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亦来去》 第一章 是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安妮从楼上下来,穿着大大的拖鞋四处游荡,抬眼对视了一下刺眼的光线立刻用白嫩的小手遮住眼睛,适时的打了个哈欠。 这一觉她足足睡了有十多个小时,醒来时妈妈已经出去了,桌上放着一块蛋糕。安妮吃完了东西觉得有些无聊,便下了楼来。 对面的梧桐树下蹲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棒正聚精会神的弄着什么。安妮觉得好奇便走了过去。 他穿干净的白棉衬衣,柔顺的头发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手里的木棒上爬了好些个蚂蚁。你在干什么?安妮蹲下身来问到。小男孩侧过头看着安妮,然后甜甜的笑,我在组建我的蚂蚁军团。 蚂蚁军团?安妮觉得更加费解,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瞪着他。小男孩抿了抿嘴唇,低头继续拨弄着木棒。只见一只只黑色的小蚂蚁,井然有序的顺着他手中的木棒一点一点的爬行,然后进入他挖好的一个小坑,坑里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了。看,我用木棒当车子载着它们到我的大本营,越来越多,嘿,这些都是我的蚂蚁军团,是要听我指挥的。 他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安妮,从突兀树枝间泻下的光线落在他漂亮的脸上,看上去更加令人着迷,恨不得亲上一下。安妮望着他,心里起了一丝异样的波动,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那,我可以加入吗?她小声的问。他说可以,但是要先告诉他叫什么。我叫安妮。安妮轻轻的说。好,安妮,我现在批准你加入我的蚂蚁军团,就做……就做……我的妻子吧。他一时想不起来该让安妮当什么便信口说来。 安妮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帮着他递着小木棒,那,你叫什么呀?他不经意的说,林耀东,叫我东子好了,我爸妈都这么叫我的。林耀东。安妮轻声的念着,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是安妮和林耀东初次相遇的情景,这年,安妮五岁半。可是那次之后林耀东便不见了,仿佛空气一样无迹可寻。她后来才知道,林耀东一家搬去了市区。 安妮会在每天的午后蹲在那颗梧桐树下,延续着他的蚂蚁军团,她会想起那张迷人的笑靥,以及他说过的,让她做他妻子的话。 秋去春来的时候,安妮六岁了。早上起来已经近十点钟,妈妈又出去了。她想起卧室里上个礼拜才买的昙花,一盆有着绿色茎瓣的植物。安妮觉着高兴,拖着妈妈大大的拖鞋便跑了进去。她用小的水壶洒一点水在绿茎瓣上,喃喃自语,昙花,你快点开吧,你开的时候林耀东就能回来了。因为妈妈对她说过,昙花很难得才开一次,而当它盛开的短短数个小时,只要你许下一个心愿便能够实现。安妮相信。她想念他。 这是什么植物?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干净而温和。安妮转身,看到一张微笑的脸,眼睛是清亮的,透着无畏。胸前挂着一个蓝色的水晶球。 妈妈走过来轻抚安妮的脑袋,安妮,她是妈妈好朋友的女儿,从今以后就要住在我们家了。你们要互相爱护呀。 安妮看着她,忽然的感觉身体不自觉的要被她吸了过去。她看着她清亮的眸,微微的笑。很久以后,安妮对冉漠说,她和安蓝之间仿佛有一条隐秘的线,将彼此结住,却又很轻易地可以割断。 我叫安妮,你呢?安妮认真的问她。她笑,露出白白的小的牙齿,她拉过安妮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的涂下自己的名字。安蓝。春日的暖阳透过窗玻璃,摸索着爬上安妮摊开的手心,像蚂蚁一样游走,安妮看着安蓝,心是暖洋洋的。 安蓝没有告诉安妮,自己的母亲已经丢下她再也不管了。安妮也没有告诉安蓝,她的手心在那一刻已经将安蓝手指的温度深深的烙印下了。 她们一起给昙花浇水,叠白色的纸飞机扔到半空,然后欢叫着挥手,塞由拉拉。春风这样轻柔的拥过她们稚嫩的脸庞,带着属于她们的童真与无忧四处飞扬。而此时,安妮的妈妈会静静的看着她们,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眯着眼,眼角的细纹也是欢乐的。 她也终于放下心头的一块重石。本来安妮到了这个年龄是要送去幼儿园的,但这个家全赖她一个人撑着,经济上有些吃紧。所以她就让安妮呆在家里,自己白天上班晚上教她一些知识。但安妮这么小就要承受寂寞,她放不下心。幸好安蓝来了。同样是寂寞的孩子。 安蓝和安妮睡一张小床。安蓝喜欢把头缩在安妮的怀里,说这样自己便不会害怕。安妮搂着安蓝,夜里会被她突如其来的身体抽动惊醒。她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安蓝,那么的无助,像只受伤的小猫。她将下巴磕在安蓝的头上,抱的更紧。 安妮的妈妈会在每天晚饭之后教她们念一些简单的字,讲一些简单的故事。这个时候,安妮会非常乖的听讲,甜甜的笑。安蓝则趴在桌上,清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阿姨,如果你心里特别想念什么,但又知道没办法实现,你会怎么做呢? 她笑,摸摸安蓝的脑袋,安蓝的心里特别想念什么呢? 安蓝眨眨眼,将脸埋进臂弯。她想念的是已经不要她的妈妈。 白天在家,安妮和安蓝会趴在窗边,看辽阔的蓝天,看悠哉的云朵,看绚丽的彩霞。两个人就这样肩挨着肩,会几个小时都不说话,但安妮觉得心里特别柔软,特别温馨。她想,就这样和安蓝一辈子也很好的。安蓝有时候会睡着,侧着脸枕在手上,嘴角还残留着淡淡的笑,梦呓,安妮你看云朵多洁白呀。安妮便用肘撑着下巴,静默着看熟睡的安蓝,她觉得安蓝好像上天派下来和她做伴的天使。她会珍惜。 有时候下午,安妮会拉着安蓝去那颗梧桐树下,和她说那个叫林耀东的男孩和他的蚂蚁军团。而安蓝则对那颗粗壮的梧桐感兴趣。她迅速的踢掉鞋子,退后几步,助跑,然后猛的扑住树干向上爬。只是过不一会便无奈的抱着树干慢慢的滑了下来。 安妮捂着肚子笑,安蓝,你怎么又下来啦?安蓝红了红脸,冲她吐了下舌头,然后张开双臂蝴蝶一样飞舞着,哼着悠扬的小调。儿时的安妮着实被安蓝的自得其乐感染,不由得追了过去,安蓝,等等我。安蓝看看她转个圈继续跑,咯咯的笑,胸前挂着的蓝色的水晶球在阳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她们笑呀,跑呀,一转眼便到了学生年代。 是一年级的第一堂课。 安妮和安蓝穿着统一的白色校服,抱臂坐好,等着班主任的到来。四周坐满了陌生的同龄人。 过不一会安蓝便坐不住了。趴在桌上斜眼打量着周围的同学。脉脉的阳光穿过玻璃坠落在她清秀的脸上。 你叫安妮?前排座位上的男生扭过头来。稚气的脸,很干净,很亲切。他笑,露出可爱的虎牙。安妮诧异的看了看他,点点头,是呀。很好听的名字呢,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男生说。安妮吃吃的笑,你很喜欢公主吗?他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傻气的笑。 我叫安蓝,那又像什么呢?安蓝瞥眼望着他,嘴角上扬。男生呆了一下,似是无言以对。他仔细看了看她,轻轻地说,像一颗蓝色的水晶球。安蓝咧嘴笑,精明的小子。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要求大家站起来自我介绍。安妮微笑着注视着一个个即将成为同窗的人,很认真的记下他们的名字。安蓝懒洋洋的翻着花花绿绿的课本,毫不关心这些人叫什么,她认为这些人与她是无关的。到最后毕业她也没记得几个人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冉漠。那个有小虎牙的男生站起来说。安妮闭上眼睛想起林耀东,头脑里满是他迷人的笑靥和自信满满的眼神。还有他说的,那你就做我的妻子吧。一别,快要一年半了吧。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呢。安妮想着,双颊绯红。安妮,又再想那个东子?安蓝凑过来悄悄的问,眼神里蕴满笑意。没有的。安妮试图掩盖。可是她知道,安蓝太了解她了。幸好班主任开口了。同学们,新学期里学校将会开办很多兴趣班,你们都比较爱好哪方面啊? 一时间大家沸沸扬扬的讨论着,刚刚还很安静的教室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鸭子塘。有的说喜欢插花,有的说喜欢数学,有的说会拉小提琴……,班主任微笑着看着大家,双手做着停止的姿势。喧闹声逐渐平息。 老师,什么兴趣班可以让你心中所想的变为现实呢?安蓝忽然开口,直直的盯着老师,眼神清亮。班主任微笑,有很多呀,比如美术。你把心中所想的画于纸上,那便是寄托。 安蓝很高兴的说,好呀,老师我报名参加美术兴趣班。安蓝转过头问安妮,你呢?如果没有什么和我一起吧? 几乎没用一秒,安妮就点头说好。只要能和安蓝在一起,参加什么都无所谓。 学校里有一个小的池塘,池塘中心有一个八角亭,是休息读书的好地方。每到下课,安妮和安蓝便跑过去。有时候,安蓝坐在亭与陆地连接的石板上,脱掉鞋袜,光脚荡在碧彻的池水里,双手如柳枝一样摇摆,安妮,快来和我一起荡起双脚。安妮笑,是荡起双桨吧。但她终是不好意思在学校里同学的目视下脱掉鞋袜。她摇摇头,我不要。我看着你玩就好了。后来有一次,安妮拗不过安蓝在一个没有人的时候脱掉鞋袜,她的小腿是玲珑光滑的,荡漾在水里,凉凉的水亲吻着皮肤,是舒服的感觉。她们一边荡,一边唱歌,好不快乐。然后,安妮惊叫了一下,触电一样疯狂的踢着小腿,好痛呀。安蓝忙看过去,吓了一大跳,一条水色的水蛇正咬住安妮的脚踝。安蓝拿起鞋子死命的拍打水蛇,终于赶跑了。她把吓呆了的安妮抱起来,沉下腰背起她摇摇晃晃的赶去医务室。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安妮你不要死呀。她不知道,水蛇是没有毒的。从这次以后,安妮再也不敢下水了。而她的脚踝上也残留着牙印,也许一辈子都平复不了。但安妮并没有后悔和安蓝一起荡起双脚。她觉得那是她非常快乐的时刻。 每天下晚放学,妈妈会在校门口等着来接她们,骑一辆二六的男士自行车。安妮坐在前面的杆上,安蓝坐在后座。安蓝会伸展双臂,欢呼着,安妮你看,我会飞了。妈妈这时候会轻轻的告戒她,安蓝,小心别掉下去。安妮扭过头来,笑,安蓝,那不是你在飞,是自行车载你的。安蓝不管,你看你看,我是在飞呀。 周六的时候,妈妈会带她们去教堂做礼拜。有免费的午餐提供。肃静的教堂,一排排红色的长椅上坐满了人,各色人等均有。唱诗班穿白色的布袍,胸前有红色的花缀,依次走上主台。高悬着的巨型的白色十字架昭示着上帝的恩赐。妈妈轻闭着眼,双手交叉着祷告。安妮乖乖的坐在妈妈的左边,手里捧一本圣经。安蓝觉得有些不自在,屁股挪来挪去,不小心碰掉了圣经。 当她低下头要去拣的时候,却发现圣经不见了。她抬起头,看到身旁的男子正拿着她的圣经。男子转过头,轻轻一笑,圣经不可以随意弄掉哦。安蓝仰视着他,英俊的脸,红润的薄唇,架一付细边眼镜。微笑的样子像轻柔的风拨弄她的心弦。安蓝伸手接过圣经,依旧直直的看着他,眼神清亮。 男子再次伸出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胸前挂着的蓝色水晶石,很漂亮呢。安蓝依旧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心在慢慢起飞。男子指指台上正在讲课的牧师,丫头,别发呆拉,好好听讲。他微微一笑,侧过脸专注的听讲。安蓝端正坐好,眼睛看着台上,却用余光不停的扫着他,见他时而皱眉,时而温和,时而舒心,时而静默。很快的课就结束,男子起身走出教堂。安蓝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跑出去。全然不理会妈妈在身后叫她。她看着他骑车离开。天空开始飘着小雨。不知怎么的,安蓝开始觉得难过,她想会不会看不到他了。她还不知道什么情爱。但是心里对他有了倾心之念。安蓝的生母曾对她说,下雨的时候便是离别的时候。安蓝呆呆的站在教堂的大铁门边,看着他逐渐隐于喧闹的车群,仍旧不肯离开。安蓝,你怎么啦?安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身畔。安蓝看着安妮,拉起她的手,眼神清亮。安妮,林耀东走的时候你是怎样的心情? 细如碎珠的雨滴跳在她们的脸上。她们执手走在林荫道上,后面的妈妈推着车跟着。两个人穿一样的白色连衣裙,裙角溅上了一点污渍。她们就这样走着,生命之河在她们的脚下迅速流过,一下子就告别了小学时代。 十三岁的安妮文静而温和,仍旧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恬静的微笑会一直挂在脸上。有时候脸颊会微微泛红。十三岁的安蓝开始穿各种颜色的衣服,最爱蓝色。她开始讨厌单调的白。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激情。只是胸前依旧挂着那颗蓝色的水晶球。在读初中前的暑假,天气异常的炎热。她们并排躺在地板上,拿过昙花放在掌心。安妮,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有看到过它盛开的样子呢?安蓝问。安妮用手拨弄着绿色的茎瓣,微笑,也许,是我们心中的信念还不够吧。或许它已经开过,而我们却没有发觉。安蓝侧头,安妮甜美如公主的笑靥让她觉得心里有一些酸楚。安妮,我至为想念我的妈妈。她说着,眼泪悄然掉落。她侧过身缩进安妮的怀里,像小猫一样呜咽着。安妮紧紧的楼住她,轻拍她的背,安蓝,没事的。没事的。她说着,竟也流下了眼泪。 上了初中,安蓝是桀骜嚣张的。她敢和老师顶嘴,直刺刺的戳老师的口误,并且很不用功。老师们对她的评价是:聪明,但是浮躁。没有纪律。她的画总是被美术老师批评为垃圾,胡思乱想。每一次当安蓝信笔完成了一幅画,兴冲冲的去给老师看,老师扫了一眼便挡开。他会拿安妮来和她比较。真搞不明白,你们一个妈生的怎么反差会这么大?你看看安妮的画,规规矩矩,你的呢?简直乱七八糟。安蓝轻轻退后,垂下拿着画纸的手,静静的看着老师,眼神清亮。老师,你说错了,我和安妮是两个妈生的。然后回到座位上,从此再不和他说一句话,每次上他的课都是自己一个人自由涂鸦。也很快乐。 一次政治课上,老师在口沫横飞的阐述着学习的重要性。他说,这个世界上两条腿的人到处是,三条腿的蛤蟆就难找了。安妮皱了皱眉,这不是贬低我们吗?老师刚说完,就听见安蓝清亮的声音,那倒不见得,把蛤蟆打断一条腿不就到处是了吗。全班哄笑。安妮抿嘴忍住,却替安蓝担心。果然,老师气的脸涨的通红。你,我知道,你就是初一三班的安蓝,你,你很好呀!安蓝笑嘻嘻的说,老师我一向都很好,用不着你问候。全班又是一阵暴笑。老师走过来,踱地有声,愤怒着拎安蓝出教室。安蓝也不反抗,本来上他的课就要打瞌睡的。安蓝在窗外冲安妮轻轻一笑,挥挥手,示意她好好上课,然后自己一溜烟跑远。老师重新站到讲台上,怒叱着安蓝的劣迹。安妮听不下去,霍然起身,老师,你把安蓝赶出教室是不对的!她红着脸大声的说。几十道目光唰的一下全集中到她的身上。老师本在气头上,听她这么一说更为恼火。好,你是她的姐姐是吧?你也出去吧。安妮觉得很委屈,直直的盯着老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老师,安妮说的是对的,您不该把安蓝赶出教室的。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安妮听着,觉得像是黎明的曙光来拯救被困夜魔的她。循声望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很干净,亲切,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冉漠。安妮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笑。这个男生六年前就认识了。如今再见,觉得特别的温馨。她记得他说,她的名字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那他是她的王子吗?不是。他差不多是个骑士吧。哈哈。安妮想着,脸上浮起微笑。 最后,她们双双被赶出教室。冉漠问,安妮,我们现在去哪。安妮说,去找安蓝。学校后面有座小山坡,她一定在那。绿油油的草地上,安蓝反身趴着,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手中的画笔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芥。看见安蓝,她会笑,真是够哥们,我前脚出来,你后脚就跟来了。她看见冉漠,眼睛亮了一下,精明的小子,你怎么也来啦?冉漠红着脸笑,不说话。安妮走过去坐下,看着安蓝画板上的画,一个英俊的男子,戴一付细边眼镜,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安蓝颈间挂着的蓝色水晶球。安蓝的眼神是清亮的,温柔的看着他。画纸一侧写着一行小字:蓝色的水晶球蓝色的安蓝那么你什么颜色 冉漠说,我吹口琴给你们听吧?安蓝打趣,呦,看不出来你还会吹口琴!安妮鼓掌,侧头看着他,他的嘴唇和林耀东的很像呢。冉漠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淡蓝色的布鲁斯口琴,微微低头,琴声清亮,和着微风,像初春的柳叶摇晃在每个人的心头。天是蔚蓝的,云是逍遥的,阳光是温和的,心情是温暖的。安蓝拿过安妮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慢慢睡着。 照旧是美术课。安蓝趴在桌上拨弄着铅笔。这节课她准备大睡一觉。安妮端正做好,面前摆好了纸和画笔。安妮,你这样做不累吗?那个死人又不会给你加分。安妮笑,白了她一眼。 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姓肖。安蓝听见一个异常纯净的声音,有一点点熟悉。抬起头,在看到肖老师的一瞬惊住。英俊的脸,红润的薄唇,架一付细边眼镜。微笑的样子像轻柔的风拨弄她的心弦。安蓝已有两年没有见过他了。他扫过安蓝的脸,有些愕然,然后目光定格在她胸前的水晶球上。他冲她笑,小丫头,你起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安蓝像是着了魔一样,乖乖的站起来,轻轻地说,我叫安蓝。同学们觉得很奇怪,今天安蓝好象特别温顺。 肖老师点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点了全班的名,开始上课。安蓝端正做好,很认真的听,眼睛几乎一眨都不眨。安妮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都被她拨开,安妮偷笑,安蓝,你画上的那个男子和他很像呢。安蓝嘴角浮出笑意,不做声,认真的听讲。她拿自己涂鸦的作品给他看,心下是惴惴的,怕他嘲笑。肖老师很认真的看她的画,然后惊讶,安蓝,你的天份很高,画画的想象力特别丰富,恩,不错不错,还要努力呀。安蓝一下子像是生出翅膀自由的在天空里翱翔,她的努力终于有一个人认可了。她开心的笑,谢谢肖老师,请多多指教。 接下来的每堂美术课,都是安蓝最快乐的时光,她看着他,感觉到自己不孤单,好象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他的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主宰她的喜怒哀乐。安蓝明白,她喜欢上了肖老师。她比他小13岁。 一次美术课上肖老师说这个周六带大家到郊外写生。大家轰然叫好。安蓝也自暗暗欢喜。于是,周六的时候,安蓝早早的等候在了目的地,穿着崭新的蓝格子长裙,长发披肩。身边立着睡眼惺忪的安妮。很快的,背着草绿色画板的同学纷纷到齐,肖老师伴在其中,英俊的脸上散发着春风拂人醉的微笑。肖老师早。安蓝甜甜地打招呼。肖老师冲她点点头,眼睛一亮,霍,安蓝今天这么漂亮!安蓝微微吸了口气,眼睛眯的弯弯的,清秀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肖老师也很帅。肖老师轻轻拍下她的脑袋,拉着她和大家一起走。安蓝记得那天的云特别白特别柔软,就好像当时的心情一样。有生以来第一个男子拉着自己的手呵。是怎样的感动呢?安蓝自己也说不清。但是她知道自己很快乐,心仿佛寻到了方向一样明朗。 写生的地方是在郊外的一个依山傍水的湖边。嫩绿的草地,碧彻的湖水,湛蓝的天空拥抱着洁白的云朵齐齐醉倒在湖里。如诗如画。脉脉含情的太阳像个淘气的小孩子大把大把的撒着金灿灿的钱币,落了一地。徐徐拂来的春风拾起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翩然飘远,然后又回头把自然的音乐塞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都陶醉其间。 安蓝坐在肖老师身边,安静的画画,偶尔侧过头去问一两句关于线条的掌握。肖老师总是非常细心地指点她,并且给她示范。他温柔清醇的嗓音在安蓝耳边回旋,偶尔抬眼看一眼安蓝时轻柔的微笑,都一一刻进她的心里。她的心在飞翔。肖老师。安蓝小声的问。什么。肖老师低着头,修长苍白的手在画板上游移。你有女朋友了吧?安蓝低着头画画,装做不经意的问。啊,是呀。肖老师应道。安蓝觉得心里一阵难受,但还是展开笑脸,肖老师这么温柔,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可是,她怎么没有来看过你呢?肖老师似乎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看安蓝,然后眯起眼看着远处的天际,嘴角浮现一抹温馨的笑,你这一说,我们真的有一段日子没有见了。她现在英国应该快要考试了吧。安蓝痴痴的凝望着他,右手轻轻握住胸前挂着的蓝色水晶球。微风撩动她的长发。肖老师,那年在教堂一别之后,为什么没有再见到你去?安蓝轻轻地问。肖老师看着安蓝,目光聚焦在了她的水晶球上,忍不住伸手轻轻放在手心把玩。那之后我身体出了问题,直到去年才好起来。他说。安蓝点点头,看着他英俊的脸,眼神清亮。安蓝,这颗蓝水晶你一直戴着,很重要吧。安蓝说是,心开始颤抖。然后,陆续有同学过来给他看自己画的画。安妮忽然地搂住她的脖子,笑,安蓝我画好了,你的呢?安蓝说景色太美,舍不得移开视线,所以还没有。安妮悄悄的笑,嘴巴贴在她的耳边,不是景色太美,而是肖老师太帅了吧?安蓝一下子被揭穿心思,脸红彤彤的,佯怒着去挠安妮的痒,安妮惊叫着爬起来就跑,安蓝追上去,两个人在蓝天下奔跑,长发一样的飞扬。 当安蓝还来不及理清自己心绪的时候,肖老师就要结束实习期了。走的那天,安蓝特别安静,送他到车站,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他转过身来对她笑,安蓝,你回去吧,我有空会写信给你的,你也可以把你的画寄给我看。安蓝说好,从颈间拿下那颗蓝色水晶球,肖老师,这个送给你。她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他接过来,放在手心抚摩,又帮她重新挂在颈间,微笑,好好学习。以后我会来看你。安蓝点头,看着他上车。她握着水晶球,转身向学校走去,慢慢的,双肩开始抽动。身后的阳光似水一样浇在大地上,树叶在风中摇晃。安妮从学校里慢慢走来,洁白的牙齿懒懒的晒着太阳,她向安蓝伸出手,我们回去上课吧。 安蓝握着她的手,轻轻点头。 第二章 天空飞舞着毛毛细雨,空气很是清凉。安妮急匆匆的走去篮球场,湿了的长发贴着脸颊垂在胸前。空荡荡的篮球场上有一个人在不遗余力的打着球,白色的衬衣上溅满了污的雨水,做着投篮的动作。见到安妮,不禁咧嘴一笑,来给我助威吗?安妮脸色铁青,左手叉腰,右手直指,冉漠,你语文作业到底什么时候交呀?冉漠嘿嘿一笑,抛出手中湿滑的篮球,转身走近,干嘛老盯着我一个人呀,其他人都交了吗?安妮气鼓鼓的说,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吗?雨丝如烟,车棚边上高大的梧桐如同穿上一件薄纱。湿漉漉的塑胶跑道上,安妮与冉漠并排走着。冉漠又开始保证下次决不拖延,又说请她吃必胜客什么的,不断的逗安妮开心。安妮啐他一下,快步走出。冉漠跟在后面,笑容晶莹。 走进教室,是下课的时间,人声嘈杂。安蓝趴在桌上写信,一笔一划的写。安妮知道,她在给肖老师写信。有时候安妮还有点羡慕安蓝,她自己就无法写信给林耀东,虽然十分想念他。如果遇见他,安妮想问问他,他说要她做他妻子的话还算不算数。可是,她找不到他。她亦知道,人生不过一场剧幕,你方唱罢我登场,来亦来去。可是,她已将心底最柔软的位置留给了无法预知的林耀东,只为了那一句儿时的戏言。 冉漠对她很好。大扫除的时候会抢着帮她把任务完成。他蹬着桌子爬上站在窗台上,冲安妮微笑。他们的教室在六楼。冉漠抓着扶手,小心的将胳膊伸到窗外擦玻璃的外层,而他的脚尖是悬空的。安妮会替他捏一把汗,担心他会掉下去。她说,你小心点。冉漠扭过头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时候安蓝会凑过来打趣,冉漠,你干么亮出森森白牙?想吓坏我们的安妮吗? 日子,仿佛钢琴键上的音符,水银泻地般的流淌着。 安妮生日的时候,安蓝在学校的小山坡上放满了烟花,冉漠负责点燃。安蓝拉着她的手在烟花的破空声中迎风奔跑,安妮,我们一起飞吧,飞到我们梦想的国度。安妮侧头看着安蓝,安蓝明艳艳的笑容叫她晕眩。她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在学校保安赶来前逃的远远。她们立在清澈的湖边,手牵着手,安妮,肖老师去英国了,在那边教画画。可能再不回来。安妮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双掌手心里,静静的看着他。安蓝微微翘起唇角,眼神是清亮的,闪着别样的光彩。安妮,我会成为有名的画家,然后去英国找他。我要和他一起教画画。 安妮低下头,心里很难过,安蓝,你走了,那我呢?我舍不得你。 安蓝笑,傻安妮,我又没说现在走。现在我还没有本事的。其实安妮,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总会分离的。她说的很淡,眼帘轻阖,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安妮侧过身看着冉漠,冉漠,你以后会做什么呢? 