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之仙魔录》 第1章 清凉月夜,玉骨重现 南冥地界,正值子时。 整个灵溪镇陷在朦胧的月色里,如同沉睡的婴儿,安静香甜。 三月的微风吹过,夹杂着淡淡的草木花香之气,沁人心扉。 万簌俱寂的月夜中传来阵阵银铃声,穿过沉寂的黑夜,变得越发的轻灵透彻。 然而再悦耳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都显得格外的突兀。 朦胧灰白的月光下,一名女子缓缓而来。 纤细的手中撑着一把黝黑的伞,伞面上一朵火红的往生花格外的妖艳。 每根伞骨的末端都坠着一个银铃,随着女子轻盈的脚步微微晃动,发出阵阵悦耳之声。 女子一头青丝高高束起,额前的几缕发丝随着夜风轻轻飞扬,发冠上插着一支小巧的木簪。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明眸皓齿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身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在清凉的月色下,尽显妖娆之态。 广袖周边以及裙摆上绣着白色的樱花,随着女子的走动,仿佛真的樱花要从枝干上随风而下。 五指宽的同色腰带束在腰间,让女子原本纤细的腰更加显得盈盈可握。 腰间坠着一把精致的翠玉扇子,虽只有两寸大小,但若是修仙之人一眼便知此物非凡。 此时,昏暗的街角处,两个踉跄的身影晃晃悠悠走来。 一名男子手中握着小酒壶,另一只手搭着旁边男子的肩膀,打了个嗝,言语中有些恼怒。 “嗯?这么大半夜的………是谁在摇铃?吵死了!” 身旁的男子醉眼朦胧的摆了摆手,醉醺醺的回应着。 “吴,吴兄……你,嘿嘿,喝多了……幻听,幻听!” 两人晃晃悠悠走到街中,一阵淡淡的桂花香随风入鼻,银铃声变得更加清晰。 他二人先后眨了眨眼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些,仿佛是为了验证这银铃之声并非是幻听。 待到睁开眼睛之际,只见是一名美貌女子,撑伞迎面走来。 那名被唤作吴兄的男子推开旁边的人,痴笑着走上前去,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嘿,小美人……这么晚,嗝……一个人多危险呀。不如,哥哥送你回家呀?嘿嘿……这柔顺的长发倒是衬的小美人更加魅惑!” 女子眼睑轻垂,没看他一眼,声音冰冷的如冬日里的湖水。 “不想死,就赶紧滚!” 一听她这话,男子恼羞成怒的把手中的酒壶扔到了地上。 壶中的酒混着地面上的尘土,溅到了女子裙摆的白樱绣花上面。 女子低下头,看着有些污秽的白樱绣花,眉头微微皱起,握着伞柄的白皙手指紧了紧。 见她不语,男子抬手捏住女子的下巴,言语中满是轻蔑与嘲讽。 “不识抬举,知道小爷我是谁么?我可是南冥吴逊的长子吴明泰。 爷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气。这大半夜还在外游荡,你能是什么好货色!” 此时,身旁那位男子也跟着附和道:“我看你就应了吴兄吧,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得到吴公子的青睐呢!” 女子不屑一笑,阴寒的声音随之而起。 “你们……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吴明泰的手便被不明之物齐齐斩断。 温热的鲜血溅了旁边之人一脸,瞬间醒了所有的酒意。 只听原本轻柔的银铃声骤然变得刺耳,女子双目刹那间变成血红色,抬手祭出黑伞悬浮在吴明泰头顶。 伞下之人一息之间面颊凹陷,身体逐渐枯竭,体内金丹也随之而出。 她嘴角勾起,深深的轻蔑之意。既为修仙问道之人,却是如此龌龊,简直有辱仙门。 待到所有的精气被吸食殆尽,伞面上那朵往生花似乎变得比方才妖艳了些。 此刻一旁男子如梦初醒,在万般恐惧中转身便跑。 然而没跑出多远,便被一道白色的光剑穿胸而过,跪倒在地上,眼中尽是不甘之色。 女子收回伞,依旧轻柔的握着伞柄,银铃之声也恢复之前的清脆柔和。 眸中的血红色渐渐褪去,而后面无波澜的撑着伞缓缓离去。 黑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随风飘动,宛若初落人间的仙子。 只是究竟是那九天之女,还是暗夜中的修罗,却终究是无人知晓。 行至郊外的林间道路,一阵红色的灵光闪过,从女子的身体里出来一个男子的元神。 男子身着一件雪青色的长袍,青莲色的宽腰带束在腰间,勾勒出现男子健硕的曲线。 腰侧垂着三条南海珍珠串成的珠链,末端紫色的流苏随着外层轻盈的薄纱广袖无风自动,在夜色下尽显魅态。 如刀刻般的墨眉下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在月光的照射下眼波流转,似勾起千分缱绻。 肌肤莹白如雪、葱鼻如玉,唇若含丹,说不出的俊美与妖冶。 一边的嘴角轻轻上扬,张扬而略显邪魅。 削薄红润的双唇轻启,声似玉石,温润纯净,带了些难以言喻的慵懒。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卿歌你还是如此的善良,居然放过了一人。 不过,毕竟是前仙门之首幽怀君所带之人,品性自然是无话可说。” 卿歌听到前仙门之首幽怀君时,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一息后便松开了手指,随即嗤之以鼻道:“与其有力气在这消遣我,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寻回自己的真身。” 男子不以为耻,反而魅惑的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女子白皙的脸庞。 “没办法,只能怪卿歌的气息太让我着迷,以至于我的元神只想呆在你这里。” 说话间男子忽然收起那抹轻浮的神色,双目凝重且深沉。 “有人来了,而且修为不低。当心!” 话落,一阵灵光流转,便又回到卿歌的身体里。 卿歌旋即飞身掠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接踵而来了四个身穿长袍,仙姿绰约的人。 为首的姜临风环顾四周,疑惑道:“人呢?刚刚还看到的。追寻了那么多年,不能再被她逃了!” 忽闻身后银铃声起,卿歌撑伞缓缓而降,轻轻落地。 一根手指缠弄着胸前一缕青丝,嘴角那透着邪魅又有些冰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可是在寻我?”她朱唇轻启,娇声问道。 不等他们回话,她纤细的右手翻转,五指微握。灵光闪耀间,一把通体莹润的玉剑出现在她手中。 玉剑泛着浓郁的灵光,镂空着雕刻着樱花。与其说它是剑,不如说像枯骨更加贴切。 剑柄末端坠着一朵白玉雕刻的樱花,中间嵌着一颗红珠,剑身上端刻着剑如其名的两个字‘玉骨’。 见此情形,四人同时抽出佩剑,周身泛起的灵光宣示着他们的修为不俗。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传闻中的女子,有些无法想象她曾经犯下的罪孽。 可身为修仙之人,大道为公,又岂能因她是一介女子而忽略她的恶行。 不待她开口,姜临风义正辞严的出了声。 “寻了你这么久,今天你休想再逃!” 卿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语气淡然又似带着浓浓的惋惜。 “逃?即便是我就在这儿,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们,今夜怕是要把性命交待在这儿了。 不如让我来猜猜,请你们来的是谁!猜对了,你们把命留下。至于猜错了的话,哼……一样把命留下!” 第2章 玄风尘绝,诛心未灭 他们完全没有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齐齐指间掐诀控剑,刹时间剑气四起。 一身黑色长袍的莫尘横眉怒目,周身一股浩然正气。 “少废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们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妖孽。 风玄剑阵!” 他一声令下,四人手中的佩剑变幻成了数十只灵光大盛的剑,围成了一个圆,将卿歌困在剑阵中间。 为了防止意外,他们没有与她进行招式对决,而是直接使用了共创的最强剑阵。 四人齐声默念心法,剑阵伴着强劲的剑气慢慢的开始缩小范围。 周遭的树木受剑气的波及,轻轻晃动。些许鲜嫩的树叶被剑气划过,如同一只只绿色的蝴蝶,飘落在地面上。 在灰蒙蒙的月夜里,织就了一副别有韵味的画面。 剑阵随着四人的心诀停在了距离卿歌约摸四尺之处,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止步不前。 他们控剑的手已经有些吃力,然而剑阵中的卿歌却依旧面不改色,丝毫不受剑阵的影响。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似乎压根就没把他们的攻击放在眼里。 懒洋洋的声音,从唇中溢出。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仙门散修中赫赫有名的玄、风、尘、绝啊!” 看着她如此泰然处之的神情,四人有些慌了神。 为首的姜临风眉宇间浮上浓浓的疑惑。 “为了一击即成,风玄剑阵倾注了我们四人的全部修为,而她却似乎无所畏惧。难道她的修为当真到了如此强大的地步?” 莫尘眼中亦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不可能!不是说二十一年前,幽怀君废了她全部的修为么?纵使她有上等灵器在手,即便再修炼二十年,也不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其实说到底,他们只是不肯承认失败的事实。 玄、风、尘、绝四人虽不是正统的仙门修士,却也是散修中赫赫有名的佼佼者。修为不亚于仙门正统的一些弟子,甚至在整个修真界之中也颇有名望。 只是如今,在二十一年前被废去修为的女子面前失了手,让他们懊恼的同时,还有些许不甘。 卿歌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甚是觉得可笑。如此自命不凡,还妄想来取她性命。 不知是他们太天真,还是请他们来的人太精明。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说完了么?说完的话,该轮到我了!” 卿歌唇间讥笑,葱玉般的手指轻轻握着伞柄。 低垂的眼睑轻轻抬起,‘玉骨’便横卧在了她的面前,等待着她的指令。 玄、风、尘、绝四人被她这一举动深深震惊到,无需心法剑诀,便能随意操纵佩剑。 等等,她的剑又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方才她的剑没有负在身上,也没有放在任何储物袋中,而是直接在手中凭空化形。 那么他们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此刻四人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弱小且被废了修为的女子,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卿歌看出了他们脸上的震惊,嘴角笑意更盛,带着深深的玩味。 轻笑间,‘玉骨’灵光大盛,围着卿歌周身绕了一圈。 一阵‘铮铮’之声响过,四人所组的风玄剑阵,便被她的‘玉骨’轻而易举的攻破。 剑阵中注入了他们全部的修为,剑阵被破之际,修为受损。四人被震出五米开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随着所有动作的停止,‘玉骨’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都说了今夜你们要把命交待在这儿,你们偏偏不信。对了,刚才我还没猜是谁派你们来的呢?” 玄、风、尘、绝中的宁绝嗤笑一声。 “笑话,我们四人非仙门中人,不依附任何门派家族,何来谁人指派?出现在此,只因你残害生灵,罪恶滔天!” 卿歌对他的话并没有很在意,仍旧一副散漫的样子。 “无所谓喽,就算是罪恶滔天,你们这些人,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还能把我怎样?” 方青玄扬声道:“今日,葬在你手上是我们修为不够。不过,像你这种如此罪大恶极的妖孽,自有人替天行道,总有一天会被仙门诛杀!” 卿歌美目一沉,没了刚才的玩味之意,周身泛着诡异的红光,双目瞬间变成血红色夹杂着几缕淡淡的金色。 她右臂伸出,隔空便掐住了方青玄的脖子,将他悬于半空之中。眼底的愤恨之色,一目了然。 “青玄!”其余三人齐呼出声。 卿歌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妖孽?诛杀?呵呵……当初各大仙门齐聚潮生涯,想置我于死地。 当初罪孽皆已还清,如今二十一年已过,却仍旧追着我不放。只怕替天行道是假,抢夺我手中神器才是真!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替天行道,我倒想问问,替的哪重天,行的哪方道!” 卿歌玉手一扬,那名叫方青玄的男子便被甩在一棵树干上,翻滚了两圈趴在了地下。 姜临风慌忙拖着负伤的身子前去查探,发觉他还有一丝气息,便松了口气。 卿歌的双目刹那间恢复了之前的冰凉深沉。 四人再没有任何言语动作,似乎在等待着生命中最后一刻的来临。 然而,除了那婉转清澈略带冰冷的声音,他们没有等来卿歌的任何动作。 “方青玄、姜临风、莫尘、宁绝,正义凛然、襟怀坦白。无门无派,一心以修仙问道为念,惩恶扬善为任。 四人不谋而合,成为仙门中的传奇佳话,人送雅号‘玄风尘绝’。” 说到最后,卿歌鼻间发出一声浓浓的叹息。 只是可惜了,那个如清风般的幽怀君已经不在了。不然这样如明珠般的皎皎君子,若是归于他的潮生涯,该是何等的有幸。 他们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为何!他们行走于世数十年,向来不问各大仙门间的是是非非。 只是听仙门修士谈起让人闻之色变的妖孽,才想要替天行道,一直追踪她如此之久。 然而,她却对他们了如指掌。还有她口中所说的神器,一度让四个人陷入了匪夷所思之中。 卿歌哼笑一声不再理会他们,撑着那把伞径直离去,将他们所有的疑惑甩在了浓浓的黑夜里。 清凉的月光下,那把黑色的往生伞泛起了丝丝红光。方才那个妖魅俊朗的男子出现在了伞下。 “为何要我放过他们?” 卿歌停下脚步,横眉立目的盯着他。 “没有为什么!你以后若再敢随意支配我的身体行动,就别怪我取了锁灵环,让你消失在这个世上!” 说着,她便扬起了右手。 广袖下的手腕上,一只七彩琉璃的手环若隐若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男子无可奈何的轻笑出声,对她的威胁丝毫没有不悦。 “唉,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事,你依旧是如此良善。只是,你放过了他们,他们又可曾想着放过你?” 卿歌轻咬着唇,眸间浮上一抹失落,柔嫩的双唇轻启,欲言又止。 男子并没询问她想要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她面前,抬手覆上她握着伞柄的纤纤玉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良久,卿歌唇角轻轻一扬。 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费了她好大的力气,男子握着她的手,忍不住更加的轻柔。 第3章 仙资玉人,只余宁绝 朦胧灰白的月光下,一紫一红的两道身影,彼此相对而立。 卿歌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浮上了一丝丝的不屑。 “哼,不放过我又如何?别说是他们四个人,就是各大仙门的人都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男子松开她的手,爽朗的笑出了声,而后抬手捏上了她的鼻子。 “哈哈,你这嚣张的模样我可真是喜欢的紧! 管它什么妖孽什么仙门,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我们走吧,找处清幽的地方歇脚。” 卿歌应声点了点头,看着身旁这个放肆而又张狂的男子,心中浮上了阵阵暖意。 “冥寂!” “嗯?” “谢谢你!” 冥寂似乎很怕卿歌跟他说道谢的话,有些手足无措的走出伞外,看着前面一棵粗壮的大树,顾左右而言他。 “我看这儿就挺不错,就在此处歇脚吧!” 他始终都是如此,一身的骄傲。 卿歌看着他这个样子,无奈的露出一个笑容,略带了些酸涩。 冥寂没有回到卿歌的身体里,而是布下了隔天阵,将那棵树周五尺之内用法术阻隔,挨着她轻轻坐了下来。 “安心歇着吧!” 没有过多言语,卿歌收了往生伞靠在了他的肩头闭上眼睛,不久之后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自二十一年前离开潮生涯后,那么多个日夜,唯有他在的时候,她才会睡的如此安稳。 借着月光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庞,冥寂的指尖掠上她有些微凉的侧脸。 沉浸在她恬静的睡颜里,冥寂脸上收敛了之前的张狂,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润如玉,透着深深的疼惜。 夜,静谧如水。 偶尔传来的昆虫鸣叫,使这个安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活泼之气。 轻盈朦胧的月光倾泄而下,为这浓郁的黑夜披上了一层薄纱,缥缈而又悠远。 冥寂将她轻轻靠在树干上,起身离开了隔天阵,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但凡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即便是以所谓的正道为由,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原本他以为,他和卿歌离开了这么久,再回过头来寻找他们,会颇费一些力气。 却不曾想到,当他到达方才的地方,玄风尘绝中的三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生命迹象。 冥寂快速上前,发现三人身上的伤口泛着丝丝黑气,显然就是被身带魔气之物所伤。 可是,他与卿歌一路行来,若是有魔气堂而皇之的出现,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更何况,怎么会如此巧合。他与卿歌刚离开没多久,他们便丢了性命。 若是照这么看来,这几人的死就是必然的。 如果仙门中人得知玄风尘绝一直追寻卿歌的下落,如今人死,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卿歌所为。 那么更多仙门便会以替天行道为由,名正言顺的诛杀卿歌。 原本,二十一年前这一切是非恩怨都已结束,而今却有人刻意挑起事端,让二十一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其中的目的,他怎会不知。 冥寂回头望了眼卿歌所在的方向,尽管根本看不见她,但是他仍旧觉得,眼前便是她酣睡的模样。 纵使有隔天阵在,他似乎仍放心不下。犹豫了一番之后,这才寻着残留的气息寻找兴许幸存的那一人。 深邃的黑夜滋生着诸多的晦暗杀戮,似乎这黑夜能带走所有的罪恶,以至于所有的邪恶都在这寂静的夜里进行。 宁绝拖着受伤的身体,吃力的攀上一棵大树。如今伤重,他已经难以御剑飞行。 他这一命是玄、风、尘三人用命换来的,他必须活着,找出这幕后之人为他们报仇。 宁绝攀上大树没多久,随后而来的一人停留在了树下。 浑身被淡淡的黑色烟雾笼罩,手中的那把剑同样泛着丝丝黑气,隐去了佩剑原本的模样。 宁绝透过交错的树叶,看着树下之人,脸上满是痛若的神色。 这伤口灼人的疼痛感,让他差点忍不住哼出了声。 鲜红的血液夹杂着黑气,从胳膊上滴落到树叶上,再流几滴怕是会直接落在那人的肩头。届时,只怕是他也难逃魔掌。 宁绝绝望的闭上的眼睛,将生死交由了上天决定。 若终究逃不过一死,但愿来世依旧有幸与他们三人一起,再来行这世间之路,扬人间正道。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响,将树下那人引去了别处。 良久不见他回来,宁绝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轻轻吐出一口气。 “喂!” 赫然出现在树上的冥寂,将原本放松的宁绝吓的直接掉下了树。 冥寂一脸嘲讽的瞬间出现在了树下,看着有些狼狈的宁绝,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呵,什么玄风尘绝,也不过如此!” 宁绝被他的修为震惊了,细想了下,哪怕现居仙门首位的谪溪君修为好像也只是到了化神的境界。 倒从未听过仙门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修为怕是早已跨上了渡劫飞升的境界了吧。 稳了稳体内真气,宁绝起身恭敬的对他拜了礼。 “宁绝多谢上仙相救!” “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救你。若不是你们四人非要来找卿歌的麻烦,我才懒得回过头来杀你们! 原本,我是想悄悄除掉你们的。如今你们四人死了三个,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看来要好好留着你才行!” 宁绝一瞬间颠覆了对他的认知,有些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是否真实。 修仙之人向来以天下拯救苍生为己任,而他却云淡风轻的将杀戮脱口而出,岂非违背了仙道的本质! 没等宁绝明白他话中之意,冥寂的手中多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玉盘,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格局分明。 他随手拨弄了几下,瞬间将身负重伤的宁绝收了进去,随后满意的勾了下嘴角。 “好好在里面待着吧,用到你时,自然放你出来。至于我会不会忘记,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哦,对了,你有没有练过辟谷啊?我可没功夫给你找吃的!” 冥寂将玲珑玉盘收起,一息之间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安置卿歌的那棵树下。 看着空无一人的隔天阵,冥寂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双眸中失去了色彩,有些颤抖的身体透露着他此刻的不安。 “卿歌!卿歌!” 强烈的恐惧感让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正当他想要用秘术探寻卿歌的身影时,那个让他心安的声音随之响起。 “冥寂,你去哪儿了?” 转头看到完好无损的她,冥寂轻轻松了口气,眼中的不安渐渐淡去。 他上前一把拉过她拥在怀里,言语间有些恼怒却带着浓浓的担忧。 “吓死我了,你去了哪里?以后千万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了!” 听他说起这话,卿歌的眉间染上一丝气愤。 她醒来便察觉他不在,他居然还反过来叮嘱自己别离开他的视线。真的是在一起久了,所以才不讲一点道理了。 见她久久不回话,冥寂松开她,看着她略微气愤的脸庞,才发觉好像是自己离开她的。 一时心虚之下,竟再没多言语,直接化成一缕灵光,回到了她身体里。 第4章 借刀杀人,心中自知 如此情形,卿歌便知道他肯定又背着自己偷偷做了什么事情,怕她知晓。 “冥寂,你刚才究竟去了哪里?” 片刻过后,没有听到冥寂的回话。 卿歌也不急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他自己肯定会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冥寂终于现身,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变化。见她依旧平淡如水,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没什么!我刚才只是想回去教训教训玄风尘绝。 只是没想到,我刚到那里,他们就死了!我只是怕你会误会,所以才不想让你知晓。” 听他这般义正严词的解释,惹得她一阵低笑。 “教训?我看,你是想回去杀了他们吧!” 冥寂没有言语,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然而卿歌心里很清楚,为了自己,他做了很多明知不能做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卿歌取出那把黑色的往生伞,将它搁置在一旁。 伞面上那朵红色的往生花,依旧没有盛放。 “他们是怎么死的?” 冥寂没想到她会询问他们的死因,想就此错开话题。侧首看着往生伞,脸上说不出是何表情,似有些纠结。 “他怎么样了?” 卿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伞骨末端的银铃,望着伞面仍旧未开的往生花,言语中没了之前的冰冷。 “还是很虚弱!当年往生伞只收了他零星的残魂碎片而已。若想全部复元重生,还不知道得需要多少年。” 冥寂看着她眼中满满的期许,映着月光的双眸闪亮如星。本欲抬手抚上她的肩头,却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 “别担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每日撑着往生伞,吸收了足够的天地精华之气。况且,往生伞吸收的那些修士精气,对他的复生也能起到不少的作用。” 卿歌轻轻点了点头,轻抿的双唇掩饰不住她心里的失落。 “你还没回答我,玄风尘绝是怎么死的?” 冥寂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于是便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她。 “我本来是想杀了他们的,但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身上伤口泛着丝丝黑气,是被沾带魔气之物所杀。” 听到此处,卿歌鼻间传出鄙夷的轻哼。 “哼,这明摆着就是冲我来的!近些年,玄风尘绝在仙门之中颇有名望。追踪我的事,也是众人皆知。 若是此番他们死了,不管是不是我杀的,这笔帐就自然而然算在我的头上。 到时候,百家仙门不就可以再一次名正言顺的以替天行道为名,置我于死地么?还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冥寂看着眼前这个精明的女子,她能将所有事情看得通透,也知旁人的别有用心,却从来不惧。 有时候明明可以解释,却偏偏懒于为自己辩解。真不知道该说她懒,还是该说她不屑旁人怎么看待。 原本的她,也曾是一个在意别人看法,顾虑别人感受的女子。只是,这些是是非非扼杀了她所有的顾虑。 说她残害仙门子弟,那她便杀给他们看好了。说她手段残忍,那她便残忍的让众人闻之色变好了。 可是,这个女子杀的明明是罪有应得之人,却在仙门之中不曾解释半句。 不过也对,即便那些人全部罪有应得,在那些各怀鬼胎的正道眼里,那也是滥杀无辜。 冥寂对此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有些不屑,翻手将玲珑玉盘唤了出来,胸有成竹的看着卿歌。 “若真是这样,那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可当真是打错了!” 卿歌看着那笼罩着浓郁灵光的玉盘,眼中充满欢喜。 “这是那个可容纳天地万物的玲珑盘?这神器为何会在你手中?” “你就别管它是怎么在我这儿的,总之有它在,他们的阴谋别想得逞。” 冥寂将玲珑盘交到了卿歌手中,面无波澜的看着她。这人人都想得到的神器,却被他如此轻而易举的给了她。 卿歌盯着右掌中的玲珑盘,手指轻轻握住,掌中灵光渐灭,玲珑盘便消失在了她手中。 “如今,我们手中已有三件神器,还有四件下落不明,我们可以慢慢寻找。可是,其余的三件……” 冥寂对她的担忧略为不满,这个女子自幽怀君殒身之后就终日忧心忡忡。尽管有了复生之法,在他没回来之前,她永远都是一种负担。 冥寂的手指弹上她的额头。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人?” 他不说还好,听他提起,卿歌脸上顿时满满的愧疚感,低着头沉默不语。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或许依然是那个逍遥自在的冥寂,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见她神色突然暗淡,冥寂心有不忍。 想当初,她也是个明媚活泼的女子,笑起来甜甜的,有着那个年龄特有的天真烂漫。 只是,当所有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就变了。他想,惟一没有变的,大概就是自己还在她的身边吧。 月凉如水,夜空中那轮明月,笼着淡淡的微光,照亮了林间的道路,却不曾照亮她的迷茫。 良久,卿歌悠悠道了声:“对不起,冥寂!” 冥寂突然哽咽了一声,若真的追究谁对谁错,那么,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即便她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对什么都丝毫不在乎,但是他知道,她心底是渴望被理解。 只是所有的一切,让她穿上了一层冷漠的外衣,变成了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冥寂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树干上。 “对不起已经弥补不了你对我的亏欠,不过你可以先欠着,等我想要了,再来弥补也不迟!” 卿歌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她不如所云,冥寂便转移了话题。 “崇信那边近期又出现了妖物作祟,频频扰乱百姓生活。后起的平凉苏家仙门犹如神助,依靠自家丹药拯救了诸多百姓,还顺带收了不少的散修门户。 如果我所料不错,炼尘珠或许在苏家手中。” “炼尘珠?有何用?” 卿歌好奇的问出声,在她的记忆里,所见的神器也只有手中的几件和那把具有斩妖除魔之力的幽冥剑而已。 “炼尘珠,通体呈水蓝色,用之做引所炼之药,医百病,逆生死。 所以我怀疑,苏家手中有炼尘珠。不然一个以剑术修道的仙门,怎么会有如此灵丹妙药!” 听他说的如此详细,卿歌眼中有些难以置信。 “你元神一直在我身体里,而且有锁灵环的牵制,不能离开太久,是如何得知平凉苏家的事情?” 对此,冥寂又开始了他一贯的骄傲。 “虽不能离开你太久,但是我是谁啊,想探知哪里的情况还不是轻而易举。 好了,早点歇息吧,明早我们动身前往平凉苏家。有我在,不用担心!” 闻言,卿歌的内心顷刻间变得轻松,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微凉的夜风吹拂着整片树林,树叶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隔天阵里,那片微薄的灵光之下,一片独有的宁静。在这个寂寥的夜里,演绎着他们的前世今生。 第5章 镇中偶遇,送其尸身 今日大早,灵溪镇街上一处地方,围着很多人,夹杂着嘈杂的议论声。不少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最近就听说崇信那一带不太平,有妖物出没。看来是真的,咱们南冥这儿也出现了。” “这死的这人是谁啊?活活像画本里那种被狐狸精吸走了魂的样子。” “呵,这不就是吴家那个仗着自己爹会那么一丁点修仙的本事,生性好色,成天到处欺男霸女的吴明泰吗? 只有他们家以鱼龙纹作图绣在衣服上,寓意鱼跃龙门,飞腾之意。” “呸,一门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户,当真以为自己家入列仙门之名了。如今被妖物杀了,还真真是报应不爽啊!” “哎哎,那边那人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了心脏吧。这两人死的可真是够惨呐。” “……” 若是常人见到这种情景,早就惊吓至极,然而这些人却毫无惧怕之色。 许是这吴明泰平日里作恶多端,如今死了,人们心中的惧怕早已经被痛快取而代之。 所谓仇者快,即是如此。 人群之中嘈杂之声还未见消退,就听有人嚷道: “快看呀,那不是温岭世家仙门的人么?” 人群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三名男子身着潮生涯的月白色长袍,手持佩剑。 交领、广袖边和束衣腰带上都用流光冰丝绣着六瓣霜花。腰间皆坠着一颗冰珠,晶莹剔透,透着阳光闪亮的有些刺目。 温岭世家,自首任仙主幽怀君起,便以这霜花为仙门象征,喻意纯洁如冰雪,不染尘世。 腰间的冰珠实则是由水凝成,它的成型便是由佩戴者的修为决定的。 修为尚浅之人,冰珠的颜色会略显浑浊,修为越高,冰珠就会越纯净通透。 为首之人便是如今世家仙门的大弟子世星涧。 面容清秀,透着典雅。虽看不出年岁几何,但英俊的脸上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紧随其后的是双生子世风涟和世云涯。 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琉璃色浅浅的眸子,桃花般粉嫩的双唇,礼貌的对着众人颔首。 年纪虽轻,腰间的冰珠却是晶莹剔透。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着实不简单。 三人穿越人群,走到吴明泰的尸体跟前。 世星涧蹲下身子,伸出手掌。掌间灵气流转,探上了吴宇泰的头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世风涟问道:“师兄,如何?” 世星涧本欲开口回答,世云涯两步挤上前去。 “还能如何,一看便是被什么东西取走了精气魂魄呗,怕是连轮回都入不了喽。” 声音清脆带了些欢快,说完便冲周边的人们笑着招招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的,可爱的有些稚气。 周围有些姑娘不免娇羞了起来。世风涟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他这个弟弟,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忘玩闹。 世星涧起身望向世云涯,迎着阳光温尔一笑。 “云涯说对了一半,这人不止是精气魂魄被取走,就连金丹也被取走了。” “什么?” “什么?” 两人的惊讶之声同时响起。 世风涟拧眉道:“这样看来,此处的祸事并不是什么妖物所为。听闻妖物有些靠吸食修士的精气魂魄用以提高自身修为,可是金丹对妖来说毫无用处。” 世云涯握着拳头,咬着拇指,眼睛中透着玩味的目光。 “那一定是觉得金丹稀有,所以拿去卖了。” 世风涟有那么一瞬间想一掌打过去,咬牙切齿道:“云涯,你能不能正经些,我们在做事。” 世星涧却不以为然,他熟知,云涯虽有时玩闹了些,但能力却不容小觑。 三人走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人,却发现此人与吴明泰死状截然不同,只是被一剑穿了心。 世星涧伸出手检查了一下伤口,双眉深皱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玉剑镂空花,枯骨无从生。是她!” 世风涟有些云里雾里,茫然问道:“师兄这话何意?她是谁?” 世星涧没有作答,拿出乾坤袋将两具尸体装了进去,对周围的百姓进行安抚。 “诸位不必担心了,此事并非妖物所为,只是恩怨事非罢了。” 听到非妖物所为,周围的人便没了之前担忧神色,人群便散了开去。 向路人打听了吴家所在,世星涧拂了衣袖,神色有些凝重。 “走吧,先去吴家一趟!” 一路无话,行至镇北的一座宅院附近,雕阑玉砌,桂殿兰宫,让世云涯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 “哇哦,这吴家还真是富裕的很!” 世风涟依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世星涧这次也不免有些无奈。 这世家乃是仙门之首,其财资只会比别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潮生涯虽不是这般金碧辉煌,却也能称得上琼楼玉宇,人间仙府。 世云涯此刻的表情确实夸张了些,但念在他顽皮的性子,也就由了他去。 世星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乾坤袋,双唇轻抿,正色道: “别闹了,送完尸首,我们还有要事去做!” 世云涯收起玩闹之色,紧随其后,直奔吴宅大门而去。 吴宅的两名守卫伸手拦下了他们,但见三人气度不凡,故而语气也是相当客气。 “三位仙友是何家的人?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二位,我们是温岭世家的人。途经此地遇上件事,因是关于贵府,所以前来拜访一下家主。” 因自家公子也是修仙之人,他们对几大仙门也有所耳闻,因此便不再怠慢,引着三人进了大门。 其中一人,匆忙往内院而去,停在了一间卧房门口。 “禀家主,有三位自称来自温岭世家的人前来拜访。” 房内的吴逊从榻上起身,脸上有些惊讶,暗自思摸着他们前来何意。 尚未回话,床榻上的女子倒是先出了声。 “这大清早的,你何时约见了世家的人?传闻这世家自幽怀君殒身后,就大不如之前,怎么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吴逊拿起床边矮柜上的衣物,对着门外吩咐。 “我知道了,让三位仙友稍坐片刻,好生招待,我马上就来。” 门外之人应了声,继而离去。 榻上的女子依然窝在被里,没有起身的意思。 “没落仙门也值得你如此上心!” “你懂什么!泰儿如今处在结丹期止步不前,若此行能得世家仙门中人指点一二,还怕来日不得飞升? 这世家虽说幽怀君不在了,但赫赫有名的其他几家仙门,不照样屈居于下吗?其中之由又有谁说的清?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出去。” 约摸一刻钟,吴逊携夫人柳氏到了大堂。 看到如此年轻的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屑,却见腰间冰珠晶莹剔透,瞬间眼中浮上满意的笑容。 “让三位仙友久等了,吴某失礼。” 三人身体微微前倾,执手还礼。 世星涧道:“吴先生不必客气,此次冒昧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吴逊引着三人入座,很是客气的问道:“不知三位仙友前来所为何事?” 世星涧打开乾坤袋念了诀,呼吸间,两具尸体齐齐躺在地上。 吴逊大惊失色,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子忍不住颤抖。 柳氏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愣的片刻踉跄着扑到吴明泰的尸体上,哀嚎痛哭。 “啊……泰儿,我的泰儿。你让为娘怎么活啊,泰儿……” 吴逊扶了下额头,无力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原本有神的双眼瞬间暗淡下来。 第6章 郊外相谈,知她旧事 世风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自古以来生死由命,再多的言语都难慰生离死别之痛。 世云涯稚气的脸上也有些许的不忍,没了往日的顽皮,出言安慰。 “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节哀顺便!” 柳氏跪在地上爬到世星涧脚边,通红的双眼看着他,充满了数不尽的乞求。 “你们有办法对不对?你们是世家的人,幽怀君生来为神,肯定教过你们起死回生之术。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柳氏拉扯着世星涧的袍子,不停的磕头,后被世星涧抬手拦了下来。 “吴夫人,请恕我们无能为力。先不说我们还未修身成仙,即使是成了仙,也不能违背了这世间的生死定律。” 柳氏对修行一事根本不懂,只当他们不愿意相救,气急败坏的抬手一掌打在了世星涧的身上。 “你们修仙之人不就是庇佑苍生么?如今我儿就死在你们眼前,你们为什么不救?你们有什么脸做仙门之首!” 柳氏又要动手,却被世云涯抢先一步握住了胳膊甩在地上。 “你有完没完啊?我们好心把尸体给你送回来,你却不分是非,打我师兄。你是耳朵聋了么?生死自有定律,他到了该死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与其在这怪我师兄,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们家做了什么有违天理之事,才落得如此下场。” 世风涟真是有些欲哭无泪,这个云涯说话就不能委婉些么?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世云涯的手腕将他拉向一边。 “够了,云涯,你少说两句!” 世云涯似乎没听见自家哥哥的话,仍旧气愤难平。他向上来引以为傲的师兄,怎么能由她一介无名妇人殴打。 “我又没说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就让尸体扔在那里,随便喂狗喂狼都行,总比这般费力不讨好强!” 世星涧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修仙之人,自有灵力护体。柳氏方才的一掌自然是没打到他,可是他心中不知为何很不是滋味。 至于是因为对死亡无能无力,还是因为在师弟们面前失了颜面,他却是分不清楚了。 柳氏终于死心了,不再纠缠,抱着吴明泰的尸体轻声啜泣。 吴逊看着地上的尸首,眼泪纵横。身为一家之主,自然不能如妇人那般乱了方寸,随即便招呼了仆人将柳氏送回了房里。 “三位仙友见谅,夫人也是一时痛失爱子,乱了分寸,我代她向三位道歉。” 世云涯在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双手交于胸前,不再出声,他怕自己又会忍不住不平。 世星涧微微颔首,脸上依然带着不失礼数的微笑。 “吴先生,令郎是被吸尽精气而亡,至于双手被何物斩断,尚且不知。旁边那位,是被一剑穿心而死。 事已至此,还请吴先生节哀,我们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辞!” 吴逊看着另一具尸体,眸中闪过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另一人他认得,是南冥米商的郑业麒的孙子。整日里跟自家儿子混在一起,带着他花天酒地。 此番自家儿子遭人毒手,说不好就是被他连累。 听他们说要离去,吴逊赶忙两步跨到三人前面,伸手挡住了去路。 “吴先生这是何意?若是想请我们为令郎讨回公道,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吴逊屈膝而跪,诚挚的请求。 “吴某希望能拜在世家门下,还望三位仙友应允。” 世云涯像是听到了件趣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说笑呢吧,吴先生。 虽说看得出你对修仙之事有所接触,可是潮生涯自幽怀君以来收的可都是品貌非凡、含霜履雪之人。 您?真的不适合拜在我们世家门下。况且修仙一事讲求仙缘,吴先生平日里练练气延长些寿命就可以了!” 世风涟听到他这话,着急的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个云涯说话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似乎永远跟委婉挂不上边。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世星涧,忍不住都倒抽了口气。尴尬的轻咳两声,委婉的说道: “云涯尚幼,说话不懂分寸,还望吴先生见谅。 不过,潮生涯自幽怀君起,规矩便是如此,请恕我等无能力力。 若吴先生有心修行,风家、陌家、傅家的仙主,皆受过幽怀君教诲。且都是上百年的仙门了,自会有吴先生的修行之地,我等就此告辞!” 没再过多纠缠,三人便离开了吴家。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世风涟有些愁眉不展,看着世星涧的背影总是欲言又止。 世云涯不禁皱起了那两条好看的眉毛,他这个哥哥自小就是如此,遇到事情总是犹豫再三,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走在前面的世星涧无奈轻笑,停下了脚步。 风涟这个性子,究竟什么时候能果断些,若是有云涯的一半他也就放心了。可偏偏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如此。 “风涟想说什么便说吧!” 世风涟两步走上前去,与世星涧并肩而行。 “师兄,你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对么?” 世星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了句: “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世云涯将刚从摊子上拿起的饰物又放了回去,也匆匆挤上前去。 “所以,这便是师兄没有明确告诉吴先生他儿子是被人所杀的原因?还有师兄说的那个她是谁?是我们潮生涯的人么?” 不知不觉间,三人离开了灵溪镇,走在荒郊野外的道路上。 世星涧点了点头,言语中似乎藏了些担忧。 “你们入门的时候,她已经离开潮生涯三年了。我入门时,她便已在。 听闻她是天生有异,刚出生便被幽怀君收入了门下。而且颇有修仙的资质,甚至短短时间就超越了现在的谪溪君。 后来有一日,她不知何故失了心智,残害了众多的仙门子弟,还伤及了温岭的普通百姓。” 世风涟静静的听着,而好奇心甚重的世云涯问题不断。 “所以,她是被幽怀君逐出师门了么?” 世星涧摇了摇头,对当年之事也是不明。 “不是!后来,我受幽怀君之命,前往临沧风家。当我再回到潮生涯的时候,各大仙门都在。 幽怀君就是在那个时候殒身的,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潮生涯。自此下落不明!” 世云涯漫不经心的顺手从路旁掐了朵小野花,无趣的揪着花瓣。 “那师兄知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幽怀君天生为神么,怎么会那么轻意就殒身? 况且照当时情形看来,与其他几大仙门也脱不了关系,谁知道那些老狐狸肚子里装的什么药!” “云涯,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世风涟为了他这个弟弟当真是操碎了心,这种话即便是真的,也只能搁在肚子里,他反而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怎么了?说了就是说了,做了就是做了。如果他们没做,还会在意别人怎么说吗?你就是胆小怕事!” “你……”世风涟有些恨铁不成刚的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世星涧知道他并非胆小怕事,而是担心云涯会惹祸上身。 虽然他们都是世家的人,明面上别人不好做些什么,但暗地里谁又知道呢? “好了云涯,风涟也是为了你好。况且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过去的是非,现在再来品头论足也没什么意义了。” 在崇拜的师兄面前,世云涯乖巧的不再跟自家哥哥抬杠,三人往平凉地界而去。 第7章 阑风絮阁,阵中诛妖 苏家的阑风絮阁建在平凉地界的一处景色秀丽的山上,层林尽染、巨树参天。 明亮的阳光照在青翠繁茂的树木上,折射着点点光芒。山中的青石小道上,绿荫如盖、樾影斑斑。 林间潺潺的流水声夹杂着鸟儿的啼鸣,空灵而又悠远。 一条蜿蜒的青石路,从山脚下的临天门盘旋至半山腰的凌风台。 凌风台右侧的山崖上,一道气势恢弘的瀑布破空而下,如鲛绡万幅,横罩门外。 倾泄而下的水流,汇集在崖下的冲坑里,声似雷鸣。溅起的水沫翻涌,如烟雾腾空,而后流向参差不齐的岩石断层。 仿若身着白纱的仙子,仪态万方的在万顷冷翠中展露她的身姿。 凌风台上聚集着许多慕名而来的人,数百层的石阶直通高处精雕细刻的阑风絮阁。 石阶两侧的石柱上刻着栩栩如生的奇珍异兽,仿佛下一秒便要化作真形,腾空飞翔。 此时,从阑风絮阁高处飞身而下一名女子。伸展的双臂如同一只展翅的燕子,一个轻飘飘的转身,落在了凌风台的青白石地面上。 女子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上半部分的发丝盘在脑后。 前额左侧两根细长的小辫子紧贴额头,经过右耳上方,与后面的青丝固定在一起。 胸前的一根辫子末端系着一颗小小的珠子,洋溢着活泼之气。 两条黛眉下一双美目流转,似带了些轻狂。葱玉般的鼻子下绯红的唇上挂着一抹略带不屑的笑容。 一身墨绿色的衣裳与这苍翠的重山相得益彰。肩膀处和束袖的腕片上用白色的丝线绣着松林纹案,束衣的腰带上挂着两根银链,随着女子的脚步发出轻微的声响。 站在凌风台上刚准备入门的众人,看着这传闻中的苏家小姐,有些惴惴不安。 听闻这苏家仙主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自小就骄纵蛮横,惟我独尊。尤其是最近几年,苏家更是闻名遐迩,以至于她更是目中无人。 一时之间,不少人心中竟生出了退怯之意,有人的脚步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苏沐儿凌厉的目光扫过蠢蠢欲动的人群。 “谁都不许动!爹爹去了崇信,今日的入门弟子测试就由我来主持。 我们苏家门下,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所以,你们最好都做好心理准备,没通过只能怨你们自己没那个本事! 现在我就打开去往伏妖阵的通道,你们每人拿一把剑,斩杀妖兽之后出来的人,就能正式拜入我们苏家门下。 不过你们放心,伏妖阵里困住的只是普通的妖兽。只要不死,再重的伤,我们苏家都能治的好。” 说罢,苏沐儿没有理会他们的不愿。转过身去指尖灵气流转,抬手画了打开通道的符文。 灵光大盛过后,那道去往伏妖阵的通道被她打开,泛着些许幽蓝之色。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拿起剑往通道里走去。 苏沐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茶水,只觉一阵空气流动,传来淡淡的桂花香味,一息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待到人群都进了伏妖阵,苏沐儿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指尖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惬意十足。 正当她悠然自得之际,一声浑厚带着一丝怒气的声音响起。 “沐儿!” 苏沐儿一个激灵猛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一名男子。 男子穿着与她同色的黑绿色广袖长袍,修长的手指微蜷,搁于腰前,一手负于身后。 如刀削的墨眉微皱,浓眉下一双桃花眼中似镶嵌着两颗琉璃。高挺如玉的鼻梁下,樱唇如丹。 “大师兄,你……你醒了!进行测试的人都进去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男子依旧没有收起眉间的怒色,没有往日的轻柔温润。 “胡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若是想参与,跟随我便是。居然给我下了‘三日睡’,若不是我修为在那,只怕等我醒来非要出事不可!” 苏沐儿气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言语之中十足的刁蛮之气。 “出事!出事!整天你和爹爹说的最多的就是出事!现在他们都好好进去了,杀死一只妖兽的自然会触发通道出来。就算杀不了的,也……” 刹那间,苏沐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方才,她忘了给他们逃生珠。没有逃生珠,若是杀不死一只妖兽,无法打开通道就只能被困在伏妖阵里。 男子听她没再说下去,顿时心中一惊,凌厉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 “也怎么样?” 苏沐儿柳眉深皱,眸中染上一丝惧怕,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我,我忘记给他们逃生珠了。” 男子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这伏妖阵本来就是用来测试入门者胆量的,虽是一些普通妖兽,可必竟这些人都只是刚入门的子弟,毫无修为可以言。 若当真在此丢了性命,就会将阑风絮阁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苏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誉说不好就要毁于一旦。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不再多话,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画符,打开通道后便进入了伏妖阵。 伏妖阵里,一片幽蓝色。迷蒙的雾气笼罩在林中,处处泛着灰蒙蒙的蓝色光芒。 焦黑的林中时不时传来妖兽的低吼和惊恐的呼喊。 此时,卿歌走在寸草不生的小路上,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在这布满幽蓝的伏妖阵中,倒是显得几分妖冶。 看着林中来回奔跑的人,她眉宇之间有些不明。 “寻找炼尘珠为何要随他们来这里?” 一阵灵光过后,冥寂站在她的身边。 “我也只是猜测炼尘珠在苏家,为了进一步证实,我们只能这么做。 待这些人受了伤,我们只需要混在他们中间,出去以后拿到了苏家的药,便知是不是靠炼尘珠所炼。” 卿歌正要反驳他的话,却被冥寂长袖一遮,那个匆匆跑来的男子未碰到她,便被推到了一旁。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看不到这里有人吗?” 男子身上已经负了伤,而且看起来伤势还不轻。似乎是因为惊吓过度,脸色甚是苍白。 “有……有,有,有,妖……妖兽!” 冥寂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伏妖阵里没有妖兽,难不成还有神仙?大惊小怪! 男子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紧接着一只模样奇特浑身长满了类似猪鬃的妖兽,追寻而来。 那声如同人声般的怒吼声,便是从它嘴里传出来的。 冥寂一瞬间回到卿歌身体里,卿歌右手五指微握,一阵白光诈现,‘玉骨’便已在手中。 刹那间,‘玉骨’的灵光将这一片区域照亮,众人纷纷往这边聚集。 第8章 阵中负伤,穆风起疑 卿歌手持‘玉骨’,站在原地。 落霞霓裳裙的薄纱广袖随玉剑带起的剑风飘动,宛如三途河畔那妖娆的曼殊沙华。 沉寂了前生的记忆,绽放出今生的似火深情。 那只妖兽不知是追的累了,还是被卿歌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所震慑,停在她面前不再前行。 方才那名负伤的男子,踉跄着走到了她的身后。 “姑娘当心,这妖兽怕是在这伏妖阵中困的太久,竟异常凶悍!” 卿歌娇艳的双唇轻轻勾起,目光凛冽。区区五阶的妖兽还不值得她小心。 手持‘玉骨’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脚尖轻轻一点,一个转身跃起横劈,‘玉骨’的白色剑光,犀利的横扫向面前的妖兽。 那只妖兽四肢腾空而跃,剑光从它足下横扫而过,劈断了伏妖阵中焦黑的树木。 人群赶忙后退数丈之远,静静观望着。 他们只是一群向往修仙的普通人,还尚未研习任何修行之法。 杀了妖兽的已经触发通道出去,剩下他们这些还末斩杀成功的人在这危机四伏的伏妖阵里,难免有些心惊惧怕。 眼前的这名女子,虽进阵之时并未见过,但见修为不俗便没有人再来追究她的来处。 妖兽落地之后一只前足立在身前,另一只伏在地上,如同老虎般匍匐,蓄势待发准备攻击。 卿歌不想再与之纠缠,手指松开之际,‘玉骨’横陈,玉剑正对妖兽。 一息之间灵光微变,带着些许浅浅的红色。正当她准备直接结束之际,冥寂的声音悠悠传来。 “卿歌,快停手。有人来了!” 闻言,灵力消散,‘玉骨’便消失不见。刹那间,周边又恢复了方才的幽暗。 妖兽在‘玉骨’消失之际,突然凌空前跃扑向卿歌。 庞大的身躯迎面扑来,尖锐的指甲从前足中伸出,正对着她的肩头扫过。 卿歌的双目骤然变成红色,指尖红色的灵光微微闪现,却在一息之间收了回去。 此时妖兽却已经将右前足落在了她的身上,指甲深深划过了她的肩膀。 一阵衣帛的撕裂声响起,妖兽巨大的掌力将卿歌腾空掀起。 随着一道凌厉的银白光影破空而来,妖兽的右前足被那道剑光斩断。 由半空坠落的卿歌被随之而来的一抹黑绿色的身影接在臂弯中。 男子低头看了她一眼,琉璃色的眸子似盛了清水一般,波光盈盈。猝不及防的跌进她有些深沉忧郁的双眸里。 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幽静的女子,就像山涧中的一道山泉,干净透彻、清冽而又不柔。 那妖兽受了重创奔回了幽暗深厚的密林里,男子松开手臂将她放下。 “方才实属迫不得已,还望姑娘见谅!” 卿歌微微颔首,未再言语。 男子随后将众人聚集在一起,打开了通道,带领众人离开了伏妖阵。 凌风台上一阵灵光大盛,众人陆陆续续从通道里走出。 有些人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然而有些人却甚是不满。 “你们阑风絮阁也太欺负人了,让我们毫无修为之人对抗那么凶残的妖兽。稍有不慎,我们的命就交待在里面了。 若不是这位姑娘,我们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是啊是啊,本以为你们苏家为后起之秀,我们才一心前来拜入苏家门下。却不知,竟然是如此对待想要入门的子弟。” “如此行事,怎担的起修仙问道的重任!” …… 苏沐儿听到他们如此诋毁自家仙门,气愤之余双唇轻启,腰间的那条银链化作流光飞到她掌中,变成了一根银鞭,直接抽向方才口无遮拦的几人。 长鞭还没近几人的身,便被男子一剑挑回。 鞭尾受剑力冲撞,折回后重重的打在了苏沐儿的另一只胳膊上。 “大师兄,你居然为了他们打我!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们家,一个个自己本事不够,怎能怨得着旁人。 我们苏家,是任由他们这些卑贱之人践踏的么?” “住口!” 男子脸上再也没了方才的温润之色,仅仅两个字充斥着满满的愤怒。 苏沐儿从未见他有如此威严的时候,以前不管自己如何胡作非为,他每次都是替自己善后,也未曾像今日这般横眉怒目。 见他眸中怒意甚盛,苏沐儿紧紧咬着嘴唇不再出声。 男子转身双手交握,欠了欠身子,对着人群行了个拜礼。 “诸位见谅,小师妹年纪尚幼说话不知分寸。在下穆风,阑风絮阁的大弟子。 这场入门测试本该由我主持,因故未到是在下的过错,望诸位见谅。” 如此的谦谦有礼,平心静气,让原本颇有非议的众人收了声。 穆风拿出一只精致的瓷瓶倒出丹药挨个送到众人手中。 “这是我们苏家所炼之药,服下之后能治愈诸位身上的伤。阑风絮阁已为诸位安排了宿处,待到明日,入门测试重新开始。” 说话间,穆风来到了卿歌面前。微微停顿了片刻,将手中的丹药递给了她。 穆风不禁对她产生了好奇。 她双目平静如水,激不起一丝波澜。甚至在伏妖阵被伤,在她眼中也没看到丝毫变化,从始至终更是没说过一句话。 稍作片刻,穆风便没再停留,抬脚往下一人走去。 “等等!” 一声宛如黄莺般清灵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人群外的苏沐儿也被这声‘等等’牵引了目光,看着人群中的红衣女子,心中忍不住生起疑虑。 方才这些人中,她并没有看到有那么一个红衣服的女子,她又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苏沐儿几步走上前去,紧紧盯着卿歌的脸,眼神中尽是防备之色。 “你?方才进入通道之前,我并没见过你!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卿歌眼睑微抬,这才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苏沐儿扬手就要去拉扯卿歌,被穆风抬手拦住。 “不要再胡闹了!回去!” 苏沐儿甩开他的手,双眸中含着晶莹气冲冲的走出了人群。 偏过头恨恨的看了一眼卿歌,如葱般的手指气愤的握成了拳。 穆风的神色带了些许的歉疚,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 卿歌并没将苏沐儿的无礼放在心上,依旧如方才那般清冷,声音清脆。 “据我所知,各家用来试炼入门子弟胆识的妖兽最高也就是三级。 然而,方才伏妖阵里的那只明显已经跨上五级。这件事不知你们阑风絮阁是如何看待?” 待她说完,穆风便有些吃惊。 在她身上明明看不出任何修为,却对修炼之事颇为了解,其至一眼便知那妖兽的级别。 何况,刚才又听这些人说,若不是她,他们可能就命丧于伏妖阵里了。 一时之间,穆风看向她的眼中又多了几分疑惑。 第9章 一缕温风,别样心境 卿歌没有因他疑惑的目光而闪躲,只是平静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空旷的凌风台上,微风拂过。带起她耳侧柔顺的发丝,飞舞于两人之间。 一阵淡淡的桂花香随风入了鼻,仿佛迷了所有的心智,让他有一瞬间的微醉。 惊觉自己的失态,穆风的耳朵染上一层红晕。 “姑娘所说之事,待安顿好众人之后,我会去查明。” 卿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掌中的丹药,似乎没有想要将它吃下去的打算。 穆风看着她肩头的伤口,提醒了一句。 “姑娘将丹药服下,伤口三个时辰后会愈合。”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穆风有些尴尬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继而走向别处受伤的人。 等到丹药发放完,穆风忍不住看向卿歌,发现她仍旧盯着手中的丹药不为所动。 原本是想过去询问她一下,但又怕自己过于热心惊着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脚步。 “诸位,服下丹药便跟随我门中弟子去宿处吧,明日辰时在凌风台重新进行测试。” 穆风招来了一名苏门弟子,让他带着众人前往了宿舍。偌大的凌风台上,便只余穆风和苏沐儿两人。 看着穆风盯着人群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苏沐儿眼中更是滔天的怒意,隐忍而又坚决。 “沐儿,你今日过份了些!平日里你想怎么胡闹都没什么问题,可是今日你差点就闹出了人命。” “我看大师兄根本不是怪我差点闹出人命,而是因为那姑娘受了伤。” 苏沐儿气不过,呛出了声。 穆风倒是没纠正她的说法,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起了别事。 “那个姑娘是特殊了些,没有任何修为,却能一眼看出妖兽的级别。若是能投在我们苏家门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沐儿对他这个说法,一点都不赞同,顿时怒气横生。 “好什么好!进入通道前,我明明就没见过她,谁知道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透着可疑!要好好查探查探她的来历才行。” 听她这么说,穆风眉间很是不解。 这无缘无故总不会凭空的冒出一个人来,他便只当是苏沐儿疏忽了没有注意。 可是……那么显眼的红衣在一群人中独树一帜,又怎么可能忽略。看来,是要好好注意一下才行。 正当他思虑之际,一名身穿墨绿色长袍的弟子引着三位月白长袍的男子来到了凌风台。 几人相互行了拜礼,苏沐儿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 早就听闻众多仙门中,潮生涯的子弟个个样貌出众,如今看来这传闻倒是真的。 “不知潮生涯三位仙友前来所为何事?” 世星涧道:“在下世星涧,这二位是我师弟世风涟、世云涯。听闻崇信一带有妖物作祟,我和两位师弟受谪溪君之命前来,看苏家仙主可有需要相助之处。” 穆风对此深表谢意,然而苏沐儿却对此有些不屑。自认为是仙门之首还真当自己家是救世主了。 “相助就不必了,我爹爹已经率门下弟子前往除邪了,这么点小事情,我们苏家还是可以解决的。” 世云涯对她如此态度甚感不快。 “哎呀呀,这苏家还真不愧是后起之秀啊,就连教养出来的女儿都如此的不知礼数。” 世风涟一听他这话,赶忙伸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这云涯可真的,平时胡言乱语也就算了,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着人家的面如此毫不客气的数落起一门之主的女儿。 得罪人还不说,连带着也失了潮生涯的脸面,未免让人觉得世家过于小家子气。 苏沐儿也是个从不饶人的主,听他这么说自己,顺带损了她苏家,顿时怒气冲天。 掌中银光突现,那根银鞭握在手中,抬手便向他们三人抽去。 穆风抽出佩剑,一道白光闪过,苏沐儿迎风而来的银鞭被他一剑扫向一边。 “沐儿,不得无理!还嫌今日惹出的事端不够多么?” 苏沐儿见自家师兄总是向着外人说话,还在他们面前训斥自己,顿时觉得脸面全无。眸中蒙上一层水花,百般委屈的跑离了凌风台。 世星涧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世云涯一眼,而后有些歉疚的对穆风执手以礼。 “还望公子见谅,我家云涯年幼,平日里又被我惯坏了些。” 面对世星涧如此款款谦逊,穆风脸上有些羞愧。 “世家公子言重了,本就是我家小师妹无礼在先,我代她向三位赔个不是。 在下穆风,家师已带门中弟子前往崇信,大概几日后方归。不如三位公子在阑风絮阁逗留几日,待家师回门之后,再商议此次妖物作乱之事。” 世星涧轻轻颔首,唇角一丝浅笑,温润而谦和。 “如此,那便打搅了!” 穆风带着三人去了厢房,路过凛松院,看着院中众人,世云涯好奇的问出声。 “穆公子,你们苏家要在招收弟子么?” 穆风礼貌的颔首,回道:“正是!明日会在凌风台进行入门测试。若公子有兴趣,可一同前往。” 穆风看人向来是八九不离十,虽只听他说了一句话,他便知晓,眼前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年,比起那个与他长相一样却未说一句话的少年,修为要高出些许。 至于性子,也当是跳脱的很,想必有热闹的地方便少不了他的身影。 世云涯倒是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毕竟刚才他可是把人家的师妹给得罪了。 “如此便谢过穆公子了,能一睹苏家的入门试炼也算了荣幸之至了。” 说话间,穆风引着他们到了厢房,安排妥当之后,他便先行离去。 世风涟看着穆风远去的背影,眼中带了些许赞赏。 “虽说这苏家小姐蛮横无理,这大弟子倒是为人谦逊,待人谦和有礼,如此性情倒是和我们潮生涯有些相似。” 世云涯双手抱肘,倚在门框上,看着自家哥哥赞赏的神色,忍不住打趣。 “哥,你和他的名字里刚好都有个风字。不如,你想想办法将他拐走,做我们潮生涯的弟子算了!” 世风涟双耳一红,恼羞成怒的狠狠瞅了他一眼。 就连一向温文尔雅的世星涧也被他一句话逗的笑出了声。 “云涯说了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如此优良之人若是到了我们潮生涯,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不善言辞的世风涟在他们一言一语中,甚是无奈的走回了房里。 留下门口的两人,在阳光下笑的异常灿烂。 第10章 深夜相遇,卿歌遇袭 是夜。 山间的夜晚有些许的凉,清凉的夜风拂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地面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霜,让原本就安静的屋子显得越发的清冷。 卿歌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承尘。 伴随着一阵灵光,冥寂站在了她的床边。 “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白日里那位翩翩公子?” 卿歌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嫌弃。 “在想今日伏妖阵中的事,苏家的伏妖阵里为什么会有五阶的妖兽。” 冥寂顺势坐到了她床边,言语中有些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可想的?要么就是苏家的人错困了妖兽在里面,要么就是那妖兽在伏妖阵中修炼进阶了。不过,那种没有丝毫灵气的地方,要想修炼进阶确实不大可能。” 冥寂看着她肩头的伤痕,如泼墨般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眼中藏不住的疼惜之色。 “伏妖阵中你为何阻止我动手?” 卿歌动了下眼睛看了他一眼,很是无奈的回了他一句。 “不是你说停手的么?自己却又要动手,居然还怪我为何阻止。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冥寂被她这番蛮不讲理的言辞说的毫无还口之力,又忍不住带着些许失望之色笑了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何阻止?若不受伤,又怎么能拿到苏家的药? 只是,他想从她口中听到一句坦诚的话而已。 他不想也不愿,她在自己面前独自扛起所有的事,仍旧不辩解一字一句。 冥寂叹了口气,抬起手掌。掌中一阵红光显现,抚上了她肩头的伤口。 片刻之后,伤口愈合,那被划破的衣肩也恢复了原状。 卿歌不声不响的将白日里收起的丹药递给了冥寂。 “你的药,查看一下是不是炼尘珠所制。” 冥寂将那丹药捻碎,指尖腾起一团火焰。 燃烧片刻,一团红色火光中闪现出一丝水蓝色的灵光。 “真的是炼尘珠!” 卿歌美目中顿时浮上了惊喜之色,唇间一丝笑意。激动的坐起了身子,险些撞上了冥寂的额头。 “真的?太好了! 只是,我们不知道炼尘珠在阑风絮阁的哪里。即使知道了,苏家好不容易得此神物,他们会给么?” 冥寂对她此话不敢苟同,这炼尘珠本就不属于他们,苏家不能也不敢不给。 “你说你,总是考虑那么多的问题做什么。一切有我呢,你就无需担心了。” 冥寂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平放在床上,扯过床榻里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手指绕过她的一缕青丝,浅笑着放在了鼻间。 “怎么办?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贪恋你的味道。 你啊,你可知道,你偷走了一颗绝世无双的心!” 卿歌抬手将发丝从他手中拽了出来,难得好心情的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你这放荡不羁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你若再如此戏耍我,我便取了锁灵环……” “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话还没说完,冥寂便接了她的后半句。 “这话你都说了无数次了,可没有一次照做的。” 他突然俯下身子将脸凑到她面前,深邃的眸中眼波流转,荡漾着万种柔情。 “你说实话,是不是不舍得我?” 卿歌伸出纤纤玉手,笑着将他推到一边。 “你少来了!” 冥寂看着她如此笑闹的模样,仿佛又回到初识她的那天。 只是,那般美好的岁月,早已在万千是非之中淹没了踪影,成为了再也无法追寻的过往。 从此,找不到一丝痕迹。 “你好好休息!” 卿歌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一刻钟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冥寂起身走出了房门,在欲关门之时,思虑了一下,又在床前布了隔天阵后安心离开了屋子。 掩去身形,游走在阑风絮阁的每一处地方,寻找着炼尘珠的痕迹。 漫无目的地穿梭在阑风絮阁的每间房屋与楼阁,除了苏家的揽月阁炼尘珠的气息比较浓烈,其他地方几乎探寻不到任何炼尘珠的气息。 可是如此重要之物,苏家又怎么会放在药房之中?难不成这苏家仙主还随身带着不成? 正当冥寂思摸着炼尘珠的所在,前面房中的一个称呼引得了他的注意。 冥寂穿过房门进入了房内,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熟人。 房中不是别人,正是世星涧三人。 世云涯盘腿坐在床榻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如果说她是谪溪君的师妹,那就算是我们的师叔喽。只是可惜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个师叔呢! 师兄,你给我们说说,她长什么样子?跟今天那个苏家小姐相比,如何?” 世星涧笑着摇了摇头。 “她若在前,说万物失色也不为过!只是不知道,她消失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一出手却是让人难入轮回。” 听了片刻,冥寂便知他口中所说之人是谁。只是为何出现,又岂是他们这些俗人能懂的。 他倒是有些好奇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世云涯眉宇间有些凝重,带着深深的疑惑。 世星涧察觉他的变化,询问出声:“怎么了云涯?” “师兄,我总是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虽为修炼之人,见过妖魔鬼怪,可世风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云涯,大晚上能不能别这么神经兮兮的。” “我哪有?哥,你是不是怕鬼啊?” 世风涟脸色不太好看的往一旁挪了挪。 冥寂唇间勾起一抹相当欢喜的笑容。 有意思,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能有如此强的感知力,未来定是不俗。 没再停留,随后便离开了他们的屋子。 卿歌房门外,一名身穿黑衣的身影,悄悄的将手中的匕首伸进门缝里,一路向上挑去。 在没触及到任何东西之时,才发现房门根本没有上门栓。 来人推开门悄悄潜入房内,看着床榻上沉睡的卿歌。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里爬满了厌恶,握着匕首的手有丝丝颤抖。 见她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来人便越发的大胆起来,迈着步子,扬起手中的匕首往她身上刺去。 匕首刚靠近床边之际,一阵红光大盛,来人便被这红光弹出三米外,倒在地上咳了两声后吐出一口鲜血。 发觉异样,来人心有不甘的从地上爬起,快速离开了屋子。 感知隔天阵有异动的冥寂,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屋内,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地上那片深红色的血迹和那把在烛光下反着光的匕首,让他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浓厚的杀意。 看着床上完好无损的人,冥寂的心中无比的庆幸。若是他方才没有布下隔天阵就离开了,那么现在回来是不是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 想到此处,他心中前所未有的害怕。 冥寂随手一扬,地上的血迹和匕首瞬间消失。 他两步迈到床边,也不管床上之人是否在熟睡,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哪怕是看到她完好无损,也不足以安抚他内心的恐惧,惟有真真切切的将她拥在怀中,感受着她的存在,他才有那么一丝的安心。 第11章 此行有疑,穆风斩妖 熟睡的卿歌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惊醒,眼睛里散发些凌厉的光芒。 在发觉是冥寂之后,眼中的防备之色才慢慢淡去,有些嫌弃的将他推开。 “你大晚上又发什么疯!” 冥寂对她的嫌弃一点也不恼怒,眉眼间带着一丝玩闹之意。 “美人在侧睡不着,况且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卿歌对他的这种插科打诨似乎习以为常,但这么久的相依为命让她很是清楚,若非有事,他不会做出如此行为。 卿歌看着他,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冥寂眉间一顿,对她这番问话倒是没露出一丝惊讶。 理了理方才因为着急拥抱她而凌乱的衣袖,端正的坐在了床榻边。 眉眼微弯,眸中似有些骄傲。 “我方才出去探查了下炼尘珠的痕迹。除了苏家的揽月阁里气息浓厚些,其他地方并没有炼尘珠的痕迹。 但是,我在阑风絮阁的厢房里见到了熟人,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孩子。” 卿歌双眉微皱,美目流转,思索着冥寂口中的熟人。 片刻后,原本有些许明亮的眸子暗淡下去。 “是潮生涯的人对么?” “聪明如你!” 卿歌对他的夸赞有些无语,她最熟悉的地方就只有潮生涯,说起熟人还能是别家的么? 冥寂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是不满,过去了这么多年,潮生涯在她心里始终都像是一根刺。 每每他努力想把那根刺从她心里拔掉,可是最终都是徒劳无果。 潮生涯和幽怀君便成了她此生都无法解开的结。 冥寂见她久久不出声,起身将隔天阵的范围扩大到了门外,扬袖一挥将两扇门关住。 “先不说这个,你就不好奇么?” 卿歌坐在床榻上,昂着头看他,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奇什么?潮生涯的人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冥寂倒退两步,坐在了桌子旁边的凳子上,手肘撑着桌沿。 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托着下颚,对卿歌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你想想,这阑风絮阁是后起之门。一直都是籍籍无名,因得了炼尘珠后才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然闻名遐迩。 怎么会那么巧,潮生涯在这个时候突然关注起阑风絮阁来?” 卿歌转过头看着桌前泰然自若的他,眸中生疑。 “所以说,潮生涯此次前来,也有可能是为了炼尘珠?” 冥寂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我虽然也只是猜测,但似乎除了这个理由,我还真是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如今潮生涯的那位,为何会对这炼尘珠有兴趣。” 卿歌对此也想不通,若按常理来算,那人的修为应当已进入炼虚合道的境界了,要炼尘珠又有何用? 只是,此次潮生涯来了人,难免会同他们照面,这竟让卿歌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们明日怎么办?” 冥寂抬手倒了杯水,走上前去,递到她手中。 “既然已经知道炼尘珠在苏家了,明日的试炼就无需再去了。你若不愿意见到潮生涯的人,咱们直接离开便可,找机会再来!” 卿歌握着茶杯的手用了些力气,杯中的水受力摇晃,洒落在她身前的被子上。 “不行!这次离开苏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况且,我们只知道苏家有炼尘珠的痕迹,却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只有留下来才有可能发现炼尘珠的所在。 潮生涯的人又如何?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找到炼尘珠。” 看着她从原本的犹豫变得坚定,冥寂的唇角浮上一抹满意的笑容,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欣慰之色。 伏妖阵中,穆风手持佩剑‘渡尘’行走在昏暗的小道上,墨绿色的长袍在幽暗中没了白日里的风度翩翩。 焦黑的密林深处泛着微弱的蓝光,阵中的妖兽似乎感知有修者到来,不见一丝异动。 穆风穿梭在林中,走到之前斩断妖兽前足的不远处,几棵被拦腰斩断的树木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他屈身而下,伸手抚过断口处。平整光滑的切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依照当时她所站的位置,妖兽在她面前。她若持剑横扫而过,是会造成这种结果。 可是,苏家给试炼弟子的剑灵气并不是很足。如果持剑将树木劈成这种断面,修为想来必定不俗。 然而他却想不通,她明明没有修为,是如何持剑达到这种威力的。 思虑间,密林深处出来了几声妖兽的叫声。 穆风寻着声音的方向前去,却见被他斩了前足的妖兽正在吸食低阶妖兽的精气。 对此行为,穆风略吃一惊。它这已经不是正经的妖兽修炼了,而是近乎邪魔歪道的方式了,难怪在毫无灵气的伏妖阵中它也能进阶。 未免夜长梦多,穆风最终决定在它还未强大之前将其铲除。 趁那只妖兽正在吸食低阶妖兽精气之际,穆风绕到它的身后。 抽出‘渡尘’将灵气凝于剑身之上,银白的剑身顿时变的更加耀眼。 银光大盛之际,穆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于半空,握住剑柄朝下方的妖兽刺去。 强大的灵力汇聚于‘渡尘’剑身,穆风墨绿色的长袍被佩剑所带起的剑风吹动,犹如从天而降的一道天雷,直击那只妖兽脊背。 那妖兽感知了自上方而来的浓浓杀意,将那只尚未吸食完毕的低阶妖兽尸体反手抛向上空,然后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穆风的攻击。 穆风一个侧身翻转,单脚踏上了那只低阶妖兽的尸体,轻轻落地。 ‘渡尘’在他手中依旧光芒甚盛,而刚才翻滚到一旁的妖兽,看着他手中闪着银光的剑,发出了一声极其粗犷的怒吼。 穆风看着它前足上的伤口,大抵是因为它不断吸食了别的妖兽精气的缘故,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伤口竟有愈合之势。 那妖兽呲牙咧嘴,似藏了一股滔天恨意,明知自己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朝他扑去。 穆风面上毫无波澜,等到妖兽飞扑过来之时,他一跃飞上妖兽的头顶,脚下重重用了些灵力。 那只妖兽因他这一脚跪倒在地上,半空中的穆风随即一个潇洒漂亮的转身,‘渡尘’锐利的剑气在空中划成一道银白色的弧状,朝那妖兽的脖子而去。 顷刻间,妖兽的脑袋便与躯体分离,滚到了一旁。 穆风随后从空中落下,将‘渡尘’收回鞘中。 正欲打开通道离去,却见那妖兽的躯体里飞出一颗闪着光略带丝丝黑气的珠子。 穆风走上前去,将那枚珠子握在手中。 这么奇特的妖丹,他还是头一次见。想来这里面的丝丝黑气,应是那妖兽走邪道修炼而成。 不过好在及时发现,若不然等它真的修炼成了魔兽以后,怕是自家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应对得了。 忽然想起,白日里苏沐儿提起的话和那个神秘的姑娘,穆风将妖丹收进储物袋中,打开通道,离开了伏妖阵。 第12章 欲问她事,苏沐受伤 从伏妖阵中归来,穆风便直奔苏沐儿的卧房,想要询问一下白日里关于那个女子的情况。 走到苏沐儿房门口,发现今日的她似乎睡的早了些,于是穆风便抬手敲了敲门。 “沐儿,你睡下了么?” 房中的苏沐儿微闭着双眼,躺在床榻上。 红唇轻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穆风站在门外没有得到回应便要转身离去,忽而听到一声闷闷的声响从苏沐儿的房中传来。 情急之下,他便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掌中灵力凝聚,一把将房门推开。 越过门口的屏风,只见苏沐儿整个人躺在地上,嘴角边挂着血迹。 穆风快步走上前,将她抱到了床榻上,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惊觉她灵脉受损,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虽好奇她是被何人所伤,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帮她修复灵脉才行。若再晚些,怕是以后修行也是件难事了。 于是,穆风将她平放在床榻上,掌中灵力翻涌,慢慢掠过她整个身躯。 床榻上的苏沐儿在穆风灵力的辅助下,虚弱的睁开眼睛,声若蚊蝇。 “师兄,我,我……” “先不要说话了,你伤的不轻。我先用灵力将你受损的灵脉护住,然后去药房给你拿药。” 苏沐儿轻轻点了点头,用灵力护住她受损的经脉后,穆风收了掌,起身去了药房。 片刻之后,穆风匆匆回到苏沐儿房内,将丹药送进了她的嘴里。 “现在你试着运转灵力,切记不要心急,缓慢一些让灵力走遍每一处经脉。” 穆风将苏沐儿扶起,坐于床榻之上。 苏沐儿以打坐姿势静静的让灵力游走于每一处经络,半晌过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见她完成了灵力运转,穆风也松了口气,然而看向她的眼睛里却是深深的困惑。 “好好的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为何不去药房拿药?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你以后的修为怕是再难前进一步了。” 苏沐儿垂下了头,她是想去拿药的,可是她根本坚持不到药房,只能先回到房中。 原本以为,稍作片刻后调息一下再去药房,可谁知灵脉受损,体内灵力无法运转,便只能躺在房中等待被人发现。 此刻听穆风提及受伤之事,苏沐儿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阴狠。 见她神色有异,一向温文尔雅的穆风都觉得身后一片冰凉。 “沐儿,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是察觉自己在他面前表现的过于明显,苏沐儿随后紧接着稳了稳心神。 眉宇间恢复了常态,言语中带上了一种凛然正气。 “师兄,我原本准备睡下的,却忽然想起白日里那个可疑的女子。 当时我打开通道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她进去,可是你带人出来时,她却在人群里。 所以,我便打算今夜去试探她一下。谁知,我还未靠近她床边,便被一个阵法反震了回来。” 穆风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伏妖阵中被劈断的那几棵树。先前他一直以为人太多,苏沐儿可能没有注意到她。 现在想来,从伏妖阵中出来的时候,似乎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剑,而她却没有。 那么,在伏妖阵中她是用什么东西与妖兽对抗,还能将阵里的树木斩断。还有她偷偷潜进伏妖阵究竟是为何? 诸多的疑问将那个女子渲染的更加神秘,使得穆风言语间变得焦急起来。 “沐儿,你有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阵法?” 对于这个问题,穆风对苏沐儿还是有些信心的。对于他们修仙之人而言,常用的阵法,他们还是有所研习的。 然而,苏沐儿却摇了摇头。 “没见过!触及到那个阵法的时候,闪现出一片耀眼的红光,带了些灼热感,而且我感觉布阵的人似乎并没有尽全力。 师兄,你说那个女子来我们阑风絮阁会不会另有目的?” 穆风负在背后的手,有些轻颤的微握,不知该如何回答苏沐儿的这个问题。 他从心底是不愿意相信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女子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可是,此事关乎苏家安危,他身为阑风絮阁的大弟子,又岂能作壁上观。 穆风收了方才略显焦急的语气,恢复原本的沉稳。 “目前,我也不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 不久之前,我去伏妖阵里诛杀那只妖兽。发现那片林中有几棵树被劈断,整个切面平整光滑,必定是一气呵成。 而且,听白日里他们话中之意,是她救了众人。若照此说来,她修为自然不在我之下。” 苏沐儿缓缓动了动身子,往后移了下靠在床头,伤后的不适让她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 “那我们要不要给爹爹传个消息,告知他此事?还是说我们先想办法将她困住,再作打算。” 穆风忍不住轻笑苏沐儿的天真。 困住?谈何容易,一个阵法便让人难以近身,想必能够困住她的人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还没出现呢。 只是他倒是非常好奇,修仙界里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纵观几大仙门,除温岭潮生涯现任的谪溪君修为较高之外。这遂溪陌家、临沧风家、以及浔阳傅家,各家仙主修为可谓是不相上下。 可从未听说过哪家有个修为如此高深的女子。 一时之间,穆风对她的身份产生的浓厚的好奇。 “师父大抵两三日便归,此事先不要告知他了。若她此次来阑风絮阁另有目的,那么目的尚未达成之前,她肯定不会离去。 暂且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只是,你切勿再鲁莽了。 这一次布阵之人未尽全力,若是下一次,只怕我再见到你时便是一具尸体了。” 苏沐儿也是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将此事暂且搁置。 虽是应下了,但她还是有些愁眉不展,看着穆风的眼神中有些不安。 “师兄,我……我……” 听她言语间吞吞吐吐,眸中又带了些担忧之色,穆风的询问声有着淡淡的猜忌之气。 “沐儿,你……你是不是对我撒了谎!” 苏沐儿一把抓住穆风的胳膊,双目满满的乞求。 “我没有,师兄!我真的是去试探她的修为,只是因此将你送我的匕首掉落在了她的房中。” 穆风剑眉深皱,双目紧紧盯着苏沐儿。见她拇指不停的在食指上掐着月牙印,没有他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怎会不知道她真正的意图,况且她每次紧张撒谎的时候,总是会在食指上掐许多月牙印。 只是事已至此再去责怪也没有任何意义。 “匕首的事就不要想了,你好好休养,这几日就不要露面了。” 苏沐儿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躺在了榻上。 穆风为她关了门,此刻的他并无睡意,独自一人去了阑风絮阁的观景台。 夜晚的山林甚是幽深,整个阑风絮阁上昏黄的烛火,在灰暗的夜色中显得光芒四射。 不远处那道恢宏的瀑布,如同隐藏在万千翠色中的琉璃屏风,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星光。 第13章 观景台上,如实摊牌 次日卯时。 晨雾缭绕,清风徐来。 沉寂了一个晚上的阑风絮阁在群鸟啼鸣中渐渐苏醒。 朦胧稀薄的晨雾中已见苏家子弟的身影,墨绿色的长袍犹如林间的松柏,挺拔而又沉稳。 卿歌在阑风絮阁的观景台上迎风而立,轻舞飞扬的发丝和那随风而动的广袖裙摆,在一片翠色中尽显娇俏。 晨曦透过朦胧的云雾照射在她腰间垂挂的翠玉扇子上,越发的通透润泽。 穆风推开卧房的门一眼便看见立于风中的她,随后整了整衣襟发梢,朝观景台上走去。 卿歌听到脚步声只是轻轻垂了下眼睑,余光瞥见了那一双黑色的长靴。 而后依旧注视着不远处那道瀑布下的流水,唇角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穆风走到她身边,尚且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却破天荒的率先出了声。 “难得穆公子昨夜那么辛苦,今日还起的如此大早。 想来,这阑风絮阁的仙主应当是颇有威望,门下弟子才会如此自律。 只是不知,身为苏家仙门的小姐,何故此时还尚未见着人影!” 穆风不由心下一惊,眉间轻皱。听她这番说辞,想必昨夜苏沐儿所行之事她已经知晓。 想来也是,她既有如此高深莫测的修为,又岂有不知的道理。 穆风面上有些羞愧之色,却也不在隐瞒。双手执于身前,端正而又郑重的朝她行了礼。 “沐儿只是有些好奇姑娘的来历,故而想探知一下姑娘的修为,确实是唐突了,她也受到了教训,还望姑娘见谅!” 卿歌转过身面对于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透过穆风琉璃般的眸子像似要直达他心底深处。 声音伴随着瀑布的水流声传入穆风耳中,却依旧清晰无比。 “是么?原来是好奇啊?她如此笨拙的人都会产生好奇之心,穆公子这等心思细腻之人难道就不好奇么?” 穆风被她这么一问便愣住了,他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直接了当的姑娘,甚至直接的那么理所当然。 他是好奇,可是他好奇的和苏沐儿好奇的东西不一样! 既然她如此坦荡,穆风便不再隐晦。 “好奇是自然好奇的,但是有些时候好奇会付出代价,在我拿得出代价之前,自然不会多问。 只是,姑娘若是有心入我阑风絮阁,自然是荣幸之至。 若不是,即便姑娘修为高深,我也会拼尽全力护卫苏家!” 卿歌对此甚觉好笑,说的好似她要将苏家灭门一样。 忽然想起在所有人口中自己不就是那十恶不赦的妖孽么,若是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她将右手掌伸出,灵光过后,一把精致的匕首握在掌中。 “你比那个苏沐儿聪明多了,如此灵器用来行凶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穆风脸色微红,面对卿歌手中的匕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个女子远远比他想象中要聪明的多,只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她来苏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与阑风絮阁有深仇旧怨,以她的能力,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周旋。 若无深仇旧怨,其他几大仙门远比苏家更胜一筹,即便她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找比他们阑风絮阁更优越的其他仙门才是。 卿歌见他久久没有接过匕首,没再言语,便将匕首放置在观景台的石栏上转身往凌风台而去。 穆风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良久,然后将匕首收起,离开了观景台。 走在那数百层的石阶上,冥寂略微不悦的声音在她耳中响起。 “卿歌今日的话多了些,莫不是对他生了好感? 我看,他倒是对你生了些好感,不然明知道你目的不纯,为何还将你留在这阑风絮阁?” 卿歌手指抚过石阶一侧的石柱,掠过上面精雕细刻的图案,对冥寂略带酸气的话嗤笑不已。 “你当真觉得他将我留在阑风絮阁? 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即便不留,我依旧会想办法留下,还有可能会用些极端的方法。 与其那样得不偿失,不如将我留下,看看我究竟要做什么!” 冥寂觉得她分析的似乎很有道理,那为何一向精明的自己竟在此刻犯了糊涂。 难道就因为一介俗人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照此说来,那个穆风倒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不如将他直接抓来,询问一下炼尘珠的下落,我们便能早一日离开此处!” 卿歌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对冥寂这种做法不予赞同。 “你一向自诩聪明,为何今日一再犯傻?莫不是昨夜的隔天阵消耗了过多灵力,以至于脑袋迟钝了?” 她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冥寂,惹来他有些狠戾的不满。 “我现在只恨昨晚隔天阵没多用几层灵气,不然她昨夜就是一具尸体。那么点修为还妄想动你,简直不自量力!” 卿歌没有接他的话,转眼间便来到了凌风台上。 人渐渐越聚越多,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众人均是精神饱满,丝毫看不出昨日负伤的事情。 穆风安排弟子每人发放了一颗逃生珠,简单的讲述了一下测试规则。 “诸位放心,昨日那只妖兽已被我斩杀,伏妖阵里只是些低阶妖兽,你们手中的剑注入的灵力足以杀死它们。 这一关试炼只是测试诸位的胆识,毕竟将来我们面对的是比这更凶猛的妖魔鬼怪。 规则很简单,杀了妖兽的会触发通道回到凌风台便可入我门下修仙问道。若惧怕的,可以将手中的逃生珠摔碎,就会回到此处,那便与仙道无缘了。” 正当穆风准备开启进入伏妖阵的通道时,从高处的阑风絮阁处飞奔而来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卿歌看着那身熟悉的衣袍,垂在两侧的双手有些许轻微的颤抖,脸上带着极不自然的逃避之色。 一丝淡淡的红光悄无声息的绕上了她的手指,原本有些颤抖的双手恢复了平静。 片刻间那道身影便来到了穆风身边。 “还好赶上了,差点就错过了你们家的入门测试。” 穆风对他此话有些好奇。 “云涯公子此话何意?莫不是潮生涯的弟子不需入门测试?” “倒不是不需要,而是没有。潮生涯自幽怀君以来从不招收弟子,只会寻有仙缘之人邀其入门。” 世云涯打量着众人,虽都是些平凡人,但其中也不乏满身浩然正气之士。 目光扫过卿歌面上,停留了片刻,世云涯露出了惊叹之色。 她身上那股淡泊的气质倒是很符合他们潮生涯的品行。 “穆公子,我可不可以和那位姑娘说几句话?” 穆风顺着他的目光看清了他所说的人后,不由的笑出声。 他倒是会挑人,只不过,恐怕会和自己一样碰一鼻子灰吧。 穆风对他点了点头,便由他去了。 第14章 同门相见,阵中出谋 得了穆风的许可,世云涯穿过了层层人群,走到了卿歌面前,与她相对而立。 卿歌的双手仍旧没忍住,轻轻捏了下广袖的袖口。 见她神色有些紧张,世云涯便觉是自己过于唐突了。于是,收了眸间的满心欢喜之色,端正的拜了礼。 “在下世云涯,不知姑娘可愿意入我潮生涯?” 沉默了良久,卿歌松开了捏着袖口的手指,神色坦然,淡淡的驳了他的好意。 “不愿!” “为什么呀?我们潮生涯第一任仙主可是生来为神的幽怀君呐!你再考虑考虑吧!” 似乎是很难接受有人拒绝潮生涯的邀请,世云涯的话语中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这潮生涯在整个修仙界,可都是人人想要拜入的仙门,然而这个女子竟然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是她真的不愿,还是根本对潮生涯没有耳闻啊。 正要进一步规劝时,人群外传来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 “云涯,不得胡闹!” 世云涯闻声侧身看着自家师兄,然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那张被他挡住了的脸便出现在了世星涧的视线里。 再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眸,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身形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两下。 卿歌眼帘轻抬,对上了世星涧震惊的目光,却是平静如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一旁的穆风见再无他事,转身以灵力画符,打开了前往伏妖阵的通道。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入了伏妖阵,世星涧却盯着刚刚进去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脸上布满难以言喻的神情。 穆风察觉到了他神色有异,暗自思摸他们与那个女子可能存在的关系。 世风涟也是第一次见到向来沉稳的师兄如此失态,双眸间的疑虑不比穆风少。 “师兄,你……没事吧?” 世星涧握住了他的手腕,摇摇头。继而看向一旁的穆风,见他神色平静,想来应当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可是她消失了这么多年,何故出现在苏家?还有这二十一年间骇人听闻的命案,是否和灵溪镇的两条人命一样,皆是她所为。 接踵而来的疑问让世星涧有些应接不暇。 世云涯更是没想到自己就随意出来看个热闹,竟会让自家师兄如此失态。 穆风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结果显而易见,那姑娘想必与潮生涯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想要知道她为何人,得先从潮生涯查起才行。 伏妖阵里,冥寂现身于卿歌身旁。面对毫无波澜的她,他轻笑,不知是有些打趣还是认真的询问。 “昔日同门现身,卿歌不打算叙叙旧么?” 卿歌停下脚步,面上有些隐忍,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将面前这个男子大卸八块,然后丢在这寸草不生幽深昏暗的伏妖阵里。 “没什么可叙的,若来此是同一个目的,与我便是敌人。” 冥寂捋了捋他鬓角的发丝,广袖轻甩,一手负于身后。 “你这个说法我不赞同,若是目的相同,那便是盟友。 而且,照穆风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知道苏家有炼尘珠。” 身为苏家大弟子,即便不知道炼尘珠的所在,又怎会不知仙门中有此神物,还是说苏家仙主有意隐瞒炼尘珠存在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样,对于她来说,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至于挡她者? 死!! “你说的没错,如果他知道炼尘珠的存在,又知道我带着目的来到苏家,即便他知道修为不及我,他也不会容我留在阑风絮阁。 就算拦不住我,他也会告知苏家仙主,但他没有。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知道炼尘珠的事情!” 她本要再说着什么,却见远处慌慌张张着跑来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身后追着一只仅有二级的小妖兽。 冥寂对此嗤之以鼻。 “手中握着灵剑却连只小妖兽都不敢对付,就这个胆识,还妄想修仙问道。 不过也好,苏家这种级别的仙门,就如同乡间俗户根本不值得一入。” 卿歌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为何你今日对苏家貌似有好些不满?甚至都上升到言语攻击旁人了!” 冥寂目光有些闪躲,感觉面上有些微热。 “有……有么?我这可不是对苏家不满,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没再理会她,冥寂快步走向迎面跑来的男子,夺过他手中的剑,一个反手剑,凌厉的剑气便划破了那只小妖兽的肚皮。 伏妖阵的通道被打开,冥寂头也没回将剑丢给那个男子,冷冰冰的言语中带着说不清的微怒。 “不用谢!” 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虽然很想再一次感谢他出手相助,但看到他那有些冷漠的背影最终还是打消了道谢的念头。 只是对着尚在远处的卿歌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穿过通道离开了伏妖阵。 卿歌面对如此反常的冥寂,发自内心的笑出声,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些欢乐的日子。 如今人虽然依旧在眼前,却感觉已经恍如隔世。像似想起了什么,卿歌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原来不是恍如,而是真的已经隔世了。 冥寂将她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了眼里,却全然当作没看到。 站在卿歌的身边,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慵懒的神态。 “我突然有个找到炼尘珠的好办法。” “什么办法?” 卿歌的双目有些放光,却让冥寂好不自在。 她眼中所有的期望都给了那个只存了一丝残魂的男子,也只有在提到神器的时候,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冥寂收回目光,向前走了几步,将阴暗的背影留给了她。 一只手掩在宽大的广袖下置于腰前,手指紧握,一只手放在腰后。 看似在云淡风轻的面对这幽暗的密林,其实只是在保留着他仅存的那一点点骄傲。 “如果……我们将伏妖阵中所有的妖兽放出去伤了人,苏家自然会将炼尘珠拿出来炼药。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知道炼尘珠到底在哪里了。” 卿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闭口不言。 片刻过后,生出了一丝担忧。 “办法不是不可以,只是……阑风絮阁中必然藏着炼好的丹药,即便把伏妖阵中的妖兽放出去,也不见得苏家那时会将炼尘珠拿出来!” 冥寂转身,面上一如既往的坦然之色,带着当初那般放荡不羁的笑容。 然而,卿歌却觉得密林之中的光线似乎很暗,暗的哪怕冥寂近在咫尺,她却像似看不清他的脸,以至于呼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冥寂……” 第15章 各怀心思,知她是谁 伏妖阵外。 那些没有通过测试的人已经纷纷下了山,原本摩肩接踵的人群,只余下了寥寥十余人。 从方才进入伏妖阵起,世星涧的状态就不是很好,神色中有些紧张似乎还暗藏着些许说不出的激动之色。 世云涯皱着双眉,很是不理解自家师兄为何如此反常,忍不住问道: “师兄,你是在害怕么?” 世风涟两手挽着世星涧的胳膊,狠狠瞪了自家弟弟一眼。 “云涯,你胡说八道什么?” 世星涧抬手拍了拍世风涟的胳膊,恢复了之前的端正得体,嘴角轻轻扬起,露出昔日那般温和的笑容。 “我没事,风涟不必担心了!” “师兄,你真的不要紧么?” 世星涧朝他点了点头,忍不住望向一旁的穆风,见他正认真的盯着通道口,并无任何异样之色。 他便挣脱了世风涟的双手,朝穆风走去。 “穆公子,方才那红衣姑娘也是前来拜入苏家门下的?” 穆风面上看不出一丝不妥,依旧面若清风。 “正是!世家公子怎的问起这个来?莫不是有何不妥之处?” 世星涧从他的回答里,没有听出任何异常,便只当他尚不知情。 不过,他不知也在常理之中。 虽说苏家仙门如今是如日中天,可毕竟关于她的事情早就截止在了二十一年前。 那时候苏家虽已存在,但毕竟只是一方无名小户。况且当年之事,几大仙门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皆是闭口不言。 见他沉默良久,思绪飘忽,穆风便又出了声。 “那姑娘挺特别,能入我们苏家也算是苏家荣幸了!就是姑娘性子冷淡了些,还未知其名和来处。” 穆风观察着世星涧的神色变化,似想从他这里寻得蛛丝马迹。然而,世星涧现在已然是之前的温文尔雅,处之坦然。 “既已入苏家门下,穆公子来日自会知其名。 云涯这热闹凑完了,我便先带他回厢房了,给穆公子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相互还了礼,世星涧带着他们回了厢房。 世云涯对自家师兄的行为很是不解。 “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等那个姑娘出来啊?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个姑娘绝非平凡人。与其给苏家,还不如想办法让她去我们潮生涯呢!” 世风涟对他这个弟弟真是恨的牙痒。 “云涯,你不要再闹了。这是在苏家,不能失了礼数。 而且,人家姑娘本来就是要拜入苏家门下。你如此毫不避讳的邀人家去我们潮生涯,你把我们世家的颜面置于何地?若传出去,潮生涯岂不是沦为了修仙界的笑柄!” 世云涯闷闷的不出声,坐到一边,嘴里不停的嘀咕。 “风涟婆婆,啰啰嗦嗦……” 听到他嘀咕的话,世风涟的脸色十分难看,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家弟弟的份上,即便他这般稳重的人,也早将他教训一顿了。 世星涧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涯真是聪明,说的没错!” 世风涟惊讶至极,似乎没想到他会赞同云涯这种无礼的念头,手不知不觉的搭上了世星涧的脉搏。 “师兄,你真的没事么?怎么会赞同云涯这种观点呢?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们怎么能做出如此有损潮生涯声誉之事!” 世星涧走出厢房,站在外面的回廊上,望着下面的凌风台,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丝丝缱绻之态。 “我并不是同意云涯的提议,我赞同的是云涯方才那句‘她绝非平凡人’。” 世云涯从凳子上迅速起身,跃到了门外,眸中尽是惊讶与兴奋。 “师兄,你认得她!” 世星涧迎风轻轻点头,算作回答。 相比于世云涯的激动,世风涟多了些沉稳。 “自从我与云涯入潮生涯以来,和师兄可以算是形影不离。此女子我们并未见过,又使得师兄失态。 想来,唯一的可能,她便是师兄口中消失了二十一年的师叔了。” 世星涧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满的赞赏,那个向来凡事都依赖他,询问他的风涟,今日却自己解决了疑问。 世风涟得了他的赞赏,有些羞怯耳根微红,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 世云涯惊讶的嘴巴能够塞下一枚鸡蛋,随后却是满脸的开心,对着自家哥哥竖起了大拇指。 被两人的赞赏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世风涟轻轻咬了咬下唇。 “师兄,云涯,我,我……” 世星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风涟你分析的很对,以后很多事情还是需要靠你自己才行。 我带得了你一时,却带不了你一世,所以往后你要学会自己独立面对一些事情,处理一些问题。 这次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以后要继续保持!” 三人相谈间,那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凌风台上。 穆风看着最后出来的卿歌,之前面对她时的好奇之色,全然不见了踪影,换做了一门之徒的淡定从容。 “各位都是通过了测试之人,即日起,便正式作为阑风絮阁上的外门子弟,修仙问道守护这天下苍生。 以锄强扶弱为任,斩妖除魔为念,天下苍生为旨。 期间若是做出仙道所不容之事,轻则废去修为逐出阑风絮阁,重则诛之!” 穆风说完,身后几名苏家弟子,双手捧着托盘,上面放着阑风絮阁的衣饰。 “拿好衣物回到住所,末时初在长宴厅准备迎新宴,明日便开启修仙问道之旅。”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 便各自抱着衣物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世云涯看到那道红色的人影,登上了阑风絮阁的石阶,激动的便要飞奔而去,被世星涧眼疾手快的抓住。 “云涯,你要做什么?” “师兄,你别拉着我,我要去给师叔问安,顺便把她拖回潮生涯啊。 堂堂仙门之首谪溪君的师妹,怎能给苏家这种无名小户做弟子呢?” 世风涟伸出双臂拦在他面前,眉宇间从未有过的恼怒。 “师兄不让你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向来聪慧,怎么这个时候犯起了糊涂? 她……师叔她消失了那么多年,为何早不拜入苏家,偏偏在这个时候前来,你就不想想这其中的原因么?” 世云涯整了整被世星涧扯皱的衣袖,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神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是不是这苏家风水太好,以至于哥哥自从来到这阑风絮阁,整个人都变得聪明了。” 世风涟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没再出声,回了屋子。 “先回房吧,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弄清楚也不迟!” 世星涧看着渐渐消失的红影,转身进了屋子。 第16章 穆风相邀,劝其部署 卿歌回到房中关了门,将手中的衣物放在了桌上,坐到了床榻上。 冥寂现身翻了翻苏家的衣物,面上不屑。 “苏家这衣物着实不好看,还不如七彩的……” 冥寂话说一半,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却又转瞬即逝。 他将衣物丢到一边,坐到了床榻边,侧身躺在床榻上,一手撑着脑袋。 “刚才在阵中,你为何不同意我的办法?” “我没有不同意,只是我们得想好万全之策。 穆风不是傻子,能毁了通道放出妖兽的人只有我。若是刚才就那么做,万一阑风絮阁中的药足够用,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冥寂没有拆穿她,懒洋洋的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望着床上的承尘。 彼此沉默了良久,冥寂起身与她并排而坐。双眼紧紧盯着她,炙热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眼睛。 “在伏妖阵中你叫我的那一声,是在害怕么?” 卿歌面对他的炙热没有一丝闪躲,平静的如同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 她害怕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她真的怕,至于怕什么?也许是怕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他会离去,也许是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再一次害他元神无所归依。 他将所有的耐心和温暖给了她,而她却藏起了所有的感受,留给他的只是一副冷冰冰的躯壳和口是心非的话语。 见她这么久都没出声,冥寂云淡风轻的笑了声,起身去了桌边坐下,留给卿歌的只有一个略带落寞的背影。 他那一身的骄傲,怎能允许自己在她面前失了颜面。 冥寂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看着茶壶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冥寂一边嘴角轻轻勾起,似带了些许自嘲之意,端着茶杯往嘴边送去。 似乎是酝酿了良久,卿歌的眸中没了平静,看着他的背影闪过一抹别样的温情。 “是!” 冥寂微张的双唇贴着杯沿,端着茶杯的手,不知该抬起还是该放下。 时间仿佛随着她那一声‘是’,定格在了此刻。 冥寂喉结翻滚,将杯中的水送下了肚,眸间抑制不住的笑意席卷而来。 起身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她,言语中虽是满满的骄傲,却带着安慰。 “不用害怕,这个世间能够伤害到我的人不多!” 卿歌盯着手中的茶杯,双唇轻抿。 这世间能伤他的人确实不多,可偏偏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 卿歌仰头将杯中的水喝下肚,颇有同道中人先干为敬的气势。 未等她将茶杯递给冥寂,他便消失在了房中。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一阵轻快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姑娘,大师兄有事请姑娘前往观景台一趟。” “好!” 门外没了声音,脚步声远去。 一丝红光闪过,冥寂那张妖冶的面上疑虑重重。 “穆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你?” 卿歌走到桌前,将那身墨绿色的衣服拿在手中,神情有些纠结。 “不知,换上衣服先去了再说!” 冥寂闪身而过,一阵红色灵光过后,墨绿色的衣服穿在卿歌身上,开了门往观景台走去。 穆风站在观景台上,一旁粗壮的大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的斑驳阴影,打在他的身上。 清风掠过,广袖随风飘扬,竟和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叠,让卿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轻启的双唇呼唤出一个名字。 听得脚步声,穆风转过身去,却见她穿上了苏家的衣服,不觉有些吃惊,而后挂上了得体的笑容。 “姑娘本就无意入苏家仙门,这身衣服不穿也罢!” “既然已经参加了苏家的入门测试,自然是要遵守苏家的规矩。 不知大师兄召唤所为何事?” 穆风倒没想到她会如此,原以为以她的性子,就算是参与了入门测试也不会将自己当作苏家弟子。 而今却如此规矩,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若是苏家门规,入了阑风絮阁便永远是苏门子弟,姑娘是否会遵守?” “卿歌。” “什么?” 他不知她话中何意,卿歌却没再重复回答,只是有些不悦的询问他。 “你找我来何事?难不成只是为了聊天看风景?” 果然,看来还是他自己想多了。她怎么可能乖乖的待在苏家呢?方才那番客套的话,只不过是她自知的礼数而已。 如今惹毛了,依旧是张牙舞爪。 “方才,师父那边传来消息,明日回来。” 卿歌不明白,他师父回不回来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把她叫过来,只是为了告知她一声? 还是说,他在用他师父的归来,让她有所忌惮? 随即卿歌平淡的道了句:“哦!” 一声‘哦’反倒让穆风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是她没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还是她当真不在意。 “我说的是,我师父明日回来了。你可明白我话中之意?” 卿歌绕过他,走到观景台边,双手撑在石栏上,望着台下的流水,笑出声。 “穆公子是觉得我太笨了,还是觉得苏家仙主能力很强? 即便是他回来了,我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只是……穆公子如此提醒我,就不怕担上一个背宗忘义的罪名么?” 到底是看轻了她,原来她早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而已。 “虽然知道你来阑风絮阁别有目的,但是潮生涯出来的人,想来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否则以你的修为,又何须如此周旋。 但是,即便我不告知师父,还有沐儿。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卿歌转头有些诧异的望着他,如远山之黛的双眉深皱,眸中疑虑甚重。 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还是潮生涯的弟子告知了他实情? 可是,自己面对潮生涯的人已经表现的如此坦然,没有丝毫不妥。更何况,潮生涯的人即便知道了也会主动来寻她,又怎会轻易告诉他呢? 虽然疑惑,但卿歌却没表现出一丝的惧色,反而有些不以为意。 “穆公子,聪明是件好事,但过于聪明就有些自负了。 第一,我与潮生涯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有,那也是从前。 第二,不要自以为了解我,我就是他们口中十恶不赦之人。” 没再跟他过多言语,卿歌迈步离开了观景台,独留穆风一人在风中驻足,身影如画,嵌在这一方青山绿水之中。 第17章 相邀后山,遭人尾随 远在沐林轩的苏沐儿看到观景台上的一幕,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狐媚子!” 腰间的银链灵光微闪,仿若下一秒就要化作那条银鞭毫不留情地抽到卿歌身上。 看着她从观景台回走回凛松院,正要去找找她的晦气,却见潮生涯的那三名弟子与她迎面相遇,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苏沐儿心中一阵厌恶,心道:还当真受得起那个称呼,才一天而已,竟又勾搭上了潮生涯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嫉妒心作祟,看着她那清高自傲的样子,苏沐儿就没来由的厌恶。 恨恨的转身回了屋子,两扇精致的木门随着她的用力,发出‘嘭’的声响。 寥寥数语过后,卿歌随着他们去了凛松院的后山。 未出片刻,一道墨绿色的人影紧随他们而去。 卿歌看着邀她前来既熟悉又陌生的三人,眉间染上一丝丝的不情愿。 “不知潮生涯内门弟子拦我可有要事!” 听她言语间带着微微怒气,三人齐齐行了拜礼。 世星涧道:“师叔见谅,弟子此举实属无奈,并非有意冒犯。” 世风涟迫于她身上那股冰冷,又因本身性子有些怯懦,低垂着头没有言语。 倒是世云涯像是捡到了宝贝,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看着卿歌,眼中的崇拜之情,一目了然。 见卿歌转移目光看了他一眼,裂开嘴角,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的如同这春日里的阳光一样灿烂。 清澈响亮的声音如同高处落下的一颗石子,投进微波澜澜的湖里,咕咚一声,激起圈圈涟漪。 “师叔好,我是云涯,这是我哥哥风涟。” “师……师叔!” 卿歌收回目光,万年不变的清冷言语,像是没有任何温度,生生凉了三人的心。 “三位仙友弄错了,我与潮生涯已无瓜葛,又何来师叔之称! 若无他事,便告辞了!” 丝毫没有给他们转圜的余地,她抬脚便要离去,却因一声石子碰撞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世星涧神色凝重的对世云涯点了点头,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那块传出声响的石头上面,然而四下却空无一人。 世云涯对他们摇摇头,没了方才的玩闹之色,转而站在石头上谨慎的环顾着四周。 卿歌这才仔细瞧了瞧他,小小年纪,修为却是不错,行动起来也干脆利落,让她眼中升起了一丝赞赏。 可是,再多的赞赏自她选择离开潮生涯的那天起,便与她毫无干系。 “话已至此,就此别过!” 世星涧伸出双臂拦在她身前,卿歌有些森然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不悦。 就连世星涧这种向来沉着冷静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竟是不敢面对她的双眼。 世星涧执手以礼,身躯微弯。 “师叔恕罪!自师叔离开潮生涯之日起,谪溪君便命潮生涯所有弟子留意师叔踪影,一寻就是二十年。就连风家公子也是处处打探,日日寻找。 如今,师叔既已现身,待弟子们办完此事,便跟弟子一道回潮生涯去吧!” 果然,这潮生涯突然关注起阑风絮阁来确实别有目的。 听他提起风家公子,她眼中仿佛换了一种神色,有些渴望带着深深的怀念。 卿歌收了眼中那股森然之色,换上了些许威严之气,义正言辞的问出声。 “也罢,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那我便问你,此次你们前来可是为了炼尘珠的事情?” 世星涧有些不明所以。 “炼尘珠?是何物?” 卿歌蹙眉,竟然不是?不是的话那便最好,这样她也就不必同他们动手了。 “无事,既然各自有要事在身,那便互不打扰!” 没给世星涧再次回话的机会,卿歌便离开了住所后山,留下三人在山间的清风中,倍感凌乱。 世云涯跳下石头奔到世星涧跟前。 “师兄,你为何不拦着师叔?” 世星涧总算能理解为何每次世风涟总是想打他,此刻他也是异常的想。 难道他看不出?他是想拦着,可是也得拦的住才行呀。 还有,她口中说的炼尘珠是何物?竟然使得消失了二十一年的她重新现身。 “我们暂且先回去吧,近日就不要跟她有过多接触了。 方才那边是肯定有人的,云涯可发现了什么踪迹?” 世云涯摇头,有些懊恼。 “没有,我到那儿的时候没有感知到有人在。 要么那人的修为比我们高,掩藏了气息。要么就是那人对阑风絮阁的地形非常熟悉。” “以云涯的速度,到那里人便没了踪影,看来此人的修为不低。 此事暂且搁置,但愿来人不是阑风絮阁中的人。” 即便不明说,世云涯也知道,此人绝非新入门的外门弟子。 只是那人追随到此,是无意还是蓄谋却不得而知。 三人随后离开了后山,往厢房而去。 路过长宴厅,透过墙上的漏窗,看到穆风带领着弟子在为迎新宴做准备。 世风涟望着那个依旧谦逊得体的人,转而看了看自家师兄。 “会是他么?” 世星涧浅笑着摇头。 世云涯却是有些嫌弃自己哥哥。 “以他的性子,要么光明正大的过来质问我们,要么等到我们进行到最后时刻给予一击,这种半道偷鸡摸狗之事,他肯定做不来! 哥,你明明能想得到,却还要询问师兄,只怕是猜测是假,想从我们口中得到肯定才是真!” 世星涧对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算是认同了他的言论。 世风涟被他这般赤裸裸的揭穿,耳朵通红。 都说双生子间心灵感应极强,可是世风涟却对此相当痛恨。 自家弟弟总能感知到他的想法,而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弟弟在想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比较强的感知力么?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差距会如此明显。 “好了云涯,你不要再欺负风涟了。 风涟,既然你欣赏他,就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 所谓知交不就是不管在何时都会相信对方么?我相信有一天你们会成为至交好友的。” 世风涟点头,随着世星涧一道回了厢房。 卿歌回到房中,冥寂便出现在她身旁。 “那个穆风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劝你趁他师父回来之前,早做行动么?他不会是潜藏在阑风絮阁中的叛徒吧?” 卿歌并不那么觉得,他若真是叛徒,怎么会这个时候才选择叛变? 不过,在没有摸清任何人的底细之前,她不会再轻易相信谁。 “他师父回不回来,不影响我们做事。我只是好奇方才尾随我们的人是谁!” 冥寂扬手一挥,隔天阵布在门外。 “极有可能是苏家的人,毕竟他们长期生活在阑风絮阁,对各处地形了如指掌。 看来我们得想好应对之策,不能再等了!” 第18章 揽月阁外,大打出手 卿歌尚在思量之际,阑风絮阁响起一阵紧急的钟声。 伴随着些许嘈杂的呼喊声和诸多杂乱的脚步声,卿歌走出了房门。 诸多门中弟子皆匆匆忙忙往一处山头的阁楼而去,那阁楼隐在葱郁的林间,远远望去大约五六层的样子。 “那是苏家的揽月阁,共六层。一层炼药,二三层储丹,四五六层存放的是书籍与灵器。我们快过去看看!” 得了冥寂的解释,卿歌便随着人群一起去了揽月阁。 一同前去的还有那十余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个个奋勇上前,颇有誓死守护阑风絮阁的架势。 苏沐儿闻声匆匆赶来,着急忙慌的推开众人便往揽月阁里奔去。 一名弟子被她蛮横的推搡,险些摔倒在地,被卿歌顺手拉扯了一把。 男子惊魂未定的连连道谢,抬头却见是她,面上尽是感激之色。 “在下杨凛,多谢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卿歌皱起眉头,回忆着自己何曾救过他。见他有些眼熟,才想起伏妖阵中便是冥寂斩了追他的妖兽。 “救你的不是我!” 男子似乎被她这句话呛的有些尴尬,却又立马满脸的笑意。 “虽说是那位公子出手,但他与姑娘同道,自然是相熟的朋友。更何况第一次在阵中姑娘救了大家的性命,自当担得起一声谢。” 男子目光扫过她身旁,似在纳闷为何不见那位公子的身影。 卿歌并没将他的谢意放在心上,只是盯着拥挤的人群充满疑惑。 “苏家不是在准备迎新宴么?怎么突然聚集到这里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凛面上有些羞愧,抬手抓了抓耳朵,也道不明这其中缘由。 “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本来是随着内门弟子熟悉熟悉阑风絮阁,不知道是谁闯入揽月阁,毁了揽月阁的结界,他们便敲响了钟声。” 卿歌穿过人群走上前去,看到揽月阁双门大开,室内地面上遍地丹药碎渣,夹杂了淡淡的黑气。 穆风从揽月阁中走出来,脸上再不是原本的温和坦然,而是满目疑虑的审视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苏沐儿紧接着从揽月阁里跑出来,灵光一闪,腰间的银链化作那条银鞭握在手中。没有任何停顿,直直抽向人群前的卿歌。 穆风忙着思考丹药被毁之事,并没有注意到苏沐儿的举动,待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那条银鞭破空而去,鞭尾如同一条凶猛的毒蛇,直奔卿歌颈间,下一秒便要缠上她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光剑凌空而来,与苏沐儿的银鞭相撞。 兵器相交之时,发出刺耳的‘叮铮’声。 苏沐儿的银鞭用了全部灵力,此人的剑似乎灵力也不小。 伴随着光剑的出击,苏沐儿感受到一股力量从鞭尾沿着鞭身往她手中而来。 感受着那迎面而来的灵力,苏沐儿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 眼见那阵若隐若现的灵气就要逼近她握着银鞭的手,千钧一发之际,穆风抽出‘渡尘’将银鞭从苏沐儿手中挑下。 那条银鞭失了灵力,化作一条银链静静的躺在地上。白色的光剑也受了主人召唤,越过人群上空,‘铮’的一声回到了剑鞘之中。 尽管穆风及时挑开了银鞭,苏沐儿的手还是被灵力的余波震的有些发麻。 她双目阴寒的盯着人群,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阑风絮阁公然与她作对! 人群里却探出一张俊美又略带稚气的脸。 穆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链。 ‘御风’是他炼的灵器,送给了苏沐儿防身。因为她不喜欢佩剑,他便花了半年时间才炼了这条银鞭给她。 而眼前这个有些稚气的男子,却轻而易举将‘御风’的灵气击溃,到底是苏沐儿修为太弱,还是他修为深藏不露。 苏沐儿见是他,心中更是气愤。 “你们潮生涯是不是自以为居仙门之首,便当这修仙界的所有事情都归你们管?还真把自己家当成这天下苍生的救世主了!” 世云涯紧了紧佩剑的带子,嘲讽般的看了眼地上了银链。脸上没了原本的稚气,眉头微皱,言辞间火药味十足。 “苏姑娘,你好歹是一门仙主之女。莫不是不懂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要乱讲的道理? 我只是看不惯你那娇纵蛮横的样子,不问是非便出手伤人!我出手只是出于我个人意愿,跟潮生涯没关系!” 说完,他还顺便扭头看了眼人群里的卿歌,不由自主朝她眨了下眼睛。 苏沐儿对他这个说法持着十分鄙夷的态度。 “咬文嚼字!既是如此,那就别再怪我们阑风絮阁无礼了,今日之事定要做个了断!” 苏沐儿掌中灵力涌现,地上的银链化作银鞭又握在手中。 世云涯指间掐诀,佩剑出鞘,灵光更盛。 两两相对,蓄势待发。 穆风看着他的佩剑,忍不住感慨,若是真的打起来,还没开场,苏沐儿便输在了兵器上,更别说是修为了。 即便是自己的‘渡尘’,恐怕也比不过他手中的那把剑。 苏沐儿正要扬鞭之时,被穆风拦了下来。 “沐儿收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苏沐儿气恼的收了灵力,又有些怪自家师兄还能如此淡定。 “我们苏家惩治奸细关他们世家什么事!他们家胳膊倒是挺长,手都伸到别人家来了。 难道现居仙门之首的潮生涯,就是如此教导门中子弟的么?是有多无能门中弟子才如此放肆!” 世云涯听见她如此口无遮拦的诋毁潮生涯,顿时怒火中烧。也不管卿歌是不是还在这,直接控剑向苏沐儿发起攻击。 光剑灵气满满,带起一阵剑风,直直朝苏沐儿袭来。 看着迎面而来的剑,苏沐儿惊恐的睁大眼睛,直往后退。 穆风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边。 世云涯的剑从她一旁掠过,尽管她被穆风拉到一边,剑气还是划断了她一缕青丝。 穆风紧接着一个转身挡在苏沐儿前面,世云涯的剑破空袭来,对着下方的苏沐儿便要斩下去。 此时‘渡尘’出鞘,横挡住了世云涯的剑身。 两剑相交之际,穆风才真正体会到了,面前这个看似胡闹有些顽皮的男子,修为却是如此惊人。 正在此时,人群外飞来一道青色的光剑,将两把剑从中间弹开。 第19章 惊鸿一剑,力查嫌疑 青色光剑的灵力相对于世云涯的剑多了些柔和,仿佛持剑之人就如那三月林间的温风。 世云涯见此,匆忙将佩剑收回鞘中,顺势躲到了卿歌身后,歪着脑袋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外面,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世星涧带着世风涟走到人群前面。 原本温润的世星涧脸上带着一脸严肃,扫过苏沐儿一眼,转而看向穆风,拜了礼。 “穆公子,虽说云涯插手苏家之事确有不妥,但是,苏家小姐,不问是非便欲出手取人性命,岂非德行有亏? 况且,修仙之人本就是为庇护天下苍生,维护人间正道,又何来仙门无能之说!” 穆风回了拜礼,面上有些愧色。 “世家公子言之在理,是在下方才正顾思虑丹药被毁一事,未注意到小师妹举止,差点让她伤了人。 在此,代师妹同卿歌姑娘道歉,还望姑娘原谅小师妹的莽撞。 小师妹不懂人情世故口无遮拦了些,还望世家公子海涵!” 卿歌听到他这般言语,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刚才差点被伤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倒是她背后的世云涯忍不住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对他所说的口无遮拦并不敢苟同。 世风涟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涯,你出来!” 世云涯百般不情愿的,挪着步子从卿歌背后出来,难得乖顺的唤了两声。 “哥,师兄!” 世星涧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带着往日的温文尔雅,迎着风对他莞尔一笑。 世云涯无奈撇了下嘴,走到穆风与苏沐儿跟前,拜了礼。 “还望穆公子见谅,在下并非存心与阑风絮阁过不去,只是不想让他人蒙受不白之冤。差点伤到了苏小姐,还望苏小姐原谅在下的唐突!” 如此这般,都圆了两家脸面。 世云涯站在世风涟身边,小声嘀咕。 “大师兄不是在练功么?这么快就完了?” 世风涟牙根紧咬,话语中似乎永远都是那股恨铁不成钢的调调,然而他恨的这块铁,却早已成了钢。 “不快能行么?你的‘惊鸿’灵光大盛都打到天上去了,师兄若再晚一会,你非闯下祸不可!” 世云涯双唇不停开合,偷偷学着他的语速,觉得平时不急不缓的哥哥这般急切的样子突然还挺可爱的。 穆风却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了世云涯佩剑的名字。 ‘惊鸿’?可当真是一个配得上那把剑的名字。 世星涧看着揽月阁满地带着丝丝黑气的丹药碎渣,也是非常诧异。 “是修魔之人?” 穆风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修仙和修魔本都是借助灵气,只是修炼的方式不同,在外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有当使用灵力的时候才有所不同。 修仙道者,讲究心无邪念,修炼出的灵气至纯至净,多数呈白色。也有些会随着修为增高,灵器的不同,产生其他颜色。 然而修魔道者,心中恶念横生,内心黑暗,所修灵力皆是黑色。 由此可见,阑风絮阁上定然是混进了修魔之人。 只是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是,来人什么都没做,单单只是毁了揽月阁中的丹药。 难不成是因为苏家的丹药救治了不少被妖物所伤之人,收买了人心,有人因此心生嫉妒? 穆风对此也很难理解,但为了阑风絮阁着想,他只能将门中弟子一一排查。 “此处所有人到凌风台集合!” 得了命令,揽月阁门前的众人皆纷纷前往了凌风台。 穆风有些为难的看了世星涧一眼,说道:“事出有因,还望世家公子配合!” 堂堂仙门之首的世家居然被人怀疑,世云涯心中愤愤不平。刚要迈开步子上前理论,却被世风涟抓住了手腕。 世星涧对穆风轻轻颔首,并未有过多言语,转身往凌风台上走去。 除了驻守在阑风絮阁各个重要地段的弟子,其余的人差不多都在这儿了,却还是把偌大的凌风台挤的水泄不通。 穆风目光凌厉扫过所有人,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阑风絮阁中混进了修魔之人,现在,凌风台上所有人将灵气凝于掌中。” 除了新入门还毫无修为的人之外,其他人得了命令全部照做。 整个凌风台上顿时灵光四射,然而却不见一丝黑气的踪影。 不止穆风,就连世星涧三人也都无比震惊。 是什么人的修为到了如此强大的地步,前脚刚刚破坏了揽月阁的结界,紧接着就不见了踪影。 还是说来人使用了缩地千里之术?可是缩地千里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而且修为要在化神境界以上才可以。 如今整个修仙界,化神境界之上的却只有一人。 一想到此,世星涧的神色隐隐有些不好,他收了掌中灵气,朝穆风走去。 “穆公子,既已盘查完毕,我们就先行一步回去了。 想来此人已经离开阑风絮阁,此事不如等苏仙主归来再议。” 苏沐儿盯着从始至终都没任何行动的卿歌,唇角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容。 “等等!谁说盘查完了?她还没有!” 纤纤玉指直指卿歌,带着不容置疑。 穆风慌忙抬手压下她的手指,对着卿歌歉意的轻笑,而后微不可察的对苏沐儿摇摇头。 “沐儿别胡说,卿歌姑娘才刚入门,并未有任何修为!” 苏沐儿依旧不依不饶,被穆风紧紧拦着,叫了两个内门弟子将她带回来沐林轩。 穆风遣散了众多弟子,这场盘查便匆匆截止。 回到厢房,世星涧拿出通讯用的灵镜,指尖灵气流转,蓝符应气而生,随即消失在了镜面。 镜中浮现一个男子的身影,眉如剑削,双目如秋水般潋滟,高挺如玉的鼻子下,双唇如樱带着丝丝浅笑。 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肩若削成。交领和双肩上用流光冰丝绣着六瓣霜花,同色的宽腰带将他整个人的曲线勾勒的更加挺拔。 发丝轻垂,冰冷的霜花刺绣也没掩盖过他身上那种温暖而又儒雅的气息。 镜中之人看着世星涧微微一笑,双眸中的星光灿若繁星又似带了些欢喜。 “星……星涧,可是遇到什么事情?莫不是云涯又闯祸了?” 世云涯听到自己师父每次都是先关心师兄,坏事总是先想到自己,不由的挤到世星涧身旁,一脸的不满。 “师父未免偏心了些!” 镜中之人无奈摇了摇头,垂眸浅笑。 “不是师父偏心,只能说云涯还太年幼!你若是有风涟一半稳妥,我便放心了。” 世风涟听到自家师父提到自己,面上有些羞怯,耳根微红。 他有个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可是,他却无法如云涯那般坦然的同师父谈天说地。 与其说他是稳妥,倒不如说他是木讷。 第20章 师父现身,事有隐情 未免出现上次被人偷听的情况,世星涧嘱咐他们两人到门口守候。 镜中男子见他神色有些凝重,墨眉微皱,双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怎么了,星涧。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世星涧面带着愧色,犹犹豫豫了半天,稳了稳情绪才开口。 “师父,你……你有没有来过阑风絮阁?” 男子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解,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悦。 “没有!可是出了事情?” 一向果断的世星涧此时却吞吞吐吐,然而镜中的男子依旧没有厌烦之色,静静的等待他的问题。 沉默了良久,世星涧如同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轻轻吐了口气,恢复了原本的果敢。 “师父,今日有人潜近了阑风絮阁,而且修为甚高。前脚刚被发现,后脚便没了踪影,所以……我……我……” “所以,星涧是想问我,是不是去过?这种情况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或许根本就没离开。二就是那人使用了缩地千里之术。 如果找到了那人,星涧自然不会来问我。所以,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然而缩地千里这个法术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它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如今修真界能做到的人,便只有我!” 世星涧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有些难受,总觉得他如此问自己的师父,是在无形的伤害他。 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愧疚,他便低着头不说话。 镜中男子见他如此神情,却是突然双眉紧皱,像似对他这种表情有些紧张。片刻后又舒展开来,整个人温柔的如同秋日里的暖阳。 “星涧无需如此,毕竟我安排你们的事情与阑风絮阁有关,发生此事,想到我也是必不可免的。 不过星涧大可放心,我是不会做出有违仙道之事的。 此次前往阑风絮阁可还顺利?” 听到自己师父此话,世星涧顿时觉心情大好,他真的很怕,自己引以为傲的师父做了什么为仙道所不容的事情。 “师父,我们此次来阑风絮阁遇到了师叔。本打算请她回潮生涯的,可是她不愿。而且她来苏家似乎也是有什么事情,不知是不是和我们相同。” 男子被他的一句师叔叫的有些云里雾里,未过多久便恍然大悟了。 “你说的是卿歌!” 世星涧点头应道:“是!” 男子随后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又有些心痛。 “她是不会回潮生涯的,二十一年来丝毫没有她的踪迹,突然间出现在阑风絮阁,要做的肯定和我们不是同一件事。” 世星涧指尖摩挲着镜边,重重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起在住所后山时她问起的话。 “师父,你可知道炼尘珠是何物?” 镜中男子面上染上一丝震惊之色,言语之间隐隐有些激动。 “炼尘珠?星涧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弟子相邀师叔回潮生涯时她提起的,问我们来苏家是不是为了炼尘珠一事。” 男子听到此处眸中闪过一抹有些异样的无奈,片刻后回复了之前的坦然。 “星涧就无需再过问了,此事我会另做打算。待办完事情以后,你与风涟和云涯速速回潮生涯来。” 世星涧点点头算作回答,指尖灵气流转正要关闭通讯灵镜之时,男子清脆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星涧,遇事要多加小心!” “是!师父。” 收起灵镜,世星涧将他们二人唤回了屋里。 世云涯看着没有任何灵光的镜子,忍不住握着拳头锤着桌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都还没跟师父说几句话呢!” 世风涟又发挥了他风涟婆婆的本能,拉扯着他的胳膊。 “好了云涯,师父跟师兄自然是有要事。你也不看看你每次都跟师父说什么,不是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是问师父想你了没有,我都受不了你!” “你这是羡慕嫉妒,谁叫你自己是个呆木头,成天就知道按部就班的做事,跟你一起闷都闷死了。” 世风涟脸上有些失落,闷闷的不再出声。 “好了云涯,风涟的性子向来如此,你就不要再耍嘴皮子了。 师父交代了,师叔的事我们就不要过问了,待办完师父所托之事后,速速回潮生涯去。” 世云涯很是不满这个决定,总觉得如卿歌这般的人物,不回他们潮生涯,对他们世家来说便是天大的损失。 世风涟却对此毫无反应,一来是卿歌并不相识,没有什么同门之情。二来他生性便是如此,师父师兄交待的事情,他都不会有一丝反驳,妥妥当当的完成。 世星涧很是不明白,明明是双生子,仅仅是因为时辰之差,两人不在同一天,性格却如此天壤之别。 盘查结束回到房中的卿歌,神色凝重的坐到床榻上,冥寂现身与她并排而坐,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在想什么?从揽月阁发生事情开始,你就一直心神不宁。” 突然卿歌扭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双眉微拧,似乎要将目光变成锐利的尖刀,直入他的心底。 冥寂被她这个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你这么看着我是为何?” “揽月阁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卿歌之所以会认为是冥寂所为,是因为她曾提到过,若是将妖兽放出,苏家的丹药足够用,便不会拿出炼尘珠来炼药。 然而她提出没多久,苏家储存丹药的揽月阁便出了事,而且那么短的时间里,凶手却不见了踪影。 所以,她才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冥寂所为,毕竟他有那个能力那么做。可是,这么久的相依为命,她又是了解他的。以他这种骄傲的性子,若是他想对谁做什么,便会光明正大的告知那人。 冥寂见她如此笃定,起身离开了床榻,在她的房间布下隔天阵。 双手交于胸前,一副慵懒的靠在了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若做的事,光明正大的便做了,做了便会承认。你我相识时日不短,自然是信我的! 这么问,无非就是对此事有所怀疑,不是我便自然就是别人,而这个人我们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或许和在后山偷听我们讲话的是同一个人呢!” 冥寂几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双手放在卿歌两侧撑在床榻上,淡金色的双眸离卿歌漆黑的眸子近在咫尺,呼吸间便能感觉彼此的灼热。 卿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身子后倾双手撑在背后,一脸的惊慌茫然。 冥寂看着她这番紧张无措的样子,纤薄的唇瓣勾起,露出一小片的洁白,灿烂而又勾人。 第21章 余生若梦,护其一生 两人维持着这种姿势良久,向来无所畏惧的卿歌此时却不知道应该如何。 片刻过后,冥寂一手捏住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缝,唇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撩人,话语中带着些许调侃。 “卿歌这是紧张了?” 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冥寂便一个转身又坐到了她身旁,而卿歌的双手便保持住刚刚想要推他起来的姿势。 “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卿歌理了理方才被他弄乱的发丝,有些不悦。 “明知道我问的是另一个意思,还不好好回答,你是想怎样? 不过,究竟是什么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破了揽月阁的结界,毁了丹药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呢?” 冥寂轻笑,食指微弯勾了下她的鼻子。 “傻瓜,你不觉得你没关注到重点么?” “什么重点?” 卿歌对他的话有些不解,难道那个人的身份不是重点么?据她所知,除了冥寂以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现在潮生涯上的谪溪君,但是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冥寂见她仍是不明所以,总觉得她失了原本的聪明。 “重点就是,那个人为何只是毁了揽月阁中的丹药?这世间有寻仇的,有想方设法陷害他人的,甚至有屠人满门的,你见过只是破坏东西什么都不做的?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何做这件毫无任何意义的事。” 卿歌像似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随之恍然大悟。 “所以,你的意思是,此人的目的与我们相同,是为了炼尘珠?毁了丹药只是为了逼苏家将炼尘珠拿出来!” 冥寂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惊喜,看来他的卿歌依旧是那么聪慧,一点就通。 然而卿歌却忽然间皱起了眉头,眉宇之间变得的将信将疑。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此人也是为了炼尘珠而来,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在我们要找的时候来?” 冥寂对她这般的忧深思远止不住的心疼,这是经历过多少次的阴谋算计,才会面对每一件事情都剖根揭底,直至再也想不出任何漏洞才肯罢休。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侧脸摩挲着她的头发,语间满满的轻柔。 “别多想了,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即便真的有,我也会将他们全部清理干净,以后你再也无须这样如履薄冰。” 听着他如此暖心的话,卿歌练就了多年坚硬的内心,被他所有的温柔一层一层的击溃摧毁。 鼻间的酸楚涌上双眸,似乎就快从眼中喷涌而出,却被她生生止住。 她抬起头扭动着肩膀想要从冥寂臂弯中挣脱,却被他紧紧圈住,抬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我的肩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的,有如此机会,卿歌何不多靠一会!” 闻言,她便没再挣扎,放松了身体,靠在他的肩头,却觉得如此轻松惬意。 若是余生都能如此安然渡过,即使做一个平凡人此生也无憾了。 卿歌向来冰冷的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眼中再不是最初的漠然,而是潜藏着片片晶莹。 阳光透过门窗照在两人的身上,周边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给了他们一片温暖的光明。 苏沐儿被穆风派遣的弟子送回沐林轩后,便大发雷霆。 满屋狼藉,银鞭所到之处,瓷器桌椅板凳四分五裂。 穆风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声响,无奈的摇摇头,推门而入。 一道银光犹如夜空之中的闪电,直奔穆风而去,被他抬手一剑缠绕在剑鞘上。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向疼爱她的师兄如今却多次因为外人而教训她,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总觉得自从这些人出现以后,他便再也不是之前的他了。 灵力收回,银鞭化作银链坠在腰间。 “我闹?那个什么卿歌,整个凌风台上所有弟子,包括世家三位公子都凝聚了灵力,为何她不照做?摆明就是心里有鬼!” “不会是她!” 穆风知道,肯定不是她。倒不是他对她足够信任,或是存了什么包庇之心,更不是有了好感。 而是他很清楚,一个连被人暗杀都能那样清楚摊牌的人,以她的性子又岂会偷偷摸摸的行动。 然而苏沐儿却不那么认为。穆风的一句‘不会是她’,更是增加了她心底的恨意,又对他如此袒护之言嗤之以鼻。 “师兄就这么护着她?她明明修为超群,却还要拜入苏家门下,安的是什么心思! 揽月阁的事情,除了她有那个本事,师兄还能找到第二个有如此能力之人么? 别忘了,她一个小小的阵法,就能让我毫无还手之力。今日我还看到她与世家三位公子去了住所的后山。我看,恐怕潮生涯的人来此,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穆风对她的说法甚是无语,他以前只觉她有些蛮横玩闹,却不曾想,内心到了如此阴暗的地步,所有人在她眼中似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身为阑风絮阁的人,他真的想不出,一个仙门百家的后起之秀,有什么值得别家觊觎的。 “你也知道她随便一个阵法就伤的你毫无还手之力?既是如此,为何还要莽撞?难道非要到了修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你才知道收敛? 如若她在凌风台上真的照做了,结果真的是她,你又能怎么样? 师父明日归来,这件事待他老人家回来,我自会禀明,从现在起,你就待在沐林轩哪儿都不要去,更不要去招惹潮生涯的人和她!” 随后,穆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踏出房门后随手画符将苏沐儿困在了沐林轩内。 行至凛松院门前,扭头看了眼院中。金色的阳光铺满了院落,那扇房门紧闭,不知道她是歇下了,还是去了哪儿。 穆风嘴角划过一丝略带讽刺的笑容,总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那个女子本就不属于任何地方,又何以惹得他如此牵绊。 回到阑风絮阁的长宴厅,新入门的弟子规规矩矩的在此等候,然而他却没了之前的那般热情。 “今日事发突然,原本该我为师弟们迎宴的,但是揽月阁的事还需要有人处理,在此请师弟们见谅。我就先行一步,让其他师弟代劳吧!” 穆风招来了自己的七师弟苏秉德,交代了他一些事宜后,便离开了长宴厅往揽月阁的山峰走去。 第22章 邀其入门,惹兄羞怯 揽月阁门前派遣了两名弟子看守,不远的树叉上世云涯悠闲的坐在上面,两条笔直的腿垂在一旁。 阳光透过枝缝打在他的脸上,闪耀着嫩白的光芒。 他双目紧闭,呼吸轻缓,听到脚步声便睁开了双眼。看着缓缓走来的人轻身从树叉上一跃而下。 “嗨,穆公子!” 穆风扭头见是他,礼貌的微笑。 “云涯公子来此可是有事?” “没有啊,我就是随便走走,欣赏一下阑风絮阁的风景。看到你过来,便下来打声招呼。” 穆风失笑,也没再多问,往揽月阁内走去。 “不介意的话,云涯公子可以来帮忙!” 世云涯像似得了什么宝贝,双目放光的直奔揽月阁内。 一层的药炉翻倒在地,地面上遍地丹药碎渣,各种原料随处可见,凌乱不堪。 随着穆风上了二楼,原本整齐排列的架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装丹药的瓷瓶碎了满地。若不是知道来人只是毁了丹药,世云涯真觉得这里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劫案。 “穆公子,你突然来此处,可是有什么发现?” 穆风摇头。 “没有,事发之时,我以最快的速度利用神识感知,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就像……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可是不管是人还是神,路过之后都会留下痕迹气息的。” 穆风轻声叹息,对此感到力不从心。 仔细的又勘察了一下现场,直到真的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之后,两人便准备离去。 世云涯跟在穆风身后,难得一见的乖巧。 “穆公子,你……有没有兴趣去我们潮生涯啊?” 穆风被他此言逗笑了,转过身看着他,眉宇间笑意盈盈,却没任何的不悦。 “云涯公子,你这是在邀我入世家门下么?” 世云涯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那个……我知道君子不强人所难,可我真的觉得你跟我们潮生涯比较合适。若是有一天你想了,随时……” 穆风的脸色变的越来越凝重,紧紧盯着他的方向。世云涯以为是自己的言辞惹得他有些不满,便赶忙解释。 “穆公子,我的意思是……” “不是!” 留下莫名其妙一句话,穆风越过世云涯走到二楼边的窗前。窗柩上落着一片桃花瓣。 “你看!” “这是桃花!阑风絮阁桃树并不多见,所以穆公子怀疑是那人不小心留下的。 可是,一片桃花也不能代表什么啊,就算它不是从阑风絮阁别处随风飘来的,可桃树随处可见,根本确定不了那人究竟来自何处!” 世云涯对穆风的这个发现不觉得有何用处,毕竟一片桃花瓣根本就没什么有用的价值。 然而穆风却不那么认为,平凉地界桃树并不多见,修真家族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必然不是这边的人所为。 遂溪境内、临沧境内,都有诸多桃林,可是苏家与他们两家甚少往来,更何况他们都相距平凉甚远,各仙主修为都不相上下,又怎么可能来无影去无踪? 一时之间,穆风也陷入了事件的瓶颈处。 “穆公子?穆公子!” 世云涯的几声呼唤,让他从思绪中抽离。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只是一片桃花而已,算不上有用的线索。 “云涯公子说的对,一片桃花太普通了。我们走吧!” 穆风握着那片花瓣下了楼,世云涯紧随其后追出了揽月阁门外。 “穆公子,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考虑啊,我们潮生涯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对他的话,穆风表示很无奈,由着他的性子便随口安抚了他一句。 “感谢云涯公子盛情邀约,若以后有机会的话,在下定当去投奔潮生涯。” 回了他的话,他便动身离去,迎着风的墨绿色长袍,淹没在了阑风絮阁的万千冷翠之中。 世云涯兴冲冲的跑回了他们居住的厢房,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正在打坐的世星涧收了最后一丝气息,睁开眼睛。 “云涯遇到了何事如此开心?” “他能有什么事,不好好练功指不定又是去跑哪儿玩闹了!” 世云涯第一次觉得,自家哥哥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水还不忘拿余光得意洋洋的瞅了眼自己的哥哥。 世风涟被他看的很不自在,耳根通红。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面对世云涯的眼神,他不知如何是好。便坐到桌前拿起杯子若无其事的倒了杯水送到嘴边。 世云涯看着他的样子撇了撇嘴。 “哥,我今天替你邀请了穆风去我们潮生涯,他说了,有机会他定会投奔我们家的。” 对面的世风涟被他这惊天动地的话语呛的一口水没喝下去,禁不住狠狠咳嗽起来,面红耳赤的模样倒是让世云涯有些震惊。 他不就是帮他邀请了穆风么,何至于如此激动,再高兴也不必如此失礼吧!看来,自家哥哥是真的挺欣赏穆风这个人。 “咳……咳咳……云涯,你……你简直是胡闹!” 世星涧走到他身后,抬手轻轻帮他顺了顺后背,唇角微扬,清甜的好似三月的桃花。 “风涟不要紧张,云涯虽是唐突了些,但本意却是好的。 不过,云涯你未免太天真的些。修仙道之人本就不忘初心,穆公子也只是在跟你玩笑而已!” 世云涯对此不以为然,他有强烈的感觉,穆风会拜入他们潮生涯的。 “那也说不定啊,万一他哪天想开了,发现我们潮生涯比阑风絮阁好呢。 有句俗话不是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穆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分辨不清呢!” 世星涧浅笑不语,世风涟却因为他的行为感到无比烦心。 虽说他邀请穆风之时并未提及是为自己而邀,可他总觉得如此行事,像有什么心事被人公诸于众,坦诚的像是不着寸缕。 片刻过后,世风涟脸上的红迹仍未褪去,惹得世云涯一阵嫌弃。 “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遇见女子脸红也就算了,提到男子却还会脸红。你这腼腆的性子究竟什么时候能改改啊,若是以后遇到喜欢的人结成道侣,还不得羞死!” 听着他越说越离谱,世风涟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小小年纪,不好好修炼,想什么道侣之事?找打!” 世云涯背对着阳光朝他做了个鬼脸,迎着太阳的余晖,他的脸色红润而又通透。 门外,是一片秀丽的重峦叠嶂,在夕阳下,宁静而又悠远。 第23章 苏明义归,程屹讥讽 清晨,百鸟啼鸣。 初升的朝阳透过云层洒向大地,阑风絮阁的琉璃砖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万物在温暖柔和的阳光下缓缓苏醒,林间的松柏绿叶尖上坠着颗颗晶莹的露珠,超出绿叶的负荷之后滴落在地面上。 阑风絮阁上新入门的弟子早已在凌风台上跟随内门弟子开始了修炼,人群中却找不见穆风的踪影。 卿歌站在阑风絮阁的石阶上看着凌风台上的众人,两条墨眉轻皱,疑虑重重。 正要张口与冥寂说话,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卿歌姑娘此来阑风絮阁并非为了修道,在下便没差人去唤,站在此处良久,可是有什么事情?” 霎时间卿歌觉得,她此来阑风絮阁遇上他便是一个错误。 她不想与这里的每个人有任何交集,可面对他如此坦诚的样子,却让她无法抗拒。 然而,他明明知道自己此次前来另有目的,他却丝毫没有任何防备之意。如此的直白,倒是让从不会拐弯抹角的卿歌有些招架不住。 “穆公子,苏仙主可回来了!” “想是快了,莫不是卿歌姑娘此次前来是为了找尊师?”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如果苏明义肯把炼尘珠借她一用,日后她愿意将它归还,让他去造福苍生。如果不愿,她也只能动手去抢了。 卿歌扭头望着他,嘴唇微张,正欲回答他的问题,却听凌风台下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 “大师兄,大师兄,师父回来了!” “师父回来了!” 欢呼间,凌风台的青石板小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穿着阑风絮阁的衣服,交领和肩膀处绣着与苏家弟子不同的松柏图,前挡襟的下摆绣着金色的波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有些夺目的流光。 两条如卧蚕的浓眉下,一双凌厉的眸子,带着浓浓的威严之气,少了些亲和。 厚薄适中的双唇之上,淡淡的胡须青痕让他有着浓厚的阳刚之气。 手中握着一把靛青色的剑,剑柄处短小的玉饰剑穗随着他的走动,不停晃动。 紧跟在身后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年纪与世云涯相差无几,只是比他看起来多了些沉稳。 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双狭长犀利的眼睛,闪着狡黠的精光。微薄的双唇勾起,看似礼貌的对着诸弟子微微颔首,却始终透着一股自命不凡的气息。 与其说他是沉稳,倒不如说有些阴暗来得更贴切。 卿歌紧随在穆风身后历阶而下走到了凌风台上。 穆风恭敬的对他行了拜礼,满面笑容如同林中迎风而开的烂漫山花,让人赏心悦目。 “师父此番出门,辛苦了。弟子已经备好热水与饭菜,为师父还有各位师弟接风洗尘。” 苏明义高兴的大笑出声:“哈哈……有穆风如此体贴的弟子,真是为师的一大荣幸。 沐儿那个丫头呢,知道我回来,怎得不见她出来迎我?” “回师父,沐儿昨日跟弟子拌了几句嘴,正闹脾气呢,待会我便去赔罪把她请来。” 苏明义尚未说话,身后的男子却先出了声。 “大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师妹可是咱们师父的掌上明珠,你怎么能惹她生气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趁师父出门之际欺负了她呢!” 穆风神色微变,却无意与他争辩,倒是一旁的卿歌忍不住轻笑一声,满满的嘲讽之意。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听到这种含沙射影之言了,如今忽然听到,倒是让她生了一种亲切感。 男子听到不屑的轻笑,看了卿歌一眼,却发现她穿着自家外门弟子的服饰,眸中很是轻蔑。 “原来我们这几日不在,大师兄就替阑风絮阁招了这些个普通弟子。也不知道是这坊间想要修道之人太少,还是大师兄的要求太高了。” 说的‘高’字的时候,言语间的嘲讽之意变的更浓。 穆风哑然失笑,懒得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程屹师弟过奖了! 师父,先行休沐更衣吧。几日前潮生涯来了三位仙友,想必来此有要事,已经恭候多时了。” 苏明义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又用余光瞥了程屹一眼,没有他话,往阑风絮阁上走去。 程屹经过卿歌身旁,鼻尖发出淡淡的轻哼,目中无人的样子让她有些厌烦。 她以为,只有自己才见过那些万恶的嘴脸,却不曾想,多年以后历史总是可以惊人的相似。 待到他们都离去,穆风脸上依旧是那种风轻云淡之色,仿佛方才被恶意相向的人不是他自己。 卿歌为此有些许动容,她见过太多当面一副模样,背后一张嘴脸的人。她本以为他也会那样,却不曾想别人对他的恶言他丝毫不予理会。 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总觉得阑风絮阁的风气,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应该有一片更好更纯净的天地。 待到苏明义及门中弟子离去后,穆风转头略带歉意的对她微微一笑。 “让卿歌姑娘见笑了,半个时辰后,到阑风絮阁的正阳殿来吧,在下先行一步了。” 卿歌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石阶尽头,莫名感觉有些心酸。 凌风台上原本正有条不紊修炼的众人,被苏明义的归来打断。 一名男子小跑至她跟前,灿烂的笑着,言辞间有些略显局促。 “卿歌……姑娘,你为何不与我们一同修炼?” 因尚未正式入门编排,所以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只得称她为姑娘。 直到此刻卿歌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眼前的男子眉如泼墨,目若朗星,眸子比一般人的浅了几分,却仍旧炯炯有神。 高挺如葱的鼻梁下,双唇轻闭,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无需微笑便是一脸笑意盈盈。 这般面容,即便是冰冷的卿歌也异常觉得亲切,半晌过后她才想起了他的名字。 “杨凛?” “对对对,是我,是我!” 对于她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他似乎很兴奋,双眸中闪现着惊喜的光芒,以至于语调有些高昂。 杨凛四处张望,脸上深深的疑惑。 “卿歌姑娘,为何从试炼过后,一直没见到那位恩公的身影? 我娘就希望有一日我能成为维护天下苍生的英雄,若不是那位公子,恐怕我就会被淘汰了。” “他……他娘亲病了,所以他便离开阑风絮阁了,若日后我再见到他,会代你道谢的!” 杨凛似乎没想到看似生人勿近的她,竟是如此的古道热肠,随即连连鞠躬道谢后,便随着内门弟子学习练气之术。 卿歌转身离开了凌风台,人群中的那道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第24章 殿中坦言,他人欺侮 半个时辰之后,卿歌如约来到阑风絮阁的正阳殿。 大殿之中六根石柱相对而立,上面精雕细刻的鸟兽图腾栩栩如生。 殿中央的高台上坐着苏明义,身前的几案上摆放着膳食,想来便是穆风精心准备的。 苏沐儿没有在自己的坐席上,而是挤在苏明义身边,面上娇嗔,挽着他的胳膊似乎在抱怨着什么,以至于苏明义的脸色逐渐变的沉重。 下方右侧坐着世星涧三人,左侧坐着几个内门弟子,并排站立在殿中两侧的数十名弟子,少了盛谈会的气息,却颇有一种升堂提案的感觉。 卿歌跟随着新入门的子弟迈进了正阳殿的大门。 “弟子拜见仙主!” 随着其他人齐齐的问候声,卿歌只是随着他们浅浅的行了拜礼。 苏明义看向她的眼中神色平淡,似乎对她的无礼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他身旁的苏沐儿,拉扯着他的胳膊,指着卿歌。 “阿爹,我说的女子就是她!” “这位姑娘,听小女说你修为超群伤了她?” 因他此话,卿歌才抬头正式打量了一下他,竟觉着这苏家仙主有几分眼熟。 苏明义见她盯着自己久久不说话,面上有些不悦,狠狠咳嗽了两声,以示提醒。 “卿歌是吧?小女说你伤了她,我这女儿娇纵惯了,想来是什么地方招惹了姑娘。 只是,姑娘既有修为在身,却还来我阑风絮阁,不知道究竟是有何目的?” 苏沐儿对自家父亲这番话很是不满,明明是她拉父亲来撑腰的,怎么如今却数落起自己的不是。 她非常气恼的甩开了苏明义的手臂,气冲冲的回到一旁自己的位置上,双手垂在几案下面,不停纠扯着衣物。 苏明义的目光凌厉而又这些阴晦,微眯双眼审视着殿中的卿歌。 卿歌从容不迫的迎上他的双眸,对他这种审视并不以为意。 “她是因我受伤,却非我主动出手!此次前来是想向苏仙主借一样东西!” 苏明义端起的酒杯刚刚递到唇边又继而放下。 “不知道卿歌姑娘此话何意?我阑风絮阁相比其他仙门,根本就不足挂齿,实在想不出有何东西可以借与姑娘。” 卿歌冷笑出声,对苏明义的虚与委蛇暗中称奇。 “苏仙主真是谦虚了,若说以前苏家也就是个无名小卒。近几年却是风头正盛,吞并了不少的闲门散户。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便不与苏仙主绕弯子了,还劳烦苏仙主将炼尘珠借我一用,日后归还!” 苏明义大笑出声,笑声中却隐隐藏着丝丝不屑,他还从不知道有人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找上门来借东西。 可是,当着诸多苏家子弟及潮生涯的来客,苏明义还是保持了一门之主的友好之意。 “卿歌姑娘,请恕苏某愚笨,不知这炼尘珠是何物?为何姑娘会觉得它在阑风絮阁之中?” 卿歌面上出现了一丝的不耐烦,却碍于有潮生涯的人在此,不想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只好沉了沉气息。 “炼尘珠便是苏家用来炼药的东西!” 苏明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阴寒,搁在几案上面的手,毫不避讳的紧握成拳。 饶是穆风跟随了他那么多年,也从未见过他何时有过这种眼神。 他不由的看向卿歌,眸中透着担忧。 倒不是担忧她如何全身而退,却是担忧她若是释放出真正的实力,阑风絮阁该怎么办?不知道是否能敌得过? “想来姑娘为了得到它没少下了番功夫,揽月阁的事想必也是姑娘所为了?” “苏仙主抬举了!” 苏明义被他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深深刺激到了,他堂堂一门之主,竟被她如此当众挑战权威,有别家仙门在此也就算了,殿中这么多本门弟子,他岂能让一介女子拂了颜面。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感受到了从苏明义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他端起酒杯,狠狠地将酒仰头饮尽。 坐在穆风一旁的程屹端着酒杯起身走到她跟前,一边嘴角上扬,唇间笑意轻蔑。 “姑娘未免狂妄了些!先不说我们阑风絮阁有没有你说的什么炼尘珠。即便有,借不借与你也是我们家自己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无名之辈在此目中无人大放厥词。” 卿歌对他此言不予理会,只是盯着上方的苏明义,等待着他的答复。 然而程屹却觉得她是因为理亏才自不待言,一时之间竟是越发的得寸进尺。 “念姑娘也是穿过我阑风絮阁衣物的人,这杯酒当作师兄敬你,自此便离开阑风絮阁!” 回应他的仍旧是她的一片沉默,甚至至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当着众人的面前,直接被无视,程屹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抬手便将杯里的酒泼到了她的脸上。 清酒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落,滴在墨绿色的衣物上,晕开一片更深的印记。眼睫上两滴晶莹的水滴随着她的微眨滴落在脸庞上。 穆风一阵揪心,想想当时苏沐儿受伤的情形,忍不住替程屹捏了把汗。 世云涯从一开始就想要替卿歌出头,奈何被世星涧使用的禁锢之术牵制,说不得动不得,只能用那充满气愤的眼神死死瞪向程屹。 只恨自己修为还不够强,不然便用目光化作利剑,剑剑扎到他身上才解恨。 卿歌这才看向他,眼神中除了不屑之外多了些森寒,唇角的弧度阴冷而又邪恶。 程屹被她盯的全身毛孔仿佛都炸开了,只感觉源源不断的冷气从毛孔钻入他的身体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了个冷颤。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卿歌周身泛起了一片红光,然后越来越浓郁。 红光大盛过后,原本墨绿色的衣物不在,穿上身的便是那件火红的落霞霓裳裙。 殿中所有的人都被此举震惊,他们心中很清楚,即便随身带着储物袋,也需要掐诀念咒才能将袋中的东西取出。 这种移形换物对他们而言,只有飞升成神之后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做到。 然而,她却没有成神! 一旁的程屹手中的酒杯跌落到地上,双眸中再没了方才的轻蔑,略带着一些惊恐。 世星涧对此也很震惊,她如此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师父。 只有世云涯脸上一副骄傲的神色,看向卿歌的眸子里,藏不住的崇拜之意。 苏明义更是震惊的从坐席上直起了身子。 “你……这怎么可能!” 第25章 卿歌示威,憧憬未来 卿歌对他的震惊之言,甚是不解。却难得耐着性子又行了拜礼,言语间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女子卿歌,此次前来欲借炼尘珠一用,苏仙主是否应允? 借,来日用完便会归还,让苏家依旧能炼药谋福。 不借……” 她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程屹,蛾眉微蹙,双眸变成了浅红色。 紧接着程屹便身体腾空,双手不受控制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片刻间满脸通红。 正当殿中众人倒吸凉气之时,一道银光正对她破风而来。 “哼,不自量力!” 卿歌没有任何动作,那条银鞭却迅速的调转了方向,一圈一圈缠上了苏沐儿的脖子,越收越紧。 眼见情形愈演愈烈,世星涧起身先后对着卿歌和苏明义行了拜礼,声音轻柔不失得体。 “卿歌姑娘想必并不想伤人。既然已经保证用完之后归还,不如苏仙主便慷慨解囊将炼尘珠借她一用。” 苏明义心中虽有所忌惮,面上却仍是一副犹豫之色。 “世家公子又如何确定她用便后会归还?” 苏沐儿扭头看着他,伸出纤细的胳膊想要去抓他,眼中带着无声的请求夹杂着一些失望。 难道自己在父亲的心中,竟还比不上一颗所谓的炼尘珠么? 世星涧莞尔一笑,言辞之间不疾不徐,有些不可言喻的淡定从容。 “很简单!苏仙主也看到了,凭她的本事,整个阑风絮阁加上我们三人都不一定是对手。 如果她想,完全可以灭了整个阑风絮阁,总能够找到炼尘珠,又何必等待您归来之日在此多费口舌?” 世星涧扭头看着她,轻轻颔首。 卿歌的眸中红色褪去,程屹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 苏沐儿的‘御风’失了灵力变回银链挂在腰间,低着头轻咳。紧握的双手藏不住的滔天恨意,颈上一圈圈的红痕彰显着方才的耻辱。 苏明义万般无奈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苏某便将炼尘珠借与姑娘,希望姑娘言而有信,用后归还。 只是,揽月阁中丹药尽数被毁,待苏某炼完丹药之后,再将炼尘珠借你。就劳烦姑娘多待些时日了!” 得了他的应允,她整个人都透着欢愉之色。 “既是如此,那卿歌便不打扰苏仙主与世家公子谈话了!” 不待他们任何人回话,卿歌转身离开了正阳殿,那抹火红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门口。 程屹颤巍的回到自己的座席上倒了杯酒,手握酒杯紧紧盯着杯里的酒,而后扭头横眉怒目的看了穆风一眼,似乎方才的屈辱是他给予的。 穆风对此表现的并不在意,他心里清楚,程屹对他的不满已经不是一时的了。 倒是对面的世风涟,一向沉着温顺的脸上出现了丝丝不快,有些气恼的端起酒杯饮了口酒。 事已至此,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咽进肚里。即便再不快,面对潮生涯的客人和自家门内弟子,苏明义还是要体现出一门之主的胸襟。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落幕,大家就不要再恼了。 程屹啊,以后不可再如此无礼了。还有你,不要再动不动就鲁莽了!” “是!谨遵师父教诲!” 程屹虚心的接受了苏明义的教诲,苏沐儿却怒气未消,玉手抚上自己的脖子,眼底的阴毒转瞬即逝。 穆风摇了摇头,没有言语,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仿佛那灼人的烈酒能带走他心底的失望。 对面的世风涟眉间却染上了一丝愁容,却深知他门中之事自己无能为力。 “世家公子,不知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回苏仙主,近年来崇信一带妖物作乱频繁规律,像是被人暗中操控有意为之。 此次便是受师父之托,前来与苏仙主商议妖物作祟之事,看是否需要援助!” 苏明义举杯,面上笑容感激,一扫方才的阴霾。 “哈哈……谪溪君不愧是百家仙门之首,处事如此周道,真乃修真界的一大幸事,如此便多谢谪溪君了。 对于此事苏某调查过了,并非是人有意为之,而是一些刚刚修炼初期的妖物,请谪溪君放心好了,辛苦世家公子跑这一趟了。” 世星涧礼貌的点头。 “如此便好,待回去后自会禀明师父。若日后阑风絮阁有事,苏仙主向潮生涯来封信函便可。” 举杯同饮各有心境,这场盛谈会可谓是精彩纷呈。 回到住所的卿歌甫一进门,一阵灵光闪现,冥寂扬手一挥,迅速布下了隔天阵。 双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将她抵在门上,起伏的胸膛宣示着他心底的愤怒。 卿歌拧着双手,蹙眉看着他。 “冥寂,你弄疼我了!” “你也知道疼……” 他一声怒吼出口,带着十层的怒火。 当她被程屹泼了一脸酒的时候,她又可知道,他也很疼。 冥寂的眸子渐渐黯然,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坐在了凳子上。 卿歌揉了揉被他掐红的手腕,走到他旁边同他一起坐下,面上深深的歉疚之色。 “是我不对,我不该自作主张将属于你的东西再还给别人。 可是冥寂,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过这种背负着诸多压力和杀戮的生活。 我只想还清欠下的,找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此残生!” 冥寂眼睑低垂,看着她带着红痕的手腕,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何那么冲动。 这个傻瓜,却还以为他是为了炼尘珠的事而生气。 用完了再归还给别人又怎么样,在他心里,这世间还没有一个东西能与她相比。 “我不是气你私自决定日后将炼尘珠归还,我是气你被旁人欺负了!” 说到最后,冥寂的声音越来越小,惹得卿歌一阵轻笑。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好了,被欺负的是我又不是你,你那么气愤做什么?再说了,你不是已经帮我处理了么,就不要再提了。 等苏明义炼完药,我们拿到了炼尘珠,就离开阑风絮阁。 嗯……我想去江南或是漠北,你说哪里好……” 冥寂看着她难得的笑颜,心中怒气也随之散去。 等到她完成了自己的执念,他想,她会过得更轻松惬意。 至于江南好,还是漠北好,对于他而言……有她的地方,哪里都好! 门外是晴空万里,门内是万般深情…… 第26章 观景再遇,欲敞心扉 入夜。 阑风絮阁嵌在朦胧幽静的山林间,夜静谧如水,只有微微摇曳的烛火在夜色中不断的跳跃闪烁。 苏明义的房中烛火通明,穆风与他相对而坐。 “穆风啊,为师对你向来疼爱有加,你怎能将此事隐瞒于我? 若不是沐儿将此事告知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师父? 那个卿歌来头不小,修为又如此惊人。你既得知她别有用心为何还将她留在阑风絮阁! 不过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沐儿怕是此生都与仙道无缘了。” 听他提及苏沐儿受伤之事,穆风便想起白日里她眼中的那抹阴毒之色。 “师父,并非弟子执意留她于此。今日殿上她的修为您也见了,如若她对炼尘珠势在必得,又岂会轻易离去。 不过……师父,为何弟子从来不知阑风絮阁有什么炼尘珠的存在?” 苏明义双眸微闭,穆风知道他再探查四周是否有人。 片刻过后,他睁开了眼睛。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叫炼尘珠。 那是十年前我外出诛杀妖物之时无意间得到的。起初我以为是妖兽的内丹,但是后来发现不是。 那个珠子很纯净,炼药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用它炼药会是什么效果。 于是,我便将它投进药炉里。后来发现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很好,再重的伤都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医好。” 穆风听他说的如此神奇,一时之间也对此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苏明义一想到炼尘珠即将落入别人手里,免不了一声叹息。 穆风知道他的顾虑,出言安慰。 “师父无需叹气,今日世家公子说的那番话不无道理,想来那位卿歌姑娘用完之后便会归还。 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炼尘珠只是炼的药有奇效,那么她需要的应该是丹药才对,为何偏偏要用那颗珠子?除非……它还有别的用处! 苏明义见他神色有些犹豫,出声问道:“只是什么?” 穆风一笑而过,起身拜礼后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弟子想要提醒师父早些炼药,那姑娘也好早日归还炼尘珠。 时辰不早了,师父今日劳累,弟子就不打搅师父休息了。” “嗯!你回去吧。” 得了苏明义的回应,穆风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穿过回廊一路往卿歌的住所而去,站在她的房门外,抬手欲要敲门之际,他却有些踌躇了。 思虑了片刻后,他便放下手转身离开,往阑风絮阁的观景台上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那抹红色的身影伫立在观景台上,倾泻而下的水流带起的风,将她的广袖吹起,随着青丝飞扬。 裙摆的樱花仿佛下一秒便随风而去,不见踪影,徒留一片清香。 穆风迈着轻巧的步伐向她走去,像似怕惊扰了这一副林间美景,他走的格外小心翼翼。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停住脚步,忍不住失笑。 “卿歌姑娘怎知我会来?” 她转身,发丝从身后被风吹起,犹如第一次与她迎面而立之时那般。 “因为你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或是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所以,我猜,你肯定有诸多问题想要弄清楚。 如今,苏仙主既然答应将炼尘珠借给我,我自然没什么可顾虑的了。穆公子若是有什么好奇之事,可以问我,不需要代价!” 穆风被她一语逗笑,这个女子当真是聪慧异常。 他两步走上前,与她并肩站在观景台的石栏前。侧首看着她的脸,夜晚的她少了白日里的清冷,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楚楚动人。 “卿歌,你……从哪里来?” “不问来处,莫问归程。你我本就是这林间的树与风,无心停留,只是路过。” 她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简单的两句话,道清了彼此之间的殊途。 穆风突然之间被她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你倒是个特别的姑娘,其实我并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与卿歌交个朋友。” 真的,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伏妖阵中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跌进了她忧郁的双眸之中。 那双眸子似藏了千万个秘密,让他忍不住想要窥探。 卿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回想起自己身边的人,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 她垂眸浅笑,笑声中有些苦涩。 “做我的朋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穆公子还会愿意?” “人生若得一知己,死又何惧!” 他言语中充满坚定,卿歌这才抬眼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不像在玩笑。 彼此对视了良久,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次是由衷的。 “好吧,此话我无从反驳。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阑风絮阁上估计还有另一个人对炼尘珠感兴趣!” “这便是你在此等我许久的原因?” 穆风疑惑的问出声,而卿歌却觉得他像当时的自己一样没关注到重点。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依旧阐述着事情。 “毁了丹药的人就是想以此逼苏家将炼尘珠拿出来炼药,所以苏仙主炼药之时,你们一定要多加防护。” 穆风思量着她的顾虑,点了点头。如若真如她所说,那么当真要好生提防。 然而,他却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穆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 “是!此前那人毁了揽月阁的丹药,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可见修为卓越。 可是,放眼望去整个阑风絮阁上似乎没有谁能抵得过这般修为,又该如何防范才好!” 他想到的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若是来人趁苏明义用炼尘珠炼药之时前来夺取,那么以那人的修为只怕是轻而易举便会得手。 如果真是那样,她再想找到炼尘珠的线索就更难了。 卿歌双唇轻抿踌躇了一下,继而说道:“穆公子只需在苏仙主准备炼药之时告知我一声便可!” 没再多话,穆风也没问她有什么办法,只是坚信她有那个能力。 三月间的夜风有些凉,吹的她轻轻咳嗽了两声。 穆风发觉今夜的她似乎比白日里柔弱了许多。 “卿歌姑娘你没事吧?” 她一手微握抵着唇摇头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没有等他再回话,她拖着看似有些疲惫的身子离去。 那灰白的月光洒在她火红的落霞霓裳裙上,像是渡了一层流光,成了那个月夜里最动人的模样。 第27章 触碰逆鳞,生死攸关 次日辰时。 卿歌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惊醒,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敲门声。 她起身打开门,门外不是别人正是穆风。见他神色微恙,她预感到事情的不妙。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卿歌姑娘,炼尘珠不见了!师父正在殿中等候姑娘前往。” 卿歌眸中有着深深的疑惑,昨日苏明义才答应将炼尘珠借给她,今日便不见了。不知道究竟是来人的手段太过高明,还是他根本就无心给才编此措辞。 可是转念一想,苏明义即使再不愿,也不会前脚当着众人的面答应给自己,后脚便用如此拙劣的理由敷衍。 但是,也不排除苏明义就抓住了这种想法。有些时候,最不可能的理由往往便是最有可能的。 没再停留,卿歌随着穆风一起去了正阳殿。 苏明义一脸愁容站在殿中,身旁跟着苏沐儿和程屹,世家三位公子也都聚集在此。 彼此拜过礼后,苏明义心中说不出来的无奈。 这炼尘珠可以说是他们苏家的命脉,牵扯到苏家的荣辱。先不说没了炼尘珠,阑风絮阁的丹药失了神奇的功效。就是面对必须得到炼尘珠的卿歌,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丢了?” 简短的两个字带着半信半疑的猜忌。 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丝丝寒意,苏明义却还是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昨夜我与弟子穆风相谈完事情以后,便去了存放炼尘珠的地方。可是……我找遍了那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它。” 卿歌鼻间一声冷哼,除了轻蔑之意还带了一丝愤怒,眸间隐隐染上淡淡的红色。 “既是如此,存放炼尘珠的地方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如今你却说不见了?究竟是不见了,还是不想给!” 最后一声带着浓厚的愤怒,声音忍不住高昂。 苏沐儿见她如此质问自己的爹爹,心中满是愤恨。又想起昨夜看到观景台上穆风看她的那个眼神,更是让苏沐儿恨到了骨子里。 “我爹说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谁知道是不是被你拿走了又反过来贼喊捉贼! 也不知究竟是哪家人,养出你这么一个没教养的东西,目无尊长的在别人家里为所欲为。” 卿歌扭头看了她一眼,双目中从未有过的森森寒意,如同万年寒潭之下刺骨的寒冰。 听她辱骂了自己的师叔,顺带了自己的师门,世云涯忍不住欲要上前出头,被世风涟抓住了手腕。 即便是一向颇有涵养的世星涧,也被她那一句没教养牵出了丝丝怒气。 正当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苏沐儿腰间的‘御风’化作灵器的形态飞舞到了空中。 此时的卿歌双目不再是淡淡的红色,而是变成了火红色夹杂着几缕金色。 拂袖横扫,苏沐儿整个人便被重重的弹到殿中的一根石柱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御风’紧接着将她牢牢捆在石柱上,鞭尾弯曲,如同一条准备发起攻击的毒蛇,正对着她的眉心,仿佛下一秒便会毫不留情地扎进她的额头。 穆风指尖掐诀,试图召回‘御风’,然而即便那是他所炼的灵器,‘御风’依旧是毫无反应。 世风涟走到他跟前,神情有些怯懦,轻声提醒:“穆公子,你……别费力气了,没用的!” 卿歌微微扭头,红色的眸中有些失望,唇角的笑意更是有些落寞。 “怎么?穆公子昨夜还说想与我做朋友,今日就要不辩是非与我作对了么?” 她一句话,便使穆风掐诀的手指放了下来。 作对?他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他只是不想让她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而已。 更何况,苏明义对他有养育和教诲之恩,他怎么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沐儿命丧于此。 石柱上的苏沐儿此刻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银鞭,颤抖着吞了下口水。 所有人都紧张得看着这一幕,唯独世云涯,面上藏不住的痛快。既然苏明义不肯好好教育他这个女儿,那就不能怪别人替他教育了。 苏明义也是相当紧张的看着石柱上的苏沐儿,那条银鞭一旦扎进去,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卿歌姑娘,炼尘珠真的是不见了,并非苏某不想给啊,它真的是找不到了,还请你高抬贵手放小女一条生路。” 她没有理会苏明义说的话,因为此刻对她来说,炼尘珠已经不重要了。任谁……都不许,也不能侮辱他! 卿歌眼睑轻抬,一阵灵光流转,‘玉骨’便横在了她眼前,一息之后正对苏沐儿的心脏。 “你不是想知道谁家的人养出来我么?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最好竖起耳朵听好了,也好死得明明白白。 生我者,风家。养我者,幽、怀、君!”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跟她同在一门的世星涧也不由震惊,他只知她自小便被幽怀君带在身边,却不知她竟然是风家的人。 即便是在场的人对各家仙门不太了解,却都知道潮生涯上那个天生为神的幽怀君,那么她能有如此强大的修为便不足为奇了。 卿歌看着石柱上满脸恐惧的苏沐儿,笑出了声。 “怎么?如今知道怕了?我今日心情不好,给你两个选择。 一,被你自己的灵器杀死。 二,被我的‘玉骨’一剑穿心而死。 选吧!” 苏沐儿即便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却仍丢不下那一身的高傲,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少废话,不都是死么!” 没有任何动作,‘御风’的鞭尾更贴近了她眉间,‘玉骨’却是远离了她一些。 “不一样,灵器杀了你,还有轮回的机会。而‘玉骨’杀了你,却没有!” 世风涟此刻才知道,那天在镇上自家师兄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说的是她手中的那把玉剑。 世星涧无奈的摇头,看来这苏沐儿是注定逃不过一死了。 他虽跟她不是很熟,师门中又隔了一辈,却非常清楚她对幽怀君的敬重。 今日被辱的若只是她,也许苏沐儿还能有条活路。可偏偏说到了教养的问题,辱了风家和幽怀君。 苏明义似乎清楚的认识到了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双目通红的看着被绑在石柱上的女儿,摇了摇头。 “沐儿,就选一吧!希望我们父女有缘再聚。” 石柱上的苏沐儿闭上眼睛失笑,笑声越来越凄凉。 她的父亲,亲生父亲!甚至都不肯为了她的性命拼死一搏,而是眼睁睁的让她选一个死法。 究竟是他太无能,还是他太凉薄。 她睁开眼睛看着下面的穆风,没了往日那般嚣张跋扈。 “大师兄,保重!” 她转而看向卿歌,眼中满满的狠戾。 “臭女人,我是不可能向你屈服的。不是让我选么?如你所愿,我选二!” 第28章 一声呼唤,亲情难却 听了她的选择,卿歌的嘴角变得阴冷而又邪恶。‘玉骨’灵光大盛,准备一剑穿心而过。 “卿歌!卿歌!” 当时隔二十一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不是那呼唤声中带着那熟悉的欢快,她似乎都要忘了它的主人是什么样子。 随着声声急切的呼唤,‘玉骨’在距离苏沐儿心脏仅仅一寸的地方停住,所有人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正阳殿门外,踏风而来一名男子。 男子身着一袭碧蓝色的衣裳,束袖的腕片上绣着三株风信子。 乌黑的长发被一顶蓝色的发冠束着,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在阳光之下显得温润通透。淡红色的嘴唇微微轻抿,整个人透着一股英豪之气。 来人便是临沧风家仙主风云厥之子——风卿逸。 卿歌扭头看着二十一年未见的男子,双眸中的红色褪去,‘玉骨’消失在了空中。 ‘御风’失了灵力化作本相,掉落在地上。苏沐儿从石柱上摔下来,被程屹接在了怀里。 风卿逸顾不得礼数,兴奋的穿过人群,欣喜的看着眼前的人。 随后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言语中说不出得欢喜。 “妹妹,真的是你!谪溪君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原来你真的在这里,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暮仙空云城?” 一连串的问题让卿歌无从作答,只能由他那么拥着。若不是他的出现,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姓风的事情。 良久不闻她说话,风卿逸松开了她。看着她有些空洞的眼神,察觉可能是自己吓到了她,便收了眼底的激动之色。 风卿逸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端正对各家仙门之人行了见礼。 “临沧风家风卿逸,见过苏仙主。” “风公子客气!苏某还要多谢风公子即时赶到,救了小女一命!” 风卿逸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听着苏明义的话,虽不明所以,但也顾不得追问原委。 卿歌从方才听到他的呼唤开始便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她才猛然惊醒,后退了几步,离得他远了些。 “风家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妹妹!” 风卿逸上前抓着她的手腕,胸膛起伏,略显急促。 “不,你就是我的妹妹风卿歌!” 说罢他便迅速伸手拔下女子头上的木簪。 “这是四岁时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当时是你在风家过的第一个生辰。我匆忙之间来不及准备礼物,便自己动手做了这支木簪。 因为年纪小还割伤了手指,你哭了好久。” 卿歌微红着双眼,凝视着眼前这个哥哥,思绪一下回到幼时。 外界皆知风卿歌与风卿逸是兄妹,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并非一母同胞。 风卿歌实则是风家仙主在外与一身份不明女子所生之女。呵,看吧!所谓仙门之家也不过如此,依旧免不了世俗丑态。 只因当初星象显示,风家有女,可覆天地。 风云厥才将她从潮生涯认领回风家,对外宣称她是风卿逸的同胞妹妹。因为体弱一直养在外祖母那里,身体好转故才接回主家。 回风家那年卿歌四岁,因为终年待在潮生涯见不着娘亲,所以生辰那天,她便想偷偷跑出暮仙空云城见自己的娘亲,不小心伤了腿躺在那里哭。 八岁的风卿逸循声而来,看到她躺在地上,于是俯身把幼小的她抱进屋里,一问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辰,她想自己的娘亲了。 于是风卿逸便取来上好的紫檀木,笨拙的为她做了一支木簪,不小心被刻刀划破了食指。 年幼的风卿歌看着流血的哥哥,吓的哭喊了起来。 “哥哥,你流血了!卿歌好怕,你不要死!” 风卿逸撕下里衣的边角,缠在手指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年幼的人儿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担当。 “傻妹妹,不要哭。一个小伤口而已,哥哥怎么可能会死呢!” 簪子做好之后,他将她黑色的长发轻柔的挽起,别上了那根有些粗糙的簪子。 看着自己家妹妹粉嫩的脸上挂着泪珠,风卿逸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以后啊,有事情就跟哥哥说,你若是想你娘了,哥哥得空带你去看望! 你也不要怪我娘,仙门最重名誉,爹爹作出如此之事,有违仙门名声,能答应将你接回来,却不能给你娘一个名分!” 虽说四岁的卿歌并不懂哥哥在说什么,但是她觉得有这个哥哥无比的安心。 风家夫人宁绾君是宁江宁氏家主宁珀的长女。 宁氏一族是当年除仙门四家之外,崛起最快的散修之门。 宁绾君从小就目中无人,性子也是飞扬跋扈。至于风云厥为何与宁氏联姻,其中之由众说纷纭。 风夫人对于风云厥在外有个女儿之事自然是十分震怒,不过因风卿歌是女儿之身,动摇不了风卿逸未来的仙主之位,便准她留在了暮仙空云城,只是从来不过问她生活之事。 从幼时起,风卿逸便亲力亲为学习各种发髻,研习女儿家的各种胭脂粉黛,卿歌对这个哥哥也是异常的依赖。 只是这些美好的岁月终究是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再也找不着了踪迹。 逃避不了他满是欣喜的眼神,卿歌越过众人,匆匆跑出了殿外回到自己房内。 “冥寂!冥寂!” 听到她的呼唤,冥寂现身。 “你自小与哥哥感情交好,即便一直生活在潮生涯,也不该如此生份了。” 卿歌不说话只是摇头,然而冥寂却是懂她的。 她不是生份,而是怕。怕自己会给风卿逸带来麻烦!与其将来,各家以自己为由找上风家,不如从此一刀两断。 二十一年前的悲剧,她不想再次重演了。 “冥寂,既然炼尘珠已经不见了,那我们就快些离开阑风絮阁吧!我不想……” 他知道她心中的顾虑,便由了她,安慰道:“好,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等等!明日再走,我还有事要做!” 冥寂会心一笑,淡金色的眸子流光溢彩,透着一缕狡黠。 阑风絮阁的正阳殿中,恢复了原本的有条不紊,苏沐儿被程屹送回了沐林轩,苏明义安排了弟子准备了茶点。 未知事情全貌的风卿逸对着苏明义礼貌的询问:“苏仙主方才说晚辈救了苏小姐,不知此话何意?” 苏明义面上有些尴尬,这事让他如何开口是好?总不能说是自己女儿出言辱骂,惹怒了他家妹妹。 若不如实告知,在座各位皆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又如何撒谎。 万般犹豫之时,世云涯却是毫不避讳的先开了口。 “风公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苏小姐好奇哪家的人养出了卿歌姑娘这么一个‘没教养’的‘东西’。 所以,卿歌姑娘就好心告诉了她喽!” 世云涯把每个关键字都着重的说了一番,苏明义瞬间脸都绿了。 这潮生涯向来谦逊得体,门中弟子皆是端方雅正,怎得偏偏有这么一个心直口快的主! 第29章 往事入心,哽咽难鸣 一旁的世星涧脸色也不太好,这个云涯,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世风涟更是一副不想言语之色,只想将他拉出去,捆在哪棵树上,再顺便把嘴缝上更好。 风卿逸从他言语中听出了事情经过,虽心中不满,却也不至于跟一介女子计较,只是说话的语气中没了刚开始的谦卑。 “苏仙主,这苏家虽不是与我们四家仙门同期而起,但好歹也算是后起之秀,近几年更是名闻仙道。还望苏仙主日后多加管教令嫒,切莫失了苏家颜面才好!” 苏明义握着茶杯的手指尖泛白,面上却仍是一副和颜悦色。 正欲回话之际,穆风端起茶杯,恭而有礼。 “风公子所言甚是,只因小师妹自幼丧母,师父又整日忙着周边事宜,所以我们对她难免娇纵了些。 这一次,确实是沐儿的过错。在此以茶代酒,我代她给风家公子和潮生涯赔个不是。” 苏明义的脸色没了方才的难堪,这风家虽是正统的仙门之家,可他身为一门之主,又岂能任由一个晚辈来说教。 不得不说穆风的所作所为解了苏明义尴尬的局面,又不至于让风卿逸觉得苏家不通情理。 世云涯第一次心头冒上一句不得体的话,自幼丧母?照这么说岂不就是应了那句‘有娘生没娘教’。 刚才居然还说别人没教养,她也好意思说出口! 风卿逸和世星涧端起茶杯,喝了杯中的茶水,便是接受了苏家的歉意。 几番言语之后,世星涧起身拜别。 “苏仙主,我与师弟们受谪溪君所托之事已经完成,就不便久留了。” 苏明义起身以示相送。 “既是如此,苏某便不留世家公子了,还劳烦三位公子代我向谪溪君道声谢。” “告辞!” 三人纷纷拜别了他们,便顺着阑风絮阁的石阶往山下走去。 “苏仙主,不知吾妹所在何处?我想再见见她!” 穆风站在他身旁,颔首示意。 “风公子请随我来吧!” 风卿逸随着他一道离去,偌大的正阳殿中只余下他一人。 苏明义胸膛起伏,走到自己的座席之处,抽出佩剑‘临怨’狠狠的劈向一旁的几案。 案上的茶壶瓷盘碎了一地,原本整洁干净的地面顿时变的脏乱不堪。 苏明义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变得青筋暴起。 程屹甫一进门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苏明义看着他稍稍收起了心中的怒气。 “沐儿可还好?” “回师父,小师妹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师父……那个什么炼尘珠真的丢了?” 苏明义气愤的将‘临怨’收进鞘中,怒目切齿。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拿沐儿性命做赌注么?” 想起自家女儿选择第二种没有轮回的死法,苏明义心底就一阵抽痛。 想必她是在怪自己吧,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没有轮回的死路。 程屹对苏明义此刻的态度很是不平,那么多年跟着他来回奔波,哪一次周边出了问题都是他跟着鞍前马后。 而穆风却只守在阑风絮阁,却甚得苏明义偏爱。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异常努力的人,难道就仅仅因为他比自己修为高了些么? “事到如今炼尘珠也丢了,只愿她早日离去,不要再生事端才好!” “没了炼尘珠她自然不会久留,只是究竟是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阑风絮阁将它盗走呢?” 苏明义也是一筹莫展,放炼尘珠的地方,只有三个人可以打开。当初他将它放在那里时,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怎么就不见了呢? 此时他最担忧的不是炼尘珠不见了的事,而是揽月阁中的丹药。 经过门内弟子的整理,完整的丹药不足两百枚。若是再发生一次妖物作乱,只怕到时候救治不了受伤的人,苏家便会就此名声扫地,辛苦建立的基业也会毁于一旦。 “先不管这些了,你好好看护好沐儿,让她不要与那个卿歌正面接触,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千万别再自己送上门去。” 程屹拱手应道:“是,师父!我会看护好小师妹的。对于此次新入门的十余子弟该如何编排,是分到各个山峰去,还是全部留在正峰这里?” 听他提起新入门的弟子,苏明义脸上浮现一抹豁然开朗的笑容。 幽怀君!呵,天生为神又如何,还不是神形俱灭了。 “程屹,你去找这次负责报名的弟子,将手中的名册取来。至于编排到哪里,待我筹划一番再做决定!” 得了命令,程屹转身出了门。 苏明义招来两名弟子,将殿中收拾干净,又叮嘱他们待程屹回来让他去房中找他,然后迈着步子回了房。 穆风带着风卿逸一路来到凛松院的一间房门外。 “风公子,卿歌姑娘就住在此处,如此我便不打扰了。” 风卿逸感激的对他执手以礼,穆风便离开了凛松院。 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欢喜,风卿逸轻轻敲了敲门。 “卿歌快开门,是哥哥!” 房内卿歌坐在榻上,听着门外亲切的呼唤声,搁在腿上的双手微不可察的揪在了一起。 一双美目闪着淡淡期许的光芒,微皱的蛾眉又似有些纠结的看着映在门上的身影。 冥寂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 “就算不想给风家惹上麻烦,如今他找都找来了,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这么多年不见,他自然是挂念。与其以后因他不断追寻,惹上事端,不如让他知道你很好,以后会回风家的!” 卿歌转而看向冥寂,见他神色坚定便点头应下。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冥寂消失在一道流光之中。 房门被打开,风卿逸脸上还未收敛的欣喜映入她的眼中。 面对这个自小疼爱她的哥哥,时隔多年她竟不知该如何张口。只是默默的站在门里,握着房门的指甲颤抖的扣进木头里。 他逆光而站,整个人陷在柔和明媚的阳光之中,仿佛羽化成仙时的模样。 眸中盛满了星光,温柔的浅笑,和四岁那年在潮生涯上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即便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发生了改变,原来……他依旧是那年潮生涯上对她伸出小手,温柔的说‘妹妹,我们回家吧’的哥哥。 卿歌眼中泛起层层水雾,扑进了他结实的怀里。 伴随着一声“哥哥”,这二十一年来从未哭泣的她,最终在这个为她遮风挡雨的怀中泣不成声。 第30章 一番交谈,茅塞顿开 风卿逸双目微红,左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右手揉着她的长发,一如既往的安慰着她。 “没事了,不哭!” 听着熟悉的安慰声,即便隔了那么多年都未曾改变,卿歌整个人的心都随着这声安慰融化了。 她从风卿逸怀里挣脱,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露出一如往昔的笑容。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用拇指肚拭去了她的泪水,温柔而又宠溺。 “傻妹妹,哭了就不漂亮了!” “哥哥是在嫌我丑么?” 风卿逸失笑,赶忙否认。 “没有的事,卿歌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将他引进屋内,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水。 看着多年未见的妹妹,风卿逸握着茶杯的手有些轻颤。 那个被他一直疼爱的小公主,经历了那么多的世事无常,已然不是当年那般单纯的模样。 纠结了许久,卿歌最终还是歉疚的开了口。 “哥哥,我……”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消失这么多年,一定是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这次来并不是要强迫你回暮仙空云城,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你不在的这些年里,阿爹也在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如果你做完了所有事情,便回暮仙空云城去,哥哥会在家等着你。” 她垂下了眸子,满含苦涩。爹?二十一年前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里,不就是有她这个爹么? 她娇嫩的双唇轻抿,片刻之后才张口问道:“哥哥不问我要做什么事情么?他们都说我是这世间的妖孽,仙道的祸害,就连……爹当年也一样容不下我。” 风卿逸抬手覆上她的手腕,眼中深信不疑。 “爹当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问你,是因为我相信我的妹妹!至于你是什么,又岂是由他们能决定的?只要你自己无愧于心便好。 只是,你以后要多加小心。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一定要发讯息给我。” 卿歌忽然笑了起来,想当初她刚学会画符传讯的时候,三天两头在潮生涯给他传讯,每次都害得他匆忙御剑而来。 本以为她有什么要事,结果只是她想试试这符能不能传那么远。毕竟临沧离温岭还是挺远的,以至于后来风卿逸的御剑飞行之术越来越炉火纯青。 尽管她如此玩闹,他次次匆忙往返却从不曾责怪她一句。甚至明知道她在胡闹,他还是每次收到讯息符后就快速赶来。 那个时候她总是说他傻,明知道是自己骗他的却还是上当。直到后来长大,她才懂得,她的哥哥不是傻,而是真的怕她有事,所以才每次都如约而至。 尽管,她和他并非同一个母亲,他却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自己。 “哥哥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等我把事情做完之后,我就回暮仙空云城去,到时候哥哥不要烦的将我赶出去才好!” 风卿逸放下茶杯捏了捏她的鼻子。 “怎么会呢!不过,今日殿中之事,世家公子已经告知我了。穆公子也已代苏家小姐道了歉,卿歌对此事就不要介怀了。 虽说我不知道这二十一年间你是怎么恢复的修为,但是这次希望卿歌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就别再计较了。” 卿歌思摸了一下,答应了风卿逸的要求。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穆风那般一腔正义如明月皎洁的人,为何要如此抛开是非道义维护苏沐儿。 可是,这世间想不通的事又何止这一件?人各有志,也许是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也或许是身在红尘俗世,还某一刻的知遇之恩。 就如同她一样,欠下的在尚未还清的时候,便是永远的负重。 “哥哥此次前来,只是因为谪溪君告诉你我在这儿么?” 风卿逸放下茶杯,手指肚摩挲着杯上的花纹。 “不仅如此,我这次来这边是因为一件事。刚好谪溪君告诉我你在苏家,我便先行一步来了这里。” 提到那件事的时候,他的眼中一缕哀愁一闪而过,却仍被卿歌捕捉到了。 “事情很棘手么?” 风卿逸勾起温暖的笑容,一副泰然自若。 “妹妹就不必担心了,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便好。哥哥怎么说在这届晚辈中也是名列前茅,应付一些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虽如此,但她仍旧免不了一些担忧。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她自然不会再问。 “哦,对了,方才世家三位公子已经离去。妹妹下一步打算去哪儿?” 卿歌扭头看了眼门外的天地,清澈的美目中蒙上一层迷茫。 去哪儿?她也不知道!也许,走到哪儿就算哪儿吧! “随缘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道尽了所有的无奈。这天大地大,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呢? 风卿逸收起了眸中的温雅,目光变得深沉而坚定,唇角深深的笑意也变的浅淡,握着茶杯的手不再似之前轻柔。 凝视了她的侧脸许久,见她盯着门外的天地发呆,风卿逸便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这样也好,这世间有很多很多的好地方。若是妹妹寻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记得回来带着哥哥一起去,可不要一人独享哦?” 卿歌回过头对他笑的灿烂而又明媚,忽然想起从小到大,她在潮生涯几乎深居简出,每次都是这个哥哥发现了好吃的好玩的,不远千里带到潮生涯去。 以至于带馋了潮生涯上好几个内门弟子,最后幽怀君专门对他设了一款禁制,从那之后十年都踏不进潮生涯半步。 等到长大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顽皮的少年,变成了像如今这般的谦谦君子。 “那好吧,看在哥哥小时候为我东奔西走的份上,这次换我为哥哥了!” 卿歌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笑意,言语中也是难得的轻松。 她突然觉得,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与艰难。 身边有护她周全的冥寂,身后有为她遮风挡雨的哥哥,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可能还会遇到知音之人。 一想到此,她的心情没来由的大好,觉得门外的山川河流都变得更加的纯净诱人。 她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依靠吧! 第31章 诸人离去,穆风动怒 次日,卯时末。 风卿逸从阑风絮阁的客房中醒来,穿戴好衣物正欲准备出门去找卿歌,却见桌上放着一张纸。 他走上前去,将那张纸拿在手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吾兄,妹妹先行一步。待未来某日归,勿念!” 掌中灵力凝聚,纸张化为飞灰。没有任何停留,他从桌上拿起佩剑出了门。 路过阑风絮阁的偏殿,苏明义正在与门下几位弟子做早课。 风卿逸站在门外行了见礼,随后跨进了殿中。 “苏仙主,打扰了!” 诸弟子随着他的见礼一同起身,苏明义匆匆迎上前去。 “风家公子客气了,这么早是有何事?” “不瞒苏仙主,晚辈此次冒昧前来纯粹只是为了见家妹一面。 如今家妹已经离去,晚辈便不做久留了。就此拜别!” 苏明义和程屹悄悄松了口气,然而穆风脸上却有些落寞。 她走了! 他本以为那晚在观景台,他们那番谈话之后,已经算做朋友,却没想到她不辞而别。 可是她同样说过‘不问来处,莫问归程’。 也许真的如她所说,他们是这林间的树与风,只是路过,无心停留吧。 尽管风卿逸言明要离去,苏明义还是客套的挽留了一番。彼此推让了几句,他便只身离开了阑风絮阁。 待他们所有人一走,苏明义顿时觉得阑风絮阁上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连瀑布的轰鸣声都变得悦耳动听。 “那个妖孽终于走了!” 穆风蹙眉,总觉得妖孽这个词用在她一个女子身上太过于恶毒。 “师父,其实卿歌姑娘她本性并不坏,又怎能算是什么妖孽呢?” 苏明义冷哼一声,一手甩开袖子背在身后,回到几案坐下后心有不悦。 程屹随后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一番冷嘲热讽。 “大师兄认识她多久?三天?五天?怎么就如此确定她不坏? 她若不坏,会随随便便就想要小师妹的命么?如此残酷的手断不是妖孽是什么?” “以她的修为,如果她本性坏的话,又何必等师父回来借炼尘珠一用。何不直接屠了阑风絮阁,找到宝物然后离去,才对得起你们口中所说的妖孽一词!” 穆风原本温润的腔调随着心中的气愤变得有些激昂。 苏明义恼怒的将手中的书卷拍在面前的几案上,在坐的诸位弟子默默的低下头,只求这股无名之火不要殃及他们。 “放肆!这就是你跟为师说话的态度么? 穆风啊穆风,为师带你回来的那天起,就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抚养。没想到如今,你却说出如此不敬之言!” 穆风一手掀起腿前的的蔽膝跪在了地上,而后郑重的行了拜礼。 “师父,弟子并非不敬,只是就事论事!她想要小师妹性命,也只是因为小师妹辱了她的家门和师门而已。 更何况,她并没有做丧心病狂之事,如何又担得上这妖孽之名?” 苏明义听着他的一腔热血之词,笑出了声。 他真的是养出了一个好徒弟啊,这思想气度倒是真随了潮生涯的做派。 渐渐地苏明义的笑声由原本的轻笑变成大笑,然后便是满满的嘲讽之笑。 “愚蠢至极!纵使你很少出门不问世事,你总该多多少少听到过关于她的传闻。 二十一年前,各大仙门弟子惨遭杀害,血流成河。百姓无辜遭殃,哀鸣遍野。哪一件不是她所为!” 穆风原本行礼的双手无力垂在腿上,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并不了解,但是后来也偶尔听人茶余饭后谈起过。 如今苏明义告诉他那一切都是她做的,他怎么都不愿意去相信。 “师父也说了,那些只是传闻而已。传闻又何须当真,更何况一件事情被人口口相传,难免会夸大其词。” 苏明义随手抄起书卷砸在了穆风身上,气得他不知如何言语。 自己如此果断,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冥顽不灵的徒弟。 程屹起身走到他跟前,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嘴角一丝轻蔑。 “大师兄如此为她辩护,莫不是藏了什么心思? 也对,那姑娘确实不错,样貌好身段也好,大师兄如此维护也不足为奇。 毕竟,大师兄常年清心寡欲,遇见如此妖媚的女子,自然是守不住初心了。” 穆风搁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左手广袖一舞,右手灵力凝聚,一掌打向他。 程屹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掌打飞,落在自己的几案上。随着‘咔嚓’的响声,几案碎成了好几瓣。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程屹用拇指肚擦去了嘴角残留的血迹,看着手上的殷红,眼中恨意丛生。 穆风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阴寒之意,即便是顽固的程屹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其他弟子更是不敢言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心知肚明,程屹跟穆风一向都不和。只是大师兄为人谦逊有礼,从不与他一般计较,几乎都是能避则避。 然而这次,大师兄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就连身上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气息都变得阴冷至极。 “够了!当着为师的面居然跟同门师弟大打出手,你还有没有将为师放在眼里!” 穆风收回停留在程屹身上的目光面向苏明义,起身对着他恭恭敬敬地拜礼。 “师父息怒,弟子知错,这就去林岚峰上面壁思过!” 不等苏明义开口,穆风便自请思过,转身离开了殿中,往瀑布后的那座山峰走去。 一旁端坐着的弟子这才起身将程屹扶起坐到了一边,苏明义看着受伤的程屹叹了口气。 “你们先回去练功,程屹你留下!” 其他弟子得了命令拜别了苏明义,一同离开了偏殿。程屹捂着被穆风打了一掌的胸口,咳嗽了两声。 “程屹今日鲁莽了些,穆风修为比你高,惹怒他对你没好处。” 苏明义随后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一本册子交到了他手中,对着他耳语了一番。 程屹将册子装进了储物袋中,顺便取出一颗丹药服下。 “师父放心,此事弟子一定会办好,不会让您失望!” 告别了苏明义,程屹离开了偏殿,初升的朝阳也没掩盖住他眸中的冰凉。 一身墨绿渐渐消失在了青白石的石阶上。 第32章 镇中逢旧友,却是陌路人 平凉地界一个小镇上的酒楼里,卿歌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镂空轻薄的外袍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若隐若现的美感,让她原本纤细的胳膊更加诱人。 冥寂坐在一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卿歌今日似乎比往日更加明媚了些,虽不知是为何,但我却是越来越喜欢了。” 此话一出,卿歌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毕竟从认识的那天开始,他便总是将这种戏谑之言挂在嘴边,以至于自己都习惯了他的玩闹。 可是周围的人并不那么想,世风日下,一个女子被男子随意戏言却不羞不恼,在他们看来就是伤风败俗。 甚至有些妇人看着自家相公偷瞄卿歌的眼神,隐隐口出秽语。尽管声音很小,但对于修炼的人来说,却是听的是一清二楚。 冥寂怒目而视,中指点了杯中茶水与拇指对接成圆。指尖灵气凝聚,正要准备教训这些出言不逊的妇人,却被卿歌单手握住。 “我都不介意,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吃饭吧!” 像似想起了什么,卿歌头也没抬,紧接着说道:“哦,我忘了,你不需要吃饭。” “如果卿歌喂我一口,我不介意尝尝这人间的东西!” 卿歌抬眸,见他神采飞扬的看着自己,淡金色的眸子里泛起狡黠的光。 原本握着他的手直接握住一根手指,狠狠向后掰去,冥寂很是配合的做了个十分吃痛的表情。 “哎呀,疼疼疼,好疼!女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这个样子惹得她一阵低笑,笑声如同银铃声一样清澈,让人听的十分舒适。 那些污言秽语变得更加难以入耳,正当冥寂又准备出手教训之时,那些口出秽语的妇人纷纷抱着头叫喊。 “哎呦,哪来的小兔崽子,居然拿果核丢老娘。” “谁?谁吃饱了撑的,手贱啊……咳咳……” 有人话没说完,便咳嗽起来,随后吐出一颗红果的籽。 “谁,赶紧给老娘出来,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小蹄子!” 冥寂笑容满面的看着乱作一团的几名妇人,随后又看了看一旁的木柱。 卿歌扭头看到了一片露出的衣角,一旁放了个纸袋,纸袋里装着好多沾着红果核的竹签。 等到柱子后面那只手把最后一根竹签放在纸袋里时,忍不住打了个嗝,有些稚气又甜美的声音随之响起。 “吃的真饱啊,就是听到好多腌臜秽语,真是扫兴!” 话落,从柱子后面走出一名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衣服,就像那林中五彩的鸟儿。 头上梳着两个花苞,齐眉穗儿下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如葱玉般的鼻子下一张小巧玲珑的嘴边还沾着少许的晶莹。 冥寂和卿歌的眼睛紧紧盯着少女,眸中满是欢喜。 正当少女准备离去之际,方才几名妇人挡在她面前将她拦住。 “臭丫头,欺负完人了就想走?” 少女望着眼前几位五大三粗的妇人,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双手握拳搁在下巴,一脸的无辜害怕。 “几位……大妈,你们在说什么?我……我好害怕!” 一名身材丰满的妇人伸出一只手推了她一下,叫嚣着。 “你喊谁大妈呢?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 少女无辜的看了一旁的卿歌一眼,又看了卿歌隔壁一名温婉的妇人一眼,对着眼前的三人撇了下嘴。 “爹爹说,遇见这样年轻漂亮的要叫姐姐。遇见那样嫁了夫君,苗条温柔的要叫姨娘。遇见……遇见这样凶巴巴又爱说脏话的就叫大妈!” 冥寂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喷出来。 三名妇人将她围了起来,原本就娇小的少女,在她们庞大的身躯对此下,就更显得小巧。一度让人觉得她们在仗势欺人! “臭丫头,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走!” “就是,好好的为什么拿红果核打我们?” 少女被她们的气势汹汹吓的蹲在地上大声哭喊。 “呜呜……我,我没有!我爹从小就教育我要与人为善,不能口出秽语,更不许主动欺负人。啊……我好可怜,今天第一天出门便被人欺负了。啊啊……” 随着少女哭天喊地的声音,不止在座吃饭的,就连门外路过的都挤进了门里,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 三名妇人左瞧右看不知如何是好,随后挤上前来三名男子将她们分别拉起,灰溜溜的挤出人群片刻间便没了人影。 没了热闹看,众人也就自然散开了去。 少女起身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道:“哼,就这点本事还跟我斗!” 她转身回到柱子后面,将那个装着竹签的纸袋捡起,便要离去。 冥寂两步跨上前去,欣喜若狂地将她紧紧抱住。 “七彩,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个贪玩的小东西,为何不在冥瀚之都等我?” 少女在他臂弯里使劲扭了扭,挣脱出来。双臂抱着自己,一脸防备。 “你谁啊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冥寂双眉微蹙,卿歌也是同样的疑惑。为何她好像不认得他们? 卿歌起身走上前去,问道:“七彩,你……你不认识冥寂了?那我呢?你认不认得我?” 少女眼中一副看白痴的神情来回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而且我又不叫七彩,我叫陌离!” 少女说完便拿着那个纸袋出了门,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冥寂的神色有些失落,眼中有些微红。 卿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知道七彩的存在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意义。那是千年的陪伴,更像是他的孩子。 “冥寂,你……不要太担心了。也许七彩真的已经化成人形了在某个地方生活呢?” “怎么可能?那只小东西跟了我近一千年,从来不好好修炼,就只爱吃人间的糖葫芦。 呵呵……从我元神苏醒的那天便开始寻找,始终没有她任何踪迹。说不定那只笨鸟早就被人抓去烤吃了,我以前就总爱那么吓唬她,也不知道她被烤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她一定是有叫我救命的,可是……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说的越多,他的眼眶就越红,藏着满满的怀念。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初他就该将修为渡给她一些,化成了人形终归是方便生存一些。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是怎么生活的。 刚才的少女,明明那么像他用法术助她幻化成形的七彩。但是,一句‘不认识’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 第33章 寻人未果,途中遇尸 突然冥寂拉起卿歌便起身往门外跑去,卿歌对他的行为百思不解。 “你如此慌张做什么?” 他拉着她穿梭在街上的人群里,有些小小的兴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七彩真的死了,是一定会投生的。说不定刚才那个少女就是七彩,我们找到她,想办法唤醒她前世的记忆便可!” 卿歌对他的话没有怀疑,前世的记忆被埋藏在识海深处,只是很少有人能到达那里而已。 然而冥寂可以,她前世的记忆就是被他唤醒的。 两人在街上来回穿梭了好几趟,却始终不见少女的半个踪影。 “这只小东西跑的倒挺快!” “不着急,知道她还活着,终有一天会找到的!” 认可了她的回答,冥寂心头涌上一丝暖意。看到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他匆忙走过去跟小贩耳语了一番。 只见他给了小贩一些碎银,便将所有的糖葫芦买下,随后装进了储物袋中回到卿歌身边。 “你为何着急买那么多糖葫芦,等找到她以后再买也不迟啊?” “不行,那只小东西嘴馋的很,没想到吃了那么多年,如今转生了还是那么喜欢吃,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 卿歌沉默了,她也说不出来这个东西哪里好吃。可是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自家哥哥都会买一根给她,告诉她吃了甜甜的东西就会感觉幸福。 但是后来她明白了,有些幸福却不是甜甜的东西可以换来的。 “我们走吧!” 卿歌打开往生伞,冥寂随在她身边。黑色的伞下紫衫妖冶,白影绰约,两人缓缓消失在了人潮拥挤的街上。 在他们离去的酒楼对面的茶楼上,靠窗的一名男子放下茶钱后起身离去。 一路从平凉地界而下,他们往南行去。 宽敞的大道两边,随处可见的菜农,那些孩子们衣服上打着补丁,在不远处嬉闹追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卿歌突然间有些羡慕她们的生活,如此平淡且又充实的生活,真的比修仙问道惬意的多。 “冥寂……” “嗯,我在!” 等了很久不见她有后话,冥寂低头看了她一眼。发觉她正盯着那群孩子,眼中带着一丝丝羡慕。 他微微弯下身子,将脸凑到她面前。 “怎么了?你羡慕他们啊?” 问过之后,他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没有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双目深邃。 “等陪你做完你要做的事,我们就去找一处地方。 嗯……有山有水,四季如春。远离尘世喧嚣,不闻俗事烦恼,那时我会让你比他们更幸福!” 卿歌在他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失。透过那双眼瞳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没有万物只有她自己。 她笑了,在他深邃的眸子里笑的异常灿烂,却在片刻后恢复了淡然。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们一路从平凉南下,已经十余天。可是,依旧没有找到关于其他几件神器的任何一点信息,也不知是不是它们还没被发现。” 冥寂却是摇头否认。 “距离神器掉落凡间,已经差不多两千八百年了。沧海桑田,日月交替。 即使凡人不能,这世间各地那么多修士,总该会发现的。更何况,一旦使用,终究会留下痕迹的!” 冥寂理了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眼中化不开的似水柔情。 尽管黑色的伞在青天白日里略显突兀,但伞下那痴痴深情却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一阵尖锐的哭声和叫喊声从路边空旷的林间传来,路边的菜农扔下脚边的竹筐便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 “怎么了怎么了?丫丫是摔着了么?” “虎子怎么了?” …… 伴随着关切的询问声,紧接着传来两声惊呼。 此刻他们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卿歌收了伞和冥寂一同去了几个孩子所在的地方。 只见林中一处草地上趴着一个‘红人’。之所以说是‘红人’,那是因为身无寸肤鲜血淋漓,衣物被撕成碎片散落在一旁。 菜农抱起孩子纷纷跑走,就连冥寂对此情景都觉得有些不适,抬起长袖遮住了卿歌的视线,却被她推到了一边。 “全身的肌肤都没了,看来不是简单的是非恩怨!” “这人衣着普通,恐怕无法追寻来源。与其放置在这造成恐慌,不如就地焚烧了吧。” 冥寂指尖灵光流转,一旁地上的衣物碎片离开了地面,一片片落在了尸体身上。随后,掌中浮上一团金黄的火焰打在尸体上,片刻之后便化为了飞灰。 “那我们不管了么?也不知道驻守在此地的仙门是哪家的人?我看这方圆几里都是普通凡人,如果……” 她话还没说完,冥寂便化作一缕流光回到了她身体里,紧接着传来他的说话声。 “走吧,我刚才探查过了,前面五里处有村庄。我现身与你借宿多有不便,待你寻个安身之处我们再谈论此事。” 有了冥寂的灵力支撑,卿歌的脚程便越发的快了些,酉时初便到达了村口。 卿歌顺着村子的道路往里走去,刚入村头便看到了之前在路边卖菜的妇人,却不见她们的孩子。 认出她就是那个撑伞的姑娘,妇人赶紧走进家中关了门。有些在门口洗衣洗菜的年轻姑娘,见了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卿歌继续往村里走去,只觉得村里的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有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惊讶。 “冥寂,他们的眼神好奇怪。” “正常,这种偏僻的村落一般很少有外人来往,他们自然感觉奇怪,更何况还是如此美艳的你。” 卿歌心中对他甚是无语,总觉得他的存在,是仙界的一种另类。 正当她扭头准备找人询问一下的时候,一道人影撞在了她的怀里。 她回过身子,见是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双手扶住小姑娘的胳膊,贴心的为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你没事吧,小妹妹。” 小姑娘摇了摇头,往村子外跑去。看起来不大的人,跑起来的速度却是不慢。 “卿歌,快跟上她,我察觉到她身上有妖气。” 冥寂的声音悠悠的传来,她便转身追着小姑娘往村外走去。 第34章 山中寻妖物,再见昔日人 尚未走出村口,还没看到小姑娘的踪影,却看到迎面而来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 身后背着一把剑,手上拿了一枚金色的铃铛。有风吹过,铃心却一动不动。 穷乡僻壤之地,竟然会出现筑基期的修士。卿歌虽对来人的身份有些好奇,但为了追刚才的小女孩她并没做停留。 然而当她经过男子身边的时候,那枚金色的铃铛却无风自动的响了起来。 来人言辞坚定,不容置疑:“姑娘留步!” 袖中白绫飞出,缠在了她的胳膊上。 卿歌微微斜睨,眸中不悦。 “阁下如此是何故?” 来人鼻间冷哼,那双闪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憎恨与不屑。 “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妖孽’之称让她似有些仇视,一股灵力沿着卿歌的手掌往上游走,经过白绫之处灵光一闪,来人的白绫便断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村子的人见此情形慌忙端起各自手中的东西回了家门,随着接二连三的关门声,瞬间村里街上空无一人。 “你可看清楚了?我本就不是妖孽,又何来现身一说?若是你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修士似乎也很纳闷,这金铃是他所炼,遇妖魔鬼怪便会响。 可是刚刚她展现的却是修仙之人的灵气,并非妖魔鬼怪的戾气。 一时之间,他有些怀疑的摇了摇手中的金铃。 卿歌没再理会他,顺着冥寂的指引往村子西边的山中走去。 远离了村子,冥寂便迅速现了身。 卿歌问道:“刚才那个小女孩明明就是个普通人,她身上为何会有妖气?” 冥寂拉着她飞快的往山中走去,回道:“她是人没错,至于她身上为何有妖气,还是得等找到她以后才知道。” 随着冥寂的脚步越往林中深入,周围的妖气越来越浓重,终于两人在一处洞口停住。 “她在里面?”卿歌悄悄的问出声。 “不在!但是那个妖物在里面。” 知道了小女孩不在里面,卿歌轻轻松了口气,同冥寂一起往洞里走去。 阴暗的洞中有些潮湿,伸手不见五指。冥寂的眸子在黝黑的洞中闪着淡金色的光芒,指尖凝聚出一簇火焰,照亮了洞中的路。 九曲回肠般的道路绕的卿歌有些头晕,此时幽深的洞中传来一声类似鸟儿的鸣叫。 随着声音往里走去,穿过一个矮小的洞口,里面便是一块宽阔的平地,中间一棵参天大树直直向上生长,延伸到山顶的洞口。站在下面,颇有坐井观天之势。 里面横七竖八的放着几张石几,四周的山壁上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划痕。 树根一旁卧着一只大鸟,双爪黝黑,毛色鲜红,一只腿上杂乱无章的绑着一些破布。 想来应该是受伤以后,那个小女孩给它绑的,所以身上沾染了妖气。 只是让她好奇的是,如此漆黑的洞中,她是怎么进来的,为何又不惧怕这只妖物。 卿歌盯着受了伤的怪鸟,疑虑重重。 “今日那林中之事,会是它所为么?方才那名修士,莫非是追着它来到此处的。” 冥寂走到倒在一旁的石几处,伸手抚上上面的划痕。 “林中之事应该不是它所为,那尸体虽是血肉模糊,但是身上没有出现了这种抓痕。而这洞内的石几和四周石壁上的痕迹,却都是它的爪痕。” 卿歌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它的翅膀。 它虽受了伤,不能动弹。却扑棱了两下翅膀,昂起头嘶叫了两声。两只漆黑圆润的眼睛,目光狠厉。 她起身看着冥寂,问道:“现在怎么办?除掉它么?” 冥寂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扭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怪鸟,有些鄙夷。 “我们的目的是寻找神器,这种匡扶正道,斩妖除魔之事,那些道貌岸然之人不是最喜欢做么?那就留给他们好了!” 卿歌同意了他的做法,不再多做停留,两人转身离去。 仅仅在一瞬间,地上的那只怪鸟展开翅膀直奔卿歌飞去,速度极快。 冥寂还没来得及回到卿歌身体里,她便被那只怪鸟的两只利爪抓住了肩膀带到半空之中。 冥寂掌中金色的灵力瞬间凝聚,直击怪鸟。 那鸟被他一道浮灵焰重重的打到了洞中的石壁上,卿歌由半空落下被他一个闪身接在怀里。 看着她白色的衣物被染成血红色,冥寂心头一紧,目光变的阴狠。 落了地,他将卿歌安置在一旁的石几上坐下,然后怒气冲冲的走到那只怪鸟跟前。 两掌之中不再是灵气,而变成了炙热的火焰,大有将它烧成灰烬的趋势。 正当他要将它烧死的时候,却发现它的爪子上闪过一道蓝色的符文。 他迅速回到卿歌身边,揽住她的腰身,带她飞上了那棵参天大树。两人找了一根粗壮的树干坐下,茂盛的枝叶将他们掩在其中。 “怎么了?为何突然躲起来?” 冥寂双手抚上她的肩膀,一阵温暖的灵气流过,伤口不再疼痛,片刻后便愈合。他扬手一挥,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衣裳变成了之前那套落霞霓裳裙。 卿歌忽然笑出声,总觉得自己带了个移动的衣柜和药箱。 “你倒是说啊,我们为何要躲起来?” “刚才我发现那只鸟的足上有蓝色的同息符的痕迹,被种下此符的人相互之间会有感应。 所以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会和一只妖物种下同息符。” 正在说话间,从那个矮小的洞口走出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的佩剑,脚步略显急促。 由于他们处在高处,又有枝叶遮挡,并未看到来人的容貌,只是察觉到了独有的修士气息,而且修为不低。 修士居然与妖物有所勾结,看来仙门百家又将有一段不太平的时日了。 只见那人急匆匆的跑向那只怪鸟跟前,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通体映白的琴,坐在地上弹奏起来。 随着空灵的声音响起,琴体发出阵阵灵光便往地上的怪鸟身上而去。 “居然是寒丝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有多话,冥寂瞬间回到卿歌的身体里。 卿歌从树上轻盈落下,掌中灵气翻涌,‘玉骨’随之而出。 “堂堂仙门修士,竟与妖物勾结。交出寒丝琴!” 来人听闻此声身躯一震,琴声戛然而止,他却久久没有起身。 卿歌松开握着的手指,‘玉骨’便破空朝来人袭去,来人微微侧首,随即将佩剑轻挑出鞘,挡在‘玉骨’的剑锋处。 佩剑出鞘之际,‘玉骨’便停止了攻击。看着那熟悉的剑,她的双手有些轻颤。 第35章 故人再相逢,冥寂略冲动 两剑相交,再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铮铮的交错在一起。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竟还能再次见到了熟悉的人和剑。 良久,来人才出了声,语气中听不出问候却带着一丝感慨。 “隔了一世,卿歌师姐可还安好?” 一阵红光流转,冥寂现身。‘玉骨’失了灵力,消失在了空中。来人随后将佩剑收起,起身面向他们。 “原来是你?”冥寂似乎对眼前出现的人感到有些惊讶。 来人双手执礼,不卑不亢,甚是恭敬。 “师姐,殿下,别来无恙!” 卿歌袖中的双手有些发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她是他的师姐没错,可那也只是前世之事。如今再见昔日熟人,却是让她感觉如此陌生。 她还未言语之际,冥寂率先出了声。 “还真是没想到,昔日心存天下正道的陌青小兄弟,如今竟与妖物勾结再一起。莫不是当初的大道随着岁月变迁,失了本质?” 陌青浅笑,却让卿歌有些恍惚了。 犹记得前世,他还是个顽皮跳脱的少年,本是一门商户之子,却心存大道天下,一生想要修仙问道,庇护苍生。 如今却……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神有些沉痛,言语间有些惋惜。 “陌青,你可知与妖为伍,会被仙道所不容。现在悔过还来得及!” 陌青脸上没有一丝忏悔之意,扭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怪鸟,甚是平静。 “她不是妖,她是我的女儿!” 此话一出,着实让两人深感震惊。 陌青没再多话,转身继续弹奏起了寒丝琴。 随着琴音而起的灵气,不断灌入怪鸟的身体里。半晌过后,那只怪鸟在一阵灵光包裹中,变成了之前他们在平凉遇到的那个少女。 陌青将寒丝琴收起,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她的口中。 冥寂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刚才差一点点就烧死了她。他急切的跑上前去,言语间有些焦急。 “你说她是你的女儿?那她和七彩是……是什么关系?” “七彩是她娘!” 冥寂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微晃,随即眉角飞扬。 那么久没见,他的小东西居然成家了,还有了女儿。也不知道两个爱吃糖葫芦的人会不会打起来? 他没忍住嗤笑出声,呛了下口水,咳嗽起来。卿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陌青,那七彩呢?还有陌离她这是……” 陌青揽着陌离的肩头,低垂的眸中落下两滴晶莹。即便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面对不了七彩离开他的事实。 “七彩……她,她死了!人妖有别,仙道不容。灰飞烟灭,再无来生!” 一字一句如同一根根利剑,狠狠扎在冥寂的心头,让原本还眉飞色舞的他瞬间黯然失色。 七彩死了! 那个前世陪伴了他近一千年的小东西死了?那个被他当作孩子疼爱的色彩斑斓的鸟儿死了? 而且是灰飞烟灭,再无来生! 仿佛心头被狠狠剜了一刀,止不住的疼。 “那……陌离又是怎么回事?就算她是七彩的女儿,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冥寂的话中带着疑惑和质问。 前世七彩随他修炼,以他的身份,她已经算得上灵鸟,怎么会跟妖扯上关系! 听他问及此事,陌青脸上有些愧疚。 “当年殿下陨落之时,将剩余的部分修为给了七彩,后来没过多久她便修炼成人形随我在一起。 原本以殿下给她的灵力,她可以很轻松的飞升成仙。可是我却动了凡心,六根不净。渡劫失败,修为受损,再无法登顶。 七彩将殿下给她的法力通通给了我,只能沦为妖。后来我与她有了陌离,天劫降临,七彩一个人承受了天谴。” 说到痛处,陌青抱着陌离的双臂微微收紧。天可怜见,他们的女儿长的与她如出一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 冥寂却是抬脚将他狠狠踹倒在地,接二连三的脚印往他身上而去。 “你是不是个男人,居然让她独自承受天谴。本殿下疼了一千年的小东西,到了你那里怎么就遭受了如此待遇?” 卿歌双手拉住他的胳膊,却奈何他正在气头之上,而她又没了他的元神灵力支撑,根本拉不动。 随着一声惊呼,她便被冥寂甩在地上,手掌与地面的碎石摩擦,擦破了几道伤口。 此刻他才停住脚,神色紧张的将卿歌扶起。 “卿歌,你怎么样?” 看着她掌中的血痕,冥寂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却在片刻之后狠狠瞪了陌青一眼。 “我没事,你为何如此冲动?我知道七彩对你而言就像你的孩子,可是爱情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对错可言。 七彩爱陌青,所以甘愿为了他承受天谴。陌青又何尝不爱七彩呢?” 是啊,爱情这事本就没有对错可言,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为了一人堕仙成魔,真身甘愿被困在阵中受百年烈焰焚烧之苦。 冥寂不再似之前那般恼火,但看着还未苏醒的陌离,忍不住又气上心头。 最后看了因自己愤怒而受伤的卿歌,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将她安置在了一旁,处理好她的伤口,冥寂转身去了陌离身边。 取出一枚丹药放进了陌离口中,又将自身灵力注入到她的身体里。看着陌青的眼神依旧一副冰冷,对着陌离时却甚是温柔。 或许,这天下的父亲都一样,对自家女婿始终喜欢不起来。 “阿离为何会这样?” “离儿她是半人半妖,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如此。照理来说,即便她化作妖形,也还是她。 然而她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妖态的时候毫无理智可言,人态的时候也不记得化为妖态时的事情。” 一声不屑的轻哼从冥寂唇间传来。 “无知,她这是生了两个独立的心智,除掉妖态的那一个不就好了。还有,把寒丝琴还来!” 陌青对他此话不太明白,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冥寂懒得跟他废话,便将寒丝琴从他的储物袋中召唤出来,拿在了手里。 他紧张的要去抢夺,却被冥寂收了起来。 “这寒丝琴本就是我天界之物,理当归还!” “不行,离儿要靠它才能保持心智,还给我!” 对他此话,冥寂倒是理解的。毕竟寒丝琴具有净化心灵之用,如此压制陌离另一个心智倒也不是不可,可终归不是长久之法。 “好吧,寒丝琴你暂且收着,但一定要保管好。待我用到之时,务必归还! 只靠寒丝琴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除掉她妖性的心智才行。留下她的,自然便能控制住妖态了。” 说话间,陌离悠悠转醒。细长浓密的睫毛眨了眨,而后睁开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第36章 知陌离身世,谈逝年之变 陌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冥寂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想起之前在酒楼中他的无礼行为,她毫不客气的一拳打了上去。 “登徒浪子,之前放过你一马,居然还敢轻薄本姑娘!” 猝不及防的冥寂实打实的挨了一下,要不是有灵力傍身,这一拳下去鼻子怕是保不住了。 打完人的陌离握着手腕扭了扭,才发现自己的阿爹也在这。 “嗯?爹,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想到自己偷偷跑出清溪涧,陌离瞬间有些底气不足。 “哼……我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告诉过你,不许离开清溪涧为何不听我的话?” 陌离有些委屈的低下头,随后两滴清泪落在了彩色的袖子上。 她心中有万分不解,从小到大,爹跟她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不许离开清溪涧’! 然后,她就在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山谷中修炼,生活了漫长的那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 “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从来不与外界来往,也不许我离开清溪涧半步。 可是,我没有一个朋友。陪伴我的只有清溪涧里的花草树木,碧瓦朱甍。 呵呵……你知道么?我知道哪处山上有什么,我清楚那些花什么时候开,我知道清溪涧里有多少棵树,我甚至知道后山有多少棵竹子。 它们每生长一次我便去数一回,从春天数到夏天,从夏天数到秋天。甚至我从来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雪是什么样子。” 她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孤独感,压抑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陌青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手掌摩挲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离儿!是爹的错,可是爹也是没有办法,你原谅爹好不好?” 陌离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肩头默默流泪。 卿歌坐在不远处听着她的一席话,竟也忍不住叹息。想当年,她又何尝不是被困在潮生涯不许离开! 只是那个时候她有人陪伴,看着那个蹲在一旁的男子,她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至于陌离为何没有朋友,她想也许是陌青怕她的身份被别人知晓,所以才阻止她与旁人来往吧!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冥寂的肩头,冥寂起身与她相对而视。 “怎么了?一会不见我,可是想念了?” “醒醒吧!你不是买了糖葫芦么?这个时候还不拿出来,难不成留着自己吃?” 经她提醒,冥寂才如梦初醒,一时气愤,竟把这东西给忘了。 指尖灵光一闪,两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出现在他手中。 “喏,七……阿离,这里有你爱吃的糖葫芦!” 毕竟是年少心性,又是自己喜爱之物,陌离便顾不得伤怀,就要伸手去接,却又顿住了。 似乎还处在他是登徒浪子的记忆里,虽是眼馋却还是克制了。 “我爹说过,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若不是从陌青口中得知她是七彩的女儿,他当真觉得她这副伶牙俐齿的样子就是七彩的转世。 没想到他堂堂天界二殿下,前世被那只小东西随意欺压,如今又被这个小家伙欺负。 最后他总结了一下原因,大概就是他太过温柔了,没有身为天界二殿下的威严之气。 陌青从他手中接过那两根糖葫芦,递给了陌离。 “离儿,他们不是陌生人。那位是爹的师姐,这位是……是……”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介绍冥寂的身份。 “别听你爹的,我是……是你外公,那是你外婆! 阿离,这个给你,里面有很多糖葫芦。你随你外婆去那边玩,我有话对你爹说!” 冥寂将储物袋给她,陌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阿爹,立马否定了他是自己外公的说法。 倒也乖巧的起身随卿歌去了一旁,腿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 待她与卿歌离开他们身旁,冥寂便布下了隔天阵。 “自卿歌再生为人以后,你便隐居在清溪涧闭门不出。可为何后来又与其他仙门一同去了潮生涯?” “万骨窟一战,殿下真身被封印,卿歌魂魄消散。自那以后,幽怀君便将我们遣回了各自家中。 后来各自建立了家族,我带着七彩深居在清溪涧,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多年以后,有一日我收到了其他仙门联名的一封书信,说要去潮生涯替天行道清理仙门祸害,我便带着门下修士一起去了。” 陌青说的简便,冥寂从中也并没听出有何处不妥。他想要探寻当年事情的真相,他心底有个强烈的感觉,当年之事绝不简单。 可是一切又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们的所作所为看似天经地义,实则藏了不少的阴谋算计。 不过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玩。 原本词严厉色的冥寂,看着不远处的少女,脸上又浮上一丝不快。 “没想到,小家伙在你清溪涧过得如此不愉快,你这个爹当真是失败!对了,寒丝琴为何会在你手中?” 陌青并没听说过什么寒丝琴,但见他方才的意思,说的应该是他无意间捡到的那把。 “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发现清溪涧中的那条溪流会发出阵阵空灵之声。 起初我以为,是由于水里的岩石断层加上水流产生的效果。后来我从潮生涯归来便借助修为逆流而上,在大概五里外的一个瀑布的崖石缝隙里找到了它。” 冥寂不知道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当初那个楞头楞脑的小子,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殿下,你要它有何用?我听说……卿歌师姐她……” 后面话还未说出口,冥寂脸色变得异常阴冷。 “不管什么,你自己也说了,听说!即是听说又怎会是真? 前世,你与她同在幽怀君门下,也该清楚她的本性。如若再让我听到任何质疑她的言语,休怪我不念昔日之情。 还有,既然当初选择了大道,便不该因儿女情长之事,弃了梦想。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七彩用命守护的是个懦夫么? 你给佩剑取名‘逐月’的意义不要忘记了才好!” 陌青垂头看了眼手中的剑,握住它的手,不禁用了些力气。 以‘逐月’为名,诛魑魅魍魉。月有阴晴圆缺,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心中大道便如同莹月之辉,是他此生永不言弃的追寻。 ‘逐月’随着他的灵力泛着纯净的灵光,一如他心中的大道那般,依旧干净清明。 第37章 再遇修士,山间对决 一番整顿之后,四人出了山洞。外面天色已然见黑,柳月高挂枝头,清风悠然慢送。 “天色已晚,周边也无落脚之地。之前的村子怕是回不去了,我们去哪儿?”卿歌抬头看着被密林遮挡的夜空问道。 冥寂自然而然的便要接话,尚未作答时,陌离便兴奋的出了声。 “我知道我知道,跟我来就行了!” 说罢她便沿着山中的一条小道准备下山。她打头阵,他们紧随其后,察觉到卿歌的吃力,冥寂便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漆黑的密林里不见光亮,陌离却走的特别顺畅,让掌中灵光闪耀的卿歌有些震惊。 “阿离,为何你在夜色中行走如此顺畅?” “因为适应了啊,在清溪涧我总是晚上一个人在山里瞎逛,自然而然就适应了。 卿歌外婆,你不要再用灵力了。不然眼睛适应了光亮,如果忽然之间没了,你的眼睛会看不清楚的!” “阿离,你还是叫我卿歌姐姐吧!” 卿歌对她的称呼有些头疼,被冥寂如此搅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辈分啊。 不过她还是将掌中的灵力熄灭,一瞬间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甚至连陌离的身子都看不清楚。 像似知道了她的不适,陌离停下了脚步,让她缓了缓。回头看着她,一脸的小骄傲。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稍稍缓了片刻,卿歌便看清楚了陌离的脸。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陌离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山脚下的小茅屋前。 “果果,开门,我回来了!” 随着她的喊门声,茅屋的那扇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在村子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果果见到陌离,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腰,带着些许紧张与兴奋。 “阿离姐姐,你回来了?伤好些了么?” 陌离抬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伤已经好了,弟弟妹妹睡着了?” 果果点了点头,卿歌顺着木门望去,只见里面干净的木床上并排睡着两个约摸四五岁的孩子。 整洁的床铺和简陋的茅草屋有些格格不入,却不妨碍这片小天地的温馨。 陌离带着他们随着果果进了门,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顿时显得更加拥挤了。 陌青看着名唤果果的小女孩,疑虑重重,忍不住询问:“离儿,他们是谁?” “他们是我在路上遇到的,爹娘都不在了。我本来想将他们安置在前面那个村子里,看有没有好心人收留。结果碰上一个修士,非说他们是妖孽。 他们明明是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江湖术士,出来坑蒙拐骗的。” 尽管屋内很温暖,陌青额角还是流出了一滴冷汗。修士所说不假,只是她会错了意而已。 卿歌显然也是知晓的,只怕那修士当时所指并非这几个孩子。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他说陌离是妖可以理解,为何那金铃在自己跟前却无风而响呢? 陌青有些紧张的问道:“离儿,你碰到那修士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陌离不懂自己爹爹为何这么问,倒也如实告知。 “没什么异常啊,当时他张口就是妖孽,我气不过就跟他打了一架。后来便将他们安置在这个山脚下,买了些被褥。 再后来,我带着果果出去买吃的,又遇上了他。我让果果先跑了回来,跟他打架的时候被他打伤了。 我怕回这里来,会将他引来,所以便跑进了那座山里,找了个洞躲了起来,然后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看到你们了。” 陌青没在说什么,看了眼前三个孩子一眼。 “明日,你便带上他们和爹爹一起回清溪涧去可好?” 陌离不依,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她更不想再终日待在那四季不明的清溪涧里。 “爹你自己带他们回去吧,我还想在外面多待些时日,不想那么早回去。” 听到了她的抗议,冥寂现身有些不悦。 “阿离不愿意回去,你为何强迫她?你自己带三个孩子回去,阿离就交由我来照看!”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离儿她……” 冥寂颇为厌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把那琴交给我就行了!怎么?难不成本殿下的修为让你如此怀疑?” 陌青百般不情愿的将寒丝琴取出来交给了他,无奈的摇头。 他能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修为不如他,而他偏偏又是天君盈渊的胞弟呢! “那好吧,明日我便带这三个孩子回去,阿离就拜托殿下和师姐照看了。” 听闻自己不用回清溪涧了,陌离开心的险些将屋顶撞翻。随后两步跳到冥寂身边,双臂一扑直接搂上了他的脖子。 “太好了,我终于自由了。谢谢你外公!” 冥寂有些扭捏的将她的胳膊掰开,面上有些尴尬,双眼委屈的求助一旁的卿歌。 虽在这个世上已久,他还从未被人如此亲近。即使是面对卿歌,他也只是浅浅的拥抱她,并未有过其他亲密行为。如今陌离此举,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卿歌走上前去,将她拉到一旁坐下。 “好了,带在你在外面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情,就是不论何时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明白了么?” 陌离尚未答话,门外响起一阵金铃的声响。 “妖孽,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又是那个臭修士,看我不出去打他一顿。” 冥寂长袖一拦,唇间轻笑带着宠溺。 “你歇着,有外公在,何需轮到你出手!今夜,我便教训教训这个伤了你的混蛋。 陌青,看好我的小家伙!” 他说的随意,陌青却甚是无语。没有他法,也只得陪着陌离待在屋里。 冥寂与卿歌开门走出屋外,周身泛着红光。 那修士见是她,客气的屈身见礼。 “竟与仙友如此有缘,不知何故出现在此?” “这话我倒要问问阁下了,深夜来女儿家的宿处是为何?” 那修士眯着眼睛看向屋内,有些犀利的目光让卿歌很是反感。人虽是仪表堂堂,却给她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火红的长袖轻拂,那扇木门便被关住,卿歌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玩味之意。 “阁下既然是修仙之人,怎能如此窥视女儿家的卧房,莫不是凡心未泯?” 他似乎不明白,明明是修仙道之人,为何说起话来隐隐带来了些邪气的妖魅。 “在下敬重仙友,还望仙友放尊重些,将里面的妖孽交出来!” 卿歌魅笑出声,掌中灵力翻涌,‘玉骨’随后出现在手中。 “笑话!你深夜追我来此,却也敢说尊重二字!莫非这仙道皆是你这种表里不一之士?” 那修士抽出身后佩剑,指间掐诀置于剑身,灵力瞬间布满剑上。 在黑夜里,两把剑格外的异彩纷呈。 第38章 激烈交手,恍然彻悟 卿歌懒得再与他多说废话,玉手一扬,‘玉骨’横卧灵光大盛,朝那名修士极速飞去。 男子闪身躲避,反手之间便以剑身抵挡。随着一阵兵器相交后残余的翁鸣声,他握剑的手被震的有些发麻。 他面上略微诧异,虽知她修仙道,却不曾想修为竟是如此了得。 看透了他惊讶之意,卿歌唇间一抹讥讽。没有任何动作,‘玉骨’便赫然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正当他纳闷之际,玉剑却又突然出现在了在他的身后,化作一道流光疾速飞来,堪堪地贴着他的臂膀划过。 一声裂帛声响,他的衣物便被划破。然而却没被伤到皮肉,紧接着‘玉骨’便又消失在了眼前。 那修士聚精会神的环望着四周,似乎想要等待着‘玉骨’的到来,可是良久都没看到玉剑的踪影。 卿歌唇间玩味更甚,随着她嘴角的轻笑,‘玉骨’便出现在他身边,划过了他另一边的肩膀。 此刻他才算是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并没有真正的想要与他决,而是一直将这当作一场游戏,而自己就是那个玩物。 感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他手持佩剑飞身向站在屋前的她刺去。眼中藏着屈辱,剑气如风、气贯如虹! 卿歌右手轻抬,掌中一片耀眼的红光。与他佩剑的光芒两两抗衡,激起了一阵罡风。 ‘玉骨’随后出现在他腿边,毫无停留地划过他的脚踝。 那修士吃痛,灵力有些不稳。卿歌随即一声轻叹,似觉有些无趣。 红光微微变得浓郁了些,他便被她的灵力冲击,震飞到了五米外的一块大石头上。 随着“叮铮”一声,那把剑从石头上掉落在了地上,而他也在受了重创后从石头上翻滚下来,吐出一口鲜血。 “咳……咳,修仙问道之人,却行如此卑鄙手段!” 卿歌失笑,敢情他是觉得是被自己的‘玉骨’划伤了脚踝,才打输的。 她没回应他的话,几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掌。那名修士的剑便从地上消失,随即出现在了她手中。 “剑是把好剑,只是可惜用剑的人过于迂腐。” 话落,那修士的佩剑却横卧在他面前,剑尖直对他的心口。 修士的剑是跟随主人修道,随着境界变化皆有剑灵。一般来讲,剑灵是不许除了主人以外的人操纵。修为更甚者,灵剑还会在一定情形下自动封剑。 他虽还未到灵剑自动封剑的那个地步,但自认为修为也不算低。可是他的剑在她手中,却如同她自己的一般,随意召唤操纵自如。 “仙友修为如此高深,为何与卑贱妖孽为伍?此番做法又可对得起所在仙门?” 卿歌双目变得深沉,剑尖随即没入那修士的心口半分,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长袍。她唇间生笑,然而眸中笑意却满是嘲讽。 “妖孽?是不是在你们所谓的仙门正道眼中,但凡被你们所不容的人都是妖孽! 你们行这仙道正义之时,可曾问过他们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自诩名门正派,就可以一己之见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替天行道么?” 随着卿歌激烈的言语,那剑入没入他心口一分。 他虽疼痛难忍,看着她的眼睛里却仍旧是正义凛然。 “他们本就是世间异类,修行不走正道,祸害人间就不该存在于世。况且修士斩妖除魔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卿歌大笑出了声,笑声里满满的鄙夷,目光变得森寒至极。 “哦?是这样啊!那么对妖魔鬼怪而言,修士既与它们不同道那就便是异类。所以,杀了你是不是对妖魔鬼怪而言,也算作天经地义之事?” 一番言语倒是问的他沉默了,自他修道起便以心中大道为信仰,竭尽所能铲除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他自认为,这世间除了人以外,其他的存在都为天道所不容,却忘了世间万物皆有它各自的命数,万物生存也皆有自己的造化。 枉他一心追寻大道,到头来却是迂腐至极。修炼的目的不就是庇佑苍生么?那些没有为非作歹的异类,又何尝不是这天下苍生的一种。 纵然他心中藏着对妖魔鬼怪的仇视,却也不该冲昏了头脑,变的是非不分。 他突然失笑,如此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信念,到头来却被一个女子三言两语点醒。看来,他应该重新回去修心了。 见他沉默不语,卿歌收了灵力,他的佩剑便掉落在了地上。 “我不管你师承何门,总之,你这次想要找寻的人,先不说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即便是真的做了……我也就此护下了! 你若执意要赶尽杀绝,我随时奉陪。滚!” 那修士捡起地上的佩剑撑起身子,受伤的脚无力立于地上,对她深深鞠躬拜礼。 “原本我以为既然走上这条修仙之道,就要铭记心中使命,护天下苍生周全,却忘了那些所谓的异类竟也是这天下苍生的一员。 姑娘今日此番言语点醒了我,我已决心重新修炼,重新领悟这所谓的大道。若得以再次相见,但愿我已脱胎换骨。告辞!” 他提着剑踉跄着离去,卿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幽怀君给她的教诲,本以为自己早已心若顽石坚不可摧,却不知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他的样子。 他已离去,她却依旧站在有些昏暗的黑夜里,只有那茅屋的小窗里,透出点点昏黄的烛光。 红光环绕,冥寂站在她的身旁,没有任何表情。侧首看着背光而立的她,字里行间说不出的悲凉。 “你终究还是走不出他的影子!” 卿歌故作轻松,耸了耸肩。 “你看,现在不也挺好么?虽说没杀了他,但是你也听见了,他将重新修道。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真的领悟这大道的真谛呢?说不好百年之后,我便成了那些无辜妖魔鬼怪的救命恩人呢!” 她故作玩笑,说的不痛不痒。冥寂垂在身侧的双手弯曲,却轻握成拳。他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何滋味,是恼怒还是嫉妒,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只是心中觉得有些隐隐的疼,守护了她两世,却终究是抵不过往生伞中那一缕残魂。 山间夜晚似乎变得更加阴暗,以至于冥寂越来越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闻黑暗中她有些轻快的呼吸声,带了些如释重负的心情。 第39章 林中筹谋,庇护其人 两人陷入沉默之际,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在寂静的山间,虽然沉重但却显得格外的欢快。 陌离从屋内飞奔出来,一下扑到卿歌身上,双臂搂住她的脖子。漂亮的眸子近在咫尺,透着深深的崇拜。 “卿歌姐姐,你好厉害啊!方才我在屋里透过窗口全看到了,实在是太帅气了。看那个臭修士还敢不敢再来找果果他们的麻烦了!” 卿歌尚未答话,冥寂便将拉着后领要将她拎下来。似乎对她的称呼有些不喜,面上却没有丝毫不快。 “你给我下来!都跟你说了,我是你外公,她是你外婆!谁允许你乱了辈分的?” 陌离对他的行为很是不满,双臂死死的勾住卿歌的脖子不松手,猛的回头张嘴便要去咬冥寂的胳膊。 “我不下!你骗人,你看起来比我爹都年轻,怎么可能是我外公?” 冥寂一时语塞,他竟忘了自己不同于常人。况且,与她父亲相识也早已隔了一世。 原本修仙之人,容颜变化本就不快。大抵是因为陌青自七彩死后无心修行,才会略显沧桑了些。 冥寂有些无奈的表情,让卿歌乐的开怀。没想到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他,居然也有被人呛到无法出声的时候。 不过想来也是,陌离的娘亲是冥寂千年孤寂里的一束光,给了他近千年的陪伴。如今留下了她的女儿,自然是铁了心的疼爱。 卿歌抬手,将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拿了下来,继而安慰冥寂。 “好了,叫什么重要么?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更何况,我……我……” 她后面半句话声若蚊蝇,即便是修为在身的冥寂,也没听到她最后的呓语。 倒是站在她面前的陌离惊喜的张大了嘴巴,眼中藏着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刚要扭头对着冥寂说出口,便被卿歌一把捂住了嘴。 “不许说!不然明天让你爹把你带回清溪涧去!” 虽是凶巴巴的威胁,却没有带一点凶狠。陌离眯着眼睛对她拼命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张牙舞爪的样子,冥寂仿佛又看到了那年春暖花开之时,遇见的那只恶狠狠却又透着可爱的小野猫。 即便他很想知道她后面说了什么,此刻他也不想了。对他而言,此生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就是他心底最深的夙愿。 嬉闹间,陌青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卿歌的眼神有些怪异,又转而看了看一旁的冥寂。 四目交汇之际,像似明白了个中之意。 卿歌拉起陌离的手,说道:“阿离,我有些冷,你陪我回屋聊聊果果的事情吧!” 陌离兴奋的冲她点头,道:“好啊好啊,快走快走!” 语毕,陌离拉扯着卿歌回了屋,那扇木门阻隔了两方天地。似乎担心不妥,冥寂又扬手一挥,红光微现,在那间茅屋外布下了隔天阵。 “趁本殿下今夜心情好,想知道些什么便问!” 不论如何,冥寂对他始终是喜欢不起来。在他看来,身为男人就应当豁出性命保护心爱的女人。然而,他却眼睁睁看着七彩遭受天谴而亡。 陌青也知他对自己心生不满,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断然不会让七彩一人身赴黄泉。只是,陌离的存在,让他不得不苟活于世。 他回头望了眼摇曳着微光的屋子,眼中藏不住的疑惑。 “殿下,你……这么多年为何不去寻回自己的真身? 据我所知,当年封禁殿下真身的禁制,只需幽怀君的‘君临’便可打开。 而且,方才我见师姐使用的是当初自身所修炼的灵力。可是当年幽怀君不是废了她全部修为,灵脉被毁么?” 闻言,冥寂脸上浮现恼怒之色,似乎对幽怀君当初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你现在大可让她召唤‘玉骨’试试!她之所以用得了灵力,是因为本殿下元神在她体内,将灵脉借给了她。 一旦寻回真身,与之合体。我便无法再与她共存,她会如同凡人一样,甚至会比凡人更快的速度生老病死!” 听他此言,陌青才算明白。以他的修为,即便是不用‘君临’来打开禁制,他也照样可以召唤自己的真身冲破封禁。 之所以任由自己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荡,也都只是为了卿歌而已。 他突然觉得,相比于他对卿歌的付出,自己对七彩的似乎少之又少,也不怨他对自己如此不喜。 冥寂用余光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神情,言辞间有些高傲。 “你专门出来到我跟前,不单单只是来问问题的吧?怎么?闭门不出这么多年,舌头不好使了?你若不知如何张口,本殿下还不想听呢!” 他转身就要往屋内走去,被陌青伸出手臂拦住了去路。 “殿下等等!我并非不知如何张口,只是怕殿下为难而已!” “笑话!从天界到凡尘俗世,还没本殿下觉得为难的事,你但说无妨!” 陌青踌躇了片刻,悠悠的开了口。 “殿下,关于除掉离儿体内另一个心智,有几分把握? 目前为止,知道离儿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我担心若是此事被人知晓,即便她从未为害世人,只怕别有用心之人也会利用此事大作文章。” 想想昔日大小仙门围剿卿歌的情形,陌青心中甚是忐忑。当初,她有幽怀君和冥寂护着,可是自己的女儿该由谁庇护? “此事你就不必过问了,阿离跟着我不会出问题的,倒是有件事本殿下想询问询问你。” “有什么事殿下便问吧!” 冥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佛对他的能力表示质疑。然而像似想到了什么,原本想要问出的问题瞬间便收了声。 “算了,问了你也不一定知道!明日你带着阿离捡来的三个孩子回清溪涧去,即便有一天有人发现了阿离的真实身份,想要动她也得问问本殿下同不同意!” 他目光坚定的望着陌青身后那间屋子,双目中盛满了毋庸置疑。 元神未苏醒之际,他们伤害了他最珍视的人,使得他今生充满愧疚。 如今,任谁都别再想动他所要庇护之人。哪怕前途万劫不复,余生他也要护她周全。 第40章 深夜依偎,此时无声胜有声 原本冥寂打算结束两人之间的对话,却突然想起白日在林中见到的那具尸体。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询问你一下!” 陌青面上尴尬之色无言以表,方才说问了他也不一定知道,如今却又说询问。这更深露重的,确定不是太过无趣的拿着他来消遣的么? 即便是他心中敢想,却也不敢直接言明。毕竟,当初他可是唯一一个敢把潮生涯搅的鸡犬不宁,和天生为神的幽怀君动手的人。 “殿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陌青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日里,我与卿歌路过这座村落五里外的树林之时,见到了一具尸体。全身肌肤被剥了去,衣着服饰看起来非常普通,而且也不是被什么邪祟所杀。” 陌青听后也觉得有些怪异,对于这种盗取肌肤之事,有些妖在化形不完全的时候,会选择一些好看的肌肤剥下后穿在身上。 可是照冥寂所言,又并非邪祟所为,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不知殿下对此事作何看法?既非邪祟所为,那便只有人为了!待回清溪涧之后,我便派些门中弟子外出查探,有消息后便会告知殿下。” 陌青自然不会蠢到问他作何安排,如此显而易见的意思,他又岂能不知? 若不是认识他那么久,了解他那有些骄傲的性子,换做旁人恐怖很难理解他话中之意。 冥寂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眼中没了方才的气恼之色,言语间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嗯!此事不必刻意探查,只需用心留意即可! 告知我就不必了,这仙门之中有得是维护正道之人,这种烂摊子就交给他们收拾吧!本殿下只想知道结果,除了卿歌的……和阿离的事,其他的人还不配本殿下出手!” 陌青持剑的手竟有些轻颤,如此的骄傲自满当真好么? 话虽如此,但他仍旧不敢怠慢。陌青深知,他表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内里是相当腹黑。 卿歌在屋内透过那扇小窗看着外面的两个人,说不出是何表情,隐约带了些失落。 她知陌青有话对冥寂说,却没想到,一向对他无所保留的冥寂竟然使用了隔天阵。 身后,陌离正和果果在床边玩着翻绳。 卿歌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微带浅笑。她们纯真无虑的模样,似成了这喧嚣尘世中的一道风景。虽不华丽,却扣人心弦。 果果抬头刚好对上卿歌略带笑意的双眸,年少的脸上带了些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卿歌心想:大致是她带着弟弟妹妹奔波惯了,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才使得年幼的脸上有着与之不匹的成熟。 一想到此,她嘴角轻柔的扬起,看向她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柔软,少了往日的清冷。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经她一言,陌离回过头便看到卿歌还未消散的笑容,转而回过头捏了捏果果的鼻子。 “你啊,小小年纪就知道爱美人了! 我已经跟爹爹说好了,待明日他会带你们回清溪涧去。以后,你就带着弟弟妹妹住在那里,那儿便是你们的家了!” 听得她此言,果果丢下手中的绳子,伸出双臂圈住了陌离的腰身。双眼盛满晶莹,言语有些呜咽。 “阿离姐姐,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们一个那么漂亮的家!” 陌离抬手抚上她的头,揉了揉她枯燥的头发。 “好了好了,乖,不要把弟弟妹妹吵醒了!” 卿歌眼中似有些安慰,这个自身都还单纯年少的姑娘,却也有如此冷静稳妥的一面。 正感欣慰之时,陌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恭敬。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便出了门去。 屋外,冥寂一身雪青色陷在一方笼罩着微光的深夜里。背对着她,让人感觉有些遥远又孤寂。 卿歌走向他的脚步有一瞬间的焦急,惹得原本沉思的冥寂唇角荡漾着浓浓的笑意。 “冥寂!” 一声呼唤,夹杂着微微的气喘。 冥寂伸手扶过她,将她安置在一旁的石头上。面对她而站,眼中藏不住的深情,笑看着她。 “卿歌如此焦急唤我,是怕我丢了么?” 她一时之间沉默了,方才她真的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她心底不断的叫嚣着。真真切切的告诉着她,冥寂会离去。所以,她才焦急的呼唤出声。 “傻瓜!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 闻言,卿歌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道:“你让陌青唤我出来何事?” 冥寂侧过身子坐在她身旁,才察觉这石头有些凉,于是便凝聚了些灵力包裹住她整个身躯。 “没什么要事,就是方才跟他谈论了太久,怕卿歌想念我!” 他再一次提到谈论之事,卿歌心中竟浮上一阵酸楚,低着头便不再出声。 久闻她再无他话,又隐约透着不愉快,冥寂便不再打趣她。抬手搂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别多想了,方才我布下隔天阵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不想让你知晓。 我已把今日之事告知了陌青,待回清溪涧后,他会安排门中弟子留意此事!” 卿歌抬头匪夷所思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说此事交给那些仙门中人解决么?为何又吩咐陌青留意?” 冥寂没有回话,抬头仰望着星空,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两千多年了,也不知那个人有没有想念他。 卿歌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遥远的夜空中闪烁着耀眼的星星。她知道,这个一身高傲的男子,想家了!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没有任何言语安慰。他们彼此相识两世,又相依为命多年,她清楚的知道他的性子。 冥寂扭头,透过额前的发丝看到了她那浓密细长的睫毛,在黑夜中遮住了眼底的苍凉。 茅屋内的烛火不知为何忽然熄灭,片刻后又被点燃。 靠在冥寂肩膀的卿歌突然抖动了一下身子,而后归于平静。她心中隐约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事情要衔接上了,却一时又断了头绪。 察觉她异样的冥寂,轻轻地揽了下她的肩膀。 “今日林中事我觉得并不简单,与其等着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处理,不如暗中让陌青留意一下,说不准还能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卿歌点头,认可了他的决定。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他守着她的睡颜,直至晨光熹微。 待丽日临空之时,陌青带着三个孩子同他们分道扬镳,踏上回清溪涧的路途。 第41章 与师探讨苏家事,疑点重重 温岭地界。 潮生涯坐落在温岭之南一片重峦叠嶂的山间,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雕栏玉砌,简洁却不失雅致。 两座山峰相对而立,中间一座玉石拱桥相连。一条石阶由山门直通偌大的练剑场,在翠色欲滴的山林中若隐若现。犹如一条长龙腾空而入,隐匿在冷翠画屏之中。 最高的忘尘峰上,一座雅致幽静的宫殿建立其上。 殿前的石岩边站在一名身穿月白长袍的男子。一顶白玉发冠将一半黑发束起,发冠上插着一只通透的玉簪。 下半部分的黑发垂在身后,随着高处徐徐而来的清风和广袖一起飞扬。 剑眉星目,眸中似含了秋水一般,波光潋滟。高挺有型的鼻梁立于双唇之上,如三月桃花的唇瓣微扬,笑意绵长带着浓厚的温文儒雅之气。 此人便是如今潮生涯的仙主谪溪君——世承泽。 看着远处御剑而来的男子,他的脸上露出的笑意更加温柔。 世星涧远远便看到自家师父在忘尘殿前等候,随即御剑的速度便又快了些,顷刻间便来到了忘尘峰上。 收了佩剑之后,他轻轻落地,端正的朝他行了拜礼。 “师父,让师父久等了!” 世承泽抬手带他起身,如溪水般清澈的声音随风入耳,让人身心舒畅。 “不久,此行可还顺利?让你带着风涟和云涯,想来也是为难你了。” 世星涧抬头微笑。大概真的是人以群分吧,那般温润而泽的模样,倒是和世承泽有几分相似。 “师父多虑了,风涟向来循规蹈矩无需费神,云涯虽是玩闹了些,但遇到正事却也不含糊,所以此行并不为难。” 看着他如此款款谦逊的样子,世承泽的眼中漾起甚是闪亮的光芒。 他略微炙热的眼光让世星涧有些无所适从。他将自己养大,既可称为师父,更可以称之为父亲。 然而世承泽却从不将他当作晚辈看待,对他更是如挚友般坦诚相对。 虽然修炼之人容颜常驻,但是,世星涧却始终无法将他看作同辈之人。 每每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世星涧总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透过这双眼睛看的另外一个人。 “师父!师父?” 浅浅的呼唤将世承泽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局促的转身走进了忘尘殿中。 “星涧先进来再说吧!” 得了他的命令,世星涧紧随着他的脚步进入忘尘殿中。 殿中的几案处,两人相对而坐。 世承泽端起几案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水入杯中之时,桃花香味四溢。 “此次交待星涧所做之事结果如何?” “回师父,关于妖物作祟之事,弟子询问了苏家仙主。他说此事并非有人刻意为之,且他已处理完毕。 可是弟子发现了一处不妥,师叔向苏仙主所借的炼尘珠不翼而飞,他似乎很焦急。 按照常理来讲,他刚刚除邪归来,即便丹药被毁,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据说苏家的丹药有奇效,专治被妖魔鬼怪所伤。师父可知炼尘珠究竟有何用处?” 听他娓娓道来,虽话长,世承泽脸上却没有丝毫烦躁之色。端着茶杯的手,轻而柔。 “我也只是听说,炼尘珠以之为引所炼之药,医百病逆生死。” 他鼻间轻笑出声,似想起了什么好笑之事,眉眼之间亦是满满的怀念。 世星涧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拖着杯底。随着他的轻轻吹气,茶杯中的桃花碎末在水中轻轻飘动。 “怪不得炼尘珠丢了他如此紧张,依照当时他所讲,知道炼尘珠所在之处的只有他一人。而且,他当时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究竟是何人得知了炼尘珠的所在,且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阑风絮阁将它盗走呢?” 世承泽将茶杯放下,右掌伸出,一副卷轴便出现在他手中,随后将它递给了世星涧。 “这个是近几年我整理过的记录,里面记载着关于苏家除邪之事。 二十一年前,幽怀君尚未殒身之时,仙门之中尚未听闻苏家一门。可是自幽怀君殒身后没出两年,阑风絮阁便迅速建立起来。 后来我发现,阑风絮阁建立前十年间,并没有什么名声可言。直到出现妖邪作祟,苏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世星涧看着卷上详细记录的时间地点,像似发现了什么,嘴角勾起,眼中一片清明。 “师父,这苏家除妖邪之事,看起来可真是不简单呢?” 世承泽看着他轻笑不语。 “师父,您卷上明确记录着苏家除邪时间。自十年前开始,苏家便开始了第一次除邪,然后每隔两年妖物便会作祟一次。这妖物作祟的如此规律,倒还真是闻所未闻。” “所以我才会让你去苏家一趟,询问妖物作祟一事是否需要相助,就是想看看他作何反应。” 世星涧合上卷轴,放置在几案上。 “如此看来,苏家这斩妖除邪更像是自导自演的戏码。所以丹药被毁,炼尘珠不见了,他才会如此紧张。 没了灵丹妙药,苏家便等同于没了镇门之宝。如果没有遇上妖物作祟之事还好,若是遇上了,只怕苏家便难以收场,说不好一夕之间便从云端跌入谷底。” 世承泽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但他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苏家的荣辱上。 他随手拿出了另一幅卷轴,递到世星涧的手中。 “这一卷上记录着苏家刚刚建立十年里的档案。起初几年里,只是忙着修建阑风絮阁以及招揽弟子。 可让我感觉奇怪的是,竟然不知他师承何处。而且这么多年里,他少与各家仙门来往,更是从不参与仙门之间的盛谈会,只独守于平凉地界。” 世星涧看着卷轴上记录的只是着平常琐事,不禁愁容满布。 “此轴上皆是无关紧要之事,弟子愚钝,不知此卷与除邪一事有何关联?” 世承泽失笑,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说自己愚钝一事。 “星涧,如果你手中有件宝贝,你为何一开始不用,而是要多年以后才用呢?” 一语点醒了他,世星涧恍然大悟。 “所以,苏明义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炼尘珠,而是从第一次开始除邪之时才有。” 他拿过世承泽第一次给他的卷轴打开来,找到了记录着苏家第一次除邪那一列,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苏家第一次除邪,就是在十年前。灵台的一门大户遭妖物袭击,故而他率门下弟子前往除邪!” 灵台? 第42章 灵台城中询旧事 灵台隶属于平凉地界的一个县城,虽不是很繁华,但城内依旧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道路两边,酒楼茶馆、绸庄客栈错落有致。 风卿逸离开阑风絮阁后,便与山下镇子里的门中几名弟子汇合,紧接着来到了这里。 路边卖粥的摊前,简单的支起一个棚子,下面的木桌上三三两两坐着些客人。 熬的晶莹透亮的白粥,烤的香脆可口的烧饼,再配上自家腌制的咸菜,一餐下肚说不出的满足感。 四方桌上,风卿逸喝完最后一口粥,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都吃好了么?吃好了就分头打探事情,完事以后友来客栈汇合。” 六名门内弟子齐齐起身应下,拿起佩剑便各自往不同的地方散去。 卖粥的老伯被这阵势吓的哆嗦了一下,盛粥的铁勺似有些不稳。小心翼翼的忙碌,生怕会惹祸上身。 风卿逸悠闲的指尖敲打着桌面,盯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许久,转而看着来回忙碌身子有些佝偻的老伯。 “老伯,敢问您在这灵台城中卖粥有多少年了?” 卖粥老伯听闻他如此客气,言语间又透着满满的恭敬,倒不似之前那般忐忑了。 “我呀,在城中卖粥有些年头喽!像你这样的小娃娃还没出生,老头子我就开始卖粥养家糊口了。” 老伯言语之中有些许自豪,惹得风卿逸一阵低笑。想来这老伯定然是不知道他是修仙之人,所以才觉他尚在弱冠之年。 “怪不得老伯的粥熬的如此爽口软糯。对了老伯,初来贵地,有件事想向您打探一下,不知可否?” 老伯在盆中添了水,将用过的碗和汤匙放入盆中,然后擦了擦手。 “不知小公子想打探些什么事?” 喝粥的人陆续离去,见他不再忙碌,风卿逸便将他招呼到自己桌前坐下。 “您请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伯既已在此处卖粥多年,可听过十年前关于上官家的事?” 老伯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两下,看着他的眼中满是困惑。 “莫不是小公子也是修仙问道之人?” “正是!” 待他回答完之后,老伯深深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 “上官家啊,唉~真是可怜呐!十年前,灵台这里有妖邪作祟,上官家惨被妖邪残害,满门一百七十多口全部命丧当场。 幸好当时驻守在平凉的一位仙主,带着他门中弟子前来。不然,只怕我们全城的人都要遭殃了。” 风卿逸对他的话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听老伯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当年只有上官家遭了难?” “是啊,听住在上官府周围的乡亲们说,那夜整个府里传来的都是惨叫声和很多妖物的嘶吼声。 没过多久平凉仙门便来了人,才将妖邪除尽。天亮以后又将上官家众人的尸身焚烧,在郊外的山坡上寻了处风水宝地安葬。 唉~真是天道不公啊,上官一家向来积德行善,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老伯惋惜着起身回到装满脏碗的木盆旁,动手清洗起了碗筷汤匙。风卿逸随后起身离开了粥摊往友来客栈走去。 醉仙楼的饭桌上,三名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男子,成了楼中一道别致的风景。 世风涟看着对面自己弟弟那贪吃的样子,满脸的嫌弃,忍不住望向一旁的世星涧。 “师兄,你不是说师父让我们办完交代的事便速回潮生涯么?为何还要在平凉地界逗留?” 世星涧夹起一块鲜嫩的排骨放入世风涟碗中,对他的安分守己甚感无奈。 “风涟不必太过在意,之前我已经告知师父晚几日便归。何况,你与云涯一直待在温岭,也总该四处游历一番,多了解了解人间世故才行。 做人规行矩步是好,但有些时候要懂得变通,不能总是一层不变。” 世风涟看着碗中的饭菜愁眉不展,虽说有自家师兄和弟弟作陪,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待在外面,只有潮生涯才让他有种踏实的感觉。 不过看着世星涧如此从容的样子,他便不再说什么。 世云涯对他却是特别头痛,忍不住放下了筷子。 “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过于依赖师兄?不管何时,总是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师命难违,可总要变通一下的嘛。你这样以后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师兄不可能永远守着你吧!” 世风涟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闷头吃起东西。他不如云涯伶牙俐齿,自然争论不过他,每次都只能一个人独自郁闷。 “好了云涯,你明知道风涟说不过你,还总是欺负他。 风涟,有些话云涯说的虽是直接了些,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在不违背道义的前提,不要总是抱令守律,要学会随机应变。 我伴得了你一时,却伴不了你一世,往后的日子还是需要你独立应对的。” 世风涟有些紧张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握住了他的小臂,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师兄此话何意?我们同在一门,怎么会不能相伴一世?” 周围一些正在吃饭的客人突然停下了筷子,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世云涯因他这话咬到了舌头,痛的捂着嘴,嘴间支支吾吾的听不明白说的什么。 稍稍缓了片刻,端起一旁的茶杯漱了口。 “哥,你还真是要么不说话,一旦说话这杀伤力可真大。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可是修仙问道之人。师兄修为已到了元婴境界,以师兄的悟性渡劫飞升指日可待。 你若不好好修炼,若他日师兄飞升成仙,可不就是不能再伴着你了么?” 世风涟有些惭愧的松开了握着他小臂的手,握着筷子戳着碗中的饭菜,忍不住看了坐在对面的弟弟一眼,心中更是不平。 他不明白,明明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自己与弟弟差别如此之大!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有些暗淡,甚至藏了些不甘。 他也想要做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他也想接触除师兄与弟弟以外的人。可是每次尝试与其他人接触时,他便总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身心十分不悦,以至于变得越来越不想与别人接触。 看出他眼中闪过的不甘之色,世星涧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别胡思乱想了,我是你的师兄,云涯更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第43章 城中偶遇,商谈旧事 世风涟忽然之间耳廓微红,心中不禁有些痛恨自己。他怎么会如此迷了心窍,居然嫉妒起了自己的弟弟。 他低头轻声哼笑,鼻间充斥着自嘲。欲修道者先修其心,他当真是六根未净,生了妒念。看来,回到潮生涯后要好好去有悔涯面壁思过一番了。 “对不起,让师兄费心了。” 他在盘中挑了块精肉,送到了坐在对面的世云涯碗中。 世云涯抬头对他笑的鬼畜无害。看着对面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世风涟的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谢谢哥!” 话落,世云涯歪着身子越过自家哥哥看着门外。 世星涧见他东张西望,便张口问道:“云涯在看什么?” “我刚才好像看到风公子了!” 世风涟好奇的扭过头,门外却没见那抹碧蓝色的身影。 “这人来人往的,莫不是你看错了?毕竟这世间身着碧蓝色服饰的又不止风家之人。” 世云涯慌忙放下碗筷,起身离开座位,理所当然的回道:“衣服有相同,但他的佩剑‘无妄’世间却仅此一把。” 随后便顾不得他二人,匆匆跑出了醉仙楼。世星涧付了饭钱,与世风涟一道出了门。 看着走在前面那个标志性的碧蓝衣物和腕片上白色的风信子,不是风家公子还能是谁。 “风家公子!” 风卿逸听闻有人唤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却见是先他一步离开阑风絮阁的三位世家公子们。 彼此一番问候,如此气宇轩昂的四人免不了引得路人驻足。 “此处说话不便,卿逸已在友来客栈投宿,不如世家公子便一道前去吧。” “这么巧啊,风兄!我们也投宿在友来客栈,快走快走,我正巧有事相问。” 世云涯的性子活泼开朗,风家又常与世家往来,彼此之间倒也不生疏。只是风卿逸比他年长了许多,虽容貌上看不出多少差别,但心性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他拖着风卿逸走在前面,世星涧陪同世风涟紧随其后,看着他略带羡慕的眼光,世星涧略显无奈。 “风涟无需羡慕云涯,他生性开朗人又机灵,自然与人相谈甚欢,可这并不能说明你不好! 你生性腼腆,不喜与过多的人接触。虽熟络之后依赖性强了些,但是更加稳妥。话少,只是因为还没遇到那个让你不由自主想要张口的人而已。” “师兄,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世星涧双脚站定,侧过身子面对他,阳光照在他本就明媚的脸上更显得整个人缥缈似仙。如此情形让世风涟产生了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总觉得自己过于平庸,不配站在优秀的师兄身边。 “风涟为何如此说?你与云涯算是自小待在我身边,虽称我为师兄,可在我心中就是两个孩子。 我不希望你们能有多大的成就,只要心怀苍生,无灾无难便好。 也许,你会觉得我对云涯纵容了些,对你却很少过问。那完全是因为云涯不够稳重,需要时刻操心,而你却不用!” 世星涧对他莞尔一笑,一双星眸里盛满了真挚。 他不是没看出饭桌上他神色有变,他了解世风涟的性子,滋生那种不正常的情绪,也只是因为他过于自卑而已。 但对于世星涧而言,他并不是不优秀,而是他对自己要求过高了些。 在他看来,自己始终比不过自己的弟弟。然而修道过程中,总要经历爱恨嗔痴妒的考验。而妒,往往就是最难以渡过的一道。 世风涟从他的一番话中,自然体会到了他的潜在意思。即便知晓他心生妒念,他的师兄还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留给他足够的颜面。以致于,他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羞愧。 “对不起师兄!待回潮生涯后,风涟会去有悔涯默背千遍《涤心录》。” “风涟,你要记住。所有的东西都是外在,不管是有悔涯,还是《涤心录》。它们的存在都只是一种约束形式,我们真正与之对抗的……是心!” 世星涧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个人,抬脚跟了上去。他相信,以世风涟的品行,他必然懂得其中的道理。他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而已! 兴奋的拉着风卿逸走在前面的世云涯,回头望见自家哥哥傻傻的站在那里,抬起一只胳膊拼命挥舞。 “哥哥,快点!” 一声‘哥哥’让世风涟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 从小到大,他口中叫的永远都是‘哥哥’,然而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没叫过他‘弟弟’了。 到了友来客栈,四人相约去了风卿逸的客房。 “老板,吩咐人送壶上好的茶水来!” 一行人上了楼去,没多久店小二便送了壶茶水上去。 “几位公子慢用,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就可以了!” 四人对他轻轻颔首以示感谢。 风卿逸为他们倒了茶水,似有些疑惑。 “世家公子先一步离开阑风絮阁,没回潮生涯却何故来了灵台?” 世星涧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回道:“此来并无缘由,只是念及师弟二人极少出门,便稍作停留。风公子前来是为何事?” 风卿逸倒水的手微微一顿,看着他们三人眼中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十年前妖邪作祟一事!” 十年前,世风涟与世云涯还尚在年幼,自然不知晓什么事,然而世星涧却是知道的。 “风公子说的震惊仙门的那次?” 风卿逸点了点头,道:“正是!十年前,我在一次外出途中遇见了一名受了伤的少年,将他带回了暮仙空云城。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直到前不久,我带着他在一次除邪之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为何只有风公子自己一人?” 提到此事,风卿逸便倍感头痛,忍不住叹了声气。 “他想起往事以后,情绪很是不稳定。总神经兮兮的说当年之事不简单,但又说不上哪里不简单,所以我便前来替他打探一下当年的情况。” 对于当年之事,世星涧略有耳闻。 灵台一带出现妖邪,祸害了百姓,苏家收到消息后,连夜带门中弟子除了妖邪又将受害者敛葬。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阑风絮阁的名声大涨,仙门也逐渐扩大。 可是,这件事看起来并未有何异常之处。 “那风公子可查出什么眉目?既然对当年之事有疑,为何不见当事人?” “这就是让我头痛的一事,前几日城中传来讯息,他一人离开了暮仙空云城,四处游历斩妖除魔去了。” 世云涯喝进嘴里的水,一个没咽下便被呛住了。 这人怕是个傻子吧,既怀疑事情有疑,不说先来查探当年之事,反倒先去找妖魔鬼怪算账了。 第44章 一拍即合,废宅探秘 世风涟抬手顺了顺他的后背,眸中似带了些责备,他便悄悄低下了头,乖巧的坐着。 世星涧不禁皱起了眉头,照他的话看来,此人想是因自家遭遇之事,而欲将妖魔鬼怪除之后快吧! “那依风公子查探的结果,此事是否有疑?” 风卿逸放下手中茶杯,思虑了一番。 “方才在街上向卖粥的老伯打听了一下。据老伯的描述,当年的确有妖物作祟,不过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仅仅只有上官一家遭殃。” 听了那么久,世云涯忍不住接了话。 “这岂不是有很大的疑点么?妖物作祟难道还挑人?” “云涯公子此话不错,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比如上官家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妖邪,或者是刚开始在上官家作祟,便被赶来的苏家铲除,也不是没有可能。” 世云涯细想了一下,确实有这种可能。 几人交谈间,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被推开,六名风家弟子陆续进了屋内。原本就不宽敞的客房,霎时间更显得拥挤。 “公子,都打探完了!” “结果如何?” “回公子,弟子在城西铁匠铺的老铁匠那里打听到,那天夜里,他和几个酒友一起喝酒,直到亥时左右才回家。 路过上官家时,大门紧闭,妖物便已经在作祟了。因为害怕他们各自跑回了家,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不知。” “弟子向住在上官家周边的百姓打听过,都只是听到上官府中传来哀嚎声,但没人敢出门查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风卿逸蹙眉,问道:“你们呢?是不是打探到的情况都差不多?” 其余四人相互观望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你们先退下吧!” 待六人退出门外之后,风卿逸有些愁眉不展。 听他们打探的情况,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价值。想来也是,居住在此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遇到这种事情,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有胆量观望。 风卿逸看着陷入沉思的世星涧,张口问道:“不知世家公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世星涧道:“不管是何看法,也都只是猜测而已,不如……” “不如,我们直接去上官府中查探一番,找找有没有遗留下的什么证据!” 世云涯朝着自家师兄眨了下眼睛,世星涧微不可察的对他点了点头。 “正是此意,话传话总是会变了意,道听途说难免会夸大其词。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上官府里找线索,不过毕竟十年前的事,去了也可能什么收获都没有。” 风卿逸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自从将风寅带回家以后,便将他当作兄弟看待。若真如他所说当年之事不简单,即便找到证据的几率很渺茫,他也会替他去一趟! 一拍即合,四人随后便动身去了上官家的废宅。 原本居住在上官家周围的乡亲早已搬离,余下了周边几间空荡荡的房子。 偌大的上官府的大门上贴满了黄底红砂的符箓,府邸上空还漂浮着些许黑雾,放眼望去尽是阴森之气。 世风涟看着满门的符箓,眉头深锁。 “也不知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这些符箓里,真正有用的屈指可数。也幸亏住在这里的人对此处有所避讳,万一遇上哪个胆大的将符撕了去,只怕困不住里面的冤魂。” 风卿逸抬头望了望上官府上空有些缥缈的黑气,若有所思。 “老伯说,上官家一百七十多口,全部命丧当场,看来不然。若皆是枉死,怨气不会如此轻,想来只是少许心有不甘的冤魂吧。” 世星涧对此表示赞同,指尖灵力涌动,在空中画出蓝色的符文,一掌将其打在了大门上,随后扩散,将整个上官府封在其中。 符咒的灵光闪过,大门上符箓不见了踪迹。 “有了潮生涯的渡灵符咒,这少许的冤魂自会慢慢渡化。我们进去吧!” 四人推开陈旧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咯吱’声,门上的门钉也早已褪了色,锈迹斑斑。 进了门,满院狼藉杂草丛生。残破的屋角廊柱,门窗墙壁上还能看到大片已经发黑的痕迹,所有的门窗破烂不堪。堂屋外的石柱上,墙壁上遍布清晰可见的剑痕和爪痕。 为了方便查找痕迹,世星涧利用法术将院中的杂草除去。顷刻间,青玉石的地面映入眼帘,爪痕更是数不胜数。 世星涧都有些惊呆了。 “这么多抓痕,还都是形状不一,看来妖兽当真不少。不过看这力道,品级应当不高。但是对于普通的上官家来讲,也足够致命了!” 四人分散开来,到处瞧了瞧。除了残留的剑痕和抓痕,可谓是再无其他痕迹可寻。 “院中是没什么不妥之处了,我们要不要去房内查看一下?” 风卿逸对着他们询问了一番,毕竟本来此事就是他自己的事,总得询问一下才不失礼。 “既然来都来了,岂有不去的道理!” 世云涯痛快的答了话,便往屋内走去,三人见状也各自分散开去。 世云涯走到一间屋内,饶是见过诸多妖魔鬼怪,也对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 只见屋内破败的床榻承尘上,大片黑色的痕迹,床前的地面上布满抓痕。抬头望去,房梁上还挂着已被风干的长条状的东西。 没有过多停留,世云涯便转身出了门。 风卿逸踏进那间房门的那一刻,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已经有些灰白的墙上,布满了喷射状的固态物体,让人不难想象当时的惨状。 墙角处零星散落着一些残碎的白骨,门背后满是手指甲的抓痕。他甚至能想象到屋内之人的绝望。 世星涧所到的房中,没什么特别。与院中情景类似,房中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 约摸一炷香后,四人回到了院中,只有世风涟脸色还算平静。 “这上官家,岂止一个惨字啊。若是出了事情当天就来查看,那简直堪比修罗地狱。” 世云涯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同情。 风卿逸面上有些愧疚,如此折腾一番,却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可是毕竟十年已过,找不到有用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第45章 查探未果,掉入密道 世星涧看到世风涟如此淡定从容,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他本以为分开行动,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他会无所适从,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坦然。 世云涯围着他转了一圈,看着他的眼神满满的不可思议,唇角带着玩闹的笑容。 “不错啊,哥哥!这一次居然如此泰然处之,那屋里的景象没把你吓着啊?” 世风涟抬手就要打到他身上,被他一个跳跃躲开了。 如此看来,自家哥哥不是被吓呆了,而是真的从容不迫。 一时之间,他心中甚感欣慰,嘴角的笑意变的不再带着玩味。 “那有什么可吓着的,我去的几间房里,除了大片已经干涸的血痕,还有些凌乱的剑痕,并没什么别的令人惊悚的东西!” 世云涯有些怀疑,问道:“就没有那什么什么,内脏啊什么的东西?” 想起在房中梁上看到的东西,他有些难以说出口。 而世风涟却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就很干净的一个现场。” 三人对他说的话有些怀疑,便随着他去了那几间屋子。 屋子里摆放的家具虽已发旧,却不像他们看到的那般凌乱不堪。地面上也没有妖兽的爪痕,墙上喷薄的血痕也很少。真的很干净的一个现场! 世风涟又带着他们去的另外一间屋子。 这屋子看起来像似稚童居住的房间,一旁的床榻上扔着几样木制的玩具,还有一个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样的玩偶。 床榻不远处的木制摇篮角上,插着一个拨浪鼓,过了多年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一面墙壁上零星的几道剑痕,整个屋子看起来与外面的情形似乎格格不入。 风卿逸走到墙边抬手摸了摸墙上的剑痕,仔细想了一下。 “这剑的痕迹似乎在仙门之中并未见过!” 世云涯两步跑到墙边,捏着下巴细细分析。 “但是看起来却不普通,外面的那些剑痕,修为有限力道不均。想来是看到妖物有些紧张,以致于灵力不稳。 可是,这里的剑痕却受力均匀,就表示持剑的人当时特别淡定。” 世星涧仔细环顾着四周,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却因被此事所影响,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妥。 他围着屋子走了一圈,东倒西歪的桌子板凳没问题,墙上遗留的剑痕也没问题。 痕迹?他突然间恍然大悟。 “你们发现了没有,其余别处地方均有妖兽的爪痕,而这间屋子里却没有!” 几人观望了一下,确实除了血污和剑痕没有任何爪痕。 世风涟拨弄着摇篮角上的拨浪鼓,发出‘咚咚’的轻响。 “这么说来,这间屋子里没有妖兽,只有上官家的人和一名不知名和佩剑的修士! 没有妖兽却留下了剑痕,会不会是苏家的谁杀了上官家的人?” 风卿逸对此不置可否,世云涯却不敢苟同。 “应该不是,我注意到过苏家弟子的佩剑,都是些标准的灵剑。苏明义的佩剑略微厚了些,那个什么程屹的剑中间是凸起的。而这墙上的剑痕却是极薄,甚至比大师兄的‘遣芳’还要薄上一些。” 世风涟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他以为云涯会将穆风带上,然而他却没有。 自己哥哥的小异样自然没逃过他的法眼,世云涯嘻笑着走到他跟前。 “哥哥喜欢这个东西啊?反正上官家都没人了,拿走便是!” 说着他便要将拨浪鼓从摇篮上拔下来,然而它却纹丝不动。 察觉到有情况,风卿逸与世星涧也聚集过来。 世云涯又左右扭了扭,发现它仍旧没任何反应。随后他又伸手推了推地上的摇篮,没想到也是固定在地上的。 他们本以为是上官家做的机关暗道,结果一番摸索以后发现并没暗藏着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想来是怕孩子不安分摔着了,才做成了固定式的。 世云涯耸了耸肩,一脸歉疚的看着他们三人。 “这可不能怪我,只能怪这上官家太特别,摇篮固定也就算了,拨浪鼓还做成拔不出来的。” 突然,他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拔不出来,那不知道按下去有没有问题。随即,他便朝着拨浪鼓按了下去。 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并未提前告知他们。毫无防备之际,脚下的石板突然向两边开起,四人尚未来得及做准备便掉了下去,顷刻间就着了地。 风卿逸随即以灵力点燃了赤焰符。 世风涟有些惊吓的怒道:“云涯,你在上面做了什么!” “我只是按了一下拨浪鼓而已,我们就掉下来了。” 他不明白也没磕着碰着,自家哥哥为何会如此生气。而世星涧却知道,那是因为他怕黑。 “没事的风涟,我们都在!先看看这下面什么情况吧!” 世星涧拉过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带着他往里走去。 此处并不复杂,充其量也只是一条逃生通道而已。 下来一条大约四五丈的直通道,原本他们以为最多也就是有几条岔道而已,却发现比他们想象中还复杂。 眼前哪里是什么岔道,而是赤裸裸的迷宫啊。整个上空更是没有空间可言,也无法御剑飞行上去查探。 风卿逸道:“这上官家,如此耗费心神设计了这么一条密道是为什么?” 世星涧在墙上画了个符咒,又将四人的手腕连接了起来。 “我们进去后分头走,有‘千丝万缕’在,就等同于在一起。任何发现出口或是异常的人,就通知一声。若是什么都没找到,便顺着符咒的蓝光返回到这里来!” 随后,四人同时将佩剑轻挑出鞘,泛起丝丝灵光,各自朝不同的入口走去。 在里面兜兜转转了好久,四人谁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知是这底下的空气不足,还是来回兜转的原因,世风涟感觉有些体力不支,靠在了墙壁上。 “师兄,你们怎么样?” “没事!风涟,为何听你说话声音如此无力?” “哥,你没事吧?你等着我过去找你!” 世风涟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眼前的事物变的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只听到自己弟弟的询问声,便昏了过去。 第46章 破解机关,离开灵台 待他再睁开眼睛之际,映入眼帘的便是世云涯有些欢喜的眸子。自己正半靠在他的臂弯里。 “哥,你醒了!” 世风涟起身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问道:“我怎么了?” 世星涧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 “没事,只是在幽闭的空间待的太久了,产生了不适而已。让云涯多陪你一会儿!” “对不起师兄,是我拖累了你们。” 世风涟内疚的垂下了头,自从他幼时掉入洞中起,他便害怕黑,也怕这种幽闭的空间。 他本以为有‘千丝万缕’在,他不会害怕,可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 世星涧正要回话之时,手腕上闪现起了蓝光。 “是风公子有发现了!” 世风涟这才发现风卿逸没在这里,世云涯挽着胳膊将他扶起。 “那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三人起身顺着‘千丝万缕’的蓝光,到达了风卿逸所在的地方,眼前的墙角处靠着一具白骨。 “我检查过了,多处骨头平整断裂,应当是被剑气所伤,想来应该是上官家的人,而不是被困在这里的凶手!” 此刻都聚集在一起,世风涟便不似方才那样有心理压力,不觉有些纳闷。 “如果是上官家的人,理应熟悉自家隐秘通道,何故被困在此处?若是他明知自己会死,又何必多此一举躲到这里死去?” “风涟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风公子,你当日捡到的那位公子,可否告诉你他是如何从上官家逃出的?” 风卿逸摇了摇头,说道:“他虽是想起了些事,但并不全面。他只记得自己是上官家的二公子,还有当时妖物作祟的惨状。” 世星涧对此事突然感觉甚是无奈,只靠他们如此猜测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位公子,待他记忆全部清晰了,才能从中查到蛛丝马迹。 “看来此事目前没有什么解决之法了。我们现在只有两个线索,一个是那位公子,一个便是墙壁上那些极细的剑痕。 我们先找到出去的路,等以后再来查探!” “这里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刚才我凭着感觉直行,却一直走不到尽头。所以我怀疑这个迷宫是随时移动变化的,若不是有‘千丝万缕’在,只怕我们也会被困在里面出不去!” 世云涯无奈的枕着胳膊靠在墙壁上。 “真不知道上官家建这么复杂的密道做什么?难不成知道自己家有一天会遭难?不然一户普通人家用得着这么费时费力又费钱的造这么一条密道么!”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最平常的疑惑往往就是解开问题的关键。 一户普通人家,又有什么理由建一条如此费力的通道!除非,这家的主人知道也许有一天会大难临头,所以才精心准备了这么一条逃生通道。 房中那拨浪鼓的机关,虽就在眼皮底下,但是人的习惯往往觉得会在隐蔽之处,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小玩具。 若不是世风涟对拨浪鼓有些浓厚的兴趣,他们自然也没往这上面想。 如此看来,这上官家主必然是一个聪明人,这个迷宫自然也就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了。 “风公子说的不错,这迷宫不简单。我们先回去,如果所料不错,那里应该有控制迷宫移动的机关。” 当下不再犹豫,四人顺着‘千丝万缕’的灵光,回到了那条笔直的通道里。 一眼望去,通道两边的石壁光滑整洁,他们沿路按下去也没有可移动的砖块。 世云涯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半躺着盯着头上的石板。 “不要按了,若此人当真聪明,第一道机关做成按下去的,第二道还会做成按下去的么?” 世风涟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可眼见两边都是光滑的砖块,不按下去,总不能是往外拉的吧!” “当然不是!” 世星涧走到他跟前,随着他抬头望着上方的石板,眼中笑意深邃。 “那自然也不是劈开上面的石板出去,所以,云涯是知道机关在哪里了?” 