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之月》 第一章 二十年前,皇后夕鹤受到奸人迫害而身陷冤狱,太子宇如风逃出皇宫,由夕鹤身边的太监胡公公抚养成人。长大成人后,宇如风成了淮南一带有名的义贼,随后又联合多方江湖义士,重夺皇权,平定天下。 草民天子励精图治,登基短短五年,便将本已破败狼藉、生民涂炭的国家治理得欣欣向荣。他曾经流落于民间的故事也就成了说书人说不完、听书人听不厌的好段子,故事里的人也成了恍若神仙般的人物,草民天子宇如风更是被说成身长八尺、武功盖世、天下无双,甚至能隔空取物、穿墙透壁、日行千里的奇人。 只是那段故事的女主角──怀平知县之女廖宛甄,目前的日子并不好过。 后宫女眷多少年来一直有一大忌,即是越俎代庖、不守礼法,去干涉男人才能参与的朝政。但是自宛甄入宫以来,便应皇上特许垂帘听政,天底下的大事她都要参与,甚至代皇上批阅奏章。虽然如今治世亦有她的功劳,但是碍于世俗眼光,朝臣对于这一女子的所为,诟病仍是多于称赞。 更何况宛甄入宫五年,至今未能怀上龙种,虽然如风本人并不介意,一是因为他知道宛甄受过重伤,身体欠佳,不能生育;二是如风自觉兄弟众多,即使自己退位,也可以传位给皇弟们,不想让宛甄为了孩子陷入当年害死自己母后的皇权争夺之中。但是满朝文武却不这样想,他们依然认为不能生育是身为皇后的第一桩滔天大罪。 「从明日起,你不要再跟着朕去早朝了。朕想让你休息一阵子。」 这一天果然还是到了。 如风知道宛甄喜欢名人字画,便带了些去见她,两个人一边赏画,一边耳鬓厮磨了一阵子,好不亲昵。趁着时机恰当,宛甄又开心,如风便一语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宛甄早就料到如风会承受不了那些言论,不再让她参与朝政,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她那削瘦的肩膀动了动,眼睛有些发红,收起了字画,低着头道:「臣妾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有错,只是你身体欠佳,朕希望你能多多休息,养好身子。至于奏摺,也交给朕亲自来批阅吧,你莫要插手了。」如风虽然说得婉转,却依然如同刀子一般刺进宛甄心里。 宛甄知道自己绝非能艳压群芳的美人,甚至同如风那些结拜兄弟的娇妻比起来也都自愧不如;因为害了病,又日益消瘦,已不如早些年好看了。她又不懂如何讨人喜欢,还不能生育,弄得满朝文武都对她有意见。唯一能够让她在如风面前自信起来的,就是她的才华了──当年她在怀平,一身男装与为官的父亲共赴朝堂、屡破奇案,与如风共谋朝政的这些年,也是在农事、军事、制法方面颇有建树。如果如风不让她参政了,还不如直接将她打入冷宫的好。 「臣妾可以不管朝政,只是出兵镇压睢阳一事确是不妥,民众暴乱定有其根由,还需……」 宛甄的话还没有说完,如风便一把捂住宛甄的嘴巴。看着她含着泪水、红红的眼睛,他也不由得将语调软了又软,温和地哄道:「朕只要你当朕的妻子,不需要一个宰相天天在朕的枕边。朕真想要的是你快快乐乐,不要再操那么多的心。」 「可是臣妾……」宛甄还想再辩解什么,忽然听见宫人喊着:「明月公主到!」便停了下来。 只见来者一身红纱襦裙,及腰的长发绾着蝴蝶的挂珠钗,一步一摇,好生美艳,虽然身上尽是极艳的颜色,却不显低俗。眉间一颗朱砂痣,衬着那净白的小脸更加的白皙,白得几近透明,「冰肌玉骨」一词用在她身上简直再贴切不过。她的眸子又极黑,彷佛是汪在水里的黑石头,那双幼鹿般动人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被勾去魂魄,可又偏偏见不到一丝的柔媚,薄薄的嘴唇无意识地抿着,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明月站在宛甄身边,比身材娇小的宛甄高些,气质上与宛甄恰好相反,宛甄是柔美,她却是不羁。 明月看了看宛甄,又望了望如风──被明月那双如数九寒冰般的眸子盯着,就算是一国之君,也徒生一种做犯人的错觉。 「皇兄将嫂嫂惹哭了?」明月问。她见了皇兄,甚至连行礼都没有。 「朕可没惹她……」如风想要替自己狡辩,忽然觉得没有底气。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却在气势上不输于他,他真是有些怕了这小丫头了。 「皇上让臣妾不要再随他早朝了,还让臣妾不许再看奏摺。」宛甄见明月来了,便知道明月一定站在她这边,心里也有了底气,急急将皇上的「罪行」揭露。 「皇兄真是太过分了!」霎时间,明月双眸瞪得溜圆,气愤得「啪」地一声,打碎了桌上的翡翠酒壶。「嫂嫂自幼随怀平知县判案,治世之才不输男儿,今日皇兄不让嫂嫂参与朝政,就等于捆住了嫂嫂的手脚,让嫂嫂的才华无法发挥,嫂嫂岂能快快乐乐?皇兄能娶嫂嫂为后,实为天下福祉,今日盛世太平,亦有宛甄嫂嫂的功劳,皇兄岂能过河拆桥,因几个腐朽老臣的嚼舌根而不让嫂嫂参政!」 虽然知道明月一定会站在宛甄那一边,但是明月如此生气,让如风和宛甄都吓了一跳,甚至惹得如风也生气起来,毕竟一国之君,不是会被几个女子摆布的纸老虎,忽然被自己的妹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他也不再有什么好脾气了。 「住口!」如风厉声训斥道:「朕和你皇嫂讲话,岂容你插嘴?」他是担心妻子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日夜操劳和流言攻击,才会断然阻止她再参与政事。 可惜明月不懂。「嫂嫂曾经救过明月的命,比你这个亲生哥哥待我还要好,明月怎么就不能帮着嫂嫂说话?」 虽然明月现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在天子落难、江山未定的那些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二十年前,夕鹤娘娘身陷冤狱,太子如风虽然成功从皇宫中逃了出来,明月公主却没能幸免。那时她年仅三岁,便被陷害皇后的嫔妃送到了皇室秘密设立的暗杀组织「御门庭」中学习杀人的技巧,吃了不少的苦头。十岁那年,还被那些奸贼带到被打入冷宫的夕鹤娘娘面前,逼她亲手杀死自己的生母。那时明月在夕鹤娘娘的央求下杀死了她,却因为受到过大的打击而失去了记忆。 后来,如风在怀平一带举兵,朝廷令「御门庭」暗杀如风,「御门庭」的奸贼再次派了明月去,企图让这对兄妹相残。如风再见到明月时,心痛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妹妹竟被培养成了一个杀人工具。而与如风的重逢,让明月想起自己的过去,以及曾经犯下的弑母之罪,深感罪孽深重的她本已不愿苟活,然而就在她险些被朝廷的走狗杀死的时候,宛甄却为她挡了一刀。 正是因为这一刀,让明月视宛甄为恩人,从那以后,明月不再轻视自己的生命,因为在她眼里,她的命是宛甄拚死救来的。而且这一刀还害得宛甄落下了病根,身体总是虚弱得很,不能为如风生儿育女了。 也正是因为明月有这样的过去,如风心中对明月有愧,所以宫中大小事情,能让则让,即使明月犯下滔天的罪过,如风都会尽量为她摆平,不会责怪她一句。这样也导致那些朝臣的矛头不仅指向干预朝政的宛甄,偶尔还会指向胡作非为的明月。 但宛甄和明月都不在乎,加上有如风护着,以至朝廷上下没人拿这对姑嫂有办法。 常言姑嫂难相处,这两个人却是生死之交,关系紧实得很,今日你到我的望月斋尝尝茶点,明日我到你的惜渊宫赏赏荷花。若是皇上敢对她们其中一个人说一点儿的不是,另一个人一定要来帮腔,弄得如风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 不过他今天下这决定,真的全是因为心疼宛甄的身体,可不管他怎么说,她们就是不领情,怎不教人气煞。 「明月你今年多大了?」他想,也许该给明月招个驸马,或许成亲后她能成熟一些,不再这么冲动。 「二十三。」知道皇上又要拿她的亲事说嘴,明月面露愠色,「皇上若是想提蒙将军的事,还是那句老话,明月不嫁。」 「蒙将军哪里不好?他镇压边境有功,为人、长相也都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对你一往情深。朕本来都答应他,只要他打赢了仗,便将你许给他,结果你倒好,就跟朕要逼你死一样!」 「明月不想离开嫂嫂。」明月讲得极淡,却是真心话。 「婚姻大事本来就不能强求。」宛甄开口,站在明月面前,将明月护在身后,跟如风半是赌气,又带了点儿撒娇的样子:「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我爹爹本来不答应将我嫁给他,还将我硬抢了过去。」 「什么叫「硬抢」?当年咱俩,那是你情我愿好不好!你自己不是也喜欢朕吗?」如风一听这话慌了神,立即为自己辩解。 「喜欢你?」宛甄一听,白了如风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初我恨不能将你这大盗打入天牢!」 如风也不在意她赌气的话,他相信,打是情,骂是爱。况且他们现在甜甜蜜蜜的,哪管当初是谁先爱上谁?横竖如今是两情相悦就好。 不过明月公主的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她贵为公主,而且还是当朝的、独一无二的公主,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个深谙暗杀之术,曾伴着如风策马平天下的巾帼女杰。本来公主选驸马就不容易,如风只怕以明月的脾气,给她选了驸马,她若是不满意,洞房花烛夜谋杀亲夫一类的事,她是绝对会做出来的,到时候岂不是让天下笑话。 真是可恶!妻子也罢、妹妹也罢,统统都被他惯坏了!他决定,不再惯着明月了!现在宛甄不再参与朝政,这两个人一闲下来定会闹出乱子,要给这两个人找些事情做,然后再将明月嫁出去!如果以蒙将军的武功,只要他帮点忙,说不定能摆平明月这个危险公主! 这样一想,如风计从心来,便下令道:「宛甄,你莫要再帮她说话了!当年我俩不过是一介布衣,如今明月已是当朝的公主,情况大不相同。明月,你不是喜欢黏着你皇嫂吗?我答应你,你婚后可以不住在驸马府,继续住在宫里。驸马你可以任选,但是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内选出驸马来,否则你就乖乖嫁给蒙将军吧!宛甄,反正你闲着难受,就帮明月好好地利用这段时间选个驸马吧!只要明月心甘情愿地嫁给这个驸马,朕就准许你继续垂帘听政。」他同时也会利用这段时间,让朝堂上对她不利的言论消停些,他实在受够那些迂腐大臣的胡言乱语了。 语毕,如风转身离开了惜渊宫。 「什么嘛!婚姻大事事关女人一生幸福,怎么可能在短短三个月里办好?」 「嫂嫂莫生气。」明月在一旁斟了茶递给宛甄,一双黑眸里竟带了些危险的笑意。明月正是这样的女子,越是愤怒,就越是能够让人察觉不出她的愤怒,她能将自己的情绪波动压得很低很低,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则比她发起火来要恐怖许多。 第二章 「对于这件事,明月自有办法。」她拿起杯子,吹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悠悠地道:「随便在牢里找一个死囚,给他一整天的好吃好喝,让他作一回驸马梦,事后我再杀了他,事情不就了结了?」 宛甄望向明月,忽然觉得脊背上一凉。也难怪如风着急,明月这样危险的性格,能有人愿意娶她,全因她贵为公主又美貌无双,但是真的愿意进入她内心深处温暖她的,又能有几人? 「明月。」宛甄坐在她身边,试探地问道:「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过。」明月对于自己的过去,虽然不愿意回忆,但是也并不否认。那回忆里尽是黑漆漆的夜和红色的血,值得说的不多。「十五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书生,待我极好。」 「后来呢?」宛甄小心翼翼地追问。 「被「御门庭」的人杀死了。女刺客不能对男子产生感情,怕做出什么苟且之事。女刺客的处子之身,是要用在不好对付的目标身上的,透过色诱目标,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 明月看见两行眼泪从宛甄的眼里流出,顺着线条柔美的脸颊,滑落到唇边。 「嫂嫂别哭啊。」明月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着,「都过去了,那书生的脸,我也已经忘了啊。」 「那些奸贼要陷害的明明是你母亲,该杀的,也是将来会继承皇位的你皇兄,为什么他们连你这么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你又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宛甄咬着嘴唇,心痛不已。 「所谓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啊。」明月拉着宛甄的手,将她的泪水拭去。「所以我不会嫁人。嫂嫂,你当年帮我挡过一刀,其实,在那时,我本是一心求死的,你却救了我……你昏迷的那些天,我真的好担心,我问自己,用一个像我这样一心求死之人的命,换你这位励精图治的年轻国母的命究竟值不值,你醒来之后告诉我,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二十年前,随母后逃出皇宫的时候,母后宁可牺牲我的命,也要保住皇兄,纵使是在生母眼中,我依然是无足轻重,唯独嫂嫂愿意以命相救。从此,明月将只为嫂嫂一人而活,嫂嫂在,明月也绝不言死!嫂嫂之命,大于圣上之命,大于国命。后宫深深,明月愿意与嫂嫂肝胆相照,也一步都不会离开嫂嫂身边!」 宛甄温柔地笑了,将明月抱在怀里。上天对这个女孩太不公平了,给了她那么悲惨的过去,所以她祈求苍天,一定要赐给明月一段好姻缘。 宛甄想着,摸了摸明月的头发,「三月之期纯属儿戏,有我廖宛甄在,是绝对不会让你皇兄得逞的!」 「嫂嫂的意思是?」 「我们今晚就悄悄地离开皇宫,逃到一个你皇兄找不到的地方,生生地急死他,看他还敢不敢这样逼你!」 闻言,明月忍不住笑着点了头。 宛甄也跟着笑了,「那便快点收拾行李吧,我知道一条通往宫外的秘道,今晚子时,我们在南宫永安院的那棵槐树下见。」 「嫂嫂是要回怀平?」 宛甄摇头,「若是回怀平,岂不是会被你皇兄一下就逮到。」 「那嫂嫂要去哪儿?如果嫂嫂打算四处游荡,明月可不答应!以嫂嫂的身体,还是要找个环境好的地方落脚,好好静养才行。」 「有一个人可以帮咱们,而且你皇兄绝对猜不到。」宛甄狡黠地道,眼睛里带着精光。 「谁?」 「武王行天一!」 当年盗王如风、药王洛天、掸王洛海、武王行天一、鬼王鬼无量,「五王」联手除恶党,夺皇权,定江山。盗不如风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同其余的「四王」结拜为兄弟,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封地万顷。 虽说如风是一番好意,无奈这四个人生性淡薄,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只是与如风结拜了兄弟,却没有领赏,如风知道自己拗不过这几个率性而为的家伙,便赐了他们免死金牌四块,以谢恩重。 行天一是这「五王」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拿了免死金牌的。所谓「武王」,代表的是──武功天下第一,持有「武王令」可号令武林各门各派。 行天一成为「武王」那年仅十七岁,实乃少年奇才,只是明月对他的印象并没有那么好。 明月自幼背负着很多东西长大,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活得如此轻松。行天一虽然身为武林至尊,却不问武林中事,只是喜欢赏鸟,云游四方,一心想要观尽天下珍禽。 当年要不是宛甄抢了他的鸟谱,硬将他卷进与前任武王玄天的争斗之中,他是绝对不会去抢什么「武王令」,当什么「武王」的。 一想到当年嫂嫂被左玄天抓住,就要被杀死时,行天一忽然跑来,没想着救人,开口第一句竟是「我的鸟谱呢?」明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百姓对行天一第一个不满就是这个家伙活得太没责任! 然而这并不是明月对行天一最大的不满,明月对行天一更加不满的是,她竟然从宛甄口中,听见了「行天一」这三个字! 那还是三年前给皇上过生日,朝廷上下大宴宾客的时候,明月无意间听见的。那天,大家喝得有些微醺,宛甄有些不舒服,便去后园的池边吹吹风,行天一也跟去了。 明月觉得行天一的行动有些可疑,便尾随他身后,于是,她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我……我在普鄂山盖了个房子。」行天一怯怯地走到宛甄身边。 「嗯。」宛甄温柔地点点头,「真没想到你这次能来为皇上祝寿。」 「我来并不是想为皇上祝寿……」行天一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在宛甄旁边坐下,「而是想告诉你,我的天鸥山庄建成了,我再也不会四处漂泊了。」 「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也有安定下来的时候。」宛甄笑了,那笑容暖融融地,仿佛要溶进月色里。 「如果你在皇住厌了,就去我那里玩吧。我……我想让你随时都能找到我……就算你不来找我……也没关系。」行天一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便急忙单膝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天一并非有心冒犯,只是……」 「哪有什么冒不冒犯的。」宛甄笑了,摸了摸行天一的头,「弟弟盖了新居,邀请已经嫁人的姊姊去看看,还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姊姊……」行天一有些失落,原本亮晶晶的热切眸子瞬间冷了下去。 虽然宛甄有她聪明的地方,但是在感情的事上,绝对是比任何人都迟钝的。 明月一眼就看出,那少年眼中可不是弟弟对姊姊的敬慕,而是充满了浓浓的爱意以及……情欲。只是那欲 望被宛甄的一句「已经嫁人的姊姊」压制了下去。 这次宛甄提议去行天一那里,可见她对行天一的感情是全然不觉的,这也就让明月警惕起来,她希望能保持着宛甄这份纯真的心境,所以,她必须在借住在天鸥山庄的这段时间尽力保护宛甄,处处提防着行天一。 得利于明月的武历高强以及宛甄的聪明过人,两个女子不消几曰便一路到了普鄂山的天鸥山庄。 普鄂山离鬼无量的鬼王堡很近,是一处观鸟的好地方。在当上武王之前,行天一每次来普鄂山观鸟,都是带着铺盖行李,在普鄂山上的破庙里将就一晚。 现在行天一贵为武林至尊,想要一处固定的住处,普鄂山自然是他的首选。 普鄂山上终年笼罩着沉沉的雾霭,氤氲异常,层层叠叠的苍翠植物隐藏在浓雾中,仿佛神仙的住处,越往半山腰走,脚下的雾气便越重,白色的烟雾就像瀑布一般从山顶树木的缝隙间倾泻下来,盘旋在人的脚下,让人看不清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行。时不时的几声鸟叫,在这雾气之间,也让人觉得像是孩子的哀嚎一般,有些恐怖了。 「嫂嫂小心!」宛甄一不留神,身子一斜,险些捽倒,明月一把挽住她。 「方才,似乎是被什么绊着了。」宛甄道,定睛看脚下的路,只见一条红绳,一直从她脚下,向山顶延伸。 「铃铃铃……」山顶传出几声铃声。 「来者何人?」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山涧回荡着。 「在下廖宛甄,这位是宇明月,我们是武王行天一的朋友!贸然打扰,还望武王见谅。」 宛甄语毕,「嗖」、「嗖」地两道人影落到了宛甄和明月的面前,是两个十五、六岁光景的少年男女。 年纪稍大点的是个女孩儿,穿着綉花的小鞋,一沝猫眼明眸璀璨的样子,很是可人。 