冉漠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随便呀,开心就好,自由自在。有喜欢的人可以守护。应该算是我的希冀吧。呦,冉漠还挺浪漫的呀,你要守护谁呀?安蓝笑道。她说着,眼睛却望着安妮。安妮拍拍冉漠的脑袋,你还挺乖的吗,好呀,哪个女孩被你守护着一定很幸福的。冉漠,你要加油了。我们,都要加油。冉漠低下头,鼻子翕动了一下。 微风拂过水面,惊起层层涟漪,倒影在湖面的蓝天渐渐模糊,但三个人和煦的笑脸却深刻而清晰的显现出来。定格在这纯纯的初中年代。 安妮和安蓝十六岁的时候,初中毕业。安妮理所当然的考进了市区的一所重点高中。和冉漠一起。而安蓝则在市区的一所中专校学习画画。这是她选择的路,她坦然。由于学校离家远,两个人都住在各自的学校宿舍里。但仍然保持着一周两三次的见面。有时候安蓝翘课来看安妮,远远的坐在树下冲她挥手,笑容甜美如出生婴孩。安妮一边上课一边瞟着安蓝,她看着她,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内心怎样动荡,都会在一瞬间平复。她爱安蓝。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上课,睡觉,一起欢笑一起多愁的安蓝,亦是她此生的劫。她亦坦然。等到她下课,安蓝早早的候在门口,一下子抱住她,身体是温暖的。她们一起去街上吃遍每一个摊位的小吃,手拉着手哼着小调。安蓝说,她很快就会去做兼职。这样就可以有钱买到好一点的画笔和资料,她要努力。安妮点头,突然觉得安蓝一下子长大了。 上了高中以后,安妮越发的优秀。她美丽,沉静,虚心,懂事,学习很好。安妮努力的要让自己变的很好。她曾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这世界上的相爱的两个人,往往是分居各处,然而两个人都要不断的提高自己的素质和修养,这样在见面的时候就会吸引到对方。安妮想,自己要很好很好才能在林耀东出现的时候吸引到他。她还报名参加了美术社。她的画功是极扎实的,一出手便获得好评,更是在参加的各级比赛中频频获奖。许多人称她是小画家。安妮知道,安蓝比她画的好。天份是比她要高的。 安妮有计划的上课,画画,休息,这样平静的生活是她喜欢的。每天中午去食堂打饭,冉漠都会抢着帮她打饭,安妮,你找个位置坐下等我。安妮还来不及说什么,手中的饭盒已被他拿走。安妮微笑着看着冉漠与一帮男孩子你争我夺的抢位置,心里有微微的醉意,她想,遇到冉漠,也算是老天对我的眷顾,这样的好朋友该一辈子珍惜的。 午饭之后,安妮和冉漠会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发呆,有时候听mp3,一人一只耳机。安妮问,冉漠,你怎么老是能和我在一起呢?你看,我们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都是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教室。 冉漠微笑,也许上天注定了我要做你的骑士,要我一直守护你。他看着安妮笑,目光柔和。安妮脸红了一下,心想,你怎知道我想你做我的骑士的?随即冲他微笑,那好,冉漠,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喽。冉漠忽然没有了微笑,明亮的眼神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他抬起头来,阳光从枝叶的夹缝中降落在他的脸上。他忽然拿过安妮的手,挡在脸上,透过指缝看葱绿的叶,一颗眼泪悄然滑落。你怎么拉?安妮问。冉漠摇摇头,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安妮你站起来。安妮茫然的站起来,看着他。冉漠和她并肩站着,用小刀在树干上刻下:安妮与冉漠于某年某月在此树下结义。他侧过头说,安妮,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仙去。安妮啐他,嗔道,你这人说两句就不正经了。冉漠又拉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淡蓝色的口琴。眼帘轻阖。安妮静静地看着他,想到了林耀东。 是阳光明媚的早上。安妮朝着学校多功能演艺厅走去,今天是十一国庆文艺汇演的第一次彩排,安妮担任主持。时间尚早。暗橙色的大门虚掩着,安妮伫立在门口,手里篡着银灿灿的钥匙,是谁来这么早呢?夏老师吗?安妮想着,轻轻推门进去。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一个小角,一线阳光泻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一个长发的男生背对着她在调试手里的吉他弦音。干净的白衬衣,修长的身材,气定若贤,光看背影就让人着迷。 安妮这么早来了吗?笑容满面的夏老师从调音间走出来。长发的男生霍然转身,看着安妮,俊美的脸上有一丝惊讶,眼眸深邃而摄人,唇薄如纸。安妮看到他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么帅的男生还从来没在现实中看到过呢。啊,我来为你们两个名人介绍一下,都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纪的。夏老师拉过安妮走到男生面前。安妮与他对望了一眼,突然觉得心跳的厉害。她是安妮,高一三班的,学生会宣传部长。夏老师冲男生说。男生点了点头,轻轻地笑一下,然后对安妮伸出右手。他的手指干净而修长,像动漫里美型男子特有的手,安妮越看越觉得好看。她刚要伸出自己的手,夏老师转过头对她说,安妮,这个是高一七班的林耀东,学生会体育部长,橙速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安妮的手僵在半空,一瞬间怔住了。林耀东。安妮眼前浮现的是五岁那年的光景,高大粗壮的梧桐,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笑起来可以把她迷倒。他对她说,那你就做我的妻子吧。时光荏苒,一别已经十一年了。安妮看着他,心想,他应该记不得我了吧。安妮,你怎么拉?夏老师碰了碰她。安妮回过神来,匆忙递出自己的纤细的手。你好,林耀东。她看着他,眼里清澈似水,内心却波涛汹涌,昙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尽管她没有看到过昙花开。刚才,你在想什么?林耀东问。声音很有磁性。干净而温醇。安妮脸一红,笑,奥,突然见到大名鼎鼎的橙速乐队主唱,一时有点茫然无措。夏老师哈哈一笑,你们彼此彼此。你们聊聊吧,时间还早。说完又走进调音间。 两人抽回各自的手,靠着窗边。安妮立在他的身边,能听见他极轻的呼吸声,心仿佛在云端漂浮。她暗恋了十一年的男孩,日思夜想的男孩,此刻就在她身边。安妮,我们是否见过?林耀东望着她,眼神清亮,像极了安蓝,令她觉得暖心。她笑,抿一下唇,心里是开心地。林耀东,我身边的女孩子都经常提到你,你很受欢迎呢。他仔细看了看安妮,嘴唇弯出好看的弧度,然后脸上铺满了笑容。安妮,我也听说过你,真的很漂亮。安妮红了脸颊,心已经在快乐的飞翔。安妮,你听到了吗,林耀东他在赞美你呀。她低下头想着。林耀东,你小时候家住在春北街吧?林耀东愕然,这你也知道?这时,来彩排的同学已经陆续进来,打破了这样暖人的氛围。于是,林耀东抱着吉他和过来的队友们说说笑笑,为安妮做介绍。安妮笑着打了招呼便走进调音间。 彩排进行的忙碌而愉悦,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是中午的时候,林耀东将乐器交给队友们带走,走过来请安妮吃午饭。他笑着说,尊敬的安妮小姐,可否赏脸一起午餐?安妮有些吃惊,但转瞬间灿烂一笑,重重的点头。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均是学校里有名气的人物,他们并肩走着,自然引来无数双眼球。安妮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林耀东,心里一边慌乱一边又是兴奋地。秋日的艳阳洒满了校园,他们静静走过,没有说话,但安妮感觉很温馨。穿过综合楼,经过食堂的时候,林耀东突然停下脚步。安妮抬起头,怎么了?她顺着林耀东的目光望去,一个白衣男孩飞跑过来,一只手端着饭盒,一只手向这边挥舞。安妮看到,是冉漠。他替她打好了午饭。冉漠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递过打满了饭菜的饭盒,笑,露出两颗虎牙,安妮,今天排队的人特别多,我挤了半天才打好的,那,给你。安妮有些尴尬的看看林耀东,然后推过去饭盒,冉漠,今天有人请我午饭,你自己吃吧。谢谢。冉漠愣住,看看林耀东,眼睛里有些疑惑,然后缩回手来,冲安妮笑,啊,这样啊,那你们吃的开心点。他咬了下唇角,缓缓转身走去,微凉的风鼓起他白色的衣服,一片阳光兜头浇在他的身上,安妮觉得有些刺眼,心头有些发闷。她撇过头来,林耀东正对她微笑,他……是你的朋友?安妮急忙辩解,我和他从小学一直到现在都在一起上课,所以较他人关系比较密切点。林耀东轻哦了一下,拉着安妮向校门口走去。 这一顿饭,安妮吃了近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经过操场,看见冉漠坐在梧桐树下,样子有些孤单。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冉漠。她轻轻叫了一声。冉漠扭过头,看着安妮,什么? 先前对不起呀,害你白忙了。她说。冉漠摇摇头,为你做任何事,哪怕千百万次我都心甘情愿。安妮盯着他看,心是颤抖的,冉漠对她的好,由来已久。这种感觉,更像亲人一般。安妮。冉漠轻轻叫她。什么?冉漠抬起头,清澈碧蓝的天空一大片白云刚好从眼前掠过。那个,林耀东,我认识。你和他……。冉漠低下头,白皙的手指绕着一根草芥。冉漠,我喜欢林耀东。安妮说。表情平和。冉漠猛的抬头,眼里有破碎般的疼痛。是的。我喜欢林耀东,已经有十一年了。她摊开手掌放在眼前,从指缝间仰视夺目的阳光。那年,也是像这样的一棵梧桐树下,我遇见了他。安妮悠悠的说着,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她将幼时的情景说与了冉漠听。冉漠终于缓缓垂下了头,喃喃,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早和你相遇的男生,原来不是……。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再说话。安妮想着林耀东。冉漠想着和安妮在一起的时光。他的公主似乎再也不需要他这个骑士了。终于,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安妮率先站起来,冉漠,要上课了。冉漠点点头,起身。安妮。安妮已经走出了两步,听见他叫自己又回过身来。明天中午我们班和七班有场篮球赛,是争夺校际篮球联赛冠亚军的最后一场决赛,你,能来为我打气吗?安妮眼睛一亮,笑道,好呀,冉漠你蛮厉害的吗。冉漠微笑,轻轻走过去。 下午的课有些枯燥乏味,好多同学都快昏昏欲睡了。安妮很认真的盯着黑板,习惯性的微笑。想一会林耀东,记一会笔记,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她要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安蓝。想到安蓝,已经三天没有看到她了。今天下了课就去找她吧。安妮在心里说。她忽然想起冉漠,扭头,冉漠静静的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她笑笑,低低的说,小懒虫。 五点差十分,下午的课结束。安妮收拾好东西,向门外走去。刚一出门口,只觉眼前一黑,便被人紧紧抱住。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还有胸口被某个硬物咯的生疼。安妮笑了,安蓝,你吓了我一跳。安蓝松开她,微笑,眼睛是清亮的。她说,安妮,我好想你。 她们在安静的街道上行走,手拉着手,仿佛儿时一般光景。安妮觉得安蓝又变了许多。安蓝的头发是长而卷曲的,蓬松的很有女人味,现在又在发稍挑染了些许蓝色。打了耳洞。安蓝,你的画画的怎么样了?安妮问。安蓝看着她笑,淡淡的说,一直在努力,但很少有人欣赏。不像他。安妮点点头,安蓝你一定要加油,你的天份这么好。其实,我是不如你的。安蓝抚摩她娇嫩的脸,有时候我在想,是否要改变自己,变的像你,是否就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她是笑着说的,但嘴角却有一丝自嘲。安妮,前天收到肖老师寄来的一封信,他终于结婚了。并且不再回国。安妮低下头。握紧了安蓝的手。安蓝突然拉起她飞跑,安妮,我带你去个地方。 是一间很小的房子,在车库后面,很隐秘。安蓝冲着她神秘一笑,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说着,已经掏出钥匙开门。安妮有些疑惑的跟着她进去,一下子呆住。是宽敞的房间,四处张贴着一些空灵的画作,地板上散落着各样的画笔。有淡淡的花的香味。安妮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绿色茎瓣的昙花。这昙花我从宿舍挪到这里,很细心地照料,但它就是不开。安蓝懒洋洋地躺在的沙发上,笑着说。安妮有些吃惊,安蓝,这房间是谁的呀?安蓝起身把她拉过来坐下,现在是我的呀。谁给你的呀?安妮继续问。安蓝撇撇嘴,一个凯子的。他要追我。我说好呀,你先帮我弄间私人画室。她笑。安妮瞅着她,那你答应和他在一起了?安蓝忽然没有了笑容,她拉过安妮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安妮,这个画室真好。有时候我整天的逃课来这里,肆无忌惮的画着自己内心里渴望的东西。我很快乐。安妮,我想要你分享。 安妮觉得手心痒痒的,安蓝的呼吸停留在了上面,是温暖的感觉。她抱过安蓝,安蓝,有时候利弊取舍,你自己把握,别委屈自己。安蓝轻轻地点头。可是安妮,有些事有些人是注定了不可能的,但心里还是惦念。就像昙花,就算你再怎么去照料,它依旧是不开给你看。不,安蓝,它会开的。而且,昙花的心愿一定可以实现。安妮从她的脸上拿开自己的手,安蓝,林耀东来了。安蓝霍然起身,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看到了林耀东?安妮微笑着点头,对安蓝说了早上与林耀东重逢的情况。安妮,你说林耀东现在帅的你都不敢正视?安蓝不信。是的,林耀东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我看到他的时候脚底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无力。安蓝歪着脑袋,眨眼,安妮,你还真是典型的天蝎座。怎么说?安妮问。平时看起来你文文静静,无欲无求的,一见到帅哥就暗地里流口水,花痴呀。安妮红了红脸,哪有,死安蓝你瞎说,看我不收拾你!她拎起粉拳起来去追已经躲的远远的安蓝。笑闹声溢满了整间屋子。 安妮,冉漠那小子呢?晚饭的时候安蓝问到。很好呀。奥对了,明天中午有他的篮球赛,他说要我去看。安妮说,夹一口菜塞进嘴里。你有了林耀东那他怎么办?安蓝不经意的问。啊?什么?安妮不解的问。安蓝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快吃吧,吃完了送你回宿舍。 两个人在昏黄的街灯下走着,长长怪怪的影子铺设在前面,安蓝忍不住在安妮的影子上踩了一脚。安妮瞪大了眼睛,然后提脚朝安蓝的影子上踩去。一路闹着,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安蓝,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安妮说。安蓝抱抱她,笑着转身。突然地,她停住脚步,看到有个人正走过来,婀娜的身影。安蓝,谁呀?安妮好奇的问。安蓝摇头,我也不知道,看不清楚呀。渐渐的,越来越近。安妮看见,是个女子,紧身的皮衣裹着玲珑的身材,穿一双蓝色长靴。她笑,小妮,小蓝,你们好。她的眼睛亦是清亮的,在暗夜里犹如一颗亮眼的北极星。安蓝身子颤了一下,眼神迷茫,喃喃道,妈妈,妈妈。安妮一惊,请问你是……。小妮,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也是小蓝的妈妈。 第三章 中午的时候,安妮走到了篮球场。边上已经站满了人,高一年纪的居多。这场决赛是安妮所在的高一三班对高一七班。 高一七班?这不是林耀东的班级吗?安妮想。两个篮球架下面各自有两班的队员在热身。她看见冉漠。穿红色的篮球服,露出结实好看的小腿,眯缝着眼,懒洋洋地活动着身体。安妮忽然觉得冉漠好高大。她目测了一下,大约188公分的样子,足足比自己高了近20公分。哎,怎么平时没觉得呢?安妮想着。嗨,安妮!冉漠冲她走来,笑容灿烂,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安妮使劲的捏着他肩膀内侧凸起的漂亮的肌肉,你小子,什么时候身材这么好?冉漠忽然红了红脸,用空出的手搔搔后脑勺,对呀,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被你捏了一下就变好了,所以你以后要经常的捏。安妮愣了一下,笑,死冉漠,敢占我便宜!说着身手去捏他的鼻子。冉漠下意识的捉住他的手。然后两个人同时愣住。安妮的脸更红了,很像此时山上初开的枫叶。她缩回手,手背上还有冉漠残留的温暖,干燥的,像抬眼时刺目的暖阳。她又忆起和林耀东握手时的感觉。是平静而自然的。掌心有一些湿滑的感觉,很舒服。安妮,待会要为我加油呐喊呀!冉漠微低着头说,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仍然有些毒辣的太阳。安妮点头,好。冉漠微笑着转身走回去。 安妮看着他走远,忽然听见人群里有女生的欢呼声,并且越来越有声势。她循声望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穿着橙色队服慢慢走到篮球场,手里拎一双白蓝相间的阿迪篮球鞋,脚上穿着拖鞋。白袜子。他的脸上是平静而自信的淡笑,仿佛他来了,便可以主宰整个比赛。这个闪亮的男生不是林耀东还有谁?后来,安妮问林耀东,为什么那天会穿拖鞋过来,是摆酷吗?林耀东大笑,当然不是了。赛前穿拖鞋可以让脚得到更好的调养。 安妮发现,篮球场上许多女生几乎就是为了看林耀东才来的,她们或窃窃私语,或脸颊绯红。也难怪,他这样优秀。安妮想着,心里竟有些不舒服。然后,比赛开始。 冉漠和林耀东打的是同一个位置,都是攻击型小前锋。相当于流川枫的位置。两个人都是各自队里的王牌,球技精湛。但安妮觉得,冉漠打球比较实在,一个动作一个脚步都是扎扎实实的,没有花哨多余的。林耀东和他截然相反。他的球风极其眩目,胯下,背后运球等动作都是时常出现。他跳投的姿势很好看,身体在半空停滞一下,长发飞扬,瞄到篮球筐,高高托起篮球的右手柔和的伸展,红色的篮球按照他的意愿在空中滑行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安妮看的简直崇拜到了极点,忍不住想要喝彩。简直就是本校版的流川枫嘛。他还没有喊出口,已经有女生自发组织的拉拉队齐声高喊,林耀东加油。然后,她看见林耀东嘴角上扬,挑起一抹笑意,眼里是满满的自信。他伸出左手食指指了一下冉漠。冉漠撇过头,看看安妮,眼里是如水般的宁静。轮到冉漠进攻,冉漠利用队友的掩护单手扣篮。这一下迅速而利落,气势如宏。有一个女生尖叫着,冉漠你好帅!引的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那里。安妮认得她,是同班的小雅。很喜欢冉漠的一个女生。安妮想,冉漠也是很优秀的呀。 双方你来我往,一眨眼上半场比赛结束,高一三班落后两分。冉漠站在场边大口的喝水,汗水不停的从他的脸上,手臂上滑落,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分外耀眼。冉漠,打的很好呀。安妮望着他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冉漠回她一个微笑,轻轻地喘息。安妮。他说,我……和林耀东谁更厉害?安妮愣住,这个她倒没有想过。都很好的你们。而且打球的风格不是一样的,不好比较。冉漠点点头,仰头喝了口水,喉结处滚动了一下。如果我赢了这场比赛,是不是就能证明我比林耀东更好?冉漠灼灼的盯着安妮看,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该说什么,低下头看见冉漠脚上穿着的白色的篮球鞋。纯白的。像安妮此刻身上的白色的公主裙。安妮记得,冉漠曾经说过他打球的时候从来不穿白的球鞋。安妮问为什么。他说会容易脏。可是今天他为什么穿上了白色的篮球鞋?好象还是新买的。隔壁不远的地方,林耀东安静的坐着,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汗水。他从包里摸出一根皮筋扎起了长发。没有了头发的阻挡,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精致而迷人。而他的这些动作也竟皆惹来一众女生的尖叫。安妮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但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不好意思。正犹豫着,下半场比赛的哨声吹响。两队集中到了中圈的附近,冉漠面对着林耀东,忽然走上前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比赛开始。下半场的比赛冉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内突外投,简直勇不可挡。他凌厉的眼神,动如脱兔的脚步,势如破竹的扣篮,叫在场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小雅更是叫到嗓子有些失音。高一七班叫占停,落后七分。林耀东用矿泉水从头上浇下,大口的喘着气。比赛再次开始。林耀东接球,晃动,再晃动,在三分线外拔地而起,球应声入网。这一球让久未得分的七班大涨气势,也让拉拉队们重新活跃了起来。安妮更是不可抑制的叫了起来,林耀东真棒。然后,林耀东接连投中两个三分,比分反超了两分。安妮跟着全场沸腾到顶点的欢呼声一起为林耀东喝彩。冉漠往回撤防守的时候看了安妮一眼,眼里有些失落。林耀东再次在三分线外游走,伺机出手。冉漠如牛皮糖一般死死粘住他。24秒进攻时间就快到了。林耀东突然一个急停,挺身,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冉漠一下子扬臂扑了上来。林耀东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这是个假动作。他侧了下身,等着冉漠飞过去之后就投篮。但冉漠却反而往他身上压下来。两个人轰的一下栽倒。这一下突变史料不急,安妮心提了上来,林耀东会不会受伤? 两边的队员都围了上去,之间互有推搡,显得很不友好。然后,冉漠率先站起来,用手,捂住额头一角,有丝丝血线滑下。林耀东是被队友拉起来的,能看见的伤,手臂的关节处也都破皮出了血。殷红的血,一滴一滴仿佛滑落在安妮的心头。这时候,裁判上来将冉漠罚下场。因为冉漠之前已有三次犯规,而这一次被判做技术犯规。直接累计下去。冉漠低着头走到自己球队的休息区,一言不发。林耀东刚被队友架下来,立刻就有大批的女生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安妮再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走了上去。请让让。她一边拨开人群一边说。林耀东低着头正在给脚踝处喷着镇痛剂。林耀东,你怎么样了?安妮问。林耀东听见她的声音霍然抬起头来,看见安妮眼中的关切,冲她灿烂的笑。安妮你来拉?安妮点头,看着他身上的伤,你觉得疼吗?林耀东摇头,想笑,但却皱了下眉头,用手轻轻柔捏肿痛的脚踝处。安妮被他的一皱眉牵动了整个神经,刚要说什么,裁判走了过来。你还能继续比赛吗?如果可以请马上上场。安妮脱口而出,你没看到他很痛吗?怎么还能打?林耀东突然伸手捂住了安妮的嘴唇,他的手温暖有点湿滑,掌心散发出淡淡的汗味,叫安妮一下子动弹不得。裁判,我马上就来,一分钟就好。裁判点点头转身走去。林耀东抽回手,自信满满的笑,安妮,我要你看着我拿一个冠军!他突然站了起来,安妮微微仰起头,忽然觉得林耀东像大树一样伟岸。她看见他的眼里闪出和儿时一样的神采,是迷人的,安妮沉醉。林耀东转身走去。安妮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女生或嫉妒或艳羡,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但她突然在心里欢喜,林耀东是属于安妮的,你们别梦想了。 冉漠低着头,短短的头发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小雅蹲在他身边轻轻替他擦拭额上的血迹。 安妮走过去,拿掉他的毛巾,你是故意的吧?冉漠抬起头,看见安妮眼里的怒气,不说话。为了赢得比赛你竟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幸好林耀东没事!冉漠静默着,微微仰头看着蓝天里的浮云,半眯起眼,嘴角牵动了一下。然后,他霍然起身,起伏的胸膛正对着安妮的眼睛。林耀东林耀东,你就只有林耀东呀?我叫你来为我加油,不是要你来指责我!不是要你来替别人喝彩!冉漠近乎咆哮着说,眼睛是红红的。小雅拉拉他的裤角,有些受惊。冉漠紧紧盯着安妮看了一会,愤然转身离去。安妮呆住了,一向温柔亲切的冉漠怎么会对自己大声呼喝?是自己说的太过火了吗?况且,说不定冉漠只是控制不住身体而不是故意犯规。安妮想要喊他,但是他已经走远。小雅追了上去。 没了冉漠的三班兵败如山倒,被林耀东领衔的七班打的溃不成军。很快,比赛结束,七班获得了冠军。林耀东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碰着水晶奖杯走到安妮面前。是明艳而灿烂的笑,周身笼罩着一层自信的光晕。安妮晕眩了一下。林耀东把奖杯递给安妮,安妮,谢谢你的加油和鼓励。安妮的脸是通红的。不知是害羞的,还是被正午烈日晒出来的。她想,如果林耀东对她说,你就做我的妻子吧。