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监国》 第1章 重生 姜宁醒来,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 环顾四周,依旧是通透的黑色。 他有些发懵。 他记得自己刚在博物馆因胸口中枪倒地而亡,怎么如今,却又睁开眼醒了过来? 这等灵异现象,着实让姜宁不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伸出双手,他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手掌中央,一道血痕异常刺眼。 “刀伤?” 皱了皱眉,姜宁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片光滑,竟没有分毫的创伤。“这……” 姜宁眼瞳紧缩,嘴唇颤抖间,呢喃道:“我还没死?” 一边说着,姜宁的脚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嗒——!” 一步踏下,脚下的黑暗如同涟漪一般,顿时涌动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变故,姜宁的表现就是脸部微微抽搐,浑身颤栗起来,就连他的四肢,也在此刻疯狂地舞动起来。 再然后,姜宁看着那黑暗涟漪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最后,如同潮水一般,冲向了自己。 不过瞬间,黑暗涟漪便将姜宁彻底笼罩,而姜宁,那双迷惘的眼眸,也在这一刻缓缓闭上…… 不知生死,不知时间,待得那涟漪平复,姜宁却是不知道去了何处。 “唔!” 一道轻哼声忽地响起。 与此同时,姜宁那颗沉寂的心脏也跳动起来,他感觉到了一道光。 那道光芒十分刺目璀璨,让他睁不开眼睛,紧接着,姜宁发现,自己的后背一阵热乎,甚至感觉湿漉漉的。 不!不止是后背。 他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掌中,也有粘稠的感觉。 “我还活着吗?” 带着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姜宁试图睁眼,试图起身,他迫不及待想要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可是,任凭姜宁如何努力挣脱,那道光始终遮住了他的视线,甚至,镇压着他的身躯。 眼睛看不见,身体无法掌控,此刻姜宁心中,竟有了一丝恐慌。 但是,越是面对未知,就越要冷静。 姜宁不停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神放松下来。 终于,他恢复了平静。 可这时,姜宁却忽地发现那道光芒已经消散,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姜宁没有犹豫,用力睁开眼来。 就在姜宁睁眼瞬间,好似突破了某种桎梏,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头顶是房梁木柱,四周尽是香檀桌椅,基座上的烟炉袅袅,粗略一看,颇有大雅之风。 但不知为何,姜宁总觉得这房内有股淡淡血腥味,出于好奇,他站起身来,开始寻找这气味源头。 可没曾想才刚刚起身,头脑中顿时一阵晕眩传来,姜宁猝不及防,直接摔到了地上,与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真疼!” 姜宁站起身,叉着腰说道。 掸去身上灰尘,姜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着一袭白衣,衣袖处仙鹤绣纹十分精致,多瞧几眼后,姜宁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怕不是穿越了。” 带着这个猜测,姜宁继续寻找那血腥味的源头,最终,他在书柜前停住了脚步。 轻轻一嗅,血腥味的确是从书柜传出,又伸手敲了敲,墙壁掷地有声,想必有间密室。 可奈何姜宁找了半天,都没能发现密室入口,最后还是姜宁无意拿起本书时,才在这书所在的暗格中发现了玄机。 拿开这本书后,在那暗格中,一方虎印赫然呈现。 伸出手去,姜宁缓缓转动那虎印,整个书柜也应声而响,分散开来,露出了一条密道来。 站在密道口,姜宁并没有立马动作,反而是躲在柱子后,观望许久后方才走出。 “如此大的动静,都没有人前来查看,看来暂时是安全的。” 一念至此,姜宁迈开脚步,便往密道中走去。 密道很窄,这让姜宁时常在想,两边的墙壁会不会突然闭合,将自己压成肉泥,事实上,这都是他的幻想罢了。 密道不长,不过约十多米拐个弯,便下到了底。 还未临近,姜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好浓烈的血腥味,莫非是凶杀现场?” 下到密室,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血迹,血迹蜿蜒,最终止在了那黑色幕布之后。前世作为法医,姜宁这心理素质倒是挺过硬,深吸口气,他走近一用力,那幕布便是应声扯下。 “嗤——”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倒在那书桌上,他那贴身衣袍上,尽是血迹斑驳。 姜宁踏步走近,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禁走近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当姜宁走近后,在看清男子面容的瞬间,他的头脑顿时嗡嗡作响,一大股信息洪流涌入脑海,让他感觉头疼欲裂。 