佣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有新情况?” 那年轻佣人满脸兴奋,自认为刚才偷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对方知道了一定会奖励她更多的钱。 “太太,大少爷刚才回来了。” “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他倒是会挑时间回来装孝子!” 知道两人向来不和,年轻佣人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太太,刚才大少爷回来又和祁先生吵架了。” 曲静云有些不耐地皱着眉头,祁盛之和祁明远吵架也算新闻? “有精力吵架说明人精神还不错,行了,我知道了!” 她说完就想挂电话,可电话那头的佣人却急切道: “太太,我还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 “大少爷说让祁先生死了这条心,他是不会接手祁家的生意的。” 听到“祁家的生意”几个字,曲静云神色一凛,瞬间咬紧了后槽牙。 果不其然不出她所料,祁明远从头到尾打的就是把生意交给祁盛之的主意,压根儿没替她们母子考虑过,那她对他下手就更加没错了! “然后呢?他们还说什么了?” 听到曲静云语气急切地发问,那个年轻佣人就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打对了,连忙回答道: “然后祁先生就说明天一早要把公证处的人叫来,说大少爷是祁家的人,是他儿子就必须承担这个责任,祁家的生意他不想要也得要。” 曲静云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完了! 都怪她下手太迟,又担心用量过大引人怀疑,每次都只敢在祁明远的热水瓶里加上一滴毒药,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他身体慢慢虚弱,最后内脏衰竭正常死亡的假象。 这些天她一边备受煎熬地等着祁光耀的处理结果,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祁明远身体日渐萧条。 从一开始书房里不时传出的几声咳嗽,到后来听佣人说他食不下咽,原本健壮的身体也迅速消瘦下来,脸上看着就像一下老了十来岁。 临近这两天,她偷偷从门缝里窥探过祁明远几次,眼看着人走路都像落叶一样飘忽,曲静云心里又紧张又不安,总觉得大事即将发生。 为了避嫌,她故意找了一个借口躲了出来,就是想给她自己和祁光耀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据,来摆脱日后公安调查的嫌疑。 可不知道祁明远的情况,她在外面待得也不安心。 于是曲静云便悄悄收买了家里新来的一个佣人,以关心祁明远的名义让她暗地里给自己通风报信。 当今天晚上听到对方说祁明远在书房晕倒的时候,曲静云兴奋得脸都红了,可话里却是以担心的口吻让那佣人无论多晚随时给她通报新情况。 她原以为这通电话会等来祁明远去世的消息,没想到祁明远的命这么硬不说,居然还想在临死之前把祁家的生意全都交到祁盛之的手上?! 既然如此,那她就绝不能让祁明远活着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漆黑一片的街道路口,那佣人放下手中的电话,沿着墙根儿一溜烟儿跑回了祁家的院子。 片刻之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墙角阴暗处,忽然亮起了一束车灯的光。 第一卷 第357章 真的要逼死我吗? 夜深了,祁家大院像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四周万籁俱寂,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从铁门处传来,很快又归于宁静。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祁家客厅,她熟稔地在黑暗中找到楼梯的方位,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没有丝毫差错地走到了祁明远睡觉的房间。 随着门把手被轻轻按下,房门也被缓缓推开,那道黑色身影像一道鬼影一般闪了进去。 房间内仍旧漆黑一片,只有惨淡的月光投射在拉拢的窗帘布上,倒映出窗棂的形状,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祁明远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 只见那个黑影熟练地避开了房间内的陈设,轻巧地走到了祁明远床头柜的位置,快速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将它滴进了床头柜上摆放的水杯之中。 正当那个黑影想转身离开之际,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咔嚓——” 骤然明亮的环境和突如其来的闪光灯直接晃得那个黑影眼前一花,愣了一瞬之后,惊慌失措地胡乱捂着脸原地蹲了下去。 片刻之后,蹲在地上的那个人才胆战心惊地慢慢抬起头来,只一眼差点没把她的魂吓掉—— 只见靠近门的墙边竟然站了三个人,正表情各异地看着她。 一脸冷笑的祁盛之,满眼不屑的越飞萤,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台照相机,正鄙夷地撇着嘴角。 “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暴露在灯光下的黑影露出了她惊惶不定的真容,正是此刻原本应该在开元寺等着上头炷香的曲静云。 祁盛之眼底尽是厌恶,扯起假笑的嘴角都掩盖不了他此刻的怒火—— 他猜得没错,给祁明远下毒的就是曲静云! “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 祁盛之冷酷的反驳让曲静云心上一抖,忽然察觉到还有一道目光正灼灼地盯着自己,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向床的方向,只见原本“熟睡”的祁明远正一脸痛心疾首地睁大眼睛瞪着她。 曲静云只觉得一堆话在嗓子眼儿里打转,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越飞萤不想在她身上耽误更多的时间,径直开口道: “不要再想狡辩了,我们已经拍到了你下毒的照片,你就等着坐牢吧!” 荣咏思见曲静云的目光移到他手中的相机上,立马将相机揣进衣服里,做足了防御的姿态,以防曲静云狗急跳墙上手来抢。 看到祁盛之等人一副做足了准备的模样,曲静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立即愤怒地咆哮道: “你们合起来骗我?!” 祁盛之嘴角带着冷冷笑意: “你演了这么多年戏,今天看一场别人演的戏怎么了?看来我的演技还不错,不然你也不能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 曲静云心中巨震—— 所以祁盛之和祁明远根本没有吵架,他们吵架说的那段话就是为了说给别人听,好传到她的耳朵里。 他们故意丢下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诱饵,引诱她上钩,再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守株待兔。 她愤怒又不甘地咆哮着: “这不公平,这是你们逼我的!” “要不是祁明远说明天一早就要把祁家的生意全部交给你,我不会今夜赶回来给他下毒,是你们骗我在先,是你们逼我的!” 祁盛之手里拿着一张检验报告,也正是这张报告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揭开曲静云的真面目: “你下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是从我爸日常喝的水杯和热水瓶里检测出来的有毒成分,箭毒碱!” “这种东西只需要很少的量就可以致人死亡,可你不想被人怀疑,所以每次只用极少的量滴在热水瓶里,箭毒碱的毒性经过大量热水稀释,不会立即致人死亡,却会一点一点地损害人的内脏功能。” “这样微量的毒性连尸检都检查不出来,即使检查出来了,也不足以认定是致死原因,你就是想营造一种器官衰竭正常死亡的假象!” 曲静云脸色惨白,矢口否认道: “不!你冤枉我!我没有!全是你们编造来诬陷我的!” 越飞萤觉得和这种人不必多说,她扯了扯嘴角,就像刚才听到了一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把这些话留着说给公安听吧,咏思,去打电话报案。” “不要!不要报案!” 刚才还嘶吼咆哮的曲静云一听这话就立马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了祁明远的床边,拉着他的手声泪俱下: “明远,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真的只是一时太过生气冲昏了头脑,才干出了傻事。” “你为什么要和祁盛之一起来骗我呢?我以为你真的要把祁家的生意全都交给他,不顾我和光耀的死活......” “明远,我求求你,再原谅我最后一次,如果我坐牢了,光耀又该怎么办呢?” 祁明远拼尽全力甩开曲静云的手,现如今任何一点和她的接触都让他觉得恶心。 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一口气缓了又缓,才终于发出声音: “曲静云,一次又一次,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没想到你却一步步得寸进尺,到最后竟然想害我的性命。” “事到如今,还想求我原谅你?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你给我下毒的时候,有想过要放过我吗?!你余生就到牢里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祁明远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彻底粉碎了曲静云最后一点希望。 不行,她不能坐牢。 祁光耀马上就要被学校开除,他在祁明远心中的地位本就一落千丈,如果没有她在身边看顾他,祁光耀以后在祁家的日子不知道会多难过! 她下意识看向祁盛之,只见祁盛之看她的眼神深邃而冰冷,藏在深处的恨意一触即发,令她后背发凉。 一想起过去她对待祁盛之的种种,她似乎就能看到祁光耀日后会被祁盛之欺负得有多惨! 此刻的曲静云犹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恶狼,在困顿的方寸之地找不到生的方向,顿时恶从胆边生。 她停止了哭泣的表演,垂着头哑着嗓子问道: “明远,我和你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第一卷 第358章 做你的人质 祁明远已经不想再看她一眼,这二十年他不知道被她装出来的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过多少次,现在心中只剩无尽的懊悔: “二十年前,我就不该从那些人手上把你救下来!” 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划过曲静云的心脏,他到底是后悔了...... 其实她一开始也是想好好和祁明远过日子的,是她内心的自卑和不堪的过去让她患得患失,是祁明远对祁盛之的偏心让她内心不安,亟需用自己亲生的孩子来稳固她在祁家的地位。 明明她的儿子各方面都比祁盛之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却丝毫动摇不了祁盛之在祁明远心中的地位。 他永远无条件地宠着祁盛之,无论祁盛之从小到大成绩有多差,脾气有多怪,闯了多少祸,即使祁明远口头上骂得再厉害,实际上却连打都舍不得打一下。 祁盛之在外惹是生非,他默默在后面赔钱消灾。 祁盛之学人做生意,他默默在后面保驾护航。 她之前给祁盛之相看的那些对象,祁明远一个都看不上,最后还是自己为他精挑细选了人脉广家业大的归国华侨越家。 不惜代价为他举办了城中最盛大的婚礼,聘礼多到令她眼红。 现在还说要把祁家的生意交给他,这一切怎么能不叫她发疯?! 一滴泪从曲静云的眼角滑落,她静静地从祁明远的床边站了起来,没有像从前她惯常的那样耍赖纠缠。 祁盛之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下意识就要抬腿往祁明远的方向奔去。 谁料下一秒,就看见曲静云反手抓过祁明远书桌上的一把裁纸刀,径直跳上床压到祁明远身上,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将裁纸刀抵在他心脏的位置! “住手!” 祁盛之情急之下惊呼出声。 只听到曲静云尖利的嗓子高声喊道: “把那个报公安的给我叫回来!你们要是敢报公安,我就一刀捅死他!” 越飞萤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即转身冲下楼,一把扯掉了荣咏思刚拨通的电话线,又把一脸错愕的荣咏思拉回了二楼。 “这人!这电话线!我们没报公安,你不要轻举妄动!” 荣咏思这才注意到眼前戏剧化的一幕,顿时吓得不轻: “你,你不要乱来!杀人是要偿命的!” 曲静云听了反而笑得癫狂,那锋利的刀尖在祁明远的胸前又扎深了一分,眼看就要刺破他胸前的衣料,看得祁盛之心头一紧。 正要开口喝止,曲静云终于笑累停了下来,她用手拍了拍面如死灰的祁明远的脸,得意地开口道: “这个人说得对,杀人偿命,我要是进了派出所,估计是没命活着出来的!” “反正都要偿命了,我一条命换两条命,不,三条命,岂不是很划算?哈哈哈——” 祁明远本就身体虚弱,被曲静云这样重重压在身下,一只手还死死地卡着他的喉咙,眼看着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祁盛之忍不住出声道: “你放开他!要换命冲我来!你恨的人不是我吗?!” 曲静云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小兔崽子!到现在了,还想算计我?!” “他一个要死不活的人我轻轻松松就能控制,换成你?你当你傻,还是我傻?” 她一边说,一边手上使劲,只见祁明远的脸色都开始发红,胸前的布料也有血迹慢慢沁透出来。 祁盛之一时间呲目欲裂,既想立刻冲上去推开曲静云,又怕还不等他跑到床边,曲静云的尖刀就先捅了下去。 岌岌可危之际,越飞萤一把拉住他的手,忽然开口说道: “你现在把他杀了,你也跑不了,倒不如拿他做个交易!”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曲静云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她狐疑地扭头看向越飞萤: “做交易?” 越飞萤重重点头: “人生在世,只有自己的命最宝贵,什么一条命换三条命就划算,如果是我,哪怕拿别人的一百条命来换我半条命,我都不愿意!” “所以,你这时候千万别钻牛角尖,不杀......他,你还可以拿他做交易,要是杀了,交易就没得做了。” 越飞萤本来想说“不杀人”,可想起刚才曲静云说的话,估计她手里已经不止害了一条人命,为了不刺激到她,越飞萤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 这番看似替她考虑的话果然打动了曲静云。 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曲静云沉默不语,眼看祁明远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祁盛之也快要忍不住冲过去之际,她终于开口问道: “你说,怎么做交易?” 随着她直起身看向越飞萤,那卡在祁明远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了一些,祁明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许多。 越飞萤毫不遮掩地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最想要的是祁家的家产,可现在的情况就算我公公全都给你,你也拿不走。” “倒不如实际一点,让他给你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再找个城市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越飞萤的提议让曲静云有些心动。 她刚才的确是钻牛角尖了,怒火攻心就想着一命换一命,可祁明远这条老命凭什么能换她的命?! 如果她能像越飞萤说的那样,拿到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岂不比和祁明远同归于尽好得多? “你是祁盛之的媳妇,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曲静云直勾勾地盯着越飞萤的眼睛,随即又把目光投到一言不发的祁盛之身上: “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拿到钱,你或许还能放过我,但祁盛之只怕恨不得把我切成碎片,怎么可能轻易放我走?” 越飞萤转头看了一眼祁盛之,此刻他的眼中没有质疑,只有对她的信任。 她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回头道: “你也不用相信我,相信钱就行了。” “我拿着钱做你的人质,等你觉得自己安全了,再把我放了,怎么样?” 第一卷 第359章 这样才公平 “不行!” 祁盛之想都没想,立即激动地开口否定了越飞萤的这个决定。 荣咏思同样满脸担心: “飞萤,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你不能跟她走!” 越飞萤正要说话,曲静云抢先开口道: “就按她说的办!你们马上去给我准备十万现金,一箱金条,再把今天宁市开往各地的车票都给我买一张!” 曲静云刚才紧急考虑了越飞萤的提议,发现没有比她说的更好的办法—— 等她拿到钱跑路,必然要带上一个人质来确保他们不会报案,从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到时候带上祁明远这个连床都起不了的病人显然是个累赘,剩下那两个男的她也担心自己对付不了对方,只有越飞萤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让她当人质最好不过。 而且越飞萤和她无冤无仇,只要她承诺到目的地之后放了越飞萤,相信越飞萤也不会傻到半路和自己拼命。 至于光耀......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祁明远的儿子,祁明远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管他,而且他要是也跟着她走了,以后祁家的家产可就真的一点都跟他没关系了。 所以,光耀现在必须留在祁家,等她找到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再想办法联系他。 不等祁盛之说话,越飞萤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没问题!” 祁盛之心头一惊,他当然不是心疼曲静云开口要的那些钱,他是不放心越飞萤的安全。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曲静云是一个多么狡诈恶毒的女人,她连几岁的孩子都能下手毒害,越飞萤被她挟持在身边,他怎么可能放心?! 越飞萤握住祁盛之的手加了一分力气,双眼定定地看向他: “相信我,我会保护自己的安全。” “现在抓紧时间把你爸送去医院,他年纪大了,被人下了毒再经不起这样折腾,别让自己后悔!” 她最后一句话直接敲击在了祁盛之的心上,好像他一直以来完美演出的假象早已被她看穿。 他恨祁明远没错,恨他昏庸,恨他无情,恨他偏听偏信曲静云母子的一面之词......如果要他细数,他能说出一百条一千条祁明远的错处来。 可当他看到曲静云的尖刀抵在祁明远胸口的时候,他藏在背后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内心的恐惧更是达到了巅峰,要不是越飞萤站出来及时握住了他的手,他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不会当场崩溃。 他看向越飞萤,她就这么淡定地站在他面前,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只是要替他去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祁盛之眼角充血,终于拗不过越飞萤的坚持,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越飞萤立马转头对曲静云说道: “我现在就过来换我公公。” 面对越飞萤的淡定,曲静云却显得有些紧张,她眼珠子一转,开口喊道: “你先让他们把你手绑上!打死结!” 祁盛之愤怒地往前大跨一步,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姓曲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眼看祁盛之反应如此之大,曲静云眼底掠过一丝异色,看向越飞萤的嘴角微微翘起: “怎么?心疼了?” 越飞萤急忙转头冲祁盛之使了一个眼色,祁盛之会意只能咬牙忍下—— 他这时候表现得越在乎越飞萤,稍后越飞萤在曲静云身边的处境反而会越危险! “咏思,你来帮我!” 荣咏思看曲静云一脸疯狂的模样,心中着实担心,迟迟不动。 越飞萤压低声音道: “你找根绳子来,照我说的绑。” 越飞萤背对着曲静云,用极低的声音指挥荣咏思按照她说的方法,将她的两只手捆在一起。 这种农夫结的伪装版表面看似死结,实际抓住绳头和外环同时拉拽即可解开。 曲静云不信任她,她同样不信任曲静云,如果一会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立马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祁盛之为了给两人打掩护,故意开口挑衅曲静云,分散她的注意力: “姓曲的,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演戏了,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小时候养的猫是不是你毒死的?!” 曲静云听了仰头大笑,脸上尽是得色,看向祁盛之的眼神尽显阴狠: “你还记得那只倒霉的猫呢?没错,是我毒死的,不过它死可怪不得我,要怪也只能怪你!” “那杯牛奶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没想到你居然喂给猫喝了,该死的不是猫,是你!” 被她压在身下的祁明远听后两只眼睛瞪得快要鼓出来,身体剧烈地颤动着,似乎受到莫大刺激,看向曲静云的眼神也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肉一块块剜下来。 看到祁明远被气得浑身哆嗦,曲静云更得意了。 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没有回头路,她也不怕说出更多刺激他的话,万一运气好直接让他气死了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满腹不甘的曲静云就笑得花枝乱颤: “明远,你怎么说也是个大老板,才听到这么一点儿内容就沉不住气了?那我再多说点给你听听!” 曲静云如数家珍地把这些年她背着祁明远干的坏事一件一件全都说了出来,看着祁明远的脸色越来越红,气喘得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她的心中就像是出了一口多年来忍气吞声的恶气。 “现在你知道了吧,只要你维护祁盛之一次,我就害他一次,这样才公平!” 直到这一刻,祁明远才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愚蠢。 他自以为娶了曲静云这种身份微末的人进门,她只会谨小慎微,想方设法地讨好他过日子,他从来不相信曲静云敢在背后欺负、折磨年幼的祁盛之,以至于在他一次次被曲静云哄骗误导,从而认定祁盛之胡搅蛮缠之后,就再也不相信祁盛之所说的话。 现在想来,年仅几岁的祁盛之要如何面对一个成年人的刻意刁难? 过往已经模糊的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哭着向他告状的时候,多少次都被他以疲累为由粗暴推开,以至于后来那个小小的身影再也没有主动向他靠近过...... 第一卷 第360章 好孩子,谢谢你 祁明远偏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祁盛之,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神情依旧倔强,仿佛听到曲静云说的这些伤害他的事都与他无关一般不痛不痒。 与其说是漠然,不如说是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次的冤枉和打压,才变得如今天一般麻木。 曲静云还在浑然不觉地兴奋地诉说着,手上的尖刀不时会随着她的动作戳上一下,明明刚才还疼痛难耐的伤口,此刻竟然比不上他骤然缩紧的心痛! 祁明远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做一个丈夫失败,做一个父亲也失败。 人活一世,到头来被妻子毒害,被亲子憎恨,就算他挣下了偌大家业又怎么样呢? 祁明远后悔了,后悔二十五年前不该把时间都花在生意上,后悔没有多关心照顾心爱的妻子,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已经错了! 往后的岁月也只是一步步错上加错...... 越飞萤此刻已经打好了手上的绳索,她敏锐地察觉到祁明远眼里的光逐渐黯淡,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冲曲静云喊道: “我的手已经捆好了,可以过来了吧?” 她把手高高举起,使劲向两边挣扎示意绳索捆得够结实。 曲静云警惕地左右观察了一阵,才点头示意她过去。 刚一靠近,曲静云便把那把沾血的尖刀架到了越飞萤的脖颈上。 看着一滴鲜艳的血珠顺着越飞萤纤细白皙的脖颈流下,祁盛之只觉得那抹血红刺得眼睛生疼。 曲静云一手勒住越飞萤的脖子,一手将刀抵在她脖颈处,只有越飞萤稍加反抗,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就能轻易插进她的喉咙。 “赶紧去拿钱,我再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拿不到我要的东西,你们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祁盛之面色凝重,十万现金对他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势必得找丁雪峰想办法筹钱才行,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根本没有把握。 这时,得以喘息的祁明远哑着嗓子开口道: “你到我书房去,保险柜里有五万现金,一张五万的定额储蓄存单,还有一些金条,全都拿出来给她。” “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 祁盛之瞳孔闪动,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曲静云听到马上就能拿到钱,脸上先是一喜,待听到祁明远说书房保险柜密码是祁盛之母亲的生日时,顿时气得脸歪嘴斜。 怪不得她之前试过好几次都没试出正确的密码,她把所有人的生日都试过一遍,就是怎么也没想到祁明远会用一个死人的生日做保险柜密码! 这个女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还掌管着祁明远最重要的东西,那她这个当了二十年的祁太太算什么?! 曲静云气急之下,手上一用力,越飞萤一下吃痛,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这声微弱的呻吟一下将祁盛之飘远的魂拉了回来,再顾不得和祁明远较劲,立马开口道: “你不要伤害她!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祁明远看着刚才还一脸强硬的祁盛之瞬间慌张,看向越飞萤的眼神充满了担心和焦虑,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安慰—— 还好,他这个失败的父亲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给他儿子找到了一个值得相伴一生的人生伴侣。 对他儿子来说这样珍贵的妻子,当然不能为了他这个失败的父亲有任何闪失! 祁明远看着曲静云早已疯狂的眼神,心生冷意—— 他们还是不够了解曲静云,她刚才亲口承认连祁盛之喜欢的一只布娃娃都要被她用剪刀剪碎,再一把火烧成灰烬,她怎么可能放过祁盛之喜欢的人? 如果真让曲静云带着越飞萤离开,那么越飞萤最后肯定会受到伤害! 他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祁盛之说完立马转身到书房去取钱,越飞萤朝荣咏思一个劲儿使眼色,荣咏思见状便过来将躺在床上的祁明远搀扶了起来。 越飞萤已经用自己当人质,把祁明远换了下来,自然是离这个疯女人越远越好。 祁明远虚弱地看向越飞萤,眼里带着慈爱的笑意: “好孩子,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越飞萤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此刻她的脖颈被曲静云死死勒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只听见祁明远继续说道: “盛之其实也是个好孩子,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他,以后还请你替我多关心多照顾他一些......” 越飞萤越听越不对劲,想开口说话又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朝荣咏思使眼色,让他赶紧把祁明远搀扶出去。 还不等荣咏思看没明白她的意思,原本倚靠在他身上的祁明远忽然伸直双臂冲着曲静云的方向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受到惊吓的曲静云下意识抬起架在越飞萤脖颈上的尖刀,猛地朝扑向她的祁明远刺了过去! “爸!” 一声重物落地。 “萤萤!” ...... 房间内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许久之后,一道断断续续的低声啜泣才从地板上传来。 越飞萤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地看着抱着她失声痛哭的祁盛之,再看看跌坐在地板上搀着祁明远看着两人发愣的荣咏思,没好气地揉着破皮流血的手指关节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绑上送派出所啊!你们该不会觉得我能一拳把人打死吧?” 怎么祁盛之他爸和祁盛之一样,都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她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只等曲静云拿到钱放松警惕,她瞅准一点机会就可以把曲静云拿下。 结果祁明远突然来这么一出,不仅是让曲静云猝不及防,更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还好她反应快,在祁明远说那些“遗言”的时候就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才能在曲静云挥刀刺向祁明远的一瞬间,一个下蹲闪身脱离了曲静云的桎梏,反手一个上勾拳就将曲静云直接打晕了过去。 谁料还没等她站稳身子,一对修长的手臂一下就把她揽进了怀里,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是祁盛之。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些天,她早已闻惯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气。 只是......这家伙不抱着摔在地上的他爸哭,抱着她哭个什么劲儿? 她不过就擦破点皮,至于吗...... 第一卷 第361章 我反悔了 祁明远连夜被送去了宁市人民医院。 所幸他体内的箭毒碱是一种从植物提取的生物毒素,很难被人体所吸收,再加上每次摄入的毒素量少,大部分还被排出了体外,所以虽然中毒时间长,脏器受损不可避免,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祁盛之在得知祁明远生命无碍之后,给丁助理打了一个电话便离开了医院。 天亮之后,东城派出所的高寰宇和刘军接到报案电话,很快赶来祁家带走曲静云,也让余下相关人员一同到派出所去做笔录。 原本折腾了一夜困得不行的越飞萤好像忽然之间又来了精神一般,二话不说就要坐公安的车走。 高寰宇开车,刘军押着曲静云坐后座,越飞萤喜滋滋地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就要坐上去,谁知车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被身后一只大手给推关上了。 她拧着眉回头,只见祁盛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隐隐里泛着怒气,仿佛正在用一种委屈愤怒的眼神“声讨”她。 越飞萤一时有些心虚,嘟囔道: “这不是要积极配合公安的调查工作吗?后面坐满了,我只能勉为其难坐副驾,绝对不是想挨着帅哥坐的意思......” 祁盛之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弯下腰冲车窗里说道: “公安同志,我太太手受伤了,我先送她去医院包扎一下,稍后再过来配合你们的工作。” 高寰宇点了点头,他们俩是报案人,又受了伤,这点通融应该有的: “不急,处理伤口要紧。” 荣咏思见状顺势便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那我先跟你们回去做笔录!” “诶......” 越飞萤见她的绝佳位置被荣咏思一屁股霸占,顿时就想翻一个白眼,可刚要动作,余光瞥见祁盛之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硬是生生止住了上翻的眼皮,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对荣咏思说道: “你就这么急吗?要不还是我先去做笔录,这点伤去不去医院都没事。” 荣咏思一本正经道: “急啊,拍到这女人下毒的底片还在我身上,抓紧时间做好笔录,我还得回店里把照片洗出来呢!” “今天新年第一天,一定得把新招牌挂上去,明天店面装修就得开工了,后面我可没时间往派出所跑。” 听到荣咏思是真有正经事,越飞萤一时语塞。 祁盛之鼻间冷哼一声,拉着她就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狐狸能有这么热心配合工作? 不就是冲着那小白脸公安去的! 越飞萤上了车,满脸沮丧,好不容易有机会又见到了那个小帅哥,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畅聊一路案情,没想到就这么泡汤了。 祁盛之开着车不时瞥她一眼,见她完全没察觉自己不高兴,还在那儿皱着眉头一脸憾色,心里顿时更堵得慌。 原本不想说话,可憋了半天,到底没憋住: “你就那么想坐那个公安的车?” 已经困意袭来的越飞萤打了个呵欠,随口应道: “怎么了?不行吗?哦,对了,咱们还在合同履行期,在外面应该照顾你的感受,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她不答应还好,这个回答直接把祁盛之的脸堵得通红—— 什么叫还在合同履行期,她的意思是合同到期后就不用管他的感受了吗? 那......那他们这些天,每天晚上......算什么?!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合同结束后,你就可以......可以......” 越飞萤眯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想说什么,半梦半醒地接话道: “合同结束后,我当然就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了......怎么,你不会想反悔不认账吧?” 她可是刚冒着性命危险救了他爸,祁盛之不会这么快就恩将仇报吧?! 那些房子、门面、金银首饰......她还指着那些“报酬”一夜实现财富自由呢! 越飞萤迷迷糊糊等了半天,没等到祁盛之说话,倒是先在颠簸的车程中睡着了。 祁盛之咬紧下唇,满脸愠色—— 他以为他们这些天的亲密接触,早就超出了合同的范围,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 可没想到,越飞萤竟然还在等着合同到期的那天! 祁盛之心中气闷,甚至想一脚踩下刹车,把睡着的越飞萤叫起来好好说道说道。 可当他回头看向越飞萤的那一刻,只见她莹白素净的小脸上满是疲惫,睫毛垂下的阴影处泛起淡淡青色,光洁的脖颈上还有一道浅浅的淡粉色划痕,格外惹眼。 祁盛之看得心头一抖。 所以那把刀还是伤到了她,她的皮肤那么薄,只差一点就会划到颈动脉......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心中只余后怕。 她才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替他救下了他父亲,无论她是出于什么想法,他都没有资格去加以苛责和要求。 车内陷入一阵良久的沉默。 听着耳边传来越飞萤均匀的呼吸声,祁盛之眼眸闪动,轻轻地说了一句: “嗯,我反悔了,不认账行不行......” ...... 韶惊鹊得知这个消息后,把越飞萤臭骂了一顿。 跨年夜当晚,她和吴霜等人逛完灯会,回到招待所后特意等到十二点,到前台给越飞萤打电话。 谁知道电话打过去是丁玲接的,说祁盛之一脸严肃地从外面赶回来,找越飞萤帮忙借写真馆的相机用,随后越飞萤便跟着他一起出门了,直到韶惊鹊打电话来两人都没回来。 原本韶惊鹊还以为是两人出去庆祝跨年,可听丁玲说看祁盛之神情十分严肃,说话语气也有些焦急,她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 为了不吓到一个人在家的丁玲,韶惊鹊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她等越飞萤回来之后,让越飞萤给她回个电话。 为了等这个电话,元旦这天韶惊鹊哪儿也没去,满心忐忑地等到傍晚时分,才等来了越飞萤姗姗来迟的电话。 第一卷 第362章 绽放的声音 虽然越飞萤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但当韶惊鹊听说她拿自己做人质去换祁盛之父亲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对着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爱的洗礼”。 直到越飞萤在电话那头频频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冒险后,韶惊鹊才停止了对她的批斗。 这头刚消气,又听到电话那头丁玲关切地问道: “师父,你手受伤了,明天还能给我们上课吗?要不晚几天再上吧!” 越飞萤一双柳叶眼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这哪是徒弟,这是刺客啊!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教学时要求太高,批评时太不留情面,丁玲才在这时候非常“适时”地来关心自己—— 这显然是觉得自己刚才被骂得还不够惨啊! 越飞萤脑子里的念头刚起,电话那头韶惊鹊的怒火就已经传到她耳朵里。 又被迫接受了一阵炮火的洗礼后,越飞萤被教训得直揉耳朵,最后还是装可怜说自己一晚上没睡,才止住了韶惊鹊声讨的话头。 临挂电话前,韶惊鹊忽然问道: “萤子,我怎么觉得你对祁盛之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呢?” 越飞萤愣了一秒,随即答道: “当然不一样了,之前那些人可没和我签合同,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主打一个有义气,讲信用!” 韶惊鹊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 越飞萤脸上微微发烫,声音倔强: “当然!就这么简单!” 挂了电话,越飞萤回房间补觉。 祁盛之作为报案人和受害者家属还在派出所配合进一步的调查。 越飞萤跟曲静云犯下的大多数案件没有太多牵涉,只需说清楚她昨晚在现场的前因后果之后,就被允许先回家休息,如果有需要再去派出所配合调查即可。 此刻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偌大的床铺左侧空空荡荡,一时间睡意竟消散了许多。 回想起今晚听到曲静云讲的那些话,想到祁盛之小时候所经历的遭遇,她心里竟然有一丝丝感同身受的心疼。 她像祁盛之那么小的时候,也曾十分渴望来自父母的疼爱和关心。 哪怕她明知道他们只是养父母,也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们,想从他们身上体会到家人的温暖。 所以,她能够想象,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祁盛之一开始是渴望从曲静云身上感受到母爱的。 只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曲静云这样狭隘自私又阴险毒辣的人,才会在吃过无数次亏之后,看清楚了面前这个女人和母亲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如果他父亲娶了一个普通正常的女人,她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有私心,但仍会因为可怜他分给他一丝的母爱和关心,越飞萤相信祁盛之应该都不会成长为别人眼中“叛逆”的模样。 他的叛逆更像是他的保护色,他用一事无成减轻坏人的针对,用玩世不恭化解内心的痛苦,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身边没有可以保护他的人罢了。 这样看起来,虽然她小时候没有养父母陪在身旁,但至少他们给了她优渥的生活条件,也没有人想过要伤害她。 这样想过之后,她深藏在心里的不甘好像少了一些,多了一些从前被刻意压抑的感恩。 越飞萤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变得柔软了一些,也并没有因此产生不舒服的感觉,整个人反而轻松了不少,就像一直背负在心里的枷锁被解开取了下来。 只是今天的被窝格外冰冷,越飞萤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也仍然觉得睡不踏实。 她一向有些体寒,手脚到夏天都时常发凉,更别提这个没有地暖的寒冷冬天。 但这些夜里,她的左手总是会被祁盛之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从一开始的不适应,随时都想挣脱,到后来慢慢习惯了他掌心的温度,开始贪婪地汲取那源源不断的温暖。 今夜给她温暖的人忽然没了,一阵空虚和失落涌上越飞萤心头。 她讨厌这种情绪,更讨厌被这种情绪左右的自己。 越飞萤想起她今天一早在车上,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祁盛之说的那句话,出神了好一会儿。 最终,她使劲摇了摇头,蒙头钻进被子里。 ...... 随着曲静云被抓,新年伊始,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起来。 元旦只放了一天假,开工第一天荣咏思和王玉泉就早早来到了咏思写真馆监工,而这次升级改造之后,咏思写真馆的名字也将迎来正式更名。 这是荣咏思的提议,他对写真馆未来的发展充满了期待,觉得写真馆一定能做大做强,它不应该只用他一个人的名字命名,它承载了现在写真馆里所有人的努力,应该拥有一个更有意义的名字。 经过所有人的认真考虑和讨论,最终一致决定将写真馆的新名字定为——芳华。 芳华,意指一个人的黄金时代,如同花朵绽放光华。 芳华从来不被时间所定义,她们希望芳华写真馆能够为每一位顾客记录下独一无二的人生切片—— 可能是少女时期的白衬衫与麻花辫,可能是成为母亲之后的温柔轮廓,也可能是暮年时皱纹中的难忘故事......每一个值得被珍惜,不愿被遗忘的瞬间都是那个人独有的芳华时刻。 为了奔个好意头,芳华写真馆的新招牌在新年第一天就挂上了。 一段波浪形的胶卷样式,周围点缀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暗棕色的边框加上红色的底色,代表了胶片时代独有的暗房灯光和色调。 正中央两个金色的大字是钟大叔特地找到市文化馆的书法大师亲笔所写,那位书法大师在了解了这个店名的构想之后大为赞赏,在书写时特意将“芳”字融入了花瓣笔触,又将“华”字末笔延展为胶片齿孔形状,呈现出来的效果令人叹为观止,过目难忘。 连门面外拉起来的围挡上,也按韶惊鹊的提议与众不同地写着几个大字—— 尽管世界嘈杂,也要听到你绽放的声音。 第一卷 第363章 登台前的紧张 写真馆里的两面墙也已经推倒,将左右两个门面连通了起来,整个写真馆的面积一下看上去扩大了不少。 整体户型像一把宽大的扇面,一下就弥补了左右两个异形门面的缺憾,同时还因为左右两侧外宽内窄的形状,使得进门时的观感要比实际面积看上去还要宽敞许多。 馆内的整体装修采用欧式风格,宁市没有现成的装修材料,越飞萤便画出想要的造型,让王玉泉和木工师傅一起想办法造出来,最后再由她调色上漆,出来的效果不比现代装修的感觉差。 前台设置在大门正中央的位置,保证客人一进门就能得到热情的接待。 左侧专门留了一个区域做休息区,到时候摆上定制的欧式沙发和茶几,还有为客人准备的免费茶点,就这调性在宁市绝对头一遭。 除此之外,这半个月的时间王玉泉还得制作出两组新的主题—— 一组是“迪斯科之夜”,墙面设计成反光镜面,布景加入霓虹灯、迪斯科球、台式录音机等物件,营造出梦幻光影的迪斯科舞厅一角的效果。 另一组是“芦苇往事”,布景中加入从河边摘来的芦苇,模拟出芦苇荡的效果,再露出半截船头可坐可站,背景还画上几只展翅飞过的白鹭。 新来的摄影师钟大叔是留过洋的人,对这两个主题都不陌生,甚至知道馆里要布置出一个迪斯科舞厅场景时很是激动了一把。 他之前就跟文化馆的馆长提过建议,想在文化馆众多排练厅中开辟出一间眼下国外时兴的迪斯科舞厅。 一开始文化馆馆长对国外流行的新兴事物还很感兴趣,等钟大叔介绍完迪斯科舞厅的大致模式,以及展示了几个迪斯科舞蹈的经典动作之后,瞬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一个又昏又暗的场馆里,五光十色的彩灯来回扫射,灯光下男男女女挤在舞池里像他那样......扭动身体,简直成何体统! 文化馆要是带头开了迪斯科舞厅,他这个馆长就算是干到头了。 一心想给宁市年轻人带来新兴事物的钟大叔一腔热情被浇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写真馆竟能有如此的眼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店里的股东之一是归国华侨,那懂的洋玩意儿自然不比他少。 写真馆的装修一天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越飞萤的化妆教学工作也没有因为她手受伤了而停滞,五槐街一号院的客厅成了她的临时教学场所。 每天上午两小时的教学,下午三小时的实操练习,教学工作完成得也算是勤勤恳恳。 每隔三天,荣咏思便会把装修的进展情况告诉越飞萤,越飞萤再打电话到京市把装修和教学情况都给韶惊鹊通通气。 这样既不耽误韶惊鹊平时忙碌的彩排,也方便让她和她们一样心里有数才更安心。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充实地到了除夕那天。 京市电视台的后台气氛热闹又紧张,所有人孜孜不倦地排练了不下一个月的节目即将在今晚展现在全国人民的面前,任谁都难掩激动。 梁锦春这些天完全放弃了自己文工团团长的身份,一刻不得闲只为了给自己的团员鞍前马后,吴霜在场景定下来后也空了出来,两人便成了宁市文工团春晚小分队的后勤员,把成员们大大小小的杂事全都包了下来,众志成城就为了在今晚奉献出一场精彩的演出。 初次登上这么大的春晚舞台,还要在全国人民面前直播亮相,来自宁市文工团的两个年轻舞蹈演员紧张得手脚发麻,看上去下一秒就快哭出来了,生怕这样的状态会影响今晚的演出。 梁锦春面对这种情况,也紧张得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儿安慰道: “别紧张,别紧张!” 可这样空洞的安慰显然没有什么效果,两个年轻演员还是肉眼可见地紧张得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韶惊鹊虽然也有些激动,但还是要比他们俩镇定许多。 