或者,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吧。那该多么令人兴奋呀。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足以叫她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去回味的梦幻的午后。 下午上课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沾染上了些须阴霾。冉漠的位置是空的。安妮忽然想起安蓝,昨天晚上她跟着她妈妈走了之后不知道怎么样了。安妮决定待会下课去找她。她抬眼又看了下窗外的天空,脑海里浮现的是林耀东伸手捂住她嘴唇的一幕。她想着,心神一荡。甜甜的笑。 下晚放学,安妮回宿舍放回课本便匆匆出了学校。其时,天色已经极为阴沉,路上坠落的树叶被风卷着飞上天空。安妮记着安蓝带她走的路,终于绕到了那个隐秘的小房间。安妮敲门,却没有回应。玻璃窗里面放下来的窗帘露出一个角,安妮望去,里面是空无一人。地板上散落着白色的画纸。她皱了皱眉,又转身往安蓝的学校跑去。天色已经变的十分吓人,近乎黑压压的一片。安妮顶着狂风走着,裙摆,长发,在空中乱舞。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到了安蓝学校的宿舍楼下,她在传达室打电话上去。接电话的是安蓝的舍友,她说安蓝已经三天没有睡宿舍了,而且这两天也没见她来上课。安妮又在学校里找了一会,还是没有安蓝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大颗的雨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安妮的脸。安妮快步的走着,能感觉脚底已经磨的生疼。她想着昨天晚上,安蓝的母亲说,安蓝,我带你走。安妮不知道,她说的带安蓝走是带她回宿舍或者去哪里玩,还是带她去国外。想到安蓝可能会离开自己,安妮就觉得心里难过。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感情,安妮舍不得。可是安蓝和母亲在一起,不是应该的吗?况且,安蓝是很想念的。大雨终于在一刹那间砸了下来,哗啦啦的满世界都是。安妮快跑,用手挡住头部。突然的一声毁天灭地般气势的响雷,夹杂着凄美的闪电骤然而至。安妮脚下一滑坐倒在地上。心里惊骇到了极点。从小安妮就特别怕打雷。轰隆隆的声音是这样叫人害怕。心都是颤抖的。安妮坐在满地的雨水里,全身已经湿透,很冷。她忽然很想林耀东,想他过来抱住自己,然后说,安妮别怕,我在。或者是安蓝。就像从前小时侯打雷时一样,安蓝总是紧紧抱住她。但是现在,只有安妮一个人,她要独自面对。安妮忽然流下了眼泪。温热的泪水混合到了冰凉的雨水里。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忽然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身上。她低着的头正好看见面前的地上有一双白色的篮球鞋,已经湿透了。从地上溅起的雨水纷纷扬扬的扑到上面。她抬起头,看见一双充满了心疼和关爱的眼,阳光而略带忧伤的脸。冉漠。 冉漠弯下腰扶起安妮,卷起身上的干净的白t恤擦着安妮脸上,头发上的雨水。安妮闻到,冉漠的衣服上有淡淡的白木莲香味,叫她心安。他们在附近的kfc里坐下,冉漠买了一杯热的果汁和一盒劲爆鸡米花。是安妮爱吃的东西。安妮,你怎么样了?冉漠问。安妮忽然觉得这句话好熟悉。是的,这是林耀东受伤时自己对他说的话。现在却是冉漠对自己说出。安妮摇摇头,低头吸着滚热的果汁,心头是暖暖的。冉漠,你怎么会在?安妮问。冉漠抿了下嘴唇,我一直都跟着你,从你放学的时候。安妮惊了一下,看着他,为什么?冉漠低头,摸了一个鸡米花放进嘴里。我是想对你说……。安妮心忽然一紧,说什么?冉漠深吸了口气,正视着安妮,安妮,今天中午,对不起呀。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安妮微笑,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傻瓜呀,好歹我们也认识了有十年了,难道我还会这样小心眼?冉漠似乎是醉了,看着安妮,看着她美丽的容颜,感受着她手指的温软,他想,时间呀,请你不要溜走,就多待一会,哪怕一分钟也好。冉漠。安妮定定的看着他,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不喜欢穿白色的球鞋,尤其是在比赛的时候。那今天你为什么……。安妮说着眼睛瞟了一下冉漠脚上的白色球鞋。冉漠突然结巴了起来,没,啊,什么的,另几双都洗了还没干,只有这双。安妮奥了一声,明明是新买的为何要说谎呢?安妮想着却并不点破。落地窗外是铺天盖地的漆黑,雨仍然在下着。 大约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雨渐渐小了起来,安妮说,冉漠,我们回去吧。冉漠说好。冉漠也在学校住宿。 回到宿舍,安妮打水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冉漠打电话来问候。安妮聊了几句便挂断。宿舍里空荡荡的,大家都还在上晚自习。她躺在床上,想着安蓝。安妮瞥见门后面的昙花,安静的伫立着。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安蓝也带了一盆。她起身蹲在墙角,轻轻地拨弄着花叶。这是什么植物?安妮想起第一次安蓝对她说的这句话,想起安蓝清亮的眼,还有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涂下的温度。然后,有人敲门。安妮一边起身一边想着舍友们回来了。她打开门,看见一双清亮的眼,湿湿的头发贴在颊边,雨水不停地滴落。安蓝!安妮失声叫出来。安妮,今晚你能到我那和我一起睡吗?我想你。安妮几乎没用一秒钟就点头,她抱住冰凉的安蓝说好的,安蓝。我们一起睡。 写了假条丢给传达室,安妮和安蓝出了学校。她先陪安蓝回学校宿舍洗澡换衣服,然后两个人回到了那个小的屋子。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安妮。安蓝和安妮躺在沙发上。什么?安妮正在用手梳理安蓝湿湿的长发。安蓝仰面看着天花板,脸色平和,她说,安妮,我的妈妈要带我走。她说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回国,她来带我走。永不再回来。我说我十分想你,妈妈。虽然你曾经不要我了。但是突然地,我有点犹豫。我似乎留恋什么。我说妈妈,再等等。妈妈说好,她说她要在这里逗留到十一国庆长假结束。安妮,你希望我走吗?安妮微微俯视着横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安蓝,看见她苍白艳丽的脸,看见她眼里的不舍,看见她耳朵上缀着的蓝色的心型耳钉。她是安蓝。是陪她一起看天,发呆,诉说心事,上学,吃饭,睡觉,一起在阳光下快乐奔跑,一起在池水里荡起双脚,一起拉着手在山坡上迎风飞翔……的安蓝。她想起那天安蓝拉着她的手在烟花的破空声中飞跑,安蓝的脸上洋溢着明艳艳的笑容,她说,安妮,我们一起飞吧,飞到我们梦想的国度。安妮抚摸着她的脸,微微的笑,笑容里充斥着眼泪的味道。安蓝,小的时候我们一起趴在窗边看天上的云朵,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谁也不说话。但是能感觉心里安定极了。那时我就在想,能这样和你一辈子那该多好呀。安蓝轻轻闭上眼。右手紧紧握住胸前挂着的蓝色水晶球。安妮,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安蓝。安妮轻轻唤她。安蓝睁开眼,眼神清亮,仿佛夏日里刚接受一场暴雨洗礼后的碧蓝的天色。一直想问你,关于你的这颗蓝色的水晶球。安蓝笑,摊开手心,蓝色的水晶球在暗夜里像一小蔟蓝色的火焰,平和的散发着光晕。这是妈妈给我的。她说,这是他最心爱的人送给她的。她把它给我,要我好好收藏,等到遇到了心爱的人便可以托付。安妮伸手轻轻触碰水晶球,温温的,是安蓝残留的体温。本来是要送给肖老师的,但是他没有要。我想,也许他不是我可以托付的人。或许,我们在对的时间里遇错了人。安蓝静静的看着手心的水晶球,目光变的遥远而飘渺。安妮知道,安蓝又开始想肖老师了。安妮,我决定了,努力的画画,做一个像肖老师那样的美术老师。所以,首先要被人认可。安蓝说,慢慢拨开唇角,笑意渐浓。 安蓝,你知道吗,我的心里一直有两个梦想。安妮说。她扭头扫了眼窗台边的昙花。第一个愿望就是能够再见到林耀东。现在我已经实现了。第二个呢?嫁给他?安蓝笑。安妮红了红脸,轻轻捏捏她的脸。第二个愿望不知道算不算矫情。安妮看了安蓝一眼,低下头。我希望自己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看到你快乐,我就会快乐。无论何时能和你一起飞翔,就算再苦我都高兴。因我的生命里不可以缺少一个叫安蓝的女孩。安妮伸手轻柔的抚摩安妮白嫩的脸,微笑,安妮,你越来越漂亮,像个小公主。你会受很多人宠爱,然后和心爱的人结婚,过幸福的生活。能看到这样的你也算是快乐吧?但我不像你。我生来就不受人喜欢。注定了道路是坎坷的。你和我在一起会受罪的。安妮摇摇头。将头埋在她的心口。 房间里很寂静,谁呼吸声大一点都可能会吓到对方。安妮。安蓝突然说,十一长假我们回去看看你妈妈好吧?我有点想她老人家了。安妮说好,如果你不确定走还是不走那就回去问问妈妈吧。 窗外的雨早已经停了,但是房檐上淌下的水迹还是顺着窗玻璃滑下。窗台边的昙花突然慢慢绽放了紫色的花瓣,在黑夜里像一个身着紫衣的美女在翩翩起舞。安蓝和安妮睡着了。睡的很香。 第四章 早上醒来已经七点半。安蓝看了看身边仍在熟睡的安妮,笑容甜美。像个初生的美丽婴孩。耀眼的阳光顺着窗帘没遮好的玻璃窗户一角飞泻在了地板上。安妮,快醒醒,要迟到了!安蓝使劲的摇着安妮。安妮先是眉头微蹙了一下,然后眼睛像是花开般的渐次张开。安蓝,抱抱!她对着俯视自己的安蓝伸出双手,笑容灿烂。安蓝的心在一刹那间变的柔软如蜜糖。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今天不用上课拉?安蓝佯怒的问到。安妮笑,上呀。但是没关系的。哼,像你这样的好学生有特权吗?可以无所谓的迟到?安妮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不是啦。今天早上是十一文艺汇演的最后一次彩排,我又是学生会文艺部长兼主持人,所以也要去彩排的。可以不用上一,二两节课。安妮说完,猛然想到今天又可以看到林耀东了,不由甜甜的笑。 安妮,再想谁呢?安蓝靠近了坏坏的笑。安妮揉揉安蓝的脸,笑,当然是在想一个超帅的男生。安蓝挣脱安妮的魔掌,一边抚着自己被揉的生疼的脸,一边眨着眼睛说,真的假的呀?林耀东有那么帅?那我倒是很想看看了。 早上的七点五十五,安妮走到彩排的现场,门是锁着的。她打开门,走到窗边拉开一半的窗帘,大片的金黄的阳光如洪水一样涌到了她全身上下。安妮立在窗边,看着楼下面陆续来往的人群,像小虫子的汽车,安妮想,自己要是能生出一双翅膀该多好呀。 安妮,想什么呢?一个干净温醇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安妮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霍然转身。林耀东穿橙色的长袖t恤,米色的仔裤,很休闲潇洒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荡着盈盈笑意。 嗨。 嗨。 两个人背依着窗台,看着空荡荡的大理石地面。两个人静默着不说话。呼吸声彼此交替。很轻柔。过了一会,林耀东转头,安妮,和你一起聊天很开心。安妮扑哧一声笑出来,可是今天我们还没有说什么呢。是的。林耀东说,可是我觉得已经和你说了千言万语,内心是安宁而平静,就像两个熟识已久的老朋友。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安妮看着他,慢慢的点头。她当然能体会。小的时候,我和安蓝在一起,会趴在窗边看云朵,常常这样就是一个下午,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心里是温馨。安蓝?林耀东皱眉。是的,安蓝。安妮就对林耀东讲安蓝和自己的故事。 安蓝,很有趣的一个女孩,我倒很想见见她。林耀东说,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好呀,她也嚷着说要见你呢。安妮拍手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林耀东,你有女朋友了吗?安妮低着头羞涩的问。林耀东愣了一下,摇头,没有。安妮心中一甜,果然,你是要求很高的呢。林耀东微笑,眼神变的飘渺。其实也不是。我只是一直在等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孩。安妮抬起头看他。灿烂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衬的轮廓线条更加柔和英俊。那你现在有没等到?安妮小心的问。心在砰砰跳动。林耀东斜仰着头,微微低眼看着安妮,你说呢?安妮又再低下头。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生出了一双翅膀,正要展翅飞翔。 安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林耀东俯下头来看着安妮,眼神清亮。安妮不说话,只是微笑。然后陆续的有人走进来。彩排开始。林耀东是喜欢自己的吧。安妮想。因为他似乎只对自己一个人这么温柔。 中午下课,安妮拿着不锈钢饭盒走向食堂。照例是闹哄哄的样子,八个等候窗口都排起了长龙。有打好饭的同学喜滋滋的找一个位置坐下就开始吃。安妮站在中央,寻思是排在哪个窗口比较好。她的目光游移,发现有许多低头吃饭的女生都抬起头看她,表情不一。她也没在意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少的窗口开始排队。她刚站好,手中的饭盒便突然被人抽走。冉漠笑嘻嘻的站在面前,安妮你去找个位置坐下,打饭嘛就交给我啦。安妮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在犹豫,冉漠已经转身,把饭盒递给已经排在靠前位置的同学,哎,大头,把这个饭盒打饭。安妮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闻着诱人的菜香,安静的等候。瞧,这女的脚踏两只船呀。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呀。隔壁的女生在小声的嘀咕。安妮不由得低下头,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坐在她旁边吃饭的女生突然的像遇到瘟神一样纷纷躲远。越来越多的异样的眼神机关枪似的扫射过来。安妮皱了下眉头,站起身来,冉漠已经笑盈盈的端着打好饭菜的饭盒过来。冉漠,我们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吧。冉漠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他们并肩坐在操场边的那棵梧桐树下,背靠着树干。安妮把饭盒里的肉丸夹给冉漠,这个你吃,我要保持身材。冉漠笑容灿烂,看着自己饭盒里堆满了的肉丸,心里暖洋洋的。啊,那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变成肉丸战士了。安妮笑了一下,低头开始吃饭。冉漠看着安妮,低着头,柔顺的发伏在肩臂上,偶尔腾出手来将发丝别到耳后。他将自己的饭盒递过去,安妮,你的菜不够了,夹一些茄子吧,你喜欢吃的。安妮说好,夹了一下放进嘴里。冉漠似乎都忘记了吃饭,看着她,呆呆地。 冉漠,我有事找你。安妮正在低头吃着饭,抬头看见一个短发的女生站在身前,娇小可爱。冉漠张大了眼睛看着她,小雅,怎么拉?安妮回过头来看看小雅,看到她眼睛里有一些血丝,牙齿紧咬着下唇。我有话跟你说。冉漠看看安妮,安妮低下头继续吃饭。小雅等会吧,我在吃饭,20分钟后我去找你。小雅顿里一下,点头,好。我等你。说完转身向教学楼跑去,大大的校服迎风鼓胀了起来。安妮抬头看着冉漠,脸色有些茫然。冉漠,小雅她怎么了?冉漠摇摇头,不说话,眼里有一些黯然。 安妮,坐在大树底下吃饭呀,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林耀东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温温的笑。安妮呀了一下,想要站起来,林耀东轻轻按住她,看了眼旁边的冉漠,嘴角似有似无的牵动了一下。安妮,你下午没课吧?安妮仰着脸看着他,是的呀。怎么拉?林耀东点点头,那就好。你吃饭吧,下午我想你陪我去看电影。可以吗?安妮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可以呀。好,那就三点钟在校门口不见不散。林耀东说,抽走按在安妮肩上的手插入裤子口袋,转身走掉。安妮静静地目视他远去,开心肆意写满了脸上。咳。冉漠咳嗽了一声。安妮我吃饱了,麻烦你待会帮我把饭盒放进抽屉。我去找小雅。安妮说好,扭头看见冉漠眼里的一丝疼痛。而他放在地上的饭盒是满满的。 下午三点,安妮准时到了校门口,林耀东在。相互打了个招呼,然后并肩一起向电影院走去。电影院离学校不是很远,步行的话一刻钟左右就到了。林耀东仍然是上午的衣服,橙色的长袖t恤,米色的仔裤,很休闲潇洒的模样。只是头发扎成了马尾。安妮换了身白色的薄外套,配一条紫色的及膝布裙,脚上套一双黑色的短靴,露出粉白莹润的玲珑小腿。很精致的打扮,是安妮喜欢的装束。他们在路上的回头率相当高。已经开始西下的太阳将温温的光辉洒在他们走着的路上,金灿灿的一片。风是轻和的,拂过安妮的脸颊,如同初春的垂柳般叫她陶醉。她微微侧仰起头看了眼林耀东,薄而红润的唇轻拥着细碎的阳光,脸上是淡淡的笑。她低下头,轻轻吸了口气,脸颊绯红。 电影看的是指环王。第三部。很精彩。看到一半的时候安妮侧过头轻声地说,那个精灵弓箭手布鲁姆很像你哎。林耀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个精灵公主也很像你哎。安妮闭开暗淡光线下林耀东亮若寒星的眼眸,低头正自甜蜜。忽然的想到了冉漠。想到他灿烂的笑,想到他说自己的名字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想到他淡淡的说,有喜欢的人可以把她当公主一样守护。安妮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些失落。不知为什么。 电影散场的时候已经六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耀东和安妮去附近的店里吃了米线。水煮肉片。吃完晚饭之后时间也还早,安妮想到了安蓝。她说,我们去看看安蓝吧。林耀东说好。于是两个人又步行走去安蓝隐秘的小画室。 老远的就看见屋里一片漆黑,门是锁着的。安蓝不在。安妮有些失望,仍然继续敲着门。走吧,安妮。林耀东说。安妮顿了一下,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撕了一张白纸。耀东,你有带笔吗?林耀东微怔了下,随即从腰间精致的耐克腰包里抽出一支笔,蓝颜色的钢笔。安妮接过笔在纸上写着:安蓝,我和耀东今天来看你了,你不在。明天下午两点一刻在我们学校的大礼堂有文艺汇演,我做主持。如果你有空的话就来,晚上我们也好一起回家。想你。安妮。 安妮仔细又看了一边,蹲下身将纸条从门下的缝隙里塞进去。走吧,安妮。林耀东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安妮笑笑,好。 两个人刚走进学校,迎面快步走过来一个女孩,短短的发,路灯影印下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安妮定睛看去,是小雅。小雅一阵风似的立在两人面前,看了看林耀东,然后注视着安妮。嘴角上翘,眼里满是怨恨。小雅,你……。安妮刚开口便被小雅打断。你究竟是爱冉漠还是林耀东?小雅定定的问,眼神灼灼,像一团耀动着的火苗。不远处冉漠慢慢走来,看不清表情。林耀东淡淡的看着安妮。安妮觉得心有些慌乱,轻轻咬住下唇。冉漠和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我……。别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冉漠,林耀东,你选哪一个?小雅箭一样钉着安妮。安妮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什么选哪一个,小雅你乱说什么呢?林耀东抬起头,看着走近的冉漠。哈!那你的意思是两个人你都喜欢了?小雅嗤笑。不是的,不是的,我和冉漠是很好的朋友,从小学到现在。这种喜欢是……是不同的。安妮急的辩解,想要说自己对冉漠只是好朋友的喜欢,但心在这一瞬忽然梗了一下。那林耀东呢?小雅步步进逼。林耀东……,安妮扭头看了眼林耀东,确定自己是喜欢的,非常的喜欢。但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她低下头,不再说话。小雅点点头,奥了一声,我明白了,你真正喜欢的是林耀东对吧?安妮仍然低着头。林耀东静静的看着冉漠,不说话。小雅,不要再逼安妮了,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喜欢林耀东。冉漠忽然开口。小雅霍然转身,那你还骗我说你和安妮好?冉漠垂下头。安妮,我送你回宿舍吧。林耀东说。淡淡的一句话便如天使来拯救她倍受折磨的心灵。安妮点点头,被林耀东拉走。 你都看到了,小雅。冉漠望着安妮远去的背影说。小雅缓缓走过来,抬眼看着他,眼里有一些受伤,冉漠,安妮她只喜欢林耀东,你和她是没有可能的,而我,才是真正喜欢你,可以和你一起快乐的人。你看你,总是追逐着她的影子,而她却都不肯多施舍一点给你。冉漠微微低下头,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眼里似乎被浓舞封锁了一般,小雅,喜欢安妮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即使只能看到一点她的背影也是心甘。只要她是快乐平安的我就放心。虽然我已经知道,再也不可能有希望和她再一起,陪着她看细水长流。小雅忽然地泪流满面,面前的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他对感情是何其的执着,这个年代像他这样的男孩已经绝种了。她微笑,冉漠,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我喜欢你也已经是种习惯。我会有一天成为你心爱的女朋友。冉漠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残泪,微笑。夜风渐凉。 夜里安妮睡不着觉。眼睛睁的大大。她的脑海里反复闪现冉漠的样子,可爱的虎牙,阳光的笑容,贴心的守护。她知道冉漠喜欢自己。但他始终不是自己的王子。可是为什么小雅今天会这个样子?她和冉漠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冉漠要骗她说和自己好?安妮翻来覆去的,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安妮早早到了教室,她想找冉漠问清楚。但是冉漠并没有在。安妮想着他可能在篮球场,便转身要出教室,转身的时候看到小雅,一脸的淡漠。小雅,你看见冉漠了吗?安妮问。小雅嗤笑,这好像应该是我问你吧?安妮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但是又心不甘,小雅,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为什么你会这样态度对我?小雅撇撇嘴,从她身旁走过。安妮想要问她昨晚为什么会问那些问题,张开了口,终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洒满阳光的篮球场上,三三两两的有男孩子在打球,只是安妮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往回走的时候,安妮想起初中的时候,那时侯冉漠经常迟交作业,自己一次次跑到篮球场来寻他。那时侯的自己和冉漠是那样清涩,纯真。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学校的大礼堂里已经非常热闹了,大约三分之二的学生都已经拥了进去。冉漠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微微仰起头,透过指缝看着蓝天。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篮球鞋。冉漠很想念从前,想念他可以安静的待在安妮的身旁,看着她笑,看着她叹气,看着她皱眉。虽然一样不得安妮的喜欢,但心是安宁的,可以把安妮抱进来,塞的满满的。可以感觉到活着的价值。他亦知道从看到安妮的第一眼自己就没有办法逃脱了。 大会一会就要开始了,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干脆轻和的声音传来。冉漠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扭头,安……。一张平静而艳丽的脸庞伫立眼前,头发长而卷曲,右耳穿一个蓝色的心型耳钉。冉漠的视线游走,最后停留在她胸前的蓝色水晶球上。安蓝。冉漠松了口气。怎么,以为是安妮?安蓝蹲下身和他并肩坐下,背靠着树。是的。冉漠说。有时候会觉得你们俩好象一个人似的。有时候又会觉得是非常不同的两个人。很奇怪。安蓝张大了嘴笑,牙齿纯白若寒冬里的白雪。想不到你这个精明的小子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呀。是不是觉得林耀东出现自己就没有希望了?冉漠很佩服安妮的洞察力,笑,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她爱他这么多年。安蓝微仰起头看着蓝天。冉漠,你看到这蓝天里漂浮的云朵了吗?冉漠点头。你看,这云朵,你说它是顺着大自然的意志漂浮,还是你可以改变它流动的方向呢?