年纪稍幼的是个男孩儿。穿着黑色的靴子,五官同女孩差别不大。 只是眉宇间多了一点这个年纪的男孩特有的轻狂。 两个孩子双双跪在了宛甄和明月面前,道── 「在下玲儿。」 「在下珑儿。」 「参见皇后娘娘、明月公主。」 名叫玲儿的女孩又抬眼,俏皮地说:「武王每天都盼着皇后娘娘来呢。」 玲儿说这话的时候,明月看了宛甄一眼,发现她竟然在笑。 难道不仅是行天一对嫂嫂有意思,嫂嫂本身也是期待着和行天一在一起? 虽然明月对皇兄的举措有些不满,但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的亲哥哥戴绿帽子,于是便问:「嫂嫂在笑什么?」 「哎。」忽然被明月板着脸问了这么一句,宛甄愣了一下,「武王能欢迎我们,难道不好吗?」 两个人没有多聊,便被玲儿和珑儿引着,一路往天鸥山庄行去。 期间,明月特别沉默,宛甄忍不住关切:「怎么了?」 「没什么。」明月有些怔怔地。 「你从京城出来,一路上都在皱着眉头呢。」宛甄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明月的眉心。 明月的眉心被宛甄一点,稍稍舒展了一些。 「在烦恼什么事吗?」宛甄歪着头问。 「烦恼的事,不是一直很多吗?」明月苦笑着搪塞。 「别去想了,咱们来找行天一,不就是为了躲避麻烦?既然麻烦都没有了,你还苦恼什么?笑一个吧!」宛甄捏了捏明月的脸。 我的好嫂嫂,你果然够迟钝!明月不禁在心里抱怨,顺便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到了天鸥山庄的大门,玲儿和珑儿推开了门,想不到天鸥山庄内部,水气比外面还要重,明月蒙蒙胧胧地,似是看见有几只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过,花影和树影在白雾中随风飘动着。 「呯」地一声,明月腰间磕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尊铜制的凤凰涅盘像。 「简直就像是志异小说里,妖精住的地方一样。」明月喃喃地道。 「今早卜卦,占到了上上吉,卦象说会有贵人来,想不到真的来了我的大贵人。」这是行天一的声音。 「武王真是说笑,小女子哪算是什么「贵人」,苦真是「贵人」,也是落难的「贵人」,逃难到武王这里,还请武王多多帮忙。」宛甄说道。 雾气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肩膀宽阔「身材魁梧,甚至比皇兄还要高一些,五官也全然不是明月记亿中那个比女孩还要漂亮的行天一。虽然鼻子一样高挺,嘴唇削薄,却有着属于成年男子的硬朗和潇洒。这样俊美的人迎面而来,让明月有些晕了头,行天一一笑,明朗宛若春风,让明月不禁有些脸红心跳了起来。 第三章 「你怎么变样了?」明月惊诧道,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这里的雾气太,看人都像看神仙一般,带着朦胧的美感,如坠梦里。 「明月,你们上次相见时,天一应该还没成年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段时间,又是男孩子长个子的时候,形貌有所改变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宛甄笑着说。 「娘娘和公主第一次来天鸥山庄,或许有所不知,这里早上的水气虽重,一旦过了未时,太阳一照,便会散了。未时之前,还请皇后娘娘和明月公主在客房稍事休息,这天鸥山庄中水池多,铜像多,怕误伤到二位千金之躯。」这个人真的是行天一吗?不仅长高了、变帅了这么多,连说话都客气起来了?明月看着行天一,眼神都离不开他了。 「你若是再这样叫我,我可要生气了。」宛甄叫道,「大家都是熟人,快将那「娘娘」和「公主」去掉,你叫我「姊姊」,或是如明月一样,叫我「嫂嫂」都好。」 看见宛甄与行天一如此亲昵,明月立即从行天一外貌的巨大变化的惊叹中抽身,不由觉得压力更大了。曾经那个细的小行天一就够难缠了,如今变得如此帅气逼人……虽然比皇兄还是差一点,但若是行天一对宛甄嫂嫂展开了追求,真不知道嫂嫂能不能把持得住。 「明月,怎么愁眉苦脸的?」行天一忽然走到了明月面前,对她说。 「啊?」看着这个英武的男子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让明月有些措手不及。怕被他看出来自己脸红,她急忙别过头,道:「要你管!还有……谁准许你叫我「明月」的。我比你年长一点,叫「明月姊姊」!」 「哼,」不料行天一却轻笑了一下,凝视着明月微微泛红的脸庞,又叫了一声「明月。」声音低沉缠绵,带着些轻薄之气。 「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从没有哪个男人敢对她明月公主这样明知故犯,明月气得一把推开都快要凑到她脸上来的行天一,「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哦?」行天一微微挑眉,「那你打算怎么收拾我啊?」 「哼,别忘了,本宫可是御门庭出身,什么招数没有学过。」明月扬着脸,与他对峙道。 「我怎么好像记得,当年御门庭七十众出兵围剿当朝天子的义军之前,是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收拾了他们七十个人的。」 「只懂得彪炳过去的功绩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明月双由一拢,带了些皇室之女的威仪。 行天一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她。想不到五年过去了,明月还是这么漂亮,也还是这么骄,戴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面具,仿佛随时在防备有人要加害她一般。 「你们这对小冤家就不要吵了。」宛甄笑了起来,拉着明月的手,歪着头对行天一说:「说好要带我们去客房休息,还不快点带路。」 就在宛甄说话的时候,行天一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明月只有面对宛甄的时候,才会露出温顺的神情。这也难怪,明月失忆的那段时间,一直在为御门庭做事,给如风和宛甄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宛甄不仅原谅了她,还为了明月险些死去。明月知恩图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或许会很有趣呢。 行天一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将宛甄和明月带到了客房,又吩咐玲儿和珑儿准备了些简单的菜肴。 行天一生活极简,所谓的天鸥山庄,也无非是依山而建,圈了一块地出来,山庄内的园林和房屋都是出乎明月预料的简陋,比起前几任武王骄奢的生活,行天一就像个隐居山林的苦行之人。若不是当年鬼王看不下去,送了结拜弟弟玲儿、珑儿这对姊弟侍从,恐怕这堂堂的武王还要自己下厨才不会饿死在山林里。 等着用膳的时候,宛甄和行天一聊得很是热乎。明月则在一边察言观色,那警惕的样子让行天一暗自觉得好笑。 宛甄道:「皇上竟然要明月三个月内选好驸马,否则就逼她嫁给什么蒙将军。那个蒙将军虽然也是为国立功的功臣,但是我家明月,一看就对那人没什么意思。婚姻大事,虽说要考虑周全,但若不是自己心爱之人,是怎么也不可能得到幸福的吧。明月自幼受了这么多苦,若不能得到幸福,作为嫂嫂,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皇上要罚,明月的命是我救下的,明月的罪,我为她担!我救了明月,可不是为了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不幸的婚姻中度过一生。」 「宛甄姊姊和明月的关系还真好呢。」行天一笑着,望着在一旁板着脸的明月。「为了对方,在所不辞的吗?」 「难道就只允许男人之间义薄云天,不允许女人也讲情义?!」宛甄说得头头是道。 「这种情义确实罕见,我一直以为女人之间只会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少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月白了行天一一眼,插话道:「嫂嫂对我恩重如山,就如同再生父母,我对嫂膄既是报恩亦是尽孝。」 「哦?」行天一心中觉得真是有趣,想不到明月这个冰美人,也会对人有这样的心意。 三个人聊着聊着,玲仙和珑儿便端了饭菜上来,一样接着一样,摆了一桌子,大概有十七、八盘的样子。明月看着这一桌的菜肴不禁皱了皱眉,这些菜色,看上去还真是不太好看,每一样都囫囮成一团,像是将各种山里的东西都放在锅里胡炖一通,究竟放的是什么,她这个尝遍了天下美食的公主,竟然一样都没有认出来。 宛甄看到这一桌子的菜,脸上也明显地僵了一下。 明月心想着虽然看上去不好看,但或许吃起来不错,便接过了玲儿盛的一碗汤,拿起汤匙尝了一口。一股奇怪的腥味混合着苦味进了口中,引得明月一皱眉,有些失态地呕了一下,强忍着咽了下去,用绢帕擦了擦嘴角,再看对面,行天一却一脸平静的吃得正香。 「这汤是用什么做的?」宛甄明显也遇到了同样的事,便问身边的玲儿。 「甘草和水蛇。」玲儿发现宛甄有些生气,慌张地答道:「若是娘娘不喜欢,玲儿再去做。」 「且慢。」宛甄抓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玲儿,「你有学过厨艺吗?」 「没有。」玲儿摇了摇头。 「唉。」宛甄放下筷子,站起了身,温柔地摸了摸玲儿的小脑袋,「带我去膳房吧,我教你。」 「玲儿怎敢让皇后娘娘下厨!」玲儿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 「怎么不合胃口吗?」行天一有些诧异地望着宛甄和明月,「果然宫中的人吃不惯寻常百姓家的饭菜呢。」 「寻常百姓?」明月挑了挑眉,白了行天一一眼,「寻常百姓家,也不会把甘草和水蛇放在一起炖。且不说寻常百姓,就连我朝的牢狱里,吃得也要比这个好。」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宛甄扶起玲儿,转身跟行天一打趣道:「在天鸥山庄里,也不必将我当成皇后,只是再让玲儿这样跟着你,把这些奇怪的东西当成美味,只怕玲儿长大了会嫁不出去的。而且我也好久没有下厨了,很是怀念在膳房里忙碌的感觉。」 「那好吧,有劳宛甄姊姊了。」行天一也放下了碗筷,挥了挥手让珑儿来撤掉桌子上的东西,「玲儿,你带宛甄姊姊去膳房吧。说起来,不知道明月的手艺怎么样呢。」 明月一愣,心想怎么话锋会拐到自己,便冷冰冰地答道:「多少还是会些的,只不过,吃过我的饭的人都死了,武王想要试试吗?」 「哈哈哈,那还是算了。」行天一一边笑着,一边目送宛甄拉着玲儿的离开房间。 唉,如果明月能有宛甄一半的坦诚温柔,那该多好。 「你看够了没有?」宛甄刚刚离开房间,明月便「啪」地一拍桌子圆睁双目,斥责道。 「啊?」行天一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宛甄是我嫂嫂,是当朝的皇后,请你自重,不要再这样色迷迷地盯着她了!」明月怒不可遏地道。 行天一一愣,色迷迷?他有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宛甄的美貌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今日有幸,让皇后来我的天鸥山庄做客,我多看几眼又有何妨?」 「无耻之徒!」明月一怒之下,随身携带的短刀已弹出刀鞘,直指行天一。 行天一顺势一闪,待明月回过神来,他已站在桌上。「御门庭的伎俩也不过如此,若敌强我弱,刺客就应当尽量掩饰自己的怒气,见机行事才对。」「我不会杀你。」明月将刀插回刀鞘,微扬着头,又回到冷冰冰的状态,「只是提醒你,廖宛甄是皇后,你不过是一介草民。」 「那如果她喜欢我呢?」行天一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坐在明月身边的椅子上,为自己斟了杯酒。 「怎么可能?」明月冷笑。 「或许五年前的我还配不上她,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给她幸福了。我有号令武林的武王令,还有皇上钦赐的免死金牌。宛甄本是个喜好自由的人,不愿意被礼数束缚,和我在一起,我完全可以满足她的一切想法。如果,宛甄真的喜欢上我,我想皇上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 看着行天一无赖的样子,明月伸手正欲扇他一个耳光,不料这一巴掌却被行天一拦下。「明月,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我。你出手的速度对于我来讲,柔缓的就像要和我调情一样。」 「啪!」行天一余音未落,便被明月用另一只手扇了耳光,这一巴掌格外地响,行天一脸上渐渐显出了一个红肿的手印。 「抱歉,第一掌打你,用的不是我的惯用手,我是左撇子,你忘了吗?」明月微扬着嘴角,不无得意。 这一巴掌,打得行天一脑中一热,「让我做你的驸马吧」这句话险些就脱口而出,憋在了心里。 这样的话,如果现在说出来的话,今晚会被杀死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明月的呢? 他生性孤僻,心思却很简单,当年被逐出师门后,隐居深山,一心只想观鸟,谁当了皇帝,谁当了武王,这世间的种种,他都不感兴趣,他甚至不怎么接触人。 宛甄是第一个主动跟他讲话的年轻女性,也是迫使他结东了隐居生涯的人,宛甄对他的意义无疑是重大的,但是这种重大并不能成为爱一个人的理由。 直到遇见了明月,他忽然觉得这就是上天的安排,那眉间的朱砂「冰冷的姿态」催泪的双眼,仿佛要把他的魂魄勾去,他想要成为武王,他想要得到明月,想要保护明月,想要爱她一辈子…… 行天一揉了揉脸,用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调侃道:「莫非你吃醋了?」 「当心我再打你。」明月一把甩开行天一,抽出自己的手腕,揉了揉。 「哼。」明月对行天一这副样子实在来气,却又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没地降低了自己的身分,便将话题引了回来,「离我嫂嫂远一点儿,听见了吗?」 「你认为我会乖乖地遵命吗?明月公主。」行天一单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酒杯,那挑衅的表情让人看了就生气。但是他微仰着头望着明月的那双狭长的凤眼,又好看极了。 「你敢不遵命?」明月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一些心虚。 第四章 余音未落,行天一忽然站了起来,与明月面对面地对峙着。 被行天一高大的身形笼罩着,明月的气焰如同被当头泼了冷水一般,瞬间畏缩了起来。 「那么公主以为,我敢不敢呢?」外面的雾气明明是该散了,可是却觉得自己念愈发看不清了。行天一似乎在生气,收敛了笑容,脸色阴沉得可怕,「礼法约束不了我,御门庭不在,你也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公主。我在这孤山之间这么久了,我也会寂寞,想要找个美丽又知心的女人陪着我,就算我现在去吻了宛甄,去抱她,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会杀你!」明月一字一顿。 「你杀得了我吗?」不起波澜的浅笑,强势得让明月几乎止住了呼吸。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宛甄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 「宛甄姊姊!」见宛甄带着玲儿,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进来,行天一忽又变得如同顽童一凑了上去,这声「姊姊」叫得格外亲昵。 「喏,这才是寻常人家吃的东西。」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明月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引得宛甄和行天一一阵发笑。 接过了宛甄递来的碗,来起盘中炒得翠绿好看的青菜,虽然比不上宫中的佳肴,但是味道绝对令人赞叹。 「怎么样?」宛甄得意地说。 「真好吃!」再看行天一,早就把嘴巴塞得满满的。 就会在嫂嫂面前装天真,看我不撕破你的狼皮!明月瞪着行天一,大敌当前,碗中的饭菜也无心品尝,只是一边无意识吃着,一边听着宛甄在那里一道一道地给行天一讲解菜肴的做法,满心想着绝不能让嫂嫂被行天一拐走。 明月正盘算着杀行天一会不会造成武林的混峊,朝廷又会受到什么影响,嫂嫂会不会埋怨她,想着想着,却又觉得他天下是否大乱,嫂嫂的贞节才是最重要的,嫂嫂是皇兄的,她绝对不允许行天一做出仂害嫂嫂的事!今夜便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想到此处,明月吃掉了碗中最后的几粒米,放下了碗筷。 未时过后,太阳一照,院子里的水气果然散了。天鸥山庄还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在行天一的陪同下,宛甄和明月并排走着,一边欣赏着山庄中的景色。山庄中水极多,四处都是泉眼、池塘和小溪,莲花开得正旺,小桥和游廊曲曲折折,如同迷宫一般,屋子也多半搭在水上,四面都是通透的,用帘子遮着,唯有几间建在陆地上。因为怕两位姑娘不习惯水气太重,行天一便让玲儿和珑儿将那几间收拾出来作为客房。 「这屋后是菜园。」行天一说。 「菜园?」明月一皱眉。自幼生长在皇城,她可从没见过在山庄里空出一块地种萝卜白菜的。 「在乡下时,我也曾做过农活呢。」宛甄笑了起来,又和行天一聊起做农活的事。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明月甩在了身后,通过一道拱门,进了菜园。 要如何浇水,如何施肥,旱了怎么办,雨水多了怎么办,虫蛀了怎么办,何时该翻地,什么时候结出的果实最好吃……两人一聊起来,明月竟插不进一句话。 「明月,你若累了,便先回房休息吧。」宛甄见明月在一边闷着,便关心道。 「不,我不累!」明月此刻哪愿意回房休息,行天一离宛甄嫂嫂可是不出一尺,太危险了,她要留下来保护嫂嫂,不被行天一拐去。 宛甄和行天一在园子里忙活了好些时候,明月只是歪着身在一边站着,守护着宛甄,却没注意到行天一一直在偷看她,并且,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好像随时想扑过来,将她一口吞下。 农活的事明月不懂,也不想被泥土弄脏手,夕阳西下,明月提醒宛甄她身体不好,要注意休息,宛甄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菜园。 行天一本是给宛甄和明月安排了两间客房的,但是明月却要求跟宛甄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不要吧。」宛甄笑着摸了摸明月的头,「这里的床不似宫中那么大,我怕两个人挤在一起会睡不安穏。」 「嫂嫂不必多虑,嫂嫂尽管睡在里屋,我在外屋的长榻上窝着就好。」 「明月是在担心什么吗?」聪明如宛甄,立即在明月神情中捕捉到了这一点。「你今天一天都怪怪的,记得你以前跟天一关系不错,怎么这次见了面,就好似一直在生他的气似的。」 「嫂嫂,有些话或许明月本不当讲,但是为了嫂嫂,明月不能不讲……」明月露出了犹豫又为难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她只有对着宛甄才会有。 「你喜欢上了天一。」