她握住女舞蹈演员的手,轻声宽慰两人道: “你们看看身边的人,他们每一个人包括我,其实心里多少都会紧张,因为春晚舞台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紧张是正常的,这恰恰说明了我们对舞台有敬畏之心,这是专业的表现。” “春晚筹备组的导演筛选那么严格,能被他们选中这本身就已经是你们能力的证明,咱们彩排了那么久,那些反复纠正的动作和流过的汗水,早就已经让肌肉形成了记忆,上舞台只会让这份积累最自然最完美的绽放。” 韶惊鹊的话说到了年轻舞蹈演员的心里—— 是啊,京市电视台的导演组可是一点儿情面也不讲,哪怕是其他和他们一样已经入选了的节目,后期彩排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那也是毫不留情地把节目刷了下去,任凭那些演员哭得多伤心也是不为所动。 他们已经坚持到了最后,足以证明他们的能力足够优秀站到这个万众瞩目的大舞台上。 男舞蹈演员受到鼓励,信心顿时增加了不少。 可女舞蹈演员还是有自己的顾虑,她蹙着眉忧心忡忡道: “惊鹊姐,谢谢你的鼓励,可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在舞台上出现失误,要是一不小心跳错了动作,那这脸可丢到全国人民面前去了,估计以后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小姑娘好面子,这点韶惊鹊倒是充分了解,原来她青春期的时候也没少为这些假想出的问题所烦恼。 韶惊鹊莞尔一笑: “失误?出现失误也没关系,我们是人,又不是机器人,有失误也很正常,及时弥补就好。” “只要我们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是因为练习时偷懒导致动作生疏而失误,其他意外情况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也不用把失误的后果想得过分严重,这时候就应该厚脸皮一点,想着不管怎么样我也已经登上了全国春晚的舞台,已经达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成就。” “说不定观众们就因为这点小意外记住了真实可爱的你呢?” 第一卷 第364章 团年饭 梁锦春听得心里直打鼓,好几次想开口打断韶惊鹊的“歪理邪说”,可看见那两个年轻人肉眼可见地镇定下来,到底使劲咬住下嘴唇忍住了。 天老爷,这可是京市电视台的春晚舞台,面向的可是全国人民的实时直播,但凡出现一个失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省文工团的领导们! 听到韶惊鹊夸她真实可爱,年轻的女舞蹈演员羞红了脸,先前的紧张感倒是消散了不少。 可一回头看见梁锦春面露难色,心里不禁再次忐忑起来,怯生生地又看向韶惊鹊—— 看梁团长这表情,可不像能接受失误的样子! 韶惊鹊会意,立马笑着对梁锦春说道: “梁团,您说我刚才说的没问题吧?要不,您给大家伙儿再定定心,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他们肯定就安心了!” 梁锦春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这时候他当然只能顺着韶惊鹊的话说: “对,小韶说的很对,这又不是考试,失误了最多有点遗憾,其他没有什么更坏的后果了。” “你们放轻松心态,尽情地在舞台上向观众们展示你们热爱的舞蹈艺术就可以了,有任何事都有我给你们兜底。” 有了梁团长的这句承诺,两个年轻舞蹈演员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这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到休息室来喊人了: “宁市文工团《同桌的你》,台前准备!”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都站了起来,只觉得一阵热血沸腾,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到最后的时刻了! 韶惊鹊牵起女舞蹈演员的手,目光沉静地笑着对她们说道: “享受舞台!” ...... 今天的越公馆格外热闹。 越飞萤和祁盛之不仅一起回来了,还带回不少人。 荣咏思是沪市人,为了赶在春节前监督芳华写真馆完成装修,硬是没有买回沪市过年的火车票,所以不出意外就被越飞萤叫上一起回越家过年。 王玉泉也在受邀之列,可他想着家里还有老人孩子,不好意思拖家带口到越家做客,怕给越飞萤添麻烦,拒绝了一番却拗不过越飞萤的执意邀请—— 她想着吴霜跟着韶惊鹊一起去了京市,同样赶不回来过年。 这些年都是吴霜在家做饭照顾一家老小,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王家几口人吃得最多的就是蒸馒头就咸菜,最多加个炒土豆丝,难不成年夜饭也吃得这么简陋? 听到王玉泉用家里老人孩子当理由,她直接让祁盛之开车到文工团宿舍去把人都接了过来,王玉泉也只能“就范”。 丁玲就更不用说了,她是越飞萤的亲传大弟子,同样也是外地人,自然得跟着越飞萤一起回家。 不过她还厚着脸皮开口向她师父提了一个不情之请—— 她想再带一个老乡,一起去越家吃团年饭。 越飞萤听了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对象就对象,什么老乡?! 看在王涛这些天对她徒弟还算上心的情况下,勉为其难答应了丁玲的请求。 芳华写真馆另外三个新员工都是宁市本地人,自然都回家和家里人一起过节。 饶是这样,近日来冷冷清清的越公馆里也是人声鼎沸,许久不曾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本就喜欢热闹的越嘉良开心得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王管家和他媳妇早就备好了除夕夜要做的菜,因为后来又加了好些人,祁盛之还主动从撷芳园买了一些好菜回来,越家客厅的大长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除夕夜的饭点定的比平时稍微晚一些,就是为了所有人一起边吃团年饭,边看春晚节目。 吴霜的孩子第一次见到电视机,听说能从这方匣子里看到京市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顿时兴奋地冲到电视机面前,抱着电视机左看右看: “我妈妈就是去京市参加春晚了!我一会儿就能从这个里面看到她吗?” 王玉泉生怕他闯祸撞倒电视机,连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妈妈和爸爸干的是一样的工作,不会上台表演,你看不到她。” 孩子听了一下沮丧了起来,小嘴撅得都快可以挂上酱油瓶了,原本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也瞬间耷拉了下来。 祁盛之见状,抓了一把糖走过去,塞在他手里安慰道: “不过,你妈妈也很厉害,一会儿我们可以从电视上看见你妈妈布置的漂亮场景,你能认出她布置的场景吗?” 孩子的眼睛一下又亮了起来,神气十足地回答道: “我妈妈最厉害!她给我说了,她要到京市去做最漂亮的场景,还会做一扇白色的门,等节目结束后她就可以穿过那扇门回家了!” 祁盛之一双桃花眼里盛满笑意: “好,那我们就等着一起看那扇白色的门!” 越飞萤扯了扯嘴角,没想到祁盛之这个人还挺有耐心,挺会哄小孩儿。 另一边的越嘉良也注意到了祁盛之那边的动静,乐呵呵地频频点头。 他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看来等到翻过了年,也是时候催催他啥时候能抱上外孙的事了! 眼看快到春晚开场时间,越飞萤急忙招呼众人落座,准备边吃饭边欣赏雀儿的精彩节目。 祁盛之坐在她身边的位置,满脸笑意地看着众人热络地谈笑,悄悄藏起眼底的一抹失意,却不想被越飞萤看了个正着。 越嘉良端起酒杯,准备开始发表一段他精心准备的祝酒词,却不想被越飞萤突然喊停: “等一等!还有一位客人没来呢!” 众人都面露疑惑,不知道要等的人是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时候,院外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王管家率先站起身子,却被越飞萤抢先一步离开餐桌,朝着门外一路小跑而去。 祁盛之心里忽然有些没底,这小狐狸难得这么积极主动,该不会是把那个姓高的公安也叫来了吧?! 他站起身,准备跟着出去看看来人是谁,谁知道刚走出客厅就一下愣在当场—— 第一卷 第365章 今晚睡客厅 站在越飞萤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出院不久的祁明远。 这次中毒让他精气神儿远不如从前,头发虽然仍旧梳得一丝不苟,可明显多生了许多白发,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许多。 看上去一下老了十几岁,真有点像老头儿的样子了…… 他手里还提着满满两大包年礼,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祁盛之的反应后也慢慢僵住。 祁盛之见他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越家,心里已然有了猜测,却冷着一张脸既不上前迎接,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抗拒姿态毫不掩饰。 祁明远见到祁盛之表现出的态度,就知道他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当下便尴尬地站住了脚步。 他迟疑了一会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越飞萤,笑容勉强道: “萤萤,今天家里客人多,我就不进去了,这些东西是给亲家的,礼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越飞萤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了一趟,便心下了然。 她回头笑着对祁明远说道: “爸!来都来了,今天除夕夜,你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呗!” 祁明远倒是想留,可他看着祁盛之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只能掩下眼底的失落,摇了摇头: “不了,家里也备了饭,我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越飞萤正想再劝,祁盛之却冷笑着开口道: “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人家还有一个宝贝儿子,得回家和他宝贝儿子一起吃团年饭。” 一抹刺痛的神情从祁明远脸上掠过,他不知道多想解开他和祁盛之之间的隔阂,可长时间以来造成那些隔阂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是他朝夕间就能弥补得了的。 若是原来,祁盛之这么出言讽刺大概率会激怒祁明远,接下来他不是会对着祁盛之破口大骂,就是气得转身就走,可今天他却想试着解释一下: “盛之,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弟弟......光耀他这些天都关在房间里没出门,他妈的事吓到他了,我来是想来给亲家拜个年,感谢他帮忙保住了光耀的学籍,不是故意想来给你找不痛快......” 呵...... 不是故意想来给他找不痛快,却也不是特意来和他吃这顿团年饭,祁明远殊不知自己的这个解释听在祁盛之耳朵里一样的不中听。 听到客厅里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祁盛之不想再和他多说: “既然如此,你礼也送到了,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说完便冲越飞萤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进屋去。 没想到越飞萤却瞪了他一眼,面露不悦道: “上一边儿去!公公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要是把我的客人气走了,你今晚就睡客厅去!” 这信息量极大的一句话让祁盛之猝不及防之下红了脸。 原来自从跨年夜之后,这些天他壮着胆子从原来只敢偷摸牵着越飞萤的手入睡,变成了悄悄伸手过去搂着她睡觉,结果惊喜地发现越飞萤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像只小猫咪一样顺势贴进了他怀里。 抱着怀里又香又软的人儿,祁盛之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填满了一般。 现在却说要他睡客厅......那怎么行! 祁明远还在小心打量祁盛之的表情,越飞萤却抢先一步直接挽住了祁明远的胳膊,笑眯眯地拉着他就往里走: “爸!咱们走!今天电视上还会播放春节联欢晚会,咱们一起边吃饭边看节目!我爸要是看到您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祁盛之涨红着一张脸,站在原地没动,不想祁明远进去破坏现有和谐的气氛,可想到越飞萤的“威胁”又不敢轻举妄动。 等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欢迎声时,他紧绷的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了翘。 这时,王玉泉的孩子跑出来叫他: “祁叔叔,节目马上开始了,越阿姨叫你快进去,大家都在等你吃饭了!” 祁盛之嘴角的笑意终于蔓延开,算了,就当给小狐狸面子,不就是吃一顿饭吗? 现在给了台阶不下,一会儿没了怎么办? 他牵起孩子的手,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走,进去吃饭!” ...... 豫省救灾指挥部的一套临时住所内,一张简单的小方桌上摆了三荤两素和四副碗筷,虽然简单,倒也温馨。 年前的时候,樊英光抽空到医院探望了一次陆战,顺带邀约他一起到家里过春节。 军区首长亲自开口,再加上樊医生平时对他和秋雅多有照顾,陆战也不好回绝,正好也可以买些年礼上门表达感谢。 因此,除夕这天樊胜男值完班,便载着陆战兄妹一起开车去了他爸在豫省的临时住所。 樊英光住在豫省军区安排给他的一栋二层小楼里,楼房面积不大,院子面积也小,晒了几件衣服就走不开道了,墙边缺角的几个花盆里种着葱和蒜苗。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两间卧室,父女俩刚好够住。 别看是栋二层小楼,可看着着实又小又陈旧,实在不像是樊英光这个级别的首长住的地方。 陆秋雅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客厅里除了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和已经泛黄的布沙发之外,再没有别的像样的家具。 部队首长住的地方着实让她有些惊讶,忍不住悄悄小声在他哥耳边问道: “哥,不是说胜男姐的爸爸是你们部队的大首长吗?怎么住的还没有你们家属院好啊?” 前几年他哥住军区家属院的时候,她到宁市参加比赛时顺道去过一次,分给他哥的院子虽然不是二层小楼,可不论是院子面积,还是房子面积都比眼前这个小楼大上许多。 陆战也有些没想到,按樊英光的级别完全可以住进军区招待所的贵宾楼,没想到首长在豫省这么长时间里就住在这个简陋的小楼里。 樊英光见陆战面露疑惑,咧嘴笑道: “我住不惯那贵宾楼,住在那房间里我觉得憋得慌,还是脚踩在土地上踏实,院里还能种两根葱蒜,这可是我几十年的一点爱好!” 樊胜男从厨房端着一碗蛋花汤过来,正好听见她爸说话,无奈地接话道: “这还是组织上考虑到他老寒腿,怕他风湿发作,硬是给安排了一个二层小楼,不然他还想住平房去呢!” 第一卷 第366章 她是仙女吗 樊英光不以为然地说道: “平房好啊,那平房又大又宽敞,还不用爬楼梯,院子也大,还能种点菜。” 樊胜男闻言挑起眉毛: “樊英光同志,我再次郑重警告,你现在的腰已经不适合进行过大的体力劳动,就不要再想种菜的事了!” 樊英光见女儿下一秒就要发飙的模样,撇了撇嘴没说话。 陆战看着倒有些新鲜,没想到平时在他们面前说一不二的樊首长,居然这么听樊医生的话。 樊胜男见樊英光不再争辩,满意地回过头,却发现陆战嘴角似乎带着淡淡笑意,她心里一下也跟着开心起来。 看着陆战就这样坐在她家的餐桌旁,等着她从厨房里将一道道热腾腾的菜端上桌,这种感觉就像两人真成了一家人一样,她喜欢这种感觉! 陆秋雅偷偷打量着樊胜男的表情,又看他哥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两条眉毛就皱成了一团。 樊英光起身找了两个酒杯来,把酒给自己和陆战倒上,笑容满面地说道: “小陆,咱们俩今天喝一杯,难得过节能聚在一起,这次你受苦了!” 陆战正要开口推拒,樊胜男抢先开口道: “爸!陆战是病人!不能喝酒!” 平时樊胜男管得严,对樊英光的要求是滴酒不沾。 可今天是除夕夜,又有陆家兄妹来家里做客,樊英光想着怎么也能过过酒瘾,便不死心地说道: “小陆现在应该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吧,我看他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只不过走得稍微慢一点,喝点酒不影响。” 陆战最近的康复成果的确显著,原本以为要过了春节才能下床走动,没想到今天已经能被人搀扶着自己走下楼,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应该就能恢复正常行动。 “谁说不影响?到底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樊胜男拿出医生的威严,断然拒绝了他爸的无理请求。 樊英光颇为遗憾地收回摆在陆战面前的小酒杯: “那没办法了,小陆,咱们只有下次回宁市时,再一起喝你的庆功酒!” “庆功酒?” 陆战有些不明白樊英光指的是什么。 樊英光拍了拍陆战的肩头,满眼都是掩不住的赏识: “你在医院养病还不知道,这次豫省抗洪救灾的事,组织上给你定了一个个人一等功,你们一营定了集体二等功,另外两个营也都定了集体三等功,还有一些表现突出的个人都有表彰,等你康复回宁市后,军区就给你们举行表彰大会!” 陆秋雅听了,立马欢呼起来: “太好了!哥!你真棒,又立大功了!” 樊胜男也笑着祝贺道: “恭喜你,陆战!” 只有陆战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他知道自己打了预警电话,发了预警电报,还带着安丰镇的所有群众一起登上高山,建立临时避难区......这些事都做不得假。 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想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些判断和决定。 这个一等功,他觉得自己拿得不踏实,总觉得凭他自己一个人的能力,不足以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陆战下意识便想推脱,他正色道: “樊团长,我们营能拿到集体二等功已经是组织上对我们工作的充分肯定,我个人的就不必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樊英光看向陆战的目光充满了欣赏,还有无限感激。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回想起陆战被他骂后,仍然坚持不懈地向他报告险情,最终使得更多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得到了挽救,他愧疚难耐的内心也因此得到一丝喘息。 他不敢想象要是陆战在第一次向他汇报险情被他骂后,就放弃了做后续努力的话,那这场水库溃堤造成的危害还不知道要扩大多少倍! “小陆,你是最大的功臣,这份荣誉是你应得的!” “说起来,我真该敬你一杯,当天要不是你坚持预警,恐怕现在我已经没脸坐在这儿,早成千古罪人了!” 说起这个事,樊英光眼泛泪光,很是激动,端起面前的酒一仰头就干了一杯,动作快得连樊胜男都没来得及阻拦。 “爸!你有高血压!不能喝酒!” 樊英光砸吧着嘴,看着剩下的一杯酒很是心疼: “可这都倒出来了,不喝可惜了了,都是金贵粮食酿出来的好酒......” 他话音未落,樊胜男直接端起那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眼底隐隐愠怒地盯着樊英光: “我喝了,这下不可惜了吧?” “不可惜,不可惜......” 樊英光知道自己要见好就收,今天能破天荒喝到一杯已经不错了。 正在这时,电视机里传来一道字正腔圆的报幕声: “现场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电视机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又到了一年一度阖家团圆庆祝新年的日子,在这辞旧迎新的美好夜晚,京市电视台将首次以直播的形式举办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希望通过这场晚会,能为千家万户送去节日的欢乐与温暖。” “今晚的节目,既有传统的曲艺相声,也有创新的歌舞表演,既有专业艺术家的精湛技艺,也有普通老百姓的参与互动,下面请大家一起欣赏歌曲《拜年歌》!” 电视机里传出的音乐和画面一下吸引了陆秋雅的注意,她欣喜地欢呼道: “开始了!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眼看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播出,樊胜男才没有继续追究樊英光刚才偷喝酒的行为,转头笑着招呼陆秋雅: “秋雅,别光顾着看节目,一场晚会长着呢,边吃边看!” 陆秋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她刚才的表现是激动了一点,可这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可真好看啊! 第一首歌就这么好听,开场女歌手的大蓬裙子也好漂亮,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几人都津津有味地看起春晚来,不得不说京市电视台的这台晚会办得真是不错,接下来出场的每一个节目都十分精彩。 樊胜男看桌上最先端上来的那道鱼有些冷了,便站起身准备端回厨房里热一热。 刚端上手,已经看入迷的陆秋雅忽然惊呼道: “哇!这个女歌手......也太漂亮了吧!她是仙女吗?” 第一卷 第367章 她叫,韶惊鹊 樊胜男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电视,哪知这一眼直接让她的心比手里端的鱼更凉—— 电视荧幕上那个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抱着一把木吉他倚坐在窗台上的漂亮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韶惊鹊!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 震惊之余,樊胜男立刻将目光转移到陆战身上,好在陆战此刻正在低头喝汤,没有受到陆秋雅大呼小叫的影响。 还没等她来得及庆幸,就听到电视里传来一段旋律优美的吉他弹奏,如春日绿荫下的一阵清风拂过耳畔,与此同时一道清新甜美的女声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娓娓道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陆战刚听到第一句,瞳孔就是一震。 他猛地抬头看向电视,此刻电视荧幕上赫然出现的那张脸不知在他梦里出现过多少次,每次梦醒都需要许久才能平复他空虚失落的心情。 陆战没想到居然会在电视上再次见到韶惊鹊。 荧幕上她的一颦一笑都和梦里一模一样,她的声音也是一下就被他听了出来。 陆战解释不了自己此刻的反应,他只觉得看到韶惊鹊的一瞬间,心里有个地方像是一下被填满了一般。 樊胜男看着陆战痴痴的表情,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陆秋雅一回头,也注意到了她哥的状态不同寻常,还以为她哥也跟她一样,被眼前这个女歌唱演员的歌声和外貌所惊艳,兴奋地说道: “哥,你也觉得她唱歌好听吧?” 陆战下意识点了点头,这明明是他第一次听韶惊鹊唱歌,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至于他在听到她唱出第一句歌词时,一下就听出来是她的声音。 没想到能得到陆战的回应,陆秋雅更兴奋了,一边欣赏表演,一边陶醉道: “关键是她不仅歌唱得好听,人还长得这么漂亮,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真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韶惊鹊。” “嗯?什么?” 陆秋雅觉得自己好像听到她哥嘴里吐出了一个三个字的名字,一时怀疑自己没听清。 因为像她哥这样古板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歌唱演员是谁? 陆战深邃黝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电视机屏幕,薄唇轻启: “我说......她叫,韶惊鹊。” 韶惊鹊? 韶......啊! 陆秋雅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惊人的念头,这个女歌唱演员姓韶,刘大爷说她嫂子也姓韶,还都很漂亮...... 而这些还都不是最关键的线索,最关键的线索是眼前她哥肉眼可见的奇怪反应! 从这个女歌唱演员开口唱第一句歌词开始,她哥就这么痴痴地盯着电视机屏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她还从来没见她哥对哪个异性有过这么强烈的反应。 难不成,电视上这个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歌唱演员就是她那传说中的嫂子?! 这一惊人发现让陆秋雅欣喜若狂,这要是真的,那她哥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战此刻的精力完全投入到了电视机屏幕上,他入迷地看着韶惊鹊穿着一条洁白无瑕的纯白连衣裙,倚坐在窗台上浅吟低唱,她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丝自然地垂落在脸侧,看上去整个人格外沉静温柔。 一段歌毕,她放下手里的吉他,忽然抬头看向镜头,那双仿佛有水波荡漾的眼睛直直从荧幕里望出来,陆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停跳了一拍,瞬间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长裙及地的韶惊鹊轻轻跨过一扇白色的大门,身后刚才还演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女舞蹈演员忽然被一团烟雾分隔两地。 她静静地回望了一眼,从手边拿起一把口风琴,悠扬低婉的旋律从口风琴中流泻而出。 明明是和刚才一样的旋律,口风琴的音色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就像一些未曾宣说出口的心事只能永远地埋藏在了心里,听得人心里一揪。 陆战望着韶惊鹊淡然如水的表情,却仿佛看穿了她眼底深藏的情绪,不由得一阵心痛。 想起两人最后一次面对面的场景,是韶惊鹊满脸泪水夺门而出,他心里就是无尽的后悔。 从小到大,他一直独当一面地做了许多决定,每一个决定的结果无论好坏他都可以坦然接受,唯有脑海中想起韶惊鹊哭泣的画面,心里便始终过不了那个坎。 韶惊鹊重新拿起吉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摄像机的镜头也始终追着她不放,陆战心中忍不住期待着,她能像刚才那样再看一眼镜头。 可韶惊鹊只是深深地朝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便转身头也不回地下了台。 眼看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镜头里,陆战心头一急,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就想站起来伸手拉住她。 他下意识觉得她这次转身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就像上一次在病房里一样,她哭着夺门而出之后,没有留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那样彻底地消失在了他的身旁。 陆秋雅哪里还有心思看节目,一双眼睛全落在了她哥身上,越看心里越笃定,她哥跟这个女歌唱演员之间肯定有故事! 樊胜男心头发涩,她端着一盘鱼在他身边站了许久,陆战浑然不觉,一双眼睛都快要钻进电视机里,满脸专注的神情哪里像不在意的样子。 她缓缓转过身,走进厨房把鱼放在锅上蒸着,望着渐渐升腾的热气,樊胜男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下定了决心。 ...... 春晚节目一直要演到夜里十二点,陆战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出先回医院。 见陆秋雅依依不舍地盯着电视,樊胜男便开口留她今晚在家里睡,也省得再跑一趟招待所送她。 陆秋雅听了当然乐意,这么精彩的春节联欢晚会她还没看够呢! 樊胜男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陆战一起出了门,这么晚的时间也坐不到其他车可以回医院,因此陆战也没有过多客气。 第一卷 第368章 最好的回应 如果是从前,能和陆战这样安安静静地一起开车同行,樊胜男心里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可有了刚才韶惊鹊突然在春晚里露面的事,再加上她心里有一个冲动的想法,以至于她一路上都有些神不守舍。 不过,陆战并没有注意到樊胜男的异样。 他表面看着好像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树影,心里却在不断回想着刚才韶惊鹊看向镜头的那一幕。 他之前听上过电视的姚文斌说过,电视台的摄像机会把人拍得比本人更胖,可他刚才看着韶惊鹊却觉得她比在医院照顾他时更瘦了一些,连下巴都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排练节目太过辛苦...... 正想着,陆战的思绪忽然被樊胜男突然开口叫他打断: “陆战。” 陆战回过神: “嗯?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樊胜男刚才看着陆战走神的样子就觉得他肯定在想韶惊鹊,一时没忍住便叫出了口。 她把心一横,反正已经决定要说,干脆就趁现在把话说清楚。 “你觉得我怎么样?” 陆战皱了一下眉头,他觉得樊胜男的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脑,好像之前陆秋雅也这样问过他。 可出于礼貌,他还是认真回答道: “挺好的,樊医生医术精湛,为人热心,这段时间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和对秋雅的照顾,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樊胜男听到“挺好的”三个字时满心欢喜,可陆战后面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她期待的答案。 她平时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只是面对暗地里喜欢了多年的陆战,多少有些露怯,始终不太能自然地做自己。 她原本以为陆战已经忘记了韶惊鹊,韶惊鹊也放弃了守在他身边,或许这就是老天给她最好的安排,让她有机会可以和陆战发展出一段新的感情。 可今天陆战对荧幕上韶惊鹊出现时的反应,瞬间就把她的设想一下击得粉碎。 陆战或许是真的忘记了韶惊鹊,可他的身体反应却像是在告诉她,他还是喜欢她。 樊胜男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暗恋从无望到有望,哪怕希望渺茫,可让她不试一次就放弃,她怎么也不会甘心! 就像在蒙山战区初次遇见陆战时,他坚定不移地说了三次他相信她,鼓励她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次独立处理伤员的尝试。 同样,就跟当初她确信自己能处理好陆战的伤口,现在她也确信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 所以这次她要靠自己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去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 车停在住院部大楼前,陆战正准备下车,樊胜男却再次开口叫住了他: “陆战,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战回过头,他觉得今晚的樊医生有些奇怪,却也耐着性子等着她继续把话说完。 樊胜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睫毛一个劲儿颤抖不停,似乎鼓足了勇气才睁眼开口道: “陆战,我想告诉你,从蒙山战区相识,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 “经过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感没有减退分毫,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错过那次相亲,让我感到十分遗憾,因此我申请调到宁市军区医院就是为了能离你近一些,不要再因为工作时间和地点的问题,错过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是我之前太胆小,太被动,一直寄希望于哪天我们能像在蒙山战区时那样,自然而然地成为要好的朋友,再发展成亲密的恋人。” “可我没想到,那时的你已经把‘小林’忘了,以至于我们的关系一直在普通战友这个身份上止步不前。” “这次我不想再被动地等了,陆战,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陆战愣在当场,他没想到会从樊胜男嘴里听到这样一番告白。 其实他并没有忘记蒙山战区的“小林”,只是当时的“小林”留长发扎着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怯生生的,和后来留着齐耳短发英姿飒爽的樊胜男根本联系不到一起,他压根儿没把两人往一个人身上想过。 可就算他认出了樊胜男是“小林”,可他对“小林”也只有一份充满感激的战友情,也不会因此喜欢上她。 所以,对陆战来说,樊胜男是或者不是“小林”,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陆战没有过多犹豫,他神情认真地开口道: “樊医生,不管是当初的‘小林’,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值得我豁出性命的最重要的战友。” “除此之外,我对你并没有其他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所以,我不能答应和你在一起。” 樊胜男哑然,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就在她厚着脸皮问出那个问题之后,脑子里就已经开始构想陆战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她能想到最差的结果是或许陆战会拒绝她,可至少也会纠结犹豫片刻,没想到她问题刚问完,陆战脸上便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短短几秒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拒绝她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没有一丝暧昧的余地。 在陆战看来,这种重要的话更是要说得尤其明晰,一旦委婉就有可能会再次让人产生误会,对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正因为此前樊胜男对他帮助良多,所以他说得格外郑重。 陆战说完,见樊胜男低头不语,也知道此刻自己再多说什么只会让她更难堪,便道了一声再见,开门下车慢慢往住院部大楼走去。 樊胜男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陆战蹒跚的背影,眼里噙满泪水。 他宁愿自己一个人艰难地挪步,也没开口向她寻求帮忙,就是在用行动杜绝一切暧昧的可能。 她趴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似乎要把这么多年来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情愫通通宣泄干净。 陆战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哭声。 可他没有回头,他知道不回头才是对樊胜男最好的回应。 第一卷 第369章 电影女主角 春晚顺利结束,京市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在食堂为所有人准备了丰盛的庆功宴。 每一张桌上都摆着一个翻腾着热水的铜锅,铜锅旁摆了几大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和新鲜的绿叶菜,光是看着就馋得人流口水。 宁市文工团一行人坐了一个小桌,刚把肉下锅,就有人端着酒水过来了。 原本以为是冲着梁锦春来的,谁知道来人却径直走到了韶惊鹊面前,热情地自我介绍道: “小韶同志你好,我是京市红星电影厂的导演,我姓许。” 韶惊鹊不明所以,出于礼貌也端起面前的茶水站了起来,回应道: “许导,您好。” 许伟名这会儿近距离看到韶惊鹊本人,发现她的长相比刚才在台下远远看着更精致完美,顿时满眼都是笑意: “小韶同志,今天就属你的节目令人眼前一亮,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我敢说你唱的这首歌一定马上就能红透大江南北,未来可期啊!” 韶惊鹊笑着谦虚道: “谢谢许导的鼓励,这个节目多亏了我们文工团领导同事们的共同努力和京市电视台编导的精心指导,才能在晚会上为全国观众呈现出最好的效果,如果能受到观众朋友们的喜欢,当然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许伟名越发满意地点了点头,红星电影厂里漂亮的姑娘不少,但像韶惊鹊这样漂亮得出尘脱俗的也不多见,关键是人还懂得谦虚不傲气,这种品质比漂亮更难得。 “小姑娘太谦虚了!等你明天走上街,就知道你唱的这首歌有多受欢迎了!” 韶惊鹊莞尔一笑,眼睛忽然亮了亮—— 许导说的这话倒是提醒她了,这首歌当年风靡全国的速度和程度超乎人们的想象。 在一众红色基调的激昂歌曲中,它作为第一支在电视上播出的校园民谣,以其独特的清新曲调和歌词中描写懵懂青涩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引起了众多听众的共鸣,一时间在华国掀起了长达数年的校园民谣风潮。 韶惊鹊之前只想着拿这首歌做自己的挡箭牌,替她保住文工团的工作,却没细想过上春晚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按许导这个说法,说不定这次她真的会跟着这首歌一炮而红,那她可得把握机会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芳华写真馆乘上这趟东风! 韶惊鹊此刻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家生意,却听见许伟名继续说道: “小韶同志,我现在正在筹备一部叫做《婚礼》的电影,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十分符合其中女主角的形象,因此我想邀请你留在京市参演这部电影。” 他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梁锦春的警觉。 这个戴眼镜的男人端着酒过来直奔韶惊鹊而去时,他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挖他墙角,梁锦春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这时候梁锦春也顾不得衡量京市红星电影厂导演和自己的行政级别谁高谁低,反正想挖韶惊鹊就不行! 还不等韶惊鹊回话,梁锦春急匆匆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们文工团明年一开年已经安排了许多演出任务,小韶同志恐怕没有时间留在京市参演电影,你还是另选他人吧!” 许伟名见有人冒出来搅事,顿时有些不悦。 要知道一个文工团的演员再出色再厉害,她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有限,哪里比得上电影明星的名气大。 别说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文工团,光是京市就多的是文工团的小姑娘上赶着到红星电影厂来面试电影演员,哪怕只是出镜露个脸的小角色也趋之若鹜。 作为著名导演的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地拒绝过? 许伟名上下打量了梁锦春一眼,没接他的话,转头问韶惊鹊: “这位是?” 梁锦春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胸膛,听着韶惊鹊向许伟名介绍道: “许导,这位是我们宁市文工团的梁团长,这次是我们梁团亲自带队领我们来京市参加春晚演出。” 宁市? 一个市级文工团的小干部,怪不得目光这么短浅! 许伟名心中暗自吐槽,面上倒还给他留了面子: “原来是梁团长,失敬!” “梁团长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部电影已经入选明年文化部的重点宣传项目,按照惯例全国范围内的各文化单位都要求鼎力支持,无论是资源,还是人员,总之是需要集全国之力优先完成的重中之重的工作。” “相关情况你们苏省文工团的领导应该知情,你如果需要,可以向你们上级部门了解一下。” “而且我相信宁市文工团应该还有许多像在座其他几位演员一样优秀的员工,不至于少了小韶同志一个人就搭不了台,唱不了戏,你说对吧?” 梁锦春脸色青红一阵,一时间摸不准许伟名说的是真是假。 拍电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重点宣传项目了? 可这儿毕竟是京市,任何单位的最高权力中心都集聚于此,或许许伟名说的是真话也有可能,他只能回去向省领导打听一下这个情况再做决断。 眼下,梁锦春不敢把话说死,一番思忖后开口问道: “你们一部电影需要拍多长时间?” 许伟名嘴角一翘,会这么问就是松口的迹象,他笑得自得: “短的话三、四个月,长的话一年也有可能。” 梁锦春脸色更难看了,他们这才来京市半个月,他就已经感觉到底下那几个员工对京市生活的向往。 要是让韶惊鹊一个人留在这儿几个月,甚至一年时间,那她以后还会愿意回到宁市那种小地方吗? 想到这点,梁锦春难得硬气了一回: “许导演是吧,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实在是宁市文工团比不得那些大团,小韶同志在我们团里担任了很重要的演出任务,短期我们愿意支持,但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是难以配合。” 许伟名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油盐不进,顿时拉下脸来,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既然梁团长这么难说话,那我只有直接向你们苏省文工团要人了!” 第一卷 第370章 烟花易冷 韶惊鹊眼看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只能开口打圆场: “谢谢许导的赏识,不过我之前完全没有演戏的经验,恐怕难以担当电影女主角的重任。” “而且这么重要的文化部重点项目应该已经筹备不少时间了吧?要是临时换角,又因为我一个人拖了后腿,恐怕您也不好交代。”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合作,到时候我一定提前把手里的工作都安排好,腾出时间来好好研读剧本,学习演技,您看行吗?” 许伟名有些意外,寻常小姑娘如果知道自己有机会能当上电影女主角,肯定会高兴得心花怒放,对他也只会感恩戴德地一个劲儿表达感谢,可韶惊鹊居然拒绝他了? 不过韶惊鹊的话也确实提醒了他—— 这个项目立项已经半年,男女主角更是一早就确定了下来,剧本围读会不知道开了多少次,就等着明年春暖花开就开机了。 只不过今天他作为嘉宾受邀参加京市电视台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坐在观众席中一眼就被韶惊鹊的长相所惊艳,心里惊呼这才是他一直想要找的《婚礼》女主角。 所以晚会一结束,他就跟着参加庆功宴的导演找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邀请韶惊鹊做他的女主角。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他这个决定的确太过冲动。 虽然韶惊鹊的外形完美符合他心目中《婚礼》女主角的想象,可这个角色人物心理层次复杂,性格前后跨度相当大,还需要会骑马,这些条件他刚才脑子一热,统统都没考虑。 还是听韶惊鹊说她没有演戏的经验,许伟名才想起来这换角的事没那么简单,更别说还涉及一些人情往来,那才是最棘手的事。 既然现在韶惊鹊这么说了,他干脆就顺着台阶往下走: “这个角色对新人来说的确比较有难度,小韶同志,你会骑马吗?” 韶惊鹊摇了摇头。 许伟名也猜到了这样的结果,现在电影的女主角可是选定之后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骑马训练,这项技能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那确实有些遗憾了,这部电影开年就要开机,你现在学也来不及了,咱们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不过小韶同志,我真的很看好你,你绝对是一个做演员的好苗子,以后有时间可以到京市专业院校进修一下,未来肯定能大放光彩!” 许伟名颇为遗憾地转身离开了,梁锦春鼓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坐下来。 刚才韶惊鹊开口拒绝这个许导演的邀请时,梁锦春心里一阵暗喜。 他就知道小韶同志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她对他们宁市文工团有很深的感情,之前也拒绝过彭副团长的工作邀请,这次肯定也不会让他失望。 可他有些拿不准韶惊鹊后面说下次有机会再合作的话,到底是权宜之计的客套话,还是真的动了想当电影演员的心思。 梁锦春琢磨着明年开年上班后,除了对韶惊鹊等人进行表彰外,是不是也要拿点实际的奖励出来? 比如,现在空出来的副团长位置...... 虽然小韶的年纪的确小了一点,可她对文工团的贡献有目共睹,在省领导面前也留了很好的印象,说不定报上去也能获批。 再退一步说,即使副团长不合适,把小韶提成科长应该没问题! 这样一想,梁锦春觉得心里稳妥多了。 身旁的男舞蹈演员见领导自顾自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奇道: “梁团,您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 梁锦春故作神秘道: “你们替咱们宁市文工团争了光,当然有好消息等着你们,等到明年上班第一天你们就知道了,保准你们笑得比我还开心!” 刘翠容等人一听就高兴了起来,听领导这话里的意思肯定是要奖励她们呀! 几人立马就热络地端起酒水来敬他,刚才有些许冷场的氛围一下再度热闹起来。 梁锦春端着酒杯主动碰了一下韶惊鹊手里的杯子,意味深长地笑道: “小韶,你放心,宁市文工团肯定不会亏待你!上班第一天,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韶惊鹊的笑容僵在嘴角,完了,上班第一天,她也有一个坏消息想告诉梁团长。 看来,她得先下手为强才行。 “嘭——嘭嘭——” 忽然一阵响亮的爆竹声传来。 有人从窗边往外看去,惊喜地大喊道: “放烟花了!好大好漂亮的烟花!” 