冉漠看了看安蓝,人又怎么可以改变云朵的流动方向呢?大自然是不可抗拒的。冉漠低下头,他忽然明白安蓝这句话的意思,命运是被注定了的,人是无法改变的。就好象安妮和林耀东会永远在一起,自己永远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安蓝说。脸上挂着微笑。她还没有说下去,学校的大喇叭里发出声音:请所有师生赶紧到大礼堂。请所有师生赶紧到大礼堂。安蓝看看冉漠,拍拍他的脑袋,走吧。冉漠点点头,站起身来。 大会已经开始,会场里到处是雷鸣般的掌声。人头攒动。镁光灯下,安妮着一袭纯白的绣有蕾丝花边的长裙,淡施薄粉,直若一个美丽清纯的公主。刚一出场便惹的会场里一片赞叹。安蓝笑,冲着她使劲的挥手,虽然知道她是看不到自己的。安妮表现的落落大方,笑容甜美,串词风趣,和表演的同学比起来相得益彰。冉漠缩在角落里注视着安妮,微笑,在心里给她打气,他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是最后一个节目了,安妮在台上轻轻的说,有人说,青春是绿色的,因它充满活力。有人说青春是红色的,因它充满热情。还有人说青春是蓝色的,因它自由自在。可是,有四个人却说他们的青春是橙色的,因它充满温情和留恋。下面有请林耀东等同学组合的橙速乐队为我们带来原创的曲目——橙色青春!她还没有说完,台下的女生已经纷纷扬扬的尖叫了起来,更有迫不及待的女生拿着准备好的花,毛绒玩具等等在过道上排起了长队,等着亲自给他送上。安蓝心头一紧,忽然觉得很是期待。她要看看安妮口中人生史上见过的最英俊男生是个什么样子。她有种预感,自己和他似乎会发生什么。可是却不真切。 第五章 大大的红幕缓缓拉开,一束光线下,四个橙衣男子静静的伫立,手上各自操持着乐器。当中突前的一个男生微低着头,抱着一把眩目的电吉他。橙色的长袖t恤,洗的泛白的旧牛仔裤,裤脚翻卷一层,脚上是白蓝相间的阿迪篮球鞋。长发飘逸而清爽,手指干净修长。他动了动指头拨了一个音弦,然后五根手指便像划桨一样荡了开来,轻和悦耳的音乐刹那间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架子鼓,贝司,电子琴,四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前奏完结的时候,弹吉他的男子慢慢抬起头来歌唱,声线温醇,目光柔和。安蓝一瞬间心跳了一下。面前这个男子有刀刻般细致俊美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和他一样薄而红润的嘴唇。微笑的样子像轻柔的风拨弄她的心弦。安蓝的目光紧紧的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当安蓝还沉浸在幻觉中的时候,会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林耀东微笑着和队友们退场。文艺汇演结束。安蓝快步穿过人群走向后台。盛装下的安妮正笑着和林耀东聊着。安妮。安蓝突然走到她的背后。安妮惊了一下,霍然转身,惊笑,安蓝!两个人紧紧抱住。你才来呀?安妮问。安蓝摇头,目光定格在了林耀东的脸上,胸口的蓝色水晶球微微晃动。我从大会开始就到了。你今天主持的相当好。还有他。安妮才想起来要为他们做介绍。她侧过身甜甜的笑,安蓝,他就是林耀东。安蓝微笑,伸出苍白纤细的手,和传说中的一样。 你的唇很漂亮。林耀东呆了一下,心里泛起了一阵颤栗。面前这个蓝色的女孩有妩媚苍白的脸,可以直刺心灵的清亮的眼神,是他从来就未曾见过的女孩。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有韵律的跳动。却又不属于自己的。他笑,你的眼睛也很漂亮。然后,安蓝伏在安妮的耳边低语,他真的很帅。安妮笑容灿烂。能够得到安蓝的认可是件开心的事。你们聊会,我去更衣室换下衣服。安蓝说好,看着她走进更衣室。一时间诺大的后台只剩下他和林耀东两个人。相视淡淡一笑。林耀东觉得全身突然的不自在,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在他从前从未出现过。难道,就是因为遇见了她?他想。那首橙色青春是你作的?安蓝撇过头来。是的,不好?安蓝摇头,我听的都沉醉其中了。你很有才华。林耀东心又跳了一下,竟满是喜悦。很多女孩都曾将他夸的宇宙无敌,世间罕有,但是他都没有任何反应,顶多礼貌性的微笑。可是现在……。嗨,帅哥美女!安妮换了身便衣走了过来,脸上是婴孩般纯真的笑靥。她理所当然的开心。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最爱的男子,生命已经完备,充实而美好。安妮这一刻简直想要拉着他们的手奔跑,告诉全世界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残阳已近,暮色低垂。林耀东在车站对车里的安蓝和安妮挥手,一路顺风。夕阳将最后一抹金黄涂在了他的脸上。安妮趴在窗边使劲的冲他摇着手。安蓝静静的看着他,微笑,右手握紧了胸口的蓝色水晶球。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的七点半。妈妈在客厅一直等候着她们。见到她们,三个人拥抱着倒在沙发上。安蓝,安妮,我很想你们。她说。眼角的细纹又添了不少。然后便忙着将桌上早已做好的菜都端到厨房热一下。安蓝和安妮也帮着一起做。 妈妈。晚饭过后安妮小声的说。安蓝的妈妈去找过她了,还说……。妈妈笑着打断了安妮的话,点点头,我知道。安妮和安蓝互看了一眼。你妈妈早上已经做飞机回去了。她看着安蓝说。回去了?安蓝惊讶。安妮心里登时无比欢喜,但随即又注视着安蓝。安蓝低着头,她还是走了。是呀。安蓝,你妈妈说,你最终是不肯和她一起回去的。你是属于这里的。她从你的眼里已经看出来了。她说,伸手轻轻抚摩安蓝的头发。她说安蓝比她要坚强。安蓝忽然起身,阿姨我有些累了。说着便走进了房间。安妮也要跟进去,被妈妈一把拉住。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会吧。 房间里的光线是暗淡的,很静。薄薄的被子上混合着自己和安妮的体香。安蓝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胸口压在水晶球上,有些不适。谁让自己有这样一个妈妈呢?安蓝想着,开始掉眼泪。她想着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自己站在阳台上看晚霞,喂自己吃好吃的团子,不时的亲一下自己的脸颊。那真是非常快乐的时刻。像这样的场景却又少之又少。然后六岁之后自己对她的记忆就是空白。渐渐的,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妈妈时常不在家,安蓝可以一个人煮稀饭,洗简单的衣袜,一个人照顾自己。虽然夜里睡觉会恐惧。她相信这就是命运。自己生来就得不到完满感情的命运。不像安妮。安妮生来就是被宠着的。安蓝在几年以前还是很嫉妒安妮的。可是自从肖老师写给她一封信之后,她就彻底改变了这样的观念。她记得肖老师说,命运这样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富有,有的人贫穷,有的人幸运,有的人受尽折磨。可是你要知道,所有人最终的归宿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例外。那么,你是要接受命运的摆布,还是用自己的双手来改变命运?接受命运的安排,到最后你会化为灰烬,努力的改变命运,到最后也会消失于这个世界。那么,哪一种方式你选择了会不后悔?可以证明你努力的活过?我想,我们心中都有一个答案。肖老师告诉安蓝,他曾经患了胃癌,一度绝望。相信这是自己命里的一个劫。但是身在万里之外他的女友对他仍然不离不弃,不断的鼓励他,给他活下去的勇气。他为了她,也为了自己放不下去的画画,努力的与病魔抗争。最后,他胜利了。 安蓝也明白,从一开始她就必须接受一些现实。比如妈妈的离开。比如无法与肖老师相恋。比如自己不受大多数人的喜欢。比如……。但安蓝忽然开始微笑。因为她也拥有别人没有的。比如安妮的亲情+友情。比如肖老师的精神鼓励与指引。比如独立坚强的个性。安蓝想,自己一定会努力的让自己变的很出色。没有什么东西在青春的照耀下会永久的阴暗。 安蓝。你怎么样了?安妮轻轻走进来,扭开了写字台上的小台灯。安蓝翻过身来,拉过安妮的手,一直以来有你在,我便不孤单。安妮笑,脱口而出,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仙去。安蓝大笑,好,我们就同年同月仙去。说好了呀。安妮想起冉漠,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那是要何等的感情呀。好像自己和安蓝一样。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安蓝抱住安妮说,明天我们一起去教堂坐坐吧。安妮说好。 是晴朗的天气,秋高气爽。安蓝和安妮步行走在儿时经常走的马路上,道路已经拓宽。但路一旁的梧桐依然挺立。她们拉着手走进幽静的教堂。几十排暗红的长椅一如十年前一样摆放在同样的位置。教堂里空空荡荡。今天不是安息日。她们坐在最前排,安静的仰望着高悬着的白色十字架和小天使。闭上眼。心是宁静的。安妮祈求上帝给她一个完满的爱情,但她的脑海里浮现的竟是冉漠的样子。她想,上帝也会弄错的吧。她睁开眼,看见安蓝仍然静默着祷告。很虔诚的。安蓝在心里祈求上帝把健康和快乐带给安妮,肖老师,还有妈妈。她说,上帝呀,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完全忘记肖老师呢?她这样想着,慢慢的,脑海里浮现林耀东的样子。心开始颤抖。 安蓝拉着安妮走到当初初遇肖老师的位置,坐下来,笑,那时侯我不小心弄掉了圣经,然后被他拣到。他对我笑,很好看的脸,是温和的感觉。很亲切。现在忆起仍然暖心。安妮你知道吗,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在你还没有防备的时候便已经悄悄侵占你的心灵。然后你就被俘虏了。安妮点头,这种感觉她可以体会。就像最初的林耀东。安蓝轻轻闭上眼,吸一口气,眼前是一片温暖的橙色,最后定格在了一张薄而红润的唇上。细碎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里飘进来,轻柔的降落在干净的地面上。不动声色。 开学之后,学校里的活动更加的丰富。诸如文化节,运动会等等。安妮和林耀东常常会因为学生会的事忙碌到很晚。但彼此亦觉的很温馨。有时侯时间还早的话,她们会结伴去看安蓝。三个人呆在安蓝小的屋子里,有时候是四个人。那个追安蓝的男生会在。刺猬头,有一张过于世俗的脸。会堆满笑容的搂住安蓝的肩,然后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吧。安蓝从头至尾都是对他冷漠的。林耀东会认真的看安蓝的画,然后啧啧称赞,安妮,安蓝的画想象力超乎常人,画风简洁流畅,你不如她呦。安妮笑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而安蓝则瞬间绽放了笑容,终于又有了一个欣赏我画的人。哦,还有谁?林耀东不经意的问。安泥撇过头问安妮,你算不算一个?安妮认真的点头。安蓝回过头说,还有安妮。林耀东大笑,安蓝你真有意思。安蓝笑,然后轻轻的说,其实还有一个人,他在遥远的地方。他和你一样,有薄而红润的嘴唇。安蓝说的很轻,几乎贴着林耀东的耳朵。林耀东忽然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安妮对我说过,是肖老师吧?安蓝点头。然后滑到安妮面前拉着她满屋子跑,说这样可以找到灵感。林耀东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们,微笑。时光仿佛静止。 安蓝越来越厌上学,有时候可以整整一个礼拜躲在小屋子里不去上课。或者发呆,或者随意涂鸦,或者跑到安妮的学校玩。和林耀东聊天。有时候会拉着林耀东走很远的路,去偏僻的废弃大楼的天台,两个人肩挨着肩,吹着晚风,轻轻唱着黄磊的我想我是海。林耀东扭头看着笑容灿烂的安蓝,她的蓝发拥着凉风穿过他的脸庞,可以闻到摄心的香味。他说,安蓝,你这样天天不上课学校会有意见的。安蓝摇摇头,那样的课上了也是浪费时间。随便吧,就等着学校制裁我吧。她笑,妩媚已极。林耀东的整颗心都在颤抖。安蓝正视着林耀东,目光遥远,她说,耀东,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叫我不思念你? 安妮高二的时候,安蓝被学校开除了。但她是笑着说的,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会这样。你怎么办呢?安蓝。安妮忧心忡忡的问。安蓝笑,这样教条式的教育我是受不来的。这样也好,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然后继续画画。而且,你妈妈供我们两个上学已经很吃力了,而你是一定能考上大学的,我也可以趁这个机会为你赚一些学费。安妮哭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了我怎么办?安蓝抬起头,看见林耀东,神色黯然。安蓝,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他问。安蓝说,等过完这个夏天吧。她的眼神清亮,透着无畏。在别人看来多变的外面复杂的社会,亦不过是她寻梦的一个所在。 高二的暑假,安蓝和安妮回到郊区的家里。安蓝开始出去打工。发传单,在快餐店里做记时工。有时候会跑去美术院校听课。因为是开放式的,也没人注意安蓝是不是学校的学生。晚上一般在八点左右回来。安妮因为就要高三了假期里补了半个月的课。林耀东会问起安蓝的情况,安妮说她已经在实践社会了。林耀东笑笑,他说,安蓝是个特别的女孩。很容易沉浸在她的气质氛围里。像昙花一样。虽然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开,可是你依然期待。并且乐此不疲。 安妮在家的时候嚷着要和安蓝一起打工,安蓝不让,要她好好复习。这样,安妮白天在家里看书,偶尔和林耀东通个电话。晚上安蓝回来,她会缠着她讲今天外面发生的事。安蓝轻描淡写的说一些琐碎。然后一个人趴在地板上开始画画。有几次安妮要过去看,都被安蓝阻住。她说,安妮,等我画好了再给你看。 日子在耀眼的骄阳中一天天消散,转眼暑假过了大半。离安蓝离开的时间已经不多。临行前,安妮说要聚一聚。安蓝说好,可以叫上林耀东,还有冉漠。安妮有许久没有记得这个名字了。 是一个不太炎热的天气,空气中有一丝清新。在一家日本寿司店门口,四个人如约而聚。这天,安蓝穿了一件冰蓝色的无袖棉t恤,配一条新买的橙色百褶裙,白色的细边高跟鞋。将细致光滑的小腿暴露无遗。分外吸引眼球,分外妩媚。四个人围坐一起,看着铁板烧灼的滋吱声。有围着蓝围裙的女服务生端过来许多小小份的碟子,笑容清美。放在她们面前的有各类的寿司,蔬菜沙拉,清炒笋片,水煮蘑菇,生鱼片,还有三小瓶日本清酒。安蓝展颜一笑,双手合十,各位怎么拉,今天大家是来聚会的呀,你们不动我可要先开动拉。说着捏着一个鱼子寿司放进嘴里,啊,美味呀。大家见到安蓝开吃都依次开始动筷。林耀东和冉漠居然还干了一杯。这让安妮有些困惑。席间,安蓝说的很多。耀东,今后你的梦想是什么呀?做音乐吗?林耀东仰头喝干杯中的酒,点头,算是吧。准备毕业后考到北京,那里的音乐氛围好。有可能的话像黄家驹一样组创一只王牌乐队。比样吗?安蓝问。林耀东说是。啊,我们四个人里今后会出一个天才歌手,真令人期待。冉漠一直低着头吃东西,偶尔看一眼对面的安蓝,目光始终没敢投向安妮。安蓝呢,以后会做什么?林耀东问。安蓝笑,当然是要做个让大家都认可的画家。美术老师也行。哈哈。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林耀东说请大家去k歌。于是四个人两两一起前后脚的走着。林耀东和安妮走在最前面,肩并着肩。很亲密的样子。后面的冉漠低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落寞。安蓝微微低头,嗨,怎么拉?冉漠抬头看了眼安蓝,摇摇头,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冉漠,上次我有话还没跟你说完,是吧?安蓝也望着天空,眯着眼。是啊,说到人怎么可能主宰云的流动。是的是的。安蓝点头。可是虽然是这样,千百年来人们都一直在努力,孜孜不倦的想要靠近大自然。你看,人工降雨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冉漠默然不语,轻轻的点头。安蓝笑,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早知道你喜欢安妮。也知道你是真的对她好。冉漠红了红脸,是吗?那又怎样,她终究是不喜欢我的。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吧。一个暗恋伤心者的角色。安蓝轻轻拍他的脑袋,你这个精明的小子,怎么可以如此悲观呢?如果你现在就放弃了,那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对安妮的付出都会白费的。你想想看,你都付出这么多年了,还在乎什么呢?冉漠怔了怔,看着安蓝。哎,你们快点呀。前面的林耀东催促着。知道了,就来。安蓝回答。所以,努力的去喜欢安妮,不留余地。即使最终是失败的,你亦会觉得甜美。因为你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安蓝淡淡的说,眯缝着眼,蓝色的水晶球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夺目的光芒。她的眼前渐渐清晰了一张脸,英俊的脸,红润的薄唇,架一付细边眼镜。微笑的样子像轻柔的风拨弄她的心弦。此刻夏日的艳阳像是上帝恩赐的祝福,照耀着所有人。 他们在ktv包厢里唱歌,一首接一首。安蓝唱周华建的其实不想走。她唱,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安妮听着掉下眼泪。大约过了很久,冉漠出去上厕所,安妮觉得头有些晕,说出去吹吹风。剩下安蓝和林耀东,忽然安静下来。林耀东仰在沙发上,双眼木然而空洞,你决定了一个人飞走吗?安蓝说,是的,决定好了。不可以等我一起走吗?林耀东侧头望着安蓝。安妮更需要你。安蓝说。然后两个人不再讲话。点歌机里独自播放着齐秦的袖手旁观。林耀东闭上眼,安蓝美丽的脸庞在脑海里不停地转动。他终于等到了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却要分离。可是他们彼此有各自的世界和生活。然后,林耀东忽然感觉到脸颊一热,似乎有温软的物体触碰了一下。他睁开眼,安蓝美丽的脸庞近在眼前,嘴唇鲜红,她轻轻地说,林耀东,我喜欢你。林耀东不语,闭上眼,一颗眼泪掉了下来,可是你依然要远走。你以为这样逃走我就会放弃你吗?我不会的。安蓝。 安蓝临行的前夜和安妮睡在一起。安妮,明天我就要走了。安蓝搂过安妮。安妮轻恩了一声,想到那年自己生日,她们在放满烟花的山坡上奔跑,安蓝拉着她的手。她说,安蓝,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安蓝说,你会很好的完成高中学业,考上大学,找到好的工作,还有林耀东。准备什么时候嫁给他?安蓝笑,眼神清亮。安妮红了脸颊,下床走到窗边,沉默一会,手中捧着一小盆昙花。安蓝,这个你带着,寂寞的时候可以和它说说话。说不定会突然盛开呢。你要记住哦,当它盛开的时候千万记得许下心愿,一定会很灵验的。安蓝笑,说她好傻好可爱。她好象想到了什么,探身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幅用大的牛皮纸包好的画。安妮,这是你一直想看的,我把它送给你。不过要等我走了之后才可以看。安妮接过,轻轻说好。 第二天的火车站。 安妮和林耀东站在站台上。安蓝在检票。安妮似乎有些痴呆,眼神茫然。她知道,面前这个陪伴她12年的女孩就要离她而去了。可是除了眼睁睁,她无能为力。她忽然想起安蓝曾经说过,其实安妮,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总会分离的。可是安妮想不通,为什么不能够永远在一起呢。 安蓝走过来抱抱安妮,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快点长大。我会写信给你。安妮点点头,忽然发觉什么松开安蓝,望着安蓝的胸前,你的水晶球呢?安蓝说放在包里了。林耀东静静的注视着她,突然开口,安蓝,多多保重。我们会想你的。安蓝笑,微眯起眼,灿烂的笑容叫头顶的艳阳也失去了色彩。我也会想你们。 火车缓缓启动,安蓝在车窗边挥手,慢慢驶出站台,安蓝微笑着的脸和清亮的眼神终于消失不见。安妮忽然觉得内心一阵刺痛。那个在她手心涂画和她一起荡起双脚的安蓝真的走了。她忽然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追着火车跑,安蓝,我们一起飞吧,飞到我们梦想的国度。可是,终于追不上。她木然的伫立轨边,直到林耀东来拉走她。她反身抱住林耀东,眼泪顺着他的长发一直滑落。安妮,会好的。安蓝有她的世界,你也是。你会习惯的。安妮伏在他的肩上,难过地说,耀东,现在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了,你会不会也离开我?林耀东顿了一下,闭上眼,紧紧抱住她,轻轻地说,不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第六章 安妮和林耀东坐在宽敞明亮的kfc里,喝着热橙。窗外是涌动的人流和飘飞的小雪。华灯初上。转眼,安蓝离开已经有半年了。下雪了呢。林耀东说。是呀。下雪了。真的很难得,这个城市可以下雪。而且是在这个平安夜。安妮侧头静静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小雪。不知道安蓝今天会怎么过呢。林耀东不经意地问。安妮用手指轻轻在粘满雾气的玻璃上涂画。来亦来去。她说,安蓝那里此刻恐怕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吧。安妮,你在写什么呢?林耀东从对面的位子起来坐到对面安妮的身边问道。安妮回过头来,笑容甜美,眼里闪动着水晶一样的色彩。来亦来去。是安蓝送给我的一幅画的名字。画上是两只紧紧拉在一起的手,迎着风微笑,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白色的。天空里绽放着夺目的烟花。还有冉漠,他远远地跟着,笑容灿烂而温馨。这幅画时常让我想起初中的时候,和安蓝并排躺在绿油油地草地上。她拿过我的手盖在她的脸上,我从她的嘴里抽走草芥放进自己嘴里。是清甜的。安妮静静地看着林耀东,耀东,我很想念安蓝。她慢慢侧过身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林耀东愣了一下,然后轻搂住她,你可以给她写信呀。安妮摇头,她一直没固定的住处,时常搬家。虽然她说的很平淡,可是我能感觉到,安蓝在外面很幸苦。会好的,安妮。安蓝会好的。林耀东说。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kfc里也排满了人。闹哄哄的。安妮似乎睡着了,轻闭的眼睑偶尔蹙动一下。安妮,耀东,平安夜快乐。林耀东和安妮同时抬起头来。冉漠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对面。身边是同样微笑着的小雅。你们……。安妮有些疑惑。今天平安夜,我就拉冉漠出来玩了,没想到碰到你们。小雅轻轻地说,笑容温和,全然没有了那天的怨愤。安妮点点头,看看冉漠,是微笑而安定的。安妮说,你们,在一起了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隐隐刺痛了一下。我们……。冉漠想要说什么,小雅接过话茬,是呀,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今天一起出来过节的。街上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该去哪玩。对了,你们晚上有什么节目?安妮看了看林耀东,笑,明天还有课,也没想好什么,可能再做一会就回宿舍吧。小雅点点头站起来,这样呀,那我和冉漠就先走了!她说着拉起冉漠。冉漠缓缓的起身,微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们走了,安妮,耀东。林耀东挥挥手,好的,平安夜快乐呀。安妮静静的注视着冉漠和小雅并肩走远,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她开始恐惧自己这样的心理。自己不是明明有了耀东了吗,为什么看见冉漠和其他女孩会难过?自己不是明明只把冉漠当好朋友的吗? 怎么拉,安妮?林耀东见安妮脸色不对,探过身来问到。安妮勉强一笑,没什么,可能高考的压力太大了吧。林耀东点点头,轻轻拨开安妮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走吧耀东。安妮说。 刚一出去,安妮就觉得自己仿佛赤裸着站在冰天雪地里。刚刚在kfc里忘记把外套脱下来了。安妮不由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林耀东解开风衣的纽扣将安妮罩在自己怀里,安妮,我们走快点就会好点了。安妮抬起头,林耀东英俊温柔的脸近在咫尺,柳絮一样的小雪断续的落在她甜美的脸上,像开满了花儿一样。林耀东微低了头,安妮鲜红的嘴唇轻轻迎了过来。林耀东的身体在颤抖,双手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安妮。两个人在这个圣诞雪夜里深深的拥吻。 耀东,毕业后你真的要考去北京吗?在回去的路上安妮缩在他的怀里问。林耀东点点头,是的。音乐是我的梦想。现在橙速虽然在这里还挺受欢迎的,可是和那边一比完全不成气候。我也要到更广阔的地方充实自己。可是耀东,我会寂寞。没有了安蓝,再没有了你,大学的生活我该怎么过?安妮有些难过。林耀东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安妮,你总要长大的。有时候要试着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走。寂寞,孤独,是成长所必须的。好像安蓝。