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师弟,他还是有足够信心的。 世云涯起身走到迷宫入口处,倚靠在向外张开的石壁上。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刚才我们落下来的时候,上面的石板往两边开启。所以我就在想,迷宫的石板会不会也和上面一样。 毕竟,总要以防第一道机关被人发现嘛,第二道自然不会在这里放些什么东西当做机关了。 哥,过来帮个忙啊!” 世风涟走到他旁边,他拍了拍手边的石壁,又拿眼神瞅了瞅那一边的,世风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着两人的同时用力,原本向外倾斜的石壁回转成了直的,与那一截通道连接在了一起。 随着‘轰隆’的石壁响动,中间一部分的石板转成了直的与前面的合并,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风卿逸脸上藏不住的赞赏,世星涧却是一副理所当然。他就知道,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 世云涯拍了拍手上的污渍,走在了前面,他们三人紧随其后。却在踏上通道后又听到了一阵沉闷的‘轰隆’声。 四人扭头一看,却见原本已经打开的石壁又恢复成了迷宫的模样。 风卿逸这才发现,这段通道的石板是可以踩踏下去的。 “真是高人!入口的石板是开启的机关,而我们踩踏下去的石板,却又是关闭的机关。” 终于走到了尽头,随着最后一块石板恢复了原位。他们才发现整个迷宫就是一个封闭的,根本没有出口。 “云涯公子,那我们面前的这扇门的机关可能会在何处?” 风卿逸刚刚问完,世云涯便双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那个迷宫就足够困住人了,这后面自然就不需要了!” 待他们从密道里出来,发现是在离上官府后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而刚才推开的门,便是嵌在山坡里的墓碑。 世云涯随手将墓碑推了回去,又试着拉了下却没拉开,才发现从里面推的开,从外面是拉不开的。 整理好的仪表,世星涧看着上官府陷入了沉思。 “照密道里那具尸骨看来,十年前的事确实不像妖物作祟那么简单。 风公子,此事我会禀告谪溪君的。若是有上官公子的消息,劳烦转告一声,潮生涯会全力彻查此事,立仙道正法,还上官家公道!” 风卿逸郑重的行了谢礼。 “卿逸在此替风寅谢过谪溪君!既如此,那我便动身去寻找风寅了。” 三人齐齐对他行了别礼,风卿逸便转身离去。 “真不明白为何平辈之间还要如此客套,我看这仙门之中都能练好的只有这腰上功夫了!” 世星涧忍不住笑道:“礼数不可废!我们走吧!” 随着世云涯各种层出不穷的怨声载道,三人离开了灵台。 身后那有些阴沉的上官府,在渐渐昏暗的天空下,似乎正在哀鸣。 第47章 恍如旧梦,似曾相识 世承泽静静的听着世星涧讲完在灵台所发生的事,面上始终保持着一贯的笑容,贴心的为他杯中添了茶水。 世星涧讲述完事情经过,又比对着自家师父给他的卷轴,感觉自己握着卷轴的手有些冰凉。 如果苏家第一次除邪就是上官家那次,而从那之后便有了炼尘珠。就不难想象,上官家的祸事因何而起。 那么,这件事可真的就被仙道所不容了。 可是,想起那间屋子里的剑痕,他又觉得很是不对。 “师父,弟子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妥。 当时我们在那间有密道的屋里,发现的剑痕特别的薄,与苏家的门中的剑皆不相符。 会不会此事与苏家无关,而是刚好有人趁苏家除邪之际浑水摸鱼呢?” 世承泽对他此番言语虽表示赞同,却也有着自己另一种想法。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是否有人与苏家合谋!不过,毕竟这些事情也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风家公子口中的那个风寅,或是找到你说的那些剑痕的主人。” 世星涧合上卷轴,眉间有些纠结。 如果真是苏家为了得到上官家拥有的炼尘珠,而将上官家灭门。那么,穆风又有没有参与其中? 若是参与了,风涟怎么办? 见他有些愁眉不展,世承泽张口问道:“星涧可是有什么顾虑?” “师父,此去阑风絮阁,弟子见到了苏家的大弟子穆风。此人品行极好且谦逊有礼,风涟似乎很是欣赏。 如果上官家的事真的是苏家做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若参与了,风涟该如何? 他性子腼腆从小便依赖于我,几乎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个他想主动结交的人,我怕……” 世承泽没有回答他的话,起身走到了忘尘殿的门口。看着另一座山峰上的那一小片桃林,粉嫩的颜色像似甜了他的唇角。 那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在那里,他也遇到了一个毕生的至交好友。 阵阵清风拂过,吹落了一地的花瓣。当年桃林重逢,树下对饮的一幕,虽已过去了几百年,却依旧如同昨日。 良久,他转头看着世星涧轻笑,温暖的如同这暖春的微风。 “星涧不必担心,目前只是猜测而已。风涟的性子容易胡思乱想,关于此事就不要在他面前多提了。 如果……如果当真是苏家所为,潮生涯若是想要留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世星涧被他此话震惊了。师父将他从小养大,在他眼里,他是所有仙门里最尊礼法,明辩是非的人。 如今却明目张胆的表明维护一人,倒是和殒身的幽怀君有些相似。只是自家师父身上的气息却不似幽怀君那般清冷,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见他惊慌失色的样子,世承泽却表现的很平淡。 世星涧看着杯中有些泛黄的桃花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到嘴有些淡淡的涩,带着桃花的芳香。 “师父,这桃花茶放了糖会不会更好喝一些?” 世承泽背对着他,迎风而立,唇间轻语。 “你若食甜,那下一次就放些糖试试吧!” 他声音极小,又刻意用修为阻隔住了声音传播的范围,所以世星涧并未听到他的话。 在殿门口停滞了许久,世承泽转身去了忘尘殿中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极其精致的玉盒。 回到几案前,他将玉盒打开推到了世星涧面前。 “星涧可还中意它?” 世星涧的目光投向玉盒里,眼中盛满欢喜。玉盒里的那颗星状的琉璃,里面闪着色彩斑斓的流光。 “师父,这是何物?是要将它赠与弟子么?” “这是我闲来无事炼制的,想着过些时日便是你的生辰,就将它送与你。将它嵌在‘遣芳’的剑鞘上,刚好和你手腕处的星状胎记相得益彰。” 世星涧将左边的广袖挽起,彩色的星状胎记露了出来。 对于这个胎记,他一直都很是好奇。他在世间见过许多身带胎记之人,不是青色就是红色,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没见过彩色的。 世承泽将他放在一旁的佩剑拿了过来,掌间灵力拂过‘遣芳’的剑身,那颗星状琉璃便嵌在白色的剑鞘上,使那素白的剑鞘变得不再单调。 “弟子谢过师父!” 世星涧接过他递过来的剑,十分恭敬的道了谢。 四目相对,面对眼前这个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的男子,他竟有些恍惚。总觉得曾几何时,他们应该在哪里见过! 世承泽见他神情飘忽,便收回了目光。 “风涟和云涯如何?” 应当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世星涧的眼神有些闪躲。 “风涟去了有悔涯,至于云涯,想必不用我多说,师父便知他在哪儿?” “有悔涯?风涟一向稳重乖巧,是何事让他前往有悔涯思过?” 世星涧有些难以开口,总不能告诉师父,他是因为对自己的亲弟弟生了嫉妒之心吧!如果被云涯知晓,将来还如何面对自己的哥哥呢? 他面有难色,然而世承泽却从他的顾虑中找到了答案。 世星涧原本是他唯一的徒弟,后来出现了风涟和云涯两兄弟。原本他想让他们两个做世星涧的徒弟,而他却不愿意。 所以世承泽便将他们兄弟一同收入门下,成为了世星涧的师弟。 从小到大,他对两个人就相当的疼爱。此番难言之隐,想必就是关于两人的。 “是风涟和云涯出了问题是么?” 世星涧眼帘轻抬,墨眉微皱。 “师父无需担心,风涟他向来稳妥,定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关于上官家妖邪一事,我们是暗地里查探,还是下达仙门稽查令?” 世承泽沉思了片刻,回道:“若是下达仙门稽查令,虽能得到百家仙门的共同辅佐,但免不了打草惊蛇。即日起,你便带云涯下山四处游历暗中探寻那些剑痕的出处。” 世星涧张开的双唇尚未吐出只字片语,便紧接着被世承泽的言语覆盖。 “至于风涟,就让他留在潮生涯吧,我会替你好好看顾他的!” 听到风涟有了着落,世星涧当下眉开眼笑,拿起‘遣芳’欢欢喜喜的朝他拜礼。 “多谢师父,弟子现在就带云涯下山,风涟就交给师父了!” 世承泽没有回话,笑容不减的点了点头。 春风吹过,卷起门外的一片桃花残瓣,落在了他的肩头。 第48章 有悔崖上,心生悔意 离开忘尘殿后,世星涧便直接去找了世云涯。稍作片刻之后,世承泽起身去了有悔崖。 有悔崖是潮生涯内一处环境幽静的小山崖,潺潺的流水从高处的山石缝隙中缓缓流下,带起细微的哗啦声。 宽阔的平地上立着两根石柱,柱子上挂着四根索链,上面刻满了符文。 据说触犯仙道大忌,祸害苍生之人,便会被缚仙索捆在这石柱上,上面的符文会洗去罪者的灵根与修为,从此沦为凡人。 一旁平整的有为壁上刻满了仙道正法。 世风涟跪在有为壁前,膝盖前放着潮生涯的《涤心录》,随着灵力的触发,书页上闪现出一行行的小字。 “欲修仙道先修其心,心所不正,乃心魔欲生。” 盯着那行小字,他久久没有进入下一句。抬头看着有为壁上那句‘妒为万恶之源,修者当弃之’,他深深吐出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身后脚步很轻,带起一阵微弱的桃花香气。 世承泽缓步走到他身后站立,阳光照在他身上,投下的影子刚好遮住了有为壁上的不妒那一行。 “风涟……” 世风涟睁开眼睛,跪着转过身见了礼。 “弟子见过师父!” 世承泽抬手捡掉落在他发冠上的花瓣,顺手将他从地上扶起。 “这有悔崖,自来都是犯了过错的弟子才会来此思过。风涟并无过错,又何故执意来此!” 世承泽看着他,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历年来如一日的脸上和煦的笑容如同林间轻柔的山风。 世风涟的眼神有些闪躲,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格外疼爱他们的师父。 十几年的教诲,他终究让他和师兄失望了。 “对不起,师父!弟子让您费心了!” “风涟此话从何说起,自小你便乖巧懂事,又何来费心之说?” 世承泽拂袖一扬,一颗五彩石头浮于半空。灵光闪现后,空中的投影画面上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认得,那是他的师兄和师父。 随后画面一转,在一间破庙里,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被一群大点的孩子欺负。 一模一样的脸,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却见一个孩子趴在地上,目光中流露出胆怯。另一个则趴在他的背上,瘦小的身子替他挡住了飞来的拳脚。 “你们这群坏人,不许打我哥哥!不许打我哥哥!再打我就杀了你们!” 他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凶狠,小小的眼睛里藏满了憎恨。然而却激怒了他们,结果只是引来更多的拳脚相向。 “住手!怎么可以随意欺负人?” 声音虽带了责备之意,却依旧温润。劝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如今的师兄。 也就是那一次,世星涧便央求师父将他们一同带去潮生涯,拜入了世承泽门下。 画面转换,是他们来潮生涯的第八个年头。 别的弟子都去用餐,练剑场上却只剩下一个少年的身影,正在拼了命的学习掐诀御剑。 他认得,那是他的弟弟云涯。紧接着世星涧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云涯,为何不去用餐?修仙问道并非一时之事,不能急于求成。” “师兄,我知道!我不是急于求成,而是我想更努力的做到最好。 只有努力了让自己足够优秀,才能堵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认真的模样,让世风涟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里,云涯始终都是一副玩闹的样子,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的弟弟。 画面又一转,切换到了有悔崖上。 他记得,那次是云涯与外门弟子发生了口角,动手将外门子弟打成了重伤,被罚到有悔崖面壁思过三个月。 当时,自己还教训了他几句,甚至那天还说出了‘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弟’这句话! 只见跪在有为壁前的世云涯,垂着头正在抄写潮生涯的《行规册》。 世星涧拎着食盒给他送了吃的,见他难得这么乖顺便忍不住逗他。 “和外门弟子动手的时候,云涯很是威武,怎得此刻却如此乖巧?说说吧,为何与外门弟子动手?” 世云涯头也没抬,一边抄写一边回道:“没为什么,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刚好拿来练练手!” 世星涧将吃食放在一边的石桌上,双唇间的笑意,轻且无奈。 “这么多年,你虽偶尔玩闹了些,却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 此番动手,是因为风涟吧!” 世云涯握笔的手有些停顿,随即又继续书写,言语间有些不以为然。 “为什么因为我哥?他那么规行矩步,稳重得体。我打他们纯粹就是因为我自己!”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不停抄录。世星涧走到他跟前,弯腰夺过了他手中的笔。 “不必抄了,这里面的东西你都耳熟能详了,有为壁上的东西你也烂熟于心。这些东西你都懂,也都做得到,云涯又何苦在我面前掩饰!” 世云涯起身坐到了石桌前,脸上再不见玩笑之意,冷静沉着的让世风涟有一瞬间动容。 “师兄都懂,可哥哥却从来不懂!我与哥哥被带入潮生涯直接拜入谪溪君座下,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哥哥生来腼腆,不管做什么都是规规矩矩。修为是平缓了些,可这怎么就叫废物了? 我打他们,那是他们该打!潮生涯的《行规册》里不是就有仙门修士不得恶意诋毁同门么?” “所以,云涯如此努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潮生涯的内门弟子是么?” 世云涯想都没想便否决了。 “不是,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但我不许他们如此践踏我哥哥,我努力让自己更优秀,就是想让那些人在诋毁哥哥之前有所顾忌!” 世风涟心中有些酸楚,他自认为不成熟爱玩闹的弟弟,却事事都在维护着他。 他忽然想起,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他便没再叫过他弟弟,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他给自己丢人。 收了浮生晶石,世承泽微微叹了声气。 “给你看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自己的弟弟。而是想让你知道,他比你想象中的爱你! 他逼着自己努力修炼,让自己不断强大,只是因为他想拿起手中的剑,保护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随风而落的那一滴清凉,滴在了有悔崖的地面上,在他的生命里,漾起层层涟漪。 第49章 ‘若华\’取意,良苦用心 世承泽指间掐诀,召来他的佩剑,递到他的面前。 世风涟不知他是何意,双手接过,手握剑柄抽出一截,剑身闪着莹白的光芒。 “你可知这剑为谁所铸?” 他有些茫然,问道:“师父,这剑不是您从名剑阁取来赠与弟子的么?” 世承泽垂眸轻笑,忽然觉得他这个徒弟,当真是实诚。说不好某天被自己卖了,还会觉得是自己的安排。 “风涟,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判断的!名剑阁中收藏的灵剑,皆是跟随主人修炼过后生了灵性,又何以如此轻易为他人所用?” 世风涟有一瞬间的不明,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自家师父将剑赠与他时,却告知他此剑是从名剑阁特意挑选而来。 甚至当初他一度觉得,师父对他疼爱有佳,甚至连同门的弟子都羡慕了他好久。如今,听到自家师父亲口否认这件事情,竟让他内心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那……师父,这剑……又是何人所铸?” “风涟如此聪颖,无需我直言,想来也猜到一二。” 世风涟将剑收入鞘中,双手紧握,垂眸轻语:“是大师兄!” 在他的记忆中,世星涧待他和弟弟如同亲兄长,对他们的照顾更是细致入微。 大的修练之术,小到生活起居,说是偏爱都不为过。可是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想必是让他失望透了吧! 世承泽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对此并没有过多的批判之意,温雅的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风涟所说不错,你们兄弟二人的佩剑皆是星涧亲手所铸。 当初我也曾考虑过从名剑阁挑选两把,想着有朝一日灵剑认你们为主。可是,星涧觉得名剑阁里的灵剑与你们不相衬。 因此,他才自己动手铸了两把。你可知为何他要给你的佩剑取名为‘若华’?” 世风涟面上有些失落,相比与自家弟弟的‘惊鸿’,自己的‘若华’便显得黯然失色了。 “回师父,徒儿不知!” 世承泽走到有悔崖的石柱下,抬头望着上面的缚仙索链,眼底浮上一丝晶莹,闪亮的目光让人有些泪目。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扶桑又名若木,而若华就是若木的花。太阳升起之时,若华便会遇见光明。 之所以叫它‘若华’,是因为星涧希望,在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时刻,你都能感受到阳光与美好。” 世风涟双眉深锁,轻咬着下唇。对于如此木讷的他而言,世星涧的良苦用心如果不是自家师父告知,他也许此生都不会明白。 然而在世承泽的心里,他们与世星涧并无不同,他只是不想他们之中有谁误入歧途。 世风涟转身跪于有为壁前,‘若华’横卧在地上。莹白的剑鞘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溢彩流金的光芒。他想,那应该像若木之花的模样。 “师父,徒儿有悔!悔不该心生妒念!” 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世承泽唇间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迎着风,似有些缥缈。 他没有走过去,而是立于有悔崖的崖边,俯瞰着隐匿于山间的潮生涯。几百年已过,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良久,他启唇轻语。 “这不是你的错! 修真之人都会出现心灵悸动,‘心欲动而神不止,身欲行而识不分,魂欲出而魄不蜕’。这是人生的境界,也是情感的宣泄。 度过此期,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你便会步入真正修真的境界。” 世承泽没再多话,回头望了他一眼,便飞身离开了有悔崖回了忘尘殿。 只留世风涟一人跪于风中,渐渐的平和了心境。 离开了忘尘殿的世星涧,终是在练剑场上寻得了世云涯的身影。 他总是这样,每每得空便窝在外门弟子堆里,辅导他们修炼。没有别家内门弟子的骄矜自傲,少了昔日与世风涟在一起的顽皮。 “记住,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还有你,修炼最忌心浮气躁。心静,当气稳!像这样御剑,站在剑上,你不怕摔下来么?” 世星涧轻笑着看着他来回穿梭于人群之中,习惯了他玩闹的性子,如今认真的样子与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云涯!” 听闻师兄呼唤,世云涯几步跑出了人群站在他面前,面上仍旧是一副稚气未脱。 “师兄,你与师父谈完事情了?唤我何事?” 似乎是期待着什么,也许是期待自己师父提到自己,也许是期待什么新的指示,他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世星涧突然来了兴致,眉宇之间稍稍一沉,面上略带为难之色。 见他神色突然黯淡,世云涯紧张的问出了声:“师兄,是出了什么事麽?” “是!师父说……他说……” 世星涧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他有些着急。在他记忆里,自家师兄始终都是精明果断,遇事沉着冷静。怎得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细细想了想,世云涯心下一惊,莫不是他家哥哥出了问题?自从回到潮生涯便不见了哥哥的身影,情急之下,他双手用力握住了世星涧的肩膀。 “师兄,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我哥哥出事了?” 世星涧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有,云涯想多了!师父方才找我,提及了一下上官家的事。” “难道师父也怀疑十年前的事绝非巧合?那对此事,师父有何看法?” 世星涧双目微沉,没了往昔的温文儒雅,全身散发着正义凛然之气。 “此事虽有疑,但证据不足,不可贸然出手。所以师父命我们下山,探寻上官家中那些神秘剑痕的出处。” 闻言,世云涯欣喜若狂:“真的!那好,师兄你等我一下,我去叫我哥!” 他兴奋的就要离去,被世星涧伸手拉住。 “风涟这次就不去了,师父安排他做了别的事,此次只有你我二人!” 世云涯眼中染上浓浓的疑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他有强烈的感觉,哥哥出了问题。但是看到世星涧如此坚定的神情,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去怀疑。 只是抬头望了望住所的方向,眼中藏着有些许牵挂,而后朝世星涧点了点头,随着他一同离开了潮生涯。 第50章 暮仙空云城,风寅归来 临沧风家。 暮仙空云城不同于其他仙门的仙府,建立在翠林山涧之中。 它依山傍水,位居于临沧境内的西南方向。雕梁画栋、飞阁流丹,在整个临沧境内独树一帜。 整个暮仙空云城,设有前后左右四处大门。每处厚重的门上均雕刻着上古神兽,用于镇守东西南北四宫。 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心不在焉的走在临沧境内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星目轻垂,陷入沉思。就连撞到来往的行人,都不自知。 如此这般走到暮仙空云城门口,驻守在城门处的一名男子瞧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挪动着脚步站到了他即将走来的地方。 随着“咚”一声闷响,男子便直直撞在了那驻守城门的弟子身上。 那名弟子忍不住调侃道:“风寅师兄这是去了哪里?回来竟这般魂不守舍!虽说师兄眉清目秀,可师弟却是个真男子啊,这么投怀送抱当真好么?” 风寅抬头瞅了他一眼,见是昔日里嘴不饶人的外门师弟左省,抬手便是一拳打在他的肩头。 “让你小子贫嘴,竟连师兄都打趣!” 左省嬉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道:“寅师兄这些日子去了哪里?风公子数日前从灵台归来便命人寻你,似乎是有什么要事!” 一声‘灵台’让风寅双眸放光,不由自主的言辞有些激动。 “你是说卿逸兄去了灵台!” 左省似乎没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仔细想了想,当时风公子归来时确实是说去了灵台,便对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风寅双手捧住他的脸,狠狠搓了搓,兴奋的就差凑上去印几个唇印了。 “好师弟!改日我请你吃饭,我先去找卿逸兄了!” 未等任何回话,风寅松开手便直奔暮仙空云城的逸锦阁而去。 左省看着他着急忙慌飞奔的背影,抬手揉了揉被他捏过的脸颊。 一旁的外门弟子林染羡慕的轻叹了口气,道:“唉,同样是暮仙空云城的弟子,差别却是如此之大!这寅师兄,明明是入门比我们晚,只因风公子喜爱,便破例被风仙主收做内门弟子。” 言语间虽酸意十足,眼中却除了羡慕,再无其他。 左省走到他身旁,抬起手臂撑在他的肩上,眼神却仍旧盯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影。 “可不是嘛,要不有句话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 不过,我们外门弟子也不差啦。放眼如今四大仙门,除了潮生涯有着幽怀君的光环笼罩之外,咱们暮仙空云城说是仙门之首都不为过!” 林染侧首盯着他的侧脸,不明他话中之意,便问道:“即便幽怀君没了,潮生涯不是还有个谪溪君么?听说是幽怀君唯一的嫡传弟子,想必修为差不得哪里去吧!” 左省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林染的脸颊,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说你不傻吧,你还有点傻!即便是嫡传的弟子,也没了生来为神的身份。 更何况……” 后面的话被他压了下去,林染的眼中满满的不可思议。左省给了他一个‘事实便是如此’的眼神,走回了自己原来的地方,靠在墙上惬意的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风寅一路小跑,穿过片片丹楹刻桷、殿堂楼阁,绕过回廊直冲进风卿逸的逸锦轩。 屋内,风卿逸正聚精会神的站在书柜前翻阅着《仙魔录》。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惊着,险些惊掉了手中的书册。 “不是说了,无事不许打扰,为何如此莽撞?说!何事?” “卿逸兄,是……是我,我回来了!” 风卿逸听闻此声,握着书册的手指收紧,另一只手随手拿起书柜上一只竹制笔筒扔了过去。 眼见有不明之物飞来,风寅迅速指尖掐诀,灵力翻涌。散落飞来的笔筒和毛笔受灵力操控,悬浮在半空之中。 “卿逸兄,息怒!有话好说!” 风卿逸没理会他的劝阻,一手仍然握着书册,另一只手上捏诀,那原本被风寅控住的毛笔却开始向他飞来。 风寅收了手,一个空翻转体,单膝着地一手撑在地上。笔筒和毛笔紧擦着他的头上飞过,停留在他身后的半空之中。 当他舒了口气,原本静止的毛笔便又开始了行动。风寅生无可恋的站起身,任由笔筒和毛笔打在他的后背上。 他知道,不打着自己他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果然,随着“啪啦”的掉落声,风卿逸将手中的书册放回书柜上,转过了身来。 “出去这些时日,有何成果?敢问风寅小仙友收得几只邪祟?” 风寅将掉落在地上的笔,统统捡起放在了笔筒里。一边将它们放到桌上,一边闷声回道:“倒是遇见一只!” 听他此言,风卿逸毫不留情的大笑出声:“哈哈,那就是没收到啊!我是不是要给风寅公子摆个宴,庆祝一下你平安归来呀!” 风寅对他的调侃很是不服气,回道:“好啊!鸣萃楼,仙门盛宴,请不请?” 风卿逸一时语塞,倒不是他请不起,而是这鸣萃楼的仙门盛宴,只为召开盛谈仙会的仙门做一次,其余时间概不营业。 “得,你赢了!” 随后,他从身前的桌上拿起一本有些泛黄的书册,递给了风寅。 “前些日子,我带了门中弟子去了一趟上官家旧宅,发现了一些问题!” 风寅闻言,原本低着的头骤然抬起,问道:“什么问题?” 风卿逸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看着手中的书册。 “上官家废宅有一间屋子,没有妖物的爪痕,只有几道极薄的剑痕。 你近期有没有想起自己是从何处逃出的?还有,你知不知道那间带有婴儿摇篮的屋子住的谁?” 风寅拧着双眉,一阵头痛欲裂,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旋转。 风卿逸立刻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不要着急,慢慢想!想不出来也没关系,还有其他线索。” 风寅喝过水,神色略微好转了些,脑海中依稀闪过模糊的画面。 “我……我只记得有很多妖兽,它们像发了疯一样,不停的抓,不停的咬! 有人拉住我了,不对,是两个人!他们拉着我不停的跑,有个黑影在追……对对对,进了屋子。然后变黑了,看不见了!” 风卿逸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出声安慰:“嗯,冷静些,我知道了!” 第51章 离魂饮魄,空叹奈何 对于风寅的情绪,风卿逸还是有所理解的。毕竟他当初捡到他时,他也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那种场面终究会留下心理阴影。 虽说如今十年已过,他已到弱冠之年身心成熟,但是心底的创伤却是堆积已久了。 缓和了下情绪,风寅有些愧疚:“对不起,卿逸兄!我不是不愿意想起那些往事,我只是太害怕了!” 风卿逸扶他到桌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头以表安慰。 “没关系!希望你想起来,也是为了了解当年的一些具体情况。当真想不起来就不必想了,我们手中还有别的线索!” 闻言,风寅眸中染上一丝惊喜。 “我们?别的线索是什么?” 风卿逸伸出细长的食指,点了点他手中的书册。 “我前往灵台之时,遇到了世家几位公子。我们在上官家的废宅里发现的剑痕,在仙门之中从没有见过! 你没回来之前,我翻阅了遗留下来的剑册。发现其中有一把剑与我们发现的那些剑痕有些吻和。” 风卿逸伸出修长的胳膊,越过风寅搁置在桌上的手臂,翻开了剑册的其中一页。 只见剑册页面上画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之所以称他为长剑,是因为这把剑比一般的佩剑长出许多。 整个剑身薄如柳叶,没有剑上最基本的脊和从。原本应该凸起的剑脊,却是穿透的。 剑格处呈镂空的羽翼状,剑柄亦是细长圆滑,剑镡呈半开的莲花状。整个剑看起来细致小巧,除了较长了些,也比一般佩剑约摸窄了不少。 风寅盯了那把剑许久,却看不出任何原委。他本就不是修真家族之人,也是后来机缘巧合下遇到了风卿逸,才开始接触修真界。 对于遗留下来的古剑信息,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觉得这把剑让他看起来有些压抑。 “此剑虽看起来精巧,却给人一种很阴暗的感觉。” 风寅顺手将页面翻了过来,上面记载着关于它的部分信息。 “离魂?” “对,离魂!薄如叶,剑轻如羽,嵌‘饮魄’之中,合二为一,其威力能撼动整个魔界!” 风卿逸简便的介绍完它的信息,看似淡定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的担忧。 若‘离魂’出现,是不是预示着天地间将产生一场浩劫?此事应当早些告知谪溪君才行! 风寅接触修真界并没几年,对诸多事物都还不明,疑声问道:“卿逸兄,此话之意是否在说此剑并非这一把?” “对,‘离魂’和‘饮魄’是一把子母剑,一旦合二为一,魔气极重。 最重要的是,这两把剑即便没有任何修为之人,也可以利用。因为它需要的不是灵气与戾气的操控,而是靠人的意识。” “人的意识?既然是魔剑,为何操纵如此简单?” 风卿逸对他的天真感到好笑,不知该说他是单纯,还是无知。 “既是魔剑,自然不可能如此简单。它会在持剑者用它之际,一点一点吞噬持剑者的意识,直至将用剑之人的魂魄吞食干净,融入剑中,使之威力更强,便为‘离魂饮魄’!” 他所知道的信息就只有这些,还是他翻遍了《仙魔录》才了解到的。至于究竟是不是如此,还有待考证。 不过,既然有人记载,那便说明有人用过。然而,他翻遍了所有的书,都没找到它的使用记录! 风寅将手中的剑册合上,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头,问道:“那此剑是否有迹可寻?” 风卿逸摇头,对此事也甚是苦恼。‘离魂饮魄’有记载,可是却无迹可寻,仿佛这把剑只是空有其名而已。 “我翻遍了仙门秘录,除了知道这把剑是上古时期魔族遗留下来之物,再无其他! 我曾问过父亲,是否听闻魔族之事。可是他告诉我说,魔族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被幽怀君囚禁在冧泫之境了。” “那会不会是那个什么幽怀君的阵法出了问题,致使魔族有人逃脱?” 风卿逸无比诧异的看着他,眸中潜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随后便褪去。 风寅不知晓幽怀君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踏入着修真界仅有十年而已。 更何况,幽怀君殒身了二十一年之久,仙门百家早已不闻其名了。 突然,风卿逸对幽怀君感到有些心疼。这诸家仙门早已平步青云,然而岁月蒙尘,他却在时移世易之中被人渐渐遗忘。 他想,唯一没有忘记他的那个人大概只有自己那固执的妹妹吧! 风寅见他站在那里久久不出声,便抬手拉了拉他碧蓝色的衣袖。 “卿逸兄!卿逸兄?” 风卿逸在他呼唤中回过了神,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出了声:“风寅见谅,方才一不小心出了神!” 风寅似发现了什么秘密,坐在那里扭头伏在他垂着的头下。 “卿逸兄遇事一向不动声色,颇有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势。如今这模样是羞怯了?” 在风卿逸尚未出手之际,风寅便迅速脱离了他的拳头攻击范围。 “哈哈,这算不算恼羞成怒?” 风卿逸没打算同他一般见识,打了打自己刚才锤在桌上的拳头,邪笑着扯了下嘴角,字里行间浓浓的威胁之意。 “嗯哼,我看你是不想知道关于‘离魂’的信息了!” 风卿逸绕着桌子向他走去,似有非狠揍他一顿的架势。 风寅扶着桌沿,脚步不停挪向门口的方向。双目紧紧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嘁,该说的你都已经说完了。至于那什么幽怀君,想来修为也是非凡,若不然怎能将魔族囚禁千年?所以,必然不是魔族之人的可能! 剑虽找到,相似却不一定就是。此事只能就此搁置,所以卿逸兄别想拿此事威胁我乖乖挨打!” 风卿逸爽朗的笑出声,没想到这小子这会脑袋竟这么灵光。虽很想就此放过他,但想到他一声不响的偷偷离开暮仙空云城,他就特别想好好修理他一顿。 “看来这几日没白出去,竟变得这般能言善辩。命令你,赶紧给我过来!” 风寅以为他是因为方才被自己说中心事而恼怒,遂松开了扶着桌沿的一只手,作发誓状。 “我保证,不将卿逸兄的秘密说与别人知晓。若有违此事……” 他信誓旦旦的认真发誓,风卿逸却迅速两步上前握住了他发誓的手腕。举过头顶绕了个圈,而后扭到他腰后,将他钳制在桌上。 第52章 误会丛生,解释不清 风寅被他治服在桌上不得动弹,口中却甚是不服:“卿逸兄,你竟然趁人之危。枉你身为仙门骄子,行事居然如此不正。” 风卿逸对他的出言不逊,不以为意。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按在他的后颈。 “对你还需要行什么君子之礼?直接上手就行了!你若是乖一点,我又怎会如此待你?” 说着,他手上用了些力气。 “以后还敢不敢了?” 风寅吃痛,叫喊道:“啊,轻点快松手!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卿逸兄手下留情啊!” 正当他背对房门站在桌前,将风寅困在桌上教育之时,房门却受力被推开! 随着一阵嘈杂之声和闷闷的倒地声,约摸十余名内门弟子,从门外如同叠罗汉般扑倒在屋里的地面上。 风卿逸与风寅同时回头望去,他们也同时抬头望着不可描述的两人,再搭上方才听到的模棱两可之词,彼此陷入有些尴尬的境地。 过了良久,众人从地上爬起,一通混乱的言语:“对不起,师兄,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风卿逸立刻松开钳制风寅的手,有些举足无措。 “那个,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也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样。我是在……” 他话还没说完,众人便瞬间跑没了影。 完了,这下跳进沧江也洗不清了! 风卿逸有些欲哭无泪,狠狠瞪了风寅一眼。 “我不管,这事因你而起,你去解释!” 风寅从桌上爬起,百般不情愿的回道:“为什么是我?师弟们可都看到了,是你把我……我也是受害者!此事,你还是自己解释为好!” 说罢,没再理会风卿逸,风寅一个人回了自己房间。 转过回廊,远离了逸锦阁,风寅肆无忌惮的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风卿逸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这下看你如何跟师弟们解释?哈哈……” 风卿逸听着他那渐渐远去的狂笑声,无奈的摇摇头。这个风寅莫不是忘了,自己也在这场尴尬之中?随后,他出了门往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位于整个暮仙空云城的西北。由于临沧气候温暖,四季温差不大,演武场距离院墙的五丈处栽了一片桃树,用于给修炼剑术的弟子纳荫乘凉。 桃树有专人悉心打理,桃花初开之际,可以酿桃花醉,做桃花酥。 他记得,后来卿歌每年花开之际从潮生涯回暮仙空云城,都会同自己偷偷饮上一坛桃花醉。然后在那片粉色的桃林下,笑的如痴如醉。 嘴里念叨的从来不是一年来对他和暮仙空云城的想念,而是永远讲都讲不完的潮生涯。 正在炼体的众弟子见他到来,纷纷低下了头,却个个红了耳根。 想起逸锦阁中看到的一幕,他们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诸人口中谦逊得体的风家公子。 风卿逸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师弟,方才逸锦阁中多有误会!只是风寅不服管教,我动手教育了一番而已!此事,就不必在意了!” 一时之间,他竟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眼见众人脸色越来越红,低着头肩膀还隐隐有些抖动,风卿逸一股灵力扫过去,众人便齐齐倒在地上。 风卿逸脸上没了之前的温煦之态,剑眉轻挑,星眸之中眼神凌厉。 “能成为暮仙空云城的内门弟子,想来是有资质的,怎能因一些旁事乱了心态! 该说明的,我已澄清!如若日后听闻此事非议,休怪本公子以六根未净之名,将你们逐出暮仙空云城去!” 众人这才从地上爬起,站成一排,没了方才的玩味之色。齐齐应声:“是!谨遵大师兄教诲!” 再无其他言语,风卿逸没做停留便转身离去。 人群之中似乎有不平之声:“总不能因是风家公子,便屈打成招吧!” “说什么呢?风家公子在仙门这届小辈之中名声颇好!为人彬彬有礼端正得体,待人又宽厚。方才也是因温和之言不起作用,才会出手教育。” “就是就是,你呀,就别酸了!好好修炼,争取将来有一天修为超过风家公子。据说,大师兄可是很惜才的!也许,风寅师兄有超乎常人之处呢?” 随着声声宽慰,不平之意欲渐消退。 风卿逸大步流星的走回书房,扬手扔出一只纸鹤。 “风寅,来书房,我等你!” 语落,那纸鹤闪着灵光朝风寅的房间飞去。 房内,风寅躺在床上。 一只脚跟踩着床沿,另一只腿翘在膝盖上。一只胳膊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块黑曜石不停摩挲,脸上没了之前的插科玩闹,神色有些严肃。 随着灵力纸鹤飞进房内,风寅迅速将手中石头收起,闭目躺在床上。随后,洋洋盈耳之声直入耳中。 风寅唇间含笑,起身离开了屋子。 片刻过后,到了风卿逸的书房。尚未进门,声便先入。 “今日吹的什么风,卿逸兄不是不许旁人踏入书房半步么?我会不会有命进去,没命出来啊!” “再多几句废话,你就没命了!” 威胁似乎很管用,而偏偏风寅便吃这套。风卿逸这边话音刚落,他便准确无误的站到了他的书桌前。 “卿逸兄唤我何……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风卿逸身后挂着的那幅画像之上,那画中女子竟是如此眼熟,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山中与他交手的姑娘么? 他猛然抬起手,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风卿逸身后的画像。 “卿……卿逸兄,敢问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风卿逸停下手中的笔,回头看了眼画中之人。眸中满是欢喜,言语间带了些自豪。 “怎么样?漂亮吧?这是我妹妹!” “妹妹?” 来暮仙空云城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过他还有个妹妹之事啊。 见他眼中疑虑重重,风卿逸起身站在他跟前,搭上他的肩膀。与他共同观望着那幅画。 “你入门之时,她便不在暮仙空云城了,没见过她也是在情理之中。” 风寅心中微微惊讶,即便是没见过,也总该听说吧! 可是,十年间他却从未听过暮仙空云城中有人提到过风家小姐这个人! “卿逸兄,为何十年间从未听闻门中之人提到风家小姐?” 闻言,风卿逸神色有些黯然。 “何止十年间啊,整整二十年没人提起了!” 若不是自己对这个妹妹格外用心,恐怕……他也会同那些人一样,在岁月变迁之中模糊了对她的记忆。 第53章 几番言语惹人恼,前尘旧事不曾知 见他突然感叹又陷入一阵沉默,风寅才察觉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言语。 “卿逸兄,我……我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数日前见过这位姑娘,所以才顺口问了一句。” 风卿逸不可思议的侧首看着他,问道:“你见过卿歌?在哪里?” 风寅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回道:“在平凉境外一处小村落。卿逸兄,有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二人相识数年,又跟随我身边长大,有什么话你问便是!” 话虽如此,风寅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问道:“卿逸兄的妹妹,究竟是人?还是妖孽?” 甫一听到妖孽这个词,风卿逸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不知不觉的紧握成拳,然后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卿歌当然是人!” 得了风卿逸如此坚决的肯定,风寅虽有些怀疑,却还是选择了相信。 忆起她维护那不明妖孽之时的坚决,他想,也许当时金铃作响,是因为她与妖孽近距离接触,残留了妖气所造成的吧! “风寅如此询问,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再三犹豫过后,风寅才张了口。 “前些日子,我追一个化作人形的妖物时遇上了她。当时金铃在她经过时发出异响,我便欲将她拦下询问,然而她展现出来的却是修者的灵力。” 风卿逸回到桌案后提笔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东西,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想来是你那金铃坏了,改日我亲自给你炼个辨别妖魔鬼怪的法器!” 见他持笔在纸上书写,风寅低头才发现他正在画些什么。细看之下,原来是上官家废宅的地形图。 “卿逸兄,你画上官府的地形图做什么?莫不是其中另有隐情?” 风卿逸停下手中的笔,似乎是完成了,却又皱着眉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画上官家的地形图,他总感觉上官家藏了什么秘密,然而一时之间却又不知究竟隐藏在哪里。 他将画好的地形图收好,答道:“暂时还不知,只是做个记录而已!” “那你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风卿逸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脖子,直接拖出了门外。 “当然是带你去潮生涯见识见识了!” 风寅对此乐不思蜀,便不再计较他将自己拖出门之事。毕竟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去过潮生涯。那个传闻中神秘莫测的仙门,不晓得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两人一路从书房穿过回廊,越过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一路往暮仙空云城的城门走去。 “卿逸兄,我从他人口中听说这潮生涯闻名遐迩,不知他们家有何过人之处?” “有何过人之处?这潮生涯,第一任仙主便是生来为神的幽怀君。幽怀君殒身后,如今这世家仙门中的谪溪君便是统领百家仙门的第一人! 据说,他好像有一千多岁了,听我爹说,他当年拜入幽怀君门下之时,谪溪君便已经是幽怀君独一无二的嫡传弟子。” 风寅听后突然感到有些不解:“既是生来为神,又为何殒身?” 风卿逸原本矫健的步伐,随着他这一声疑问听了下来。原本还谈笑风生的脸上,一瞬间便陷入了阴暗。 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风寅回头,才看到他有些阴沉的脸色。他不明自己说了什么话,以至于他脸色如此难看。 如果没记错,他好像就问了一句‘既是生来为神,又为何殒身’吧?难道,关于幽怀君的事是仙门中的忌讳? 风寅停下的脚步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该回过去。只得站在原地,面上说不出的纠结。 他好像两次惹得他沉脸了,可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话了。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如同亲兄弟一般亲密,年纪尚轻之时也曾唤过他哥哥。 后来逐渐长大,懂了人情世故,便改口唤他卿逸兄。虽然两人年纪相差很多,但丝毫不妨碍他们交流玩闹。 半晌,风寅对着他喊出了声:“卿逸兄?” 见他不为所动,风寅紧接着唤了句:“大哥!” 仿佛是被这声‘大哥’影响了心智,原本停留在原地的风卿逸几步追上前去,与他整齐的并肩而行,眸中也不似方才那般阴沉。 因他刚才过于激烈的反应,原本诸多问题的风寅也不便再问出声,只是拿余光偷偷瞅着他的神色变化。 风卿逸将他细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失笑道:“这般表情是作何?我又不会吃了你!想说什么便说!” 风寅侧首看着走在身旁的他,带了些许顾虑,问出了声。 “幽……幽怀君是为何殒身?” 虽然方才经过他的询问心里已经有所准备,风卿逸却还是很明显的身躯一震,随后有些异动的双眸里才恢复了原本的波澜不惊。 “二十一年前为救天下苍生而殒身!” 风寅有些无语,既然是为了救天下苍生才殒身,又有什么不可提的,致使他成了那种脸色。 转念一想,这个问题既然能使他反应如此大,自然不会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聪明的,风寅便没选择再问。总而言之,不管是修真界还是清平人间,终归有些事是要被心照不宣的隐藏起来的。 两人就此沉默的往城门走去,一时之间,气氛竟有些诡异。 一路行至门口,左省与林染正蹲在门旁的石墩处交谈些什么。见他们走来,两人迅速起身。 左省依旧是那种放荡不羁的神态,嘴角始终挂着标志性若有似无的邪笑。 林染则是恭恭敬敬的垂头站在一旁,似乎觉得自己一个外门弟子,在风家公子和内门弟子面前矮了一截。 “公子和寅师兄这是要准备去哪儿?” 林染乍一听他此话,握着佩剑的手心微微出了些汗。同时又对左省如此言简意赅的询问有些担忧。 风卿逸行至他身旁,抬手搭在他肩头拍了拍。 “我带风寅去趟潮生涯!你们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只是公子倒是偏心了些。这潮生涯可是整个修仙界第一仙府,只带寅师兄去可是伤了一众师弟的心呐!”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风寅作势就要抬手给他一拳,被风卿逸拦了下来。 “你们呐,不愧都是群毛头小子,玩闹起来没个正形。放心吧,今年潮生涯举办的仙门盛会,我早就决定了带外门弟子参加。 在此期间好好温习剑诀术法,届时,争取在仙门盛会时榜上有名!” 左省闻言有些震惊,风寅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做此决定。 毕竟历年来的仙门盛会,各家都是带内门弟子前往。风卿逸此举虽对外门弟子而言是个机会,可是对其他仙门而言,会不会让人觉得是种侮辱。 第54章 仙门盛会,各持己见 林染的眸中闪过一丝期待,原本有些畏缩恭敬的神态,豁然变得惊喜。 “公子说的可是真的?今年会挑选我们外门弟子参加!” 风卿逸脸上带笑,沉稳而又干练。 “当然是真的!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根本就没多大区别,只要自身足够努力,一样可以优秀。 林染对吧!这届外门弟子之中你可称得上是足够优秀了。好好努力,若是仙门盛会排进一百名,这绣花腕片就是你未来的归宿!” 风卿逸指了指自己的绣花腕片,而后看了眼林染的碧蓝色腕带,对着他扬起一抹信心十足的笑容。 得了他的肯定,林染眼中藏不住的斗志昂扬,激动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是!我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也一定不会给风家丢脸!” 风寅看着他兴奋的模样,给了他一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啊,染师弟。” 但见左省脸上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倒是让他有些不解。 “你小子,酸溜溜的问完卿逸兄,怎得这会却毫无反应?莫不是高兴的痴傻了?” 左省没将他的调侃放在心上,有些散漫的靠在门上。 “我又不是林染,我对内门弟子的身份没什么兴趣。还是舒舒服服的做我的外门弟子,没事调戏调戏寅师兄,倒也活的乐趣!” 一阵胡言乱语,自然是惹得风寅即将落下的一阵拳打脚踢。 两人追逐打闹的模样,让林染觉得所谓的身份地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不可攀。 终于在这两个人转了不知多少圈后,风卿逸无奈的出了声:“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待做完了事你们再好好打!” 风寅停下脚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和发丝。 “看在卿逸兄的面子上,这次放过你!” “哈哈,那便多谢寅师兄手下留情了,师弟在此祝寅师兄此行顺利!” 风寅有些傲娇的昂头走出了城门外,风卿逸紧随其后也出了城门。 左省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洋溢在脸上的笑容随着越来越小的人影消失在了唇角。 林染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远去的风寅一眼,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他早就该想到的,若不是有情,又怎么会次次与之玩笑打闹?他可是从来没见过左省与别人追逐嬉闹过。 左省两步走到他跟前,一手拖住他的下巴,一手按住他的头顶,将他张开的嘴巴合了起来。 “收起你那幅吃惊的表情,脑子里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 成不成得了内门弟子,全看这一次了。你好好努力,才不枉费我酸溜溜的说了那些话!若是成不了内门弟子,小心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左省伸出右手放在了林染面前,林染也伸出右手与他拇指相交握在一起。 “谢谢左师兄,我会努力的!” 林染不明白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左省的能力明明比自己强很多,为何却不愿成为内门弟子。 不过,这人各有志。也许……他真的想悠闲潇洒的做个外门弟子也说不定呢。 行走在临沧的街上,风寅时不时扭头看着风卿逸的侧脸,舔着唇欲言又止了好多次。 “那个……卿逸兄,你真的打算今年让外门弟子参加潮生涯的仙门盛会?” “嗯!风寅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闻言,风寅的情绪有些激动。 “自然不妥!我虽没参加过仙门盛会,可也知道,每年仙门盛会均是各家内门弟子参与。 如今你却让外门弟子参加,往好了说,别人觉得你对待门中弟子一视同仁。往坏了说,其他仙门若看到风家的是外门弟子,难免会觉得咱们风家是在有意挑衅其他仙门。 如果成绩不好,百家仙门便会说我们风家不自量力。若是成绩突出,保不准就此会被别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树大招风,人言可畏,这些卿逸兄怎会不懂?” 风寅知道,他自然是懂,只是想让他给自己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而已。然而,根本没有。 “道理我自然懂,但是选什么人参加是我们风家自己的事情,与其他仙门何干? 若选外门弟子是对他们的侮辱,那我们暮仙空云城选嫡系亲传弟子呢?他们是否又要说,我们风家仗势欺人?况且,仙门盛会从来没规定过什么身份才可以参加! 既然怎样都满足不了他们,又何必事事都由着他们说了算?” 风寅第一次觉得,那个向来澄思寂虑的风卿逸,原来是这么的固不可彻。 于是,他便怒气冲冲的向前行走,不再理会风卿逸的一堆措辞。 见他如此恼怒,风卿逸神色有些沉重,几步追上前去拉扯住了他。 “风寅,你……该修心了! 你不觉得自从你恢复了一些记忆后,变的很多顾虑,有些浮躁易怒了么?” 风寅欲要张开的双唇又闭合住,前些日子他还信誓旦旦的跟那个女子说要重新修行,期待未来一日再见时,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如今,他却…… “卿逸兄说的是,我也不知为何,自从有了些记忆,心变得越发杂乱了。 数日前跟卿逸兄的妹妹交手后,还向她保证未来得以再次相见时,希望自己脱胎换骨。 看来,这次完事以后,要重新修心才行!” 听闻他跟自己妹妹保证过这件事情,风卿逸有些诧异,问道:“你跟卿歌动手了?可受伤了?” 风寅对他的关心有些不平:“卿逸兄的妹妹什么修为,心里不清楚么?该关心的人是我吧!” “我问的就是你有没有受伤?你完好无损归来,不应该啊?” 风寅原本想要感谢的话,顿时给噎了回去。 什么叫不应该啊?难道自己非得断条胳膊或是腿的归来,才算应该么? 然而在风卿逸看来,若是风寅当真触碰了自家妹妹的底线,是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即便不是断胳膊断腿,修为也会受损的。 只是,他至今也不明白这二十一年里,被幽怀君废了修为与灵脉的妹妹,是如何有了那么强大的能力。强大到让整个阑风絮阁都望而生畏! 他若有所思的目光飘远,风寅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卿逸兄?” 得了呼唤,风卿逸回过神。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潮生涯。叫上世家的公子们再去一趟上官府。” 风寅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各家仙门之间明明可以靠传讯符,为何我们却要亲自前往?” 风卿逸非常不想告知他缘由,难道让他说,是因为自己每日都会用传讯符跟卿歌谈天说地,而被潮生涯的讯息禁制列入黑名单了么! 没给他任何回应,风卿逸便拉着他往温岭而去。 第55章 修为提升,一同寻人 连日来独自在有悔崖思过的世风涟,应当是领略到了自家师父所说的心动之意。 盘坐在有为壁前,将上面雕刻的内容一一印入心底。 心中越是平静,有为壁上的内容在他脑海中便越是清晰。 他感觉自身每一寸筋脉都十分通畅,身体的每一处都似乎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他周身笼罩着纯净的灵气,腰间的冰珠被灵气包裹,随着灵气的凝聚涣散,那冰珠比原先显得更加清澈。 世风涟的体内似乎有个东西在隐隐散发着光芒,由内而外的灵气充斥着他整个身躯。 身体的变化,带起了一阵强风,随之卷起了有悔崖上随风飘来的花瓣,一片粉红飞舞。 练剑场上的众弟子停下动作,看着有悔崖上的一幕,议论纷纷。 “是谁在有悔崖上,修为又进了一层!这有悔崖难道是修炼圣地?” “不是说有悔崖上那两根石柱很晦气么,怎么还会有人在那修炼?” “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弟竟有如此好运。” 世承泽随着他们的议论声望去,只见那片片飞花之中灵光闪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有弟子发现了他的身影,恭恭敬敬齐齐拜礼。 “谪溪君!” 世承泽轻声应下,便欲往有悔崖而去,却在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 “欲修仙道者先修其心,心静而神稳!好好修炼吧!” “是,弟子谨遵谪溪君教诲!” 随着那片片飞花渐渐飘落,世承泽飞身上了有悔崖。 收了周身最后一丝灵气,世风涟睁开眼睛,抬起双手,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掌。而后又将‘若华’轻挑出鞘,剑身的灵光比之前更盛。 “恭喜风涟,步入了结丹期。” 身后清澈温和的声音传来,世风涟欢喜的起身,面对眼前温文儒雅的师父,他竟激动的不知所云。 “师父,我……” 世承泽理解他的心情,走上前去抬手覆上他的肩头。 “你很好,风涟,你成功了!星涧和云涯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世风涟激动的竟有些热泪盈眶:“我要去告诉师兄和弟弟!” 世承泽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星涧和云涯不在潮生涯,我吩咐了他们去查探上官家剑痕的下落。” 闻言,他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又转瞬即逝。 “师父已知上官家的事情?那师兄和云涯可有眉目?” 世承泽本想告诉他穆风之事,却又怕太过于突然而让他脆弱的内心过于恐慌,便没有提起。 此时,门中弟子从山门传来音讯说风家公子求见。回了应允的话,世承泽便带着他离开有悔崖回到了忘尘殿。 这门中弟子的传讯世风涟也听到了,坐在几案前,他不禁有些好奇。 “师父,这仙门之中均有讯息符,为何这风家公子却亲自前来?” 说到此事,世承泽脸上难得的笑意盈盈,为他倒了杯茶水。 “此事说来话长了些。 昔日卿歌随幽怀君修炼,风家公子成日里往潮生涯跑,带坏了一众内门弟子。后来幽怀君便专门为他设了一款禁制。 因见不到自家妹妹,过于思念,风家公子便日日传讯问候。于是幽怀君索性也将他列入了潮生涯的禁制名单,不接收任何讯息,让他一次跑个够。” 世风涟轻笑出声:“没想到那风家公子看起来潇洒稳重,一身英豪之气,却是一个十足的妹妹奴!” 闻言,世承泽也笑出了声:“他还不知道的是,那通讯禁制在幽怀君殒身的时候就已经自动解禁了!” 一刻钟后,风卿逸带着风寅来到忘尘殿中。 “风家卿逸,拜见谪溪君!” “弟子风寅,见过谪溪君!” 世承泽一手挽着衣袖,将他们引入座席。 “不知风家公子前来是为了何事?” 风卿逸没有过多话语,直接从怀中掏出那本有些泛黄的剑册,翻到了‘离魂’的那一页。 世承泽仔细看了看所记内容,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关于魔剑‘离魂饮魄’居然会有人记载! “所以,风家公子怀疑上官府中遗留的是‘离魂’的剑痕?” “事到如今,恐怕再难有别的可能了!不知谪溪君对此剑了解多少?会是什么人能将这剑得到手?” “此剑无特定之人使用,所以即便是普通人也能控制。只是‘离魂’早在一千多年前便被幽怀君封禁在了冧泫之境。 这冧泫之境并非谁人都能进入,即便是元婴期的修士,要想打开冧泫之境,也要祭出全部修为才行。” 世风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可纵观这仙门百家,元婴期的修士屈指可数,且皆有修为在身。会不会此人不是仙门中人?可是,若不是仙门中人,又怎么可能拿得到此剑呢?” 世承泽道:“看来是这仙门之中有人暗中想借助‘离魂饮魄’之力,让魔族重见天日了。只是这‘饮魄’不在,‘离魂’也发挥不了作用。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探清楚是何人手中握着‘离魂’。关于上官家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了。还望公子以大局为重!” 风寅闻言点头,道:“谪溪君言重了,上官家的惨案已经发生,早一时晚一时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旁陷入沉思的风卿逸忽然很严肃的开了口:“会不会是傅家?” “傅家?这傅家仙主傅音澜曾与各家仙主一同在幽怀君坐下修行。 后来澜师妹不知何故离开潮生涯回了桃花渡,从此与各家仙门再无往来,更没听过任何关于傅家的动静。” 一时之间,事件竟变得毫无头绪可言。 世风涟小声说道:“既然我们没有线索找到此人,何不等他主动出手?若真有阴谋,我们在明,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 世承泽看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云涯分析的很有道理,与其我们漫无目的地找他,不如做好全面准备等他出手!我会时刻关注冧泫之境的变动。 不知接下来风家公子作何打算?” “既然有人想危害仙门,卿逸自然是尽些绵薄之力。我相信只要出现过,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世承泽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仙门之中有这般正直之士,实属一大幸事。 “既然如此,那风涟便随风家公子一同下山吧! 星涧他们在临洮,还有……风家小姐。” 他嘴角噙着笑意,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花瓣。 风卿逸喜上眉梢,起身执手以礼。 “多谢谪溪君,卿逸告辞!” 未等回应连风寅都不顾了,他便冲出门去。 风寅随即起身拜别,很无语的瞥了他背影一眼,真是闻妹忘友! 世风涟端正的朝自家师父拜别:“师父,徒儿这便下山了。” 世承泽浅笑着朝他摆摆手,世风涟便出了门追上风家公子,三人一同前往临洮。 第56章 人海初遇,就此结缘 自从在山脚的茅屋与陌青分别之后,没了他整日的念叨,又有卿歌与冥寂的看护,陌离可谓是展眼舒眉、如鱼得水。 因为从小被困在清溪涧的缘故,他们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停留在了临洮周边的一个小县城里。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摊位并列在道路两旁。 陌离穿梭在花天锦地的街道上,拿着冥寂给的储物袋,买了又买,装了又装。 两人并排走在她后面,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七彩。冥寂的脸上布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情。 接近晌午的日头有些刺眼,看着脸色有些潮红的卿歌,冥寂唤出了往生伞撑在她的头顶。 “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要不我们找出地方休息会?或者我回去?” 卿歌接过伞柄,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是想被人当成妖怪么?我没事,难得今日阳光明媚的,你便好好待在外面吧。” 她看着洋溢在他脸上的温柔,生生的将到了喉间的喘息忍了下去。 七彩已经不在了,陌离是冥寂唯一的安慰,她又怎么忍心剥夺他这仅存的一点点的欢喜呢? 她看得出来,他很想放肆的随着陌离玩闹,却碍于自己的不便,才一直守在她身边。 似不太确信一般,冥寂的眼中没了方才的温柔,转而有些严肃。 “真的没事么?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卿歌故作玩闹,推搡了他一下,怒道:“真的?那岂不是我喜欢谁,你都能知道?留你在身边太危险了,快离我远点!” 知她是玩闹,冥寂内心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喜欢谁?尽管前世今生都同她在一起,他却是真的不知道! 曾经,他一度觉得,幽怀君占据了她的生命。哪怕是如今,她也在复活他的道路上永不停歇! 可有些时候,在她心里,却谁都没有!她坚定的做些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与这个世界的不公斗争。哪怕自己置于百家围剿之地,也没撼动她的内心。 见他久久不说话,卿歌有些疑惑,照理讲他们一起这么多年,他应该听得出自己是玩笑,怎得却突然没了声音呢? “冥寂,我是跟你玩闹的,怎得如此小气,当了真!” 不知为何,解释自然而然出了口,惊着了冥寂,也惊着了自己。 有多久了?自从所有的解释都无济于事后,她就再也没开口解释过任何事情。 冥寂唇角笑意盈盈,问道:“卿歌是在怕我误会么?” “多话!这人潮拥挤的,快去好好看着点陌离!” 卿歌一把将他推出伞外,冥寂却心情大好。面对着阳光,整个人变得如画似仙。 冥寂一手伸掌,一手握拳,嬉笑回道:“谨遵卿歌使命!” 看着他略带欢快的背影,卿歌心头浮上久违的轻松,握着伞柄的手指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些。 她额头微扬,眼睑轻抬看着伞中,喃喃道:“幽怀君,你一定要保佑我早日找到神器!” 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和黑色的往生伞,在挨肩并足的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陌离穿过层层人群,挤到了一处摊前。看着锅里浓稠的东西,散发着甜丝丝的气息,充满了好奇。 只见摊主拿着小勺从锅里盛了些,便开始滴在面前光滑的石板上。随着他的手不停游走,一副漂亮的画便出现在上面。 待到画完,他随手拿起一根竹签放在画上,又滴了些上去,便用扁平的刀将那凝固的画取下拿起,递给了一旁的人。 “这是什么?” 陌离好奇的问出了声,站在她旁边的白衣男子疑惑的瞅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怀疑这人是否痴傻。 “这是糖画!怎么会有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糖画?是不是可以吃?” 白衣男子无奈叹了口气,确信了她是傻子的想法。 “当然可以了!” 奇怪,为什么自己非要跟一个傻子解释那么多呢? 摊主将新的糖画做完,拿起便要递给一旁的白衣男子。陌离迅速掏出一块碎银递到摊主手中,顺手接过了那个糖画。 “这个我要了!” 随着“嘎嘣”一声,那个糖画的脑袋便被她一口咬掉。 世云涯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还有原本属于自己的已经没了脑袋的糖画,暗自后悔出门没看黄历。 却又气不过平白无故被人抢了东西,便随手将她吃剩下的糖画身子夺了回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知礼数?明明是我先来的!” 陌离伸手便握住了他拿着竹签的手,拉过跟前又咬了糖画的胳膊一口。咽下后,舔了舔沾着晶莹的嘴唇。 “那又怎样,反正我都已经吃了!” 世云涯整个人面红耳赤,被她握住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青天白日的,这姑娘也太豪放了些,难道她爹娘没教过她‘男女授受不亲’么? 见他无话可说了,陌离又将糖画拉到面前,随着一阵‘嘎嘣嘎嘣嘎嘣’,原本完整的一个糖画,只剩下了一根竹签。 “你……你,你……太过分了!” 这女子不但抢了他的糖画,还全部吃光了。礼数提醒着他不可和女流之辈动手,但他又实在气不过,憋了半天只吐出那么一句话。 冥寂站在人群外,却见是在阑风絮阁遇到的那个有趣的孩子和陌离起了争执。 看着自家那个小家伙嚣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能觅得世家的公子给她做夫婿,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知自己不便现身,冥寂便折回去寻了卿歌。 然而沿路返回,直至他们分手的地方,始终没看到她的身影。 冥寂刹那间惊慌失措,站在人潮之中放声大喊:“卿歌!卿歌!” 回应他的依旧是街上嘈杂的人声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还有路人奇怪的眼神。 他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焦灼,即便是当初在灵溪镇外的树林,他也没有这般害怕。 那时候有隔天阵在,可是现在她只有孤身一人。自己怎么就那么混蛋,就让她一个人走在后面呢? 有那么多人想要她性命,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就等自己离开的时候,而他却将她置于了危险的境地。 冥寂凝神闭目,神识飞快的掠过街道的每一处角落,寻找着那个魂牵梦萦的火红色身影。 第57章 错认其人,云涯挂心 所有的场景在他脑海之中,如同电影幕布一般飞快向后移动。 他一边探查着卿歌的身影,一边祈求着他从未求过的天神。他前所未有的希望,那个人可以保佑他找到卿歌。 前方出现的红色身影,让冥寂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他睁开眼睛,一息之后便到了那个红色身影背后。 他伸手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一手揉着她丝滑的秀发,字里行间满满的柔情。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吓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良久,冥寂才将她松开。眼中的柔情还未散去,继而双眉皱起。 不是她!为什么不是她!卿歌呢? 找不到卿歌的恐慌,让他毫无理智可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红光过后姑娘身上原本火红的衣裙一瞬间没了踪影,只余一身素面里衣。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人群开始指指点点,那姑娘抱着身子蹲在地上痛哭。 冥寂心生厌烦便要转身离去,却被几个正义满满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你这人使了什么妖术?竟将这姑娘的衣物敛了去!” “大庭广众下,先是搂了人家姑娘,又无故将人家衣物敛去,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竟是这般嚣张!” “姑娘别怕,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冥寂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越过他们就要走,被两人拉扯住了胳膊。 “给你们一次机会,给我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没有看他们一眼,冥寂阴冷的声音随之而起。 两人似乎对他的威胁并没感到害怕,拉扯着他到姑娘面前赔罪。 想着自家没人看顾的小家伙,还有毫无踪迹的卿歌,冥寂周身泛起一层红光,瞬间将他们两人弹开。 就在这时,原本蹲在地上的姑娘站起来向一旁的墙边跑去,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妇人拉住。 “使不得啊姑娘,年纪轻轻怎得想不开呢?” “今日这般屈辱,怎还有颜面活在世上?莫要再拦我,让我死了算了!” 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那公子长的俊俏,又甚是温柔体贴,出于歉疚总该对自己有所补偿。只是可惜,听方才话中言语,家中已有妻室。 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暗藏的心思却扰乱了冥寂的心神。 他扬手一挥,姑娘那件衣裳完好无损的穿在了她的身上。只是原本的红色褪去,变成了和身旁妇人一样的灰色。 “衣服已归还!若是真心想死,那便死远一点!” 没再过多废话,冥寂不再用神识探查卿歌的下落,而是沿着街道逐个地方的寻找。 他顺道施了传音术给陌离。 “阿离,乖乖在糖画摊旁等我们。不许乱跑!” 收了声,寻过一处又一处地方始终不见卿歌的踪影。可是,他也没感受到任何戾气残留的气息。一时之间,他竟惊慌的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了良久,冥寂的眼眶有些发红,抬手欲要狠狠抽自己两巴掌,看着手腕却想起他与卿歌之间还有锁灵环。 冥寂双唇轻启,一息之后,右手腕处闪现着若隐若现的微光,牵引着他前行。 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了他们分手之处不远的济春堂。 冥寂随着那一丝微光跨进了门里,直奔大堂一旁的屋子而去。进了门,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卿歌,他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刚诊治完她的大夫看着他略带焦急的眼神,凶道:“你这人,怎么做夫君的?你家娘子身体如此虚弱,不说让她好生休养,竟还放任她一人出门!” 冥寂两步走到床前,头也没抬,紧紧盯着双目紧闭的卿歌。 “是是是,老大夫教训的是,是我大意了!” 大夫将银针收入针灸包,说道:“你好生看护她,我让人熬了些补气血的药,待她醒来便喝下。” 冥寂有些疑惑:“药?她生病了么?” “你这娃娃问的什么话?是人都会生病,生病了就要吃药!” 老大夫气冲冲地出了门,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呆傻之人,竟然不知道病了要吃药。 然而,冥寂是当真不知道! 卿歌修为没废之前,自有灵力护体。即便后来废了修为沦为普通人,也有冥寂的元神在。 以至于,冥寂觉得,受了伤生了病,只需为她输送些灵力便可。但却忘了,她已经是凡人之躯。 他静静的守在她身边,等待着她的苏醒。 金乌西坠,床上的卿歌眼睫轻颤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冥寂近在咫尺带着愧疚的双眸。 她冲他扬起一个笑容:“我没事!” 冥寂将她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一手端过一旁的药碗,另只手拿着汤匙,小心翼翼的盛过一勺送到她嘴边。 “快把药喝了,我一直用灵力温着,刚刚好!” 她整个人被冥寂圈在怀里,冒着丝丝热气的药碗就在眼前,他那关节分明的手指,满是温柔。 夕阳透过镂空雕刻的花窗,照在两人身上,笼上一层浓浓的橘黄,织就成了夕阳下的一场旷世深情! 收到冥寂传音的陌离,乖乖的等在糖画摊旁,直至人家收摊也没看到冥寂和卿歌的身影。 她本想折回去寻,却又怕与他们走岔,便只得停留在原地等候。 眼见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太阳也已消失在了地平线上,陌离双手拖着下巴蹲在地上东张西望。 世云涯站在聚鑫客栈的二楼窗前,刚好看到她的身影,眼中写满了矛盾。 世星涧见他站在那里良久,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云涯自从外面回来,便一直张望着街上,可是有什么好东西,何不与师兄分享分享?” 世云涯关了窗子,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之人,转移了话题。 “师兄,他怎么样了,已经两日了,为何还不醒?” “伤的重了些,再加上灵脉受损,难免时间长一些。你不去看看那街上的人?” 闻言,世云涯便要兴冲冲跑去窗前,却又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止住了脚步。 “师兄竟说笑。我……我能有什么人啊,不过就是个不怎么识礼数的小丫头而已!” 世星涧甚是无语的笑出声,不明白他这有些嘴硬的毛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第58章 聚鑫客栈,再遇师叔 虽是说话嘴硬了些,但世云涯的身子仍然往窗前探去,她居然还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人。 天色已暗,她蹲在路边抱着双膝的样子竟有些落寞。 世云涯随手关上了窗子,轻声说道:“师兄,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未等世星涧回话,世云涯便出了房门飞奔下了楼。 世星涧轻笑着摇头,看来,他们家的云涯是真的长大了。 走到客栈门口的世云涯虽是想去询问,却还是犹豫了一下。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蹲在地上的陌离有些无助,心中不停的抱怨着那个不靠谱的冥寂外公。小声嘀咕之际,一片白色的袍子映入眼帘。 她抬头看着白日里那个男子,撇着嘴,衬着烛光,乌黑的眼睛里似藏了星星。 世云涯低头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你……为何还不回家去?” 陌离将下巴埋进双膝里,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外公说,让我在这里等他,不许乱跑!” 言语间藏了浓浓的委屈,让世云涯有些心惊。 莫不是她家外公不想要她了,便欺骗她让她在此等候。 正思虑该如何是好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陌离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世云涯咬了咬下唇,道:“你……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行!我走了外公和姐姐就找不到我了,我要在这里等他们!” 世云涯终于确定了她是个傻的,照这种情形看来,她口中的外公只怕是养活不了她们姐妹俩,才将这个痴傻的小的扔了吧。 他弯腰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起来跟我走吧,我帮你在此处留个字条,若是你外公和姐姐找来,他们会到聚鑫客栈找你的!” 原本世云涯只是想安慰她一下,毕竟这种情形被遗弃的可能性更大,她的外公和姐姐又怎回寻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还是以灵力留了句话,然后带着她回了聚鑫客栈。 济春堂里,冥寂喂过卿歌药后,又注入了些灵力给她,让她安心歇息。 看着紧张兮兮的冥寂,躺在榻上的卿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在我这里,任何事你都无需自己一个人扛着!” 卿歌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自己只是有些虚弱头晕,遇着济春堂里好心的药童将她扶到了屋内,根本并没什么大碍。 可是,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满心满眼装的只有自己,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就此转移了话题。 “阿离呢?今日怎么如此乖巧,竟没听到动静?” 听她提到阿离,冥寂才想起被他遗忘在糖画摊旁的陌离。没有任何停留的,冥寂化作一道红光回到了卿歌身体里? 有了他的元神,卿歌原本有些虚弱的身子,变得轻盈舒畅。 “快走,阿离在外面等我们,我……我把她给忘了!” 跟济春堂的大夫和药童道了谢,又给了银两,卿歌便离开了药堂往冥寂说的方向走去。 到了那个地方,早已没了糖画摊的踪影,除了隐隐的香甜气息,没有半个人影。 忽然空中闪现了一丝灵光,一行字便出现在了卿歌眼前。居然是潮生涯的留字符,这世间还真是小呢! 广袖拂过,那行留字便消散在了空中。卿歌随后往聚鑫客栈走去。 客栈大堂角落的饭桌上,世云涯看着毫无吃相可言的陌离有些无奈。 这姑娘哪里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豪放的简直像个男子,不对,男子也都是知书达理的,比如他家师兄。 吃饱喝足,陌离随手将储物袋取出,从中拿出来两根糖葫芦。自己一根,递给世云涯一根。 “喏,给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世云涯剑眉微蹙,她居然是修士?那为何自己感觉不到她身上修士的气息?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你外公和姐姐叫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陌离刚要咬果子的嘴又闭上,但还是不甘心地伸出舌头,舔了下红果上的晶莹,感觉无比的满足。 “问别人名字之前。不知道先报上名么?” 原来她倒是不傻。 “嗯……我叫世云涯,来自温岭潮生涯!” “潮生涯是哪里?好玩么?” 世云涯眉间更是疑惑,这整个修仙界哪里有人不知潮生涯?看来,她还是傻的! “日后有机会,姑娘去了便知!不知姑娘何名?家住哪里?” “我叫陌离,住在清溪涧!” 竟然是遂溪陌家的人?可是听闻,遂溪陌家仙主陌青,除了仙门中有大事或是仙门盛会之时才会出现,终日里皆是留守在清溪涧中,为何陌家的人会出现在外? “那不知,你的外公和姐姐他们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倒还真的难住了她,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潮生涯何时对打探起别人的私事如此感兴趣了?” 陌离还没出声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急不恼平淡的像杯中的水。 世云涯扭头看到卿歌,慌忙起身见礼。 “弟子拜见师叔!师叔息怒,弟子并非有意打探旁人私事。” “卿歌姐姐!嗯?外公又躲起来了?” 不见冥寂的身影,陌离便以为他是又躲了起来。 “嗯,他累了!阿离你没事吧?” 陌离顺手将世云涯拉到卿歌跟前,回道:“我没事,是他见我孤零零一个人,便带我来这里吃了东西。” 世云涯被她毫无征兆的拉扯一下,猝不及防的险些摔倒。 卿歌微微颔首:“我替阿离谢过世家公子。只是,我早已与潮生涯脱离了关系,还请世家公子不必再称我为师叔了!” 如此直白之言让世云涯面上有些微红,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陌离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暗自思摸着是不是自己自作主张跟着他来了这里,卿歌姐姐与他生了矛盾。 “卿歌姐姐,你别怨他。这位公子人很好,他没有欺负我!” 卿歌打心底不再想与潮生涯有所联系,便准备就此别过。 “阿离,我们走吧!” 她拉过阿离的手,丝毫没有停留之意,牵着她往门外走去。 第59章 客栈房中,再逢穆风 “师叔请留步!” 一声如春风般温润的声音从二楼上传来。 世星涧迈着优雅的步子历阶而下,来到卿歌面前,端正雅致的行了拜礼。 “弟子拜见师叔!还望师叔移步,随弟子去见一个人!” 卿歌本想不予理会,但见他身体微弯,恭敬的伸出手做了个请势,便随他去了二楼。 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卿歌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明义的大弟子穆风。 “穆风?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同你们在一起?” 世星涧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回师叔,暂且不知道他为何变成这样,只能等他苏醒后询问才知!” 卿歌有些愕然。这世星涧虽在潮生涯之时,比她低了一辈,但修为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受世承泽的亲自教导,整个潮生涯难以找出与他抗衡之人。为何连区区一个伤重的穆风都救治不了呢? “他伤情很棘手?” 世星涧倒没想到她会关心起穆风的伤势,却还是恭而有礼的回了她的问题。 “回师叔,确实有些棘手! 我与云涯发现他时,他全身筋脉尽损,尤其是灵脉更是严重。若只是这样都还好,可是弟子察觉他灵力有异,似乎掺杂了别的东西却不知是何?” 卿歌黛眉深皱,甚是疑惑。 这穆风为人谦卑和煦,待人更是彬彬有礼,且是一个明辨是非之人。又深居阑风絮阁,会是什么人如此记恨他,将他伤重至此? “有联系阑风絮阁么?照这伤势和你们所遇时间,应该有些时日了。穆风出了事,阑风絮阁怎么会没人寻找?” 世云涯想到此事就有些气恼,幸亏自家哥哥没在,若是在此,指不定焦急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会没有?我和师兄发现穆公子的时候,第一时间便传讯给阑风絮阁,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三番五次发了讯息,到最后阑风絮阁干脆直接开启了通讯禁制,消息根本就过不去。也不知道这苏家又在搞什么名堂!” 如此说来,穆风受伤之事,必然是因阑风絮阁。不然,以他的能力修为,苏明义怎么可能会不管他死活? 莫不是,他们离开的这些日子里,阑风絮阁里发生了什么事? 卿歌手掌平伸,掌中凝聚了一团白色的灵气,浓郁而又纯净。 她将手掌贴近穆风额头,翻转过后掌中灵力由他额头进入,缓缓贯穿他的全身。 她也不知道这样能否起到作用,她只记得,幽怀君曾经告诉过她,她的灵力比所有人都纯净,对受伤的人能起到很好的用处。 丝丝灵气包裹住了穆风全身,有些擦伤的创口处泛着淡淡的灵光,细微的划痕像似愈合,已经看不见了痕迹。 肉眼可见的变化,着实让世云涯大吃一惊:“师叔是已经渡劫飞升了么?怎么感觉这种修为是成仙之后才有的能力!” 坐在桌前静静数着小玩具的陌离不以为然的嘲讽道:“大惊小怪,卿歌姐姐自然很厉害,冥寂外公更厉害。只是他很懒,常常躲在卿歌姐姐的身体里,不肯出来!” 大概是终年待在清溪涧,又跟外界从未接触,到底是单纯无忌了些。不通世事,只知实话实说。 反倒是世星涧和世云涯百思不解,不明她话中何意,却又不敢轻易询问。 待到灵光全部注入到穆风体内,卿歌看了一旁的两人一眼。事到如今,话已被陌离说出,也没什么可隐瞒了。 “冥寂!” 伴随着一阵红色的灵光,冥寂现身坐在了陌离对面,伸手拨弄了一下她搜罗来的小玩意。 世星涧和世云涯自然是没见过他,只是面上浓浓的好奇之色,不明白她的身体里为何会有另外一位男子的元神。 “冥寂,你快来看一下,可知穆风身体里的异样为何物所致?” 卿歌只是简单介绍了他的名字,却没告知他的身份和来历。在她看来,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冥寂心有不悦,总觉得向来拒人千里之外,对诸事不以为意的她,自从遇见穆风就格外的多话多事! 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没来由的情绪究竟是为何?素来高傲的自己竟变得如此的不自信了。 冥寂慵懒的起身,走到床榻跟前。二话不说,食指轻点穆风额间,淡金色的双眸轻轻闭合。 约摸一盏茶后,他睁开眼睛松开了手指。眼中似乎藏匿着若有似无的兴奋之意。 “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被人往灵脉中注入了毒兽‘白无’的血液和诸多妖兽的修为而已!” 听闻他说没什么大事,卿歌明显松了口气,道:“那你快救治他吧,待他醒来以后问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冥寂回到桌边,坐在凳子上半靠在桌沿,眼中有些无可奈何。 “我只是说没什么大事,可没说能救!” 陌离手中摆弄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疑惑的问道:“他都要死了还不算大事?那外公,什么事才算大事啊?” 冥寂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又深深看了卿歌一眼,回道:“当然是你和你卿歌外婆的事才算大事啊!” 哪怕是修养甚好的世星涧都感觉有些无语。他的修为比谪溪君的修为都要强,明明就是修仙道之人,却理所当然的置生命于玩笑。 可是,众览这仙门百家之中,并未听闻有此一人。以至于世星涧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与之回话,只得默默看了站在一旁的卿歌一眼。 卿歌会意,却神色平静。 “那究竟是能救?还是不能?” 察觉到自家的小女子冷冷的气息,冥寂便不再与她玩笑,神情有些严峻。 “能!但是也不能!‘白无’的血液毒性极强,不是一般药物可解。若不是他一身修为在这,只怕等你们发现之时已是白骨一堆。 至于被引入体内的妖兽灵力,待他伤好后自行引出体外便可。幸得你们发现他时及时给他服用了潮生涯的护心丹,不然他早就死了。 要想救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拿到炼尘珠所炼之药,即便是死了只要尸身不腐也能救活。可是,炼尘珠早已不知去向了。” 冥寂无奈的耸了耸肩,虽言语间有些倍感可惜,但仍旧藏不住眼底那一抹开心之色。 “这还不简单!直接去阑风絮阁拿丹药就行了!” 在卿歌看来,出了问题找到解决方法,直接行动,便是最真实的。一切从长计议,在她看来就是拖延。 第60章 卿歌寻药,星涧问人 冥寂对卿歌如此雷厉风行的态度十分赞同,当下便要拉着她一同去阑风絮阁,却被世星涧伸手拦了下来。 “师叔,此事万不可草率行事!阑风絮阁的情况我们并不是很清楚,穆风与苏家出了什么问题尚且不知! 若是当真如此顺遂,苏家又怎会开启了通讯禁制呢?此去若是苏家不肯给予丹药,又当如何?” 卿歌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所谓的思虑慎重是如此的让人厌烦。 “不给,就打到他们给为止!” 陌离原本嚼着红果的嘴,瞬间停止了动作,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世星涧也是哑然失色,像似听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他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个师叔竟然是如此的别具一格!让他不知该如何接话,却竟莫名觉得她说的好像又很有道理。 世云涯对此做法倒是相当欢喜,反正他看阑风絮阁不顺眼,也不是一时半刻了,尤其是苏家那个刁蛮无礼的小姐。 若此番能有借口动手,他倒不介意跟着他的师叔鞍前马后。到时候便将穆风带回潮生涯扔给自家哥哥去! 如此想着,他一时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师兄,我觉得师叔说的很有道理!这阑风絮阁都如此对待穆公子了,我们又何必对他们家行什么君子之仪呢?” “云涯,不得胡闹!” 世星涧眉宇一沉,微微带着一丝怒气。 世家乃是仙门之首,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百家拿来诟病。如此明目张胆的去阑风絮阁挑事,那不是将潮生涯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么?届时,仙门百家还不知如何看待潮生涯的所作所为呢。 卿歌知道他心底在顾虑什么,只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招惹是非就可以明哲保身的。 这世间哪有什么平白无故和置身事外?有的只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机关算尽和不择手段。 “此事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们潮生涯无关!你们只需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可以了。” 就如同被戳中了心事,世星涧面上表情头一次有些不大自然。 “师叔莫怪,弟子并非是怕潮生涯牵涉其中。只是……能不刀剑相向就和平解决,若真是解决不了,这也是穆公子与苏家的私事,我们终归是不好干涉其中。” 他说的道理,卿歌并不是不懂。如若潮生涯贸然插手旁人家的家事,难免会让人觉得整个修仙界中唯世家一家独大。 难道他们都觉得她只会靠蛮力解决问题么?看世星涧这身温文儒雅之气,倒是像极了谪溪君。 想起前世今生都与她同门的师兄,她忽然觉得有些亲切。那个被幽怀君看重的男子,也终究没让他失望。历年来将潮生涯打理的井然有序,将门中弟子教导的侠肝义胆。 “好,我知道了。我会先弄清楚事情原委,然后再做打算! 只是此去不知归来时日,阿离就拜托你们照看了!” 听到要将自己留下,虽然心中有些不高兴,但陌离还是十分乖巧的没有作声。 冥寂看着闷闷不乐的她,便知道,这小家伙心里又开始委屈了。 他走到陌离身边,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齐眉穗儿,毫不避讳的说道:“白日里在街上,我看世家这位小公子和我家小家伙颇为投缘,阿离便交由你照顾了!” “我?我哪里跟她投缘了?” 世云涯百般懊恼,白日里可是她吃了自己敬爱的糖画‘师兄’,也不知道这人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投缘了。 等等!他看到了?也就是说他看到他家这个姑娘的所作所为,却丝毫没有阻止之意。 一息之间,他竟不知道作何感想。难怪他们是一家,这为人处事当真是如出一辙的骄傲与嚣张。 而他,有卿歌这层身份在前,对于此事,他只能选择接受。此时此刻,他竟无比的怀念在潮生涯那些枯燥的日子。 安排好了事宜,没了后顾之忧,冥寂便与卿歌一起离开了聚鑫客栈往平凉而去。 待他们出了门,世云涯便坐到了陌离跟前。 “阿离是吧?那个冥寂公子真的是你外公么?” 陌离陷入了沉思,慎重的想了想,摇头道:“可能不是吧!如果是,他就是我娘的爹,可我从来没听到阿爹叫他岳父大人!” 世云涯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总觉得她傻呼呼的,如此看来倒一点不傻,还知道这样辨别身份。 “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了,那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问吧!” “你爹不叫他岳父大人,那叫他什么?” 陌离停下手头的动作,伸开手掌挡住了自己的嘴巴,凑到世无涯耳边,温热的气息竟让他有一瞬间的悸动。 “阿爹叫他殿下!” “殿下?” 似乎是不太相信,世云涯又反问了一句,陌离郑重其事的狠狠点了点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玩意。 安抚了她一下,世云涯走走到了床榻边,神色不似之前那般轻浮。 “师兄对此人怎么看?他修为超群,为人看似嚣张狂妄,不知是不是同道中人? 而且,陌家仙主称呼他为殿下,想来身份不一般,不如问问师父知不知晓此人?” 世星涧对此表示赞同,交代了云涯好生看顾穆风和陌离,一个人回了房去。 取出通讯灵镜,随着他指尖灵符的消逝,镜面上出现了世承泽的身影。 但见他一人坐在那小片桃林的石桌前,桌上放着两只白玉小酒壶,神色有些落寞,却在见到自己时瞬间恢复了往昔的温雅。 “星涧可是遇上什么棘手之事了?” 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丝丝紧张之气,一阵晚风吹过,卷起片片桃花飞舞在他身旁,让世星涧有些恍惚。 这种场面,他似乎在遥远的梦里梦到过!缥缈的如同山间的灵气,一个是他,而另一个却始终觉得不是自己。 即便他陷入了沉思,世承泽也并没有催促他,就那么安静的等他。 不出片刻世星涧回了神,脸上有些歉疚。 “对不起,师父!是弟子失礼了。弟子是有要事,但并非是棘手之事。 师父,你可知道冥寂此人?” 第61章 知冥寂身份,灯火阑珊守一人 世承泽握着酒杯的手,显而易见的停顿了一下,让他的心也紧跟着抽动了下。 看自家师父的反应,理应是知道此人的,而且说不定还牵涉甚广。 在他眼中,世承泽始终是雍容闲雅、端方得体,偶尔的失态也只是望着那片小桃林失神浅笑,却还没见过这种神色。 世承泽浅酌了一口杯中的酒,将酒杯搁置在石桌上。余下的半杯酒,随着酒杯与石桌的碰撞,激起了圈圈涟漪。 “冥寂,他是天君盈渊的胞弟,已经被封禁在万骨窟四百多年了。不知星涧是从何得知此人的?” 世星涧双眸染上深深的诧异,只觉得他身份成谜,却不曾想居然是天君的弟弟。 “师父是否记错了,他的元神明明在师叔的身体里。” 此话一出,世承泽才恍然大悟。 他早该想到的,幽怀君当初废了卿歌的修为,即便是她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二十年的时间里,修为达到令整个阑风絮阁都惧怕的地步。 天君的胞弟,真正的神族,又岂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封禁。 幽怀君啊幽怀君,你当真是为了她弃了心中的苍生,瞒了这百家仙门,沾染了俗世的尘埃。 良久,世承泽才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对着他在夜色里扬起明媚的笑容。 “这件事情星涧就无需再问了,将来的某一天,你自己自然会知道的! 只是谨记,此事万不可对旁人提起,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自家师父如此严谨的神色,世星涧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仙门之中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大事?这仙门百家自二十一年前开始便没再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星涧为何如此问?” “前日,我与云涯路过临洮一带,发现了身受重伤的穆风。如今两日,仍未见苏醒。 听……听殿下之意,穆风中了‘白无’的毒,又被人引入了妖兽的戾气入体。早前我也曾给阑风絮阁传讯,可并无回应。后来干脆开启了通讯禁制,直接阻隔了讯息。” 闻言,世承泽也感到匪夷所思。 依之前世星涧所言,那穆风为人谦和有礼,又是少有的明辨是非之人。如此优越的弟子,苏家怎得不闻不问? “想来这是苏家与穆风的个人私事吧!只是这‘白无’的毒?除了炼尘珠,怕是无药可解了! 如若此行不便,就将他带回潮生涯来吧,也算有个归宿!” 世星涧知道自己师父用意,只因风涟在意穆风,自己在意风涟,所以他的师父便在意着他在意的一切。 有时候,他很想问问他为何如此疼爱自己,可终究是没能问出口。这一次,他不想再纠结下去。 “师父,弟子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他神色坚定,竟让世承泽有一瞬间的紧张。 “什么问题?星涧但说无妨!” “弟子知道您让我带穆风回潮生涯的用意,只是,你为何对弟子这般疼爱?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你从小养大的徒儿么?” 世承泽瞳孔微缩,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搁在腰后的左手忍不住轻轻蜷缩。 沉默了一息之后,世承泽目光变得比原先多了些深邃。 “星涧多心了,我自小将你带大,自然是疼爱你的。风涟和云涯既然入了门,自然他们都和你一样!” 不知为何,世星涧对这个答案透着怀疑。然而所有的一切又深刻的提醒着他,他的师父受教于幽怀君,品格高尚、含蓄内敛,对待世人均是温恭直谅。 也许,真的只是自己多虑了。可他总是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事实并非如此? 世承泽既已否认,他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的必要。如若不是真的,选择瞒着他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是,师父!弟子明白了!天色渐晚,山高风凉,师父早些休息,弟子告退了。” 世承泽点了点头,世星涧灵光拂过,通讯灵镜便熄了灵光。 回到穆风所在的客房里,世云涯正生无可恋的陪陌离翻绳。 看到世星涧进门,赶忙将手指从绳中抽出,迎上前去。 “师兄,如何?师父可知冥寂身份?” “知道!冥寂他是天君的胞弟,天界的二殿下!” 世云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桌边的凳子。 “他……他,他居然是天界的人!那他为何会在师叔身体里?” 世星涧立马走上前去捂住了他的嘴:“小点声!师父嘱咐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虽说他很想问问自家师兄这是为什么,但见他难得一见的紧张之色,便知这件事必定牵扯很大。不然,师父又怎么会如此叮嘱呢? 世星涧松开捂住他的手,扭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还未苏醒的穆风,暗自祈祷着卿歌能拿到炼尘珠所炼之药。 如果真的拿不到,他也不希望卿歌与苏家交手,那便只当今生穆风与风涟无缘相交吧。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倩影亭亭。 卿歌看着身旁神色淡然的冥寂,问道:“人命关天,为什么不快些前去?” “反正他都已经那样了,早一刻和晚一刻没什么区别。卿歌这么紧张他,是不是喜欢他了?” 他言语轻佻,猛然跨到卿歌前面与她面对站立,将脸凑近她面前。微妙的距离和温热的呼吸,让卿歌的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别胡说,我没有!我只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 “是么?不知道若是哪天我快要死了,卿歌会不会如此紧张我?” 冥寂透过她闪躲的眸子,看到了自己有些卑微的样子。 突然间他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厌恶,不知道是厌她躲躲闪闪的态度,还是厌自己抛开了自身盛气凌人的傲骨。 他眸中嬉闹之色淡去,隐约爬上一丝落寞。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看着这街头的灯火阑珊,含下了唇角最后一点笑意。 “谁跟你都没有办法相比!” 冥寂的脚闻言站定,三条珠链晃动着撞在一起,如同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见他久久没回身,也没任何言语,卿歌快步走上前去。 “谁跟你都没有办法相比!听懂了么?” 简单明了霸气十足,且不拖泥带水。 第62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冥寂转身望着她,对她如此生硬的言语感到好笑。 这个女子,连在乎的话语都是那么恶狠狠的腔调。可是不知为何,明明了解她的性子,他却总是期望她能表明心底的想法。 街上的灯火越来越少,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就连近在咫尺的冥寂,都让她感觉越来越看不清楚他的脸。 她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走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想早些找到神器。如果能更快一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他没问她为何忽然如此着急,因为有些事情,即便不问,他也知道了答案。 当下再无其他言语,冥寂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周身灵力涌现。一息之间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阑风絮阁山脚的临天门前。 卿歌疑惑问道:“为何不直接去阑风絮阁?” 冥寂蹙眉,他刚才是想直接到主峰的,只因没有注意,才被阑风絮阁的护山结界阻隔在此。 没想到才月余而已,阑风絮阁居然设下了护山结界。 转身之间,冥寂便随一缕红光回到卿歌身体里。 “区区一个结界而已,走吧!” 随着卿歌微微颔首,‘玉骨’伴随一阵浓郁的灵气出现在她面前,而后化作数百只玉剑遍布在青山周围。 苏家的护山结界随着‘玉骨’灵力的对抗,闪着微弱的光芒。 卿歌广袖横扫,‘玉骨’消失在了空中。如此脆弱的结界,还不值得玉剑出鞘。 收手之后,她便没有任何动作,胸有成竹的站在临天门前。 未出片刻,有些幽暗的青石路上出现了零星的点点微光。 随着微光渐渐临近,程屹带着几个外门弟子来到她跟前。 卿歌看着他,隐隐感觉有些面熟,想是在阑风絮阁那几日打过照面,只是不记得名字而已。 程屹虽有些气恼,言语间却还算客气:“阑风絮阁不见外客,姑娘此举是否过了些?” “哦?那不知我做了什么?你看到了,我并没坏了这阑风絮阁的结界!还是说苏家心虚,怕我前来?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此次前来是为借苏家一颗丹药,还望苏家仙主慷慨解囊。” 程屹听闻,浓眉深皱,似有些为难。 昔日虽见识过她的狂妄,对她没什么好感,却还是将目前状况如实相告。 “不瞒姑娘说,阑风絮阁之中丹药已无,不然也不会开启这护山结界。” 闻言,卿歌深感诧异。 当日丹药虽多数被毁,但应该仍有余存,怎么会没有了呢? 正当她想进一步询问之时,一条犀利的银光越过苏家弟子朝卿歌迎面而来。 速度快且灵力足,在有些寂静的林间似乎还能听到破风之声。 卿歌轻盈的身躯微微一侧,那道银光从她眼前落下,打在后面一块石头上。 随着‘啪啦’一声,被银鞭抽到的石头竟碎成了好几块。 随后,那银鞭受灵力操控,鞭尾拐了个弯向卿歌脖子飞去。 卿歌嘴角微扬不以为意,上身后倾便避开了凌厉的银鞭。 纤细的柳腰弯曲,柔顺的乌发倾泻而下,如瀑如丝。 银鞭未锁住卿歌的脖子,受控收回主人手中。紧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从掌中飞出,直奔卿歌的腰间。 看着飞速而来的鞭子,卿歌原本弯曲的腰身迅速回正。一只脚尖轻点,跃上空中。后空翻转过后,轻轻落了地。 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在林间翩然起舞。 那条银鞭缠空后,便被主人收回。红艳的广袖轻扬,一阵灵光沿着方才绕空的银鞭而去,直击持鞭之人。 苏沐儿被她这一击,整个人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御风’掉落在地上。 收了袖,卿歌神情轻蔑。 “你应当庆幸今夜我不想动手,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哼,做了如此卑鄙之事,你还有脸来此?” 程屹在一旁拉扯住苏沐儿的手,低声道:“小师妹,事情尚无证据,不要妄加揣测!” 他言语有些急促,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个女子一个不痛快。 上一次对于她的能力,他终究是有些心有余悸。苏名义又要求他好好保护苏沐儿,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然而苏沐儿却丝毫不领他的情,用力挣脱他的手。掌间灵力凝聚,‘御风’受了召唤,化作灵器之态握在手中。 “此事还需要证据么?除了她还能有谁?求炼尘珠不成,就将所剩丹药尽数捣毁,卑鄙至极!” 事到如今,卿歌才算听的明白。敢情是这苏家不知是何原因丹药被毁,只因她来索要过炼尘珠,便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她的身上。 “我还真没发现,苏家竟是这般能说会道!莫不是不懂得话不可以乱讲的道理? 不过,既然你说我行了那般卑鄙之事,我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给我安的罪名!” 还没弄懂她话中意思,只见卿歌飞身立于半空之中,红色的落霞霓裳裙泛着灵光轻舞飞扬。 随着灵气越积越多,周围的罡风渐渐猛烈,竟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当灵气聚集饱满,卿歌双臂用力一扬,五指微张。妖冶的双眸满含着红色灵光,嘴角弧度邪魅至极。 随后红色灵光布满整个阑风絮阁周围,‘玉骨’随之而出化作数不清的剑形,遍布在阑风絮阁各个角落。 一片红色中,夹杂着玉剑的莹白之色,竟给这幽暗的夜晚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采。 程屹心中忐忑,她不是想将整个阑风絮阁夷为平地吧? 一想到此,他心中便越发的气恼苏沐儿的所作所为。女人,果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程屹上前,迎着罡风抬头大吼:“姑娘,三思!若此番真的行动了,当真就解释不清了?” 空中的卿歌闻言轻笑,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喊,仍旧没有打算收手之意。 解释?呵,如果这个世界上解释有用的话,又哪里来的那么多不白之冤!再者说,她根本不需要别人解释。 察觉到她动了真格,站在一旁的苏沐儿将修为灵力集于‘御风’之上,朝着空中的卿歌抽去。 银鞭带着强劲的怒气飞向她身边,大有破碎虚空之势。只是尚未靠近她跟前,便又被反弹了回来。 第63章 触碰底线,毁揽月阁 苏沐儿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银鞭,竟没再做下一步动作。 她方才凝聚了自身所有的修为于‘御风’之上,却依旧没有靠近那个女子的身旁。 卿歌悬于半空之中,垂眸斜睨着她,一幅傲世轻物之色。 “哼,不自量力!” 简短的语言,带着深深的嘲讽之意。并非她看不起苏沐儿,即便是苏明义来了,都别想靠近她身边一丈,更何况是筑基期的她。 居然还妄想用一个七品灵器来跟她的‘玉骨’抗衡,简直是自寻死路。 没再理会苏沐儿多余的动作,卿歌将双臂收回,随着两掌合十,双掌四周灵力激荡。 原本遍布阑风絮阁四周的玉剑,迅速集中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玉骨’剑形,竖立于揽月阁的上空。 程屹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剑,鬓角处流下两滴冷汗。看她这架势,是真的要打算做些事情,来配合苏沐儿扣给她的罪名了。 苏沐儿也惊觉她并非说说而已,一时之间竟是慌张至极。 她本来想着,她受教于潮生涯,怎么着都会顾及一下仙门之首的身份而有所收敛。 没想到,她竟然我行我素到了这种地步,当真不怕给潮生涯招惹事端么? 情急之下,她便没再多想,脱口而出:“风卿歌!你这样做,就不怕传了出去,潮生涯会因此事成为众矢之的么?” 听闻她此言,卿歌收起掌中灵力,那柄巨大的‘玉骨’剑形却依旧立于半空未见消散。 “哈,我竟不知此事竟能与潮生涯扯上关系?没想到阑风絮阁,这罗织罪名的功夫倒练就的如此炉火纯青!” 见她收了灵力,苏沐儿便以为她生了顾虑,当下也顾不得深思熟虑,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 “你仔细想想,这百家仙门皆知你受教于幽怀君门下,潮生涯又是百家仙门之首。 若是此番你做了什么有损潮生涯声誉之事,我阑风絮阁仙府受损事小,若因此让生来为神的幽怀君蒙了尘,这潮生涯又该如何让百家信服?” 卿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轻皱起了眉头,撇了下娇嫩的双唇饱含委屈。 “怎么办呢?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呢! 只是……你不知道么?我早就已经脱离了潮生涯!” 她眸中的玩味之意甚盛,话虽说的云淡风轻,却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下一刻,她全身灵力涌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揽月阁上空的玉剑随着她灵力波动,体型暴涨。 忽然,她娇媚的笑容里略带了着森寒,冰冷的话语从唇中溢出:“还有……我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随着她最后一字落地,那空中巨型的玉剑便直冲下方的揽月阁而去。而后地动山摇、尘土飞扬,‘哗啦’的碎石滚落山体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一系列的乌烟瘴气之中,苏家的揽月阁就那么被她夷为了平地。 一众苏家弟子双手捂着耳朵,身体摇晃,均是惊愕失色、面如死灰。 而被灵光包裹,缓缓落地的卿歌却是一尘不染。 “咳……咳咳,风卿歌,你……” 苏沐儿后面的话尚未出口,一道红光缠上了她秀美的脖颈。 她伸着双手拼命抓挠脖子上的灵光,指甲在脖子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满脸通红,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你这张嘴,真是让人厌恶的很!既然你管不好自己这张嘴,那就没必要再留着它了!” 此时,苏家一名弟子的佩剑受卿歌的控制,直接从剑鞘飞出正对苏沐儿张开的嘴巴。 这一刻,她眼中才染上真正的惧怕。毕竟这一次,再没了世家之人的温言劝阻和风家公子的及时赶到。 正在此时,疾速而来的一道靛青色光剑,将那柄欲要割掉她舌头的剑打落在地。 卿歌如葱般的玉指一扬,束缚在苏沐儿脖子上的灵力消失,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苏明义大步流星的从青石道上走了下来,卿歌的嘴角浮上一抹满意的笑容。 “风家姑娘,即便是不顾虑潮生涯的声誉,也该为风公子想想! 毕竟,这风家公子在这年轻一辈中是出了名的出类拔萃。若因一时动怒,牵连了自家兄长……这人言可畏的道理,想必苏某不说,风姑娘也清楚的很!” 卿歌有些惋惜的看了苏沐儿一眼,笑道:“可听见了?做人就得多学学你爹的老奸巨猾,不要自作聪明!” 苏明义的脸色在昏暗的山间变得更加阴暗,握着‘临怨’的手因过于用力而青筋凸起。 “风姑娘抬举了,苏某怎担得起姑娘如此谬赞!不知此来阑风絮阁所为何事?” “苏仙主客气了,您若担不起那就真没人担得起了! 这次来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请苏仙主慷慨解囊给颗丹药而已!” 苏明义鼻间发出浓重的哼声,言语间虽是谨慎,却仍然掩盖不住心底的怒气。 “风姑娘真爱说笑,揽月阁已被姑娘夷为平地,又哪里来的丹药? 以姑娘修为,即便是受了伤,大概也不需要来苏家求药吧?莫非是为他人所求?” 卿歌心中有疑,眼中却仍旧一副平淡之色。 苏明义如此旁敲侧击询问,无非就是想知道她为了谁前来寻药。 穆风如今身负重伤,又被人暗中下了毒手,必然和阑风絮阁的人脱不了干系。 不过,以苏明义那般刁滑奸诈,又怎么会想不到她是为谁前来! “苏仙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没错,我是为穆风前来寻药的。 不过,苏仙主方才说错了一句话。我是来寻,不是来求!” 她根本不怕告知他们,穆风同自己在一起。 既然深知与苏家脱不了干系,倒不如直接挑明。一旦穆风在此期间再出现什么问题,那么无需多言便知是苏家动的手。 如此光明正大的告知,也好让苏家再想动手之时有所顾虑。 灰暗的夜色中,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但她明显感觉到了苏沐儿有些紧张的气息。 “大师兄他还好么?” 前所未有的,她的语气中没了以往的嚣张跋扈,也没有虚情假意,由衷的透着深切的关怀。 第64章 深情自有人知,林中得人馈赠 卿歌也只有在此刻,对她没有生出厌恶之心。 即便是再阴暗的人,心尖上总有一处光明是属于某一个人。 “他有没有事,要取决于你们苏家给不给丹药!炼尘珠所炼之药,医百病逆生死。所以,穆风是死是活,全看你了苏姑娘!” 她是想苏沐儿能看在自己对穆风的情意上,拿颗丹药给她,却见她眼泪瞬间涌出双眸。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卿歌微感诧异,苏沐儿对穆风的感情,她敢肯定绝对是真心的。难道,真如他们所说,苏家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丹药尽数损毁? 若真是如此,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穆风死在自己面前么? 这个时候,她突然好想有一个人能站在她身边,陪伴她为她解惑。 沉默间,一阵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绕上了她有些微凉的手掌。 她抬起手掌,看着缕缕红光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便打扰了!” “等一等!” 一声急切的呼唤止住了卿歌原本将要离去的脚步。 苏沐儿迈着焦急的步子走到她身边,眼神中透着闪躲。不知是因为惧怕卿歌的实力,还是羞愧方才自己欲加之罪的失态。 “风……风姑娘,大……穆公子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卿歌蹙眉,出了什么事不该问她父亲么?为何她好像也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装作不知?可看她这般模样又不像在说谎! “苏姑娘想要知道,何不问问自己的父亲?” 在没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她怎么可能将真相告知苏家。 若是他们所为,便不如何!若不是,岂不是惊动了背后之人。 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卿歌便离开了阑风絮阁的临天门,火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清凉的夜色之中。 苏沐儿转头,原本乖巧的目光变得愤怒。 “阿爹,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命人对穆风下了黑手?” “胡闹,这就是你跟为父说话的态度么?穆风是跟随我多年,即便因为一些事情离去,我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苏沐儿上前去,满脸泪痕的质问:“不是你下的命令还有谁!再怎么说他曾经也是你疼爱的弟子,你怎么忍心置他于死地?” 苏明义扬手就是一巴掌,响亮的耳光将苏沐儿的质问声生生打断。 “师父息怒,小师妹也只是一时心急!” 程屹上前握住苏沐儿的肩膀,说道:“小师妹,你怎么能那么傻,轻易就信了那个风卿歌的话!她如此模棱两可的言语,为的不就是挑起你与师父之间的矛盾么?” 苏沐儿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又望了自家爹爹一眼,觉得程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那个女子那般嚣张,真的会使这种小手段么? 时辰越来越晚,天越来越暗,而她也越来越看不清身边人的心了。 离开了阑风絮阁的仙府范围,冥寂现了身。不知何时取来了件披风搭在了卿歌肩上,贴心的为她系着带子。 “夜深了,山间有些冷,别着了风!” 真好!她想要有人陪着的时候,而他刚好也在! “冥寂,阑风絮阁没了丹药,我们该怎么办?你……你是天界的二殿下,难道除了炼尘珠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冥寂系带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给她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卿歌眸中放光:“有,对不对?” 问完,她便后悔了。 以冥寂的修为,除非另一种办法很凶险,不然也不会想要来阑风絮阁。 冥寂薄唇轻启,笑道:“我的卿歌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见他神色坦然,卿歌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的这么轻松。 “另一种办法是什么?”她小心翼翼问道。 她如此的谨小慎微的样子,让冥寂有些心疼,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白无’在的地方,周边肯定会生长着一些植物,那些能够活着的植物便一定可以克制它的毒性。只要找到‘白无’取到存活的植物就行了!” 他说的那么简单,让卿歌忍不住有些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 “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还非要来阑风絮阁?你是不是在骗我?” 冥寂弯曲了两条修长的腿,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摇了摇身子,颇有一副少年撒娇打诨的样子。 “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点事情玩玩嘛!” 卿歌被他此举逗的苦笑不得,却无从反驳,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也就信了他此番说辞。 “那我们现在去吧,你知不知道‘白无’在哪里?” 冥寂直起了身子,换上一副慵懒之色。 “今日太累了,先回去!等明日再去也不迟。” 卿歌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听闻一旁的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与冥寂紧紧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随着最外的灌木被扒开,走出了一个墨绿色的身影。 “杨凛?你为何会在这儿?” 杨凛抬手打了打头上的脏物,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带了些羞怯。 看到一旁的冥寂,双眼闪着有些激动的光芒。 “方才我听门中弟子谈论卿歌姑娘前来寻药,便偷偷下山来了。” 说着他从腰间的药包里取出一颗丹药,递给了卿歌。 “喏,给你!” “是炼尘珠炼的药!”冥寂言语肯定。 “不是说苏家丹药尽毁,你为何会有?” 杨凛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回道:“这是当时程屹师兄给每位入门弟子发放的,既然卿歌姑娘有急用那便拿去吧!” 他也不管卿歌是不是愿意收,便上前两步将丹药塞进了她手里。 卿歌看着那丹药,还有他略微羞怯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冥寂抬手拿过丹药,收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谢过杨凛小兄弟了!” 卿歌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仅此一枚的救命丹药,他连句客套话都没有说收便收了。 “恩公言重了,若不是恩公,我也无缘成为苏家的弟子。说起来还要谢恩公出手相助之恩呢!” 冥寂没有言语,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神情有种让人想狠狠地痛打一顿。 第65章 携药而归,穆风苏醒 一向清冷的卿歌却对杨凛行了拜礼。 “多谢杨公子慷慨相助,卿歌替穆风谢过杨公子!” 杨凛似乎有些不太习惯她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有些局促的抓着额头。 “卿歌姑娘言重了,穆公子待我们新弟子都很好。此次他有事,我理所应当出手相助,就不必言谢了! 我该回去了,晚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匆忙告别了他们,杨凛便转身钻进了来时的那条小道回了阑风絮阁。 卿歌原本很想问问他,穆风与阑风絮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转念一想,若真是有什么至关重要之事,以苏明义的为人又怎么会轻易让旁人知晓。 只是久久望着那处已经没有声响的林子,出了神。 已经有多久没感受过来自陌生人身上的温暖了?久到她都忘记了! “有问题!” 因他莫名其妙一句话,卿歌回神,问道:“什么问题?药么?” “不。药没问题,是人有问题!他……他是不是喜欢你?” 冥寂很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眸问道。 “那个浑身充满骄傲的冥寂,何时变得如此不自信了?” 丢给他这么一句话,卿歌没再理会他一个人离去。 冥寂两步追上去,跟在她身边,牵着她消失在了星光点点的林中。 聚鑫客栈里,陌离坐在桌旁,静静的看着屋内的两人,还有躺在床上还没苏醒的穆风。水灵灵的眼睛里似乎爬上了一丝困倦,捂着嘴巴打了个哈。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卿歌姐姐和外公什么时候回来?” 世云涯伏在桌上,一只胳膊垫在下巴处,另一个胳膊伸到桌子中间,手指点弄着陌离搜罗来的玩偶。 世星涧贴心的守在床榻前,手指时不时搭上穆风的脉搏,观察着他的状况。 “陌姑娘若是倦了,便去客房休息吧!待师叔他们回来,便让云涯去唤你。” 陌离歪着脑袋看着他,由内而外散发的儒雅之气,让她感觉很舒适。 “世家公子,年方几何?可觅得道侣?” 因她一句话,世星涧搭在穆风手腕处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下。 世云涯猛然间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道:“你问这个作甚?小小年纪懂什么道侣之事?” “我怎么不懂?更何况我问的是你家师兄,又不是你!你那么激动是为何?” 陌离毫不客气的回嘴,堵的世云涯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 世星涧看着他如此无言的模样,忽然觉得,也许云涯正需要这么一个伴侣,才会降得住他。 “陌家姑娘,在下一心修仙问道,对道侣一事并无想法。让陌姑娘失望了!” 陌离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世云涯面上有些微红,见她失落竟有些于心不忍。 “阿……阿离,我师兄清心寡欲专注修仙问道,你不要失望嘛,这世间的好男儿多的是啊。师兄拒绝了你,你也不要灰心……” 话未说完,世云涯吃痛的抱住了自己的小腿。 “你……你踢我做什么?” “踢你是因为你笨!我有说给自己找伴侣么?” 世云涯揉了揉自己被他踢到的小腿,问道:“不是给自己,那是给谁?” “我是想给卿歌姐姐寻个伴侣,她一个人感觉冷冰冰的。刚好世家公子模样俊俏,人又温暖,一定会让卿歌姐姐快乐的!” 世星涧手中的帕子刹那间掉到了地上,忍不住腹诽:这陌家姑娘可真是敢想啊! “小家伙,居然趁我不在,胡乱给你外婆寻伴侣,是不是当我是吃素的?” 随着冥寂软绵绵的狠话,一阵流光闪耀,他便带着卿歌出现在了客房内。 见他们归来,世星涧脸上挂满了欢喜。 “师叔,可是拿到丹药了?” 卿歌点了点头,看了眼冥寂。他伸出右掌,那丹药稳稳的出现在了手里。 世星涧有些兴奋的拿过丹药,便给穆风服下。手指间的灵光顺着穆风的唇瓣而下,掠过喉咙之处,喉结翻滚,丹药随之入腹。 “已经服下了,只等他苏醒便可!师叔此去阑风絮阁,可知苏家与穆风究竟出了何事?” “我没过问,这药也不是苏明义给的。是一个……一个朋友给的!” 卿歌将杨凛定义为了朋友,她想能在这种生死关头帮助她的人,应该算是朋友吧! 世云涯对此似乎感到有点可惜,字字句句中透着失望。 “唉,真是可惜了,白白便宜苏家了!还以为能借此机会给他们家一个教训呢?” “云涯!” 世星涧怒声呵斥,不明白为何他总过不去苏家这个坎儿。 被自家师兄呵斥,世云涯悻悻的退到一边。 “揽月阁没了!” 淡淡的语气却惊了他们两人,仿佛是在叙述着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没掀起一丝波澜。 “师叔此话何意?可是阑风絮阁出了大事?” 虽如此问,但是世星涧心中却是清楚,如若阑风絮阁真出了什么事,自家师父不会收不到消息。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卿歌那平淡无痕的声音随之而起:“不是出了大事,是我将它夷为平地了!” 一向沉沉稳稳的世星涧顷刻间变得瞠目结舌,到底还是动手了。 苏家的揽月阁他是见过的,能将那六层阁楼不费吹灰之力夷为平地,也真是空前绝后了。 他竟不知道该怎么与眼前这位师叔相对了,一个人默默走回床榻边,等候穆风的苏醒。 世云涯心潮澎湃,十分想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却顾及到自家师兄的情绪,只得偷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服了丹药的穆风,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浓密的眼睫随着他的眼睑轻轻抖动,一番抗衡之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他心中甚感欣慰。 世星涧将他扶起靠在床头处,贴心的为他垫了枕头。 世云涯从桌上倒了杯水递过去,在他还未抬手之际便被自家师兄接了去,然后送到了他的嘴边。 一杯水下肚,穆风唇间少了干涩,缓缓说道:“多谢世家公子!咳咳……” 冥寂不知何时回到了卿歌的身体里,她走上前去将她纯白的灵气凝于掌中,缓缓的注入到他的体内。 随着灵力的注入,穆风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如同冰冷的冬日喝了暖暖的一杯热水。 灵力收回,穆风的脸色比方才看起来好多了,说话不似之前那般虚弱。 “多谢卿歌姑娘!” “穆公子不必客气,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伤重至此?” 闻言,穆风的思绪远走。 第66章 事出有疑,林岚峰上见真章 晨雾皑皑,东方欲晓。 经过了一夜的沉寂,层台累榭的阑风絮阁在晨光熹微下缓缓苏醒。 如同在艳阳之下溪边浣纱的姑娘,透着朦胧,越发的美轮美奂。 林中鸟儿在枝头欢快雀跃,凌风台侧山崖上倾泻而下的瀑布,似乎也在这安静清明的早晨敛了声息,比往日的巨浪涛声多了些柔和。 若不是那略显急促的钟声响起,或许今日的阑风絮阁便如同那温婉的姑娘,安静的在山间展现着她的美好。 早已晨起的穆风听到钟声,便匆匆往那儿赶去,却见揽月阁前聚集着诸多弟子。 穆风拉过一旁的七师弟,问道:“秉德,发生了什么事?” 苏秉德也是一脸茫然:“大师兄,不知是谁将揽月阁中剩余的丹药全部摧毁了!” 随后而来的苏明义闻言,无比震惊。 “什么?这揽月阁中有我设下的结界,谁有如此大的能耐,毫无声响的便毁了阁中丹药! 昨夜驻守阑风絮阁的人呢?” 两名苏家弟子惶恐不安的站了出来。 “回仙主,昨夜我们一直守在这里,没有见任何人出入,真的不知揽月阁的丹药因何被毁啊!” 苏明义余怒未消的看着面前二人,抬腿便狠狠给了他们两脚。 “没用的东西!” 匆匆赶来的苏沐儿,见到与往日如出一辙的情形,漂亮的眸子闪过憎恨。 “这还用问,肯定是风卿歌那个臭女人做的。得炼尘珠不成,便恼羞成怒毁了我们家的丹药!” 穆风扭头扫了她一眼,向来温柔的眸子里浮上一丝不喜。 “沐儿,没有证据之事,怎能乱说? 更何况,卿歌姑娘所修的是仙道,并非这种邪魔外道。此事还有待查证!” 程屹在一旁发出浓厚的冷哼,嗤之以鼻道:“大师兄如此袒护旁人,真是叫人感到匪夷所思。不得不怀疑,师兄是不是暗中与那女子勾结!” 穆风没搭话,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眼中毫不避讳的爬满了对他的厌恶。 以往的日子,他与程屹之间相处的并不和谐,但他从不与他一般见识,对他的出言不逊更是不予理会。 如今他却明目张胆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连带了旁人,着实让他不想再继续忍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程屹师弟向来与我不和,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成,程屹师弟因我与卿歌姑娘有交集,故毁了丹药来嫁祸于她与我,从而一箭双雕呢!” “你……哼,大师兄倒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过奖!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背后之人没找着,反倒开始内斗了。你们俩给我去林岚峰思过,想不明白不许下来!” 苏明义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狠狠咳嗽了两声。 程屹与穆风双双别礼后,默不作声的朝林岚峰而去。 苏沐儿上前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幅乖巧的模样。 “阿爹莫要生气,程屹师兄只是在胡言乱语。大师兄怎么可能和外人勾结呢?” 苏明义看着满目狼藉的揽月阁,心中万般憋屈。 “自从风卿歌来到阑风絮阁,我们苏家真是没一日安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八字不合,竟如此犯冲。 这炼尘珠找不到了,仅剩的几百枚丹药也被毁了,若是遇到邪祟作乱,我们苏家恐怕就完了! 传我命令下去,开启阑风絮阁的护山结界。每个重要地方加派弟子看护,一定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门中弟子得了命令,纷纷各自离去。 苏明义重重的叹息一声,随后离去。 苏沐儿看着乌烟瘴气的阑风絮阁,对卿歌的恨意更加浓烈。若不是她的出现,也不会惹出如此多的事端,真是个扫把星! 林岚峰上,穆风与程屹并排跪在山壁前思过。 看似平静的二人,周身涌动的灵气宣示着他们彼此的愤怒。 穆风掌间的灵力压制在程屹跪着的膝盖上,丝毫不见手软。 程屹指尖灵力流转,毫不留情的抵制在他的肩头。尽管膝盖疼痛难忍,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峻之色,没有任何屈服之意。 “没想到一向如谦谦君子的大师兄,居然也有如此动怒的一天!看来,师弟当真是戳到大师兄的逆鳞了,呵呵……” 当程屹的灵力锁住穆风的肩头时,他便感受到了来自他灵力之中的一种气息。 那种气息不似修仙之人的灵力那般柔和,多了些尖锐和犀利。虽看似并无差别,但当与之接触之时,便能感受到一股阴毒之气。 “程屹师弟真是出息了,放着大好的仙道不走,竟研习那些邪魔外道的东西。” “师兄怎么能如此冤枉师弟呢,我不过就是在灵力里增添了些对你的恨意而已啊,哈哈……” 穆风不明白,同在一门,自己待人都是谦逊有礼,更不曾有何打压他的行为,他为何总是处处针对自己。 他灵力之中隐藏的其他东西,绝对不是他说的愤怒那么简单。 程屹墨眉轻挑,唇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突然,原本缠绕在指尖的灵气骤然聚满整个手掌,坚决果断的朝穆风打去。 毫无防备的穆风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掌打中,支撑不住,双手撑在地上,轻咳出血。 “大师兄,你走神了呦!面对敌人,你怎么能这么不专心呢?” 穆风抬起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而后又板板正正的跪在那里。 “敌人?我可从未把你当做敌人!” 闻言,程屹嗤笑出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 穆风失笑,终于理解了那个女子被苏沐儿冤枉之时为何不多作一句解释。 原来,当你面对一个内心对你早已有了偏见之人时,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 见他并无反驳之言,不知为何,程屹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灵气凝聚成团,毫不犹豫的打在穆风后背上。 穆风受击趴在地上,鲜血染黑了他墨绿色的长袍。 程屹走到他跟前,蹲在他旁边,扯住他墨绿色的长袍将他从地上拽起。 “你为什么不还手!他们不都说你修为很强么?你倒是还手啊!” 第67章 怨恨由来已久,忽闻事件隐情 穆风任由他拉扯,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唇角隐隐的笑意带了些苦涩。 他浓黑的眼睫轻抬,眸子里带着失望。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一直不合的原因么?呵!” 程屹松开拉扯着他衣襟的手,将他推倒在地,打了打沾在手上的尘土。 “呵,穆风,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我用得着和你争风吃醋么?我只是看不惯你那副高傲的姿态而已!” 穆风不言,却是笑了起来,笑声中尽是轻蔑之意。 “程屹啊程屹,我没想到你竟如此争强好胜。同门这么多年,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莫须有的嫉妒心,便与我势同水火,以至于如此恨我。” 像似被戳穿了小秘密,程屹有些恼羞成怒,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量,眼睛通红充斥着恨意。 “是!我就是恨你! 凭什么?明明我那么努力,可这阑风絮阁里的所有人都念着你的好。而我只不过是与你不和,就要被他们说成所谓的阴险之人! 苏家出了事情,哪一次不是我随师父鞍前马后,而你却只需要待在阑风絮阁中教导教导弟子。 我豁出性命的付出,到头来却不如你一个什么都不需要做的人。你说,我能甘心么?我该甘心么?我就活该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么?” 所有的不甘积累,然后爆发,让程屹几乎疯狂。他红着眼睛没有再使用灵力,而是一脚踹向穆风的肩头,紧接着便狠狠踢了他两脚。 穆风整个人被他踹倒在地,看着上方蔚蓝色的天空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空明。 枉自己一心与人为善,宽和待人,到头来却是因自己的一片赤诚,惹得他人心生恶念。 罪孽不是由自己造就,却是因自己而起。即便手握‘渡尘’又如何,他……终究还是渡不了这俗世凡尘。 他越是如此的沉默不言,对程屹来说就越是更像一种无声的蔑视。 此刻的程屹早已在万千妒恨之中迷了心智。唇间一番轻语过后,受他召唤飞来的佩剑握在了他的手中。 程屹五指轻转,原本横卧在手的佩剑,调转剑身立于穆风身体上方。他的表情瞬间变的阴森至极,握住剑柄没有任何踌躇便向穆风刺去。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道银光,程屹原本落下的剑猝不及防的被打偏,穿透了穆风墨绿色的广袖刺在了林岚峰的地面上。 苏沐儿紧接着一鞭抽在了程屹的手臂上,而后收回了‘御风’跑到穆风身边,将他扶起。 “大师兄,你怎么样了? 程屹,你是不是疯了!” “是,我就是疯了!你们人人都觉得他好,我就不明白了,他究竟哪里比我好! 是他境界比我高,还是他背地里给了你无法言喻的满足!”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程屹的脸上,苏沐儿直眉怒目的狠狠瞪着他,微红着双眼。 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将穆风从地上扶起,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大师兄……我们走!” 苏沐儿扶着穆风离去,万木葱茏的林岚峰上只余下程屹一人,健硕的身形在苍松翠柏中略显萧索。 一路将穆风扶回了卧房,苏沐儿掏出帕子,擦拭着他嘴角残留的血渍,泪珠不断跌落。 “大师兄,你……你伤到哪儿了?” 靠在床榻上的穆风抬起眼帘望了她一眼,依旧对她微笑。 “沐儿别哭!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你先出去吧,我要准备沐浴换身衣物。” 苏沐儿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我去安排人给你送水,那我就不打扰师兄了!” 待她离去之后,穆风起身走到卧房的西墙处,取下挂在那里的‘渡尘’。 手指抚过雕刻生花的剑鞘,停留在圆润的剑柄处,五指紧紧握住。‘铮’的一声,银剑一半出鞘,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他在这修仙道路上怀一颗赤子之心、不欺暗室。为佩剑取名‘渡尘’,便自认为能以一颗博爱之心渡这天下苍生,到头来却依然渡不尽这凉薄的人心。 程屹由林岚峰下来,便准备往阑风絮阁的正阳殿走去。 峻峭的山间哨卡,增派了些许内门子弟,似乎对如此安排显得甚为不满。 “这丹药已然被毁,再多加防守还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们整日不修仙问道,就要在这倾耳注目的防范一个女子么?” “真不知那是哪家的女子,如何跟阑风絮阁有如此大的仇怨,竟不给留一丝余地!” “哎哎哎,我可是听人说了。风家公子来的那日就是来寻她的。听那日在正阳殿中的弟子说,她差点杀了苏小姐。 据她自己说,她是风家的人,受教于幽怀君门下。” 此话一出,着实惊了其他人。毕竟这风家仅次世家,风家公子又是如此出类拔萃。有暮仙空云城和潮生涯两大仙门庇护,也不怨那女子敢如此嚣张。 任谁有如此强硬的背景,在百家仙门中也都敢横着走。 “原来她是潮生涯的人,怪不得揽月阁出事那日,大师兄会带那个世家小公子探查现场。” “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师兄一向秉节持重,怎么会带旁人随意进出揽月阁呢?” 一旁的一名弟子听他提起这事,便想起了那日的情形。 “是真的!那日是我和他驻守的揽月阁,那世家小公子从揽月阁出来,还邀请大师兄加入潮生涯。 而且,大师兄当时也说了,如果有机会,他定当投奔潮生涯。 你们说,会不会真如程屹师兄所说,大师兄与那女子暗中勾结啊?” 几人面面相觑之时,一声询问带了些不可思议和隐约的兴奋之意。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几人转身见是程屹,齐齐低头见礼。 “程屹师兄!我们……只是在闲聊而已。” 程屹一步步走向他们,面上带着森寒,嘴角扯出一抹阴险之笑。 “是么?闲聊?那就去师父面前,好好再聊一次!” 不由分说,程屹便拉着几人离开了山间哨卡,一同去了正阳殿。 第68章 殿中审问,谁人别有用心 阑风絮阁正阳殿。 那几名闲聊的弟子跪在殿中,程屹随着他们站在一旁。 看着他私自离开了林岚峰,苏明义脸色虽不似之前那般难看,但言语间仍旧带着怒气。 “你不好好待在林岚峰思过,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师父,若不是弟子私自离开林岚峰,也不会听到如此大的秘密。 你们几个,把方才闲聊的事情再说一遍!” 昔日那两名驻守揽月阁的弟子,心中有些懊悔。 他们也只是听到了只字片语,对于整个过程并不知晓,只是一时嘴快吐了出来。 穆风为人一向宽厚,对待他们更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深知此话若是说出,他便是跳进了黄河只怕也洗不干净了。 “回仙主,我们……我们只是闲来无事拉扯几句,并无什么要紧之事!” 但见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苏明义他并非傻子,自然嗅得出不同寻常的味道。继而拧起双眉,目光如炬。 “是么?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是你们自己说,还是由程屹来说,或者是本仙主亲自审问!” 犀利的言辞,让几人忍不住打颤,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一旁的苏沐儿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待到将方才所聊的内容,原封不动的告知苏明义之后,几人紧紧握住双手,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还未等苏明义发怒,苏沐儿掌中灵力乍现,腰间银链化作灵器之态,狠狠抽在了几人身上。 银鞭扫过,几人横躺在地。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大师兄怎么可能与那个妖女勾结在一起?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够了!人证都在这儿了,你还有什么可闹?” 苏明义对她的所作所为倍感失望,他没想到,在她心里,穆风居然比整个阑风絮阁都重要。 “爹,肯定不是这样的,你将大师兄带在身边这么多年,他的为人如何,你还不清楚么? 这些话,也只是他们听到的片面之词而已,不足为据啊!” 她了解自己爹爹的性子,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她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几人,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不想再由着她胡闹下去,苏明义便吩咐程屹将穆风叫来。 片刻后,穆风已经换了一身衣物,如沐春风般的跨进了正阳殿。 “弟子穆风,拜见师父!” “哼,这声师父怕是我已经担不起了。今日程屹听闻他们几人谈话,昔日揽月阁出事,你是否带世家小公子去了阁内?” 穆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依旧如往日那般温和。 “回师父,正是!” “很好!那我再问你,昔日世家小公子是否曾邀你加入潮生涯?” 穆风此时才察觉到有异,却仍旧不卑不亢的回道:“是!” 苏明义坐在高台之上,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双手恨恨的握成拳。他打从心底并不愿相信此事与穆风有关,他是他的骄傲,也是整个阑风絮阁的荣耀。 “好!那我再问你,你是否答应了世家小公子的邀请?” 闻言,穆风沉默了。 昔日,他是为了免除世家小公子的频繁相邀,才出言安抚,告知他有机会定会拜入潮生涯。可是,那并非是他本意。 “回师父,弟子是答应过他,但并非是要真正加入潮生涯。 昔日,世家小公子相邀,弟子念他心性顽皮,便出言安抚一句而已。” 苏明义有些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但见他双目坦诚,没有一丝闪躲,心底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程屹对此不敢苟同。 “哼,对于此话作何解释,那还不是由大师兄的一张嘴说了算么? 师父,此事断不可如此草率。若大师兄确实与那妖女勾结,搭上的可是我们整个阑风絮阁啊!” 穆风忿然作色,因他口中那‘妖女’一词侧目而视。 “程屹师弟这么着急定我的罪,是真的大义凛然,还是别有用心?” 苏沐儿道:“是啊,爹!程屹与大师兄向来不和,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公报私仇。爹,这件事你一定要从长计议啊!” 苏明义被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的头痛欲裂,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揉着额头。 苏秉德看着左右为难的苏明义,舔了下唇瓣似乎是有话要说。却见穆风挺拔的背影,生生将欲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程屹捕捉到了他踌躇不定的气息,两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问道:“七师弟是不是有话想说?” 苏秉德垂下双眸,目光闪躲,声音细若蚊蝇。 “没……没有,程屹师兄多……多虑了!” 程屹如泼墨般的浓眉深拧,目光锐利的紧紧盯着他。 “是么?是我多虑了,还是七师弟知道些什么却藏着掖着?” 苏秉德沉默不语,百般的不情不愿。 苏明义气愤之余一掌拍在座椅上,将那五指宽的扶手生生拍断。 “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苏秉德看了眼穆风,带了些无奈与歉疚。 “对不起,大师兄。 回……回师父,那日我看到观景台上,那位风家姑娘交给了大师兄一把匕首。而听风家姑娘说那把匕首是……是沐儿师妹用来暗杀她的。” 程屹冷笑:“师父,您听到了?以那个妖孽的心性,若知小师妹暗杀她,怎么会当作无事发生,还将凶器送还呢?一定是与大师兄勾结在一起,所以才会如此淡然将凶器归还!” 穆风忍无可忍,将灵力聚于掌心。没有一丝手软,直击程屹胸膛。一掌将其打在一旁的几案上,几案应声而裂成数瓣。 “一口一个妖孽,她如此坦诚之人若是妖孽,你们这些暗藏龌蹉之心的又算什么? 她将匕首归还于我,根本就是因为她无心计较沐儿所做之事。 师父……” 穆风转身将要告知苏明义之时,口中言语尚未说完,迎面而来的一掌将他打了出去。 受到重击的穆风,跌落到正阳殿的门槛处,重重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卿歌姑娘她……她并没有计较沐儿的事情。” 苏秉德眸中染上一丝痛色,质问道:“那为何师父归来之日,大师兄要邀其到观景台相见?她为何又说大师兄如此提醒她,就不怕背上背宗忘义的罪名么?” 第69章 百口莫辩,恩义散尽不复还 穆风笑了,嘴角扯出一条略显凄凉的弧度。继而越来越放肆,直至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失望,大笑出声,笑声中说不出的悲凉。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即便没有这几名弟子牵引出源头,这件事也迟早会以另一种方式被揭露出来。 所有该出现的人,所有该出现的言辞,都恰到好处的将他困在哑口无言的境地里。只等着迎头一击,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哈哈……事到如今,我还有回答的必要么?若不是七师弟给我的感觉向来是柔弱胆怯,我还当真以为今日的行为是故意而为呢?” 苏秉德双目低垂,言语躲闪。 “大……大师兄,我不明白大师兄在说什么? 大师兄,师父他……他一向疼爱你。你快跟他说说,那些话并非是你的本意对不对?” 穆风鼻间冷哼,闭口不言。所有的一切坐实了他的罪名,即便有诸多解释,也早已填不平苏明义心底的猜忌。不然,他又怎么会没有一丝手软和犹豫的就给自己一掌呢? 苏沐儿从方才起便早已瞠目结舌,她一直以为她的大师兄只是因为自身的性子,才对那个妖女以礼相待。 可是苏秉德和几位门中弟子的话,让她一瞬间便生了怀疑。她一步步走到殿门口,眼睛里满是心痛之色。 “大师兄,他们……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么?你没有做过对不对?” 穆风沉默不语,他做过的事,他不会否认。即便事情不是如他们所想,现在的他再也不想为这些凉薄的人解释一句。 他的沉默无疑是加重了苏沐儿的肯定。她站在他面前,嘶声力竭的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屹走上前去,揽过苏沐儿的双肩。 “还能因为什么?那妖孽如此妖媚,大师兄动了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穆风闻言,从地上踉跄着站起来。虽是有些狼狈,却依然从容坦然、胸怀坦白。 “那是因为……她比你们任何人都光明磊落! 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妖孽,她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可曾做过损害阑风絮阁之事? 她是妖孽?却还是等待师父归来借炼尘珠一用。 而你们呢?所有的事情都说是她所为!这就是修仙问道修出来的正果么?可怕的不是妖孽,而是你们这些龌龊的人心!” 一道靛青色的剑光划过,苏明义手握‘临怨’,双眼猩红的立于高台之上。 穆风被这用了十层灵力的剑气攻击,整个人如同折翼的蝴蝶,从高空坠落跌向那连绵的石阶。 苏沐儿慌慌张张的追出门去,将趴在石阶上的穆风扶起。 看着伤痕累累的他,苏沐儿转身跪在石阶上。看着刚刚走出殿门的父亲,眼中满是乞求。 “爹,求求你饶了大师兄吧!即便他曾经说过那样的话,也不代表他对阑风絮阁存有异心呐!” 苏沐儿有些急切的拉扯着穆风一起跪下。 “大师兄,你快跟爹说你错了,快啊!爹爹那么看重你,肯定会原谅你的!” 穆风失笑,抬头看了高高在上的师父一眼,眼神坚定语气坚决。 “我没错!” 见他居然如此不知悔改,苏明义握住‘临怨’随后就是两道剑气扫向他身上。 穆风跪在石阶上,承受着苏明义迎面而来的重击。剑气划过,身上墨绿色的长袍随之破裂。口中流出的鲜血,浸染了他的衣襟。 他丝毫没有还手之意,也不曾以自身修为防御。那是他的师父,对他有养育教诲之恩。只待这次恩义一笔勾销,从此他与阑风絮阁,便再无相欠。 待到苏明义心中的怒气发泄完,穆风拖着重伤的身子,庄重的对着他磕了三个头。 “一叩,谢师父养育之情。 二叩,谢师父教诲之恩。 三叩,恩情还清,苏仙主保重!” 三叩已过,穆风抬手扯住胸前的衣襟,用他虚弱的灵力将那身墨绿色的衣袍扯下,随后一扬。 那片墨绿之色,随风飞扬,扬去了所有关于阑风絮阁的记忆。在轻飘飘落地之际,也覆盖了昔日的恩情过往。 一身素白缎衣的穆风消失在了翠色欲滴的山林之中,只余苏沐儿声声悲戚的哭喊。 苏明义即便愤怒,眼中却仍有些不舍之情。毕竟再怎么说,穆风都是跟了他近二十年。 程屹看着苏明义眼中的不舍,面上的憎恨一目了然,握剑的左手指尖发白。 “师父,难道就这么让他走了?他如此了解我们阑风絮阁,若是……” 苏沐儿扬起银鞭抽了过去,程屹侧身避开了她的攻击,抬起左手用剑身缠住了她的鞭子。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都是你!自己不如师兄,便嫉妒他,竟行如此下作之事。 爹,你是老糊涂了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难道看不出来?” 苏明义广袖横甩,将手负于身后,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之气。 “哼,我看你是被爱慕冲昏了头。所有的事情他自己都承认了,还能有什么隐情?从今天起,你给我待在沐林轩好好反省反省! 程屹你过来!其他人全部退下!” 不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苏明义转身决绝的回了正阳殿。程屹看了苏沐儿一眼,便紧随苏明义进了殿门。 其他弟子得了命令,便陆陆续续离去。 待到所有人都散去,苏明义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竟教养出来那么一个顽固的弟子。” 言语间的惋惜之意,让程屹怒上心头,目中藏着隐忍。 “师父明鉴,弟子虽与大师兄不和,却也不至于如小师妹所说无端陷害。 况且,门中弟子与秉德师弟所说之事皆是事实。弟子实在不明白大师兄此种行为是何之意,却也是为咱们阑风絮阁着想啊!” “为师知道,多年来你跟着我鞍前马后,处理琐事。穆风却无须作为,便得为师青睐,你心中难免不平。 如今,他既已离去,从此以后,你便是阑风絮阁的首席弟子。 这么多年,我了解他。他终究非池中之物,此番就由他去吧!” 苏明义透过正阳殿敞开的殿门,望向远处的苍翠重山,微风习习,似乎下一刻踏进殿门的便是那个淑人君子。 第70章 情愫暗生,神秘人现 任谁都非草木,孰知他人之情。 “近日来,探查的炼尘珠下落如何?” “回师父,未免打草惊蛇,弟子暂时只探查了几人,均未发觉炼尘珠的消息。不知此事是否还要继续?” 苏明义负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回道:“查,继续查!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炼尘珠!” 程屹收到指令,双手抱拳。 “是,师父!弟子即刻就下山继续查探!” “等等,这几日就将此事暂且搁置。穆风离去,沐儿肯定难过。她自小娇纵,除了你和穆风待她宽容,多陪她些日子,等她心情好些了你再下山吧。” 程屹脸上闪过一丝踌躇,应声点了点头:“是,师父!弟子知道了。” 苏明义没再言语,摆了摆手。程屹会意,转身离开了正阳殿。 夜幕笼罩,华灯初上。 陷入夜晚的阑风絮阁,少了白日里的喧嚣,宛然安静的如同娇羞的少女,隐在昏黄的烛火中透着朦胧的媚态。 观景台上,苏沐儿坐在那棵茂盛的树下,手中握着酒壶,倒了两杯酒。 随着她手中两只酒杯的碰撞,面色潮红的她身上没了那种飞扬跋扈的姿态,醉眼朦胧的带着羞涩与乖巧。 “大师兄……干杯!” 随着两杯酒入喉,她的脸颊滑过两道晶莹。 忆起幼年之时,爹爹初次带他回家。那个时候,他对着她扬起笑脸,暖的如同夏日里的艳阳。 她从小没有娘亲,得父亲偏爱,性子刁蛮,却每每在他面前甚是乖巧。而他,对她也是各种怜惜。 他曾说过,有他在便不会让她感到难过。然而如今,这噬心蚀骨之痛却是他亲手给予。 铜制酒杯,在黑夜里发出接二连三的声响。每一下都撞击着她的心,一遍一遍的提醒着她,所有的一切都已变成了曾经。 程屹站在她身后良久,看她已进入醉态,有些于心不忍。 “小师妹,别喝了!” 苏沐儿抱着酒壶扭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生起一抹厌烦。 “你来干什么?滚!” 没再理会他,她掀开壶盖,摇晃着酒壶,却再倒不出一滴酒。 她烦躁的将酒壶扔到地上,一只关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坦女儿醉递到了她的面前。 没有只字片语,苏沐儿伸手接过拔掉木塞,直接对口畅饮。半坛酒下肚,已是醉意十足。 “沐儿,你醉了!” 一声柔情四溢,苏沐儿看着眼前温润的男子,双手圈住他的腰身靠在他的身上。 “大师兄,你不要走!我以后不说风卿歌不好了,也不跟她作对了。你去跟爹爹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不要走好不好?” 她将头埋在他的腰间,卑微的请求着。 他抬手抚上她的秀发,眼底的柔情荡漾,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缱绻。 “好,我不走,但你要乖乖听话回房休息!” 苏沐儿点头,起身便要回沐林轩去,却因酒醉不稳倒在他的怀中。 他一臂穿过她的腋下,一臂抄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稳稳的朝沐林轩走去。 苏沐儿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娇声说道:“大师兄,我想去……风林院。” 她声音极小,却惹得他顿住了脚步。停顿了片刻,他便抱着他调转了方向,往风林院走去。 微光摇曳,云雨高唐。 看着熟睡在一旁的苏沐儿,他起身穿戴好衣物离去,隐进了浓浓的黑暗之中。 一阵空洞幽远的石笛声响过,青山密林之中,浑身被黑色雾气笼罩之人背对着他,半边脸上带了羽翼状的面具,声音略显浑厚。 “深夜求见我,有何要事?” “帮我除掉穆风!” 稀薄的月光洒下,照在程屹那张阴沉的脸上。 那人转过身来,除了周身的黑雾,程屹只看到了他一半微扬的嘴角。 “哦?你的要求可真是越来越多了,别忘了,我们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不过,帮你除掉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程屹看着眼前不知是谁的人,眼中染上一丝迷茫。 自一个多月之前,此人找到了他后,便告知他能帮助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心思,总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 但是,他却从未告诉自己他想要他做些什么。如今突然提出条件,反而让他心里有些后悔。 似乎看出他的犹豫,来人放肆的大笑出声:“你以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想想你的那些不甘,只有我才能给你那些无上的荣耀,让你站在万人瞩目的顶端!” 他的话无疑是在程屹伤口上撒了把盐,而后又狠狠蹂躏了一番。 程屹听闻,眼中恨意丛生,毅然决然的应了他的要求。 “好,只要除了穆风,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条件不难,你且过来。” 程屹受他召唤走到他面前,来人在他耳边轻语一番后,递给他一个瓷瓶。 “这里面的东西,只需完事后给对方服下便可。至于答应你的事,我会替你做的!” 未等程屹再回话,来人便一息之间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平凉境外的一处破庙之中。 穆风看着眼前之人,紧紧握住了‘渡尘’,银剑出鞘,剑锋直指来人。 “邪魔外道,意欲何为?” 来人一步步走近他跟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他的佩剑,笑道:“都这番模样了,还是省省吧。” 随着他指间发力,‘渡尘’脱离了穆风的手掌。来人随即握住他的手腕,周身黑雾翻腾,顺着他的手臂源源不断往他身体钻去。 穆风随即感到全身筋脉像是超出了负荷,仿佛下一秒便会爆体而亡。 片刻后,来人才松开手,随后掏出一只通透的琉璃瓶,里面装满了翠绿色的液体。 来人走到穆风面前,蹲下身子,一手捏住他的脸颊,将瓶中的液体尽数倒入他口中。 而后手指轻弹,那琉璃瓶子便如同一颗陨石,在空中划下漂亮的弧度后跌落在地碎成千瓣。 不出片刻,穆风便觉全身每个细胞都像火燎一样的炙热,夹杂着万剑锥心般的疼痛。 “你究竟是谁?” “哈哈,看在那人的份上,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来人转身伴随一阵黑雾弥漫,不见了踪影。 穆风在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中昏迷苏醒,清醒之际便拖着伤重的身体前行,他不知自己能去哪儿,也不知自己该去哪儿,直到最后一次昏迷在了溪边。 第71章 无处容身,昔日同门再相见 听穆风从头到尾讲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卿歌心中感到有些诧异。 “所以说,你也不知道给你下毒又将戾气引入你体内的那个人是谁? 可他说的看在那人的份上,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那人’是谁?听他这话之意是原本要将你置于死地的,只是因为‘那人’而改变了主意。” 穆风刹那间陷入了沉默,他不是猜不出想要他性命的人是谁。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在深究此人是谁了。 对他而言,所有的是非恩怨在他离开阑风絮阁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世星涧看出了他的犯而不较,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既然一切已成过往,穆公子就不必感怀了。眼下首要之事还是先将身体养好,至于其他事情,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对啊对啊,那阑风絮阁不在也罢。那种平凡之地,怎容得下你这种人中翘楚呢?我们潮生涯这种仙门才是你应在的地方!” 世云涯从听到穆风离开阑风絮阁开始,便兴奋不已。时时想插话,却奈何自家师叔正与他交谈。 好不容易逮着了说话的机会,张口便是诋毁他昔日所在仙门,让世星涧不禁有些气恼。 “云涯,你住口!若不是你说的那些话被人听了去,又何至于给穆公子招惹了这般祸端!” 世云涯对自家师兄此言不敢苟同,这明摆着就是那些人有备而来,即便他不说那话,他们还是会有一百种方法对付穆风。 他虽是想反驳却又不得多言,只是为穆风感到不平,坐到了后面的凳子上。 卿歌扭头见他闷闷不乐的模样,吞了下口水,手指轻轻捏住了袖口。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必再计较因何而起。若照这样说来,我将凶器归还于他,也是主要原因了。 更何况,即便没有云涯那一番话和我归还凶器一事。背后之人也还是会用别的办法,将穆公子铲除。” 穆风震惊的看着她,这个女子果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他忽然间有些心疼她,心疼初见时她眼底的忧郁,还有她被人恶意栽赃后那种毫不在意的淡然。 他想,曾经的她一定是明媚的,只是在诸多尔虞我诈中失了本有的阳光。 听她言语之中,带上了自己归还凶器的过错,世星涧赶忙起身执礼。 “师叔恕罪,是弟子愚钝。” 此言一出,反倒是让卿歌有些束手无策。她本意就想就事论事,顺便安抚一下那个闷闷不乐的孩子,没曾想竟惹的心思细腻的他致歉。 是与外界隔绝的太久,还是自己那生人勿近的气息太强,以至于让人如此的谨小慎微。 此刻,面对依旧执礼的世星涧,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茫然无措之际,靠在床榻上的穆风挪动了下身子,咳嗽了两声。 世星涧闻声,便弃了礼数,转身扶过他渡了些灵力。 谁知,随着他灵力的注入,原本没有出现问题的穆风,却在顷刻间感觉全身筋脉欲裂疼痛难忍。 世星涧立刻收了手,疑惑道:“怎么会这样?他似乎在排斥我的灵力。‘白无’毒性已解,体内戾气也该能被引出体外才对,为何却不见戾气踪影?” 在他收手的一瞬间,穆风浑身的疼痛感便消失不见。 他也不知道为何,那人将戾气引入他体内之时,一开始虽是疼痛难忍,后来却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慢慢有种适应的感觉。 卿歌看着若无其事的穆风,问道:“穆公子,你可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穆风摇头:“起初是有,但是后来就没有了。方才世家公子注入灵力时,就感到体内之气如同受到惊吓,在全身游蹿疼痛剧烈。” 卿歌闻言,轻轻蹙眉。踌躇了片刻便开口询问道:“穆公子今后作何打算?不如……” 她有些询求之意的看了一旁的世星涧一眼,欲言又止。 “穆公子既已脱离了阑风絮阁,若无归处,星涧在此诚邀穆公子拜入我潮生涯门下。不知穆公子意下如何?” 世云涯有些不服气,自己如此邀约,他都不为他张口。如今师叔一个眼神,他便主动诚邀,果然是辈大一级压死人。 “穆公子,这有何可犹豫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这种皎皎君子就理应拜在我们世家门下。” 他咧着嘴,露出一片洁白,笑的真诚。 然而穆风却仍旧沉默,不知该如何抉择。 在旁人看来,他可能是在做选择。但对卿歌而言,他的顾虑她懂。 他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本是苏家弟子,脱离苏家后拜入潮生涯,日后两家若是相见,潮生涯难免会被其他仙门诟病。 虽修仙界中并无明文规定各家仙门不得收容别家弃徒,但百家仙门早已心照不宣的将这此视为禁忌。 她虽与穆风并无深交,却不愿这般优秀之人飘荡无依。一番思量之下,她有些心虚的将灵气聚于指间,开启了她与潮生涯的通讯秘法。 自二十一年前离开,她便将它关闭,她以为潮生涯也早已断了和她的联络秘法,却在下一刻灵光大盛之后,客房中出现了灵光闪耀的影屏。 依然如故的画面,是她生活了两世的忘尘殿。那道熟悉的背影,像极了那个男子,却少了他身上的清冷。 世承泽转身对她轻笑,犹如第一次碰面之时那般温暖。 “卿歌师妹,好久不见,近年可安好?” “蒙承泽师兄挂念,一切都好!” 久违的关切让她心头一暖,酸涩的感觉涌上鼻尖。她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无情,因一时之痛,便将所有关爱她的人拒之门外。 寒暄过后,世承泽目光掠过她,停留在床榻的穆风身上,柔和的目光诚挚而不失修养。 “想必那位便是穆公子了?照此看来,当是寻得了炼尘珠所炼丹药,可好些了?” 穆风轻轻颔首,恭敬回道:“劳谪溪君挂心,已无大碍。” 世承泽看了一旁自家弟子有些为难的模样,加之由卿歌亲自开启了通讯秘法,不需要再多言语他便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询问。 第72章 良苦用心为他人,某人气恼 对于卿歌来说,世星涧如此玲珑剔透之人,心中所想必然是如穆风所担忧的那般,便也不再为难于他。 “还是我来说吧!是这样的,眼下有一事想要告知承泽师兄,穆风已经不再是阑风絮阁的弟子了。” 世云涯整个人表示无法理解,这么一句话就完了?难道不需要跟师父说明收穆风入门么? 正当他百思不解之时,世承泽如清溪般轻灵的声音传来。 “既已不是苏家弟子,不知穆公子可有意入我潮生涯?” 不止世云涯,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世星涧也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他虽然深知如若自己开口,师父必然会答应。但他却不想因为一己私欲,而让自家师父陷入两难的境地。毕竟,收容穆风这事也许会令百家说长道短。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只因自家师叔一句不明不白的言语,他便主动开口诚邀穆风加入潮生涯。 然而穆风却靠在床榻上不知所措。谪溪君,幽怀君的嫡传弟子,如今百家仙门的第一人。 此次若应邀而入,潮生涯势必会面临百家谴责。只怕到时候没个合理的解释,仙门百家不会就此罢休。 人言可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即便他真的想要成为潮生涯的弟子,也希望是通过自己的能力得到认可,而不是靠他们的一腔侠义热血之心。 “我……多谢谪溪君及诸位的好意,即便不加入任何仙门,待穆风修养完善之后,潜心修炼也能做一个守护苍生的散修之士。” 世星涧有些紧张的握住了他的肩膀,出声安慰:“穆公子,你大可不必如此,这仙门总会有你一席容身之地的。” “是啊穆公子,难得我师父亲自邀请,你为何要拒绝?你即便心中有所顾虑,也无需担心。有我师父和师叔在,他们苏家不敢造次。” 世云涯并非蠢笨之人,对穆风的顾虑他自然也是知晓。只是想起自家哥哥有史以来第一次想要主动结交一人为友,便有些着急的失了分寸。 世星涧带着询求之意的眸子,看了影屏中的师父一眼,轻抿的双唇默默诉说着他的两难。 卿歌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纠结,停顿了片刻,说道:“承泽师兄,若是没记错,这一年的仙门盛会该由潮生涯举办吧!” 她不是反问,而是隐约带了些感慨之意。 众人不知她为何忽然提起仙门盛会之事。而世承泽却是失笑,无奈摇了摇头。 他这个师妹,不愧是幽怀君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沉默不言之时,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之气,与幽怀君如出一辙。就连说话方式,两个人都是如此的毫无二致。 他右掌翻转,掌中灵光微仙,一枚如同莲花瓣的白色仙门令出现在他手中。 随后他的手掌轻抬,那片白色的仙门令伴随一阵灵光穿过空中的影屏,飘落在客房中。 卿歌伸出两根葱玉般的手指捏住了它,问道:“不知承泽师兄这是何意?” 世云涯凑上前去,回道:“师叔莫不是糊涂了,这是潮生涯的仙门令啊。有了他,穆公子便可以参加潮生涯的仙门盛会。若是榜上有名,散修之士便可选择中意的仙门拜入!” 他喋喋不休的样子让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她的目光掠过世云涯,停留在后面伏在桌上睡着的陌离身上,温柔而又长情。 她走到床榻跟前,抬手将仙门令递到了穆风面前。 “既然承泽师兄如此看重穆公子,希望来日仙门盛会,穆公子能够拔得头筹。” 见他依然犹豫着没有伸手接过,卿歌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眉眼轻挑,没了原本的清冷。 “怎么?莫不是穆公子对自己没有信心?怕仙门盛会上不了榜,才不愿接这仙门令?” 穆风对她此言有些震惊,想想初识之际的拒人千里和当初的不辞而别,何曾如今日这般用上了激将法?如今眼前的女子已不再似当初那般晦暗了。 他不再犹豫的抬手接过那枚仙门令,虽虚弱不能下床,却还是郑重的双手执礼。 “穆风谢过谪溪君厚爱!” “那么,潮生涯便恭候穆公子的加入!” 灵光波动,空中的影屏消失不见,客房中陷入一片寂静。 “事情既然已经得到解决的办法,便各自回房歇息吧!”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世星涧和世云涯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弟子告退!” 随后,他们两人一同离开了穆风的客房。 卿歌回头看了眼伏在桌上睡的香甜的陌离,便将冥寂唤了出来。 穆风靠在床上,诧异的看着那个从她身体里现身的男子,剑眉轻锁。虽然疑惑,但不曾多问。 “冥寂,你先将阿离送回客房。” 冥寂眼中满满的不情愿,而后凛冽的看了穆风一眼,没有言语抱起陌离离开了屋子。 待他走后,穆风问道:“卿歌姑娘,可是我哪里得罪了那位公子?” “没有!穆公子无需在意,冥寂他并没有恶意。” “嗯,多谢卿歌姑娘相助!” 卿歌问道:“穆公子此话何意?” 穆风感觉有些无奈,眼前这个女子明明比任何人都聪明,有时候却假装什么都不知。 那仙门令明明就是她自己开口所求,却仍是顾虑了他的自尊心,遂装作不知谪溪君送出仙门令的意思。 无非就是怕自己的出手相助,驳了他身为男子的尊严而已。 既然她如此心思细腻,他又怎么能将事情挑明。她既给了自己足够的尊重,他便收了她的情义,待到来日再投桃报李。 “没什么!只是忆起当日姑娘那句‘不问来处,莫问归程。你我只是这林间的山与风,无心停留,只是路过。’ 照如今这种情形看来,穆风与姑娘便不再是林间的山和风了。不知可否有幸,与姑娘契若金兰?” 卿歌的身子有一瞬间微颤,似乎对他所提之事有所排斥。 一阵风过,冥寂出现在她身旁,伸手搂过她的肩膀,看向穆风的眼神中满满的挑衅。 “本殿下替卿歌谢过穆公子厚爱,她不需要什么朋友,有我在就够了!” 卿歌扭头看着他,对他如此不尊重他人的言语有些不满。 “你快看看穆风为何会对星涧的灵力产生排斥?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简单。” “他这不是好好的?不需要看!你累了一天,该歇着了。” 根本不等卿歌有任何反驳,他便将她抱起,斜睨了穆风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踏出门之时,还好心的将门帮他关住。 第73章 吐露心声,避重就轻交谈 回到房中,冥寂将卿歌安置在床榻上。顺手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动作有点粗鲁,似藏了小小的不满。 躺在榻上的卿歌,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脸,就静静地看着他置气。 “你盯着我做什么?” 她躺在榻上笑出了声,两只胳膊被他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我在看,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脸也给盖住。” 冥寂这才发现自己竟将她裹的那般严实,于是将掖在她肩膀处的被角拉开,却仍是有些愤愤不平。 “从一开始去阑风絮阁就是个错误!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穆风,亲自联络世承泽,竟还光明正大的替他索要潮生涯的仙门令。” 卿歌将胳膊从被子里伸出,覆上了他搁在床边的手,眸子里宛然安静的目光竟让他生起了贪恋。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气愤?穆风这个人高风亮节,犹如云中白鹤,他不该就此被湮没。我只是尽我所能给了他寻求一席安身之地的机会而已!” 冥寂再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岁月静好的模样,没了之前的阴郁。这般美好的样子,似乎被他怀念了许久。 看着手掌上那只白皙的玉手,他言语间不再似之前那般恼怒。 “认识你那么久,对不熟之人你从来没有过多亲近。可是,在穆风身上,我看到了你的不同。 难道……只是因为他的品行与幽怀君相似,所以才得你如此用心?” 原本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指,穿过了他厚重的手掌,握在了她温热的掌心里。 “即便不像,如此品行端正的人,也不该受他人诋毁诬陷。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体会过的苦楚,在别人身上重演一次而已。 你陪伴了我这么久,怎得到如今还是不懂我?” 他自然是懂,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明明知道很多时候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意,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觉得,也许这就是人间常说的患得患失吧!也或许,他只是怕她再一次受到伤害,所以才想要将她身边所有的人驱除。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指尖,垂眸沉思了许久。 寂静的客房里,烛火静静燃烧。微微摇曳的火光映照着冥寂俊朗的侧脸,在床榻的承尘上投下了深情款款的影子。 许是终于握够了,冥寂将她的胳膊放进了被子里。 “好了,你好好歇着,等你睡下,我便去看看穆风的情况如何。” 卿歌对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待到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冥寂起身布下隔天阵后离开了房间。 穆风正在床榻上打坐运气,有了炼尘珠所炼的药,他的经脉早已复原。 此刻他想靠自己自身的灵力将体内的戾气引导出去,然而灵力流转了好多遍,却感受不到一点异样。 难道,戾气随着丹药也被治愈了?可是,世家公子给他注入灵力之时,明明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抗拒。 一时想不明白,他便不再打算多想,既然无什么异常,就只能暂且如此了。 他睁开眼睛准备躺下入睡,却冷不丁的被站在床前的冥寂吓到。 不是他胆小,任谁在睁眼之时看到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床前,反应都会和他一样。 “这位……公子,不知来在下房中可是有事?” “废话!若无事,来你房中为何?” …… 如此直言不讳,让穆风不晓得作何回应。 冥寂也没再多话,指尖红光闪现,抵在他的眉心。 两人周身的红光渐渐发生变化,穆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 随着红光越来越浓郁,甚至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触目惊心的红色,穆风便越来越痛苦。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冥寂松了手。 他双目深沉的仅仅盯着穆风,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爹娘又是谁?” 因疼痛而流下的汗水浸湿了穆风的鬓角,他无力的摇着头。 “我……我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苏明义带回了苏家,很多事情记不得。是……是有什么问题么?” 冥寂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撩起长袍便坐在了他的床边。 “没什么问题,就是这戾气似乎赖上你了,在你的体内不肯离开。 不过,看得出来对你并没什么影响。既然如此,那便不需要清除了,你好好休息吧!” 话已说完,他却并没有离开之意。就那么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他,像似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穆风被他的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情不自禁的往后挪了挪身子。 “那个……天色已晚,公子不回房歇着?” 冥寂伸出食指勾了勾自己的鼻子:“本殿下……这客栈没房间了,本殿下在你这里凑合一宿!” 此话一出,穆风倒没惊讶,只是好奇的看了他两眼,见他并无多少异样,脸上微微透了些红,便知他没有撒谎。随即他合紧了衣袍,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片地方。 冥寂再无二话,一个转身躺在了他身侧,微闭着双眼。 穆风有些紧张的开合着双唇,似有话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阑风絮阁观景台,面对卿歌你不是很坦然么?怎么换个地方竟如此扭捏了?” 如同吃了定心丹,穆风理了理思绪,问出了口。 “公子是何人?为何居于卿歌姑娘身体里?” 冥寂枕着双臂侧头看着他,毫不忌讳的问道:“你如此在意卿歌,可是对她生了好感?” “不知公子所说的好感具体指哪种好感?” 冥寂转过身面对着他,一手撑着脑袋:“少答非所问,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穆风笑道:“想来公子居于卿歌姑娘体内时日不短,是信不过自己,还是信不过卿歌姑娘?我一心向往修仙之道,希望为这天下苍生谋福,对儿女私情不曾挂心。关注卿歌姑娘也只是因她眼底的忧郁,生起了一丝保护之心而已!” 冥寂内心欢呼雀跃,表面却依旧是云淡风轻之色,整理了下衣袖,躺好后闭上了眼睛。 “冥寂!冥王的冥,寂静的寂。” 穆风倒是没想到他竟如此痛快,想来只要不是危害到那个女子的事情,他应该都不以为意吧。 再无他话,窗外月色甚好。明月仿佛触手可及,在安宁的夜晚格外的明亮。 第74章 氤氲雨幕雾中情 翌日。 天气有些微冷,不见日光。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万物在春雨的滋润下生长的越发茁壮。 朦胧的雨丝与袅袅炊烟交织在一起,犹如轻纱漫舞,带着一丝别具一格的韵味。 如此天气,斜倚榻上,再来一壶浊酒,人生如此何来它求。 卿歌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烟雨美景发呆。雨丝斜打进窗子,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冰凉的风吹得她的双颊微微泛红。 冥寂推门而入,便看到她娇小的身影驻立在窗前。 听到声响,卿歌回头望过去。只见他依旧耀眼的紫衣,随着他刚刚踏入门里的步子还在轻轻摆动,垂挂着的珍珠流苏晃动了她的心。似自那高空而来的谪仙,不染这尘世间的半分俗态。 她站在那里对他微笑,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如同血泪浇筑而成。翠黛横卧,双瞳剪水,衬着背后氤氲的雨幕,飘渺得竟似那画中之人。 “你回来了?” 一声简短的询问,竟让冥寂生了幻觉。眼前的一幕,像极了普通人家的娘子在满怀欣喜的等待着夫君的归来。 恍惚了片刻,见她发丝被雨打湿,脸上又透着红,他便关了门疾步走上前去将窗子关住。 广袖拂过她的身子,灵光过后被雨打湿的发丝变得干燥,纤薄的身子上又多了一件披风。 “大夫说过你身子虚弱,要好生休养。今日天气阴凉了些,何故在此吹风打雨!难道就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么?” 虽是埋怨之词,却听不出一丝怒气,字里行间带了浓浓的关切。 她紧了紧披风的立领,带了些娇嗔:“哪有?我只在觉得今日的雨天甚美,一时看得失了神,才会被雨打湿而不知。” 似不放心她,冥寂将她扶到桌前坐下,将手探上了她的额头。问道:“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唤个大夫来瞧瞧?” 她抬头将他的手掌打掉,回道:“真的没有,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对了,昨夜穆风的状况如何?可知他为何排斥星涧的灵力?” 冥寂神色变得凝重,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纠结。 “他……我也说不清楚他究竟为何如此。我也曾想用灵力将那些戾气引出他体外,可是它们像似与他的身休相当融合,在他身体里没产生任何变化,有一种生来就属于他的感觉。” 卿歌黛眉轻皱,疑惑道:“生来就属于他是什么意思?你是天界的二殿下,这世间怎么还有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冥寂慵懒的靠在桌沿上,有些许的尴尬之色。 “我……我只是负责逍遥自在而已。” 想起前世他那放荡不羁的性子,她也只好默认。然而,她却想到了另一个人。若是幽怀君在的话,她想这天下间的事情,应该没有一个能难得住他吧。 良久,她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冥寂靠在桌沿,十指交错放在脑后,有些感叹。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可以就将他留在身边,以防不测。 唉,原本三人世界突然间多了这么多人,还真是让人心烦呐!”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卿歌姐姐,你在吗?” 冥寂起身走去将门打开,只见陌离发梢潮湿,鼻尖还是挂着些雨滴,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见房门被打开,陌离便拿着那包东西走进屋子,坐到了卿歌身边。 紧张兮兮的将油纸打开,还未见着东西全貌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香甜气味。 “这么一早,阿离去了哪里?这是什么?” 待到油纸全部打开,里面装了大约有十几块的点心。每个点心形状不一,看起来酥脆可口。 陌离拿起一块,递到了卿歌手中。 “这是镇上特别有名的糖酥点心,薄脆香甜,我们等了好久才买到的。卿歌姐姐,你快尝尝!” 卿歌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果真是酥脆香甜。里面一层一层的,薄如纸有百层之多。 冥寂走到桌前坐下,盯着陌离问道:“你们?你和谁?” “我和世家的那个公子啊。” 闻言,冥寂脸上藏不住的笑容。见她一直往嘴里塞东西,便一手将那油纸折住。 “你和你娘还真是像,见着吃的嘴便不肯停。少食些,吃坏了肚子可不好。” 陌离眼巴巴的看着冥寂将它收走,却无能为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双唇。 “那好吧,我们快下去吃饭吧!世家公子叫了吃的,特意让我来叫你们的。” 冥寂无奈长出了口气,这行事作风当真是像极了她娘。 两人随她下了楼,一楼大堂的最里边,世星涧他们正在桌前等候。 见他们到了,两人齐齐起身拜礼。 “见过师叔、殿下。” 卿歌对此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排斥,只是淡淡的道了句:“嗯,坐下吃饭吧!” 随后,五个人坐在桌前。 不知是这天气的缘故,还是卿歌话少的原因。自从坐下,便不闻他们有任何言语,就连一向多言的世云涯都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忽然间,卿歌停下手中的动作,眉头有些纠结。一行人都停下筷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冥寂道:“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卿歌摇了摇头,继而又开始吃着东西。 方才她只是突然想到穆风没来用饭,便想要问一句。却又转念一想,世星涧如此细心之人又怎么会忘记他呢? 今日春雨绵绵,前来吃饭的客人并不多,整个大堂里三两一桌,有些略显安静。 店小二似乎也受这场春雨影响,靠着大大堂的柱子隐隐打起了瞌睡。 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店小二倒在地上,捂着脸看着眼前的人。 来人衣着普通,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站在那里趾高气扬的看着店小二。 那店小二从地上爬起,上前便一掌将其推到了门外。 “滚滚滚,又是你这个无赖。再不走,小心我叫人揍你啊!” 来人并没有因此生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说谁呢?还让不让小爷滚了?” 店小二一脸谄媚笑道:“不了不了,是小的有眼无珠。爷,您里面请!” 这世道似乎就是这么个理,有奶的便是娘,有钱的便是爹。 只要你有钱,即便你是乞丐那也是爷。 第75章 店中嚣张被人指控,四人生疑紧随而去 店小二十分殷勤地擦了擦桌子和板凳,讨好的问道:“爷,您要吃点什么?” 来人将脚踩在长凳上,胳膊肘撑着桌子,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 “将你们家最好的都给我来一份,爷有的是钱!” “好嘞,爷您稍等!” 回完话,店小二匆匆小跑到后厨吩咐了一番,又赶忙沏了壶好茶送到了那人桌前。 “刘公子,您先喝着,菜马上就好!” 那刘公子对店小二的态度相当满意,但想起之前那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又有些恨的牙痒。奈何有人在,又不好多生事端,只得将之前受过的气吞进肚子里。 “小二,给我多准备三幅碗筷,一会我有朋友要来!” “好嘞,小的马上就去。”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趟,那刘公子似乎是痛快了便不再为难他。 气喘吁吁的店小二,靠在柜台前擦着汗。 店老板从外面归来看着了他一眼,又瞅了眼那边满桌的菜,顿时火冒三丈:“这什么情况啊?谁允许这姓刘的进门的?” “老板,他……他有钱!” 听着这么一句话,那老板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些。 没过多会,那刘公子所等的朋友一一到了来。一进门,便高声嚷嚷,原本清冷的大堂刹那间多了些人气。 “刘兄,今儿个怎么想起邀兄弟们吃饭了?” “王兄,这话你问的可真没水平,刘兄请我们吃饭自然是发财了呀。” “那不知刘兄有何路子,告诉兄弟几个一声,也好让我们也赚个盆满钵满的啊。” 那刘公子似乎很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觉,却又一幅劳形苦心之色。 “唉,兄弟们抬举了,这路子辛苦了些,兄弟几个就不必受这份罪了。我刘某发财了自然会照顾你们的,咱们不说了,来来来,吃菜喝酒!” 其他三个相视一笑,眼底似有些不平,面上却依旧毫无波澜。 “刘兄说的是,来来咱们不说了,干杯!” …… 店老板看着一行人如此满面春风的样子,浮上一丝疑惑。 “难道,这刘琦真的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小二,你过来!” 店小二受了老板招呼,乐呵呵地跑上前。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老板招招手,让他凑到跟前,低头耳语了一番。 “若此事办好了,以后管账的活就是你了!”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风吹日晒的招呼客户人,看人脸色,店小二的眼睛里就闪着憧憬的光芒。 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此事小的一定给您办好!”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停,天气仍旧阴阴的。 一桌人酒喝得多了些,声音越来越高昂,让远在一旁吃饭的卿歌皱起了眉头。 世云涯有些不乐意,然而潮生涯的礼数提醒着他不可妄为,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冥寂。 对上了他的眸子,冥寂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随后看了眼吃过饭坐在一旁边吃糖葫芦的陌离。 “阿离,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拿教训人当借口就贪吃啊!” 从他看到陌离拿出糖葫芦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她又要故伎重施了。 陌离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正当世云涯还未明白他们话中意思之时,便听旁边桌上的几人狠狠咳嗽起来,像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咳声结束,刘琦看着咳出的红果籽怒气冲天。 “谁?他娘的给小爷我出来!” 然而环顾四周却见每人都安静的进食,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刘兄,不要吵了,估计是哪位高人嫌我们声大了些才出手吧,不如……我们小点声?” “瞧你那怂样!别让老子逮到,不然有他好看!” 随着他话落没多久,一阵更甚之前的吵闹声由门外往里而来。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领着六个男子冲进了门。 少年指了指刘琦,说道:“就是他,我看到他拿着江公子的钱袋!” 不由分说的,两名男子上来便将刘琦擒住。 店老板见这阵势有些慌了,赶忙上前劝阻:“几位兄弟消消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小子杀了我们家公子,我们是奉家主之命来抓他回江府的!” 店老板一听刘琦杀了人,瞬间腿都吓软了,幸得店小二在背后扶了一把,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杀……杀,杀人?” 刘琦在桌上挣扎着吼道:“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江彦!” 两男子不听他多言,便将他架起来直接朝门外走去,他那三个朋友一瞬间溜没了影。 店老板捏着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惊魂未定的走回来柜台。随后一巴掌打在店小二的后脑上。 “瞅瞅你接待的什么人?差点给老子惹上事!从明天开始,你就到后面打杂去!” 店小二百般不情愿的往后院走去,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谁知道那个没出息的刘琦会杀人啊?” 冥寂他们将一切看到眼里,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他唇角勾起,问道:“吃饱喝足,可有兴趣到处走走?” 他们自然懂他口中说的到处走走为何意,便不约而同的点头应下。 本欲起身离去,似又觉有些不妥。冥寂走到陌离跟前,揉了揉她眉前的齐眉穗儿,说道:“阿离,外公有个任务交给你。昨夜那个受了伤了公子没人照看,你留在店里照看他,可好?” 陌离思虑了一下,笑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没再等其他言语,她便兴冲冲地跑上楼去,转眼间没了踪影。 世云涯有些不明所以,难道照她那种顽皮好奇的特性,不应该是追着他们一起出门么? 卿歌也对此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便问道:“阿离为何如此痛快地答应?我以为她会跟我们一起出门。” “那个小家伙,跟她娘亲像得很。她如此痛快答应,无非是因为我们都不在了,没人管束,她便能痛痛快快吃她的糖葫芦了!” 世星涧有些担忧地问道:“陌姑娘心性单纯,将她一人留在此处,当真可行么?” “放心吧!那小家伙看似单纯无害,其实精明的很。更何况,我们也不会去很久。走吧,再晚就追不上了!” 一行人出了客栈的门,朝着方才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第76章 江家门前知祸事,疑窦丛生 一路跟随他们到了镇北的街头,江府门前的街道上围了许多人。 他们几人穿过人群挤上前去,只见江府的大门口坐着一名大约耳顺之年的男子。 男子衣着华贵,眉目之间尽是威严之气。虽是耳顺之年,但看身板挺拔,想来身体健硕。 石阶前的一张精致的席子上躺着一具尸体,那叫刘琦的男子鼻青脸肿地跪在尸体跟前。 周围的人不停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江家也真是倒霉,几代单传到这里就绝后了。” “这刘琦也真是狠毒,为了那区区几十两银子居然那么残忍把江公子杀害了!” “你们都觉得是刘琦杀了江公子么?我倒不觉得,刘琦这人别看平时吊儿郎当,实则胆小的要死,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没那个本事杀了江府的公子!” …… 听闻周围人的议论,刘琦跪在地上不停摇头,嘴里喃喃自语:“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了他!不是我……不,不是我……” 良久,坐在大门口的男子才起身,步伐坚实地走下石阶,站在刘琦跟前。 “刘琦,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谋财就算了,我江家钱财任你索要,何故如此残害我儿性命,生生让他血尽而亡呐?” 他眼中噙着泪水,许是因大户人家之故,有着良好的修养。即便是面对丧子之痛,言语间也没有过多的粗俗。 只是痛心疾首地质问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凶手。 刘琦面对着他不停地磕头,哭诉着:“江老家主,我真的没有杀害江公子!我当时看到江公子时,他就已经死了啊。我……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拿走了他身上的钱袋而已。” 直到此刻他们才算听明白了始末。 世星涧道:“此事当是有疑!那江公子看身形体态要比刘琦高大,要想悄无声息的杀了他并非易事。” 世云涯道:“师兄说的不无道理。但最重要的是,这个刘琦应当知道江家富裕。若真为钱财,绑了江公子勒索,岂不是比他身上那几十两多了不知多少倍么?” 冥寂与卿歌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像似争执了良久,江老家主走回门前坐下,声似洪钟。 “诸位乡亲在此为江某做个见证,我儿遭奸人所害,今日……杀人偿命,便在此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有人拿着一把大刀走来,大有将他就地正法之势。 刘琦本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人为他出头。早前那几个所谓的兄弟,此刻也不知道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盼着祸不及己。 他似乎受语言所累,翻来覆去始终都是那几句话,嗑在地上的额头早已血流满面。积了水的路面上,也早已鲜红一片。 来人拿着刀走在他跟前,随后上来两个人将他按在地上,拽住了两只胳膊。 “今日,我不取你性命。只把我儿所受如数奉还,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来人便举起了那把大刀。 人群之中好多人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到这一幕,却又偷偷地张开了指缝。 手起之时,一声呵斥止住了即将落下的刀。 “慢着!” 卿歌从人群之中走上前去,冥寂他们紧随其后。 江老家主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几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姑娘为何要阻止江某为孩儿报仇?” 卿歌嫣然一笑,礼貌地轻轻颔首。 “老先生,报仇可以,但也得寻对了仇人才行。若是错了,岂不是枉顾他人性命?” “我儿钱袋在刘琦手中,与他必然脱不了关系,如何叫枉顾他人性命!” 卿歌没有回答他的质问,余光扫过世星涧一眼,他会意,便上前查探起了死者的尸首。 世星涧双手摸过他所有的骨头,又以灵力探查了一番,而后抬起死者胳膊,细细观察了一遍切口后,起身回到了卿歌跟前。 “回师叔,没有任何内伤外伤,失血过多而死。伤口平整无碎肉,是被一剑所伤!”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卿歌点了点头,看向坐在门前的男子。 “不知江老家主可还有疑问?江公子身上无伤,试问,若刘琦要将他双手砍下,江家公子又怎会一动不动任由他砍? 即便是他用了某种方法使得江公子不能动弹,但那么平整的伤口,若非身上带有功夫之人,又怎会砍得如此整齐?” 一番言语使得江老家主哑口无言,他们提出的所有疑问全部合理。 先不说刘琦身无长物,即便递给他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他也不见得能将自己儿子的双手砍的如此整齐。 可是,那是他的儿子啊,就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叫他如何甘心! 许是知道自己得以完好,刘琦跪在卿歌面前不住的磕头,惊得她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被冥寂伸出手臂圈在了臂弯里。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谢谢各位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世星涧上前将他扶起,掏了些碎银给他:“这些拿着,去找个大夫处理下伤口。往后寻个营生,不要再贪一时便宜了。” 刘琦颤抖着手接过世星涧给他的碎银,眼角流下两行泪,哽咽道:“谢谢公子,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千恩万谢之后,刘琦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 围观的人群散去,瞬间只余下他们几人和地上躺着的尸体,以及坐在门口沉默不语的江老家主。 卿歌抬头望了一眼,扭头对冥寂说道:“出来走走也走完了,我们回去吧!” “卿歌难道就不好奇么?” 不理解他话中之意,她问道:“好奇什么?” 他笑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好奇他被谁所害?凶手一不劫色,二不劫财,为何非要砍掉他的双手,让他血尽而死?”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说不定是他们江家的仇人来寻仇的。” 世云涯毫不客气的补充了这么一句,惹得江老家主一声怒斥。 “不可能!我们江家向来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怎得会有仇人呢?” 他如此笃定,让他们一行人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人家信誓旦旦说没有仇人,他们便非要安个寻仇的结果给他吧。 第77章 一番言语惹人深思 世云涯对此不敢苟同,没仇难道就不会有人无端妒恨了? 自己师叔行得正直,不照样被苏家那个蛮不讲理的小姐冠上了凶手的罪名么?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有人见你比他漂亮,或许就会划花你的脸;有人见你比他优秀,或许就会背地里给你穿小鞋。 总之,人心叵测这四个字那绝对是有理有据。 他几步走上前去,虽站在石阶之下,昂着的头却是气势十足。 “若不是寻仇,会是什么?江公子身上钱财分文不少,只是被刘琦贪便宜捡了去。此人不图财,难道图一个乐趣?” 他毫不隐晦的言语,使得卿歌也皱起了眉头。 她扭头看着冥寂,问道:“你也是这个意思?” “不是,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总觉得事情不是寻仇那么简单。 若是寻仇,此人为何只是单单将他双手砍去?至少若是我寻仇,怎么也要一个活口不留才是!” 他们说的句句在理,江老家主察觉出几人并非常人,想是应该颇有些来头。 若此番能依靠他们查得杀害自家儿子的凶手,也算是了却了自己一桩心事。 他历阶而下,行至他们跟前,身体前倾,执手以礼。 “几位小友想来不是普通人,江某在此恳求几位小友找出真凶,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我儿一心想要修习仙道,庇护弱小。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还请几位看在他心怀苍生的份上,让他得以安息吧。” 他言语诚恳,没有一般人面对丧子之痛的慌乱无助,理智的让人敬佩。 听闻他提起自家儿子想要修仙问道,世云涯才算真正瞅了那地上的尸首一眼。 忽而,他原本站在三丈外的脚步往尸首跟前走去,继而蹲下了身子,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世星涧问道:“云涯,你在做什么?可是有新的发现?” 在他心中,世云涯有着超强的感知力。虽然有时玩闹话多了些,但是人却聪明机灵,是个难得的孩子。 冥寂闻声走到他身旁,腰上紫色的流苏扫过世云涯的衣袍。妖媚的颜色配上他慵懒半闭的双眼,在这灰蒙蒙的天色里,让人生起一种别样的欲望。 他垂眸望着世云涯,从在阑风絮阁感知到自己存在开始,他对他就格外的感兴趣。 “你蹲在这里观察了良久,发现了什么?” 世云涯倒吸了口气,说道:“这公子感觉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师兄,你来看看这公子是否眼熟?” 世星涧听后,走上前。细细打量了下尸首,摇头道:“不觉眼熟,云涯可是记错了?” 世云涯对此不置可否。他从始至终与师兄可谓是形影不离,若是自家师没见过,他自然是信的。可是,他真的在哪里见过他,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卿歌对他们两人之间的言语感到莫名其妙,也忍不住走上前去观望,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公子是有一些眼熟,应是在哪里见过的!” 她语气坚定,引得世云涯转头望过去,这一望便恍然如初。 “我想起来了,是在阑风絮阁的测试上见过! 江老家主,您说江公子想要修习仙道,他是不是曾去过平凉苏家?” 江老家主深感诧异,自家儿子是听说了平凉苏家之名,才踏上了求仙问道之路。 却奈何没通过测试而折了回来,还曾信誓旦旦说待来年他一定可以成为苏家弟子。 如今眼前之人竟在苏家见过自家儿子,想来也是修仙问道之人,他顿时感觉充满了希望。 “原来竟是几位仙友,失敬失敬!仙友所说不错,我儿确实去参加了苏家的入门测试,因没通过才回到家中,预备来年再去一次。怎知如今……” 他浓重的叹息声中饱含了深深的无可奈何。 天又开始淅沥的下起了雨,冥寂五指轻轻蜷起,往生伞伴随着灵光出现在他手中,继而撑在了卿歌头上。 世星涧指间捏诀,将搁置在路边的尸首挪到了江家大门里面。 “江老家主,如今江公子已故,便好生安葬,让他入土为安吧!人虽死,也总该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雨水渐渐打湿了江老家主的发冠,顺着他宽阔的额头流到了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在蓄了雨水的地面上。 他望着眼前的几人,深深鞠躬还礼。 “诸位仙友,江某在此有个不情之请。若有朝一日寻得杀害我儿真凶,还请前来告知江某一声,我……我也好告知我儿一下,让他得以安息。”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门里的儿子,终究是在这最后一刻,没忍住心中的丧子之痛,略显老态的眼睛混着雨水流出来一行清泪。 他们礼貌地对着江老家主还了礼,世星涧与世云涯拿出了油纸伞。 “江老家主节哀!若他日知晓凶手,定会书信一封,我等就此别过!” 告别了江老家主,他们转身往客栈而去。 世云涯回头望了一眼雨中那有些萧索的背影,只觉得开始那个看似坚强从容的父亲,在这一刻突然间便的脆弱不堪。 “唉~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懂吧! 修仙问道又如何?渡劫飞升又如何?终究是逃不过身归混沌,化作一捧黄沙或一粒尘埃,或许再无来生!” 走在前面的卿歌猛然间顿了下脚步,不由自主抬手握上了冥寂握着伞柄的手。 世星涧他瞬间便想到了殒身的幽怀君,拉扯了下世云涯的衣袖,紧张地抬头看了眼卿歌的背影。 见她久久没挪动脚步,世星涧慌忙上前拜礼。 “师叔恕罪,云涯年幼,说话失了分寸,待回去之后,弟子定会好生管教!” 他微微抬头,对不知所措的世云涯使了个眼色。 世云涯接收到自家师兄的讯息,便赶忙上前,欲要拜礼之时被冥寂拦下。 “无事!你们先一步回去,帮我看顾下阿离,我们随后就到!” 两人抬头望了望没有任何言语的卿歌,似对冥寂所言有所怀疑,却得了他点头肯定,便欠了身子拜别。 “师叔,殿下,弟子先行告退!” 对着他们摆摆手,两人月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缥缈的雨幕之中。 街上早已空无一人,烟雨楼阁中只余下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惊艳了这一方氤氲的天地。 第78章 雨中交谈,房中尴尬 冥寂没再言语,就那么由她握着自己的手,伫立在这场春雨之中。 雨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风吹起了她的发丝,缠绕在他们相覆的两手之上,似有解不开的情结。 惊觉她手已见冷,冥寂将灵力包裹住两人的身躯,瞬间体会到了丝丝暖意。 卿歌此刻才扭过头看着他,空洞的双眼,竟让他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良久,她目光渐渐重聚,眼中恢复一片清明。 “云涯说……渡劫飞升也终会身归混沌。那……那,幽怀君是不是已经没有再生的可能?” 被她握着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而她却不曾察觉,只是双眼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片刻后,冥寂笑着捏上她的鼻子。 “想什么呢?那个孩子知道的东西大概都是潮生涯上交给他的一些仙道知识而已! 身归混沌是要经历一场天劫的,这幽怀君可是应天命而生之神,岂能跟普通渡劫飞升之神相比? 更何况,我们手中还有神器。你怎么能因为那个孩子几句话便乱了心神呢?” 他讲的从容,甚至面上依旧是那种洒脱随性之色,却让卿歌忍不住生疑:“你是不是在骗我?” 冥寂闻言沉默了片刻,侧过身面对着她,另一只手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双眼直视她的明眸。 “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卿歌回想了一下,似乎眼前这个男子真的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 她释然地松了口气,笑道:“谅你也不敢!你若是敢欺骗我,我就……” “取了锁灵环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一如既往地替她补全了后面的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伞下笑得异常灿烂。 待到笑闹之后,两人并肩而行。 “冥寂,对于江家公子之事,你是何想法?若不是寻仇,难道真如云涯所说这种手段只是因为一种乐趣?” 想想有人将折磨他人致死当做乐趣,卿歌便不由自主地生起一阵寒意。 “也不是没有可能!卿歌,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重新出现后,发生的好多事情,看似与你无关,却总能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怀疑,这背后有双眼睛在时刻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听到他此话,卿歌不由自主地四处观察了下。春雨蒙蒙的街道上,除了他们再无二人。 她不明白,二十一年前的是非恩怨,是什么原因使得那些人对她紧追不放。 她握着他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气,鼻间发出一声嗤笑。 “有人盯就让他盯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对她扬起嘴角,牵着她消失在烟雨蒙蒙的雨色里。 经过了两天的休养,穆风已无大碍,整个人如同往日那般神采奕奕。 陌离正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紧紧盯着站在窗前的穆风。 “你都站在那里快一个时辰了,不累么?” 累么?倒是不累!只是,这姑娘自从进了这屋里,眼睛便没离开过他身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毕竟对女儿家的名声不好。他也试着劝其回房,可偏偏这姑娘执拗的很,无奈他只得站在窗前背对于她。 见他一直不出声,陌离便走上前去,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手还未触及穆风的胳膊,他便猛然转身,十分有礼的欠了欠身子。 “谢姑娘关切,在下并无不适,姑娘还是请回吧!” “那好吧!” 他轻轻松了口气,却见她回到桌前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穆风:…… 是他表达能力不好,还是她理解能力欠佳? 他真的不是让他回那里坐下的意思,而是…… “咚咚咚……” 听闻敲门声,穆风噙着笑意迅速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只见世家两位公子站在门外,发丝上还沾了些水渍。 两人抬头便对上穆风含笑的双眸。 世星涧见他气色尚好,便问道:“穆公子可是好些了?” 穆风侧身邀他们进屋,世云涯直奔桌前跟陌离玩闹。 “有劳世家公子挂心,已无大碍!” 寒暄过后,几人便聚集在穆风的屋子里。看着围坐在桌前的人,他竟有些恍惚。 自他记事以来,所有的岁月都是在阑风絮阁度过。因为自己是被苏明义领回家的,所以他待人谦卑温和,用最平和的心态面对身边的每一个人。 本以为能拉进与门中彼此间的距离,却不想得到的除了敬重,便是程屹累积多年的怨恨。 如今坐在眼前的人,更像是与他保持着一种合适的距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却让他有种舒适感。 世云涯看到他仍站在门前,便招呼他一起过来坐。 穆风关了门,坐到了桌前。世云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他突然有些愕然。 “世家公子如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何物?” 说罢,他竟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世云涯一把按住他的胳膊:“不是不是!穆公子,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你们苏家……啊不,是苏家是不是风水不好?” 穆风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却也好生解释了一番。 “这苏家周围山清水秀,后有高靠,前有秀水。没有明显的形煞,采光通风良好,无疑是块风水宝地。不知世家小公子为何如此相问?” “是这样的! 今日清晨,我们在楼下进食,不多时来了一群人,抓了一个在此用饭的男子。 交谈间发现牵扯出了一起命案,可是那男子却说人不是他所杀。于是,我们便跟随过去。 到了那里,确实是有人丧命。那个人正是当日参加苏家入门测试的一员。” 世星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的叙述了一下,便住了声。 “所以,我刚才才问你,苏家是不是风水不好?毕竟,总是接二连三的出事。 先是炼尘珠不翼而飞,后是揽月阁丹药被毁,再是你……脱离师门,现在连跟苏家扯上关系的人都无端丧命。” 经世云涯这么一说,穆风竟有些生疑。倒不是怀疑是不是真的和风水有关,毕竟在此之前,阑风絮阁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 若是风水问题,早该出事了,又何以到现在才开始?当真是细算的话,自从那个女子出现开始,这些不太平之事才发生的吧! 第79章 称谓变更,再度汇合 穆风尚未作答之际,房门被推开,冥寂带着卿歌走了进来。 “不用想了,跟苏家的风水没有关系,这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 她神色坦荡,毫无半点惊慌。一瞬间,本就不大的客房里便显得小了些。 穆风道:“此话怎讲?若说卿歌姑娘到了阑风絮阁后,所发生的事可能是冲姑娘来的。可是,这入门子弟与姑娘毫无关联,又怎么会是因姑娘而亡呢?” 他说的不无道理,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 冥寂对穆风又多了些赞赏,忽然觉得,卿歌身边多了他这么一个……朋友,应该也算是一件幸事。 “穆风说得有道理,你不要总是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人,不是这万恶之源!” “冥寂外公说的是,卿歌姐姐明明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姑娘,怎得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呢?” 陌离摆弄着手中不同形状的木制玩具,头也没抬地便发表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见他们眼中存着最诚挚的目光,二十多年平静无澜的心中竟被击起了丝丝涟漪。 她知道,那种感觉有个让人欢喜的名字,叫做温暖! “谢谢你!穆风。” 穆风起身,心情甚好。这声称呼由‘穆公子’变成了‘穆风’,也算是对自己的认可了。 “快到晌午了,今日天气微凉,倒是个把酒言欢的好日子。一壶浊酒,一生挚友。人生如此,岂不快哉? 我做东,请大家喝一杯。庆祝我们人海相逢!” 欣喜若狂之时,世星涧身上的讯息符泛起了阵阵灵光。浮上半空之后,一行留字映入眼帘。 “是我哥和风家公子,他们找到这里来了!师兄,快!快告诉哥哥我们在聚鑫客栈!” 世云涯言语间满是兴奋,倒不是兴奋得以见到哥哥,而是这讯息符上的灵力比之前更是纯净,很显然自家哥哥修为已经到达结丹期了。 穆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月前的那个男子,短短这些时日修为却是进了一层,不得不让人为之感慨啊。 世星涧将所在位置写在讯息符上传送了回去,眼底亦是藏不住的激动之色。 卿歌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昔日自己那份纯粹,不知不觉地扬起了嘴角。 冥寂侧首看着眼前这个愈发明媚的女子,她的笑容让这个世间的万物都黯然失色。 察觉一道目光紧盯着自己,卿歌扭头对上他深情的双眼,一息之间便红了脸。 “你……你如此看着我做什么?” 她羞得垂下了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 冥寂却不曾收回目光,仍旧紧盯着她的侧脸。 “因为是卿歌,所以才喜闻乐见!” 一时之间,整间屋子里充满了欢喜之气,在这间四方天地里期待着下一刻的相遇。 外面雨势渐小,风卿逸一行人收了伞踏进了聚鑫客栈的门槛。 原本的店小二被打发去了后院打杂,接近晌午又因是雨天,一楼里有不少的三两好友悠闲地聚在一起喝酒暖身,促膝长谈。 店老板笑脸相迎:“几位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待到看到风卿逸身后之人时,店老板又惊叹了一声:“诶~小公子,才回来没多久这会又带了两个朋友过来。” 世风涟闻言便知他口中说的是自己的弟弟,随即上前客气的见礼。 “老板误会了,您所见之人是在下的双生兄弟,不知他住在哪间屋子?” 谦谦有礼、沉着稳重的模样和活泼玩闹的世云涯有着天壤之别,店老板才惊觉原来他们真的是双生子。 一个俊俏儿郎就已经让人驻足而望,如今店里聚集了那么几个,顿时让店老板觉得蓬荜生辉,心情大好。 “哦~原来是那几位公子的朋友。他们在二楼,几位公子随我来!” 店老板带着他们三人上了二楼,敲响了穆风的房门。 “几位公子,有客人来寻!” 打了招呼,店老板对他们点了点头便下了楼。 屋内的世云涯听闻店老板的声音,匆忙跑过去将门打开。越过门口的风卿逸,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家哥哥。 世风涟被他搂得呼吸有些困难,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他的兴奋。 “哥,哥,真是太好了!你步入了结丹期,我太开心了!” 他言语有些哽咽,松开世风涟后双眼微红。 世风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想起有悔崖上在浮世晶石里看到得一切,他眼底有些晶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艰难的挤出一句:“傻弟弟!” 风卿逸自世云涯奔出门外之际,便一脚踏进了门里。看着自家的妹妹,欣喜若狂的像个孩子在她身边来回踱步。 卿歌笑道:“哥哥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身上生了跳蚤不成?” “没有没有,只是那么久没见着妹妹了,开心的不知所措而已!” 风卿逸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张无措,向来精明老练的风家嫡子,将来暮仙空云城的继承人,也只有面对自家妹妹之时才会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众人齐聚在屋子里。 风寅颤颤巍巍地进了门,陌离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他。站起身怒道:“臭修士,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风寅也看到了她,本欲上前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卿歌这才注意到他,原来竟是那晚与她在山间对决的修士。 “哥哥,他是?” “此事说来话长,慢慢再同你解释! 风寅,去楼下打点一下,告诉店老板,这客栈本公子包下来了。其余闲杂人等,全部打发走!” 风寅正要离去照办,却被卿歌拦下。 “等等! 哥哥,这外面阴雨连绵,如此将他人驱逐出去,他们该去哪里?” 一番言辞,让风卿逸有些踌躇。随后他对风寅点了点头,客房的门便被关住。 随着一阵灵光闪过,冥寂在房中布下了隔天阵。 看着如此流畅精湛的修为,风卿逸大吃一惊,竟不知他们中间还有如此强悍之人。 正欲询问之际,才发现众人身后的床榻之处,露出一片紫色的衣角和一只华缎锦靴。 “那位是?” 卿歌回头便看到冥寂那只无处安放的脚。 “没想到堂堂天界的冥寂二殿下,今日竟羞得见人了?” 随着一阵慵懒妖冶的声音传来,冥寂越过众人走到了卿歌身边。 第80章 正式结实,镇中街上情义近 风卿逸从方才听到自家妹妹的那句介绍,便震惊的不知所云。 天界的二殿下?多年未见,他竟不知自家妹妹何时与天界之人有所往来。 面前这个透着丝丝邪气的男子,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惬意与慵懒。如同那阳光地里的猫儿,带了几分懒洋洋的陶醉之色。 “卿歌总算是想起我了。” 他言语中有些小小的幽怨,却潜藏着撒娇打诨的意味。虽是闲话笑谈,却是由内而外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天神之气。 “世家风涟见过殿下!” “风家卿逸见过殿下!” 世风涟与风卿逸相继行过拜礼却惹得他深感无趣。 “这世间的繁文缛节还真是多!” 莫名其妙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便去一旁陪着陌离摆弄起了她的小玩意。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以各种姿态面对这个来自天界的殿下。毕竟,他们都还未登天界,对天界的规矩并不是很了解。 然而卿歌知道,他只是扭捏而已。虽是天君胞弟,却更喜逍遥自在,见不到这些尊卑有别。 对风卿逸而言,除了生来为神的幽怀君,冥寂便是他见过的第二位神。 相比于幽怀君,他少了些克己复礼的威严之气,而是多了些随性。让人觉得他并非是九重天上之神,反而更像世间邪魅的妖,举手投足之间极尽魅态,却又不让人觉得油腻。 世风涟从方才听闻他是天界的二殿下起便有些紧张。幽怀君在世之际,他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闻他生来为神,高高在上、性子清冷。 如今见到贵为二殿下的冥寂,心生紧张之时却又忍不住偷偷观望。以至于他想询问一下穆风为何在此,都不晓得如何张口,只得望了他一眼,颔首以示问候。 原本打算做东请大家喝酒的穆风,一时之间竟陷入了为难。 他们一行人全体出现在楼下便有些扎眼,如今又多了三位,只怕是一同出现会遭人议论纷纷吧。 更何况若是他们不小心谈及了某些事情,恐怕也会有些不妥。沉思了片刻,他走上前去。 “三位公子来得刚好,方才我们正准备下楼喝酒。如今咱们人多,恐怕外面多有不便。那穆风便去安排一下,将膳食与酒送进屋里来。” 世风涟轻启的唇瓣无声地控斥着他的纠结,片刻后便开了口:“穆公子,我同你一起去!” 穆风点点头,世风涟便与他一同离开房门,下了楼去。 风卿逸看着坐在那里与陌离玩的不亦乐乎的冥寂,扭头又看了一眼卿歌。 知他所示何意,卿歌道:“冥寂,穆风说要将膳食送来楼上!” 她本意是想提醒他将桌子腾让出来,然而冥寂停下手中的东西,眉眼微弯。雪青色的广袖横扫,一张精致的桌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挑了下眉梢对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无声的邀功。没得她回应,便失落地将陌离的小玩意还给了她。 世风涟随同穆风到了楼下,向店老板安排好了饭菜事宜,便出了门去镇上有名的酒坊寻酒。 “穆公子怎么会与师兄和弟弟在一起?此来临洮要逗留多久?” “嗯……或许没多久了,待到仙门盛会榜上提名,拜入潮生涯后便不再逗留!” 他说的简单从容,似带了些小小的轻松与欢快,让世风涟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却又满含担忧。 “拜入潮生涯?可是苏家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仙门中出了什么大事,身为仙门之首的师父又岂会不知? 还是说,自家弟弟又用了什么极端的方法,使得他答应了加入潮生涯的请求? 在他思量未果之时,穆风出了声。 “没有出事,只是觉得云涯有句话说的很对!比起阑风絮阁,潮生涯更适合我。听风涟这话可是不太欢迎我?” 他字里行间无欲无求,仿佛是为了心中那一腔侠义寻一个归宿,又似对跟前这个有些腼腆的男子给予安抚。一席诙谐之言,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没有没有,乐意之至!只是……只是感觉有些不真实而已!” 直到此刻,世风涟才知晓他并没有玩笑。虽然尚不知他为何突然做此决定,但他能来潮生涯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 至于其他事情,对他而言皆是旁事。看来今天这酒,是必须得喝了! 见他带了欢喜,穆风不知不觉扬起了唇角。原来自己带给别人的不单单只有妒恨,还有欢喜。 他走在前面,那双黑色长靴踏在积雨的地面上,溅起了一簇水花,成了世风涟在雨天见过得最舒心的风景。 “风涟,快些跟上!今日这般凉爽的天气正适合把酒言欢,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才行!” 世风涟握了握手中的佩剑,愉悦地追上穆风的脚步。 两道身影在阴凉的天地间洋溢着阵阵暖意,暖了往后的岁月。 待他们回到客栈之时,众人已在等候。看到自家哥哥与穆风谈笑风生的进门,世云涯深感欣慰。 坐在卿歌身旁的陌离,撑着下巴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风寅,大有将他揉捏之后吞进肚里的打算。 冥寂半眯着双眼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嘴角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风寅紧张地低着头,揪扯着衣袖,坐在两旁的几人皆是静静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风寅终于忍不住在桌下拉了拉风卿逸的衣角,面有愧色。 “咳……介绍一下,这位是风寅。 关于前些日子之事,一切都是误会。风寅已然有悔,与妹妹动手之事,还望妹妹海涵。” 卿歌握住陌离搁在桌上的手,注视着风寅的双眸:“哥哥说的哪里话,风寅公子也是一腔侠义热血,只是失了些准头而已。只是不知,风寅公子那日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甫一听闻,他尚未忆起何事,却在见到一旁的女子之时方才记起。 “卿歌姑娘教训得是,风寅日后定当潜心修炼,绝不再犯之前的错误! 至于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卿歌眸中满含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欢喜之意。 隐隐透出的凌厉与阴冷,让风卿逸结实的身躯微微一震。他的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生出了如此隐晦的一面? 第81章 一腔热血,酒桌相谈 这场酒约似乎因两人的对话陷入了僵硬的境地,又因冥寂的身份而略显的有些拘谨。 见风寅态度还算端正,冥寂便收回了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和自身的那股威压。 他握住了手边的酒杯,对着卿歌轻轻举起,笑道:“清酒余香佳人醉,笑谈风月卧云里。” 卿歌在一瞬间羞红了脸,仰头将杯中的酒送入口中,众人也皆举起酒杯遮掩着脸上的尴尬之色。 稍作犹豫,穆风起身端着酒杯环顾了一周。 “何其有幸遇见诸位,穆风在此敬各位一杯! 望以后的岁月里,不忘初心、惩奸扶弱,情义永存!” 往日在阑风絮阁时,虽然门中弟子对他皆以礼相待颇为敬重,可是他却没有相谈甚欢的门中知己。 难掩寂寥之时,他时常一个人在观景台上驻足,那震耳欲聋的飞瀑声便成了他唯一的交谈者。 直到此刻,他才觉得真正做了一回自我。 世风涟第一个将酒杯送上,与他铜制的酒杯轻轻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 “情义永存!”他道。 穆风对他微笑,不似过往的那种客套礼貌。笑意虔诚地由心底而生,涌上眼中,在觥筹交错间荡漾。 “哈哈……好一个惩奸扶弱,能结识穆公子这般白璧无瑕之人,是在下的荣幸!” 风卿逸对穆风有着很强烈的好感,这个男子浑身散发的浩然之气让他深感震撼。 世星涧高举酒杯,依旧由内而外透着温雅,说道:“命运不公之时,也有人感叹这世道苍凉。世间有穆公子这般虚怀若谷之人,这世道又怎会苍凉!” 一群身怀热血之人,在这方桌上倾诉着心中的鸿鹄之志。 外面天气渐晴,犹如他们的心境坦荡光明。 冥寂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壮志豪言,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卿逸扫了冥寂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妹妹,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在触及卿歌的目光后咽了下去。 他懂!有必要说的事情,无需自己张口她自然会告知。 可是……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她好像从来都没告诉过自己任何事情。但见她身旁的冥寂待她甚好,又得妹妹欢喜,让他倍感欣慰的同时又隐约有丝丝不悦。 “对了穆公子,你们为何会与我哥哥在一起?” 世云涯的问话将穆风的思绪拉回,他道:“这就是我们来这儿寻你们的第二件事!” “那第一件呢?”世云涯好奇地问出声。 他不语,风寅却是腹诽: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妹妹! “嗯……这个……对对,这个是风寅,也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捡到的上官家二公子。 只是可惜他到现在没想起自己的名字和当天的具体情况!” 他火速地转移了世云涯的注意力,直接提起了上官家的事情。 风寅对他那句‘我捡到的’甚感不快。 “那不知风家公子对上官家的事情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世星涧大概猜到他必然是发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才会去潮生涯找自家师父,从而与风涟同行来此寻他们。 风卿逸从储物袋里拿出那本泛黄的剑册,翻到‘离魂’那一页,以换影之术,将它投放在了桌子上空。 画面刚刚出现,卿歌蓦然发现原本端着酒杯正欲饮酒的冥寂,流畅的动作破天荒地出现了停顿。 以前不管是何事,从未见他这般反应,还是说这画上之剑和他有什么关联? “这是什么剑?竟如此纤细轻薄!”她问。 风卿逸看着自家妹妹,回道:“还记得之前哥哥在阑风絮阁跟你说是出来办些事情么?就是办的上官家的事,这剑便和上官家那场祸事有关!” 卿歌没参与过查探上官家的事情,并不清楚两者之间有何关系。只是静静听着,眼睛时不时偷偷瞄着冥寂。 世云涯顿时彻悟:“这是上官家那面墙上的剑痕之主?” 风卿逸道:“此剑名为‘离魂’是一把魔剑的子剑。那墙上的剑痕十有八九便是这把剑留下的!” 世星涧问道:“那可知用此剑的人是谁?” “不知!翻遍了《仙魔录》尚未找到用过此剑的人。 但是……谪溪君说,此剑一千多年前被幽怀君封禁在了冧泫之境! 而且,并非谁都打开冧泫之境,即便是元婴期的修士,也要祭出全部修为才行。” “那此事不就是个死局么?放眼这仙门百家之中,几大仙门家主皆是元婴期修士,但个个都修为在身,所以肯定不是他们打开了冧泫之境。 想要知道谁取走了‘离魂’剑,就必然要查探谁打开过冧泫之境。这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世云涯字里行间透露着深深地无奈。本想着发现一个秘密,待解开之时便能体会那种成功的喜悦感,却不想事情却陷入了瓶颈。 世星涧听闻,提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可是冧泫之境究竟在哪儿?” 这一问,反倒让他们纷纷住了声。关于这件事,他们还真的不知道。冧泫之境的事情发生在一千多年前,那个时候这世间根本就还没有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之际,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冥寂这才出了声。 “冧泫之境,是一个独立于这个世间的一个平行空间体系,它可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任何地方。 打开冧泫之境可能需要元婴期的修士,但是若想找到冧泫之境,需得化神之上的修士才可以!” 世云涯对他此言有些不平,整个修仙界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只有自家师父一人。 难不成这意思是说,他的师父找到了冧泫之境,又想办法拿到‘离魂’而将上官家灭门么? 虽是气愤,可自知坐在面前的这位是天君的同胞弟弟,除了暗自气恼却也无其他办法。 卿歌看着他不苟言笑的神情,便知他所说不假,遂问道:“冥寂是认为此事和承泽师兄有关系?” 她一句问话,惹得世家公子三人手心冒出一层虚汗。紧紧盯着冥寂那即将开启的双唇,生怕错过了任何字句。 见她言语间生疑,又要开始忧心,冥寂便摇了摇头。 “世承泽那个人,温润的如同春日里的清风,更是幽怀君的嫡传弟子。修为早已跨了化神之上,离渡劫飞升不远了。他若是真想除掉谁家,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多此一举呢? 利用冧泫之境的‘离魂’,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第82章 正义凛然 听到他这句话,世家三位公子的心才算有所放松。 “不过……” 随着他一句不过,他们三人搁置在膝盖上的手均不知不觉间握住了袖口。 “若不是承泽师兄所为,那便表示仙门之中有人的修为已到了化神期,甚至还有可能更高! 可是,就如冥寂所说,化神期的修士想要灭掉谁家又何必多此一举?” 卿歌提出了心底的疑问,冥寂笑眯眯地看着她,而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仿佛那面上的笑容只是遮挡他心思的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却又触不可及。 刹那间,所有人都在思虑这多此一举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卿逸道:“来此之前,我带着‘离魂’的信息去了潮生涯,听谪溪君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此剑让魔族重见天日!” “魔族?” 乍一听闻此话,世星涧向来稳健的身子猛然间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望了穆风一眼。 世风涟看到自家师兄如此失态,心里像被木棍敲击了一下,一阵揪心后便跳得厉害。 “师……师兄,跟他没有关系对不对?” 他小心翼翼的问话,竟让穆风有些动容。 世星涧握住了他的手腕,对他莞尔一笑。 “风涟不必焦急,此事和穆风没有关系!” 他似乎不太相信,看着世星涧的眼中仍旧涌着一些期盼。 世云涯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哥,你既然将穆风视为知己,便要相信他的为人,更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穆风对他们的话有些不解,为何这上官家的事,会跟自己有所牵扯? “世家公子,有何话不妨直说。” 世星涧将谪溪君给他的两副卷轴拿了出来,将它们投放在空中。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详尽地记录着苏家从最初的成立到闻名仙道期间所有的事。 冥寂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依旧不变的邪魅笑容,语气慵懒而不屑。 “有意思!这苏家手底下除掉的邪祟作乱还挺规律,每隔两年一次,呵呵……”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风卿逸看过后,惊叹道:“苏家第一次除邪竟是上官家?” 世星涧点头道:“那天我们在上官废宅分别后,我便带风涟和云涯回了潮生涯。这两幅卷轴便是师父给我的!” 穆风从卷轴打开之际视线便不曾移动分毫,哪怕如今自己和阑风絮阁已无关系,却还是不肯相信一切和苏家有关。 苏明义虽有些多疑,做事也会使些手段,但这么多年自己跟在他身边长大,他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可是,种种证据已经摆在他面前,他却无法说服自己不信。 “谪溪君的意思是……上官家的灭门惨案是……是苏明义一手造成的?” 见他神情恍惚,世风涟握住了他的胳膊,没有言语。 世星涧道:“事情有待确定,或许也只是巧合。毕竟,在上官家那间屋子里,只出现了‘离魂’的剑痕,并没有苏明义的‘临怨’。 穆公子,有个问题还希望你如实告知!” “什么问题?世家公子请问便是。” “阑风絮阁是不是从上官家那次除邪以后,便开始炼制的那些灵丹妙药?” 穆风双眉骤然收紧,世风涟明显感觉到他在轻轻地颤抖。 犹豫了片刻,他才淡淡地道了声:“是!” “大师兄,上官家为何又跟阑风絮阁的丹药扯上关系?苏明义带弟子除邪本就是身为一门之主的义务,况且那屋子只有那一把剑的剑痕!” 世风涟有些心急,他心底明明知道此事和穆风无关,但他也不希望和阑风絮阁有关。 一旦牵扯到了阑风絮阁,即便穆风没有参与此事,若是被世人知晓,他也逃不过世人的诟病。 “哥,你冷静点,听师兄说完也不迟!” 世风涟听罢便住了声。 穆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世星涧,也想从他口中寻求真正的答案。 “那日回到潮生涯,我便跟师父商谈起苏家之事。如今经穆公子肯定,那便是有几分可信了。 那炼尘珠想来原本是上官家所收藏,自那次邪祟作乱之后才到了苏家手中。 昔日风家公子也曾打探过,对于邪祟作乱之事多有蹊跷。那么多的邪祟却只攻击上官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上官家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二是,有人刻意为之。 然而,在上官家的那间屋子里却没有出现苏家任何人的剑痕。所以,我与师父揣测,或许当日有人趁乱浑水摸鱼,也或许是苏家与此人合谋。 大致的结论便是如此了!” 话虽如此,但是穆风心中却不似之前那般混乱了。 难道还不够清楚么?苏明义自那次归来后没多久便开始炼制丹药,从那以后苏家便快速闻名仙道。 此后每两年便会带门中弟子除邪一次。如今看来,就连此后那么规律的除邪都是有心安排。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苏家更出名,充当救世主的角色才能更收服人心,不是么? 他突然间不知该以何种神情面对眼前这些姣如明月的人,不由自主地他抽回了被世风涟握住的胳膊。 听到此处,卿歌才算是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了。她抬手看了眼不知所措的穆风,眸中目光纯粹平静。 “穆风!这些事目前只是揣测,即便是真的,也和你没关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你曾与阑风絮阁有关系,跟我们在一起,让你深感羞愧。 可是,你记住了!你就是你!” 她的诚挚,让穆风产生了不一样的心境。 那个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面对她,他竟有一丝惭愧。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冥寂正神色淡然的同陌离在玩翻绳,风寅神色平静,似乎对上官家祸事另有看法。其他人的目光坚定而真挚,让他深感暖心。 他起身面对风卿逸身旁的风寅,双手握着酒杯,平举于身前。 “上官公子,如若此事与苏家脱不了干系,穆风在此向你保证,必当不徇私情,为净这仙道义不容辞!” 风寅起身相对,不似之前那般嫉恶如仇,回道:“经各位公子之口,穆公子是那心怀天下、虚怀若谷之人。昔日我也曾答应了风家姑娘,会重修这仙道,领略真正的大道之心。那就在此与穆公子相约,为这仙道共同尽绵薄之力!” 酒杯轻抬,清酒入心。心中那正义凛然的雄心,如同这清明的烈酒干净而纯粹。 第83章 桌上知隐情(求订阅上架四更) 心中顾虑消除,穆风没来由得感到一身轻松。 桌上氛围得以缓和,风卿逸便趁机问道:“来此之前,谪溪君只说让我们来寻你们。为何世家公子会和我家妹妹在一起?” 风卿逸急切想知晓自家妹妹的行踪,将其他事情都抛到了脑后,知道卿歌不会告诉自己,便退而求其次的询问世家公子,惹得风寅一阵嫌弃。 世星涧回道:“我与云涯奉师父之命查探剑痕的消息,却在这个小镇郊外的溪边碰到了身负重伤的穆公子,于是便带他停在此处落脚。” 听闻世星涧说到穆风身受重伤之事,世风涟的手不知不觉抖动了下。剑眉微拧,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穆风身上。 还好!如此看来,伤已见好。他便心安的浅浅地饮了口酒。 “离开阑风絮阁后,我与冥寂遇到了陌离。因……因没有打探到自己想做之事的消息,便带着她四处走走,才来到这里遇见了世家公子。” 她始终没有将自己要做之事说与旁人听。 冥寂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明亮的眸子里,藏满了顾虑。 他便松开与陌离翻绳的手,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对她扬起独属于她的一抹微笑,淡金色的双眸底藏不住的深情。 听闻她避重就轻地答了话,风卿逸的面上有些失落。 他与她血脉相连,却终究是抵不过一个外人。便询问起了要事,转移了自己的情绪。 “这么久可曾查探出一些消息?” 世星涧摇头,道:“没有!我与云涯一路打探驻守各地的仙门世家,大大小小的仙门几乎都查探了,丝毫没发现关于‘离魂’的任何线索。” 提到此事,世云涯便泄了气。 “这‘离魂’就像凭空出现,然后又凭空消失一样,中间没遗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本来这一事就足够让人费神了,结果这个镇子上的江公子又无端惨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风卿逸闻言,瞳孔微缩,言语间带了深深的惋惜。 “最近这边好像不太平,总是有人无故惨死!” 世星涧一下子便捕捉到了他话里隐藏的信息,问道:“总有?莫非你们来此途中也遇到过命案?” “是的,不过其他地界并没有,直到临近这周边地界时才遇上,死状不一。失了双目、没了舌头、双膝以下被利器斩断!” 世云涯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这凶手摆明就是心理极度扭曲,将这些都当成了乐趣。 世星涧皱起了眉头,思虑了片刻问道:“那他们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伤?” “没有!全身上下只有一种伤,均是血尽而亡!” 穆风手中的铜制酒杯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被他捏得扁平。折断的杯沿刺破了他的手指,流出一小片鲜红。 在此之前,世云涯他们刚刚跟他说完跟苏家有牵扯的江公子被害。 如今又从风卿逸口中听闻其他同样被害之人,虽是死状不同,但根据他们所述,这些摆明都是同一人所为。 “那……风公子可曾打听过那些人的身份?或是……或是他们可曾去苏家参加过入门测试?” 他有些颤抖的问出了口,事到如今,他还是希望死了的江公子只是刚巧要拜入苏家门下的人。 然而风卿逸的回答,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询问过,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人说曾去拜访过驻守在平凉的仙门!” 那只被穆风捏坏的酒杯,从他颤抖的手中掉落在地上。 世风涟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穆风,别多想了,也许这只是巧合而已!” 他将手从世风涟手中抽出,双手抵在额头,纠结的动作下似隐含了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终于在不知所措之后,他抬手拿过桌上的酒壶,将里面的酒尽数灌入口中,片刻后红了双眼。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们只是一些向往修仙问道的少年,没做过任何不利于阑风絮阁之事,他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还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取了他们性命!” “唉~” 一声带着浓厚无奈的叹息声,打断了穆风的质问。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冥寂的身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冥寂无可奈何的叹息出声,若不是看着那个女子皱起的眉头,他是懒于过问这些是非俗事的。 “我一直以为你精明睿智,却原来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主!你就不知静下心来想想,他们为什么会死? 如果此事跟苏家没关系,便当这些只是巧合。但一个两个也许是巧合,巧合得多了便是蓄意而为了!” 穆风侧首看着他胸有成竹的神色,心生疑惑:“他们为什么死?若是苏家所为,苏家为什么要如此残害他们?” “正是!”他言语坚定从容。 而穆风却想不通,他们只是一些没机会入门的普通少年,没有对苏家造成任何威胁,苏家会有什么理由除掉他们? 见他这般心痛,卿歌实难开口。与冥寂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他言语间的意思她又怎会不懂,只是她怕事实令穆风难以接受。 可是,再不堪的结果,终究还是要去面对。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平和。 “穆风,他们身份不同,死状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都参加过苏家的入门测试,都去过苏家的伏妖阵。所以必然跟苏家脱不了干系,你……” 忽然她紧张地握住了冥寂的手:“冥寂,我知道苏家为什么要残害那些人了!” 她如此笃定的语气,让穆风的心揪的更紧了,似乎随时都有被捏碎的可能。 尽管他很怕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却不得不弄清实情。 “为什么?”他颤抖地问出声。 “昔日,我与冥寂离开阑风絮阁,在平凉地界遇到了一具被剥去了肌肤的尸体。当时认不出容貌,怕造成恐慌,冥寂便将其焚烧。在此之后,命案就陆续发生。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为何会在我离去之后才发生这些事情么?” 众人对此深感不明,莫不是单纯为了陷害她? 可是,即便是想要陷害,也会对阑风絮阁动手,又怎么会对那些毫不相干的少年下手? 第84章 得知神器消息(求订上架五更) 冥寂听闻,瞬间明白了她话中之意。 “我们离去是因为炼尘珠丢失了!苏家找上这些人?是……怀疑他们和炼尘珠的丢失有关!” “不错!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苏明义将炼尘珠就藏在了伏妖阵里。所以,那些接触过伏妖阵的人才因此成了刀下亡魂!” 卿歌说的有理有据,纵使穆风再不愿意相信,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便已然是水落石出。 “可是,当初所有参与测试的人均无异样。即便苏明义将炼尘珠藏在伏妖阵里,以他谨慎多疑的性子,必然会寻一处隐蔽之地,又怎会让人轻易找到?” 穆风心生疑惑,对炼尘珠之事莫衷一是。 世云涯道:“当日测试之时,我也在场,那些均是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没通过测试的人纷纷下了山而且并无异样。让我不解的是,即便怀疑被那些下山的人拿走,找到他们没有问出结果,又何须杀了他们?” “你这孩子,还是天真了些。这炼尘珠是神器,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若是问了没结果放任他们离去,岂不是不多时日便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所以,苏明义那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难得冥寂心情甚好,说了那么些话。但他这漫不经心的言语,却给了穆风迎头痛击。 那个他跟随了二十年的师父,他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子?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直指他就是罪魁祸首,而他自己却不知该如何抉择。 “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世风涟淡淡的出了声,他不知自己为何要突然间张口,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出了声。 世云涯问道:“什么问题?” “测试结束那日,我们曾邀师叔回潮生涯,却被不明之人尾随偷听。不久后揽月阁中的丹药便被不明之人损毁。 次日,苏明义归来,师叔便借炼尘珠一用。结果第二日,苏明义便称炼尘珠不见了。难道不会是这个不明身份之人做的么?” 一时之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穆风看了世风涟一眼,眸中满是感激。 然而……总会有人将仅存的那点希望打破。 冥寂无奈的摇了摇头:“怪不得你与他对上了眼,两个都足够的愚蠢!” 卿歌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见她有了怒气,冥寂便收了那抹插科打诨之色。 “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真的很,若是那不明身份之人所为,以他来无影去无踪的修为,又何必用如此明目张胆的手段?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师叔一样,正大光明地将揽月阁夷为平地?” 言罢,他将手肘撑在桌上,手指低着侧脸,眉开眼笑地看着身旁的卿歌。 若不是见她从方才开始生出一丝担忧之色,他才不会浪费口舌与他们说那么一些话。 他知道,她担忧一个人便是将那人视作朋友。而他……爱屋及乌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自己的吧! 世云涯对他的说法不敢苟同。 “来无影去无踪?除了成仙以后不惧空间节点,随心所欲。但凡是修仙问道之人,尚未飞升成仙之际,若能达到此种效果也只有使用缩地成寸之术。 纵观整个修仙界,能使用缩地之术的就只有我师父,但摆明了肯定不是他!更何况,这世间只要是人来过,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然而此人却一丝气息都没留下,这修仙界哪个人能做得到?”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冥寂因他这些话恍然大悟。 “哈哈……你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人做不到,但是有一样东西可以做到!” 卿歌随之一喜,答道:“是两仪镜!” “两仪镜?” 冥寂道:“对,两仪镜是十大神器之一。利用它,便可以不惧空间限制,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且不留任何痕迹!” 他心中甚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嗯……不过,还是要费一番功夫寻找的。 又得知了一件神器的下落,卿歌心中甚是欢喜。情不自禁地看着冥寂,露出了最开心的笑容。 不知何时外面天色渐晚,屋内已有些昏暗,冥寂的脸在她眼中渐渐地有些模糊。 “天快黑了!”她道。 冥寂闻言,空着的手臂一扬,房中的烛台便燃起了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她越发欢喜的眸子。 “冥寂,我想我知道炼尘珠是何时丢的了!” 他轻笑着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说。” “还记得第二次入门测试之时,你帮杨凛斩了那只妖兽时,我唤你的那一刻么?” “记得,当时卿歌是怕我会消失!” 他借机打趣了她,惹得她脸色微红,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更加娇媚。 “正经些!当时,我便感觉有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还有在山脚动手那次,那种感觉就一直在我心里。 直到刚才你点燃了烛火,我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是光! 第一次在伏妖阵时,阵里充满了幽蓝色的光,那时我们都觉得那是伏妖阵里特有的光芒。 第二次的时候,伏妖阵中的蓝色光芒却没有了。所以,那光应该就是炼尘珠散发出来的灵光!” 冥寂陷入了沉思,片刻过后,弯起眼角。 “我的卿歌还是如此的聪明!只要找到在第一次测试后和第二次测试前进入过伏妖阵中的人,便知是谁拿走了炼尘珠!” 世云涯不甘心地问道:“殿下方才说两仪镜可以不惧空间去任何地方,难道就不会是那个人利用两仪镜进入伏妖阵,拿走了炼尘珠么?” 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讲话的陌离抬头问了个问题。 “如果是那个人拿到了,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损坏别人家的揽月阁?” 冥寂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世云涯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这姑娘,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开口说话!明明见她玩的专心,怎听得如此细致? 见他笑的疯魔,陌离问道:“外公,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说的非常好,奖励你多吃两根糖葫芦,继续玩你的小玩意吧!” 此时此刻他才算真正了解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语出惊人。 第85章 抽丝剥茧,炼尘珠现 卿歌没有笑出声,她只是注视着一旁的穆风,眼神中说不出是何意。有些痛心,又似乎隐藏了丝丝疑惑。 照方才的逻辑,从第一次测试结束到第二次测试开始,这中间只有穆风到过伏妖阵里斩了那只五阶妖兽。 她不愿意再多想,她怕!怕这个她刚想要视作朋友的人在欺骗她。 冥寂收起了方才的欢声笑语,目光犀利地扫向穆风。 在此之前,他欣赏他,甚至有些感激他,感激他愿意待卿歌好。 可若是想要里利用她的良善来伤害她,那么即便对面是千军万马,他也会为了她所向披靡! “穆公子,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问他,言语间满满的硝烟弥漫之气。若不是看在卿歌有些踌躇不决的份上,他早已动手,何故在此多费口舌。 “殿下,此话何意!” 世风涟因急切,言语间带了丝丝质问之意。 世云涯惊得握紧了他放在腿上的手。 冥寂没理会他,淡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红光,斜睨了他一眼。随后他便动弹不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穆风也早已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蹊跷,对上卿歌的眸子却是不卑不亢。 “卿歌,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拿什么炼尘珠,我去伏妖阵中只是为了斩杀那只妖兽而已!” 他的解释有些焦急,竟失了以往的沉着冷静。 卿歌自然是很想相信他,可是铁证如山摆在眼前,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 见她有些为难之色,冥寂便替她问出了声。 “你说你没拿炼尘珠,那为何自你斩了那只妖兽以后,炼尘珠便不翼而飞?还是说……还有别人去了?” “不可能!伏妖阵只有师……苏明义与我,还有苏沐儿可以开启。 那日,苏明义不在,苏沐儿又被卿歌的阵法所伤,不会再有别人了!可是……我真的没拿过炼尘珠,而且,我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如果真的是我,那么多年为何我不动手?即便是我想嫁祸于旁人脱身,又怎知卿歌一定会来借炼尘珠!” “殿下,穆公子所言甚是。此事怕是另有隐情啊!”世星涧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师兄说得对!殿下,快把我哥松开。你怎么能仗着自己的神族身份就欺负我们凡间修士呢? 我知道,你是怕师叔受到伤害!可你也不能护……护内到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啊!” 护内?冥寂扭头看了眼脸色渐红的卿歌,顿时感觉心情甚好。抬手打了个响指,世风涟便被解开了束缚。 “那好,看在本殿下心情甚好的份上,就给你们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世风涟得以释放,便紧张地催促着穆风:“你快想想,除了你们还有谁有可能?或是,你在伏妖阵中是否遗漏了什么细节?” 穆风沉思片刻,便将当时情形告诉了他们。 “那夜,我进入伏妖阵后,阵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幽蓝之色,没有任何异样。 我听到妖兽的异响,便上前查探。发现那只妖兽正在吸食低阶妖兽的修为。于是我便将那妖兽斩杀,伏妖阵中也无任何变化。 我正准备离去之时,那只妖兽的妖丹飞了出来。我见它奇特,怕再被其它妖兽利用,便将其收了起来,离开了伏妖阵,当时并没注意阵中的光线是否有不同。” 如此听来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一丝破绽,众人脸上挂着无奈之色。 陌离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摆弄她的小玩意,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两只闪亮的眼睛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停留在穆风身上。 “奇特的妖丹?妖丹就是除了颜色不同,其他并无差别,不知那妖丹有何奇特之处?” 穆风对上她好奇的双眸,才从她话里听出言外之意。 于是,他便将那夜收起的妖丹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取出。原本泛着丝丝黑气的珠子,已然变成了纯净的水蓝色。 “呵,炼尘珠!” 此话一出,穆风握着珠子的手止不住颤抖。炼尘珠随之掉落,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冥寂手中。 穆风看向他们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不是我!我……我当时拿到它时,它不是这个样子的! 卿歌,我……”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着急洗清自己的嫌疑。当初在阑风絮阁,面对那么多人,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为自己辩解过。 他看着他们所有人,在他们眼中没有那种猜忌与不信任,反而是透着一股忧心。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叫做情义! “我相信你!” 她看着他,眼神坚定。毫不迟疑的话脱口而出,便是她最真心的回答。 他的目光随即又扫过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的眸中是带着怀疑,反而都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怪不得我走遍了阑风絮阁都没找到炼尘珠的痕迹,原来是被苏明义藏在了妖兽的体内!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次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呵呵……” 他顺手将炼尘珠放在了卿歌手中,原本以为又要多费些周折,谁曾想却被穆风阴错阳差的收了起来。 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挥,一只酒杯出现在穆风面前。冥寂提壶为自己倒了杯酒,双手端起对他举杯。 “谢穆风阴错阳差的出手相助,为卿歌解忧!” 穆风微微拧头,便见她手握炼尘珠,笑靥如花。 察觉他正看着自己,卿歌抬头迎上他略带疼惜的眸子。似一股温酒,暖了她尘封已久的内心。 “穆风,谢谢你!” 这是除了冥寂之外,第二个让她言谢的人。 阴雨过后,便是晴天。 原本有些压抑的氛围,随着事情的水落石出而欲渐轻松。 世云涯兴奋地端起酒杯,看了陌离两眼,说道:“这次,还要感谢阿离呢!若不是她提到那妖丹之事,谁会想到穆风所收的妖丹,便是苏明义藏起的炼尘珠呢?” 他对她表示感谢,这个看似贪玩贪吃的女子,内里却是聪慧异常。 她解了众人的疑惑,还了穆风的清白,他家哥哥便会高兴。 原本哥哥高兴,他便开心。可是,面对这个女子之时,他却没有任何缘由便觉得心情舒畅。 第86章 酒后吐真情 戌时末。 酒尽人酣,满座之人皆见醉色,却唯独冥寂清醒。 大概是在日积月累之中,练就了一身的酒量,只见其饮酒,却没见其醉。 床榻之上,风卿逸与风寅蒙头酣睡。一旁堆满各种玩意儿的桌上,陌离与世云涯伏在一堆东西中间睡的香甜。 就连廉静寡欲的世星涧竟也贪杯,醉倒在了桌上。月牙白的广袖搭在桌面上,被饭菜的油污浸染的一片污秽。 世风涟双眼迷离,面颊通红。只因穆风还在饮酒,便努力抗拒着那股醉意,同他把酒促膝。 卿歌面若桃花,双手抱着酒壶,醉眼朦胧地瘫靠在冥寂的肩膀上。 “冥寂……我……今天好开心!” 冥寂微微摇着头,用自己的侧脸摩挲着她的青丝,发间传来的阵阵清香,竟比这桌上的美酒更加醉人。 细长浓密的睫毛如两把蒲扇,遮在了那双如月下湖泊般波光嶙峋的眸子上。柔嫩的唇瓣轻轻挑起,撩起了万分柔情。 “你开心就好!”他温言细语地说道。 “呵呵……我,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有他们在……我,嗝……我感觉很温暖!” 她痴笑着,似乎是在贪恋这姗姗来迟的温情,又像是一个得到宝藏的孩子,炫耀着属于她的一切。 以至于,醉言醉语中饱含了满满的欣喜。 “那我呢?跟我在一起,卿歌可是不温暖?” 面对她酒后的这些言辞,冥寂心中竟有些酸楚。总觉得这些人的出现,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卿歌从他肩膀上起身,凑近他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放肆的笑了起来。 “哈哈……冥寂,你……你脸红了,嗝……” 虽然处在醉酒状态,但听见自己发出这般令人尴尬的声音,她还是下意识的放下手中的酒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后,又一声闷闷的酒嗝声从她掌间传来。 她对着他,皱起了好看的双眉,映着月光和烛火甚是可爱。 稍稍顺了顺气,感到再没有那奇怪的声音传来,她便松开了双手。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伸出了一根玉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冥寂,你……哈哈,你真的脸红了。你说!你……为何会脸红? 嗯?我知道了!是因为方才问我的那句话,对不对?” 有史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醉态。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她,醉起来却是那么迷人。虽是话多了些,但是却让他欲罢不能!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他单手搂过她的腰身,欲要将她抱起送回房中。她却两臂抵在他的胸前,双手捧上他的脸,傻笑着盯着他。 “哈哈……堂堂天界二殿下,居然吃凡人的醋了!” 冥寂低头看着她仰起的脸,没有闪躲,眼中一片炙热。 “是!我确实是吃醋了。我们一起那么久,在卿歌心中我竟还比不过他们!” 她神神秘秘的环顾了一下房内,随后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嘘……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对他勾了勾食指,嘴角的笑容撩动了他的心。 他听她的话凑近了她的唇边,她将粉唇贴近他的耳边,吹气如兰,让他心跳骤然变快。 “你……呵呵,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人生的……一部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遗憾,呵呵,不遗憾! 你呢?嗯……你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所以,呵呵……不一样!” 他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有些潮热的气息扑向他的耳朵。仿佛从耳孔直钻入心底,撩起了丝丝悸动。 冥寂扳过她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眼底还有一抹尚未褪去的欢欣。 “卿歌,你……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她微皱着双眉,双颊通红,因饮酒而肿胀的双唇不满地嘟起,像似因为他没听清自己所言而感到生气。 双眸因深醉而不断开合,带了丝丝困倦之意。因饮酒过多而口干舌燥,遂伸出舌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双唇。 她这般媚态,使得烛火下的冥寂握着她肩膀的手指轻轻弯曲。如桃花般的双唇轻抿,修长的脖颈之上喉结翻滚。 “好渴,想喝水!” “乖,你再说一遍,我们就去喝水。” 痴守了两世,她从未表达过自己内心的情义,跟自己总是保持一种未满的状态。 而今,难得听到她醉酒之后情意绵绵的话语,他根本不愿就此错过,也是第一次没有以她为先。 卿歌对他此番做法甚是不满,扭动着被他握住的肩膀,娇嗔道:“不要!先喝水,我口渴。” 她无力的垂着双肩,向后仰着脖子,轻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终是抵不住她这般诱惑,冥寂抬手,一旁桌上的茶壶便出现在了他手边。 他提起茶壶为她倒了杯水,耀眼的红光闪起,那杯中的水泛起了阵阵热气。 冥寂端起茶杯,递到她的嘴边。她微微低头触碰到了杯沿,努力地喝了两口。 随后,她便对着剩下的半杯水吹起了泡泡。溅出来的水沫飞到了她的脸上和他的手上,幼稚玩闹的样子,让冥寂的眼中充满了宠溺。 许是玩够了,她便松开了口。他将水杯放下,捏着袖口擦了擦她脸上的水渍,手指不知不觉地抚上了她娇嫩的唇。 “卿歌,你……你可曾爱过我?”他问。 声音颤抖,带着些许卑微。 他无奈失笑,堂堂的天界二殿下,毕生逍遥自在,无欲无求。最终,还是栽到了一个女子手中。 若是爱,这么多年早就爱了,又何须等到此时此日? 他心灰意冷地收回了手,她却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他都能闻到她气息里浓郁的酒香之气。 她笑着,笑容里有种憨憨的萌态。让他搁在膝上的手止不住颤抖。 良久,她笑道:“爱!从前爱,现在爱,将来也爱。呵呵……” 冥寂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忍不住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而她,在下一刻便贴上了他的唇瓣。 他瞳孔骤然放大,对她此举甚感震惊。欲要回应之际,惊觉搭在肩上的双臂垂了下来,才发现这个小女子居然睡着了。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脸庞。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他唇角溢出深情的笑意,随后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房中。 第87章 宁绝再现,知晓实况 次日清晨。 正是草长莺飞之际,站在二楼客房的后窗边,便能看到不远处苍翠欲滴的重山。 缥缈的炊烟随着清风在空中漂浮,犹如九天仙女彩衣上的薄纱丝带。轻纱微扬,如坠仙境。 晨起的鸟儿落在后面的房檐上,欢快的鸣叫。偶尔蜷缩着脑袋,轻啄着翅膀下的羽毛。 然后三三两两相互啼鸣,便齐齐向空中飞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弥漫的烟雾里。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阳光透过客房镂空雕刻的东窗,照在榻上的卿歌脸上。 似被这耀眼的光芒刺着了双目,榻上的卿歌双睫轻颤,微皱着双眉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奈何酒醉后的沉重感让她倍感无力,尚未坐直的身子便又跌回了床上。 躺在那里她抬起双臂,双手按住自己的头,用力地揉了揉。 “冥寂……” 呼唤了一声却仍然没看见他的踪影,卿歌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想要再开口时,一阵香味入鼻,让她原本空荡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醒了?” 他端着碗站在她的床前,眼底的柔情似乎要溢出眼眶。 拉过一旁的板凳将碗放在上面,他扶她坐起了身子。她才发现碗里装着晶莹的米粥,散发着浓浓的米香味。 他端过碗,用汤匙盛了一匙送到她的嘴边。 她慌忙接过碗,道了句:“我……我自己来!” 他不语,只是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微笑,目光似长在了她的身上。 匆匆喝完了米粥,她将空碗递给它,却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东西么?” “嗯,有!” 她下意识地抬手便摸上了自己的脸,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你……你居然骗我!” 冥寂坐在她的床边,按住了她即将伸过来的胳膊,笑道:“我错了,你打我吧!” 他拉过她的手,作势要往自己身上打去,惹得她一阵低笑。 “别闹了!其他人怎么样?如今炼尘珠找到了,又有了两仪镜的消息,我们何时去寻?我想快一些!” 冥寂松开她的手,翻身躺在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榻上的承尘。 “如果真的是两仪镜,那就不难猜测,当日在阑风絮阁后山偷听我们讲话,还有毁了揽月阁丹药的应当是同一个人。” “那他的目的是炼尘珠么?” “不是!” “不是炼尘珠,那如此大费周章的是为了什么?” 冥寂扭头看着她,答道:“是你!” 卿歌对他的话有些不解:“为什么是我?我与这仙道早已脱离了关系,为何是我?” “如果他只是为了炼尘珠,在你离开阑风絮阁后,就没必要毁了揽月阁剩余的丹药。这么做的目的,明显是想要将一切事情推在你的头上。 得炼尘珠不成,便因此生怒毁了丹药,不刚好顺理成章么?” 卿歌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哼,还真是瞧得起我,竟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只为将我逼入绝境。 如此看来,玄风尘绝四人之死必然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冥寂脸上露出一副成竹在胸之笑,抬手间伴随着一阵灵光,玲珑盘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有没有关,拉出来一问便知!” 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冥寂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玲珑盘,宁绝便随着一道灵光出现在了房中。 看着眼前的两人,宁绝脸上的神色有些令人难以捉摸。有些歉疚又有些不甘。 卿歌眼中满是诧异,那晚冥寂告诉她,他们死了。那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宁绝,又是怎么回事? 冥寂慵懒地从榻上起身,坐在床沿依旧是那种放荡不羁的笑脸。 “看来,这些时日伤已经养好了。很好!现在可以说说阻截我们之后发生过什么事了!究竟是不是有人派你们刻意截杀卿歌的?” 宁绝闻言叹了口气,若知此行会搭上三位好友的性命,即便是面前这个女子真的罪大恶极,仙门之中这么多人,又何需他们来替天行道! 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也已经晚了。 “那夜你们离去之后……” ———— 姜临风扶起受伤的方青玄,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卿歌,眉间闪过疑惑。 “那个女子,当真十恶不赦么?” 莫尘坐在一旁调息着体内的真气,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顿时感觉身体比方才舒适了些。 “若非十恶不赦,怎会在仙门之中如此声名狼藉?二十一年震惊惊仙门那场祸事,幽怀君自此殒身,怎得会将这祸害留在世间!” 宁绝擦了下嘴角的血渍,浓眉深锁,道:“若当真如此,以她的修为,为何会放过我们?” “可能是厌倦了杀戮吧,不要说了,我们离开吧!关于她的事,我们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所见。 如今败在她手,是我们修为不精。她的事就由那些仙门世家解决吧,咳咳……” 方青玄情绪有些变化,那个女子说的对,替天行道?替的哪重天?行的哪方道? 说到底,不过就是他们那可耻的虚荣心而已! 四人商讨了结果,便欲结伴离去。 正在此时,一阵灵光闪现,一名全身被黑雾笼罩的男子瞬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玄风尘绝齐齐指间捏诀,进入防御状态。 “来者何人?如此鬼鬼祟祟作何?” 来人转身,黑雾下露出半张羽翼状的面具,唇角邪魅的弧度放肆的彰显着他的阴狠。 “来送你们归西的人!” 话音刚落,来人便唤出了佩剑,剑身同样被黑雾笼罩,毫不犹豫的便对四人发起了攻击。 玄风尘绝四人组成的防御剑阵被他击出一道裂痕。 四人见避不过,便拼尽全力发起了攻击,以求一丝获胜的机会。 霎时间,四人剑身聚满了全部的灵力,齐齐向来人攻去。 来人唇间溢出一声轻哼:“垂死挣扎!” 他指间掐诀,身未动剑随诀起,在四人中间与之交战。 一番交手过后,四人才知已经穷途末路。姜临风将宁绝推出了交战区。 “快走!” 宁绝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激战的三人,百般犹豫之下托着伤重的身体钻进了林里。 ———— “后来的事,上仙便知晓了!” 宁绝将发生的事如实告知,如今他也不想那些所谓的替天行道,他只想找出那个人,以慰三位挚友的在天之灵! 第88章 何其有幸,身旁有你 冥寂侧身又躺在了榻上,一只手撑着侧脸,平静如水地看着卿歌。 “看来,此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是两仪镜无疑了,不然我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阑风絮阁之事必然也是他所为!只是……他如此清楚我们的行踪,莫不是在你周边安插了眼线?” 宁绝道:“我们曾与他交过手,虽说容貌和佩剑被隐去了原本的模样,但是多年习惯下来的出手方式必然不会改变。在下可以助上仙一臂之力!” 他言语间颇有义不容辞之势,冥寂朝他摆了摆手,道:“帮忙就不用了,若那人真的在我们周围布下眼线,你活不活得过明天还尚不确定,如何帮忙?还是老实回玲珑盘里待着,用着你时自然放你出来!” 宁绝张开的双唇似乎想要有所反驳,却在话未出口之时被冥寂再一次困进了玲珑盘里,紧接着便消失在了掌中。 “看来,我们要好好地清查一下你身边的人!” 卿歌对他此话不予赞同,觉得他是关心则乱。 “清查什么?莫不是昨晚饮酒多了脑袋不灵光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独身一人,身边只有你。去阑风絮阁时并没结识任何人,又何来的眼线告知那人我的行踪?” 听她提起昨夜饮酒之事,冥寂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无法言明的深意。 原本想要趁清醒之时问她昨夜所说之话的真假,却见她面无波澜,想来昨晚的事情已然忘记,他便没开口问。 见他欲言又止,她道:“想说什么便说,你我相濡以沫那么久,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他想了想,问道:“人醉酒之后说的话,可信度为多少?” “嗯……坊间不是有句老话说酒后吐真言么?应该有九分可信度吧!”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句老话,便回答了他。 闻言,冥寂的眼底浮上心满意足的笑意。 说话间,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穆风的声音。 “卿歌,你……你可方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穆风言语间透着犹豫之意,卿歌给了冥寂一个眼神,他便起身走去门口,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要这么早说?” 他有些不悦,总觉得穆风的出现扰了他与卿歌的二人世界。只盼着他快点说,说完了快点走。 穆风欠了欠身子,随后跨进了门。 他知卿歌还在榻上,便在床头止住了脚步。撩起的轻纱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只看到床尾她微微拱起的双膝。 “穆风,有什么事便说吧!” 犹豫了片刻,他对他们行了礼。 “卿歌,我想要回阑风絮阁一趟,将炼尘珠已找到的事情告知苏明义。” “冥顽不灵!既然已经与苏家脱离了关系,为何还要告知他们炼尘珠的消息?是嫌卿歌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冥寂对他这个决定十分气恼,枉他还觉得他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原是自己错看了他! “这件事你就不需要过问了,我去就可以!” 她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将冥寂接下来要质问的话全部堵在了他的喉咙。 穆风却有一瞬间踌躇,却深知她的性子,便没再反驳朝冥寂拜了礼,离开了屋子。 卿歌掀开被子下了床,行走间灵光环绕,一身翠绿色的薄纱裙穿在她身上。 交领上草绿色的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柳叶,漏肩的设计将她白皙圆润的肩膀映衬的越发诱人。 袖口处被两根丝带轻系成花,纤细的双手在花状的袖口下更显得柔嫩。 裙摆上用深色的丝线绣了双层的卷云,覆在外面的一层薄纱下若隐若现,如同山巅缥缈的流云。 盈盈可握的腰间坠着一只草绿色的荷包,整个人如同这生意盎然的春季,由里到外透着清新。 “这……会不会太稚嫩了些?” 冥寂不以为然,看着越发娇俏的她,喜上眉梢。 “不觉得!我的卿歌怎么样都美!” 他如此言语,让她想起了昨日世云涯的那句‘护内’,不由自主的一层红晕浮上了她的面颊。 “别贫了,我们安顿好陌离便回阑风絮阁一趟!” 闻言,冥寂便不再打趣,抢先一步出了门,往陌离的房间走去。 还未进房门,便听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 “哈哈,你输了!不许动,让我看看贴在哪里好呢?有了,这里!” “能不能不贴了啊?好歹我也是仙门之首谪溪君的弟子,若被人瞧了去,岂不是丢了潮生涯的脸面?” 随着‘吱呀’一声,冥寂毫不客气的将门推开,坐在桌旁的世云涯惊得颤抖了一下身子。 只见他满脸贴满了纸条,睁着双眼惊魂未定地看着走进来的冥寂和卿歌。 “哦?玩得挺开心嘛。不过看这样子,啧啧,输的还挺惨!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冥寂瞧着他,眼中闪过玩味之意,随后便被卿歌伸手拧了一下腰。 对世云涯被贴满了纸条一事,卿歌似乎没放在心上,反而眼中透着深深的怀念。 世云涯对她今日的装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眼前的师叔没了往日的冰冷之气,更如同这生机勃勃的春季,带着无法言喻的舒心。 “云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顾好陌离!” 因她第一次叫了自己的名字,他竟隐隐有些激动,兴奋地回道:“是,师叔,保证完成任务!” 卿歌对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陌离的屋子。 与冥寂走在镇中的街道之上,她忽然停下脚步问他:“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要去阑风絮阁?” 他面上有些淡然,看着她笑得恣意。 “你我相知相守这么多年,这些小事怎还需要问! 若是真的是为寻找炼尘珠而杀了那些进入伏妖阵的人,那么如今炼尘珠找到,若是不告知苏家,其他人便依旧会因此枉送性命。” 她看着他,甚感欣慰。那个最懂自己的人,而她也刚好需要的人就在身边! 这种感觉真好! 人生最幸运的事,不就是你爱的人刚好也爱着你!你想要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刚好就在你的身边! 第89章 阑风絮阁,生死一念 自从卿歌将揽月阁夷为平地之后,阑风絮阁的护山结界便被苏明义撤掉了。 如今揽月阁都没了,这护山结界留着还有什么用处。 那座碎石嶙峋的山上,程屹带着一群苏家弟子在清理着那些残垣断壁。 “程……大师兄,这清理了以后还要重建揽月阁么?那什么炼尘珠不是都找不到了么,建来又有何用?” 程屹一脚踢在那人屁股上,怒道:“是不是蠢!我们苏家建立多年,虽一直未曾与各家仙门打过交道,好歹也算一大仙门。若是被外人知晓,自家揽月阁被她人夷为平地,岂不是成为了修仙界的笑柄!” “大师兄,我听说这修仙界每五年举办一次仙门盛会,若是能榜上有名便可以选择中意的仙门拜入。” “怎么?嫌弃苏家了?” “嘿嘿,大师兄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苏家呢?我只是好奇,这仙门盛会向来由陌、风、傅、世四家举办,何时我们苏家也能成为举办仙门盛会的一员呢?” 程屹陷入了沉思,似乎想不明白苏明义为何不与其他仙门来往。 放眼望去,新崛起的仙门之中,除了宁氏一族跟风家攀上了亲戚,便属他们苏家脱颖而出。 可是,苏明义却不与他们打交道。难道当真是狂妄到此种地步,竟不把上百年的仙门放在眼里? 见那弟子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等着答复,程屹竟有些气恼,这个问题自己又怎么会知道。 正欲开口搪塞之际,一道不屑之声响起。 “仙门盛会岂是这种籍籍无名的家族所能举办的?恐怕你们苏家即便成立个上百年也不一定有那个资格!” 卿歌不知何时出现在那一片废墟之处。破败的檐角上,她迎风而立。 绿色的衣裙随风飞扬,如同一棵生机盎然的小树,在恶劣的环境中展现着她的一身傲骨。 听闻声音,所有弟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拔出腰间挂着的佩剑,齐指站在檐角上的卿歌。 “大师兄,她……她又来做什么?” 程屹暗地里忍不住咬牙,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妖女又来做什么! 忽闻一声‘大师兄’,卿歌还倍感诧异,但见一旁的程屹,心中便是明了。 “大师兄?呵呵……还真是好手段呐! 不过,你倒也配得上做这阑风絮阁的大师兄,卑鄙无耻的行径可不就是代表了苏家么? 穆风离开了你们阑风絮阁怎么说都算一件幸事,不然他那般皑如白雪之人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还真是委屈了他!” 听她言语间尽是羞辱自己抬高穆风,明知不是她的对手,程屹还是忍不住指间掐诀,手中的佩剑便破空朝她飞去。 佩剑尚未近她的身,便被一道红光拦截,反震回去。 那只剑便疾速返回,直接落在程屹双脚之间,剑身插入地面十分。 程屹看着尚在嗡鸣的剑,嘴角抖动,喉结翻滚。 “我今日心情好,饶你一命。不然……这会儿恐怕你的师弟们就不是收拾这些残砖断瓦,而是要给你收尸了。呵呵……” 她笑得娇嗔,最后一句似乎带了浓浓的可惜之意。 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钻入耳中竟是无比的森寒。 缓了下心中惊魂未定的情绪,程屹舒了口气,问道:“你来此究竟是为何?” 卿歌乘风从檐角而下,落在了程屹跟前。纤纤玉手握住了插在地面上的剑柄,轻而易举地便将那剑拔了出来。 她反复观摩了一下,便将剑递到了他面前。 “剑是把好剑,有灵!只是可惜了,以后怕是没了主人,变成孤单单的灵剑了!” 程屹慌忙的退后了几步,眼中染上惧怕之色。 “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卿歌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言辞间阴冷异常。 “什么意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们苏家还真是狠毒,为了找寻炼尘珠,竟将昔日前来参与入门测试的弟子赶尽杀绝!”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有义气的苏家子弟颤颤巍巍地出了声,却还是惧怕眼前这个女子的能力,最后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 卿歌握着程屹的剑,一步步朝他走去,他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 “你在害怕?” “我……我没有!” “没有?那你躲什么!” 卿歌抬手将剑递到他身前,他颤抖着接过,而后紧握在手中。 “虽说其他死了的人我没看到尸体,但是江家公子臂上的伤口却是由你这把剑造成的。 杀人偿命,那你便自行了断吧!” 程屹心有不甘,握着剑直指卿歌。 “你这个妖女竟如此嚣张,终有一日会被天道所收!” 随着卿歌神色转变,一阵灵光从她身上发出,直击程屹胸前,将他重重打在后面的树上。 碗口粗的树干被生生折断,程屹扭头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卿歌玉臂轻扬,程屹整个人腾空翻转了两圈便又撞到了另一棵树,而后跌落在地上。 被打伤的程屹双臂撑在地上,剧烈咳嗽,口中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这些是你偿还穆风的!” 随着‘铮’一声,一旁弟子手中的佩剑飞落在程屹跟前的地面。 “炼尘珠我已经找到了,现在该轮到你为那些无辜惨死之人偿命了!” 程屹握着剑,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止不住的狂笑。 “哈哈……哈哈……穆风那个没用的东西,如今开始吃软饭了啊。” 一记响亮的巴掌,隔空扇在程屹的脸上。 程屹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痞笑。 “恼羞成怒了啊,看来你和穆风之间真的是有些什么了!” “垂死挣扎而已,你若不自行了断,我不介意自己动手!” 话音一落,诸弟子手中的剑便全都受她控制,聚集在程屹面前,仿佛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将他万剑穿心。 卿歌本欲不想亲自动手,杀程屹这种卑鄙小人,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他若当真执意不肯自行了断,那她便勉为其难的送他一程。 不再犹豫,所有佩剑受她指令,齐齐往程屹身上刺去。 剑风骤起,生死一线。 第90章 两仪镜现身 就在所有佩剑即将刺中程屹之时,一阵灵光闪耀,随后他便不见了踪影。 佩剑刺空,‘叮叮铮铮’地落在山石上,冥寂随即现了身。 “果然是两仪镜!” “两仪镜无迹可寻,现在怎么办?” 苏家弟子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冥寂,惴惴不安的相互观望,无人敢上前一步。 闻声而来的苏沐儿,嚷道:“又发生什么事了,清理个揽月阁都那么多问题,程屹呢?” “回小姐,大师……” 随着苏沐儿犀利的目光扫过来,那名弟子立即改了口。 “程屹师兄他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瞅了背着他们的卿歌与冥寂,紧张地回应着苏沐儿的话。 “你们是谁?” 卿歌转身笑着朝她打了招呼:“苏小姐,还真是有缘呢,又见面了!” 苏沐儿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又变成了厌恶之色。 不得不说,她刚转过身的那一刻,苏沐儿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翠绿色的衣裙衬得她娇俏可爱,本就是倾城之姿,如今竟是比这山林间的春色更加动人。 “风卿歌,又是你!” 她言语间带着深恶痛绝,冥寂闻之转过身来。 他双眸如星,眼睫极长。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缝打在他的脸上,衬得肌肤如凝脂一般。 他目光悠远而又绵长,似眼中并无焦距,空无一物。高挺如玉的鼻梁嵌在脸上,唇红如樱。 一身锦袍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条曲线,温风拂过,发丝飞扬。与娇俏的她站在一起,绝世无双。 苏沐儿看了冥寂良久,而他飘忽不定的眼光似乎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你……你又来做什么?揽月阁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样?” 她时不时地趁机偷瞄了冥寂两眼,语气不似之前那般跋扈。却让卿歌莫名地觉得有些不习惯,她便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可是想到了高兴的事?”他问。 声似玉石,一字一句敲击着她的心脏,却是对着她人。 卿歌忽然抬起手,穿过他的臂弯,揽住了他的胳膊。仰着头,笑颜如画。 “你想知道?” 他微笑点头,眼神温柔如水。 “嗯……苏家小姐每次见到我都是飞扬跋扈的姿态,言语更是恶毒犀利。 可是方才居然变得温柔起来,我竟一时觉得有些不习惯,你说我这想法是不是有些奇怪?” 冥寂这才收起来脸上的温柔,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抽动,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然而回首面对卿歌,却是一如既往的满目柔情。 “只是可惜了,上次没取了她的舌头!” 他言语间透着阴寒,看着她的眼睛却能溢出水来。 苏沐儿心里突然有些恨,恨自己为何这么弱,面对他人的冷嘲热讽却只能听着。 他们旁若无人的两两相望,让苏沐儿倍感气愤。 “若无事的话,二位就请回吧!” 卿歌松开冥寂,向她走去,轻启双唇似有话说。却紧接着娥眉微蹙,又转身走回了冥寂身边。 原本卿歌打算将程屹与那神秘人之事告知苏沐儿,转念一想此事涉及到神器两仪镜,便又因此打消了念头。 至于程屹和那神秘人要对阑风絮阁做些什么,那她就管不着了。 “哦,差点忘了。告诉苏明义,炼尘珠在我手上!” 她走到他面前站立,微仰着头看着他道:“冥寂,我们走吧!” 冥寂伸手揽过她的腰身,轻轻点头,下一刻便从揽月阁的那片废墟消失不见。 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苏沐儿的玉手紧紧握成了拳。下一刻,她便松开了双手,唇间溢出一句:“冥寂!” 阑风絮阁外围一片茂密的树林,一道灵光闪过,程屹便摔在了地上。浑身被黑雾笼罩的神秘人站在他的面前。 “你为什么救我?” “救你自然是因为你尚有用处,不然我又何苦暴露行踪!” 程屹从地上坐起,挪着身子靠在一棵树上,胸膛随着伤重的喘息上下起伏。 “如此说来,你与她也有过节!你究竟是谁?为何如此清楚阑风絮阁上的一举一动?” 神秘人下一刻便到了他的跟前,在他身旁蹲下身子。浑身黑雾弥漫,幽幽的声音从那片嘴角传来。 “自己都性命难保,却还关心阑风絮阁!你放心,只要你听从我的指令,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要你做的事情,还没动静么?” 程屹垂下了眸子,似有难言之隐。 “还……还没!” “废物!” 神秘人轻飘飘地从他跟前回到了方才站立的地方,背对着他左右拧了拧脖子,似乎是在放松身体。 “想活命,以后就离那个女人远点!我交待你做的事情,要尽快办好。到时候,自然能血洗今日之耻!” 程屹调息了片刻,靠着树干站了起来,问道:“那妖女如此厉害,仙门百家为何没人出手?就凭我们,能得手么?” 神秘人猛然回过头,虽说容貌被黑雾笼罩,但程屹还是隐约感觉到来自他眼中的嘲讽之意。 “出手?呵,恐怕如今的仙门之首谪溪君加上各仙门之主都不一定能伤她分毫!” 程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不禁有些怀疑,既然修为如此强大,仅凭他们二人又如何能斗得过她? “我不明白,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风家的女儿,幽怀君教导过的弟子,为何修为竟如此强大? 难道她已到了飞升成仙的境界?可是,若是飞升成仙,如此妄为天界又为何不管?” 神秘人笑出了声,那声音被黑雾笼罩竟显得有些空洞。 “她?二十一年前被幽怀君亲手废去了修为,毁了灵脉,废人一个。可是,她体内的元神却不普通! 冥寂,天君盈渊的同胞弟弟,凤凰一脉。你觉得这世间能有谁是他的对手?” 程屹有些震惊,问道:“既是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对付她?凡人之躯怎能与神族一脉相抗?” “此事我自有办法,你就无需过问了,只需要做好我交于你的事情便可! 如若再没消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这阑风絮阁有的是想要飞黄腾达之人!” 丢下那么一句话,转瞬间他便消失在了密林中,将程屹所有的疑惑和不甘甩在了苍翠欲滴的山林里。 第91章 潮生涯询旧事 冥寂带着卿歌离去,转眼间便出现在了临洮小镇的郊外。 他搂着她腰的手依旧没有放下,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神色躲闪,瞬间红了脸。 “你还不快些放手!” “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卿歌也有如此腹黑的时候。” 他盯着她,缓缓地说着。眉眼间的神色依旧如初,手臂又用了些力气让她更贴近自己。 “我……我也只是看不惯她这般朝秦暮楚的样子而已! 既然她喜欢穆风,为何还久久盯着你?难道不是喜欢一个人,心里眼里便只有对方一人么?” 不知为何,她回答地有些心虚,不敢看冥寂的眼睛。 她怕!怕看了之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怕因他的柔情而忘却了心中的念想。 她心中清楚,自己如今只是个凡人,终有一天会生老病死。而他是神族一脉,终究要回归天界。 她突然有些自责,原本高高在上的天神,却因自己而颠沛流离。 见她神色黯然,他问:“怎么了?” 卿歌抬头看着她,目光坚定:“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两仪镜的事。” 冥寂松开她,为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梢。 “两仪镜的事,急不来。我们目前还不知在谁手中,即便是知道了,那人若是利用两仪镜逃脱的话,就算是我也寻不到踪迹。” “那怎么办?” 她语气中有些焦急和心慌,她知道他并没有骗自己。 前世初识,他便是用两仪镜往返冥瀚之都和潮生涯之间,就连天生为神的幽怀君都寻不着踪迹。 冥寂气定神闲地说道:“既然寻不到两仪镜的踪迹,那我们就先找齐剩下的。届时,两仪镜自会归位!” “冥寂,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说,此人若是针对我,他会是谁?这一世我一直居于潮生涯,并没和谁结有仇怨。 即便是……即便是二十一年前我犯下了弥天大错,可是幽怀君也早已弥补了罪过。为何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最后的话语中藏不住的心酸与无奈,平凡度日的愿望,真的那么奢侈么? 冥寂收起了眼底的柔色,目光变得深沉冷静。 “你感觉的没错,不止这修仙界,怕整个人间都要遭殃了!” “你是说哥哥提到的被封禁在冧泫之境的魔族?” “对!昨日酒桌之上,你哥哥刚打开‘离魂’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地为何会有人祭出全部修为只为了一把剑呢? 所以,此人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拿到‘离魂’与‘饮魄’合体后,打开冧泫之境的封印,放出魔族!” 她神色有些担忧,昔日幽怀君将魔族封必定是为了天下苍生。若是被人释放出来,依照魔族的凶残,又加之被囚禁了千年之久,一定会血洗人间的。 “冥寂,你……带我回趟潮生涯。” 他知道她的用意,虽有些担心,却还是照做。雪青色的广袖轻拂,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路边灌木丛里,一道背影也随即消失。 潮生涯,忘尘殿。 世承泽正坐在几案前翻阅着一沓书册。神色宛然,温润如玉。 忽然正在翻书的手指一顿,随即嘴角涌上一丝笑容,而后起身朝殿外走去。 甫一出门,灵光闪现,冥寂带着卿歌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示礼,道:“见过殿下!” 冥寂淡淡地应了句:“谪溪君见外了,你我也算是旧友,不必如此客套。” 从落在忘尘殿的一刻起,卿歌心中便说不出的凄凉。 这忘尘峰上有着她太多的回忆,她曾住过的那间屋子前的那棵桃树依旧盛开着桃花。 若是按这世间的时节,此时的桃花即将败落,余下的便是代表了生命的绿色,再过些时日便会结果。 然而潮生涯上的桃花被灵气滋养,开得竟比外界的久。 站在这里,还能看到下方那偌大的练剑场,一切都与当年毫无二致,可是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依旧谦谦有礼的师兄,竟与她记忆里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似乎快要忘记了幽怀君的样子。 “卿歌师妹?” 一声呼唤让她从思绪中抽离,她歉意一笑,道:“谪溪君。” 世承泽正想引着他们进入殿内,却被卿歌阻止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那棵桃树,道:“谪溪君不必客气了,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些事情相问,就在那儿吧!” 三人走至树下的石桌前坐下。 世承泽问道:“不知殿下与师妹前来,所为何事?” “既如此,我就明言了,我们想关于魔族之事。幽怀君为何将魔族封印,‘离魂饮魄’为何只有‘离魂’在冧泫之境中?” 世承泽深知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他原本答应了幽怀君会保守秘密,事到如今怕是得食言了。 “好吧,那我就将魔族之事告知于你们! 前世,殿下与卿歌殒身之后,幽怀君他……他动了杀念!” 此言一出,他们两人都深感震撼,那个以庇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对一切妖魔鬼怪都以渡化为主的幽怀君,竟生出了杀念。 “你们殒身后不久,幽怀君得知卿歌师妹之所以身中魔兽之血,竟是因承修与魔族之女瑶华勾结在了一起。 幽怀君大怒,便欲将其处死。可谁知,那魔族之女瑶华竟……竟怀了承修的骨肉! 人与魔所育之子,未来不可估计。可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幽怀君心有不忍,又加之承修的恳求,万般无奈之下,便废去了他们的修为,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卿歌听到此处,竟有些动容。前世,他都能放魔女瑶华一条生路,为何今生却那么残忍废了自己全部修为,使得她沦为废人。 “那……魔女瑶华和承修去了哪里?他们怎么会如此性心甘情愿地就离开了?” “瑶华并不甘心,但修为尽散也无可奈何,便对幽怀君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为她魔族寻一处安身之所。” 冥寂道:“所以,幽怀君便将魔族全部囚禁在了冧泫之境?” 世承泽点头,面上却是一丝苦笑,不知是在无奈什么,又惋惜什么。 第92章 受之所托,前往傅家 “当日,瑶华所愿是在这世间寻一处地方,以幽怀君的隔时划空之术,让魔族生存在那里。 然而幽怀君不愿,他向瑶华提议,在这个世间有一个独立的平行时空体系,跟这个人间并无差别,魔族可以在那里生存。 一来是那个地方将只有魔族一脉,二来便是冧泫之境没有明确的存在地方,只有元婴期的修士祭出全部修为才能找到并打开它,也是为了以防魔族一脉反悔。” 卿歌道:“所以,魔族算是心甘情愿留在冧泫之境的?那‘离魂’剑又是怎么回事?” 世承泽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头。 “魔族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幽怀君蒙骗的。” “蒙骗的?” “冧泫之境根本就不似这世间这般美好,那里是毫无生机的一片荒凉空间,不见日升月落。幽怀君的用意就是要让魔族在那里慢慢地全部灭亡! 至于‘离魂’剑,魔族全数进入冧泫之境以后,幽怀君便施加了封印,将魔族封印于内,而开启封印的钥匙便是‘离魂饮魄’。 封印结好以后,幽怀君将子剑‘离魂’丢在了那里,关闭了冧泫之境的入口。至于‘饮魄’?被瑶华和承修带走,不知带去了哪里。” 静静地听完世承泽所说的一切,卿歌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他将魔族困在冧泫之境,所有人都以为是为了天下苍生。 可是,那个怀有悲天悯人之心的幽怀君,却以这种非常的手段欲将魔族困至灭亡,是为了什么?是在为她报仇么? 冥寂道:“照这么说来,当初并无几个人知晓此事,为何却还是有人将‘离魂’剑取走?” “当初知晓实情的人,只有我一个!” 说到后面,世承泽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他知道这件事的全部实情,如今‘离魂’丢失,自然而然地他便会成为第一嫌疑人。 卿歌安慰道:“承泽师兄也说了,知道实情的只有你一个。也就是说这件事有不少人知道,只是知道的没那么全面而已,师兄不必如此!” 冥寂忽然眯起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敢问谪溪君,当年知道魔族被困冧泫之境的都有谁?” “我,风云厥、陌青、傅音澜,我们四人为主。至于其他人就不太清楚,但是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传闻的!” 冥寂道:“所以,最有可能找到冧泫之境的人便只有你们四个人。有没有可能除你们之外,这修仙界还出了别的修为超群之人?” 世承泽眉间生出疑虑,眉头紧锁,脑海中飞快的过滤了一遍整个修仙界修为尚可之人,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 “没有!整个修仙界,虽看似各家毫无关联,却像似有张无形的关系网。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之事,总会有所谈论。” 冥寂轻声叹了口气,似乎对此事一筹莫展。 “今日,我与卿歌前往阑风絮阁讨债之时,发现了两仪镜的踪迹。 早前卿歌出现在阑风絮阁时,苏家揽月阁丹药被毁,想必便是此人利用两仪镜刻意而为之。 起初我们以为来人也是奔着炼尘珠而去,直到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才发现此人的目的是要让卿歌成为众矢之的! 毁揽月阁的与暗中杀害玄风尘绝的是此人无疑了。” 他说的斩钉截铁,世承泽却甚感震惊。 “玄风尘绝死了?” 卿歌黛眉深皱,对他此话有些不解:“师兄不知此事?” 世承泽摇头,道:“不知,仙门之中没有人提及玄风尘绝之事。若是死了,以他们四人的声望,修仙界不可能对此事只字不提!” “我刚出现那日,便遭到他们的阻截。开始我便觉此事蹊跷,我消失那么多年,怎得一出现便遇见他们? 可是,他们却说并没受人邀请,而是听闻了我的所作所为,才想要替天行道。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么?我消失了二十一年,而玄风尘绝行走于世那么多年,为何起初几年不追寻我的踪迹?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刻意将我的罪行在他们耳边提起,引得他们前来追寻我的踪迹! 而就在我打伤他们离开以后,他们便遭人截杀。如此目的不是显而易见么?” 世承泽陷入了沉思,他想不出谁有可能这么做。 当年卿歌所做之事,幽怀君已经替她善后,又有谁有理由让她这般四面楚歌呢? “此人目的,无非就是让世人以为是你杀了他们! 可是,若目的是此,为何这件事在仙门之中从未听人提起?甚至根本没人知晓他四人已经身死!” 他们二人对此也深感奇怪,一时之间竟感觉所有事情都乱了套,理不清楚头绪。 卿歌脸上浮上一抹失落,不由自主地双目变得黯淡无光。 冥寂抬手覆上她有些微凉的手指,安慰道:“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既然他们身死这事还未披露,那咱们就暂且搁置。” 卿歌扭头望了他一眼,乖巧点了点头。 “谪溪君,不知浔阳的傅家仙主可曾与潮生涯有所来往?据我所知,当初她因故离开了潮生涯,自此从未再露过面。 我觉得这么久了,总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卿歌不知他这何意,然而世承泽心中却明亮如镜。 风家和陌家两位仙主,他们均已见过,修为都在身。冧泫之境一事,必然不会是他们。 唯一没有任何音讯的便只有离开潮生涯之后的傅家,此行虽说是拜访,真正用意便是前往傅家查探一下傅音澜的修为是否尚在。 世承泽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随后,他唤出了潮生涯的仙门令,递到了卿歌面前。 “眼见仙门盛会在即,自音澜师妹离去,师兄与其多年未见。 而今,便劳烦卿歌师妹代师兄去傅家走一趟,邀其参加三月后的仙门盛会。” 此时,卿歌才明白了他们话中之意。 只是有些感慨,想来温润而泽的师兄,竟也为了她行这种转弯抹角之事,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接还是不接。 冥寂抬手替她将仙门令收进怀里。 “我代卿歌谢谪溪君厚爱,此番前去定会完成所交托之事。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拉她起身,握了握她的手,朝她眨了下眼睛,同世承泽别了礼,随后消失在了忘尘峰的片片飞花之中。 第93章 桃花渡 浔阳傅家。 桃花渡地处浔阳地界西南,四周是钟灵毓秀的黛绿群山,环抱着一个波光潋滟的湖泊。 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色的天空连成一线,缥缈的云层浮在上空,勾勒出了一副雅趣盎然的山水墨画。 今日的清晨起了些雾,湖泊里的晨雾甚是浓郁,十米开外看不见来往的船只。 旭日东升,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碧水盈盈的湖面上,似给这潋滟的湖水添上了一件华丽的衣裳。 靠近湖岸的渡口处,一块极其精致的石牌上刻着‘桃花渡’三个字。四面的山坡上种满了桃树,花开遍野,一片粉红。 小船靠了岸,冥寂下了船拉过卿歌的手,将她扶上了岸。 “为何我们不直接就到桃花渡里去,却偏偏乘船前来?” 冥寂松开她的手,看着这一片的山水景色,感叹道:“若没有‘离魂’一事,我还真的相信,这傅家仙主不与外界往来是因这片心旷神怡的美景。” “我在问你话,你感叹这景色作何?” 他忽然弯下腰,正对着她的脸,与她近在咫尺,呼息间便能听到彼此热烈的心跳声。 “你先告诉我,这样的景色好不好?” 她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明明心里是迫切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然而嘴上却脱口而出一句:“好!” “那你喜不喜欢?” “喜……喜欢。” 他离得她更近了些,渡口处来往的人们好奇地看着两个陌生的面孔,有的甚至羞红了脸。 余光瞟了一眼周围错愕的神情,卿歌提醒道:“他们都看着呢!” 冥寂扭头扫一眼,随后便直起了身子。 “你若是喜欢,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们便在浔阳地界寻一处这般山清水秀之地。你织布,我种田,再养几只鸡,就这么日升月落一起相伴到老,可好?” 她有些泪目,如此那般美好的画面她不敢奢望。他说得暖心,而她听得却倍感酸楚。 她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她两世的男子,那么的桀骜不驯,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自己。 见她久久没有回应,冥寂笑道:“哈,我逗你的!依我这种性子,怎么会习惯这种悠然无趣的日子呢,哪有逍遥自在来得痛快。我们快走吧!” 他转身走在她的前面,经过路边的摊点时,还稀罕地拿起桃花渡的本地特产瞧了又瞧,似乎对这样的行径乐此不疲。 卿歌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那双泛着星光的眸子满是憧憬,只是在他的身后,而不是眼前。 她小跑着奔向他,呼唤道:“冥寂!” 他转身,便见她喜笑颜开地如同这盈盈湖面上的一阵风朝他奔来。 见她丝毫没有停留之意,他便张开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她搂住他的脖子,香甜的气息钻进了他的身躯,让他抱着她的双臂竟不知不觉间有些轻颤。 他不明所以,问道:“卿歌,你怎么了?” 她微微顿了一下,他听到了她轻微的吞咽声。 “我想过了!如果……如果注定将来我是要和你相守一生,那我何不提前光明正大地享受有你的美好!” 冥寂原本垂着的眼睑,骤然抬起,双眼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山碧水,目光悠远而又缱绻。 良久,他才从恍惚中醒来,伸出舌尖舔了下双唇,问道:“你……卿歌,你……” 她有些着急,这个家伙一向聪明异常,自己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他却如此难以置信。还是说自己一直将他拒之门外,以至于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情。 她又将他搂得紧了些,歪过头凑近他的耳边。 “我是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前路有多艰险,生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害怕牵连你而将心锁在身体里不愿言明。从今往后,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我都要与你在一起!你听懂了么?” 她的眼中噙满了晶莹,一滴泪水从她眼中滴落,落在了他的脖颈里,灼热了他的心。 他将她抱离地面,在原地转了好些圈。她朗朗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成为了他在这个世间听到得最美妙的声音。 许久,他才将她放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在她漆黑闪亮的眸里了,他看到了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往桃花渡里走去。 “快走,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完所有的事,然后带着你隐居于林。” 他脚步欢快,她跟在身边,眼中再没有阴霾。 远离了渡口没走多远,便到了傅家门前。 清雅脱俗的镂空雕刻的大门,青白色的院墙,没有其他仙门的豪华贵气,透着悠静的书香之气。 傅家子弟见有人来访,便张口相问:“二位是哪家的仙友,此来何事?” 卿歌轻轻颔首,回道:“潮生涯弟子,遵谪溪君之命,前来奉上仙门令,邀请傅仙主参加三月后的仙门盛会。” “我们傅家仙主早已脱离潮生涯,不与各家仙门往来,姑娘请回吧!” 卿歌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不明白究竟何事使得傅家有此行径。正要沉思对策之际,匆匆跑来一名弟子。 “仙主有命,放他们进来!” 闻声,那弟子便恭敬地让开了路,来人引着他们前去拜会傅家仙主。 进了大门,一路朝里而去,雕檐玲珑的建筑清悠而别致。 走在悠静的小道上,穿过几处花园,眼前青翠的草地环抱着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湖。 湖中种植着半湖荷花,因尚未到月份,便只见一片碧绿色的荷叶。湖边种着几棵垂柳,柳条在微风中飘摇,犹如那姿态万方的姑娘,展现着悠美的身姿。 紧邻湖畔处,有座四角的小亭。四面轻纱微拢,透过飘扬的白纱映出一道朦胧的身影。 那人席地而坐,抬手提起类似酒壶的东西,倒于面前的杯中。哗啦的流水声,清晰可闻。 来人将他们引到此处,便退了下去。 “潮生涯风家卿歌,遵谪溪君之命,前来给傅家仙主奉上仙门令。邀请傅仙主参加三月后的仙门盛会。” 她声音乍一响起之时,亭子里的人动作似乎停顿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进行下去。 他抬手,饮了一口,低沉的声音从亭里传来。 “因自幼身体不适,不宜见风。还望风家姑娘海涵!” 话一出口,冥寂与卿歌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第94章 四角亭外见真容 怎么会是这样?傅家仙主傅音澜明明是个女子,为何眼前此人却是个男子? 卿歌扭头望了冥寂一眼,不知该如何张口询问。 冥寂望着不远处坐在亭里的人,唇角勾起,指尖灵力凝聚成珠,弹指间便朝着那座亭子里飞去。 就在灵气刚刚触及到那片轻纱时,亭中之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掌间灵气充盈,轻轻向外一推,冥寂的那一小簇灵气便被他打散。 “仙友这是何意?” “啊,傅家仙主见谅。方才看到有只飞鸟经过,怕扰了傅家仙主清静而已。” “哦?原来如此,那便多谢仙友一番好意了。” 语罢,亭子里的人又抬手将杯子递到嘴边。 冥寂说的理所当然,面不改色,卿歌不禁替他感到脸红。这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做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虽是好笑他这般行为,却深知他所行之意。 他称他为傅家仙主,而此人并没纠正,那就说明是傅家仙主无疑。可是,傅音澜呢?此男子又是谁? 诸多的疑问浮上心头,让她无以应对,手中握着那枚仙门令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不知所措之际,亭里的人便开了口,话语中似听不出任何时情绪,平静地如同一池春水。 “风家姑娘方才说,受谪溪君之命前来。虽我傅家不再与仙门往来,但是出于对谪溪君的尊敬终是请你们进了门。 还劳烦姑娘回去告知谪溪君,桃花渡自母亲从潮生涯归来之日,便已与这仙门划清了界限。 如今更是别无所求,愿守着这一方钟灵毓秀之地,过着安静闲雅的生活。” 一番言语解决了她心头所有的疑问。 原道是傅音澜将仙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此人修为在身,年纪轻轻便已到了元婴期。 可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却是为了验证傅音澜是否修为尚在,又岂能原道折返。 卿歌将仙门令收入怀中,道:“傅家仙主的话我会向谪溪君禀明,那么打搅了,告辞!” 亭中之人因她此话,扭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仿佛是要透过那层轻纱验证她所说之话的真实性。 她毫不犹豫转身便离去,冥寂紧随其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她的余光落在冥寂的手上,又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身上。 他慌忙蹲下身子,将她半抱在怀中,焦急地呼唤:“卿歌,卿歌,你怎么了?” 见她毫无回应,冥寂回头朝那座亭子问道:“卿歌突感不适,不知傅家仙主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在此停留些时日,待她身体好转后再离去。” 亭中之人闻言起了身,拿起一旁的披风披在了身上,随后掀开了一侧的轻纱走出了亭外。 他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坎肩与交领上绣着精致的纹路。 腰身被同色的腰带束缚,少了男子的阳刚之气,竟瘦弱的好似女子。衣襟雪白,宛如皑皑白雪铺展而成。 银白的头发与他身上的长袍浑然一体,头顶束着一顶玉色的发冠。剑眉斜飞入鬓,双眸如蒙了尘的珍珠,黯然无光。 高挺的鼻梁之下,削薄苍白的嘴唇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冥寂初见他时,不觉有些震惊。如此弱不禁风之人,是如何修炼到元婴期的?他没记错的话,世家那两个孩子才步入结丹期没多少时日而已。 他慢悠悠地走到冥寂跟前,垂眸望了一眼倒在他怀里的卿歌,而后蹲下身子探上了她的脉搏。 探查完毕后他起身道:“随我来吧!” 冥寂将卿歌打横抱起,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路过一处花园,穿过两个回廊便到了主宅。 他招来一名弟子,吩咐道:“带这位公子去厢房,然后吩咐药堂那边熬一副补气血的汤药送过去。” 那名弟子得了令,便带着他们去了厢房,傅家仙主掉头去了别的方向。 到了厢房,那名傅家弟子便离去。冥寂将卿歌放在榻上,顺手将将门关住,布下了隔天阵。 看着榻上仍旧没有睁眼的卿歌,他笑道:“好了,没人了,别装了。” 然而卿歌却是毫无反应,冥寂一下慌了神,手指抵在她的额头,浓郁的灵光便顺着指尖往她体内而去。 约摸过了半刻,榻上的卿歌眼睫轻颤,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松了口气,道:“都怪我,离开你太久,以至于你这般虚弱。我居然还以为你是为了留在桃花渡才想到这个法子。” 