听到动静的众人都兴高采烈地出了门,站在食堂门口的院子里仰头望向天空—— 只见一条条金龙从地面直冲天际,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金痕,当它们抵达最高处时又炸成一朵朵绚丽无比的烟花,有的像赤红牡丹,有的像蓝紫孔雀,还有那种像游龙一样在天空中来回游弋......数不尽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在众人眼底闪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韶惊鹊也仰头望向天空,美丽的烟花让看的人容易产生幸福感,却忘了这样的幸福转瞬即逝。 不知道在同一片天空下,他是否也在看着烟花。 ...... 陆战回到病房后,早早地洗漱上了床。 本来已经到了他日常睡觉的时间,今天却久久都不能入睡。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韶惊鹊刚才出现在荧幕上的那张脸,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穿透电视机屏幕直直望进了他心里。 樊胜男今晚突如其来的告白并没有在他心里激起太大波澜,却让他意识到自己从前没发觉的一件事。 他是不是也已经...... “嘭——” “嘭嘭——” 一连串烟花升空的声响打断陆战的思绪,他睁开眼看向窗外,只见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绚烂地绽开,将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忽然一颗红色的烟花直直冲向夜空,瞬间吸引了陆战的眼球,脑海中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重叠在一起,让他一时心神恍惚。 刹那间,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记住信号弹,那是最后的逃生机会!” 第一卷 第371章 最后一滴眼泪 这一夜,陆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背着行囊即将出发执行任务,韶惊鹊紧紧拉着他的手,满脸紧张地叮嘱他,一定记得要发电报确认,看到信号弹一定要撤离。 看着她充满担忧的眼神,陆战心里一软,就想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哪知刚张开双臂,面前的韶惊鹊忽然就像一团烟雾般一下消散不见。 陆战心头大惊,当时便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发怔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心中怅然若失,想了很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过完除夕,初一樊胜男休假,没有出现在陆战的病房里。 初二一早,她带着陆秋雅一起从她家来了医院。 看陆秋雅依旧叽叽喳喳的状态,似乎什么都不知情。 樊胜男的状态也一如往常,或许因为值班的医生少,她的工作显得比平时更忙一些,每次检查完陆战的各项指标后就转身离开,没有时间在陆战病房里过多停留。 陆战也没有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而故意回避她,两人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衡,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随着体能的好转,陆战加强了这几天康复训练的强度。 到初四这天,经过樊胜男和康复科医生的共同确认,陆战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健康,可以办理出院。 陆战没有一刻耽误,开了条子便直接下楼去办理出院手续。 陆秋雅留在病房里收拾他哥的行李,东西不多,一个行李包就可以装完。 她收拾到床头柜抽屉的时候,见里面还有不少检查报告,便随手将放在抽屉里的检查报告一张张整理起来,万一不知什么时候或许还会派上用场。 等她把抽屉里的报告拿完,这才发现最底层还摆着一个户口本。 她拿起来打开一看,果然户主是他哥的名字。 当时部队把家属院的房子分给他哥的时候,他哥就把户口迁了过去,只有她的户口还在老家的房子上。 陆秋雅连忙察看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陆战的婚姻状况。 可户口页上赫然写着单身两字。 她不死心地赶紧又往后翻了一页,居然是空的,并没有她想象中韶惊鹊的户口页。 陆秋雅的心一下失落到了谷底。 除夕那天的春晚舞台上韶惊鹊的出场实在太耀眼,她连着这些天一直都在默默幻想,如果这样优秀的女歌唱演员真是她嫂子就好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开学去向她的好朋友们炫耀这件事了! 这下她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陆秋雅郁闷地把手里的户口本和检查报告一起放进了行李包里,环顾了病房一圈,确认没有遗漏就出了门。 想起樊胜男这些日子对她和她哥的照顾,陆秋雅提着行李包走到医生办公室,想和她最后道声别。 谁知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也只能作罢,提着包下楼找她哥去了。 走到一楼大厅,陆战此时也刚好办完出院手续,看她提着行李包下来,便开口问道: “都收拾好了?” 陆秋雅勉强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点了点头: “都收拾好了,你也没啥东西,一个包都没装满就装完了。” 陆战侧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行李包,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你等我一下。” 说完便快步上了楼。 陆秋雅以为他是要去向樊胜男道别,连忙在身后喊了一句: “哥,胜男姐不在办公室!” 陆战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 等了一会儿,听到楼道里响起脚步声,陆秋雅抬头一看,眼睛瞬间睁大一瞬—— 只见正快步下楼的陆战手里竟然拿着两根枯树枝——赫然就是那两支一直摆在他床头柜上的腊梅花枝,此时俨然已经是两支“光杆司令”了! 她刚才收拾的时候也扫过一眼,不过心想着之前摆在这里不碍事,她哥不扔也就算了,怎么也没想到她哥居然想把这两支枯枝也带走?! 这两支枯枝对她哥来说就这么重要?! 陆秋雅诧异之余,瞬间对韶惊鹊成为她嫂子的事又重新燃起希望。 就凭她哥这么重视她未来嫂子送的花,就知道她哥心里肯定有她未来嫂子! 就算两人现在没成,她相信以她哥的实力,努努力应该也有希望。 陆秋雅的心情一下又激动起来,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这回她肯定没搞错目标,一定要帮她哥追到她嫂子! 陆战见陆秋雅盯着他手里的两支枯枝神情古怪,他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不自觉找借口解释道: “......我看习惯了,觉得这两支枯枝还挺好看......” 他说完就后悔了,与其找个这么荒唐的理由还不如不解释,反正他只要板着脸不说话,他妹也不敢招惹他。 谁让他刚才莫名奇妙就心虚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陆秋雅却再赞同不过地重重点头: “哥,有品位!我也觉得它们特别好看,还好你记性好,这两支花咱们一定要带回去!” 陆战怔了一秒,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想要接过陆秋雅手里的行李包,却被陆秋雅挡住: “哥,这包轻,我提着就行,一会儿车上人多,你把花护好了,千万别让人折了!” “......” 陆战怀疑他妹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这两支枯枝上哪儿还有花? 不过她说得没错,他们回宁市得转好几趟公交和火车,他是得提防花枝被折断才行。 看着陆秋雅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陆战拿着那两支枯枝也追了上去,路过行人看着兄妹俩这赶路的画面只觉得莫名喜感。 五楼露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他俩,冷冽的寒风吹得她衣角猎猎作响。 看到陆战手上拿着的那两支枯枝,樊胜男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人心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有些人跋山涉水走了好久,都走不进一颗心里,有些人明明已经转身潇洒离开,却根本没走出那颗心。 韶惊鹊提醒过她的,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樊胜男抬手便将它擦掉,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她为他留的最后一滴眼泪。 第一卷 第372章 刚出锅的桂花发糕 初四一大早,韶惊鹊一觉睡醒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原本梁锦春计划春晚结束后,让大家在京市放松游玩一天,所以好心定的初二回宁市的火车票。 谁能想到所有人都归心似箭,根本没人想在京市多留一天。 于是众人退了房,直接赶往火车站想把火车票换成当天出发的票。 没想到初一的火车票仍旧紧张,压根儿换不到。 这时他们招待所的房间已经退了,火车站外又是一片冰天雪地,一行人只能缩在火车站里干坐了一天一宿,等到初二中午才坐上回宁市的火车。 一伙人又困又累,上了火车便一个个呼呼大睡,中间连饭都少吃了两顿,一觉醒来直接吃第二天的午饭。 一群人光鲜亮丽地从京市载誉归来,等到初三夜里下火车时一个个已经精疲力尽,比黄花菜还蔫了。 好在越飞萤和祁盛之早就开车等在火车站门口,一看见韶惊鹊出站,就立刻迎上去把她的行李接了过来。 王玉泉也来了,骑了一辆二八大杠,载上吴霜,两口子亲亲热热地骑车走了。 其他人也都各自有家人接,唯有梁锦春一个人坐了一辆三轮车回家。 越飞萤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和韶惊鹊说,可看她满脸疲惫的模样,有再多话也只能先忍住。 丁玲在家里煮了醪糟汤圆做宵夜,韶惊鹊到家刚好肚子也饿了,吃了一碗上楼洗漱睡觉。 这一觉直接舒舒服服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她起床洗漱好准备下楼,就闻到从楼下飘来一阵甜甜的桂花香。 越飞萤难得起得比她还早,一见她出现在楼梯口,顾不上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就朝她招手: “唔......雀儿,快来吃......刚出锅的桂花发糕!啊......好烫!” 祁盛之连忙把手伸过去,接住越飞萤忙不迭从嘴里吐出来的发糕,再细心地给她拿了手帕擦掉嘴角的碎屑。 越飞萤浑然不觉有人在旁“服侍”一般,一双眼睛全落在韶惊鹊身上,献宝似的从蒸笼里又拿了一个新的发糕递给韶惊鹊,眉眼弯弯地笑道: “新店开张吃发糕,生意发达节节高!” 韶惊鹊笑着接过发糕,打趣她道: “可以啊,越总,这都能想到,有点儿生意人的样子了!” 听她这么说,越飞萤这才像想起身边还有个祁盛之一样,朝他努了努嘴: “我哪儿知道这些,都是他说的,不过我听着寓意不错,桂花发糕也好吃,丁玲说她会做,为了图个好彩头,我们从初一就开始吃了!” 正说着,丁玲又端了一碗豆浆出来。 韶惊鹊忙招呼她坐下一起吃,丁玲笑道: “惊鹊姐,你慢慢吃,我已经吃过了。” 越飞萤打趣道: “我看呐,这新店开业丁玲比我们俩重视多了,天不亮就起来熬豆浆做发糕,这才是正经做生意的样子!” 丁玲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小脸通红: “师父,您尽拿我开玩笑!王店长不是说了,今天最后一天做开业前准备,让我们都早点去。” 其实越飞萤没说错,这芳华写真馆升级再开业最重视的人还真不一定是她们三个老板。 丁玲最初遇见韶惊鹊的那回,坐的就是从之前打工的沙市回商丘市的火车。 她初中毕业在家种了两年地,生活困难,就跟着老家亲戚一起去沙市打工。 可她什么也不会,只能干点儿苦力活,到了地方人家嫌她是个女的,身板儿弱,没力气,明明干的同样的活儿,却只给她男工一半的钱。 她辛辛苦苦干了半年,刨去吃住的费用,再省吃俭用也只存下十块钱。 后来她爸生病,她手上没钱,只能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地借,多亏她平时为人好,别人看她可怜,才让她借到了一百多块给他爸救命的钱,从那时起丁玲就真切体会到了赚钱的重要性。 所以当她在医院听人说沿海城市打工能挣大钱,这才大着胆子一个人到火车站去找沿海的工作,就是为了能尽快挣到钱还账,也是真怕了急用钱时缺钱的困难处境,没成想又遇上坏人差点被人拐骗。 好在两次都遇上了韶惊鹊,还因为她认识了王涛和她师父,丁玲觉得她的人生好像一下就好了起来。 别人做学徒都是要给师父交学费,可她在写真馆学习化妆技术不交学费不说,还可以领工资。 虽然学徒的工资比正式员工低,可一个月也有二十块钱,店里包吃包住,她一个月做学徒存的钱比她之前干半年活儿存得都多。 师父还跟她说了,等写真馆升级改造后,就准备让她正式上工,要是她技术过关,就把她升成正式工,一个月又要多十块钱的工资,这可把丁玲给高兴坏了。 照这样算的话,只用半年时间她就能把借人家的钱全都还上! 所以越飞萤教学的时候,她都听得格外认真,休息时也总是勤奋地在自己脸上不断练习。 得到的结果除了化妆技术与日俱增之外,顺带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她王涛哥夸她最近越来越漂亮了呢! 学会化妆这门技术,让丁玲整个人都自信起来,有了一技之长,变得更漂亮不说,收入还大大增加,叫她怎么能不对写真馆这份工作上心呢? 王玉泉就更不用说了,曾经的伤痛让他一蹶不振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当初的咏思写真馆给了他一次机会,恐怕他到现在都还没能从阴霾中走出来。 挣到钱对他家来说固然十分重要,可将他这个已经颓废的人从废墟中拉扯起来,对他个人而言更是有如再造之恩。 韶惊鹊走之前把他提为了店长,对他来说更是莫大肯定,他一心只想着自己还能为写真馆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他通知所有人初四到店里为初五开业做最后的准备,其实自己初三就去店里,又把店里所有的布景全都仔细检查调试了一遍,直到晚上快到接站时间才舍得从店里离开。 韶惊鹊只觉得自己命好,才能遇到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她喝完最后一口醇香的豆浆,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到心里都是暖洋洋的,放下碗笑道: “你们先去,我去文工团交个辞职报告就来!” 第一卷 第373章 直接发现金 上班第一天,梁锦春满面春风地走进文工团的大门。 门卫老刘一眼就看出来自家领导心情很不错,连忙跟他打招呼问好。 果然,梁锦春也乐呵呵地向他点头示意,还夸他门卫室收拾得整洁。 一路往办公室走的路上,碰到的文工团职工一个个都激动地和他说起在春晚上看到韶惊鹊几人的事,夸赞之词不绝于耳,听得梁锦春心里一阵舒畅。 到了办公室,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办公室的周主任叫过来,把为韶惊鹊等人特意召开的表彰大会先安排了下去。 韶惊鹊的职务变动需要向省文工团打报告申请,还要走一段时间的流程,可他们文工团自己的表彰大会就可以尽快开起来。 不仅要开,还要大张旗鼓地开! 借着这次第一届全国春节联欢晚会的势头,把他们宁市文工团的名声打出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春晚上那个最受瞩目的节目是他们团出的,那首最好听的歌是他们团的歌唱演员唱的! 梁锦春好久没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一个劲儿叮嘱周主任一定要把表彰大会办得热闹,办得有面儿。 还不忘特意提醒她,到时候要记得把团里的卡车用红绸扎上,让锣鼓队站上去敲锣打鼓,开着车在城里绕城一周。 办公室周主任一听这架势,连忙问表彰大会上的奖品是什么规格。 梁锦春也不含糊: “直接发现金,他们爱买什么买什么!” “一等奖一个一百块!二等奖两个五十块!三等奖两个二十块!积极参与奖......有多少员工发多少个,一人五块!” 周主任听得直咋舌,她在文工团干了这么多年,第一回见梁团长这么豪气。 梁锦春能不豪气吗? 省领导早给他透了口风,因为宁市文工团参演首届春晚的优异表现,除了韶惊鹊之前要的那台相机,省上决定再奖励他们五千块钱的费用! 这对宁市文工团来说,不仅是一笔巨款,更是一个巨大的荣誉。 梁锦春觉得,这个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的荣誉一定要跟宁市文工团的所有职工一起分享。 “那文职也发吗?” “发!这是咱们宁市文工团的集体荣誉,让大家伙儿都高兴高兴!” 得了梁锦春的指示,周主任高高兴兴地走出办公室。 趁着领导没反悔,她得赶紧把这件事安排下去,哪怕是积极参与奖的奖金也不少,有五块钱呢,一个人能买五、六斤猪肉了。 梁锦春志得意满地拿起电话,准备先给彭副团长打个电话,提前请示一下关于韶惊鹊提干的事,恰好这时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他随手放下电话,应了一声: “请进。” 门应声而开,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刻心目中的大功臣——韶惊鹊! 梁锦春一见韶惊鹊,立马笑着招呼道: “是小韶啊,快进来,找我什么事?我也正想找你谈谈呢!” 韶惊鹊笑容略显生硬,心想不知道梁锦春听完她说的事,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笑得这么开心。 “......梁团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向您汇报。” “重要的事?不着急,你坐着慢慢说。” 梁锦春态度很认真,现在韶惊鹊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省领导和他媳妇,她说重要的事他必须得认真听。 殊不知梁锦春态度越好,韶惊鹊越是觉得难以启齿,可再难也得说,写真馆明天就要开业了,她辞职的事也是势在必行。 她冲梁锦春勉强一笑,将手里的辞职报告递了过去,直奔主题道: “梁团长,十分感谢您长期以来的帮助和照顾,我因为个人原因不能继续在文工团工作了,今天来是想跟您提离职的事,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梁锦春感觉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了他脑门上—— 韶惊鹊作为宁市文工团有史以来第一个登上全国春晚舞台的歌唱演员,这是多大的荣誉,她居然说要离职?! 梁锦春一瞬间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脖子也像被人卡住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韶啊,你是不是对咱们团有什么意见啊?你有意见可以提,只要是合理的,我一定都支持你!” “还是说上次那个导演让你去拍电影的事被我拒了,你不高兴了?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些拍电影的圈子很复杂,不全是你想象的那种光鲜亮丽,背后的事......” “......如果你实在想去,我们也可以好好商量,不用提离职这么严重。” 他想来想去,觉得韶惊鹊本来干得好好的,就是那个红星电影厂的姓许的冒出来惹的事。 要不是那个姓许的拿拍电影的噱头来诱惑韶惊鹊,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提离职呢? 梁锦春不敢再耽误,连忙把自己准备的“惊喜”一一说给韶惊鹊听,说什么也要把她挽留下来。 “小韶,你有所不知,其实团里已经准备将你提拔进干部行列,只是行政流程走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没落实之前我也不好提前向你透露。” “不过我拿我的人品保证,这绝对不是在画大饼,不信你可以去问办公室周主任,我今天一早来上班就给她说了这个事,让她抓紧时间走流程。” “而且在你岗位调整的流程走下来之前,我们团里也要给你们开表彰大会发奖金,这些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再等等看。” 韶惊鹊在进办公室之前就猜到梁锦春反应不会小,也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现在听到梁锦春一口气跟她说了这么多,她心里当然也感动,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工作她今天也是铁了心一定得辞。 “梁团长,谢谢您这么器重我,可我辞职这个事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是短时间做出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想留下来解决完相机的遗留问题,可能我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提离职了,而且我也知道上春晚对团里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事,所以我很认真地完成了这项工作才向您请辞。” “您放心,我对咱们团没有任何意见,更不是想去拍电影,而是有其他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还请您理解。” 第一卷 第374章 我可以帮你 请他理解? 梁锦春理解不了一点! 他此刻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他们文工团好不容易飞出一只金凤凰,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要飞走了?! 梁锦春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嘴里一个劲儿拒绝道: “不行!不行!你有啥事可以请假,我给你批假就是了,辞职我不接受!” 韶惊鹊皱起眉头: “梁团,我实话告诉您吧,我打算辞职后和朋友一起创业做生意,到时候可能天南地北到处跑,根本没时间在团里排练节目,您也不可能一直给我批假。” “所以,即使您现在不同意,以后还是会同意的,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人还在团里,有什么工作我还能交接到位,等我真的请假走了,有什么事都顾不上,岂不是倒给您找麻烦?” 梁锦春惊愕得张大了嘴,他猜了半天韶惊鹊为什么要辞职,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要去做生意? 这年头做生意的不就是个体户吗?哪有她在文工团的工作轻松体面? 他越发觉得自己必须得好好劝一劝小韶,她这怕不是被她朋友糊弄了吧,好好的正经工作不干了,跑去当个体户?! “小韶,你别把个体户想得太简单了,你光看到那些个体户赚钱,你是没看到他们赔钱的时候,多少人赔得倾家荡产,连饭都吃不起!” “你一个小姑娘,又这么有才华,留在文工团里一辈子吃喝不愁,还轻松体面,何苦要去干那些又累又冒风险的事呢?” 韶惊鹊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她就算告诉梁锦春她一定能挣大钱,对方也一定不会相信。 于是她也就不再过多解释,只是把手里的辞职报告放到了梁锦春的桌上: “梁团长,谢谢您的好意,但您真的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要辞职,还请您看在我过往认真工作的表现上,帮忙尽快走一下离职流程,给您添麻烦了。” 好说歹说也说服不了韶惊鹊,梁锦春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难受,反正就是鼓着腮帮子一句话也不说。 看梁锦春这个反应,韶惊鹊也犯了难。 她想到了梁锦春会挽留她,可没想到他的态度会这么坚决,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同桌的你》这首歌的影响力。 两人僵持了一阵,最终还是梁锦春开口赶人: “你先出去吧,有事先请假,我还有其他重要工作要处理,其他事后面再说!” 韶惊鹊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和梁锦春继续拉扯。 人家毕竟是领导,真惹火了,她离职的事就更没望了。 她有些沮丧地从梁锦春的办公室出来,关了门正准备往前走,忽然从侧后方冒出来一个声音问道: “你真要辞职?” 韶惊鹊惊讶回头,发现问话的人竟然是一向躲着她走的汤月如—— 她之前就站在梁锦春办公室门口的侧墙边上,想来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汤月如一双凤眼对着韶惊鹊一顿打量,满眼怀疑: “你才参加了春节联欢晚会,正是团里的大红人,为什么要辞职?” 韶惊鹊扯了一下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但凡有点心眼的人都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问出这个问题,她倒是越看这个汤月如越顺眼了。 “我辞职不是正合你意吗?我走了,就没人跟你竞争团里女声独唱的位置了。” 汤月如像是心里的算盘被人看见了一般,脸上一红,随即又扬着下巴,不服气地说道: “你留下来我也不怕,谁唱得好谁上呗,你民谣唱得好,不见得就能驾驭我擅长的民歌曲风,我不见得样样输你!” 原以为她这么说,韶惊鹊肯定会和她争执起来,哪知道韶惊鹊竟然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上舞台的人就是要这么自信,继续保持。” 汤月如已经摆好一副要吵架的状态,结果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韶惊鹊此刻没心情和汤月如闲扯,她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让梁锦春同意她辞职的事,说完这句话便径直下楼了。 汤月如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韶惊鹊刚才压根儿没回答她问的问题,这下也顾不上自己原本来团长办公室要说的事,拔腿就追了下去。 韶惊鹊正一脸郁闷地往大门口走,谁料衣袖忽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又是汤月如。 不知道她追上来有什么事,韶惊鹊蹙眉诧异道: “你跑得这么急干什么?” 汤月如气喘吁吁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拉着韶惊鹊的衣袖,半天直不起腰来。 她刚才憋着一口气从四楼一路追到一楼不见人,左右张望才发现韶惊鹊都快走出文工团大门了,赶紧又一路狂奔追过来,这才把她拉住。 听韶惊鹊发问,汤月如心里直翻白眼,要不是自己跑得够快,这会儿已经看不见韶惊鹊的人了。 她深呼吸了几下,总算是缓过劲儿来: “......我想问你,你之前说......春晚结束后,我的好日子就来了......你是不是那时候就想好要辞职了?” 韶惊鹊嘴角弯了弯,没想到汤月如还真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怪不得这些日子都老老实实没招惹她。 “对,没错。” 汤月如心中哑然,这样看来韶惊鹊说要辞职真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装腔作势,她竟然真是早早就想好了这件事,而且没有因为登上春晚获得成功而改变主意。 汤月如有些说不清此刻她复杂的心情—— 少了韶惊鹊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对她日后在宁市文工团的发展来说自然是件好事,可她又觉得这样得来的成绩再好都差点意思,甚至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丝遗憾。 就像韶惊鹊认可她的专业能力一样,汤月如嘴上不承认,心里其实也十分认可韶惊鹊的业务能力。 难为她这些日子还在偷摸勤学苦练,精进唱歌技术,结果一转眼她在文工团唯一看得上的竞争对手就要主动离开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韶惊鹊见她半天不说话,就准备走了,越飞萤她们还在芳华写真馆等着她一起做开业准备呢! 汤月如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 第一卷 第375章 拉钩?盖章! “你可以帮我?” 已经走出两步的韶惊鹊回头,一脸诧异: “你要帮我什么?” 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向汤月如寻求过什么帮助。 汤月如表情有些尴尬,心里觉得自己此时的行为多少算是趁人之危。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有些不自然地继续说道: “我刚才去团长办公室本来是准备汇报工作,不是故意想偷听你们讲话,但因为在门口等的时间比较长,我一时好奇是谁在办公室里面,大概还有多久能说完,结果就意外听到了你要辞职的事。” 韶惊鹊点点头,他们说话就隔着一扇门,被汤月如听到也不奇怪。 “然后呢?” “然后......然后梁团长不是不同意吗?我有办法能让他同意。” 韶惊鹊眼睛一亮,如果汤月如真有办法能让梁团长同意她辞职,那可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真的吗?是什么办法?” 汤月如脸上有些发烫,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她不自然的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韶惊鹊笑了,原来汤月如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过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她倒是愿意和汤月如交换。 毕竟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做生意,那就应该把之前这些工作上的事都整理清楚,免得为以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韶惊鹊点了点头: “你先说,要是条件合适,我肯定答应你。” 反正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汤月如也不矫情了,开口说道: “你能不能也给我写一首像《同桌的你》那样能火的歌,不过要适合我唱的!” 韶惊鹊猝不及防之下没反应过来,一脸错愕地看着汤月如。 汤月如一看她的表情,脸上瞬间发烫,心里十分懊悔自己提出这么一个过分的要求—— 韶惊鹊能写出来一首登上春晚舞台的歌曲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她还指望她能写出第二首同样质量的歌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正想开口说算了,谁知下一秒就听到韶惊鹊哈哈大笑起来,直把汤月如笑得面红耳赤。 “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笑什么?!” 韶惊鹊笑得眼角泛泪,一脸佩服地拍了拍汤月如的肩膀: “有你这么认真执着地对待本职工作的劲儿,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是真没想到,汤月如这时候还会惦记着她“写”的歌。 不过对韶惊鹊来说,这个条件倒是可以满足。 汤月如的专业能力她完全认可,对唱歌事业的热爱也显而易见,就是始终差了那么一点运气,之前在卧虎藏龙的齐市文工团迟迟出不了头,之后来了宁市文工团又遇上开了外挂的她,有执念也不奇怪。 汤月如觉得韶惊鹊应该挺欣赏她,因为韶惊鹊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夸奖她,虽然她的夸奖听着总有些怪怪的,但总的来说汤月如听了心里挺受用。 她心里高兴,嘴上却傲娇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行不行,给句话!” 韶惊鹊笑着点头: “行!只要你能让梁团在我的辞职报告上签字,我在明年春晚前一定再给你写一首好歌!” 汤月如一下就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欠账!不许反悔!” 韶惊鹊伸出一根小拇指,冲她晃了晃: “拉钩?” 汤月如立马也伸出一根小拇指,毫不迟疑地勾上去,还不忘用大拇指盖在韶惊鹊的大拇指上: “盖章!” 韶惊鹊笑了,汤月如这些地方倒是单纯得可爱。 “行了,现在你可以说是什么办法了吧?” 汤月如一脸傲娇朝她摆摆手: “这你就别管了,等着收好消息就行,反正我要是办不到,你也没啥损失,大不了不帮我写歌就是了!” 韶惊鹊哑然失笑,没成想她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不过就像汤月如说的一样,不管她能不能办到,总归对韶惊鹊来说没什么影响,就当让她试试吧。 韶惊鹊点头: “行,那我有事就先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汤月如见她转身就走,连忙喊道: “那事成之后,我怎么通知你?” 韶惊鹊头也没回地朝她挥了挥手: “你告诉吴霜姐就行,她会转告我的!” 汤月如看着韶惊鹊坐上三轮车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和韶惊鹊的关系到底还是生疏,居然连个联系方式都不肯留给她! 韶惊鹊坐在三轮车上,只觉得迎面吹来的寒风都透着畅快的气息,她终于要开始新生活了。 三轮车刚骑到商业街,远远就能看到芳华写真馆醒目的招牌。 与其他黑白底色,方方正正的招牌不同,芳华写真馆的招牌挂得比普通门面的招牌高上一截,造型精美,色彩绚丽,隔老远就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招牌下面三个门面的门头连通,统一安装了一长溜酒红色的布制拱形遮雨棚,既能提供遮雨的作用,看上去又十分洋气美观。 就连韶惊鹊刚上车时,给三轮车师傅说地址,师傅也是一口就应承下来: “我知道,每天拉客从那个写真馆门口经过,客人都会打听一句什么时候开门,像芳华写真馆这样还没开门营业就这么受欢迎的店可不多!” 韶惊鹊下了车,果然看见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 之前一直竖着的围挡已经拆除,露出左右两扇硕大的玻璃橱窗和中间造型独特的十字交叉玻璃旋转门。 黑色边框的橱窗内用金色丝绸质感的布料做背景,陈列着不少之前顾客拍摄的写真,照片上的每一张脸看上去都熠熠生辉。 四块硕大的玻璃由黑色的金属框架组成了一扇十字型交叉的旋转门,四个方向的交叉位置都布置上了花卉装饰,这看上去造型独特又高级的大门更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议论。 “诶,这是门吗?怎么长这样?人从哪儿进去呢?” “你们看,门里面那花开得多好!” “你是不是傻?冬天怎么可能开花,那肯定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刚才都闻到花香了!” 第一卷 第376章 初五迎财神 在围观群众的议论纷纷之下,韶惊鹊浅笑着走上前。 只见她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一扇玻璃门扇,整个十字门扇便随之旋转了起来,顿时引起一阵惊呼。 “哇!原来是这样进的!好高级!” “你闻到香味了吧,我是不是没骗你?” “我也好想进一次这个旋转门,看着好洋气!” “明天终于要开业了,我之前排的号还要等半个月才有位置。” “这么俏?那我明天一早就来排号!” 围观群众看着韶惊鹊优雅地走进旋转门,眼睛里无一不露出好奇羡慕的目光。 忽然有一个眼尖的小姑娘惊呼道: “天呐!刚才进去那个人不是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唱歌的那个女歌手吗?!” 她这话一出,本来围成半圆的群众一下都涌了上来,一个个趴在门口张望: “哪个?哪个?” “让我看看!” 那小姑娘隔着玻璃指着站在店里的韶惊鹊,满眼都是惊艳。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电视里的人,真人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比电视里看着还要光彩照人。 “就是那个唱《同桌的你》的那个女歌手啊!没想到她竟然是咱们宁市人!” 听她提起歌名,现场看了春晚的人一下都反应了过来,那首歌实在是给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过年放假这几天电视、广播天天都在回放,最好听的就是那首《同桌的你》。 随即又有人认出了橱窗里韶惊鹊曾经拍过的写真照,激动地喊道: “你们看!真的是她!那个女歌手也在这家店拍过照!” 乌压压一群人又挤到了橱窗前,争先恐后想要一睹照片的风采。 已经进店的韶惊鹊没想到她初一亮相,一时间竟然将围观群众的热情推到了最高点。 正在整理桌面的前台小姑娘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连忙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走了出去,手里拿着最新订做的预约登记本,热情地张罗道: “大家好,我们芳华写真馆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门营业,届时还有舞龙舞狮表演,欢迎大家前来捧场!” “今天可以提前开放部分预约名额,想拍写真照还没有取号的顾客可以先到我这儿登记!” 一听可以提前预约,一群人纷纷涌了上来,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可最多人问的还是刚才进店的人是不是在春晚上唱歌的女歌手。 前台小姑娘长了一张喜气的小圆脸,笑起来特别甜,特别有亲和力: “大家没看错,刚才进店的就是刚登上今年春晚舞台的歌唱演员韶惊鹊同志,她也是我们写真馆的老顾客,听说我们馆里新增了两个特色主题,特意来拍摄新的主题写真,过几天大家就能在橱窗里一睹她的风采了。” 听说电视里的明星也到这家写真馆里拍照,围观群众的热情越发高涨: “那我们也能拍和她一样的主题吗?” 李芬笑着点头: “当然可以!” 这话一出,现场仅剩为数不多没预约的群众也纷纷加入了排队预约的行列,谁不想拥有一套和电视明星一样的同款写真照呢? 越飞萤透过橱窗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满意地冲韶惊鹊点了点头: “这春晚不白上,带货能力杠杠的,以后你就是咱们写真馆的形象代言人了!” 这年头再没有比春晚更重要更盛大的舞台,只要能在春晚上登台表演节目,那就意味着这个人马上就要红透大江南北,影响力至少持续好几年。 韶惊鹊觉得这纯属意外之喜,不过越飞萤的玩笑话倒是提醒了她,以后芳华写真馆的生意扩大到一定规模的时候,还真可以请明星来帮忙宣传。 写真馆的开业准备工作在王店长仔细严谨的反复检查下,已经可以说是万事俱备的程度。 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为了再梳理一遍明天开业的整个流程,让所有人做到心中有数,也让刚回归的韶惊鹊了解各方面的具体情况。 知道韶惊鹊是写真馆的老板之一,前台小姑娘开心坏了,连忙自我介绍道: “惊鹊姐好,我叫李芬,我的工作主要是负责迎送顾客,预约登记,目前店里的预约情况已经排到了五月底,六月份按照老板的要求暂时还没有开放预约。” 韶惊鹊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把李芬激动得满脸通红。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结果,五月底之前每天只开放三十个预约号,也是给新加入的员工留一些缓冲空间,免得忙中出错。 等大家都熟悉了工作流程,彼此配合更默契之后,再加大开放预约号到每天四十个。 荣咏思也有新消息告诉韶惊鹊: “你之前让我联系电信局装电话的事有回信儿了,预计下个月能给我们店里装上,座机电话二千五一台,线路安装加上通话费杂七杂八不超过五百块,下个月咱们挣的钱安一台电话绰绰有余。” 王玉泉已经提前算过账,按照目前的预约情况来看,这个月的营业额应该能上万。 越飞萤这边的情况今天一早就跟韶惊鹊通了气,化妆这边完全不需要她担心。 眼看开业准备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韶惊鹊笑着对众人说道: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明天初五迎财神是个好日子,也是咱们芳华写真馆升级改造后开业的第一天,希望咱们写真馆开业迎财神,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大家奖金多多!” “今天大家早点回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咱们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财神们’的到来!” ...... 初五,中午时分。 一辆从豫省驶来的列车进了站,呼啦啦下来了不少提着行李的赶路人,本就拥挤的火车站一下变得更加人满为患。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路上格外引人注目—— 只因为那男子面容冷峻帅气,可一只手里却高举着两支枯枝从人群中招摇过市,看上去着实有些滑稽。 可他却像浑然不觉一般,一路小心地护着,仿佛手里拿的不是枯枝,而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第一卷 第377章 最喜欢吃阳春面 “哥,我有点饿了。” 陆秋雅提着行李包,跟在陆战身后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之前她只来过一次宁市,由学校老师带队参加数学竞赛,去哪儿都是集体活动,只有竞赛结束那天中午有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陆战接她到家里吃了顿饭,就匆匆返校了。 宁市市区里她是一次也没去过,现在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对她哥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很是好奇。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半,部队食堂里肯定早就被一群饿狼似的战士们给席卷一空,陆战想了想便抬腿领着她往前走: “前面有家面馆的阳春面不错,我们到那儿吃了再回去。” 陆秋雅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啊!我最喜欢吃阳春面了!” 陆战嘴角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陆秋雅喜欢吃阳春面。 他还记得陆秋雅小时候刚到他家的时候,十分挑食,不管家里是煮苞米粥,还是杂粮饭,她都不爱吃,每次只吃一点就不吃了,几天下来原本圆乎乎的小脸都饿瘦了。 陆家父母也拿她没办法,家里当时条件就那样,见她不吃粗粮,只能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细粮拿出来给她蒸大白馒头。 开始上锅蒸的时候陆秋雅还馋得流口水,等到大白馒头出笼吃上两口,她又不吃了,气得陆战他妈想拿扫帚条子抽她屁股,还是陆战跑过来护住陆秋雅,帮她挨了两下。 后来十岁的陆战领着三岁的陆秋雅跑到后山边上去捡蘑菇,捡了一筐蘑菇又走了一个小时的路到了镇上,那一筐蘑菇能卖上五毛钱。 路过一家扬州面馆的时候,陆秋雅盯着面馆门口咕嘟冒泡的煮面大锅挪不动步,小嘴一个劲儿砸吧,陆战一点儿没犹豫,领着她就在面馆里坐下。 五毛钱就只够点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可陆秋雅却吃得十分的香,一口气就把一大半碗面条全吃进了肚子里,才想起她哥还饿着没吃饭。 陆战推说自己不饿,等陆秋雅吃得打嗝之后,才把陆秋雅喝不完的面汤给喝了,这一喝才知道陆秋雅为啥喜欢吃这阳春面。 原来这阳春面里虽然没肉,只有点点葱花和两三片菜叶,可汤底却是用鸡骨头熬的,调料里还加了猪油和酱油,光是喝汤就觉得十分鲜美。 从那之后,陆战便不时到后山去捡蘑菇、抓野兔,有了收获便领着陆秋雅到镇上改善伙食,哪怕后来陆秋雅慢慢习惯了他们老家当地的饮食,在离家当兵之前,只要有时间陆战也会带她去镇上吃阳春面。 后来到了宁市当兵,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这家扬州面馆,便成了他心目中为数不多的美食之一。 面店老板一见到陆战,就把他认了出来。 谁让陆战和韶惊鹊的形象优秀得太过突出,那天晚上一起出现在店里的时候跟对金童玉女似的,让面店老板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留下了深刻印象。 面店老板热情地张罗道: “哎呀!同志,你回来了!快进来坐,今天想吃点什么?” 陆战眼底掠过一丝意外,听老板这语气像是知道他这段时间不在宁市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 “诶!你们先坐,面马上就来!” 面店老板答应着,目光却不时扫在陆秋雅身上,心里暗自揣测—— 今天跟在这个年轻军人身边的怎么换了个小姑娘,上次那个姑娘怎么没来? 陆秋雅察觉到老板打量的目光,有些不悦: “老板,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 面店老板没想道自己的打量被人发现,窘迫地笑道: “没啥,就是太长时间没见到这个小伙子,多看了两眼,救灾辛苦吧,人看着瘦了不少!” 陆战眉头一下蹙了起来,刚才老板招呼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更加确定老板不仅知道他不在宁市,还知道他救灾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救灾去了?” 面店老板瞟了一眼同样关注她回答的陆秋雅,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试探着问道: “这位小同志是?” 陆秋雅抢答道: “我是他妹妹,老板你有话就直说,没啥我不能听的!” 听到这个答案,面店老板的心一下放回肚子里,脸上也有了轻松的笑容: “我也是猜的!” “前段时间不是豫省发水灾吗?平时来店里吃面的客人也多了许多外乡人。” “有一天,之前和你一块来过那姑娘一个人来吃面,正巧就碰见几个逃灾的豫省人,说起当地发洪水的事,把那姑娘吓得脸都白了,煮好的面都没吃就慌慌张张走了。” “当时我就在猜,是不是你也参加了豫省的救灾行动,那姑娘才会这么担心。” 陆战愣在当场,他什么时候和哪个姑娘来过这个面店? 陆秋雅却一下来了精神,激动地问道: “那姑娘是不是姓韶?”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 “这我哪知道,你得问你哥啊!” 陆秋雅转头见她哥一脸严肃,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回头满眼期待地问老板: “老板,那姑娘是不是长得特漂亮,还留着一头大波浪长发?” 这回面店老板点了头: “就是,长得特漂亮,要不然我也不能记得这么清楚!” 陆秋雅登时雀跃得恨不能站起来蹦几下。 太好了! 韶惊鹊和她哥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只是她哥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陆战此刻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如果真是韶惊鹊,那不正好就和她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情景相印证了吗? 老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过来,笑呵呵地说: “趁热吃,上面的煎蛋算我送你们的!” “谢谢老板!” 陆秋雅实在是饿坏了,再加上此刻心情大好,端起面就大口吃了起来。 老板见她吃得香,乐呵呵地擦了擦手,转身准备去收拾其他桌上的碗筷,却听见一个声音说道: “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和她来的时候是大中午,对吧?” 第一卷 第378章 咱们也去看看 “哪儿啊!你俩大晚上来的,那天还下大雨了!你们走之后雨就下大了,我当时还和我家那口子说该给你们拿把伞呢!” 面店老板见陆战主动提起那天晚上的事,也乐得和他闲聊几句。 