安妮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小女孩迎了过来。路灯下,她的衣服上有些灰渍。脸是圆圆的,眼神清澈。她手里拿着一束玫瑰,你买一朵送给你女朋友吧,她这么漂亮。林耀东愣了一下。看了看安妮。安妮心里在笑。其实这种境况以前遇到了很多次,不过都是和冉漠一起。冉漠会笑嘻嘻的说,小妹妹,我可是她哥哥呦。然后卖花女会一脸愧色的离开。想到这,安妮忍不住笑起来,精明的小子。什么?林耀东有些愕然。安妮看了看卖花女手中的娇艳的玫瑰,忽然很想要。她看着林耀东等着他送给她,就当圣诞礼物。可是林耀东说,对不起,你弄错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在安妮的宿舍楼下,林耀东细心地帮安妮扣好衣服,晚上好好睡觉。高考就要来了。加油吧。安妮点点头,转身上楼。刚拾级而上了三个台阶,她忽然转过身来,耀东,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是打发卖花女的,还是说真的?她看着他,眼神期待。林耀东挥挥手,深邃的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意念,他抬眼正视着安妮,安妮,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安妮忽然间笑了,像蝴蝶一样跳下来抱着林耀东的脖子,我爱你,林耀东。林耀东点头,我知道。安妮。安妮看着林耀东远去的高高瘦瘦的背影,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林耀东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回来寻找的不再是自己。但转瞬,安妮又否定了,耀东是我的,我是爱他的,我们会很幸福的在一起。安妮想着,快乐的走上楼去。 时间像个顽皮的小孩子跑呀跑呀,总是不得停歇一下。转眼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安妮打电话咨询了妈妈,填的都是本地的大学。她害怕陌生。她知道自己不像安蓝那样勇敢。是下晚的时候,安妮洗了澡在操场散步,依依不舍的残阳伏在她的脚尖喘息。她微笑着抬起头,看见一张阳光温和的脸。安妮。冉漠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志愿吗?我想和你念一个大学。安妮轻轻地说,那小雅呢,她也要和我念一个大学吗?冉漠说,我想过了,我们都这么多年在一起上学,彼此也都熟悉。新学校里也好彼此照应。我也可以继续替你打饭,买东西,陪你逛街……。安妮忽然笑了,都替我打了这么多年饭还不腻呀。她说着,内心温暖无比。想到永远都有这样一个冉漠守在自己身边,是多么开心的事呀。可是冉漠,我有耀东陪着。冉漠忽然涨红了脸,深深吸了几口气,大声的说,我知道,林耀东对于你来讲就好像爱情里的绝对主力。而我,应该算是替补吧?那你能保证主力的他永远不受伤,永远不离开你?安妮呆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内心溢满了感动。然而最终,安妮还是没有告诉冉漠自己的志愿。可能她觉得这样做自己太自私了吧。她想,冉漠和她都应该结束了吧。那是只属于那个年代的最美丽的回忆。从此以后,会有全新的开始,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都只属于新的生命里的。 于是,高三毕业。安妮顺利的考上了本地一所不错的大学,林耀东带着他的音乐的梦想去了北京。 大学的生活在安妮的预料又有点措手不及中翩然而至。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环境。安妮是以超出这所学校分数线将近20分的成绩进入的,刚一入学便受到了学校领导和老师的热情接待。因为安妮长相甜美,便出任了该校宣传大使,大幅的画像一下子铺天盖地的在校园或周围张贴了起来。安妮也即刻成了这所大学的红人,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艳羡。安妮微笑着和一张张陌生的脸打招呼,她在心里想,总会从陌生变为熟悉的吧。如今自己一个人,更要学会面对新的环境,新的孤独。她想念安蓝。安蓝是那样早的就接触到了寂寞,可是她还是能自得其乐,能够把快乐带给身边的人。安妮想着,嘴角渐渐上扬,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轻轻地说,安蓝,我也会像你一样坚强,像你一样为了梦想勇敢的把自己交出去。可是安蓝,我的梦想就是你的梦想啊,我要帮助你实现梦想。无论何时何地。 这所大学离安妮的家不是很远,做车的话一刻钟便到了。因此安妮可以每天中午回家吃饭,再也不用如过去一般在拥挤的食堂里排队打饭了。想到食堂安妮就想起了冉漠。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哪里。会不会和小雅在一起。安妮明白,小雅是那样的喜欢冉漠。那样好的冉漠,终于是不会在守护她了。安妮整理好了心绪,开始给林耀东打电话。这是他们的约定。每天至少有一方打一个电话。他们聊新的环境,新的遭遇。林耀东会问起安蓝。安妮,安蓝最近有没有给你写信呀?有啊,安蓝现在在西安,一边打工一边继续学画画,她告诉我她现在正四处找比赛参加呢。她还抱怨西安那边的菜实在不是一般的难吃,说要回来和我们一起k歌呢。安妮说。林耀东在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直到安妮几次询问他怎么了,才说替他向安蓝问好。然后匆匆挂线。 安妮挂掉电话,展开安蓝的信,一遍又一遍的读。虽然信里安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安妮能感觉到安蓝现在的处境艰难。安蓝需要证明,需要名气,这样她的画才能赚钱,才能引人注意。可是她的画风那样空灵,是不讨大多数人喜的。安妮想自己该怎么帮她。可是除了眼睁睁,她无能为力。 安妮,今天在酒吧里打工到深夜,陪客人喝酒。本来以为自己是海量无敌,结果碰上了个高手,吐了一地。安妮你知道吗,每次醉的时候,我都能想到你,冉漠,还有帅气的林耀东。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呀。 安妮,今天在街上看见一个男孩,特别像耀东。我就兴奋着上前和他搭讪,结果你猜怎么拉?我被人骂神经病。 安妮,现在你和耀东怎么样了?那个精明的小子呢?不管什么时候,请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一个人走的很远,可以微笑着面对那些挫折和不适。 安妮,今天我卖了两幅画了!虽然才一百多块钱,可是我很开心。你知道吗,被人认可,有价值,对我来讲是多重要吗?安妮,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的。你相信吗? ………… ………… 安妮轻轻折好信纸,放进抽屉里,转身去房间给新买的昙花浇水。这是什么植物?安妮每每都会想起安蓝清亮的眼神,透着无畏。她问安妮,安妮,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有看到过它盛开的样子呢?安妮闭上眼在心里说,安蓝,昙花会开的。我们要坚信。你会实现梦想的。我们都会好的。 大学的各项活动比之高中又丰富了太多,安妮虽然才大一,可是却被直接任命为学生会的新主席,惶恐的她每每活动都是尽心尽力的做到最好。她要让这些来充实自己,锻炼自己。是中午的时候,安妮才散了会议,想到下午一点钟又要有事情,回家吃饭会耽误时间,于是便想去食堂吃算了。大学的食堂又是一派风情。对桌的情侣相互之间的喂饭,喜欢运动的男生们聚在一起看着高悬着的电视机里的直播,不时的发出齐声的喝彩。更有爱漂漂的女生当众打扮起来。只是和高中一样的会排长长的队伍。 安妮是第一次进这所大学的食堂。她刚刚踏进来,便见几十甚至上百双的眼睛其刷刷的扫了过来。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侯替安蓝鸣不平时的遭遇。那时侯是冉漠替自己解了围。看啊,是中文系的安妮哎!是呀,本校的形象大使呀。哇,真是像公主一样漂亮。人群中发出各样的赞叹声。她怎么来食堂拉?有什么拉,她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的吧。安妮微微一笑,看了看排队的情况,十三个侯饭窗口,排除教师专用的,每一个都排了将近三十个人。安妮轻轻皱了下眉,走到台前拿了一个长方形的饭盘,里面有凿好的凹处,可以盛饭菜。她随便选了一个窗口开始等候。安妮没想到打饭竟会这样痛苦,除了忍受呱呱叫的肚子,还得顾忌一下站的久久的腰。由其是她,学校里的名人,更是要想方设法抵挡无数人投射来的目光。安妮这时候特别想念冉漠,如果他在,一定会抢过她手里的饭盘,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安妮你找个位置坐下,我帮你打好了。可是冉漠不知道去了哪里了呢。也许此刻,有另外一个女孩正被他守护着也说不定。安妮想着,心里有些不舒服,想着还是去校附近看看有什么吃的吧。这样想着,她刚要转身,手中拿着的饭盘忽然被人夺走,她心里一惊,转过身来。立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白t恤白球鞋高大阳光的男孩,微微的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安妮,你去找个位置坐下,我来帮你打饭。安妮呆住了,她想,自己是在做梦吧。可是再仔细看看,这张熟悉的脸,独一无二的虎牙,不是冉漠还能有谁?你……你……。安妮震惊不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妮你真的累了,我听他们说你开了一上午的会。早上因为小雅有些事情所以我没来得及开会。冉漠温柔的说。安妮更加吃惊,上午的会确实是有一个人没有到,她问谁没到,下面的只说是新当选的体育部长。她也没在意。没想到居然会是冉漠。而且他说小雅,难道小雅也考到了这所学校?为什么冉漠又会和自己在一起?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还是巧合?安妮头脑里一大片问号。正当她困惑间,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冉漠你在这里呀,害的我好找。话音里带着三分撒娇,任谁都听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安妮抬头望去,一个美丽的短发女孩在眼前亭亭玉立,笑起来还有两个不很明显的酒窝。很眼熟。安妮好啊,我是小雅。女孩歪着脑袋笑着打招呼。安妮又一愣,面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子会是那个平凡的小雅?果然,爱情的魔力大呀。这时,四下里吃饭的学生像炸开了锅,今天什么日子呀?一个是体育部长兼校队主力的大帅哥,一个是美丽若公主的学生会主席,还有一个是目前正当红的艺术系高才生,多少少男心中的叹息的美少女,怎么都齐齐聚会在鸭子塘一样的食堂里?莫非品位与人所不同? 小雅……,你,你们……。安妮仍旧像做梦一样。冉漠,不如我们去外面吃饭吧,正好可以聊聊。小雅甜甜的冲着冉漠笑。冉漠轻轻问了问安妮,好吗?安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和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下午的会议是关于即将举办的校园歌手大赛。安妮简单布置了下各部的任务,然后听取大家的意见。安妮有些心不在焉,余光都被冉漠占据了。她看着他低着头发短信,嘴角洋溢着快乐的微笑。是在给小雅发短信吧?安妮想。会议才一结束,小雅便从门外走进来,冉漠快点拉,别磨蹭了。笑容妩媚。冉漠看了看安妮,微笑,安妮我有些事先走了。安妮还以微笑,点头。她看着他和小雅肩挨着肩的走出去,心里不是滋味。 下晚回家,安妮坐在汽车上发呆。为什么冉漠越来越让自己心神不宁?他和小雅这样漂亮的女孩一起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安妮轻轻拍下自己的额头,我的心里只有耀东,我会等到彼此大学毕业,然后嫁给他,一起幸福的生活。想到这里,安妮又觉得心里舒畅多了。只是她始终不明白冉漠为何又会和她考上同一个学校。她填的志愿只有妈妈和耀东知道。安妮摇摇头,不再去想。窗外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 回到家里,妈妈例外的早早回来,并且做了丰盛的饭菜。叮咚。门铃想了,安妮一路小跑的去开门。您好,我们是先锋特快,这里有个包裹请签单。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男子微笑着说。安妮诧异着在单子上签了名,谁的呢?耀东的?她这样想着,心里一阵甜蜜。安妮,怎么啦?仍在厨房忙碌的妈妈问道。有人寄给我东西。安妮答道。谁的呀?不知道呢。安妮轻吸口气,撕开封条。是一件白色的及膝蕾丝长裙,并且尺寸和安妮的完全吻合。包裹里有一张精美的卡片,写着:安妮,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我在远方很想你。安蓝。安蓝,是安蓝!安妮无比兴奋地叫了出来。她拿着卡片和礼物跑去厨房。妈妈,安蓝给我寄礼物来了。妈妈微笑,谁的记挂都不重要,只有安蓝才是最叫你开心的。也不是啦,还有的。安妮小声嘀咕。哦,还有谁呀?妈妈慈祥的目光后面是历经沧桑的睿智。安妮脸红,拿着礼物跑开。快要吃饭的时候,林耀东打来电话,安妮对不起呀,我刚想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真的很忙,都差点忘了。那礼物呢可能过两天你会收到,不生气吧?安妮厥厥嘴,那你回来要给我补偿。好好,安妮,生日快乐。谢谢,耀东,我想你。电话那头静默了好一会,我也想你。安妮开心地双颊绯红,轻声的说,我爱你。在我生日这天我对你说,我爱你一生一世。 挂上电话,妈妈已经笑眯眯的坐在对面的桌上看着安妮。安妮心下一紧,妈妈听到我和耀东的说话了吗?安妮快来,我们吹蜡烛吧。安妮心里一暖,好,来了。关了灯,客厅里可以看见的是丰富的菜肴,烛光摇曳的两根插在八寸巧克力幕司蛋糕上的白色的小蜡烛,妈妈和蔼亲切的笑脸,还有自己到来的二十岁的年华。安妮闭上眼,在心里再次许下了那两个愿望,仁慈的上帝,请让我可以和林耀东在一起一生一世。伟大的主,请允许我可以和安蓝一起实现她的梦想,好吗?这是我二十岁生命里最惦念的事。安妮睁开眼,吹灭蜡烛。妈妈笑着鼓掌。一切都是如此温馨,但是安妮还是非常怀念曾经那个梦幻般的生日。绿色的山坡上点满了烟花,安妮拉着自己的手在烟花的破空声中迎风飞跑。身后是一脸灿烂的冉漠。 安妮,安蓝现在在西安还好吗?这孩子的个性真的很要强,并且喜欢一个人暗暗的支撑。我很挂念她。妈妈不经意地问,眼角的鱼尾纹雕刻着时光的痕迹,透着一丝感怀。安妮说,妈妈,人难道非要离开亲人去陌生的地方打拼才能证明自己成熟吗?妈妈笑,摸摸她的脑袋,这样做也并非要证明什么,有时候只是在寻找心灵的归宿,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可是妈妈,话说回来,我们这里才是她可以停靠的港湾吧?安妮眨着眼睛问。妈妈摇摇头,望着窗外如水般的夜色,喃喃,我总觉得,安蓝的离开,似乎是在逃避什么。叮铃铃……。电话响起。安妮去接。冉漠呀,什么事?电话那头声音有些紧张,没,没什么,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祝你生日快乐。谢谢呀,亏你还记得我生日。安妮笑。安妮,你能下楼来下吗?干嘛呀?我在你楼下,有礼物给你。冉漠说。 秋日的夜,有些微凉意。冉漠穿着单薄的t恤站在楼下,眼神明亮。安妮,生日快乐。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阳光而亲切,淡黄的路灯印在上面,将原本英气逼人的剑眉修饰的无比柔和。谢谢冉漠。安妮轻轻地说,接过礼物,一个东京制造的米琪闹钟,非常精致漂亮。安妮,我们二十岁了。冉漠忽然说。是呀,怎么拉?没,只是忽然想起,十三四年前我们在那个旧旧的学校,旧旧的课堂,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光荏苒,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安妮听着,心里酸酸的,已经这么久了吗?自己从那个巴掌大的小女孩出落到今天这样,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的感动。而冉漠,似乎除了体格,依旧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沉默的微笑的冉漠。安妮,上楼去吧,外面凉。冉漠说。好,你也早点回去吧。互相到别,一起转身反方向而走。冉漠走了几步,停住,霍然转身,安妮白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他看着她,眼神痴痴,安妮,生日快乐。我喜欢你……有十三年了。你知道吗?秋风送来,一轮明月高悬深蓝色的天空。 第七章 安妮,宣传部的人今天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安妮,会议的事大家都没有表态怎么办? 安妮,明天那个活动的人手还没有安排好。 安妮,……。 学生会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安妮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 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安妮趴在会议室写着计划书,写几个字就撕掉,越来越烦躁,然后扔掉手中的笔,轻轻伏在桌上,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原来自己一个人是这样的无助。不像从前高中的时候有林耀东,可以两个人一起分担。而现在,学生会里的人表面上相当友好,其实大都很嫉妒安妮,凭什么才进学校就当学生会主席?大多数人都是出工不出力,或者阴奉,阳违,大家好象就是有默契的要看她出丑,要看她自动下台。安妮感到很沮丧。她闭上眼,轻轻念着林耀东的名字。如果时光允许,永远停留在那个高中时代多好。那个时候,不论高考怎样压力,不论学生会的事有多忙,林耀东始终伴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力量和勇气,在自己无助的时候会说,安妮,要加油哦。然后自己就像充满了电一样干劲十足。不论怎样幸苦都觉得快乐。只是现在,没有耀东,她要一个人迎着困难前进,可是,又是这样孤单。 安妮,怎么啦?安妮感觉到右肩上落着一只温暖的手。声音轻柔,充满关切。她抬起头看看冉漠,勉强的一笑,没什么。冉漠拉过椅子坐下,黑亮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安妮,安妮,从小到大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永远都是。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安妮在心里小声的念着,可是现在你要守护的是小雅吧。冉漠缓缓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拍拍她的脑袋,没事的,有我在呢。安妮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心房一瞬间泛起一阵颤栗。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白木莲香味,安妮将头轻轻枕在他的手上,闭上眼。此刻,她感觉到一阵久违的温馨和安宁,觉得再没什么是可以叫她害怕的了。冉漠。安妮闭着眼轻轻的说,为什么每次在我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是你出现呢?冉漠不说话。偌大的会议室里格外的幽静,脉脉的阳光从没有遮掩好的窗帘一角倒落了下来,在大理石地上安静的游戏。安妮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冉漠看着她,忽然想要轻轻抚摩她的脸庞,手伸到半空却停住,他轻轻地说,因为,我是你永远的骑士。忽然的门开了,三四个学生会里的女生推门进来,见到安妮枕着冉漠的手睡着,不由得齐齐呆住。 第二天,学校里传开了,沸沸扬扬的。有的说冉漠脚踏两只船,有的说安妮不要脸是第三者。更多的人是等着看辣椒脾气的小雅会有怎样的回应。然而直到大一完结,也没有出现大家期待中的一幕。可是安妮心里很不好受,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冉漠,像高三时候一样,她更不愿见到小雅。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安蓝来信说暑假可能回来。安妮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忘记了所有不快。她打电话给林耀东,告诉他。是吗,那这样我们就可以聚聚了。林耀东话音平静,但仍旧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安妮一个劲的点头,是呀是呀,我都快两年没见到她了。安妮说完自己愣住了。转眼已经两年了吗?她侧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姣好,习惯性的微笑挂在嘴角,身材不太瘦也谈不上胖。似乎改变不大。安妮很想知道,安蓝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暑假的时候,安妮每天早早的起床练习画画,然后去附近的报摊买当日的报纸。林耀东是在七月底的时候才回来,头发剪短了一些。可是依旧是光芒万丈的大帅哥。他们会在午后的时候携手走在幽静的林荫道上。安妮,北京的音乐氛围真的很好,我都觉得自己快提不上筷子了。林耀东笑着说。安妮的右手被他捏在手心,已经被汗水浸的湿滑,可是依然觉得甜蜜。耀东,我永远相信你,也会永远无条件的支持你。林耀东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安妮,俊美的一塌糊涂的脸仿佛初夏的菡萏般撩起她满心的醉意。耀东,小时侯你说过要我做你的妻子。安妮低低的说,满目娇羞。是吗?林耀东微笑,就在这里吗?安妮抬起头,自己和他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自家附近的梧桐树下,茂盛的叶子撑起一片久违的凉荫。林耀东,我可以加入你的蚂蚁军团吗?安妮问。林耀东愣了一下,笑容渐次在脸上盛开,原来……,安妮,我终于想起来了,那年的那个午后,那个小女孩是你。安妮轻轻闭上眼,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我一直都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娶我做你妻子,对吗?林耀东不说话,低下头亲吻她粉白的面颊。他的心开始慌乱,安妮,安蓝,他有些无措。 暑假过半的时候,林耀东要回去,说北京那边有很多音乐活动,安妮虽然不舍,但亦坦然。可是耀东,万一安蓝回来了呢?林耀东说,如果回来就打电话给我。安妮说好。林耀东走后,安妮每天都会趴在窗边看过路的行人,期待着安蓝的回来。可是安妮等了一个暑假也没有等到安蓝。离开学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安妮在报纸上看到关于首届新概念美术大赛的消息。安妮扫了下评审名单,不由吃了一惊,这里面几乎全都是赫赫有名的画家。于是她仔细的看下去,不由得兴奋的叫了起来。这次新概念美术大赛旨在发掘美术新人,且不拘风格,任你画风有多空灵,或者怪异,只要有才就行。大赛分初赛和决赛。初赛要求选手寄来自己未曾发表过的原创作品,然后从中选出十个到现场参加决赛。所有入闱决赛的都会和出版社签下合约。决赛优胜者除了有丰厚的奖金外还将送往英国接受系统的指导和练习。英国呀,那可是肖老师呆的地方。安妮想着,然后充满期待的拿出了安蓝送给她的画。 大二开学,仿佛一切又变了一个样,大二的学生已经成了学校的老人。不再对学校里的事物感到惊奇,也不会像最初的那样什么都兴趣盎然。安妮想着,自己已经21岁了,是个大人了,要学会一个人面对困难了,就像安蓝说的,不管什么时候,请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一个人走的很远,可以微笑着面对那些挫折和不适。安妮微笑着走进会议室,手中拿着详细的这个学期的计划表,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是个优秀的学生会主席。她落落大方的陈词,周密圆润的计划赢得了一片掌声。尽管其间有的是违心的。空闲的时间她会主动和大家聊天,一起出去玩,即使不开心也强颜欢笑,她告诉自己,安妮你长大了,不能由着性子了。她会平静的面对学校学生会里的事情,一点一点慢慢的做好,会和阴奉阳违的同学笑闹,会在难过的时候自我调节。几乎是在忽然之间的,安妮就发现自己成熟了。原来长大,总是在你不经意间完成的。只是每次看到冉漠与小雅并肩从校园走过,安妮心里会不舒服。一转眼,到了大二的寒假。 安妮每天坚持画画,呆在房间里,寂寞的时候就拨弄几下昙花。林耀东回来了,只是每天呆在家里创作,偶尔会约安妮一起逛街。是年三十这一天。早上的天气有些阴沉。安妮打扫完了房间之后便开始画画,随意涂鸦有时候会这样快乐。然后电话铃响了。安妮想可能是耀东打来的。喂。安妮轻轻的招呼。安妮吗?我在门口,你快开门。声音清醇,带着一种沉淀过的气息。你是……。安妮觉得声音有一些耳熟,但是记不起来。哈哈哈哈,安妮你这个小笨蛋,我是安蓝啦。安蓝?你,你在哪?安妮吃了一惊。我不是说过我在门口吗,开门啦。安妮恍恍惚惚的挂下电话,快步走到门口。门外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蓝色有点旧的牛仔裤,披一件米色的风衣,长而卷的蓝发垂至胸前。但却少了那个水晶球。面容清秀,有些倦意。她笑,眼神依旧是清亮的,安妮,我回来了。她懒懒的向前伸出双臂。