卿歌起身从床榻上坐起身,靠在床头,说道:“我原本是想以此留下的,只不过刚刚靠在你怀里闭上眼睛,便觉头有些沉重,然后就睡了过去。” “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傅音澜不露面,我们就无法得知她的修为是否完好无损。” 卿歌道:“暂且先病着,若傅音澜在桃花渡,总会露面的。如若不见,我们便再想办法!” “方才你昏迷之时,我见到了他的真容。银白长发、面色苍白、身体瘦弱,若不是修为傍身,用弱不禁风形容都不为过。” 卿歌闻言,眉头深深皱起。 世承泽曾说过,虽说仙门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却如同有张无形的关系网。 那为何却无人谈及傅音澜成婚生子之事?纵使她不与仙门之人往来,如此大事,桃花渡的人总是要津津乐道。而一旦有人开了头,这件事就会像风一样,无形的被扩散出去。 “在想什么?”见她久不出声,他问。 “我只是觉得不理解,傅音澜结婚生子之事竟可以瞒得这么严实,仙门之中不闻任何只言片语。 恐怕到现在除了我们和桃花渡的人,外界所有人都还以为傅家仙主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修仙奇女呢。” 见她仍然皱着那好看的眉头,冥寂伸出手指将它抚平。 “无需多想了,待到晚上我出去探一探,只要找到傅音澜事情就算是成功了。 你在此皱眉也没用,我还是更喜欢你今日在渡口时那般喜笑颜开的模样。就像春风,暖了我余生所有的岁月。” 第95章 烟池阁,言外有意 面对冥寂如此深情款款的告白,卿歌一时之间便想到在渡口时自己的那番言语,禁不住羞红了脸。 察觉到有人临近,冥寂撤了隔天阵,扶着卿歌躺下。 未过多时,外面想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公子,弟子奉命前来给姑娘送药。” 冥寂心中一喜,顿时有了主意,便起身去开了门。 甫一开门,冥寂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来人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的眼睑。 “进来吧!” “是!” 来人端着托盘进了屋子,冥寂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关了门。 卿歌看着来人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不觉有些奇怪。 “冥寂,他这是……” “放在桌上吧!” “是!” 来人恭恭敬敬地将药放在桌上,候在原地。 卿歌这才察觉出了端倪:“你对他用了摄心术?” 冥寂冲她眨了眨眼睛,继而问道:“傅家仙主何名?” “傅空凛。” “傅音澜在不在桃花渡?” “在!” “傅音澜的夫君是哪家公子?” “不知!” “你是不是找了个入门没多久的弟子啊?居然连自家家主的夫君是何许人也都不知!” 卿歌毫不客气地调笑出声。 冥寂面对她的戏谑,生出一丝尴尬之色。 “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他太笨!” “嗯,是他笨!你快些让他回去,以免惹人起疑。” 冥寂闻言打开了门,来人便又端起汤药走出门外,保持着方才送药的姿势。 待到他眼底的那道红光闪过,来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道:“公子,弟子奉命前来给姑娘送药。” 冥寂从他手中接过药,淡淡地道了句:“有劳了!” 这一手隔时离空之术,生生将屋内的那段时间划去。 他端着药坐到卿歌床边,递给了她。 “把药喝了,那傅家仙主说这是补气血的。 该问的我都问过了,等晚上我去试试傅音澜的修为,若是没差,我们明日便回去,” 她冲他点了点头,喝了碗中的药。 桃花渡烟池阁。 傅空凛正坐在回廊的栏台上,望着廊外的池塘发呆。身旁跟着一名手持佩剑的黑衣男子,另一只胳膊的臂弯上搭着一件披风。 池塘边上挖了一个小小的泥坑,他注视着那个小泥坑良久。 直到那池塘里的鱼儿,跃出水面落进那个坑里。 他那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雪垠,你说刚刚那条鱼儿算不算自投罗网?” 雪垠漆黑的双目瞅了那条在泥坑里不停地挺着身子的鱼,回道:“回公子,此鱼并不知公子在一旁挖了陷阱!” 傅空凛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笑道:“你呀,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随后,他起身走出回廊走到池塘边那个泥坑旁,蹲下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条垂死挣扎的鱼儿。 “它还挺美,留着观赏也不错!你说,若是我将它放了,它还会不会再一次自投罗网?” 雪垠皱起了浓密的双眉,道:“公子体弱,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傅空凛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伸出双手将那泥坑里的鱼捧起,放入了池塘里。 雪白的广袖落进了水中,飘在了水面上,在他起身时,带起了串串水滴。 “这种事,只有自己动手才有满足感。我们俩打个赌可好?” “公子要赌什么?” 他面对他,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明朗笑容。 “就赌那条鱼会不会再一次落进这个陷阱里?” 雪垠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池塘,又看了看那个泥坑,斩钉截铁地回道:“那我赌不会!” 他忽然大笑起来,说道:“你输了!” “为什么?”雪垠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因为,它若真的不来,我便会自己想办法将它引到这里!” 今日的他有些开心,话说得也多了些,出来的也久了些,以至于病怏怏的身体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雪垠上前将一直搭在臂弯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公子我送你回屋歇着,然后去药堂给您端药。” 他紧了紧披风,道:“不必送了,我自己回。你拿完药后吩咐厨房做些饭菜,有客人在总该招待一下。” 得了命令,雪垠示礼后便往药堂走去。傅空凛嘴角噙笑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里。 晌午将至,傅空凛便派人到厢房请了卿歌他们二人来用饭。 当他们到时,傅空凛早已候在桌前。依旧是白色的长袍,加上他银白色的长发,竟有种病态的娇媚。 相互见礼,入了座。 卿歌不明白起初对他们冷若冰霜的傅家仙主,如何这会竟这般好客。 她盯着他,觉得他眉眼含笑的模样像极了他的母亲。除此之外,她竟觉得他有些眼熟,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似乎让她看到了穆风的影子。 “敢问傅仙主可有兄弟姐妹?” 他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回道:“没有,母亲只生了我一个。不知风家姑娘为何如此问?” “啊,没什么!只是见你一个人,故而问起一句。为何不见夫人?” 傅空凛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而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 “不瞒风家姑娘,母亲早些年因故逝世了。” 此话一出,卿歌顿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傅音澜当初也算是修仙界的翘楚,虽身为女子,却一点不比男子差,甚至能力比其他几家仙主还要强。 如此修为超群之人,如何因故而过世呢?可是,他又总不至于拿自己的母亲来玩笑。 “傅家仙主见谅,并非卿歌有意提之。只是想着毕竟曾身为同门,虽是与这仙门划了界限,但终归个人情谊还在。” 她有些愧疚提到了别人的痛处。 “无妨!不知者不罪。母亲虽未告知我缘由,但是历年来百家仙门素来好名。 既是同为修仙问道,便算是同根连枝,过去的事情就无关重要了。” 卿歌眉间欣喜,怎么说他都是傅音澜的儿子。前世与她同门之时,两人还算交好。如此这般放下芥蒂,也算是对她一种宽慰了。 她将那枚仙门令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道:“奉谪溪君之命,请傅家仙主参加三月后的仙门盛会!” 他唇间生笑,忽而抬手抵住了口咳嗽起来。 雪垠上前递给了他一方帕子,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背。 第96章 亭中相谈,为其炼药 待到胸口的那阵不适褪去,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了一片微红。 傅空凛伸手接过仙门令,唇色略有些苍白,余咳未消。 稍稍缓了片刻,他道:“失礼了,还劳烦姑娘回禀谪溪君,仙门盛会之日,空凛会如约而至。” “傅仙主之病,可曾找人瞧过?何病竟如此严重?” 他擦了擦嘴角,十分坦然道:“娘胎里带的病,无法根治,只能靠药物维持苟活,多活一天算一天了。” 卿歌眉头紧锁,似乎对他所说的‘苟活’一词有所感触,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冥寂。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傅空凛保持着一贯的少言,三个人似乎彼此之间无话可谈。 冥寂握着筷子的手夹了些卿歌平日里爱吃的东西,看着她倍感心满意足。 傅空凛抬眼扫了她他一眼,唇角带笑,道:“未闻公子名讳,可是风家姑娘的夫婿?不知何许人也?” 冥寂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眯着双眼,笑道:“冥寂!无名小卒而已,承蒙卿歌姑娘不嫌弃,便留在了身边。” 卿歌因他此话而被呛着,捂着嘴轻声咳嗽,余光狠狠扫了他一眼。 傅空凛看了一旁的雪垠一眼,他便转身从后面的茶案上倒了杯水,端给了她。 卿歌接过水,轻声道了句:“谢谢!” 竟使得他缩回的手有一瞬间的轻颤,回到傅空凛身边站立后,他又忍不住悄悄瞄了她一眼。 喝过了茶水感觉好受了些,她道:“这咳嗽实属难挨,不知傅家仙主能否将平日所服之药的药方给予一份?” 傅空凛道:“倒不是问题,若风家姑娘想要,我便差人将药方誊写一份交于你便是。” 他应的爽快,没了开始的拒人千里之气。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冥寂心生防备,不知不觉之间目光变得有些犀利,似乎想要透过他那张病态的面容窥探他心底所想。 而傅空凛与他四目相对之时,毫无退缩。既不介意他如此打量自己,又从容坦荡地迎接他的目光,面上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神色。 如历经百场厮杀的战神,处变不惊。 午膳过后,傅空凛差人将平日所用药方送到了卿歌所在的厢房。 冥寂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问道:“你是想为傅空凛炼药。” “嗯!我看过了,用的药材都是上等之药。只是不知是不是不对症的原因,这么多年却丝毫不见好。 若是能用炼尘珠为他炼颗丹药,他便不必再忍受这咳嗽的痛楚。” 冥寂似有不满,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乃修仙问道之人,虽打胎里带出来了病症,却并无大碍,不过就是时常咳嗽有些难挨了些。 何至于卿歌如此上心,竟想到用炼尘珠为他炼制丹药。” 听他言语间满是酸意,她忍不住抬头瞅了他一眼,但见他竟如陌离那般微微撇嘴,她失声笑了出来。 “呵呵,没想到堂堂天界二殿下竟然吃醋了。” 她突然觉得此话甚是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冥寂听闻她此话,竟红了脸。想起那夜醉酒,她轻轻覆上他双唇之事,让他此时此刻更是心绪难平。 “晚上,我去桃花渡的药堂,利用炼尘珠给他炼制一颗丹药。明日我们便回潮生涯去,将傅音澜过世一事回禀于谪溪君,再另做打算。” 她点头应下,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是夜。 清凉如水的月光洒在静谧的湖面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四角凉亭里,傅空凛席地而坐,面前的琴案上放着一把白玉古琴。 琴身莹白如玉,一端挂着一条水蓝色的穗子。 他瘦弱修长的双手抚上琴弦,只听“铮铮”的琴声响起,悠扬而又婉转。与这轻纱微拢、水月映荷的景色相得益彰。 随着他嘴角渐渐扬起,那琴声听起来带了几分欢愉,直至最后越来越轻灵。 最后一声琴音落下,仿佛如释重负般,他缓缓舒了口气,双眸映着水光月色闪亮的如同夜幕下的星星。 “公子今日的琴声,多了些欢快,没了往日的平缓,听起来很开心!” 他扭头看着一旁双臂环胸,将剑夹在臂弯的雪垠,问道:“你何时修了音律,我竟不知!” “没修!跟随公子多年,耳濡目染,这点听力还是有的。” 自信而又傲娇的回答,惹得傅空凛笑出声。 他问:“雪垠,你说烟池阁的鱼儿会不会再跳到那个泥坑里去?” 他言语间有些惋惜,雪垠回道:“公子既然为它准备好了泥坑,就该想到最坏的结果。只是……若它跳入泥坑丢了性命,公子可会不忍?” 他轻轻拨弄了下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琴音,伴随着余音未消的嗡鸣,他道:“不忍?有些时候,不忍是人生最大的软肋。” 雪垠点头,似明白了他话中之意。望着远处波光嶙峋的湖面,眼中爬满了坚定。 厢房内,冥寂安顿好卿歌便隐去了身形朝桃花渡的药堂走去。 药堂的陈设简便,除了几个药柜和药炉便再无他物。许是这傅家常不与在家来往,所到之处竟无人驻守。 因挂念卿歌,冥寂便照方取了药材,呼吸间他便回到了厢房里。 “不是说炼药么?为何这么快便回了?” 他拂袖间将所有药材放在了桌上,唤出了炼尘珠。 炼尘珠一出,水蓝色的光芒乍现,冥寂以掌中之火,将所有药材凝聚于空烧炼。 那团水蓝色的光,在红色的火光中有些炫目。散发出来的灵气慢慢地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直至将冥寂的那团火焰全部包裹。 随着时间的流逝,炼尘珠散发出来的灵气越来越充裕,越来越纯厚。水蓝色的光芒越发夺目,大有将那团火焰吞噬殆尽之势。 如此这般持续了两个时辰,红色的火焰仅剩拳头那般大小。 卿歌关切地问道:“冥寂,你还好么?” 虽说他是天界之神,也只是个元神而已。真身未与元神结合,总是欠缺了些能力。 “卿歌无需担心,这些对我而言都是小事,不过就是耗费了些灵力而已。 难道你不知道?成仙之后,只要是在有灵气的地方,体内灵力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她愕然,好像这些修仙知识,幽怀君并未教于她。 第97章 卿歌送药,余声再会 冥寂站在桌前认真地炼药,卿歌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棱角分明的轮廓,眉飞入鬓。淡金色的眸子中退去了平日里的妖冶之色,此刻却是异常安静沉稳,认真的神情让她越发喜欢。 挺直的鼻梁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就像小小的山峰,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攀上。 双唇在灵光的照射下晶莹红润,平日里勾起嘴角时透着丝丝邪魅,让人欲罢不能。 如今安静无声,却让她生起了一些冲动。看着他的双唇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戏谑道:“卿歌这么火热的眼神盯了我这么久,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口好么?” “嗯!” 待她反应过来之际,话早已出了口,让她一瞬间便红了脸。 早前,冥寂不是没有戏谑过她。可是,那个时候她只是藏了复生幽怀君这个执念。 又因自己被这仙道所不容,害得他真身被封印。总想着快些完成想做的事情,让他重回天界,做那个逍遥闲散的二殿下。 因此她才会与他淡然相对,将他的所作所为全当做他放荡不羁的行径。 可是,当他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之时,她才发现自己甚是懦弱。 当她面对了真正潜藏在心底的自己,她才明白有一种感觉叫做羞涩。 冥寂看着她那般模样,心生欢喜,竟不知羞耻地说道:“我是你的,从哪里下口全由你决定!” 卿歌瞬间睁大了双眸,张开了双唇却不知如何回话,停顿了好一会,才愤愤地从口中蹦出一句:“不要脸!”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冥寂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炼尘珠的灵气已将火焰完全包裹,在那一片水蓝色的灵光中,一颗丹药从中飞离,落在了冥寂手中。 他将丹药递于她,坐在桌前倒了杯水,一口喝进肚里。 “已经好了,有了它傅空凛即便再难根治的病都不成问题。” 她伸手接过,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起。解决了眼前之事,便余下未解之谜。 “傅音澜已死便不知其修为,就无法判断是否是她祭出了修为,取出了‘离魂’剑。 难道,此事我们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么?”她问。 “有!‘离魂’要与‘饮魄’合体后,才能打开封印。只要我们先此人一步找到‘饮魄’,一切事情便迎刃而解。 而且诸多事情的发生,已经印证了,此人在暗处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过让我感觉奇怪的是,我竟没发现任何不对的气息。” 这也是令他百思不解之处,以他自身的修为,这世间又有什么人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若真是被人跟踪,恐怕早就被他发现了。可偏偏,这背后之人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他却察觉不到对方任何气息。 卿歌心生疑虑,能令他感知不到的人,又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她越想理清所有的思绪,反而更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总觉得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们往前走。 她不由自主的叹息声让冥寂心头一紧,他握着她的手,道:“不要多想了,此人既然有了目的便不会停止行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找到他的。天色已晚你歇着,我就在这里守着。” 她闻言,走到床榻处脱了鞋子和衣而卧。 他拉过里面的被子为她盖住,就坐在床边静静守着她。 约摸一刻钟,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起身布下隔天阵后,隐入了浓浓的黑夜中。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地面上,卿歌睁开眼睛之际,未见到冥寂。 她起身唤了两声:“冥寂,冥寂!” 见无人回应,便起身出门寻找。却转念一想,若他在做紧要之事,自己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坏了事情? 于是,她便决定在屋里等候。忽而想起昨夜炼好的丹药,便又出了门。 漫无目的地穿过回廊,却仍未见到半个人影。整个桃花渡清幽的像似空无一人。 若不是这些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说是毫无生气都不为过。 辗转了几个回廊,她停在了烟池阁的拱门外。探进头去,她问道:“有人么?” 回应她的仍是一片死寂。 “姑娘,此处是仙主宿处,旁人不予入内!” 突然间响起的声音,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回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傅家弟子,她有些心虚地问道:“你可知傅家仙主在哪儿?我有事情找他。” 那人仍旧冷冰冰的,对她示礼后,道:“在柳堤湖,我这便带姑娘过去!” 柳堤湖?她想应该是昨日见到他的那个地方吧。 “不必了,我晓得路自己过去便是。你们桃花渡中弟子不多,你便去忙他事吧!” 向他轻轻颔首后,她便越过他往柳堤湖的方向走去。 穿过花园,便看到了小湖边的那条小道。 刚踏上小道,站在凉亭外的雪垠便转过了头,看着她这边。 她不禁有些惊讶,虽之前有想过他修为可能不错,却没想到竟好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她没有灵力,脚步声重了些? 一息后,雪垠便回过了头。 “公子,我输了!” 傅空凛在凉亭内轻轻勾起了一侧的嘴角并无言语,只是扭头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女子。 她一袭绿衣,像极了湖堤的垂柳。迎风而来,脚步似有些轻快,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如温风青山,撞入了他的心怀。 片刻后,她来到亭边。雪垠轻轻撩起一侧的轻纱,道:“姑娘,请!” 卿歌对他颔首,以示感谢,便入了亭中。 傅空凛道:“卿歌姑娘找我可是有事?怎得不见冥寂公子?” “他……他不方便过来!” 胡乱答了他的话,她拿出那颗丹药递给他。 “我这有颗药可以治你的病,服了它你就不必再忍受咳嗽之苦了。” 他刚接到手里,便止不住咳嗽起来。 卿歌提过几案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面前。他从她透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接过茶杯,将丹药含进口中,他仰头将杯中的水喝的一滴不剩。 “卿歌姑娘前来就是为了送药?” “也是来道别的!谪溪君所托之事已经完成,就不便多留了。” “既来了,为何不多留几日?桃花渡风景很好!” 她正要婉拒,冥寂的声音由外面传来。 “多谢傅仙主美意,我们还有他事,就不做久留了!” 卿歌起身,对他示礼,撩起轻纱的一角便走出了亭外。 “告辞!” 他牵着她转身离去,消失在通幽的小径上。 余下了湖边凉亭里,淡淡的一句:“再会!” 第98章 夜探桃花渡,发现端倪 今日的傅空凛在亭中坐了良久,阵阵从湖面吹来的清风,吹扬了亭上的轻纱,拂过了他的侧脸。 他握着茶杯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时间在沉默中流走,服了药后的他只觉全身经脉畅通,像是被洗髓净化了一般,甚至感觉体内的灵气清澈而又充沛。 雪垠看着许久没有动作的他,问道:“公子,你就这么吃了下去。万一……” 他将茶杯握在指间旋转,一侧嘴角扬起,回道:“没有万一!即便是毒药又如何?我本身就带着毒性,多一种也无妨。不过这炼尘珠所炼的药,果然非同凡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的眼神偏向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挪回眼。 忽而他笑道:“雪垠,你说我们桃花渡是不是冷清了些,没多少活人气息。” “习惯了,不觉冷清!”他面无表情地回答,言语简短,生怕多说一个字。 傅空凛无奈摇了摇头,垂眸却发现,胸前的两缕发丝变成了黑色。 他抬手轻轻捏住它们,从耳边一直顺到腰间,托着它们大笑出了声。 “公子何故开怀?”雪垠不解他为何如此开心,言语间疑惑不解。 傅空凛从亭中站起来,周身灵力翻涌奔腾。垂挂的那些轻纱转眼间便被他的灵力击碎,如同女儿家飞扬的披帛,随风散落在各处。 雪垠被他此举一惊,正欲开口询问之时,却见轻纱飘落后,露出了他满头乌发。原本看起来甚是虚弱的面容,也染上了一丝红润。 “公子!”他言语间满是惊喜。 等到轻纱落尽,他贪婪地呼吸着桃花渡的风,扑面而来的菏叶清香让他沉醉良久。 “能自由享受这世间的风,这种感觉真好!哈哈……” 他喜笑颜开地离开了柳堤湖往他的烟池阁走去,雪垠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离开了桃花渡,冥寂在渡口向船家买下了一条小船,亲自撑杆载着卿歌离去。 行驶在细波如鳞的湖面上,卿歌坐在船头,望着周边漫山遍野的粉红色,思绪远走。 初为人时,生活在潮生涯。世承泽居住的那个殿前有一小片的桃树,每逢三月桃花盛放,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 那是除了忘尘峰外,她最喜欢待的地方。 临沧风家也栽种了些许桃树,却是在弟子们练功的演武场。 因自己性子生冷,又常年居于潮生涯,与门中弟子并不相熟。因此每逢回到暮仙空云城,陪伴她的便只有一坛桃花醉和视她如宝的哥哥。 虽然都是她所喜爱,但是她却十分留恋这个地方。她心里暗自问过自己,为何独独喜欢这里。 纠结了许久,她才找到了答案。 她回头望了一眼撑杆的冥寂,他便是她的答案么?只因那个男子在这里描绘了一副她钟爱的生活。 “是我好看,还是那傅家仙主好看?”他戏谑着笑道。 她竟因此红了脸,然而他笑的更开怀了。自从眼前这个女子昨日在渡口说了那番话之后,似乎越发知羞了。 卿歌从船头调过身子面对他,问道:“今日大早,我醒来便不见你踪影,你可是一夜未归?” 他撑杆的手稍稍顿了一下,继而又继续划着水。 “昨夜,你睡下以后,我便将整个桃花渡逛了个遍。” 卿歌问道:“有何发现?” 闻此,他轻轻蹙眉。 “我隐去身形,先去了傅空凛身边那个下属的住所。” “今晨,我去柳堤湖找傅家仙主时,刚刚踏上那条小径,他便扭头看了我一眼,想来是修为不错,听觉竟如此灵敏。” 冥寂点了点头,对她此话表示赞同。 “我也发现了,他的感知力很强,跟云涯有得一比。 我刚到他门外,他便察觉到了有人存在。虽看不见我,但是我仍然没做停留便去了傅空凛的烟池阁。” 烟池阁? 卿歌细细回想了一下,便想到了今早在烟池阁拱门外,那个悄无声息的傅家弟子。 “这桃花渡藏了不少修为不错的人呢!你在烟池阁中可有发现不妥?” “没有,一切如常!傅空凛服过药堂送来的药后便入睡了。 于是,我便逛遍了整个桃花渡,最终发现了一个问题!” 卿歌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既然发现问题不说问题,竟然扯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也不知道是觉得无聊找话题,还是又心血来潮戏耍自己。 见她那娇俏生怒的模样,他指尖画符,打在了船身上。钻过船中间的乌蓬到了船头,与她相对而坐。 “我没有故意胡言,我提到他们自然是有些关联的。 昨夜我发现,整个桃花渡人特别少。除了我们刚入门时,门口的两个护院和后来引我们去柳堤湖的弟子;还有就是傅空凛和他身边那个下属,再有就是那日给你送药的人。 白日里没法打探,也不知是否夜里都去歇息了。总之,除了这几个屈指可数的人,再没看到其他人。” 卿歌也忍不住有些疑惑,白日里她转了那么久也没见着个人影。 “兴许是傅家仙主不喜欢人多,傅家又避出仙门多年,自然不会再收什么弟子了。” 冥寂抬起手指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应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更奇怪的是,傅家祠堂里只有傅音澜一个牌位刻着名字,还有诸多没有名字的空牌位。” “空牌位?” 这一现象让卿歌有些不解,但凡是一个家族的人,即便没有何功名事迹,也总该会刻下名字。为何傅家祠堂要准备那么多空牌位呢? “所以,虽说傅音澜已死,但是对傅家仍不可掉以轻心。那傅空凛看起来城府极深,不可不防!” 卿歌抬头望了一眼渐渐看不见的桃花渡,清雅别致的地方隐匿在了那片粉红之中。 难道这个世间,只有那些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么?她想寻一方山水的静雅,到底是难了些。 “可惜了,那么一个美好的地方!” 他两手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手指抵在唇间,轻轻地印上一吻。 “这世间的大好河山,游历不完。总有一处地方成为你我的容身之所。我们现在是回潮生涯,还是回临洮?” 卿歌道:“回临洮吧,我们出来那么久,我怕阿离她……” 冥寂点头,指尖灵力涌现。弹指间,灵力打在方才那张灵符上,小船便偏离了些方向,消失在了烟波浩渺的湖面上。 第99章 陌离生变,云涯阻拦 聚鑫客栈里,近日均是客满为患,无一不是冲着这几位品貌非凡的公子而来。 有些男子冲着几位身份背景而来,期望自己能有幸踏上这修仙问道之路;有些姑娘冲着几位才貌双绝而来,望有幸一睹仙人之姿。 店老板待起他们来,那是既客气又周到。 这不,一楼大堂吃饭的客人便将各种见面礼都塞到了店老板手中,托他交给二楼的公子们。 整个店里吵吵嚷嚷,甚至有人不惜花费重金,只为让他带句拜师学艺的话。 二楼房内,一行人面面相觑地听着下面各种各样的言语,深感无奈。 世云涯道:“卿逸兄,不如……你去楼下跟那些人说道说道?” 风卿逸抬头望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会是我?我……我不太擅长与人沟通。” 他说的没错,自小他便是被父亲以风家继承人的身份培养,严于律己。 后来长大,便以大师兄的身份带领门下众人,也是一副正言厉色之姿。 唯一接触过的女子,除了自己的母亲便是妹妹,他当真不知道该以何种神情面对那一众百姓。 “因为你比较威严啊,你看,我、师兄、哥哥、穆公子都是一身温润之色,言语必然起不了作用。 你从小便被严格培养,由内而外的透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信。所以,你去最合适!” 楼下还在吵嚷,二楼上他们也在相互推让。 所有的吵杂声不断地钻入陌离的耳中,刺激着她脑海里的每一根神经。 声音越来越空洞,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看着眼前无数个重影,最终她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怒吼道:“不要再吵了!” 这一声穿透力极强,楼下顿时鸦雀无声。屋内的众人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从没想过,看起来小巧玲珑的她爆发力却如此惊人。 坐在她身旁的世云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安慰着:“阿离,别生气了,我现在就下去让他们保持安静!” 陌离急躁地将手从他手腕抽出,冷冷地说了句:“聒噪!” 不止世云涯,在座的几人都深感诧异,从未听她如此语气与人说话。 风寅紧张的握住了风卿逸的手腕,对着众人轻语:“她不是她,她是妖!” 她不是她?她是妖? 众人不解之时,陌离撑着桌沿的双手紧紧握起。原本低垂的头慢慢仰起,正常的眼球变成了小小的一颗。 众人齐齐起身离开了桌子。 世星涧问道:“陌姑娘为何会变成这样?” 风寅道:“昔日我离开暮仙空云城外出游历,与她交过手,她的真身是一只鸟且攻击力极强!” 风卿逸着急问道:“那当初怎么让她变回人身的?她真身即便是只鸟,也不至于意识都变了吧!” 眼见她在变化,风卿逸着急的不行。 自家妹妹看起来对她是相当疼爱,若是在他手底下出了差错,他还如何去面对她。 世星涧毫不犹豫地画出一张潮生涯的囚符打在了她身上,随着灵符入身,数条蓝色的灵光绕在了她身上,将她牢牢束缚。 “穆公子,辛苦你去楼下遣散众人,万一有变,也不至于伤及无辜!” 穆风听闻再无他话,匆匆离开了屋子去了楼下。 久久没出声的世风涟,疑惑问道:“这陌家姑娘不是来自清溪涧么?怎得会是一只妖兽?” 众人对此也不明,只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她的变化。 眼见锁着她的灵符越来越弱,楼下穆风却仍未将人群遣散,各种嘈杂的声音不断传来。 似乎受这嘈乱声的影响,她变化的越来越快。 风卿逸道:“别伤了她,我去楼下帮忙!” 几人甚是无奈,他们倒是想出手呢?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那天界二殿下护短的很。 先不说师叔那边无法交待,就是冥寂那边,若真是出手伤了陌离,恐怕他灭人满门的心都有! 风卿逸推开房门,站在木栏边,吼道:“吵什么吵?都给我滚!” 他话音刚落,从屋里便冲出来了一只怪鸟。漆黑油亮的双爪,锋利的指甲毫不犹豫的抓上了风卿逸的肩膀。 楼下挤满了慕名而来的人,见此情形众人乱作一团,你推我搡的朝店门口拼命挤去。 最边上的人都逃了出去,然而因为人群不断的拥挤,原本向内打开的两扇门,便被人群挤的关住了一扇。未过多久,另一扇门也在拥挤中关闭。 人群挤在门口,看着飞在店中抓着风卿逸的那只怪鸟,不断地挣扎叫喊,两只有力的爪子便又嵌进他肉里三分。 正在此时,从二楼屋内飞出四个人。均是指间灵力涌现,四道灵光分别锁住鸟的翅膀和双爪。 因双爪受灵力所困,便松开来。风卿逸随即掉落在了地面上,肩膀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客栈的地面。 客栈老板一脸苦大仇深之色,原本还指着这些公子能帮自己赚点银子。如今这般模样,说不好这些人便命丧店中,他还如何活得下去啊! “你们不是都有剑么?快杀了它呀,杀了它!” “仙友快救命啊,你们修仙之人慈悲,可我们身家性命都交在你们手里了啊。” “快杀了它,你们不能对一只妖孽心软啊。它们本来就是妖怪,不能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人群中全是诛杀妖孽之词,让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风卿逸眸中升上一抹厌恶。 被这些言辞刺激,虽鸟身不能开口说话,但那声声鸣叫无不诠释着它的愤怒。 它身上突然生出异变,原本的双翅下竟然又生出了一对翅膀。随着这一对翅膀的出现,它的力气变的相当强大,终是挣脱了他们灵力的束缚,俯身朝人群冲去。 世星涧随即指尖掐诀,‘遣芳’应诀出鞘,直奔它后背而去。 楼下的风卿逸见此,立马唤出自己的‘无妄’拦截。尚未接近世星涧的佩剑时,一道凌厉的白色光剑将‘遣芳’打偏,然后齐齐插进墙中。 世风涟怒道:“云涯,人命关天,你干什么!” 世云涯看着自家师兄,眸中有些自责又带了些祈求之色。 世星涧明白他心中之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100章 生死关头,师父守护 只因他的‘惊鸿’将世星涧的‘遣芳’拦截,便错失了最佳的攻击机会。 世云涯看着世星涧的眼中生出一丝愧疚:“对不起,师兄!我不能让你伤了她。” 世风涟正欲张口训斥,却听楼下人群传来惊呼。 风卿逸拖着受伤的身子与穆风一起,以灵力挡住了它尖锐的利爪。 那坚硬的指甲抓在他们撑起的灵力屏障上,不停地撕扯。 因有所顾虑,他们灵力并未用足。加之她化为真身后力量又强,未出片刻,它便击破了两人的灵力屏障,冲着人群而去。 双翅将风卿逸与穆风扫向了一边,锐利的爪子直接抓向那些人的脖子,一瞬间血流如柱。 湿热的血液溅到了人们脸上,人群慌乱无措。而它就像是一个从地狱出来的恶魔,欲要将这世间的所有生灵屠杀怠尽。 身在二楼的四人,见此情景飞身而下,手持佩剑只守不攻。 穆风握着‘渡尘’,举过头顶抵挡它的攻击。而它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穆风的剑身,将他带离了地面,然后狠狠地扔到了二楼的木栏上。 随着‘咔嚓’一声,木栏应声而断。穆风喷出一口鲜血后从二楼坠落。 混战中的世风涟一个横斩,剑光随之扫向它。趁此空档,他转身踏空而上,将受了伤的穆风稳稳接住落了地。 “穆风,你还好么?” 穆风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回道:“还好!” 世风涟望着屋子里横阵的尸体,焦虑万分。他们处处受制不能出手,而它似乎是没有意识分辨不出他们是谁。 若如此继续下去,只怕这满屋子的人都要命丧于此。 他握紧剑柄去到风卿逸身边,用‘若华’挡住它挥过来的翅膀。 “风公子,你快给师叔传个讯,问问她如此情形该当何如?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便只能出手了!” 风卿逸道:“不行不行!我妹妹视她如宝,伤了她,妹妹会不开心的。” 一旁以灵力拖住它翅膀的风寅忍不住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妹妹奴。快给她传讯啊!” “我……我不知道她的传讯符口令!”风卿逸有些羞愧地说出了口。 他们炼的传讯符都有各自的传讯口令,有了口令便能将信息传送到对方那里。 如今身为她的哥哥,却不知道她的传讯口令,说出去总归是要被人笑话一番的。 两人交谈之际,它挣脱了被风寅锁住的翅膀转过身来,一爪抓向了世风涟的后背,瞬间便出现了四道血痕。 人群越来越惊慌失措,只顾满屋里拥挤乱跑,却不曾想过搬开门前的尸体开门出去。 铺天盖地的惊呼声似乎让它更加暴躁,它奋力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两个旋转间,双翅便将他们几人横扫在地。 而后冲进混乱的人群,利爪不断的划过他们的脖子胸口。一时之间,整个客栈便成了修罗地狱一般,到处是刺目的红色。 世星涧眼看没有更好的办法,腾空而起飞到插在墙中的‘遣芳’跟前,握住剑柄将它从墙中抽出。 紧接着便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朝它刺去。 世云涯即刻指尖掐诀,‘惊鸿’受他召唤,从墙中猛然抽出,因过于急切而留下了阵阵嗡鸣声。 世风涟见此就知道他又要阻止自家师兄,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怒道:“云涯,你疯了!” “哥!师兄这样会伤到阿离的,我们还可以……”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到一声惨痛的嘶鸣。世星涧手持‘遣芳’,刺进了它的翅膀根。随着‘遣芳’被抽出,带出了一串鲜血。 世星涧倒退飞向二楼,站在楼梯边。正当他找准时机飞向它身后,准备刺中它另一对翅膀时,世云涯指间灵力流动,‘惊鸿’便迅速朝他飞去。 这一剑用了他多半的灵力,直接将世星涧的‘遣芳’从手中击落。 化为真身的鸟,感知身后的异动,立马挥动另一边的翅膀,将世星涧扫向廊柱上。 世星涧被这一击,直接掉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溅在了他左手握着的剑鞘上。那颗师父送给他的琉璃星饰物被蒙上了一层鲜红。 他尚未起身,它便直直朝他飞去,锋利的爪子直直对准世星涧的脖子。 “师兄!” “师兄!” 世风涟与世云涯惊呼出声,眼见它的爪子要落向他的那一刻,那颗琉璃星忽然灵光大盛。 周围的人被这灵光照得睁不开眼睛,纷纷抬手挡住了这耀眼的灵光。 待到光芒散去,世星涧才看清了眼前替他挡住了攻击的人。 他一袭月白色长袍,发丝与长袍随灵光大盛后的波动而轻轻飘扬。这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倍感欣慰。 世星涧轻轻唤了声:“师父!” 他没有回头,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星涧感觉如何?可还好?” 世星涧从地上起身,看着被自家师父以灵力锁住的鸟,说道:“弟子无事!师父莫要伤了她,她是遂溪陌家的陌离。” 闻言,世承泽颇有些震惊,随后便想到了缘由。 既是陌家的人,想到前世跟随在卿歌身边的那只鸟,他便猜到了几分。 于是,他右手双指并拢。指尖灵气骤现,金色的符应气而生,随后将符打在了它的身上。 霎时间数道金色的灵光将它紧紧缠绕,便使它动弹不得。 世承泽回头走到世星涧身边,拉过他的手,给他输送了些灵力。 温热的感觉传来,胸口那阵不适便渐渐褪去。 “师父,不用了,弟子真的没……” 最后一个‘事’字还没出口,眼前的世承泽便笑着在他面前一点点如飞沙般流失。 “师父!师父!” 世星涧抬手想要握住那流失的碎片,却握了个空。 他焦急的不知所措,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掌。 风卿走上前,道:“别喊了,那不是你师父的本体,只是他一缕精气幻化的而已!” “一缕精气幻化的?”世星涧不解地问道。 风卿逸的目光扫了扫他剑鞘上的那颗星状饰物,他抬手擦掉上面的那片鲜红,只见里面的流光似乎少了一种颜色。 “这谪溪君修为可真是不简单,怕是早就可以渡劫飞升了。估计是放不下你们,所以才迟迟没有进入历劫!” 世星涧紧紧握着剑鞘,陷入了沉默。 第101章 偿还罪业,欲自行了断 这一场变故下来,除了世云涯与风寅还算完好,其余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风卿逸肩膀上的伤口最为触目惊心,若它指甲再长一些,只怕风卿逸的肩膀便被刺穿了。 穆风与世星涧只是受了些撞击的内伤,稍作片刻调息一下便无碍。 世风涟的后背被抓出了四道伤痕,每一道都深入肉里两分。 穆风稍作调息,便以灵力护住了他的后背。那么深的伤口,只怕已经伤及血管。若不好生护住,便是修仙之人也会血尽而死。 风寅扶着风卿逸坐在一旁,看着他一直流血的双肩皱起了眉头。 “让你啰嗦!你若早之前便下来制止这些人,她也不会恼怒地产生变化。看你以后还啰不啰嗦了!” 虽是气愤之言,可风寅还是用灵力护住了他的肩头。 客栈里的人见妖兽被困住,这才打开门往外逃去。 有的满脸血污仓惶地往外走去;有的惊吓至极整个人爬着出去;余下的便是一些已经没了生气的尸体。 门外从事情发生起便不乏看热闹的人,如今见房门打开,满地血污尸首,原本看热闹的心也没了,尖叫着往各自家里奔去。 霎时间,街上便空无一人。聚鑫客栈成了人们谈之色变的地方。 店老板自刚才起就躲在柜台底下,如今看着满店的鲜血尸体,忍不住放声痛哭。 “完了,全完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啊,就这么被你们毁于一旦了啊。 苍天呐!我……我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你要如此惩罚我呀!” 世云涯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看着横七竖八的尸首和一旁被困住的陌离,他全身忍不住地颤抖。 真的是他错了么?这些人本来不该死的,可是……他们却因自己而死! 虽是死于陌离之手,但终究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阻止了自家师兄,若是第一次出手便将她治服,这些人便不会死! 他们是妻儿,也是父母。如今死了,他们的亲人又该怎么活? 是他啊!是他害死了这些人啊!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这条大道上走很远很远,甚至可以和哥哥一起渡劫飞升。 可是如今,他却犯下了如此多的罪孽。 他双腿如同灌了铅水一样沉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深深看了一眼被困住的陌离,又扫了一眼满地尸首和受了伤的众人。 双手指尖掐诀,卧在地上的‘惊鸿’受他灵力召唤,快速朝他飞去,剑刃直对他自己的心脏。 “不要!” 世风涟感知了他的行动,整个人止不住颤抖地喊出声。 然而,‘惊鸿’却没有随着他的一声叫喊而停止,速度丝毫不减地向世云涯的心口飞去。 “弟弟!” 他一声哭喊,‘惊鸿’停在了世云涯的心口,紧贴着他的衣袍。 世风涟刚刚松了口气,却见他指尖灵力更盛,依旧执意控剑往心口刺去,‘惊鸿’却止步不前。 他知道,弟弟的剑生了剑灵,不忍伤害他。 “云涯,你住手!这是做什么?”世星涧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他发怒。 “师兄,哥哥,对不起!是我害死了这些人,是我犯下了这些罪孽。 ‘惊鸿’,你不要再抗拒我的指令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言语间,世云涯用上了自身所有的灵力,控制它向心口刺去。 终究是敌不过主人的修为,‘惊鸿’瞬间就向他的心口刺去,随后便被人一把握住了剑柄。 世承泽握着剑柄的手灵力涌动,‘惊鸿’便脱离了世云涯的控制。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拽住了世承泽的袍子。 “师父,您就让徒儿偿还罪孽吧!我……我若活着,该如何向这枉死之人交待!” 世承泽握着剑的那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扶起。 “云涯,逝者已矣。这世间的罪业又岂是由一命偿还?佛曰:众生造作天大的罪业,一忏即消。偿还罪业,靠的是功德,不是性命!自行了断,非大丈夫所为。” 世承泽心有余悸,他将自己的精气藏于世星涧剑鞘的那颗琉璃星中,方才一缕精气幻化动了修为又为他输送了灵力。 精气消散之际,本体总会有所损伤。稍稍调息片刻,他便使用缩地千里之术赶来。 还好,来得及时。若他这一剑刺了下去,只怕……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世星涧,心中甚是欣慰。 世星涧匆忙走上前去,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他将‘惊鸿’交给了世云涯,回道:“无碍!” 世星涧还想再问些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风卿逸道:“谪溪君,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你与风涟先休息,其余人将这些尸体归整好,待其家人前来认领!” 为了以防不测,他将整个聚鑫客栈都设上了禁制。而后开启了与清溪涧的通讯秘法。 陌青此刻正带着果果和弟弟妹妹在小溪里玩耍,虽临近夏初外界还有些微凉,然而在清溪涧这个地方却是四季如春,风和日丽。 三个孩子正站在浅水湾光着脚对着陌青撩水,其乐融融。 自从带他们归来后,他便将一些琐事交给了大弟子陌颜去做,自己则带着他们玩耍。 三个孩子对他甚是依赖,陌青便将他们认做了子女。 玩闹间,身后灵光大盛。 陌青起身示礼,道:“谪溪君!” “陌家仙主见外了,冒昧打扰只是有事相询。” 画面一转,映入陌青眼中的便是化作了真身的陌离。 他瞳孔骤然放大,急切道:“谪溪君,请听陌青一言!” 世承泽道:“陌仙主不必惊慌,此次只是想问,对于陌姑娘这种状态怎么处理?毕竟若一直保持鸟身,难免造成恐慌。” “回禀谪溪君,阿离虽是半妖,但她本性不坏。只是生了两个心智,妖态的心智并不是她! 只需用寒丝琴净化其心智,压制妖态便可。只是我将寒丝琴交与了殿下,这般情形想必他与卿歌不在吧!” 世云涯在一旁听着陌青的话,心中倍感欣喜。 “陌仙主说的可是一把通体莹白的琴?” “正是!” 世云涯慌忙将身上的储物袋拿了出来,从里面取出了那把莹白的琴。 他不善音律,便将它交给了自家师父。 世承泽撩起长袍,坐于凳上。修长的手指掠过琴弦,发出阵阵空灵悦耳之声,让人听了满心舒畅。 第102章 琴声唤了记忆,冥寂挑战天威 从他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世星涧脑海里便闪现出一些朦胧的画面。模糊的人影在他眼前交织,似乎下一刻便会和一个身影重合。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正在弹奏寒丝琴的师父,却觉得这番场景竟似曾相识。 那些闪过的画面里,模糊的景色、朦胧的面容,都给了他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那些画面中出现的两个人,便是他和自己的师父。 风卿逸见他眉头深锁,便出声安慰道:“世家公子不必担心,有谪溪君在,不会有问题的。” 他原是以为他在担忧眼前之事而皱眉,故而出言安抚。殊不知,他只是在对往事有着深深的疑惑。 世星涧轻轻点头,目光却不曾移开世承泽身上分毫。 他的师父究竟对他藏了什么秘密? 从琴体散发出来的灵气注入到陌离的体内,随着她周身的灵光越来越浓郁,化作鸟身的她在一阵灵光之中,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右侧肩膀上还留着‘遣芳’所刺的剑痕。 世云涯跑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才发现她肩膀的伤痕是那么的浅,以至于他看着世星涧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愧疚。 世承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收了琴道:“云涯,将陌家姑娘送回房间休息吧!” 世云涯应声点了点头,便抱起陌离上了二楼。 看着一旁呆坐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店老板,世承泽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 “事已至此,先生莫要再痛心了。还劳烦先生取些被褥,给这些亡者保留最后一丝颜面,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将来必有福报。” 店老板虽有些财迷,却也是个明是非对错之人。随即便招呼些下手,去储藏间取了被褥盖在了那些死者身上。 一路从桃花渡回来,冥寂便牵着卿歌的手丝毫不松。悠闲潇洒地走在郊外的小道上,远远地便看到了镇口的那块石碑。 卿歌拉着他向镇中奔跑:“快点,冥寂!一路上你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阿离他们怎么样了?我这几天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冥寂随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迎风奔跑而飞扬的发丝和裙角,喜上眉梢。 “你慢些!马上就到了,何必急于一时?” 交谈间,两人便来到了镇口。镇子还是那个镇子,只不过本该热闹的时刻街上却空无一人。 “冥寂,出事了!” 再无二话,冥寂轻声应下,而后化作流光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一息之后便出现在聚鑫客栈的二楼上。 刚刚帮忙归整完尸体的店小二,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抬眼便看见瞬间出现在二楼的卿歌,吓得一个趔趄靠在了墙上。 原本刚搬弄完尸体就已经腿软了,再被卿歌突如其来的一吓,双腿更是没有一点力气。只得弯着腿靠在墙上,一只手扶着墙,惊恐地看着二楼的她。 卿歌黛眉微蹙,神色凝重地望着满地狼藉和狼狈的诸人。 “发生了什么事!” 风卿逸抬头见是她归来,顿时惊喜万分。 “妹妹你回来了!” 卿歌淡淡地应了声,便从二楼轻轻落在他跟前,才发现他身上的血污竟是他自己肩头的伤口所致。 “哥哥,你受伤了?” 她心中疑惑,自家哥哥论修为境界,在这届小辈之中当属于出类拔萃,况且还有世家几位公子在。 如此卓尔不群的几人,竟然能被杀的这般狼狈! “卿歌师妹回来了?” 闻言卿歌转头,这才看见从墙角走来的世承泽,还有那一排排的尸体。 她瞬间便明了,能伤他们的不多,受伤必然是因为他们没有出手! 她瞬间便想到了陌离,颤抖着问道:“那些……都……都是阿离化为妖态时做的?” 卿歌此刻特别希望他们告诉自己不是,然而他们一致地点头将她瞬间给击溃。 “冥寂!” 她急切地呼唤声使得冥寂瞬间出现在了身边,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也是甚感震惊。 不过毕竟是男子,一息之间就恢复了处变不惊之色。 “有多少人知道阿离是妖?” 世星涧回道:“只有现在在场的人,其余离开的人只看到了真身,并未看到人形。” 冥寂的目光阴冷地扫过店老板和伙计他们,言语之中尽是冰冷。 “看过的事,最好便忘了!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通通变成哑巴和瞎子!” 几人哆哆嗦嗦聚成一团,不断地回道:“一定,一定!没看到也没听到!” “现在怎么办?”她问。 “我的小家伙,我自然不会让她平白沾了罪孽。 还劳烦店老板带着这几位未受伤的公子去药铺寻些止血化瘀的药材来。 记住哦,有多少具尸体就准备多少份!” 他言语间丝毫不见担忧之色,刚才那阴冷的话语似乎只是为了告知他们,不要乱说陌离的身份。 卿歌惊道:“你是想用炼尘珠炼药,逆生死?” “对,只要他们活过来,阿离就不会背负一身罪孽,你就会开心! 你开心了嘛,自然我也就开心了。” 他一脸不以为意之色,像似在说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情。 然而在卿歌的担忧声还未出口之时,世承泽却一反常态地出了声。 “不可以!逆转生死是有违天道,要付出代价的!” 他言语间竟隐隐有些紧张,搁在身后的手轻微地颤抖。 冥寂与世承泽也算是浏相识了,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谪溪君如此紧张作甚?天道?谪溪君莫不是忘了我也算是那天界的一员!” 随后他仰着头看着客栈的房顶,似乎想要透过那层层青砖碧瓦望向那九重天上。 “若这天道要我付出代价,尽管来取便是。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他紧接着说道。 像似为了给他一个警告,晴天白日里天空中响起了一道雷声。 这雷声没有惊着众人,却让世承泽心头一紧。向来温润的面容染上一抹恍惚之色,负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师父,你还好么?”世星涧问道。 侧首看了看身旁这个自小被自己养大的人,方才还恍惚失态的世承泽转眼间便如同以往那般淡雅如风。 冥寂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们没受伤的快去准备药材!” “我也去!” 他们尚未离去之时,世云涯站在二楼房间的门口出了声。 第103章 街头遭人讽,店中探缘由 世星涧带着世云涯与风寅以及店老板和几个伙计,一同前往了镇中的济春堂。 居住在此的人们似乎知道危机已过,便都出门各自忙着各自的营生,却仍旧好奇聚鑫客栈里如今的情况。 这世间就是如此的奇怪,有些时候好事发生,知晓的人少之又少。而每当坏事发生之时,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一路上,周边的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里都藏着一种鄙夷不屑。 “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命!” “嘘~小点声!我听说修仙之人听力敏锐,你不要命了?” “现在不是没动静了么?怎么都该是他们解决的,为何要说他们害死的?” “呸呸呸,你懂什么?老子就是命大才没死!既然能降服,为何不一开始就收了那妖物? 什么庇护苍生、万物有灵的,那些非人类的物种就该被处死!不过就是打着慈悲的幌子,贪图一些好听的名头罢了!” …… 交头接耳的声音依旧没有散去,虽说这些人没有明确的表示什么,但是他们心里清楚,这件事在他们的心里已经埋下了很深的成见! 世云涯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垂眸的余光扫向一旁的世星涧。 “师兄,对不起!” 他不敢抬头看他,那个一向受人敬仰的仙门和那个皎洁如月的师兄,因为他而被世人诟病。 良久之后,传来一声叹息。这是世云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自家师兄的叹息声。 世星涧道:“希望此事能给云涯一个告诫,有些时候感情用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可曾想过,若是没有炼尘珠该当如何?也许,现在你面临的便是一世的忏悔与不安,也或许陌姑娘清醒后会生不如死!” 世云涯忽然想到了那个顽皮刁钻又甚是聪明的姑娘,在旁人眼中她可能被惯坏了,可是他很清楚她的内心十分柔软。 若是事后她得知那些人死在她的手里,她必然会痛不欲生。 可是,即便自家师兄出言安抚,那些人的目光依然让他非常的不适。 “不必理会!莫说是人,即便是九重天上的天神也不可能做到令人人都满意。 做不到别人心中的神,便无愧于心就好!” 世星涧充耳不闻人群的嘈杂之声,带着他们往济春堂走去。 济春堂的老大夫照方给他们抓了药,一行人各自拎着四包药便匆匆离去。 聚鑫客栈里,冥寂坐在已经整理过的桌前悠闲地喝着茶。风卿逸与世风涟身上的伤口,早已在他的治疗下愈合。 见世承泽依旧是一脸的紧张之色,冥寂戏谑道:“我竟还不知道谪溪君会如此紧张我!不必担心,炼尘珠乃神器,既然是神器那必然要用在该用的地方。所以,这天道没有理由惩罚我,若不然这炼尘珠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风卿逸道:“殿下此举也是善举,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殿下此番受了天道惩罚,那才是真正的天道不公!” 卿歌只觉得,自家哥哥那正义凛然之气和冥寂那玩世不恭的性子,此刻却是如此的相配! 虽说也认为冥寂此举不妥,却也觉得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想想往生伞中那缕还未修复完整的元神,自己不也算做了违背天道之事么? 一旁的世承泽不知该如何搭话,只是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紧张之态。发现事已成了定局,他便不再反驳。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行回潮生涯了!” 他说罢就要离去,被冥寂抬手拉住了手腕。 “谪溪君何故如此着急回潮生涯呢?这里还有些事情,得需要谪溪君帮忙才行!” 他今时不同往昔那般温和,脸上没了那抹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似乎从冥寂说要用炼尘珠炼药逆生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变得冷了些。 “这么多人的药,靠我和这几个孩子不知几天才能炼完。这件事依然是越快解决越好,不如谪溪君就留下来搭把手?” 世承泽掩在广袖下的手指轻轻蜷起,冥寂盯着他的手指若有所思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回道:“我帮便是!” 正巧此时,一行人抱着药材从门口走了进来。 冥寂抬手一挥,一道红光便将整个客栈与外界隔离开来。 店老板和几个伙计放下药包便匆匆躲进了柜台里。 冥寂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句:“胆小鬼!” 他将所有的药材打开放在桌上,对世承泽挑了挑两条剑眉,说道:“谪溪君,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他便将炼尘珠唤出,掌中火焰翻腾,将所有的药材融入其中。 炼尘珠在一片赤红之中泛着微弱的蓝光。 世承泽双掌翻转,灵力涌现,两道灵力注入到火焰中的炼尘珠上,顿时炼尘珠的灵光便变得亮堂了些。 眼见灵力注入起了不小的作用,其他人便想要助一臂之力,却被冥寂阻止了。 “你们就不要添乱了,谪溪君是天生之子,灵力属这世间罕有,要不然也不会被幽怀君收为嫡传弟子。 只是不知道谪溪君明明早该渡劫飞升,为何却迟迟没有渡劫?莫不是舍不得门下这几个孩子? 你们三个呀,也真是太不争气了。若是能出息些,你们师父如今已是上仙了。” 世承泽抬起眼睑,像似有些气愤他言中之意,竟偏离了一向的儒雅斯文,回呛出声。 “殿下不也一样么?好好的天界二殿下不做,偏偏元神无所归依!” “哈,我和你自然不一样!我是为了爱情,不知谪溪君是为了什么?” 世承泽闻此没有回话,掌中灵力又浓郁了几分,炼尘珠的蓝光范围便又大了几分。 然而世星涧却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冥寂所问的也是他想知道的。 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世承泽的所作所为都与自己有关。可是,关于他的记忆,却只有从小到大的一切,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殿下不是明知故问么?我门下只有三个弟子,风涟与云涯年纪尚幼。身为师父,我又岂能自私的将他们都交于星涧一人?” 冥寂笑而不语,只是稍稍用了些灵力,那团火焰便比之前更是红艳,掩盖了炼尘珠的光芒。 第104章 得知师父受伤原因 世承泽的回答,让世星涧松了口气。 原本他还以为自家师父对他藏了什么秘密,如今看来只是心疼他们,怕自己飞升以后,他们没有能力独当一面。 世星涧心中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进入化神期,这样师父便可以安心渡劫飞升了。 两兄弟闻此也默默低下了头,总觉得是自己的愚笨,拖累了自家师父。 世承泽此刻才知,方才自己只顾反驳冥寂,却完全忘了顾及他们的想法。 他微微侧首,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人,笑道:“别胡思乱想,你们很好,是我自己不愿接受飞升成仙的束缚。天界哪有人间好!” 冥寂对他前面那句话不敢苟同,对于后面一句却是无比赞同的。 世云涯忍不住腹诽:师父这哄人技术也太差了,漏洞这么明显真的好么? 似乎是嫌弃冥寂套了自己的话,世承泽忍不住用了些自身的修为。 一片翻腾的火焰中,忽然蓝光大盛,瞬间将冥寂的火焰包裹在里面。 “效果还不错!只不过谪溪君还是悠着点,毕竟是本体受损,总该为自己多着想着想。” 闻言,卿歌美目微睁,担忧道:“承泽师兄受了伤?什么人竟然能伤了你?” 她有些不解,如今整个修仙界,便属他一人修为最强,怎么会有人能伤得了他呢? 随即她又疑惑道:“冥寂,你既然知道师兄受了伤,为何还要他帮忙炼药?是有什么隐情么?” 冥寂没有说话,只是朝她挑了下眉毛,眨了眨眼睛。 世星涧三人对此相当气愤,他们一直觉得他最多也就是身为殿下有些娇纵,放荡不羁了些,却没想到竟如此腹黑。 也不知道自家师父究竟哪里得罪了他,竟让他这般算计。 原本世云涯还因他那些正义凛然的话对他心生崇拜,如今也都烟消云散了。 随着炼尘珠的蓝光欲渐浓烈,冥寂炼药的火光渐渐地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不见,只留下了炼尘珠璀璨耀眼的光芒。 最后一丝火光消失之际,冥寂收了炼尘珠,那些丹药随之落在桌上。 “拿去给那些死者服下,以灵气送入!” 他们几人脸上的兴奋之情不言而喻,齐齐拿过丹药便往那些死者口中送去。 卿歌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客栈的房顶,没有雷声,风平浪静。 想是他此番善举,天道也无理由责罚。 店老板和几个伙计,全都双手扒在柜台之上,露出一排脑袋,沉浸在刚才他们从未见过的情形中。 待到几人将丹药委完,世星涧拿着手中剩下的一颗丹药,问道:“都完了?没有落下?”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道:“没落下!” 世星涧有些不解,握着那颗丹药看着冥寂。 “殿下,为何多了一颗?” 冥寂依旧是那副洒脱之色,回道:“多的一颗自然是给谪溪君的!” “我并没受伤,不需要丹药。星涧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事情解决完了,我便先回潮生涯去了。” 他对他说着,跟往日的神色并没什么两样,让世星涧心中忍不住打鼓。 “师父,你当真没事么?”世星涧仍然不放心地问道。 “无事!星涧无需担心!” 再无他话,他便朝客栈门外走去。 “谪溪君好兴致啊,放着缩地千里之术不用,是想多走动走动领略这临洮的风景么?” 一句话,使得他原本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 至此,他们才发现了端倪。 他转身张口便要辩解,却在下一刻一颗丹药从冥寂手中弹出,直接落入他张开的口中。 “谪溪君不是想吐出来再给自己徒弟吧?那你这师父当的就太不厚道了!” 世承泽无奈,双指间灵光微现,口中的丹药便随着灵气入了体内。 此时墙角处传来了声响,原本没了生命的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顿时一片嘈杂。 “我……这是哪儿?我不是死了么?难道这是阴曹地府?” “啊,我的伤口没了,我有影子,我不是鬼!我没死!” “太好了,我没死,我的妻儿老母就不用伤心难过了!” …… 众人言语间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店老板竟藏不住的激动,依旧扒着柜台,道:“没死,没死!是那几位仙人救了你们,当然了,我也出了一份力!” 他告知众人实情之际,还不忘了给自己邀功。 众人纷纷走到他们面前,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谢谢仙人救命之恩!谢谢仙人救命之恩!” 冥寂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他向来受不了这种别人道谢的事情,便远远地躲开! 卿歌回头,冲他微笑,对着他竖起来大拇指。 待到挨个将他们扶起后,世星涧道:“诸位快些回家吧!发生了此种变故,家里人该忧心了。”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道谢声,众人纷纷朝客栈门外奔去。一出门便又是一阵嘈杂。 “鬼啊,鬼啊!” “别怕别怕,我们不是鬼!是里面的仙人救了我们!你们摸,我身体有温度,我也有影子!” “啊,是真的,真的不是鬼!” …… 随着渐渐远去的兴奋声,所有的一切回复到了原先的模样。 世承泽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坐在桌旁的冥寂,一阵灵光过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世星涧紧张地握了握手中的剑,问道:“殿下,师父他……他为何会受伤?” 冥寂瞥了一眼他剑鞘上的琉璃星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装傻。 他起身走上前去,从他手里拿过他的‘遣芳’,指了指那琉璃星。 “谪溪君送的?” 他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知!但是我受伤了时候,里面的东西幻化做师父救了我。师父受伤与这个东西有关?” “这里面装的你师父的七道精气,支撑精气幻化成型本就耗费修为,精气消散本体便会受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用以缩地千里来的此处。本体受损又加之消耗巨大灵力施展缩地之术,若不受伤,那才有鬼!” 世云涯呛道:“那你明知师父受伤,为何还要让他帮忙?” “我那不是嫌他嘴硬么?你是不了解你们家师父,一向都是有事自己扛着,从不告知他人,不愿让别人为他担忧。呵,还真是随了幽怀君那个性子!” 第105章 一语道破玄机 世星涧看着剑鞘上的琉璃星,久久不能平静。 师父为他付出的越多,他心中便越是压抑,总觉得这其中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他将‘遣芳’从冥寂手中夺回来,便要将那颗琉璃星从剑鞘上撬下来,可是它却纹丝不动。 “为什么拿不掉?为什么?拿下来师父便不用再为我耗费精气了!” “别白费力气了,他亲自嵌上的东西,你若取得下来,那他还称得上是谪溪君么?” 冥寂很是无奈他如此幼稚的行为,总觉得和这么一群孩子在一起自己也变得傻了些。 看着满地的血污,他终究是忍受不了,雪青色的广袖一挥,整个客栈又焕然一新。 “小二,准备一桌菜,再来几坛酒!” 如今见过他们的不凡之处,店老板招待起他们来更是殷勤的很。 “几位仙人随便吃随便喝,这顿算我请!” 随后他又招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几位仙人上些茶水点心?” 伙计听闻,赶忙钻进了后厨里去准备东西。 从始至终没有出声的穆风,终是忍不住问道:“卿歌,那个……我……” “初识你时,你可不是这般扭捏的!那个坦坦荡荡,处变不惊的穆风何时变得这般畏缩了? 你放心吧!炼尘珠的事情我已经告知苏沐儿了,那些参与测试的弟子不会再无辜丧命了!” 他不由地震惊了,当时他只说将此事告知苏家,并没说明缘由。而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子,竟然那么清楚他心中的想法。 “这几日我抄写了一些经文,准备去寺庙寻几位得道高僧为那些枉死之人诵经。” 世风涟道:“穆风如此诚心,定会感动上苍的。未来有朝一日飞升成仙,也会是个深明大义的仙人!” 说话间,刚做好的点心便被店小二送上了桌,众人还未伸手之际,便被一只小手一把拽了过去。 “你们这些贪吃鬼,居然背着我偷吃!” “阿离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世云涯惊喜地问道。 “你还敢问,有吃的居然不叫我!” 冥寂揉了揉她额前的头发,笑道:“别着急,都是你的!” 一桌人看着她那幅凶巴巴贪吃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唯独风寅一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卿歌看着一桌人谈笑风生,心中甚是舒心,不知不觉间便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开心么?” “开心!若是以后我们都能像今天一样聚在一起,我想我会更开心的!” 冥寂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桌子。 “我的卿歌说了,我们这样聚在一起她很开心。所以,以后都给本殿下好好的! 若是惹了卿歌不开心,就是追到阴曹地府,本殿下也给他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桌人围坐在一起,没了身份尊卑,倒是别有一番愉悦。 店老板也不吝啬,为他们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 饭桌上,世云涯问道:“师叔去了哪里?何故去了那么久?” “回了趟潮生涯,又去了趟傅家。”她简单地答道。 风卿逸道:“听闻这桃花渡景色极好,说是人家仙境都不为过。不过,这傅家仙主早已淡出修仙界不与外界往来。妹妹去他们家作甚?” “去查探了下关于‘离魂’的事,若是有人祭出修为,那么几大仙门中唯一没有出现的便是这傅家仙主。” 风寅有些激动之色,急切地问道:“那小姐可曾查到线索?” “没有!傅家仙主早年便因故离世,如今掌管傅家的是她的儿子傅空凛。” 风寅眉间有些失落,没有线索,找不到是谁取走了‘离魂’,也就不知道那夜出现在上官家的神秘人是谁! 风卿逸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事情急不来,那人费尽心思布了那么大的局,又岂非一朝一夕便能被戳穿的?” 风寅闻言便垂下了头。 陌离端着碗瞅着闷闷不乐的风寅问道:“这世间那么多大门大户,为何此人却单单挑了你们上官家?是与你们家有仇?还是说你们家有他不得不屠你满门的理由?” 冥寂仰头喝了杯酒,叹道:“唉~论聪明,几人竟还比不过一个贪吃的小女子!” 世星涧道:“昔日师父给我的卷轴记录,皆已指向炼尘珠,只不过单凭那些记录,坐实不了苏家的罪名。” 陌离道:“苏明义既然能创立那么大一个仙门,必然不是头脑简单之人。若如你所说炼尘珠是他以不当手段从上官家所夺,又岂会蠢到露出那么大的破绽?” 卿歌道:“以苏明义为人奸诈谨慎的性子,确实不太可能。” “对!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把苏家当成了一个幌子,就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当你们全部注意苏家的时候,他才会有足够的时间实施自己的事情啊。不然,还真当谪溪君和仙门百家是吃素的不成?” 她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不再同他们交谈。 她思想简单,不会想那么深入。然而往往有些简单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过于严谨的人来说,想的却比较深,从而便忽略了最关键的东西。 也许那人便是抓住了他们看待问题的这种特性。 世星涧道:“若是抛开炼尘珠一事不谈,手持‘离魂’之人出现在上官家,那便是为了……” “饮魄!”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 风卿逸一把抓住风寅的手腕:“你快想想,你们家是不是藏了把剑?” “没有啊!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家一直都是做药材生意的,我爹娘也是普通人,家里怎么会有剑呢?” 风寅细细想了想,再三确认没听说家中有‘饮魄’剑一事,才回答了风卿逸的问题。 “哥哥就无需再问了,‘饮魄’涉及重大,即便真的有,那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卿歌劝慰着。 风卿逸略微有些气恼:“这个笨蛋!看来我们还得回上官废宅一趟才行!” 其余人对此都表示赞同,一想到若是此番能顺利解除祸患,心中便藏不住的激动之情。 第106章 分头行动 “上官府由我和冥寂去就可以了!” 卿歌一句话,便将他们所有的兴奋之情浇灭。 几个人停下手中的筷子,似有不解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理由。 “离开客栈之后,我与冥寂去了阑风絮阁一趟。在那里与程屹动了手,生死关头神秘人利用两仪镜将他带走。 星涧你带着风涟与云涯去平凉,密切监视着程屹的一举一动,看能否找出神秘人的身份。 关于‘离魂’一事,我们去了桃花渡。虽说傅音澜已死,但据冥寂所说,桃花渡有好多地方透着古怪。 哥哥与穆风还有风寅一起去桃花渡,不过,你们一定要谨慎行事。桃花渡的人修为不低,尤其是傅空凛身边那个叫雪垠的人。” 世家几位公子,对卿歌自然算是唯命是从。 风卿逸对此安排却有些不满:“妹妹,那上官旧宅里有机关,我们之前困在里面差点没出来,还是我陪你们一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风寅心中一阵鄙视,世人若是知晓暮仙空云城未来的仙主竟是个妹妹奴,不知会作何感想。 卿歌不禁有些无奈,她这个哥哥哪里都好,惟独在她的事情上,所有的义薄云天都抛到了脑后。 “哥哥,有冥寂在我不会有问题的,让你一同去桃花渡自然有我的道理。 若只有风寅和穆风两人,万一遇上了桃花渡的人,有你这个暮仙空云城的少主在,至少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了她的解释,风卿逸便默不作声了。 静静待在一旁的陌离问道:“那我呢?” “阿离,你就先回清溪涧去。吃过饭后,我会给你爹爹传讯,让他来接你回去。” 她有些不愿,却又知道卿歌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自己本就修为不高,如果跟着他们,万一遇上了危险,说不好自己还会成为别人威胁他们的筹码。 “那好吧,我便先跟阿爹回清溪涧去。” 冥寂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乖巧地听从安排,只觉得原本还有些稚气的她,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沉稳了。 待到饭局结束之时,天已见晚。几人虽饮了酒,却并无醉意,各自回了房。 卿歌前脚刚踏进房门,冥寂随后便布下了隔天阵。 几步上前,懒懒地平躺在她的榻上,看着站在桌旁倒水的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随后他侧过身子,单手撑着头,笑道:“君已在榻,卿歌不想有所图?” 刚刚入喉的水还未来得及咽下,便被他这一言呛出了声。 “咳……咳咳……冥寂,你……你知不知羞!” 她脸色通红,不知是因为饮了酒,还是因咳嗽,亦或者是因害羞。 他走到她跟前,握住她拿着茶杯的手,将她喝过的杯沿递到自己唇边,喝光了杯中剩余的水。 卿歌尚在震惊之际,他不知何时将她身上原本的绿色长裙变成了一件紫色缎面的里裙。 两条纤细白皙的玉臂,在月光的照射下莹润如玉。细长的肩带挂在锁骨之上,让人难以抗拒。 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红,丰润的双唇犹如玫瑰花瓣一般娇艳欲滴。 他雪青色的广袖一扬,一张极尽精美的美人榻出现在身后,雪白的狐毛长毯铺在榻上,让人忍不住横卧其上。 他突然拉着她一起斜躺在长榻上,眉眼间似柔和了仙气与妖冶,清冽中带着浓浓的邪魅。 凤眸星目轻轻一扫,她的心便随着他的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 彼此之间的距离,让她感受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握着她的纤纤玉指。微微伸过头去,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卿歌,你身上的味道是我在这个世间闻过得最香甜的味道! 即便是来生你换了一副容貌,我也会在万千人海中第一个就能寻到你!” 他很少如现在这般正色,没有与生俱来的那种放荡之气,也没有平日里的插科打诨之色。 凝重而又真挚,深情而又认真! “冥寂!我……” “嘘!别说话,我只是想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你而已。来日方长,别的我可能没有,却有足够时间来等你。” 说完他便握着她的手抵在了唇边,轻轻印上了一个印记。 她望着他深情款款的模样,抵上了他的额头。 “不会等太久的,相信我! 明日,我们一起去上官家的废宅好好查探一番,说不准‘饮魄’就藏在了上官家。” 他眉头微蹙,说道:“也可能不在!若是十年前那人灭了上官满门便是为了寻找‘饮魄’,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却仍未寻到,那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没在上官家。” 她笑道:“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那人不够聪明,没找到!” 伴随着她朗朗的笑声,他也笑了起来。 “对!也许我们去了,以卿歌的聪慧和本殿下的睿智,找到‘饮魄’自然不在话下。” 榻前烛光摇曳,窗外青枝葳蕤。 一夜好眠,醒来已是辰时末。 窗外鸟儿啼鸣,璀璨的阳光照在外面枝繁叶茂的树上,在窗上投下了斑斑樾影。 卿歌睁开眼睛之际,便没见着冥寂。 正欲起身开门出去询问,便有敲门声想起。 她将门打开,门外是风卿逸三人。 “妹妹,你醒了? 晨起时殿下吩咐,让我们暂且稍候,他将陌姑娘送回清溪涧后便回!” “哥哥这是准备要前往桃花渡了?这个样子可不行!” 穆风不解,问道:“为何样子不行?” “桃花渡已经近百年没与仙门中人来往,若你们贸然这身装束前去,恐怕还未踏上桃花渡的渡口,傅空凛便收到了消息。 剑收起来,将身上的浩然正气也收起来,就当此次去桃花渡游玩的。 星涧他们三人呢?” 询问之时,冥寂的声音便从楼梯处传来。 “他们已经出发去平凉了,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潮生涯的衣饰太过显眼,已经让他们换掉了!” 卿歌闻言点了点头,果然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此次。 风卿逸道:“那我们也出发了,有什么事,传讯符联络!” 彼此告了别,风卿逸带着穆风和风寅便踏上了前往桃花渡的路程。 冥寂将卿歌往怀中一带,转眼便消失在了客栈二楼。 自他们离开以后,聚鑫客栈在未来的日子里被称为了仙人客栈,客满为患,真正应了谪溪君的那句‘必有福报’! 第107章 上官府中寻到蛛丝马迹 卿歌身边早已不见了冥寂的踪影,一身红色的落霞霓裳裙走在灵台人来人往的街上格外的夺目。 灵台城虽然不大,却也是热闹非凡。城中的人们早已在十年前的那场阴影中走出来,安然惬意地在这座城里忙碌生存。 走到那个粥摊前,卿歌驻足。 “老人家向您问个路,可知上官家如何走?” 那老伯停下盛粥的手,定定地瞅了瞅她,只觉她眉眼之间有些眼熟。 思虑了片刻,才想起前些日子曾在这里进食的那位公子。 他放下了手里的活,拿起桌边的方巾擦了擦手,给她指了方向。 “上官家已然是个废宅且怨气极重,姑娘要当心呐!” “谢谢老伯,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告别了卖粥的老伯,卿歌便顺着他指的方向前往上官家的废宅。 越接近上官家附近,居住的百姓便越来越少。直到这一片只剩下了空屋子,拐了两个弯便看到了上官家那破旧的大门。 整个上官府泛着蓝色的灵符之气,上空的黑雾虽比之前淡去了些,却仍旧肉眼可见。 “潮生涯的渡灵符咒!”冥寂的声音从她耳中传来。 “嗯,定然是星涧所为!” 她答了话,便在掌中以灵力画符,而后一掌将其打在了门上。随着灵符的嵌入,原本的蓝色变得又稍稍深了几分。 做完了这些,她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宅内走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随着她进了门,那两扇大门便被关住,门外的街角处冒出了三颗脑袋。 “老大,咱们确定要跟进去么?我听说这上官废宅里闹鬼,要不咱们等她出来,悄悄地跟着她再掳走也不迟啊!” 那粗犷的汉子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怒道:“放屁,老子就是这世间的鬼,就是真的鬼见了老子也要绕着走!” 最瘦弱的男子,一脸讨好地哈腰点头。 “老大说得对,她一个弱女子都敢进去,咱们三个七尺男儿还比不过一个女子不成?” 那粗犷汉子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道:“少废话,快跟上。进去找到她以后,不管用什么办法先将她绑了再说。” “嘿嘿,不知道如此姿色卖到颐春楼能卖多少银子?” …… 上官宅院内,卿歌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不以为意,静静地观望着这处宅院。 “这里好像没什么不同,跟哥哥他们描述的一样。” “门外的三个人如何处置?”冥寂的声音有些阴森,却还是询问了一下她的意思。 “三个地痞无赖而已,将他们吓走便好!” 一道灵光闪过,冥寂站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指尖灵力凝聚,弹向上官废宅的上空,布下了九曲迷幻阵。 “走吧,我们先去正堂看看!” 两人直奔上官家的正堂而去,入眼便是妖兽与修士留下的痕迹,十年来的血迹早已风干变了色,却不难想象昔日的惨况。 横七竖八破败的家具、瓷器,无不宣示着当日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一切正常,没有不妥。卿歌却看着中堂上那幅已经残破的风景画,陷入了沉思。 “冥寂,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人家的中堂多为寓意吉祥的大字,也或者是祖训、祖宗画像、名句书法等,为何上官家却挂了幅山水风景图?” 冥寂瞅着那幅已经缺损的山水画,答道:“这上官家做药材生意,这山为靠、水为财,将这挂于堂中改善气运也没什么不可!” “若真是如此,上官家必定财大气粗,可这住所除了面积比平常人家大了些,并无奢侈之处,就连砖瓦都如此普通。” 卿歌盯着缺失了几处的画,眉间疑虑不减。 沉思之际,院里传来三人的欢叫声,竟让卿歌听得红了脸。 “不是让你将他们吓出去么?怎么还……还这般……” 冥寂拉着她的手走到了门口,她却惊讶地发现,院中竟变成了荒郊野地。 三个无赖正拥着三个女子,行那令人难以启齿之举。 卿歌刚要训斥他,却听见他们声声惨叫。 只见原本他们拥着的女子,变换了一副容貌,半边脸上缺失大半,伤口处还爬着蛆虫。 三人瞬间感觉作呕,想要松开她们,却奈何她们双臂像长在了他们身上一般。不论他们如何拉扯,始终不曾松开分毫。 这场面竟惊得卿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冥寂紧握着她的手,笑道:“假的,幻觉而已!” 话音刚落,荒郊野地竟变回了上官家的院子。 三人惊醒,低头便看到各自怀中抱着一具骸骨。一个正压在地上、一个正抵在院中的枯树上、一个正按在石桌上。 “啊啊……鬼啊,有鬼,有鬼!”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声,三个人奔出了门外,原本被他们丢弃在地上的骸骨都变成了树枝。 “你吓人就不能好好吓么?还非要……” 冥寂看着她微红的脸,笑道:“前一秒温柔乡,后一秒阴冥狱,只有这种巨大冲击的落差感,才能快准狠地击中人心。只怕,这往后的日子,他们都不敢靠近女子身旁了。” 卿歌觉得,这个世间招惹谁都不能招惹他,只怕他要比那十殿阎罗还黑上几分。 “好了,我们快去看看那幅画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转身向屋里走去,余光扫过方才那棵枯树,竟觉它一旁的花坛样子有些眼熟。 随即她便跑回中堂的那幅画前,看着中间残存的一小片花坛角,还有一旁的那个石桌。 “冥寂,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这画不是在激战中被损的,而是被人为撕成这样的。 若是被妖兽抓破或修士剑气损毁,缺痕自然是直的,怎么会是这样弯曲不平呢?” 她拖过一旁的太师椅,站在上面,指着中间残存的那一片。 “你去看院里那棵树旁的花坛,和这画上的一角甚是相似,虽说院里的石桌已不在原处,却也不否认就是它! 被人为损毁,就说明画里面藏了秘密。却又怕没人发现,故而撕成如此,留了这无关紧要却又能起到作用的地方。” 她言语间有些激动,他走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腰身,将她从椅子上提了下来。 “想知道是不是,那还不简单?跟我来!” 他拉着她走出正堂去了院外。 第108章 中堂画里发现阵法 冥寂将她带到院中,随后一手搂住她的腰,带她飞上空中,整个上官府的格局便清晰映入眼中。 放眼望去,整个上官府并不是很大,每处屋子都错落有致,看不出与别处建筑有何不同。 宅院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小山,想来那便是自家哥哥所说的连着密道的山了。 “冥寂,你能否照着上官家的格局,将中堂画中缺失的地方补全?” 带着她轻轻落地,他笑道:“只要卿歌说到的事情,我就一定可以做到!” 他先一步走回屋里,用了复原术。红光拂过中堂的那幅画,片刻过后,原本缺失的画复原成了原状。 他道:“也就是碰上了本殿下,不然这仙门中的修士,哪个也做不到!” 卿歌没理会他的洋洋得意,双目紧紧盯着那幅画。 画的整体像一副山水风景图,唯一不同的便是,一般风景图上皆是凉亭水榭,而上官家的却是自家宅子。 由于部分被撕掉,所以看不出画的是上官府,而且缺失的地方还写着两句题词。 “凛冬离,春色应来兮。江南故里终归去,一缕残魂画中寻。 这两句为何如此奇怪?江南故里?莫不是说他是江南人?” 冥寂对此不以为然,若交待他的来处,又何须如此费神? 这画配上题词,意境满满。前一句是在描绘寒冬离去,春季一片好景色。后一句却感叹起身后之事,看似终有一天想魂归故里,可后半句却又将魂魄留于画中。 画中寻? 冥寂一手抱着手肘,另一手摩挲着下巴。 “画中寻?这画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便只有这画中的建筑。” “画中有‘离魂’二字,是不是在暗示‘饮魄’所藏的地方?既然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建筑,而刚好它又被损坏。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上官府!” 卿歌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斩钉截铁地说道。 冥寂道:“也不无道理,可这上官府看起来并无不妥。而且,想必那人也细细各处寻找过,但依旧没有找到。” “冥寂,我们再上去看一次,这一次高一点!” 她话音一落,冥寂便搂过她的腰,转瞬间出现在上官府上空。 所处的位置越高,格局就看得越是清楚,直至整个上官府在他们眼里变成了一副平面画,冥寂便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哈哈……真不知道修建这座上官府的是个什么人,居然如此精明。” 卿歌不明他话中之意,茫然问道:“为何如此说?” “这整个上官府就是一个阵法,每处房屋的建造都是阵法的一部分。所以即便那人将上官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注定是一无所获。” “这阵法下面,禁锢的会不会就是‘饮魄’?” 卿歌心中有些不愿相信,毕竟当初谪溪君说过,当年世承修与瑶华带走了‘饮魄’。 若它在上官家,至少有八层可能,风寅身上有一半的魔族血统。 自家哥哥与那男子甚是交好,若有朝一日两人对立,又该如何是好? “必是‘饮魄’无疑!” 他话音刚落,他便带着卿歌飞身而下,立于一处阁楼的宝顶之上。 “此处就是阵眼?”卿歌望着宝顶处的那个凹槽问道。 “正是!只要我们找到开启阵法的钥匙,便能打开它! 还多亏了卿歌的聪明才智,发现了画中的端倪,若不然还真发现不了这个阵!” 对于他的夸赞,卿歌深感无语,冥寂抱着她一个转身便缓缓落了地。 “冥寂,你说背后那个人会不会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胸有成竹地说道:“不会!我没感知到周围有任何气息。今日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突然有了个很好的对策!” 卿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就有了主意,但见他如此成竹在胸,她心中便自然觉得踏实,也就由了他去。 两人出了上官府的大门,往城中热闹的地方走去。出了那片无人居住的区域,城中之人看到他们的神情都有些惧怕。 似乎他们脸上写满了诡异,让他们唯恐避之不及,通通自觉的远离了他们,甚至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卿歌上下细细打量了他,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不妥之处,便张口问道:“冥寂,我身上可有不对的地方?” “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美!” “没跟你玩闹,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如此怪异,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卿歌对他此时此刻的插科打诨之言有些气恼,言语间多了一丝严肃之气。 见她微微动了怒,冥寂才好好回了她的问题。 “他们眼神怪异,想必是因为之前惊恐而逃的那三人。他们受了惊吓,跑出来以后自然语无伦次。 或许他们已经把你传成了上官废宅中的女鬼,毕竟凡间话本里的女鬼多数都是美艳至极!” 卿歌对此竟无言以对,一个人径直往前走去。 路过之前问路的粥摊,那老伯却是丝毫不见惊慌之色,还关切地问道:“姑娘无事便好,方才赖麻子三个地痞无赖,嚷嚷着上官废宅里有女鬼,老头子我还在担忧呢!” 不知为何,这没来由的关怀和信任让她心头倍感温暖。看着老伯熬的香糯的粥,她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老人家,来碗粥吧!” “来两碗!” 随后而来的冥寂,笑嘻嘻地坐在了她旁边。 那老伯误以为他是不知哪家来的浪荡公子,贪图卿歌的美色。便喝斥道:“男子这边坐!” “老伯误会了,我与这位姑娘相熟,只是晚来了一步而已!” 见卿歌没有反驳,老伯便将两碗粥放在了一张桌上。 “你们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胆子也太。那上官家阴气那么重,何故往那里跑?” 卿歌道:“老伯,这上官家遭人灭门,我们也是受其恩惠,前往告祭一番。” 不想驳了老人家的关怀,卿歌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听到她说受过上官家恩惠,老伯便越发得为上官家感到惋惜。 “唉~真是天道不公啊!上官家主与夫人郎才女貌,自来到灵台后一直便处处与人为善。 丢了儿子不说,最后还落得了满门被灭的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第109章 老伯口中探旧事,客栈房中献计谋 听闻他此话,卿歌忍不住生疑。 “老伯,这上官家被灭了门,那上官公子应该说是死里逃生才对,为什么老伯却说丢了?” 她此话一出,老伯便笑道:“姑娘恐怕不是受了上官家的恩惠前来祭拜的吧!听姑娘的言下之意,上官家那二公子想必是还活着。” 冥寂眼中迸出一缕精光,唇间笑意未灭。 “老人家心思细腻,既是知道我们前来别有用意,又怎愿如实告知?” 老伯爽朗地笑出声:“老头子年纪大了,眼却不瞎。前些日子有位公子也来打听过上官家的事情,姑娘与那公子眉宇间如此相似,想来便是一家人。” 卿歌有些羞愧,道:“老伯看得通透,那是我家哥哥!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不想老伯沾染了是非。” 老伯知道他们同为修仙之人,这有些事情不是就得由他们这些人来解决么。 若是自己所知的一些事,能为上官家讨一个公道,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于是他便细细将此事道来。 “姑娘口中说的是上官家的养子,不瞒你们说,我年轻时也跟赖麻子他们一样是个街头无赖,整日里无所事事。 那个时候,上官家主来到此处并没多久,对我们这些人相当关照,也没有因此而看不起我们。 没过多少时日,上官夫人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上官家主便买了几处偏僻的宅院,将它改建成了现在的上官府。可是好景不长,上官家的公子在四岁左右时丢了,一直没找到。后来才收养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姑娘说的那个死里逃生的公子。” 他们两人认真听着老伯一一道来,却从中听出了许多问题的关键所在。 卿歌问道:“那老伯可知,上官家的那个公子叫何名字?” “常听上官家主唤他翊儿,不知全名为何?” 冥寂掏出银两放在桌上,道:“多谢老伯告知,我们就不打扰了。” 告别了老伯,他们便往前面的的友来客栈走去。 甫一进门,楼下用饭的客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就连老板拨算盘的手指都停顿了下来,齐齐扭头望着门口,以至于卿歌刚刚跨进门里的脚不知如何是好! 冥寂目光扫过一圈,便拉起她的手进了门。 “来一间上房!” 老板颤颤巍巍地点头,应道:“好……好,伙计带……带二位贵人去上房。” 伙计畏畏缩缩地走在前面,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冥寂阴沉的声音响起:“我们是鬼么?” 那伙计身子一顿,颤声道:“公子……您说笑了,公子姑娘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是鬼呢?” “那为何众人看我们的眼神如此奇怪?” 那伙计心中直冒冷汗,这众人惧怕的只是身穿红衣的女子,而非是他。 可他如此阴寒之声,让他根本无从回答。见他依旧盯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就此结束问话的意思。 伙计思虑了一番,便答道:“城中的赖麻子从……从上官家出来便说里面有个……有个红衣女鬼。姑娘又如此面生,所以……人们难免恐慌了些!” “无知!你们见过如此漂亮的女鬼?” 伙计上楼梯的脚步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不知如何搭话便只能尴尬地傻笑着。 片刻后来到了房门口:“两位里边请,有什么事招呼小的就行了!” 冥寂对他微微颔首,关了房门。 “为什么我们要在此留宿?你在上官府时说的有个绝好的对策,是什么?” “先不讨论这个,方才老伯的那些话里,藏了很多关键的东西。 老伯说上官夫人生了儿子后,上官家主便买了了几处宅院修建了现在的上官府。那为何之前不修建,却要等到生了孩子时才修建? 而且一个孩子四岁左右该有了记忆,上官家主又在灵台城中颇有些声望,若是孩子在街上走丢,乡里乡亲不会不知晓,然而那个孩子却杳无音信!” 卿歌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上官家主建造上官府是与那个孩子有关?可是那题词里暗藏的意思应是‘饮魄’的下落,又怎么会与那孩子有所牵扯?” 冥寂道:“暂且不知,只有找到那个孩子才能知晓!目前我们不确定这个上官家主是不是当时的世承修,所以没办法确定那个孩子和上官府中的阵法有何关系!” 卿歌不禁有些担忧,如果上官家主真的就是当年的世承修,那么丢了的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有着魔族血液。 若是那个孩子体内的魔种觉醒,又拿到了魔剑,只怕这世间就要产生一场动乱了,随即她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魔族被囚禁是在千年之前,世承修与瑶华便是在那时候离去。 瑶华有了孩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又怎么会在几十年前才来到灵台生下那个孩子呢?” 冥寂对她这个问题也甚是疑惑,看来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也许那个孩子表情解开所有真相的关键。我们先不说这些,我有个很好的计策,来找到背后那个神秘人!” “什么计策?”卿歌问道。 冥寂神神秘秘地对她勾了勾手指,卿歌虽然感觉奇怪,倒也是乖乖凑近了他的跟前,等待着他的答案。 谁知,他忽然对着她的耳边轻轻呵了口气,道:“叫我一声好哥哥,我便告诉你!” 冥寂脸色突然一变,讨好地看着她,道:“女侠松手,小的马上如实告知!” 言罢,卿歌便松开了拧在他腰间的手,笑得开怀。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此戏谑我!” “敢!我乐得被卿歌拧。” 他双眉轻挑,有些轻浮之色,却满满的欢喜之情。 卿歌作势便又要抬手去拧他,却被他紧紧握住。 “好了好了,我以后抱你全靠这腰了,拧坏了可不行! 其实这个计策很简单,告知你哥哥和世家那几个公子,放出风去说我们在上官府中找到了‘饮魄’的下落,那神秘之人必定会带着‘离魂’现身。届时,我们便能来个瓮中捉鳖了。” 对他这个提议,卿歌好生考虑了一下。思前想后,好像除了这个理由能将那暗处的神秘人引出来,便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卿歌赞同了他的提议,随后冥寂便以灵力牵引,给风卿逸他们传了讯。 第110章 洛水镇中收到讯息 平凉地界洛水镇。 世星涧带着风涟坐在街边的一个面馆中,世风涟神色有些着急,东张西望地往街上望去。 “师兄,云涯两天了都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世星涧温雅一笑,回道:“风涟无需担心,云涯一向机敏修为又不错,不会有事的。更何况在苏家的地界,即便有事,有潮生涯这层关系在,也不会有人敢怎样!” 话虽如此,世风涟却还是忍不住心慌。 终于在焦急中看到街中那一抹飞奔而来的身影,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此刻的他们均是一身普通麻衣装束,佩剑早已收入储物袋中。 世云涯匆匆跑来坐在桌前,提起茶壶倒了杯水,三两口喝下了肚,随后握着袖口擦了擦滴下的茶水。 “累死我了!” “云涯,可打探到了什么?”世风涟问道。 “打探到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以求仙问道之名前往苏家,询问了一些关于门中之事。阑风絮阁现在的大弟子是昔日穆风的师弟程屹。 我悄悄守在阑风絮阁山下的这两天里,也未见程屹有何动静。师兄,难不成我们就这么守着?要不要问问师叔,下一步该当如何?” 慎重思虑了一番,世星涧道:“暂且不必,师叔若是有安排会另行通知我们的!” 他话音刚落,察觉传讯符有些异动。随着他双指间的灵光流转,传讯符出现在面前,掌中灵气拂过,一行灵字现于眼前。 “上官府中发现‘饮魄’踪迹,于阑风絮阁散播,诱背后之人现身!” 手掌灵光所到之处,讯息字迹消失。 世云涯惊叹道:“师叔简直太厉害了,我们当日在上官府如此查探,除了‘离魂’的剑痕和那条密道,其他一无所获。” 世风涟道:“依师兄之见,师叔所提‘饮魄’一事可否属实?这去阑风絮阁散播消息一事该当如何?师父教导我们要以诚待人,勿谋算……” 他后半句话尚未说完,便被世云涯打断。 “哥,你真是迂腐,我们这是在为修仙界铲除祸害,怎能叫谋算他人呢? 而且,这神秘之人与程屹勾结,本身就是违背修仙道法在先,师父可以还教导我们了,要以净仙道,除奸佞为使命的!难道你要质疑师父?” 世云涯心里清楚,如果单单是以自己口中的道理来说服他,不一定行得通。 自家哥哥向来敬重师父和师兄,以他们的名义说事必定会事半功倍。 只见世风涟踌躇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点了头。 “维护仙道净世是身为修仙者的使命,既然程屹与奸人勾结,那我们就有义务为铲除祸患尽一份力。 师兄,我们赶紧出发去阑风絮阁吧!” 世星涧无奈笑了笑,对于风涟的性子,还是云涯摸得清楚。 “嗯!我们即刻出发吧!风涟若是觉得不好面对,可以闭口不言,此事交于我与云涯处理便是。” 一番商议以后,他们回客栈换上潮生涯的衣服,三人出了洛水镇便一路往阑风絮阁而去。 山脚的临天门不见昔日驻守山门之人,想来是觉得自家炼尘珠已丢失,再没什么可值得他人惦记之处,便疏于了防范。 三人一路从山脚沿路登上了凌风台,苏家弟子正聚于凌风台上练功。不见程屹,却见另一位内门弟子带领众人潜心修炼。 那人立于通往阑风絮阁的台阶之上,迎风飞扬的长袍让他周身多了几分仙气。 三人走到石阶处,相互示礼。 “潮生涯世家星涧,前来拜访苏家仙主!” “阑风絮阁苏家秉德! 原是世家三位公子,师父与大师兄在正阳殿商议事情,秉德无暇引领,还望世家公子海涵。 杨凛,你来一下,带世家公子前去拜见师父!” 话音刚落,便见人群中跑来一名比较瘦弱的男子,眉目俊朗、温润而泽。 杨凛匆匆朝他们三人见礼,道:“世家公子请随我来吧!” 语毕,他便走在前面,引着三人踏上石阶往阑风絮阁走去。 世云涯小声嘀咕道:“这修仙界礼仪真是繁琐,若非腰好之人,单单这示礼,就能累死了!还有,明明我们知道正阳殿,为何不能直接拜访却还要来人引荐!心怀天下的男儿怎能如此拘于小节?” “云涯!你住口!”世风涟怒道。 走在前面的杨凛闻声笑道:“世家小公子所言有理!敬重存于心中,男儿本就不该拘于小节。只是这礼数偏偏代表了整个仙门,世家小公子怕是只能不乐意而必为之了。” “啊,我想起来了,那日阑风絮阁被毁之时我见过你,而且你看起来与我师叔交情还不错。” 杨凛道:“卿歌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为人宽厚又不嫌弃在下愚笨,能与卿歌姑娘搭上关系是在下的荣幸!” 他言语谦卑,不骄不躁,倒是让世星涧有些刮目相看。 说话间,杨凛便引着他们到了正阳殿门前,然而殿门紧闭。 “启禀师父,潮生涯世家公子前来拜访!” 片刻之后,殿内传来苏明义的声音:“快请世家公子!” 杨凛推开殿门后,身子微弯伸出手臂,请他们入了殿,随后便转身离去。 殿内,苏明义与程屹都在,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苏明义脸上明显的余怒未消,程屹则是有些愧疚之色,夹杂着微妙的隐忍。 见世家三位公子入了殿,苏明义脸上堆笑,道:“不知世家三位公子前来,可是谪溪君又有事情嘱托?” 想起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毁了自家的揽月阁,又光明正大的前来告知炼尘珠已在她手,他心中便抑制不住的愤怒。 连带着潮生涯的人,他见了都藏不住的气恼。 世星涧看了看一旁闭口不言的程屹,回道:“冒昧打扰,还请苏仙主见谅。只因此次兹事体大,遂谪溪君来不及告知,便派我与师弟们前来。只是不知,星涧是否打搅了苏仙主的正事?” 苏明义恨恨地瞅了一眼程屹,随即笑道:“哪里哪里,世家公子见外了,不知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啊?” 世星涧回道:“是关于十年前,灵台城中上官家被邪祟祸害一事!” 第111章 一番言辞之战,消息透露 听到世星涧提起十年前的旧事,苏明义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震惊之色。 仿佛当年之事便是顺其自然而生,一切皆无异样。 “十年前,灵台出现妖邪,我收到消息便带着程屹与门下子弟赶往上官府。历经一晚厮杀,才勉强将邪祟斩尽。 事后我见上官一门惨死,便将其门中之人骸骨敛葬。不知世家公子如今谈及此事,是否谪溪君对此事还有其他见解?” “昔日晚辈带师弟们自阑风絮阁离去后,便一路游历经过灵台遇见了风家公子。得知他在探查当年之事,我们便结伴前往了上官府。” 苏明义心中一惊,自家与临沧风家素无来往,不明白风卿逸为何会对此事有所关注。 “风家公子?不知这风家公子怎得关注起了上官家的事情?” 世云涯眼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忍不住心中一阵鄙夷。 “苏仙主难道不觉得上官家的事有些蹊跷?这妖邪作祟为何单单只在上官家?所以,我们一致怀疑当年上官家的事是有人蓄意为之!” 程屹怒道:“世云涯,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说上官家的事是我师父自导自演的不成?” “我又没说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你……” “程屹,不得无礼!世家公子只是说事有蹊跷,并没说与为师有关,且听世家公子说完。” 世星涧脸上依旧漾着如春水一般的笑容,优雅而又得体。 “苏仙主说的是,程屹公子对此事未免心急了些。 那晚辈便接着说了!我们前往上官府中之时,发现了一些特殊的剑痕。经查证,那是魔剑‘离魂’的痕迹,不知苏仙主可曾听说过?” 苏明义心中忍不住腹诽:这苏家成立几十年,跟其他仙门鲜少来往,这魔剑为何物自己本就不知。可是若说不知,岂不是显得自己无知? 程屹见自己师父久久无话,便问道:“谪溪君便是这样教导门中子弟的么?世家公子如此询问我家师父,若师父回答知道,你们是不是又会说我师父与那什么魔剑有关?若答不知,岂不是又会被你们无情耻笑孤陋寡闻!” 世星涧素来温和的神色突然间变得有些厉色,竟有些无语此人以己度人的思想。 世云涯鼻间重重发出一声不屑之音,回道:“程公子果然学问高深啊,竟将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演绎的淋漓尽致,在下还真是佩服!受教了!” 说罢,他还真的一手握拳一手持掌地朝程屹示礼。气得程屹面红耳赤,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剑,恨恨地盯着世云涯。 世星涧道:“云涯,不得无礼!” 一番训斥,也算给了苏家颜面,不至于让身为一门之主的苏明义感觉难堪。 “呵呵,世家公子如此年少轻狂,倒是让苏某意想不到。不过毕竟是谪溪君的弟子,单在身份上便盛苏家一筹。 且不说程屹了,即便是苏某见了谪溪君的弟子,怕也是要卑躬屈膝一番了!” 世云涯面上生出一丝恼怒之色指尖泛着灵气,‘惊鸿’在他手中微微轻颤,似乎下一秒便要出鞘大杀四方。 世星涧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对苏明义莞尔一笑。 “苏仙主言重了!都是一群少年郎,说话难免忘我了些。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交谈方式,作为长辈就莫要参与小辈之间的事了。” 苏明义脸色甚是难看,搁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一瞬间便握成了拳。 “世家公子还是先谈正事吧!此次前来究竟何事?” “上官府中发现‘离魂’的痕迹,此剑与一把名为‘饮魄’的剑是一体的。若两把剑合体,便能打开冧泫之境的封印,放出魔族。 所以我们怀疑,便是此人制造了上官府那场灾祸,其目的便是找到‘饮魄’。 前几日,师叔去了上官府,发现了‘饮魄’的踪迹,故谪溪君命我与师弟前来,望苏仙主为净仙道尽绵薄之力。” 苏明义心底暗自思量,他们言语间的真正用意,却见三人神色坦然,遂起身走下了高台。 “阑风絮阁过去多年,不曾与仙门之间有所往来。此次谪溪君开口相邀,苏某便厚颜出一份力。只是不知需要做些什么?” 世风涟心中慌乱,师叔当时的讯息只是要求他们将‘饮魄’的消息传给苏家听。 如今苏明义突然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倒是让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见他们三人突然间无话,苏明义便问道:“可是有何不便之处?” 世星涧道:“没有!只是眼下只知‘饮魄’藏于上官府中,但还未找到它的确切位置,所以苏仙主不必着急。此次前来只是提前告知一下苏仙主,若背后之人夺得‘饮魄’放出魔族,届时还望苏仙主鼎力相助!” 世云涯怔怔地看着自家师兄,突然间便颠覆了对他的认知。那个向来坦诚的师兄,撒起慌来原来竟是这般轻车熟路。 只是可怜了自家师父,莫名其妙地身上背了个锅。 闻此,苏明义脸上露出了一抹义不容辞之色。 “还请世家公子回禀谪溪君,若有那日,苏某必定慷慨以赴!” 彼此又相互客套了一番,苏明义欲留他们在此用饭,却被世星涧以身有要事为由拒绝。 三人拜别了苏明义,便便山下走去。 程屹道:“师父,这潮生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会突然想起前来找师父相助!” 苏明义道:“我奇怪的不是潮生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是世星涧口中所说的剑痕!当年收到消息我们便赶往灵台城,除了苏家子弟并未发现别人踪迹,又怎么会有所谓的‘离魂’剑痕?” “难不成,当年之事真有古怪?师父,您不觉得最可疑的地方是风卿逸么?他为何会对十年前上官家一事来了兴致,还亲自前往灵台城查询线索? 我们苏家向来守一方之地安身立命,不惹外界是非。此次之事,师父当真决定要参与了么?” 苏明义广袖一拂,说道:“不管风卿逸是为了什么,此事都与我们无关!既然仙门之首谪溪君开了口,这浑水,只怕是趟也得趟,不趟也得趟了!” 晌午的阳光照在碧瓦朱甍之上,闪烁着耀眼的星光,却在下一刻被白云遮挡,没了方才的璀璨。 第112章 桃花渡街中商议达成 离开阑风絮阁,世星涧三人便又回到了洛水镇之前居住的那家客栈里。 将佩剑置于桌上,世风涟问道:“方才真是有惊无险,长这么大我还没做过如此惊心去魄之事。师兄,你说程屹会不会将‘饮魄’一事告诉那神秘人” “这个不太清楚,师叔只说他与手握两仪镜的神秘人有牵扯,却不知那神秘人是否就是手持‘离魂’之人,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云涯,你与师叔回个信告知她任务已经完成,看她是否还有其他打算。我们暂且在洛水镇逗留几日,暗中观察一下程屹会不会有所行动。” 闻言,世云涯便利用潮生涯的传讯符给卿歌回了信。 而此时,身在浔阳桃花渡的风卿逸三人正兴致勃勃地在桃花渡的街中闲逛。 风卿逸的储物袋中收罗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怕是他要将整个桃花渡都装在储物袋里。 正当他一手拿起摊上那只手工编织的蝴蝶时,怀里的讯息符有了异动。 为了以防被人发现,他将手中的蝴蝶放下,快速跑到一个无人的脚落。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指尖掐诀灵力闪耀,那传讯符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随后他便将符收起,换上一副严谨之色。 穆风道:“风公子,可是卿歌那边有了消息?” “嗯,妹妹在上官府中寻到了‘饮魄’的踪迹,让我们找个理由前往傅家,然后将此消息透露出去。” 风寅有些不解,问道:“这寻到‘饮魄’不是应该保密么?为何小姐却要将其透露?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拿到手,阻止那人将两剑合体放出魔族么?” 风卿逸整了整衣襟,气道:“你哪里来得那么多的问题?妹妹让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现在赶紧想想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去傅家,毕竟这傅家早已与这修仙界断了来往,若是贸然前去怕是会有所怀疑。” 风寅心中不喜,一度怀疑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有妹妹。于是,他便愤愤不平地问道:“穆风,你有妹妹么?” 穆风摇头一笑,道:“没有!莫不是风寅羡慕风公子有个妹妹不成?” “我家妹妹自小性子比较冷,她既然没有称你为穆公子,那便表示将你当作了朋友。你不必称我为风公子,唤我卿逸便可!”风卿逸道。 “我才不羡慕一个妹妹奴呢!这傅空凛身为整个桃花渡的仙主,若是有人在他管辖的地界出了事情,他应该不会不管吧?” 听他这么一说,风卿逸便知他想要何种办法,但他对此法不予赞同。 先不说桃花渡与世隔绝那么久,即便与整个修仙界还有关系,若自己地界一直相安无事,突然出现了些事情,怎么能不令人生疑呢? 在他尚未开口之际,穆风便率先出了声。 “我认为此法不妥!卿歌说过桃花渡的人不简单,若我们突然间生了事,终归是要惹人怀疑的。” “穆风所言在理!风寅,你就不能寻个靠谱些的理由么?” 三人站在角落里争执,惹得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穆风望着路旁的人群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有办法了!既然我们没有好的理由找上门去,那让他们来找我们便是!” 此法深得他二人欢心,于是三人返回住处换上了暮仙空云城的衣物,手握佩剑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桃花渡的街上。 桃花渡里,傅空凛坐在湖边的凉亭里拨弄着面前的白玉古琴,那条水蓝色的穗子垂在琴案边上随风飘扬。 凉亭周边的轻纱早已撤去,换上了火红的流苏,随着清风飘动似漫天漫舞的飞絮。 湖里的半池荷花已见点点含苞待放的粉红,随着扑面而来的风轻轻摇曳。 半晌过后,雪垠快步行至跟前。 “公子,桃花渡里来了外人!” 琴声戛然而止,傅空凛单手按在琴弦上,道:“哦?外人?桃花渡可是多年没见过外人了,没想到如今倒是接二连三地来了!可知是何人?” “不太清楚,身着碧蓝色衣物,腕片上绣着风信子。举止颇有浩然之气,看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傅空凛闻言笑道:“谁说不是呢?临沧风家的人自然是大户人家了!” 雪垠惊道:“暮仙空云城的人!他们突然来此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傅空凛起身,白色的广袖横扫,琴案上的白玉古琴便随着一阵灵光消失不见。 “有没有目的,去瞧一瞧便知!” 他手中持着一把青玉折扇,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出了门转个弯便到了街上,想起之前见不得风又出不了门的日子,傅空凛忍不住狠狠吸了几口街上的喧嚣之气。 雪垠紧紧跟在后面,对他此时此刻的样子感到欣慰。 这个时候他竟有些感谢那个女子,是她给了自家公子一次纯正的新生。 若是可以,他愿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感谢她的出手相助! 傅空凛摇着扇子走在街上,虽身为整个桃花渡的主人,但是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甚至外界传闻,傅家仙主之所以久久不露面,万事都靠雪垠,是因为他样貌丑陋,不敢见人! 关于傅家仙主的传闻,单是在坊间画本中就有多个版本。 傅空凛难得出来一趟,便被行走叫卖书册的后生拦住了路。 “公子,我这里有些话本,要不要?” 他询问之后便对傅空凛挑了挑眉。 傅空凛来了兴致,丢给他一块碎银子,道:“那给本公子来两本!” 那后生乐得欢喜,赶忙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摸出两本话本塞进了他的怀里。 “看在兄台这么爽快的份上,小弟便不整那些虚的了。这《桃花仙记事录》和《夜色里的桃花妖》就都给你了!觉得好的话一定要再多多光顾啊!” 他慌忙离去,将傅空凛未说出的客套话扔在了人潮拥挤的街中。 雪垠瞅了瞅他手中的话本,心中有些狐疑:这公子何时对街上这些江湖杂事感兴趣了?竟然接受了这种风格迥异的话本! “公子可是觉得无趣了,才会要这种尘间俗物!” 傅空凛随手翻着手里的话本,笑道:“非也!只是觉得既然出来了,那便入乡随俗吧!” 他一边翻着话本,一边朝前走去。 第113章 放长线钓大鱼,反被鱼打脸 傅空凛手持话本走在前面,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和插画,唇间洋溢着不可抑制的笑容。 雪垠跟在身边,眉目间满是疑惑。 “公子,这民间话本竟如此好看么?” 他脚步没有停留,道:“嗯,好看!雪垠,你可知这里面讲的是什么?” 雪垠终年陪在傅空凛身边,除了有任务外出,其余时间多在桃花渡里,对民间话本更是不感兴趣。 “回公子,雪垠不知!” “我给你念一下这本《桃花仙记事录》。 深夜,一女子路遇林间劫匪。劫匪见色起意,欲将女子就地正法。正在此时,空中飘落片片桃花,随后缓缓而降一名身穿白衣,清新俊逸的男子。 只听男子大喝一声‘尔等无耻之徒,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劫匪见男子孤身一人,便不将其放在眼里。 劫匪手持刀剑铁斧围攻男子,男子飞身于半空之中,手中飞出无数桃花瓣,一群劫匪颈间瞬间出现一道血痕,随后便命丧于林!” 雪垠静静地听着,竟听得入了神。 傅空凛又道:“若不是写明了这男子的身份,这话本当真算是写的不错了!” “那公子,此男子写的究竟是何人?”雪垠无比认真的询问着。 “哈哈,写的是桃花渡的傅家仙主!” 傅空凛心情愉悦,竟对这民间话本生了兴趣。 雪垠被吞咽的口水呛出了声:“咳咳……咳……想来这桃花渡的居民未见过公子真容,便心生向往所以才写出了这种关于您的故事。” 傅空凛将手中的话本合上,挥着青玉折扇问道:“你猜另一本写了什么?” 雪垠只觉得自家公子性子越来越开朗,竟也随着他的欢喜打趣起来。 “另一本莫不是也写的公子?” “哈哈,另一本写的傅家仙主是桃花妖,专门以男色诱骗年轻貌美的姑娘! 没想到这外面的小玩意居然如此有趣,回去的时候多买些回家!” 说话间两人停在了福来酒楼门口。 傅空凛问道:“他们在此处?” 雪垠道:“是!刚踏上桃花渡口时装束平凡,但见气度不凡,我便差人留意了一番。后面自正大光明出现后,三人便进了这里。” “走,进去瞧瞧!” 傅空凛摇着扇子率先走进了酒楼里。 一入大堂便见衣着突出的三人坐在一角的桌上,正滔滔不绝讲述着什么事情。 傅空凛紧挨着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随后雪垠也坐在了一旁。搁剑的声音似乎重了些,引得他们扭头望了这边一眼。 “几位见谅,我家这小子粗人一个,打扰三位雅兴了!” 他颔首以礼,言语间一派贵公子之态。 风卿逸道:“这位公子见外了,我们初来乍到,想是言语声大了些,才惹得那位公子心烦,实属不该啊。只是谈到兴奋之处一时没收住声,理应我们赔罪才是!” “哦?看几位公子面生,可是来桃花渡游玩的?在下从小未离开过桃花渡,不知外面有何有趣之事?” 话匣子打开了,便一发不可收拾。三人执手示礼,相互点头以示问候。 风卿逸道:“好玩的倒是没有,不过十年前的一些旧事,牵扯出了一个大阴谋。” 雪垠搁在剑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剑身。 傅空凛合上手中的扇子,问道:“牵扯出了何事?在下从小爱听故事,不知可否有幸得几位公子说来听听?” 穆风道:“公子客气了,此事关系到了整个世间,多一个人知道,若事情当真发生了便多一份力量。” 傅空凛起身坐到了他们桌上空余的那边,又吩咐酒楼的小厮沏了壶好茶,便加入到了他们的阵地。 “那几位公子,究竟是何事如此严重?” “十年前,魔剑‘离魂’现世,经再三查证,有人想利用藏在上官府中的‘饮魄’剑,与‘离魂’合体打开封印,放出魔族。” 傅空凛道:“如此重要之事,几位公子为何不去桃花渡里告知傅家仙主?” …… 世云涯道:“这傅家常年与修仙界无往来,确切的说是退出了这修仙界。我们即便想去告知,也无从下手啊!” “所以,三位便以此种方式散播,期望傅家仙主闻声而动?虽不一定可行,但此举也算是明智之举了!” 他一语便将他们所行之事道破,面上神色毫无波澜,仿佛他的戳穿只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风卿逸眸中浮上一抹防备之色,眼底目光深邃,盯着眼前的傅空凛寸目不移。 傅空凛一副坦荡之色,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妖媚之色多了几分无害。 风卿逸道:“未曾请教公子名讳?” 傅空凛放下手中的茶杯,正式的示礼,回道:“桃花渡,傅家空凛!” 风寅喝进口中的水,全歪过头喷在了地上。 恐怕这世人再找不到如他们这般点背的人吧!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该说他们蠢笨。 本想着放长线掉大鱼,却不曾想,鱼儿早已顺着长线,光明正大得爬上来嘲笑了他们一番,而他们却不自知。 一瞬间,桌上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氛围,他们三人再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是好。 穆风还算镇定,一把握住了傅空凛的手腕。 “真是没有想到我们运气这么好!之前本想着傅家仙主素来与外家无往来,当时还不知道以何种理由得以说服傅仙主。 如今既然人海遇着,便注定傅仙主与这修仙界前缘未了。仙门中即将有大事发生,还望傅仙主能看在同位修士的份上,为除奸佞不遗余力!” 他神色坚定,满满的都是正义凛然之气,惊得风卿逸与风寅竟然不知所云。 傅空凛吹了吹茶杯中的茶叶,轻轻啜了一小口茶水,笑道:“哈哈,那是自然!数日前我也答应了风家卿歌姑娘,参加三月后的仙门盛会。既然傅家回归修仙界,那么面对奸邪自然是不遗余力!” 三人掩在袖下的手指禁不住微微蜷曲。 喝着茶水,目光确实偷偷瞄着眼前的男子,余光瞟着一边的雪垠。 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看似颇为无害的男子,却给了他们一种心机深沉的错觉。 以至于,面对他如此坦然的样子,他们竟觉得无比压抑。 第114章 别有深意的茶局 这顿茶吃的风卿逸他们三人是百感交集,偏偏傅空凛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还气定神闲的让伙计一壶接着一壶的往桌上送。 风寅端着茶杯的手止不住颤抖,天知道他手中的这杯是第几杯了,肚子都快要撑破了。 穆风右手贴着杯沿,盯着杯中的茶水,喉结止不住翻滚,若再喝下去,恐怕他真的会忍不住吐出来。 就连一向酒量惊人的风卿逸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再继续喝下去,恐怕就要失态了。 然而傅空凛却如同那无底洞一般,不论怎么往里装水,始终都不会满。 风寅抬头微微蹙眉瞅了风卿逸一眼,风卿逸转而瞧了瞧穆风,彼此眼神交汇似明白各种眼神之意。 三人盯着手中的茶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仿佛杯中不是茶水,而是振奋人心的盟誓血酒,而他们就是那慷慨就义的战士。 三只手齐齐握住茶杯递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傅空凛体贴的又为他们续上一杯。 “今日与三位公子真是相谈甚欢,日后风家要与傅家多多往来才是,也不枉今日我们相聚在此的缘分!” 虚伪! 这是风寅脑中能够冒出的唯一一个词!什么相谈甚欢?从头到尾他们根本没相谈过多少句! 提过‘饮魄’之事以后,便一直相对无话地喝茶喝到现在,哪里来的相谈甚欢。 三人端着茶杯送到唇边,欲哭无泪! 正欲咬牙饮下时,傅空凛淡淡的声音响起。三人快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傅空凛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不知不觉,时候竟然不早了。在下跟几位公子甚是投缘,如若得闲便来我桃花渡里喝茶聊天,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 雪垠,别喝了,我们该回家了!” 他招呼着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雪垠,与他们三人道了别便离开了福来酒楼。 傅空凛刚踏出酒楼门口,风卿逸三人便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待到心中那股恶心之意褪去,风寅捏着袖口蹭了蹭嘴角。 “这傅家仙主确定不是故意整我们的么?呕~再喝两杯我真的会忍不住吐的!” 穆风深深吐了口气,道:“这无需确定,摆明了是事实。恐怕从我们踏上桃花渡口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了!” 风卿逸道:“怪不得妹妹说桃花渡里的人修为不低,看傅空凛喝茶的架势,怕是喝上一天也无事!呕~我不行了,我要去方便一下!” 说完,风卿逸抓起一旁的佩剑便往后院飞奔而去。 这一顿茶喝完,恐怕他们从此以后都会对茶产生阴影,避之不及了。 而出了酒楼后的傅空凛爽朗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雪垠,我今日心情真的是说不出来的愉悦。那三个孩子简直太可爱了!” 雪垠道:“公子变得爱闹了些,如此堂而皇之便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会不会不妥?” 傅空凛心情甚好,手中摇着青玉折扇,神色悠然。 “他们本来的用意便是传于我的耳中,如今我自己送上门岂不是替他们省了好些力气?” 雪垠深深替他们感到心疼,说道:“是省了好些力气,不过公子最后那句‘得闲了来桃花渡里喝茶’可真是恰到好处。只怕他们宁愿去跟妖魔鬼怪打架,也不会来咱们桃花渡里喝茶!” “哈哈……他们不来,那我便去找他们喝!” 他语气坚定,似乎认定了将来的某一天必定会与他们喝茶畅聊。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如厕了,三个人虚脱了一般集体趴在客房中的桌子上,张口无声。 终于等到缓过了力气,风寅问道:“消息已经透露,那我们是回临洮等待他们聚集,还是去灵台城与小姐汇合?” 穆风道:“想必卿歌还需我们暗中查探傅家的动静吧!消息虽透露给了桃花渡,可谁知傅空凛会不会有所行动?所以,我们还是再暗中观察一番。” 风卿逸觉得穆风说的很有道理,为了在自家妹妹面前有所表现,便毅然决然地同意留在桃花渡一些时日。 “你们说,上官府中藏着‘饮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上官家和魔族有关系? 风寅,难道你是魔族的后人?” 想到此处,风卿逸便忍不住震惊。 “先不说上官家与魔族有没有关系,即便是有,卿逸兄也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和魔族扯上关系的!”风寅出声安慰道。 穆风却对此不解,问道:“风寅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根本不是上官家的亲儿子,我只是上官家的养子! 不过,即便是养子,爹和娘却从未把我当成外人。甚至在大哥丢了以后,将所有的爱都给予了我? 即便我知道那些都源自另一个人,但我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很感激大哥。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享受不到久违的亲情。” 风卿逸惊道:“风寅,你想起来了?” “嗯!在陌家姑娘生变的时候便想起来了。” 回想起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变故,风寅低垂的眸子里满满的心痛。 穆风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别难过了,待找到幕后黑手,我们便为上官家讨一个公道!” 风寅抬头看了他两眼,总觉得他身上那种温雅的性子像极了某个人,甚至给他一种身在幼年的错觉。 那个时候他因为剑术练的不好而难过,那个他如亲子般的父亲,便也是这般安慰着他。 “谢谢穆风,我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凶,为父亲母亲报仇!” 突然,风卿逸问道:“你既然想起当年之事,那对下手之人可还有印象?” 风寅闭目了片刻仔细想了想,回了风卿逸的话。 “看不清那人的脸,他带着类似羽翼状的面具,全身被黑雾笼罩,手中的剑也被黑雾包裹着,不知道是不是‘离魂’。 父亲母亲看到以后拉起我躲进了大哥屋中的密道中,母亲知道父亲必然没命,将我送出密道便只身返回,只怕是也死在了宅中!” 闻此,风卿逸眼中有些酸楚。当日他与世家公子发现的骸骨,估计便是他说的母亲吧! 风卿逸握了他的手,道:“以后,你还有我!” 风寅看着他,露出舒心的笑容。曾经的晦暗都已变成了曾经,未来的日子,皆有挚友同行。 第115章 腹中之子,局中之棋 是夜。 沐林轩内,苏沐儿独自一人坐在桌边饮酒。 她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搭在小腹上,醉眼迷蒙地望着门外的夜色。 月光如水倾泄在林间,为这山林披上了一层薄纱,在无垠的天地间展现着若隐若现的美。 梦幻般的月色下,一袭墨绿色广袖长袍的男子,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而来。 长袍的下摆随着男子轻抬的锦靴微微摆动,迎着夜风而飞扬的青丝,如同皎洁的月光下从九重天上而降的谪仙。 苏沐儿微醉的嘴角轻扬,望着来人喃喃轻语:“大师兄,你回来了?” 来人脚步轻轻一顿,而后又大步跨进了门里,夺过了她手中的酒杯,道:“沐儿,你不能再饮酒了!” 苏沐儿闻声,收了唇间荡漾的笑意,冷冷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给我!” 她伸手便去夺程屹手中的杯子,却被他一把扔出了门外,随着‘啪’的一声,翠玉酒杯碎成了多瓣。 苏沐儿扬手一巴掌打在程屹脸上,怒道:“程屹,你这个无耻之徒!有何脸面出现在我面前?滚!” 程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看着怒气冲天的她,不言不语。 他越是不言,苏沐儿心底的怒火便更盛。想起他对自己做下的事情,苏沐儿心底的怒气更是无处宣泄,接连不断的巴掌朝程屹脸上扇去。 “王八蛋!无耻!无耻!” 苏沐儿边打边哭,似乎心底的愤怒不甘都以眼泪的形式流淌出来。 程屹终是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她即将落下的腕,言语间满满的嘲讽。 “我无耻,当日究竟是谁缠着与我辗转承欢、卧云携雨,难道不是你苏沐儿么? 你口口声声说我无耻,怎得巫山云雨之时不见你说无耻?怎么?贪欢之后便翻脸不认人了么?” 他手中悄悄用力,便将苏沐儿甩回了凳子上。 苏沐儿哭的梨花带雨,却已然得不到程屹的疼惜。 她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我是不可能让这个孽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程屹闻言脸色突变,虽气愤,但眼中却藏着一丝不舍。 “苏沐儿你敢!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无权决定他的生死!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前日里师父已经与我商议好了,择良辰吉日便让你我成亲,你与穆风这辈子都再无可能了!” 告诉完苏沐儿这一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便双指锁了她的灵脉,又唤来了几名女弟子看住她,而后朝阑风絮阁的后山走去。 枝繁叶茂的密林里黝黑深邃,交错的枝叶遮住了倾泄而下的月光。遗漏的点点星光打在地上,在黑暗的密林里越发显得清冷。 程屹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来到了那片林间。 神秘人依旧一身黑雾缭绕,脸上带着羽翼状的面具,露出的嘴脸透着丝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前几日潮生涯来人,可是有何要事?” 程屹听闻他此话,眸中露出震惊之色。 这人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神通,知晓阑风絮阁的事情! 如同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神秘人嘴角挂笑,道:“不要疑惑我如何得知阑风絮阁的事情,这个世间,只要我想,便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最好如实交代!” 程屹额头流出一滴冷汗,已经认清了自己逃不掉的事实,便将事情如实相告。 “前些日子,潮生涯来人说起了关于魔剑‘饮魄’的踪迹。” “魔剑‘饮魄’?在哪里?” “据说是在灵台城的上官府中,风卿歌查探到就在那里,只是暂时还没办法将它取出。” “既没办法将它取出,又前来告知是为何?” “只是提前来知会一声,待到背后之人手握‘离魂饮魄’之时,为净仙道出一份力!” 听到此处,神秘人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程屹所说的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原本就有些昏暗的密林,随着他的不语,周遭的氛围更显压抑,让程屹的心中止不住翻腾。 良久,程屹道:“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行回去了。师弟们时常寻不到我,我怕他们起了疑心!” 神秘人道:“放心吧,没有人会起疑。我让你办的事还没办成么?你隔三差五与她同欢,为何还没成功?真是没用!” 程屹心中更是胆战心惊,自己不知他是何人,他却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莫非他是自己身边的人? 随即他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身边的人,自他拜入阑风絮阁起便都在。 如果是身边的人,不可能这么久了才来寻他!那是新入门的弟子?也不可能! 新入门的弟子,个个修为不足,别说尾随监视他,即便隔着他十丈远,他也能听得到气息。 思量之际,神秘人再次出了声。 “别白费力气了!除非世承泽亲自前来,就凭你?还发现不了我的踪迹。 所以,有些事你别想着瞒天过海!” 程屹道:“你为何偏要苏沐儿怀上的孩子才行?这世间那么多新出生的婴儿,为何非要我的孩子!” 程屹听从他的安排,三天两头与苏沐儿欢好,然后给她服下他给的药。 起初他以为,他只是想借助这个孩子帮自己稳固在阑风絮阁的地位。可是,后来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原本,程屹为了心中隐藏的野心,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一度觉得能用一个孩子达到他的目的,那个孩子便是有得其所。 然而,当得知苏沐儿怀了他的孩子,他心中便生起了那莫名的欢喜。甚至万分期待孩子的到来,等他长大后,唤自己爹,唤苏沐儿娘。 不知不觉之间,他眼中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随后便是祈求之色。 “我求求你,你要多少个孩子我都替你找来,只求你放过我和沐儿的孩子!求求你了,只要你放过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一向高傲的程屹,此刻双膝跪地,为那个他曾经想利用的孩子,求一条生路。 然而回应给他的依旧是神秘人冰冷的言语。 第116章 月下亭中相谈,闻事有异 神秘人似乎不想再看他眼中的那抹祈求之色,甩了下斗篷的袖子转过身去,言辞冰冷的如同这黑夜的密林。 “不可能!我只能用她腹中的孩子,此事没得商量!” 程屹一下子心灰意冷,瘫坐在地上,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冰冷的恨意。 忽然,程屹指间掐诀。佩剑灵光大盛随之出鞘,真冲神秘人后心而去。 神秘人扬手轻甩斗篷,一阵灵光随着手臂划出一道半弧,直击程屹的胸膛而去。‘嘭’的一声程屹应声撞到了一棵树,随之跌到地上。 “哼!如此修为竟妄想与我对抗,简直不自量力!我劝你乖乖服从命令,或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程屹捂着胸口咳了几声,道:“我……我不需要你放一条生路,我……我只求你放过沐儿和孩子!若有朝一日你身为人父,也会同我一样,明知能力不及对方却还是会拼死保护妻儿。” 神秘人身躯为之一震,搁在腰后的手微微蜷缩。 “好!那我便答应你,孩子我照用不误,但会留他一条生路。至于其他条件,全部免谈!” 程屹感激地拜了拜他,道:“多谢手下留情,即便你要我付出性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似乎厌烦了他这般卑微之色,神秘人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先行离去。 程屹收到指令,转身怀着激动的心情沿着崎岖的小路离开了密林。 随着林间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夜晚的月色越来越明亮,犹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回到了阑风絮阁上,他刚刚踏入风林院,便被身后的声音惊得停住了脚步。 “程屹,这么晚你去了哪里?” 他有些心虚地转过了身,看着苏明义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师父……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苏明义看着他躲闪的目光,质问道:“你这么晚去了哪里?” 程屹隐在黑暗中的手指微微握紧,回道:“回师父,我睡不着,去沐林轩看了一会沐儿。” 听他提起苏沐儿,苏明义眼中布满了化不开的柔情。 “我知道沐儿心悦穆风,我也知道你打小就喜欢跟沐儿玩,尽管她每次都凶巴巴地吼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挨着她。 原本我想着明年将沐儿许给穆风,再为你物色一位好姑娘。我知道穆风一向专心修仙之路,对道侣一事无意,可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以他的性子一定会遵从师命。 谁知,后面却发生了那么多事。如今沐儿怀了你的孩子,如此也算成了你的姻缘。只是她心中依旧放不下穆风,实在是委屈你了!” “师父说的哪里话,师父能将沐儿托付给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恩惠。虽说沐儿心中念着穆风,但弟子相信,总有一天沐儿会看到我对她的好!” 他说的正心诚意,苏明义心中深感欣慰。 虽说这么些年,程屹给他的感觉始终是城府极深,但是在对待苏沐儿的事情上,他却看得见他一片赤诚。 将来苏沐儿嫁给他,虽说没得到心仪之人,但往后的日子定是不会受了委屈的。 “如此便好!我前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前几日潮生涯来人说起的魔剑之事,为师已经决定好了,待到潮生涯举办仙门盛会之时,前往参加! 我们苏家能否在仙门盛会之时声名鹤立,就全全指望着你了,一定不要让为师失望!” 程屹激动得双手执礼,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苏明义抬手托起他执礼的胳膊,随后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好!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是,师父!徒儿送您回去歇着吧?” 苏明义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可!” 未在等程屹回话,苏明义便转身离开风林院,伴着皎洁的月光,渐渐消失在了回廊上。 程屹目送着他离去,转身进了风林院中。 盈盈的月光洒在清幽的湖面上,凉亭的烛火幽幽的在灯罩中燃烧,微黄的烛火在月光的照射下投下活泼的影子,跃然于纸上。 傅空凛自街上回来之后,便抱着雪垠买回来的民间话本看得入神,这一看便到了此时。 这民间话本里,写尽了妖魔鬼怪。原本邪恶的东西,被人们添加了诸多的感情色彩,使得原本让人惧怕的东西,变成了津津有味的深情读物。 雪垠手握一本,斜倚在堤岸的柳树上,看得那叫一个欢乐,期间还时不时发出莫名其妙的欢笑声。 傅空凛闻声望去,笑道:“这些话本,可是连雪垠也觉得有趣?” 雪垠将手中的画本合上,回道:“公子,这里面的很多东西,已经不是有趣那么简单了。” 傅空凛闻言,收起了手中的话本。白袖横扫间,那把通体莹白的琴便出现在他琴案上。 随着他轻轻拨弄,清冽的琴声应指而起。 “哦?既不是有趣那么简单,那还有何意?” 雪垠道:“公子莫不是没发现,这话本之中除了添加了一些别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有所依据而生的。” “何以见得?” 雪垠一脸无奈之色,自家公子明明异常聪慧,且头脑精明又怎会看不出话本之中潜藏的东西? 那些看似编撰的东西,实则很多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被别人换了个身份和名字,将所有信息都如实记录了下来,从而整理成了一个个故事。 “公子明明都知道,何苦再为难于雪垠!” 傅空凛朗笑出声:“哈哈……雪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那不知对于福来客栈中的一事有何见地?” 想起那日被自家公子折腾地痛不欲生的三人,雪垠笑道:“想必他们没想到傅家仙主会如此能喝……茶!” “该罚!”他轻声道。 雪垠秒变乖乖崽,立马收了脸上的嬉闹之色,回道:“禀公子,暮仙空云城的人自然是想要将消息散给公子听。至于用意,有何须言明?” 傅空凛停下拨弄琴弦的手问道:“所以,雪垠也认为他们别有用心?” 雪垠郑重地点了点头,答道:“是!他们将此事透露,无非就是想看公子得知消息后的反应。只是不知又是谁让风家公子前来传的消息?” 傅空凛微眯着双眼,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陷入了深思。 第117章 桃花渡里玩心起 谁让风卿逸前来透露的消息?傅空凛一瞬间便想起了那个眉目宛然、神情安静的女子。 当日,她与那男子前来之时,他便知他们目的不纯。 原本他想以傅家不与仙门来往为由打发他们离去,却不曾想那个看似温婉的女子竟会鬼灵精怪的假装身体不适停留在桃花渡。 起初,他知道她故意为之,不予理会。可是后来察觉她气息微弱,他便离开了凉亭替她把了脉,竟发觉她身子是那么虚弱。 故此,他才将他们留在了桃花渡里。 “那依雪垠之见,此事是否真实?” 雪垠稍稍踌躇了片刻,道:“十有八九!” “哦?为何如此坚定?” “直觉!” 傅空凛拨弄琴弦的手蓦然间就停顿了下来,这个雪垠还真得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呐! 了解他的性子,傅空凛便没再过多询问关于此事的真假,转而将话题转移到了风卿逸三人身上。 “这两日,暮仙空云城的人有何动向,还没离开桃花渡?” 雪垠道:“没有!留宿在福来酒楼的客房中,似乎……在等待公子行动!” 傅空凛对此心知肚明,神色淡然地弹着白玉古琴,琴声和着月色晚风飘向幽静的湖面,在月夜里倍显悠扬。 他双手在琴弦上飞舞,嘴角含笑,目光如水。衬着湖面的点点波光,闪亮如星。 “那他们岂不是要失望了?雪垠,你说我们要不要安慰一下风家来的公子?” 他扭头望着雪垠,目光透着狡黠。 雪垠回看了他一眼,数十年的默契,他早已知道他每一个语气和眼神间的意思。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雪垠答了话,便要自行离去,却被傅空凛制止。 “不必了,我自己去便可。你就留在桃花渡里等我回来!” 收到命令,雪垠再无二话,毅然留在了桃花渡里。 傅空凛收了琴案上的白玉古琴,手握那把青玉折扇,起身离开了柳堤湖畔。 桃花渡的夜晚没有外界的喧嚣嘈杂,犹如沉浸在群山翠岭间柔枝嫩条的女子,虽与巍峨的群山不太相配,却也是山温水软。 灯火通明的街中,人潮涌动。琳琅满目的货摊前,驻足着三三两两未出阁的姑娘,挑拣着自己喜爱的物件。 傅空凛余光扫过周边,唇边笑意不减,径直往前走去。 风卿逸三人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地尾随其后。 风寅道:“他这是要去行动了么?看来小姐猜的不错!” 穆风对此却深有不解,问道:“若是他的话,他怎么会如此光明正大的被我们尾随?难道不应该身穿夜行衣,脸蒙面巾悄悄离开桃花渡么?” “嗯?这个……可能这是欲擒故纵吧!故意让我们以为他这是障眼法,但实际上便是真正的行动。不得不防!” 风卿逸对于风寅的这种解释,倒是感觉很合理,但见穆风眉宇间有些犹豫,于是便抬手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无需担忧了,我们跟上去看看便知。走!”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朝着傅空凛离去的地方悄悄追去。 一路尾随并未有何特殊之处,只见傅空凛路过一处卖香包的小摊停留了片刻,挑了几个图案靓丽的香包,随后给了摊主一些碎银,还心情甚好的免了摊主找零。 买了香包之后,傅空凛便径直朝着不远处的暖香阁走去。 对于暖香阁,傅空凛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甫一出现,门前的姑娘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香包。却很自觉地留下了看起来最精致的一个,而后便引着他往里走去。 风卿逸三人站在不远处面面相觑。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他这可能是欲擒故纵么?纵倒是有了,那擒呢?难不成咱们三个送上门让他擒?”风卿逸恶狠狠地问道。 风寅一脸无辜,道:“按常理来说,肯定没错!那……谁知傅家仙主竟和那市井之徒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穆风道:“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这种烟花巷柳之地怎能是我等修仙问道之人能去的!” 礼数提醒着他们不可为,可万一真如风寅所说的障眼法,那他们岂不是放跑了已在眼前的人? 风寅道:“听闻俗世间有些组织会以这种烟花之地为幌子,实际做的都是一些神秘之事。我觉得,我们理应为了修仙界闯一次龙潭虎穴!” 对于风寅所说的问题,风卿逸也有所耳闻,虽不愿进去,却又怕真如风寅所言。 一番权衡之下,他们两人还是决定拉着穆风一起去暖香阁查探傅空凛的真正用意。 “可以是可以,但要将暮仙空云城的衣饰换下来才行,我可不想丢了风家的颜面!” 万般无奈之下,穆风随着他们两人寻了处偏僻的街角,指间捏诀,从储物袋中寻出衣物穿戴好,便一起进入了暖香阁。 刚到门前,门口的女子便立刻迎上来,挽住了他们的胳膊。 三人硬着头皮随着她们往里走去,目光不断环视整个暖香阁里,期望能发现傅空凛的踪迹。 然而环顾了三遍却仍旧没发现傅空凛的踪迹,只有身边几名挂着香包的女子。 风寅掏出一块碎银,递到了挽着他的绿衣姑娘手中。 “向姑娘询问件事情,方才送你们香包的那位公子哪里去了?” 闻言,绿衣姑娘脸色一变,谨慎道:“几位公子是来打探他人心思的?” 风卿逸慌忙抽开被身旁姑娘挽着的胳膊,解释道:“并非如此,我们是那位公子的朋友。只因家中之人寻不到他,便委托我们来寻!” 风卿逸与风寅同时扭头看着面不改色的穆风,心中暗暗为他竖起拇指。 绿衣女子面上我些狐疑,道:“当真?那你们说说方才那位公子贵姓?” “姓傅!” 绿衣女子这才收了眼中的怀疑之色,道:“那你们去吧!傅公子在二楼的‘窈窕’。” 告知完他们,三名女子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三步两扭地又走回了暖香阁门口。 待她们离去,风卿逸三人便快速直奔二楼的‘窈窕’而去。 停至‘窈窕’门前,他们三个人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无人注意,便推开隔壁‘韶华’的门,快速闪身进去。 第118章 暖香阁中被坑 原本闯入这种烟花之地就已经让他们深感愧疚,如今又闯进了女子的卧房,更是让他们羞愧地面红耳赤。 好在‘韶华’之中没有人在,三人便齐齐将耳朵贴在墙上,细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风卿逸道:“奇怪,为什么没有声音?” “会不会是隔音效果太好?或是傅空凛使用了什么屏障之术?不然我们修炼之人听力本就异于常人,怎能听不见声响呢?” 风寅又将耳朵更贴近了墙面回了他的话,而后又聚精凝神地听着。 穆风道:“应该不是!若是有屏障之术,我们怎么会感知不到?理应是没在屋中!” 三人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等的话,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就那么错过了;等的话,说不好这间屋子的姑娘什么时候便回来了。 届时,若他们被冠以登徒浪子之名,岂不是损了修士的清誉? 正在此时,‘窈窕’屋中传来了开门声,伴随着男女交谈的声音灌入耳中。 男声是傅空凛的声音没有错,可是两人并未谈论它事,而是传来一阵‘啾啾’的难以言喻的声音。随后便是男女之间,云雨巫山的轻哼浅吟。 三人刹那间修红了脸。 风卿逸怒道:“这就是你说的俗世间秘密组织的幌子?” “我……我也不知道这傅家仙主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此刻风卿逸很想一掌拍在他脑袋上,然后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穆风脸色通红,焦急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随着他的推搡,三人便往门口走去,尚未走到门口,便听到门外的声响。 三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床榻上垂下的缎面,遮到了床底。 风寅指了指床下,双唇开启:“床下,床下!” 风卿逸和穆风持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风寅当下也不管他们,便直接跑到床榻前钻进了床底。 ‘吱嘎’一声门响,风卿逸与穆风飞身跑向床榻,侧躺着滑行至了床下。 原本三人身为仙门修士,躲女子床底就已经让他们觉得很失礼了。 然而更可怕的是,没过多久床边便传来了与‘窈窕’房中一样的声响。 三人不约而同地关闭了听觉。 ‘窈窕’房中,傅空凛挥了挥手,遣退了一旁的口技师。 站在桌前的红衣女子,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公子,喝茶!” 傅空凛接过茶杯吹了吹漂浮在水面的茶沫,饮了两口。 “上官府之事,查证的如何?” “回公子,属实!” 不知为何听到她如此回话,傅空凛心中竟生了一丝欢喜,不知不觉间扬起了嘴角。 “红樱,以后换些颜色的衣服穿吧!” 红衣女子一时之间竟看得出了神,就连傅空凛唤她都没听到。 “红樱!红樱!” “啊,公子您叫我!” “嗯!我是说……以后红色的衣服就不要穿了,别的颜色会更好看!” 红樱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道:“好的公子,红樱记住了!” 傅空凛将杯中剩余的茶水饮尽,甩开手中的青玉扇子起身离去。 走至房门处,正欲抬手开门,忽而唇间笑意更盛。 “哦,对了,‘韶华’那边三位是我的朋友,待明日,莫要为难了他们!” 说完,傅空凛便笑意盈盈地出了‘窈窕’的房门离开了暖香阁。 雪垠一直守在桃花渡门口,正来回踱步之际,便见傅空凛眉眼欢喜地摇着折扇走来。 他迎上前,隐忍着心底的笑意。 “瞧公子如此开心,想来是事有所成了!” “哈哈……雪垠你知道么?以前我独自待在桃花渡,从小就没有朋友,你是唯一陪伴我的人。 可是,你却始终都将我当成主子。这一次,遇见了这么几个有趣的人,我才知道原来人生如此有趣!” 他如此眉飞色舞的模样,让雪垠心中倍感欣慰,却也只是转瞬即逝。 “公子开心固然是好的,可是……” 傅空凛脸色也有些微变,声音里似乎藏着寂寞与失落。 “我知道,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贪一时之欢而已。” 见他忽然失落,雪垠心有不忍。 他单膝而跪,道:“公子,对不起!是雪垠无能!” 傅空凛将他从地上扶起,回道:“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命!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没等雪垠后面再说什么,傅空凛转身跨进了桃花渡的大门,往他的烟池阁走去,徒留雪垠一人嵌在月色里,难以自拔。 在‘韶华’的床榻之下,风卿逸三人双手握拳,交叠着抵在下巴,默默不语。 因为关闭了听觉,三人并不知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只是相互看着彼此,然后再一通眼神交流。 久久见床榻上垂下的缎面不再摇晃,三人随后将听觉打开,却听此间与隔壁均无任何响动。 风卿逸以眼神示意风寅出去观察观察情况。 风寅百般不情愿的轻轻撩开了垂下的缎面,四处瞅了瞅不见人影便爬出了床外。 “出来吧,人不在!” 风卿逸与穆风先后从床底下爬出来,理了理凌乱的长袍与发丝,随后便是一副正颜厉色。 “咳咳……今日之事,权当做没有发生,咱们三人谁也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穆风道:“卿逸多虑了,如此令人不齿之事怎会告知他人呢?” 风寅悄悄移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四下瞅了瞅后对他们招了招手。 “没有人!咱们快快出去吧!”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韶华’的门,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下了楼出了暖香阁的大门。 出了门到了街上,原本灯火璀璨的街道已然剩下寥寥灯光。 风卿逸恼道:“你什么时候能靠谱些!” “我……我也不知道,那个傅空凛居然真是个市井之徒啊。这人也真是的,身为一门之主,竟然出去寻花问柳!” 风寅对此很不解,明明一般有组织的头目都会选择这种地方掩人耳目,怎么偏偏到傅空凛这里就与别人如此大相径庭。 风卿逸还要教训他什么,被穆风拦了下来。 “卿逸莫要再气恼,只能说傅空凛为人狡猾奸诈,说不好他知道我们在跟踪他,才去了那种地方!” 细想之下,应当是如此,风卿逸便不再与他怄气,三人一道回了福来酒楼。 第119章 搅了冥寂的好事 世星涧三人在洛水镇秘密暗盯了两三天,却始终不见阑风絮阁有何异动。 于是,他们便将情况如实告知给了卿歌与冥寂。 至于风卿逸一行人,对于他们盯梢傅空凛一事却是含糊其辞,只说他去了趟暖香阁而后回了桃花渡,便再无他话。 灵台城中,友来客栈内。 冥寂将他们传来的消息说与了卿歌听。 “世家几个孩子与你哥哥均传来讯息,说是并无异样之处!难道我们的猜测都有误? 可是,神秘人救走程屹是他们亲眼所见。‘离魂饮魄’追本溯源唯一的可能便是桃花渡。 难道,有人故意将我们视线转移?还是说背后之人识破了我们的计策?” 卿歌感到无比心惊,若是能躲得过冥寂,又能轻易利用两大仙门布局,那么此人还真是不容小觑了。 “冥寂,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生人的气息?什么人的修为居然能躲得过你的神识? 即便是躲得过,可此人又是有何能耐利用苏家和傅家呢?苏家还好说,但是傅家?以傅空凛那个性子,别人为他爪牙还不错,他怎么可能为别人的鹰犬!” 冥寂眸中带笑,问道:“卿歌才与他相识几日,竟是如此了解他的为人?” “我并非是了解他,而是傅空凛给人的感觉便是城府极深之人,怎么可能为他人所用!” 冥寂起身,伸懒了下腰,道:“放心吧,不论是那种情况,‘饮魄’在上官府中,那人必来!” 见他如此信心满满,卿歌便不再质疑。 “既如此,今夜我们便去上官府中守着,等着他来!” 她如秋水般的眼睛藏着浓浓的坚定,大有不将此人揪出誓不罢休之势。 冥寂看着她的样子笑出了声,打趣道:“卿歌倔强的样子真迷人,生气迷人,笑起来迷人,冷漠的时候也迷人!” 听他如此戏言,卿歌抬手捶向他的胸口,反被他一把抓住。 他望着她,眼中的柔情溢出眼眶,浓得像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在其中。 冥寂手上用力将她从凳子上拉起,随后他一个转身顺势坐在凳子上,卿歌失力坐在了他的腿上。 即便是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卿歌却还是面红耳赤,在他臂弯中扭捏着身子,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胸膛。 “晴天白日,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冥寂没有松手,反而将唇凑近她的脖子,轻轻呵气。 她感觉着从他全身传来的炙热,脸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轻轻扭着脖子,躲开从他鼻间传来的温热。 见她闪躲,冥寂笑道:“看来,需要再与卿歌约个酒。喝醉了的卿歌不会害羞,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 察觉他话中有意,卿歌惊道:“喝醉酒?我……我说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她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怕自己醉酒之言不小心伤了冥寂。 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言语间千般宠溺。 “别多想了,你没说什么伤害我的话。你只是说……” 他玩心大盛,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卿歌便怀疑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言语间竟有些焦急。 “你快说啊,我喝醉酒说了什么?你故意的,是不是又讨打了?” 她表情凶巴巴的,仿佛冥寂不说实话,她便化身凶猛的小狮子随时都有将他扑倒在地,露出利齿撕咬的可能。 “好好好,我说!那晚你喝醉后说你爱我,以前爱、现在爱、将来也爱!” 卿歌闻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如此羞耻的话真的是她说的么? 然而冥寂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话,而且她如果没记错,第二天他曾问过自己人醉酒后说的话可信度为多少? 直至此时,她才知晓原来那些话真的出自她口中,她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看他。 冥寂将她的手拉下来,目光似火一般灼热,目不转睛盯着她,道:“那日醉酒,你无记忆。今日……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卿歌双颊如那刚刚盛开的玫瑰一般,娇艳欲滴。她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拼命地摇头。 冥寂窝在她的肩膀处,搂着她的腰,摇晃着自己的腿,连带着摇晃着她。 “好卿歌,你既然说了酒后吐真言,那就表示那些话都是出息肺腑。如今我想听你再说一遍,有何不可呐?” 他言语间满满撒娇求抱之意,惹得卿歌咯咯一阵轻笑,只觉得这个八面威风的男子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 想着话已出口,虽说是喝醉之时说的,但是怎么着都是自己真实的内心。 于是,她扭过身子面对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犹如那晚一般。 “冥寂,我爱你!以前爱、现在爱、将来也爱!你守了我两世,若有下一世,换我来守你!” 她这是有史以来,真真正正地认认真真面对他炙热的双眸。 冥寂眼底漾出浓烈的笑意,带着无法言喻的幸福的光芒。 “其实,你除了说了那些话,还做了一件事?” “事?何事?” “这件事我说不出口,只能演示给你看!” 卿歌对他说的话感觉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喝醉了耍了酒疯? 正当她百思不解之时,冥寂握住她的双手,反扣在她的腰后,凑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他动作轻柔,甚至有些颤抖,她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回应着他的炙热和紧张。 辗转交融之时,冥寂忽然睁开了眼睛,转瞬间便化作一道灵光回到了卿歌的身体里。 “冥寂,你怎么了?你莫不是害羞了?” 她言语轻快,似藏了淡淡的幸福感。 冥寂的声音从她耳中传来:“上官府中有异动,快走!” 他语气有些急切,又隐隐透着强烈的恨意,让卿歌有些愕然。 居于卿歌身体里的冥寂,一顿抓耳挠腮。 卿歌刚刚和自己敞开心扉,他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次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偏偏被某个不识趣的人打搅,怎么能让他不气愤?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马跑到那人跟前,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依然难消他心头之恨! 卿歌虽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间变了语气,却也没有再过多停留,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一片灵光之中。 第120章 上官旧宅激战 上官府中。 一名男子,身着黑色斗篷,手持一把长剑。全身上下被黑雾笼罩,只余脸上羽翼状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神秘男子浮于上官府上空,目光如炬地俯视着整个上官旧宅,然而宅中空无一人。 正当他要落到上官府中之时,一柄泛着白光的玉剑直冲他飞去。 神秘男子手持长剑,手腕翻转,身子轻轻一侧,玉剑堪堪地贴着他手中的长剑划过。 交错以后,玉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过剑刃,直奔神秘男子的后背而来。 神秘男子抬手扬起斗篷,连续两个转身,玉剑从斗篷之下贴着他的腰身划过。凌厉的剑气划破了神秘男子的腰带,玉剑随后落入卿歌手中。 男子抬起斗篷看着被她划破的腰带,嘴角扬起一抹妖冶的笑容。 “光天化日之下,姑娘如此轻薄于我,是不是不太好?” 清澈带着戏谑的声音如同幽静山谷中的一滴清泉,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不知为何,此刻卿歌心中生起莫名的幻想,她想那张面具下面应该是一张妖魅俊俏的脸。 冥寂似乎感知了她的臆想,她握着的玉剑泛起了阵阵红光。 卿歌顷刻间便收回了遐想,看着眼前这个初次露面的男子,她轻眨的双眸迸发出犀利的光芒。 “无耻宵小竟然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许是因为他方才的戏谑之言,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方才的遐想惹得冥寂有了情绪,她的话中竟隐藏着些许狠意。 神秘男子对此却没有恼怒,而是笑意未减的看着她。暗中用了些修为,使得手中的长剑灵光乍盛,透过笼罩在外面的黑雾,散发着柔嫩的灵光。 见他生了斗志,卿歌掌间灵力翻涌,‘玉骨’随之灵光闪耀。 卿歌手掌微伸,‘玉骨’便横卧于她面前,随后化作数只灵剑,颇有万剑齐发之势,破风而去直刺神秘男子。 男子脚尖轻踮,瞬间飞身而起,打横翻滚了两遭。身上的斗篷随着他的翻滚飘扬,数只‘玉骨’齐刷刷地刺中了他的斗篷,将它从他身上分离,带着它飞向男子身后的廊柱。 ‘玉骨’转瞬之间便变回了一柄,闷闷的一声,插在了廊柱之上。 神秘男子扭头看了一眼被她钉在柱上的斗篷,笑得更是开怀。 “好好!只是不知姑娘接下来准备脱我的哪一件?不如你直接说,我来脱,也省得亲自动手了!” 卿歌眸中遍布着红光,眼波流转之际,‘玉骨’已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目光微凛,声音透着阴森的寒意。 “聒噪!”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卿歌手持‘玉骨’飞身向他。玉剑的灵力破空而去,直指男子的胸膛。 男子魅惑地轻笑,在她飞身而来之时,迅速侧身下腰,卿歌连同玉剑,直接从他身体上空掠过。 他鼻间轻哼,一边的嘴贱忽然勾起,眸中现出狡黠的光芒。 此时,男子抬手抓住了卿歌即将掠过的脚踝。随后他手中用了些力气,将快要飞过的卿歌重重往后一拉。 卿歌被他此举一惊,刚要做出反应之时,男子快速将手中的长剑收起,然后一臂搂住了她的腰,随即在空中轻轻转动,缓缓落了地。 “要当心哦,身为女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就该安安稳稳在家相夫教子才对!”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原本的一腔戏谑之言,听到她耳中便犹如讽刺之语。 卿歌松开握着‘玉骨’的手指,眼角的红光闪过,玉剑便赫然立于男子身后,毫无停留之意往男子身上刺来。 似乎是想到了她会这么做,男子身后像似长了眼睛。搂着她那纤纤细腰的手仍旧没有松开,轻轻将她提离地面。 玉剑随之而来,绕过他的周身,凌厉的剑气划破了后背的衣物。 卿歌随即推开他,玉手轻抬,握住了‘玉骨’的剑柄。三百六十度旋转过后,她手持玉剑与他近在咫尺。 “你究竟是谁!来此寻‘饮魄’意欲何为?交出‘离魂’剑便饶你一命!” 男子对她的话不以为意,道:“听闻有美人兮,思之如狂!” 他虽是一番轻浮之词,却不闻任何轻浮之意,让人忍不住觉得他所言非虚。 像似知晓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卿歌整个人周身闪现出耀眼的红色灵光。 血红的双目里夹杂着缕缕淡金色的光芒,身上原本就红艳似火的落霞霓裳裙越发显得娇艳夺目。 卿歌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上,红光乍现。仅在一息之间,她双掌合十,而后十指不断变幻交替,直至结出一个符印,打向对面的神秘男子。 卿歌结的是潮生涯的清明印,印过之后,凡是被刻意隐藏的东西全部都可以现出本来面目。 神秘男子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怔怔地看着朝他飞来的符印,竟忘记了出手反击。 随着符印打在他的身上,男子全身的黑雾散去,露出曲线的流畅的身形,竟让卿歌生出一种熟悉感。 正当她睁大眼睛想细细瞧瞧他究竟为何人时,一阵灵光在眼前闪现。 随后伴随着灵光乍现的奇景,一名同样装扮的男子,伸手拉过神秘男子的胳膊,一手扬起斗篷的一角将他裹在臂膀下。 随后消失在那片灵光之中,只留下因符印冲击而掉落的羽翼状面具。 冥寂迅速现身,道:“又是两仪镜!” 卿歌将‘玉骨’递于他,道:“之前我还怀疑手持‘离魂’和手持两仪镜之人是同一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只是不知两人之间到底有何关系?” 冥寂伸手接过,‘玉骨’便瞬间消失在了他掌中。 “此事有些棘手了!若是此人只有‘离魂’,我们暂且还有能力压制。 可是,两仪镜根本无迹可寻。若神器在手,两人又是联手,恐怕即便幽怀君在世,也别想对此采取有效的行动!” 卿歌闻言,竟皱起了眉头。 一个神秘人就够让人应接不暇了,如今却是两个同时出现,让她兴奋之余时又有些紧张。 “那我们该当如何?总不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把!” 冥寂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不用担忧,‘饮魄’始终都是他的目标,只要它在,他早晚有一天会出现!我们回去吧,继续之前被他搅乱的事情!” 卿歌娇嗔地瞅了他一眼,随后与他一同出了上官府的大门。 第121章 友来客栈,坦诚相对 冥寂带着卿歌回到了友来客栈,一片红光将整间客房照亮。 “快,我们去一趟桃花渡!” 卿歌对他如此着急回来似乎有所不满,语气间满是焦急。然而坐在床榻上的冥寂却一副闷闷不乐之色,对卿歌的言语充耳不闻。 此刻卿歌才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冥寂,你怎么了?为何好像不开心?” 冥寂不言,他那是好像么?他明明就是不开心好吧!任谁温乡软玉在怀被打搅,会高兴才怪! “你……究竟怎么了?”卿歌不解地问道。 “没事!” 他答的漫不经心,而她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傲娇之意。 在她心里,他从未有过如现在这般的扭扭捏捏,一向我行我素的天界二殿下,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的委屈娇情。 对于神秘人之事,她本来就有些心急。如今见他这样,卿歌心中不免有些气恼。 本想生气训斥,却想起他终日对待自己的耐心和温柔,本欲出口的气话,却变得娇柔如水。 “冥寂,你究竟怎么了?从方才上官府中有异动开始,你便心中不快。可是那神秘人惹得你烦恼?” 冥寂抬眼看着她,目光中含着欲求不满的神情,看得卿歌胸腔一阵跳动。 以为他是没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卿歌紧接着说道:“没有关系,刚才我以潮生涯的清明术打散了那人身上笼罩着的黑雾。虽说没看到他的容貌,但是他的身形给我的感觉很像傅空凛,所以……” “所以,卿歌才会觉得他应该长的妖魅俊俏?” 他言语间酸意十足,卿歌闻言,轻轻皱起了两条好看的黛眉,目光里满是心痛之色。 她只是一瞬间迸进脑海中的想法,却从未觉得此人理应俊朗。他与自己朝夕相伴、相依为命多年,却连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都不得知,着实让她有些心寒。 她不再逼问他,而是走到床榻前坐在了他的身边,抬起纤细柔嫩的手握住了他结实的手指。 “你知道,我是一个从不喜欢解释的人!” 冥寂忽听她这句话,心下一惊,才觉自己的娇情惹得她心生反感,正欲开口解释之际,她清脆的声音紧接着传入耳中。 “我不喜欢解释,甚至我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人配得上我的解释。 可是,你不一样!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是我人生中可有可无的相遇,而你……是我轮回中必不可少的相逢。所有的人都没有资格与你相提并论!”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似乎除了那夜醉酒,再不相信向上来冰冷的她会说出这种令人羞涩的话语。 而此刻的卿歌却丝毫不在意他眼中传来的诧异,星眸直视他淡金色的眸子,深情而专注。 忽然,他低下了头,斜睨着相覆的两只手,淡淡地问道:“所有人么?那……幽怀君呢?” 她覆在他手掌上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逃过冥寂敏锐的直觉。 他鼻间一声轻笑,暗含了不言而喻的嘲讽,讽刺着自己的自作多情。随后,他将手从她手中轻轻抽出,却被卿歌紧紧地握住。 “堂堂天界二殿下,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天神,那个目空一切的冥寂,何时变得这般不自信了?” 不自信么?也许他依旧是那个目空一切、嚣张狂妄、天地间惟我独尊的冥寂。只是,在面对她时,他所有的自信都变得荡然无存。 有些时候,他挺厌烦自己,不明白那个自大嚣张的自己为何变成了一个小心翼翼之人。 直至第一次知道她要从这个世间消失的时候,他以凤凰一族的眉心之血与她缔结了羁绊,他才明白让他变得卑微的东西叫做爱,是他对卿歌永无止境的爱。 哪怕这个爱跨越了两世,那怕他神形俱损,他也会在熊熊烈火中为她浴火重生。 他看着她,眼底尽是失落之意,疼了卿歌的心。 “我从来都知道,我比不过他!” 忽而,他对她莞尔一笑,紧接着道:“不过,陪在卿歌身边的至绐至终的都是我,这就够了!” 卿歌激烈的打断了他的话。 “不够!怎么能够? 你听好了,你身为天神一天,我便在你身边一天。即使是将来有一天,我身归天地再入轮回,我也要历经忘川之水噬骨千年,再生后带着记忆寻你!” 她双目不离他眼,说得真挚深情。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竟流出了两滴泪水,掉落在卿歌脖颈之中,化作了两粒晶石。 卿歌察觉脖子里面有异样,便伸手去抓。一番摸索,便将脖中的两粒晶石拿了出来。抬手放在眼前,观察了一阵却不知它们为何物。 “冥寂,这个是什么?” 她欲将他推开询问,却被他紧紧搂住。 “别动!” 闻他言语有些颤抖,似乎带了哭腔,卿歌才知道,那是他身为凤凰一族的眼泪。 传闻,凤凰此生只会为爱人流一次眼泪,泪水会化作晶莹剔透的石头。若相爱之人以此为戒,不论历经多少轮回、相隔千山万水,终有一日会再次相逢。 “冥寂,你将灵脉借我!” 他没问她为什么,身上泛起了淡淡的红光,将卿歌包裹。 卿歌指尖灵力涌现,将两颗晶石炼化成戒。 她将他推开,笑道:“天界二殿下,居然会哭鼻子!”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道:“没有,我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听他胡言乱语,她只觉嘴硬的他竟然甚是可爱。 她将炼化的戒指,递到他的眼前。冥寂看着她手中的凤凰之泪化作的晶石,不知所云。 卿歌道:“凤凰之泪所化,持戒之人,不论历经几世轮回,终将会再次相遇。你将凤凰之泪赠与我,我便将几世之情给与你。” 她抬起他的手,将那枚闪亮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而后将另一枚外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冥寂道:“你无需觉得亏欠于我,便束缚了自己。你……该随心所欲,不是困守于我身。” “我愿意!你管不着!” 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一丝犹豫地便仰头堵住了他的唇,后面欲要出口的话全部湮灭在了唇齿之间。 第122章 桃花渡中,别样相询 冥寂对卿歌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深深感到不解,仿佛不理解她话中之意,任由着她在自己唇齿间百转千回,竟忘记了回应。 卿歌的脸羞得愈发红艳,透着丝丝娇媚,让人忍不住想要好生蹂躏一番。见他怔怔地丝毫没有反应,她便松开了他! 冥寂仍旧沉浸在卿歌的主动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见他如此淡然,卿歌心中反而变得有些失落。 “我知道,以往的日子里你都在为我付出。也许是我给你了你诸多错觉,才会让你觉得自己不如他人。 我没有对你亏欠之意,你也不是比不上幽怀君。 你知道的,我不钟于言语。幽怀君于我而言,是师父更像是父亲,今生更因我而殒身仙道,于情于理我都对他有所亏欠! 我急切想要找回神器复生幽怀君,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想念于他,而是因为……我想快一些弥补心中憾事,心无旁骛地与你在一起。” 今日的她,俨然是比往日任何时候都多话。而冥寂却像似听了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望着指间那枚戒指,道:“卿歌,我……” 卿歌将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五指交错,两枚晶石闪着剔透的光芒,在他们眼中映出了点点星辉。 “我都将自己心中之事告知与你了,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不开心了吧?” 闻言,冥寂面上生出一丝红晕,如同那秋日里熟透了的果子。 “我……我只是被人打搅了软玉在怀的好事,有些气恼而已!” 他说得极其小声,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惹得卿歌止不住轻笑。 悦耳灵动的笑声犹如天籁之声,在冥寂整个人生中留下了最深沉的眷恋。 “你说的是方才那件事?我已经回应于你,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那不如……你再来一次可好?” 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她怎么会不懂他心中所想?那个高傲的冥寂,向来都是他为主宰。如今被她一个女子夺了主动权,那该死的傲娇心便又开始作祟。 卿歌不懂,若是自己喜欢之人主动,不是更应该值得开心么?既然她不懂,那么若是他心情得以好转,那么……让他再来一次又何妨! 冥寂喉结翻滚,她如此光明正大的邀请,让他从脚底生出一抹异样的热流,游走于全身各个经络,让他忍不住有种要她的冲动。 最终他还是听从了大脑的指令,望着她娇艳欲滴的双唇,倾身而上品着她唇间的柔软,却在片刻之后便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她。 “你之前说要去桃花渡,就是因为神秘人的身形看起来像傅空凛?” 见他终于是眉开眼笑,她道:“嗯!笼着黑雾看不出,虽说声音也不像,但将黑雾打散以后却觉得身形与他相似。” “所以,你想趁机偷袭他?若是交手间剑法相似,便可确信是他无疑?” 她点头,看来最懂她心思的人,是他无疑! 桃花渡里。 傅空凛悠闲地坐在烟池阁的回廊栏台上,双臂撑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池中的鱼。 雪垠从远处匆匆走来,脚步焦急而又慌乱。 行至傅空凛跟前,他道:“公子这么做是何用意?万一她找来怎么办?” 找来?傅空凛闻言笑了起来,若是找来,似乎更合他意呢! “没关系!雪垠,替我备些茶点送到柳堤湖的凉亭!” 雪垠虽然对他此举有些不解,却还是转身离去为他准备茶点。 临近傍晚的柳堤湖,风光无限。 西下的太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铺在微波嶙峋的湖面上,渡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半湖荷花已见些许盛放,清风吹拂带起阵阵荷香。 卿歌到来之时,傅空凛正坐在凉亭里抚琴。 只见她周身红烟微笼,手中之剑也被红烟覆盖。双指掐诀,剑随诀动奔着亭中的傅空凛而去。 感知到杀意袭来,傅空凛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却在下一秒,雪垠手持佩剑出现在傅空凛身边,剑身抵住破风而来的剑,随后持剑挽花两剑‘铮铮’交缠。 卿歌指尖变换,灵剑随之脱离雪垠交缠的剑锋,突然间灵光大盛,暴涨的灵力将雪垠生生逼退了数步。 傅空凛左手轻抬,掌中灵力充足,目不斜视的推向了雪垠的后背,缓冲了一下他后退的力道。 “雪垠,你不是她的对手,先退下吧!” 纵然心中多有不愿,雪垠还是服从命令地离去。 傅空凛停下抚琴的手,提起案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姑娘既然来了,就不必掩藏了。不如进来喝杯茶?” 没有片刻犹豫,卿歌褪去了周身笼罩的红烟,款款向亭中走去。 一身火红的衣裙,灼热了他的双眼。她行至垂在凉亭的红色流苏下,竟是如此的倾城和谐。 “傅仙主修为果真高深,如此隐藏竟没瞒得住傅仙主的双眼!” 傅空凛没有答话,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朝着对面做了个‘请’的姿势。 卿歌不再停留,走到他对面的坐席处屈膝而坐。 “既然傅仙主知道是我,想来也知道我此来何意,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傅空凛忽然神秘一笑,小声说道:“其实,我不知道是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他说得云淡风轻,甚至带了丝丝淡淡的骄傲。似乎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游戏,而他便是这场游戏中的胜利者。 卿歌有些微怒,不知是怒自己被诓,还是怒他那种不以为然之意。 “竟不知傅仙主还有如此手段,受教了!” “不敢当!只是姑娘既来了,为何不去寻自家哥哥,反倒如此怒气冲冲地跑来桃花渡里与我冷剑相对?” “傅仙主无需废话了,哥哥我自然会寻,我前来是为了上官府中一事! 今日上官府中,我的剑气伤过神秘人的腰身和后背。‘玉骨’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被其伤着终生留下剑痕,若被其杀之,永世不入轮回!” 说话间,她眼神飘向四处,明目张胆的威胁于他,言中之意显而易见! 仿佛只要她想,他身边的人便会被她玉剑所伤,不入轮回! 傅空凛无奈轻笑,对她如此威胁的样子竟有些喜欢。 第123章 验伤未果失剑坠 卿歌没有理会他的笑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想要从他眼底看出一些深意。 可是傅空凛城府极深,又伪装的甚好,卿歌到底是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卿歌姑娘说那神秘人被玉剑所伤,终生会留下剑痕。所以,姑娘是怀疑我就是那个人?” 他问的坦坦荡荡,仿佛她口中所说的事情与自己皆无关系,故而才如此的胸有成竹。 对于他的问话,卿歌没有任何退缩,直视他的双眼。 “是!” 她言语间的坚定不移之气,让傅空凛浅笑出声。声音如同这柳堤湖面吹来的清风,送来的荷香沁人心脾。 他从容优雅地饮了一杯茶,轻揽广袖的手指如竹笋般节节分明。 “那卿歌姑娘言下之意,是要验伤?若是有剑痕,就说明我便是那偷入上官府中,对‘饮魄’图谋不轨之人?” 他所说之意正是卿歌心中所想,她当下便不再犹豫,相当郑重的点了点头。 “傅仙主所言不错,身正不怕影斜。若是傅仙主当真不是那心怀不轨之人,又何惧我来验伤?” 她一句话将他所有的后路堵死,如若他不愿意,岂不是就正说明了他心中有鬼?若是他愿,若当真验出伤痕,那他便摆脱不了罪责。 傅空凛面上生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透着丝丝危险之气,让卿歌觉得那张伪装的笑脸背后,是一颗阴郁狠毒的内心。 良久,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双目泛着有些贪婪的光,似乎要将卿歌如同食物一般撕吞下肚。 “那好吧!卿歌姑娘可以来验伤,不过……如果我身上当真有剑痕,我想问问卿歌姑娘会如何处置我?” 卿歌微微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后说道:“若当真是你,自有仙门之主谪溪君定夺,我无权过问!” “不不不,我只想问卿歌姑娘,如若当真是我,你会怎么处置我?” 卿歌陷入了踌躇,稍稍沉默了片刻,便回道:“如若真的是你,那便将‘离魂’交出,我不可能让你放出魔族为害苍生!” “那若是不是,卿歌又当如何?” 她对他这般纠缠有些恼怒,言语之中浓浓的厌烦之气。 “不是那便不是,只当是我唐突了傅家仙主,届时再来赔罪便是!” 他唇角深深勾起,对于她的恼怒却觉得异常有趣。 “如果不是我,那么卿歌姑娘便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样可否?” “可以,什么条件你说,但凡我做得到,我便绝不食言!” 他动作悠闲,不急不缓,颇有从容不迫之姿。 “很简单,我想要卿歌玉剑上的白玉樱花剑坠!” 卿歌闻言有一瞬间的停顿,那白玉樱花剑坠是自己的师父幽怀君亲手为她所做,也是他给自己留在这世间的惟一的念想。 她紧紧盯着眼前的傅空凛,很是不解他为何单单只要那只白玉樱花剑坠。 白色灵光乍现,‘玉骨’随之出现在她手中,剑柄的那只白玉樱花剑坠,迎着夕阳轻轻晃动,折射着金黄色的光。 “除了这白玉樱花坠,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么?” 傅空凛将玉剑从她手中拿过,手指抚过‘玉骨’的剑身,双眸之中透着怀念。 “别的我都不需要,我只要它!”他言语坚定,不容置疑。 卿歌指尖灵力聚集,‘玉骨’随之回到她的手中。她轻轻揉捏着那枚白玉樱花剑坠,一遍又一遍满满的不舍。 最终,她还是将那枚剑坠取下,恋恋不舍地递到了傅空凛眼前。 傅空凛唇间轻笑,掌中灵力闪耀,剑坠消失在他手中。随后他起身面朝柳堤湖,斜阳之下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是惊为天人。 昏黄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没有戾气越发显得柔和温婉,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 卿歌怔怔出神之际,他忽然将衣袍扯下,露出光滑整洁线条流畅的身躯,腰身、后背没有任何剑痕。 她刹那间睁大了双眼,随后慌忙捂住了眼睛。 “你……无耻!” 闷闷的声音从掌间传出,站在凉亭的傅空凛迎着夕阳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轻盈而又美好。 “卿歌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前来要求验伤的是你。怎得如今我脱衣以证清白,却被你说成无耻了呢?” 他的问话让卿歌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思虑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话来。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我说来验伤,又没有说我要亲自验!” 傅空凛早在她捂上眼睛时,便将衣服拉起穿戴整齐,只是没有告诉她,只因他忽然觉得身边有个如此娇嗔的人,也是人生的一种享受。 卿歌久久没有放下双手,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话。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傅空凛转而坐在了案前。 “已经穿戴整齐,还请卿歌姑娘验证。” 卿歌将双手的指缝微微张开,透过细细的缝隙看见人已端坐在案前,便将双手放了下来。 “此事是我唐突了,还望傅家仙主包涵。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搅了。” 她起身踏出凉亭,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等等!” 卿歌停下脚步微微侧首,眼角的余光仅仅看到了傅空凛的那身白衣。 “傅家仙主可还有事?” “我只是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卿歌姑娘,若是当真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你所不能容忍之事,你会如何?” 她不能容忍之事?细细想来,她不能容忍的事情还真的不少。可是不能容忍又如何?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她不能容忍,难道还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么?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它便不会发生。既然知道没有任何办法,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所以,卿歌姑娘这是认命?” “不!我的命从来都是由我自己做主!” 她没再等待他后面的话,径直朝桃花渡外走去,留给他一个火红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醉人的暮色里。 傅空凛背在腰后的手,散发着浅浅的灵光,那枚白玉樱花剑坠出现在他手中。 五指微扰,似要将那剑坠揉捏至掌心之中,动作轻柔缓慢带着诉不尽的似水深情。在这一方夜幕低垂、百鸟归林的天地里,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第124章 桃花渡里再遇兄 日落之际,天空一片橘红色的云霭,热闹非凡的桃花渡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晚风送来一阵阵桃花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这夕阳无限美好。 黛黑色的山峦像一张大口,渐渐将整个太阳吞并。余晖中的群山凝重而又巍峨,让人肃然起敬。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张罗着各种营生的人们纷至沓来。 冥寂握着卿歌的手走在街上,一片祥和的气象让她陶醉。 “这桃花渡今晚是什么节日么,竟如此热闹非凡?” “莫不是卿歌想在此过个节?稍等片刻,我去问一下便知!” 冥寂松开卿歌的手,环顾了一下,走向一位姑娘的首饰摊。 姑娘正低头制作着手中尚未完工的珠钗,目光瞥见一片紫色的衣角,头也没抬。 “喜欢什么就自己挑选,全部都是我自己做的!” 冥寂看着摊上琳琅满目的首饰,个个都十分精致且款式独特,与那些专业的做工师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仔仔细细挨个看了个遍,却觉得摊上东西与卿歌都不相称。正欲开口请她另行制作之时,便瞧见姑娘手中快已完成的小狐狸钗子,眼中浮上深深的痴恋。 那小巧的狐狸栩栩如生,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卿歌。 “姑娘手中那只钗,多少银两?” 忽闻一声好听的男音,姑娘抬起了头,却见摊前停留着一名男子,她方才瞥见的那片衣角便是他的。 姑娘第一次觉得,一个男子能把紫色穿得如此妖魅又不失优雅。 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两个词。 她突然间便想起了话本中的桃花仙,他不正是那话本中描述的仙人么? 见她盯着自己久久不回话,冥寂便又开口问了一句:“姑娘手中那只钗,多少银两?” “啊,公子见谅,小女子失礼了。公子说的可是我手中这个?” 冥寂盯着她手中的钗子点了点头。 姑娘稍稍踌躇了一下,道:“还请公子见谅,这个已经被她人预定了,若是公子想要,我可以再为公子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冥寂闻言剑眉轻皱,回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卿歌一眼,转而目光如炬地盯着姑娘手中的钗。他的女人,怎么能允许别人拥有和她一样的东西! “多少银两可以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 姑娘似乎对他此言有所不解,怔怔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要送给心爱之人的礼物,绝对只能是世间仅有!你提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部答应你!” 姑娘这才明白他话中意思,原来他有了心爱的姑娘,还待她如此用心。 她盯着手中即将完成的小狐狸,百感交集。本以为瞒骗他,他便可以稍稍等候几天。 如今看来,自己的一番私心当真是白费了。 他一袭紫衣就那么撞进她的心里,到头却是空欢喜。她握紧了手中的钗,从头到脚扫了他一遍。 卿歌站在不远处看着站在摊前那么久都没回来的冥寂,怕他生冷的言语惹得人家姑娘不悦,便快步走上前去。 “问个事情怎得这么久?” 语落,她的目光落到那姑娘手中的钗上,满眼透着欢喜。 见冥寂眉眼带笑,她注视着他的双眸问道:“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他转过身子拉起她的手,那姑娘才看到他们彼此手指上的晶石戒指,那是她不曾见过的,却猜到它意义非凡。 冥寂道:“你也喜欢?看来我与卿歌还当真是天定姻缘呢!” 卿歌脸色微红娇嗔道:“还有人呢!” 那姑娘将那狐狸钗握得更紧了,说道:“公子若当真想要,我可以答应世间只此一枚。但是,公子要拿一样东西交换!” “什么东西?” 姑娘思虑一番,道:“就拿公子腰间的珠链来换!” 冥寂垂眸扫了一眼,便伸手扯住一根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它取下。 卿歌还没来得及阻止,珠链已经落入冥寂手中。她盯着姑娘手中的钗,又看着冥寂手中的珠链,心中竟有些不悦。 “不要!冥寂,我不要那小狐狸了。既然你要将南海珠送人,不如就拿它给我做个手串,它便成为了这时间独一无二的东西了!” 冥寂对她这个提议深表赞同,便将那串珠子递给了姑娘。 “那就做两串手串吧!” 那姑娘接过他递来的珠子,道:“那公子明日此时来取吧!” 卿歌正欲开口询问今天是何日子竟如此热闹之时,一阵欢快的声音随之响起。 “妹妹,你怎么来桃花渡了?” 风卿逸带着风寅和穆风原本在街上闲逛,等待卿歌的安排。没想到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抹娇艳的红色,还有那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紫色。 见他如此心花怒放,冥寂心中生起一股酸意,周身的气息骤然变的冰冷。 “见过殿下!” 风寅和穆风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毕恭毕敬地示礼。唯独化身妹奴的风卿逸不为所动,依旧看着自家妹妹满眼欢喜。 “妹妹喜欢这些?哥哥都送给你!” 还未等到卿歌作答,冥寂一把将卿歌揽在怀中,言语之中满满的酸意。 “不必了,本殿下已经送给卿歌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你的那些凡间俗物本殿下瞧不上!” 不知不觉间搬出了自称,明眼之人一听便知他言辞中的硝烟之气,但偏偏这世间就有有了妹妹不顾一切的人! “我们俗人就爱俗物,你看不上眼又不送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不怕别人看笑话啊。我们先离开这吧,不要耽误人家姑娘做生意!” 冥寂转头叮嘱了那姑娘两句,说好明日这个时辰来取,便随着风卿逸他们往街里走去。 一行人走在街上,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卿歌道:“哥哥,你们就一直待在桃花渡?今日可是什么节日?竟如此热闹!” 风卿逸道:“我们三人守在桃花渡,自给你传过消息以后,便一直等待你的回信。今日倒不是什么节日,桃花渡里每晚都是这般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妹妹若是喜欢,便多待几日!” “呵,你以为我们像你这般如此清闲!” 冥寂一番言辞又惹得一阵气息骤变,风寅与穆风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离得风卿逸又远了些,生怕冥寂一个不悦,祸及自身! 第125章 福来酒楼知实情 听了冥寂的话,风卿逸这才意识到事态有变,慌忙问道:“妹妹与殿下此来桃花渡可是有了新发现?” “此处说话多有不便,咱们换个地方说!” 风卿逸闻言,便带着他们去了三人居住的福来酒楼。 到了三楼的客房,风寅走在最后四处瞅了瞅而后关住了门。 卿歌疑惑道:“风寅这是为何?哥哥,你们可是被人跟踪了?” 问过风卿逸缘由,她便给了冥寂一个眼色,随后他便在客房中布下了隔天阵。 穆风道:“之前卿歌跟我们说桃花渡里的人修为不简单,直到来此后我们才发现,何止不简单,傅空凛此人简直就是高深莫测!” “傅空凛虽修为还不错,但也不至于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冥寂对傅空凛似乎没有好感,便觉得是风卿逸他们三人夸大其词,言语间又有种对傅空凛不屑一顾之意。 风卿逸道:“穆风说的高深莫测并非他的修为,而是他的心思。” 卿歌对此深有体会,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傅家仙主,其心思特别深沉,攻于心计,让人难以捉摸。 “哥哥们可是在他手上吃了亏?” 风寅听之有些汗颜,哪里是吃了亏,吃了茶还差不多! “也不是吃了亏,我们初来桃花渡时,我便怀疑傅空凛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出现。 后来收到你的讯息,要将‘饮魄’的消息散播出去。当时,我们并不知以何理由上门,便换了装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这家酒楼里。” “所以,你们便以这种声势浩大的方法引得傅空凛的注意!” 冥寂不是反问,而是确切的陈述,字里行间一股浓浓的鄙夷之气。 听得出他言辞中的异味,卿歌狠狠瞪了他一眼。 冥寂笑道:“好好好,我不与他抬杠,毕竟风卿逸是我未来的大舅哥,怎么也要和他打好关系。” 卿歌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冥寂不以为然,只是痴痴地笑着看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与他以往高傲自满、嚣张狂妄的模样大相径庭。 风卿逸听到冥寂那句‘大舅哥’瞬间就炸了,紧张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模样就像自家养了多年的花,被贼人悄无声息的偷走了。 “你说什么!你和我妹妹……你们……” 他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有些气愤。 卿歌拉扯着风卿逸的袖子,道:“哥哥不要理他,先说正事!” 风卿逸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却不想再多说什么。穆风见此情形,便接了他后面的话。 “我们刚出现在这家酒楼里没多久,傅空凛便带着那个叫雪垠的手下出现了。 而且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是他,最奇怪的是,就算我们不识,这桃花渡里居住多年的人们,也该认识他才对。但是,并没有! 原本我们便是打算以流传故事的方式将此事传于他耳中,没有想到他一来便询问了我们外面的趣事,于是我们便将此事告知于他。 后来我便请教了一下他的名讳,才知他是傅家仙主!然后……他便同我们喝了一晌午的茶!” 冥寂丝毫不收敛地笑出了声:“哈哈,这傅空凛也是个人才,能将你们困在桌上喝了一晌午的茶,只是不知这茶喝得是否尽兴?” 卿歌闻言又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总是与自家哥哥和穆风针锋相对,她想,大概是他这么些年没有朋友,遇见他们以后便有了感情。 其实冥寂心中也想不明白,向来傲视无物的自己,怎得就从遇见他们开始变得多话了。然而,他却莫明对这种感觉产生了一种欢喜。 见卿歌有些气恼他打断了话,他便道:“好,我不打搅他。穆风,你接着说!” 冥寂叫了穆风的名字,着实让他感到吃惊,但见他眉宇间藏着深深笑意,便继续叙述着后面的事情。 “傅空凛走后,我们在桃花渡逗留了几日,想着看看他有何行动,然后告知于你们。 后来,没出两日,他便独自一人出现在了桃花渡的街上。路过卖香包的地方,买了几个香包然后去了暖香阁。傅空凛似乎是暖香阁的常客,门口的姑娘都认得他!” 卿歌问道:“暖香阁是什么地方?你们传讯说他去了一趟这里,便回了桃花渡。可有跟着他?” 此话一出,三人纷纷垂下了头,脸色微红。 冥寂见此情形眉开眼笑,道:“暖香阁,一听便知是风月场所。看他三人的样子,想必是跟了去,甚至还发生了一些嗯哼……事情!” 他说的隐晦,但任谁都听得明白。 卿歌惊道:“莫不是你们……” 三人闻言慌忙摇头,同声道:“没有,没有!” 穆风道:“我们就去问了个姑娘,他所在的房间。” 风寅道:“对啊,还多亏了穆风说我们是他的朋友,那姑娘才肯告诉我们他在哪个房间。那姑娘倒是个谨慎之人,先询问了我们他姓什么,才告知于我们的!” “这傅空凛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居然还会去风月之所寻花问柳。 不过,看他那个清心寡欲的样子,必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想必,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多半是被他骗了。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他还顺带摆了你们一道。恐怕连他出现在街上,都是故意为之。还真是小看了他!” 听他们简略地说了下事情经过,冥寂便猜出了傅空凛意欲何为,却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居然也是如此有趣之人,竟有这般心情逗弄他们三人。 风卿逸三人对此事那真是难以启齿,也就羞于再提了。 然而,卿歌却对此事存有疑惑。 “你们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么?即使傅空凛真的是想捉弄你们,又何至于选择那个风月场所? 而且,之前他出现在福来酒楼,你们说这桃花渡里居住的人们似乎并不认得傅空凛,那为何暖香阁的姑娘却认得他?” 卿歌的疑问,问到了问题的关键,三人顿时茅塞顿开。 风卿逸道:“所以,妹妹的意思是,暖香阁就是他的地方,所以那些人才会认得他,却又不透露他是傅家仙主的身份?” 卿歌道:“正是此意,你们刚才说那姑娘问了你们他姓什么,想必也是一句措词配合傅空凛而已!” 第126章 暖香阁中探虚实 一想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还摆得如此明目张胆,他们三人心中便一阵愤恨。不知道是该怪傅空凛心机深沉,还是该怪他们粗心大意。 忽尔冥寂问道:“你们当日探听到的房间叫什么名字?” “叫‘窈窕’。” 冥寂起身伸展了下双臂,道:“那就不要再等了,依傅空凛如此缜密的心思,若是想到卿歌遇到你们问了情况,便不难想出以卿歌的聪明,保不准就会发现蛛丝马迹。” 风卿逸三人也齐齐起身。 “你们做什么?” “我们一起去!” 冥寂闻言,嗤笑出声:“是嫌我们目标太小么?说不准这桃花渡里到处是傅空凛的眼线,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声势浩荡,恐怕还没出了这福来酒楼的大门,傅空凛便得到消息了!” 觉得他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三人便就此住了声。 卿歌道:“哥哥,你们便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我与冥寂一起去便可!” 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冥寂周身散发一片灵光,将卿歌环绕其中,随后便消失在了客房中。 风寅感慨道:“天神之力就是好,即使是缩地成寸这种法术,也是要我们修士到达化神期才行,而渡劫飞升却是随心所欲。” 风卿逸道:“你潜心修炼,再过个千年,估计也可以渡劫飞升了。” “我没打算飞升成仙,能活个几百年与好友执剑天下,守护苍生,便是我今生所愿了。穆风对修炼一事可有期待?” “我?我期待飞升那日,只有有了无限的寿命,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能力庇护这个世间!” 窗外月色渐浓,明亮的月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子打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人生的方向。 冥寂带着卿歌隐去身形,出现在了暖香阁的‘窈窕’房中,然而却见房中空无一人。 “没有人,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对她此意,冥寂深表赞同。带她正欲前往别处之时,房门便被人打开,他带着她坐在一旁的桌前。 只见从门外进来一女子,女子着蓝白渐变的衣裙,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之容,却也是眉清目秀之姿。 女子进门后,便褪去了外衣,露出白嫩纤细的臂膀。 冥寂倒吸了口气,道:“怎得都不如卿歌美!” 她娇嗔道:“不美你还看!” “哈哈,卿歌这是吃醋了?也不枉费我多瞅了那姑娘一眼,不过……即便是看了,除了你,谁也入不了我的心!” 他直接拉住她的手,将她从凳子上拉到自己腿上,轻盈的广袖带动了桌边垂着的流苏。 女子迅速将外衣披起,言语阴冷带了防备之意。 “谁?鬼鬼祟祟作何?” 此刻冥寂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没想到这坊间却还有女子有如此感知力,这傅空凛倒是养了些修为不错之人。 至此,冥寂便不再隐晦,红光闪过,他与卿歌现身于女子房中。 红樱对忽然出现在此的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坦然地将衣物穿戴整齐,拂过床前垂挂的珠帘,走到外面。 “两位不请自来也就罢了,竟还偷偷摸摸地躲在姑娘家的房中,未免有些过份了!” “姑娘好生淡然,若是常人,恐怕早已被赫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至失声叫喊。 既然姑娘如此淡定从容,那我便索性直言了。 前几日,傅空凛前来所为何事?” 红樱想来是见过了许多这种场面,丝毫没有慌乱。 “我不失声叫喊是因为每天这样讨生活,见惯了诸多事情。 我一个暖香阁的姑娘,每天接待的客人那么多,怎知你口中的傅空凛为何人?若公子不是来找乐子的,就请出去,否则我就叫人来了。” 她当真就往门外走去,似乎只要她一张口,便会涌进人来将他们从这间屋子里请出去。 卿歌道:“姑娘不必如此,若姑娘当真不知道傅空凛是谁,那我们便不问了!冥寂,我们走吧!” 她侧首看着冥寂,对他婉然一笑,冥寂会意,便拥着她朝门外走去,而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红樱轻轻吐了口气,探出头去四下瞧了瞧,不见他们二人,她便关了门。 冥寂带着卿歌闪身来到暖香阁的后墙处,背靠墙壁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未出一刻,从‘窈窕’窗口飞出一只传讯纸鹤,待到窗子关闭,那只纸鹤便出现在了冥寂手里。 “卿歌真是聪明!”他毫不吝啬的夸赞却让她红了脸。 “胡说什么,明明你自己也想得到,却还要随了我,你可真是……” 护内! 冥寂忽然就想到了当初世云涯说的那句‘护内’,便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嗯,不管卿歌说什么,我就是什么。我们看看她讯息里说了什么!” 冥寂将它打开,只见那纸鹤的翅膀中写着:“有双人至,问公子,留意!” 讯息上并没有提及有用的东西,只是告诉傅空凛要小心。见其无用,冥寂便又将它恢复原状放飞到空中,那纸鹤便朝着桃花渡里飞去。 “冥寂,你怎会知她一定会用传讯的灵纸鹤,而不是直接是灵符呢?” 卿歌好奇的问出声,毕竟那姑娘有修为在身,不然也不会发现他们的气息。若是如此,惟一最快的方法便是以灵符传讯,直接传到当事人手中。 可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何那姑娘与傅空凛之间却要以灵纸鹤的方式传递信息。 冥寂道:“很简单,方才在她屋里,我无意间发现了她房中那些垂挂的珠帘。那些看似装饰的东西,里面却藏着灵力。 那姑娘并无修为,能够发现我们也只是凑巧,刚才的确是我将桌上的流苏带起,才引得她的注意。” “所以,那些珠帘里藏着傅空凛留下的灵纸鹤,就是为了方便她传递信息用的?” 冥寂郑重的点了点头,轻轻勾了她的鼻子。 “聪明!而且我探查过,那暖香阁中的人并无修为,暖香阁却灵力充沛。 很有可能,暖香阁中所有的房中都有这种珠帘。看来,还真是小瞧了傅空凛!” 听他这么说,卿歌便对他刚才放回纸鹤的举动更加不解。 “既然知道暖香阁是傅空凛的手笔,为何你方才还将那纸鹤放走,是怕他不知道我们在查他么?” “哈哈,当然不是!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们在查,只有知道我们在查,他才会有所行动,我们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抓住他的尾巴!” 第127章 知其心中所想,缜密安排盯梢 桃花渡里。 傅空凛悠然地站在亭中,抚弄着凉亭四周火红的流苏,若有所思。 雪垠手持佩剑双臂交于胸前,静静地站在凉亭外。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听这夜晚的风声,还是防备不速之客的到来。 过了许久,傅空凛将那枚白玉樱花剑坠拿在手中把玩着,眼神落在那剑坠之上,嘴角微扬。 忽而,傅空凛问道:“雪垠,你说想的少,会不会就活得开心一些?” 雪垠被他冷不丁的一声问话整得有些茫然,放开双臂虽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认真耿直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会的!公子之前生病便是抑郁成结,终年累月下来身体越发不好,却还要耗费心神灵力做其他事情。 实在不行,那边就由我去处理吧!” 或是,忘记了一切,重新开始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这么多年他了解傅空凛的性子,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规劝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粗人一个,除了实施傅空凛交给他的任务,也不懂如何宽慰别人。 他只知道,他很喜欢那个女子。喜欢和她讲话,喜欢和她针锋相对,甚至面对她时变得言辞都十分欢喜。 哪怕是面对风家那三位公子,他都不似以往那般冷酷,竟也变得如孩童一样稚嫩顽皮。 傅空凛听到雪垠一番言辞,深深叹了口气,将那白玉樱花剑坠握得更紧了些,怔怔地望着湖面出神。 半晌过后,他道:“她可曾去寻风卿逸他们三人?” “回公子,没寻!但是相遇了,一同回了福来酒楼。 她身旁那男子修为似乎甚高,在房中布了阵法,探查不到任何信息!” “嗯!你去好生查查,那个紫衣男子是何身份? 此人修为不俗,言谈举止又如此狂傲不羁,查一下是哪家仙门中的人?尤其是潮生涯! 她自小长在潮生涯,与之关系甚好的必然是世家之人无疑!” “是,公子!我马上就去查探。” 雪垠还未离去,傅空凛忽然眉间微皱,似想起了什么,言语有些紧张之色。 “雪垠快快通知红樱,让她当心些! 若是风卿歌与风卿逸他们相遇的话,必然会从他们口中得知暖香阁中的事情。以风卿歌那般聪慧敏锐,肯定不难想到暖香阁中暗藏的猫腻!” 傅空凛一时有些心慌,他只顾沉浸在她之前咄咄逼人的模样中,却忘了那个女子是那么的蕙质兰心。 雪垠得令便匆忙准备离去,此时,傅空凛便看见一只灵纸鹤从远处闪着灵光缓缓飞来。 “雪垠,不用去了!” 傅空凛说话间将手掌平伸,灵纸鹤便落入他的手中。 取开灵纸鹤看了上面的留字,傅空凛唇间一抹笑容荡漾开来,那个女子当真如他想得一样聪明。 只是,他自己却不知为何心中竟如此愉悦。 从暖香阁回到福来酒楼,风卿逸见他们回来,慌忙迎上前去。 “怎么样?妹妹!可探查到有用的信息?” “那姑娘未曾多言,不过我们截获了她传讯的灵鹤!”卿歌道。 “可是传给傅空凛的?” 卿歌闻言顿了一下,道:“没有明确写明,但是应该不会错!当时我们询问的是傅空凛,随后那姑娘便传出灵鹤,十有八九是他!” 风卿逸听到自己妹妹居然用了‘应该’一词,顿时感觉匪夷所思。 她自被人误解以后,便不喜那些模棱两可之词。今日自己居然用了,着实让他有些震惊。 “应该?妹妹怎得这番说辞?还是说只是怀疑?” “我与冥寂给你们传讯之后,便守在上官府中。 那日,上官府有自动,我们便动身前往。遇到一个神秘之人,面带羽翼状的面具。 我与他交手之时,伤了他的腰和后背。后来我以清明符打散了他周身的黑雾,那人身形与傅空凛十分相似。原本可以看清他的容貌,却被另一个周身笼着黑雾的人利用两仪镜带走。 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个就是他!可是,当我前往桃花渡里验伤之时,他身上并没有‘玉骨’的剑痕。” 穆风对卿歌的话语有些不解,问道:“若只是被剑伤着,傅空凛修为较高的话,掩去伤痕应该轻而易举,卿歌没验着剑痕也不足为奇。也或许,真的不是他!” 冥寂摇头,对他的天真有些无奈。甚至一度怀疑,以他的性子,他的师父应该是世承泽而不是苏明义。 毕竟,世承泽带出的几个弟子,都是思想简单,好听了是单纯,不好听了便是愚蠢。 “穆风,你确定你的师父是苏明义么?”冥寂问道。 穆风对他的问话不明所以,却也老实回答:“正是!” “那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玉剑镂空花,枯骨无从生’?” 穆风陷入沉默,思虑了一番,反复呢喃了几遍,总觉得这话是在哪里听到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见他这般为难的样子,冥寂便再次出了声。 “这句话说的便是卿歌的‘玉骨’!即便是我被她的剑伤了,也将留下永远的剑痕。若是被‘玉骨’结束了性命,永世不入轮回!” 穆风此刻才想起,当初苏沐儿因为言语侮辱了风家与潮生涯,卿歌便是要用‘玉骨’了结她的性命时,说过这么一句。 阑风絮阁的弟子茶余饭后也有讨论过的,那句话便是他从他们口中偶尔听过,却从未放到心里。 风寅道:“会不会那时闯入上官家的人,并不是他!毕竟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散布消息,不一定就是傅空凛!” 原本卿歌还坚信那神秘人就是傅空凛,却被他的几句否认言辞动摇了心里的直觉。 虽说他们一致认为不是他,但卿歌心里还是说不出来异样。 “不管究竟是不是他,暖香阁中绝对是不同寻常。 我与冥寂今夜就守在桃花渡外,看看傅空凛是否有何异动。 哥哥你们就委屈一下,守在暖香阁外,注意暖香阁中姑娘的举动!” 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傅空凛今晚肯定会有所行动。 安排完各自的任务,约定好明日卯时末在福来客栈汇合,冥寂给了他们每人一张高级隐身符,他们便各自行动离去。 第128章 劳心伤神监视傅空凛 冥寂带着卿歌坐在桃花渡里的屋脊上,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在月光下散发着阵阵木香。 远处便是那幽静的柳堤湖,傅空凛似乎从他们前来之时便一直待在凉亭里。 雪垠依旧持剑守在一旁,傅空凛依旧坐在凉亭里喝茶,悠闲的两耳不闻它事,双目不离茶壶。 冥寂道:“怪不得他能将你哥哥他们困在福来酒楼里喝了一下午茶,想来他们三人没喝过他一个人。” 坐在一旁的卿歌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道:“桃花渡里那么毒地方,为何非得寻这么一个高处?” “因为可以和卿歌在此看星星!” 卿歌没有对他此言感到羞涩。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的戏谑之言越来越习以为常,甚至一度觉得成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种情趣。 “天界二殿下眼界不会如此世俗!” 他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卿歌的眼睛。这里除了高,视线也特别好,可以纵览桃花渡的各个院落,还可以监视傅空凛。一旦有些风吹草动,我便能够感知且以最快的速度确认方位。” 他得意地看着她,挑了挑两条浓密的剑眉,淡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亮如星。 见她仍旧不为所动,他紧接着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很聪明!” 她配合着他,在月光下笑得如痴如醉,随后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冥寂,有你在,真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静静注视着她轻垂的眼睫,嘴角扬起心满意足的笑容。 远处的凉亭中,依旧不变的情景,让他们守得竟有些无趣。 “冥寂,你说,傅空凛会不会知道我们会监视他?” “以他的心思肯定知道,不然也不会如此淡定!只是没想到这傅空凛倒是个喝茶的能手,这么久了竟然也不如厕。” 像似为了配合冥寂,远在凉亭中的傅空凛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转身离开了凉亭。 雪垠手握佩剑紧随其后,两人消失在了灰白微凉的夜色中。 “我们跟上去瞧瞧!” 冥寂应声点头,带着卿歌御风而行跟在傅空凛身后。 两人穿过那片花园,绕过回廊便回到了烟池阁。 还未踏进房门,傅空凛便顿住了脚步。 “雪垠,帮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休息。” “是!公子稍作片刻,马上就来!” 两人分散开来,竟让他们生了为难。 冥寂五指流转,掌心凝聚一簇灵光,从卿歌的头顶缓缓而入,贯穿全身。 看着她周身涌动的红光,他安心舒了口气。 “记住!你在这千万不要离去,我的灵力会保护你,我去跟着雪垠!” 卿歌对他颔首,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眼神坚定让他感到心安,随后他便匆匆往雪垠离去的方向而去。 一路尾随着他,却见他去了厨房打了水,真真地开始动手烧起水来。 见此情形,他火速往回赶去,心中有些后悔将卿歌一人留于烟池阁。 傅空凛那般心机深沉,若猜到他们会来监视他,必然会想办法将自己引开,怎么自己偏偏就着了他的道了。 他心中慌张,以至于脚步有些杂乱,待到返回烟池阁却见卿歌完好无损地待在他的灵力圈中,他才松了口气。 卿歌见他有些慌张,便问道:“如此焦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雪垠另有行动?” “没有,他去厨房烧水了!一切如常让我感觉不同寻常,担心是傅空凛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回来的时候着急了些!” 说话间他声音还尚有些轻颤,眼中的恐惧之色才渐渐褪去。 “冥寂,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傅空凛猜到我们会想到他今晚有所行动,所以他才如此从容不迫一切如常。 也或许……真的如穆风和风寅说的那般,那个神秘人并不是他。” 说话间,雪垠带着四个人出现在回廊上。每人手中拎着两桶水依旧面不改色,让卿歌好生赞叹傅家弟子的刻苦修炼之心,练得一身好体魄。 雪垠走到傅空凛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公子,水来了!” 随着一声门响,傅空凛身着白缎里衣,从里面打开了门。 松垮的衣襟向两边微敞,露出他一片胸膛。骨节分明的锁骨横卧肩上,从修长的脖颈处延伸的流畅线条,消失在若隐若现的腹部之下。 卿歌刹那间便转过了身子,面对冥寂,眼中尽是羞怯之意。 “哈哈,如此便羞了?若是卿歌看了我的身子,怕是要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卿歌抬手锤向他的胸口,怒道:“胡说什么?我才……不看呢!” 她后面三个字说得无比小声,若不是冥寂修为在身,只怕也听不到她说的什么。 傅空凛看着来人。道:“送进来吧!” 四人闻言将桶拎进了屋内,随着一阵‘哗啦’的声响,四人倒了水后便陆续离去,只留下雪垠一人守在门口伺候。 冥寂眉间生疑,这傅空凛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竟连一向精明的自己也有些无法捉摸。 可往往有些时候,越是平静,便越是暗藏玄机。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傅空凛如此反常之举,实在令人不得不防。 两人坐在烟池阁走廊的廊栏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守在门旁的雪垠,久久不见他有何动向。 “冥寂,或许我们真的多虑了。也许他和神秘人真的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总不能在此守候一晚吧!” 正说话间,房内传来傅空凛的声音:“雪垠,我已沐浴更衣准备就寝,你无需守候了,早点歇着吧!” “是,公子!” 再无话,雪垠便回了烟池阁的另一件屋子里。 眼见他们各自回了屋子,卿歌忽然觉得事态好像在往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以至于让她心生一股强烈的歉意。 总觉得自己的多疑多虑,惹得傅空凛平白无故遭了怀疑。 “冥寂,我们现在……是继续监视着,还是……回福来酒楼去?” “在这里与回福来酒楼并无差别,既然约好了明日卯时汇合,又何必着急?” 卿歌不禁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当下便不再提及回福来酒楼一事,两人守在桃花渡中直至次日。 第129章 暖香阁里异相生 次日卯时。 桃花渡整夜无恙,随着金鸡啼鸣,躺在冥寂腿上的卿歌悠悠转醒。阳光照在她两扇眼睫之上,睁眼便见冥寂笑意未减的看着她。 “我竟不知何时睡着,你可是一夜未合眼?傅空凛可有异动?” “没有!他一整晚都在房中,除了中途起夜两次,想是茶喝得多了。” 卿歌甚是无语地看着他,良久才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回福来酒楼吧。看看哥哥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妥!” 冥寂没有应她,只是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卿歌广袖一扬,随后便消失在了桃花渡里。 回到街上,清晨的桃花渡没有夜晚时那般热闹,街上路人行色匆匆,路边早点摊已是顾客盈门。 路过暖香阁却见阁门紧闭,不见风卿逸三人。 卿歌指尖灵气凝聚,唤醒讯息符,随后给风卿逸传了讯。 未出片刻,他们三人便从暖香阁的后街跑到前街来。 “妹妹,昨夜可有发现?咦?冥寂哪里去了?” 卿歌摇头,道:“没有!哥哥,暖香阁中可有异动?” 风卿逸道:“我们守了一晚,没发现可疑之处。昨夜暖香阁关了门后,便再没见有人出入。” 卿歌盯着紧闭的房门,黛眉轻皱。 暖香阁虽是寻花问柳之地,晚间灯火通明。可现在已是卯时,本该就是晨作之时,为何阁门却关着,甚至给人一种里面没人的感觉。 她踌躇了片刻,转身朝暖香阁走去,被风卿逸两步跑到前面伸出双臂拦住。 “妹妹,你干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可不能去这种地方,有损清誉。” 闻言,卿歌差点笑出声。清誉?她的清誉早已没了,又何须在乎此时。 她轻轻推开风卿逸的胳膊径直走过去,抬手便推开了暖香阁的大门。 阁中没有任何变动,桌椅板凳、看台轻纱,充斥着满满的胭脂水粉之气。 风寅道:“有古怪,照理说这个时辰总该有小厮晨起打杂,为何这暖香阁中却没见着一个人影。就像……从来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他语调阴森,让风卿逸有一瞬间的恶寒。他们在后街守了一晚,若是一夜之间,整个暖香阁的人全部消失不见,那可就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有人么?有没有人在?” 整个暖香阁中只有风寅的呼喊声,除此之外,静地如同死人坑。 此时此刻,他们才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气。 风卿逸与穆风迅速奔上二楼,推开了各个房间的门,房中当真是空无一人。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他们对着卿歌摇了摇头,而后纵身跃下落在一楼大堂。 “这怎么可能!昨夜我们明明守在暖香阁四周,为何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不见了?”风卿逸对此诧异至极。 卿歌没有说话,只是环顾着暖香阁,似乎想从中寻到蛛丝马迹。 究竟是谁有如此能力,将暖香阁这么多的人,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遣散,还瞒过了哥哥他们的监视。 这是有始以来,卿歌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力不从心。明明自己已经精心安排,却终究还是被那人从眼皮底下溜走,不留一丝痕迹。 良久,卿歌发出一声叹息。 “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语落,卿歌转身朝门外走去,脑中飞快地思考着此事的来龙去脉。 自她与冥寂去了暖香阁,便生了变故。可是,不管是在上官府中与他们交手,还是那姑娘传的讯息皆指向傅空凛。 ‘玉骨’的剑痕是不可能被抹去,那么傅空凛身上又为何没法有剑痕? 昨夜,她与冥寂明明守在桃花渡里。以冥寂的修为,若是傅空凛悄悄离去,他不会不知。 更何况,昨晚冥寂一夜未眠盯着傅空凛,他也未离开桃花渡,除了他还能是谁? 她只顾思考着其中的玄机,脚步没有停留。直到风卿逸开口叫住她,她才看到自己早已走过福来酒楼好远。 她随着三人回了客房,几个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先开口说话,房中顿时陷入鸦雀无声的状态。 过了良久,卿歌才张口问道:“哥哥,昨夜你们守在暖香阁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风卿逸细细想了想,回道:“没有!昨夜你们离去,我们便利用引身符守在暖香阁周围。一切如常,到了戌时末,暖香阁送完客人后,便关门熄灯,而后便无动向。” 穆风道:“晚间,暖香阁倒是亮了一阵灯火,未出片刻后便又熄灭了。” “对,我守在后街,还看到了姑娘起身的影子,后来烛火熄灭后,直到天亮也没见有何异动。”风寅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一晚上的时间,即便暖香阁中有暗道,那么多人一同离去,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 以哥哥他们的修为,听到暖香阁中的动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若照哥哥他们所言,自关门后便再无异样,惟一出现的事情便只有半夜燃起的烛火。 似想起了什么,卿歌道:“哥哥,我们再去暖香阁中一趟!” 语罢,几人一同起身朝楼下走去。 到了暖香阁里,卿歌直奔二楼的‘窈窕’房中。只见房中装扮如昨日他们所见一样,各种家私摆放整齐,红色的珠帘依旧挂在那里,只是里面再也没有灵力。 卿歌绕着房中走了一遭,仔仔细细地查探着房中所有的事物。 良久,她停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烛台若有所思。 若依风寅所说,半夜燃起烛光,为何烛台却如此干净?还是说,半夜燃烛后,姑娘却还有闲情逸致清理烛台上的燃蜡? 离开‘窈窕’她又去了隔壁的‘韶华’。房中摆设可以说是如出一辙,若不看房门上的名字,还是真的分不出哪间是哪间。 她直奔‘韶华’的桌前而去,却发现这里的烛台和‘窈窕’的烛台一模一样,干干净净没有燃蜡。 随后,她传音给了风卿逸和穆风与风寅三人,询问了他们关于房中烛台的情况,得出的答案都是一样。 卿歌将她们召集回她这里,等了良久却没见他们过来,正欲再次召唤之时,便见他们三人夹杂着抱怨声挤进了门。 第130章 查出异相实情 风寅道:“这暖香阁也真是,这房间整的一模一样,也不怕人走差了。” 风卿逸直奔卿歌跟前,眼中闪着光芒,问道:“妹妹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若照穆风方才所说,暖香阁中半夜曾燃起了烛火,即便时间不久,蜡烛上也该有燃烧流下的蜡油也对。 可是,暖香阁中所有房间的烛台却都一样的干净。那么昨夜燃烧的究竟是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想不通这是为何。 “哥哥,把整个房间都仔细检查一遍!” 风卿逸接了自家妹妹的命令,如同整装待发的战士,时时刻刻准备着为心中的信仰而献身。 三人围着不大的卧房仔细莫索寻找,甚至连地上的一根发丝都没放过。 许久,风卿逸在有窗的墙角处发现了一小片黑灰。 “这里有东西!” 他一声叫喊,将他们唤了过去。 穆风看着地上那一小片黑灰,道:“这是什么?莫不是姑娘家烧掉了什么东西或是信件?” 卿歌盯着地上的东西,道:“风寅,你去隔壁看看有没有与这一样的东西。” 风寅得令迅速跑去了隔壁,随后便是一声叫喊:“这里也有!” “再去另一间!” 未出片刻,又传来风寅一声叫喊:“也有!” 卿歌没再让他去别处查看,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蜡烛,那便是烧过的这一小片东西。 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她们的消失和这小片的黑灰有何关联。 难道,是有人以邪术将她们毁尸灭迹了?也不对,若是邪术烧死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这般悄无声息? 穆风忽然间感觉背后发冷,如此诡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风卿逸道:“妹妹,我们现在怎么办?这该不会是所有的姑娘都被烧成这一小片黑灰了吧!” “哥哥,先将这东西带回福来酒楼,待冥寂休息好了,让他来瞧一瞧这些是什么?” 有了自家妹妹命令,风卿逸迅速将地上的黑灰收进了一个空的储物袋中,随后几个便离开了暖香阁。 尚未走进福来酒楼的大门,便听大堂桌上传来几声惋惜,言语中带了暖香阁三个字。 “你说,今日这暖香阁的姑娘,怎得这么晚了还是闭门不出?莫不是昨夜太过销魂,以至于今早下不来床,哈哈……” “诶,这怎么可能呢?听说这暖香阁有一个规矩,就是从来不留宿客人,哪里来得下不来床?” “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想过留宿,却被人赶下了床不成,哈哈……” 那人似乎被他一句戳中了心思,有些恼怒道;“去去去,那暖香阁的姑娘,各各貌美如花且身段柔美,我就不信你没有想过!” “别生气别生气,这温柔乡里是归途,谁人不想啊!只是可惜了,看得着却吃不着,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 那人喝了一口酒,回道:“谁说不是呢!这暖香阁本身就是是风月场所,却定了这么个破规矩,真是苦了我们这些人了解。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卿歌驻足在门口,止步不前。 “妹妹,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 卿歌在前走上了楼梯,扭头看着方才讨论不休的两个。 那男子抬起酒杯,刚好看到卿歌在瞧着他,便厚颜无耻地朝她挑了挑眉,满眼的油腻之色。 “在看什么?” “没什么,那小娘子长得挺标志,比暖香阁的姑娘还美,就是不知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嘿嘿……” 回到客房,风卿逸将从暖香阁收来的黑灰,取出来放在了桌了。 “妹妹,冥寂去哪儿了,为何只有你一个人从桃花渡里回来?” 风卿逸心中一阵气愤,如此不靠谱,竟还妄想做他的妹夫,简直白日做梦! “冥寂。” 随着卿歌一声轻呼,红色的灵光环绕着她的身体,冥寂随之出现在了一旁。 他们三人被此震惊地不知所云,良久风卿逸才缓过神来,道:“妹妹,他……他为何会在你的体内?” “哥哥先不说这个了!冥寂,你快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灰烬。” 冥寂指尖轻点黑灰,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双目瞬间睁大。 像似不太确信一般,他又将全部的拿起来闻了闻。随后放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一种秘术,以修者自身精血,以人偶为介,化身成形。 这种秘术,化神期之上的修士皆能完成。只是比较耗费精气,维持人形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卿歌忽然想到,在大堂时听到那两名男子所言。 暖香阁开门与闭门的时间终日一致,且又不许客人留宿,想来便是受这秘术限制。 那么便能说得通,为何暖香阁中的姑娘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原来是用于化形的人偶被烧成了灰烬。 昨夜穆风他们所见的光亮,自然便是人偶燃烧时的火焰。 风寅小心翼翼道:“化神期之上,那……不是只有谪溪君一人……吗?” 见卿歌扭头看了他一眼,风寅最后的‘吗’字,说的底气全无,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卿歌对此有何见解?”冥寂问道。 “我……我不知道,之前阑风絮阁丹药被毁之时,我曾怀疑过是他以缩地成寸之术前来,可是后来证明是有人利用了两仪镜。 可是,这次此等高级的秘术,我……实在不知该当如何!他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更何况当日也是傅空凛去的暖香阁,我相信此事与承泽师兄毫无关系。 手握两仪镜的神秘人修为也是颇高,也许是那个人也说不定呢!” 她字里行间竭力地想替世承泽摆脱嫌疑,冥寂将她轻轻搂在了臂弯里。 风寅道:“那会不会手握两仪镜的人也是谪溪君?” 风卿逸扭头瞪了他一眼,就连冥寂的目光也变得阴冷,若不是卿歌在身,只怕是早已让他死无全尸了。 “我……什么也没说!” 不管他们如何揣测,卿歌打从心底就不愿相信此事与世承泽有关。那个温润如风待徒弟如此悉心的人,怎么可能是想让魔族重见天日之人呢? 也许,百家仙门里隐藏了修为高深之人,只是他们还未曾发觉而已。 第131章 洛水镇中被困 停留在洛水镇中的世星涧三人,自回了卿歌消息之后,便在此等待她的下一步安排。 阑风絮阁自此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动,倒是偶尔能看到苏家的子弟下山来置办些物品。 世云涯坐在茗香茶楼二楼的窗前,手肘抵在桌沿上,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街上又一次下山的苏家弟子。 “师兄,这阑风絮阁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么?怎得这几日总是见苏家下山置办东西。” 世星涧优雅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道:“云涯可是这几日待得无趣了,所以才好奇阑风絮阁的琐事?” “我看,他不是待得无趣。只是没了陌家姑娘在,所以他才觉得无趣!” 世风涟毫不避讳地将世云涯的心思戳穿,甚至还带了点理所当然的苦口婆心。 闻言,世星涧唇间轻笑,道:“哦?云涯可是惦念陌家姑娘了?我也觉那陌家姑娘心思单纯,人又聪敏。若是让师父张口求亲,云涯与陌家姑娘佳偶天成的话,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世云涯脸上浮上一片红晕,急道:“师兄在胡说什么?哥哥道侣都还没着落,如此着急我做甚!” “我不需要什么道侣。”世风涟慌张回道。 世云涯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心道:哥哥本身就是腼腆之人,遇见欣赏之人都羞于开口讲话,更何况是让他跟姑娘家相处。与其让他与姑娘结为道侣在人间守一方天地,还不如让他孤身终老来得实在! 仰头将杯中的茶水喝下肚,世云涯一扭头便看到一片熟悉的绣花衣角转过了那条狭窄的胡同。 松林绣图,苏家嫡传弟子的专属图案,除了穆风如今便只有程屹和苏沐儿了,可刚才的身形明显不是苏沐儿。 世云涯匆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一旁的‘惊鸿’便起身离去。 “云涯,你去做什么?”世风涟急切问道。 “师兄,哥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世云涯的声音随着他飞奔下楼,渐渐听不清楚。 世星涧透过茶楼的窗口,便看到他的身影朝着那条小巷奔去。 世风涟微微挺身,看着闪身而过的世云涯,眉宇间有些担忧之色。 “师兄,云涯不会有事吧?” “风涟放心,云涯虽处在结丹期,却也要即将步入无婴期了。历数仙门这一届晚辈中,能打得过他的人并不多!” 世星涧悠闲地喝着茶水,似乎对世云涯的实力抱有很大的期望,眉眼之间信心满满。 世云涯下了茶楼便一路沿着窄巷飞奔,若是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个人很像程屹。 自将‘饮魄’消息透露之后,便不风苏家有任何动向。即便苏家弟子下山置办物件,也不见其人。今日忽然鬼鬼祟祟出现在此,其中必然有异。 他脚步轻盈没着小巷匆匆前行,越往巷子里面深入,便觉得两边的墙壁越来越窄,天色越来越黑暗,直至只容得下一人通行,远处微弱的光亮的出口牵引着世云涯往那边走去。 似乎走了好久,那看似近在咫尺的微光却如同有千丈之远。经过长久的行走之后,世云涯终于在那窄小的微光处听到了说话声。 “这是什么地方,你叫我来这里是为何?” 刚刚听到程屹开口说话的声音,世云涯便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后气,紧接着便是一个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囚禁魔族的冧泫之境。” 此话一出,不止程屹,就连偷听的世云涯也着实感到震惊。 这冧泫之镜,即便是元婴期的修士也要祭出全部修为才能找得到,而此人却将它找到了,岂不是修为已以化神之期,甚至还要更高! 这仙门百家,从未听说过除了谪溪君外的化神期修士,他,究竟是谁? 世云涯正在在纳闷之际,程屹与那人的声音便又传入耳中。 “冧泫之境?魔族?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无需过问。你只需要待苏沐儿的孩子出生以后,将他带到冧泫之境来,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你要用我的孩子做什么?”程屹言语之间有些愤怒。 那人嗤之以鼻道:“你放心,我只是需要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辰女子的血脉引入封印,不会伤及孩子的性命。你只要服从我的命令,我保证他们娘俩相安无事,若不然……你就等着为他们收尸吧。” 程屹道:“前些日子潮生涯来人,不是说那个什么‘离魂饮魄’合体之后,便能放出魔族么,为何还要用我的孩子?” 那人声音如同腊月寒冬的湖面,冰冷而生硬。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当年我找遍了上官府,依旧没找到‘饮魄’的半点踪迹。 即便是卿歌查到了‘饮魄’的所在,没有开启阵眼的钥匙,再多行动也是徒劳无功,我必须赶在仙门盛会之时打开封印放出魔族!” 他语气坚定,满是不容置疑之气,程屹闻言却甚是震惊。 “潮生涯仙门盛会还有两月,沐儿届时才只有六月有余的身孕,孩子如何能降生!”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我给你的那些药便是能使孩子安全降生之药,只要按时给苏沐儿服用,我保证你的孩子出生之日与民间足月出生的孩子一样!” 听到这里,世云涯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敢情是那个神秘之人借苏家除邪之时趁机找寻‘饮魄’,故才留下了房中的那些剑痕。没有魔剑合体无法放出魔族,便将主意打到了苏沐儿的身上,利用全阴女子的血脉破除魔族封印,还真是打了一手极好的算盘。 世云涯没有轻举妄动,得知了这么一件大事,必然是要回去与师兄哥哥商议,然后再传讯给师父师叔,请问他们定夺才行。 他收敛了些气息,转身便要朝来时的方向回去。 一转身却发现,原本他走过的小巷却不见两边墙壁,只余一片黑暗无路可走了。 世云涯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了神。仅仅一息之间,他便又敛了声息。 他闭上眼睛凭借着自身超强的感知力,按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去。走了约摸一刻钟便又睁开了眼睛,所到之处仍是一片黑暗。 第132章 遇未见之事求助 在茗香茶楼喝茶的世星涧与世风涟等候了一个时辰,仍旧不见世云涯归来,便探头往他之前飞奔的小巷望去。 这一望,两个人瞬间惊慌无比。 只见原本还有一条窄巷的地方,竟变成了整片墙壁。 世星涧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遣芳’便急忙下了楼,世风涟紧随其后。 两个跑到那面墙边,世风涟不断拍打着墙壁,似乎在查探是否有机关一类的东西。 “师兄,方才这布庄和典当行之间明明有条小巷,为何却不见了?云涯还在里面呢!” 他言语间有些焦急,带着细微的颤抖之气。 世星涧虽是担忧,却不像他这般慌乱。 他从怀中掏出燃息符,指尖灵力涌现,在符上写了世云涯的生辰八字。灵字写完,那符便随之燃烧成了红色的火焰。 他稍稍松了口气,道:“风涟不必担心,云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且不知他被困在何处。” 世风涟双手扒在墙上,回头看着世星涧,双眸里满是安心。 他的师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如此的处之坦然,不会像他这般忙乱。只是,云涯不知身在何处,他始终无法安心。 “师兄,此处没有阵法的痕迹,究竟是什么东西?” 世星涧盯着眼前的这面墙壁陷入沉思,他将自家师父教于他的一切东西全部回忆了一遍,却也找不出此种情况是什么所导致。 “我也不知,先与云涯传个讯,问问他是否知道自己身在何时处,然后再做打算!” 世风涟闻言点头,双指并扰灵光闪耀,双指之间的传讯符闪亮了一下便又熄灭。 一时之间他脸色微红,似乎对自己的修为有所愧疚。于是他便再一次凝聚灵力,然而传讯符却依旧不见亮起。 “怎么回事?师兄,我与云涯传不了讯息。” 他眉宇之间尽是疑惑之色,不解地看着世星涧。 世星涧同样指尖灵力涌动,传讯符却依旧不为所动。他此时有些惊慌,再一次拿出燃息符,将世云涯的生辰八字写于符上,燃烧时依旧是红色的灵光。 燃息符,故名思意燃之闻息。将一人的生辰八字写于符上,以灵力燃烧,若燃烧灵光为红色,表示此人生命安好;若燃烧灵光为灰色,刚表示此人已无生命迹象。 “燃息符不会出错,云涯性命无忧。我想,他被困的地方应该无法与外界联系。我们先回住处去,询问一下师父再做打算。” 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世风涟便随世星涧一起回了他们居住的如归客栈。 回到客房,世星涧便以灵力开启了通讯灵镜。 一片灵光过后,镜中依旧是他熟悉的忘尘殿,殿中依旧是那个让人看到便如沐春风的师父。 世承泽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理了理胸前的交襟,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 “星涧多日未曾传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忽闻世承泽此番言语,世星涧却觉得有些羞愧。 他不如云涯那般胆大直言,表明自己的想念之情。想想以往的日子,每每以灵镜与师父联系之时,他最先的一句话便是询问自己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日复一日,这样的问话,让世星涧有些愧对于他,总觉得自己始终都让他操心。 见他久久不说话,世承泽开口问道:“星涧,可是有难言之陷?” 世星涧道:“不是的,师父。只是弟子觉得终日让师父操心,实属不该。” “星涧说的哪里话,身为你们的师父,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可是出了事情?” “师父,云涯不见了!” 世承泽竟有些不解他话中之意,疑惑道:“不见了?是何意?” “今日,我与风涟同他在茗香茶楼等候师叔的安排。云涯似乎发现了什么,让我们在那里等候片刻,便匆忙下楼往一条窄巷而去。 我与风涟等了大约一个时辰,不见他回来便朝那窄巷望去,却发现原来的巷口居然消失不见了。 我们下楼查探过,那里并没有任何阵法的痕迹。传讯符传不了讯息,燃息符却显示无性命之忧。 师父,你可曾知晓什么地方是灵力传讯所不能及的?” 世承泽闻言墨眉微皱,如此诡异的状况他竟没有听说过。他看过那么多的书卷,对此种现象也毫无头绪可言。 世星涧从未在自家师父脸上看到此种神情,让他心下狠狠一抽,看来此事当真是有些棘手了。 “我所知道除生死之间不能跨越,但凡存于这个世间,灵力便都能触及。云涯此种状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星涧无需担忧,不如将此事告知于卿歌师妹,我想二殿下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世承泽言语之间有些踌躇,仿佛因未能解答他的疑问而心生愧疚。 “谢师父指点,弟子这便与师叔传讯。” 世星涧回了话,便切断了通讯灵镜。 过往的日子,他依赖于师父就如同风涟依赖于他,以至于每每有难以解决之事,求助于师父便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他忽然想起冥寂曾经说的话,自家师父早该渡劫飞升,却迟迟没有渡劫,想来便是放心不下他们。此刻,他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师父。 缓了缓情绪,世星涧便与卿歌传了讯。 身在福来酒楼的众人,正对暖香阁的事情一愁莫展之际,冥寂身上的传讯符便灵光闪亮起来。 冥寂双指将讯息符取了,手指轻扬讯息符便浮于眼前,灵光过后便出现了几行字。 “平凉洛水镇,突生异动,还请师叔与殿下移步!” 收了讯息符,冥寂道:“看来,又有得忙了!” “星涧传来的讯息,想来事出紧急,我们现在便过去!” 风卿逸一下从凳子上起身,道:“妹妹,我也去!” 冥寂一个眼神扫过,带着浓重的厌恶,却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将所有的话语演变成目光,毫不避讳地投在风卿逸身上。 犹豫了片刻,卿歌道:“好吧!哥哥,你带风寅和穆风去灵台城等我消息。我与冥寂先一步赶往平凉!” 匆匆留下一句话,没等风卿逸再次抗议,卿歌与冥寂便一同消失在了房中。 第133章 洛水镇汇合 身在如归客栈中的世星涧与世风涟,焦急地等待着卿歌的到来。世风涟正在房中来回踱步之际,世星涧的传讯符灵光大盛。 “师兄,是不是师叔他们到了?” 世星涧看了传讯后,顺便回了讯息,然后将灵符收起。 “是,师叔与殿下已经到了洛水镇。 方才我已同师叔回了讯息,请他们在茗香茶楼稍坐片刻,我们快过去吧!” 两人匆忙出了门,直奔茗香茶楼而去。一楼未见其人,他们便往二楼上走去。只见之前他们曾坐的窗前,卿歌与冥寂正坐在那里喝茶。 行至跟前,两人端正地行了拜礼。 “弟子见过师叔、殿下!” 冥寂抬了抬手,邀他们入了座。 卿歌抬头见向来形影不离的三人,如今只有他们两个,疑惑道:“为何不见云涯?” 世星涧道:“这次匆忙请师叔与殿下前来,便是因为云涯之事。” “因为云涯之事?” 卿歌言语间似有不解,世云涯那个孩子修为不差,一把‘惊鸿’剑在百家仙门之中也是位列前茅,怎得会突然之间出了事情。 “是,今日我与师弟二人在此喝茶,等候师叔的安排。期间不知云涯看到了什么,匆匆忙忙便朝楼下对面的巷口奔去。” 冥寂扭头望向对面,问道:“对面除了次第坐落的商铺,哪个里有巷口?” “事情便是出在此处! 当时,我与风涟同时看到他往布庄与典当行之间的窄巷奔去。良久不见他回来,便朝那巷口望去。却发现,原本处在两间商铺之间的窄巷消失不见了!” 卿歌道:“消失不见了?莫不是有人启用了什么阵法?” 随后她转念一想,若是有人在此启用阵法,以世星涧元婴期的修为,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世云涯修为也是不错的,若被困于阵中,又岂会这么久都没能破阵归来! 世星涧道:“回师叔,没有阵法的痕迹,就像那个地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最诡异的是,燃息符显示云涯生命无恙,传讯符去无法与之传讯。” 听闻此处,冥寂啜饮了一口茶,唇角浅浅勾起。 “有意思!只要不是跨越生死界线,这世间一切地方灵力都能至之……” “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世风涟心中担忧,竟慌张地打断了冥寂的话。 冥寂对此似乎有些不悦,抬手将茶杯递到唇边,眼角的余光扫了世没涟一眼。 “殿下恕罪,弟子只是太过于担心弟弟了,故而失了礼数。” 卿歌忍不住瞅了冥寂一眼,总觉得他越来越小家子气,竟也在意起了这世间的繁文缛节。 “冥寂,你知道云涯在哪里对不对?” 卿歌自然清楚他是一定会知道,不然他们二人也不会在询问谪溪君无果之后,被交待前来询问冥寂。 忽闻她字里行间淡淡的询问之气,冥寂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变得和颜悦色。 “只要卿歌想问的事情,我自然是全都知道的! 若潮生涯的燃息符准确无误,那便说明世云涯性命无忧。至于传讯符传不了讯息,除了幽冥界便只有囚禁魔族的冧泫之境了!” 冥寂此话一出,让他们三人着实震惊了。 冧泫之境?那个囚禁魔族,要以元婴修士祭出全部修为才能找到的地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大街了。 而世云涯就那么误打误撞地进了冧泫之境。 世星涧问道:“殿下此言之意是说,之前那里的窄巷是通往冧泫之境的入口?” “是也不是,冧泫之境并没有固定的入口,我之前说过,它是存在于任何地方,是这个世间的另一个独立的空间体系, 我想,那窄巷或许只是某人以灵力打开的一条临时通道,维持不了多久。想来是云涯跟进去之后,通道便被关闭了。” 卿歌道:“以云涯的修为,如今被困在冧泫之境中是肯定出不来的!冥寂,你是天君的弟弟,修为不能与凡人相比,打开冧泫之境应当是没问题吧?” 冥寂眉间有些踌躇,握着茶杯的手指有些泛白。 “我……我打不开冧泫之境!” “为什么?” 卿歌有些不明所以,幽怀君是顺应天命而生之神,修为自然是高深莫测,能打开冧泫之境在情理之中。 冥寂本就是神,凤凰一脉,怎么会打开不了冧泫之境呢? 世星涧与世风涟对此也颇有疑惑,若是身为天神的冥寂都无法打开冧泫之境,那这世间还有谁能将它打开?难道云涯便要困在那里一世么? 冥寂自那句话之后再无言语,也没有回答卿歌的问题,只是一个人盯着茶杯里的茶水发呆。 见他不语,卿歌便不再追问,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等候他想开口的一刻。 良久,他浅浅饮了口茶,道:“先不说如今的我只是元神,发挥不了足够的灵力。即便是谪溪君恐怕也难将冧泫之境打开!” 他此话一出,更是让他们感到震惊。 世星涧疑惑道:“殿下之前不是说,元婴期的修士要祭出全部修为,师父修为已到大乘期为何不能将冧泫之境打开?” “因为打开冧泫之境不止需要修为,还要魔剑为媒介才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幽怀君将魔族囚禁在那里,想必便是以魔剑为引,而且还是以‘离魂’作为媒介。 那人手持‘离魂’,修为足够自然能将它打开。我们手中并无任何牵引之物,自然是无法将其打开。” 世风涟焦急地来回搓着手指,双目之中全是痛心之色。 “难道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云涯尾随那个人而去,那人修为定然是在他之上。如今他被困于冧泫之境中,若是被那人撞见了,又该怎么办才好!” 世星涧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有些凝重,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 世风涟双眸中闪着晶莹,虽说云涯总爱跟他叫板,甚至有些时候不给身为哥哥的他一丝面子,却终归是他的弟弟。 是那个事事以他为先,默默护着他的弟弟。如今他出了事情,做为哥哥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让他怎么能够心安呢? 第134章 冧泫之境交战 世风涟扭头看着世星涧,似乎想要从他那里寻得一丝安慰。但见自家师兄也是难得一见的沉重之色,他便悄无声息压下了心中那股酸楚。 卿歌眉宇之间有些不忍,若是无法将冧泫之境打开,云涯便只有被困在那里。 他们手中没有‘离魂’,无法以之为介打开冧泫之境,若真如风涟所说,他在里面遇上了那个人,恐怕只有凶多吉少的份了。 见他们三人神色如此紧张,冥寂悠闲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而后慢条丝理地送到了唇边一口饮尽。 “你们如此紧张作甚?我说我们打不开冧泫之境,我又没说他没有办法出来!” 冥寂一番言辞又惹得三人一阵心惊肉跳。 世风涟闻言眸中满是惊喜之色,问道:“殿下此言当真?可是……云涯修为不足,又怎么能从冧泫之境中离开呢?” 双眸从惊喜变为失落仅仅只在一句话之间,见他神色暗淡,冥寂便不再兜圈子。 “云涯尾随那人而去,那人必然也在冧泫之境内。如今通道关闭,只要那人出来之时,云涯能跟随那人而出,便能顺利离开冧泫之境了。” 冥寂唇角带着浅笑,依他的直觉,那个聪明的孩子应当想到这个办法。若当真是没想到,那也只能说明是他自己眼拙了!不过……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比如眼前这个女子便是他当初一眼便瞧上了的。 三人闻言,皆是轻轻松了口气,一度认为世云涯肯定能再次跟随那人出来。 在冧泫之境中凭直觉行走了无数遍的世云涯,始终没有走出那片区域。仿佛来时的路皆不存在,只留下了眼前的这一片黑暗。 远处那片微弱的亮光依旧存在,隐隐还能听到程屹与那人的对话声,只是世云涯如今已无力听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若被其发现动起了手,自己肯定是绝无还手之力。倘若再加上一个程屹,只怕自己今日就死在这冧泫之境中了。 忽然,他像似想到了什么,又悄悄返回到了那片亮光之处。 封印之前,程屹依旧与那人在讨论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摒住呼吸悄悄探出头去,看见两人背对着他,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封印。 封印上的纹路是他从未见过的,中间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口。虽未见过,但他知道,那个肯定就是幽怀君当年囚禁魔族时所留下的封印,而中间那个孔必然是‘离魂饮魄’开启封印的钥匙孔。 “我所交待的这些事情,你要一一做好。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你若要怪就怪潮生涯的人。若不是幽怀君将魔族囚禁于此,我也不会要用苏沐儿的孩子来开启封印。 不过你放心,为了补偿你,待到我事成之时,我便将整个阑风絮阁交到你手里。至于苏明义……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程屹对他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先不说他不知道此人是谁,就单单他做事情的这些极端手段,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 “好!希望你可以说话算话,否则我就算与你鱼死网破,也要将你所有的罪恶公诸于众!” “哈哈……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穆风在的时候,你可以说是暗淡无光的一个人。现在他不在了,你倒是越来越有担当了。 不错!看来我没选错人。原本我是想从穆风身上下手,奈何他一腔正义,心正行端。如今想想,还好当初选择了你!” 他十分爽朗地笑出了声,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仿佛是为了庆祝他即将完成的丰功伟业。 程屹突然扭头环顾了身后,世云涯迅速一个转身摒住呼吸,心噗通直跳。若是他刚才再晚那么一点,只怕程屹便发现了他的存在。 程屹望着身后漫无边际的黑暗,紧张道:“这……来时的路呢?哪里去了?” 那人转身看着他,道:“你紧张什么?能进来自然能够……” ‘出去’两个字尚未出口,那人盯着远处的黑暗之处眯起了面具下的双眼,一侧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来了,又何故不现身?不管怎么说,还得我带你出去才可!” 世云涯一听,便知自己没逃过那人的听觉。 之前他一直平心静气,加之他们又在谈话之中,自然无法分心查探是否有人。 方才,程屹的一个转身,让他因惊慌而心跳加快,如此强烈的变化,自然是逃不过那人的感知。 世云涯缓缓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惊鸿’走了出去。 “啊,程公子,这么巧啊,你也迷路了?” 他笑嘻嘻地对着程屹说着,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甚至没有表现出对那神秘人的一点好奇。 程屹手中的佩剑出鞘,直指世云涯身前,问道:“世家公子真会说话,迷路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吧!说,你到这里多久了!” 那人抬手将程屹的佩剑轻轻按下,笑道:“哦?原来是你呀!” 世云涯心中一惊:他认得自己?怪不得之前听他的声音有些许耳熟,原道是自己身边的人。可是,虽说声音是有点耳熟,可是细想一下,身边却无此声之人。 既然如此,他便不再隐晦,脸上没了方才的玩味之色。 “阁下认得我,那想来便在我身边之人了。只是不知何故没脸见人? 程屹,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偏和人狼狈为奸。不过,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他装作努力想了想,而后又紧接着说道:“对对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程屹听他口中竟是辱骂自己之言,愤怒之余指尖灵力翻涌,剑身之上一片灵光闪耀。 他指间掐诀,佩剑随之受控直直向世云涯飞去。 世云涯即刻唇间轻语,‘惊鸿’随之出鞘,灵力更盛程屹。 两剑化作两道灵光交汇,剑身相交,铮铮之声入耳,竟让人不由自主打起冷颤。 “哼,和我比,你差远了!还是回家奶娃娃去吧!” 说罢,他手指捏诀,转换剑法。‘惊鸿’瞬间化作七柄光剑包围程屹,毫不犹豫冲着他疾速飞去。 第135章 生死较量 世云涯这番出手,自是比程屹略胜一筹。 他心道:不论如何要先解决一个,剩下的那个拼尽全力一试,若不能凭自身修为获胜,生死当头他也没必要顾及师父教诲的襟怀坦白了。 正当‘惊鸿’以破风之势朝程屹飞去之时,那神秘人手掌抬起,掌中凝聚一团灵光直接朝程屹身上打去。 在世云涯的‘惊鸿’刺中程屹身躯之时,忽然从他身体爆发出一股强劲有力的灵力,将世云涯的七柄光剑全部弹开。 世云涯指间剑诀随即变换,七柄光剑迅速从程屹周身回归‘惊鸿’本体。 程屹感受到周遭归于平静,便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竟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本以他的灵力本就抵挡不住世云涯势如破竹的攻击,正欲认命之际,只觉一阵灵力从他后心灌入身体,而后他便觉得整个人处在一种特别空灵的状态,脑中一片清明。 睁开眼睛之际,就是世云涯收起‘惊鸿’之时。 见他行动受制,程屹面上满满的嚣张之色。 “世云涯,我劝你还是认命吧!虽说你修为确实不错,但是也别妄想能从这里逃出去!” 世云涯指尖掐诀,不为所动。方才那人灌入程屹体内的灵气与他抗击之时,自己虽能承受,但也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实力的强大。 若是此人尽全力,只怕这一交手,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受些内伤的。 ‘惊鸿’横卧于他与程屹之间,透过剑身的灵光,程屹看到了世云涯眼中那一抹坚决之色。 “逃?身为潮生涯的弟子除了为天下苍生战死,岂有逃的道理! 程屹,你也不过就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早晚是要被吃掉的,得意个什么劲!” 面对程屹,他始终提不起任何好感。想到穆风清醒时讲述的一切,他就对他所有的行为特别不耻。 若不是有那个人在,自己收拾了他简直就是绰绰有余,哪里还轮得到他在此叫嚣。 程屹闻言怒火中烧,手持佩剑冲向世云涯,大有不将他斩杀于此地誓不罢休的气势。 世云涯定定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程屹,目光直视他破风而来的剑刃。 眸中映着程屹泛着灵光的佩剑,眉头微拧,双眼微眯,唇角勾起一抹略显阴冷的弧度。 在程屹剑刃即将接近世云涯之时,只见他两臂抬起,双掌之中凝聚两簇灵光,然后迅速两掌合十。 原本横卧两人之间的‘惊鸿’随着他的操控骤然立起,世云涯两掌分离,掌心与掌心之间金色的灵光耀眼异常。 ‘惊鸿’随着他两掌相离,立于前方逐渐变幻地比本体大了数倍,挡住了程屹势如破竹般的攻击。 只能‘叮’的一声,程屹的剑刃抵在世云涯‘惊鸿’的剑脊之上。 两剑甫一相碰,程屹便感受到了世云涯的灵力和修为都是他自身所不能及的。 他忽然有些愤恨,不知是恨自己处处都不及他人,还是恨世云涯有个天之骄子的师父。 一想到此,他体内灵力刹那间变得凌厉起来,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生硬和阴凉。 世云涯瞬间便感受到了来自他灵力里的一股尖锐之感,不由地心下一惊。 这程屹只怕是生了心魔,灵力里居然带着丝丝戾气。 但见他似乎不曾知晓,世云涯便暗中用了些灵力。 ‘惊鸿’顿时灵光大盛,甚至让身在一旁的那神秘人都为此一惊。不曾想处在结丹期的他竟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世云涯一番强劲的修为将程屹持剑的手震的虎口流出一丝鲜红。 程屹迅速敛剑,而后将手立于身后,横眉怒目地紧紧盯着他。 世云涯看着几分隐忍的他,唇角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 “程公子可要当心了,入了魔可就不好了!” “不劳世家公子挂心,当下还是顾好自己的性命吧!” 世云涯不由自主望向一旁的神秘人,眼神带着些许犀利和深深的审视。仿佛是想从周身黑雾以及那张面具下,看透他究竟是何人。 “既然结局已定,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修为竟是不差,可是本该步入元婴期却终无法突破?” 世云涯不明他为何说到这个问题,但他也说的不错。 自己处在结丹期已经有数年,却在临近元婴期时止步不前,似乎灵脉处在一个结境无法更进一层。 师父也曾为他查找过许多古书,却始终不得其法。所以,他比一般结丹期的修士强了许多,甚至能和处在元婴期的师兄一较高下。 虽然每次都打输,但是师兄每次都说他本该就是元婴期的修为。 如今听眼前的神秘人提起,他心中竟有些不甘。 “阁下倒是好眼力,只是不知提起此事是何意?不妨有话直说,如此拐弯抹角作甚!” 世云涯手持‘惊鸿’手腕轻转,剑刃直指神秘人。 那人面具下削薄的嘴唇轻轻勾起,说道:“果然真性情,那我就直说了!我可以帮你步入元婴期,甚至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前提是不管你在此听到了什么,全都当作不知!” 世云涯鼻间一声冷哼,道:“知恶不言,非修仙问道之人所为!师父有教,以道心慰天下,惩邪除恶方才是大道所为!” 他手持‘惊鸿’,剑身灵力暴涨,紧接着怒道:“要战便战,愿拼死一战,即便是死,也绝不违背道义!” 话音刚落,世云涯全身灵力涌动,将所有修为凝聚于‘惊鸿’剑身,脚下生风般地往神秘人跟前冲去。 ‘惊鸿’临近之时,神秘人右脚微微后侧,双臂交于身前,浑身被灵气包裹。 他似乎没想过要出手,只是以一种防御的姿态抵御世云涯的攻击。 世云涯的剑气与他周身的灵气相撞,竟激起一股罕见的罡风。 罡风犀利无比,刮在手上竟划开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程屹双臂交于额前,引动体内灵力避免罡风吹拂,然而却是徒劳无功。 很快,程屹的双臂便被强劲的罡风划破了衣物,渗出了淡淡的血红。 神秘人的斗篷也被划破了道道痕迹,紧握的双拳之上也出现的细小的血痕。 世云涯双手握住‘惊鸿’的剑柄,剑眉深皱,脸上已是血痕斑斑眼中却依旧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第136章 一番激战别有用心 一柄‘惊鸿’剑架于神秘人双臂之上,看似剑身入臂,实则距离神秘人双臂仅仅只有毫厘。 犀利的罡风已将彼此衣物划破,月牙白的长袍也已经残破不堪。 程屹的双臂以做防御,已经抵不住他们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稳固身体的双脚渐渐被灵气逼的往后退去,终是抵抗不住被弹出数丈之远,而后翻滚两圈受了内伤吐出了一口鲜血。 神秘人与世云涯近在咫尺,羽翼状的面具之下,一双狭长而邪魅的双眸里透着略微赞赏的光芒。 “没想到爆发力还挺强,怎么办?忽然不舍得伤了你!” “少废话!你们妄想将魔族放出冧泫之境本就为仙道所不容,即便以我一人之力阻止不了,整个修仙界也不会任你们肆意妄为。 与其到那时被整个仙道唾弃,不如现在赶快收手灰溜溜躲回自己的老巢了此残生!” 两人相持不下之际,神秘人原本交叉的双臂,猛然间向两侧张开。 一股靡坚不摧的内力向世云涯袭去,直接撞击向他胸口。他便犹如一只折翼的蝴蝶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而后坠落在地上。 世云涯左膝跪地,右手握着‘惊鸿’撑在地上,轻抿的唇间流出一丝鲜血。 喉结翻滚过后,他轻握左手,拇指肚擦过嘴角的血痕,而后冷冷勾起。 “呵,我还以为有多强,也不过如此嘛,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他持剑起身一副视死如归之色,那神秘人右手五指微握,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尽管周身被黑雾笼罩,世云涯也清楚的知道,那便是‘离魂’无疑。 世云涯手腕轻转,手持‘惊鸿’与他对立,周身涌动的灵力比方才更盛,似乎将自身修为用至极尽。 ‘惊鸿’灵光暴涨,原本微亮的空间骤然变得光亮。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极限究竟有多强。出招吧!” 神秘人手持长剑等待着他的出击。世云涯心中清楚,对战之时先出手的人必然会先暴露,然而当下的局面容不得他再做选择。 他紧握‘惊鸿’,将所有修为凝聚于剑上,御风疾速冲神秘人刺去。 强烈的剑风将神秘人的斗篷激起,飞扬的斗篷像似一张邪恶的大口,誓要将黑暗中的一切吞并。 ‘惊鸿’刺到神秘人跟前之时,他手中的长剑突然爆发出一阵灵光,而后抵上世云涯的‘惊鸿’。 两剑相交,‘叮铮’之声在黑暗中越发显得刺耳。 神秘人手握长剑将他的‘惊鸿’打向一边,而后几个转身,贴着世云涯持剑的手臂转到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他左掌之中出现一簇灵光,毫不犹豫地打向世云涯的后背某处。 被他一掌重击,借着他打在自己身上的灵力,世云涯空中几个翻转,持剑的右手一扬,‘惊鸿’划出一道剑气直击神秘人。 那人看着破空而来的剑气,一副从容不迫之姿。 待剑气逼近之时,神秘人一手扯住斗篷的带子,将它轻甩脱离身体。随后轻轻一跃,脚尖踮于斗篷之上,跃过了世云涯那道凌厉的剑气。 待到剑气横扫而过,那神秘人从高处缓缓而降,转而将身体横卧于斗篷之上,一个侧身旋转,斗篷便随之披在他的肩上。 没有任何停留,神秘人手持长剑朝世云涯而去。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尖锐的剑刃直击世云涯灵脉之处。 速度之快,着实让世云涯震惊。正欲以灵力防御之际,神秘人忽然手指扭转,瞬间将手中长剑翻转,剑首生生击在了世云涯身上。 虽然将剑刃转换成了剑柄,但厚重的灵力攻击,还是让世云涯感觉一股热流从丹田之处直冲胸口。 在世云涯还未做出反应之时,神秘人紧接着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随后双指并拢,指尖灵气凝聚,在世云涯身体的每个关节之处重重点下。 神秘人手指所点之处,都让世云涯全身感到难以抵挡的疼痛。仿佛身上所有的关节骨头全部因他的重击而破碎,让他再也无法修炼。 忽然他心中生起一丝遗憾,遗憾的不是自己修为再也无法登顶,而是遗憾没能将一场黑暗的阴谋公之于众,以至于邪恶当道,小人横行。 此刻的世云涯便是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牛羊,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神秘人打断了他每一处灵脉,然后让他从此告别这仙道,沦为毫无作为的废人。 待到所有的灵脉被神秘人重击以后,世云涯终于承受不住,缓缓倒在了地上,紧贴地面的嘴角流出一道鲜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在渐渐从身体里流失,让他想要留住却无能为力。 只觉身体越来越放空,脑海越来越清明。直至眼睑沉重,再承受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神秘人就此收了手,程屹从不远处走到趴在地上的世云涯跟前,一脸的不屑。 “嚣张至极,最终还不是身首异处!只是可惜了,只是除了他一个。世星涧和世风涟终归也是个阻碍,不如找机会除了一了百了。” 神秘人盯着地上的世云涯,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他还没死!” 他打从心底并没有想要他的命,毕竟他是那个人的弟子,又是那个人在意之人。 即便不为了世承泽,他也不想就此伤了那个人的心。他不止没要世云涯的命,甚至还送给了他一份礼物。 程屹对此有些不解,问道:“他听到了我们的事情,为何不除去他?我虽然不喜欢潮生涯的人,但不可否认,世云涯是这个修仙界少有的修炼奇才,我们怎么能留一个祸患在世上呢?” 神秘人藏在斗篷下的手臂高高扬起,程屹便被他扬起的灵力震出了两丈之外。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你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好,不该管的不该问的,就乖乖闭嘴!” 程屹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不甘地回道:“是!我出来良久,门中弟子该到处寻我了。” 神秘人便不再多话,手持长剑立于眼前,唇间轻语,掌间灵气浮现驻满剑身。 随着长剑灵光闪耀,黑暗中出现一条裂口,透过那条裂口,程屹看到了外界树木葱郁的街道。 没再多问,他便朝那裂口走去,消失在了那片微小的灵光之中。 第137章 冧泫之境为其洗髓 待程屹离开冧泫之境以后,神秘人迈步走到世云涯跟前,黑色的锦靴将长袍下摆轻轻带起,彰显着他此刻的淡定从容。 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世云涯,摘下来脸上的面具,如三月桃花般的双唇微微扬起,心情甚好。 “虽说毁了你轻而易举,不过……我怎么可能让那人忧心呢? 你这孩子倒是让人喜欢的紧,既如此我便送你个礼物好了。” 他唇间笑意未减,忽而从他体内散发出一片灵光,由心口之处向四肢散布,逐渐变得浓郁耀眼。 直至全身被强大的灵力环绕,双掌中凝聚的灵力将世云涯从地上托起。 随后,凝聚在掌中的大片灵气化作丝丝细小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之前被他重击的各个灵脉关节灌去。 灵气穿入身体,在世云涯每处灵脉来回穿梭,像似牵引着他体内的灵力重新游走于全身而后重新归位。 浮于半空的世云涯被耀眼的灵光包裹,仿佛结了一个茧蛹,只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刻,振翅高飞。 等到灵光穿过了所有的灵脉,世云涯从空中缓缓落地。 神秘人收了掌中最后一丝灵力,而后唤出‘离魂’剑,将冧泫之境打开一道出口。 黑色的斗篷随着右臂微扬,便一道消失在了冧泫之境中。 随着出口的灵光消失不见,神秘人带着世云涯出现在了一处山林之间。将他安置在一处树下,神秘人便伴随着一阵灵光离去。 世星涧一行人在洛水镇茗香茶楼等候了两日,每隔半个时辰便引一次燃息符,注意着世云涯生死异动。 手中燃息符依旧是燃烧的红色灵光,世星涧将指尖灵力收起,眉宇之间满是忧心之色。 “都两日了,燃息符依旧显示云涯性命无忧。不知是他还未跟着那人出来,还是已经被困在了冧泫之境里。” 世风涟坐在桌前,焦急地搓着手指,两日来的揉搓,手掌已经见红,却仍然缓解不了他的担忧之情。 他扭头看了看一旁淡定饮茶的冥寂,轻舔了下双唇欲言又止。 卿歌眸光扫过他一眼,而后看着冥寂,问道:“冥寂,你觉得云涯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冥寂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剑眉微皱。 “若不被发现的话,可能性十层。以他的机灵聪颖,绝对想得到随着那人离开冧泫之境。 如若被发现了,别说出来的可能性为零,就算是性命恐怕都要丢在冧泫之境里。” 闻言,卿歌黛眉微蹙,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你不是说以魔剑为介便能打开冧泫之境么?那我们去上官府中将‘饮魄’取出,可否打开冧泫之境?” 听到卿歌问起‘饮魄’此事,世风涟忍不住喉结翻滚。 方才他也想到了‘饮魄’一事,只是碍于冥寂身上那股生冷的气息,以至于未敢开口询问。 如今卿歌替他张了口,让他紧张的同时,又对卿歌产生了好感。 原本自初见她之时,他一度觉得这个师叔人冷话少,甚至有些孤傲难以接近。 他甚至想不通自家弟弟为何每次都笑嘻嘻地接近她,每每得到她的疏远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亲近于她。 如今他才知晓,这个师叔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她对人的好从来不表现在明面之上,每次都是心思细腻地揣测到旁人的心思,然后不动声色地替人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却从来不需要别人言谢。 可他也清楚的明白,她对他们上心,也只是因为他们身在谪溪君门下,是她师父幽怀君的门下子弟。 听她提起‘饮魄’,冥寂随手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世风涟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卿歌的想法固然是好,可是之前我也说过,幽怀君当初打开冧泫之境应当是以‘离魂’一柄剑为介,而后将‘离魂’剑丢弃在了冧泫之境。 否则,也不会将‘饮魄’留于世间。更不会有人为打开冧泫之境而祭出全部修为,取得‘离魂’。” 他一番言语将世风涟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打碎。冥寂也许会骗他,但是绝对不会骗卿歌。 一时之间,他眸中满是失落之色。 卿歌竟也不知如何言语,她清楚地知道,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正当他们彼此陷入沉默之时,世星涧身上的通讯灵境闪耀起来。 世星涧取出通讯灵境,掌间灵气拂过镜面,以幻影之术投于空中。 世承泽见卿歌与冥寂已同世星涧汇合,心中便感到一丝欣慰。 冥寂笑道:“谪溪君好兴致,怎得今日有此等闲情逸致来同小辈们闲聊了?” 世承泽没因他的戏谑之言而恼,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风之色,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但冥寂心里清楚,这个谦谦君子耍起黑来也是得心应手。 “素闻天界二殿下,不问世事,潇洒恣意,怎得如今倒越发像人间的三姑六婆了,多舌!” 冥寂饮茶的唇间传来一声闷咳,匪夷所思地看向冥寂,总觉得他真的越来越像世承泽口中形容的三姑六婆。 虽然诧异于他的转变,却对这种性情的他莫名地喜欢。 见他饮茶不再说话,世承泽转而看向世星涧,眸中满是深意,言语之间温情满布。 “星涧,可知云涯身在哪里?” “回师父,据殿下所言,云涯性命无忧当是处在冧泫之境中!” 世承泽眸间闪过一丝震惊,道:“冧泫之境?” “是的,殿下猜测云涯消失的那条小巷便是神秘人打开的一条临时入口。所以,云涯是被困在了里面。 若是云涯在神秘人出来之时悄悄尾随,便有可能离开冧泫之境。 可是,如今两日已过,云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神秘人总不会久久待在冧泫之境中。 师父,云涯他是不是……” 世星涧双眸中掠过一抹痛色,世承泽掩在广袖下的手指紧张地蜷曲,轻启的双唇有些颤抖。 “不会的,星涧无需太过忧心。云涯聪明伶俐,定会化险为夷的。” 世星涧抬头看着幻影屏中的师父,他言语中满满的担忧之情让他有些不忍。 第138章 阑风絮阁婚宴邀请 “对不起,弟子让师父挂心了。” 世承泽扬起一抹如三月清风般的笑容对他轻轻一笑。 “星涧此话便见外了,你我本就是师徒,身为师父理当为徒弟解困!” 冥寂终是听不下去,两人你来我往的谦卑之言,生冷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谪溪君如此深情,知道的是觉你们二人师徒情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而是意味深长的瞅了世承泽和世星涧两眼,嘴角笑意惹人深思。 世承泽神色微变,没了方才的温润之色,似乎对冥寂此番言辞有些动怒。 “莫不是二殿下有如此癖好,所以才觉他人也是如此!” “呵呵,没想到一向淡雅如风的谪溪君竟然生怒了,莫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什么?” “冥寂!” 卿歌眉头轻皱唤了他一声,他这才停了戏谑之言。 见她有些难为之色,他道:“我只是见他每每都这般温润如玉,觉得好玩才想要逗逗他而已。生起气来倒是比那般温文儒雅之时好玩多了!” 卿歌对他此言自是赞同,在她两世的记忆里,世承泽似乎永远都是那种儒雅谦逊之色,待任何人都是谦谦有礼。 几百年来都是仙门之中的典范,是百家仙门继承人的楷模,甚至好多仙门之主都依照世承泽的样子培养自家子女。 一时之间,世承泽便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垂头不语的世星涧。 仿佛是因为冥寂的戏谑之言让他心生羞怯,惹得世承泽内心万分不爽,看着冥寂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气恼。 冥寂噙着杯沿嘴角勾起,挑衅地看着他,对他的气恼丝毫不予理会。 卿歌道:“承泽师兄此番通讯可只是为了询问云涯之事?” 世承泽道:“并非只有一事,昨日阑风絮阁忽然差人送了张请帖,请潮生涯参加七日后的苏家婚宴。” “婚宴?” “嗯,程屹与苏沐儿的婚宴。” 卿歌闻言有些疑惑,这苏沐儿对穆风的感情她看得清楚。 依苏沐儿的任性妄为,怎得如此轻易同意与程屹完婚?更何况距离穆风离开阑风絮阁至今也不过三月有余。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冥寂,心道:难道情感转变当真如此之快?那么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男子却从初识至今守了自己几百年。 察觉一道火热的目光投向自己,冥寂抬头望着她,眉开眼笑道:“怎么?忽闻别人婚配,卿歌可是羡慕了,故而用如此渴求的眼神望着我?” 卿歌越来越觉得他变得不再像他自己,待在这人间久了,反倒是染上了市井之气和俗世诨语。 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她道:“那承泽师兄对此事可有异议?” “这修仙界本就是一家,原本就该同气连枝。虽然阑风絮阁自建立起就不与各家来往,但终归属于修仙界一门。 如今相邀想必是愿与百家仙门来往,作为仙门之首,此事理当应之。” 卿歌也已猜到了是此种结果,世承泽如这烨世明珠,心中光明坦荡对百家仙门事事亲为。 阑风絮阁此番邀请,他自然是看重。只是她心中总觉得此事仿佛另有隐情,让她生出一种不安之感。 可是想到他如今已在大乘之期,离飞升成仙只差一步,想来伤他之人应该是不存于世,她便稍稍安心了些。 忽而她想到了桃花渡暖香阁一事,便问道:“承泽师兄可知道一种以修者自身精血为引,以人偶为介的化身成形之术?” 世承泽闻言,惊道:“卿歌师妹如何得知此种秘术?” “我们在上官家中发现了‘饮魄’的踪迹,后将消息散布于阑风絮阁与桃花渡中。 在桃花渡的暖香阁里,我们发现了此种秘术的痕迹。不知……承泽师兄可会此术?” 世承泽闻言,笑得颇为无奈。他这个师妹还真是耿直,就连怀疑也是如此的直截了当。 “此种秘术到了化神期之上皆可研习,我自然是会的!” “那不知以师兄的能力可将人偶维持人形多久?” 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世承泽倒也如实告知:“若无意外,最长时间应当是三日。” 卿歌闻言明显松了口气,世承泽不问便知她为何如此神情,他没有说话,只是笑而不语。 见他们之间停了交流,世星涧问道:“师父此次受邀参加阑风絮阁的婚宴,可是还有何安排?” 他想应当是有的,不然以自家师父的性子,若无安排,此等小事他又怎么会刻意来告知他们呢? “嗯!我此次通讯是想让星涧在洛水镇多停留些时日,待我安排好潮生涯事宜,便与你们汇合一同前往阑风絮阁。 至于云涯一事……有些事情是着急不来的。 风涟,你要相信以云涯的机敏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他想要保护的人还在这个世上,他定然不会弃之不顾!” 世风涟忽闻自家师父提到自己,又说到世云涯的执念,不禁鼻间一阵酸涩,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虽然有些时候羡慕云涯,甚至有些嫉妒。可是自家那个傻弟弟却不论何时何地心中始终在意着他这个哥哥,甚至守护自己都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想的越多,他便越发感到后悔。 良久,他道:“谢师父宽慰,弟子相信云涯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世承泽闻言,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再无言语,断了与世星涧之间的通讯灵境。 冥寂目光如炬盯着世星涧,眼睛微眯,神色有些锐利。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何人?值得世承泽如此对待。甚至为了你将自身精气嵌于你的‘遣芳’,在危难时刻不惜损害本体来保护你。” 冥寂字字饱含深意,问得世星涧神色有些闪躲。 一种别样的心思从心底油然而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我只是师父捡来的。因为手腕处有个星状胎记,又因在山涧捡来,故师父给我取名为星涧。” 原本所说为事实,世星涧却又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只因方才冥寂那模棱两可的问话,让他心中再也无法直视师父对自己的好。 冥寂听闻若有所思,对世星涧的身份愈发好奇了。嘴角依旧挂着标志性的邪笑,浅饮着杯中的茶水不再言语。 第139章 山间遇故人 平凉地界。 阑风絮阁周边的一处山林,枝繁叶茂的大树遍布山间,潺潺的青泉从山间的石壁中哗啦流过,汇集到山下的河流里。 已至仲夏的天气有些燥热,然而在这绿荫如盖的山间却依旧凉爽如春。 隐匿在山间的一个木屋里四周灌木丛生,木屋的房顶与窗子年久失修有些残破,却不知被何人取来了一些树枝以做遮挡。 简陋的屋子里除了一张竹做的方桌,便只余一张木床。 眼前是一望无际白茫茫的一片,飘渺的灵气游走在天地之间。 世云涯孤身一人行走在浓郁的灵气之间,漫无目的地转圈。 他心中有些疑惑,这是哪儿?为何自己又会身处于这个地方?师兄和哥哥们又去了哪里? 他从未见过如此浓郁的灵气,让他忍不住想要据为己有。他盘膝而坐,想要引导着灵气进入他的身体,却惊觉自己身心顺畅。 原本处在结丹期与无婴期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阻碍之感,也已荡然无存。 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仙人指点,进入了一个尽是至纯灵气的空间? 他尝试使出修为,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步入了元婴期。心中藏不住的兴奋之情,让他想要火速告知师兄与哥哥。 可是,不管他怎么走,始终都走不出这片白茫茫的天地。 忽然,一片白雾之间隐隐出现了一个黑影。 世云涯迅速唤出‘惊鸿’持于手中,屏气凝神地进入防御之态。 良久不见黑影地出现,他竟对自己有些置疑:莫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正当他收起佩剑继续寻找出去的道路时,那个黑影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备之时,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他便被束缚动弹不得。 黑影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世云涯有种很清晰的感觉,他在笑。而且是十分狂妄的笑,甚至笑容里带着对自己深深的嘲讽。 世云涯本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此刻,那个黑影手中已经握着一柄长剑,毫不犹豫的便刺向他。 随着黑影这一剑刺出,世云涯猛然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破败的屋顶,强烈的阳光虽被屋顶的树枝遮挡,却仍然从枝缝中照进屋子里,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抬起手挡住了从枝缝中倾泄而下的旭光,感觉浑身有些疼痛,却轻盈无比。 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扭了下头,想要更加清楚地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 环顾一周之后,他才确定了自己身处一间小破屋的事实。 可是,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自己不是和师兄与哥哥在洛水镇中么? 喝茶的时候,他看到程屹悄悄进了小巷,于是便尾随而去。后来……后来,程屹便和自己动了手,而后程屹又找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帮手,便是那人将自己打伤的。 他挣扎地撑起身子,轻声呼唤:“有人吗?请问有人在吗?” 然而回应他的除了照进屋里的阳光,便只有林间轻声啼鸣的鸟儿。 觉得唇间有些干渴,见桌上放着一只茶壶,他便下床朝桌前走去。竟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提起茶壶将水喝了个干净。 还未放下茶壶之际,便听到几声踩断树枝的清脆声。 世云涯快速将‘惊鸿’唤入手中,紧握着佩剑眼睛紧紧盯着那扇木门。 随着‘吱咯’一声,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世云涯正欲控剑之际,便见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出现在这间木屋中。 见到来人的真实容貌,世云涯将‘惊鸿’收鞘,坐在桌前舒了口气。 “原来是你啊!是你救了我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在当时在阑风絮阁有过数面之缘的苏家新入门的弟子杨凛。 杨凛怀里抱着一身白色衣物,手里拎着一个纸包。见他已经下床,眸中浮上一丝欣喜。 他走到桌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道:“世家小公子,你醒了!可感觉身体好些了?” 世云涯见他孤身一人前来,有些疑惑道:“杨公子,是你将我安置在此处的?” “嗯,昨日我同门中师兄弟们一起下山置办物品,经过一处林间看到你靠在树上昏迷不醒。 见你伤重又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便将你安置在这附近无人居住的木屋中。” 世云涯看到他精心准备的衣物,和桌一那包想都不用想便知是吃食的纸包,心中万分感激。 “多谢杨公子的救命之恩,有朝一日必将报答。” 杨凛将吃的东西拆开,笑道:“世家小公子客气了,卿歌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你是她的师侄,我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师父教导过,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杨公子与师叔之间的恩义是你们之事,我与杨公子是我们之事,岂可混为一谈?” 拗不过他,杨凛便颇为无奈地笑出了声。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世家小公子报恩了。我这里准备了一身衣物,世家小公子吃完便换上吧! 还有一事,我遇到公子时本想给卿歌姑娘或世家大公子传个讯,奈何不知他们的通讯密令。世家小公子快与之传个话,不然他们该担忧了。” 世云涯才想起了重要之事,当时他让师兄与哥哥在茶楼等他,却奈何自己被程屹算计。如今过去了两日有余,想来他们应该担心了。 他将手中的半块糕点吃完,便取出传讯灵符,指间灵力流转居然比之前更加纯净流畅。 他速速留了字,便将传讯符收起,有些匪夷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随着他掌间灵力凝聚,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真的步入了元婴之期。 莫不是自己被程屹与那神秘人重伤之后,进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有仙人指点了他的修为? 难道梦中的那个地方是仙人的居所?可是,那个黑影又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有诸多疑问想要解答,但是却依旧沉浸在他修为境进的喜悦之中。 杨凛看着他掌间纯净的灵力,惊道:“世家小公子修为竟然到了元婴期,真是可喜可贺!” 世云涯收了灵力,不明白究竟为何会这样,只得把它归功于梦境。 第140章 洛水镇收到讯息 洛水镇中。 冥寂与卿歌并肩行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吸引了卿歌的注意力,让她忽而停下了脚步。 “冥寂,我们今日酉时末回一趟桃花渡吧!” “桃花渡?怎得忽然想起回去了?谪溪君不是让我们在此等候一同去阑风絮阁么?” 冥寂对她忽然的决定有些不解,故而问道。 “我们和那卖珠钗的姑娘约好的去取手串,怎得你就忘了?” 听她话语之中有些责备,冥寂心下一惊,他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情。 “那不如,我们在洛水镇中寻一处珠宝店,取我腰间一条南海珠再做两条?” 他并非是不想跑这一趟,只是不喜那姑娘的盯着自己的眼神而已。 谁知他语音刚落,便惹来卿歌一声呵斥。 “不行!我就要那两条手串!” 冥寂忽然有些诧异,从认识她至今,从未见过她有如此任性的时候。怎得两条手串就让她这般固执? 尽管他很好奇,但是对于她说的任何事情,他很乐意服从。 难得见她对自己任性一次,他笑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卿歌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甚好。冥寂趁机问道:“我们已经有了凤凰之泪的戒指,卿歌为何执着于两条手串?” 闻言,她脚步一顿脸色微红,匆匆前行与他错开了些距离,回道:“我……我不想你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 冥寂听她此话,内心欢呼雀跃,两步追上她,走在她的身边。 “所以,这便是卿歌不许我拿南海珠与那姑娘交换那支钗的理由?” 一想到她如此在意自己,冥寂的心便如同飞了云端,飘渺而又轻柔。 卿歌也没逃避,双眼直视他深情满满的眼睛。 “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那姑娘心悦你!” 冥寂怔了一下,神色略显尴尬,道:“可是,除了你这个世间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没有吸引力。不过,若是卿歌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出现在任何姑娘面前。” 他说的严肃且认真,让人闻之心头一动。 她道:“我可管不着别的姑娘的心思,所以,我便只能将你的东西据为己有!” 她笑着看他,眼神却有些犀利。仿佛只要冥寂有一丝反对之意,她便立刻将他就地正法一般,那模样让冥寂心中甚是喜欢。 他伸手将她的手牵起,笑道:“我的东西全部都属于你,包括我这个人!” 卿歌脸颊通红,没有言语,甩开他的手慌张向前走去。冥寂在身后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在阳光下笑的异常灿烂。 世星涧与世风涟在洛水镇的客栈中等候着世承泽的到来,忽然传讯符亮起,让他们为之一喜。 “师兄,是云涯的讯息,是云涯!” 世风涟言语之中满是激动,双眸之中闪着些许晶莹。 世星涧指尖灵符闪耀,更是激动无比。 “对,是云涯!他离开了冧泫之境,而且修为竟上了元婴期。 他说,他在阑风絮阁周边的山林,杨凛救了他!” 两人的欢喜之色不言而喻,多天来的担心吊胆终于得以安心了。 看完了世云涯的留字,世星涧给他回了讯息,随后便拿出通讯灵镜与师父通讯。 灵光闪过,世承泽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镜中。甫一转身,便见世星涧眸中还未退去的欢喜。 “星涧可是有了云涯的消息?” “嗯,师父,云涯离开了冧泫之境,现在在阑风絮阁附近的山间。我已与他回信,待师父到洛水镇时在阑风絮阁山下汇合。” 世承泽闻言,轻轻颔首。见他再没了担忧之色,心中甚感安慰。 “如此便好,再等我一日,我便去洛水镇寻你。” “师父,你知道么?云涯步入了元婴期,师父便不用再每日为他查询古书了!” 世星涧知道,师父每次看的书卷并非是潮生涯的书册,而是一些罕见的古书,为的就是找到帮云涯突破瓶颈的办法。 如今,云涯修为已到了元婴期,师父便不用日日查阅古书了。 世承泽对此感到无比震惊,那么多年,他都没找到办法。然而他失踪的两日,修为便已突破,不知是福还是祸,亦或者是在冧泫之境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见世星涧眉开眼笑,他便将心中疑问压下,待到与云涯汇合之日,再细细询问也不迟。 “既如此,那便了了我一桩心思。星涧便安心在洛水镇等我吧!” 没等世星涧再回话,世承泽便切断了通讯灵镜。 酉时末,冥寂与卿歌出现在了桃花渡的街中,那个卖珠钗的姑娘依旧在原来的地方专注着她的手工珠钗。 卿歌走上前去,一片红色映入那姑娘眼中。 她抬头,见只有她自己,眼神有些飘乎,便问道:“姑娘是来取手串的?” “对,可是有何不妥?” 卿歌知道,她在寻冥寂的身影,心中竟有些不悦,故而说话语气有相当不客气。 “没,没有!” 那姑娘否认了一句,便拿出了两条手串递到了卿歌手中。 卿歌看着手中的手串,唇间笑容有些阴冷。 “姑娘私自留下旁人的东西,可曾问过他人的意见!” 那姑娘有些委屈,道:“姑娘此话何意?我……我听不懂!” 卿歌将手串戴在了手上,刻意将那枚凤凰之泪的戒指露了出来,另一只手摩挲这指间的戒指。 “何意?我说的不够明白么?冥寂的南海珠链上面有十一颗,这手串上各五颗,姑娘莫不是想告诉我丢了一颗,或是原本就十颗?” 那姑娘双颊通红,似被人羞辱了一番,又或是因为心中的心思被正主戳穿,眼中竟隐隐泛起了水雾。 卿歌倒没想到她会如此,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些。 若是不明是非之人见此,定会以为自己的盛气凌人之势,欺负了人家姑娘。 将自身的气息收敛了一番,卿歌双手撑在姑娘的摊上,凑近她面前。 “若是姑娘喜欢好看的东西,我有很多都可以送你! 但是,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觊觎!我这个人小气的很,是我的东西,你别动;不是我的……你也给我搁那儿!” 她平伸手掌搁在那姑娘面前,不再言语。 良久,姑娘才从腰间取出一颗珠子放在她手中,眼角流出一滴晶莹。 卿歌收了珠子,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火红的落霞霓裳群渐渐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第141章 街中偶遇 桃花渡。 微波荡漾的柳堤湖中,清傲的荷花次第开放。碧绿的荷叶如同一只只强而有力的手掌,将那半池粉红拖起,远离淤泥的浸染。株株亭亭玉立,温风习习送来了缕缕清香。 傅空凛坐在凉亭之中,依旧颇有兴致地饮着茶。 雪垠一手握着佩剑,一手拿着请帖,大步流星地朝凉亭走来。 傅空凛微晃着脑袋吹着茶杯里的茶叶,浅饮了口茶水。 “难得见雪垠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回公子,阑风絮阁来人送了请帖,邀请公子参加苏家小姐的婚宴。 公子,你说这阑风絮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桃花渡从来不与仙门中人来往,怎会忽然想起邀请我们前去参加婚宴?” 傅空凛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请帖看了看,而后放在了茶案上。 “此事就不必多想了,既然诚邀了总要给个面子,不然别人还会觉得我们傅家在这仙门之中独树一帜难以相处,岂不丢了我们傅家的颜面?” 他字里行间一股轻描淡写之意,雪垠却是倍感吃惊。 这公子向来独来独往,不与外界接触,更是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怎得如今倒是在意起了颜面之事? 不过,想到自家公子原本很多事情就不按常理行事,便也不深想这个问题。 “公子,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了风家姑娘。” “风家卿歌?她不是先风家公子他们一步离去了么?怎又出现在桃花渡里?” “她是回来寻手串的!我问过那卖珠钗的姑娘,那日风家姑娘身边的冥寂公子想要个独一无二的钗送于风家姑娘。 那冥寂公子便用腰间的南海珠链让那姑娘做了两条独一无二的手串。 不知公子可有安排?” 雪垠如此询问自是有依据,这些时日他看得很清楚,自家公子对那风家姑娘有着深厚的兴趣。 公子年纪不小的,理应到了成婚的年龄。若那风家姑娘无心飞升成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傅空凛笑道:“雪垠这是想要一个桃花渡的主母了?” 雪垠喉间哽咽,思虑了半天也没应上一句话。 “哈哈,不过雪垠这个想法我倒是很赞同!” 随即他起身,打开那把青玉折扇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凉亭,留下了雪垠一人驻立在温风之中,被风吹起的衣角如同空中的片片飞花,轻灵而又恣意。 取了手串的卿歌行走在桃花渡街上,路过暖香阁之际,发现原本的风月之所历经短短几日已然变成了酒楼。 冥寂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卿歌身边,盯着手腕上的珍珠手串乐地合不拢嘴。 见她驻足在那间洒楼门口若有所思,冥寂问道:“卿歌在想什么?” “我在想,何人竟有如此能耐,短短几日便将这风月之所变成了酒楼!” 冥寂收了眉眼间的浓浓笑意,目光变得犀利,嘴角浮上一丝不屑之色。 “还能是谁?这桃花渡并不大,居住的都是本地百姓。桃花渡以傅家为首,又有何人能在短时间里有如此大的能耐。” 卿歌扭头看着他,眼中疑问甚重。 “那日,我们在桃花渡里监视了傅空凛一晚,他始终都在烟池阁里。而且当晚暖香阁便出现了以人偶化形的秘术。冥寂觉得,此事可与他有关?” 冥寂闻言,有一些踌躇。 这傅空凛的修为也就只在元婴期,此事想来并非他所为。 不是他对傅空凛怀有敌意,而是他觉得除了他,再也想不到任何可疑的人了。 “未有实据,不予置评!” 卿歌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从他口中能说出此话来。 见她如此盯着自己,冥寂轻轻挑了挑眉对她眨了眨眼睛,双眼之中藏着浓烈的戏谑。 无奈于他的所做所为,卿歌道:“那我们就先回洛水镇吧!” 冥寂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两条明晃晃的手串在两人手腕之间映着初升的月光闪耀异常。 正欲离去之际,一声清洌的男音从背后响起。 “竟想不到如此有缘,竟又一次偶遇卿歌姑娘。” 卿歌扭头,便见一身白衣的傅空凛手握玉扇气宇轩昂地站立在街上。 冥寂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道:“这世间如此多的人,傅家仙主的这个偶遇未免也太廉价了些!” 傅空凛的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卿歌手指上的凤凰晶石头的戒指,让他为之一震。 曾猜测过眼前男子的身份,甚至让雪垠偷偷调查过,竟没想到却是凤凰一脉的天神。 见他久久盯着他们相交的手掌,冥寂便不客气的将手又往前移了移,仿佛有意露出来给他瞧瞧。 傅空凛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回道:“桃花渡本就不大,身为一门仙主,本就有职责关注民生,与卿歌姑娘相遇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冥寂在心中问候了他一百八十遍,看向他的目光饱含敌意。 卿歌纤细的手指贴紧了冥寂的手背,笑道:“冥寂就爱开玩笑,傅空仙主无需在意。若不是我出现在桃花渡中,恐怕傅家仙主也难以偶遇。” 傅空凛眉眼带笑,对卿歌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当然了,如此聪慧的女子自然有股吸引力。 “卿歌姑娘所言甚是!” 冥寂对他行为有些不耻,卿歌言辞之意显而易见的指出了他在派人盯着自己,所以才有了这次偶遇。 然而他却依然能够谈笑自若,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傅家仙主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们就先一步离去了!” 见他盯着卿歌的眼神里生出一股别样的情绪,冥寂字里行间没有一丝客套。 卿歌对他微微颔首以示告辞。 “卿歌姑娘何必着急离去?前几日听闻这暖香阁出了诡异之事,此地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晦气之所。 后来我便花钱买下重新修缮了一番,改做了酒楼,既然遇见了,不如我做东,请两位进去喝一杯?” 在他们尚未回话之际,他便对着他们做出了‘请’的手势。 原本,他们就猜测此处是他的手笔,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他倒是率先告知他们,让他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顺其自然地应了他的邀请进行酒楼。 第142章 身世有疑 灵台城中。 风卿逸听从自家妹妹的命令,带着风寅和穆风在灵台城等候她的消息。 尚未等到她的讯息,却等来了自家父亲的传讯。 友来客栈一楼边角的方桌上,风卿逸收了双指间的灵符,有些为难地看着穆风,不知该如何张口。 看出他的窘迫,风寅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与穆风有关?” 穆风闻言剑眉微皱,问道:“和我有关?” 风卿逸道:“是,也不是!方才父亲传来讯息,称阑风絮阁送去了请帖,是……是苏家小姐和大弟子程屹的……婚宴请帖。” 穆风对他此言有一瞬间的出神,而后又是一片淡然之色。 “我已脱离了阑风絮阁,苏家之事已与我无关!” 听他如此疏远生冷的言语,风卿逸宽慰道:“穆风无需失落,这世间悲欢离合本就是常事!” 穆风知道他此言定是误会了自己和苏沐儿的关系,本想解释,却又怕自己的辩解之言在他看来是种自我安慰的掩饰,想了想便没再解释,只是淡淡的应了句:“嗯!” 风寅问道:“仙主传讯来,是要我们前往阑风絮阁参加婚宴么?” “不是,父亲那天会亲自前往,只是通知我们届时在阑风絮阁临天门处汇合。只是穆风你……” 这便是他为难之处,若他们都前往阑风絮阁,该如何安置穆风? 毕竟他如今已与阑风絮阁没有关系,若是他所料不错,潮生涯想必也应该收到了苏家的请帖。 穆风莞尔一笑,道:“卿逸兄放心好了,孤身一人我也能有安身之处。况且再过不了多少时日,我会参加潮生涯的仙门盛会,那时便有容身之处了。” 风卿逸笑道:“如此便好,虽然我很想邀请穆风来我们暮仙空云城,不过若能成为潮生涯的弟子,也不失为一件欣慰之事。” 穆风对风卿逸的言行举止深感敬佩,一个仙主继承人有如此胸襟怎愁仙门不盛? 风家仙主能养出如此优秀的一双儿女,也是仙门之福了。若是抛开潮生涯不谈,他倒乐得投入暮仙空云城门下。 只是,那个女子为了他费尽心意的求得一张仙门令,他又怎么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他想,那个女子为他选择的,必然是适合他的! 想起来此两日未得卿歌消息,穆风问道:“卿逸兄,可要传遍问问卿歌姑娘作何安排,怎得两日来没有消息?还是说世家公子那边出了什么棘手之事?” 风寅道:“你问他?等于没问!整个修仙界都知道风家公子是个妹奴,但凡自家妹妹让他做的事情,他从来不问缘由,妹妹的命令比自家父亲的命令都好使。” 风寅毫不客气地揭了风卿逸的短,惹得风卿逸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话说风寅公子想起了往事,可否告知真实之名和事发之时的有关线索,也好让我们轻松一点呐。” 风寅吃痛,墨眉微拧,猛得将脚从他脚尖之下抽出,痛得呲牙咧嘴。 “本名不知道,父亲赐名上官羽佑。 事发那年我只有十二岁,那日母亲在家陪我,父亲像往常一样忙活完药材生意回到家中。 谁知父亲回来没多久,听闻诸多异响,他便匆忙招呼府中所有人离去。可是都还没有出门,妖兽就出现在上官府中。 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妖兽将府中的下人残杀,这时忽然从空中出现了一个黑影,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父亲与母亲均被他的长剑所伤,却仍然拖着伤重的身子拉起我,朝哥哥小时候居住的那间屋子跑去。 原本打开通道我们可以一起逃出来的,可是父亲却被那个黑影抓住,只有我和母亲跳入了通道。 母亲伤重,不愿拖累我,便交给了我一块黑曜石让我去潮生涯找谪溪君。我便离开了通道,后来就被你捡到了,然后就记不起往事。” 风卿逸对他所言内容有着深深的疑惑,这上官夫人居然让他去潮生涯找谪溪君,可是他们与谪溪君有何关系?还是说上官家主有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那上官夫人有没有告诉你,为何要去找谪溪君?当日陌家姑娘生变,卿歌回来之时,你为何不提起此事?” “母亲并未告诉我为何要去寻谪溪君,只是说去了潮生涯他自然知晓何事! 陌家姑娘生变之时,情形如此混乱,后来又接二连三发生了诸多事情,我哪里来得及细说!这次小姐让我们在灵台城中等候,自然是为了上官府一事,等她到来之后再说也不迟啊。” 风卿逸真想一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穆风却是唇间喃喃轻语:“上官羽佑?上官羽估?” “穆风,你怎么了?穆风?” 风卿逸见他一直低语,便出声问道。 听闻他呼唤自己,穆风回了神,道:“啊,卿逸兄唤我何事?” “见你呢喃低语,可是有何问题?” 穆风眉头紧锁,回道:“我总觉得上官羽佑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不知在哪里听过,又好像不是上官羽佑。” 风寅闻言有些吃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穆风是哪里人?父母何名?” “我不知,我只是师……苏明义领回阑风絮阁的,在那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又一个失忆的?风卿逸莫明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联系! “风寅,你不是说上官家主丢过一个儿子么?会不会就是穆风啊?” 风寅对此事那是想都不敢想,但又希望此事是真的。若是找回了父亲丢失了儿子,也算是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穆风,你听没听过上官羽修这个名字?” 当上官羽修四个字忽然钻入耳中之际,穆风竟觉得无比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难道,他真的是上官家丢失了儿子?他努力想了想,始终想不起这个名字的来历,便摇了摇头。 “应当是没听过!” 风寅眸中闪过一抹失落,原本还想着能找回丢失的哥哥,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欢喜。 风卿逸见他眉宇之间掩藏着失望,便安慰道:“风寅不必失望,穆风说了他记不得去阑风絮阁之前的事,也许等他想起之时,说不准当真是你走丢的哥哥呢!” 闻言,他眸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然而穆风却心思沉重,思虑着自己与上官家的关系。 第143章 婚宴已至 阑风絮阁的婚宴转眼即至,蜿蜒的山路上挂满了红绸,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景象,在重峦叠障之间越发显得娇媚喜庆。 临天门上系着大红的绸子,苏家子弟的腰间均系了一根红色丝带,招呼着前来参加婚宴的仙门。 杨凛陪着世云涯站在临天门前等候着潮生涯的人,接踵而至的大大小小的仙门中人相互寒暄问候,经过世云涯身旁忍不住悄悄观望,不晓得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如此俊俏。 一身穿缃黄色长袍的男子,手中握着一只小巧的石笛,娴熟地在指间旋转。 忽见站在一旁四处张望的世云涯,虽一幅年少轻狂之色,却是气度不凡,倒是在他们这一群仙门之人中间显得卓尔不群。 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行至世云涯跟前示礼。 “渭南江家崇冰见过仙友,不知阁下是哪家仙友?” 杨凛双手还礼,道:“江家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 世云涯眼睑轻抬,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略显稚嫩的男子,不明白他此举何意,却也是谦谦有礼地回了话。 “在下温岭世家云涯,见过江家公子,幸会!” 江崇冰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虽他们这种小仙门与修仙界四大仙门来往并不密切,却对仙界之首潮生涯颇有耳闻。 这朝生涯据说在幽怀君为仙门之首时,门下便只有谪溪君一个弟子。 原本谪溪君也要效仿幽怀君只收一名嫡传子弟,却不知为何又额外收了两名嫡传弟子。看他年纪甚轻,应当便是后入门的弟子之一了。 传闻谪溪君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修为也是惊为天人。只是仙门之中几百年平和无姜,各仙门驻守自家领地,他也只是听闻却未曾见过。 见他回过礼后便四处张望,江崇冰道:“想必世家公子要在此等候谪溪君,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世云涯对他微微颔首,以示知晓。 江崇冰拜礼后便朝山上走去,指间小巧的石笛快速飞转,带过的风灌进石笛的气孔,竟发出丝丝空灵悠扬的声响,惹得世云涯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 “渭南江家?杨公子对这江家可曾有耳闻?” 杨凛道:“不曾听闻,却也是人之常情。这修仙界各家知晓的只有名满修仙界的世、风、傅、陌四家,即使是这后起的苏家,听闻的人也只是平凉周边的小仙门而已。” 世云涯不再言语,眼睛始终盯着山脚的小路,盼着内天未见的师兄和哥哥。 “世家公子,不然我们还是去阑风絮阁中等吧,毕竟盛夏之际天气炎热……” 杨凛的话还未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呼唤。 “云涯!” 世云涯听闻呼唤声中满是欢喜,慌忙扭头望去,便见自家哥哥向自己奔来。 尚未做出反应之际,世风涟便将他紧紧拥在双臂之中,世云涯从他有双臂中感到了深深的激动之情。 “哥,我没事,你勒得我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终是感触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世风涟才将双臂松开,眼眸中竟含着丝丝晶莹。 “你这冲动的性子,以后不要孤身一个贸然行动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啊?” 世云涯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道:“知道了,哥哥。以后不会了!” 说话之际,世承泽与世星涧一同来到了临天门前。 世星涧看着他满眼喜色,世承泽却走上前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博。 不明自家师父此举何意,世云涯只得怔怔立于原地,任由世承泽为他搭脉。 片刻过后,世承泽松开了手,一脸欣慰。 “云涯修为上了元婴期,以后可要好好修炼。若再遇到事情,一定要量力而行!” 他一手挽上了世承泽的胳膊,笑道:“是,师父,弟子知晓了。这么多天没见,徒儿都想您了呢。快,我们快上山去吧!” 他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家师父,挽着他的胳膊往阑风絮阁上走去。 世云涯挽在世承泽走在前,世星涧紧随其后,看着他那个撒娇打诨的样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世风涟对杨凛执手以礼,道:“多谢杨公子出手相助,救了我家弟弟,来日定当结草衔环!” 杨凛道:“世家公子言重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唇间微笑,对出手相助世云涯之事似乎不以为意。 陆陆续续前来的仙门中人皆往山上而去,偌大的凌风台上摆依次摆放着几案坐席。 苏明义与一身喜福的程屹,站在凌风台入口处接待着前来的仙门众人,一旁的两名内门弟子记录着各家仙门送来的贺礼。 但凡修仙界中有些名气的门户,苏明义几乎都邀请在内。先一步前来的人已被内门弟子安排在了合适的座位,余下了姗姗来迟的四大仙门。 “父亲,您要不先歇着,迎接宾客的事就交由我来吧!” “这怎么行?这是我们苏家第一次如此郑重的与各家仙门打交道,岂可给他人留下话柄。” 苏明义言语之间有些不悦,对他这般不知轻重的言语感到气恼。 程屹自是听出他话中不快之气,掩在喜服下的手指微微蜷起,面上却依旧一幅顺从之色。 “父亲教训得是,此事是程屹思虑不周,还望父亲多多原谅。” 听他如此说话,苏明义心中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些。 “谪溪君到!” 随着内门弟子的一声招呼,凌风台上的诸家仙门纷纷起身。 随着一抹纯净的白色映入眼帘,世承泽迈着步子款款走上了凌风台。 他一手搁在腰后,一手贴在腰前,嘴角噙着浅淡如风的笑容,面上一幅温润如玉之色。眉眼之间没有身为仙门之主的凌厉之气,让在场所有的人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一股如沐春我的暖意。 锦靴挑起长袍下摆,踏上最后一层石阶站在了凌风台上。 温风吹起鬓边的一缕发丝,飞扬在一侧,成了这个山间绝美的一道风景,让人看之忘怀。 众家仙门中人,纷纷身体微弯双手执礼,齐声道:“见过谪溪君!” 世承泽似乎心情甚好,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深刻,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第144章 齐聚阑风絮阁 “各位仙主不必多礼,今日我也是这前来吃酒的一员而已,大家随意。” 听闻谪溪君此言,众人便随意纷纷落座。 苏明义道:“闹溪君此次能够前来,真是令我阑风絮阁蓬荜生辉啊。快,谪溪君请上坐!” 说罢,苏明义便引着世承泽往高处正中的桌子而去,却被他婉言谢绝了。 “苏仙主客气了,今日婚宴本就是苏仙主的家事,这上座理应主人居之。 虽说我身为仙门之首,今日却也只是宾客。苏仙主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世承泽眸光扫过主座下方前排的四张桌案,对着苏明义莞尔一笑,抬脚便往其中一张走去。 世星涧三人随之跟在谪溪君的身后,在他后方落了座。 看着一旁空余的三张桌案,世云涯倾身上前,道:“师父,桃花渡傅家不是很久之前便不与仙道来往么?这苏明……苏家仙主此次邀请了桃花渡,那傅家仙主会来么?” 世承泽对他此话倒是有些踌躇,毕竟傅家在修仙界多年没有声响,让他也有些捉摸不透。 他浅笑道:“云涯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世云涯被他此话噎到,竟不知如何言语。 不过世承泽却很清楚,他根本不是想要知道答案,而是这宴会着实无趣,让他一个喋喋不休之人倍感烦闷,只是想要有个人和他说说话而已。 世承泽的一句话,便让他安静了下来。 世星涧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云涯你就忍耐些吧!” 闻言,他便默不作声地撑着下巴注视着凌风台的入口处。 “遂溪陌家仙主到!” 话音刚落,世云涯原本暗淡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欢喜,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随着来人一步步登上台阶,那个俏皮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苏明义与陌青相互示礼。 “陌仙主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快快入座。” 陌青招呼门中弟子将礼物交于一旁的苏家弟子,道:“苏仙主客气了!” 因苏家与仙门各家来往不密,陌青又与苏明义无所交集,一番客套下来竟不知还有何言语。 正欲不知所措之际,陌离欢喜道:“阿爹不要再说了,我们快过去坐吧!” 还未等陌青示礼,陌离便拉着他往世承泽旁边的座席走去。 她正要坐到世云涯旁边之时,被陌青一把拉住了胳膊。 “阿离,不得无礼!快来见过谪溪君!” 虽有些着急,陌离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阿离见过谪溪君!” 忽见她容貌,世承泽眸中掠过浓浓的震惊。 “她是……” 世承泽见到她时,心中便已然明了。这个姑娘,像极了她的娘亲。 陌青没有回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世承泽笑道:“陌姑娘如此欢喜,想是见到了故友。陌青就不必如此规矩了!” 陌离闻言,便走到后面挨着世云涯坐了下来,陌青顺势坐到了世承泽旁边。 多年未见,让他有些局促,搁置在双膝之上的手有些无所适从。 良久之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多年未见,谪溪君可安好?” “嗯,安好。想来陌青多年居于清溪涧,必然也是安枕而卧,悠然自得了。” 陌青因他一言,便深感羞愧。想当初,他也是那个一心为大道苍生甘愿付之一切的少年。 只是因为一个女子,便弃了心中的大道,守得一方山清水秀之地欲要了此余生。 “傅家仙主到!” 正当不知如何回话之时,苏家弟子一声嘹亮的声音将他们的目光拉向凌风台的入口。 除了那些小仙门,对傅家感兴趣的恐怕就只有其余三大仙门了。 世承泽怔怔地注视着入口处,想着多年未见之人,一时竟不知该以何种神情面对。 当一顶发冠落入众人眼中,随之而上的便是一张棱角分明、俊美妖冶的脸庞。 当他整个人站在凌风台上之时,整个人如同那夜空中的皓月,皎洁而又明亮。 世承泽看着那个陌生又带了点熟悉的脸,眉间浮上一丝疑虑。 他是谁?为何会是傅家仙主?那傅音澜又在何处? 陌青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世承泽,却见他眼中也是一幅茫然之色,便将欲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苏明义走到傅空凛跟前,执手示礼。 “今日傅家仙主能来,苏某深感荣幸,快请坐!” 傅空凛摇着手中那把玉扇,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苏仙主说的哪里话,家母与四大仙主既是同门,虽因一些缘由久未出桃花渡,却也与之同属仙道,今日苏家仙主邀请自然是要来得。” 话落,傅空凛对着身后的雪垠伸出了手掌。雪垠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只精致的玉瓶,递到了傅空凛手中。 傅空凛将它亲自交到了苏明义手中,道:“这玉瓶中是一颗十分稀有的灵丹,食之能涨百年修为,还望苏仙主不要嫌弃。” “傅仙主说的哪里话,如此贵重之礼,苏某怎会嫌弃。长途跋涉快快入座。” 苏明义兴奋地将玉瓶收进了自己怀中,就像生怕有人会抢走了他的百年修为。 傅空凛点头,迈着步子往世承泽对面的桌案走去,雪垠跟在他身后入了座。 世承泽与陌青眼中皆是恍然大悟之色,方才他说到‘家母’,那他必我是傅音澜的儿子,难怪眉眼之间竟觉有些熟悉。 “傅家空凛,见过谪溪君!” 他手握玉扇,执手示礼。 世承泽道:“傅空仙主客气了,不知音澜师妹可还好?” 傅空凛闻言一脸淡然,回道:“劳谪溪君挂念,只是母亲早些年便因故过世,恐怕要拂了谪溪君的记挂了。” 陌青与世承泽因为他这一句话,皆是满目震惊之色。 这傅音澜与他们当年同属于潮生涯幽怀君门下,虽不是内门弟子,却也深得幽怀君教诲。傅音澜的修为更是在他们几个师兄之上,可谓是仙界之中的翘楚。 就连当时的幽怀君都说,她未来必然会是他们之中最先飞升成仙的一个。然而,后来却不知何故离开了潮生涯,成了亲、育了子又离了世。 他们对此震惊之余,也是倍感唏嘘,当年叱咤仙道的女子如今只余一捧黄士。 第145章 树上观礼 虽然世承泽很想知道傅音澜亡故的真实原因,但他从傅空凛言语之中隐隐便能得知,即使是自己张口问了,他也会简单隐晦的一语带过。 于是他便不再过多言语,只是客套的慰问了一番。 大大小小的仙门差不多均已到来,只余下了临沧风家还未看见人影。 世风涟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心想着自家师叔会不会将穆风一并带过来。 看着程屹那般神采飞扬的样子,世风涟心中便对他有万分不屑。又觉得若是穆风没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最起码不用看到他们道貌岸然的样子。 正当他在心里为穆风鸣不平之时,阑风絮阁外便传来了苏家弟子朗朗的通报声。 “临沧风家到!” 随着一声嘹亮的通报落定,风云厥身着一套碧蓝色长袍,手握佩剑历阶而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顶银色发冠将墨发尽数束起,浓密的眉毛如刀刻般纹丝分明。 眉骨突起,双眸嵌在眼窝之中,目光如炬。 宽厚的鼻子下的淡青色胡须随着他的笑声而微微颤抖,声似洪钟且中气十足。 “哈哈,恭喜苏家仙主,风某有事耽搁了,来迟了些。还望着苏家仙主多多包涵!” 苏明义看着他笑地如此开怀,虽然之前有些反感他的姗姗来迟,却也因百家仙门之人都在,也不好表明。 “哪里的话,风家仙主能来是我们阑风絮阁莫大的荣幸,快快请坐!” 苏明义原本在心中还有些许意见,但见他身后只跟了风家公子和一门中弟子。 不见那个妖女,他便愈发觉得神清气爽,言语之中也多了些欢快之意。 风云厥闻言走到傅空凛身边的入座,微微对他颔首以示问候。