可陆战却在问了这句话之后,再次闷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面店老板见状也没在意,转身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倒是陆秋雅提醒了他一句: “哥,赶紧吃面呀,一会儿面该坨了!” 陆战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吃起面来。 他记得韶惊鹊跟他说过,他们曾经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在一家面馆吃了阳春面,然后冒雨送她回招待所,他还给她送了板蓝根。 当时他虽然满心不信,可韶惊鹊说这些话时十分认真,他听了也不自觉记住了这回事。 刚才他是故意误导面店老板,没想到面店老板居然说出了跟韶惊鹊一样的话?! 这个面店老板从他刚来宁市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开店,她连韶惊鹊姓什么都不知道,更没办法控制自己今天会来她店里吃面,几乎没可能和韶惊鹊串通一气欺骗他。 那事实就是他原来真的和韶惊鹊一起来这家店吃过面...... 陆战心里难得有些发慌,在韶惊鹊离开之后,却有越来越多的事实从其他途径告诉他,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是—— 为什么他会什么也不记得了呢?! 陆战此刻心里升起一股冲动,他想再见韶惊鹊一面,再认真听她讲一次他们俩的过往,如果他们真是差一步就要结婚的关系,那一定能有什么东西让他想起这件事! 可他要上哪儿去找韶惊鹊呢? 陆战仔细回想着韶惊鹊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她说过她在宁市文工团工作,是一名歌唱演员,那他到宁市文工团应该就能找到她。 心里有了底,陆战这才大口大口吃起面来,脑子里却想着用什么理由去见韶惊鹊。 两人吃了饭,见老板在忙着招呼其他客人,陆战便把钱放在了桌上: “老板,我们吃好了,钱给你放桌上了。” 面店老板连忙答应着,记好面前这桌客人点的面就过来收钱,却发现陆战多给了一块,想来是给了两个煎蛋的钱。 老板连忙冲着两人的背影喊道: “谢谢惠顾,再来啊!下次你们仨一起来,我送你们羊肉汤!” 陆战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下次,如果韶惊鹊真的会和他们一起来的话,那时候他应该什么都记起了吧? 陆战考虑到陆秋雅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肯定累了,便想叫个三轮车送她去军区招待所。 谁知道陆秋雅说刚才吃了那么一大碗面,吃得太撑想走路消化消化。 陆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眼,一路上陆秋雅的眼睛就没闲下来过,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她就是想趁机在宁市逛逛。 看陆秋雅兴致勃勃的模样,陆战扯了扯嘴角—— 算了,她难得来一趟宁市,就当带她逛逛,买点想买的东西。 陆战默默领着她往宁市最繁华的商业街走去。 ...... 今天的商业街热闹非凡。 平时人流量最大的时候约莫也要十点钟左右,今天从早上八点开始,街上就已经挤满了人。 商业街从街头到街尾铺上了一条长长的红毯,每隔十米的距离就挂上了一串百响的鞭炮,两队活灵活现的舞狮队伍从街头一直舞到街尾,没走过十米便点燃一串鞭炮,鞭炮声不绝于耳,红纸炸得漫天飞舞。 舞狮队伍后面还跟了一队锣鼓队,一路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这年头的宣传方式有限,老百姓也最喜欢看这种沿街的热闹,蜂拥着跟在舞狮队伍身后往商业街的街尾一路边看边走。 舞狮的目的地当然是位于街角处的芳华写真馆,两只狮子到了写真馆门口又是一阵翻转腾挪,精湛的舞狮技术看得四周围观的群众连声叫好。 等到了九点正,只见两只狮子朝着玻璃旋转门叩了叩首,随即便从狮口中扯出一段红绸,分别站到了大门的左右两侧。 荣咏思为首,韶惊鹊和越飞萤各站在他身边一侧,两人身旁还跟着芳华写真馆的全体员工,齐齐从大门里出来,手里拿着扎了红绸的剪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韶惊鹊一出现,底下立马有人认出她来: “嘿!那不是在春晚上唱歌的那个女歌手吗?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这话一出,立马又引起一阵热烈的讨论,现场氛围越发高涨。 荣咏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高声道: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是我们芳华写真馆升级改造后开业的第一天,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每一位莅临的朋友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最诚挚的感谢!” “写真,是一种艺术,它能够捕捉瞬间的美丽,定格永恒的记忆,我们写真馆汇聚了一群热爱摄影、富有创意的专业人士,致力于为每一位顾客打造独一无二的写真体验。” “希望每一位顾客都能在芳华写真馆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也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下面,我宣布,芳华写真馆正式开始营业!” 随着荣咏思的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剪断手里的红绸,一旁的锣鼓队和舞狮队也随即热闹起来。 之前排了号的顾客一个接一个喜气洋洋地在围观众人羡慕的目光下,由店长王玉泉领着进了写真馆。 舞狮还在继续,锣鼓声也没停,围观群众久久不愿散去,纷纷挤在玻璃门前朝里面张望,李芬站在前台热情地接待按捺不住好奇进店询问的顾客,越飞萤领着两个学徒也忙了起来,写真馆里一时间“咔嚓”声不断,忙碌又热闹。 这样热闹的盛况一直持续到中午,芳华写真馆门口都还有人在排队,想要尽早排到六月的号。 陆秋雅跟着陆战从商业街一路逛过来,手里已经提了不少零嘴,远远看见写真馆门口排起的长龙,两眼发光: “哥,那些人在排队干啥?咱们也去看看!” 第一卷 第379章 心跳漏拍 陆秋雅嘴里说着,人已经兴奋地朝着人群排队的方向一路小跑。 陆战生性不爱凑热闹,更何况他一眼看去排队的人全是女性,想来店里应该也是卖些女性相关的东西,他跟过去说不定还会不方便。 这样一想,他脚下的步子便慢了下来。 只不过远远看过去,那家店的招牌倒是格外醒目,造型也很是独特,一眼便能吸引人眼球。 芳华……写真馆…… 写真馆是做什么的地方? 陆战脑子里对此完全没有一点概念,只是看着招牌酷似胶卷的造型,暗自揣测是不是和拍照有关? 陆秋雅走近了一看,这家店光是门头就装修得又洋气又好看,心中越发急切地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奈何店门口却排着长长的队伍,将店里的场景挡得严严实实,谁也不愿意让她挤过去看一眼,生怕她借机卡了自己的位置。 陆秋雅只能老老实实排到队伍末尾,满脸好奇地问道: “你好,请问这家店是干啥的?怎么进门还要排队呢?” 排在队尾的人回头打量了她一眼: “写真馆当然是拍写真的地方,你不拍写真就不用排,排了也只是预约登记,现在起码都排到三个月之后了!” “拍写真?” 陆秋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越发好奇起来: “什么是写真?” 排在队尾的人反正也闲得无聊,见她连写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心里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自然愿意多说两句: “连写真都不知道,你肯定是外地人吧?这家写真馆在我们宁市可出名了,听说全省都只有这一家,现在有好多外地人都慕名来拍。” “喏,你看那橱窗里的那些照片,那个就叫写真照,比普通照相馆拍的照片好看一百倍一千倍!” 排队的队伍往前挪动了两步,陆秋雅正好能看到橱窗的一个边儿,顺着那人手指的位置,她果然看见了几张陈列其中的写真照,顿时被惊艳得移不开眼—— 照片里的姑娘个个巧笑倩兮,顾盼生姿,身后的背景栩栩如生,氛围感十足,衬托得她们就像电影院门口挂着的大海报上的女明星一样! 之前见过的照片都是黑白底色,人在一面白墙前正襟危坐,哪里见过这么生动明媚的照片? 陆秋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写真照,十分艳羡地自言自语道: “拍得真好看,她们肯定都是明星吧!” 像她们这种普通人就算拍,也拍不出这么好看的照片。 那人笑道: “什么明星啊?她们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全靠芳华写真馆的化妆和拍照技术好,谁拍谁好看!” “我去年已经拍过一组写真了,听说这次写真馆升级后又新增了两个特别好看的主题,赶紧又来排号,可惜还是晚了,最快都要等到六月份去了。” 什么化妆、主题、排号......陆秋雅全程听得懵懵懂懂,只是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最快也要排到六月份才能拍上这个好看的写真照,心里一下很是失落。 再过几天她就得回学校去上课了,这写真照就是再好看她也拍不上了。 队伍还在缓慢往前移动,陆秋雅有些迟疑要不要继续排队,毕竟排到了进店也只是预约,今天也拍不上写真。 她忽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赶紧开口问了一句: “那请问......这个写真照多少钱一张?” 前面那人见她一副学生模样,估计她也负担不起拍写真的费用,就不用浪费时间排队了,便好心答道: “看样子你还是学生吧?写真照可不便宜!” “一套单场景四张照片十块钱,两套双场景十张照片更划算,十八块钱。” 陆秋雅听了直咂舌,这写真照好看是好看,可价格也太贵了吧! 在她老家拍张照片也就五毛钱,这城里的物价可真吓人,直接翻了五倍。 眼看陆战马上就要走了过来,她连忙冲前面的人道了一声谢,赶紧朝着她哥一路小跑—— 她可不想让她哥为她花这个冤枉钱! 陆战见她排着排着又跑了回来,还有些奇怪: “怎么了?不是要进去看看吗?” 陆秋雅摇了摇头,扯着她哥的袖子就往商业街外面走: “这队伍排得太长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陆秋雅嘴里说着累了,可神情看着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察觉出她矛盾心理的陆战便朝写真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个子比较高,倒是透过排队的人肩头窥见了店里的一角。 只见一个小圆脸的姑娘正笑容满面地和她面前的顾客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写,看样子接待一个顾客都得花不少时间。 陆战又看了看眼前排得冗长的人群,估摸着再等一个小时都够呛,下午他还得回部队上报到,确实也没这么多时间陪陆秋雅排队。 他点了点头: “行,那我先送你去军区招待所,晚点再来接你吃晚饭。” 陆秋雅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又回头看了芳华写真馆的门头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前台李芬遇到了一个新问题—— 她面前这个顾客想拍一组单场景的写真照,可她不是一个人拍,而是想和她的好友一起拍。 店里之前没有拍过双人写真照的先例,李芬一时拿不准该不该接下这个预约,只能请顾客先等等,她需要确认一下才能答复她。 李芬抬头张望了一阵,荣咏思忙着拍照,越飞萤忙着化妆,就只有韶惊鹊在休息区陪同等待的顾客聊天,便朝她喊了一声: “惊鹊姐!麻烦你过来一下!” 韶惊鹊应声走了过去,还不等李芬说话,她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下意识猛地回头看向窗外,却只看到密密麻麻一长列排队的人群。 她仔细看过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刚才她的心跳分明漏跳了一拍,那一瞬间就像窗外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样。 李芬见她望着窗外发怔,连忙又喊了一声: “惊鹊姐,这位顾客想和她朋友一起拍一组写真,咱们店之前没有这项业务,不知道能不能预约?” 韶惊鹊回过神来,很快稳住心神笑道: “咱们店之前确实没有拍双人写真的先例,不过也不是不行。” 第一卷 第380章 活着回来了 “你是第一位提出这个需求的客户,那就给你一个优惠价——和单人写真的价格一样,不过照片数量也是一样多。” 那个顾客一听高兴极了,她原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地同意了不说,还给了她单人照一样的价格优惠,当即便预约了两个场景的拍摄时间。 事情轻轻松松完美解决,可韶惊鹊的心里激起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静。 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心会突然漏跳一拍,冥冥之中就像感觉到陆战就站在窗外一样,她甚至觉得自己鼻尖闻到了一股腊梅花的香味! 可陆战此刻应该在豫省军区医院,怎么会出现在写真馆门外呢? 韶惊鹊睫毛一阵颤动,心神恍惚间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定睛一看是刚才和她聊天的客人。 下一秒她便扬起嘴角,微笑着接待顾客去了—— 毕竟胡思乱想只会影响她挣钱的速度! 陆战领着陆秋雅到了军区招待所,接待他们的人正好是第一次接待他和韶惊鹊的那个前台服务员。 那个前台服务员见到陆战,很是惊喜: “陆营长?您回来了!看到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陆战嘴角带着浅浅笑意: “谢谢,麻烦帮我开一间单人房。” 前台服务员有些诧异,满眼狐疑地盯着陆秋雅。 有了面馆老板的“前车之鉴”,陆秋雅已经猜到这个前台服务员在想什么了,有些无语地自我介绍道: “我是他妹,这是我的学生证。” 前台服务员脸上露出一抹些许尴尬的笑容,可手上动作却很诚实地翻开了陆秋雅递过来的学生证,只见上面确实贴着她的照片,姓名一栏赫然写着“陆秋雅”三个字。 既然都姓陆,那肯定是陆营长的妹妹无疑! 前台服务员脸上的笑容这才真挚起来,拿出登记簿边写边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们招待所要求登记需要检查证件,只是例行公事。” 陆战点了点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军区招待所入住的人本来就应该审核得更加严格才对。 他想起之前让刘金才替他确认的消息,心里忽然一动。 这时前台服务员登记好,把钥匙递了过来: “登记好了,二楼二零四房间。” 陆战接过钥匙递给陆秋雅: “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晚饭前我再来叫你。”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再从火车站一路走回军区招待所,陆秋雅早就累坏了,她听话地点了点头,拿着钥匙便上了楼。 前台服务员以为陆战也会马上离开,便站在那儿准备跟他说再见。 没成想陆战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道: “韶惊鹊......住哪间房?” 这个问题直接把前台服务员给问懵了—— 陆营长他媳妇不是早就退房了吗? 难不成陆营长问的是他媳妇之前住哪间房? 是不是陆营长知道了他媳妇房间里有蛇的事,担心他妹妹也住到那间房? 前台服务员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嫂子之前住在二零二,不是二零四。” “而且陆营长您放心,上次嫂子差点被蛇咬,完全是因为小丽那个恶人干的坏事!” “我们招待所自那以后加强了这方面的安全管理,经常喷洒驱鼠驱蛇药,现在肯定不会再出现蛇咬人的情况。” 前台服务员的回答信息量太大,让陆战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之前”是什么意思? 难道韶惊鹊现在不在军区招待所住了? 陆战心头一沉,回想起她走时的状态,而且从那以后再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倒真像是“如他所愿”一般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回了宁市,选择搬离军区招待所也极有可能。 还有被蛇咬,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韶惊鹊在医院照顾他那段时间,每天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似的在他耳边说了不少话,可从来没提过她住在军区招待所的时候差点被蛇咬的事,而且看样子还是人为,不是意外? “她被蛇咬这事我不知道,你给我说说。” 前台服务员恨不得掐掉自己多话的嘴。 这下好了,陆营长本来在军中就极有威望,这次又立了大功,听说等他回来就要召开表彰大会,到时候说不定陆营长的军衔还要往上升一升。 要是得罪了他,她们招待所所长肯定饶不了她! 可看着陆战严肃的表情,前台服务员也不敢有所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当听到韶惊鹊是被从京市来的宋阳羽救了之后,陆战蹙起的眉心紧得都快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难怪两人在他病房遇见的时候,看上去关系这么熟络,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交集。 一时间,陆战心绪复杂。 从宋阳羽在豫省军区医院对他问话的情况来看,当时宋阳羽到宁市来的目的显而易见,肯定也是为了调查他的相关情况。 那么在这种前提下,他接近韶惊鹊就绝对不是巧合。 陆战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冥冥中好像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线把他身边的每个人、每件事串了起来。 他觉得此刻自己需要冷静下来,理清繁杂的思绪,把那根线的线头找出来,再沿着线头顺藤摸瓜...... 他有预感,只要能找到线头,他一定能将他失去的这段记忆全部填满! 从招待所出来,陆战便径直去往军区报到。 他人刚出现在军区大门外,门口的哨兵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激动得恨不能冲上来抱住陆战,一边敬礼一边扯着嗓子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陆营长好——” 陆战微微一笑,也抬手冲他敬了个礼。 身后哨岗内的战士们听到动静,连忙走出来确认,见真是陆战回来了,简直欣喜若狂,纷纷跑上前来向他敬礼问好。 还不等陆战从大门口往里走,一营的战士们已经收到消息一路狂奔了出来,一个个大老爷们儿边跑边哭,还没看见陆战的人影儿,就已经激动得不像样了。 陆战看着远远跑来一群鬼哭狼嚎的兵,眉头不自觉便皱了起来,准备等他们跑到面前就开口整顿纪律。 谁料还不等他开口,一下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 没料到自己会被抱住的陆战定睛一看,瞳孔都睁大了两分。 率先抱住他的人竟然是一向沉稳可靠的马军,此刻抱着他的马军也是哭得不成人样。 还不等他作出反应,紧跟其后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冲了上来,不管不顾地像叠罗汉一样紧紧抱住他们许久不见的营长。 战士们喜极而泣的哭声在军区大门上空回响—— 回来了! 他们营长终于活着回来了! 第一卷 第381章 把房子要回来 陆战坐在姚文彬的办公室里,一脸无语。 两人之间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卷上厕所用的草纸,这会儿已经被姚文彬扯得七七八八了,桌面上皱成一团的草纸堆成了小山。 见姚文彬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一个劲儿抹眼泪,陆战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又没死,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姚文彬哀怨地抬起头,盯着陆战幽幽开口: “你是不知道,军区医院第二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以为你真要嗝儿屁了,我请假报告都打好了,准备带着你妹妹到豫省奔丧,结果又出了临省的事,政委临时把我指派了过去。” “你是不知道,那些天我是怎么过的,白天累得要死不活,晚上成宿成宿地哭得睡不着,结果回来听说你不但没死,还让我代管一段时间一营的兵,把我累得啊!” “你看我的脸,现在比你还瘦!还没人心疼,我自己心疼自己一会儿,不行吗?!” 陆战听得眼角直抽抽,到豫省奔丧这种话也只有姚文彬这种不着调的人说得出来。 可他心里知道,这家伙指定在胡说八道,不肯承认自己担心他。 陆战心里一暖,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说道: “行了,晚上请你吃饭,就当你代班辛苦了。” 听到从不请客的陆战开口请他吃饭,姚文彬一下止住了眼泪,立马顺杆爬道: “就请一顿肯定不行,你这回立了大功,军区明天就要召开表彰大会,具体表彰内容我不能透露,可你小子绝对在咱们宁市军区创纪录了!” 陆战听姚文彬提起立军功的事,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把他忘掉的那段回忆记起来,他总觉得这军功拿得心里不踏实。 姚文彬却来了精神: “这回的表彰大会获表彰的人多,首长指示就搞得盛大一些,表彰流程走完,还邀请了宁市文工团进行慰问演出,你对象也会来吧?” 第二次豫省军区医院打电话来找家属,姚文彬还奇怪韶惊鹊人去哪儿了,等他回来听王涛说起才知道,原来是宁市文工团来电话催人回去上班,韶惊鹊为此还请他帮忙开了一个证明。 本来他为此还忿忿不平想去文工团讨个说法,后来听说文工团没有再为难韶惊鹊才作罢。 结果没成想,居然会在京市电视台播出的春节联欢晚会上看到韶惊鹊登台演出,这才惊觉文工团当时急着要她返岗,肯定就是为了这个重要的工作任务,顿时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跑去找麻烦。 “我对象?” 听他提起韶惊鹊,陆战眉头一皱,想起当初就是姚文彬给他打的电话,说要把他未婚妻送来医院照顾他。 “你怎么知道我有对象?” 姚文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战,心里默默怀疑他是不是脑子伤到了还没完全好转。 “我咋知道?那当然是你告诉我的啊!” “就在我通知你去救灾那天,被慧眼如炬的我发现你有情况,你当时不就承认了吗?” “你这张嘴也是真严,早知道第二天你们本来要去打结婚报告,这次任务我就替你去了,那现在立大功受表彰的人就是我了!” 陆战本来听得认真,听到后半段姚文彬说的话实在没忍住: “对,现在就该我到豫省给你奔丧了!” 正说得起劲的姚文彬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太久没被陆战怼,他都差点忘了这家伙隐藏的毒舌特性。 “对了,你现在也是有对象的人了,家属院的房子打算什么时候收回来?” “老陈去年打报告结婚,军区腾了一个小院给他,他们一家子人也够住了,你们小两口不可能结婚后还各住各的单位宿舍吧?” 那下一代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陆战凝了凝眉,想起往事—— 前两年老陈的父母弟妹从老家来投奔他,可那时候他级别不够,没分到房,还住在部队的宿舍里,一大家子租房子生活的开销也大,他便找昔日同连的战友陆战借钱。 陆战那会儿已升任副营长,住在部队新分的家属区小院里,听说了昔日战友老陈的难处,再加上他不擅长处理家属院里的人情世故,有些不堪其扰,觉得住部队宿舍更方便,便干脆把小院借给了老陈一家居住。 去年听说老陈结婚,他忙着参加任务没去,还让姚文彬帮忙带了十块钱的礼金。 现在姚文彬这么一说,他才留意到没听老陈提起自己分了院子,要把房子还给他的事...... 其实到这会儿,韶惊鹊曾经说过的话一一都被他亲自验证了真实性,陆战心里已经差不多信了八九不离十,现在对他来说,心里唯一的障碍就是记不起来这回事。 这样一来,房子这个事就很有必要了。 如果他和韶惊鹊真能在一起,总不能再让她住到军区招待所去过日子...... 再加上,陆秋雅还有一年就高中毕业,要是国家没有恢复高考,到时候她也得来宁市找工作,这几年的住校生活都把她性子住野了,得留在身边拘一拘才行。 姚文彬提醒的没错,这个房子是得要回来! “知道了,过两天有时间我就去一趟家属院,说不定老陈他们一家已经搬走,不在我那儿住了。” 姚文彬撇撇嘴: “你那个战友......” 陆战瞪他一眼,起了身: “姚科长,少说不利于团结的话!” 姚文彬白眼都快翻到天边去了: “就你思想觉悟高,要不你来干我这干部科的工作?!” 陆战懒得跟他鬼扯,转身就要出门,姚文彬连忙喊住他: “你去哪儿?不是说晚上要请我吃饭吗?” 陆战头也不回: “回去洗澡!你闻不到吗?一身都臭了!” 姚文彬这才安下心来: “那行,一会儿到时间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陆战这只铁公鸡好不容易肯请客吃饭,他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去宰他一顿! 回到宿舍,屋里的陈列一如昨天,只是书桌上早已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陆战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摸了一下,随即便划出两道崭新的痕迹。 他看着痕迹一阵恍惚,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第一卷 第382章 她应该会来吧 打扫完到处蒙尘的宿舍,一身是汗的陆战拿上洗漱用品到澡堂洗澡。 拧开水龙头,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瞬间升腾的热气在狭小格间内弥漫开,一身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他的头发瞬间被水打湿,顺着颈项滑落,流过胸膛和腹肌,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线条。 胸前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热水如细雨般轻抚过脸庞,将他一身的疲惫冲刷殆尽,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精致俏丽的脸庞—— 姚文彬说的慰问演出......她应该会来吧? ...... 从澡堂里出来还没走到宿舍楼下,远远就看见了一个人在楼下等着他。 陆战嘴角微微上扬,这家伙是生怕他不认账跑了。 姚文彬见他一身清爽地从澡堂方向回来,立马语气夸张地迎了上来: “我等了半天不见人,刚才去你宿舍敲门也没人应,还以为你不想请客跑路了!” 陆战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他会这么想: “那你还在楼下等着?” 姚文彬乐呵呵地将胳膊攀上他的肩头: “可我转念一想,你陆营长肯定不是这种不讲信用的人啊!你答应了的事,哪次没做到,对不对?” 陆战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现在一想到之前拒韶惊鹊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心里就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可能干了一件大蠢事,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答应了韶惊鹊却没做到的事。 他上楼放了东西,和姚文彬一起去军区招待所接陆秋雅。 路上姚文彬随口问道: “不去文工团把你对象也接上?” 陆战脸上一僵,表情冷了两分: “我请你吃饭就不错了,你还想多少人陪着?” 姚文彬撇了撇嘴: “啧啧,小气鬼!知道你对象是大明星,我不信你还能把她一辈子藏家里不让人看!不过没关系,反正明天文艺演出也能见上面!” 陆战抿着嘴不答话,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见了韶惊鹊,要怎么开口和她说第一句话。 两人接上陆秋雅去了国营饭店,点了四五个好菜。 姚文彬满眼不敢置信地惊叹道: “妹子,姚大哥这是借了你的光了,你哥啥时候这么大方过!” 陆秋雅一听,不乐意了: “谁说的,我哥一直都很大方,每个月我的生活费都是我们班最高的!我哥还资助了我们学校两个贫困生呢!” 这事姚文彬还是第一次听说,顿时觉得陆战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再次高大起来。 “敢情你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这些上面了啊?我还说你省吃俭用是为了存钱娶媳妇呢!” 听到姚文彬提起“媳妇”两个字,陆秋雅眼睛就是一亮—— 这个姚大哥是她哥关系最好的战友,肯定知道关于她未来嫂子的事! 陆战睨了姚文彬一眼,怪他在小姑娘面前说浑话: “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姚文彬惯会看陆战的脸色,见势不对就赶紧拿起筷子给陆秋雅夹菜: “来,妹子吃菜!这国营饭店的红烧肉烧得一绝,肯定比你们学校食堂做的好吃,多吃点!” 陆秋雅看着面前的一桌好菜倒是真的食指大动,的确比学校食堂的菜色好多了。 陆战看她吃得眉开眼笑,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 姚文彬默默点头,没想到陆战这个哥当得还挺像样儿,宁愿克扣自己的生活开支,也要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饭吃到一半,姚文彬开口对陆秋雅笑道: “对了,明天下午军区要召开表彰大会,你哥还要上台领奖,颁完奖之后还有文艺汇演,你想不想来看?” 陆秋雅一听,当然来了兴趣: “好啊!我想来看我哥领奖,也想看文艺汇演!” 姚文彬就猜到小姑娘肯定拒绝不了文艺汇演,正想加一句你嫂子到时候也会上场,却忽然收到陆战一记锋利的眼刀,立马刹住了车,只是笑着点头道: “行!你哥那时候说不定在前排坐着准备上台,没空出来接你,到时候你来了直接让哨兵联系我,我到大门口接你去!” 陆秋雅开心地向他道谢: “好,知道了,谢谢姚大哥!” 姚文彬冲着陆战一阵挤眉弄眼,那意思是——看,我这大哥也当得不错吧? 陆战鼻间轻笑一声,他不用想都知道姚文彬打的是什么算盘。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姚文彬笑眯眯地冲陆秋雅说道: “不客气,等看完演出,咱们再来国营饭店替你哥好好庆祝庆祝!” 国营饭店的菜这么好吃,陆秋雅当然愿意,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 第二天一早醒来,陆战就开始心绪不宁。 拿水杯漱口,发现忘记挤牙膏; 倒热水洗脸,忘了接冷水,直接把手烫得通红; 去食堂吃早饭,一不注意要了一笼包子,一笼白糕,两根油条,一碗白粥,一碗豆浆,最后全便宜了那群饿狼般的小战士们。 他心跳莫名比平时快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就连姚文彬都看出了他状态有些不寻常,还以为他是因为要上台领奖而紧张。 殊不知陆战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开口和韶惊鹊说第一句话。 在豫省的时候他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肯定把韶惊鹊伤得很深,不知道她现在还愿不愿意和他说话? 韶惊鹊会不会一见到他扭头就走,那这种情况他又该怎么办? 就这样在紧张又急迫的心情中,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台领奖,又如何在掌声雷动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明明倒春寒的天气,陆战的额头愣是冒出了层层的细汗,耳膜里也尽是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终于,在他神不守舍的状态下,表彰大会圆满结束。 随着舞台上幕布缓缓拉开,来自宁市文工团的文艺汇演开始了。 每当报幕员出来报下一个要上场的节目名字时,陆战的拳头就捏得更紧一些,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眼看文艺汇演步入尾声,报幕员笑着走到舞台中央,郑重介绍道: “下面,请欣赏女声独唱——” 第一卷 第383章 你对象真没来啊 “《达坂城的姑娘》!” 随着报幕员激情昂扬地喊出女声独唱的歌名,陆战后背一下绷得笔直,他双手握拳死死抵在膝盖上,神情紧张又专注地盯着舞台,生怕错过韶惊鹊出来的一瞬间。 欢快悠扬的前奏响起,一道背对着舞台的红色身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跳着优美的舞蹈动作登场。 相较于周围人欣喜好奇的眼神,陆战只看了一眼,眉头就一下皱了起来。 这女歌唱演员无论身高,身材,甚至连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丝......哪儿看着都不像韶惊鹊。 下一秒,等到女歌唱演员的歌声响起,陆战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的神情—— 舞台上这个人绝对不是韶惊鹊! 果然,随着热情悠扬的乐曲渐入高潮,舞台上载歌载舞的女歌唱演员转过身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朝着台下频送秋波,只见她一个转身,反手俏皮地拉下遮挡住容颜的纱巾,露出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漂亮面容,立刻又引起了台下战士们一阵欢呼。 只有陆战眉头不展,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焦躁不安,继续耐着性子等着后面的节目。 整场文艺汇演别人都在轻松愉悦地欣赏精彩的节目演出,只有陆战一个人内心备受煎熬,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从紧张期待到黯然失望的过程。 舞台上的歌舞表演结束,台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今天的汤月如挺直了腰板儿,脸上满是骄傲自信的笑容,她一个小跳步走到台前,垂首朝台下做出最优美的谢幕动作,引起战士们的阵阵欢呼,一个劲儿喊着让她再来一个! 坐在第一排的陆战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他的眼睛不自觉瞟向舞台左右两侧的候场区,试图在幕布后找到韶惊鹊的身影。 因着战士们太过热情,汤月如在台前谢了好几次幕,报幕员才再次走了上来。 陆战一下来了精神,下一个节目总该轮到韶惊鹊了吧? 报幕员走到舞台中央,深深地朝台下鞠了一躬,这个举动瞬间就令陆战脸色一变。 果然,等报幕员直起身后,就开始说起了感谢致辞。 陆战不敢置信地盯着舞台,通常感谢致辞的环节只会在演出结束的时候出现。 可韶惊鹊还没上场,演出怎么会结束呢? 坐在后面一排的姚文彬也很纳闷,伸了根指头捅了他后背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这演出都要结束了,你对象真不上场?” 陆战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连平时最惯穿的军装都觉得有些勒脖子。 按道理说,韶惊鹊刚参加完京市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演出,此刻应该是宁市文工团风头正盛的歌唱演员,没可能连场都上不了。 难不成她还没从京市回来?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报幕员字正腔圆地说道: “感谢各位的观看,我宣布本次文艺汇演到此结束——” 现场随即又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不少战士大声喊着: “达坂城的姑娘!” “达坂城的姑娘,再来一个——” 听到呼喊的汤月如美滋滋地穿着刚才那一身火红的裙装再次翩然登场,几个颇具民族风情的旋转便把台下的战士们迷得打不着方向。 等她跳完返场,一时间又涌上了许多上台献花的观众。 台下,姚文彬凑到陆战耳边惊讶道: “老陆,你对象真没来啊!” 陆战脸色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被簇拥在人群中心喜笑颜开的女歌唱演员,忽然站了起来,扭头对姚文彬说道: “你带秋雅去吃晚饭,吃完送她回招待所......别说些有的没的。” “行!” 姚文彬下意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陆战没说话,抬脚向后台方向走去。 这时,陆秋雅也从后排挤了过来,她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朵野花,也兴奋地想要登台献花。 刚好看见她哥的背影往后台走去,正要追过去,就被姚文彬叫住: “秋雅!” 陆秋雅回头,看见姚文彬便问道: “姚大哥,我哥这是去哪儿?” 姚文彬哪里知道陆战要去哪儿,这个闷葫芦不想说话的时候拿把刀都难撬开他的嘴,只不过得了陆战的吩咐,他肯定就得把陆秋雅给照顾好。 “你哥他有点事,让我带你去吃饭,吃完再送你回招待所。” 陆秋雅当然信得过姚文彬,只不过她还是对她哥的行踪有些好奇,她踮着脚回头再看向后台方向,却没看见她哥的人影儿了。 今天是汤月如工作这么久以来心情最舒畅的一天,也是出尽了风头,满足了虚荣心的一天。 她期盼已久的压轴独唱位置终于落到了她身上,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她一度觉得自己开心得快要眩晕。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一波又一波热情的欢呼声,她站在后台心潮澎湃地享受着这史无前例的一刻,只觉得自己身体仿佛有如过电一般,不时便有一阵电流从她四肢躯干流过,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舒服得想要闭上眼睛。 曾经望而不得的风光时刻终于在今天成为了现实,汤月如的嘴角止不住一个劲儿往上翘。 哪怕此时演出已经结束,台下仍旧疯狂地呼喊着她演出的节目名字。 没错,她就是他们口中那个最耀眼的达坂城姑娘! 汤月如从后台奔向舞台中央,耳边不断听着各种溢美之词,手里不断接过战士们递送来的鲜花,恨不得时光永远停留在这无比幸福的一刻。 一直站到她小腿都开始发麻,还要出晚操的战士们才依依不舍地渐渐散去。 汤月如疲惫又开心地抱着一大捧花往后台走去,刚下了舞台楼梯,就被一个从楼梯阴影处突然冒出来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她拍着胸脯刚想发火,待看清楚那个身影的脸时瞬间火气消了一大半,心里甚至有些窃喜—— 这个帅气的年轻军官莫不是特意在这里等她吧?! 第一卷 第384章 她辞职了 她猜得没错。 陆战在后台站了半天,的确就是在等她。 汤月如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迷人的微笑,开口问道: “这位同志,你是在等我吗?” 见陆战点头,汤月如笑意更深,一双大眼睛仔细打量着陆战,忽然一阵惊喜—— 这个年轻军官不就是刚才上台领个人一等功的那个营长吗?! 他在后台等自己这么久,难不成是被她刚才精彩的表演给迷住了,特意来向她表白? 汤月如心跳忽地加快,还不等陆战开口说话,她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各种浪漫的相遇情节,甚至心里还有些举棋不定—— 如果他一会儿真的向她表白,那她应该抓住机会一口答应下来,还是故作矜持地再考虑考虑呢? 可要是这会儿不答应,错过这么好的对象岂不是可惜? 汤月如自认为自己一向是个快准狠的人,不论是事业,还是爱情,她的目标都非常明确。 眼前这个年轻军官无疑完美符合她的择偶标准,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决定了,只要他表白,她就答应! 陆战看着她笑得有些发痴的表情,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请问,你认识韶惊鹊吗?” “好的......嗯?什么?” 汤月如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今天这个场合怎么还会出现“韶惊鹊”三个字? 陆战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我是问,你认识韶惊鹊吗?她也是宁市文工团的独唱演员,应该是你的同事。” 汤月如的脸色一下变得比冬天霜打的茄子还难看: “认识,怎么了?” 陆战心头一喜,他想的果然没错,韶惊鹊和这个女歌唱演员是一个工种,她俩肯定认识。 “我想请问一下,她今天为什么没来?” 汤月如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今天好不容易是她的主场,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众星拱月似的把她捧着,没想到演出都结束了,“韶惊鹊”还是像个阴魂不散的怨鬼一样冒了出来。 要不是看在陆战气度不凡的面子上,她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离这三个字越远越好。 “她辞职了。” “什么?!” 这回换陆战不敢置信地反问出声,韶惊鹊辞职了? 她不是刚上了春晚,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为什么要辞职? 陆战这气沉丹田的一声惊呼,震得汤月如耳根子发麻。 她一边揉着耳朵,一边不悦地说: “我说,她辞职了,不在文工团干了!” 陆战心跳一下飙升,指尖冰凉,心里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袭来: “她辞职去哪儿了?在哪儿能找到她?” 说起这个事,汤月如就是一肚子气。 当天韶惊鹊离开文工团的时候,她也向韶惊鹊询问了类似的问题,可韶惊鹊似乎压根儿没想再见她,完全没透露自己的去向。 想到韶惊鹊这么没把自己当回事,汤月如心里就十分郁闷,语气生硬道: “那我哪儿知道,我们只是同事,又不是朋友,她去哪儿怎么会告诉我!” 陆战的心陡然跌落谷底,内心更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记不得关于韶惊鹊的所有事,只记得她在医院说过自己在宁市文工团上班,是个歌唱演员。 这一刻,陆战内心无比难受,他明明能记住韶惊鹊在医院里说过的每一句话,为什么偏偏记不起和她过去的点点滴滴。 现在韶惊鹊辞职了,他唯一能找到她的途径也没有了,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陆战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脑子里蓦然出现他冲韶惊鹊喊出那句——“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语成谶了吗? 汤月如看着陆战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开,登时火气又冒了上来: “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问了半天话也不说声谢谢,还好没给他机会!哼!” 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想发火摔东西,可到底舍不得生平第一次演出收到的这么多鲜花,瞪了陆战背影一眼后,这才转身回后台卸妆。 此时后台的演员们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化妆师和道具组的人还在打扫最后的残局。 吴霜等到汤月如回后台后,才准备到舞台上去拆卸背景道具。 汤月如对着镜子拆着头上的发卡,注意到吴霜走过的背影,这才想起韶惊鹊既然让吴霜带话,那吴霜就应该知道韶惊鹊的行踪。 她脑中一转,立马开口叫住吴霜: “吴霜姐!” 自从韶惊鹊在团里这么称呼吴霜之后,团里许多人都跟着这么叫她。 特别是这次吴霜还跟着梁团长一起去了京市,她在团里的地位更是与日俱增,甚至还传出小道消息说梁团长有意将她提拔为道具组组长。 吴霜站住脚步,她和汤月如的关系在没有方雅挑拨离间后,倒是有所缓和。 “什么事?” 汤月如放下手里的发卡,走过去笑道: “麻烦你给惊鹊带个话,她的事我已经帮她解决了。” 吴霜有些惊讶,昨天下班后她去了芳华写真馆,韶惊鹊就给她说了这个事。 当时她听完心里半信半疑,觉得汤月如不会这么好心帮韶惊鹊的忙,不过好在事办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可没成想汤月如答应的事情竟然办得这么快。 这才一天的工夫,汤月如就说服梁团长同意惊鹊妹子辞职了?! “真的吗?那什么时候能走完流程?” 毕竟韶惊鹊现在还算是有单位编制的人,做生意都得隐瞒自己的老板身份,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更怕临了被人发现举报,平白惹得一身骚! 汤月如答得十分肯定: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办公室问,我当时调团走了快半个月的流程,辞职应该也差不多吧!” 吴霜点了点头,心里默默想着明天一早就去办公室打听一下消息,确认无误了再告诉韶惊鹊,免得让她空欢喜一场。 “行,知道了,我会转告她的,谢谢你了!” 吴霜说完就要走,汤月如却再次开口把她叫住: “诶,等一等!” “我答应她的事办好了,那她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呢?她要是不守信用,我上哪儿找她去?” 第一卷 第385章 帮我劝劝爸 吴霜本来想告诉她可以到芳华写真馆找韶惊鹊,可忽然想起韶惊鹊的离职流程还没走完,便多长了一个心眼,含糊地开口道: “惊鹊妹子现在在她朋友家住着呢,等她找到房子安顿下来我再转告你。” 汤月如听了有些不高兴,拦住吴霜的去路: “那怎么行呢?万一她骗我不认账了呢?你现在就得告诉我上哪儿能找到她!” “否则我现在就去找梁团长,让他立刻取消韶惊鹊的离职流程!” 汤月如当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使唤梁锦春,更何况在她今天享受到没有韶惊鹊这个人,自己成为台柱子的无限风光之后,打心底里不希望韶惊鹊继续留在文工团,巴不得她走得越快越好。 她这么说,不过是诈一诈吴霜。 果然,吴霜一听她要去找梁团长,立马就有些慌张: “取消不得,你这人咋这么急呢!” 吴霜左右一思量,芳华写真馆现在肯定说不得,韶惊鹊住的地方应该是能说的,反正只要能找得到她人,汤月如肯定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这样一想,吴霜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 “我是担心你找到她朋友家,给人家添麻烦,再说了,惊鹊妹子也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不过你实在要去就去吧,她朋友家就住在五槐街一号,你下班晚点去她应该在家。” 五槐街一号? 汤月如对宁市的地名还不熟悉,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个门牌号。 此时,祁盛之正从五槐街一号的大门出来。 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准备锁院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哥......” 祁盛之手上一顿,原本轻松愉快的表情一下消失不见。 他面色不虞地转身看过去,叫住他的果然是有些时日不见的祁光耀。 只是今天的祁光耀全然没有了往常收拾得人模人样的样子—— 不知道几天没洗的头发杂乱无章地挡在眼前,面色苍白,一圈青色的胡茬围着嘴长了一圈,像是好多天都没清理过,整个人像只见不得阳光的耗子一般瑟缩地靠在墙边。 要不是他喊的那声“哥”,祁盛之都不见得能认出他来。 祁盛之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声道: “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记得在很早之前,自己就警告过曲静云和祁光耀,不准出现在五槐街一号,否则他见一次打一次。 