殊不知,宛甄却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明月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脸颊变得通红。 「哎,没猜对吗?我果然是对男女之事迟钝得很啊,本以为会猜对一次的。唉,刚刚还在想,天一真是做驸马的好人选,可惜了……」宛甄有些失望地说。 「行天一喜欢的是嫂嫂你啊!」明月吼道:「嫂嫂恐怕不会想那么多,但是作为旁观者,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嫂嫂的眼神,简直……简直……就好像是要欺负嫂嫂一样!」 宛甄一愣过后,脸色转为慎重,「明月,有些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我……」明月发觉自己惹嫂嫂生气了,也有些慌了,「我只是提醒嫂嫂……」 「你不要再说了!我了解天一,他很尊重你皇兄,更尊重我。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那是因为他将自己隠藏得很好!」 「证据呢?」没等明月讲完,宛甄便怒视着明月道:「凡事要讲证据,你只说他的眼神不对,又怎么能肯定不是你自己多心?」 「……」明月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这样说,和宫中那些捕风捉影的弄臣有什么区别?你不仅侮辱了行天一,也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皇兄!」宛甄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也不会对明月说出这么严历的话来。「你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被这样的话害死的!我问你,如果我们回去之后不久,我怀上了孩子,你会不会说这孩子是行天一的,不是你皇兄的?」 「嫂嫂……」明月听到这话,眼泪便流了下来。她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嫂嫂,为什么还是让她生气了。「嫂嫂,明月知错了,明月不该讲这样的话的……嫂嫂你不要生气了。」 「幸亏你这句话是在天鸥山庄讲出来的,若是在宫中,我已经被你害死了……」宛甄的语气柔软了些,但依然带着怒气,「明月,我和天一只是姊弟之情罢了,你就让我们简单一点吧,就让我在这个世外桃源里歇歇气吧。」 「……」明月在宛甄的示意下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怔怔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回房休息吧。」宛甄下了逐客令。 「我不走……」明月知道宛甄生气,却还是坚持留下来,她就是要命地担心着宛甄,就算宛甄打她,她也不走。 「……」宛甄看了看明月,就算是再心疼这个妹妹,但今晚,她不想见到明月。「你不走我走。」 语毕,宛甄推门而出。明月的房间就在隔壁,被褥已经由玲儿铺好了。宛甄也是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便解开了衣带,褪掉了外衣,这时,她忽然听见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明月。 她竟然跟了过来……宛甄冷哼一声,心想明月真是难缠,小脑子里太复杂,正想着要训斥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宛甄并没有来敲她的房门。 宛甄有些疑惑地将窗户推开了一个小缝,发现明月正在她窗下蜷成了小小的一团,就像是一只被训斥了的小狗,可怜兮兮地。 真的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不想这么轻易地原谅她,又不想让她太委屈,宛甄坐在床上想了想,最终决定推开窗,丢了一件自己的外衣,盖在明月身上。 明月身上忽然多了件衣服,有些诧异,微微仰头,想要对宛甄表示感谢,不料宛甄却快速地关上了窗,避开了和她的眼神接触。 宛甄躺在床上,很快便睡去了。 夜越来越深,明月披着宛甄的衣服也睡着了,但即便是这样的疲累,她仍依然警觉着。 听见了有脚步声接近,明月在黑夜中「唰」地睁开了双眸,因为自幼受到杀手的训练,她的这双眼睛已经完全能够适应黑暗了,所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来者正是行天一! 明月刚要惊呼,嘴巴便被行天一用手捂住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行天一的声音在明月耳畔响起。 明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这个家伙,喝多了认错人了吗? 明月挣扎了两下,可惜行天一将她按得死死的,简直就像要把她整个人完全压制在墙角。她挣扎不过,便打算节省气力,等到行天一下个动作的空档再反攻。 「我喜欢你。」行天一温湿的呼吸吹进明月敏感的耳朵里,引得本阵战栗,又挣扎了几下,却依然无法撼动行天一一丝一毫。 「……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行天一舔上了明月的耳朵,柔软的舌尖画过耳廓的时候,温湿的声音充盈着明月整个鼓膜。 「……让我抱你吧。」 「嗯!」明月这才意识到,如果再不阻止,她就会有大麻烦了。但是声音还未发出,行天一就用极快速度点了她的穴。 「对不起,你也不想把屋里面的人吵醒吧,所以我不能让你喊出来。」行天一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明月的衣物,「我记得你是会移穴的,虽然我现在点了你的穴,但是只要你想动,你就可以动……」 行天一俯下身,蜻蜓点水般的在明月的唇上细细地吻了吻。 「我知道我很无理,所以我会尽量温柔的,如果你有了让我住手的想法,就自己把穴道冲开,打我也可以……」 感觉到行天一的手隔着被脱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开始抚摸自己的胸乳,明月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一股怒火窜了上来,却连发出声音都不能! 「……你没有阻止的话,我便当做你允许我进行下去了,我是不会自己停下的,因为从白天我就一直很想要你了。但是我也会尊重你,你一旦阻止我,我也不会强迫你。」 行天一揉 捏着身下人浑 圆的双乳,又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示意她不要太紧张。 明月的眼泪滑了下来。 行天一的这些话是对嫂嫂说的吧?因为会解穴的是嫂嫂,而不是她。 被行天一点了穴,她喊不出声,也动不了,而她的无能为力,却被行天一当成了默许与回应。 你认错了!认错人了啊!我不是宛甄!我不会移穴!我没有允许你碰我! 明月在心里呐喊着,却只能任眼泪夺眶而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先凭行天一吻着她的脸,为她舔乾泪水。 第五章 「你哭了?还是有些害怕的吧?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行天一轻吻着明月的脖子,一阵阵又酥又痒的感觉引得明月很不舒服,行天一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真好,你没有反抗呢。」虽然身下人没有反抗,但是身子很明显僵得很,行天一得到了鼓励,也有些害怕真的将她弄伤。 「相信我,我爱你。」行天一一边说着,一边将明月打横如风抱起,「在外面做很不习惯吧?我们去你房里。」 明月此时恨不能将行天一的眼睛剜下来,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难道他感觉不出吗?她不是嫂嫂! 虽然月光与雾气下很容易将人认错,到了嫂嫂的房间发现没有人,又在她的房外看见了穿着嫂嫂衣物的人,会把她错当成嫂嫂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她和嫂嫂的差别还是很明显啊!她比嫂嫂高,抱起来没有嫂嫂那么柔软;还有她的手,上面布满了茧和伤疤,不像嫂嫂的手那么光滑又灵巧…… 行天一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些,他将明月放在床上,褪下了自己的衣物…… 明月真的很后悔,当初在御门庭学了那么多东西,却偏偏没有学会解穴和移穴,而巧合的是,嫂嫂的武功并不及她,却只有解穴和移穴最擅长。 明月身子一沉,感觉到行天一压了上来,并没有急于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脸,将她小小的头捧在手里,十分爰惜的样子。 大概是借了酒意才有勇气对嫂嫂表白的吧。明月心想,行天一的动作温柔得不像是烂醉的样子,意识还是很清醒的。 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就这样被行天一吻着,吻得嘴唇都有些发麻了。忽然,她感觉到行天一下体那个硬硬的东西正抵在自己的肚子下方,这已经不仅仅是暗示了,她十分清楚下一步如果自己还没做出反抗,行天一会做些什么。 她开始运气,试图冲开穴位,想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指失……明月努力着,微微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可以动了,然而就在这时,行天一却开始隔着衣服的布料在她身上缓缓地摩擦起他的坚 挺,明月登时觉得头皮发麻,注意力稍一分散,穴位又死死地闭上了。 明月深深地呼吸着,身上出了一层凉汗,行天一炙热的气息却吹在她脸上,让她很不舒服。 果然移穴的功夫还是不熟练啊。明月心里暗自懊恼。 「可以吗?」行天一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强烈的男性气息向明月袭来,明月感觉得到,行天一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抵在她身上的那个东西,即使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它的炽热、硕 大和坚硬。 然而行天一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吻着她微凉的额头,怜惜得就好像那是极为珍贵的宝物一样。 他喜欢嫂嫂已经很久了吧?明月心想,从他十七岁见到嫂嫂时,就爱上了她也说不定。 这么多年隐居深山,他都没有碰其他的女人,一直默默的等着嫂嫂来找他。 明明等了这么久,总算抱到了自己心爰的女人,却还能把持得住,照顾她的情绪,不对她动粗,可见行天一真的很爰嫂嫂。 不过就算再怎么爰她,嫂嫂都已经嫁了人,这样做是背德的! 明月忽然觉得还好是她,如果是嫂嫂遭遇了这样的事,被自己一直当成弟弟宠爰的人不顾礼数的赤裸裸地示爰,嫂嫂一定会很愤怒、很伤心吧。 她能替嫂嫂承担这种愤怒和伤心,便觉得死而无憾了。 「真的很开心呢,你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把穴位解开?我本以为你一定会生我的气,看来你也是喜欢我的呢。」行天一笑道。 喜欢你才怪,恶心的昊男人!明月在内心深处骂道。 「其实,我有一点控制不住了。」行天一说着,抓起明月的手放到自己的胯下,「你懂的吧,男人到了这种程度,是很难受的。」 亲手感觉到那个地方,让明月顿时觉得好恶心,想要把手缩回来,却无能为力。 卑鄙!真卑鄙!他竟然还想让嫂嫂碰他那个地方!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宛甄,如果你再不解穴,我就继续下去了。」行天一喊「宛甄」二字时,语调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像是别有所图。 不知为何,听见行天一用他低沉的嗓音说出「宛甄」二字,竟然让明月觉得心口一阵纠痛。 继续下去好了,反正也反抗不了……明月闭上了眼睛,那阵心口的纠痛让她无比难受,竟鼻子一酸哭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流下,一直流到头发里,只是行天一似乎并没有察觉。 「宛甄,你真好。」行天一又开心地吻了她一下。「留在天鸥山庄陪我吧,我是武王,我们不用怕什么,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们在一起生活吧。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把你爹爹接来这里也行,或者我跟你一起去怀平,都可以,只要我们在一起。宛甄,谢谢你。宛甄,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笨蛋!逍遥一生不顾礼法的笨蛋! 笨蛋!连皇上的女人都敢抢的笨蛋! 笨蛋!认错了人、表错了情的笨蛋! 笨蛋!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非礼公主的重罪的笨蛋! 笨蛋…… 明月咬着牙,从来没有过的空虚席卷了身子,胸口突突地跳着。 行天一吻上了她的嘴唇,不似之前的轻吻,这一次,他下定了要占有这具自己迷恋已久的躯体的决心。 箝着明月的下颚,粗暴地撬开贝齿,托着她的后脑,向深处吮吸探索,柔软又强韧的舌失牢牢卷住明月本能地往后退缩的丁香小舌。 密不透风的唇舌交缠让明月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僵硬地微张着嘴,被动地顺从着行天一的一切动作,任行天一强取豪夺似的亲吻。 她只觉得脑袋一瞬间变得空白,嫂嫂、皇兄,所有的人都消失了,眼前唯有这个叫行天一的男子,以及他口腔中干净的味道。 明月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行天一勾走了,而让她觉得可耻的是,她竟然一点都不反感这个吻。 缠绵的热吻结束后,两个人都喘着粗气,行天一开始解明月的衣带,指失微微有些紧张的颤抖着,解了好久才解开,这让明月忽然觉得这个蠢男人有些可爰。 但是,紧接着,她的肚兜便被这个家伙扯去了。 眼看着自己浑 圆的胸部在夜色中弹了出来,让明月觉得羞耻极了,不由得微微蹙肩,发出了「嗯」的一声。 行天一听见这种声音,露出了邪魅的笑容,那双因为常年在山林间修炼而布满了硬茧的手揉上了明月的双乳。 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觉升腾起来,双乳在行天一的揉弄下居然难以置信的舒服…… 行天一对着那两个粉红色的突起微微用力,便能感觉到它们立即硬了起来。 在行天一的大力揉搓下,明月口中发出了「呜呜」的悲鸣,心脏也紧张的突突直跳。 行天一婴儿般地一口咬住了明月的乳首,强力的吸吮带给明月一种从未有过的快 感和惊慌,像是有蚂蚁在敏感的乳房上爬行。 未识情欲的身子哪堪他的挑拨,明月只觉得全身难受得紧,却又好 舒 服,心里有一种亟需被填满的空虡感,她无力地微微张着嘴,细细的肩毛拧在了一起。 行天一灵活的舌头更使劲的勾缠着尖挺的乳 尖,带来强烈的欢偷,明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在他大力的吸吮下渐渐乏力。 「唔……」行天一又吻上了她的双唇,似是在安慰她,又好像是再次向身下即将成为自己女人的人发誓一样,一边揉弄着她雪白的胸,一边辗转缠绵了好一会儿。嘴唇分开后,微凉的夜色中牵出一根银线,行天一舔了舔嘴唇,含 住了明月的耳珠,吮吸着耳珠的时候,双手开始向她的下体探去,大掌包住了柔软的花丛,按压抚摸着。 「嗯……」明月觉得好痒,却又躲不过,身体不受控制地燥热起来。 就在这时,行天一忽然起身离开了。明月身上一凉,脑子乱乱的,瑟瑟地等待着行天一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行天一从自己的衣物中翻出一个小盒,指尖沾了里面香膏状的物体后又回到了床上,分开明月白皙修长的双腿,跪在她腿间。 虽然未经人事,但是自幼受过杀手的训练,御门庭有特意教授过明月床笫之事,比如要如何引诱男人,伺机而动。 当然也告诉过她,第一次和男人做会很疼,以及如果对方使用香膏的话,她会有什么感觉。 …… 行天一伏在明月的胸口喘着粗气,却不知道,明月的心已变成了一汪死水。 后来又被行天一缠着做了几次,明月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的下体痛得厉害,但是却依然忍受着,并且暗暗地祈祷,行天一不要解开她的穴。 她发现寘正的好色之徒原来是自己,竟然迷恋着和行天一纠缠的感觉。 原来她并不仅仅是因为想要保护嫂嫂,才不愿意看他们两个在一起。 原来她竟然是喜欢行天一的。 真可笑,竟然现在才发觉。在被行天一做着这种事、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的时候,才发觉。 仔细想想,她小时候暗恋的那个书生,似乎也是有着和行天一一样的脾气秉性,和一样澄明的眼睛。 后来,那个书生死了……死得很惨很惨…… 自此,明月的心里,便关上了那扇名为「爰上一个人」的大门,以至于遇见行天一时,那扇大门悄然打开了,她都没有察觉。 「真是意外啊。」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明月本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的,只是即使被点了穴,她也一样警觉,行天一轻轻地一句话便将她吵醒了。 明月悠悠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完全不似平日的美丽,可见是哭了一夜的。 「我没想到是你。」行天一继续说,并没有解开明月的穴道。「昨晚……」 只见明月又闭上了眼睛,一副厌恶的样子。毕竟一个姑娘家被人点了穴,强行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对方是真心喜欢自己,恐怕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更何况对方还是认错了人。 「或许只能这样了。」行天一下了床,将衣物穿戴整齐,从明月的行李里翻出了一把她随身携带的短刀走到床前,抓起明月的手,将短刀放在明月手上。「如果你想杀我,我无话可说。」语毕,他解开了明月的穴道。 明月却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转了转黑黑的眼珠,握了握手上的刀,却没有将它拿起。此刻她觉得身心俱疲,别说去杀人,连坐起身穿好衣物的气力都没有。她宁可这样春光外露地躺在床上,忍受着行天一的目光和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所带来的羞耻感,好让她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淫 荡下流,好让她的失身显得其实不是什么值得痛惜的事。 只是被一个丑恶的男人上了而已。明月自我安慰道。 本来她也不是很珍借自己的贞操,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贞操会因为这个粗心的男人认错了人而失去。 第六章 她恨这个男人,而她更恨的是爱上了这个强奸犯的自己。 一动也不动的明月让行天一觉得有些怜惜,但是如果不这样,明月恐怕永远都只是他的水中月,他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她。 