风卿逸带着风寅示礼,拜见了诸位仙主,随后坐在风云厥身后。 风云厥目光扫过对面的陌青,继而又对着世承泽执手示礼,字里行间有些说不出的挑衅之意。 “见过谪溪君!这阑风絮阁居然能请来谪溪君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只是这身为百家仙门之首,谪溪君何故坐于下座,理应上座才是。 不知是这苏家不懂得仙门规矩,还是说谪溪君为人太过自谦,只是为了给这百家仙门做个好的表率?” 风卿逸闻言,剑眉微皱,小声道:“父亲,谪溪君身为百家仙门之首,您这是作何?” “诶,逸儿不必拘谨,谪溪君为人向来宽厚,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怎会因为父几句话便心生不悦呢?” 世云涯见他如此拐弯抹角,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风家仙主此话倒不必言明,这百家仙门皆知师父是修仙界中难得的仙姿玉人、天之骄子。 不过,风家仙主也不差。如果不是卿逸兄言明,我都不相信您竟然是他的父亲。毕竟卿逸兄是如此正气凛然,又心怀大道苍生,着实让我吃惊了些!” 世星涧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眉头轻锁冲着他摇了摇头。 这云涯可真是敢说,如此言语不是表明了风云厥不如风卿逸那般身具浩然正气么? 这当着百家仙门的面,虽说是为自家师父抱不平,但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温岭潮生涯以身居仙门之首为依,而任由门中一名弟子侮辱一门之主。 在风云厥尚未开口之时,世承泽便率先出了声。 “云涯,怎得如此无礼,还不速去给风家仙主道个歉?” 世云涯虽然百般不情愿却也是听从师命,起身走到了风云厥跟前,双手执礼,深深鞠躬。 “世家云涯,无意冒犯风仙主。还望风仙主看到弟子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云涯的言语不当!” 风云厥抬头,微眯着双眼看着世云涯,嘴角笑意有些阴寒。 他久久没有言语,世去涯便久久没有起身。 风卿逸抬手拉了拉风云厥的衣袖,道:“父亲!仙门百家都在,还望父亲以大局为重才是。” 风云厥唇间笑意未退,道:“世家公子快起身吧!身为长辈,风某岂会和无知小辈斤斤计较。只是好意提醒一句,以后切莫如此口无遮拦,不然难堪的不还是自个么?” 世去涯轻声一笑,回道:“多谢风家仙主关心,只是我这人一向脸皮厚实,倒是拂了风空仙主的美意了。” 说罢,他倒是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免不了又被世风涟一顿唠叨。 “你说你,每次都要惹出点事非来,就不能给师父省点心么?脸都被你丢尽了!” “隔着师兄你还啰嗦,风涟婆婆这个称呼果真适合哥哥你!略……” 世云涯满不在乎地朝他做了个鬼脸,使得世风涟对他翻了个白眼。 陌离见他回来,偷偷给他竖起了拇指,低声道:“你真厉害,那风家仙主的脸色难看极了,呵呵。” “多谢阿离夸奖!” 见他二人相谈其甚欢,世承泽唇角微微勾起。 百家仙门尽数已到,阑风絮阁的婚宴便正式开始。 婚礼由苏家内门弟子苏秉德主持,随着他嘹亮的一声:“吉时到,有请新人!” 程屹便牵着苏沐儿的手由阑风絮阁上款款而下,火红的喜服在阳光下显得火热深情。 凌风台不远处那道瀑布的轰鸣声,成了他们婚礼上惟一的响乐。 有风吹过,吹起了那张红头盖的一角,若隐若现的半边俏脸惹人垂怜。只是那由眼角滑落在唇边的泪珠,让人看起来有着些许苦涩。 远在一棵大叔枝干上的卿歌同样一身火红,看着缓缓而下的两人,黛眉微皱。 冥寂将手中剥好的果子送到她的唇边,她自然而然的张开了嘴,柔软的双唇将果子含在唇间,而后轻轻一抿落入口中,目光仍旧盯着不远外的一对新人。 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冥寂转而又从头到脚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此鲜艳的颜色,除了卿歌,任何人穿在身上都如此俗不可耐。若是卿歌喜欢的话,等咱们观完礼,回去也穿个试试?” 卿歌口中嚼着果子,扭头看着他一脸意犹未尽的笑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看着凌风台上那一对新人。 见得不到她的回应,冥寂无奈笑出了声,低头将怀中的果子尽数剥尽,然后再耐心地一颗颗送到她的嘴边。 第146章 此番前来,另有他意 冥寂起先想不通,她为何不同风云厥一道前去参加阑风絮阁的婚宴,却要坐在树上远远观望。 不过后来,他便想明白了。二十一年前,各大仙门齐聚潮生涯想要将她除去,幸得幽怀君出手才留她一条生路。 加之神器在手,仙门之中居心叵测之人众多,若是此次贸然出现,只怕不知他们又要以何理由对她紧咬不放。 况且又有谪溪君在,如若产生什么变故,免不了要将潮生涯拖下水。 得知了缘由,他便陪着她待在树上,静静观望着婚礼。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不是如此喜爱看热闹之人,便出声问道:“卿歌来此,想必不是单纯前来观礼的吧!” 她扭头看他,笑道:“聪明!” 不知为何,冥寂对她这句夸赞略显无奈。 “那卿歌能否说来听听?” “你不觉得奇怪么?云涯明明被困在的冧泫之境,怎么可能跟着那神秘人出来还未被察觉,且修为又步入了元婴期。 而且,星涧给我们传讯报平安之时,说他是被杨凛所救。 既然被救,那就证明云涯曾受过伤。既然受过伤,那就说明云涯与神秘人正面交锋过。那么,如果他撞见了什么,以神秘人的能力,他为何会完好无损?” 起初,冥寂并未往深处想去,只是觉得她只是为了看热闹。如今听她细细一言,竟也觉得事有蹊跷。 冥寂又一次将果子递到她嘴边,道:“所以,卿前来却不露面是为了暗中观察有没有可疑之人?” “嗯!”她淡淡地应声。 “你变了!” 卿歌闻言,扭头看他,一脸疑惑问道:“为何这么说?” “自二十一年前离开潮生涯,你便不过问任何事。可是自从再一次现世后,你便关注起了修仙界的事情,其至插手其中。 看来,你骨子里还是没抛开幽怀君对你的教诲。我真怕这仙道再一次给予你伤害!” 他言辞之间深深的疼惜之色,卿歌闻之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又如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再者说了,我们本来就是要寻找神器,发生的这些事只是刚好被我们遇上而已。 我如此在意,并非是我变了。而是我想早日寻齐神器,复生幽怀君,便与你去海角天涯。” 她的温柔之言,对冥寂来说有着莫大的诱惑,他将手从她手中抽出,而后揽住了她的肩膀,陪她坐在树上找寻可疑之人。 凌风台上,一对新人拜完高堂与天地后,便是相对而立的夫妻对拜。 卿歌原本靠在冥寂肩头,忽而直起了身子,紧紧盯着凌风台上的苏沐儿。 难怪她从一开始便觉得苏沐儿有些不对劲,原道是有了身孕,而且看起来大概得有五六个月了。 “苏沐儿怀孕了?” 冥寂目光扫过凌风台上,回道:“嗯,看起来五月有余。呵,看起来这苏沐儿也是凡夫俗子,终是免不了世间床笫之欢的诱惑。” 卿歌对此却是不敢苟同,她以女子的直觉保证,苏沐儿心心念念的只有穆风,又岂会与程屹苟合?想必是程屹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待将生米煮成熟饭,苏沐儿对此又有何法? “女子怎会如你想得这般不堪,那苏沐儿人虽不怎么样,但喜欢穆风的心倒是真的,只怕是程屹从中任梗,使事情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虽自己也不喜苏沐儿,但是听闻冥寂如此说一个女子,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毕竟自己也是女子,他如此诋毁她人,对她来说也像是一种暗讽。 察觉她语气有异,冥寂便叹道:“唉,在下言语有误,还望卿歌姑娘莫要怪罪,在下愿终生守在姑娘身边偿还罪责。” 他说得有模有样,甚至面上的表情都是一幅万般痛心疾首、悔恨莫及之色,让卿歌不由失笑。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人都是凡夫俗子。我也一样,终究没逃过你的美色,身为天神的你也一样。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我并非倾国倾城,只是凡人一个。究竟有何地方值得天界二殿下追随了两世,其至不惜真身被困万骨窟下,经受几百年的烈火煎熬。” 她问的认真且专注,眼神中丝毫没有玩谑之意,等待他回应的神色也是期待而又紧张。 冥寂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笑道:“你让我浅尝一口,我便告诉你,如何?” 自从两次浅尝过她的味道之后,冥寂便欲罢不能。虽忍得辛苦,却也从未想过强迫于她。 卿歌一掌打掉了他的手,无声地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冥寂无奈笑出了声。 “好吧,你赢了!我也不知道你哪里好,可是就是没有谁能替代得了。 我们凤凰一脉,终生只认一个伴侣。况且,我以凤凰一族的眉间之血与你缔结了牵绊,所以哪怕再隔两世,跨越千山万水,我也会找到你!” 待到他一番深情之言表完,凌风台上的婚礼也已完成,苏沐儿被送入新房,余下程屹来回穿梭于百家仙门之间,在凌风台上开怀畅饮。 “冥寂,我们去苏沐儿房中瞧瞧。” 她话音刚落,伴随着冥寂周身的灵光,他们便消失在了树上,出现在了苏沐儿的房中。 冥寂隐去了身形,带她坐在了新房中的桌前。看着床榻上端坐着的苏沐儿,若有所思。 良久,她才发觉有些不对。这苏沐儿性子本就蛮横,即便是有了身孕不得不与程屹成婚,又岂会如此老实? 就算是她难得顾及苏家颜面,在众多仙门面前收敛了些,如今房中无人,又怎得如此安静? “冥寂,你探一下,苏沐儿是否有气息?” 得她之命,冥寂指尖闪现一簇灵气,抵在额间引出一丝金色的灵力,往床榻前飞去。 那一缕金色的灵气游走在苏沐儿周身,她却无任何反应。随后灵气钻入盖头之下,冥寂猛然睁开了眼睛。 见他忽然这般反应,卿歌心中突然生起一抹紧张之情。 “冥寂,怎么了?” 冥寂没有回她的话,而是走到床榻边上,一把掀开了苏沐儿的红盖头。 卿歌屈身将地上的盖头捡起来,怒道:“你干什么?新娘的盖头只有新郎一人能掀!” 她语气之中尽是愤怒,不是因为他对苏沐儿无礼,乱了她与程屹的礼数。而是因为他掀了别的女人的盖头,让她心中生起一缕心酸。 卿歌眼中尽是委屈之色,将捡起的盖头欲要盖回苏沐儿头上,却在看到她时,露出了震惊之色。 第147章 婚房之中发现异常 坐在床榻上的苏沐儿是她本人没有错,可是此刻的她却变得好像不是她了。 只见她双目有些空洞,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当他们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都不为所动。 卿歌走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探查一下苏沐儿是否还有气息,却被冥寂轻轻地握住了手腕。 “不用探了,她还活着。” 卿歌不解地问道:“既然还活着,那为何是这个样子?她这是怎么了?” 冥寂盯着坐在床榻上的苏沐儿,眉头轻皱,回道:“她被人种下了魔种!” “魔种?” 活了两世,卿歌还从未听说过什么魔种之事,很是不里解冥寂话中的意思。 冥寂拿过卿歌手中的盖头,随手一扬便将那大红色的盖头重新盖在了苏沐儿的头上。 他神色有些凝重,没有再多言语,静静地坐回桌边似乎在思考着一件甚为严重的事情。 卿歌见他如此专注的思考问题,便没有再打扰他,只是坐在他的对面默默地等候。 良久,冥寂才扭头望向她,对她会心一笑。 卿歌从未见过他如此笑容,给她的感觉就像似要生离死别一般。 “冥寂,你……那个魔种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很棘手?” 冥寂闻言一笑,云淡风轻道:“卿歌就无需担心了,这世上再棘手的事情还能难得住我堂堂天界二殿下么?” 卿歌闻之,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眉宇之间一沉,脸色骤变。 这个世间最了解自己的是冥寂,最了解冥寂的也是自己。若是一般之事,他定然会随心静气地发表自己的见地。 然而每每有棘手之事,他便像那只高傲的孔雀一般,浑身散发着傲娇之气,然后不以为意地想让人误以为他有能力应付。 “你不要妄想骗我,因为这个世间最懂你的人便是我,如此这般的高傲,此事自然是严重至极。是你说,还是我问!” 她言辞之中一股不容置疑之气,竟让冥寂都有一瞬间的妥协,最终却还是嘴硬地否认。 “我向来高傲,你岂会不知?我可是天界二殿下,凤凰一脉,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对,就是信不过!所以,到底是你说,还是我问!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不想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你现在给我听清楚了,我宁愿和你同生共死,也不愿一个人在你庇护之下独活!” 她神色坚定,对冥寂此种作为有些气恼,即便是他自己将所有事情解决了,若未来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安心地活在世上。 这个笨蛋,当真是笨的连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都读不懂么? 冥寂眸中浮上一丝无奈的笑容,伸手拉过她的手腕,轻轻一带便将她带到自己腿上。 一手握着她柔嫩的纤纤玉手,一手搁在她的腰间,厚重结实的手常在她腰间来回摩挲。鼻尖凑上她的侧脸,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 “好一句同生共死,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他唇间温热的气息扑进卿歌的脖颈之间,让她心中生起丝丝悸动,耳根发烫脸颊微红。 她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双臂圈住冥寂的脖子。 “我心中所求与你相同,所以请不要再将我推出门外。不管未来是什么局面,我都想要与你并肩站在一起!” 话落,她便将额头抵在他的额间,近在咫尺的双眸中满满的星光。 冥寂唇间荡漾着笑容,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提起放在了桌了。他坐在凳子上面对着她,握住了她的双手揉捏着她的手指。 “魔族之人心脏根部有一颗魔种,若想将凡人之躯化之为魔,除了修炼成魔,另一种方法便是将心脏处的魔种炼化成丹服用。” 卿歌闻之一惊,问道:“这魔族早已被幽怀君困在冧泫之境,又哪里来得魔种炼化成丹?” “卿歌忘记了,我们前往桃花渡当日,谪溪君说过,当年世承修与魔女瑶华带走了‘饮魄’不知所踪。” “所以,你的意思是,上官家主和其夫人极有可能就是世承修和瑶华?” 冥寂闻言,轻轻颔首,回道:“正是此意!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饮魄’为何会在上官府中,也能解释苏沐儿被种下魔种之事。” 卿歌对此却是颇多疑惑。 “这背后神秘之人既然知道‘饮魄’在上官府中,又为何还要给苏沐儿种下魔种?她现在身怀有孕,那魔种可对孩子有影响?” “如果我所料没错,那魔种便是给那孩子种下的!” “你的意思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魔胎?” “嗯!” 卿歌对此相当震惊,实在想不出那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动手。 可是,不用猜也能想得到此人的目的。那人一心想要得到‘饮魄’剑,放出魔族。若是剑得不成,自然会想别的办法将冧泫之境封印解开。 这孩子,恐怕就是他打开封印的筹码了! 她望向床榻边上的苏沐儿,目光又扫向了她的肚子。 “那苏沐儿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难道苏明义和程屹就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么?” “魔种种在了胎儿中,便会一点点吸食母体的精气魂魄,待到降生之时,苏沐儿便只剩下一具躯壳! 苏明义自然不知道她的变化,估计在他看来,苏沐儿只是处在失去穆风的痛苦之中。至于程屹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卿歌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人心的可怕,如果程屹知道此事,苏沐儿腹中是他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可以如此丧尽天良。 虽然两世为人,见过了诸多嘴脸以及表里不一之人,甚至有些人颠倒是非的能力都让她为之惊叹。可是,她还未见过有人身为父亲,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忽然她唇间失笑,竟觉自己无比愚蠢。身为父亲,又怎么不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她的父亲,将她接回风家之时,不正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么?二十一年前,不也正是为了风家的声誉,选择站在那些人的身边,对她这个所谓的妖孽赶尽杀绝么? 人心终究还是叵测! 第148章 凌风台上劝酒 见她久久不言不语,神色渐渐变得哀伤,冥寂便知她想到了痛心之事,还应和那孩子有关。 沉默了片刻,她垂着头,道:“那孩子还有办法救么?” 冥寂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苏沐儿,又看了看面前的卿歌,回道:“没有!要么生来成魔,要么胎死腹中!” 此言一出,坐在桌上的卿歌身子有一瞬间的轻晃,紧张地握紧了冥寂的手。 他知道,她动了恻隐之心。可是他没骗她,除了这两个结局,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见她心有不忍,冥寂指尖金色的灵力化任一道利刃,直指苏沐儿隆起的腹部。 正欲释放之际,卿歌抬手按住了她的手指,冥寂指间的灵力便缓缓消失。 “不要!” “卿歌,那个孩子已经注定活不成了,你不要再难过了。” 她原本低垂的双眸轻轻抬起,眼中的哀伤之色已然不见。 “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神秘人想利用这个孩子,我们不知他是何许人也,何不盯紧了这个孩子?” 卿歌方才是为那个孩子感到难过,却也分得清楚孰轻孰重。那孩子自有他自己的命数,若是临了之时能为这仙道做了一丝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凌风台上,婚宴井然有序的进行。各仙门之间似乎因为这一次相聚变得彼此熟络起来,相互邀约着某日在某家相聚。 这期间,世承泽因故多饮了几杯,脸上竟生出一抹潮红,和那天边的晚霞相得益彰,微黄的霞光衬得整个人飘渺如仙。 江崇冰欲饮进口中的酒停在了唇边,而后起向端着酒杯往他桌前走去。 有些仙门之主注意到他的举动,纷纷停杯观望。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与潮生涯攀些关系,但世承泽身上那股高贵之气,让他们望而生敬,生怕自己搅了人间仙境一般。 “渭南江家崇冰,见过谪溪君。 听闻谪溪君丰神如玉、温文儒雅,却从未有幸一睹谪溪君仙资。今日托阑风絮阁的福,得以见到谪溪君真容,不知可否有幸敬谪溪君一杯?” 世承泽看着眼前的男子,虽是与世星涧年纪相仿,却比他略显老成练达。想来是早早便入了世,惯了这世间百态。 “江家公子年纪轻轻却是气度不凡,未来仙道有你们这般后生,必然也是一片光明。” 他举杯迎上江崇冰的酒杯,依旧是那清风明月之态。 “谪溪君过奖了,您身为百家仙门之首,这仙道自然是光明一片。我们这些后辈,还是需要谪溪君多多指点才是。” 江崇冰轻笑,将杯中之酒饮尽,而后扫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世星涧三人。 世承泽应了他这杯酒,眸间一抹湿润之色,喉结翻滚,清酒入腹。 世云涯对江家公子此举倍感疑惑,之前在山脚之时,这江家公子便有意与潮生涯亲近,而他看起来又不像那种攀权附会之人。 “师兄,这江家公子好生奇怪。年纪轻轻的却感觉城府颇深,如此前来与师父敬酒,究竟何意?” 世星涧看着江崇冰的背影也是一筹莫展,这百家仙门似乎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对自家师父仅仅止于敬重,却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与之亲近。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要好生注意此人才行。 “我也不知他此举何意,待婚宴结束后,去查查渭南江家的底,再行商讨。” 世云涯应声点了点头。 “不必查了,渭南江家只是一个中等仙门,这江家仙主只是一个俗世凡人。江家公子偶然得到一块特别的石头,便将其做成了一只七寸石笛,名唤‘吟风’。 据说这石笛所奏之声灵力充沛,能将世间一切妖魔鬼怪逼至现形。此后江家便开始走上了修仙问道之路,以研习音律为主。 江门如今能够有如此前景,全靠江家公子一人。” 世星涧感到有些惊讶,师父向来居于潮生涯之上,怎得会对仙道中一个中等仙门了解如此详细? “所以,这江家公子此举,是想与我们潮生涯处好关系,以便在这仙道稳站一席之地?”世云涯问道。 “想是如此吧!毕竟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依附其他仙门,并不是什么可耻之事。 况且,这江家公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若他有意依附于我们潮生涯,也未尝不可!” 世承泽本就是心怀宽广之人,身为仙门之首,更是处处为仙道中人着想,所以对江崇冰此举并没心存芥蒂。 世星涧看着凌风台上诸多仙门,神色有些凝重。 “只怕是此举会给我们潮生涯带来麻烦,兴许还会给江家自己带来麻烦。” 世承泽停住要送往唇边的酒杯,道:“星涧此话何意?” 世星涧无奈摇了摇头,他的师父还是太天真的些。 “今日,凌风台上中小仙门众多。均已看见江家公子来些与师父饮酒,又岂会猜不出其中的攀附之意? 若是再有仙门中人前来与师父敬酒,师父是接还是拒? 接了,如果其中有不义之人打着与潮生涯亲近的旗号行不轨之事,岂非将我们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拒了,师父先前已接下了江家公子的酒,岂不是要被仙门中人冠上区别对待之名?” 世承泽听罢竟不知当下该如何是好,他只觉江家公子为人还算正直,并没就他此举深想。如今听星涧一言,却觉自己当真是思虑欠佳。 可是,事已发生,让他又当如何? 世星涧目光扫过在场的仙门中人,能看到他们踌躇不定的神色,似乎在思考着该以何种理由前来,又该如何言语。 他提起桌上的酒壶将世承泽的酒杯倒满,说道:“师父来喝酒,不醉不归!” 他本是想让自家师父佯装醉酒之态来避开仙门中人,可是他清楚自家师父的性子,是不可能假装喝醉的,唯今之际便只能真醉。 可是,自家师父酒量又是极好,这阑风絮阁的婚宴用酒也不是什么烈酒,若想喝醉着实要费些功夫。 世承泽在听到他那句话之后,便怔住了,看着世星涧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而又熟悉之人。眼神中有些错愕,又有些期待。 “好,不醉不归!” 他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对着世星涧轻笑。而后将空杯又递到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动作。 世星涧便提壶又为他倒满了酒,如此一杯接着一杯地饮下肚,世承泽的眸间越发的布满欢欣之色。 面上的红晕犹如那盛开的桃花,在这天地之间显得异常娇嫩。 第149章 师父醉酒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一向酒量极好的世承泽隐约已见醉意。 期间有些仙门小户曾试图来与谪溪君畅饮,以示交好之意,却均被世星涧以师父醉酒之名拒之。 世承泽醉眼迷离,看着世星涧举着手中的酒杯,仍旧意犹未尽。 “倒满……喝,不醉不归!” 世云涯一手拉住他白色的广袖,以防他左右乱晃。皱着眉头看着世星涧,问道:“师兄,你为何要给师父喝那么多酒?” 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师父醉成这个样子,没了以往的温文儒雅,反倒多了一丝率真。 “师父,您喝醉了,我扶你回厢房休息吧?” 说着,世星涧便欲把他递过来的酒杯握住,却被他灵巧的躲过。 他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眉眼之间欢意十足。 “不,一定要把你喝醉才……才行!” 见世星涧不给他倒酒,他环顾了一下,见一旁陌青的桌案上放着酒壶,掌中灵力涌现,那酒壶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给自己倒满了酒,看见世星涧桌上的空杯,他双指之间灵力微现,控着酒壶便将清酒倒入他的杯中。 “干杯!” 他将杯中的酒昂头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倒转,笑看着世星涧,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世星涧随之一手将广袖轻挽,一手端起酒杯将酒饮尽。而后挽住世承泽的胳膊,将他从座席上扶起。 “云涯,去向苏仙主寻个住处。师父喝醉了,需要休息。” 世云涯看着招呼着各家仙主的苏明义,是不明白师兄的用意,却还是乖乖跑到了苏明义身边。 此刻,苏明义正与平凉周边的几处小仙门开怀畅谈。 “苏仙主,我家师父因太过高兴,多饮了几杯已见醉意。不知苏仙主可否给寻个住处,供师父歇息一下?” 世云涯端正的拜了礼,语气也是相当客气,没了平日里的锐利之气。 苏明义扭头看了一眼半靠在世星涧身上的世承泽,只见他双颊泛红、双目迷离,便招来了苏秉德。 “秉德,你速将谪溪君安置在凛松院去,派人好生照看着,万不可有何闪失。” “是,师父!” 世云涯道:“有劳了!” 苏秉德对他回以微笑,道:“世家公子客气了,来者是客,身为主人家,我们苏家有义务安置宾客,更何况是谪溪君。请随我来吧!” 世云涯回到世星涧身边同他一起挽住了世承泽另一只胳膊,便往阑风絮阁走去。 “哥,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临走之时,他还未曾忘了交待一下自家哥哥在此等候。 世风涟道:“在阑风絮阁能有什么事情,你快与师兄安顿好师父吧!” 他字字句句中都有种羞涩之气,似乎不习惯被人如此呵护,哪怕是自家的弟弟说出如此关切之言,也令他有些差怯。 得了自家哥哥的回应,他便同世星涧将师父送去了凛松院。 世风涟端着酒杯往对面的桌案走去。 “见过风仙主,弟子有些话想与风公子相谈,不知可否?” 风云厥笑道:“世家公子此话就见外了,你们小辈之间能够如此相谈甚欢自然是好事。” 世风涟轻轻点头,以示感谢,便坐到了风卿逸的桌案前。 “卿逸兄,不知穆风如今在何处?” “穆风身在灵台城中,我们约好了,待参加完婚宴之后,便一同前往上官府!” “去上官府?可是有了新的发现?”世风涟言语之间满是期待。 风寅忽然凑上前来,悄声道:“倒不是有了新的发现,只是觉得穆风像当看父亲走丢的那个儿子。所以,想带他回上官府,看能不能找回些记忆?” 世风涟更是迷惑不解,分头行动才十多天未见,怎得穆风却突然间又换了个身份,还丢了些记忆? “上官家走丢的儿子?” 风寅饮了杯酒,道:“也只是怀疑而已,还有待确认!” “那婚宴结束后,我与你们一起前往上官府!” 风卿逸盯着通往阑风絮阁那条长长的石阶,问道:“谪溪君怎会喝醉?” 世风涟不如世云涯那般聪慧,自然也猜不出其中的隐情。只知道自家师兄这么做,自然有他这么做的用意。 傅空凛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多少话,身上散发的那股闲人勿扰的气息,让一众人望而生惧。 雪垠坐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股拒人千里的气息,两个人就如同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两条鱼,让人看着就觉得万分冰冷。 风卿逸偷偷看着他,见他悠闲地饮酒,忍不住赞叹。 此人不止是能喝茶,就连喝酒都是如此厉害,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待在桃花渡里太寂寞,所以才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 见他盯着傅家仙主不出声,世风涟问道:“卿逸兄可是对傅家仙主有何想法?” 傅空凛闻之,送往唇边的酒杯忽然顿住,而后嘴角微扬抬头将酒饮尽。 风卿逸知道他耳力极好,尤其是他身后的雪垠。别说隔了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远在百米开外,那个叫雪垠的男子也能听得到动静。 “风涟多虑了,我只是觉得傅家仙主酒量极好,肚中容量也很大,这么久都不见去方便一次。” 风寅刚喝到嘴里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像是看怪物一般盯着风卿逸,似乎不相信从他嘴里能够说出这种话。 他觉得,这些小辈中除了世云涯,大概没有谁能够如此直白了。 傅空凛闻言,口中传来两声闷咳。 “公子,你还好吧?” 傅空凛摆了摆手,道:“无事!雪垠,陪我走一趟。” “是!” 雪垠没有问他去哪里,要做什么?对于傅空凛的要求,他永远都只有这一个字。 起身之时,雪垠斜睨了他们一眼,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握紧了剑,匆匆跟上了傅空凛。 见他离去,风寅问道:“他不会因为卿逸兄说了一句他没方便,他便去方便了吧?” 世风涟不解地问道:“卿逸兄可是在桃花渡时,与傅家仙主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他有咱强烈的感觉,他们三人在桃花渡盯梢之时,肯定是和傅空凛发生了事情,不然以风卿逸如此性情,怎么会说出只有自家弟弟才会说出的话来。 第150章 欲唤醒前世记忆 世星涧与世云涯将谪溪君安置在了凛松院的客房中,苏秉德招来了一名手脚利索的弟子。 “阿福,在此好生照料谪溪君,若怠慢了便去师父那里领罪!” 那弟子双手执礼,正欲回话时,却被世星涧婉言谢绝了。 “劳烦苏公子派人打些水来,师父这边有我照看便足矣,还麻烦苏公子知会一声勿要让人来打扰。 云涯,你回宴会去陪风涟,顺便问问风家公子,可否知道师叔去了哪里?” 世星涧心中虽然着急想知道世云涯在冧泫之境发生了何事,但是眼下还是要将众家仙门应付过去才行,至于云涯的事情待到师父酒醒以后再来询问也不迟。 苏秉德应了世星涧的要求,找了个外门弟子打了些水后,便径直离开了凛松院。 世云涯得了自家师兄的命令便匆匆跑下了阑风絮阁。 世星涧将盆沿搭着的帕子在水中浸泡了下拧干了水,而后帮世承泽擦了擦脸。 酒醉中的世承泽,双眼半闭,看着世星涧笑道:“我又输了,呵呵!” 世星涧不解地问道:“师父在说什么?输了什么?” “酒啊,我们每次畅饮之时,都是我输。呵呵,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师父,你喝醉了,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世星涧心中有些慌乱,他不明白自家师父所言究竟是对他说的,还是对另一个人所说。 很多时候,他都感觉他的目光遥远而又赤诚,看得却始终不是他。 又加上冥寂那日隐晦的暗示之语,更是让他心中百感交集,难道自家师父真的如冥寂所说那般对自己是那种所谓的异样之情? 他握着帕子的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震惊之余又有些害怕。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世承泽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醉眼百朦胧地看着他,让世星涧险些要仓皇而逃。 “我还是希望听到你叫我承泽,师父这个称呼虽然亲切,却不是我心中所想要的。 谢谢你,谢谢你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让我来得及保护你。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才能想起……” 世承泽话还未说完,握着他手腕的手便失力落在了床榻上,昏睡了过去。 世星涧手中的帕子掉落在了地上,他都未来得及捡,便匆忙逃出了房门。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他的师父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 自己究竟是谁?再一次出现在他生命里又是什么意思?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房门,不知究竟走向了哪里,再抬眼时却到了苏沐儿的沐林轩外。 远坐在沐林轩后山树上的卿歌,看着世星涧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疑上心头。 “星涧不是在凌风台与谪溪君参加宴会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像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卿歌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事情吓到了?我们要不要下去问问?” 冥寂也只是客套地询问一下她的意思,对他自己而言,除了卿歌的事情,其他事情他一律都不想过问。 “阑风絮阁到处是苏家子弟,如此贸然下去很容易被发现。不如你将他带到这里来?” 冥寂原本沾沾自喜的内心瞬间便高兴不起来,抬手打了个响指,世星涧随之便出现在大树的另一棵枝干上。 回过神的世星涧着实被吓了一跳,正欲唤出‘遣芳’之时,看到是卿歌与冥寂二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欢喜。 “师叔、殿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星涧又为何在此,承泽师兄呢?” 听她提到自家师父,世星涧的脸上又闪现一丝惊慌之色,紧接着垂头闭口不言。 冥寂道:“一个男子,如此扭捏作何?有话就直说!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谁夺了身子似的,莫不是世承泽他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世星涧尚未发怒之际,卿歌率先一胳膊肘怼在了他的胸口。 “胡说八道什么!我认识承泽师兄两世,他怎么会有这种嗜好? 星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她言语之间无比轻柔,生怕真的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吓到了了他。 世星涧犹豫了片刻,看着冥寂开了口。 “殿下,你为天神,那你可否唤醒一个人前世的记忆?” “唤醒一个人前世的记忆,不是不可以,但要在那个人允许的条件下才行。不知你想要唤醒谁的记忆?” 冥寂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想要唤醒一个人前世的记忆,虽疑惑却还是告诉他了必要条件。 世星涧踌躇了片刻,道:“是我的!我想请殿下唤醒我前世的记忆。” “星涧为何要唤醒自己的记忆,而且若无前世之人,是没有记忆可寻的。” 世星涧有些错愕,话虽如此,可是他敢肯定自己一定有前世,而且还和世承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事到如今,他便不再隐瞒,将在客房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卿歌与冥寂。 卿歌对此陷入了深思,两世自己与世承泽同在潮生涯,却未曾听闻他与何人有如此密切的关系,以至于让他寻了一世。 冥寂深思了诉久,叹了口气才出了声。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你识海深处寻找你前世的记忆。刚好,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谁,竟让世承泽如此对待。 不过,在此处可不行,寻个僻静之处吧!” 在他们还未发表意见之时,冥寂周身泛起红色的灵光,将世星涧与卿歌包围,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阑风絮阁最高的一处山顶。 “此处最高,应是无人来往之地。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布下隔天阵,你只需要放空自己,将思想处于一种空冥的境界就可以了!” 世星涧闻言,盘膝而坐,调整气息之后便将自己整个身心放空。 冥寂同样盘膝坐在他的对面,双指间涌出金色的灵光,而后点向自己的额间。 一息之后,从冥寂额间引出一丝金色灵气,随着冥寂的手指移动到世星涧的眉间,而后缓缓进入了他的身体。 随着冥寂的双指慢慢放下,他与世星涧两人周身灵光涌现,在一阵激荡之后归于平静。 第151章 识海寻记忆,言有未尽 卿歌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密切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进入世星涧识海之后,便犹如一片茫茫无际的星空,越往深处越是神秘莫测。 识海中全部都是世星涧的记忆,从今到往,一个个的画面让冥寂都觉得眼花缭乱。 直至走到记忆的尽头,飘渺的画面上是一处幽静美妙的天空,远处的山崖上是倾泄而下的流水,经过层层岩石流入清幽的山涧。 冥寂有些不明所以,为何世星涧最原始的记忆是这处山涧,人类最初的记忆应当是母体才对,莫非世星涧他不是人类? 随着画面不断运行,似乎有一瞬间的晃动,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世承泽含着笑意的脸孔。 直到此刻画面才显示完整,世承泽将那个孩子从莲花之中抱了出来,撩开了那个孩子的衣袖,然后将他紧紧抱在臂弯中笑得更加开怀。 “我终于等到你了!星……” 正欲呼唤出口的名字却顿住了,而后世承泽看了看这清幽的山涧,说道:“以后你就叫星涧!” 冥寂听闻他此言,心中生出一抹诧异。 听世承泽的意思,似乎等了世星涧很久。可是,世星涧的记忆到此就结束了,而且还是今生的记忆,那前世的呢?还是说他没有前世? 不会啊,每个人都会有前世的,为何单单世星涧没有?照他所说,谪溪君与他之前应该有一些牵绊,为何世星涧却没有关于世承泽前世的记忆? 一系列的疑问让他有些茫然,于是他便继续深入世星涧的识海,谁知却没了先前的异彩之色,而是变成了黝黑一片。 为何会是这个样子,最深处应该是色彩斑斓异常美妙才是,怎得是漆黑一片?难道,世星涧前世的记忆被人摘除了? 冥寂在那片黑暗中来回穿梭了好多次,却终究没有找出什么隐藏着的东西,随后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世星涧的识海中。 卿歌看着那道金色的流光从世星涧的额间回到冥寂的眉心,轻轻松了口气。 冥寂缓缓睁开眼睛,起身站立在山顶风口,一手负在腰后,风吹起他雪青色的长袍与墨发,犹如从天而降的天神。 卿歌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岂是犹如天神,他本就是天神。 良久,世星涧也缓缓睁开眼睛,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又遥远的梦。梦里是师父与他初遇时的场景,再无其他。 “殿下,为何我还是只有今生的记忆?” 冥寂回过身紧紧盯着他,眼神之中的疑惑变得更深, “你没有前世的记忆,识海深处是一片黑暗,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或许是你根本没有前世! 至于谪溪君对你的那番言辞,也许只是他心中对某个人的执念太深,而错将你当成了那个人而已。” “是……是么?” 世星涧心中说不出是何感觉,有些怀疑又有些失落。 是失落找不到前世的记忆,还是失落自已只是师父心心念念之人的替代品,他自己却不得而知。 “星涧,你……没事吧?” 听到卿歌唤自己,世星涧才从失神中回过了神,笑道:“我没事,师叔。多谢殿下帮忙解惑,师父还在客房,弟子便先行离去了。” 与他们别了礼,世星涧指间捏诀,‘遣芳’随之出鞘,他便御剑离开了山顶。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眼逆风而立的冥寂,卿歌走上前去注视着他的双眸。 “你在撒谎!” 他垂眸看着她,笑道:“知我者莫若卿歌也!” “少废话,你为何要骗星涧?还是说你在他识海中看到了别的什么不能说的东西?” 冥寂的目光四下扫了扫,寻了处还算平坦的地方,牵着她一同坐下。 眼下便是雕栏玉砌的阑风絮阁,隐在林间依旧不失巍峨之色。 “我不是在撒谎,只是没有全部告诉他。 他识海深处确实是一片黑暗,也许他真的没有前世,也许他前世的记忆被人摘除了。” “摘除了?为何有人要将他前世的记忆摘除?这种事情什么人才能做到?” 冥寂轻叹了口气。风从背后吹过,吹扬了他与她的发丝,在一阵温风之中缠绕了此生的缱绻。 “没有人能在今世将一个人前世的记忆摘除,除非是世星涧还生在前世之时就被人摘除了记忆,而后才入了轮回。” 卿歌对此有些不解,想不明为何有人要将他前世的记忆除去。 “会不会是幽怀君?承泽师兄一向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难道真如你所说的,他们是……” 冥寂失笑出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哈哈,傻瓜想什么呢?你我认识世承泽那么久,他岂是有那断袖之癖的人? 我那么说不过就是觉得世承泽和世星涧两个人太过沉闷无趣,故意逗他们而已。 你也不想想,如果世承泽与世星涧前世若真的有什么,幽怀君又怎么会只将世星涧的记忆除去?即便是因为疼爱世承泽没有将他的记忆除去,又怎么会让他们再一次相遇?” 卿歌瞬间陷入了沉思,觉得冥寂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那你为何不将实情告诉星涧?反而要编个什么他没法有前世,承泽师兄把他当作别人的措辞,也不知道星涧听了心中作何感想。” 她言语之中有些担忧之情,虽说自己当年誓与潮生涯一刀两断,可是当世家的人遭受到任何问题之时,她又难以说服自己不去过问。 冥寂见她面有感概万千之色,便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担心了,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他实情,就是怕他多虑。以世星涧那般心思细腻的人,若是我告诉他,他前世的记忆被人抹去了,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而且关于他的身份,谪溪君定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待他如此疼惜。既然谪溪君没有选择告诉他,那肯定是有不能言明的缘由。我们不清楚其中之事,就不要贸然说出实情了。” 卿歌此刻才觉得原本看待问题异常通透的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变得不似以往那般玲珑剔透了。 她想,也许是自己怠惰了,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如今全全依赖冥寂了。 夜晚将至,几近黑暗的天地间,惟有她双眸之中星光点点,好似那漫天星河。 第152章 欲问其事,记忆却失 婚宴已散,各家仙门离开阑风絮阁回了自家领地。 风卿逸没有随自家父亲回暮仙空云城,而是带着风寅留宿在了阑风絮阁上。 凌风台上,苏明义送走了其他仙门,除了已经留宿在凛松院的世承泽,便只余下了遂溪陌家和浔阳傅家。 陌青道:“时辰不早了,我与阿离也该回清溪涧去了,就此与告辞!” 苏明义道:“陌仙主,天色见晚何不留宿一宿,明日再回清溪涧去?” “苏仙主客气了,家中还有幼子不便多留,告辞了!” 陌离凑近世云涯跟前,伸出手掌遮住了嘴巴,低声道:“阿爹不让我出清溪涧,遇到卿歌姐姐快让她和冥寂外公来解救我,记住了?” “阿离,我们该走了!” 陌离听到自家爹爹召唤,便乖巧地随在了他身后,向在场的人辞了别,而后往山下走去。 傅空凛摇着手中的玉扇,笑眯眯地看着风卿逸,又移向苏明义与程屹,目光深邃。 “既如此,那傅某也告辞了,我们仙门盛会见!哈哈……” 他似乎心情甚好,这话像是说给风卿逸听的,又好似说给苏明义与程屹听的。 没等任何人言语动作,他便转身朝凌风台下走去,步子潇洒而又惬意。 手中那把玉扇,在灰白柔软的月光中显得耀眼夺目。 风卿逸双手示礼,道:“今日本该与家父同回暮仙空去城去,怎奈与世家公子重逢,故在阑风絮阁留宿一宿,叨扰了!” 苏明义道:“风家公子真是客气了,你们能来参加我们苏家的婚宴已是苏某的荣幸,何来叨扰一说?程屹虽然与卿歌姑娘发生过不愉快,但是你们这些后辈未来还是要一起撑起这仙道,还需风家公子与世家公子多多提点才是!” 他一番言语满含谦逊,字里行间也是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巴结攀附,又不显得客套生疏。 见程屹好似不为所动,苏明义轻咳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 程屹会意,迈步上前示礼。 “父亲说得是,程屹之前说话行事多有冲动,往后还望风家公子与世家公子多多提点。” 风卿逸与程屹之间本就没什么矛盾,也就没将他所说之话放在心中。 世风涟一向腼腆,更是不愿与人交谈。虽说有些不屑程屹对穆风所做之事,却还是顾及了潮生涯的脸面,执手以礼还与程屹,再没有言语。 世云涯知道那些违心之话自家哥哥说不出口,便帮他接了话。 “程公子不必客气,我们本就同为修仙问道之人,只要心正行端,这仙门后辈们自然是乐得相交。 今日程公子大喜,天色见晚,就不必招呼我们了,不要冷漠了新娘子才是。” 程屹望了苏明义一眼,见他微微点了头,示礼后便离开了凌风台。 随后,苏明义招来苏秉德,让他将风卿逸一行人也安置在了凛松院的客房内。 房中,世星涧坐在床榻前走了神。 世承泽一个翻身,随后睁开眼睑,便看见他独自一个坐在订前发呆。 “星涧?” 他轻声唤了他一声,却未得到他的回应,正欲再次出声之时,房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 世星涧猛得扭过头,却见世云涯与世风涟从门外走了进来。 “师……诶,师父您醒了?” 闻言,世星涧回头,才看到躺在榻上的师父已然睁开了眼睛。 “师父,您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世承泽从床上坐起了身,舌尖舔了一下唇。 “无事,辛苦星涧了。” 世星涧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走回床榻前,递到了世承泽手中。 “无事就好,师父喝水。” 他言语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恭敬与生疏,原本湿润如玉的脸上也不似往常那般柔和。 世承泽抻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手背,他清楚地感觉到了世星涧身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 他有些愕然,莫不是自己醉酒之时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以至于让他对自己产生如此惧怕之意? 世风涟与世云涯错愕地看着他们两人,只觉二人之间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站在那里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世承泽率先稳住了心神,喝过水起身下了榻。 “云涯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正想问你。” 世云涯感觉有些莫明其妙,不管何时,哪怕是自己与哥哥的事情,师父也总是询问师兄,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问起了自己。莫不是师父与师兄之间生了矛盾? “师父,您与师兄之间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不说还好,此话一出世星涧的身子有一瞬间站的并不是那般稳当。世承泽还未回话之际,世星涧便急切地率先出了声。 “没有的事,云涯不必多心了。” 世承泽扭头看了他一眼,虽疑惑他为何会如此,却还是对他莞尔一笑。 “星涧说的是,云涯无需多心,过来坐!” 他走到桌前坐下,又将他们一同唤到桌前。 世云涯道:“不知师父有何事要问?” 世承泽道:“你被困冧泫之境内,是如何从中出来的?可知道打开冧泫之境的人是谁?” “冧泫之境?师父为何如此问,弟子并未到过冧泫之境啊。” 他话一出口,他们三人便愣住了。 为何会是这样?当日传讯符没有任何反应,照冥寂的说法他便是处在冧泫之境中。况且,那道窄巷是他们亲眼所见,为何云涯却说他没有去过冧泫之境? 还是说,他去了,只是不知道那里就是冧泫之境! “云涯,当日在茗香茶楼,你忽然奔下楼去钻进了那条窄巷,后来,我与风涟再望去之时,那小巷已然不见。 当时,燃息符显示你性命无忧,可是传讯符却始终无法引亮。后来寻你不着,我们便请了师叔与殿下前来,才知灵力到不了的地方是冧泫之境,你为何却说没有去过?” 世星涧对他的回答倍感疑惑,便将当日的情形说与他听。 听了好一阵,世云涯也没听明白自家师兄在说什么。 “那日,我看到一个身影很像程屹,来不及与你们言明便追了出去。 后来我追他到了一处地方,听到他在与一个人说话,说……奇怪,说的什么为何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三人闻言,脸上均是震惊之色。 他记忆丢失了! 第153章 房中相见谈往事 世承泽对此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这好端端的为何云涯的记忆却被损坏了?那他步入元婴期是否又何此次经历有关? “云涯,你跟随程屹去的地方理应就是冧泫之境,你可还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 世云涯努力地想了想,紧接着回了世承泽的话。 “回师父,弟子跟着他之后便听见他与一个人说话,后来我不记得究竟为何,便与程屹打了起来。 本来我想要除掉他的,结果却杀出了一个浑身被黑雾笼罩的人,然后弟子便被那人打伤了。 再醒来就是被杨公子安置在了山间的那间小木屋里。” 世星涧疑惑的问道:“那你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 世云涯刚要回答时,世承泽便先一步开了口。 “不必问了,云涯的修为必然与他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有关! 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人既然打了冧泫之境的主意,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云涯安然无恙地离开呢?” 世承泽忽然之间感觉有些无力,无力于那人的阴谋诡计。 此时此刻,他竟无比想念自己的师父幽怀君。那个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令人感觉高不可攀的男子,是这个世间神一样的存在,任何的阴谋诡计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提。 世星涧看着世承泽略微无力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抹怨恨。 怨恨自己竟因他醉酒之时一些言语而胡思乱想,也怨恨自己因冥寂那句错将他当作了那个人而心生不满。 ‘遣芳’剑鞘上那颗琉璃星里流光异彩,竟生生闪亮疼了他的心。 那个视他如命的师父,明明如此疼惜自己,而自己却因冥寂一句可能之言对他生疏,甚至有些害怕面对于他。 就算他将自己当作别人又怎么样?前世的是他人,今生的却是自己。 踌躇了良久,他才再一次出了声。 “师父莫要伤神了,今日弟子在阑风絮阁碰到了师叔与殿下。我想他们必然不是来参加婚宴的,否则也不会悄然而至。 师叔他们应该也是发觉了异常才会来此,待师叔有所发现定会告知我们的!” 世承泽闻言失笑,道:“星涧错了,卿歌师妹那个人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解决,从不牵连别人,更何况是潮生涯。” 正当他们谈话之际,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风家卿逸有事求见谪溪君!” 世风涟起身走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风卿逸和风寅。 “风家公子,请进!” 待他们进了屋子,世风涟四下瞅了一眼,而后关住了门。 世承泽道:“风家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风卿逸带着风寅上前示礼,道:“前来打搅还望谪溪君见谅,此次前来是为上官府中之事而来。” 话落,他将风寅拉上前来,世承泽伸手示意他们落座。 “上官府中之事,风家公子请讲!” 风卿逸看了风寅一眼,对他点了点头,风寅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回禀谪溪君,当年上官府中出事之际,父亲会保护我和母亲被奸人所害。 母亲身负重伤,临了之际,将这块石头交于我,嘱咐我去潮生涯寻谪溪君。 奈何出事以后,风寅因年少受了惊吓失了记忆。待想起之时,已是多年之后,故至此才来寻谪溪君。” 他将那块黑色的石头交到了世承泽手中,世承泽握着那块有些温热的石头反复观摩了一遍,却没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风寅公子,这块石头只是一块普通的黑曜石,不知令慈当时除了将此交于你,还说过什么话没有?” 风寅摇头道:“没有,母亲只说让我拿着这块石头来找谪溪君,说届时谪溪君便会知晓。” 世承泽陷入了沉思,不明上官夫人为何会与风寅说这些话,她说自己会知晓,可是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是关于这块石头的。 他紧盯着那块石头,不再言语。 这石头确实是块普通的石头,只不过形状有些特殊。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除非它的存在有一定特殊的意义,不然上官夫人又怎么会让他拿着它来寻自己。 最最重要的是,他久居潮生涯,并未与外界之人有所牵连,为何出了事,上官家要让他来潮生涯寻自己? 除非……上官家与自己相识,且有些事情自己也知道,莫不是…… “风寅公子家中可有一柄长剑?” 风寅摇头道:“我自小长在上官府,未曾听过父亲和母亲提起家中有柄长剑。不过之前世家公子和卿歌姑娘倒是怀疑‘饮魄’藏于上官府中!” 世云涯道:“之前,我们在洛水镇暗中盯梢时,师叔曾给我们传讯,让我们将在上官府中发现‘饮魄’的消息透露给苏家,只是不知师叔所说是真是假。” 世星涧闻言,道:“理应是真的!这背后之人我们寻了这么久都不知其为何人,想来异常谨慎。若是假消息,只怕难以引他上钩。” “星涧所言有理,卿歌师妹一向不打没有把握之仗。既然想到此方法引蛇出洞,那必然是真消息。 若是没猜错,她与殿下应当是找到了‘饮魄’所在,而这块石头,也许就是取出‘饮魄’的钥匙。 那背后之人十年前便去上官府中寻‘饮魄’,至今却没有找到,想来藏剑的地方相当隐蔽。只怕是卿歌师妹找到了地方,差的只是风寅公子手中这把钥匙而已。” 世云涯道:“那我们还等什么,给师叔传讯,咱们一起去上官府一趟便是!” 世风涟道:“可是,师叔自洛水镇无声离去,便再无踪迹,而且风公子好像还不知道师叔的传讯口令。” “咳咳……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家妹妹顽皮,时常更换口令而已。” 风卿逸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又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世星涧道:“今日……我,我在阑风絮阁见过师叔与殿下!” 风卿逸闻言,双眸之中闪着耀眼的光芒。 “真的!妹妹来阑风絮阁了,那为何婚宴却不见她,星涧在哪里见过她?” “在,在树上!” “树上?” 风卿逸似乎理解不透世星涧口中所说的树上是怎么一回事,眉宇之间全是疑惑之色。 第154章 静观洞房之变 原本世星涧不打算将他遇见卿歌与冥寂的事情说出来,只因自己让冥寂唤醒记忆无果,怕说出以后难以面对自家师父,故而想要隐瞒。如今,只怕是隐瞒不住了。 “今日师父醉酒,我将师父安置在房中便要回婚宴去,谁知竟在阑风絮阁中迷了路,然后便遇见了师叔与殿下二人坐在树上。” 他简略地说了经过,隐瞒了一些情节,从未说过谎的他,心跳竟有些加快,紧张地在袖下握紧了手指。 世承泽目光扫了他一眼,他挨着他坐着,清楚地听到了他心跳加快的声音。 世星涧从未说过谎话,如此情况,言语之中必然是有些隐瞒。只是,他若不想说,那么他便不会问! 他食指上灵力突现,在空中流转成一只灵蝶,而后飞出了窗外。 “无妨,我已将灵蝶派出寻找卿歌师妹,若寻到她灵蝶必然会带她过来。” 忽然,世承泽想到了一个问题。 若‘饮魄’当真存于上官府中,那么所谓的上官家主和夫人便是世承修与瑶华,那么……风寅他不就是魔族后裔么? “风寅公子可知父母是何身份?” 风卿逸道:“谪溪君有所不知,风寅并非上官家的亲生孩子,并不知道父亲与母亲是何身份。莫非谪溪君知晓?” 世承泽踌躇了一下,回道:“当初‘饮魄’被承修与瑶华带走,如今出现在上官府中,那么极有可能上官家主和夫人便是他们二人。” “所以,谪溪君才怀疑风寅是魔族后人?” 风卿逸不傻,他看到了世承泽眼中的疑心之色,加之他突然间问到风寅那个问题,必然是怀疑风寅身上流着魔族的血。 世星涧道:“还望风家公子慎言!” “无妨,风家公子果然是玲珑剔透之人。我只是不想让风寅公子多心,才换了种方式询问,还望风寅公子见谅。” 他言语间带着歉意,没有身为仙门之首的盛气凌人之势。 风寅道:“谪溪君言重了,我虽然不是上官家的亲生孩子,但是父亲却曾经丢过一个孩子,不过遗憾的是至今还没有找到。” 沐林轩后的树上,卿歌与冥寂坐在树干上关注着沐林轩的动静。 婚宴结束没多久,程屹身着一身喜服出现在了沐林轩中。 冥寂掌中灵光微现拂过空中,紧接着房中的画面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人家洞房花烛这夜,你如此行为了岂不是过了些?” 卿歌脸色有些微红,就连责怪冥寂的语气中都是一股娇羞之色。 “哈哈,卿歌想什么呢,我对别人的洞房花烛夜可没兴趣,即便有,那也是对你和我的有。 这苏沐儿身怀有孕,即便是她体内的魔胎会吸食母体的精气魂,却也不至于她现在便呆若木鸡。所以,我想看看这个程屹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她变成这样子的?” 至此,卿歌才明白他的用意,竟然对自己方才无端的猜测更觉羞涩。 冥寂见她娇羞的如同那雨后的玫瑰,觉得万分养眼,却也没再打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空中的幻像。 程屹回到房中,便如同寻常夫君一样拿起桌上的挑杆,挑下了苏沐儿的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没有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却显得端庄得体,也算是上等之姿了。 只见程屹仔细地将她头上的凤冠卸下,放在了桌上,神色满是爱怜。 “沐儿,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和孩子。等这些事情结束了,只要你愿意同我好好地过日子,我便什么都听你的。” 他蹲在她的膝前,凝望着她的脸,说得认真且深情。而后微微起身,仰头迎上了苏沐儿娇嫩的双唇。 坐在树上的卿歌瞬间扭过头去,心中噗通直跳,冥寂唇角扬起一抹欣喜的笑容。 片刻后,他道:“没了,没了,卿歌不必害羞了。” 卿歌闻言,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道:“真无耻!” 程屹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而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放进了苏沐儿口中。 那药丸随着程屹指尖的灵光,倾刻间便下了肚,转眼间,苏沐儿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眸中闪现了一抹色彩。 眼中光亮闪现之际,苏沐儿便一巴掌打上了程屹的脸。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在程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明晃晃的五指印。 然而修炼之人却一眼便瞧出她这一掌只有力气,却无灵力。 “苏沐儿没了灵力?” “她不是没了灵力,而是灵脉被锁。想来程屹是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因此才将她的灵脉锁了。 不过,我很好奇他那个瓷瓶中的药为何物,居然能将苏沐儿变成那个样子。” 卿歌闻此,皱起了眉头。 “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是曾出手救他的那个人所给,修仙界中还从未听闻有何种药物能将人变成此种无意识的状态。” “卿歌真是聪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冥寂笑着便将脑袋靠在了卿歌的肩头。 房中,程屹并没有因为苏沐儿的一巴掌而恼怒。只是默默地抬起她的脚,将鞋子帮她脱掉。 “时候不早了,你身怀有孕早些休息的好!” 苏沐儿听到他提起孩子两个字,眼中迸发出一抹仇视的目光,贝齿紧咬。 “程屹,你这个无耻小人,你不得好死!你有本事就让我永远都在你的视线之内,否则我一定会找机会杀死这个孽种!” 听她口中蹦出孽种两个字,程屹原本动作的两只手忽而停顿了下来,随即将手中的鞋子放在了地上起了身。 “他有爹有娘,如何是孽种了? 苏沐儿,我今日就明白地告诉你,从今以后,你生是我的人,死也终究是我的鬼。 总有一天,我会当着你的面亲手将穆风杀死!” 程屹说完,便用灵力将苏沐儿整个人锁住,而后扶她躺在床榻上,随后离开了屋子。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冥寂道:“走,跟上他,看看他要去做什么?” 冥寂周身涌现一层灵光,便要尾随程屹而去,却被卿歌拦下。 “等一下,是承泽师兄的灵蝶。” 只见一只灵蝶从远处飞来,扇动着轻盈的翅膀,环绕在卿歌身边,而后又扇动着翅膀离去。 一边是程屹,一边的世承泽的灵蝶。犹豫了片刻,卿歌道:“去找承泽师兄!” 她话音刚落,冥寂便带着她追随灵蝶而去。 第155章 夺妹之恨 客房中,世承泽一行人静静地等候着卿歌的到来。 风卿逸道:“星涧,妹妹当真在阑风絮阁么?为何过去这么久还未见她到来?还是说她已经离开了?” “应当不会!我遇见师叔之时,她与殿下正在沐林轩的后山,想来是发现了苏沐儿那边存在异常。” 风卿逸还想再开口问些什么,便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 “是妹妹来了!” 他慌忙起身欢快地走向门前,打开了门,卿歌携冥寂一同走进了屋子。 风卿逸有些小失落,自家妹妹仿佛没看到自己一样,径直便朝谪溪君走去。 刚一进门,屋里的小辈们便起身恭恭敬敬地示礼。 “弟子见过殿下!” 冥寂摆摆手,丝毫没有客套,牵着卿歌走到桌前便坐了下来,风卿逸看着两个相扣的手,愤愤地将门关住。 “承泽师兄紧急召唤是为了何事?” 她清楚,若不是情非得已,世承泽不会启用他的灵蝶。 世承泽将手中那块黑曜石递到卿歌的手中。 “这是当年风寅公子的母亲交于他的,让他带着它前来寻我。听闻卿歌师妹当日让星涧他们透露‘饮魄’的消息给苏家,看看这东西是否和‘饮魄’有关?” 卿歌看了看手中的石头,扭头看了眼冥寂,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将石头交给了他。 “是的!上官府邸的建造便是一个阵,‘饮魄’便被藏于阵中。 我与冥寂在阵眼处的阁楼顶上,发现了一个与这块石头形状一致的凹槽,这块石头应当就是开启阵法的钥匙。” 世云涯闻言,兴奋地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上官府中取出‘饮魄’吧!” 他言语中满是慷慨之意,恨不得现在就飞往上官府中。 世承泽见他们脸上并没有拿到钥匙的欢喜之情,便抬手制止了世云涯动作。 “卿歌师妹与殿下对此事似乎另有打算?” 冥寂听闻唇角色起一抹笑意。 “谪溪君果然心思细腻,所言不错!今日,我与卿歌在婚房之中发现了一些异常。所以,并不打算拿着这块石头开启阵法取出‘饮魄’。” “哦?是何异常不知殿下或否细说?” “苏沐儿身怀有孕了!” 世承泽面上有些异样,今日婚礼此事众家仙门都已瞧见。 虽说女子婚前与人珠胎暗结名声不好,但是既然是苏沐儿已经与程屹成了婚,此事便不再由人议论。 “那么殿下口中的异常可是和苏家小姐身孕有关!” 冥寂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谪溪君不愧是幽怀君的弟子,一点就透。 “是!苏沐儿腹中的胎儿被种下了魔种,我想不必我多作解释,谪溪君也应当明白是何意思。” 在场的人,能够了解魔族之事的便只有冥寂与世承泽。听闻冥寂之言,他便对此事有了另外的看法。 “这背后之人,拿不到‘饮魄’剑,便妄想用魔胎来解除囚禁魔族的封印。 只是这魔胎一旦结成,待那孩子出生之际,苏家小姐和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便是将她腹中的孩子除掉。” 他颇有深意的瞅了冥寂一眼,紧接着笑道:“恐怕,殿下还有另一层打算了。” 他心中自是清楚的,冥寂不可能不知道魔胎结成的后果,所以他自然会有所行动。 只是至今没有听到阑风絮阁有异动,那便只能说明他们有别的打算。 “哈哈,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谪溪君了。虽说你多数时候总是不急不徐,好似一池春水激不起任何波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么通透的性子。” 听他说到‘喜欢’二字,世星涧的脸上有些不大自然,眼神闪躲不定。 冥寂看了世承泽一眼,而后微眯着双眼审视一般注视着世星涧,唇间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世星涧一心想要寻找前世的记忆。莫不是谪溪君醉酒之时,对他表明的心意? 世承泽见他紧盯着世星涧,又加之之前他含糊其词的话语,便猜到他遇见他们必定做了些什么事情,不然世星涧面对自己之时,绝不可能会是这种反应。 眼见着这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他们对此均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世星涧看着他们之间略微诡异之气,伸手在两人视线之间来回摆动着。 “殿下如此盯着师兄作何?” 冥寂笑道:“啊,无事,只是……觉得星涧有些眼熟,总怀疑前世应当见过!” 世承泽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搁在膝盖上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世星涧刚是生怕他一个嘴快,将自己让他帮忙唤醒前世记忆的事告诉了自家师父。 听到他如此说辞,世星涧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那殿下对此事,还有何打算?” 世星涧实在是有些担心,便将话题转移到了魔胎儿一事上。 冥寂不慌不忙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茶杯浅饮了两口茶。 “既然此人有心想要利用魔胎,那我们盯紧苏沐儿便是。‘饮魄’剑既然藏于上官府中,没有‘离魂’就算我们拿到了也没什么用处。 更何况,这背后之人肯定是不会于打‘饮魄’的主意,若不然也不会为苏沐儿腹中的孩子种下魔种。” 世云涯闻言,对冥寂又生了一丝崇拜。然而对风卿逸而言,蹦入脑中的却只有‘老奸巨滑’四个字。 世星涧道:“这背后之人久未露出破绽,心思必然也是相当细腻。会不会我们想到的他都想得到?” 风卿逸对此持万分赞同的态。 “我觉得星涧说得对,万一苏沐儿这边只是一个幌子呢?拿苏沐儿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却是上官府中的‘饮魄’剑呢? 怎么说苏沐儿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都比一柄剑更引人注意,谁会傻到选择用这么显眼的方法来开启冧泫之境的封印?这是有多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冥寂此种办法的不屑,惹得风寅在一旁一阵鄙视,搞不懂这莫明的夺妹之仇是有多深。 第156章 念今生叹前世 冥寂看着他笑而不语,竟觉得他这般护妹心切的样子倒是让自己欢喜得很。 但是,越见他如此气恼,冥寂便越想要气气他。 “嗯,大舅哥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便去上官司府中,将‘饮魄’取出,而后再盯紧了苏沐儿这边便是。” “殿下这个称呼,卿逸担当不起。况且,这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殿下可是着急了些!” “早晚的事!” 冥寂毫不退怯地迎面直上,从未像这般那样厚颜无耻,倒是让风卿逸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狠狠瞅了一眼冥寂,然而他却如同没事一样,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喝茶。 风卿逸起身示礼,道:“天色不早了,谪溪君早些歇息,卿逸先告退了!” 风卿逸心中虽然气愤,却还是等世承泽应了话,才转身离去。风寅随之匆忙起身,匆匆示礼后便一同离去。 回到房中的风卿逸气恼地一拳捶在桌上。 “看看他那得意的样子,真不知道妹妹看上他什么了。 若不是看在他天界二殿下的身份上,我早就揍他了。还敢跟本公子嚣张!” 风寅走上前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道:“你说你,自家妹妹有了归宿不好么?你若一直这个样子,那小姐怎么还嫁得到出去啊!” “嫁不出去又怎样,风家那么大的一个暮仙空云城还养不活她不成!” 风寅瞧着他如此气恼的样子,笑出了声。 “若不是知道那是你妹妹,就你这个样子,倒更像是被人抢了娘子。” 风卿逸瞪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将水一饮而尽,恨恨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似乎想要透过那层木头,将对面房中的冥寂盯出一万八千个洞来。 房中的世承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冥寂脸上却是一幅得意洋洋之色,抿着双唇笑看着卿歌。 卿歌无奈笑道:“满意了?” 冥寂毫不避讳地扭着肩膀靠在了她的肩头,被卿歌耸了耸肩抵向了一边。 “承泽师兄,明日我与冥寂去上官府中将‘饮魄’取出送往潮生涯。不过有件事想需要承泽师兄的帮忙。” “卿歌师妹有事尽管开口便是。” 卿歌踌躇了一下,说道:“还望承泽师兄将灵蝶借与我一用。” 世承泽闻言指尖灵力浮现,白色的灵光缠绕了几圈华作了一只灵蝶,环绕着卿歌身上飞了两圈而后落入了她的眉心。 “灵蝶已经与你心意相通,卿歌师妹有何事用它,便将它唤出以心念吩咐即可。待到完成师妹的命令,它自会回到你身边告知。” 冥寂对那只灵蝶产生的浓厚的好奇心,问道:“这灵蝶可是谪溪君研习的一种秘术?” 世承泽道:“殿下不是说我是天生之子么?这灵蝶并非什么秘术,而是我引用天地灵气所化,便自然能探知天地之事。” 冥寂道:“这倒是个好东西,不如谪溪君也给我一只?” 世承泽闻言,摇头道:“此灵蝶只能使用一次,用完以后才能再以天地灵气化第二只!” 冥寂心道:还真是再好的东西都是有弊端的。 约好了明日要做之事,卿歌便起身告辞。 “天色已晚,卿歌就不打搅承泽师兄休息了,先行一步。” 世承泽清楚她的性子,便没有对她做任何挽留,只是叮嘱了她万事小心,便由着她消失在了冰凉的夜色中。 世云涯道:“师父就由师叔这么走了?为何不让我们一同前往灵台城?” 世风涟道:“云涯,师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天色已晚,我们就不要打扰师父休息了!” “嗯,不早了,风涟与云涯便先行回房休息,星涧你留下。” 世风涟兄弟二人听闻自家师父此话,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顺从地先后离开了屋子,顺手带上了房门。 世星涧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心跳加快,可是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星涧,过来坐吧!” 世星涧深吸了口气,换上一幅若无其事的笑容转过身坐在了桌前。 “不知师父留下弟子所谓何事?” 他努力让自己装作没有发生任何事,却是感觉更加心虚,甚至都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难看至极。 世承泽拿起茶盘上的茶杯,为他倒了杯水送到了他的面前,依旧是往昔那番温润之色。 “星涧可是有事瞒着我?” “呵呵,师父为……为何这么问,弟子怎么可能有事瞒着师父呢?师父想多了。” 世承泽笑道:“星涧是我看着长大,我怎么会察觉不到你的变化?不过,星涧若真是不想说,那我便不再问了。” 他脸上浮上一抹失落之色,仿佛世星涧的隐瞒对他造成了很深刻的伤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将事情全盘托出。 “师父,不是的,我……” 像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世星涧犹豫了半晌,便再一次出了声。 “师父,我……我究竟是谁?” 世承泽握着茶杯的手轻轻抽搐了一下,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快要溢出了杯沿。一息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星涧在说什么,你是星涧啊,是我在山涧带回潮生涯的,取名为星涧。” 世星涧看出了他的闪躲,却直视他的双眸,道:“师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的是我的前世。” 世承泽见他神色坚定,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没了之前的躲闪,淡定从容。 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虽未到时机,他却也不愿伤了他的心。 “星涧,不管发生了什么,或者你听到了什么都无需在意。有些事情现在不是说破的时候,你只需要记住,你便是你。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所以,师父认得前世的我,对么?” 世承泽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见他再无言语,世星涧便没再追问。他今生待他如此用心,他又何须总是追着前世的事情不放。前世已成了过去,今生才是真实的。 他起身,对世承泽拜了礼,道:“弟子明白了,就不打扰师父休息了,弟子告退!” 他转身离去,身影不再似之前那般落寞,继而将房门带上,回了自己的屋子。 世承泽坐在桌前,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中透着无奈和疼惜,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飘向那不再回望的前生。 第157章 暗夜阴晦,离魂易主 程屹从沐林轩离去后,辗转便到了阑风絮阁一处偏僻的山林。 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听闻他的脚步声,他负手立于身后转过身来。 “恭喜你得偿所愿,今日洞房花烛之夜怎得让新娘子一人独守空房呢?” 他字里行间虽然是关切之词,但是语气却是满满的讽刺,让程屹原本就愤怒的心,变得更加憎恨。 “我想要穆风的性命,我要你帮我!上次你答应过我要帮我除掉穆风,可是结果呢?他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并没骗你,我给他喝下了‘白无’的毒血,又将妖兽的戾气引入了他的灵脉。 就算他们有了灵药解了‘白无’的毒,那些戾气也终会将他吞噬!” 神秘人心中对此也有所疑问,若说这‘白无’的毒血以炼尘珠所炼之药可解,可是这妖兽的戾气为何在他的体内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程屹听到他的话,更是气愤至极。 “昔日风卿歌前来阑风絮阁讨药,将揽月阁夷为平地后无功而返,穆风体内的毒血又如何可解? 即便是后来又来此说明炼尘珠在她手中,可是那个时候穆风早该身亡了才对。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他们?待我查出之后,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神秘人唇角讥笑,道:“为何要在此愤愤不平呢?想要出人头地,光靠别人帮衬可不行!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谁阻碍了你杀了谁便是。” 程屹腕间松林图案的绣片,随着他狠狠地握紧双拳而挣脱开来,掉落在林间青翠的草丛上。 “我何尝不想杀了他,只恨自己没那个本事。 这么多年来,苏明义对他过于偏爱。我资质又不如他,修为自然是比不过,不然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看着眼前的神秘人,眼底的恨意一目了然。卑贱如蝼蚁的他,如令竟连恨都成了一种隐晦。 神秘人将他的恨意尽收眼底,仿佛是因为今日欢天喜地的婚礼而心情大好,故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恼怒。 “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你不可能是绝对的弱,他也不会是绝对的强!” “你这话什么意思?” 神秘人暂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一只手。伴随着一阵灵光,一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程屹看着他手中那柄薄如柳叶的长剑,那羽翼状的剑格在灵光的环绕下,仿若下一刻便如同那展翅而飞的异鸟,翱翔于九天之上。 那剑呈现在他眼前,他便被它所吸引。程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握住了它细长的剑柄。 甫一入手,程屹便觉手中无物,那剑极轻,轻的好似一片羽毛,只见其形不觉其重。 “这剑何名?竟如此奇特!”他上下打量着长剑问道。 “此剑名为‘离魂’,无需任何修为,只需要意念便能控制。所以,你再也不用担心修为不如穆风而被他踩在脚下。” 程屹似乎不敢相信,双眸之中透着怀疑。神秘人并没有困为他的怀疑而有任何辩解,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握着的长剑。 犹豫了良久,程屹便凝神以意念控剑。‘离魂’随着它的意念先是在他身旁绕了两周,而后直击神秘人眉间。神秘人丝毫不见慌乱,微微后仰。‘离魂’便堪堪地贴着神秘的有额上飞过,直直穿入他身后的杉树。 随着‘噼啦’一声,那杉树竟应声而裂成两半向两边倒去。神秘人左手扬起,灵光骤现。那本要倒向两边的杉树竟奇迹般的变回了原样。 程屹收回意念指令,‘离魂’便从林间深处返回了原处,在他的面前转着圈圈,仿佛在等候他下一步指令。 他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又将它握在手中。 “果然是把好剑!有了它,就不愁对付不了穆风。只是他身边那么多人,尤其是那个风卿歌,修为那么深不可测,又是幽怀君的弟子,我孤身一人又如何应付?” 神秘人唇间轻笑,道:“你不必担心,只需要做你自己的事,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不过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不管你报仇之心有多急切,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以擅自行动。否则,你知道后果!” 程屹对此虽然有些不甘,却还是将心中那股恨意压制下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离魂’剑在手,晚些时日又何妨! “好,我听你安排!” “如此很好,良辰美人我就不耽误你洞房之夜了,哈哈!” 他笑声中满是高兴之意,就好像今夜成婚之人是他自己一般。 程屹用意念将‘离魂’收起,破天荒地执起双手对他示了礼。然后没有任何言语,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深遂幽密的林间。 次日清晨。 旭日初升,天边已经露出淡粉色的曙光。 远望苍山如碧海,群峦如黛。山间飘渺的晨雾之间若隐若现的房屋,竟如世外桃源般亦真亦幻、似画非画。 群山追逐着朝霞的光影渐行渐远,随着色彩与光芒一点点的消逝。 整个世间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在阵阵朗朗的叫卖声中缓缓苏醒。 灵台城中友来客栈,穆风站在窗前看着街中来往的行人面色平静、神情宛然。 他思绪有些飘乎,就连风卿逸他们一行人到来都未察觉。 推门而入的风卿逸见他驻足在窗前,轻声呼唤。 “穆风,我们回来了!” 见他仍旧没有回头的意思,风卿逸几步上前,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穆风受惊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才扭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风卿逸。 “卿逸兄回来了?” “在看什么呢竟如此出神,连我们进门都未曾察觉。” 穆风这才发现,除了风卿逸与风寅外,卿歌与冥寂也在其中。 他移步上前,恭敬的示礼。 “见过殿下!” 冥寂正要回话之际,卿歌便先他一步开了口。 “苏家小姐挺好,且有了身孕,穆风无需担心!” 当卿歌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他的忧心之气。虽然他已经离开了阑风絮阁,但是他同苏沐儿自小一起长大,即便无男女之情,以他的性子,还是同样会挂念她过得是否安好。 她自然不忍将苏沐儿被人种下魔种一事讲与他听,便只能捡了部分情况说给他听。 第158章 上官府中开启阵法 冥寂笑而不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心里慌乱无比的女子,明明就不是撒谎的料,却说得有模有样。若不是她那紧捏在一起的拇指与食指出卖了她,他还真看不出她的任何破绽。 穆风听她说起苏沐儿怀有身孕一事,心底的欢喜之情丝毫掩盖不住,眉眼之间喜不自胜。 “是真的么?沐儿当娘亲了啊!想当年,她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姑娘,如今一转眼竟要当娘了,呵呵。” 卿歌松了口气,道:“当然是真的了,而且程屹待他也是极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了,她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风卿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妹妹,又看了看穆风脸上的欢喜之色,才真正明白她话语中的用意。 “哈哈,穆风就安心吧,我可是亲眼所见那场婚礼,那简直可是说是声势浩大,苏家小姐也是美若天仙呢。” 风寅有些无语地看着风卿逸,对他撒谎都不脸红的气质甚是佩服。 见他们皆是如此言语,穆风面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如此便好,那我便安心了。程屹虽说争强好胜,不过对沐儿还是付之真心的,沐儿有他照顾我也安心。 卿歌与殿下一同前来,可是要前往上官府邸?” “正是,来的路上听风寅和哥哥说起,穆风在此等候,便前来邀你一起前去。” 穆风闻言心中竟隐隐有些紧张,当日听闻风寅提起上官羽修这个名字,他竟觉得有些耳熟,却肯定自己记忆中没有这个名字。 如今得卿歌相邀前往上官家,就仿佛是要揭开尘封多年的真相,让他内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稳。 见他久久不出声,只是默默地发怔,卿歌唤道:“穆风,穆风?” “失礼了,方才我在想些事情。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发吧!” 几人应声点头,一同往上官府走去。 时隔多年,上官府周边依旧没有人居住。人们仿佛还活在十年前的那场惨绝人寰的杀戮里,哪怕多年已过却还是心存芥蒂。 上官府肉眼所见并无异常,只有他们修仙之人才看得到整个府邸周围那蓝色的灵光,还有上空那些至今还若有似无的黑气。 “这黑气,比我们第一次来时淡得多了。潮生涯的渡灵符果然名不虚传!” 风寅言辞中满是崇拜之意,惹得风卿逸一阵酸意。 “那我要不要跟谪溪君请求一下,送你去潮生涯修炼?” 风卿逸后牙根紧咬,仿佛他再多说一句,他便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风寅心中暗自腹诽:真是欺软怕硬,自家夺妹之仇报不了竟来压迫他了。唉,人生在世真是太难了! 冥寂一掌将两扇厚重的木门打开,随着‘吱呀’一声,穆风竟然听到院中传出了阵阵欢声笑语。 “等等,你们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么?” 原本几人将要迈开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风卿逸道:“我们曾经来过这儿,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穆风你会不会是幻听了?” 穆风稳了稳心神,又细细听了听,却再没听到什么声音,而上便有些尴尬。 “应……应该是吧!” 语落,几人便没再言语往府中走去。 进了大门没有任何停留,冥寂带着他们直接往上官府中的那座阁楼而去。 站在阁楼下,卿歌对冥寂点了点头,随后他便化任灵光回到了卿歌身休里。 卿歌转瞬间出现在了阁楼顶上,从腰间取出那块石头,没有任何犹豫地放进字宝顶的凹槽里。 甫一放进去,卿歌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让她险些失足掉落。 随着那股吸力的出现,整个上官府似乎在微微颤动,卿歌一个回旋从阁楼上轻轻落地,冥寂随即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穆风原本跟着他们欲往阁楼走去,却在拱门处顿住了脚,不由自主地转换了方向。 路过大堂之时,在门口听见的那些欢声笑语又隐隐传入脑中,让他有些迷糊,仿佛看到大堂中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甚至看到回廊上一个幼小的身影在奔跑,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直至变成他的样子迎面与他撞在一起,惊得他忍不住倒退了几步,额间竟生出微薄的汗水。 虽然心惊,却不知为何这上官府中像似有股吸引力,无声地引导着他往每个屋子走去。 转过了弯,走到一处房门口。 一个小小的孩子一手拿着风车,另一只小手拍打着房门,嘴里不停呼唤着阿爹。无人回应后,竟然转头看向了他,对他露出一抹稚嫩的笑容,两排小小的牙齿竟格外的惹人喜爱。 穆风猛地甩了甩头,眼前的一幕便化作了飞沙一般消失。 他继续往里走着,没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景象,残破的门窗后一只木制的摇篮映入他的眼中。 他正要抬脚走进房里,却感觉整个上官府在颤动。 原本在体内从未作怪的戾气此刻竟异常躁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爆体而出。 当初那种疼痛感传遍全身,如同要将他撕裂一般。其至脑海中生出了许多阴暗的幻象,要将他从这个世界拖到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之中。 他一手紧紧扶着已经陈旧的门框,在他的大力紧握之下,那门框竟让他扣掉了整整一块。 他盘膝而坐在地,运转着体内的灵气,想要将它们与戾气融合。然而当相互接触之时,体内的那股戾气似乎想要将他修炼多年的灵气吞噬殆尽。 终于在无法承受之后,他眼睑低垂陷入了昏迷。 身上阁楼底的卿歌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阵法的变动。 然而,在那股吸力疯狂肆虐过后,本该出现的‘饮魄’却没有任何踪迹。 冥寂墨眉深皱,甚是不解。 阵法没有错,开启阵法的钥匙也没有错,那么为何这么久了还没看到‘饮魄’的影子? 他们几人对此也心有不明,若那石头不是开启阵法的钥匙,为何上官夫人要让风寅拿着它去寻找谪溪君?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正当他们百思不解之际,宝顶的那块黑曜石从凹槽上脱落,一切瞬间归于平静。 冥寂指间灵力闪现,将跌落下来的石头收入了手中,眉头深皱反复观摩着,想要从中找出一丝原因。 第159章 开启阵法失败 终是观摩了良久,仍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卿歌黛眉轻皱,从冥寂手中拿回那块黑曜石,扭头看着风寅。 “怎么会是这样?风寅,你这块石头真的没问题么?” 风寅从她手中接过石头,仔细反复地观察着。 “不会错,母亲给我的就是这块石头,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开启不了府中的阵法。是不是使用方法有误?” 卿歌从他手中拿过石头,道:“冥寂,我们上去看看!” 冥寂闻言,一手揽过她的腰身,便带她飞身上了阁楼。 站在阁楼顶上,卿歌双眸紧紧凝视着那个凹槽处,随后又将手中的石头放进去。 只见原本恢复平静的上官府又一次如同方才那般产生一股强劲的吸力,甚至比第一次的时候更强,大有将外在一切事物吞噬的架势。 冥寂周身泛起灵光,一手将掌中灵力注入到那块石头之上,一手搂住卿歌稳于阁楼顶上,注视着眼下的变化。 以阁楼为中心,强大的吸力便是由此开始,然而除了此种现象再无其他。 随着冥寂灵力的注入,阵法所产生的吸力变得更加张狂。 站在阁楼下的风寅忽然一个不稳,身子便朝着阁楼飞去。 “啊,卿逸兄!” 风卿逸迅速右手拔出佩剑‘无妄’,连续几个转身一把抓住风寅的胳膊,身体下坠。持剑的手灵力涌动,将‘无妄’的剑刃插入上官府中的地面十分。 冥寂眼帘低垂瞟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言语,注入石头的灵力浓厚了几分。 风卿逸牙根一咬,持剑的手便又用了些灵力,将‘无妄’的剑身又插进地面几分,言语之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给我抓紧了,若被这古怪的阵法带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没人去寻你!” 风寅听罢,努力伸过了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眉眼之间却藏着淡淡的笑意。 “不会的,卿逸兄怎么可能不管我?” “啰嗦!” 回给他简短的两个字后,风卿逸的‘无妄’又深入了地面。 见他用了几层灵力,冥寂化任流光回到了卿歌的身体里,而后双掌灵力大盛往石头上灌去。 风卿逸的‘无妄’随着骤然增强的吸力,在地面上渐渐划出了一道痕迹。直至将他们两个人吸至阁楼的石阶处,风卿逸一脚抵住了石阶。 风寅随即松开了原本握着他手腕的手,道:“卿逸兄,你快放手!” 他心里清楚,以风卿逸的修为若不带着自己,这点吸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风卿逸道:“少废话,抓紧了!” 立于阁楼顶上的卿歌,听到阁楼下方的谈话,当即便收了掌中的灵力将石头收入手中,飞身下了阁楼。 未出片刻,上官府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一丝红光闪过,冥寂出现在了卿歌身边。 风卿逸松开风寅,将佩剑收起,问道:“妹妹,可发现了异常之处?” “没有,这阵法像是被人缔结了契约一类的东西,拒绝除特定之外的人开启。 我想,刚才的现象理应也不是开启阵法之时所有,应当是为了防止外人对‘饮魄’另有图谋,所以才会产生如此强劲的吸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风寅你好好想想,你母亲除了将石头交给你外还有没有再说些别的,或是有没有跟你提及关于这个阵法的问题!” 风寅细想了下,回道:“没有!” 风卿逸瞬间感觉泄了气,面上尽是失望之色。 “嗯?穆风呢?”冥寂问道。 方才专注于阵法的事情没有在意,此刻听冥寂提起,他们才发现穆风不见了踪影。 风寅道:“会不会被阵法的吸力带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风卿逸道:“不会,方才阵法开启时,并未听到穆风的动静,应该不是被吸力带走了!” “那我们快四下找找,也许去了上官府别的地方。” 话落,卿歌便焦急地往前院走去。虽然听自家哥哥说方才并未听到他的声响,可是也不排除他们忽略的可能。 穿过拱门绕过回廊,便到了前厅。一眼望去院中却无穆风的身影,卿歌不免心中有些焦急。 看出了她的担忧之色,冥寂安慰道:“不要着急,也许在别的地方。” 卿歌回望了他一眼,安心地点了点头。 他们几人分散开来,在上官府中逐一寻找。最终,风卿逸在那间存有密道的房中找到了昏迷的穆风。 “找到了,穆风在这里!” 正在院中等候的三人,听到风卿逸的呼喊,齐齐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奔去。 风卿逸将穆风背上了后背,便往门外走去,迎面碰上了他们。 “哥哥,穆风这是怎么了?” “不太清楚,我找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我们还是先回友来客栈,等他醒来再议。” 几人同意了他的提议,便背上穆风离开了上官府。 回到了友来客栈,风卿逸将穆风放在了床榻上,伸手探上了他的脉搏。 他手旨久久没有离开穆风的手腕,眉头深皱,眼中尽是疑惑之意。 “哥哥,穆风如何?” 风卿逸道:“奇怪,他的脉象十分杂乱。而且之前他被神秘人引入戾气于体内,一直都未有何异动,可是此刻灵脉之中的戾气却是非常躁动。” 冥寂道:“这‘饮魄’是魔剑,能吸取外界一切暴戾之气。方才开启阵法,‘饮魄’自然会对他体内的戾气有所影响,引起躁动。只是……” “只是什么?”卿歌紧张地望着冥寂问道。 “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当初星涧试图以自身灵力帮他引出体内戾气之时,那些戾气对星涧的灵力产生了排斥,似乎不愿意离开穆风的身体。 后来,我发现那些戾气在他休内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卿歌两世修仙问道,对冥寂话中之意自然理解。戾气所附,不是本人修炼邪魔外道,便是身体有异。 可是,不管到底是哪一种,对于卿歌而言她都不想去接受。她不愿相信,当初那个一腔正义的男子会做出被仙道所不容之事。她更不愿意相信,眼前榻上这个温润而泽的男子有这世间戾气的载体。 第160章 府中所见,引得身份猜疑 冥寂见卿歌久久没有说话,便抬手覆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拍打以示安慰。 他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向来重情,又不爱与人交际。所交的朋友少之又少,穆风便算得上其中一个。 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发现身体异样,甚至有可能拥有另一层被仙道所不容的身份,如何让她不担忧。 若他只是修炼了邪魔外道,事情还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可若当真是身份有问题,依她的性子,哪怕未来与整个修仙界为敌,也会站在自己在乎的人身边。 如此重情重义,让冥寂觉得不知是坏还是好。 榻上的穆风始终不见苏醒之意,卿歌不禁有些许担心。 “冥寂,穆风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灵气柔和、戾气相对灵气来说比较刚烈。他所修的是仙道,身体自然无法承受戾气的涌动,所以才会陷入昏迷当中。” 虽说是安慰之言,但是冥寂说的却是实情。 一旁的风卿逸忍不住发出了疑问:“你们说,穆风他会不会是魔族的后人?所以,体内的戾气才会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卿歌闻言扭头瞅了他一眼,风卿逸见到自己妹妹有些责备的眼神,便静静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见风卿逸如此神情,卿歌便觉自己太过严肃了些,随即收敛了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之气,言语之中尽显平和。 “穆风不可能是魔族的后人,世承修与瑶华离开那是已是百年之前,穆风不过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是魔放的后人?” 风卿逸闻言竟觉得万分有道理,自己当真是有些昏头了。 然而冥寂却将风卿逸的话听进了心里,若是穆风没有修炼邪魔外道,那么惟一能够解释他体内戾气的理由,便只有风卿逸口中的那一条。 可是,卿歌说的也不无道理,穆风的年龄跟世承修与瑶华离去的时间对不上,谪溪君说过,当年他们离去时,瑶华已经怀了身孕。 按照时间推算,若穆风是魔族的后人,即使从一开始修炼至信也有百岁有余。但是他说过,苏明义将他带回阑风絮阁时,也就四五岁的光景。所以,他自然不会是瑶华的后人。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能使戾气在他体内存留,又不伤害他本体呢? 一时之间,冥寂对此事也倍感疑惑。 风卿逸抬手又搭上了穆风的手腕,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脉搏不乱了,想来是快醒了!” 他话音落下不出片刻,榻上的穆风双睫轻颤,睁开了眼睛。 见他们四人齐齐站在床前等候着,想起自己昏迷的经过,穆风脸上浮现歉疚之色。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风卿逸将他从榻上扶起,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问道:“穆风,你为何会昏倒在那间屋子里?” “你们还记得刚进上官府时,我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此话的意思,上官府是风卿逸与卿歌他们第二次来,除了残破的院落,并无其他。 卿歌道:“穆风可是生了幻听?我们并无听到什么声音!” 她说得斩钉截铁,以冥寂的修为,若是真的有声音,他不可能听不到! 靠在榻上的穆风却是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真的有声音!我刚进入上官府便听到满院的欢声笑语,而后便不再听见。 后来经过那道拱门之时,我便又听到了些许声音,牵引着我往每个地方走去。” 穆风说着,眼神有些迷离,像似在回忆着他所遇到的事情。 冥寂从他言语之中听出了异常,以自己的修为怎么会听不到上官府中的动静?为何偏偏他听得到? “那你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 冥寂的问话里有些不易觉察的焦急,却仍是没逃过了卿歌的耳朵。 “当时我寻着声音返了回去,经过大堂时又听到了那些欢声笑语。后来,我沿着走廊往其他房间走去。 在走廊上,我看到了一个小孩子。他向我跑来,然后越长越大,直到变成和我一个样子撞到了我的身上,之后便消失了。 后来,我又在一间房门外看到了那个孩子。他拿着风车拍打着房门,然后他好像看到我了,便转过头对着我笑。一息之后便又消不见了。 最后,我便到了那间有个摇篮的房间。正在这个时候,我感到上官府在颤动,然后之前在我体内的戾气骤然涌动,让我痛不欲生。 我本欲打坐调息,却无法压制体内的戾气,最后才因疼痛昏倒在了那间屋子里。” 待他将遇到看到的事情说完,他们四个竟对此感觉匪夷所思。若不是他们身为修仙之人,换作常人的话,恐怕早就因为穆风说的如此诡异之事而惊慌失措了。 这上官府本来就被人们传闻闹鬼,如今被穆风一说,倒真是让人感觉背后发凉。 风卿逸与风寅沉浸在穆风说的事情里,而卿歌与冥寂却对他提到的那个孩子产生了怀疑。 好端端的穆风为何会看到上官府中的孩子?那个孩子是他自己,还是说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见他们都未出声,穆风也陷入了疑虑。虽说之前听风寅说到上官羽修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在自己的脑海里却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记忆。 自己在上官府中见到的、听到的,不可能是无端出现的,难道自己和上官府当真有关系? 良久,卿歌拿出那块石头,送到了他眼前,问道:“穆风,你可曾见过此物?” 穆风从她手中接过那块石头,仔细瞧着竟觉有几分眼熟,就好像自己曾经把玩过一样。 “感觉应该见过,可是记忆里却没有!” 卿歌闻言,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道:“你起身,跟我来!冥寂!” 穆风起身任由她拉着自己,冥寂听到卿歌的呼唤瞬间回到她的身体里,在一阵灵光中他们消失了友来客栈的房间里。 “卿逸兄,他们去了哪里?” 风卿逸顺手拿起佩剑,道:“废话,还能去哪里?快,去上官府!” 随着他一声招呼,风寅迅速跟上他,两个人匆匆往上官府中跑去。 第161章 阵法开启,事有异常 卿歌带着穆风回到了上官府中,飞身落在了阁楼顶上。 待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穆风问道:“卿歌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这里是封印‘饮魄’阵法的阵眼,之前我们曾试着开启阵法取出‘饮魄’,可是这阵法好像对我们有所排斥。穆风,你……来试试!” 她将手中的那块石头递给他,穆风不明白她为何要让自己试一下,看着她伸出的手,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过。 若是不成还好,若是成了,联想到‘饮魄’剑,他便不难想到,一旦他开启了这个阵法,便意味着他与魔族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卿歌心中也是万分纠结,她打从心底不希望穆风和魔族有什么牵扯。 可是当她听到他说出上官府中遇到的事情,她便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心底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就是真正的结果。 她直觉向来很准,但是这一次,她却迫切的希望这一次的直觉是错误的。 穆风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那块石头,始终没有伸手接过。 卿歌也没有催促他,她知道他本来就不是愚钝之人,有些事情他一看便透。 穆风盯着她手中的石头,拼命地摇头难掩心中的痛楚。 “不,卿歌,我不要试!”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他迅速飞身下了阁楼就要离去。卿歌随后而下,落在了他的面前。 “穆风,你一向都是顶天立地,怎得此时却退缩了!” 穆风看着眼前的女子,剑眉轻锁。 “你知道的,一旦我将这阵法打开了,那便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不想成为魔族的后人,哪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我都不想!” 他不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身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自己真的是瑶华的后人,他也相信自己还是那个襟怀坦白、正义凛然的自己。 可是,若他当真是魔族后人,整个仙道甚至整个世间便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处。 而眼前这个视他为朋友的女子又如此恩怨分明,那个时候必然会同自己站在一边与整个仙道为敌。 见他眼神之中涌现的疼惜之色,她自然而然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他不是懦弱之人,他担心的只是自己的身份牵连了身边的人。 卿歌一手拉过他的手,将那块石头放在了他的手掌中,将他微伸的五指握住,给了他一个微笑。 “我知道意味着什么,就算你真的是魔族的后人那又怎样?不论成仙还是成魔,你是谁又岂是由旁人决定的。 不用害怕,不管你是谁,我们都在!” 她说的坚定,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满的信任。 穆风垂眸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纤纤玉指,那只小巧纤细的手掌,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他握紧了那块石头,飞身上了阁楼。看着那个凹槽,又转头看了楼下的卿歌一眼。虽说有了她的鼓励,他伸向凹槽的手仍旧忍不住有些颤抖。 在万般纠结之下,那块石头终是被他放进了那个凹槽中。 随着石头的嵌入,以阁楼为中心,阵阵强而有力的灵波一圈圈向外袭来。 刚刚寻来的风卿逸与风寅同时被那阵强而有力的灵波推了出去,齐齐扒住了拱门两侧。 “这鬼阵法,不吸却改成吹了!”风寅吃力地说道。 风卿逸双臂用了些灵力,让自己努力往前走去,终是费尽千辛将自己抵在了墙上。 “还不赶紧过来,你是想被吹走么?” 风寅闻言才照着他方才的做法,穿过拱门让自己抵在墙上。 甫一靠在墙面,他就在心中忍不住将风卿逸问候了一遍。先不说整个人都动不了,这灵波涌过来,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几百斤重的东西压住,连喘气都成了一种奢侈。 风卿逸看着站在阁楼下,周身泛着红色灵光的妹妹,大声吼道:“妹妹,你没事吧!” 然而声音刚出口,便被灵波扫了回来,前面的卿歌终是没听见自己的问话。 卿歌静静看着站在阁楼顶上一动不动的穆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灵波释放了那么久了,为何仍不见‘饮魄’的踪影? 正当她心中疑惑尚未散去,原本涌动的灵波渐渐消散,整个上官府的建筑似乎在隐隐变幻着位置。 随着建筑位置的转变,整座阁楼开始笼罩着红色的光芒。卿歌周身的灵光散去,冥寂随之出现在她的身旁。 “有些不对劲,‘饮魄’为魔剑,这阁楼笼罩的应该是黑色的魔气才对,为何却是红色的?” “那现在怎么办?穆风他……” 卿歌话还未说完,阁楼上的红色越来越浓郁,甚至都呈现了一种黑红色。 风卿逸快速跑到卿歌身边,问道:“这穆风当真与这上官府有关,竟能开启这阵法!” 风寅眼中泛起了晶莹:父亲、母亲,我终于找到丢失多年的哥哥了,你们可以安心了! 冥寂盯着那片暗红色墨眉深锁,想不到这世承修的修为竟也是如此高深,将一个阵法布的如此强悍,不愧是幽怀君带出来的弟子。 正当他们各怀心思之时,那暗红色终于变成了黑色,阁楼的宝顶之上,浮现的并不是‘饮魄’剑,而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冥寂,那是什么!” 随着卿歌的惊呼,冥寂尚未来得及反应之际,那东西便进入了穆风的身体里。 一息之间,穆风整个人便被黑气笼罩。 此刻冥寂才明白,上官府中的阵法,封印的根本不是‘饮魄’剑,而是穆风身为魔族后人的魔种。 他一向冷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世承修与瑶华的孩子,自然是继承了两人的修为,只怕纯粹的魔族都比不过他现在的能力。 如果他所料没错,这颗魔种必然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否则他们也不会想办法将魔种封印起来。 一旦穆风没有能力自控而被魔种魔化,自己如今又只是一缕元神,届时恐怕以他们之力难以与之抗衡。 “卿歌,快,与谪溪君通讯,让他速速前来!” 话音一落,冥寂便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没有任何犹豫,卿便开启了与潮生涯的通讯秘法。 入眼便是忘尘殿,一袭白衣胜雪的世承泽正站在忘尘殿前的石板上,凝视着远方。 第162章 魔化出现,冥寂受伤 世承泽本在忘尘峰上注视着练剑场上的世星涧三人,唇角噙着笑意,眸中满是神情。 感觉秘法骤现,见是卿歌,他便对之一笑,言辞里尽显平和。 “卿歌师妹何事?” 他问话刚落,秘法上的画面便转换到了上官府的阁楼顶上。 世承泽甫一看到那个画面,便露出了震惊之色。未有任何踌躇,灵光闪耀间便消失在了忘尘峰上。 远在练剑场上教导外门弟子练剑的世星涧,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缩地成寸!是发生了何事,师父竟然如此匆忙而行。 世风涟看到他注视着忘尘峰,出声问道:“师兄,你在看什么?” 世星涧道:“无事,只是刚才看到师父离开了潮生涯,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他有些担忧之色,世风涟安慰道:“师兄不必担心,以师父之力这世间还没有他不能解决之事。” 人群中的世云涯闻声前来,问道:“师兄,自阑风絮阁回来,就感觉你有些怪怪的,那夜师父将你留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世星涧身子有些轻颤,迈步离开了练剑声,边走边道:“无事,我忽然想起还有些锁事,你们先看顾师弟们,我去去就来!” 他的身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云涯,我总觉得到师兄有事!” “好了,哥,没事的!只要我不惹事,师兄哪里有什么事!” “哼,你还知道自己爱惹事啊,以后不要再让我和师兄操心了。” 世风涟说着,抬手任势打了他一拳。世云涯揉了揉被他打过的地方,似有万般委屈。 世风涟知道他在装模作样,没再理会他转身进了人群。世云涯扭头看着世星涧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卿歌刚刚将画面转到阁楼上,秘法通讯便被关闭,她知道,世承泽已经前来。 阁楼上的穆风似乎正在那团黑气中挣扎,卿歌甚至能听到他隐约发出来的轻哼声。 “冥寂,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穆风不会有事吧?” “那是魔种,也许是穆风的魔种。” 他只回答了卿歌的第一个问题,却对第二个问题置若罔闻。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穆风到底会不会有事。所以,他不敢贸然给她答案,他怕会让她失望。 卿歌一瞬间便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她道:“冥寂,快带我上去看看!” 没有他话,冥寂搂过她的腰身转眼间出现在了穆风身边。 “穆风?穆风?” 她轻唤了他两声,无人应答。被黑气包裹的穆风,从始至终也未曾有过任何动作。 卿歌抬手扳过了他的肩膀,见他双眼紧闭,她眉头微皱。 “穆风,你听得到我说话么?我是卿歌!” 身在黑暗中的穆风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然而却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 他在一片黑暗中行走,吼道:“卿歌,你在哪里?” 然而回应他的仍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这里是哪儿?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开启的阵法,只是当阵法开启的那一刻,他便处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意识了。 忽然,黑暗中闪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身影闻声转过了身子,向上他走去。随着距离渐渐拉近,穆风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十分妖冶的脸庞,有着深紫色的眸子,削薄的嘴唇勾起,带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双唇轻启,声音带着浓厚的妖媚。 “我就是你呀!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了。”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是我?我们长得根本就不一样,少在这儿混淆视听,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穆风召唤出了‘渡尘’,锋利的剑刃直直向那人胸前刺去,穿透了他的胸口,谁知下一刻,那人便消失了,随后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别白废力气了,你杀不了我。快过来啊,我们融为一体,这个世间便再也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了!” 他的声音里似带着蛊惑,听在穆风的耳中竟然让他产生了晕眩,握着‘渡尘’的手有些松动。 “穆风!穆风!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卿歌的声音再一次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人眸中闪过一丝阴狠,没再与穆风多话,瞬间便向他的身体冲去。 笼在黑气里的穆风再一次挣扎起来,卿歌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穆风,你醒醒啊,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冥寂两步跨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道:“没用的,魔种进入了他的身体,也许……他正在与它抗衡。” 卿歌疑惑地看着冥寂,问道:“抗衡?” “对,我想当年世承修应该是将他体内的魔种剥离后封印了起来,现在的穆风应该是在与魔种对抗。 若是穆风赢了,他自然会苏醒;若是输了……” 他后面的话没有多说,以卿歌的聪慧,她自然想得明白。 正在此时,身在黑气中的穆风又一次挣扎起来。 “穆风,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卿歌话音刚落,穆风便睁开了眼睛,却吓得她瞬间松开了握着他肩膀的手。 察觉她的异样,冥寂扭头,只见穆风的双瞳已然变成了紫色。 下一秒,穆风掌中凝聚了一团灵光,毫不犹豫地打向卿歌,冥寂一个转身还未来得及启用任何防御,硬生生替她承受住了穆风的一掌。 受他掌力冲击,冥寂拥着卿歌瞬间从阁楼顶上掉落。他一个转身,将卿歌移到了上面。 即将落地之际,他们被一团灵光环绕而后缓缓落了地。 本欲伸手上前的风卿逸轻轻松了口气,风寅看着他伸出的双手,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这个傻子,惊到竟然想用双手接住这两个人,这智商也真是让人着急。 世承泽来到之际,便见他们从阁楼上坠落。他轻抿双唇看着阁楼顶上的穆风,眉头深皱。 “情况如何?” “阵法中封印的不是‘饮魄’剑,而是……穆风的魔种!” 冥寂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回了世承泽的话。 世承泽听闻此话,眸中闪过震惊。脸上没了以往的温润之色,神色凝重。 阁楼上的穆风,自刚才打了卿歌一掌后便再一次没了动静。处在一团黑气之中,与那个未知的魔种竭力抗衡着。 第163章 与之交手,多有顾及 世承泽没再多问,只是伸手握住了冥寂的手腕欲将灵力传送至他的身体里。 冥寂迅速将手从他手中抽离,笑道:“一点小伤,何须谪溪君浪费灵力。还是先想想当下该当如何吧!” 卿歌听到他如此满不在乎的言语,眼中浮上一丝痛色,垂在身侧的双手轻捻着衣袖。 当下,世承泽便没有任何犹豫倾刻间出现在了阁楼顶上。 他周身灵光大盛,掌间灵气涌动,将手伸向穆风身上。 阁楼下的卿歌紧张地注视着楼上的变动,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冥寂的衣袖。 “冥寂,承泽师兄想做什么?” “我想谪溪君应该是想要将魔种再次从他身体里取出来!” 对此,冥寂也只是猜测而已。既然之前他的魔种能被剥离,那么自然也能再一次将它取出。 底下的四人紧紧盯着阁楼顶上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失误,穆风便沦落为魔。 卿歌此刻有些后悔,若不是她一意孤行的想让穆风开启阵法,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世承泽的灵力就像一股温暖的清泉,随着他的手掌流进了穆风有些冰凉的身体里。 黑暗中的穆风正极力防备着眼前的男子,持着‘渡尘’的手青筋突现,却隐约已见颤抖。 那男子带着邪气的笑容,紧盯着穆风的眼睛。紫色的眸子里透着勾魂摄魄的光芒,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带着深深的蛊惑。 “不要再抗拒了,我们本就是一体,你这是何苦呢?” 穆风拼命摇头,以自身灵力抵挡着从他口中传来的声声摄魂之言。 “你闭嘴!你是你,我是我!你休想将我占为己有!” 他眼睑轻闭,全身灵气流动。片刻后睁开的双眼,便再不闻其声。 ‘渡尘’在他手中,剑身泛着浓郁的灵力,穆风再一次持剑向他冲去。 深厚的灵光随着穆风如风驰电掣般的动作,宛如一道流光直接刺入那男子的身体。 穆风的‘渡尘’穿透了那男子的身体,剑格停留在他的胸前。穆风心中大喜,嘴角勾起一抹得胜的笑容,眼睑轻抬,眼中第一次露出凶狠之意。 那男子像似对他此举毫不在意,邪魅的嘴角透着玩味,看着近在咫尺的穆风。 忽然,穆风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惊慌失措之际,他的手颤抖着松开了‘渡尘’的剑柄。 他盯着那男子的眼眸,不住地摇头。 幻觉,一定是幻觉!刚才他的眸子里映出的竟然是他自己的面孔,为什么不是自己的脸?为什么? 穆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他眼中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 “你……你休想用这些妖法来蒙骗我!” 那男子轻笑着将‘渡尘’抽出了自己的身体,原本被穆风刺中的伤口刹那间便恢复了原样。 手腕轻转,佩剑便掉转方向。他持剑的手指松动,‘渡尘’便脱离了他的手掌回到了剑鞘中。 “我为何要蒙骗你?当年父亲将我封印在这阵法之中,若不是这府中百人多的怨气,我又怎么能成长? 乖,我就是你!这么多年了,我应该回到你的身体里了,别抗拒了。” 他言语之中没了方才的妖言气息,透着轻柔,钻入穆风耳中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迷离的双眸看着眼前紫眸里映出的那张陌生脸孔,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脸重叠在一起,握着的佩剑随着穆风的昏沉掉落在地上。 男子一边嘴角勾起,带着得逞的笑意,缓缓靠近他的身体。 “对,就是这样,我就是你,接受吧!” 随着男子的身影与穆风的身体融合,他身上原本的灵气被黑色的魔气慢慢的吞噬。 忽然一阵灵光从天而至笼罩在穆风的身上,与那些黑色的魔气相互缠绕。 穆风瞬间惊醒,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从他身体中传来。 “谁人竟敢坏本尊的好事!” “滚开,你这个妖孽,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哈哈,由不得你!” 随着黑色魔气的增强,穆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似乎要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拆碎了重组一般。 终是受不信全身付来的痛楚,穆风便昏死过去。 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的熄灭,世承泽的手便迅速从他身体抽离,转瞬间出现在了阁楼下。 “殿下,隔天阵!” 冥寂听闻,便知事情有变,随即便在上官府中布下了隔天阵。 “承泽师兄,出了什么事情?穆风他……” 她话未说完,便被冥寂以隔天阵困在一边。 “卿歌好好待着,解决完了事情我便放你出来!” 风卿逸与风寅虽不知究竟是为何时,却还是全神戒备。 阁楼上的穆风周身黑气慢慢散去,已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墨色的长发垂在身后,耳根少量的发丝绕在脑后,额前的两缕青丝随着他的缓缓而降,轻轻飞扬。 棱角分明的轮廓,眉飞入鬓。紫色的眸中眼波流转,带着蛊惑人心的媚态。面上的表情透着对这个世界的向往,声音柔而妖魅。 “原来是你们坏了本尊的好事,本尊得以重见天日,还要多亏了你!” 他目光越过他们,看向远处被困在隔天阵里的卿歌,赤裸裸地透着喜爱。 风卿逸挪动了下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这个……不知名的东西,赶快将穆风还回来,不然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本欲唤他妖孽,可是想到自家妹妹曾经被人称之为妖孽,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竟让他硬生生止住。 “穆风?这个名字不错,我喜欢!不过……哈哈,他已经死了!本尊今日心情好,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还不快滚!” 他神色骤变,眸子闪着紫色的光芒。 风卿逸与风寅双双持剑,剑身灵力翻涌,速成两道光影朝他飞去。 穆风唇角浮上一抹不屑的笑容,在两道光剑向他飞来之际,双臂轻抬,悠悠侧了侧身子。 两道光剑便贴着他的腰身划过,消失在了他身后,继而回到了他们手中。 冥寂手掌翻转,掌中金色灵光闪现,而后汇集成一团灵焰,朝他打去。 那团灵焰在接近他时,他双掌之上黑气流动,双手交于空中而后画形。 黑气所到之处,结成了蜘蛛网状,将冥寂的那团灵焰迎面接住。 第164章 冥寂生怒,魔种分离 灵焰受阻,穆风的魔气退而发力,将冥寂的那团灵焰生生地反弹了回去。 见灵焰原路而返,冥寂广袖轻扬,身体随之旋转一周。手臂继而翻转,灵焰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心中不免生疑,浮灵焰是他凤凰一脉的至纯之灵。没想到魔化的穆风竟然能够生生接住,还将之反弹回来。 魔族之人,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即便是当年魔女瑶华的修为加上世承修的修为,都不一定能将这浮灵焰接住。 难道真是只是因为他是世承修与瑶华之子,仙者与魔族的结合才会如此强大么?还是说另有他所不知的原因? 见他们的行动都被穆风一一搏回,世承泽双掌灵气画形,随后指尖灵光闪耀。 金色的灵光随着手指的游走,在空中画作灵符。随后他手掌轻推,灵符便向穆风飞去。 世承泽出手之时,便与冥寂通了灵。 “殿下,你为元神,想办法进入穆风的身体里。穆风没有死,魔种只是短暂地占据了他的身体而已。” 冥寂闻言,瞬间收了掌中的浮灵焰,继而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红光,等候着适当的时机。 穆风见灵符迎面而来,两个转身,周身魔气涌动。 双臂张开之际,魔气在空中化作几十支锋利的魔气之刃,朝世承泽打来的灵符飞去。 灵符与魔刃即将相交之际,世承泽指尖灵气骤然生变。灵符随着他指尖灵气的转变,继而逐渐变大。 魔刃穿过了灵符,世承泽的灵符迎面朝穆风而去,随之迅速缠绕在了他身上。 “殿下!” 他话音一落,冥寂便化作一道灵光钻过了穆风的身体里。 穆风的魔刃穿过灵符以后,便直直朝世承泽飞去。 风卿逸与风寅两人掌中灵气流转,在魔刃即将刺向世承泽之际,织成了一个灵障,挡住了魔刃的攻击。 随着冥寂的行动,穆风的身体开始不断的颤抖,双眸之中透出阴狠的杀意。 “你们休想除掉本尊,本尊至死都不会屈服的!” 他面上有些狰狞,却依然掩盖不了身上透着的邪气。 忽而,他脸色微变双眼变成原本的黑色,看向他们的眼眸中满是深意。 “谪溪君、卿逸兄,我……我好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 那些魔刃随着他的转变,通通消散在了空中。 远在隔天阵中的卿歌见此情形,心中充满欢喜。 “穆风,你听着!有个怪物想要占据你的身体,冥寂已经去帮你了,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初心。 记住,你就是你,你就是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被灵符困住的穆风,想要挣脱世承泽的束缚,挣扎间便又转变成了妖魅的紫眸。 “哈哈……本尊已经和他融为一体,若是除掉我,他也无法完全。” 卿歌闻言,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眸中闪现一丝痛色。 难道千年前的情景要再一次重演么? 不,她不要!她不要再一次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死在自己手上! “承泽师兄,不要杀他!虽说你尚未飞升成仙,可是我知道,你是天地之子。 上官府中的阵法想来就是世承修所设,你一定有办法再一次将魔种封印的,即便不能将魔种剥离,也能将它封印在穆风体内的,对不对?” 世承泽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踌躇,他不想欺骗卿歌。 上官府中封印魔种的阵法,确实是世承修所设。可是,他是以他和瑶华的一缕精魂与魔种为缔结之印,将它封印于此,否则也不会只有穆风一人才能开启此阵法。 如今魔种已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若想将他封印于穆风的身体里,便需要再次以一个强大的精魂为缔,结一个封印才可行。 只是,他早已将精气之魂给了世星涧,如今只怕是再难将精魂付之了。 他望着眼前不断变化的穆风,迫切地希望,他自己能够战胜魔种,也希望已在他体内的冥寂,能找到封印魔种的办法。 可是,冥寂如今也只是一个元神而已,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察觉到他的踌躇,卿歌便知此事他也无两全之法。 要么,魔种胜;要么,穆风胜! 冥寂进入穆风的身体之后,便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正在挣扎的穆风。 他身上的灵气在与魔种的魔气相互牵制,当灵气被魔气吞噬之际,穆风便是魔化的状态。反之,则是他自己。 冥寂走上前去,周身散发着红色的灵光,伸手握住了穆风的手。 “穆风,你听好了,你的正义凛然是这个仙道最珍贵的东西,相信你自己一定打败他的。” 随着冥寂的灵力的注入,穆风周身的灵光继而大盛,魔气明显被灵气覆盖。 魔种极具蛊惑之力的声间又随之传来。 “不要听他的,你本就是魔族的后人,他们这些仙道之人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仙道和魔道怎么可能相安无事? 来吧,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能变得更强大。他们想要你抗拒我,不过就是惧怕我的力量。除掉我不易,杀掉你却是轻而易举。”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就连冥寂都有一瞬间的迷惑。 他的言语惹恼了冥寂,冥寂全身红色的灵光骤然变成了金色,淡金色的眸子也变得更加深重。 原本注入穆风身体的红色灵光毅然也成了金色,随着冥寂的灵光转变,穆风身上的灵力也随之翻涌,将那层层魔气包裹在内,继而一点点的将其吞噬。 眼看金色的灵光将魔气掩盖,冥寂嘴角露出不屑一笑。 “跟本殿下斗,你还差得远!小小的魔种还敢妄想在我凤凰一脉面前张狂,本殿下若不下狠手,你当真不把我神族放在眼里了。” 待到金色的灵力将那些魔气吞噬,原本与穆风交缠在一起的身影被冥寂的灵力分离出来。 穆风随即瘫软下来,被冥寂一臂搂住,扶在了臂弯之中。 那身影受冥寂重击,倒在地上,撑着身体的手臂隐隐竟透着朦胧的荧光,像似即将消散的魂魄一般。 被灵符缠绕的穆风身上已不见魔气踪影,世承泽面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 身后的风卿逸与风寅同时松了口气,卿歌眉眼微弯,笑意绵绵。 第165章 再一次封印魔种 从穆风身体被分离出来的魔种,神色冷峻地看了看眼前的冥寂。转而看着冥寂臂弯中的穆风,他的眼中似乎有着浓浓的不舍。 冥寂另一只雪青色的广袖轻甩,搁于腰后,凌厉的眼神扫向地上的魔种。 “不是你的东西,便不要觊觎,否则就体怪我手下无情!” “呵,我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何来觊觎一说?你就算分离了我又能怎么样?你照样无法除掉我!” 他言语之间满是挑衅之意,冥寂双眼微眯,唇角轻笑,目露寒意。 “是么?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了,任由你哄骗!” 冥寂话音一落,原本立于腰后的手中红色灵气充沛,继而打向他的身上。 灵光所到之时,燃起一层火光,将他困在其中。 灼热的火光炙烤着他的身体,他整个人在冥寂的炎焰里翻滚,带着喉间传来的沉闷的痛声轻吟。 “嗯……呵呵,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受多少苦楚,他就会同样受多少苦楚!” 冥寂闻言掌中灵光再一次加重,他身上的火焰便越来越灼热。 他整个人在火焰火中翻滚,红光下他紫色的眸子变得越发的妖冶。 随着冥寂灵力的加重,在地上翻滚的魔种痛叫之声不断。 他身处火焰之中,在那片赤红里冥寂看到了丝丝魔气勾勒出来的一个模糊的形体。 他眉眼中闪过震惊,居然是‘饮魄’剑? 难怪一颗小小的魔种能够吸收废气,化为形体。原来是受了魔剑‘饮魄’的影响! 冥寂伸开的手掌微微弯曲,掌中灵气更是如波涛般汹涌。 魔种挣扎在他强烈的灵气之中,泛着魔气的‘饮魄’剑渐渐从他身体呼之而出,落入了冥寂的手中。 臂弯中的穆风似乎真的如他所说,昏迷之中竟也不知不觉地开始扭动着身子,似乎也受他赤焰焚烧之苦,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冥寂扶着他的手臂也感觉到他浑身透着阵阵热浪,他眉间充满疑惑侧首瞅了臂弯里的穆风一眼。而后看着在火焰中来回翻滚的魔种,收了手中的灵力,将‘饮魄’收起。 魔种身上的火焰随着冥寂灵力的收到回渐渐熄灭,没了火焰的炙烤,魔种口中的沉吟之声便不复存在。 冥寂紧盯着他,皱起了好看的双眉。 地上的魔种坐起身子,虽有些狼狈之相,身上的气势却依旧高傲轻狂。 他双肘撑在膝盖上,指节分明的手垂在腿前。唇角扯出一抹嘲讽之笑,带着不屑一顾的轻哼。 “哼,怎么样?我说的可是真的?” 冥寂一幅傲视无物的神情看着他,大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此时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又怎样?既然世承修能封印你第一次,本殿下便能再封印你第二次!” 果然,他此话一出,魔种明显神色有些慌乱。没了先前的淡定从容之色,搭在腿前的双手忍不住磨搓着手指。 冥寂看出他的不安,不由自主的露出那幅天生高傲的姿态。言语之间更是有种,能听他一言便是万分荣幸的调调。 “现在知道怕了还不晚,既然不能除掉你,那你就乖乖待在穆风身体里便是!” 话一说完,冥寂没有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便从眉间引出一丝红色的灵丝。随着冥寂的动任,那灵丝极速往他身上绕去,在他周边形成了一张红色的丝网,如同一只茧蛹将他困于其中。 “这是我凤凰一脉的眉间血,以此为印将你封印于此,你便老老实实待着吧!” 冥寂说完,广袖一挥便消失在了他眼前。 身在阁楼下注视着穆风的卿歌,见他方才有所异动,心中生起担忧。不知身在他体内的冥寂是否安好,可想出妥善的对应之策。 世承泽负于身后的手指微蜷,清澈的眸子带着丝丝紧张与愧疚。 那个楼顶上的男子,是风涟欣赏之人。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风涟本就内向的性子可能会变得更加自闭。 而自己所疼爱的星涧,也会为此而忧虑。 风卿逸眉头紧锁,扭头看了看自家妹妹。只见她小巧的脸竟透着苍白,他抬步向她走去。 因为冥寂在她身边布下了隔天阵,他无法靠近她,只得停在离她不远处,眉眼中透着疼惜。 “妹妹不要担心,那家伙怎么说都是天界的二殿下,天生的神族,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只是元神而已,没有真身,我怕他敌不过……” 自这一世为人起,冥寂便居于她的身体里,随着她的成长而成长。 她之前也曾一度觉得,身为天神的他无所不能。可是,想起第一世看着他消亡时的情形,她便止不住忧心。 正当她担忧之际,阁楼上的穆风身上闪现出阵阵红色的灵光,远在隔天阵里的卿歌原本紧绷的身子,轻轻松解下来,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灵光过后,冥寂单臂搂着穆风转瞬便出现在阁楼下,将穆风送到了风寅身前。 风寅握住穆风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握着佩剑的手揽过了穆风的腰身。 冥寂雪青色的广袖一扬,上官府以及卿歌身旁边的隔天阵便被撤去。 没了隔天阵的束缚,卿歌朝冥寂飞奔而去,火红的落霞霓裳裙随着她的奔跑而飞扬,犹如绽放的红色往生花,让人忍不住期许来生。 卿歌一下扑进冥寂怀里,纤细的双臂穿过他的腰身,渐渐收紧,一头秀发抵在他的下巴,传来的阵阵馨香让冥寂心生陶醉。 他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轻颤,柔声问道:“卿歌怎么了?莫不是在担心我?” 怀中的人儿没有说话,贴着他胸膛的侧脸轻轻摩挲着他的衣襟,重重地点着头。 他抬手抚上她柔顺的长发,在她的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傻瓜,我可是堂堂的天界二殿下,一颗小小的魔种怎么会难得住我呢? 放心吧,虽说不能除掉他,但是我已经将他封印在穆风的体内。他没事了!” 冥寂知道,她心中自然惦念着穆风如何。没待她张口问,她便将情况说与她听。 他想,两个人在一起,大抵就该当如此吧!一个眼神、一句言语,哪怕对方什么都不需要说,彼此便都懂。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相知吧! 第166章 坦白心声 风卿逸在一旁酸得无比,回想自己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自家妹妹主动的拥抱。 倒是这个冥寂,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如此这般的好命。 几个人在一旁静静地等候,没有言语。 良久,冥寂将卿歌轻轻从怀中带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万分宠溺。 “好了,我没事!穆风现在身体虚弱的很,我们先回友来客栈去吧,嗯?” 卿歌点头,方才一时急切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如今心态缓和,看着众人都在,竟羞得红了脸。 世承泽看着他们如此恬淡的样子,心中倍感欣慰,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便先就先潮生涯去了。卿歌师妹若是有事,再唤我即可!” 他周身灵光闪耀便要施展法术离去,却被冥寂张口唤住。 “谪溪君稍作片刻!” 世承泽扭头看他,眼中蕴含不明之色。 冥寂手掌微伸,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饮魄’剑与‘离魂’剑本就能够合为一体,样子自然有相似之处。 只是这‘饮魄’剑相比于‘离魂’剑厚重了些,剑上带着凹槽,便于‘离魂’嵌于其中。 “这阵法不是封印的是魔种么?殿下是如何寻得‘饮魄’剑的?” 冥寂将‘饮魄’递到世承泽手中,回道:“此阵法封印的不止是魔种,还有‘饮魄’。这魔种之所以能形成独立的个体,便是受了‘饮魄’的影响。” 甫一说完,世承汉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离魂饮魄’本就以戾气与魂魄为食,想来它吸收了上官府中百十口冤死的戾气,魔种便因此得到了魔力才生成了形体。 世承泽接过‘饮魄’,掌间灵光闪过将剑收起。 “辛苦殿下了,此剑我便带回潮生涯好生保管了。至于苏家小姐那边,有灵蝶在我便安心了” 他本欲离去,身子却又顿住,继而看了卿歌一眼。紧接着道:“秋初便是仙门盛会了,还望卿歌师妹届时能够赏脸而至。” 身在冥寂身旁的卿歌听到他此番邀请,竟有些恍惚。失神了片刻,便回了世承泽的话。 “承泽师兄言重了,仙门盛会我会如期而至的。” 世承泽闻言,对她轻轻点头,而后消失在了一片灵光之中。 风卿逸收起方才别礼的双手,道:“妹妹,我们先回友来客栈吧!” 几人应声点头,一起出了上官府的门,朝友来客栈而去。 匆忙离开了练剑场的世星涧,因瞧见自家师父匆忙离去的身影,便回到了房中与风卿逸一行人传了讯。 等了许久仍未得到他们之中任何人的回应,他便惊觉事情有所不妙。 正当他要开启与自家师父的通讯灵镜时,一闪而过的流光出现在了忘尘峰上。 他心中大喜,御剑而上到了忘尘殿前。人未进,声先至。 “师父如此匆忙离去,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听闻他脚步匆忙,言语关切,世承泽脸依旧是那幅波澜不惊、温和如风之色。 “星涧来了?不必焦急,没什么大事。” 他坐在几案后,对着他伸出了手。世星涧随后走上前,屈膝而坐于案前。 虽然对自家师父的话深信不疑,但是他仍免不了心中生疑。 若没事,为何风家公子和穆风之间的讯息符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紧紧盯着世承泽的双眼,想要从那始终带着笑意的眼眸中得到一丝答案。 然而他所看到了,除了他噙着笑意的眸子,再无其他。 “师父又何需瞒我?您离开之后,我便同风家公子与穆风传了讯,却始终没得到回应,想来便是他们一行人出了事情。 师父,不管前世我与您发生了什么事情,今生我是您的弟子,虽说修为仍在元婴期,却已不是孩子。理应要独挡一面,不应该在始终都在您的庇护下过活。” 他字里行间虽都是尊敬之意,却带着说不出的失落之意。 他知道师父可能前世欠了他什么,今生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庇护自己。 可是,他不是孩子,自家师父如此作为终是让他感觉伤了自尊。 世承泽从他言语之间,听出了浓浓地挫败感,以及若有似无的不堪。 自己想要庇护他到飞升成仙,也许真的是用错了方法。他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抱着他的腿、扯着他衣袖的孩子。 他垂着的双睫,让世承泽有些动容。 “星涧说得对,你不再是孩子了,也许是我的方式错了。其实,我只是想看着你们飞升成仙而已。” 世星涧搁在腿上的双手轻轻蜷起,未作言语。 世承泽手掌拂过几案,‘饮魄’剑便出现在了几案上。 “这是‘饮魄’剑?”世星涧惊道。 原本世承泽并不想将‘饮魄’透露给他们知晓,更不想让他知道穆风身为魔族后人的事情。只是见他满脸失望之色,便失了自我的准则,不忍再欺骗他。 “对,我此行便是去了上官府,也并非为‘饮魄’之事,而是为了穆风。” “穆风?” 世承泽雪白的广袖一拂,‘饮魄’随之收起。 “是,此事本不想告知与你,但我不想欺骗你。穆风是世承修与瑶华的孩子!” “什么?” 他心中震惊,颤动的身子触动了腿前的几案。案上的白玉茶杯掉落下去,被世承泽指尖的灵光轻柔地托起放回了原处。 “师父恕罪,弟子一时震惊,失礼了!” “无妨,星涧的心情我能理解。” 世星涧此时心中七上八下,穆风竟然是魔族人的后人,那么风涟怎么办? “师父,魔族的后人,会成魔么?”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可笑,魔族的后人自然是魔。只是他坚信,不论妖魔鬼怪都是好坏之分。 “身为魔族后人,自然是魔。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是仙是魔全在穆风一念之间。 魔种已化成形,虽然被殿下封印在穆风体内。可是,一旦穆风自己愿意,封印便起不了任何作用。” 世星涧心中虽是担忧,与穆风也不过是相识数月。可是他从心底坚信,穆风为人正直,事非分明。 是魔族又如何,以穆风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是魔,也不会为祸世间。 第167章 穆风苏醒 只是关于此事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与风涟听。 看出他眼底的惆怅之意,世承泽便知他心中所想,故而问道:“星涧可是在担心风涟那边?” 世星涧闻声点头并未言语,面上带着深深的无助。 他了解世风涟的性子,若是知道穆风是魔族之人,恐怕他会忍痛以身正法地将穆风除去,而后再把自己困在无尽的自责里。 “星涧就不必担心了,你爱护风涟与云涯,就如同我爱护你一般。 有些事情也该需要风涟自己解决了,毕竟你将来是要飞升仙界的,终究护不了他们一世。” “师父说的弟子都懂,只是风涟本就有些许自闭,若因某些事情将自己困于其中,弟子怕他会走了歪路。” 世承泽闻言轻叹了口气,道:“那就暂且不告诉风涟,况且以穆风的性情,也不一定会走上邪魔外道。此事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言语之中带了丝丝无奈的气息,传入世星涧的耳中牵动着他的心。 在他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他想来处变不惊,世星涧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家师父是这般语气。 见他久久盯着自己,世承泽面上露出一丝轻笑。 “星涧如此盯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世星涧双手执礼,微微垂头,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紧张之意。 “没,没有,是弟子唐突了,弟子无事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还未等世承泽回话,世星涧便起身离开座席出了忘尘殿。 友来客栈里。 穆风躺在床榻上,卿歌与冥寂坐在桌前饮着茶。 风卿逸坐在床前,时时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殿下,穆风脉象已经平和,为何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坐在桌前的冥寂,半靠着桌沿。扭动着手腕摇晃着杯中的水,神色怡然自得。 “慌什么?那魔种伤了他的元气,自然得好好养养才行。” 他一脸嫌弃,言语之中又是一股鄙夷之气,惹得风卿逸气哼哼地转过头去。 风寅站在一旁,十分头痛地看着这两人。 一个是暮仙空云城的少主,一个是堂堂的天界二殿下,若是被世人知晓如此这般暗中较劲,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想到此,风寅忍不住无奈笑出了声。 风卿逸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便乖乖闭上了嘴。 冥寂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将茶杯不急不徐地递到了唇边。 卿歌双手握着茶杯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继而凑到了冥寂耳边,轻声低语。 “殿下可真是越来越像个凡人了,这种小孩子家家的游戏玩得可欢乐?呵呵。” 她这是第一次没有叫他的名字,倒是称呼了他殿下。虽看似生疏,却带了浓浓的俏皮之意。 风卿逸坐在床前,死死盯着冥寂。看着他满脸得意的笑意,原本搭在穆风手腕的手指忍不住用了些力气。 床榻上的穆风感知到了疼痛,轻轻皱起了眉头。而后鼻间了发出一声轻哼,睁开了眼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魔种声声蛊惑人心之语当中,乍一看到眼前的风卿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便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直到看清屋里的所有人,穆风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随后像似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庞。 他清楚地记得,当他刺中那人时,自己在那人的眼睛里的倒影,竟然是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风卿逸不明所以,问道:“穆风,你怎么了?” “镜子,镜子,有没有镜子?” 穆风双手握住风卿逸的小臂,不停地寻问着。 虽不明白他为何醒来便要镜子,风卿逸还是伸手取出了一面镜子递给了他。 穆风拿起镜子照向自己,见镜中依旧是自己的脸,他这才重重地放下握着镜子的手。 卿歌走到床榻前,疑惑道:“穆风,你怎么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听她如此询问,穆风才恍然大悟,他已经不再是原本的穆风了。 “我……我,我是魔族的人!” 经过了上官府的事情,即使他不想承认,他心里也已经很清楚了,他是魔族的后人。 只是,面对身修仙道的他们,他却不知该用何种神态才好。 他言语有些闪躲,甚至有些卑微,低垂的双眸更是不敢看向他们。 “是魔族的人又怎样,你就是你,跟你是哪个族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仙道中人又怎样,不照样有心怀叵测之人?魔道中人又怎样,世间生灵没有任何一个生来便是坏人。 我们与你交好,取决于你是谁,而不是你是什么身份!” 卿歌言辞平静,没有丝毫安慰之意,说出来的不过是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穆风低垂的眼睑轻轻抬起,望着一旁的卿歌。她眼中平静而真挚的目光让穆风为之动容。 沉默了良久,他道:“我……谢谢你们!” 他话音刚落,风寅便一把将他拥在了双臂之中。 “哥哥,我终于替父亲母亲找到你了!” 他紧收的双臂诠释着他此刻的激动,穆风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回应。 “好了,穆风才刚醒,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风卿逸对他此种小女子行为有些不耻,抬手将他从穆风身上拉扯下来。 面对久违陌生的亲情,穆风虽渴望却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卿逸兄,不知我体内的魔种如何了?” 他隐约记得,那男子想要与他融合之际,他有一瞬间的清醒,曾向风卿逸与谪溪君求助过。 只是醒来未感觉身体有所不适,甚至都没感知到魔种的气息,他只觉有些奇怪。 风卿逸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冥寂。 他此举一出,穆风便知其意。以风卿逸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将魔种如何,如今他看向冥寂,便自然是得他出手相助。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为何就连仙门之首谪溪君都无法处理。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如此大恩无以为报!” 冥寂闻言,走到床前,将卿歌揽在臂弯之中,带着那标志性的邪魅的笑容。 “小事情而已,不用言谢!我已经将魔种封印在你的体内,只要你不愿意,他就无法与你结合在一起。 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被他所扰。他已成独立的个休,若是被他占据了你的躯体,要么你吞并他,要么他吞并你!” 第168章 暗藏杀意 穆风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一心求仙问道,以守护这天下苍生为己任。即便他现在是魔族的后人,他也想成为这个仙道中与众不同的修仙问道者。 只是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他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殿下既然能将魔种封印,眼下有件事情我想要向殿下请教一番。” 冥寂听他如此客气,竟觉有些别扭。 “穆风有事询问便是,无需如此客套。” “在幻境里,我曾用‘渡尘’刺中了他,可是在他眼睛里我看到自己竟然和他长成了一个样子。 殿下可知此种情况是为何?还是说我只是中了魔种所施的障眼法?” 说话间,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摸上了自己的脸。仿佛生怕不知何时,自己又变成和他一个样子。 关于那个魔种化形后的样子,他们都已经看到过。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透着邪气,一双紫色的眸子更是有摄人心魂之效。 对此,他们也是有些不解。 冥寂把玩着指间卿歌的一缕发丝,淡定从容地为众人解了惑。 “这魔种是魔族之人的根本,他的样子便是你魔化之后的样子,也许是你本来就该有的样子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我本来的样子?” 穆风对他此言颇为不解,紧张地问道。 不止是他,就连卿歌与风卿逸都充满了好奇,难道一个人的容貌还会因什么因素而发生改变么? 见自家的小女子扭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冥寂便朝风卿逸摆了摆手,示意他从凳子上起开。然后扶着卿歌的双肩,让她坐在凳子上。 “卿歌可曾记得,在灵台城时,我们曾问过那个卖粥的老伯一些事情?” 卿歌想了想,回道:“记得,那老伯当时跟我们说了关于上官家主和夫人的一些事情。那为何穆风的容貌会与我们询问的事情有关呢?” 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当初他们只是打听了一下上官府中的情况,却想不起哪里是与穆风的模样有所关联。 “当时,那老伯说他年轻时曾和赖麻子一样是个街头混混。后来得上官家主与夫人要助,才开始做了些小买卖。后来没多久,上官夫人便生了孩子。” 他话还未说尽,卿歌便听出了其中无法说通的地方。 “承泽师兄曾经说过,当年幽怀君想要除掉瑶华之时,她已经怀上了世承修的孩子。 而那个时候距今已是千年之前,但老伯说的却是他年轻之时。所以,极有可能是幽怀君使用了什么限制了孩子的成长,直到他们居于灵台城中后不久才生下了那个孩子。” 冥寂眸中露出浓浓的欣喜,他的小女子果然是聪慧得很。 “不错,还记得当时我们曾探讨过为何上官家主在孩子出生才着手建造了上官府么? 我想,他们也许是辗转过多处地方,直到孩子降生才决定定居于灵台城。否则久在一个地方,孩子始终无法出生便会引人怀疑。 这上官府在此时建造,世承修便将‘饮魄’与穆风的魔种封印在了阵法之中。 只是他没有想到,‘饮魄’剑吸食了残魂戾气,从而将魔种养育成形。” 穆风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相当震惊。若照他们之说,自己岂不是如今足有千岁了? 卿歌忍不住看了穆风一眼,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言说。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寂静,除了彼此之间轻微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 半晌过后,终是穆风幽幽地张了口。 “多谢殿下与卿歌为我解惑,如今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我便不再有何顾虑了。 秋初之际,我就要去参加潮生涯的仙门盛会。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今生我所修的只有仙道。” 他语气中充满了坚定不移之气,闻之振奋人心。 诸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在这个四方天地里诉不完的侠骨柔情。 夜晚徐徐而至,夏季的夜空群星璀璨。闷热的天气让人心生烦闷,然而在这一片钟灵毓秀的山间却是别样的清凉。 月清风高,正是阴谋乍起时。 程屹从沐林轩探望过苏沐儿之后,便沿着山间的小道往那片已经不再陌生的林间走去。 神秘人似乎早早就在此等候,驻足在林间的身影却不见一丝焦急。 月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缝,照在他黑色的斗篷之上。泛着点点的亮光,如同镶嵌在上面的珍珠,在这个深夜里格外的耀眼。 穿过层层灌木,程屹来到了神秘人身后。 “你深夜唤我前来,可是将要行动?” 神秘人笑道:“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么?” “当然!你若有我这般恨,便能理解我这般急切。” 神秘人闻言身了顿了顿,而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竟不似以往那般阴冷。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没有恨,或许你会活得更轻松。与苏沐儿寻一处幽静的山间,远离世俗的纷扰,宁静而又安祥岂不是更好?” 程屹不明他话中之意,若不是他那标志性的高高在上的神态。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神秘人究竟是不是之前那个阴狠的人。 “你今日话多了些,莫不是自己后悔了?” 神秘人甫一听他此话,掩在斗篷下的手指轻握,摩挲着手中的东西,似藏着隐忍的留恋,久久没有停手。 “后悔?我的人生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上前来,听我命令!” 程屹虽然对他此种态度甚为不满,却依旧隐忍着心中的怒气,上前两步走到他的身边。 神秘人凑近他的耳边,轻声低语了一番。 程屹惊道:“不行,此行动,我如何能全身而退?” “当日,卿歌前来想要取你性命,生死之际,还不是我救了你!” 听他提及当日之事,程屹眼中满是疑惑。 “当日,风卿歌明明看到你救了我,必然会想到我与你有所勾结,为何却一直没有前来找麻烦?” “哈哈,你自然还不值得她出手,她想要的不过是我而已。无需废话,照我说的做便是!” 他语气骤然变得寒意十足,程屹应了他要求便转身离开了那处山林。 林密星疏,昆虫低鸣。 斗篷之下,冰冷的羽翼状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似刀光剑影。在这个深夜里,藏匿着无法言喻的杀意。 第169章 仙门盛会 光阴似箭、岁月荏苒。 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树叶尖儿上点缀着若隐若现的金黄色。 秋风轻轻吹来,晶莹的露珠顺着草木的叶子滴落下来,欢快地跳跃着。 天边的旭日浑圆,着着艳红的色彩,从海平面上清沐而出。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娇嫩而又鲜活。 此许凋零的树叶,在初升的晨光微露下随风而落。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面上,宣示着生命的终结。 今日是百家仙门盛会的日子,潮生涯上上下下都在为这一次仙门盛会而精心准备。 身在忘尘峰上的世承泽看着眼下忙碌的月白色人影,神态恬淡平和。 不久之后,世星涧由别处御剑而来,落在了忘尘殿前。 “师父,各处结界都已布置妥当,每个紧要处也都派遣了多名弟子看守,用来比赛的孚图山也已妥善归整完毕,还请师父查检。” 世承泽听了他的汇报,露出一抹浅笑。手掌轻抬拂过空中,一张闪着灵光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整个潮生涯在画面之中一览无余,各处布置的结界以及防御点都清晰可见。 世承泽收了掌,满意地点了点头。 “星涧做事我向来放心,有你在,我省了不少心思。” “师父言重了,为师父分忧本就是弟子应该做的。”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山脚的上空出现了潮生涯的六瓣霜花。 世承泽伸手握住了世星涧的手腕,笑道:“看来,百家仙门已陆续而至,我们下去吧!” 说话间,灵光涌现。下一秒,世承泽同世星涧便出现在了练剑场上。 世云涯正在忙着摆弄几案上的茶点,眼见自家师父带着师兄从忘尘殿下来,便匆匆跑上前去。 “师父,您何时也带我体验一下这缩地成寸的感觉?” 他言语之间透着顽皮,惹得世承泽一声轻笑。 “这个简单,你好好修炼。飞升成仙之后便可随意而行,岂不是比这缩地成寸更有趣?” 世云涯撇了下嘴,娇嗔道:“果然,师父还是偏心师兄。” “为何不见风涟?”世承泽错开了话题问道。 听闻自家师父提起哥哥,他便有些无奈。 “哥哥啊,他非要去山门前接引各家仙门,拦都拦不住。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中了哪家仙门姑娘,如此迫不及待了呢!” 听他字里行间满是酸意,世承泽禁不住笑了起来。 “上次在阑风絮阁婚宴上,我见你与那陌家姑娘倒是相谈甚欢。不如借今日仙门盛会之际,由我开口向陌家提亲如何?” 世云涯闻言脸色绯红,又带了些紧张之气。 “师,师父您胡说什么呢?我,我……我要去忙了!” 他吞吞吐吐地说完,便一溜烟跑没了影。 世星涧瞧着他惊慌失措逃跑的样子,笑出了声:“想来,能治得信云涯的,也只有师父您了!哈哈……” 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世承泽盯着他的眸中带着很深的怀念。 “难得再一次听星涧如此开怀大笑。不过,若这陌家姑娘无意飞升成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陌青为人又坦荡,若是将来星涧渡劫飞升了,云涯接管了潮生涯有陌青的辅佐我也放心!” 接管潮生涯?难道师父要等自己飞升成仙之后,才考虑他自己。 世星涧见他始终盯着自己,又说出由云涯接管潮生涯的话,他顿时感觉心跳加快,呼吸有些急促。 傅空凛从两峰相连的玉石桥登上练剑场时,便看到四目相对的两个人。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道孤度,握着玉扇的手忍不住摇地轻快了些。 “傅家空凛,见过谪溪君。” 他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见了礼。眸间别有意味的目光,扫过了他们两人。 世星涧微微垂头,道:“师父,弟子先行告退了。” 世承泽点了点头,以示应答,目送着他离去。 “谪溪君不愧是仙门之首,待门下弟子如此用心,倒是让空凛心生羡慕了。” 世承泽收了方才眼中的温情,一手立于身后。月白色的长袍被风吹起,紧贴着双腿,勾勒出了修长的曲线。 “傅家仙主谬赞了,星涧由我一手带大,便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这天底下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爹娘?” 听他此言,傅空凛摇着玉扇的手忽然顿住,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凝固。 一息之后,便又是一幅和颜悦色。 “谪溪君说得是!” 世承泽正欲回话之际,便见玉石桥上款款而来一片碧蓝之色。 风云厥带风卿逸迎面走来,略带粗犷深厚的声音远远便响起。 “原以为风某来得挺早,没想到傅家仙主竟比风某还早了些。见过谪溪君!” 与傅空凛说完话,他便朝世承泽拜了礼。风卿逸眉间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自家父亲虽说心高气傲,却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如何在此时失了礼数。 “见过谪溪君!” 世承泽对他点头,却见身后跟着一众身着蓝色无绣长袍的弟子,眉间闪过一抹疑惑。 “这些是暮仙空云城的外门子弟?” 风卿逸点头,道:“回谪溪君,是的。以往的仙门盛会基本都是内门弟子参加,卿逸觉得同为暮仙空云城的弟子,不应该有什么内外之分,还请谪溪君海涵。” “风家公子说笑了,这仙门盛会本就没有规定只许内门弟子参加。身为暮仙空云城的少主,能舍身处地为门中弟子打算,风家有此公子,何愁仙门不盛。甚好,甚好!” 几人相谈甚欢,傅空凛却注视着石桥上,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未出片刻,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桥上。 秋风吹拂,火红色的广袖与缕缕青丝随风飞舞。裙摆的白樱随着她前行的脚步轻轻摇晃,真切的如同从树上飞落的樱花,步步生香。 傅空凛双眼微眯,勾起的唇角彰显着他此刻的开心。 风云厥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她,眉间浮上震惊之色。 风卿逸顾不得礼数,小跑上前,眉眼之中露着欢快。 “妹妹一路而来可累了?快随哥哥去坐!” 也许是因为冥寂不便现身的原因,风卿逸见不到他竟觉得空气都是美好的。 第170章 山脚相讽 卿歌对他莞尔一笑,随着他向世承泽走去。 行至他跟前,她双手示礼,恭敬而又谦卑。 “风家卿歌见过谪溪君!” 忽闻她言辞生疏,世承泽先是诧异,而后便明白她话中之意。这个女子直到如今还是如此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一丝亲近,自己以往的种种便会给潮生涯带来麻烦。 以至于,她带上了自己二十多年未带上的姓氏。 “风家姑娘多礼了。” 卿歌抬头微不可察的对他点了头,而后又拜见了风云厥。 “卿歌见过父亲!” 风云厥眼中闪着一片晶莹,抬起双手拍了拍她的双臂。 “这么多年,都不曾给爹爹捎卦书信,还是不肯原谅爹爹么?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放下了双手,轻锁的眉头让人看了心生愧疚。 “父亲多虑了,卿歌只是不想给父亲添麻烦而已。况且,父亲当年所为,也是做了身为这仙道一员该做的事情,又何来原谅一说。” 她言辞通情达理,语气却透着生疏与冰冷。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撞进了她的怀中,色彩斑斓的衣裳让人看着心情愉悦。 “卿歌姐姐,那么久没见,我好想你!” 卿歌笑道:“阿离最近可还好?” “阿离还好,多谢卿歌姐姐挂念。” 不见冥寂,她欲张口询问之时,被卿歌握住了手。 “许久未见,我们就不要与他们男子混在一起了。走,我们去一旁坐下说话。” 她将陌离带离了人群,越过傅空凛向旁,那清冷的眸了扫了他一眼。 陌青手持佩剑信步而来,示礼道:“见过谪溪君!” 示礼后便又朝各家仙主微微颔首以示问候。 在山脚下迎接诸家仙门的世风涟,眼睛始终注视着那条入山的道路。 几大仙门都已到来,就连一些小仙门也纷纷而至,却一直不见穆风的身影。 从山练剑场下来的世星涧见他遥遥相望,伸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风涟不要着急,穆风一定会来的!” 他说的坚定,心中却万分忐忑。穆风待事一向认真,怎得今日却久久未见人影。 “师兄说笑了,我没有着急,只是担心穆风会遇上苏明义与程屹。” 此刻,世星涧才知,原本他差非是急着见到穆风,只是怕谦谦有礼的他遇上了程屹等人。 他无奈地摇着头,若当真是在此遇上了,只怕他自己那腼腆的性子也说不上什么话。 交谈之间,渭南江家的公子手握石笛信步走来,身后不远处便跟着穆风。 瞧见穆风并未遇见苏明义他们,世风涟便悄悄松了口气,眉开眼笑。 江崇冰轻转着那支石笛,掠过秋风的笛孔,传来阵阵声响。行至跟前,他将石笛别进腰间,彼此执手示礼。 “久闻潮生涯山清水秀,如今一见倒担得起人间仙境之称。秋季本是萧条之季,这满山却是风光无限,不愧是仙门第一首府。” 世星涧闻言,轻笑。 “承蒙江家公子抬爱,要说这风光无限,该属渭南才是。 这各大奇峰,日出、云海,皆非他地可比。” “哈哈,那世家公子何日去了渭南,一定要到江家做客才好!” “一定,一定!江家公子,请!” 招呼江崇冰上了山,他们这才与穆风说上话。 世风涟道:“穆风怎得与江家公子在一起,我总觉得这江家公子透着古怪。” “我与他只是在温岭地界偶遇,江公子为人热情,交谈之下知我前往潮生涯,便带我一同前来。风涟可是一直在此等我?” 他问得有些小主翼翼,世星涧知道,他定是怕自己的身份惹得风涟心生隔阂。 只是,他却不知,眼前的风涟对他身份毫不知情。 在世风涟尚未开口之际,他便抓住了穆风的胳膊。 “好了,风涟当然是在此等你。走吧,我们先上去!” 错开了话题,三人便要往山上走去。 刚转身走出没多远,便听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说呢,一个没门没派的人,也配来参加仙门盛会,原道是攀上了世家公子这根高枝。 只是,不知这身为仙门之首的谪溪君是如何教导门中子弟的,竟然容许门中弟子带着没名没份的野人污了这仙门静地。” 穆风对他此言丝毫不予理会,在他看来,程屹所谓的恶言恶语都只是他不服气的表现。 闻声,他转身对苏明义恭敬的拜了礼。 “见过苏仙主!” 苏明义只是对他点了头,并无任何言语。穆风得以有一片更好的天地发展,在他看来也是自己的一荣耀。毕竟,这也曾是他自小带大的弟子。 世星涧温婉一笑,道:“程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穆风能够参加仙门盛会,自然有被认可的能力。一个没名没份的人都能够参加仙门盛会,自然比依附仙门而有幸前来的弟子强得多。你说是不是?” 他言语之间不急不缓、从容不迫,让人想要争辩都要折在他温文尔雅的言谈之上。 偏偏程屹却不是那认怂的主,鼻间掠过一声鄙夷的轻哼。 “呵,世家公子这话,岂不是涵盖了所有仙门弟子?这谪溪君身居仙门之首,却教出如此目中无人的弟子,也不知道是仙门的幸还是不幸!” “我说为何这周围的空气味道都变了,原来是有人在此口无遮拦啊,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粪车路过此处没盖桶盖呢。” 世云涯从石阶上踏着步子悠悠而下,挥动着手掌扇了扇自己鼻子前的空气。 程屹见他此番动作,刹那间便愤怒了。 “世云涯,你也就能逞个嘴上功夫。真不知道这穆风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奉承,连带着潮生涯的脸面都不要了。” 世风涟动了下脚步,却被穆风伸手拦住。 “程公子,若说丢脸面的并非世家公子吧!” 他眼睑微抬,看了苏明义一眼,紧接着道:“程公子跟随苏仙主而来,张口便是含沙射影之词。当着自家仙主的面,教养都不在,又何来他人丢了自家颜面一说!” 程屹开启的双唇还未发出声音,便被苏明义拦了下来。 “够了!本就是你恶语挑衅在先,世家公子不过就是反唇相讥,别再丢人了!” 被苏明义当众人面训斥,程屹心中怨恨愈加深重,握着佩剑的手指尖发白,眸中阴狠至极。 第171章 练剑场上,针锋相对 苏明义看着眼前巧言善辩的穆风,唇间掠过一抹笑容。 到底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个曾经的徒弟,本以为他是只温顺的小绵羊,殊不知终究是一只随时可能露出利爪的凶狮。 “看来,离开阑风絮阁的日子里你倒是成长了不少,能言善辩,不再是以前那个知书达理的穆风了。” “多谢苏仙住夸赞,时辰不早了,仙门盛会就要开始了,苏仙主请!” 苏明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迈步率先往潮生涯上走去。 程屹一声鄙夷不屑的轻哼,斜睨了穆风一眼跟随着苏明义而去。 世风涟望着青石路上的苏家一行人,破天荒地对着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这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苏明义这人本来就城府极深,为人又是表里不一,这程屹竟是比他还邪恶。 穆风当初离开阑风絮阁就是对的,苏家那种风气对你而言,简直就是侮辱。” 他自顾自地说着,让世星涧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这平日里看起来胆怯腼腆的世风涟,消遣起人来竟是如此的语出惊人。 他此言虽然说的是真的,但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曾身为阑风絮阁大弟子的穆风终归是面上有些尴尬之色。 世星涧瞅了他一眼,轻咳出声。 “咳……嗯,仙门盛会快要开始了,我们快前往炼剑场吧!” 几人闻言便一起往山上走去。 练剑场上,世承泽身为仙门盛会的举办方,坐在中央的上座之上。 依次而下是这修仙界中的风、陌、傅三大家族,由于近些年苏家在仙道之中已是颇有名望,世承泽便将苏家与三大家族并排安座在了一起。 下方众多小仙门见此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苏家近几年声誉颇旺,谪溪君如此安排,可是有意将苏家列入几大仙门之中?” “传闻这苏家有个如谪仙般的弟子,为何不见其人?” “唉,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列入这仙道大门之中,怕是没有苏家这般好运气喽。” …… 人群中不免有人言语之间酸意十足,苏名义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之色,眸间目光却变得有些犀利。 世承泽抬手制止了人群的嘈杂之声。 “各位仙主,承蒙各位厚爱,承泽得以坐上这仙门之首的位置。 今日,仙门盛会在潮生涯召开,还望各家子弟不要吝啬,拿出自身的看家本领来。 那么,本次仙门盛会,便由我潮生涯的首席弟子世星涧宣布比赛规则。” 世承泽对一旁的世星涧点了点头,以示召唤。 世星涧一袭月白色长袍,唇间噙笑,如同画中走出的仙界之子。 他走到练剑场中向各家仙门示礼,在金秋的风中绝世而立。 “欢迎各家仙门来参与潮生涯举办的这次仙门盛会,下面由弟子来介绍一下比赛规则。 此次仙门盛会比赛共分为两场,均在孚图山举行。 各家仙门派遣二十名弟子参与比赛,孚图山中已放置了妖兽。品阶不等,则分数不同。 根据诛杀妖兽而积分,排名前一百的弟子则有机会参与第二场比赛。 比赛期间,所有参赛者只能使用自家本领,若发现使用邪魔外道者,废其修为逐出仙道。祝各位好运喽!” 众人听闻,竟觉异常简单。原本以为会是多有难度的比赛,不曾想竟是诛杀妖兽那么简单。 得了命令,各家挑选出了自家参赛的弟子,随时准备大杀四方。 风卿逸整理着风寅的衣襟,道:“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你这个内门弟子可要好好带着师弟们啊。” 随后风卿逸走到林染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加油!左省那小子还在暮仙空云城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林染眼中藏不住的激动之色,回道:“多谢公子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风卿逸满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苏明义看着风家一行外门弟子,扭头对着程屹低语。 “这风家一行外门弟子不足为惧,今日谪溪君将我们苏家与其他三大仙门安排在一起,想来是对我们苏家寄予了希望。 此次比赛,你一定要好好发挥实力,争取一战成名。或许此次仙门盛会过后,我们苏家便有望位列几大仙门之中了!” 程屹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对苏明义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深深瞅了穆风一眼。 似想起了什么,他便起身朝世承泽案前走去。 “弟子程屹见过谪溪君!弟子有一事颇为不解,还望谪溪君能为弟子解惑!” 他此言一出,世承泽以及世星涧三人便知晓他言中之意。 世星涧正欲开口解释之时,便被世承泽轻抬的手掌制止。 “程公子有何事不解,但说无妨!” 世云涯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程屹话中之意,显然就是所指穆风,师父为何今日有些反常,竟如此糊涂起来? 就连一向自认为颇为了解自家师父的世星涧,都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不知自家师父此举何意。 程屹道:“弟子想问谪溪君,仙门盛会可是诸家仙门参加?” 世承泽唇间含笑,声音淡淡的,带着温和与宽厚。 “不错,不知程屹此话何意?” 听闻他这般回话,程屹放下了示礼的双手直起了身子,唇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直指远处的穆风。 “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子弟?” 随着他的指向,下方那些小仙门纷纷望向独身一人的穆风。 穆风握着佩剑的手指收紧,剑眉紧锁。 他想不明白,为何程屹总是针对自己。 若是因为苏沐儿对自己有意,如今他们已经成婚且有了孩子,他究竟还有何不满之处。 穆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紧紧盯着他,一向温和的眸子里竟隐隐生出一抹杀意。 世承泽轻笑,笑容乍起之时,如同身后秀丽的风景,醉了人心。 “原来程公子说的是穆风啊?他确实谁家的弟子都不是!” 忽闻世承泽之言,世星涧三人脸上闪过紧张之色,不明白自家师父究竟是怎么了。 “那既如此,这位穆公子岂不是没有资格参加此次仙门盛会?” 世承泽从案前起身,神色清冷的扫了程屹一眼,然而望向穆风的眼中却是透着欢喜。 第172章 言语圈套,惨遭戏弄 “程公子说的不错,未属仙门的弟子确实没有资格参加此次的仙门盛会。 不过……手持仙门令的人却是可以的!不知穆风公子可有仙门令在手?”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程屹,世星涧他们到现在才知道自家师父为何一开始装糊涂。 从始至终坐在风云厥身后的卿歌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端起酒杯的衣袖下,嘴角的笑意却是清晰可见。 忽而,冥寂淡淡的声音从她耳中传来。 “果然,这个索然无味的世承泽腹黑起来,谁都招架不住。他完明白程屹言有所指,却还要一步步引导程屹,给他下套。 也不知道他是在为穆风出头,还是在给他那几个心爱的弟子出气?” 卿歌笑意不减,正准备回冥寂的话,却觉有道目光紧盯着自己。 抬头望去,便见傅空凛手肘撑在几案上,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在浅笑的卿歌。 发现她抬头望着自己,傅空凛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唇角噙笑地看着卿歌。 穆风对世承泽的问话有些吃惊,随后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他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仙门令,举在空中晃了晃,眸中带着挑衅之意看着程屹。 程屹此刻才明白,自己这是被别人当着百家仙门的面给耍了。 他手掌猛然握成了拳头,双眼微眯,直勾勾地盯着穆风,似要把他生吞活剐一般? 片刻后,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指,笑道:“是程屹关心则乱了,竟不知那位公子是潮生涯邀请来的贵客,让诸位见笑了,还望谪溪君海涵。” 他说归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他早已在万分恨意中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的功夫。 “程公子客气了,若无他事,那比赛便开始了?” 虽是询问之意,在旁人眼中看来却是满满的讽刺。 见他不再言语,世承泽离开几案来到了练剑场中。 月白色的广袖拂过空中,一扇灵力之门便被打开。各家参赛弟子陆续由此门进入了孚图山的结界里。 一时之间,练剑场上只剩下各家仙门之主以及随行的嫡传弟子。 世承泽微微对世星涧颔首,世星涧会意,便离开了练剑场。 “各位仙主就稍作片刻用着清酒吃食,静候佳音吧!” “谪溪君客气了!” 仙门盛会开始时辰挺早,各仙门之主匆匆赶来并未进食,故而没多久,原本不熟悉的仙门借着觥筹交错之际欲渐熟络了起来。 卿歌自世星涧离开练剑场时,便觉有些异常。 以往她不是没有参加过潮生涯的仙门盛会,每次世星涧都会随着世承泽直到最后,为何今日却先行离去? 而且,若她没看错的话,方才应该是世承泽示意他离去的! 她眼中没有焦距,盯着一处地方出了神,以至于连风云厥的问话都没听到。 风卿逸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妹妹,阿爹问你话呢?” 卿歌猛然惊醒,不明所以。 “啊,哥哥说什么?” 风卿逸正要准备回话,却被风云厥打断了。 “歌儿离开的这些年可是重修了仙道?” 卿歌闻言嗤笑一声,问道:“父亲此话是在怀疑幽怀君的修为,还是在高估女儿的天赋?” 风云厥闻声,略带怒色。 “你,你就不能好好跟父亲说话么?非要如此字里行间都带着刺?” 卿歌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嘴角生硬的扯起。 “我何曾不与父亲好好说话?我能不能重修仙道,难道父亲心里不清楚么?” 风卿歌看着相互呛声的两人,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爹,你就不要再问卿歌此事了!这事本就是她心头之痛,你如此询问那不是揭开她的伤口么?” 风云厥摇头,叹声道:“唉,你就护着她吧!” “爹此话说得好笑了些,我家妹妹我不护着谁护着?” 他此话说得竟没有一门少主该有的样子,倒像极了市井之间的泼皮无赖,浓浓的痞气。 风云厥气得不再出声,风卿逸带着胜利的笑容,朝卿歌眨了下眼睛。 傅空凛看着吵嘴的父女两人,微眯着双眼,视线停留在卿歌身上。 下方那些仙门小户小心翼翼地望向卿歌,而后窃窃私语。 “听说这风家小姐……残害了不少……” “如此这仙道如何容得下……岂不是性命堪忧?” 身为修仙之人,对他们私语声自然听得清楚,只是卿歌早已懒得理会,起身朝世承泽走去。 “见过谪溪君!多年未来潮生涯,甚是想念。可否容卿歌四下观赏一番?” 虽然她本意并不是游览潮生涯,可是除了这个她再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众家仙门皆知她生于风家,长于潮生涯,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 如此既能远离她讨厌的人,又能去悄悄查探一下世星涧去了哪里。 世承泽对他这个聪明的师妹甚为了解,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 “风家姑娘说的哪里话,你自小在潮生涯长大,这潮生涯便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但在我心里你仍旧是我的师妹!” 下面那些仙门之间的悄声细语他自然是听见了,此刻他将话说到欲满未满的状态,下面一群窃窃私语之人便立马收了声。 聪明的人一听便听出了世承泽言中之意,无非就是委婉地告知了他们所议之人的身份。提醒着他们说话前先考虑清楚,是否承受得住风家和潮生涯的威压。 卿歌闻言笑着对他点头,而后离开了练剑场。 受世承泽示意离开练剑场的世星涧,避开了众人回到了忘尘殿。 殿中的桌案上放着浮世晶石,世星涧走到桌前,手掌灵光耀眼拂过晶石。 他手掌拂过之际,浮世晶石灵光大放,随后投向殿中。 画面上便是孚图山结界中的场景,各家弟子正奋力寻找妖兽的踪迹。 卿歌到来时,便看见世星涧正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个画面。 “星涧这是在做什么?” 忽闻声音响起,世星涧慌忙将浮世晶石收起。却见是卿歌,才缓缓松了口气,执手以礼。 “弟子见过师叔!” “星涧刚才在干什么?” 直觉告诉她,世星涧的行为肯定有着别的用意。只是不知道早已离开潮生涯的自己,是否还有资格询问世家弟子的所作所为。 第173章 孚图山里斗嘴 世星涧倒是没有隐瞒,便将原因告诉了卿歌。 “前些日子师叔不是说过,去阑风絮阁寻程屹时曾见他被神秘人以两仪镜相救么。 师父怕仙门盛会有所差池,便命我在此查看孚图山的一举一动。” 卿歌闻言,心中有所疑惑。这仙门盛会百家都在,神秘人即使真的想要有所行动,又怎么会选择在此时暴露身份呢? 世承泽一向玲珑剔透,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道理? “承泽师兄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世星涧闻声而笑,道:“师叔果然如师父说的那般聪敏!查探孚图山的情况只是一个幌子而已。那神秘人自然也不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进入孚图山中。” 卿歌目光不由落在那颗浮世晶石止,嘴角带笑。 “承泽师兄在百家眼皮底下将你支开,等同于告诉所有人,有要事安排你做。若那神秘人在其中,便能猜到是要你暗中监视。 所以……他必然不会贸然去孚图山结界,而是会率先来这里毁了这颗晶石。只怕,这晶石也并非真的浮世晶石吧!” 世星涧听罢,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崇敬之意。 “师叔当真聪慧,难怪云涯如此喜欢师叔。 不错,这颗浮世晶石并非真的,而是师父以秘术所造。除了特定之人,但凡有生人的气息它便会开启,将来人困于秘术之中。” 卿歌轻笑,原以为世承泽是那个温润如风,款款有礼的世家弟子,没想到,玩起谋略来竟一点不输心怀不轨者。 忽然,她收了唇间的笑意,黛眉微皱。 “只是……承泽师兄能想到的事情,神秘人未必不会想到。 我们以为他会先来毁了晶石,那万一他猜到我们守株待兔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去了孚图山结界。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世星涧长袖拂过画面,只见画面上闪烁着许多红色的光点。 “这是什么?” “回师叔,这是师父做的第二层准备。所有参赛弟子在进入灵门之时,便染上了师父的秘术。 若是神秘人当真猜到我们的意图,直接去了孚图山疆界,他去找了谁,谁身上的秘术便会自行将陌生的气息捕捉。” “承泽师兄果然配得上这仙门之首,所有的防范都做得滴水不露。” 话虽如此,但她却仍然没抱着多少希望,这神秘人来不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好在她将世承泽留给她的灵蝶放在了苏沐儿的身边,这样不管哪边有动静,她都能知晓。 孚图山中,穆风正在追杀一只五阶的妖兽。 控剑的指尖,灵气流动。‘渡尘’剑身闪着灵光飞速朝妖兽而去。 正当剑刃即将插入妖兽背脊之时,一道飞剑将‘渡尘’击偏,钉入了一旁的树上。 紧接着另一道飞剑穿透妖兽的背脊,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那妖兽便应声倒地,飞剑上的灵光随即闪了一下。 “哎呀,没想到攀上潮生涯的穆公子,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这潮生涯看人的眼光空间是多差啊。” 穆风没有理会他,召回佩剑转身便要离去。 程屹见此,迅速跑到他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被赶出仙门的丧家犬而已!” 穆风闻言,抬起眼帘,目光凝重的盯着他,握剑的手指灵光骤现。 见他神色生变,程屹便觉他是心生恼怒,当下便越发想要让他气恼。 一旦他心生怒气先动了手,他便顺理成章的出手,也不至于让苏家落得一个以强凌弱的名声。 “别以为,你攀上了风卿歌那棵大树,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说白了你就是吃软饭! 不过也是,风卿歌那个女人,名声差的很,谁知道跟多少男子不清不楚了。也就只有你这个蠢货……” 他话还未说完,穆风指尖灵光大盛,‘渡尘’随之贴着程屹的耳边划过,直入他身后已经跃起的妖兽。 穆风这一击,用了十层的灵力。佩剑插入妖兽身体之时,便将它带到数丈开外。 ‘渡尘’的剑气划过程屹的耳朵,划掉了一缕发丝,在他耳朵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程屹捂着耳朵,怒道:“穆风,你竟然暗剑伤人!” 穆风没理会他的挑衅,越过他走到远处的妖兽身边,将‘渡尘’召回了手中。 见他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程屹随即便控剑朝他刺去。 还未近穆风的身,便被一道剑光打向一边,直接刺进一边的石头之中。 穆风抬头,见是世云涯的‘惊鸿’。随后,世云涯与世风涟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惊鸿’受了主人召唤,回到了剑鞘中。 “我道是谁口气那么臭,原来是你呀!” “世云涯,你不要仗着自己是谪溪君的弟子就如此欺人!” 想起比赛之前,在练剑场上被世承泽言语引诱,而在众家仙门之前丢了脸,程屹的怒火便瞬间升了起来。 世云涯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几步走到程屹跟前,凑到他面前。目光微凛,竟让程屹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我就是仗着谪溪君弟子的身份欺你了,你待如何? 谁叫你师父不如我师父,而你……又不如我!” 与穆风站在一起的世风涟听着自家弟弟此话,竟觉他有些陌生。 自家弟弟向来以师兄与师父作为骄傲,更不容许别人说任何有辱潮生涯的言辞。怎得今日却说此话,给潮生涯带来负面影响? 若是程屹将世云涯此话传了出去,百家仙门岂不就会觉得他潮生涯以仙门之首的身份,打压别家仙门子弟? 程屹听了他此话,更是愤怒至极,握着佩剑的手,指节发白。 世云涯垂眸盯着他握剑的手,鼻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哼笑。没有言语,转身朝自家哥哥与穆风走去。 在此刻世云涯的无声更像是赤裸裸的打了他一巴掌,让他在一众师弟面前颜面全无。 行至穆风跟前,世云涯心情大好,笑看着他说道:“我们走吧,这儿有人口气如此臭,呆久了可是会中毒的!” 穆风嘴角勾起,一扫方才的阴霾。 世云涯唇间哼着小曲,带着穆风和自家哥哥一同离开了此地。 第174章 赛场之中生变动 他们走后,苏家弟子在程屹身后免不了窃窃私语。 “方才,世家小公子那一剑,打得真漂亮!” “这世家公子的佩剑都是上等的灵剑,能不漂亮么?也不知道如此好剑配了个什么好名?”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叫‘惊鸿’!这个世家公子头一次去咱们阑风絮阁的时候,在揽月阁外跟小姐动起了手。我听世家二公子教训他时,提到过。” “惊鸿?果然是好名字,配得上那把剑。哎,杨凛,听说你跟那个风家姑娘挺熟?” “没有很熟,只是认识而已。卿歌姑娘她……” 杨凛话未说完,程屹的灵力便扫向他们同行的几人。猝不及防地几人被扫在了地上。 “大师兄息怒,师弟们再也不敢了!” 程屹阴冷的目光扫过他们几人,冷哼一声,便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离开程屹视线的世风涟他们,行走在林间找寻着妖兽。 世云涯看起来心情甚好,喜上眉梢的样子让世风涟产生了疑惑。 “云涯,你看起来很高兴?” “当然!哥哥难道不觉得今天这口气出得相当顺畅么?你没看到程屹那铁青的脸色,真是觉得空气都变好了。呸呸呸,潮生涯的空气本来就好!” 穆风知道他贪玩的性子,轻笑着摇了摇头。 轻笑声惹得世风涟扭头凝视。察觉有道目光袭来,穆风扭头迎上他的双眸。 “风涟如此看我是为何?” “自认得穆风起,便没见过你如此舒心的笑过。明明是年纪相仿,却觉得你由内而外透着老成持重。 虽待人宽厚有礼,笑脸相迎,却感觉没有由衷的笑过。如今,倒是见着了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 穆风闻言,有一息的停顿,随后笑出了声。 “哈哈,可能是身边的人不一样了,所以心境也变了吧! 在阑风絮阁的时候,师弟们对我都只有敬重,从未有人能与我并肩同行,更无可以倾心相诉之人。 可是,自从遇到你们以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你们让我体会到了所谓的朋友之情,手足之意,心境自然而然就不一样了。” 他说得坦然而又轻快,没有任何的掩饰之意,眉宇间的笑意更是明媚亮眼。 世云涯伸手搂住了穆风的肩膀,笑道:“当初,我哥哥可是一眼便瞧上你了。不是不是,是欣赏。刚好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风字,说来也是种缘份。” 朗朗的笑声回荡在林间,世风涟更加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今日甚是反常,并非只是羞辱程屹这么简单。 “云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哥哥为何这么说?” “往日,你从来不会以潮生涯的声誉玩笑。方才你却坚持跟程屹说仗着身为谪溪君的弟子欺他,颇有故意激怒他的嫌疑。” 世云涯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像似在看一个稀奇的物件。 “没想到啊,哥哥是越来越聪明了。” “所以,这究竟是为何?” 穆风听到世风涟如此询问,也心生好奇,忍不住盯着世云涯。 世云涯看着他们两人期待的目光,躲不过只好将事情说与他们听了。 “是师父让我这么做的,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师父只交待让我跟程屹发生争执,最好是惹得他动手。” 一时之间,他们三个人对此都疑惑不解,想不通谪溪君如此做的原因。 “那我们如今离去,怎么完成师父交待的事情?” 虽然想不通自家师父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世风涟的性子便是如此,对于师父与师兄安排的事,他向来都是依命执行。 世云涯对此也略显为难,方才自己那么激程屹,他都没有动手,眼下竟不知该以何种理由再去找他的麻烦。 正当他们三人思量之时,竟发觉从自己身上传来了异动。 世风涟垂头看着身上闪烁的灵光,墨眉轻皱。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三人都是如此?我没有用灵力啊!” 穆风细想了想,回道:“这应该是一种秘术,只是不知是何人种下?” 世云涯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想?能有这本事的人,除了谪溪君,还能有谁!只是,师父为何要在我们身上下此种秘术?” 那身上的灵光闪现的越来越厉害,穆风看着这些灵光,恍然大悟。 “这秘术应该不止我们身上有,估计参加比赛的弟子身上都有。只是它闪的如此厉害,莫不是有人遭遇了不测?” “不行,我们到处去看看,不能让这些比赛的仙门弟子在潮生涯出了事。否则,我潮生涯便难以给百家仙门一个交待!” 世云涯话音一落,便匆忙离去,世风涟与穆风紧随在他身后,三人一同在林间到处寻找。 随着三人向林间深入,身上的灵光闪现的便不似方才那般巨烈。直至停留在一处山涧,那灵光便熄灭了。 “怎么回事,怎么熄灭了?”世风涟问道。 世云涯眉头越皱越深,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从他心底传来,让他心生不安。 “不行,我们快离开这儿,我有种感觉很不好!” “等等,你们看,那里有人?” 世风涟与世云涯朝着穆风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山涧低处的灌要丛里露出一只脚。 没有任何犹豫,他们便朝那里奔去。 待到跟前,眼前的一幕让世云涯双脚无力,身子止不住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这几个别家仙门弟子为何会死在这里? “云涯,快与师父传讯商议一下此事该当如何?” 世风涟言语之间有些惊慌,声音止不住颤抖。 穆风抬手覆上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谪溪君既然在参赛弟子身上种下秘术,此事他自然是知晓了!” 世云涯懊恼地坐在地上,抓着头发。 他方才就该跟着程屹,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 怪不得他方才不与自己动手,原道是残害其他仙门子弟,以此来撼动潮生涯在仙道中的地位。 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远远比与他动手更加解气。 他握紧‘惊鸿’起身便要去找程屹算账,没想到刚转身便看到程屹带着一帮别家仙门的弟子站在了那不高的山石之上。 看着丛中躺着的尸体,诸家子弟都倍感震惊,程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175章 不白之冤 穆风看着程屹,心中便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世云涯见他笑的得意,手握‘惊鸿’,剑刃直指向他。 “程屹,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暗中残害仙门弟子,让我潮生涯难做!” “世家公子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怎么会是我呢?从方才分别,我便遇见了众家仙门弟子,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世家公子如此着急定我的罪,莫不是贼喊捉贼?” 世云涯对他此等巧言令色之举倍感愤怒,握紧了手中的剑飞身直直朝程屹刺去。 然而程屹对他的攻击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丝还手的迹象都没有。 穆风见此情形,心头一紧。 “云涯快住手!” 他语气急切,带着浓浓的担忧。 世云涯虽然气愤,但还是听了他的话,一瞬间收了手中的剑,随后又飞身回到了他们身边。 “穆风,如此焦急是为何?” 他心中疑惑,但却知道穆风绝对不可能袒护着程屹。 “程屹这个人奸诈的很!不管此事是不是他做的,刚才若是你贸然出手伤他,他便有借口将诸家弟子身死的事情安在潮生涯的头上。” 世云涯看着程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那现在怎么办?即便我不动手,以他的性子也一定会反咬潮生涯一口!” 程屹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握着佩剑双手交于胸前。 “世云涯,难道你不该跟我们解释解释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么? 此处只有你们三个人,所说不是你们所为,还真是难以服众呢!” 世风涟想要上前与之理论,被穆风拉住手腕挡在了身后。 这程屹颠倒黑白的功夫不一般,以风涟的性子必然只有吃亏的份。 他的动作没有逃过程屹的眼睛,程屹唇间生起一抹冷笑。 “还真是亲密的很,怪不得世云涯当初非要邀请你去阑风絮阁,哈哈……敢情是为了满足世风涟的特殊癖好啊!” 世云涯向来在意自家哥哥,如今被程屹出言侮辱,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他手指间灵光忽现,下一刻‘惊鸿’便随之出鞘,没有任何停留直逼程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光剑迅速飞来,将他的‘惊鸿’打飞。 此剑灵力虽是温和,然而速度却是极快,灵力里还隐约有种急切之意。 ‘惊鸿’随着青光的剑影插在是了石壁上,余下一阵嗡鸣声。 世星涧随之而来,落在了他们身边。看着一旁的尸体,皱起了眉头。 方才他与师叔等了良久都没见神秘人前去摧毁浮世晶石,却见画面中参赛弟子身上的秘术不断闪现。 正当他准备火速回禀师父时,便收到了师父给他的传音秘术,才知孚图山结界中有人身亡。 他背对程屹,微不可察地对世云涯摇了摇头。 “云涯何故与程公子动手?” “世家大公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再晚一步恐怕我就被他杀人灭口了!” 世风涟闻言,道了声:“无耻!” 世星涧转头轻笑,身上竟隐约有些世承泽身上那种温润而泽的影子。 “程公子真会说笑,云涯并未做什么事情,又何来杀人灭口一说? 程公子好歹代表了整个阑风絮阁,还望程公子谨言慎行,莫要失了阑风絮阁的颜面才是!” “哈哈……大公子不愧是谪溪君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也是巧言令色的很呐! 那不知道眼下诸家仙门子弟是尸首作何解释?在场的各位可都看见了,我们到来时此处只有他们三人,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世星涧眉头轻蹙,没想到程屹竟然不顾阑风絮阁颜面,在此信口雌黄。 这不明是非,便将这罪名扣在了他们身上,当真是君子易交,小人难惹! 世云涯恼道:“师兄还跟他废什么话,这种小人,无理都要狡三分。” 说着,他便将‘惊鸿’召回手中,被世风涟与穆风拉住了手腕。 “云涯不要冲动,程屹这个人栽赃嫁祸的本领无人能及,你一旦动手有理也说不清了!” “云涯,穆风说得有道理,程屹摆明了就是在激你。等结界打开,自有百家仙门来定夺!” 世云涯气愤地死死盯着程屹,从来没感觉像今日这般憋屈。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孚图山的结界被打开。一阵灵光过后,参赛弟子统统回到了练剑场上。 诸家仙主看着地上并排躺着的尸体,震惊不已。 一时之间,练剑场上一片嘈杂。 世承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陷入沉思。 进入孚图山的入口,有他下的秘术,为的就是以防神秘人在仙门盛会时有所动作。 只是这秘术,一旦有除参赛弟子以外的气息出现,便会将其困在秘术之中。 为何他们死了,却不见来人任何踪迹? 世星涧见到自家师父一脸狐疑,便走到他身边,低声轻语。 “师父,孚图山并未发现陌生气息。此事会不会是参赛弟子所为?” 世承泽对此并未否认,他自认为所修炼的秘术在整个修仙界无人能及。 没有抓到陌生气息者,那必然便是参赛者所为。 他目光扫过参赛的弟子,这其中修为最高的不过就是世云涯的元婴期。 即便有几个结丹期,却也做不到无声无息地将这么多人一时杀死。 这种情形之下,诸家仙主不免要为自家身亡的弟子要一个合理的说法。 “这孚图山里必然布了结界,敢问谪溪君,为何还会有此种事情发生?” “谪溪君,我等前来参加仙门盛会,便是想在这修仙界中得个声名。如今出了这等事,该如何善了?” …… “诸家仙主不必着急,此事谪溪君自会查明!” 陌青率先为潮生涯开了口。在他看来,以世承泽的能力,还不至于旁人进入结界而不知晓。只怕是此事另有隐情。 程屹对此不屑一顾。 “查明?又何需查明?显而易见结界中并无他人进入,此事显然便是参赛之人所为!” 始终保持一贯看戏作风的傅空凛,甩开那把青玉折扇摇了两下,唇角噙着浅浅的弧度带着玩味之意。 “那不知程公子对此事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他此言一出,程屹的目光便循声扫向他。 甫一接触到他的眸子,程屹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第176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随苏明义刚到练剑场时,他并未注意到各家仙主。 再者傅空凛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以至于程屹竟然不知道他是哪家的仙主。 一时之间,他紧紧盯着傅空凛,忘记收回了目光。 雪垠见此,眉间生起一丝不满,起身站到了案前,挡住了程屹投来的目光。 “程公子莫非不晓得,如此盯着别人是很无礼的行为!” 程屹闻声,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傅空凛对他这种无礼的注视并没有表示不满,握着扇子轻轻拍打了雪垠一下,示意他退下。 “方才程公子说,此事显然是参赛者所为,那么此话可有依据?” 不知为何,原本还很强势的程屹,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便瞬间没了底气。 他从心底便感觉到,此人一定非同小可。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眸子里,藏满了城府。 “并,并无依据!不过,谪溪君既然身为仙门之首,他设的结界,又怎么会有旁人能够闯入? 更何况,更何况我与诸家仙门弟子到达事发之地时,世家两位公子和穆风已经在那里了!” 他言语到此便结束了,模棱两可的话语留给了众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世云涯右手紧握成拳,轻声怒道:“这个程屹,当真是无耻至极。如此不明不白的话,他倒是说得心安理得!” 世星涧握了握他的右手,安慰道:“云涯不必动怒,在场的诸位仙主并非愚蠢之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穆风对此不置可否,世星涧的天真让他深深感到无奈。 当初自己离开阑风絮阁之时,还不是辩不过悠悠之口? 人言可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然而,对世星涧这么单纯的人而言,他怎会知人心险恶? 只怕今日此事,早就有人安排好了,又岂会那么容易消停的。 果然,自家弟子莫名身亡的仙主们,便从程屹的言语中听出了蹊跷。 “那依程公子的意思是,知道真相的可能只有世家公子和穆公子三个人?” “弟子想应该是的吧!” 他淡淡回了句话,‘应该’一词也用得巧妙至极,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一向温和的世星涧也心生恼怒:“这程屹如此说话,到底是何居心?” 原本世星涧还顾及同修仙道的份上,称他为程公子。如今,竟然也怒道其姓名。 “师兄这还看不出来?程屹摆明了就是在公报私仇!” 程屹的回话,将众家仙主引入了假象之中。 谪溪君的结界自然是无人能破,程屹此番言语,无异于是在说行凶之人便是他们三个。 诸家仙门望着躺在地上的自家弟子尸体,毕恭毕敬地朝世承泽示礼。 “谪溪君所设的结界无人能破,又是世家公子与穆公子第一出现在现场。 他们之中两个是谪溪君的徒弟,一个是谪溪君以仙门令请来的公子,还望谪溪君能给诸家一个合理的交待!” 虽是恭敬之语,却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义正辞严。 世云涯冲上前去,怒道:“诸家仙主少听程屹无据之言,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你们是率先出现在那里,何人能够证明你们到时,他们就已经死了? 你们所说的,不过就是一面之词而已。既没人能够闯入结界,不是你们又是谁?”程屹反唇相讥道。 此刻,世风涟才发觉,比起想打自家弟弟,他更想将程屹痛打一顿。 如此不分黑白、含血喷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世承泽从始至终没说话,只是从头到尾听着他们的言论。 他双眼微眯笑看着程屹,一步步走上前去。 “程公子说云涯他们是一面之词,自己莫不是亲眼所见?” 原本还一心觉得是世云涯三人所为的诸家仙主,却因世承泽一句话转了方向。 这并非亲眼所见,又何来指认他人所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又岂会去怀疑仙门之首的世家弟子。 世承泽的质问,让程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诸家弟子都在,他无法回答亲眼所见。若是承认不是亲眼所见,自己在百家仙门之前又如何抬得起头?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将话收回的可能了。 世承泽浅笑的眸子从他身上移到苏明义身上,笑道:“苏家仙主对自家弟子此话,可有何见解?” 苏明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后淡定地回了世承泽的话。 “谪溪君说笑了,程屹向来粗心大意,看待事情比较浅。 此事还望谪溪君查明,给诸家仙主一个交代,也好还世家公子和穆公子一个清白。” 他话音一落,便冷冷地扫了程屹一眼。 程屹会意,虽是心有不甘,却只能颜面尽丢地屈身赔礼。 “弟子鲁莽,没了解实情便妄下结论,险些让世家公子蒙冤,还望谪溪君海涵!” 他神态倍显卑微,让世承泽心生不悦。 他有心给苏家一个台阶下,却没想到这程屹竟然仍旧不知悔改。如此卑微之态,俨然是一副潮生涯仗势凌人的样子。 傅空凛在不远处摇着扇子看着这边,眉目间一副可惜了的神色,轻叹了口气。 “雪垠,你见过自寻死路是什么样子么?” 雪垠瞅了人群中的程屹一眼,回道:“公子又打趣雪垠了,那程屹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傅空凛像似看到了一个稀奇物件,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为何?” “他从一开始便有意将此事引到世家公子身上,不得不说很成功。只是,谪溪君一句话便将局势扭转了。 而且,谪溪君明明就给了他一个台阶,好让阑风絮阁不会如此丢脸。他那副卑微之态,不了解他的人,自然会觉得潮生涯仗着仙门之首的身份,欺压他们阑风絮阁。” 傅空凛闻言,爽朗地笑出声。 笑声引起了诸家仙门的注视,一直保持事不关己的风云厥问道:“傅家仙主笑得如此开怀,是为何事?” 傅空凛这才从几案前起身,懒懒地朝那边走去。 “没什么,只是觉得平白无故浪费了那么多气力,最终什么目的也没达到,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说话间盯着程屹,意有所指。 程屹听罢,只觉全身发冷,有种想要逃离他视线的冲动。 他那个眼神,自己只在两个人身上看到过。 一个是风卿歌,另一个便是神秘人。 第177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2) 傅空凛的话,无异于是给了程屹一个响亮的耳光。 诸家仙主都不说话,等待着世承泽的处理。 世承泽回眸看着傅空凛,淡淡地问道:“若我没看错,其中也有傅家弟子吧,为何傅仙主却一幅无关紧要的样子,难道不在意仙门弟子的死活?” 傅空凛悠闲地摇着扇子,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却有种深不见底的寒。 “当然是在意的!只不过,我相信对于此事,谪溪君自然会给诸家仙门一个解释。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风云厥坐在案前喝着酒,仿佛孚图山发生的事情并没影响他的心情。 将手中那杯酒仰头送下肚,他道:“欲成大事,岂有不死几个人的道理?陌青,你说是不是?” 被提及名字的陌青诧异地看着风云厥,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风云厥抬眼瞅了他一眼,便继续饮着酒。 风卿逸看着他一脸焦急,想不通百家仙门都在,为何自家父亲却丝毫不给谪溪君一丝颜面。 不管怎么说,谪溪君始终都是仙门之首。如此目中无人的狂傲之气,着实让风卿逸感到为难。 他上前挽住风云厥一只手臂,道:“谪溪君见谅,父亲今日酒饮得多了些,我先送他到山脚下的镇上歇息。风寅快来搭把手!” 风寅闻声,慌忙上前挽住了风云厥另一只手臂。 风云厥欲张口说话,风卿逸先一步指尖灵气流动,在他身上点了两下,同风寅架着他离去。 风家弟子齐齐同世承泽别了礼,而后一同离开了潮生涯。 此次仙门盛会突生变故,以至于不得不终止,只是对于凶手是谁还尚未有结论。 诸家仙主见风家先一步离去,言语中有些不满。 “真相尚未清楚,暮仙空云城却先一步离去,万一凶手是暮仙空云城的人,岂不是放虎归山?” “对啊,这死者中并未见有风家的弟子。他们如此离去,岂不是有些可疑?”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死者里有没有风家的人,如今听人一说,竟发现这前来参加仙门盛会的各家,除了几家小仙门,其他几大仙门多多少少都起了一个弟子,却唯独没有风家的人。 傅空凛道:“诸家仙主何必着急呢?风家仙主虽然走了,但风家姑娘还在啊!” 他此话一出,众人才发觉他们遗忘了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她从仙道消失了二十多年,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所做的事情让人对她不敢在意。 所以,在傅空凛没提起之前,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存在。 傅空凛的话,提醒了在场所有的人,二十一年前的仙门惨案就是那个女子做下的。 那么,今日之事,又是否是她所为? “那妖……那风家姑娘并不在这里,方才她向谪溪君请示,要四处走走,莫不是她又做下了此等罪大恶极之事?” 有人对此事发出了疑问。 陌离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搁置在桌上,清脆的碎裂声落入众人耳中。 残碎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手指,瞬间流出一抹鲜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卿歌姐姐不过就是许久未回潮生涯,十分想念而已。你们这些人竟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头上,真是枉为仙门名士!” 她言语之间满是愤怒,连手指上的伤口都没引起她的在意。 世云涯见此情形,赶忙从他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伤药,蹲在她身旁为她细细包扎。 “那陌家姑娘又怎知此事不是她所为?谁知她是不是借故地重游的名字,暗中实施毒手! 毕竟,她以前可是潮生涯的人,以她的修为,谪溪君的结界她自然是可以出入的。” 陌离闻言,握紧了手指。世云涯才给她包扎好的伤口,转眼又渗出了血。 “阿离,你与那些虚伪的人动什么气?” 陌青扭头看了眼陌离,而后起身微微倾身示礼。 “二十一年前的旧事,即便各位仙门之主当时并未参与,也该听说了幽怀君废了风家姑娘的全部修为。她又如何在谪溪君的结界中来去自如?” 甫一听到他此话,往日跟卿歌来往过密的人全部都震惊了。 卿歌是没有修为,但天界二殿下在她身边,什么都不是难事。 陌青自然是知晓,只是他们没想到,一向正义凛然的陌青,竟有为人撒谎的一天。 傅空凛闻声笑而不语。 苏明义与众弟子即便知道她有修为,却也不敢多言。 他们承受不起得罪风卿歌的代价,程屹只能暗中愤恨,握紧了手中的剑。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散修名士‘玄风尘绝’四人一直在追寻那个妖女的下落。 可是自半年多前,仙门之中便再不闻他们四人踪迹,如此还不能证明她有修为在身么?”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世承泽闻言,温和的眸子骤然变得凌厉,直视方才说话的那位仙主。 “兖州柳家?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柳家仙门小到仅仅只有几十人,且从不与其他仙门打交道,怎得却想着来参加此次的仙门盛会?又是如何清楚的得知玄风尘绝四人追杀卿歌的事情? 况且,玄风尘绝向来是不受仙门约束,游历江湖。你又怎么断定他们已经死于卿歌之手?” 世承泽的问话让柳家仙主顿时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对于此事,这么多人难免各执一词。 眼见僵持不下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穿过了人群。 “谪溪君又何必与此等不辩是非之徒争论,反倒是辱了谪溪君的威名!” 她言辞犀利,语气冷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眸子里的那抹不屑一顾,带着深深的嘲讽。 傅空凛眉眼带笑,摇着扇子的手似乎变得欢快了些。 “卿歌姑娘来得正好,这几位仙主都觉得此事是你所为,不知你对此可有辩解?” 他眼中虽是有笑,却带着一丝玩味之意。 卿歌穿过人群,走到那些尸体面前,眸光扫了地上的尸体,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哼,若是我所为,岂会让他们死得如此舒服?诸位莫不是不晓得仙门之中如何传我? 就算诸位不知,那苏家仙主也应该知晓吧!” 她饶有意味地看着苏明义,嘴角深深勾起。 第178章 栽赃嫁祸 苏明义被她这不明之意的笑容看得毛骨悚然。 这个女子压根不能按常理揣测,谁也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些什么! 苏明义道:“风家姑娘说笑了,我阑风絮阁自创建之后,便鲜少与人来往,怎么会得知风家姑娘的事情呢?” 卿歌闻之一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她耸了耸肩,娇嫩的双唇轻轻撇起,道:“你们看,仅次于四大仙门的阑风絮阁都不清楚我的事情,你们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你向来手段残忍,整个修仙界闻之胆颤。不要以为你有风家与潮生涯撑腰,便能逃避你的罪责!” 那柳家似乎仗着各家仙门都在,就连说话的底气都越发足了些。 卿歌原本戏谑的眸子因他一句话变得阴冷,一身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微微飘扬。 世承泽知道柳家仙主的话触碰了她的底线,他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后。 卿歌原本阴暗的眸子豁然变得明亮,看着这个将她护在身后的男子,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与画面重叠。 她喃喃地唤了声:“师父!” 世承泽将她护在身后,挺拔的身躯将那抹火红遮挡住。 “柳家仙主此话未免太过牵强了些!你所知的一切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既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又何来如此的义正辞严! 况且,诸位从他们回到练剑场起,没有检查过尸体一眼,便就此妄下言论,又可将修仙问道之法铭刻在心!” 他语言清晰明了,表面怒斥了柳家一门,却涵盖了所有妄下结论之人。 他了解卿歌的性子,那个懒于解释的女子,刚刚若不是自己拦着,她下一刻便会承认就是她所为! 欲加的罪名,她那个高傲的性子,岂不是一定坐实了才行。 诸家原以为,身为仙门之首的谪溪君向来都是温文儒雅、皎如明月的谦谦君子,不曾想竟也如此地能言善辩。 傅空凛摇着那把青玉扇子上前,垂眸扫了那些尸体一眼。 “谪溪君说得有道理,诸位仙主总该查看一下各家弟子如何身亡的,再下结论吧!” 他话音刚落,便侧首看了一旁的卿歌一眼,朝她勾起了嘴角。 因在上官府那次将他当作了神秘人,卿歌对他故而甚感愧疚。 见他对自己轻笑,卿歌便礼貌的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各家仙主蹲下身子,仔细查探着自己弟子的伤口。 “星涧,上去细细查探一番!” “是,师父!” 世星涧得了他的命令,便加入了各家仙主的行列。 他挨个细细检查着伤口,眉头越皱越深。 一刻钟后,各家仙主皆直起身子,世星涧继而回到了世承泽的身边,沉默不言。 “诸位仙主,可查探出什么结果?” 各家仙主相互观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除了一剑割喉之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连剑痕也是普通的佩剑所致。 见他们摇头不语,世承泽转而看了看星涧,眸中不似之前那般犀利。 “星涧可有什么要说的?” “回师父,这十几名弟子的伤痕,皆出自一人之手,一剑毙命!脖子上的剑痕相同,而且力度也一模一样! 不过,让弟子不解的是,十几名弟子均为不同仙门中人。为何会同时同地被人杀死? 假设他们当真是走到了一起,然后被人杀害,那么此人的修为必然要在化神期之上。 师父早已在所有弟子进入孚图山时便下了秘术,若是有人闯入,又是如何在众人还未发觉之时杀了那么多人而后离开的?” 世承泽闻言,将目光移到程屹的身上。 若说能够在众人尚未发觉之时来去自如,便只有手握两仪镜的神秘人了。 只是,若是现在问程屹,他必然不会承认,说不准还会将卿歌牵扯其中。 毕竟阑风絮阁的人知晓卿歌修为尚在,倘若被仙门中人知道了冥寂的存在,恐怕又要掀起一场风波了。 沉思了良久,他缓缓出了声。 “这些弟子皆是一些修为普通的子弟,只怕来人的目的并不单单是杀人,而是借杀害仙门弟子一事,挑起诸家仙门与潮生涯之间的矛盾。” 世云涯将陌离的手指包的如同一根根雨后的竹笋,而后起身走到了世承泽的身边。 “我师父说得没错,你们这些身为仙门之主的人难道就不好好想想,自家子弟与人无冤无仇,又没什么值得他人觊觎的东西,为何会遭人杀害? 此次仙门盛会由我潮生涯举办,想来便是哪个心怀不轨之人借此来让潮生涯成为众矢之的。 若你们有点脑子,便不会如此纠缠我家师父与师……与风家姑娘!” “云涯,不得无礼!” 世云涯一番话,丝毫不给诸家仙主留颜面。 而且,但凡有点脑子的经过他们抽丝剥茧之后,也能明白此事只是一个用来排挤潮生涯的幌子。 若他们一再纠缠,轻则被人耻笑愚不可及;重则,只怕会被人误以为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世承泽趁机追问道:“不知各位仙主对此事可还有其他想法?若是没有,明日此时便重新举行第一场比赛!” 他原本想要终止这次仙门盛会,怕各家仙门弟子再次遭遇不测。不过转念一想,若是第一次挑拨没有成功,那么此人便不会再有第二次。 如此,他便邀了诸家仙门明日重新进行仙门盛会的第一场比赛。只是因为此事,有些小仙门便退出了这场仙门盛会。 因潮生涯自幽怀君起便不接待外客,所以并没有客房供各家仙门中人居住。 诸家仙门纷纷辞别了谪溪君,带领自家弟子去了山脚下的镇上,等候着明日的仙门盛会。 傅空凛收了青玉扇子,双手执礼,道:“如此便有劳谪溪君了,雪垠,我们走吧!” 告了别,傅空凛便同雪垠一起往潮生涯山下走去。 陌青带着陌离与众人辞了行,转而也离开了潮生涯。 顷刻间,练剑场上便只余下世家之人以及穆风与卿歌。 卿歌望着山路上的一行人,问道:“承泽师兄对此事有何不同的见解?” 听闻她此言,世承泽扭头看了她一样。清澈如泉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明言说的笑意。 第179章 忘尘殿寻真相 “卿歌师妹果然是冰雪聪明!” 卿歌对他的夸赞无声一笑,道:“承泽师兄说笑了,只是对此事幕后的始作俑者,师兄心中可有眉目?” “去忘尘殿说吧! 风涟云涯、穆公子,你们再去孚图山事发之地查探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线索。” 世承泽知道,卿歌如此询问自然是心中有了见地。一方面安排他们去了孚图山,另一面他们一行人便回了忘尘殿。 甫一出现在忘尘峰上,冥寂便在一阵灵光之中现了身。 雪青色的长袍无风自动,面上惬意、言语慵懒。 “这潮生涯还是那般的风景秀丽,只是这美中不足的是参加个仙门盛会竟也不得清静。” 世承泽笑而不语地率先进了殿门,殿中的四方几案上放着一支白玉瓶,瓶里插着几株桃花。 这个时节桃花早已败落,想来此处几株定是谪溪君用了法术将其维持在盛放的状态。 世承泽引着卿歌与冥寂,坐于几案边。 世星涧随后走到殿中的茶案前,泡了壶桃花茶送了过来。 闻着飘来的淡淡桃花香,卿歌黛眉微锁,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之情。 “承泽师兄真是念旧,这桃花茶饮了几百年,竟还是这般放不下。” 世承泽端起茶壶,倒了四杯茶水,双目之中满是眷恋。 “有些东西,入骨入心之后,留下的便只有怀念了。” 世星涧看着自家师父眼中深不见底的情义,握紧了手中的茶杯,那尚还烫人的水温竟也让他不觉疼痛。 接近晌午的阳光,照射在整个忘尘峰上。透过那些镂空雕花的窗子,铺满了忘尘殿的地面。 干净光滑的地面,折射出点点星光,映射在他在瞳孔之中,勾起了千种风情。 冥寂浅尝了一口,轻轻摇了摇头,道:“香味有余,甜度不够!” 世随泽闻言,眼中似藏了星星,闪烁着带着丝丝欢喜。 “星涧也曾说过,放些糖会不会好些,而我却一直没尝试过!” 世星涧端起茶杯饮了茶,回道:“无糖也同样清新可口,有些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他不傻,他知道自家师父几百年从来没换过茶,不过就是在怀念着那个人。 若此茶是他惟一的念想,自己又何苦剥夺了他与那人之间仅有的连系? “话虽如此,不过,人活在这世间总要尝试一下新的东西,遇见一些新的人,然后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你说是不是,谪溪君?” 世承泽明白他意有所指,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而是将茶杯放在几案上,谈起了此次孚图山之事。 “练剑场上卿歌师妹所言,可是对此次事情有自己的见解?” “对于今日之事,我们都心知肚明。此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件事,无非就是想让众家仙门同气连枝地声讨潮生涯。” “可是,我们潮生涯跟众仙门之间并无任何恩怨。自师父继任仙门之首以来,也是处处与人为善,妥善处理仙门中事,又有何人有理由来陷潮生涯于如此境地?” 世星涧对此很是不解,但却毫无头绪。虽说自小受的教诲让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随意揣测。但是此刻,他却十分赞同世云涯的说法,也许就是程屹公报私仇。 冥寂对他的天真表示无言以对,这纯良的模样倒是跟他的师父如出一辙。 “我就说这潮生涯教养出来的弟子,可真是…… 这个世间哪里来得那么多理由和为什么?谁说非要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背后耍阴招? 你看那程屹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及穆风,而暗中下黑手么?那苏沐儿不就是因为自己不及卿歌漂亮,便处处针对于她么?” 他说的理所当然,言语之间带着浓浓的自豪。 对于他前面说的,世承泽与世星涧还听得入心。然而这突然转变的画风,让他二人尴尬不已。 “我同意冥寂前面的说法,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不过,承泽师兄的秘法整个仙门无人能及。来人既然能在杀了那么多人后又安然离去,恐怕只有两仪镜能够做得到! 当初程屹就是被神秘人以两仪境救走,起初我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程屹,只是当时跟随程屹的仙门弟子如此之多,他不可能有时间与神秘人联系。 更何况,在承泽师兄的结界里,但凡有一丝异样的气息涌动,师兄不可能不会察觉。” 世承泽对卿歌这个说法表示赞同,此事发生之时,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两仪镜。只因自己没察觉到气息异动,故而没将此事说出。 冥寂品着那散发的桃花香味的茶水,忽然觉得越喝越有味道,这事也越来越有蹊跷。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程屹与神秘人勾结,那会是谁?依卿歌之言,有陌生气息潜入孚图山,谪溪君必然会有所察觉。为何此事发生之时,谪溪君并未感知到异样?” 冥寂有一瞬间怀疑是谪溪君太过自负,才会导致事情出现纰漏。转念一想,却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世星涧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竟觉得自己插不上嘴,论聪明才智,他自是比不上自家师父他们,便只得盯着杯中的茶水屏息凝神。 忽然,他眸间一亮,将手中的茶杯搁置在几案上,问道:“师父,若是有人屏息进入孚图山,您会不会有所察觉?” 世星涧的话,无疑是将他们引起到一条明路上。 “若是没了气息,自然是察觉不到! 只是……若杀死那么多仙门弟子,屏气的话又岂是那么容易?而且,他又如何事先知道,我会在参赛弟子身上种下秘术? 此人手段非常,而且又异常聪明,今日之事倒是让卿歌师妹受了委屈。” 世承泽虽然陷入了僵局之中,却没有体现出丝毫的焦灼。 至此,卿歌忽然问道:“师兄可记得是谁先将此事引到我身上来的?” 世承泽虽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却也是回了她的话。 “是兖州柳家!” 对,他怎么会没想到呢,今日之事是谁做下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会带来什么结果。 孚图山所发生的事,不过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让仙门百家集体讨伐卿歌的契机。 第180章 孚图山中带回线索 想到这一点,世承泽唇间笑意更盛。 “卿歌师妹不愧是师父当年最疼爱的弟子,这般聪慧岂又让人不喜之理!” 卿歌听他提及幽怀君,并无其他言语,只是浅浅地回给了他一个会心的笑容。 世承泽知道她至今都为二十一年前的事情,无去释怀,继而转移了话题。 “兖州柳家本是小门小户,仙门之中几乎闻所未闻。此次忽然来参加仙门盛会,确实有可疑之处。 而且,柳家仙主今日还提及玄风尘绝四人。意有所指,他们为卿歌师妹所杀,可见居心不良。 我想今日事情没成功,明日便再也没法下手,柳家估计明白便不会再来。 星涧,仙门盛会结束后,你便带着风涟与云涯去兖州一趟查查柳家的底细,暗中又与何人来往。” “是,师父!” 这场晦暗的阴谋就此夭折,留下的便只剩下疑惑。 孚图山里。 世云涯三人正在发现尸体的地方细细寻找,希望寻得蛛丝马迹,然后狠狠反击那些口出狂言的仙门之主。 “这些仙门的老糊涂,竟连这点事非都不分。也不想想,谁家杀人在自家地盘上?哥,你会么?穆风,你会么?”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惹得世风涟一阵嫌弃,穆风轻笑出声。 “我看,你并不是在为受冤枉而不平,而是心疼陌家姑娘的那只手!” 世风涟很是不满地呛出了声,惹得世云涯脸红了一片。 “我,我就是不平,也为阿离不平。哥,你若是羡慕,给我找个嫂子回来便是,我绝对乖乖听话!” 听到自家弟弟当着穆风的面,如此戏谑自己,世风涟顿时羞红了脸,伸手便朝世云涯打去。 “我让你多嘴!” “打不着,打不着。提起仙侣之事,哥哥这是恼羞成怒了。” 世云涯笑闹着跑到前面,得意洋洋地倒退着,对着世风涟一阵叫嚣。 穆风见此情形,突然想到了风寅。那个和他从未玩闹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唤他哥哥的弟弟。 “真羡慕风涟能有云涯这么一个弟弟。” 他看得出来,云涯十分在意风涟。至于风涟对云涯,不是不爱,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心底的感情而已。 风涟内敛,云涯外向,如此倒也刚好。 世风涟看着前面那个在灌木里翻来翻去的弟弟,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的弟弟,自然也是穆风的弟弟!” 没有任何漂亮的词汇,一句朴实无华的话语,道出了世风涟的态度,这怕是他惟一能够表达情感的句子吧! “哥,穆风,你们赶紧跟上啊!” 世云涯在前面高声呼喊,世风涟无奈看着穆风摇了摇头,随后两人朝他走去。 “你喊什么!我们不来,难道你就……” 世风涟穿过灌木,竟觉得脚下踩碎了什么东西,一阵恶臭随之而来。 “噫,这是什么东西,如此之臭!” 世风涟抬起脚,整个人都不好了。恶臭味让他胃里不断往上翻涌,仿佛再过一息,便将肚里所有东西吐出。 “那里有道溪流,风涟快去清洗一番。”穆风提醒道。 世风涟忍着恶臭,去了溪流边。 世云涯一手捏着鼻子,折了一条灌木枝,拨弄着刚刚被世风涟踩到的东西。 只见是一团黑黑的如同鱼卵一样的东西,随着世云涯的拨弄竟然蠕动起来。 世云涯瞬间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惊得扔掉手中的枝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饶是向来沉着冷静的穆风,都不免为之感到恶寒。 “此物必有蹊跷,是否要将其带回去,让谪溪君瞧瞧?” “啊?不,不用了吧!” 世云涯很难想象,让那个如谪仙一般一尘不染的师父,看到这种不堪入目奇臭无比的东西,会是怎样的一幅情景。 刚清洗完鞋子的世风涟返了回来,还未上前,便被世云涯制止了。 “哥,你就别过来了!我们,我们可以回去了。” 世云涯也深知,潮生涯出现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必然蹊跷。 万般无奈之下,他以灵气汇集成了一个圆球,将那团东西放置在其中,而后收入一只乾坤袋中。 世风涟对他此举深感疑惑,但见穆风没有反对,便由着他去了。 一路上,世云涯便思考着,如何让师父做好准备来看这个东西。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既能保持自家师父风姿绰约,又能让他很好的看看此物的办法。 回到了练剑场,他们便要御剑而上忘尘峰,然而穆风却无动于衷。 “穆风,走啊!”世云涯招呼他道。 穆风抬头望了望那最高的山峰,眼中升起一抹敬畏。 “我并非潮生涯弟子,世家仙主居住之地,我又岂能无召而入?” “穆风多虑了,师父向来宽厚,没有如此多的规矩,走吧!” 世风涟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剑上。 呼吸间,三人便到了忘尘峰上。 入眼简洁雅致的忘尘殿,以及那片空地的灵花异草,还有登高而望的整个潮生涯,无一不透露着仙泽之气。 不愧为仙门第一首府! 见他们三人归来,潮生殿中的四人纷纷起身出了殿门。 “不请自来,穆风失礼了!” 世承泽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即将拜礼的双手。 “穆风见外了,不知此行,可有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尚未因话,世云涯便抢先了一步。 “有有有,不过,还要请师父师兄,还有师叔殿下,做些准备才行!” 四人并没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不由自主地看着穆风,见他慎重地点了点头,他们便没再疑惑。 “云涯说的准备,是什么准备?” “师父,你借我几条帕子。” 世承泽还没动手,冥寂长袖一拂,他们每个人的臂弯上便多了条丝帕。 “快快快,把鼻子蒙上!不听我的,一会可千万不要后悔。” 世云涯知道,以冥寂那傲娇的性子肯定不会将鼻子蒙上,提早告诉他一声,也免得过后他又摆那天界二殿下的架子。 果然,除了冥寂,其他人纷纷蒙上了鼻子。 虽然很好奇自家师父为何会照做,不过想来也是因为疼爱自己,才由得自己胡来。 没再提醒冥寂,世云涯将在孚图山找到的那团东西拿了出来。 冥寂顿时便抬袖掩住了鼻口,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第181章 公报私仇 尽管事先用帕子蒙着鼻子,他们还是闻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味。 一行人被这气味熏的纷纷直皱眉头。 冥寂最终实在受不了那个气味,便以隔风术将那团东西与外界的气息隔绝开来。 “你们这是找来的什么鬼东西,如此之臭,简直就像死了三个月没埋的尸体!” 众人纷纷解下了帕子,跟冥寂有着同样的疑惑。 一时之间那团不知名的东西便成了潮生涯上的一个稀奇之物,七个人将它围成了一个圈。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哥哥不小心踩到的。但是,我拿树枝戳了一下,这里面是活的虫子!” 似乎为了验证世云涯所言的真实性,那团东西便就此蠕动起来。 数不尽的东西一起蠕动,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世承泽都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世星涧感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仿佛那些蠕动的虫子正往每个毛孔里钻去。 冥寂早已长袖一遮,挡住了卿歌的视线。随后掌中凝聚的浮灵焰,将那团东西烧成了灰烬。 “我们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把它烧了!” 世云涯言辞之中满是气愤,即便是天界二殿下,也没有如此欺负人的。 世承泽抬手制止了世云涯后面要说的话。世风涟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云涯不必心惊,殿下如此做,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 世承泽眉眼微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冥寂心中震惊,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和谦逊的仙门之主,却是一个这般记仇的男子。 他烧了那东西,自然怕它们惊吓到卿歌,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 如今世承泽此话,摆明就是将这件棘手之事推到了他的身上。 毕竟是他毁了证物,若此时说自己不知此物为何,岂不是失了面子? 他一度认为,世承泽在报当日自己逼他留下炼药的仇。没想到堂堂仙门之首,竟也如此小气! 世承泽笑得越无害,冥寂心中越是对他十分鄙视,忍不住咬了咬牙根。 “谪溪君说得没错,此物我自然知道是什么! 只不过这会本殿下有些乏了,不想说。谪溪君不介意招呼一顿晚饭吧?” 他一脸傲娇,仿佛只要世承泽不答应,他便不会说出关于那东西的来历。 不过,令众人想不通的是,身为天神的他,又何需用饭? 冥寂盯着他,眼里满是挑衅之意。 世承泽无奈摇头,道:“如此也好,那就晚饭时静候殿下消息了。卿歌师妹的星苑至今都有人打扫,殿下便随卿歌师妹一同前去吧!” 星苑! 那个她前世今生都住着的地方,只因在她房门前的台阶上能一览无余的看见大片的夜空,幽怀君便给她住的地方取了这个名字。 冥寂自然知道星苑的存在,毕竟那个地方,他也往返过无数次。 突然听到熟悉的名字,卿歌心中有一瞬间的怀念。 忘尘峰上忘尘殿,忘尘殿中忘尘缘! 当初,她曾问过幽怀君,为何要叫忘尘? 他说,尘世之中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怕苦者,苦难翻倍深;静得智慧者,笑对世间尘;闲适生悦者,八苦渺无痕。 若问如何脱苦得乐,唯‘静’与‘笑’攻克之,以‘闲’纳之。 如今,忘尘还是那个忘尘,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这尘世的八苦,他早已参透,然而自己却在尘世中如浮萍般无所皈依。 良久,卿歌对着世承泽点头,回道:“有劳承泽师兄了,那我便先行离去了。” 微微颔首,以示道别。冥寂随着卿歌往星苑而去。 听他们就这样决定了相约的时辰,穆风也示礼以示道别。 “既如此,穆风便不打扰了!” “穆公子何需如此着急,潮生涯虽没有供外客留宿之舍,一人的住处还是有的!” 穆风有些震惊,不曾想身为仙门之首谪溪君竟为自己破了例。 他还要张口说些什么,世风涟抢先一步答了话。 “多谢师父,穆风就与我们住在一起吧!” 穆风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妥,毕竟自己尚未成为潮生涯的弟子。若是被其他仙门知晓,不晓得又要以此来鞭策些什么! 以前在阑风絮阁,他尚未感觉人言可畏。可自从离开阑风絮阁之后,他便看透了世间人心肮脏。 他并不是不愿,只是怕自己的留宿,会给潮生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世承泽想是看透了他的顾虑,安慰道:“穆风无需多想,潮生涯留一个人的地方有,而留百家的地方没有!再者,潮生涯有意招揽何人为子弟是潮生涯自己的事。外人,无权过问!”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坚决而又强硬,如风轻柔的言语之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气。 穆风心中有些动容,面上闪过一抹笑容,更加坚定了加入潮生涯的想法。 “穆风谢过谪溪君!” “师父,弟子先行告退!” 世风涟心中有些欢喜,想想以后的日子除了弟弟和师兄,终于有个朋友了,便止不住的激动。 世承泽理解他的心情,点头示意他们离去。 想当初,自己有了第一个朋友之时,也是如风涟那般难掩欣喜。 世云涯看着御剑离去的两个身影,万分不悦。 “真是有了朋友,就忘了弟弟!” “云涯此言差矣,多一个人与你陪伴哥哥岂不是更好?”世承泽打趣他道。 “好是好,就是一时之间有点不大习惯而已。 没认得穆风之前,哥哥与我和师兄,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如今倒是不黏着了!” 世星涧对他这番解释甚觉好笑,他这哪里是不习惯,分明就是酸了。 待那两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世云涯言语之中有些小小的失落。 “师父,师兄,云涯先告退了!” 话一说完,‘惊鸿’出鞘,世云涯也随之离开了忘尘殿。 世星涧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担心。 “师父,您说,穆风体内的魔种会挣脱殿下的封印么? 若是……若是有一天穆风成了魔,风涟他该怎么办?” 世承泽侧首看着他,轻锁的双目映着日光,闪亮如星。 他的眼里有万里星河,有师弟众生,却独独没有自己。 第182章 重归星苑 回到星苑的卿歌,望着眼前熟悉的屋子,轻叹着出了声。 “离开了二十多年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却再也看不见那个淡雅如风的身影了!” 见她眼中升起浓烈的怀念,冥寂掌中红光闪过,那把黑色的往生伞出现在手中。 他将伞递到她的面前,道:“他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卿歌看着眼前的往生伞,抬手抚上合拢的伞面,嘴角扯出的弧度略显落寞。 “冥寂,我好怕!” “怕什么?” “怕等不到那一天!” 她心中清楚,若按常人的寿命来算,她早已到了风烛残年。 不过就是因为她身修仙道,得以延长寿命。然而幽怀君废了她的修为,她只会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老去。 如今,十件神器她手中只有四件。寒丝琴在陌青手中尚且不知何时能归。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命等到那时。 冥寂听闻,将往生伞收起,化作一道灵光回到了卿歌的身体里。 “冥寂,你做什么?” “只要我在你的身体里,你便不会死去!你一定能够等到那一天的,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 卿歌左手抚上右手腕的锁灵环,那闪着流光的锁灵神器,在她手腕烨烨生辉,闪耀了她整个生命。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跨上了那个二十多年没有再跨过的石阶,精致的镂雕木门一尘不染。 纤纤玉手放在门上,却是带着轻微的颤抖。 像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她手腕带力,终是打开了那两扇门。 甫一开门,扑面而来淡淡的桂花香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方几案,案上的琉璃盆中以灵力滋养的两朵莲花静静地盛开。 四方几案后是一张长书案,她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执手教她写字。 书案后是一张翠玉屏风,屏风上雕刻着她在潮生涯的成长状态。 屋子右侧是她睡了两世的床,承尘是她喜欢的红色,绣着和她裙上一样的白樱。 她坐在床榻上,环顾着星苑的每一处角落。这里没有任何改变,一切都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可是她却莫名的想大哭一场。 感知到她的伤心,冥寂现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愧疚填满了你整个人。你若是想哭,我的肩膀就在!” 卿歌没有说话,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无声的眼泪滴落在手腕的锁灵环上,微微闪光之后,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良久,她心情渐渐平复。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寻找神器是她今生不会放弃的使命,守护潮生涯也是她今生唯一的职责。 她缓缓疏了口气,道:“今日云涯从孚图山带回的东西,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对不对?” 他笑道:“还是卿歌了解我!” “当然,若是知道,你早就得意的说出来了。你说乏了,不过就是再给自己一点时间查找资料吧!” 卿歌从他肩上起身,望着他,眸中充满了一丝期待,她期待着他找到线。 冥寂广袖轻扬,灵光拂过,一本书册浮于空中。 “这是‘天地可鉴’,这世间存在的生物里面都有记录,我们可以从这里找。” 他说话间,指尖灵力不灭,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册。 约摸过了三刻钟,终是在灵册的后半部分,翻到了关于今日那团东西的记录。 “尸蛊? 以尸身内脏为盅,寄生于尸体内,奇臭无比,养蛊之人可操控尸体行动。待尸中蛊王成态,便会养出蛊种!” 听着冥寂念完,卿歌倍感震惊,竟不知这世间还有这种控尸之术! 冥寂挥手,灵册收起。 “今日云涯他们带回的东西,估计就是蛊王繁殖的蛊种。” “难怪孚图山异动,承泽师兄并没发现闯入者的气息。 若是有人控制尸体行动,死人又怎么会有气息呢?” “你就不好奇,此人是怎么知道谪溪君一定会使用他所修的秘术?”冥寂对此发出了疑问。 卿歌双眉蹙起,眼中疑虑重重。她敢肯定,潮生涯绝对不可能有内奸。 关于浮世晶石及秘术之事,只有世承泽与世星涧两个人知晓,此人又怎会得知? “也许,那人并不知道承泽师兄会使用秘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操控尸体行动。 不对!若是尸体闯入孚图山结界,即便承泽师兄察觉不到气息,结界也该有所异动才是。 然而却没有任何异样,唯一的解释便是两仪镜。只有两仪镜才能不惧空间节点,来往与天地之间!” 经她一提,冥寂便赞同了她这个说法。 参加仙门盛会的仙门中,他们所知道的与手握两仪镜的神秘人有所接触的,便只有程屹一人。 只是,卿歌想不通,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行动,难道只是让百家仙门有理由齐声讨伐她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时隔了二十多年,仍旧不肯放过自己! “今日谪溪君提起的兖州柳家一事,也相当蹊跷。 孚图山中的事情本来以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离间结束,而那柳家仙主似乎有意提起当年你的事情,甚至将玄风尘绝的事情算在了你的头上。 当初,我们提及玄风尘绝身亡之事,就连谪溪君都未曾听闻他们身亡的消息,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冥寂的话,更是提醒了卿歌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见她满脸疑惑,好看的双眉越皱越深。 冥寂问道:“卿歌可是对哪里有些疑惑?” 卿歌点头,道:“刚才你说的话里,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我竟想不到究竟是哪句话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你对此事太过紧张了,所以才会导致你如此敏感多疑? 别这样,放松些!有我在,什么事都不成问题。” 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安慰着。 然而卿歌皱着的眉头始终不见舒展,甚至都不曾回应冥寂的安慰,思绪一直停留在他刚才所说的话中。 “卿歌?卿歌!” 冥寂轻声呼唤着,声音中满是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惊着了他手中挚爱的珍宝。 第183章 柳暗花明思绪清 卿歌陷入沉思中无法自拔,而冥寂又不知究竟是自己哪句话使得她觉得不妥,便只能静静地陪在一旁。 不知是受这么多繁琐之事的影响,还是自己处在心烦意乱的境地里,她竟然死活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哪句话出了问题。 平日里,所有人都觉得她聪慧通透,可是如今她却连一个重要的线索都想不起来。 她懊恼的眉头深皱,眼中似藏了浓浓的自责之意。 冥寂掰过她的肩膀,道:“不要这样,若想不起来,我便将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一次!” 卿歌抬头看了他,轻声细语让她原本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那你便将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吧!” 冥寂应声点了点头。 “孚图山中的事情本来以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离间结束,而那柳家仙主似乎有意提起当年你的事情,甚至将玄风尘绝的事情算在了你的头上。 当初,我们提及玄风尘绝身亡之事,就连谪溪君都未曾听闻他们身亡的消息,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冥寂怕扰了她的思绪,说话的速度明显比之前缓慢了许多。重复完方才的话,他便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神。 卿歌从他张口的那一刻开始,便逐字逐句地思考着话中可能存在的疑点。 她敢肯定,他们从一开始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一字一句反复琢磨着冥寂的话,她暗淡的眸子片刻后亮了起来,嘴角带着难以言喻的欢喜。 “我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了,就是为何谪溪君会不知道玄风尘绝身亡的事情?” 冥寂闻言顿时明了,也随之笑了起来。 “卿歌果然是聪明,这么一说我心中便明了了! 谪溪君身为百家仙门之首,即便玄风尘绝不依附任何门派,先不说是他们四人,就算是普通人身亡也会引起骚动。比如,当时我们在临洮时知晓的江家公子身亡一事! 一个普通人家公子死了都那么多人知晓,然而玄风尘绝三人当日身亡,至今却没有人知道。 那便说明,并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尸体,所以才会没人知道他们已经身亡的事情。” 卿歌仰头看着他,原来最明白自己,与自己最默契的人始终都是眼前这个男子。 “对,就是这样!他们与我决战的地方离灵溪镇并不远,不可能一直没人发现。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带走了他们的尸体。只是不知道杀他们的人和带走尸体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冥寂拥着她走出一步便消失在了星苑,随后出现在了忘尘殿中。 世承泽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册,转身见他带着卿歌出现在殿中,笑道:“殿下应该庆幸我不是幽怀君!” 冥寂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想当年他也曾想跨入这忘尘殿,却没有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每次都被幽怀君一掌打回练剑场去,就连练剑场至今残缺的几根石柱,都是幽怀君特意吩咐不必修缮,用来以儆效尤的! 一想到此,冥寂心中就有所不平。若说卿歌能够随意出入忘尘殿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凭什么世承泽也可以,他却不可以?难道自己堂堂天界二殿下的身份,还不如一个嫡传弟子? 提起此事,世承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知不觉上扬起来。 见他一脸喜悦,冥寂忍不住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世承泽闻声收敛了笑意,问道:“殿下可是休息够了,前来吃晚饭的?” 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冥寂也不以为然,十分不客气地坐在了几案的座席上。 卿歌随之坐了下来。 世承泽笑了笑,也随之入座。 “殿下可是知道今日之物为何了?” 怕冥寂傲娇起来又个没完,卿歌便按住了他搁在案上的手,代他回了话。 “承泽师兄,今日之物名为尸蛊,养在尸体中,用来控制尸体的。 蛊王成态后,便会繁殖出蛊种,就是今日云涯带回的那种蛊种!” 世承泽本就是玲珑剔透之人,经卿歌一说便联系到结界中发生的事情。 “难怪,我没察觉到气息,就连我种在参赛弟子身上的秘术都无用武之地。死人又怎么会有气息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与冥寂在星苑之时,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当日,我们提到玄风尘绝之死,师兄却对此不知。直到方才我才想到,此事师兄为何不知? 只因为没有人发现玄风尘绝的尸体,所以仙门之中的人都只会觉得他们还在四处游历,并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死了!” 世承泽闻言,甚是震惊。若当真如此,那么这背后之人编织的这场阴谋还真是大,只是他究竟想要什么? 历数百家仙门,各家驻守各自境地,多少年来相安无事,怎得内里却藏了如此龌龊不堪! “那么,便不难解释为何那么多仙门弟子在同一时间地点被杀。 想来今日便是有人控制了玄风尘绝四人进入了孚图山结界,以他们的功夫,做到这样不是难事。 只是,一旦百家仙门有了证据证明他们已死。那么,卿歌师妹恐怕就要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了!” 世承泽眼中有些疼惜,他不明白何处来得恨意让眼前这个女子经受了那么多苦难。 二十一年前,她便被百家围剿,逼得修为尽费,就连幽怀君他都…… 难道,二十一年前的悲剧还要再一次重演么?只是这一次又有谁会救这个女子于危难之中呢? 卿歌眼见他神色渐渐忧心下去,她便朝冥寂望去。 不知是真的过于了解彼此,还是他在她的身体里待得太久,以至于她一个眼神,不需言语,他便知她心中所想。 冥寂掌中灵光闪现,玲珑盘随之而出。 他指尖灵光闪耀拨弄了几下,宁绝在一阵灵光中现了身。 “玲珑盘?玄风尘绝的宁绝!这是怎么回事?” 世承泽对此满是疑惑,他们一方面说玄风尘绝已死,为何宁绝又会在这神器之中。 冥寂本想搭话,却被卿歌阻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寂寞。她发现冥寂越来越爱与人抬杠,甚至还总爱打趣世承泽。 而世承泽也日渐露出了玩闹的性子,未免又一场口水之战,卿歌便不得不阻止了冥寂将要开口说出的话。 第184章 先一步行动 “事情是这样的,当日玄风尘绝四人遇上我时,是动了手。 不过,后来我便先行离去了。冥寂趁我熟睡时想要回去教训他们。结果回到原地时发现他们之中三人皆已身亡,且是被身带魔气之物所伤。现在想来应当就是‘离魂’剑。 后来,冥寂便寻着气息救下了身受重伤的宁绝。” 世承泽听闻以后,甚感震惊。莫不是这场阴谋从那个时候便开始了? 也许可能更早,若不然这背后之人怎么刚好知道他们追着卿歌到了那里,而后又杀了他们。 宁绝虽然并未与潮生涯有所深交,但终归与世承泽打过照面。 冥寂也不知多久没给他送吃的,以至于宁绝的双腿有些打颤,却还是恭敬地对世承泽拜了礼。 “宁绝见过谪溪君!” 世承泽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 “宁公子不必多礼!” 两人相互寒暄了两句,便又转回了刚才尚未言尽的话题。 “有宁绝在,这背后之人想要栽赃嫁祸于你,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之事了,也难怪会有了今日这一出。 想必那人并不知道宁绝跟你们在一起,否则也不会如此着急的设局让百家仙门一同声讨你!” 冥寂斜坐在坐下席上,一条弯曲腿盘着,另一条腿撑起。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摆弄着案上的杯子。 百无聊赖的模样倒是比平日里显得乖巧许多。 “不管他们如何设局,我们终是要找到这背后之人才行!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事情背后不止一个人。一个是手握两仪镜的人,一个是想要打开冧泫之境的封印放出魔族的人。 苏沐儿腹中的胎儿,便是开启封印的另一种办法。若是再不找出背后之人,一旦苏沐儿生下孩子,恐怕这世间便会发生一场浩劫!” 卿歌神色满是担忧,不可否认这背后之人甚是聪明,甚至每件事都能先他们一步计划好,并且做到滴水不漏。 与这背后之人交手,是一场拼智力的游戏,只有抢先一步才能抓住对方。 世承泽眼中也是一幅忧心之色,师父守护的天下苍生,他怎么能允许别人肆意践踏? 宁绝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也理所当然道:“谪溪君若是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宁绝一定义不容辞!” 沉默了良久的冥寂,终于逮着了说话的机会。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好好保住性命。若百家仙门齐声讨伐卿歌,只有你是能够还她清白的证人!” 为了以防万一,冥寂唤出玲珑盘,毫不犹豫地将宁绝又关了进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马上查到柳家暗中是不是与人有所来往! 今日之事未能成功,他肯定会实施下一步计划!” 卿歌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焦急的时候,以往的他不管遇到什么事事,都是一副淡然处之、慵懒闲适的样子。 不晓得今日是为何如此? 世承泽道:“我原本安排星涧待仙门盛会结束后便去打探一下柳家的事情,既然殿下如此着急,那我便安排他明日前行。” 冥寂瞬间便否决了他的决定,回道:“世星涧再快能有我这个天神快?他御剑飞行哪里比得上我随心所欲!” 卿歌对他此话表示无语,抬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们要兼顾的事情比较多,虽说今日他们目的没有达到,可免不了明日他们又有所行动。 还有阑风絮阁那边,若是神秘人趁我们离去之时,两边同时行动,只怕承泽师兄也无法顾及。” 世承泽眸中带笑,无声的眼神告知着冥寂,卿歌所言甚是。 惹得冥寂一阵嫌弃,没有办法便只得同意了卿歌的决定。 愉快地决定了行动方案,卿歌与冥寂便回了星苑。 世承泽起身走到了忘尘殿门外,站在突出的青石边沿望着眼下的练剑场。 那条石桥连着的那座山峰,一片桃林已不粉色。犹记得当年,他因喜欢,用法术维护着它们的盛放。 出神之际,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御剑而来,他无声浅笑。 世星涧指间捏诀收了佩剑,问道:“师父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他与他并肩站在沿边,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渡了一层金黄。 秋日的风吹过带起零星的落叶,飞舞在忘尘殿的空中。在这个萧条的秋季,描绘了一副别样祥和的画面。 世承泽道:“唤你前来是想让你即刻出发前往兖州柳家。” “师父怎得如此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言语中带着浓厚的关切,让世承泽有一瞬间的冲动,却在一息后隐忍了下来。 “星涧不必忧心,没出什么事情,只是想要早一步得知情况。 眼下我们处于被动状态,背后之人总是事事先我们一步,所以此次我们必须要走到前面。 必须在背后之人放出魔族之前找出此人,否则一旦冧泫之境被打开,世间将会有一场浩劫。” 世星涧听了自家师父所言,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热血。 “是,师父!弟子知晓了,弟子即刻便出发去兖州。” 他回应了自家师父的话后就要准备离去,被世承泽一手握住了小臂。 “星涧等等,我有样东西给你!” 世星涧闻言眉头皱起,言语之间有些焦急,夹杂了些许质问之气。 “师父可是又要将自己的精魂给我!” 听闻他语气有些异样,世承泽才想到,上次遇到危险时,存于琉璃星中的精魂化形救了他一次。 如此这番言语,必然是又害怕自己将什么偷偷交于他。虽然有些质问的语气,但世承泽知道,他只是怕自己再因他受伤而已。 见他眼中满是担忧之色,世承泽松开了自己的手。 “星涧不必忧心,此次只是身外之物!” 听他这么说,世星涧心中才松了口气。 世承泽转身回到殿中,在他床头的暗匣中取出了一张红色的灵符。 随后他将灵符折成了一个三角放于掌中,另一只手掌盖过,灵光闪过,那只灵符上多了一根红绳。 世承泽满意地唇间勾起一抹笑容,拿着灵符走出了殿外。 他将手掌摊在世星涧面前,道:“将这个戴在身上,星涧放心,这个只是一张灵符而已!” 经他再三保证,世星涧才勉强信了他的话。拿过灵符,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将它放进了衣领里。 “如此弟子便先行一步了!” 世承泽轻轻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世星涧御剑离去,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第185章 兖州城内知缘由 兖州。 兖州地处平原,比起温岭似乎冷了些。 沿途的树木已见金黄,伴随着秋风落下,如同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萧瑟的风中翩然起雾。 世星涧独自走在兖州城的街道上,打探着柳家的所在。 “这位老伯,劳烦问一下,您可知柳家在何处?” 那挑着冰糖葫芦的老伯抬头瞅了他一眼,世星涧像似明白过来,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他,而后从他稻杆上拿下了一支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不知这位小后生,问的是哪个柳家?这兖州城里,柳姓很普遍,不知你找哪个柳家?” “修仙问道的柳家!” 世星涧匆忙回了他的话,虽说他并不知道这柳家仙主是何名,但总不会这兖州城的柳家都是修仙问道之家吧! 老伯听后竟笑出了声。 “哈哈,小后生真会说笑,这修仙问道都是传说中的虚无缥缈之事,哪里是真的?你可曾去过蓬莱仙岛?可曾见过仙人?” 世星涧听闻摇了摇头,他尚未渡劫飞升,自然见不得仙人。可是,这修仙问道本就是存在的事情,况且自己如今也有百岁有余。 “那不就是了,兖州城里哪有什么修仙问道的柳家啊!” 老伯扛着他的糖葫芦摇着头走开了,这多好的后生啊,却被莫须有的事情荼毒了脑子。 世星涧没有将老伯说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柳家门户太小,所以才会无人得知,这偌大的兖州城总会有个知道的! 然而世星涧打探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人听说过兖州有个修仙问道的柳家。 迫不得已之际,他寻到一处窄小的胡同,指尖灵气流转准备开启与自家师父的通讯灵境。 正欲打开灵境之时,忽然想起自家师父此刻也许正在举办仙门盛会。于是,他便将灵境收起。 既然没人知道修仙问道的柳家,那他便将所有姓柳的门户都找一遍! 收集了所有柳姓门户,世星涧坐在茶棚的桌前,看着手中锦帛。 将所有乡间小户排除过后,便只剩下了城中五家姓柳的。 一家开药铺的,一家开米铺的,一家开当铺的,一家与外地来往通商的。 世星涧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将目光锁定在了最后一家不知做什么的! 依自家师父所言,这柳家只有寥寥数十人,又向来不与仙门别家有何瓜葛,自然不会是做大生意的这些柳家! 世星涧收了手中的锦帛,对着卖茶的后生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可知柳彦嗣府上怎么走?” 那卖茶小哥愣了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片刻后,他道:“这位公子说得柳彦嗣可是妄想修仙问道的那个柳彦嗣?” 世星涧愣住了,为何之前问了那么多人都未听说,而这卖茶的小哥却是知晓。 难道只是因为没有名字,别人才不知他问的究竟是哪一个? 虽然心中疑惑,世星涧还是赶忙应了话:“正是!不知小哥可否给指个方向?” 那卖茶小哥拿着帕子,擦着客人刚刚离去的那张桌子,道:“你来晚了,柳家早差不多半年前就举家离开兖州城了!” 差不多半年前就离开了? 世星涧心中满是疑惑,难道此次潮生涯事件与柳家离开兖州城有关? “那小哥你可知柳家离开兖州城去了哪里?这柳家可还有认识什么同样修仙问道之人?” 他言语之中有些急切,惹得卖茶小哥眼中爬满了怀疑的神色。 见他神色有变,世星涧收敛了买股急切之意,稳了稳心神。 “小哥见谅,是在下唐突了!只因有些急事要找这柳家仙主,所以才一时情急失了理智。 若小哥知道什么,还麻烦如实相告!” 他态度诚恳,目光真诚。那卖茶小哥便沿着桌边坐了下来,对世星涧招了招手。 世星涧赶忙越过两条长凳,坐在了他的身边,静静等待着他的告知。 “这柳彦嗣之前并不会什么修仙之术,据说他家外甥在某个大仙门下研习修仙问道之术,后来教给了他。 于是,他才自行开创了柳家仙门。许是因为本领不行,也就只能糊弄糊弄那些成日做成仙之梦的人!” “那他为何却在半年前举家离开兖州城了呢?是在此地混不下去了么?” 卖茶小哥端起桌上前桌客人未喝完的茶水,倒了两碗,将其中一碗推到了世星涧跟前。 看着那个没有洗刷过的茶碗,世星涧眉头微蹙。 而卖茶小哥却毫不忌讳地端起来一饮而尽,道:“一看你就是没受过苦的世家公子,你们这些公子也就是投胎投的好,没受过苦!若是搁在闹旱灾的地方,省下这么一碗水可是能救命的!” 世星涧闻言震惊了,他还从没想到过,在这小小的坊间,竟有这般心系天下的人。 他唇间淡然一笑,端起碗来将茶水同他一样一饮而尽。 卖茶小哥笑道:“看来,你也没有世家公子身上那般矫情之气。交个朋友吧,我叫陆鸣!” 他伸出右手,手指上许是长期采茶留下了些许茶色。世星涧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世星涧!” “那柳彦嗣一直在兖州城待得好好的,他家姐姐嫁了个家境不错的夫君,以前就常常来往,半年前就是他家姐姐从夫家派人将他接走的!” 世星涧闻言觉得有些奇怪,若两家本就常常来往,又何须将他接走,还是连同门中弟子也一同接走? “那陆鸣你可知道,他家姐姐嫁到何地?夫君家何姓?” 陆鸣细细想了想,道:“据说是嫁到南面了,夫家姓吴。他家那个外甥来过兖州城几次,十分嚣张跋扈,她夫家在一个叫南什么的地方!” “南冥?” “对对对,就是南冥!” 此话一出,世星涧心中自然明了了。 姓吴,嫁到南冥! 而当日他们发现的尸体,正是南冥吴府的儿子。而吴家的儿子刚好就是被自家师叔所杀,如此这般就说得通了。 吴家知道是谁杀了自家儿子,便将柳彦嗣接去了南冥,只怕他们早已与神秘人勾结在一起。 否则凭吴家的能力,怎么可能知道自家儿子为谁所杀?又哪里来得本事策划孚图山中的事情! 第186章 重返南冥 虽然想通了这一切,但是世星涧却仍然没有松懈之意。 柳家已不在兖州城,便只能前往南冥去查吴家了。 见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陆鸣轻笑着起身收拾起了自己的桌子。 世星涧看着他的背影,问道:“陆鸣可还有家人?” “哈,孤家寡人一个。怎么,星涧兄是想介绍哪家姑娘给我做娘子么,呵呵……” 他说话带着难以言喻的豪气,让世星涧觉得,他就像一颗埋在尘世中的明珠,只待褪去身上那层尘埃,便能光芒万丈。 “方才从那碗水便能看出,陆鸣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只是无奈于自己的渺小无力。” 陆鸣闻言身子顿了一下,背对着他摇着头。 世星涧知道,他一定是一副无奈之色。 “星涧兄所言不错,可那又怎样?这天下如此之大,我一己之力不过就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世间之人皆是抱着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要自己无灾无难,旁人生死又与自己何干?” “所以,我想带你去一个能够使你力量不再渺小的地方,你愿意么?” 世星涧言语有些轻颤,被他心中那股正义凛然之气所感染。 陆鸣闻之身体一抖,手中的茶碗随之掉落。世星涧指尖泛着灵力,那即将落地的碗便缓缓回到了桌上。 他震惊的转过身看着世星涧,目光停留在他泛着灵光的手指之上。 “你,你是修习仙道之人?” 世星涧收了指尖灵力,走到他跟前,挂着淡淡的微笑。 “嗯!潮生涯弟子世星涧,见过陆公子!” 陆鸣震惊地倒退一步,手肘碰到了石台上的水盆,盆里的茶碗茶壶碰撞在一起,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你是说,那个仙门之首的潮生涯?” 对,他刚才说他叫世星涧。原本他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姓世,却不曾想竟是潮生涯的弟子! 他感叹世人孤苦,也看过世间丑恶百态。 多年前就想要拜入仙门修仙问道,以自身力量庇护苍生。却奈何各家仙门皆非他所愿! 他也曾去过温岭,只是潮生涯那个神话般的地方,首任仙主又是应天命而生之神,让他望而生畏。 再加上潮生涯从不接受拜门弟子,只会寻有缘之人收入门下。 所以他便藏了心中的梦想,在这兖州城里过着平凡又不甘的日子。 他眼中满是欢喜,却又藏着一丝犹豫。 “陆鸣可是有何顾虑?” 他怎么会没有顾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修仙问道之事又不是谁人都可以!若无资质,空有一腔热血又有何用? “我,我怕自己没有那个资质。” “资质这种事情,又有谁说得清楚?每个修仙问道的人,在没修成正果之前,哪个敢说自己有修仙的资质?” 他说得在理,陆鸣无以推迟,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跟你回潮生涯!有你这句话,就算没有资质,我也要比常人努力一百倍!” 世星涧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南冥一趟,你趁此处理好茶摊之事,届时我回来带你一同前往潮生涯!” 陆鸣看了看眼前的茶摊,道:“我没有家人,既要修仙为天下,怎么还需要俗世钱财呢?星涧兄,可否帮我写几个字?” “好!何字?” 陆鸣想了想,说道:“有事外出,茶摊交于苗阿婆!” 他话音刚落,墙上便出现了一行字,世星涧贴心的写上了陆鸣的名字。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兖州城的街道尽头。 ‘遣芳’随着世星涧的剑诀飞行在空中,陆鸣虽是第一次体会御剑飞行的感觉,却对此充满了期待。 “星涧,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自己御剑飞行,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我原本想让你先行去潮生涯,只是想到路途遥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等你开启了修仙问道之路,御剑飞行会很快的!” 世星涧修为不低,御剑飞行的速度在整个修仙界也排得上名,所以他们很快便到了南冥地界的灵溪镇。 选择在郊外落了地,为了以防万一,世星涧从储物袋中取了一套便衣换在身上。 “星涧即便换上了便衣也掩盖不住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之气。敢问公子,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陆鸣一层意思看似在打趣他,另一层意思便是为彼此身份打掩护。 世星涧道:“先去吴家附近暗中查探一番,然后再做打算!” 两人决定好了计划,便往吴宅而去。 半年之前,世星涧与风涟云涯两人一同来吴宅为吴先生送过吴明泰的尸体,所以对于吴宅所在的地方,世星涧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然而,当他们到达吴宅的地址时,大门上的门匾上已然变成了周府。 “公子,你不是说去吴宅么?这里是周府啊?是不是弄错了?” 世星涧也有所怀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而环境没有什么变化,半年前的树还种在墙角处,就连府中建筑都和当初的吴宅如出一辙,又怎么可能会错? “不会错,所有东西都一样,不过就是吴宅变成了周府,找个妥当的人打听一下再说!” 世星涧心中有一丝不安,莫非这吴家人连同柳家人都举家投靠在了神秘人门下? 他们二人转身走出了周府门前的小路,寻了个面摊坐了下来。 “二位公子吃面还是吃抄手?”一名弱冠之年的男子招呼着他们。 陆鸣瞅了瞅,道:“两碗面吧!” “阿爹,两碗面!” 男子回完话便要离去,被世星涧拉住了手腕。 “小兄弟,向你问个事情。你可知吴明泰家怎么走?” 听闻他问此话,男子面上似乎透着些惊悚,四下小心翼翼望了望。 “吴明泰半年多前就死了,而且死的特别惨,当时碰上了潮生涯的人,说是被吸走了精气魂魄连金丹都没了。 后来没过一个月,吴家夫人郁郁寡欢病逝了,吴家老爷就将家财散尽离开了灵溪镇。” “你所说之事并没什么不妥,为何如此小心翼翼?”陆鸣问道。 “那是因为,吴明泰化为厉鬼回灵溪镇来索命啦!” 他说得十分严谨,就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世星涧眉宇之间疑虑颇重,这吴明泰连魂魄都没了,只剩一具躯壳,又怎么会回来索命? 第187章 灵溪镇知祸事 冤魂索命一事必然存有蹊跷,而这男子所说看起来又不像是道听途说。 看来此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应该是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更何况,即便是吴家老爷因为痛失夫人与爱子,也不至于散尽家财离开灵溪镇,而且还是接回了柳彦嗣一起离开。 这背后一定和仙门盛会发生的事情有密切的关系。 “不知阁下说的冤魂索命一事,可是有人见过?” 那男子一听此话,脸色骤变,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说话间,面已经被男子的阿爹端了上来。 他怒斥道:“就知道交朋友,不怕跟那吴家小子一样啊,还不快收拾碗筷去!” 男子听了自家阿爹的话,便匆匆离开了世星涧他们桌边,去一旁收拾用过的碗筷。 那男子看起来也就弱冠之年,他家阿爹约摸也就是不惑之年。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他如此迂腐,不让自家孩子与人交友。 而且,方才他提到了吴家的公子。 世星涧道:“大叔为何不愿孩子与人交友?方才说的像吴家的小子又是何意?” “刚才我家那小子也跟你们说了,这吴明泰被不知什么妖物害死了。 不出一月吴家夫人也病死了,没多久吴明泰就回来报仇了!” “那不知被谁害死,又怎得回来报仇?”陆鸣疑惑地问出了声。 “当日死的还有米商郑业麒的孙子,估计那吴明泰觉得自己和郑耀宗在一起,受他牵连才丢了性命。所以,便屠了郑家满门报仇!” 陆鸣吃在嘴里的面,震惊地都忘记了咀嚼,硬生生一口吞下去,带了满满的好奇。 “屠了满门?真的是那什么吴明泰做的么?此事可有人看见?” 一听他问有没有人看见,面摊老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说看见的人,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我看见了,打更的老孙也看见了! 我与老孙有多年的交情,那晚我们在酒馆喝酒,回家晚了些。 大概刚刚丑时,我俩走在街上听见利器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握着一把剑迎面走来。 我跟老孙害怕,便拿起路边的篓子扣在了身上。等他经过才发现竟是已经死去的吴明泰。 他整个人就跟干尸一样,身上、手上、剑上是血,消失在了路尽头。 等他走了以后,我和老孙出来一看,地上长长的血迹。沿着血迹,我俩一路往回走,就看到郑府大门两开,满地都是残肢断臂。” 世星涧道:“那如何处理的此事?” “还能怎么处理?这是妖邪作祟,我们普通人哪里处理得了?是有一修仙之人路过,好心敛葬了他们,又以法术封了郑家那怨气极重的宅子!” 一段陌生的声音插了话,他们这才发现桌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不知是这故事太离奇精彩,还是人的好奇心太重,这些人面上皆是一副意犹未尽之色。 “不知阁下可否告知郑家怎么走?” 人群之中有人道:“你沿着这条路直走,经过一处粮铺左转,穿过一条小胡同就到了后大街。然后再右转走到尽头就看到郑家的大门了!” 世星涧掏出一块碎银,放在了面摊老板手中。 “这是面钱。多谢这位公子告知!” 给了钱,道了谢,世星涧起身离开了面摊。陆鸣放下手中的筷子紧随其后。 “公子可是要去他们所说的郑家?” 世星涧脚步未停走在前面,声音听不出波澜,淡淡的。 “嗯!” 陆鸣快速跟上前去,问道:“可是感觉哪里不妥?” 从面摊走到粮铺并不远,又加上世星涧本是修仙之人,脚程自然快了些。 转过粮铺胡同,便看到了后大街。相比于前街,后街就显得过于冷清。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郑家灭门一事造成了阴影,正值晌午后大街却见不着几个人影。 沿着后大街一直走,不出一刻便看到了郑家的大门。 郑家大门甫一入眼,世星涧便皱起了眉头。 原本他以为那人口中说得走到路尽头能够看到郑家大门,是在道路左边或是右边。 没想到这郑家居然将大路堵死,大门直对着后大街,等同于一条直路直直冲进了郑家宅子里。 如此大煞之气,难道这郑家建宅时没有请过风水先生么? 陆鸣见此摇了摇头。 “也不怪这郑家有血光之灾,即便没有这次,也早晚会有!” 世星涧扭头看了眼他,扬起一丝微笑,问道:“陆鸣竟也懂得风水之学?” “不是很懂,但听老一辈说得多了自然就记得些了。” 世星涧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郑家宅子上空那些浓重的怨气。 踌躇了片刻,他抬脚迈上了郑家大门的石阶,将手放在了门上。 当他触碰到门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设法之人浑厚的修为。 “陆鸣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交待完陆鸣,世星涧推开了郑家的大门,层层灵光将外界与宅中怨气阻隔开来。 世星涧走进院中还能看到残留的血污,以及门窗廊柱上平整的剑痕。 看来,面摊老板口中说得都是真的!只是天色甚晚,他们又罩着竹篓,是不是吴明泰还两说。 再者说,吴明泰已是躯壳一具,又怎么可能回来索命?更何况杀他之人根本就不是郑家的人! 还是说,有人故意利用吴明泰回来索命的由头,从而害死了郑家满门? 世星涧跨上走廊的石阶,手指掠过门窗上残留的剑痕。 剑痕平整,一气呵成,显然是身有功夫之人所做! 他细细观望着四周,抚上门窗的手却忽然间被什么东西划出了一道血痕。 看着掌中的伤口,世星涧蹙起了眉头,倒退了两步仔细观察着方才掠过的剑痕。 只见平整的剑痕中出现了一道带着弧度的痕迹,而且深度比剑痕深了些许。 世星涧好奇地盯着那道痕迹,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凸出了一点却看不出为何物的东西。 他指尖灵力浮现,将那个东西从木头中取出,赫然发现竟是一截指甲! 世星涧双指捏着指甲,凑上了那条带着弧度的痕迹。 他顿时惊呆了,这痕迹居然是人的指甲留下的! 何人的功力如此深厚,竟能以指甲划出这么一道痕迹?还是说真得是吴明泰化作厉鬼回来复仇了? 第188章 复杂阴谋,黯然神伤 世星涧随后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研习仙道知识那么久,还从未听说没了精气魂魄的人会化作厉鬼。 要说化作厉鬼,也该是头顶这些怨气之主才对! 院中的那些怨气,在世星涧到来之时,便蠢蠢欲动。 怨气在他上空来回盘旋,又像似惧怕着什么,每每接近他身边,便又掉头离去。 世星涧将那截指甲收了起来,转身离开了院子。 走出院子关了门,世星涧绘了张潮生涯的渡灵符打在了郑家的大门上 随着蓝色的灵光环绕,那些怨气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随之渡化,进入往生。 陆鸣见他出来,欢喜地迎了上去。 “星涧,如何了?可有什么发现?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在灵溪镇逗留一日,待我联系了师父商议一下再做打算。” 话落,两人离开了郑府朝前大街走去。 酉时初,灵溪镇平安客栈。 世星涧拿出了与世承泽的通讯灵镜。 灵光闪过,世承泽的身影出现在了镜中。 以往的时日,每每打开通讯灵镜,总是世承泽率先张口询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今日,在世承泽尚未开口之时,世星涧便抢先一步张了口。 “师父,今日仙门盛会可还顺利?” 世承泽莞尔一笑,回道:“顺利,星涧此行可还如意?” “回师父,弟子去了兖州城,柳家在半年前就举家离开,去了南冥灵溪镇!” “可曾知道为什么?” 世星涧眉间似犹豫了片刻,轻抿的双唇宣示着他此刻的纠结。 “星涧有何事但说无妨!” “师父,您可还记得半年多前派我和风涟云涯去阑风絮阁询问妖邪作祟之事?” “记得,柳家此次举家搬离可是与此事有关?” “并不是与我们去阑风絮阁有关! 当时,我们路过南冥的灵溪镇,碰上了一场命案,而作案人是……是师叔!” 世承泽闻言,双目微睁:“是卿歌师妹?” “嗯,死了两人。其中一人被吸食了精气魂魄和金丹,另一个人被‘玉骨’一剑穿心!” 世承泽没有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毕竟‘玉骨’所创的伤痕非常特殊。 他没接话,静静地听着世星涧娓娓道来。 “当日,弟子在人们口中得知被吸食了精气魂魄的人名唤吴明泰,是南冥吴家的儿子。于是,我们便将尸身送回了吴家。 今日在兖州城,弟子打探到柳家仙主的姐姐正是南冥吴家家主的夫人。于是,弟子便又前往了灵溪镇。 可是,我到达灵溪镇吴家时,吴家早已离开了南冥。而且,我从人们口中得知,自吴明泰死后不到一月,吴家夫人便病逝了。 然后吴家家主散尽家财离开了灵溪镇,未过多久有人看到死去的吴明泰化作厉鬼屠了米商郑家满门。” 世承泽听到此处,蓦然皱起了眉头。 “被吸食了精气魂魄,又怎么能化作厉鬼?” 世星涧将今日在郑家找到的那截指甲拿了出来。 “弟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去了趟郑家,发现了一道指甲留下的划痕,在划痕中找到了这截指甲!” 一阵灵光闪过,世星涧手中的指甲便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了世承泽手中。 “这指甲异常坚硬,不是活人的指甲,像似被什么东西浸泡过才会如此坚硬。 依星涧所言,仙门盛会发生的事情,那柳家仙主执意将事情引到卿歌师妹身上,想来是吴家知道吴明泰被卿歌所杀,所以两家联合起来策划了百家仙门讨伐卿歌之事!” “理应如此,不过仅凭他们两家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所以,背后一定还有个强大的力量在支持他们。而且,这力量就在仙门之中!” 世星涧对此十分笃定,一个妄想打开冧泫之境放出魔族的人,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星涧说得十分在理,云涯从孚图山带回来的东西,经殿下证实是尸蛊,所以化作厉鬼没有可能,但是控制尸体却有可能!” 世星涧眸中闪过一抹震惊,如此邪门歪道之术,居然存在于仙门之中? “师父的意思是,灵溪镇发生的事情和孚图山中发生的事情是同一个力量所为? 只是,师父您不觉得奇怪么?柳家与吴家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别人人觊觎的东西。为何那个人还如此费尽心思的帮他们报这个可能会失败的仇?” 世星涧的疑问在世承泽看来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如今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没有任何证据只靠猜测,他们是没有办法揪出这背后之人的! “星涧考虑的有道理。待到天明,看能否打探到吴家家主去了哪里? 散尽家财,总该有遣散的下人。即便一个人再小心,终归会留下蛛丝马迹。此番就辛苦星涧了!” 世星涧正欲回话之际,传来了短促的敲门声。 “星涧,你睡下了么?” 陆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世星涧放下通讯灵镜前去开了门。 只见陆鸣手里端着饭菜,还有一小壶温酒,还冒着丝丝热气。 “陆鸣,你这是?” “这是我借店家厨房自己做的,星涧可愿赏脸尝尝我的手艺?” 世星涧闻言看着托盘中那两碟精致的菜肴,眼中露出一抹欣喜。 “陆鸣亲自下厨,岂有不愿赏脸的道理?还请陆鸣稍等片刻!” 陆鸣向他屋里瞅了两眼,随后点了点头,道:“那我回房等你!” 未等世星涧回话,陆鸣端着托盘回了他的屋子。 世星涧走到桌前拿起通讯灵境,欢喜道:“师父,弟子在兖州城结识了一位义薄云天的男子。虽是肉体凡胎,但他心怀天下苍生,颇有我潮生涯弟子的情怀!” 世承泽听罢,嘴角上扬。浅浅的笑容如同这秋日里的艳阳,温暖而又明亮。 “星涧是想将他带回潮生涯么?也好,如此心怀天下之人正是我潮生涯所需要的。” “谢师父,弟子先退下了,明日寻得线索再与师父联系!” 他长袖一拂,通讯灵境灵光熄灭。世星涧将它收起,去了陆鸣的屋子。 忘尘殿中,世承泽怔怔地望着不再闪光的灵境,嘴角的笑容带着些许落寞,绽放的弧度渐渐平缓。 世承泽起身离开了忘尘殿,站在了那块青石上。 夜已见黑,星河满布,天边那轮半月在夜空中泛着冰冷的光芒。原本身边该有的相伴,也变成了一个人的苍白。 第189章 沐林轩生变 阑风絮阁。 苏沐儿挺着肚子半靠在床上。也不知是身怀有孕以后太过笨重,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境渐渐平和,她的脸上没了以往的暴躁与憎恨。 她双手抚在隆起的肚子上,靠在床边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娇俏的脸上略显疲惫之态。 都说凡世女子怀孕很累,即便自己身修仙道却还是免不了身体这种微妙的变化。 半年多以来,穆风的样子在她脑海里已经越来越模糊,她也终究不再奢望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正当她出神之际,敲门声响起。 “姑娘今日该喝药了!” 一阵女声从门外传来,是一直以来照顾她的苏家女弟子于斯岚。 苏沐儿将双腿挪下了床,坐在了床边。 “进来吧!” 于斯岚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开了门。 见她气色尚好,性子也不急躁,于斯岚嘴边扬起了一抹微笑。 “姑娘近日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想来小公子出生之时也一定会长得白白胖胖的!” 苏沐儿听了,眼底荡漾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原本我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觉得他是个耻辱。可是,你知道么?当他在我肚子里第一次动的时候,我才体会到潜藏在心底那种难以割舍的血脉之情。” 于斯岚在阑风絮阁也有不少时日,多多少少知道她是奉子成婚。 开始的时候,她与程屹总是会发生争吵。所有弟子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如今的大师兄是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坐上了苏家姑爷的位置。 虽然众人对程屹如此作为有些不耻,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背后议论一句。 她将药碗端着送到她跟前,笑道:“等小公子出生,姑娘就更加能体会到那种感情。程屹师兄待姑娘又是真心实意,将来姑娘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加幸福!” 苏沐儿双手端着药碗,嘴角噙着笑意,看着眼中褐色的汤药。 程屹对自己的感情,她心里清楚。 从小他与穆风便对自己特别包容,她面对穆风时始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而面对程屹却能很自然得做成自己,生气了就发脾气,不高兴了就任性。 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穆风。可是直到最近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对穆风只是仰慕崇拜而已。 只有面对程屹的时候,她才会产生许多的小情绪。 她端起药碗刚要喝药,转而却又递给了于斯岚。 “等下再喝,你去帮我将纸笔拿来!” 见她心情似乎变得更好,于斯岚将药碗放置在桌上,转身去了一旁的书桌,将苏沐儿要的纸笔拿了过来。 苏沐儿从枕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荷包,看着上面的刺绣眉开眼笑。 那是一枚天蓝色的荷包,上面白丝绣着云纹。荷包角下,一面绣着‘沐’字,一面绣着‘屹’字。 这是她早之前就绣好的,只是面对程屹她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便将它藏了起来。 她穿上鞋子坐到了桌边,问道:“斯岚,你说,我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叫程曦如何?晨曦带着希望与光明之意,又与程曦的音有些相近。可好?” 她眉眼之中藏不住的欢喜,她知道,在阑风絮阁弟子们对程屹的评价并不好。 很多时候都能听到他们谈论他阴暗,不择手段。可是如今这个男子待自己却是真心实意,她希望借这个孩子的出生,能让他有所改变。 于斯岚闻言点头:“姑娘漂亮聪慧,取的名字寓意也好,程屹师兄回来知道了也一定会开心的!” 听到她如此夸赞,苏沐儿提笔写下了程曦两个字,轻轻地将字吹干。 她将它们整齐地叠起,放进了那枚荷包里。而后端起桌上的药碗,喝光了碗中的汤药。 “姑娘喝了药,再歇息一会吧!” 说罢,于斯岚便要端着药碗离去。 “等等,爹爹与程屹参加仙门盛会,本该昨日回来,为何还不见归来?” “昨日程屹师兄传讯,说是仙门盛会出了点岔子,所以推迟了一日举行。明日应该回来了!” 苏沐儿听罢,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再休息一会。” 于斯岚端着药碗离开了沐林轩。 苏沐儿刚刚躺在床上便觉得肚子有丝丝的疼痛,她轻轻抚上肚子,笑道:“曦儿不要顽皮了,娘太累了!” 她确实感到很累,从有了这个孩子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累,甚至说是虚弱都不为过。 程屹每天给她喝的汤药,总感觉并没有多大用处。 原本以为轻轻安抚了腹中的小家伙,便不再疼痛。可谁知,疼痛感却有增无减。 苏沐儿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张开的双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痛得在床上不停地翻滚,想要以灵力传讯让于斯岚前来。 然而,她拢起的指尖却不见任何灵气。 怎么会这样?程屹早已解封了自己的灵脉,为何自己身上没有了任何修为? 她费力地抚上肚子,道:“小家伙,你,你到底是什么神童?居然,居然,将娘亲的灵力都吸食了,呵呵……” 她努力起身,连鞋都没穿,便撑着疼痛的身子往门口走去。 甫一打开门,便见苏秉德刚好来到门前。 苏沐儿虚弱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臂。 “七,七师兄!我,我可能要生了,你快去叫人来!” 苏秉德反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回了房中。 “好,小师妹先躺在床上等着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叫人过来!” 苏沐儿躺在床上点了点头,目送着苏秉德离去。 可谁知,他走到门口没有出门叫人,却将门关住,转身朝苏沐儿走去。 “七师兄,你,你做什么?” 她感到事有蹊跷,艰难地挪动着身子。 苏秉德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指尖以灵气画符,不知想要做什么? 苏沐儿此刻感到惊慌失措,嘶声力竭地大喊:“来人啊,来人!” 然而她费劲力气地呼喊,听起来却也是有气无力,更没有人推开那扇可以拯救她的房门。 “小师妹就不要喊了,扰了苏家弟子们休息可就不好了!” 说话间,一名身着黑色斗篷周身黑气缭绕的男子出现在了苏沐儿房中。 “苏秉德,你竟然与这修习邪魔外道的人勾结!” 第190章 冧泫之境放出魔族 苏秉德没有因她此言恼怒,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师妹,你可知真正和他勾结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程屹! 是他让你有了孩子,是他给你们的孩子吃下了魔种所炼的丹药,也是他安排人给你喝的特制的保胎药,不然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下健壮的孩子呢?” 神秘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苏秉德与苏沐儿的对话,鼻间时不时带出一声轻哼。 苏沐儿仿佛听到了惊天的秘密,不住地摇头。 “不可能,你骗我!你肯定在骗我!你和这魔道之人勾结,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愿意相信程屹会如此对自己!她才刚刚准备享受一家人欢欢乐乐的日子,怎么就顷刻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苏秉德一步步走向她,原本在苏沐儿看来忠厚怯懦的他,此刻眼中却闪着异常阴鸷的光芒。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苏秉德不理会她的叫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便要将她拉下床。 苏沐儿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承尘的木框,拼命挣扎。 终是敌不过苏秉德的力气,苏沐儿被拉下床时,扫掉了床上的枕头,枕下的那枚荷包掉落在地上。 苏秉德拉着苏沐儿走到了神秘人的跟前。 “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神秘人鼻间传来一声轻蔑的哼声,道:“你们这些肉体凡胎,终究是成不了大器,也就只配守着一方之地耀武扬威!” 话一说完,神秘人黑色的斗篷一扬,他们便原地消失在了苏沐儿的卧房中,下一秒出现在了阑风絮阁那处后山的密林中。 “我,我肚子好疼,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沐儿语气明显有些虚弱,却仍不忘了追问他们目的为何? 他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神秘人周身骤然闪现出灵光,照的苏沐儿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你居然是修仙问道之人!身为修仙者,竟行如此下作之事,你们,你们枉为仙门之人!谪溪君,谪溪君一定会清理你们这些祸害!” 以往的自己性子跋扈,身为阑风絮阁的大小姐,从不觉得别家仙门高于自家之上,甚至有些鄙夷潮生涯伸手插管别人家的事。 如今危难当头,她竟将所有的期望都寄予了潮生涯的身上。 一直未出声的神秘人,以自身灵力似乎在开启着什么阵法,嘴角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 “谪溪君?呵呵,恐怕你的谪溪君也拯救不了这个世间了!” 他话音刚落,密林处便打开了一个如同漩涡的黝黑入口。 神秘人率先走了进去,苏秉德拉扯着苏沐儿紧跟其后。 “这是什么地方,苏秉德,你要带我去哪儿?” 没理会她的挣扎,他们的身形没入了那个黝黑的入口。 身在一片密林之中,虽说与来时的密林相同,但是苏沐儿敢肯定这里与外界已经不是同一个空间了。 她扭头朝后望去,只见后面的密林慢慢消失,随后变成了黑暗。 她没了修为,无法与任何人联络,只能任由苏秉德牵着自己往深处走去。 直至走出密林,一片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处光亮,一个巨大的封印出现在眼前。 苏沐儿已经疼的直不起身子,沉痛地下坠感,让她知道,她的孩子即将出世了。 “我,我不行了!孩子要出生了,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神秘人走到她面前,笼着黑雾的手从她的脸庞,而后掠过脖子、胸口,直至停留在腹部。 冰凉的面具下,削薄的双唇轻轻扬起。 “不干什么,只是借你腹中的孩子一用。” 苏沐儿双手捂着肚子,拼命摇头。 “不,不,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孩子。” 向来高傲的她,除了为穆风求过自己的爹,再未求过任何人。 然而这一次,为了孩子,她放下了高傲的自尊,求了这个邪魔外道的仙门之害。 神秘人抬起手指,一丝灵光闪过,苏沐儿眼角的泪痕瞬间风干。 “不用害怕,我答应过程屹,只是等孩子出生,借用他一点血,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的!” 他声音不似之前冰冷,带了丝丝安慰之意。 原本苏沐儿还想问问他关于程屹隐瞒自己的事情,却被腹下传来的疼痛感所累,跪倒在地上。 “快帮她一把!”神秘人道。 苏秉德似乎没听懂,怔怔地看着他。 “还愣着干什么?她要生了,帮她一把!” 神秘人好心提醒了他一遍,然后背过身去。 苏秉德道:“我,我,我,我不会啊!” “废物,没见过,难道没听说过么?” “我不要,我不要他帮忙,让他走开!” 一想到一个男子帮自己接生,苏沐儿心中就一阵羞耻感。 那种撕裂的疼痛,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 终于受不了她嘶声力竭的叫喊声,神秘人掌中一团灵光推向了苏沐儿的肚子。 温热的灵气如同一双柔软的双手,牵引着腹中的孩子离开母体。 随着孩子慢慢的离开,苏沐儿脑中越来越沉,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身体里有些东西流失了。 至于是什么?她思绪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不清楚,在一阵温柔的灵光中失了所有的知觉。 随着一阵‘哇啊啊’嘹亮的哭声,腹中的孩子离开了母体,娇嫩的身体似乎还能看到红色的心脏。 苏沐儿的精气魂魄随着婴儿的啼哭,全部被吸收进了身体里。 神秘人抱着孩子走到封印跟前,将手放在了封印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封印下传来的躁动,还有那被囚禁千年的魔族对重现天日的渴望。 “我以心头之血与魔族立下誓约,以新生魔种之血开启封印,所有魔族须听我命。有违此誓,魔族永生覆灭!” 神秘人指尖灵光划过心口,红色的血丝随着灵光的牵引注入到封印的凹槽之中。 未出片刻,封印下黑色的魔气缓缓渗出,与他红色的血液交缠在一起。 见魔族与自己立下了誓约,神秘人面具下的嘴角弧度异常开阔。 他低头看了看臂弯中的孩子,白白胖胖的惹人喜爱。只是可惜,他生来就是为了让魔族重见天日的。 他掌中灵力汇集,将孩子缓缓托起放置于封印之上。 痛彻心扉的哭声响起,封印的凹槽里驻满了鲜红的血液。 渐渐的哭声平息,孩子随之消散于封印之上,尸骨无存。 偌大的封印裂成了碎片,一阵黑气闪过,魔族齐刷刷的站在了神秘人面前。 第191章 心有不甘阻挠 仙门盛会的两场比赛已经结束,只待谪溪君公布名列前十的名字。 诸家仙门在台下等得可谓是心惊胆颤。 “第一名,世云涯!” 此次仙门盛会,身为仙门嫡传弟子的人均未参加。所有参赛者只是仙门之中的弟子,自然而然的这第一名便被世云涯轻松拿了去。 听到自家师父念了自己的名字,世云涯十分得意地对着程屹扬了扬下巴,颇有趾高气昂之色。 “第二名,穆风!” 刚刚沉浸在自家弟弟得了第一名的喜悦里还没缓过神,穆风得了第二的惊喜又再一次冲入了世风涟的心中。 身在阑风絮阁队列中的程屹,忍不住咬紧了牙根,握剑的手指尖泛着青白。 “穆公子,你如今非任何门派弟子。潮生涯有意邀请穆公子加入我,成为我潮生涯的内门弟子,你可愿意?” 世承泽看着他,诚恳地问道。 内门弟子? 所有仙门中人都知道,上一任仙门之首幽怀君只收了世承泽一个嫡传弟子,其余弟子全是外门。 世星涧在幽怀君尚且在世之时就已拜了世承泽为师父,而自世承泽继任仙门之首后,也只是收了世风涟兄弟二人为内门弟子。 如今当着诸家仙门的面,将穆风收为内门弟子,在修仙界之中着实让其他人感到震惊。 然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并非谪溪君将他收为弟子,而是穆风曾经是阑风絮阁的大弟子,因故被逐出了师门。 世承泽当着诸家仙门的面将他收入门下,对阑风絮阁来说可谓是相当响亮的一巴掌,众家仙门都替苏家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弟子穆风,拜谢师父!” 一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与决定。 一时之间诸家仙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谪溪君此举终归未免有失分寸!这穆风曾是我阑风絮阁的大弟子,因错被逐出师门。潮生涯又怎能收他为内门弟子?这置我阑风絮阁的颜面于何地!” 程屹心有不甘,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垃圾,凭什么获得潮生涯内门弟子的资格?他应该只配活在最底层才对! “程屹,这脸面是自己挣的,岂是别人给的? 再说了,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师父?礼数都废了,又何谈颜面!” 敢当着诸家仙门的面说程屹不知礼数的,恐怕也就只有世云涯了。 他此话单单只是指程屹不知礼数,然而在众人听来,实则连带讽刺了苏明义。 毕竟,师父教诲不当,徒弟才会如此出言不逊。 “那你如此隐晦暗讽,不也废了礼数?又有何颜面来说我?”程屹反唇相讥道。 世云涯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唉,我说你啊,不要整天只想着如何算计别人,耍些阴谋诡计,有空多动动脑子。 我如何不识礼数了?在座诸位仙门修士,可曾听到我冒犯苏仙主?你可是实实在在的冒犯了我师父! 众人都知我师父温文儒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自然不如你这般巧舌如簧。作为他的弟子,我怎么能让一些宵小辱没了他老人家!” 程屹登时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将世云涯砍成七八十段,以解心头之恨。 自他出现在程屹眼前起,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世云涯自是瞧不起程屹这种人,修为不行,吵架又不行,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要将穆风踩在脚下。 仙门之中,自然有些觉得世承泽今日之举有些不妥,却也不想说些什么! 毕竟面对的是仙门之首的潮生涯,又有谁愿意为了苏家得罪世家呢? 然而对有些人而言,只认公理却不认仙门。 “世家小公子此言差矣,虽说你并没有直接冒犯苏家仙主,可也算是做了! 程公子冒犯了谪溪君,世家小公子原可直接与程公子理论,又何需暗讽苏仙主教诲不力呢? 所谓追根究底,也只是程公子一人之错,世家小公子此举和程公子算是没什么区别!”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渭南江家的公子——江崇冰。 世风涟看着他,眼中染上一丝不喜。从阑风絮阁见他第一面时,他就感觉这个江家公子身上说不出来的深藏不露之气。 总觉得他那双眼睛深邃的看不到底,处处透着诡异。 被人控诉,世云涯小声嘟囔:“那也是他先出言不逊的!” 世承泽看向江崇冰,眼里透着赞赏。扭头对世云涯说道:“云涯,江家公子所言不错,莫要让人觉得我们潮生涯失了礼数才好!” 世云涯百般不情愿,为了潮生涯却还是乖乖听了师父的话。两步迈上前去,深深见了礼。 “弟子云涯,在此给苏仙主赔罪!望苏仙主看在云涯年少无知的份上,大人有大量不予云涯计较才是!” 虽是有些不情愿,却也没给潮生涯丢脸,字字句句带着诚恳。 程屹本不想理会,却无奈于潮生涯先赔了不是。若他没有行动,只会真的让人以为阑风絮阁没了礼数。 “程屹鲁莽,还望谪溪君海涵!” 世承泽道:“程公子提出的问题我可以给个解释!” 仙门之主竟然给一门弟子解释,顿时在诸家之中炸开了锅。 身在一处角落的卿歌耳中,传来了冥寂的声音。 “世承泽这个内里腹黑的要报仇了!” 卿歌还没弄懂他的意思,就听到了世承泽的声音传来。 “程公子说穆风被阑风絮阁逐出了师门,既已不是阑风絮阁的弟子。潮生涯并没使阴谋手段,为何不能将他收入门下? 还是说仙门之中有明条律例不能收别家遗弃的弟子? 再者说,潮生涯既愿收为内门弟子,自然是因为穆公子有值得被潮生涯收入的理由!或者说,潮生涯收穆风为弟子,需要我询问一下苏家仙主的意思?” 他目光没了以往的温润之色,不怒自威。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让人忍俊不禁。 苏明义面上带笑,道:“谪溪君言重了,穆风既已不是我门中弟子,自然有权利拜入其他仙门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干预!” 世承泽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如清风般的微笑。 “如此就好,有些事情自然要说清楚得好。否则,难免会有人觉得我因身为仙门之主而有恃无恐!”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程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却让程屹从脚趾凉到了头皮。 第192章 阑风絮阁灭门 没再理会别的外在因素,世承泽继续公布着仙门盛会前十名的名字。却在看到灵帛上的名字时忽然顿住,而后扬起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第三名,世风涟!” 他神色赞赏地看了世风涟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世云涯高兴的就差原地蹦起三尺高了,无法言语的兴奋感让他紧紧握住了自家哥哥的手。 世风涟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穆风,自己总算是可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了!未来,他们也会一同除魔卫道,斩妖除邪! 坐在角落里的卿歌,原本正饮着酒,却见当日世承泽留给自己的那只灵蝶振翅飞来。 她指尖灵光闪耀,灵蝶落在她指尖之上,随后化作灵光消散在了空中。 卿歌眉头轻拧,瞬间消失在了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出事了!”卿歌言语有些凝重。 冥寂的声音幽幽传来,没了以往的慵懒和妖冶。 “嗯,神秘人动手了,魔族离开了冧泫之境!” 说话间,卿歌便出现在了阑风絮阁的山脚下。 只见山间青石小路上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甚至有些被吸食了修为与精气。 卿歌五指微握,一片灵光过后,‘玉骨’已在手中。 她迈出一步,在一片红光之中出现在了凌风台。 只见凌风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苏家弟子的尸体,具具泛着丝丝黑气。 白色的地面上,鲜红的血液让人触目惊心。这些画面让卿歌想起了以往的很多事情,以至于她心跳有些过快,隐隐失了冷静。 察觉到她的不安,一团红色的灵光环绕在了她的周身。 “不要多想,这些事都是魔族做下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卿歌稳了稳心神便朝阑风絮阁上走去。 “这苏家的弟子全部都死了,也不知那人是否离开了此地?” 她一步步历阶而上,路过正阳殿时忽见一道人影闪过。于是,她便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却没看见任何人影。 忽然听到身后有些声响,卿歌持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刺去。 只听一声轻哼,卿歌回眸却见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一名身着墨绿长袍的苏家女弟子。 她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眼睛里爬满了不可思议,带着一丝祈求又像似在无声地诉说什么,让卿歌有些慌乱。 “卿歌,赶快离开这里!” 没有问冥寂为什么,卿歌将‘玉骨’抽离了她的身体,就要准备离去。 然而当她倒下之时,卿歌看到她身后的苏秉德。 苏秉德满脸震惊地望着卿歌,抬手指着她。 “你,你这个妖女居然屠了我们阑风絮阁满门!” 卿歌收了‘玉骨’,脸上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不是,不是我,是魔族的人杀的!我以为是魔族的人,才出手的!” 苏秉德眉间生怒,带着一丝悲愤的情绪。 “不是你?我与于师妹采药回来,就看到苏家弟子全部死于非命。我于师妹上前找你理论,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要了她的命! 就算你与我阑风絮阁有些不快,当日既已毁了揽月阁,还不够你出心中之气么?如何要如此残忍屠我满门!” 他一字一句的质问,让卿歌有些茫然。 仿佛无数指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了她的耳中,模糊的画面里,一身红衣的自己残害了无数仙门弟子。 苏秉德一步步靠近她跟前,袖中泛着黑气的匕首落入他的掌中。 正欲抬手刺向她时,从她身体里迸发出一簇红光,将苏秉德生生弹出十米开外。 卿歌在灵光中消失在了阑风絮阁上。 身在练剑场上的世承泽本欲继续公布名单,却忽然神色一变,收了灵帛瞬间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众人对此顿时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谪溪君如此失态是为何?” “谪溪君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 世云涯几步跨到穆风跟前,道:“穆风,帮我看顾一下我哥,我去去就来!” 没等穆风回话,世云涯便唤出‘惊鸿’,御剑离去。 风云厥与陌青曾经都是幽怀君门下的外门弟子,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继而起身离去。 这下练剑场上其他仙门更是摸不着头脑,这好端端的怎么说离开都离开了。 风卿逸正要追着自家父亲离去,却被世风涟握住了手腕。 “卿逸兄稍安勿躁,师父之举来得蹊跷,风仙主与陌仙主也相继离去,必然是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此处,还得有人主持大局才是。傅家仙主,我信不过!” 风卿逸有些踌躇地看着他,却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傅空凛似乎从刚才宣布名次起就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悠闲的神情与喧闹的练剑场有些格格不入。 雪垠道:“公子不去看看何事?” 傅空凛摇晃着酒杯,一脸惬意。 “雪垠如此着急做什么?这天塌了还有个高的,更何况一个是仙门之首,两个是仙门之主。 我们这些弱小的人呐,还是好好等着被人保护得好,就不要添乱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没有一点身为仙门之主的觉悟,惹得世风涟好一阵鄙视。 “若这仙门之中,人人都如傅家仙主这般独善其身,恐怕这仙道早就沦落了!” 傅空凛闻言轻笑出声:“世家公子说得倒是在理,可是我自小体弱,修为更是连雪垠都不如,这……如何帮衬得好?” 他那副无赖的样子,让世风涟一阵蹙眉,想不通这种人如何做仙门之主的。 世风涟本就不善交际,嘴上功夫更是平庸无奇。面对言语犀利的傅空凛自然是落了下风,便也不再与他多费口舌。 程屹看着世风涟的身影,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让世云涯生不如死! 他毫不避讳的目光落入傅空凛的眼中,傅空凛嘴角勾起,哼笑一声后,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正当程屹愤恨地盯着世风涟时,苏明义的传讯灵符亮起。 苏明义将传讯符取出,只见灵光闪过后,留下了一行字。 “风卿歌屠了阑风絮阁!” 程屹见此,迅速抬眼向那个角落望去。只见原本还有着风卿歌身影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忽然想起当初神秘人说的话,要在仙门盛会时让苏沐儿生下孩子。 苏明义更是坐立不安,当下要先行离去,行至练剑场的石桥前却无论如何再难前行一步。 第193章 魔族现身 苏明义看着眼前泛着灵光的屏障,怒声问道:“这练剑场何时布下了结界?谪溪君此举何意?” 他这一吼,整个练剑场上的人听到之后都开始不安起来。 他们参加仙门盛会之时,并没见什么结界。然而却在世承泽离开不久后,这结界却出现在此,难免会让人心生恐慌。 世风涟闻声快速跑到桥边,伸手触碰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风卿逸焦急地问道:“风涟,怎么回事?为何谪溪君要在练剑场上布下结界?” “这个不是结界,这是师父的法器‘万盏琉璃杯’,我们是被困在法器里了!” “万盏琉璃杯?” “嗯,昔日师父最喜爱的杯子,将它炼成了法器,坚不可摧。” 程屹心系身在阑风絮阁上的苏沐儿,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言语之间更是失了该有的分寸。 “什么法器不法器,世承泽凭什么将我们困在这里?我们现在要回阑风絮阁去,风卿歌那个妖孽居然趁机屠了我们阑风絮阁!” 他声音不是很大,若搁以往早就混在练剑场上嘈杂的人声里,飘散到不知何处去了。 可是如今被困在世承泽的法器里,声音飘散不去,也就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随着他这一嗓子,整个练剑场上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众人怔怔看着程屹。 关于风家卿歌的事情,诸家仙门自是有所耳闻。 不过就是因为她身后有暮仙空去城和潮生涯两大仙门,以至于众人皆不敢随意妄下言论。 风卿逸听闻程屹此言,顿时怒气冲天。 “程屹,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你们阑风絮阁有什么值得我妹妹惦记的,用得着她屠你满门?” 若不是风寅在一旁拉着,估计风卿逸早就将‘无妄’抽出来,冲上去砍死他了。 “卿逸兄,你先别冲动,这件事不过只是他们一面之词而已!” 风寅一边死死抱住他握剑的手,一边说着。 “风寅说得对,卿逸何必因为小人的一时之言而乱了方寸呢?” 穆风也跟着一同劝解着,心中对程屹这番空口无凭之言有些不耻,却还是担心风卿逸一时冲动之下犯了错。 毕竟,他见识过他的妹奴特质。换作旁事,他必然不会那么冲动。只是一旦涉及到卿歌的问题,毫无理智可言。 其他仙门中人愣在原地不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吵。 既然现在被困在谪溪君的法器里,那他们也就顺其自然了,只是心中仍止不住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使得谪溪君带仙门盛会都不顾就匆忙离去。 眼见他们同一个鼻孔出气,程屹便越发的口无遮拦。 “没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她不照样为了给穆风求药,恼羞成怒地将我揽月阁夷为平地! 二十一年前的旧事,诸家仙门又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她不一样还是残害了众家仙门弟子么! 一面之词?我七师弟亲眼看到她杀死了阑风絮阁上所有的弟子,还需要什么证据?况且她人早就已经不在潮生涯上了,这又任何解释? 妖孽就是妖孽,不管再过多少年,终究是改不了骨子里邪恶的本性!” 他话音刚落,便猝不及防地被一道灵光重重地打在了胸口,震出了五米开外。 在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纷纷望向出手的人。 只见穆风收了掌中的灵力,凝视着倒在地上的程屹,颇有一幅睥睨天下之态。 “修仙界有你这种颠倒是非黑白之人,简直就是耻辱!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与其说卿歌惦记你们什么,倒不如说是你们惦记着她什么!” 他目光从程屹身上掠到练剑场的众人身上。他虽是不清楚他们到底与卿歌有什么恩和怨,但他敢肯定在场的人里面心怀叵测的大有人在。 没再理会苏明义与程屹,穆风独自走回练剑场,坐在一处空座之上。 他眼睑轻抬,带着审视之意的目光掠过众人,而后拿起案上的一壶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风卿逸对他此举倍感无措,竟不知一向沉稳的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动起了手。 不过,心中却还是对他维护自家妹妹生起了一丝敬佩之意。 他理了理被风寅抱皱的衣袖,冷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转身朝穆风而去。 程屹恨恨地抹了下嘴角的血丝,站起了身子,双目之中满是仇恨。 世风涟正要准备离去,却被苏明义给叫住了。 “世家公子请留步,我阑风絮阁突生变故,要尽快赶回,可否劳世家公子与谪溪君传个话,将这法器撤了去。” 世风涟看着这闪着光的灵壁点了点头,随后以传讯符给自家师父传了个讯息。 世承泽在宣布比赛名次时,察觉到了魔族的气息。离开练剑场便到了潮生涯的后山脚下,只见山中诸多兽类都已身亡,到处散发着魔气。 随后而来的世星涧看着眼前的一幕,便猜到了事情有异。 “师父,这是……” “魔族!” 随后而来的风云厥与陌青二人,听到他提起魔族,顿时感到震惊。 “谪溪君说得是大约千年前突然消失的魔女瑶华一族?” 关于魔族,也就只有世承泽一个人知道真正的情况。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魔族只是忽然就消失在了这个世间,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世承泽点头应道:“不错,方才我察觉到了魔气便匆忙赶了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说话间,传讯符闪耀了起来,世风涟的信息随之出现在了眼前。 世云涯疑惑道:“师父,为何哥哥说让您放苏家离去?” “无事!方才离开后才想起,魔族来犯,诸家仙门若是在潮生涯受了伤害,我难辞其咎。于是便将‘万盏琉璃杯’扣在了练剑场上。 风仙主、陌仙主,如今魔族现世,还望两位仙主携众弟子护卫人间安宁!” 他二人执手同道:“定当义不容辞!” 陌青道:“谪溪君,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回到练剑场,将魔族现世一事告知诸家仙门,让众人有所准备才是。” 风云厥叹道:“只怕世间要有一场浩劫了!” “所以此事还得诸家仙门鼎力相助才行,我们先回练剑场去,有些事情终归是要挑明!” 几人纷纷应声,一同回了练剑场。 第194章 抽丝剥茧 练剑场上。 傅空凛唇间带笑,看着方才吵闹的几人,一幅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 雪垠稍稍倾身,低声问道:“公子,这谪溪君忽然离去,我们……” 他话尚未说完,傅空凛便抬手制止了他后面即将说出的话。 “既来之则安之,雪垠又何必着急呢?” 陌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二人,眼中浮上一丝不屑。 察觉一道目光朝自己袭来,傅空凛抬头迎上了陌离的眸子。 “陌家姑娘如此看着我作何?” 雪垠闻声便要挪动身子挡住陌离的目光,却被傅空凛制止了。 陌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此鬼鬼祟祟定然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雪垠道:“还请陌家姑娘慎言!” 傅空凛倒是对此没有恼怒,而是因她此话感到了震惊。 他与雪垠之间说话声极小,就连身有修为的诸家修士也不一定能听得到他们二人的言语。 眼前这陌家姑娘不过就是筑基期的修为,却能将他二人对话听得如此清楚,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呵呵,陌家姑娘此言差矣。雪垠不过是在询问我要不要离开潮生涯而已,陌姑娘又何必对傅某有如此大的芥蒂呢?” 陌离只觉这人狡猾得很,没理会他的一番措辞,鼻间发出一声轻哼,调转了头的方向不再理会他们。 世承泽一行人出现在了练剑场上,他扬臂一挥,罩在练剑场上的法器随即被收回,落入他的手中化作平日里用的琉璃杯子。 苏明义也已懒得再客套,起身就要离去。 “苏家仙主暂且留步。” 收到自家仙门被灭的消息,自家女儿又身在阑风絮阁之中不知死活,苏明义便怒火中烧。 “谪溪君将我等困在此处,如今又想作何?” “唐突之处,还望苏家仙主莫要怪罪,只因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苏仙主稍作片刻,有些事情还望苏仙主给予解答。 诸位仙主,魔族重现世间,还望诸位仙主带领门下弟子护一方苍生周全!” 他此话一出,便再人群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苏明义闻言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哑然失笑道:“魔族?弟子?我阑风絮阁都被风卿歌灭了门,谪溪君倒是告知苏某该如何带领弟子护佑一方?” 世云涯一听苏明义此话,声音立马高出了八个度。 “苏仙主可有证据?这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 “呵,谪溪君倒是教导出几个好徒弟!”程屹讽刺道。 “程屹,说我归说我,我生性顽劣,就看不惯无凭无据张口便冤枉别人的人,关我师父教导何事?” “无凭无据?我七师弟传讯来,亲眼看见风卿歌杀了我阑风絮阁所有的弟子,难道还有假!” 世承泽闻方皱眉,世云涯却忽而笑了。 “唉,我说程屹啊,你能不能动点脑子?我师叔若想灭门,还会留下一个活口给自己添堵么? 还是说,你那个什么七师弟,修为异于常人,在我师叔手底下逃脱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啊,这苏家姑娘出言不逊据此也有半年有余了,我这师叔为何早不灭门,晚不灭门,偏偏在魔族现世的时候灭了你阑风絮阁?” 世云涯一连串的疑问,如同一颗颗石子,砸在了看似没有破绽的镜面上,而后砸出了丝丝裂痕。 一番话,引来了众人又一次的窃窃私语。 世承泽面无波澜地看着程屹,犀利的眸光让程屹想要逃避。 “程屹,你可有什么解释的?” 除了世承泽一行人,包括穆风在内的其他人都不明白世承泽此话何意。 “我不知道谪溪君在说什么?” 世承泽没有恼怒,而是一步步走到了练剑场中间,停在了程屹面前。 “不知道?那就由我来提醒一下,也许你就想起来了! 半年前,卿歌师妹前往阑风絮阁借炼尘珠一用,然而炼尘珠却不翼而飞。 事后未过多久,穆风被逐出了阑风絮阁且中了‘白无’的毒。程公子大概没有想到他会遇上了卿歌他们,从而保住了性命。 阑风絮阁为了因丢了炼尘珠便对那些落选的弟子动手,杀了他们,恐怕只是为了从他们口中知道炼尘珠的下落吧! 事后卿歌师妹前往阑风絮阁为枉死的众人讨个公道,与你交手之际,你被一神秘人救走。可有此事?” 他言辞虽是询问之意,却带着肯定。 程屹无法否认,只得应声道:“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难道谪溪君还要管别人交友一事么?” “朋友?你大概不知道你这个所谓的朋友想要做什么吧! 他可曾告诉过你,他要用苏家姑娘腹中的孩子来开启囚禁魔族的封印?” 程屹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之色,却极力否认世承泽阐述的事实。 “封,封印?什么封印,我不知道!” 世承泽不怒反笑,一举一动之中全是淡定从容。 “没关系,也许我再提醒提醒,你就知道了! 那人在苏家姑娘腹中种入了魔种,待孩子出生后,以孩子作为祭礼开启魔族封印。” “不,不,不可能,他只是说需要孩子一点血就可以了!” 众人听闻,唏嘘不已。 “原来真的是你与神秘人勾结放出魔族!” “仙道有此种败类,简直是仙道的不幸!” …… 声声指责传入他的耳中,竟觉异常刺耳。 穆风听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魔种?卿歌之前不是说她很好么?还是说谪溪君只是在故意诓骗程屹。 然而,世承泽接下来的话让穆风如坠深渊。 “你未免天真了些,若是说要孩子的性命,你又怎肯成为他的爪牙? 如今魔族已经现世,只怕苏家姑娘与孩子已经身亡了!程屹只要你交待那神秘人为何人,我便往开一面,废去你所有的修为留你一命。” 程屹沉浸在苏沐儿与孩子已经身亡的信息中无法抽离。 “不,你一定是故意骗我的!一定是为了让我说出神秘人所在而故意骗我的!” 