这娘俩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倒是真的一次也没来过。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祁光耀居然敢一个人出现在他家门外,看样子还是特意在等他?! 祁盛之一开口格外冰冷的语气听得祁光耀心里发寒。 可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来求他哥: “哥,我想请你帮我劝劝爸,请他......给我妈写一份谅解书,否则......我妈这次可能要被判死刑......呜......” 祁光耀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这些天对他来说简直如同活在地狱之中—— 跨年前几天,曲静云领着他离开祁家,说是要到寺庙里烧香祈福。 结果新年第一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心里还暗自庆幸他妈没有叫醒他,把他从睡梦中拖起来一起上头道香。 可一直等到中午他妈都没回来,祁光耀才有些慌了神,在寺庙里找不到人后,急匆匆从郊区往家里赶。 谁知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他妈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两个公安从家里拖出来,径直塞进了一辆公安的小汽车里,手上还挂着明晃晃的手铐,吓得他立马就贴墙躲了起来。 他当时以为是他和他妈杀害乔玉兰后丢尸的罪行暴露,公安才上门抓人,顿时拔腿就跑。 可等他真的跑到火车站,发现自己身上连张买火车票的钱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该买去哪儿的车票,火车站外面那些打量他的凶狠目光也让祁光耀感到害怕。 最终他在外面东躲西藏了一天,还是趁着天黑偷偷溜回了祁家,将自己反锁进了房间里。 门外佣人来敲门,说他爸进了医院,可那时候他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出门到大庭广众之下的医院去探望他爸。 就连每天的饭菜都是佣人放在门口,他躲在门后听到人离开的动静之后,才飞快地打开一条门缝把食物拿进去。 他像只下水道里的耗子一样生活了小半个月,祁明远才从医院回来,可也没到他房间来探望他。 祁光耀内心十分绝望,只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妈,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终于他鼓起勇气下楼,到祁明远的书房去求他,希望他爸能想办法救救他妈。 当时祁明远看他的眼神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失望、愤怒、厌恶......各种情绪交织的复杂眼神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祁明远用这种眼神看了他许久之后,才幽幽开口道: “你知道我进医院了吗?” 祁光耀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敢当着祁明远的面撒谎,他羞愧地点了点头,换来祁明远一丝自嘲的苦笑。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最看重的好儿子,明知道他进了医院,却一次也没来探望,等他一回家就冒出来有求于他,求的还是让他救那个要杀他的人,何其讽刺! 祁明远心中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将曲静云要下毒杀害他的事尽数说了出来,听得祁光耀脸色惨白。 他妈居然要杀了他爸?!他妈是疯了吗?! 他爸要是死了,以后谁养活她们母子俩?! 这一惊人的消息彻底让祁光耀乱了阵脚,除了他爸,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救他妈,可眼下这种情况他爸怎么可能愿意救她?! 祁光耀语无伦次地求了祁明远半天,换来的只是祁明远越发的心寒,直言如果祁光耀再多说一句,就让他滚出祁家,他可以不认他这个儿子! 祁光耀不敢再惹祁明远,可他知道杀人偿命,他妈这次被公安抓住肯定难逃一死,除非他爸能主动表示不追究这件事,给他妈出具原谅书,或许他妈还能活下来。 他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也没有可以商量的朋友,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祁盛之帮忙。 第一卷 第386章 毒蛇再小,也是毒蛇 祁盛之听完许久没说话。 祁光耀看不懂他此刻表情代表的含义,只一味哀求道: “哥,求求你,你就帮我劝劝爸吧!” “我妈她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举动。” “我猜她肯定只是想吓唬一下我爸,你说他俩做了一辈子的夫妻,怎么可能真的对我爸下这种毒手呢?” 祁盛之微眯了眼睛,像是在仔细探究祁光耀的表情: “只是想吓唬一下?” “你知道她给祁老头下了多长时间的毒吗?” 祁光耀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目光垂向地面,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可我妈下了这么长时间的毒,我爸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这更说明了她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真想要他的命啊!” 这么长时间? 祁盛之眼角一跳,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觉得祁光耀知道曲静云下毒的事!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下毒?” 祁光耀面色难堪,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劝住她,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家人,再是斗气也不能做出这么过激的事。” 祁盛之笑了。 从小到大,祁光耀都是这样一副懵懂无知的面孔,躲在张牙舞爪的曲静云身后,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辜最单纯的人。 抢他的零食,抢他的玩具,抢他的房间,抢他的父亲......祁光耀几乎抢光了所有他曾经拥有的东西,却始终摆着一副最无辜的状态,眼睁睁地看着曲静云在祁明远面前颠倒黑白,脸上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装聋作哑。 这就是他嘴里的“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等着曲静云替他把他想要的所有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现在,曲静云进去了,还很有可能会被判死刑。 祁光耀就算装得再无辜,也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像曲静云一样主动满足他的需求,所以他终于不得不从阴影里冒了出来。 “祁光耀,从小到大你做过哪些事,你自己知道,你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一无所知,你心里最清楚。” “曲静云做的那些事,你都看在眼里,却从来没站出来说过一句真话,你们母子俩就是一丘之貉。”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会想到来让我去替曲静云求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祁光耀被骂得抬不起头,可他来之前就知道会遭到祁盛之的羞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见祁盛之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不肯帮忙,祁光耀只能咬牙拿出他最后的杀手锏: “只要你帮我说动爸写谅解书,我就把属于我的那份财产分你一半!” “哈哈哈——” 祁盛之仰头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拿别人的东西做报酬,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祁光耀被他笑得脸上一阵红白变换: “你什么意思?!” 祁盛之止住笑,桃花眼眯起来露出一丝危险的信号: “你吃祁家的,住祁家的,一分钱没挣过,哪儿来的财产?” “还是说,你跟你妈一样,祁老头还没死,就已经把祁家的家产当遗产惦记上了?” 在今天祁光耀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之前,祁盛之没打算继续报复祁光耀—— 他不打算原谅祁老头,那至少给他留个送终的血脉。 可现在祁盛之不这么想了,他这个“弟弟”显然和他那个蛇蝎心肠的妈一样,已经坏到骨子里了,一点儿不心疼祁老头差点被他妈毒死,还丧心病狂地想要让祁老头写谅解书? 祁老头要是真写了,他祁盛之都要给它撕了! 不仅如此,祁光耀这条毒蛇再小,那也是毒蛇,断然不能再留在祁明远身边了,否则以后必成祸害! “我告诉你,祁明远能挣下如今这份家业,靠的是我母亲家的财力支持,包括现在支撑启明实业的主营业务仍旧是我母亲的家族产业占大头,而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我是一定会跟你争的!” 祁盛之桀骜地扬着下巴,那倨傲的神态让祁光耀感觉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道: “我也是我爸的儿子,他给不给我家产,你说了不算!” 祁盛之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祁光耀: “可惜,你还有一个想杀了你爸的妈......你觉得他还会给杀人凶手的儿子分家产吗?” 祁光耀如遭雷击,愣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祁盛之继续说道: “现在没有曲静云在你前面挡着,你说要是祁老头知道你都做过哪些坏事,会不会大义灭亲把你也送进去和你妈团聚?” 祁光耀被他的话吓得一激灵,差点恨不得给祁盛之跪下来。 听祁盛之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知道他身上也背负了一条人命,可这件事除了他妈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正当祁光耀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见祁盛之冷声道: “别说我不给你留生路,a国、e国自己选一个,继续读书也好,工作也好,反正你在国内作弊的丑事也传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再给你提供三年的生活费,三年之后你就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回来了!” 祁光耀一听彻底慌了神,祁盛之话里的意思是要驱逐他啊,把他赶到大洋彼岸鬼都不认识的地方,只提供三年的生活费,那不就等于要他死?! “不!哥,你别赶我走,我不跟你争了,我就留在祁家有口饭吃就行,我绝对不会再和你作对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哥,求你了!” 可祁盛之不是祁明远,不会因为祁光耀装可怜求他几句就心软,他不动手报复祁光耀这十几年来使的阴招,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你自己考虑清楚,月底前给我答复,这段时间我会替你办好护照。” “如果到时候你还是选不出来,那就送你到非洲去。” 第一卷 第387章 干得漂亮 临近下班,越飞萤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韶惊鹊: “你真不跟我回越家吃饭?今天可全是大菜!” 韶惊鹊光是想象胸口就发闷,她强忍住胃里翻滚的感觉,重重点头: “真不去,你自己去吧,我没什么胃口,只想回去躺着休息。” 越飞萤看着韶惊鹊有些发白的脸色,眼里满是担心: “那我也不去了!你脸色看着不太好,万一一会儿不舒服要上医院怎么办?” 韶惊鹊指着丁玲说: “家里又不是没人,这不还有丁玲在吗?而且我也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累,想早点躺下休息。” “而且今天是‘你爸’的生日,你做女儿的不回去怎么行?快走你的,祁盛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她早就看见祁盛之的车停在门口好一会儿了。 越飞萤面露难色,又摸了摸她的手,手倒是不凉,这才转头对丁玲说道: “那今天就辛苦你收拾一下店里的东西,一会儿回家陪着你惊鹊姐,要是有什么事就给越公馆打电话,我立马就回来。” 丁玲懂事地点点头: “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把惊鹊姐照顾好,到家了我给她熬点白粥,白粥喝了养胃。” 有了丁玲这句话,越飞萤才勉强算是放下心来。 这几天韶惊鹊的饭量都不大,时不时就说自己没胃口,脸色也有些难看。 越飞萤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让她去医院看看,可韶惊鹊每次都说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店里又忙得走不开人,便一直拖到今天。 今天要不是一早就答应了越嘉良,要回越公馆陪他过生日,她说什么也要把韶惊鹊拉到医院去看看。 “那你睡觉前一定要把小玲熬的白粥喝了,垫着胃再睡觉,否则饿着睡更伤胃,你明天会更不舒服!” 越飞萤满脸担心地叮嘱着,缓过劲儿来的韶惊鹊笑着把她往外推: “快走吧,你再不走,祁盛之的脸黑得都快能生火了!” 越飞萤朝窗外瞥了一眼,果然看见祁盛之一脸严肃地坐在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十分出神。 她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 “我又没让他跟我一起回越公馆,他自己答应了老越要去,这可怪不到我。” 话虽这么说,越飞萤到底还是拿上自己的小包走出了芳华写真馆。 上了车,想事情的祁盛之才回过神来,将手边从顺记买来的一盅冰糖雪梨汁递给她: “这么晚?不知道这糖水冷了没,要是冷了,就回家热了再喝。” 越飞萤听祁盛之这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等久了不耐烦,便接过糖水喝了一口,精心熬制的糖水清甜温热,让她说了一天话的嗓子顿时舒服了许多。 “没冷,刚合适,还挺好喝。” 见越飞萤爱喝,祁盛之的嘴角才微微扬起,发动汽车出发往越公馆走。 一路上越飞萤慢慢喝着糖水,一双柳叶眼时不时瞟向祁盛之——这家伙今天过于安静了,肯定有什么事儿! 等到糖水喝完,祁盛之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分外认真地开车。 他今天话少得让越飞萤有些不习惯,忍不住问道: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事你就去,老......宅那边我自己回就可以了。” 听到越飞萤开口说话,祁盛之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开口解释道: “我没有其他的事,之前答应了爸要回家陪他过生日,所以今天的事我都安排到了别的时间。” 越飞萤撇了撇嘴: “那你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以为你心里惦记着其他事呢!” 祁盛之迟疑了几秒,还是开口道: “我刚才心里的确在想其他事......出门的时候,祁光耀来找我了。” 越飞萤一听这个名字,立马皱起了眉头: “祁光耀?你爸不是说他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吗?怎么还跑来找你了?” 祁盛之露出一个苦笑: “他来找我帮忙,希望我帮他向祁老头求情,给曲静云写个谅解书。” 越飞萤听了瞪大眼睛,这人莫不是傻子吧? “难道他不知道是你报案抓了他妈吗?” 祁盛之摇了摇头: “以我对祁老头的了解,或许他真的不会告诉祁光耀这件事,毕竟在他内心深处,恐怕还想着我和祁光耀能‘冰释前嫌’‘兄弟情深’呢!” 听出祁盛之话里的讽刺之意,越飞萤也没有多说什么,祁盛之那个弟弟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你拒绝他了?” 祁盛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就知道越飞萤了解他,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一味当和事佬。 他点了点头: “我怀疑他其实知道曲静云下毒的事,却一直瞒着没说,就等着坐享其成。” “现在曲静云被抓进去了,没有了那条毒蛇的庇护,他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出面找活路。” “像他那样事事都被曲静云包办的人,那点子坏心眼根本藏不住,装可怜的伎俩更是拙劣,还想和我谈条件,他根本不配!” 越飞萤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对付这种人就是不能有妇人之仁: “可是你说怀疑他知道曲静云下毒,却既没说,也没制止,那他还和你爸住在一起,你爸岂不是很危险?” 祁盛之脸上笑容淡去,他再不想承认,祁明远也确实是他父亲,而他也遏制不住地会担心祁明远的安危。 在越飞萤面前,他不想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沉声道: “以我对祁老头的了解,哪怕之前的毒是祁光耀下的,祁老头恐怕都舍不得报案抓他。” “所以我打算把他送出国去,这辈子都不许再回华国,只要离得够远,就不怕他以后再兴风作浪。” 越飞萤柳眉轻蹙: “他恐怕没这么轻易答应离开吧?” 祁盛之一脸笃定之色: “轮不到他说愿不愿意,他如果现在离开,我答应再供养他三年,他如果执意不走,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越飞萤看着祁盛之忽然凌厉的眼神,眼睛亮了亮,这小子耍起狠来还有点帅呢! “干得漂亮!出国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第一卷 第388章 拨不通的电话 祁盛之被她的反应逗乐了。 他随即想了想,这事要想办得顺利,可能还真得请他岳父和媳妇帮忙—— 毕竟这年头出国的护照十分难办,条件苛刻,层层关卡,如果在外事部门没熟人,那一个普通人要想出国,恐怕比登天还难! 而越家恰恰在外事部门很有人脉,再加上本来就是归国华侨,请他们帮忙只会事半功倍。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刚才想过了,以祁光耀现在的年龄和学历,用留学的理由办理护照和签证应该是最便利的。” “只是要麻烦爸帮忙疏通一下关系,费用这方面没有问题。” 越飞萤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这出国的费用谁承担?” 祁盛之毫不犹豫地答道: “当然是祁光耀他爸!” 越飞萤立马笑弯了眼睛: “行,没问题,只要费用到位,护照和签证的事一定办得又快又好。” 她要是能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会觉得自己像个办假证的二道贩子。 毕竟到了月底,她和祁盛之就要离婚,祁盛之的家产答应分给她一半,她可不愿意资助一分钱在祁光耀出国的事上,知道是祁明远出钱她就安心了。 祁盛之见到她脸上出现熟悉的笑容,心里暗自好笑,这小狐狸八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看向越飞萤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不急,月底前办好就行。” 越飞萤点点头,一脸坚定: “放心吧,肯定会在咱俩离婚前把这事给你办好!” 祁盛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咧开的嘴角也合了起来。 越飞萤见状,立马补充道: “你别想岔了!我办事,你放心,主打一个讲信用,就算咱俩离婚了,这件事我也保证负责到底!” 祁盛之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笔直地目视前方,只留给越飞萤一个刀削般锋利的下颌角。 越飞萤见他没有再提出异议,便立马独自开心地计划起找祁明远要多少茶水费合适,心里想着干脆做个一条龙服务,帮忙联系国外的学校和住宿,到时候再收他一大笔费用! 相较于越飞萤的开心,祁盛之此刻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 他很想对越飞萤说之前签的协议不算数,但又害怕越飞萤不同意,一生气从今天开始就不理他。 她常说自己是一个最讲信用的人,还当着他的面憧憬过协议结束后的自在生活,也警告过他不要反悔不认账...... 越飞萤的所有表现都在告诉他,如果协议时间一到,她就会离开他。 这些日子,祁盛之每每想起这一点,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而且随着协议到期时间的越发临近,他心里也越发惶惶不安起来—— 他要怎么做,越飞萤才愿意留在他身边呢? ...... “呕——” 丁玲一脸担心地守在厕所门外,听着韶惊鹊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着急地问道: “惊鹊姐,你怎么样了?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又是一阵水龙头打开哗哗的流水声之后,韶惊鹊才面色惨白地打开厕所的门,这段时间的连番孕吐让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的她吐得头晕眼花。 丁玲连忙一把搀住韶惊鹊,心里慌得不行—— 韶惊鹊回来就喝了小半碗她熬的白粥,结果就吐成这个模样,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放错了什么东西在粥里,才把韶惊鹊害得吐这么惨。 韶惊鹊虚弱地借着丁玲的力,脚步虚浮地往房间走。 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扶我回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缓缓就好......” 谁料话还没说完,韶惊鹊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一下失去了平衡和力气,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丁玲吓得惊慌失措,拼尽全力都拉不住猛然下坠的韶惊鹊,无奈之下只能先她一步跌坐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接住她。 “惊鹊姐!” “惊鹊姐,你怎么了?快醒醒!” 丁玲强忍疼痛,大声喊着韶惊鹊的名字。 但此刻瘫倒在她身上的韶惊鹊已经全然没了知觉,一张小脸上血色全无,双眼紧闭。 丁玲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急得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一边哭着喊她的名字,一边去拉她的手。 结果一摸到韶惊鹊的手,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还是人的手吗? 冷得就像冰块一样! 不行,地上太凉了,得把惊鹊姐抬回床上去才行! 丁玲此刻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可任凭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也只能将韶惊鹊从她身上移开,根本没办法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没办法,情急之下丁玲只能先轻轻把韶惊鹊放在地板上,自己忍着尾椎骨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跑回房间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一并抱了过来。 她将被子铺在地上之后,再一点一点把韶惊鹊给挪上去,最后再把枕头给她枕上,这才心急忙慌地跑下楼去给越飞萤打电话求助。 此刻她的手不知道是刚才用力过猛,还是因为担心害怕,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连拨了好几次才拨对越公馆的电话。 可令她失望的是,听筒里却只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忙音,任凭她试了多少次,竟没有一次能接通。 丁玲急得满脸都是泪水,她一个人连把韶惊鹊搬上床都做不到,更别说把韶惊鹊从二楼弄下来送到医院去,一时间竟急得嚎啕大哭。 可急归急,哭归哭,她也知道事态严重,不能耽搁,当下便跑出家门想要寻求帮助。 可惜整条五槐街全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平时路上行人都难得见到,此刻天色一黑,更是人影儿都没有一个。 丁玲急得在院门口团团转,她想跑出这条街找人帮忙,又担心留韶惊鹊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只能把左右两家的大门都敲了一遍,可也没人应门。 这一刻,对丁玲来说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当她下定决心准备跑到街尾的大路上找人帮忙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脆生生地问道: “请问这里是五槐街一号吗?” 第一卷 第389章 一问三不知 此时传来的这道声音对丁玲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她根本想都没想,直接一个转身拉住来人的袖子,也顾不上自己认不认识,焦急地哀求道: “是,这里是五槐街一号!你能帮我上去抬个人下来吗?有人晕倒了,我得赶紧把她送到医院!” 来人听说是救人的急事,立马答应下来: “行!快,我跟你走!” 丁玲欣喜若狂,拉着来人的袖子一路跑回二楼,奋力将还晕倒在地的韶惊鹊扶坐起来,急切地说道: “就是她,麻烦你帮我一起把她抬起来!” 待来人看清地上躺的人是谁,竟然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韶惊鹊?!” 丁玲有些诧异,抬头看她: “你认识惊鹊姐?” 这个被丁玲拉进门帮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听了吴霜的话,下班后找过来的汤月如。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韶惊鹊,惊愕道: “我是她前同事,她这是怎么了?” 丁玲听说是韶惊鹊的熟人,心里越发庆幸,连忙说道: “我也不知道,她一开始胃不舒服,从厕所吐完出来就忽然晕倒了,咱们还是赶紧先把她送去医院吧!” 汤月如虽然震惊,也很快回过神来,拉住韶惊鹊的两只手搭在自己胳膊上,朝丁玲说道: “来,帮我托一把!” 看她那架势竟像是要把韶惊鹊背起来。 丁玲见状有些担心: “你一个人背得动吗?要不咱们还是抬吧?” 汤月如脾气比她还急,瞬间提高了音量: “我背得动,你就听我的,赶紧把她托到我背上!” 丁玲被汤月如这一嗓门吓了一激灵,连忙协助她一起将韶惊鹊托上了她的背,自己则在后面护着免得韶惊鹊掉下来。 没想到汤月如力气这么大,竟然真能背着韶惊鹊下了楼,随即她又指挥丁玲赶紧跑到外面去叫个三轮车在门口等着,自己背着韶惊鹊随后就到。 丁玲立马跑到街口外边拦了一辆三轮车,两人将韶惊鹊放了上去,三人一同坐着三轮车急匆匆往宁市人民医院赶。 所幸这回遇上的三轮车夫也是一个好人,见她们两个姑娘家背着人费劲,到了医院抱起韶惊鹊一路快跑就送进了急诊室里。 医生检查完之后,眉头皱了起来,开口对等在一旁的两人说道: “你们是怎么照顾孕妇的?她现在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保不住!” 丁玲和汤月如面面相觑,直接愣在原地—— 惊鹊姐(韶惊鹊)怀孕了?! 医生见两人表情一片茫然,不悦道: “孩子他爸呢?赶紧叫家属来一趟!” 丁玲和汤月如又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 医生见这两人一问三不知,顿时摇了摇头: “......那你们谁先去把费用交一下,她需要留下来输液。” 丁玲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 “我去!” 说完又转头对汤月如说道: “同志,麻烦你再帮忙陪着惊鹊姐一会儿,我交完费马上回来。” 汤月如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仍旧昏迷不醒的韶惊鹊,瞳孔里的震惊久久不能消散。 韶惊鹊的离职申请是她帮忙办的,她的婚姻状况明明是未婚,怎么会怀孕呢? 所以...... 韶惊鹊急着要离职,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怕自己怀孕的事暴露? 汤月如目光闪烁,心跳得飞快—— 她无意中竟然窥探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 整整过了一夜,韶惊鹊才慢慢醒来。 她这段时间太累了,又没胃口吃东西,再加上随着肚子里孩子慢慢长大,每天从母体吸收的营养也越发多了起来,她的身体已然透支到了极限,才会猝然晕倒。 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洁白,一个玻璃瓶悬挂于头顶,里面的液体正缓慢地一滴一滴顺着输液管流进她的静脉。 她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轻咳了两声,一张脸便立马出现在了她眼前。 “惊鹊姐,你醒了?太好了!” 丁玲充满惊喜的脸上满是疲惫。 她昨晚在病床边守了韶惊鹊一晚上,时不时就起身瞧一瞧她的状况,生怕她夜里再出事,就这样一直守到天亮了,困得不行才眯上眼睛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一听到韶惊鹊咳嗽,立马就醒了过来。 韶惊鹊见窗外天都亮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心想肯定把丁玲给吓坏了。 “我在医院?你一个人送我来的?真是辛苦你了。” 丁玲摇摇头,眼里泪光闪闪: “不辛苦,惊鹊姐,你人没事就好,我一个人搬不动你,还好遇到了一个来找你的人,是她帮忙一起把你送来的医院。” “来找我的人?” 知道她住在五槐街一号的人就那么几个,丁玲应该全都认识,但她这个说法明显是不认识那个人。 韶惊鹊好奇道: “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丁玲回忆着昨晚和汤月如的对话,这才发现自己当时太过慌张,以至于忘了询问对方的姓名。 “我忘了问她名字了,是一个女的,个子挺高,大眼睛,高鼻梁,长得和咱们......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她有些说不上来,都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说漂亮也漂亮,可就是让她看着有点害怕。 韶惊鹊还在脑子里竭力搜索着这样一号人物,只听见丁玲惊喜地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她还说她是你文工团的前同事!” 丁玲刚喊出这句话,一个骄傲的花孔雀形象就一跃出现在韶惊鹊脑海里—— 难道是汤月如?! 文工团里只有汤月如有少数民族血统,高个子,大眼睛,高鼻梁,对于没见过外国人的丁玲来说,看着可不就是长得和她们不一样么。 韶惊鹊还在垂眸想着汤月如怎么会找上门来,只听见耳边丁玲小心翼翼地说道: “惊鹊姐......” 韶惊鹊闻声抬起头来: “嗯?什么事?” 丁玲嘴唇抿了又抿,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惊鹊姐,你知道......你怀孕了吗?” 第一卷 第390章 巨大的威胁 丁玲的这句话犹如一记响雷震响在韶惊鹊耳边—— 她完全忘记这一茬了! 她昨晚那样昏迷着被送进医院,急救医生肯定会做一个全面检查,那她怀孕的事肯定就会暴露,守在她身边的人肯定都会得知这个消息。 丁玲还好,韶惊鹊本来就打算这几天找个机会告诉她们这个消息。 可是,万一她当时身边的人是汤月如...... 韶惊鹊心底发冷,甚至不敢想象这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她还没来得及从宁市文工团离职,要是这时候她怀孕的事被曝光,那她还能顺利离职吗? 对文工团来说,当红演员在职期间出了这么大的作风问题,还搞得人尽皆知,就是梁锦春有心放过她都没办法。 那等待她的不只是离职无望,恐怕受到开除处分,进档案跟自己一辈子都是轻的,如果被人举报到公安机关,就凭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判流氓罪就是证据确凿的事! 更何况到时候肯定还会追究孩子的父亲是谁...... 陆战刚从抗洪灾区立了大功回来,前途一片光明,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却极有可能因为她和孩子前途尽毁,甚至性命都难保。 韶惊鹊现在都还记得,曾经在书籍上看到过一则七十年代的新闻,讲的是一个姑娘交往了多个对象,结果被人举报生活作风有问题,直接被法院以流氓罪判处死刑。 这个年代的男女关系不是简单一句有伤风化的口头批判就能了事,而是绝对禁止越界的雷区。 身为军人的陆战如果被爆出这个问题,只会受到更加严厉的处罚。 韶惊鹊虽然怨他忘了自己,可她心里更清楚这并不是陆战有意为之,只能说两人有缘无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陆战又因此陷入危险之中。 她脑中急转,拼命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小玲,我怀孕的事除了你,来找我的那个人也知道了吗?” 丁玲看她脸色一下又变得惨白,心里有些慌张,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她......她也知道,医生说的时候我们俩都在你身边......” 韶惊鹊心里一沉,果然被她知道了: “那她现在人呢?” 韶惊鹊严肃的语气让丁玲感觉到莫名紧张,讷讷地答道: “昨晚等我交完费回来,把你安顿进病房,她就说先走了......” 韶惊鹊随即陷入沉默—— 在她看来,丁玲找来帮忙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汤月如,而汤月如和她从前是竞争关系,现在更谈不上有什么情分可讲。 现在汤月如知道了她的秘密,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丁玲此刻似乎也终于回过味来,连她天天和惊鹊姐住在一起,都没见过惊鹊姐的对象,也没听她提起过她对象的事,是不是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王涛的关系,她知道韶惊鹊的对象也是部队里的军人,级别比王涛还高,住在军区医院养伤。 可这么久的时间,怎么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 而且,两人肯定还没领结婚证,要是领了证,部队上肯定会给她们分婚房,惊鹊姐怎么还会借住在她师父家里? 正所谓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丁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下跟着脸色大变,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惊鹊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更不知道医生会这么说......早知道我就不找她帮忙了......” “可是当时师父她们还没回家,越公馆的电话也打不通,你又昏迷不醒......我实在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事已至此,韶惊鹊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安慰丁玲: “没关系,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为了救我,你没做错任何事,不用道歉。” “那你后来通知飞萤了吗?” 丁玲一下瞪大了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我忘了!” 她说完恨不得使劲敲一敲自己的木鱼脑袋,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要是师父回家发现她们俩都不在家,也没留下任何讯息,不得把人急死?! 韶惊鹊倒觉得以越飞萤马大哈的个性,昨晚回家不一定能发现家里没人,最有可能是今天一早起床后才发现这件事,说不定还会以为她们两人先去店里了,等到了店里发现没人,才会开始着急。 她抬头看了一眼还剩五分之四的输液瓶,开口对丁玲说道: “我这儿应该还要一阵时间,你先到店里去,免得飞萤她们不知道情况担心,而且这几天店里也忙,一下少了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等这瓶液输完我就回店里来。” 芳华写真馆的座机电话还没安上,丁玲也想不到别的法子联系上她师父,只能听韶惊鹊的话先回店里。 韶惊鹊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输液管里的药物一滴一滴地缓缓滴落,心里却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一会儿输完液,她必须先回宁市文工团一趟,只要汤月如还没来得及向团里揭发这件事,她就还有机会说服汤月如,大不了再和她做笔交易。 一滴、两滴......时间在输液管里缓慢流淌,终于等到最后一滴液体落下,护士过来关上阀门,替她取针。 韶惊鹊迫不及待地坐起身来,却因为起身太急而眼前又是一花,身边的护士见状立马责怪道: “这位同志,你急什么?你现在有孕在身,就算不顾着你自己,也要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去再摔倒了,还能有人在旁边扶你一把吗?” 韶惊鹊面色有些惭愧,她这个准妈妈当得确实有些不称职,平时的营养没跟上,才会使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才闹出这档子事来。 她听话地放慢了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起身,直到确定没有头晕眼花的情况出现,才迈开步子往外走,就连下楼都全程扶着扶手,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眼看就要走出医院大门,就剩大门处的几步台阶,忽然从大门口迎面冲进来一群人,横冲直撞地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就往医院里跑。 韶惊鹊见状,连忙想要侧身躲避,谁料还是被其中一个人的手肘撞到,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从那几步台阶上跌下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把紧紧拉住了她! 第一卷 第391章 你来干什么 韶惊鹊一声惊呼,紧紧抓住那只手,总算堪堪稳住身形,心里顿时长出一口气。 谁料还不等她回头看清拉了她一把的人是谁,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你,你是......韶惊鹊?!” 韶惊鹊抚着心口回头看去,发现拉着她手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姑娘,顿时面露疑惑: “你认识我?” 那一口喊出她名字的小姑娘正是陆秋雅。 昨晚姚文彬领着她上国营饭店吃饭,两个人点多了菜吃不完,陆秋雅不愿意浪费,把剩菜打包带回了招待所。 今天一早起来犯了馋,借招待所的厨房热了菜就打算当早饭吃,哪知道吃完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一早上拉了三次肚子,便赶紧到医院拿了点治腹泻的药。 刚从药房拿完药出来,就看见一个姑娘差点被人撞下台阶,她连忙伸手拉了一把,不成想这姑娘一回头,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未来嫂子——韶惊鹊! 陆秋雅激动不已,恨不得立马就自我介绍说是她的小姑子,可联想到陆战这段时间的古怪态度,心里早就猜测两人之间是不是闹了矛盾,也不知道陆战妹妹这个身份现在会不会惹得韶惊鹊讨厌,便谨慎地答道: “......当然认识了,你不是那个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唱歌的女歌唱演员吗?” “你长得这么漂亮,唱歌又好听,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不管怎么样,夸人长得漂亮,唱歌好听,总不会惹人嫌! 果然,饶是韶惊鹊被陌生小姑娘夸,原本略微发白的脸上也浮起淡淡红晕,笑着向她道谢: “谢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要不这下我肯定摔得不轻。” 陆秋雅满眼亮晶晶地盯着韶惊鹊,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原来这就是她未来嫂子,长得可真好看,说话声音和唱歌一样好听,就算从医院里出来身上也是香香的,笑起来好甜好甜...... “不客气......” 韶惊鹊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这小姑娘紧紧拉着,便轻声提醒道: “那......我就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再见? 陆秋雅瞬间从遇见韶惊鹊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上哪儿再见? 她连忙追问道: “惊鹊姐姐,我自从在春晚看过你的表演后,就特别特别喜欢你,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多少有些让韶惊鹊尴尬,她倒是也没外向到能和偶然遇到的陌生人吃饭,但刚才要不是这个小姑娘拉了自己一把,说不定这会儿她又得回病房里躺着了。 而且看这小姑娘的样子年纪还小,估计就和现代那些追星的小粉丝一样,见她上过春晚就把她当明星了。 韶惊鹊笑道: “今天是你帮了我,就算要吃饭也应该是我请你吃饭,不过我今天还有点儿事,换个时间请你吃饭可以吗?” 陆秋雅顿时高兴得一个劲儿点头: “好啊!好啊!惊鹊姐姐,那我怎么联系你呢?” 韶惊鹊想了想,开口道: “你知道商业街上的那家芳华写真馆吗?我在那里工作,你如果有时间也可以来玩。” 芳华写真馆? 陆秋雅的眼睛亮了又亮,没想到惊鹊姐姐竟然就在那家写真馆里工作,那天她哥差点就和她一起进去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之间就是有缘! “好的,我知道芳华写真馆在哪儿,惊鹊姐姐,那我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陆秋雅心里已经打起主意,到时候看用什么方法,把她哥一起带过去,两人之间即使有什么误会或矛盾,说开了解决就好,有她这个和事佬在,不怕她哥又说话得罪人! 韶惊鹊笑着点头,陆秋雅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一路眼巴巴地陪着韶惊鹊坐上了三轮车,还站在原地不停朝她挥手。 韶惊鹊也笑着回头朝她挥了挥手,这个小姑娘倒是率真得可爱! 有丁玲先回去报信儿,韶惊鹊也不急着马上回写真馆,三轮车一路往宁市文工团的方向而去。 韶惊鹊刚下车,门卫老刘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很是激动地招呼道: “小韶,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都不知道她们会把话传成什么样子!” 韶惊鹊心里咯噔一声,现在才刚到文工团的上班时间,汤月如这么快就把她怀孕的消息传开了? “刘大爷,她们说我什么?” 老刘一脸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这次还没走两天,就有人说你想辞职不干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不过你放心,咱们这些老职工是不会相信那些嚼舌根的人说的鬼话,可你还是要当心,这些话要是传到领导耳朵里,对你的影响肯定不好。” 韶惊鹊听完长吁一口气,心里一股暖流经过: “谢谢刘大爷提醒,不过她们说的是真的,我已经交了辞职报告,现在就等着走流程了。” “啊?!” 老刘满脸震惊: “你干得好好的,为啥要辞职呢?是不是那个‘哎呀妈呀’给你使绊子了?你别怕她呀,你现在可是上了春晚的大歌星,我们文工团的人肯定都......” “说谁坏话呢?!” 一道毫不客气的呵斥声从韶惊鹊身后传来。 韶惊鹊眼睛一亮,转身看去——来人果然是汤月如! 只见汤月如踩着小高跟,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到门卫室窗边,恶狠狠地瞪着老刘道: “我看你就是那个最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人!连别人名字都记不住,还好意思讲别人坏话!” “什么‘哎呀妈呀’?你听清楚,我叫阿依古丽!我也没给她使绊子!” 老刘老脸一红,没想到他那大嗓门儿喊的什么话都被‘哎呀妈呀’听完了,只能讪讪一笑,强行解释道: “我知道你叫阿......朱古力,我刚才没说你,没说你嗷......” 汤月如被气得直翻白眼,想继续纠正他,可看他一脸老实模样又深感无力,干脆一跺脚,把矛头对准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韶惊鹊。 她不爽地斜睨了韶惊鹊一眼,视线飞快从她的小腹位置扫过,面色不虞地开口道: “你来干什么?!” 第一卷 第392章 我可是很忙的 要不是想着自己还有把柄在汤月如手里,韶惊鹊刚才硬是把这段时间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勉强压住疯狂翘起的嘴角,否则她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见汤月如开口和她说话,韶惊鹊莞尔一笑: “有空没?找你聊会儿。” 汤月如挑眉,韶惊鹊可从来没主动找她聊过天,不用猜也知道她是冲什么来的。 她故意皱起眉,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沉思”了好几秒之后才不屑地说道: “行吧,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可是很忙的!” 韶惊鹊一听就笑了,只要汤月如愿意给时间,那就是可以谈的意思。 “那咱们去小花园里坐会儿!” 韶惊鹊故意选坐在了小花园最中央的长椅上,周围视野开阔,也不用担心旁边会有人偷听。 汤月如高扬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等着韶惊鹊开口。 韶惊鹊一看她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就和自己印象中的花孔雀一模一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昨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汤月如闻言扯了一下嘴角: “你今天来恐怕不是专程为了跟我说一声谢谢这么简单吧?” 听她这么说,韶惊鹊便知道昨晚的人就是汤月如没错了。 这样也好,至少她和汤月如打交道的这几次,感觉汤月如为人还算坦率,没像从前那几个那样给她在背后使阴招,昨晚的事也一口就承认了下来。 韶惊鹊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不只是说一声感谢这么简单,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至少也得请你吃顿饭才行。” “听丁玲说她在门口遇见你,你本来是来找我的,是有什么事吗?” 