安妮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一股巨大的洪流在奔涌,泪腺极度软弱,慢慢的,有液体滑出。她上前紧紧抱住安蓝,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是这样的融洽。安蓝,我想你。她说。我也想你,安妮。 下午的时候,安妮打电话叫林耀东出来。三个人坐在一家小的咖啡屋里。林耀东穿橙色的皮草大衣,蓝色有点旧的牛仔裤,白蓝相间的阿迪篮球鞋。英俊的脸藏在飘逸的长发里,若隐若现,却更加的吸引人。安妮靠在他的肩旁,幸福的微笑,两个人纤细的手指缠绕在一起。透明的玻璃桌上伫立着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浓香四溢。今天大概会下雪吧。安蓝静静地说,扫一眼林耀东,即刻低下头喝一口咖啡。是呀,是呀,下大点才好,这样我们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啊,好久没有玩过雪了呢。安妮歪着脑袋意想。你这个小孩子,就知道玩。林耀东轻轻捏捏她的鼻子。安蓝笑,话说回来,安妮比以前长大了不少呢。真的吗?安妮睁着眼,开心地问。别高兴的太早,林耀东微笑着打趣,是吧,安蓝?安蓝掩嘴笑,是呀,只是身体长大了不少。安妮愣了一下,然后一边笑一边过来挠安蓝的痒。林耀东仰着身体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们笑闹,目光渐渐定格在了安蓝的脸上。这两年,她更加的成熟淡定了,全身上下完全是成熟女人的美丽。耳朵上的心型耳钉像致命的黑洞一样吞噬着他的心灵。他闭上眼,右手轻轻捂了捂胸口。安蓝,暑假怎么没回来呢?你写信说回来的呀。安妮问。安蓝说,因为在西安发生一些事耽搁了。那怎么今天回来了?安妮又问。安蓝喝了口咖啡,眼睛看着林耀东,我已经收拾了东西搬到上海了,离这里很近。啊,这样啊,是很近的,坐车的话三四个小时就到了。安妮开心的说。林耀东忽然问,在上海有了安排了吗?安蓝看着他,点点头,然后移开目光,是的。有一份美术兼职的工作,可以边赚钱边学画画。是吗,那很好的。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可以方便联系,说不定哪天去上海搞活动可以看你。安蓝看了他一眼,说好。哎呀,你们都有手机,就我没有,欺负我吗?安妮娇嗔起来。林耀东摸摸她的脑袋,傻瓜。三个人在温暖的咖啡屋里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然后道别。在回家的路上,天上忽然的洒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是上帝赐给人们的新年礼物。安妮拉着安蓝的手在雪花里快乐的转圈,安蓝,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是特别开心。安蓝微笑着看着她,亲亲她故意凑过来的脸颊。安妮,冉漠呢,他怎么样了?什么?安妮没有听清楚,摇着脑袋问道。安蓝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微笑。新年快乐。大雪纷纷扬扬的降落,霎时间迷了人眼。白了天地。安蓝抬起头,心里默念着林耀东的名字。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忘掉他吗?吃完了年夜饭,安妮和安蓝呆在房间里,安妮给她看自己画的画,听着安蓝的赞美,乐得合不笼嘴,安蓝我也在进步,不会输你太多的。安蓝笑。安蓝,我把你给我的那幅——来亦来去,寄给了新概念美术大赛。新概念?安蓝问。对呀。安妮说着拿过相关的资料给她看。怎么样,是个绝对的好机会吧?安蓝笑,全国参加初赛的怕要成千上万吧,只选十个,这个决赛的难度也太大了吧?安妮厥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安蓝我相信你一定行的。而且,我自己也寄了一幅画呢。是吗,说不定安妮能进入决赛呢。你总是那么受欢迎的。安妮刚要开口,窗外砰啪的声音响个不停,两个人拉开窗帘,漆黑的天幕中,络绎不绝的烟花此起彼伏,开了谢谢了又开。隐隐有欢乐的笑声传来。安妮扭过头看着安蓝,安蓝聚精会神的看着灿烂的烟花,耳朵上那个心型耳钉在璀璨的烟花闪耀下发出晶亮的光彩。安妮觉得安蓝似乎改变了很多,但又似乎还是那个安蓝。她想起那年自己过生日,安蓝拉着她的手在烟花的破空声中飞跑。一转眼,已经过去五年了。当时幼稚的孩子,如今已经是个大人了。时光荏苒,却抹不去安妮对安蓝的感情。 晚上睡觉,安妮还是会抱着安蓝。安蓝会在熟睡的时候,身体突然抽动一下,惊醒安妮。是凌晨的时候,安蓝醒来,坐在床边拨弄着昙花。安蓝,醒了吗?安妮睁开眼。安蓝微笑,把你吵醒了呀?安妮摇摇头,坐过来。安蓝,你过的好吗?这两年。安蓝抚摩着安妮白皙细嫩的脸,我还好,不用担心我。今天上午我就会回上海。安妮低下头有些难过,又要走吗?安蓝笑,安妮,我们都是大人了。再说,你想我了可以来上海看我呀,我的住址在一段时间里不会变的。安妮点头。安蓝问,对了安妮,你和耀东发展的怎么样了?安妮轻轻吸了口气,他一直都在追逐着他的音乐的梦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多。但是我会等他。安蓝点点头,眼神悠悠,耀东……真是一个迷人的男人呢。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我的心跳的好快呢。如果不是你在先,我想我会疯狂的爱上他吧。安妮皱了皱眉,安蓝,你说什么呢。安蓝笑,摇摇头,安妮,结婚那天我做你的伴娘吧。安妮红了红脸。对了安蓝,你的水晶球呢?从小到大不是一直戴着吗?安妮问。安蓝忽然不说话,抬头看着窗外,窗外浮现了第一道黎明的曙光。 是四月底的时候,安妮打电话给林耀东,希望他五一长假可以回来陪陪自己。林耀东说很忙,也许不能回来。挂了电话,安妮觉得有些失落,但转而又想,自己爱他,就要无条件的付出,我们会一起努力,然后在不久的将来结婚,过幸福的生活。现在的这点分别又算什么呢?五月三号的时候,安妮早早的起来,打开门拿牛奶,看到旁边的信箱里露出信的一角,于是抽出来。是两封信。封面上各自写着自己和安蓝的名字,落款是蓝印字的新概念美术大赛组委会。安妮心忽然剧烈的跳动,她拿着信回到家里,小心的拆开来看。是入闱决赛的通知书!自己居然和安蓝一起进入了决赛!安妮几乎要跳起来了,她丢掉信跑到电话机旁,想要打手机告诉安蓝这个天大的的好消息。但转念又想,她要给安蓝一个惊喜。而且这几天没事正好可以去上海看看她。就这么决定了。安妮想着,躺在沙发上傻笑,头脑里浮现安蓝欣喜若狂的表情。安蓝,你的梦想也许很快就会实现了。安妮这样想着,满是安蓝,对于自己的入闱却没有太多的欢喜。她忽然又站起来,想出去跑个几千米,散发一下积郁在心头的兴奋。真是个令人开心的事。安妮都有点做梦的感觉。她又坐下来看了几遍入闱的通知书。咧着嘴笑。夜里睡觉,安妮作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个开满了白色花朵的小河边,林耀东伫立着,长发随风飘扬。安妮开心的跑过去,耀东,耀东。可是林耀东头也不回的走开,走进一大片蓝色的湖水里。消失。安妮惊醒。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作这样的怪梦。 四号的清晨,安妮已经坐上了去上海的长途客车。她怀着满心的喜悦要给安蓝一个天大的惊喜。汽车在朝阳抛洒的晨光里飞一般的前行,窗外是急速后退的景物。安妮的头脑里像电影一般浮现儿时的光景。安蓝趴在窗边睡着,甜甜的梦呓,安妮,你看云朵多洁白呀。安蓝舞着双臂蝴蝶一样飞舞,嘴里哼着小调,胸前蓝色的水晶球在阳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安妮会不由自主的追上去。安蓝和她一起在学校的池塘里荡起双脚。安蓝清亮的眼神。 安蓝会缩在自己的怀里小猫一样呜咽,安妮,我至为想念我的妈妈 安妮,我们一起飞吧,飞到我们梦想的国度。 安妮,不管什么时候,请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一个人走的很远,可以微笑着面对那些挫折和不适。 安妮,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的。你相信吗? ……。 安妮将头靠在明亮的玻璃上,傻傻的笑,眼眶里转满了泪水。 汽车在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后到了上海。出了车站,安妮按照安蓝给的地址打车前去。坐上车的时候,安妮觉得心里有点烦闷,似乎感觉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内心居然涌起一丝恐惧。她不由的想起昨晚作的那个奇怪的梦。林耀东为什么要撇下自己走进那片蓝色的湖水?那湖水的颜色是冰蓝色的。 的士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开到了安蓝住的地方,门是关着的。才是上午的九点钟。安妮想安蓝肯定还没起床呢。她手里紧紧捏着安蓝的入闱通知书背到身后,然后走到门前轻轻的敲门。咚咚。谁呀?里面传来安蓝的声音。安妮偷偷的笑,想着此刻一脸庸懒的安蓝,却不答话。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长发的男子闯入眼帘,深邃的眼眸,细致俊美的脸,修长的手指。穿一件橙色的长袖t恤。胸前挂着一个熟悉的蓝色的水晶球。从打开的门的缝隙中可以看见安蓝靠在床头,穿一件低胸睡衣,头发是凌乱的,怀里抱着一把吉他在拨弄着。 安妮觉得这是幻觉,她狠狠的摇摇头,再次凝望过去。长发男子的脸是他魂牵梦萦的。这张脸以前看到她的时候会微笑,线条柔和,而现在,却是无比的僵硬。安蓝一直至为珍惜的水晶球却挂在他的胸前。是从什么时候挂起的?安妮想起两年前送安蓝离开时就已经发现不见了。这是妈妈给我的。她说,这是她最心爱的人送给她的。她把它给我,要我好好收藏,等到遇到了心爱的人便可以托付。安蓝曾经对她说过水晶球的由来。那么,林耀东是安蓝最心爱的人?还有那个奇怪的梦境,林耀东走去的那片蓝色的湖泊应该就是寓意着安蓝。安妮忽然感觉不到心跳的声音,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呼吸声越来越重。 安妮!?……你来了。安蓝一下子抬起头,眼睛是慌乱的。安妮走进去,一步一步的走的很轻。但她自己知道这每一步几乎要用全身的意志来维持才行。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安妮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和轻轻地说。她知道此刻,只需要一根手指轻轻碰碰自己自己就会轰然倒下。她看着安蓝,然后目光又移向林耀东。林耀东仿佛再没了往日的自信与高贵,像个犯人似的低着头。安蓝轻轻吸了口气,淡淡的说,安妮,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的。只是,我爱耀东。从一开始就是,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爱他。我想要和他一生一世的在一起。安妮确信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瞬间爆裂的声音,头脑里的热血疯狂的上涌,迫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用尽全身气力打了安蓝一个耳光。啪。至为响亮。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安妮忽然地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她一直崇拜的安蓝,一直珍惜亲密的好朋友,好姐妹,她想都没想过今天会动手打她一个耳光。手掌挥出之后,安妮觉得心底空空荡荡的。安蓝依旧平静的抬起头来,嘴角破皮出了血,眼睛是清亮的,透着无畏。安妮看着她,想起从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安妮,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摆脱安蓝带给我的震撼。虽然我从来没有表露过。我也尝试着让自己去爱你,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林耀东忽然开口。声音空洞。安妮,这两年我拼命地画画,工作,用充实的事情来塞满自己,可是我仍旧抵挡不了他带给我的劫。安蓝说。安妮摇摇头,看着林耀东,耀东,你究竟爱的是谁?林耀东神色木然,只是苍白的手紧紧握着那个蓝色的水晶球。一如那时的安蓝一样执着。他说,安妮,你很乖很漂亮。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可是,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女孩。安蓝是。我不能欺骗自己内心的感受。安妮转过身要走,想到了什么,慢慢的又转过来,走向安妮。手里捏着的通知书因为用力过度都要揉烂了。今天我是来给你一个惊喜的。你的画入闱了决赛。三个月后去广州参加决赛。安妮轻轻地说,松开手指。鲜红的通知书却不马上掉落,粘在手指上。安蓝伸手接过,泪水汹涌而出。安妮,对不起。安妮顿了一下,转身,经过林耀东的时候,停住。过了许久,终于大踏步的走出去。安妮!林耀东追了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楼下,周身笼罩在金灿灿的阳光里。耀东,真的不可能从她的身边回到我这边来吗?安妮问。林耀东紧紧握住蓝色水晶球的手青筋显露了出来,他点点头。安妮仿佛被判了死刑一样,惨然一笑,安蓝从小就很寂寞,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安妮说。会的,安妮,我会好好待安蓝。耀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安妮泪流满面的问。林耀东抬起头,英俊的脸上有清泪纵横,他伸手捂住安妮的额头,深深凝望,安妮,你这样好,这么优秀,可是对不起,我没有选你。安蓝是我从小到大一直要找的女孩。我终于找到。安妮点点头,伸手轻抚他英俊的脸庞,眼前浮现的是他曾经亲吻自己的瞬间。她擦干眼泪,然后转身走开。 安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一下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背叛了她。或者,她不知道是不是背叛,也许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至少,林耀东从未说过一次我爱你的话。安妮想起差不多两年前那个平安夜,林耀东说了一句打发买花女的话,他说,对不起,你弄错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她问他是故意的,还是本意。林耀东并没有正面回答。原来,从那时侯他的心就不在自己的身上。而她还傻傻的要嫁给他,要和他幸福一生。可是,耀东,安蓝,为什么你们不早点告诉我? 安妮几乎靠着残存的一点意识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回到家里,然后蒙头大睡。妈妈问她怎么了,她只说跑远路累了。然后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的淅沥哗啦。五一过后,安妮打电话到学校又请了几天的假。从小到大公主一般的她,突然的受到这样大的打击,她都不知道除了睡觉,哭泣,还能做什么。 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安妮睡的头昏沉沉的,于是起床洗了澡,下楼,坐在那棵粗壮的梧桐树下发呆。那个时候,是五岁半吧,第一次见到林耀东。他蹲在这里拨弄着蚂蚁,笑容灿烂。他说,那你就做我的妻子吧。只是这样一句随意的话,安妮却深深记在了心里,从此对他相思牵挂,割舍不掉。她的另一个梦想便是可以再遇到他,然后永远在一起。安妮想到在高中重遇他的情景,林耀东望着她,眼神清亮,安妮,我们是否见过?安妮,你真的很漂亮。安妮,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他亦是自己此生的劫。在林耀东没有见到安蓝之前,他和她是快乐的,温馨的。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为学生会的事忙碌到很晚,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还有那场梦幻般的蓝球赛,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那样暖心。他说,安妮,我要为你拿一个冠军。 安妮记得他会对自己温柔的笑,安妮,你很像那个精灵公主。她还记得那个飘雪的平安夜,她吻了他。记忆如刀,刀刀划在她的心上。安妮只觉得内心的波涛越来越澎湃,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呼啸着从眼眶里奔流而下。耀东,我是这样爱着你。安妮将头仰靠在树干上,闭上眼,任由眼泪倾泻。此时此刻,她多么期望林耀东可以在身边抱一抱她。哪怕他早已不属于自己。他的唇是那样的遥远。 安妮。安妮感觉到脸颊上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来回的拭着自己的泪水。手指的温度是她熟悉的。还有淡淡的白木莲香味,叫她一瞬间变的安定,不再觉得孤单。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那就是冉漠。安妮闭着眼,可是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样子。为什么,每次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都会是他?安妮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种叫做自尊的东西开始涌动。她睁开眼,猛的推开冉漠。 第八章 冉漠一个猝不及防趔趄着坐倒在地上,一脸茫然。眼前是从未见过的安妮,双眼红肿,眼神似针一样瞪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在我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都是你出现?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林耀东?为什么?你知道吗,你好讨厌!我很讨厌你!你干嘛来多管闲事?为什么?!安妮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吼叫,头发凌乱。冉漠是震惊的,继而低下头。指尖在微微的颤抖。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冉漠猛的抬起头似乎股足了十几年的勇气,大声的说。 安妮呆住。她看着冉漠,依旧是从小到大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冉漠。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冉漠。冉漠用劲的吸了几口气,蕴量了一会,缓缓的说,和你见到林耀东一样,我也几乎是在遇见你的一刹那爱上你。那时侯我们都还小,我只觉得能够天天在一起上学,能天天看到你,就已经很知足了。你美丽,学习优秀,懂事,几乎灿烂的让我不敢正视你。那时侯我就在想,你是美丽的小公主,我要做你的骑士,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我以为自己一直默默的关心你,可以有一天能够让你感动,并且发现我。可是你的心里早已有了林耀东。冉漠说着,微微仰起头,盛住从树杈间散落的细碎的阳光。安妮看着,恍惚的觉得他是林耀东。冉漠顿了一下,继续说,可即便你和林耀东在一起我还是不死心。我想着自己这么多年对你的好,总会有点感觉的吧。可是你说,冉漠,我喜欢林耀东,已经有十一年了。你的眼里是无尽的幸福。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不会被你喜欢的。你问我为什么会穿白色的球鞋。那是因为你喜欢白色。我穿着白色的东西,能感觉到你就在我的身边。 安妮看着冉漠,黑亮的眸里是令她心动的温柔和酸楚,她不由得红了脸。她忆起从那场篮球赛开始到现在,冉漠一直都穿着白色的篮球鞋。冉漠似乎是要把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话一下子说出来。后来经过小雅那件事,你就不再主动和我说话,还有意的避着我。当时我就在想,算了吧,就当你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来亦来去。可是安蓝对我说,如果你现在就放弃了,那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对安妮的付出都会白费的。你想想看,你都付出这么多年了,还在乎什么呢?所以,努力的去喜欢安妮,不留余地。即使最终是失败的,你亦会觉得甜美。因为你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安蓝的话给我真真正正的震撼。所以我依然选择默默的守护你。你不肯告诉我志愿,我就去问林耀东。其实我和他私下里关系还不错。他亦知道我喜欢你。说到这,冉漠脸红了一下,看了看怔怔的安妮。这几天你一直没来学校,我就去问你班主任,结果她说你身体不适请假在家,然后我就跑来了。 说完了?安妮静静的问。啊?冉漠挠着脑袋小声的嘀咕,这样你都无动于衷呀。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安妮冷冷的说。我不走。冉漠像个耍赖的小孩子。好,我走。安妮跺跺脚,准备上楼。安妮!冉漠叫道。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总可以吧?我担心你。安妮转过身来,有气无力地说,冉漠,你回去吧。小雅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冉漠摇摇头。安妮,请不要让我担心好吗?你一天不好,我就每时每刻都担心你。安妮看着冉漠,看着他对自己这样的关爱,鼻子一酸,冉漠,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想睡了。明天早上陪我去教堂好吗?我的心很乱,似乎找不到坐标,我想求主给我指示。给我力量。我想要你陪我。冉漠愣主,然后异常开心地给安妮一个阳光的笑容。安妮看着他,忽然觉得内心暖暖的。很安定。 是云淡风轻的早晨,安妮早早起来。这些天的连续睡眠已经叫她厌倦了睡觉。她稍微整理一下,然后准备出去等冉漠。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冉漠的手机号码。她犹豫着,还是拉开了门,抬眼的一瞬,吓了一跳,一个白色的身影因为忽然失去重心迅疾的向自己倒来。安妮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但两个人还是摔在了地上。冉漠的身体重重的躺在自己的身上,白木莲的清香再一次叫安妮沉醉。冉漠红着脸起来,然后伸手拉起安妮。对不起呀。安妮嗔道,干嘛来了还站在门口,装酷吗?不是的,我是怕这么早你还没醒会吵到你。干嘛来这么早?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冲过来了,早饭还没吃。冉漠搔搔脑袋。安妮顿觉心底有一股暖流正自升腾而起,渐渐遍布全身。她伸手敲敲冉漠的脑袋,就像从前小时侯一样温馨。冉漠呆住,静静的看着安妮,好象痴了一般。过来坐吧,我做早饭给你吃。安妮微笑着走向厨房。 一个煎蛋,一份稀粥。冉漠风卷残云般的解决掉。干嘛吃这么快?又没有人和你抢!安妮笑道。这么好吃的早餐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安妮你真了不起!以后谁能娶到你那真叫幸福。冉漠一边擦着嘴一边说。安妮笑笑,看着亲切的冉漠,谁能嫁给你也应该是非常幸福的吧。我很羡慕小雅。她在心里说。安妮,你是我人生史上第一个为我做早饭的女孩,我会在以后收录进我的自传里的,然后召告天下,最贤妻良母奖应该颁发给安妮。安妮掩嘴笑,你又不正经了。以后呀,小雅也会为你作早饭的。她呀?那个笨笨丫头连烧开水都能烫到自己!冉漠说。安妮点点头,说,冉漠我们走吧。 教堂还是那个教堂。灰蓝色的砖墙上叠满了葱绿的爬山虎,让人第一眼瞧去就陡生清凉之意。安妮记得,三年前她和安蓝还来过的。那个时候教堂里空空荡荡的,安妮祈求上帝给她一个完满的爱情,但她的脑海里浮现的竟是冉漠的样子。她想,上帝也会弄错的吧。可是现在……。安妮不敢去想,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安妮撇过头问冉漠,你说,上帝会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吗?什么?冉漠被问的一头雾水。安妮笑笑,摇摇头,示意他进去。教堂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唱诗班的成员在钢琴的伴奏下齐声吟唱,安妮依稀记得她们唱的这首好象叫做主意尽美。小时侯她怎么也找不准调子,安蓝一遍又一遍的唱给她听。安蓝的歌唱的也很好。安妮想起安蓝,心里一阵酸楚。他们轻轻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拐角坐下,合着众声低吟,歌声悠扬,似有无限远意,又包含无尽的仁慈。安妮唱着,渐渐有些感动。她扭头看着四下里虔诚的人们,每一个人都是恭敬而安宁的。来这里的人或者是祈求上帝赐福,或者是来洗绦自己罪孽的心灵。更有的是为了寻求一份心灵的祥和。安妮正是如此。 今天牧师说的是关于舍得。他说,以色列人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埃及。他们忘不了在埃及吃过的肉,在埃及享受过的东西。安妮想,自己舍得吗?舍得就这样放了林耀东?就这样放了自己藏在心里十五年的梦吗?可是舍不得又能怎样?林耀东终是不属于自己的。而安蓝,安妮是根本无法恨她的。