不止是他,就连穆风也持着怀疑的态度。 为什么?为什么谪溪君说的一切,卿歌都没有告诉自己。 他看向一旁的风卿逸,还着深深的疑问。 风卿逸紧张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着头不也言语。 第195章 讨伐 当日为了安抚穆风,风卿逸附和着自家妹妹对他撒了谎。虽说是出于善意的谎言,可是如今被揭穿了,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些愧疚。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风卿逸心中七上八下。 “那个,穆风啊,其实我们并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只是苏沐儿有孕之时就已经被种下了魔种,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我们那么说也只是想让你安安心心地参加仙门盛会而已,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妹妹啊,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穆风听后便垂着头不说话。他心中明白,那个女子向来最重情义。但凡有一个可以救苏沐儿的方法,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总会出手的。 只是…… 他目光里闪过一丝阴寒,盯着程屹似乎想要将他吞进肚子里。 那边程屹还是不肯相信世承泽所言,苏明义对此更是万分恼怒。 他知道程屹这个人急功近利,却不曾想他会不顾自己女儿的性命,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与神秘人暗中勾结,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苏明义的‘临怨’铮一声出鞘,架在了程屹的肩膀上。 “程屹啊程屹,枉我将女儿交托给你,你竟然如此对她。今日,我便要你给我女儿陪葬!” 他的剑锋贴近程屹的脖子,正要划过之时,一道灵光绕在了他的剑身上,生生的阻止了他的动作。 众人因此变故,纷纷望去。卿歌火红的身影缓缓落入他们眼中。 待到她刚刚落地,许多仙门修士纷纷抽出了手中的佩剑。 看着她,苏明义略显老态的脸上爬满了憎恨。 “风卿歌,我阑风絮阁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你要屠尽我仙门!” 卿歌冷哼一声,脸上没了往日的柔和,生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呵,我也想问问苏仙主,我与你们阑风絮阁究竟有何仇怨,竟让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栽赃陷害!” “你胡说什么!你屠了阑风絮阁是我七师弟亲眼所见,怎得会是陷害于你?你休要在此狡辩!”程屹怒声道。 “程屹,你凭什么说此事是我师叔所为?难道就仅凭你七师弟的一面之词么?那我还说,是你七师弟灭了你们阑风絮阁,然后栽赃给我师叔呢!” 虽然世云涯是就事论事,然而在其他人眼中,他此刻的言语只会被当作是狡辩。 “就是,程屹你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难道还指望你师弟是什么好人不成?” 忍了许久的陌离也终是爆发了,她还从未见过世间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世承泽道:“诸位暂且稍安勿躁,苏仙主与程公子对阑风絮阁一事也是关心则乱。待事情查明之后再来定论也不迟!” 他心中已有答案,关于苏家灭门一事,必然是背后之人放任魔族所为。 “谪溪君这是权宜之计么?还是说想同二十一年前的幽怀君一样,自己担了这罪名放任她离去?” “风卿歌这个妖孽,仙道的祸害。二十一年前,幽怀君因她殒身,她竟然还不知悔改!” “人间祸害,其罪当诛!” “人间祸害,其罪当诛!” …… 嘈杂的呐喊声传遍了整个潮生涯。 “闭嘴,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闭嘴!” 风卿逸的叫喊声,淹没在了他们齐齐的讨伐声中,寻不见了踪迹,甚至都没人能够听到。 如此熟悉的一幕让卿歌哑然失笑,二十一年前,也许是同一帮人,在这个地方对自己持剑相向。 那个时候,她惟一依赖的师父却不愿意相信她,生生将她全部修为废去。 却又在她离开潮生涯后为救被她所害之人,神形俱灭,让她愧疚终生。 二十一年后,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幽怀君了! 她垂下的眸子里满是落寞,而后闪着赤红的灵光。娇艳的双唇抿在一起,冷冷地勾起。 随着她手指间灵光流转,‘玉骨’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正当她要控制‘玉骨’行动之时,一个略微冰凉的手掌握住了她持剑的手,轻轻一带,再一次将她挡在了身后。 “别冲动,否则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世承泽,眼中红色的灵光褪去,闪着一片晶莹。 解释这个词,她已经很多年都不用了。如今她的师兄,堂堂众仙门之首,却为了她与这些小人解释,只让她觉得他们不配! “恕本仙首不解,何为妖孽、祸害? 二十一年前的罪孽幽怀君早已偿完,一切都已两清。你们如此紧咬不放,又意欲何为? 与神秘人勾结放出魔族的是程屹,即便是祸害,也理应是他才是,如何就成了我师妹!” 世承泽从不在人前尊称自己为本仙首,今日却为了卿歌拿出了仙门之首的姿态。 众人的佩剑又纷纷指向程屹。 “程屹,你还不认罪?” 世承泽说完,月白色的广袖指过空中,阑风絮阁上的情形便出现在画面之上。 “诸位可都看清楚了,苏家弟子明显就是被魔气所伤,又怎么会是卿歌做的? 仅凭程屹的一面之词,你们便乱了方寸,如何担得起一门之主的重任!” 众人纷纷将佩剑收入鞘中。 “我等愚钝,还望谪溪君恕罪!” 苏明义看着自家仙门如今的境况,瘫坐在地。多看的心血,终是毁于了一旦。 他恨恨地看着程屹,怒道:“你这个逆子,究竟做了什么!” 程屹看着灵屏上的画面,跪地痛哭。 “沐儿,沐儿!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只要孩子的一滴血,他说过的。 他居然骗我,他骗我!啊……他居然骗我,沐儿……” 世承泽浮世晶石的灵屏上,苏沐儿静静地躺在她沐林轩的床上,刺目的鲜血染红了被褥。 地面上那个绣着‘屹’字的荷包,刺痛了程屹的双眼。 世承泽掌中灵力涌动,那荷包下一刻出现在了程屹的面前。 程屹双目通红,艰难地将那枚荷包握在了手里。 荷包另一面的‘沐’字,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他将它紧紧攥在手中,察觉到里面有些东西,便将它打开取出。 只见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上写着大大的‘程曦’两个字。 程屹的眼泪滴落在那两个字上,晕开了一团水墨。 他将纸握在手中,练剑场上再不闻讨伐之声,只听见他心中最沉痛的哭喊。 第196章 重塑新魂 忽然,他直起身子,跪着移到世承泽面前,不停地冲他磕头。 “谪溪君,谪溪君,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仙门处罚! 我,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救救沐儿,我求求你! 幽怀君是应天命而生之神,您是天地之子,一定有起死回生的办法法,对不对?” 他拉扯着世承泽的衣摆,额头磕在练剑场的地面了,转眼间便见了血痕。 世承泽看着他的样子,眸子里藏着不一样的情愫,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一句无能为力,并没浇灭程屹心中的执着。 他转而跪着爬到卿歌跟前,原本想要抬手拉住她的裙摆,却瞬间又缩回了手,只是朝着她不断地磕头。 “风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用炼尘珠救救沐儿,我求求你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认罪。 是我心中妒忌,与神秘人勾结暗害穆风与你,我认罪。 可是沐儿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用炼尘珠救救她,只要能救活她,你要我的命都可以!” 卿歌从未被人如此央求过,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程屹。 只得慌张地在心中呼唤了一声:“冥寂!”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炼尘珠虽有逆生死之效,那也是在灵魂与肉身未损的情况下。 可是苏沐儿的精气与魂魄都被魔种吸食干净了,只剩下一具空壳,救不回来了!” 冥寂的声音从她耳中传来,却让她有些泪目了。 程屹是坏,不可否认的坏,甚至让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可是他却对苏沐儿一片痴心。 她忽然想到,若是冥寂的元神离开了自己回归他的真身,也许不久后她也会死去。 那么余下冥寂一人面对的会不会是与程屹此时此刻一样的痛苦? 她茫然了片刻,看着跪在地上的程屹。 “我可以答应你用炼尘珠试一试。不过救活救不活,我不能保证。 炼尘珠所炼之药虽能逆生死,可是苏沐儿的精气与魂魄都丢失了。 所以我要你保证,若是活了,就当你俩缘份未尽;若是没活,你便领罪吧!” “卿歌,你知不知道,一旦将神器暴露在众人面前,仙门之中心怀不轨之人势必要想尽办法将神器据为己有。 到时候只怕你又要遭受更多的苦难了!” 冥寂焦急地只能传音于她,为了她,他现在不能暴露在众人面前,否则妖孽一说就生生被坐实了。 卿歌唇间一笑,传音回了他话。 “有你在,我不怕!你不是说过么,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她此话一出,冥寂便没了声音。 他心里清楚,她始终都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他爱她,所以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便陪她做。 生,陪她一起生;死,陪她一起死! 卿歌看了世承泽一眼,道:“承泽师兄,麻烦你将苏沐儿的尸体挪到练剑场来。” 世承泽四下望了一眼。 他并非愚善之人,虽身修仙道,可仙门之中与凡尘俗世一样的藏污纳垢。 卿歌手握可逆生死的神器,这些人中势必会有眼热之人。 他道:“此处多有不便,不如到潮生涯的药阁吧。” 潮生涯的药阁,只有仙主才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世承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它借给了卿歌。 给卿歌回了话,一片灵光过后,浮世晶石的画面上已经没了苏沐儿的身影。 世承泽转身朝其余三大仙门轻轻颔首,道:“还望三大仙门之主看顾一下诸家仙门,我去去就来!” 向傅、风、陌,三家仙主叮嘱过,世承泽便带着卿歌去了潮生涯药阁。 程屹抬脚想一同跟去,却被世星涧拦了下来。 “程公子就不必去了,我潮生涯药阁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向来谦谦有礼的世星涧也对程屹感到不耻,不明白自家师叔为何要答应他救苏沐儿。 救活了还好,若是救不活,这程屹还不知道又如何反咬一口。 穆风盯着世承泽与卿歌离去的方向,眼中透着担忧,心中五味杂陈。 他希望苏沐儿能活过来,可是逆天改命有违天道。若苏沐儿命该如此,救活了她无异于与天道作对。 潮生涯药阁。 甫一进门,冥寂便在一簇红光之中现了身。 “真不知道你为何给自己找那么一个麻烦,这苏沐儿如今只有一具躯壳了,该如何救?” 世承泽看着眼前苏沐儿的尸体也犯了难,这没了精气魂魄,便跟木偶没有什么区别了。 “先试试吧!只是承泽师兄,还需要你割爱给些药材。” “不知卿歌师妹要什么药材?” “伴生莲的莲子。” 伴生莲,据说是修仙之人羽化之后生出的一朵红莲。 红莲生一朵莲苞,苞中生一颗莲子,人的魂魄散去时,具有重塑魂魄的功效。 听她此言,冥寂慌道:“伴生莲?卿歌,你居然为了救苏沐儿,用如此稀有的东西。值得么?” “不值得,我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希望苍天能眷顾我,待你回归真身后,能佑我活得久一些,便能陪伴你多一个日升月落。” 卿歌无比深情地看着他,紧接着道:“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什么滥好人。我比任何人想要程屹的命,比任何人都想要除尽仙道不净之人。只是这一次我想相信一次神明!” 冥寂一瞬间便怔住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她说的这些话,他听得相当舒心。 “咳咳,卿歌师妹是想用伴生莲的莲子,为苏沐儿生一个新的魂出来? 只是人有三魂七魄,苏沐儿已然什么都没有。这伴生莲却只能为她重新生出一缕新魂,即使苏沐儿侥幸醒过来,也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活死人而已。” 他说的卿歌都明白,只是除了这个办法,再也没有可以让苏沐儿醒来的法子。 程屹眼中的期盼,她全部看在眼里。 她不是同情他,她只是害怕未来有一天,这种眼神出现在冥寂眼中。 她不怕死,可是有冥寂在,她便怕得要死。 “师兄说得我都明白,开始吧!” 见她心意已决,世承泽便没再多问,随手从药阁的格子中取出了一颗伴生莲的连子。 冥寂将炼尘珠唤出,与世承泽两人合力将伴生莲子利用炼尘珠炼化成丹。 第197章 灰飞烟灭 练剑场上,苏明义与程屹焦急地等待着。与他们同样着急的,还有其他仙门中人。 他们方才都听到了,程屹乞求风卿歌用炼尘珠来救苏沐儿。 风卿歌也明确的解释了,炼尘珠具有逆生死的能力。 逆生死! 如此惊世骇俗的东西,谁人不想要? 陌离望着潮生涯药阁的方向,眼神中透着缕缕担忧。 “云涯,你说卿歌姐姐能救活那个苏沐儿么?那个什么炼尘珠当真有逆改生死的作用么?” “当然有啊,当初你变……” “云涯!” 世云涯的话还没说完,世星涧随之怒斥出声,拧着眉头冲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还好他反应快,若是他再晚一步,恐怕世云涯便将陌离昔日生变而造成杀戮的事情说了出来。 倘若此事一旦暴露,居心叵测之人便会觊觎炼尘珠。说不好,就连清溪涧陌家姑娘的身份也会成为仙门中人讨伐陌家的理由。 能够搬倒四大仙门中的一家,恐怕是他们乐得看见的好事。 世人都觉妖魔鬼怪是邪恶之体,但是在他看来,最邪恶的始终都是人心。 人性的贪婪,远远比妖魔鬼怪更加可怕! 世云涯听闻自家师兄训斥,才惊觉自己差点说出了不该说出的事情,忍不住抬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你这是做什么?方才你说我变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想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古怪。师叔说的也只是可能而已,这个世上哪有能逆改生死的事情啊!只能说是试试看而已!” “是这样么?” “当然了!” 世云涯心虚地悄悄吐了口气,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陌离扭头盯着一边来回踱步的程屹,忽然走到他面前,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把木剑架在了程屹的脖子。 程屹见她气势汹汹,虽是很想询问她为何如此,却还是免不了胆颤心惊。 “阿离,你做什么?”陌青出声阻止。 “爹,你不要管! 程屹,我要你发誓,若是苏沐儿没活,你也不许将责任怪在卿歌姐姐头上!” “我发誓,我发誓,我一定不怪。我相信风家姑娘一定可以救活苏沐儿的!”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坚信卿歌一定可以救活苏沐儿。 见他说得坚定,陌离便收了手中的木剑。 雪垠双目中布满疑惑,悄声问道:“公子,那风家姑娘当真能够救活已死之人么?” “雪垠莫不是忘了,我的病是如何好的! 不过,那苏家姑娘精气魂魄已没,恐怕即使有炼尘珠在手,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傅空凛轻哼一声,端着酒杯就往唇边送去,然而却忽然愣住了。 不止是他,就连练剑场上其他仙门之人也都纷纷怔住了。 只见世承泽与卿歌扶着苏沐儿从远处缓缓走来。 雪垠震惊道:“公子,这……” 傅空凛放下酒杯,从座席上站起了身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不可能!她已经没了魂魄又怎可能复活?除非是用了什么东西代替了她的魂魄!”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神奇之物?” “自然是有的!伴生莲的莲子就能生出新魂,只不过她三魂七魄已无,就算生了新魂活过来,也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一时之间,众家仙门中人全部躁动起来。 这世间居然真的有逆改生死的东西! 苏明义与程屹眼中满是惊喜。 卿歌扶着苏沐儿走到程屹面前,将她交到了他的手里。 “苏沐儿的精气魂魄已无,醒来与活死人并无区别。你可以去有悔崖领罪了!” 程屹看着眼前的苏沐儿,虽然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跟自己吵架了,也不会再和自己说一句话了。可是,只要她活着,那便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眼苏家弟子,想招呼一人帮他扶着苏沐儿。然而,却没有一人回应他的目光。 到了此刻他才发现,这么多年他为了自己心中那点虚荣心,身边竟然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都没有。 惟一一个没有嫌弃他的大师兄,也被他的私心逼得离开了阑风絮阁,甚至几乎丢掉了性命。 杨凛站在人群里踌躇了一下,而后抬脚走上前去。 “程屹师兄,我,我来吧!” 他抬手扶住苏沐儿的手臂,程屹双膝跪在了卿歌面前,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这便去有悔崖领罪,这份恩情,只能来世再报!” 他起身走到苏沐儿跟前,扬起一抹微笑抬手覆上了她冰凉的脸。 “沐儿,等着我,待我领完罪,我就带你离开仙道,四海为家!” 他的手顺着苏沐儿的脸颊滑落到肩头,沿着她纤细的手臂而下,握住她的手,抬起来搁在了自己的脸上。 摩挲着她的手掌,沉醉的笑容浮在程屹脸上,带着数不尽的眷恋。 练剑场上的众人发出一声唏嘘,程屹的神情由沉醉转变成了痛心。 原本还完好的苏沐儿却一点一点的化作齑粉消散在了空中。 不止整个练剑场上的仙门中人,就连世承泽都无比震惊。 怎么会这样?为何苏沐儿会化作齑粉消散? 果然还是失败了么? 卿歌看着漫天的散落的粉尘皱起了眉头,她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间怎么可以违背生死呢? 程屹伸出的手抓在空中,却终究是没有留住苏沐儿。 “不,不,不!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苏明义在仙门覆灭、女儿身亡的双重打击下,已然不见昔日的雷厉风行,原本有些老态的脸上更显苍桑。 “沐儿,我的女儿!” 他追着飘散的粉粒直奔练剑场的崖边而去,在声声疼惜的呼唤中坠下了深崖。 卿歌见此情形,身子止不信颤抖。踉跄着倒退了一步,被穆风地扶住。 “卿歌,你还好么?” “我,我……” 卿歌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穆风盯着苏明义坠崖的地方,红了眼睛。 虽是将他逐出了阑风絮阁,可是终归是养了他二十多年。 那个消散的女子,虽是跋扈,却从小给了他亲人的温暖。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所有的恩与情,在这滴眼泪中,跟他们一起随风而去。 从此,世间再无穆风。 第198章 魔族之子 跪在地上的程屹久久没有行动,让众人看得匪夷所思。 杨凛站在那不知所措,轻轻地唤了声:“程屹师兄?” 随着他的呼唤,程屹抬起了头,眼里泛着阴狠毒辣的光芒。 杨凛惊吓至极,一下子摔倒在地。 程屹缓缓转身,阴森的目光盯着卿歌。 “是你!是你!是你将沐儿害成这个样子,是你让她尸骨无存!” 世云涯怒道:“程屹,你简直就是无耻小人!” 世星涧道:“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知道程屹会反咬一口!” 风卿逸道:“反咬一口又如何,那苏沐儿本来就是死人!” 程屹缓缓转动一周,目光扫过练剑场上的众人,最后停留在卿歌身上。 “你们这些人,个个心怀不轨。 风卿歌,你就算是恨,又何至于如此狠毒,让沐儿灰飞烟灭! 我要让你们全部为沐儿陪葬!” 世云涯失笑道:“就凭你?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你这种勾结邪门外道的奸人,罪该当诛!” 程屹冷笑一声,丢掉了手中的佩剑,垂眸轻语。 一息之间,一柄黑色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世承泽一行人顿时震惊了。 “魔剑‘离魂’!程屹,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仙道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听闻此剑为魔剑,便知其中之意。一时之间,众家仙门之人纷纷持剑指向他。 程屹看着他们冷笑。 “是我又如何,总好过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着,他握着‘离魂’的手指松开,剑随意动,‘离魂’直冲卿歌飞去。 黑色的长剑带着丝丝黑气,直入卿歌心脏。 卿歌身体微侧,‘玉骨’随灵光而现,横扫魔剑‘离魂’的剑身。 玉剑与铁剑相撞,产生一阵余鸣。 卿歌的玉剑卡在‘离魂’剑格处,移身向程屹而去。 尚未近程屹的身,‘离魂’便脱离了‘玉骨’绕到卿歌后方直冲她后心而去。 卿歌连续两个转身,正面迎上飞速而来的‘离魂’。她将‘玉骨’立于面前,挡住了‘离魂’的剑刃。 随着程屹的意念,‘离魂’剑身的黑气变得浓重,抵着卿歌往后退去。 风卿逸的‘无妄’出鞘,直击控制魔剑的程屹而去。 白色的剑光如同凌厉的雷电,堪堪地巾着他的胸前划过,将那身墨绿色的衣襟划破了一道口子。 卿歌周身红光大盛,‘玉骨’随之由原来的莹白变成了鲜红。剑身迸发出的红光,将魔剑‘离魂’击退。 程屹召回他的佩剑,持剑向风卿逸飞去。 ‘无妄’一瞬间回到风卿逸手中,在程屹向他击来之时,他脚尖轻点飞身而上,持剑向程屹斩去。 犀利的剑风迎头而下,程屹侧身空中旋转,避开了风卿逸凌厉的攻击。 ‘离魂’受程屹意念控制,再一次朝卿歌飞去。 这一次剑身黑气越发厚重,甚至看不清整个剑的样子。 黑色的长剑带起了一阵剑风,卿歌手持玉剑身体后倾,‘离魂’从她面上掠过。 卿歌迅速一个翻身,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离魂’的剑柄。 甫一握在手里,一阵刺骨的冰凉从掌心传来,魔剑带着她向众家仙门中人飞去。 世承泽瞬间闪身出现在了她面前,掌中灵力翻涌,轻轻推在卿歌手背上。 持剑的手受力,便调转了方向。 “师妹松手,这魔剑会噬人灵魂,不要用手触碰。” 卿歌闻言,迅速松开了手。 魔剑脱离了她的手掌,朝陌离飞去。 世云涯指尖灵气涌动,‘惊鸿’随之出鞘,在‘离魂’即将刺中陌离之时,剑身轻挑,‘叮铮’之声过后,‘离魂’被他的佩剑打向别处。 “这什么鬼剑,难缠死了!” 那边风卿逸在与程屹搏斗,这边他们在与魔剑纠缠。 “‘离魂’本就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又是由个人意念控制,随心所欲,所以才不同于寻常佩剑。” 世承泽手中化出几缕灵丝,绕上了‘离魂’的剑格。 然而下一秒,‘离魂’忽然消失在了世承泽的灵丝中,诡异地出现在了卿歌的身后,离她仅有一尺。 穆风飞身来到卿歌身后,伸手便握住了即将刺入她后背的魔剑。 卿歌转身看着他流血的手,急道:“穆风,快松开它!” 她话刚说完,那黑气如同受了牵引,往穆风掌中汇去。 穆风仿佛置身在烈火之中,全身上下难以言喻的疼痛。 “啊……”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一道道黑色的痕迹爬满了他的脖颈。 “穆风,你怎么了?” “卿歌,你快走开!” 风卿逸的剑光刚刚穿过程屹的身体,便发现了这边的异动。 其他仙门中人见此情形,早已退出练剑场,汇集在了连接两座山峰的石桥上。 不知所措之际,卿歌耳中传来冥寂的声音。 “糟了,被封印的魔种感知到了魔剑的力量,怕是封不住了!” “冥寂,快想想办法!” “没用的,‘离魂’本身魔气极重,穆风又是魔族之后,这魔剑本就是他魔族之物,自然认主。” 冥寂的回话,打断了卿歌所有的幻想。 她握住‘离魂’的剑柄,只觉比之前她握住之时更加刺骨的冰冷。 若非她有冥寂护身,只怕早已被这阴寒之所所伤。 “穆风,快松开它!松开它!” 穆风的双眼闪着若隐若现的紫光,卿歌知道,那是魔种的瞳孔。 他艰难的抗拒着身体的异样,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只觉整个身体像要爆炸了一样。 忽然一道黑气从穆风掌中迸出,丝毫没有犹豫地打在了卿歌身上。 世承泽闪身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接在臂弯里,神色十分凝重。 “没用的,封印的魔种已经接受了魔剑的力量,他不是穆风了!” 世风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是穆风了?师父,他是穆风啊,是穆风。您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他拉着世承泽的衣袖有些惊慌,言语中早已失了礼数。 “哥,你冷静点。卿逸兄,你们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风,他,他是承修与瑶华的孩子!” 他只有这简单明了的一句话,便不再多言。他知道,他们听得懂。 世风涟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瑶华的孩子!魔族的后裔!穆风他,他是魔族之人! 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如此大义凛然、清风峻节,怎么可能是魔族的人?不可能!” 世风涟的嘶吼落入众人耳中,带着丝丝悲怆。 第199章 重见天日 被魔剑浸染的穆风已经身在一片魔气之中。 黑色的魔气环绕在他周身,织就成了一个偌大的网,将他锁于其中。 原本还处在悲怆之中的世风涟,手持‘若华’径直朝穆风身后刺去。 泛着灵光的仙剑,在即将刺中穆风后心的那一刻,被一阵强而有力的魔气抵挡在外。 穆风的唇间传来一声轻蔑。 “呵,真是不自量力!” 他话音刚落,浓厚的魔气就如同蓄势待发的强弩,将世风涟震飞。 世云涯即刻飞身上前,将即将坠落的他接在了臂弯里。 随着胸口传来的堵塞之意,世风涟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如若他真是魔族之人,那便除之!” 他神色坚定,没了方才的悲伤。 世云涯太了解自家哥哥,欣赏穆风是一回事,惩恶除奸又是另一回事。 自家哥哥有时虽胆怯懦弱,可是在仙道面前,始终都是善恶分明。 身在黑气中的穆风似乎在不停地挣扎颤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灵光在魔气中显得独树一帜。 那些中小仙门之人早已躲得远远的,秉承着事出自有强人扛的想法。 仙门之中,四大仙门常年首居仙道。此等除邪诛魔之事,自然有他们四大仙门打头阵,又何以用得着他们出手! 陌青的‘逐月’与风云厥的‘知命’均已握在手中,只等时机与之一战。 傅空凛那把青玉扇子轻握在手里,泛着丝丝青色的灵光。 世云涯的‘惊鸿’尚没有出鞘,只是着看着身在魔气中的穆风,犹豫着该不该出手。 正当几个人准备出手之时,穆风的佩剑‘渡尘’似乎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在一片黑气中挣扎而出。 剑身萦绕着耀眼的灵光,破空朝穆风身上刺去。 就在‘渡尘’将要刺进穆风身体之时,卿歌的‘玉骨’迅速飞到他身后。 ‘渡尘’的剑刃‘铮’的一声刺进了卿歌玉剑剑身的镂空樱花之中。 练剑场上的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明她如此做是何用意。 穆风的声音从那片黑气中传来,带着一丝抗拒之力。 “卿歌,你让开!他快要控制我了,即便不能庇护天下苍生,我也决不会成为杀戮的刀俎!” 身在石桥上的诸家仙门,看着她居然救下了身为魔族的穆风,指责声顿时而起。 “风卿歌,你如此维护魔族之人,意喻何为?” “风卿歌,我劝你想清楚。他是魔族之人,你若真的维护他,你就是整个仙道的罪人,魔族的同伙!” 卿歌强力收了穆风的佩剑,怒道:“他不是!他体内的魔种才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你休要狡辩,你如此做法,不过就是想要留他一条生路。” “魔族之人,杀戮成性。即便死他一人,能换仙道安宁又有何不可!” 卿歌听到他们如此自私自利之言,登时心生恼怒。 “你们如此作为,跟邪魔外道又有何区别?修仙是为了除魔卫道,不是为了草菅人命!” 她一腔正义之词,逆着魔气带起的飓风,让世承泽心中燃起一抹异样之情。 她那守护苍生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幽怀君。 随着魔剑的魔气渐渐灌入穆风体内,魔种的能力便越来越强。 原本握着剑身的穆风此刻已然变成手持剑柄,受伤的手掌上滴下鲜红的血液,在丝丝黑气之中变得越发的刺眼。 三大仙门之主均已持剑准备出击,世承泽掌中凝聚一团灵力,随时准备释放出去。 穆风周身的魔气渐渐收敛,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一瀑墨发如丝,鬓间的发丝垂在胸前。紫色的眸子里带着半似迷离的目光,唇角浅浅勾起,仿佛藏了千姿百态。 “啊,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他声音似有些空灵,既像似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似带着丝丝蛊惑人心的气息,让人闻之有些迷醉。 穆风手中握着‘离魂’,卿歌盯着他那只受伤的手。 他悠悠抬起手掌,笑道:“不必担心,没有关系,一点小伤而已!” 随着他掌中升起的一缕黑气,原本受伤的手掌变得完好无损。 ‘离魂’被他收起,他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世承泽跟前。 “谪溪君?呵呵……我魔族被囚禁冧泫之境长达千年,不知这笔帐你该怎么还?” “魔君此话说得未免好笑了些,魔族杀戮成性,幽怀君不过是身为仙门之首对整个仙道负责,何来还帐一说?” “哈哈哈哈,你们仙道中人欺我魔族无强盛之人。今日本君出来了,不会再任你们仙道凌辱。 此帐若不还,那我便只好自行来取!” 说罢,他将‘离魂’唤出,唇间轻语。 被世承泽收在剑阁的‘饮魄’,受到召唤破窗而出,出现在了练剑场上。 “本君在此,魔剑随我心意,回归本体。 魔族不衰,千秋万载!” 两把剑随他意念在魔气之中极速旋转,‘离魂’嵌入‘饮魄’的凹槽之中,合二为一。 “今日,本君便先拿你潮生涯开刀!” 他手掌微张,浮在空中的魔剑瞬间回到了他手中。 卿歌见此情形,随即唤出‘玉骨’,未作任何停留,向穆风攻去。 一行人迅速持剑齐齐围攻穆风,魔剑随心所欲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 一时之间,剑风四起,天地暗淡无光。 一场激烈的仙门与魔族之间的战斗正式开启。 魔剑里蕴含着千万年来魔族的戾气,具有毁天灭地之力。与柔和的灵力相比,更是多了些犀利。 双方交战之间,招招不遗余力。 陌离与世风涟在魔剑的攻击下,已然负了伤。就连一向惊为天人的世云涯也失了力,只觉得这个魔剑难对付的很。 “师父,这魔剑当真如此强悍么?竟连我们这些人都无法攻克,这世间间岂不是要沦落到魔族手里。” 世承泽双掌凝聚成一团灵光,手腕轻转打向穆风。 穆风双臂交错,在空中画下一个圆。涌动的魔气如同呼啸而来的浪潮,汇集在他双臂之间。 而后如狂风怒吼一般,朝世承泽推来的灵光迎头而去。‘嘭’的一声,在空中相撞之后,飘散成了点点星光。 第200章 练剑场上激战 陌青的‘逐月’受他控制,化作一支锐利的光剑,朝穆风极速飞去。 在即将接近他之时,与魔剑的剑刃相抵,迸发出两股强劲的剑风。 风云厥随之指间捏诀,‘知命’受控顿时灵光大涨。风云厥指诀变化,‘知命’幻作数道光剑,蓄势待发地正对穆风。 穆风余光一扫,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原本与陌青的‘逐月’相抵的魔剑,一息之间变幻成了数柄。在风云厥还未来得及出手之时,迅速朝他攻去。 风云厥眼睑轻抬,指间剑诀变幻。电石火光之间,数道光剑迎着魔剑而去。 原本迎面而来的魔剑却忽然间多出了几柄,在‘知命’与魔剑交汇之时,向风云厥冲去。 来不及反应,风云厥脚步慌忙往后退去。双目盯着迎面而来的魔剑,掌中灵力凝聚。 “爹!” 风卿逸眼见自家父亲即将被魔剑击中,心中焦急万分,呼唤着便要持剑向风云厥飞去。 在魔剑离他仅有几尺之时,一道青光闪过,傅空凛的青玉扇挡住了魔剑的攻击。 风卿逸看到自家父亲无事,便轻轻松了口气。 风云厥扭头望向他,正欲张口。 只听傅空凛轻笑道:“风家仙主不必客气!” 青玉扇得傅空凛的掌控,转瞬间便回到了他手中。 “傅家仙主修为倒是不错!一把灵器更是精巧至极!” “哪里哪里,空凛为晚辈,依母亲称呼,还要称风家仙主为一声师叔呢,修为自是不及各位仙主。” 话,只是盯着尚在与世承泽交战的穆风。 “这魔剑如此诡异,就连我们都无法降服。照此情形,恐怕要被它缠得体力不支,这该如何是好?” 傅空凛盯着正在交战的几人,眼睛微眯,似乎在谋算着什么。 魔剑靠穆风意念而变,尽管他们几人修为不错,却依旧无法近他的身。 每每持剑进攻之时,魔剑便会化作屏障将他们的进攻挡在外面。 眼看交战多个回合,仍旧无果。卿歌便跟冥寂传了话。 “冥寂,难道世间就没有什么能够对抗魔剑的么?” 她想要寻个兵器与魔剑对抗,然后才能借此接进穆风的身体,将魔种消灭。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穆风并没有成魔,魔种在上官府的阵法中吸食了枉死之人的怨气和戾气,形成了独立的个体,只是占据了穆风的身体。 只有接近他的身边,才能有机会灭了魔种,唤醒穆风! “有,只不过难寻!” “是什么?” 卿歌刚刚问完,心中便有了答案,能够斩妖除魔的神兵利器,也就只有神器幽冥剑了。 只是,那神器在天君盈渊的手中。想要得到,只有冥寂寻回真身,才能回九重天上去取。 但是,她心里清楚,在未完成她的心愿之前,冥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寻回自己的真身。 “能与魔剑抗衡的除了幽冥剑,还有一个!” 听到他说除了幽冥剑还有别的兵器,卿歌心中浮上一丝欢喜。 “真的?还有一个是什么?” 那边,冥寂稍稍沉默了片刻。 “是幽怀君的上古玄冰剑——‘君临’!” 卿歌闻之,心中微颤。 ‘君临’?那柄当初用来封印冥寂真身的上古玄冰剑,早已在二十一年前幽怀君神形俱灭之时不知去向。 这期间有人谣传,幽怀君将上古玄冰剑偷偷给了卿歌。也有谣传,上古玄冰剑在幽怀君殒身时随之炼化,不知遗落在世间哪个地方。 正当她怔怔出神之际,空中传来穆风一阵痛苦地嘶喊。 卿歌抬头,便看见之前还被魔气环绕的穆风,此刻在那片黑色的魔气中,竟散发出了阵阵灵光。 世承泽收了掌中灵力,看着这突变的一幕。 那片魔气与灵气交错的光芒中,传来魔君的声声怒斥。 “你是魔族之后,本就该为我魔族效忠!” “我不是!我是穆风!是仙道修士!是人间正义的信徒!” 随着穆风的呼喊,魔气中的灵光随之见涨,试图挣脱魔气的束缚,重回于世。 魔君手握魔剑,周身笼罩的层层魔气,将灵气又压制下去。 “正义的信徒?你生来就是魔族之人,身体流着魔女瑶华的血液,这是此生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是魔女瑶华的孩子,可你别忘了我也是世承修的孩子!” “哈哈哈……” 随着他一声狂笑,魔剑化任一阵剑雨朝两座山峰的石桥飞去。 只听声声痛苦呻吟之声,各家仙门子弟多数倒于魔剑之下。 魔剑见了血,瞬间魔气暴涨,将穆风竭力凝聚的灵光缓缓包裹,再不见一丝一毫。 随着魔剑见了血,整个潮生涯忽然产生了一阵微颤。 一时之间,嘈杂声四起。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世承泽感知的异动,眉宇之间浮上一抹忧心之色。 “糟了,是魔族之人在攻击潮生涯的护山结界!” 世风涟慌道:“师父,现在怎么办?” “哥哥无需焦急,师父的护山结界岂是如此轻易就被摧毁的!” 世承泽没有回话,他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的结果。 魔剑本身威力就甚是强大,加之如今见了血,魔性便更加深重。 且又唤来了诸多魔族之人,恐怕难以安生。 正当穆风准备再一次利用魔剑朝各家仙门发起进攻之时,一阵空灵沉闷的笛声响起。 穆风闻之,将魔剑迅速召回,盯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本有些轻颤的潮生涯,顷刻间便回复了平静。 只见石桥上的渭南江家的公子江崇冰,手握那支小巧的石笛,轻抵在唇间。 风卿逸叹道:“没想到这江家公子手中还有这等神器!这魔族似乎对这声音有所畏惧。” 世云涯道:“听师父说,他手里的短笛是一块石头所铸,据说笛声灵力充沛,能将妖魔鬼怪逼至现形。 想来这些魔族之人闻这笛声,便不也贸然行动了!” 风卿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身上上空的穆风。 “只是不知这笛声能否将穆风体内的那个魔种驱逐?” 正当他疑惑之际,江崇冰的笛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他们修仙之人皆感受到了笛声中所带的灵气。 卿歌一进之间竟对这种感觉莫明的熟悉,不由自主地望向他手中的石笛。 “哼!今天算你们走运,本君还会再来的!” 随着他略带蛊惑的声音响起,那黑色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第201章 产生分歧 待到穆风离去之后,潮生涯恢复了平静,阵阵嘈杂慌乱的声音随之响起。 先前退到石桥上的众家仙门中人,纷纷跑到了练剑场上,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谪溪君,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魔君如此强大,手中的那把魔剑更是威力无穷,照此下去这世间岂不是要变成人间炼狱了?” “方才我见那魔族似乎对江家公子的笛声有所畏惧,不如就请江家公子利用石笛来对付魔族吧!” …… 此刻他们纷纷献策,全然忘记激战之时自己冷眼旁观的事情。 世承泽望了一眼旁边的江崇冰,却见他脸色有些不佳。 “不妥,江家公子修为有限,此次也只是起到了一时震慑之用。倘若魔族再多纠缠一刻,便知晓了其中的蹊跷。” 江崇冰感激地看了世承泽一眼,由身旁边的江家子弟扶着他坐在一旁休息。 自己虽手中有此神物,可是它发挥的力量完全是由使用者的修为决定。 陌青道“若是谪溪君能奏此笛,是否多了些胜算?” 其他人对陌青此言,纷纷表示赞同。 “是啊,谪溪君修为已到渡劫飞升之期,那魔君本体的修为不过结丹期。之所以难够侥幸得胜,也不过是靠那把魔剑的威力。 若由谪溪君吹奏石笛,或许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人随声附和着,只希望有人能出头,抵挡这一次魔族重归于世的灾祸。 傅空凛摇着他那把翠玉扇子,神色丝毫不见慌乱,一脸安之若素之态。 “各位仙主未免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这世间所有的神物及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既然这石笛落入江家公子手里,自然是与之有缘,又岂是谁人都能奏得响?” 他话音刚落,扭头扫了江崇冰一眼,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淡淡的,带着波澜不惊之意。 风云厥道“那傅家仙主可有何好办法?” “没有!” 他回答的理所当然,惹得众家仙门之人一阵唏嘘。 “难道,我们只能等着魔族来犯,然后这人间沦落在魔爪之下么?” “唉!只是可惜了,天生为神的幽怀君为了风卿歌这个妖孽,神形俱灭。恐怕这世间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身在一旁的卿歌垂着双眸,手指紧握。 世承泽道“各位仙主,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因江家公子一举,魔族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再敢造次。还望各家仙主回到仙门后,全力抵御魔族,我会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众仙门虽是对此事心惊胆颤,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如令,身为仙门之首的谪溪君亲自下了命令,他们也只有遵从的份。 “谨遵谪溪君之命!” 应声后,众家仙门纷纷辞别了世承泽,陆续往潮生涯下走去。 不出两刻,练剑场上只余下了仙道四大仙门。 傅空凛道“这仙道之中大大小小的仙门过百,只怕不是所有的仙门都有能力与魔族对抗。” 风云厥道“傅家仙主所说不错,这魔族现世,只怕必会先祸乱人间。就算仙门百家倾出全力,也未必能护得了天下苍生周全!” 陌青道“谪溪君心中可有应对魔族之策?” “魔剑威力无穷,若没此剑应对魔君不在话下。 各位仙主暂且先回吧,若有魔族异动,便相互传讯告之!” 三人听罢,也纷纷拜别他后离去。 风卿逸临行前,问道“妹妹,你不跟我们回暮仙空去城么?” “嗯?哥哥先行回去,我还有事要做!” 风云厥面上带了些愠色“她成天做不完的事,怎么可能回家?逸儿,我们走!” 听闻自家父亲言辞有些犀利,风卿逸匆匆与卿歌道了别。 “妹妹有事给哥哥传讯,哥哥先走了!” 卿歌点点头,看着他消失在了石桥尽头。 世承泽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浮上一丝怜悯。 “风涟、云涯,将这些尸体尽数收殓葬在后山吧,也好让他们有个归宿。” “是,师父!” 得了自家师父的命令,他们便起身行动。 世承泽侧过身,看着盯着尸体发怔的卿歌,问道“卿歌师妹可是有事与我商议?去忘尘殿中说吧!” 他话音一落,两人便消失在了练剑场上,随后出现在了忘尘殿中。 冥寂现了身,轻车熟路地坐在了殿中的几案前。 世承泽与卿歌随后落座。 “卿歌师妹留下,可是对魔剑有了应对之策?” 卿歌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冥寂见她应声,神色有些紧张,声音里带着些许怒气。 “我不同意!” 卿歌有些底气不足“这天下苍生比我的事情重要!若是他全心守护的苍生没了,那我让他重生又有何用!” “难道你这一生就只是为了他活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们!” 这是有始以来,冥寂第一次冲卿歌发火。 在冥寂的心中,天下苍生自有苍生的造化。也或者说,这世间除了她,没有任何值得他在乎的人和事。 世承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没懂他们言辞之中的意思。 “卿歌师妹、殿下,莫非此事有何不妥?” “承泽师兄,这天下间能够与魔剑抗衡的兵器,只有幽冥剑和幽怀君的‘君临’。 ‘君临’已不知去向。唯今之际,只有冥寂寻回真身,回到九重天将幽冥剑取来,这一战我们才有胜算。” 听到此处,世承泽才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 幽冥剑是斩妖除魔的神器,对付‘离魂饮魄’不成任何问题。 “此法故然是好!只是,师妹如今依靠殿下的元神方才身体无恙。一旦殿下的元神离开,你便同俗世凡人没有区别,甚至会更快的死去。” 卿歌浅笑着“师兄说得我都知道,活了两世也足够了,只是惟一遗憾的是可能等不到幽怀君回来了!” 冥寂手指紧握,将手中那玉杯捏成了碎沫。 “这件事我不同意,寻不寻回真身是我的自由,谁都无权干涩!” 他气冲冲说完了这句,瞬间消失在了忘尘殿中。 世承泽盯着那散落在几案上的碎沫,苦笑着摇头。 “殿下寻了你两世,你们均未得相守。他不过是贪图些许与你在一起的时光而已,此事我们再另想其他办法。” 卿歌目不转睛地盯着案上,淡淡地回道“他会懂我的!” 。 第202章 一番交谈,心境通明 忘尘殿的后崖下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海,涨潮时的海浪击打着山壁,带起了阵阵澎湃的巨响,在汹涌之后又归于平静? 冥寂气冲冲地离开忘尘殿后,便到了后崖。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陷入了沉思。 世云涯与世风涟在后山安置好了尸身,正准备回去交差,便瞧见了独自坐在后崖边的冥寂。 “云涯,你看,那不是殿下么?为何独自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落寞的样子。” 世云涯自是瞧见了,以往不论何时,冥寂与卿歌总是形影不离。 如今独自坐在这儿,必然是与自家师叔之间产生了一些问题。 “哥,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哎,云涯,云……” 世风涟不明白,冥寂看起来一身矜贵清冷之气,脾气甚至有些喜怒无常,为何自家弟弟还是上赶着往他跟前凑。 眼见唤不住他,他便转身沿着小路离开了后山。 世云涯走到冥寂跟前,二话没说坐了下来。 垂着的双腿在崖边轻轻晃动,面对脚下波涛汹涌的海面,没有生起一丝惧怕。 “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往这儿跑。有时候听着浪花拍打山壁的声音,虽是声势浩荡,内心却是如同这海面一样,宽广却又宁静。” “本殿下是堂堂天君的胞弟,怎么会同尔等凡夫俗子一样!” 听他言辞之间满满的傲娇之气,世云涯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君胞弟又如何?谁敢保证身在九重天上的天君就没有烦心之事了? 这世间除非是死物,否则不论是凡人,还是神仙,即使是海面上的鸟、树林里的花花草草,心中也有不为人知的烦恼。” 他少年老成的语气,让冥寂不由自主扭头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世承泽的弟子,就连说话的调调都同他为幽怀君弟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么?据说我师父自幽怀君驻守温岭之地时,便是他的弟子。想想至今得千余岁了,少年时也应该与普通人一样吧!” 冥寂轻笑一声,看着远处的海面。 “他啊,你别看他现在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年轻时与你当真有得一比。 只不过后来长了年岁,便越发稳重了些。” 世云涯双手撑在身子两侧,半仰着脑袋,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师父还能陪我们多久。殿下陪伴师叔应该很久了吧!” “嗯,很久了!久到我都忘了究竟多少年了?” 他语气没了方才的傲娇之气,听起来似乎藏了些许失落。 就算记得多久又有何用,她终究还是没想过自己。 “那师叔一定很像幽怀君吧?” 冥寂闻声顿了片刻。 “像,很像!像到有些时候我都觉得幽怀君的灵魂住在她的身体里。像到为了天下苍生,而忘记了自己!” 他忽然躺在了地上,望着头顶那一方湛蓝的天空,目光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世云涯也顺势躺在了地上,问道:“所以,殿下是因为此事与师叔生了别扭?” 冥寂扭头瞅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原来是在套自己的话。 “你知道的,她如今只是凡体。因修仙道被幽怀君废了修为,身体只会比常人折损地更快。 我久居在她身体里,只是想利用自己的元神让她可以活得更久一些。即使是元神无所归依,我也愿永远这样陪着她。 只是此次魔剑重归于世,这天底下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天界神器幽冥剑。” “所以,师叔想让你回到九重天去。这样一来,你便不能再居于她身体里,她就会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老去,直至死亡!” 世云涯忽然有些敬佩冥寂,堂堂天界二殿下,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实属是情深意重了。 “我知道,我劝不住她。我只是气她心中只有幽怀君和他的天下苍生,却从未想过我!” 冥寂鼻间有些许酸涩,他真得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那殿下可曾想过,也许师叔认为你是天底下最懂她的人。所以,她才觉得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你都会理解,都会永远站在她的身边。哪怕最后面对的这个结果是死亡!” 冥寂猛然起身,坐于崖边。垂头望着手指间的那枚凤凰的眼泪凝结的晶石,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最终,还是他输了!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输给了自己! 他扭头望着躺在地上的世云涯,嗤笑一声,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被一个小东西给教育了。 没再同他回话,下一刻,冥寂消失在了崖边。 世云涯起身拍了拍长袍上的尘土,悠悠地往山前走去。 忘尘殿中,卿歌正静静地坐在几案前观摩着杯中的茶水。 冥寂的身影出现在忘尘殿有门前,阳光照在他身上,笼下一层阴影,罩在了卿歌的身上。 她嘴角轻扬,握着茶杯的手指稍稍紧了紧。 世承泽看着一脸凝重的冥寂,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云涯与风涟的事做完了没有!” 留下这么一句话,世承泽便离开了忘尘殿,给他们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见笼在自己身上的影子久久没有动作,卿歌起身面对于他,对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冥寂没有说话,迈步走向她。身侧那两条珠链随着他的脚步摆动,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将她拥在怀里,侧脸摩挲着额前的发丝。 “我想通了,待将魔族平定之后,不管你还剩下多少时间,我都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 若是,若是你死了,不管来世生于何方,我都会再一次找到你!” 卿歌眼中布满晶莹,清凉的泪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冥寂雪青色的衣襟上。 她将环在他腰间的双臂收紧,仿佛要将所有的深情融进这一个拥抱里。 “我人生中最大的幸事便是遇见了你!” 她声音带着哽咽,疼了冥寂的心。 他将她轻轻从怀里带出,伸手掠过了她流过泪的脸庞。 “好了,若是觉得有愧于我,就好好保重身体,等着我回来!如果……”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卿歌踮起脚尖贴上了他刚刚吹了海风有些冰凉的双唇。 冥寂怔怔的愣在原地,丝毫没有抗拒之力,辗转于她的柔软之间,浅尝着她的难以言说的深情。 第203章 挖坟探究竟 灵溪镇,平安客栈。 世星涧此刻正坐在客房中翻阅着他从吴家下人那里收集到的资料。 根据吴家下人所说,吴明泰的尸体在送回吴家后的第三日,远在兖州的柳彦嗣便举家来到了南冥。 第二天,吴逊便将吴明泰葬在了郊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墓地。 随后未出一月,吴家夫人柳氏病逝。吴逊便又将自家夫人紧挨着吴明泰的坟墓葬在了一处。 后来,吴家夫人下葬没多久,吴逊便分了些钱财给府中的下人将他们一一遣散。 自此这灵溪镇上就再没了吴家,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世星涧将手中的册子收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陆鸣刚好端着饭菜跨进了他的房门。 “星涧又在为何事苦恼?不如先吃些东西再想吧!” 他将饭菜一一摆上桌,冲他笑着。 自从上次陆鸣借用客栈厨房为世星涧做了一次饭菜之后,他便对陆鸣的手艺赞不绝口。 陆鸣反正乐得清闲,便包下了世星涧的一日三餐。 为他添了饭,陆鸣问道:“关于吴家的事还是没有头绪么?” 世星涧道:“还没有!吴家的下人在吴逊离去之前便被遣散,没有人知道他与柳彦嗣到底去了哪里?只怕这一次,我要让师父失望了!” “此事怎么能怨得着你呢?若那吴家家主只是伤心过度而离开南冥还好说,若是当真想要做些坏事,又岂会让旁人知晓他去了何处?所以,星涧寻不到线索也是很正常的!” 陆鸣一边宽慰着他,一边很自然地将菜夹到他的碗里,俨然一派至交好友的模样。 “话虽如此,只是身为仙道修士,如果连这一点事情都做不到,岂非丢了仙道的脸?” 他将饭菜送进嘴里嚼着,优雅得体的样子让人看着着实舒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对这件事的看法。 “星涧可证实了杀害郑家的凶手的身份?” 世星涧摇头道:“暂时没有!当夜的目击者并未看清楚凶手的全貌,不过是因为吴明泰与郑家公子同时身亡,便当是他化作厉鬼前来复仇!” 陆鸣口中含着菜叶子,若有所思的嚼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匆匆将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 “你刚才说吴逊把吴明泰葬在了哪里?” “在灵溪镇郊外的墓地!” 世星涧看着他眼里闪着一片精光,紧接着道:“你是想去吴明泰的坟墓那儿看看?” “不错!挖坟开棺,看看尸体究竟在不在里面,一切事情不就清楚了么? 而且,你不觉得那吴家家主这次行事很奇怪么?如果他那么爱他的妻儿,又怎么会将他们葬在这里,自己却远走他乡不知所踪呢?” 陆鸣的话,倒是提醒了世星涧。 他说的没错,任何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妻儿葬在老家,而自己却远走他乡,从此再不来看望呢? 世星涧看着他,虽然觉得他说的完全在理,眉宇之间却仍是有些踌躇之色。 他不是不赞同陆鸣的做法,只是自己还从未做过挖人坟墓的事情,真是罪过啊! 见他眉眼之间有些犹豫之色,陆鸣抬手又给他添了菜。 “不用担心,星涧若是害怕,到时候我自己帮你看看便是。” “没有,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么做会扰了死者的安宁。” 陆鸣对他的想法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死都死了,又何来扰了安宁一说。 这些说法,不过就是活着的人为了寻求一丝心安理得罢了。 两人没再多话,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是夜。 刚到亥时初。 灵溪镇的街上少了白日里的喧嚣,略显沉寂。 整个镇子临近沉睡的状态,只有些许微弱的烛光还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轻轻摇晃。 街边的扎纸店老板正准备关门歇息,被世星涧抬手挡住了即将闭合的门。 “还请老板稍等一下,我想买些纸货。这么晚,打扰了!” 那老板本欲发火,这大晚上的,早不来买晚不来买,偏偏他都要关店门了,他才来。 不过,见他一幅坦诚之色,言语之中又是内敛客气,才收了心中怒气。 “要些什么,自己挑吧!” 世星涧闻声走进店里,挑了些元宝纸钱和一对蜡烛,付过钱道了声谢,便离开了纸店。 陆鸣在不远处等他,见他拿着一些纸货出来,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个男子,可真是完美的无话可说! “买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提着灯笼往灵溪镇的郊外走去。 陆鸣右手握着一把铁锹,铁片摩擦着地面,‘咯铃咯铃’的声音在越来越幽静的郊外显得格外的刺耳。 世星涧看了看他手里的铁锹,笑道:“陆鸣,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要去挖坟么?” 陆鸣乍一听到他这句话,显然是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他。 “啊?什么?” 世星涧垂眸扫了眼地下,他这才明白他所说何意。 陆鸣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将铁锹扛在了肩上。 “让星涧见笑了,在老家这么习惯了,所以才一时之间下意识地将它拖在了地上。 对了,吴明泰的墓是不是快到了?” 世星涧望着不远处的小山包,点了点头。 “嗯,据吴家出殡的下人说,就在前面的小山包上。那里是一片暮地,吴明泰就葬在那里,我们快过去吧!” 陆鸣提着灯笼为他照着脚下的路,两人直奔那个小山包而去。 越过一处山坡,稍稍往下走,便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坟地。 世星涧以灵气为焰,点燃了手中的纸钱。他在每个墓前都烧上了一些,口中念念有词。 陆鸣早已在众多墓碑中找到了吴明泰的,招呼着世星涧过去。 看着他在每个坟前都烧了纸,陆鸣禁不住感叹,这该是如此懂礼,才会做到连死人都如此尊重。 这世间,哪些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正像他这般从心底尊重这世间万物的人,当真是少之又少。 许是没听到他的呼唤,也许是想着把每一个坟墓都烧过,世星涧并没有朝吴明泰泰的坟前走去。 陆鸣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地看在一身白衣穿梭在坟墓之中的他,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第204章 真相浮出水面 约摸过了一刻钟,世星涧越过重重墓碑,走到了陆鸣所在的坟墓跟前。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有幸,将来能嫁与你作娘子。我若是个姑娘,就是死缠烂打,也要嫁你为妻不可!” 本就是戏谑之言,却惹得世星涧一阵脸红,衬着幽幽的烛火格外的引人注目。 “陆鸣说笑了,我还没想过与人成亲之事。你先到墓前,可有什么发现?” 他一语带过了他的玩笑话,询问着正事。 “有!我刚才看过了,这吴明泰的墓碑比其他墓碑看起来要干净许多。 而且,你看!这墓碑前的花虽说已经枯萎,但明显是不久前放在这儿的。 所以,肯定是有人常常来看望吴明泰。若是吴家家主早已离开了南冥,那来看他的又是谁?” 世星涧盯着吴明泰的墓碑若有所思。 “吴家下人早已被遣散,而且这吴明泰行事作风向来不好,自然不会是吴家下人来此看望。惟一的可能便是只有吴逊一人!” “可是,若杀害郑家满门的凶手是吴明泰,尸身肯定不在墓中。那吴逊为何又前来探望呢?我们还要不要挖开来看看?” 陆鸣对此也有些不明所以,征求着世星涧的意见。 世星涧扭头看了看吴明泰墓旁的柳氏坟墓,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柳氏的墓虽说也还算干净,可是跟吴明泰的墓比起来,还是稍稍脏了些。 这吴逊前来探望吴明泰,没道理不顺道打理一下自己妻子的坟墓。 深思了片刻,世星涧道:“挖柳氏的坟!” 陆鸣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却还是扛着铁锹开始行动起来。 似乎是往日里干惯了活,挖起坑来并不在话下。 不出一个时辰,陆鸣便将柳氏的坟墓挖好,漆黑的棺木在灯笼散发出来的微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世星涧指尖灵气充裕,将钉在棺木上的钉子取了出来。 “开棺!” 陆鸣听到他的招呼,双手推着棺盖,沉重的‘吱呀’声在寂静我山林里更是让人闻之一颤。 棺盖推置一半,世星涧提起地上的灯笼照在了棺材的上方。 微弱的烛光布满棺口,棺材里空无一人。 “空的?” 陆鸣已经做好了,开棺之后看到一具腐烂尸体的准备。然而,这空空的棺材倒是让他吓了一跳。 世星涧唇角勾起,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吴逊的妻儿葬在一起,吴逊怎么可能只打理吴明泰一人的坟墓,而将自己妻子的坟墓弃之不顾! 而且,这吴明泰只是干尸一具,根本没有可能化作厉鬼找郑家报仇。 自从郑家归来那日,他便查阅了不少卷轴。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御尸之术,可将死人炼至成傀儡,然后驳使它行动。 而且,这种邪术,女尸要比男尸的攻击力强。 所以,当晚灭了郑家满门的根本就不是吴明泰,而是吴逊的妻子柳氏! “不是说吴逊的妻子在吴明泰死后不到一月就病逝了么?为何棺材里是空的,那这柳氏的尸身呢?” “先将墓埋上吧,我们回客栈再说!” 陆鸣闻声,便将那半开的棺盖合上,而后用铁锹把土盖在了棺材上,将柳氏的墓重新埋好。 做完了一切,两人便提着灯笼往镇上赶。 陆鸣的铁锹又摩擦着地面‘咯铃咯铃’的响。 世星涧无奈摇了摇头,也就由着他了。 回到平安客栈已经到了亥时末。 陆鸣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世星涧房中。 “星涧是不是知道了事情的答案?那柳氏的棺里是空的,是不是根本没有死?” 他言语之中有些浓浓的好奇,想要急切地知道事情的真相。 “没想到陆鸣对这种诡异之事竟然如此有兴趣!” 陆鸣抬手挠了挠头,面上有些尴尬。 “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听我家祖母讲那些诡异的故事,虽然听起来有些害怕,可总是忍不住想继续听!” 世星涧对他这种心态倒也不陌生,因为自己小的时候也曾缠着师父给他讲故事听。 每每听到害怕的地方,总会钻到他白色的广袖下面,然后探出一只脑袋,睁着好奇的双眼问师父‘然后呢?’。 如今看着陆鸣这般好奇的样子,竟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 “柳氏是死了,只不过尸体应该被人用来炼成了傀儡。 吴明泰死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根本没有可能化为凶尸来找郑家寻仇。 而且,这种邪术女尸的攻击力更强!” 听到他说世间竟有如此邪术,陆鸣打心底生出一阵恶寒。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祖母的故事里会提到青面獠牙的僵尸,还从未听过这种!” 世星涧轻笑了一声。 “这僵尸是人死后,尸体过了很长时间仍未腐烂,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而这种御尸邪术,是在人死后不久,将尸体浸泡在特制的毒水或者蛊水之中,以达到刀枪不入的效果且攻击力极强。” 陆鸣听得津津有味,伏在桌上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他。 “我真的觉得星涧是这个世间最完美的人,完美的让人不忍伤害!” 他毫不掩饰的夸赞声,让世星涧似乎产生了免疫力,没了之前的羞怯。 “那是你没有见过我师父,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完美到无可挑剔!” 陆鸣直起身子,神色有些落寞。 “早就听闻潮生涯招收的弟子向来都是清新俊逸、怀瑾握瑜之人,也不知我这么一个乡野村夫有没有那个资格进入潮生涯门下。” 他言语之间带了些酸意,竟让世星涧感觉到了几分去涯的影子,当下便欢喜得很。 “陆鸣模样俊俏,为人又正义凛然,此等虚怀若谷之人,潮生涯岂有不收的道理?” 得了他的夸赞,陆鸣脸上那抹落寞褪去,眼睛映着房中的烛火闪着明亮的光。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明日,我们再去那山间查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好,那你也早些歇着!” 应了世星涧的话,陆鸣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信潮生涯的作息,此时早已在睡梦之中。 今日事出有因晚了些,世星涧送走了陆鸣便闭了门,息了灯后睡下。 世星涧睡后不久,床前的通讯灵镜闪着耀眼的光,世承泽的虚影出现在了他的客房中。 第205章 夜半遇邪祟 忙完了潮生涯的事情已经是很晚,世承泽原本打算明日再与世星涧联络,告诉他魔族的事情。 可是又因担心身在南冥的世星涧,所以便利用通讯灵境偷偷前来瞧一瞧他。 见他安然无恙,世承泽停留了片刻便消失在了他的房中。 世承泽来得快去得也快,且又是虚影,以至于身有修为的世星涧尚未察觉到。 到了后半夜,子时刚刚过了没多久,世星涧被一阵朦朦胧胧的‘咯吱咯吱’声吵醒。 他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上了外袍,循着声音而去,便走到了窗前。 那‘咯吱咯吱’的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寻,世星涧透过窗缝,听得真真切切。 世星涧推开窗子,准备要一探究竟。 灰白的月光倾泄而下,照在窗外狭窄的后街上,石质的地面反着冰冷的光。 与他隔窗相对的屋子背后,有个人影正在攀爬着对面的窗子,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便是他推拉窗子的声音发出的声音。 修仙之人五感一向都是极好,再加之衬着月色,世星涧清楚地看到了攀爬在窗上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具已经干瘪的尸体。 抓在窗子上的手指枯瘦如柴,胳膊更是如同树枝一般,仿佛稍稍用力一下便会轻松地将其折断。 世星涧的指尖闪过一丝灵光,直击那攀爬在对面窗子上的邪祟。 受到他的一击,那邪祟的脑袋整个转到了身后,看着出手的世星涧,随后后咧开了嘴,似乎在笑。 那尸体虽有些枯瘦,但他还是看出来了,那不是别人,正是吴逊的妻子柳氏。 柳氏见他打了自己,便犹如一只猴子那般,双手双脚猛得一蹬,便直直跃向世星涧的窗子。 世星涧掌间灵气涌动,在她即将扑来之时,为自己撑起了一道灵障。 被他的灵光所震,柳氏重重地弹在了对面的墙上,而后摔落到了地面上。 她抬头用那凹陷的眼睛,没有任何目光地看着世星涧,口中发出一阵一阵呜咽声。 世星涧没有再次发起攻击,只是好奇这柳氏被人所控,因何要去爬对面人家的窗子? 况且,依街中卖面老板所言,那夜灭了郑家满门的凶尸无比凶悍,为何这柳氏今夜却丝毫没有攻击之力? 一想到此,‘遣芳’出鞘。泛起浓郁的灵光,破空而去,直击那柳氏的命门。 柳氏虽然是被炼成了傀儡,却反应特别灵敏,因此也足见背后之人修为的强大。 她看见那灵剑朝自己飞来,便一跃跳上了对面的屋顶。一张毫无生机的枯脸,在月光的照射下阴森恐怖,她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世星涧。 正当世星涧想再一次出手之时,隔壁的窗子被推开,传来了一阵‘吱咯’声。 陆鸣揉着尚未睁开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却在看到对面屋顶上的柳氏时大惊失色,一下子困意全无。 “啊,鬼,鬼鬼鬼!” 柳氏咯嘣咯嘣地扭着脖子望了他们两人一眼,便迅速跳下了房顶,沿着屋后窄小的巷子匆匆离去。 见她离去,世星涧紧接着撑了一下窗沿便跳下了窗子。 “星涧,星涧,你要去哪里?” 世星涧仰头望着他,道:“陆鸣在此等我,我去看看她去了哪里?” 回了他的话,世星涧便准备追着那即将消失的影子而去。 却听一声闷响,陆鸣此刻已经从窗子上跳了下来。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世星涧对他点了下头,而后两人追着柳氏往灵溪镇外走去。 一路上,他们与柳氏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内。 柳氏沿着他们之前挖坟的那条路,一直去了墓地的那处山坡。 路过那片墓地时,柳氏还发出了像刚才一样的呜咽声,就仿佛在悼念这坟墓之下的亡灵。 稍稍停留了片刻,柳氏便继续往深处走去。 陆鸣悄声问道:“她为何会出现在客栈?” 世星涧的目光紧紧放在柳氏的身上,回道:“我也不知,只是忽听窗外有异动,便循着声音推开了窗房,就看到她在对面的窗后。” “那她现在是要去哪儿?会不会回到她藏身的地方,或是背后之人炼制她的地方?” 世星涧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觉他胆子大得很。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已惊吓至极,又岂会跟着他一起追寻邪祟? 见他认真盯着柳氏的模样,世星涧不由地轻笑出声。 “看来,陆鸣当真喜欢这种诡异的事物,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听他调侃自己,陆鸣正色道:“怕是肯定会怕,不过就是因为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修为高深的人,便不觉得怕了。真打起来,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对他的奉承之言,世星涧无奈地摇头。 “陆鸣放心,我这个修为高深的人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刚说完话,陆鸣便紧张地攥住了他握剑的手。 “啊,星涧,快看快看,她要去哪里了?” 世星涧循声望去,只见柳氏穿过重重的山口,往一处阴暗的山上而去。 世星涧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此地阴气极重,也难怪背后之人能养出这些凶尸来。 看着那山上无比厚重的怨气,世星涧道:“陆鸣,此地阴气重,我怕你凡人之躯难以承受,不如你先行回去,待我查探过后回客栈寻你!” “来都来了,你却让我回去。更何况,我们早已不知道离开灵溪镇有多远了,此刻让我回去,我也找不着路了。 走吧,我一个阳刚男子,又岂会惧怕这点阴气。” 世星涧犹豫了一下,从丹药瓶中取出了两颗粒灵丹,将其中一颗递给了他。 “吃了它,这是我潮生涯的归元丹。这山中什么情形我们还不清楚,这丹药说不准会起到一些作用。” 陆鸣接过丹药,道了声谢,便将它送到了口中。不由感叹,这灵丹不愧是灵丹,入口都如此柔和,顿时感觉全身筋脉无比顺畅。 做好了准备,他们便跟着柳氏往那山上走去。 一路沿着窄小的山路前行,山坡上随处可见的墓碑,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已经残碎的白骨。 一颗一颗的头骨像一个个白色的皮球,说是遍布山岗都不为过。 第206章 洞中见诡异 经过了这么久的追寻,陆鸣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世星涧隐隐能听到他鼻间传来的喘息声。 陆鸣本就没来得及穿外袍的身子,经过长时间的追逐热得毛也都已张开。 随着渐渐地深入,陆鸣只觉极其阴冷的寒气,从他张开的毛也钻入了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这么冷!” 世星涧闻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四周布满了阴气。 他没有片刻犹豫,脱下了外袍扬手披在了他的身上。 “此山应该是乱葬岗一类的山,你感觉到的那不是冷,而是这山间的阴气。 你非修仙道之身,对这些阴气自然无法抵御。若非来此之间服了丹药,只怕你现在早就不行了。 潮生涯的外袍上暗藏着咒言,对这些怨气有用,你好好穿着!” 果然,当世星涧的外袍穿在身上以后,陆鸣便不再觉得身上阴冷。 “那你呢,你把衣服给了我,你怎么办?” “陆鸣可是吓傻了?我本就是修仙之人,这些怨气不会轻易近我身的。” 听到他这么说,陆鸣才算安心的穿着他的袍子,一步一步往山顶走去。 绕过了七转八弯的山路,他们远远便看到了山顶有一处地方闪着微弱的光 “前面是不是到了?这背后之人莫不是藏在了此处了山洞之中?” 原本为了稳妥,世星涧想让他藏在一处地方等候。 可是转念一想,这山中还不知道暗藏了什么危险。与其将他留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不如带在身边。 “极有可能,跟紧我,我们上去看看!” 陆鸣点了点头,他走一步,他便跟一步,可谓是真正的寸步不离。 到了地方,他们发现那微弱的光亮,便是从眼前的这个山同里散发出来的。 陆鸣有些紧张地扯住了世星涧的衣袖,世星涧回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甫一说出这话,世星涧竟觉得有些莫明的耳熟。 想了想,终是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便往山洞里走去。 山洞的入口很窄,窄到一人通行有余,二人同行不足。于是,世星涧走在前,陆鸣跟在后,两人一步步往里走。 进了山洞没多久,里面的空间便比初入山洞时宽阔了许多。他们由原先的前后,变成了亲肩而行。 走了许久,也未曾听见任何动静。 陆鸣疑惑道:“星涧,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这里怎么那么安静?” 世星涧仔细嗅着洞里的气息,回道:“没错,这洞里满是尸体的腐臭味,陆鸣难道没有闻到?” “啊,原来这味道是尸体的腐臭味,我还以为是封闭的时间久了,产生的一种霉臭味呢!” 世星涧有些无奈,没想到他知晓了是尸体的腐臭味竟是这个反应,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恶心到吐了吧。 他们正要继续往里走去,却听见身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那声音仿佛就在自己耳边,若不是看得见身边是谁,恐怕会觉得这怪异的声音是身边的人发出来的。 他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顿住了脚步。 “这声音离我们特别近,星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陆鸣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小声,就仿佛他们身后真的有东西跟着他们,才会怕后面的东西听见。 世星涧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缓缓沉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陆鸣虽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没有出声打扰。 约摸十息之间,世星涧睁开了眼睛,看着两边的石壁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屏气凝息,清楚地听到那‘滴答’声从他们两边传来,离得他们特别特别近。 只是,他们两边除了山壁再无其他。 世星涧走到一旁的山壁前,将耳朵贴在上面。那阵阵‘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陆鸣走过去,和他一样将耳朵贴在上前,竟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声音是从山壁里传出来的,可是这结实的山壁怎么会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世星涧抬手摸上山壁,只觉少了真正山壁的结实,就像用泥十塑造的一样。 由于洞中光线比较微弱,世星涧虽是修仙道之身,若不是这滴答的声音引起警觉,恐怕他也极难发现这洞中的异样。 他伸出一只手臂将陆鸣轻轻往后推了推。‘遣芳’随之出鞘,一阵剑光过后,那山壁被他轻而易举的损坏。 “怪不得这山洞显得如此窄小,原来是洞中另有玄机!” 待到山壁被世星涧损坏脱落以后,眼前是一个漆黑无比的空洞,就像一个敲开了一小片蛋壳的鸡蛋。 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变得越发的清晰。 ‘遣芳’出鞘,泛着青色的剑光,照亮了洞中的一小片空间。 他们循着声音走去,借着剑光看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洞中深处有一片偌大的血池,血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那声音自上方而来,落入血池之中,带起了滴答声。 血池上挂满了如同茧蛹一样的东西,足足有一人之大。一些青绿色的液体从蛹中流出,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滴落在了血池之中。 陆鸣喉结翻滚,最终是忍受不住,跑开了两米扶着山壁弯腰呕吐起来。 他刚刚吐了两声,便发觉手掌触碰的东西不像岩石那般坚硬。 他抚了抚胸口,直起身子凑上去细细瞧了瞧,下一秒便惊叫出声。 “啊……有,有,” 世星涧听到他慌张地叫喊声,便速速朝他过去。 “别怕!” 得了他的安抚,陆鸣才算平静下来,抬手指了指刚刚他扶过的地方。 世星涧本就是修仙之人,视力自然是比常人好。再加上他进入这洞中已有些时候,适应了里面的光线,自然是瞧见了他指的地方。 方才陆鸣扶过的地方并不是山壁,而是一具尸体。 世星涧从怀中掏出一张灵符,以灵气点燃后,瞬间便照亮了整个山洞。 只见他们方才所破的山壁背面,立满了尸体,每具尸体头上都插着两根不知为何物的符钉。 即使世星涧翻阅了书册,也只是听闻世间有此种邪术,却不知为何人所创,又如何修炼。 正在此刻,洞中传来阵阵撕裂声,世星涧与陆鸣循声望去。 第207章 挑明 正在此刻,洞中传来阵阵撕裂声,世星涧与陆鸣循声望去。 只见那些悬挂在血池上方的茧蛹,一个接着一个的从里面裂开,发出阵阵‘嘶啦’声。 世星涧握住‘遣芳’的剑柄,将其抽出。继而将陆鸣推到了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血池上方的即将破裂的茧蛹。 手中的‘遣芳’剑身灵光流转,准备充裕随时可以迎战。 眼见那些茧蛹越裂越大,世星涧道:“陆鸣退后,先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起来!” 自己身无修为,为免给世星涧徒添麻烦,陆鸣倒退了几步,心下一横,隐在了黑暗中的尸体身边。 血池里的东西随着上方茧蛹的不断撕裂,蠕动的更加巨烈。就仿佛等候母鸟衔食归来的幼鸟,掩不住的兴奋之意。 只见那茧蛹撕裂的缝隙越来越大,紧接着一具具尸体从茧蛹中掉落在下方的血池里。 随后那血池里的东西才逐渐露出了真容,细小的蛊虫尽数沿着尸体的口鼻钻入了尸体之中。 世星涧看着眼前的一幕深深地皱着眉头,如此诡异的邪术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 待到那些蛊虫不再蠕动,掉入血池的尸体这才一个接一个地从血池中爬了出来,朝世星涧而去。 它们迅速掠到世星涧身边,竟然井然有序地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困在里面。 这惊人的速度和似乎有意识的行动,让世星涧有些震惊,暗自思量这操控之人的修为。 他持剑向其中一具尸体攻去,剑刃抵到尸体脸膛发出‘铛’的声响。 那尸体如同有自主意识一般,低头用那双已经看不出来的眼睛瞅了瞅刺在身上的‘遣芳’。 随后抬手握住了‘遣芳’的剑身,直直往世星涧那边抵去。 身后的其他尸体伸出比常人长了数倍的指甲,对准备了世星涧的后背。 世星涧握着‘遣芳’,在接近后面尸体的前一刻,纵身一跃倒立于空中,紧接着旋转了数周。 转动的剑身摩擦着尸体的手掌,发出一阵刺耳的铮鸣声。 世星涧从上空而落,站在了它们围成的圈外。那些尸体齐齐转身,朝他扑去。 世星涧指间掐诀,‘遣芳’化作数只光剑带着剑风直接朝尸体飞去。 数只剑的灵力如同蓄满了能量的灵球,所到之时,尸体尽数被那阵灵光击溃,七零八落地倒在了洞中。 站在尸体旁的陆鸣,看着扑在于=自己脚边的尸体,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那些尸体似乎对人体的气味不大敏感,未作停留便起身又开始了对世星涧的第二次的进攻。 正在此时,一阵阵轻微敲打石块的声音仿佛处遥远的深处传来,幽深而又空洞。 这一次,那些尸体不再集体与世星涧对抗,而是分散开来,如同常人对战一般,在世星各个方位发起了攻击。 尸体都是一些凡人之躯,攻击力虽不强,却无论如何都打不死。 不管世星涧凝聚多少的灵力出击,到最后它们依旧完好无损。反而世星涧在这洞中,灵力施展终归是有些束缚。 而且,修仙之士原本就是靠天地灵气而修炼。然而这个山中阴气、怨气极重,对他们这种仙门修士而言,并非是绝佳之地。 经过几个回合下来,世星涧明显感觉体力不济。若再不一击即成,只怕他与陆鸣可能就交待在这里了。 世星涧思虑了一番,往血池旁退去。因为身后是血池没有其他空地,那些原本由四面八方攻击他的尸体只能聚集在他前面。 待到它们齐齐走近,世星涧将剑收起,双手之间灵力翻滚,全部汇集于血池上方的茧蛹之上。 那些茧蛹随着世星涧的灵气注入,化成茧丝极速朝那些尸体飞去。 那些茧丝将它们一一包裹住,再动弹不得。 世星涧此刻才算是松了口气,绕过那些尸体向陆鸣隐藏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松软。 陆鸣见他脚下有些不稳,赶忙过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星涧,你还好么?” 世星涧看了看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摇了摇头。 “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离开吧!” 陆鸣回头看了那些被束缚的尸体一眼,扶着他离开了山洞。 甫一出了洞口,世星涧就感觉有无数的嘈杂声传入了耳中。 这些声音有些刺耳,险些让世星涧晕厥。他缓了缓气息,那些嘈杂声也渐渐褪去,随后他从丹药瓶中拿出一粒丹药送进了口中。 看着那双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世星涧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为何还不动手?” 陆鸣怔怔看着他,笑了起来。 “星涧在说什么,动什么手?” 世星涧将手从他掌上抽出,服了丹药后的身体比方才感觉好了很多。 他看着陆鸣,面上浮上一抹苦笑。他本身很聪慧,只是奈何太过轻信他人。 “我说什么陆鸣应该很清楚才对! 从兖州城开始,一切都只是个圈套而已。不过,不得不说,陆鸣的演技真是不错!” 陆鸣脱下世星涧的外袍,将它披在了世星涧的身上。 “与其说我演技好,还不如说是星涧太过善良。夜里阴冷,当心身子!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星涧是如何发现的?” 世星涧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将外袍整齐地穿好。那身月牙色的长袍,在阴森的山里独树一帜。 “起初,我并没有怀疑过你。直到你刚才在洞中扶住我的时候,我才将一切事情串联起来! 当日,我在兖州城打探柳家的消息。几乎全城的人都不曾听说过柳家,可是你却知道得很清楚。 恐怕你是有意引我来南冥的吧?” 陆鸣站在他的对面,脸上没有之前那般大巧若拙的样子,而是一派老成持重、成竹在胸之态。 “星涧果真是聪明!” “呵,我若是聪明就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到这里了。 到了南冥,你对郑家发生的诡异之事竟然毫无波澜。又提议一起去挖吴明泰的墓,我以为你只是胆子大,并没有深想。 现在想来,你在去挖墓之前,铁锹摩擦地面的声音,应当是在召唤傀儡吧!” 陆鸣看着他,笑而不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往生之仙魔录 第208章 遭遇不测 “因为一开始我的阻止,你召唤傀儡的指令并没有完成。直到从墓地回客栈的时候,你便再一次用铁锹摩擦着地面。 你知道,以我的性子知道你是习惯了,肯定不会再次出声提醒你。 柳氏应你指令本该攀爬我的窗子,却奈何邪祟终归是不如人那般有些极好的分辨力,所以才会出现在柳氏爬错窗子一事。 柳氏出现的目的便是引我来这山里。方才在洞中,我听到一阵轻微的敲打山壁的声音。 在你扶住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指尖有些土渣。可是,在上山之前你也握过我的手,却干净得很。 只是我不明白,你完全可以操控尸体将我困死在这座没有灵力的山中,为何要冒着被我发现的危险跟我一起前来。” 陆鸣因他此话,转过了身子,似乎在整理着情绪。 片刻后他便又转过身子,换上了此前他们在一起时的嬉闹。 “因为,我担心星涧会有危险呀!最起码有我在,它们这些鬼东西就不会伤害到你!” 此刻,世星涧才明白,他之前为什么会说那句‘完美的让人不想伤害’。 世星涧闻之鼻间传来一声冷笑:“哼,不想伤害?你之所以跟着我,无非就是怕你炼的那些尸体困不住我。所以,特意跟来善后的吧!” 陆鸣一步步走向他,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若真的想善后,就不会容你活着走出血池了。虽说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与那些尸体战斗,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我想要了结你自然是轻而易举。” 世星涧手握‘遣芳’出鞘,道:“所以呢?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何目的?男儿之间何需遮遮掩掩,邪魔外道,诛之!” 陆鸣此刻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抬手轻轻覆住了他握着佩剑的手。 “你累了,先休息几天吧!等你醒来了我们再慢慢说!” 世星涧刚要怒斥让他走开,却觉得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的陆鸣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瘫软地向后倒去,昏迷之前看到了陆鸣近在咫尺带着笑意的脸。 陆鸣在他昏迷时,便将他接在了臂弯中。 方才他们出来的山洞里走出了一个人,站在高处盯着单臂搂着世星涧的陆鸣。 “你答应要替我报仇的!” 陆鸣看着他,唇角浮上一抹森寒的笑意,言语之间没了往日的俏皮,如同这山间的空气一般阴冷。 “报仇?郑家满门已经被灭,你还有何处不满意?” 站在山顶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吴逊。 自他发妻与儿子死了之后,他便想要投奔仙门,以报丧子之仇。 可是那些仙门不是能力不行,就是看不上他。 直到他走投无路之际,遇上了一个神秘人。他便将自己的仇恨说与那人听,那人听后便派遣陆鸣助他一臂之力。 如今,眼见着潮生涯的人在手中,他却搞不懂陆鸣为何不依计行事。 “我不满意!郑家孙子连累我儿丧命在前,潮生涯差辱于我在后,我就是要他们通通给我妻儿陪葬!” 他言语之间的愤恨,惹怒了陆鸣。 只见他掌中凝出一团深蓝之气,重重打向了吴逊身旁的一棵树。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这个人,你不许动,也不能动!” 说罢,他另只手抄过世星涧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就要离去。 “我要将此事告诉主人,他的命令你也要违背么?” 陆鸣前行的脚步忽然顿住,眼底闪过一抹邪光。 “他是你的主人,不是我的!我想做的事,没人敢拦,也拦不住!” 甩下这么一句话,陆鸣抱着世星涧朝山下走去。 夜色有些暗,他抱着一个人却如履平地,渐渐地消失在了阴晦的山林里。 次日清晨, 深秋的天气已然见凉,潮生涯虽在南方,却依旧能够感觉深秋的凉意。 卿歌与冥寂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去寻回冥寂的真身,回九重天取得幽冥剑与‘离魂饮魄’抗衡。 丝丝清冷夹杂着轻风吹拂着世承泽的脸,当卿歌与冥寂到来时,他正站在忘尘殿前的崖边,像似在思考着什么。 “承泽师兄?” 听闻她呼唤自己,世承泽转过了身子。虽说面上依旧是那幅温文尔雅的笑容,可是卿却发现了他眼底的一丝微弱的落寞。 “卿歌师妹与殿下可是决定好了?” 卿歌冲他点头,而后看了冥寂一眼。 冥寂掌中灵力涌现,炼尘珠、玲珑盘、往生伞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此一去,不知是何变数,这些神器还望谪溪君收好。 往生伞里养着幽怀君的残魂,如果有幸得齐十件神器便有望复生幽怀君。 待我寻回真身后,卿歌身上的锁灵环便没有用处,届时再送回来。寒丝琴在陌青那里,若是阿离有幸除掉身体里的妖性,便将寒丝琴收回来!” 世承泽长袖一拂,便将神器收起,笑道:“此去并非生离死别,何故如临终嘱托一般?神器我先收着,待殿下归来还之!” 冥寂应声点了点头,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卿歌身体中。 “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世承泽点了头,目送着他们离开了潮生涯。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便转身回了忘尘殿中。站在通讯灵镜前,他眼底有些说不出的怯意。 终是犹豫了良久,他才开启了与世星涧的通讯灵镜。 然而,当灵力传入镜中许久,却仍未得到世星涧的回应。 世承泽收了指尖灵力,望着灵镜皱起了眉头。 通讯灵镜,世星涧向来都是随身携带,即使是此刻在忙于别事,也该有所回应才是。 为何却迟迟没有动静?还是说他此刻不方便与自己联络? 这么想着,世承泽便坐于殿中的案前,等候了片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世承泽再次启动了与世星涧的通讯灵镜。 这一次,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他闭目凝息,额前一道灵光引入镜中,却仅仅只在两息之间便生生被阻了回来。 此刻,世承泽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无法能过灵镜传送虚影过去,惟一的可能便是灵镜被封,且被丢在了一个毫无灵气的地方。否则一般的封印,他不可能冲不破。 一想到世星涧也许遭遇了什么危险,世承泽便一息都没停留,起身离开座席,瞬间消失在了忘尘殿中。往生之仙魔录 第209章 万骨窟寻真身 下一刻,世承泽便出现在了世星涧他们居住过的平安客栈前。 他一身白衣,脚步急切,入门便直奔柜台而去。 “老板,向您打听个事,此店可有一名唤作世星涧的男子入住?” 那老板看着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 “公子这不是为难我么?这每天住店的人那么多,我哪能记得往他们的名字?” “那公子样貌清秀,待人温和有礼,身穿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剑上嵌着一颗琉璃星,他可还在店中?” 听他描述起样貌,那老板恍然大悟。 虽说这名字记不住,可世星涧那样貌气质在一众庸俗之中却是独树一帜。 “哦?原本你说得是那一位翩翩公子啊!跟他一起的那位陆公子今早寅时末便带着他离开了。” 离开了?依世星涧的性子,如果是有别的发现,不可能不同自己传讯,又怎么会一声不响地跟人离开呢? “那您可知道,他们为何那么早离去,又去了哪里?” 店老板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若不是他长得和善,恐怕还真要被人当成图谋不轨之人了。 “那位公子受了重伤,陆公子说要带他去疗伤。至于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听闻世星涧受了伤,世承泽掩在衣袖下的手轻握成拳。 未作任何停留,便转身离开了平安客栈回了潮生涯。 甫一进入忘尘殿,他便再一次尝试冲破通讯灵镜那边的封印,可是每次都失败了。 他有些心忧,取了一张燃息符,以灵力在符上写了世星涧的生辰八字。 犹豫了半晌,他才轻闭着双眼,将燃息符引燃。 他怕,怕燃息符的颜色变成了无生机的灰色。 尽管不想面对,他还是深吸了口气,睁开了双眼。 在那片耀眼的红光后,世承泽眸中满是惊喜,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他起身走出忘尘殿,站在崖边,望着昔日自己居住过的那片已经不见桃花的桃林,目光便得凝重。 星涧,你到底在哪儿? 自与世承泽辞别后,卿歌写冥寂便去了南冥的万骨窟。 在那片寸草不生的山间,有一处类似坑池的凹地。 原本这里山明水秀,也是一方钟灵毓秀之地。可是后来,魔族肆虐,世间死伤无数,这里便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久而久之,但凡是这世间死了人,都会被安葬于此,其中更多的是那些无名无姓的尸体。 越来越多的阴气、怨气,凝聚于此。长此以往,此处便再也不见生机,是让人闻之变色的不祥之地。 卿歌站在山巅上,望着下方飘浮着的戾气。那片凹地正中,一个极其繁琐的阵法闪着微弱的红光。 她知道,那是封印冥寂真身的阵法。因为,前世便是她与幽怀君一起将他禁印在了此处。 看着那个闪着光的封印,卿歌眼底爬上一抹愧疚之色。 “冥寂,对不起!让你真身在此受烈焰焚烧了近千年。” 身在她体内的冥寂沉默了片刻,那放浪不羁的笑声随之响起,带着浓浓的玩世不恭。 “卿歌莫不是忘了那句,凤凰浴火、涅盘重生?” 卿歌不以为然,只是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冥寂心中清楚,那个自认为守正不阿、公正无私的幽怀君,早在千年之前就暗中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风凰涅盘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那里戾气极重,你该如何回到真身去?” “卿歌不必担心,感应我的存在,真身自然会破出封印。” 说刚说完,冥寂便离开了卿歌的身体。 在下一秒望着凹地上方的戾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你不觉得此处太安静了么?” 卿歌此刻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是,太安静了,安静的像这些戾气不存在一样。 戾气本就由怨气而生,愤怒、吵闹、叫嚣才属正常。可是,这里的戾气却是格外的安静。 “为什么会这样?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压制了它们?” 冥寂眉间一抹凝重,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随即施了隔天术,将自己与卿歌与外界隔离。 “暂且不知,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卿歌点头,随他一起在隔天阵里注视着可能会发生的变化。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从那阴森灰暗的山间出现了一个人。 他手里握着长剑,一双紫瞳在顾盼成辉,模样竟是妖冶惑人。 “是穆,不,是魔君!” 卿歌习惯了叫穆风的名字,却知道眼前的此人并非穆风,而是魔君。 “怪不得这万骨窟中的戾气如此安静!早应该想到,他能藏身的地方必然是这种戾气极重的地方!” 只见魔君走到中央盘腿坐在地上,似乎在吸纳着万骨窟中的戾气。 “他在修炼,为何不见其余魔族之人?” 卿歌话音刚落,便从四周的山间走出了众多魔族之人。 “参见魔君!魔族不灭、千秋万载!” “如此风水宝地,都好好修炼。统一天地,指日可待!魔族千年来的耻辱,是时候讨回来了!” 他们围坐在一起,刚好坐在了封印冥寂真身的封印之上。 冥寂拉住卿歌的手,道:“我们回潮生涯去,先想办法将魔族困在万骨窟里,保天下苍生片刻安宁,再想消灭之法。” 在她尚未回话之际,他们已然了现在了忘尘峰上。 世承泽此刻正站在忘尘殿的崖边,盯着那片桃林发呆。 见他们忽然回来,眼底先前那片忧心之色尚未散去,卿歌便先出了声。 “承泽师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星涧,星涧他……不见了!” 此话一出,他们两人脸上同时出现一抹诧异之色。 “不见了?” 世承泽转身进了忘尘殿,他二人紧随其后。 “昨夜我本想与星涧通讯说魔族的事情,由于太晚了,我只传了个虚影过去。见他睡熟,便想着今日告诉他。 你们离开后,我便开启与他的通讯灵镜,可是却毫无反应。待我想将虚影传送时,却发现灵镜被封了!” 冥寂甩了下他青莲色的长袖,坐了下来,一幅淡定从容。 “这天下间有谁的封印能挡得住谪溪君的修为,只怕除了封印外,这通讯灵镜已在毫无灵气之地了。不然以谪溪君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冲不破封印?”往生之仙魔录 第210章 尸王螟戮 听冥寂这么一说,卿歌赶忙问道:“会不会是在万骨窟中?那里没有灵气!” 冥寂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们方才在万骨窟时并没有发现世星涧的影子。而且,世星涧早就去了兖州城,又怎么会出现在南冥。” 世承泽轻轻叹了口气,道:“星涧,他去了南冥!” “他不是去柳家了么,为何又去了南冥?”卿歌惊道。 “卿歌师妹可还记得你在灵溪镇杀的那两名男子? 那个被吸食了精气魂魄的男子叫吴明泰,是南冥吴逊的儿子。而兖州柳家,是吴明泰的舅舅。” 他如此一解释,卿歌心中便豁然开朗。 难怪仙门盛会之时,柳家有心将发生的祸事扯到她身上。 想来是知晓了自己杀了他家外甥,所以才想借众家仙门的手除掉自己。 如今得知世承泽知道自己杀了人,卿歌言语之间有些闪躲。 “师兄,我,我不是滥杀无辜。他们……” “卿歌师妹无需解释,我知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在那之后星涧一路查探,便去了南冥。当日与吴明泰同时身亡的是郑家的孙子,而郑家却惨遭灭门。据说有人瞧见是吴明泰化作厉鬼找郑家报仇!” 冥寂听到此处鼻间发出一声嗤笑。 “唉,这凡人呐就是愚钝!一个没了精气魂魄的人怎么可能化作厉鬼回来复仇?” “殿下所言不错,所以星涧便去郑家查探了一番,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话音刚落,一簇灵光过后,几案上出现了当日从世星涧手中得到的那一截指甲。 冥寂将它拿在手中瞧了瞧,而后放在鼻间嗅了嗅,脸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这是……尸王螟戮的天蚕螟蛊!” 得到了答案,冥寂广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 这尸王消失了上千年,终于出现在人间了么?很好!如此自己便能报当年之仇了! “尸王?” 世承泽身在仙道也有千年有余,还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 “对!此人专以尸体修炼邪术,所以得了尸王一名。 一般修炼邪术之人,所炼的尸体比较僵且行动迟缓。而他所炼的尸体,行动迅速且灵敏,而且灵力极难摧毁! 只是他既然消失了千年之久,又因为什么现世?难道只是为吴家报仇么?这吴家何德何能请得动他!” 世承泽闻此疑窦丛生,若当真名头如此响亮,又怎么会为吴家这等无名之辈而现身呢? 尸王螟…… 忽然世承泽脸上浮上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之色。 “殿下方才说那尸王为何名?” 冥寂一时震惊了,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向来沉稳的他如此的惊慌失措。 “螟戮!螟虫的螟,杀戮的戮!当年我还因为他与我名字相似,拆了他炼尸的老巢。他伤了我真身上一根最漂亮的凤尾,从此我便与他结下了梁子! 如今现身了,本殿下一定要报此仇!” 卿歌嗤笑出声,难怪刚刚知道是尸王的时候,冥寂眼底会是那种愤怒之色,原来是让人拔了最漂亮的凤尾。 她脸上掩不住的笑意,看得冥寂出了神。 世承泽一直在一旁喃喃自语道:“螟戮?螟戮?陆鸣!” 他忽而睁大了双眼,那天他与世星涧传讯,说话之时曾听到有人找他,而他唤了那人一声‘陆鸣’,两人还相约一起回房中吃饭。 难道那个唤作陆鸣的男子就是这个尸王螟戮? 卿歌与冥寂盯着他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面面相觑。 冥寂道:“谪溪君,你没事吧?” 世承泽蹙眉,看了他一眼,问道:“殿下可知螟戮的藏身地点?” “不知道!如果说这兔子有三个窟,那他可能会有三十个,我当初拆的也只是他其中一个而已!” 他的话,无异于将世承泽最后的希望都打破。 尽管他心中十分担心世星涧的安危,但是他身为众仙门之首,却还是分得清事情缓急。 “方才殿下说到万骨窟,可是你们在那里遇上了什么事情?” 卿歌道:“是的,我们在万骨窟中遇到了魔族。他们利用万骨窟中的戾气来修炼,届时便会出来为祸世间,甚至想要统一世间。 承泽师兄对此可有什么应对之策?能否先将魔族困在万骨窟中,然后再想办法消灭他们!” 世承泽双目微垂,深思了许久。 这万骨窟中的戾气极重,一般的修士在那里法术极难展开,更不要说与之决斗,所以要想靠人力困住他们确实并非易事。 世承泽握了握手中的琉璃杯子,而后抬起了眼睑。 随后,他将手中的杯子以灵力祭出。那只漂亮通透的琉璃杯逐渐变大,倒扣在了他们面前的几案上。 “这是我所炼的法器‘万盏琉璃杯’,将它罩在万骨窟上应该能抵挡些时日。 只是殿下的真身在万骨窟中,这样一来,恐怕短时间内便不能寻回。所以在魔族冲破法器之前,我们还得再想一个应对的办法才行!” 他此话无异于给这件事情判了个死刑。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世间能抵抗魔剑‘离魂饮魄’的剑,只有神器幽冥剑与幽怀君的上古玄冰剑‘君临’。 眼下依靠法器将魔族困住,也只是换得人间一时安宁而已。 万骨窟中没有天地灵气,法器罩在那里完全是靠个人灵力支撑。一旦消耗过度,魔族冲破了法器,那么祭出法器之人难免会有所伤。 尽管他们担忧世承泽,可是目前除了此法再无其他。 卿歌忽然想起当日吹奏石笛的江家公子。 她道:“承泽师兄可否用‘万盏琉璃杯’困住魔族后,教江家公子修炼?” “卿歌师妹是想,让江家公子利用石笛‘吟风’抵御魔族?” “是的!若法器困不住了,希望江家公子能以一己之力抵挡魔族片刻。只要冥寂寻回了真身,一切就都好办了!” 卿歌的想法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只是这世间修炼因人而异。 若那江家公子天赋异禀倒还好说,可若是资质平庸,只怕再多些时日都无用。 不过,眼下便也只能如此了。 “好!事出紧急,我便亲自去一趟渭南江家吧!” 世承泽起身走出了殿门,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忘尘峰上。往生之仙魔录 第211章 江崇冰的离奇梦境 世承泽离开忘尘峰后没多久,一道光剑落在了忘尘殿的门口。 世云涯收了剑,而后匆匆进了门。 “师叔、殿下,我方才见师父离开了潮生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天世云涯都在忙着帮自家师父处理流潮生涯的杂事,他知道此次魔族现世,世间可能将会有一场浩劫。 眼下自家师兄不在,师父必然为了魔族之事焦头烂额,所以他便极尽所能地帮着师父打理着潮生涯,为他分忧。 刚才只是碰巧见着了世承泽离去的灵光,因此才上来询问一番。 他此刻的神情透着沉稳,完全没有往日嬉笑玩闹的样子。 冥寂对他招了招手,道:“小家伙,过来!” 原本世云涯脸上对他还有一丝尊敬,在他一句话出口后便荡然无存了! 他走过去,坐在几案边。没理会冥寂,而是看着卿歌,如同一个等待大人讲故事的孩子,带着深深的期盼。 “师叔,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话说,殿下为何还没有寻回真身?” 冥寂指尖一簇灵光,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这么希望你师叔死?” 世云涯抬手揉了揉被他打过的地方,回道:“那倒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卿歌原本还怕冥寂沉浸在她活不长的事情时走不出来,现在见他与世云涯如此嬉闹,心中生出那么一丝丝的安慰。 “本是打算去了,只不过在万骨窟里遇到了魔族。 我与承泽师兄想将其困在万骨窟里,保世间一段时日安宁,再想诛杀之法。” 世云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那穆风会怎么样?” 这两日,他整日见自家哥哥忧心忡忡。虽然每次问他,他都说没事,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家哥哥始终挂念着那个让他一见如顾的人。 尽管他对仙门规训牢记在心,可是那些仙门明文条例却依然挡不住心底那一点私心。 卿歌扭头望了冥寂一眼,对于此事,她也说不准。只有亲自进入过穆风身体的冥寂,才能有话语权。 见他们两人看着自己,冥寂挽了挽自己的双袖,由原本慵懒的坐姿变成了正襟危坐。 “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如果魔君只是刚开始占据了穆风的身体,他或许还能有救。 可是时间越久,穆风便越危险。若是穆风的意识被魔君完全吞并,那世上就真的再也没有穆风这个人了!” 他两人闻言,脸上染上愁色。 世云涯道:“他这种情况不是与陌离一样么?” 冥寂恍然彻悟,对啊,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寒丝琴具有净化心灵之用,穆风本就身修仙道,有着强烈的大义之心。若加上寒丝琴相助,应当不难。 三人正在相谈之际,世承泽带着渭南江家公子出现在了忘尘峰上。 原本能得江家公了相助是件幸事,可是世承泽脸上却似乎有些说不是出的纠结,进门前深深看了卿歌一眼。 世云涯起身,示了礼,便退出了殿外。 世承泽将江崇冰带到几案前,道:“此事还是由你自己来说吧!” 卿歌不明所以地问道:“承泽师兄此话何意?莫不是‘吟风’不可用?” 世承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江崇冰将‘吟风’取出放在案上。 “在下斗胆,请姑娘试着吹奏此笛!” 卿歌感觉莫明其妙,看了世承泽一眼,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她微微颔首。 她拿起案上的石笛,放在了唇间。 原本此笛该由身伴修为的人来吹奏,且能吹响它的只有江崇冰一人。 可是,当卿歌放在唇间轻吹,那空洞而又悠远的声音从笛中传来。 她惊讶地将石笛握在手里,满眼透着不可思议。 “这……这是为何?我并无修为,为何还能吹响它?” “来的路上,江家公子已经跟我说了,还是由他来告诉你原委吧!” 不止是卿歌,就连冥寂都产生的浓厚的好奇心,静静地等待着江崇冰的解说。 “此事可能说来诡异,爹爹当年在山上捡到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十分奇特,里面有一颗石心。 爹爹带回家后将它放在了卧房里,日日与它说话。后来一日,爹爹醒来便发现床上多了一个婴孩,而那颗石心却不见了。 那个婴孩就是我!” 听他说到这里,卿歌与冥寂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事上奇事那么多,这种事情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后来,我慢慢长大,总是梦到其其怪怪的事情。 梦中是一片灵气弥漫的山林,还有一个模糊的白影,他对我说着话,可我却记不清楚他说的什么! 再后来,我就梦到了潮生涯,还梦到了一片杀戮和一身血红。为了解开谜底,所以我便受邀参加了阑风絮阁的婚宴,在那儿见到了谪溪君。 可是那时候我并不确定梦里就是他们,直到仙门盛会时,我看到了卿歌姑娘!” 卿歌疑惑道:“我?你的梦可是和我有关?” “嗯,原本的梦镜里的地方很清晰,人却模糊不清。直到见到你知道,所有的梦境在我脑中都变得清楚起来! 灵气弥漫的山间,是一个白衣男子。一片杀戮在潮生涯,一身血红便是你!” 卿歌闻此,皱起了眉头。 江崇冰所说的一切,都是她所经历的事情,可是她不明白,为何时自己经历的事情会跑进他的梦中。 冥寂对此也感觉匪夷所思,明明是两个人,江崇冰却有着卿歌的记忆,实在是让人满腹狐疑。 卿歌手足无措地看着世承泽,问道:“承泽师兄,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我听不明白!” “这还不好办,等我去了他识海一切便知晓了!” 冥寂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江崇冰的眉心。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一般人在被进入识海之前,皆是闭目凝神。 然而,江崇冰却和无事之人一般,行动、谈吐丝毫不受限制。 片刻之后,冥寂的元神回到了案前。 卿歌见他出来,赶忙问道:“冥寂,怎么样?” “很奇怪,如果说他有你的记忆很奇怪。那么,他没有自己的记忆岂不是更奇怪? 不管他为何会有你的记忆,但是他从小长到大,本该有自己经历的事情才对,可是却空空如也!”往生之仙魔录 第212章 魔族被困 冥寂伸手探上了他的灵脉,却惊讶的缩回了手。 “怎么了?” “他……他没有脉搏!” “怎么会?” 卿歌有些不大相信,将纤细的手指搭在了江崇冰的手腕上。 果然如冥寂所说,他真的没有脉搏! 也就是说,他没有心,如石头那般,所以才会存不住记忆。 可是,他为何却存得住自己的? 江崇冰道:“自见到你后,你后面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在我的记忆里。我一定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很有可能,我就是你,或者是你的一部分!” 他的说法更是让人深感诡异,卿歌对此有些不知所措。 冥寂闻此,深深皱起了眉头。 “卿歌经历的事情,你都有记忆,那别的事,你岂不是也有!” 卿歌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别的事为何事,禁不住羞红了脸。 江崇冰面上也是一阵脸红,不是他有意要窥探,实在是卿歌的记忆会自主地跑在他的记忆里来。 “你说,你可能是我,或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可是,我身上并没有石头,如何是我的一部分?” 世承泽到此才出了声。 “你是!” 他此话一出,冥寂才知晓他的意思。 “幽怀君从来没告诉过你,你前世并非常人,而是上古灵石所化,具有吸收天气灵气之能。 为防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幽怀君将你带回潮生涯,并未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只想教化你飞升成仙后回归仙位。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使你魂飞魄散。幽怀君锁了你的残魂,才得以让你有第二世生命。 也许江家公子便是那个时候遗落在人间的。不然,又该怎么解释他会如同你一般,有着你的记忆?” 卿歌对自己前世的身世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幽怀君是她的师父。 她握紧手中的石笛,垂着漂亮的眸子,细长的眼睫遮住了大半的眼睛,带着深深的忧郁。 良久,她道:“那既然如此,江公子应该有用不完的灵力才对,为何却难以支撑‘吟风’的使用?” 世承泽道:“他只是你的一块碎片而已,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那此事该当如何,我虽能吹响‘吟风’,可是没有修为在,此笛便不能发挥出它的能力! 可是,若是冥寂的元神不离开我,就没有办法取得幽冥剑与魔族来抗衡。最后的结果还是我们输!” 她所说皆是事实,‘吟风’虽有抵制魔族的作用,可是却不是长久之法。 只有想办法将魔族消灭,才能一劳永逸! 思虑了片刻,世承泽道:“江家公子暂且先留在潮生涯上,待我们将魔族困在万骨窟后,再作打算!” 世承泽五指微弯,案上的那只琉璃杯便出现在他手中。 “卿歌师妹,我们先去万骨窟吧!江家公子,还麻烦你稍坐片刻。” 江崇冰点点头以示回应,冥寂作作流光回到卿歌身体中,转眼前他们便出现在万骨窟那光秃秃的山上。 魔君带领着魔族还在依靠山间戾气修炼,那闪着红光的封印在他们脚下,似乎想要有种破封而出之势。 世承泽将琉璃杯握在掌中,唇间轻语,手掌轻轻一抬。 那琉璃杯便迅速飞到万骨窟上空,极速扩大,在魔族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他们罩在了杯中。 世承泽与卿歌随后闪身而下,落在了地面上。 魔君看着眼闪着灵光的屏障,浮上一阵不屑的笑声。 “呵呵,你们是否太天真了些。此处没有一丝灵气,这法器在此处能起多大用处?” 说着,他便唤出‘离魂饮魄’,黑色的魔气随着他持剑的双手猛烈劈下,面前的灵障却纹丝不动。 “魔君就别费力气了,我这区区的‘万盏琉璃杯’也不过是大乘之期所炼,若想冲破,恐怕魔君要多费些心思,好好修炼修炼了。” 眼见自己损坏不成,魔君也不心急。 “这里不见一丝灵气,本君倒是要看看,你能困住我几时! 也好,被困的这些时日,就当本君给你们留些准备棺木的时间了!好好享受这人生的最后时刻吧!哈哈……” 他将‘离魂饮魄’收起,沉心静气地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世承泽与卿歌相视了一眼,便离开万骨窟回了潮生涯。 他们回来时,世云涯正一肘撑在几案上,托着下巴一动不动作地盯着江崇冰。 见他们回来,世云涯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师父,这江家公子一点生气都没有!方才我在殿中,他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他说得小心,恐是怕江崇冰听见。 世承泽轻笑道:“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不必如此小心!” 见他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卿歌也随之笑出了声,却在下一刻收住了笑声。 “云涯,你方才说,他出现在你身后,你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嗯,我原是想来看看你们,却发现殿中无人。正要出门,他便出现在了我身后!” 她忽然想起,当日在桃花渡,傅家的那子弟出现在她身后时,她也没有察觉到那名弟子的气息。 即使当时冥寂不在她身体里,可是那人总该有些气息浮动才是,可偏偏她没发觉。 难道,那傅家弟子不是活人? 见她眉间竟是疑虑,冥寂问道:“卿歌在想什么?” “冥寂,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浔阳,你探查桃花渡时,那些弟子有没有气息?” 冥寂思量了一下,便回道:“有呀,卿歌为何如此问?” 依冥寂的修为,自然不会出错,看来真得是自己凡人之躯,没有察觉。 江崇冰道:“谪溪君将魔族困住,下一步作何打算?” “集百家仙门,抢先一步到达万骨窟等候围剿魔族。 那地方本就是乱葬岗一般的地方,虽说众家修士的法术可能受限,不过有‘吟风’在,魔族终归是有所忌惮。 待寻得时机,殿下便召回真身,回九重天将幽冥剑取来,再一举将魔族消灭!” 冥寂指尖灵气汇集,在传讯符上留了字,转眼间消失不见。 “我已跟陌青传讯,他手中有神器寒丝琴。可以净化心灵,也许能起到不少的作用。 如此,也能有个双重保障,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世承泽下巴轻点,同意了他的办法。 一场仙道与魔族的战斗即将开启!往生之仙魔录 第213章 孤岛苏醒 头顶是一片蔚蓝的天空,耳边是汹涌澎湃的浪涛声,还带着几声微弱的悲鸣。 世星涧睁开眼的时候,感受到得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他觉得头有些沉重,仿佛睡了好多天一样。 正当他坐起身子闭眼调息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唤。 “星涧,你醒了?” 世星涧猛然睁开眼睛,便看到陆鸣一张笑脸。 “要不要吃个果子?” 陆鸣对他伸出手,手里赫然握着一枚鲜红的果子。 世星涧看着他,眼里满是戒备之色。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嘛,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看我的眼神!” “你到底是谁?” 他警惕地问道,随后想要抽出佩剑,却发现‘遣芳’没在身边。 “我的剑呢?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陆鸣翻身坐在他的身边,拿起一旁的果了,咬了一口。 “这里是一座岛,你在山中也知道了我是做什么的,你说我带你来这儿能做什么? 我一直拿尸体炼傀儡,还从来没试过拿活人炼呢!你就勉强做我第一个试验品吧?” 世星涧想要出掌攻击他,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出灵力。 他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眉宇间浮上疑惑。 陆鸣把果子放在了他伸开的手掌中,道:“放心吧,我怎么舍得拿你炼傀儡呢!” 世星涧看着掌中的果子,又看着一脸从容的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陆鸣啊,带你来这里,只是想带你远离这世间的纷争而已。” “世间的纷争?如今天下太平,何来的纷争?” 世星涧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中暗自腹诽:难道他说的是那些傀儡? “不用多想了,快吃吧!这里风景甚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世星涧将手中的果子扔在了地上,向来温文尔雅的他,头一次发起了脾气。 “我不吃!我要回潮生涯!我的佩剑呢?修仙之士,佩剑怎可离身!” 拗不过他骨子里注重的仙门礼节,陆鸣伸手唤出了他的佩剑,送到了他的手中。 世星涧刹那间有些错愕,他是邪道,为何会这般好讲话?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那山间昏迷,可是自己明明服了丹药,为何还会昏倒呢? 将事情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出来山洞后,陆鸣扶着自己没有机会对自己下药,惟一做过的事情就是将衣服还给了自己。 世星涧敢肯定,他在衣服上做了手脚,否则自己怎么可能无故昏迷。 “你到底想怎样?” “不是说了嘛,想带你远离世间纷争啊!” 若不是世星涧使不了灵力,他真的想同他打个昏天黑地。 见他仍旧不明所以地盯着自己,陆鸣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真的!” “我不信,你之前就已经过骗过我了!” 世星涧此刻有些恨自己的天真,若不是自己太过轻信别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骗了你,但我发誓我现在没骗你。”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是被他骗过的世星涧,已经不想再相信他了。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替别人报仇,顺便报复潮生涯!” “潮生涯与你有何怨何仇?” “没有!” 陆鸣回答的理所当然,险些让世星涧失控。 “柳氏的尸体被你炼作了傀儡,所以,是吴逊请你来的?” 陆鸣闻言笑出了声。 “哈哈……这世间只有我愿不愿意,还没有谁请得动我一说!” 世星涧听到此话,更是气恼。想不明白他既然如此猖狂,为何还要与人狼狈为奸。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兴趣,便随意对仙道中门恶意挑衅么? “那既然是你愿意与潮生涯为敌,我身为潮生涯的弟子,你又何时故将我掳来此地?” 陆鸣看着他轻笑,觉得他刚刚说的‘掳’字,用得十分合他意。 他本就张狂,这么形容他倒也不过份。 陆鸣想了想,就像一开始面对他时的样子,回道:“我现在又不愿意了!” 世星涧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 虽然他很想问问他为何不愿意,可想到他一开始那种自然流畅的演技,世星涧就觉得他说出来的话,不再那么可信。 际鸣看着他不语的样子,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 “不想!”世星涧冷冷地拒绝了他。 “我是因为你,才不愿意的!” 他不想听,不见得陆鸣不想说。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哑然。 “为什么是因为我?”世星涧还是问出了声。 “因为,你值得啊!” 世星涧没理会他,又躺了下来。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已经不是在兖州城初识的那个男子了,如今的他从由到外透着邪气。 “星涧,你别生气呀,我说得都是实话! 除了当年与那天界二殿下绊过嘴、打过架,你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让我想好好生活的人!” 听他提到天界二殿下,世星涧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你说得是冥寂?” “对!不知道是几千年前了,他刚从天界来到人间,说要维护天下正道。 恐是天界的生活太过无趣,所以他到了人间到外降妖打怪。 那时候,他拆了我一处炼傀儡的地方,我拔了他一根最漂亮的凤尾。 后来,他便没了消息。从此,我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就在这岛上研究炼傀儡之术。” 听他说得很像真的,世星涧有些信了他的话。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又为何出现在世间?” “有个神秘人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尸体,而且还是仙门修士的尸体。 我从来没炼过修士的尸体,觉得新鲜就要了,条件就是助那个什么吴家报仇!” 听到此处,世星涧眼底有些激动之色,抓住了他搁在膝盖上的手臂。 “那你可知那神秘人是谁?” “不知!他浑身被黑气笼罩着,脸上带了块羽翼状的面具。” 一句话,让世星涧原本升上云端的激动之情,跌落到了谷底。 原本还想着从他这里能得到些有用的线索,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这背后之人行事竟然会这么小心,简直就是滴水不露。 就仿佛能看透人心,将每一步都安排得如此绝妙。往生之仙魔录 第214章 天蚕螟蛊 世星涧看着他,眼中满是责怪,竟脱口而出一句“就因为几个仙门修士的尸体,你就要为虎作伥么?” 他心中气愤,虽是被骗,可是世星涧能感觉到陆鸣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爱好’有些特别。 他能与冥寂打架,想来是孤单很久了,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几个修士的尸体给诱惑了! 他相信这世间,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修士仙人都是有好坏之分的。 “我现在已经不愿意了啊!星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想维护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只身犯险的!” “你刚才说得世间纷争是真的?” 世星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才离开了几日而已,若这世间有异动,师父怎么可能不与他说? “是真的!魔族已经现世了!” “什么?” 忽闻他这一句话,世星涧顿时变得忧心起来。慌忙地想要拿出通讯灵镜询问一下自家师父情况如何。 摸遍了全身却没发现通讯灵镜的踪迹,就连传讯符都没有了。 “我的通讯灵镜和传讯符呢?” “被我封起来扔在了那片山林里!”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世星涧自认为自己脾气很好,可是眼前的陆鸣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易挑起他的怒火。 “我现在没有功夫与你玩闹,我的灵力为何丢失了,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世星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脉没有被封,可是却偏偏使不上灵力,便以为又是陆鸣从有做了手脚。 陆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没有封住你的灵脉,你灵力没了?” 他言语之间有些怀疑之色,只觉是世星涧故意逗自己。 可是见他认真询问的模样,又不太像是在说谎。 于是,陆鸣将手指探在了他的脉搏上,随后脸上却闪现出现一丝惊慌之色。 不由分说地,他伸出双手握住世星涧的衣领,拉到了他的肩膀处。 世星涧惊慌失措,斥责道“你干什么?” 陆鸣看着世星涧胸膛上即将到达心脏的紫黑色的线,握着他衣领的手止不住颤抖。 “你何时中了我的天蚕螟蛊?” 他虽炼尸,可还从没试过在活人体内种下螟蛊。如今蛊线已快进入心脏,若再不想办法,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世星涧低头,才看见那一条紫红色的线,有些不知所措。 “说话啊,何时中的?你在山洞里被抓伤了?” 陆鸣言语之间满是焦急,说话声难免大了些。 世星涧道“我,我没被抓伤!我想起来了,在郑家时,我曾被一截指甲划伤了手掌。” “那我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当时,你作为我的朋友,一点小事我自然不想主你挂心!” 陆鸣无奈,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指,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见他如此无措的样子,世星涧知道此事一定很严重,甚至他有可能会死。 他刚想抬手安慰他,便听他喉间传来一声“对不起!” 这恐怕是陆鸣这几千年以来,第一次跟人说对不起。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这句对不起,究竟出于什么心态。 是自己残害了他人的生命么?可是他所炼的傀儡残害了郑家满门,他都没感到一丝愧疚。 是因为自己救不了他么?可是被称为尸王的自己,却对受自己所累的人道歉,岂非可笑?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的歉疚是因为他将眼前这个男子当作了朋友。 从他在兖州城遇到世星涧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自己没那么阴寒。 后来他们一路同行,是他让自己觉得生活很温暖,人也是可以这么美好的如同一道风景。 见他自责的久久不说话,世星涧终究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们回潮生涯吧,也许师父会有办法?” 世星涧心里明白,这既然是他炼的天蚕螟蛊,若是他都没有办法,其他人又怎么会有办法呢。 如此说,不过就是为了安慰一下他,也算是临死前,所谓的落叶归根吧。 陆鸣自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也想要试试。 他起身,将两指放在嘴里,吹了声响亮的哨声。 一柄泛着蓝光的飞剑落在他们面前,陆鸣带他御剑飞行,往潮生涯的方向而去。 潮生涯上,世承泽正与卿歌他们商议战略部署问题,却风无处飞来一柄闪着蓝光的飞剑。 冥寂乍一瞧见,立马飞身出去,立在潮生涯上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螟戮!本殿下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让来了!放下星涧!” 世星涧扭头看着他,螟戮?陆鸣? “我现在不想跟你打,我来这里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等我做完了事,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说罢,他没有理会冥寂,御剑越过他,往忘尘殿飞去。 冥寂一脸诧异,竟觉得如今的他倒有几分不像他了,还是说这么久了,脑子坏掉了? 世承泽在听到冥寂唤出螟戮的那一刻,便瞬间到了忘尘殿外。 看见世星涧也在,随后松了口气,继而转头望向了他身边的陆鸣。 “不知尸王挟持我潮生涯弟子所为何事?” “师父,他没有挟持弟子。” 世星涧率先出声,为陆鸣辩解。 “星涧不用解释了,我名声不好,谪溪君这么想倒也是应该的!” 向来恣意狂傲的他,居然对世承泽行了拜礼。 “陆鸣见过谪溪君!” 世承泽身为仙门之首,自然也该以礼相待。可是,想到联系不到世星涧的这几天,是他从中作梗,他对他是无论如何也客套不起来。 “尸王言重了,不知此次光临我潮生涯有何贵干?” 陆鸣没说话,只是将世星涧拉到了他面前,随后一手扯下了他半边衣领。 世承泽看着他胸膛上紫黑色的线,一向温润的脸上,浮上了前所未有的怒色。 冥寂瞅了一眼“啧啧啧,尸王的天蚕螟蛊,入了心脏,便是死人了!莫不是你自己解不了?” “我只在尸体上炼,从未试过活人!否则,我也不会带他来这里!” 卿歌看着世承泽脸上尚未褪去的怒气,扯了扯冥寂的衣袖。 “冥寂,你那么厉害,可知道办法?” 他嬉笑道“卿歌也觉得我厉害?我还真没有办法!” 一句话,浇灭了所有的人希望。 。 第215章 冰封世星涧 陆鸣因为冥寂的一句话,也是顿时感到心凉了半截。 因为不管怎么说,冥寂是真正的天神,知道的事情必然很多。 可是他却忘了,这世间本就没有天蚕螟蛊。此蛊是他自己养出来的,别人又怎么会知道解决的办法呢? 世星涧看着垂头丧气的几个人,笑道:“大家何必如此悲观呢,若是不修仙道,我可能早就到风烛残年了,也不会多活这么久!更何况,哪有不死的人啊!” 话虽如此,可是,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选择死呢? 世星涧也不过是怕他们太过忧心,所以才表现的若无其事。 “星涧不要胡说,我会想办法的!” 世承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奈,尽管极力掩饰,在场的人还是察觉到了。 卿歌问道:“那你炼尸时,那些螟蛊是如何从尸体中出来的?” “它们,它们会一点点吃光尸体,然后再等待寄宿在另一个尸体中!” 这是陆鸣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修炼的这种东西如此邪恶! 冥寂道:“如果想办法将它们在体内消灭呢?” “也不行,若是螟蛊入,便会沿着筋脉游走,最后进入心脏。 它们在进入心脏前,会眠一些时日。如果现在贸然出手,若是惊动了它们,它们只会跑得更快。” “你自己研究的东西,就不知道研究个解决之法!炼毒尚会炼解药,你也不怕哪天它们钻你身体里!” 冥寂忽然觉得他还真是个浑蛋,别人不管炼什么,都会留个解决之法。 而他所炼的螟蛊,直接断了所有生路,只有等死的份。 世承泽冷冷地扫了陆鸣一眼,转身走进了忘尘殿。 走到西墙的前,以灵力为媒,打开了隐在忘尘殿中的书阁。 卿歌扭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他的背影。 忽然便想起前世,幽怀君为了寻救她之法,踏入书阁时,也是这样的背影。 说不出的无能为力,却仍旧坚持! 可是,那个时候有冥寂。而现在,又有谁能救世星涧呢? 陆鸣一脸愧疚,惹得冥寂无情的嘲笑。 “我没看错吧,大名鼎鼎的尸王竟然会心生愧疚? 你害了世承泽的宝贝徒弟,等死吧!” 卿歌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满地瞅了他一眼,而后问道:“不知这瞑蛊在接近心脏时会休眠多久?” “活人我不太清楚,但是在尸体上,瞑蛊进入尸体后,会在蚕蛹里休眠七日。” 卿歌听后,皱起了眉。 话虽如此,可是毕竟活人与尸体不同,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知道! 这眼见仙道与魔族大战在即,如今出了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家师兄能不能顾及得上? 她很清楚,他格外看重世星涧,甚至可能和世星涧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冥寂听到陆鸣的话后,若有所思。 “这瞑蛊在尸体里休眠七日,不见得在活人身体也休眠七日。怎么说都是死人冰冷,活人有温度,所以不能拿在尸体里的休眠期来判断!” 陆鸣觉得冥寂说得有道理,卿歌眉间却浮上一抹喜色。 “既然尸体冰冷,那我们何不将星涧冰封住,或许休眠的时间比在尸体中时还要长一些。” 虽然并没有做过实验,可是根据这些因素来看,卿歌的办法目前也算是惟一的办法了。 冥寂写陆鸣两人对此十分赞同,世星涧正要反驳之际,冥寂的冰魄寒天术便使在了他身上。 他们只觉一阵寒冷掠过,世星涧转眼便全身覆上了冰霜,如同一座冰雕站在那里。 “趁此机会,你赶紧到潮生涯后山,抓些野鸡、野兔的,在它们身上研究研究!” 冥寂指挥起人来,颇有一番架势。 陆鸣心中虽是不情愿被他使唤,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办法。 随即他便问了后山的路线,一个人躲在山里研究他的天蚕瞑蛊。 冥寂围着被冰封住的世星涧,饶有兴致地点着头。 多年没使用这个法术了,手都有点生了,封得竟如此不美观! 卿歌没理会他的玩闹,扭头看着忘尘殿西墙上那扁闪着灵光的门。 “冥寂,你先将星涧送回他房里去,我去看一下承泽师兄!” 未等他回话,卿歌就转身踏进了忘尘殿中,朝那扁灵门走去,没入了门中。 灵光门后的世界,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屋子。 四周的书架上,一部分是幽怀君收藏的上古记事录,一部分是他誊写的此生的所见所闻。 卿歌进来时,世星涧正站在那排誊写的书架前,一页一页的翻着幽怀君留下的手札。 她相信,以世承泽的修为,哪个怕是一目十行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如今,为了世星涧,他却一字一页地翻着手札。 卿歌走上前去,拿起了一本手札,同他一起翻阅着。 “承泽师兄可寻到有关线索?” “尚且没有,幽怀君所录之事都是些仙门术法,或许这种邪术还要到那些邪门外道的书册里去寻才行。” “方才,陆鸣说瞑蛊会在尸体内休眠七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商议后,冥寂便用冰魄寒天术将星涧冰封起来。 陆鸣已经去后山拿动物做实验,争取快一点找到解决的办法!” 世承泽合上手中的手札,他心里清楚,再翻下去也不会翻出什么。 惟今之际,解铃还需系铃人,也只能靠尸王瞑戮了。 卿歌将手札放在了书架上,微笑着看他。 “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承泽师兄时,就像如今的星涧一样,温雅如风、淡泊如水。 虽然我不知道星涧与你到底有何关联,但我清楚他的存在对你来说,一定有非凡的意义。 只是,如今魔族现世,天下苍生随时可能因魔族的出现而覆灭。师妹还是希望师兄能稳住心神,以大局为重!” “卿歌师妹放心,我身为仙门之首,又岂会让这天下苍生遭受苦难。 我已同各家仙门发布了仙门集结令,过两日他们兴许都会来了吧!”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底气相当不足,不过也是,魔族并非一般仙门修士,万骨窟又是毫无灵气之地。若是在那里与魔族相斗,便只能以招式应敌,而魔族却能施展他们的魔气。这无疑是一场自取灭亡的战斗。 第216章 仙门齐聚,蓄势待发 这两日,世承泽发出去的仙门集结令中,得到回应的也只有其他三大仙门和一些心存大道的中等仙门。 那些小仙门和部分中等仙门均表示自家能力不足,难以担当除魔的大任。 而阑风絮阁在遭受灭门之后,便由惟一幸存的苏秉德继任仙主。重新广开仙门,招揽弟子,换了一幅全新的面貌。 此次仙门集结令,世承泽并未发给苏家。 一是因为苏秉德刚刚开始接手阑风絮阁,门下根本无几个能用的弟子,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二是因为阑风絮阁灭门一事,事有蹊跷。世承泽不放心让他参与围剿魔族一事。 陆鸣这两日不吃不喝,窝在后山研究着他的野鸡、野兔。可是在试了很多办法,死了不知多少只野鸡和兔子以后,却始终无法从之中将瞑蛊取出来。 他也试着趁瞑蛊休眠时,将它取出。可是,每每他准备动手时,瞑蛊便如同受了惊吓,以平常三倍的速度往心脏蹿去。 他垂头看着又一只死掉的兔子,心中万分恼怒,一掌拍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掌间流出,顺着石头流下,将石头下的泥土染成了黑红色。 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掌,便想起当日世星涧在郑家受伤时是何等的情形。 他实在想不明白,傀儡的指甲上怎和会有天蚕瞑蛊。 他看着一旁的笼子,伸手准备再抓一只兔子做实验。 两天没合眼的他,不见丝毫困意。 忽然,他发现方才死掉的那只兔子,肚子正在上下鼓动。 他缩回抓兔子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兔子, 只见那鼓动的瞑蛊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仿佛不知疲惫一般。 陆鸣指尖蓝光闪现,在兔子的腿上割开了一个口子。 那瞑蛊顿了一下,而后便沿着兔子的腹部往腿上爬来。最后爬出了兔子的尸体,蠕动到他流下的那滩血液里。 练剑场上,世承泽看着眼前的几家仙门,一向平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色。 傅空凛摇着他那所青玉扇子,四下瞅瞅望了望了众人。 “这百家仙门里,终归是各顾各家。” 他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是何意。不知是嘲讽众家仙门怕死,还是感慨他们这些奔战在前的人英勇,亦或者暗讽身为仙门之首的世承泽无能。 卿歌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唇亡齿寒的道理岂会不懂?他们怕不是已经做好为魔族爪牙的准备了!” 尽管她说的话可能会引起各家仙门的猜忌,可却说得是事实。 一旦魔族为祸世间,他们不死,岂不就只有沦为魔族爪牙这一条路! 傅空凛看着她,没想到当日在桃花渡为自己用炼尘珠疗伤的姑娘,今日却是如此的义愤填膺。 这发起威来的气势,还当真不小。 风卿逸看着自家妹妹,悄悄地对她竖起了个大拇指。 风云厥道:“就算他们不来又如何,区区一个魔族还能翻了天不成!” 陌青道:“那魔君的修为不足为惧,只是那魔剑的能力,这百家仙门中根本没有兵器与之抗衡。” 风卿逸道:“陌家仙主说得是,那魔剑由意所控,实在是难缠得很!” “哼,当日,那什么江家公子的笛子,不是震慑住魔族了么?” 风云厥对自家儿子拆台的行为很是不满。 女儿不着家,儿子跟他唱反调,这世间只怕只有他这一个爹当的如此失败! 世承泽道:“风仙主有所不知,江家公子修为尚浅,无法吹奏‘吟风’太久。否则我也不会下仙门集结令了!” 自此他们不再说话,一些中小仙门的正义之士,双手执礼,同声同气:“愿为仙门拼死一战!” 世承泽倍感欣慰地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喜欢强迫于人,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慷慨就义! 有些人愿意轰轰烈烈的战死,而有些人却愿意唯唯诺诺的苟活。 傅空凛问道:“那不知谪溪君可有何战略安排?” 世承泽随手一扬,练剑场上出现了一张作战图。 “前些日子,魔族被我用‘万盏琉璃杯’困在了万骨窟中。 万骨窟自古以来便是乱葬岗,山间戾气极重。修为不高者在那里一点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即便是修为高的人,灵力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这场战斗,我们只能以招式对抗魔族的术法! 如果现在有人想要退出,我不阻拦!” 世承泽目光扫过下面一众人,虽然输了他们也是死,但他不想欺骗他们去送死。 “如果消灭不了魔族,早死和晚死不都是一样死么?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拼死一试!” “对,拼死一试!” 众志成城,无一异音。 “好!那我便简略说一下对战计划。 万骨窟是一处小山坳,四周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山,却都有条道通往万骨窟。 我会带领潮生涯的弟子与魔族正面相抗,待到几番战斗下来之后,陌仙主、风仙主由左右向万骨窟攻击,傅家弟子不多,便负责后面。 至于其他仙门及弟子,只需善后即可。江家公子也会在后方以‘吟风’抵御魔族。” 听他提起万骨窟,或许中小仙门不知情,除了傅家以外,对于其他两大仙门而言,他们清楚地知道那底下封印着什么。 众家仙门默不作声,听着世承泽的安排。 “大家只需要拖住魔族一段时间,我们便有机会将魔族消灭!” 对于他哪里来的信心,或许除了世承泽,便只有陌青知晓了。 万骨窟下封印着冥寂的真身,而冥寂的元神寄居在卿歌身体里。 谪溪君的想法,不过就是让他的元神回归到真身里,从面取得具有斩妖聊魔的幽冥剑。一如当年,卿歌手持幽冥剑,将化身为魔的冥寂斩杀,从而使得他真身被封印于万骨窟之下。 陌青一想到此,便抬眼望了下卿歌,却见她正对着自己浅笑。 眼神交汇,不需多言,便知其意。 他对她回之一笑,心底十分心疼这个女子。经过了两世,这世间所有的东西时刻都在改变,却惟独她一直没变! 她活得清清楚楚,分得明明白白。 从前世到现在,在承受了各种苦难之后,却依然未忘初心! 第217章 涅盘重生 次日巳时初。 众家仙门在练剑场上集合,浩浩荡荡朝南冥万骨窟而去。 南冥距离潮生涯并未有多远,诸多修士御剑而行了约摸一个半时辰,便到了南冥地界。 落在距离万骨窟尚还稍远的山头,众家修士就感觉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阴凉之气。 世承泽道:“大家在此分开,往各自的地方行动!外围就交给各家仙门弟子了,成败只在此一举。” 他说得没有错,此次有‘万盏琉璃杯’困住了魔族,也只是因为他们背后偷袭了魔族。 若想再一次光明正大地将魔族困住,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而且,那魔族在万骨窟中借着戾气修炼,也不知炼到了何种境界。 此次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各家仙门应了世承泽的话,纷纷朝各自安排好的地方而去。 风卿逸临走时,给了卿歌一张灵符。 “妹妹,这是我研究的符,里面注入了我的些许修为。如果冥寂那家伙不在,可以保你一时无恙!” 卿歌望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倍感温暖。 她伸手接过,道:“谢谢哥哥!此去要小心!” 相互叮嘱了几句,风卿逸跟着自家爹爹往一座荒山后走去。 傅空凛临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卿歌一眼。摇着他那把青玉扇子,信步朝另一座山后走去。 那些中等仙门之主,带领着自家弟子纷纷守在外围的山间。 顷刻间,山前只余下潮生涯的众人以及渭南的江家公子。 世承泽没说话,对着卿歌点了点头。 卿歌掌中闪现一丝红光,那把通体莹白的寒丝琴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江家公子,待我收回‘万盏琉璃杯’后,你便吹奏‘吟风’。届时,卿歌师妹也会以‘寒丝琴’相助。我们要先压制住魔族,才有可能成功!” 江崇冰轻轻吸了口气,道:“谪溪君放心吧,我会尽全力的!” 此次围剿魔族额行动,世承泽没有带上世风涟与世云涯。 因为他不确定,这神秘之人会不会在他们围剿魔族时,从背后展开行动。 世承泽叮嘱了一下门中弟子一些事宜,便带着他们往荒山里的万骨窟走去。 不远外,‘万盏琉璃杯’的灵光若隐若现。 魔族众人静静地待在‘万盏琉璃杯’里,察觉到有人到来,魔君睁开了那双紫色的眸子。 但见只有潮生涯仙门的一行人,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谪溪君这是一个人送死不够,还拉上门中弟子一起来送死么? 也好,最起码你们相互之间有个伴!” 他眸中掠过前面的世承泽,停留在了后面的卿歌身上。 “卿歌,好久不见!” 卿歌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寒丝琴。 世承泽道:“魔族本该驻守一方之地,不踏足人间半步。若是魔君执意要为祸人间,那就别怪我潮生涯仙门不客气!” “哈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这万骨窟没有一丝灵气,纵然你门中弟子修为在身,又能够撑到几时? 不如,你们乖乖臣服于本君,做我魔族的手下的俘虏,或许本君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尔等邪道中人,休得口出狂言!” 世承泽抬手,制止了门中弟子的气愤。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仙首没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他看了江崇冰与卿歌一眼,又对门中弟子点了点头。 江崇冰飞身掠上一座山头,将‘吟风’抵在唇间。 卿歌闪身在对面的山上,手臂微弯,将寒丝琴立于臂上。 潮生涯弟子,灵剑出鞘,摆好阵法。 世承泽,五指微伸。那罩在万骨窟上的法器,得了他的召唤,化为本体落在了他的手中,随后被他收了起来。 魔君冷笑一声,魔剑随之而现,细长的剑身笼着厚重的魔气。 看来,他是在这万骨窟中上了一层修为。 魔君手持魔剑便朝世承泽攻去,其他魔族之人纷纷对潮生涯弟子发起了进攻。 刹那间,剑风四起。飞沙走石,黄尘蔽日。 待到魔族出了封印之地,江崇冰与卿歌对视了一眼,相互颔首。 正当魔族与仙门战于水深火热之时,空灵悠远的笛声与嘹嘹呖呖的琴声同时响起。 魔族之人听闻笛声,似乎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夹杂着寒丝琴的清心之音,魔族陷入挣扎之境。 他们只觉那琴音正一点一点地撼动他们的魔性,如同要把利刃,要将他们的灵魂生生剥离。 趁此空档,潮生涯的弟子纷纷持剑而上,魔族之人在难以忍受的清心之音中,被潮生涯弟子所伤。 魔君见此,以意控剑。魔剑瞬间化作数十柄,朝对面的潮生涯弟子而去,其中两柄分别飞向上了江崇冰与卿歌。 冥寂在卿歌体内,自然不必担心。 可是江崇冰修为不高,而且吹奏‘吟风’已用去了他不少灵力,恐怕难以自保了。 然而,正当她担忧江崇冰之时,只见那柄魔剑像似没有任何阻碍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被江崇冰与卿歌两面夹击,魔君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正在逐渐模糊他的意志。 卿歌的琴声越来越激烈,她很清楚,寒丝琴能够压制魔性,唤醒穆风。 冥寂感受到她的焦急,传声道:“卿歌住手,这琴声也只能暂时压制魔种。只有取得幽冥剑才能彻底消灭魔族!” 卿歌听了他的话,琴音中明显有了稍稍的平缓。 那万骨窟里的封印闪着越来越浓烈的红光。 “卿歌,我要召回真身了,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承泽师兄,可以左右进攻了!” 相互传了音,世承泽终是担忧地看了卿歌一眼,而后给守在两侧的风云厥与陌青传了音。 他传音刚落,风云厥与陌青便带着自家弟子,从两侧的山间全部而出,纷纷持剑将魔族围住。 他们刚到,便觉万骨窟下一阵异动。地上的封印迸发出浓烈的红光。 随着一声嘹亮的啼鸣,一只火红的凤凰从万骨窟的封印里一飞而上,盘旋在万骨窟的上空。 卿歌的身体里闪现出一丝红色的流光,直飞入天,落在了那只凤凰身上。 冥寂甫一离去,卿歌的身子瞬间便瘫软在地,寒丝琴没有灵力的操控,消失在了她手中。 第218章 ‘君临\’而至 没了寒丝琴的清心之音,魔族便少了一重阻碍。 江崇冰的‘吟风’虽然能牵制住魔族,可是灵力也是越来越弱。 众仙门与魔族之间的恶战,使万骨窟变得天昏地暗。 上空的那只凤凰一双金色的眸子看了卿歌一眼,便直冲她所在的山头而去。 盘旋在她身边,似乎有着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卿歌伸手触碰了它一下,笑了起来。 “冥寂,我等你!” 冥寂将头靠在她的侧脸,用翎羽蹭了她一下,随后便直入九霄不见了踪影。 少了牵制,魔族便不再有所忌惮,江崇冰的笛声里明显的灵力不足,使得魔族再无任何畏惧,大杀四方! 兵器相交的‘铮鸣’声,响彻在万骨窟的山间。 没了冥寂元神支撑的卿歌,因方才弹奏寒丝琴时过于激进,此刻再也撑不住,晕倒在了寸草不生的山头。 眼见各家仙门弟了灵力已经消耗殆尽,江崇冰的笛声也变得越来越弱,却仍不见傅家仙门前来。 风云厥怒道:“傅空凛这个懦夫,是怕死了么?” 陌青一掌击退迎面上来的魔族,道:“莫不是在山后出了什么问题?” 随后两人无话,与魔族众人展开一张撕搏。 世承泽与魔君在万骨窟上空早已斗得地山崩地裂。 而万骨窟的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卧着诸多仙门弟子的尸体。 对于魔族而言,万骨窟中的戾气,就是他们源源不断的魔气。 而对于诸家仙门而言,没有天地灵气,他们的灵力便受限制,从而无法达到与魔族同一水平。 更何况,戾气原本就比灵气来得刚烈。他们又不能将魔族引出万骨窟外开战。所以,这场战斗,仙道中人便占了下风。 双方战斗激烈,风卿逸每每想飞上山头查看一下自家妹妹如何,却总是被魔族缠得无法脱身。 正在此时,傅空凛带着一众弟子出现在了万骨窟上,解了他们一时困境。 那把青玉扇子随诀而出,青光乍现。似藏了神兵利器,所到之处,遇魔皆诛! 没有人再想追问他为何迟迟才来,众人拼尽全力誓与魔族生死对决!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的江崇冰已然出现了异样。 透过他的身体,便能看见他身后的重山。 他正在逐渐趋于透明的状态。 随着他的转变,昏倒在地上的卿歌像似受了什么牵引,整个人浮在了空中。 风卿逸望着这一变化,惊呼出声:“卿歌,卿歌!” 他试图唤醒她,然而却是徒劳无果。 眼见着卿歌被一团微弱的灵光包裹着,越过众人往江崇冰那边飞去。 他们这才发现了江崇冰的异样。 世承泽自然是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一心在与魔君交战,并无瑕顾及地面上的事。 再者,他清楚江崇冰与卿歌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发生的一切是偶然,也是必然。 随着江崇冰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通透,卿歌已经到了他那座山头。 几近透明的江崇冰将石笛放在了卿歌的手中,随后便化作了一道灵光钻入了卿歌的眉心。 随着灵光的进入,卿歌周身泛着浓烈的白光。 所有仙门中人都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一层又一层的灵波,肆意地充斥着他们的身体。 魔族因此而更加暴躁,似乎卿歌身上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们的愤怒。 一时之间,魔族的攻击力变得更加强悍。 陌青手持‘逐月’抵住魔族尖锐的魔气之刃,问道:“这魔族之人为何忽然变得越来越暴躁?” 风云厥指尖灵力明明灭灭,操控着佩剑‘知命’。 “我不想知道魔族为何会暴躁,我只想知道这卿歌的变故是为何!” 不止是他,还有风卿逸,他们所关心的是卿歌为何会如此。 魔族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仿佛要冲破他们的围攻,离开这戾气弥漫的万骨窟。 眼见他们攻击渐猛,然而众家仙门中多数人灵力已无,再难以与魔族对抗。 浮在山头上的卿歌,待到身上那一阵阵灵波释放之后,回归平和。 卿歌原本还觉得沉重的身体,此刻变得无比轻盈,就好像全身所有的灵脉筋骨都被洗涤了一遍。 她缓缓睁开眼睛,惊觉手中握着东西。垂眸一看,竟是江崇冰的‘吟风’! 四下一望,才发现自己已不在原来的山头,也没寻得江崇冰的任何踪迹。 卿歌本就是修仙之人,自然感觉到身体中流动的灵气。看着眼下混乱的场面,当下便顾不得寻找答案,便将‘吟风’抵在了唇边。 随着她双唇轻动,胜于江崇冰所奏的笛声,覆盖了整个万骨窟。 不止魔族,就连仙门中人也感觉到了笛声中夹杂的浓郁的灵气,让人闻之舒畅。 魔君难忍这个笛声带来的撕裂感,魔剑化作七柄,从四面朝卿歌攻去。 还未近及她身,一层蔚蓝色的灵障将七柄魔剑阻隔在外。 卿歌看着那灵障,笛声戛然而止。众人看着那灵障的颜色也都愣住了。 蔚蓝色,幽怀君的标志性颜色,仙门中人无人能够修出。 只因那蔚蓝之色是幽怀君的上古玄冰剑‘君临’的颜色。 怎么会?幽怀君早已在二十一年前殒身,上古玄冰剑早已不知去向,为何她的身上会有‘君临’的灵光? 尽管卿歌对此也是疑惑不解,可是魔族当前,既然有了上古玄冰剑,那便先斩妖除魔! 她眉宇间变得肃然,带着如同上古玄冰剑一样的冰冷之气。掌间灵力流转,一把蔚蓝色的冰剑出现在她手中。 ‘君临’一出,万骨窟上的仙门之人,顿时感到周身一股寒气直钻体内,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万骨窟上刹时间就结上了一层冰霜。 魔族之人看着她手中的那把剑又怒又怕,当年便是这把剑打开了冧泫之境,魔族被封印其中。 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魔族之人本就修戾气而生,自然不惧‘君临’的寒气。 然而,众仙门之人尽管身修仙道,可是仍然抵不住上古玄冰剑的极寒之气。 在仙门之中,他们都知道,‘君临’一出,极寒之至,万物冰冻,三尺垠白! 所以,‘君临’从不轻易出现,在此之间,惟一一次出现的时候,便是当年几大仙门合力封印冥寂的时候。 第219章 浴火归来 随着一声啼鸣,火红的凤凰落在了九重天的瑶台之上。 原本几位上仙正与天君盈渊在殿中议事,听见这声啼鸣便纷纷向瑶台走去。 并不是他们喜欢看热闹,而是这声啼鸣已经消失了几千年,如今再一次听见自然是心生欢喜。 天君盈渊初闻鸣声,便知是自己那个放荡不羁、潇洒随性的弟弟归来了。 众仙聚在瑶台下,看着那只通体火红的凤凰,各有所思。 一身白色故梦锦仙袍的逾明上仙,唇角浮上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这二殿下是浴火重生归来了!” 青暮上仙身着一身青色月逐星落衫,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把玉扇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面上透着得意,摇晃着扇子。 “这真身被晶莲圣火烧了千年,即便浴火重生了,也还是难以恢复人形。” 说罢,他瞅了一眼一旁边眉头深皱的天君。 这能够将他恢复人形的,便只有天君一人。他此话虽是感慨陈述,实则就是说给盈渊听的。 众上仙都知道,当年冥寂与天君生了争执,才会去了下界,在冥瀚之都那个不分昼夜的地方待了千年也不肯回九重天。 盈渊虽心中有气,可也甚是挂念。 如今冥寂归来,难以回归人身,惟一能够将他恢复人形的便只有盈渊一人。 他没说话,只是掌中汇集了一道金色的灵光,随后飘落在那只凤凰的头上,轻轻罩下。 片刻后,在一团金色的灵光下,冥寂恢复了人形。 他闪身出现在了瑶台下,站在了他们面前。 “见过天君!” 盈渊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声:“嗯!” 青暮一阵欢喜,笑道:“恭喜恭喜,恭喜殿下恢复人形!” 冥寂知道他在消遣自己,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与他们玩闹。 “滚!本殿下前来有正事!” 逾明道:“难得啊,难得听到殿下办起了正事!” 其他上仙并未出声,倒不是畏惧这层身份,而是他们与冥寂的关系并没到可以相互玩笑的地步。 盈渊闻声,也觉得很是稀奇,问道:“没有正事,便不回九重天了?” 冥寂一时语塞,这千年前不回九重天,是他怄气。可是后来他真身被封印,又如何能回到九重天来? 像似想到了这个原因,盈渊又紧接着问道:“你回九重天有什么正事?” “天君可知魔族现世的事情?”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蠢,天君身为三界主宰,这天地间何事能瞒得住他的眼睛,魔族一事他又岂会不知? “天地自有定数,万物皆有造化。魔族之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若是不是他千年前执意改变那个女子的命数,他也不会落得个被封印千年的下场。 冥寂自然知道他这话何意,毕竟这句话天君对他说了不止一遍了。 “天地自有定数?明明能够胜利的事情,为什么要任其发展? 若是魔族肆虐,这天下苍生必定生灵涂炭,届时,你这三界之主的位置又岂能坐得稳? 你就是迂腐,不知变通,只会遵循天地法则!” 青暮一听此话,立马伸出握着扇子的手,拦住了他。 “殿下莫气,万事好商议!” 当着这么多仙君,如此公然怒斥天君迂腐的,恐怕也只有冥寂了! 逾明率先出了声:“二殿下归来,想必要与天君叙叙旧,吾等就先行告退了!” 逾明使了个眼色,众仙便齐声告退。 青暮拍了拍冥寂的肩膀,轻声道:“有话好好说!” 不出片刻,众上仙纷纷离开了瑶台,只余下盈渊与冥寂。 “几千年不见,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哥哥?” 冥寂知道他在为方才自己的口无遮拦而生气,便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哥,我错了!” “若不是魔族一事,恐怕你就是回归了真身,宁愿自己休养化形,也不会回九重天来!” “别的暂且不说,我此次回来就是向你借幽冥剑一用的!” 听他提起神器,盈渊更生一层怒火。 “幽冥剑!其他神器因你而掉落凡尘,你还好意思向我张口要幽冥剑?” 冥寂不否认神器因他而掉落凡尘,可是他不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来借幽冥剑。 深知他的性子,盈渊也不与他争辩。 “这魔族现世一事,本就是天下苍生的劫难。 这世间万事皆有定律,每逢一难,便出一仙。所以此事,你就无需插手了!” 他说的冥寂都明白,可是想到凡尘中毫无修为的卿歌,他便顾不得什么天地定数。 虽说,有谪溪君,有众家仙门。可是,能应对‘离魂饮魄’的如今只有幽冥剑。 若是他不将此剑取回去,那么尘世间便会暗无天日了。 “定数,定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魔族占领了人间,下一个波及的很有可能便是天界。 你身为三界之主,难道就为了所谓的天地定律,让天下苍生永无宁日么? 到时候,他们就会怀疑他们信奉的天神是不是有能力保护他们!若是能在魔族下得一条生路,你觉得这九重天的天神还会成为百姓的信仰么?他们只会信奉魔族,而将这些遵循天地规律的天神视为灾祸!” 他言辞间有些慷慨激昂,他在世间生活的时间不久却也不短,见过了所谓的人言可畏和人心叵测。 人性都是自私的,他们信奉的神明若是没有保佑他们安宁,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指责谩骂。 到时候,九重天上的天神终将成为众矢之的! 冥寂的话,触动了盈渊。 他并非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只是他身为三界之主,便想着一心遵循万物法则,从而忘记了是非因果。 盈渊长袖一拂,那柄刻着妖魔邪兽的幽冥剑,泛着殷红色的灵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怎么说你都有你的道理,此剑就借与你斩妖除魔,完事后一定要归还!” 冥寂瞬间将它收起,道:“既然幽冥剑都借了,就将九曲棋与无息印一并借于我吧!” 因为复生幽怀君需要十件神器,既然已经回来,带走一件也是带,三件也是带,冥寂索性就厚着脸皮开了口。 盈渊万分气恼,没想到他竟还打起了其他神器的主意。 “哪里来的无息印,当年你自己弄掉几件,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九曲棋具有毁天灭地,斗转星移之能,绝不能让你带走!” 第220章 神秘人出现 “不带走也可以,但是等我用时来取,你要拿给我才行!” 盈渊对这个弟弟真是又气又恨,却不能拿天地条律之法来束缚他。 冥寂真身是一只金眸凤凰,在天地间难得一见,相当尊贵,被誉为祥瑞。 然而,就是这个所谓的祥瑞,弄丢了他的神器。 “你要十大神器做什么?” “复生幽怀君!” 冥寂倒是没有隐瞒,将事情完完全全地告之于他。 盈渊闻言,两条剑眉几乎拧到了一起。 “这幽怀君应天命而生,二十一年前殒身也是天命所归,又岂能复生于天地间?你简直是胡闹!” 冥寂听到他这话,瞬间愣住了。 “往生伞不是有复活再生之能么?为什么幽怀君不能复生?” “幽怀君本就顺应天命而生,二十一年前潮生涯上发生的变故,便是一场天命的安排。他既依天命而生,便也依天命而殒,这就是他的造化! 他的使命也就到那结束,所以往生伞复活不了幽怀君的!” 复活不了幽怀君?那卿歌岂不是要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 “可是,往生伞里明明就收集到了幽怀君的残魂。” “往生伞?看来你是找到其他神器了! 往生伞收集的不过是他残碎的虚魂罢了,养不全的,别白费力气了。 用完了幽冥剑,便将其他神器一并给本天君带回来,不要再想着复生幽怀君之事了!” 跟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盈渊便离开了瑶台。 冥寂暗自思量着,这件事情该怎么与卿歌说,才会让她不那么愧疚。 忽然想起自己已回九重天多时,冥寂便匆匆离去。 万骨窟上。 卿歌手持‘君临’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迎风而立。 随着上古玄冰剑的出现,万骨窟上充斥着冰剑上散发的灵气。 众家仙门中人纷纷盘膝而坐,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灵障用以防寒,如同一只只扣在地上的碗。 魔族之人已被卿歌困于之前封印冥寂的阵法之中。 她看着对面的魔君,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之气。 “魔君,如今你已无路可逃,我劝你乖乖离开穆风的身体,或许,我还能放你们魔族一条生路!” “哈哈……冧泫之境那个鬼地方,我们魔族待了千年,如今只余眼睛下这么些人,宁愿拼死一战,也不愿让魔族再一次任人摆布!” 卿歌闻言,双瞳微缩。 自从听世承泽说起冧泫之境的事情,她便知道这其中藏着幽怀君的私心。 只是如今她手持‘君临’,所谓‘君临’便于是君子行于天下,临事不可退缩。 只是眼下,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良久,她道:“魔族可以不回冧泫之境,只要你们安守一方,不为祸世间,我便放魔族一条生路。否则,魔族只有灭族的份!” “那我呢?我与穆风本就是一体,不过是我吸收了上官府中的戾气,生了形。 你是让我把身体让给他,还是让他把身体让给我!” 他言语之间满是不平之意,竟让卿歌心生不忍! 她眼睑轻抬,看着站在魔君身后的世承泽,眼中满是寻求之意。 世承泽看着她淡然一笑,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一定有自己的判断。 卿歌收回了目光,坚定地看着魔君。 “我可以放魔族一条生路,但是,你必须将身体还给穆风!” 她没有说让,因为在她心里,那个身体就是属于穆风的! 魔君狂笑:“哈哈哈哈……说得可真好听!本君凭什么要将身体让给他?有本事,他就自己苏醒过来!” 见他死活不听劝,卿歌左手伸出,寒丝琴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伸开握着‘君临’的手掌,上古玄冰剑便立于她身旁。 她轻轻抬手,指尖灵力充裕,撩动琴弦的手指灵动而从容。 琴音所到之处,万物一片清明。 魔君受琴音所扰,只觉身体产生一阵排斥。他知道,那是穆风的意识听到了寒丝琴的清心之音正在苏醒。 魔君手握魔剑,立于面前,引动着最强的魔气,试图抵御寒丝琴扑面而来的灵波。 然而,寒丝琴乃是神器,卿歌此时的修为又堪比幽怀君。即便魔君手握‘离魂饮魄’,也纵然不是卿歌的对手。 随着寒丝琴越来越空灵的琴声,魔君手中的魔剑被琴音产生的灵波震脱了手,随之掉落在了万骨窟的地面上。 正当卿歌想要靠近他唤醒穆风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魔君的身旁。 来人身披黑色斗篷,脸上带着半边羽翼状的面具,双止透过面具看着卿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下一刻,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卿歌与世承泽的面前,那被卿歌困在阵法里的魔族也没了踪影。 卿歌收回寒丝琴,又将‘君临’收起,而后落了地。 世承泽的双颊已然见红,卿歌看着万骨窟间一片白茫有些不知所措。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就不惧‘君临’的寒意。记得在潮生涯那年,因为天气燥热,幽怀君曾将‘君临’唤出供她解暑。 那时候,幽怀君并未使用灵力,只是将上古玄冰剑唤出。然而除了她与幽怀君外,其他门中弟子全部感染了风寒,就连世承泽都没有幸免。 她知道,关于‘君临’为何在自己这里,世承泽肯定知道答案。 “承泽师兄,这……怎么办?” 卿歌的话音刚落,遥远的天际飞来一道红色的灵光,转眼间便落在了她的身旁。 冥寂疑惑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道:“君临?这是怎么回事?” 卿歌道:“先不说这些,快将这寒气驱散,剩下的,我们回潮生涯在说!” 不见魔族的踪影,又听她语气有些急切。当下冥寂便不再犹豫,双掌之间红光骤现,所在之处,白茫的一片变成了依旧寸草不生的山头。 他们看着卿歌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疑虑,虽是不解她为何会有‘君临’,却也没有开口询问。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事情不止是好奇这么简单,还有可能关乎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寒意退去,众家仙门之人纷纷起身。 世承泽道:“神秘人将魔族救走,各位仙主暂且先回自家仙门去,做好仙门防御,以免魔族突击!” 如今魔族不知所踪,围剿不成,众家仙门便应了世承泽的话,带领着门下弟子离开了万骨窟。 第221章 寻得取蛊之法 潮生涯后山。 陆鸣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在兔子体内种下天蚕瞑蛊,然后他又一次将自己的手掌割破,终于确定了如何才能将内的瞑蛊取出来。 他将那些动物的尸体以蓝焰焚烧殆尽,满心欢喜地回到了潮生涯。 世云涯在知道自家师兄被陆鸣所害之后,便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见他从后山归来,世云涯冷冷地问道:“你可找到办法了?” “嗯,找到了!” 听他说找到了办法,世云涯眉宇之间浮上一抹喜色,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真的?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去救我师兄!” 世云涯拉着他便要往世星涧的住处奔去,却被陆鸣制止了。 “现在还不行,要等冥寂回来才可以!星涧身上的冰魄寒天术,只有他自己才能解。既然办法有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世云涯一想也的确如此,便没再催着他前去。 不过,看他的眼神依旧是喜欢不起来。 “你说说你,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怎么不去对付魔族?放着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偏要走那万人唾骂额外门邪道。 这魔族如果真的赢了,天下苍生岂不是要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师兄心系世间万事,怎么会与你这样的人交上了朋友!” 他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更不知道委婉为何物,又因为世星涧如今的情况,便对陆鸣没什么好感。 不过因为他想到了办法,便不似之前那般对他心生恨意。 若是陆鸣没有办法救世星涧,恐怕就算拿他的命相抵,也难解世云涯的心头之恨。 两人正在练剑场上横眉冷对,便见世承泽带着一众仙门弟子御剑回来。 众人先后落了地,世云涯便焦急地迎了上去。 “师父,此次大战,结果如何?” “云涯,你带领门中弟子,去潮生涯的各个山头,检查一下护山结界。 然后将潮生涯各个据点的弟子安排成两组,轮流守护护山结界!” 听见自家师父的这番安排,世云涯便知万骨窟一行定是失败了。得了命令后,当下便带领着仙门弟子往各山头走去。 陆鸣道:“那,我……我呢?” 卿歌道:“可想到解救星涧的办法了?” 陆鸣点了点头:“想到了,待冥寂将冰魄寒天术撤了,便可以实施了!” 世承泽道:“那好!还劳烦殿下去星涧房里一趟解了冰魄寒天术,然后再来忘尘殿议事吧!” 他们没有问陆鸣,解救办法为何,也没有觉得他会趁此要会暗下毒手。 毕竟,若是他有心想要世星涧的命,便不会带他回潮生涯来了。 冥寂带着陆鸣去了世星涧的屋子,世承泽与卿歌先行回了忘尘殿。 去的路上,冥寂看着沉默不语的陆鸣,眼底浮上一抹愠色。 “解法办法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管得可真宽!” 虽说两人身份不同,一个天界,一个邪道,几千年前还打过架。 可是两个人对彼此来说,是敌也是友。 敌,不过是两个走的道不同;友,不过是因为两人都属于那种难逢敌手之人,而刚好对方却极合自己味口。 冥寂对他虽然不算很了解,但他那沉默不言的样子实属反常。 “说吧!我办法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不然你早就得意洋洋地朝本殿下炫耀了!” 陆鸣忽然觉得他还挺了解自己的。 他笑道:“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本尸王的独门秘法怎么可能告诉你!” 他那不屑的样子,让冥寂有些自我怀疑,难道真得是自己想多了?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世星涧的屋子。 由于冥寂的术法,整个屋子都变得寒气逼人。 陆鸣有些不满,道:“让你冰封,何至于用如此深厚的法力,你是想冻死他么?” 冥寂没理会他的叫嚷,扬手一挥,金色的灵光散落在世星涧身上,转眼间便撤了冰魄寒天术。 “好了,谪溪君还有事找我商议,你慢慢救!对了,完事之后找个地方等我,本殿下要讨拔了凤尾之仇!” 陆鸣没理会他,也没同他回话,静静地等候着世星涧醒来。 忘尘殿中。 世承泽与卿歌相对而坐,等待着冥寂的到来。 “承泽师兄,你知道‘君临’为何在我身上对么?” 她话音刚落,冥寂便出现在了殿中,看着卿歌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幽怀君的‘君临’在你这里?那你的修为恢复了!” 想起自己从九重天返回万骨窟时看到了一幕,冥寂眼中浮上欣喜之色。 他原本还以为是世承泽使得‘君临’剑,却没想到会是卿歌。 她修为有了,那他们未来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卿歌知道他欢喜什么,能够恢复修为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只是…… “承泽师兄,冥寂离开我的时候,我因体力消耗过度而昏了过去。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当我再次醒来便有了修为?” 世承泽眉下一沉,回道:“是江家公子!” “江崇冰?”冥寂道。 “对,卿歌昏迷之后,便由江家公子一人奏笛。 后来,江家公子趋于透明状态,即将消散。这个时候卿歌师妹便牵引着朝他那里而去。 江家公子将‘吟风’交到师妹手中,便化作了一道灵光钻入了她的眉心。” 卿歌闻言,微微皱眉。 “所以,我是承了江家公子的恩情。那‘君临’剑又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令,世承泽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再瞒着了,便将他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前世,你本就是上古神石所化,后来因洗涤幽冥剑的魔气而消散。原本你是没有来世的,是幽怀君以上古玄冰剑‘君临’为魄,才得以让你有了今生。 江家公子本就是你的一部分,并不是你承了他的恩情,只是它回归了你的本体而已。 神石归位,你便自然而生,‘君临’也就结束了它的作用。” 冥寂闻言,忧上眉头。 原本复生幽怀君一事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如今她又得知了幽怀君悄悄做了那么多事。 若是幽怀君不再出现在这个世上,那卿歌岂不是永远都活在愧疚之中! 一想到此,向来洒脱的冥寂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222章 事件前因后果 世承泽看着冥寂一脸忧色,问道:“殿下可是有何担忧之事?” 卿歌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间的忧心之色尚未褪去。 “冥寂,你怎么了?” 冥寂敷衍道:“没事,我刚才只是在担心魔族会不会对各家仙门展开肆虐。” “今日在万骨窟上,神秘人再一次出现了。他救走了魔族,势必还会有一场大计划。只是此人身有两仪镜,来去皆无迹可寻,实在难以找出他究竟是谁!” “话虽如此,不过,他既然出现在了万骨窟上,那就说明仙门之中不是有他的眼线,便是有他的同伙。 否则他怎么可能刚好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将魔族之人救走?” 世承泽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各种事情叠加在一起,都表明这神秘人就在这些仙门之中。 “这神秘人第一次出现是在玄风尘绝诛杀我时,后来便是在阑风絮阁,他将揽月阁里的丹药损毁嫁祸于我。 因为没得到炼尘珠,我便离开了苏家。可是后来穆风受伤,我去阑风絮阁寻药时,程屹却说揽月阁余下的丹药也被损毁。所以,神秘人知道我会去阑风絮阁取药。 再后来上官府中,我命星涧和哥哥将‘饮魄’的消息故意散布到苏家与傅家。 在此期间,云涯跟随程屹进了冧泫之境,而傅空凛却去了桃花渡中的暖香阁。 没多久神秘人便去了上官府中,盗取‘饮魄’。 可是,那个时候神秘人明明与云涯在冧泫之境里。因此,我怀疑前往上官府中盗取‘饮魄’的人是傅空凛。 我与他交战之时,用‘玉骨’伤了他的腰。于是我便直接去了桃花渡验伤,可是,他身上没有‘玉骨’的剑痕!” 卿歌将她心中的想法,说与了世承泽与冥寂听。 冥寂对此也很是不解,这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十有就是傅空凛。 可是‘玉骨’的剑伤是任何法术都不能抹去了。傅空凛身上没有剑伤,便说明他不是神秘人。 “如今程屹也死了,恐怕没有人知道关于神秘人的事情了。” “我知道!” 一道声音出现在了忘尘殿外。 陆鸣执手以礼,道:“未召前来,还望谪溪君恕罪!” 世承泽伸手示意他进来坐:“无妨!方才尸王说知道关于神秘人的事情,可否告之?” 在此之前,世承泽虽然身为仙门之首,却也因他伤了星涧而对他没什么好感。 然而,他已经有了解救世星涧的办法,世承泽自然便收了心中怒气。 陆鸣应邀踏进了殿门,坐到了几案的座席上。 “南冥郑家灭门一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是我做的! 大约半年多以前,有个神秘人来岛上找我,说他手上有仙门修士的尸体,可以给我用来炼成傀儡。要求是帮吴家报仇,顺便对抗潮生涯。 后来,我便去了南冥,将吴逊的妻子炼成了傀儡,灭了关家满门。那吴逊说潮生涯的三个弟子折辱于他,他心中不平,便想让我对潮生涯的弟子下手。 因为之前神秘人说过要对抗潮生涯,所以我便没拒绝吴逊的要求,这才经过一番周密计划在兖州城遇上了星涧。” 世承泽听到此处有些恼怒,却也惊于陆鸣的用心。 世星涧这个人遇事谨慎,若是单纯的设计陷害于他,恐怕行不通。 而他为人良善,又爱惜人才,听闻陆鸣有心系天下苍生之心,自然心生敬佩,也就与之结友了。 不得不说,陆鸣这一计策用得当真是无懈可击。 冥寂嘲讽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值得尸王如此大费周章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星涧的荣幸!” 陆鸣面上一阵无奈,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底却带着一抹遗憾之色。 “他值得!一开始,我只是想着将他引到南冥乱葬岗的荒山去,借机将他炼成傀儡。 可是,跟他相处的越久,我越是觉得他身上处处透着美好,就仿佛人在阴暗时看到了一缕阳光那般。 原本我是想让洞中的那些傀儡杀了他,可是最后一刻我放弃了。然而,星涧他心思细腻发现了我的秘密,所以我便将他带走了。 若不是他身中瞑蛊,我是不会让他回来的!神秘人原本与我约好,在万骨窟仙魔大战时,让我操控那些傀儡,将你们仙门中人一举击杀。 只是,他可能没料到我叛变了,所以为了他的计划,不得已现身救走了魔族!” 不知出于何意,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的清清楚楚。 卿歌道:“那他最终的计划是究竟是什么?” 陆鸣道:“你们还不明白么?他从一开始针对的就只是潮生涯,哪怕最终的目的都是让潮生涯从仙门之中消失。所以,此人一定和潮生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仇恨极深!” 他们一直以为神秘人的所做所为都只是想要为祸这个世间,如今听到陆鸣这些话,才惊觉神秘人自始至终要对付的只有潮生涯一门而已。 只是世承泽想不通,此人与潮生涯究竟有何仇怨,竟使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冥寂道:“看来谪溪君需要好好查查与潮生涯有关且又有仇的人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知道此人的身份!” 世承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会去查,不知星涧现在如何了?” “瞑蛊已经取出来了,等他醒来便无事了。” 冥寂道:“如此正好,我们也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 陆鸣无奈笑道:“我把你的凤尾还给你,我们不打了成不成?” 冥寂倒没想到他会如此就认怂了,想当年,一说起打架,他可是兴致勃勃得很,怎得如今失了兴趣。 他看着陆鸣,眼底带着浓浓的审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呵,本尸王瞒着你的事多了,不知道你说得是哪一件?” 有问题! 依冥寂对他的了解,如果别人同他约战,他那个性子必然会大张旗鼓地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去打架,然后让他们期待着他得胜而归。 可是今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让冥寂不得不心生疑惑。 眼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任何答案,冥寂一挥手,下一刻他们便消失在忘尘殿中,出现在了潮生涯的后山。 看着那满地的血迹,冥寂皱起了眉头。 第223章 陆鸣身亡,冥寂背锅 看着那满地的血迹,冥寂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在后山杀了人么?弄得如此狼狈!” “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动物的血和我自己的血!” 说完陆鸣便发觉自己上当了,他这是摆明着套自己的话。 冥寂看着他,唇角的弧度透着丝丝得意。 “说吧,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陆鸣手中蓝光闪过,一根漂亮的凤尾出现在他手中。 “喏,你的尾巴还给你!” 冥寂伸手一拂,那凤尾便消失不见。 “别以为还给我,就没事了!本殿下今日还就不放过你了!” 话音刚落,冥寂掌中汇集一团灵气,没带丝毫犹豫打向陆鸣。 陆鸣见他来真的,即刻闪身避开。两个转身之间,蓝光乍现,朝冥寂飞去。 冥寂飞身而上,跃起。陆鸣的灵光从他脚下飞过,打在身后的石头上,瞬间将其击碎。 身在上空的冥寂,看着他打出的这一掌,眼底浮上一抹兴奋之意,迅速闪身来到了他的身后,随即打出了一掌。 陆鸣闻风而动,身体前倾,而后翻转,后背距离地面仅仅只有一尺。 冥寂的灵力从他上方掠过,陆鸣抬起一只脚,而后直起身子。 随后那只脚便往冥寂身上面去,眼看要落在了他的脸上,冥寂侧过身子,旋转了两圈便到了他的身后。 陆鸣收了脚,一个转身便与他相对而立。 “那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幼稚!” 冥寂跟他相识甚久,当年两人打架,陆路鸣便说他幼稚。 现在,再一次听到他的原话,冥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向他攻去。 陆鸣正欲抬掌反击,却觉心口一阵巨痛,然而此刻冥寂的灵光已然袭来。 躲闪不及,陆鸣便被这一掌打飞,撞在后面的山壁上,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品鲜血。 冥寂闪身而过,站在了他面前,皱眉。 “你,怎么了?莫不是这两天累着了?” 陆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摇头。 “怎么可能,只是走神了而已!” 他起身,想要与冥寂再打过。 冥寂却看着他,眼中露出了一丝震惊之色。 他看着陆鸣脖子上的紫黑色痕迹,一步上前,将他的衣领扯开。 只见那条紫黑色的线早已越过心口爬上了脖子。 “天蚕瞑蛊!你……” 陆鸣扯过衣领紧了紧,道:“大惊小怪!我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还用得着你来说么?” “所以,这便是你想到了救世星涧的办法?就是将天蚕瞑蛊引到自己的身上?” 陆鸣坐在了地上,靠在身后的山壁上,言语间尽是洒脱。 “对啊,我试过很多办法,每次要行动之时,瞑蛊就会先一步到达心脏。 我也试过用动物的血将瞑蛊从活何引到别一个身上,可是不能。它们只对我的血产生反映!” 冥寂看看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确实是个不受人待见的人,甚至很多人听到尸王这个称号都会有一阵唾骂。 可是,对于冥寂而言,他亦正亦邪,是自己千年孤寂里的一个别样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本殿下用冰魄寒天术将你封住便是,也好过等死!” “呵,不能说不能笑,不能听不能看,跟死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或许还能入个轮回,得个新生呢!” 说话间,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看得冥寂一阵心惊。 他上前蹲下身子,扶住了他即将歪倒的身子。 “你怎么样?” “我怕是不行了,这个给你!”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短小的竹哨递到了冥寂手中。 “这个是控制傀儡的,你留着,关键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我死了,不要告诉星涧。他若是问起,你就说我回了我的孤岛;若是不问,便不必说了!” 冥寂扶着他,这生离死别的情形让他心生不悦。 “你要死就死,煽情什么!你放心,就你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陆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啊,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好听的话,我只会说给卿歌听,你就免了!若有下辈子,就好好做个人吧,说不准还能有幸拜入潮生涯门下!” 冥寂知道,他千百年来也是孤身一人。世星涧原本身上就带着一股如沐春风的气息,孤寂了千百年的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冥寂,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他本想问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他,可是要死了,冥寂便不再跟他抬杠了。 “你说吧,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应你!” “你替我好好守着星涧,助他好生修炼。这样,入了轮回后我来寻他,他还能在!” 冥寂看着面上如同焚烧过后的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鸣在最后消散之际,看到了匆匆而来的世星涧。 世星涧在房中醒来,就发觉自己手上有道伤口,胸前的紫黑蛊线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他便前往忘尘殿去寻陆鸣。 世承泽告诉他,冥寂将陆鸣带走了,要报失了凤尾之仇。 世星涧这才靠在灵力波动找到了潮生涯的这座山中来。 然而,刚刚到这儿,便听到了陆鸣最后一句话。 当他来到跟前时,陆鸣已化作飞灰消散在了空中。 世星涧盯着那些齑粉,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心底有一阵阵说不出来的疼。 他紧紧攥着心口的衣襟,大口地喘粗气。 “他为什么会死?” “我与他本就有仇,战场上生死不论!” 冥寂没有告诉他真相。 虽说他与世星涧没有太多时间的接触,可是他知道,依他的性子,若是知道陆鸣为了他而死,恐怕他此生都会活在悔恨中。 世星涧闻言,笑出了声,笔声中带着诉不尽的嘲讽。 “呵呵……殿下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呢!你天生为神,高贵的凤凰一脉,一般人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一只凤尾之仇,殿下当真是仁厚得很呐!” 冥寂没有说话,他竟没有想到,世星涧嘲讽起人来,却是那么的牙尖嘴利。 “他本就是邪门外道之人,星涧如此妇人之仁将来如何行天下!” 他说的,世星涧都懂,只是他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在他看来,即便陆鸣在欺骗他,可是他从一开始便将他视为了朋友,自然接受不了他的死亡。 第224章 前世今生,六道轮回 冥寂将那只竹哨递到了世星涧的面前。 “这是他最后留给你的东西,可以用来操控他所炼的傀儡,也许关键的时候能够有用。” 世星涧松开紧握的衣襟,将那只竹哨从他手里拿了过来,看着它怔怔地发呆。 冥寂知道他现在需要安静,便不再同他交谈,动身回了忘尘殿。 潮生涯后的山崖。 世星涧一个人坐在崖边,看着脚下惊涛骇浪的海面。虽然声势浩大扰人清净,然而坐在这里,内心却是格外的平静。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云涯每次心情烦闷的时候都会坐到这里来。 原来在这喧嚣之下,暗藏的却是一片清明。 出神之际,世云涯坐到了他的身边,一向吵闹话多的他此刻竟是异常的安静。 良久,世星涧道:“云涯不必来安慰我,我没事!” “师兄说没事,那便是有事。你总是如此,怕师父和我们担心,所以不管遇到何事你都说自己没事。” 世星涧低头看着手中的竹哨,鼻间发出一声轻笑。 “原来云涯是那么的了解我!” 他心里清楚,世云涯原本就不是什么愚钝之人。玩闹的性子下有着的,是一颗细腻的心。 “并非是云涯了解师兄,而是师兄从来不会隐藏自己。 我想,陆鸣便是因为师兄这一点,才会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吧。 虽说他现在已经身死,但是师兄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是因为你,他才不没有走上不归之路。” 世星涧看着那茫茫无边的海面,心情渐渐平复。 他本就为修仙问道之人,对生死参得很透。 只是在看着陆鸣一点点消散的时候,他却不知为何会对冥寂脱口而出了那些话。 就好像,那些画面曾经发生过一样。 “云涯,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么?” “我想这个问题,师兄应当比我更清楚。” 是啊,世星涧早世云涯进仙门,又因世承泽亲自教导,自然对佛法以及仙道文化知得更深。 ‘过去无始,未来无终’,所有人生生世世都在‘六道’轮回里。 佛法讲‘三世因果’,那便是前世、今生和来世。 ‘六道轮回’不过就是‘因果’的循环,即所谓的‘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受恶报’。 修‘上品十善’,死后升‘天道’;修‘中品十善’,死后生‘修罗道’;修‘下品十善’,死后仍生人道。 只是不知,陆鸣会生在哪道? 在他看来,他心性不恶,若当真是大奸大恶之人,又怎会在最后关头,弃恶从善? 他由衷地希望,上天能看在这个份上,给他一个善果。 “云涯不必陪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我相信师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世云涯回了话,起身离开了崖边。 冥寂回到忘尘殿后,便沉默不言。 卿歌看着他,心有不解。然而没看到世星涧的身影,便以为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之事。 “冥寂,陆鸣与星期涧呢?” “陆鸣,他……死了!” 世承泽闻言,感觉无比震惊,但看冥寂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自己虽是有些气恼星涧被他所伤,可是如今星涧已被救治,他心中自然不会再对他有所成见。 “死了?为何而死?那星涧呢?” 世承泽相信,以冥寂的性子,最多是同他打个昏天暗地,却也绝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星涧那个性子,早已将陆鸣当作了志同道合的仙友。如今陆鸣死了,他心中自然是不好过。 “他是为救星涧而死的,瞑蛊只能靠他的血才能从中引出。” 他没有将全部的话说明白,他相信,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自然是听得懂。 世承泽言语之间有些急切,问道:“那星涧可知真相?” 冥寂摇头,卿歌抬手抚上了他的后背。 “我知道,虽然他拔了你最漂亮的凤尾,但我看得出来,你把他当成了朋友。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只是委屈你了,担了杀死陆鸣的罪名!” 说完之后,她便愣住了。 人死不能复生,那她费尽心思复生幽怀君算什么?违背天道法则么?还是不肯放下执念。 见她怔怔地出神,冥寂忽然缩了下身子,将头靠在了卿歌肩上。 “还是卿歌懂我,星涧那个臭小子还将我数落了一顿。我的心里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需要卿歌抱抱。” “咳咳……那个,我去看看星涧!” 世承泽神色慌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忘尘殿。 当他出现在后山崖时,世星涧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宁静而平和。 他朝他走去,站在了他的身后。 世星涧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轻轻唤了声:“师父!” “星涧还在为陆鸣的事情而难过?” 世星涧背对着他摇着头。 “不是,弟子乃是修仙道之人,早已将生死看透。 只是今日看着陆鸣死在我的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般,让我心绪难平。” 世承泽闻言,搁在腰前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坦然。 “星涧想多了,你只是一进难以接受罢了。也或许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好友身亡,才会这般难受。” 世星涧扭头看着他,世承泽迎着阳光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那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世承泽没有回避,迎上他的眸子,淡然而又从容。 良久,世星涧道:“师父,我的前世是不是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世承泽背在腰后的另一只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星涧在说什么?我尚未修身成仙,人的前世今生我自然看不透,又怎会知星涧前世之事呢?” 世星涧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在骗他,亦或者在对他隐藏着什么。 他起身拂了拂长袍上的尘土,看着世承泽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略带了些苦涩。 “师父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他对世承泽行了礼,便离开了后崖。 世承泽站在崖边,呼啸的海风吹来,那月牙白的长袍随风飘动。 驻立在崖边的他,成了遥远的山间最明亮的一道风景。 第225章 清溪涧 自魔族被神秘人从万骨窟救走之后,接连几日之内都未曾见仙门之中有何动静。 世承泽根据陆鸣所,翻遍帘年潮生涯的弟子名册,依旧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潮生涯自幽怀君起,便教导门中弟子以守护这下苍生为己任。身为仙道之首,对待各家仙门更是一视同仁、与人为善,实在找不出究竟是何人会与潮生涯有着如此深的仇恨。 忘尘殿中,世承泽坐在几案前翻着堆在案上的册子。 卿歌从门外走了进来。 “承泽师兄可有眉目了?” 世承泽眼睑轻抬,继而又垂下了眸子。 “暂时没有,我细细查阅了过往与潮生涯有关的所有弟子及仙门,可是这百年来均无任何动作,着实想不透究竟是何人?” 世承揉了揉额头,言语之中透着些许无奈。 卿歌坐在几案前,随手拿起了一本名册,同他一起翻着。 “过往潮生涯中的人如此之多,要想找到他,就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不过师兄可曾想过一个问题?也许此人并不是与潮生涯有仇,而是想取而代之?” 世承泽心思纯良,自然不会想那么深。 可是卿歌不一样,她在人世这么多年,见多了那些为了权利名誉不择手段的人。 “卿歌师妹的意思是,这事可能与其他仙门有关?此饶所做所为都是想让潮生涯覆灭,然后取代潮生涯仙门之首的位置?” 卿歌放下手中的名册,对他此言颠头耸脑。 “潮生涯从不亏待门中弟子,若只是个人恩怨,仅仅以一人之力对抗潮生涯岂非是蚍蜉撼树? 况且,那神秘人我们都见识过了,修为不比其他几大仙门之主差!” 她的世承泽都清楚,只是他从来不愿意往这方面深想。 在他看来,修仙道之人本就该志同道合,同修大道。 一人之力又岂会是潮生涯的对手,此人能将魔族放出了冧泫之境,修为自然不低。 只是眼下三大仙门各守一方领域,他实在不知道该怀疑哪个,亦或者该不该去怀疑。 “若当真是有仙门想取而代之,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风家仙主是你爹,陌青又与我们是同门。虽傅家仙主是傅音澜之子,可是音澜师妹向来巾帼不让须眉且又离开潮生涯多年,她的孩子又有何理由与潮生涯为敌? 放眼望去,仙道中的中等仙门里也没有能与潮生涯抗衡之门,此事着实让人费解。” “师兄,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象。就如同陆鸣一般,星涧不也是被蒙蔽了眼睛么?” 她客观地了事实,反倒敲醒了世承泽。 若此缺真隐藏在仙门之中,又一幅表面温恭之色,确实很难让人察觉。 两人正在话之际,世承泽的几案上闪过一道灵光,随后案上出现了一页书信。 世承泽拿过书信,看着上面的字皱起了眉头。 见他剑眉微皱,卿歌问道:“师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世承泽道:“陌青来信清溪涧出了事情,让师妹与殿下前去一趟。” “他可曾有提到是何事?” “未曾,陌青只让你们速速前去。既然如此,那师妹便与殿下去一趟清溪涧吧。” 卿歌应声,起身拜别了世承泽,转身离开了忘尘殿。 清溪涧位于遂溪地界,常年春暖花开,景色怡人。 冥寂撑着船,荡漾在波光潋滟的清溪上。 虽然已深秋,可两岸的山壁上仍是翠绿的青竹,散发着丝丝清新之气。 “我原以为,桃花渡景色甚好,却不曾想清溪涧竟也如此幽静。 以后我们生活在此处,可好?还能与阿离那个家伙有个伴!” 卿歌坐在船沿,伸手抚弄着船下的清水,手指所到之处,撩起一片水花。 “陌青有事让我们前去,你竟然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在这里划船游水。” 冥寂指尖灵气流转,画了个符贴在了船尾。木船随着灵符缓缓前行,冥寂走到船头与卿歌同坐。 “陌青那个人,若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怎么可能写个如此草率的信件? 更何况,我也只是在遂溪境内游山玩水而已,起来也不算耽搁。” 卿歌对他这个没有任何服力的理由感到好笑,但也觉得他得有道理,便也由着他了。 木船穿过九转十八弯的清溪,远远便看见两座山峰相对而立。 这山峰甚是奇特,如同两柄弯刀,刃对着刃,形成了一道如同拱门般的入口,穿过此入口便到了清溪涧内。 陌离早早地就在入口等候,见他们的船缓缓驶来,言语之间尽是欢喜与兴奋。 “冥寂外公,卿歌姐姐!” 船驶入清溪涧内,在一处浅滩搁置。 冥寂上了岸,揉了揉陌离额前的齐眉穗儿。 “怎么样,那么久在清溪涧闷坏了吧?你爹呢,把我们叫来自己却不见了人影!” “阿爹在殿中呢,我们快过去吧!” 陌离挽着卿歌的胳膊,拉着她往前面走去,为她介绍些清溪涧内的风景。 清溪涧建在一处峡谷内,背面青山环绕,前面清溪横流。依山傍水,宛若世外桃源,着实配得上它这么一个幽美的名字。 没多久,陌离便带着他们到了清溪涧的大殿。陌青正在殿中与昔日带回来的那三个孩子着话。 见他们到来,陌青起身迎了上去。 “殿下、师姐,你们可算来了!” “陌青如此着急叫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卿歌在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之色,便出声问了缘由,背里还拧了冥寂一手,怪他耽搁了行程。 陌青将那三个孩子带到了他们跟前,道:“这件事是关于这三个孩子的事情。” 卿歌眉间有些不解:“关于这三个孩子?” “对!难道师姐没看出他们哪里不一样么?”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卿歌给问住了! 果果还是她当日在平凉地界见到的那个果果,弟弟妹妹还是那个弟弟妹妹,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陌青是否多虑了,他们还是他们,并没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 卿歌性子慵懒,本就不喜欢这种让人自己猜测琢磨的事情。 此刻,她有些恼陌青为何不直言相告。 往生之仙魔录 第226章 无息印 冥寂上前一步,垂眸看着眼前三个不点,露出了一幅果然如茨神色。 “就是因为没有哪里不一样,所以才奇怪!” 卿歌扭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 “但凡是人,半年多了理应有所变化。可是他们三个东西却还是如同当初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可寻,岂不是很奇怪?” 经冥寂这么一,卿歌才恍然大悟。 陌离道:“这样岂不是更好,永远长不大,也就没烦恼!” 冥寂未将陌离的话放在心上,抬手点了下她的鼻子。 “你呀,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先带他们去玩,我和卿歌忙完了就过去找你。” 得了他的肯定,陌离带着果果他们离开了大殿。 待她们走后,冥寂原本浮在脸上的宠溺变得肃然起来。 “三个孩子究竟怎么回事?方才阿离在这里,我不方便查探她们,你可知道是为何?” 冥寂深知陌离内心善良,又特别喜欢这三个孩子。 若是当着她的面讨论三个孩子的身份,或是出手试探她们,必然会伤她的心,故而特意将她支开。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半年多都没有变化,不过我敢肯定他们应该活了很久。 昨日用饭的时候,果果他们见阿离与我嬉闹,便感慨他们有十几年没有爹爹疼爱了。 当时我正安慰着他们,突然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对。 十几年?果果尚可以解释,可弟弟妹妹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若是爹爹死了,怎么可能会有弟弟妹妹?” “会不会不是亲生的?也不对!即便不是亲生的,就算十几年没有爹爹,也该长大了才是! 亦或者,因为某种原因,停止了生长?” 卿歌对此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她活了两世,即便修仙问道之人也只是延长的寿命而已。 像这种类似停止生长的事,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卿歌师姐对了! 察觉不对劲后我便细细询问了一下,他们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果果她们和爹娘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有一次她爹上山砍柴,捡到了一块奇特的石头。 那石头呈对半弯月状,刻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纹路,中间嵌着一颗透明的珠子……” “无息印!” 陌青还未完,冥寂满含激动的打断了他的话。 “无息印?” 卿歌与陌青同时问出了声。 “对,无息印!顾名思义,无声无息、生生不息。有了它便可以永世不死! 只是奇怪,既然他们有了无息印,爹娘为何会死了呢?” “这个石头她爹拿回去两年,便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可惜的是其他的人也发现了。 不管怎么,一家人两年没有任何变化终是引人注目的。后来,村里便传他们家有让人长生不老的宝物……” “所以,那些贪心的人就为撩到传中的宝物,对他们家下了手!” 许是境遇相同,卿歌的语气阴寒至极。人心当真是邪恶到了如簇步! 陌青知道她想起了自己遭遇过的事情,心底自是对此事感到不平。 “师姐得不错!村长家有个外甥在城里有权有势,他外甥知道了便诬陷他们家偷了他的钱。 果果爹娘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便将石头给了果果,让她带着弟弟妹妹逃离了村子。 后来果果带着弟弟妹妹辗转流浪了十几年,从来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待。直到在平凉地界遇见了阿离,到了清溪涧才算是安稳下来。 原本她一直对我隐瞒着,直到昨漏了嘴,才将事情全盘托出。” 卿歌对于果果的顾虑也是理解的。毕竟人心难测,她很难保证陌青知道了自己身上藏着的秘密,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图谋不轨。 冥寂道:“无息印本就是界的神器,理应取回。” 卿歌道:“她们有了无息印才会十几年无变化,如果将无息印取回,她们会怎么样?” 她这个问题一下便将冥寂难住了。 无息印是界神器不错,可还从未用在凡人身上。所以,对于卿歌所提出的问题,冥寂也不知拿走无息印以后她们会怎么样。 “这个我也不知,不过我想既然是神器,应该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既然无息印让她们生息变得缓慢而减速生长,我想若是取回无息印,她们应该会恢复正常饶样子吧。” 他自己的都底气不足,惹得卿歌一阵蹙眉。 “陌青,你可曾知道无息印被果果放在了哪里?她有没有试过离开无息印会怎么样?” “无息印被果果带在了脖子上,至于离开它会怎样,我却不知。” 卿歌的心翼翼让冥寂有些心生不忍,他知道她是心疼那三个孩子。 可是,无息印是神器,本就不该落在凡人手里,否则将会引起世间居心叵测之饶觊觎,人间便会生出祸乱。果果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冥寂抬手覆上卿歌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心急,我们先试一下,若是结果不尽人意,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卿歌扭头看着他,道了声:“谢谢你,冥寂。” “卿歌与我何需如此客气!你去找陌离,然后让果果带着弟弟妹妹来这里。我答应你,若是有影响我会停止的!” 见她眼底仍旧一副担忧之色,冥寂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着。 “那我去找陌离!” 冥寂对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道:“嗯,去吧!” 卿歌转身离开了大殿,远远便看见在清溪边玩耍的她们。 她踏着涧中的草地向她们走去,一袭红衣在一片青绿色之中,异常娇艳。 果果似乎知道自己的秘密被眼前的女子发现了,看着卿歌的眼神里有些闪躲。 卿歌走上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漾着浓浓的温柔。 “不用担心,清溪涧里很安全,你们在这里会生活的很好!” 果果仰头看着她,点零头。 陌离道:“卿歌姐姐得不错,清溪涧以后也是你们的家!” “阿离,冥寂与陌青有些事情要找果果和弟弟妹妹。我初次来清溪涧,你带我到处转转,不准以后我们也会住在这里呢?” 卿歌最后一句话让陌离欢喜雀跃,竟也顾不上问自家爹爹找她们何事。 果果知道唤她们去是为了什么,没有犹豫便带着弟弟妹妹回令郑 往生之仙魔录 第227章 取走无息印 果果知道唤她们去是为了什么,没有犹豫便带着弟弟妹妹回了殿中。 甫一踏进殿门,原本稚气的脸上换作一幅很稳重之色。 陌青走过去牵着她们到了冥寂面前,俯身而下抚了抚果果的头发,言语间甚是轻柔。 “果果不要怕,带弟弟妹妹见过殿下。” 若是依实际年龄,果果如今本该二十出头,弟弟妹妹也该十六七岁,只是因为无息印的存在,才会使他们的身体依然保持在目前这个状态。 果果听了陌青的话,点了点头,拉过弟弟妹妹对冥寂未示了礼。 “见过殿下!” 冥寂身上自来透着一股盛气凌人之气,如今而且对他们三个孩子,倒是收敛了些。 “你们的事情,我听陌青说了。不过,无息印是天界神器,本该取回。你……可有不愿?” “没有!这东西留在身上只会是个祸患。爹和娘因为它被陷害致死,我与弟弟妹妹因为它,辗转流浪十余年。 虽说它有延缓寿命的能力,可是我宁愿做个普通人,长成该长的样子,说该说的话,不必对人都装成稚童。” 她现在虽然是十几岁孩子的模样,眼神里却满满的坚定与沉稳。 果果从领口掏出一根红绳,红绳下坠着小小的无息印,中间那颗透明的珠子里白色的灵光流转,只是非修仙之人看不见。 冥寂五指微张,随着掌中的灵光的聚集,无息印便自果果的颈间缓缓而起,随着冥寂的灵力往他手中而去。 陌青与冥寂能看到了自他们三人身上倾泄而出的灵光,那便是无息印残存的能量。 冥寂不知道拿走无息印究竟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他的灵力由弱到强,循序渐进。 许是体内的能量随着无息印的抽离而有所异动,果果三人发出了声声轻哼。 陌青道:“会不会有危险?” 他是真的担心这三个孩子,从他将他们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便已然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儿女。 冥寂道:“暂且不知,你去注意一下,顺便询问果果有何感觉,若实在忍受不住,我便停手!” 虽然他很想取回无息印,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卿歌保他们无恙,那自然便会做到。 陌青蹲在果果身边,看着额头上冒出汗珠的三个人,心下有些焦急。 “果果,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如果不适,一定要说话,殿下便会停手,再另想别的办法。” “没事,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走了。” 冥寂一听,便安心了。 她说得自然是无息印的力量,随着无息印的离去,力量自然而然要跟着无息印一起离去。 “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陌青不必着急,流走的是无息印的力量,待这力量离去,好生休养就可以了!” 冥寂掌中的灵力又多了一分,随着无息印渐渐抽离,灵光下的果果三人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殿下,果果他们好像在长大!” 听着他如此紧张的语气,冥寂不禁想起了风卿逸。 如果说风卿逸是妹妹奴的话,那陌青应该是孩子奴。 随即,冥寂将掌中的灵力又提高了三分,随着最后一丝无息印的灵力抽出,果果他们瘫倒在地,已然变成了他们该有的样子。 果果本身长的娇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虽二十出头,却已是倾城之色。 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少女带着特有的天真烂漫,一双漆黑的眸子里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恐惧。 陌青取了三颗丹药,喂给他们服下。 “不要怕,没事了!以后留在清溪涧,我教你们修仙问道。不求你们庇护苍生,只要一心向善就好!” 冥寂将无息印收起,打趣道:“总是果果弟弟妹妹地叫着,着实不顺口。既然你如此喜爱三个孩子,何不当成自己的孩子,让他们跟着你姓陌便是!” 关于此事,陌青从一开始便想过。只是怕触及他们幼小的心灵,所以才不敢冒昧地开口。 如今知道他们并非幼童,陌青也不再犹豫了。 “果果,从我将你们带回清溪涧的时候,我就想过殿下所提的事。只是怕你们太小接受不了,所以才没开口。 如今,你们回到了本来的样子,可愿意殿下的提议?” 果果自没了爹娘,便与弟弟妹妹相依为命,还要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内心早已疲惫不堪。 她清楚,陌青与陌离是真的对他们很好,好得让她有多少次想要叫他阿爹的冲动。 只是,她不敢贪心。现在听到陌青这么说了,她便不再隐晦了。 “阿爹!” 陌青听到她的一声阿爹,顿时眉开眼笑。 “好好好,以后你们就和阿离一样姓陌。” 他将他们三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一如当初陌离降生时带给他的喜悦一样。 冥寂看着来回走动的他,抬手揉了揉额头。 “你能不能别再走了,头都被你晃晕了。” “殿下,你说给他们三个人取什么名字好?既然已经脱离了过去,就该有个新名字才对。可是,我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真、善、美,如何?” 冥寂觉得不错,刚要开口回话,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阿爹是不是糊涂了,名字是不错,可是搭上你的姓,你自己念念如何!” 卿歌与陌离从门外走了进来,了眼便瞧见了坐在那儿的三个人。 陌青听了陌离的话,在心中将三个名字念了一遍。 陌真、陌善……好像真的不太好! 陌离走到果果跟前,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可真是便宜阿爹了,有这么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和一个俊俏的小儿子!” 她自小被陌青关在清溪涧,从小到大跟她玩的只有这清溪涧的花草虫鱼。 现在多了弟弟妹妹,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只有山山水水了。 “嗯,是爹的福气!只是离儿可有好名字给你的弟弟妹妹?” 被陌离如此戏谑,陌青言语之间,难得有些羞怯。 “当然有! 陌然,取漠然之意。希望果果以后不必在意外人的眼光,好好做自己。 陌轼,取漠视与莫失之意。希望弟弟以后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要失了风度、气度。 陌芷,取漠然置之之意。意思呢与前面的名字都一样!” fpzw 第228章 傅音澜离山之由 陌青听后,竟觉三个名字与三个孩子相当般配。 而且,陌离取的名字,都是希望他们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因为她知道,一旦他们成了爹爹的孩子,外人不免会说三道四。 如果当真如此,伤心是小,就怕到时候成了他们的心理负担,从而走上了邪路。 就连一向上觉得她不成熟的冥寂,此刻都觉得眼前的小家伙其实早已活的通透、稳重,只是从来不将这种性子视之于人而已。 陌青高兴坏了,只觉得他始终以为尚未成熟的女儿,竟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好好,离儿取的名字当真不错,爹爹甘拜下风! 然儿、轼儿、芷儿,记住了,以后你们就是遂溪陌家的孩子,胆敢有人拿你们的身份说事,就同阿离一样打回去!” 卿歌愕然了,犹记得前世遇见陌青时,他也是一个顽皮的少年,一言不合就开打。 只是后来失了七彩,变得沉默寡言。如今有了几个孩子的陪伴,未来应该不会太过忧伤了。 陌离一把拉过他们,道:“放心吧爹,弟弟妹妹们打不过,我会替他们打得!” “我,我说这话,不是让你到处惹事生非……” 陌青的话还没说完,陌离便带着他们跑出了门,转眼间便没了影。 冥寂起身走到卿歌跟前,翻掌间,无息印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个给你!如今我们就差乾坤扇和两仪镜了。 九曲棋具有移星换月之能,所以盈渊不肯给我。不过他答应了,等我用的时候自然会给!” 卿歌抬手,拂袖间便将无息印收了起来。 “嗯,辛苦你了!” “师姐、殿下,这几日可有魔族的动静?” 自上次万骨窟仙魔大战后,魔族就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不见任何动向。 “暂时没有,我们通过种种迹象猜测神秘人极有可能是傅空凛,可是种种迹象表明又不是他。 魔族首先对潮生涯发难,所以我们猜测神秘人或许是与潮生涯有仇怨之人。可是,承泽师兄翻遍了与潮生涯有关的所有名册,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傅空凛?” 冥寂道:“这傅空凛年纪轻轻修为就到了元婴期,着实不能小瞧,说不准只是我们没看抓到把柄而已!” 陌生青闻言,皱起了两条剑眉。 “修为虽在元婴期,但是出手却是不凡。 当日在万骨窟,风云厥被魔族攻击,他使那把青玉扇的修为不止在元婴期。” 听他此言,卿歌与冥寂相对而望了一眼,眸中布满诧异之色。 他们并没看见傅空凛使青玉扇,所以并不知道其力道。只是单单外在看来他修为确实在元婴期。 卿歌道:“难道他隐藏了修为?” 冥寂道:“他若真的能够隐藏,只怕修为已经在化神期之上了!” 此话一出,他们心中均是一震。 看来,要好好查一查傅空凛才行。 “陌青,你知不知道当年傅音澜因何离开潮生涯,自此待在桃花渡不与外界往来?” “具体为何,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征兆,十分得突然。 我只记得那天她找到了幽怀君,只说要离山,并未说为何! 幽怀君自来都是遵从弟子个人意愿,再则我们这些人差非门内弟子,所以去留本就自由。” 傅音澜离开潮生涯时,卿歌与冥寂已经殒身,自然是不知道原因。 可是,当时陌青仍在潮生涯,竟也不知她离去究竟为何,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看来,此事还得从傅空凛身上下手。 承泽师兄细细查阅名册没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目前看来,惟一不解地就是傅音澜离开潮生涯这件事。 说不准,此事便是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幽怀君向来事事交于承泽师兄,只是不知是否将傅音澜离开潮生涯一事说与承泽师兄。” “说没说给他听,我们回去问问便知!” 卿歌应了冥寂的话,对陌青说道:“我与冥寂先回潮生涯,若是有异动会告之于你。现下魔族不知道所踪,以防不测,清溪涧还是要加强防护才好。” “师姐放心,我会好好守护清溪涧的!” 相互道了别,冥寂与卿歌便消失在了清溪涧中。 潮生涯上,世风涟与世云涯终日带着门中弟子在各个山口巡逻,查看护山结界是否周全。 忘尘殿中,世星涧同世承泽坐在几案前,翻着历年来潮生涯的弟子名册。 “师父,你说究竟是何仇怨,才会让此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我们潮生涯?” “卿歌师妹说,也许不是仇怨,而是想取而代之!” 世星涧放下手中的名册,疑惑道:“取而代之?是想取代潮生涯的仙首之位?可是,身居仙门之首,要看顾的事情便很多,谁人会放着自在的仙门之主不做,却一心往自己身上揽任呢?” 世承泽闻言愣住了,如此说法倒也合理。 这仙门之首也不是国之宰相,更无什么富贵权利可寻,而且一举一动都会被整个仙道所观注。 若不是幽怀君将此任交于他,他断然不会做这仙门之首的。 “星涧说得不错!” 正当世承泽心生疑惑之际,卿歌的声音从殿外响起,随后她与冥寂踏进了殿门。 世承泽道:“师妹可是对此事又另有看法?” 卿歌浅浅的颔首。 “今日,我们在清溪涧中提到了傅空凛,继而想到了傅音澜离开潮生涯一事。 若是仙门名册里没有可疑之人,那么整个潮生涯惟一可疑的便是傅音澜莫明其妙地离开了潮生涯。” 世承泽合上手中的册子,道:“师妹的意思是说,傅音澜离开潮生涯的原因有可能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索?而这背后之人是傅空凛?” “一切也只是可能,所以我想问问承泽师兄,可知关于傅音澜离开潮生涯的原因?” 世承泽微微拧眉,眼中带着一丝踌躇。 世星涧起身示礼,转身离开了忘尘殿。 “关于此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突然有一日,她眼睛红肿地来找幽怀君。 至于说了什么,我不知,自那以后她便离开了潮生涯。” 冥寂道:“那幽怀君就没告诉你,傅音澜当日同他说了什么?” 冥寂觉得,依幽怀君疼爱世承泽的程度,理应将事情原委告诉他。 然而,世承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fpzw 第229章 再度前往阑风絮阁 冥寂觉得,依幽怀君疼爱世承泽的程度,理应将不屑一顾原委告诉他。 然而,世承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幽怀君在殒身前,交待了我许多事情,却只字未提傅音澜的事情。” 卿歌闻言只觉得匪夷所思,傅音澜红着眼睛自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先不论她是否将事情告诉了幽怀君,假设她说了,而幽怀君殒身时却没有告诉世承泽,那么很有可能这件事是不能让人知晓。 再假设她没有说,那她又为何堂而皇之地前去找幽怀君?自行离去岂不是更隐秘么? 卿歌道:“我觉得当年傅音澜离开潮生涯时肯定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这事情只有幽怀君与傅音澜两人知道。” 冥寂紧接着接了她的话:“而这件事应该是个秘密,且幽怀君保证了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然以他对你的疼爱,怎么可能不将事情告诉你?” 前世,冥寂虽说因为卿歌的原因与幽怀君相处的不太融洽,却也还算了解他那个人。 他一向为人正直,言出必行。若当年傅音澜当真有事情要他保密,就算是江河倒流,他也会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世承泽对冥寂的说法也是相当认可,毕竟自己跟在幽怀君身边那么久,若是他没提到的事情自然是答应了不会告知别人。 “那眼下该当如何?若想要查证,便只难前往桃花渡。 可是,桃花渡是傅空凛的地盘,恐怕你们一去,他便收到消息了!” 忽听世承泽提起他,卿歌便想起了陌青的话。 “承泽师兄,在你看来,傅空凛的修为在什么境界?” 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世承泽却也是回了她的话。 “在元婴期,接近化神了!没想到他如此年轻有为,丝毫不比各大仙主逊色。” “万骨窟大战之时,陌青见过他出手救了风云厥,灵力修为不止在元婴期,师兄可会看错?” 对于她这个疑问,世承泽也不敢保证。 他只是以眼观傅空凛修为,并未与他交过手,真正的修为在哪个境界只有出过手才知。 “关于修为境界一事,眼观自有所差。卿歌师妹当日在上官府中与神秘人交过手,觉得他修为如何?” 世承泽相信,即使当初卿歌没了修为,有冥寂在,一定能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境界。 “当日那人修为并不高,仅仅几招之内便被我用‘玉骨’伤了。若不是我将他身上的黑雾打散,即将露出真容之际被手持两仪镜的人救走,也许他便会死在我的剑下。” 对于卿歌的话,世承泽自然不会怀疑她所说真实性。 只是,当时冥寂元神在卿歌的身体里,修为自然比他这个大乘之期的人厉害,所以不能判断对方到底在哪个境界。 “等等!师妹方才说,那人被手持两仪镜的人救走。 可是,当初在阑风絮阁,手持两仪镜的人也救走了程屹。 如果说,救走神秘人是他们之间相互合作。那么,他如何得知卿歌师妹要去向程屹讨命,又刚好在恰当之时将他救走?” 世承泽一句话,点醒了他们两人。 若说他出现救走了神秘人,是因为与他一同盗取‘饮魄’剑。那么,救走程屹又是因为什么? 她前往阑风絮阁之时,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难道说他们里面出了判徒? 可是,风卿逸与风寅不是外人。世星涧他们三人更不可能,陌离也不可能,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卿歌正百思不解之际,冥寂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打着桌面。 “不用想了,当初我们前往阑风絮阁找程屹,除了我们自己人,没有任何人知道。 手持两仪镜的人能如此快速且恰是时候地出现,便说明此人身在阑风絮阁中! 否则没法解释,他为何会知道程屹有危险!” “可是,阑风絮阁被灭了门,又该如何寻找?” “呵呵,卿歌莫不是糊涂了?此人手握两仪镜,自然不会让自己死在阑风絮阁。 所以,我们只需要找还活着的苏家弟子就可以了!” 世承泽闻言,月白色的长袖一拂,昔日参于仙门盛会的名册便出现在几案上。 他拿过阑风絮阁的那本,递给了卿歌。 “各家参加仙门盛会的人员均有记录在册,卿歌师妹从这里找便是。当然,不能排除如今的阑风絮阁仙主——苏秉德!” 卿歌翻着苏家的名册,二十多个名字一眼就扫过。 只是她与这苏家弟子不熟,并不知道他们生于何地,长于何处。想要查证,便只能往阑风絮阁走一趟了! 冥寂幽幽地道:“知道这些人的便只有苏秉德了,只是阑风絮阁灭门一事实属蹊跷,恐怕他很难告诉我们真相!” 卿歌合上册子,将它收起,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不管他说不说,我们还是要去一趟。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让他说的!” 明白人都听得出,卿歌这话带着消遣之意。然而冥寂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洋洋自得。 “还是卿歌了解我!” 见他们一拍即合,世承泽便没再多作言论。 “如此,那卿歌师妹与殿下便前去一趟吧!只是,如今的阑风絮阁不比当初,万事要多加小心!” 卿歌应声点了头,与冥寂一同离开了潮生涯,往平凉地界而去。 阑风絮阁相比当初,似乎没什么变化。 已经见黄的树叶铺在头顶,遮住了秋日里的骄阳。 通往山上的蜿蜒小道上布满了金黄的落叶,犹如一条金龙飞旋而上,绕在巍峨的山间。 临天门前,有两名苏家弟子在看护山门。见一道流光划过,均是抽出了手中的佩剑。 “什么人!” 许是修为不高,亦或是冥寂太过招摇。良久,他二人才看清楚灵光下的两个人。 一身火红落霞霓裳裙的卿歌与一身雪青色锦袍的冥寂,站在临天门前,与他们那墨绿色的长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何不直接到阑风絮阁去?”卿歌小声问道。 冥寂侧了侧身子,凑近了她的耳边,呵气如兰。 “毕竟现在阑风絮阁已经物是人非了,咱们又是有事前来,自然是低调些好!若是苏秉德不肯告诉我们,再嚣张也不迟!” 第230章 寻人未果 卿歌莫明其妙地看着他,竟然觉得他性子越来越活跃,有点世云涯的影子。 看护山门的两个苏家弟子,见来人亦是修仙问道之人,便将手中的佩剑收了起来。 彼此想到示了礼。 看守山门的苏家弟子道:“敢问两位仙友是何家人,前来阑风絮阁何事?” 卿歌执手以礼,道:“温岭潮生涯,有事前来拜访苏家仙主,还望两位仙友给予通传。” 她身上透着淡淡的矜贵之气,带着若有似无的疏离感,言语却是温和有教,不惹人一丝厌烦。 其中一名苏家弟子走到临天门前,在牌楼的柱子上轻轻按了一下,便出现了一面灵屏。 “启禀仙主,有潮生涯的仙友有事前来求见!” 苏秉德透过灵屏,见是卿歌与冥寂二人,眉间闪过一抹疑惑。 这风卿歌向来器张得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循规蹈矩了?她身边的男子又是谁?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踌躇了片刻,苏秉德道:“让他们进来吧!” 思来想去,苏秉德都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若是拒绝了她,指不定她会做出更让人怒不可遏之事。 这阑风絮阁经过上次一事,已是日薄西山了。若是招惹了她,再被她恼羞在怒地损坏,只怕还要再休养生息多年才能步入正轨。 得了自家仙主的命令,看护山门的苏家弟子便放他们进了山。 一路沿着山间小道往山上而去,一片金黄色之下,两人的身影勾勒出了一幅惊艳绝伦的画面。 卿歌道:“你说,这苏秉德怎么会这么累易就放我们进山了?会不会有诈?” 冥寂悠哉悠哉地踩着地上的落叶,听着轻微的碎裂声,心情似乎很好。 “若是有诈,他便不会犹豫了。想来是知道若是不让我们进山,我们肯定会想别的办法。为了阑风絮阁好,他自然不会拒绝!” 冥寂话里有话,卿歌便想到当日为穆风寻药时,毁了苏家的揽月阁。也难怪苏秉德眼中闪过一丝踌躇,却又不得不放他们进来。 卿歌因他的调侃变得心情甚好,自嘲道:“想来,她是怕我再一次毁了阑风絮阁的什么,所以才顺应了我。没想到,我竟然有如此威慑力!” 她咯咯笑着,清脆的声音如同深山里的一股清泉,空灵而又悠远。 当踏上最后一节石阶,站在凌风台上时,苏秉德已然在那儿等候。 卿歌示礼,道:“风家卿歌,见过苏仙主!” 她这莫明其妙的知书达理,让苏秉德一脸的受宠若惊。 仅仅是错愕了一息,苏秉德便给她回了礼。 “风家姑娘客气,不知此次前来阑风絮阁,可是有事?这位是?” “冥寂!” 冥寂的回答干脆而简洁,没有多一个字,竟让苏秉德略有些尴尬。 “苏仙主,我们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来询问,不知可方便?” 苏秉德心中上下八下,暗里琢磨她此来究竟何意,竟变得如此客气。 自古与人打交道,便免不了虚与委蛇。 “风家姑娘言重了,有何事尽管问,苏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边请!” 苏秉德引着他们上了阑风絮阁,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是在卿歌看来,这里的气息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究竟哪里不同,她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正阳殿,卿歌便将从世承泽那里拿来的名册递到了他的手中。 “此次前来,是想向苏仙主询问这册上弟子的信息。” 苏秉德翻开册子扫了一眼,上面二十几个人都是他所识之人。 “不知风家姑娘寻他们所为何事?这些弟子除了几个新入门的弟子我不太相熟悉,其他的都很熟悉。 他们只有一群热衷修仙的普通人而已民,修为不高,可要寻他们前来?” 潮生涯上的事,苏秉德已经知晓,当时同去参加仙门盛会的弟子在苏明义与程屹死后,便纷纷回了仙门,如今仍在! 卿歌扭头看了眼冥寂,见他冲自己一笑,便道:“那便苏烦苏仙主了!” “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殿门外走进来一名苏家弟子。 苏秉德将手中的册子交到他手里,紧接着道:“你速去将册子上的人都叫到正阳殿来!” 来人双手接过,恭敬的屈身应声,便匆匆离开了正阳殿。 约摸过了一刻钟,那名册上的二十几人便来到了殿中。 杨凛一眼便看见了卿歌与冥寂,偷偷地抬手冲他们打了招呼。 待到所有人在殿中站成了一排,卿歌冲冥寂点了点头。 冥寂两步上前,正色道:“近日谪溪君修炼了一种秘法,想找个合适的人授予。所以,还是请各位仙友们竭尽全力地施展出自己的灵力!” 卿歌微微低下了头,不忍看冥寂那幅装腔作势的样子。 为了让他们使出全部修为,卿歌没少找各种理由,最后还是冥寂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众人闻言纷纷跃跃欲试,仙门之首谪溪君的秘法,怎么可能不让人动心? 他们每个人都尽全部修为,将灵力凝聚了掌中。 冥寂逐个查探,而后以神色告之卿歌,这二十个人里并未有修为甚高者。 卿歌转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苏秉德,双唇轻抿。 犹豫了片刻后,她道:“苏仙主可要试试,或许与谪溪君的秘法有缘呢?” 苏秉德自方才冥寂说话之时,便有些动心。原本他修为就不算太高,与各家仙主更是有天壤之别。若是能得到谪溪君的独门秘法,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这么想,他便使出了全部修为,将灵气凝聚于掌中。 结丹期的修为显而易见,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卿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让苏秉德心下一寒,看来自己无缘于谪溪君的独门秘法了。 冥寂心中诧异,依他们与世承泽的分析,这手持两仪镜之人的确在阑风絮阁之中,可是为何就是找不到呢? 寻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冥寂与卿歌便不打算多留,便借故与苏秉德辞了别。 沿着山路历阶而下,卿歌心中满是疑惑。 “我们明明是寻他们出身之地,为何你却让他们施展灵力?” “两仪镜并非一般法器,使用都修为需在元婴期之上才行。可是他们修为平平无奇,用不了两仪镜。也许是我们哪里出了错!” 两人交谈间,身后传来杨凛的呼声。 他们回回头,只见他正在不远处,冲他们匆匆而来。 第231章 他,身份有疑 两人交谈间,身后传来杨凛的呼声。 他们回过头,只见他正在不远处,冲他们匆匆而来。 卿歌停下脚步,看着匆忙而来的他,有些不解。 “杨凛?你追来可是有事?” 在她看来,自己与杨凛的交情并不深,只是有过数面之缘,又得了他一颗丹药的馈赠。实在想不出他如此急匆匆地寻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重要之事,仙门盛会之时承蒙风家姑娘与潮生涯出手,才让仙门免于一难。 只是不晓得穆风师兄他现下如何,不知风家姑娘可否有他的消息?” 穆风为人宽厚,深得门中师弟们喜爱是人之常情。 虽说目前还不如情况如何,不过有人挂念也不枉他曾是阑风絮阁的大师兄。 “杨公子莫要挂心,虽说眼下不知情况如何,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阑风絮阁昔日的弟子都已殒身,如今全是新的面也,穆风能有一人挂念着,也不枉身在苏家一遭了!” 杨凛闻言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以冥寂与卿歌的聪慧,自然瞧得出他有话要说。 “杨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杨凛四下瞅了瞅,仿若隔墙有耳一样,而后悄悄压低了声音。 冥寂看着他凑近卿歌跟前,便由内到外地不自在。 他扬手一挥,一片灵光将他们三人罩住。 “好了,你可以放心说了,没有人会看见,也没有人会听见!” 杨凛看着他们三人周围的灵光,眼底满满的不可思议,看着冥寂的眼神更是如同见着怪物一般。 “看什么?不是有话要说么!” 从始至终,冥寂对杨凛都没什么好感。 一方面是因为此人总是与卿歌亲近,另一方面便是此人相当愚钝,始终看不出来自己的不悦。 杨凛被他这么一声怒斥,惊得有些微颤,便再不也盯着他瞧了。 卿歌道:“不用理他,这里他的隔天术,旁人看不见,也听不着,你就放心说吧!” 尽管卿歌保证了,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并不是他怕人听见,而是他所说的事情让人震惊,所以才如此惴惴不安。 “我要说得是关于现在的苏家仙主的事情!” “苏秉德的事情?” “对!仙门盛会结束后,我们便回到了阑风絮阁同他一起打理仙门,安葬死去的门中弟子。 那天,我们一行人将死去弟子的骨灰葬在了后山上,就何去何从一事展开了讨论。 当时,苏家除了我们二十几个,就只有苏秉德一人了,又因为他是师兄,商议后便由我去询问他的决定。 我找遍阑风絮阁没看见他的人影,便想着往他的住所而去。要是就当我快要到的时候,听到了他与另一个人的谈话!” “那你可看清那个人是谁?” 卿歌言语间有些急切,如果能够得知那个人的身份自然是好的。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神秘人,还是手持两仪镜之人。 “我没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于是我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听了起来。 苏秉德质问那人为何要灭了阑风絮阁?那人说魔族千年来初入世间,自然要吸食些精气修为才能提高魔气。既然阑风絮阁易了主,自然要换新的面孔。” 卿歌听后,背上一阵恶寒。此人行为如此毒辣,简直天理难容。 “那你可知后来如何?” “后来,那人说若想扳倒潮生涯,成为仙门之首,就得事事听他之命。 而且,他们不久之后就打算让魔族去为祸世间。在世间动乱之际便对潮生涯出手!” 杨凛将所听到的事情对他们全盘托出,这件事对他而言已算是惊天秘密。 他没想到,程屹与此人勾结,反倒最后被此人与苏秉德反过来将了一军。 冥寂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杨凛将所有的事情讲完。 卿歌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冥寂,你对此事怎么看?” 冥寂嘴角微微扯动,带着一幅傲视群雄的神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魔族要为祸世间,又岂是这区区百家仙门难够阻止的? 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魔族若先出手更好,这样我们便能知其所在,而后将其一举歼灭!” 冥寂的想法不失为一策,看来这百家仙门之首的位置,即使沉重却还是如此的诱惑。 卿歌想不通,孑然一身岂不是更好,为何还要站在最高的地方,身负重任的同时还要接受所有好的坏的批评与指点,一举一动都被此人看得清清楚楚。 “此事多谢杨公子告知,待回去之后,我会与谪溪君商议。 只是,苏秉德与幕后之人有勾结,你身在阑风絮阁中万事要当心!” 杨凛脸上露出略显憨厚的笑容,似乎对卿歌的叮嘱有些受宠若惊。 “我会的!如此我便回去了,被发现离开多时,我怕让他起疑!” 卿歌微微颔首以示道别,在他转身离去之后,便同冥寂一起下了山。 一路上,冥寂都没说话。似乎有竟不提及方才杨凛所言之事,让卿歌有些不解。 “你为何不说话?莫不是在想杨公子所说之事?” 冥寂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在想他说的事,我是在想他这个人!” 卿歌闻言,娥眉微皱。 “他这个人?莫不是你觉得他哪里有问题?可是,在阑风絮阁时,我见他待人有礼又乐于助人。而且,穆风中毒时也是他给了我们丹药,有何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记得他,当日入门测试之时,就是他被妖兽追着跑,没想到短短半年多修为就上了筑基期。 如果我没猜错,这么多的入门弟子里,你只记得他一个吧!” 卿歌对此不置可否。 她本身就不喜欢与人接触,浑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若不是杨凛数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恐怕也不会记住他的。 见她沉默不语,冥寂哼笑了一声。 “你性子本就冷淡,对任何人任何事绝对不可能主动,可是却独独记住了杨凛这个人! 先不说他为何事事都帮我们,就说说你是因何而记住他的吧!” 卿歌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便回道:“因为他经常出现在我眼前,久而久之我便记住了!” 第232章 忍辱负重的大计 卿歌话音刚落,眉宇之间便浮上了一抹恍然大悟之色。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之所以数次地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记住他这个人,完全就是有预谋的!” 冥寂见她终于明了,眼底盛满了赞赏。 “原本我是没有怀疑的,只当是你多了一个爱慕者,我多了一个情敌而已。 可是,方才他匆匆来寻我们之时,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冥寂说到此处突然停住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急不燥的样子让卿歌有些着急。 “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呀!” 这是他头一次见身上有了别种情绪的卿歌。 以往的时候,她总是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好似这世间万物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便是因为她这个性子,他才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如今得以看到她别的情绪,冥寂莫明生出了一股子成就感。 “卿歌,你告诉我,从阑风絮阁的正阳殿到方才我们停留的地方,大概有多远?” 卿歌对阑风絮阁地形不太熟悉,回头望了眼山头上的阑风絮阁,她道:“估摸着从正阳殿到方才他们停留的地方大约有五六里的脚程。” “这就是了!若是从我们离开正阳殿没多久,他便跟了上来,又何苦跟了那么远才唤我们? 即使是怕苏秉德发现,那么长的路程,也总该能听到些动静才是。 若是他自我们离开正阳殿许久之后才追上来,那么如此远的距离,要追上我们脚程自然要快些才行。 然而,他到我们跟前时,呼吸均匀,丝毫看不出匆匆而来所产生的气息。即使是有修为傍身,可也不见得气息不会有一丝的紊乱。” 经冥寂一提,卿歌细细想了下,他到他们跟前面之时,确实气息平缓。 只当时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如今看来冥寂的两种举证,都证明了杨凛隐藏着什么! “那他方才所说之事你又如何看待?假设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他身份可疑。那么,他说的事情便不一事是真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他并不知道,我们会发现端倪。”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阑风絮阁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朦胧的山间似乎有些说不清楚的缭绕之气。 冥寂道:“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我们都以不变应万变,就装作什么都不知,看看他究竟意喻何为!” 他的冷静睿智让卿歌有些叹服,身上那淡定从容之气更是让她倍感欣慰。 当下,两人便离开平凉回了潮生涯。 阑风絮阁。 后山一处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此一张灵符封着,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出现在了洞口。他轻轻扬起斗篷的一角,那灵符便明明灭灭了两下。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走进了洞口,转眼间消失在了那片灵符的光芒之中。 穿过洞内千回百折的道路,便来到了一处别有洞天之地。 魔君与魔族余下众人在这片小天地里修养生息。 见到他来,魔族之人纷纷屈膝而下,低头不言。 魔君怒道:“身为魔族之人,为何要对一无脸见人之人卑躬屈膝?” 神秘人没有因他此话而心生怒气,只是缓缓地走到一边,坐在那块干净的石凳子上面。 “我以心头之血与魔族立下了誓约,以新生魔种之血开启封印,所有魔族须听我命。若违此誓,魔族永生覆灭! 不然你以为魔族是如何离开那冧泫之境的?” “本君是魔女瑶华之子,生来便是魔族之主。此次虽得你相救,却也妄想对你言听计从!” 他紫色的眸子透着冰冷之气,若非困在这洞中,也当是一幅盛气凌人之色。 只是,所有的高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洞里,都变成了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救你,并不是要你对我言听计从。 既然你想报魔族和自己被囚禁之仇,而我刚好也要报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魔君微拧着双眉看着他,似乎想要从那张面具的孔中,看到下面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他眼睛生得好看,若不是透着那股仇恨之气,或许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才对。 终是看了良久,那双眼睛除了蒙着一层冰冷,再瞧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是朋友,为何将我魔族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洞里?” “魔君此话不妥,我并非是困,而是为你们寻了一处驻留之地! 万骨窟一战,仙门势必要想办法寻到魔族的栖身之地。这世间所有戾气横生的地方都有可能是魔族躲藏的地方。但是一定没有人想到,魔族会在仙门之中!” 魔君觉得他所说在理,便收敛了言语间的暴戾之气。 “那要待到何时?” “魔君不必着急,过些时日,魔族便要出去为祸世间。至于如何不祸,全看魔族人自己的心情。 不过,得我召令便要立即返回。否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言语之间饱含着不容置疑之气,竟让魔君产生了一丝臣服的心态。 听他说要让魔族去为祸世间,魔君脸上布满了为难。 “我魔族之人还好,可是我却不能!那卿歌手中有石笛‘吟风’与神器‘寒丝琴’。 ‘吟风’可令一切妖魔鬼怪现形,而‘寒丝琴’又有清心明智之能。 那穆风的神智总是在与我抗衡,若是再加上寒丝琴的琴音,只怕他很快便会苏醒,占据主导之位。届时,他们除掉我便轻而易举!” 神秘人自然知道它们的作用,但是他早就想好的应对之策。 “既然它们的声音有这两种作用,那将耳朵堵住,听不见了,自然就不受其影响了!” 他说得没错,这两件东西具有的作用,便是通过听觉反馈到心底深处,从而达到它们的效果。 听不见了,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清心明智了。 “可是,听不见了,又岂能听到你的召令?” 神秘人闻言,一侧嘴角勾起,指尖闪过一根极细的灵丝,顺着他们的手腕钻进了身体里。 “这是我的留声灵丝,有了它,即便隔了千里万里之远,只要我发出声音,你们自然听得到!” 魔君看着消失在手腕处的灵丝,心中虽有千百个不愿沦为他人的玩偶,可是在共同的目的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忍辱负重。 第233章 仍旧记恨 浔阳桃花渡。 半湖浅粉的荷花已谢,徒留纵横交错的枯枝立于柳堤湖之中,映着晚霞伴着秋风,略显萧条。 桃花渡中四季温暖如春,没有太过明显的气候变化。所以即便是深秋之际,却依旧感觉有些暖暖的。 那湖畔的凉亭周围,依旧是绿树如荫。 小花园里应季的花儿开得也是格外的妖娆。 傅空凛一如既往地坐在亭中那张几案前,悠闲地品着茶。 雪垠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挺拔的身姿在晚霞的照射下投下了一道修长的阴影,映在了身后娇艳的花儿上。 手中握着的佩剑在霞光的映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傅空凛将手中的白玉茶杯轻轻地放在了几案上,微眯的双眸迎着晚霞,闪着点点星光。 “雪垠,潮生涯那边关于如何找寻魔族,可有何动静?” “回公子,风家姑娘与那人今日去了阑风絮阁!” 傅空凛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是谁。 当日在万骨窟与魔族交战之时,卿歌身上的异动众人都看见了。 那火红的凤凰真身,无一处不彰显着天族的尊贵。 “那可知道是为了何事?” “好像是探查手持两仪镜的人。不过无功而返了!” 雪垠刚刚开口,傅空凛搁在几案上的手便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一下。 又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傅空凛明显地轻轻松了口气。 “这魔族再次入世本就是大忌,身为仙门之首的潮生涯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有些事情只怕是藏不住了!” “可是,公子他……” 傅空凛即刻抬手制止了雪垠后面将要说出的话。 “不必说了,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 话音一落,他便起身离开了凉亭。 方才搁置在几案上的白玉茶杯还冒着一丝热气。 雪垠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走进亭子里将那套茶具收了起来便也离开了柳堤湖。 卿歌与冥寂一路从阑风絮阁回到了潮生涯,刚好碰到世星涧刚刚御剑从忘尘峰上下来。 卿歌本想问问他最近几日心情如何,可是到嘴边的话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有些伤痛不是寥寥数语便能轻易抹之的。 世星涧看到冥寂,依旧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浅浅地扫过他一眼,便对着卿歌执手示礼。 “见过师叔!” “星涧这是从忘尘峰下来要到哪儿去?” “回师叔,师父接到接到别处仙门的灵符传讯,说是所管辖之地出了些异动,便让我先行前去查探一番。” 卿歌闻言,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杨凛说魔族过些时日会为祸世间,难道他们的动作提前了? “传讯中有没有说起是何人所为?魔族?” “这个暂且不知,传讯仙门不过就是个小仙门,魔族入世,有些风吹草动难免草木皆兵,也不一定就是魔族所为!” 听他这么一说,卿歌的心勉强算是放了下来。 想来也许不知是何异动,那仙门之主便以为是魔族,惊吓至极才会找潮生涯求助的。 只是,若每一个小仙门遇事都是如此,那潮生涯岂不是要往返于仙门之间,不得闲了么?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卿歌问道“承泽师兄可在忘尘殿中?” “回师叔,师父他不在忘尘殿中,在有悔崖上。那弟子就不打搅了,先行一步。” 世星涧对卿歌礼貌地颔首,越过她便踏上石桥离开了潮生涯。 冥寂扭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继而对卿歌耸了耸肩。 “他好像还记恨着你!”卿歌道。 “我倒觉得他没有什么记恨了,只是还过不去自己那道坎。 不过,与其让他知道陆鸣为他而死,让他一辈子活在总愧疚中,还不如让他记恨我。我们走吧!” 卿歌点头,随后他们两人一起到了有悔崖上。 世承泽正站在一根诛仙柱前,盯着上面复杂的符文若有所思。以致于他们到来时,他都没有听见。 卿歌走过去同他站在了一起,看着上面刻着符文的铁链,思绪飘远。 那铁链上残留的血渍里,也有着她的血。 “承泽师兄看着这缚仙链发呆,可是在想什么?” 世承泽闻言没有侧目,依旧盯着那铁链,似乎有说不明的心情,墨眉微皱。 “我在想,被这缚仙链锁在这诛仙柱上,而后洗涤去仙骨与灵脉是什么滋味? 卿歌师妹,那应该很疼吧!” 他最后一句颇为感概,似乎趁着询问她的空档,不知又在心疼着谁。 卿歌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案他。疼么?疼! 然而却又好像不疼,只因痛到了极致,所以麻木之后便感觉不到疼了。 只是当自己亲身感受着那灵脉与修炼产生变化的仙骨,被一点点的剥离之后,渐渐归于平静。最终沦为一滩死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那种感觉,不会有人想去体会。 它不仅代表着身受的苦楚,也同时代表了耻辱。 一个修仙问道之人,最终于被洗涤仙骨灵脉的耻辱。 虽然不明白,世承泽为何会忽然这么问。但是,卿歌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谁,而那个人也曾经被锁在这诛仙柱上,在缚仙链的符文中,被生生洗涤去了仙骨和灵脉。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师兄又何苦难以释怀?人总是要往前看,才会走得越来越远。 过去的,终究等同于翻过去的一纸书页。再回首翻阅,也该波澜不惊才是!” 世承泽这才扭头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 想起她曾经被锁在这诛仙柱上,被生生洗涤了仙骨与灵脉,却是一声都没吭。 也许是她固执,坚决认为自己没错,而无声的抗议;也许是当真痛到了极致,感觉不到了疼;亦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幽怀君为她而殒身。 当再次面对这诛仙柱时,她竟毫无波动,似乎当年曾被锁在这诛仙柱上的另有其人一般。 “卿歌师妹说得在理,过去的终究只是成为了过去,人确实应该往前走,才会走得更远。 此次,你与殿下去阑风絮阁,可是查出了什么事情?” 有悔崖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便一齐回了忘尘殿中。 忘尘殿,忘尘!然而他却始终忘不了尘! “先前,我们不是怀疑手持两仪镜之人是苏家弟子么? 冥寂说,若使用两仪镜修为需在元婴期之上才行。可是,我们查过了苏家幸存的弟子,没有一个人的修为在元婴期之上!” 世承泽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不知是此人擅于伪装,还是他们哪个地方出现了纰漏。 “若是我们的推测没有误,这手持两仪镜之人必然就苏家弟子。 而今,你们去查却没有。一则,此人知道你们的行动,提前做了部署;二则,此人修为已到了化神期之上,能够使用分身之术了!” 世承泽此言一出,卿歌眉间有些错愕。 若当真如此,那么此人隐藏地也着实深了些。竟连身为仙门之首,掌握一切仙门动向的谪溪君都不曾知晓。 冥寂道“若当真如此,恐怕这世间要有一巨变了!” 。 第234章 达成共识 世承泽因他此话而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的巨变在二十一年前,顺应天命而生的幽怀君殒身于世间。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是谁殒身在这场仙魔之变里。 见他们两人面上带着沉重之色,冥寂紧接着出了声。 “不过,盈渊说了,每逢一难,便出一仙。咱们应该庆幸,说不准备这新飞升的天界新贵便在我们其中呢!” 虽说他说的是安慰之话,可不知为何,总让人高兴不起来。 飞升成仙是不错,可是对于世间的人来说,此人便是死了,从此再与世间俗世凡尘没有任何牵扯。 世承泽似乎不太相信,道“殿下说得可是真的,当真是每逢一难,便出一仙?” “骗你作何?难道你希望你那三个弟子借机飞升?那你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们能够飞升成为仙,修炼圆满,我自然心中欢喜。” 冥寂没有拆穿他的话,话虽是那么说,要他脸上明显没有一丝欢喜之色。 “即便在劫难中生出的仙,也要有机缘才行,若不然岂不是人人得已飞升了?” 世承泽虽已在大乘之期,却也不知这飞升机缘之事。 “那若是没有机缘呢?如何使人在劫难中飞升成仙?” 此刻,冥寂才真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没有机缘想要飞升,必须有人将修为渡给想要飞升之人,让他到了渡劫之期才行。 你该不会是想,将修为渡给你那三个徒弟吧? 世星涧如泽世明珠一般,心地醇良,说不准有此机缘。 世云涯,那个性子,你还是留着他祸害人间吧。天界那几个老东西就够闹腾的,若再加上一个他,恐怕下一次我回九重天,就是参加盈渊的丧事了。 至于世风涟嘛,他资质平平,才仅仅到结丹期,你就是将修为都给了他,恐怕也难成大器。” 卿歌一胳膊怼在了他的胸口,怒道“白活了那么多年,话都不会说了么?” 冥寂明白她意有所指,世风涟资质确实不太好,他只是客观地说了事实,并非是看不上他。 世承泽知道他没有旁的意思,以世风涟的身份,还不至于让他拿言语来消遣。 卿歌怕他再继续说下去会说出更加难以置信的话来,便转移了话题。 “此次,我们在阑风絮阁还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事情! 师兄可还记得苏家的弟子杨凛?” 世承泽沉眉想了想,道“你说得是那个苏家跟你似乎有些交情的弟子?” 在所有人看来,卿歌本身就是一个祸害,与她亲近的人自然就不多。 所以,对于不畏流言与她亲近的人,世承泽自然便多留意了下。 “对,就是他!” 她言语之间似乎有些失落之意,原本以为自己又多了个朋友,却没想到这个所谓的朋友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和阴谋。 “记得,那位杨公子看起来十分面善,而且也不畏他人异样的眼光,仍旧与卿歌师妹交好,实属难得!” 他所说的难得,自然是对卿歌多了个朋友而感觉难得。殊不知,卿歌的话让他如坠深渊。 “那并不是真正的他,他与我交好怕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不为人知的目的?” 见他疑惑不解,卿歌便将她与冥寂遇到杨凛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他听。 …… 听完卿歌的讲述,世承泽眼底浮现了凝重之色。 “若照这么说来,那杨凛能隐藏灵力,修为可能不止如此!” “师兄可否将灵力隐藏在元婴之期或是结丹之期?” 世承对并没试过隐藏灵力,经她一言,便付诸行动。 当他再次摊开手掌之时,掌中的灵光明显修为见弱。 世承泽手指微拢,收了灵力。 “若他当真隐藏灵力,看来此人修为应与我不相上下。” “他一定能!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他追着我们而来,气息却不见一丝紊乱。” 卿歌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肯定。她想,也许是自己太过在意了,所以在答案呈现在自己面前时竟一时难以接受,才会如此激动。 世承泽看着她眼底潜藏的心痛之色,有些动容。 她终非草木,岂会无情?眼见人人对她避之不及,只有杨凛不惧流言与她交好。到头来却是一场阴谋,怎能叫人不心寒! 世承泽指尖灵气翻涌,一只灵蝶从他指尖生出。 他指尖轻点,灵蝶便扑着翅膀飞出了忘尘殿,下一刻便消散在了空中。 “我已将灵蝶送到了杨凛身边。师妹放心,灵蝶是我所修秘术,即使杨凛修为与我相差无已,却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还有一事!当时他追着我们而来,是为了告诉我们一件事情。他说,魔族在几日后会去人间为祸。 如今想来,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手持两仪镜之人,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卿歌眉眼之中透着担忧,冥寂却好似局外之人,淡淡地没掀起一丝情绪。 “肯定是真的!他一开始便是抱着告诉我们情报的心态而来的,又岂会说假话。 也许,这就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也说不准!” 世承泽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当作不知,将计就计。” 冥寂道“谪溪君英明,我刚好也正有此意!” “既然我们都如此认为,那便权当不知他的阴谋,待他现身之时,再将其揪出! 只是,他手握两仪镜,我们又如何能抓得住他?” 卿歌的顾虑并不是盲目的,两仪镜可以不据任何空间节点,来去自如且不留一丝痕迹。 若是杨凛当真以神秘人的身份出现了,那他们又如何能抓得住他? 冥寂闻言,笑道“卿歌,你可知幽怀君的剑为何叫‘君临’?” “为何?” “嗯,至于为何,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这个上古玄冰剑,一旦剑出,所以法器都会降低性能。” 卿歌对他的话有些持怀疑之色,但想到当日在万骨窟中,各家仙主似乎真的受‘君临’的影响,而无法施展其法术。 想来,冥寂应该不是在骗自己。 “那好,若他真的带着两仪镜出现了,我便唤出‘君临’!” 虽说卿歌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她能使用‘君临’,不过眼下却也不是追寻答案的时候。 三人达成了共识,对日后的仙魔之战做了万的准备。 。 第235章 到达宁江 世星涧此次受命前往的地方是宁江地界。 宁江的宁氏是风家夫人宁绾君的娘家,而出事的便是宁江地界依附宁家的一处小仙门。 照理说宁江地界出了问题,做为宁江之主的宁家仙主,理应第一个便想到风家夫人才是,却不知何故先传讯与了潮生涯。 坐在宁家大堂里,宁珀差人给上世星涧上了茶。 “此次发生异动之事,劳烦世家公子跑一趟了!” 世星涧莞尔一笑,道:“宁仙主客气了,修者本就一家,理应前来!” 宁珀看着年纪轻轻的世星涧,有些怀疑他是否能够解决此事。 世星涧饮了口茶,而后一手拈起广袖,另一只手将茶杯放在了身侧的茶案上,动作优雅而不失礼。 “敢问宁仙主,此次发生的异动为何事?” “发生事情的地方是宁江的奉城,据驻守在奉城的朱家家主说,前日晚上,城中多户人家听到了动物的惨叫声。 可是,无一人敢往外去。直到第二天天亮,城中街道上有不少农畜的尸体,支离破碎的不忍直视。 城中百姓以为大概是一些大型的猛兽出来觅食,便将那些尸体运出了城外,扔在了通往城外林中的路上。 可是,第二天晚上,这件怪事又发生了。天亮之后街上依旧出现了不少的农畜尸体。于是,城中的百姓再一次将那些残碎的尸体运出了城外的林中。 然而,事情怪就怪在,城外的林中那些尸体都好好的在那儿! 这奉城周边只有那一处林子,若当真有猛兽出没,那条路便是去奉城的必经之路。 可是,城中百姓运送给它的尸体仍旧好好的在那儿。朱家家主才察觉事有诡异,便前来与我说道。 所以,我这才传讯与了潮生涯,也不知此事到底是不是魔族所为!” 单单听宁珀讲,自然只听之诡异,却没有实质的证据与线索。 “若当真是魔族所为,又岂会如此简单的祸害百姓家中的农畜。 百姓运送的家畜尸体好好的在那林子的路上,想来也不是什么猛兽所为。 此事,还得前往奉城看看那些尸体才能下结论!不知宁仙主门中可有人愿意带晚辈前去一趟?” 宁珀闻言,有些老态的面上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别人去我不放心,就让我的孙女带你去一趟吧!”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蹦进来一名女子。 女子与云涯的年纪相仿,长得眉清目秀,却没有女儿家的那种娇弱。 一身中性的藏蓝色装束,掩盖了女儿之气。高高束起的墨发上,系着一根红色的发带。 整个人简洁而又干练。 只是一开口让世星涧错愕了。 “爷爷怎么知道我在门外偷听?” 她语气里透着娇嗔,甚至学着小女儿家的样子对着自家爷爷撒娇。 本该以为是个如同男子性情的奇女子,原来也只是个寻常的小女人。 宁珀似乎对她颇为疼爱,满目慈爱地抬手抚上了她的头发。 “呵呵,你下次偷听,要藏好衣角才行!” 世星涧面上有些微惊,他还是第一次见作为长辈教晚辈偷听别人讲话的事情。 “那我下次一定藏好,不让爷爷发现!对了,您刚刚说让我带他去奉城,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快去见过世家公子。” 那女子倒很豪迈地走到世星涧身边,双手执的并非仙门之中的见礼,而是那江湖中人的抱拳礼。 “宁赟见过世家公子!” 世星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抱拳礼,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礼。 他起身,也同她一样执了礼,道:“宁姑娘!” “如今世家公子与我家赟儿已经见过,便由她带你去奉城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该歇歇了!” 他说着,便颤着身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拄着手里的拐杖出了门。 待他走后,宁赟脸上便没了方才的嬉闹之色,一脸严峻透着说不出的盛气凌人。 “世家公子,我们即刻出发吧!” 她语气中完全没了刚才的娇嗔之气,仿佛刚才在爷爷面前插科打诨的人并不是她。 世星涧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怔在了原地。 “世家公子可是在想事情?” “啊,没有,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宁姑娘恕罪。” 宁赟并没放在心上,只是率先出了门。 世星涧赶忙紧随其后,两人一道往奉城而去。 奉城似乎在戒严,城门口有数个修士在盘查进出之人。 他们走到城门前,宁赟从腰间掏出了一枚刻着宁字的令牌递到了他们面前。 “爷爷命我与世家公子前来查探前日之事!” 不容置疑之气,宛如真正的男儿。 那些修士在她说完,便放他们进了奉城。 一路沿街道前行,世星涧看到城中百姓脸上的惧色仍未褪去。 想来也是,这夜里究竟是何物没人清楚,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再次发生。 这咱情况下,又怎能安心? 进了城没走多久,他们便到了朱家。 朱天烨正在堂中来回踱步,心道不知这潮生涯会不会派人前来。 正当他焦急之际,一道让他心安的声音响起。 “朱家主,爷爷让我带世家公子前来!” 朱天烨一扭头,只见世星涧一人前来,瞬间面上有些失望。 “为何只有一个人?引事如此诡异,岂能就会得了?” 左右不过是朱天烨觉得世星涧过于年轻,怕他资历尚浅而已。 “朱家主放心便是,这位世家公子是谪溪君派来的,解决此事理应不在话下。更何况再加上一个我呢!” 朱天烨听她这么一说,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世星涧,并没对朱天烨的置疑而心生不悦。 “事情经过,宁家仙主已经同在下说过了。不知朱家主可否差人带我们去看一看那些家畜的尸体?” 朱天烨闻言似乎有刹那间的踌躇,那作怪的东西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人是物,恐怕很难有人愿意前往。 他随意叫了个下人,安排他带着宁赟与世星涧去看那些家畜的尸体。 原本谁也不愿意再次前往那遍地尸体的林间路口,而今有了潮生涯的人到来,似乎就感觉有了主心骨。 朱天烨简单介绍了两句,便命那下人带着他们往林间路口而去。 第236章 月夜交手 出了奉城往东南大约十里左右,世星涧便远远看到了那片密林。 密林之上瘴气缭绕,压根不适合生存什么猛兽。 随着离林间路口越来越近,世星涧便闻到了家畜的膻味与血腥味。 “好了,你回去吧,我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世星涧打发了那下人回去,恐是因为摸不清会有何变故,与其生变时分心看顾一人,还不如让他先行离去。 那下人倒乐得愿意,他话音一落,他便掉头匆匆离去。 世星涧扭头看了宁赟一眼,本以为她会有所惧色,却见她一脸平静。 甚至面对那些血腥味和家畜的残肢断臂,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怯懦。 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宁赟鼻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哼笑。 “世家公子这是在担心我一届女子见到这种场面会害怕么?” 世星涧耳根微红,垂下了眸子。 “是在下唐突了!并非担心宁姑娘会害怕,只是觉得宁姑娘身为女子,身上透露的气势却不比男儿差,实在是令在下叹服。” 宁赟这才侧目看了他一眼,对他抱之一笑。 “我们过去吧!” 她没有对世星涧的话做回应,邀着他一起往家畜的尸堆而去。 世星涧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残肢,皱起了眉头。 那些家畜的残肢上,并没有任何猛兽的牙印,显然不是什么猛兽所为。 看这肌肉的纹理,反而更像被某种力气撕裂而致。 即使真的是某物撕裂成这样,可它不吃又是为何? 踩在那被血浸染的地面上,雪白的靴子与这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穿梭在断肢残臂里,世星涧仔细寻找着,希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细细查看了良久,除了知道是外力所撕成这样,其他一无所知。 世星涧抬头看了眼蹲在一边的宁赟,见她正翻看着那些尸块,神色认真的让他更加刮目相看。 “宁姑娘对此可有何见解?” 闻言,宁赟抬头。 “无齿印,受力撕裂而成,许是人为!” “看来今晚要在奉城留宿一宿了,看看他会不会再次出现!” 宁赟点头,对他的提议表示认可。 “那我们先回朱家一趟,将结果告知朱家家主,然后再寻个客栈投宿。” 言罢,他们便离开了此地,返回奉城。 将结果告知朱天烨之后,他们便到城中寻了个客栈。 许是因为此事的发生,客栈里倍显冷清,以致于看到他们进来,老板乐得就差跪地叫他们祖宗。 “二位,要几间房?” 世星涧道:“两间!” 宁赟道:“一间吧!” 世星涧侧目,眉宇之间浮上一抹疑惑。 宁赟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做任何回答。 老板原本还乐呵呵的眉眼,立马爬上了丝丝冰冷之气。 “阿福,带两位客官寻一间上房!” 一名伙计听到唤声,匆匆众后面跑了进来,点头哈腰地说道:“两位客官,楼上请!” 世星涧与宁赟随着他上了楼,帮他们安排好客房后,阿福便识趣地离去。 宁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桌前,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打着桌面。 世星涧身在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局促难安。 虽然他知道,宁赟之所以要一间房,是怕晚上出了他们之中有人出了差池。 而且,若晚上当真又发生前两夜之事,两人在一室也好出手有个照应。 可是,即便是知道她的意思,世星涧却从未与姑娘家共处一室,难免有些心慌。 宁赟托着下巴瞅了他一眼,笑道:“修仙之人不是修行先修心么?世家公子如此坐立难安又是为何?” 世星涧因她一言,更显局促,仿佛是被人戳穿了什么秘密。 他调整了个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宁姑娘见谅,在下只是……只是从未与女子单独相处过,不知应该如何才不会唐突。” 宁赟放下托着下巴的手,转动了下身子,让背靠在桌子上。 “都说潮生涯的公子,个个知书达理,通晓世情,为人更是彬彬有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世家公子不必拘谨了,将我当成男子便是!” 世星涧心道:自己修仙问道,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姑娘,实在是的失潮生涯的脸面。 他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两人无话,直至深夜。 子时刚过,外面果真响起了家畜的叫声。 那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痛苦,却转瞬间归于平静,代表了死亡。 世星涧起身便要推开窗子跃下,被宁赟按住了手臂。 “等等!他还没到街上!” 那些家畜的叫声只在寻常百姓家里,若照前两日来看,来人必然会在做完一切之后,将尸体扔在街上。 他们屋里没燃灯,随着沉闷的声响在窗外响起,他们一齐到了窗前。 世星涧轻轻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只见一个全身黑乎乎的人正将那些家畜的尸体扔在街上。 他当即推开窗子翻身跃下,宁赟紧随其后。两人落在城中的街道上,将来人堵在了中间。 ‘遣芳’随后出鞘,泛着青色的灵光。 宁赟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剑,细长轻薄的软剑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来者何人?为何要在此祸害百姓家畜?” 来人似乎对他们并没什么畏惧,垂在身侧的双手同时翻转,汇聚出一团强而力的灵光打向他们两人。 随着他的灵光而至,世星涧与宁赟同时飞身而上,避开他的攻击,持剑朝来人刺去。 世星涧想过好几种可能,甚至怀疑这世间可能存在着原始的野人,也或者是什么化作人形的妖兽,却独独没有想过竟然是身怀灵力的修士。 对于他们的两面夹击,来人丝毫没放在眼里。 在他们的剑光到来之际,来人抬手不费吹灰之力,便以灵力将他们的佩剑握住。 而后手臂一扬,将他们两人同时向外翻去。 世星涧一个后翻轻轻落了地。 宁赟修为不及世星涧,在落地之际后退了一丈有余。 世星涧目光扫过她的脸上,却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 随后,世星涧指尖掐诀,操控‘遣芳’往来人跟前极速飞去。 宁赟见此,软剑离手,与世星涧的‘遣芳’同时发出了攻击。 两道灵光闪耀的剑,将黑色中的街道照亮,如同蒙上了一层月光所铸的轻纱。 第237章 作乱而又出手相救 两道灵光闪耀的剑,将黑夜中的街道照亮,如同蒙上了一层月光所铸的轻纱。 世星涧与宁赟同时发起了攻击,然而来人似乎并没将他们两个人放在眼里。 他唇角轻笑,在他们的佩剑即将到达自己身边时,双掌灵光骤现,由上至下划过,在周身结出了一道灵障。 ‘遣芳’剑刃抵在他的灵障上,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来人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色,笑道“年纪轻轻的修为倒是不错,灵力竟然如此浑厚!” “阁下谬赞了,再不错却也远不及阁下那般高深!” 世星涧见过不少的仙门世家的灵力法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 他究竟是谁?在不在百家仙门之中? 宁赟的软剑在剑诀之下变幻了形态,柔软轻薄的剑身绕上了来人的灵障,随着她的剑诀慢慢收紧,然而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来人双手轻握,身上迸发出了一阵强劲的灵光,将宁赟的软剑震了出去。 灵力波动尚未收住,宁赟便也一同被他震了出去。 世星涧继而指间剑诀变换,‘遣芳’直冲月夜上空,化作一柄巨大的光剑,随着世星涧手上的动作一同直劈而下。 虽是变换了形态,却一点没有影响世星涧御剑的速度。 ‘遣芳’急速而下,直对来人头顶,大有将他劈成碎片的趋势。 ,来人疏于躲闪。直接两臂交叉举于头顶,使出灵力生生接住了世星涧势如破竹的攻击。 宁赟见状,迅速起身持剑直冲来人后心,欲有一举将他刺中之势。 察觉到身后宁赟凌厉的攻击,来人快速将灵力凝聚于双臂,将世星涧的‘遣芳’往上空一顶,而后两个转身躲开了宁赟的剑刃。 世星涧原本就以力压制着佩剑对抗来人,以致于当来人将他的佩剑推起之时,使出的力没有收住。 然而此时,宁赟直冲过来已经难以收速,而世星涧的‘遣芳’正极速劈下。 眼见那变换了形态的佩剑将要斩向宁赟的头顶,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泛着灵光的青玉折扇横卧在了‘遣芳’与宁赟之间。 世星涧迅速将佩剑变回原样,收在手中同时松了口气。 刚才当真是凶险,若是再迟一秒,恐怕宁赟眼下便是死人了。 世星涧正想查看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之时,却见来人下一秒便将青玉折扇收回,转眼间消失在了夜幕中。 宁赟将软剑藏回腰间,黛眉轻皱。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世星涧对此也感觉莫名其妙,何故让此人行凶作恶之时却又救下宁家姑娘性命? “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待到天亮我们先去找朱家家主说明一下吧!” 宁赟应声点头,同他一道回了客栈。 次日清晨。 奉城街上议论最多的便是昨夜的打斗之声。 深夜家畜的惨叫声,他们都听得到,自然也就睡意无。 知道宁家派了人来,有些胆大的自然也是偷偷瞧了瞧。 所谓人多嘴杂,世星涧一个早晨便成了人们口中讨论的对象。 甚至一大清早走在街上,还有些姑娘羞怯着给他送了新鲜的花。 宁赟笑道“世家公子如今可谓是声名远播了,瞧瞧这爱慕的姑娘,真是娇羞得很呐!” 世星涧本就没接受过同辈的姑娘,直至今日接触过的也只有卿歌、陌离与苏沐儿三个,却也没有什么深交。 如今被好些姑娘送了花儿,竟有些局促不安。 “宁家姑娘就勿说笑了,这花……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吧!” 他说着,便将街上姑娘塞给他的鲜花递到了宁赟的面前。 一个男子,抱着那么多花,终归是有些不太雅观,直接扔了又恐浪费了那些姑娘的热情,伤了人心。 所以,他才想着将花给宁赟,她一个姑娘家拿着花,自然不会被笑话的。 宁赟看着眼前那束花,抬头瞅了世星涧一眼。 他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真诚,隽秀的五官干净而又儒雅,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男子。 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花,轻轻道了声“谢谢!” 世星涧回了她句“不必客气。” 两人便往朱家走去。 朱天烨应当是很早便等候在门口了,见他们归来,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世家公了、宁家姑娘,昨夜怪异之事又一次发生,可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为?” 世星涧道“朱家家主不必忧心,此事是人为,并非什么猛兽。只是昨夜发生了点变故,以致于没抓到人。” 朱天烨一听没抓到人,眼下脸色骤变,刚要张口质问之际,却被宁赟抢先一步开了口。 “朱家主放心,我们会在奉城多留一日。也许经过昨夜交战之后,那人知道奉城请了人来,便不也再作恶了!” 朱天烨觉得她此话在理,尽管没抓到人,总该起了个威慑的作用。 “那你们便在奉城停留几日,看看情况,若是此人不再来作乱,你们再回宁家吧!” 他那颐指气使的样子,让宁赟心生不悦。当下无话,转身便离开了朱家。 世星涧虽是对他这态度有些不喜,却还是礼貌地颔首,而后追上了宁赟。 “宁家姑娘莫要生气,朱家家主也是护城心切才难免口无遮拦了些。” “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世间不多得是这种坐而论道、纸上谈兵的人么?” 世星涧闻之,为之一震。 习惯了? 想来是这宁家姑娘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吧,所以才会造就了如此淡然的性子。 不过,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个世间当真多的是只会空言无补之人!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仍旧同住一间房中。 那客线老板从旁人口中听说了昨夜他们的事迹之后,态度变得好多了。见他们回来,便于是一阵嘘寒问暖。 “世家公子、宁家姑娘,辛苦了一晚,可要吃点东西?我吩咐后面给二位做点好吃的补补?” 世星涧掏出一块碎银子,送到了他的手中,道“不用麻烦了,随便来些便可,还麻烦老板差人送到房中。” 店老板本就客气客气,如今见着了银子,自然乐得欢喜,当下便吩咐后厨做了些好菜送去了他们房中。 。 第238章 青玉扇子 在奉城停留了几日,始终都不见那人再来作怪。 世星涧心道:许是那人真的如宁赟所说,知道奉城请了人来,便不也造次。 不过,既然此人修为如此高深,昨夜又胜了他们,为何还会有所畏惧呢? 想不通是何缘由,世星涧便不再多作他想。随同宁赟回了宁家。 与宁家仙主交待了下事情经过之后,世星涧便辞行离开了宁江。 世承泽放在杨凛身边的灵蝶一直不见动静,这几日魔族就像从未生归于世一般,风平浪静。 卿歌与冥寂因魔族一事,便一直留在潮生涯以防事情有变。 坐在惊涛骇浪的后崖之上,阳光将卿歌的脸颊照得有些微红,让冥寂看得移不开眼。 “真应该感觉江崇冰!” 卿歌扭头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口中的感谢是何意思。 虽然江崇冰的本体,原本就是卿歌前世的一部分。 可是,如今她已再生为人,前尘往事便再无任何关系。 而那个本来属于她的一部分,也有了独立的生命与思想。当因为她而消失在这个世间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感觉有些愧疚的。 “其实,若不是幽怀君,也许我就没有今生了!” 锁灵环、‘君临’剑,都是幽怀君为了让她能够有来生,悄悄放在她身上了。 那个她曾经恨过的师父,终究是恨错了。 卿歌掌中灵光闪现,往生伞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她将伞撑开,映的骄阳似乎想要看到伞中的残魂碎片。 冥寂看着她满心期待的样子,喉间竟有些酸涩。 “如今,我们只差乾坤扇了。只是这乾坤扇在何处,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放心吧,乾坤扇具有可分合天地之能,若是出现必然声势浩大。 而且,神器本就有自动归位之能,若将两仪镜拿到手,乾坤扇自然便会出现!” 冥寂安慰着她,心中却是万分纠结。 若是神器全部归位之时,幽怀君根本无法复生,他当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世星涧已离开潮生涯多时,这期间,世承泽忙着与风、陌两家仙主商议将计就计应付魔族一事,便没来得及过问宁江的事情进展的如何。 正当他准备启动通讯灵镜与世星涧联络之时,便看到了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将通讯灵镜收起,起身迎出了忘尘殿外。 世星涧指间收诀,将佩剑唤回手中,对着世承泽示礼。 “让师父久等了!” “不久,事情可还顺利?可知是不是魔族所为?” “回师父,是人为,而且是修仙道之人所为!” 世承泽甫一听到他的话,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当下便以灵力传音,唤卿歌与冥寂来了忘尘殿。 片刻后,他们出现在了忘尘殿门口。 “承泽师兄如此急切唤我们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世承泽道:“坐下说吧!” 四人迈步踏进了忘尘殿的殿门,在几案前屈膝而坐。 “星涧便说说此去宁江之事吧。” 世星涧轻轻颔首。 “前些日子宁家传讯说宁江地界的奉城出现了怪异之事。” 只因世星涧走之前并没有告诉卿歌要去宁江,所以当她听到宁江之时,微微有些诧异。 “这宁江是风夫人的娘家,为何出了事情却不先与风家传讯?” “不用想,自然是因为潮生涯更有实力!” 冥寂的回话,惹得三人纷纷侧目。 “原本我想问宁家仙主,但又怕他误以为我们潮生涯不愿前去,便没问。 这奉城百姓的家畜被无端迫害,百姓以为是山中猛兽所为,便将家畜尸体运到了山中的道路上。 可是第二夜又发生了些事,我与宁家姑娘去查看过,那些家畜的尸体上并没有牙齿印,是被人撕裂成那样的。 于是,我与宁家姑娘便留宿在奉城,当日晚上,那人便出现了。 不是魔族,也不是什么怪人,而是仙门修士!” 若说宁家不与风家传讯让卿歌震惊,那么听到他这话,三人全部一脸震惊之色。 世承泽道:“仙门修士?那可知是何门中人?” 世星涧摇头道:“那人修为颇高,不是一般小仙门中之人。可是,修仙界中但凡有点名气的仙门功法我都见过,但却从来没见过他的!” 世承泽眼中满是疑虑,这仙门之中竟隐藏着这么多修为甚高者,可自己身为仙门之首,却从未曾注意过这些。 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与神秘人和手持两仪镜之人有关系。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人既不伤害人,也不将百姓家畜偷去食用,我想不通那人为何祸害百姓家畜后将尸体丢在奉城的街上。 而且,那晚我与宁家姑娘与他交手之际,‘遣芳’险些劈中宁家姑娘时,他竟然使出灵器救下了她!” 闻之,三人脸上又是一幅匪夷所思之色。 这人看似做的事情让人怒目,可是却又没有实质性的作恶。 可他又为何弄这么大的动静呢?若是与魔族之人有关系,声东击西,可是这魔族也没有因此而有动作。 更何况,他在生死攸关之时,又出手救人。此事,着实让人费解。 卿歌问道:“那后来,他可曾又做下同样的事情?” “没有!我与宁家姑娘在奉城停留了几日,那人没再动作,我便辞别回来了。” 冥寂道:“你刚刚说灵器?是何灵器?虽说看功法你不知道是谁,若灵器有名,总该有迹可寻的!” “他使得是一把青玉扇子,直接将它横在了宁家姑娘头上,挡住了‘遣芳’的剑身。” “青玉扇子!” 他们三人惊呼出声。 这仙门之中手上有青玉扇子的只有傅空凛,难道出现在奉城的人是他? “嗯,原本他都打算逃走了,却见我收不住‘遣芳’的灵力,这才使出了灵器。 若不然,也不会暴露出这么重要的信息。” 卿歌对此,更是百思不解。 “这一把青玉扇子并不能证明什么,也许别有其人也炼了把青玉扇子为灵器也说不准备。此事,我们还是要再触认一番才是! 星涧,你可记得他那把青玉扇子的样子?” 世星涧道:“只记得大概样子,当时因为要伤到宁家姑娘,有些心慌意乱,并未看得太过仔细。” “没关系,那也足够了,你将那扇子的样子画下来给我,我与冥寂去傅家验证一趟。” 世星润应声,便起身到了世承泽的桌案前,提笔画起了那把扇子的样子。 第239章 乾坤扇 世星涧应声,便于起身到了世承泽的桌案前,提笔画起了那把扇子的样子。 片刻之后,他将那画好的扇子送到了卿歌的手郑 冥寂凑过头去,看着那把扇子皱起了眉头。 “这扇子竟有些眼熟!” “是傅空凛的扇子,自然眼熟!” 卿歌言语之间满是坚定,她虽与傅空凛没有太多交集,可是清楚的记得他那把扇子的样子。 虽世星涧画得与他的扇子有点出入,但是大致的样子却还是一样的。 “我得不是傅空凛的扇子,我是这扇子看着有些眼熟,竟与乾坤扇有些相似,只是扇面上没有上古洪荒之图而已。 星涧,你可曾看到扇子打开后,上面有洪荒之图?” 世星涧回想了一下,再三确认当时看到的只是一把青玉扇子,并没有什么图。 “没有什么洪荒图,就是一把青玉扇子!” 卿歌只是专注于想傅空凛的身份,并未注意刚才冥寂问得什么。 此刻听到世星涧回话里带着洪荒图,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星涧,你刚才什么洪荒图?” 世星涧还未开口之际,冥寂便率先应了她的话。 “是乾坤扇上的上古洪荒图!这傅空凛的扇子除了没有洪荒图,像极了乾坤扇子!” “是不是黑白墨画的上古江荒图,洪荒之境内闪着流光。” 卿歌心翼翼地问出声。 冥寂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若是自己没记错,她应该没有见过乾坤扇,为何会知道上面的图? 难道…… “卿歌可是在哪里见过乾坤扇?” 卿歌玉指抚上腰间坠着的翠玉扇,随后将它取了下来,放在了几案上。 “这是幽怀君送给我的,是灵器。可是,我从来没有用过。只是觉得甚是好看,便将它坠在了腰间。” 冥寂拿过那把只有两寸大的扇子,将它打开,上面赫然画着上古洪荒之图。 “是乾坤扇没错,不过只是一部分。 乾坤扇的扇体与上古洪荒图是分开的,想是当初掉下凡世之时,不知是何原因致使它们分离。 如今只有取回傅空凛手中的那把,才能是完整的乾坤扇。” 卿歌闻言有片刻发怔,眼下神器只差两仪镜了,离复生幽怀君仅有一步之遥,可是她竟不知为何有些怯了。 世承泽道:“可是傅空凛为何要这么做,他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冥寂收了手中的扇子,唇间露出一抹轻蔑之笑。 “他做这些,自然不会为了他自己而做,许是为了另一人!” “另一人,莫不是被你们怀疑的杨凛?” “没错!杨凛、傅空凛,恐怕这两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若是之前,也许我不会觉得他们之间有关系。可是宁江一事的发生,让我产生的怀疑,联想到之前发生的桃花渡里的事,我便确定了几分! 我们第一次去桃花渡是因为想要知道是谁散尽修为打开了冧泫之境,也许那个时候,傅空凛与杨凛便已经着手行动。 而那时候,傅空凛一定是猜到我们前目的。所以自那以为,他便在卿歌吩咐风卿逸他们盯梢的时候,做了暖香阁那件事,引导着我们将事情往他身上查。 可是查来查去,最终都没有证据表明是他,所以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再来一下杨凛,卿歌与他相识是在阑风絮阁的入门测试时。而那时刚好手握两仪镜之人毁了揽月阁里的丹药,恐怕便是他所为! 后来,我与卿歌去阑风絮阁为穆风取药无功而返的时候,准备去‘白无’生存之地寻解毒的草药。 可是这个时候刚好便碰到杨凛偷偷来给我们送药,现在想来当时并不是存心来送药,而是怕我们去找‘白无’。 若是他取得‘白无’的血液喂给穆风,必然会经过一番激战,自然会留下功法的痕迹或是兵器的痕迹。 还有仙门盛会时,孚图山中的命案。陆鸣过,神秘人给他修门修士的尸体与他做交易,想来便是他利用两仪镜,让陆鸣炼的傀儡进入了孚图山,从而杀死了那些仙门弟子。” 卿歌听着冥寂句句细致的分析,忽然觉得人心好可怕,可怕到从最初的相遇便是一场阴谋。 经他这么一,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关联,让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产生了关系。 世承泽道:“那他此番在宁江的行为,恐怕是因为前些日子,你们去了阑风絮阁。他怕你们查到杨凛的头上,所以才做了这件事来转移我们的调查方向。只是原本他可以不用暴露自己的,却因为心底存的一丝良善,露出马脚。” 听着世承泽的一番话,卿歌心底没来由得一阵酸涩。 既然尚未泯灭心底的善良,为何却要帮助杨凛做下这些事? “那眼下,我们该当如何?是直接到傅家将种种推断的证据甩在傅空凛的面前,还是等杨凛所的魔族为祸之时,再揭穿他们的阴谋?” 对卿歌而言,这些事情的冲击力太大了,让她一进难以消化。向来做事有规划的自己,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世承泽道:“我先将这些事情告知风家与陌家,若当真是傅空凛与杨凛合谋,那便当他们准备展开计划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到如今,得知这两人合力为祸世间,便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卿歌道:“也只能如此了!要通知各家仙门,谨防有走漏消息之人!” 世承泽道:“星涧,你带去涯与风涟,将潮生涯的护山阵结得松懈一些。既然杨凛要利用魔族之乱,声东击西。那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世星涧起身,拜别了他们三人,便离开了忘尘殿。 他心中有些难过,总觉得那个心底存着一善的男子,若没做过伤害理之事,是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只是,师父与师叔他们众志成城地要将傅空凛与杨凛一往打尽。他虽心中不忍,却不知该怎样开口劝。 他只盼着,那人能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自那之后,整个世间安静地仿佛一滩死水,不闻魔族任何动静。 往生之仙魔录 第240章 仇恨因何 阑风絮阁上那个神秘的山洞里,魔君整日吸食着神秘人为他找来的修士的修为及精气,功力大涨。 原本还尚能感受到穆风的抗拒,而今却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看着渐渐收起魔气的他,一侧的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 “休养了这么久,可以行动了。我要你带领魔族之人,屠遍这仙道的每一个仙门!” 魔君邪魅一笑,道:“乐意至极!魔族被囚禁了千年之久,是时候该让这些逍遥的人吃些苦头了!灭了这修仙界,这下便是魔族的下了!” 整个山洞里充斥着魔君的笑声和神秘人无声的怨恨。 秋未冬初。 修仙界中因魔族的祸害而产生了动乱,各家仙门纷纷求助于身为仙道之首的潮生涯。 一时之间,世星涧他们带领着门中的弟子纷纷前往不同的地方支援。 就连冥寂都带着潮生涯的弟子前往各处与魔族对战,以致于门中只余下了世承泽及卿歌两人。 由于魔族肆意妄为,人间百姓仓皇失措。在祈求个门庇护的同时,又对修仙问道之人恨之入骨。 在他们看来,这些所谓修仙问道者,便是来庇护苍生的。 如今苍生遭难,他们有仙门法术护体,而自己却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又怎能不怨恨? 世承泽盯前眼前一道又一道的传讯符,墨眉深皱。 “这魔族四处为祸,潮生涯已派对人手支援,却劳而无功,终归是要想办法将他们集中到一处才行!” 卿歌道:“这杨凛是故意为之的,他就是要我们眼睁睁看着魔族为祸,却没有任何解决办法。我相信,他最后一站一定是潮生涯。” 她话音刚落,潮生涯的护山结界发生了轻微的异动。 “他来了!” 卿歌点头,立即唤出了‘玉骨’。 两缺即便隐匿起来。 果然,下一刻,神秘人孤身一人出现在了潮生涯的练剑场上。 他脚步从容不迫,透着胸有成竹之气。 当他到达练剑场中间时,世承泽与卿歌现了身。 卿歌玉剑轻抬,直指来人。 “杨凛,你不用再隐藏了,我知道是你!” 来人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摘下了羽翼状的面具,掀下了斗篷的帽子。 “卿歌比我预想的似乎迟了些!” “现在也不迟!” 杨凛冷笑道:“怎么会不迟呢?你看,现在下大乱,那些百姓对你们这些修仙问道之人已经是怨恨至极了。” 世承泽道:“杨凛,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为祸仙道?你本为修士,劝你回头是岸!” “我既然行动了,便没想过回头一事!我是谁,你们还不配知道!” 他声音充满着怨恨,原本在卿歌看来柔和的眸子也变得阴冷至极。 “你是傅音澜的儿子吧!” 卿歌此话一出,杨凛的神色猛然一震,却随之露出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容。 “卿歌还当真是聪明呢,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谁也别想阻止我报仇!” “同样身为傅音澜的儿子,为何傅空凛心底存的是善,而你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听卿歌提起傅空凛,杨凛似乎变得更加愤恨,言语之间的情绪甚是激烈。 “不要跟我提他,丧母之仇不报,便为不孝!他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卿歌面上闪过一丝恨铁不成刚的神色。 “你可知,他为了不让我们查到你,在背后为你做了多少事情。有何仇怨让你如此费心劳神?” 世承泽道:“既然,你今日来寻仇,那总该让我潮生涯知道,是欠下了何债!” 世承泽自然是想不通,傅音澜的死与潮生涯有何关联。今日既然双言坦诚相见,那便趁此问个清楚。 杨凛鼻间传来一声冷笑,带着深深的厌恶。 “幽怀君纵容内门弟子行不耻之事,怎得有脸称仙道之首?” 听他起不耻之事,世承泽感觉不可思议。 潮生涯自来克己复礼,对门中弟子行规更是有严格的规定。 《行规册》便是为了约束门中弟子而制定,为何会出现他口中所的不耻之事。 而卿歌听后也是百思不解,这幽怀君只有两个门内弟子,一个是如今的世承泽,另一个便是已经殒身的世承修。 是世承泽做了什么事情而不自知,还是世承修做了什么事情而被隐瞒? 世承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身为幽怀君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做有违仙道法规之事!” “呵呵,谪溪君还真是有趣,我可没是你!” “是承修?”世承泽疑惑道:“你承修做了不耻之事,可有证据?” 杨凛闻言顿时怒气横生,忍不住怒吼:“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据,我就是世承修做下不耻之事的结果!” 他此话一出,世承泽与卿歌同时怔住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是世承修的孩子呢? 世承泽道:“这不可能!世承修与瑶华相情相悦,又怎么会对音澜师妹做下些等理不容之事?” “呵呵,两情相悦?你们还真当他们是两情相悦? 瑶华爱慕世承修,久不得其心,便用了下作手段。谁知,世承修竟闯进了我母亲的房中,对她做下这等不耻之事! 母亲难有脸面见人,这才断然离开了潮生涯,从此不与外界来往。 从,哥哥很乖巧,从来不问我们的父亲是谁。后来我渐渐长大,跟我一般大的孩子总我是野种。 在我再三逼问之下,母亲才告诉了我实情。我恨不过,凭什么他们一起过得舒服,而我却要遭受旁饶白眼! 我要报仇,我要让世承修他们偿还我所受的一牵我与母亲过很多次我要报仇,可是她不许!我以性命相要挟,她这才允了我。 可是,我修为不高。后来,我听魔族有柄魔剑即便没有修为的人也可以使用,而且威力无穷。 所以,我磨着母亲带我去找它,她告诉我,魔剑被幽怀君封印魔族时,留在了冧泫之境境。 我终日勤修苦练,便是希望有朝一日打开冧泫之境,将魔剑取出。 后来母亲郁郁寡欢,身体越来越不好,临了之际以她毕生修为打开了冧泫之境。 世承修这个浑蛋,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么?这么多年,他可曾来寻过母亲?” 世承泽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记得那日清晨,世承修来找过幽怀君,便是他犯下错误之事。 可是,那个时候,他得明明是对瑶华。难道,当初傅音澜离开之后,发生了别的事情? 往生之仙魔录 第241章 话中有话 可是,那个时候,他说得明明是对瑶华。难道,当初傅音澜离开之后,发生了别的事情? 眼见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提起世承修便深藏着无尽的恨意,世承泽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再跟他提起当年之事。 卿歌因为此事忽然沉默了。 若当真如他所说,世承修在对傅音澜做了此事后却不自知,这么多年来,他们一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之下,要说不恨怎么可能? 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被人嘲讽过是野种么? 发生了这种事情,傅音澜若说是不恨,怕是不可能的。不然,她也不会散尽修为打开冧泫之境。 见他们两个不再言语,杨凛嘲讽道:“怎么?这是理亏了?” 说着,他指微握,一把藏青色的佩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们两个人微微一怔,他手中的那把剑像极了傅音澜的‘疏影’,但却多了些许犀利之气。 “你可知,当看你的母亲视此剑如命,誓要惩奸除邪。 而你,却将她最珍爱的佩剑变成这个样子!” 世承泽方语之间有些动怒,佩剑是所有修士最为看重的东西,也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 剑在人在,人不在,剑也不会徒留世间。 “哈哈哈哈……惩奸除邪?那奸人世承修为何逍遥法外多年!” 他此言一出,世承泽与卿歌均沉默了。 他们该如何回答?难道说当初这件事情没人知道,所以不能怪他们没有对世承修实施惩罚? 还是劝慰他,过去之事已成了过去,世承修已死,又何必执着于仇恨? 这个世间,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他们更无法站在事外人的立场上,来谴责杨凛的所做所为! 卿歌原本直指他的玉剑,缓缓放了下来。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若是你愿意改过自新,不再为祸世间,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 就算是世承修犯下了这种错误,你也不该与魔族勾结,让这世间百姓因你的仇恨而遭受苦难。” “呵呵,那我呢?我遭受的苦难又有谁知晓?凭什么我要让他们好过! 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体会到苦难,既然你们潮生涯没有惩奸的觉悟,那么,我便屠遍整个修仙界,亲自为这仙道换一幅面貌!” 卿歌手持玉剑,灵力涌动。 “冥顽不灵!” 杨凛闻声冷笑,并不畏惧。目光凛冽,唇然深深勾起。 卿歌不再与之啰嗦,他虽有心引他回归正道,却也不许有人覆了幽怀君一心守护的仙门正道。 她周身灵气翻涌,持剑朝杨凛攻去。 ‘玉骨’临近他跟前之际,杨凛身体后倾,脚下灵气闪现,随着她的进攻而急速往后退去。 下一刻,身子轻轻旋转到了卿歌身后,持剑便朝她刺去。 卿歌双臂伸展,身体微弯。杨凛的剑便堪堪贴着她的后背刺过。 世承泽见此,将灵力凝聚于掌,化作一道流光,打向杨凛。 然而,当灵光即将打到他身上之际,他便消失在了他们眼前,不见了踪影。 “师兄小心,他手中有两仪镜,无迹可寻!” 世承泽闻言头,迅速靠近卿歌身边,两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他们背对彼此而立,凝视的四周。 忽然杨凛持剑从他们身侧攻来,凌厉的剑风朝他们袭来。 世承泽与卿歌迅速朝两边飞身而去,而后转身同时朝杨凛攻去。 在世承泽的灵波与卿歌的‘玉剑’相撞之际,杨凛便又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他们在下一刻便又背对彼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虽修为不及我们,可是有两仪镜,行踪不定,我们也无法摸透他究竟在哪儿。” 世承泽言语之间有些无奈,卿歌没有回他的话,却在下一刻传音给了他。 “冥寂说过,‘君临’一出,所有灵器的性能便会降低。 待他再次发起攻击之时,我们不要尽全力应对,多与他纠缠一刻。届时我便唤出‘君临’剑来,他便无法如此顺利使用两仪镜了。” 卿歌这边刚与世承泽传完话,杨凛那边便又从他们上方持剑刺下。 世承泽与卿歌同时几个回转,立于两边。杨凛的剑刺在了潮生涯的地面上,溅起了一小片的粉尘。 卿歌见此,神色有些微恙。 依他刚才攻击的力道来看,他的修为远远不止在阑风絮阁上所见的筑基之期。不过也对,若想使用神器,修为需在元婴期及以上才行。 看来,他修为已经在化神之上了,否则怎么可能隐藏灵力! 卿歌微不可察地看了世承泽一眼,道:“杨凛,你修为既已在化神之上,离修成正果即将不远,为何还要如此热迷不悟?” “呵呵,悟?我为何要悟?这修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何值得我悟?” 卿歌余光扫了世承泽一眼。 世承泽道:“杨凛,你与傅空凛本就是兄弟,大可将傅家仙门打理地井井有条,为何非要自寻死路?” “少废话,不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可能终止我的行动!” 说话间,他持剑便朝世承泽而去。 世承泽听从了卿歌的话,对他的只守不攻。 卿歌见此,立即将‘玉骨’收起,转而将‘君临’唤了出来。 杨凛并不知道‘君临’剑会使所有灵器性能降低,言语之是带了股轻蔑。 “你们以为,换了把兵器,我就会输么?” 卿歌没有言语,唇角带着笑意。 杨凛继而调转了方向朝卿歌而去。 世承泽指尖结出一根灵索,极速朝杨凛腿上飞去。 杨凛见此,便欲使用两仪镜躲开世承泽的束缚,然而当他试图召响两仪镜时,明显便察觉到了两仪镜的能力有异。 两仪镜刚刚唤出,世承泽的灵索便缚上了杨凛的腿,下一刻便将他坠下,跌在了练剑场所上。 卿歌飞身接住那即将落下的两仪镜,眉眼露出一丝欣喜。 她将两仪镜收起,走到了杨凛跟前。 “你输了!” 杨凛坐在地上失声轻笑:“呵呵,现在说输赢未免太早了些!不过就算是我输了,有各大仙门的弟子跟我陪葬,我也死得其所!” 世承泽闻言皱起了眉头,一进之间竟有些心慌意乱。 他此话是什么意思,魔族残留人数本就不多,又分散四处为祸,理应很好应对才是,为何他会说各大仙门弟子与其陪葬这句话? 第242章 束手无策 世星涧带着一众门中弟子,前往别处仙门援之时,原以为是魔族为祸,结果到了此处才发现,为祸的根本不是魔族,而是一些傀儡。 这些傀儡似乎都是被陆鸣的天蚕瞑蛊所养,但凡伤到人,那人便会受染,而变成新的傀儡。 正当他与傀儡奋战之时,一门中弟子越过厮杀到了他跟前。 “大师兄,这些傀儡不止杀不死,而且被它们伤过的人也都成了傀儡,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活活耗死的!” 他所说的,世星涧自然都知晓,然而他此刻却没有心思想这些问题。 这些为祸的是傀儡,那魔族呢,魔族去了哪里? 见他始终不说话,那弟子有些焦急。 “大师兄,大师兄,你倒是说话呀,我们该怎么办?” 世星涧看着那些受伤后变成傀儡的仙门弟子,剑眉轻皱。 “想办法将他们引到一处无人之地,以灵力结成屏障,将他们困于其中,保护百姓安全!” 那弟子听后,当下便同其他弟子一起,齐齐对那些傀儡发起攻击,交战间将他们引到了郊外的空旷之地。 数名潮生涯弟子,以身灵力结印,将那些追之出来的傀儡困在了灵障内。 世星涧道:“你们在此处好生看着,我与师父传个讯,去去就来!” 众弟子指尖灵气闪现,在那灵障外又施加了一层灵力。 “大师兄,你去吧!此处有我们呢!” 世星涧似乎不放心,踌躇了良久,才松开了灵力翻涌的手。 世风涟与世云涯带着门中弟子前来之时,此处的小仙门已被那些傀儡全部祸害,百姓人人避之不及,想尽各种办法逃生。 世云涯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傀儡,怒道:“不是说是魔族作乱么?为何会是这东西?” “好了,先不管是什么,还是先解决了再说吧!” 世云涯闻言,便随着哥哥带着门中弟子,与那些傀儡展开了一场厮杀。 约摸战了一个时辰,世云涯才发出其中的端倪。 “哥,你小心,被这些傀儡抓伤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世风涟一剑横扫,强劲的剑气将迎面扑上来的傀儡,重重扫在了墙上。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两人相互叮嘱了几句,便分别对傀儡发起了攻击。 世云涯的‘惊鸿’在他剑诀的操控下,宛若一条游龙,在傀儡之间极速穿梭。 虽杀不死它们,但那强而有力的灵光剑,也将它们逼退到数丈开外。 世风涟手持‘若华’,飞身而起,将灵力灌注到剑身之上,迎头而下,便将地面上的一个傀儡劈成了两半。 动作之大,让世云涯汗颜。 “哥,你不要这么猛,灵力一次消耗如此之多,若是事情生变,如何应付得来!” 数个傀儡朝世风涟围去,世风涟轻点脚尖,身体上跃,在空中翻转了一圈,便跃出了傀儡的包围圈。 “我知道了,你专心打你的便是!” 世云涯闻声,便不再与他多话,专心对付起了傀儡。 数次击杀傀儡成功的世风涟,似乎尝到了倾尽灵力而带来的快感,越杀越收不住手,以致于到后面,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两个傀儡将坚硬的双手朝他劈下,被他以‘若华’的剑身相抵。 然而,方才过多的消耗,已经让他使不出什么力气。 原本想唤自家弟弟一声,可要强的心理,让他选择了闭口不言。 他使出全力,将剑身向上一顶,两个傀儡被他这一击,倒退了几步。 世风涟持剑撑在地上,急速地喘着粗气。 身后便是又一波围攻上来的傀儡,让世风涟再也招架不住。 眼见身后袭击的傀儡,欲要将那长着黑长指甲的双手抓住到他的背上,一道剑光朝着他身后袭来,将那些傀儡震出了数丈之外。 世风涟抬头,便见世云涯双指还泛着灵光,‘惊鸿’插在了世风涟身后的墙上。 世风涟心下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睁大的眸子。 “云涯!” 他一声惊呼带着颤抖。 世云涯在分神救他之时,被身后的傀儡一手插穿了肩头。 他低头看了眼肩膀前透出的指甲,随后手掌翻转,掌间灵力涌动,将身后的傀儡打了出去,而手双指在身上点了几下,以灵力将心脉护住。 世风涟急忙跑到他身边,看着他肩膀的伤口,眼中泛着酸涩,随后便挽上了他的胳膊。 “云涯,走,我带你回潮生涯!” “哥,此处事情还没解决,我们还不能回去!那些百姓需要我们守护。” “我不管什么百姓,被它们抓伤是会变成傀儡的!” 世云涯似乎还要反驳什么,却被世风涟一掌劈在了脖颈上,昏了过去。 当下,世风涟便召集门中弟子集合,赶回了潮生涯。 练剑场上,世承泽正要质问杨凛口中所说的陪葬一事,下一刻传讯符闪光闪现。 他掌中灵力一指,那留着字的灵符便出现在他眼前。 看过上面的留字,世承泽脸上浮上一抹震惊。 “四处为祸的不是魔族,是傀儡!” “傀儡?陆鸣不是死了么,如何还会有这么多傀儡?” 卿歌对此疑惑不解。 “不知,不过星涧已将傀儡控制住了,只是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 他言语之间透着担忧,虽担心世星涧,不过眼下见他完好无事,他便安心了些。只是,不知道风涟与云涯那边如何了。 “承泽师兄不是必担心,云涯修为不错,人又聪明,一定会想到制服傀儡的法子。” 她话音刚落,潮生涯上便闪着一片灵光,世风涟带着世云涯落在了练剑场上。 “师父,您快救救云涯!” 世承泽与卿歌看着肩膀受伤的世云涯,同时皱起了眉。 世承泽走到世云涯跟前,扯下他的衣领。 果然,那根紫黑色的线已经从伤口处蔓延下来。 “瞑戮的天蚕瞑蛊!” 许是因为他及时护住了心脉,所以目前还未爬到心脏。 卿歌听后,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清楚地知道,当时陆鸣是如何救回世星涧的命。 可是瞑蛊只对陆鸣的血有反应,而陆鸣已死,恐怕世云涯如今只有等死了! 世承泽对此事的答案,自然也是知晓的。 他轻轻将世云涯的衣服理好,叹道:“风涟,好好与云涯道别吧!” 世风涟听后,揽着自家弟弟肩膀的手止不住颤抖。 第243章 心底不一样的存在 世风涟似乎不愿相信自家师父的话,言语中满是焦急。 “师父此话何意?您是在骗我对不对? 大师兄的瞑蛊不是被取出来了么?那我们就照陆鸣救大师兄的办法去救云涯啊!” 此刻即将失去弟弟的心情,让他完忘记了礼数与尊卑。 卿歌知道,世承泽的心中也是万般难受的。 身为师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徒弟死了自己面前,那种无能力的挫败感,又岂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只是眼下世间动乱,他自是不可因为个人之事而乱了方寸。 “风涟,你冷静点,承泽师兄他没有骗你! 天蚕瞑蛊只有陆鸣的血才引得出来,云涯他……” 世风涟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只有陆鸣的血才能引得出? 大师兄有陆鸣为之付出了性命,那自己的弟弟难道只能等死了么? 他搂着云涯的手臂不知所地摩挲,似乎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 “师叔,师叔,我求求您,您与殿下交好,可否请他与天界说个情,让云涯应此劫飞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卿歌眉间闪过一丝踌躇,即使她与冥寂关系再深厚,可是也左右不了天界的事情。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冥寂就算是倾尽力也会为她做到。 可是,她又怎么能拿着这份情谊,做为让他成自己的理由呢? “我,我……” 世风涟见她面上有犹豫之色,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怨恨。 “师叔,云涯那么崇拜你,难道你就忍心见死不救么?” 世承泽正要斥责之际,世云涯在他臂弯中悠悠转醒。 “哥,你怎么能对师叔如此不敬呢?” 世风涟听到自家弟弟事到如今还恭敬有佳,怒道“冥寂、炼尘珠,哪个都能救你性命,为何她不肯!” “风涟,不得无礼!”世承泽斥责道。 世风涟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眼中布满了晶莹。 “师父,弟子从未有过任何要求,弟子求您,帮我与师叔说个情,救云涯一命。” 世承泽正要开口同他讲这世间法则,却被地上的杨凛抢先一步张了口。 “你求他们做什么?他们这些修仙问道之人,最注重礼数法则。违背世间万物法则之事,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士,怎么可能败坏了他们的好名声而为你去做? 这些傀儡是我放出去的,不如你来投奔于我,我便想办法救你弟弟!” 跪在地上的世风涟闻声,看了他一眼。 “风涟,不要听他蛊惑!瞑蛊只受陆鸣的血牵引是事实,师父怎么可能会骗你?” 世承泽知道,世风涟心性不稳,之前还因自家弟弟比他优秀而生了嫉妒之心。 若杨凛再蛊惑几句,说不好他真的便信了他的话,投奔到他手底下。 世云涯道“我竟没想到这幕后黑手居然是你!哥,你不要听他的,正邪本就不两立,不要忘了你修仙问道的目的!” “哈哈……目的?修正道与修邪道有什么区别?你们正道在邪道眼中亦是邪道! 谪溪君向来偏爱你的大师兄,不如你求求你的大师兄,也许他张了口,谪溪君即使豁出性命也会成他的要求呢?” 世承泽闻言,掩在广袖之下的手指微微蜷起。 他说得不错,若当真世星涧开了口,自己定会倾尽力而为。 原本以为千百年来,自己已经修到了无所畏惧的境界,最后却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有软肋。 许是怕世风涟动摇,卿歌便再一次清楚地告诉了他事实。 “瞑蛊没有救,只有陆鸣的血才能将瞑蛊从中引出,风涟,你不要被他所蒙骗了!” 世风涟目光扫过他们,忽然觉得思想好混沌,不知道究竟该信谁。 他知道,自家师父最重万物之法,云涯的死若是本就注定了的,他自然不会乱了这世间法则。 而杨凛的话,他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能够救云涯,却给了他一个希望,让他对这个未知道的希望充满了期待。 在将傀儡困在灵力结成的灵障后,世星涧分别给各处仙门弟子传了讯,得知所有为祸的皆是傀儡后满目疑惑。 这背后之人放任傀儡四处为祸,魔族又去了哪个里?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为何? 想到自家师父收到传讯后没有任何回应,他忽然之间便恍然大悟。 此次祸事四起,身为百家仙门之首的潮生涯倾巢出动,徒留自家师父与师叔在。 如今不见魔族踪影,原道是打的是调虎离山的主意。 想到自家师父身在潮生涯,而魔族有可能此刻就在潮生涯上,世星涧心底就一阵慌乱。 当即便取出了乾坤袋,将所困傀儡收进其中,带领着门中弟子回了潮生涯。 然而,在他刚回到练剑场之时,便听到了卿歌那句话。 他手中的佩剑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他紧紧盯着卿歌。 世承泽心下一紧,知道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 “星涧,你回来了!” 世星涧闻声,将目光投向世承泽。 “师父,您告诉我,师叔说的话可是真的?” 他打从心底不相信,是不敢,也是不愿。 他不愿相信,自己仇视了冥寂那么久,到最后却是一个误会。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命是那个曾在兖州城遇到的男子,用他自己的命换得。 这是世承泽第一次在他言语中听出了质问之气。 他知道,这个时候,没必要再骗他了。 “卿歌师妹说得是真的!陆鸣救完你之后本准备离去,却被冥寂缠着打了一架。 在他们交战的时候,冥寂发现了他的异常,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陆鸣不想让你知道你的命是他的命换来的,所以嘱咐冥寂不要告诉你。” 世星涧回忆着见到陆鸣时的最后一眼,那个时候,他即将消散的脸上,露出的是一丝欣慰之色。 他在欣慰什么? 欣慰自己得以活命了?还是欣慰他遇到了自己? 世星涧不敢去想,因为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陆鸣虽与他相识短短数日,却已是足够了解他。 究竟是有多入心,才会如此明白他知道真相后的心境。 那个被世间称为尸王的男子,声名狼藉,却最终成了世星涧心底那个不一样的存在。 。 第244章 仙魔开战 世星涧原本想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他。可是,酝酿了许久,他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他们不过是在完成一个死人的遗言而已! 世承泽看着久未出声的世星涧,想要往他身前走去,然而双脚却像灌了铅水一般,难挪动寸步。 世星涧扭头看着受伤的世云涯,深深皱起了眉头。 “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云涯了么?” 他们似乎没想到世星涧知道了真相后会如此平静。 “星涧,你,没事吧?” 世承泽有些担心,以致于连问话都变得那般小心翼翼,却戳中了世星涧的内心。 杨凛坐在地上低低地笑出了声,犹如果看到了一场好笑的戏。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情逸致谈论别的事情,呵呵……” 世风涟听罢了,持剑便向他刺去。 “都是你!我要你为我弟弟偿命!” 他出剑速度很快,然而杨凛却丝毫不见慌乱,盯着他的眸子,眼底笑意深邃。 忽然,身在练剑场上的众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异动。 为了引顺利引杨凛上勾,世承泽特意命世星涧将护山结界结得薄弱。 这异动,便是护山结界被再次撼动而产生的结果。 随着起伏不断的怪异声,众人心知肚明,只怕是那些傀儡已经蜂拥而至了! 世风涟原本要刺向杨凛的剑刃立刻调转了方向。 只见那两山相连的石桥前,一片黑压压的脑袋。 世承泽见此立即将灵力凝聚于掌,关节分明的手指结了一个印记,打在了石桥处。 顷刻间,那些傀儡便被他的灵印阻挡在了桥头。 紧接着,一片灵光浮过,世承泽将他的‘万盏琉璃杯’唤出,将聚集要桥头的傀儡困在了下面。 世承泽余光扫过杨凛,颇有一副睥睨天下之姿。 “事到如今,还想做无谓的挣扎!” 杨凛并没有因他此话而有任何情绪波动,一声清脆的哨声从他口中发出。 紧接着一阵黑气浮过,魔族全部出现在了练剑场上。 世承泽此刻才算是理解,他明知道自己有办法制服傀儡,却还将它们引上潮生涯。 原道是知道他会利用‘万盏琉璃杯’将傀儡困住,再在此时将魔族召出,除了厮杀便再没有灵器能将魔族困住。 卿歌眼见着魔君的眸子同原来的浅紫变成深紫,不由地黛眉紧皱。 “你到底对穆风做了什么!” 杨凛将灵力引出,轻而易举地便将世承泽留在他腿上的灵丝化去,而后悠哉悠哉地站起身子。 “没做什么!不过就是给他灌注了更多的戾气而已,你口中的穆风早已被戾气侵蚀,不复存在了! 谪溪君是不是觉得,这仙门百家只有你一人到了大乘之境?” 随后他将灵力凝聚于掌,众人脸上满满地不可思议。 他的修为居然与世承泽一个境界! “好好惊讶吧!不怕你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便飞身于潮生涯上空,周身凝结了巨大的灵光。 灵力的波动带起了一阵巨风,让潮生涯一众修为普通的弟子难以睁眼。 世承泽没有任何犹豫,闪身到了上空与他相对而立。 修长的手指带着广袖,扬起一道耀眼的灵光直接朝杨凛袭去。 魔族受他之命,对练剑场上与潮生涯的弟子展开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世风涟与魔族对战之际,将世云涯护在了身后。 “你不要动手,好好待着!解决完了此事,我们再想办法救你!” 世云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己被伤之时,便封住了灵脉,没有灵力只用招式,如何能打得过魔族之人。 然而,一旦将灵脉解封,瞑蛊势必会进入心脏。 原以为他会就此乖乖听自家哥哥的话,却不想在世风涟刚转身与魔族对抗时,他便自行解开了灵脉,手持‘惊鸿’加入了战斗。 他心里清楚得很,瞑蛊根本无解。 他知道炼尘珠所炼之药能逆生死,可是有韦天地法则之事必然会遭受天道惩罚,不管是谁为他做下此事,都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卿歌虽有‘君临’在手,却无法唤出。 ‘君临’剑一出,即便仙门修士也难抵它的极寒之气,而魔族却不畏惧。 她修为虽高,魔君却有‘离魂饮魄’在手,打起来终归是略占了下风。而各家仙门正全力应对自家地界的傀儡,潮生涯完全处在了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 不得不说,杨凛所做的计划都恰到好处的让他们无计可施。 消失的这段时间里,魔族的功力明显大涨,不论卿歌如何试图唤醒穆风的心智,都于事无补。 眼见练剑场上已躺着诸多潮生涯弟子的尸体,正当卿歌愁眉不展之际,那抹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眸子里。 冥寂迅速来到卿歌身边,一团浮灵焰直击魔君的胸膛,将他重重打在了山体之上。 他搂过卿歌的腰身,缓缓落下了地。 “对不起,我来晚了!” 卿歌眼中满是欣喜,道:“不晚,快将幽冥剑拿出来!” 冥寂闻言手掌平伸,那把有着金色剑柄,剑身外侧红艳如火,剑脊明黄的幽冥剑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你歇着,我来!” 如今冥寂不再是元神,对付魔君自然不在话下。 卿歌并未闲着,而是持剑到了世云涯身边。 看着唇色有些微黑的他,她道:“不要再用灵力了,再下去你会没命的!” 世云涯的‘惊鸿’脱手,化作流光穿透了一个魔族之人的身躯,紧接着那人便化成了黑气消失在了他眼前。 “就算不动,到头来也是个死,还不如趁没死之前,为这仙道做些事情!” 卿歌手持‘玉骨’,反手便划过了魔族之人的胸膛。 “炼尘珠可以救你!” 世云涯双指快速变换,‘惊鸿’随即破风朝世风涟的身后飞去,将欲砍向他后背的魔族人一剑毙命。 世风涟扭头看着控剑的世云涯,眼中满是责备又带了些不忍。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对这仙道甚是热爱,更是时时刻刻都谨记着师父的教诲。 他早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自身的职责而选择放弃他这个哥哥。 世风涟手指交错变化,‘若华’随之化作数柄光剑,势如破竹般地朝并排而来的魔族人飞去。 下一秒,当胸而过,那几名魔族之人化成黑气,消散在了空中。 第245章 相互守护 那边冥寂与魔君打得不可开交,那边世承泽与杨凛斗得地动山摇。 练剑场上的其余魔族之人,在卿歌与世星涧三人的合力之下,将其清剿。 正当他们轻吐出一口气时,再次传来的异动让他们迅速持剑戒备。 片刻后,只见潮生涯的山体之上爬上了诸多傀儡。 世风涟一手扶着自己家弟弟,一手持剑欲以应对。 “这傀儡凶猛得很,而且极难杀死,这么多,我们会被它们拖到灵力散尽的!” 卿歌道:“难道陆鸣就没留下什么操控之法么?这些傀儡为何会受杨凛控制?” 听卿歌提起控制之法,世星涧忽然想起当日陆鸣让冥寂转交给自己的那只竹哨。 他迅速将它从衣领里掏了出来,抵在唇间轻轻一吹。 只见那原本还在攀爬山体的傀儡有了片刻的停顿。 然而,没过多久它们便又继续开始行动。 卿歌道:“一定是有什么规律的音符来控制它们!” 世星涧有些犯了难,陆鸣并没有告诉他什么音符的事情,叫他如何懂得操控? 眼见那些傀儡已经上了练剑场,世星涧一个长音吹出,它们便再一次停了下来。 正当他们以为成功之时,忽然之间三个人影落在了世星涧面前。 卿歌当即就震惊了,原来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追杀她的方青玄、姜临风与莫尘。 难怪没人知道他们死了的事情,想来尸首早就被人带走,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如果说其他的普通傀儡难应付,那么这三个人原本就是修士,修为皆不低。如今变成傀儡恐怕更难应付! 玄、风、尘三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着眸子,等候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对他们发号施令。 世星涧盯着手中的竹哨出了神,忽而想起在灵溪镇时,陆鸣利用铁锹拖地时发出的音律。 于是,他将竹哨抵在唇间,连续吹出了一短两长的哨声。 他们三个闻声便昂起了头,看着上方正在与魔族交战的冥寂与世承泽,下一刻便飞身而上加入了交战之中。 世星涧此时才知道,操控他们竹哨只是作为一个辅助而已,他们真正听得是持哨者的心念。 于是他又试着吹响了竹哨,让其他的傀儡纷纷退下山去,哨声一落,他们便当真往山下而去。 ‘万盏琉璃杯’中的傀儡似乎也想要听从指令离去,然而被灵器所罩,只得在里面悠悠的漫无目的晃动。 然而世星涧不知道的是,这竹哨操控的并不是傀儡,而且是寄居在他们体内的瞑蛊。 一声哨响,不论千山万水,瞑蛊皆随意动。 在自家地界全力对抗傀儡的众家仙门,同时看到那些傀儡停止攻击晃晃悠悠地离去。 世星涧发现了这一现象,当即便传音于世承泽,让他将‘万盏琉璃杯’收回。 与杨凛交战的世承泽扫了一眼被困在桥头的傀儡,见其与之前有所不同,当下便将那‘万盏琉璃杯’召回。 