韶惊鹊要是不提,昨晚因为惊天秘密而大受震撼的汤月如还真忘了自己找她有正事: “吴霜没给你说?” 韶惊鹊摇了摇头,她昨天人不舒服,走得就比较早,吴霜也不是每天都来店里。 汤月如撇了撇嘴: “对你这么重要的事她也不立马通知你,真不知道她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办事就是这么拖拖拉拉!” 韶惊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我现在不是亲自来问你了吗?” 汤月如得意地扬起下巴: “本来就不该让人传话,早这样自己和我约时间多好?放心吧,是好消息!” “你辞职的事梁团长已经同意了,辞职报告上的字也签了,我亲自交到办公室去走的流程,你就安心等通知吧!” 韶惊鹊有些惊喜,本来没对汤月如的话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从她这儿得到了好消息。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汤月如立马翻了一个白眼,开口反驳道: “当然不是!” “你忘了,我帮你这个忙可是有条件的,现在你的事我已经办成了,你答应给我写的歌什么时候能给我?” 韶惊鹊恍然大悟,原来汤月如是怕她跑了,才上门来找她的,那看样子五槐街一号的地址应该也是吴霜给她的了。 “这个好说,我脑子里已经有了歌曲的雏形,完全是按照你的演唱风格量身定制,保证你会喜欢。” 汤月如一听立马就高兴起来,可她也知道口说无凭: “那你哼给我听听!” 对于从小到大一届不落的春晚忠实观众,韶惊鹊脑子里多的是适合年节气氛的热闹歌曲,随口就能哼出一首来。 汤月如的眼睛越听越亮,嘴角也一个劲儿往上翘,两只手忍不住鼓起掌来: “好!这个好!比《同桌的你》还好听!就这个了!” “这首歌的名字你想好了吗?可得抓紧时间写出来,万一时间一长记不住,不就白瞎这么好听的旋律了?” 韶惊鹊笑着点头: “有名字就不会忘了,这首歌叫《好日子》,我会尽快写出来给到你的!” 这个名字让汤月如十分满意: “好!这个名字也取得好!听着就喜庆!” 韶惊鹊见彻底把她哄高兴了,便打算趁机提一提昨晚的那个话题: “对了,昨晚你在医院是不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我身体状况的消息?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汤月如就站了起来: “什么消息?昨晚光是把你送进医院就差点没把我累死,我才没工夫听医生说你的情况呢!” “你知不知道昨晚是我把你从二楼背到街上的,你那朋友除了会哭,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到了医院,医生还问我俩谁去缴费?我已经出了力气,总不能钱也我出吧,所以我当时就走了,医生后来说了什么,你得问你朋友去,我什么也没听到!” 韶惊鹊有些错愕地看着汤月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玲明明说过,医生说她怀孕的消息时,汤月如就在她身边,而且汤月如也没有将她送到医院就马上离开,而是等着丁玲缴完费,把她送进病房安顿好才走。 汤月如现在这么说,是不想和她谈条件而否认,还是......不打算揭穿她的秘密? 汤月如看着一脸怔愣的韶惊鹊,心里有些得意,难得一次换她把韶惊鹊弄得这么不知所措。 她故作嫌弃地撇了撇嘴: “行了!五分钟早到了!我不跟你说了,一排练厅的人还等着我给她们开早会呢!” 汤月如到底还是忍不住想在韶惊鹊面前炫耀一番—— 原来主持早会的人可是副团长曲静云,就连韶惊鹊在团里时也没有得到过这项殊荣。 可当她说服梁锦春接受韶惊鹊离职这件事后,梁锦春不仅将她视为了宁市文工团的新台柱子,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也交到了她手上,足以见得对她汤月如的重视犹胜当初的韶惊鹊! 韶惊鹊跟着站起身来,此刻她心里完全没底,这件事可不能凭运气,一定得和汤月如达成一致才行。 她正要开口将这件事挑明,就听见汤月如丢下一句话,潇洒转身离去—— “那首歌,不着急,慢慢写,等你彻底办完离职手续再给我吧!” “我这段时间忙着呢,没空见你!” 第一卷 第393章 师父可凶了 韶惊鹊愣在原地。 彻底走完离职流程再把歌给她? 汤月如的意思是......不会拿她怀孕的事在离职这件事上做文章,为了让她安心还把这首歌作为抵押? 看着汤月如高高瘦瘦的背影,很难想象昨晚她一个人从二楼将自己背到路边有多费劲。 韶惊鹊忽然被一阵暖意烘得鼻子发酸,她冲着已然走远的汤月如喊道: “说好了,过几天叫你一起吃饭啊!” 汤月如的背影一滞,几秒之后,学着上次韶惊鹊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将手举过头顶摆了摆: “到时候看,我忙着呢!” 韶惊鹊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动作,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那头汤月如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儿,那双大眼睛使劲眨啊眨,才将眼底莫名泛起的湿意掩饰下去—— 切!谁要和她吃饭,除非吃撷芳园! ...... 韶惊鹊回到芳华写真馆的时候,店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手上不停的越飞萤今天表情显得格外严肃,话也少了许多,一双柳叶眼不时看向门外。 她昨晚回越公馆替越嘉良庆生,之后祁盛之又留下来和越嘉良说起帮祁光耀办理护照签证的事,意外从越嘉良口中得知,原来之前祁明远也找越嘉良就祁光耀的事帮过忙。 越嘉良以为祁盛之这次想替祁光耀办护照送出国,还是为了掩盖他在联考上作弊的事,便给祁盛之说教育部那边他已经沟通过了,鉴于祁光耀是初犯,也尚未造成实际后果,对他给予永久取消联考和推荐上大学的资格,但可以保留高中学位和学籍。 这个结果他当时已经转告给了祁明远,以为祁盛之还不知情,所以才为他弟弟谋取另外一条出路,便告诉他祁光耀作弊的事已经解决,不必再把人送出国。 哪知祁盛之听了之后,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随后变得十分难看,他竟然完全不知道祁光耀联考作弊被抓的事,更不知道祁明远背着他来找他岳父帮忙,顿时心中怒火丛生。 在越公馆面对越嘉良时,祁盛之尚且还能忍住,等离开越公馆之后,祁盛之冷着一张脸说要叫一辆三轮车送越飞萤回家,他还有事要办。 越飞萤心知不对劲,执意要陪同他一起,就是担心他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祁盛之原本想去找祁明远大吵一架,如今有越飞萤跟在身边,他又不想把那样难堪的一幕落在她眼睛里,只能将车开到路边一个小酒馆里,要了好些酒,郁闷地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祁盛之喝醉之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得直哭,他虽然一直都觉得祁明远偏心,对那母子两人各种毫无底线的纵容,可真当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祁光耀做了那么丢人的事,祁明远都还能为他拉下脸来求人帮忙,那一瞬间对他的刺激还是十分强烈。 越飞萤也没多劝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陪他喝着,有些童年的伤痛,不是几句话,几件事就能一笔勾销,反而往往一辈子都难以痊愈。 一直喝到店家打烊,越飞萤才在路边拦了一辆三轮车,请店家帮忙一起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祁盛之抬上了三轮车,到家又额外给了三轮车夫一块钱,请他帮忙把人给抬进了门。 等到终于把祁盛之收拾妥当,越飞萤自己也撑不住了,倒头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晚了,发现楼上没人,以为韶惊鹊她们没叫她,先去店里了。 等她到了店里一看,才发现丁玲和韶惊鹊都不在,正纳闷两人上哪儿去了,就看见丁玲一脸忧心忡忡地从门外进来,身后也没有韶惊鹊的影子。 越飞萤一问,才得知原来昨晚韶惊鹊就进了医院的事,顿时急得立马就要赶去医院,可那时店里已经开门营业,预约好的客人也都在店里坐着了,她一走,剩下两个学徒肯定搞不定。 好在丁玲说她走的时候,韶惊鹊已经没了大碍,输完液就坐车回来,越飞萤也只能硬生生耐着性子留在店里等她。 眼看这时间都快临近中午了,越飞萤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正想着如果到中午休息时间韶惊鹊还没回来,她高低得跑一趟医院看看怎么回事。 就在她耐心即将耗尽之际,韶惊鹊笑吟吟地进门了,所幸面色看着还不错。 越飞萤立马冲了过去,拉着韶惊鹊的手急切地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会吐得这么严重呢?是不是前几天吃坏了东西,急性中毒了?” 韶惊鹊笑着摇摇头,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都是小问题,晚点下班了我再告诉你,先做事!” 越飞萤心下狐疑,是什么小问题不能现在说? 刚才问丁玲,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知道医生说没有大碍,具体什么问题她也不懂,现在韶惊鹊也闭口不谈...... 可她了解韶惊鹊,她现在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也就忍着疑惑没有追问。 丁玲等着越飞萤去忙了,才悄悄来到韶惊鹊身边,压低声音道: “惊鹊姐,我按你说的,没把那件事告诉师父她们。” 韶惊鹊点点头,小声说道: “做得对,这事不是三两句话说得完的,晚点下班回家了,我慢慢给她说。” 说实话,韶惊鹊此刻心里还有些没底,不知道越飞萤得知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本来瞒着她已经不对,如果还让她从丁玲口中得知这件事,肯定要把她气死! 还是让她自己来承受萤子的怒火吧...... 丁玲小心翼翼地瞟了她师父一眼,见她师父正在专心给顾客化妆,才斗胆小声叮嘱道: “惊鹊姐,那你自己注意,一定要不时休息一下,千万别累着了!” 看着丁玲一副紧张兮兮又做贼心虚的样子,韶惊鹊笑了笑: “行,我知道了!” 等结束了一天工作,三人回到五槐街一号。 越飞萤跟着两人一起回了二楼房间,韶惊鹊朝丁玲眨眨眼睛: “小玲,你到楼下看会儿电视,我和你师父说说话。” 丁玲有些同情又有些担心地看着韶惊鹊点点头—— 她师父脾气可不好,发起火来可凶了。 第一卷 第394章 我也想你好 丁玲坐在楼下,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两只耳朵却竖着听楼上的动静。 可二楼上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安静,好长一段时间一点声音也没传下来,这种诡异的安静反而让她心里越发不安,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正暗自担心着,祁盛之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连忙起身向他打招呼: “师母好!我师父和惊鹊姐在房间里说话,让我下来看会儿电视。” 她和惊鹊姐借住在师父家,已经给师父两口子添了不少麻烦,平时回家她们都是直接上二楼,除了吃早饭的时候会在饭厅和祁盛之碰一面,其他时候基本没有交集,就是担心让他感到不自在。 祁盛之听到她的称呼,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冲她点了点头。 他一直觉得萤萤收的这个徒弟,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买了撷芳园的卤鸭当宵夜,叫她们下来一起吃吧!” 虽然不太聪明,可好歹也是萤萤的徒弟,祁盛之也收起原先生人勿近的态度,变得温和许多。 对他态度的转变,丁玲有些受宠若惊,可一想到楼上可能发生的情况,还是胆小地摇了摇头: “还是等等吧,我现在不敢上去......” 祁盛之皱起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两人吵架了? 他抬头望向二楼,楼上安静得如无人之境,也不像在吵架的样子。 “那我上去叫她们。” 二楼房间里的两人的确没吵架。 越飞萤听韶惊鹊说完她怀孕的消息,直接呆住了,瞪着眼睛,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雀儿怀孕了?! 她上辈子连男人小手都没拉过的闺蜜......居然怀孕了?! 韶惊鹊有些担心地看着越飞萤,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整个人都像短路了一样,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还情愿越飞萤朝她发一顿火,骂她不知轻重也好,骂她不早告诉她也好,都比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来得强。 “萤萤,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谁的?” “嗯?” 越飞萤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韶惊鹊一愣,谁的? 韶惊鹊俏脸一红: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陆战的!” 越飞萤满脸不解: “你们不是早就掰了吗?我刚才还一直在想,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另觅新欢,还火速造人成功,这报复前任也报复得太迅速彻底了一点吧!” 韶惊鹊有些无语,她早就该想到越飞萤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没那么无聊,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好,我也是从豫省回来的路上也得知这个消息,那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又赶上文工团春晚排练和写真馆改造升级,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就想着等把手里的杂事都理顺了,再慢慢给你说。” 越飞萤撅起嘴,将手轻轻地抚在韶惊鹊的小腹上: “谁说我不生气,可你怀孕已经很辛苦了,我现在舍不得骂你,等我干儿子顺利出生,你坐完月子,我再和你算总账!” 韶惊鹊鼻头一酸,嘟囔道: “你怎么知道我怀的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重男轻女!” 越飞萤小声说道: “我也舍不得你生的是女儿,万一她长大以后也像你一样傻傻的,遇到让她不开心的人,被人欺负怎么办?” 韶惊鹊有些绷不住了,眼泪花儿一个劲儿在眼眶里打转,她假装轻轻把越飞萤的手拍掉,鼻音浓重地说道: “我才不傻呢,谁欺负我了?再说了,真要是有人欺负我,我不是还有你么!” 说完她忽然再也忍不住,抱着越飞萤哭了起来。 其实韶惊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就算没有陆战,她一个人也有信心把孩子抚养长大,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群亲如家人的朋友。 可她仍旧忍不住鼻头发酸,眼睛发酸,心里也发酸,有一种难过、委屈、遗憾等等交织的复杂情绪在她心里发酵,终于在今天释放在了她最信任的人面前。 越飞萤心疼地搂着泣不成声的韶惊鹊,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 “可不是吗?你还有我呢!以后我不仅保护你,还能保护你孩子,谁要是欺负你们娘俩,我就把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不知为什么,听她这么说,韶惊鹊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陆战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画面,由于实在太过滑稽,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越飞萤也跟着笑道: “这就对了嘛,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人生苦短,咱们都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你再想想咱们以后要过的好日子,财富自由,貌美如花,没有束缚,人生处处是旷野!” “等你走出去了才会发现,外面还有一大片广袤森林,这世上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到时候我都怕自己挑花眼!” 韶惊鹊听她说着说着又开始胡说八道,默默掏出手绢擦掉眼泪: “其实,我觉得祁盛之对你挺好的,你对他也和旁人不一样,要不认真考虑看看?” 越飞萤愣了一秒,随即受惊似地陡然提高了音量: “都说了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他最多只能算一个比较不错的合作伙伴,你让我认真考虑什么?” “男人,从来都不在我认真的范畴之内,我之前就提醒过你,认真你就输了,可你不听。” “现在你自己试过了,你的认真换来什么好结果了吗?” 随着她略显尖锐的声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僵持了几秒之后,越飞萤才像忽然回过神来一样,满脸懊悔地向沉默不语的韶惊鹊道歉: “雀儿,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我......”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刚才韶惊鹊说看出她对祁盛之和旁人不一样,就像一下戳中了她最隐秘的心事,她害怕自己的软肋被发现,当下就像应激反应般地无差别“攻击”了韶惊鹊,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韶惊鹊紧抿着唇角,停顿了片刻之后努力挤出一抹笑意: “没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也想你好而已。” 她站起身,主动牵起越飞萤的手: “走吧,咱们俩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让丁玲一个人在下面也不太好。” 按下门把手的一瞬间,只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第一卷 第395章 我愿意 韶惊鹊回头看向越飞萤,只见她的脸色霎时白了一瞬—— 楼梯间的脚步声沉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越飞萤看似不在意地抿了抿嘴唇,面色如常地率先按下门把手,拉着韶惊鹊开门下楼。 丁玲见两人下楼来,立马站了起来: “师父,惊鹊姐。” 越飞萤眼尖地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纸盒子,走过去见盒子上面印着撷芳园三个字,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卤鸭,眼底跳了一下。 她之前曾经跟祁盛之提过一次,觉得撷芳园的卤鸭味道不错,适合当宵夜吃,可惜时间晚了买不到,饭点专程跑一趟又挺麻烦。 没想到,她当时的随口吐槽却被他记住了。 越飞萤假装随口问道: “祁盛之回来了?” 丁玲点了点头: “师母买了卤鸭回来,说上楼叫你们下来一起吃,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又急匆匆地出门了。” 韶惊鹊有些担心地看向越飞萤,祁盛之哪里是急匆匆出门,多半是他在门外听到了越飞萤说的话,一时难以面对才避了出去。 越飞萤从脸上挤出一道笑容,伸手从纸盒里拿出一块卤鸭递给韶惊鹊,随后又递给丁玲一块,最后自己也拿了一块,边吃边说道: “他可能突然想起有什么事儿没办吧,不用等他,咱们先吃,这卤鸭外面的卤水冻了就不好吃了!” 丁玲不疑有他,既然师父发了话,她便就着手里的鸭肉吃了起来。 韶惊鹊当然知道越飞萤绝不像她表现得那么淡定,可刚才一提起祁盛之她的反应就那么大,这时候还是不要多说为好。 气氛莫名有些压抑,那一盒卤鸭到底还是没吃多少,三人就各自洗漱睡去。 越飞萤慢慢悠悠收拾好躺到床上,门外依旧没有动静。 她眼底一黯,咬住下唇,难不成这狗东西还闹脾气不回家睡觉了不成?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躺了快半个小时,手脚都还是冰凉。 都说由奢入俭难,骤然一下没了祁盛之这个天然“火炉”在身边,这被窝她竟然怎么也睡不暖和了。 越飞萤气自己睡不着,赌气爬起来从柜子里又拿了一床被子出来,一口气盖上两床厚被子,虽然有些压得她心口发闷,可被窝里的温度总算是慢慢起来了。 她整个人连头都闷在被窝里,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懊悔自己对雀儿的口不择言,一会儿又忍不住猜测祁盛之都听到了哪些,折腾了许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犯起困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忽地一轻,她整个身子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鼻间熟悉的气息让她莫名觉得安心,哼唧一声,轻轻扭了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沉沉睡去。 祁盛之半张脸埋在她肩后的发丝里,右手从她颈下穿过,左手握着她微凉的小手,搁在身前,动作亲昵而自然,仿若将怀里的人儿视若珍宝,却又像是禁锢着,不许她挣脱他的怀抱。 没有任何预兆,一个灼热滚烫的吻悄然落到了越飞萤熟睡的脸颊上,它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沿着越飞萤的脸颊、耳垂、脖颈......一直到她白皙纤薄的肩头,那一下一下滚烫的感觉仿佛触电一般,将安睡的越飞萤惊醒,迷茫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一时不禁微微翘起嘴角。 祁盛之终于有所反应了,不像之前每天都只是规矩地抱着她入睡,偏偏他的怀抱又格外温暖,每次被他抱着不一会儿越飞萤就会睡着,久而久之她那点花花心肠也就省了。 今天,或许是受到了越飞萤话里的刺激,终于有所行动了起来。 夜色中,越飞萤笑了笑,这才是她熟悉的男人,男女之间不过就这点事,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不好吗?何必东想西想自寻烦恼。 她回过身,两只纤细的胳膊熟稔地搂上了祁盛之的肩头,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径直吻了上去。 令她惊喜的是,这回祁盛之也同样热烈地回应着她。 他握在她腰间的手迅速收紧,将她紧紧贴向自己怀中,掌心有些微微发颤,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用力过猛将她使劲往怀里揉。 祁盛之的指尖在越飞萤细嫩的皮肤上摩挲着,带来一阵令人陶醉的酥麻感。 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声,一波一波像浪潮一般传到她的脊背,他意外霸道的“攻势”让她一不小心乱了呼吸,十指指尖不自觉掐在他裸露的肩膀上,想要奋力挣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可祁盛之此刻却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一丝一毫都不肯松手,直到越飞萤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喘着粗气,退开了半寸距离。 越飞萤胸口起伏不定,一双柳叶眼里早已满是情欲。 她调整好呼吸,再次不依不饶地吻了上去。 这次祁盛之的动作温柔了许多,极致缠绵,竟然比刚才霸道的攻势更让越飞萤觉得难以自控,不知不觉间她的整个身子都缠了上去。 昏暗的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人唇齿间发出的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 两人的动作也越发亲密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融为一体,忽然越飞萤只觉得胸前一空,祁盛之猛地一下撑起身子,满面潮红地看着她。 已经被挑逗得不能自已的越飞萤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身前拉,都已经到这份儿上,祁盛之就算又打退堂鼓,她也不依了。 也不知道是越飞萤力气大,还是祁盛之根本抵挡不了她的诱惑,两人再次紧紧相拥在一起。 祁盛之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喃喃道: “萤萤......你真的愿意给我?” 越飞萤眯着眼睛,感受着他呼出的热气在耳边激起层层过电般的快感,樱唇轻启: “......我愿意。” 祁盛之暗潮汹涌的眼底忽地升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声音有些颤抖: “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第一卷 第396章 两回事 前一秒还沉醉在欲望中的越飞萤眸中一秒清明。 祁盛之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若是从前的她,听到这些话已经一脚把眼前的男人踢开,可看着眼前祁盛之微微颤抖的唇瓣,她忽然有些狠不下心,甚至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合约到期,我们就散伙,你忘了?” 如果这时候祁盛之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她可以做到不计前嫌,维持现状。 可偏偏祁盛之不遂她的意,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哪里有一丝醉意,只有浓郁得化解不开的痛苦之色。 他勾唇惨然一笑,脸色惨白至极,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 “那你还说......你愿意?” 越飞萤皱了皱眉头: “这两件事不冲突,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和到时间我们分开,这是两回事。” 原来,是两回事...... 祁盛之嘴角想笑,心里却发酸。 他浓密的睫毛一个劲儿地颤抖,从越飞萤的话里他听不到一丝挽留的可能,可笑他刚才听到越飞萤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枉自激动了一场...... 他不信越飞萤对他没感觉,所以他今晚宁做小人也要用行动试探越飞萤的心意。 在他看来,越飞萤刚才给他的所有回应和她在房间里说的话完全背道而驰,她的身体明明热情地接纳了他,并不像她口中提及的那般冷漠。 所以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才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句话,满心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不成想结果却是这样。 祁盛之颓然侧身躺下,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一般。 还不等越飞萤再次开口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起床,从地上将散落一地的衣服、裤子捡起来穿上。 看他开始穿衣,越飞萤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祁盛之头发凌乱,低头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哑声说道: “你刚才不提醒,我都忘了,月底咱们的协议就到期,按照协议内容,这套房子留给你,我搬到其他地方去住。” 越飞萤有些生气,大半夜闹这么一出已经够让人心烦,现在还要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吗?! 真当他在她这儿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指望她开口挽留?! “行,你要走就一次性把东西都收拾好带走,不要一会儿走,一会儿来,我这儿不是旅馆!” 祁盛之手上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痛色,缓了几秒才哑着嗓子答道: “好。” 房间里原本已经熄灭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原本应该让人觉得温暖安心的橘黄灯光,此刻却明晃晃地让坐在床上的越飞萤觉得格外刺眼。 她眯着眼睛,耳朵听着祁盛之在衣柜边上收拾发出的动静,心里的气怎么也捋不顺。 直到听见门把发出“咔嗒”一声,她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气愤道: “你究竟怎么回事?!我说了这是两回事,我都不介意,你在生什么气?!” 祁盛之捏紧了门把,手指关节泛白,回过头定定看向越飞萤: “我生我自己的气,是我一直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做出了今晚不理智的举动,我没脸再见你,所以先离开......可以吗?” 他语气平缓低沉,似乎带着极其压抑的隐忍,仿佛说话声音再大一点,他就要碎了似的。 越飞萤无言以对。 祁盛之误会的关系她给不了,此时说再多也是空话。 见她沉默不语,祁盛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惨笑,嘲笑自己到最后都还忍不住期待她的想法会发生改变。 “咔哒”。 还是那声清脆的锁扣声,就像两人新婚那天,祁盛之满脸通红地逃进这间房里躲起来时发出的声响。 只是今天,他却转身离开,留在房里的人换成了她。 ...... 一道响亮的军号声响起,训练场上的队伍都停了下来。 几声令下,结束训练原地解散的战士们一个个像饿狼似地朝着军区食堂一阵猛冲。 陆战神情冷峻地跟在人群后面,步伐不紧不慢。 忽然一支胳膊重重揽上了他的肩膀,陆战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除了姚文彬,整个军营里没人会对他做出勾肩搭背的动作。 陆战有些不耐地撤了一下肩膀,将姚文彬的手甩了下去: “姚科长,请注意你自己的形象,随时记得给战士们做个榜样。” 原本喜笑颜开的姚文彬立马瘪起嘴来: “我形象怎么了?高大威猛,英勇帅气,谁规定休息时间不能搭着肩膀走路?就你规矩多!” 陆战有心事,没心情和他打嘴仗,自顾自往前面走,陆秋雅还在食堂门口等他。 姚文彬见他朝食堂方向走,连忙又把手攀了上去: “我听秋雅说,再过几天她就要回学校上课了?” 陆战点了点头,心里又多了一件操心的事—— 开学陆秋雅就该念高二下学期了,也不知道等她高三的时候,国家会不会像政委说的那样,有可能恢复全国高考制度。 他这个妹妹从小成绩就好,是块念书的料子,要是只读到高中毕业,就和那些姑娘们一样随便找个工厂做女工,实在是可惜了。 陆战想着如果到时候没有恢复高考,干脆就让陆秋雅先在家里复习着,别把脑子里的知识丢下,丢下了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上次形势课上政委分享过,国家现在各行各业都呈现出蓄势待发的发展趋势,连军区内部也在鼓励年轻军官和战士们提升自我文化修养,从基层选拔了不少上进的年轻人进入党校学习。 这种大趋势下,陆战觉得未来国家对知识青年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一定会有恢复高考,让全国人民有机会进入大学深造的一天。 姚文彬见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只当他舍不得他妹,开口说道: “所以说,这几天还不请秋雅吃几顿好的?你看看前面这一大群饿狼,等你走拢食堂恐怕就只剩点汤水了!” “走吧,大不了......下一顿我请!” 第一卷 第397章 哥对我最好了 陆战懒得搭理他,自行加快了往食堂走的步伐。 姚文彬见蹭饭失败,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军区大门口走去—— 他心里是有苦难言,要是这几天有陆战请客做借口,他就可以不回家吃午饭。 因为他媳妇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新菜式,做出来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偏偏还把他当成小白鼠,每日两顿,屡试不爽。 他还不敢表现出难吃的样子,否则东西照吃不说,还会被他媳妇臭骂一顿不知好歹,这时候他便格外羡慕那些单身狗。 陆秋雅站在食堂门口,在乌压压一片跑过来的战士们里一个劲儿张望,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她哥的身影,立即高兴地踮起脚挥手喊道: “哥!我在这儿!” 陆战嘴角勾起,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两人进了食堂,只见偌大的大厅里黑压压一片人影,连个空座都看不到。 陆战想起姚文彬说的话,对还在四处张望的陆秋雅说道: “人太多了,还是出去吃吧,你想吃小炒,还是面食?” 陆秋雅眨了眨眼睛,格外懂事地说道: “不用了,哥,平时你在哪儿吃,我就在哪儿吃,而且在食堂吃不是可以用饭票吗?不用出去浪费钱!” 陆战听了有些意外,难得陆秋雅主动表现得这么懂事,看来把她拘在身边看着的确有所改进。 见陆秋雅不在意,陆战本身更不在乎吃食,便到打饭的窗口买了四个白面馒头,一荤一素两碟小菜。 旁边有战士见陆战站在原地没找到位子坐,连忙两口扒掉碗里的剩饭,起身把位子让了出来。 陆秋雅道了声谢,接过她哥手里的小菜坐下去,小声说道: “哥,我咋觉得这些战士们都很怕你呢?” “刚才我在食堂门口等你的时候,有几个战士问我在等谁,我刚说出你的名字,那几个战士吓得扭头就跑。” “现在也是,你站在这个位子旁边,这几个战士连饭都不吃了,起身的动作快得跟见了鬼似的。” 陆战的脸色被她越说越难看,他眼睛已经看到旁边好几个贼眉鼠眼地一直偷偷往他们这桌瞟了,那耳朵长得恨不得直接伸到他桌边来。 “哪几个战士来跟你搭的话,还记得吗?指出来给我看看。” 陆战冷冷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突然之间统一埋头苦吃了起来,生怕被陆秋雅指到。 也怪不得战士们这么好奇,陆营长在宁市军区待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伙儿愣是从没见过他和异性坐一起吃饭。 虽然眼前这个小姑娘是陆营长妹妹的消息已传开,可大家伙儿还是忍不住对“冷面阎王”是如何与他妹妹相处而感到好奇。 面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陆营长总不会拿出在训练场上对他们的那套冷酷无情的态度出来吧! 没想到居然还有不怕死的敢去搭讪陆营长的妹妹,这不是在老虎嘴上拔毛,自寻死路吗? 见周围人一下都老实了,陆战这才收回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认真吃起面前的午饭来。 陆秋雅吃了几口,小心观察着她哥的脸色,将心里酝酿了一整天的话说了出来: “哥,我昨天早上起床肚子不舒服,跑了几趟厕所,人都快拉虚脱了,就去了一趟医院……” 陆战一听,立马放下手里的馒头关切道: “不舒服怎么现在才说?医生给你开药了吗?现在怎么样?” 陆秋雅当然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真要是拉虚脱了,她当时哪还有力气拉韶惊鹊一把! 不过她这么说,当然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现在没事了,医生开了几道药,吃完今天就完全好了。” 陆战点点头: “没事就好,下次不舒服早点说,军区里也有医院,我可以陪你一起看医生。” 陆秋雅听了心里暖暖的,她这个哥哥别看平时对她一板一眼凶巴巴的,其实心里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宠着她。 “知道了,谢谢哥!” “哥,其实我还有一个事儿……” 陆战最不喜欢有人说话吞吞吐吐,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事?” 陆秋雅放下手里的筷子和馒头,态度格外认真: “就是昨天我看完病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一群人急匆匆地往里跑,我当时脚发软,想躲都躲不开,一下就被其中一个人撞到,差点滚下楼梯。”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陆战的反应,见他眉头一皱,立马补充道: “还好在那个关键时刻,一个漂亮姐姐出现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摔下去,后来她见我人不舒服,还送我上了三轮车才走。” “所以,我想在回学校之前请那个漂亮姐姐吃一顿饭,表示感谢。” “哥,可以吗?” 陆秋雅把她和韶惊鹊的角色掉了一个个儿,说完有些心虚,不敢看陆战的眼睛。 好在陆战没有起疑,听完点了点头: “既然别人帮了你,你请人吃饭也是应该的,需要多少钱,我给你。” 陆秋雅一个劲儿摇头: “我不会点菜,一个人去可不行,之前去国营饭店都是你和姚大哥点的,我万一点错了怎么办?” “哥,你就陪我一起去吧,如果实在没时间,大不了看情况帮我点好菜,跟人打声招呼再走也行啊!” “人家怎么说也帮了我,你当哥哥的露面跟人家说声谢谢不为过吧?” 陆秋雅一张小嘴叭叭地一口气说了不少大道理,压根儿没给陆战插嘴的机会。 陆战虽然内心觉得这是小事,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可陆秋雅难得表现得这么懂事有礼貌,他也不想打击她进步的积极性,迟疑了两秒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陆秋雅顿时开心得眼睛都笑眯成了月牙,清脆响亮地喊道: “谢谢哥,我就知道哥你对我最好了!” 她这甜滋滋的一嗓子瞬间让周围吃饭的动静安静了一瞬。 陆战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压低声音道: “说话就说话,你喊什么?快吃饭!” 陆秋雅喜滋滋地点点头,只要她哥答应和她一起去吃饭,现在怎么批评她都乐意接受。 吃完饭,陆秋雅向她哥报备道: “哥,那下午我就去和那个漂亮姐姐约吃饭的时间,她工作的地方就在商业街上,我找得到路。” 大白天的商业街上人来人往,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陆战点了点头: “去吧,早去早回。” 第一卷 第398章 嫂子好香 芳华写真馆里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忙得不可开交。 “谁说的?你那么美,活脱脱就是古代仕女图上的标准淑女长相,那男的指定眼瞎,没相上是好事!” 越飞萤的声音传到韶惊鹊耳朵里,她悄悄转头看去—— 只见越飞萤正笑盈盈地一边替一个姑娘化妆,一边说话逗她开心,看上去很是正常,甚至比平时还要热情一些。 韶惊鹊眼底却掠过一丝担心,越飞萤是个直肠子的人,她不高兴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少像现在这样装没事。 她这个样子反而说明问题很严重,她自己一时消化不了,所以只能用装没事来掩饰。 碰巧丁玲这时走过面前,韶惊鹊叫住她,小声问道: “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丁玲一脸茫然: “惊鹊姐,昨晚我睡得太熟了,什么也没听到,发生什么事了吗?” 韶惊鹊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没事,可能是我在做梦。” 自从韶惊鹊怀孕以后,睡眠也跟着变浅不少,夜里稍微一点动静就容易把她惊醒。 她昨晚睡到后半夜,忽然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一下便惊醒了过来,本来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没过多久又听到院子里汽车发动的声音和铁门响动的声音,心里一下警觉起来。 这么晚了,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韶惊鹊立马担心是越飞萤又和祁盛之闹了起来,可大半夜她又不好去敲门确认。 等到早上起来一看院里,果然祁盛之的车没了,越飞萤倒是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可丁玲随口问的一句话,却一下暴露了越飞萤的淡定只是假象。 当时丁玲见祁盛之的车不在院里,便随口问了一句: “师父,师母这么早就出门啦?那咱们今天怎么去上班?” 因为这段时间她们都是搭祁盛之的顺风车去商业街,今天见他不在,便想问一问越飞萤,她们是走路去,还是坐公交车去,两者需要的时间不一样,好看着时间出门。 哪知道这一句无心的话却像是点燃了炮仗,越飞萤一下就火了: “怎么?没他就上不了班了?脚长在我自己身上,还能被别人管着了,我想怎么去就怎么去!” 她吼完拿起桌上的包,率先出了门。 丁玲被吼得一脸懵,韶惊鹊也立即察觉到越飞萤的情绪不对劲。 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丁玲的肩膀,丁玲十分委屈地解释道: “惊鹊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咱们是走路去,还是坐公交车去,不是非要师母送……” 韶惊鹊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已然没有了越飞萤的身影。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关你的事,是你师父自己心情不好,估计昨晚没睡好,有起床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听了韶惊鹊的安慰,丁玲如释重负: “我没事,只要师父没真生我气就好,吓死我了!” 韶惊鹊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忧色。 越飞萤向来把很多事都看得很轻,所以很少真正地为某件事生气,即使生气了也会坦然面对,不会有憋气委屈自己的情况。 可今天早上看来,显然不是这样,所以到了店里以后,韶惊鹊才会格外注意越飞萤。 她正想着还是找个机会关心一下萤子,忽然听到身后李芬叫她: “惊鹊姐,有人找你!” 韶惊鹊一回头,就看见陆秋雅笑眼弯弯地站在大门口朝她挥手。 她顿时扬起嘴角,迎了过去: “小妹妹,你来了,欢迎欢迎!” 陆秋雅一见到韶惊鹊就高兴,真是怎么看怎么美,恨不得立刻就挽着她的胳膊昭告天下,这就是她陆秋雅的亲嫂子! 陆秋雅按捺住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有些羞涩地笑着说道: “惊鹊姐姐,昨天我见到你太激动了,都忘了自我介绍,你叫我秋雅吧!” 韶惊鹊笑着点点头: “邱雅,人长得漂亮,名字也好听!” 陆秋雅又是一阵激动,心里的小人儿尖叫声都快呼之欲出—— 嫂子夸她漂亮耶! 她脸上一红,小声嘟囔道: “我哪有嫂子漂亮……” 店里人声鼎沸,韶惊鹊一时没听清她说了句什么: “邱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秋雅连忙改口道: “惊鹊姐姐,我是说……你们店里布置得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照相馆!” 韶惊鹊笑了,像邱雅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是爱美,当然会喜欢拍照,都想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 “那你看看,喜欢店里的哪个场景,姐姐作为谢礼,送你一套!” 不这么说,邱雅肯定不好意思接受她的好意。 说来也奇怪,明明两人只有一面之缘,韶惊鹊看她倒是亲切得很,两人说话一点儿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隔阂。 陆秋雅一听,眼睛一下睁得溜圆,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不行,惊鹊姐姐,我知道你们店里拍一套写真可贵了,不能让你这么破费!” 没想到邱雅还这么懂事,韶惊鹊笑着悄悄俯身到她耳边说道: “我是内部员工,只收成本价,不贵!” 说完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陆秋雅愣在原地,一张脸涨得通红—— 妈呀! 嫂子刚才在她耳边说话了! 嫂子身上好香啊!声音好好听啊! 嫂子还朝她眨眼睛了,这种感觉谁懂啊!!! 陆秋雅已然被韶惊鹊迷得神魂颠倒,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会呆呆地点头。 韶惊鹊大方地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参观店里现有的四个场景,一边介绍,一边让她选。 陆秋雅此刻已然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韶惊鹊牵着到处走,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被韶惊鹊牵住的手上,内心的小人儿又开始尖叫—— 嫂子的手好软,好好牵啊! 参观完韶惊鹊问她想拍哪套,陆秋雅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还是韶惊鹊做主帮她选了一套。 陆秋雅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可算想起了她此行的目的: “惊鹊姐姐,你已经送了我写真照作为谢礼,那就让我请你吃饭吧,我后天就得回老家学校上学了,下次见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第一卷 第399章 韶惊鹊就是我嫂子 韶惊鹊笑着摇了摇头: “那怎么行,说好了我请你吃饭,怎么又变成你请了?” “既然你后天就要回老家上学,那你看明晚有没有时间,明天下班了我请你到撷芳园吃饭。” 陆秋雅见韶惊鹊爽快地答应和她吃饭,顿时高兴得小脸通红,激动地说道: “惊鹊姐姐,你都请我拍写真了,我请你吃饭是应该的,老师说这叫礼尚往来!” “要不,等我下次再来宁市的时候,你再请我吃饭?” 陆秋雅暗自佩服自己机智,就这样多给她哥创造几次和她嫂子见面的机会,俩人指定能很快和好。 韶惊鹊哑然失笑,敢情自己不小心“招惹”上了一条小尾巴,这段饭还没吃上,又开始约下一顿了。 不过,她对这个热情可爱的小妹妹倒是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率真简单得可爱。 “行,那等你下次来宁市,我再请你吃饭。” 有了韶惊鹊这句话,陆秋雅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开心得恨不能立刻就跑回军区告诉她哥这个好消息。 韶惊鹊给陆秋雅选的是一套图书馆为背景的写真,在拍完当天预约的顾客后,又让荣咏思帮忙加拍了一套。 想到邱雅后天就要回老家,韶惊鹊便麻烦荣咏思插个队,今晚先帮她洗一套出来,明晚吃饭的时候好让她带回去。 陆秋雅拍完写真,根本舍不得卸掉脸上的妆容,只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漂亮过! 她顶着这张脸,兴高采烈地去军区告诉她哥明天约了她嫂子吃饭的好消息。 站岗执勤的小战士一时竟没认出她来,直到听她说找陆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陆营长的妹妹。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没说一夜之间就能有这么惊人的变化,直接把小战士都给看懵了。 站岗执勤的小战士联系陆战之后,对陆秋雅说道: “你好,小陆同志,陆营长说他在办公室等你,让你直接上去找他。” 陆秋雅点点头,冲那战士甜甜一笑: “那我去了,谢谢你!” 那小战士不过和陆秋雅一般年纪,平时因为在训练场上风吹日晒的缘故,整个人练得又黑又壮,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上好几岁。 反观陆秋雅因为在学校里读书,连晒太阳的机会都很少,任谁一眼看去就是个青涩的学生妹子。 