身为武王,他又怎么可能连自己抱的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对「宛甄」半夜睡在明月的房外丝毫不起疑惑,又怎么可能忘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不会解穴和移穴这小小的「缺点」……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打开明月的心结,在认识那么久之后,她心里还是只有皇兄、嫂嫂,完全没有他。 就算他想亲近她,她也不给他机会。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个最烂的办法,先撬开她的心防,让她彻底记住他,哪怕是恨也没关系,总好过她完全不在乎他。然后他会尽力对她好,让她慢慢喜欢上他,进而真正爱上他。 他昨夜的行为也许伤害了她,但今后他一定会补偿她的,他保证。 「嫂嫂昨天说……」半响,明月开始讲话了,「她只是想让自己在你这里歇歇气,不想操心太多。所以这件事,你就当没有发生吧。代我向嫂嫂保密。」 行天一的心一沉。在明月讲出这样的话之前,他对明月的反应有种种猜测,甚至就算被明月杀死,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没有想到,明月竟如此冷滇而平静,就好像在向他宣告,即便得到她的身体又怎么样? 他依然入不了这位杀手公主的法眼。 他早该想到的,明月又不是寻常的女子,她连生死都置之度外,又怎么会因为失身就扰乱了她冰冷封闭的心境。 昨晚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泣的明月,可爱得不真实,而现在说着这样的话,别过头、闭着眼睛的明月,才是真正的明月——冷漠、无情、骄傲,从来不会把他行天一放在眼里,哪怕他是武林至尊,也得不到明月公主的一点点柔情。 一时间,彷佛被始乱终弃的人,是他。 「好,正合我意!」行天一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一腔怒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明月闭着眼,睡不着,更不想醒来。隔着窗户,她听见屋外嫂嫂向行天一询问她怎么还没有起来,行天一扯谎说他一早来看过她,她病了,而且不想见人,不必替她操心,她自会好起来。 「大概是我昨天说她说得有些重,而且又在屋外待了一夜,着了凉。」宛甄问:「她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我这里的草药还是很多的。」行天一回答:「她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说起谎来还这么流利,真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啊!明月对行天一的厌恶又加了一分。 「走吧,我带你去山里玩。」行天一提议道。 「可是明月还在生病。」 「有玲儿照顾她就好,你留在这里又不能代她生病。」 明月听在耳里,微微的咬了咬嘴唇,那个昨晚反反覆覆要了她一夜的男人,今天要陪另一个女人去山里玩了。哼,真可笑,为什么她会有希望他留下来陪她的期待?刚刚冷冰冰的人不正是她自己吗? 宛甄和行天一的声音从后园消失,看样子是已经出门了。玲儿端了食物进来,告诉明月水已经烧好了,如果明月想要沐浴的话,可以召唤她伺候。 明月看了看玲儿端上来的白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晚那些留在自己体内的黏腥白色物,不由得一阵犯呕,讣玲儿轩快端下去。 「明明都已经好好学做饭了,怎么还是不行?」玲儿自怨自艾地道。 明月正欲安慰她,屋外忽然传来了珑儿的声咅,「竟然私闯我天鸥山庄,武王回来是不会放讨你的!」 「私闯?」听声音,来者应该是个青年男子,声音粗犷,似是习武之人。「我可是有皇命在身,天底下哪里去不得?」 「蒙将军!」明月一惊,赶紧在蒙将军破门而入之前制止了他的行为,「本宫还没有起床呢,你不要进来!」 「明月公主?」蒙将军高大的身影映在纸门上,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是怎么找来天鸥山庄的?」明月厉声问道。 「找来?我可是一路随公主而来的啊。皇后与公主还未出皇城时,便已有人向皇上汇报追查到了你们,只是皇上不愿意就这么抓你们回去,而是派了我暗中保护你们。」 果然还是斗不过皇兄呢。明月不由得有些气馁,转而又问道:「那蒙将军此刻又为何现身呢?」 「因为我想见您。公主,蒙某对公主倾慕之深,一日不见,便倍感思念,无法自己。 「哼。」明月轻笑,「可惜我一点也不想见你呢。蒙将军还是请回吧,勿扰了这清静之地。」 「公主还是这样冷漠,这样会伤了我的心的。」蒙将军的语气忽然发狠,「请快开门,否则,我一刀劈碎这门!」 「劈碎这门又能怎样?」明月岂是好惹的人,对于蒙将军的霸道,她正好连昨天对行天一的气一起撒在这个人身上,「你进来了又打算拿什么态度而对我?「一刀劈碎」?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无耻之徒,你当是在和谁讲话?」 「公主……皇上经答应我,只要我立了战功,便将公主赐婚给我。这是皇上的口谕,公主执不能不从,我见见我的未婚夺子,公主就不要再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在皇城,碍于您是公主,我只能低声下气的求您赏赐给我哪怕仅仅是一个眼神,但是在这里,我只想公主能快点对我打开心扉。」 明月心中一沉,她忽然发现这天鸥山庄的「好处」,它避世、隐密,所以在这里,一切不能说的、不敢想的、不正当的感情,都可以尽情发泄纡解。「我只怕你见到了我,就不想娶我了。」事已至此,她既拗不过蒙将军,便只好将语气软了下来,做好了与他针锋相对的准备。 「怎么会?我爱公主之心天地可监!」 痴心的汉子啊。明月知道其实蒙将军并不坏,反而是个头脑简单、善良老实之人,所以现在正好是喝退他的好机会。 「玲儿,开门。」 「可是,公主……」看着公主不着寸缕,披头散发,一身疲惫的样子,玲儿有些犹豫放一个男人进来到底好不好。 「没关系的,让他讲来之后,你就出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皇后。 「玲儿遵命。」」吾毕,玲儿打开了房门。 蒙将军出现在明月的眼前,穿上便装的他依然犹如穿着盔甲一般孔武强壮,周身带着一股习武之人的粗狂厉气,吓得玲儿一哆嗦,以为是见到了钟馗,赶紧绕道,躲着他,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蒙炎施打量着明月公主,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只见她头发凌乱又潮湿,眼睛、嘴唇都红肿着,披着薄薄的被子歪在床上,神情涣散的样子,与她在宫中的绝代芳华、高贵冷艳迥然不同。 「……」蒙炎施显然是愣了一下,但是转而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放在桌上,道:「听闻公主一直想要洪石仙姑做的灵玉簪,蒙某给您弄到了。」 「给我递过来吧?」明月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 蒙炎施发觉明月没有穿衣服,不觉羞红了脸,彷佛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都不敢抬头看明月了。 他哆哆嗦嗦走到床边将盒子放到明月手上,中涂还被地上的衣服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那个洪石仙姑以善制道簪而闻名,明月一直想要一个,免得那些被她杀死的人给她带来不好的运势;只是洪石仙姑的道簪千金难求,明月本以为蒙炎施不可能弄得到,谁知……由此可见,他真是一片情痴。 「簪子真不错。为了感谢你,我也让你看一样东西好了。」 明月说着,掀开被子赤裸着身体下了床。 蒙炎施简直就像作势一样,有些难以置信地怔在了原地。 明月走到蒙炎施面前,让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她身上昨天狂乱的痕迹,那些斑驳的吻痕和双腿间干涸了、属子另一个男人的白色印记。 这样的剌激对于一直将明月视为月亮般纯洁高贵的蒙炎施来讲,打击实在太大了。他紧锁着肩,默不作声。 「我跟别的男人睡过了,你还爱我吗?」明月冷冷地问。 这让蒙炎施觉得自己的心意被狠狠地践踏着,他简直就像她身边的一条狗一样,被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还要问是否依然忠诚。 「是谁?」 「武王行天一。」明月说,故意带着自得的语气。 「是他强迫了你?」 「哼,」明月羽睫一掀,风情万种,「是我将他灌醉,诱惑了他?」 「……」蒙炎施无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喉结动了动,「公主想要让他做驸马?」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明月光着身子在这个老实的情种面前晃动着,不像是个公主,反而像个妓女一般。「他爰着别人,即使是本宫,也无法让他动心。」 「……没关系的。」 「什么?」 「我并不介意?」蒙炎施摇了摇头。 「我不懂。」明月也愣住了。 「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那个纯洁的明月公主,我并不介意你和别的男人有过什么故事,我也不介意你喜欢别的男人,我只要看着你,就足够了。」蒙炎施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拿起薄薄的被子披在明月身上,怜惜地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凝望着她的眸子,「公主,如果行天一做了驸马,那便是江湖和朝廷一场盛大的联姻,我是不会阻挠的。但如果行天一不爱公主,那么就请公主考虑一下,嫁给我吧。虽然我不是像行天一那样一个传奇的人物,但我也是为国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我会比他更爰您一百倍、一千倍……公主,虽然您现在不爰我,但等我们成了婚、有了孩子,或许渐渐就会培养出感情也说不定。相信我,我真的很爱您……」 明月看着蒙炎施那双真挚的眼睛,虽然形状没有行天一的那么好看,但是那无疑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的双眼,和行天一这个玩世不恭之徒迥然有别。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我来见公主,就是想对公主说这样的话,方才态度莽撞,是因为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见公主。如有冒犯,还希望公主大人有大量。」 蒙炎施将双手从明月肩上放下,「您可以不必急着回答,皇上给了公主三个月的时间,在下也愿意等公主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行天一不愿意娶公主,就请答应蒙某的请求,嫁给在下吧。」 明月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真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这么丢脸……她从未想过成亲,从未想过跟某个男人共度一生,直到昨晚她发现自己爰上了行天一,才恍然明白,原来她早就不知不觉受他吸引。 可惜行天一不爱她……那么,她若嫁给眼前这个男子,是否就能忘记行天一呢?如果可行,她……愿意试上一试,毕竟爱着一个永远不可能爰上自己的人,实在太痛苦了。 第七章 「让我跟行天一做个了断,我就回去嫁给你。」明月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稳定了情绪,又变回了冰冷的语调。 「真的吗?」蒙炎施激动得险些要直接扑上来抱住明月,但是明月一伸手便制止了他。 「嫂嫂还想在天鸥山庄多待一阵子,我要陪陪她,因为如果我嫁人,可能就无法再与她这般亲密无间了。」 「我懂,我懂,公主您尽管与皇后多多相处,在下绝不会打扰。」 「还有,」明月又说,「我和行天一发生了这样的事,嫂嫂并不晓得,皇兄更不知道,所有人中,你知我知,行天一知道,仅此而已。行天一是一定不会讲出去的,我希望你也能替我保密。因为如果日后你我成亲,这件事是会有损你我名声的。」 「属下知道。」 「你走吧,我要去沐浴更衣了。」 「属下告退。」 蒙炎施走后,明月自觉振作了些,招呼玲儿过来为她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然后她又吃了一点东西,才算有了些精神。她将蒙炎施给的灵玉簪插在头上,心境也澄明清澈不少。 或许她自己并没有察觉,但是玲儿看得清清楚楚,明月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恐怖,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一个冰做的假人,嘴闭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寒气。 除了这样还能怎样?虽然她不做杀手已经很久了,但是她生来就被培养成杀手,对子男女情爱,她只有本能的回绝,除此之外,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嫂嫂跟她讲过,爱一个人,就是深陷其中,无法抽身,她觉得那样很愚蠢,会给人留下把柄,成为自己的一条软肋,被别人利用,那不如相忘子江湖,彼此乐得逍遥。 日薄西山之时,行天一和宛甄回来了。看见明月正在院子里抚琴,行天一静了下来,揶揄道:「明月公主真是雅兴啊。」 「噔」地一声琴弦颤动,明月发觉自己的称呼在行天一那里已经从「明月」变成了「明月公主」,行天一也在和她划开距离,这很好,毕竟昨晚那样的事后,两个人离得太近肯定是会尴尬的。 「明月,身子好些了吗?」宛甄凑过来问她。 「已经没事了,嫂嫂不必担心。」 「唉,今早真是担心死我了。」宛甄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掏出一大把花,递到明月面前,「送给你的!」 明月笑了出来,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果然还是只有嫂嫂才能安慰她,只是有些事情,却又不能对嫂嫂讲。 「谢谢嫂嫂。」她将花凑近脸闻了闻,真是好香、好美丽,就像嫂嫂一样。 「明月,我有话对你说。」行天一忽然抓起了明月。 明月一愣,又板起脸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行天一看了看宛甄,又看了看明月,「宛甄姊姊,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听到这一句,明月忽然心口怦怦地跳了起来。他要说什么?为什么要让嫂嫂回避?是有关昨晚的事吗? 「嗯,我去做饭。」宛甄温柔地笑了笑,拉起一旁玲儿和珑儿的手,一边一个,一起去了灶房。 行天一开口之前,明月先说话了。她一边若无其事地拨动着琴弦,一边道:「今天跟嫂嫂出去玩,很开心吧?」 「是啊,是很开心。」行天一毫不避讳昨晚的事,大大方方地坐到明月身边。 确实,昨晚的事后,明月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又何必扭捏。 「我警告过你,让你离她远一点的吧?」明月的声音压低了下来,带着强烈的杀气。 真荒唐,昨晚抱了她之后,行天一好几次都以为明月喜欢着他,不过现在看来,他大概是会错了意。 「别开玩笑了?」行天一略带挑衅地说,那是明月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这不是玩笑!嫂嫂对皇兄的感情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嫂嫂她是不会爱上你的,你别作梦了!没想到昨晚你竟然还想对嫂嫂做那样的事,你真是恶劣!」 只是担心宛甄,而一点都不想想自己吗?行天一望着明月,忽然间明白了自己会爱上她的原因。世间大多的女子,在遇到了这样的事后,都会想着向那个夺取了自己贞操的男人索取些什么以证明自己的纯洁与珍贵,唯有明月,将自己的肉体、生命、爰情,都当成宛甄身边的一粒灰尘一般。 明明是个举世无双的女子,明明是当朝的公主,在考.虑别人之前,稍稍正视一下自己难道不行吗? 「我知道我很恶劣……」行天一继续道:「但是爱一个人难道有什么错?明明那么喜欢,却得不到,明明近在身边还被迫要疏远,是会起到反效果的吧?」 「反效果?」明月不解。 「对啊,会更想抱她,想欺负她,想像昨天对你做的那样,让她在我怀里哭泣。」他故意激怒明月,就不信自己真无法在她心里占住一个位置。 「无耻!」明月刚要打上来,双手就被行天一抓住了,接着身子向后一靠,被行天一按在了廊柱上。 「如果是刻意的疏远,渐渐积存的情绪会越来越多,欲 望没有办法得到发泄,爆发出来的话,就不会像昨晚那么客气了,说不定会把她绑起来,做到她哭着求我呢。」 明月的眼晴红红的,白皙的脸庞因为偾怒而变得更白了,「对子自己深爱的人,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她?」 「抱歉,我就是这样的人。昨晚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不想对她出手,反而即使知道不对,也会做到最后。至子你哥哥,我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因为如果没有我,这个天下是不是他的都说不准,或许他早就死了。他欠了我一个大大的恩情,我向他要一个女人来报恩,我想他不会拒绝我的。」行天一露出了野兽般的表情,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魅惑与邪肆。 「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明月咬着牙,狠狠地道。 「哼。」行天一表面轻蔑地笑着,心里却很激动,明月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成功踏入她心里了。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他开心得想大叫,伹戏还是得演下去。「这是我和宛甄的问题,你原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也喜欢我,想嫁给我?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做我的妾。你不是喜欢你嫂嫂吗?正好,你们两个可以伺候我一个,天天在一起。」 「嫂嫂不可能答应你的!」明月气得头都要炸了,若不是被行天一压制着,她早已将行天一碎尸万段。 「或许多做几次,你就会发现我的好……你昨天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把你弄得很舒服吧?宛甄也不会拒绝我的。」 「你侮辱我可以,但是请不要侮辱嫂嫂!」明月羞红了脸。 「这不是侮辱。如果身体结合的话,心灵也会不可思议地相通……当然,也有人是一被强迫,就会乖乖就范的。」 明月心虚了一下,觉得行天一似乎是在说她,但是又立刻将这种情绪很好的掩饰起来。「我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皇兄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其实我也不想拆散这对甜蜜的夫妻。」