原本还困在灵器下的傀儡,好像知道没了束缚,便一个接一个纷纷朝山下走去。 “星涧,这么让他们晃荡不行,将它们聚集到潮生涯的后山去,等事情结束再行处理!” 世星涧闻声点头,便再一次驱动着他们行动,果不其然,那些傀儡掉转方向便往朝生涯的后山而去。 杨凛与世承泽修为不想上下,打得天昏地暗也不见有任何胜负之分。 然而听到那清脆地竹哨声,杨凛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一边与世承泽纠缠,一边立刻将分身置于了世星涧身后,趁所有不备之时,一掌打在了他的后心。 他在参加仙门盛会之时,看到过世星涧的剑鞘上装着世承泽的几缕精魂。 他知道世承泽偏爱世星涧,只是没想到会偏爱到如此地步,竟将自己的精魂放置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世星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击飞,身体如同翩然而落的蝴蝶,在空中划了一道凄美的弧度,而后跌入尘埃之中。 那赤目的鲜血喷在剑鞘那颗琉璃星上,世承泽的精魂随之现身。 卿歌持剑便向杨凛的分身刺去,就在此时,他的第二个分身出现朝着世承泽的精魂攻去。 世承泽原本便将七缕精魂藏于琉璃星内,无法再将自己化出分身。 本体与杨凛交手的同时,精魂与其分身相搏。 自上一次,世承泽留在琉璃星里的精魂救过他之后,冥寂便说过,若是精气受损消散,本体也会有所损伤。 不容他有任何犹豫,他便握着‘遣芳’朝杨凛的分身而去。 人若无牵挂,便是坚不可摧,可偏偏世星涧是世承泽的软肋。 杨凛一边与世承泽交手,一边操控分身对世承泽一缕精魂所化的形体发起攻击,招招之间不遗余力。 世星涧惟恐自家师父精气受损从而伤及本体,便次次持剑挡于他与杨凛之间。 然而,这便是杨凛真正的目的。 若是单纯对付世承泽,也许没有伤到他的把握。他猜到世星涧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让世承泽受伤,自然会处处以命相护。 这个时候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世星涧发起攻击,世承泽自会反过去护着他。如此一来,伤及他精气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杨凛打得是这个主意。 世星涧一心护着自家师父,世承泽一心护着自家徒弟。 也就在此之间,杨凛的分身发起了一波猛烈的攻击,直击世星涧的金丹。 由精气所化的世承泽见此情形,站在他身前,将灵力凝于掌心,随后结了一个灵印,欲要挡住杨凛迎面而来的如天雷地火般的灵光。 就在杨凛的灵光即将与世承泽的灵印迎面相撞之际,世星涧两步移到世承泽的身前,挡下了杨凛用尽全力袭来的那团灵光。 随着那带着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世承泽的脸上。 下一刻,世承泽的本体迅速与精气所化之体融合,接住了世星涧瘫软而下的身子。 世承泽一向沉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他在害怕。 许是害怕世星涧死在自己面前,许是害怕自己无力回天。 他搂住他肩膀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 第246章 雷劫而至 杨凛将分身收回,浮于空中。 目光扫过奄奄一息的世云涯,而后掠过命悬一线的世星涧,居高临下地看着世承泽。 “怎么样?滋味是不是不好受?比起当年我看着母亲死在我面前的滋味,你这根本不算什么! 你们从未体会过我所受的痛苦,又凭什么劝我放下仇恨,回头是岸!” 世承泽垂眸看着怀中的世星涧,脸颊的血液滴落而下,落在了世星涧的心口,掩盖了落下的那一滴晶莹。 世星涧唇角带笑,周身正在消散的灵力刺痛了世承泽的心。 随着灵力的消散,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进世星涧的脑海。 他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了世承泽的手。 “我……真笨,不过就是隔了一世,却将至交好友忘记了。” 他看着他,如同久未相见的老友,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世风涟与世云涯。 见他望向自己,他二人艰难地走到他的身边。 世风涟跪在地上,紧紧握着他的手。 “师兄,你不要丢下我,你还没有看着我一步步成长呢。没有你,我不行的!” 世星涧知道,风涟一向黏自己,从小到大有任何事都要先询问自己的意见。 不管任何事,只要自己说可以,他就会觉得可以。 世星涧反手握了握他的手,眼中带着依旧是他熟悉的笑容。 “风涟,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我和云涯不在你身边,要……要学会自己做决断。 你不是最听师兄的话么?那你现在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世风涟泪眼朦胧地拼命点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世云涯的唇色早已见黑,他跪坐在世星涧身旁隐忍着眼中的泪水。 “师兄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世星涧只是笑着,并未给他任何回答。 世承泽眼底布满氤氲之气,将要溢出眼眶的晶莹让世星涧有些揪心。 “承泽本是七尺男儿,怎得像姑娘家般娇弱?你知我只是去了别的地方,何故如此!” 世承泽眼中的晶莹划下,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晕开了一朵涟漪般的花儿。 “我知你要去往何处,只是……前世,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而今却又一次看着你死却无能为力。我……” 随着世星涧周身灵力全部散尽,他正一点点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师兄,师兄……” 世风涟嘶哑的叫喊声彻整个练剑场。 世承泽哽咽地低声轻唤:“星涧……” 世星涧伸出消散了一半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眼角。 “师父,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那张熟悉的脸,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世星涧在世承泽的臂弯中,一点点的消散,化作齑粉飘散在了天地之间,徒留他保持着轻搂他的姿势怔怔地一动不动。 世云涯紧接着喷出了一口黑血,靠在了世风涟的身上。 世风涟看着奄奄一息的弟弟,紧紧抱着他,崩溃地哭喊出声。 “云涯,云涯……” 世云涯睁开沉重的眼睑,握紧了他的手。 “哥,从今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世风涟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我不要你保护了,我想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哥,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听师父的话,要好好修炼,让自己成长起来。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成为……仙门中最优秀的修士! 师父,师父……弟子不能再陪伴你了,但愿来生,还有幸与你相见!哥哥就劳烦师父看顾了……” 世云涯丢下那么几句话,便死在了世风涟的怀里。 随风而散的破碎精魂,带走了世风涟生命里最后一丝光明。 “云涯……” 那一声嘶吼,响彻了整个潮生涯。 一直与魔君交战的冥寂,在最后一波浮灵焰的攻击下,将指尖那枚戒指的凤凰晶石取下,将魔君困在了坚硬的晶石之中。 他飞身落在卿歌身边,见她满脸泪痕,便伸出手臂将她轻搂入怀。 杨凛看着眼下的一切,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感觉滋味如何啊?是不是能体会我当年的痛苦? 世承泽,事到如今你还想用你那套仙门道理来教化我么? 世星涧死了,世云涯也死了,哈哈……我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开心啊!” 世风涟抱着世云涯的‘惊鸿’,呆呆地不言不语。 世承泽拾起跌落在地上的‘遣芳’,一向柔和的眸子里泛着阴寒,冷冷地看着身在上空的杨凛。 冥寂嘲讽道:“你说你真是可悲,你是不是从来没得到过别人的爱,所以才如此记恨那些过得比你好的人?” 似乎被戳穿了心思,杨凛有些恼羞成怒。 “冥寂,你也只配嚣张这一时,哈哈……” 冥寂将那枚凤凰晶石的戒指放在了卿歌手中,说道:“看好他,我去收拾这个仙道败类!” 他手持幽冥剑,灵光大现。 正欲对杨凛发起攻击之际,天空中一时风云大作,乌云密布、如墨如泼。 那滚滚而来的天雷,声势震天。风声瑟瑟、如泣如果诉,大有黑云压城的欲摧之势。 世承泽手握‘遣芳’,脚踏莲花,缓缓浮于半空之中。 那‘轰隆’而降的天雷,劈在潮生涯的练剑场上,所到之处,冒起片片白茫。 跌坐在地上的世风涟见此情形,迅速起身,望着浮在半空的世承泽。 他知道,自家师父早已到了渡劫飞升之期,只是因为他们迟迟没有渡劫。 师兄死了,云涯也死了,师父要飞升成仙了,这世间,当真只留下他一人了! 冥寂看着这漫天滚滚而来的天雷,比往常修士渡劫飞升时的天雷还要强上数倍。 虽不知是何原因,但他心中想来是有些猜测。 大抵是因为世承泽早已到了飞升之期,却迟迟不渡,故才遭受如此重的天雷之劫。 若非世星涧殒身,只怕他还不肯飞升成仙。 世承泽握紧‘遣芳’,道:“当看我将你送与星涧,如今他已不在,那我便带你飞升天界,从此以后,人剑不离!” 随着天雷而至,世承泽轻闭双眸,准备好了雷劫的洗礼。 那闷声而至的天雷,毫不留情的劈在世承泽身上,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雷声大作让卿歌都感到揪心,随着每一道天雷劈下,卿歌便握紧了冥寂一分。 第247章 渡劫飞升 雷声大作让卿歌都感到揪心,随着每一道天雷劈下,卿歌便握紧了冥寂一分。 感受到来自己她身上传来的担忧,冥寂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卿歌的手背。 “别担心,他可以的!” 她言语之间哽咽非常:“冥寂,星涧死了,云涯也死了,承泽师兄的心里一定难受极了,如何还能够承受得住这滚滚天雷。” 冥寂松开她的手,轻揽她入怀,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他们没有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间,我们看不见亦摸不着。 终有一日,待这花开满山之时,他们会再次相遇。 世星涧是他的软肋,亦是他的盔甲。既轻易攻陷,亦坚不可摧!” 卿歌扭头看着呆呆望着世承泽的世风涟,垂下的眸中浮上一抹疼惜。 虽接触的不多,但是她也算是了解了世风涟的性子,自己能够依赖的人都不在了,以一的岁月,便是孑然一人了! 冥寂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开口安慰她。 人生总是要学会独立成长,在这过程中便要遗忘过去的岁月,路过新的风景,遇见新的人,而后开始新的人生。 天雷依旧不见停止之势,世承泽那身月白色的长袍上已是腥红点点。 风云厥与陌青带着门中弟子赶到潮生涯之时,便见世承泽身在空中承受着道道来势凶猛的雷击。 而那个对他们来说,陌生又眼熟的杨凛正迎着天雷立于风中,身上长袍飞扬,竟有万夫莫敌之势。 风卿逸快步走到卿歌跟前,道:“妹妹,你没有事吧!谪溪君他这是……在渡劫飞升?” 卿歌微微颔首,双眼略红,怔怔地看着遭受雷劫的世承泽。 风卿逸见她像是哭过,瞬间狠狠倪了冥寂一眼。 陌青看着身在上空的杨凛,便自然想到了这场祸事是由他策划。 只是那铺天而来的天雷,让他们难以接近分毫,只能在下面等候着。 正在此时,那漫天席卷的天雷似乎比开始的时候更加疯狂肆虐。 紧接着同时而下的两道天雷分别劈在了世承泽与杨凛的身上。 练剑场上众人一阵唏嘘。 风云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冥寂墨眉微皱,道:“杨凛修为与世承泽不相上下,如今怕是也借这天雷之势飞升了。” 两人同时飞升,在修仙界之中还是前所未闻之事。以致于练剑场上的众仙门弟子看着这一壮观之景,议论纷纷。 “杨凛心有仇恨,若是让他飞升为仙,只怕世间便无宁日了。” 卿歌眼下神色略显焦急,冥寂知道她说得没有错。 天君盈渊可以处置天界众神官,却无权处置渡劫飞升之神。 这些渡劫飞升成仙的人,必是经历种种麿难困苦,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才得以修成正果。 若当真是让杨凛飞升成了仙,只怕这世间再难有应对他之人了。 众修士自然也是明白卿歌话中的意思,入门的仙道知识,他们早已烂熟于心了。 眼见那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在杨凛身上,卿歌手腕轻转,‘君临’应光而现,下一刻她便飞身跃入雷阵之中。 一袭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在那昏暗的雷阵里格外醒目。 “杨凛,你既已渡劫成仙,理当放下心中执念才是,何至于在此时还执迷不悟!” “放下?你们没有体会过我所承受的苦,又以何种立场来劝我放下!” 卿歌闻言沉默了,她不是体会不到他的苦,她只是不想再提及过往。 见她不语,杨凛面上的愤怒之气缓和了些许。 “卿歌,我没有想过要对你不利。尽管我接近你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也仅限于对我的计划。” ‘君临’的出现,使得潮生涯上渐渐布满了寒霜,练剑场上的众人已经引出灵力护体,惟有冥寂一人一身雪青之色,昂首而立于皑皑白茫之中。 “杨凛,你还有哥哥,放下心中的执念你会发现活得很轻松! 桃花渡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处处充满着生机与美好,你忍心让傅空凛从此孤身一人于这世上么?” 听她提及自家哥哥,杨凛有片刻失神。 想起母亲离世时的情景,他清楚地记得失去亲人的痛苦。 只是…… “不要跟我提他!同样身为母亲的儿子,母亲逝去之时,他却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过,他不配做我的哥哥!” 杨凛心中有恨,恨那个冷漠无情的哥哥。 卿歌听后失笑,眸底爬上一抹痛心之色。 “你相信我,傅空凛爱你们的母亲,也爱你! 做为哥哥,母亲去世,他要肩负起照顾弟弟和整个桃花渡的责任,所以他不能哭!” 之前,卿歌一直不明白,验证他身上有没有剑痕之时,为什么他偏偏要走了自己那枚白玉樱花的剑坠。 直至后来他才想起,傅音澜和自己一样对白樱有着很深的喜爱。 她想,傅空凛要走它,大概是想送给自己的母亲,也或是留给自己一个念想吧。 天空雷声持续大作,那一道道天雷劈在杨凛身上,他竟似无痛觉一般的若无其事。 “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我不信!他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冷血之人。” “你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你只是不信自己这么多年恨错了而已。 他为你所做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你全都把那些事情当作是他对你的愧疚,从而心安理得的收着。” 杨凛怔怔看着她,他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很聪慧。他也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身份时,面对自己都是满满的赤诚,将自己当作了她的朋友。 可是,如今一切事情昭然若揭,他又该如何回头? 见他没有出手之意,卿歌便将‘君临’收起。 天边的雷声渐渐消减,世承泽在那天雷之中周身泛起了金色的灵光。 杨凛这边最后一道天雷劈下,他嘴角溢出一滴鲜血。 天边乌去逐渐散去,狂风也随之收敛。 道心复归于自然,一切行事皆为利往,一切本源,皆源于执念。 渡劫成,则跃身于仙;渡劫败,则归于尘。 世承泽已成就仙身,杨凛的失败,源于他心中执着的仇恨。 一切归于平静,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杨凛由半空坠身而落,即将落地之时,被那把青玉扇垫在了身下,缓缓落了地。 第248章 继任仙门之首 见世承泽仙身而降,众仙门弟子齐齐示礼。 “见过上仙!” 世承泽对着众人颔首,却见世风涟垂着眸子。 他迈步到走他身前,目光满是慈爱。 “对不起,我对云涯食言了。” 他歉语一出,世风涟有片刻微怔。他跻身成仙的师父,对他说了‘对不起’。 世承泽将潮生涯的仙门令唤出,交到了世风涟的手里。 “风涟,从此刻起,我便将潮生涯与这仙道交托在你手里了。 以后,你就是潮生涯的仙主,百家仙门之首,要肩负起守护天下苍生的大任。 虽然我们人不在你身边,但我们一直都在!” 世风涟将那枚仙门令紧紧握在手里,哽咽道:“师父……我,我不想要什么仙门令,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到到以前的日子,有你、有师兄、有云涯,师父……” 世承泽眼中泛着泪光,虽心有不忍,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将他一个人放在潮生涯上。 他将手覆上世风涟的肩头:“风涟,你总要学会成长。忘尘殿里有幽怀君留下的各种功法,你一定要好好研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最优秀的仙门之主,我会在天界看着你成长!” 世风涟紧紧握着仙门令,泪眼朦胧地摇着头。 世承泽继而走到陌青与风云厥的跟前,对着他们见了礼。 他二人诚惶诚恐地赶忙回礼。 “谪溪君,使不得!” 世承泽微笑道:“承泽有一事相求,风涟年纪轻,未来仙道之事还仰仗两位仙主帮忙看顾,承泽感激不尽!” “谪溪君言重了,维护仙道,守护苍生,本就是我们修仙之士的份内之事,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世承泽感激地冲他们点了下头,而后望着渡劫失败,被傅空凛半揽着的杨凛。 “毕生修为散尽,也算是对你的惩罚。傅家仙主对自己所做之事可认?” 傅空凛道:“我认!” 杨凛闻声,翻身从傅空凛臂弯里挣脱。 “谪溪君,我哥哥并未害过任何人,他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我,还请谪溪君开恩!” 世承泽回头看了世风涟一眼,道:“我已飞升仙界,无权过问凡尘之事。此事,理应由仙门之首定夺。” 杨凛起身,走到世风涟跟前,双手示礼。 “哥哥并未害过人,所做之事也只是为了我,还望仙首从轻而处!” “并未害过人?那我的哥哥,我的师兄,这众家仙门修士又可曾害过人!” 卿歌启唇似乎想要劝阻,被世承泽抬手制止了。 杨凛垂眸道:“我犯下的罪孽由我一人承担!” 说罢,他从世风涟的手中抽出了佩剑,没有丝毫犹豫便往脖子上架去。却被世风涟一把握住了剑身,那刺目的鲜血滴落在练剑场的地面上。 “‘若华’不沾修士与凡人之血!” 他紧握剑身,将佩剑从他手中夺下,眼底一片平静。 “我以仙门之首的身份,命傅家仙主将其带回桃花渡,好生教化。 我不会让你死,我就是要让你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惭悔。死容易,可是活着更难!” 世承泽面带微笑看着他,那个少年,经历了生离死别,才学会了真正的成长。 一个人学走路也许有遇到诸多困难,亦或许会跌得很痛。可是,只有真正学会了独自行走,才能看得清人生。 交待了诸多事宜,世承泽才算是安心。 此时天空响起一记雷声,世承泽知道,这是身归仙位的示警。 他拉过世风涟的手,指尖灵力浮过,世风涟手中出现了两个字‘正则’。 “为师将这两字赐于你,‘正则’之意公正有法则,希望日后你谨记师父教诲,成为仙道公正有法之人。 别怕,我一直都在,只是换了个地方陪在你身边而已。” 世风涟紧紧握信掌中的两个字,泪眼婆娑。 “弟子一定会谨记师父教诲!” 世承泽欣慰地点了头,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着重地朝他们拜了礼。 “以后这仙道就交托给诸位仙门之士了,承泽告辞!” 随着他最后的拜别,世承泽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事到如今,傅空凛似乎无颜而对众家仙门之士了,扶过杨凛拜别世风涟,便准备离去。 “傅家仙主等等!” 卿歌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让他有一瞬间的微颤。 他回过头看着她,问道:“不知卿歌姑娘有何事?” 卿歌走到他跟前,拿出自己那把青玉扇子,踌躇了片刻,道:“傅家仙主手中那把青玉扇子是我这把遗失的一部分,不知傅家仙主能否归还?” 傅空凛闻言将那把青玉折扇唤出,递到了她手中。 卿歌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地便将扇子给了自己,当下有些错愕。 像似明白她心中的疑惑,傅空凛道:“卿歌姑娘无需如此,本就不属于在下的东西,理当物归原主。” 卿歌沉思了片刻,道了声:“谢谢!” 傅空凛没有说不用谢,挽着杨凛便要离去。 “等等!” 这一次唤住他们的是冥寂。 他将那枚晶石戒指从卿歌手中拿过,问道:“你既然有能耐让魔族听从你的指挥,也理当有办法将魔种消灭,唤醒穆风的神智吧!” 他不是问句,而是在陈述着一件事实。 可谁知,杨凛闻言愣住了。 半晌后,他道:“魔族之所以愿听从我号令是因为我与心头之血与他们缔结了契约。可是魔种并没有,我也没有办法将魔种驱除,唤醒穆风!” 冥寂闻声,眉头深皱,若不是理智尚存,他当真想一掌打死他。 “不过……” 杨凛深深看了卿歌一眼,眼底带着愧疚,欲言又止。 冥寂与卿歌本就是聪明之人,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卿歌道:“有办法对么?而且还和我有关!” 杨凛扭头看了傅空凛一眼,而后歉疚地点了点头。 “卿歌体内的神石,可吸收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可以用来净化魔气。 只是……若你将神石用来救穆风,那神石便不再纯净。没了它,你便是肉体凡胎一个。” 卿歌松了口气,既然有办法救,那她自然是一定要救的。 她抬眸看了冥寂一眼,无声的眼神似在询问着什么,冥寂对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第249章 言外之意,针锋相对 她抬眸看了冥寂一眼,无声的眼神似在询问着什么。 冥寂对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他懂她的意思,虽然他很高兴卿歌再次有了修为,但是他也知道,穆风是她重现世间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她是无论如何都会救他的,那么,自己所能做的事情,便是陪在她的身边,支持她做的任何决定。 卿歌看着眼前这个也曾被自己当作朋友的男子,神色平静。 “以后的日子,你好自为知!” 他歉疚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而后看着傅空凛轻声道:“哥,我们回家吧!” 傅空凛闻言有片刻微怔,笑着点头,挽着他往潮生涯下走去。 对杨凛而言,他无法接受母亲的死亡,加之旁人的冷嘲热讽,便将所有的情绪扣在潮生涯的头上。 在他看来,当年自己的母亲被世承修侵犯,幽怀君没给他的母亲一个交待,那就是潮生涯的失责。 他觉得,世承修事后没有对自己的母亲有一丝歉疚,却和瑶华生活的和睦美满,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所以,他才会以那等残忍的方式灭了上官家。 多年累积在心中无法发泄的怨与恨,便成了他所有的动力。 卿歌看着渐渐远去的傅空凛,那个在卿歌看来本潇洒挺拔的背影,在此刻却是那么的萧瑟。 也许他也曾劝过自己的弟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他爱他,尽管他没伤过谁的性命,可终究还是为了包庇杨凛而犯下了错。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石桥的尽头再看不见,卿歌才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精心筹划的阴谋在这一刻,正式的土崩瓦解。 风云厥对世风涟的处决似乎很不满意,言语之间硝烟弥漫。 “正则君当真是慈悲,就连犯下如此重罪的人都能得以赦免,这往后修仙界岂不人人都能随意犯个错?” 风卿逸一把拉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爹,你能不能别谁掘了风家祖坟似的,行不行!” 风云厥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唇上的两撇青须微微颤抖。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个个都与他作对,恐怕这天下难找与他一样的爹了。 世风涟眉下一沉道:“风仙主言外之意是否表示,这修仙界之中还有人与杨凛打着同样的主意!” 他言语之间没了之前的唯诺,字字透着威严、犀利。 就连话中之意,也是如此简洁明了。 杨凛打着覆灭潮生涯,妄想成为仙界之首的主意,在场之人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世风涟此话一出,倒是让风云厥有些踌躇了。 片刻后,他道:“这修仙界中能有几个杨凛?” “既然没有,那又何须在意我如何处置? 就连诛妖除邪都是先予以渡化,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世风涟毫不避讳地反唇相讽,让风云厥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从来没想过,谪溪君会将仙门之首的位置传给他。 世星涧与世云涯已死,若不然这仙门之首也轮不到他来做。 陌青闻声走上前去,言语之间带了些调侃与轻快。 “云厥兄,咱们身为仙门之士,协助好正则君管理好这仙道便可,老都老了还操那么多心作何? 小弟知你耿直,但正则君初为仙门之首,有些地方还是需要你这个长辈来帮衬的。” 语毕,他抬眸看了世风涟一眼。 世风涟随即上前,端正地拜了礼。 “风涟阅历尚浅,仙门诸事还需要各位仙门多多指点才是!” 自方才他话一出口,便知道太过直接。初登仙门之首的位置,修为又不甚高,本不当就此与各家仙门生出事端。 怎奈他一时情及之下,脱口而出了那些话。 如今得陌青圆场,他自然明白他那一眼的用意,这才顺了他的话谦虚地请求赐教。 风云厥正欲张口,风卿逸怕自家爹爹又气冲冲地胡言乱语,当下便往前一步将其挡在了身后。 “正则君说得哪里话,身为仙门一员本就该为仙道出一份力。 如今奸人已经伏法,魔族也已被灭,这仙道回归正轨之事,还得由正则君操持才是。” 风卿逸说完,对他眨了下眼睑。 世风涟有一瞬间的微怔,当初因为自家弟弟与风卿逸过于亲密,他还曾嫉妒云涯招人喜欢。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一个人不是天生的如人喜欢。 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你为别人张开怀抱的同时,别人才会以拥抱还之。 这么多年来,自己性子内敛,从不与除师父他们之外的人交集。 如今自己已是仙门之首,便会与整个仙道中人打交道,也许未来某一日,他也会收获属于自己的知交之友吧。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才知自己肩上担了什么责任。 “各家仙主集子弟,将自家地界因此次事件而丧命的人好生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交待完了这一句话,他想起杨凛方才说,只有卿歌体内的神石才可以净化魔种,只是他不敢肯定她会不会给。 毕竟,没有神石,她便是凡人一个。 众仙门之主受命后,便带着自家弟子返回自家地界去。 练剑场上顷刻间便只余下他们三人,以及数十名门中弟子。 世风涟走到卿歌跟前,深深倾身示礼。 起身后,他望着冥寂手中那枚晶石戒指发怔,眉目之间有些愧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请求,他没有理由要求她必须用自己的修为去救穆风。 卿歌许是看出来他心中的顾虑,将那枚晶石戒指从冥寂手中拿过,递到了世风涟面前。 “穆风是仙道少有的正直之人,又是风涟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我自然会救的!” 世风涟接过那枚戒指,垂眸盯着被困在晶石里的穆风,而后抬头看了眼冥寂,不知该如何张口。 “你别那么看着我,我本来不后悔让卿歌那么做的,你这么一看,说不准我就后悔了!” 卿歌听着他傲娇的话,笑出了声。 他知道冥寂本身就不是自私之人,虽然错失了一个与自己相守永远的机会,但是有一生相守他便足矣。 世风涟闻声,心中不胜感激,紧紧握着手中那枚戒指。 “谢谢殿下、谢谢师叔!” 第250章 以神石救穆风 卿歌抬手覆上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风涟不用担心,我会陪你一起打理潮生涯的。” 世风涟眼角流下一滴晶莹,重重地点了点头。 卿歌手掌微伸,地上那支沾了血的竹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她将竹哨递给世风涟,道:“星涧将傀儡聚集在了后山,我们先将那些傀儡处理了,再来救穆风。” 世风涟手掌微颤,接过那支竹哨,点了点头。 看着练剑场上门中弟子的尸首,他暗中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成为修道中最出色的修士,再也不会让今日之事重演。 “门中弟子听令,将已故弟子尸身好生安葬。” “是,正则君!” 潮生涯弟子一直都是众仙门中的表率,即使眼下换了仙门之主,对他们而言,尊师重道便是修仙问道的真正意义。 世风涟带着卿歌与冥寂一齐往后山走去。 那些傀儡聚集在山中,漫无目的地晃晃悠悠。 不知是不是潮生涯上灵气太足,那些傀儡的身上竟开始有些溃烂。 冥寂指尖灵光一扫,其中一个傀儡的手臂便伸了出来。 “这些东西本就随戾气而生,潮生涯是修仙圣地,它们自然会因此而生异。眼下只能将他们全数焚烧,若是让瞑蛊流于外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世风涟闻声,便开启了潮生涯与各仙门的联络灵符,将此事告之于了各家仙门。 冥寂扬手一挥,处用隔天阵将那些傀儡圈住,掌中浮出一团红焰,将隔天阵里的傀儡尽数焚烧。 那火是凤凰之火,所到之处皆化作灰烬。 “我们回忘尘殿吧!” 卿歌话一出口,便转身离开后山往忘尘峰而去,世风涟与冥寂随后而至。 甫一进殿,世风涟还有些不习惯。 以往的日子,他几乎很少到忘尘殿中走动。刚才进门之际,他似乎还能看到那个清雅的身影坐在几案后,手持书卷。 在他到来之时,会轻轻唤一声:“风涟。” 他初见师父之时,就曾感慨这世间竟有如此干净儒雅之人,让人看了心生愉悦。 只是,往后的岁月里,他再也听不见有人唤他‘风涟’,也再听不见那声满是兴奋的‘哥哥’。 他走到几案后,坐在了世承泽以往坐着的地方,抬手抚过案上的每一样东西,带着深深的眷恋。 卿歌走到案前,屈膝而坐。 “风涟,承泽师兄只是飞升成仙了,以后你也会渡劫飞升。某一天,你们一定会在天界相见的!” 世风涟闻声,唇间传来一声轻笑,只是眼底再看不出笑意了。 从接过仙门令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当初那个软糯的少年。 “师叔说得是,弟子一定会勤于修炼,庇护天下苍生,不负师父厚望。” 卿歌闻言点了点头,世风涟的性子有些沉闷,她担心他将所有的事情放在心里,会对以后修炼有所影响,便一直试图开导他。 世风涟自然是知晓,他这个师叔性子虽冷,对自己身边之人却是十足真心。 听他那么说,卿歌便安心了。 再没有别的交流,她掌中泛起一团白光,贴上自己的眉心。 随着那团白光变得越发浓郁,一颗被醇厚灵气包裹的石头从她眉间而出。 冥寂见此,赶忙接入手中,一臂揽过摇摇欲坠的她。 “我送你回星苑休息,救穆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卿歌无力地点了点头,这种突然失重的感觉,二十一年前,她也曾经历过。那是灵力流失的感觉! 冥寂将她打横抱起,稳稳当当地朝她所居住的星苑走去。 约摸过了一刻钟,他便返回了忘尘殿。 面对他,世风涟还是无法做到坦然。 毕竟,他等同于用了他心爱之人的性命来救穆风。 没了神石,没了冥寂的元神,卿歌真得不知还能活多久。 想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冥寂面上生出一股去淡风轻之色。 “你不必如此,这是卿歌的选择,我只会尊重她。不管未来她还有多少时日,我都会同她一起陪着你。 不过,你若是想让我们多一点自己的时间,就好好学习如何做一门之主,提升修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放心,我们才会有更多的时间相守。” 冥寂说着,从他手中拿过那枚凤凰晶石的戒指,双唇轻启,将魔君从晶石中放了出来。 魔君被冥寂以缚仙丝锁着,无法动弹,然而嘴上却依旧逞口舌之快。 “你们等着,本君一定会再回来的!” 冥寂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双掌中灵气涌现,那裹着浓郁灵气的神石头置于他的头上,散发着夺目的灵光。 神石吸收天地至纯之气,净化世间一切黑暗。 “回来?哼,做梦!” 感受到自己在逐渐流失,他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 “冥寂,你要干什么!你住手,住手!” 随着他身上渐渐抽离的戾气,魔君的叫声中淹没在了那一团白色的灵光之中。 直至看见穆风身上散发出来的修者灵力,冥寂这才收了手,穆风随之倒在了几案上。 “他神识受损,要多修养才行。” 冥寂看着手中有些泛黑的神石,道:“我要回九重天一趟,你帮我照看一下卿歌。” 没等世风涟回话,冥寂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忘尘殿中。 其实世风涟本想让他给自家师父带个话,只是思来想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已飞升成仙,又有何值得自己挂念的呢? 是夜,卿歌从星苑转醒,翻身下了床便往忘尘殿而去。 殿中灯火通明,世风涟在几案前翻看着自幽怀君时便留下的书册。 “风涟,穆风可好?” 世风涟闻声匆匆起身走至殿门口,将她扶进了殿中。 “师叔醒了,一切都好。只是殿下说他神识受损,要修养一段时日。” “嗯,那冥寂呢?” “殿下回了九重天,想是应该有要事,师叔不必担忧。” 卿歌看了看几案上的书册,道:“星涧再拼命,也要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她只怕他急于求成,而修了错路。 世风涟将书册收起,笑道:“嗯,弟子听师叔的!” 直至此时她才发现,自小被星涧带大的他,身上有时透露出来的气息,像极了世星涧。 她扭头透过殿门,望着门外的星河瀚海,那双明亮的眸子里,装满了期盼。 第251章 尘埃落定 她扭头透过殿门,望着门外的星河瀚海,那双明亮的眸子里,装满了期盼。 殿中灯火摇曳,世风涟坐着几案前埋头看书,卿歌坐在忘尘殿的门槛上,靠着门框仰望着星空。 直至那道红色的流光划过,她的嘴角才勾起了一道漂亮的弧。 冥寂在一片灵光中出现在了她身边,伸手将她从门槛上拉了起来。 “这么快就醒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那是自然,你回九重可以为了取九曲棋?” 冥寂之前过,九曲棋有毁灭地、半转星移之能,不到最后一刻君不会拿出。 如今他们手中有关九件神器,只差那九曲棋而已,所以卿歌才会当他回九重是为了取这神器。 “取神器是一方面,我将那颗神石放在了九仙河之中,希望用九重的仙河之水净化神石上的魔气。 不管怎么它曾是你的真身,不能就那么让它受魔气侵蚀。” 卿歌听后,不由自主因他这等细心的行为而感到动容。 “还是你想得周到,魔气残留始终都是个祸患,如此浸在河之中也好。 眼下十件神器均已在手,只待找个时机集神器的力量将幽怀君复生了。” 冥寂闻言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隐在月夜之下,就连卿歌都未曾发觉。 他的目光越过卿歌投在认真看书的世风涟身上,嘴角微扬。 “此事不急,你不是要陪风涟打理潮生涯么?待他坐稳了这仙门之首的位置,我们便回雾云山去。 那里曾是你化形之处,蕴藏着地间的灵气,对复生幽怀君有益无害。更何况,往生伞中的残魂尚未养好,便再等些时日吧。 怎么?莫不是卿歌如此着急见幽怀君?” 他最后一句带着调侃,让卿歌有些羞恼。 “瞎什么呢?听你的便是,等风涟掌管好了这仙道,我们再离开吧!” 听她应下,冥寂心底悄悄松了口气,伸出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卿歌靠在他的肩头,望着潮生涯上的夜色。冬初之际气温有些许冷,可是在他身边的日子,她体会的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想,这种感觉终将会持续到生命的尽头。 寒来暑往、金飞玉走。 十年时光,转眼即过。 十年间,世风涟在冥寂的帮助下,修为见涨。 修仙界在他们共同的管理下,日见辉煌。 世风涟在稳固仙道之后,便拿出了种种证据,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将苏秉德问责。 那一日,有悔崖的诛仙柱上又洗涤去了一饶仙骨灵脉。 在此之后,又以仙门之首的身份,让穆风继任阑仙絮阁的仙主之位。 从此,这仙道便无苏家。 苏家在经历一段短暂的成就之后,在门中弟子的谋求算计下,不复存在。 穆风神识受损,清醒后便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他只模糊记得脑海中有个火红的身影,可却从来不记得那个女子的样子。 虽他也不记得世风涟,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脱口唤他‘风涟’。 陌离每年的那一都会来潮生涯,虽每每都是一幅笑脸,可卿歌知道,每当她面对后山上世云涯的衣冢之时,都会轻轻啜泣。 她清楚地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她每年都会去临洮的那个糖画摊前,让摊主做两个糖画。然后咬下一口,迷离地看着他曾站着的那个地方。 只是那抹同她吵闹的月白色身影,却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郑 被陌青收养的三个孩子也越来越出色,当他们的身份被人知晓后,也曾被旁人置疑。 许是有陌离撑腰,也或许是他们时刻记得他们名字的意思,却是从不予以理会。 桃花渡又是花开满山之际,傅家已不再修仙问道,退出了仙门。 傅空凛守着桃花渡,守着杨凛,驻守在桃花渡中,给了无家可归之人一片落脚之地。 那看花开之时,他也曾书信一封邀卿歌前往观赏。 风卿逸在这十年间,往返潮生涯无数次。 每年桃花盛开时,他都会来讯,暮仙空云城演武场的桃花开得越发娇艳了。问她何时回去酿桃花醉,何时回去同他畅饮一杯。 卿歌每次都会回他快了,快了!可是,却从未履行过。 世风涟性子越发的沉闷了,除了每日认真看书,便是处理仙门之事,亦或者得空了游历四处。 或许他总是记得冥寂过的那些话。 ‘他们没有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间。终有一日,待这花开满山之时,他们会再次相遇。’ 她想,他终日游历找寻的,便是那不知以何种方式存于世间的弟弟。 自此之后,整个仙道日渐趋于正轨。 温岭世家、临沧风家、遂溪陌家、平凉穆家,她相信有他们四大家族带领仙道,杨凛一事的悲剧便不会再次上演了,她也能安心的回到雾云山去。 站在潮生涯的山下,看着脸上生了些许细皱纹的卿歌,世风涟心中满是自责。 “师叔不考虑留在潮生涯了么?弟子可以为您尽孝!” 卿歌握着冥寂的手,笑道:“我已经在这仙道待的太久了,前世今生经历的这么多的事情,累了。” 尽管世风涟在人前一副沉稳清冷之色,私下之时,心底深藏的还是当初那个柔软的少年。 他眼角有些湿润,声间哽咽。 “师叔要去哪儿?弟子得闲时也好去探望一番。” “不用了,有冥寂在,风涟就不用担心了。 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风涟也无需寻我,在星苑里放株桃花即可,不管轮回多少世,我都会循着桃花再次与你们相遇。” 世风涟只觉喉间堵了什么东西,让他整个胸膛都异常难受。 眼底涌上的酸涩之意,在他努力强忍之下,始终未溢出眼眶。 他双手执礼,深深鞠躬。 “弟子风涟,送别师叔!” 卿歌浅浅对他回了礼,而后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冥寂,对他轻笑。 “我们走吧!” 冥寂应声点头,一手握着她消瘦的手,一臂揽着她的肩膀。一步步跨上山下的石桥,离开了潮生涯。 此次一别,便是永远。 也许是再也不见,也许红尘之中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往生之仙魔录 第252章 再见幽怀君 北方雾云山间。 簇灵气环绕,是个修炼的绝佳之地。 卿歌记得,前世之时曾有修士来此,借助她化成人形之时的异动修炼,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幽怀君。 此山偏远,鲜为人知。 山中灵气浓郁,生长着不少的灵花异草。 冥寂牵着她,不疾不徐地往山上走去。 自离开潮生涯后,他便没有太多言语。 卿歌知道,他在同自己做着思想斗争。 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脚步放得很慢,怕已是肉体凡胎的她身体吃不消。 她本想问他,这一路为何不御风而行,可是张了张嘴,始终没有问出口。 冥寂一路走得缓慢,将时间拖了再拖,贪恋着与她最后的一段时光。 其实,上次他回九重之时,并不单单只有将那石头送去河郑 他拿着往生伞问过盈渊,问过九重上的诸神,翻阅了诸多书。 所有的答案都告诉他,幽怀君应命而生,也将应命而殒。 每一位应命而生之神,最后都会在一场劫难中身归混沌。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她讲,他不敢想象,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怎样。 让她清楚明白,守了那么多年的期盼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么? 还是让她在经历了所有苦难、挫折之后,告诉她,她所追寻的执念根本不复存在! 亦或是让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幽怀君的死就是因她所致,让她在悔恨中了此余生么? 他一直都在想一个办法,一个能够让幽怀君复生的办法。 在一片沉默之中,冥寂带着她到了雾云山的山巅之上。 他握着她的双肩,神色有些凝重,让卿歌心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福 “冥寂,是不是复生幽怀君之事有什么问题?” “嗯!” 听他应声,卿歌当即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什么问题?” 冥寂轻笑出声,道:“傻瓜,有本殿下在能有什么问题!不过,复生幽怀君会,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听他要离开,卿歌眼底顿时浮上一抹疑色。 “离开是什么意思?” 冥寂松开握着他双肩的手,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紧张什么!我回九重送神石之时,君答应将九曲棋给我,可是他我这么多年太过顽劣,复生幽怀君后要关我三禁闭,让我收收性子。” 卿歌听后顿觉不可思议,问道:“你的可是真的?不有骗我?” 冥寂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假怒道:“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何时骗过你,你太伤我心了!” 卿歌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当下便急道:“我信,我信!” 不过细想来,冥寂似乎真的没有骗过她。 “这还差不多!一路走来你累了,去一旁歇会,复生幽怀君一事便交给我。” 她似乎有些不情愿,可是冥寂却她若不休息,复生幽怀君途中若是感到不适,自己没法分身照看她。 故此,她才听从冥寂的话,在山上找了块干净的石头靠在那儿憩一会。 冥寂见她双眼微闭,指尖看不见的灵光轻弹,打在了她的身上。 他走到她身边,抚着她额前的发丝,满目不舍。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神器聚集的灵气无法将幽怀君复生,他本就应劫而殒了。不过,我想也许将我元神炼化后注入他的残魂之中,他或许就能够得以重生。 只是,从今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历经多少世,我都会再次找到你!” 他俯身,在她额前印了一吻,而后在那处空地上盘膝而坐。 双掌之间灵气翻涌,十件神器随之而出,刹时间地动山摇。 那黑色的往生伞置于中间,其他神器所凝聚的地灵气源源不断的灌输进伞身,冥寂随之化为一缕灵光钻入往生伞之郑 半晌之后,当那灵气不再有异动,一阵灵光乍现,一身素白长袍的男子立于山巅之上。 男子双目如星,面若中秋之月。眼睫极长,衬得肌肤如凝脂般润泽,唇如桃瓣。 清冷不傲的气息,为他凭添了一丝神秘。 男子长袖一拂,将浮在空中的神器尽数收起,款款走向靠在石头上的卿歌。 他屈膝而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仙脸,眸中带着疼惜之色。而后将她打横抱起,往山中走去。 卿歌做了个梦,梦见她回到了潮生涯。他们告诉她,幽怀君回来了。 她欢喜地往忘尘殿跑去,奔进殿门时还撞上了从殿中出来的承泽师兄。 “师兄,师父回来了是不是?” 那个一向温润如风的师兄对着她轻笑:“嗯,是的,快进去吧!” 她掩不住心底的愉悦,越过世承泽便往殿中而去。 那熟悉的几案后,坐着她熟悉的那个人。 “师父!” 幽怀君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那面若桃花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卿歌,快过来。今日修习的法术怎么样?有没有顽皮偷懒?” “当然没有,我的法术学的好着呢,不信你看!” 她扬手便朝幽怀君展示了自己的法术,刚好被踏进殿门的冥寂接住。 “冥寂,君放你出来了?” 冥寂收了方才接住的那团灵光,道:“卿歌,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卿歌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问道:“辞行?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冥寂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下拂了下去,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子里,此刻满是阴冷。 “不必了!我要回九重去与风神成婚了。” 卿歌摇头,脚步缓缓后退。 “不,你是骗我的!你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对不起!” 冥寂留给她一句‘对不起’,便消失在了忘尘殿郑 “冥寂,冥寂……你不要走!” …… “冥寂!” 卿歌猛然惊醒,惊觉是一场梦后轻轻松了口气。 环顾着自己身在的地方,她才发现此处是一座木屋。 她焦急地穿上鞋子便往外走,推开门时,便看见那抹驻立在山间的白色身影。 她惊讶地抬手捂住了嘴,眼中闪现出一抹晶莹。 那身影听到开门声,便转头望着她,露出了她多年未见的笑容。 他轻声对她呼唤:“卿歌!” 卿歌眼底的泪水终是没忍住,飞奔过去圈住了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轻声唤道:“师父!” 往生之仙魔录 第253章 素衣执伞,来世相约 幽怀君抬手抚上她那如瀑般的青丝,眼底满是温情。 人人都道幽怀君清冷,可是只有卿歌知道,他骨子里的柔情从不轻易示人。 幽怀君将她从怀里带出来,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安慰道:“现在一切都回到原样了,往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卿歌闻声欢快地点头,她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执念,终于得以完全了。 “师父,你能不能跟天君商议一下,免了冥寂三天禁闭的惩罚。” 忽听她提到冥寂,幽怀君身形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以致于沉浸在欢喜中的卿歌并未发觉。 “你知道我从来不过问九重天之事,更何况才三天而已。 莫不是卿歌心中牵挂,连这三天都等不得?” 卿歌从没听过幽怀君这般调侃之言,脸上爬上一团粉红。 “没有,师父别消遣徒儿了。 师父,您要回潮生涯去么?承泽师兄他渡劫飞升了,星涧他……他死了。现在潮生涯是承泽师兄的一个弟子执掌仙门。” “不了,我现在是复生之人,已不再是天生为神的幽怀君了。 这仙道也是时候交给年轻一辈了,以后我就陪卿歌在雾云山里过活!” 卿歌喜不自胜,挽上了他的胳膊。 “嗯,也好,等冥寂回来,我们就一起在这片山间隐居!” 光阴荏苒、暮去朝来。 一恍人间三年已过,冥寂却始终不见踪影。 卿歌坐在昔日的山巅,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刻都不曾低头。 可是,那个她牵念的身影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过。 幽怀君站在不远处,看着日渐消瘦的她,眼底的疼惜无以言表。 稍作片刻,他端着一碟桃花糕提着一坛桃花醉走到了她身边。 “还在等冥寂呢?” 卿歌见着他手里的东西,苦笑着。 自他们在雾云山住下之后,幽怀君便从镇上买了几株桃树。 花开之时,卿歌便利用桃花做了糕点酿了酒,只为等冥寂归来那一日。 “师父,三年前,我做了个梦,梦见冥寂说他要与风神成婚了,我……” 幽怀君坐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梦境岂能当真。也许他有事情耽搁了也不一定。” 可是,卿歌对此却不予苟同。 她与冥寂在一起那么久,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阻止不了他回到自己的身边。又岂会因事耽搁这么久? 这三年来,她身心俱瘁。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也不晓得等不等得到他归来。 幽怀君将那坛桃花醉倒在两个白玉杯中,将其中一杯递到她的面前。 “今日春风正好,不如卿歌与我同饮一杯?” 卿歌接过他手中的杯子,盯着里面桃香四溢的酒,想念着那个食言的人。 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清凉的酒划过喉咙流入腹中,却带着说不明的酸涩。 她伸手从碟中捏过一块桃花糕,放进嘴里。入口即化,香甜异常。 …… 都说山中无岁月,可是即使卿歌在那块石头上刻满了划痕,却始终都没有等回冥寂。 如今的她已日渐苍老,捏着桃花糕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另一只手抚过了那刻满痕迹的石头。 “大骗子!你不是说天君关你三天么,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你再不回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轻声啜泣,哽咽难鸣。 那块桃花糕在她手中被捏碎,香甜的糕沫随风散落,不知葬在天涯的哪一个角落。 每每她坐在山巅发呆,幽怀君都会在不远处守着,眸子里似曾相识的热情,只是不曾与她言说。 积郁成疾,卿歌在那块石头旁咳出了一口鲜血。 幽怀君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搂着她的那只手在她肩头不停摩挲。 卿歌看着那只不停摩挲的手,而后抬头望了他一眼,眸中立即闪现一片晶莹。 “为什么要骗我?” 幽怀君看着她质问的眼神,语气有些闪躲。 “卿歌在说什么?” 卿歌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再次质问:“为什么要骗我!” 幽怀君双唇轻启,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是冥寂!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多年,你每次看着我在这里苦等苦盼,难道你就不心痛么?” 此刻他再也不掩饰,恢复了自己的模样,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对不起,我本想将自己的元神炼化复生幽怀君,可是在往生伞中他告诉我,他应天命而生,也因天命而殒,本就不该存于世间了。 我不想你此生活在愧疚里,才想出了这个办法,陪你终了此生。” “所以,你就忍心让我每日饱尝等待的滋味是么?” 卿歌怒斥出声,刺目的鲜红滴落在冥寂那雪青色的长袍上。 冥寂一手搂着她,一手托着她的下巴,双目之中悲痛万分。 他知道她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便将她搂得紧了些,似乎觉得这样便可以留住她即将消散的生命。 一滴微凉落在卿歌的脸颊上。 她握紧他的手,道:“别哭!” “我没有哭,只是风沙太大迷了眼。” “呵呵,别哭!我没有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世间,待到这花开满山之时,我们终会再次相遇。 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她以他曾说过的话安慰着他,冥寂泣不成声。 “好,我等你!我会与这满山的花一同等着你!” 那只紧握着他的手,垂落在冥寂腿上。两行晶莹滑落,再不闻怀中之人一声轻唤。 …… 行过那浮岚翠暖的山林,渡过那碧水盈盈的江面,你可曾见一位素衣执伞,眉目如画的少年? 那个被称为人间妖孽仙道祸害的卿歌死了,那天许多城中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很多人们口中说的最多的就是活该、痛快。 温岭的潮生涯上点燃了满山的长明灯,一身身的月白色长袍映照了整个夜空。 平凉的阑风絮阁凌风台的树下,那个男子终是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临沧的暮仙空云城内挂满了白缎,屋内那个身着碧蓝长袍的男子酒杯高举,以示祭奠。 浔阳的桃花渡里。漫山桃花随风飘落,树下的青衣男子一手持着酒壶,一手垂在身侧。手中握着那枚白玉樱花剑坠,双眸微红。 遂溪的清溪涧中一名少女哭的泣不成声,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沉寂了千年的冥瀚之都再也看不见那个身着雪青色长袍,眉间似柔和了仙气与妖冶的男子。 这世间的道路上,再也不见一袭红艳似火。 从此出现了一名素衣执伞的少年,跨越千山万水、重山峻岭,只为等待下一世的重逢。 第254章 异相横生 清晨,云烟飘渺,清风环绕。 苍翠的重山巍峨高耸,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凉意。 嫩草尖上和小野花的花瓣上,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欢快的翻滚,掉落在地面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渍。 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鸟儿落在枝桠上,歪着脑袋啄了啄翅膀下的羽毛,然后转着眼珠盯着最高的那处山顶上。 各种兽类安静的匍匐在地上,伸着舌头舔弄着前足上的毛发,而后将脑袋伏在相交的前足上,神色平静的看着那处山顶。 那么多的珍禽异兽齐聚在这里,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来临。 半晌过后,山间的气息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浓郁的灵气像是受到了牵引,往最高的山顶而去。 珍禽异兽刹那间齐齐的抬起头往那处山顶望去,顿时百鸟齐鸣、百兽齐声,充满了期待与兴奋。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间灵气越来越充裕,越来越纯净。 遍地花草树木周身开始泛起微微的灵光,鸟类盘旋在上空轻声啼鸣,兽类匍匐在地上屏气凝息。 形成一副千年难遇的奇象。 而此时,仙气缭绕的九重天上,楼阁台榭、雕阑玉砌。 天君盈渊一身缃黄色的衣裳,坐于高台的七彩琉璃宝座上,如卧蚕般的墨眉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挺拔的鼻梁下,厚薄适中的双唇。 一身浩然正气,静静的看着站在下方几位仙姿绰约的上仙。 “启禀天君,近日来我等仙府之地,灵气皆有异样。” 玉清上仙率先出了声。 盈渊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他们,眉间充满疑虑。 “异样?是何异样竟连几位上仙都解决不了?” 一身白色故梦锦仙袍的逾明上仙,抬手交于胸前,端正的行了拜礼。 广袖上的流云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像极了九重天上的七彩流云。 “回天君,各仙府之地的灵气,似乎受了什么牵引,往北方的雾云山里而去。” 听他们这番言语,盈渊惊讶不已。 迈着步子走下七彩琉璃宝椅,甚是凝重的看着几位上仙。 “此番异象,那处必然是有神器出现。兴许是一千年前掉落在凡间的神器,可曾前往一探究竟?” 从各自仙地前来的诸仙相互观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盈渊心中略微有些恼怒,既已前往一探究竟,却又为何前来寻他,还是觉得他这个天君太悠闲了么? “既然前往探查,又为何前来?莫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稍作了片刻,没有他人接话,逾明只得再次出声。 “回天君,我们前往查探之时,有许多珍禽异兽聚集在雾云山中。山间灵气十分浓郁,神识探查也没寻到究竟是何事物。” 盈渊心生疑惑,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几位皆是修炼了千年历劫飞升而为仙,修为都不俗,却仍无法探知那山中究竟是何物。 难道,只能请那人出马了? 可是,以他向来不问天界之事的性子,会管么?不对不对,这应该算是人间之事吧! 但是,若我去请了,到时候他却不愿意,那我这天君的颜面何在? 这几个老狐狸,话说到这个份上,分明是想让我先开口提到那个人,这该如何是好?那我偏偏不提,反正灵气流失的不是我这天界。 诸上仙见他久久没出声,各自心中打起了鼓。 他们把意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天君难道还听不出来话中之意? 玉清上仙实在等不及了,抬起胳膊肘捅了下一旁的逾明,对着正在沉思的盈渊呶了呶嘴。 逾明无视他的小动作,伸出手指戳了戳身边从始至终都没出声的云露上仙。 云露看了他一眼,抬手打了打刚才被他手指戳过的胳膊,传音给了他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派悠然自得。 情急之下,逾明开启了通灵之术,将几个邀到通灵阵里,忍不住疯狂埋怨。 “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同进退的,怎么到了这儿,都不说话了!” 一旁身着青色月逐星落衫的青暮上仙悄悄应下一句。 “诸位上仙皆是前辈,我乃后入仙界小辈,怎可与前辈争功呢?所以,这件事还是由前辈们来说比较合适!” 玉清心中一阵鄙视:“前辈?除天界身居各职的天官外,这修仙界向来以修为境界论辈,我们同为历劫飞升,哪里来的前辈?论脸皮厚,舍你其谁?” 要说议事,自然是他们男子一同商议的好。 虽身为女子,可云露上仙一时之间也没忍住。 “咳……你们说,咱们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天君为何还没开口提那人?是不是他没听出我们话中之意,要不要我们再说的明显一点?” 玉清上仙对云露上仙的说辞无法苟同。 “哼,天君他哪里是不明白!他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愿意张口罢了。 就等我们先开口提议,他再顺理成章的安排我们去请,老狐狸,舍他其谁?” 其他几位更是巴不得被无视,一时之间,大殿上陷入一种十分诡异的氛围之中。 一场天君与诸仙无声的较量正在进行中,所有人都盼望着有人能率先打破这僵局。 正在事态以一种无法言语的形势进行下去的时候,终于来了天界千百年来最招人喜爱的神。 身居南斗司命星君之位的星闻,迈着焦急的步子走了进来。 盈渊与诸位上仙脸上均是露出十分欢喜的笑容。 致使刚刚步入大殿的星闻瞬间感觉全身发抖,余光扫过他们脸庞,总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 盈渊一个转身坐在了琉璃宝座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星闻,你来了!如此匆忙是为了何事啊?” 星闻双手交握,身体微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回天君,近日小仙发现人间的雾云山中有异象发生,特来回禀天君。” 诸上仙的通灵阵里一阵欢呼雀跃。 盈渊的嘴角更是藏不住的笑意,却仍是一幅正襟危坐,假意问道。 “哦?不知是何异象?” 盈渊的一句话,通灵阵里齐齐一声:“老狐狸!” 可怜的星闻却仍然言辞正色的回着盈渊的话。 “回天君,小仙发现下界各地的灵气,被牵引着往雾云山中而去。而且,还引去了大量人间修士。 如此异样,必然是存在什么神物。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去,怕是会引起诸多麻烦,特此前来向天君询问解决之法。” 盈渊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有星闻这般负责任的星君,真是我天界一大幸事啊。 方才,诸位上仙也提及此事,只是都没探查出结果。而且我等天界之人又不宜插手人间之事。 那么,依星闻看来,此事安排谁去比较合适?” 星闻一时间兴奋不已,兴冲冲的回了盈渊的话。 “回天君,小仙觉得,幽怀君可以! 幽怀君乃是应天命而生,天生为神,又在人间驻守一方天地。这人间之事,幽怀君是必定要管的。” 一时兴奋的说完他便后悔了,又又又又被坑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自己怎么偏偏就睁着眼睛跳进去呢? 难怪方才感觉他们神情都怪怪的,笑容更是奸诈,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更可气的是,某个高高在上的人,不,神,还理所当然的在那坐享其成。 真是天道不公! 第255章 请君出山 盈渊看着满脸生无可恋的星闻,表面上虽有些于心不忍,内心却还是欣喜万分的将这个重任交于他。 “星闻真是聪明啊,那么去潮生涯请幽怀君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好了,没有其他要事诸位就都散了吧!” 还没等星闻有反悔的机会,盈渊一个闪身已经消失在了大殿内。 青暮上仙一个响指,一把精致的扇子出现在他手郑 他悠闲地将扇子打开,走到了星闻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星闻真是及时雨啊,不如跟雨师商议一下,你俩换换岗位吧!”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青暮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大殿门口。 云露上仙扬手甩了下飘逸的长发,蔚蓝色的广袖冰绡裙随着她的走动泛着丝丝灵光,晶莹的像似透着阵阵凉气。 “唉,可怜的星闻。记住啊,以后走路一定要看着前面,可千万别再被人领进陷阱里去了。” 随着一阵蔚蓝色的灵光流转,云露也不见了踪影。 难得玉清上仙这次嘴下留情,没有多话。 只是略微同情的看了星闻一眼,然而那偷偷勾起的嘴角依旧放肆的彰显着他此时此刻的开心。 眼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都走了,束手无策的星闻只得看着还留在殿内没有行动的逾明,眼中饱含着无限的乞求。 在他还未开口之际,逾明率先出了声。 “你别那么看着我呀,我这也是没办法,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偏偏赶上了!” 星闻有些无奈的指着自己,十分委屈。 “我运气不好?明明是你们和君合起伙来挖了个坑给我跳,居然是我运气不好!这君狡猾的都快赶上青丘那只老狐狸了。” 逾明一听他这话,立马狠狠咳嗽了两声。心翼翼的四下瞅了瞅,神神秘秘的抬起手凑近了星闻的耳边。 “为了弥补我们对你的亏欠,我告诉你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啊。” 星闻有些莫明其妙的扭头看了逾明一眼,对他的话十分不解。这既然是众人皆知,那还算什么秘密? 不对!对他们知道的人来不算秘密,那对自己这个不知道的人来那就是秘密。 自从……不记得几千年前,这几位飞升成仙没多久后,整个界便开始热闹起来。 当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担起了除南斗星君外的职务。 刹那间,星闻感觉周身温度骤降,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狠狠吞了下口水。 他知道,这个秘密又会对他造成一万点的爆击伤害,甚至还有可能死无全尸。 “那……究竟是……什么秘密?” 逾明深深叹了口气,以一种自求多福的语气再次出了声。 “嗯,这个秘密就是大概从一千多年前开始,每次散会之后,君总是喜欢隐藏气息,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听我们话。” 星闻瞬间欲哭无泪,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众人皆知的秘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偏偏他不知道! 逾明轻轻甩了甩他故梦锦仙袍的袖子,低笑着摇着头转身离去。 星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紧随着他的脚步而去,似乎在他身边就会有足够的安全福 一路出了大殿的门,逾明并未选择直接回他的风臾山去,而是和星闻御风飞行在九重上。 看着紧随在自己身边的星闻,逾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迎着风笑的合不扰嘴。 一息之后,逾明停了下来。 “下面就是幽怀君的潮生涯了,我就不送了。记住啊身负重任,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逾明刚要御风准备离去,却被星闻拉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先别走。那个……我可不可以不” ‘去’字还没出口,逾明已经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星闻在坠落的过程中,欲哭无泪的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请得动幽怀君出山,前往异象之地查看一番。 还未考虑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已经落在了潮生涯的练剑场上,将偌大的剑场砸了个坑。 正在练剑的众弟子,齐唰唰的奔向那个大坑。 方才好像上面掉下来了个……东西? 众弟子挤着脑袋将那个坑围了个水泄不通,争抢着看方才掉下来的‘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上掉下了个什么东西?” “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别挤,别挤,待我看了是什么东西告诉你们。” 星闻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话,忍不住出声抗议。 “我不是东西!” 嗯?为何这话听着有种歧意。 星闻探出头,扒着坑沿看着一圈黑压压的脑袋,瞬间感觉神面无存。 同时又有些怀疑幽怀君的喜好,怎么收得一群痴傻的人做他仙门的弟子。 感叹了一番,想起此次前来的重要之事,便不作停留。 一阵灵光从坑里出来,星闻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一圈脑袋刹那间后退两步,齐呼。 “神仙?活的!” 星闻拂了下衣袖,轻咳一声。 “司命星君——星闻,有要事求见幽怀君,不知哪位仙友给带个路?” 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众人拿起自己手中的剑全然无视他的存在,专注的练习剑术。 被晾在一旁的星闻不禁体会到了浓浓的挫败感,看来面对传中冷若冰霜的幽怀君,神仙的身份也不好使。 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远处迎面走来一位男子。 墨眉如刀刻,双目如秋水潋滟。 棱角分明的轮廓,挂着浅笑的唇角,由内而外散发着浓浓的儒雅之气,倒是让星闻惊讶了一番。 身上着一件月牙白色的长袍,广袖、腰带和长袍下摆用流光冰丝绣着六瓣霜花,腰间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 洁白如冰雪,不染俗世,向来是幽怀君的宗旨。 再纵观这潮生涯,背靠一片大海,前有苍翠的重山环绕,练剑场外一座石桥直通对面另一座山峰。整个仙府隐匿在山水之间,如同世外之境。 翠林山涧,景色怡人。幽幽的花香伴着草木之气,沁人心扉。 如此景色在界那也是难得一见,怪不得幽怀君不愿过问界之事,只愿留在这人间。 片刻过后,那人来到星闻面前,优雅沉稳的拜了个礼。 “弟子世承泽,见过司命星君!幽怀君吩咐,星君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星闻当场石化,这请君的任务还没开始便已经被宣告结束。 抬头望了望飘渺的云层,似乎都能想象到君那直眉怒目的样子。对了,某君还学会了偷听人讲话,不知道这会有没有偷看他做事。 世承泽仍然保持着拜礼的姿势,颇有不将他请回去就决不起身的架势。 见他久久没有回去的迹象,世承泽以为他没听见,便又出声告知了一遍。 “幽怀君吩咐,星君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第256章 山中初遇 星闻望着最高那处山顶的忘尘殿,忍不住疯狂叹气。 这上有君,下有幽怀君,让他该如何是好? 终于,一番权衡之下,星闻还是做出了决定。 这界他是始终都要在那里的,至于人间嘛,最多也就是走这一回。 于是,星闻施了个法术,瞬间到了最高的那处山顶. 看着‘忘尘殿’三个字,抬脚便往里走。 “司命星君——星闻,前来拜见……” 话未完,只见一道白光直接从那最高的山顶上,飞向了练剑场上那个坑里。 星闻再一次神面全无的掉进行了坑里,只是这次却没有围着他的一圈黑压压的脑袋。 世承泽有些无奈,轻笑地摇了摇头走到坑前。再一次行了礼,再一次重复了方才的话。 “幽怀君吩咐,星君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星闻一个法术,便站到了世承泽身旁,恢复了焕然一新的模样。 “那个……本星君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见他依旧保持着拜礼的姿势,沉默不语。 星闻紧接着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老是行着个礼了,我不让你为难,你起身吧!” 闻言,世承泽放下拜礼的胳膊,轻轻起身。 山间的温风带起的一缕发丝,轻柔的飞扬在空中,配上他浅笑嫣然的星眸,瞬间让人如沐春风。 “呵呵,这幽怀君倒是会挑弟子啊。” 看着世承泽风度翩翩、温润而泽的样子,星闻不心嘀咕出声。 “嗯?星君什么?” 似不明他为何这么,世承泽继而问出了声。 星闻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本星君就是想问问你,一般幽怀君都会见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倒是让世承泽一下陷入了沉思。 见什么人?自从他入山成为幽怀君的弟子以来,不管是弟子考核试练,还是世间有事,幽怀君都是会过问。 惟一不会过问的好像就只有界之事了。 思摸了一番,他还是恭敬地回答了星闻的问题。 “回星君,幽怀君什么人都见!” 星闻嘴角一抽,嗤笑出声。 “呵,什么人都见,为什么不见我?” 世承泽慎重的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回道:“因为星君不是人!” 星闻顿时不知如何答话,他承认他现在确实不是人。 虽潮生涯有幽怀君的护山阵,灵气并无异动。不过,这北方雾云山有异样,怎么也算人间之事吧。 于是,星闻原地施了传音术。 “仙星闻,有要事求见幽怀君。 前几日,仙发现北方雾云山灵气涌动,四方灵气不知受何物牵引,皆往山中而去。 重要的是吸引了大量的人间修士,恐有不妥,君特派仙前来请幽怀君前往。” 简便完缘由,星闻都做好了再一次被拒的准备,却在下一刻出现在了忘尘殿内。 面前的几案后,坐着身穿白色长袍手握书册,青丝齐腰的男子。 耳侧的头发被白色的发带系在脑后,鬓角处的两缕青丝垂在胸前,无风自动。 眉如远山之黛,目若夜空朗星,莹润挺拔的鼻梁之下双唇如三月桃花,一度让星闻忍不住暗叫妖孽。 清冷又不高傲的神色,如同月夜下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却依然掩盖不住他的绝代风华。 这就是生来为神的幽怀君么?原来亲生的和过继的差别如此之大。 幽怀君并未抬头,只是淡淡的道了句: “北方那处山在何处?” 声音饱满清晰,富有磁性。每个字从他唇中吐出,听入耳中,都像是在寒冬时节品尝了一杯温热醇厚了美酒。 正当星闻沉浸在幽怀君各种美好之中时,一阵威压包围过来,瞬间让他觉得有些不适。 他赶忙手掌翻转,一张锦帛飞到幽怀君身前的几案上。 “地图在此,幽怀君若无他事,仙便先行告退了。” 未等任何回应,星闻早已逃回了九重。 幽怀君起身长袖一拂,将锦帛收起。 迈出一步,便消失在了忘尘殿内,瞬间到了灵气弥漫的雾云山脚下。 隐去了身形,只见山脚下聚集着许多人间修士,其中不乏七窍出血之人。 想来是见这山中灵气纯净充裕,欲借此来加速修为,却不曾考虑自身能否承受的住这山间灵气。 修行本就是讲究循序渐进,这些人想一步登,到头来反倒是苦了自己。 幽怀君正要往山中走去,人群中响起阵阵议论声。 “这山间灵气如此浓郁,必定存在什么神物。只是我等这修为,根本无法承受这灵气,进去不出片刻便口鼻出血,头昏脑涨。” “我曾在古书上看过,如此景象多数是有上古神器出现的征兆。只是,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家伙。” “我看诸位还是不要妄图得到什么了,这神器又岂是谁人都能得到!若能够在簇借助灵气将修为增进几层,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湿润的声音在众多言论里发出了不一样的见解,幽怀君微微侧首看了眼坐在地上安心修炼的男子,眼中浮现了一抹不一样的神色。 稍停片刻便将他们的议论声甩在了身后,径直去了山里。 看着周身泛着灵光的花草树木,他也意识到了此物的不凡。 正欲往深处而去,迎面走来一少女,身后跟在许多珍禽异兽。 少女身无衣物,只是被些许树叶包裹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往她身体里而去。 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肤若白雪。蛾眉轻皱,美目流盼。 巧的鼻子嵌在精致的脸上,粉嫩的双唇微微轻抿。 不施粉黛却依然艳若桃李。 幽怀君拂袖一挥,一件白色的微露流光裙穿在了她的身上。 刹时间,两条轻皱的墨眉舒展开来。双唇轻启,声若黄莺、气若幽兰。 “你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跟他们是一起的么?” 他们?想必就是指的山脚下那些各怀心思的修士吧。 “不是!我是幽怀君,我来这里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女子回头看着身后的各种鸟兽和这山间的花草树木,原本能听到它们的话声,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丝的声响。 “我走了,它们会孤单的!” 幽怀君看着她周身的鸟兽,眉头稍稍拧起。 万物有灵,想必这些珍禽异兽也是想借此契机修炼成形。只是这地万物有各自的造化,又岂能越轨。 幽怀君没有言语,左掌伸出,右手食指在掌中画符,然后将右掌与左掌交错合十,口中轻语。 片刻后,一颗闪着蓝色灵光刻着符文的珠子出现在他手郑 两指轻弹,那颗珠子便挂在了女子脖子上。 仅仅一瞬间,漫山的灵气便散向了四面八方。珍禽异兽也各自离开了这山间,一切归于平静。 “它们自有它们的造化,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么?” 少女看着他,虽不知他要将自己带往何处,但却不由自主地道了声:“好!” 幽怀君走上前去,一瞬间两人便消失在了山中,回到了潮生涯的忘尘殿。 少女光着脚奔跑在忘尘殿所在的山巅上,望着眼前重重叠叠的青山,以及忘尘殿后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欢快的如同这山间的风、林中的鸟、海中浪花。 银铃般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忘尘殿。 “这里真美,比我的雾云山还要漂亮,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么?” “在你飞升之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得离开忘尘殿。”幽怀君淡淡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离开?飞升又是什么?” 他这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着她轻轻抬起手。于是她便双脚离地,飞向了幽怀君的面前。 “这些以后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你可有名字?” 她摇摇头,似乎觉得名字这个东西她没有,是件十分委屈的事情。 一向清冷的幽怀君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下她的头。 “那便叫卿歌吧!” 第257章 冥瀚之都 三界外的冥瀚之都。 一条阴暗幽深的石路,延伸到黑暗的尽头,路两侧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 沿路闪耀着翠绿色光芒的龙幽草,将长长的石路照成一片玉色。在黑暗里如同一条玉色的飞龙,直入黑暗处那座石殿。 殿内一名男子慵懒的半靠在正中的石榻上,左手撑着额头。如剑削一般的墨眉下淡金色的双眸,眼波流转。 眉眼间似柔和了仙气与妖冶,清冽之中带了些许魅惑。 高挺如玉的鼻梁下削薄的两片唇瓣微微挑起,撩起了万般风情。 散落下的几缕乌发中,棱角分明的轮廓将他凸显的越发的迷人。 男子身着一件雪青色的衣裳,青莲色的宽腰带束在腰间,勾勒出现男子俊美的曲线。 腰侧坠着三条南海珍珠串成的珠链,末端紫色的流苏随着外层轻盈的薄纱广袖垂在石榻外,无风自动,在有些幽暗的殿中媚态横生。 一只色彩斑斓的鸟扑棱着翅膀飞进殿中,落在男子不远处的石灯罩上,发出清脆的叫声。 男子静心闭目的听了一会,缓缓抬起眼睑。唇角勾起深深的笑意,让本就魅惑的面容更添几分妖艳。 良久,男子轻轻抬起右手,那只鸟儿便飞过去,停在他的手指上。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一些事情。 男子右手轻轻一扬,鸟儿扑棱着翅膀,一阵灵光之下化作了一名玲珑小巧的少女。 少女头顶两侧扎了两个可爱的小花顶,分别绑了两颗金色的小铃铛。 齐眉穗儿下一双明亮的杏眼透着古灵精怪,鬓角边的两缕发丝,让她原本小巧的脸庞,更显瘦弱。 圆圆的鼻子下一张丰润的嘴唇,气鼓鼓的模样萌态十足。 一身五彩斑斓的衣服倒是和刚才的羽毛格外的相衬。 男子看着她有气呼呼的模样,魅笑着出了声。 “这出去一趟不就是被人拔掉几根羽毛么,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应该庆幸,只是被人拔掉羽毛,而不是被抓来烤了吃。不然,我若再见着你,怕只剩下骨头了。” 少女撇起双唇,气冲冲的将头扭到一边。 “我都如此凄惨了,殿下不说拿几根糖葫芦安慰一下,居然还这般打趣我!” 男子不怒反笑,扬手一挥,石榻旁边的石桌上出现了一只碟子,里面静静的卧着两根晶莹剔透红通通的糖葫芦。 少女欢快的跑过去,一手抓起一根,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谢。 “呜,西……西西见下!” 男子起身离开石榻,走到少女面前,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糖葫芦。 “每天吃这个,吃了差不多几百年了。修为不见长,体重倒是增了不少。” 少女将口中的糖葫芦咽下,双眼放光的盯着男子的双手,大有将他双手一起啃下去的冲动。 见她嘴馋的紧,男子轻声安慰。 “你放心,我不爱吃这人间的东西。你先把你在外面看到的事情告诉我,它们自然是你的!” 少女咽了下口水,舔了一下双唇。 “殿下,可不可以吃完再说!” 男子没有和她争辩,而是将拿着糖葫芦的双手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好了,每次都是这样欺负人!我说就是啦!” 男子轻笑着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而后转身回到石榻上,保持着他方才的姿势。 少女眼中不再只有糖葫芦,端正的坐在了石凳上。 “我在人间这段日子,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前几日,这世间所有的鸟兽都往雾云山里去了。 你知道的,自古以来,动物一类对天地间的异动特别敏感,所以我便跟着它们一起去了。 殿下你猜我在雾云山里见到了什么?” “满山的糖葫芦?” 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男子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最终回应给他的只有少女一通白眼。 “雾云山里出现了上古神物!” 男子眸中这才闪过惊讶之色,莫非是遗落的神器? “那你看没看到是何物?” 少女咬下一颗果子,摇了摇头。 男子有些无奈的扶了下额头,他怎么能指望她呢?一只连化形都要他出手的小灵鸟,能看透是何物才怪呢? 都快一千年了,不好好修炼,整天就惦记人间的糖葫芦。 像似看出他有些恨铁不成刚的神色,少女狠狠又咬了一口通红的果子。 “殿下,你是不是又在说我不好好修炼,只知道吃!” 男子倒是没有想到她能猜到自己心中的想法,淡金色的双眸荡漾着一层略微心虚的笑意。 “我虽然并不知道那是何物,但是我在那里见到一个男子。 哇,他真的是太好看了,好看的不像人!举世无双呐!” 少女握着两根糖葫芦,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爱慕,似乎还能看到嘴角流出来的那片口水。 男子鼻间传来很是不屑的轻哼。 “还能有本殿下好看?我看你是呆在本殿下身边太久了,看惯了我的样子,所以才会觉得那些俗人好看!” 少女重重的给了他一个白眼,虽说他也好看,可是两个人完是不一样的美啊。 不过,想起林中那人清冷的模样,她还是喜欢眼前这个偶尔自恋,妖冶却不失温情的殿下。 见她一幅痴笑,男子隔空两指一弹,少女捂着额头惊呼出声。 “疼!殿下,你弹我干什么?” “弹你算是轻的,没看到有用的,你倒是会看男子!” 少女揉了揉刚才被男子弹到的额头,气呼呼的不再说话。扭着身子偏向一边,连糖葫芦都不吃了。 男子倒是没怎么在意她的不开心,唇角笑意更浓。 扬手轻轻一挥,石桌上满满一桌的冰糖葫芦,在有些昏黄的烛光下,格外的香甜诱人。 少女坐在那儿,拦动着双唇,轻声嘀咕。 “……” 男子眸中笑意深邃,言语间似有些安抚。 “这可不是幻化的,是真的哟!” 一听到他说是真的,少女立即眉开眼笑,伸出双臂环住的石桌,眼神无比的戒备。 “说好了,不许耍赖,都归我!” 男子颇为无奈的摇头道“本殿下何时耍赖过,都是你的,不过一次不可吃太多!” 少女拼命点头,脸上藏不住的满足之色,憧憬着怀抱糖葫芦睡觉的美梦。 男子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唇角的笑意说不出的宠溺。 一千多年了,只有这只七彩斑斓的鸟儿陪着他。 虽说,这只鸟有些贪吃,有些不思进取,但是她却给了自己近乎一千年的陪伴。 如果两根糖葫芦哄不好,那就一桌好了。 。 第258章 离开幽暗 少女慌忙将满满一桌的糖葫芦装进了腰间的储物袋里,然后露出一脸满意的笑容拍了拍,转头看向石榻上眉眼温润的男子。 “殿下,那个男子好看是好看,不过他好像冷了点!” 少女满脸认真的回答着男子,似乎也是想不通那个男子为何会那么冷。 石榻上的男子,双眉微皱,眸中浮上一丝疑虑。 冷?这只笨鸟可真是的。它又不是那个人,怎么知道别人是冷还是热。 突然,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甚是震惊的从石榻上坐起身。 “七彩,我问你。那个男子是不是穿了一身白色长袍,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冷冰冰的。话也不多,长的……比本殿下逊色了点。” 七彩差点将手中的糖葫芦扔掉,无声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个殿下也真是的,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抬高一下自己。 “是,而且他的修为应该也特别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把那源源不断的灵气给驱散了。然后,所有趁机修炼的动物就离开了雾云山。” 男子听着她的言语,不免笑出了声。 那人修为怎能不高?应天命而生,生来为神,他修为若是不高,那岂不是成了真正的笑话。 不过,男子还是不明白,向来清冷的他究竟为何会去雾云山里。 “你刚才说他把灵气给驱散了,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驱散雾云山的灵气?” 七彩咬着那根还没吃完的糖葫芦,一脸的无辜。 “没有啊!我没说他驱散雾云山的灵气,他驱散的是那个姑娘身上的灵气。” 姑娘?这个七彩,究竟什么时候能完整的讲述完一件事情。 忽然,男子眸间的笑意很是深重。 淡金色的双眸盯着七彩,透着一股别有深意,云淡风轻般的张了口。 “唉,突然间有点想开开荤,也不知道有什么肉好吃些。这人间貌似会烤些鱼啊,兔啊,鸟啊的来吃。 七彩,你说本殿下烤点什么吃比较好? 嗯……鱼呢,我们冥瀚之都是没有。这兔子嘛,好像也没有。 诶,这鸟倒是有一只。” 七彩还没嚼完的那颗果子,含在鼓鼓的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男子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的她身的羽毛都炸起来了。 仿佛真的看到眼前有个火堆,树枝上架着一只没有羽毛的鸟。 被火烤的焦黄,甚至还冒出了油,滴在火堆上,瞬间翻起一片灼人的火焰。 而眼前这个妖魅的殿下,正坐在火堆旁边,两眼放光的等待着开吃。 七彩狠狠吞了下口水,连带着那颗没嚼完的果子也吞下了肚。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欲哭无泪的看着石榻上的男子。 “不要啊,殿下。我那么小不管饱,我一次说完还不行嘛!” 男子对这个结果像是很满意,没有说话,魅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 七彩此刻是顾不得吃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鸟命比较重要。 她将没吃完的糖葫芦装进了储物袋,像被人折了翅膀,十分乖巧的坐在那儿细细道来。 “那个姑娘就是神物所化,能够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所以除了我们动物以外,还有好多人间的修士也去了那里,想借此机会增进修为。 后来没过多久,那个人就来了。他给那个姑娘带了颗珠子,然后那些灵气就都散去了。” 听七彩说完了始末,男子才真正意识到了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只是,这人间修士都知道得此机会修炼。然而,他家中的这只笨鸟怕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前去看了热闹。 男子侧首看着石榻一旁那把黑色的往生伞,伞面上的那朵红色的往生花,一千多年了,仍旧未见盛开。 “那个姑娘呢?可还在雾云山中?” 七彩嘟着嘴巴摇晃着脑袋,鬓角边两缕发丝随着她的摇晃轻轻飞舞。 “她被那个男子带走了!带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自己本该猜到的,既然是他出手了,怎么会任由一个身负异禀的神物化身留在俗世呢?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上古神物化作人形是什么样子。 见他未再询问事情,七彩兴冲冲的起身准备离去。 “殿下若没什么事,我就去人间玩了。 我最近结实了许多漂亮的小伙伴,要不要改天我带它们来冥瀚之都陪你玩?” 男子鼻间传来一声轻哼。 “有你一个就够吵的了,再来几个,本殿下怕一个没忍住,把你们烤了。” 七彩没再理会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欲言又止的咬了下唇。 “那个……殿下,你有没有什么灵丹可以让我维持人形啊?我想,化成人形出去玩。” 男子隔空又是两指一弹,颇有人间爹娘恨铁不成刚的架势。 “想什么呢?成日里不好好修炼,现在想化成人形了? 得本殿下指点,你可是灵鸟而非妖。 旁的动物若有如此机会早就化作人形了,只有你,守着本殿下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只想着吃!” 七彩双唇一抿,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这个殿下,简直就像外面那些爹娘,啰嗦起来没完没了。 “好了好了,当我没问。 殿下,你已经在冥瀚之都呆了一千多年了,就没想过出去看看?我怕你再待下去,会变的越来越孤僻!” 言罢,七彩转身朝殿外走去,走出殿门化作那只色彩斑斓的鸟儿飞走了。 一瞬间,整个石殿便安静下来。除了微微摇晃的烛火,再感觉不到一点点活动的气息。 男子撑开石榻旁的往生伞,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那朵红艳的往生花。 一千年前的那个念头,似乎已经失了原本的执着,变的不再似之前那般强烈。 七彩说的对,一千多年了,他该出去看看了。 男子起身,雪青色的长袍随着他的走动,显得越发的轻盈飘逸。 腰间的三串珠链,在微黄的烛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男子迈着步子离去,转瞬消息在了黑暗中那条玉色的石路上。 留给冥瀚之都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寂静和黑暗中幽幽的翠绿色,以及那微微摇曳的微黄的烛光。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承受着千百年的孤寂。 。 第259章 千年难遇 潮生涯。 幽怀君将卿歌安置在了忘尘殿的一处房中。 看着这近乎空荡的屋子,卿歌忍不住嘟起了嘴,有些不满。 “为什么这里那么安静?连花草树木的声音都听不到!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回我的雾云山去。” 幽怀君对她此语自然是理解。 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声,她本就非俗物,听得到万物的声音自然不足为奇。 潮生涯上的万物也不是没有灵,只是被他身上那股威压所制,早已噤了声而已。 面对潮生涯中的诸多子弟,他能从容不迫应对。 可是,对于她一个女子,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只盼望早一日助她渡劫飞升,身归仙位,他就不必再担忧她身份之事。 幽怀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她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不了解。 即便说与她听,她也不见得会懂。 “你暂且先住在这里,改日你便会听到万物的声音。但是,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不得离开忘尘殿到潮生涯别的地方去。” 卿歌没有应他,只是很不高兴的坐在床榻上,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见她不再回话,幽怀君转身离开了房间。 为了以防万一,离去之前,他在房间四周施了屏障。她能看得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她。 回到忘尘殿中,幽怀君利用秘术将世承泽召进了殿中。 须臾之后,世承泽来到殿内,对着静坐在几案后的幽怀君恭敬的行了拜礼。 “见过幽怀君!” 幽怀君没有过多言语,一手持着书册,另一只手扬手一挥,半空中出现一副画面。 正是他前往雾云山时,聚集在山脚下的那些修士。 “寻此人!” “是!” 寥寥数语,世承泽便知道他话中之意。将那副画面收入浮世晶石中保存起来,拜别幽怀君后,转身离去。 稍作片刻,幽怀君起身将手中的书册放在一旁的书架上,走出忘尘殿,瞬间没了踪影。 九重天上,精雕玉琢的九曲回廊隐匿在漫天祥云之中。 星闻脚步飞快的走在廊上,身后跟着几位上仙。 玉清上仙手中拎着一篮色泽鲜艳的水果,紧紧追在他身后。 “星闻,星闻,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这水果都是从人间带来的,香脆可口。” 青暮上仙从身后拉扯住他的袖子,将他拽到一边。 “别理他,星闻,我告诉你,我这些糕点都是人间最美味的,你尝尝!” 逾明上仙手中无物,站在最后面弱弱的出了声。 “咳……那个,星闻啊,我知道,把你踹到潮生涯去是我的不对,我那也是没有办法啊。” 星闻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气恼的盯着身后的三人。 “早知今时,何必当初。” 玉清拉着他走到了前面的白玉亭中坐下,将篮子里的苹果拿出一个,用法术洗净送到了星闻手中。 星闻张嘴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香甜多汁,清脆爽口。 可这也弥补不了他受伤的心灵,想想幽怀君那冷的要命的性情,他真怀疑那个世承泽是怎么受得住的。 明明两个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怎能就成了他的弟子。 青暮和逾明分别坐在了两旁,看着星闻的眼神中满满的感激。 “星闻果然不负众望,帮我们解决了仙地灵气的问题,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 青暮摇着手中的扇子,悄悄凑近星闻跟前。 “星闻,你快跟我们说说,这传闻中的幽怀君是什么样子?自从我来到这天界,只听说过,却还从未见过。” 三位上仙齐齐凑到他跟前,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星闻手中拿着苹果,口中的苹果还没咽下,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三位上了千岁的人。 他想大概是成仙之后,日子太无趣了,以至于他们做出如此幼稚之事。 将口中苹果咽下,星闻无奈的开了口。 “这个幽怀君呐,话少,人冷,而且……” 都说了不能背地里论人长短,这不……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星闻透过三人脑袋间的缝隙,看到了那个天界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幽怀君。 星闻拿着苹果的手有些颤抖,翻滚的喉结诠释着他此刻的紧张。 幽怀君落在不远处的白玉回廊上,扭头向亭中望了一眼。 星闻手中的苹果跌落在地下,赶忙起身行礼,不小心撞上了青暮的额头。 “幽……幽怀君!” 青暮捂着刚刚被他撞过的额头,不满的排揎。 “这么幼稚的游戏,司命星君倒是玩的得心应手啊。” 逾明和玉清脸上则是满满的嫌弃。 “你就算想把吃了的亏从我们身上讨回来,也换个法子吧,这幽怀君自我们飞升成仙以来就没见过他来天界。” “行了,别老行着个礼了。这幽怀君若是能来天界,我青暮就把这些糕点通通吃了!” 星闻不语,只是微微低着头,偷偷瞄着尚在廊上的幽怀君,期望他快快离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 幽怀君手臂轻扬,那片洁白的广袖扫过廊沿的流云,带起了丝丝微动,伴随着他清冷的声音传入了亭中。 “嗯!” 三位上仙惊讶的转过身,青暮更是惊的丢掉了手中的糕点。 迅速反应过来的三人,转身齐唰唰的拜礼。 “见过幽怀君!” 完了完了,据说这幽怀君生来为神,就连天君也会礼让三分。而他们方才还在背地里议论,这下可如何是好?不会重入轮回修行吧! 正当他们各怀心思考虑后果之际,幽怀君再无他话,迈步离开了回廊。 待他离去之后,星闻起身拂了拂衣袖。 “哼,早知道,我就不出声,让你们多说一点了。” 似乎忘了刚才的那股压迫感,青暮有些遗憾的摇头。 “可惜了,方才没仔细瞧瞧传闻中的幽怀君,不过即便是匆匆一瞥也是惊为天人呐。” 星闻心中不免一阵酸意,那何止是惊为天人啊! 他俯下身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糕点,将它们递到了青暮面前,唇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喏,自己吃完吧!” 青暮将糕点拿在手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嘴那么快。 玉清和逾明没有多话,留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青暮将月逐星落衫的衣袖一挥,将糕点收起,紧紧追上他们的脚步。 。 第260章 天界借人 最新网址:. 大殿上,君盈渊对幽怀君出现在界一事,虽充满好奇,却还是忍住了心底的疑问。 “不知幽怀君此次回九重是为何事?” “雾云山中之物是上古时期遗落的神石。” 盈渊对此有些吃惊,没想到人间居然有遗落的神物。那照幽怀君前来的意思,是不是要将这神物交于界? “对此事,幽怀君可有何见解?这上古之物蕴含未知的力量,万不可大意了。此物是否要交于界保管?” “不能!” 盈渊没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殿外悄悄潜藏着的四个人,也顿时觉得异常寒冷。 怪不得界谈幽怀君而色变,如此冷冰冰的人,任谁也不会自讨没趣。 盈渊实在不明白,既然不能交于界,那他此次前来是为何?莫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不能并非不愿,而是此物已化成人形。本君欲对她加以教导,直至渡劫飞升为神。” 盈渊这才算是清楚了事情始末,脸上笑意盈盈。 “如此甚好,有幽怀君亲自教导,想必用不了多久,她便能身归界了。” 幽怀君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 盈渊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心询问着。 “不知幽怀君可还有他事?” “有!” 盈渊心底吐出一口浓血,面上笑容有些尴尬。 殿外潜藏的四人更是面面相觑,这幽怀君真不是在下界呆的无趣了,前来消遣他们的么? 此刻,他们似乎忘了方才的忐忑,竟然无比的同情起了盈渊。 感知到外面四人幸灾乐祸之意,盈渊忍不住问候了一下他们,继而看着目中无焦距,面上无表情的幽怀君。 “幽怀君有何事便吧!” 幽怀君微微扭头,余光扫过大殿门口。 “向君借个人一用!” 听他一言,盈渊感觉有些莫明其妙。若用人,他潮生涯的弟子个个都可算是人中龙凤,又何需来他界借人? 像似猜到他的疑惑,幽怀君再次淡淡的开了口。 “我潮生涯弟子,每日要修炼,不得空。九重闲人如此之多,便借本君一用吧!” 盈渊内心忍不住又问候了一下门外的四人,界诸仙巴不得此生都遇不着幽怀君。 他们倒好,遇不着还偏偏自己撞上来,还连带着被成界闲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四个刚刚才在外面与幽怀君打了个照面,顺带背后议论了那么一丁点。 “那不知幽怀君欲借用何人?” 他眉间踌躇一番便做了决定。 “司命星君。” 猛然听到幽怀君点名借用自己,星闻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大殿的门上。 其他三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眼中的幸灾乐祸之意无需言明。 个个悄悄跟他道了声:“恭喜!” 盈渊似要解释什么,幽怀君随即消失在了大殿里,留给他们的只有那片还未消散的灵光。 “行了,别躲在门外了,就你们那点修为还能躲过幽怀君的眼睛么?” 星闻现身弱弱的问了句:“君,仙能不去么?” 盈渊面上一阵苦笑。 “呵,呵,你不去?难道要本君亲自去? 幽怀君向来不在界,对界众仙知之甚少。惟一认得的除了本君就是你了。此番,你就去潮生涯吧。” 在他们声声欢送之中,星闻百般无奈的离开大殿去了人间。 潮生涯上,众弟子正在练剑场上练习御剑之术。一阵灵光大盛之后,幽怀君便出现在了两峰之间的玉石桥上。 剑场上正在练习御剑之术的众弟子,没曾想到他会出现在此。 有些许子弟控剑的手指禁不住抖了抖,悬在空中的剑顿时晃动了一下,掉落下来。 幽怀君原本迈着的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冷冷的道了句。 “心有杂念视为修行大忌,修心方可修校” 诸弟子略显尴尬,何来心有杂念?怪只怪向来不露面的幽怀君突然出现,以至于让他们一时惊讶而分了心。 虽是如此,但他们仍旧恭敬端正的行了礼数,齐齐回应。 “是!” 没做停留,幽怀君抬步往另一座山峰走去,而后顺着潮生涯的青石板路下山,去了温岭的镇。 镇上车水马龙,人头涌动,铺盖地的吆喝声,一片欢腾之气。 伴随着嘈杂的议论声,向来清冷的他不禁双眉微皱,似觉有些吵闹。 抬眼看了下距离没有多远的绸缎庄,幽怀君快步走了过去。 甫一进门,庄内攒动的诸人刹时间停了所有动作,安静的有些吓人。 幽怀君简单的扫了两眼选了几块颜色明亮的布,付过钱便将它们放入了储物袋郑 周遭的人对此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们都知道,对于修仙的人而言,修为达到一定阶段都会修炼出各自的法器、法宝。 然而,修仙这件事,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除了自身的体质,修仙最讲究的还是要有仙缘。 在众多羡慕向往的目光中,幽怀君离开了绸缎庄。 在他踏出门的那一刻,一名衣着有些褴褛的男子同他擦肩而过。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男子的呼吸有些不稳。转头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男子浓密的双眉下闪过一丝错愕。 方才那人想来修为定是不俗,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家的仙门,养出了如此仙资绰约之人。 男子进了绸缎庄,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之上。 “老板,长途奔波而来,贵店可有衣物?” 老板收了银子,笑容满面的点零头。 “不成问题,只要客官想要,我们便有!” 男子眯着眼睛盯着门外,若有所思,而后转头看了看老板出出声询问:“方才出去那名男子,他身上的衣物可有?” 老板惊的差点扔掉手中的银子,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公子,你别笑了!方才那位仙友身上的衣服,我们店哪有啊。 公子既是从远处而来,不知道也不足为奇。那是温岭潮生涯的人,他身上穿着的是潮生涯的仙袍。” 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大的喜讯,震惊的一把抓住了老板的手腕。 那老板抬眼看了他一下,抬起另一只手打上了他的手背,吼道:“放手,放手!光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男子略微尴尬的笑了笑,依旧掩盖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意。 “你的是那个生来为神的幽怀君的潮生涯?” 老板有些鄙夷不屑:“除了幽怀君的潮生涯,道友莫非还知道别的潮生涯?” 男子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那你还多此一问?” 男子一时语塞,他从来没想过,他堂堂清溪涧的少主,居然被人呛的回不了声。 老板没再理会他,翻箱倒柜的找了身与幽怀君的衣物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长袍递给了男子。 “喏,只有这件比较贴近潮生涯的衣物了。” 男子有些无语的看着老板手中那件相差甚远的衣物,万分无奈的进了内室,换好之后便扬长而去。 最新网址:. 第261章 求学被拒 一路打听了潮生涯的所在,男子穿过了一座山头,来到了潮生涯所在的山脚下。 青翠的竹林竟相生长,一条幽长的小路直通密林深处,山脚一侧的溪水缓缓流淌,偶尔还能看到几条欢快游泳的鱼。 正当男子准备沿路往山上去时,一阵奇怪的咕噜声响起。他转头看了看溪水中那几条幼小的鱼,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这潮生涯是修仙圣地,你们生活在这里,想必也是受了灵气的。可是,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所以,罪过罪过啊。待我一日修得仙道,定会渡你们投生为人。” 如此念念有词一番,男子脱下鞋子悄悄趟进了溪水里。 三月的溪水还有些微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下冷颤。 正欲伸手去抓水中的鱼儿,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落在他的肩头,细长的嘴巴拼命啄着他的脑袋。 男子吃痛便去抓它,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空中,不见了踪影。稳了下气息,男子又向浅水洼走去,低着头蓄势待发。余光扫过半空,看到那只鸟儿又要飞来,男子脸上浮上一抹浓浓的算计之色。 正当那只鸟儿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肩头,男子迅速抬手,一把抓住了它的爪子。 “小东西,看你这次还怎么跑,吓走了我的鱼,就拿你当中午餐。” 鸟儿在他手中挣扎着发出一声悲怆的嘀鸣。 “呜……殿下,你再也见不到你的七彩了。可惜了我那么多糖葫芦还没有吃,就要命丧他手了。” 七彩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希望他能善心大发放它一条生路。 男子似乎看出它的害怕,那双有些泪蒙蒙的眼睛,竟让他生出了一丝不忍。 看着已经堆好的火堆,再看看这只惊恐的小东西。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男子叹了口气。 “虽说我饿了,但是你还这么小,也有家人朋友不是?若被我吃下肚,我这和随意剥夺他人的性命有何区别? 看你这泪眼朦胧的样子,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啄我的那股野蛮劲呢?” 男子伸出手指戳戳它有些鼓鼓的肚子,它的爪子便缩进了身上的羽毛中。 见它这般可爱的模样,男子松开它的翅膀,手一扬将它放飞到了空中。 “下次要小心啊,别被坏人抓住了。” “何人?” 他正沉浸在放飞鸟儿的喜悦里,被这一声清冷的声音,惊的险些没站住脚。 男子回过头,见是镇上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潮生涯的弟子,欢喜雀跃的奔到他面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这位仙友,在下陌青,来自遂溪清溪涧。 此次前来,是想来潮生涯拜入幽怀君门下修习仙道。不知仙友可否引荐一二?” 幽怀君上下扫了眼陌青,五官端正双目清明,倒是个干净通透之人。而且方才他虽是饥饿,却还是放过了那只鸟,足以说明心性正直无邪。 只是如此玩闹的性子,倒不适合做他潮生涯的弟子。 “潮生涯是修仙圣地,禁止喧闹!” 幽怀君清泠的目光扫过他赤着的双足,眉峰微皱。 陌青见此,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快速从水中出来,将还尚湿的脚伸进了靴中。 “仙友恕罪,我一路从遂溪来到温岭,实在是饥饿难忍,这才动了杀生的念头。 我保证,成为潮生涯的弟子之后,我一定谨遵幽怀君的圣令!” 幽怀君没理会陌青,越过他便要朝山上而去。 此少年心性浮燥,实非修仙良人,自是没必要与他多费口舌。 见他绝然离去,陌青一把抓住了他雪白的袖子。 幽怀君斜睨了他一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一丝冰冷的光芒。 陌青只觉一阵威压迎面而来,让他深切感受到了突突的心跳声。 他当下将手一松,那刚才抓过七彩的手,在幽怀君的白袖上留下了一只清晰的手爪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虽对修仙之事没多少研究,但就刚才从他身上散发出为的气息,都让他这个门外汉都觉得修为非常。 原本还指望他引荐一下自己,现在倒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这一身白衣,想来也是喜爱干净之人。眼下自己将他衣服弄脏,这可如何是好? 他甚是纠结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愧疚和悔色。 幽怀君没回话,只是另一只手轻轻一拂,那脏脏的手印便瞬间没了痕迹。 而后,他而无表情地朝山门走去。 陌青眼底满是崇拜,不论说什么,自己都要成为了潮生涯的弟子才行。 他紧追着幽怀君往山上走去,却被一道灵光抵挡在了山门外。 眼见着他越走越远,陌青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焉焉的没了精神。 七彩盘旋在他头顶,啾啾地叫着,似乎在跟他说什么事情。 陌青仰头看着它,无奈道:“小东西,你说得话我听不懂啊!” 七彩焦急地转了半天,得了他这么一句话,便落在了他的肩头,用细长的嘴啄着他的脑袋。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笨死了,笨死了!” “哎哎,你别啄我啊,我是真听不懂!”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只鸟非同寻常。 七彩恨铁不成刚地飞到山门的灵障前,扑棱着翅膀。 在他抬头看它时,飞进了山门之中。 陌青更是深感惊讶,没想到一只鸟儿竟然身怀灵力。看来自己这是善有善报了,好在刚才没有烤了它。 他快速跑到山门前,伸手触碰了一下那灵障,却仍旧进不去。 七彩在山门里盘旋了一阵,又飞出门来,落在了他的肩头,发出一声鸣叫。 陌青指了指那山门,问道:“你是让我进去!” 七彩这次没有啄他的脑袋,轻声地啾了一声。 陌青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再次将手放到那灵障上。 只见他的手掌没入了灵障之中,伸到了山门的另一边去。 他将手又缩了回来,顿时感觉不可思议。 “你究竟是什么鸟,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那是,我可是跟着殿下修行的,岂是你这凡人可比?” 陌青自然听不懂她的话,入耳的只是一阵啾啾的叫声。 其实幽怀君只是设了一道最低级的灵障,防他这凡人这躯,只是没想到这只灵鸟会回来帮他。 第262章 心生贪念 陌青高兴坏了,当下便穿过灵障,进入了山门之中。 可是,当他站在山门里之后,他便犹豫了。 无召而入,便是擅闯,终归是不太好。 “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这样擅闯只怕会引得潮生涯更多的反感,我一定会凭自己的能力成为潮生涯的弟子的!” 七彩原本还觉得此人脑袋愚笨,却不曾想竟是如此遵理守法之人。 虽说自己只是一只鸟,但好歹也是跟着殿下近一千年了,对于这人间礼法还是懂得一二的。 原本看在他放过自己的份上,想着帮他一把。既然他不愿,自己又何苦强人所难呢? 她低声鸣叫,陌青不知为何却懂了她的意思,当即便退出了山门外。 七彩高声鸣叫两声,便消失在了天际。 陌青一人转身下山,留宿在了温岭的小镇上。 回到忘尘殿的幽怀君,将那些买来的绸缎置于空中,长袖一拂,那些绸缎便成了一身身的衣物。 当星闻从九重天来到落到忘尘殿时,看着那些衣物,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这不是传闻幽怀君门下无女弟子么,那这女子的衣物是何情况? 他站在忘尘殿门外,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幽怀君将那衣物扬手一挥,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星闻面前。 “将这衣物送去东房。” 星闻抬手接了衣物,硬着头皮往东房而去。 忽而想起他此次去九重天时,提到了上古神石化为人形一事。想来,这住在忘尘峰上的女子,应当就是那上古神石吧。 他一路往东走去,果然见一处房前被施了法术。 他指尖一弹,那门前的屏障便消散而去, 卿歌见有人前来,原本还有些不快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欢快的笑容。 星闻还未进门,便愣住了。 这姑娘眉目宛然、神情安静,那双漆黑的眸子闪亮如星。肤若凝脂,修长的脖颈将她的身形修饰地更加纤媚。 即便是九重天上的花神,比之也逊色了几分。 他站在门外,不由地扭头看向忘尘殿的方向,心里真犯嘀咕。 这幽怀君不肯亲自前来,莫不是见不得这姑娘的美貌?还是怕天生为神的自己,动了凡心? 他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卿歌一把拉进了房内,关住了门。 “你是来救我的么?” 星闻似不理解她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我告诉你,有个坏人将我困在了这里,我想回雾云山去,你是不是来救我的!” 星闻听后,瞧见了她脖子上的蓝色符珠后,才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本就非凡物,虽是有幽怀君的蔽灵珠遮住了身体的异能,但若是修仙之人,恐怕一眼便瞧出她身上藏着的秘密。 如此一神物若落入他人之手,恐怕会引起仙道动荡。 幽怀君将她留于忘尘峰上,自然是一个极好的决定。 只是,这刚化为形的神物,思想见地都不成熟悉,自然便觉得将她留于此地的幽怀君是坏人。 不过,想想天生为神的幽怀君被人说成坏人,星闻心底那抹不平衡便散了去。 他将衣服放在桌上,悄声道:“别怕,那个人不是坏人,外面的人才是坏人!” “外面?” “对,外面!你只有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星闻既然受命前来人间,自然要为幽怀君分忧解难。毕竟,这个可是就连天君都礼让三分的人。 卿歌似乎很讨厌待在忘尘殿的日子,所以对星闻这种说法自然也是不予苟同。 “你们是一伙的,都是坏人!你看,就连这山上的花草树木都被你们吓得不敢出声了。” 星闻愕然,天地良心,这可不是他做的! 这花草树木不敢吱声,那是惧于幽怀君的威压,跟他这个南斗星君可没任何关系。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与他无关时,幽怀君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卿歌见了他便如同见了仇人,冷冷地坐于榻上不与他言语。 “见过幽怀君!” “嗯!” 他淡淡地应着,继而走到榻前。 “以后,便由他照顾看你!从明日起,你每日卯时要准时去忘尘殿找我。” 他此话并非商议,而是命令。 随后他周身灵光乍现,灵光过后,卿歌便听到了来自花草树木的声音。 她欢快地跑出门去,与忘尘殿上的植物开心地说着话。 星闻自刚才幽怀君的话一出口时,便惊呆了。 原以为幽怀君要他来人间,是相助此神物修炼后回归神位。却不曾想,到头来竟是让自己充当了姆妈一职。 想他南斗星君沦落至此,若被九重天上那几个老东西知晓,岂不是够他们笑上百年了。 他顿时觉得,能将南斗星君做成他这个样子,当真是空前绝后了! 自此以后,星闻便被安置在世承泽的桃泽崖上,肩负起了照顾卿歌的‘重’任。 次日。 许是昨日得偿所愿,所以卿歌今日准时到了忘尘殿中。 幽怀君已早早坐在几案后,手中执卷,眼睑低垂,专注认真地看着书卷。 听见脚步声,他眼睑轻抬。 今日的她身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如同潮生涯后海上那日落时分的晚霞,夺目而又耀眼。 他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扬手一挥。那红色的广袖与下摆上便出现了白丝而做的樱花。 “这是什么花,如此好看!” “是樱花,白樱,你喜欢便好!” 卿歌跪坐在几案前,双臂撑在几案上,凑到了幽怀君跟前。 “喜欢!你,我也喜欢!” 幽怀君搁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起。 见他不说话,卿歌便又凑上前了些。她眨着闪亮的眸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记得他问过自己叫什么名字,可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虽然一开始因为他将自己留在忘尘峰上而气恼,可是昨日她听到万物的声音后,便对他不再讨厌。 “世敏,幽怀君!” 这世间还从未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即便是九重天上的众神也都尊称他为幽怀君,以致于成千上万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今日若不是她心血来潮问起,恐怕这两个字再过千万年,也不会出现在世间了。 她将身子坐好,撑着下巴看着他。 “世敏,幽怀君!世敏,幽怀君!” 他不明白她为何重复呼唤自己的名字,只是近千万年没人呼唤的名字,如今在她口中被叫出,竟让他生了一丝贪念。 第263章 教她丹田练气之法 他不明白她为何重复呼唤自己的名字,只是近千万年没人呼唤的名字,如今在她口中被叫出,竟让他生了一丝贪念。 或许是为了掩饰心底的那一点贪念,幽怀君的言语中多了一丝清冷。 “不要唤了,准备开始修炼!” 卿歌虽对他如此清冷的语气有些不快,却也念着他放了万物之声的份上乖乖听了他的话。 幽怀君广袖轻扬,一张席子便铺在了忘尘殿中。 他走过去盘腿而坐,眼神淡淡地扫过卿歌一眼,她竟懂了他的意思,欢快地跳上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师父,我们今天要学什么?” 听她唤自己师父,他倒觉得格外亲切。 虽说世承泽跟了自己许久,也是自己亲自授教,可他也只是恭敬地唤自己幽怀君而已。 她并未行过拜师礼,照理而言本不该唤他师父。不过看在她天性纯真的份上,他便不予纠正。 “嗯,我们学丹田练气法。跟着我做!” 他盘腿而坐,将左手掌放在右手掌上,拇指指端相对,微微接触,放在腿上,靠着下腹部,十指微微张开。 卿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照着他的样子学得有模有样。 “身体须端正,脊柱勿挺勿曲。肩宜平、腰宜伸、头宜正、坐宜稳,舌抵上腭,闭目垂帘。” 他清晰的声音传入卿歌耳朵里,让她听了格外的舒服。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练这个?” “人过中年以后,精气逐渐的走漏流失,做为生命的物质基础的元精逐渐衰败。 所以,要能使其有足够的先天元精,保持真精不漏不失,就要及时的补充。使身体回到全精全气全神、圆满完全、无亏无损之元真童体的状态。 回到这个状态才具备足够的先天精能进行炼精化气的功夫。” “那我们练这个有何用?” 微闭双眸的幽怀君此刻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闪着疑惑的眸子歪着脑袋看着自己,他竟连生怒的想法都没有! “莫要多言,修炼得道,你自会知晓!” 卿歌有些失望地应了声“哦”,便垂下了眼睑。 那浓密卷翘的眼睫,在晨光的照耀下在她眼下打了一片阴影。 他注目了片刻,便收了目光。 “丹田练气法,是炼丹小周天术和筑基之功。仙家曰:夫筑基之功,调药补精,炼精化气,收心以还虚,即收神、固精、养气之诀也。夫身内精气充实,骨髓坚强,方可入室下功,而求返还之道也。 古书云:昔日逢师传口诀,只教凝神入气穴。 穴即下丹田,它上通泥丸、下贯涌泉,为先天大道之祖,逐日生之根,产铅之地,千变万化之道,神妙莫测之机尽从此出。 故曰:“此窍非凡窍,乾坤共合成。名为神***有坎离精。”仙家云:“内炼之道,至简至易,唯欲降心火入水丹田耳。” 卿歌闭目听着他一通长篇大论,因今日起得早些,本就有些昏昏欲睡,又听他清晰清泠的声音,更觉倦意十足。 “师父,我听不懂!” 幽怀君讲的都是些修炼学识,对于初为人的卿歌而言,确实难以理解。 “那我便简要说明些。照我之前所说而做! 意念坐在椭圆形的莲花宝座之上,宝座中间有一太极八卦,宝座外围有一圈正燃烧着的香。作此意念,就如坐在一个人很强的场能之中,练功效果极其明显。 开天门闭地户:先提肛收缩会阴,先意念百会穴打开。开天门以采先天,闭地户以守胎息。 意念在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个人在练功,四周布满了真气。默念并观想:我在气中,气在我中,天人合一,气为我用。纳四方之正气以归正室,以养胎真。 整体放松,接头、颈、肩、双臂、前胸、后背、前腹、后腰之序,一一意念放松。轻松、愉悦,利于入静,利于气血运行。 排浊纳新,调和身心:“先开口把气呼出,缓缓地把气吐出,心想体内的疾病和气息一同吐出去。 吐出气息之后,再闭口从鼻孔吸收清气,三遍。呼吸和缓、气息均匀,快速进入气功状态。” 卿歌随着他的言语,体会着练气带来的特殊之感,竟觉身心无比轻盈。 她嘴角轻扯,似乎想要将这种感觉说与听。尚未开口之时,他清泠的声音如同潮生涯中的溪水,叮咚而又绵延。 “意念下丹田有一轮红日,光芒四射,照亮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驱走病气,全身融汇在一片祥光之中。 意念地层深处有一束月光携带地阴之气从会阴处直射下丹田,头顶上空有一束阳光携带宇宙阳刚之气从百会处直照下丹田。 丹田红日与阴阳之气相融合,丹田更加暖融融。 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 保持前面之行,做到知而不守、先存后亡、虚心凝神、不着色相、不落空之、虚灵不昧、存养寂照。 但觉呼吸和缓、空洞畅快,即是真正存神达化之功。” 幽怀君不停讲与她听,他想以她神石所化之躯,必然比寻常之人更能通晓。 他轻抬眼帘,只见对面的她,静坐于席,充耳不闻外界之声。 他没再身体力行,坐于席上,教她收功之序。 “意念宇宙所有真气都回归丹田,然后关闭全身毛孔,勿令内气散失。 口中有津液,漱口数遍分三次咽下,意念引到下丹田。 双手搓热擦面部三十六次,然后搓双耳三十六次。 从前到后轻轻拍打头部九次。 双手握空拳一前一后轮流捶打前胸、后背,共三十六次。 握空拳捶打两肋、腹部、腰部,各三十六次。 分三次张口吐出体内热气,恢复练功前状态。 最后默念:真气护身,邪气不入内三遍。收功完毕!” 他收功之诀已说完,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于是,他便轻声唤道:“卿歌…卿歌!” 随着他第二声呼唤中带了些轻微的怒气,卿歌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神色迷离,吞了下口水。 “师父,您讲完了?” 见她睡眼朦胧之色,幽怀君指尖凝聚一簇灵气,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今日便先到此,罚你去有悔涯思过三日!” 她揉了揉被他打红的额头,百般不情愿地起了身朝忘尘殿外走去。 第264章 她怕黑 有悔崖上,卿歌跪在有为壁前看着搬运桃花瓣的蚂蚁。 原本跪地挺直的身子,顿时匍匐下去。 “你们要搬它去哪里?” 那群蚂蚁似乎听懂了她的问话,停下了脚步,将那片桃花瓣挪到了她的面前。 “哦?原来你们要搬回洞穴里食用。那等我一下!” 她叮嘱完它们,便起身朝有为壁上的那棵桃树爬去。 费了好大劲爬上了有为壁,她将长裙撩起系在了腰间,望着那棵树满是征求之意。 “眼看花瓣要落,你可否施舍着花瓣给它们?” 一阵风吹过,卿歌欢喜地伸手接住了那些随风而落的花瓣。 她刚要转身告诉那些蚂蚁,脚下踩着的石头松动掉落,她便从刻满行规册的有为壁上掉落下去。 “啊,师父,救我!” 原本在忘尘殿中看书的幽怀君听到呼唤,立马闪身到了有悔崖上。 坠落而下的卿歌,刚好轻轻落入他的臂弯之中。 那被她捧落的花瓣落在了两人的身上,微风拂过,带起了一阵淡淡的桃花香味。 幽怀君带她落了地,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惊恐,原本欲要责怪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卿歌安全落地,便将落在彼此身上的花瓣捡在手中,慌忙朝地上而趴去。 然而,那些蚂蚁早已不见了踪影。 “嗯?怎么走了呢?” “谁来过?” 卿歌扭头看着他,指着地上,道:“蚂蚁啊,刚才它们搬着一片桃花瓣要运回洞穴里去吃。我见它们人多,便去问桃树要了些花瓣,谁知会掉落下来,把它们都吓跑了。” 幽怀君听后,不知用何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觉这神石所化之形,竟是如此的顽劣,难以教化。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于她,便转身要离去,被她一把抱住了腿。 “师父,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怕!” 幽怀君闻声,垂眸看着她。 她仰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满目委屈。 “潮生涯乃是修仙圣地,无任何妖魔鬼怪,有何可怕?” 她抱紧他的腿,抿着嘴。 良久,她道:“我怕黑!可不可以不思过了?” 幽怀君闻言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罚她在有悔崖思过三日,自然会经历黑夜。 只是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可以不罚,但你以后要听话,要好好修炼,早日渡劫飞升。” 听到他说可以不罚,卿歌早就开心地飞到云端,哪还管他有什么要求。 “可以可以,只要不罚,怎么样都可以!” “那好,今日先回房休息,明日晨起修炼。” 他话音一落,卿歌便欢快地跑下了有悔崖。 清脆悦耳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有悔涯。 练捡场上的潮生涯众弟子,纷纷持剑望着有悔崖的方向。 “你们听到女子的笑声了么?” “怎么会有女子呢?” “你们听错了吧,潮生涯上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呢?” …… 修仙之人,耳力非凡,自然听到了卿歌的笑声。 只是以他们对幽怀君的认知,自然不信这潮生涯上会有女子。 所以,议论之后,他们便继续练习剑术。 幽怀君回到忘尘殿中,便将星闻唤了来。 原本在桃泽崖上悠闲吃着水果的星闻,收到幽怀君的传音,放下手里的果子便赶去了忘尘殿。 人还未进门,便已然开始双手执礼。 “小仙见过幽怀君!” 幽怀君抬头看了一眼他未擦净的嘴角,而后垂下了眸子。 “司命星君在潮生涯过得可还好?” 星闻听他这话,不明白用意是何,勉强答道:“挺,挺好,谢幽怀君挂心。” “嗯,那便好。只是,以后吃完东西记得擦嘴!” 星闻一听,赶忙捏着袖子擦了擦嘴。 幽怀君带着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而后微微皱起了眉。 星闻暗道:完了,幽怀君好像有洁癖,最喜一尘不染。 正当他不知如何缓解这一尴尬局面之时,幽怀君便开了口。 “卿歌是否怕黑?” “回幽怀君,卿歌姑娘确实怕黑,那房中的蜡烛每每都要燃一夜才行。”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燃一夜,那是因为他照看她生活起居之时,看到满地的蜡油。 询问之下,才得知了这一事情。 只是幽怀君自那以后从未踏足她的屋子,所以对他怕黑之事并不知晓。 见他久久不说话,星闻心中有些忐忑。莫不是幽怀君想让自己与她同住吧? 虽说自己是神,无情无欲。可这男女有别,他还是知道的。 正当他想着如何婉拒之时,幽怀君的话才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知道了,下去吧!” “是,小仙告退!” 星闻如风一般,迅速撤离了忘尘殿。 天色刚刚见黑,幽怀君便到了卿歌房外。 只见那不大的屋子里,亮如白昼。 他抬手敲了敲门。 “门没关,星闻快进来吧!” 她以为来人是星闻,便没出声询问。 幽怀君进来时,她正背对着门坐在案前,拿着笔不知在画些什么。 “星闻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画的画像不像?” 幽怀君走到她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停留在案上的画像上。 那画上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神石所化,所以各方面能力要强一些。 那画上的自己当真是画出了神韵,就连他眉目间的那股清冷又不高傲之气,都展现地淋漓尽致。 他都觉得仿佛是自己在看着自己。 良久不见他出声,卿歌放下笔,举起画便给他看。 “像不像?像不像?” 她放下画,才发现来人是幽怀君。 她迅速将画藏于身后,垂头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幽怀君四下环顾一番,看着门外的星空,将那白色的广袖一扬,原本还遮蔽了半边星空的门,顷刻间变了样子。 满天的星星顿时落入了卿歌眼中。 “星星,星星,师父快看,好漂亮!” 她扔下画便朝门前奔去。 幽怀君手掌微伸,那画落在他手里,随后被他收起。 “以后,有这些星星陪你,你就不会再怕黑了。 它们出现在黑夜里,与你同在,这样你便有了伴。” 他走到门前,侧目看着她。 卿歌伸出双臂,搂住了他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第265章 星苑初识 卿歌伸出双臂,搂住了他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凝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她欢喜道“师父,你真好!有它们陪我,我再也不怕黑了!” 幽怀君向来清冷的眸子,闪现了一抹别样的神色。 他将卿歌的双臂挣开,走到了她的屋子外。 灵光划过之际,房门上的木匾上出现了‘星苑’两个字。 “以后这里就叫星苑,你早些休息,明日切勿再瞌睡了!” 卿歌应声点了点头,回道“师父放心,我一定准时去忘尘殿,不会再打瞌睡的!” 幽怀君闻言微微颔首,抬脚便朝忘尘殿走去。 子时刚过,一阵微弱灵光在星苑闪现。 随后一名身穿雪青色长袍的妖魅男子,出现在了卿歌房中,身边跟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 男子站在床前,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子。 宛然安静的模样,虽是闭着眼睛,但那小巧的鼻子和那淡粉色的双唇依旧彰显着她的美丽。 “七彩,这就是你说的雾云山里那个神石所化的姑娘?” 七彩扑棱着那双好看的翅膀,不停地在她床边飞舞。 男子唇间勾起一抹笑容,道“果然非凡物,样貌竟也如此出众!” 似乎被房中的动静扰到,卿歌打了个哈欠,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房中?” 男子拉过桌前的凳子坐了下来,慵懒地靠在桌沿,手肘撑在桌上,手指抵着额头,笑意盈盈看着她。 “我是冥寂,你叫什么名字?” 卿歌起身坐在床沿,道“我叫卿歌!你也是师父的弟子么?” “卿歌?名字真好听!我不是他的弟子,我是天界的二殿下。” 卿歌听后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眸子,光着脚下了床跑到了他跟前。 她围着他左右转了两圈,扯住他搭在膝盖上的广袖,将他另一只胳膊抬了起来。 “天界的?神仙么?这是你的神兽?” 她指着七彩,眼里透着欢喜。 七彩围着她飞了两圈,叽叽喳喳叫着。 “原来你叫七彩啊!” 冥寂闻言倍感诧异,她居然听得懂动物的声音。 他起身,伸出了一只手,七彩便落在了他手上。 “你喜欢她?” 卿歌不停地点头,以示应答。 他将七彩递到她面前,道“你若喜欢,就让她留在潮生涯陪你可好?” 卿歌将七彩接到手中,手指挠着她肚子下的羽毛,看着她享受的模样,乐出了声。 她一脸纯真的样子入了冥寂的眼。 忽闻灵气异动,冥寂将七彩从她手里接过。 “我们先回去了,明天七彩会来这儿找你。不过我们天神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来到凡间的,所以你一定要保密哦!” 冥寂伸出一根小拇指,冲她摇了摇。 卿歌抬手将小拇指勾在他的手指上,道“拉钩,我会保密的!” 待到察觉那灵力的波动要到房前时,冥寂瞬间消失在了卿歌房中。 幽怀君原本在忘尘殿中休息,忽闻有鸟鸣之声由星苑传来,便起身前来瞧瞧。 站在卿歌门前片刻,不闻房中有任何异声,他欲准备敲门的手便又放了下来。 掌中灵力拂过星苑的房门,屋内的情形便出现在眼前。 卿歌侧身躺在榻上正在休息,灵力探寻之后,没发现任何事物的痕迹,他便收了掌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卿歌早早便起床去了忘尘殿。 幽怀君教她的丹田练气之法,对她身为神石化身而言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仅两个时辰,她便熟练掌握了丹田练气之法,让幽怀君甚是满意。 “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好好待在忘尘峰上,我有事下山一趟很快回来!” “师父,你放心去吧,我保证待在星苑哪儿也不去!”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幽怀君对此甚感欣慰,理了理鬓角垂下的发丝,离开了忘尘殿。 许是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幽怀君在路过桃泽崖时安排星闻到忘尘峰陪她。 此刻,他们两人已经大眼瞪小眼就约摸半个时辰。 卿歌想着如此无趣他便会离去,而他想着,幽怀君的命令不能违背。 可是,这两人如此相对而视,酸了。 “卿歌,你不觉得无趣么?不如我们来下棋?” 卿歌摇了摇头。 “那我们玩九宫格?” 卿歌再一次摇了摇头。 “那我们……” “我什么都不想玩,你回去吧!” 原本陪伴一个姑娘,就让星闻很是焦灼。如今听她不让自己陪,他当下乐得自在,起身拍拍屁股便飞出了忘尘殿。 星闻走后,卿歌便回了星苑。 刚要准备推门而入,一声清脆的啼鸣传入了她的耳中。 七彩围在她身边欢快的振翅而飞,卿歌抬手让她落在自己的掌心里。 “你真的来了?冥寂呢?” 七彩叽叽喳喳地回着她的话。 “哦?原来他有事去做一会才过来啊,那我们先进屋吧!” 她一手捧着她,一手推开了门。 将她放在桌上,卿歌从一旁的糕点盒里拿出一块糕点喂给她吃。 当七彩把那块糕点吃完以后,随着一阵红色的灵光,冥寂出现在房中,手里拿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这是什么?” 七彩一见,两只黑溜溜的圆眼睛顿时睁地更大了。 她立即飞到冥寂身边,围着他不停地鸣叫。 冥寂抬手躲过了她即将扑上来的爪子。 “你存储了那么多,还吃?当心吃得飞不动,吃胖成别人的果腹之食。” 果然,还是恐吓最管用。 七彩落在桌上,心灰意冷地蜷在那里。 “这个是人间的吃食,叫糖葫芦。甜的,特意带给你的!” 来到世间这么久,除了吃过些素食淡饭,卿歌还从未尝过别的东西。 当下便将它们接过来,放进了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味蕾,整个人的心情顿时变得香甜起来。 见七彩窝在自己的羽毛之下,卿歌揪下一颗红果,送到了她跟前? “不要生气了,吃胖了也没关系,有我和冥寂在,我们会保护你的!” 七彩听闻,立刻将脑袋从羽毛下伸了出来,晃动着小脑袋左右瞧了瞧。 而后啾啾叫了两声,开始啄着那颗红果。 一人一鸟吃得欢快,冥寂看得舒心。 。 第266章 心生好感 听她说的那句‘有我和冥寂在’,他竟感觉到了久违的亲切感。 或许是一个人在冥瀚之都的日子太过孤寂,以致于见到如此率真的她时,生出了些许欢喜。 吃完了糖葫芦,卿歌对冥寂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冥寂见此,便倾身上前。 她沾着晶莹的双唇中,气息微香,带着糖葫芦上特有的酸甜之气。 “为了感谢你的糖葫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潮生涯上有神仙!” 冥寂听后笑出了声:“幽怀君乃是应天命而生之神,这件事众人皆知,不算什么秘密。” “我说的不是师父,是星闻!” 冥寂听后更是难以抑制笑声。 星闻! 九重天司命星君,天界的及时雨! 每每众仙遇到难解之事时,他总会及时出现,那些烦心之事便成了星闻肩上的重任。 想来这幽怀君是抗拒与女子接触,才会要得星闻从九重天上下来,照看她的吧。 见她神神秘秘的模样,冥寂只觉心情甚好。 “啊,原来星闻是神仙呐!” “你不是也是神仙么?为什么会不知道他也是?” 原本只是想配合一下她,没想到她脑袋转得如此之快。 “我已经很久没回九重天了,所以才会不认识。” 冥寂找了个借口搪塞她,惹得她一阵怀疑。 “真的?” 他斩钉截铁地点头道:“真的!” 卿歌这才算是信了他的话。 冥寂原本欢欣的眸子刹那间回复了平淡之色。 “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找你!” 没等卿歌回话,冥寂便离开了星苑。 幽怀君随后出现在了房门前,下一刻便踏进了屋内。 环顾着屋子,他总觉得有人来过,却偏偏寻不着任何踪迹。 看着躺在桌子上的鸟,他轻轻皱起了眉头。 此鸟身上透着灵气,足有千年灵力的淳厚。若是加以教化,也当有一日化形成人,修仙问道身归仙位。 见他总盯着七彩瞧,卿歌赶忙迎上前去。 “师父,你回来了!” 幽怀君盯着她有些闪躲的眸子,眼底紧张的神色,并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手掌轻抬,桌上出现一只白玉碟,碟子上卧着一根糖葫芦。 尝过了它的香甜,她高兴地惊呼出声:“糖葫芦,谢谢师父!” 幽怀君闻言,眉头微蹙,而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星苑。 桃泽崖上,星闻正窝在世承泽的房中百无聊赖地与青暮以术法下着棋。 “看来星闻这次到凡间落得了个好差事啊!” 星闻将白子落入他的黑子旁,哼道:“好差事,自然是好差事,要不我向幽怀君请求请求,让你也下凡间来?” 青暮抬眼看了他一下,瞬间收了法术,消失在了他视线中。 “哎哎,别走啊,棋还没下完呢,不就是提了一下幽怀君么,至于怕成那个样子?” 他将棋盘收起,准备去瞧瞧卿歌有没有什么要做的,结果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幽怀君。 难怪青暮跑得那么快,只是他也太不厚道了,知道幽怀君来了竟也不提醒他一声。 “小,小仙见过幽怀君!” 幽怀君长袖轻甩,将一手负与腰后。 “司命星君好雅兴。” “小仙知错,还望幽怀君恕罪!” 星闻心中有些忐忑,不明自己只是同青暮下了个棋,如何就惹得他如此不快? 即便是自己刚才提到过他,可也并无过多言辞。 难道……那卿歌小祖宗出事了? 正当他揣测卿歌出了什么事时,幽怀君有些微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星苑里来了人,你可知?” 星闻自是不知,他到星苑没多会便被卿歌打发了,如何知道发生了何事!来了什么人呢? “回幽怀君,小仙……小仙不知!”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他周身怒气的准备。然而下一刻,只有他略带微怒的声音传来。 “最近几日,都像往常一样。只不过暗里注意一下星苑的动静,看看究竟是谁偷偷往返星苑!” 丢下那么两句话,幽怀君便回了忘尘殿。 他敢肯定,卿歌在此期间见了什么人。 否则,从未下山的她怎么会在自己拿出糖葫芦时,第一声便叫出了它的名字! 只是……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修为又如此深厚,来无影去无踪,且查探不到一丝痕迹。 次日。 幽怀君像以往一样,教完卿歌一些基本功,便让她回星苑歇着,谎称自己有事情要做,便先一步离去。 见他离开了忘尘峰,卿歌带着七彩欢欢喜喜地回了星苑。 “七彩,七彩,你说冥寂什么时候来?今日会不会给我带别的好吃的? 我好想下山去玩,去看看人间的东西。可是师父不许我离开忘尘峰!” 她言语之中透着浓浓的惋惜,却不曾对幽怀君有半句怨言。 幽怀君同星闻在世承泽的房中,透过浮世晶石看着卿歌房中的情景。 怪不得来人来去无踪,原道是天界的二殿下。 只是千年来不闻他任何消息,如何又出现在此,还与卿歌产生关系? 星闻更是没想到时隔千年,会在此与他相遇。 卿歌询问七彩的话刚落下没多久,冥寂便伴着一道灵光出现在了星苑中。 难怪找不到他来往的任何痕迹,原来是两仪镜的功劳! 冥寂现了身,卿歌便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 “冥寂,冥寂,今日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他,让他千年来波澜无痕的心湖,荡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冥寂扬手,那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出现在了桌上的盘中。 “这是镇上有名的铺子做的,你快尝尝!” 卿歌伸手拿过一个,掰了一半送到了冥寂嘴边。 “你也一起吃吧!” 冥寂不知所措地接过她递来的半个包子,虽说他本就为神,不食凡间五谷,却还是张嘴咬了一口。 松软的包子伴着肉香传入了他口中,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云层之上,心底充满了柔软和渴望。 他还从未感受过与人同食的感觉,如今得以尝试,他竟有些贪恋。 卿歌将手中的半个包子又掰了一些,放在了桌子上。 七彩迈着她那短小的爪子,走了过去。 起先小心翼翼啄了几口,而后便大口大口地啄了起来。 第267章 他,别有用心 七彩迈着她那短小的爪子,走了过去。 起先小心翼翼啄了几口,而后便大口大口地啄了起来。 吃饱了,七彩便仰着身子,在桌子上打了个滚。 卿歌看着它那圆滚滚的样子,乐得呵呵直笑。 身在世承泽房中星闻,看着这极其和谐的一幕,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呵呵,这……这二殿下与卿歌姑娘倒是投缘得很!” 幽怀君闻声斜睨了他一眼,扑面而来的寒意让星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得尴尬地冲他笑着。 下一刻,房中便没了幽怀君的身影。 冥寂与卿歌正在房中玩得欢喜,幽怀君便伴着一阵灵光出现在了卿歌房中。 来不及离去的冥寂,便与他撞了个正着。 看着他,幽怀君微微皱了下眉头。 “潮生涯不留天界之人,二殿下速速离去得好!” 冥寂并未因他此话而有所异样之色,反而淡定慵懒地靠在了桌边。 “幽怀君是在这尘世待得久了,所以才忘了自己也是仙人了?” “本君的事,天君都不曾过问半分,二殿下倒是好兴致!” 冥寂一听便知他在提醒自己注意身份,然而他是何许人也! 一个活在九重天,凤凰一脉之后,向来不受繁文缛节管束之人,又岂会轻易被一身份所压制。 卿歌眼见两人之间弥漫着浓重的阴寒之气,却仍不见双方有任何消减,于是便跑到了幽怀君身边。 “师父,冥寂是我的朋友,他只是来看看我,你不要生气嘛!” 她娇嗔地扯着他的衣袖,满眼都是祈求。 幽怀君收回原本盯着冥寂的目光,继而投在卿歌脸上。 由阴寒转向轻柔的目光,落入冥寂的眼底。 他起身,道:“卿歌,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他当着幽怀君的面,再一次强调自己还会再来,简直嚣张得不成样子。 卿歌应声冲冥寂点了点头,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幽怀君,偷偷冲他摆了摆手。 冥寂一息之间,便消失在了她房中。 “跪下!” 幽怀君冰冷的声音传来。 卿歌似乎没想到他会发如此大的脾气,一时之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跪下!” 这一次,卿歌算是听清楚了他的话,撩了下长裙,跪了下去。 “师父,徒儿知错了!” “错在哪里?” 卿歌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 她听他的话,没有离开忘尘峰半步。 “不知道!师父生气,那就是徒儿的错!” 她垂着头,言语之间满是委屈。 幽怀君看着她的头顶,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如今只是一个心智未全的孩子,理解不了世间万情的利害关系。 冥寂当年离开九重天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 据说他早年待在九重天无所事事太过无趣,便去凡间降妖除魔。 因生来为神,不懂俗世之间的人情之故。便被狼族的蕴姬诱骗,从而将她视为在凡间的第一个至交之友。 后来天君盈渊得知,便派人暗中查探。 才知蕴姬根本并非真心与他为友,只是借他天界二殿下的身份,想利用神器扭转狼族在妖界的地位。 可是,那个时候的冥寂并不相信,只觉是盈渊为了让他认清神妖身份有别,才编的借口欺骗他。 所以,在冥寂偷得神器欲要离开九重天时,盈渊忍无可忍便同他动起了手,致使部分神器掉落凡间。 冥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便再也没回过九重天。 后来,他回到狼族地界时,狼族早已被妖王灭了族。 冥寂便利用往生伞将蕴姬的残魂碎破收了起来,只等待她复生的那一天。 往生伞所收之魂,可吸收天地灵气,待到往生花开之时,便得以复生。 这千年来不闻冥寂的踪迹,如今出现在卿歌身边,其目的不言而喻。 卿歌乃是上古神石所化,具有吸收天地至纯灵气之能。若利用她的能力来复生蕴姬,只怕也是顷刻间的事情。 可是,一旦让冥寂动用了她的力量,异动便会被仙道中人知晓,届时只怕是隐瞒不住了。 幽怀君将她扶起来,道:“起来吧,你没错,是我错了!” 他这是第一次觉得,是他错了。 他不该强制要求初次为人的她,如此快速得学习仙道术法。 她如此单纯,最该先学习的只有这人情世故才是。 见他眉宇之间不再有怒气,从原本的锐利变得甚是柔和,卿歌心中深感欢喜。 她伸出双手圈住他,仰着头望着他的脸,痴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榴齿。 “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师父,永远都没有错!” 他垂眸看着天真的她,嘴角扯出一道弧度。 “啊,师父笑了!师父笑起来真好看!” 经她如此一言,幽怀君才知,原来一向无感的自己,竟也会有笑容。 还是说,这千万年来,没有人与自己这般亲密接触,才让他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一种错觉。 见他蓦然收了笑容,卿歌伸出两只手指,按住他的嘴角往上扯了扯。 “师父快笑,笑起来最好看!” 被她这懊恼的模样冲击,让幽怀君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有多好看?” 她转了转漆黑的眼球,思虑了片刻。 “嗯……比天上的星星好看,比人间的山河好看,比春风下的桃花好看…… 总之,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便是师父的笑容!” 她的话引得他笑出了声,至此他才觉得,自己是如此喜欢这种有她陪伴的感觉。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眼底甚是温柔。 “好了,师父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在这里和这只小东西玩。 以后,我们不学修仙问道之术了,师父带你去下山游历。” “真的?太好了!” 她开心地跑到桌前,将躺在桌上的七彩捧了起来。 “七彩,你听见了么?我们不用学修仙问道了!” 幽怀君看着她欢喜的样子,眸间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而后离开了她的屋子,回到了忘尘殿。 刚进殿门,幽怀君便打开了与世承泽的通讯灵境。 灵光闪过,世承泽的身影出现在了镜中。 “弟子见过幽怀君!” “嗯,事情办得如何?人可寻到?” “回幽怀君,此人没有门派,行踪不定。弟子正全力追寻他的踪迹!” 幽怀君闻言,神色清冷,微微颔首。 第26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幽怀君闻言,神色清冷,微微颔首。 “嗯,明日起,我要准备下山去尘世游历。 司命星君身在潮生涯上,待到寻着人,先将其带回,等我回来再做安排。” 世承泽虽然诧异他为何忽然要起要去尘世游历,但是作为弟子该有的本分,他还是没有过多询问。 只是将他的话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便关闭了通讯灵境。 日头见落,色见暗。奔波了一的世承泽,在城中的茶馆坐了下来。 “哥,你可知这些时日有没有一个样貌极其英俊,又正义凛然的公子出现过?” 那端茶送水的伙计,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公子得不就是您自己么?” 世承泽闻言,双颊爬上一抹红晕。 “哥笑了,我得是这会公子!” 他将浮世晶石唤出,画面上出现的正是那日义正言辞的公子。 那伙计一瞧,眼里满是崇拜之色。 “公子您是修仙问道之人啊,怪不得如此风姿绰约,惊为人。 听修仙问道之人可得长寿,什么什么飞升即可成神,是不是真的?” 世承泽倒没因他如此聒噪而气恼,只是淡雅得体地笑着,回了他的话。 “渡劫飞升,非一日修行之功,并非人让以成全。 即便修行长寿,终究免不了身归混沌。不知哥可曾见过这位公子?” 他礼貌谦逊地再一次问了话,似乎从来不知急躁为何物。 那伙计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道:“这人来人往的客人如此多,我还真没注意过。不过这位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浑身浩然正气,想必总会出现在不太平的地方吧!” 世承泽竟然觉得他理解地十分通透。 这几日,他总是在不太平的地方追寻那男子的身影,可是始终都没有遇到他。 “多谢哥告知!” 他喝了杯茶,留了银钱,便离开了茶馆。 那伙计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当真是出尘绝世,身姿维雅啊,妙哉!” “妙哉,妙哉,让你妙哉,还不快干活!” 正当他感慨之际,一阵怒气冲冲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接连而下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背上。 世承泽离开茶馆后,便沿街准备出城。 在城门处与一对夫妇擦肩而过之时,便感受到了来自他们身上的异味。 他驻足,侧目而视。 “两位还请留步!”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那对夫妇闻言,神色闪躲,驻足的脚步来回抖动。 “公,公子,有事么?”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世承泽走了过去,随着他越接近他们,那股味道便越来越浓。 修仙之人五感本就随着修为比普通人增长数倍,来自他们身上的味道,自然逃不过世承泽的嗅觉。 见他走过来,他们两人挽在一起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世承泽站在他们面前,清楚得看得到他们只是肉体凡胎。 可是,那身上传来的味道明明就透着妖气。 加上他们神色紧张,眼神闪躲,世承泽便知他们必然有异。 只是眼下街中尚有百姓,不宜有所行动。 他抬手指了指男子的粗麻裤子,道:“先生裤子破了。” 男子垂头一看,尴尬地笑出声。 “呵呵,多谢公子提醒。这乡野村夫的粗鄙惯了,竟一时没注意,倒是让公子劳心了!” 世承泽微微点头,道:“不客气!” 话落,他便越过他们朝城外走去。那夫妻俩低着头,匆匆往家中走去! 是夜。 整个城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街中空无一人。 此时一道黑影手中握着一个闪着光的东西,飞身跃上城中的屋檐。而后盯着手中的东西,匆匆朝城深处而去。 未过多久,一丝极细的灵光出现在了城中,在漆黑的街道中漂浮着,往一个地方而去。 世承泽飞身越过城楼,轻轻落霖,紧随着那道灵光而去。 那灵光不是别的,正是他傍晚时分指那男子的裤子时,留下的牵丝引。 灵光的指引,让他停在城北一间农院之前。 世承泽收了牵丝引,跃过农家矮的墙头,进入院中,隐匿在一处墙角。 房中之人早已熟睡,只有屋内一处隐隐散发着绿光。 世承泽知道,那是妖物散发的光芒。 他轻轻推开一扇木窗,只见屋里墙角的木柜缝里散发着丝丝绿光。 那夫妇两个正卧在床上睡觉,浑然不知屋中异样。 世承泽关了窗,没有立即行动。 那妖物不知修为如何,若是贸然出手,万一它伤及了那夫妇,只怕更是难办! 正当他思虑如何行动之时,院中的水缸哗啦一声碎了。 屋里的绿光顿时熄灭,紧接着便听到那夫妇起床的声音。 “大贵,咱家是不是遭贼了?” “别怕,我出去看看!” “你可得心着点啊!” 那丈夫应声,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便到了院郑 看着院中破碎的水缸,暗自腹诽:难道白日在山中发现宝物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正当他要转身回屋时,一道黑影劈下。一声闷哼以后,男子倒地不起。 那妇人许是听见了闷哼的动静,便披了衣服出门去。 走到院中,远远便瞧见自家丈夫躺在霖上。 她慌忙地跑上前去,准备扶起他,却随着一阵呼啸而来的掌风,被劈晕了过去。 正在此时,世承泽立即结了个印,将这间院子与外界隔绝开来。 随后,他便快速跑到屋里,指尖灵力画符,打向墙角的那只箱子。 随着他的动作,那箱子猛然间散发着剧烈的绿光,几乎将整个屋子照亮。 一声沉闷的嘭声,那箱子盖应声而起,那团绿色的光芒从箱子里飞出,朝世承泽飞去。 他身子轻侧,那团绿光便擦过他,飞到了院子里。 它似乎想要逃走,然后这院子早已让世承泽布下了结界。 先不它还未成形,即便是成形了,也不一定能冲破世承泽所下的结界。 那团东西每每撞击到结界,便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就好似一个婴孩磕碰下发出的痛哭之声。 世承泽随后追到院子,此时才真正看到同他一起出现在农家院里的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幽怀君吩咐他找寻的那个男子。 只见他已然将那夫妇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好,这才手握长剑,欲与这妖物来个了断。 第269章 看家护院 只见他已然将那夫妇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好,这才手握长剑,欲与这妖物来个了断。 “总算找到你了,小东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男子自然晓得院中还有他人,只是眼下这功夫,没得空与他打招呼。 那团绿色的东西浮在空中,一会转向世承泽一会又转向男子,发出嘤嘤嘤的声音,似乎在哭诉着什么。 “它在说什么?” 世承泽也是一脸懵懂,回道:“我,我也不清楚!” 得不到回应,那绿色的妖物便再一次朝院外飞去,只是被世承泽的结界挡了回来。 它飞到世承泽身边,嘤嘤嘤嘤地叫着,似乎很着急。 “你想让我放你出去?” 它欢快地上下跳动,发出啾啾啾的声响。 “可是,你是妖。而且你尚未化成人形,这样出去很容易被同类吞食!” 它似乎听懂了世承泽的话,又变回嘤嘤嘤嘤的哭泣声。 那男子走过去,它便猛然转身,发出嗬嗬嗬的声,像似在恐吓。 “呦,还挺凶的嘛!在下月满,敢问公子是哪家的仙友?” 世承泽此次行动,并未着潮生涯的月白色长袍。 他执手示礼,回道:“在下世承泽,幽怀君门下弟子。” “原来是潮生涯的人,怪不得法术如此精湛。” 那小东西似乎对月满有些不喜欢,见他缠着世承泽说话,便挡在他面前,凶狠地发出阵阵嗬嗬声。 “它好像对你有敌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几日,我在山间碰上几个三阶的妖兽,它们正合伙欺负这个小东西,于是我就把妖兽杀了。 这小东西见此就跑,我见它如此小,便想着将它带在身边,于是就一路追了来。” 世承泽闻言愣了片刻,道:“它本妖物,难道月兄不觉得该除之么?” 月满道:“它才刚有心智,恐怕连害人是何都不懂,既非大奸大恶之物,为何要除之?难道只因它非我人类?” “可对这世间而言,它们本就是异类,本就不该存于世。” “呵呵,异类?那我们人类对它们而言岂不也是异类? 说到底我们与它们本质并没什么不同,都是这个世界的子民。只是我们人类以主宰者自居,便觉万物皆为砾石。 殊不知,我们都一样!所以有何资格来决定他人的生死? 若它作恶多端,为了这天下苍生我们自然会全力除之。若它尚未作恶,我们又凭什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主宰它们的命运?” 原本还嗬嗬凶叫的那团东西,听了他的话再一次嘤嘤嘤嘤地叫出声。 世承泽闻言轻笑,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 难怪幽怀君有意将此人收于门下,这思想觉悟堪将来必定修有所成。 他屈身执礼,道:“月兄如此襟怀当是仙道之幸,不知可愿入我潮生涯门下?” 月满一听这话,险些站不住脚。 他虽然是散修之人,未入仙门,却对世间修仙之门知之甚少。 除了潮生涯,那些无名之门皆不是他的理想。 只是这幽怀君向来都是挑选弟子,并非任何人都能进。 如今潮生涯主动邀约,当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世承泽望着那团小东西,问道:“我带你回潮生涯,走修行正道,你可愿意?” 它欢快地围着他们转圈圈,啾啾啾地直叫。 世承泽取出乾坤袋,道:“你身份特殊,暂且先委屈你一下!” 它似乎有些犹豫,转来转去看着他们。 “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话音刚落,它啾地一声飞进了乾坤袋里。 次日。 幽怀君早早起身去了桃泽崖。 星闻正在客房中睡觉,忽闻有脚步声,瞬间一道灵光站在了门前,将门拉开。 “小仙见过幽怀君!” “司命星君不必多礼,今日起,我会带卿歌去世间游历。” 星闻一听,兴奋极了。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就能回九重天去了。 “幽怀君去游历自然是件好事!” “嗯,承泽不在潮生涯,此去不知多久才归,潮生涯就劳烦司命星君看顾了!” 他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留下星闻一人张着嘴,半天没有闭上? 本以为终于解脱了,没想到却从姆妈变成了管家。 回到忘尘峰,幽怀君便去了卿歌的星苑。 “卿歌,可起身了?” 良久不见她回话,幽怀君长袖一拂,门便打开来。 只见那身火红正躺在榻上酣睡,枕头旁趴着那只色彩斑斓的鸟。 见她是和衣而睡,幽怀君眉头微皱。她竟然不知睡觉要宽衣?看来该找个女子陪她了! 他坐到床沿,轻声呼唤。 “卿歌,卿歌。” 卿歌被这清澈的声音扰醒,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睁开了眼睛。 “师父,你醒啦!” 她将脑袋一歪,枕在了他的腿上,然而挪了挪地方,似乎再找个舒服的姿势。 “起床了,我们该下山了!” 原本还贪睡的卿歌听到下山两个字,便翻身爬起来。 幽怀君轻车熟路地以灵力为她束好了头发,他并不会女子的发髻,自卿歌来到潮生涯,他便为她束了与自己同样的发。 耳侧的青丝绕在脑后,系了根红色的发带,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妖娆却不失淡雅。 卿歌戳了戳七彩的肚子,将她挠醒。 “七彩,七彩,我们要下山啦!” 七彩扑棱着翅膀,飞出了门外。 卿歌欢快地跑出门去,追逐着她,清脆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忘尘峰。 今早,练剑场上的众弟子,又一次听见忘尘峰上传来女子的笑声。 他们持剑,面面相觑。 “谁能告诉我,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忘尘峰上有女子的笑声。” “我也听见了,莫不是幽怀君悄悄收了女弟子?” “胡说什么?潮生涯自成立以来未曾有过女子,身为弟子,怎能妄议幽怀君是非!” 虽无人管束,但多年来的修仙问道,让他们均知尊师重道四字。 当即便没了议论声,他们各自专心修行。 幽怀君随着她出了门,见她跑得欢快,却也不催促。只是由着她撒欢,待她欢够了,便将她带到了身边。 “此次下山,不许离开我身边,不许……” “好了好了,都听师父的,除了师父身边,我哪儿都不去!” 幽怀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她离开了忘尘峰。 第270章 真正面目 幽怀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她离开了忘尘峰。 潮生涯的众弟子,看着那一抹红蓝相间的灵光划过,眸中闪着满满的疑惑。 星闻从桃泽崖上下来,门中弟子见了他纷纷示礼。 “弟子见过星君!” “不必多礼,幽怀君吩咐了,他有事要离开潮生涯一段时日,这期间就由我看顾你们,修行剑术千万不可懈怠!” “是,弟子领命!” 交代完一句,星闻便回了桃泽崖。 虽说他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怠慢了幽怀君交待的事情。 若是他离去的几日,门中弟子修为见下,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不过幽怀君不在,他在这潮生涯便没了先前那种压迫感,当真是惬意非常。 桃泽崖上有一小片桃林,林中深处的石桌上刻着棋盘。 有风吹过,落得满地桃花,铺展成了一片粉色的画面。 星闻坐在石桌前,喝着茶。 这茶是在世承泽的偏房中找的,泡出来后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味,他十分的喜欢。 他指尖划过那石桌上的棋盘,笑道:“这个世承泽,一个人居住在此处,刻了个棋盘,这是左手跟右手下棋么?” 他仰头喝下那杯茶,似乎回味无穷,颇为享受地摇着头。 风吹过,那身后吹扬的发丝落在肩头,莹白色的衣衫上落了片片桃花。 他扭头看着胳膊上的花瓣,唇间轻笑,手指轻拈。 “这世承泽能将你们做成茶,为何不酿成酒?不知这桃花酿的滋味如何?” 他话刚说完,余光便瞧见不远处那道月牙白的身影,伫立在桃林之中,如同他第一次见他那般美妙。 他正要起身,世承泽便朝他走来。 待到身前,他屈身见礼:“弟子见过星君!” 星闻双唇启合了半天,竟不知如何称呼他。 叫世承泽,显得太过生硬;叫承泽,似乎又太过于亲昵。 “那个,我……” “星君唤我承泽便是,幽怀君临行前交待过,星君人在潮生涯。 所以,弟子此次从外回来,便先来拜见。不知星君在此可还习惯?” 世承泽与幽怀君不同。 幽怀君浑身透着清冷,说出的话都能让人有冰冻三尺之感。 而世承泽整个人温润如风,相处起来,恬静安然,无比舒适。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两个性格迥异之人,如何会这么融洽地成了师徒。 “习惯习惯,承泽的桃泽崖十分幽静,这茶也甚是不错!” 世承泽目光落在那茶杯中,眼底带着一抹笑意。 “让星君见笑了!星君若是喜欢,弟子那还有许多。待星君回九重天时,带着回去。 这桃花茶众师弟们都喝不惯,总觉得它虽有桃花的香味,却带了些涩。难得入了星君的眼,实属弟子之幸!” 听他一口一个星君唤着,星闻心中十分不适。 “既然我唤承泽,承泽又何需唤我星君?岂不是生分了?” “星君说笑了,于弟子而言,星君乃九重天上之神,弟子理应不得越矩。” 或许是知道他骨子里太过尊师重道,星闻便没再强求他。 “不知承泽这次回来,幽怀君有没有作何安排?” 其实他真正的意思是想问问,幽怀君有没有说,让他回九重天一事。 “没有!幽怀君此前命弟子出去寻人,吩咐找到人后便带回潮生涯来,等他回来再做安排。 除此之外,并未提及他事!” 星闻眼中一下子暗淡下来,看来回九重天一事又遥遥无期了。 见他神色有异,世承泽问道:“星君可是有什么事情?” “啊,没有没有!我先回屋了,你去忙吧!” 说罢,他便拍了拍世承泽的肩膀,出了桃林,回了屋子。 世承泽转身离开了桃泽崖,往教练场上而去。 门中弟子见他归来,纷纷收剑迎上前去。 “大师兄,你回来了!” “大师兄大师兄,忘尘峰上是不是有女子?” “女子?”世承泽疑惑道。 “对呀,大师兄不在的日子,我们听到忘尘峰上传来了女子的笑声!” “对对对,而且幽怀君离去时,我们还看到了一束红光。” 他们说得煞有其事,世承泽只是温文尔雅地笑着。 “好了,兴许是九重天来了人,师弟们就不要多想了,专心修行才是!” 许是世承泽为人温和,又无盛气凌人之势。所以门中弟子与他之间相处甚是融洽,面对他时,才敢提及幽怀君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甚是崇拜这个师兄,能成为天生为神的幽怀君的第一个弟子,能力必定非凡。 与他们寒暄一阵,世承泽便去了师弟们住的云峦峰。 他将月满安置在了云峦峰上,拜会完星闻,便又返回来。 月满正在屋内与那团小东西玩耍,戳着它肉肉的身子,他道:“你说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肉肉的,软软的,还挺可爱!” 世承泽推门而入,那小东西便朝他飞去,围着他上下蹦哒。 “幽怀君这几日出山了,待他归来,我便带你见见他,可好?” 它快速的在世承泽周身飞了两圈,下一秒便被一道灵光锁住,拉出了门外。 世承泽与月满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到转头望去之时,只见星闻手中正抓着一张灵网,那团小东西便困在网中,凶狠的嗬嗬直叫。 “哪里来的小妖,居然敢闯进潮生涯来!” 星闻本在屋中歇息,忽然察觉有丝丝妖气,便循着气味而来。 世承泽见此,慌忙示礼。 “星君误会了,此物是弟子带回潮生涯的。想请幽怀君看看是何物,再做打算。 不过星君放心,它才刚有灵智,并未为祸。” 星闻听此,伸手戳了戳它肉肉的身子。 “软的?这究竟是个什么?” 他正要松开束着它的灵网,谁知它拼命挣扎,一下飞出去落在了门旁的水桶里。 月满两步冲过去,伸手将它从桶里捞了出来。 只见它原本绿油油的身体,赫然变成了有些淡黄的颜色。 “太岁?” 三人异口同声叫出了声。 月满将它放在桌上,伸手戳了戳它的身子。 “还真的是太岁!之前浑身脏兮兮的,居然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灵物。” 世承泽走到桶前,看着桶里绿色的水,才恍然大悟。 第271章 志趣相投,毕生挚友 世承泽走到桶前,看着桶里绿色的水,才恍然大悟。 月满曾说过,他见这小东西被妖兽欺负。想来是妖兽的血液裹在了它身上,所以才会散发着妖气。 世承泽走到桌前,手指抚了抚它。 “原以为是沙砾,没想到却是明珠,怪不得那些妖兽会围击你!” “传闻这太岁是吸收天地精华孕育而出的,食之可以长寿,而且这太岁还有再生之能。 如今这个已修炼成精,若被人知晓,必然会引起一场争夺之战。 你们将它带回潮生涯,还真是带对了!” 月满趴在桌上,与它面对面,看着肉乎乎的它,眼里满是欢喜。 “承泽,你说,它如果修炼成形,是男子还是女子?” “这位是?”星闻疑惑道。 “忘与星君介绍,这位是幽怀君派弟子所寻之人,名唤月满。这位是司命星君!” 月满收了方才眼底的玩闹之意,恭敬谦卑地拜了礼。 “见过星君!” 星闻这才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模样挺俊朗,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由内到外透着浩然之气,将来在仙道必然有番作为。 这几日,他没少在潮生涯走动。 这潮生涯的弟子用人中龙凤形容都不为过,个个模样端正,谦逊有礼。 看来这幽怀君是想要将天下的好男儿尽归己有啊! “就不必多礼了,好生修炼,说不好有朝一日我们便是同僚了。” 他坐到桌前,看着那团太岁,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少说也得有千年之龄,许是修炼不得其法,才迟迟未修炼成形。 不过,我们得给它取个名字才是,总不能就叫它小东西或是太岁吧!” “星君说得有道理,只是……我们不知道它成形后是男是女,如何给它取名字?” “你说得有道理,据说这些精怪化形的性别,是根据它们心底潜意识而决定的。它既然听得懂话,不如我们问问它!” 月满点头便表示同意。 世承泽看着坐在桌前滔滔不绝的一人一神,颇为无奈地摇着头。 星闻戳了戳它,问道:“小东西,你以后想做男子还是女子?” 它动了动,啾啾地叫着。 不知为何,有个声音钻入了世承泽的心底。 “它再问男子和女子是什么?” 星闻扭过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世承泽面上有些窘迫。 星闻眉间踌躇一番,随后站起了身子。 “男子呢,就是他,他还有我这样的! 女子呢就是,这样的!” 星闻指尖掐诀,将自己变幻成了女子装扮。 世承泽望着那个身着桃粉长裙的背影,竟觉比桃泽崖上的桃林还要娇艳。 它啾啾地再一次叫出声,星闻扭头看了眼世承泽,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它说,它要做女子!” 星闻打了个响指,恢复了原样! “忘尘峰上有个卿歌,不如你就叫倾城,倾国倾城那个倾城!” “不行不行,让他叫月半,刚好和我月满相近。” 月满对此表示反对,被世承泽一下否决了。 “我觉得星君的名字取得好,既然是女子,倾城有什么不好。况且,它也喜欢倾城这个名字!” 二比一,最终三人敲定,给她取名叫倾城。 原本星闻还想再同她玩耍一番,却被世承泽邀了去。 “星君,弟子有一事想问,还请移步桃泽崖。” 星闻虽不知他有何要问,但还是随他一同回了桃泽崖。 世承泽沏了壶桃花茶,两人坐在桃林的石桌前,品茶聊天,当真惬意。 “承泽要问什么?” “方才听星君说,忘尘峰上有个卿歌,此事可是真的?” 他从众师弟口中听说此事,自然是不大相信。 可是又从司命星君口中听说,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然而星闻整个人都怔住了。 幽怀君再三隐瞒的事情,他竟一时说顺了嘴,给抖了出来。 顿时他感觉周遭温度都骤然下降,一阵寒意钻到了骨子里。 “这件事吧,它,它……它是真得!不过这事有幽怀君不得已的理由。” “可是与星君第一次来潮生涯时有关?” “聪明聪明!那女子是上古神石所化,具有吸收天地至纯灵气之能。 所以,幽怀君便将她带回潮生涯,教她修炼,渡劫飞升回归仙位。 只是不知,幽怀君为何又突然间带她去尘世游历了。” 世承泽听了事情始末,心中便了然。 幽怀君曾经说过,在世为人便要先会处事。 见他一脸平淡之色,星闻指了指石桌上的棋盘。 “桃泽崖只你一人居住,这棋盘莫不是承泽自己与自己下棋?” 星闻有些不明白,为何幽怀君不让旁人与他同住。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而那些人只是外门子弟么? 可是,幽怀君也不是那种区别对待门中子弟之人啊。 “星君见笑了,弟子一人独居,晚间睡不着时,便会剪纸化形下下棋。” 星闻听后,顿时对他产生诸多同情。 幽怀君如此话少冰冷,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应该是孤单坏了。 想想每每黑夜,他独自一人在此孤独掷子,星闻便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虽说九重天上那几个老东西,常常对他坑蒙拐骗,但是却从来不觉得孤单。 想想,这么久不见,还挺想念他们的。 殊不知,九重天上的几位,也甚是想念星闻这个及时雨。 他莹白的广袖一拂,石桌上出现了黑白棋子。 “和纸片人下棋多无趣,以后有我在潮生涯的一天,便同你下一天,如何?” 星闻执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世承泽两指轻拈,一手捏住长袖,将白子落下。 “若当真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能与星君对弈,是弟子的荣幸!” 桃林对弈,品茶论道。 有人陪伴的时光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短暂,这一恍便是月余。 月满被世承泽安排与门中弟子一起修炼,星闻偶尔会帮衬世承泽一起指点门中弟子。 不过最多的时候,他们还是窝在桃泽崖的桃林里,下棋、喝茶、聊天。 明明星闻跟九重天上那些老东西相处久了,性子有些跳脱。 然而跟世承泽这种性子温婉的人在一起,却依然有些说不完的话。 至此,他才知道,世承泽能成为幽怀君的弟子,完全是因为他能与任何人相处到一起。 第272章 离别在即,相约品茶对弈 寒来暑往,昼夜交替。 一恍,尘世三年已过。 原本一直着急回九重天的星闻,在世承泽归来之后,在和谐惬意的岁月里,竟淡了回九重天的念头。 三年里,他们志趣相投,促膝而谈。 他喜欢喝他做的桃花茶,他喜欢听他讲九重天的趣事。 他依旧唤他承泽,而他不再唤他星君。 他说,我在九重天等你。待你飞升成仙之日,我们一起对弈。 他说,待我飞升成仙之时,带你爱喝的桃花茶,我们品茶论道。 三年后,幽怀君带着卿歌回到了潮生涯。 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子,已然透着知性。 一袭红衣,勾勒着她娇柔的身姿。依旧纯真无邪的性子,只是不再如当年那般稚嫩。 忘尘殿中,幽怀君坐于几案后,卿歌站在他的身旁。 世承泽望着眼前眉目宛然的女子,以及面上不再冰冷、生人勿近的幽怀君,眸中诧异十足。 “卿歌,过去见过师兄!” 卿歌侧身冲着幽怀君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世承泽跟前,屈身见礼。 “卿歌见过承泽师兄!” 她竟知道自己的名字?想来幽怀君已告知了他诸多事情。 他执手回礼,道:“卿歌师妹不必多礼!” 待他们师兄妹相识完毕,幽怀君起身走到了月满跟前。 “三年前,雾云山脚下,闻公子言语之间正气凛然,又对这世间得失看得通透,故托承泽前去寻你。 不知公子可愿入我之门,成为潮生涯第二个内门弟子?从此以除魔卫道为宗旨,守护苍生为己任。” 月满闻声,整个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幽怀君的座下弟子,那是何等的荣耀。 他立即屈膝而跪,道:“弟子愿意!以后必当谨遵幽怀君教诲,绝不做有损仙道之事!” 幽怀君掌中灵力闪过,从他头上落下,灵光闪过之后,月满身上穿着与世承泽一样的六瓣霜花月白色长袍。 “入吾之门,便随吾姓,从今往后,你便叫世承修!” “是,弟子世承修,谢过幽怀君!” 安排完他,幽怀君这才瞅了瞅星闻。 几年未年,原本有些欢脱的司命星君,倒是显得越发温润了,甚至有些世承泽的影子。 看来自己这个得意的弟子,当真有引领世间万物之能,即便连神仙也不例外。 “三年来,潮生涯承蒙司命星君看顾,辛苦了!” “幽怀君真是折煞小仙了,小仙并未出什么力。如今幽怀君归来,小仙也该回九重天去了。” 幽怀君微微颔首,喉间发出一声轻嗯。 世承泽掩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捻了下手指。 他启唇正要说话之时,忘尘殿外传来嘈杂的嘤嘤啾啾声。 几人齐齐往殿外走去,只见七彩正追着倾城啄来啄去,那嘤嘤之声便是倾城发出来的。 “七彩,你在干什么?” 听闻卿歌唤自己,七彩便不再追它,飞回了卿歌身边,啾啾直叫转着圈圈。 倾城飞到世承泽身后,落在他的肩膀,露出了一点点身子。 七彩鸣叫了一会,卿歌便侧目望了望世承泽肩头的倾城。 “你不用怕,七彩只是想同你做朋友,她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倾城顺着世承泽的肩膀,滑落到他的臂弯上,轻轻发出两声低吟。 卿歌走到世承泽跟前,摊开手掌放在了它跟前。 “我叫卿歌,你叫倾城,你看我们真得很有缘分呢!” 星闻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鼻间。 倾城挪到她手掌上,七彩紧跟着落在她小臂上。 “这是七彩,以后你们就是朋友了!在潮生涯要好生修炼,早日化成人形才好!” 倾城听后飞身便往忘尘峰下飞去,七彩扑棱着彩色的翅膀追着她而去。 “此物是……” “回幽怀君,是弟子寻承修的途中一同遇到的。因过于幼小,便将其带回了潮生涯。本以为是妖物,后来才发现是灵物。” “太岁本就有延年益寿之功,更何况是这千年之物。 承泽看顾好她,切勿让她离开潮生涯乱走!” “是,弟子领命!” “嗯,无事了,散了吧!” 众人齐齐示礼,离开了忘尘峰,卿歌转身回了星苑。 桃泽崖上。 世承泽取出乾坤袋,将晾晒的桃花茶装了一包又一包,又从桃林挖了两坛桃花酿装了进去。 “我将晾晒好的桃花全部装在了里面,够你喝好久了。 若是喝完了……” 他本想告诉他,喝完了再来取,却忽然想起他是神,不能随意往返人间。 “承泽这番模样,倒是像凡间送儿远行的老母亲,呵呵。” “星闻说笑了,你们天神无事不得往来人间。若是喝完了,我还真不知该如何送与你,倒不如多带些回去。” 看着他不停往乾坤袋里装东西,星闻按住了乾坤袋的口。 “够了,莫不是承泽不希望我再来潮生涯,所以才带那么多东西打发了我去?” “怎么会?能与星闻相伴三载,是承泽之幸! 我倒盼你常来潮生涯走走,只是……” 他心里很清楚,即便这潮生涯有事,有幽怀君在,也不会动用九重天之人。 所以,此次一别,便是天上人间。而渡劫飞升,似乎还离他有些遥远。 “没有只是,大不了以后我揽下九重天所有凡间事务便是。 你就安心在桃泽崖等着我,届时我们依旧促膝长谈,品茶对弈!” 星闻说完,便将乾坤袋收起。那最后一包桃花茶静静地卧在桌上,似乎诉说着一场没有相见之期的别离。 世承泽望着那包桃花茶,扶在桌上的手指轻轻蜷起。 “那好,我便在桃泽崖等着星闻!” “我走了,等我!” 星闻话音一落,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世承泽的屋内。 门外桃林又是一季花开花落,他将落英一一敛起,做那个志趣相投之人爱喝的花茶。 第一年,他尚怀有期待,眉间乐得开怀。 第二年,他仍继续收敛那纷纷而落的花瓣,那存放花茶的木架,又多了几分香气。 第三年,他一直扬着的嘴角,渐渐平缓,眸中却依然闪烁着期待。 第四年,花开之时,他坐在桃林深处的石桌前,握着他留下的棋子,轻轻置于棋盘之上。 第五年,…… 第273章 离开忘尘峰 自幽怀君与卿歌回到潮生涯的五年来,冥寂每日都会偷偷到潮生涯上,带一些稀罕玩意送给卿歌。 他惊喜地发现,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已然变成了蕙质兰心的女子。 虽是三年未见,可是卿歌始终将他当作朋友,再次相见竟不觉生疏。 这五年来,倾城似乎长了不少,然而七彩却仍旧每天不知往返何处,只是偶尔能看到个影子。 下山游历的三年里,卿歌也曾提到过冥寂的名字。 然而每次都是令幽怀君神色一变,只是冷冰冰地告诫她,离冥寂远一些,便再无他话。 那个时候她想,也许自己师父只是不喜天界之人,才会如此反应,便顺从了他的意思。 五年里,冥寂往返于潮生涯之事,幽怀君不是不知道。 但见他每次都只是给卿歌带些玩意,并无其他企图,便也看在天君盈渊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幽怀君为更好统一修仙界,便对仙道做出了一番规整。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今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潮生涯正为修仙界第一次仙门盛会做着准备。 忘尘峰上,那一抹火红的身影伫立在忘尘殿的青石板上。 望着练剑场上热闹的人群,她眉目之间带着淡淡的失落。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才能自由穿梭在潮生涯,认识新的人和物。 一阵啾啾的鸟鸣,唤回了她的神。 卿歌伸出手指,七彩便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冥寂在后山?他在后山做什么?” 七彩没回她的话,振翅往后山飞去,卿歌转身跟了上去。 果然,当卿歌到达后山时,冥寂正蹲在那里,不知在做什么东西。 那身雪青色的长袍铺在地上,丝毫没有第一次见他时的媚态,反而多了些凡尘俗世的烟火之气。 “冥寂,你在做什么?” 虽说她语气不似之前那般纯真,但是这越发沉稳的性情,倒是让冥寂好生喜欢。 他起身,将手中的东西拿给她看。 卿歌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只天灯。 “今天又不是什么日子,怎得做起天灯来?” 看来,这下山游历的三年里,幽怀君没少教会她东西。 “虽不是什么日子,但是也依然可以燃天灯。” 卿歌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不知是因为不能离开忘尘峰,还是因为天灯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她语气里藏着若有似无的失落。 “卿歌不开心?” 她从来不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冲他点了点头。 “我已经待在忘尘峰那么久,不知何时才能自由来往于任何地方。” 游历的三年里,虽是待在幽怀君的身边,不能随便离去。但是,那三年里,他们走遍了五湖四海,山川奇峰,也是乐得自在。 听得她失落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冥寂将天灯收起。 “那我带卿歌去我的冥瀚之都玩可好?” 卿歌闻言,眸子里划过一道亮光,随后暗淡下去,扭头看了忘尘峰一眼。 “可是,师父说我不能离开忘尘峰。” “他今日正忙着仙门盛会,怕是顾不得看你,咱们早些回来便是!” “可是,忘尘峰有师父结的阵法,我离去他肯定会知道的。” 冥寂眼底含笑,伸手唤出了两仪镜。 “有了它,幽怀君发现不了!” 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想起他前两次出现时,幽怀君当真没发现他的踪迹,便兴奋地点了点头。 冥寂带着她,在一片灵光之中,消失在了潮生涯的后山。 冥瀚之都依旧是千年如一日的沉寂,虽然那石路上的龙幽草闪着玉色的光芒,但幽暗的空间还是让卿歌微微蹙眉。 “你…生活在这个地方?” “让卿歌失望了?” “不是,这地方虽昏暗,但是那石路与石殿还是很漂亮的!我只是好奇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不会孤单么?为什么不回九重天去?” 冥寂自然而然牵过她,顺着石路往石殿走去。 “以前有七彩陪着,那小东西叽叽喳喳个不停,倒也不孤单。 后来认识卿歌,有了惦念,便也不孤单!” 不知为何,听他此话,卿歌竟觉得心跳有些过快,有种说不出的燥热爬上了脸颊。 不知该如何回话,她便不出声。 冥寂回头,看着她略显绯红的双颊,嘴角藏着一抹笑意,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到了石殿门口,冥寂扬手一挥,幽暗的空间里便浮满了天灯,将整个冥瀚之都照得如同白昼。 他推开殿门,带着她去了殿内。 石殿很空荡,只有两个石头做的灯柱和一方石榻,再去其他。 卿歌有些不解,冥寂带她来此莫非只是参观? “冥寂,我们…” 她话未说完,便瞧见了石榻旁的那把黑色的伞。 她上前站在那伞跟前,问道:“冥寂,这里为何会有把伞?” 这冥瀚之都怎么都不像会下雨的地方,而且这伞边的银铃也是如此特殊。 冥寂将伞打开,随着他的动作,伞骨末端的银铃发出阵阵悦耳之声,甚是清脆。 “这把不是普通的伞,它是往生伞。 将已故之人的残魂收入伞中,伞面便会出现一朵往生花。再以天地灵气滋养,花开之日便是伞中之人复生之时。” 卿歌看着伞面那朵半开未绽的红花,问道:“这伞里有人的残魂?” “嗯,是我的一位朋友,只是一千多年了,往生花还未开放,也不知多久她才会复生。” 他语气中有些惋惜之气。 虽然天君曾告诉他,蕴姬与他相交都只不过是在利用他天界二殿下的身份。 可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解释。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在尘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对他只有利用,而没有丝毫朋友之谊。 “我可以帮你啊!” 冥寂原本还想着如何张口,让她以自身能力助他一臂之力,竟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眼中浮上一层惊喜。 “卿歌说得是真的?” 他自然是没有怀疑她所说之话的真实性,只是想再次确认自己并非是在做梦。 有了她的力量,复生蕴姬自然有望。 只是身在这阴暗的冥瀚之都中,没有天地灵气,终归是无法完成复生蕴姬的重任。 第274章 异能乍现 卿歌微微蹙眉,道:“在这里可不行,要到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 沉思了片刻,她又道:“去雾云山,我就是在那里化形的,那里灵力充沛,是个绝佳之地!” 当下冥寂便带着卿歌往雾云山而去。 落在山顶之上,便是身为神的冥寂都感觉到了浓郁的灵气。也难怪上古神石的她能在此化形。 “冥寂,将往生伞给我!” 冥寂唤出往生伞,将它打开悬于空中,那伞骨末端的银铃随风微微摇动,叮铃叮铃的声音空灵而又悠远。 卿歌垂头望着从衣领拿出来的蓝符珠,红唇轻抿。 虽然她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思,可是冥寂身为她的朋友,她也理应帮他一把。 想来师父也不会怪罪,最多复生完伞里的人,她再将珠子带回身子便是。 那么想着,她便将脖子上的蓝符珠摘了下来。 当那颗珠子离开她身体后,冥寂便感受到心身无比舒畅,那源源不断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卿歌汇聚。 不出一刻钟,雾云山上便出现了和几年前一样的奇景。 各种珍禽异兽齐齐往雾云山中聚集,鸟类在雾云山上空盘旋啼鸣,兽类在山林间呜咽低吼。 冥寂见此情景无比震撼,却也顾不得欣赏这万年难遇的奇景,指尖灵力为引,将那天地间至纯灵气引入往生伞中。 天空此刻电闪雷鸣。 九重天上,一众上仙纷纷赶往大殿,步履焦急。 盈渊一脸愠色坐在那高台的琉璃宝座之上,等候着众仙商议。 “天君,这尘世雷声大作,想是生了有违天道之事。我等透过凡尘莲花台观察过,天雷汇集之地是…是雾云山! 而且…而且天地灵气皆往山里汇集,许多珍禽异兽都…都已在天雷之中,修炼成形了。” 逾明上仙言辞之间有些小心翼翼,毕竟当初是幽怀君处理的雾云山之事。 如今徒生事端,原本这都不算什么,可偏偏此次异象让诸多妖、精、怪,化形成人。 这万物修行皆有造化,这一变故无非就是违了天道术法。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只怕会造成万物失衡了! “那上古神石所化之形,不是被幽怀君带回了潮生涯了么?怎还会出现如此异象?莫不是又一颗神石化作了人形?” 盈渊的一通质问,并未得到实质性的结果。 神器化形又岂是三年五载之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况且,不管怎么说幽怀君都独自驻守在尘世,又无人敢过问其私事。 事情发生这么久也不见有所缓解,又加之天雷滚滚,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惶恐不安。 许是知道了此事过于棘手,而幽怀君的潮生涯又有他的护山大阵在,自然不受异象影响。 盈渊心知没有他法,问道:“有谁愿去潮生涯走一趟,将此事告知于幽怀君。” “天君天君,小仙愿前往走一遭!” 星闻挤在人群里说了这么一句话。 众仙诧异望着他。 虽然他回九重天已良久,可从没听他提起潮生涯的任何事。 如今这么积极,难道是同幽怀君成了忘年之友? 对于他这话,众仙乐得听闻,盈渊更是喜不自胜。 “好好好,此事就交由星闻去办!” 盈渊本想再交待两句,然而星闻早已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雾云山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布满天空。 天雷滚滚而下,啪啦啪啦的声音颇有蛟龙出海之势。 冥寂一刻不曾停下,引着卿歌周身的灵气往伞中灌去。 那火红的往生花,正在一点一点地绽放。如同三途河畔那片绝世独立的红艳,带着前世今生的璀璨,历经艰险过后,重获新生! 潮生涯。 幽怀君在练剑场上,与各处修仙问道之士商讨着新的仙门之规。 随着那道银色的灵光落下,星闻的身影出现在了桃泽崖上。 在屋中藏酒的世承泽心中有些微恙,放下酒坛便往门外走去。 只见离住所不远处的那片粉海之下,星闻一袭莹白色的长袍,伫立在和风花雨之中,浅笑如初。 世承泽眼角微弯,半眯的眸子里闪着光。 “星闻来得真是时候,几年前埋的桃花酿刚刚出土,莫不是闻着酒香而来?” “没想到我与承泽还如此心意相通,早些年在此喝茶之时,还曾感慨为何承泽不将桃花酿酒,没想到承泽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不过,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待处理完事,我们再举杯对饮!” 他走到他跟前,神色有些凝重。 “卿歌姑娘可在潮生涯?” “卿歌师妹一直住在忘尘峰,星闻为何如此问?” “雾云山出现异象,灵气汇集,天雷滚滚,诸多珍禽异兽借此化作人形,恐怕会致天道失衡。” 世承泽听闻,便匆匆前往忘尘峰。里里外外找了一通以后才发现,整个忘尘峰上都没看见卿歌的影子。 当即他便朝练剑场上走去,也顾不得什么仙门礼仪,直接打断了幽怀君与众修士的盛会。 世承泽走过去,伏在了幽怀君耳侧。 随着他将事情禀告完毕,幽怀君的神色顿时变得冰冷至极,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明显骤降。 没做任何说辞,他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了练剑场。 一时之间,场下议论纷纷。 “幽怀君如此匆匆离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世间并无异样,也不知这幽怀君何故如此匆忙,竟连仙门盛会也不顾了。” ………… “诸位仙友稍安勿躁,潮生涯准备了些膳食,诸位仙友先就坐用饭吧!” 世承泽安抚过后,与世承修耳语了一番,两人便安排门中弟子好生待客。 雾云山上。 往生伞上的那朵往生花,已绽放开来。 伞内丝丝灵光倾泄而下,灵光下笼着一个朦胧的身影,随着灵气的注入,越发得清晰可见。 幽怀君的身影转眼间便出现在了卿歌跟前,那阴冷的眸子彰显着他此刻的震怒。 卿歌没想到他会来,紧张之际,手中那颗珠子掉落在了地上。 “师,师父!” 幽怀君没有应她,只是手掌微伸将那枚珠子握在了手中,而后冷冷地盯着冥寂,随后将目光扫向伞下渐渐完全的人影。 第275章 冥寂被捆 幽怀君没有应她,只是手掌微伸将那枚珠子握在手中,而后冷冷地盯着冥寂,随后将目光扫向伞下渐渐完全的人影。 冥寂动作没停,吼道:“幽怀君,蕴姬即将复生,你若此时动手,便是害了一条性命。” 迎着天雷声,幽怀君冰冷至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万事万物皆有造化!蕴姬身死已成事实,你执意将她魂魄敛于往生伞中,已然坏了生死轮回! 如今,你诱使卿歌使用异能,引动天地灵气复生已死之人,便是坏了天地法则。 你可知道,你这一举动,将会造成三界失衡!甚至还会让诸多妖魔鬼怪借此衍生于尘世! 若是殒她一人,得世间安宁,那本君便亲自动手,做这个恶人!” 幽怀君说完,指间结印便要将符珠戴回卿歌身上,被卿歌一把握住了手指。 “师父,师父!是我的错!可是,天道法则已被破坏,即便师父阻止了蕴姬复生也更改不了什么啊!” 幽怀君闻言垂眸看着她,她眼底的乞求之色清晰可见,看在他眼里,却疼了心。 他那么费尽心思将她保护好,到头来她却为了冥寂,将他所有的付出全部否定了。 可是,她说得却很有道理。 他们开始行动的那一刻,便坏了这天地秩序。即便他阻止了蕴姬复生,也改变不了什么。 之所以如此决绝,不过是因为自己心有不甘而已。 终是他收了手,任由冥寂将那源源不断的灵气引入伞中。 或许是怕幽怀君再一次出手,卿歌双臂紧紧圈住了他的身子! 等到天地雷声渐小,蕴姬的身形渐渐在一簇灵光中显现在往生伞下。 直到天际最后一道雷声消失,往生伞上那朵盛开的往生花逐渐化作齑粉消散在空中,蕴姬真正复生。 卿歌松开圈住幽怀君的双臂,甚是乖巧地跪在了他腿边。 幽怀君指间灵力翻涌,那原本应该戴在脖子上的珠子直接化成一道蓝光印在了卿歌的额前,而后消失不见。 雾云山中灵气随之散去,一道纯白灵丝缠在了卿歌身上。 “师父这是干什么?” “替九重天清理门户!” 卿歌还未明白他话中意思,只见他掌中灵力涌现,没有任何踌躇便直接朝冥寂打去!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幽怀君是怕受到她再一次阻止。 见他丝毫没有犹豫便出手,冥寂周身闪着一片红光将幽怀君的攻击阻挡在外。 “幽怀君居然当真下死手?” 没理会他的叫喊,幽怀君紧接着将长袖一挥,逆风而出的灵光化作一道利刃极速朝冥寂飞去。 冥寂瞬间闪身消失在了幽怀君面前,紧接着出现在他身后,将一道浮灵焰打向他。 “师父,冥寂,你们别打了!” 幽怀君正在气头之上,自然不会听她劝阻。 他每一次攻击都是不遗余力,冥寂自然不会任由他出手伤了自己。 两个人打得可谓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愤怒之余冥寂变幻出真身,那只火红的凤凰一声啼鸣响彻山巅。 紧接着振翅朝幽怀君冲去,两爪直接朝幽怀君的肩头伸去。 幽怀君见状,指间凝聚一簇灵光。双指一弹,那灵光便打在冥寂的肚子上。 只听他一声哀嚎,似乎是受了伤。 化作真身的冥寂掠过幽怀君后,掉转了个方向。 金色的眸子里夹杂着些许红焰,紧接着周身翻滚起了阵阵火焰。他不见任何停留地冲向幽怀君身后,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原以为幽怀君会有所动作,谁知他只是轻轻转了个身,五指微握。一把通体纯净的冰剑出现在他手中。 卿歌眼睁睁看着周遭植被蒙上一层冰霜。 而化作凤凰真身的冥寂,周身翻腾的火焰也在一点点熄灭,继而通体结了寒霜。 直到整个山巅被冰雪覆盖,冥寂变成了一只冰凤凰,幽怀君这才收了手。 看着被束缚在一旁的卿歌,他心中虽对她不受‘君临’的影响而震惊,却仍然没有收敛眉宇之间的怒气。 他手指一勾,那缠着卿歌的灵丝缠回到了他指尖。 卿歌垂着头不说话,幽怀君掌中探出一根金丝,将冰封的冥寂束缚后走到卿歌跟前,带着她消失在了一片灵光中。 回到忘尘峰,幽怀君将卿歌关在了星苑,随后招来了世承泽。 收到幽怀君的传令,原本还应对诸家修士的世承泽叮嘱了世承修一声,便去了忘尘殿。 甫一进门,便见缚仙索捆着一个男子,而幽怀君正一脸阴冷的站在他面前,似乎想用眼神传达着心底的某种情绪。 “弟子见过幽怀君!” 直到世承泽出了声,幽怀君这才将目光从冥寂身上移开。 “看着他!” 交待那么一句,幽怀君便离开忘尘殿前往练剑场。 世承泽虽不知眼前的人是谁,却谨遵幽怀君之命好生看着他。 “你是幽怀君的弟子?” 世承泽没有应他,只是站在那里犹如潮生涯后山的那棵挺拔的杉树。 “我是卿歌的朋友!” 至此,世承泽才正眼瞧了瞧他。 “所以是你将卿歌师妹带走的?” 冥寂心中一阵腹诽:这件事传得这么快? 正当冥寂不知如何回答他时,星闻踏风而来,迈进了忘尘殿的殿门。 这一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殿中被缚仙索捆着的不是二殿下还能是谁? 他稳了稳步子,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兴奋,走到了冥寂面前,正经八百地拜了个礼。 “小仙见过二殿下!” 世承泽闻言,眸中掠过一抹震惊。 “二殿下?” “对,二殿下,天君的同胞弟弟!” 星闻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冥寂怒道:“别笑了,快给我松开!” “这……不太好吧!这捆您的是幽怀君,小仙哪敢随意给您松绑啊。” 这九重天上,哪个神仙不知天界二殿下,生性洒脱,不服管。即便是天君对他都是无言以对。 如今能被人出手收拾,而出手的又是幽怀君。如此新鲜的事情,怎能不令人愉悦。 若能让九重天上那几只老狐狸看看,想必又能成为茶余饭后的乐趣了。 如此想着,星闻更是笑得开怀。 第276章 看好你家的神兽 如此想着,星闻更是笑得开怀。 世承泽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放肆的星闻,面对天界二殿下,竟也如此不受身份约束。 殊不知,只是这二殿下洒脱的性子,才使得他们与他之间并无身份悬殊。 “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快让你这位小仙友快将这缚仙索取了!” 听他提到自己,世承泽鞠躬拜礼:“弟子世承泽见过殿下!” 如此看来,必然是幽怀君因他带走了卿歌师妹而动怒,才将他捆在此处。 然而世承泽只是对他施了礼,便只字不提缚仙索之事。 冥寂瞅了星闻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扫了眼世承泽。 星闻恍然大悟,道:“承泽,如此四目相对地守着,实属无趣。不如我们来下个棋,喝喝茶?” “如此也好!” 世承泽自然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只当他是真的觉得太过无趣才如此提议,当下便答应了。 若不是被这缚仙索捆着,冥寂当真想把星闻从这潮生涯上扔下去。 星闻没理会他的愤怒,同世承泽一起走出殿外。 星闻扬手一挥,殿门口便出现了一张几案,案上放着棋盘与棋子。 随后,他从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世承泽送给他的花茶,放进了独特的玉壶之中。 “这花茶……这么久星闻居然没喝完?” 他给他装的花茶,他心里清楚。若他常饮,根本不足以撑过天界五六日。 “不知何时才能来潮生涯,所以一直没舍得喝!” 见他疑惑,星闻便告知了他实话。 世承泽落下白子,道:“那这一次,我再给星闻多装些!这五六年里,我晾晒了许多!” 星闻听后,执黑子的手竟微微顿了下,而后将黑子落在了白子旁。 他竟然忘了,天界一日,尘世一年。他这一走,竟也走了五六年光景。 在九重天上,他活了千万年,自然不觉时间漫长。只是在尘世的他,要经历每个日升月落,苦苦熬过春夏秋冬,在桃泽崖想来又是孤单一人了。 “此次回来,我便多留几日!” 世承泽闻之一笑,专注于他的白子。 说来也奇怪,两人下了那么多年棋,不是他赢了他几子,便是他赢他几子。 就仿佛两人有意不动声色地都想让对方赢,然而只是两人实力不相上下而已。 两人一心沉浸在棋中,将捆在忘尘殿内的冥寂忘得一干二净! 幽怀君结束仙门盛会回来时,他二人还坐在殿外下棋。 正当世承泽的白子要落在空缺的那处棋格时,幽怀君出了声:“这局,承泽输了!” 世承泽棋子落下,起了身。 “幽怀君!” 星闻横袖一扫,将几案与棋盘收起,见了礼。 “司命星君多年未来,便在潮生涯多留几日。”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星闻受宠若惊。 正要示礼言谢,便见灵光一闪,幽怀君连带着被捆的冥寂,一起回了九重天。 九重天上。 天君盈渊坐在高台之上,手肘撑在琉璃宝座的扶手,手指揉着额头。 众仙齐齐站在大殿下,沉默不语。 一众天神上仙,都在此等候星闻的消息。 玉清匆匆从殿外赶来,脸上满是欣喜。 “回天君,小仙刚才透过凡尘莲花台看到雾云山异像已经消失了!” 众仙闻言全都轻轻松了口气。只是这边刚刚松出口,随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形出现在大殿之上,众仙又倒吸了口气。 众仙齐齐示礼:“见过幽怀君,二殿下!” 盈渊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死死盯着被缚仙索捆着的冥寂。 “罪魁祸首给你送来了!” 他声音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微怒,让众仙闻之轻颤。 看着千年未见的弟弟,盈渊虽心底思念,但听到尘世异像罪魁祸首是他,怒气便涌上胸口。 “幽怀君息怒!此次尘世异像造成诸多异类化形成人,不知幽怀君与诸仙家有何解决之法?” 他此话一出,诸仙之中一阵窃窃私语。 逾明上仙率先出了声。 “回天君,万物化形本就历经漫长修行磨炼,如此投机取巧实属不妥。 小仙觉得,应当收回它们身上的修为,让一切回归正轨,如此才可维系天道法则!” 青暮上仙对此话有些异议。 “小仙认为,既然世间万物皆有造化,那么每件事情的发生都不由人控,乃是天定! 诸多异类因此机遇化形,却也不乏未化形成功之物,那岂不就是它们自身的造化?”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均不作声。无非就是他们与两人之中的一人意见相同,要么就是他们心里深藏着能者多劳的思想。 盈渊听闻,竟也觉得青暮说得十分在理。 他虽身为三界主宰,却也主宰不了所有事情的发生与否。 冥寂造成异像一事,虽看似有违天道,却也给尘世万物增加了一场天机。 而那些在这场天机之中化形成人的万物,自然也是它们应有的造化。 “幽怀君对此议,可有何见解?” 幽怀君回头看了青暮上仙一眼,眼神极淡,让人看不透里面藏着何意。 青暮紧张地垂首执礼,良久不敢起身。 “本君觉得,他说得在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场变故对万物来说也是一场造化。 只是气不过冥寂偷偷将卿歌带离潮生涯,又将她的异能展现出来。所以才会如此震怒,将他捆来九重天由盈渊处置。 听闻他对此提议赞同,盈渊也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冥寂闯下的烂摊子,总算是收拾完全了。 青暮额头上流下了两滴冷汗,听到幽怀君赞同了自己的提议,瞬间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既然如此,本君就不多留了,还望天君看好自家的神兽!” 冥寂真身是凤凰,幽怀君称他为神兽不为过。 只是……这话不管怎么听,都让人忍不住想笑。 所以,诸仙之中发出一阵轻笑声。 幽怀君只是目光横扫了诸仙一眼,没作任何回应,便闪身离去。 “恭送幽怀君!” 随着众仙齐声送别,幽怀君的身形消失在大殿之上。 他前脚一走,众仙顿时觉得大殿上的温度正一点点回温。 也不知是幽怀君天生清冷的性子使然,还是他天生为神的身份使然。 总之,每每他出现,众仙便觉得周身一片冰凉。 第277章 广开山门 自那场异象过后,尘世间多了不少妖魔鬼怪。这场变故,致使整个修仙界产生了一场混乱。 各地妖魔肆虐,鬼怪横行,让尘世间百姓终日惶恐不安。 幽怀君带领诸家修士和门中子弟,在尘世间展开了一场除魔卫道的大战。 这场整顿修仙界的大战,致使仙道修士和门中子弟多数损伤,历经两年才渐渐归于平稳。 两年后,为了强大修仙界,幽怀君才决定广开山门,招纳具有修仙资质的仙道弟子。 而当初在山脚下被幽怀君拒绝了的陌青,自那以后就留居在了潮生涯脚下不远处的小镇上。 此次潮生涯招纳仙门弟子的事情,如风一般的速度传遍尘世。比当初妖魔鬼怪肆意横行的消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陌青仰天一声长啸“我终于等到了!” 这日,潮生涯上人满为患。 世承泽与世承修受命挑选灵根不错的弟子,而星闻则在一旁将这些人记录在册,以便日后规整。 自幽怀君将蓝符置于卿歌眉间,封印起来,便许了她自由。 虽说各项事情都由专人负责,但她还是带着七彩守在山门口待命。 陌青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心里兴奋异常。 七彩转着灰溜溜的眼睛落在卿歌的掌中,那尖尖的嘴巴啄着翅膀下的羽毛,叫声中透着丝丝悲凉。 “你想冥寂了?我也想了,也不知他在九重天上过得好不好?” 七彩失落地伏在卿歌手中,睁着灰溜溜的眼睛看着长长的人群。 忽而她振翅飞去,卿歌惊道“七彩,你去哪儿?” 七彩没理会她,直直朝人群飞去,卿歌紧随其后。 眼见自己追不上她,正要呼唤之际,一个身影跃上空中,将七彩抓在了手中。 “这鸟儿是仙友养得灵宠?很漂亮!” 卿歌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她一直以为修仙问道一事,是世间男子喜爱之事,却不曾想竟也有女子能如男儿一般英武。 她抬眼扫了一下长长的队伍,似乎除了她,再没看到别的女子。 “多谢姑娘出手,只是这鸟儿灵性得很,如此着忙必然是有万年什么要事。” 女子手指一松,七彩便往队伍后面飞去。 卿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多谢姑娘!” 女子笑而不语,卿歌便随着七彩离去。 陌青原本正处在成为潮生涯弟子的兴奋之中,却见空中飞来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还未看清是什么时,便被一个漂亮的腾空将其握住。 直到它飞到自己跟前,他才隐约想起,这是多年前阻止他抓鱼的那只小东西。 七彩徘徊在他身边,啾啾地叫着,声音满是兴奋。 陌青伸出手指,她便落在他的手指上。 “啊,原来是你这只小东西呀,你怎么会在这儿?” 卿歌来到时,便听见他正在询问七彩,两人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渊源。 七彩看见卿歌,便飞到了她身边。 卿歌望了她一眼,继而将目光移到陌青身上。 “她叫七彩,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陌青闻言惊呆了,这潮生涯上竟有师姐能听得懂鸟类的声音。 “回师姐,在下陌青!七彩是师姐养的灵鸟?” “不是,她是一个朋友的灵鸟,因故寄养在我这里。” 从她自山门走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人群里就有窃窃私语之声。 无非就是一女子能够成为幽怀君的弟子,必定天赋异禀等等之言。 然而也有这浑话,总自以为是地认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这些私语并未逃过卿歌的耳朵,只是他懒与同人计较。 在他们看来不能的事,却被人做到,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应。 七彩在陌青身边徘徊了好久,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通,然而他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眼中满含求助之色,忍不住望向卿歌。 “她让你好好表现,成为幽怀君的弟子,便能和她一起待在潮生涯了!” 陌青拍了拍胸膛,一派胸有成竹之势。 “放心吧!我会好好表现的!” 得了他的肯定,七彩欢快地飞回了潮生涯去。 卿歌微微颔首,便也一同回了潮生涯。 她走后,那私语声便越发放肆起来! “要我说,这仙道有几个女子啊,以她那姿色,找个夫君嫁了,生个娃娃在家带娃娃更合适,哈哈……” 陌青闻言便怒了,转身一拳打在说这浑话的男子脸上。 “修仙问道,是你这种口出污言秽语之徒能习的?” 那男子捂着被打的地方,许是因为理亏,说话都没了气势。 “本……本来就是,女子本就该服侍夫君,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相隔了四五个人后,出现了一道浑厚的声音,语气带着满满的嘲讽。 “哼,你若进不了潮生涯的山门,岂不是连一个没有用的女子都不去!” 人群之中想起了轻微的章声,陌青扭头望去,只看见一片黑色的衣角。 那被打的男子正准备继续说着什么,一阵灵光微动,幽怀君出现在了他们身旁。 “潮生涯乃是修仙圣地,由不得有人在此口出污言秽语!此种弟子,潮生涯不收!” 他语气中听不出来是何情绪,却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灰头土脸地不甘心地离开了潮生涯。 陌青一看,竟然是当日在山脚下遇见的那位潮生涯仙友。 这气势,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传闻中的幽怀君。 幽怀君扫了眼陌青,又扫了眼方才出言反驳的男子,没有言语便朝世承泽走去。 “承泽,那两名弟子不用测了,直接归于潮生涯首席外门子弟!” 修仙之人,听觉自然灵敏。加之世承泽跟了幽怀君那么长时间,对他所说之事自是相当了解。 “是,弟子领命!” 交代完事情,幽怀君便沿着山中青石道上了潮生涯。 世承修回头忘了眼他离去的背影,悄声道“为什么幽怀君有事总是交于你,对我这个徒弟好像……视而不见!” 星闻在一旁记录着名字,摇了摇头道“自幽怀君驻守温岭没多久起,承泽就跟随在身边,早已成了形影不离的存在,自然习惯事事交之他手。” 。 第278章 人中龙凤佼佼者 世承泽对星闻的见解表示赞同,跟随幽怀君的日子,自己都不记得究竟多少年了。 在世承修成为幽怀君的弟子前,潮生涯的大事务基本都是由世承泽来打理。 左膀右臂用得习惯了,怎么还会想起其他人呢! 世承修对他们所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这个幽怀君的二弟子,好像没什么存在福 不过想到完全是因为幽怀君习惯的问题,他心中便不似那般不平衡了。 挑挑选选,招纳的弟子中,资质尚可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陌青站在那测灵的水晶球前,还未抬手便被世承泽制止了。 “这位仙友,幽怀君有令,直接入门承首席外门弟子!” 陌青对此甚为震惊,这什么都还没开始,怎么就成了外门弟子? 看着他谦逊有礼地对着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陌青心有疑虑地去了星闻跟前。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星闻问道:“公子何名?” “陌……陌青!” “陌青?好名字!” 将他名字记录在册,一旁弟子送来一套月牙白长袍。 与世承泽他们不同的是,这月牙白长袍上,没有那六瓣霜花的纹路。 陌青颤抖着双手,接过门中弟子手中的衣饰,紧紧地抱在怀里,沿着青石路上山。 行至半道却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方才人群里那身黑衣男子。 直到他现在世承泽面前,陌青才看见他的容貌。 男子剑眉星目,眉目间满是凛然之气,不怒自威。 由内到外散发着威严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世承泽双手执礼,道:“幽怀君有令,公子承潮生涯首席外门弟子之位,这边请!” 男子对此也是一脸茫然,他连幽怀君的面都没见过,怎得就成了首席外门弟子? “仙友是不是弄错了?我并未见过幽怀君。” “不会错!公子请!” 他谦谦有礼,让男子感觉如沐春风。 “那就有劳了!” 星闻对他如此谦卑之态,生了丝丝好福 这修仙问道而遗失本心的大有人在,然而眼前这个男子却看得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仙友何名?” “风云厥!” 星闻听罢,原本注视名册的眸子缓缓抬起。 这人浑身散发着正义凛然之气,没想到就连名字也都是如簇霸气。 星闻挥了挥手,便有弟子将衣饰奉上。 风云厥捧着衣物,稳稳地踏着石阶而上,碰上了停在半道的陌青。 此刻他才算见着陌青的样子,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人,动起手来却是丝毫都不含糊。 不过他还是挺欣赏他这般干净利落的行动力。 陌青见他到来,微微颔首。 “在下陌青,还请风兄以后多多指教!” 实话,陌青面对风云厥时,并不如表面那样淡定从容。 风云厥浑身上下给人一种雷厉风行且不拐弯抹角的感觉。 陌青总觉得,不准什么时候,他便同那即将燃烧的炮仗一样,下一秒就原地爆炸了。 不知是他性子如此,还是不惯与人来往。 风云厥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往潮生涯上走去。 此次招纳弟子,只有三。 当日的招纳结束后,有幸留下来的人按令留在了练剑场上。 难掩的兴奋之情,洋溢在众人脸上。 幽怀君带着卿歌出现在了练剑场上。 卿歌一眼便瞧见了在山下抓住七彩的那名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门中弟子纷纷屈身见礼:“见过幽怀君!” 风云厥错愕了,原来出现在山下的人是生为神的幽怀君! 陌青更是惊愕不已,想当初自己还在他山脚下的溪流里抓鱼,没想到遇见的竟是潮生涯的正主。 幽怀君站在练剑场上,一身白衣绝世独立。 “今诸位有幸成为我潮生涯弟子,望今后诸位以庇护下苍生为己任,以身作则,维护下正道!” “谨遵幽怀君教诲!” 众人齐齐颔首、拜礼,便算是认为幽怀君这个师父。 原本他训完话便打算回忘尘殿去,余光瞥见卿歌微微勾起的嘴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人群之中有个女子。 他一向没有波澜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无意招收女弟子,却没想到,竟有女子如同男子般英气逼人。 “你唤何名?” 女子见幽怀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执礼回道:“回幽怀君,弟子名唤傅音澜!” “嗯!潮生涯一直没有女弟子,卿歌随我居于忘尘峰上,以后你便与她一起吧!”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了。 忘尘峰!只有幽怀君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如今却被安置其上,如此大的殊荣当真让人心生羡慕。 傅音澜似乎还置身如梦,竟久久不见反应。 不再等任何回话,幽怀君转身离开了练剑场。 世承泽从星闻手里拿过名册,被里面整整齐齐的分化震惊了。 星闻在九重上,便肩负司命星君的职务。 这种安排规划之事自然做得得心应手,为世承泽省去了不少麻烦。 世承泽莞尔一笑,便照着名册对新入门弟子做了安排。 新弟子分别以陌青与风云厥为首,分成两大区域。 他们两人为首席外门弟子,名下带了四个资质较好的师弟,每个师弟下面分别带了二十名资质尚可的弟子。 如此分组,清晰了然又便于管理。 傅音澜因是女子,与卿歌同居于忘尘峰上,身份作为外门弟子,居陌青与风云厥之后。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因再无女弟子,所以傅音澜只有独身一人。 卿歌的星苑旁有间空着的屋子,此后便成了傅音澜的居所。 将入门弟子全权做了安排,便由世承修安排他们入住于外门弟子居住的谦与峰上。 忙碌了一,世承泽与星闻回到了桃泽崖上。 色已暗,半月高挂。 那清凉灰白的月光倾泄而下,为那片桃林蒙上了一层薄纱,宛如娇俏的少女,半遮半露地展示着自己的绝世芳华。 世承泽与星闻并肩而立,站在屋子前,望着这幽静的月色,星闻发出一阵感慨。 “在九重的日子久了,竟忘了这人间月色是什么模样。 以往居住在潮生涯的几年里,还没有一日像此时这样静静地欣赏这月下美景。” 世承泽未话,回到屋里提着一坛酒走出门外,举到了他的面前。 第279章 婚事着落 世承泽未说话,回到屋里提着一坛酒走出门外,举到了他的面前。 “今夜月色甚好,这次尘埃落定,总算有时间同星闻举杯对饮了!” “那不如再对弈一场,如何?” 星闻扬手一挥,桃林的石桌上棋盘已现。 两人朗笑着朝那边走去,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下清冽而绝世。 九重天上。 天君盈渊与众上仙神官齐聚大殿之中。 逾明眉间笑意满满,道:“回天君,尘世在幽怀君的规整之下,已见安稳。妖魔鬼怪皆不敢再造次,幽怀君此次广开山门未来也会为我天界培养诸多人才。” 好消息一出,众仙之中尽是崇拜夸赞之声。 “幽怀君不愧是顺应天命而生之神,尘世在他一番驻守之下,天下苍生必然安枕无忧了!” “幽怀君啊,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瞧你这话说得,好似幽怀君不是神一样!” ………… 盈渊脸上自是藏不住的喜悦,只是身居天君之位,他只能稳如泰山。 “好了好了,既然尘世已回到正轨,无要事众卿就散了吧!” 青暮上仙自上次被幽怀君认可之后,在众神之中便名声大躁。 他道:“回天君,小仙有一事情要禀!” “哦?青暮有何事?” “二殿下自归来,三日禁闭已到,是否将其放出囚神间?” 盈渊心中愕然,一千多年未见冥寂,他突然回来,竟让他忘了他还在九重天之事。 “嗯……此事本天君亲自去一趟,青暮上仙就趁机歇息吧!” 自幽怀君将冥寂送回九重天后,盈渊便将他困在囚神间里。 囚神间,顾名思义用来囚禁神仙的地方。 那个金色灵光环绕的屋子,如同一只巨大的鸟笼。不管是何神仙,被囚禁在其中,都别想挣脱出去。 众仙散去,盈渊去了囚神间。 那置于九重天七彩流云之上的囚神间闪着金光。 冥寂慵懒地靠在金色的笼壁上,惬意地眯着双眼。 盈渊看着他那放荡不羁的样子,胸腔爬上一丝怒气。 他把人间搞得乌烟瘴气,倒是在这囚神间乐得惬意。 “看来,在囚神间的日子,你过得还得舒适!” 盈渊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十分不明白,他堂堂一个天界二殿下,高贵的凤凰一脉,如何就像个妖魔鬼怪似的,满身戾气。 冥寂睁开眼睛瞅了瞅他,利用灵气涌动,让这只巨大的鸟笼子来回晃动着。 “还好吧,有劳天君挂心了。只不过这禁闭何时结束?” “哼,你又想溜到哪儿去?” 冥寂走到盈渊这边,抓着两根笼杆,神秘兮兮看着他。 “哥,我给你带个弟妹回来怎么样?” 原本还尚在气头的盈渊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却又夹杂着质疑之色。 “你说得话在本君这里可信度为零!” “我可是你的亲弟弟,这几万年婚事没个着落,你不着急? 你让身归混沌的父君和母后如何安心?” 盈渊自知说不过他,便不同他争辩,问道:“你看上哪位上神天官了?” “她还未修身成仙,不过若同我成了婚,自然便被破格提升成神。” 听他说那人并非上仙天神,盈渊心中生起一丝疑虑。 莫不是他在尘世喜欢上凡人了? “那她是谁?” “幽怀君的徒弟卿歌,就是雾云山那个上古神石所化之形。” 盈渊听后,顿时胸口堆积一股郁气。 这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幽怀君的弟子。 不过想想幽怀君当初想教化她修身成仙,如今冥寂既然喜欢,这门婚事也不是不可。 如此一来,既省了幽怀君的事,也能使冥寂老老实实待在九重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婚事如何说,由谁说,成了他此时此刻最头疼的问题。 他看了眼冥寂,见他神色从容不迫,便将囚神间打开放了他出来。 “既然是幽怀君的弟子,那你便自己与他商议这场婚事吧!” 冥寂挑了挑眉,胸有成竹地道:“那是自然!我走了!” 不等盈渊作任何回应,冥寂便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消失在了九重天缥缈的流云里。 潮生涯新入门的弟子,全部由幽怀君亲自教导。 从入门知识到仙道术法,幽怀君一一详尽讲解。 卿歌同傅音澜坐在一起,认真听着幽怀君的讲解,练习引气入体。 世承泽与世承修伴在幽怀君身旁,倾城趴在世承泽肩上,也在吐纳着天地之气。 然而卿歌睁眼瞧了瞧,却始终没瞧见七彩的影子。 那小东西似乎对修身成人没什么兴趣,放着潮生涯如此良好的修仙圣地也无动于衷,让卿歌无奈的同时,又羡慕它活得洒脱。 冥寂从九重天回到尘世,并未直接去潮生涯,而是直奔冥瀚之都寻找蕴姬。 当年他刚刚将蕴姬复生,便被幽怀君用缚仙索捆了送回九重天,也不知道这三年她会不会在冥瀚之都等自己。 当他落在冥瀚之都的石径上,那泛着烛光的石殿让他心头一喜。 他快步朝石殿走去,推开了门,却见一棕发碧瞳的女子正吸食一些妖魔鬼怪的戾气。 “蕴姬,你在干什么!” 蕴姬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在此,棕发碧瞳褪去,化作了普通女子的样子。 只是没有女子该有的轻柔,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犀利之气。 蕴姬将手中已经干瘪的尸体扔在地上,面色平静地问道:“冥寂,你怎么来了?” 冥寂掌中火焰翻涌,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便在他的灵火之下化作齑粉飘散在空中。 “你刚才在干什么?”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狼族啊,难道你还指望我从良不成。” 冥寂当初能和她成为朋友,便是因为能说会道的自己在她手底下吃了亏。 以冥寂那个不服输的性子,自然时时与之纠缠,所以,日后在各种纠缠之中便成了另类的朋友。 这不,才刚刚复生见面,冥寂便被她一句话堵得不知如何回嘴。 “我知道!我是再问,你吸食他们身上的戾气修为是做什么?” 蕴姬听后皱皱眉头,问道:“冥寂,你知不知道我的族人都去了哪里?为何我一觉醒来,就连元气都弱了许多?” 第280章 谁觊觎了他的人 冥寂听后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回应了。 为什么她好像忘记了一点事情?难道是因为久居往生伞中多年,才致某些记忆受损? “你不记得了?那你最后记得得是哪里?” 蕴姬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我只记得,你回九重天取神器,后面的便记不清了,只是一些比较模糊的片段。” 冥寂走到石榻前坐在了她旁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作为她的朋友,他自然不忍心让她再一次体会失去族人的悲痛。可是身为狼族的子民,她也有权利只知道事情的真相。 犹豫了半晌,冥寂最终还是开了口。 “当年我去九重天取神器,回来的时候,狼族被妖王灭了族,你也死了。 于是我便用往生伞收了你的几缕残魂,经过千年多的天地灵气滋养才得以复生。” 蕴姬似乎对此感到很是不可思议,眼底藏着浓浓的疑惑。 “你是说,我死了,你将我复生了?” 冥寂道:“是!” “那个往生伞能给我看看么?” 冥寂伸手,将往生伞唤于手中,而后递到了她面前。 蕴姬握着伞柄,将它打开。伞骨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如同一片茫茫池水,激起层层波澜。 “狼族既已灭族,我也无处可去了。” 冥寂将往生伞收起,道:“无处可去便留在冥瀚之都。蕴姬,我有一事想要问你,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见他一副严肃之色,蕴姬皱了皱眉头。 “什么事?” “当初我回九重天取神器,天君告诉我,你与我结识不是真意,只是利用我天界二殿下的身份取得神器,扭转你们狼族在妖界的地位。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蕴姬闻言,轻笑道:“那冥寂是信天君还是信我?” 一句话让冥寂乖乖闭了嘴。 她无非就是在告诉他,不管他信哪一个,他的问话都毫无意义。 她就这样,没有明白真切地说出实情,而是给了他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题。 然而这个选择题的结果,明明有了抉择,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呵呵,你啊,可真是! 我初入尘世便遇到你这么伶俐的狼族女子,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管我选择信你,还是信天君,最后为难的都只有我一个人! 所以,过去的事情已然成为了历史,就不必再翻了! 你安心在冥瀚之都住着,以你的本事,找回修为是轻而易举之事。这些妖魔鬼怪能留便留着,在这里难免孤单了些。” 他叮嘱了一些事宜,便离开了冥瀚之都。 蕴姬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底闪现了一抹光芒。 当冥寂来到潮生涯时,幽怀君刚刚教完门中弟子练气筑基的基本法门。 修仙问道本就非一日之功,有些资质平庸之徒,恐怕一个练气就能历经数年之久。 将他们就在练剑场上静坐修炼,幽怀君便去了忘尘峰。 冥寂的身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星苑中。 身在忘尘殿中的幽怀君察觉异动,瞬间闪身到了星苑中。 这一次,冥寂没有躲避,而是悠哉地坐在卿歌房中的桌旁,抖着两条修长的腿。 “幽怀君真是好兴致,教导门中弟子的同时,还不忘了防着我!” 冥寂自然是感知到这个星苑里设了阵法,有点风吹草地幽怀君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这阵法自然不是防贼防盗的,防的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不受管束的冥寂。 “看来盈渊最终还是没看好你这只神兽!” 听他称自己是神兽,冥寂便不乐意了。 然而在幽怀君看来,自己只是说了个事实而已。只是听在冥寂的耳中,却觉变了个味道。 “能把幽怀君气成这样,那我也算得上个人才了! 不过此次我来潮生涯可不是来跟幽怀君打架的!” “那是作何?” 冥寂起身走到他跟前,理了理衣襟,郑重地朝他拜了礼。 “见过幽怀君!我倾慕卿歌已久,今在此诚心向幽怀君提亲。望幽怀君将卿歌许给我!” “你说什么!” 他言语之间除了震惊还带了些怒气,似乎觉得冥寂这玩闹之举太过放肆。 以致于一向老成持重的幽怀君,头一次失了态。 “我是说,我喜欢卿歌许久了。幽怀君教导她修行难道不是希望她飞升成仙?” 幽怀君神色恢复如常,凛声道:“即便是飞升成仙又与此事有何关系!” 仙者与未修身成仙者成婚,便可依仙者的仙次破格将其提升为仙。 冥寂不知他是不是在尘世待得太久了,所以才忘了破格成仙这回事。 “自然是有关系! 既然幽怀君想教导她飞升成仙,那她若同我成婚了,她便会被提升仙格,位列仙班。 如此一来,既省了幽怀君的教导之功,又完成了我的心愿,何乐而不为?” 冥寂将原委告知于他,而他竟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而且还找了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下气愤至极,广袖一扬,怒道:“一派胡言!修仙圣地,岂容你在此谈风花雪月之事!” 冥寂见他好似想要动手,立马闪身到了星苑外。 “有事说事!不许动手!” 他话音刚落,幽怀君一道灵光朝他打去。 冥寂御风而行,后退了数丈。极速将双袖一揽,紧接着在双掌上凝聚了些许灵力,掌中的灵光滋啦滋啦得泛着道道蓝光。 “没想到一向以德服人的幽怀君,竟然因为旁人几句话动怒了! 只是不知道,是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还是……顺应天命而生的幽怀君,动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心思!” 冥寂以同身为男子的直觉保证,幽怀君如此动怒,绝非是因为自己提了想娶卿歌的要求! 原本破格成仙就是好事一件。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像是旁人娶了他的徒弟,倒更像是旁人觊觎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听他此言,幽怀君更显震怒。 指上灵力浓厚,化作数到流光影剑,破风朝冥寂飞去。 冥寂将双掌中的灵光球合在了一起,继而双手向两侧拉扯。 那原本还尚小的灵光球,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变大。直至变成一片灵障,将幽怀君的流光剑影挡了下来。 第281章 别有用心被她知 那原本还尚小的灵光球,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变大。直至变成一片灵障,将幽怀君的流光剑影挡了下来。 忘尘峰上这一幕,自然没有谈过门中弟子的眼睛。 原本还静坐在练剑场上的众弟子,纷纷停止修炼,挤在一起望着空中交战的两人。 身在桃泽崖上的星闻,感知灵气的异动,瞬间到了潮生涯上。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世承泽向来温润的眸子里,藏匿了点点怒气。 几年前的尘世混乱就是拜他所赐,如今他倒是光明正大地打到潮生涯上来了。 “我也不知,想来是殿下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幽怀君动怒了。” 否则,以幽怀君宽厚仁德的性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与之动手。 幽怀君与冥寂在忘尘峰上打得灵波翻涌,众人在练剑场上看得提心吊胆。 冥寂将手中的浮灵焰朝幽怀君打去,他闪身一躲,那浮灵焰便打在了忘尘殿的檐角上。 哐啷一声,檐角的瓦片跌落到地上。 幽怀君垂眸看了一眼破碎的瓦片,原本就不悦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周身灵光骤变,由内而外透出的怒意,让冥寂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你……不能怨我,谁让你躲开的!” 幽怀君闻言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面带愠色。 “强词夺理!” “我说得是事实!况且,是你先出得手!” “聒噪!” 懒理他的巧言令色,幽怀君手掌翻转,白色的灵光化作数支尖锐的长箭直冲冥寂飞去。 冥寂身上的灵光化作凤凰原形,两只翅膀交叠。幽怀君的光箭抵在他的双翅上,迸发出一阵强劲的灵力余波。 练剑场上的众人纷纷抬起手臂,遮挡着扑面而来的灵光。 “这冥寂二殿下究竟做了什么,让幽怀君这么震怒?再打下去,估计忘尘峰都塌了!” 星闻打了打自己衣襟,言语之中颇为无奈。 世承修看着空中纠缠不休的两个人,疑惑道:“这天界殿下和幽怀君不都是天神么?为何还会动起手来?” 卿歌道:“冥寂性子浪荡不羁,幽怀君又是一丝不苟之人,自然是冥寂口无遮拦了,才会惹得幽怀君动了怒。我去看看!” 话落,卿歌便只身上了忘尘峰。 甫一落地,好巧不巧地便见冥寂的一团灵焰袭来。 幽怀君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稍稍使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 “师父!” 他闻声低头瞧了瞧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打向从忘尘殿上刚刚落下的冥寂。 冥寂只顾挂念卿歌,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打中,狠狠砸在忘尘殿的殿门上。 一声巨响过后,殿中那张几案被他生生砸成了两段。 “你……你居然偷袭!” 卿歌挣脱幽怀君束着她的胳膊,跑进了殿中。 “冥寂,你没事吧?” 冥寂半撑着身子,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女子,眸子里闪着欢喜的光芒。 “看见卿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卿歌闻言,面上一红推了他一把,将他又推倒在地。 “胡说八道什么!” 尽管她对男女之事没有接触,可是跟幽怀君在尘世游历的那几年,自然清楚了这世间男婚女嫁之事。 冥寂从地上起身,抖了抖那雪青色的广袖,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殿外阴沉着脸的幽怀君。 卿歌还未回过神之际,幽怀君清泠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卿歌,你先回星苑去,我有话要与二殿下说!” 他前半句还是温文尔雅之气,后半句却字字透着冰冷。 卿歌不解其意,却还是顺从地应了声,离开了忘尘殿。 幽怀君信步朝忘尘殿中走去,跨进门的那一刻,他双臂向两侧一扬。 那原本损坏的殿门,便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殿中的几案也在他的术法之下,安好如初。 他坐在几案后,抬眼冷冷扫了眼冥寂。 “你接近卿歌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却还纠缠不休!” “幽怀君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纠缠?难道幽怀君没看出来卿歌很关心我?” 冥寂一句话,让他遮在广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 他怎么会没看出来?刚才她挣脱自己去关心冥寂的时候,他便清楚地知道,她对他生了好感。 也许是那么多年里,每日相伴而日久生情。也许是每次带给她的惊喜,触动了她懵懂的春心。 总之,他不可否认,冥寂在她心里占了一定的位置。 “关心你那又如何?潮生涯的人她都关心!” 冥寂懒懒地半靠在几案上,笑道:“若不是幽怀君这清冷的性子,还有这几万年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我还以为幽怀君这是吃醋了呢?” 幽怀君闻言,身躯微震,冥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卿歌与你成婚一事! 你当初出现在她身边,不过就是想利用她的能力,复生蕴姬。 如今蕴姬已然复生,你还要利用她什么?” 冥寂听罢,原本还笑意十足的眸子变得不似之前那般柔软,带了些凌厉。 “没错!起初我就是想利用她的能力复生蕴姬。 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女子甚得我的喜欢。所以我便想将她留在身边,这有何不可?” 他说得理所当然,幽怀君险些再一次大打出手。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她不是一件玩物,随你喜欢便决定她的去留!” 幽怀君第一次将内心的愤怒如此光明正大地搬在了脸上。 若是可以,他当真想以‘君临’剑结束他的生命! “我没将她当成玩物!我在与她相处的过程里对她生了好感,幽怀君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是当真怕她被我欺骗,还是幽怀君自己心里藏了不为人知的心事?” 幽怀君周身迸发出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的威压,即便是冥寂,也觉得十分不适。 片刻之后,那阵威压褪去。 “我不同意!” 冥寂刚想质问他为何抓着卿歌不放,殿外一阵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殿门紧接着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也不同意!” 冥寂扭头望着站在殿门口的卿歌,不知如何是好。 她……她是听到自己刚才那些话了么? 第282章 留恋 她……她是听到自己刚才那些话了么? 幽怀君的目光越过冥寂望着她,面上平静如常,只是原本握成拳的手轻轻地松开了。 “卿歌……你……你怎么忽然就来了?” 冥寂看到她,心虚地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二殿下是觉得我不该来?欺骗我是不是很好玩?” 她声音冰凉如水,让冥寂觉得此时此刻的她,竟是像极了坐在几案后的男子。 “卿歌,你听我跟你解释!” 他上前一步握着卿歌的手腕,却被她一点点挣脱开来。 “二殿下不需要解释,您请回吧!我师父不喜欢天界之人待在潮生涯,我……也同样不喜欢!” 她声音里满满的全是疏离,让冥寂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他忽然觉得身体某个地方有些难以言喻的疼,说不出究竟哪种疼,只是觉得那种感觉让他呼吸困难,郁结难受。 “卿歌,我不回去,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一开始的时候,我承认,我是想利用你的能力,将蕴姬复生。 可是……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一定要相信我,尽管我想利用你的异能,但我对你的感情却是真的!” 卿歌闻言,这才看了他一眼,黛眉微锁。 “蕴姬?那我问你,当初你在后山做天灯时,是不是在祭奠蕴姬? 趁师父召开仙门盛会之际,带我去冥瀚之都玩,是不是就是一个借口,就是为了让我看到那把往生伞? 你知道我将你当作了朋友,你若遇到难事,我必然会出手相助。所以你就故意提起蕴姬的事情,强调需天地灵气才能将其复生,是不是就是为了等我说出‘我可以帮你’那句话!” 她字字直戳进冥寂的心窝里,让他只想逃。逃到与她初识的那一天,然后不带任何目的与她相遇、相识、相知,直到相爱! “不是这样的,卿歌……我,我只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 她神色再不似之前那般温婉,注视着他的眸子里,满是失望之色,带着些许痛心。 冥寂怂了,真得怂了。原本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坦荡,可是如今面对她,他撒不了任何谎。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每看一眼他便越觉得自己是个难以宽恕的罪人。 他垂眸沉声道:“是!” 尽管卿歌知道事实可能就是她想得那样,可是她还是希望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这些都只是所谓的巧合而已。 然而,他一个‘是’字,便将她所有的侥幸都击得粉碎。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冥寂慌忙上前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扬手拒绝了。 “你别碰我!你走吧,我们潮生涯不欢迎你!” 冥寂墨眉深皱,停在半空之中的手,无措地抖了抖,而后收回了身侧。 “我……那我先离去,等过些日子我再来!” 他转身朝忘尘殿外走去,想来潇洒恣意的身姿在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苍凉。 “不必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潮生涯了,从此以后我们天涯各执一方,此生不复相见!” 冥寂迈出殿门的一条腿顿了一下,微微侧首,余光扫过那火红色的身影,言辞却是异常坚定。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你一年不原谅我,我便等一年!一百年不原谅我,那我便等一百年! 直到等到日薄西山、沧海桑田!” 留给她那么一句话,冥寂的身影便随着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忘尘峰上。 卿歌此刻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打击,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在她即将倒地之时,一阵灵光下,幽怀君伸出双臂将她接在了臂弯里。 “卿歌,你还好么?” 卿歌稳了稳心神,从他臂弯里站起来,对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师父,我……我没事,我先回星苑了。” 没有等他任何言语,卿歌踉跄着离开忘尘殿。 幽怀君目光微凛,置在腰后的那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踌躇了片刻,终是放心不下,他踏出殿门跟随她去了星苑。 练剑场上,众弟子见忘尘峰上再无打斗的身影,便各自纷纷继续修炼。 世承泽望着方才离去的那道红光,眉间染上一丝疑虑。 这二殿下看起来并不是那般容易妥协之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离开了潮生涯。 而且,刚才卿歌师妹去了忘尘峰,难道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自己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承泽在想什么?” 星闻见他始终盯着忘尘峰的方向出神,便出声询问。 “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尘世间要发生一些事情!” 世承修道:“大师兄就不必担忧了,幽怀君驻守这人间,师兄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 “对,承修说得没错!幽怀君天生为神,这世间能奈何得了他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承泽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世承泽轻叹了气,道:“但愿如此吧!快专心修炼吧,不要懈怠了才是!” 即便是担忧忘尘峰上发生的事情,可是幽怀君不在,他还是要肩负起协助教导门中弟子的责任。 忘尘峰上。 幽怀君随着卿歌到了星苑,那紧闭的房门里,卿歌独自趴在桌子上轻声地啜泣。 尽管她极力地隐忍,让自己声音收到了最小声,却仍旧没有逃过门外幽怀君的耳朵。 他静静地站在门外,想要推门而入的手,反复抬了又放,最终还是没有迈进去那一步。 在她房门外伫立了良久,幽怀君眼里饱含疼惜之色离开了星苑。 房里,那双纤细的手紧紧握着他曾送她的雕像。 那个是他在潮生涯时闲来为她雕刻的,他说:卿歌那么美的样子,就该被保存下来!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当时的神情,那么温柔,带着特别浓烈的喜欢。 她当时并不明白那是什么神情。直到在尘世游历的三年里,看过了尘世情感百态,她才明白,那闪着星河的眸子里装着得是爱情。 可是,当得知一切都只是个骗局后,她却觉得所有璀璨的目光,对她来说都是一场可笑的游戏。 而她,是输得彻彻底底的一个! 第283章 化作人形 此后的岁月里,卿歌的性子变得越发的沉稳了。 与其说沉稳,倒不如说是沉闷。 原本尚还活泼的女子,变得越来越少言寡语。 面对门中弟子以及身边之人依旧笑颜如初,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已然暗淡下去,眼里的星河也没了踪影。 尘埃落定以后,星闻也再没了留在潮生涯的理由,早已回了九重天去。 临行之际,世承泽又给他带了许多桃花茶和桃花酿。 他说,让他放心喝,他每年都会准备,管够他开怀畅饮。 寒来暑往,光阴似箭。 桃泽崖上的落英一年比一年少,屋子里存放的桃花茶一年比一年多,山上埋的桃花酿也一年比一年深? 潮生涯上的树越长越壮,门中弟子的修为越来越高。 只是再也不见那道红光和那道莹白色的背影。 日子仿佛就那么安之若素地进行下去,直到这一天。 世承泽如往常一样,在练剑场上教门中弟子仙道法术,倾城依旧如往常一样扒在他的肩膀之上。 他正示范他们法术之时,许是因灵力用得过猛,原本扒在他肩膀上的倾城,被他周身灵波震了出去。 然而在它即将落地之际,猛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众人被这光照得睁不开眼睛,纷纷抬起胳膊遮挡那刺目的灵光。 唯独世承泽不惧那光芒,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灵光过后,一名身无寸缕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 他迅速褪下身上的外袍,指尖灵气极速朝她而去,那月牙白的长袍便穿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眼里满是兴奋。 看见世承泽站在对面,她欢喜地跑上前去,直接跳到了他身上,双腿盘在他的腰上。 “承泽,承泽,我化成人形了,我化成人形了!”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如同她真身那般。 世承泽看了看四周掩唇而笑的门中弟子,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提下来。 奈何她就像她真身那般,在他身上扒得紧紧的。 世承修不快得走上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 “喂,当初可是我和承泽师兄一起将你带回来的!还是我从妖兽嘴底下救的你,为何抱他不抱我?” 倾城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道“不要,谁让你要给我取名叫月半的!月半合在一起不就是胖么?你当初就在嫌我胖!” 世承修无奈了,这小肉团子也太聪明了吧! 他当初只是因为自己叫月满,所以才想让她叫月半,根本没想到这是个‘胖’字。 练剑场上的弟子们集体笑出了声。 傅音澜无奈摇了摇头,道“承修师兄,这不能怪倾城不愿意挨你,当初你就把她得罪了,你不知道女子最忌讳别人说胖么?” 风云厥道“哼,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哪里懂这么细腻的东西!” 陌青扭头看了看,落在一旁石柱底下,吃东西的七彩,摇了摇头。 “这倾城都化成人形了,七彩却只知道吃!” 听他提到七彩,倾城这才从世承泽身上下来,穿着他的外袍,跑到那石柱跟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 七彩正吃得欢快,被这突如其来的翻天覆地之感,晃得头昏脑涨。 直到天地不再晃动,她才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姿色丝毫不逊色卿歌,有些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还有那粉嘟嘟的唇。 七彩思虑了半天,再三确定没见过此人,便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倾城伸出手指挠了挠她的肚子,道“你就知道吃,我都化成人形了!” 听她这么一说,七彩才停止了叫声,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她认得自己,而且还说自己化成了人形。 那是…… 一想到她是倾城,七彩便又是一阵欢快的叽叽喳喳。 倾城放开她,她便振动着双翅膀围着她不停地飞舞,最后冲到陌青身边,落在了他的肩头。 和自己的好朋友打过招呼,倾城便四下寻找着世承泽的身影。 然而,教练场上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世承泽。 忘尘峰上,世承泽未得传召,便踏进了忘尘殿的殿门。 “幽怀君,救命!” 他言语之间满满的惊慌无措。 听闻他说出一句救命,幽怀君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他一眼。 世承泽为人一向知书达理,老成持重。如今却失了沉稳之气,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承泽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何事?” “幽怀君,倾城她……她化成人形了!” “女子?” 世承泽不语,点了点头。 幽怀君瞬间释然。 难怪他如此惊慌,她为太岁真身时,常常趴在承泽肩头。 那时,她只是真身,不觉有何不妥,软软的甚是招人喜爱。 如今化成女子,世承泽千百年来跟着自己待在潮生涯。除了傅音澜和卿歌,从未与其他女子接触过,自然不知所措。 “既然是女子,便让她与卿歌住在星苑吧!” 幽怀君不喜人打搅,当初建造忘尘殿,只考虑了自己一人。 卿歌与傅音澜住的地方,还是他将那些书册挪走以后,腾出来的。 如今倾城化形成了女子,她一直与七彩和卿歌交往甚密,与她住在一起也无可厚非。 世承泽闻言有些踌躇,并不是他不愿意,而是自那次冥寂从忘尘峰离去之后,她便不似之前那般开朗,也不知会不会吵了她安宁。 若说她气冥寂,可她又将七彩留在了身边。 若说她不气冥寂,可她又不许七彩踏入忘尘峰半步,甚至还在忘尘峰上结了专门针对七彩的灵印。 “卿歌师妹她……还在生二殿下的气,不知她……” 幽怀君搁在书卷上的手,瞬间收紧。 “无事,她只是心里一时不痛快罢了,我去同她讲。” 世承泽起身示礼,道“谢过幽怀君!” 犹豫了片刻,世承泽才离开了忘尘峰。 幽怀君撩了撩搭在几案上的广袖,起身朝星苑走去。 这些年,她修为飞增猛进,早已能够追上了世承泽的脚步。 可是,她却迟迟不肯将修为进阶到下一层。 幽怀君知道,她是怕渡劫飞升后,在九重天遇上那个曾经欺骗她的男子。 。 第284章 隐藏的私心 幽怀君知道,她是怕渡劫飞升后,在九重天遇上那个曾经欺骗她的男子。 他站在星苑门外良久,才总算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她的门。 “卿歌,你在么?师父有事找你!” 话音刚落,幽怀君刹那间便怔住了。 自己刚才问的是什么话?她不在星苑还能在哪儿?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面对她,自己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也许…… 也许是从那天,他看到卿歌的身影出现在忘尘殿外。从而将与冥寂的对话引到他利用她异能复生蕴姬的事上。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他已经不再是千万年前那个清心寡欲的幽怀君了。 从她那一次凑近他身边说‘你,我也喜欢’的时候,他心中便隐隐生了贪念。 尽管他知道,她说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给了她万物之声,可他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荡漾起丝丝涟漪。 从她圈住他,仰着头说他比天上的星星好看,比人间的山河好看,比春风下的桃花好看的时候,他便生出了一丝占有之欲。 原本以为,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从未接触过女子的新鲜感而作祟。 可是,直到冥寂从天界归来想求与卿歌成婚一事之时。他才真正明白,心底那抹不是因为一时新鲜,而是因为自己喜欢她! 如今,她因为得知冥寂欺骗而郁郁寡欢。 尽管有些时候看似风轻云淡,可是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快乐。 她眼底曾经期盼冥寂到来的目光,早已随着冥寂的离去,随他一同消失在了忘尘峰上。 半晌过后,卿歌打开了门。 “师父,进来吧。” 卿歌侧了侧身子,请幽怀君进了屋。 她随手关了门,走到桌前,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送到幽怀君面前。 “师父前来是有何事?” 她越是如此乖顺,越是让幽怀君感到心底不是滋味。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轻启双唇踌躇了一下。 “倾城化为人形了,我想让她同你一起住在星苑,可好?” 卿歌听罢,眼中才闪过久违的一丝欢喜之色。 幽怀君知道,她本就不是心狠之人,不让七彩到忘尘峰,也只是怕她将自己的样子告诉冥寂而已。 倾城与七彩,没少陪伴她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想来化成人形的倾城,总该能带给她一些欢喜。 “倾城能化成人形,我还是很开心的,以后就让她跟我住在一起吧! 若是七彩也能化作人形,那就更好了!” 她言语之间藏了些小小的期盼,让幽怀君倍感欣慰。 “卿歌放心,七彩是只灵鸟,化成人形只是早晚的事!” “嗯!” 就这样,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幽怀君不知如何接她的话,卿歌不知该如何继续后面的话题。 仿佛冥寂的离去,带走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和欢声笑语。 向来气场强大的幽怀君,第一次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抑,让他握着茶杯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这压抑的氛围持续发酵时,星苑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卿歌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道月牙白的身影直扑到她身上。 原本卿歌身形就瘦弱,被那身影一扑直接向地上倒去。 幽怀君掌中灵力涌动,一团白色的灵光垫在卿歌身下,拖着她轻轻落了地。 “卿歌,卿歌!” 卿歌这才发现,来人是个陌生的女子,眉眼之间却有些像自己。 她将脑袋埋在卿歌脖子上,来回摩挲。卿歌被她逗弄地咯咯直笑。 “咯咯……呵呵……好痒,别闹了,别闹了倾城,呵呵……好痒!” 倾城这才罢休,从她身上离开,对着一旁的幽怀君拜了礼。 “见过幽怀君!” “嗯,你们好好玩,我还有事。”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卿歌的星苑。 卿歌看着她穿着世承泽的外袍,黛眉轻皱。 灵物化形,本就赤身而来。 倾城比世承泽矮了许多,长袍都已拖到了脚跟。 “这衣服不合适,我去给你找我的衣服来穿!” 卿歌将她安置在榻上,去柜子里挑了见桃粉色的罗裙,放在了床边。 “来,穿这个!” 倾城将衣服拿在手里反复翻腾了两遍,却不知从何下手。 卿歌见状从她手里拿过衣服,将她身上的长袍解下,一件一件地替她穿上,最后将腰带系好。 “可学会了?” “会了会了,真好看!” 倾城在她面前转了两个圈圈,便欢快地奔出门去。 练剑场上,陌青他们正教着名下师弟练习御剑飞行之术。 傅音澜看着一次又一次从剑上摔落的师弟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是想不明白,如此简单的御剑之术,如何每次都站不稳! 她将佩剑唤出,指间捏诀,唇瓣轻启。 剑随诀动,她一跃便跃上了剑身,自由来去如风。 门下师弟看着如此出色的她,忍不住一番赞叹。 在此之前,他们似乎瞧不上这个潮生涯的师姐。 如今看来,女子也可以比男子更加出色。最起码,傅音澜在潮生涯便是有些巾帼风采的存在。 英姿飒爽的她,没有女儿家的娇媚之态。 虽初次照面会让人心生不喜,可是随着越来越深入地了解,所有当初不喜她的人,都由衷的对这个女子产生敬佩。 她轻轻落了地,将剑收入鞘中。 “其实,御剑飞行没那么难。 以诀御剑、剑随诀动、身随剑动,才能让自己在御剑飞行之时,与佩剑合二为一。 你们之所以每次从剑上跌落,无非就是心底想着如何让剑按照自己的身体行动而行动。 但是却忘了,剑是死物,而人是活物! 交战之时,可以剑诀控制佩剑,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可是御剑飞行时,人的肢体行动要随着剑诀走,这样便不会在总是掉下来了!” 陌青闻言笑道“音澜师妹果真聪慧!那师弟们便试试吧!” 门中师弟闻言,纷纷以诀御剑,而后跳上了剑身。 尝试着让身体随着剑诀而动,尽管还是会从剑上掉落,但相比于之前的时间真的久了很多。 有些资质不错的弟子,仅仅尝试了几次,便能从教练场上,飞过两山之间的石桥,而后在返回教练场。 只是速度不快,且不随心所欲。不过总得来说,却是一次极大的进步。 。 第285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只是速度不快,且不随心所欲。不过总得来说,却是一次极大的进步。 听了傅音澜的建议之后,门中师弟的御剑之术在几次练习以后,越发得稳了。 原本这个不被看好的女子,瞬间成了门中弟子崇拜的师姐。 “多谢师姐指点!” 师弟纷纷示礼,竟让傅音澜有些羞怯。 “都是同门,不必言谢!” 陌青朗声道“果然还是女子心思细腻且聪慧,这我与风师兄教导了这么多天,能稳稳飞过一丈的师弟寥寥无几。没想到傅师妹几句御剑心得,师弟们便受益匪浅。” 风云厥垂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浓眉微锁。 “不是说结丹期可以练就法器法宝么?这佩剑虽好,可总该炼把属于自己的灵剑才是!” 他说得是事实,再好的佩剑总不如自己的灵剑。 陌青对此也深有同感,虽说他们之前都只是普通人,但是自接触修仙界后,懂得的事情自然就多了。 而且入门的前几年,幽怀君已将仙道理论讲解给他们听。即便这样,幽怀君那些书册却依旧没有讲完。 至今几十年之期,他们已然从最初的练气之期成长到了结丹期。 可是除了仙道术法,幽怀君似乎从未想过他们的灵剑一事。 傅音澜对此也深感不解。 世承修注视着忘尘峰上,声音里含着满满的羡慕。 “还是承泽师兄得幽怀君喜爱,就连他的佩剑据说都是幽怀君亲自赐名的! 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炼把灵剑,得幽怀君赐名。” 还真是说到谁,谁就到。 随着那道熟悉的灵光闪耀在练剑场上,幽怀君随之而至。 “弟子见过幽怀君!” “你们修为已至结丹之期,手里的灵剑已经不适合再跟随你们,便送回灵剑阁吧! 明日起,我会命承泽带你们去昊天塔中炼一把属于你们自己的佩剑。” 甫一听闻这话他们三人眉间闪过浓浓的欣喜,众师弟眼中满是羡慕,相互窃窃私语。 “无需羡慕他们,你们好好修炼,终有一日会与师兄师姐一样。” “弟子谢幽怀君教诲!” 简单说明了事情,幽怀君没有回忘尘峰去,而是去了九重天。 尘世无祸事,天界逍遥生。 凡尘俗世,天下苍生无灾无难,九重天上便是一片祥和安静。 九曲玉廊尽头的凉亭里,青暮、逾明、玉清以及星闻四人围坐在亭下的石桌前。 一派和谐之象,让人忍不住感叹他们感情交好。 只是细瞧之下,便会发现三位上仙均是面露欢喜,却唯独星闻一人阴沉着脸。 看着眼前三位上了岁数的上仙,星闻的目光落在他们三手同握的白玉茶壶上。 自从上次他从潮生涯回来,无意间喝茶时被他们瞧见。 那白玉茶壶里隐约看着了些桃花瓣,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是他们活了成千上万年太过无趣,还是九重天上之人口味独特。 明明世承泽曾经说过,潮生涯众师弟不喜这桃花茶的涩味,可为何眼前这三位上仙却握着他的白玉茶壶不放? “三位上仙,喝了这么多,不需要去方便方便?” 青暮道“司命星君如此客气作甚?你若有事要忙,就自便不用管我们。” 逾明道“星闻嘴巴真紧,我们三人问了这么多次,这茶哪儿来的,可你就是不说!” “不是有句话说有福同享么?难道是咱们与司命星君交情不够,享不了这个福分?” 听着他们一唱一喝的调调,星闻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带着得体的笑容。 “不知三位上仙,到底想要做什么?不如直说!” 三人听罢,才将放在茶壶上的手挪开。 “星闻不愧是九重天最聪明的神官!” 玉清特意将聪明两个字加重了点音量,惹得星闻一阵鄙视。 “得了,您三位不来坑我,我就很满足了!” 青暮一个响指,那把精致的扇子出现在手中。 他惬意地打开摇了摇,道“星闻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同为九重天效力,怎来坑你一说。” “青暮说得是,天地良心,我对你可是真心的!”逾明紧接着答了话。 星闻侧脸看了看一旁的玉清上仙,问道“那玉清上仙呢?” 他们好意思说这话,星闻都替他们觉得羞耻。 玉清上仙淡然一笑,道“我可不像他们那般虚伪,我对星闻那更是天地可鉴!” 此言一出,青暮与逾明同时鼻间发出不屑一顾的冷哼。 “别说没用的,你们三个到底有什么事?” 玉清朝他招了招手,星闻往前倾了倾身子。 “当时我们在凡尘莲花台上,看到了上古神石所化之形。那女子媚而不俗,又身负异禀,为何这么久了,幽怀君还未教化她飞升为仙?” 说起此事,星闻也感觉匪夷所思。 照理说,卿歌本就是上古神石,能力又是如此惊世骇俗,没道理这么久了,不见其渡劫飞升啊。 原以为他们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居然是来打听八卦趣闻的。 “你别说,此事我还真不知! 我虽去过几次潮生涯,可卿歌与幽怀君居于忘尘殿中。 你们也知道,这忘尘殿向来是我们天界之人的禁地,我还真不知道为何她迟迟没有渡劫飞升。” 一听他说,那女子和幽怀君居于潮生涯,他们三个瞬间来了兴致。 青暮道“她与幽怀君住在忘尘殿?” 星闻正了正身子,透过他们的脑袋缝,看到了落在白玉长廊上的幽怀君。 他心下一喜,报仇的机会来了。 “嗯!” 他这声嗯,无异于将他们三人心底的好奇火苗点得更旺。 逾明压低声音问道“卿歌至今没有身归仙位,是不是幽怀君舍不得将她送回九重天上了?” “不知道!” 玉清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嘲讽道“这么明显的事情看不出来?那女子真身便是神石,身归仙位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青暮道“所以,真的是幽怀君舍不得了?不会是动了凡心吧?” 星闻轻咳两声,道“未知事情貌,怎可妄加议论!” 玉清摇了摇头,道“星闻本就是神官,自然不晓得。我们皆是从凡尘俗世而来,这天下间的男女之事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 第286章 炼剑 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星闻生怕他们会说出更多出格的话来,便起身朝着白玉长廊上拜了礼。 “小仙见过幽怀君!” 三人闻言一怔。 记得上次星闻便是这样,本以为他是在吓唬他们,可后来却发现幽怀君当真就在他们身后。 如今同样情景再现,他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三人微微抬眸扫了星闻一眼,似乎在无声询问这件事的真实性,却见星闻冲他们挑了挑眉。 见此,三人迅速起身,屈身见礼。 “小仙见过幽怀君!” “若几位上仙闲来无事,不如去潮生涯帮本君打扫打扫山头!” 三人欲哭无泪,齐声道:“是!” 看着那信步离去的背影,他们很是不明白,明明和上次一样,为何上次只是淡淡应了声是,这次却让他们打扫山头。 三人将目光移到星闻身上,星闻只是耸耸肩摊了摊手。 “别那么看着我,我没让你们说出更出格的话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此刻他们才明白,这是阴了他们一把。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星闻这么腹黑呢? 逾明无奈道:“唉,真是报应不爽啊,还愣着做什么?打扫山头的日子开始吧!” 星闻一把从桌上拿过他的白玉茶壶,道:“祝三位上仙好运,我就不送了!” 说罢,星闻便端着他的茶壶离开了凉亭,那放肆的笑声,充斥着他们三人的耳朵。 大殿上,盈渊正与几位上神商议着什么事情。 幽怀君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上,原本席地而坐的众神纷纷起身。 “见过幽怀君!” 对于他的到来,盈渊甚是诧异。 这尘世没有什么祸事,如何使得他回九重天来? 他起身走下高台,屈身见礼。 “见过幽怀君,不知幽怀君此次回九重天所为何事?” “此次前来,借天君的九璩白玉一用!” 盈渊闻言,为之一震。 这九璩白玉,是盈渊偶然间得的一块玉石。 这玉石有个特殊性能,就是被这白玉所伤以后,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 盈渊掌心那道疤痕便是最好的证据。 尽管如此,但那玉石通透,甚是好看。所以,从那以后便被盈渊收了起来。 “幽怀君要这九璩白玉有何用?” “制剑!” 若不是盈渊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还当真要被他此话吓着。 这九璩白玉的性能,幽怀君不是不知,为何却还用它制剑呢? 尽管他心中疑惑,可是他还是没有多做询问。 随着他手掌中灵光一现,那四四方方的九璩白玉出现在他手中。 幽怀君长袖一拂,将白玉收起,原本准备离开大殿的脚步又顿住了。 “对了,还有一事! 最近潮生涯山头落叶较多,方才路过白玉凉亭,见几位上仙颇有闲情逸致,便请去了我潮生涯打扫山头,不知天君可有异议?” 盈渊一听,就知肯定是逾明他们三人。 “幽怀君言重了,几位上仙清闲惯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得了他的回应,幽怀君便闪身离开了九重天。 是夜,忘尘殿里灯火通明。 幽怀君坐在几案前,将那块九璩白玉放在案上。 他右掌微伸,一把闪着冰冷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他掌中。 握着那把匕首,他便对着那块白玉雕刻起来。 山间夜色冰凉,唯有那忘尘殿中橘黄的烛光在冰冷的山间透着点点温暖。 次日。 幽怀君早早便敲开了星苑的门。 卿歌开门之际,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带着些许倦意。 “师父,早!” 幽怀君负在身后的一只手,微微颤抖。 踌躇了片刻,他将手伸出,一把精致的镂空玉剑握在他的手里。 卿歌见此,眸间闪过一抹亮光。 她将那把小小的玉剑拿在手里,反复观摩着。 “这是师父雕的?送给我的?” “嗯!今日陌青他们要去昊天塔里炼剑,想着这么久你还没有佩剑,便用此玉为你雕了一把,炼成你自己的灵剑。” 卿歌听后,眉间爬满喜色,对那把玉剑爱不释手。 “为它取个名字吧!” “叫‘玉骨’吧! 师父镂空雕了樱花在剑身,甚是独特,虽说是剑,却如同骨头一般。叫‘玉骨’甚为合适!” 幽怀君闻言扫了她一眼,在他看来,冰肌玉骨更应该是这玉剑的取名之意。 他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拿了一枚同样材质的樱花剑坠。 卿歌对那枚精致的白玉樱花剑坠更是喜欢,伸手将它握在了手里,却见他指尖有几道伤痕。 “师父受伤了!” “无事,一点小伤而已!卿歌可喜欢?” 卿歌没回话,只是盯着他指尖的伤疤出神。 幽怀君天生为神,没道理受了伤后会留下疤痕。 “师父这伤口为何会留疤?” 幽怀君将手缩回去,掩在衣袖下。 “无事,只不过是这玉的材质比较特别,被它伤了,伤口便会留疤,神仙也难去除。” “世间竟有此物?那师父为何将它用来制剑?” 她心中有些愕然,若此剑伤人留疤,那在世人眼中,岂不是要件邪器? “尘世之中,只有它配得上你!况且伤人留痕,也能让旁人有所忌惮!” 说到底,也只是他觉得,她冰肌玉骨的模样,与这白玉无异。 卿歌怔怔看着他眼底的一片赤诚,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知道幽怀君疼爱她,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想尽办法驱散她心里的阴霾。 可是,自己却因为冥寂,郁郁寡欢,让这个疼爱自己的师父终日担心。 她将那白玉剑坠藏进腰间,道:“谢师父赐剑,徒儿一定不负师父所望,潜心修炼,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维护仙道正义!” 幽怀君对此甚感欣慰,抬手抚了抚她额角的发丝。 “去吧,陌青他们在练剑场上等承泽,我等你回来!” 卿歌点点头,跨出房门飞身去了练剑场。 风云厥他们早早便在练剑场上等候,卿歌到来没多久,世承泽紧随而至。 “承泽师兄!” 世承泽莞尔一笑,道:“待从昊天塔出来以后,你们便是拥有自己灵剑的修士了。修为增进后,便可生出剑灵。还望师弟师妹早日修成正果!” 四人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287章 三仙报道 四人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世承泽以指尖灵气为介,随着练剑场上灵气剧增,正中缓缓显现出一座玲珑剔透的九层高塔。 直到整座塔部显现出来,世承泽才收了灵力。 “昊天塔已出,静候师弟师妹功成而归,炼出属于自己的灵剑! 五日后,我会将昊天塔再次请出,届时你们便可离塔了。” 四人齐齐点头,陆续进入塔中。 世承泽将昊天塔收回,准备去忘尘殿复命。 刚一转身,猝不及防地便被倾城扑倒在地。 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及时以灵力护体,只怕她这一扑,自己便直接磕在练剑场凸起的刻纹上了。 他脸色微红,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扬起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倾城,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不,好久没见承泽了,我很是想念!” 世承泽闻言,剑眉轻锁。 这每日在潮生涯上,低头不见抬头见,何来好久没见? “你先起来再说,这被人看到有失体统!” 然而他的话并没起任何作用,在倾城看来她只喜欢黏着世承泽。根本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更不知道所谓男女有别! 倾城闻言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我不,我在承泽肩上待了那么多年,也没见承泽嫌弃,如何现在却不喜欢了? 还是说承泽喜欢了别人?是谁?” 世承泽瞬间语塞,不知该如何跟她交流。 若卿歌和音澜在,还能有个教导她的人。 可是她们早已进了昊天塔,潮生涯上再无女子了。 他犹豫了下,双手掐住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身上提起来。 理了理被她压皱的衣襟,他道“如今你已化形,男女有别,下次万不可再如此了!” “我知道,我活了那么久,当然知道! 可是,不喜欢的人才会男女有别,喜欢的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睡觉的呀!” 世承泽闻言,身躯一震。却见潮生涯上空划过几道灵光,落在了练剑场的空地上。 倾城赶忙躲在世承泽身后,问道“什么东西?” 灵光过后,逾明、青暮、玉清三位上仙纷纷现了尊容。 玉清道“嘿,这灵物,倒是稀罕得很!吸收天地精华而生的上千年的太岁,吃上一口能增百年修为!” “不要,不要吃我!” 倾城听到玉清的话,惊叫着便跑回了忘尘峰。 看着她去的方向,三人心中疑虑横生。 莫不是她也住在忘尘殿? 世承泽看着三位从天而降的上仙,屈身见礼。 “弟子世承泽,见过三位上仙。不知三位上仙前来潮生涯有何要事?” 世承泽心中也甚为惊讶,幽怀君向来不喜天界之人来打搅。 星闻当初前来,尚未落到练剑场,幽怀君便知晓。 为何现在他们三位到来,幽怀君却没有任何吩咐? 他刚那么想着,一道灵符便从忘尘殿中飞出,落到了练剑场上。 灵符飞至世承泽跟前便停了下来,下一秒化作一片灵光,闪现了几个字。 “给三位上仙备好扫帚竹篓!” 待灵字闪现完毕,退后化作灵光消散。 虽然不知幽怀君做此安排是何意,不过看着三位上仙对此并没什么反对之意,他便不再多疑。 “既然如此,三位上仙便随我来吧!” 三人闻言,跟着世承泽去了桃泽崖。 他推开储物房的门,在放满花茶的柜子旁拿过了三把扫帚。 三人甫一进门,便闻着了熟悉的香味。 “这是星闻喝的桃花茶的味道!”逾明道。 青暮与玉清用力吸了吸鼻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着那满柜子的花茶,逾明道“承泽准备这些花茶,是专门送与星闻?” 世承泽将扫帚与竹篓送到他们跟前,眉眼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 “上仙说笑了,这茶不过是弟子见那桃花飘落甚是可惜,故才用来晾晒花茶。 司命星君在潮生涯时与弟子同住桃泽崖,又喜爱这茶,所以走时便送了他一些。 若是几位上仙也喜欢,弟子便备些送与上仙带回九重天去。” 许是九重天上珍馐佳肴见得多了,所以对于这有些淡淡花香与有些青涩的桃花茶有些偏爱。 听到世承泽说要送与他们,三人瞬间将来打扫潮生涯山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青暮道“如此甚好,那便谢过承泽了!” “上仙不必客气!只是……幽怀君为何要将扫帚与竹篓交于上仙?” 三人瞬间住了声。 玉清道“老一辈的事情,小一辈的就不要问了,乖!” 话落,他拿过扫帚与竹篓便出了门。 青暮和逾明相继拿了东西离开了屋子。 站在桃泽崖上,三人望着连绵的青山,欲哭无泪! 在幽怀君眼皮底下又不能使用法术,这得打扫多久啊? “唉,没想到星闻这么黑!” 逾明叹了声气,随着灵光落到了潮生涯另一个山头上。 随后玉清和青暮也各自去了一个山头。 世承泽对此甚为不解,便去了忘尘殿同幽怀君回禀师弟师妹炼剑一事? 忘尘殿中,幽怀君百年如一日地坐在几案后看着书卷。 见他进来,才将手中的书册放下。 “炼剑一事可都安排好了?” “回幽怀君,都安排好了!只是……三位上仙一事……” “无妨,本君见近期潮生涯落叶颇多,瞧着九重天上闲人众多,便请来打扫打扫。 承泽不必管他们,该忙什么便去忙什么。” 世承泽听后,一脸错愕。 此事自然不是借人那么简单,只是不知一向不问天界之事的幽怀君,究竟因何事而动怒,才会使得以此作为惩罚。 即便他心有疑虑,可还是顺从地应了声,转身离开了忘尘殿。 风云厥他们不在,教导师弟们的责任便落在了世承泽身上。 平静祥和的状态下,时间似乎变得格外快。 转眼间,五天之期已到。 这日。 幽怀君随世承泽一同出现在了练剑场上。 原本世承泽正准备请出昊天塔,却被幽怀君制止了。 “我来吧!” 世承泽闻声收了指间灵力。 幽怀君手掌翻转,掌中升起一簇灵光。 随着光芒大盛,昊天塔出现在练剑场上。 。 第288章 剑心,道心 随着光芒大盛,昊天塔出现在练剑场上。 幽怀君收了掌,眼底浮上一抹期待的光芒。 这五天里,他总是心绪不宁,担心身在昊天塔里的卿歌。 如今即将见到她了,他却有些慌了。 满心期待下,风云厥率先从塔里出来。 傅音澜跟在他身后,卿歌紧随着她的脚步,陌青最后一个踏出了塔门。 见到他们手中握着的剑,幽怀君一脸欣慰。 随着他长袖一拂,昊天塔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四人将佩剑两手托起,齐齐拜礼。 “见过幽怀君!” 看着他们手中品阶不低的灵剑,幽怀君清冷的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不错,不错!佩剑可取了名字?” 除了卿歌,他们三人均摇了摇头。 “既然是自己的灵剑,总要取个名字。若以后养成剑灵,也算对剑灵有一个交待。” 踌躇了一番,风云厥长剑出鞘。他所炼之剑,剑身略显厚重,颇有称霸天下之气。 “俗话说命由天定,那我便叫它‘知命’!” 世承泽听罢,一脸震惊之色。 如此霸道狂妄的名字,往后立足仙道不知会不会树敌太多。 傅音澜手中是把轻盈灵巧的薄剑,薄剑出鞘划过天际,速度之快在练剑场上布下斑驳的阴影。 看着那布下的剑影,她道“那我叫它‘疏影’吧。” 幽怀君闻声,眼中透着一丝赞赏。 寒梅傲骨,暗香疏影!当真是像极了这个女子。 陌青手中是一把白色的佩剑,却不是真正的纯白,而是有些类似月亮那般清凉的灰白。 佩剑出鞘,剑身皎若月光。 陌青唇角勾起,向来跳脱的眸子此刻多了丝丝沉稳。 也许是有了自己的灵剑在手,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为修者的责任。 “那我的佩剑就叫‘逐月’!” 幽怀君看着眼前这个昔日曾在他山门前摸鱼抓鸟的少年,十分满意。 当时只觉他年少贪玩,虽良善,却不见得就能在修仙问道这条路上坚持下去。 可是,另他没想到的是,这少年在潮生涯下的下镇一等就等了那么多年。 幽怀君的目光挪到卿歌身上,期待着她御剑展示。 他知道,以她的悟性,‘玉骨’在她手里,绝对是一个让人见之难忘的灵剑。 卿歌指尖灵光闪耀,‘玉骨’应诀而动,穿梭在众人之间。 白色的灵光萦绕在‘玉骨’周身,带起来了一阵剑风,随后便静静地立于卿歌面前。 “它叫‘玉骨’!” 傅音澜道“冰肌玉骨,此玉剑当真与卿歌师姐相配!” 卿歌这才知道,还有如此一层释义。 她当时只是觉得它像骨头,便唤它‘玉骨’。如今听傅音澜如此一说,她竟觉得自己取的名字,当真配得上这把玉剑。 世承泽听着他们一个比一个寓意深刻的剑名,忽然觉得自己的‘遣芳’是那么柔弱。 “如此甚好!从今以后,你们都要肩负起身上的责任。 即便有一日开宗立派,也要时刻谨记修仙问道的初心!” “是!弟子谨遵幽怀君教诲!” 潮生涯上晴空万里,碧蓝如洗。 阵阵秋风拂过,将每个人心刷洗得更加清明。 与之相反的冥瀚之都里,冥寂侧躺在石榻上,闭目养神。 只是那多年前身上放荡不羁的气息,早已淹没在了那场离别里。 蕴姬迈着款款的步子走进了殿门,见他十年如一日地那般躺下,心中有些不悦。 “那个嚣张跋扈,桀骜不驯的冥寂,如今只会躺在这里,守着这无边黑寂么?” 冥寂随之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那双好看的淡金色眸子,只是里面再也没有那种邪魅的光芒。 他坐起身,整了整雪青色的长袍,丝毫没有不快。 “蕴姬若是闲来无事,便去多收几只狼来,教教它们修炼之法。也好早一日将狼族重新建立起来!” 蕴姬听罢,两步上前,坐在了他的石榻上。 “这主意是不错,那不如你闲来无事多出去转转,挑个不错的女子回来谈谈风花雪月!” 冥寂瞬间住了声,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在蕴姬手底栽了很多次的事呢? “说不过你,不说!” 蕴姬笑道“你也有认怂的时候?那为何面对那个女子就不肯怂一次?” 冥寂知道她说得是何事!可是他了解卿歌,他一开始打算利用她的事实,在她眼里那就是欺骗。 而面对她,并不是怂就可以解决的! 若可以,他又岂会在这里苦等几十年,而不偷偷踏入潮生涯半步呢? 这件事,除非卿歌自己选择原谅,否则所有的死缠烂打都会让她更心生厌恶。 “她与别人不一样!” 说罢她又躺回石榻上,蕴姬见他仍旧无动于衷,起身离开了石殿。 她刚离去没多久,七彩便飞入了殿中,落在石灯柱上。 冥寂听到她的叫声,瞬间睁开了眸子。 他伸出手指,待七彩落在她手上后,轻轻扬手在那道灵光中化作人形。 “我还以为,七彩在潮生涯过得恣意,而忘了我呢!” “怎么可能?七彩可是时时想念着殿下呢!” 冥寂抖了抖长袖,让袖口遮住了半截手背,只露出关节分明的五指。 “说吧,这次回来是为何?” “卿歌她……” “卿歌怎么了?” “我还没说完,殿下那么激动做什么? 卿歌前几日进了昊天塔,炼了把玉剑,名唤‘玉骨’。 殿下,你要不去潮生涯哄哄卿歌吧。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开心,话也越来越少,而且也不让我去忘尘峰了。” 七彩越说越委屈,总想怪冥寂连累了自己。 她过得不开心?是还在气自己利用她的事情么? 可是,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愿意见到自己。 “不了,待她愿意原谅我时,我再去吧! 你好好在潮生涯守着,有什么特别的事一定要记得回来告诉我!” 七彩看着不似之前洒脱的冥寂,应声点了点头。 走出了殿外,化身鸟儿离去。 离开冥瀚之都,七彩便要往潮生涯而去,一阵天旋地转却被抓住了。 蕴姬看着这只色彩斑斓的鸟,眸中浮上一丝疑惑。 “你是冥寂养得?” “关你什么事!” 过于是她们同为动物,又因七彩正在修炼时期,因此蕴姬与它交流并没什么阻碍。 。 第289章 趁机历练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随着光芒大盛,昊天塔出现在练剑场上。 幽怀君收了掌,眼底浮上一抹期待的光芒。 这五天里,他总是心绪不宁,担心身在昊天塔里的卿歌。 如今即将见到她了,他却有些慌了。 满心期待下,风云厥率先从塔里出来。 傅音澜跟在他身后,卿歌紧随着她的脚步,陌青最后一个踏出了塔门。 见到他们手中握着的剑,幽怀君一脸欣慰。 随着他长袖一拂,昊天塔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四人将佩剑两手托起,齐齐拜礼。 “见过幽怀君!” 看着他们手中品阶不低的灵剑,幽怀君清冷的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不错,不错!佩剑可取了名字?” 除了卿歌,他们三人均摇了摇头。 “既然是自己的灵剑,总要取个名字。若以后养成剑灵,也算对剑灵有一个交待。” 踌躇了一番,风云厥长剑出鞘。他所炼之剑,剑身略显厚重,颇有称霸天下之气。 “俗话说命由天定,那我便叫它‘知命’!” 世承泽听罢,一脸震惊之色。 如此霸道狂妄的名字,往后立足仙道不知会不会树敌太多。 傅音澜手中是把轻盈灵巧的薄剑,薄剑出鞘划过天际,速度之快在练剑场上布下斑驳的阴影。 看着那布下的剑影,她道:“那我叫它‘疏影’吧。” 幽怀君闻声,眼中透着一丝赞赏。 寒梅傲骨,暗香疏影!当真是像极了这个女子。 陌青手中是一把白色的佩剑,却不是真正的纯白,而是有些类似月亮那般清凉的灰白。 佩剑出鞘,剑身皎若月光。 陌青唇角勾起,向来跳脱的眸子此刻多了丝丝沉稳。 也许是有了自己的灵剑在手,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为修者的责任。 “那我的佩剑就叫‘逐月’!” 幽怀君看着眼前这个昔日曾在他山门前摸鱼抓鸟的少年,十分满意。 当时只觉他年少贪玩,虽良善,却不见得就能在修仙问道这条路上坚持下去。 可是,另他没想到的是,这少年在潮生涯下的下镇一等就等了那么多年。 幽怀君的目光挪到卿歌身上,期待着她御剑展示。 他知道,以她的悟性,‘玉骨’在她手里,绝对是一个让人见之难忘的灵剑。 卿歌指尖灵光闪耀,‘玉骨’应诀而动,穿梭在众人之间。 白色的灵光萦绕在‘玉骨’周身,带起来了一阵剑风,随后便静静地立于卿歌面前。 “它叫‘玉骨’!” 傅音澜道:“冰肌玉骨,此玉剑当真与卿歌师姐相配!” 卿歌这才知道,还有如此一层释义。 她当时只是觉得它像骨头,便唤它‘玉骨’。如今听傅音澜如此一说,她竟觉得自己取的名字,当真配得上这把玉剑。 世承泽听着他们一个比一个寓意深刻的剑名,忽然觉得自己的‘遣芳’是那么柔弱。 “如此甚好!从今以后,你们都要肩负起身上的责任。 即便有一日开宗立派,也要时刻谨记修仙问道的初心!” “是!弟子谨遵幽怀君教诲!” 潮生涯上晴空万里,碧蓝如洗。 阵阵秋风拂过,将每个人心刷洗得更加清明。 与之相反的冥瀚之都里,冥寂侧躺在石榻上,闭目养神。 只是那多年前身上放荡不羁的气息,早已淹没在了那场离别里。 蕴姬迈着款款的步子走进了殿门,见他十年如一日地那般躺下,心中有些不悦。 “那个嚣张跋扈,桀骜不驯的冥寂,如今只会躺在这里,守着这无边黑寂么?” 冥寂随之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那双好看的淡金色眸子,只是里面再也没有那种邪魅的光芒。 他坐起身,整了整雪青色的长袍,丝毫没有不快。 “蕴姬若是闲来无事,便去多收几只狼来,教教它们修炼之法。也好早一日将狼族重新建立起来!” 蕴姬听罢,两步上前,坐在了他的石榻上。 “这主意是不错,那不如你闲来无事多出去转转,挑个不错的女子回来谈谈风花雪月!” 冥寂瞬间住了声,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在蕴姬手底栽了很多次的事呢? “说不过你,不说!” 蕴姬笑道:“你也有认怂的时候?那为何面对那个女子就不肯怂一次?” 冥寂知道她说得是何事!可是他了解卿歌,他一开始打算利用她的事实,在她眼里那就是欺骗。 而面对她,并不是怂就可以解决的! 若可以,他又岂会在这里苦等几十年,而不偷偷踏入潮生涯半步呢? 这件事,除非卿歌自己选择原谅,否则所有的死缠烂打都会让她更心生厌恶。 “她与别人不一样!” 说罢她又躺回石榻上,蕴姬见他仍旧无动于衷,起身离开了石殿。 她刚离去没多久,七彩便飞入了殿中,落在石灯柱上。 冥寂听到她的叫声,瞬间睁开了眸子。 他伸出手指,待七彩落在她手上后,轻轻扬手在那道灵光中化作人形。 “我还以为,七彩在潮生涯过得恣意,而忘了我呢!” “怎么可能?七彩可是时时想念着殿下呢!” 冥寂抖了抖长袖,让袖口遮住了半截手背,只露出关节分明的五指。 “说吧,这次回来是为何?” “卿歌她……” “卿歌怎么了?” “我还没说完,殿下那么激动做什么? 卿歌前几日进了昊天塔,炼了把玉剑,名唤‘玉骨’。 殿下,你要不去潮生涯哄哄卿歌吧。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开心,话也越来越少,而且也不让我去忘尘峰了。” 七彩越说越委屈,总想怪冥寂连累了自己。 她过得不开心?是还在气自己利用她的事情么? 可是,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愿意见到自己。 “不了,待她愿意原谅我时,我再去吧! 你好好在潮生涯守着,有什么特别的事一定要记得回来告诉我!” 七彩看着不似之前洒脱的冥寂,应声点了点头。 走出了殿外,化身鸟儿离去。 离开冥瀚之都,七彩便要往潮生涯而去,一阵天旋地转却被抓住了。 蕴姬看着这只色彩斑斓的鸟,眸中浮上一丝疑惑。 “你是冥寂养得?” “关你什么事!” 过于是她们同为动物,又因七彩正在修炼时期,因此蕴姬与它交流并没什么阻碍。 第290章 逗留阳城 卿歌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脖子,她便缩了缩脑袋。 “这次我们要出去历练,你在潮生涯等着我们回来!” 七彩从她手中飞起,围绕着她转圈,啾啾叫个不停。 而后又飞到陌青身边,叽叽喳喳叫个不休。 陌青知道,她是想跟着他们一起去。 “乖,别闹了,我们去极阴之界办正事。若是带着你,还要分身兼顾着你,你就乖乖在潮生涯等我们回来就好。” 交谈间,世承泽从忘尘峰上飞身而下,落在练剑场上。 “都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我们便出发吧!” “准备好了!” “那好,我们出发吧!” 世承泽唤出‘遣芳’,指尖掐诀,佩剑浮于空中,剑身逐渐涨大。 一行人纷纷将自己的佩剑唤出,跃于剑上。 陌青挠了挠七彩的肚子,道:“等我回来!” 他将‘逐月’唤出,指间掐诀,迅速跳上了剑。 世承泽见他们都准备妥当,便御剑飞行走在前面,其他人纷纷紧随其后。 幽怀君站在忘尘峰的崖边,看着那逐渐消失的灵光,眼中一片担忧。 七彩离开潮生涯,往冥瀚之都的方向飞去。 冥寂正坐在石径边垂着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仰望着上空悬浮着的天灯。 有了这些烛光的照耀,阴冷的冥瀚之都似乎有了温暖。 七彩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身边,冥寂指尖灵气一弹,那灵光笼罩过后,七彩化作了人形。 “好几日不见你踪影,怎得今日有空过来?不陪你的陌青了?” “殿下,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争风吃醋呢?卿歌他们出去历练了!” 冥寂听罢,原本还晃动的双腿顿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晃动着。 “她修炼了那么久,是该历练历练了。” 七彩生气,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扯住了他肩上的头发。 “疼,小东西快松手!” “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历练?要去极阴之界!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她将他头发松开,气呼呼地鼓着脸。 冥寂理了理头发,问道:“你确定他们去了极阴之界?” 这极阴之界是魔族的地界,幽怀君怎么想起让他们去那里历练呢? 虽说魔族与尘世天界有制约,可这跑人家家门前历练,怎么看都像一种挑衅。 七彩对他的怀疑很是不满,怒道:“我当然确定!是陌青亲口告诉我的!” 经她再次确认,冥寂这才紧张起来。 “他们走了多久了?” “好几个时辰了!” “那你为什么站在才来告诉我?” 七彩垂着头,不说话。冥寂瞬间就明白了。 这情况,不用明说也知是她半道必然遇上了新鲜的吃食。 “你好好回潮生涯去,我去寻她!” 话音刚落,冥寂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冥瀚之都。 御剑飞行在空中,陌青感触颇深。 原本自己只是清溪涧的少主,若不是来到潮生涯,恐怕自己如今早已娶妻生子,安享晚年了,又怎会像这般修行得道? 风云厥对此也是感悟甚多,自己生在临沧,本是一名江湖剑客,并不相信什么修仙问道之术。 可是在真正看到那些妖魔鬼怪扰乱尘世,修门修士奋起而战时,他才相信这尘世当真有仙道术法。 若不是走上这修仙问道之路,也许他早已埋骨他乡,成为一捧黄土了。 傅音澜眉间更显坚定之色,她生在一个清幽美丽的地方,原本她可以过得很好,是傅家的掌上明珠,是桃花渡的大小姐。 可偏偏她是女儿身,父亲膝下无子,西去时无人送终。便被其二叔趁虚而入,霸占了自己的家。 如今他们都已经有所修为,相信再过那么几百年便能修身成仙了。 如此想着,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要去历练的紧张感,满满的都是激动。 大概是御剑飞行无人说话太过沉闷,世承修便率先打破了沉静。 “大师兄,这极阴之界在哪儿?我们要走多久?” “这极阴之界我也不知道要走多远!一路御剑北行,若是遇见飓风之眼,那便是极阴之界的入口。 那飓风之眼,风力很强。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被吹到了别的地方。” 陌青道:“师兄,别的地方是哪里?如果被吹到别的地方会如何?” “什么地方都有可能,也许是荒无人烟之地,也许是如画如幻的梦境,也或许是人间炼狱。” 风云厥扫了陌青一眼,道:“你怕了?” “我怕?我怎么可能会怕?我就是好奇而已!” 世承泽听两人的对话,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陌青这跳脱的性子,倒是有些像星闻。 一行人御剑飞行了一天都没有遇到通往极阴之界的风眼,世承泽便带着他们留宿在了半道的阳城。 这地虽叫阳城,却没有一点繁华之气。 许是偏北了些,所以风沙甚大。 一行人寻了处客栈,落了脚。 甫一进门,店中用饭之人齐刷刷地扭头盯着跨进门中的数人。 原本还喧嚣的店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老板拨算盘的手都停住了。 直到他一颗算珠‘啪’一声打响,店中才恢复如常。 “呦,几位公子小姐,要几间房啊?” 世承泽闻声,神色有些异样,扫了眼坐在店中用饭的众人。 “两两一间,有劳了!” 店老板看了眼他们几人,便招呼来个伙计,将他们带上了楼。 踏上楼梯之时,世承泽顺带又扫了眼大堂用饭的人,而后若无其事地上了楼。 小伙计一一打开了门。 “几位公子小姐,里面请!” 世承泽颔首以示感谢,还未进门,便听楼下老板高喊:“几位公子小姐,饿了么?要不要来点吃的?” “如此也好,有劳了!” 小伙计高高兴兴地下了楼往厨房跑去。 傅音澜刚要踏进房门,便被卿歌拉住了。 “承泽师兄是不是有些事情还未跟我们交待清楚?” 世承泽莞尔一笑,道:“卿歌师妹果然蕙质兰心,来此间商讨一番吧!” 他率先进了屋子,风云厥与陌青随后而入,卿歌拉着傅音澜进了门。 卿歌关门之际,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关住房门,指尖灵力画符,轻轻拍在了房门上。 第291章 店中变故 卿歌关门之际,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关住房门。指尖灵力画符,轻轻拍在了门上。 看着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世承修对此甚是不解。 “要交待的事情不是都交待清楚了么?莫不是大师兄还有遗漏的东西?” 傅音澜黛眉轻皱,道:“难道是这家店有问题?” 陌青道:“是黑店?” 风云厥鼻间轻呵一声,道:“你见过谁家的黑店,有那么多吃饭的客人?” “这话说得倒是!” “是不是黑店尚且不知,难道你们没发现店中吃饭的人很奇怪么?” 世承泽话音刚落,他们便陷入了沉思,应是在思考着入店门时的情景。 一番思虑后,几人如梦初醒。 “我们刚进店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直到那老板打了下算盘,他们才恢复如常。 我原以为他们只是被我们的郎才女貌所吸引,现在想来,的确有猫腻!” 世承修第一个发表了意见,却惹来几人唏嘘。 若是没记错,潮生涯《规训册》中有写着:凡我仙门子弟,不可骄矜自负。 众人回顾一番,自然所见相同,只是却不明白此种情况是何所致。 傅音澜道:“大师兄,他们是人么?” “通过气息来看,是人!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验证一番。今夜,大家都要格外小心才是!” 他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伙计的声音便传了来。 “几位公子小姐,饭菜准备好了!” 几人望着房门,相互传递了个眼色。 风云厥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您看,这饭菜是送到各方,还是在此间吃?” “哦,我们一起吃饭惯了,就交给我吧。过来搭把手!” 风云厥扭头看了陌青一眼,陌青起身朝门口走去,将另一个托盘接到了手里。 送饭的两名伙计微微抬眸扫了房中一眼,便转身下了楼。 陌青走在后面随手关住了门。 将饭菜摆上了桌,几人围坐在桌前,盯着一桌饭菜发呆。 世承修道:“大师兄,你说,这饭菜会不会有毒?” “有没有毒,燃个符试试不就知道了!” 陌青说完,便引燃了一张灵符。 他双指夹着符纸,掠过饭菜上方。 随着他的动作,那符上的灵光里夹杂着丝丝黑气。 “果然有问题!那我们吃还是不吃? 如今咱们进了这个店,什么情况还没摸清楚。如果不吃,他们察觉到了,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众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先确定这里面的东西吃了会有何种结果。 世承泽指尖灵力骤现,幻化出一只灵鸟,然后将盘中的饭菜喂到了它嘴里。 他们等了约摸一刻钟,也不见那鸟有何异样。 卿歌问道:“会不会因为幻化而来,并非真的,所以才会没有影响?” 世承泽对此也不敢确定,这黑气不知来源于何处,无法断定是何物。 “卿歌师妹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眼下只能委屈师弟师妹们了。” 他长袖一拂,将桌上部分饭菜收进储物袋中,制造出一副残羹剩饭的样子。 “大家先回各自房里,今夜要提高警惕。为了以防不测,暂且剪纸化身,待到确定这店中是何物,再另做打算!” 众人点了点头,离开世承泽额屋子。 踏出房门之际,陌青还故意打了个嗝。 “这饭菜味道不错,吃饱喝足回去睡一觉,累死了!” 风云厥余光扫了楼下老板一眼,瞧见他仰头望了他们一眼。 傅音澜挽着卿歌,有说有笑地回了房。 是夜。 阳城里一片寂静,静地仿佛一座死城。 世承泽掏出一张纸,双唇轻启。随着纸上泛起丝丝灵光,他两指夹住那纸扔到榻上,转眼间便化作他的形态静静躺在那里。 对面榻前的世承修早已做好准备等候。 “师兄,我准备好了!” 世承泽画了一张隐身符,覆于身上。世承修紧随其后,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本想召集其他人,行至门前却发觉丝毫没有他们的气息。 世承泽心中一震,莫不是他们几个自己行动了? 正当他准备传讯于他们,却听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很闷,像是从地底隔着重重黄土传来的敲击棺材板的声音。 世承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聆听。 几息过后,那沉闷的敲击声再次传来。 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那声音不是从别处传来的,正是从他们屋子里传出来的。 他顿时感觉匪夷所思。 他们才从屋里出来,为何转眼间屋里便传来了阵阵声响。 他转身去,戳开了一点窗户纸。 只见房中的地板正从底下被什么东西撞击着。 这声音间隔时间有些长,甚至让人等得都有着急。 世承修趴在窗前,问道:“师兄,你说那地板下是什么东西?动作这么迟钝,不会是傀儡吧!”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世承泽有些羞愧,自己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他们落下之处,便是这客栈门前。 虽当时并未见这城中他人,但是当时在殿中吃饭的人,更像是规律性的动作。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奇怪,却没往傀儡一事上想。 如今听世承修说到,他才恍然大悟。 可是,这些都不是紧要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探查清楚,那个店老板是个什么东西。 正当他们准备离去时,‘咚’的一声,屋中的地板总算被钻透了。 一只脑袋从地板下伸了出来,随后整个身子也爬了出来! 那人走到榻前,拉起榻上灵纸所化之形的腿,拖到了那个洞前,直接塞了下去。 世承修向后侧了侧脑袋,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老天保佑,幸亏没吃今天那桌菜,不然这会怕是小命不保了。” “嗯,先联络卿歌师妹他们吧!” 两人以灵力传讯,给他们四人发了讯息,片刻后便得到了回应。 原来他们两两一组,早早便离开店中,到整座城探查去了。 世承泽与世承修结伴悄悄离开店门,往街上走去。 深秋的天气本就有些凉,在这北方便更显得冷。尤其是在这死气沉沉的阳城,更感觉说不出的阴冷。 第292章 另有隐情 深秋的天气本就有些凉,在这北方便更显得冷。尤其是在这死气沉沉的阳城,更感觉说不出的阴冷。 他们走到了街上,便撤去了身上的隐身符。 远处夜空中,飞过来几道光影。灵光收敛,卿歌他们陆续而落。 见到他们完好无损,世承泽才算松了口气。 “师兄,你们出来了!” “以后,不要擅自行动!我将你们从潮生涯带出来,就必须把你们再完完整整带回去!关于城中情况可有何新发现?” 风云厥道:“方才我去了城西,守了差不多两刻钟,却没见任何动静,甚至猫狗的声音都没听到。” 陌青附和道:“对,城东也是一样的!整个城如同一口巨大的棺材,装得满满的气人,没有一点生气!” 傅音澜道:“不止城西与城东,我和卿歌师姐去的城南城北都是如此,整个城就是一座死城!” 世承泽对此,唏嘘不已。 “我与承修离开店时,那傀儡正搬运灵纸所化的我们。看来是想将我们也炼成傀儡!”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将整个城里的人全部炼成没有思想的傀儡,又有何意义?” 卿歌对此深感不快,若整个城里活生生的人,全被炼成傀儡,那做这件事的人,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风云厥道:“那此事,我们是管,还是不管?能将整座城里的人炼成傀儡,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陌青道:“可是,幽怀君临行前叮嘱过我们,不要招惹是非!” “我们修仙问道之人,不就是要庇护天下苍生,维护尘世正道么?如何做到视而不见!” 傅音澜全身透着一股正义凛然之气,对陌青的言辞颇有不悦。 “我同意音澜师妹的说法,若是没遇见也就算了,可是遇见了又如何坐视不理?” 面对师弟师妹的不同说辞,世承泽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卿歌与傅音澜这边。 “解决了眼前的事情,我们再前往极阴之界。既然白日店中有异,那我们便返回店中查探清楚。 那店老板和几个伙计都是活生生的人,要想弄清事情原委,便只能从他们身上下手。” 几人达成一致,便要返回店中,却见迎面走来了几个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店老板和那三个伙计。 “呦,瞧瞧几位公子姑娘,这么晚了,更深露重的,不在店里歇息,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风云厥长剑出鞘,直指他们。 “妖孽,不必再装模作样了。你的诡计已经被我们识破了!” “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世承修无奈摇了摇头,道:“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扮个男子作甚?是不是真容丑得不敢见人呀?” 女子? 众人听他一言,甚为惊讶。 他们还未出声询问,便听对面传来一阵女声,有些急切。 “你……你怎么知道?我明明隐藏的那么好!” “隐藏得是不错,我们都没看出来,就连我师兄都被你骗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来!这尘世间哪有男子的脚如此小巧的?” 众人闻声,齐齐朝她的脚望去,却见她悄悄往后缩了缩。 见阴谋被识破,她便不再隐藏。随着她周身一道黑气环绕,原本粗鄙的男子变成了清秀俊丽的女子。 女子柳眉横卧,双眸如秋水般,如玉的鼻子下,一双娇唇如三月桃花般粉嫩。 “你这个人还挺聪明的。” “不敢当不敢当,既然坦诚相对了,那不妨有话直说!” 他原本还尚带戏谑的语气,登时变犀利起来!” 她还未出手,她的三个伙计,便蓄势待发地如同要有一场恶战。 她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面上不骄不躁,带着淡定从容。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她言辞之间,没有质问之气,甚至明知道她非人类,却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的攻击之意。 可那店中那么多傀儡又是怎么回事? 世承泽拍了拍风云厥持剑的手,示意他将长剑收回鞘中。 随后,他对着那女子拜了礼。 “我与师弟师妹途经此地,落脚而已!” “哦?不是仙家派来剿灭他们的?” 她此话一出,众人诧异。 为何听她此话之意,似乎是在护着这些傀儡? “自然不是!我们只是办事,路过此处歇个脚而已!”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当她听到世承泽的话后,眼底竟闪现出一丝欣喜。 “如此便好,那你们速速离去吧!” 他们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下逐客令,甚至都不担心他们将此地的事情透露出去。 卿歌心中挂念着傀儡一事,拒绝了她的要求。 “我等修仙道之人,必以身正法。这城中尽数全是傀儡,又岂能坐视不理?” “你这女子,好生不讲道理!我已经放你们离去,为何还纠缠不休!” 傅音澜道:“姑娘非我族类,所作所为又如此天理难容,我乃仙道修士,怎可放任你为祸!” 她话音未落,‘疏影’极速从腰间拔出,以势如破竹之势朝那女子飞去。 尚未近女子身,便被丝丝黑气包裹。 女子飞身后仰,迅速向后退了几步,而后腾空翻转,跃上傅音澜的‘疏影’。 紧接着从女子手中飞出一根骨链,将黑气中的‘疏影’缠绕住。 傅音澜赶忙指尖捏诀,迅速将佩剑召回。 女子轻轻落了地,眉间似有不悦。 “若你们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们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明明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就让人感觉成了受害者? 风云厥正欲持刀出手,却被世承泽拦了下来。 他传音于他们。 “此事似乎另有隐情,大家先别冲动。若打起来,她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过,有这事还是弄清楚得好!” 世承泽刚刚传完话,世承修便两步上前,拜了礼。 “初来乍到,多有得罪!敢问姑娘芳名?” “瑶华!” “在下世承修,是……” “潮生涯幽怀君的内门弟子?” 世承修话尚未说完,瑶华便接了他后半句。 此话一出,众人眼中更是疑惑满满。 这女子居然知道潮生涯,甚至还知道潮生涯弟子如何规划一事,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第293章 卿歌动怒 这女子居然知道潮生涯,甚至还知道潮生涯弟子如何规划一事,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世承修道:“姑娘如何得知?” 他话音刚落,传来一声娇笑。 “呵呵,你这呆头呆脑的傻子。六瓣霜花月白袍除了幽怀君的潮生涯,这世间哪里还有? 况且,能荣冠‘世’姓的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这个殊荣!” 众人为之诧异,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了解那么多,她到底是谁? 世承泽道:“那姑娘是……” 他问的自然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的身份! “魔君之女——瑶华!” 此言一出,众人唏嘘不已。 据幽怀君说,这魔族在极阴之界,不与尘世天界有所交集,万年来互不侵扰,可这瑶华却在此做下了如此令人愤怒之事。 卿歌抬头望了眼天空,道:“所以,这里是极阴之界?” 瑶华看着她,眼中闪着光。 “你很聪明,看了眼星星就知道了!” 卿歌对她的夸赞并不以为荣。 其他人抬头望着星空,才发现端倪。 那天上的星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星星,丝毫不见闪光。 陌青疑惑道:“不是说到达极阴之界要通过飓风之眼么?可我们没遇见风眼啊!” 瑶华无奈耸了耸肩膀,看了卿歌一眼,道:“这你就要问她喽!” 她就是因为感知到有人闯入了极阴之地,所以才会在此等候。 本想将他们弄晕丢出极阴之界,没想到他们还留了一手。 卿歌见她盯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我?我并没做什么!” “你是没做什么,可你不是人啊! 你本就是上古神石,身藏天地至纯之灵,我魔族的飓风之眼自然就不会出现了。” 除了世承泽,其余几人均是面露惊色。 他们并不知道卿歌乃是上古神石所化,所以在听到瑶华说她不是人时,才会这种神情。 如今又得知她身负异禀,几人更是大吃一惊。 至此,卿歌才算明白,原来是自己真身的问题,才使他们没有遇到风眼。 既然彼此身份已经坦诚,几人便不再隐晦。 世承泽道:“既然姑娘身为魔君之女,那自然便知晓魔族与尘世的规矩。这满城傀儡又是为何?” 世承修道:“对,而且,你还派傀儡偷偷进入我们房里,想把我们也炼成傀儡!” 瑶华对此甚是无语。 “我没想将你们炼成傀儡,我只是想让它们把你们丢出极阴之界! 你们仙家数万年未踏入魔族地界,此次来谁知道安得什么心!” “你……我们堂堂潮生涯弟子,能安什么心,你简直蛮不讲理!” 眼见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世承泽赶忙制止了世承修。 “瑶华姑娘误会了,我们此次前来只是因为幽怀君得知极阴之界有异动,所以特派我们前来巡视一番,并无他意。” 原本瑶华还对他们很是客气,却在听了世承泽的话后转而变得愤怒起来。 “巡视?我魔族之地的事情与你们仙家有何关系?幽怀君天生为神,就觉得天地间都该归他管辖么?真是自以为是! 你们私自闯我魔族地界,将你们丢出去已经是很客气了。居然还妄想插手我魔族之事!” 世承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往不论遇到何事,他待人言谈均是谦谦有礼,得到的回应也均是以礼相待。 可偏偏遇上了不同常人的魔女瑶华,竟让他一时不知该以各种姿态应对。 “你这女子,性子也太阴晴不定了。我们只是心系天下,因此才前来巡视,何至于如此这般蛮横?” 听他说自己蛮横,瑶华手中那根骨链迅速朝他飞去。 世承修侧身一避,那骨链抽在地上,留下深深一道焦痕。 “你竟然敢说我蛮横,整个魔族都没人敢说我蛮横!” 世承修看着地上黑乎乎的焦痕,惊得张大了嘴巴。 “噢,你不止蛮横,出手还那么阴狠。简直就是个魔女!” 瑶华冷哼一声,手中握着骨链挥臂横扫。 “笑话,我本来就是魔女!” 他们几人飞身后退,避开了她的攻击。 那骨链横扫过后,空中便留下一股难闻的味道,如同人被烧死的那个味。 风云厥道:“她手中那骨链诡异得很,留下的痕迹似乎不会消失,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 世承泽道:“是忘川河中受尽煎熬的孤魂野鬼,只有它们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怨念。” 陌青道:“幽怀君交待我们不能招惹是非,不能动手!” 世承修长剑出鞘,道:“打都打了,说什么都晚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指间掐诀,控剑朝瑶华攻去。 待到长剑刺到她身前时,瑶华瞬间化作一缕黑气消失不见。 世承修将佩剑召回,那根骨链从他身后上空呼啸而下。 卿歌见此,唤出‘玉骨’替世承修挡下瑶华的攻击。 泛着黑气的骨链碰上闪着白光的玉剑,竟极速退了回去。 瑶华紧接着现了身,握着骨链紧紧盯着卿歌手中的玉剑。 卿歌神色凛然,从内到外透着愤怒。 她尊敬崇拜的师父,怎么能由让人折辱! 原本她还顾念着师父,对他交待的事唯命是从。 可是如今,既然已经动起手来,她也无需再客气! “你……你那玉剑是何所制?为何我的‘噬魂’会如此惧怕?” “你无需知道!只需知道向幽怀君认错赔罪便是!”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阴冷,有种凌驾于九天之上的盛气凌人之势。 瑶华听后,眉宇之间生出一丝不屑。 “认错?赔罪?要说认错赔罪,也该是你们! 你们来到我家的地界说要巡查,凭什么?” 她此话说得让众人有些微怔,他们本就因身为修士,心系天下而前来探查。 若说凭什么?还当真说不出来凭什么! 凭他们心系苍生?还是凭他们的师父是天生为神的幽怀君? 好像真正论起来,确实没有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 世承泽道:“瑶华姑娘莫要动怒,是承泽说话不周,还请瑶华姑娘莫怪!” 陌青满脸不悦,道:“大师兄,你没错为何要道歉!” 见他眼中一片赤诚,瑶华却不知还有什么理由让她纠缠不放。 虽然她很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可是幽怀君派门中弟子前来也只是担心有何变故,只是自己那傲娇的脾性让她不愿屈服而已。 第294章 不依不饶 虽然她很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可是幽怀君派门中弟子前来也只是担心有何变故,只是自己那傲娇的脾性让她不愿屈服而已。 卿歌抬头望了她一眼,声音依旧冰冷。 “承泽师兄既然跟你赔礼了,那好,该轮到你给我师父赔礼道歉了!” 瑶华面有闪躲,道:“我……幽怀君他,他又不在!” “哼,不在?不在就随我去潮生涯说!” 世承修见卿歌真得动了怒,劝道:“卿歌师姐,要不就算了吧,幽怀君让我们不要动手的。” 卿歌余光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打都打了,说什么都晚了!” 世承修听后,悄悄退到了一旁。 他算是明白了,她这是用他自己的话来噎他呢。 “去还是不去?” 她越是强迫,瑶华便越是傲娇。 “你让我去我就去?本殿下偏就不去!” 听闻她不愿,卿歌持剑飞身立于空中,与她相对而立。 ‘玉骨’灵光大盛,依卿歌剑诀直冲瑶华而去。 瑶华周身黑气涌现,那骨链被她强制操控,绕于她周身,挡住了卿歌的玉剑。 “我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不去!” 卿歌唇角勾起,指尖剑诀灵力更盛,‘玉骨’一个灵力暴涨,将瑶华震出数丈之外。 瑶华落地翻滚了数圈,狠狠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卿歌师妹,快停手!” 世承泽急声呼喊,他知道卿歌修为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幽怀君又是她最尊敬最亲近之人,若瑶华始终不肯赔礼认错,只怕卿歌断不会轻饶于她。 对他的呼唤卿歌置若罔闻,她将‘玉骨’持于手中,极速向瑶华刺去。 就在即将落下刺中她时,一股强而有力的黑气直击卿歌胸口。 卿歌一心只在瑶华身上,猝不及防被这黑气袭击,在空中划下一道弧度,便坠落而下。 世承泽见状飞身想要接住她,却在下一刻看到那道雪青色的身影将她搂在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让卿歌随之一震,尽管过去了近百年,这个朝思暮想的气息她却还是能在第一时间便认出来。 冥寂一臂搂着她缓缓而落,手上轻柔无比,眼底亦是满目柔情。 他轻启双唇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却只是开合了数次,不知如何开口。 瑶华那边的黑气现了身,一名男子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男子着一身黑沉沉的羽服,浓眉如碳,高挺有棱的鼻梁架于那双略带黑紫的唇上。 全身上下透着妖邪之气! 那边,冥寂带卿歌落了地。 “你……你没事吧?” 卿歌神色有些闪躲,那么多年未见,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我没事。” 尽管她说了自己没事,可冥寂搂着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世承泽轻咳两声,道:“弟子见过殿下!” 其他人虽不明他所言之意,却也紧跟着示礼。 冥寂这才如梦初醒,送来了搂着她腰身的手。 “呵呵……我这极阴之界万年来没这么热闹过了,潮生涯、九重天,你们能纡尊降贵来我魔族,还真是令魔界蓬荜生辉呀。” “鸠彧魔君说笑了,能来魔界也算是这几位小辈的荣幸,何来纡尊降贵一说。 你们几个,还不见过魔君大人!” 众人闻言,纷纷示礼。 “弟子见过魔君大人!” 魔君鸠彧羽袖一甩,将手负于身后,淡淡应声以示回应。 鸠彧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卿歌,眼底爬上一抹愠色。 冥寂将她轻轻一带,便带入了怀中。 “哼,私自来我极阴之界已是越轨,如今竟还在此出手,莫不是将当年所立之约全都抛之脑后?” 世承修正欲说话,便被世承泽轻扯了下衣袖制止了。 并非他惧怕魔君,而是如今有冥寂在,身为天界二殿下,是最有资格与魔君交谈呢的人。 而且不管此次究竟因何大打出手,他们先来到这儿,本就是不请自来。 又同魔女瑶华动了手,还将人家打伤,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理亏。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冥寂在,更是无需他们插手。 “鸠彧魔君这话说得可就让人心寒了。即便当年有约,也不还妨碍我们有所往来才是。” “呵呵……冥寂殿下可真会说笑,我魔界与九重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来往来一说? 只怕来往是假,来寻这女子是真吧!” 他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冥寂的心思,眼中余怒未消。 “瑶华,告诉父君,伤在哪儿了?” 他声音带着阴狠,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卿歌,似乎不为受伤的瑶华讨一个公道便誓不罢休。 瑶华站在他身后,垂着眸子道:“父君大人,我没事!” “哼,我鸠彧的女儿就这么点出息么?” 冥寂扫了瑶华一眼,女子眉清目秀,虽是魔女,却没多少魔族之人的戾气。 跟她那个暴躁狂妄的父君比起来,简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鸠彧魔君,话可不能这么说!本殿下见魔族公主乖巧清秀,定是觉得没什么实质性伤害,因此才不予计较。 依我看此事便就此作罢,这些小辈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以后不会要来打扰魔君清静。” 魔君鸠彧虽强势,却也耐不住冥寂的谦逊得体。 若他紧抓不放,只会让人觉得他鸠彧为难一帮小辈,亦或是因此而挑起事端。 “那好!无事便速速离来极阴之界。瑶华我们走!” “等等!” 鸠彧本欲带瑶华离去,却被卿歌出言拦下了。 他回头看着卿歌。眼中似有不解。 “我已放你们离去,何故还纠缠不休!” 他言辞之间有些动怒,卿歌上前示礼。 “有一事想请教魔君,还望解惑!” “什么事?” “倘若我等先无礼在先,与魔君大人赔了不是。那魔君大人无礼,是不是也该向我们赔不是? 方才,我家师兄言辞不当,惹恼了瑶华姑娘,已经与之赔罪! 而瑶华姑娘出言不逊,折辱家师幽怀君,是不是也理应向他老人家赔个不是?” 鸠彧怔住了,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却惹得她斤斤计较,难免让他觉得卿歌过于小题大做了。 冥寂听到此处,更是心底一抽。 那么多年未见,这个女子喜欢的在意的,怕只有幽怀君一个人了吧! 一想到此,他心底就满是说不出来的失落。 第295章 极阴之界交手 一想到此,他心底就满是说不出来的失落。 她至始至终在意的,还是幽怀君。 鸠彧阴沉着脸,余光扫过瑶华一眼,问道:“她说得可是真的?” 瑶华垂着头,眼睑轻抬,看着自家父亲,有些不情不愿。 “是……是真的!可那也是他们无礼在先。更何况,我魔族与外界向来有约定,不得插管极阴之界的事情。他们前来巡视谁知是不是居心不良?” 瑶华咄咄逼人,在卿歌看来,那便是强词夺理。 “我们前来,不过是秉承着维护天下之责。被瑶华姑娘这么一说,倒像是我们有意挑起魔族与仙道的矛盾了。到底是谁居心不良!” 世承泽上前握住卿歌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幽怀君交待不与鸠彧动手,自然有不能动手的理由。 可是,卿歌如今正在气头上。若再不阻拦,只怕她真得要与鸠彧动起手来。 听她言辞犀利,鸠彧眉间怒气横生。 “你一个潮生涯的弟子,竟敢如此放肆。即便幽怀君亲临,也不会和本君这么说话!” 卿歌尚未搭话,冥寂便先开了口。 “魔君这话说得可就言过其实了些!幽怀君乃顺应天命而生之神,即便身为天君的盈渊及九重天诸位上神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如今魔君却说,幽怀君亲临,却不敢这般放肆。将我九重天置于何地?莫不是我九重天来了你魔族地界,也要俯首称臣不成!” 卿歌怔怔望着他,数十年不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也不知在冥瀚之都过得可好,睡得可安稳。 鸠彧掩在羽服下的手,咯嘣一声握成了拳,周身顿时飓风四起。 “本君不发威,还真当我魔族是在这极阴之地忍辱偷生不成!” 那声音似在空旷的山间嘶吼过后留下的回声,带着粗犷又有些空洞。 瑶华唤出‘噬魂’大有与他们奋战到底的趋势。 世承泽他们当下便将各自佩剑唤出,手持灵剑与鸠彧相对而立。 他周身带起的黑风,将他们的长袍吹得哗啦哗啦直响。 月牙白的长袍在阵阵黑气中越发显得干净通透,那一身火红伫立在黑风之中,独树一帜。 鸠彧双臂横扫,那黑气顿时由原本的柔软如丝变得尖锐如箭,极速朝他们飞去。 几人同时持剑挽花,数道灵光凝结成一道屏障,将鸠彧的戾气阻挡在外。 两两相撞,迸发出一阵更胜之前的罡风。 随着世承泽他们指尖灵力涌动,那屏障顿时灵光浓厚。 戾气化作的利刃一点一点碎裂,而后消失不见。 鸠彧双臂一收,那些戾气通通收回。 随着他双臂化圆,黑气最后凝结与双掌指尖。直至那黑气汇聚的球体越来越大,鸠彧将其打向他们。 世承泽与世承修首当其冲持剑迅速画出几道灵光。 “结印!” 风云厥与陌青持剑紧接着在他们方才划过的灵光上又划下了几道。 傅音澜与卿歌紧随他们身后,同样在他们的灵光上划下。 眨眼睛,那数道灵光便结成了一张灵网,将魔君鸠彧以戾气所聚之球锁在了网里。 瑶华趁机以骨链横扫,那带着特殊气味的链子直扫他们腿间,被冥寂扬手一挥而设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鸠彧余光一扫,而后嘴角泛起了一起邪气的笑容。 他没理会冥寂的动作,而是将极阴之界更多的戾气汇聚在方才那个球上。 世承泽他们的灵网已然即将超出负荷,几人纷纷在此将灵力凝结于灵网之上,却在行动时诧异无比。 那灵网灵力还未见涨之际,一阵强劲的戾气将他们几人横扫在地,就连冥寂也尚未反应过来。 待那团黑气过后,除了卿歌,其他人纷纷倒地,嘴角挂着一道鲜红。 陌青道:“为什么我们的灵力在减弱?” 世承泽持剑起身,伸手擦了下嘴角的鲜血,原本干净的长袍上已然变得脏兮兮一片。 “我们修的是仙道,尚未修身为仙。在没有灵气的极阴之界,消耗过后,自然灵力不足!” 风云厥道:“所以,我们并不是败在修为上,而是输在外在因素上。” 世承修道:“那卿歌师姐为何没有事?” “咳……咳……师兄莫不是忘了,卿歌师姐非人类,体内有天地至纯灵气。” 傅音澜将‘疏影’收回鞘中,不甘心地看着对面的鸠彧。 冥寂手掌平伸,一个翠玉瓶出现在他手中。 他从瓶中倒出五颗丹药,送到了世承泽他们手里。 “吃了它!” 几人将丹药丢进嘴里,全身笼在微弱的灵光之中。 “魔君这打也打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出言不逊本就是瑶华公主的不是,卿歌不过就是要她同幽怀君赔个不是。本就是小事一件,何故闹得如此满城风雨。” 瑶华怒道:“这根本无关事情大小,这关乎魔族颜面问题!” 卿歌一声冷哼,言语间有些不耻。 “颜面问题?我师兄堂堂幽怀君嫡传弟子,都能与你魔族公主赔不是。 怎么?到了你瑶华这里,就关乎颜面问题了? 你若不与幽怀君赔不是也可以,那就给我师兄赔个不是,此事就算了了!” 世承泽闻言,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这个女子重情重义,他们相识的这近百年里,她在意着潮生涯的每个人、每件事。 即便今日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她也会因为在意而为之争执到底。 总之在她眼里,不论是谁都不能辱没潮生涯。 瑶华扫了世承泽一眼,眼中满是不愿。 她堂堂魔族的公主,即便是魔也是身份尊贵,怎么能与一门中弟子赔不是? 说出去,她这魔族公主也别做了,极阴之界也别回了!脸都丢没了,还回来做什么? “你……你休想,我凭什么要跟他赔不是?” 卿歌五指微松,‘玉骨’横卧于她面前。她眼中冰冷,言辞间更是。 即便与她相熟的几人,都仿佛不认得她一般,对她此种神色有些畏惧。 “你若不愿,我便毁了这极阴之界,让你魔族无安身之处!” “哈哈……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恐怕还做不到!” “凭她做不到,那加上我呢?” 冥寂两步上前,站在了她的身边。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向当初那样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第296章 心结解开 冥寂两步上前,站在了她的身边。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向当初那样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卿歌扭头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冥寂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凄凉,以至于让卿歌看了,心底无比的疼。 “别推开我!解决了此事,我自会离去。” “所以,你很想离我远远的是么?所以,这近百年你都没有出现过一次是么? 哪怕是七彩时常将我的事情说给你听,哪怕你知道我终日不开心,也从不出现一次,是么?” 一滴晶莹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极阴之界的地面上,碎成了千瓣万瓣,每一瓣都深深刺进冥寂的心底。 冥寂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只是怕你看到我,会生气。所以我……” “你怕我看到你会生气?那你就不怕我孤身一人在星苑难过,就不怕我独自一人偷偷啜泣么?” 冥寂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双臂紧紧搂住她。 “怕,我怕,怕得要死! 我没怕过山崩海啸,没怕过旱灾洪涝,我唯一怕得是你会失去了原本的微笑。 每一天我都在冥瀚之都静静地想你,我有一千万个想你的理由,可是……我却少了一个可以去见你的身份!” 