哪像今天忽然化了妆,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就变成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俏丽大姑娘了,她这一笑直接把小战士都看脸红了。 办公室里的陆战正埋首整理他不在这段时间堆积下来需要处理的各项事务,姚文彬虽然帮他练了兵,但一些需要他签字确认的书面工作都还等着他回复。 没有多的时间可用,只能在训练结束之后回办公室继续处理,一不小心就错过了食堂晚上开餐的时间。 他以为这会儿陆秋雅来找他,是等不及饿了,可眼看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处理完,便让陆秋雅来办公室坐着等一会儿。 陆战拉开最后一节抽屉,看着被姚文彬乱放的大堆文件就一阵头疼,无端增加了他不少工作量。 明明办公桌上就有他准备好的分门别类的文件夹,姚文彬偏偏一股脑什么都往抽屉里塞,弄得他现在光是想找个文件都得找半天。 陆战皱着眉,干脆把整个抽屉里的文件都拿了出来,挨着一份一份整理,整理到最后,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出现在眼前,这叠法一看就不是姚文彬放的。 他想不起这张纸是自己什么时候放的了,有些好奇地把纸展开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薄薄一张纸的抬头上赫然写着“结婚申请书”五个大字,那两个申请人的名字也再熟悉不过。 陆战,韶惊鹊! 如果说之前印证的一切已经让陆战信了七七八八,这张结婚申请书的出现无疑就是最后一锤定音的铁证。 这里是他的军区办公室,韶惊鹊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跨过重重障碍,提前把这张结婚申请书放进他办公桌的抽屉里。 而且这折纸的方式和他自己的习惯如出一辙…… 陆战此刻不得不相信,事情的真相是韶惊鹊从头到尾都没有骗他,反而是他把韶惊鹊忘了! 巨大的冲击让陆战脑中嗡嗡作响,想起自己在豫省军区医院对韶惊鹊的冷言冷语,心中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现在看来,这种对自己判断的盲目自信何尝又不是一种自负呢! 而此刻他就要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代价—— 他伤害了一个爱他的姑娘,这个罪孽将会伴随他的余生,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陆秋雅心情愉快地走到门口,看见她哥埋着头一动不动,以为他在认真工作,便调皮地想吓一吓他,故意轻手轻脚地悄悄走了过去。 没想到走到跟前,一向警觉的陆战居然都没有察觉。 陆秋雅觉得有些奇怪,便好奇地往那张纸上看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 “结婚申请书?!哥,你要和谁结婚?!” 她好不容易刚为他牵上惊鹊姐姐的线,她哥就要给她来这样一出大“惊喜”?! 陆秋雅正要往下看,被吓了一跳的陆战猛地一下盖住那张结婚申请书,怒道: “谁让你进来的?!进来怎么不敲门?!” 陆秋雅这会儿也急了,她已经有了心仪的嫂子,她哥居然背着她重新找了对象,她可不依! “不是你让我来办公室等你下班的吗?!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我看你在认真工作,好心想着不打扰你,谁知道你居然还写起结婚申请书来了?!” “哥,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嫂子吗?!” 陆战又臊又急,他真是一时昏了头脑,完全忘了让陆秋雅来办公室等他的事,刚才完全是毫无道理的恼羞成怒,被陆秋雅指出来也没脸反驳。 可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小孩子,一天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哪儿来的嫂子?” 陆战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原本应该有的,却被他自己作没了。 陆秋雅气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韶惊鹊就是我嫂子!” 第一卷 第400章 我知道她在哪儿 陆战大为震惊—— 他从来没在陆秋雅面前提起过他和韶惊鹊的事,为什么陆秋雅会说出韶惊鹊是她嫂子的话?! 所以,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有韶惊鹊的存在,只有他一个人固执地蒙着自己的眼睛耳朵不肯相信?! 一时间,陆战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简直就是刚愎自用,愚蠢至极。 他瞳孔震动,声音微颤: “你,你怎么知道韶惊鹊是谁?” 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陆秋雅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反正后天就要回老家上学,大不了早两天被她哥赶回去,现在憋着一肚子火不吐不快! “我当然知道!” “我还知道在我来之前,在医院都是惊鹊姐姐在精心照顾你,那花也是惊鹊姐姐让人送的,惊鹊姐姐这么好,对你也这么好,你不想着赶紧把她追回来,在这儿和谁打什么结婚报告?!” 陆秋雅觉得自己都快气哭了,她在那儿费心费力地给她哥创造机会,她哥却已经移情别恋,简直…… 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 陆战满脸震惊,他完全没想到陆秋雅会知道这件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上的结婚申请书推了过去。 陆秋雅气愤填膺地一把抓起那张纸,定睛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情况?! 事已至此,陆战也无心再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之前做的错事都说了出来。 陆秋雅听完满脸震惊: “所以说,明明是你把我嫂子忘了,还把千里迢迢赶来照顾你的人骂走了?” “哥,一个人怎么能过分到这种程度呢?!” 陆战被质问得抬不起头来,这事光想想就觉得离谱,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犯这么大的过错。 陆秋雅急切地问道: “那现在呢?现在你想起我嫂子来了吗?” 陆战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陆秋雅心底一沉,完了,她原以为两人只是闹了别扭,她想想办法多给两人创造些见面的机会,让她哥把嫂子哄回来就好,没成想居然是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 按照她哥的说法,他什么都记得,时间久远到连她小时候干的那些傻事他都能如数家珍,就是偏偏忘记了有关惊鹊姐姐的所有事。 这样奇怪的“失忆”,别说惊鹊姐姐不能接受,这换谁谁能信呐?! 陆秋雅第一次觉得撮合两人的难度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她有些迟疑地问道: “哥,你到现在也没想起和惊鹊姐姐的回忆,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陆战眼底暗潮涌动,他虽然记不起韶惊鹊,可每每想起她,他的心脏总会不自觉一阵抽痛。 而这种心痛的程度在得知自己失去她的行踪后更是与日俱增,已经快要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陆秋雅问起这个问题,他同样迷茫: “她在医院的时候给我说过,她在宁市文工团工作,我回来之后去找过她,可得到的消息是她已经离职了,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陆秋雅从她哥的话里一下抓住了重点: “你去找过她?意思是你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对吗?否则忘都忘了,人也走了,你又何必再去确认呢?不就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吗?” 陆战愣了一下,他没有细想过自己去找韶惊鹊确认这件事背后的逻辑。 陆秋雅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成年人所谓的理智体面,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内心—— 是啊,他明明已经有了所谓的“答案”,还想从韶惊鹊那里得到什么样的确认呢? 这一刻,陆战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即使他没有记起韶惊鹊,可内心仍然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想通这个道理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痛苦—— 他领悟得太晚,韶惊鹊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一阵剧烈的心痛袭来,让他瞬间难以呼吸,双手紧握成拳,手心一阵发麻。 可他不想让陆秋雅担心,努力想要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却不曾想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也骤然喑哑: “……我原来只当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没想到你已经长大了,连你都比我看得透彻。”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找不到她了……” 话音未落,陆战已然红了眼睛,脸上神情尽显痛苦,紧抿的嘴角不时颤抖着,像是竭尽全力想要忍住落泪的冲动。 从小到大,陆秋雅只见陆战哭过两次,就是两人父母离世的时候,从那以后便再没见陆战红过眼睛。 陆秋雅看得一阵心疼,虽然气愤她哥对她嫂子太过绝情,却又忍不住替他找理由解释。 看她哥现在这样子,也不像是能放下她嫂子,陆秋雅心中一阵纠结,还是决定再帮她哥一把: “我知道她在哪儿!” 陆战猛地抬头看向陆秋雅,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满眼的期望之间形成了矛盾鲜明的对比。 他喉结紧张得一阵上下滚动,半晌才找回声音: “你说真的?” 陆秋雅点了点头,一脸严肃认真: “不过,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这样一段经历,更不知道这段经历对惊鹊姐姐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以至于我现在不确定把她的消息告诉你,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你是我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的为人,我希望你能拥有幸福,所以我决定帮你这一次。” “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管你以后能不能记起惊鹊姐姐,你都不能够再做让她伤心的事,她很好,不应该被伤害!” …… 第二天黄昏,太阳还没落山。 韶惊鹊下了班踩着最后一抹余晖赶了过来。 此时早已过了国营饭店的饭点儿,不过宽敞明亮的大堂里还是零零散散坐了三、四桌客人。 韶惊鹊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着,一边透过玻璃窗往国营饭店里张望,想要看清邱雅坐在哪个地方。 忽然她眼前一亮,嘴角也扬起笑意,开心地朝玻璃窗里招起手来。 第一卷 第401章 很高兴认识你 韶惊鹊面带笑意,脚步轻快地踏进国营饭店,径直朝着已经站起来朝她一个劲儿挥手的陆秋雅走过去。 人还没到,带着歉意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小雅,今天下班晚了一点,等久了吧?” 陆秋雅连连摆手,亲昵地拉着韶惊鹊坐下: “没等多久,这个时间正合适,刚才人太多了,吵得都没法儿说话。” 她说完,回头朝服务员喊了一声: “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热情地应道: “好嘞,六号桌走菜!” 国营饭店的后厨上菜很快,不一会儿桌面上就摆满了一桌热气腾腾的菜:红烧肉、清蒸鲈鱼、糖醋排骨、青椒土豆丝,还有一道番茄蛋花汤。 韶惊鹊看到这满满当当的一桌菜,不禁有些咂舌: “小雅,这菜是不是点多了,我们俩吃不了这么多吧?” 陆秋雅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小脸泛红: “惊鹊姐姐,不好意思,有件事没来得及提前和你商量……” “我忘了之前和我哥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饭的事了,因为我哥白天也在单位工作,没时间给我送行,就想临走前一起吃顿晚饭,可我明天一早就走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今晚也把他一起叫上了。” “不过,惊鹊姐姐,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算了,反正他也还没到,一会儿来了,我就让他先回也行。” 韶惊鹊虽然有些意外,倒也能够理解,而且人家兄妹本来就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饭给妹妹送行,实际上她才是突然加入的那个。 她笑了笑,大方地说道: “这有什么?没关系,人多一起吃热闹!” 听到韶惊鹊这么说,一直悬着一颗心的陆秋雅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心地说道: “谢谢惊鹊姐姐,那我到门口等等我哥,看他怎么还没到!” 韶惊鹊笑着点点头,看着陆秋雅一阵欢欣雀跃地小跑出了门,一个转身便被转角处的柱子完全挡住了身影。 柱子背后,陆秋雅一脸兴奋地拉着陆战的袖子,激动道: “走啊,哥,我给惊鹊姐姐说好了,她不介意,咱们可以一起吃饭了!” 陆战此刻站得笔直,人僵硬得跟雕像有一拼,脸色也白得不像话。 在得知陆秋雅第二天居然约了韶惊鹊吃饭时,陆战简直又惊又喜,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席卷而来,可随即更大的担心也接踵而至—— 他既担心韶惊鹊介意他不请自来,又担心没有心理准备会吓到韶惊鹊,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陆秋雅先在饭店里等她,如果韶惊鹊同意和他一起吃饭,他再进门。 陆秋雅从没见过她哥这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一面,心里又新奇又欣慰,这样看来惊鹊姐姐在她哥心目中的位置的确不一般。 陆战本以为自己已经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一开始紧张激动的情绪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没想到刚才只是在柱子背后偷看到韶惊鹊一眼,他的心就又开始毫无章法地狂跳起来。 许久不见,她一出现还是像阳光一样明媚,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那么耀眼。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浅卡其色的短呢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围脖,那头海藻般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她走动的步伐起伏波动,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富有生命力。 韶惊鹊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完全吸引了陆战所有的注意力,当他看见韶惊鹊冲着玻璃窗里甜甜一笑时,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翘起嘴角。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样子这段时间她过得还不错,否则他只会更加愧疚难安。 陆战躲在柱子后面看得出神,眼睛根本舍不得从韶惊鹊的身上移开半分。 可没想到,等陆秋雅来叫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脑子里紧张得已经开始考虑起先迈哪只脚这个问题来。 陆秋雅见状赶紧给她哥打气: “哥,别怕,知错就改,一会儿好好跟惊鹊姐姐道歉,惊鹊姐姐一定会原谅你的。” 陆战握紧拳头,生硬地点了点头: “好,咱们进去!” 陆战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陆秋雅身后,每靠近韶惊鹊的背影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等他就站在韶惊鹊的身后时,整个人的眼睛里只剩下韶惊鹊一个人,身边的一切都像消失了一般。 陆战的状态让陆秋雅都跟着紧张起来,她咽了咽口水,轻声说道: “惊鹊姐姐,我哥来了。” 韶惊鹊笑着起身回头,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俊朗的脸庞比从前清瘦了不少,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她看不懂的情绪翻滚。 下一秒韶惊鹊回过神来,下意识拿起身边的东西就准备落荒而逃。 她完全没有想过会在此刻遇见陆战,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陆战虽然也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可眼看韶惊鹊一见他就要跑,连忙往旁边侧了一步,刚好挡住韶惊鹊的去路。 陆秋雅见势不好,连忙一把拉住韶惊鹊的手,开口解围道: “惊鹊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哥,陆战。” “哥,这位就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惊鹊姐姐。” 韶惊鹊没料到陆战会挡住她的去路,心里一惊,另一只手又被陆秋雅紧紧拉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陆战此时看懂了他妹妹的助攻,终于回过神来,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沉声开口道: “你好,我是陆战,很高兴认识你。” 韶惊鹊闻言一愣,什么情况? 这家伙……难不成又把她忘了?!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陆秋雅赶紧拉着她坐了下来,笑着张罗道: “哥,你来晚了,菜都要凉了,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韶惊鹊看着面前一脸温和笑意的陆战,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 她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陆秋雅道: “你不是姓邱吗?你哥怎么会姓陆呢?” 陆秋雅也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误会,可她保证这个误会纯属意外! “惊鹊姐姐,我不姓邱,我姓陆,全名叫陆秋雅。” 第一卷 第402章 孺子可教 韶惊鹊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在了自己头顶上—— 但凡她要是提前知道“邱雅”姓陆,她都会提前对这个所谓的哥哥心生警惕,可她偏偏误会陆秋雅姓邱…… 一时间,韶惊鹊竟无言以对。 好在有这样一个小插曲,三人之间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韶惊鹊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战的状态,试图判断他到底是又把她忘了,还是故意在陆秋雅面前装不认识。 一直忙着察言观色、把控全局的陆秋雅见两人全程低头吃饭不说话,气氛一度很是冷场,连忙调节气氛道: “咦?惊鹊姐姐,这是你最近在看的书吗?我也喜欢看书,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韶惊鹊身边还放着一本方方正正的硬壳书,陆秋雅瞧着封面很是精致,便没话找话地问起来。 她一问,韶惊鹊才想起给陆秋雅带的东西,便把那本“书”递了过去: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陆秋雅见她卖起关子,有些好奇地接过那本“书”,打开一看,顿时两眼放光惊呼道: “天呐!这……这是我吗?哥,你快看,这是我!” 她激动地把写真相册举到陆战面前,一边翻,一边兴奋地炫耀道: “这是昨天惊鹊姐姐请我拍的写真照!拍得也太好看了吧!” “哥,你看,好不好看?” 陆战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照片里的姑娘青春洋溢,清纯可爱,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他妹妹,可又的确比陆秋雅平时看着精致漂亮许多。 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拍得好,挺好看的。” 陆战这个回答倒是让韶惊鹊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陆战看不上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没想到还能从他那儿听到一句表扬,这让身为芳华写真馆一员的韶惊鹊也忍不住悄悄翘了一下嘴角。 陆秋雅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坏笑着问道: “真的?那你说是照片上的我好看,还是你身边的惊鹊姐姐好看?” 韶惊鹊大吃一惊,陆秋雅无端和她比什么,偏偏问的还是陆战…… 正当她想抢先开口说陆秋雅好看的时候,陆战却毫不犹豫地说道: “惊鹊好看!” 韶惊鹊一愣,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 陆战……他是失心疯了吗? 要不是亲耳听到,打死她都不相信陆战会说出觉得她好看的话! 听她哥说得斩钉截铁,陆秋雅立马怪腔怪调地应和了一声,冲着她哥眨了眨眼睛—— 配合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陆战看着陆秋雅冲自己一顿挤眉弄眼,还颇为赞许地悄悄点头,心里疑惑。 他答对难道不应该吗?关键是这问题也没难度啊! 这顿饭有陆秋雅在中间调和,再加上陆战有意示好,虽然天崩开局,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吃完了。 陆秋雅瞅准机会,在陆战付完账准备离开之际,忽然大惊小怪地惊呼道: “哎呀!瞧我这记性!我答应给同学带宁市特产回去的,怎么给忘了!” “哥,你帮我送惊鹊姐姐回家,我一会儿买完东西,自己坐三轮回招待所!” 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一溜烟儿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剩下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韶惊鹊率先反应过来,径直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三轮车,也没和陆战多说一句话便坐了上去。 正准备给三轮车夫说往哪儿走,身边忽然坐下来一个人—— 她后背一紧,不用回头也知道陆战跟着坐了上来。 韶惊鹊惊愕地回头看他,还来不及质问他坐上来干啥,陆战便主动交代道: “刚才秋雅说了,让我送你回家。” 他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托秋雅的福,再次见到了韶惊鹊不说,还能和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起吃了一顿饭,现在还有机会送她回家。 等把她送回家,就知道了她现在的住处,以后不就不怕找不到她人了吗? 韶惊鹊皱起眉头,态度冷淡: “不用了,我直接坐车就回去了,不会有危险,没什么送的必要。” 陆战却很坚持: “谁说的,万一这个三轮车夫是坏人呢?” 三轮车夫听得哭笑不得,得了,一看就是这小伙子在追求这个漂亮姑娘,看在他一身军装的份儿上,今天这个“坏人”的名头他背了也就背了吧! 韶惊鹊被陆战的话弄得很尴尬,这人奇怪地随和了一晚上,这时候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能当面说出这么让人尴尬的话的人才是她认识的陆战! 偏偏陆战自己不觉得,还催促三轮车夫: “师傅,人齐了,走吧!” 三轮车夫苦笑道: “你们还没说上哪儿呢?” 陆战转头,一脸真挚地看向韶惊鹊,看得她心里发毛,不想再和他纠缠,只想赶紧回家: “师傅,去五槐街一号。” 陆战默默把这个地址记在心里,一路上在脑子里默念了好几遍,生怕自己再给忘了。 三轮车夫将车蹬得飞快,陆战面色有些不快,又没人赶时间,骑得这么快干什么?! 夜晚的寒风吹在韶惊鹊身上,冻得她缩着脖子,握紧了拳头。 忽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军大衣披上了她的肩头,像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下将她团团包围住。 韶惊鹊诧异地转头,却见到陆战有些不自然地目视着前方: “我穿多了,有点热!” 她皱眉打量起陆战此时身上的穿着,一件长袖衬衣加一件毛线背心,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说自己穿多了? 可他此刻额头的确冒着毛毛细汗,倒真像是有些热的样子。 韶惊鹊嘴唇动了动,一瞬间她忽然有点想将心底的疑问问出口,可怎么想也觉得像是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纠缠陆战的理由。 几番犹豫之下,三轮车稳稳当当停在了五槐街一号的大门口。 两人下了车,韶惊鹊按捺下心里的冲动,到底没有把话问出口,只是礼貌性地冲他点了点头,便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进去。 陆战见状,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准备向韶惊鹊发出下一次见面的邀约。 忽然,墙边亮起一道极其刺眼的车灯,晃得两人一齐抬手挡眼。 只听见“哐”的一声车门关上的声响,一道明显不悦的男声从车灯方向传来: “几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一卷 第403章 这儿是我家 一道高挑的身影背着光朝两人走了两步,刺眼的灯光被他的身体挡住不少。 陆战眉头一皱,心生警惕地往前跨了一大步,更加靠近了韶惊鹊一些。 韶惊鹊眯着眼睛,虽然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可同住了这么长段时间,祁盛之的声音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今天约了朋友吃饭,你不进门在这儿干什么?” 虽然祁盛之的问话有些不客气,可她作为借住他家的客人的确应该早点回去,免得影响别人休息,所以韶惊鹊也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陆战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两人的对话让他心里顿感不安,隐隐有种他压根不想知道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感觉。 在门口苦等了一个小时的祁盛之一脸不悦,一双桃花眼微眯着上下打量起韶惊鹊身边的陆战,鼻间轻嗤一声: “家里没人,我忘了带钥匙。” 他这么一说,韶惊鹊才想起下班的时候越飞萤说过,她今天有事要回越公馆一趟,丁玲也顺便和她一起回去蹭饭吃,如果时间晚两人今晚就不回来了。 那祁盛之如果忘了带钥匙,的确只能在门口等她回来。 韶惊鹊想到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估计祁盛之已经在家门口等了很长时间,连忙把钥匙拿出来开门。 陆战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愕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韶惊鹊和这个男的......住在一起? 他眉眼冷峻,紧盯着同样正斜睨着眼睛打量他的祁盛之,一时间两人眼神交锋,暗地里火光四射。 “喀吱”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韶惊鹊回头,瞧见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明明没人说话,空气中却好像嗅到一股没有硝烟的火药味。 她率先一步跨进门里,却被祁盛之开口叫住: “等一下!” 韶惊鹊意外回头,却见祁盛之冲她挑了一下眉,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 “大衣不还给别人吗?” 韶惊鹊这才反应过来,陆战的军大衣还披在她身上,连忙把身上的大衣摘下来递还给陆战: “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谢谢你的大衣。” 陆战此刻早已面沉如水,他僵硬地接过衣服,目光一直追随着韶惊鹊的背影进入屋内。 下一秒,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祁盛之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看向陆战的眼神透着轻傲,语气散漫: “好久不见啊,陆营长。” 陆战眉头紧皱,走近了看才发觉眼前这个举止轻浮的男人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你认识我?” 祁盛之低声一笑,像听到一个笑话: “还真是伤到脑子了啊......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祁盛之,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祁......盛......之...... 祁盛之! 这个名字和护士口中的名字一模一样,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和他梦中的样子也完美重合。 陆战瞳孔一阵剧烈颤动,面色瞬间如死灰一般灰暗—— 他想起来了,在豫省医院时就是这个叫祁盛之的人打电话到医院来,把韶惊鹊从他身边给叫走了! 祁盛之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战脸色一阵变化,嘴角慢慢漾起弧度,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今天太晚了,陆营长,下次咱们有机会再聊,我先进去了。” 陆战心头一紧,下意识开口问道: “你也住这儿?!” 祁盛之坦然点头: “这儿是我家。” 短短几个字像一声惊雷炸响在陆战耳侧,瞬间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大脑如宕机了一般停止运转。 面前高大铁门无情地关了起来,隔绝了所有试图窥探的视线,有厚重的围墙做格挡,连院里的声音都听不到分毫。 陆战往后退了两步,仍旧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大门紧闭的院落。 离上次见她,才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韶惊鹊就已经嫁给祁盛之了? 他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脏犹如从天上猛地掉落在地,心痛得碎了一地。 前一刻还在享受着失而复得的激动欣喜,下一刻却直接体会到落入万丈深渊般的心碎绝望,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本来等在路口,想再多做一单生意的三轮车夫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睁睁看着门一关,陆战整个人仿佛灵魂被抽空了似地呆站在原地,看着实在心头不忍,把车骑了过去: “小伙子,用车不?” 陆战置若罔闻,一双失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亮起灯的二楼,像座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三轮车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骑着车走了。 陆战站在原地痴痴地等着,他觉得祁盛之一定是在骗他,他们俩不可能住在一起! 肯定是因为韶惊鹊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故意拿祁盛之来气他! 等他一走,她肯定还会再出来! 陆战抱着这样牵强的理由,不死心地坚守在祁盛之家门口,他相信一定能等到韶惊鹊出来。 天气预报说,宁市今天夜里将再度迎来降温,气温将降至零度以下。 五槐街的路灯下已经开始飘起零零散散的细小雪花。 陆战却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仍旧保持着韶惊鹊离开时的动作,她穿过的军大衣还拿在手上,任凭雪花落满肩头。 忽然,二楼的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这一灭,仿佛也浇熄了陆战心头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向后趔趄了两步,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的电线杆上,两条腿发麻得难以支撑起他身子的重量,顺着电线杆就滑坐了下去。 远远有路人经过,见到埋首蜷坐在地上的陆战都吓得绕弯走,以为他是喝醉酒走不动道的醉汉,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陆战此刻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和迷茫之中。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韶惊鹊,就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今往后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再不能对她生出一丝幻想。 近在咫尺,却永失所爱,这应该是上天对他当初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的惩罚。 他没有任何可以责怪韶惊鹊的理由,一开始便是他忘记了她,随后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赶走了她,现在她选择和另外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又有什么过错呢? 第一卷 第404章 一个比一个冷漠 韶惊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做梦也没想到今天会再见到陆战。 别看她一晚上对陆战的态度都很冷淡,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跳得有多快。 刚才吃饭的时候脑子发热,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便能猜到今晚的饭局肯定不是一场意外。 除了她,陆秋雅和陆战的表现都太过镇定。 特别是陆战,本身他会出现就已经够让她意外,没想到更让她意外的是他似乎...... 一直在笨拙地向她示好? 韶惊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可又不得不承认,今晚的陆战好些时候都让她想起了两人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的他也是像今晚这样笨拙地表达着对她的好感。 而今晚,她居然还没出息地被逗笑了好几次...... 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把过去彻底放下的心理建设,其实却早在京市和宋阳羽吃那顿饭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丝松动。 她后来专门抽时间到京市图书馆去借阅了相关内容的书籍资料,翻阅了许多和失忆有关的医学书刊和心理学书刊,还真被她找到了宋阳羽口中提到的催眠术。 经过她仔细研究才发现,原来要做到自我催眠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并非绝无可能。 假设陆战真的是刻意选择忘记她,那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书本上提到的自我催眠诱发动机性遗忘。 这是一种主动性的记忆抑制行为,他通过抑制控制机制,结合催眠状态下增强自我暗示,逐步重构自我叙事以达成对特定人物记忆痕迹的解构。 要做到这一步,需要这个人有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和自我控制力,而且这样做,极可能会带来严重的潜在后果,比如认知混乱、情感钝化、躯体化转换、海马萎缩等。 而经过众多科学家的实验,真正能实现自我催眠的人万里挑一。 且不论陆战是不是那万里挑一的人,他这么做的动机韶惊鹊也无法理解—— 明明说好了救灾回来两人就领证结婚,为什么要刻意把她忘掉? 他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当然不会为此感到伤心难过,那她呢? 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现在她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下定决心不再纠结过去,放下一切往前看,他偏偏又在这时候冒了出来! 韶惊鹊越想心里越闷得慌,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起身下楼倒杯水喝。 客厅里漆黑一片,韶惊鹊放轻脚步摸黑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忽然沙发上传来一道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我找过了,厨房里没吃的。” 韶惊鹊立马打开客厅的灯,这才看到祁盛之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沙发上,一脸颓丧之气,一看就知道肯定又和萤子闹了别扭。 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想过问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只随口答了一声: “我只是下来倒杯水喝。” 在回五槐街一号之前,祁盛之给自己找的理由是忘了把酒柜里的几瓶好酒带走,可没想到回来就先吃了一个小时的闭门羹。 这都是因为他前晚赌气离开的时候,为了表现出决绝的效果,意气用事地把钥匙拍在了书桌上。 刚才进屋后,他想回房间拿钥匙,结果发现房门居然被越飞萤反锁了,心里顿时一阵羞愤,显然越飞萤预判了他的后续动作,说不定今晚不在家都是故意的! 他厚着脸皮找了理由回来,就是想看她一眼,她故意躲着他不说,还把他锁在外面。 祁盛之实在想不过,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怎么现在两人却好像完全反过来了呢?! 他心里憋屈,看见韶惊鹊下楼,就忍不住想开口和她搭个话。 毕竟据他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韶惊鹊才是那个最了解越飞萤的人,而越飞萤心中最重视的人也是她。 他喜欢越飞萤没错,可更多时候却感觉自己看不懂她,哪怕越飞萤一字一句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也理解不了,这件事让祁盛之感到很困惑。 可此时的韶惊鹊显然没心情搭理他,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就准备转身上楼。 祁盛之有些气恼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心里只觉得这一对好朋友还真是脾性相投,一个比一个冷漠! 明明看见他如此消沉地一个人躲在黑暗中默默舔舐伤口,居然能忍住不闻不问,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从他身边经过,连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刚才门口那个人不会是陆战吧?” 不搭理他是吧? 他自然找得到让韶惊鹊搭理他的话,刺痛人这事儿他常干,熟练工! 刚走到楼梯口的韶惊鹊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有什么问题吗?” 祁盛之嘴角一勾,装作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 “他刚才问我是不是也在这儿住......” 韶惊鹊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和丁玲在这儿住习惯了,只当是住在闺蜜家里,完全忽略了在别人看来祁盛之也和她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你怎么说的?” 祁盛之嘴角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 “我?我当然实话实说了,我说——这儿是我家!” 韶惊鹊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想都不用想陆战听到他这么说会误解成什么样子。 一时间,韶惊鹊的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不自觉涨红了起来,憋着半天没说话。 祁盛之一看韶惊鹊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被自己激怒了,好整以暇地等着韶惊鹊向他兴师问罪。 反正他心情也不好,饿着肚子想睡也睡不着,找个人吵架发泄一下负面情绪,总比一个人憋着好。 哪知道,韶惊鹊却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往楼上走去。 祁盛之见她居然转身走了,“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恼羞成怒道: “你就不担心他误会吗?” 韶惊鹊站定脚步,转身看向祁盛之,眼神是他从没见过的冰冷: “我只担心我在乎的人,你见过萤子担心你误会她吗?” 第一卷 第405章 你哥怎么了 韶惊鹊这话一出,刚才还争勇好胜犹如斗鸡模样的祁盛之瞬间僵住,下一秒立刻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脸灰败之色。 一直以为他只是说不过越飞萤,没想到韶惊鹊的攻击力和越飞萤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一句话的伤害力竟然这么大,偏偏还是句扎心的大实话,让他毫无反击之力。 越飞萤要是在乎他,担心他,就不会把房间门锁上了...... 其实韶惊鹊自己内心也不平静—— 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恰恰和她说出的话相反。 她在听到祁盛之故意使坏后,第一反应就是担心陆战会误会,一时间心跳陡然加快,整个人都十分不安。 可下一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显然代表她内心仍旧没有放下陆战,才会这么在意他的看法,立马便提醒自己冷静下来。 说到底,他们不过只是在一起吃了顿饭,她的心里便再次躁动不安,可见面对陆战,她的立场并不十分坚定。 正好借着祁盛之挑事的机会,人为制造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否则她也担心自己会动摇,又会开始忍不住产生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 这一夜,五槐街一号两层楼的灯光都彻夜未熄。 第二天一早,韶惊鹊下楼的时候已经不见祁盛之的人影,丁玲和越飞萤昨晚也没从越公馆回来。 她一个人没什么胃口,但想着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还是给自己冲了一杯奶喝下才出了门。 跨出门口才发现,昨晚竟然下了一夜的雪,到了早上院子里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轻易便没过了脚踝的程度。 韶惊鹊思考片刻,还是回房里换上了一双高帮的靴子。 自从上次吐到晕倒之后,她便下定决心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既然已经做好了一个人抚养孩子的打算,那就不能再像之前一个人那样随心所欲,凡事都要考虑得更全面一些。 到了店里,顾客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一忙起来韶惊鹊的心里反倒还安稳一些。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急切地喊道: “惊鹊姐姐!惊鹊姐姐!” 韶惊鹊闻声回头看去,发现来人竟是陆秋雅。 她连忙迎了过去,拉住陆秋雅的手问道: “你不是今天上午的火车回老家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陆秋雅显然是一路跑着来的,整个人站定之后一个劲儿喘着粗气。 韶惊鹊见状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她一口气喝完水才缓过劲儿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惊鹊姐姐,我那班火车马上就要发车了,我再不走就赶不上了,可我哥......” 韶惊鹊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你哥怎么了?” 陆秋雅急得小脸通红: “我早上收拾完行李,发现我哥还有一些东西在我这儿,就想着赶紧给他送过去。” “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他今天请了病假,到宿舍一看他整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 “我到医务室给他拿了退烧药,也喂给他吃了,可到我走的时候,他的温度还是起起伏伏,没降下来。” “惊鹊姐姐,我在这儿就认识你一个朋友,你能不能抽时间帮我去看看我哥,我担心他一个人有危险!” 韶惊鹊内心一阵纠结,她想和陆战划清界限,可眼下陆秋雅又求到她面前,陆战还在发烧...... 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行,我一会儿去看看。” 陆秋雅激动地一把抱住韶惊鹊,开心地喊道: “谢谢惊鹊姐姐!那我就先去赶车了,我哥就拜托你了!” 事已至此,韶惊鹊只能和李芬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匆匆往军区赶去——普通人发烧已经不是小事,陆战刚动过脑部手术,更是要格外注意。 到了军区门外,军区的哨兵问她找谁,她如实回答找陆战,可当哨兵问她和陆战的关系时,她却犹豫着答不上来。 正在此时,上次在军区门口拦住韶惊鹊的小战士认出了她,惊喜地喊道: “这不是嫂子吗?嫂子,你来看陆营长啦!” 韶惊鹊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她这时候要是说自己不是,估计今天是进不去了。 听说是陆营长的媳妇,那哨兵立马放了行,还好心地给她指了方向: “嫂子,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左手边那栋就是宿舍楼,陆营长就住在四楼走廊最里面那间宿舍。” 