行天一忽然语气有所减缓,神情也变得若有所思,「不如这样,你和我做吧。」 「什……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明月惊慌道。 行天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笑意,「昨天之后我发现,你的身材也不错,抱起来也是很舒服的。如果对宛甄的情欲克制不了,你倒是现成可以让我泄欲的人。」 「下流!」 行天一吻上了明月柔软的嘴唇,「嗯,吻起来也不赖。」 「你……」明月挣扎了起来,「放手……混蛋!放开我!」 「明月,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一向率性而为,而现在正是年轻力壮,性欲勃发的时期。独守空山我可是很寂寞的,但是因为喜欢宛甄,我不屑碰别的女人。现在宛甄就在我旁边,压制住不去碰她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头脑清醒,我也有男人本能的冲动啊,就像饥饿的老虎即便喜欢兔子,也会想要吃掉兔子。」 「放手……」成为别人的泄欲对象?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没想到行天一竟然真的松开了手,在明月要打他的时候瞬间往后一闪,笑着说:「你再打我,我就不客气了。」 「你到底想怎样?」 「做个交易吧?」行天一双手环胸,很自信地说:「你陪我睡,我就不去碰宛甄,而且,我会帮你保密。」 「……有什么意义吗?」明月冷笑,这个交易还真是荒唐。 「随你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抱宛甄。」 「时限呢?」 「宛蔽在这里待够了、气消了,皇上来接她为止。」行天一摊摊手,「你们要回去就回去,我还是喜欢待在深山的。」 「我答应你。但是……」明月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请在……那种时候叫我「明月」。可以吗?」 「这不难。」行天一撇撇嘴,捏了捏明月的耳垂,将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说:「今晚来我房间。差不多该吃饭了,看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荷花池边的那个亭子里吧。为了怕你嫂嫂起疑,我先走一步了。」语毕,他坏笑着离开了。 多亏他离开了,没有看见她伤心的神色……明月抱着膝盖蹲下身,「呜呜」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已经封闭住自己的内心了,却还是忍不住低声下气地求他不要喊错名字,她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三个月后,她就要嫁给蒙将军了,可她……明月闭上眼,任泪水湿了满腮。 就让她任性一回吧!虽然和行天一有缘无分,但能和他在一起三个月,即便之后再无关系,能有这段时间的甜蜜,她也无憾了。 行天一离开明月后,吹了个口哨,将正在灶房外面劈柴的珑儿召唤过来。 「行公子。」珑儿手脏,一边过来的时候,一边往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 「今天有谁来了吗?」行天一向四周环顾着,空气中有一股他很不喜欢的味道一朝廷的味道。 「来了个蒙将军,找明月公主说了会儿话。」 「你怎么不叫我回来?」听了珑儿的话,行天一忽然警惕起来。 「他也就来了一刻钟不到,我还没来得及叫您,他就走了啊。」珑儿烧了挠脑袋。 「下次他再来,记得第一时间叫我!」 「哦。」 「他和明月说了什么吗?」行天一继续问道。 玲儿和珑儿虽然看上去只是武王的两个家仆,但实际上却是行天一选出来的两个徒弟,行天一当上了武王之后名声大作,很多江湖人士慕名而来拜师学武,行天一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如果天鸥山庄的人多了,鸟岂不是都要被吓走了?所以行天一只好对外宣称不收徒,最初的饮食起居也都是自己一个人打埋,后来鬼王鬼无量发现堂堂一代武林至尊没有家仆,才将自己手下的玲儿和珑儿给了行天一。 第八章 玲儿和珑儿虽然有时会犯错,但也帮了行天一很多忙,行天一自觉没什么可以回报的,便将自己的武艺传授给他们。 而珑儿目前中要修习的,就是让自己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的功夫。即使明月和蒙将军对话时关着门,而且玲儿和珑儿都在院子里,他们的对话也依然逃不过两个孩子的耳朵。 「蒙将军说,皇后和公主一出皇城门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发现了她们,派他一路保护,」珑儿将自己记住的如实汇报。 「然后呢?」 「然后就是蒙将军和公主三个月后就要成亲了。」 「什么?」行天一大怒,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成亲呗,行公子连成亲都不懂吗?」 「废话!我怎么可能不懂。」行天一捏了一下珑儿的脸。 「哎呦喂!公子轻点儿!」珑儿吃痛,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小脸皱成一团。 「你说,她怎么会突然间答应嫁给那个什么将军?」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死相许……哎呦喂,我的脸!」 「臭小子,快去准备,本武王要用膳了!」 「是是……」珑儿嘴里答应着,赶紧溜回了灶房。 入夜,宛甄因为玩了一天累坏了,便早早地睡了。明月在浴房里洗着身子,磨蹭得行天一有些不耐烦了,连着敲了好几次门,明月才肯披着件单衣出来。 夜色中,明月湿淋淋的头发和单薄的身子引得行天一猛咽了几下口水才能不让自己像个色狼一样垂涎三尺。他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腕便往自己的房里拽,明月有些吃痛,被行天一拽得踉跄了几下。 进了房间,她一个重心不稳,便顺着行天一的力被甩到了床上。 明月纳闷怎么行天一今天好像特别的暴躁,与昨晚判若两人—知道了对象不是宛甄,便不用那么温柔了吗? 行天一的房间是建在湖心的,就像个亭子一样,四面都是通透的,遮着湖水色的纱帐。夜晚,天鸥山庄的水气重,莲花在夜风中吐露着幽香,月光朦胧,撩拨着人的情欲。 明月伏在床上,调整了姿势坐了起来,看着行天一点上了灯,一时间,这亭子里变得灯火通明。 「你点灯做什么?」明月问他。 「昨晚黑漆漆的,都没能好好欣赏你。」 反正都是把她当成另一个人,弄得暗一点给自己一点想像空间难道不好吗? 明月一边暗骂,微蹙着眉,「要做就做,少给我耍什么花招!」 「哎呀呀,公主大人这么心急啊。」行天一说着,抓过了明月一只细白的脚,含 住脚趾在口中品尝着。 「嗯啊……」明月从来没有想过,脚趾被舔也会有这种异样的酥麻感,想要从行天一手上把脚抽回来,却被行天一牢牢的箝住了。 「嗯……住手……好奇怪……」行天一继续舔舐明月的脚心,痒痒的感觉让她有些招架不住,情急之下抬起另一条腿,对着行天一的胸口就是狠狠地一脚,这一脚下去,明月自己都有些心虚是不是太重了。 「早料到你会这样,真是一点都不乖。」行天一倒是真松开了她的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样子让明月有些胆颤。「昨天是点了穴,但是今晚我还是想看你有些反抗的样子,看来要采取别的行动了。」 「你……你要干嘛?」明月的声音有些发抖。 行天一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他扯过一边的纱帐,撕成几条。 明月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瞬间瞪圆了双眼。以前在御门庭,每一次被捆绑住都是面临着严厉的惩罚,因此明月十分害怕被绑住,那束缚了双手双脚的感觉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就好像吊在悬崖边一样。 「不……你不能绑我……」明月吓得直摇头,赶紧起身,想要逃出去。行天一又岂会让她逃,他一把抓住她,将她双手绑了起来,推到了头顶。「不……我求求你别绑我……我害怕……」明月摇着头,奋力地挣扎着,但在被绑得结结实实之后,她反而又不动了。 行天一将她重新推回床上,明月蜷着身子,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行天一忽然想起明月在御门庭受到的虐待,大概是被绑住之后,这种被虐待的记忆又回来了。这让他涌起一股怜惜之情,欺身上去将她放平,掰开她的膝盖,抚摸着她的身子道:「没人打你,乖,不要怕。」 明月睁开眼,眸子里透着幼鹿般的惊慌神色,水汪汪的,红艳的朱唇微微张着,能够看见她口中香舌轻吐,黑发凌乱地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在发抖。那是行天一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风景。 一时之间,好像有一根弦在行天一脑中崩断了。 行天一哪还顾得上温柔,胸中深埋了多时、种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他胡乱地亲吻着明月,任明月在他怀中挣扎躲闪,也丝毫不放过任何机会的吻上她细嫩的皮肤,一边动手将明月的衣物悉数除去。 那雪白的小身子一露在外面,行天一顿时有点懊悔自己昨晚怎么能就摸黑把她做了呢?以至于错过了这么曼妙的景色。那丰臀,细腰,椒乳,粉嫩的乳晕在夜光中颤抖着,上面还留着昨晚淫 乱的痕迹。 三个月后,就要嫁给别人了是吗?那个男人也要看见这里了。 行天一一边想着,一边大力揉搓起明月的胸。 …… 行天一皱了皱眉,她究竟怎么了?这么热情的明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喂,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行天一问道。这时行天一才发现,明月整个人都在颤抖。和之前兴奋的颤抖不同,这次她颤抖得十分厉害。 明月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窗棂上,答道:「做啊,快点啊!继续嘛。」 「明月?明月你怎么了?」 「废话少说!我怎样你不用管吧。你不是只要把我想像成嫂子就行了。」 「你在哭…」行天一伸手抚上了明月的脸颊,感觉到了她正在流眼泪。「别这样好吗?你也太爱哭了吧。」 「……」行天一不知道,能够让明月流泪的,只有她深爱的人。 行天一从明月体内退了出来,「今天算你欠我的哦,明天不能这样了。」 「我又没让你停下来。」明月依旧嘴硬。 「傻丫头。」这样的嘴硬让行天一有些心软。 会叫一代公主「傻丫头」的,大概也就只有他和字如风了。 行天一抱着明月回到床上,放下了门周窗子的竹帘,给明月松了双手、盖上了被,将她楼在怀里,双双睡去。第二天一早,行天一将明月抱到浴房梳洗妥当,又送她回了她自己的房里。 「停下来吧,这种事真是太蠢了。」进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明月忽然说。「什么?」还真是穿好了衣服就不认人了……行天一这一口茶喝到一半,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你难道抱我就真的满足了吗?」明月拿起蒙炎施送给她的灵玉簪,将头发盘好。 「那你昨晚又为什么哭?」 「我被你弄痛了就哭了啊。」明月脸一下子涨得绯红。 「你说谎!御门庭的训练我知道,个个杀手抵御疼痛的能力都是非同一般的,那点痛对你来讲不算什么吧?」行天一话中带刺。 「就因为我是御门庭出身,你就可以对我肆意妄为不择手段?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对于被你夺走了贞操的女人竟然这么讲话?」明月针锋相对。「你昨晚会哭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明月扬着脸。 「我在问你!」行天一瞪圆了双目。 明月耸耸肩,「我己经答了。」 「还真是让人火大啊!」行天一把手骨攒得「喀喀」作响。 「要打我?堂堂一代武王竟然也会打女人?」明月从胭脂盒中沾了些胭脂在指尖,对镜梳妆。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行天一问。 「你做白日梦!」 「那你为什么哭?又为什么那么配合?」被这么断然拒绝,让行天一有些着急。己经有过两次性爱的经验了,他一次又一次以为明月喜欢他,结果到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上了这公主的当。他常年隐居山林,心机自然比不上杀手出身的明月,但是身为男子的自尊,却让他有些气愤。 明月忽然发现,行天一和五年前一样,还是那个傻小子。 「你想让我当宛甄,我当然会配合你一下,免得你欲求不满又要退货。我会哭,是因为你弄痛了我……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还真想让皇后和公主一起伺候你?想得美!呸,你也配!」明月白了他一眼。 这下明月真是彻底惹怒了行天一。 行天一将她推倒在梳妆台上,脱下了她的亵裤。 「你开什么玩笑?我刚刚洗完澡!」明月挣扎着,「嫂嫂就在隔壁,现在应该己经醒了,你……」 「我没开玩笑啊!」行天一不容分说,也没有前戏,一个挺身就进入了明月的体内。 经历了昨晚的荒唐,明月的花 穴柔软得很,虽然没有准备,但是进入的过程并不困难。 「唔……」明月有些吃痛,透过铜镜,她能看见自己皱着眉的表情。「你轻点儿……嗯啊……」 「你昨晚不是说要继续吗?我就继续给你看!」 「嫂嫂会进来的!你快住手!」明月想要翻身打他,却被行天一捕捉到动作,按住了双手,胭脂盒在剧烈的挣扎中「啪」地一声落地,巨大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不想被宛甄发现的话,你就老实一点,我保证速战速决!」 「你是禽兽吗?忽然发起情来!」明月骂道。 「不是发情,是发怒!我要惩罚你!」行天一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抽 插起来。从背后进入的姿势可以让他进入得更深,从铜镜中又能看见明月的脸,明月此刻躁动不安的扭动着腰肢,更加激起了他的施虐欲,宛甄随时就会进来这一点也让此时此刻变得格外刺激,增加了情趣。 …… 逼她求饶,逼她疯狂,逼她一定要记住他,希望藉此走入她的心,进而得到她的爱。可是……她还是如此倔强,他又失败了吗? 行天一起身时,明月己经晕过去了。行天一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己经被血染红的袖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呢? 宛甄纳闷了一天,行天一从明月房里出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自己房里,而明月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两个人怎么了?」宛甄问玲儿。 玲儿此时正在和面,沾得一脸面粉,就跟一只小花猫似的。「还不是那天蒙将军来了,我家公子吃醋了呗。」 「蒙将军来了?!」宛甄一惊。想不到如风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对啊。」玲儿用袖子抹了抹脸。 「那蒙将军……说了关于皇上的什么吗?」 「说你们还没出城,皇上就知道了你们的行踪,但是皇上没有急着让你们回去,只是请蒙将军跟着你们,暗中保护你们。」玲儿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皇后。 第九章 「皇上果然还在生我的气。」宛甄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明明是她想气气皇上跑了出来,结果却变成了现在心急地等皇上赶紧找到她,接她回宫。 「也许皇上只是想让你再名歇一阵子。」 「我多歇?」宛甄忽然有些恼怒,「我多歇那淮南的水灾怎么办?平川的暴乱怎么办?西域的外交怎么办?南方的外患怎么办?」 「娘娘,面又多了怎么办?」玲儿有些无奈地打断了她。 「你真是个小笨蛋!面都和不好!」 「玲儿就是笨嘛,所以依玲儿想出来的笨结果,玲儿觉得,如果娘娘真的爱着皇上,就应该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事。」 「……」玲儿的一番话,忽然让宛甄开了窍。谁说不是,她还没出城,皇上便发现了她,这难道不足以说明皇上的智慧在她之上吗?「还真有你的!」宛甄笑道:「蒙将军还说了什么?」 「蒙将军想做驸马,明月公主答应了。」 「什么?」宛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月公主说,等娘娘您歇够了,一回宫,她就嫁给蒙将军。」玲儿换了一种说法,又重复了一遍。 「想不到明月竟然开窍了!」宛甄大喜道:「我本来以为她不会喜欢蒙将军呢,没想到离开一段时间,心意竟相通了。这真是太好了,我这就给皇上写信,赐婚给他们,我也不在这里耽误他们的好事,明天就起程回京好了!」晚饭时,宛甄将这件事告诉了行天一和明月,还责备了明月半天,说为什么答应了蒙将军却不告诉她。宛甄自己一个人欢喜了好久,另两位也只是附和着笑了笑,行天一一脸汕仙然,祝福公主喜结连理,婚姻幸福美满。 然后,明月和行天一便一句交流都没有了。 反正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向不好,明月还怀疑行天一喜欢自己,所以对他俩之间奇怪的气氛,宛甄也没想太多。 行天一本以为可以和明月共度最后一个夜晚,哪怕什么都不说,至少能多挽留一会儿,结果没有想到,通往京城的信件,在山脚下就被送到了蒙炎施手上。 晚饭刚结束,蒙炎施就率领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天鸥山庄门口。 「这么快就来了。」宛甄此时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阔别多日的夫君,婉言拒绝了行天一的挽留,将行囊一卷,也不管有没落下什么,就窜上了马车,紧急招呼明月快一点。 明月本来就是陪宛甄出宫的,宛甄这么急,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来,遂道:「就来了,就来了。」连着答了两声,出门时,与行天一擦肩而过。 「想不到交易这么快就结束了。」行天一说。 明月向他点头行了个礼,以谢多日的照顾,便跟着上了马车。 回京后,蒙炎施和明月将两个人的婚事跟如风一说,如风立即眉飞色舞,择了良辰吉日,准备把自己的宝贝妹妹风风光光嫁出去。 整个皇城都为之喝彩,如风为此大赦天下,把牢里的犯人都放了,还要皇城里所有的酒肆、茶庄、客栈都让人白吃白喝白住一个月,所有费用都由朝廷承担,引得城外人都一股脑儿的涌进皇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这些外来人中,有一位少侠十分引人注目,因为即使是在人才济济的京城,也很难见到这种气质的男子,英俊洒脱,还带着一种惆怅的韵味。 少侠坐在酒肆的二楼喝着闷酒的时候,就引来了无数少女围观。有的人说少侠鼻子好看,有的人说少侠眼睛漂亮,大家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争论个不休,直到有个女子说,「哎呀呀,这分明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哪似我们平常见到的男子啊,一点世俗之气都没有呢。」