卿歌仰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眼角滑落的那行清泪,低落在冥寂的侧脸,继而滑进他的嘴角。 至此他才知道,眼泪的味道。 “卿歌,对不起!” 卿歌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她至始至终等待得,都不是他听自己的话离去,而是他一句衷心的‘对不起’。 “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一直在等你回来找我!” 冥寂紧紧拥着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世承泽几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对面的瑶华却哭的难以自控。 鸠彧对他被如此无视,甚是不满。 “奉劝两位若是想谈情说爱,最好换个地方!” 冥寂松开双臂,转而握住了卿歌的手,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魔君只怕是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心生羡慕了吧? 反倒是我要奉劝魔君一句,谁若对卿歌不利,本殿下即便是燃尽元神,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鸠彧闻言神色一惊,眼中虽有不甘,却终是不敢拿自身性命去赌。 冥寂乃是神族,又是凤凰一脉。若当真燃尽元神,只怕极阴之界整个都会化为废墟。 卿歌的目光扫过瑶华,却见她连连抽搐哭泣。 “你到底去不去赔罪?” “啊……呜……我太难过了。你们怎么能彼此错失了近百年呢? 你个混蛋,为什么不在她生气的时候抱住她?你不知道女孩子生气哄哄就好了么? 还有你,明明那么喜欢他,却非要执拗不肯说,白白错失了近百年的时光。” 众人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错愕不已。 世承修道:“她不会是疯了吧?” “承修,不得胡言乱语!” 世承泽赶忙制止了他的话,免得又言多有失。 陌青道:“这瑶华倒是个性情中人,虽方才是蛮横了些,但一开始本就没什么恶意。想来是为殿下和卿歌师姐的事情动容了吧?” 这边话音刚落,对面瑶华含着哭声的话语再次开启。 “呜……呜……父亲大人,我要去潮生涯给幽怀君赔不是。 是我的不对,我要去看看那是什么洞天福地,竟养出了这么凄美的爱情。” 尽管鸠彧很不愿意瑶华亲自登门赔罪。可是,一方有冥寂在此施压,另一方面瑶华又亲自说愿意前往。 所以,即便他再不想让她去,眼下也只能由她走一趟。 “也好!素闻幽怀君德才兼备,皎洁如明月。此次前往,就好好跟幽怀君学学修身养性。” 得了瑶华的同意,此事就算圆满结束。一行人便带着她一起返回潮生涯去。 御剑飞行在空中,世承修带着瑶华很是不满。 “你说你堂堂一个魔族公主,连个御剑飞行都不会。” “小辈,你可知我们魔族活了几万年了,御剑飞行这么低级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用得着! 若不是要等你们几个,我早就直接到潮生涯上面去了。” 她所言并非夸大其词,不论是魔还是仙,本就不是凡人之躯,自然不用从最基本的练气筑基修起。 “嘁,活了几万年?只有乌龟才会活那么久,尘世俗称王八!” 此话一出,顿时数道目光齐刷刷朝他望去。 世承修顿时心底一凉。 这未入门前,一个人在山野乡间无拘无束惯了,原本都已经收心了,谁知遇上这个魔女竟忘了分寸。 瑶华站在他身后,问道:“你是在说那些修身成仙,活了上万年的人是王八么?” “你……你,你别说话了!” 瑶华不满地冲他撇了撇嘴,转头看着卿歌与冥寂。 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卿歌扭头刚好与她四目相对。 不知是不是她性子使然,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丝毫没有芥蒂。 “你们潮生涯的弟子,都像你一样深情么?” 卿歌闻言有些诧异:“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你们潮生涯弟子……” “不行不行,你若成了我潮生涯的弟子,修仙圣地岂不是鸡犬不宁!” 她话未说完,世承修便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 瑶华伸手狠狠掐了他腰间几下。 “我还没说完,我是说我想做潮生涯弟子的妻子。” 此话一出,世承修御剑的手有些微颤,灵剑随着他的失误险些坠落。 其他人均是身躯一震,面无表情。 瑶华一惊,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腰。 “能不能好好御剑,掉下去了我可不救你!” 世承修甚是无奈,也懒得再跟她拌嘴,指尖剑诀再起,稳稳地飞起。 随着周遭环境越来越清幽,潮生涯渐渐映入眼中。如此俯身望去,依山傍水着实配得上洞天福地这个称呼。 几人渐渐收起剑诀,落入潮生涯的练剑场上。 一直在忘尘峰上等待他们归来的幽怀君,原本一脸担忧之色,在看到那抹火红的身影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可是当随着他们越来越近,那跟在卿歌身旁的雪青色身影,让他原本还在上扬的嘴角瞬间恢复了原样。 第297章 归来不是一人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冥寂两步上前,站在了她的身边。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向当初那样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卿歌扭头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冥寂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凄凉,以至于让卿歌看了,心底无比的疼。 “别推开我!解决了此事,我自会离去。” “所以,你很想离我远远的是么?所以,这近百年你都没有出现过一次是么? 哪怕是七彩时常将我的事情说给你听,哪怕你知道我终日不开心,也从不出现一次,是么?” 一滴晶莹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极阴之界的地面上,碎成了千瓣万瓣,每一瓣都深深刺进冥寂的心底。 冥寂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只是怕你看到我,会生气。所以我……” “你怕我看到你会生气?那你就不怕我孤身一人在星苑难过,就不怕我独自一人偷偷啜泣么?” 冥寂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双臂紧紧搂住她。 “怕,我怕,怕得要死! 我没怕过山崩海啸,没怕过旱灾洪涝,我唯一怕得是你会失去了原本的微笑。 每一天我都在冥瀚之都静静地想你,我有一千万个想你的理由,可是……我却少了一个可以去见你的身份!” 卿歌仰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眼角滑落的那行清泪,低落在冥寂的侧脸,继而滑进他的嘴角。 至此他才知道,眼泪的味道。 “卿歌,对不起!” 卿歌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她至始至终等待得,都不是他听自己的话离去,而是他一句衷心的‘对不起’。 “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一直在等你回来找我!” 冥寂紧紧拥着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世承泽几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对面的瑶华却哭的难以自控。 鸠彧对他被如此无视,甚是不满。 “奉劝两位若是想谈情说爱,最好换个地方!” 冥寂松开双臂,转而握住了卿歌的手,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魔君只怕是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心生羡慕了吧? 反倒是我要奉劝魔君一句,谁若对卿歌不利,本殿下即便是燃尽元神,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鸠彧闻言神色一惊,眼中虽有不甘,却终是不敢拿自身性命去赌。 冥寂乃是神族,又是凤凰一脉。若当真燃尽元神,只怕极阴之界整个都会化为废墟。 卿歌的目光扫过瑶华,却见她连连抽搐哭泣。 “你到底去不去赔罪?” “啊……呜……我太难过了。你们怎么能彼此错失了近百年呢? 你个混蛋,为什么不在她生气的时候抱住她?你不知道女孩子生气哄哄就好了么? 还有你,明明那么喜欢他,却非要执拗不肯说,白白错失了近百年的时光。” 众人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错愕不已。 世承修道:“她不会是疯了吧?” “承修,不得胡言乱语!” 世承泽赶忙制止了他的话,免得又言多有失。 陌青道:“这瑶华倒是个性情中人,虽方才是蛮横了些,但一开始本就没什么恶意。想来是为殿下和卿歌师姐的事情动容了吧?” 这边话音刚落,对面瑶华含着哭声的话语再次开启。 “呜……呜……父亲大人,我要去潮生涯给幽怀君赔不是。 是我的不对,我要去看看那是什么洞天福地,竟养出了这么凄美的爱情。” 尽管鸠彧很不愿意瑶华亲自登门赔罪。可是,一方有冥寂在此施压,另一方面瑶华又亲自说愿意前往。 所以,即便他再不想让她去,眼下也只能由她走一趟。 “也好!素闻幽怀君德才兼备,皎洁如明月。此次前往,就好好跟幽怀君学学修身养性。” 得了瑶华的同意,此事就算圆满结束。一行人便带着她一起返回潮生涯去。 御剑飞行在空中,世承修带着瑶华很是不满。 “你说你堂堂一个魔族公主,连个御剑飞行都不会。” “小辈,你可知我们魔族活了几万年了,御剑飞行这么低级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用得着! 若不是要等你们几个,我早就直接到潮生涯上面去了。” 她所言并非夸大其词,不论是魔还是仙,本就不是凡人之躯,自然不用从最基本的练气筑基修起。 “嘁,活了几万年?只有乌龟才会活那么久,尘世俗称王八!” 此话一出,顿时数道目光齐刷刷朝他望去。 世承修顿时心底一凉。 这未入门前,一个人在山野乡间无拘无束惯了,原本都已经收心了,谁知遇上这个魔女竟忘了分寸。 瑶华站在他身后,问道:“你是在说那些修身成仙,活了上万年的人是王八么?” “你……你,你别说话了!” 瑶华不满地冲他撇了撇嘴,转头看着卿歌与冥寂。 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卿歌扭头刚好与她四目相对。 不知是不是她性子使然,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丝毫没有芥蒂。 “你们潮生涯的弟子,都像你一样深情么?” 卿歌闻言有些诧异:“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你们潮生涯弟子……” “不行不行,你若成了我潮生涯的弟子,修仙圣地岂不是鸡犬不宁!” 她话未说完,世承修便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 瑶华伸手狠狠掐了他腰间几下。 “我还没说完,我是说我想做潮生涯弟子的妻子。” 此话一出,世承修御剑的手有些微颤,灵剑随着他的失误险些坠落。 其他人均是身躯一震,面无表情。 瑶华一惊,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腰。 “能不能好好御剑,掉下去了我可不救你!” 世承修甚是无奈,也懒得再跟她拌嘴,指尖剑诀再起,稳稳地飞起。 随着周遭环境越来越清幽,潮生涯渐渐映入眼中。如此俯身望去,依山傍水着实配得上洞天福地这个称呼。 几人渐渐收起剑诀,落入潮生涯的练剑场上。 一直在忘尘峰上等待他们归来的幽怀君,原本一脸担忧之色,在看到那抹火红的身影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可是当随着他们越来越近,那跟在卿歌身旁的雪青色身影,让他原本还在上扬的嘴角瞬间恢复了原样。 第298章 忘尘终究被尘缚 卿歌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了潮生涯。 忘尘峰上那抹白色身影转身回了忘尘殿。 当他正欲跨过殿门时,仰头看着牌匾上的‘忘尘殿’三个字,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想当初取‘忘尘’之意,便是想要忘却凡尘俗世。 可是,最终还是这凡尘俗世让他所谓的忘尘功亏一篑。 冥寂回到冥瀚之都时,七彩正趴在石榻上柔软的毯子里闭目养神。 原本她是打算回潮生涯去额,可是卿歌与陌青他们都走了,一番反复考虑之下,她还是决定留在冥瀚之都等着冥寂回来。 冥寂走上前去,捏着她的翅膀,将她提了起来。 七彩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动吓得惊叫出声。 冥寂将她向一侧扔去,在一片灵光下,七彩又化作了人形。 “殿下,你回来了?卿歌他们回来了么?” 冥寂慵懒地靠在石榻上,撑着额头。 “都回来了!蕴姬呢?” “蕴姬自你走后就不见了,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冥寂对她的答话没有什么反应。 狼族如今只剩下蕴姬一个,她自然是忙着如何扩大狼族,哪里还顾得上回冥瀚之都。 七彩歪着头,看着嘴角含笑的冥寂,思虑了片刻,眼里瞬间闪着光芒。 “看殿下这个表情,是与卿歌和好如初了?” “小东西,没白在尘世里混。快回潮生涯去吧,有事再来寻我!” 七彩高兴地跳起来,化作鸟身扑棱着朝殿外飞去。 这幽深的冥瀚之都又如同以往一样沉寂,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感到孤独。 瑶华回到极阴之界的阳城,将渡灵符置于上空,度化了那些已故之人后便返回了潮生涯。 因女子多有不便,幽怀君便将她与傅音澜安置在一室。 自此之后,尘世再无大事发生,所有的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冥寂时常来潮生涯探望卿歌,幽怀君对此自是知晓,只是每每听闻星苑传出的欢笑声,握着书卷的手便不由自主收紧。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生了妒念,便将众弟子集结到了练剑场上。 众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 “幽怀君从来没像今日这般,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别胡说,幽怀君天生为神,怎么可能会出事?” “我是说世间出事,没说幽怀君出事!” …… 世承修扭头看了眼方才交谈的两名弟子,斥道:“安静!幽怀君召集弟子,自然有他的理由,吾等无需过问!” 两名弟子齐齐闭了嘴。 世承修看着一旁神色淡定的世承泽,忍不住轻声问道:“师兄,你长伴幽怀君身边,知不知道如此大张旗鼓是为何?” “自然有他的道理,吾等无需过问!” 世承泽淡淡地回了他的话,惹得一旁的几人忍不住笑出声。 瑶华站在他身旁,笑道:“活该!” 世承修正欲反驳她,便见幽怀君从忘尘峰上御风而下。 一袭雪白的长袍迎风舒展,鬓角两侧青丝飞扬。 已见柔和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前的清冷。 “见过幽怀君!” “本君要闭关十年,往后门中事物交于承泽打理,还望众弟子好生协助!” 卿歌闻言,眼中爬上一抹疑色。 “师父,好端端的为何要闭关呢?” 她不明白,自家师父天生为神,根本不需要修炼,怎么会忽然想起闭关了呢? “无他,修身养性而已。散了吧!” 他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疏离与冷漠,丢下一句话回了忘尘峰,让卿歌站在风中有些微冷。 她黛眉轻蹙,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才惹得师父如此冷漠。 思来想去,没想出自己哪里做错了,她便侧首看了眼一旁的世承泽。 “承泽师兄,师父他……” “卿歌师妹无需担心,师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好修炼,争取师父出关后,你就可以渡劫飞升了。” 听他提起渡劫飞升,她忽然想起之前冥寂向幽怀君提出的与她成婚一事。 破格成仙自然不错,可她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历练,飞升成仙。 那样,她便能心安理得地站在他的身边了。 幽怀君闭关第二日,冥寂便出现在星苑里。 卿歌正坐在桌前绣着一方丝帕,那青莲色的‘冥寂’二字,针脚平整,一看便知十分用心。 一旁的盒子里,叠地整整齐齐的白丝帕一角赫然绣着红色的‘世敏’两个字。 冥寂站在她身后,道:“卿歌这么专注在做什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着,那根针便扎进了她的手指,一滴鲜红落在那方丝帕上。 卿歌举着那丝帕,眉头深皱。 “你看,都怪你,这红色的血迹可怎么办?” 冥寂坐在她身侧,指了指那滴血迹,道:“在这绣朵往生花,火红的岂不甚好?” 卿歌在往生伞上看过那朵花,觉得十分惊艳,便同意了他的说法。 冥寂目光落在盒子里的丝帕上,将它轻轻拿在手里。 “没想到幽怀君会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还真是……” 他言辞骤停,让卿歌甚是疑惑。 “真是什么?” “真是疼你呢!这幽怀君的名字,即便九重天众神,知道的人也少之又少。 一开始九重天众神并不唤他幽怀君,当时直接称呼他世敏君。 后来他觉得敏字像女子,所以从那以后便称作幽怀君了。” “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不过我并不觉得像女子,师父既然觉得像女子,为何还唤此字?” 冥寂将帕子放回去,道:“据说幽怀君真身是一滴晶露,而这敏字五行又属水,又有敏捷敏锐之意,所以才唤作此字。” 卿歌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帕子,笑道:“我倒觉得这个字很配师父!对了,我听七彩说,蕴姬住在冥瀚之都?” 冥寂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怎么?卿歌吃醋了?” 卿歌抬手打掉了他乱捏乱碰的手。 “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 冥寂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抵在唇边,浅啄了两下。 “蕴姬她是我在尘世间的第一个朋友。狼族灭族她已无处可去,唯一的依靠目前只剩下我了。 改天,我便带你去冥瀚之都见见她。怎么说都是你救了她的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应当面致谢。” 瞧着他如此赤诚的模样,卿歌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 第299章 话中有话,知其异能 次日,冥寂便将卿歌带到了冥瀚之都。 蕴姬回来时,便听石殿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冥寂带了客人来?” 两人闻声转过头去,只见蕴姬青丝高挽,身着黛青色长袍。 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没有女子的娇柔,却全身透着一股乖戾。 卿歌想,或许是因为她是狼族的原因,所以才会看起来有种凶性。 “蕴姬,快过来!” 她闻声朝殿内走去,目光始终没离开卿歌的脸。 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盯得卿歌感觉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此女子对她有种难以言说的敌意。 “这是卿歌,当初我就是请她帮忙复生了你!” 蕴姬闻言,眉间神色骤变,没了方才的戾气,眼中透着欢喜,朝她示礼。 “蕴姬见过恩人!” 对于她忽然的转变,卿歌有些无所适从。目光扫过冥寂的脸,她似乎懂了什么。 这蕴姬方才看她的神情透着敌意,莫不是因为自己与冥寂走得太近? “不用言谢,你是冥寂的朋友,自然也算是我的朋友。” 蕴姬自然而然地拉着她坐到了石榻上,而冥寂却只得将就着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不知女子与女子之间是否生来就有种亲近感,蕴姬此刻丝毫没有表现出生疏之意。 “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冥寂想了那么多年的卿歌。 前不久我还与七彩商量着如何让你们重归于好,没想到还没用我们出手,你们便和好如初了。” 卿歌脸色微红,莫不是真得如冥寂所说,自己是心生醋意了,所以才觉得蕴姬对她有种敌意。 冥寂见她面露羞涩,笑道:“蕴姬就不要打趣卿歌了,她脸面薄,又不及你伶牙俐齿。” 蕴姬嬉笑回道:“看看,看看,你呀就是见色忘友。不过以后我可是站在卿歌这边,你若再惹她难过,当心我拔了你的九翎凤尾!” “哈哈……有你这个狼女在,就算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欺负卿歌。” 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是如此的和谐,竟让卿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也或许是她久居潮生涯,与外界之人并无过多接触,才会使得她对蕴姬的热情感到有些许不适。 “我出来许久,是时候回潮生涯去了。师父闭关,门中事物繁多,恐承泽师兄顾不来,不能久留了。” “那我与冥寂送你。” 卿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三人离开冥瀚之都,行走在外面的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路上蕴姬表现得很是热心,若不细想,当真让人觉得她们是感情要好的一对姐妹。 直至离开冥瀚之都很远了,卿歌才开了口。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卿歌有时间要记得常来看我们。” 甫一听到这话,卿歌险些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而他们才像似一对夫妇,热情待友,盼友常至。 她轻笑道:“会的!我先回去了!” 她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谁说得。总之在她心里,就如同堵了个疙瘩,让她感觉呼吸不畅。 没做停留,她便唤出‘玉骨’,御剑离去。 蕴姬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冥寂闻之,问道:“怎么了?” 她唇边勾起一抹失落的笑容,眉眼似带了无助。 “卿歌冷冷的,好像不大喜欢我。原以为能多亲近些,多个朋友,谁知……” “她并非那种清冷之人,只是有些慢热而已。 况且,她一直生活在潮生涯上,对外界的人和事物接触不多,难免有些不知所措。等以后再熟悉了就好了。 对了,你最近忙着重振狼族的事情怎么样了?” 蕴姬闻此,眉目之间闪过一丝阴狠。 “妖王当初灭我狼族全族,若知我还尚存于世,必然会斩草除根。 所以,重振狼族的事只能暗中悄悄进行。 不过你也知道,那些狼想要修炼化形,就必须利用这天地灵气。 可是,这事要躲躲藏藏地进行,没有足够的灵气,它们又怎么修炼?” 冥寂听罢,只觉此事甚是难办。 他虽是九重天的二殿下,可他却不能插手妖界之事。 若他出手,妖界狼子野心便有理由与天界开战。只怕那时尘世暗无天日,好不容易稳固的和平也将毁于一旦。 见他蹙眉沉思,蕴姬的余光扫过他的侧脸。 “当日,你说将我的残魂收入往生伞中。可是过了那么多年我都没有重回于世,那卿歌又是怎么复生得我? 我醒来那天在一处从来没去过的山上,因为失了部分记忆,便以为你带着神器回了冥瀚之都。 但是,我一直等了三年也不见你回来,可是当时出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回九重天取神器时,与天君动了手,致使多件神器掉落。于是,我便顺了几件回到了冥瀚之都。 归来后才发现,狼族被妖王灭了族。我便利用往生伞收取了你一些残魂,养了一千年,却仍不见好转。 直到一百多年前,雾云山里发生了一场异动,世间灵气均往那里聚集。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出现了一颗上古神石,具有吸收天地至纯之气。而那颗神石便是卿歌! 所以我才利用她的力量,将你复生。而那时,因为卿歌的异能,诸多妖兽、精怪都伺机修炼化形,惹得尘世一场祸患,天地秩序混乱。 幽怀君便将我带回九重天,嗯……关了三天紧闭。” 蕴姬听到此处,不厚道地一阵嘲笑。 “呵呵……没想到你这天不怕地不怕都天界二殿下,居然被关了紧闭。 我更没想到,卿歌身上藏着这么强的异能。 不对呀,你说当初灵气都往雾云山里去,是因为卿歌。那为何现在却不见世间灵气有任何变化?” 直到他目送卿歌离去良久,他才转身往冥瀚之都走去。 “现在不见异相,是因为幽怀君压制住了她的异能。若不如此,世间岂不混乱不堪? 如果别有用心之人,得知卿歌的真身乃一颗上古神石,那岂不是都想千方百计握在手里,便可颠覆尘世了。” 蕴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它们!” 冥寂知她有事要忙,头也没回,抬起手臂摆了摆手,一个人信步往冥瀚之都而去。 第300章 交易达成 金飞玉走、光阴荏苒。 一转眼,七年已过。 七年里,倾城在傅音澜与卿歌的教导下,越发沉着内敛,也越来越有女儿家的样子。 本来一顾倾城的容貌,在那般温婉之态的衬托下,更是倾国倾城。 她本太岁之体,在尘世流转千年,见多了世间男女情爱。 所以,当她还未化作人形之时,便知自己心悦世承泽。 如今,她身在潮生涯,又与他日日相伴。只盼望有朝一日能与世承泽结为仙侣,一同飞升为仙。 七年里,卿歌也常应冥寂之请,往返于冥瀚之都与潮生涯之间。 只是,一向不怎么出现的蕴姬,却在她每次到来时,都出现于此。 时间久了,卿歌便习惯了她的存在,不再同一开始那般一样排斥。 她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倾尽所能还十分。 所以,在蕴姬长期温情攻势下,她慢慢地将她视做了朋友。偶尔闲来无事时,还会在一起欺负一下冥寂。 七彩似乎忘了自己曾经的主人是冥寂,成日里与陌青待在一起。 他练功时,她便在一旁的地上吃东西。他休息时,她便趴在他的胸膛晒太阳。 瑶华公主似乎从来到潮生涯的那一天起,便喜欢上了这里。 她说,她一定要嫁给潮生涯的弟子,和卿歌与冥寂一样,谈一场风花雪月。 然而,她将潮生涯的弟子全部都认识了一遍。每每跟他们想要有所接触时,世承修总会不合时宜的出现,扰乱她选夫的计划。每次两个人总会动手打一架。 即便潮生涯的《规行册》上,明明白白写着潮生涯上禁止打架斗殴。可是幽怀君不在,暂时掌管门中事物的世承泽只能出手阻止。 虽是打架,却并非生死搏斗,无非就是看谁先服输而已。可是,偏偏两人都不是轻易服输之人。 不过,世承修有世承泽在上头管束着,所以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 世承修不服气便会找风云厥他们评理。 风云厥觉得这事幼稚;陌青觉得这事各有各的理;傅音澜觉得身为男子本就该不拘小节,怎能跟女子斤斤计较。 而当卿歌询问他为何要扰乱瑶华择侣时,他却说瑶华这个魔女,会将潮生涯搞得乌烟瘴气。 所以,当卿歌又问道瑶华择侣自会带回极阴之界,如何将潮生涯搞得乌烟瘴气之时,他却不吱声了。 自此,他便再也没有扰乱瑶华要做的事情。 可是,他消停了,瑶华却觉得生活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嘴又有点欠的男子,早已不知何时住进了自己心里。 她想,也许是从极阴之界相识的那一刻,也许是在潮生涯生活的这几年。 从此以后,她便开始缠上了世承修,不管说什么都要将他带回极阴之界,做她魔族的乘龙快婿。 然而世承修虽匪气了些,却是一心想要修仙问道,飞升成仙,自然不愿谈这儿女之事。 所以,经过无数次拒绝之后,瑶华生气离开了潮生涯,却在回去的路上被蕴姬拦住了去路。 瑶华看着眼前的蕴姬,鼻间一声不屑地轻哼。加之又被世承修拒绝,言辞之间戾气十足。 她玉手一伸,那根带着特殊气味的‘噬魂’出现在她手中。 “哼,小小狼女还敢拦本公主的去路,简直找死!” “瑶华公主息怒,蕴姬并非存心要冒犯公主。” 瑶华见她神色坦然、不卑不亢,便将‘噬魂’收起。 “我魔族向来不与你们妖族有所瓜葛,你拦住本公主的去路是为何?” 蕴姬上前一步,毕恭毕敬见了礼。 “回公主,我是冥寂的朋友,也是……卿歌的朋友!” 听她说是他们的朋友,瑶华脸上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这几年自己生活在潮生涯,与他们自然相熟,也算得上朋友之名了。 “哦,本公主与他们也算得上朋友。有什么事,你说吧!” “那公主既与他们是朋友,那也算是蕴姬的朋友。眼下蕴姬有一事相问,还望公主恕蕴姬无礼。 不知公主可知有何物能够破除封印?” “封印?什么封印?” “是这样的,蕴姬族下有一朋友,被人下了封印,束缚了身体的能力。 所以蕴姬便想请公主帮忙,看有没有破除封印的东西。” 瑶华眉间闪过一丝疑惑,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既是被封印,那自然是有封印的理由,你又何必为其解除? 更何况,这封印是何人所下,又是何种封印,决定着破除封印的方法。 你什么都不清楚,我如何帮忙?” 蕴姬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困惑。 “回公主,下封印之人已不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瑶华沉思了片刻。 “也不是没有,不过你也知道,任何不合封印的破除方法总会有些不利之处。 若是不知其封印为何封印,强行破除很有可能修为受损。” 蕴姬闻声单膝跪地。 “还望公主赐教,蕴姬感激不尽!”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既然我们算是朋友,妖族与魔族又如此相近,我帮你就是。 我们魔族有一上古魔兽,它的血可以破除世间所有的封印,我替你取来便是!不过,若你那狼族朋友丢了修为,可不能怪我!” “公主放心,封印破除已是最大恩惠,蕴姬又岂敢怪罪公主!” “行了,待我取来,届时在此给你!” 瑶华话落,便准备离去,却被蕴姬再次唤住。 “公主留步!” “还有何事?”瑶华似乎有些不悦道。 蕴姬掏出一个瓷瓶,递到了瑶华面前。 “蕴姬听闻,公主心悦潮生涯内门弟子世承修,却不得其心。 这里有一物,蕴姬有个法子虽下作,却甚有其效。” 瑶华结果那瓷瓶,眼中疑惑不解。 “什么法子能使他愿意同我在一起?” 蕴姬上前两步,伸手遮住瑶华的耳朵,在她耳边轻语。 瑶华听后,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如此方法,当真可行?” “自然可行!公主也知,仙门世家最注重清誉,而修仙者又极重责任。 若此事当真成了,他必然与公主白首同心,相伴一世!” 瑶华听后,笑着将其收起。 “好!此事若是成了,我魔族便庇护你们狼族一世!” “蕴姬谢过公主!” 瑶华笑意盈盈得拿着那瓷瓶,回了极阴之界。 第301章 邀约 三日后,瑶华便从极阴之界回到了与蕴姬相遇的地方。 她将一只白玉瓶递给了她,里面装着蓝色的魔兽之血。 “呐,你需要的东西!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啊,虽说你们是妖族,却也是靠这天地灵气化作人形。 我们是魔族,所需要的是这天地戾气,若这魔兽之血在你那朋友身上发生什么反噬,可是你们自愿的!” 蕴姬将那瓶魔兽之血紧紧握在手里,眼底闪着一抹说不出来的得意。 “放心吧,不管结果如何,蕴姬都会坦然接受得!” 瑶华看着她那神色,总感觉怪怪的,却也不愿再去多想。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潮生涯去,将那个世承修绳之于法。 “没什么事了吧?若是没事我便走了!” 蕴姬只顾看着那只瓶子笑,似乎没听见瑶华的问话。 见她默不作声,瑶华便不再搭理她,回了潮生涯。 她不在的日子,潮生涯又恢复了以往仙门圣地该有的样子。世承修顿时觉得,就连空气都比以往清新了。 不过,少了些动静,他又觉得似乎太过安静了些。 正当他靠在石柱前纠结时,瑶华便兴冲冲地回到了潮生涯。 世承修看见她的身影,立马躲进了练剑场上的人群里。 原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一眼就能揪出自己。谁知那抹身影却丝毫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忘尘峰。 风云厥与陌青在教门中师弟仙道术法,卿歌与傅音澜在别的山头练功。 世承修心中纳闷,便紧跟着去了忘尘峰。 只见瑶华悄悄往忘尘殿内瞅了瞅,似乎在确认殿中有没有人在。 眼见空无一人,她便匆匆朝房里走去。 “瑶华,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她还未推开门,便被这个声音吓得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你……你怎么来忘尘峰了?你是鬼么?一点声音没有!” “我怎么没声音了?是你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所以才没听见!” 瑶华伸手打了他一拳,怒道:“你才鬼鬼祟祟!” 世承修这才看见她手里有个粉色瓷瓶,便快速将其抢了过来。 “诶,这瓶子挺好看!你这么刁蛮,这粉色不适合你,配倾城倒是挺合适。” 瑶华一听他提到倾城,瞬间怒火攻心。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或许是平日里两个人相互打闹惯了,世承修握着那瓶子就是不撒手。 “就不还!咦,里面装的什么?” 他另一只手握住瓶塞,就要将其拔掉。 瑶华一掌打过去,毫无防备之际,世承修便被她一掌打倒在地。 手中的瓶子掉落之时,被瑶华接在了手里。 世承修捂着疼痛难忍的胸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瑶华,你……你疯了,出手那么重?” 因她刚才在气头上,又怕冥寂打开了瓶子,一时情急便没控制好力道。 “你……谁让你随便动我的东西,没打死你,算你命大!” 扔下那么一句话,她便回了屋子。 世承修以千眼之术将她房门开了个小小的空间,便瞧见瑶华将那瓷瓶神神秘秘放在了梳妆台里。 见她起身欲要出来,世承修慌慌张张离开了忘尘峰。 蕴姬拿着那瓶魔兽之血,兴冲冲地往冥瀚之都而去。 有了魔兽之血,便能解开卿歌身上的封印,这样便能释放她的异能,加快那些狼的修行。重振狼族指日可待! 她只顾满心欢喜地实施着自己远大的计划,将与冥寂和卿歌的交情全部抛之脑后。 将魔兽之血收起,蕴姬跨进了石殿的殿门。 “冥寂,冥寂!” 唤了两声无人回应,蕴姬便走到石榻后,揭开了其中一个酒坛,将一包粉末倒了进去。 她刚起身,冥寂刚好走到石榻前。 “啊……冥寂……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出个声,吓到我了!” “蕴姬,你在干什么?专注到我进门,你都没听见。” 蕴姬的手垂在石榻的靠背后,将手中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纸揉成团扔在地上,顺脚踢进了石榻下。 “哦,最近几年,狼族日渐壮大。我心中欢喜,便想着改日卿歌得空,咱们在一起喝几杯,庆祝一番。 毕竟,她是我的恩人,也是狼族的恩人。那么久还没好好谢她呢!” 冥寂转身坐在石榻上,笑道:“你呀,还真是念着她的恩情。当初我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不顾神妖之别和你成为朋友。” 蕴姬一脸从容走上前去,顺势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能与你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能与卿歌成为朋友,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哈哈……看来我这几千年的朋友,竟比不过几年的卿歌。 明日我去潮生涯走一趟,将她带过来,你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蕴姬闻言,心中一喜,脸上更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好,我先出去一趟准备些东西。” 蕴姬说完,便不等冥寂回话,转身离开了石殿。那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让人瞧之胆颤。 虽然冥寂说了明日去潮生涯,但因抑制不住想见她的冲动,当即便离开了冥瀚之都。 卿歌练完功刚回到星苑,冥寂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眼前。 猝不及防的卿歌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是约好每日晚上见面么?怎么今日太阳还未落山,便来了?” 卿歌越过他,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了肚。 冥寂上前,伸出双臂穿过她纤细的腰身,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想你了,等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来得早些。” 卿歌也不羞涩,任由他抱着。 “你这个理由未免牵强了些,你答应我的事情向来都是说到做到,怎得今日就想念了? 说吧,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冥寂将手掐在她腰身两侧,将她转了过来,而后又搂在了怀里。 “知我者,卿歌也! 蕴姬这几年重振狼族颇有起色,所以为了感谢你这位恩人,特意让我来带你去冥瀚之都。想着明日咱们三个好好庆祝一番,顺便正式谢过你这个恩公。” 这几年来,卿歌也渐渐习惯了蕴姬这个朋友,对她此举似觉有些小题大做。 “她太见外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心心念念着此事。 那你回去告诉她,我明天过去一趟。但只庆祝,不谈恩情!” 第302章 赴约 冥寂搂着她,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而后低头蹭了蹭她的鼻间。 “我的卿歌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就是不知你何日才能飞升成仙呢,我等不及了!” 卿歌闻言只是轻笑。 自极阴之界回来以后的几年里,冥寂说了不下百次的成婚之事,却次次被卿歌拒绝了。 虽然她从未明确跟他说过‘我喜欢你’,但是这世间有个词叫心照不宣。 有些事情,彼此不需要说明,便清楚地了解对方最真的感情。 “我们当初说好的,我不要因为与你成婚而破格升仙。我要渡劫飞升后,再堂堂正正与你结成仙侣。” 冥寂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的宠溺快要溢出眼眶。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最不缺的是就是时间!待到你飞升成仙后,看我怎么将这些时间讨回来。” 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威胁之意,惹得卿歌一阵轻笑。 “那……要不要先补偿你一点?” 冥寂闻言,剑眉轻挑,眼底含着不可言喻的笑意。 “先补偿?自然好得很!” 说罢,他就要俯身而下,被卿歌一把捂住了嘴。 “呵呵……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是这个!” 她话音一落,掌中凝聚出一团灵光。 冥寂看着那团灵光,惊喜万分。 “你……你居然那么快就到了大乘之境了,那岂不是用不了多久便渡劫飞升了?” 卿歌收了灵光,点了点头。 冥寂俯身而下,圈住她的腿弯,将她整个是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太开心了,你离飞升成仙近一步,那便离成为我的仙妃也近一步。此事一定要值得庆祝!” 他抱着她在桌前转着圈圈,眼底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欢喜。 卿歌垂眸望着他,嘴角上扬,弯弯的眸子深藏幸福。 次日。 卿歌很早便醒了,将自己精心收拾了一番。 倾城揉着惺忪的睡眼,笑道:“卿歌打扮得这么美,可是要去见情郎?” 卿歌闻言,双颊微红,斥道:“你这小丫头,懂得倒不少。” 倾城从床上坐起身子,穿上鞋走到梳妆桌前坐下。 “我可不小了呢!按年岁比卿歌大了不知多少岁。这个好看!” 她从桌上拿了根血玉簪子,送到了卿歌手里。 “卿歌配红色,出尘绝世,艳而不俗。让人瞧上一眼便移不开眼睛!” 卿歌眼底有些羞涩,默默将那只血玉簪子插在了头上。 “好看么?”卿歌小心翼翼问道。 “好看!十分养眼! 真羡慕你和冥寂殿下的感情,只是可惜,我心悦承泽那么久,却终是得不到回应!” 卿歌闻言,握住了她的手。 “承泽师兄,已经入这仙道多年。他一心以维护仙道正法和庇护天下苍生为使命,早已不再贪恋这尘世的儿女之情。你还是执意要坚持下去么?” 倾城转了下身子,让自己与卿歌并肩而坐,躲开了她询问的目光。 “我……我知他心思不在尘世儿女之情上,可那也不能成为我不喜欢他的理由。 我不再奢望他像冥寂殿下和你那样与我结为仙侣,只要能在他身边,时时见着她就足够了。” 卿歌侧首看着她,她眼底藏了些许失落,更多的却是满足。 “嗯,你如此想得开便好!不过,你若想长久与他相伴,可要好生修炼。待到承泽师兄飞升成仙时,你才可以一起啊。” 倾城笑道:“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 “嗯,那我就先走了!” 卿歌起身冲她挥了挥手,离开了星苑。 冥瀚之都。 殿中的石桌上摆放着诸多菜肴,正中放着一坛酒。 冥寂鼻间哼着小曲,将那些精美的点心摆在碟子上。 蕴姬见他如此高兴,问道:“冥寂为何看起来比我还要高兴?” 冥寂抿着唇,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开心的原因,看起来有种尘世男子娶妻的憨态。 他身子倾向蕴姬那边,道:“卿歌快要渡劫飞升了!” 蕴姬闻言,怔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随后便恢复如常。 “是么?那这绝对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她若飞升成仙,你岂不是就得偿所愿了,难怪你这么兴奋!” 两人说笑间,卿歌身着那火红的落霞霓裳裙,跨进了殿门。 蕴姬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 “冥寂刚和我说到你,你便来了。看来,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卿歌笑道:“他没说我坏话吧?” 蕴姬转了转眼睛,道:“说了,他说卿歌今天真美!” “卿歌何止今天美!” 冥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出了声。 蕴姬捂着侧脸,故作酸状。 “酸死了,是不是欺负我没有伴侣?等我以后找着如意郎君,定要带到你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哈哈……你的确实是‘狼’君!” 他故意将那‘狼’字咬得极重,蕴姬这才听出他言外之意,当下便追着他在殿里跑起来。 看着如此欢喜的情景,卿歌觉得人生简直可以堪称圆满。 有疼爱她的师父,有朋友,有爱她的冥寂。 “好了好了,若你们再追下去,我们今天就不必庆祝了!” 蕴姬这才放过冥寂,挽着卿歌坐到了石桌前。 她端起酒坛倒了三碗酒,分别送到他们面前。 冥寂盯着那碗,戏谑道:“你们狼族还真是豪放,都用碗喝酒的么?” “对呀,你那叫小酌,我们这才叫喝酒,这样痛快!不信你试试? 但是我要先提前给你打声招呼,这酒后劲足,就是神仙喝多了也得倒个两三日,你可少喝点。” 冥寂闻言,眉宇之间满是不屑一顾之意,端起碗一饮而尽。 “本殿下才不信,什么酒能让我倒个两三日!” 蕴姬听着不说话,只是摇着头将他的酒碗倒满。 她倒不像冥寂那般豪放,端着碗面向卿歌。 “这么多年,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谢你的救命之恩。 今日在此,替我自己也替狼族谢谢卿歌。遇见你,是我们整个狼族最幸运的事!” 她冲卿歌举了举酒碗,卿歌伸手端过了面前的酒。 “这件事情过去那么久,就无需再提了。更何况,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字!” 她丝毫没有小家子气,十分豪爽地喝了蕴姬敬的酒。 第303章 注入魔兽之血 冥瀚之都里的这场欢宴持续到了亥时初。 两坛酒下肚,三个人早已见了浓浓的醉色。 卿歌与冥寂最终支撑不住,趴在了石桌上。 蕴姬醉眼朦胧地摇了摇他,唤道“冥寂,冥寂?我都跟你说了这酒后劲大,你偏不信!这次可信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石殿散发出来的回音。 她转眼看了看同样趴在石桌上的卿歌,抬手覆上她的肩头摇晃着。 “卿歌,卿歌?快起来喝酒……喝酒!” 然而不论她怎么呼唤,他们两个人都如同醉死过去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此时,蕴姬才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眼底丝毫不见醉色。 她伸出手掌,将卿歌托起,放置在了石榻上。 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眸,蕴姬嘴角浮上一丝阴冷的笑意。 “卿歌啊,你可不要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重振我们狼族。” 说罢,她从腰间掏出了瑶华给她的那只白玉瓶,拔掉了上面的瓶塞。 他指尖以灵气为引,将瓶中蓝色的魔兽之血,缓缓地引进卿歌的眉间。 随着魔兽之血的注入,卿歌周身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只见那些淡淡的蓝光从她眉间扩散,像湖中的涟漪一样,一波一波地从眉间扩散到脚底。 蕴姬看着眼前的情形,有些不明所以,心底不停地怦怦直跳。 不是说这上古魔兽之血能破除世间所有封印么?为什么卿歌体内的封印却没有任何破裂的现象?难道是因为注入的上古魔兽之血不够?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蕴姬便继续将瓶中的魔兽之血注入到了卿歌的体内。 渐渐的,原本很淡的蓝色变得更深了些。 沉睡中的卿歌似乎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脑袋。 “师父……师父……我好难受!” 她一声轻唤,让蕴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坛酒里,她放了足足两包仙人醉,她怎么可能还会醒? 为了以防万一,原本还动作缓慢的蕴姬,直接将白玉瓶中的魔兽之血部引入了卿歌的眉间。 随着魔兽之血的部浸入,卿歌周身被深深的蓝光笼罩,眉间闪现出一个水蓝色的封印。 蕴姬看着那个忽大忽小闪闪发光的封印,露出无比欣喜的笑容。 可是等了良久也不见那封印有破裂的现象。 蕴姬指尖灵气引出,对着卿歌眉间的封印而去。 加上她的攻力,那封印停留在最大的状态,在卿歌眉间极速飞转。 蕴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吸食着她体内的灵力。 她想收手,却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 “幽怀君不愧为幽怀君,一个封印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连上古魔兽之血都能抵挡!” 正当她想方设法要将自己抽离时,卿歌猛然睁开了眼睛。 蕴姬大惊失色,慌道“卿歌,你……你醒了?我……我……” 她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卿歌始终一句话都没说,额间的封印迸发出一阵强烈的蓝光,将蕴姬重重弹到了石殿的殿门上。 随后卿歌闭上眼睛,重新躺回了石榻上。 蕴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石榻前,看着恢复如常的卿歌,眼底满满的不可思议。 她跪在石榻前,撩开她额前的发丝,原本显现出来的封印已然不见了踪影,只余下她光滑白净的额头。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蕴姬有些崩溃了,难道自己费劲心思,最后什么用都没有么? 上古魔兽之血,为何破除不了幽怀君设下的封印? 她不知为何会如此,便想去寻瑶华问个究竟。 谁知还未踏出殿门,便听到一阵鸟叫声。 她迅速回到桌前,埋头趴在了石桌上。 七彩原本跟陌青在练剑,刚好遇见倾城从忘尘峰上下来,却不见卿歌的身影。 于是她便飞在倾城身边,询问着卿歌的消息。 倾城听着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笑道“卿歌去会情郎了!” 七彩一听想都不想,就知道卿歌肯定是去了冥瀚之都。 所以,她便一路飞来。 谁知一进石殿,便看见三个人部沉沉地睡着。 七彩落在冥寂的肩膀上,凑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而后又落到了石榻的扶手上,对着卿歌也是一阵鸣叫。 蕴姬埋着头,暗自猜测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七彩见怎么都叫不醒他们,便趴在冥寂铺展的广袖上,静静地等着他们醒来。 蕴姬听见她并未离去,心中有些紧张。 这小东西,他们都醒不来,她为何还不离去? 万一这上古魔兽之血这个时候在卿歌体内产生了反应,那自己的计划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她假装苏醒,侧了侧身子,轻轻动了动眼睑。 七彩见她快要醒来,便到了她跟前,轻轻啄着她的鼻间。 蕴姬受不了那个痒,便抬手抚了下鼻子,言语微醺道“别闹,我好晕!” 七彩一听啄得更是欢乐,大有不将她啄醒便誓不罢休的架势。 最终蕴姬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假装尚未清醒。 “七彩……你……你怎么也来了?是想喝酒是不是?呵呵……来,我给你满上!” 她作势就要去抓那个酒坛,被七彩的爪子按住了。 “你们这是喝的什么酒,居然连殿下都倒了!” 蕴姬摊开手,七彩便跳在了她手上。 “嘘!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是……是神仙醉,呵呵……神仙也得醉上三日。 我说让他少喝,他非要多喝,嗝~” 她伸手比划了个四,嘴里却说着三。 七彩无奈叫了两声。 “我还是回去告诉承泽师兄吧,不然他该着急了!” 她本想来冥瀚之都看看,谁知他们要到三日才醒。 眼下只能先告知世承泽一声了。 蕴姬抱着酒坛子,醉醺醺地点了点头。 七彩挥动着两只色彩斑斓的翅膀,飞出了石殿。 带她走远,蕴姬立即起身上前,手指探上了卿歌的脉搏。 一番细细感受后,那缓缓流动着的灵力竟没受魔兽之血的任何影响,平缓而又轻柔。甚至感受不到一丝魔兽之血的魔气! 蕴姬收了手,起身往冥瀚之都外走去。 。 第304章 幽怀君出关 自从上次蕴姬与瑶华达成协议之后,两个人便留下了联络方式。 出了冥瀚之都的蕴姬,以咒召唤瑶华,没多久瑶华便现了身。 “你如此匆忙找本公主何事?” 瑶华虽然与她有那么一次交易,可骨子里的骄傲让她觉得,低贱的狼族还不配和她这个魔族的公主成为朋友。 不过就是看在卿歌与冥寂的份上,才勉强与她说了些话。 蕴姬似乎听出了她言辞中的高傲,心中虽然不喜,却也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如此着急唤公主前来,是蕴姬唐突了。此次请公主前来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还希望公主能为蕴姬解惑。 公主为蕴姬取得上古魔兽之血,蕴姬已经给那位朋友注入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体内的封印竟没有任何破碎的征兆,而且灵力与往常也无异,甚至察觉不到一丝魔兽之血的痕迹。” 瑶华听后,也觉得此事不可思议。 这上古魔兽之血不知破除过多少封印了,怎么会忽然出现这种现象? “你的那个朋友在哪儿?带本公主前去看看她!” 蕴姬不知道她会提出这个要求,顿时慌了神。 “嗯……公主恕罪,我狼族之前几乎被灭族,残存族人活在卑贱之地,怕辱了公主身份。” 瑶华听罢,就不再强求于她。 “那好吧,那本公主便不去了。 这件事确实挺奇怪,不过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封印太过强大,也有可能是需要一定时间。 总之,你再等等看。若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蕴姬心中虽然着急,可是却知道不能将瑶华催得太紧。 若是惹烦了她,只怕以后再想得到魔兽之血就更难了。 “公主说得是!不知蕴姬给公主的东西,公主用了没?” 说到此事,瑶华双颊染上一抹红晕,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还……还没有! 你不是说此物药性极强么?所以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着急!” 她眼底藏了些羞涩,与方才那有些高傲跋扈的神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此,让蕴姬一时之间捉摸不透她这个人的性情。 “如此也好,那就祝愿蕴姬与公主都能够得偿所愿!” “嗯,既于他事,我便先回了。” “蕴姬恭送公主!” 目送瑶华离去后,她便转身回了冥瀚之都。 石殿内,冥寂与卿歌依旧没醒,蕴姬也只好留在殿里,以防他们忽然苏醒。 不过,刚才欲强行击破封印时,卿歌醒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能记得这事? 三日后,冥寂在石桌上醒来。 睡了三日的身子有些酸痛,他伸展双臂活动了下筋骨,推了推一旁的蕴姬。 “蕴姬,蕴姬?醒醒!” 蕴姬打了下她的手臂,换了个姿势。 “别吵我,我要睡觉!” 冥寂不再理会他,却见卿歌躺在石榻上。 他走上前去,坐在一旁,看着熟睡的她,眼底柔情荡漾。 “你呀,你倒是喝醉了还会挑地方,小机灵鬼。” 他抬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坏笑着等着。 卿歌鼻间呼吸被堵,便只能张嘴大口喘气。 在一阵急喘中,卿歌睁开了眼睛。 见冥寂眼底满满的坏笑,卿歌抬手打掉了他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 “我怎么会在这儿躺着?是你把我抱过来的?” 冥寂立即举起两只手,笑道:“天地作证,可不能诬赖与我,肯定是你自己睡到这里的!” 卿歌看着满桌狼藉,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努力想着昨天的情形,却无论如何都记不全他们究竟是如何醉得这么不省人事。 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道:“看来我真得喝多了,醉得竟然不记得是如何躺到这儿来的了。” 冥寂扭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蕴姬,笑道:“这个蕴姬当真是没有骗我,没想到我这个嗜酒如命的神仙也被这酒折服了。” 趴在桌上的蕴姬听着两人的对话,偷偷松了口气。故作清醒的仰起了头,抬手揉了揉额头。 “这神仙醉酒力可真足,头疼得厉害。以后啊,可不能再这么喝了!” 冥寂听她信誓旦旦保证,嗤之以鼻道:“你若是不喝酒,这黑夜白昼都要颠倒了!” 听着他的调侃,卿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还真是冤家。” 调笑完他们,卿歌才猛然想起,这次醉酒不知过去了几日,是时候回潮生涯去了。 “不行,我该回去了。这次出来不知多少时日,承泽师兄该着急了!” 她起身下了榻,忽然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冥寂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怎么了?” 闭着眼睛缓了片刻,卿歌摇了摇头。 “没事,许是酒喝得多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冥寂将她揽在臂弯里,道:“那我送你回去!” 还未等卿歌拒绝,冥寂便带着她一同消失在了殿中。 蕴姬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她刚才看到卿歌眉间那个封印闪了一下光,也不知是不是魔兽之血在体内产生了作用。 看来,要回去交待它们,要随时待命,待到封印破碎时,借机修炼化形才是。 冥寂带着卿歌出现在潮生涯时,世承泽正带领众弟子整整齐齐在练剑场上等候。 见她回来,诸人脸上满是惊喜。 世承修道:“卿歌师姐回来了?” “嗯,承泽师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世承泽道:“这两天我见巽嶙殿有异动,想来幽怀君准备出关了,所以特意带领师弟们在此等候。” 卿歌闻之有些诧异:“出关?师父不是说要闭关十年么?怎么忽然现在出关了?会不会是在巽嶙殿生了意外?” 她言语之间满满的担忧,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冥寂。 冥寂搁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拍打了两下,道:“别担心,幽怀君不会有意外的,我先回去了,有事让七彩来寻我。” 有了他的安慰,卿歌心中感觉无比踏实。 冥寂离开了潮生涯,卿歌便随着众人在练剑场上静静等候。 巽嶙殿上空环绕着层层灵光,但却十分不稳,就如同一个人的情绪那般起伏不定。 直到那片灵光变得更加汹涌,众弟子在那片耀眼的灵光中看到了那抹纯白的身影。 第305章 渡劫在即 直到那片灵光变得更加汹涌,众弟子在那片耀眼的灵光中看到了那抹纯白的身影。 幽怀君飞身而下,落在了卿歌身边。 “弟子见过幽怀君!” 幽怀君没回话,只是神色平淡地看着卿歌。 几年未见,他的眼里已不似闭关前那般疏远。 虽然依旧清冷,却带着满满的柔和。 “师父,你出关了?” 卿歌眼底透着欢喜,七年没见,她很是想念他。 幽怀君抬手抚上她的额头,道:“嗯!这些年可还好?” “我很好!潮生涯也很好,师父莫要担心!” 他收回了手,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 “几年未见,修为见长,都散去吧!卿歌、承泽,你们随本君到忘尘殿来。” 众人听令散去,卿歌与世承泽一并随他去了忘尘殿。 甫一进门,幽怀君指尖灵力闪耀,拂过卿歌的眉间。那水蓝色的封印显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待到他收了灵力,便将手指探上了卿歌的手腕,停留了片刻这才收了手。 “师父这是做什么?” “无事,看你修为见长,师父便为你探探灵脉。你先回星苑去,师父有话和承泽说。” 卿歌虽然纳闷他为何这么做,可是向来听话的她还是十分顺从地离开了忘尘殿。 “幽怀君可是察觉了什么问题?” 世承泽跟了幽怀君那么多年,从一言一行中就能听出他是不是有事,事情有多严重。 “嗯!原本闭关是十年之期,可是前几天我忽然感觉到卿歌体内的封印有异动。 当初冥寂利用她的异能,导致天地秩序混乱不堪。 为了以防万一,我便以我的一丝精气,在卿歌体内设下了一道封印。 封印有异动,我怕卿歌会出事,便提早出关了。可是刚才我探查了封印,仍是完好无损,就连卿歌的灵脉也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幽怀君是怀疑有人又打了卿歌师妹的主意?” 对此幽怀君并不确定,卿歌体内的封印以及灵脉都没有问题,那便说明没有任何异样。 那他闭关时,感知的异动又是什么?那时,他明明听见她在唤他,说她好难受。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修了七年的心,再一次功亏一篑。 “此事不大确定,方才封印与灵脉皆无异样,不过还是要小心些好! 这七年里,她可有接触过什么可疑之人?” 世承泽细细想了想,这才答了幽怀君的话。 “卿歌师妹性子本就清冷,接触的人更是没有几个。除了待在潮生涯外,也就是去二殿下的冥瀚之都走走。” 他语气中有些小心翼翼,尤其是提到冥寂时,更是谨小慎微,却又不能隐瞒实情。 尽管幽怀君知道她少不了往冥瀚之都跑,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我知道了,承泽先下去吧!” 世承泽屈身示礼后便离开了忘尘殿。 星苑里,卿歌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青山,叹了口气。 七彩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了窗沿上。 卿歌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她捧在了手里。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去陪陌青?” 七彩叽叽喳喳叫着:“卿歌看起来不开心?” 卿歌伸出手指,抚了抚她的羽毛,道:“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今日突然觉得师父是那么的陌生。” 七彩两颗黑溜溜的眼睛直转,似乎对她的话表示听不懂。 卿歌抚弄着她的羽毛,望着窗外的风景。 “我记得我刚来到潮生涯的时候,是师父给了我名字。他给我做衣裳,教我读书写字、为人处世。 我不懂这世间人情世故,从未离开过潮生涯的他便带着我下山游历。 那个时候,我们走遍大江南北、三山五岳。我懂得了很多道理,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少女。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他是我最尊敬的师父,我是他最疼爱的徒儿。可是今日,师父显然有事情瞒着我。 七彩,你说是不是师父不喜欢我和冥寂在一起?可是,我有了归宿,师父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七彩对此也不明白,她也觉得幽怀君似乎少了很多热情。 可是,这件事如果卿歌都弄不明白,她就更不懂了。 原本她来,就只是想关心关心她喝醉酒的身体,没想到却被她拉着说了那么一大堆话。 见她神情清醒,没有什么不适,七彩便展开翅膀从窗子飞离了星苑。 幽怀君站在星苑门口,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停留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自幽怀君出关后,冥寂来潮生涯的次数似乎在刻意减少。终日无事,便是躺在那石榻上闭目养神。 蕴姬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焦急,恨不得他终日去潮生涯,这样她便知道那魔兽之血在卿歌体内是否有什么异动。 可谁知,冥寂仿佛铁了心一样,始终不再踏入潮生涯。 然而对冥寂来说,卿歌修为已到大乘之期,用不了多久便可渡劫飞升,相见不急于一时。 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他知道幽怀君对卿歌的心思,从而不想两个人在他面前说说笑笑而已。 可是,他又不能将这一原因说给蕴姬听。 想想顺应天命而生之神,对自己的弟子动了凡心,岂不是有违仙道仙训? 此事若被仙道修士知晓,恐怕幽怀君一世英名也将归于一旦了。 冥寂不往潮生涯去,蕴姬便将关注卿歌身体的事情,交托到了七彩身上。 她自然不会明着和七彩说明原因,只是借口身为朋友的关系,偶尔关心关心她是否安好。 然而七彩每次带给蕴姬的消息都是很好,很好!惹得蕴姬总觉得瑶华欺骗了她,而她却没有勇气去质问她。 就这样,在蕴姬无数次的询问下,卿歌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三年的岁月。 而对于此事,蕴姬始终都不甘心,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扣在了瑶华的头上。 三年里,卿歌潜心修炼,飞升在即。 三年没出现的冥寂,终于出现在了潮生涯上。 幽怀君望着那个熟悉的面孔,眼底闪过一丝愠色,转眼间却恢复如常。 未出片刻,潮生涯上空出现大片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第306章 渡劫未成 未出片刻,潮生涯上空出现大片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忘尘殿中,幽怀君看着眼前一袭落霞霓裳裙的卿歌,往事一幕幕浮上他的心头。 从第一次的山间初遇,此后的每一件事都如同幕布一样在他脑海中飞速掠去。让他感觉甜蜜的同时,也带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至此,他才体会到了七情六欲的真正感觉。 谁说神仙无情无欲,不过就是没遇到为之动心的人罢了。 他走上前去,双指掠过她肩头的发丝,眼底仿若藏了星星。 “过了今天,你便是九重天上的上仙了,为师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从今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卿歌盯着他的眸子,片刻后伸出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身。 “师父莫不是忘了,到了九重天上,冥寂会照顾我的! 更何况,我到了九重天,单单幽怀君弟子这个身份,也不敢有人欺负。 再说了师父本就是天神,徒儿飞升成仙后,不可随意往返尘世,但是师父却可以回九重天来看我呀!” 幽怀君轻抬的双臂不知该如何是好。 踌躇了半晌,他似下了莫大的勇气,将她圈在了怀里。 努力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他抬手抚上了她的青丝,闭上了眼睛。 直到天空雷声大作,他才将她松开。 “雷劫已至,卿歌该去了。” “嗯!师父保重!” 卿歌告别了幽怀君便飞身到了练剑场。 此时天空风云大作,雷声滚滚,潮生涯笼罩在一片电闪雷鸣之中。 卿歌扭头望了一眼忘尘峰,又转身看了远处的诸位同门,向他们示礼告辞。 她脚下闪着微光,所到之处生出朵朵白樱。 直至行至雷阵之中,那从天而降的天雷似一条银蛇,直劈到卿歌身上。 众人的心随之一动,远在忘尘峰上的幽怀君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紧接着又是一道天雷而降,银光闪耀间,卿歌的身子有一瞬间轻颤。 冥寂的心也随之一颤,恨不得代替她承受了这天雷之劫。 随着道道天雷而降,卿歌那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已见残破。 紧接着更胜之前的天雷再一次从天而降,劈到卿歌身上。卿歌的身子险些从空中坠落。 那一道接一道的天雷来势汹汹,不见消减反而威力剧增。 幽怀君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卿歌本就是上古神石所化,所受天雷不该如此凶猛。 即便是普通人渡劫飞升,雷劫也不会这般猛烈。 这情形,反倒更像是妖兽成形,遇魔化仙所受的雷劫。 他还在思量之际,又一道天雷直劈卿歌后心,只听天际一声狰狞的呐喊,卿歌周身泛起了幽深的蓝光。 幽怀君大惊失色,她身上为何会有上古魔兽的气息?难怪雷劫如此猛烈。 容不得他多想,那凶猛的天雷又一次直击卿歌。 幽怀君身形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她身后,将她圈在臂弯里。 从天而降的天雷,直接劈在了他的后背上。 此刻的卿歌意识早已模糊,只觉这个气息让她很安心。 “师父……我好难受!” “别怕,有我在!” 没有任何犹豫,他便将她从半空带下来,落在了冥寂身边,将她送到了他怀里。 “看好她!” 留下那么一句话,他便转过身去,将整个教练场以灵罩覆盖,那天雷便被阻隔在外。 冥寂看着满身伤痕的卿歌,眼底满是疼惜。 突如其来的一掌将他打了出去,没了支撑的卿歌下一刻便倒在了幽怀君的臂弯里。 众弟子看着眼前情形不明所以,却极少见幽怀君如此动怒,即便世承泽也没敢贸然上前说一句话。 “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语气阴冷,眼底闪现了从未有过的恨意,让世承泽为之一震。 “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卿歌究竟怎么了?这雷劫为何到现在都没完?” 冥寂虽是天神,却从来没见过渡劫飞升之事。 而幽怀君终年驻守尘世,各种雷劫再是清楚不过。 不理会他的疑问,幽怀君指尖为刃,将卿歌的手指划开了一道口子。 只见本该鲜红的血液,却变成了幽深的蓝色。 冥寂见此,惊讶不已。 “这……这是上古魔兽的血!” 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天雷如此凶猛,不减反增。 然而更惊讶的却是瑶华,她明明将魔兽之血给了蕴姬,为何卿歌血液里也会有? 终于熬过了四个时辰,原本阴沉的天空显得更加阴沉。 雷劫退去,天已见黑。 幽怀君撤了灵罩吩咐众弟子各自回房休息,抱起卿歌回了忘尘殿。 冥寂紧随其后。 尽管幽怀君气恼,却并未阻止他跟来。 毕竟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魔兽之血从卿歌体内引出来。 他将卿歌放在忘尘殿的长榻上,手指探上了她的灵脉。 原本平缓的灵脉,如今已不再柔和,处处充满了戾气。 “幽怀君,怎么样了?” 幽怀君闻言,乜眼冷冷扫了他一眼。 “她身体里为何会有上古魔兽的血液?” “我……我不知道。” 他真得不知道她血液里为何混着上古魔兽的血。 她不是在潮生涯便是在冥瀚之都,又有什么人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魔兽之血注入到她身体里呢? 听着他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幽怀君怒火中烧。 “不知道?潮生涯有本君的护山结界,非我族类绝对进不来。不是你冥瀚之都的责任,还能是谁?” “至于是谁,日后再查!现在最重要是先想办法将魔兽之血从她身体里引出来!” 幽怀君闻言便不再质问他,紧接着便施法试图将魔兽之血引出。 然而不论他怎么做,却丝毫不见有任何起色。 冥寂原本还想出手,却在片刻间便收手了。 如果连幽怀君都做不到的事情,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冥寂当即便想到了瑶华,满眼愤恨地便去房里将她拖了过来。 看着躺在榻上的卿歌,和一脸阴沉的幽怀君,瑶华紧张地不知所措。 “魔族公主,我潮生涯以礼相待,为何要将魔兽之血注入卿歌体内?” 瑶华紧张地两手交握,脑中飞快想着措辞。 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与蕴姬之间的交易,否则将她赶出潮生涯事小,若幽怀君联合冥寂灭了她魔族那便得不偿失了。 第307章 戳他痛处 “回幽怀君,我也不知道卿歌体内为何会有魔兽之血。这上古魔兽虽生在我魔族,却也不见得别人碰不到。 况且我与卿歌也算相识甚久,受潮生涯教诲也有多年,又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此毒手呢?” 她神色有些许紧张,可是在他们两人看来,不过就是因为面对一个天界二殿下,一个天神而惊慌无措罢了。 见他们不再追问什么,瑶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悄悄抬眸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冥寂望着闭目躺在榻上的卿歌,眉头深深地皱起。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将魔兽之血注入到卿歌的体内,他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那本殿下问你,如何才能将这魔兽之血从她身体里引出来?” “这件事情好办!我们魔族之人本就靠戾气而生,自然也受得住这魔兽之血,我替她引出来便是!” 瑶华心中暗自兴奋,只要能够将卿歌体内的魔兽之血清除,这件事应该也就会不了了之吧! 那么想着,她嘴角不知不觉浮上了一丝笑容。 她脱下鞋子上了榻,将卿歌扶起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随着她掌中丝丝黑气翻涌,卿歌体内的魔兽之血像似受到了牵引,不停地在她身体里显得躁动不安。 瑶华双手覆上了她的肩头,手指轻握,而后沿着她的双臂向下,最终停留在她指尖处。 那剧烈翻腾的戾气,就如同煮沸的开水,在她们双手间翻滚。 卿歌的周身开始泛起幽深的蓝光,两侧嘴角勾起,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透着欢喜。 随着两人之间的紧密接触,卿歌猛然间睁开了眼睛。那蓝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瑶华,加上嘴角的笑容,让人看之毛骨悚然。 守在榻前的幽怀君见此情形,捏着衣袖的指尖有些发白,冥寂更是对此瞠目结舌。 他们都非常清楚,卿歌的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随着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瑶华周身的戾气便源源不断地向卿歌身上流去。 瑶华终是感知了异动,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的卿歌,瞬间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幽怀君,救命!” 瑶华想要收手,却被强大的吸力拉扯,身体的能量正源源不绝往卿歌身体而去。 冥寂与幽怀君立即结印,置于卿歌与瑶华之间。 “卿歌,卿歌!你醒醒,我是师父!” 许是感知了熟悉的人,卿歌有一瞬间发怔。 冥寂趁此空档,便将瑶华从她身体那股强劲的吸力中拉了出来。 “瑶华,为什么会这样?” “这魔兽之血可能在她身体里太久,又受了雷劫,已经浸入她的心脉了。 她……她已经不能算是卿歌了,应该算是上古魔兽!” 幽怀君闻言,眸底满是阴冷。 他迅速以灵力将卿歌束缚,画了道符,卿歌便闭上双眼,陷入了昏睡。 “她是上古神石,具有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能力,为何却净化不去体内的魔兽之血!” 对于这个问题瑶华更是不清楚,她根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但是我想将她体内的魔兽之血引出来时,却遭到了它的反噬。 也许,也许是我不够强大,压制不了它。不如我回魔族去请父君大人出手!” 眼下除了将魔兽之血引出,没有更好的法子,幽怀君便同意了她的做法。 “好!” 瑶华倒是乐得回去,毕竟发生了这件事与她魔族脱不了干系。 这么多年,她不是傻子,知道冥寂与幽怀君最宝贝的便是卿歌。 若是不想办法解决此事,只怕魔族算是到头了。 至于蕴姬,待此事解决之后,再去找她算账。 得了幽怀君的首肯,瑶华当即便离开潮生涯,回了极阴之界。 “魔兽之血在她体内太久!二殿下难道不该给本君一个解释么?” “卿歌与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被人暗算!” 冥寂也想不通究竟什么人会有如此大的能耐,躲过了自己,躲过了潮生涯,对卿歌下了手。 “三年前,本君闭关时,感知她体内封印有异动。我亲耳听见她在唤我,说她难受。 可是出关后本君探查过,她封印与灵脉无异。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你不过就是一个从一开始便想利用她异能的骗子,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冥寂第一次觉得,一向话少孤傲清冷的幽怀君竟是那么的能言善辩。 旧事重提,戳中了冥寂的痛处,使他勃然大怒。 “你够了!没想到一向被人称之冰魂雪魄、怀瑾握瑜的幽怀君,说话竟也会如此冷嘲热讽。 我知道你动了凡心,闭关十年修身养性不过就是个借口,你只是不敢承认喜欢卿歌而已! 你怕,怕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风亮节的幽怀君,怕自己损坏了仙道清誉。 可你修了整整七年心,不照样还是被这世俗绊得难以脱身么?你就是懦弱,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夫!” 戳人痛处谁不会? 冥寂本就比幽怀君能说会道,如今针锋相对,接触尘世甚少的幽怀君,自然抵不过红尘俗世中摸爬打滚的冥寂。 气愤之余,幽怀君猝不及防地打出一道灵光。 这灵光用了他十层灵力,直接将冥寂从忘尘殿中打到了练剑场上。 冥寂落地之后,滑行了好远,雪青色的长袍被划破了几个口子。 众弟子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讶地不知该如何行动。 唯有世承泽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殿下,你没事吧?” 冥寂起身,周身灵光一现,恢复如初。 若不是自己身为天神,恐怕他这一掌早已要了自己半条命。 “没事!我先回冥瀚之都去,免得有些人恼羞成怒打死我!” 他特意对着忘尘峰,将后面一句话吼得极其大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在忘尘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卿歌如今身有异相,两人不合力想解决办法,却动起手来,莫不是事情太过棘手? 世承泽心中有些担忧。 “殿下,幽怀君他没事吧?” “他有事?你没看到被打的人是我么?他能有什么事?他好得很!” 愤愤地扔下那么一句话,冥寂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灵光之中。 第308章 解救卿歌的办法 蕴姬自冥寂去潮生涯观卿歌渡劫飞升起,就一直心绪不宁地等在冥瀚之都。 她担心卿歌飞升成仙后,再没有机会利用她的异能。 她又担心,渡劫飞升时出现什么差错,暴露了自己。 正当她在殿中来回踱步时,冥寂的身影出现在了石榻上。 “冥寂,你回来了!情况如何?卿歌渡劫可还顺利?” 冥寂闻言,叹了口气,慵懒地靠在了石榻上。 “不顺利!” 蕴姬听后,心底一惊,脸上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眼神有些躲闪。 “不顺利?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冥寂撑着额头,抬头扫了她一眼。 “蕴姬,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卿歌体内注入了上古魔兽的血液?” “嗯?上古魔兽的血?那是什么?” 蕴姬心跳得十分厉害,说话间也未敢看他的眼睛。 说来也奇怪,尽管他与冥寂认识了那么久,平日里两人并不顾虑什么身份之别。 可是,每每被冥寂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蕴姬总能感觉心底毛毛的。 然而冥寂此刻一心都在卿歌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蕴姬的变化。 “这上古魔兽的血啊,它……它就是血。只是不知是何人注入到卿歌体内,现在难以引出。 瑶华公主出手相助,险些被她反噬!” 听他提起瑶华,蕴姬更是止不住担心。 当初她跟瑶华声明是自己一个狼族朋友需要魔兽之血破除封印,如今她知道了卿歌体内有魔兽之血,为何却无动于衷? “那……现在怎么办?卿歌体内的魔兽之血若是无法引出会怎么样?” 冥寂揉了揉额头,靠在扶手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思考着应对方法。 “尚且不知!瑶华已经去请魔君鸠彧了,希望他能将魔兽之血引出来。” 蕴姬心中一阵慌乱:“嗯,我还有事要办?先回去了!” 冥寂也没拦着她,只是摆了摆手。 蕴姬刚离开不久,七彩便匆忙地飞了起来。 听见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冥寂伸出了手指,下一刻七彩便化做了人形。 “殿下,殿下,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卿歌吧!” 冥寂闻言,眉间立即爬上一抹严肃之色,没有二话便从榻上闪身到了潮生涯。 忘尘峰上传来声声尖叫,世承泽当即带着世承修飞身而上落入忘尘殿中。 只见殿中长榻之上,卿歌狰狞着双眸,极细的竖瞳带着浓浓的阴森之气,望着眼前的幽怀君。 那根金色的缚仙索缠在了她的身上,让她难以动弹。 只是那因难受而发出的声声尖叫,让人听了心底发怵。 幽怀君指尖灵光不断注入她的体内,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卿歌,你清醒一点!我是师父!” 他的声音每次响起,都让卿歌觉得心头甚是温暖。仿佛身在遥远的极北之地,照下的一束光芒。 她双目无神,似有些缥缈悠远。 干裂的双唇轻启,唤道:“师父,救救我!师父……” 冥寂进门时,便听到她一声声的呼唤,只是他一人。 “鸠彧还没到么?这瑶华是不是逃回极阴之界去了?” 幽怀君手上动作没停,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此番言语很是不满。 也不知道刚才逃走的人究竟是谁! 他这边话音刚落,尚未出同时出手,便见一阵黑气闪耀,魔君鸠彧与瑶华同时出现在了忘尘殿中。 幽怀君收了手中灵力,魔君鸠彧五指微蜷,那魔气如同一条绸带迅速绕到了卿歌身上。 “魔君,如何?” 随着魔气越来越浓烈,鸠彧神色有些凝重。 “我即便用尽全部修为,也只能将两丝血气抽出,只怕是……” “本殿下不想听什么只怕,难道就没有人能将魔兽之血全部抽出么?” 冥寂蹙眉,看着身在魔气之中的卿歌,眼中满是后悔。 他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照看好她。他更后悔,应该将她一直留在潮生涯上。 在魔君鸠彧的魔气中,卿歌失了知觉,陷入沉睡。 他郑重地朝他们示礼,道:“幽怀君、二殿下。” “魔君大人无需客气,卿歌此种情况,可还有其他办法?” 鸠彧闻此,眉宇之间有些踌躇。 “这个……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只是此方法无异于一命换一命!” 冥寂道:“那就用我的命换便是!” 鸠彧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义无反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幽怀君闻言,更是侧目看着冥寂,眼中神色复杂,让人看不出是何心情。 “说啊,怎么换?”冥寂问道。 幽怀君蹙眉,道:“本君自己的徒弟,本君自己来救,不劳外人操心!” 然而还未等冥寂反驳,魔君鸠彧却先开了口。 “幽怀君恕罪,此事却是只有冥寂殿下才能完成。” 他们两人不解其意,只是等待着他给他们知道具体的解释。 “是这样的!魔兽之血毕竟经历了雷劫,等同于魔兽渡劫一半。 即便以我之力,也面上抽离出两丝魔兽之血。 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强者修身成魔,然后将她体内的魔兽之血引出来。 而冥寂殿下真身是只凤凰,若是修身成魔,能力绝对是空前绝后。届时,抽出魔兽之血不在话下。 不过……若是殿下这么做了,便有可能永生永世都沦落为魔。” 冥寂对此不以为然:“不就是成魔么?换了个身份而已,无关紧要!” 鸠彧闻之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天真了些,若只是修身成魔,确实是换了个身份。 可是,一旦将魔兽之血引入你的体内,与你的凤凰之血相融,你便有可能化作一个没有思想的魔兽!” 冥寂踉跄了一下,不敢相信他口中所说的事情。 若是那样,他又怎么与卿歌相守? 可是…… 看着躺在那儿的卿歌,冥寂却又希望她以后能好好活着。 即便他无法与她相守,他也想让她好好活着。 幽怀君眉头紧锁,问道:“为何本君不可以?” “幽怀君乃天地灵气孕育的一颗晨露,能力自然是更强。 只是,若幽怀君去做此事,日后修身成魔,恐怕三界六道没有任何人是你的对手。” 幽怀君这才明了,他将一切的可能性都假设了。 若冥寂修身成魔,那么这世间还有自己可以庇护苍生。可若是自己修身成魔,这三界六道只怕是生灵涂炭了。 第309章 堕仙成魔 若冥寂修身成魔,那么这世间还有自己可以庇护苍生。可若是自己修身成魔,这三界六道只怕是生灵涂炭了。 幽怀君以往只觉得自己毕生的使命便是守护这天下苍生,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的存在才是为这天下苍生。 他扭头忘了一眼榻上的卿歌,本以为此生能够护她周全,谁曾想到头来却只是爱莫能助。 冥寂道:“我若修身成魔,有几成把握可以救她?” 鸠彧沉思了片刻,关于这个事情,他也不敢保证究竟有多少把握。 “此事未曾遇到过,不敢保证!不过,为了将能力达到顶峰,我建议殿下寻一件能力非凡的法器,以它为辅助同化成魔!” 冥寂听罢,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回了九重天。 幽怀君知道,他是要去寻一件东西。而九重天上唯一具有超强能力的,便只有具有斩妖除魔毁天灭地之力的幽冥剑。 果不其然,仅仅半柱香的功夫,冥寂便带着幽冥剑回到了忘尘殿中。 幽怀君看着他,问道:“盈渊可知道你用幽冥剑来做什么吗?” “他不知道!我是偷来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夹杂了些许俏皮。 不知是看透了此番行动的结果,还是在以这种方式安慰眼前这个看似冰冷内心却无比柔软的幽怀君。 对于他这么低级的玩闹,幽怀君并没予理会。 尽管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冥寂却也不在意。 他走到榻前,坐在榻边看着躺在榻上的卿歌,眼底蒙上浓浓的深情。似乎要将她深深装在眼里,烙进心里。 “本想待你飞升成仙后,便向天君请旨,让你我结为仙侣。 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我追逐了你一世。好不容易彼此心意相通,却不得苍天怜悯。 你莫要怪我舍了你去,有幽怀君照顾你,我也放心!”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拇指肚摩挲着她的脸,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随后他起身朝魔君鸠彧走去,将那柄幽冥剑置于两人之间。 鸠彧与冥寂分别伸出右手,将握住了幽冥剑的剑身。 一红一青的两道血痕从他们手掌流出,沿着幽冥剑的纹路汇集在了明黄色的剑脊之中。 冥寂周身灵光泄去,笼罩在丝丝黑气之中。原本淡金色的眸子,泛起了黝黑,夹杂着一丝金色流光,格外的妖魅。 天空一时风云大作、电闪雷鸣。呼啸而来的狂风席卷了整个潮生涯,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闻之胆怯。 ‘啪啦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天道震怒,天罚将至。 “承泽、承修,守护好潮生涯!” 从之前进殿一直未帮上忙的两人,接了命令便飞身离开了忘尘殿。 幽怀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看似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冥寂,有一日会为了卿歌堕仙成魔。 他一直以为,冥寂追逐卿歌,不过就是因为他求而不得所以才心有不甘。 那个潇洒不羁的天界二殿下,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人而束缚了自己。 可是,偏偏冥寂给了他一次意想不到的震撼。 情到深处而不惜以己交换,然而自己却不能为了她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所以,自己终究是输给了他,输给了他的义无反顾。 “幽怀君!” 他声音已不再似那般温润,似来自遥远的深处,带了些浓浓的挑衅。 原本就极具魅惑的眸子,变得更加摄人心魂。 幽怀君淡淡地应了声:“何事?” “待她醒来,不要告诉她真相。她若寻我,便告知她我逍遥去了别处。 即便有朝一日,我筑下大错,也请避开她来处治我!” 他知道冥寂在担心什么?那个女子若是知道冥寂为她做下这些事情,恐怕一生都会活着愧疚之中。 因为爱她,所以才想让她无牵无挂。 “好,我答应你!” 冥寂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朝卿歌走去。 那浓郁的黑气,游走在他周身。 走至榻前,他双手轻抬,躺在榻上的卿歌便坐起了身子。 冥寂五指翻转,卿歌体内的魔兽之血受到强劲的牵引,从她眉间一丝一丝的流出,沿着冥寂的掌心,钻进了他的身体。 随着魔兽之血的进入,冥寂周身的黑气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本浓郁的黑色泛起了其实幽蓝,随着魔兽之血的越多注入,忘尘殿在的雷声愈发剧烈。 雷电当空,照亮了整个潮生涯。 冥寂的身子有一瞬间的轻颤,却被他紧接着牢牢稳重。 直到最后一丝魔兽之血被抽离,冥寂收了手。 身体里的异动,让他踉跄着后腿了一步,被一只白净的手搀住。 “你没事吧?” 这声音虽然是关心之语,却字字透着冰冷。 冥寂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他扭头看了一眼幽怀君,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幽怀君整个人如置冰窖。 他那双深蓝带着金黄的竖瞳,让幽怀君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看着他震惊的神情,即便他不说,冥寂也知道,自己如今只怕是彻彻底底沦落为魔了。 他抬手抚掉了他搀着自己的手,道:“我回冥瀚之都了,幽怀君若是想来除魔卫道,择日便悄悄地来!” 他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旁人说得话在他耳中,便是嗡鸣一片,有种身在山谷听到的回声一样,让他昏昏欲睡。 殿外,天雷肆虐。 七彩从外面飞来,在他周身盘旋。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冥寂抬手,七彩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道:“从今往后,你便代我陪着卿歌,再也不要回冥瀚之都了。” 他抬手将她放飞,而她却始终围绕着他不让他离去。 “殿下是生我的气了么?是怪我一直陪着陌青么?我听话了,我跟你回冥瀚之都去。” “你听不懂么?我让你再也不要回冥瀚之都了!” 他丢下那么一句话踉跄着便往殿外走去,七彩追出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冥寂扬手一扫,怒道:“滚!我说过了再也不许回冥瀚之都,你若敢回,本殿下就将你剁成肉泥!” 七彩被他身上的戾气所伤,坠落之际被幽怀君的灵光包裹住,缓缓落了地。 她扑棱了好半天翅膀,却始终飞不起来。望着冥寂离去的身影,黑溜溜的眼珠里蒙上一层雾水。 幽怀君上前,将她托在了掌中,望着门外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 第310章 意识渐失 幽怀君上前,将她托在了掌中,望着门外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跟随他千年,虽未化作人形,却灵智非凡。 他的性子你也该了解,卿歌是他仅有的牵挂,你该是听他之言代他陪着卿歌才是!” 七彩没有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趴在他手掌中。 幽怀君指尖灵力拂过,她受了伤的翅膀恢复如初。随后便飞到榻上安安静静地卧在卿歌身边? “鸠彧魔君,冥寂他是否真的再无其他生路?” “幽怀君也看见了,天罚如此猛烈,可见冥寂殿下堕仙成魔乃是天道不容之事! 更何况,上古魔兽之血与他凤凰之血融合,已然魔化。 他将自己关在冥瀚之都也只是不想让自己不受控制而做下错事。 呵呵……只是他太天真了,以为将自己封闭起来便无事了! 凤凰本身能力非凡,加之他堕仙成魔时为了得到更强的力量以幽冥剑辅助。只怕这世间将要有一场浩劫,还请幽怀君提早做好准备。” “多谢魔君提醒!” “瑶华在潮生涯打搅多年,是时候回极阴之界去了!” 幽怀君明白,他是不想让魔族参与这场变故中,自万年多以前,妖族、魔族、神族便达成了一致共识,彼此不插手各界之事。 瑶华生性不拘一格,若继续留在潮生涯,只怕到时一定会插手此事。 于是,幽怀君便不做任何挽留,应了他的要求。 门外天雷因冥寂离去而稍稍减势。 练剑场上,潮生涯众弟子因抵御天雷时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瑶华正帮忙替他们包扎伤口。 “瑶华,跟我回极阴之界去!” 鸠彧见她屈身上手,墨眉深皱。 她堂堂魔族公主,竟沦落到替屈高就下的境地。 “父君,您没看到我在忙么?您自己先回去吧!” 听了她的话,鸠彧气不打一处来,没跟她做任何辩解,直接上前羽袖一卷,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幽怀君紧随其后,落在了练剑场上。 “师父,冥寂殿下他……” 世承泽言语之间有些吞吞吐吐。 他其实很想问冥寂是否真的成魔再也无法恢复仙身了,可是犹豫了半天却终究是没问出口。 “本君知道承泽想说什么?世事难料,身为大师兄,好好看顾师弟师妹!” 留下这么两句话,他便消失在了潮生涯上。 他虽然并未明说,但世承泽已然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世承修道:“师兄,师父此话何意?莫不是冥寂殿下他……” 他们皆未言明,却都彼此各知其意。 “嗯!通知下去,关于冥寂殿下之事,任何人不许在卿歌师妹面前提起! 还有,近日要多注意尘世变故。潮生涯上要加强防护,所有弟子要保持十二分警惕,一旦有任何异动要及时相互告知!” 几人从他神色中便知晓了此事的严重性,均不敢怠惰,细细安排下去。 冥寂恍恍惚惚回了冥瀚之都后,便将自己关在了石殿里。 蕴姬随后踏进了殿门。 见他一改往日的慵懒躺姿,趴在石榻前,便心生疑惑。 “冥寂,你在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向他走去。 “别过来,离开这里!” 听他声音有些粗哑,又有些发颤,蕴姬心底不解。 她离去之前还好端端的,为何回来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上前去,掰过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 她话未说完,看着他那双诡异的竖瞳睁大了眼睛。 “冥寂,你……你……” 冥寂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双眸之中的幽蓝忽明忽灭。 “我让你离开这里!听不懂么?滚呐!” 他近乎空洞的眸子,让蕴姬心底发怵。 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冥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她的脖子。 “冥寂……冥……寂……” 蕴姬用力掰扯着他的手,喉咙里艰难地唤出声。 这声冥寂似乎让他心神有些清醒,这个世界上唤他名字的女子不多,卿歌占了一个。 透过那艰难的呼唤,他仿佛听到了卿歌在叫他。 他手指间有些松动,眼睛里浮上的幽蓝淡了下去。 他猛然松开手,怒道:“滚!离开冥瀚之都!” 蕴姬忽然想起之前他说要将卿歌体内的魔兽之血引出,再看他这个样子,显然就是堕仙成魔了。 难道卿歌体内的魔兽之血被他引到了自己体内? 眼见他变化在即,蕴姬当下没有丝毫犹豫便奔出殿外。 冥寂晃晃悠悠起身,将进入冥瀚之都的所有路径全部封死,将自己彻底困在了冥瀚之都里。 卿歌再次醒来时,是在星苑。 七彩与倾城都守在她的身旁,见她醒来,倾城眼里满是欢喜。 “嗯?我……我是飞升失败了么?” 她记得自己正接受天雷的洗礼,也不知是自己修为不行,还是天劫太重,她只觉那道道天雷劈在身上疼痛难忍。 昏倒之际,是幽怀君将他护住,替她受了一道天雷。 倾城道:“卿歌心中初次有了情念,道心不稳,自然飞升失败了。不过不要紧,等下一次也是一样的。” 她安慰着她,有些心虚,心中忍不住打鼓。 这是世承泽教他们这么说得,也不知道能否骗得过她。 卿歌闻言脸色有些微红,道:“其实,历劫之时,我确实想着快些飞升,便能身归仙位与冥寂一起。” “所以呀,渡劫之时需心无杂念才是。你呀,就是心急了些。” 倾城调笑着她,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难怪他们都说卿歌心性单纯好骗,却也是聪慧异常。 “师父代我受了一道天雷,可还好?” “放心吧!幽怀君乃是顺应天命而生之神,区区一道天雷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七彩趴在她身上,睁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七彩,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倾城连忙将她捧在手里,道:“七彩这几日担心你,害怕你出事,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卿歌既然醒了,那我就去给你准备吃的。” 没等卿歌回话,倾城便捧着七彩离开了星苑。 看着无精打采的七彩,倾城眼底甚是无奈。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若是卿歌知道了真相,必然也会生不如死。 冥寂殿下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她无忧无虑地活着,你又岂能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她懂,她都懂!所有人都让她为卿歌着想,可是,又有谁在意殿下是死是活? 第311章 借她之手达到目的 她懂,她都懂!所有人都让她为卿歌着想。可是,又有谁在意殿下是死是活? 他如今一个人在冥瀚之都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她挣脱了倾城的手,飞离了潮生涯,满脑子都是和冥寂在一起的情景。 那个看似不近人情,内里却温柔如水的殿下,将她疼了近千年,她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丢在冥瀚之都里! 黑溜溜的眼睛里被一片朦胧遮挡了视线,却依旧阻止不了她飞往冥瀚之都的脚步。 可是,当她抵达冥瀚之都外境之时,原本畅通无阻的结界却狠狠地将她弹开。 她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再次朝结界飞去。 原本以为只是出了点小差错,却不曾想事与愿违,她再一次被无情地阻隔在外。 她忽然想起蕴姬,便飞快地朝狼族居住的地方而去。 这一次她畅通无阻地进了狼窝,险些被未化形的狼吞进肚子里。 好在蕴姬及时出现,才得以阻止了这场悲剧。 “七彩,你怎么回来了?” “蕴姬,殿下呢?殿下去了哪里?冥瀚之都我为什么进不去?” 听她言语之间惊慌无比,蕴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冥寂自从潮生涯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在冥瀚之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提起此事,七彩大大的眼睛里流出了一行泪水。 “卿歌被人注入的魔兽之血,历经雷劫以致她将要成魔。 殿下他……他堕仙成魔,吸净了卿歌身上的魔兽之血,沦落为魔兽了。” 蕴姬对此无比诧异:“冥寂乃是凤凰一脉,怎么会如此沦落成魔兽呢?” “魔君说,凤凰本身能力非凡,与上古魔兽之血相融后能力更胜,殿下他……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断断续续地叽叽喳喳声,让蕴姬如置梦境,恍恍惚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卿歌体内的封印没破成,反倒将冥寂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黛眉微蹙,眼底明明灭灭的光芒让人难以捉摸。 “七彩,冥瀚之都回不去了,你先回潮生涯去。 幽怀君是天神,一定有办法的。卿歌可知道此事?” 七彩摇了摇头:“卿歌不知,殿下不想让卿歌内疚,所以叮嘱所有人都不许告诉她真相。” 蕴姬听罢,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你真傻!卿歌是潮生涯的人,他们自然全部都偏袒于她,怎还会顾冥寂的死活!” 七彩也觉得是这样,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关心殿下怎么样,惦记的始终都是卿歌如何? 见她埋着头,没有任何声音,蕴姬眼底的欣喜更加浓烈。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七彩,你知不知道卿歌的真身是什么?” 七彩闻言扭着小脑袋看着她,道:“我知道,是上古神石。” “那你可知她自身能力非凡,只是被幽怀君封印起来了。” 七彩怎能不知?当初她可是亲眼所见! “我知道,卿歌具有吸收天地至纯灵气的能力。可是那又怎么样?” 七彩难过地将脑袋埋在了翅膀下,似乎准备听天由命了。 蕴姬挑开她的翅膀,将她从底下拉了出来。 “这天地至纯灵气能够净化世间一切妖魔邪祟。他们之所以不告诉卿歌真相,就是怕她用自己这个能力净化冥寂身上的魔气。 若她将能力释放出来,这天地万物便会借此机会修炼化形。所以为了以防天道混乱,他们才不让她知道真相。” 听着蕴姬心的分析,七彩只觉得那些修仙问道之人全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私又自利! 可是想起冥寂临走前的叮嘱,七彩便陷入了两难。 见她似乎有些动摇,蕴姬紧接着展开攻势。 “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现的么?我原本已经死了千年之久,便是冥寂请求卿歌用她的异能将我复生,清除冥寂身上的魔气岂不更是轻而易举?” 七彩一听,瞬间仰起了脑袋。 她只知道回冥瀚之都那日,多了一个蕴姬,却不知道她竟是被卿歌的异能所复生。 “真的?” “真的!” 七彩似找到了希望,振翅在她身边盘旋。 随后她又落在蕴姬腿边,垂着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没了方才的光芒。 “可是……殿下不让我告诉卿歌。若是卿歌启用异能救殿下,这世间万物岂不是又要借此修炼,天道秩序又要混乱不堪了。” 蕴姬伸出手指,抚了扶她背上的羽毛,安慰道:“幽怀君何许人?上次混乱不就是他摆平的么?七彩的担心多余了!” 对,幽怀君生来为神,这些事情又怎么能难得住他呢? “我知道了!那我去告诉卿歌,让她去救殿下!” 她着急着想要飞走,被蕴姬一把抓在手里。 “不要着急,冥寂现在在冥瀚之都里,他不出来,我们也进不去。等他出来了,你再告诉卿歌也不晚。 最近你就好好留在卿歌身边,等冥寂潮生涯的人都不再跟前,你再把真相告诉卿歌,让她去救冥寂!” 蕴姬细细安排着,生怕她一个失误便误了大事。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潮生涯守着卿歌!” 不等蕴姬再安排什么,七彩便挥动着她那色彩斑斓的翅膀,往潮生涯飞去。 蕴姬的嘴角深深勾起,眼底的浓浓的算计之色。 她将所有未化成形的狼召集在一起,展开了她的计划。 “所有狼族子弟听着,不久之后便有一个千载难逢的修炼机会。届时,全部好好趁机修炼化形,壮大我狼族!”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声声狼嚎响彻山间。 回了潮生涯的七彩,径直飞到了星苑,落在了卿歌的梳妆台上。 见她回来,卿歌拿起桌上的点心,坐到了她跟前,满眼的柔情。 “倾城说你没吃东西便飞出去了,可是回冥瀚之都了?” 她没有问起冥寂,因为自幽怀君出关没多久,他就不再私自来潮生涯了。 七彩没说话,闷着头在那儿不停地吃着点心。 看出她的不开心,卿歌戳了戳她的脖子。 “怎么了?可是冥寂他欺负你了?” 七彩闻言,停下了嘴。未出片刻便又开始啄着桌上的点心。 “好了,冥寂那个人只会对亲近的人才会如此,待哪天我见到他,定完好好替你出口气。” 她安慰着她,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细长的眼睫上,投下了一片小巧的阴影。 第312章 为君一战 七日后,冥瀚之都发生了一场变故。 原本布在冥瀚之都的结界,部被强力破开。 随着那黑色夹杂着幽蓝之色的出现,化身成魔的冥寂离开的冥瀚之都。 霎时间天地变色,尘世一片混乱。冥寂所到之处,不见一个活口。 妖族、魔族,皆因冥寂的出现而动荡不安。尘世间更是生灵涂炭! 九重天上。 盈渊万分震怒,若不是这场劫难,他都不知道冥寂居然堕仙成魔,还将具有斩妖除魔的幽冥剑一同魔化。 “难道此事,就没有人给本君一个交待么?” 话虽如此,可此事又有谁能给予交待? 冥寂身为九重天上的二殿下,来去自如,影踪又无需跟他人报备。 究竟何时将幽冥剑盗走,又岂会有人知晓。 见以往几个老家伙都不出声,盈渊气不打一处来! “平日里,就属你们几个能说会道,怎得今时成了哑巴?” 他未提名,众所周知他说得是谁。 玉清上仙犹犹豫豫地上前一步示礼。 “回天君,前些日子那上古神石所化之形渡劫飞升时,雷劫生了异相。 后来雷劫退去,她却没有身归仙位。想来二殿下堕仙成魔的原因便在那女子身上。” “回天君,此刻并不是追究二殿下堕仙成魔之由。 眼下二殿下已然魔化,尘世生灵涂炭,妖族、魔族皆无一幸免。 二殿下真身能力非常,若再不想办法阻止,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逾明上仙有些担忧,他们都知道,以冥寂目前这种情况来说,只怕神智很难恢复。 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将他消灭,真身封印受千年烈焰焚烧,待其浴火重生后归来。 盈渊闻此,无奈叹了口气。 “众仙之意,本君岂会不知。只是……冥寂手中握着具有毁天灭地斩妖除魔的幽冥剑,可是那剑随之魔化,成了他手中的兵器,又拿什么与他抗衡?” 正在此事,青暮匆匆赶来。 “回天君,大事不好了!二……二殿下以自身魔气,操控着诸多妖魔鬼怪在尘世大开杀戒。现下单单靠幽怀君及门中弟子,怕是抵挡不住了!” 盈渊闻言,双手蜷缩成拳。 “传本君圣令,速速去尘世支援。” 就算他心疼自己的弟弟,可是面对尘世万物生灵,他只能选择天下苍生。 一直恍恍惚惚的星闻,在听到支援尘世后,一刻不曾停留地便出现在潮生涯上。 此时的潮生涯一片混乱,众门中弟子正力以赴对付前仆后继的妖魔鬼怪。 道道光剑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随处可见狰狞的面孔和挥之不去的戾气。 卿歌手持‘玉骨’穿梭在妖魔鬼怪之间,白光如刃,划过不留痕。 “为何尘世突然多了这么多妖魔鬼怪?” 此事除了她,其他人自然心知肚明。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给她应答。 她四下张望,寻找着幽怀君和冥寂的身影。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突然到她都来不及去寻冥寂。 只是,如今尘世动荡,妖魔横行。如此大的阵仗,难道他没听到一点消息么? 思虑间,那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眸子里。 “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生了点变故,放出了些妖魔鬼怪而已。 外门三大弟子随本君走,内门弟子守护好潮生涯!” 他话音一落,风云厥、陌青、傅音澜便齐齐御剑紧随幽怀君而去。 世承泽、世承修、卿歌三人带领部分弟子守护在潮生涯上。 星闻到来后,便加入了潮生涯的弟子,一同抵御妖魔。 世承泽右手持剑,翻转出一朵漂亮的剑花,将迎面而来的妖魔击得粉碎。 两步轻移,而后一个转身,扬手便欲挡住迎头而下的利爪。 就在那妖魔的利爪即将落在他的剑身时,便化为了齑粉消散在了空中。 随着那片齑粉消散干净,世承泽才看到对面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他反手握剑贴于臂上,笑着奔过去。 “星闻,你来了?” “好久不见,承泽剑法依旧漂亮!” 说话间,他指尖灵力涌动,星盘随之出现在他手中。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拂过星盘之上,一道锐利的灵光掠过世承泽向后袭去,瞬间将方才欲要偷袭的妖魔击得粉碎。 世承泽扭头看了一眼,笑道“照这么看来,我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 星闻两步跨到他跟前,贴着他转了身,靠在了他的后背,将妄想近他身的妖魔通通击退。 “那是自然!有我在,定能护你周,你只管看着便是!” 世承泽无奈摇了摇头,飞身往世承修那边而去,一剑击杀了世承修身后的妖魔。 “好师兄,我以为你有了好友便忘了我这个师弟了呢?” “少贫嘴,认真点!” 世承泽说完,便持剑往人群之中冲去。 世承修也不再倦怠,几人携门中弟子在潮生涯上展开了一场生死博弈。 历经两个时辰,潮生涯上的妖魔鬼怪便被他们消灭干净。 坐在一片狼藉的练剑场上,世承修痛痛快快地松了口气。 “以往我独自游历之时,无门无派,所愿便是除尽天下妖魔鬼怪,如今当真是痛快极了!” 世承泽还未回他的话,卿歌便收了玉剑朝他走来? “承泽师兄,师父去了哪儿? 如今潮生涯上妖魔邪祟已除,我想回冥瀚之都一趟。” 世承泽知道她回去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却不能任由她前往。 “卿歌师妹无需焦急,眼下潮生涯上一片混乱,承修又是男儿家,一些事情终归是安排地不够细致,不如等师父他们回来后再做安排。” 卿歌看着东倒西歪的门中弟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他的命令,没有着急离去。 眼见天色见黑,在门中弟子的辅助清理下,潮生涯上已然恢复如常。 卿歌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慌张,就仿佛有些东西即将从她的生命力逝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溜走,不留一丝痕迹。 她有些坐立不安,在练剑场上来回踱步。 世承泽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却被星闻捕捉个正着。 毕竟相识多年,有些时候彼此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能明白即将表达的各种意思。 。 第313章 知道事情真相 毕竟相识多年,有些时候彼此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能明白即将表达的各种意思。 星闻低声道“你们没告诉她事情真相?” 世承泽摇了摇头,道“冥寂殿下不许,所以无人提及。” 星闻听罢,长叹了口气,道“人生自是有情痴呐,没想到一向潇洒不羁的二殿下,却被尘世俗情绊了个跟头。” 听他此番感慨,世承泽感叹道“士为知己者死,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说罢,他侧目看了星闻一眼,唇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子里闪亮如星。 “好一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能结识承泽是我的荣幸!” 他对着他伸出右手,世承泽眉间温润如初,将右手与之交握。 风吹过,撩起他一缕发丝,那温文尔雅的样子,如同他第一次到潮生涯遇见他那般美好。 正当他们惺惺相惜之时,从远处上空御剑而来了数名外门弟子。 世承泽心下一惊,立即起身朝卿歌走去。 “师妹,倾城与七彩在忘尘殿,劳烦你帮师兄去看顾一下。” 卿歌眉间不解,想来稳重如山的他言辞之间有些焦急之色。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让她心生疑惑,却仍旧面不改色道“好!那此处就劳烦承泽师兄了,有事情就唤我!” 世承泽原本剧烈的心跳满满变得平稳,没有作声,对她点了点头。 卿歌没再说话,飞身去了忘尘峰。 星闻走至他身旁,而后扭头看了一眼忘尘峰的方向,眼中有些担忧。 “承泽方才慌张了些,只怕瞒不过卿歌了。” 那个女子心思一向细腻,人又聪慧,悟性又极强。 方才世承泽的慌乱他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她呢? 世承泽听后倍感无奈“该来得总是会来得,瞒得了一时,终究瞒不了一世。” 那些御剑而来的弟子纷纷落在练剑场上,原本月白色的长袍已经破烂不堪,染上了斑斑血迹。 世承泽与星闻赶忙上前扶住伤重的弟子。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幽怀君那边如何?” “师,师兄,没有办法,根本就没有办法,他太强了。 我们……我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幽怀君与风师兄他们合力,在他面前不过尔尔。” 那师弟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带着深深的无可奈何。 星闻道“那前去协助的几位上仙呢?” “几位上仙虽是仙身,可奈何二殿下也是仙身成魔,又如何敌得过?” 他说得没错,冥寂生来为神,而他们只是凡人修身成仙,两者本质上就天差地别。 更何况堕仙成魔本就比一般修魔之人强得多,仅凭他们之力又怎能与之抗衡。 世承泽道“幽怀君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在南冥地界的万骨窟!” 两人闻言,脸色骤变。 先不说万骨窟是什么地方,单单听名字就知道是乱葬岗一类的寸草不生,戾气横生之地。 仙门修士一切术法皆需天地灵气供给,那地方戾气极重,一般修士根本撑不到几个时辰,灵力便会消耗殆尽。 反而堕仙成魔的冥寂却可以依靠那些戾气变得更强大,选在那么一个地方岂不是自绝后路。 “我知道了!伤势较轻的弟子将伤重的弟子扶回去疗伤,未伤的弟子守护好潮生涯!” 叮嘱完事宜,世承泽起身道“星闻,劳烦你在此帮忙看顾一下师弟们,我先一步赶往南冥去协助幽怀君。” 星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心里应该清楚,冥寂手中有幽冥剑,那是具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存在,不管倾尽多少人力最后结果都是铩羽而归!” 他扭头望了眼忘尘峰,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世承泽一定懂他的意思。 上古神石之力,含天地至纯灵气,驱散世间妖魔鬼怪根本不成问题。 他们不肯告诉她真相,无非就是怕她知道冥寂因她成魔而心生愧疚。 可是那愧疚之心,岂能比得上这天下苍生! 世承泽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幽怀君有训,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唯一的办法只能以她的力量,净化幽冥剑的魔气,再以幽冥剑的力量除魔! 幽怀君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先,怎得竟糊涂到因一承诺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他们始终以为,幽怀君不许门中弟子告知卿歌真相,只是为了应冥寂的那一句承诺。 殊不知,心无杂念的幽怀君早已在时光变迁中,生了情愫,忘了本心。 世承泽望着忘尘峰的方向,踌躇不决。 “你若不想违背师命,那就由我来做这个坏人!” 说罢,星闻便飞身上了忘尘峰,世承泽紧随其后。 在忘尘峰上的卿歌始终盯着练剑场的方向。 方才世承泽的眼神里,她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似乎很怕她知道幽怀君在哪儿?在做什么? 世承泽与星闻在教练场上交谈了那么久,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一直不见冥寂,七彩最近不似之前那般活跃,不与陌青玩耍,亦不回冥瀚之都去。 难道,之前自己心底那种说不明的焦虑感,是真的? 冥寂出事了? 尽管诸多外界信息告知她,冥寂可能出了事情。可是,她却始终坚信凤凰一脉的他不可能会出事。 她回头望着七彩,只见她无精打采地趴在一旁的石桌上,就连爱吃的糖葫芦都提不起来兴趣。 “七彩,你告诉我,是不是冥寂出事了?” 七彩闻声身子抖动了一下,却没逃过卿歌的眼睛。 她慌忙跑到石桌前,死死盯着她。 “冥寂真的出事了,是么?” 七彩尚未回话,身后便传来世承泽的声音。 “是的!” 卿歌的心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如同坠入冰窖。 这几日,尘世妖魔肆虐横行,世间生灵涂炭。 本以为是天地何处生了变故,却不曾想竟是冥寂。 “承泽师兄,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卿歌师妹可还记得你渡劫的事情? 卿歌师妹体内不知被何人注入了上古魔兽之血,所以才引来了那么凶猛的天雷。 幽怀君请了鸠彧魔君来,也只能抽出两丝魔兽之血。所以,冥寂殿下便以幽冥剑为辅助,堕仙成魔,将你体内的魔兽之血引到了他的身上。” 。 第314章 难以两全,终做决断 最新网址:. 卿歌听罢,一个踉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难怪渡劫之时,她感觉身体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仿佛血液里滋生了什么东西。 原来,竟是被人注入的魔兽之血。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谁人注入的,她为何丝毫没有察觉? 她终日往返与冥瀚之都与潮生涯之间,从未接触过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有人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上古魔兽之血注入她体内呢? 忽然,她心中明了。 是蕴姬! 她唯一没有察觉的时候,便是那日喝酒庆祝,在冥瀚之都醉了三日的时候。 “发生了这件事,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她的质问,使世承泽沉默了。 星闻道:“不告诉你是因为上古魔兽之血与二殿下凤凰之血相融,已不再是化身成魔那么简单了,而是被吞噬了意识,成为了真正的魔兽。” 即便卿歌再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明白了星闻话中的意思。 “所以……所以,你们现在告诉我真相是为了什么?” 她此话甫一问出口,星闻紧跟着也沉默了。 “说呀!为了什么?” 世承泽眉间有些痛心之色,星闻看了看,终是替他说出了口。 “你的上古神石之力,能净化这世间戾气。而这世间能够消灭二殿下的只有幽冥剑了。” 卿歌听后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中一片湿润。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以上古神石之力净化幽冥剑的戾气,然后用幽冥剑杀死冥寂,是不是?” 她问得近乎咆哮,颤抖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悲痛。 世承泽知道,她一直都是那个一点就通的女子。 只是,要她用自身的能力亲手杀了最爱的人,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情,她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世承泽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许是因为骗了她,又或许是因为身为大师兄没有保护好她。 总之在此刻,他觉得似乎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想不出别的词。 卿歌垂着眸子,怔怔地坐在那里良久。 从她在星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所有的往事历历在目,都如同昨日才经历过,不知不觉却已是百年。 想得越多,她心中便越是平静,便更能体会冥寂不明言说的爱。 她那么坐着,世承泽与星闻就那么站着。 良久,她神色不似之前那般痛苦,眼底一片坦然。 “他们在哪里?我去!” 七彩一听她要前往,立即从石桌上飞起来,落在卿歌的手臂上。 “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殿下。” 她漆黑的眸子一片雾水,如同一个被人丢弃了的孩子,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他们现在在南冥地界的万骨窟。” 得知了地方,卿歌当即离开潮生涯往南冥而去。 世承泽道:“星闻留在此地,代我照看一下山门,我去去就来。” “等等,我随你一起去!” “还有我!” 一道鹅黄身影一瞬间扑到了世承泽身上,而后化作真身趴在了他的肩头。 星闻见此,低头轻笑。 世承泽斥道:“别胡闹,你好好在忘尘殿待着。” 倾城压根不理会他,只管将柔软的真身绕在他的肩头,一阵嘤嘤之声传来,惹得世承泽红了脸。 星闻还是头一次见这种表情的他,忍不住看了倾城一眼。 “她说什么了,让你脸红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司命星君还有打听八卦的喜好,要不要辞去南斗星君的职务,去兼红线一职?” 如此巧舌如簧的世承泽,星闻可不止一次见。 他们相熟的岁月里,世承泽可不止一次这般与他戏谑。 他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至交吧!就是无需隐藏掩饰,始终以最舒适的状态面对彼此。 “得,我不打听了还不成?我们走吧!” “若我们都走了,生了变故,门中师弟该当如何?” 他始终放心不下潮生涯的师弟们,言语之间满是担忧。 星闻知道,他这个人尽职尽守,总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照顾不好师弟们,便是一种失职。 他手掌微伸,一直通透的琉璃杯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我的法器‘万盏琉璃杯’,将它罩在潮生涯上你尽管放心。” 世承泽看着那杯子甚是喜爱,通透的色泽带着淡淡的粉色,就如同那片片桃花,似乎还能闻着它散发出来的香味。 有了这法器,世承泽便不再有顾虑,两人将‘万盏琉璃杯’留在了潮生涯,一同往万骨窟而去。 此时的万骨窟上,一片冰天雪地。 幽怀君手持一把纯净通透的冰剑,与手持幽冥剑的冥寂正在空中交战。 地面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 风云厥坐在雪地里,头上布满了冰渣。‘知命’静静地躺在一旁,已被白雪没了半个剑身。 陌青盘膝而坐,双手握着‘逐月’的剑柄,半个剑身撑在雪地里,整个身子不停抖动,似乎还能听见牙齿碰撞的咯咯声。 傅音澜躺在雪地里,身上落了一层白雪,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若不是那握着‘疏影’的手还露在外面,只怕难以发现雪下藏着一个人。 在那积雪之下,还有不知多少弟子被掩埋其中,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远处,前来协助幽怀君的逾明、青暮、玉清三人背背相靠地坐在地上,周身闪着忽明忽灭的灵光。 陌青艰难地扭过头,牙齿咯咯咯地直打架。 “音,音……澜师妹,你,你,你快醒醒!” 风云厥控制不住地颤抖,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别喊了,省……省点力气吧,音澜师妹她……她或许已经死了。” 他们尚在交谈之时,卿歌的身影落在了万骨窟的地面上。 她蹲下身子,将掩埋在雪里的傅音澜扶了起来。 手指探上她的鼻子,察觉尚有一丝微弱气息,卿歌立即为她输送了灵力。 紧随而来的世承泽与星闻,将风云厥与陌青从雪中带出,送到了逾明三人跟前。 看着曾经活蹦乱跳的三个老东西如此焉焉的样子,他还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为风云厥与陌青输送了些灵力,他们僵硬的身子已见好转。 风云厥道:“这幽怀君的剑究竟是什么剑?此剑一出,周遭温度骤然下降。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恐怕我们没有战死,反倒却被活活冻死了。” 最新网址:. 第315章 乞求解开封印 最新网址:. 星闻抬头望着万骨窟上空打得难舍难分的冥寂与幽怀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原本潇洒不羁的二殿下,如今已然一副妖魔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唏嘘。 “幽怀君手里持的是上古玄冰剑,名唤‘君临’,此剑我们也也曾见过。 不记得从何时起,九重天上流传了那么一句话:‘君临’一出,极寒之至,万物冰冻,三尺银白。说得便是这幽怀君的‘君临’。” 风云厥环顾着周遭白茫茫的一片,再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连带着跟前的星闻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颤抖了一下。 世承泽疑惑道:“星闻这是怎么了?” “这‘君临’的寒气,便是神仙也难抵御。若还不将其收起,只怕我们都会如同风云厥所说,被活活冻死在这万骨窟中。” “真得那么冷么?可是我并未觉得有多冷!” 星闻扫了他一眼,抬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温热的感觉传来,让他有一丝丝的舒适。 他不禁对世承泽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这幽怀君的‘君临’,神仙都难抵,为何他对此却没什么反应? 陌青打着牙颤道:“不止是师兄你,就连卿歌师姐也,也没觉得冷。” 他扭头看着一旁细心安置傅音澜的卿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庆幸自己加入了潮生涯。 风云厥面上也是十分诧异,只觉自己这个师姐真实身份一点都不简单。 卿歌将傅音澜安置妥当后,站在雪地里看着上空交战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此生所爱之人,一个是她毕生所敬之人。 不论怎么选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痛。 看着那个已经失了原本模样的冥寂,她心中前所未有的恨。 她恨那个自己将她当作朋友,她却背地对自己暗中下黑手的蕴姬。 她飞身而上,立于幽怀君身边。 幽怀君怒道:“谁允许你前来的!” “我如果不来,师父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是一世,还是宁愿让这天下生灵涂炭也不告诉我?” 冥寂持幽冥剑朝她袭来,幽怀君眼明手快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带过,两个转身落在了山头上。 “我答应过冥寂不告诉你,就要做到。” “那师父可知能够杀死冥寂的只有幽冥剑?” 此事他自然知晓,他亦知晓卿歌之力能够净化幽冥剑的戾气。 只是……他不能让她那么做! …… “瑶华在潮生涯打搅多年,是时候回极阴之界了。” 鸠彧正准备离去,却被他出声唤住。 “鸠彧魔君,本君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什么问题幽怀君尽管问!” “卿歌真身乃是上古神石,具有吸收天地至纯灵气之能。如果以其自身之力净化冥寂身上的魔兽之血,可行?” 鸠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原来这世间还有幽怀君不清楚之事。魔兽之血在他体内与凤凰之血相融,以卿歌之力想要净化魔兽之血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难道只能借她之力祛除幽冥剑上的魔气,来除掉冥寂么?” 虽说他不怎么喜欢冥寂,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冥寂因卿歌变成这番模样,他心底还是有些不忍。 “她的上古神石之力虽可以净化幽冥剑,却不见得幽冥剑能杀死冥寂!” 幽怀君闻言有些不解,道:“此话何意?幽冥剑具有斩妖除魔之力,如何杀不死?” “幽怀君也说了,斩妖除魔,可冥寂他即便堕仙成魔了,真身依旧是凤凰,所以幽冥剑杀不死他。 唯一除掉他的办法就是卿歌的元神进入冥寂身体,以上古神石至纯之力锁住魔化的元神脱离真身,而后以幽冥剑将其杀死! 至于卿歌会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此法也只是根据冥寂如今的状况制定,至于能不能成也不确定。不多言了,告辞!” 鸠彧辞别幽怀君,带着瑶华回了极阴之界。 …… 回想起鸠彧魔君曾经说过的话,幽怀君心中有千万个不愿,他不愿卿歌为了未知之数而去冒险。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你那么做。” 他以掌间最柔软的灵力将她轻轻往后一推。 冥寂挥剑而下的戾气划过两人中间,将他们所在的山头劈开了一道裂缝。 卿歌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尚失神智的冥寂,轻唤出声。 “冥寂,我来了,你醒醒!” 然而冥寂依旧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持着幽冥剑不知疲惫地战斗。 卿歌一下哭出了声,晶莹的眼泪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融进了那一片冰冷的银白之中。 她忽然之间,很想杀死冥寂。哪怕是让他死,也不想看他这般如行尸走肉没有意识与思想的活着。 她看着幽怀君,眼中满是乞求。 “师父,请你将我的封印解除,我不要他这个样子活着!” 她泣不成声,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幽怀君手握‘君临’,横扫而过。 一道剑波荡漾,扫向欲要上前的冥寂。 冥寂手握幽冥剑,剑身垂直于身前,挡住了幽怀君横扫而过的剑波。 两两相撞之际,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剑风。 万骨窟上一时之间白雪纷飞,簌簌落下的雪花似只只银碟翩,然起舞过后悄然陨落。 雪花飞落,冥寂周身覆着一层银白。 容貌依然是他,只是那双看到她会闪亮的眸子,再也不会出现她的影子。 没理会卿歌的乞求,幽怀君再一次持剑准备朝冥寂攻去,却在刚刚开始便立即停止了行动。 卿歌站在那被劈开的山头,手持‘玉骨’,抵在了脖子上。 七彩从她袖中飞出,盘旋在她身边,急促的叫声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焦灼。 “师父,我知道您疼爱我,不让我以上古神石之力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师父,我不想看着冥寂这个样子活着!与其这样,我宁可让他因我而死! 我求求你,解开我身体的封印,不管是什么结国,我都愿意去承受。” 幽怀君眼中满是痛色,握着‘君临’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卿歌见他仍旧不为所动,便将‘玉骨’的剑身贴近脖子。剑身所到之处,流出一抹鲜红。 鲜血透过那镂空雕刻的樱花滴落在雪白的地面上,刺痛了幽怀君的双眸。 最新网址:. 第316章 出手伤了卿歌 鲜血透过那镂空雕刻的樱花滴落在雪白的地面上,刺痛了幽怀君的双眸。 他掩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剑身灵气浮过,‘君临’消失在他手中。 随着‘君临’收起,万骨窟上的银白以极快的速度褪去,瞬间周遭寒意渐无。 原本被白雪覆盖的万骨窟,恢复了原本了无生息的阴森模样。 肉眼可见的戾气漂浮于万骨窟上空,甚至能听见山间传来的各种嘶声力竭的哭声呐喊,让人闻之丧胆。 冥寂手持幽冥剑,如统治者那般,立于高处俯视着他们这些人。 “哈哈哈哈……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这世间终究是我的天下!” 他那带着回音的声音,让人听后脑海一片嗡鸣。 原本‘君临’剑出还能限制各种兵器的威力,如今被幽怀君收起,冥寂手中的幽冥剑似乎变得更强。 不由分说的,他持剑便向他们袭来。 风云厥、陌青瞬间捏诀控剑,两剑齐齐迎刃而上,与幽冥剑形成的剑风相扛。 然而两人修为在冥寂面前,那就是沧海一粟,微乎其微。 片刻间,幽冥剑爆发出来的力量将两人弹至数丈之外。 两人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逾明几人见状,纷纷以自身术法齐齐抵御冥寂的攻击。 逾明道:“恕小仙不敬,若幽怀君再犹豫下去,只怕我们所有人都要交待在这里。” 幽怀君没理会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卿歌面前,眼神停留在她那被‘玉骨’划伤的脖子上面。 “为师记得,你很怕疼。” “师父,所有的疼都比不过心疼。”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只希望他念着疼爱自己的份上,成全了她。 “是啊,所有的疼都比不过心疼。” 曾几何时,不知活了多少万年的幽怀君从来不知心痛是何感觉。 可是如今,那个被称之为心的地方却在隐隐作痛。 至此他才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 他抬手握住她持剑的手,‘玉骨’映着灵光消失在她手中。 他指尖灵光闪耀,将她的伤口愈合,只是那白皙的脖颈之上,留下了磨不去的剑痕。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他说完,便以指为刃将自己手指划了一个口子。 两指轻弹,那滴血便随着灵光没入了她的眉心。 眉间那个蓝色的封印骤然显现,如同一圈圈涟漪,以眉心为中心向周边扩散。 直到那蓝色的封印完全消息,万骨窟上骤然发生着变化。 天地间源源不断的灵气朝这里涌来,至纯之气灼烧着这片土地上游荡的孤魂。声声哀嚎入耳,让人听之烦躁。 抵挡冥寂攻击的几位上仙,感受到了更强的力量从冥寂那边袭来。 玉清道:“这万骨窟戾气都已减少,为何这二殿下还如此强大?”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只有幽怀君自己知道,这与冥寂的真身有些密切的关系。 终是抵挡不住,几人纷纷仰躺在地上。 封印解除后的卿歌,望了幽怀君一眼。 这一眼有感谢,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愧疚。 她知道,自己如此做法,伤了他的心。 那个从一开始便对她百般呵护的师父,给了她所有的容忍与疼爱。 可是到最后,她却用他的疼爱狠狠地刺伤了他的心。 “谢谢师父!”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一句对不起,她觉得对不起三个字难以弥补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 若是可以,她愿意解决完事情之后,再回来向他请罪,哪怕是跪在有悔崖上三年。 她飞身立于空中,面对冥寂,源源不断的灵气向她体内汇去。 冥寂看着面前红衣似火的女子,眼底的幽蓝之光忽明忽灭,淡金色的流光忽隐忽现。 卿歌看着他浅笑,道:“冥寂,该结束了!” 一声‘冥寂’似乎唤醒了被吞噬的意识,他原本极细的竖瞳慢慢舒展,眼里似有了光芒。 “冥寂?冥寂是谁?我是谁?” 他声音里的疑惑,让卿歌更是心疼。为了她,他忘记了自己。 “冥寂是你啊,你是冥寂,你忘了么?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冥寂晃动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一些事情。 ……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房中?” “我是冥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卿歌!” …… 冥寂看着她,低声道:“卿歌?” 听他张口唤自己,卿歌喜极而泣。 “嗯,我是卿歌!” 她缓缓上前去,似怕惊着了他。 冥寂恍恍惚惚手握幽冥剑朝她迎去。 两人距离一丈之余,相对而立。 冥寂握着幽冥剑的手止不住颤抖,身体里来回蹿动的魔气,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想起了自己究竟为何入魔,想起了自己化身成魔后犯下的一切。 当卿歌想要靠近他时,体内突然暴动的魔气蹿入他的识海,将他所有的记忆再一次淹没。 他拼尽全力控制些自己的意识,挥舞着幽冥剑,阻止卿歌的靠近。 “走!谁让你来得!我不要看见你,你滚啊!” 卿歌眼底蓄满了泪水,她不退反进,伸手握住了他挥舞的幽冥剑。 那剑身之上,戾气暴涨,冥寂原本有些舒展的眸子再一次忽大忽小。 “快走!离开这里!” “别担心,一切就快结束了。” 说话间,她身体里的灵气环绕在幽冥剑的剑身之身。 随着至纯之气将戾气吞噬殆尽,冥寂似乎没了可依赖之物,瞬间变得狂躁易怒。 他只觉得难以控制身体里的暴动之气,只想尽情的释放、厮杀。 强烈的戾气最终将他的意识淹没,他掌中凝聚一团尖锐的戾气,没有任何停留地打向握着幽冥剑剑身的卿歌。 这一掌出手极快,不止卿歌自己,就连幽怀君都为反应过来。 他沉浸在她带来的苦楚中,待他清醒过来之际,卿歌已然跌落在地。 幽冥剑也随着她一同掉落在地上,明黄色的剑脊上染上了她一口鲜血。 冥寂再一次袭来,众人术法由指而生,一道灵障置于他们上方,挡住了冥寂气势磅礴的攻击。 幽怀君匆忙来到她跟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手指立马探上她的脉搏。 “师父莫不是忘了,我现在灵力充沛,这么点小伤片刻就好。” 幽怀君闻言,缩回了手。他忘了,眼前这个女子已经不需要他了。 第317章 万骨窟大战 幽怀君闻言,缩回了手。他忘了,眼前这个女子已经不需要他了。 卿歌手持幽冥剑,仰望着上空的冥寂,眼底布满痛色。 稍稍犹豫了片刻,她飞身越过众人的灵障,脚尖轻点其上。那灵障便随着她这轻轻一点,消散在万骨窟上。 卿歌持剑的手有些颤抖,轻声道:“冥寂,此次一战便是生离死别。此生,是我欠下你的,来世一定还你!” 对面的冥寂幽蓝的竖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他嘴角深深勾起,冲着她笑,让人老了毛骨悚然。 “区区修士,还敢在本尊面前大言不惭!今日,我便送你们全部下地狱!” 他话音一落,便极速朝卿歌飞去,那黑色的魔气环绕在他周身。接近卿歌之时,化作一柄黑色的长剑。 卿歌手腕轻转,幽冥剑立于她身前。 她周身浓郁的灵气翻涌,以指为介,将天地至纯之气引入幽冥剑的剑脊之中。 随着她的动作,幽冥剑顿时光芒大盛。 卿歌指间掐诀,五指微松。幽冥剑迅速从她手中脱离,带着耀眼的灵光朝冥寂飞去。 卿歌这一击,用了十层功力,幽冥剑上更是注满了天气灵气。 那灵光满满的幽冥剑直接穿透冥寂魔气所化之剑,刺穿冥寂身体之际,卿歌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众人眼睁睁看着幽冥剑穿透冥寂的身体,七彩正欲飞身上前之际,陌青的灵丝将其缠绕,而后被他捧在掌心里。 七彩奋力挣扎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若不消灭他,人间便永无宁日。 我想,如果殿下神智情醒,也一定会让我们这么做。” 七彩闻言安静下来,躺在陌青掌心里一动不动。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倾城从世承泽身上下来,化作人形,将七彩从陌青手中接过来。 化形多年,她早已心智完全。抬手抚摸着七彩的羽毛,她安慰道:“相信我,你与冥寂一定还会再见的。” 然而她的安慰,换来的只是七彩的沉默。 卿歌睁开眼睛,望着冥寂泣不成声。 尽管她有千万个不愿,最终还是亲手将冥寂送上了死路。 她手掌微伸,那刺穿冥寂身体的幽冥剑继而回到她的手中。 冥寂的胸膛布满了幽冥剑的灵光,夹杂着丝丝黑气。 忽然,一阵狂妄的笑声响起,冥寂周身的黑气满满将幽冥剑留下的灵气淹没。 直至再也看不见一丝灵气,众人才发觉事有蹊跷。 世承修惊道:“他没死!” 世承泽眉间满是诧异:“为何幽冥剑杀不死他!” 几位上仙对此也是疑惑不解,这幽冥剑乃是上古神器,具有毁天灭地之能,斩妖除魔之力,怎得却杀不死化身成魔的冥寂么? 卿歌侧首看着一旁的幽怀君,眼底满是疑色。 难道师父早已知道幽冥剑杀不死他,所以才不愿让自己以上古神石之力净化幽冥剑? 可是,若幽冥剑都杀不死他,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消灭他? 见此情形,众人都慌了。 傅音澜道:“连幽冥剑都杀不死他,恐怕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了。” 卿歌原本有些疑色的眸子,顿时如梦初醒。 若幽怀君明知道幽冥剑杀不死他,既然横竖都杀不死,为何还要如此煞费苦心地阻止自己? 除非…… 她快速走到幽怀君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腕。 “师父,你早就知道幽冥剑杀不死他,对不对?你肯定也知道如何才能消灭他,是不是?”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幽怀君,翘首以盼地等着他的答复。 幽怀君知道,不管自己费多大力气,都阻止不了卿歌的决心。 他未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卿歌赶忙问道:“师父,你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她话刚问完,冥寂的魔气凝聚成团,朝他们这边袭来。 幽怀君长袖一遮,浑身凝聚着灵光,将冥寂的攻击阻挡在外。 仅仅两息之间,冥寂的魔气所凝聚成的团,便被震了个粉碎。 “师父,你快说呀!” 她第一次觉得,那个雷厉风行的师父第一次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冥寂的魔气再一次袭来。 这一次,那浓郁的魔气如同重峦叠嶂,围绕在他们周边,逐渐的缩小范围,似要将他们困死在魔气所凝成的山峦之间。 众人以灵力在周身结成同样的山峦,与冥寂的魔气之山重重相抵,形成了黑色与七彩流光相叠的色彩。 “今天,我要让你们所有人有去无回!” 随着他身体迸发出的浓郁魔气,万骨窟上的孤魂野鬼、妖魔鬼怪全体出动。 即便是有卿歌上古神石之力汇聚来的天地灵气,也丝毫阻挡不了它们前赴后继的攻势。 妖魔邪祟撕扯着他们的灵障,即便那灵气将他们灼烧,也丝毫阻止不了它们将他们撕碎的决心。 良久,幽怀君才开了口。 “幽冥剑虽有斩妖除魔之力,可是冥寂的真身是凤凰一脉,所以幽冥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杀伤了。 只有卿歌的上古神石之力,进冥寂的身体,将元神与真身剥离以后,以幽冥剑除之,或许可行。” 他说得是或许。 当初鸠彧魔君告知他此事,不过就是针对此前的情形,思考出的一种方案而已。 至于可不可行,无人知晓。 如此一说,几位上仙恍然大悟。 玉清道:“此法绝对可行,元神被灭,真身尚在,不过就是花个成千上万年再次修炼而已!” 逾明道:“话别说得那么满!这种情形也是第一次遇见,至于结果究竟如何,怎有人知?” 青暮又在灵障上施了几层力,道:“我认为逾明上仙说得是。” 世承泽扭头看着星闻问道:“星闻对此有何看法?” 星闻尚未答话,玉清上仙便接了话茬。 “你问他作何?他乃南斗星君神官,对这种修炼之事哪里清楚? 我可是修炼了上千年才飞升成仙,这种事情岂敢无凭无据便随意揣测。 就拿天地之间的妖来说,便是这世间万物受天地灵气滋养,因各种机遇,而具备思想能幻化成人。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若将妖的元神打散,它便只剩下一具真身,修炼千年以后依旧可以化为人形。” 众人听着他这番解释,倒也觉得颇有道理。 第318章 世承泽殒身 众人听着他这番解释,倒也觉得颇有道理。 卿歌闻言更是喜不自胜,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冥寂岂不是还会有一个重现世间的机会? 当即她便没有任何犹豫,悄然无声地从他们交错的灵光之中飞出,出现在了冥寂身后。 冥寂察觉到她的动作,立马将那重重魔气所铸的山峦收起,而后与之交战。 万骨窟中妖魔鬼怪顿时如同疯魔一般,在此疯狂肆虐。 世承泽来到倾城身边,将她安置在一颗枯树下。而后指尖画符,打在倾城所在的地面上,顿时一道灵光化作护罩,将她与七彩护在其中。 “你好好在里面待着,结束了我便放你出来。” 倾城敲打着这灵光护罩,唤道“承泽,你放我出去,我可以帮忙的!承泽,你回来呀!” 世承泽没理会她的叫喊,转身便投入到与妖魔鬼怪的战斗之中。 一时之间,万骨窟上驱魔乱舞。整个万骨窟里戾气所化之物,源源不断地朝他们身边攻去。 几位上仙虽已飞升成仙,然而仙者在尘世,功法便会减弱一半。即便如此,跟这些妖魔鬼怪缠斗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法术威力小了一半而已。 世承泽他们身为仙道修士,并未飞升成仙者,所以每使用一次仙道术法便会消耗同等灵力。 而他们灵力的多少便取决于所在之地的灵气强弱。 虽然卿歌的上古神石之力已打开,可那源源不断的灵气只会灌输进她的身体里。 万骨窟自千年以来便是乱葬岗,各种无名尸体枉死之人均暴尸在这万骨窟中。方圆五里,寸草不生。 这山间阴气极重,即便是他们这些修仙问道之人,在此处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阴森。 如今在此与这些由戾气而生的妖魔鬼怪交手,没有灵气,他们的灵力便会有减无增。 面对那么多妖魔鬼怪,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的灵力已然用尽。 原本还灵光大盛的佩剑,已经黯然无关。 世承修恼道“说什么都要修身成仙,不然打架太吃亏!” 风云厥手起剑落,将迎面而来的怪物劈成了两半。 “承修师兄还是省点力气斩妖除魔吧!” 陌青反手握着‘逐月’,极速地旋转,瞬间将围上来的一群妖魔横刀斩断。 傅音澜的‘疏影’犹如柔软的枝条,绕上邪祟的脖子。 随着她快速地将剑抽回,那邪祟的脖子当即断掉,咕噜咕噜地滚到一旁,而后化成了飞灰。 万骨窟上一场混战,打得日月无光,暗无天日。 几个回合下来,卿歌与冥寂的交手似乎进去了无限循环的境地。 她始终没有机会趁他不备,进入他的身体里去。 幽怀君见状,立即飞身立于他身后,同卿歌一前一后将其困在中间。 “哈哈……你们以为,那么容易就能除掉本尊么?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幽怀君五指微握,卿歌的‘玉骨’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能不能,试试便知!” 话落,幽怀君手持‘玉骨’向冥寂攻去。 原本莹润的玉剑,在幽怀君的手里,就如同闪着玉色灵光的灵蛇,攻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虚影。 卿歌手握幽冥剑与幽怀君联手,对冥寂展开了强力的攻势。 空中、地面,一片狼藉。 每个人都忙着对付身边的妖魔鬼怪,所以当倾城一声“承泽”呼唤出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那妖魔的触手是在何时穿透了世承泽的胸膛。 他身后的那个如藤蔓一般扭曲的东西,一根如婴儿手臂粗细的触手嵌在世承泽的胸膛里,另外的四根分别锁住了他的手和脚。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大惊失色。 星闻一声怒吼,指尖灵力成剑,三两下直接将那如同藤蔓一般的妖物斩成了几段。 世承泽的身体如同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向地面跌去。 下一秒,伴随一阵灵光,星闻立即出现在了他身后,将他接在了臂弯里。 看着他当胸留下的那个洞,还有嘴角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星闻泣不成声。 “承泽,承泽……” 他慌忙捂住他的伤口,试图不让血流地那么快。可是,那刺目的鲜红,透过他的指缝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长袍。 倾城身边的护罩随之粉碎,她快速奔到他身边,拖住了他的下巴。 “承泽,不要!不要再流血了,你会死得!” 她慌乱无措地擦拭着他嘴边的血迹。 星闻掌中灵力涌动,画出一道灵罩,罩在他们身上。 他握着世承泽的手,将灵力不断地往他身体里送去。 似乎觉得,只要灵力足够,他便不会死去。 世承泽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别……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我……不行了。我不怕死,只是……只是答应与你饮茶……对弈,我做不到了!” 星闻摩挲着他的手背,垂眸不停地摇着头。 “承泽,不,你不能死!” 倾城扑到他的身上,泪水滴落在他染红的长袍上。 “我不要你死!承泽,我不要你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世承泽第一次抬手抚上了她的头,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别哭,人终究……终究一死。” 他继而望着星闻,眸子里似有诸多不舍。人生难得得一个至交知己,还未履行应下的邀约,却要生死两隔了。 星闻眼中朦胧一片,夹杂着一丝恐惧与无助。 世承泽轻笑道“桃泽崖上,有……有我为你晾晒的桃花茶,还有……屋后坡上有埋着的桃花酒。你若念我,便沏一壶花茶。有风吹过,便是我前来赴约。” 星闻望着臂弯里的他,扬起一抹微笑,哽咽道“好!只是承泽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失约!” “一定!倾城……就托你照看了!” 倾城趴在他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腰,拼命摇头。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谁来照看,我只要承泽。 承泽,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世承泽听着她的呼唤,再无言语。 望着眼前的星闻,他露出如同初识那天温文尔雅的笑容。周身闪着微弱的灵光,世承泽化作点点齑粉缓缓消失。 星闻眼里的泪水,滴落在他即将消散的身上,随着他零星点点的碎片,飞入山川,落入湖海,从此他便在他的眼里,所见之物皆是你。 。 第319章 有你在的地方 幽怀君早已发现了地上的异常,也感知到了世承泽的消逝。 只是他正与卿歌专心对付冥寂,实难分身兼顾。 空暇间,幽怀君指尖灵力凝聚,一张金符随之而生。 他随手轻轻一扬,那符飘于空中闪着灵光。 随后世承泽剩余的零星魂魄朝那张符上而去,待到所有残魂碎片收集完毕,那符化作一颗金色的珠子,里面闪着熠熠生辉的流光。 星闻怔怔地望着地面上留下的一摊血迹,手指拂过尚有余热的血渍,怒吼出声。 他与倾城身上的灵罩随之破碎,方才那颗珠子落入了他的手中。 “收好它!” 幽怀君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星闻听罢,将那颗珠子紧紧地握在手里。 他将倾城带到一边,将她好好护起,转身便再次加入了斩妖除魔的战斗。 万骨窟上空,幽怀君收起‘玉骨’,双手之中,灵光飞跃,朝冥寂而去。 冥寂见此,同样汇集万骨窟中所有的戾气,与他的灵气相抗。 趁此时机,卿歌周身灵气剧烈涌动,这世间所有灵气似乎都争先恐后地往她心间汇去。 她周身的灵气越来越浓郁,直至层层灵气将她包裹。在一片耀眼之中,卿歌的身影消失不见,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冥寂体内。 随着她的进入,冥寂的身子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与幽怀君相抗的戾气随之消失。 只见戾气消散以后。他周身那幽蓝之间,夹杂着一丝白色。 慢慢的,那白色灵光越来越多,多得几乎将幽蓝之色淹没。 而在此空隙,那若隐若现的红光也随之闪耀起来。 卿歌进入冥寂身体以后,遍布黑色。 若不是她周身的白色灵光不停闪耀,她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找到冥寂的元神。 许是与冥寂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仅仅两息之间,她便找到了冥寂。 只是现在的他,早已成了魔。 她携着天地至纯之气而来,让化为魔的冥寂惧怕躲闪。 冥寂那标志性的红光,早已被一片幽蓝吞噬。 卿歌将自己体内的至纯之气释放,那白色的灵气瞬间将那片幽蓝包裹,渐渐地要将其带出去。 此刻万骨窟上的妖魔鬼怪,没有了冥寂的戾气相助,纷纷减弱了攻击力,四处逃窜起来。 众人望着上空的冥寂,眼底满是担忧。唯有星闻一人,握着那颗灵珠,眼底满是憎恨。 随着那红色的灵光越来越多,一声响彻天际的啼鸣传入众人耳中。 那火红的凤凰在万骨窟上空盘旋,眸子里盛满了金色的灵光 “六宫玄天阵法!” 幽怀君话一出口,才惊觉世承泽已然殒身,这‘六宫玄天阵’加上他,也才只有五个人而已! 世承修他们自然会这‘六宫玄天阵’,只是他们的灵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根本无法撑起这‘六宫玄天阵’。 幽怀君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当即化出五个分身,将他们几人的佩剑握在手中。 他本体手持‘玉骨’飞身跃上了那凤凰的面前。 其余五个分身迅速持剑布阵,万骨窟那片空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六星阵法,五个分身分别立于五处。 众人只见空中灵光大现,幽怀君速度极快地穿梭于那只凤凰周边。 忽然它周身红光大盛,当即笼罩着一层火焰,似乎想要将幽怀君焚烧殆尽。 幽怀君指尖灵力为丝,直接绕其双翅,而后飞身于上空,一掌将其打向地面布好的‘六宫玄天阵’中。 当它即将落地之际,那阵法如同一个星河漩涡,想开了幽深的大口。 紧接着幽怀君双指并拢,唇间轻语,那幽深的阵法中蓦然腾空升起巨大的火焰,将那凤凰吞噬。 随后,幽怀君落入最后一处。六剑同施,齐齐插进‘六宫玄天阵’的六处。随着六道灵光交汇,‘六宫玄天阵’在一片灵光中隐没在了万骨窟的地下。 逾明几人,看着被成功封印的真身,均轻轻松了口气。 只要真身尚在,总有一天他会浴火归来。 阵法完结之后,五个分身随之回归到幽怀君的体内。 即便天生为神的幽怀君,同时化出五个分身,又分担了五个人的灵力。以致于分身归位后,他轻咳一声,嘴角流出了血。 幽怀君乃是天地一颗晨露,所流之血便如同水一样纯净,却没有腥气,反倒带了一丝淡淡的芬芳之气。 世承泽赶忙上前,搀住了他的胳膊。 “幽怀君!” 他摆摆手道“无事!” 众人甚是忧心的看着他,若是他有个好歹,只怕这尘世就乱了套了。 他仰头望着还与冥寂纠缠在一起的卿歌,眼底布满了痛色。 直到白色将幽蓝色部覆盖,冥寂的面容渐渐浮现。 一道灵光从他身上飞落地下,卿歌手持幽冥剑,背对诸人站在那里。 像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卿歌随后缓缓转身。 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子,她的眼中满是不舍与不忍。 冥寂看着她,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杀了本尊呀,杀了我,他也别想活!” 卿歌慢慢浮于空中,与他相对而立,尽管对面的已经不是冥寂,可她神色依旧温柔。 “冥寂,我们来世再见!” 话音刚落,卿歌原本温柔的神色骤然变得严谨。 她手握幽冥剑,没有丝毫犹豫便朝他刺去。 “住手,住手!你不能杀了本尊!杀了本尊,他也活不成!” 随着一阵灵光迸发,幽冥剑直入冥寂胸膛。 那幽蓝色的灵光,顿时向四处散去。 卿歌抽出幽冥剑,冥寂原本的竖瞳恢复成了淡金色的眸子。 他对她伸出了手,露出一丝微笑。 卿歌飞身上前想要握住他的手,奈何只轻触到了他的指尖,冥寂向后坠落而去。 卿歌迅速闪身而去,将他搂在臂弯里,缓缓落了地。 七彩挥动着翅膀飞到冥寂身边,落在他的手指上。 看着眼前这个牵绊了他的女子,冥寂伸手抚上她的脸。 “我不在了,你好好在潮生涯,幽怀君会护你周!” 卿歌泪眼朦胧地摇着头,哽咽道“来不及了,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最想待的地方。” 冥寂还尚未听懂‘来不及’为何意,就见她身呈现白茫茫的一片朦胧之色。 。 第320章 以眉间血缔结成契 冥寂还尚未听懂‘来不及’为何意,就见她身呈现白茫茫的一片朦胧之色。 众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幽怀君立即上前,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然而手指却穿过她的身体,握了个空。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冥寂此刻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躺在了地上,而卿歌几近透明之色。 “不,不要!为什么会这样?” “单单依靠我将上古神石之力引入,根本无法困住魔尊之体。所以,我将真身祭了出去。” 祭出真身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明白。也就是说,从此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她这个人了。 幽怀君当即便开始施法,试图在万千粉末之中,找回她的上古神石之身。 然而,那神石早已随着魔尊化成了齑粉。 冥寂伸手去抓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地落空,让他心痛难忍。 “卿歌,不要!我不要你消失,我要你好好等着我归来。” “对不起,冥寂,已经来不及了。” 她伸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奈何指尖触及之处,皆是空。 冥寂当即以指为刃,竖着划过自己的眉间,继而引出一丝眉间血,飞入卿歌即将消散的元神。 “我以凤凰一脉眉心之血,与卿歌缔结成契。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星闻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晶莹一片。 真身已无,这条寻她的道路,遥遥无期。 卿歌哽咽道“我等你!” 她继而望着幽怀君,眼中满是愧疚。 “师父,弟子可曾让你失望了?” 幽怀君喉结轻轻滚动,眼底满是疼惜。 “没有,卿歌一直都是师父的骄傲。” 她轻轻笑着,她知道,她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她扫过七彩一眼,七彩那双黑溜溜的眸子里满是泪水。 倾城站在一旁,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喉间呜咽,说不出任何话来。 卿歌的目光落在陌青身上。 她道“陌青,七彩就交托给你了。” 陌青喉间哽咽,顿了片刻,道“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看她!” 卿歌眉间浮上一丝欣慰。 七彩扑棱着翅膀,想要落在她的手中,却徒留一个虚影。 冥寂指尖灵光闪耀,继而环绕住七彩,将身体仅剩的修为部给了她。 “小东西,我不能再护着你了,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 待到他将修为渡给七彩,整个人便一点一点化为齑粉。 卿歌轻轻靠近他,即便两人再也无法相拥,却也想用这种方式做最后一场道别。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散,七彩在他们身边不停的飞舞盘旋,啼鸣声中透着数不尽的凄凉。 幽怀君微闭着双眼,看似无波无澜的面上,两行清泪早已滑落。 他左手伸出,一只通透的琉璃环出现在他手中。 几位上仙面上一丝震惊之色。 “锁灵环!” 没理会他们的诧异声,幽怀君右手微握,‘君临’随之而至。 他双唇轻启,在卿歌与冥寂元神消散之际,将‘君临’与锁灵环同时抛出。 一阵灵光过后,纷纷消失在了万骨窟上。 七彩依旧在空无一物的上空盘旋,阵阵哀鸣响彻万骨窟。 陌青知她难过,终究不忍见她如此痛苦,灵丝缠绕,将她锁在了自己掌中。 不得动弹的七彩,拼命用嘴巴啄着陌青的手掌。片刻之后,鲜血淋漓。 七彩停了口,卧在他的掌中。 陌青抬手抚上她的羽毛,轻柔无比。 “没关系,若是如此能让你心中好受些,我不疼!” 七彩没有动作,两滴温热落在陌青手掌的伤口上,带着灼人的疼痛,却疼不过他的心。 几位上仙本想开口询问锁灵环一事,却觉幽怀君刚刚痛失两名弟子,心情自是不佳,便没敢多问。 星闻走上前去,摊开手章,将手中那颗灵珠递到了幽怀君面前。 “恳请幽怀君救救承泽!” 幽怀君看着珠子里那微弱的灵光,摇了摇头,道“司命星君留着作个念想吧。” 星闻踉跄了一下“幽怀君一定是在说笑。呵呵……方才,幽怀君用锁灵环救卿歌么?为何承泽不能救!” 他最后一句话中充斥着愤怒,觉得同为弟子,却被区别对待,为世承泽感到不公! 逾明立即上前一步,拉住了他,斥道“星闻,不得无礼!” 玉清紧随一步上前示礼“幽怀君恕罪,星闻只是一时伤心胡言乱语,望幽怀君莫怪。” 他上前一步,将那颗灵珠捏在指间。 “不是本君不愿救,承泽乃是天地之子,生于天、养于地,无迹可寻却又处处有影。 他不像冥寂与卿歌,他没有真身,有得只有这残碎的灵片。能收回这些留作念想,已然幸事,他早已化为天地之气归于尘世了。” 星闻听罢,不住地摇头。 天地之子,没有真身?所以,自己此后的岁月,便只能在这山川草木里感受他的存在了么? 不,他不要!他想要一个活生生的世承泽。 逾明他们与星闻素来交好,也知道他与世承泽之间的交情。 尽管他们与星闻关系极好,却清楚地知道,世承泽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 逾明道“不知可否寻一物以做他的真身?” 幽怀君叹了口气,道“若是他未消散之前,寻一物做他真身或许能行。可是如今他只余下这点灵片,更何况以他物做真身又岂是随随便便一物就可以的!” “那以我呢?” 倾城淡淡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本就非俗物,自然能做世承泽的真身。 傅音澜道“倾城,别闹。幽怀君方才说了,在承泽师兄未消散之际可行,可是现在……” “我有办法!” 星闻话一出口,逾明三人便知他要做什么。 逾明怒道“你疯了!绝对不行!” 青暮摇了摇头,叹道“士为知己者死,你这是为了世承泽连神格都不要了啊。” 除了世承修他们几人不明白,幽怀君以及逾明他们皆懂星闻此话何意。 九重天上有一神器名唤九曲棋,以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有斗转星移,扭转乾坤之力。 而这神器便被存放在了天府宫中。 星闻所说之法,不过就是想利用九曲棋的力量,将万物扭转回到世承泽身亡之时。 。 第321章 九曲棋 星闻所说之法,不过就是想利用九曲棋的力量,将万物扭转回到世承泽身亡之时。 望着手中那忽明忽灭的灵片,他道:“神格算什么?人生不过就是这样,因一人而精彩。” 玉清安慰道:“别这样啊,以前你没到潮生涯前,咱们不也好好的么?” 星闻听罢,嘴角浮上一丝苦笑。 他们又怎么会明白,他心底真正的弧度。只有结识他以后,他才真正觉得人生原来那么有意义。 傅音澜道:“究竟是什么办法?难道非要用倾城做他真身不可么?” 她言语之间有些愤怒,这都是些什么不负责任的神仙。 陌青拉了拉她的袖子:“音澜师妹,别激动,听听几位上仙如何说。” “星闻所说之法,是想利用神器九曲棋,将时空倒转,回到承泽尚未消散之时。 然后再以一物塑为真身,将灵聚于其中,他便可再生。” 幽怀君平心静气地解释着,希望他们能够听得更明白。 傅音澜道:“既然这神器有如此大能力,为何不将时空倒转至承泽师兄身亡之前,阻止那妖物杀死他,岂不是更好!” 世承修他们对傅音澜的说法,甚是赞同。既然能够扭转时空,为何还多此一举呢? 玉清对这些人的无知,止不住摇了摇头。 “这虽然是扭转时空,但是却不能改变世承泽身死的事实。 说穿了,就是回到那个时候,将他原本的消散的灵山放入一个真身容器里,然后以另一个元神代替他死亡,等于一命换一命。” 傅音澜一把将倾城拉到身后,怒道:“我不同意!” 卿歌死了,她不能再让倾城也死去。 “我愿意!” 傅音澜诧异地看着她,她轻轻拂下她的手,冲她笑着。 “音澜,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承泽死,他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可是,即便他活过来,知道自己的命是你换来的,他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倾城泪流满面地望着星闻手中的灵球。 “那就不让他知道好了!我只是个千年太岁,若他没有将我带回潮生涯,我可能根本化不成人形。 他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他的仙道大义、他的守护苍生的梦想,他不能就这么死去。我有再生之能,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次相遇。” 傅音澜重重叹了口气,眼底蒙着雾水,扭过头去。 她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体会不了倾城的心境,所以她无法感同身受,更没有资格来说教她。 星闻诧异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否认,他是自私的。能有倾城来做他的真身,他很愿意。 他竟不知道,没有七情六欲的仙人,有一天也会生了私心。 幽怀君随之叹了口气,世承泽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得心的弟子,他自然希望他能有个复生的机会。 可是……这个代价着实大了些。 倾城走上前去,跪在幽怀君身前。 “幽怀君,倾城有一个请求,还望幽怀君能够答应!” “你起来吧,本君答应你便是!” 倾城随后起了身,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我知道承泽重情重义,若是知道以我的命换来他的再生,心中必然存在愧疚,或许一生都不快乐。 幽怀君既是天神,自然有办法将我从他的记忆力抹去。只要他不再记得有我这个人,便不会愧疚。” 一向如男儿般坚韧的傅音澜,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傻不傻,他对你无意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让他忘记你的存在?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他不应该记得你么?” “不,我不让他记得,记得了,只会成为他心里的刺,我想让他毫无顾虑地活着。” 霎时间,声声哀叹传来,不知他们在叹息着什么。 或许是叹息这个女子的痴傻,也或许是叹息这件事情的无能为力。 幽怀君却知她的顾虑,他太了解承泽了,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命是倾城换的,只怕他此生都再也无法面对自己。 “好,我答应你!” 倾城含着泪水笑了:“倾城谢过幽怀君!” 星闻双手示礼,对她深深鞠躬,没有任何言语。 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言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再多的言谢都抵不过她舍命相救。 他转身看着逾明他们三人。 逾明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清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青暮将头往身边的逾明肩头一歪,道:“我受伤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星闻感激地看了一眼三人,身形瞬间消失在了万骨窟上,直接回了他的天府宫。 七彩在陌青手中挣扎了两下,啾啾叫了两声。 陌青解开她身上的灵丝,她便飞到了倾城跟前,落在她手掌中。 “倾城,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我没有殿下了,也没有卿歌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倾城看了一眼陌青,伸手抚上了她的羽毛。 “别难过,你还有陌青,他一定会好好陪伴你、照顾你的。 你好好修炼,或许将来有一天,还能再次与他们相遇。” 七彩趴在她的掌中,歪着脑袋蹭着她的手腕,眼睛里的泪水,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随着一道灵光落在万骨窟上,星闻回来了。 他手掌平伸,那流光溢彩的九曲棋出现在他手中。棋盘上的星河瀚海,潜移默化流动着。 逾明两步上前,握住了他即将行动的手腕。 “你真得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星闻挣脱了他的束缚,很是平静。 “想好了!结果无非就是剔除神格与仙脉,从此沦落为肉体凡胎,永生再不入仙籍。 这样也好,或许如倾城所说,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话落,他再没一丝犹豫,将九曲棋轻轻拖起。随后飞身而上,立于棋盘上。 原本还只有一尺多长宽的棋盘,骤然变大,覆盖在万骨窟上空。 四周顿时发生了变化,原本缓缓流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急剧。 直至棋盘上浮现万骨窟大战时的场景,星闻才清楚了他身亡的真相。 原来,那怪物是准备袭击自己的,他是为了救他才死的。 第322章 听候裁决 亲眼看着他身亡的滋味,原来竟是那般酸涩。 他深吸了口气,指尖灵气凝聚,将棋格原本的排列挪动,直至画面扭转倒退,停留在世承泽被那怪物的触手穿透胸膛的那一刻。 他长袖一拂,棋盘恢复了原状,星闻带着它落了地。 将其放在地上,他不忍地看了倾城一眼。 倾城心领神会,捧着七彩走到陌青跟前,将她放在他的手掌里。 “以后七彩便由师兄照顾了,她爱吃,陌青师兄要多担待。” 陌青紧紧捧着她,喉间哽咽,却始终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傅音澜最终没再劝阻她,她想,也许有一天当自己爱上一个人了,才能体会倾城的心情吧。 世承修轻唤道:“倾城。” 倾城笑道:“你嫌弃我胖的事情,我可还记着呢,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他知道,她早就忘了他给她取名叫‘月半’的事情了。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安慰自己而已。 他本有些酸涩的鼻尖,更觉得呼吸不畅。 “好,我等着你回来找我报仇!” 两人再无言语,倾城站在了星闻身边。 幽怀君随之靠过去,三道流光腾空而入,进入九曲棋里。 逾明无奈摇了摇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总算知道他为何独自饮茶,也能乐出声了。” 玉清担忧道:“恐怕用不了多时,天君便会知晓了。” 青暮道:“希望天君看在幽怀君的面上,能从轻处罚。难道当真永生再不入仙籍了么?” 对于星闻面临的处罚究竟是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只是希望天君看在星闻兢兢业业的份上,能手下留情。 幽怀君三人进入九曲棋后,原本径直的画面随着他们的到来,便又重新启动。 伴随着倾城一声惊呼,世承泽身后的那个如藤蔓一般扭曲的东西,一根如婴儿手臂粗细的触手嵌在世承泽的胸膛里,另外的四根分别锁住了他的手和脚。 星闻见此,立即上前,掌中灵力翻涌,源源不断往他身体里注去。 “别……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我……不行了。我不怕死,只是……只是答应与你饮茶……对弈,我做不到了!” “不,我不会让你死得!” 星闻抬头望了眼幽怀君,对他点了点头。 随着一道灵光钻入世承泽的眉心,幽怀君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万骨窟上。 世承泽看着眼前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只觉得她越来越模糊,原本还能记着她的名字,却再也想不起来。 他只觉眼睑异常沉重,直至那女子的画面完全在他脑海中消失,他便沉沉地昏睡过去。 星闻的灵力丝毫不敢停顿,他怕他撑不住会消散。 幽怀君将他脑海中关于倾城的记忆抹得一干二净,便离开了他的识海。 “可以了!” 倾城含泪看着躺在星闻臂弯中的世承泽,轻声道:“再见了,承泽!” 她周身灵光闪烁,元神脱离了真身。 幽怀君当即指尖画符,将世承泽即将消散的灵片收起。直到全部收集完毕,又将那聚满了他灵片的灵符注到了倾城的太岁之身上。 随着世承泽的身形渐渐闪现,倾城的元神也随之变得忽明忽暗。 看着心爱的人得以再生,倾城的泪滴滑过脸颊,滴落在世承泽的唇边。 直到世承泽的身形完全显现,倾城便随着一缕清风,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随之便是一阵地动山摇,九曲棋里的世界渐渐坍塌。 星闻上前,抱起世承泽,便同幽怀君一起离开了九曲棋。 守在外面的众人,也随之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晃动。 世承修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逾明道:“看来他们是成功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他们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万骨窟上。 星闻一手搂着世承泽,一手将九曲棋收起。 天空一记雷声大作,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天君这么快就知道了?” 星闻将世承泽送到了幽怀君臂弯里,深深一拜。 紧接着一道灵光环绕在星闻周身,他便瞬间消失了。 逾明三人齐齐拜礼,紧随其后,回了九重天。 幽怀君广袖一挥,众人便回到了潮生涯。 潮生涯上,星闻留下的‘万盏琉璃杯’还笼罩在此处。 “这是什么?”陌青道。 “是司命星君的法器!” 幽怀君话音一落,便指尖掐诀,欲将这法器收起。 照理说他修为极高,收揽这些法器易如反掌,然而这法器确实纹丝不动。 幽怀君看了眼臂弯里的世承泽,微微蹙眉。 他抬起世承泽的一只手,将其放在边缘上。随着一道流光,那法器便恢复原形落在了幽怀君的手上。 看着那琉璃透粉的杯子,幽怀君释然。 难怪这法器纹丝不动,这里面倾注了星闻对世承泽所有的情义,坚不可摧、安如磐石。 由此可见,他的情义有多坚定。 回到潮生涯的众人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能够再一次体会这山间灵气的感觉,着实让人兴奋不已。 “都好好休养生息!承修,将承泽送回桃泽崖。” 世承修闻言,立即从他怀里,将世承泽接过,带着他往桃泽崖而去。 坐在练剑场上的众人,仰头看着那一闪而逝的灵光,议论纷纷。 “你们说,幽怀君回九重天是不是替司命星君求情去了?” 风云厥闻言看了陌青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能不问如此低智的问题!” 傅音澜怒道:“够了,求不求情又怎样,死了得终是回不来!” 丢下那么一句话,她便飞身往忘尘峰上而去。 那个原本欢声笑语的星苑,如今只余她一人了。 九重天上,那道灵光直接将星闻带到了大殿上。 盈渊横眉怒目地盯着他,道:“司命星君好大的能耐,这逆天换命之事,竟也敢做得出来!你还有没有把本天君放在眼里?” 紧随而来的三人,立即屈身见礼。 “天君息怒!” “息怒?本天君还不信了,他利用九曲棋之事,你们会不清楚!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天君圣明,此事乃是小仙一人所为,与他三人无关,还望天君明鉴!” 盈渊没应他,直接将九曲棋从他身上拿了回来。 “原本怕冥寂惦记,才放在你的天府宫,没想到反倒让你钻了空子。 司命星君不顾天规律法,剔除神格与仙脉,落为凡人,永世不得再入仙籍!” 第323章 处决 盈渊此话一出,大殿上的众仙纷纷屈身示礼。 “天君息怒!” “司命星君掌管人间财运,若永世不得再入仙籍,这九重天上暂时尚未有可接班之人呐。还望天君三思!” 逾明生怕盈渊当真如此惩罚,连忙出声。 “哼,你还敢替他求情?本君没处置你们三个,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若不处罚他,这天界岂不是人人都能逆个天,改个命?” 身为天君,自然要维护好天界秩序。他们都深知,即便他不想处罚,可当着天界众仙,他也不能徇私枉法。 星闻身居司命星君一职多年,每件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九重天上难找一人接替他司命星君的位置。 只是若不是严惩,日后难保不会再有人知法犯法。 今日轻饶了他,明日指不定又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来犯错。届时,他是罚还是不罚? 一时之间,他自己也是进退两难。 “小仙枉顾天规律法,扰乱了天道秩序,甘愿接受处罚。还望天君莫要降罪于逾明上仙他们。” 盈渊心底的火气腾一下蹿了上来,怒道:“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倒还有心思顾虑他人。这兄弟情深,本君是不是还得痛哭流涕一番?” 气头上的盈渊,此刻只想将他的嘴给封住。 玉清上仙道:“星闻犯错固然要罚,只是这永世再不得入仙籍,会不会重了些?” 盈渊张嘴刚要说话,一道清冷的声音便传入了众仙耳中。 “本君也觉得重了些!” 话音刚落,幽怀君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殿上。 众仙纷纷示礼。 “见过幽怀君!” 盈渊心中说不出得高兴,有了幽怀君在,他就不必再犯难了。 “只是,若不如此处罚,岂不是无法立威?开了他这一个从轻处罚的先例,只怕……” 盈渊话未言尽,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幽怀君一定懂。 “该有的处罚还是不少,只不过那永世不得入仙籍的一条,本君觉得不要也罢!” 他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将这一条抹掉了,反倒让大殿上的众仙一愣。 这幽怀君向来不管九重天之事,怎得此次如此反常。 尽管好奇,但没有一人张口询问。 “这……这……” “本君此行并非是挑战天威,反倒是为了九重天好。 诸位仙家均是历经千百年才得以飞升成仙,这尘世能飞升为仙的寥寥无几。 若每有一仙犯错便永生不得再入仙籍,那九重天的空缺又何以填补? 星闻身居要职,一直以来事务打理的尚好,放眼望去整个九重天,能接替他职务的可有? 依本君看,凡犯错者,剔除仙骨与仙脉,再生为人。应天地之劫后身归仙位,天君看如何?” 幽怀君的意思,众仙全部都懂。 言下之意便是将星闻为神的所有东西剔除,沦为俗世凡人,待到有天地浩劫之时,殒身后便身归其位。 对于他的提议,众仙都觉得十分可行。如此既惩罚了犯错之人,又不至于九重天上职位长久空缺。 待到归来之时,便可直接继续掌管之前的职务。既解决了九重天培养新人的繁琐成语,又不至于显得天规律例冷漠无情。 盈渊自然是也明白,星闻在九重天万年,自己也早已用得得心应手。 若当真换一个人接替,尚不知是否能处理得好天府宫的职务。 他原本还有所顾虑,如今得幽怀君亲自张口,他便坦然接受了。 “幽怀君提议甚好,那便照此法惩办吧!” 众仙齐声道:“天君圣明!” 潮生涯上恢复了往日常态,只是再也不见那抹火红的身影,和成日里软糯的呼唤声。 世承泽醒来已是三日后,睁眼便瞧见了守在一旁的世承修。 “看来这潮生涯还真是仙门圣地,承泽师兄醒得可真快。” 听他说话,世承泽才惊觉自己没有做梦。 他猛然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被触手穿透的伤口自然不在。 “我……我身上的伤?” 世承泽掌中灵气涌动,温了温一旁的粥,而后端起来送到他手里。 “有幽怀君在,你那伤还叫伤么?怎么样,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世承泽盯着手中的那碗粥,摇了摇头。 “没有!殿下和卿歌师妹呢?” “冥寂殿下元神被灭,真身封印与万骨窟‘六宫玄天阵’下。卿歌她……真身没了,魂飞魄散。 当时幽怀君将‘君临’剑和什么锁灵环的,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最后都消失不见了。” 对于这一结果,世承泽即便早有准备,却还是为之一震。 他捧着碗将里面的粥喝下了肚。 “你身体刚好,多多休息,我先出去了!” 世承泽应声点头,世承修端着空碗起身离开了屋子。 出了门,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记忆里当真没有倾城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甘愿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的女子,世承修还是忍不住鼻间酸酸的。 他刚回到练剑场上,便见两道流光从空中而降,落在了有悔崖上。 幽怀君在九重天与天君盈渊商议好了惩罚之后,便由他带着星闻,在有悔崖的诛仙柱上,受九十九道天雷,洗去他为神的一切。 望着两根相对而立的柱子,星闻抬手抚上了柱子上的缚仙索,神色平静。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尝尝这诛仙柱的滋味。” “你可要再去看看承泽,同他告别?” 星闻的手顿了一下,笑道:“不必了,让他知道我因他受罚,他岂不是又要愧疚?倒不如让他一直以为我还在九重天之上!” “九十九道天雷,声势震天,即便你不与他见面,他听见了也自然会来!” 星闻愕然,他竟忘了此事。 “既然如此,那便去一趟吧,我与他本就至交,不该有所隐瞒。” 幽怀君没说话,只是轻轻颔首,想起那个殒身的女子,他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星闻作别他,便闪身去了桃泽崖。 甫一落地,房中的世承泽便迅速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那片落叶簌簌的桃林之中。 听闻开门的动静,星闻便缓缓转身,随之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第324章 轮回印记 听闻开门的动静,星闻便缓缓转身,随之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承泽醒了?” 世承泽跨出房门,朝他走去。 片片落叶迎风起舞,如同只只蝴蝶,翩然而至。 “不知如何感谢星闻的救命之恩,不如喝茶对弈如何?” 星闻广袖轻拂,棋盘棋子、茶壶茶杯,通通出现在了林中的石桌上。 那只琉璃淡粉的‘万盏琉璃杯’也在其中。 那是九重天上,幽怀君交还于他的。 他将那杯子拿起,送到了世承泽手中。 “忽然想起,相识那么久还从未送过东西给承泽,这‘万盏琉璃杯’就赠与承泽吧。” 世承泽倒也没拒绝,理所当然地将其收起。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对弈。 “承泽身体可有不适?” “呵呵,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问?我只是受了点伤而已,何至于都如此谨小慎微?” 星闻自然不是单纯的关切,只是想知道,他用得太岁之身是否合适。 见他并无什么异常,星闻便稍稍放下了心。 “受伤初愈,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 世承泽将白子落在他的黑子旁,笑道:“星闻可是有何心事?今日怎得如此轻易便被我赢了?再来一局,可要好好下了。” 说罢,他便将白子捡回自己的棋瓮里。 星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了!等以后吧!等我下次来,一定赢你!” “好吧,这次万骨窟一战,世间必定混乱不堪。你九重天事务繁忙,那就下次吧!” 世承泽笑着轻轻挣开他的手,将白子与黑子分别捡起。 “不是回九重天,是去轮回。” 世承泽捡起的棋子从手指间掉落在棋盘上,他抬头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 “轮回?为什么?” 他忽然想起自己昏睡前,他说得那句‘我不会让你死得’。 难道,自己的这条命,是他违背了天规律例救回来的? “是因为救我,对不对?” 星闻轻轻点了点头,他不想隐瞒他任何事情。 “是!我动用了九曲棋的力量,扭转了时空,救下了你。 所以,天君处罚我剔除仙骨仙脉,重生为人,待到应天地之劫后方可归位。” 世承泽有些束手无策,慌乱地捡着棋子,误将黑子也一并装进了白子中。 “重生为人?重生为人!我该去何处寻星闻?” 他喃喃自语,惹得星闻一阵心酸。 星闻扬手一挥,石桌上的东西通通消失不见。 “承泽乃是修仙问道之人,何故如此看不开?不过是一场轮回罢了,待我归来,自会来寻你。” 他起身,留给他一个背影,回了有悔崖。 世承泽紧跟着一道而去。 幽怀君见他归来,继而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世承泽。 “想必事情承泽已然清楚,若再无他话,便执行吧。” 世承泽没说话,目光紧紧随着星闻。 “准备好了,幽怀君可以开始了。” 他话音刚落,幽怀君指尖灵气为引,诛仙柱上的缚仙索便缚住了星闻的双手双脚,将其束在了两根诛仙柱之间。 顿时有悔崖上天雷滚滚,黑压压的一片,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狂风肆虐。 世承泽仰望着诛仙柱上的星闻,心揪成了一团。 而他却垂眸对他轻笑,似想告诉他,他没事。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接劈在星闻的脊柱之上。 随着那电流从他身上扩散,缚仙索上的符文随之亮起。 世承泽心随着抽搐了一下,然而星闻却依旧笑意盈盈。 紧接着第二道天雷劈下,如同第一道那般,只是这一次,星闻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世承泽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颤抖,紧握的手指深深嵌进肉里。 世承修他们被这雷声吸引,纷纷来到有悔崖上。却见星闻被困在诛仙柱上,承受天雷重刑。 然而他们没有任何人多问一句,他们心里清楚,万骨窟他的做法早已违背了天律。 已经不知第几道天雷劈下,星闻全身已是伤痕累累,最终承受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世承泽紧握的指缝里,随之流出一抹殷红。 星闻的身体再慢慢产生变化,随着一道又一道的天雷,他正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踏入轮回。 世承泽摊开手掌看着掌中的血,一滴清泪滴落在掌中。 他随之飞身而上,立在星闻身边。 “承泽……你,你这是做什么?” 世承泽没答他的话,以灵气为引,将自己掌中的血引到了他的手腕处。 随着他灵气的游走,片刻后,星闻的左手腕处留下彩色的星状。 星闻清楚,那里面有他一缕精气。 “有了它,即便轮回后星闻变了模样,我也能凭着它找得到你!” 拗不过他,星闻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世承泽留下印记,便转身落下,不再回头看他一眼。 直到最后一道天雷劈完,星闻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双唇轻启,却是无声。 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是唤了一声‘承泽’。 随后他变化作一道灵光,消失在了有悔崖上。不知何年何月轮回,只留给了世承泽遥遥无期的期盼。 随着缚仙索落下的‘哐啷’声,世承泽才转过身来,诛仙柱上早已不见了星闻的身影。只有那缚仙索上的一片血迹,证明着他曾遭受的痛楚。 幽怀君没有出言安慰他,只是目光扫过众人一眼,带着他们离开了有悔崖。 众人散去,他步履艰难地走到诛仙柱前,抬手抚上了缚仙索上的血迹。 那还尚有温热的鲜血,刺痛了世承泽的双目。 经过万骨窟一战,尘世间遗留了不少的妖魔鬼怪。 至此,幽怀君率门中众弟子,全力清剿残余的漏网之鱼。 尘世间在幽怀君的管辖下,再一次步入了安顺和谐之态。 这日,幽怀君站在星苑门口,久久没有离去,嘴角浅浅的笑意,让他少了平日的清冷。 世承泽到来之时,便见他伫立在星苑门口,手里握着那把玉剑。 “幽怀君!” 他轻唤出声,幽怀君立即将‘玉骨’收起,朝他走过去。 “承泽前来,可是有事?” 世承泽踌躇了片刻,道:“弟子想……想去尘世走一遭。” 幽怀君知道,他是想去尘世寻星闻,便冲他点了点头,以示应答。 世承泽拜别后,离开了潮生涯,踏上了寻找星闻的旅程。 第325章 世承泽归来 自此,仙道回归正轨,似乎所有人都忘却了卿歌与倾城的存在,潜心修道。 一晃便是三年以后。 这日,瑶华再次回到了潮生涯。 世承修看着她,说不出来是何感觉。总觉得自己对这个魔族公主有很大的意见,每次见到她总是看不顺眼。 “你来干什么?不好好在你的极阴之界待着,跑到我们潮生涯做甚?” “父君说我顽劣,所以特意将我送来接受幽怀君教诲,碍着你什么事?” 世承修懒得搭理她,转身便走。 瑶华急忙上前伸出双臂去拦他。 “哎哎哎,你别走啊,我不跟你拌嘴了还不行!” 风云厥他们闻言,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世承修面上有些挂不住,低声斥道:“你干什么?这里是修仙圣地,不是随便你胡来的地方。而且你是魔族,修炼之气与我们不同,整日赖在我们潮生涯做什么?” 陌青道:“瑶华公主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么?” 世承修听到这话,险些瘫倒在地。 “她?我宁可被山里的猛兽咬死,也不想被她喜欢!” 瑶华听罢,手掌微握,那根骨链便随之出现在手中。 傅音澜心中仍旧念着卿歌,对他们这种打打闹闹之事甚是反感。 “潮生涯不许打架斗殴!” 即便瑶华生性刁蛮了些,却也不是那种没有教养的主。当下便收起了骨链,下巴微扬,朝他冷哼了一声。 幽怀君的身影从忘尘峰上轻盈落下,众人齐齐屈身拜礼。 “幽怀君!” “嗯,都起身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等候着他的指令。 幽怀君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百年之久。你们几人的修为也已步入元婴之境,可有想过离开潮生涯独自开宗立派?” 几人闻言,均不解地望着他。 “幽怀君此话何意,是想遣散我们离去么?”陌青道。 “并非此意,经过万骨窟一战,本君才意识到,这修仙界不能只潮生涯一家独大。 尘世虽有不少散修之士,却终是修行不得要领,难成气候。 如今你们学有所成,便可凭自己的本事开宗立派,壮大这仙道,日后才能更好地庇护天下苍生。” 经他一番解释,众人才明白他言下之意。 风云厥眼底有些蠢蠢欲动之色,却见他们没有任何表示。 他本就不甘平凡,早已有了离开潮生涯开宗立派的心思。 只是一直未曾忘却幽怀君的教导之恩,故才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今,幽怀君亲自提出,若此时不离去,更待何时? 他正欲张口之际,两峰相连的石桥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三年未见,却依旧穿着潮生涯的内门弟子服饰,手握长剑,款款而来。 幽怀君侧首望着他,原本隽秀的脸,依旧如此。仿佛并未因为星闻的离去而有所改变。 “是承泽师兄回来了!” 世承泽行至幽怀君身边,端正地行了拜礼。 “弟子见过幽怀君!” “回来便好!” 他没问他关于星闻的任何问题,只是透过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他这般,去寻找卿歌的痕迹。 世承泽的到来,似乎让幽怀君忘记了方才所提之事。 他没再有任何言语,转身回了忘尘峰。 风云厥微微张开的双唇,话还未出口,他的身影便转瞬间消失不见。 陌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云厥师兄,你是有话要跟幽怀君说?” 风云厥看着忘尘峰,去刀刻的浓眉微微皱起。 “方才幽怀君说想让我们开宗立派,我觉得可以!” 陌青道:“幽怀君说得在理,这仙道需得多些门派才能更好的庇护天下苍生。” 直到此时,世承泽才意识到自己的到来,阻挠了他们的事情。 “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此事我会去同幽怀君讲,师弟师妹先好好练功吧!” 交待了那么一句,他便朝忘尘峰而去。 “承泽师兄,倾……” 她话未说完,便被世承修一把捂住了嘴。 世承泽回头望着他们,面上爬满了疑惑。 “瑶华公主要说什么?” “师兄,没什么,我刚才欺负她了,她想请你替她教训教训我而已。” “瑶华公主原来是客,承修不得无礼。” “是是是,我马上给她赔礼道歉!” 世承泽没再言语,便离开了教练场。 瑶华一把扯下他的手,大口地喘着粗气。 “差点闷死我,若被人知道我堂堂魔族公主没有战死,却闷死了,魔族颜面何存? 我只是想问他倾城在哪儿?你捂着我干什么!” 世承修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带她去了后山。 傅音澜手下没有师弟要带,便回了房。 忘尘殿中。 幽怀君手握书卷与世承泽相对而坐。 “料想承泽还未找到司命星君,怎得提早回来了?” “不急于一时,有那个星印在,但凡他出现,弟子总会有所感应得。 方才在练剑场上,听风师弟说起,幽怀君想让他们独自开宗立派。” 幽怀君闻言,将手中书册放下,缓缓合上。 世承泽这才看到,他所看得是潮生涯的《涤心录》,不觉有些震惊。 这《涤心录》,顾名思义便是洗涤心灵之用。 进入潮生涯的弟子,第一件事便是研习这《涤心录》,从而达到净化心灵之用。摒弃心中恶念、欲念、贪念与恨,以达到修行之果。 只是生来为神,这些念幽怀君早已摒弃,如今却重拾《涤心录》,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见他紧紧盯着书卷,幽怀君长袖一遮,世承泽慌忙示礼谢罪。 “弟子不敬,望幽怀君恕罪!” “无妨,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辰而已。你未归之时,本君向他们提到过。” 只是……刚才他走神思虑了一下卿歌之事,便忘了此事。 即便他深知自己为何而忘,却不曾表现出丝毫惦念卿歌之情。 “弟子斗胆!如今各位师弟修为已成,往后的路总该由他们自己走。 况且,幽怀君所言有理。这仙道,就该多些修士,拜能更好的未天下苍生谋福。 方才因承泽归来,导致此事中断。所以,弟子特来请示幽怀君,此事该当如何?” 幽怀君思虑了片刻,道:“本君有些事情处理,此事择日另行安排吧!” 第326章 无妄之灾 世承泽立即起身拜别。 “是!弟子告退!” 待他走后,幽怀君伴着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忘尘殿中。 世承泽回到桃泽崖,三年未归的屋子仍旧一尘不染。 推开房门,他似乎还能听到昔日星闻住在此处与自己交谈的声音。 那已见淡粉的枝下,似乎还能看见两人对弈的身影。 他手掌伸出,那‘万盏琉璃杯’静静卧在他的掌中。 注视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收起那杯子迈步朝另一间屋子走去。 那架子上原封不动的花茶还静静立在那里,只是没了往日的桃花香。 他以灵力,将所有的花茶燃烧成灰烬,在墙角拿起一把小锄头,往屋后走去。 那屋后原本还光秃秃的小坡上,如今已经长满了星星点点的花,一片一片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世承泽看着他们,笑道:“你们莫不是闻着酒香来得?” 微风吹过,它们随风摇曳,让世承泽心生欢喜。 他小心翼翼将埋着酒坛的那一片连土撅起,而后将它们挪了地方。 “你们开得那么灿烂,像是天上的星星,不如给你们取个名字,叫做满天星如何? 此处的酒,是我为一位故人埋得,你们若是喜欢,待他回来,我便同他来此与你们共饮一杯。” 说话间,他便从泥土里挖出了一只两斤装的小酒坛。随后,他抱着酒坛往那片桃林里走去。 潮生涯后山上。 世承修看着坐在一旁哭得昏天暗地的瑶华,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不过就是跟她说了倾城舍命救世承泽的事情,她便哭成了这个样子。 “唉,你好歹是魔族的公主,哭成这个样子,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 瑶华扯过他的袖子,擦着眼泪。 “要你管!我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放进心里的人。 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却说宁愿被野兽咬死,也不愿让我喜欢。我没见过这种轰轰烈烈的男女之情,感动哭了不行么?” 世承修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听着她哭声心烦意乱。 “好了,我让你喜欢还不行么!” 瑶华立马止住了哭声,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 “真的!” 经过他的确认,瑶华这才扔掉他的袖子,激动地站起了身。 随着她一个踉跄,激动之余便是扭到了脚。 “我脚扭了,你送我回音澜那里!” 世承修十分不屑,斥道:“你一个魔族公主,最起码过了万年了,就这点小伤回潮生涯还是事么?” “你送不送!” 瑶华怒睁着双目瞪着他,似乎随时能将他撕碎,吞进肚子里。 “好好好,送送送!” 不是世承修怕她,他只是不想总是跟她纠缠,便顺着她。 反正送她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一个内门弟子也有权出入忘尘峰。 世承修送她回忘尘峰时,傅音澜并未在房中。 他放下她转身便走,余光瞥见梳妆台上那个粉色的瓷瓶。他记得当初瑶华宝贝它跟什么似的。 他两步走上前,将那瓷瓶拿在手里。 “这不是当日你当宝贝似的瓷瓶么?都几年了居然还在这里!音澜师妹也真是好性子,居然没扔了。这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说罢,他便拔掉了瓶塞,凑近鼻间闻了闻。里面的东西透着诱人的香甜,说不出得沁人心扉。 瑶华早已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也好在傅音澜对女儿家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否则肯定坏了事。 然而当她想要阻止世承修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瓶中的香味直钻入世承修的脑子,让他瞬间感觉心底有种说不出的躁动,驱使着他要付诸某些行动。 他扬手将原本大开的房门关住,眼底眸光炙热,一步步朝瑶华走去。 瑶华见此,赶忙上前闪身到他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劈晕了他。 她此刻有些慌乱,蕴姬说过此物药性极强。可是,眼下身处忘尘峰,绝不可在此发生什么污秽之事。 可是,她又不知此物的破解之法。眼下只能先将他藏起来,再去找蕴姬想办法了。 她将世承修拖到床榻后面,捆住他后便着急忙慌地出了门。她只盼望,傅音澜能如往常一样,修炼一整天。 然而事与愿违这个词,似乎生来便是与心有所愿的人做对的。 当傅音澜回来时,看到房门大开。她清楚地记得,她走时关了门的。 “瑶华?” 唤了一声没人应,她便踏进了屋子,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被打开的粉色瓷瓶。 当初瑶华回极阴之界后,她收拾屋子从柜子里收拾出来的,想着是瑶华的东西,她便没动,一直放到至今。 “瑶华?” 唤了一声没人答应,她便拿起瓶塞将瓷瓶塞住,放回了原处。 转身关门之际,一个宽厚强力的手掌劈下,傅音澜随之倒在了世承修怀里。 此刻的世承修早已在药物的作用下,失去了神智。只有那药性催使着他如何行动。 他将傅音澜抱起,放在了床榻上,指尖灵气画符,打在了她四肢上。 傅音澜在一阵微凉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世承修那张满含笑意的脸与她近在咫尺。 身上的凉意提醒着她,自己眼下身无寸缕。而垂眸望去,世承修亦是如此。 她感觉羞愧难当,想要推开他,却发觉自己双手双脚通通被束缚住。 她惊恐万分,声音有些颤抖。 “承修师兄,快放开我!” 然而世承修抬手便捂住了她的嘴,丝毫不理会她的叫喊,便犯下了不可饶恕之事。 傅音澜绝望之际,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即便世承修放开了她,她也如同木偶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 药效过后的世承修死死地昏睡过去,傅音澜胡乱将衣服穿在身上,掌中灵力闪过,‘疏影’握于手中。 她双手持剑,剑刃正对世承修心口,最终没下去手,一个人逃离了屋子。 当瑶华拿着解药推开房门时,便看见房中衣衫凌乱。 世承修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瑶华轻轻松了口气,拿着从蕴姬那里要来的解药,便要给他喂去。 可是,当她走近床榻看到那一片血红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扭头看着那个粉红色的瓷瓶,已经被放回了原处。 她当即全身冰凉,握着解药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第327章 试探 她当即全身冰凉,握着解药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一定是音澜回来过了,可是该怎么跟她解释? 蕴姬说过,此物药效过后,便不会记得所发生之事。” 她紧紧盯着那个粉红色瓷瓶,一不做二不休,便将它与解药一并收起藏了起来。 看着床榻上那片血红,瑶华当即褪去大半衣物,狠狠拧了自己一下,而后躺在了床上。 世承修醒来时,便发觉自己身在异处。 身上的凉意袭来,他猛然坐起了身子。 自己身无一物,而里面躺着的人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他慌乱地开始穿衣服,而那片血红,更是让他害怕地语无伦次。 “瑶华,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他明明记得自己送扭伤脚的瑶华回来,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心底万分懊恼,后悔得不行。 瑶华起身,用衣衫遮住自己的身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不知中了什么邪,不管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我……我该怎么办?呜呜……” 世承修生怕她的哭声惊动了幽怀君,当即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别哭,别哭!听我说,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冷静!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说完,他扔下瑶华便匆忙离开了忘尘峰。 瑶华下了床,心里乐开了花。 他说要给自己一个交待,是不是就说明要娶自己了? 高兴之余,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真正与他发生关系的人是傅音澜,她会不会将此事捅出去? 而且,那个瓷瓶明明被世承修打开了,必然是她放回去的。 若是她知道里面装的东西,岂不是便知道是自己害了她? 踌躇了片刻,她手掌平伸,一只一模一样的瓷瓶出现在了她手中,只是里面已然变成了香露。 她将瓷瓶放在原处,收拾好了床榻,便出门寻她。 整个忘尘峰上都没找到她的影子,问过练剑场上的众人也没见过她。 直到七彩回来,她才从她口中得知,傅音澜去了西山。 瑶华一路寻去,在西山瀑布的水流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将自己没在水中,仅露出一个脑袋。湍急的流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她却巍然不动。 瑶华知道,她是想以这修仙圣地的水,洗净自己身上的污秽。 傅音澜在有些冰凉的水里冲泡了许久,身体的疼痛在水中早已变得麻木,眸子里晦暗如灰。 瑶华沿着凸出的岩石下去,离得她近了些。 “音澜,音澜!” 尽管流水声很大,傅音澜还是听到了她的呼喊。 她犹豫了片刻,上了岸。 那身月牙白衣裳紧贴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的曲线勾勒地更是完美。 “你找我有事么?” “啊,没事,就是回房发现你不在,便出来寻你,七彩说看到你往这边来了。你为何把自己泡在水里?” 傅音澜听她提起房间,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颤抖。 她抬眼望着瑶华,目光似这流动的水,透着说不出的凉意。 “瑶华,你有一只瓷瓶一直留在房里,里面装得什么?” 傅音澜虽然出事时,心烦意乱。可是冷静下来以后,才觉得事有蹊跷。 世承修当时的样子,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一看便是什么药物所致。 “你说得是那只粉色的瓷瓶?” 傅音澜点了点头。 “那个啊,里面装得是极阴之界的一种花的花露,叫‘暮合’。 那花早晨开,傍晚合,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那花露极香,用来洗澡特别好!怎么忽然问起那个瓶子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神情坦然,毫无波澜,傅音澜便当她说得都是真的。 可是她想不通,世承修为何会躲在她们的房里。 “瑶华,你……你回房时,可有别人在?” “没有啊!卿歌与倾城都不在了,谁还会往我们哪儿跑?” 傅音澜忽然想起,当时在练剑场上,世承修带她一起去了后山,那他又如何出现在忘尘峰上? 她怔怔得看着瑶华,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她眼中除了平静之色,便只余下好奇。 “怎么了?你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瑶华在潮生涯的那几年,跟她们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对于她的关系,傅音澜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她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她怕问得多了会被怀疑。 她还不想离开潮生涯,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没事,就是刚才在水里待得久了,被流水声震得耳朵有点嗡鸣。” 瑶华原本就是想试探她会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如今见她极力隐瞒,她便放心了。 而远在北方雾云山上的幽怀君,只顾独自偷偷思念卿歌,浑然不知潮生涯上发生了不堪之事? 他立于最高峰的山巅之上,指尖捏诀,却得不到‘君临’剑任何回应。 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强制性用锁灵环锁住她和冥寂的元神碎片,究竟对不对! 她真身已毁,本没来生,也不知自拿‘君临’给她做魄,可不可行。 他来这灵气充裕的雾云山,便是想要感知‘君临’的动向,谁知来到此处两天,丝毫寻不得一丝踪迹。 过去多年了,她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不得一丝消息。 世承泽还能盼个星闻来世,而自己却只能守着在遥遥无期中颠簸沉沦。 蕴姬自冥寂殒身之后,便一个人带领狼族生活在冥瀚之都里。 没了天界二殿下的庇护,又没了卿歌的异能相助,她一个人带着狼族在妖界举步维艰,受尽它族欺辱。 权衡了许久,她才决定,想带着狼族投奔魔族门下,修身成魔后,再向曾经欺辱过她的人报仇。 她以瑶华留给她的联络飞蛾,将其唤到了冥瀚之都。 瑶华最近一直在向世承修要个交待,可偏偏他每次都是再三推脱,使得她气愤不已。 而刚好蕴姬又联络她,她便将心中的怒气撒在蕴姬身上。 “好端端的,又无事发生,唤我来干什么?” 蕴姬屈膝而跪,拱手示礼。 “瑶华公主,蕴姬想带狼族修身成魔,拜在魔族门下,还望公主成全!” 地328章 得知事情真相 瑶华看着她,震惊不已。不明白好端端地她为何想要成为魔族的一员。 “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魔族事务全由父君一人做主,我一个魔族公主没有决定权!” 此话当然不是真的,身为魔族唯一的公主,从她的性子便能看出魔君鸠彧十分疼爱她。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是因世承修一事没讨到结果,心中烦躁。二便是因为,她骨子里始终认为蕴姬她们狼族根本配不上魔族。 蕴姬不傻,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就是不好得罪她,便只当她说得都是真的。 “还请公主看在蕴姬曾经帮过您的份上,向魔君大人多多美言几句!” 她这么说,无非就是在提醒瑶华,她们之间有交易,有彼此的秘密。 瑶华生性高傲,怎么可能由得她以此事胁迫自己? 她冷笑着看着她,鼻间一声轻蔑。 “呵,你这是在提醒我一些事情么? 你不要以为我不说就不知道了,你向我要魔兽之血,根本不是要解你狼族朋友身上的封印。 而是想破除卿歌上古神石的封印,用她的天地至纯之气,让你的狼族尽快修炼化形! 只是可惜啊,你没想到幽怀君以他自己的一缕精气为印,封住了她的异能,以致于魔兽之血对卿歌根本无用。 你以为,我一直不说,便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我不过是不想让魔族牵涉其中罢了!” 蕴姬听后,倍感震惊。她一直以为她不会知道,谁曾想她什么都清楚。 蕴姬当即跪在她跟前,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 “公主,是蕴姬的错,不该瞒着你!可是公主好歹看在蕴姬曾经帮助过你的份上,给狼族留个生路吧!” 瑶华用力甩开了她,怒道:“我虽是魔族公主,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卿歌。魔族与尘世天界万年来和平共处,就毁在了你的手上,你还想让本公主将你们狼族收在魔族门下,做梦!” 她怎能不气? 若是九重天与幽怀君知道了,冥寂与卿歌的殒身是因为自己将魔兽之血给了蕴姬所致,恐怕魔族离灭族也没多远了! 听她如此决绝,蕴姬也不在跪着。 “难道公主就不怕我将你我之间的事情全盘告诉幽怀君么?” “呵,你说了,有人信么?要怪只怪你自己太贪心!” 说罢,她不再理会她,离开了冥瀚之都。 蕴姬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冥寂花了那么多心思将自己复活,可是……自己为了心中的仇恨,利用冥寂、利用卿歌、利用瑶华,甚至还利用了七彩。 而最后,她却什么都没得到。 若是自己没那么贪心,也许现在冥寂还能给她一方栖身之地,护她狼族不被欺辱。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个身份尊贵,真心视她为友的冥寂已经不在了! 潮生涯练剑场上。 陌青正带着师弟们修炼,七彩便一头钻进了他的广袖里。 他伸手将她从袖子里捞出来,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眼睛,剑眉微蹙。 “你去哪儿了?可是被欺负了,如此害怕?” 七彩叽叽喳喳地叫着,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七彩狠狠啄了一下他的手,飞向了桃泽崖。 桃泽崖上的桃花近日开得灿烂,世承泽便又开始制作花茶。 忽听门外鸟叫之声,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出了门去。 他伸开手,七彩落在了他手掌之上。 “你怎么如此慌张?发生什么事了?” 世承泽本就是天地之子,亦能听见万物之声。 七彩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自己说话,但以往见他能听得懂倾城说话,所以便匆匆来寻他。 “承泽师兄,我听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我想念殿下,便想着回冥瀚之都看看。谁知我刚飞到结界之处,便看到了瑶华和蕴姬在一起。 我本来想飞上前去打招呼,却听她们提起魔兽之血一事。” 世承泽闻言一怔,道:“蕴姬是谁?” “先不要管蕴姬是谁了!原来,魔兽之血是蕴姬向瑶华讨要的,说是破除狼族的朋友身上封印,实际却是注入了卿歌身体里。 瑶华她知道,可是怕九重天和幽怀君怪罪,便隐瞒了此事。 是蕴姬害死了殿下和卿歌,呜呜……是她害死了他们!” 世承泽不知瑶华是谁,又因七彩情绪过于悲痛,便带上她一道去了忘尘峰。 忘尘殿内,幽怀君手中握着的依旧是《涤心录》。 见他匆匆前来,便立即收起。 “承泽如此匆忙,发生了何事?” 世承泽指尖灵气闪现,在忘尘殿门前布下了结界,而后将七彩放在了几案上。 “七彩,你慢慢说与幽怀君听!” 七彩叽叽喳喳说了一通,一字不落地将听到的对话全部告知了幽怀君。 随着她说得越来越多,幽怀君掩在衣袖下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直到七彩全部说完,幽怀君周身透着浓烈的寒气。 世承泽顿时感觉有些不适,继而将七彩护住。 “幽怀君莫要动怒!” 随着他一声呼唤,周身的寒气才逐渐降了下来。 他无比心疼那个女子,至死都不知道,是那个她即将视作朋友的人,亲手害了她。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愤怒。 “弟子斗胆,幽怀君虽疼爱卿歌师妹,可是如今人已不在,还望幽怀君释怀。” 他深知幽怀君的性子,虽说他生来为神,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只有世承泽知道,他私底下很是袒护门中弟子。 他怕他一个冲动,便去魔族讨要说法,而这一去,自然不会草草了事。 “承泽先出去吧,此事本君自会掂量。” 有了他的答复,世承泽这才起身,带着七彩退出了殿外。 “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在尘世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轻重。相信我,卿歌与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世承泽叮嘱了下七彩,随后飞身离开了忘尘峰。 殿内。 幽怀君长袖轻拂,那柄镂空雕花的玉剑出现在了几案上。 他还清楚地记得,她收到此剑时的欢喜。然而,他最珍视的,却被人联手毁了! 连日来默看的《涤心录》并没有稳住幽怀君的心,他手握‘玉骨’,起身离开了忘尘殿。 第329章 傅音澜离开潮生涯 当众人都在潜心修炼之时,冥瀚之都里却是如同炼狱一般。 白光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幽怀君收回‘玉骨’握于手中,缓缓朝身负重伤的蕴姬走去。 原本她正带着那些狼在石殿外修炼,谁知一道耀眼的剑光袭来,仅在呼吸间便将冥瀚之都的结界攻破。 紧接着玉剑由人操控,所有狼瞬间毙命。 来人并未现身,她亦没见过卿歌的‘玉骨’,遂想要转身逃走,却在下一刻腿上受击跪倒在地。 蕴姬转身,看着手握‘玉骨’的幽怀君,眼底一阵慌乱。 “幽……幽怀君这是作何?” “偿命!” 一句话让她的心瞬间凉到了谷底。 他是要为卿歌报仇!难道瑶华将自己为卿歌注入魔兽之血的事情揭发了?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将她的丑事说出来? 思虑间,‘玉骨’脱离手掌,向她飞去。 “等一下!” 随着她一声大喊,‘玉骨’停留在她眉心之处,近在咫尺。 幽怀君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幽怀君,魔兽之血是瑶华给我的!是她,是她向我要了‘承欢露’,想要与世承修欢好! 而且,而且世承修明明与魔族公主有染,却始终不让你知道,就是怕失了幽怀君内门弟子的身份。 他们,他们联合起来逼我的!就是想让我趁卿歌来冥瀚之都时,将魔兽之血注入到她体内。 他们知道你疼爱卿歌,只要她死了,你肯定会为她报仇,这样便犯了仙道大忌。世承泽心思单纯,这样一来,潮生涯就是他们的了!” 蕴姬不甘心,既然瑶华不顾她的生气,那她便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临死拉上垫背的,黄泉路上不孤单! 幽怀君听着她的话,脸色愈发难看。 “死到临头竟还不知悔改!” 他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当初在雾云山,他亲耳听到世承修言辞之中满满的正义凛然、洁清自矢。 蕴姬见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当即有些慌乱。 加之幽怀君周身袭来的威压,更是让她惊慌失措。 “幽怀君,你相信我,他们真的做了不耻之事!” 眉心的那柄玉剑在她眼前闪着灵光,她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感觉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能够活着本就是一件幸事。 冥寂与卿歌给了她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可是她却偏偏拿它送了命。 “真假本君自会查证!” 没有再给她一丝说话的机会,那玉剑化作一道流光从她眉心穿入,而后飞出。 最后绕了一个圈,回到了幽怀君手中。 他收起‘玉骨’转身离去,一袭白字,不染纤尘! 他本有一千种杀了她的办法,可是想到那个可能没有来世的女子,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她拥有来生。 ‘玉骨’所杀,再无轮回! 从此这个世间不管千秋万世都不会再有蕴姬的影子。 对于蕴姬所说之事,幽怀君并未放在心上! 若世承修与瑶华两心相悦,他自不会阻挠。 于是,他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往后的日子,他们依旧每天勤于修炼,只是傅音澜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人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让他们一度觉得傅音澜走上了幽怀君的道路。 这日,众人向往常一样正在修炼。 傅音澜忽然感觉灵力有些异样,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感觉涌上喉咙,让她忍不住想吐。 她匆忙起身直往后山跑去。 “音澜师妹最近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陌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地说着。 风云厥道:“她性子要强,即便有事,她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然而只有瑶华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却只能装作不知。 傅音澜跑到后山,扶着一棵树,忍不住吐了起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哭出了声。 她见过她的堂嫂怀过孩子,便是如此呕吐不止。 老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那个罪魁祸首却如同没事人一般,终日在她眼前晃。 自己想要努力忘记那天发生的事,好不容易心绪平静了,这忽然而来的小生命,却又提醒着她所受的耻辱。 她掌中灵气充裕,扬起手便要朝腹部打去,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她见过堂嫂家的那个孩子,粉粉嫩嫩的惹人喜爱。 即便世承修有罪,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了后山。 虽说对于蕴姬所说一事,幽怀君不大相信,可是不知为何,心底却总像有一根刺。 许是自己动了凡心之故,又或许是因为太过在意卿歌之死,以致于此事让他耿耿于怀。 他传讯给了世承泽,让他前来。 傅音澜一路从后山回来,便直接来了忘尘殿。 幽怀君听到动静,原以为是世承泽,没想到抬头竟见是她。 对于傅音澜这个弟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此女子性格刚强,虽少言寡语,却处处能看出她对同门师兄弟的用心。 而且在修仙问道这一方面,甚至强过了几个男弟子。 只是她向来是多做少说,所以给人一种不易相处,冷漠无情的错觉。 “幽怀君!” “音澜来此可是有事?” 他一句话问得傅音澜心中有些酸楚。 这个看似清冷的幽怀君,待门中弟子皆是谦谦有礼。一副高冷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傅音澜上前两步跪在了几案前。 “弟子是来向幽怀君辞行的。这些日子弟子想了很多,该教导的幽怀君早已教导,剩下的路也该弟子自己走了! 幽怀君早前说得是,我们应该凭自己学到的本事,教于更多的人,才能更好的守护天下苍生。 所以,弟子特来请求幽怀君让弟子下山开宗立派。” “你起身吧,是本君的过错! 原本当日便想遣你们下山独自创建仙门,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如今你既然有此想法,那便下山去吧!” 世承泽收到幽怀君的讯息,便来了忘尘殿。只是没想到还未进殿门,便听到了幽怀君遣她下山一事。 他静静站在殿门口,并未打扰幽怀君与傅音澜的谈话。 傅音澜郑重地对他磕了三个头,道:“弟子拜别幽怀君!” 幽怀君下巴轻点,以示应答。 傅音澜起身离去,路过世承泽身边时,朝他示礼后离去。 第330章 坦白 世承泽回礼后,跨进了忘尘殿中。 “幽怀君唤弟子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幽怀君唇间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世承泽说他灭了狼族一事。 踌躇了半晌,他道:“前些日子,本君去冥瀚之都时,蕴姬说是瑶华向她要了‘承欢露’用以……与承修欢好。” 世承泽甫一听到此话,顿时身躯一震,满脸震惊。 “幽怀君,您……您……” 他话没说出口,但幽怀君却知道他将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想要问自己是否杀了蕴姬,只是出于尊敬没有问出口。 幽怀君瞅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世承泽虽然是震惊,却还是稳住了身子。 “那幽怀君的意思,是想让弟子查探一下此事的真假?” 他摇了摇头,道:“若他们有意,本君不会阻止。要你查的是另一件事!” 他说这话时,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却仍旧没逃过世承泽的眼睛。 “什么事幽怀君尽管吩咐!” “蕴姬死前说,承修与瑶华合谋逼她以魔兽之血将卿歌害死,本君想知道,此事他们到底是不是他们做的!” 世承泽一听,当即便否定了他的说法。 “幽怀君莫要听信蕴姬之言!当初承修是您亲点的弟子,弟子在与他相交之时亲眼验证过他的人名,他怎么可能与瑶华联手害死卿歌呢?” 世承泽有些不解,一向运筹帷幄的幽怀君,怎么会轻易相信她人之言?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所有的不安与猜忌,全部来自卿歌的死。 世承泽的一番话,唤醒了他些许意识。 对啊,他怎么能如此怀疑自己的眼光呢? 更何况,千万年来,魔族一直安守本分才换来如今的和平。瑶华虽任性,可也不会拿魔族的安稳来做赌注。 思虑了片刻,他道:“本君清楚了,承泽先下去吧!” 世承泽见他思绪有些飘忽,眼中有些担忧之色,却还是拜别后退出了忘尘殿。 离开忘尘殿后,世承泽便直接找到了世承修,拉着他便去了桃泽崖。 世承修对此感到莫名其妙,问道:“承泽师兄如此匆忙拉着我前来,是为何。” 世承泽松开他,道:“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世承修头一次见他如此严厉的神色,心下一紧,莫不是他和瑶华的事被他知道了? “师……师兄想问什么?” “卿歌师妹身中魔兽之血一事,是不是你和瑶华所为?” 世承修一听,霎时间震惊了。 “师兄你说什么!我和瑶华怎么可能会害卿歌呢?你听谁说的!” “是蕴姬临死前说的!” “蕴姬是谁?” 他眼中疑惑万分,自己根本不认得此人,为何她会说自己和瑶华害死了卿歌呢? 见他神色不像说谎,世承泽道:“你真得不认识?” “我真的不认识!” 世承修心中万分气恼,这飞来横祸,来得也过于莫名其妙了些。 可自己当真不认识什么蕴姬,她为何会知道自己呢?一定是瑶华提起过! 世承泽道:“我知道了,你去练功吧!” 世承修回到练剑场时,刚好碰到傅音澜背着包袱从忘尘峰上下来。 “音澜师妹这是要去哪里?” 傅音澜眼睑轻抬扫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陌青道:“可是幽怀君吩咐音澜师妹去做事?” 七彩从不远处的石柱上飞来,绕在她的身边,久久不停。 可是傅音澜始终没有伸手去接她。 唯有风云厥一人,只是静静看了她两眼,没做任何言语。 傅音澜屈身双手执礼,朝他们拜别后,径直走上石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潮生涯。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瑶华从远处走来,有些心不在焉。 世承修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怒道:“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瑶华有些惊慌,方才她见傅音澜匆忙跑开,便追了过去。 原本想着看看她是否有事需要帮忙,毕竟潮生涯目前只有她们两个女子。却不曾想,傅音澜竟怀了世承修的孩子。 那时候她很怕,怕傅音澜去找世承修把事情挑明,于是一个人躲了许久都不敢出现。 世承修将她拉到一处幽僻之地,四下环顾了一番,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你让蕴姬给卿歌注入的魔兽之血?” 瑶华惊慌地后退了两步,让世承修的心一下子拧成一团。 “真的是你!” “不是,不是!魔兽之血确实是我给她的,但不是我让她注入卿歌体内的! 当日我与你生气便要回极阴之界去,然后她半路拦住了我,说是卿歌与冥寂的朋友。 我在潮生涯生活多年,也算作他们的朋友了,于是我便同她聊了几句。 她告诉我说,她有一个狼族的朋友,被人在体内下了封印。她问我有没有办法强制破除。于是我便给了她一小瓶魔兽之血。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要给卿歌用的,我也是被骗的!” 她极力辩解,眼神焦急透着气愤,不像是装模作样的。 世承修道:“那她临死前为何却说是你我逼迫她将魔兽之血注入卿歌体内?” “她死了?谁杀的?” 世承修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承泽师兄没说!” 听他提起世承泽,瑶华第一个想到风便是幽怀君。 世承泽整日待在桃泽崖,不可能有时间去冥瀚之都杀了蕴姬。 幽怀君不论何事,都与世承泽相谈。 那么他杀蕴姬的可能便只有知道了卿歌的死与她有关。那个臭狼女,临死居然还想拉她垫背! “你怎么不说话了?”世承修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承修,你相信我,真得不是我让她做的,我也是被她欺骗了。” “好了,我知道了,如果我不信你,我也不会前来问你了。 你虽然刁蛮了些,可也不至于害人,而且你也没有害人的理由。 更何况,魔族之所以一直安好,便是从不做越矩之事。你断然也不会拿魔族的荣辱来玩闹!” 听他说相信自己,瑶华这才稍稍安心。只是不知道,蕴姬那个贱人有没有将‘承欢露’一事抖出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幽怀君坦白我们的事,然后跟我回魔族!” 一提起这事,世承修就浑身难受。 “再等等吧,我还没做好准备。此事如此难以启齿,再给我点时间!” 说罢,他不顾瑶华便匆匆忙忙地离去。 第331章 极阴之界寻仇 世承修走后,瑶华气恼地将一旁的一棵碗口粗的树一掌打断,随后也愤愤不平地离去。 而他们身后的山顶上,幽怀君身前的一块岩石瞬间化成了粉末,随风飘散于天地之间。 他心中升起一丝报仇的欲望,促使着他为此付出行动。 最近几日,众人均是心神不宁,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连日来不见幽怀君的面,世承泽担心他会忍不住向魔族寻仇。 世承修收了剑,走到站在崖边发呆的世承泽身边。 “师兄,最近几日我总是心神不宁,觉得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听闻他此言,风云厥与陌青同样收了剑,走了过来。 陌青道:“我也是,总感觉要变天了!而且音澜师妹忽然莫名其妙地就离开潮生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一个人有此感觉还好,可偏偏众人都是如此,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承泽师兄可有与幽怀君沟通过?” 听风云厥提起幽怀君,世承修这才猛然惊醒。 前几日世承泽问他的事情,他一直没想过他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若当真是蕴姬临死前说的此事,那世承泽为何会知道? 他一直留守潮生涯,很少出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幽怀君告诉他的! 那蕴姬的死…… 一想到幽怀君为了卿歌杀了蕴姬,他瞬间想到了瑶华。 瑶华给蕴姬魔兽之血是事实,即便她不是有心害死卿歌,却也是帮凶。 一想到此,他便匆匆忙忙地去了忘尘峰。 瑶华正在房中启用魔族秘术与鸠彧魔君联络,奈何对面一片空白,不见回音。 世承修推开房门,径直走进去,随手关了门。 “瑶华,出事了!” “我也觉得出事了!你来找我的第二日,我与父君联络,却无人回应。 起初我以为他可能在忙事情,可是这两日……我,我始终联系不到父君。” 世承修叹了口气,道:“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到,蕴姬的死与幽怀君有关!所以我想……” 瑶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凳子上。 即便世承修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她也猜到几分了。 蕴姬死前诋毁她和世承修联手逼她坑害卿歌,即使幽怀君不信,可魔兽之血确实是她魔族的东西。 他疼爱卿歌,她不是看不出来。 可是她一直觉得,幽怀君会顾及三界道法而不会轻易打破魔族与尘世和天界的平衡。 她最终还是低估了他对卿歌的疼爱! “我要回极阴之界去,我要回去帮父君!”七八中文天才  留下此话,她便化作一阵黑雾消失在了房中。 世承修赶忙飞身下了忘尘峰,落在了世承泽身边。 “承泽师兄,幽怀君他……他怕是去屠杀魔族了!” 世承泽听罢万分错愕,他有想过幽怀君可能会一时冲动去向魔族寻仇。 可是,他以为他会万般斟酌,没想到最后真得走到了这一步。 风云厥眉间诧异道:“屠杀魔族?魔族不是一向安分守己待在极阴之界么?幽怀君为何忽然之间便去屠杀魔族之人?” 事已至此,世承泽也不想在隐瞒了。 “是……是因为瑶华将魔兽之血给了蕴姬,害死了卿歌师妹!”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瑶华并不知道蕴姬用魔兽之血来破除卿歌体内的封印,她也是被骗的!” 风云厥鼻间一丝轻蔑,怒声道:“也就只有你才会不过脑子的相信一个魔女的话!” 世承修闻言持剑便朝风云厥攻去,被世承泽的‘遣芳’拦住了去路。 “住手!潮生涯内禁止同门私斗!” 然而,他是拦住了他们的剑,七彩却飞到世承修身边,拼命啄他的难道,抓他的脸。 世承泽立即将她握于掌中。 “七彩,别冲动!” “是瑶华间接害死了卿歌,他还袒护她,我要替卿歌和殿下报仇!” 世承泽将她交到陌青手里,道:“卿歌身亡,瑶华虽难辞其咎,可是也要明辨是非。若她当真不知实情,受了蕴姬蒙骗,又怎能说她害死了卿歌呢?” 陌青道:“承泽师兄说得是,七彩你乖,别闹了!” 她忽然很委屈,以往殿下在的时候,万分疼爱她,从不让她受委屈。 别人若是欺负她,冥寂二话不说便会悄悄替她报仇。 如今殿下不在了,他们居然合起伙来欺负她。 她狠狠抓了一下陌青的手掌,留下了四道血痕振翅而去。 陌青看着手掌的四道血痕,无奈地摇了摇头。 “承泽师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世承泽重重叹了口气,道:“什么不用做,在潮生涯等候便可!” 留给他们那么一句话,他便转身回了桃泽崖。 他跟在幽怀君身边的日子那么久,久到他都已经忘记了究竟有多少年。 他十分了解他,若是他需要门中弟子所做之事,必然会张口安排。 若他未安排之事,便是不许门中弟子参与一事。 世承泽离开后,就剩他们在练剑场上面面相觑。 极阴之界。 手持‘玉骨’的幽怀君在此与魔君鸠彧已经大战了二十四个时辰。 鸠彧的羽衣上,羽毛早已掉落,所剩无几。 幽怀君雪白的长袍上也已见丝丝破痕,染了丝丝鲜血。 鸠彧横眉怒目地看着他,怒道:“好一个清正廉明的幽怀君,竟然无故来我极阴之界大开杀戒!” “无故?魔族公主做下的好事,难道鸠彧魔君不知?” 鸠彧闻言,神色凝重。 瑶华做的事,他自然知道。 当日卿歌飞升失败,被发现体内有魔兽之血后,慌乱之下她便将此事告知了自己。 便是他教瑶华推卸了责任,就说魔兽之血谁都可以得到。 原以为卿歌死后,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前日他却来到极阴之界,不由分说的便开始动手。 如今他说出此话,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再想瞒,也终究是瞒不住的! “此事,我知晓,可瑶华也只是被那个蕴姬蒙骗,才会出于好心将魔兽之血给她。” 幽怀君神色阴冷,鼻间冷哼一声。虽是未用多大气力,却依旧清晰可闻。 “蒙骗?那鸠彧魔君又可知瑶华以魔兽之血同蕴姬交换了什么东西?” 鸠彧闻言愣住了,当初瑶华并未提到过与蕴姬有何交易之事,难道她在撒谎? 第332章 因何生恨 鸠彧闻言愣住了,当初瑶华并未提到过与蕴姬有何交易之事,难道她在撒谎? “交易?什么交易?” “她以魔兽之血与蕴姬交换了‘承欢露’用于同本门内门弟子承修行苟且之事!” 他言辞间犀利愤怒,万年修身养性,此刻全都毁于一旦。 想起那个女子的死亡竟是因这等难以启齿之因,他心底便说不出的愤怒与憎恨。 鸠彧魔君对他此言,甚是难以置信。 他不愿相信高高在上的魔族公主会因一门修士而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此等有损小女清誉,无凭无据之事,本君劝幽怀君还是弄清楚了再说!” 他有些气急败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出声怒斥着。 “这件事清不清楚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确定魔兽之血一事是瑶华所为,那便……为卿歌偿命吧!” 说罢,他扬袖轻拂,‘玉骨’随之幻化成数十只灵剑,朝鸠彧飞去。 黑色的羽衣魔气笼罩,层层黑气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防护,将围绕在他周身的玉剑阻挡在外。 幽怀君气定神闲,目光如刃始终盯着他。 随着他手掌轻轻翻转,‘玉骨’成倍增长,剑身灵力暴增,渐渐刺入鸠彧的魔气屏障。 玉剑即将刺入他身体时,他周身魔气忽然剧烈涌动,丝丝魔气反绕‘玉骨’剑身。 幽怀君手掌微伸,‘玉骨’随之回到他手中。 紧接着,他掌间灵力凝聚,汇集成一个灵光焰。手腕轻转,轻轻一推,那灵光焰便飞速朝鸠彧而去。 速度之快让鸠彧准备不及,刚要出手,便被幽怀君这一团灵光焰击退数丈。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鸠彧虽是万年魔君,可早在他出现时,幽怀君便已然存在于天地之间了。 眼见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鸠彧双臂伸展,缓缓立于极阴之界上空。 他周身魔气如同沙漠之上的龙卷风,在整个极阴之界席卷开来。 疾风肆虐,让人睁不开眼。 幽怀君手掌平伸,绕身一圈,即刻设下了屏障,将自己护住。 一片灵光,在漫天晦暗的飓风中,烨烨生辉。 当这飓风涨到最猛烈之时,极阴之界的地下缓缓升出一柄漆黑的长剑。 此剑剑柄较长,剑镡呈半开莲花之状,剑格处呈镂空的羽翼之状,整个剑身比正规佩剑略长了许多。 随着长剑落入鸠彧魔君之手,极阴之界的飓风这才渐有收起之势。 直到风平浪静,幽怀君这才扬手撤去灵障,从容不迫地看着他。 鸠彧魔君一侧嘴角轻扬,颇有睥睨天下之态。 原本幽怀君还以为他是黔驴技穷了,才会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可是,在那手中那柄长剑脱手之后,幽怀君才明白此剑的非同小可。 它完全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或是修为,便能自主对来人发起攻击。 而且‘玉骨’与之交锋,即便幽怀君强大的修为在手,却竟然感觉到了有些吃力。 倒不是说与之对抗费力,而是‘玉骨’所到之处,一一被他极速拦截,而鸠彧魔君却什么都无需做。 所幸幽怀君修为强大,若换成世承泽他们,恐怕只会被这长剑活活拖累至体力耗尽。 幽怀君每每想避开它朝鸠彧攻去,却每次都被它瞬间阻挠。 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幽怀君当即使出分身,分散而去。 果不其然,他瞬间便感觉那长剑似乎有些乱了章法,而鸠彧也不似之前那般稳妥。 此刻,幽怀君才明了,原来此剑是靠意念来操控。难怪行如鬼魅,变换自如。 随着幽怀君分身齐攻,鸠彧很快便落了下风。最终不敌,被幽怀君灵力横扫,跌落在地。 那长剑随之落入幽怀君手中。 甫一入手,幽怀君便察觉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长剑传入他的耳中。 里面哭喊求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的随之而来,仿佛禁锢了诸多人的魂魄。 幽怀君掌中灵死缠绕与鸠彧魔君的身上,大有将他慢慢绞死的趋势。 此刻,瑶华匆匆赶来,当即跪在幽怀君身前。 “幽怀君求求你,饶过父君一命!他已经启用了‘离魂饮魄’,没多少时日可活,求求你放过他吧!” 幽怀君看了看手中的剑。 离魂饮魄?难怪这长剑中束缚着如此多的魂魄。 如此邪恶之剑,当欲毁之。 他刚要摧毁,便被瑶华拦了下来。 “不要!‘离魂饮魄’是魔剑,里面吞噬的全是使用者的魂魄。 这些魂魄怨念极重,又不得进入轮回。若是毁了,它们一旦出来,便会将所有的怨恨抱负在尘世之人身上。” 幽怀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宇之间冷如寒冰。 “留它于世间,岂不祸害无穷。” “它是把子母剑,子剑是‘离魂’。只有它们合在一起,才能达到真正的‘离魂饮魄’之能。否则,它们与普通佩剑并无多大不同。” 幽怀君余光扫过她一眼,垂眸细细观察着此剑。 果然看见这剑之中,嵌着一把特别窄的长剑。 “鸠彧既然将自己献给此剑,那本君便不再对他出手! 可是你,为一己不耻之欲,与狼族蕴姬交易,害卿歌与冥寂身死,难辞其咎!” 瑶华想要伸手拉扯他的衣摆,却在将要触及到他长袍之时,立马缩回了手,止不住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当初蕴姬说她一个朋友被下了封印,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要对卿歌下手。” 幽怀君手臂一扫,跪在他面前的瑶华便被他横扫在地。 “哼,总而言之便是你一己私欲为过!你若不是想利用‘承欢露’引诱承修,蕴姬又怎么会达到她的目的?” 瑶华笑了,笑声里充斥着满满的嘲讽。 “我一己私欲?呵呵……难道幽怀君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么? 卿歌已死,只待轮回。幽怀君究竟是为何如此震怒,将狼族与我魔族屠杀殆尽,岂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对卿歌的疼爱,早已超出了师徒界限。幽怀君之所以如此急不可耐地灭了狼族,屠我魔族,只是因为心中的恨! 恨蕴姬害死了卿歌,即便我被蒙骗,却依然恨我将魔兽之血给了她。 呵呵……只是,幽怀君应该很清楚,这恨究竟因何而起?若不是爱,又何来的一腔恨意!” 她几乎嘶声力竭,对他的不公而愤怒。 第333章 剑下救人 幽怀君听着她愤愤不平的质问,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愤怒,以往的岁月,他心境坦荡、宠辱不惊。 可是,如今他却生了尘世凡夫俗子的痴与恨。 面对她的质问,他竟无法反驳。 “是!本君对她的疼爱的确超出了师徒界限,那又如何? 我本仙人,她亦修身成仙,爱她又如何?我便是为她报仇,你又如何!” 瑶华等他这番言辞,竟生生愣住了。 他就如此光明正大了表明了自己对卿歌是爱,没有一丝踌躇。 不过,瑶华却笑了,笑声中满满的嘲讽。 “呵呵……幽怀君不觉得现在说爱这个字,已经晚了么? 原来天生为神的幽怀君,竟也有如此懦弱一面。百年来守在她身边,却从未敢表明自己的心,任由她和冥寂在你面前双宿双飞。” 被她硬生生戳中了痛处,幽怀君神色微凛。 曾经,冥寂刚出现之时,她尚且懵懵懂懂。 他记得她抱着自己时,那双明亮的眸子里装着满满的欢喜。 他想,如果那个时候,他便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疼爱不是因为这师徒名分,也许结果就会和现在不一样了吧! 也许,她依旧会窝在他身边懒懒地说‘师父,我不想修炼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也许,发生了的事情便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而出现的人,也的的确确出现了。 在这个世界上,谁遇见谁都是一场宿命。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却因为心中的大道与天下苍生,而生生阻断了两人之间的缘分。 从此,那份喜欢只能藏在心底深处。在夜深人静时,伴着灰白冰冷的月光,被无限地放大。 他目光停留在瑶华身上,乜眼冷冷地看着她。 “口舌之快,不过尔尔!” 不再有任何迟疑,幽怀君唤出‘玉骨’,控剑向她袭去。 瑶华掌中一片魔气翻腾,‘噬魂’应召而出,如同一条灵敏的毒蛇,迅速缠绕在‘玉骨’之上。 霎时间魔气与灵气交缠在一起,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腐臭味。 幽怀君迅速将‘玉骨’收回,目光凛冽地盯着她手中的骨链。 “忘川河中的孤魂野鬼!如此阴森之物,竟用来做武器!” 瑶华手握‘噬魂’,丝毫不见怯意,直视他的眸子。 “幽怀君真爱说笑,我身为魔族之人,不用这阴森之物,难道用你们潮生涯的灵剑么?” 话音刚落,她便扬臂横扫。那骨链破风而去,带起一阵‘呜咽’声。 堪堪贴着幽怀君的腰前,下一秒他便闪身消失在眼前。 然而等她发觉从身后袭来的掌风之时,鸠彧魔君已然挡在她的身后,生生替她承了这一掌。 不知是鸠彧魔君受伤之故,还是幽怀君义愤填膺之因。这一掌打出去,鸠彧结结实实砸在了地面上。 瑶华快速跑过去,将他扶起。 “父君,你怎么样?” “你不是他的对手!” 听闻自家父君对她说出此话,瑶华扭头横眉怒目,满眼充斥着恨意。 恨自己不够强大,亦或者恨幽怀君不分青红自白,已经不得而知。 “不是他的对手又如何?魔族就是拼个全族生死,也要让天下知道,堂堂天神幽怀君,却因一己之私,屠尽魔族!” 幽怀君为反驳他的话,在他看来,谁伤害了自己在意之人,便要付出代价! 至于别人如何看自己,那是别人的事情。 幽怀君不言,手掌一摇,‘玉骨’顷刻便停滞在她身前,剑刃抵在她的喉间。 随着瑶华喉间微动,‘玉骨’的剑刃在其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创口。 当他将要展开下一步行动时,世承修的身影随之而落,跪在幽怀君面前。 “弟子恳请幽怀君饶过瑶华一命!” 幽怀君冷眼扫过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还敢来求情!” 世承修闻言有些错愕,楞楞地仰头看着他,而后叩了个头。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犯下难以饶恕之错,可是弟子恳请幽怀君放瑶华一条生路。” “这么说,你承认了?” “弟子认!” 尽管他不信世承修会和瑶华一起迫害卿歌,可是如今听他亲口承认,他满心都是失望。 当初在雾云山脚下的那个义正言辞的少年,终究在诸多诱惑之下,失了本心。 “既然认,那你们便一同为卿歌陪葬吧!” 说罢,他将‘玉骨’变幻成两柄,便要往他们身上刺去。 “瑶华她怀了我的孩子!” 此言一出,幽怀君扬手一挥,‘玉骨’瞬间消失在了空中。 “你说什么?” 幽怀君言辞满满的不可思议。 世承修深吸了口气,道:“做下此等不耻之事是弟子的错,弟子认!可是,瑶华她有了弟子的孩子,请幽怀君看在孩子的份上饶过他们母子一命,弟子愿意接受惩罚。” 幽怀君有些茫然,他认的不是一同迫害卿歌一事,而是认的与瑶华苟且一事。 “你方才认承认的是此事?” 不懂他为何这么问,世承修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幽怀君不在潮生涯那日,弟子送扭到脚的瑶华回房,不知何故竟犯下了如此弥天大错。” 幽怀君闻言,目光冷冷地扫过瑶华。 犯下此错,必然是她动用了‘承欢露’,否则还有谁能在潮生涯上做手脚? 瑶华神色闪躲,低下了头。 幽怀君望着他们两个,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为那个女子报仇,可是这个罪魁祸首身怀有孕。 即便她有天大的错,他也无法不顾及她腹中孩儿,对她下手。 他走到两人身边,广袖轻扬,拂过二人。 下一刻,他们便一同出现在忘尘殿中。 随后,他便将世承泽一道唤来。 未出片刻,世承泽跨进了忘尘殿。 在看到世承修与瑶华后,微怔了片刻,而后朝幽怀君示礼道:“弟子见过幽怀君!” 幽怀君淡淡应了一声,再不言语。 世承泽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人,问道:“幽怀君唤弟子前来,可是为了承修与瑶华之事。” “是!瑶华怀了承修的骨肉。” 甫一听到此话,世承泽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紧紧盯着瑶华,似乎想在她身上看出朵花来。 当日幽怀君告知他‘承欢露’一事,他还以为瑶华会有所顾虑,没想到她真得那么做了。 第334章 魔族进入冧泫之境 当日幽怀君告知他‘承欢露’一事,他还以为瑶华会有所顾虑,没想到她真得那么做了。 他当即跪在地上,双手执礼,深深一拜。 “恕弟子斗胆。孩子是无辜的,我们潮生涯不能沾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的血。” 幽怀君知道,他在以最直接有效的话来劝自己手下留情。 “都起来吧!” 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们纷纷从地上起身。 幽怀君的目光扫过世承修与瑶华两人,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本君也无他法。饶过瑶华性命也未尝不可,不过却有一要求。” 自世承修在极阴之界为救她,谎称她怀了孩子的那一刻,她便一直处在错愕之中。 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心中愧疚,还是因为当真喜欢自己。 可是想着以往他总是嫌弃自己的样子,也许只是觉得他夺了自己的清白而心生愧疚吧。 呵呵,这个傻瓜,明明对不起得是傅音澜啊。 见她瞧着自己痴痴发呆,世承修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幽怀君在问你话呢。” 瑶华如梦初醒,万分歉意。 “幽怀君恕罪。” “本君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魔君鸠彧,命不久矣。为以防魔族群龙无首,不能再让他们待在极阴之界。 在与这个时空平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冧泫之境的时空。那里山明水秀,是个独立的世界。 魔族便全部迁于此境,在另一个世界生存,永世都不得踏出来此时空扰乱尘世。” 瑶华自然不知道什么冧泫之境,只觉得魔族单独生活在一个时空,并没什么不好。 她点点头,道:“此事我会去劝说父君。” “嗯,还有一事。 你身为魔族之女,性情难猜。所以,本君要尽数废去你的修为,你可有异意?” 瑶华身为魔族之女,没了修为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而已。她身具魔种便能永生不灭,有没有修为又如何! 她点了点头,道:“瑶华没有异意,幽怀君动手便是!” 她话音一落,一阵灵光便绕在她身上。剧烈的疼痛感,传遍他的四肢百骸,让她痛苦地想死。 终是经过一番刺痛,待到幽怀君的灵光结束,瑶华瞬间瘫坐在地上。 世承修屈身,将她扶住。 “瑶华,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世承修看着他,眼底有些疼惜。 原本世承泽离开教练场后,他们都听从他的安排,在潮生涯等候幽怀君归来。 可是,当瑶华真正离去,可能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他心中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怕,怕瑶华如同蕴姬一样,死在幽怀君手下。 所以,他才会不顾世承泽的叮嘱,孤身一人前往极阴之界。 看着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幽怀君心底闪过一丝羡慕。 “她无事,只是没了修为,体质如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 你犯下如此错事,本该废除修为逐出潮生涯。但是念在你心性纯良的份上,本君便留你修为,保护妻儿。 不过,从此以后,你与潮生涯再无任何关系!” 世承修闻言,心中有些刺痛感,让他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冰,一直凉透了全身。 他垂眸,鼻间有些酸涩,哽咽道:“承蒙幽怀君教导,承修感激不尽。” 百年有余,他早已习惯了世承修这个名字,却忘了自己原来叫什么? 世承泽星目微眯,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继而将目光投向幽怀君。 尚未启唇,幽怀君眼睑轻抬,淡淡的目光迎上他的眸子,让他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世承泽最是懂他,自然知道他会这么做,只是还是想给世承修争取一丝留在潮生涯的机会。 然而幽怀君也最是了解他,所以才会在他还未张口之时,便驳了他的请求。 “去练剑场吧!” 留给他们一句话,幽怀君便率先离开忘尘殿,去了教练场。 练剑场上,众弟子被遣散开去,徒留风云厥与陌青。 幽怀君以灵力为介,在练剑场上开了一道通天遁地之门。 魔族宫殿里,鸠彧魔君坐在殿中石座上,捂着胸口直咳。 但见一道灵门闪现,练剑场上的人便出现在他眼前。 看在瑶华完好无损,他脸上浮上一抹安心之色。 “幽怀君已饶过女儿性命,父君莫要担心。” 鸠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父君,幽怀君为魔族寻了一处时空安身,还请父君带着魔族众人前往。” 鸠彧闻言甚是疑惑,道:“一处时空?” “是!与之平行的一处时空叫冧泫之境,那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体系。为以防魔族为害尘世,你们便在那里生存吧。” 瑶华尚未张口,幽怀君便替她答了话。 鸠彧魔君看着瑶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再无他话便召唤魔族众人,从那灵门而入,出现在了练剑场上。 幽怀君手掌平伸,那柄黑色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他将它递到了鸠彧魔君面前。 “将此剑分离!” 鸠彧接过长剑,握着剑柄的手腕轻轻一转,一声‘咯噔’过后,子剑‘离魂’应声而出。 那剑薄如柳叶,没有剑上最基本的脊和从。原本应该凸起的剑脊,却是透空的。 剑格处呈镂空的羽翼状,剑柄亦是细长圆滑,剑镡呈半开的莲花状。 整个剑看起来细致小巧,除了较长了些,也比一般佩剑约摸窄了不少。 他将两柄剑送到幽怀君手中,道:“幽怀君肯放瑶华一条生路,鸠彧感激不尽。” 幽怀君没应他,周身灵力翻涌,形成一股飓风,未出片刻,风眼出便出现了一门。 他没说话,只是扫了他们一眼。 鸠彧魔君看了瑶华一眼,道:“以后父君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刁蛮的性子收一收,往后没人护着你了。” “我会护着她的!”世承修道。 “父君,女儿不能在你身边尽孝,望父君原谅女儿!” 他最后望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印在心里,而后坚决地带领魔族众人朝风眼的门里走去。 “父君,父君!”瑶华泣不成声。 然而鸠彧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待到魔族众人进入冧泫之境,幽怀君掌中结印设下阵法,阻绝了冧泫之境的出路,而后利用两把剑设置了一个阵眼。 他将‘离魂’顺手丢在了通往冧泫之境的道上,周身灵光大现以后,飓风消失。 冧泫之境跟着一同消失不见,不知存于世间哪个角落里。 第335章 遣散弟子,开宗立派 幽怀君将母剑‘饮魄’交到了世承修手中。 “两剑合一,威力极大。此剑就次给你带走,本君希望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世间!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潮生涯的弟子!” 他之所以将‘饮魄’让他带走,一方面是想以此来提醒瑶华曾经犯下的错误。另一方面便是以此来约束他们,让他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所顾及。 风云厥与陌青欲要上前,世承泽对他们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见状,便只默默停止了行动。 世承修将剑收起,跪在了地上。 “月满谢过幽怀君多年来的教诲!” 幽怀君没看他,只是转身回了忘尘峰,将余下的时间交给了他们。 他并非冷漠无情之人,也并不是接受不了他与瑶华的感情。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无法接受卿歌因瑶华而死,却又不想看到他们,他所他们在他眼前,他便放不下卿歌身死的事实。 所以,他便只能将他们逐出潮生涯,不见便不会恨。 他看似决绝的背影下,只有世承泽知道,他承受着失去。 当初那个少年,是他一眼看中的。这么多年亦是付出了不少心血,又岂是说断就断的。 陌青深深叹了口气,道:“之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会有大事发生。如今当真是发生了!” 风云厥冷冷地盯了瑶华一眼,总觉得若不是因为她,世承修也许就不会到了这种地步。 “以后好自为知!” 丢给他这么一句话,他便径直离去。 他这个人向来话少,带着一副傲世无物的神情,总是觉得这世间的凡夫俗子难找出一个与他并肩齐驱之人。 以致于,给人一种十分孤傲的感觉。 世承泽摇头叹道:“此去便多保重!” 他点了点头,道:“谢师兄那年跋山涉水的找寻,让原本如同一叶孤舟的我,有了个停泊的港湾。” 世承泽眉间有些动容,千百年来,幽怀君除除了他,便只收过世承修这么一个内门弟子。 原以为未来会有人能与自己一同肩负起潮生涯的重任,却没想到世事无常。最终,这潮生涯的重任,还是落到了他一个人的头上。 “其实,幽怀君他并没怪你,只是……” 他看了瑶华一眼,紧接道:“只是他无法面对你们,就此一别,愿君保重!” 陌青道:“承修师兄,多保重!” 他们双手执礼,微微弯身,以示辞别。 世承修回礼后,转头看了一眼忘尘峰,随后便挽着瑶华一同下了山。 “唉,卿歌师妹殒身了,音澜师妹走了。如今瑶华与承修师兄也走了,不知下一个走得又会是谁!” 世承泽侧目看着他,扬起一抹微笑。 “这世间,生死有法则,万物有因果,来去停留皆为注定!” “这么多年,师兄似乎看开了不少。那可还打算去寻司命星君?” 世承泽闻言,有一瞬间的踌躇。 他在尘世间,寻了他三年,却一无所获。 那留在他身上的一缕精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不知他尚在轮回,还是去了一个他还未找到的地方。 “不急,他若在这世上,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他眼神涣散、目光飘远,似没有焦距,不知是否投向远方的某个地方。 正当他陷在沉思之中,忘尘峰上飘下了一簇灵光。 世承泽伸手将它接住,顷刻间的字体闪现,那灵光便消散而去。 “叫上云厥,到忘尘峰上,幽怀君有事吩咐。” 说罢,他便先一步去了忘尘峰。 陌青有些不解,他们外门弟子一向不得踏入忘尘峰一步。即使有事吩咐,也是世承泽接了命令后,再排给他们。 可是今日,幽怀君却将他们一并召进忘尘殿,也不知究竟因为何事。 想不明白,他便不再多想,快速朝他们居住的地方走去。 世承泽踏入忘尘殿,便恭敬地示礼,道:“弟子见过幽怀君!” “嗯,云厥也陌青呢?” “回幽怀君,弟子已差陌青去唤了。” 幽怀君抬眸望了他一眼,道:“你为何不问本君召你们前来有何事?” 世承泽道:“天下太平,无所忧事。想必幽怀君召他们前来,是为出山开宗立派一事。” 幽怀君闻言,一向清冷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笑容。 他提壶倒了杯水,笑道:“承泽一向最得我心,也是最了解本君的人。” “弟子跟随幽怀君多年,若连一丝心有灵犀之能都没有,岂不是辜负了幽怀君对弟子的期望。” 两人交谈间,风云厥与陌青便来到了忘尘殿中。 “弟子见过幽怀君!” “不必多礼!前些日子,关于你们下山开守立派一事,因事耽搁许久。 今日,本君召你们前来,便是因为此事。 如今,魔族去了冧泫之境,天下太平。你们便趁此和顺之期,离山开宗立派,为这仙道培养些修士。以便将来尘世有难,也好庇佑这天下苍生。” 风云厥自然乐得愿意,自己本是一名江湖侠客,如今能回归尘世,心中自然愿意。 而陌青便有些不愿,来潮生涯的第四十个年头,便送走了家中的父亲。 如今归家,家中已然空无一人,他倒宁愿在潮生涯上与众多弟子在一起。 风云厥道:“幽怀君放心,弟子必不辜负您的教导与期望!” 陌青有些犹豫,垂眸不语。 幽怀君道:“陌青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幽怀君,弟子家中已无亲人,不想离开潮生涯。” “男子当志在四方,如何因此等小因,便放弃天下之道?莫不是陌青忘记了当初修仙问道的初衷?” 陌青闻言,心中一震。 是啊,当初自己在潮生涯下的小镇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了机会。 当初自己曾扬言,要守护的天下苍生,怎么会随着这安逸的日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他而有愧色,道:“幽怀君教导得是,弟子在岁月安好中险些丢失了自己的心。请幽怀君放心,弟子一定会为了这仙道全力已赴。” 得了他们两个人的肯定,幽怀君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你们便不再是潮生涯的弟子了。希望在将来的一天,我们再见时,能尊称你们一声仙主。” 他起身示礼,这一拜带着无限的期望。 两人回礼,同声道:“拜别幽怀君!” 第336章 等得她归来 至此,潮生涯上便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所有曾经存在过的人,在经历了百年之后,只余下了一些回忆,却最终再也找不着一丝痕迹。 一幌,二十年已过。 在此期间,风云厥与陌青也曾传来消息,称自己已经开宗立派,悉心教导门中弟子。 风云厥不再流浪江湖,回到了临沧老家,创建了暮仙空云城。 陌青本就是清溪涧的少主,便将自己的仙门门设在了那个风景秀丽的山谷。 得知他们的仙门逐渐步入正轨,幽怀君心中倍感欣慰。 这日,幽怀君正在忘尘殿中翻阅书籍,忽觉心口有些微动。 当即便引出‘君临’的剑诀,只见那指尖泛着水蓝色的灵气闪耀异常。长年来淡漠的脸上,浮上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出现了。 这一刻,他平静多年的心终于再次怦然跳动。 一阵灵光过后,他早已消失在了忘尘殿中。 随着‘君临’的感应,幽怀君出现在了临沧一处不算繁华的小镇中。 指尖灵气的牵引,让他来到一户农家小院前。 屋子里传来阵阵女子的叫喊声,夹杂着几声妇人的安抚。 即便幽怀君终日里修仙问道,却也知道里面情景是何,想必那屋子里正待出世的孩子便是卿歌了。 他刚隐去身形,却见五个强健的男子从后墙处翻身而入,手持佩剑直接朝屋子靠近。 他眉头微皱,心中诧异。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碍了谁的路,居然会下如此杀手。 随着屋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幽怀君的心紧跟着绷了起来。 那五名男子相互观望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便破门而入。 幽怀君当即出现在屋中,扬袖一挥将五人横扫在地。 那五人见他功夫了得,遂捡起地上的剑匆匆忙忙离去。 待到他们全部仓皇逃走,他这才看到,屋子里的情景。 简洁的摆设,虽看起来没有丝毫贵气,却洋溢着温馨。 墙边的榻上卧着一名女子,女子不施粉黛却艳若桃李,就连生产的狼狈都没掩盖了她的美丽。 榻边站着两个妇人,其中一个怀里抱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三人看他的神色均是惴惴不安。 “你们不用怕,我刚好路过此地,见那些人鬼鬼祟祟,这才出手相助。” 见他温文尔雅,言语之间有甚是柔和,三人这才放下了戒心。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便低头瞅了孩子一眼,只见原本还啼哭不止的孩子,此刻正安静地闭着眼睛。 “诶,这娃儿刚才还哭个不停,这会倒是不哭了。” 榻上的女子动了动身子,眼底的笑意浓的化不开。 “说来也巧,公子刚刚出现在那一刻,孩子便不哭了。看来,公子与孩子还真是有缘呢!” 幽怀君掩在衣袖下的手,紧张地轻轻蜷缩起来。 他踌躇了片刻,道:“那……那我能抱抱她么?” 那抱孩子的妇人似乎仍有些防备,女子却轻轻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他听后,心跳竟有些过快。迈向孩子的步子,也有些许轻微的颤抖。 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觉得仿佛隔着天涯。 随着他的走近,那孩子白白的脑袋便映入他眼中。随后便是那双微闭着的眼睛,直到他走近,孩子全部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知道她像不像卿歌,却知道对她有些浓厚的亲切感。 他双唇轻启,她额间闪现在那抹冰蓝色,让他万分欣喜。 真得是她,他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来到了这个尘世了。 他开心得笑着,伸手将她从妇人手里接过,抱在在臂弯里。 那小小的身子在他修长的手臂里更显得娇小,他轻声唤道:“卿歌。” 躺在榻上的女子听后,浅浅地得复了一声。 “卿歌。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美!” 他扭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带着难以言喻的开心。 “若你也喜欢,可否让她叫这个名字?我相信,长大后她也一样很美!” 女子笑道:“公子说得哪里话,我们卿歌还要多谢公子赐名呢!” 幽怀君手常微伸,那朵白玉樱花剑坠出现在了他手中。 三人面上微微一震,却不言语。 他将那樱花剑坠放在孩子肉肉的小手跟前,那短小的手指便将那根红绳牢牢抓住。 “与她有缘,便将此物赠于她吧。不知待她长大后,我可否带她去潮生涯修仙问道?” 女子一听她是潮生涯的人,当即便有些错愕,继而面上却有些许为难之色。 “我知道潮生涯是仙道之首,若是小女修仙问道,必然是首选之地。可这孩子的爹也是修仙问道之人,此事还是要与他商议一番。” 幽怀君听闻,便将孩子送到了一旁的妇人手中。 “没关系,她现在还小,待孩子的父亲回来后,你们再商议一番。五年后我再前来,若你们仍旧不同意,我便不再勉强。” 女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幽怀君恋恋不舍得看了孩子一眼,便出门而去。 临走之时,手指微动,在这间温馨的院子外布下了结界。但凡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此结界便会自动启动。 见他离去,女子神色微凛,道:“想办法通知风郎,女儿已经出生,顺便将今日来人暗杀一事告诉他。” 其中一名妇人听罢,便屈身告退,留下一名妇人照顾着那女子和孩子。 回到潮生涯的幽怀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以致于世承泽唤了他两声,他都未曾听见。 直到他回到了忘尘殿,世承泽这才紧跟着走了过来。 “弟子见过幽怀君!” 他脸上笑意尚未退去,便问道:“承泽前来可是有事?” “回幽怀君,弟子想再次下山去了。” “承泽这是又要去寻司命了?去吧!本君刚刚寻到卿歌,你终究会寻到司命的!” 听闻他寻到了卿歌,世承泽有一些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那个女子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尘世,幽怀君也不必终日心有挂念而郁郁不快了。 “幽怀君能寻到卿歌师妹,当真是喜事一件。如此弟子便可以心无旁骛地前去寻找星闻了!” 幽怀君几步走到他跟前,抬手覆上了他的肩头。 “去吧,找到他便回来!” 他知道,这么多年他很想去找星闻,只是碍于潮生涯中的事务,身为惟一的内门弟子,他责无旁贷。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束缚了他寻找挚友的脚步。 第337章 风家有女初长成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束缚了他寻找挚友的脚步。 有了幽怀君的应允,世承泽便安安心心地下了山,在这个尘世寻找那个为他舍命的人。 此后的岁月,虽然世承泽不在身边,幽怀君却从未感觉到孤单。 因为那个女子,正在不远的地方,等到时机恰当之时,便会再次来到他身边。 四年后。 丹楹刻桷、鸿图华构的暮仙空云城内。 一个约摸八岁的的孩子站在一间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争吵声,稚嫩的脸上却满是无奈。 “我不同意,九年前你趁我怀着卿逸,在外跟那个女子勾搭上。现在你居然还想将她们娘俩接过来? 风云厥,我知道,你当初娶我不过就是因为我们宁家在宁江发展最快,有助你迅速扩大风家仙门而已。 可是,即使如此,我也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要想让她们娘俩进门,除非我宁绾君死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她们娘俩孤苦无依,暮仙空云城又不是养不活两个人。 更何况,暮仙空云城能有今天,你以为只是依靠你们宁家么?就算没有你们宁家,我依然可以让风家成为仙道之中的大家族。” “好啊,真是好!那皎如明白,洁如冰雪的幽怀君能教导出你这么一个弟子,也实属难得,呵!” 忽然之间,便不再听到风云厥的声音。风卿逸迈着从容的步子,推开了他们的房门。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两人,在看到他来之后,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宁绾君俯身摸了摸他的头,问道:“逸儿,你怎么过来了,今天的功课做了么?剑术练了么?” 风云厥上前,两手掐住他的腰,便将他抱了起来。 “今日有没有偷懒?若是剑术练不好,爹爹可是要惩罚得哟!” 风卿逸叹了口气道:“放我下来吧,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风云厥放下他,略微有些尴尬。 宁绾君则是一脸苦笑。 自当年从潮生涯离开之后,风云厥与陌青各自回了自己的老家。 一开始,风云厥还以修道为毕生使命。可是后来,他遇见了那个女子,才知道牵挂是何滋味。 然而,他还不想那么快被束缚脚步,便一直没给那女子什么承诺。 再后来,在这尘世久了,心性便不如在潮生涯那般坚定了。 他开始迷恋权利,地位。甚至想跻身仙道顶峰,让风家成为修仙界的翘楚。 然而,那个时候,他自己能力并没有那么强。于是,他便在众多散修之门中选中了宁江宁氏。 事情便是那么巧,宁珀的女儿宁绾君对风云厥可谓是一见钟情,觉得他身上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让她心生崇拜。 于是,水到渠成。风云厥便与宁家联姻,未过多久便在修仙界中打下了一片江山。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可是当初那个相情相悦的女子,得知他与别人成亲之后,便来暮仙空云城寻他。 宁绾君知道后,勃然大怒,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么一口气,说什么都要与风云厥和离。 风云厥不想刚刚建立起来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便只能将那女子安排在外,借除魔卫道之名,偷偷与她相见。 一来二去,那女子便有了他的孩子。 宁绾君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快回演武场练剑去。” 风云厥道:“逸儿听话,这事我和你娘会解决的。” 风卿逸摇了摇头,坐在了凳子上。 “解决?爹,你和娘解决了这么多年了,解决出什么结果了么?” 风云厥闻言,默不作声。 风卿逸继而看着宁绾君,道:“娘,我从四年多前就知道,外面那个小妹妹出生的时候,您就派人对她痛下杀手。” 宁绾君闻言有些震惊,风云厥更是冷冷扫了她一眼。 她派人对璃裳下手,他心里都清楚,只是除了暗中派人保护,他不知还能怎么办! 他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谈论到这个事情,只是怕他会见识到人心的恶毒,对自己的母亲产生恐惧。 宁绾君道:“没有的事,逸儿不要听别人胡说!” “娘,我没听别人胡说,我是亲耳听到您安排得人。” 他如此斩钉截铁的说辞,让宁绾君心下一凉,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她这个儿子虽然才八岁,却如同十四五岁的孩子那般沉稳。让她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见她神色有愧,风卿逸坐大凳子上牵住了她的手。 “娘,我知道爹在外面有了孩子,您心里不舒服。 可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您又何故因气愤而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呢?更何况那生命还跟我流着同样的血。” 他安抚完他的娘亲,转而看着他的父亲。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爹,虽然孩儿不认同您的做法,但毕竟您是我爹,我不能因为心疼娘亲,便责怪您。 只是孩儿恳请父亲能够理解母亲的难处。您身为一门仙主,出了此等丑事,于她于你而言,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风云厥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这件事情,只是觉得小小年纪的他,懂事得让人心疼。 “是爹错了,爹修了那么多年的仙道,就该明白,万事都有舍得。当初爹弃了个人感情,选择了权利,便就该承受失去的结果。是爹贪心了!” 宁绾君看着他有些沉痛的神情,心底原本的怒气似乎消减了不少。 眼前这个男子,毕竟是她一见钟情的人。她虽是气愤,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在意他。 风卿逸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人,道:“爹、娘。孩儿觉得一个人孤单了些,不如你们再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如何?” 宁绾君道:“小孩子莫要胡说八道!” 风卿逸伸手搂着她的腰,摇晃着她。 “逸儿没有胡说,逸儿是真得想要弟弟妹妹。 每次逸儿去街上,很多与逸儿一般大的孩子都有弟弟妹妹。牵着他们的小手,逸儿不知道有多羡慕呢! 求求你了娘亲,您就给逸儿再生个弟弟妹妹吧!” 宁绾君被他晃得无可奈何,却也知道小小的他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接受外面那个孩子。 她抬眸看了风云厥一眼,道:“要弟弟妹妹,你爹不是在外面给你养了一个妹妹了么!” 第338章 风家有女初长成(2) 她虽是气话,可是风云厥与风卿逸都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她已经在字里行间承认了这个孩子是风云厥的女儿,风卿逸的妹妹。 风卿逸站起身子,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就知道,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妻子。我,终于有了妹妹!” 他小小年纪,一番话却将两个人都安抚了。 宁绾君捏了扞风卿逸的眼,而后扫了风云厥一眼。 “将那孩子带回来可以,但是那个什么璃裳是绝不可以来暮仙空云城。 堂堂一门仙主,背着妻子做下如此丑事,传了出去,暮仙空云城的脸都被丢尽了,还如何在这仙道立足?” 她虽是蛮横跋扈,却尽了一个做妻子的本份,心心念念的仍旧是风家。 风云厥万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夫人放心,此事我会安排好的!” 在此之后,风云厥便将那孩子接了过来。 要说这风云厥为何死活非要将孩子接过来,是因为当初他出门时,曾遇到一个精通五行四柱子人。 那人道‘风家有女,可覆天地’,故此,风云厥在得得璃裳生下个女孩后,便执意要将她接回风家。 只是宁绾君一直从中阻挠,这件事便一直拖了这么多年。 当风卿逸第一次见到这个粉粉嫩嫩的妹妹时,便喜欢得不得了。 风云厥牵着卿歌的小手,带着她走到风卿逸面前。 “卿……卿歌,快叫哥哥!” 风云厥踌躇了片刻,才唤出了她的名字。 当初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险些尺得坐不住。 细问璃裳之后,她才告诉他,卿歌这个名字是孩子出生那天,被一个修士救下,而后取了这个名字。 据璃裳的描述,他才知道来人是幽怀君。 那时他才想起,当初卿歌殒身时,他曾用一个叫锁灵环的神器将‘君临’剑与她的残魂锁在了一起。 所以,当卿歌轮回之后,他才能如此快速地找到她。 原本他并不信世界上有如此巧合之事,曾经的师姐竟投生成了自己的女儿。 可是,当璃裳将那枚白玉剑坠拿给他看时,他便真得信了。 那是‘玉骨’的剑坠,幽怀君能将此物交到她手中,那此事便是如假包换了。 虽说是她的转世,可终归是自己的女儿,即便他心中再感觉不舒服,还要要唤她的名字,她还是要唤自己一声爹。 卿歌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子,糯糯地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让风卿逸跌进了云端里,从此一届仙门继承人,便成了妹妹奴。 将卿歌接回风家后,风云厥便对外宣称,这是与风卿逸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是因为体弱才一直养在外婆家。 如此牵强附会的说辞,众人心中虽有疑,却也不敢多有议论。 仙门中人对此都心照不宣,便将他所说当做了真的。 事实上,卿歌自出生后,真得有种不知名的病症。 每逢月满之时,她全身就会发烫。风云厥想过很多办法,寻过很多名医,却一直找不出病因。 一开始的时候,每月发作,都会热得啼哭不止。有好多次风云厥都怕如此烧下去,好好的孩子会被烧坏。 可是后来,慢慢习惯之后,除了感觉很热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了。 于是,卿歌便在暮仙空云城住了下来,正式成为了风家卿歌。 又是一年后。 幽怀君如约到了临沧的那座小院。 院里依旧是当初那个女子,只是不见那个孩子。 璃裳看到他来,有些吃惊,似没想到他会将此事记那么久。 幽怀君到来时,她正在晾衣服。 他道:“打搅了!不知夫人与孩子父亲可否商议好了让卿歌去潮生涯修道一事?” 璃裳道:“卿歌被她父亲接走了!” 当初她并没有与风云厥提及幽怀君想要让卿歌去潮生涯修仙问道一事。 她本以为,他只是碰巧路过救了她们,而后便随口说说。 如今见他到来,她倒有些羞愧了。 幽怀君似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想不通一家三口为何还存在将孩子接走一说。 “被她父亲接走了?接去了哪里?” “暮仙空云城。” 幽怀君闻言微微皱眉,问道:“那她父亲是……” 璃裳道:“是风家仙主——风云厥。” 若说刚才听到卿歌被她父亲接走是吃惊,那么现在听到她父新是风云厥,那他便是震惊。 昔日同门,竟成了父女。 不过想想,卿歌已不是前世的卿歌,也许将来模样都不一样。 今生便是今生,却再也前世无关。 只是…… 当初风云厥成婚之时,还曾请幽怀君参加过婚宴。 若他没记错,他娶的是宁江宁氏的长女宁绾君。怎得如今却与此女子有了孩子? 看来不论是谁,终究是抵不过这万丈红尘的诱惑。 他并没指责风云厥的不是,事到如今他已不再是潮生涯的门中弟子,他没有资格再去对他说教。 他对璃裳报之一笑,道:“有劳了,那我便去风家走一趟吧!” 与她告辞后,幽怀君便直奔暮仙空云城而去。 当他到达风家的时候,风云厥正在演武场带领众弟子练习剑术。 风云厥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冲他走去。 “见过幽怀君!” “风家仙主不必多礼!听闻卿歌是你的女儿?” 风云厥面上有些尴尬之色,回道:“是!” “嗯,当初她出生时,我曾与你的……她娘亲提过,待她五岁时,便将她收到潮生涯门下,你可有何异议?” 风云厥脑门蒙上一层薄汗。当初他一心修仙问道,并不触及男女感情一事,所以并不晓得幽怀君的心思。 可是,直到他入红尘多年,他才明白幽怀君对卿歌早已超出了师徒之情。 如今卿歌再世为人,他却仍旧如此执着,当真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今生,她已是自己的女儿。若是……若是与幽怀君修成了正果,他实在不敢想象,生来为神的幽怀君成为自己的女婿是什么情景。 可他又不能明确的拒绝,便道:“此事还是看卿歌的意愿吧,我也不想为难孩子。” 幽怀君觉他提议甚好,便与他一同前往卿歌的住处。 第339章 带她回潮生涯 风云厥与幽怀君到达卿歌的住所时,风卿逸正带着卿歌在院子里荡秋千。 风卿逸坐在卿歌身边,小小的手臂将她紧紧护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地。 卿歌紧紧抓住他的衣裳,稚嫩的脸上带着兴奋亦夹杂些许害怕。 “哥哥,好高,我害怕!” “妹妹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几近四年未见,幽怀君看那当初那个数粉粉嫩嫩的肉团子,已经长成了漂亮可爱的奶娃娃,心底甚是欢喜。 见自家爹爹带着客人前来,风卿逸控制着秋千慢慢停了下来。 他先一步从秋千上跳下来,然后将卿歌从上面抱了下来。 幽怀君也只是当初在风云厥与宁绾君成婚时来过暮仙空云城一次,风卿逸自然不认得他。 风云厥道:“逸儿、歌儿,快来见过幽怀君!” 卿歌此时还未接触修炼一事,便有样学样地照着自家哥哥的样子,朝幽怀君拜了礼。 “风家卿逸,见过幽怀君!” 卿歌抬头望了幽怀君一眼,奶声奶气道:“风家卿歌,见过幽怀君!” 她头顶上扎着两个花苞,花苞上系着两根红绳,那可爱的模样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想起那个独自居住在外院的女子,幽怀君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的母亲为何不与她前来同住?孩子尚小,总该有母亲在身边照顾才是!” 宁绾君什么性子,即便没有新眼见过,幽怀君在听过关于她的传闻。 风云厥有外室,又有了孩子,恐怕宁夫人也不会同意外面那个女子踏进风家的门。 可是身为那个女子的枕边人,他却没为她争取一个进入风家的机会,着实让幽怀君有些不快。 “卿歌母亲不愿前来,怕损了风家名声。” 幽怀君闻言冷哼一声,一个女子尚且知道顾及自己所爱的男子。可他身为一个男子,却因所谓的名声而让她孤身流落在外,与亲生骨肉分离。 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恙,风卿逸示礼道:“还请幽怀君放心,弟子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风卿逸虽不认得他,但是修仙问道的入门知识,风云厥还是有教过他的。 看着眼前这个不大,却神情坚定的孩子,幽怀君的心中有稍许欣慰。 他走到卿歌面前,蹲下身子,拇指抚上她的小脸。 “卿歌,你想不想跟我去潮生涯学习修仙问道的本领?” 卿歌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道:“什么是修仙问道?能保护娘亲不受人欺负么?” 她虽小,但是娘亲独自带她的辛苦,她却是知道的。 为了好好养她,她的娘亲没少受街上旁人欺负,可是她每次都笑着说自己没事。 幽怀君听后,更是心疼。一个才不满四岁的孩子,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笑着轻声道:“当然可以,有了修为之后,不止可以保护娘亲,还可以保护天下所有弱小的人。” 听得他这么说,卿歌重重地点了点头,回道:“那我愿意去!” 风云厥心瞬间凉透了,风卿逸更是一脸的不愿。 “爹爹,你也是修仙问道之人,为何不能教妹妹?温岭离临沧甚远,我想妹妹了该怎么办?” 他话刚问出口,风云厥就十分感激。 自己也是从潮生涯学成归来,教卿歌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他知道,幽怀君找卿歌找了那么多年,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幽怀君,卿逸十分喜爱他的妹妹,这兄妹俩刚刚相认,这么匆忙便分开,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了些?” 然而他却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能够找回她,将她留在身边,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愿。 他扫了风卿逸一眼,道:“若是你想妹妹了,可以随时来潮生涯探望。” 风云厥第一次觉得,天生为神的他竟是那么不讲道理。 风卿逸为难地看着自家爹爹,眼底有些朦胧。 风云厥道:“卿歌自出生起,每月月满之时,便会全身灼热,至今不知是何原因。幽怀君不如……” 他不知道卿为何如此,但是幽怀君却很清楚,只是这个原因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无妨,去了潮生涯,本君自有办法!”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风云厥不知如何接话。与其说他是来带卿歌去修炼,倒不如说他是直接来抢孩子。 可是尽管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面对志在必得的幽怀君,他再多的不愿也无用武之地。 没有办法,他便将重点转到卿歌身上。 “那卿歌,你愿意跟幽怀君去潮生涯么?” 见自家父亲询问自己的意见,卿歌看了他两眼,又望了自家哥哥一眼,继而盯着幽怀君。 “我愿意!听哥哥说,潮生涯是仙道之首,那么应该有很厉害的功夫。我想去学,等我变得很厉害,便能保护娘家亲和风家了。” 她虽没开始修炼,但是风卿逸闲暇之时,偶尔会跟她讲关于这仙道的故事。 听到她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风家,风云厥心中有一丝动容。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酸。 幽怀君起身,对风云厥轻轻颔首。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她带回潮生涯去。” 他重眸看了眼风卿逸,紧接着道:“你若想妹妹了,可以来潮生涯看她,本君也会时常带她来暮仙空云城坐坐的。” 风卿逸见自家爹爹再没有反驳,也就不再纠缠。 “是,那妹妹便交给幽怀君照顾了。” 他年纪没多大,对自家这个妹妹又甚是喜爱,眼下被人带走,难免有些难过,以至于他声音有些哽咽。 幽怀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子当自强,又岂能因一时分离而诸多扭捏。风家的男儿又岂是如此脆弱的?” 风卿逸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弟子谢幽怀君教诲!” 些什么,开合着双唇却始终没说出口。 幽怀君对卿歌伸出手,她将那肉肉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之中,仰着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跟爹爹和哥哥再见,我们走吧!” 卿歌将小手从他手掌抽出,跑过去抱住了风云厥的腿。 “爹爹莫要难过,卿歌会好好听师父的话,好好修炼,也会常回来看爹爹的!” 第340章 星涧归来 他自觉亏欠这个女儿诸多,却无法弥补,只得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卿歌真乖,到了潮生涯要听幽怀君的话。想爹爹了,便请幽怀君传个讯,爹爹就带着哥哥一起去看你!” 她抱着他的腿点了点头,而后扭头看了风卿逸一步跑到了他的身边。 她柔嫩的小手,拉了拉风卿逸的手,叮嘱道:“哥哥要好好修炼,到时候便能像爹爹那样御剑飞行来潮生涯找我了。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爹爹和夫人。” 即便宁绾君不喜欢她,她还是以德报怨,小小的人儿心中却有些大大的天地。 原本还有些泪眼朦胧的风卿逸,因幽怀君之前的那句话,变得异常坚强。 他捏了捏自家妹妹肉肉的小脸,道:“傻妹妹放心吧,哥哥会的。等着哥哥去找你!” 交待完了诸多事情,她着才回到幽怀君身边,主动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掌中。 “师父,我们走吧!” 幽怀君嘴角微扬,下一秒便不见了踪影。 自那以后,风家卿歌便成了幽怀君名正言顺的弟子,此事在百家仙门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潮生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却又葵藿倾阳的地方。 百家仙门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能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潮生涯,可是奈何幽怀君向来都是自己挑弟子。 风家卿歌年纪尚小便被幽怀君亲自带回了潮生涯,消息一出,一时之间暮仙空云城变得门庭若市。 然而潮生涯上,起初有些外门弟子在听到卿歌这个名字的时候,都震惊无比的。 原本他们只是以为,这个小女孩子顶多就是与当初的卿歌师姐重了名,才得到了幽怀君的看重。 可是直到他们看到幽怀君对她的重视程度之后,便知道这其中的事情真的是不简单。 不过当年关于卿歌殒身之事,门中弟子并不知祥情。只知道那场仙魔大战持续了好多天,最后却以卿歌的殒身而告终。 这幽怀君生来为神,自然有得是办法让她重生。 这小小的女娃,说不定便是当年卿歌师姐的转世。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门中弟子心中便没那么不平衡了。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卿歌来到潮生涯之后,身体的异样便再没发作过。 当幽怀君将此事告知风云厥时,他还不信。 后来特意在月满之时前来看望过。以往还因月满而灼热难忍的卿歌,在潮生涯却不见丝毫不妥之处。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是上古神石之身的原因,她似乎在修炼这件事情上天赋异禀。 致使幽怀君觉得,眼前这个小小的娃娃,竟比当初化作人形的卿歌好带多了。 只是身兼师父一职的同时,他同样担起了做娘的责任。 这风家夫人因为不喜她,所以从来不管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她的女婢更是待她从未有过温柔。 只有风卿逸那个不足十岁的哥哥,才会用那不大的手拿起梳子,不厌其烦的每天帮她梳头。 为了能让自家妹妹如同别人的家的女儿一样,小小年轻的他竟偷学了一手的发艺,每天变着花样给自家妹妹扎头发。 只是原本落在风卿逸身上的担子,到了潮生涯后便落在了幽怀君身上。 于是,幽怀君除了仙道书卷,看得最多得便是坊间那些发髻示图。 为了能够与自家妹妹多多见面,风卿逸更是勤奋修炼符咒与剑术。仅仅十五岁便超越了百家仙门中弱冠之年的男儿,在仙道世家中名列前茅,着实给风家挣足了面子。 而卿歌在十一岁时,便能独自使用讯息符与风卿逸传讯,成了潮生涯弟子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日子在恬淡静雅之下,过得倒也算快。 若不是世承泽突然出现,幽怀君险些忘记了自己还有那么一个弟子。 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幽怀君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这是……司命星君?” 世承泽点了点头,将那婴儿的手臂露了出来。 那左手腕处的彩色星状胎记便是当年在有悔崖上,世承泽以一缕精气留下的。 他能找到毕生挚友,幽怀君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那个自星闻轮回后便不见笑容的男子,终于再一次有了喜笑颜开的理由。 “你将他抱来,可得了他父母的同意?” “回幽怀君,他没有父母。 前几日,弟子在一处山涧歇脚,正准备离去时,便听见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 直到看到远处飘来一个木盆,才听到声音是从那里传来。待到弟子将他救起,便看到了这个胎记。”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婴儿,只见他睁着黑亮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而后冲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免去了不少麻烦。可为他取了名字?” “取了,名唤星涧!弟子有一事相求,还望幽怀君能够应允。” 他说到相求,着实让幽怀君有些微愣。 自他跟着自己起,从来没有遇到任何一件事情,值得他用‘相求’这两个字。 “有什么事,承泽但说无妨!” 世承泽面上略带踌躇,片刻之后,他道:“弟子想请求幽怀君将星涧收为内门弟子。” 幽怀君对他这个请求并没有多少犹豫,只是他给了世承泽一个不一样的想法。 “做内门弟子是没有问题!只不过,不是本君的,而是你的弟子!”あ七^八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世承泽闻言无比震惊。 “幽怀君是说,让星涧做弟子的弟子?” “正是,你是本君的第一个弟子,星涧做为你的弟子自然也是内门弟子,便交由你名下,亲自教导吧!” 世承泽听后,欣喜若狂,连连向幽怀君道谢。 幽怀君并未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让他回桃泽崖好生照顾星涧。 他清楚世承泽这么多年的辛酸,前世他们便相谈甚欢,志趣相投,只是因为仙凡有别,故不常相见。 如今星闻再生为人,他总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才不枉世承泽找寻了那么多年。 幽怀君知道,即使他现在是个婴儿,长大了没有前世的记忆,可是在应劫飞升回归仙位之时,前世的记忆便会自动归位。 那个时候得知能两人能有如此漫长的一段岁月,也算是对司命星君救下承泽的一种报答吧! 第341章 七彩化形 清溪涧。 穿过两岸的苍翠重山,有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碧绿长河。 河水绿如翡翠,偶尔低飞而过的水鸟,在水面上一点而过。 远远望去,如同翠绿的美玉米点缀的黑色珍珠,给这幽静的山河水涧增添了一抹独特的色彩。 仰头望去,天空一碧如洗,宛如被擦拭过的蓝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乌儿的叫声充斥在两岸重山之间,越过空旷的山谷,留下一串清脆的音符,唤醒了周边郁郁葱葱的草木。 远远望去,镶嵌在天边连绵不绝的山峦,在夕阳的余晖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勾勒出了一幅落霞山河图。 水波澜澜的河面上,一个竹排缓缓向前面的山涧驶去。 划水的少年面色清秀,虽有些稚嫩,却有着与之不符的沉稳。 站在前面一袭靛青长袍的男子,迎风负手而立。 那少年问道:“师父最近一直都有心思,可还是因为七彩之事?” 少年口中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清溪涧的仙主——陌青。 陌青闻言,转过身子,笑道:“可不是么?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小东西至今还没化成人形,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有些不解,问道:“师父为何总希望七彩化成人形?弟子觉得七彩身为一只灵鸟,过得甚是惬意,化作人形不见得就活得自在。” 少年所说不错,但是陌青却笑而不语,只是盼着那个小东西快快化形。 她原本就贪吃,自离开潮生涯回到清溪涧后,没人管顾更是肆无忌惮。 加之清溪涧新收的弟子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孩子,更是对她喜爱的不得了,日日张罗些好吃的给她。 就连这次他们出门采办,陌笙都没忘了给她带糖葫芦。 竹排转了不知多少个弯,便行驶到一个山口前。 那山口处是两座山相连,两山弯如半月,尖尖相对,远远望去如同一座拱门。 快到入口处,陌青指尖灵气画符,金色的符打在入口处,一道灵障随之如同幕帘一般向两侧开启。 一片雕栏玉砌,亭台楼阁顿时出现在他们眼前。待到他们驶进之后,那灵障便再次合扰,余下的便只剩波光粼粼的河面。 陌笙将竹排行驶到浅水处搁浅,门中弟子见他们回来,纷纷跑上前。 “师父师父,这次可带回了好吃的?” “师弟师弟,可有给七彩买粮葫芦?” ……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陌青本欲吩咐他们将东西归置好,却根本就插不上话。 摇了摇头,他便径直离去。 尚未走到大殿,迎面飞来的七彩只见个头长了,却仍旧不见化成人形。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她欢快会飞到陌青身边,落在了他的肩头。 陌青伸手挠了挠她的肚子,道:“阿笙给你买了好吃的,你不去瞧瞧?” “不去,每天吃来吃去还是那些。我想回冥瀚之都看看,我想殿下了!” 不知是不是这么多年陌青的修为见高了,还是七彩得了冥寂的修为而灵力见涨,不知从何时起,他便能听得懂她说话。 这么多年,她几乎总会提到冥瀚之都,提到卿歌冥寂。 当初风云厥大婚之时,他们曾前往暮仙空去城。他也曾问过幽怀君有没有卿歌与冥寂的消息,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摇头。 起初的时候,七彩三天两头便会说想他们。后来便成了十天半月,再后来就是数月一问。 听着她言语之间满满的思念,陌青有些心疼地红了眼。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他伸手将她托在手里,抚弄着她身上的羽毛。 “你放心,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只是……若是殿下回来之时,看你仍是鸟身,岂不是要失望着了!” 七彩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道:“殿下会失望?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将仅剩的修为给了你,你却没有任何变化,他自然会失望的!” 陌青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多年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用冥寂来诱惑她化形呢? “我化形成人,殿下就不失望了么?” “当然!” 谁知,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片灵光大盛。 陌青只觉这录光异常刺眼,抬袖挡了挡。就连河边张罗着卸货的弟子都被刺目的灵光惊扰,以袖遮挡。 待到那灵光散去,七彩便化作人形站在了陌青面前。 她容貌依旧,身着那件色彩斑斓的衣服,和她身上好看的羽毛如出一辙。 头顶的两个花苞上系着两只铃铛,映着夕阳折射着点点光芒。 齐眉穗下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给她凭添了几分可爱。 小巧的鼻子了,淡红的双唇轻抿,甚是无辜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不就是化个形么?很容易啊,殿下怎么可能对我失望!” “你……你未经雷劫如何化形?” 如果说他不懂,那七彩更是不懂。 她晃了晃脑袋,表示不知道。 “那你何时学会的化形?” “应该从殿下给我修为以后便会了吧!” 听她一言,陌青敢肯定,就是从那以后便可以了。 只是这个小东西懒得很,所以才一直保持鸟态成日里吃喝玩乐。 见她得以化形,陌青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门中喜欢七彩的弟子见此更是欢欣若狂,纷纷跑上前来,便要开启一轮新的口舌之论。 七彩见此,立即化作鸟身振翅飞去。 “哎,七彩怎么走了?” “我都还没来得及同她说话呢!” 陌青轻咳一声,道:“速速卸货,然后去练功,不可虚度光阴!” 众人闻言,纷纷示礼:“是,师父,弟子遵命!” 陌青本就随性,除了在修炼一事上对他们比较严格,其他事情上对待门中弟子并没有多么苛刻。 这些都是年少轻狂的孩子,性情只待时间磨炼便会成长。自己不就是由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长成了现在不一样的老成持重么? 嘱咐他们之后,陌青便一人往大殿而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这些少年便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说,师父一直不给我们娶师娘,是不是心系的姑娘不中意他?” “师父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怎么可能有姑娘不喜欢?我看呐,是师父心系七彩还差不多!” 众人对陌笙此话不置可否,纷纷不再言语,将竹排上的东西一一搬回殿里。 第342章 伤口自动愈合之因 自从世承泽将世星涧抱回潮生涯那日,门中弟子便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多了一个婴儿师侄。 而十一岁的卿歌知道后,更是充当起了姐姐一职。每日都会往桃泽崖上跑,各种哄着抱着,就连幽怀君教导修行的功课都落下了。 可是即便如此,但因她独有的修仙天赋,修为依旧不停在涨,比潮生涯上先入门的弟子不知强了多少。 对于此事,幽怀君心中自是明了。 别人都道她天赋异禀,知晓万骨窟一战的弟子都觉她身具前世上古神石之能,才得以修炼得如此顺利。 然而只有他知道,她能有如此成就,完全是因为她体内有两个元神之故。 这日。 世承泽忙着潮生涯举行仙门盛谈会一事,便将世星涧交于卿歌照看。 她将世星涧带回了她居住的星苑,将小小的他放在了自己床上。 看着他将自己肉肉的小手放在嘴里不停吮吸,卿歌乐得合不扰嘴。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过炎热的原因,原本还不吵不闹的世星涧忽然间哭得撕心裂肺。 卿歌立马将他从床上抱起来,轻轻哄着:“小星涧,不要哭了,姐姐给你糖吃。” 她抱着他走到桌前,拿起琉璃盘上的一颗糖果便往他嘴里塞。 那糖果沾了他的口水,十分顺滑。加之他嚎啕大哭,那糖果转眼间便滑进了他的喉咙。 随即他便哭不出声,神情十分难受。 “小星涧,你怎么了?” 卿歌勾了勾他的脸,却只见他大张着嘴,一丝声音都没有。 她瞬间慌了神,声音里满满的颤抖。 “师父,师父!” 她话音刚落,幽怀君便出现在她房中。看到世星涧的模样,当即将孩子从她怀里抱过来。 指尖灵力在他喉间停留了片刻,而后沿着他的喉咙而下,将那卡在喉咙的粮果融化后给顺了下去。 世星涧当即便哭出了声,卿歌因着急而朦胧的双眼,也随之落下了两滴眼泪。 幽怀君抱着他,轻轻摇晃,不一会他便沉沉睡去。 将他放在榻上,幽怀君这才回头看了卿歌一眼,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别怕,有师父在!” “徒儿不知道他不能吃糖,他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哭,徒儿便想拿颗糖果哄他。” 幽怀君神色温婉,丝毫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他刚才也是很紧张。世承泽好不容易等到了星闻的今生,若是方才因失误丢了性命,作为弟子世承泽自然不会多有怪罪,可是自己却一生都要背负着对他的愧疚。 然而卿虽然已经十一岁,可是潮生涯上没有婴儿,也没人教过她如何去照顾喂养一个孩子,错本就不在她。 “没事了,他还小,吃不得硬东西。若是卿歌想照顾,不如去饭堂找些米汤等他睡醒了,便喂他喝下。” 有了他的安抚,卿歌便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待她走后,幽怀君掌中灵力轻柔无比,指过世星涧全身,确认他全然无恙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知道,潮生涯中弟子虽多,可是没有一个年纪与卿歌相仿,她难免孤单了些。 想到此处,他左掌平伸,右手指尖灵力游走。 待到那一行字显现完毕,他右掌轻轻覆盖其上,片刻后便消失不见。 练剑场上,世承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方才他整场上桌几时,被木边划破了手掌。然而当他想要处理时,却发现那伤口已经愈合。 “大师兄,这些点心是现在就上桌,还是再稍作一会?” 那弟子恭敬地问着,却不见他有一丝回应。 “大师兄?大师兄?” 世承泽这才回过神来,道:“何事?” “这些点心是现在上桌,还是再稍作一会?” 那弟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世承泽道:“晚些时辰吧,虫蚁太多,过早的话难免糟蹋了。” 那弟子点头应声,而后便转身离去。 世承泽又抬手望着自己的手掌,而后看着刚才划破自己手掌的木边。 他手掌转转,便将那块突出的尖刺削去。下一秒,那一小截尖刺出现在他手中。 他刚要拿着那尖刺往手掌划去,便被幽怀君出声打断。 “承泽,你在做什么?” 他心中本就疑惑,见他前来,便匆匆上前。 “弟子见过幽怀君!” “嗯,你刚才……” “幽怀君,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幽怀君解惑。” 他神色十分严肃,让幽怀君心中有些微惊。 他太了解他了,这么多年,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是处变不惊,很少看到这种神情。 一旦这神情出现,便预示着他所说之事对他而言一定非常严重。 “什么事,承泽问便是。” 踌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弟子方才整理几案时,不小心被划伤了手掌。本想处理一番,然而它却自动愈合了。可是,弟子以前也受过伤,却从未如此。” 他不晓得,但幽怀君却是知道。当初他殒身之时,倾城将真身给了他,此种能力自然是倾城的太岁之身所赋予的。 可是,他却不能将此事告诉他。 “承泽以前自然不是如此,这个情况是司命星君逆转时空后才产生的。 逆转时空终究是会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产生变化的,不必在意。 不过,以后承泽千万不要让自己再受伤了。” 听着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叮嘱,世承泽心中有些疑惑。 以往幽怀君叮嘱他万事小心,却从示有过如此斩钉截铁之言。 “幽怀君如此坚定是为何?可是这自愈伤口之能会有所变化?” “自然不是,承泽莫不是忘了,当年以一缕精魂为记,存于司命星君之身了? 你若受伤,他虽无恙,但会感知疼痛。方才在星苑,他突然间啼哭不止,大抵但是因为你方才受了伤的缘故。” 世承泽闻声,心中一紧,眉头深皱。 “原来如此,弟子谢幽怀君提醒,以后会处处小心的!” 他淡淡地应了声,便转身离去。 他本想来看看仙门坐谈会安排得如何,却没想到竟看到他正准备划破手掌。 只是令人吹嘘的是,向来泽如明珠,皎若明月的幽怀君,却因为某些原因,不是不撒谎蒙骗。 他只希望这件事再也无人提及,世承泽也永远不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第343章 为她择伴 自离开潮生涯后的二十多年里,临沧风家、遂溪陌家、浔阳傅家,一并跃入仙道四大仙门,位居潮生涯之下,成为了仙道中的翘楚。 他们均各自驻守一方之地,庇护尘世苍生平安。 此次潮生涯的仙门盛谈会,幽怀君邀请的并非是仙道之中几大仙门,而是管辖地界的诸多仙门小户。 与此同时这些仙门还收到了一条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的讯息。 生来为神的幽怀君不止邀请他们前往潮生涯参加仙门盛谈会,还附带了一条特殊要求,要求诸家仙门带上本门晚辈弟子。 诸家仙门见此讯息,顿时喜上眉梢。 潮生涯,那个统领整个仙道的仙门之首。提出此要求,无外乎就是要在诸仙门之中挑选留在潮生涯修炼的弟子。 为此,诸家仙门纷纷将自家有血缘关系又有修仙资质的孩子尽数收归于门派之中,然后一同带着前往了潮生涯。 对他们来说,能成为潮生涯的弟子是莫大的殊荣。若是能取得一番成就,更是光耀门楣之事。 当世承泽看着眼前三十多名少年少女之时,忍不住轻轻呼了口气。 他不明白,好好的盛谈会怎得变成了少年英雄盟。 他上前屈身示礼,道“各位宗主请稍坐片刻,弟子这便前去请幽怀君!” 众门宗主回礼,道“有劳仙友了!” 相互寒喧后,世承泽便转身去忘尘殿。 卿歌正抱着世星涧在殿中的坐榻上玩耍,幽怀君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眼底盛满了温情。 世承泽尚未走进殿门,便轻咳一声,而后道“弟子见过幽怀君!诸家仙门都已到来,盛谈会可以开始了。” 幽怀君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榻前,言语满是疼爱。 “卿歌,跟师父去练剑场,有新朋友来了!” 他此话一出,世承泽才瞬间明了。原本这诸家仙门带来的孩子,都是为了卿歌而带。 卿歌抱起世星涧,笑道“小星涧,我们有朋友喽!” 她抱着他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世承泽本欲伸出的手,便又悄悄地缩了回来。 幽怀君扫了他一眼,道“卿歌,把星涧给师兄抱。” 卿歌仰头看了一下他,便将世星涧往世承泽怀里送去,跟着幽怀君一道出了门。 诸家仙门正在练剑场上等候,便见忘尘峰上飞身而下两个人。 一白一红的两道身影随之而落,众人才看清了少女的面容。 那少女一身火红的衣裙,广袖周边与裙摆上以白丝绣着樱花,风吹过,仿若真的樱花要从枝干上随风而落。 众人齐齐拜礼“见过幽怀君!” “诸位宗主不必多礼,入座吧!” 他话落,众人闻声就座,门中晚辈乖巧地坐于各门宗主之后。 幽怀君行至案前,卿歌随之坐到了他身边,目光一一从下面各门晚辈面上掠过。 诸家宗主看着她小小的面上一幅从容不迫色,心中微微震惊。 想想自家孩子同她这般大时,见自家远房亲戚都胆怯,更何况是这种百人的大场面。 而她就那么被幽怀君亲自带在身边,其身份地位更是不言而喻。 “此次盛谈会,本君邀各位宗主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常山萧家宗主萧岑宪道“幽怀君有何事安尽管安排便是。” 幽怀君对他微微颔首,而后目光扫过众人。 “自上次仙魔大战以来,尘世多年未出变故,而身为修仙问道者却不能因此而懈怠。 所以,本君决定,在诸家仙门之中挑选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收为潮生涯的外门弟子。不知诸位宗主对此可有何异议?” 他话一出口,下座便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为何不是内门弟子?幽怀君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这还不清楚么?听闻幽怀君门下只有一个内门弟子,修为似乎已要步入大乘之境。要那么内门弟子作甚?” “知足吧,这潮生涯是多个修仙之士都想要拜入的仙门,能成为外门弟子已是莫大的荣幸。若自家儿孙能得幽怀君亲自教导,何悉未来不辉煌。” …… 尽管他们声音极小,但对于天生为神的幽怀君来说,自然是听得真真切切。 卿歌扭头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发现别的表情。 只见他饮茶着茶,面上除了淡然之色,再无其他。 听着上座的言论,她皱眉轻唤道“师父。” 幽怀君闻言放下茶杯,扭头对她轻笑,道“乖,无事!” 他并不急燥,只是慢条斯理地饮着茶。又顺手拿过盘中的桃花糕,送到了她的手中。 “吃吧!” 卿歌拿着那块桃花糕,上面那片粉粉的桃花格外的诱人。 她将它浅浅地含进嘴里,咬了一小口,甜甜的味道中带着丝丝桃花香味。 下座的诸家门中的孩子,有些瞧见她动了口,原本还拘谨的手纷纷伸向几案,拿起盘中的糕点吃了起来。 待到下面议论声止,幽怀君这才抬眸望向他们。 磐安林家宗主林平道“能有幸成为潮生涯的弟子已是我林家之荣,劳烦幽怀君教诲了。” 萧岑宪道“不知幽怀君挑选弟子的条件是何?” 不止是他,就连其他家族宗主也甚是好奇。 因为潮生涯从来不对外招收弟子,门中子弟是由幽怀君亲自挑选。 所以,潮生涯虽是这仙道人数最少的仙门,却也是最强大的仙门。 幽怀君向来是求精不求量,只要门中弟子够出色,足以抵别家仙门十个八个。 幽怀君并未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扬袖一挥,原本还坐在案前吃点心的诸家仙门的孩子,忽然之间便没了踪影,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众家宗主有些慌乱,面面相觑。 “诸家宗主放心,他们没有危险。 做我潮生涯的弟子必须是品行端正,乐善好施之人。 本君给他们设置了一些没有任何危险的考验,若是部通关,便会回到本君身边。未通过的,自会回到你们身边。” 诸人忽然觉得幽怀君的这个考验有些太深,不过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皆有玩闹心性。 这毫无提示与预警的考验,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此举的用意呢? 总不能因为没通过,便将自家孩子定性为品行不端之人吧? 。 第344章 考验有三 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幽怀君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茶壶。 “诸家宗主不必多虑,未通过考验的孩子并不说明品行就有问题。本君之所以没有任何预警,便是想要看看这些孩子的应变能力。 毕竟将来面对的都是真实所发生之事,残酷的现实更不会给他们任何提醒。若缺少了应变之能,又如何在万千险境中脱困。” 原本脸色还有些难看的诸家仙主,顿时变得和颜悦色。 不管怎么说,谁也不想自家孩子因为此次考验未过,便被旁人认定品行不端。 不能成为潮生涯的弟子,并没什么可耻。可一旦被人认定品行不正,将来这在仙道也是难以立足。 卿歌吃着点心,目光默默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 她拉了拉幽怀君的衣袖,道“师父,不如给我徒儿看看他们吧!” 幽怀君微怔了一下,见她眼底满是好奇之色,便笑道“好!” 只见他握着的茶杯轻轻向上一扬,茶杯便停在练剑场上空。 随着他指尖灵气流动,那茶杯倾刻倒置。水流过处,秘境中的画面随之而现。 诸家仙主看着一片详和之气,不明幽怀君究竟想怎么考验他们。 “其实考验很简单,秘境中是一处城,城中没有什么危险,到处都是少年喜欢的玩意。 而本君的考验分为三关。 第一关是,面对诱惑时,是否能守得住自己修仙问道的初心。 第二关是,遇到明知不公之事时,是否有勇气施以援友,除奸扶弱。 第三关是,在遇到事情时,身边同伴成了众人口中怀疑的对象时,能否静心明辨,坚守得住自己当初的选择。 言外之意,便是看那些孩子,会不会因为别人的煽风点火,便动摇了对身边人的想法。” 听了幽怀君的解释,诸家仙主顿时明了,却也有些担忧。 这一关和二关,他们都有信心,自家孩子能够完成。 可是这第三关,都是懵懂得少年,如何分辨的那么完。 说话间,所有的孩子都通过了第一关的诱惑。而那些出现在秘境里的一切吸引少年的事物,统统消失不见。 此时下座中传来阵阵夸赞。 “好样的,看来这些孩子们心中想得都修仙问道。” 幽怀君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江山代有人才出,不愁这仙道后继无人了。 “诸家宗主将自家晚辈教导得很好,一心只想着修仙问道,没受到尘世之事的牵绊。甚好!” 能得幽怀君亲口夸赞,诸宗主面上均是笑意盈盈,都期盼着自家晚辈能在后面两关表现地越来越好。 视角一转,城中一对父女被人推倒在地,刚好发生在那群孩子不远处。 原本还玩玩闹门的孩子们,好奇地拥上前去。 只见一身强力壮的莽汉,带着一帮人,手拿一根如少年手腕那般粗的木棍。 “今天不把偷老子的钱拿出来,就把你女儿卖了还债。” 那莽汉恶凶神恶煞地说着,对着周边的人嚷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远点,否则连你们一起打!” 闻言,有几个孩子纷纷退了脚步。 地上的老父颤颤巍巍地起身,卑躬屈膝道“老头子我根本就没偷你的钱,你撒谎!你……你就是想将我的小女占为己有!苍天呐,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莽汉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道“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今日不把钱拿出来,休想活着离去。” 他一个眼神,一旁几个下手,便去拉扯老人身后的姑娘。 “住手!” 有些稚嫩的声音一出,不止那莽汉,就连练剑场上的萧岑宪也其是激动。 那出声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萧岑宪的儿子萧哲瀚。 莽汉一看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便怒道“哪里来的毛孩子,爷劝你们赶紧回家找娘去。屁大的孩子,还学别人多管闲事。呸!” 萧哲瀚欲上前,却被一旁的少年拉住了胳膊。 “你还是别去了,咱们虽是仙门子弟,可根本就没多大修为。他们那么凶,如何应付得过?” 练剑场下座中,传来一声“这个怕事的臭小子!” 萧哲瀚一把拂掉拉着他胳膊的手,走上前去将被他踢倒在地的老人扶了起来。 “这位爷爷说了,没偷你的钱,你休要欺人太甚!” 那莽汉扬起手中的棍子便要打下去,身后数名少年立即拥上前来,用那弱小的灵力将他挥手而下的棍子绕住。 其他少年见状,也纷纷使出灵力将拉扯那姑娘的几只魔爪紧紧缠住。 余下的几名少年,便赶忙上前,将老人和姑娘一并带到了人群之外,把他们护在了身后。 “臭小子,这还像个男子该有的胆色!” 这话自然是方才骂自家儿子臭小子的那位。 那少年本着不惹事生非的态度劝阻别人,可在紧要头去依旧伸出了援手。 有的时候,不是孩子软弱,而是缺少了出头的勇气。一旦有人与他并肩作战,心中的正义感便会喷薄而出。 莽汉见他们死死纠缠,便将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怒道“算你们走运,咱们走!” 待他们走后,萧哲瀚将身上佩戴的玉坠取下来,塞进了老人手里。 “爷爷,这个您拿着!” 一起的少年纷纷在自已身上翻找。 这些仙门公子,身上都会佩戴不算贵重却也不便宜的玉饰。 没一会,老人和姑娘手里便塞满了玉饰。 “谢谢小公子小小姐们!谢谢!” 老人抱着那些玉饰,带着姑娘一起离去。 少年们欣喜若狂,脸上泛着说不出的满足。 林宇坤紧握着手,道“原来行侠仗义的感觉这么好!” 众少年闻言,纷纷笑出了声。就连女孩子脸上都是一幅慷慨激昂之色,丝毫没有女儿家的骄柔之态。 练剑场上响起了一阵掌声。 幽怀君看着身边淡定的少女,总算明白这小小的人儿藏着的心思。 他笑道“卿歌真是贴心。” 卿歌闻言一顿,而后看着他轻笑。 “徒儿不想听到他们如此诋毁师父。与其让他们事后责怪您,不如让他们自己看看自家门中的孩子表现如何,他们便无话可说了。” 幽怀君心中有些酸楚,前世她便是那般懂事,今生仍旧给了他满满的感动。 。 第345章 独树一帜 幽怀君心中有些酸楚,前世她便是那般懂事,今生仍旧给了他满满的感动。 他原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闲来无事想看看其他同龄人的表现,却不曾想,她小小的心里,藏得是这个主意。 秘境中的少年表现良好,获得练剑场上众人的青睐。诸家宗主也不再吝啬,纷纷相互夸赞起别家的孩子。 众人交头接耳间,秘境中的画面再次转换。 一行少年经历了一天的行程,在安顺客栈落了脚。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一夜好眠,第二日清晨却有人发现身边同伴却失踪了。这一下,便丢了十多个同伴。 众人分头在城中寻找,一日下来却一无所获。十几岁的少遇此情况,便有些开始乱了阵脚。 十多个少年少女围坐在一间屋子里,商量着对策。尽管看似平静,内心却慌乱地无所适从。 平湖陆家的女儿陆婉清紧紧抱着一旁边的少女,哭道:“他们都失踪了,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了啊?我想我爹和我娘。” 一旁的少女面色沉静,有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稳重。 她拍了拍陆婉清的手,安慰道:“不要胡说,幽怀君不会让我们身隐险境的。我想这个秘境肯定是对我们的一个考验,若是通过了,我们自然会离开这里。” 幽怀君闻言,眼睑轻抬,扫了一眼说话的少女。 他扭头问道:“这个聪明劲倒是和卿歌有些像呢。” 卿歌冲他笑着,整齐洁白的牙齿藏在鲜嫩的双唇之中,说不出的可爱。 “师父刚才看了她一眼,必然是很欣赏这个孩子的。” 其实欣赏这个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想到了当初的傅音澜。 那个女子也是话不多,性子沉稳。可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何她回到桃花渡后再不与各家仙门来往。 甚至这期间,他派世承泽前往拜会一下,都被她拒之门外。 而那个时候,那女子给出的理由,只是厌倦了仙门百家之争,想守着那一方景色秀丽的天地过些安稳的生活。 尽管是给了理由,但是幽怀君却一直都不相信。 当初,她资质甚好,心怀天下苍生,惩强扶弱。又怎么会因为一方天地,而弃了当初的信念呢? 只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肯定,最终还是让他们找不到任何怀疑的理由。 看在桃花渡一片祥和之态上,从此这仙门之事,他们再也没有与傅家联络过。 即便如此,傅家也依旧在仙道中的地位久居不下。 仙道不见傅家之影,傅家却存于仙道。其原因便是桃花渡那个世外桃源之地,百姓生活清闲自在、含哺鼓腹,成为了人人心向往之的地方。 见他久久不语,卿歌问道:“师父,您在想什么呢?” 幽怀君笑而不语,她便没有再问。 尽管十几个少年都知道此次是个考验,但对于考验是什么,如何过关,却没有人知道。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了紧张的气氛。 有些胆小的孩子紧紧抱着一旁人的胳膊,神色无助。 然而画面一转,出现的却是那失踪了的几个孩子,其境况与方才相同。 练剑场上的众我这才明白,原来幽怀君在秘境中又分离出一个秘境来。将三十多个孩子分成了两拨,经历着同样的事情。 一方是由萧哲瀚为首,一方是以林宇坤为首。 事情一度陷入了窘境,这此少年对此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才安慰陆婉清的少女道:“我想这便是幽怀君给我们的考验,也许找到他们,我们便能通关了。” 萧哲瀚道:“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失踪的。” “不如都回自己房里,仔仔细细地寻找线索,总该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那少女从容淡定,丝毫不见慌乱。 众少年闻言,纷纷离开回了自己房中。 幽怀君练剑上看着秘境中的少女,问道:“这孩子是哪家的?” 练剑场的众宗主听闻,纷纷四下望了望。 他们虽然偶尔会有些交集,但还不至于交情好到知道彼此家的晚辈。 对于这个少女的表现,他们纷纷看在眼里。