安蓝从小就那样孤单,失去了太多的东西,现在这份感情是她应得的。而且她和林耀东本就是两情相悦。安妮头脑里思绪翻涌。冉漠一直静静的聆听着牧师的课,偶尔扭过头看看怔怔的安妮,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安息结束的时候,安妮仍旧坐在哪里。安妮,安息结束了。冉漠说。我知道,冉漠。安妮说。她轻轻起身,走到最前排,仰望着悬挂着的巨大的十字架,闭上眼。安妮开始祈求。她相信,离十字架越近,自己的心愿上帝就能听的更清楚。仁慈的主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爱情究竟在哪里?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安妮在心里默念着。一开始,头脑里是一片混沌,慢慢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对她招手,微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又是冉漠。然后头脑里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一幕一幕自己和冉漠的场景。冉漠帮她打扫卫生,冒着危险爬到高高的窗台上。冉漠每天中午帮她打饭,饭后两个人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发呆,有时候听mp3,一人一只耳机。然后冉漠会拿过安妮的手,从指缝里看蓝天。下大雨的时候,是冉漠及时出现把自己带走,点一杯热橙。冉漠用小刀在树干上刻下:安妮与冉漠于某年某月在此树下结义。他侧过头说,安妮,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仙去。冉漠冲自己温柔的笑。冉漠淡蓝色的口琴。冉漠不好意思时红起的脸。冉漠轻轻拍自己脑袋……。安妮摇摇头,想要克制自己不再去想,可是竟然无法抑制,这么多年冉漠早就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安妮,你的名字真好听,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我的梦想呀,随便呀,开心就好,自由自在。有喜欢的人可以守护。应该算是我的希冀吧。林耀东对于你来讲就好像爱情里的绝对主力。而我,应该算是替补吧?那你能保证主力的他永远不受伤,永远不离开你?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安妮忽然感觉到脸颊凉凉的,她知道自己哭了。蓦然想起冉漠就在身边,不由睁开眼擦擦泪水,想着冉漠望着自己的温柔的眼神,脸微微一红。可是冉漠一样闭着眼,静静的伫立。安妮发现,冉漠的侧脸还挺迷人。他在想什么呢?也是在祈求上帝吗?安妮这样想着,冉漠已经看着她了。微笑。你在想什么?安妮问。冉漠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目光深邃,在想你。想自己怎样才可以叫你真的快乐起来。然后抓牢你,永不放手。安妮听见心突的跳了一下。低下头。那又怎样,你不是一样和小雅在一起了吗。安妮在心里说。你呢,安妮,你刚刚在祈求什么?安妮怔了一下,摇摇头,冉漠你知道,耀东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个梦想。我在这个梦想里快乐的编制我和他的未来。我以为自己可以和他永远。可是现在,梦没有了。我的心在疼。冉漠看着她,依稀猜到了什么。他淡淡的说,安妮,我知道。你爱林耀东。他对于你来讲是一个美好的梦。可是你不能一直生活在梦里,你总归要醒过来。而你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是你的现实。是你可以依靠的现实。安妮霍然抬起头来,看着冉漠,掉下眼泪。窗外是摇曳着的大片的灿烂的阳光。 安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走出教堂的时候冉漠问。安妮摇摇头,一身及膝的白色长裙在初夏的微风中跳起舞来。这个时候,冉漠的手机响了。啊,是呀。不知道呢。好呀,我问问她吧。冉漠放下电话问,安妮,小雅在咖啡店等我们,去坐坐吗?安妮愣了一下,小雅?她可是自己一直不太愿意见到的人呀。况且今天和他男朋友约会,她一定会生气的吧。安妮,我不太清楚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你和小雅说说,两个女孩子应该好交流的吧。冉漠说。安妮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 咖啡店里。小雅仰靠着沙发在看着杂志,长长卷卷的睫毛不停的扑闪。小雅。走到门口的冉漠招呼了一下。你们来啦!小雅微笑着放下杂志。安妮有些心虚的跟着冉漠走过去。怎么,今天又翘课拉?冉漠亲呢的搔搔小雅的头发。小雅吐了下舌头,顽皮的捶了他一下,你还不是一样?还说我。一来就破坏我的发型!安妮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失落,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冉漠已经是别人的了。安妮,我听冉漠说你最近情绪很低,又请假的,能问下到底怎样了呀?小雅轻轻地问。有些事我不知该怎么说。安妮说,就好象如果我抢了你的冉漠,你会怎样?开个玩笑。小雅愣了一下,看看冉漠,你这个苯瓜到现在还没和她解释吗?冉漠搔搔脑袋,笑,这个呀,忘了。小雅白了她一眼,看着安妮,安妮你知道吗,我多么羡慕你。安妮不解,心说,现在应该是我羡慕你吧。还记得高中那会儿吗?小雅问。安妮略略皱眉,想起高中的时候,那个晚上,小雅气冲冲地过来质问她是喜欢冉漠还是林耀东。当时她一直有疑问,为什么小雅那天会这个样子?她和冉漠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冉漠要骗她说和自己好?安妮抬眼看着小雅。服务生送过来两杯冰的拿铁。安妮,那天我是对冉漠表白的。但他说,他已经有了最珍惜的人,并且彼此相爱。他说是安妮。你知道被拒绝是种什么滋味?而当时学校里都传说你和林耀东好,于是我就来问你。你说你喜欢的是林耀东,冉漠只是好朋友。当时我想这或许是冉漠的借口,我还有机会的。可是从高中到现在,我几乎陆陆续续的又对他表白了不下十次,但是他都说心里只装了你一个人。那些日子里是我每天陪着他,和他说话,一起走路,我也想慢慢来改变他,但是最终,他连考大学也要和你一起。而你知道,冉漠的分数是达不到要求的,但他自费也要和你在一起。而我,在那天,就是你和冉漠第一次在大学食堂里见面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神,那么温柔而甜蜜,我就已经放弃了。现在呢,我跟着他到了这所学校,退居做他的妹妹,但是很知足了。小雅笑,看着安妮。安妮扭头看着冉漠,这些年来,是这个男孩子一直陪在身边,一直默默的守护自己,从小学到大学,十几年了,难道还抵不过林耀东?安妮蓦然忆起高中的时候,自己第一次和他说喜欢林耀东,冉漠猛的抬头,眼里有破碎般的疼痛。当时听见他小声的喃喃,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早和你相遇的男生,原来不是……。那时的冉漠是怎样的难过呀。可是冉漠你知道吗,往往相遇的太早,结局就会草草收场。就像我和林耀东。安妮说。喝一口拿铁,然后缓缓说出心底的痛楚。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男孩在一起。看见的时候,我几乎要昏厥。但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支持着自己不倒下。可是,我都没有办法憎恨。但我心里很疼,割舍不掉。我,安蓝,林耀东,小雅你说究竟谁对谁错?安妮说。小雅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神迷离,你们都没有错的。只是你不该爱上林耀东。冉漠一直都低着头,不说话,偶尔喝两口咖啡。安妮,你要知道,冉漠是你的宝,他才是你该依靠该去好好爱的男子,快点把他抓牢吧,说不定哪天我心痒痒了,你可不要后悔呀。小雅笑说。安妮微笑,静静看着冉漠,刚好冉漠抬起头,四目交错的刹那,有一种久违的感动升腾。说不定是爱。 第九章 小雅,冉漠呢,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而且,他的手机也关机。安妮问小雅。站在艺术系班级的门口,两个学校里当红的美女频频接受过往同学投来的注目礼。小雅一边用手机拨打冉漠的手机,一边皱着眉头。长颈鹿,今天冉漠没和你一起练球吗?小雅歪过头朝坐在门边的男生说话。安妮看去,不由的想笑。这人长的高高瘦瘦的,脖子尤为明显,几乎快有半个胳膊那么长。叫长颈鹿还真贴切。长颈鹿摇摇头,没啊,昨天晚上打电话,他好象说今天要去哪的,说有事。你好好想想,他说要去哪!小雅急切的问。这个,这个,实在想不起来。长颈鹿说。小雅打电话到他家里,又和冉漠几个比较好的朋友联系,但都是没有消息。 现在没办法了,只有等等看。小雅说。安妮点头,说好。下午的课,安妮心神不宁的。一会想着林耀东,一会是安蓝,又一会是冉漠。想到林耀东,带给她的是最初的梦想,和羞涩流连的过往。那一个个并肩散步的日子,一抬眼便可以看见心爱的人,心都醉了。想到安蓝,安妮的心里隐隐做痛。不是恨她,而是爱她。她爱安蓝,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恨她。安蓝在自己怀里抽噎着说想念妈妈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安妮记得安蓝说,安妮,你说昙花会开吗,可是为什么我都看不见。安妮,肖老师终于结婚了,并且再不回国。安妮,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有名的画家,美术老师也行,像肖老师那样的,被许多人赞美。安妮,一个人的时候要学会勇敢。你长大了。安妮,我爱林耀东,从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安妮想着,眼眶渐渐湿润,一辈子就这么个好姐妹,无论发生什么,安蓝,我都会和你一起努力,安蓝,我们飞吧,飞到我们梦想的国度。本来今天是要找冉漠画画的,还有两个月就是新概念的决赛了,练习一下。叫冉漠作模特。可是冉漠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昨天下晚在咖啡店散了之后,冉漠送她回家,路上冉漠问她,安妮,现在,你还觉得难受吗?因为林耀东。安妮点点头,是,难受。怎么样也无法一下子喘过气来。耀东在我心里呆的太久。冉漠脸色阴鸷,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林耀东也不行。傻瓜,有些伤害是阻止不了的。安妮微笑。 晚上的时候,安妮一个人在房间里画画,妈妈和她说了会话便出去了。九点钟的时候,安妮画完画去洗了脸,回来坐在窗边拨弄着昙花。不知道安蓝带着的那盆昙花还在不在了。安妮想起两年半前安蓝离开时自己给她的昙花。当昙花盛开的时候,只要你用心许下心愿,就可以实现。安妮到现在一直坚信。安妮忽然想起冉漠,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于是起身去客厅试着给他打个电话。那头开机了,响了几下之后接通。你出什么事拉?一整天都关机的!安妮说。没什么拉,今天有些事出去的。手机没电关机的。冉漠的声音很是疲倦。这样啊,感觉你好象很累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没有,就是有点累了。刚刚到家。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但怕你睡了吵到。我都担心了一天了,如果你手机还不开机的话我就要报警了。我的最好的私人护卫突然不见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呀。安妮开起玩笑来。对不起安妮,害你担心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去做什么了,用了一整天。而且这样疲劳。安妮轻轻的问。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是轻轻的吸气声音,我去北京了。北京?安妮几乎失声的叫出来。是,去和林耀东打架了。冉漠说,话音平静。安妮沉默。心里乱乱的。我就是不准任何人欺负你,就是看不惯你伤心,林耀东就是欠揍!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是不是过分了!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干嘛呀,跑到北京去和他打架,你以为你和他打架我就会开心吗!安妮有些激动,喘气的声音使得听筒里一片嘈杂。然后重重挂掉电话。安妮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心绪难以平静。她怎么也没想到冉漠会跑到北京,而且还找林耀东打架。林耀东怎么样了,受伤了吗?要不要紧?安妮想着,几乎要去打电话给他。她心里仍是抹不去他。闭上眼,安妮想象着冉漠怒气冲冲的拎起林耀东的衣领,然后双方你来我往的铁拳互砸。越想越觉的心不安。她起身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安妮吗。电话那头传来轻和的一声,略带一点吃惊。是我,安蓝。两边各自沉默了一会。安妮你现在好不好,我一直挂念你。只是怕你恨我。安蓝说。安妮摇摇头,安蓝,我不怪你。我自己根本就无法怨恨。你和耀东还好吗?安蓝静默了一会,恩。我现在和他在北京。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相信什么距离产生美,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出现什么意外。这也许会是我一辈子最珍惜的一次。即使要我放弃画画也行。安妮分明感觉到心悸动了一下,安蓝说的很平静,可是她能感觉到,她对林耀东的感情不会比自己浅。安蓝,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新概念的决赛,希望,可以一起努力,不要忘了,这是我们最初一直到现在的梦想。我要和你一起完成。安蓝忽然小声的哭了起来,安妮,谢谢。安蓝不要哭,不要哭,再哭我也会忍不住的。安妮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安妮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安蓝说好,在要挂的时候,她问,安妮今天突然打电话给我还有什么事吧?安妮呀了一声,才想起来是要问林耀东怎么样了。对了,今天冉漠来找他的吧,他……没事吧?安蓝忽然笑起来,还好拉,只是嘴角挨了冉漠的胡乱拳法破了点皮。奥。安妮应了一下。但是冉漠就比较惨了,没想到他这么大一人却不会打架,实在打急了居然还用了武器。安蓝说。什么?安妮心咯噔了一下。牙齿。安蓝说。然后两个人在沉默了一下之后喷笑了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冉漠为了你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跑到北京来打架,我都被他感动。这么傻这么好的孩子哪找呀。安蓝说。安妮不说话了,想到先前自己对他发脾气,想到从前自己一再的伤他,心疼了一下。安妮,是否考虑一下冉漠,他,真的很好。安蓝说。安妮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互相道了晚安,挂断。挂完电话,安妮觉的心里有些堵的慌,为什么自己总是无视冉漠为自己所做的?是谁在自己伤心无助的时候陪在身边?是谁抢着为自己遮风挡雨不让自己受一点伤害?是谁从小到大一直默默守护自己?是冉漠。安妮想着,拿起电话。 安妮,还没睡呀?冉漠的声音小小的。冉漠,先前,对不起呀,那样态度对你。安妮说。不会了,我从不会生你的气。不用放在心上。沉默片刻,安妮轻轻说,你,伤的怎么样拉?冉漠笑笑,还好了。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后悔了,因为今天我从那小子口中把你收了回来,从今以后,奉天承运,安妮将归我冉漠一人独家保管!什么奉天承运,什么独家保管,冉漠你是不是被打傻拉。安妮嗔道。嘿嘿。冉漠笑,早点睡吧。那个,冉漠。安妮说,你为我做的,我很感动。哈哈,小case了!为你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那么,晚安。安。 挂完电话,冉漠兴奋地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安妮对他说他做的她很感动。努力终于收到了回报。幸福不远了。冉漠乐的咧开嘴,然后啊呦一声皱了下眉头,嘴角一片淤紫。林耀东那小子出手这么重。不过,他被我的动感铁嘴咬了一下也好不到哪去。嘿嘿。 接下来的日子,安妮每天规律的上课,画画,回家,冉漠总是陪在身边,有时候会和小雅一起去咖啡店坐坐。日子过的充实又温馨,虽然平淡,可是平淡却正是安妮需要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每次只要一扭头便可以看见冉漠阳光的笑脸,可爱的虎牙,安妮看着直觉得自己实在是天下最幸福的人,虽然和林耀东一起的梦想破灭了,但是幸好还有冉漠。他比任何人都要爱护安妮,都更能给予安妮想要的安全,淡定,和宠爱。冉漠,有时候看着蓝天的时候,我会想,以后和一个心爱的男人结婚,婚礼不要太浓重,但一定要有牧师赐福。婚后两个人一起努力,各自工作,然后晚上的时候谁先下班早就去等谁,一起去菜场买菜,回家做饭,饭后可以一起去散步,手拉着手。周末的时候一起看电影,喝咖啡。在两到三年后可以生一个漂亮的女孩。然后将她培养长大看着她幸福。这便是我时常构想的人生。冉漠会不会觉得好笑。安妮问。冉漠一脸温和,拍拍她的脑袋,这是常人都会有的理想,很温馨,很好。那冉漠呢,以后会怎样?安妮看着他。冉漠笑,以后呀,我会专门等着这样的女孩,然后和她结婚。两个人平淡而甜蜜的扶持走完一生,永远守护她。就像你。冉漠黑亮的眼眸刹那间释放出无限温柔的目光,安妮觉的脸上烫烫的,心却是仿佛变成了浓密的巧克力奶昔,稍微触碰一下便化了开来。冉漠,你的口琴呢。安妮忽然问道。被封印住了。冉漠说。啊?封印?是呀,被你封印住了,没有你的口喻不会现身。冉漠笑。安妮拎起粉拳向他砸去。两个人笑闹着,渐渐平静,冉漠从包里摸出那把淡蓝色的口琴,放在嘴边。云淡风轻的下午,粗壮茂密的梧桐树下,散落的细碎阳光便如一个个顽皮的光精灵。安妮慢慢将头靠过去,停留在冉漠的肩头,仿佛醉了。冉漠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出灿烂无比的微笑。安妮轻轻闭上眼,林耀东,安蓝,你们要幸福的在一起。我想我是找到了自己真实的依靠,从此以后,我会勇敢而快乐的在人生的道路上舞动,因为有冉漠,所以我不孤单。 北京。七月的夏天夜晚。林耀东和安蓝租住的小房子里。 有些旧的电风扇呼啦啦的吹着风,仿佛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安蓝趴在地板上画画,大片空白的纸上印染上了她的涂鸦,仿佛有了生命般的灵动。下个月,下个月就是新概念的决赛了。安蓝想着,嘴角浮出微笑。这是她和安妮共同的梦想。安蓝,你真的要去参加比赛?林耀东靠着床头拨弄着吉他,漫不经心的说。是呀,怎么拉?安蓝抬起头看着她,美艳的脸上有些疑惑。决赛优胜者会送到英国接受系统的指导和练习吧?林耀东问。安蓝微笑,怎么,你怕我得到优胜之后去英国吗?放心啦,只要你不想我哪也不去。林耀东看着她,挑了挑眉,是吗,那你舍得你的肖老师吗?他可是你的初恋情人呀。安蓝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林耀东放下吉他,定定的看着她,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正因为喜欢我不是因为我长的像他吗。你自己亲口说的。安妮一下子从地板上起来,将手中的画笔用力的朝他掷过去,眼神清亮,胸脯不停的起伏。说到软肋便气急败坏了吗?林耀东悠悠的说。安蓝被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林耀东的确是有几分和他相似,但是她爱他是与之无关的,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会引起他的猜疑。你要真这样说,我不去参加比赛好了!安蓝大声的说。随你的便。林耀东淡淡的说,低头又抱起吉他。安蓝盯着他看,今天他吃错了什么药了吗?你——。安蓝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转身打开门冲了出去。你跑哪去?林耀东问。不要你管。安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么晚了瞎跑不要出事了。林耀东想着,赶紧下床追出去,心下开始懊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安蓝穿着拖鞋劈劈啪啪的跑出门,穿过一条小巷,蓦然停住,自己去哪呢?都是那个死人,说话太过份了!夏天的夜晚,空气还是略显得有些闷热,安蓝想着去喝冰水吧,身后传来林耀东的声音,你要跑哪去呀?安蓝一下子觉得来气,拔腿就跑。突然地,似乎是脚底生了汗水,安蓝只觉的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前摔倒,双臂直挺挺的伸在最前面。安蓝小心!身后的林耀东传来一声惊呼。安蓝想要回过头去看看,一阵刺眼的灯光从侧面射了过来。安蓝的心意识到不妙了,放眼看去,一辆疾驰的轿车直刺刺的冲过来,在靠近她的双手一点的时候紧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仿佛恶魔的嚣叫响彻她的耳膜。由于惯性,漆黑粗大的车轮还是从她的双手上碾过。 安蓝只觉得手背上一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短促而锥心的痛楚,那骨头碎裂的声音仿若梦靥一样带走了她的意识。身后的林耀东似乎吓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失会带来这样的后果。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双手对于安蓝的重要性。也知到她是这样热爱画画,还有梦想没有完成。林耀东疯了一样滑倒在安蓝身上,泪水潸然而下,安蓝对不起。轿车的主人快步的从车上下来,蹲下身来,得赶紧送医院。他说。林耀东无意间扫了他一眼,有些错愕,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英俊的脸,红润的薄唇,架一付细边眼镜。林耀东努里回忆着,想起是安蓝画的肖老师的画像。可是,这怎么可能?轿车的主人见林耀东呆望着自己,有些诧异,打量起他,目光游移,最后盯格在他胸前挂着的蓝色的水晶球上。他怔住了,忽然扳过安蓝的身体,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想起曾经有一个清秀的小女孩说要送给他蓝色的水晶球。想起一个绘画天份相当高的女孩,记得她叫安蓝。他看见双手血肉模糊的安蓝,忽然的掉下眼泪。他清楚这个女孩比任何人都努力,也知道她是多么热爱画画,可是自己却夺去了她的双手。他的心是空空荡荡的,与林耀东一起抱起昏迷不醒的安蓝上了车。 医院的急救室外。林耀东便如被冰冻住了一般,呆若木鸡。只有眼泪无声的掉落。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说过会好好爱她的,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发神经呢。他悔恨。你是安蓝的男朋友吧?肖老师走到面前对他说。林耀东默然的点点头。我还有些急事要去处理,明天下午再来看她,这里是一张提款卡,里面有两万块前,先做医药费吧。好好照顾她。她醒来后就说我会来看她,替我对她说对不起。肖老师说着,历尽人生而显得睿智的眼神有些伤怀。林耀东抓住卡,凝望着他,这都是我的错,与您无关。肖老师摇摇头,微笑,你们都还是孩子。说着转身要走,又突然回过头来,安蓝表面上看起来很独立很坚强,其实内心很是脆弱,这样的打击太大,你要细心照料。林耀东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的发呆。 是第二天的早上,窗外开始飘起了小雨,散碎的坠落在透明的玻璃上,杂乱的滑下去。病房里很安静,到处都是刺眼的白色。安蓝慢慢醒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的圆形吊灯。身边坐着的男子似乎睡着了,是林耀东。安蓝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是自己跌倒了,然后有一辆车开了过来,接着就昏了过去。安蓝微微抬起头,看见自己的双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像木乃伊的手一样。她想,自己是怎么了?她回忆着,然后思绪定格在了漆黑粗大的车轮上。咔。就像这种声音,然后能感觉到骨头粉碎的痛。很短促的,一刹那。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安蓝目光涣散,嘴唇惨白,长而卷的蓝发凌乱不堪,望着窗外的雨丝,她的泪水无声的爬了出来。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还要画画的,我和安妮约好的要一起努力,一起完成梦想的……。 已经过去两天了,安蓝仍然不吃不喝,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然后睡觉,又会惊叫着醒转过来。林耀东在一旁看着心疼,却只能轻轻将她的裹着纱布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然后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肖老师是在两天之后才过来看她,削了苹果给她吃,也只咬了一口便摇头吃不下去。