这番话得到了少女们一致的认同,平息了这场小小的争论。 这少侠便是行天一。也多亏了公主大婚,京城可以白吃白喝白住,否则像行天一这种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的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在京城混下去。 行天一喝得烂醉,转眼间便到了一个院子外面,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几个人的议论声,「就是这儿了,未来骑马爷的大宅。」 「哎哟,真气派。」 「那是,人家可是立过功的大英雄。」 行天一望了望院子高高的大门,定睛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瞎逛也能逛到将军府。 对啊,他还没见过那蒙将军的样子呢,不如进去看看。就算输了,他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想到这里,行天一绕到院子后面,一个纵身飞到墙上,跳进了院子。 好大的一个院子,好生气派,下人忙来忙去的布置着,为大婚做着准备,蒙将军的亲戚朋友也都赶来祝贺,住在蒙将军家中,日日歌舞欢庆。 将军府四周防守得森严,生怕趁这几天皇城人多,府中混进来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生出什么乱子。 只是就算防守再森严,想要捉到一个行天一这样的人物也不容易。行天一飞檐走壁,动作异常的迅速,人们还没看见他的影子,他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空见柳条在动,多半都以为只是一只喜鹊飞进来祝贺罢了。 在蒙府穿梭了一阵子,行天一总算找到了蒙炎施。此刻,他正坐在最里面、最安静的院子,与他的母亲品茶聊天。 「施儿真是长大了,想不到总算娶到了明月公主。」蒙母道。 「全因母亲养育教导之恩。」 「施儿,娶了公主之后,你也不用再那么拚命的打打杀杀了,你只要坐镇指挥,想必不久就会升为元帅。我早就让你多跟公主套近乎,你那时还说公主不可能看得上你,我的施儿这么优秀,哪个姑娘会看不上?」蒙母不无得意地说。 「只是……明月公主并不检点。」蒙炎施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一想到那天看见明月淫 乱的样子,他就反胃。 「她虽为公主,说到底也是在民间长大,没受过什么教育,以前又是个杀手,不知道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呢,脏得很。」蒙母也一样酸溜溜地说:「若不是因为她是公主,这样一个姑娘,哪有男人会愿意要。施儿,总之你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稳坐驸马爷的位子,这可比你天天在外面吃苦受罪强多了。施儿,你是不知道,你每次出征,为娘的心总是不安。你爹爹死得早,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可舍不得你成天在外拚杀。」 「孩儿知道母亲的辛苦。」 「不过施儿你也不要委屈了自己,那个公主嫁过来,为娘自会帮你收拾她。就算她是公主,嫁了你,也不过是咱们蒙家的女人罢了。你要是对她烦了,为娘就帮你纳妾,定要让我们的施儿过得舒舒服服的。」 行天一在暗处听得握紧了拳。这对母子根本就是在利用明月!和这样的男人成亲,明月怎么可能幸福? 入夜之后,行天一依法炮制,溜进了皇宫。 望见了明月正在抚琴的背影,他心口一痛,一摆手,把打扮成宫女模样的玲儿叫了过来。 玲儿的大眼睛一转,立即明白了行天一的意思,端着一盘点心走到了明月跟前。明月并没有察觉伺候她的宫女己经被人掉包,直到玲儿走到了跟前,轻声对她说了句,「武王来了。」 明月停下了抚琴,看着那个小宫女下了石阶的背影,仔细想想,自己应该不是幻听,便示意周围人自己累了,要起驾回房休息。 「今天不用你们伺候了,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明月示意宫女们不要跟进来,兀自进了房问,将门从里面关上。 宫女们留在屋外把守着。 明月点亮了宫灯,宫灯旁,行天一正站在那里望着她。 「你来做什么?」明月坐在镜前,一件一件地摘掉身上的饰品,将它们纳入妆奁之中。 「哦?」明月冷笑。「你不是喜欢嫂嫂吗?」 「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我爱的人是宇明月。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想夺取的人是明月你啊!」行天一有些激动。 「骗人!」明月厌恶地白了他一眼。 「我没骗你!真的,我爱你!」行天一嘟着嘴。 明月觉得白己回到了和他刚刚认识时的样子,那个半大的男孩,有着白己不受世俗阻挠的古怪追求。 「可是……是你自己说你喜欢嫂嫂的!」明月也不知道哪里错了,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乱了阵脚。不过……或许还是惊喜更多一些。 「因为我发觉你误会我了,于是将错就错。加上你完全没有发觉我的心意,却因为误会而对我抱有敌意,就想以此为藉口,突破你的心防,把你弄到手,仅此而己。」 「你……」宫灯下,明月红了脸,那羞涩的样子映在镜中,格外不真实。 「你不是……也不讨厌我吗?」行天一继续说。 「……怎么可能不讨厌?讨厌你的话、骂你的话,我说得还少吗?」虽然是这样讲,但是明月的语气却是温柔的。 「我们在床上,你被我抱着的时候,不是也……很配合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点我的穴、绑我的手、给我用那种给妓女开苞用的药膏逼我求饶,还好意思说我在配合你?」 「可是你明明高潮了很多次啊!」 「那种事……无论和谁,我都能高潮的。」虽然明月想把这句话说得更加放浪一些,但是自己还是脸红了。 「这么说,你跟蒙将军……」行天一有点不敢想像明月和蒙将军共度春宵的场景。 「没错,我和蒙将军就要成婚了,我们会很幸福,会生很多孩子……京城不是你这种山林小子待的地方,快滚吧!」 「明月!」行天一抓住了明月的手,想要吻她。 「别碰我!」这一句却不是开玩笑。「这里是皇宫,不是天鸥山庄!」行天一并没有收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你己经是我的人了,你不过是想要靠蒙将军来离开我!我不答应!」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你我的事,蒙将军也知道,但是他不介意,因为我是公主!」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这种事,除非他不是男人!」行天一大怒,「我去过将军府了,他不过是想要利用你帮助他当上元帅罢了。他将来也会纳妾,你的婆婆也会欺负你的!」 「我不是你!」明月大吼,「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种事吗?你以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是为了什么?他爱不爱我又能怎样?这里是皇城,没有哪桩婚姻是以爱情作为前提的!这里不是普鄂山,我们也不是普鄂山求偶的鸟!什么「关关雌鸿,在河之洲」,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不过是你行天一一个人的梦。我们之间,只有一桩丑陋的交易,是以你欺骗了我、诱奸了我作为前提的丑陋交易!我对你……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行天一还是藉着身高的优势吻了上去,就好像最后一次祈求明月的回心转意。 明月被吻得有些发愣,但是转身便又端起了公主的姿态。 第十章 「如果我不骗你,你会喜欢我吗?」 「我连理都不会理你。」明月一字一顿,生生地将理智和感情划分开来。「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我?还是你在骗你自己?如果你讨厌我,今晚不会这么急着来见我,你会直接告诉如风,让他把我赶走。」 「就算我喜欢你,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可以?」在行天一看来,两个人彼此相爱就足够了,就像林间的鸟兽一样。 「你是武王,你代表江湖,我是公主,我代表朝廷。为什么天宣末年会发生动乱,就是因为上一任武王左玄天与朝廷勾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武林要推举出一个武王?各帮各派难道非要比一个高下,选一个第一来控制所有门派吗?」 「我没有想过……」行天一摇了摇头。 「武王的作用是牵制朝廷、监督朝廷,一旦朝廷失职,江湖人士将会在武王的号令下团结一致推翻朝廷,即使是朝廷也要惧武王三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恐惧,朝廷才不会被昏庸、奢侈、暴政所左右,天下才能太平。每朝每代,朝廷都想要收买武王,但是历代武王都没有屈服于权贵,直到左玄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以至于天下大乱!现在天下终于太平,如果你再与朝廷勾结,人们将会对武王失去信任,也将会对太平失去希望。你确实帮了我哥哥,我感激你,但是那之后,我们要保持距离,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宫灯下,行天一忽然明白,这就是公主,一个好公主应当有的仪态,以及一个好公主应当做出的牺牲。 「我并没有想勾结朝廷,我不想当官!我只是想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一生……」行天一从来没有想要做一个好武王,他只是那个林间的少年,想做一辈子逍遥快乐的人。「我明明可以不是武王的,是你们逼我当武王,先让我爱上你,又逼我离开你……骗我的人是你!真正丑恶的交易就是我当了武王帮了你哥哥!」 「可是你就是武王,这是上天给你的天职,正如我嫂嫂不想当皇后,她最初明明爱的是个盗侠,却不料,盗侠成了皇帝。荣幸若是来了,也是躲不了的。天色不早了,武王请回吧。」 行天一走后,明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忽然看不清了。 真奇怪,镜子里的人,为什么会泪流满面? 爱你,爱你,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全世界最爱的人就是你! 所以,才不想让你进入这个丑陋的世界里。 就像金丝雀透过笼子爱上树梢上自由的小鸟一样,就算小鸟再怎么高唱着求爱的歌,金丝雀也不愿意让它和自己住进这小小的笼子中,金丝雀也不能离开这笼子一步…… 行天一,只是看着你,就觉得好幸福。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幸福的人,跟我一点都不一样,就像我梦里的一样。 你是我的梦,也是我的最爱……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从那次宫中相会之后,行天一再也没有出现过。新娘妆上得很顺利,皇上和皇后也高兴极了,明月自己也都快被这热闹的气氛打动,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嫁了人之后,就会忘了他吧。 忙碌了一天,明月被周围吵闹的声音震得耳膜都有些痛了,总算到了晚上,她一个人先被送入了洞房。 沐浴更衣,打扮妥当,明月简单吃了些东西,坐在床上盖着盖头,等待着她的新郎。蒙炎施明显喝得有些多了,破门而入的时候险些跌在了地上。 「公主,公主……」蒙炎施躺在地上,醉醺醺的喊着。 「什么事啊?驸马爷。」明月冷冰冰的说。 「公主你真好看!」 「我还盖着盖头呢,驸马爷。」明月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果然喝傻了。蒙炎施从地上站了起来,凑到了明月身边,盯着明月看了一会儿,扯下了明月头上的盖头。 明月一抬眼,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仪,那眼神连蒙炎施这种久经沙场的人都有些心虚了,小心翼翼地坐在明月旁边,竟是一动都不敢动。半晌,他才怔怔地问,「公主,我能摸……您的手吗?」 「不能。」明月说。「为什么?我是驸马爷!」蒙炎施有些纳闷。怎么成了婚还是不能碰她?明月站了起来,走到了离蒙炎施有三步之遥的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 明月的话让蒙炎施的酒立即就醒了,「什么意思?」 「我怀孕了,是武王行天一的孩子。」明月笑道。 蒙炎施的头「嗡」地一声炸开了,出身名门,自幼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他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侮辱。 「如果你不接受这个孩子,也可以把我休了,让他随我的姓。我嫂嫂无法生育,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说服我皇兄立这个孩子为太子。」明月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那怀了自己心爱男人孩子的幸福神色,让蒙炎施无言以对。 「如果你接受他,正好,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而你也需要这个孩子来证明你还是个男人,可以留下后代。」明月继续说,每一句对于蒙炎施来说都是恶毒至极,充满了嘲讽、耻笑和鄙夷。「我没有办法给你爱情,蒙炎施,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和我哥哥一样优秀,你可「你以为我追求你只是为了趋炎附势,攀附权贵?」蒙炎施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明月削瘦的肩膀。 「难道你……」明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爱你才追求你的!我发誓!」 「可是你连我跟别的男人睡过都不介意……」 「谁说我不介意!我心痛得很啊!但是我依然爱你爱到了无法自拔!我不能仅仅因为一个禽兽的所为就失去你啊!我只要一天见不到你就会发疯,那种感觉你明白吗?我在战场上,你以为我在为谁拚命?为了朝廷?我是为了皇上的那句只要我立了功,就把你赐婚给我才拚命的!」蒙炎施凑过去死死地吻住了明月,明月想要向后躲,却被他的双手更加用力的箝住,箝到了骨头都要碎掉一般的发痛。 「没有哪个皇城的子弟会爱我……」一吻终了,明月怅然若失地摇着头,「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是个杀手,我身上背负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我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过去的那些,就让它过去吧。你看看我,忘了那个男人,接受我的爱吧。」蒙炎施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开始解明月的衣服。 「不!你住手……你……」明月抓着自己的衣服,但是她又怎么可能挣脱得了蒙炎施的力道。「蒙将军,我不能……求求你!我……」 「公主,既然你选择了嫁给我,就是想要忘了他不是吗?我是在帮你忘了他啊。」蒙炎施吻上了明月的脖子,双手开始向她的腰间滑动。 「不要!」明月奋力一推,一把推开了他。「我说了住手你没有听到吗?请你不要忘了我是杀手,我会杀了你的!」 「你就那么喜欢他?宁可杀了我?」 明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点了点头。 「险些被你骗了。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我激动得三天三夜没有睡好,大婚之前,我比打任何一场仗都要紧张,结果你却给我这样的答覆!」蒙炎施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对不起……」 「我蒙某一向以君子自勉,不会为难人的。我给你一住香时间,做一个了结。」蒙炎施说着,走到几案边,在香炉中重新点了一住香,而后又回到座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放在茶桌上。 「这是什么?」明月看着那个小瓶,有一种不样的预感。 「蒙汗药。」蒙炎施说:「你皇兄料到你不会乖乖就范,于是将它赐给我,让我加在你的酒里。但是对公主殿下这样的弱女子,我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我给公主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里,找行天一去,永远都不要回来:二是喝下这瓶药,喝完了之后,你就像睡着了一样,不会有任何感觉,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醒,一直到明天早上。这样的房事对你来说或许更容易接受一些。把你娶到手里,我便不愿再等,我不管你曾经学到了多少骗术和伎俩,我蒙某绝不愿与公主只是做一对假夫妻。」 「蒙将军真是大丈夫。」明月笑道:「不需要一住香的时间。这药真是好东西,可惜明天我还会醒来,我醒来,就会想他……要是有很多很多瓶就好了,我就可以永远都不醒过来,做你忠诚的妻子了。」明月说着,将药一饮而尽。「我不想伤害你,也不能忘了他。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了,皇兄想得还真是周到啊。 「行天一,你出来吧!」蒙炎施忽然喊了这样一个名字。 「什么?」明月一愣,只见行天一从床边的帷帐后面走了出来。 「我不喜欢自欺欺人的事情,这个女人是你的,我不要。」 「蒙兄成人之美,在下无以为报。」行天一向蒙炎施抱了抱拳,拉过了明月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怀了我的孩子?走吧,咱们回家吧。」 「你们认识?」明月被弄懵了,「刚才那药……」 「皇上怎么说也是你亲哥哥,怎么会给你下药。」蒙炎施解释道:「虽然在下效力于朝廷,但是对于武林豪杰也是很尊重的,更何况是行天一这样的武圣人。」 「别听他说得冠冕堂皇,他不过是跟我比剑输了嘛。」行天一在明月耳边小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 「蒙炎施跟我约定,要是你还是忘不了我,就将你还给我。」 「我不是你们之间的赌注,我嫁给蒙炎施也不是喜不喜欢那么简单的事!」明月有些恼怒,这两个男人究竟几岁啊,怎么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明月,你为什么这么爱逞强,把所有的事都担在自己肩上呢?宛甄的事也好,我们的事也好,你没有必要牺牲自己到这种程度的。所有人都只是想让你幸福啊。」 明月本来以为再也看不到行天一的脸了,忽然离他这么近,她心里涌上一阵温暖,一把抱着行天一的脖子,伏在他胸口哭了起来。 「明月,江湖的事情,我自会解决。相信我,我和五年前己经不一样了,我可以保护你,不仅仅是靠武力,我还会继续成长,有你陪着我,我会成长得很快的。」 「嗯……蒙炎施清了清嗓子,示意这两个人不要在别人的新婚之夜秀甜蜜。