遇事不慌,沉着冷静,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此刻,他们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宗主,养出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坐在练剑场的东北角处,站起一身着紫棠色长袍的男子。 “苍南慕家慕谦见过幽怀君,那是小女慕然。” 慕谦? 幽怀君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俗话说人如其名。慕谦一脸谦逊之色,浑身透着一投清雅、淡然,也难怪养出来的女儿如此不俗。 “慕宗主养了个好女儿!” 慕谦深深鞠躬道:“幽怀君过赞了!” 卿歌在一旁笑道:“我师父从来不会说谎的,他说好,那便一定是好,而且确实是好!” 这师徒两个一唱一和,竟让慕谦不知如何接话。 看得他窘迫,幽怀君抬手,示意他坐。 正当他们交谈间,秘境中的少年们,又齐齐聚在了萧哲瀚的屋子里。 有人手中握着一颗珠子,道:“我在李珏的床角找到了这个!”  那少年将手中的珠子,放在了桌子上,少年围在桌前,认认真真地瞧着。 “这个珠子有什么用么?” “它出现在李珏的床角那里,难道不能说明是凶手留下得么?说不定那人偷偷将李珏杀了呢?” 胆小的一听他这话,吓得惊叫起来:“杀了?那我们会不会死?” 慕然道:“别听他胡说,他吓唬你们的!” “这珠子好眼熟。” 陆婉清盯着那珠子良久,说了那么一句。 众人一听,瞬间提起了精神。 萧哲瀚道:“这是谁的?” 一双双眼睛盯着陆婉清,等着她的回答。 她目光一闪,道:“啊,想起来了,这是我的!” 说着,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 果然,末端的花朵中间少了一颗珠子。而桌上的珠子与旁边的珠子一模一样。 其他人见此,有些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陆婉清瞬间皱起了眉头,方才有人说,此珠子是凶手留下的。 “不是我,我没有杀李珏,你们要相信我! 慕然,你跟我住一间屋子,你快告诉他们,我昨晚哪儿都没去!” 慕然拍了拍她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安慰道:“别慌,我相信不是你!” 第346章 入门 然而她的安抚并没起到任何作用,毕竟都是一些孩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动,难免心慌意乱。 霎时间,指责声四起。 “慕然与你住一起,自然会为你作证。如果不是你,你怎么解释你的珠子,为什么在李珏的床脚下?” “对!说不准,就是你与慕然一起把他们关到了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为了能够成为潮生涯的弟子,你们竟然背地里使手段!” 陆婉清怒道:“你胡说,慕然与我住在一起,你们就怀疑她也参与了么?凡事要讲究证据,你们凭什么说是我们做的?” “那你是承认是自己做的了么?” 慕然轻轻拉住陆婉清的手腕,看向那几个退到一边的少年。 “你们说是我与陆婉清做的,那我想问问你们,我们是如何在你们全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你们房中的同伴掳走? 还有,既然将你们的同伴掳走了,为何不连带着你们一起,却非要每间房里掳走一个?” 她两个问题,将他们问得哑口无言。 萧哲潮道:“慕然说得对!怎么会那么巧,每个房中都丢了一个人?所以我怀疑,这是幽怀君故意给我们设下的考验。” 有人问道:“那是想让我们找出同伴么?” 慕然道:“我想不是!以我们现在的年龄,幽怀君不会设计这种悬疑之事让我们来破解。” 冷静过后,原本退到一边的人纷纷又回到了桌前。 他们脸上没了方才的猜忌,翘首以盼等着他们的分析。 “那……那幽怀君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慕然有些失落,道:“我暂时还没想到。” 然而林宇坤为首的另一边,也经历着相同的事情。 幽怀君给他们设计了同样的情况,然而那边的情况似乎比萧哲瀚这边要好得多。 虽然一开始有出现过争议,但很快都冷静下来,一致认为凭一人的能力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得让其他人消失。 由于他们一致选择相信身边的人,幽怀君指尖沾了点杯中的茶水,两指轻弹,那一半秘境消失,十几个孩子便齐齐出现在了幽怀君的身后。 卿歌扭头冲他们摆了摆手,而后看向幽怀君,道:“师父手下留情了。” 幽怀君没说话,唇角勾起,不动声色地看着秘境余下的十几名少年。 练剑场上诸家宗主,见此情况,有些开始坐立难安,呈现焦急之色。 而秘境中,沉默了片刻的少年,再次出了声。 萧哲瀚道:“我觉得从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试练就开始了。” “可是……我们并没遇到什么关卡测试啊?而且……” 那女孩偷偷瞄了陆婉清一眼,似乎还是不敢就这么信任她。 不管怎么说,证据指向她。至于究竟是不是测试,也还是未知之事。 慕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言语之中颇有一番仙道修士的慷慨大义。 “我爹爹告诉我,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仙门弟子。要经得住各种诱惑,不忘修仙问道的初心。 要以天下苍生为先,除强扶弱。勇于对抗世间一切邪恶的力量! 遇到事情更要坚信与自己同属一道的仙友,倘若当真发现身边人做下天理难容之事,也要以天下大道为先,将往昔情义搁置,替天行道。 虽然有证据指向陆婉清,但我还是选择相信她。若是将来有一日,发现她做下仙道所不容之事,我也会毅然决然为修道除害!” 先前还持怀疑之色的少女,听到她的话后,立马坚定了神色。 “我相信你!” 她这一句‘相信’,既是相信慕然,又等同于相信了陆婉清。 而慕然一番话下来,不止同她一起的诸位少年为之震撼。就连练剑场上的众家仙门宗主,都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 似乎少年热血形容得就是这些仙道世家的孩子,他们从小受父辈影响,充满了侠义之心。 遇事所生出的小小猜忌,也不过是因为年龄尚小,而心性不稳。加以时日,必然成为仙道出众的一代骄子。 练剑场上响起了诸家宗主由衷的掌声。 卿歌低声道:“师父这次恐怕要拥有一支少年团了。” 幽怀君如先前那般,一阵灵光乍现,其他少年纷纷落在了练剑场上。 幽怀君起身,卿歌紧跟着起身。 他走到练剑场中,对诸家宗主示礼,诸家宗主纷纷起身回礼。 幽怀君道:“此次考验,诸位公子小姐皆已通过!感谢各位宗主,为这仙道培养了如此优秀的子弟。” “幽怀君言重了,这些孩子还要劳烦幽怀君教导了。”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あ七^八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幽怀君微微颔首,继而转身回了座位。 卿歌冲着他们挥了挥手,众少年心领神会,立即聚在练剑场中,齐齐屈身而跪,双手执礼。 “弟子拜见幽怀君!” 幽怀君掌中灵光忽现,随之轻拂。 灵光所到少年之身,原本五花八门的衣着,全然换成了潮生涯外门弟子的无绣月牙白长袍。 “从今以后,你们便正式成为了我潮生涯的外门弟子。望你们谨记初心,铭记仙道使命。身行正道、勿结奸佞!” “弟子谨遵幽怀君教诲!” “都起身吧!见过卿歌师姐。” 众少年齐齐转身,对她示礼,道:“见过卿歌师姐!” 卿歌看着一群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眼底浮上一抹欢喜。 她回礼道:“见过诸位师弟师妹。” 世承泽抱着世星涧站在桃泽崖上看着这一幕,对着怀里的星涧笑道:“你又多了很多师叔。” 世星涧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对他笑得合不拢嘴。 待到诸家宗主告辞之后,世承泽便到了练剑场上。 少年们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孩子,甚至是喜欢。欲要上前逗弄之时,却猛然想起自己已成为了潮生涯的弟子,不能再似在家时那般放肆。 卿歌知道,潮生涯安排入门弟子一事向上来都是他负责。 于是,她便走上前去,将世星涧接了过来。 “师兄给我吧!” 世承泽点了点头,将他送到了卿歌怀里。 众少年听闻卿歌唤了声师兄,即使他们不认得,却也听说过幽怀君门里那个惟一的内门弟子。 “见过师兄!” 世承泽回礼,道:“师弟师妹随我来吧!” 话落,他便带着众人去了外门弟子居住之处。 第347章 回暮仙空云城 待到世承泽带着一众师弟师妹离开之后,卿歌这才抱着世星涧随着幽怀君回了忘尘殿。 甫一入殿门,她便将世星涧放在一旁的摇蓝里。 她跪坐在几案前,看着神色平静的幽怀君,道:“师父本不必如此,何必为了徒儿为难自己呢?” 她说这话自然有她的道理。 幽怀君本就喜欢清静,就连门中弟子多数都是内敛安静。 如今新收入门中的弟子,正是少年热血之期,免不了难以管束。 可是他却为了让她有个伴,而改变了自己的习惯。 她放松地向上后仰了仰身子,让自己更加舒适些。年少的脸上有着感激之色,亦有着愧疚之情。 幽怀君将几案上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道:“练剑场上只顾着看测试,吃得少了。多吃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借此错开了话题。 修长的手指半掩在雪白的袖口下,说不出得清秀好看。 她细长的手指捏着那块糕点,不知是吃还是不吃。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正垂眸倒水。 浓密而又黑长的眼睫,半垂在眸子上,在日光的照耀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两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幽怀君道:“往后你就与那些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一起修炼。跟我这个古板的人待久了,终归是有些沉闷。” 卿歌有些费力地咽下口中的糕点,道:“哪有?师父人虽是古板了些,但是养眼!徒儿乐得跟师父待在一块。” 她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夸赞着,惹得幽怀君轻声低笑。 众观这潮生涯上,恐怕能够与他谈笑风声却不带惧色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他将几案上的那杯水推到她面前,笑道:“卿歌要快快长大,好好修炼,早日飞升才是。” 她喝下那杯水,抿了抿嘴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会给您丢人的!” 幽怀君点头以示回应,反手以灵力传讯例将世承泽唤了来。 刚刚安排完众少年的世承泽,收到幽怀君的召唤便立即到了忘尘殿。 “幽怀君!” “嗯,卿歌有三年未曾回家了,本君要带她回暮仙空云城一趟,门中之事便劳承泽多多费心了。” “幽怀君言重了,弟子一定会看顾好潮生涯。” 卿歌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倍感疑惑。 自她来到潮生涯那天起,尚小时,幽怀君每年还会带她回一次暮仙空云城。 可是自八岁之后,就没回过了。 一开始她还估摸着是幽怀君事务繁忙而忘记了,虽然几次想要提起,却还是懂事地咽了回去。 有一次没回,此后她便觉得也没什么可回去的理由了。 风云厥身为一门仙主,事务自是繁忙,而自家哥哥风卿逸也无需自己挂念。 因此,她便觉得即使不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知今日他竟这么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师父,怎么忽然想起要回暮仙空云城去?” 尽管她很好奇为何忽然回去,但是她更好奇的是每次回去,幽怀君从来不许她在暮仙空云城留宿,每每都是当天去了,当天便回。 听她如此疑问,幽怀君疑惑道:“卿歌不想回去看哥哥?” 对于他这个问题,卿歌仔细想了想。 虽说她与风卿逸感情一向很好,即便长久不见,也丝毫不见生疏。 但是,一想到去了就回,卿歌就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倒不如学有所成后再回去。 然而幽怀君自然不会只是带她回去看看,所以当她还未开口之际,他便出声阻截了她的话。 “刚好为师也有事情与风家仙门商议,你便一同走一趟吧。” 卿歌起身轻轻颔首,道:“是,师父!” 幽怀君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腕,带她出了殿门,在一片灵光之中消失在了忘尘殿门中。 世承泽上前抱起世星涧随后便回到了桃泽崖。 暮仙空云城的演武场上,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着碧蓝长袍,随一众弟子正在练习剑术。 不远的墙边那几株桃树点缀着片片粉红,在微风轻扬之下,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一名弟子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公……公子,小……小姐回来了!” 少年一听,当即收了手中的剑,原本还严肃认真的面上顿时浮上了一抹笑容。 “真的?” “真的!方才弟子路过正殿,瞧见幽怀君带着小姐中殿前与幽怀君交谈呢。” 经确定后,风卿逸立即握着佩剑沿着演武场的台阶飞夺而下,直往大殿跑去。 风云厥原本正欲出门巡查临沧境内的状况,却不曾想刚要出门,便见幽怀君伴着一道灵光而至。 看着眼前三年未见的女儿,她那眉宇之间的模样不像自己也不像她娘亲,却越来越想当年那个女子了。 他想,许是因幽怀君当初锁住了她的魂魄,才使得她眉目之间仍有前世的样子。 卿歌看到他,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阿爹,卿歌好想你!” 风云厥面上露出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容,扫了幽怀君一眼。 卿歌眼下是他女儿没错,可是一想到这个孩子的前世是自己的师姐,还是幽怀君最疼惜的人,风云厥便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他也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与她亲近,但是每每将要行动的时候,那股罪恶感就不知不觉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只得与卿歌保持距离。 幽怀君倒对此不以为意,对他而言,前世之事是前世,今生之事是今生,两都本就不一个性质。 即便轮回重生仍是一魂,却终究是两人。 风云厥不动声色地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卿歌乖,这些年可有好好修炼?” 她听罢,便当着风云厥的面为他展示了自己的修为。 风云厥见后颇为惊讶,小小的她只几年的功夫,修为竟赛过了暮仙空云城不少弟子。 难道,当初那所谓的‘风家有女,可覆天地’是真的? 思虑间,少年洪亮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兴奋从远处响起。 “妹妹!” 风云厥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卿歌几年未见哥哥了,去跟哥哥聚聚吧!” 她欢喜地点了点头,拜别父亲与幽怀君后,便随风卿逸一同离去。 第248章 锁灵真相 风云厥没有他话,引着幽怀君一路进了大殿。 就算幽怀君没有开口,风云厥也知道,他此次前来必然不是单单带卿回来探望那么简单。 以往他也曾带她回来过,只是每次都不会如此次这般主动现身。 差人沏了茶水,风云厥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幽怀君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安排?” “确实有事!自当年万骨窟一战后,冥寂真身被封印于地下阵法之中,多年来均无异样。 可是,前些日子本君去巡查时,发现那阵法有些松动。 只是当初以一人之力分身五处,将其封印。从本质上讲只有本君一个人的力量,那‘六宫玄天阵’终归是力量不足。” 风云厥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当初他们几人在潮生涯修道之时,幽怀君曾与他们讲解过这‘六宫玄天阵’。 顾名思义例是以六人之力组建的一个阵法,才能发挥最强的作用。 然而当年他们在万骨窟大战时,只有幽怀君一个力量分成六股,阵法出现松动,也在所难免。 风云听罢,却是面有难色。浓黑的剑眉轻皱,似有些无奈。 “幽怀君说得是,只是音澜师妹自离开潮生涯后,便不再也仙门来往。 即便加上陌青与承泽,我们才仅四人而已,又如何稳固得住‘六宫玄天阵’? 自万骨窟大战那么多年,阵法都无异样,为何却忽然之间出现了松动?会不会是又有什么妖魔鬼怪,扰乱了阵法?” 风云厥对此很是不解,以幽怀君的修为,即使一个人的力量分成六股,也不至于让这‘六宫玄天阵’只维持了这么多年。 他的担忧幽怀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稍稍顿了顿,便是一幅坦然之色。 “并无什么妖魔鬼怪,凤凰一脉本就能力非凡,冲破封印只是迟早之事。 只是……冥寂元神尚未回归,而真身又曾被魔化过,若让它冲破封印,恐怕尘世便有一场劫难。 所以,择日还请风家仙门随本君一道去万骨窟一趟。至于陌青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 “幽怀君放心,守护苍生是修仙之人意不容辞之事,定不负幽怀君所托! 不知卿歌每月月圆之时的病症可还有发作?” 幽怀君闻言,微微一愣。 当初他将卿歌接回潮生涯时,风云厥便跟他提起过卿歌的症状。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孩子是生来异常,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事情的真相。 她之所以每月月圆之时全身灼热难挨,便是与冥寂的元神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初,冥寂元神消散之际以凤凰一脉眉心之血与卿歌结契之时,幽怀君便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锁灵环锁住得不止是卿歌的残魂,而是连冥寂的元神碎片也随之锁在了一起。 原本她身为上古神石,本就没有来生,可是冥寂却不一样。 冥寂是凤凰一脉,真身在,元神迟早有一天会浴火重生归来。 他当初看似用神器锁灵环在救卿歌,实则却是藏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私心。 他之所以将冥寂的元神与卿歌的残魂锁在一起,便是想要借助冥寂凤凰一脉的力量让卿歌得到一次来生。 冥寂本就是凤凰一脉,其真身又在万骨窟地下承受烈火焚烧之苦。 他的元神养在卿歌的体内,如何能不灼热难耐? 不过好在他当时以上古玄冰剑‘君临’为魄,才得以抵制着冥寂的元神之力。 否则,她一届肉体凡胎又如何承受得住冥寂的凤凰之火? 幽怀君握了握杯身,波澜不惊道:“有本君在,无事!本君尚有一小小的要求,不知风家仙主可否能够应允?” 他此话一出,风云厥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 这幽怀君提要求,不答应是必然不妥。可是答应了,是什么事情,自己却又不知,着实让他有些为难。 “幽怀君请说,若是弟子能办到的事,一定应允!” 虽说风云厥王大三粗,但好在也不是神神太过大条的主。如此回话,怎么都不失礼数。 “也不是什么大事,门中诸多事务,卿歌又身有异症,往后实在不便常回暮仙空云城了。” 风云厥一听是这事,巴不得卿歌不回。 看着她长得越来越像前世的样子,风云厥便总觉得她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当年的卿歌师姐。 这种想法就如同晕染的墨水,蒙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论如何都清不干净。 “幽怀君事务繁忙,不回便不回了,卿歌跟在幽怀君身边,实属一件幸事。” 他这句‘幸事’,不知是为卿歌而说还是为自己而说。 幽怀君饮着茶,余光扫过他的脸上。看着他眼底隐藏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他放下茶杯,道:“如此便谢过风家仙主体谅了。已来多时,便不打扰了!” 他起身往外走去,风云厥紧随其后,道:“来人,去将小姐请回来。” “不必了,本君自己前去,风家仙主有事便先行去忙吧。” 风云厥倒也不推辞,差了人引着他便往演武场而去。 演武场的那几株桃树下,风卿逸正带着卿歌品尝他做得桃花酥。 卿歌笑道:“哥哥你什么都会,将来娶的娘子可就有福气了。” “怎么样,好不好吃?这是我跟刘婶学了好久,就等你回来给你吃了。” “好吃,就是太干了些,想喝水。” 谁知风卿逸听后,竟没去给她拿水,反而拉着她偷偷去了靠墙的那棵桃花树上,然后用他的剑扒拉着树下的泥土。 “这里有水?” “嘘!这里有哥哥藏得桃花酿,挖出来给你尝尝!” “我还小,不能喝!哥哥莫要闹了,你也不许喝!” 她气呼呼的样子,让风卿逸笑出了声。 “怕什么,哥哥都已经是大人了。再说了,咱们风家的儿女不该拘于小节。” 说话间,他便将那一小坛的桃花酿挖了出来。偷偷拿过了杯子,倒了两小口,送到了卿歌面前。 那杯有些微黄,她凑上前闻了闻,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桃花香味,让她忍不住往嘴边送去。 桃花酿刚入口,身后蓦地响起一声呵斥。 “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甫一响起,两人都慌了神。卿歌更是将入口的酒全部喷在了风卿逸脸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349章 亲自前往清溪涧 这声音甫一响起,两人都慌了神。卿歌更是将入口酒全部喷在了风卿逸脸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幽怀君一路被风家弟子引着前来演武场,远远便看见墙角的桃花树下蹲着两个人。 原以为她与哥哥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却没曾想是风卿逸引着自家妹妹喝酒。 而她不但没拒绝,还送进了嘴里。 幽怀君见到这一幕,登时升起一团怒火,故才语气生冷冲她脱口而出那句话。 风卿逸匆忙起身示礼,道:“见过幽怀君!” “师,师父!”卿歌起身慌道。 看着她方才呛得通红的脸,幽怀君眼中有些怒气的同时又有些疼惜,继而冷冷地扫了风卿逸一眼。 风卿逸只觉一道寒光袭来,不由自主地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走上前去,捏着袖口擦了擦她下巴上残留的酒渍,神色轻柔。 “你年纪尚小,不宜饮酒。已回来多时,我们该回去了!” 卿歌尚未回话,风卿逸却是先一步张了口,满满足的不悦。 “才回来一时,怎么这么快便要回去?” 他这话自然不是对自家妹妹说的,而是赤裸裸地问幽怀君。 不管怎么说都是十五岁的少年,又因是风云厥的儿子,骨子里难免有他那种不拘一格之气。 幽怀君并未因他的不敬之言而恼怒,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了树下的那坛桃花酿上。 “卿歌身为潮生涯的弟子自然有诸多事情要做,没有风家公子如此闲情逸致!” 风卿逸闻言,面上有些愧色,总觉得自己的行为丢了风家的颜面。 “那……妹妹不能多留几日么?” 在他的印象里,每次他们来,当天便要回去。 他不懂,明明幽怀君身为天神,从暮仙空云城回潮生涯缩地成寸也不过一息之间,如何会着急那般回去。 就算他不喜欢留在潮生涯,又为何不同意自家妹妹在暮仙空云城多住几日。 卿歌也似有不解地看着幽怀君,只是她一直觉得幽怀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遂才一直都没多问。 幽怀君扫了卿歌一眼,眼中说不出是何情绪。 他也想让她陪伴在亲人身边长大,也不想剥夺她与哥哥在一起的权利,只是他不能。 她体内有冥寂的元神,尚未成形根本不受控制。而且随着卿歌修为的增长,每月所承受的灼热便会起烈。 之所以跟在他身边暂无异样,无非就是有他上古玄冰剑‘君临’的寒气压制着。 若是任由她留在暮仙空云城,轻则烧掉些许修为,重则便会走火入魔。 而他又不善向人解释,便任由他们觉得自己不近人情。 少年眼中期盼的光芒甚盛,然而他却不得不冷冷的拒绝。 “风家公子若是想念,可以到潮生涯探望,卿歌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暮仙空云城了。” 风卿逸还想再问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张嘴,幽怀君便携着卿歌在一阵灵光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两人便身在忘尘殿中了。 卿歌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垂眸道:“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了!”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偷偷喝酒,他才会如此生气,不再许她回暮仙空云城。 幽怀君回过身,走上前去,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可怪师父?” 她摇头道:“师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许徒儿回暮仙空云城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徒儿怎么会怪师父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她解释,听得她这番言辞,他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乖,去桃泽崖找承泽师兄,让他来忘尘殿一趟。” 卿歌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出了门。 不出片刻,世承泽便飞身来到了忘尘殿中。 “幽怀君!” 幽怀君坐在几案后,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世承泽上前跪坐在几案前,道:“幽怀君唤弟子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当年万骨窟一战,封印冥寂的阵法有些松动。 本君已经将此事告知与风家仙主,唤承泽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后日,承泽便随本君与风、陌两家仙主一同前往万骨窟加固阵法吧。” “是,弟子领命!” 幽怀君淡淡的眸子盯着他,似科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犹豫了半晌,他道:“承泽修为早已至大乘之境,难道真得不考虑突破境界,渡劫飞升么?” 他知道他放不下世星涧,但是有他在,是可以代他照顾好星涧的。 世承泽道:“弟子谢幽怀君挂心,只是不看到他长大成人回归仙位,弟子又怎么会安心飞升成仙呢?” 幽怀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子还当真是随了他的深情。 不过,他还是很为他感觉骄傲。毕竟他心中惦念着得不止是司命星君这个人,而是念着他为了救自己而违背天道的恩情。 “既如此,那此事以后就不再提及了。后日,我们便一道去万骨窟。” 世承泽起身拜别,而后出了殿门。 幽怀君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极了自己。 没再多做停留,他起身迈出一步,便出现在遂溪一处的九曲十八弯的长河之上。 脚下的竹排自行而动,缓缓前行。 两侧的山巅郁郁葱葱的竹林竞相生长,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呈现一片翠绿色。 环境清幽,比他的潮生涯更略胜一筹。 沿途欣赏这山间景色,不知行了多久,直到他看到前方有阵法的浮动,这才停了下来。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看着两座山尖相连之处,浮动的屏障,幽怀君眼底透着一丝惊讶。 这么多年不见,陌青的修为倒是涨了不少。化神期下的修士若想破除此阵,恐怕也要多费些心思。 可即使如此,这阵法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抬手之间便可解决之事。 但他却没有贸然破了阵法而入,只是将指尖凝聚出一团灵力,弹在了那浮动的灵屏之上。 顷刻间,那灵障光芒大盛,一阵强而有力的灵波向四击扩散而来。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幽怀君淡定地扬手,所到之处,将自己立于一道灵障之中。 那扩散而来的灵波,避过它往四处散去。摇晃的翠竹受灵光波及,被切断的竹叶一片片落入水中,犹如一叶扁舟,在水波荡漾的河面上轻轻晃动。 第350章 遇七彩而扯谎 在清溪涧教门中弟子练剑的陌青感觉到阵法的动荡,便立即带领数名弟子前往清溪涧入口处查看。 他原以为是周边哪家仙门对清溪涧出了手,可是当他行到入口处,透过阵法看到身在入口外的幽怀君时,一下子愣住了。 虽说他这么多年在清溪涧修为突飞猛进,可这幽怀君天生为神,自己这点阵法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他指尖灵气翻涌,入口处的阵法随之启动,浮动的灵障如同幕帘向上两侧收去。 幽怀君静静看着这阵法,面上满是欣慰。 这么多年未见,本以为他会如当年那般只顾玩乐,怠惰了修为一事。却不曾想,他这一身修为竟是比风云厥都高出了两三个境界。 想起当初在潮生涯山脚与他相遇时,他还是个赤足入水抓鱼的少年。一转眼,如今已然成了一门仙主,且修为卓越。 阵法开启后,幽怀君脚下的竹排便自行进入清溪涧中,随后阵法又再次闭合。 陌青屈身示礼,道:“弟子见过幽怀君!” 跟随陌青一同前来的弟子,听他此话,震惊的同时纷纷双手执礼道:“弟子见过幽怀君!” 他们入门之时,陌青自然是跟他们讲述过仙门百家之事。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对于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幽怀君,他们好奇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敬畏。 “不必多礼,本君此次前来是有一要事与陌家仙主商议。” 他早已不是陌青的师父,他们现在同是一门之主,幽怀君称呼他也不似之前那般直呼其名。 陌青自然是懂,只是幽怀君身份特殊,即使自己身为一门之主,也该在他面前谦称一声‘弟子’。 “幽怀君这边请!” 说话间,他与众弟子乘的竹排向两侧飘去,幽怀君没再多言,先一步前行。 众人行到浅滩处,将竹排搁置,纷纷上了岸。 弟子们自觉散去,陌青引着他去了大殿。 清溪涧的建筑不似潮生涯那仙风道骨、玉宇琼楼,也不似暮仙空云城那般铜墙铁壁、厚重冰冷。 它有着他独特的清新之气,轻云出岫、飘然出尘。 陌青为他送了茶,道:“幽怀君前来寻弟子是有何要事?” 这些年,自他从潮生涯归来,便将清溪涧与外界隔绝。若无大事,绝不出山。 多年来尘世平静,才使得他有足够的时间提升修为。 他只是想不通,会是何事值得幽怀君亲自前来这一趟。 “本君此次前来,是为了当年封印冥寂一事。 前些日子,那阵法有些松动。我已约好了风家仙主,后日一同前往万骨窟加固‘六宫玄天阵’,特来请陌家仙主帮忙。” “幽怀君言重了,此事关乎整个尘世,何来帮忙一说?陌青自当全力以赴!” 幽怀君微微点头之际,四下瞧了瞧。 “怎得不见七彩?它可修身成形?” 听他听到七彩,他便想起当日她化形一事。 “兴许在哪个地方玩耍,弟子眼下有一事想要请教幽怀君。” “何事?” “前些天,弟子曾诓骗七彩,让她好生修炼,化用人形才不会令冥寂殿下失望。 然而,弟子话音一落,她便化作了人形。 这异类化身成形,不是要经受雷劫么?为何七彩却没有?” 这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自古不管是什么化身成形,都要经受天道的雷劫。 可是七彩却没有,这让他心中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 幽怀君对此事也甚为不解,他见过世间各种动物化形成人,每一个都要受这天雷,从无例外。 七彩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 眼下突然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还真得不知该从何说过。 “这种情况本君也是第一次遇见,兴许与当初冥寂将修为渡给她一事有关,待本君回潮生涯查阅一番,有了答案再行告知。” 他说没遇见过,那自然是没遇见过。 陌青听罢,便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兴许真得是自己想多了,冥寂不管怎么说都是凤凰一脉,修为自然是无人能及。 或许七彩便是因此才占得一些便宜,而不用受雷劫之苦。 “那便劳烦幽怀君了!不知卿歌师姐可回来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居于清溪涧,鲜少关心外面的事情,自然也不知晓风云厥在外有一私生女的事情,也不会知道那女孩便是卿歌。 不止是他,即使当初风云厥曾对外宣布卿歌是风卿逸的亲妹妹,却也未曾提及到她的名字。七八中文天才  因此,仙门百家只知风家还有个女儿,却从未有人知道这女孩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幽怀君淡淡地道:“回来了,在潮生涯,名依旧唤卿歌!” “那可真是太好了!殿下可有消息?” 幽怀君持杯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告知陌青实情,而是眼下冥寂元神尚未成形,卿歌的状况不宜被太多人知晓。 陌青瞬间泄了气,言语之间有些失落。 “这些年,七彩每每都想回冥瀚之都去看看。原以为殿下也该回来了,谁知竟没有。 方才我还打算告诉她卿歌回来一事,看来现在还是不要告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放下,不想再让她经历一次失望了。” 幽怀君闻言,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终有一天冥寂会回来的,那个时候再告诉她也不晚。她性情单纯,没必要再让她经受一次失望。” 两人谈话间,七彩例从门外飞进来,落地便化成了少女。 “七彩见过幽怀君!” 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可爱的姑娘,似乎比以往尚是鸟身时更加懂事了。 他笑道:“七彩能够化身成人,本君着实为你感到高兴。” “谢幽怀君夸奖!幽怀君,可曾有卿歌姐姐和殿下的消息?” 陌青淡淡咳嗽了一声,幽怀君道:“暂时还没有,不过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知是不是习以为常了,七彩听到这个答案倒没有显得有多沮丧。 “好吧,有消息了,幽怀君可要通知我们一声。” 陌青道:“七彩就放心吧!幽怀君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的,你先去找陌笙他们,我等下便过去!” 七彩知道幽怀君亲自来此定是有事相谈,便没再多言,转身化作鸟身飞出了殿门。 第351章 寒丝琴初现 幽怀君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尽管如此,陌青还是听到了他浅浅的叹息声。 “幽怀君可是有何忧心之事?”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他一手挽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茶案上,道:“无事!” 他淡淡的语气,恰到好处地不亲近也不疏离。 在潮生涯的那么多年,他们也早已经习惯了幽怀君的清冷,陌青便没再多问。 “后天加固封印一事几时出发?” 说起这个,幽怀君才想起一事。 他道:“在此之前,本君曾向清溪涧发过多次讯息,却始终没得到回应,这是为何?” 听他此言,陌青脸上有些尴尬。 “此事是弟子的过错,弟子所筑的护山阵将通讯阻隔了。” 幽怀君对此而思不解,一般的护山大阵只是保护仙门不被外界侵扰,为何陌青的却将通讯之能也阻绝了。 虽是心中有疑,他却没多问。然而陌青却在他稍纵即逝的眸光中,看到了那么一丝疑虑。 “幽怀君恕罪,此事是弟子无心之举。” 说罢,他手掌平伸,一把通体映白的琴出现在他手中。 “寒丝琴!” 见到此物,幽怀君眼中满是诧异。 自几千年前,冥寂与天君因狼族一事在九重天上动手,以致于十件神器失落数件,竟没想到在他手中能寻得一件。 陌青并不认得此物,只是知道它非凡物,自己修为能够如此突飞猛进,也应是全部仰仗着它了。 “幽怀君认得此物?” “嗯,九重天的神器,你是从何得来?” “自弟子记事以来,清溪涧这条河里常常发出很空灵的声音。 起初弟子以为是山间岩石断层所致,直到从潮生涯学成归来,弟子例循声而去,在几里外的瀑布岩石缝中发现得它。 弟子觉得它模样甚好,便将它带了回来。弹奏的时候,只觉身心舒畅,灵力在全身游走。而且似乎每走一遍灵力就会变得更纯净,修为也随之精进了不少。 那个时候,弟子才知道此物非同小可。故在此之后便封了山。” 静静听他说完,幽怀君这才释然。 九重天的十件神器,件件不凡。这寒丝琴的琴声本就有净化之能,他若常以寒丝琴来辅助修,确实能增进修为。 修炼越进入后期,所用时间便越长,也难怪他短短几十年,修为便高出了风云厥几个境界。 “你手中握有此物,若被人知晓,确实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陌青将寒丝琴双手奉到他面前,道:“既然此物是九重天之物,理当还给幽怀君。” 他本着物归原主之意,然而却被幽怀君拒绝了。 “九重天之事,本君向来不过问。他们丢了神器便让他们自己寻,什么时候寻到了,什么时候你再归还这。 况且,此物有肋修炼,对你培养弟子有莫大的用处。这尘世人心叵测,如此神物自然人人都想得之。 万不可将此物用途说与旁人听,否则难免会招来灾祸!” 在卿歌没出现之前,他或许会相信,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往善面发展。 可是自从前世卿歌被蕴姬注入魔兽之血后,他便再不觉得这个尘世有多美好。 人心,永远都得不到满足。 就如蕴姬一样,千年等来一个复生的机会,却仍旧想利用卿歌的异能,让狼族壮大。 经幽怀君这么一说,陌青便将寒丝琴收了起来。 “弟子代门中子弟谢过幽怀君!” “不必言谢,这神器本就该发挥它的作用,放在那里只是死物一件。 既然事情已交待完毕,本君便先行回潮生涯去了。后日午时,动身前往万骨窟。” 陌青迅速起身示礼,道:“是,弟子必定准时前往。” 原以为他会以缩地成寸之术,直接回潮生涯去。却不曾想,他竟迈步往殿外走去,似乎仍旧想要乘来时的竹排而去。 陌青没说话,只是静静随在他身后出了门。 站在大殿门中,俯视着前面那翠绿的长河,山明水秀,当真是个美不胜收之地。 路过宽阔的校场,即便没有陌青在,那些少年也依旧专注着修炼,丝毫不见懈怠。 “你将他们教导得很好!” 陌青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道:“是幽怀君将弟子教导得好。” 他言语之间没有一丝敷衍之意,让幽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走到河前,幽怀君便飞身上了竹排。 陌青随之推动了一只,紧接着跃了上去。 竹排自行而动,缓缓向入口处驶去。 “清溪涧景色怡人,没有污浊之气,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望你早日渡劫飞升,成为天道的一员!” “是,弟子一定不负幽怀君重望!” 行至入口,陌青将那阵法开启。 幽怀君不再多言,驶出入口悠然离去。 练剑场上,世承泽正坐在几案后为入门的少年弟子讲解潮生涯的《行规册》。 少年弟子中最小的同卿歌年龄相仿,大些的也已经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 十五六岁已是及笄之年,本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少年心性又不是一时半刻能稳,因此,世承泽总能听到人群里少女浅浅的言论声。 “大师兄真好看!” “我一定要好生修炼,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子。” 少女言语间满是崇拜之意,然而世承泽却置若罔闻,只是提醒她们修仙问道为得是什么。 他耳根微红,握着书的手指有些微汗。七八中文天才  潮生涯一直都只收男弟子,他至始至终接触的也不过只有傅音澜、卿歌与瑶华。 可是她们三个人在他面前,从未有过这种言论。一时之间,竟让他有些局促。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卿歌抱着世星涧从桃泽崖上飞身而下。一袭红衣映着身后翠色欲滴的山林和一碧如洗的蓝天,说不出的出尘绝世。 她落在练剑场上,少年弟子纷纷起身。 “见过师姐!” 卿歌微微一笑,冲他们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少年们应声而坐,却心有疑惑。 既是同为潮生涯的弟子,他们尊称她一声师姐。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她究竟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 而她也没有身着六瓣霜花的月白长袍,此事一度成了少年们心中想要探索的秘密。 第352章 有足够的时间等 尤其是她怀里抱着的那个神秘的孩子,更是掀起了少年们的好奇心。 世承泽见她寻来,慌忙起了身。 “师妹,可是星涧有何不适?” 说话间,他便低头望去。只见那孩子在卿歌的臂弯里正冲他直笑,他这才松了口气。 卿歌忍不住打趣道:“承泽师兄,我知道你宝贝这个徒弟,可也不至于如此慌乱呐!” 听她说这孩子是世承泽的徒弟,少年们更是欣喜若狂。 “呀,我们有师侄了,我们有师侄了!” 卿歌的调侃之言,让世承泽一瞬间便红了耳根。 他紧张地回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怕……怕星涧给卿歌师妹添了麻烦而已。” “没有,星涧他乖得不得了。我只是见他一直在吮手指,兴许是饿了,所以才抱来让师兄看一会儿,我去给他找点吃的。” 话落,她便将世星涧递到他手边。 世承泽接过他,便又坐回了几案后,继续给少年们讲着课。 尽管他怀抱世星涧,却丝毫不影响他为少年讲课的专注。 如玉石般的声音在练剑场上回荡,少年专心致志地听他授课。 怀里的孩子睁着眼睛,似乎也在认真听。 有风吹过,他抬手抓住了世承泽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咧开的嘴巴里露出四颗小小的牙齿。 授课正在进行时,幽怀君便闪身出现在了练剑场上。 见他归来,众人纷纷起身。 尚未开口问候,他例先一步出了声。 “今天的课业就先到这里,都回去吧!”七八中文天才  “是,弟子告退!” 少年清脆的声音在练剑场上回荡,片刻后,人已走光。 “卿歌呢?” 见他抱着世星涧受课,幽怀君有些惊讶之余又带了点忧心。 “回幽怀君,卿歌师妹去为星涧做吃的了。” 得了他的回应,他才稍稍安下了心。 “嗯!陌青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后日午时,我们便一道前往万骨窟。” 世承泽刚要张口回话,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从他胳膊上传来,让他猝不及防地‘嘶’了一声。 他垂眸一看,原本抓扯他头发的世星涧,正歪着头,咬着他的衣袖,那痛感便是从他口下传来的。 “怎么了?” 世承泽笑道:“他咬我!”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世星涧咬着他的衣袖没松口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竟和当年的星闻很是相像。 幽怀君破天荒地抬头,勾了勾他肉呼呼的脸。 “等他长大,还有好多年。应劫飞升回归仙位,更是不知多少年。” “没关系,弟子有足够的时间等!” 世星涧的口水浸湿了他大片衣袖,他咬得开心,他便乐得欢喜。 幽怀君听罢,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他养出来的弟子似乎都随了他的深情,他却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情易动,劫便深。有时候深情往往会成为一个人致命的弱点。 卿歌端着碗走来时,便见他们两人相对而立。 “师父何时回来的?” 幽怀君侧头,见她迎风走来,那鲜红的裙摆摇曳,晃了他的双眼。 “刚刚回来没多久,卿歌准备了什么?” 她扬起碗,凑得他近了些,道:“是米糊,是弟子将米碾碎后熬的。星涧在慢慢长大,不能只喝米汤了。” 幽怀君闻言很是诧异,这才多久,她一个孩子竟学会照顾一个婴儿了。 “卿歌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还多亏了师父的少年团!他们家中有弟弟妹妹的不在少数,是他们教我的!” 卿歌笑语晏晏,端着碗往世承泽跟前走去。 卿歌瞧见世星涧正不停咬着世承的的衣袖,便抬手轻轻拉了出来。 口中没了玩物,他便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姐姐喂你吃饭。” 她拿着汤匙盛了一小口米糊,在嘴边吹了吹,便送到了世星涧嘴里。 肉肉的小嘴尝到了饭香,便开始安静下来。 见他吃得香,卿歌笑得越发灿烂。 见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媚,幽怀君心中也甚是欣慰。 他不作停留,往忘尘峰而去。 这日,卿歌尚在贪睡,便被幽怀君唤到了忘尘殿中。 “师父唤徒儿前来何事?” 她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中蒙上一片水气。 “今日,师父要带着承泽师兄出门一趟。卿歌要看顾好潮生涯,若有要紧的事情,便找外门几个师弟相助,切勿逞强。” 这次出门,他不能保证去多久。她年纪尚小,自然不能独挡一面。 要说事情,如今尘世太平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前世魔兽之血一事,让他留下了阴影。他生怕自己不在之时,又会有别有用心之人来暗害她。 或许,这便是民间的那句俗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然而,他怕的却不止十年,而是毕生。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听他安排地如此严肃,卿歌清秀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师父要去做什么?为何说话如交待身后事一般?” 幽怀君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 “啊,师父笑了,师父笑起来真好看!” …… ‘啊,师父笑了,师父笑起来真好看!’ …… 同样的话再次响起,让他思绪有些混沌,分不清了此刻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还记得当年,她圈住自己的腰,仰头看着他说出了同样的话。 那张笑脸是他此生都忘却不了的风景,也是他为神以来第一次动了情。 见他神色有些游离,卿歌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经她轻声一唤,幽怀君顿时回了神,轻笑道:“无事。” “那师父今日出门所为何事?” 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让向来稳如泰山的他,说出那种牵肠挂肚的话。 然而她不知的是,他的牵肠挂肚并非因为要去办的事情,单单只是因为自己不在她身边。 “也没什么打紧的事。南冥万骨窟地界有些异常,师父带承泽师兄一起去查探一下,你好生在潮生涯待着陪星涧便可。” “师父与承泽师兄何时出发?” “午时。” 卿歌一听便知今日所要处理之事,一定非同小可。 万骨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否则师父怎么会选择在午时去处理呢? 不过即便是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依她对幽怀君的崇拜程度,也相信这个世间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第353章 万骨窟中再聚首 不过即便是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依她对幽怀君的崇拜程度,也相信这个世间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那师父就放心去吧,徒儿一定会照看好星涧和自己的!”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很是乖巧,让他心底的那份担忧瞬间减少了许多。 两人交谈间,世承泽抱着世星涧来到了忘尘殿,轻车熟路地将他交到了卿歌手中。 幽怀君问道:“承泽安排好了?” 世承泽道:“回幽怀君,师弟师妹们都已安排妥当,可以动身了!” 幽怀君闻言从几案后起身,行动间带起了一缕轻风。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柔顺的发丝伴随着洁白的广袖微扬,如同乍经春风拂过的湖面上漾起的层层水波。 “那我们便动身吧!卿歌,好好在望尘峰待着。师父很快便回来!” 卿歌再一次应了声:“嗯,师父您就放心去做事吧!” 对于他的牵肠挂肚,世承泽似乎习以为常。 他已经不记得从多少年前起了,或许是从前世那个女子初次来到潮生涯的那天,也或许是从今生找到她的那一天。 总之那个一心向道,以天下苍生为先,清冷孤的幽怀君,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渐渐褪去了最初的模样。 再无其他言语,他们两人便离开了潮生涯往南冥地界而去。 两人刚到万骨窟外山没多久,风云厥与陌青便依次而来。 世承泽转身恭敬地示礼,道:“弟子见过风仙主、陌仙主!” 他们已经开宗立派成为一门仙主,世承泽自然不能再如以前那般称呼他们为师弟。 见到陌青之时,风云厥与世承泽两人眉目之间满是震惊。 才二十多年未见,陌青的修为竟是比风云厥高出了三个境界,与世承泽却不相上下。 风云厥对此更是感觉匪夷所思。 他们同门之时,陌青资质是不错,可修为境界比起风云厥来属实差了那么一点。 而如今,不仅刚好恰恰相反,陌青更是甩了风云厥近乎十八条街。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风云厥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原本在仙门之中还略胜一筹,而今却被昔日同门反超。当真是感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就像被人打了无数个隐形的巴掌。 陌青对世承泽还了礼,而后对风云厥屈身示礼道:“风仙主!” 风云厥亦是还礼,道:“多年未见,陌家仙主修为长进不少,实在可喜可贺。将来必定会成为这仙道之中的风云人物!” “风师兄过奖了,诸多事情还要要向风师兄请教的。” 陌青少年时期虽是玩闹了些,但自入了门成为了潮生涯的弟子,便越发的稳重内敛,为人也甚是谦逊。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无心的谦逊之言,让原本就受挫的风云厥心底生了莫名的妒恨。 他总觉得,陌青此番言语就像是一把匕首,将自己一层层剥开而后肆无忌惮地羞辱自己。 风云厥道:“陌家仙主太过谦虚了!” 自卿歌一事,幽怀君便觉得风云厥失了以往在潮生涯的心性,变得有些世俗。 而今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言语,乍一听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然而幽怀君却是听出了话中之意,羡慕多了便累积成了忌妒,从而便可能使心理产生扭曲转化成恨。 更何况此人又是一直不甘平庸好胜心切的风云厥! 他未多言,只是淡淡道了句:“走吧!” 三人闻声,紧随其后,往万骨窟山中走去。 多年未至,万骨窟依旧如往昔那般寸草不生,只是戾气似乎变得更重了些。 随处可见的黑气盘旋在万骨窟上空,发出阵阵呜咽声。像似被禁锢在此处无所归依的孤魂野鬼,从而疯狂地叫嚣着。 四周焦黑的树木下,卷起阵阵戾气之风。它们在漆黑的地面上匍匐而过,似有想要偷偷吞噬他们之意。 那些戾气如丝如缎,在他们周边此起彼伏,偶尔从他们身上绕过,转眼间便消散。 若是一般修为较低的修士来到这里,被这些戾气所缠,那必然是沦为戾气之下的傀儡,被这些飘荡的孤魂占据了思想肉身。 然而他们几人修为颇高,幽怀君身上更是具有天地浩然之气,戾气所到之时,便已然被击溃。 世承泽道:“这才多少年,究竟又有多少无名之人被丢弃在这里,才使得这戾气越发浓重。” 陌青道:“谁说不是?这世间看似安稳,实则激流暗涌。无家可归之人又数不胜数,久而久之,大家都心照不喧地将无人认领的尸体丢在这万骨窟中。” 风云厥道:“难道仙门之中,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这满山戾气尽除么?若是有人在此修炼邪道,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对于他的说法,他们心中自然有着相同的疑问。 可即便心有疑虑,却也知必然是没有办法。否则九重天又怎么会无人处理,任由这么一片是非之地存在于尘世。 “此地非一般之地,这戾气平铺方圆几里,即便九重天有心处理,也爱莫能助。 它们本就由阴怨之地而生,也只能存在这里。即便有人想在此修炼邪道,也不一定受得住这戾气的侵蚀,最终只会沦为一具白骨。 所以,风家仙主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有了幽怀君的解说,三人心中更加明了。 这地方虽阴森可怖,却对外界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要没有人主动前来送死,万骨窟的存在对尘世造不成任何威胁。 陌青对此还是有些担忧。 “话虽如此,可是这世间万物的形成皆具因素。若这戾气越来越重,难免不会生成别的东西。” “陌青所言极是,只是此地长年积怨,非一朝一夕之功。若想彻底解决,还需倚仗十件神器。 只是十件神器掉落尘世数件,早已不知所踪,此事恐怕还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 听他提起神器,陌青脸上有一丝不自在。然而幽怀君却平静地好似在讲述一个故事,没往他那边瞧过一眼。 风云厥对幽怀君此言却有些心猿意马。 说话间,他们便来到了万骨窟山谷中的那片空地上。 巨大的阵法在他们眼前的地面上浮动,微微泛起的灵光,忽明忽暗。あ七^八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似乎封印在下的凤凰,随时随地都会挣脱束缚,破阵而出扶摇直上。 第354章 私闯潮生涯 除了幽怀君,他们三人对此都有些不解。 即便当初幽怀君将一人之力分成六股,以他天生为神的修为,也不至于脆弱到此种地步。 为何这‘六宫玄天阵’看着却像似随时会破损一般? 陌青道:“这‘六宫玄天阵’竟脆弱到这种地步?若非此地没有灵气,恐怕这殿下的真身早已破阵而出了。” 尽管他们都很好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张口部究竟是为何。 一来是他们出于对幽怀君的尊敬,二来便是若此事值得说与他们听,幽怀君自然会讲。 如今,只是告知他们前来加固封印,却未谈起‘六宫玄天阵’为何会如此脆弱。那便说明关于此事,一定是什么不明言明的原因。 幽怀君道:“我所担心的便是如此,冥寂元神尚未回归,真身亦受过魔气侵蚀,若让其飞出,后果不堪设想。” 话落,他手掌反转间,‘玉骨’横卧在他手中。 而后将其幻化成三把,两个分身也随之同时而出。 “准备开始吧!” 风云厥、陌青、世承泽三人齐齐点头,先后唤出自己的佩剑,在‘六宫玄天阵’的三个方位站立,等待幽怀君的一声令下。 见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幽怀君冲他们点了点头。 几人纷纷持剑立于身前,双指并拢。唇间轻动,心诀应声而出。 剑身灵光闪动,指尖灵力翻涌。双指由剑格之处平滑而上,遂将灵力注入剑身,而后持剑向天。 六道灵光如同擎天之柱,由他们手中喷出,在‘六宫玄天阵‘正心对应的上空凝聚成了一点。 紧接着,凝聚在一起的灵光由中心垂直而下,直接注进地面上的‘六宫玄天阵’的中心,如同平地而起的一根灵柱。 此举刚落下,被封印在地下的凤凰真身似乎受了刺激,不断地想要冲破阵法而出。 那激烈的巨动,几乎撼动了万骨窟的地面,让几个脚下一阵颤抖。 他们甚至还隐隐能够听到,来自地下那声声凤凰的啼鸣。 此时,那注入到阵法之中的灵力,由阵中心沿着纹路向周边的六宫扩散开来。 他们纷纷将剑收回,再一次将灵力注入剑身。两个旋身,便将手中汇集满灵力的剑刃插进了六宫之下。 肉眼可见的灵力从六个角,沿着连成一线的纹路往阵中而去,与方才的灵力汇合交叠。 数道不同的灵光,在‘六宫玄天阵’的阵法纹路上走了一遭后,原本尚未在浮动的阵法渐渐归于平静。 地面不再颤动,啼呜之声也已不再,那忽明忽暗的阵法已然更胜之前那般稳固。 众人收了剑,面上略显吃力。 这阵法设于万骨窟中,没有天地灵气,他们方才启动‘六宫玄天阵’消耗的实则是自身的灵力。 他们非上仙天神,在没有灵气的地方施展法术,自然不如在外面灵充裕的地方那般得心应手。 不过好在他们修为见强,行动起来也算是有惊无险。 四人看着地面上的阵法不似之前那般脆弱,面上均闪过一丝欣慰。 陌青道:“交次加固阵法,多年后会不会再出现松动?” 对于此事,幽怀君不敢确定。 他惟一能够确定得是,只要卿歌那边不出现什么问题,这阵法便不会松动。 当初冥寂以凤凰一脉的眉心之血与卿歌结了契,与她自是有所感应。 而每月月圆之时,冥寂元神的燥动,更能使封印在此的凤凰真身,有所感应。它自然便会想要冲破束缚,去与冥寂的元神融合。 这也就是为何阵法突然松动的原因,想来是卿歌在法世那几年的异像,促使封印在此的真身想要破阵而出。 当然,这同样也是为何他带卿歌回暮仙空云城时,从来不会多待,也不想让卿歌离开潮生涯的原因。 他的上古玄冰剑‘君临’在他身边受他所控,便能与她体内冥寂的元神制衡。 而一旦离开他,除了只能护住卿歌身体不损,再无他用。 他也想让她在亲人身边长大,可是种种原因使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良久,他才淡淡地应了声:“应该不会松动了。” 他此话一出,三人顿时愣住了。 对于幽怀君这种模棱两可的答复,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见。 只是不明白,一向成竹在胸的他,如何会说出这么一个答案。 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他只身一人往万骨窟外走去。 三人踌躇了片刻,便紧随而去,徒留那闪在灵光的‘六宫玄天阵’在悲鸣呜咽的万骨窟里,孤立无援。 潮生涯。 卿歌正带着世星涧在练剑场的的凉台上玩耍,众少年正随着外门几个师兄一起研讨《涤心录》,却见空中御剑而来一抹碧蓝色的身影。 众人议论纷纷抬头望去,惊着了正在一逗弄世星涧的卿歌。 她仰头望去,却见那熟悉的身影缓缓而下,落在练剑场上,将手中的佩剑收起。 见有外来少年闯入,众人纷纷持剑相对。 “哪里来得毛头小子,居然敢擅闯潮生涯。” 不怪他们不训得风卿逸,实在是仙门百家各守一方,即使有什么大事,也是诸家仙门这方前往商议,他们自然不识各家子女。 “误会误会,我是来找卿歌的,我是他哥哥!” 他没有自报家门,只是告知是她的哥哥。 卿歌抱起世星涧就往他们那边走去。 “哥哥怎么会来潮生涯?可是家中出了何事?” 越过人群,风卿逸瞧见她居然抱着个孩子,登时怒气横生。 他走上前,将孩子从她手里接了过来,顿时哭声响彻了整个练剑场。 “你还那么小,幽怀君怎得让你看一个孩子,累着了怎么办?” 卿歌当即把他从自家哥哥怀里抱过来,而后将围在一块的少年遣散,拉着风卿逸往凉台而去。 直到躲开了人群,风卿逸这才问出声。 “这是幽怀君的孩子?” 卿歌轻笑出声,道:“哥哥胡说什么呢?幽怀君都没有仙侣,哪里来得孩子!这是承泽师兄在外捡来的,便带回来收做了弟子。” 解了他的惑,卿歌将孩子放在一旁的摇篮里,问道:“哥哥怎么来了?” 风卿逸从储物袋里拿出两串糖葫芦送到她的手中,那晶莹剔透的红果,折射着亮晶晶的光,格外的诱人。 第355章 偷到潮生涯惹恼幽怀君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全拼)找到回家的路! 除了幽怀君,他们三人对此都有些不解。 即便当初幽怀君将一人之力分成六股,以他天生为神的修为,也不至于脆弱到此种地步。 为何这‘六宫玄天阵’看着却像似随时会破损一般? 陌青道:“这‘六宫玄天阵’竟脆弱到这种地步?若非此地没有灵气,恐怕这殿下的真身早已破阵而出了。” 尽管他们都很好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张口部究竟是为何。 一来是他们出于对幽怀君的尊敬,二来便是若此事值得说与他们听,幽怀君自然会讲。 如今,只是告知他们前来加固封印,却未谈起‘六宫玄天阵’为何会如此脆弱。那便说明关于此事,一定是什么不明言明的原因。 幽怀君道:“我所担心的便是如此,冥寂元神尚未回归,真身亦受过魔气侵蚀,若让其飞出,后果不堪设想。” 话落,他手掌反转间,‘玉骨’横卧在他手中。 而后将其幻化成三把,两个分身也随之同时而出。 “准备开始吧!” 风云厥、陌青、世承泽三人齐齐点头,先后唤出自己的佩剑,在‘六宫玄天阵’的三个方位站立,等待幽怀君的一声令下。 见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幽怀君冲他们点了点头。 几人纷纷持剑立于身前,双指并拢。唇间轻动,心诀应声而出。 剑身灵光闪动,指尖灵力翻涌。双指由剑格之处平滑而上,遂将灵力注入剑身,而后持剑向天。 六道灵光如同擎天之柱,由他们手中喷出,在‘六宫玄天阵‘正心对应的上空凝聚成了一点。 紧接着,凝聚在一起的灵光由中心垂直而下,直接注进地面上的‘六宫玄天阵’的中心,如同平地而起的一根灵柱。 此举刚落下,被封印在地下的凤凰真身似乎受了刺激,不断地想要冲破阵法而出。 那激烈的巨动,几乎撼动了万骨窟的地面,让几个脚下一阵颤抖。 他们甚至还隐隐能够听到,来自地下那声声凤凰的啼鸣。 此时,那注入到阵法之中的灵力,由阵中心沿着纹路向周边的六宫扩散开来。 他们纷纷将剑收回,再一次将灵力注入剑身。两个旋身,便将手中汇集满灵力的剑刃插进了六宫之下。 肉眼可见的灵力从六个角,沿着连成一线的纹路往阵中而去,与方才的灵力汇合交叠。 数道不同的灵光,在‘六宫玄天阵’的阵法纹路上走了一遭后,原本尚未在浮动的阵法渐渐归于平静。 地面不再颤动,啼呜之声也已不再,那忽明忽暗的阵法已然更胜之前那般稳固。 众人收了剑,面上略显吃力。 这阵法设于万骨窟中,没有天地灵气,他们方才启动‘六宫玄天阵’消耗的实则是自身的灵力。 他们非上仙天神,在没有灵气的地方施展法术,自然不如在外面灵充裕的地方那般得心应手。 不过好在他们修为见强,行动起来也算是有惊无险。 四人看着地面上的阵法不似之前那般脆弱,面上均闪过一丝欣慰。 陌青道:“交次加固阵法,多年后会不会再出现松动?” 对于此事,幽怀君不敢确定。 他惟一能够确定得是,只要卿歌那边不出现什么问题,这阵法便不会松动。 当初冥寂以凤凰一脉的眉心之血与卿歌结了契,与她自是有所感应。 而每月月圆之时,冥寂元神的燥动,更能使封印在此的凤凰真身,有所感应。它自然便会想要冲破束缚,去与冥寂的元神融合。 这也就是为何阵法突然松动的原因,想来是卿歌在法世那几年的异像,促使封印在此的真身想要破阵而出。 当然,这同样也是为何他带卿歌回暮仙空云城时,从来不会多待,也不想让卿歌离开潮生涯的原因。 他的上古玄冰剑‘君临’在他身边受他所控,便能与她体内冥寂的元神制衡。 而一旦离开他,除了只能护住卿歌身体不损,再无他用。 他也想让她在亲人身边长大,可是种种原因使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良久,他才淡淡地应了声:“应该不会松动了。” 他此话一出,三人顿时愣住了。 对于幽怀君这种模棱两可的答复,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见。 只是不明白,一向成竹在胸的他,如何会说出这么一个答案。 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他只身一人往万骨窟外走去。 三人踌躇了片刻,便紧随而去,徒留那闪在灵光的‘六宫玄天阵’在悲鸣呜咽的万骨窟里,孤立无援。 潮生涯。 卿歌正带着世星涧在练剑场的的凉台上玩耍,众少年正随着外门几个师兄一起研讨《涤心录》,却见空中御剑而来一抹碧蓝色的身影。 众人议论纷纷抬头望去,惊着了正在一逗弄世星涧的卿歌。 她仰头望去,却见那熟悉的身影缓缓而下,落在练剑场上,将手中的佩剑收起。 见有外来少年闯入,众人纷纷持剑相对。 “哪里来得毛头小子,居然敢擅闯潮生涯。” 不怪他们不训得风卿逸,实在是仙门百家各守一方,即使有什么大事,也是诸家仙门这方前往商议,他们自然不识各家子女。 “误会误会,我是来找卿歌的,我是他哥哥!” 他没有自报家门,只是告知是她的哥哥。 卿歌抱起世星涧就往他们那边走去。 “哥哥怎么会来潮生涯?可是家中出了何事?” 越过人群,风卿逸瞧见她居然抱着个孩子,登时怒气横生。 他走上前,将孩子从她手里接了过来,顿时哭声响彻了整个练剑场。 “你还那么小,幽怀君怎得让你看一个孩子,累着了怎么办?” 卿歌当即把他从自家哥哥怀里抱过来,而后将围在一块的少年遣散,拉着风卿逸往凉台而去。 直到躲开了人群,风卿逸这才问出声。 “这是幽怀君的孩子?” 卿歌轻笑出声,道:“哥哥胡说什么呢?幽怀君都没有仙侣,哪里来得孩子!这是承泽师兄在外捡来的,便带回来收做了弟子。” 解了他的惑,卿歌将孩子放在一旁的摇篮里,问道:“哥哥怎么来了?” 风卿逸从储物袋里拿出两串糖葫芦送到她的手中,那晶莹剔透的红果,折射着亮晶晶的光,格外的诱人。 第356章 少年初长成 霎时间,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幽怀君淡淡地扫了风卿逸一眼,语气平静地听不出到底是何情绪。 他道:“风家公子好像很闲。” 风卿逸刚要开口回应,卿歌便先一步应了他的话。 “回幽怀君,是弟子想念哥哥了,这才传讯唤他前来相见的。” 幽怀君眼睑轻台,斜扫了她一眼,对她此言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但却因她一句尊称而微微蹙起眉头。 他清楚地记得,自从她来到潮生涯的那天起,就没有像别人那样尊称过他为‘幽怀君’。 她说叫尊称觉得太疏远,叫师父才显得更亲切。所以,她总是在他身边师父长师父短地叫着。 可是如今为了替自家哥哥开脱,倒是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口。 “哦?卿歌何时学会的传讯,本君竟是不知。” 他竟随着她也用起了尊称,让卿歌瞬间体会到了他言语之间的怒气。 因为她身有异样,幽怀君并没有着急教她修炼。 她体内有冥寂的元神,修炼起来自然是易如反掌。 可是她年纪尚小,若是修为过快,冥寂的元神便会变得愈发强大。 若是有朝一日冥寂的元神离开她的身体,就她这肉体凡胎,还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所以,他必须要让她在渡劫飞升时,才敢让冥寂的元神脱离她的身体,那样便够确保万无一失。 他此话一出口,卿歌面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风卿逸道:“不是卿歌的错,是弟子知晓父亲与幽怀君有事外出,故才趁此机会偷偷来潮生涯看看妹妹。” 幽怀君神色闪过一丝赞赏。 路途遥远,十五岁能御剑飞行从暮仙空云城来到潮生涯,也是不容小觑了。 不过,赞赏归赞赏,他就算偷偷来此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竟然带着尘世俗物前来,坏了他潮生涯弟子的修身养性,着实让他气愤。 “那风家公子可看完妹妹了?” 风卿逸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于是,他便将佩剑唤出,扭头看了卿歌一眼,道:“妹妹,哥哥先走了,得空了再来看你!” 说罢,他便指尖掐诀,佩剑腾空。 幽怀君五指微弯,那剑便落在了他手中。 “此剑有灵,不知唤何名?” 幽怀君所说的灵,自然不是所谓的灵性,而是这把剑生出了剑灵。 尽管剑灵还不成熟,但是加以时日,必然能成为举足轻重之剑。 风卿逸恭敬地答道:“回幽怀君,此剑名唤‘无妄’。” 幽怀君道:“无妄!好名字,无妄者,至诚也!” 风卿逸当初为它取名时,便是因为心中那片至诚。 幽怀君将剑还给了风卿逸,道:“好生修炼,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风卿逸淡淡应了声:“是”,随后拜别他御剑飞行而去。 幽怀君这才将目光移到卿歌身上,没了方才的气恼。 他没说话,越过她径直朝望尘峰而去。 卿歌垂着头,紧紧跟在他身后。 直到入了忘尘殿,她这才跪在了地上。 “师父,徒儿知错了!” 她一句话,让幽怀君思绪起伏不定。 前世初为人时,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情形似与今生相叠。 若不是她如今是个少年模样,他当真会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前世卿歌还在的错觉。 幽怀君淡淡地问道:“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该因为哥哥的到来,而让师弟师妹懈怠了功课。” 今生的她不像前世那般说不出理由,然而不知为何,幽怀君竟感觉有些失落。 他抬眼望了眼前的少女一眼,尽管她眉目之间有些卿歌的影子,可重活一世,她也终究不再是她了。 此刻,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 见他久久不作声,卿歌道:“师父不要生气了,以后徒儿会以身作则,带领师弟师妹们好好修炼。” “起来吧,如此甚好!身为师姐,理当如此!” 他语气极淡,不带一丝波澜。 卿歌应声起身示礼,道:“师父教导得是,徒儿这便去抄《行规册》。” “嗯,去吧!” 待她走后,幽怀君这才将紧绷的神经轻轻舒展开来。 他手掌翻转,两指轻弹。忘尘殿中闪现的画面上,那个少女正端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抄写着《行规册》。 偶尔轻读出声几句,似乎在告诫自己注意一言一行。 看了片刻,他将画面收起。紧接着指尖灵光涌现,随着他的动作,那灵光飞出忘尘殿,落在了两峰之间的石桥上。 随着灵光落地,灵波随之向周围分散,直至边缘与护山大阵融合。 世承泽感受到灵力的波动,看着那缓缓扩散的阵法,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风家公子干什么不好,偏偏惹恼了幽怀君。 只怕这法术一下,他此生便休想再踏进潮生涯了。 屋内的哭声骤然将他的思绪拉回,他转身朝屋里走去。 岁月如梭,韶华易逝。那少女的身影已然脱变,长成了出尘绝世的女子。 而那个牙牙学语的幼儿,也已长成了不一样的少年。 又是一年花开之际,世承泽储了些花瓣,做成了昔日的花茶。 那少年长着精雕细琢的脸,沉静优雅的坐在几案后,手握书卷专注地阅读。 偶尔眉眼之间散发出来的温雅之气,倒是像极了门外桃林里的世承泽。 良久,少年读完师父教的功课,起身往那桃林走去。 “师父!” 世承泽回头望去,他一身六瓣霜花月白长袍伫立在桃林之中。 有风吹过,那飘落一地的花瓣随风卷起,而后落在少年白色的靴面上。 他神色淡然,相比于前世似乎更沉静内敛了些。 世承泽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将理好的花瓣收入囊中,朝少年走去。 “星涧功课可做完了?” “回师父,做完了。师父为何忽然想起收敛这些花瓣?让它们化作春泥,滋养桃树,岂不是更好?” 世星涧对此有些不解,世承泽只是低低笑着,对他此言没有反驳。 想起前世他恨不得将自己桃泽崖的花茶喝光,再看看今生这淡然处之的模样。 若不是他腕上有着当初自己留下的印记,恐怕世承泽自己都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星闻。 第357章 仙莱之境 若不是他腕上有着当初自己留下的印记,恐怕世承泽自己都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星闻。 他道:“星涧说得在理!不过物极必反、月盈则亏,有些东西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世星涧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这满地花瓣化为春泥,早已足够了。 “师父教导得是!” “最近剑术学得如何?” “回师父,您教得那些已全部掌握,随时等待师父考核。” 世承泽拿着那装着花瓣的袋子,向屋里走去。 “不必了,我相信星涧一定会做得很好!” 世星涧紧随其后,跟他一道进了门。 自他记事起,世承泽待他更像是父亲和儿子。 虽然他一天天长大,世承泽因修为原因容貌并无多大改变,但他依然没有感到有何不适之处。 而世承泽更是对他百般包容,将所有耐心和温柔都给了他。 见他对那些花瓣忙碌着,世星涧问道:“师父要拿他们做什么?” 世承泽打趣道:“星涧已经长大,可饮酒了,” 世星涧一听此话,顿时慌了,连连拒绝。 两人交谈之际,有弟子前来。 来人身着月白长袍,剑眉星目,清新俊逸的模样让人想要忍不住多瞧两眼,只是少一丝果敢之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看在秘境中曾劝阻萧哲瀚的林宇坤。 “见过大师兄!” 两人闻言转身,世星涧当即示礼道:“见过师叔。” 世承泽摊着手中仅剩的一点花瓣,道:“林师弟来此可是有何事?” “回大师兄,幽怀君在练剑场,遣师弟来请师兄过去一趟。” 世承泽拍了拍手上沾带的花粉,道:“好,我马上便过去。” 林宇坤应声,先一步离去。 世星涧眉宇之间泛起丝丝疑惑。这以住幽怀君叫自家师父都是直接传讯,如何今天却命林师叔前来了? “走吧!” 世承泽招呼了正在发怔的他,便往门外走去。 世星涧跟在其身后,两人未出片刻,便踏过那座石桥到了练剑场上。 当初那些少年早已长成玉树临风、出尘绝世的大人。 见他到来,纷纷屈身示礼。 “弟子见过幽怀君,见过诸位师叔。” 幽怀君看着他不似从前的模样,淡淡地扫了世承泽一眼。 仅这一眼,世承泽便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星涧与前世不同的样貌而有不适。 不过,对他来言,不管他换了什么模样,他依然是那年跌在练剑场中的星闻,依旧是那年桃泽崖上与自己饮茶对弈的星闻。 世承泽对他报之一笑,示礼道:“不知幽怀君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见他神色如常,幽怀君心中深感安慰。 他道:“本君准备让你带着众师弟师妹,前往‘仙莱之境’中历练一番。” 世承泽一听‘仙莱之境’瞬间睁大的双眸。 这秘境是幽怀君自己所造,里面暗藏危险的同时,还附带着诸多灵器与灵药。 原本此境只有金丹之期的弟子才会由他带着前往试炼,而如今却对这些筑基之期的弟子开放,着实让世承泽有些不明所以。 尽管他心有疑虑,却还是恭敬地道了声:“是,弟子领命!” 幽怀君回头望了卿歌一眼,本不想让她加入,可是见她眉间欢喜的样子,却又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 这十多年,她足足比眼前这些外门弟子晚修炼了几年,但与他们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手掌平伸,‘玉骨’随之而出。 他将它递到她面前,道:“卿歌手中没有什么灵剑,这剑便赠予卿歌吧!” 她兴奋地接过,却见那剑格前刻着‘玉骨’二字,让她有些迷茫。 “这名字与它还真配,这镂空的樱花刻在剑身,不像剑倒像骨头。” 他记得,当年她也曾说过类似同样的话。 对于幽怀君亲自赠剑,众弟子羡慕不已。 他们手中的剑,都是自家父亲收藏的灵剑。 虽是灵剑,可也只是普通的剑而已,与幽怀君相赠的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他唇角微微勾起,没有言语。而后掐指画符,灵光所到之处,覆在了众弟子身上。 “这是本君的传送符,它会将你们送到‘仙莱之境’的不同地方。 半个时辰为限,‘仙莱之境’会自行关闭。量力而行,不可逞强。 若遇危险无法应对,便唤醒身上的传送符,它自会送你们出来。” 众人跃跃欲试,面上满是激动之色。 幽怀君指间结印,下一刻,他们原地消失。 众人只觉整个身体失重,再睁眼便已进入了‘仙莱之境’中。 此境如画似幻,处处生机勃勃。若是真实之地,必然让人流连忘返。 卿歌一睁眼,便看到了蹲在远处双臂抱膝的陆婉清。 当年那个娇弱的女孩长大了,依旧没有变得有多坚强。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一众师兄们都事事关照,以致于她修为是一众弟子里排在最后的一个。 卿歌走上前去,脚步声似惊到了她, “啊,别过来别过来!” “陆师妹,是我!” 陆婉清听到卿歌的声音,这才抬起了头,起身便扑到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 “吓死我了,卿歌师姐,还好有你在!” 卿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这里没有危险,别怕!” 她话一出口,自己却是怔住了。这语气及说话方式,却是像极了幽怀君。 陆婉清松开双臂,改成挽着她的胳膊。 “师姐,我们能不能跟大师兄联络一下,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方才卿歌便已试过了,这里虽是灵力充沛,却是阻隔了一切通讯之能。 所以,只能靠个人行动,在此境关闭之间,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离开这里。 “没用的,我们走吧!” 她们处在一座山峰上,下面是一条波澜壮阔的长河。所见之处并没有能过河之处,她们只能沿着山路而下,然而再沿着长河而行,期待能在途中遇到几个人。 卿歌玄先沿着山路穿林而下,陆婉清赶忙跟上去。 “师姐,我们现在去哪儿?这林子感觉阴沉得很,会不会潜藏着危险。”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师父说过遇到危险便唤醒身上的传送符,所以不用担心。” 第358章 雾障之灵 陆婉清听后,双唇呶起。 总觉得这个师姐身上的气息是越来越像幽怀君了,远不及少年时期那般活泼。 走了许久,卿歌便察觉这林子大得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方才她站在山顶时,她仔细瞧过。 这片松林远没有这么大,她们走了那么么久,这林子还是像刚进入之前那般,密得忘不到头。 而且松林里已经渐渐起了雾,可见度正慢慢变低。 她敢肯定,这松林若是没有阵法,便是有什么物件使得她们在这林子里久绕不出。 陆婉清看着越起越大的雾,紧紧地抓住了卿歌的袖子。 “师姐,这林子有古怪。我们该怎么办?” 她凑近卿歌跟前,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着。 卿歌自然知道有古怪,她这话说得着实废了些。 “先不要轻举妄动,弄清楚此种情况是何所致,再行决定。” 卿歌指尖引出一根灵丝,绕于身旁的一棵松树上,便带着陆婉清一路沿山路而行。 依卿歌的直觉,此处已走了约一个时辰,却依然看不到尽头。 她停住脚步,掌手托起一团灵光,朝脚下的地面上打去。 她并不知这松林是因何所致,只是想着用幽怀君教她的‘万物引’尝试一番。 这‘万物引’便是以这万物为引线,从而牵引出深藏的奥秘。 她这一手‘万物引’使出,松林里当即便发生了变动。 原本还大雾弥漫的松林,原地卷起一阵强风,那风刮得人皮肤生疼。 陆婉清双臂为盾,交叉抵在脸前,挡住了她那貌美如花的脸蛋。 “师姐,这是什么怪东西,我们会不会死?” 卿歌也是第一次来这‘仙莱之境’,对于这究竟是何,她自然也不知晓。 只是陆婉清自入门以来,依赖师兄师姐们惯了,才会在此紧要关头问出这么一句。 她长相娇俏,又惯会撒娇,所以事事都常假手他人,才致修为不见涨。 “不会!先看看是何物,若当真不敌,便唤醒传送符出去,这灵药灵器不要也罢。” 那强风越来越烈,带动着松林间的浓雾形成了一个漩涡,还夹杂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气味。 若不是有这密林在身边,只怕两人早已被这强风带到了天上去。 正当两人抵御这强风之时,只觉那气味越来越浓。 陆婉清捏着鼻子,嗔怪道:“好臭啊,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那强风骤停,林间浓雾散去,密林之中的景象清晰可见。 原本看不见尽头的松林,也在此刻看得一清二楚,不无处便是林外的大道。 浓雾散去,卿歌密切注视着林里的一举一动,却不见任何异动。 ‘万物引’似乎也没有多在反应,那灵光只在她掌间悬浮,却不见引出何物。 正当她想要收起之时,却见方才系在松树上的灵丝有了反应,在林间窜来窜去。 “师姐,有东西!” 卿歌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将那灵丝收回。直到那灵丝全部收到手中,却见灵丝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她心中有些诧异,刚才收灵丝的时候明明感觉有东西拉扯,为何却不见任何东西的影子? “奇怪,什么都没有,可是刚刚灵丝明明动了的,就像那头有什么东西在逃跑一样,为何现在去什么都没有?” “我也感觉到了,可是你也看见了,确实什么都没有。 咱们快走吧!看能不能遇见承泽师兄他们。” 她刚要将手中的灵丝收回,却听见一声细微的吟声自地面上传来。 这一声,陆婉清也听到了。 她悄悄凑到卿歌耳边,低声道:“师姐,真的有东西!” 卿歌的眼睛紧紧盯着灵丝的末端,她将灵丝缓缓收起,只见末端直直垂下,俨然系了重物,却什么都看不见。 陆婉清迅速躲到卿歌身后,扒着她的双肩,伸出头看着那什么也看不见的灵丝末端,浑身直打颤。 “师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看不见?” 卿歌也想知道为什么看不见,她道:“遇事不要慌,你这个样子若是独身一人该怎么办?” 教导完她,卿歌便提着那灵丝往一旁的松树干上放去。 只见那原本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在触及到树树干之时,映出一片波澜之态,那松树干似乎在藏在一滩水下。 卿歌伸出手指,往那里戳去。只觉得冰冰凉凉的,有种水的触感。 随着她手指一戳,那小东西还发出呵呵的笑声,类似一个婴儿的声音。 “我已经抓到你了,你还不现身?” 卿歌指尖引出一簇火焰,手中拎着的那小东西还没吓到,倒是陆婉清先惊呼起来。 “师姐,你为什么能引出火?” 卿歌听罢瞬间怔住了,盯着手指尖红色的火焰。 是啊,她为什么能引出火? 她刚才只是想着用火吓吓那个小东西,没想到自然而然便引出了火焰。 正当她想要将火焰收起,准备再试一次时,那被牢牢拴住的小东西便现了身。 卿歌将火焰收起,看着那个奇怪的东西。 那小东西看起来全身软软的,呈半透明的状态,比刚才的时候能看出些形态来。 只是,却看不见它的五官,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形体。隔着它还能看到后面若隐若现在松树。 它的出现,让卿歌全然忘了自己能够引出火的事情。 她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小东西发出一阵吟声,像似从婴儿口中传来的嘤嘤呀呀的声音。 “它在说什么,这谁能听得懂啊?” “它说它是这密林中的雾障凝聚而成的灵。” 陆婉清淡淡地应了声:“哦。”随即却又是一阵惊呼:“卿歌师姐,你怎么能呼得懂它说话?” 这一问,卿歌顿时又百思不解。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听懂它说话,只是它发出嘤嘤呀呀之声时,她便自然而然地听到了它的声音。 如果说,能引出火焰只是一个意外,那能够听得懂它所说之言,又是因为什么?难道这也是个意外? 可是意外多了,便不再是意外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陆婉清的疑问忽略,看了看眼前的小东西。 许是当时它正那棵松树上,所以林间雾深时,她才错捆住了它。 若不是一手‘万物引’将它引了出来,恐怕到现在她们还得困在这片密林里,找不着出路。 第359章 河中寻物 若不是一手‘万物引’将它引了出来,恐怕到现在她们还得困在这片密林里,找不着出路。 卿歌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问,紧紧盯着那只雾障凝聚而成的灵。 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陆婉清明显有些情绪不佳,连带着看那小东西的眼神都恨恨的。 如今既然能听得懂它说话,事情便好办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将我们困在这个林子里?” 那小东西嘤嘤呀呀地又是一通,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陆婉清便凑上前来,问道:“师姐,师姐,它说什么了?” 卿歌眉头微皱,道:“它说它没有名字,将我们困在这个林子里,是因为前面危险,不想让我们继续往前走。” 听着她的解释,陆婉清撇了下嘴,嘀咕道:“我看它是怕咱们找到了什么灵器或灵物,这种受天地精华凝聚而成的灵,最狡猾了!” 卿歌对她此言,明显不悦。 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自然也有好坏之分。便如此妄言,实非潮生涯弟子所为。 “陆师妹可是忘了《涤心录》中写了什么?如此心有杂念,如何修道!” 陆婉清心有不甘地道:“是,师姐教训得是,婉清知错了!” 卿歌没再理会她的无礼,继而望向那只灵。 她道:“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嘤嘤呀呀的声音响起,节奏有些轻快,似有些开心。 陆婉清刚想要开口,却被卿歌冷冷地扫了一眼。 这丫头这些年在潮生涯娇惯坏了,才这么不守规矩。 潮生涯一向以礼为先,她却次次鲁莽之言,将礼数抛之脑后。 倒不是卿歌在乎那一丝尊重,而是她将潮生涯看得很重,又十分敬重幽怀君,实不想让她这般无礼之人,辱了潮生涯的名声。 平日里不好好修炼也就算了,却还将潮生涯的规矩置若罔闻,怎能不令她气恼? 陆婉清被她这一眼着实吓到了,平日总是见她一副温婉乖巧的模样,却不曾想动了怒竟是这般吓人,让她有一种幽怀君上了身了感觉。 见她闭口不言,卿歌这才回头冲小东西笑了笑。 “我看你不见五官,没有相貌,不如就叫你‘无相’吧!你可知前面有何凶险之处?” 等它嘤嘤说完,卿歌才算听明白。 这‘无相’并不知前方有何凶险,只是偶然见过前方有异常的灵光出现,才当是危险之象了。 它长常待在这密林里,由林生由林长,此处便是它毕生所待之地,自然没有瞧过外面的世界,又怎会分辨什么是险恶。 卿歌将灵丝收起,它这才得了自由,在松林间来回穿梭。 “这前方没有危险,若此后再有人经过这片松林,你便不要再阻拦了,我怕别人会伤到你。” ‘无相’听后,如弥漫在林间的雾气,飘渺如丝。变幻着各种形态,在林间畅然起舞。 卿歌朝它挥了挥手,沿着山路往林外的大道走去。 陆婉清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两人一道出了林子。 她很想问问卿歌,刚才‘无相’到底跟她说了前方有何凶险之处,可是她却又没那个胆量去问。 她们一路沿着那长河而行,直到走到下游,卿歌在河边停了下来,紧紧注视着河面。 陆婉清弱弱地问出了声:“师姐,咱们不走了么?” “走!” 她嘴里说着走,脚上却没有任何行动。陆婉清才算明白,她说得只是现在不走。 见她比方才乖巧了许多,卿歌道:“方才‘无相’说,曾见此处有灵光闪现,所以我想应该是什么灵器。” “可是这河面看起来平常得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卿歌微微拧眉,道:“师父授课时,你都在干什么?灵器又岂是时刻灵光大现的,它要有一定的契机才会现出灵态。” 再次受到批评的陆婉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泪眼朦胧地委屈道:“师姐同幽怀君久居一处,自然亲近。我们这些面门弟子见了幽怀君,难免会有些畏惧嘛,都紧张死了,哪里还能认真听课。” 卿歌性子单纯,而幽怀君又确实如此,她便只当她真得因此才对课业不熟。 瞧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安慰道:“好了,是我不好,若是取得此灵物,便拿来给陆师妹赔罪。” 一听找到的灵物归自己,陆婉清当即便喜笑颜开,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就知道,卿歌师姐最好了!“ 许是少时照顾过世星涧的原因,她的脾气甚好,对这些师弟师妹更是真心相待。 应是跟在幽怀君身边久了,自然而然地身上便有股老练之气。明明年纪与陆婉清相仿,看起来却像个宠爱妹妹的大姐。 在河边站了良久,始终不见有何异常。 陆婉清道:“这么久了还没动清,师姐,要不你再使一次刚才在林间的法术?” 卿歌摇了摇头,道:“这‘万物引’只难引天地而生之物。依‘无相’所说,这河里多半是什么灵器,非天地而生,使了也没用。” 她回头看了眼河岸不远处的大树,指尖灵光闪耀,那灵丝便飞速缠绕在树干上。 “你在此等候,我去河里看看。” 陆婉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不要去,河里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这‘仙莱之境’里宝贝多得是,不一定非要这一个。” 她心里自然是害怕。若是卿歌出了什么事,她这一路没人保护不说,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曾与卿歌在一起,而她又出了事,恐怕自己也难辞其咎。 卿歌拍了拍她的手,道:“无事,有危险我会退回来的,你好生在岸上守着。” 说罢,她便踏进水里往河中走去。 那灵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柔地绕在她的手上。 这片河域边上很浅,越往里却稍稍深了些,已经没到了卿歌的腰身。 河水虽然很深,但好在清澈。卿歌又是修仙问道之身,眼力自然是极好。 一路往中间而去,她始终盯着河里,除了石头,却不见任何可疑的东西。 “师姐,你快回来吧!” 看着她越走露在河面的身子越短,陆婉清心里就越慌。 眼见河水没到了自己胸口,卿歌想也许她们与这灵物无缘,否则也不会寻了半天都没找到蛛丝马迹。 第360章 卿歌不见了 卿歌放弃了寻找,沿路返回。陆婉清看到之后,心底松了口气。 然而她还没走出多远,便觉得有股力量将她拉扯着向后而去。 紧接着原本没在胸楼平静的河水,缓缓绕着她周身开始流动。 卿歌扭头才发现,方才她站定的地方渐渐开始行成了一个漩涡,而她正处在漩涡的边缘。 她迅速收起手上的灵丝,往岸边而去。可这漩涡里向是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直往漩涡中心退去。 陆婉清在岸上自然看到这一幕,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向来没有主心骨的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她捏诀控剑向河中刺去,却在触及到漩涡上方时,被一阵强烈的灵力阻隔不前。 坚持了片刻,她控剑的手已经有些吃力,而卿歌却即将被那漩涡卷进水底。 正当她失神之际,只听‘铮’的一声,陆婉清的佩剑被那灵力反弹回来,插进了河畔的一块石头里,连一点碎石沫都没有。 卿歌指尖灵气涌动,‘玉骨’随之而出,横卧在她眼前,转了两周之后垂直向漩涡中心而去。 这一次‘玉骨’直直落入漩涡中心,然而只没入一半,另一半剑身却仍露在水面。 她顿时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在与‘玉骨’相抗。虽然如此,但却没有像陆婉清的仙剑那般被弹出水面。 卿歌知道,这水下一定是有什么非凡之物,否则不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连幽怀君赠予她的佩剑都无可奈何。 只是她现在被漩涡拉扯,无法进一步行动。若不是这灵丝捆在岸边的树上,只怕她这会已经沉入水底去了。 眼见佩剑破不了那灵气,她便将‘玉骨’收起。而后将所有灵力集中在灵丝上,希望借助外力让自己脱离漩涡。 陆婉清见她有了动作,随之也使出了灵力绕在卿歌的灵丝上,只希望能够助她坚持到漩涡停止。 然而让陆婉清惶恐得是,卿歌的灵丝忽明忽暗的似乎有将要断裂的倾向。 “师姐,师姐,你快唤醒传送符出去,灵丝要坚持不住了!” 她修为原本也不高,弱小的灵力附在卿歌的灵丝上,根本就起不了多少的作用。 陆婉清这边刚刚吼完,身子瞬间向后倒去,跌倒在地。 那原本捆在树上的灵丝随即消失不见,聊歌转瞬间便被漩涡吞没,不见了踪影。 冰凉的河水灌进她的耳朵和鼻子里,漩涡的力量让卿歌头脑发涨。 在水中不断旋转之际,她瞧见水底漩涡起始的地方有一片亮光,就像是铜镜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光芒。 借着漩涡的力量,她伸手抓住了水底的那个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究竟是什么,便昏了过去。 顿时一道红光从水中喷出,惊到了岸上的陆婉清。 “师姐,师姐!” 呼唤了良久都不见卿歌的影子,她瞬间便慌了。当即什么也顾不得,转身就要离开这片水域。 没跑出两步,身后便传来温文尔雅的声音。 “陆师妹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世承泽见到那光感到时,便见她在奔跑,以为她是出了事,这才问出了声。 陆婉清脚步一顿,立即转身泪眼朦胧地扑到了他怀里。 世承泽被她此举弄了个措手不及,抬着两只手臂不知如何是好。 “陆师叔,可是出了什么事?” 世星涧看见自家师父有些尴尬,于是便出声提醒了她一下。 陆婉清双眸晶莹地指着水面,而这时那红光已然消失不见,漩涡却依旧没停。 “水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卿歌师姐她不见了。” 一听她说卿歌不见了,世承泽当即变了脸色。 这幽怀君疼爱卿歌他是知道的,前世不得已殒身,幽怀君自那以后就再没有任何笑容。 如今等了她一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这个做弟子的,怎么能再让她出了事情。 他当即捏诀御剑,飞到了水面上,却只见着急速流转的漩涡,却不见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根据他目测,这河水理应不深且除了这个漩涡,别处都缓缓流动并无多大波澜。而她那身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又是如此的显眼,怎么会看不到一点痕迹呢? 他返回岸上去,摇了摇头道:“那漩涡里没有人!” 说罢,他掏出一张燃息符将它引燃,红色的火焰显现,才使得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世星涧道:“这燃息符显示无恙,那师叔自然是性命无忧,可是她究竟去了哪儿?” 世承泽望着水中那个诡异的漩涡,眉头深锁,眸中疑惑。 “卿歌师妹应该是在漩涡底,我刚才查探时,感觉那水底的力量很强。 而且这水明明不深,为何这漩涡周边的水却不断的向中心流去,就好像流进了一个无底洞。” 陆婉清怕了,嘤嘤哭道:“那怎么办?卿歌师姐会不会被这诡异的漩涡带到别的地方去?” 对于她说得这话,大抵是有那个可能,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 虽然他以往也来过这“仙莱之境”,但是这境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变换。 所以,对于陆婉清所言,他不置可否。 “别哭了,燃息符显示生命无恙,也许卿歌师妹真的被漩涡带去了别的地方。我们走吧!” 三人准备离去时,那水面瞬间归于平静。他们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不解。 可是太平静了,平静的水流似乎一动不动,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陆婉清迅速拉住世承泽的袖子,似乎这样就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三人正盯着那水面出神之际,先前那道红光再一次从水中迸出,这一次比上一次来得更猛烈了些。 那红光之中夹杂着一丝淡金色将水面掀起,一面水墙猝不及防地向他们扑来。 世承泽指尖灵力流转,迅速将世星涧罩入其中。紧接着河水哗啦而下,将陆婉清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世星涧十分诧异望着自家师父,低声道:“师父,你为何不带上陆师叔?” 他问得十分认真,就连眸子里的疑惑都让不忍怀疑。 世承泽张了张嘴,踌躇了半天才道:“离得远了些,没来得及!” 他自然不是没来得及,而是忘记了。 本身他就不常与这些师弟师妹们在一起,又因这些年他事事以世星涧为先,便自然而然将他放在了第一位。 第361章 水中得物赠她人 陆婉清抬起胳膊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衣服,委屈巴巴地撇着嘴。 世星涧觉得因自家师父的失误,导致了陆婉清成了这副样子,言语之间有些歉疚。 “陆师叔,真是对不起!” 世承泽撤了保护罩,扭头看着陆婉清,眉宇之间有些尴尬之色,却什么都没说。 “没事没事,一会便干了。” 世承泽闻言,终究是不忍心,掌中灵力轻拂,以内力将她湿透的衣服哄干。 陆婉清受世承泽的内力,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甚是柔软,让她不由自主悄悄地红了脸。 “多谢大师兄!” 世承泽收了手,道了句:“陆师妹客气了!”,继而望着水面。 方才那水墙来得着实古怪,水底的那道红光居然能将整个水面震起来,不知究竟藏了什么灵物。 那水墙过后,河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世承泽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说罢,他指间掐诀,‘遣芳’随之而起。 他正欲跃上剑身时,只见那平静的水中缓缓映出了一片火红。 他迅速将剑收起,待到那东西全部浮出了水面,他才看清,那不是别的正是卿歌! 而她周身正被一团金色的灵力包围着,缓缓地向岸边移动。 直到她整个人轻轻落了地,那团灵光才瞬间消失不见。 她虽是在水中被泡了那么久,可是那身火红的落霞霓裳裙却一点水渍都没有。 “师姐,师姐! 大师兄,卿歌师姐不会死了吧?咦……这是什么?” 陆婉清原本握着她的胳膊呼唤,却发现她掩在广袖下的手里握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盘。 那玉盘很奇特,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格局却是十分分明。 她想要将那玉盘从她手中拿出,却奈何她抓得非常紧,陆婉清费了半天劲都没拿出来。 世星涧看着毫无反应的卿歌,忧心道:“师父,卿歌师叔怎么样?” 世承泽伸手搭上她的脉搏,道:“别担心,无事!” 他们两人忙着关心卿歌,而陆婉清的关注点却只是在她手中那个玉盘上。 “奇怪,怎么拿不出来呢?” 那玉盘就如同嵌在了她手中,无论如何就是取不出来。 世承泽见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取那玉盘,微微皱起了眉头,字里行间却依旧保留着他的温润如风。 “陆师妹不必再取了,这‘仙莱之境’里的万物都有灵性,许是这东西认了主,蛮力自然得不到!” 他言下之意说得很明白,属于你的东西自然会属于你,不属于你的,强求不来。 然而陆婉清却是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十分不满地道:“卿歌师姐说了,取出了水中之物便送给我!” 尽管他与这届外门弟子没多少接触,但是他们每个人的思想品德还是有目共睹的。 他觉得,陆家的这个女儿私心太重,不适合修仙问道,将来遇事也必然自私自利。 他正欲说什么,躺在地上的卿歌缓缓睁开了眼睛。 世星涧眸中满是欣喜,道:“师叔你醒了?” 世承泽一臂伸入她后劲,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卿歌师妹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卿歌闻言,摇了摇头,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劳承泽师兄挂心了,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想吐。” “许是师妹被漩涡卷得久了,才会如此,那便再歇一会吧。” 听着世承泽截然不同的语气,陆婉清心中就一阵不平,静静地坐在一边不出声。 卿歌刚要抬起另一只手揉揉自己的脑袋,却发现手中有异物,这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哦,对了,我在水下见着了这个东西,那漩涡便是它引起的,师兄可认得此物?” 她将那玉盘送到世承泽手中,他反复观摩着,确定不认得,这才将它还给了她。 “此物我也不识,兴许是个什么灵物,师妹既然将它从水中取出,便好生留着吧!” 经他一言,卿歌这才想起自己沉入水中一事。 她道:“卿歌谢过承泽师兄救命之恩!” 世承泽道:“卿歌师妹弄错了,不是我救得你。” 卿歌闻言有些诧异,依陆婉清的修为,别说是救她,就是让她自己落入漩涡之中,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莫不是她救了自己。 并非是她看不起陆婉清,只是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她的个性她已然了解清楚。 然而她这一声道谢,更像似无形之中打了陆婉清的脸。 话外之音不正是说自己能力不足么? 卿歌转头看了陆婉清一眼,刚要张口,世承泽便道:“师妹是被一团灵光送出水面的,兴许便是此物所致。” 她垂头望了眼自己手中握着的玉盘,黛眉微皱。 自己昏边之前抓住了它,难道这当真是一件宝物? 不过即便当真是宝物,她下水之前也答应过了陆婉清取来之后送于她。 她拉过陆婉清的手,将那玉盘放在了她手里。 “喏,送给你!既然下水前答应了,就该说话算话。” 陆婉清欣喜若狂,原本随沉的脸顿时笑逐颜开。 “谢谢师姐!”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快快行动吧,来一次‘仙莱之境’总该寻着些有用的东西才是!” 世承泽说罢,一手搀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想起方才自己扑向他时,他无处安放的手和僵硬的身子,陆婉清心中就说不出的不快。 明明都是师妹,为何待遇却差了那么多! 不过看着手中那个不知是何物,但一定是灵物的东西,她有些糟糕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几人一路没长河往下而行,卿歌一路无话,想着世承泽刚才说的话,她心中疑惑万分。 “承泽师兄,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世承泽很少见她有这种踌躇不前的样子,有些不解。 “卿歌师妹想问什么便问吧,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她犹豫了片刻道:“承泽师兄修为不低,可知修仙问道之人,是滞能够以灵力引火?” “若是修习得是火系功法,可能会直接引出火焰,但也要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才行。 不过我们潮生涯修的灵气,虽然可以以灵气引燃灵符,但若是想直接引出火来,怕是不大可能。卿歌师妹怎得想起问这个?” 第362章 身陷泥沼 卿歌闻言微微诧异,眉眼之间满是不解。 可是,在那片松林里吓唬‘无相’里,她确实引出了火焰。 “那师兄,如果一个人修为渐增,有没有可能能够听懂人类之外的语言?比如鸟儿的语言,或是别的动物植物的声音?” 世承泽闻言,有一瞬间的微怔。 前世,卿歌是上古神石的化身,能够听得懂万物之声。而自己是天地之子,也能呼得懂世间万物之声。 然而,尽管当时风云厥与陌青的修为已经不低,却依然听不懂七彩的语言。 “理应不会吧!能够听得懂万物之声,必然是与这世间万物有什么联系。” 陆婉清对此更是不明,道:“既然如此,为何卿歌师姐能听懂那林子里雾障之灵的话?而且还能引出火焰!” 世承泽听后,双眸微缩。 若是前世,能听懂万物之声还在情理之中,毕竟她真身是上古神石。 可是今生的她只是肉体凡胎一个,又如何能够听得懂其他语言。 还有陆婉清口中说得火焰。她如今修为并没多高,又如何能引得出火焰? 卿歌见他神色逐渐变换,心中疑虑更深。难不成自己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不止她这么想,陆婉清看她的眼神更是满满的好奇。 世承泽良久没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前世之事。况且,今生便是今生,即便她还叫同一个名字,可她也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 “承泽师兄?承泽师兄?” 见他思绪远走,陆婉清好奇心更重了些。 世承泽一向老成持重,很少有这样失礼的时候。 如今却因为卿歌两个特别之处,便失了神,看来这里面藏着不少秘密。 世承泽回过神,尴尬地笑出了声。 “卿歌师妹见谅,对于你为何如此,我想应该是你久居忘尘殿之故。 幽怀君生来为神,忘尘峰又是潮生涯灵气最为浓郁之处,所以难免沾染了些幽怀君身上的仙气,自然会与常人有一点点的不同。” 他此话听起来并无任何特别之处,神色也依旧如常。然而世星涧却知道,他是撒谎了。 因世承泽在仙门之中声望颇重,对他这一番言辞,卿歌没有怀疑,便当他所说都是实情。 四人一路走出高山,便到了一片平缓的小山坡。 山坡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景色怡人,倒是个风景绝佳之地。 那棵棵花草上闪着灵光,一看就是品阶不低的灵花异草。 陆婉清欢快地奔过去,世承泽还未来得及阻止,她便踏进了那片花丛之中。 随着她一脚刚踏进去,那片灵花异草之地变得若隐若现,陆婉清也随之陷了进去。 “师兄、师姐!” 她言语之间满满的惶恐,声音颤抖险要哭了出来,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世星涧慌道:“师父、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此地离水源之地又远之甚远,即便是奇花异草,也需水源滋养,又岂会长得如此优良? 这灵花异草虽身带灵光,却只是虚无之景。” 世承泽耐心十足地为他讲解着,一副淡定从容之色。 然而身陷泥土之中的陆婉清此刻已经梨花带雨,扭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三人。 “大师兄,我该怎么办?” 世承泽道:“你莫要行动,我拉你出来,下次可还要如此鲁莽?” 陆婉清拼命摇着头,泪眼朦胧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有不忍。 “不了,婉清以后一定不再鲁莽了!” 卿歌站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能让她长点记性,吃下苦头也是好的。 世承泽见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便不再吓她,指尖掐诀御剑而上,浮在她身旁。 他俯身想要伸手而去,却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该抓哪里是好。 踌躇片刻,他又默默地回了原处。 “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卿歌师妹去吧!” 此话一出,世星涧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卿歌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男女授受不亲是从何说起?她同他共处了那么多年,小时不曾少过玩耍。幼时他更是还照看过自己,怎么今日却说出这话来? 莫不是对这陆师妹动了心思,这才不好意思? 卿歌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暧昧不清,世承泽似乎从她神色里看出了什么,忙道:“不是卿歌师妹想得那样?” “承泽师兄慌什么,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师兄这是不可自招了么?” 世承泽耳背一红,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自己能够与卿歌亲近,无非就是共处过两世,早已当成了自家人。 而陆婉清对他而言,怎么都算是别家仙门的孩子,着实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世星涧自然知道他说不过自家师兄,少年的心里自然会护着自家师父。 “师叔就莫要打趣师父了,他常年居住在桃泽崖,少与众师叔相处,又因修心之故,这才不知如何。 您就快搭把手,将陆师叔带出来吧!” 见他字里行间袒护着自家师父,卿歌便觉得小时候自己照看他,全都是白照看了。 不过她还是掐诀御剑,‘玉骨’载着她往陆婉清身边而去。 她俯身伸出手,道:“陆师妹,把手给我!” 陆婉清闻言,便将手搭在了她掌中,却又些不情不愿。 自家师兄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他自己照顾卿歌的时候,也没见他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奈何到了自己这里,多一点触碰都不可。 陆婉清对此感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想在潮生涯外门弟子身边,哪个师兄师弟不是呵护着自己?可偏偏这个大师兄就是与旁人不同! 她神色不悦,竟让卿歌有些不明,这好端端地怎么又不高兴了? 不过不解归不解,她却还是想着将她从泥坑里拉出来。 可谁知,两人触碰之际,卿歌就感觉体内的灵力似乎在缓缓流失,‘玉骨’的形态也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动。 她想要松开陆婉清的手,可谁知她的手竟像有种无形的吸引力,将她不断地往下面的沼泥里拽去。 世承泽在外面,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变故,脸上色聚变。 直到‘玉骨’恢复原态,卿歌便随之落进下面的沼泥里。 然而,当她即将落地之时,一团金色的灵光将她包裹,缓缓升起。 第363章 冥寂元神初现 然而,当她即将落地之时,一团金色的灵光将她包裹,缓缓升起。 卿歌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 而陆婉清更是惊讶,方才在水中出来,她原以为是那玉盘的力量将她带出了水面。 可是现在,那玉盘在她这里,这灵光却再一次出现了,怎么能不让她惊讶? 陆婉清想要伸手抓住卿歌的手,却仅仅只是触及到她的指尖,卿歌便被那团灵光带出了泥沼之地。 “师父,那是幽怀君藏在师叔身上的法术!” 世星涧心中有疑,说辞却相当坚定。 在他看来,幽怀君疼爱这个师叔甚至超过了自家师父。 此次来这‘仙莱之境’,暗潮涌动,难保幽怀君为了保证卿歌的安全,才会在她身上悄悄施了什么术法。 然而世承泽却是不赞同他的说辞,之前在河边,他也一度以为从河中迸发出来的那道红色灵光及护送她出水面的灵光是那玉盘所致,可如今他却改变了想法。 那红色不正是殒身了的冥寂殿下的颜色么? 那片泥沼之地足以让人失了灵力,然而此刻她却这灵光所护,怎能不让他想到已经殒身的冥寂呢? “那不是幽怀君的术法!” 他否绝得甚是坚定,不带一丝迟疑。 因为在那团灵光之中,他看到了朦朦胧胧的虚影。 没错,那虚影正是冥寂, 只是他们此时修为不高,自然看不到,可是大乘之期的世承泽却看得非常清楚。 那应是冥寂的元神,只不过不知为何却尚未成形,只勉强有个虚影。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冥寂的无神为何会出现在卿歌身上。 待到离开了那片泥沼之地,卿歌轻轻落在地面上,那灵光这才消失不见,连带着冥寂的虚影也没有踪迹。 “师父,您刚刚说那不是幽怀君的术法,那那是什么?” 世星涧看得很清楚,在抓到陆婉清的双手时,她灵力明显是消失了的。 这突如其来的灵光,自然不是她自己的。 听他一言,卿歌眉间有些疑惑。 “星涧在说什么?什么不是幽怀君的?” “师父说……” “没什么,卿歌师妹方才陷入险境之时,幸亏得了幽怀君的法术相助,不然也会落进那泥沼之地,动不了身了。” 他语速比平日里略显快了些,又怕世星涧说露了嘴。毕竟关于冥寂的事情,幽怀君并没允许透露。 许是因为说了谎话的缘故,世承泽的后耳背有些微红。 世星涧看在眼里,却没有拆穿他,只是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 对世承泽的话,卿歌并没持怀疑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他从小伴着自己长大,又一向温暖如朝阳,怎么都没法让她觉得他会欺骗自己。 他们的交谈声自然传进了陆婉清的耳朵里,对于卿歌有幽怀君相救,而自己却只能等死的事实,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甘。 凭什么?是自己出身不好么? 虽说自己家确实没有风家家世显赫,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陆家的裳上明珠。 人人都说幽怀君公正无私,她却一点都没看出来公正在哪里。 同样是弟子,难道仅因内门外门之差,便区别相待了么? 卿歌扭头看着深陷泥沼之中的陆婉清,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方才我拉住她后不知为何灵力渐渐流失,根本无法相救。” “那便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让她引燃传送符,离开‘仙莱之境’了。” 对于这个结果,陆婉清十二分的不愿。 “师兄,我进来都还没找到什么灵丹灵器的,不能就这么出去。” “胡闹,修仙之人岂会在意那一点得失?入门时的《行规册》,陆师妹难道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么?” 世承泽面有不悦,这不审有史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威严,让陆婉清心中有些惧怕。 “陆师妹,我答应你,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出去之后由你挑可好?” 世承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想不通向来将《行规册》铭记于心的她,怎么会助长陆婉清这种歪风邪气。 听到她此话,陆婉清才算是转变了态度。 “那卿歌师姐可要说话算话!” “自然是算得,河里的灵物不是都给你了么?难道还怕师姐骗你不成? 你将传送符拿出来,借助个东西将它扔过来,我先送你出去。” 陆婉清从身上掏出那张传送符,四下瞧了瞧,眼见四周什么都没有,便将自己头上的那支簪子拔了下来。 她将传送符包在外面,用力向后一扔,在即将落地之时,被卿歌接住。 来此之间,幽怀君在每个人的传送符上注了名字。 如今救她不成,便只能以此法送她出去了。 临了之时,陆婉清还不忘了又提醒了卿歌一次,这才乖乖愿意让恏达自己出去。 随着卿歌尖灵力涌现,那传送符在指间化了灰烬,陆婉清便消失在了那片泥沼里。 “卿歌师妹一向谨遵幽怀君教导,如何要答应陆师妹如此得陇望蜀的要求?” 卿歌将陆婉清的那支簪子收起,道:“师兄也看见了,她若得不到东西,又怎么愿意将传送符扔出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送死吧!” 尽管世星涧对陆婉清的做法也无法苟同,却终究没说她的不是。 他也想评判一番,可是世承泽的教导他没忘,自然也不会对他人的行为品头论足。 “话虽如此,可是陆师妹这些年在潮生涯,修为没见长,这……” 后面的话世承泽没说下去,只是担心潮生涯在仙道中的好名声全都被坏了去。 “无妨!左右不过是一些东西罢了。我也不见得用得上,师兄就莫要对此耿耿于怀了。” 听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世承泽也不再说什么。 自己说得明明就不是有关此境中的灵器灵物一事,她也明明听得明白,却还是选择装糊涂。 他知道她不过就是不想对陆婉清的做为作多评价。 然而在卿歌看来,潮生涯的每个弟子都代表了潮生涯的脸面。若是指责一人不是,岂不是打了潮生涯的脸? 所以,她宁愿小事化了,等到他们全部出山,便无关潮生涯任何了。 第364章 被罚思过 一个时辰很快便过,‘仙莱之境’即将关闭之时,幽怀君给予了他们传声。 在此之前已有不少弟子使用传送符回到了练剑场,然而陆婉清依旧没逃过第一个回来的命运。 虽说众弟子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大家看她的眼神,明明都透着笑意。 未出片刻,众弟子纷纷现身于练剑场之上。 幽怀君依旧坐在那里品茶,看着他们神彩奕奕的样子,嘴角微扬。 “能够看到这么多人坚持到了最后,本君甚感觉欣慰,不知在‘仙莱之境’中都淘到了什么宝贝?” 他言语轻快,似乎像一个老父亲一般慈爱。尽管容貌与而立之年的男子没多大差别,可那老成练达的样子实难让人不由自主亲近。 众人闻言,纷纷将在‘仙莱之境’是找到的东西拿了出来。 有灵花异草,有奇珍异宝,甚至还有一些灵丹灵药。 幽怀君一一看过,眉眼带着笑意。 这些年纪轻轻的弟子,能找到品阶不低之物,着实让他感到欣慰。 世承泽手中并未有东西,将得到的所有东西都给了世星涧。 而卿歌手中有几株品阶不低的灵草和一株无忧花,还有一颗引雷珠。 看着他们个个手中都有那么两三样东西,陆婉清握了握手中的玉盘,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 这玉盘虽说折腾出那么大阵仗,此刻看起来却是平平无奇。索性干脆藏进袖子里,假装什么都没找到好了。 她退在人群最后的角落,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幽怀君却是没落下任何一名弟子。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皱眉,道:“将你身上的东西拿出来。” 陆婉清畏畏缩缩地将那玉盘拿在手里,送到了他面前。 众人见此物没有一丝灵光,哗然大笑。可是幽怀君却紧紧盯着那玉盘,神色凝重。 “你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 他言语之间有些紧张之气,使得陆婉清有些惶恐不安。 莫不是这东西有何忌讳? 她慌道:“回幽怀君,此物是卿歌师姐在水中取得赠与弟子的。” 幽怀君听罢,神色略有好转,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 他手掌一摊,那玉盘便落在了他手中。 “此物非你所能持,便交于本君吧!” 陆婉清诧异地抬起头,一脸疑惑。 什么叫她不能拿,难道就是因为卿歌从水中取出来得么?这幽怀君未免太偏心了些! “可是……那是卿歌师姐送给弟子的!” 幽怀君闻言,身子微微一顿。 霎时间,众人忽觉周围空气骤降,一股寒意向身上袭来。 卿歌见状,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道:“没关系,师姐这里还有一颗引雷珠,也是个不错的宝贝,便送与你吧!” 幽怀君如此突变,那此物必然是十分紧要。 尽管他十分疼爱自己,可自己也从来没与他如此相呛过。 这陆婉清平时被众星捧月惯了,竟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身份。 片刻后,那股寒意散去。 幽怀君微微扭头,道:“去有悔崖思过,《行规册》抄写一百遍,写不完不许下山,好好学学潮生涯的规矩!” 没作停留,他便闪身而去,回了忘尘殿。 世承泽无奈摇了摇头,道:“众弟子好生回去练功,散了吧!” 陆婉清握着那颗引雷珠,泪眼朦朦。 这么多年,除了那一次因为风家公子的到来,他们集体挨罚过一次,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被幽怀君惩罚。 卿歌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记住下次可千万不要这么莽撞了。” 陆婉清抬眸扫了她一眼,而后一声不吭地往有悔崖而去。 可那眼底的冰冷依旧没逃过卿歌的眼睛,她忽然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会是那个表情。 世承泽当初为了寻世星涧,曾在尘世待过很多年,见惯了尘世间的是是非非。 方才那一眼,若说没有恨意,他还当真不信。 只是卿歌一向心性纯真,从不把别人往坏处想,更何况是同她相伴多年的师妹。 “也许,我不该将那玉盘给她的。” “卿歌师妹多虑了。” 卿歌没再说话,一个人往后山走去。 世星涧犹豫了半晌,道:“师父,刚才陆师叔她……” “星涧也看到了,只是卿歌师妹却看不到,真怕她会在她身上吃了亏。” 世星涧却觉得是自家师父多虑了,依幽怀君对卿歌的在意,她又怎么会在陆婉清身上吃了亏? 就算吃亏,有幽怀君在也必然会让她毫发无损。 “星涧,你先回桃泽崖去,我去要事去忘尘殿一趟。” “是,师父!” 世承泽交待完后,便飞身去了忘尘殿。 殿中,幽怀君正坐在几案后,握着那玉盘来回摩挲。 “弟子见过幽怀君!” 他到时,幽怀君并没将那玉盘收起,而是放在了几案上。 “承泽来了,本君刚好要寻你。” 他抬了抬手,世承泽便走到几案前坐下。 “弟子正有要事同幽怀君说。” 幽怀君剑眉微皱,道:“也是关于这玲珑盘之事?” 世承泽也只有在当年万骨窟大战时,见过一次幽冥剑。对于其他神器并不熟知,自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玲珑盘,便只当幽怀君为它取了个名字。 “不是,弟子前来,是想告知幽怀君有关冥寂殿下一事?” 听他提到冥寂,幽怀君神色微怔,表情很不自然。 “冥寂一事?什么事?” 他虽故作镇定,却还是与往日的淡定从容有所差别。 “弟子知道有许多事,幽怀君可能不想让旁人知晓。 不过弟子跟随在幽怀君身边几百年,终归要与君分忧的。” 他闻言有片刻沉默,道:“本君并不是不信任承泽,只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今日在‘仙莱之境’,卿歌师妹这玉盘时被困于漩涡之中,后来却被一黑多色的灵力送回了岸上。 后来,我们一周路过幻境之沼,陆师妹身陷泥沼之地,卿歌师妹营救之时,灵力骤失。 即将洛入泥沼之时,那灵光再次出现,弟子看到了冥寂殿下元神的虚影。 那‘仙莱之境’是幽怀君亲手所造,而冥寂殿下的元神又未成形,自然无法进入境中。 幽怀君,冥寂殿下的元神可是在卿歌师妹体内?” 他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出于尊敬询问了幽怀君。 第365章 有悔崖上初逢君 幽怀君听他说了那么多,便知有些事情终归是瞒不住他。 “承泽说得没错,冥寂的元神确实在他体内。 当时你已经殒身,而冥寂也已经魔化,卿歌的上古神石之力已经净化不去他身上的魔气,所以便以她上古神石的元神锁住了它,以致他们二人双双殒身。 元神消散之际,冥寂以凤凰一脉的眉心之血与卿歌结了契。 她本身就是神器所化,没有来生。所以我便将‘君临’予她为魄,又以神器锁灵环将她与冥寂的元神锁在了一起,进入轮回。” 世承泽听后才算明白,难怪上次加固万骨窟封印之时,不见他用‘君临’剑,原来是用她给卿歌做了魄。 “那若是冥寂殿下的元神成形后离开卿哥师妹的身体会如何?” “如若在她凡人之躯时离开,卿歌今生的身体必然会因承受不住‘君临’剑的寒气而亡。 再者,冥寂元神尚未成形,虽是能保护卿歌,但不见得他心性就完全。 更何况,卿歌每月都会受冥寂元神淬炼之苦,那个时候更是不能出任何差错。 所以我才将她带在身边,以保安全。” 听了幽怀君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世承泽才清楚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一想到陆婉清去有悔崖前的那个眼神,世承泽心底就有些不安。 “承泽似乎有心事?” “幽怀君恕罪,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事,承泽但说无妨。” 世承泽垂眸望了一眼风案上的玉盘,道:“幽怀君为何不将这玉盘给予陆师妹?弟子见它身无灵光,莫不是什么特别之物?” 幽怀君将那玉盘托起,掌中灵力闪过,那玉盘全通透。 上面的纹路流光涌动,布局格格分明。 幽怀君拨弄了几下,几安旁边的一卷画轴便顺着玉盘透出来的灵光,不见了踪影。而后,他轻轻将那玉盘轻轻放下。 “此物是几千年前九重天遗落在尘世的神器——玲珑盘。 具有容纳世间万物之能,就算将神仙被困在里面,想要出来也难。这天界神器又岂能落入旁人手中?” “幽怀君说得是!只是弟子见陆师妹对您惩罚她之事有所不满,甚至觉得是受了卿歌师妹的连累,弟子担心……”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他想幽怀君应该比他更清楚他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闻言,他半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无妨,年少心性罢了。多多管束总能有所改变。” 他似乎有意逃避着关于陆婉清的话题,世承泽见他不以为意,便不再提及。 然而对于幽怀君来说,前世卿歌为人所害不过是因她身体中的特殊能力。 如今没了上古神石,还能有什么被他人伤害的理由?左右不过是小女子的虚荣心作祟罢了,静下心来自然便好了! “既如此,那弟子便不打扰幽怀君清静了,弟子告退!” 幽怀君拂袖将那玲珑盘收起来,应声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有悔崖上,陆婉清跪在有为壁前,身前的石案上放着潮生涯的《行规册》,执笔书写的纸张上,娟秀的字迹倒是十分着眼得很。 她右手握着笔,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原本有些气愤的心,也在抄写《行规册》的时候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那微微酸痛的手腕,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抱怨不平。 “不过就是强调了一句玉盘是卿歌送我的,就罚我来抄《行规册》一百遍,不公平,不公平!” 那张纸因为她的不平,字迹而有些混乱。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她索性执笔在纸上开始胡乱涂画,最后将那团纸揉成团向面前的有为壁上扔去。 一声轻哼响起,让本就胆小的陆婉清更是胆颤心惊。 “谁?是谁鬼鬼祟祟的?” 她四下望了望,周围没有任何人。吓得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想要离去。 谁知她刚起身,那张她扔到有为壁上的纸团又再次被扔了下来。 “谁啊?林宇坤、林宇翎是不是你们!” 她少年时期与这二人颇有不合,林宇翎更是处处看她都不顺眼。所以她才会怀疑,是不是他们两个趁她在此受罚前来捉弄她。 回应她的不是他们两人的嘲笑声,而是一声媚到骨子里的轻叹从有为壁上面传来。 “唉!可怜呐!” 忽闻此声,陆婉清脑袋里飞带搜罗了一番,确定在众弟子中没有听过这个声音,这才警惕起来。 “出来!何人竟敢在我潮生涯滋事?再不出来,小心本姑娘不客气!” 她此言一出,一阵轻笑再次袭来。 那笑声虽是清脆,却又带着三分嘲讽五分戏谑。 “小姑娘倒挺硬气,不过……就你那修为,恐怕连我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说到底不过就是你无足轻重罢了。” 他一句话,便戳到了陆婉清的痛处,让她有些急了眼。 “无知宵小,藏头露尾的定不是什么好人,若再敢放肆,我便召门中弟子前来了,还不快滚出来!” 先是被罚,后又被这莫明其妙的人嘲笑在,让她如何还能觉得住气。 不知是那人有心不再隐藏,还是因为她说要召门中弟子前来。 下一刻,一袭青色长衫的男子从有为壁上飞身而下,宛如天神谪仙,缓缓而降。 陆婉清仰着头,只看见他长衫因风而动,张扬而又不失风度。 直到他落了地,她才看清他的样子。 男子长发松驰的束在脑后,两指宽的发带因他刚才从天而降的动作,落在了胸前的发丝上。 他下颚棱角分时,轮廓十分好看。削薄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之态。 挺拔的鼻梁上戴着一张羽翼状的面具,陆婉清透过那张面具,看到了他深邃漆黑的双眸。 那眸子如同漩涡一般,带着若有似无的诱惑,让她忍不住泥足深陷。 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方才的鲁莽和粗鲁。 一想到刚才自己那有些嚣张的气焰,陆婉清瞬间红了脸,恨不得在有悔崖上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再无颜面见人了。 见她脸色微红,男子笑得更是邪魅,修长的食指伸出,便要向她的下巴勾去。 第366章 有悔崖上初逢君(2) 陆婉清被他这个举动惊着了,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却因过于紧张而绊住了脚。 原以为她会跌坐在地,然后在他面前出丑。没曾想下一刻,她便靠在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男子身上淡淡的桃香让她心跳得加快,甚至连呼吸都略显急促。 而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更是让她全身止不住颤抖。 他凝眸看着她,扬起嘴角,道:“小心哦,这崖上都是硬石,若是磕了可是会疼的!” 说落,他手臂上稍稍用力,便将纤瘦的她带了起来。 陆婉清慌乱地理了理长袍,垂着头,低声道:“谢……谢谢!” “不用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得很真诚,说话间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眸子带着深深的炙热,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陆婉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男子笑道:“怎么?姑娘怕我是坏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脑子本就不好使,还是在如此风姿绰约的人面前思绪不清。 这潮生涯是仙道第一仙门,门中弟子光明磊落。而此人悄然而至,行踪鬼鬼祟祟,又如何能是好人。 然而,陆婉清此时脑袋不甚灵光。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安慰道:“无事,姑娘不必紧张,在下也只是凡人一个,姑娘当我是个普通人便是。” “不是,我……只是,只是姑娘家的闺名不方便透露。更何况,问别人名字前,不是要告诉别人你的名字么?” 她脸红的像似要滴出血来,头垂得很低。 男子笑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杨,单名一个凛字!姑娘现在能否告诉在下芳名?” 杨凛?当真是一派凛然之气,却又不失柔情。 “小女子姓陆,名唤婉清。” “婉清?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美,当真是美!” 说话间杨凛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情愫,让陆婉清的心砰砰直跳。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让自己呼吸不畅的男子。 美色在前,她似乎忘了身为潮生涯弟子的职责,只是羞涩着避开他略带炙热的目光。 她越是躲避,杨凛越是逼近。 他俯身凑到她面前,让自己与她平视。 “婉清姑娘怕我?” “不,不是的,我……” 她话未说完,杨凛便一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有为壁上方。 有为壁上刻着得是潮生涯的《行规册》与《涤心录》,上方生长着一棵粗壮的桃树,花落之时,飘满整个有悔崖,美得不可方物。 杨凛将她带到了那桃树下,盘根交错,形成了天然的躺椅。 头顶一片粉红映照了半边天空,晕眩了她的双目。 “我从来不知道潮生涯还有这么美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你从哪里来?来此做什么?” 许是两人方才交谈了良久,也或是在此美景之下心情愉悦,陆婉清没了方才的胆怯娇羞。 杨凛半躺在那根粗壮的树根上,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小丫头,问那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 这亲昵的举动,让她微微一愣,立刻红了脸。 杨凛长臂一摊,看了她一眼,道:“躺下吧,躺下看这千年桃树更有一番韵味。” 陆婉清看了看他的胳膊,娇羞道:“躺下,你也要将手臂挪开才是。” “没关系,这样枕着你才不会磕着。”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刚刚认识的男子待自己会如此心细。只是不知他待别的女子是否也会如此? 见她盯着自己久久未动,杨凛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子都是如此?”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柔情有可能也属于别人,她心底便有种说不出来的忌恨。 杨凛起身,一手撑在树根上,凑近她面前。 “你可是吃醋了?” 他言语之间略带了些欢喜之气,满是戏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陆婉清立即否认,道:“怎么可能?我们才刚认识而已,怎么会有吃醒一说呢?” 得了她的回答,杨凛也不恼,再次躺下笑眯眯地道:“既然不是,那又怎么会问那个问题?” 她正欲辩解之际,杨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咚’地一声,她便跌在了他的胸膛之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如同锣鼓,这一响便响彻了她的心扉。 “别乱想了,你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姑娘。” 听到他说自己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姑娘,陆婉清心中有些沾沾自喜,嘴上却斥责道:“第一个认识的姑娘,你便如此轻薄,真是登徒子。” 杨凛低声笑道:“轻薄也只是对你,又不是见到姑娘就上手,何来登徒子一说?” 尽管陆婉清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里,却还是没忘了询问他的来路。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本流浪四方,无拘无束。听闻潮生涯是仙道第一世家,是处修仙圣地。 可若想做潮生涯的弟子实非易事,所以便只能委身藏在这里,偷偷看看你们练剑喽。” 他说得去淡风轻,陆婉清却是有些不信。 那神色并未逃过杨凛的眼睛,他道:“怎么,你不信?” 说真的,陆婉清还真得不信。 他一个大活人出现在潮生涯那么多年,为何没人注意到? 她的疑虑杨凛并没在意,只是自顾自的阐述着他看到的事情。 “我已经偷偷来此很多年了,这山后都快被我踩得不长草了。 十六七年前,你们是不是偷吃糖葫芦被幽怀君罚抄了? 而且那个时候,你还同你的小伙伴吵了几句嘴呢,那柔弱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听他讲述着曾经发生的事情,陆婉清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是听他说,那个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自己,她的心底便暖暖的,有一种被人重视了的满足感。 “怎么样,这下信了吧?” 陆婉清点了点头,道:“信了!” 杨凛一侧嘴角勾起,眼底浮上一抹笑意。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一直窝在这有为壁上,倘若自己想见他了该怎么办? 察觉到她来自身体的微颤,杨凛并未松开搂着她的手。 “你在担心什么?” 陆婉清闻之将头仰起,却只瞧见他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 第367章 欲擒故纵之计 陆婉清闻之将头抬起,却只瞧见他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子似乎很懂她,甚至她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间的颤抖,他都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绪。 听她久未言语,杨凛歪头扫了她一眼,刚好看到她眼里的那一抹爱慕之色。 他调笑道:“怎么?看了那么久还没看够?” 被人戳穿了心思,陆婉清这才移开了眼。 他一臂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让她与自己平视。 “美人想看,怎么能有不让看的道理?看吧,让你一次看个够!” “那若是看不够呢?” “哈哈,那我便每日都来让你瞧,可好?” 他言语之间有些宠溺,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她内心的焦虑。 方才她还在想,自己若是想他了,怎么才能见到他。没想到这会他倒自己解决了她忧心之事。 她羞涩地低下头,道:“好是好,可是……潮生涯戒备森严,我总不能日日犯错前来有悔崖上见你吧!” “那自然不行,我怎么舍得让你为了见我,每日受罚呢?” 他如此体贴的言语,让她心花怒放。那懵懂的情芽冒出了心底的土壤,似乎只差一瓢水便能绽开成一片火树银花。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杨凛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刻着符文的长哨,送到了她的手里。 那哨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握在手里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 “你若是想见我了,便寻个隐秘的地方,吹了它,我就出来找你了。” 她眉宇之间有些踌躇,道:“若它响了,恐怕潮生涯上的弟子都能听得见。” 她自然担心,先不说这潮生涯各处都有值守的弟子,就是以幽怀君的修为,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他也能呼得见。 然而杨凛却是胸有成竹,他道:“你就放心吹,它不会响。你吹动的时候,我身上的符便会有反应,这样我就知道是你在找我了。” 她细细把玩着那支长哨,眼中满是欢喜。 “我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吹不响的哨子,真稀奇。” “呵呵,你还小,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等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听他说自己还小,陆婉清娇嗔道:“我不小了,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了,只是碍于修道又没遇到喜欢的人,这才迟迟未嫁。” 杨凛听罢,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并没接她的话。 陆婉清略微有些尴尬,也有些酸酸的,只觉得自己的娇嗔没有回应,仿佛他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 她垂眸难过的时刻,杨凛眼底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一侧的嘴角轻轻勾起。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若是被发现在,以后想再来就难了。” 他这边说走,那边便起了身,竟没有一丝迟疑。 他俯身捏起她一楼青丝,放在鼻间嗅了嗅,道:“好好抄写规训,我先走了。” 没给她依依不舍的机会,杨凛迈步便朝山后走去,将她一人留在了那棵桃树下。 陆婉清有好一阵失神,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可是手里那一抹冰凉之意,又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 她飞身下了有为壁,再一次跪在有为壁前,执笔的手却写不下任何东西。 哪怕身前放着《行规册》,石壁上刻着《涤心录》,她也依然记不进心中一个字。 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就如同烙印一样,深深烙在了她的脑海里,除之不去。 跪在那儿许久,她心绪绪才渐渐回复,再次提笔,将《行规册》上的条例抄写了下来。 远处的山头,杨凛站在那里,身边跟着一身黑衣装束的人。 “公子为何不趁机更进一步?就这么离开了实在可惜。”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人间所说的欲擒故纵。若一次让她尝到甜头,还怎么能让她死心踏地? 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好用的棋子,必然要好好周旋一番。 若不如此,她怎么会对本公子牵肠挂肚、掏心控肺?” 男子虽然眼中有疑惑,却也是深藏钦佩。 “公子思虑周全,属下望尘莫及!” “行了,少拍马屁了。若此事能成,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去打听打听,这姑娘家都喜欢什么东西,下次来本公子可要带上。” “是,下了山,属下便立即去办!” 杨凛点了点头,一阵灵光从人掌中闪过,下一刻,他们两人便消失在了潮生涯上。 世承泽从忘尘殿离去没多久,幽怀君便放下手中的书卷离开了几案,随之出现在万骨窟中。 那弥漫的戾气似乎越来越重,远远的飘浮在他周围,却不敢靠近。 看着地面上那个巨大的‘六宫玄天阵’完好无损,他这才稍稍感到安心。 看来将卿歌留在潮生涯的决定是对的,若不然这凤凰真身感知了元神之力,恐怕这‘六宫玄天阵’不一定能够困得住它。 只是对于他元神短短这几年便能现身一事,却是有些让他吃惊。 依卿歌的修为,本不足以供他元神凝形。可是仅在‘仙莱之境’便为卿歌大动元神了两次,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便会离开卿歌的身体。 看来,他要赶快教她修炼,让她修身成仙。 不然若是冥寂元神离体,只怕她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检查了阵法没有什么问题,幽怀君便回到了潮生涯,刚好遇见卿歌从后山回来。 她情绪不佳,还沉浸在陆婉清那个眼神里,觉得是自己给了她那个玉盘,才致她被幽怀君惩罚。 看着她有些失神地走来,幽怀君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出所料,卿歌直接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 这一声力道下足,‘咚’的一声,让幽怀君眼底生出一丝波澜。 “疼么?”他问。 卿歌抬手揉了揉有些泛红的额头,点了点头,道:“疼!” “既知疼痛,又为何如此恍惚?若是前方是悬崖峭壁,清醒时岂不是为时已晚?” 她垂下手,仍旧有些兴致不佳。 “师父教训得是,徒儿下次不会再如此恍惚了!” 幽怀君叹了口气,道:“师父知你自责,可是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如此愧疚?” 第368章 爱而不得 即便如此,于卿歌而言,陆婉清当时那略带冰冷的眼神,就代表了自己的过失。 又怎么能说与自己无关? 见她依旧不能释怀,幽怀君握着她的手腕,下一秒出现在了后山的峭壁上。 眼下是一望无际的海岸,惊涛骇浪,层层掀起。 一浪接一浪地打在下面的岩石峭壁上,下一刻又跌回海里,趋于平缓。 当远处风浪在起,由远及近,再一次拍打在岩石峭壁上。 如此往复,永不停歇。 “师父带徒儿来此是为何?” “卿歌在此处待过许久,可曾想过为何泡在海水里的岩石光滑平整,而悄壁下的却是棱角分明。” 她一向只是待在这里吹风或是看海,却从没想过什么问题。 站在崖边,她垂头看了看,果然见这些石头有明显的区别。 一道海浪卷来,整个打在了水中的岩石上,而只是溅到峭壁上一点。 她眉眼微弯,似乎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 “师父,我知道了,是因为水里的岩石每日受海浪拍打,从而磨平了棱角,变得很光滑。 而这崖下靠近山壁的石头受不到海浪的击打,所以比水里的石头就显得突兀了许多。” 幽怀君扭头看了她一眼,迎着阳光笑了起来。那明媚的笑容里,是数不清的深情,而眼前的她却不识。 “卿歌说得没错!陆婉清就像这初入水中的石头,不经风浪拍打,磨不去棱角,始终不会平滑。 若长此以往的作派,伤害了别人的同时,也有可能害了自己。 所以,卿歌根本就没有任何错。若当真要挑出错,错就错在太过迁就别人而助长了不正之风。 ‘仙莱之境’的事情我已知晓,卿歌怜她委屈,便许将水中之物赠她。 你可知,人的欲望就如同一个深坑。起初填的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些简单的东西便满足了。 然而当那些简单的东西渐渐填不满后,它便想要奢求更珍贵的东西去填补。 这尘世间,欲壑难填之人数不胜数。若是一味的迁就,只会让她越来越贪得无厌,甚至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 修仙问道之人,修得是心性,而后才修得是术法。她心性如此浮燥,若不经风浪吹打,怎么能够成为更好的人?” 这是多年以来,她听到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她看着他笑,那笑容明亮而灿烂,幽怀君却对她此举不明所以。 “卿歌如此开心,可是懂了师父所讲的道理?” “懂得懂得,自然懂得。师父本不用说那么多,那岩石就已经让徒儿想到了师父的用意。 徒儿所笑不过是觉得,在万人眼中那个清冷且惜字如金的幽怀君,竟也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婆婆。” 她调笑着他,在这潮生涯上,她是惟一一个敢对他如此放肆之人。 而他也将他毕生的柔情都给了她,未留给旁人半分。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一扫之前的阴霾,他抬手敲了下她方才撞到的额头。 “你这是在嫌师父啰嗦了?还是嫌师父老了?” 她用掌心搓了搓被他敲过的额头,而后挽住了他的胳膊,轻轻甩了甩。 “没有,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父。虽然已经有……嗯,不知道多少岁了,却还是如此的风华绝世。说不定有哪家的仙子做梦都想要当师父的仙侣呢!” 不知为何,他忽然脱口而出问道:“那卿歌可想?” 若是前世,他定然没有勇气这么问。 只是当初若不是自己心中一心只有这仙道,而一直没有直面自己的心。或许她就不会喜欢上冥寂,也就不会死。 而今生,虽然她有着前世的一缕残魂,可再生之后,她便不再是从前的卿歌。 卿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愣地看着他。 自己如今二十有余,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纪。只是这个天生为神的男子,不是谁人都可攀附的。 “师父真会说笑,您可是顺应天命而生之神,我只是一届肉体凡胎。” 她有些心慌,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便只拿这些话来搪塞他。 而他却少了一惯的孤傲,神色淡然地看着她,道:“卿歌若是愿意,与我结为仙侣之时,自然会被提升仙格。所以你担忧的都不是什么事。” 他眼神略带炙热,仿佛将前世埋藏地深情一并给宣泄出来。然而却让卿歌心跳骤停,险些缓不过气来。 她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哪里经得住生来为神的幽怀君如此攻势。 见她神色慌张,幽怀君神色一变,道:“怎么?卿歌也有害怕的时候?还敢不敢说师父是老婆婆了?” 卿歌闻言,这才明白他原本是在吓唬自己,只是为报她刚才那般戏谑之仇。 她眼底的惶恐之色褪去,继而换上之前的顽皮之气。 “师父怎能如此欺负人,吓得徒儿还以为师父是认真的呢?” 他道:“若是认真的,卿歌便会答应?” 她以为他又是在打趣自己,瞄了他一眼后,一幅侃然正色之态。 “当然会,师父可是应天命而生之神,就连九重天的天君都要对您礼让三分。若是我与师父结成仙侣,岂不是要横着走了?师父,不如咱们快些成亲吧!” 说罢,她双目如星光闪耀地看着他,不晓得的还真得以为她是在求亲。 然而他却知道,她这么说只是觉得自己又在诓她,所以才会反将他一军。 殊不知,他对她所说一切都是认真的。只是在看到她有些惶恐无措之后,便将此事一笑置之。随便找了个由头解了她的尴尬,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难堪。 他吟声笑着,没有回她的话。只是遥望海面的眼睛里悄然无声地蒙上了一层失落。 她,终究不爱自己。 即便再生为人,他还是没能走进她的心里。 有时候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真得如世人说得那般清冷,才致使自己得不到她的青睐。 可是,他今生已将所有的温柔与耐心都给了她,可依旧于事无补。 直到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将他一巴掌打醒,他才愿意相信,这世间的一切缘份都有它自己的造化。 不是自己的,终究是强求不来! 许久,他道:“走吧,从今天起为师好好教你修炼,早日飞升。” 他负手而去,卿歌紧随身侧。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终究没有交汇在一起。 第369章 手段 自那日之后,幽怀君便开始真正地教卿歌修仙问道之法。 有悔崖上,陆婉清已经在此思过了三天。 一百遍的《行规册》本就份量十足,她却又心系杨凛,以致于这一百遍的罚抄一半都未过。 他那日说过,他每天都会来这有为壁的树下。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了,却依旧未见他的踪影。 她心中有些挂念,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她在纸上写下了杨凛的名字,那个青色长衫的身影就这样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不远处的山头上,杨凛看着她,嘴角勾起,眼底藏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身边的黑衣男子看着陆婉清,道:“公子两日未出现,怎么如此确定,那女子会因您而魂不守舍?” “呵呵,本公子想要引诱的女人,有几个不会上钩的? 更何况我与她初次见面时,对我的亲近她并不排斥,这便足以说明她对本公子有意思。 否则,任何一个女子被人如此轻薄,早就恼怒地出剑了。” “公子当真是……聪明!” 杨凛冷笑道:“得了,想说本公子好手段便说,我一点都不介意。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么?”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子,递到了他面前,道:“准备好了,仅此一个,绝无第二个!” 杨凛将它拿在手里,眉眼之间的笑意带着深深的阴谋。 “那就好,不必在这儿候着了,先下山去吧!” “是,属下告退!” 那人转身朝山下走去,杨凛飞身到了有为壁上。 他并未出声唤她,只是站在边上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写着他的名字。 直到一刻钟后,他抬手折了朵桃花伸出手去,丢在了她书写的纸上。 陆婉清看着那朵桃花,深深叹了口气,而后仰头望去。 只见那个让她牵挂的男子正低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陆婉清当即从石案前起身,跪了许久的膝盖有些发麻,尚未站稳便向后倒去。 杨凛飞身而下,一臂搂住她的腰身。而后脚尖轻轻点地,两个旋身间便又飞身上了有为壁,将她安置在粗壮的树根上。 他屈身而蹲,伸手揉捏着她的腿。 “感觉可还好?反正有悔崖也没专人看着,你又何苦一直跪着呢?如此委屈自己,倒是叫我好生心疼!” “跪着便不会多想了?”她低声道。 “哦?婉清在多想什么?” 说话间,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手指上的力道适中,不会让她觉得太痛。 只是那不深不浅的揉捏,让她有些发颤,忍不住缩了缩腿。 然而杨凛却坐到她的身边,双后轻轻握住她的腿,将它们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躲什么?女孩的身娇体贵,要好生保护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婉清是想到了什么,才让自己跪在那里?” 这种姿势让陆婉清有些羞涩,她的双腿就在他腿上,甚至靠在了他的腹部。 坚实的触感从她腿上袭来,让她只想逃。 “没……没想什么!” 觉得差不多了,杨凛才放下了她的腿。 “哦?没想什么?那几页纸上写得杨凛,我可是看错了?” 他的直言不讳,让她更是羞怯地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道:“这两天你去了哪里?不是说每日都会来此看潮生涯弟子修炼么?” 他调笑道:“婉清这是怪我这两日没来陪你么?” 他自然是知晓,只是故意言之。他深知女子娇差、口是心非,却偏偏要逼着她说出口。 陆婉清道:“没有的事,我……我只是好奇。” 杨凛惋惜着叹了口气,道:“这两日家中给安排了亲事,忙着给姑娘做礼物,所以才未来此。” 一听他说安排了亲事,又给姑娘做了礼物,陆婉清心中有阵说不出的疼痛,痛得想甩他一巴掌。 前不久才同自己那般亲昵,却紧接着与别的女子说亲事,送礼物,那把当成了什么? 可是,细想之下,他也并未说过喜欢自己,或是对自己有意。 也许,他当真只是个浪荡不羁的公子,而这些想法不过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见她垂眸神色落寞,杨凛唇间笑意更浓。^ “说起来,那姑娘与婉清倒是不相上下,人漂亮又娇弱,让人忍不住想去好好疼她。 若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可好?” 她越是不语,他就偏故意激她。 陆婉清果然被他这一句话刺激到,起身怒道:“谁稀罕跟她认识!” 见她动了怒,杨凛不怒反笑。 “你笑什么!” 杨凛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抻出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尖。 “笑你傻!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了,我说有姑娘难道就真得有姑娘?”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陆婉清整个人招架不住。 她轻轻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臂弯,奈何他钳得非常紧。 “你快放开我,被人看到了不好。” 他一个转身,便坐到了那突出的树根上,而后将她带到了自己腿上。 “看到了最好,这样便能直接求亲,娶了你!” 他说得认真,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前。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陆婉清有些晕眩。 “你……你说什么?娶……娶我?” 杨凛笑道:“对呀,而且礼物都备好了!”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簪子,送到了她面前。 “这是这两天我亲手选的玉,亲自雕刻打磨的,你可喜欢?” 陆婉清被他此言惊呆了,握着簪子的手有些轻颤。 原来他不见的这两天,都是在为自己准备礼物。 她看着他,愣愣地不说话。 “怎么了?不喜欢?不喜欢就算了!” 他作势伸手要去将那簪子拿回来,却被紧紧地握在手里。 “喜欢喜欢,送了人的就不许再要回去了!” 不知不觉的,她言语之间有些娇嗔。首发 杨凛眼中目光深邃,看着她这个样子,只笑不语。 犹豫了片刻,陆婉清道:“我……我能看看你的样子么?” 杨凛毫不犹豫地满足了她的要求,伸手将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下是他英俊的脸庞,深邃的双瞳如同夜晚的星星,在阳光下闪耀生辉。 高挺如玉的鼻梁嵌在双眸之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十分不羁的潇洒之态。 第370章 遮掩 陆婉清看着他怔住了,不明白如此好看的样貌为何要戴着面具遮起来。 瞧着她痴迷的样子,杨凛一侧嘴角勾起,带着邪魅之气。 “怎么了?可是吓着你了?” 说罢,他便欲将那面具再次戴回脸上,却被陆婉清一手握住了。 冰凉的触感从她指尖传来,让她有些诧异。 “你样貌如此好,为何要用这冰冷的面具遮住?” 她指尖摩挲着那面具上的纺路,似乎想要与它们多接触一下,尝试一下它带来的感觉。 杨凛微微一笑,将那羽翼状的面具再次戴在脸上。 “哈哈……戴它主要是怕有女子喜欢我呀!万一她们被我的样貌所惑,我又不能对她们负责,岂不是辜负了她们? 而且,你不觉得戴着它更显得整个人很神秘么?” 陆婉清点了点头,道:“是很神秘!” 神秘得让她忍不住深陷其中,想要探索他身上更多的秘密;神秘得牵走了她全部的心思。 戴好面具,杨凛将她手中的簪子拿过来,轻轻插在了她的头上。 “收了我的礼,便是我的人了!” “胡说什么,谁是你的人啊!” 她娇羞地低下了头,杨凛眼底闪过一丝寒光,然而嘴角笑意依然。 他将她轻轻从怀里带出,道:“我的人当然就是你,只是婉清还未自报家门,倘若我要提亲,又该往何处去?” 陆婉清原以为他只是说笑,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认真。一时之间,她都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有些不真实。 “婉清乃是平陆家之女!我们才相识几天而已,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她是当真觉得不大好,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未有媒妁之言,跟私定终身没什么区别。 若此事传扬出去,女儿家的名节也就不在了,又有何颜面面对宗亲。 杨凛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便道:“你我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朝云暮雨,这有何不好?” 陆婉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只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合媒妁之言,岂非儿戏?你怎么能如此不顾我声名?” 她言语之中有些气恼,即便心悦眼前这个男子,可她却依然中规中矩。 也许,这大概就是融进骨子里的思想吧。眼见事情急不得,杨凛有些妥协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些。改天我定去平湖拜访一次,让陆宗主掌掌眼。 然后三书六礼,绝不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了我。你看这样可好?” 许是陆婉清被诸多外门弟子娇惯多了,才致她自然而然地便对杨凛娇嗔起来。 方才她是有些担心的,怕这个男子不同于旁人,对她好言好语。 可听到他说得那些话,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对他的好感瞬间增长。 杨凛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面上波澜不惊,那垂在她身侧的手却是微微蜷起。 良久,他道:“一百遍《行规册》还未抄完?”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几日只顾想你为何还没来此,便没有心思抄。” “傻瓜,我又不会跑,你担心什么? 往后我就不来潮生涯了,还要多多与岳父大人打打交道。 你好生修炼,待到门中弟子下山之日,我便去平湖提亲!将来我们便一起修身成仙,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听他说着如此诱人的未来,陆婉清娇羞地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秒深吸了口气,在他的侧脸上印下了一个吻。 她害羞地低着头,却没发现杨凛面具之下那紧锁的双眉。 而陆婉清却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谁知许久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她这才抬头,杨凛依然是那幅笑脸。 “你……我都如此了,你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杨凛闻言,神色微怔,却在一息之后恢复如常。 他淡定从容地凑近了她的额头,轻轻将唇抵在她的额间。 “好了,我该走了。你早些抄完,便回去,莫要再患得患失了!” 他将她从他腿上扶起来,冲她一笑,便坦然地转身离去。 陆婉清心里美滋滋地,飞身下了有为壁,兴许是心中安稳,就连抄写《行规册》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走出没多远的杨凛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和脸。 脸上再无笑意,只余一滩冰冷。 杨凛走后没多久,卿歌提着吃的走了上来。 陆婉清心中微怔,暗自叹道:还好杨凛走了,不然怕是被撞个正着了。 卿歌见她端正地坐在石案前抄写,便将那些吃得放在了不远处的石桌上。 “陆师妹可还在生我的气?” 要说之前,陆婉清是自然气她。 只是在这里认识了杨凛,她心情甚好,自然便不再气她了。 她收了笔,扭头笑道:“没有,婉清怎么会生师姐的气呢?” 卿歌见她神色明亮,倒不像是在气恼的样子,便稍稍放心了些。 看来师父的方法还是管用的,陆师姐的性子磨一磨,当真是圆滑很多。 她走上前去,将她从坐垫上扶起来。 “几日不见,陆师妹气色甚佳,仿佛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陆婉清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端倪,忙道:“是么?这一切还要要归功于这有悔崖和有为壁呢!是《行规册》和《涤心录》让婉清懂得了很多道理。” 由她这么一说,卿歌便更确信无疑。 风过,将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卿歌抬手捋过她耳边的发丝,将它们向后扰去,这才瞧见她头上的玉簪子。 “诶?陆师妹何时来得这个玉簪子,我竟从未见过。真好看!” 陆婉清这才惊醒,连忙抬手抚了抚,道:“呵,卿歌师姐不与我们住在一起,自然是没见过。这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也不常拿来戴,没见过也不奇怪。 师姐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快,我都饿了!” 她拉着卿歌往石桌前走去,将这簪子的话题转移到了吃的上面。 卿歌对此并未怀疑,便没再多想。 “你不是爱吃甜的么?这是我给你带的桃花酥,而且是幽怀君亲手做的哟。” 世家弟子崇拜幽怀君是出了名的,陆婉清彼时也没少臆想。 只是碍于他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才使得她们只得远观。 ! 第371章 两情之事有人晓 陆婉清若无其事地拿了块桃花酥放进了嘴里,香甜的味道铺满整个蕾,犹如杨凛带给她的感觉。 “真甜,谢谢卿歌师姐!” “你我本就是同门,不必言谢。你也勿要怪幽怀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在陆婉清心里,卿歌的待遇跟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的待遇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先不说亲自授教,就连住所都是她们住在一处,而她却可以同幽怀君住在忘尘殿中。 虽说偶尔幽怀君也会亲自跟她们授课,可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外门师兄带着他们这些人。 然而关于卿歌的每件事情,都是幽怀君亲手过问,从未假手他人。 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搁到谁的身上都是一种无形的讽刺。 是他们天资不够,还是他们的仙门没那个资格? 不过都是这仙道的一份子,难道仅凭她得天独厚,便视他人都为草芥么? 陆婉清深知此事不论如何都得不到一个公平,便不再予以纠结。 “师姐说得是,婉清也知幽怀君是为了做弟子的好。只是一时生气而有些过激之处,还请师姐和幽怀君莫要怪罪才是。” 见她与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卿歌心中那没来由的愧疚便一扫而空。 只觉得今日的风很清爽,让她不知不觉间心情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就好,虽说一百遍的《行规册》多了点,不过我可以偷偷前来帮你抄。” 陆婉清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道:“不用不用,幽怀君让婉清抄写《行规册》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况且这几日在有悔崖,婉清也领悟了不少道理。师姐就莫要担心了!” 卿歌见她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陆婉清,已然不当初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她道:“那好吧,那我就不来打扰你修身养性了。我先走了,这些吃的放在这儿,你饿了便自己用!” “嗯嗯,师姐慢走。” 卿歌起身沿着青石小路往有悔崖下走去,见她渐渐走远,陆婉清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又转身回到有为壁前,继续抄写着《行规册》。 离开有悔崖的卿歌,正往忘尘峰而去,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到了林中。 卿歌常中灵力翻涌,正欲出手,这才看清拉她的人是慕然。 “慕然,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不轮你给陆师妹送吃的么?” 慕然望了眼不远处的有悔崖,示意她噤声。然后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往后崖而去。 卿歌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跟她一同过去。 那海风迎面吹来,到了崖边,慕然这才停了下来,看着卿歌欲言又止。 “慕师妹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雷厉风行不输女子,怎得今日却这般吞吞吐吐?” “卿歌师姐,我有一件事想来想去不知该跟谁说合适,所以才会把你拉来。” 从未见她是这种神色,卿歌心下一紧,嗅出了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前日我去有悔崖给陆师妹送吃的,发现她不在那里。 当时我以为她是在哪个地方歇着,正准备叫她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为壁上面传来了说话声。” “说话声?”卿歌有些好奇,有什么话非要到有为壁上说。 “嗯,而且是个男子的声音,两人之间的言语有些……有些暧昧之气。 我当时吓坏了,没敢惊动他们便拿着东西悄悄离开了那里。 此事搁在我心里两日,我一直不知道该跟谁说。毕竟这是关乎女子名节之事,一个不慎,她一辈子就毁了。” 卿歌陷入了深思,心道:莫不是潮生涯中哪个弟子心悦她,便趁机悄悄潜到有悔崖上与她私会。 可是,这幽怀君是不许弟子私相授受的。此举不但有辱潮生涯声誉,更是不正之风。 自古谈婚论嫁之事,都得有父母命,媒妁之言。他们二人如此私下幽会,实属触犯了幽怀君的底线。 “此事先不要对外声张,若是被人知晓,恐怕她此生都无颜面活在世上了。 待我们悄悄查明那男子是谁,再将他那寻来问个清楚,若他们当真是两情相悦,有了父母之命,结成道侣也未尝不可。” 慕然脸上又是一阵为难,她道:“恐怕,那人不是潮生涯中的弟子!” “嗯,慕然为何如此肯定?” “师姐莫不是忘了,潮生涯除了你和承泽师兄两个内门弟子,其他全是外门。 我们终日与外门弟子一起练功,长约十几年。那人的声音,根本不是外门师兄师弟的声音!” 慕然这么说,卿歌自然是没有任何怀疑。 以她的资质修为,又加之这么多年的相处,是不是门中弟子,她必然不会弄错。 此事,让卿歌也瞬间陷入了恍惚。 若不是门中弟子可就难办了些。 先不说此人是谁,就说他是如何避开幽怀君的阵法潜入到潮生涯都是未知之事。 更何况,他与陆婉清到底认识了多久,关系有多亲密,这些都很重要。 “慕然,你说陆师妹与那人会不会很早就认识了?” “不认识!我敢肯定,他们是在有悔崖上才认识的。 因为那日,我听他们谈话并不是相熟甚久的有情人。 而且,今日她头上的簪子,也是后来才出现的!” 听她提起簪子,卿歌这才猛然想起,她们在‘仙莱之境’出来时,她便被罚到了有悔崖上面壁思过,而那个时候她头上并没有那支玉簪子。 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慕然是在跟踪我,还是在监视有悔崖上?” 此话一出,一向英姿飒爽的慕然脸上居然浮上了一抹红晕。 “卿歌师姐恕罪,我只是想探查清楚此人是谁,然后警告他离陆师妹远一点,并没有其他目的。” 卿歌自然是知晓,只是怕此事让她心里产生不安,这才打趣了她一下。 “我知道,此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也绝不会让她因此事而名誉受损。” 有了她的保证,慕然心里顿时觉得安稳多了,搁在心里几天的秘密总算是吐了出去。 第372章 试探 有了她的保证,慕然心里顿时觉得安稳多了,搁在心里几天的秘密总算是吐了出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此事就拜托师姐了!” 卿歌冲她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好好练功,我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慕然同她拜别后,转身离去。 卿歌仰望着有悔崖上,眉眼之间有些凝重之色。 踌躇了半晌,她便离开此地,回了忘尘殿。 刚入殿门,幽怀君便起身朝她走去。 心中想着事情,卿歌自然是没瞧见他起身。直到那雪白的长袍映入眼底,她才惊着往后退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身子向后仰去。幽怀君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她的纤纤玉指。而后向前一带,由于惯性卿歌便跌进了他怀里,甚至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赶忙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抬手理了理她刚才撞过的衣襟。 “师父恕罪,徒儿不是有意的!”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他衣襟上拿下。 “无妨!卿歌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竟连师父起身都不知。” 她刚才一直在想,怎么样将此事说与他听,且又能不使他对陆婉清做出惩罚。因此,才会没注意到他起了身。 然而,她想了一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出她面有忧色,他眉宇之间立即浮上一丝愠色,以为她是此次去有悔崖又被陆婉清为难了。 他道:“可是陆婉清又有何事为难于你?你大可不必理会!” “并非是她为难于我,只是徒儿有件事想要求师父,还望师父答应!” 她从未有事像这般严肃地求过他,反倒是让幽怀君有些为难了,不知她所言之事自己能不能应允。 “卿歌说吧,为师能做到的事一事实上答应。” 尽管他如此说了,可卿歌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为幽怀君一向赏罚分明,事事都分得特别清楚,难保此事他知道后,不会依法而处。 “我保证,此事师父一定能做得到,所以还请师父先答应徒儿!” 见她如此信任自己能够做得到,幽怀君便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你说吧!” “此事不能让别人听到。” 幽怀君闻之一笑,扬手在忘尘殿布下了隔音术。 “好了,卿歌可以放心说了!” 有了他的答应,又有了隔音术的保护,卿歌这才将事情始末说与了他听。 待她说完后,幽怀君有神色明显生变。卿歌见此,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师父答应我的,所以此事徒儿求您,不要对陆师妹采取什么惩罚。 若是能找出那男子是谁,只要请了双方长辈前来,便是有了父母之命。师父又怎么忍心拆了一段姻缘呢?” 见她神色紧张,又顾及女子声名,他道:“为师答应你的事便一定会做到。此事我且当不知,若日后知道此人是谁,我也答应你将他们父母请来,绝不因此事而将她声名毁于一旦。可好?” 对于这个结果,卿歌自然很是欢喜。 “自然是好,我就知道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她拉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如同一只撒娇求抱的小野猫,惹得幽怀君眉眼之间一片宠溺。 “好了,你先去练功,待此事有了结果,我会告知于你,去吧!” 他言辞轻柔,似乎面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件易碎的宝物,让他成倍呵护。 “是,徒儿这便去练功!” 她欢喜地朝殿外奔去。幽怀君指尖灵气为引,与世承泽传了讯。 未出片刻,世承泽便飞身到了忘尘殿。 “弟子见过幽怀君!不知幽怀君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本君这里有件事,需承泽确认一下! 承泽帮忙确认一下,这几日可否有弟子动用了玉饰翡翠一类的原料。” 世承泽受命,掌心灵光大盛,而后反手将那灵光投在了空中,一本册子的形态应光而出。 他随手翻了几页,半刻钟便有了答案。 “回幽怀君,七日前林师弟曾取过一块玉石,炼就了两枚收纳戒,一枚赠与了他的堂妹。 三日前,萧哲瀚向弟子也寻了一块玉石,为他的佩剑打造了一层玉鞘。此玉鞘能隐藏佩剑的灵气。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幽怀君合上手中的书卷,眉头微皱。 难道,那神秘的男子当真不是潮生涯的弟子? 可是,若是外来之人,有他的护山大阵在,为何他却没有任何感应? 这法世之间,能逃过他的阵法之人,根本就没有!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神器两仪镜。 卿歌前世之时,冥寂便是利用两仪镜往返于冥瀚之都与潮生涯之间。 自冥寂修身成魔殒身之后,那两仪镜便不知去向。难道两仪镜在此人手里? 见他久久没有言语,世承泽有些不解。 “幽怀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世承泽的一语惊醒了他的沉思,他道:“无事,承泽先下去吧,有事本君会召你!” “是,弟子告退!” 世承泽示礼后离去,幽怀君起身往有悔崖上而去。 陆婉清依然跪在有为壁前,认真抄写着《行规册》。 忽闻脚步声,她扭头便见幽怀君朝她而来。 她赶忙起身示礼,道:“弟子见过幽怀君!” 比起幽怀君来此而让她生出的好奇心,她更多的是担心。 “起身吧,这几日在此思过,可有所获?” 陆婉清心跳微微加快,呼吸有些紧张。这幽怀君突然而来,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怎么了?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他心中虽是对她此事有些恼怒,却也知答应了卿歌不会毁她声誉,便勉强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似那般威严。 陆婉清忙道:“没有,是弟子不知幽怀君会来此,有些受宠若惊,还望幽怀君恕罪。” 幽怀君余光扫过石案上的纸,绢秀的字迹跃然纸上,如同秀丽的美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行规册》可已抄完?” “回幽怀君,还……还未。弟子边抄边铭记于心,故才慢了些,还请幽怀君恕罪。” “无妨,用心做事才会铭记于心。只是这《行规册》便是约束门中弟子的条例,什么事情该不该做,该如何做,本君还是希望你牢记于心,切勿再犯!” “是,弟子谨遵幽怀君教诲。”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而他却转身下了有悔崖,掌中那个玲珑盘闪着微弱的灵光。 第373章 同门争执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而他却转身下了有悔崖,掌中那个玲珑盘闪着微弱的灵光。 神器与神器之间都有所感应,若是那人当真利用两仪镜的能力进入潮生涯,必然会留下神器的气息。 望着那灵光微闪的玲珑盘,幽怀君眉头深皱。 难怪那人进入潮生涯,他的阵法没有任何感应,原道是这两仪镜当真在那人手中。 这两仪镜不惧空间节点,来去自如且无迹可寻。若想要找出此人,恐怕还要多费一番心思。 他将玲珑盘收起,而后手掌翻转。 一颗浮世晶石出现在他手中,他手掌轻轻一托,那晶石便落在了有悔崖的那根诛仙柱上。 悄悄做完这一切,他便迈步离开了有悔崖。 接下来的两天始终没见杨凛的身影。由于幽怀君的突然到来,因此陆婉清为了以防万一,也没敢用那支哨子联系他。 就这样,陆婉清在有悔崖罚过的日子随着她手中最后一遍《行规册》而结束。 而在离有悔崖不远处的那座山头上,杨凛眉眼一抹笑意,鼻间哼声响起,没了之前那派风流倜傥的公子模样。 身边那身着黑衣的男子随他站在一起,看着离开有悔崖的陆婉清,始终不明白他要利用她去做什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除了看到他与那女子眉来眼去,暧昧非常,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公子,您到底要利用她做什么?那女子家世背景都不怎么样,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杨凛负手站在那里,嘴角一抹冷笑。 “女子?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女子。此女子恃娇成性,觉得所有人都得宠爱着她。 你说,如果有一天,她发现那种被人宠爱的日子,因为一个人而荡然无存的时候,你说,她会怎么样?” 男子道:“属下觉得此女子忌妒心重,若是被人毁了以往的日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莫不是公子想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 杨凛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透过冰冷的面具,让人不寒而粟。 “我会给她,给潮生涯备一份大礼!” “那公子这几日为何不露面?难道就不怕那女子心生疑虑么?” 杨凛对此不以为然,道:“她早已死心踏地,又如何会心生疑虑。更何况前几日幽怀君来此,难道你以为只是来慰问陆婉清这么简单么?” 男子听他胸有成竹,暗道:我又不在,如何知晓? 像似想起那几日他并不在此,杨凛便尴尬地笑了笑。 “最初我在陆婉清面前现身,那日便察觉有人到此。只是感知那人修为不高,便没予理会,而故意让她听到了我与陆婉清之间的对话。 然而没过几日,幽怀君便亲自前来,你觉得是为何?” 那男子沉思了片刻,道:“莫不是因为知道了公子与那女子的事情?” “你还不算太笨!他此番前来必然是查探我的,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几日没现身。看见那诛仙柱上的闪着灵光的石头了么?” 那石头在此处看去,几乎看不见。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灵光,在那柱上闪耀非常。 “看到了,那是幽怀君留下的?” 男子有些不解,因为以往并未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 杨凛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不是幽怀君留下的难道是自己留的? “那石头叫浮世晶石,可以记录所发生的事情。 而且,在得知此事后,他没有加强潮生涯的防范,却只是放了颗浮世晶石在此,必然是想知道我是谁。这种情况下,本公子如何现身?” “是,属下愚钝。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那女子已离开有悔崖了,况且幽怀君必然已经开始注意她了。公子的大计该如何完成?” 杨凛拧了拧有些酸的脖子,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走吧!” 话落,他掌中指过一片灵光,那灵光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光洞,他一脚便踏了进去。 那男子随后跟上,两个人便齐齐地消失在了潮生涯上。 幽怀君在忘尘殿中,看着浮世晶石所记录的画面,却没看到任何男子的身影。 卿歌跨进殿门,只见那画面上陆婉清正安安心心地抄写着《行规册》。 “师父,没有见到人么?” 他摇头道:“没有,自那日之后,一直到她受罚结束,都没见到任何人的影子。” 卿歌心中有些纳闷,难不成那人知道了他们要寻他,所以故意躲了起来? 可是自己去有悔崖时,也未见有何人在那儿。更没人知道慕然已经将此事告诉了自己,为何那人却迟迟没有现身? 见她眉间有些不解,幽怀君道:“无妨,若他们有情,迟早都是要现身的。今日功法可有修炼?” 他提壶为她倒了杯茶,卿歌跪坐在几案前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两口。 “师父教的都会了,只是徒儿有些不明,师父为何突然让徒儿开始好生修炼了?” 幽怀君手指微微一顿,道:“没什么,以往你年纪尚小,又因有星涧在,所以为师便不要求你进步如此之快。如今星涧长大了,所以你也该好生修炼,早已飞升了!” 对于幽怀君的话,卿歌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所以对他说的任何话,她都不曾持怀疑的态度。 两人交谈之际,世承泽进了门。 “禀幽怀君,外门弟子生了些事,弟子还主幽怀君出面调解一下。” 卿歌一听,满脸疑惑。 这潮生涯的诸多事家,皆是他一人打理,且一直以来打理得都是井井有条,怎么会有调解不了的事情呢? 不止是她,就连幽怀君对此都有些不解。 “何事,竟让承泽都处理不了?” 世承泽余光扫了卿歌一眼,幽怀君便明了。 “卿歌在此等候,为师去去就来!” 她未作多想,便应声点了点头,继续窝在几案前喝茶。 幽怀君迈出一步,下一刻便出现在练剑场上。 只见那些外门弟子正乱作一团,夹杂着吵闹声和哭哭啼啼的声音。若不是有人拦着,恐怕早已动起了手。 “你们在做什么!” 此声一响起,众人纷纷住了手。 “弟子见过幽怀君!” “身为潮生涯子弟,居然与同门动手,将《行规册》置于何地!” 众人闻言,纷纷垂眸。 第374章 逐出师门 待这些人全部安静下来,幽怀君这才看清那哭哭啼啼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婉清。 而另一边的是林宇坤的堂妹林宇翎。 “发生什么事了?” 世承泽两步走上前,犹豫了下,这才开了口。 “今日,陆师妹刚从有悔崖上下来,便在此碰上了林师妹。 林师妹她……她说……说陆师妹伤风败俗,两人便争吵了起来,拦都拦不住。” 幽怀君一听伤风几俗四个字,眉宇之间浮上一抹阴沉之气。 他看着林宇翎的目光有些犀利,怒道:“此话从何说起!” 林宇翎见他动了怒,再加上方才陆婉清恼羞成怒动手打了自己,于是她便将全部事情都出了口。 “前几日,我在后崖附近听到了慕师姐与卿歌师姐说,陆师妹在有悔崖上结实了一个男子。 如此不清不楚地跟一个男子暗通款曲,不是伤风败俗是什么?” 此话一出,连幽怀君都没来得及拦住,便钻入了众人耳中。 众外门弟子闻言顿时唏嘘一片,陆婉清听后脸色骤变,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就像各种各样的刀子,每一眼都剜在了她的身上。 原本幽怀君还想着秘密处理此事,如今倒好,被她如此全部吐露出来,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想起当时答应过卿歌不会损害她的名声,如今却阴差阳错地被林宇翎捅了出来,他一时之间有些心慌,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陆婉清羞愧地从练剑场上跑了出去,幽怀君扫了世承泽一眼,道:“跟上她,别出了事!” “是!”世承泽应了声,便跟随陆婉清而去。 幽怀君此刻脸色阴沉可怖,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林宇翎的脸上。 以往他就觉得这个女子不知为何处处与陆婉清不对付,那时他只当少年心性,无事总喜欢出出风头,可竟没想到这风气会持续到他们长大。 众人看着他怒气横生的模样都噤若寒蝉,垂眸不敢看他的脸。 “听好了,此事任何人都不与再次提起。除了你们之外,若再有任何一个人知晓,便通通逐出潮生涯! 其他人散去,林宇翎留下!” 林宇翎听后,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 林宇坤离去前,还三步一回头,心里满满地担忧。 幽怀君向来喜怒不行于色,今日却怒上眉梢,看来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众人散去之后,幽怀君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林宇翎吓得颤抖着后退了几步。 “现在知道怕了?” 林宇翎当即跪在地上,颤声道:“弟子知错,幽怀君恕罪!” 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宇翎,却想着此事该如何了事,才不会让卿歌伤了心。 只是思来想去,发现并没有什么好法子,人多嘴杂,他实在不敢保证,方才在场的那些人,会不会将此事捅出去。 “本君自掌管潮生涯以来,门中弟子皆是皎若云月,从未有一人心性如此不堪。” 林宇翎闻言,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 她不服气,为何陆婉清做下的丑事,却说是自己心性不堪? 不知是气上心头,还是心底那股不甘作祟,林宇翎当下便脱口而出:“做错事的是她,丢了潮生涯颜面的也是她,我不过就说了事实而已!” 幽怀君横眉怒目,道:“你说了事实,你可知这事实给一个女子造成了多大伤害。我潮生涯的宗旨就是教你评头论足么?” “她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怕别人说么?平日里装得弱不禁风,什么事情都让师兄弟们帮忙。这么娇柔造作,修什么仙问什么道!” 幽怀君怒火中烧,扬袖一拂,林宇翎便飞出一丈有余,倒在了地上。 他向上来以德教化门中子弟,即便惩罚,也只是罚他们抄写一下《行规册》或是《涤心录》,从未出手教训过弟子。 此次,不知是他究竟被林宇翎的言语惹怒,还是因无法完成卿歌所求而恼,却是不得而知。 似乎思绪有些清醒,幽怀君原本想废去她修为的手掌,收敛了那束灵光。 “去有悔崖,将《涤心录》抄写一百遍!” 林宇翎气不过,便道:“呵,幽怀君觉得有用么?陆婉清抄写了一百遍《行规册》,不还是在行为举止上失了格么?” “冥顽不灵!” 他再次出手,却被身后一只纤细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师父,求师父开恩!” 幽怀君扭头,却见卿歌有些急切地看着他,双目之中满是乞求。 卿歌自然认得他使出的那一掌,那一掌‘千丝尽’一旦打下去,林宇翎修为全废不止,住后都别想再踏入修仙之途了。 她死死抓住幽怀君的手,生怕他一个恼怒便打下去。 “林师妹,快给师父道歉!” 林宇翎冷笑道:“道歉?他对我们何曾像对你这般?就连承泽师兄都尊称他一声幽怀君,而你却可以叫他师父!他自身都没做到平等,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束别人!” 卿歌发誓,这林宇翎绝对是史上第一个如此怒斥幽怀君之人。 她知道这个女子自少时起脾气就非常拗,认死理。看不惯妖柔造作,所以才会处处针对陆婉清。 她正焦急如何才能让她服软之时,幽怀君另一只手打过去。 “本君便告诉你本君有什么资格!” 那束‘千丝尽’落在林宇翎的身上,由内至外,那层层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林宇翎现在才知道怕了,哭道:“不要,不要,我的修为,我的灵力!” 卿歌被他这一举动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灵力散尽的林宇翎,有些不知所措。 她扭头朝幽怀君望去,却见他神色凛然、目空一切,就仿佛他刚才处置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丝毫不理会林宇翎的叫感声,全身透着冰冷之气,宛若一个冷酷无情之人。 直到看着林宇翎修为散尽,他才将广袖一扬,回了忘尘殿。 下一刻,林宇翎身上的月白色长袍消失不见,变成了普通衣物。 卿歌知道,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有月白长袍便代表着她不再是潮生涯的人。 卿歌走过去,蹲下身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 她知道,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弥补不了她所受的伤害。 第375章 出言辱没 林宇坤匆匆从远处跑来,望着灵力尽失且身无月白长袍的林宇翎,剑眉深皱。 卿歌道:“我尽力了,是她自己不争气,别人就算想救也救不了!” 她何尝不是尽力了,原本在忘尘殿中乖乖等候,却收到了林宇坤的传讯,说幽怀君要处置林宇翎,求她前去求情。 她收到消息,这才从忘尘峰上慌忙下来。她十分肯定,只要她开口,幽怀君自然便会饶恕她。 可谁知林宇翎却一点都不争气,将她的好意全部败掉不说,还出言不逊落得个如此下场。 听了卿歌那话,林宇坤自然知道自家堂妹是什么性子。 昔日在家就不服管束,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林宇翎看着她,目光宛如利刃,嗤之以鼻道:“呵,少来这套!以你与幽怀君如此亲密的关系,若想拦他还会拦不住么?”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林宇坤喝斥道。 林宇翎哭诉道:“丢人?我丢什么人?我不过就是说了事实。伤风败俗的人没有得到惩罚,而我却凭白无故失了修为,再也无法踏足仙道,凭什么!” 林宇坤有些恨铁不成刚,斥责道:“我担心你受惩罚,这才将卿歌师姐请来。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自己找死,谁拦得住?” “拦不住?她自小与幽怀君同住一个屋檐下,关系如此亲密,想拦会拦不住么? 她若真心开口求他,他会不满足她的要求么?” 卿歌今日才算见识到了,什么是空口白牙了。她好心来为她求情,结果她反倒将错归于自己身上。 难怪幽怀君说她冥顽不灵,看来当真如此。 “林师弟,如今她已不再是潮生涯的弟子,便请人联系家中之人,将她带回家去吧!” 这林家也算名门望族,是这次惟一一个一门两子入潮生涯的仙门。 而今,林宇翎却是被幽怀君废去修为,逐出潮生涯。这让他们林家的脸面往哪个里放?只怕她回去之后,也会受尽门中之人白眼。 听闻此话,林宇翎鼻间一声冷哼,道:“什么仙道之首、生来为神,不过就是贪图美色的一届凡夫俗子!这潮生涯不在也罢!” 卿歌本不想再与她纠缠,可是一听她如此辱没自家师父,她心头便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她手掌微握,‘玉骨’随之出现在她手中。 “无知之徒,自己犯错而不自省,竟然还敢出言辱没幽怀君!” 林宇翎看着她那一身的修为,笑出了声。 “哈哈……辱没?你修为进步如此神速,难道敢说没有与高高在上的幽怀君双修么?” 她此言一出,林宇坤当即一巴掌打了上去。 “放肆!还不快给卿歌师姐道歉!” 卿歌并不明白双修为何意,但是林宇坤他们却是知道,毕竟自己爹娘都是修者。少时也许不懂,但长大了终归是懂了些。 然而卿歌不同,她自出生起,一直跟她的娘亲生活,直至快四岁才被接回风家。五岁时,又被幽怀君接到了潮生涯。 除了仙道知识和修炼术法,幽怀君没跟她讲过除此之外的东西。 所以,她对林宇翎此言感觉不解,也不明白林宇坤为何会因为此言这么动怒。 可是林宇坤此刻却是胆颤心惊,这林宇翎是他林家一脉。若是因为此言而招来祸端,那么林家恐怕也会跟着她一起陪葬。 本身被逐出潮生涯就是奇耻大辱,若是一门都因她连累而在仙道除名,只怕百年之后,林家也会成为这仙道茶余饭后的笑柄。 林宇翎后着脸,恨恨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难道就因为我出身比她低,样貌不如她么? 也对,我是有错,错就错在没那么好命,投生的人家不好,长得不够出色。否则也不会落在如此地步!” 她怎么能不恨?明明错的人是陆婉清,与男子暗通款曲的是她,伤风败俗的也是她! 凭什么她的事,幽怀君能藏着掖着,而自己却要遭受如此对待? 卿歌此刻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从少时起,她待她们所有人,都是掏心掏肺。却不曾想,到头来换来得竟是她如此多的愤恨不平。 她将‘玉骨’收起,背过身去。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出去以后也不要说你曾经是潮生涯的弟子,免得辱没了潮生涯的声名。倘若被我知晓,就莫怪我不念旧情!” 林宇翎撑着虚弱的身子,冷冷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便转身朝两山之间的石桥走去,渐渐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林宇坤道:“卿歌师姐恕罪,我代宇翎向你和幽怀君道歉,还望师姐不要放在心上。” 他自小就知道,这个女子对幽怀君而言非同一般。 只是,即使知道,也无人敢在背地里议论一句。 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也有过和林宇翎一样的想法,可是却没有一人像她那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卿歌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此事就揭过吧。” 语落,她没再等林宇坤说什么,便飞身往忘尘殿而去。 此刻的幽怀君正坐在几案后,手里握着的竟是《涤心录》。 卿歌对他此举不明,暗自猜测是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废去了林宇翎的修为,所以才以此方式来提醒自己。 她这边踏进门,幽怀君便将《涤心录》收了起来。见她神色不快,他心下一紧竟有些不自在。 “卿歌可曾在怪为师废去了林宇翎的修为?” 她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摇了摇头。 “师父不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也相信师父不会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更何况也是她出言不逊在先。 徒儿难过,只是因为……忽然觉得对别人的好,也不一定能换来别人的感激。也许从一开始,徒儿就错了!” 她字里行间满是对自己的信任,可自己终究是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之所以废去她的修为,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出言不逊,更多的是因为,她毁了自己答应了卿歌的事情。 而他,却没有勇气在她面前承认。 “卿歌没有错,只是从今往后要懂得所有的善良要因人而异,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第376章 同恶相济 卿歌听后点点头,而后单手托着下巴紧紧盯着他。 幽怀君被她这么看着,手心冒出一层薄汗,喉间不觉微微滚动。 “卿歌如此看着为师是为什么?” 为了掩饰心中那一丝尴尬,他端进几案前的茶杯往嘴边送去。 “师父,什么是双修?” “咳……咳咳……” 幽怀君因她此言,刚刚喝进口中的水还未来得及咽下,便呛进了喉咙。 她正要上前去帮他顺顺后背,他去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咳咳……无事!是谁跟你提及这个的?” 闻言卿歌垂了垂眸,道:“林师妹说,我修为如此精进,是与师父双修的缘故。是这样的么?” 幽怀君神色微变,耳根有些微红,道:“莫要听她胡说,卿歌能有如此修为,是因为天资聪颖的缘故,与双修无关!” 本以为解了她的惑,她便会就此止住话题。可谁知,她却依旧看着他,问道:“那师父,什么才是双修?” 幽怀君掩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摩擦着两根手指,道:“双修就是和道侣一起修炼。卿歌没有道侣,这种事情不要再问了,会让旁人笑话。” “是,徒儿知道了,那徒儿就不打扰师父了!徒儿先告退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抬眼看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忘尘殿外,他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林宇翎一路沿着山路离开潮生涯,没了修为的她身娇体弱,又因受了幽怀君一掌,视线渐渐有些不清。 她只觉全身无力,仿佛下一刻就会躺下去。朦朦胧胧之间,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模糊有身影,她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来人快步上前,将她接在臂弯里而后打横抱起离去。 再睁眼时,林宇翎在一间精致的卧房。 想起昏倒前见到的那个人影,她赶忙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 眼见自己还是那身衣物,她缓缓舒了口气。 正欲起身之际,房门被人推开。 来人一身青衣,身材修长,只是面上戴着一张羽翼状的面具。 林宇翎看着他的模样,有些防备之色。 “你是谁?这是哪儿?” 他将吃得放在桌上,没有看她,只是勾了勾嘴角道:“你放心,我若想对你做些什么又何必等到现在?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他言语轻柔,带着温文尔雅之气,让他心底一暖。 林宇翎走到桌前,没了修为的她,饥饿感似乎来得更加真实。 来人将吃得一一摆好,而后将筷子送到了她的跟前。 林宇翎仰头看了看他,而后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筷子,随即接了过来。 待到吃饱喝足,她便不再跟他虚与委蛇。 “说吧,有什么目的?” 杨凛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开门见山,当即也不掩饰了。 “好,够爽快,我喜欢!目的很简单,与我合作,毁了潮生涯!” 林宇翎讽笑道:“你脑子没毛病吧,我都一个废人了,你还与我合作?” “那倒未必,不论什么人,只要利用好了,便不是废人。就看你想不想了?” 杨凛虽然能够保证陆婉清对自己死心踏地,可是却不也保证眼前的女子会不会也是如此。 相比于陆婉清那个花瓶,此女子更像一朵带着锋利的刺且又有毒的花。 林宇翎听罢,低头沉思。 片刻后她抬头望着他,道:“我愿意!我要把我所受到的不公,全部讨回来!你打算怎么做?” 杨凛看着她,眼底露出一抹笑意,只是和着那冰凉的面具,让人见之胆寒。 “你可知幽怀君为何要将卿歌带在身边?” “呵,谁知道藏了什么龌蹉的心思!” 杨凛闻言轻轻一笑,果然,女人忌妒起来是那么的疯狂。 “藏了什么心思,我不知。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将卿歌带在身边,那是因为卿歌体内有另一个元神的存在。 每逢月圆之夜,她总会出现症状。而只有待在幽怀君身边,她才会安然无恙。” 林宇翎扫了他一眼,凛声道:“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与我们的行动有关系么?” 杨凛不恼,只是慵懒地半靠在桌没上,手肘撑着桌子,托着头。 “自然有关系!我们只需要利用这一点,让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便能让百家仙门以除魔卫道之名,前往潮生涯要一个说法。 你说,到那日,以幽怀君对她的疼爱程度,他会怎么做?” 林宇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替她摆平此事。” “没错!可是如果她杀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或是仙道同门,那你觉得此事摆得平么?” 闻言,林宇翎扭头看着他,眸中有些惊讶。 “你是什么人,为何与潮生涯有如此大仇怨?这方法虽是卑鄙了些,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幽怀君的宗旨是庇护天下苍生,若是这苍生死在他最心爱的弟子手里,我倒很想看看那个时候,他会如何处理。” 杨凛只觉得此女子非常上道,比起那个陆婉清来,好用多了。 “可是她终日待在忘尘殿,幽怀君又与她形影不离,此计怕无法施展。” “哈哈哈哈……你可知,陆婉清在有悔崖上结实的那个人是谁?” 林宇翎眉头一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是你?” “没错,正是我!” 对于他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林宇翎反倒有些诧异了。 这人做着如此十恶不赦之事,却还这般光明正大,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原本就只是想利用她一个人。谁知会如此阴差阳错,只因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废了修为赶出了潮生涯。 你如今这般境地,若想回自家仙门去,恐怕家中那些老古板也不会接纳你。 他们只会觉得你丢了林家的脸,你若回去,林家便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你能做得选择便只有与我一起,将曾经受的耻辱全部讨回!” 他说得是事实,这点林宇翎也是知道的。 别说是仙门一派,即便是寻常的大户人家,若家中有人因罪而被赶回家去,也难以再站得住脚。 “那你想利用她怎么做?” 杨凛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一番耳语之后,两人面上均是阴鸷的笑意。 第377章 未雨绸缪 世承泽一路跟着陆婉清下了潮生涯,却没有出声打扰她。 他知道,一个女子出现了这种事情,而且又人尽皆知,心中自然不痛快。 所有的语言安慰都于事无补,他只盼她能够坚强一些,不要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 她远离了潮生涯,往一处密林山中走去。 世承泽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直到走到一处崖边,她这才停了下来。 她蹲下身子埋头痛哭,不理解自己与林宇翎无冤无仇,她为何要这么对自己。 手中紧握着那支长哨,陆婉清拼了命地吹它。 身在她后面的世承泽,只看到她蹲在那里。他担心她会想不开,便手指捏诀时刻准备着出手。 正当他聚精会神之时,便看到一身青衣的杨凛忽然出现在了陆婉清身边。 世承泽当即收了指,十分诧异地看着那个不知从何处出现在的男子。 杨凛本与林宇翎在一起,察觉身上的符印有异动,他便应着羁绊到了陆婉清身边。 陆婉清见他到来,飞身扑进了他的怀里,止不住哭泣。 世承泽见此,当即屏蔽了自己的听觉与视觉。尽管他知道,他们不会发生什么,可是‘非礼勿视’这四个字却早已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杨凛藏在面具下的脸,神色微变。却还是将手覆在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好了,别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将她从怀里轻轻带了出来,柔声问着。 见她双颊满是泪痕,便伸出拇指为她擦拭一下。 “潮生涯中的人,他们……他们都知道我在有悔崖上认识了你。” 杨凛轻笑,似乎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没关系,知道了就知道了,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陆婉清不停地摇头,道:“你不懂,一个女子若是名声坏了,便处处受人白眼。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杨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所有在你背后指点议论的人全部杀了!” 陆婉清闻言,眼底满是震惊。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为了自己不惜要与潮生涯作对。 可是一想到那些人当时看她的眼神,她便觉得就像身无寸缕地被人观看,那种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陆婉清止住了抽泣,道:“可是……他们都是潮生涯的弟子,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将他们杀死?” 杨凛原本不指望她会接自己话,不过既然接了,他便不再隐晦。 他将她带近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道:“婉清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待在潮生涯就可。记住,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不久的将来,我都会替你一一讨回来!” 有了他的安抚,陆婉清的情绪到底是好了很多。 她低着头倒抽着气,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忍着。只是这件事实非易事,你有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杨凛笑道:“傻瓜,你只需要等着做你的新娘子便好了,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欺负你的人好过!” 说罢,他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地透过面具落入了陆婉清的眼中。 看着他为了自己而愤恨的眼神,陆婉清只觉得她仿佛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杨凛所有的恨意皆来自他自己心底。 陆婉清一脸娇羞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圈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怀里。 “我真得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等着,我会让你更幸福的!” 陆婉清松开圈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便想要迎上去。 杨凛微微一怔,道:“你好好的,千万不要因为他们的闲言碎语而想不开,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婉清虽说没有亲到他,却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道:“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凛满意地笑了笑,广袖一扬,那道灵光闪现之际,他也随之消失在了崖边。 而闭目不听的世承泽并未意识到他已经离去。 陆婉清理了理心情,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刚离开崖边入了林中,便见世承泽站在那里。 她心下一慌,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自己与杨凛的谈话。 然而当她走过去,世承泽依旧不为所动之时,她才明白,他这是闭了六觉。 她轻轻晃了晃他,世承泽这才转过了身。 陆婉清有些羞涩,问道:“大师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世承泽并没有因她与男子私自结实一事而对她态度有所偏见,轻声道:“幽怀君怕你出事,特意命我前来照看你。” 陆婉清相信,他自然是一路跟着自己,看到杨凛到来,这才闭六觉。 可是他却此事只字不提,她忽然有种罪恶心感,只盼杨凛替自己讨回公道时,不要伤及了他才是。 世承泽见那男了已经不在,便知他们已经谈完了话。 如今见她情绪秘以安抚,他道:“陆师妹对此事还需入宽心,幽怀君必然不会让他们再将此事提及。待到出山之后,只需三书六礼,你便可以明正言顺与相爱之人相守了。” 她没想到,一向遵礼守法的潮生涯第一弟子,竟会对她这事持以这种宽容之态。甚至没有以道德礼数而指责她的不是,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垂着头,只能将眼底的愧疚投于地面,低声道:“婉清谢过承泽师兄体谅,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坏了礼数。待回去,定要好好跟幽怀君认错、受罚。”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出来许久,我们该回潮生涯了!” 他指尖掐诀,灵力翻涌。‘遣芳’应诀而出,变幻了形态,世承泽御剑带着她离去。 潮生涯上,自林宇翎被废去修为逐出门后,各外门弟子私下也是议论纷纷。 字里行间无非就是坏了规矩的人没事,反而敢于言明的人受了处罚。一时之间,他们都难免有些怀疑幽怀君处事公平与否。 世承泽带着陆婉清落在了练剑场上,众弟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便没有任何动作,各自专心练剑。 第378章 机关算尽 尽管世承泽不喜与女子触碰,却终究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先回去休息,切勿多想,我先去忘尘殿回禀幽怀君。” 陆婉清微微颔首,不敢看练剑场上的人,迈步朝住所而去。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练剑场上的众弟子也没有一个人敢看她。有了林宇翎的教训,恐怕再难有人敢议论此事了! 世承泽飞身往忘尘峰而去,落了地便将‘遣芳’收起。 “承泽回来了?” “是!回幽怀君,弟子跟陆师妹一路而去,发现了件事情奇怪的事情。” 幽怀君闻言,这才抬头望了一眼他,抬手示意他坐下。 世承泽走上前,席地而坐。 “奇怪的事情?” “嗯,弟子一路跟陆师妹到了一处密林的崖边,本以为她会想不开,便时刻准备相助。 可是,没过多久,出现了一个神秘男子。 那男子身着一身青衣,面上戴着一块羽翼状的面具。许是修为颇高,突然间便出现在了那里。” 幽怀君闻言并没多大震惊,淡淡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弟子觉得他们二人相会,便闭了六觉,直到陆师妹推了我,我们才一道回来。 幽怀君,若是那人真得是陆师妹在有悔崖上结识的人,恐怕此人的目的绝不单纯。” 他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冲世承泽笑着。 “承泽如此聪颖,将来潮生涯交到你手里,本君也就放心了。 那人身份虽然未知,但是手中却握着两仪镜,所以才会来去自如且寻不到一点痕迹。 那日卿歌来与本君说起陆婉清一事时,本君便有所察觉,此人目的绝非来见陆婉清那么简单。” 世承泽虽然知道当初冥寂便是靠着两仪镜来往于冥瀚之都与潮生涯之间,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两仪镜的样子。 他只是惊道:“所以,幽怀君早就知道陆师妹与人暗通款曲一事?” 他自是十分震惊,没想到幽怀君会在得知此事之后,竟没有立即处置陆婉清。 他向来以潮生涯的清誉为荣,看来能让他没有对陆婉清作出惩罚,必然是此人足够让幽怀君引起重视,故才没有打草惊蛇。 “此事本君察觉非同寻常,才没有戳穿。后来确定此人有疑,便想着暗中观注,有朝一日揪出他的存在。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林宇翎会因私心而将此事捅了出来,坏了本君的大计。” 世承泽道:“那幽怀君接下来打算如何?林师妹与陆师妹是否同时处罚?” 幽怀君闻言,微微一愣,而后若无其事道:“林宇翎已被我废去修为,逐出了潮生涯。至于陆婉清,暂时罚她去有悔崖面壁思过七天!” 世承泽听后,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故问道:“林师妹被幽怀君废去修为逐出了潮生涯?” 幽怀君而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世承泽瞬间就觉得天地都变色了。 这陆婉清触犯了潮生涯的戒律,却只面壁七日。而林宇翎本就没做错什么,只是说出了事实,却要受到如此惩罚。不管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公平。 “恕弟子多言,此事结果有些欠妥,恐怕会在一众弟子中引起骚动。” 幽怀君自然知晓,只是事已发生,再无弥补之法。 “林宇翎并非因说出事实而受到了惩罚,是因为……她对本君大不敬!无关他人怎么说,此事本君自有分寸。” 尽管他那么说,可是在世承泽心中却并不是那么认为。 他一向宅心仁厚,又岂会因为旁人几句不敬之言而废去其修为逐出潮生涯呢? 即便知道因不在此,他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道了声:“是!” 许是知道自己语气过重了些,幽怀君便稍稍敛了敛周身的怒气。 “本君并非是非不分,更不是不想处置陆婉清。 只是那男子目的不纯,本君得用到陆婉清来查清那男子的身份及目的。 若贸然将陆婉清逐出师门,只怕那男子必然会有所警觉,若想要找出他那就更难了。 不论如何,你都要密切注视着陆婉清的一举一动。本君怀疑,此人必定是想利用她做些什么!” “是,弟子遵命!” 幽怀君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世承泽起身示礼后,便离开了忘尘殿。 杨凛从陆婉清身边回去后,便回到了林宇翎居住的客房中。 看着他有些轻快的脚步,林宇翎道:“莫不是跟陆婉清见了一面,心情便如此之好?” 杨凛鼻间发出一声轻哼,道:“那你就太小瞧我了,本公子不知情为何物!不过就是觉得计划即将展开,有些兴奋而已。” 听他言辞之中满是痛快之意,林宇翎便更加好奇他与潮生涯有多大的仇恨,才致于在得知计划即将展开之时,露出如此大快人心的笑容。 不过对于他与潮生涯的恩怨情仇,她也不想过多询问,她只想将自己失去的东西他部讨回来! “你知不知道情为何物,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行动!” 杨凛坐在凳子上,一手端着茶杯微微摇晃。 惬意慵懒的模样,根本不像即将展开生死之搏的人,反而更像是坠落凡尘的逍遥神仙。 不过,林宇翎毕竟不是陆婉清,她清楚地认识到此人心思深沉且虚假的很。 也只有陆婉清那个傻子,才会掉入这个男人的温柔陷阱里。 杨凛将杯中的茶水送入口中,上下滚动的喉结彰显着男儿的气息。 搁下杯子,他才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漠然,言辞不急不缓。 “慌什么,好戏不怕晚,如此着急做甚? 此次她回去,自然不会那么快便被逐出门去,所以我们得等!” 林宇翎听后更是怒火中烧,愤慨道:“凭什么!她做下的丑事,却没有受到惩罚,而我却要因为说出了真相,修为尽失,有家不能回!” 她横臂一扫,将那桌上的茶杯扫下了地。手背被瓷片划出了一道口子,刺目的血红滴在了桌上。 杨凛到她此举并未有所气恼。她不明白为什么,可是他却知道。 就凭他那日留在有悔崖上的浮世晶石,他就敢断定,幽怀君对他的出现产生了怀疑。而他必然会将陆婉清留下,从而揪出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得是,自己早已洞察出了一切,只等待那一个机会的到来,便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380章 下山之期 林宇翎眉眼之间全是愤懑,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恨意写在了脸上。 杨凛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而后取了一方丝帕,托着她的手,替她包扎着伤口。 “稍安勿燥,该来得总是会来得,而且来得只会更猛烈!如此心浮气燥,怎么能成大事?” 林宇翎盯着他,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手上绕来绕去,动作轻柔且优雅。 想忽然有些释然了,难怪陆婉清迷恋他迷恋得如此厉害。这种细心与温柔,哪个女子不会深陷其中? 若不是知晓他的心思,只怕自己也难以抵抗他的这番柔情。 待到伤口包扎完,林宇翎看着那整齐交叠的丝帕,方才的情绪一扫而光。 “说真的,若不是知道你心怀不轨,我也许会像陆婉清那样对你生了好感!” 杨凛闻言大笑出声:“哈哈……可千万别!我有毒,别人沾不得!沾上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林宇翎冷哼一声,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才不会让自己犯糊涂!” 杨凛对她活得如此清醒感觉有些震惊,蓦得眼中闪出一丝赞赏,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丝帕上。 “不会糊涂就好,你暂且先在这儿住着,店家那儿我已经打点好了,这个给你!” 他将那支和陆婉清一模一样的哨子交到了她的手中。 “有事找我,就吹它。我身上的符会与之产生羁绊,有了回应,我自针前来找你。 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了,不管任何事,不管再气愤,都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否则,你不会比陆婉清好到哪儿去!” 尽管林宇翎对他的威胁有些不屑,却还是选择接受。毕竟如他所说,成大事不就一个忍字么? 她将那哨子握紧,心中恨意横生,凛声道:“我知道了,不过别以为我是受你威胁,我是为了自己报仇!” 杨凛起身,对她此话不置可否。 “行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林宇翎并没多言,也没相送,全然当他如同空气。 杨凛唇间生出一抹笑意,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大计,这姑娘的脾气倒是挺合他胃口,只是可惜……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瓷瓶,放在了桌上。 “这个是上好的伤药,女儿家若是留了疤痕就不好看了,每日换三次,不出七日保准你皮肤焕然一新。” 林宇翎这才轻轻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了声:“多谢!” “不必客气!” 他话音一落,便离开了她的住处。 出了客栈拐过两个路口,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之前那黑衣男子早已在此等候。 “公子为何要救林家这个废人?” “每个人都不是废人,就看你怎么用了。我让你安排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么?” 男子道:“回公子,安排好了!” “很好!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哈哈……” 杨凛放声大笑,也不顾街中百姓异样的眼光,恣意地大步离去。 黑衣男子瞧了瞧林宇翎居住的客栈,而后紧跟着离去。 陆婉清接受了七日面壁思过的惩罚,跪在有为壁前默看着上面刻着的《涤心录》。 她身后的诛仙柱上方,那颗闪着微光的浮世晶石,依旧静静地卧在上面。 整整三日,幽怀君在忘尘殿中看着有悔崖上的景象,没看到那神秘男子的任何踪影。 而陆婉清也只是除了用食的时候起身,其余时间都是一动不动地跪在有为壁前,盯着那上面的规训。 幽怀君不觉有些心存疑惑,莫不是此人当真没什么目的,只是为了与陆婉清私会? 可是事实证明,陆婉清与此人先前并不认识。而且此人悄无声息地不请自来,又怎么可能不带着目的? 然而,守了整整七日。直到陆婉清受罚结束,幽怀君也没瞧见那男子的一丁点影子。 尽管众外门弟子对陆婉清一事不再提及,可是她还是觉得,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人交头接耳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即便是每次她察觉后四处看时,并没有看到有人议论她。可是这种日子对她来讲就是一种煎熬。 而这一熬,就是过了五年。 这五年来,卿歌的修为突飞猛进,让幽怀君甚感欣慰。 而随着她修为的增长,冥寂的元神在凝结成形之际似乎更不稳定。 接连几个月里,每个月她都有会两三次的灼热之苦。即便幽怀君的上古玄冰剑‘君临’,修改稿有也有陷陷压制不住。 此刻她身上燥热难耐,只觉全身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除了五脏六腑,哪儿都烧得难受。 幽怀君坐在她榻前,指尖灵光微现,卿歌体内似乎有灵光在隐隐闪烁,让她顿时觉得舒畅许多。 她满头是汗,满脸通红地看着他,道:“师父,我是生病了么?” 幽怀君只是用了少许灵力,抵消了她体内的一点灼烧之苦。 冥寂的元神属火性,而上三玄冰剑属水性,所谓水火不容。 如果不是幽怀君修为在这儿,只怕卿歌早已被冥寂的火焰烧得骨头都不剩。 而他又不敢使用太多的灵力,他怕‘君临’剑会引起冥寂元神的反噬,从而对她造成伤害。 看着她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幽怀这才收了手。 “没有,卿歌没有生病。只是因为修为增加进了,才会如此,等到渡劫飞升后便无事了!” 她躺在床上轻声应道:“嗯,徒儿给师父添麻烦了!” 幽怀君抬手放在她额头一侧,摩挲着她的头发,笑道:“没有,不麻烦。你好好歇着,我就在忘尘殿中守着你!” 她微微颔首,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世承泽早早便到了忘尘殿中。 对于他无召而来,幽怀君有些惊讶。 世承泽见此,脚步微顿。 “幽怀君恕罪,弟子失礼了!” “无事,承泽今日匆忙而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幽怀君,并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按照以往幽怀君的规矩,暂驻外门弟子在潮生涯满二十年之后,便要下山去的。 所以,弟子特意前来回禀于幽怀君。” 听他此言,幽怀君才如梦初醒。原来,这一愰竟过了二十年了! 第380章 得偿所愿 他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便打发他们下山去吧!” 当初若不是因为门中没有与卿歌年纪相仿的伙伴,怕她孤单,他又怎么会一次招揽这么多仙门子弟? 如今到了日子,他们各自归家去也好,也免得再徒生事端。 “好,此事本君知晓了,就全交由承泽去办吧!” 世承泽示礼道:“是,弟子遵命!” 他退下后,幽怀君起身站在忘尘殿那块青石板上,望着练剑场上那此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 他们虽来自不同世家,鱼龙混杂。可是也不乏有出色的弟子。 常山萧家的萧哲瀚,应属他们当中最出色的。 其次便是苍南慕家的慕然,那女子一身豪气,带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的傅音澜。 只是那个清傲的女子为何一去再不与各大家仙门来往,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磐安林家的林宇坤,在这些人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 只是修练了这么多年的他,性子依旧有些软弱,一如当年秘境测试里,他不让萧哲瀚多管闲事那般。 如此性子一度让幽怀君有些担忧,以后若是遇到生死关头之事,只怕将来他空有一身本事,也不一定会有勇气背水一战。 他们一众人等在练剑场上,见世承泽归来,纷纷示礼。 “见过大师兄!” 他浅浅地对他们还礼,目光温润地掠过他们面上。 “自当年你们入潮生涯,距今已有二十载。如今已到下山归家之期,在此还望诸位师弟师妹下山之后谨遵仙道宗旨。 勿以恶小为之,勿与奸邪交涉。以身作责,守道心而秉法,尽人事庇苍生!” 话落,他便对着他们深深鞠躬,以示感谢。 众人听圉,齐齐屈身示礼,道:“弟子定当遵循仙道宗旨,不忘修道之人,庇护天下苍生。” 不管他们到头来,有没有学有所成。但自从来到潮生涯的那天起,他们身上就背负着潮生涯弟子的光环。 对于世人来说,潮生涯便是整个修道的信仰,是他们祈求庇护的第一仙门。 世承泽完成下山前的叮嘱,便指尖掐诀,双唇轻启。 随着一阵阵灵光浮过,从外门弟子身上的月白色长袍便随之褪去,化成了自家衣物。 众人对着忘尘峰执手示礼,道:“弟子过幽怀君教诲,此生定不负所望,除魔卫道,守护天下!” 那一翻义正辞严,响彻了整个潮生涯。 作别幽怀君与世承泽后,他们便一齐往潮生涯下走去。 待到那些身影消失在石桥尽头,世承泽眼前灵光闪过,留下了一行字。他抬手轻拂,那字便瞬间挥之散去。 他身身御前而上,片刻后出现在了忘尘殿中。 “见过幽怀君!” 方才那字并不是别的,而是幽怀君传他前来忘尘殿的讯息。 他手掌轻抬,世承泽缓步上前,跪坐在几案前。 “幽怀君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这些年,陆婉清与那男子一直没再来往。许是本君当初多虑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劳承泽费心下山走一趟。” 世承泽对此颇有微词,若当年那个神秘男子当真是别有所图,为何这么多年以来却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他当真如此隐忍,只怕此人绝非一个简单的角色。 尽管他对此事有些疑惑,但是幽怀君吩咐的事情,他向来是绝对的服从。 “不知幽怀君遣弟子下山去办何事?” 幽怀君闻言微微一顿,而后道:“本君遣承泽下山是为密切监视陆家,如若那男子只是与陆婉清相见,并无他事,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如若有事,再另行与本君联络。” “是,弟子领命!” 世承泽拜别他后,便回了桃泽崖。 世星涧见他归来却带了丝丝与往常不大一样的神色,便问道:“师父如此神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轻笑一声,道:“没有,星涧不必担心。师父近期要下山一趟,你且在潮生涯好生与幽怀君待着,安心等我回来!” 不知是因为要离山的原因,还是因为要去监视陆家之因,他神色有些凝重。 世星涧见此心中有疑,却没多问。 “那师父多久才归?” 世承泽闻言微怔,刀刻一般的墨眉微微轻皱,道:“事情办完便回来,至于多久?尚且不知!” “那徒儿可否与师父同去?” 从他长大,他还从未见过世承泽有何事要不知归期。 因此,他便想与他一同前去。 世承泽失笑,抬起的手踌躇了片刻,便拍上了他的肩头。 “星涧不必担心,师父今日下山要办之事并非什么难事,只是用的时间久了些,所以暂且你知归期。” 世星涧见他眼中一片坦诚之色,便将那颗提起来的心给放了下去。 “那弟子便不与师父前去了,师父放心,弟子会在此等候您归来!” 世承泽应声点头,看了他两眼,便转离离去。 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世星涧的视线里,让他忽然有一种失落感。就仿佛曾经也有这么一瞬间的画面,只是他却记不真实。 陆婉清这边刚刚下山,那边便吹动了杨凛留给她的长哨。 仅在片刻之后,杨凛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陆婉清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杨凛嘴角的笑意变得越发浓烈。 他伸出双臂搂住了她的肩膀,道:“这几年,忍得我好辛苦,你知道见不到你,我有多么失落么?” 陆婉清闻言,搂着他腰身的手稍稍收紧了一些,道:“我也是,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会把我忘了。如今我已不再是潮生涯的弟子,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杨凛听后,笑得越发的灿烂。 “哈哈哈哈……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了!” 陆婉清有些不解,仰头看着他,道:“愿望?什么愿望?” 此刻杨凛才惊觉,他因一进兴奋而说漏了嘴,当即便抬手托住她的后脑,将她带进了怀里。 “没什么!傻瓜,我的愿望就是娶你为妻啊。如今你已经离开潮生涯,我们不就能够成亲了么?” 陆婉清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娇嗔道:“呸,谁要跟你成亲!” 她羞涩地往前走去,杨凛看着她的背影,藏在面具下的眸子露出一抹寒光。 第381章 狼狈为奸 在潮生涯时,陆婉清的事情并无人感言论。可是离开潮生涯后,她的事情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仙道中传开。 当初随她一同入门的外门子弟,均来自何处仙门。而他们又全部亲耳听说了她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的传开,便加剧了陆婉清对他们的憎恨。 平湖陆家,陆震霆看着陆婉清,气得两撇胡子直哆嗦。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千辛万苦把你送进潮生涯,难道就是看着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得么?你给我跪下!” 他扬起手中的棍子就要打下去,陆婉清干脆把眼睛一闭,道:“爹你就打吧,打死了女儿,陆家就可以绝后了!” 她这一句愣是让陆震霆的棍子没打下去。 他愤懑地将棍子扔到了一边,叹了口气。 “你娘死得早,陆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知道爹舍不得打你,所以你就这么气爹是不是?” 听他提起自己死去的娘,陆婉清看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有些不忍。 她走上前去,蹲在他腿边,为他轻轻捏着腿。 “女儿知道爹将我带大不容易,也将陆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可是爹,女儿并没做什么败坏门风之事,女儿是清白之身。 而且杨凛这么多年都一直在等着我,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也肯定愿意入赘在咱们家。 爹,您给女儿一点时间,女儿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陆震霆看着她,眼底原本就不深的怒色变得更加浅淡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道:“女儿长大了,留不住了,唉!” 陆婉清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轻声道:“女儿不管多大,都是爹的女儿。我一定会陪着爹,很幸福很幸福地陪着爹!” 两人交谈之际,门外走进来一名男子。 许是修炼之故,看不出多大年纪,只是隐隐看得出眉眼之间和陆婉清有些相似。 见他走来,陆震霆拍了拍陆婉清的肩膀。 “先起来吧,你舅舅来了!” 陆婉清听罢,这才从地上起身,对着来人恭恭敬敬的施了礼。 “婉清见过舅舅!” “婉儿不必多礼,还记得当时你去潮生涯时才十几岁,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陆婉清笑道:“多年未见,小舅舅还是如此风姿绰约。” 男子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就你嘴甜,先去休息吧,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来跟你阿爹谈!” 陆婉清与男子相差岁数不大,尽管是甥舅,却没妨碍两个人的亲近。 陆婉清听罢,乖巧地欠了欠身子,离开了屋子。 待她走后,陆震霆这才重重叹了口气。 “那人身份查得怎么样?家世可清白?” 男子道:“回姐夫的话,查过了。那人是个散修之士,家中无人。老家是浔阳那边的,若是入赘陆家也是没问题的!” 陆震霆听罢,脸上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婉清心性单纯,不识人家险恶,若是此人内藏污秽,就怕他是奔着我们陆家仙门而来。” 男子笑了笑,安抚道:“姐夫许是多虑了,他能坚持这么多年,必然是喜欢婉清的。不然咱们陆家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思呢?” 陆震霆细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陆家仙门不过就算得上中等仙门,即便门中有些灵器,也不是什么上品,又怎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呢? “那就好!明义啊,你改日找到那男子,带他来我们家中坐坐,我想跟他会会面。” 男子屈身示礼,道:“是姐夫,我这两天便安排他与您见个面!” 陆震霆看着他,想起自家夫人临终前的嘱托,有些歉疚。 “明义,你是否怪我对你太过严苛了些? 当年苏暖将你托付给我,你年纪还尚小。为了能使你变得更优越,很多地方我都对你严苛很多,你别怪罪我。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独自安身立业了。等到婉儿的事情结束,你便回平凉去吧!” 苏明义嘴角轻轻勾起,眼底挂着浅浅的笑意。 “姐夫说得哪里话,明义年少便是姐夫带着,姐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义好! 我与婉清相差不多,小时候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成了婚,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他和陆婉清之间的感情,陆震霆还是很欣慰的。 其实他也不想让他离开陆家,只是他身为苏家一脉,他必须给自己的妻子苏暖一个交代,将他好好培养成人,光复苏家门楣。 “嗯,等到此事完结以后,我派人一路送你回平凉去。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就传个讯过来,能帮你解决的,我都会帮你!” 苏明义点了点头,道:“明义在此谢过姐夫了,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便先下去安排了。” 陆震霆挥了挥手没再说话,苏明义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离开陆家后,他便去了平湖一处农院。 推开那扇木门,院子里站着一名青衣男子。 听到开门声后,那男子转过了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凛。 他看着苏明义笑道:“事情办妥了?他没怀疑?” 苏明义道:“他小心得很,不然也不会派我调查你的底细,不过已经被我说服了。” 杨凛朗朗地笑出了声,他道:“很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枉费我等了这么多年!” 苏明义眉间有些仇恨,带着十二分隐忍以及不甘。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杨凛道:“你放心,陆家在你身上施加的一切,我都会替你讨回来!届时,一定会让你苏家在仙界名声大噪!” 话虽如此,但是苏明义似乎还有些不忍。 他道:“那婉儿她……” 他话未言尽,但杨凛却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陆婉清与他相差岁数无几,陪着她长大,感情自然是有的。 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自古成大事者,哪有无人牺牲的道理?你想想将来自己的辉煌,这些小事都不足挂齿!再想想在陆家受尽的屈辱,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苏明义不知为何,听着他说话的声音竟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去顺从他的旨意,听从他的指挥。 第382章 谋求算计 苏明义沉思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牺牲。 “好,我一切都听你的!不过,此事过后,你我再无瓜葛。我帮你完成了你的要求,你帮我实现我的心愿,我们以后互不相欠!” 杨凛哈哈大笑,道:“没问题,事情结束后,你回你的平凉做你的苏家仙主,我绝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苏明义透过那张面具看着他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即便他眼中带笑,可苏明义依然觉得那眼底的阴鸷让人惶恐不安。 他不再过多地与他虚与委蛇,便道:“陆震霆想约你见个面,可你这神神秘秘的样子,终归有些不妥,只怕会让陆震霆起疑。” 杨凛嘴角微勾,嗤笑一声。 “你说,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愚笨? 你若想知道我的真面目便直说,又何苦找这般蹩脚的理由呢? 不过说来也是,任谁见了一个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都会起疑心。” 说着,他便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那张线条流畅分明的脸。 苏明义有些吃惊,他一直觉得这么深沉的心思,必然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却不曾想面具下的那张脸有些清秀,丝毫看不出阴狠之态。 “怎么样?这样见陆宗主应该没问题了吧?” 苏明义道:“没问题,没问题!” 若不是他说话那个阴阳怪气的调调,苏明义还当真会觉得眼前的人是被偷偷调包过的。不然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刁滑奸诈之人。 杨凛不疾不徐地又将面具戴了起来,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比摘掉面具时多了几分阴寒。 苏明义忽然彻悟了,才明白他戴面具并不是为了更有神秘感,也不是隐藏容貌,否则他也不会让自己看见他的尊容。 他之所以戴面具,只是不想让自己那张清秀的脸成为他复仇路上的阻碍,只有掩在冰冷的面具之下,才能让他的心更加冰冷坚决。 “这看也看过了,哪日与陆宗主碰面?” 苏明义这才回过神来,道:“你什么时候得空便什么时候!” 杨凛踌躇了片刻,道:“那便后天吧!未来姑爷见岳父大人,总该备着厚礼不是?还请舅舅回去告诉陆宗主一声,先生后日前去拜会!” 苏明义受不了他顶着那面具说如此一板一眼之词,便仓促应了声。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杨凛开口,他便转身出了们去。 未出片刻,之前那黑子男子便越过墙头,落在了院中。 杨凛微微扭头,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道:“人都走了,有门不走,你偏要越墙。” 男子道:“回公子,习惯了!” 杨凛被他这句话雷得是外焦里嫩,便也只当他是真得习惯了。 “让你做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回公子,全部都安排好了!” 他说得十分坚定。许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彼此了解,杨凛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安排好了便好,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你去偷偷给陆婉清留个字,约她来此与我见面。” “是!” 话音刚落,男子便再次从墙头越出,让杨凛忍不住多看了眼那面墙。 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当那个青碧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时,杨凛高兴地笑了。 在旁人看来,他洋溢的笑容与男子见到深爱的女子并无什么分别。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有的开心都愿意他即将完成的愿望。 陆婉清高兴地扑进他怀里,娇声道:“舅舅不是说后天你就去我家么?怎么今日还约人家出来见面?” 杨凛抚了抚她身后的青丝,道:“总该打探一下岳父大人喜欢什么吧,第一次登门拜访不好空手而去呀。” 一听他唤自己出来是为了这件事,她心底就说不出的甜蜜。 她紧紧搂住杨凛的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来自自己心中的爱意。 “不用准备东西的,家里什么都有!阿凛,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可以么?” 杨凛将她从怀里带出来,笑道:“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都没问题。你说吧!” 陆婉清知道,对男子而言,入赘是件丢人的事情,她踌躇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见她面有为难,杨凛安抚道:“没事的,有事便说,不管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不会拒绝!” 陆婉清深深吸了口气,就仿佛做好了即将赴死的准备。 她道:“我们陆家这一辈只有我,我的意思是……是想让你入赘我们陆家,你可愿意?” 杨凛闻言嘴角的笑意瞬间敛起,陆婉清心中有些慌乱,刚要开口解释,便见他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哈哈……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吓唬你的,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呢?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会在诸多外门弟子中选中她。 陆婉清一听他在吓唬自己,当下心底松了口气,抬手便往他胸口捶去。 “你真坏,居然这样吓唬我。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反正我也没家没院的,你在哪儿我当然就在哪儿! 若是岳父大人对我满意。我们便可以准备婚礼了,你高不高兴?” 他不知道陆婉清高不高兴,但他知道自己十分高兴。 陆婉清虽然觉得仓促了些,但好在自己心中乐得欢喜,便点了点头。 “我……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事要与你相商,不知你可愿应允?” 陆婉清眸子里有些困惑,道:“什么事?” 杨凛道:“若是岳父大人还满意我这个姑爷,成婚时我想让你书信一封,请曾经的同门前来参加婚礼。” 陆婉清闻言,黛眉微蹙,有些不悦。 “为何要请他们?我与你的事情传得如此快,少不了他们的功劳,恨都来不及呢,不请!” 她气哼哼地转过身去,杨凛伸手将她掰回来面向自己,伸出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 “傻瓜!越是这样就越要请他们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你有多幸福,而且还显得你宽容大度,又能让他们羡慕,何乐而不为?” 陆婉清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383章 登门拜访 陆婉清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那我们要每个都请么?” 杨凛笑道:“那当然,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咱们陆家!以后,我也一定会全心全力助你打理好陆家,让陆家成为真正的仙门之首。” 陆婉清听罢,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惊道:“快住口,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你不要命了?” 杨凛嗤笑道:“呵呵,怕什么?这仙道不就是谁有能力谁做首位么?潮生涯不过是命好有了位天生为神的幽怀君而已,又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 陆婉清从来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傲世无物。看着眼前这个她不太了解的男子,她忽然有些恍惚了。 她不知道自己如此地迷恋他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与他成婚一事究竟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心一意只想与他相知相守。 所以,面对他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时,她也只是一时心惊,过后却反而觉得他全身充满了霸王之气。 “那我们此次要邀请潮生涯的人来么?” 陆婉清说完,脸色微红。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一个女儿家竟与他讨论起婚宴一事了。 其实陆婉清不太想请潮生涯的人来,毕竟身为仙道之首的幽怀君当年知道她的事情。 她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而他的清冷的目光,只会让自己觉得无颜以对。 杨凛看着她有些为难的神色,抬手覆上了她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看你笑话的,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娘! 我们这次不止要请他们来,而且还要真心实意的请。 你想想,你陆婉清的婚礼能够来那么多仙道修士,传出去陆家脸上也有光不是?” 有了他的安抚,陆婉清的心底总算是稍稍安稳了些。 细细想了他的话,倒也觉得他此言有礼。 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名么?届时众家仙门光顾她陆家,也能为陆家在这仙道之中谋一方立足之地。 那么想着,她心中便不觉得邀请他们前来有那么丢人了。 “好,邀请仙门修士一事,我会同爹爹说得! 对了,关于后日见面一事,爹爹不需什么礼物,他只希望我能找个真心待我之人,他便安心了。 所以……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面上有些娇羞,杨凛单臂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嘴角间阴森的弧度透着数不清的阴谋诡计。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爹满意,争取早日将你娶到手!” 两人缠绵了一会,杨凛便以维护她名声之由,让她先回了陆家。 三日后。 杨凛身着一身秀气长袍,如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踏进了陆家的大门。 没了面具的他,眉眼之间透着清隽雅致,有一股书香门第的既视感。 苏明义见他到来,赶忙迎上前去。 “杨公子来了,快里面请!” 他将他引着到大堂去,陆震霆早已等候在那里。 尽管身子骨不再那么硬朗,但那全身透出来的雷霆万钧之气,依旧能够威慑众人。 杨凛处变不惊,坦然自若地迈进了门。 他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那随从便将手中之物打开展现在众人眼前。 “晚辈杨凛,见过陆宗主。 听阿清言起,陆宗主身体微恙。晚辈这有一株千年人参,特意拿来孝敬陆宗主,还望陆宗主不要嫌弃。” 陆震霆手里的拐杖猛地戳在地面上,坚硬的石面被他戳了深深一个坑。 “微恙?你看本宗主像微恙之人么?” 他脸色有些微红,将涌上喉头的咳嗽之意生生压了下去。 杨凛并没因为他此举而产生一点惧意,反而笑了。 “陆宗主修为高深,晚辈今日见识了。只是阿清想来温柔善良、善解人意。 陆宗主若是想考验晚辈的真心可以有很多方法,但要不能拿身体开玩笑,阿清知道了会伤心的。” 陆震霆看着眼前这个面不改色的小心,诧异他大胆直言的同时又有些震撼他的临危不惧之气。 只是,依他多年看人的经验来看,这个小子必然不简单。 “婉清的确温柔善良,所以做爹的难免怕她上当受骗。 她可曾跟你说过,你们若是成亲,你便是入赘,你可愿意?” 杨凛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地与他四目相对,道:“只要是阿清说得,我都没有意见!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并不是什么身份。” 陆震霆微眯着双眼看着他,眼底似乎带着审视的意味。 杨凛对这个目光甚是反感,却依旧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颇有一副百折不挠之势。 陆震霆挥了挥手,苏明义将那随从手中的人参接了过来,放到了一旁。 “婉清呢?唤她过来!” 不出片刻,陆婉清随着丫鬟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杨凛,她眉宇之间透露着欢喜。紧接着便神色如常地走到前面施了礼。 “婉清见过爹爹!” “起来吧,你选的人爹已经替你看过了!” 陆婉清听着自家爹爹不咸不淡的语气,摸不透他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便开口问道:“那……爹爹的意思呢?” 陆震霆再一次朝杨凛望去,只是原本眉眼之间的审视变成了赞赏。 “是个不错的人选,不卑不亢、淡定从容,以后遇见大事也自不会乱了阵脚,最主要的是他肯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你告诉他爹身体不好,尽管爹很生气,可他还依然要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丝毫不惧爹的怒气,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陆婉清听罢,心中兴奋异常。 她跑上前去,俯身便亲了自己爹爹一口。 “真得么?谢谢爹的认可!我就知道,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 陆震霆微微有些怒色,眼底却还是那般宠溺慈爱。 他斥道:“女儿家的,这样子成何体统!明义,去吩咐后厨准备午饭,我要与婉清和未来姑爷好好吃顿饭!” 苏明义满面春风道:“是!婉清能找到这么一个如意郎君,确实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 而此刻杨凛脸上洋溢着更加热烈的笑容,不明所以之人只会觉得他因被认可而心生欢喜。 第384章 婚期已定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那张笑脸下究竟有多深不可测。 午膳之时,陆震霆就这用饭的功夫,谈起了陆婉清与他的婚事。 “听闻杨公子家中无亲无故,老家在浔阳。不知道对于你与婉清的婚事有何想法?” 陆婉清闻言有些生气,嗔怪道:“爹,你竟然派舅舅暗自查探杨凛?” 陆震霆还没说话,杨凛就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笑着摇了摇头。 “阿清,不能对陆宗主如此无礼! 陆宗主派人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生性单纯,陆宗主爱女心切,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不过,我还是要多谢陆宗主的这个做法。若不是查清了底细,他老人家又怎么会那么快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陆婉清依旧面有气色,总觉得自家爹爹这种行为有些不耻。 “可他也不能如此做啊,这是对你的不尊重!” 杨凛笑道:“长辈对晚辈岂有不尊重之意?好了,快坐下。” 陆婉清有些不情愿地坐了下来,瞅了自家爹爹两眼,似乎对他这个做法仍旧心存不满。 然而陆震霆却没有因陆婉清的不敬而恼怒,只是眼底对杨凛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遇事如此莽撞,以后怎么担得起陆家家主之位? 幸得有杨凛如此稳重之人与你结发为夫妻,待到百年之后我也就放心了!” 杨凛道:“陆宗主说什么呢,您身体康健得很,说什么百年之后。以后我与婉清的孩子还得围着您叫爷爷呢!” 陆震霆听后笑得合不拢嘴,整张脸上都写着两个字——满意。 难得见自己爹爹笑得如此欢喜,陆婉清心中不免有些醋意。 “爹爹当真是有个女婿忘了女儿!” 杨凛笑道:“没关系,陆宗主忘了你,我不会忘!” 陆婉清还是第一次听他对自己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些情话。 以往在有悔崖,他虽然也会说些暧昧之言,但每字每句都十分隐晦。 如今如此直接之言,倒是让她有些束手无策了。 她斥道:“阿爹还在,你……你也不知道害臊!” 陆震霆调笑道:“疯丫头也会知道害羞了,哈哈……” 陆婉清垂着眸子,脸颊微红,低声道:“爹,您……你不是要谈婚事么?” “对对对,爹给完了!不知杨凛你对婚事可还有何要求?” 杨凛道:“对于婚事,晚辈没有什么特别要求,能够娶到阿清是晚辈的福气。” 他在桌子下轻轻捏了捏陆婉清的手,陆婉清会意。 “话虽如此,不过爹好歹也是一门宗主,女儿的婚事要请的人可不能寒酸了。 不如把周边仙门都请了吧,顺便送张请帖给潮生涯,请幽怀君也前来参加婚宴,爹你看如何?” 陆震霆听罢,脸上略显为难。 当初陆婉清与杨凛在潮生涯私会一事传得人尽皆知,如今却要将他们请来,只怕会让人看了笑话。 见他面有难色,杨凛立即便晓得了他的顾虑。 “陆宗主可是在忧心那些流言蜚语之事?” 陆震霆没有言语,点了点头。 “陆宗主不必担忧,我与婉清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如若因为怕他们说三道四便不敢请他们前来,岂不是等于变向承认了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之事? 晚辈觉得,越是如此就越该将他们请来。就要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与婉清相亲相爱的结果,也好堵得住他们嘴!” 杨凛淡淡地扫了陆婉清一眼,她立即义正辞严道:“说得就是,我们越是偷偷摸摸,他们便越觉得他们说得是真的!爹,这个面子咱们必须的得争回来!” 听着他们两人的分析。陆震霆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越是退缩,只会让别人越得寸进尺。 “好!那我们陆家便下帖子邀请他们前来! 只是这婚期尚未找人看,请帖一事就暂且缓缓吧。” 杨凛笑道:“恕晚辈无礼,为了能早日与阿清完婚,日子晚辈已经找人看过了,三月后的十五正是个特好日子,还请陆宗主过目。”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记录着日子的册子,送到了陆震霆手中。 陆震霆翻开看了看,笑道:“确实是个好日子,那就这么定了,就定在三个月后的十五!” 这场欢宴持续了许久,散宴之时,天已见晚。 陆震霆原本想要将杨凛留宿在陆家,却被他婉言谢绝。 他道:“晚辈以往损了阿清声誉一次,如今未成婚之日,断不可因为此事再损她一次,不然晚辈心中愧疚难当!” 因为此言,陆婉清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陆震霆因为此言更是觉得他年纪轻轻颇有担当,没有那些世家子弟身上的傲气,让他更是满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强求了,你找到落脚之地便差人前来说一声。缺什么东西便吱声,我差人送去!” 陆震霆事事交待于他,仿佛自家即将出远门的孩子。 杨凛执手示礼,道:“谢陆宗主美意,杨凛有事会张口的。” “诶,婚期都定了,还称什么陆宗主!” “是!杨凛谢岳父大人美意,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陆婉清朝他挥了挥手,叮嘱道:“注意安全,记得来信。” 杨凛笑意盈盈地轻嗯一声,转身离去。 陆婉清高高兴兴地挽着陆震霆回了家。 走到月色下的杨凛,手掌平伸,那羽翼状的面具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它戴回面上,映着月光折射着冰冷的寒光。那双温润的眸子,也只有藏在面具下的时候,才带着望不穿的阴谋。 离开陆家,他便直接回了白日里那间农院。 白日里的那男子已经在院里等候,见他归来立即屈身示礼。 “见过公子!” “嗯,等多久了?今日耽搁了些!” “回公子,没等多时!日子可安排好了?” 杨凛迎着月光笑得异常灿烂,他道:“安排好了,三个月后的十五。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安排的如何了?还有,林宇翎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男子道:“回公子,您吩咐属下安排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还请公子放心。至于林宇翎那边,也已差不多妥当,只是还要请公子亲自查验才可!” 杨凛微微颔首,随后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第385章 请帖 杨凛微微颔首,随后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那男子紧随其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林宇翎居住的客栈。 甫一踏进殿门,老板便慌慌张张迎了上去。 “两位公子可算回来了,您安排在这里的客人,都快把住宿的客人吵死了,你还是去劝劝吧! 我们去敲门,她也不开,就一个人在屋子里摔摔打打的,实在是……” 老板话没说完,那男子就掏出了一锭金子送到了他手中。 “一切费用,我们赔偿,辛苦老板照看了! 我家妹妹受了些刺激,情绪有些不好,给老板添麻烦了!” 杨凛没理会他们,径直朝楼上走去。 那老板看着那锭金子,两眼放光,谄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开门做生意,怎么能嫌麻烦呢?” 他那副嘴脸惹得男子一声冷哼,当即不再理会他,也朝楼上走去。 那老板盯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这两个人古里古怪的,但是为了银子,他也就不管不顾了。 杨凛走到门前,敲了短促的三声门响,低声道了句:“开门!” 未过两息,便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林宇翎一脸呆滞的站在门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杨凛抬脚迈进了门,男子紧随其后而至,紧接着他便将门关上。 林宇翎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但是若细细瞧瞧,她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那眉眼之间的竟毫无生机可言,呆滞地如同一个木偶。 杨凛看着她,问道:“为何这么久了,还是如此生硬?” 男子道:“公子最近一直不在此处,若想让她学起您来,只怕没有到惟妙惟肖的地步。” 杨凛看了一眼桌上那瓶他曾经给她的药,拿起来晃了晃。 “早知道当初应该叮嘱她多服用一些,这样才好控制! 算了,从今天起,我便留在这里。你只需将我安排好的事情做好便可,有情况传讯联络,就不要往这人来人往的客栈跑了。 事情马上就能成功,我不想出了什么岔子!” 男子微微皱眉,看着坐在一旁的林宇翎,道:“公子,这‘千丝万缕’真得能让她见你学得惟妙惟肖么?陆家会不会察觉出来?” ‘千丝万缕’是杨凛的独门秘法。以血为引,将两者相连便能达到彼此相仿的地步。 杨凛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敲打着桌面。那频率不疾不徐,甚是从容惬意。 “这林宇翎虽是女子,但身材比一般女子要健硕一些,个头也高一点。 只要利用‘千丝万缕’让她将我的神态学好,便不难瞒过陆家。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用些‘迷离’才行!” ‘迷离’是杨凛研制的迷幻药物,将其投入空中,闻之的人会进入种迷离之态,将眼前的事物看成他们心中所想的样子。 男子对他的提议很是赞同,当下便没有任何顾虑地离去。 以后的日子里,杨凛一直窝在客栈,利用‘千丝万缕’将林宇翎复制成另一个自己。 潮生涯上,幽怀君正在殿中教卿歌修炼新的术法。 近日,她的烈焰之苦似乎更加亲到了些。 他猜测,大抵是因为冥寂的元神快要凝结成形之故。于是他便想快些让她修为达成渡劫飞升。 卿歌对于频繁的修炼有些不解,却又知道自家师父也是为了自己好。 只是身体屡屡不适,让她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师父,最近徒儿身体不适越来越频繁,可是练功之故?” “你体质特殊,故才有此异样,待到渡劫飞升后,自然会好!” 卿歌听了他的话,便不再多疑。 殿外剑光飞过,世承泽收了佩剑,落在了忘尘殿外。 幽怀君道:“卿歌先回去吧,为师与你师兄我事相谈。” 卿歌起身,糯糯地回了句:“是,师父,徒儿告退。” 她示礼后,踩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忘尘殿。 她前脚刚出门,幽怀君两指间灵力用到,轻弹一下,那灵光汇聚在忘尘殿门口,将屋内与外隔绝。 “事情查探的如何?” “回幽怀君,众外门弟子下山以后,陆婉清在有悔崖与人私会一事便立即传来。 未过多久,陆宗主便接见了那个男子,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戴面具。 弟子细细瞧过,此人眉眼之间甚是柔和。那眉宇之间倒是颇有当初的承修的那种浩然之气,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幽怀君淡淡扫了他一眼,能让他夸奖的人,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 “如此说来,这这陆家宗主接见他,怕是要商议两人的婚事。 看来,的确是本君多想了。不过即便如此,两仪镜还是要拿回来的!” 两人说话间,幽怀君察觉潮生涯阵法有些微动,便横袖一扫,将忘尘殿门前的屏障撤去。 随着一道微光闪过,传讯符亮起。 看着漂浮的那行字,世承泽眉间有些惊讶。 “这陆家送来了请帖,看来那男子已经得了陆家宗主的认可。 幽怀君稍作,弟子这便去将请帖拿上来。” 他冲他点了点头,世承泽起身离去。 未过多久,他手持红色请帖走进了忘尘殿,将它呈到了幽怀君面前。 幽怀君打开后,看到上面的字,微微蹙起了眉头。 见他神色有异,世承泽疑惑道:“幽怀君,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他神色恢复如常,将请帖合上,回道:“无事,三月后十五,陆家会在平湖举办陆婉清与其夫君的婚宴,特此请本君前去吃酒观礼。” 世承泽闻此有些不解,道:“以平湖陆家的身份地位,原本应该知晓自家请不到潮生涯,怎么还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并非瞧不上陆家,只是在整个仙道,始终讲究尊卑有序。 以陆家的地位理应有自知之明,自家请不到潮生涯,却还依旧送了请帖。 此事便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幽怀君道:“无妨,既然陆家请了,怎能有不去的道理?若是不去,未免会让人觉得我潮生涯自视清高,不愿与他们交集。” 有了幽怀君点头,世承泽便不再过多言论,只是淡淡道了声:“是!” 第386章 参加婚宴 幽怀君目光落在请帖之上,有些说不出的忧心之色。 世承泽对他这个表情甚是了解,每每有忧心之事,他总会如此。 只是方才幽怀君已言明无妨,他便只得让自己假装看不见? 世承泽道:“不知贺礼方面,幽怀君想要送些什么,弟子也好着手准备!” 对于送贺礼一事,幽怀君自当年参加风云厥婚礼之后,便再也没有参加过,一时之间他竟也不晓得送些什么东西好。 “当年风家仙主成婚之时送得什么,这次便准备什么吧!” 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然而世承泽却是面露难色。 幽怀君见此,问道:“承泽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世承泽道:“还请幽怀君恕弟子无礼之罪。这暮仙空云城身居仙道四大仙门之中,与陆家不在同一层次。若所送之礼相同,是否有些不妥?” 幽怀君闻言,沉思了片刻。 他自认各门修士同属一道,本就无层次之分。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仙道便自发形成了这么一个尊卑有别的规矩。 然而这规矩似乎已经根深蒂固,实在难以撼动。 他道:“那此事便交于承泽去办吧,哪些合适那便送哪些吧!” 世承泽起身示礼,道:“是,弟子一定会办好此事!无他是,弟子便退下了。” 他抬了抬手,道:“嗯,退下吧!” 世承泽拜别他后,便转身离去。 幽怀君打开那请帖,看着上面的十五日和中间夹着的那行请求卿歌为其梳妆一事,眉头深皱。 诸家姑娘出嫁时,总会邀请与其交好的姐妹来为自己梳妆。 这陆婉清是陆家独女,在潮生涯时又因娇作的性子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起来想去,她请卿歌为自己梳妆倒也没什么不妥。 卿歌踏进忘尘殿里的那刻,便见他忧心忡忡地盯着几案上的请帖。 她伏上几案,看着那请帖甚是疑惑。 “师父,可是哪家仙门有喜事了?” 幽怀君点头,将请帖送到了她的手中。 “是平湖陆家,陆婉清要成婚了,婚礼定在了三个月后的十五。” 卿歌打开那请帖,便看到了夹在里面的那张字。 “太好了,陆师妹要成婚了,而且她还想邀请我为其梳妆送嫁! 只是……师父为何如此愁眉不展呢?” 幽怀君见她这般神采奕奕,便笑着摇了摇头道:“为师没有愁眉不展,只是担心卿歌能不能担此重任,毕竟出嫁一生只此一次!” 卿歌将那请帖抱在怀里,略带娇嗔地道:“师父就对弟子的能力如此怀疑么?我可是师父亲手教导的,我若不行,岂不是丢了咱们潮生涯的颜面?” 他宠溺道:“那卿歌可要好好表现,潮生涯的荣辱可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卿歌拍了拍那张请帖,道:“师父尽管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起身捧着那请帖欢欢喜喜地出了门去。 潮生涯的荣辱有何需掌握在她手里?他不过是看她如此开心,才与她玩闹一番。 前世,他太注重礼数职责,每天活在仙道大义里。哪怕当初他心中藏了对她的喜欢,却依然强制自己要以天下苍生为先。更不可因为儿女私事,坏了仙道规矩。 然而今生,他却不想再顾及那么多。他不会再去在意什么师徒有别,也不会在意这个世俗如何看待他们。 他只想在有限的期间里,给她所有的保护与快乐。 以后的日子,卿歌时常窝在忘尘殿利用幽怀君的头发练习梳发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陆家婚宴的那天。 卿歌早早起了床,将自己收拾好。 那身火红的落霞霓裳裙伫立在忘尘殿外的青石板上。 有风吹过,轻柔的裙摆随风飞扬,宛若九天之上坠落人间的仙女。 幽怀君自身雪白长袍,青丝束在脑后,系着一根同色的发带。 他打开门时,便看到她伫立在门外。 卿歌听到开门声,扭头看着他。灿烂的笑容爬满了她的脸,娇俏的红色身影落入他的眸中,从此满目皆是那一抹鲜红。 见他出来,卿歌便迎上前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幽怀君道:“为师今日晚了些!” 卿歌道:“才不是,是徒儿今日早了!师父,我们快出发吧!” 幽怀君闻声点头,灵光闪过,他们便落在了练剑场上。 世承泽与世星涧早已在此等候,世星涧的手中还抱着一个礼盒。 “弟子见过幽怀君,贺礼已经准备好了,幽怀君可要过目?” “不必了,承泽办事本君放心!” 世星涧闻言,便将手中的礼盒送到了世承泽手中,而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带了些征求。 然而世承泽却是第一次对他的请求视而不见,直接接过贺礼无视了他的请求。 昨日,他知晓今日要去陆家参加婚宴,便一直央求着一同前往,被世承泽拒绝了。 百家仙门有事,幽怀君出行,他这个做亲传弟子的自然要随他一同前去。 只是偌大的潮生涯上,总该留下一个内门弟子看顾才行,也实非世承泽不愿带他前去。 眼见自己被无视了,世星涧便乖乖地放弃了,略显失落地站在了一旁。 幽怀君道:“此次我们离山,星涧理应看顾好仙门,如此我们便出发了!” 世星涧道:“是,幽怀君放心,弟子一定看顾好潮生涯!” 幽怀君微微颔首,便带着世承泽与卿歌往平湖陆家而去。 原以为此次婚宴陆家只是阴差阳错请了潮生涯,可是直到他们到达陆家之时才发现,当初曾一起在潮生涯暂驻外门弟子的诸家仙门都来了! 众人见他亲临,震惊的同时又对陆家有些刮目相看。纷纷齐声道:“弟子见过幽怀君!” “各位宗主不必多礼!承泽!” 世承泽闻言,带着贺礼向前一步。 陆震霆见他捧着贺礼走来,便欢喜地迎上前去。 世承泽道:“陆宗主,这是潮生涯备的贺礼,还望陆宗主笑纳!” 陆震霆接过以后,便递到了一旁的弟子手中。 “言重了,幽怀君能来,便是我陆家蓬荜生辉,幽怀君还请上座!” 幽怀君微微颔首,带着卿歌一同进了陆家的大门。 第387章 假意和好 卿歌刚入门,便有丫鬟上前,施礼道:“卿歌姑娘,我家小姐在闺房等您,这边请!” 她点了点头,便要随那丫鬟离去,被幽怀君一把握住了手腕。 “师父,怎么了?” “无事,只是叮嘱你,好好替陆小姐梳妆打扮,别丢了潮生涯的颜面。” 他不动声色,指尖灵气汇集,在她手腕上轻点了一下,而后放开了她的手。 卿歌笑道:“师父放心吧,一定不给您丢脸!” 幽怀君微微颔首,卿歌便满心欢喜地随着那丫鬟而去。 随着陆陆续续的客人到来,陆家仙门瞬间变得比肩接踵。这不大的仙门世家,顿时变得蓬荜生辉。 世承泽一看,这居家所请之人,皆是当初一同参与潮生涯盛谈会的人,无一外家。 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过随即便释然了。 这陆家仙门算不上什么名门世家,除了幽怀君,请得自然也是周边相差不大的校门。 包括磐安林家、常山萧家、苍南慕家,其他仙门却是少之又少。 众人入座。 仪式未开始时,几案上的茶点水果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 慕然坐在自家爹爹身边,有些局促。 慕谦扫了她一眼,道:“然儿如此局促是为何?” 想起当初自己与卿歌提起陆婉清与人私会一事被林宇翎听到,而被幽怀君废其修为赶出潮生涯的事,她就觉得有些心生愧疚。 “爹,当初若不是我与卿歌师姐提起陆婉清的事被林宇翎听到,也许……她就不会落得那个下场了。 修为被废,她也没回林家,这么久了也没有一点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我……” 慕谦对她这件事的做法并没觉得有何不妥,那林宇翎性子如此执拗不肯低头,有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更何况,这仙道如此广大,敢公然出言辱没幽怀君,没有将整个林家牵连就是万幸了。 至于她是死是活?恐怕这林家也不会太过在意。 毕竟被赶出仙门本身就是奇耻大辱,况且又被废了修为。能回到林家,那也是不受待见的废人一个,又指望什么能比活在外面光彩。 “然儿不必愧疚,此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慕然抬头看了眼坐在上座的幽怀君,却不见卿歌在他身边,也不知是她没来,还是去了别处。 可是以幽怀君对她的疼爱程度,如此热闹的盛宴又怎么能不带她前来? 看着昔日的同门如今再次聚首,慕然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却始终不见新郎的影子。 幽怀君坐在座位上喝着茶,忽觉心中灵光微泄,他皱起了眉头。 世承泽问道:“幽怀君为何如此神色?” “潮生涯的护山大阵有异动,但不知是因何!” 世承泽闻言,顿时心下一惊。世星涧还在潮生涯,若是真得发生什么事了,他又岂能应付得了? 他神色有些慌乱,准备起身而去,却被幽怀君制止了。 “承泽留在此处照看卿歌,本君回潮生涯去看看便可!” 话落,他并未同任何人告别,起身在一阵灵光大盛之下,消失在了陆家的宴会厅里。 慕然当即起身朝他走去,世承泽见她迎面而来,便立即起了身。 两人相互示礼后,慕然问道:“承泽师兄安好,不知卿歌师姐可一同前来?” 世承泽道:“卿歌师妹有一同前往,被陆家的丫鬟叫去了陆师妹的回房。若是慕师妹想寻她,便去那儿寻吧!” 慕然道了声谢,便找了个还算机灵的丫鬟,让她带着自己往陆婉清的房间而去。 当她停在那间闺房门前时,里面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卿歌师姐当真以幽怀君的头发练习发髻么?” “那是当然,我自己的可是够不着。不过好在忘尘峰除了承泽师兄便不会有人前来,不然师父又怎么敢许我如此放肆?” 陆婉清听着她的话,咯咯直笑。 慕然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卿歌听到敲门声,便放下手中的头饰,开了门。 “慕然,你怎么来了?” 身在屋内的陆婉清听到来人是慕然,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憎恶,掩在喜服下的手微微紧握。 慕然站在门外略显局促,踌躇了片刻才道:“我……我来看看婉清。” 陆婉清立即神色恢复如常,笑道:“慕然来了呀,快进来吧,我这坐着不方便迎你。” 卿歌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屋里。 慕然见梳妆镜前一身红色喜服的陆婉清,那原本娇柔的面容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下,更显娇弱。 “婉清今天真漂亮!” 她这话是由衷的,可是对于陆婉清而言,每个字都充满了讽刺。 她笑着招了招手,道:“快过来,等你以后成婚了,也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慕然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一直盯着铜镜里的她,欲言又止。 陆婉清看出她有话要说,便问道:“慕然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讲?有什么便说吧!” “那个……我是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卿歌一时有些不明,然而陆婉清却是清楚。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的事情说给卿歌听。 如果没说,林宇翎也就不会听到,仙道中也就不会传开了!” 陆婉清微笑着,然而那广袖下的手指却捏出了青白色。 卿歌此刻才明白了她道歉的用意,只是她这一番道歉的言辞,在陆婉清看来,更像是将往日的伤疤再一次揭开。 对她而而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她松开紧捏的手指,抬手拍了拍慕然的手背。 “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当初你选择告诉卿歌师姐而不是幽怀君,不也是为了保护我么? 若是当真想害我,肯定要去禀告幽怀君了,又怎么会与卿歌师姐商议呢?” 听她如此为自己解释,慕然心中有些微动。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向来娇柔造作的女子,变得不再似之前那般自私自利,更多了份知性。 慕然眸中闪过一抹惊喜,道:“婉清当真不怪我了?” “不怪,不怪。如今我和他都准备成婚了,又怎么能怪你呢?” 陆婉清笑着,只是心底究竟有多恨,只有她自己知晓。 第388章 阴谋将起 卿歌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为她梳理着脑后的碎发,而后将那只金色的钗子插在了她头上。 她双手扶着陆婉清的肩膀,问道:“怎么样?” 陆婉清看着镜中美艳的自己,点了点头道:“好看,卿歌的手真巧,将我打扮的这么好看!” “哪有,是婉清本身长得就好看,不然发髻再美都没有用!” 她们两个相处自然,却让慕然有些尴尬。 她性子寡淡,本身就不怎么喜欢跟人交集,除非迫不得已才会与之相处。 如今听着她们相谈甚欢,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我来这时没告知阿爹,恐怕找我,我就先出去了。” 她起身要走,被陆婉清拉住了手腕。 “慕然不用着急,宾客都在宴会厅,而且你都这么大了,慕宗主不会担心的。 我想让你和卿歌送嫁,你可愿意?” 慕然没想到她会让自己作为为她送嫁之人,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可以么?” 卿歌拉过她,笑道:“当然可以了,好事成双嘛。你就别再推辞了!” “是啊,难道慕然不愿意?” 慕然赶忙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愿意,我只是太激动了。” 陆婉清笑出了声,一屋子欢声笑语透过窗子飘向窗外,为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凭添了几分色彩。 陆家宴会厅,众人齐坐等候着新郎官的到来。 一番茶水入口,众人只觉眼前情形皆是心中所想,不由自主的神色有些迷离。 随着门外一声:“新姑爷到!”众人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杨凛一身红色喜服,满面春风地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往宴会厅中走来。 主婚官道:“吉时已到,请新娘!” 随着他嘹亮的声音传出宴会厅,卿歌与慕然挽着陆婉清从闺房中往这边走来。 杨凛站在宴会厅门口,看着捐款而来的一身火红的陆婉清,眉宇之间笑意嫣然。 “请新郎新娘牵红!” 主婚官话音刚落,一旁便有丫鬟递来一根红绸。 “同心结成双,恩爱万年长!” 卿歌将红绸递给陆婉清,她抬手握着那红绸在中间打了个结。 待到陆婉清打好结后,卿歌又将其送到了杨凛手中。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只觉他眉清目秀的甚是眼熟。 她将红绸递给他,接过之时,他有些修长的指甲,在卿歌手背留下一道小口。 “对不起,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 他声音轻且柔,钻入人的耳中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卿歌用手拂了下手背,摇头道:“没关系!” 他将红绸打了结,卿歌将另一头送到陆婉清手中,红绸结双,婚礼正式开始。 “有请新人入堂!” 主婚官话音一落,卿歌挽着陆婉清随着杨凛一起牵着红绸往宴会厅里走去。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随之拜礼。 “二拜高堂!” 卿歌搀着陆婉清走到了陆宗主跟前,却觉脑中有些凌乱,身体如同被火灼烧一般。 两人随之拜了礼,卿歌只觉心口微动,一股无法言喻的灼热立即占据了她整个身子。 陆婉清感觉挽着她手臂的那两只手就如同熊熊烈火一般,让她迅速抽离了胳膊。 世承泽发现异样,立即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那火热的感觉瞬间传到了他的身上,忍着那灼热之苦,他晃了晃她的身子。 “卿歌师妹,你怎么了?” 卿歌此刻只觉脑海以前模糊,似乎意识在逐渐被一些东西吞噬。 “师兄……我……我好难受!” 世承泽对她这种情况,猜到了几分。 当初幽怀君将冥寂的元神锁在她体内,如今这情况,怕是她体内冥寂的元神有所异动。 只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发生变动了呢? 众人望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主婚人也一时语塞,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停止。 世承泽歉意地看了厅里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陆震霆身上。 “陆宗主恕罪,师妹她身体抱恙,我带她先行一步离去。” 陆婉清的声音从盖头底下传来:“承泽师兄带卿歌师姐随丫鬟去客房休息吧!” 丫鬟听闻,便上前来引着他们离去。 主婚人见他们已有,继续道:“夫妻对拜!” 陆婉清面向杨凛深深拜去,然而下一刻,一把长剑从她眼皮底下,穿透了她的身子。 宴会厅顿时惊呼声四起,想要纷纷上前制服杨凛,却都在下一刻灵力全无。 陆婉清口中的鲜血滴落在地,她抬手扯下盖头,那头顶的凤凰也随之掉落。 一身火红的她,青丝披散,嘴角的鲜血与那身红衣相得益彰,在烛火映衬下竟十分凄美。 陆婉清此刻才看清楚,对面人的样子。 那人根本不是杨凛,而是林宇翎。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一片沉默,眼前的林宇翎丝毫没有生气可言。 陆婉清此刻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利用了。 难怪她总觉得杨凛对潮生涯有着不明言说的恨意。 那时候她还以为,他是真的在意自己被伤害,才会想要将潮生涯毁于一旦。 想想刚才身体有恙的卿歌,她终于懂了,当初他的计划便是利用卿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而这罪过便是灭她陆家。只是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林宇翎将长剑从她体内抽出,随之便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她没有攻击性,便拖着毫无灵力的身子往宴会厅外走去。 然而尚未出门,一道强劲的红光闪过,走至门口的众人皆被弹了回来。 倒地之后众人抬眼望去,那一身火红长裙的女子,手持一把玉剑,站在宴会厅门口。 她眼中那双红色的眸子,带着一丝淡金,周身因灵力而带起的罡风,将她裙摆吹扬,站在那里,绝世而独立。 众人诧异,不知她为何会如此,更不知带她离去的世承泽此刻在哪里。 而周身红光流转的卿歌,如同一个丝毫没有感情的魔鬼,玉剑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世承泽拖着受了伤的身子而来,指尖灵光汇聚,化成灵丝,绕上她的双手。 第389章 走火入魔 世承泽拖着受了伤的身子而来,指尖灵光凝聚,瞬间化成灵丝,绕上她的双手。 卿歌被束缚的双手顿在空中,面色冷峻,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手里的‘玉骨’骤然灵光大盛,仿佛下一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陆家整个宴会厅夷为平地。 世承泽看着倒在地上的众人,低声吼道:“走啊,快离开这里!” 看着那个失了心智的身影,他只觉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底,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方才带她离去之时,他便察觉出她十分不对劲,这次淬炼的躁动似乎比往常激烈。 而正当他准备与幽怀君联络,告知他此事之时,讯息尚未发出便被陷入疯魔的她出手重伤。 当他看到她那双夹杂着淡金色灵光的红眸时,他便知冥寂尚未成形的元神占据了她的身子。 前世,冥寂元神遭受魔兽之血侵蚀又加之修身成魔,以致于元神每次淬炼之时都会失去自主意识。 而随着卿歌修为的增长,冥寂本是凤凰一脉的元神修为更是随之猛增。 今日十五,本就是冥寂元神再一次淬炼之日。若是幽怀君在,以‘君临’的上古玄冰之气自然可以压制冥寂蠢蠢欲动尚未成形的元神。 可是如今幽怀君因故离去,传讯也未达成,若是卿歌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岔子,他不知该如何同幽怀君交待事小,万一她因此而残害了众生,他又该如何面对百家仙门。 宴会厅里的众人听了他的怒吼,当下慌不择路地纷纷向外奔去。 只是陆家此次请的仙门众多,又因事发突然,那原本还算宽敞的厅门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许是为了彰显自家仙门仁德,今日婚宴来人之中也不乏平湖地界的普通百姓。 修仙之人即便此刻没了灵力,可是身体仍旧比一般人健硕,如此一来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便被推挤在了最里面。 世承泽见此情形有些焦急,紧锁的剑眉彰显着他此时此刻的怒气。 他一向自视性子温和良好,也未曾与他人生过纠纷,可是眼下的这种情景却是让他心生愤怒。 枉这些人多年修仙问道,到头来在生死关头的节骨眼上,却依旧只顾自己而不顾普通百姓之命。 拥挤的人群朝宴会厅外涌起,这躁动似乎引发了卿歌心底的更深处的躁动。 那周身翻涌的红光如同一道火焰,沿着世承泽的灵丝火速向他蹿去。 世承泽见状当即收了手,继而双掌合拢,指间灵诀变换。 双掌之中灵力顿时涌现,汇成一片灵障向卿歌飞去。 众人见状纷纷避开,那灵障迅速将她罩于其下。 世承泽紧接着快速变换灵诀,那灵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层一层地不断增长。 然而卿歌站在灵障下,手持‘玉骨’,原本白色的灵光瞬间被火红的灵光渗入,继而全部变成了红色。 那丝丝金色随之而入,顿时将整个灵罩填满。 世承泽当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力量从他布下的灵罩下袭来,紧接着卿歌手持‘玉骨’挥剑而下。 那灵罩顿时被破开两半,她剑上灵气的余波如同潮生涯下的海浪,翻涌着向两边推去,强而有力的灵气顿时将众人震伤。 随后,卿歌手腕轻转,持剑横向一扫,身在一侧的人便被她凌厉的红色剑光划过,当场毙了命。 世承泽看着控制不住的局面,心中焦急万分。他低声轻唤,‘遣芳’随之出鞘。 于是他持剑飞身向她攻去,周身剑气翻涌,带起一阵剑风。 当他以凌厉之势飞身攻向卿歌之时,却被她周身一层金光抵挡在外。 紧接着,从卿歌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将本已身负重伤的世承泽震到院中,生生撞断了院里的石灯笼。 慕然跌跌撞撞地奔出了门外,她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便成了这般情景。 那个待人一向温和宽厚的女子眼下如同走火入魔一般,见人就杀,没有丝毫犹豫。 来不及再多想,她跑到世承泽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而后从腰间的小瓷瓶里掏出一颗丹药送到了他口中。 “师兄,你感觉如何?” 世承泽原地打坐,运了真气,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 “多谢慕师妹出手相助,还劳烦师妹与潮生涯传讯,请幽怀君前来。” 慕然眼底有一丝愧疚,垂眸道:“对不起师兄,我灵力没了。” 世承泽此刻才恍然大悟,他原以为方才那些仙门修士只是顾着逃命才不出手,原来是没了灵力。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这是一场他人设计好的局。 从一开始将卿歌带走到她忽然失了心智,一切都在这背后之人的掌控之中,就是想要借卿歌的手铲除仙门中人。 可是他又想不通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又怎会对百家仙门如此仇视。 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他再多想,看着屋内大开杀戒的卿歌,世承泽只觉这修仙道要变天了。 当下,他指尖灵气翻涌,金色的讯息符亮起后转眼消失在了空中。 此刻从宴会厅跑出来的众人纷纷往外逃去。 “离开这里!” 慕然刚要开口,便被刚刚跑出来的慕谦拉住了手腕。 “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爹教你为人处世不是白白送死!” 慕谦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只有等死的份。身为一门之主,历经仙道数十年,他又岂会分不清轻重缓急。 他望了世承泽一眼,对他歉疚地点了点头,便拉着慕然离去。 待到人群跌跌撞撞地从宴会厅跑出,地面上早已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卿歌一身红衣被血浸染成了深色,站在厅中如同地狱来的鬼魅。 世承泽持剑立于面前,左手双指划过剑身留下一道血痕。 随后他双唇轻动,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宴会厅中,紧接着一道灵力屏障将陆家整个宴会厅包裹其中,徒留他与卿歌两人在其中。 世承泽看着厅内的情形,剑眉紧蹙,白色的锦靴也因方才的落地,溅上了点点鲜红。 失去意识的卿歌手中握着“玉骨”,刺目的血红沿着剑身而下,滴落在地面,在堆积的血水上砸出了一朵小小的水花。 第390章 负伤而归 潮生涯上。 世星涧看着练剑场上空不停闪烁的护山大阵,心中一片狐疑。 自他入潮生涯以来,还从未见过护山大阵有如此大的异象,可偏偏又没见有什么人来犯。 正当他疑惑不解之时,幽怀君伴随一道流光,落在了练剑场上。 见他归来,众人纷纷示礼。 “弟子见过幽怀君。” 幽怀君微微颔首,淡淡应声,随即问道:“护山大阵从何时发生异动的?” 世星涧道:“启禀幽怀君,是自您和师父离去约一柱香前后。原本还只是微动,后来便愈发剧烈了。” 幽怀君闻此,墨眉轻皱。 他感知这潮生涯周边并未有何戾气与杀气,而且看此情景护山大阵也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破损。 怎么会如此巧合,他们刚离去没多久,这阵法便从微动变成了巨动。 他指尖灵力凝聚,弹指间那灵光飞速往上空的阵法蹿去,在与之融合后灵光遍布,转眼间剧烈闪烁的阵法随之平和,渐渐隐匿起来。 想起尚在陆家的卿歌,幽怀君有些挂念,不知今日冥寂元神的淬炼开始了没有。 他叮嘱道:“陆家酒宴尚未结束,若此阵闪动无人来犯便不必理会。若有其他异常,星涧便…” 幽怀君尚未说完,一阵灵光闪过。待到他双指浮过,上面显现的消息让他身躯随之一震。 来不及再交待世星涧,他便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这是有人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来对付卿歌呢。 陆家宴会厅内,世承泽身上的月白长袍此刻已血迹斑斑破烂不堪。 卿歌蓄满灵力的“玉骨”纵向劈下,被世承泽的“遣芳”横挡于前。 然而也仅仅只有几息,下一秒世承泽便被她强劲的灵力弹开,整个人撞在宴会厅的灵罩之上,趴在地上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见他已毫无还手之力,卿歌手持“玉骨”缓缓朝他走去。 她每踏一步,那脚步声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世承泽的胸口,直到所有的脚步将他压得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他伏在地上,双臂奋力地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却仅仅只在离开地上几分,便又跌了回去。 这“万盏琉璃杯”是前世星闻送他的神器,应当能将她困于此处良久。 只是不知道潮生涯目前情况如何,幽怀君有没有看到他的讯息,星涧有没有事。 想到潮生涯上的那个少年,他眼底有些眷恋,嘴角轻轻勾起。若是他不在了,幽怀君也定能将他教育得很好很好。 这么想着,他似乎看开了,静静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卿歌走到他跟前,握着“玉骨”提于胸前,嘴角诡异的笑容似带着兴奋与蔑视,毫不犹豫地便往世承泽后心刺去。 “玉剑镂空花,枯骨无从生。” 一想到被她的玉剑所伤再无轮回,世承泽眼底原本的眷恋变成了绝望。 他能感受到玉剑身上带来了压迫,甚至已经看到了一片黑暗。可在那剑锋刚刚抵达他后背之时,玉剑便跌落地上。 卿歌随之瘫软而下,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接在了臂弯里。 看着满地尸首,幽怀君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惊恐。 来不及多想,他长袖一拂,一阵灵光闪过,他们便一同消失在了陆家。 留下的只有陆家满门血腥,以及对卿歌的各种传闻和对潮生涯的各种置喙。 待他们走后,从陆家的旁厅处走出来一个人,紧接着杨凛随之而置。 “怎么样?这个仇报得可还满意?” 苏名义左手握拳藏于袖中,怒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及婉清性命,为何不作数!” 杨凛鼻间冷哼一声,似有些嘲讽。 “成大事者,哪有不牺牲几个人的道理?不除掉她,难道等着她找你这个亲舅舅报仇不成? 你现在可以以陆家的名义去寻前来参加婚宴的各家仙门,邀请他们一同前往潮生涯讨个说法了。 哦,对了,为了彰显仙道正义,记得去求仙门其他三个世家,他们是时候该为这仙道除害了。哈哈……” 伴随着张狂的笑声,他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苏名义环顾了陆家一眼,神色略显悲痛地转身离去。 自幽怀君来了又去之后,世星涧整个人都神情恍惚,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日之事绝非如此简单。 门中弟子尽数离去,惟有他一人守在练剑场上,等待着幽怀君与自家师父的归来。 看着那抹熟悉的灵光落在忘尘峰上,世星涧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只是良久未见自家师父现身,他如墨般的剑眉轻轻皱起。 正当他想前去忘尘峰一问究竟时,那抹灵光随即又落在了桃泽崖上。 世星涧匆忙御剑上了桃泽崖,若说刚开始他还未觉得有何变故,可此刻幽怀君以这种方式出现,必然是出了十分严重的事情。 落了地,他便焦急地往世承泽的卧房奔去,竟忘了礼数。 “师父!师父!” 他推门而入,却见幽怀君指尖灵气不断往世承泽眉间灌入,那躺在床上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人不是自家师父还有谁。 他紧张地握紧双手,并未上前打扰,只是目光停留在世承泽身上未曾移动分毫。 待到幽怀君收了手,他这才上前,问道:“弟子斗胆,幽怀君与师父此去陆家究竟发生了何事?师父他…可有大碍?” 听闻他提起此次陆家之行,幽怀君的脸上布下一层寒霜。 尽管他一向清冷,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可是这么多年世星涧却从未见他这般神情。 看着世星涧双眸之中的担忧之色,又扫了一眼躺着榻上的世承泽,幽怀君心中无限欣慰。 幸得当初世承泽殒身之际,以倾城的千年太岁之体为身,有修复再生之能,否则受次重创只怕早已神形俱灭。 他定了定神,道:“星涧不必担忧,承泽已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痊愈。眼下有一事需要星涧去办,你即刻起身前往临沧风家,请风家公子前来。切记,只告知风家公子一人即可,速去速回!” 世星涧眼下修为并没多强,潮生涯距离暮仙空云城又甚远,不知他往返一次需要多少时日,只盼一切能来得及。 尽管世星涧很想守在自家师父身边,却也不敢怠慢幽怀君之命,便同他拜别后动身离去。 第391章 另有打算 自幽怀君带卿歌从陆家离去,陆家被幽怀君弟子灭门一事在平湖地界不胫而走,而后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仙道之中传开。 苏明义以陆家仙主陆震霆小舅子的身份,带领着陆家残存的弟子日夜兼程地前往各地大小仙门。请求各门仙主一同前往潮生涯,为陆家和惨死的无辜百姓讨一个说法,为这仙道铲除祸害。 起初,各地仙门对苏明义的请求并未给予回应,只因潮生涯位居仙界之首,而仅居其次的几大仙门又是幽怀君昔日的门中弟子。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对抗潮生涯,即便是暮仙空云城风家和清溪涧陌家都让他们望而生怯。 尽管浔阳傅家不知因何故不与仙道各家往来,但想来更不会参与此事,因此苏明义欲集结各门声讨潮生涯一事形格势禁。 陆家堂中,杨凛身披黑色斗篷,羽翼状的面具下目光凛冽。由内而外透着冰冷之气犹如利刃,似乎将苏明义全身上下划了无数道伤口,让他胆颤心惊。 苏明义站在一旁,思前想后了良久,才勉强开了口。 “此事并非是我未尽全力,这仙道众人各自唯利是图,声讨潮生涯这事对他们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自然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杨凛对此自然深有体会,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如此恨这个虚伪的仙道。 思量片刻,他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一侧嘴角勾起。 “无妨!既然仙道中人怕有损他们利益,那我们便换别的人出马!” “别的人?” 苏明义心中满是狐疑,夹杂着些许不安。 莫不是他除了自己以外,还与旁人有所交易?以此人心思之深沉,难保自己不会成为第二个陆婉清。 杨凛见他眉宇之间爬满忧心之色,不屑一顾地扫了他一眼。 “你放心,若想对付你还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他说得倒是坦然,丝毫没有隐晦表达之意,反而让苏明义有些措手不及。 “那…那…那别的人是什么人?” 尽管得到了杨凛明确的答案,可对苏明义而言,任何他没有了解的事情,都有可能是让他成为刀下亡魂的关键。 “这各家仙门唯利是图不过就是怕动摇了他们各家的根基,毕竟这潮生涯有一个天生为神的幽怀君坐镇,任谁都不想做那只出头鸟。 可是偏偏这世间有一类人,是这潮生涯动不得的人。” 杨凛说罢,嘴角露出阴森的笑意,苏明义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百姓?” “不错!这仙道修士自古以来便是庇佑苍生,若是这手无寸铁的百姓欲要让这仙道给众生一个交待,此事不就轻而易举了么?” 苏明义觉得他所言甚是,当机立断道:“我即刻便去组织平湖地界的百姓,上潮生涯讨个说法。” 杨凛抬手制止了他即将转身离去的脚步,道:“此事我会交由他人去办,你当下要做之事,便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去暮仙空云城和清溪涧一趟,让他们知道你无法去潮生涯讨要说法的顾虑,你知道该怎么去做。” 苏明义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当下便离开陆家,朝暮仙空云城而去。 是夜。 世星涧收了佩剑,落在暮仙空云城的城门外。 他修为尚浅,这一趟他用尽全力却仍旧足足花了三日才抵达临沧。 守城的修士见来人穿的六瓣霜花长袍,便执手士礼。 “世家公子深夜前来,可我是有要事拜见仙主?” “不不不,此次前来是有事寻风家公子,不知他可在暮仙空云城之中?” 世星涧摆手急着否认,生怕他们一个着急通知了风家仙主,已致于言行有些失了礼数。 那两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他们暮仙空云城的人都知道,自家公子被幽怀君列入了黑名单之中,多少年未出入过潮生涯了,怎得今日却有世家弟子前来相寻? 世星涧眉间有些焦虑,问道:“两位仙友,风家公子可在?” “世家公子来得实在不巧,前两日我家公子独自出门了,至今尚未归来。” 世星涧一听,瞬间感到心焦,问道:“那可知风家公子去了哪里?” “公子出门未曾告知所踪,不过…” 他刚准备告诉世星涧可以利用风家的传讯烟花与之联络,便瞧见了不远处的风卿逸。 “我家公子回来了!” 世星涧闻言转身,却见风卿逸脚步匆忙,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风卿逸原以为是幽怀君的那个唯一的内门弟子世承泽,没想到却是一个稚嫩的生面孔。 看着他身上的六瓣霜花袍,风卿逸疑惑道:“这位仙友如何称呼?” 在他的记忆里,身着六瓣霜花的只有潮生涯的内门弟子,可是自从他被赶出潮生涯后,并未听到仙道传闻幽怀君又收弟子一事,这眼前的少年又是谁? “弟子世星涧,见过风家公子。” 风卿逸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仙友不必多礼,不知深夜前来风家何要事?” 世星涧踌躇一番,道:“风家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卿逸没有丝毫犹豫,便迈步朝路边的大树走去。 “如此便可,仙友有话尽管说!” “回风家公子的话,弟子此次前来是奉幽怀君之命请风公子前往潮生涯一趟。” 听他提起幽怀君,风卿逸瞬间想起了自家妹妹。 当初不过因为年少,带了些许糖葫芦,坏了他潮生涯的规矩,没想到他一拦便是这么多年。 事到如今,太阳倒是打西边出来了。 “那不知仙友可知幽怀君请我前去所为何事?” 对于所为何事,世星涧还当真不知幽怀君要请风家公子前去做什么。 “回风公子,为了何事弟子也不知。只是前几日幽怀君带师父和师叔一同前往陆家赴宴,回来后便让弟子前来请风家公子前往潮生涯。” 听他说到师叔,风卿逸这才想起,年少偷偷前往潮生涯时,自家妹妹曾抱着一个孩子。 只是眼下由不得他多想了,他前两日出门,便是为陆家一事而去。 此事涉及了自家妹妹,他当下不再多问,祭出“无妄”,带着世星涧一同返回潮生涯去。 第392章 保她之法 风卿逸本就是这仙道修士中天赋颇佳的后辈,又年长于世星涧十多岁。尽管世星涧自幼由世承泽亲自教导,御剑飞行于风卿逸身后仍旧略显吃力了些。 何况,他此次前来路上本就没怎么停歇,这紧接着便返回潮生涯去,着实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察觉到他灵力不稳,风卿逸放慢了速度,他想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你是幽怀君的内门弟子?” 世星涧稳了稳体内真气,道:“风家公子见笑了,幽怀君内门弟子又岂是人人都可当得。” 风卿逸对此颇有微词,若不是人人都可当得,那何故自家妹妹幼时便被带去潮生涯? 不过想当初她每逢十五便出现的异样,去了潮生涯后也确实没再发作,倒也对他颇为叹服。只是不知为何却在陆家婚宴上出了问题? 风卿逸道:“前几日幽怀君带内门弟子世承泽与卿歌一同前往陆家赴宴,只是不知何故卿歌却在陆家婚宴上大开杀戒,不知以仙友对幽怀君的了解,此事他将如何处理?” 听闻风卿逸说卿歌大开杀戒一事,世星涧心中有些慌乱,又因过于劳累,一时气息不稳,佩剑坠落。 风卿逸眼疾手快,迅速飞到他身边,将其带到“无妄”之上。 世星涧指尖掐诀,将“遣芳”召回鞘中。 “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来时不曾停歇,有些疲惫而已。” 风卿逸指间剑诀变换,随后落在一条河边。 “既然仙友话已带到,也不必如此着急回去,在此歇息整顿一番,再回潮生涯也不迟。” 话虽如此,可世星涧还是有些忧心。 “风公子,你方才说师叔在陆家大开杀戒一事可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师父受伤一事便找到缘由了。 风卿逸闻言皱了皱眉,若不是真的,他也没必要在听说之后便匆忙跑去平湖了。 当日从陆家得以保命的诸家修士皆已纷纷证明,那场祸事确实是因卿歌而起。 “是真的,此事当真是卿歌所为。仙友自幼长在潮生涯,她犯下此等罪孽,幽怀君当如何处置?” 世星涧对他此等问题却回答不上来,毕竟这潮生涯弟子中还未出现伤人性命之事。 尽管他有些惊讶风卿逸为何对自家师叔之事如此关切,但还是回了他的话。 “风公子莫怪,历年来潮生涯还未出现残害生灵的弟子,所以对于此事幽怀君会如何处置,在下也不曾知晓。 不过,幽怀君向来秉公执法,想来应当会给受到残害的仙门宗府一个交待。 有悔崖上的诛仙柱和缚仙链,据说就是为了惩罚罪孽深重的门徒。上面的符文可以洗去修者的毕生修为,使其终生再无法立足仙道。 依幽怀君的性情,或许会将师叔的修为散尽,然后逐出潮生涯吧!” 他言语之间有些惋惜,想那女子天赋异禀,飞升成仙指日可待,本该风光正盛,却遭此横祸沦为凡人。 不过,这么多年的情感却又让他觉得安慰。若当真是废去修为,最起码还留其性命,又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修为散尽!这卿歌又不是有意为之,他如何能这么做!你先在此休息,我先行一步去潮生涯。” 风卿逸闻言无比震惊,猛然从地上起身,随即御剑离去。 世星涧微启的双唇定格了片刻,稍后便失笑地摇了摇头。 尽管他不知道自家师叔与幽怀君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但是这么多年为她所做之事可谓用偏爱形容都不为过。又岂会让她深处险境呢? 眼见风卿逸已然离去,他也无可奈何,便在周身布了灵障打坐休息。 风卿逸年少时期因为见卿歌便苦练御剑风行之术,因此于次日辰时便抵达了潮生涯。 门中弟子似乎是得了命令,见他前来并未像以往那般阻拦,而且毕恭毕敬地示礼。 “弟子见过风家公子!” 风卿逸见山门前的弟子并无他话,回礼后便火速朝练剑场奔去。 他刚跨上两峰之间的石桥,便见幽怀君负手而立在练剑场正中,世承泽随在身侧。 “幽怀君,风家公子到了。” 他此次醒来后便自觉诧异,为阻止卿歌他身负重伤。以他当时的情况,即便是有幽怀君的灵丹妙药相救,那也只是对于内伤且需修养些时日。 然而他从被幽怀君带回潮生涯,仅仅两日便恢复如初,身上被“玉骨”所刺的伤痕更是未留疤痕。 一切匪夷所思的现象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让他忍不住想探索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 只是他想不通,卿歌犯下如此罪孽,幽怀君理应召集风陌两家商量对策才是,为何却单单只请了风家公子一人前来。 幽怀君闻言转身,便见风卿逸匆匆行至身前。 “风家卿逸见过幽怀君!” “风家公子有礼了,此次请风家公子前来是为了卿歌一事。” 世承泽目光越过他,往石桥那端望去。 风卿逸猜想他应是寻那少年,便道:“承泽兄不必挂心,星涧有些疲劳,在下便先行前来了。” 闻此,世承泽这才将目光收回。 “卿歌在陆家一事弟子已经听说了,不知幽怀君将如何处置?” 风卿逸本想询问卿歌为何会忽然失了心智,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自家妹妹的安危。 幽怀君扭头看了一眼忘尘峰的方向,掩在袖下的手掌微微轻握,而后扫了世承泽一眼。 “你我皆知,卿歌此次所为并非其本意。陆家婚宴的惨剧也是有人刻意为之,其目的便是让卿歌因此事成为众矢之的。 本君……本君决定,待卿歌苏醒之后,与其完婚。” 此话一出,世承泽身躯一震。他跟随幽怀君多年,对他话中之意再明白不过。 他这是想以成婚一事提升卿歌的仙格,带她飞升仙界,从而保她性命。 世承泽未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幽怀君一向清冷的眸子闪现一丝笑意,他掌心翻转将仙门令唤出交到了世承泽手中。 “以后潮生涯和这仙道就交给承泽了!” 世承泽将仙门令收起,道:“弟子领命!” 他知道接下这仙门令不止意味着他要肩负的责任,还意味着要迎接百家仙门的刁难。 第393章 我们成婚吧 再无他话,幽怀君闪身消失在了练剑场上。 风卿逸看着他离去的灵光,颇有不解。 “幽怀君此话何意?若是想与卿歌结成道侣也该是请父亲前来才是!” 世承泽摇了摇头,轻叹声中夹杂了些许无奈之息。 “风家公子还是涉世未深,又岂知这人心叵测。 陆家一事已然有人刻意而为,其目的就是除掉卿歌师妹,又怎会任其平安回到潮生涯? 幽怀君将其带回也只解一时之困,用不了多久相信百家仙门便要前来潮生涯讨个说法了。 风家仙主身为一门之主,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幽怀君又如何能请他前来? 幽怀君要求风家公子前来,也只是不想不明不白的与卿歌完婚飞升仙界,公子作为卿歌师妹的兄长前来也算是给师妹一个交代了。” 风卿逸闻言,握紧了手中的“无妄”。 这剑跟随他多年,其名便是要求自己对这尘世没有任何妄想,一心向道。 如今却…… “哼,百家仙门前来讨说法?我倒想看看对于此事他们会有何作为。有我在,就绝不允许有人动我妹妹一根头发!” 世承泽虽是对他此话有些无奈,却也没加以反驳。 “最近几日我都在潮生涯修养,陆家一事不知风公子可有些眉目?” 他相信此事既然有人刻意为之,那卿歌大开杀戒一事想必早已传遍仙道。以风卿逸对卿歌的疼爱,此事他应当去探查过了。 风卿逸摇了摇头道:“没有!陆家几乎灭门,所剩的也只是些门徒。陆震霆和陆婉清死了,林家旁系的女儿林宇翎也死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真得是卿歌病症发作,才犯下如此弥天大错。” 他忽然有些迷茫了,若当真如此,他是以仙道大义为先,还是以自家妹妹为先? 望着手中的佩剑他有些失神随后手指握紧,无妄终究还是有了妄想。 然而世承泽在听到他所言之时候,眸中闪过一抹狐疑。 “林家的女儿?” “正是!虽时隔多年,但毕竟年少时期偷来潮生涯有过一面之缘,只觉有些眼熟便顺道查探了一下。 她一直住在一家客栈之中,听客栈老板说与她随行的还有两名男子,直到陆家婚宴前一个时辰他们才离开了客栈。” 世承泽闻言霎时间明了,婚宴之时他曾看到林家仙主和林家公子,那客栈之人必定不是这二人。 结合一直未曾出现的那个神秘男子,想来这林宇翎是与之合谋,不,以那人的奸诈,林宇翎怕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风卿逸见他久未出声,便问道:“此人可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世承泽摇了摇头,道:“这背后之人一直未曾露面,却能操控着事情的发展,其能力不容小觑。眼下再去追查已然来不及了,只能期望在幽怀君带卿歌师妹飞升仙界之时不要出什么岔子,此事便可慢慢追查下去。” 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若是可以,他宁愿幽怀君即刻便带卿歌去仙界。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幽怀君是如此看重卿歌,又岂会任她不明不白地委身于自己? 尽管那是天生为神的幽怀君,尊贵非常。可是,对于他而言,他所珍爱的却唯有那个女子,必然不会委屈了她。 风卿逸思虑片刻,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请承泽兄早做准备才是。” 世承泽微微颔首,将其安置到客房便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入夜。 卿歌在床榻上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面孔,她慌忙要从榻上坐起来。只觉撑起身子的双臂有些吃了,险些跌回榻上之时被幽怀君伸出一臂拦腰勾住。 “慢些,怎得如此慌张。” 将她扶好,他伸手将榻上的外衣拿过,披在了她的身上。 卿歌笑道:“师父也太大惊小怪了些,徒儿不就是多喝了些酒么,何至于师父如此小心。” 幽怀君抬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眼底柔情似水,笑意盈盈。 “你呀,若不是为师守着你,只怕你耍起酒疯来,整个潮生涯都被你祸害了。” 卿歌抬手拍了下脑门,惭愧道:“哎呀,可不是么?我想起来了,我喝醉的时候是到处撒酒疯,还跟承泽师兄动起手来。师父,承泽师兄有没有被我打伤?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她掀开被子就要穿鞋,被幽怀君拦下。 “不打紧,你这修为自是比不过他。即便被你所伤,那也是他让着你的。” “哦?师父这是嫌弃徒儿资质平庸?那您要不要考虑换个弟子?” 见她眼中那抹逗弄之色,幽怀君心中释然。 虽说未经她同意便擅自更改了她识海中的记忆,但是总好过有一天她记起那些杀戮。 沉默半晌,他双唇启合不知该如何开口同她说成婚一事。 见他神色踌躇,卿歌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难以言明之事?” “卿歌…卿歌可喜欢潮生涯?” “自然是喜欢的,师父为何这么问?”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眼中读取一些有用的信息,然而换来的却是他瞬间涨红的脸。 她欲要抬手捏上去,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的意思是,卿歌喜不喜欢师父?” 卿歌闻言失笑:“师父今日怎么了,为何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徒儿自小与师父生活在一起,自然是喜欢的。” 幽怀君自然听懂了她言词中的喜欢之意,他心里清楚,至始至终她只将自己当做了长辈,并无男女之情。 他本该遵循她心中的意愿,可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她所想。 “卿歌既然喜欢师父,那我们明日便成婚吧!” “成…成亲?” “对!两个相互喜欢的人最后都是要成亲的,这是对彼此的信任及肯定。莫非卿歌不信任师父?” 卿歌有些恍惚,她还稀里糊涂的为何自家师父却跟她说起成亲一事? 不过想想陆婉清成婚那日的模样,她禁不住羞红了脸。 她拉着被子躺在榻上蒙住了头,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我…我…我没有不信任师父,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师父了。师父说成亲那便成亲吧!我…我累了,要休息了。” 她言语中的娇羞没逃过幽怀君的耳朵,他抬手摸了摸蒙住她脑袋的锦缎而后起身离开了星苑。 第394章 为她挽发,送她出嫁 察觉房内没了动静,卿歌这才慢悠悠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红透的脸颊彰显着她此时此刻的羞怯。 回想起从小到大的时光,似乎与他成亲仿佛就是一件水到渠成之事。 只是当他说成亲之时,她总感觉成亲一事似乎还有一个人跟她说过,只是她却始终想不起那个人究竟是谁,还是说她因为太紧张才导致思维出现了混乱? 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何自己会忽然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不知陆师妹成亲之时是否也像她现在这般一样心慌意乱? 纠结了片刻,思绪仍旧混乱不堪,她便不再为难自己,侧过身子睡了去。 沉浸在夜色中的潮生涯异常幽静,重山与夜空相连之处晦暗不明,幽怀君忧心忡忡之际伴着一阵灵光便消失在了忘尘峰上。 在万骨窟那处寸草不生的地面上,“六宫玄天阵”闪着微弱的灵光,忽明忽暗的光芒在阴晦的山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驻足了片刻,他指尖灵气汇聚,往阵中而去。灵光由阵法正中,沿着六面纹路向外游走,脚底传来的异动让幽怀君微微垂眸。 “我知道你感知了卿歌危险,可是你的元神如今尚未完全恢复,倘若强行与之聚合,势必会引出祸患。 眼下我已有保她之法,待你元神淬炼完好之时,自然能够与她重聚!” 幽怀君收了手,阵中的凤凰真身因此渐渐平息,那阵法上的灵光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他正准备离去之时,一张灵符亮起,待到看清那几行字时,幽怀君难得一见地皱起了眉头。 讯息是陌青传来的,他没想到陆家的人这么快就集结了各家仙门前往潮生涯来讨要说法。 当下不再有任何停留,他便匆匆赶回潮生涯去。 然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温岭地界正发生着惨绝人寰的屠戮。 一个火红的身影在温岭地界来回穿行,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惨状不堪入目。 未免夜长梦多,世承泽早在前一日便安排弟子置办好了成婚所需要的物件。 次日。 卿歌睁开眼睛之际,便看到了自家哥哥的脸。 风卿逸见他醒来,欢喜道:“妹妹醒了,睡得可好?” 卿歌随之坐起身子,抬手拍了拍额头。 “不是梦!哥哥不是被幽怀君列入黑名单了么?怎得今日却在此处?” 风卿逸似乎不满自家妹妹拍了自己,揉了揉她有些微红的额头。 “今日起,我可就是幽怀君的大舅哥了,怎么还会在黑名单里呢?你看!” 他从身后拿过那件火红的落霞霓裳裙,放在了她腿上。 “听幽怀君说,你前日里喝醉了酒,耍了酒疯,还同承泽兄打了一架,以后可不许如此胡闹了! 这件是衣裳是幽怀君亲手准备的,妹妹穿上它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卿歌闻言当即红了脸,娇羞道:“哥哥就莫要打趣我了,爹爹可曾到来?” 虽说她自小跟随娘亲生活在外,被接回风家没多少时日便被幽怀君带到潮生涯,但是风云厥终归是她父亲,即便没有时常陪伴她,可是在她心里依然渴望着父爱。 “此次婚礼简单,你也知幽怀君性情清冷,不喜嘈杂,便未曾邀约各仙门前来。 父亲又曾是幽怀君门中弟子,该称他一声师父,如今自家女儿一跃成了师娘,他哪里还好意思前来呀,便由我代劳了。” 听他一席话,卿歌释然,便不再多言。 风卿逸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轻柔带着儿时的宠溺,紧接着道:“乖,你先换衣服,哥哥等会过来替你梳妆。” 不等她回话,风卿逸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去。 忘尘殿内,殿中那片灵光中显示着潮生涯周边的景象。 风卿逸跨进房门那一刻扫了一眼,问道:“幽怀君可是察觉出什么异样?” “昨夜收到陌家仙主传来的消息,说是陆家幸存之人集结了诸家仙门要前来潮生涯讨要说法,只是不知何故却不见有任何异常。” 风卿逸听罢,握了握腰间的佩剑,言语之间干脆果决。 “不见异常再好不过,待卿歌打扮得当,成亲仪式便可开始,眼下只愿幽怀君快快带卿歌飞升仙界才是。” 他素手一挥,那灵光随之消失。手掌翻转之际,那精致的凤冠卧于掌中,手腕上搭着的红色盖头在他白色的衣袖上异常夺目。 “如此匆忙着实委屈了她,能给她的怕也只有这些了。” 风卿逸肃然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凤冠与盖头后往星苑走去。 一身红衣的卿歌坐在镜子前痴痴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昏黄的铜镜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妖魅的男子,勾起一侧嘴角正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轻轻的扣门声响起,那恍然出现的一幕仿佛一场幻觉,干净的镜中只映着她自己。 “是哥哥么?进来吧!” 风卿逸推门而入,浅笑着向她走去。他将手中凤冠放在梳妆台上,拿过一旁的梳子,轻轻为她梳着头发。 “一梳梳到尾,举案齐眉;二梳梳到头,无病无忧;三梳梳到底,儿孙满地。” 听着他有些轻颤的声音,卿歌打趣道:“若是哥哥离开这仙道,以如此轻车熟路之势,倒也能谋得份喜婆的差事,也定当能养家糊口了。” 她眉眼之间满是笑意,倒是让风卿逸觉得轻松了许多。 “今日过后,妹妹便是幽怀君的仙侣了,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仙家身份,万不可再如此跳脱了。” 他像一个送嫁的母亲一般苦口婆心地叮嘱着,心中亦然清楚此次一别怕再难相见,心中不舍之情自是不言而喻。 卿歌又怎么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他们彼此都不说破而已。他给了她这个世界上难得可贵的亲情,那便是她视之如命的东西。 “哥哥教训得是,待去了天界,我定不会丢了风家的颜面。以后我不在了,哥哥可要好生照顾好爹爹和母亲,我会等着哥哥飞升成仙那日!” 风卿逸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她,四目相对之时,他才知道,她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柔弱娇小的小女孩了。 他将最后一缕头发缠绕在她头顶的花苞上,将凤冠戴在了她头上,然后拿过盖头轻轻盖了上去。 “我们走吧,幽怀君在等着你!” 卿歌应声“嗯”,将手搭在风卿逸掌中,随他走出了星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