韶惊鹊向两人道了谢,有些心虚地快步朝着宿舍楼走去。 眼看到了四楼最里面那间宿舍的门口,韶惊鹊心里再次忐忑起来,抬起的手犹豫着迟迟没有敲下去,一度甚至想干脆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门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听得她心头一紧,立马便敲响了宿舍门。 过了好一会儿,宿舍门才缓缓打开,陆战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后,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韶惊鹊,原本无神的眼睛忽地一亮,有些不敢置信: “你......怎么来了?” 韶惊鹊咬着下唇,一双杏眼仔细查看着陆战的神色: “秋雅说你高烧不退,她赶着坐火车,拜托我来看看你。” 陆战愣了一下,随即眉头一皱,弯着腰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 韶惊鹊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他,把他搀扶到床边坐下,顺势把手放到他的额头处,脸色一沉—— 的确有些烫手,这回秋雅没骗她,她哥确实发烧了。 她冰冰凉凉的小手冷不丁贴到陆战的额头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可还没来得及多感受一秒,韶惊鹊的手便从他的额头处拿开。 只见韶惊鹊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书桌上,伸手去拿桌面上放着的药袋,眼睛却一下被插在水杯里的两截枯枝吸引,这看着...... 怎么有点像腊梅花的枝条? 第一卷 第406章 后会无期 韶惊鹊想到了什么,抿着嘴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问道: “摸着你额头还有些发烫,这退烧药吃了多久了?” 陆战面色通红,声音沙哑: “一大早吃的。” 韶惊鹊看见装药的小纸袋上写着一日三次,估摸着也差不多到时间了,便把自己顺路从国营饭店买来的白米粥和蒸蛋打开: “退烧药不能空腹吃,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战看着桌上热腾腾的白粥和蒸蛋,心里一阵发热。 随即想到在豫省军区医院的时候,韶惊鹊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心里顿时又是一阵愧疚和酸涩。 到底是他自己不懂得珍惜...... 韶惊鹊看着陆战吃了大半碗粥和蒸蛋,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把退烧药吃了。 原本做完这些就想走,可看着陆战一脸难受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又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拧了热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汗。 陆战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绪,看得韶惊鹊有些心慌。 她叮嘱了一句,便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退烧药还剩一次,晚上睡觉前记得吃,明天要是还没退烧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陆战见她要走,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惊鹊......” 韶惊鹊心上一颤,强装镇定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 陆战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沙哑: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韶惊鹊睫毛轻颤,拼命按捺住内心的波动,假装随意道: “知道了。” 陆战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尤其是想到现在她和祁盛之的关系,更是迟迟开不了口。 韶惊鹊本来想一走了之,可按下门把手的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些问题如果不问,或许会纠缠自己一辈子。 她下定决心,转身走回陆战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陆战,你现在相信我是你的未婚妻了,是吗?” 她一夜未眠,将昨晚整个吃饭过程的点点滴滴都细想了一遍,最终才得出这个结论。 陆战眼底忽地一亮,郑重点头: “是,是我之前误会了你!” 韶惊鹊抿了抿嘴角,稍作停顿之后继续问道: “......那你想起我们以前的事了吗?” 陆战脸色一滞,迟疑了几秒之后,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韶惊鹊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那你借秋雅的名义约我吃饭,是为了什么呢?” 陆战瞳孔闪动,没想到韶惊鹊早已识破他们兄妹俩拙劣的演技。 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认真思考之后开口答道: “因为我意识到过去是我错怪你了,你没有欺骗我,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忘记你在先,后来又用那么恶劣的态度对待你,我错了,我想弥补我的过错。” “那你打算怎么弥补呢?” 不知道为什么,韶惊鹊此刻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听得陆战心里莫名不安: “我打算向你道歉,在争取你原谅之后,再和你结婚,好好过日子,用一生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结婚?” 韶惊鹊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 “陆战,你愿意为了一份责任而结婚,我不愿意。” “你根本记不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也不爱我,你娶我只是为了承担责任,但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 陆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即使他内心分明觉得自己不只是为了承担责任这么简单,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韶惊鹊看着说不出话的陆战,心里一阵凄凉—— 面前的陆战看着和从前并无两样,但实际上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让她等他回来娶她的陆战了...... “行了,就到此为止吧,你也跟我道过歉了,就当我们两不相欠,后会......无期。” ...... 宁市的冬夜格外寒冷,入夜后街上便没了人影。 夜里两点过,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人民公园后山却忽然出现两道身影。 他们一人背了一个大包,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小路鬼鬼祟祟地钻进后山的密林里,在其中七弯八拐了一阵之后,在一处绝壁下的深潭前停了下来。 两人熟门熟路地放下包裹,从里面取出两张足有五米宽的大网,对着深潭就撒了下去。 有些胆小的王二狗抱着肩膀头子靠近蹲在潭水边的张大壮,左顾右盼道: “大壮哥,我咋觉得今天瘆得慌呢?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改天再来吧!” 张大壮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上那一点夜光浮漂,只要有鱼撞到网上,那浮漂就会晃动,到时候拉上来的渔网一拉一个准儿。 他知道王二狗胆小,可也正是因为王二狗胆小,绝不敢把偷鱼的事泄露出去,才被张大壮带来当帮手。 张大壮压低声音道: “狗屁瘆得慌!那是因为昨天开始降温了,夜里当然比白天更冷!今天再不网一波鱼,改天等这潭水冻上,就啥也别想了!”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干偷鱼的事。 自从张大壮无意中在人民公园后山沟里发现这处深潭里有鱼,两人今年已经偷摸来网过几回,每次都趁着天黑没人的时候,沿着公园后山的小路一路钻进林子里,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这深潭里的鱼个头又大又肥,拿到黑市上要的人多的是,能卖出不低的好价钱。 昨晚听到天气预报说要降温,第二天果然就开始下起雪来,张大壮惦记着潭水要是被冻住就网不到鱼了,第二天赶紧拉起王二狗来最后捞一笔。 王二狗是个烟鬼,平时就靠着张大壮分他一些卖鱼的钱买烟抽,自然对他言听计从。 听张大壮这么说,连忙赔笑着点头,老老实实蹲回自己那张网面前,学着张大壮的样子紧盯着浮漂不眨眼。 没隔多一会儿,就听到张大壮惊喜地喊道: “动了!动了!快来拉!” 第一卷 第407章 红色行李箱 王二狗心头一喜,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和张大壮一起抓住渔网就使劲往回拉—— 那渔网本来自重就大,下了水打湿后就更重了,再加上水里的鱼个头大,劲儿也大,一个人根本拉不上岸来。 两人哼哧哼哧一顿使劲,可今晚这渔网比往常更重了不少。 张大壮激动道: “看样子今天网到大家伙了!二狗,快,再使把劲儿!下个月的烟钱可都在里面了!” 王二狗一听这话,立马拉得越发卖力起来。 两人足足拉了十多分钟,才终于将这张大网从水里彻底拉上了岸。 张大壮兴奋地打起手电筒的光照了过去,原以为能看见一渔网的大鱼,没想到一条鱼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在渔网底部发现了一个硕大的红色行李箱,顿时愣住了—— 这水里怎么会有个行李箱呢? 王二狗累得不行,打着手电筒照过去发现网里居然一条鱼都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在那行李箱上: “什么破烂玩意儿?!白费你大爷这么些力气!” 王二狗这一脚使的劲儿不小,可那红色行李箱却纹丝不动。 张大壮眼睛一亮,一下来了兴趣,看样子这里面有东西啊! 他两三步走过去,拉开王二狗,对着那行李箱就上下翻看起来,找到拉链试着拉了一下,没拉动。 王二狗见状知道肯定有好事,连忙凑过去,拿起手电筒殷勤地帮张大壮照着,奇怪道: “好像是被水草卡住了。” 张大壮定睛看去,手电筒暗淡的灯光下果然能看见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缠在拉链上。 有王二狗帮忙照亮,他干脆扔掉手里的手电筒,一手按着行李箱,一手使劲扯着拉链,一顿咬牙切齿地用力过后,只听见“滋啦”一声,那卡住的拉链竟真的被他拉开了! 张大壮面上一喜,伸手就去揭那行李箱的盖子,王二狗也连忙将手电筒的光跟着照了过去—— 这一束光柱下,刚好照见一双肿胀如牛眼的灰白眼球正直直地瞪向他们,同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恶臭气味瞬间直扑两人面门! “啊——” “鬼啊——” 只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深夜的山沟里回荡,惊起无数飞鸟。 第二天一早,东城派出所接到报案,高寰宇和刘军受命去到现场查看情况。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两个报案声称发现尸体的男人也被一起带回事发地,此刻正躲在远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法医正在检查行李箱内的尸体,高寰宇径直走过去询问情况。 刘军瞟了一眼打开的行李箱,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犹豫了一下之后转身朝两个报案人走去。 走近后的高寰宇仔细观察了一遍行李箱,发现行李箱并不是报案人口中所称的红色,其底色更偏向米色,只是行李箱的外壳是粗布材质,因此从内部渗出了许多血迹将行李箱外部染出了大面积的红色。 显然经过长时间水中的浸泡,血液痕迹消散了不少,但已经被血染过的部分还是明显能一眼就看出来。 高寰宇皱起眉头,单是看这行李箱外壳被血浸透的部分就透着不寻常—— 如果被害人是被人持利器杀害流血而亡,按照常理这种情况的血迹大部分会集中在行李箱的底部,而这个行李箱的外壳几乎每个面都被血迹浸染,这绝不是一两个出血创口就能造成的。 再看行李箱里的尸体,四肢末端已经出现白骨化,躯干上的肌肉组织被潭水的低温和行李箱外壳保护起来,形成了灰白色蜡状物,缠在行李箱拉链上的是已经大量从头皮脱落的头发,从这些表象都能看出被害人死亡时间不会太短。 果然,初步检验结束的法医给出了更为准确的答案—— 这具女尸头颅从颈部处被割断,脸上、身上有多处利器造成的伤害,虽然尸体多处已经出现腐败分解的情况,但仍能辨认出伤口多达四十余处。 从口鼻腔的情况来看,没有发现白色或淡红色泡沫残留,呼吸道深部没有大量溺液痕迹,少量溺液可能是由于尸体腐败而出现的“假性吸入”。 斜角肌的位置没有出现点状出血,不符合溺水时挣扎性肌肉出血会有的症状,但舌骨大角骨折伴周围软组织有出血症状,脖颈被切割部分仍能看见勒痕形成的尸斑。 结合以上情况,初步推断这具女尸是被人勒颈窒息致死,死后不久被人用利器造成四十余处创口,最后被抛尸水中,水流冲刷造成假性生活反应,出现大量血液流失的情况,但由于尸体长期处于冷水水域的行李箱中,很大程度避免了食腐生物啃食,保留了大量肌肉组织并形成尸蜡,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以上。 高寰宇听完法医的介绍,站在原地看着从行李箱中取出来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尸,其脖子上几乎快要割断的切口和躯干上的无数刀伤格外醒目,让他不禁陷入沉思。 在一旁问完两个报案人话的刘军总算是鼓起勇气靠了过来,只瞥了一眼尸体就挥手让人赶紧收敛好,带回法医实验室进行进一步化验检查。 刘军面有难色地一个劲儿摇头: “啧啧,这得是有多大仇多大恨,才能在勒死一个人之后还捅人这么多刀,可真下得去手啊!” 高寰宇点头,从尸体上的伤口来看,这显然不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 而且他刚才还观察到,那具女尸身上穿着一条紫罗兰色的真丝吊带裙,这种裙子一般供销社买不到,应该是在百货大楼的外贸专柜才有卖,价格应该也不便宜。 从女尸身着吊带裙来推断,其死亡之前的环境应该是室内,被人勒死之后装进行李箱里,再运到人民公园的后山沟抛尸,抛尸之前还捅了四十多刀泄愤,最后才扔进这个水潭里。 他回头看了看水潭周围的密林,树木间距狭窄,地面树根错综突起,根本不便于搬运。 忽然,一颗石子从高处落进水潭里,“扑通”一声,溅起一阵水花。 第一卷 第408章 真正抛尸地点 高寰宇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抬头看去—— 只见深潭另一侧耸立着高达数十米的陡峭岩壁,岩壁顶处隐约可见有树木生长。 他回身走向一直等在警戒线外的公园负责人,指着那处岩壁问道: “园长,那个崖顶有路可以上去吗?” 园长一脸惊惶,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有......那,那是咱们公园后山的半山腰,沿着后山的小路就能到那个位置。” 他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公园值班的员工跑到家里来敲门叫醒,迷迷糊糊间听说有人在公园后山水潭里捞起来一具尸体,吓得他顿时魂飞魄散,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裹起门口的大衣就冲出了门。 这会儿在案发现场站了快三个小时,已经冻得脚趾头都麻了。 可公园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公安发话,他也不敢走,生怕公安觉得自己不配合工作,再追究他一个管理不当的责任,这个锅他可背不起。 高寰宇冲他点点头,低头瞥见他脚上还光脚穿着拖鞋,大衣下面露出一截棉裤,便开口说道: “园长,你先回吧,我们调查差不多结束了,现场会留人保护起来,这片区域暂时不要对外开放,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们会再联系你。” 得到高寰宇这句话,园长如释重负,连忙点头应道: “没问题,我这就让办公室出通知,保证不让人靠近这片区域。” 高寰宇想了想,补充道: “往后山去的那条小路也暂时封一下,等我们上去侦查之后再说。” 园长心里发寒,点头如捣蒜—— 天老爷,看样子那半山腰也有问题,这公园后山以后估计是没人敢来了! 高寰宇回头叫上刘军: “刘哥,走,咱们上去看看!” 刘军巴不得赶紧从现场离开,大步走过来跟上了高寰宇的步伐。 往半山腰走的一路上,高寰宇走得都不快,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况。 刘军也在左右观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便随口问道: “小高,咱们这是在找什么?” 高寰宇一边认真观察,一边回答刘军的问题: “我怀疑刚才那个水潭边不是第一抛尸地点,真正的抛尸地点另有别处。” 刘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只听说过第一案发现场,这抛尸地点还分第一处,第二处?” 高寰宇点点头,耐心解释道: “当然,但凡是犯人到过的场所,势必会留下蛛丝马迹,找到这些地点就有可能找到线索,有利于我们破案。” 刘军恍然大悟,但随即又面露疑惑道: “我懂了,但是你怎么知道刚才那儿不是第一抛尸地点呢?” 和高寰宇搭档的时间越长,刘军对这个年纪比他小一轮的小同事越发佩服。 高寰宇说的话不是在背那些书本上简单呆板的死知识,他每一次说的话都能在办案现场找到依据和印证,这一点让刘军对他心服口服。 再加上高寰宇也从来不摆读书人的清高架子,平时和刘军一起爬坡下坎,蹲在路边啃馒头侃大山,对他有问必答,所以刘军也乐意问他问题。 今天也不例外,见刘军发问,高寰宇顺带着就给刘军讲起他刚才通过观察做出的一些分析: “刘哥,我是这么想的,那女尸加上行李箱怎么也得有个一百多斤的重量,我们今天按着两个报案人的路线,从最近的公园后门走到水潭的位置,走了有半个小时。” “你设想一下,如果抛尸的人拖着一百多斤的行李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走相同的路,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体力,这完全不符合抛尸紧迫性的心理侧写。” “更重要的是,你看那女尸身上多达四十多道伤口,留的血把行李箱里里外外都染红了,但我们一路上过来你有看到一滴血迹吗?水潭一周我也查看了一遍,愣是一点血迹都没留下。” “就算是再厉害的凶手也无法把自然环境下的血迹清除得这么干净,那个装了女尸的行李箱一定不是从岸边被人扔进水潭里的,更有可能是从高处被人推了下来,掉进了水潭里。” “所以,我怀疑那崖顶才是抛尸的正确位置。” 刘军听得一个劲儿点头,现场看起来可不就是小高分析的这个道理吗? 他在现场也觉得奇怪,虽然那个水潭位置偏僻,可要把装了尸体的行李箱搬到那个位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路上不知道要留下多少痕迹。 现在听小高有条有理地分析完,刘军觉得心里的疑问算是理清了思路,他也试着提出自己的看法: “而且我觉得吧,这个行李箱又大又重,哪怕是一个成年男性都很难一个人搬动它,更何况要避开人的耳目,想要尽快搬到抛尸位置,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及以上团伙作案。” 高寰宇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刘军的这个观点。 凶手选的这个抛尸地点位于市中心,而不是偏僻的郊外,那说明案发现场应该离这个位置比较近,便于抛尸,而且凶手很有可能没有车,否则他(她)肯定会选择更安全更远的地方抛尸。 公园后山上山的小路虽然比密林好走,可也是一步石阶连着一步石阶一直往上的趋势,对体能的消耗更大。 因此,他也更倾向于刘军怀疑的团体作案。 两人一边仔细观察着沿路的状况,一边慢慢往半山腰靠近,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的路况都再正常不过,和山脚下的情况一模一样,没有发现一处遗留的血迹。 眼看就要到半山腰的位置,刘军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 “是不是搞错了,不是这儿啊?怎么这一路上也是一滴血迹都看不到呢?” 高寰宇也觉得有些奇怪,能把行李箱搬到水潭位置的路不过就这么两条,怎么可能到处都没有痕迹呢? 这么硕大一个的行李箱总不可能从天而降,他相信任何案件凡做过,必留下痕迹。 高寰宇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崖边,沉声道: “别急,咱们先过去看看!” 第一卷 第409章 她不要我了 刚靠近崖边,两人就闻到从崖边吹来的风里已然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腥气。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这里有问题! 前天晚上才下过雪,此刻的草地上也大多被白雪覆盖。 高寰宇小心地踩着脚下的草地,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 哪知下一秒,跟在他身后的刘军脚下一滑,直接一个屁墩儿摔了下去,发出“哎哟”一声惨叫。 高寰宇连忙回头察看他的情况: “没事吧,刘哥?” 刘军疼得龇牙咧嘴,一脸郁闷地朝他摆了摆手: “没事,就是没注意地上有暗冰,踩滑了......” 他话还没说完,还舞在空中的手就被高寰宇一把攥住手腕。 高寰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刘军一大跳: “小高,咋了?” 高寰宇瞳孔闪动,先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军的掌心,又低头去他摔下去的位置,片刻之后才松开手声音凝重道: “刘哥,我们找到抛尸的位置了。” 刘军一听他说这话,脸色顿时大变,立马低头去看自己掌心,差点没把他恶心得当场吐出来—— 只见他掌心里糊了一把地上的雪夹泥,原本湿泥黑乎乎的,看不出来什么特别,偏偏他掌心的温度将雪融化,便使得湿泥里已经凝固的血块顺着雪水一起顺着手臂往下流,看上去格外恐怖。 刘军忙不迭甩掉手里的泥土,可沾染上的血迹却甩不干净,看得他心里一阵犯恶。 而更令刘军崩溃的是,等他从地上站起来才发现,他整条裤子上全都沾染上了带血的泥土,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血腥味。 刘军脸都吓白了,这哪里像是抛尸现场,简直就是命案现场啊! 高寰宇找来一根树枝,轻轻将附近的积雪扫落,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和胶袋,蹲下身从地上取了一些泥土,装进胶袋里以便看得更加清楚。 果然胶袋里的泥土跟刘军身上的湿泥一样,其中不断有融化的血水渗出来。 “我知道了!” 高寰宇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神情忽地有些亢奋。 要不是现在天寒地冻,气温太低,刘军恶心得恨不能当场就把身上沾满血迹的裤子脱下来扔了,听高寰宇说他知道了,也只能强忍住心里的极度不适问道: “小高,你知道什么了?” 高寰宇环顾着四周的环境,语气笃定: “我知道为什么只有这儿有血迹,其他地方都没有了。” 刘军却还没反应过来,顺口问道: “为什么?” 高寰宇神情复杂,表情凝重: “因为那具尸体上的创口,是被人搬运到这个位置后才造成的。” 刘军愣了一下,他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高寰宇的话后才大惊失色—— 小高话里的意思是,犯人先是将人勒死,再搬运到这个位置之后用利器划了四十多道口子?!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进行第二次如此血腥残忍的暴力伤害,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这凶手要么是个嗜血成性的杀人狂,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陆战吃了退烧药,昏昏沉沉做了一夜的噩梦,直到一阵敲门声才将他惊醒。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猛地撑起身子,顾不上此刻头晕目眩的感觉,挣扎着走过去打开门,下一秒眼里的光便黯了下来: “......怎么是你?” 姚文彬皱着眉头一把拉住陆战的胳膊,一边把他拖回床上,一边没好气地说: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陆战闭上眼睛,不想和他说话。 可他不说,却堵不住姚文彬爱说话的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以为是小韶吧?人家小韶有工作,哪里能一天到晚都陪着你。” “不过,人家还是很关心你的,今天一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你高烧没退,让我上午务必再来看看你,要是还没退烧就带你去医院。” 陆战刚才还灰沉沉的脸上立马恢复了一点光彩: “她给你打电话了?还说什么别的没有?” 姚文彬瞧着他,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该不会是把弟妹惹生气了,怕人家不要你了吧?” 姚文彬难得见陆战这么大反应,一时嘴贱逗逗他,不成想陆战的脸色却一下变得面如死灰,紧抿着的嘴角也轻轻颤动着,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姚文彬哪里见过陆战这么脆弱的表情,一下慌了神: “我开玩笑的,不会真被我乌鸦嘴说中了吧?” 姚文彬那句“不要你了”,让陆战一下想起昨晚韶惊鹊临走时说的那句“后会无期”。 一时间只觉得一阵痛彻心扉的锥心绞痛如波浪般层层袭来,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今他已经再清楚不过,他的脑子虽然忘记了韶惊鹊,可身体却仍然记得她。 面对韶惊鹊时,他的所有身体反应都与往常截然不同,而之前的他却固执地无视这些信号,执意用最恶劣的态度和话语反复伤害她、驱赶她,伤透了她的心。 韶惊鹊说的没错,一个爱她的人怎么会这么对她呢? 姚文彬有些无措地看着双眼紧闭的陆战,他此刻脸上的神色沉默又悲哀,眼角早已氤出了一点红色,只见他睫毛颤抖一阵,一颗热泪不期然从眼角滑落。 这下可把姚文彬给吓坏了。 从他认识陆战到现在,哪怕训练再苦再累,任务再重再难,从没见陆战掉过一滴眼泪。 今天他以为陆战不过是生病发烧了,没成想竟会看见他默默掉眼泪的样子。 “老陆,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难受咱就去医院,别在这儿硬扛!” 姚文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陆战的额头,心里顿感奇怪,这也没发烧,怎么人看着这么难受呢? 他不敢再耽误,连忙伸手去拽陆战的胳膊,想把人从床上扶起来,去医院找医生看病。 哪知这一扯,陆战的眼泪竟像止不住的雨点子似的唰唰往下掉。 他这动静,差点没把姚文彬的魂惊飞,连声焦急地问道: “你别哭啊!老陆,你咋啦?有啥你说话,你别光哭啊!” 陆战低垂着头,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砸在被子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许久之后才听见一个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她不要我了。” 第一卷 第410章 我知道了! 姚文彬整个人愣在当场,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战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此刻的陆战就像一个委屈巴巴又不知所措的小孩子,哪里还有往日训练场上冷酷严厉、果敢决绝的一面。 不过,在姚文彬看来,军事素养方面他远不及陆战,这夫妻相处之道他可是个中翘楚。 整个宁市军区人人畏惧的母老虎被他娶回了家,他日子不是照样过得人人羡慕,一日三餐他媳妇都妥妥帖帖地替他准备好,一回家只需要张口就能吃饭。 家里大事他管,小事就交给他媳妇处理,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省心,那不都是全靠他御妻有方! 得知是小两口感情出了问题,姚文彬反倒轻松起来。 他从墙上扯了条毛巾塞进陆战手里,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着陆战的肩膀说道: “我以为多大事儿,小两口吵架了是吧?来,给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保准儿能把你媳妇哄好!” 其实以姚文彬以往在陆战心里的不靠谱程度,陆战内心是不相信他的,可眼下他也没第二个人可以寻求帮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听完陆战断断续续地叙述,姚文彬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一拍大腿激动道: “我说给你打电话,你在那头信誓旦旦地说你没有未婚妻,敢情是把人家给忘了啊!” “你说你这忘的也忒奇怪了一点吧?哪有专指着一个人忘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种带着绝密信息的特务呢!” “你这问题有点复杂,别着急,我帮你想想啊......” 陆战忽地一愣,带着绝密信息的特务? 他之前从没往这个角度想过,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脑部受伤造成记忆缺失,还奇怪为什么会只忘记韶惊鹊一个人,因此之前才会一直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现在被姚文彬的话一提醒,他倒是觉得这个情况真挺像反特培训里面学过的内容—— 为了彻底隐藏某种秘密,不被人在审讯时问出来,便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提前将这个秘密暂时抹去...... 陆战心里忽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希望,这种方法往往有设定好的唤醒机制,只要符合条件,就会再次将这个秘密想起来! “我知道了!老姚,谢谢你!” 陆战一下来了精神,一巴掌重重拍在还在喋喋不休自言自语的姚文彬肩头上,又把他吓了一大跳。 姚文彬一脸懵,知道什么了? 他这办法还没想出来呢,陆战咋就先谢上了? “什么你就知道了?” 陆战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唤醒自己记忆的方法,没空和姚文彬闲聊,起身就要把他送出门。 姚文彬不敢置信地看着一下就从床上起身开始拖拽自己的陆战,瞬间又变得生龙活虎一般,连忙问道: “你病好了?不难受了?” 陆战此刻哪里还有刚才他进门时病恹恹的样子,满脸都是兴奋: “好了!你回去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姚文彬一听这话,眼睛登时亮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接下来几天,他可就指着陆战这句请客的承诺“咬牙坚持”了! 赶走姚文彬,陆战难掩激动,他环顾宿舍四周,思考着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会选择什么东西作为唤醒记忆的介质。 既然他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法去忘记韶惊鹊,那背后的原因如果被他人知道肯定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肯定会选择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再唤醒自己的记忆。 而且那个介质一定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否则他无法保证在安全的时候唤醒记忆,但它一定是在他身边的东西,否则他又不能保证他能及时想起韶惊鹊。 对于陆战来说,绝对安全的环境肯定就是军营,军营中更隐秘的地方除了宿舍,就是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这几天因为要处理积留下来的工作,已经差不多都翻过一遍,只有宿舍还没有仔细翻找过。 陆战难掩激动,立刻动手在宿舍里翻找起来,他把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书桌里的每一件物品都看了个遍。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介质,只要找到介质,他就能想起和韶惊鹊过去的回忆,他才能变回韶惊鹊口中那个爱她的人! ...... 刘军兴冲冲从外面跑进东城派出所,将一张销售单拍在高寰宇的桌上: “你猜得没错,那女尸身上的吊带裙就是从百货商店的外贸专柜卖出去的,总共卖出两件,因为样式大胆,价格昂贵,那售货员记得很清楚,你猜猜买主有谁?” 高寰宇拿起销售单看了一眼,两件都是国庆节同一天卖出去的,一件单价高达三十五块钱,比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高了,难怪售货员记得住! 宁市能有这消费能力的人,不过就是顶层圈子里的那些人,这种样式太过性感,不太可能是小姑娘买的,那几个大企业家的太太倒是有可能。 刘军会这么问,肯定这买主里有他们认识的人...... 一个名字划过高寰宇的脑海,他眼睛一亮: “曲静云?” 刘军激动地一拍桌子: “嘿!你也太会猜了!还真有她!” “售货员记得很清楚,当时曲静云和另外一位阔太太到外贸专柜挑衣服,两人同时看上了这条紫罗兰色的真丝吊带裙,谁也不肯让谁。” “好在售货员又从库房里找了一条新的出来,谁知道两人又为那条新的争了起来,谁也不肯要刚才那条,最后新的还是被曲静云抢走了。” “两人闹了这么一出,外贸专柜好几个售货员都有印象。” 高寰宇心头一喜,这破案的突破口不就来了吗?! 只要逐一排查这两人的真丝吊带裙还在不在,谁跟这起行李箱抛尸案有关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高寰宇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他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走,咱们先去另一家,然后再去看守所好好会会曲静云!” 第一卷 第411章 怎么是你 宁市看守所,一监室。 这里关押的都是涉嫌犯重罪的犯罪嫌疑人,等到法院的终审判决下来,才会被转送监狱服刑或者执行枪决。 曲静云已经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了原来养尊处优的条件,她整个人看上去像被脱水风干的鱼一样,形容枯槁的模样比正常四五十岁的人都老得多。 在没有提审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只能待在这个狭小的监室里,唯一一个装了铁栅栏的窗口离地面高达三米,只能透些光亮进来,监室里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场景。 可曲静云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她相信她儿子祁光耀肯定会想办法救她。 上次庭审时,法官就杜安平和祁明远两件案子问她认不认罪,她当庭只认下了祁明远那一桩,毕竟当时被祁盛之等人抓了现行,还拍下照片,她不认罪到头来也只会罪加一等。 而杜安平的案子因为她自认为做的万无一失,公安找不到直接证明她下毒的证据,所以坚决不认。 这样一来,如果只是以投毒未遂来定性,她一定不会被判死刑。 “吱呀”一声,监室生锈的铁门被打开,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零四七号,出来,有人看你。” 曲静云眼里顿时惊喜不已,等了这么久,终于把她儿子等来了! 她忙不迭答应了一声,满心期待地跟着管教来到会见室,可等她见到会见室里等待着她的人时,脸色一下变得十分复杂。 “怎么是你?” 会见室里坐着的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祁光耀,也不是她有那么一点期待的祁明远,而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祁明远的左右手,丁助理。 丁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声说道: “我今天来,是替祁先生带一句话。” 曲静云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扯着嘴角“哼”了一声: “怎么说我和他也是二十年夫妻一场,现在竟然落到连一句话都不肯亲自来说,还要外人代劳,祁大老板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丁助理早就看曲静云不顺眼,原来因为她的身份只能一味隐忍,现在哪里还会让着她: “祁先生不是架子大,是不想再看见你这种狼心狗肺的毒妇,现在知道说二十年夫妻一场了,下毒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呢?”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你不过是祁明远养的一条哈巴狗!” 曲静云怒不可遏,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丁助理居然敢当面这么跟她说话,顿时怒斥出声。 没想到下一秒,看守所管教严厉的声音就从铁门外传了进来: “喊什么喊?!再吵就结束会见!” 曲静云立马就被管教的声音吓得一下缩起脖子,眼睛里满是恐惧。 丁助理见状得意扬扬地扬起嘴角,脸上表情挑衅意味明显,似乎在提醒曲静云—— 别忘了现在身陷囹圄的人是谁,这儿可不是她可以耀武扬威的地方! 曲静云在看守所这一个多月的日子并不好过,监室里的女犯都是跟她一样犯了重罪的人,其中有些人光是看她一身有钱人的穿着打扮就已经看不惯她,平时扯头发、扇耳光都是常事。 她一开始不懂还要向管教告状,后来被连着一起惩罚以后,连状也不敢告了,每天谨小慎微地捱着日子,就盼着她儿子来把她救出去。 看着曲静云这副怂样,丁助理忍不住幸灾乐祸道: “我就算是哈巴狗,也知道对主人忠心耿耿,不会反咬一口,不像那种张嘴乱咬的毒蛇才是养不熟的畜生!” 听到丁助理毫不留情地辱骂她,曲静云气得脸歪嘴斜。 可刚被管教吼过,她不敢再造次,只能压低声音怒道: “少废话,说,祁明远让你带什么话?” 丁助理冷笑: “想知道?那你先给我道歉!” “你!” 曲静云如今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可祁明远能让他专程跑来带句话,说不定是顾念旧情打算放她一马...... 这样一想,曲静云觉得她这时候不管再生气,无论如何也得忍下来。 “好,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请你原谅。” “......现在可以说他让你带什么话了吧?” 丁助理鼻间冷哼一声,他既不想跟曲静云这种人多费口舌,也不想在这阴暗霉臭的会见室里多待,冷着脸说道: “祁先生让我告诉你,小少爷的学籍保住了,他对你们母子已经仁至义尽。” 曲静云眼睛顿时大亮,满脸掩饰不住的惊喜: “光耀的学籍保住了?!他,他不是说不管......” 丁助理满脸鄙夷: “祁先生在得知这件事后,就安排我到处找人,最后还是他亲自请大少爷的岳父帮忙才打通了省上相关部门的关系,这才让小少爷得到从轻处理的结果。” “可你呢?却在祁先生忙前忙后替你们母子解决麻烦的时候,每天在他喝的水里下毒?简直是恩将仇报!” 曲静云此刻脸上写满震惊和无尽悔意,她嘴唇不住颤抖着,不是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愧疚,而是后悔自己没沉住气,一时被激愤冲昏了大脑,坏了原本的大好局面。 她早该想到,尽管祁明远当时发了大火,可祁光耀始终是他的儿子,他不可能真的不管! 下一秒,曲静云立马变了样子,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嚎啕大哭道: “他为什么不早说啊,我就是一时被他气昏了头,才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举动,我要是真想害他,哪里会只下那么一点毒药?” “我就是气不过,想吓吓他,想让他知道他病了,只有我们母子俩会照顾他,我不是真的想害他啊!” “丁助理,你帮我告诉明远,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请他再原谅我最后一回,等我出去了,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做这些蠢事了!” 丁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面前尽力表演的曲静云,冷漠道: “姓曲的,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我又不是祁先生,是不会被你这些鳄鱼的眼泪所蒙骗的。” “你都说了,我是祁先生的哈巴狗,可不是你的,要想让我带话,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第一卷 第412章 发现新案情 曲静云失魂落魄地回到一监室,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似的深一脚浅一脚。 她一边为祁光耀保住了学籍而高兴,一边又为自己没沉住气,功亏一篑而懊悔,思来想去问题还是要怪在祁明远身上。 如果不是他处处表现得偏心祁盛之,她又怎么会不甘心要替自己和光耀争取应得的权利? 如果在她向他寻求帮助的时候,他不是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而是一口答应下来,她又怎么会破釜沉舟对他下毒手?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祁明远咎由自取! 他现在不救她没关系,只要他还肯认祁光耀这个儿子,等她以后出狱了,有她儿子做靠山,下半辈子也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再说她可比祁明远年轻多了,等到把祁明远熬死,祁家偌大家产还是有她和她儿子的一份! 曲静云想得入神,越想越兴奋,神情逐渐陷入癫狂还浑然不觉。 同监室的犯人见她和人会面回来,原来准备进门就搜她的身,看看是不是有人给她送好东西来了,结果却被她回来之后痴傻疯癫的神情给吓到,一时没敢动手。 一监室老大观察了曲静云一会儿,觉得她在装疯卖傻,便朝身旁几个女犯人使了使眼色,那几个人便狞笑着将曲静云围了起来。 正想得美的曲静云忽地感觉眼前光线变暗,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监室里其他几个犯人围了起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条件反射似地连声告饶: “各位好姐姐,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给管教说,不要,不要打我!” 一监室老大伸出两根指头使劲捏在曲静云的下巴上,痛得她不得不拼命扬起下巴去迎合她手的高度,却仍然痛得眼睛眉毛皱作一团。 只听见那监室老大嗤笑一声: “呵,谅你也不敢!刚才得了什么好东西,识相的话,赶紧交出来!” 曲静云痛苦地闭着眼一个劲儿摇头: “什么都没有,就是来给我带句话。” 监室老大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说辞,眉毛一拧: “专门跑到这天远地远的破地方就只带句话?你骗鬼呢!不拿是吧?给我把她衣服扒了,搜!” 眼看几个女犯人的手伸向自己,曲静云扯着嗓子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啊——” 就在这时,监室铁门响起一阵铁棍敲击门板的剧烈敲击声—— “干什么?!想造反吗?!” 监室老大也没想到刚离开的看守所管教会这么快又回来,连忙摆手让所有人都跑回自己床前站着,独留下衣衫凌乱的曲静云一个人抱着胸站在监室中央。 那女管教进来打量了曲静云一眼,又用严厉的眼神扫过其他几人一遍,厉声警告道: “你们几个是嫌现在身上背的案子判得还不够重,还想再添点儿是吧?!” 监室老大带头一个劲儿摇头,别看她在其他女犯人面前横,此时在女管教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在看守所里闹事被报上去,法院只会对闹事人从重处罚,稍不留神说不定小命都得搭进去,没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风险。 女管教见其余人都老实地低下了头,只有曲静云还一脸仓皇无措地抱着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语气生硬地皱眉道: “零四七号!跟我出来!” 其余女犯闻言都惊讶地抬起了头,这曲静云才刚回来,怎么又可以出去?! 这回监室老大也不干了,按照看守所规定,每人一个月最多有一次探视机会,凭啥这姓曲的娘们儿一天就能出去两回?! “张管教,这不符合规定吧,凭啥她能一天出去两回呢?!” 女管教不耐地回头,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监室老大: “公安提审零四七号,发现了有关她的新案情,你要是有新案情被发现,也可以天天都出去!你还有什么意见?!” 这话一出,监室老大立马认了怂,连声赔不是: “没有意见!张管教,我就是好奇,我不问了!” 曲静云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公安又发现了新案情?! 她和杜安平这二十年来一起干过的坏事太多,此时根本不知道是哪件陈年旧事被公安翻了出来,心里惊惶不定,在管教的催促下,也只能迈着沉重的步子跟着往外走去。 当她在审讯室里见到早已等候在此的高寰宇和刘军,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高寰宇指了指审讯桌前的凳子,语气平淡: “坐。” 不知道为什么,曲静云看见这个年轻公安就有些害怕,总觉得他那双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就好像能看穿人心一样,让她有种随时都要暴露的感觉。 她不敢动弹,刘军却没有高寰宇那么好的脾气,瞪大眼睛呵斥道: “让你坐,没听见吗?!” 曲静云被吓得一哆嗦,连忙听话地坐在了两人对面。 高寰宇打量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胆子却不小的中年女人,从表面看实在看不出来会是个能干出这么多心狠手辣坏事的人,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照片推了过去,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曲静云的反应: “你看看,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曲静云低头看去,只一眼差点没吓掉她的魂——照片上竟然是被她亲手抛尸的乔玉兰! 当看到乔玉兰照片的一瞬间,曲静云脑子里就像炸了一样,顿时一片空白,藏在桌下的两只手紧握成拳,连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都不自知。 刘军和高寰宇对视一眼,一掌拍在桌面上: “问你话呢?!说!到底认不认识?!” 曲静云紧张得都快把手心掐出血来,还好在最后找回了一丝理智,再怎么说乔玉兰也是宁市文工团的老职工,她就是再想撇清关系也不能说不认识,那样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心虚。 她使劲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地答道: “......认识,她原来也是宁市文工团的职工,叫......乔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