「至于新婚之夜公主失踪这件事,我也会想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蒙炎施……」明月从行天一怀中转过身,「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一定会找到幸福的。」 语毕,明月和行天一双双离开了驸马府。 行天一抱着明月一路飞檐走壁回到了客栈,从窗户跳了进去,关上窗户,只见玲儿和珑儿在那里试衣服。 「公子公子,好不好看?」玲儿穿着一件绿纱的长裙,打扮得就像个风尘女子,还涂了胭脂水粉,怪吓人的。其至连珑儿的脸,也被他姊姊画得乱七八糟。 「哪里好看。快回自己房间去,别一进城就不是你了。小小年纪,抹得粉比墙厚,难看死了!」 第十一章 「哼。」玲儿一脸的不高兴,抓着珑儿往外走。 「等一等。」行天一叫住他们,「你们哪儿来的衣服和胭脂?」 「我们把灵玉簪卖了。」 「好大的胆子!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行天一刚要发怒,明月一把抓住了他,「难道不好吗?那是蒙炎施送我的东西,它被卖了,也就等于蒙炎施这一页己经翻过去了。 「好吧,等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看的簪子。」 明月笑了笑,行天一大概不懂那个灵玉替到底有多价值连城吧,估计这两个孩子也是被人骗了,拿那么精贵的簪子,竟然只是换了这么几件破衣服。不过也罢,再贵重的簪子,送的人不对,收的人不对,都只会让它贬值。 「你哪有钱买簪子!」明月笑道。 「我……我可以收徒……还可以……哎呀,反正一定会有钱的!」行天一还真被明月问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玲儿和珑儿看着两个人浓情密意的,就悄悄出去了。 「明月,我们做吧!」行天一趴在明月肩上,双手环着她的腰,小狗一样的蹭着她,吻着她脖子后面,露出了天真的神情。 「等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了簪子吧。」明月故意躲开他。 行天一抓过她,让她面对着自己,吻了吻她的鼻尖。 明月看着他小狗一样的眼神,笑了出来。「想不到你也会装可爱!」她挤挤眼睛,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想不到你也会笑。」行天一吻上了她的嘴唇。 「唔……」毫无抵抗力地被行天一咬着嘴唇深吻了一会儿,明月的脸上慢慢开始发烫。 行天一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的背,一边将她缓缓地放倒在床上。唇舌紧密交缠的感觉让明月心动不己,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双手环住行天一的脖子。 亲吻激烈得有些失控了,行天一开始慌乱地拨开了明月的衣服,吻上了她赤裸的乳首。 「啊……不行……你……」明月受惊地弓起脊背,姿势却仿佛怨要索求更多。 「明月,我忍不住了……我差点失去你,那种感觉你能明白吗?」行天一的声音带着哭腔。 想不到武王也会有这样的时候,这让明月觉得又好笑,又温暖。 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明月抿着嘴唇,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轻轻地仰头,吻在行天一姣好的嘴唇上。 「啊——」明月刚刚吻完他便后悔了,因为下一瞬她便被行天一死死的压在床上,好像怎么都不会觉得厌烦的激烈爱抚着。 行天一埋首于明月的胸前,来回反覆地噬咬着那两颗茱萸,明月险些以为自己要被咬掉一层皮。 「轻,轻一点……」明月拚命在他怀里扭动,有点害怕。 「对不起……明月,我忍不住了。」行天一脱下明月的裤子,将她身上的发簪、项链、手镯……尽数除去。 激烈的动作过后,明月喘着粗气。 「公主嫁人还真是麻烦!」行天一抱怨道。 「有种你别来抢亲啊!」明月故意赌气地答,接着就被他在腰部咬了一口。 「呀!」她惊叫一声,吃痛地喊了出来。 行天一吻着她的肚子,故意搔着她的腋窝,引得她咯咯直笑,在床上缩成一团。当他停下动作再看她的时候,她的脸红红的,带着羞涩的风情。怎么会这么好看? 将她的腰高高托起,轻轻咬住大腿内侧柔软的部分,行天一一寸一寸的亲了过去,慢慢地靠近中心的花 穴。 …… 天刚蒙蒙亮,行天一抱着明月睡得正酣,忽然被人吵醒,行天一穿好衣服,坐起身来,只见几个朝廷的官员破门而入,将他们围得死死的。 「来者何人?」明月迷迷糊糊地问。 「刑部侍郎马良玉参见明月公主!」 「扰人清梦!」明月没有好气地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时候?竟然说来就来,也不通报一声!」 很明显,明月此刻还没睡醒,还以为自己是在宫中。 「启禀公主,昨晚蒙炎施蒙将军遇害,在找到凶手之前,公主与行天一都有杀人的嫌疑,在下只得失礼,依法将公主与行天一缉拿归案。」 「开什么玩笑?我与蒙兄可是很好的朋友!」 行天一还要再说,明月己制止了他。「还请马大人给本宫一点时间,梳洗整理一下。」 「我等在外面等候公主。」语毕,马大人带着刑部的人退出了房间。 「大事不好了呢。」明月对行天一说:「蒙炎施遇害,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我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咱们就跑吧。」行天一打开窗户向外面张望了一下,只见刑部的人己经将客栈团团围住。 「如果最后还是不行,咱们当然要跑,只是现在如果临阵脱逃,会给皇兄和嫂嫂难堪。正好,咱们也要跟皇兄打个招呼才算是成亲。」 「嗯。」行天一点了点头。 两人穿戴好出来后,便被刑部的人直接押往了大牢,分开关押起来。 「蒙将军的情况怎么样?」一听说蒙炎施出了意外,皇上如风急匆匆的从宫中赶到了驸马府,并命人快马加鞭地请来了药王洛天,送来了还魂的丹药,尽全力诊救蒙炎施。 「脉象很弱。」洛天的助手也是妻子李浅韵用针灸法刺激蒙炎施的穴位,将他体内的经脉打通,逼出水气,并刺激他的肺,让他尽快恢复呼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行天一那小子杀了你的护国功臣?」洛天一边给蒙炎施煎药,一边问如风。 「我见到行天一的时候,本以为他不会杀人,想不到竟然还真有逼急了的一天。」如风单手拄着下巴看着洛天煎药。 「你确定是他下的手?」洛天挑眉问道。 「我相信天一不会这么做。」皇后宛甄坐在如风身边,笃定地道:「疑点有三:一是为什么要把蒙将军弄到水边?蒙将军是在护城河的堤坝上被人发现并救起的,发现时,他己溺水多时。行天一是个单纯简单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把人引诱到护城河边再杀他,杀了他再弄到护城河边就更不可能了,因为蒙将军并没有受到外伤。」 「二来,蒙将军是在堤坝上被发现的,周围都是泥土,却没有脚印,就连蒙将军自己的脚印都没有,那他又是怎么出现在堤坝上的?」 「三者,蒙将军手上握着一根灵玉簪,据我调查,这是蒙将军送给明月的礼物,乃洪石道姑所制,明月将它落在了天鸥山庄,而后又被行天一的下人玲儿带到了京城,并在蒙将军遇害的前一天晚上转卖给别人。这根灵玉簪为什么会出现在蒙将军的手上呢?」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宛甄流的推理! 如风和洛天不约而同的扶额。说到宛甄,她最喜欢做的事无疑是这三样,推理、破案、抓真凶。好吧,其实这三样都差不多。如风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宛甄是个男的,他一定调她去刑部,如此人才,在刑部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如果事关明月,那就难说了。他也想相信行天一,可爱情会使人盲目,若说行天一因爱成恨,那他会做出什么事,就谁也料不到了。 于是,如风只能对宛甄道:「这件事你不要管。」尤其他还很担心一件事:若凶手不是行天一,那么最有嫌疑的人,岂非就是他的亲妹妹! 他绝不想宛甄卷进这样的麻烦里。 「为什么?这件事关系着行天一的清白!」 「就是因为事关行天一,才让你不要管。」如风斥责道:「你若是去查案,一定会只想着为行天一开脱,本身就带着私心去查,怎么可能查得出公正的结果?万一真的是行天一,你也会找到种种藉口为他开脱吧?」 虽然只邀请了洛天,但是洛海这个缠人的家伙也像个膏药一样的黏着哥哥过来了。听到这里,洛海摇着扇子打断道:「你们怎么会觉得是行天一?明明是明月公主的嫌疑最大吧。」 「……」忽然间,周围静了下来。 这样的话不用洛海说,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明月早就扬言,要在新婚之夜杀死自己的夫君。 洛海却没有想停的意思,继续分析:「蒙炎施死得离奇,极像是被人用蛊控制了,而能够用蛊的除了鬼王堡的那些人,就是御门庭的人了。御门庭七十众早在五年前被全数剿灭,只剩下明月公主一个人活着。」言外之意,整个皇城,能用蛊杀人的,也就只有明月公主了。 「不会的。」宛甄摇摇头,「知道那个灵玉簪是蒙炎施送给明月当礼物的人太多了,蒙炎施手里握着发簪,简直就像是指明了凶手是明月一样,明月是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的。」 「但这会不会是明月的故布疑阵呢?」洛海继续说,「越是觉得太明显了,越是会忽略这个最明显的选项,觉得它不是正确的吧?」 「你住口!不是明月……绝对不是……明月己经答应过我不杀人了啊!」宛甄忽然哭了起来,冲着洛海大喊,「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明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皇后息怒,息怒。」洛海连连摆手。 「皇上、娘娘,可否容浅韵插一句嘴?」李浅韵走了过来,向如风和宛甄作了个揖。 「夫人但说无妨。」如风道。 「洛海虽然无理,但是有一句话恐怕是真的。」李浅韵分析道:「蒙将军确实是被蛊所杀,因为他早在被扔进水里之前就己经遇害了。多亏他内力不错,才帮他囫囵地留了一口气,救了他自己一命。」 「我就说嘛,就是明月。那两个毛孩子说答子转手卖给别人了,要我看,说不准就是被明月买去了。」洛海道。 「莫要胡说!」洛天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要去案发现场一趟。」宛甄跃跃欲试,却被如风一把拽了回来。 「你一个皇后,跑什么案发现场。」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宛甄跟如风撒娇道。 真是小别胜新婚,前阵子宛甄去了天鸥山庄一趟,回来之后两个人明显浓情密意了许多,吵架的时候,也几乎都是以撒娇开始,以被哄得甜甜的告终,从来没有僵持的时候。 「刑部尚书马大人有事启奏陛下!」外面的人忽然通告道。 「快快有请。」如风笑了起来,对宛甄说,「你看,我的刑部办事牢靠着吧?」 「启奏陛下,真凶己经查出来了。」马大人见到如风,跪下道。 「哦?是谁?」 「明月公主。」 「你在说笑吧?」宛甄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 「有证据吗?」如风也有点慌了,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却杀了护国的英雄,倘若事情败露,不杀明月是不足以平民愤的? 「证据确凿。」马大人道。 「说来听听。」 「首先,我们在发现蒙将军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想要保证他的呼吸,便打开了他的嘴,想要抠出他嘴里的泥沙,却发现,他嘴里几乎没有泥沙,只是呛了几口水,这充分说明,他是被人在陆地上先溺死,再丢入水中掩藏这件事的。」马大人开始汇报道。 第十二章 「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李浅韵表示同意。洛天看着她点了点头。 「所以我认为,凶手是在武艺上无法与蒙将军抗衡,而后是用蛊术,让蒙将军以为自己落入水中,随后窒息而陷入昏迷。这时,凶手一定以为蒙将军己死,而蒙将军的种种症状又与被溺毙无异,凶手才想到这很容易被发觉是个使用蛊的人所为。而整个皇城,能够使用蛊的人并不多,范围就会被缩小,所以,凶手才想到将蒙将军扔进水中掩饰罪行。蒙将军被发现的时候,是躺在护城河的第二层堤坝上的,这层堤坝虽然在白天看来是堤坝,但是夜晚涨潮时,它也是河床,凶手连夜将蒙将军运到护城河,却发现只能将蒙将军放于第二层堤坝上。因为第二层堤坝太宽,所以需要一条小船,而这条船,也己经被我找到了。」 如风愣了一下,「这船在哪里?」 「正是明月公主与行天一入住的那间客栈。那间客栈旁边正在盖房子,院中有很多竹子,只要将竹子捆在一起,便是一个竹筏。只是,那些竹子的长度都是一致的,所以并没有很长的竹篙,这也就导致公主没有办法将竹筏划至叮护城河中心,只能丢在第二层堤坝上,并期待蒙将军能随着退潮掉入河中。可惜第二天潮水一退,蒙将军却被人救了上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蒙将军周围没有脚印。」洛天表示赞同地说。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测,那么这个,就是一锤定音的证据了。」马大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红色的丝带。 宛甄接了过来,只见虽然只是一条细细的丝带,上面却描龙绘凤,好不精致,一看即是出自宫廷。 「这是我们在公主下榻的客栈旁边的竹子间找到的东西,恐怕是明月公主无意间留下的。」 「没错,这是明月的?」如风有些木讷地点点头。 「关于公主的量刑,臣以为……」 「此罪当斩。」 如风语毕,宛甄、洛天、李浅韵三个人一同跪在了如风面前。「还望陛下三思。」 「三思!」如风气得不轻,抄起一旁的茶碗摔在地上,「蒙将军是我朝的大英雄,明月不愿意嫁他就算了,竟然还痛下杀手!让朕如何包庇她?」 「皇上!」宛甄抓住如风的一个衣角,「皇上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此繁琐的犯罪并不像明月所为,如果是明月做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人,放在原地不管,然后就来找你我的啊!」 「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替明月翻案?」如风怒视着宛甄:「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许插手的吧?你也想抗旨不遵?」 「皇上,我不插手……」宛甄心一横,道:「这个案子,让行天一和明月自己来破,给我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放了他们,由我来代他们坐牢!如果他们跑了,我愿意一死,以平民愤!」 「皇后娘娘,您这是何必……」周围人刚想要劝阻,却对上了宛甄意志坚决的眸子,只能无奈叹口气,依从了她的意思。 下午的时候,如风到牢中去放行天一出狱。只见行天一在牢中百无聊赖地躺着,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按照律例,凡入大牢者,要先吃一顿鞭子,行天一也不例外。他身上布满了伤痕,脸也变得像只花猫一般挂了彩,情绪倒是一点都不低迷,其至还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儿。 「哟,很高兴嘛!」如风打趣道。 注意到如风来了,行天一走到了监狱的栅栏边,「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当然会高兴啊。」 「你看上了明月,大可与我这个当哥哥的直说,何必要劫亲,让蒙将军险些丧命。」 「蒙将军没死?」行天一更加开心了,「哎呀,太好了,今天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他死了呢?」 「虽然没死,但是也没有脱离危险,现在还在昏迷中。」 「他是个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他的。」 行天一歪着头看着如风,许久不见这位大哥,如风明显成熟了许多,其至还留起了胡子,让他看了直想笑。 「你笑什么?」 「你的胡子真好玩。」 「你还有心思笑?」如风气得简直想要扇这个小子耳光。 「怎么了?」 「明月三天之后就要死了!」虽说是他自己定的罪,但明月是他的家人,这种心痛,旁人又岂能了解。 「为什么?」 「因为她杀死了蒙炎施!」如风大怒道。这个行天一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吗? 「不可能!」行天一道:「她昨晚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去杀人?」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能证明吗?!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不是你们两个人一同犯的案?」 「我们根本没有动机去杀他!」行天一辩道。 「情杀,这就是动机。」如风一字一顿。 「不要侮辱我,我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用不着和她一起谋杀她的丈夫!」行天一想要跟如风讲道理,却发现这个家伙是个老顽固,根本就听不进别人讲的话。 「明月是杀手,她杀人有时只是出于本能。」 「想不到你会这样说你妹妹……」 「这不是我说的。」如风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这是宫中无数张嘴传的。从明月又做回公主的那一天,就不被皇宫所接纳。」 「因为她有那样的过去?因为她是杀手?」 「没错!」 「她是杀手不代表她一辈子都只能是杀手啊!我己经将她改变了,或许你没有察觉,但是明月会对着我笑了啊!她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冷漠!她好不容易才学会了笑……请不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行天一将脸埋在双手间痛苦地道。 「国有国法。」如风十分无奈。 「对了。」行天一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有免死金牌!皇上,我要用免死金牌换明月的命!」 「没用的,请把你的免死金牌用在你自己身上!」 「没想到你竟然会变得如此麻木不仁!你是皇上,只要你说一句话,明月就可以获救!」行天一气急败坏,「如果免死金牌连我心爱的人都救不了,我要它做什么!」 「我也不想啊!」如风发疯般抓过行天一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所以我才会再给你们三天的机会!」 「什么?」 「给你三天查案的机会,虽然翻案的希望渺茫,但是你有免死金牌,你知道我的意思。」如风压低了音量。 「……你的意思?」 「想办法做些手脚,把罪担下来。虽然你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但是你身强体壮,总比让明月受苦好。」如风恶狠狠地,眼睛里被一种强大的信念占据——明月不能死! 「我……」不谙世事的行天一还是没有想明白。 「这三天是你跟明月最后的时间,前提还是宛甄替你们做了人质,让你们翻案,但是这个案子我看了,所有证据都指向明月,实在很难翻案!所以,这三天,我要你再行刺一次蒙将军,当然,我会布下天罗地网将你缉拿归案,至于你怎么认罪,你自己先想好吧。总之,把明月给我救下来!」 