安蓝,我从来都认为你是很坚强的孩子,什么难事也不会打倒你的,对不对?肖老师轻声地说。安蓝怔了半晌,摇摇头,可是,肖老师,我没有了双手了,我没有了双手。我还能做什么呢。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被厚厚的蛛丝缠住一般。可是安蓝,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也都是失去了双手,但他们都活的很好,很快乐。手对我们来讲的确很重要,但不是唯一的。真正支撑我们的是信念而不是手。有的人甚至用脚,用牙齿来写字,做事,他们一样得到大家的尊敬。所以,我想安蓝也一定是这样坚强的人吧?肖老师微笑着说,薄薄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充满了关爱的眼睛。安蓝看着他久久,忽然地展颜一笑。这一笑,仿佛雨后甘霖一般洒在林耀东的心田,但是他又为自己的没用感到惭愧。这个时候来开导安蓝,让安蓝微笑的人应该是自己。肖老师,谢谢你。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就像从前。可是从前呀,怎么样也回不去了。安蓝仰靠着床头,闭上眼睛。肖老师微笑着点点头,心下感慨万千,若不是遇到我,说不定你也不会如此了,有些时候,命运真的叫人琢磨不透。安蓝,你好好休息吧。说着,他起身示意林耀东出来一下。 我明天就要回英国,有急事要处理,不能来陪安蓝了,所以,你要好好照顾她,尽量不要让她再去想双手的事。肖老师说。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外面飘飞着的雨不时的打了进来,林耀东微仰起头,点点头,我会照顾好她的。肖老师看着他胸前挂着的蓝色的水晶球,轻轻地说,这颗水晶球对安蓝来讲似乎很重要呢,你要小心保管。林耀东拿起水晶球放在眼前,眯起眼,然后说,是的,我会用一生来保管。因为这里面全都是爱。肖老师看着他久久,终于转身要走,突然听到安蓝叫他,肖老师!安蓝无力的靠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是令人心碎的微笑,她说,肖老师,一路顺风。谢谢你,从小到大给予我的信念和梦想。谢谢。 连绵的阴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林耀东一边给昙花浇水,一边替熟睡的安蓝盖好薄毯。睡着的安蓝宛若躺在泉水里的一块蓝宝石,静美而又清醇。虽然此刻她的状态不好。安妮,你看云朵多洁白呀。安蓝忽然梦呓。林耀东心震了一下,才想到要快点告诉安妮,让她来陪陪安蓝,说不定可以平复她的心情,毕竟,她们是最好的姐妹。想着,林耀东拿出手机轻轻走到了外面。雨,依然在无声的轻舞着。 第十章 七月的时候,这座南方的城市暑气正浓,一下子就把人的汗水逼了出来。安妮呆在家里看书,练习画画,为了几天以后的决赛作准备。安蓝这个时候也正在努力吧?安妮画到一半的时候会微笑着想。如果现在她们在一起的话,一定会肩并肩的趴在窗边看蓝天,白云,然后睡着。这是多么让人怀念的呀。安妮,你看你画的好好的又开始想其它东西了,你到底要我摆这样的pose到几时呀?冉漠在一边不满起来。安妮回过神来,看见正半蹲着扮思考者样子的冉漠,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慢慢的滴落下来。就好就好了。安妮一边安抚她,一边又拿起笔,忽然又忍不住看看冉漠现在的怪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行,我得拿相机把你这经典的样子拍下来。安妮说着要从地板上爬起来。我的安妮公主,你就别玩了,天这么热你就快点画吧。冉漠一脸惨兮兮的哀求。哈——,求饶了吗?可没这么简单,这才是今天第六个动作。安妮坏笑着说。然后就听咕咚一下,思考者变成了瘫倒者。正自闹着,客厅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安妮起来去接电话。 怎么啦,安妮?冉漠见安妮回来后一脸阴沉。耀东打电话来,说安蓝出事了,问我能不能过去。安妮低低的说。去北京吗?我熟!冉漠拍拍胸脯。就因为你去打过一次架吗?安妮啐了他一下。冉漠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对了安妮,有没有说安蓝出什么事了?冉漠问。安妮摇摇头,没有,他说去了再说。这样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待会就走吧,先给妈妈单位打个电话。安妮说。好,我也给家人打个电话。冉漠说。你真要和我一起去呀?安妮问。当然!安蓝可是我的救情恩人呀!冉漠一脸正经的说。你看你又不正经了,一边去。安妮白了他一眼。 是下午五点的火车,人不算太多,但是车厢里很闷热,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还是暖暖的。安妮和冉漠坐在窗边的位置,听着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规律的声音,不说话。热情妖冶的晚霞大把大把的从窗户跌进来,染红了一切。安妮仰着头,想着林耀东之前低沉的话语,虽然极力掩饰,但安妮可以感觉到事情很严重。此刻,她只能祈求上帝保佑安蓝。又想着要再次面对林耀东,自己是否可以当作若无其事,毕竟自己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很痛。慢慢的,她的头脑开始混沌,然后睡去。夜幕降临,凉风呼啦啦的灌了进来,一扫闷热难挡的感觉。冉漠坐在对面静静看着睡着的安妮,甜美的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可以这样伴在她的身边,这样的看着她,守护她,哪怕永永远远都觉得幸福。冉漠微笑,微微侧身把窗子关小一点。下火车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吹在身上的风有些凉。冉漠打电话给林耀东,林耀东要他们在候车大厅等着,他过来接。大约半个小时样子,林耀东风尘仆仆的赶来,样子很是疲惫,下巴有新长出来的胡茬。他说,安妮,冉漠,你们来了。这个样子的林耀东,安妮还是第一次看见,从前的他是那样潇洒,那样的光芒万丈。安妮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定格,在了他胸前挂着的蓝色水晶球上,心里一阵难过,她问,安蓝怎么了。在出租车里,林耀东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然后三个人都沉默着。寂静空旷的大街上,出租车飞速的行驶,三三两两的霓红间歇的从窗户里投射进来,在一刹那迷了眼睛。冉漠的脑袋渐次闪现安蓝的样子,有恬淡的,有俏皮的,有深邃的。他一直都记得这样一个有点孤寂的女孩,记得她清亮的眸子,记得她叫他精明的小子。如果那时侯不是安蓝的一番话,也许自己真的会选择远离安妮。她总是那样坚强,连离别的时候也不曾掉一滴眼泪。但是现在……。命运有的时候真的是不公平的。 在病房门口,安妮透过门缝看见了熟睡的安蓝,但不真切,光线很是黯淡。我先送你们去休息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林耀东说。安妮摇摇头,你带冉漠去休息吧,在火车上他一直没有睡着。冉漠摇摇头,我不要睡,我要陪着你。安妮转过身来,冉漠你要听话,这么久了身体一定很疲劳,去休息。冉漠看着安妮,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双眼里投射出叫人不可拒绝的意味。好,我听你的话,但是如果你累了就靠着休息一下。安妮说好,然后推门进去。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里泻了进来,宛若一豆油灯将这漆黑的房间变的稍微可见。安妮轻步走到安蓝的床边,坐下,她想把她看的更真切,凑过脸去。安蓝睡了,呼吸均匀,长密的卷发散乱的躺着,脸色惨白。安妮轻轻捧起安蓝的裹着纱布的手,想着林耀东说,粉碎性骨折,并且触动到了神经,虽然性命无碍,但是双手永远无力。安妮缓缓抚摩这双睡着的手,它只是睡着了罢了。这双手曾经和她一起浇过昙花,一起叠过纸飞机,一起拉着手走路。这双手会像蝴蝶一样舞动,这双手可以画出叫人心灵震撼的图画,这双手带给安妮无穷尽的回忆。现在,它只是睡着罢了。安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终于没有掉下,她知道,此刻她要比安蓝更坚强。她微微前顷着身体,抱住安蓝,就像小时侯一样。安蓝还是会突然的抽动一下身体,吓坏安妮。可是这样抱着安蓝真好,仿佛又可以回到过去,又可以自由自在块块乐乐的笑闹。安蓝我在,不怕。月光如水,缓缓游移在光洁的地上,似在呼唤什么。安蓝睡着了,安妮也是,仿若双生花一样。只有此刻墙角的昙花静静伫立,却不知何时可以盛开。 清晨的时候,天蒙蒙亮,安蓝醒转,感觉自己刚刚转身降临,头脑特别的空灵,明净。一个白裙女子伏在自己的身上,似乎睡着了,光滑的发泻在薄被上。她知道是安妮。安蓝微微的笑,想要抬手理理她的发,却忽然忆起自己已经没有手了。安蓝鼻子一酸,流下眼泪。她再也不能和安妮一起浇花,一起拉着手迎风奔跑。安妮慢慢醒来,眼睛从迷糊到澄澈,她给安蓝一个灿烂的笑,然后亲吻她的额头,替她擦拭着眼泪,安蓝,我来了。安蓝说,安妮你真的长大了,如果在以前,你现在一定哭的不成样子,可是你笑了,你想给我勇气。我知道。安妮点头,可是长大了有一样东西最不满意。什么?安蓝问,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就是眼泪啊。从前想哭就哭,多自在,可是现在呢,却要压抑着,它不憋死了吗?安妮笑着说。安蓝也笑,是呀,那就把它憋死吧。两个人哈哈大笑。安妮笑着,眼里也有泪花闪动。 安妮买来红豆粥一下一下喂安蓝喝下。安蓝,好吃吗?安蓝点点头,然后皱了下眉头,可是,安妮,我连吃饭都要人喂,真是个麻烦。安妮拍拍她的脑袋,敲敲,不要瞎想,可以喂安蓝吃饭是开心的事情呢。这样啊,那我一辈子身边就有个贴身保姆了,那也不错呀。安蓝歪着脑袋想。美死了你!就是我愿意,有个人也不愿意呀!安妮嗔道。谁呀?安蓝眨着眼睛问,眼神清亮。当然是冉……,你知道拉!安妮突然地脸红了起来。呦,什么时候变成那小子管制你的行为了?恩,果真是精明的小子,懂得付出才有回报,安妮,什么时候请我吃那种糖果呀?安蓝笑的贼贼的。安妮的脸比此刻碗里的红豆粥还要红,一边啐着安蓝,一边搔她的痒,要死了你。阿,不要啦,安妮住手呀,痒死我了……。两个女孩子闹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林耀东和冉漠推门进来,手里拎着煲好的汤。早上好姑娘们。早上好,帅哥们。八目相视一笑。 早上医生来检查安蓝的病情,然后告知已经可以办出院手续。于是冉漠和安妮忙着收拾东西,林耀东在外面办出院手续。大概是十一点的时候,四个人到了林耀东和安蓝租住的小屋,安妮扶着安蓝走下车。 耀东。安妮低头切着菜,突然开口。什么。林耀东正在淘米,转过头来。以后,照顾安蓝你要费心了。林耀东淡淡的说,没有什么。当初接下她的水晶球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呵护她一辈子的。只是我的错,才累她现在这样。安妮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有些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好像我和你,安蓝和我。林耀东点点头,旋开自来水冲洗着箩里面的白米。安妮,冉漠一直都默默的爱着你,为了和你念一个大学他甚至来求我。林耀东忽然顿住不说。冉漠对我好我知道。至少,她不会欺骗我。安妮说。她看着他的眼依然隐隐有泪光闪动。林耀东低下头,如果那年午后你没有遇见我,会不会现在我们都很释然?安妮摇头,泪水终于蹒跚着掉了下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我没有办法彻底的把你忘记。毕竟你带给我的东西实在太重也太厚。耀东。安妮说。林耀东抬头看着她。可以,最后一次吻我吗?安妮说,笑容伤感。林耀东沉默半晌,走过来,轻轻地吻她。这一吻,结束了他们彼此十多年的维系。终于,可以放手。 卧室里面,安蓝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冉漠低着头在发信息。精明的小子,在干什么?安蓝问。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没什么,给小雅发短信。冉漠不经意的说。奥——,你背着安妮在和其他女人聊天!安蓝故做吃惊的样子。冉漠被吓的硬生生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喂,你不要乱说了,我只是告诉小雅这两天的情况。哈——,你看你急的,跟你说着玩了。安蓝微笑。冉漠笑,我知道呀,所以我就配合你呀。安蓝被气的鼻子冒烟,想要抓东西丢过去,伸手去拣地上的一本杂志。仍旧裹着纱布的手像风一样无声的拂过杂志,根本无从抓住。安蓝弯着腰,身型渐渐凝固,一动不动。安蓝,你怎么拉?冉漠小心地问。安蓝不回答,也不直起身体,像石雕一样静默。慢慢的,一颗一颗晶莹的泪水跌落在地上,安蓝小声的抽泣。冉漠吓坏了,连忙过来扶着她,安蓝对不起呀,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别生气好吗?安蓝摇摇头,开始咳嗽,缓缓直起身体,惨白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火焰般的红晕。泪流满面。她说,冉漠,我是个废人,什么也不能做的废人。什么梦想,什么画画,都他妈的滚的远远的吧,反正与我无关。冉漠伫立一旁静静的看着安妮,然后他拉开窗帘,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他背过身,吸一口气,微笑着说,安蓝,你看到这蓝天里漂浮的云朵了吗?安蓝点点头,止住抽噎。你曾经问我,这云朵,它是顺着大自然的意志漂浮,还是你可以改变它流动的方向呢?当时我在想,人怎么可能在大自然面前作什么反抗呢,但是你告诉我可以!只要不放弃努力,不放弃信念,什么都有可能。命运也好,自然也罢,只要永不低头,他就不能拿你怎样。对吗,安蓝?安蓝摇摇头,可是,即使我不放弃又能怎样?没有了双手我还能做什么?冉漠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黑亮的眸里是令人温暖的目光,你可以做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况且,在你身边的有爱你的林耀东,有安妮和我,你还怕什么呢?等以后手上的伤完全痊愈了之后,你可以戴假手,虽然可能没有那样灵便,但是习惯了就会好,而且,你还有脚,用脚画画写字的人这个世上又不算少。安蓝盯着冉漠看,撇撇嘴,然后展颜一笑,可是用脚画画的话,这画不是多了种味道了吗?多了种味道也好呀,这才叫色香味俱全啊!冉漠笑着说。哈哈。两个人笑的好生开心,完全忘了先前的不快。什么色香味俱全?你们也在谈论我们的菜吗?放心了,今天由安妮厨师掌勺保准让你们吃的流连回味。林耀东笑盈盈的端着做好的菜进来。不会吧——,安蓝和冉漠齐齐叫道,安妮做的菜能吃下肚吗? 下午的时候,林耀东和冉漠出去超市买些东西,家里剩安妮和安蓝。两个人并肩趴在窗边,眯眼看着蔚蓝的天,雪白的云。心仿佛跟着轻拂的风在飘动。安妮。安蓝轻声的说,后天就是新概念的决赛了吧,你还是早点回去做准备吧,我这里没什么大碍了。安妮侧过头看着安蓝,安蓝的脸上写满了忧伤。安蓝,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实现梦想的,如今你不能去,我一个人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安蓝笑笑,慢慢将头靠在安妮肩上,安妮去吧,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看着你得奖我也会很开心的,以后我就可以自豪的说,看,这是我的好姐妹安妮,她可是非常优秀的画家。再说,安妮一向都很受欢迎的,这次比赛说不定会胜出呢。安妮将头低下来,额头轻轻贴着安蓝的脸颊,安蓝,小的时候你问我参加什么兴趣班,我毫不犹豫的和你一起选了美术。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我一直以来认真的画,都是因为安蓝你在画画。我们两个一起画画,你便不会感到孤单。就是这样。安蓝一定会觉得我很幼稚吧。安蓝不说话,只是用脸颊蹭着安妮的额头。安妮,你好傻,是个傻孩子,像小白一样的傻,可是,我爱你。安妮的心一阵颤抖,内心便似填满了蜜酱一样甜蜜,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念头。安妮抬起头,从包里拿出镜子,安蓝,你说我们两个长的像不像?安蓝直起身子诧异的看了看安妮,又看看镜中的自己,这个不好说,光凭长相也不能定义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安妮正要说,门被推开,冉漠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汗水湿了衣服。回来啦,耀东呢?安妮问。冉漠放下东西,喝了一大口水,耀东说再去买些菜晚上做。对了冉漠,你看看我和安蓝有几分相似?安妮问。冉漠搔搔脑袋,看看安蓝,又再看看冉漠,像还是有几分的,但是发型和全身上下的气质就截然不同了。话刚说完,安妮笑了出来,很好很好。说着转头对安蓝说,安蓝,你的身份证在身边吗?安蓝更觉得诧异,点点头,在,怎么?哈,没什么,你让我看看。安蓝指了指床头柜,在那里面。安妮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去找出身份证,看了好一会,然后对安蓝说,安蓝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一会就回来。安妮说着,拉过正在吹电风扇的冉漠,走了出去。安妮到底想做什么?安蓝百思不得其解。 北京的下午,烈日炎炎,没走几步汗水就掉了下来。安妮,要去哪里?冉漠问。理发店。安妮说。理发也不用这么急吧?冉漠说。安妮白了他一眼,快步走进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理发店。 小姐需要怎样的修剪?留着长发的发型师温和的询问。帮我把头发烫成卷的吧,然后在发稍的地方挑染上冰蓝色。安妮说。好的,您坐好。安妮回过头冲坐在一边的冉漠笑,冉漠你无聊了就看些杂志吧。这需要一些时间。冉漠眨着眼睛问,你又是烫又是染的,难道,你准备明天就嫁给我了吗?安妮啐了他一下,想的美!我才不嫁你呢!说着,发型师已经熟练的开始操作。 安蓝,安妮和冉漠呢?林耀东问。安蓝摇摇头,不知道,安妮说出去一下,神秘兮兮的。林耀东从塑料袋里拿出大客的果冻,安蓝,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喜之郎。说着撕开封口,舀了一勺喂安蓝。安蓝摇摇头,我不想吃。林耀东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安蓝,眼圈慢慢红了起来,安蓝,你在怪我吧。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林耀东缓缓收回手来,放下果冻。安蓝闭上眼,不说话,两个人同时静默着。房间里只有电风扇转动的声音。大约过了许久,安蓝睁开眼,看着林耀东,眼神清亮,耀东,你爱我吗?林耀东抿了下嘴唇,点点头,右手握住胸前挂着的蓝色的水晶球,记得两年前那天,我和你,还有安妮和冉漠,我们四个人k歌,后来,他们两个出去了。你走过来,给我戴上这个水晶球,你说,这个水晶球是送给自己最爱的人的,要我好好保管。安蓝你知道吗,从那一刻,我的心就全部的被你占据。你问我爱不爱你,我要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我爱你到地老,到天荒,矢志不渝。安蓝慢慢站起身来,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抱住他哭泣,流的是幸福的泪水。耀东,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只要和你到地老,到天荒。林耀东一下子捧起安蓝的脸,吻向她的嘴唇。 哎呀,少儿不宜!安妮快撤退!抢着推门而入的冉漠看到了林耀东和安蓝接吻的一幕,大呼小叫的。安蓝和林耀东迅速的分开,对视了一眼,各自的嘴角都荡漾着温馨的笑。进来吧冉漠。安蓝说。冉漠这时才又推开门笑嘻嘻的进来,后面跟着一脸不解的安妮,冉漠你说屋子里有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呀?她的话刚说完,林耀东和安蓝同时惊叫了出来。安蓝看见,一个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t恤,长而卷的发,发稍的地方挑染了冰蓝色。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清亮。这活脱脱就是安蓝第二!这时冉漠歪过头来补充,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实版真人克隆,无须手术,无须dna!林耀东看看安妮又看看安蓝,叹道,经过这样的打扮,你们还真像双胞胎,不熟的人还真不好认出来。只是,安妮,你要做什么呢?安妮轻轻地笑,我要代替安蓝参加新概念的比赛。 安妮,你真的想好了吗?晚上的时候,安蓝和安妮躺在铺了薄毯的地板上,安蓝问。屋子里很静,伸手不见五指。安妮和安蓝并肩躺着,睡不着。不用想了,已经决定了,这是最好的方式。既然你不能参加,那就让能参加的帮你完成梦想。我要让许多人知道,有个叫安蓝的女孩,她画的画很好,很好。可是,那你自己呢?安蓝问。我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画不画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你,我说过,我的梦想便是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看到你快乐,我就会快乐。无论何时能和你一起飞翔,就算再苦我都高兴。曾经梦想左手挽着耀东,右手拉着你,我们一起快乐的奔跑。但是已经没有了耀东,我不想再没有了你。因我的生命里不可以缺少一个叫安蓝的女孩!你,知道吗?安蓝。安蓝点点头,说好,安妮,说好了,我们一起飞翔,即使我折断了翅膀,可是我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安妮摸索着轻轻抓住安蓝的手,已经换了透气性较好的薄膜手套。她问,安蓝,昙花有开过吗?安蓝摇摇头,昙花或许是个美丽的传说吧。安妮爬起来,捧过墙角的昙花,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小手电筒,在亮光的照耀下,娇小的绿色茎瓣似乎正在收缩着,仿佛十六的少女一样害羞,又仿佛常年不见光的人陡然见到亮光会本能的抗拒。安蓝,这小东西似乎怕光呢。安妮问。安蓝轻应了下。安蓝,还记得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吗?安蓝点头,那时侯你在给昙花浇水,我问,这是什么植物。安妮点头,笑,我一直都相信它会开,而且是在我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那个时候,许个愿就会实现。我一直相信。安蓝你信吗? 清晨。安蓝在甜睡。安妮静静的看着她,微笑,安蓝,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我会很快回来看你,并且带回我们的梦。你相信我。冉漠轻轻拍拍安妮的肩,该走了。安妮点点头。然后他们和林耀东道别,好好照顾安蓝。 坐上火车的时候,是早上的八点半。朝阳正好。这会,安蓝该起床了吧?安妮想。冉漠递过来一杯酸奶,安妮,早饭。安妮说谢谢。这时候,冉漠的手机响了,喂,在,好,等下。冉漠把手机给安妮,安蓝电话。安妮接过手机,心想安蓝肯定要臭骂自己不告而别。安妮,我告诉你一个惊喜!电话那头的安蓝兴奋着说。是吗?什么?安妮期待着问。我也没想到,昙花开了。真的,昙花开了,现在正在怒放着,好美,就像在跳舞一样。可是,昙花不是在夜里开的吗?不管拉,说不定是被你的手电筒刺激的呢。安妮张大了嘴巴,一愣一愣的。告诉你呀,耀东已经拍下了昙花开的样子,等你回来给你看。而且,我许了心愿,有三个呢!不知哪一个灵验。哪三个?安妮问。第一个,希望早日吃到你和冉漠的那种糖果。安蓝笑着说。要死啦!安妮红着脸。怎么啦?冉漠凑过来问。安妮白了他一眼,继续问,那第二个呢?冉漠憨憨的笑,实觉这一眼自己受用无比。第二个是我们两个人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直到轮回也依然是。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一下,那第三个呢?安妮问。当然是希望我们的梦想可以飞的很高,很远。安蓝说。安妮点头,一定会的,你等我,我们一起加油。好,干巴爹!安蓝说。 火车宛若一条长龙在蜿蜒的铁轨上飞翔。安妮将头靠在冉漠的肩头,冉漠,你说我们的梦想可以飞多远?冉漠微笑着说,心有多远,你就能飞多远。安妮点头,她说冉漠我困了。冉漠拍拍她的脑袋,睡吧,我在呢。安妮慢慢睡去。脉脉的阳光从窗户进来,洒在冉漠阳光的脸上,冉漠笑,看一眼身边的安妮,也慢慢的闭上眼睛。 新概念大赛会场此时有些忙碌,明天就是正式的决赛,到时候将是举国关注的时刻。这个时候,大赛的评委主席稳步走进来,微笑着和每一个人点头。四十岁的样子,身材依然挺拔,英俊的脸,红润的薄唇,架一付细边眼睛。肖老师好,刚从英国赶来呀?工作人员问。肖老师点头,微笑。他打开挡案袋,拿出一幅画,画上是两只紧紧拉在一起的手,迎着风微笑,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白色的。天空里绽放着夺目的烟花。还有一个阳光般的少年,他远远地跟着,笑容灿烂而温馨。画名:来亦来去。这幅初赛的作品经过组委会一致评定为最优秀作品,将会代表中国参加两个月后在英国举行的世界青年美术大赛。并且,率先在国内刊印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