「……」行天一没有想到这才是如风真正的意图,而他却无法辩驳或者拒绝。 「你是她的男人吧?替她担罪,就是你该做的!」如风留下这样的话后,召唤了狱卒进来,将行天一放了。 另一边,宛甄坐进了牢中。 「嫂嫂!」看着自己被放了出来,宛甄被关了进去,明月的心纠痛着。「明月,你听好,这个案子疑点很多,你好好想,总会有突破的!你不必担心我,我再怎么说也是皇后,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宛甄笑了笑,温柔地道。 「我这么笨,我不是嫂嫂啊……让我在牢里,嫂嫂你帮我查案吧!」明月哭着,隔着牢房的铁栏抱着宛甄的脖子。 「明月,如风不让我查这个案子,因为让我查的话,我一定会偏袒你们,这在办案中是很不可取的心态。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提醒你,如果凶手是真心想要杀死蒙将军,他一定还会再下手!记住了?」宛甄摸了摸明月的头。 「嗯。」明月点点头,一步一回首地望着宛甄,离开了监牢。 如风做事也真是细致,最后的三天,还特意给两个人安排了京城一间上好的宅子共度最后的时光。 两样证据两个人都己经看过了——灵玉簪以及明月衣服上的带子。堤防、客栈、放竹子的地方、将军府,两个人也都做足了调查,却还是一无所获。 「明月,我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呢。」第一天在碌碌无为中度过了,行天一的肚子也饿了,回家的路上,行天一抱怨道,「你不会做饭吗?」 「为什么要会?我是公主啊!」明月气鼓鼓地说。 「难怪宛甄姊姊做饭的时候,你都躲得远远的。」 「宛甄……」明月有些懊恼地说:「咱们一被抓到的时候就应该逃,现在嫂嫂被当作人质,我们想逃也逃不了了。」 「……我还是想吃你做的东西。」行天一与明月并排走着,忽然凝视着她的侧脸,喃喃道。 「确实,夫妻一场,丈夫还是要吃到妻子做的饭,妻子也要给丈夫做一顿饭才像样子。」 行天一摸了摸明月的头,「我帮你打下手。」 「你啊,还是算了吧!」明月白了他一眼。 「你做的东西会好吃吗?」 「反正你连那么难吃的甘草炖蛇肉都能咽得下去。」 「也对,如果是明月做的,就算做得让人想要吐,我也会很高兴的吃下去呢。」行天一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谁会做得那么难吃啊!」明月拉着行天一的脸用力扯着,转而又忽然平静下来,「不过还是做得难吃点儿吧,这样你就不会想着再吃了。」 「不要!我要吃一辈子!难道以后还要我这个大男人下厨吗?」 「你说皇兄真的会杀了我吗?」 「你没有杀人,他又怎么会杀了你?」行天一摊了摊手。 「别幼稚了,好吗?」明月有些来气,怎么行天一总是这么无所谓的样子。「我真的要死了!」 「不是还有两天的时间吗?」 「真奇怪,我以前那么想死,却偏偏活了下来,现在我不想死了,却还是逃不过。」明月说着将头埋在行天一怀里,用力的嗅着行天一身上特有的干净的味道,真想牢牢地记住这味道,下辈子也能凭着这个记亿找到他……那时,他们就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吧。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的。」 亲自下厨的时候,明月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做了很多,发现味道不好,又全都倒掉,就这么浪费了很多食材和时间,忙得满头大汗,才做了道汤,炒出了一样极为简单的菜。 端到行天一面前的时候,行天一己经饿得伏在桌子上快要断气了。 「吃吧。」明月给行天一盛了一碗。 第十三章 行天一夹了口菜,心满意足地道:「果然还是我的娘子手艺好!第一次下厨就做得这么好吃!」 「才不好吃呢。跟宛甄嫂嫂比,差太多了。」明月嘟着嘴:「调味还是有些苦吧,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放多了,才会有这种味道。或者是这菜本身就是苦的?」 「这是什么菜?」行天一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竟然将明月问住了。 「……」明月愣了愣,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是什么。真奇怪,她明明向厨子请教过的啊。 「哈哈哈……」行天一笑了起来,「明月你真是太可爱了,竟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做的是毒药啊,毒死你算了!」明月恼羞成怒地红了脸。 「娘子做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吃光光的。」行天一大口大口地吃着,只是极简单的菜肴,做得又不好吃,他却吃得满面春风。 入夜的时候,明月也比平时更加配合,大概是因为时日不多,两个人都格外的贪恋相拥的时光,明月其至会主动用嘴帮行天一,让他舒服,她还扭动着腰肢骑坐在他身上。 行天一知道明月的想法,也尽可能地配合她、爱她、拥抱她。 他们因为互相猜疑和躲闪,浪费的时间己经太多了,而能够相守的最后的日子,却只剩仅仅的两日时光。 三日大限已到。 最后的时候,行天一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也罢,本来这种时候,也是不要相见比较痛快一些。若是见了面,一定会哭哭啼啼的,明月自己都觉得丢人。 明月被带进了牢房,换了宛甄出来。宛甄哭得像个泪人,最后竟然晕厥在如风怀里。 上路的时间到了。明月换上囚服,套上枷锁,正要离开天牢一路游街并在城门前斩首示众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真正的罪犯己经抓到了,刑部马大人认为明月公主是清白的。 「什么?」明月难以置信的瞪回了眼睛。 「凶手正是行天一。」马大人向皇上解释道:「今天一早,据一直照顾蒙将军的洛夫人说,蒙将军己经清醒了,并恢复了意识,可仅仅片刻便又昏迷了过去。洛夫人说蒙将军的脉象己经平稳了,基本脱离了危险,预计今晚或是明早就能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好事啊!」如风欣喜地道:「他指认凶手了吗?」 「还没有。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驸马府上下欢庆,估计是凶手听到了,怕蒙将军醒来之后指认自己,便趁机溜进去行刺,可惜的是,刚好落入了在下的陷阱之中,被刑部的将士抓了个正着。果然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马大人红光满面,好不得意。「此人便是行天一,他己经招供了,与蒙将军曾经有过江湖上的过节,为了怕蒙将军抢自己的武王令,便设计刺杀蒙将军,并嫁祸给新婚的公主。相信公主也担心蒙将军很久了吧,下官这就安排公主回驸马府,绝不会轻饶行天一这个恶贼!」 「骗子!」明月一边听着,一边哭了起来,转而破口大骂,「你满嘴都是谎话,没有一句对得起你堂堂的二品官职!我一直以为你马大人是个正人君子,想不到你连这样的谎也说得出。行天一根本就不想当武王!即使想,蒙将军的武功也远远不及他!他根本不用这么做!」 「嗯,咳咳。」如风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明月骂得义正辞严,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马大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亲口教的。 明月被摘下了刑具。 马大人被公主骂了之后有些胆颤,只得悻悻地禀告道:「公主,驸马府的车己经在外面等候了。」 「行天一呢?」明月问,明显冷静了很多。 「在天牢,男囚那边关着呢。您要不要先看看他?」 「我先回去看望驸马。你们先不要审他,刺杀我夫君的人,我要亲自审。」 马大人望向皇上,只见皇上也是一鼻子的汗。 一回到驸马府,下人便赶紧迎了过来,就连蒙将军那虚伪的母亲,也直哭天抢地地过来拽着明月的袖子。「哎呀,我的媳妇呀,可让你受苦了。」 明月一把将她甩开,直奔蒙炎施的房间。 「醒了吗?」明月横冲直撞地走了进去,一边大声地询问道。 屋子里,李浅韵正在给蒙炎施喂药。 「小声一点,蒙将军现在身体很虚弱。」李浅韵看见明月穿着囚服就回来了,虽然可以理解她的焦急,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惊扰到她好不容易才救醒的病人。 「怎么了?」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洛天放下了秤药的小秤,从里屋走了出来。 「行天一为我抵了罪!」明月道,转而又指着蒙炎施,「是你指认了他?」 蒙炎施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指认过任何人。」 「你究竟是怎么跑到护城河里去的?」明月坐到了蒙炎施旁边,盯着蒙炎施的眼睛道:「你给我添了大麻烦!我差点死了!」 「水鬼……」蒙炎施喃喃地说。 「水鬼?」 「你听说过那种能把人拉到水里去的妖怪吧?我那天晚上就遇见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脑子坏了吗?」明月现在着急异常,可不想听蒙炎施讲故事。 「真的是水鬼,红脸,身材很小,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唱着歌,我一听那歌,就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们走,越走就越难受,感觉自己走到了水里,快要窒息了,最后看见许许多多的水泡在眼前飘,我情急之下运了一股内气置于胸口,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上去确实像是一种蛊术。」明月想了想,「你说跟着他们走是指……」 「是他们,水鬼有两只?」 明月紧张得手指直颤抖,两只、身材小、红脸、奇奇怪怪的衣服、会蛊术、知道她和行天一的私情、知道行天一客栈旁边有现成的竹料可以做竹筏、能弄到她的嫁衣、有灵玉簪…… 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 他们现在会躲在哪里呢?要在行天一遇难之前抓住他们! 另一边,如风踱步到关押行天一的牢房。 「该上路了,大侠。」如风道。 「临行之前有皇上亲自为我践行,还真是荣幸之至啊。」行天一一壶酒进肚,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过。 「你救了我妹妹,我敬你一杯。」如风进了牢房,与他面对面席地而坐。 两人的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真的不打算使用免死金牌吗?」如风问道。 「若是用了,恐怕也会被你关在天牢一辈子吧。不自由,我宁可死。 「等到风声一过去,我就偷偷放了你,你关也关不了一两年。关键是,现在蒙将军刚刚立了战功,太得民心,出了这种事,我都不好向天下百姓交代。」如风忽然叹了口气,摇着头说:「皇帝难当哦,还是你这个武王比较潇洒。皇后也不温柔,公主还数落我,我这个皇帝当得……太失败了。」 「你现在和嫂嫂的关系不是好多了吗?」 「是啊,多亏了你的天鸥山庄,宛甄和明月去了之后,宛甄也温顺了很多,明月的婚姻大事也解决了。」 「只是搭上了我的一条性命。」行天一又喝了口酒。 「蒙炎施的半条。蒙炎施最无辜了。」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可是将死之人啊。」 「你会死?」如风的嘴唇微微上扬了一下,「你才没那么傻。」 「为了明月,我死一万次也是值得的!」行天一大义凛然地道。 「少跟我这个哥哥宣誓!」如风抡起拳头打了一下行天一的肩,「都没经过我这个哥哥的同意,就想带着我妹妹私奔。」 「干嘛要经过你同意?明月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哼!」如风端起酒壶,放开自己是皇上的架子,亲自为行天一斟上了一杯。「以后要好好地待明月。」 「谨遵大哥的教诲!」 两个人撞了一下杯子,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时候不早了,我该上路了,再不快点儿,就要错过投胎的好时辰了。」行天一站起身来,把枷锁自己套上,示意如风帮他锁好。 「你还真想游街啊,要不朕赐你一杯毒酒算了?」如风一边锁着,一边道。 「不行不行,我生得太安静,死要死得热热闹闹才是。」行天一挺起了胸脯,摆了个英雄的姿势。 「你不怕被人扔烂菜叶?蒙将军的崇拜者很多呢!」如风白了他一眼。 「为了明月,就算被人扔狗屎,我行天一都甘之如殆!」 「搞不好真的有狗屎。」 囚车晃动着,行天一就这么走街串巷,任由周围人指指点点,将各种烂东西扔在他头上。 「哎哟,还真有狗屎啊。」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头,行天一闻了闻,紧紧鼻子,还真够臭。 如风站在城墙上望着行天一,忽然想起了最早见到他时的事情。有的时候,他由衷地羡慕这个人,即便是被人扔了狗屎,也仿佛被扔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希望行天一能给自己的妹妹幸福,不过在此之前,还要看他怎么金蝉脱壳了。 「报——」忽然有人来向如风送信,说几大门派的高手己经聚集在皇城周围了,就等着行天一一死,来抢他的武王令。 如风愣了一下,这可难办了,几大门派的高手若是在皇城下打起来,会闹得满城风雨,坏了皇城的秩序的。 「找人把他们撵走。」如风下令道。 「是。」下人转身,表情就变得臭得要命,连连抱怨,「撵走?说得轻松,怎么撵啊!」 「时辰己到!斩!」马大人下令道。 只见太阳明晃晃地直射下来,刽子手喝了一口酒,向刀上一喷,手起,刀落,行天一竟然一点恐惧的神色都没有。 「刀下留人!」一声嚓亮的女声划破寂静,刽子手的刀停在了半空中。 「明月公主到——」 「唉,就知道她会来。」如风站在城楼上喃喃自语道。 只见明月公主穿着一身红纱裙,走到了行天一面前,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了?」 「当着众人的面,咱们两个太亲昵了可不好。」行天一苦笑着,抬眼望她。 明月狠狠地朝行天一的胸口踢了一脚,「你凭什么为我送死?」 「你是我夫人嘛。」行天一很小声地说。 明月见行天一嬉皮笑脸不像是快要死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起疑,便蹲在行天一身边,小声问他:「你跟我哥哥串通了什么?」 「没什么啊。」行天一如实回答。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稍微有点当爹的样子,别让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成了孤儿!」明月看着他一身的伤,可以想像,她贵为公主所以免除了入狱的那些鞭子,行天一可就不一样了,他在牢狱中一定过得很惨吧。 「不会死的。明月啊,你知道吗?我不是人,我这脑袋要是掉了,会再长出一个新的来。」行天一依旧调皮地道。 「你骗三岁小孩啊!」明月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谁是凶手了对吧?你根本不是替我顶罪,是在替那两个孩子顶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还是孩子。」 「公主,时候差不多了,若是错过了上路的时辰,只怕这位公子下辈子就做不了人了。」一边的刽子手小声提醒。 「做不了人更好,做牛做马,还我的大恩!」明月气鼓鼓地离开了斩首台。 刀再次高高的举起,简直就像是要刺破太阳一样。 明月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恍惚间看见行天一正在用唇形对她说:「不会死的。」 然后是一个得意的微笑。 再然后…… 尾声 【尾声】 刀落,头咕噜噜地滚了下来,血溅白绫,行天一倒在地上,武林众人涌进了皇城,乱成一团。 明月摇摇头。假的吧,怎么了…… 明明说过不会死的……明明…… 「明月。」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她一回头便被人抱住了腰,眨眼间飞上了屋檐。 她身后有人温柔地说着:「你说江湖和朝廷不能勾结,我就放弃整个江湖给你看。反正我也不想当武王,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啊。」 行天一死后,明月公主也跟着失踪了,倒是鬼王堡中又多了两个吃白食的家伙。 鬼王协助行天一制造了一场巨大的断头幻觉,这是只有鬼无量才能办到的事。玲儿和珑儿跪在地上,哭成了一团。「公子,我们知错了。」 「我早就觉得那种手法像小孩子,为了掩盖下一步,就做了更麻烦的一步,却还没能起到掩盖的效果,反而画蛇添足。」行天一喝着茶,转而对鬼无量说:「你给我的两个家仆差点害死了我们,你要照顾我们一直到我夫人生完孩子,还要给我很多钱哦!」 鬼无量沉默了许久。 「好过分啊!」一旁的侍从猫柳道:「主人可是好心才给你玲儿、珑儿两个侍从的。」 「为什么要暗杀蒙炎施,还嫁祸于我?」虽然行天一看在玲儿、珑儿年幼的份上原谅了他们,但是明月可还在气头上。 「蒙将军三年前率兵镇压苗疆之乱,这两个孩子就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他们的父母是叛乱的首领,被蒙将军杀害后,他们就成了孤儿。」 鬼无量解释道:「他们被我家的下人捡来送到了我这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竟然私自偷偷地学会了用蛊。」 「哈哈,我早就说这两个孩子是习武的奇才,」行天一笑道:「所以才收他们做徒弟的。蛊术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两个孩子竟然能在两年之内就用得如此熟练。」 「也不算熟练吧……」明月在一旁翻着白眼。「还要靠扮成水鬼,把脸涂红了,穿上奇怪的衣服来唬弄人。」 「哼。」玲儿不屑地瞪着明月。 明月低头看了看玲儿,忽然觉得这神色跟年幼时的自己十分相似。都是吃过苦,没了父母的孩子,辗转着学着功夫,刚刚十来岁,就不惜让双手沾上了鲜血。 「不如我们收他们做养女和养子吧。」明月忽然对行天一说。 行天一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当真?」 「这两个孩子虽然添了大麻烦,不过也是有些可爱之处的。」 「饭做得那么难吃的娘我才不要呢。」玲儿小声嘀咕着。 「是打算让我们白白帮她做苦力吧,绝对是的!」珑儿也是一脸的不信。 江湖在这之后纷乱了三年,最后才由某派的一位长者夺得了武王令。 当年,武王行天一涉嫌杀人被斩首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江湖之中关于这件事的解释很多,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相信行天一并没有死,因为那天皇城动乱后,并没有人发现行天一的尸体。 那时不少人为寻这位少年武王不远千里来到荒芜人烟的天鸥山庄,却发现这里己经被朝廷改建成皇帝的行宫之一。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里真正的主人并不是那些皇朝权贵,而是和以前一样,住着一位星眉剑目、剑法了得的男子,带着他一对擅长蛊术的顽皮义子、义女,还有他那眉间有一颗朱砂痣的貌美夫人,以及夫人腹中即将诞生的小小的生命,过着专属于他们低调、平静又幸福的日子。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