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姜宁感觉自己正在经历这世间最痛苦的折磨,他大口大口喘息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脑海的信息逐渐被姜宁给梳理清楚后,头痛的感觉才逐渐消失,随后姜宁侧目凝视,盯着那中年男子半晌,方才不可思议道:“他是我爹?” “不行,我得捋捋,有点缺氧了都。” 轻拍自己的额头,姜宁开始整理自己记忆中的有效信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才缓过神来,算是彻底了解了自己。 此刻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姜宁,乃是这大晋王朝的锦衣卫千户姜云峰之子,不过似乎是因为姜云峰得罪了某些人,竟被人暗杀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而作为其子的姜宁,正巧见证了这一幕,也被敌人无情杀害,倒在了血泊之中。 “碰巧此刻,我身死的灵魂穿越而来,重生了?” 姜宁自语道,还瞥了自己的死老爹一眼,摇头道:“你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竟让敌人不惜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来除掉一名锦衣卫千户。” 在姜宁的记忆中,这锦衣卫,在大晋王朝可是威名赫赫。他们只受命于天子,上可断皇族生杀,下可斩奸邪妖魅,朝野百官闻声而惧,江湖势力见其而寒。 因此,无论是在庙堂还是江湖,都有一句传言:“宁杀诸侯王,不惹锦衣卫。” 这样一句话,足以证明锦衣卫组织的强大。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名锦衣卫千户,却被人暗杀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这其中参与的势力组织,恐怕牵涉甚广。 一念至此,姜宁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也开始有了担忧起来。 自己安然无恙,又曾亲眼见过杀手行凶,此事若是让那杀手知晓,又岂会善罢甘休? 一名杀手是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被动的危境中,若是听闻自己还活着,他一定会再次出手,了断自己性命。 因为唯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第2章 处境 想到这里,姜宁心中竟有些惶惶不安。 在这种不安情绪的煽动下,他走近姜云峰,急切地想要探清姜云峰致死的原因。 围绕着书桌走了一圈,姜宁停在了姜云峰的身旁,朝着他的肩头按去。 手才刚刚搭上,就听见了“咔嚓”一声。 这是骨头碎裂的声响。 “身为锦衣卫千户,这身体素质也太……” 姜宁摇头,试图将姜云峰翻个身,不过这一次他小心了很多,生怕出现先前那样的状况。 轻轻翻动姜云峰的身子,这一次,姜宁终于有了发现,在姜云峰的腹部有一道巨大豁口。 很显然,结合之前地面上的大量血迹,姜宁可以得出结论,他是因失血过多而死。 不过,顺着这豁口望去,姜宁发现,姜云峰的双肾竟不翼而飞。 “这凶手,到底想要干什么?” 嘴上说着,可姜宁的手却一点没停,继续在姜云峰的身上摸索,试图能得到某些线索。 终于,在姜云峰的腰间,姜宁发现了一柄匕首。 抽出匕首,锋芒毕露,匕身飞蟒雕纹盘旋,尤其是那宝石镶嵌的蟒眼,更是散发出摄人的光芒。 这把匕首的名字,断蟒。 姜宁小时候曾听姜云峰说过,这把匕首,是他师父临死前赠予,一直被他贴身佩戴。并且,姜云峰还对姜宁说过,此匕终其一生不会动用。 若是有一天用上了,定然是与敌玉石俱焚。因为这断蟒的刀刃中,蕴有剧毒,若是划伤敌人,敌人必死无疑。 如今,断蟒出鞘,敌人不知踪迹。姜宁不知道敌人是否身死,但是他可以断定,能逼得姜云峰同归于尽的敌人,绝对不会弱于他。 并且在姜宁看来,杀手前来索命时,或多或少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因此姜宁断定,这杀手的背后,肯定另有人在。 如果他们的主要目标只是姜云峰,自己尚还活着或许无事,可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止是姜云峰呢,自己恐怕…… 姜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是堪忧了,而是玩命了。 “这贼老天,原以为穿越重生,或许是新的开始。” “别人穿越是金手指加身,可我穿越,却是开局一把刀,剩下全靠苟。” 姜宁长吁口气,一屁股倒在了座椅上。 闭上眼睛,姜宁清楚,姜云峰死了,自己就失去了庇护。无论是在这朝廷,还是在那江湖,自己都将举步维艰。并且如今让姜宁担忧的,就是那杀死姜云峰的杀手及其背后的势力,他们如此冒险地暗杀一名锦衣卫千户,就不担心事情败露被朝廷彻查吗? 胆敢冒着朝廷的怒火而行下此事的组织,必然不简单。 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宁才觉得那杀手或许并没有死,解断蟒之毒,对于那样的组织来说,并非难事。 不过,姜云峰的伤口,却有些异常。 在姜宁看来,杀手隐匿于暗处,讲究一击必杀,可是姜云峰的致命伤却在腹部正面,莫非杀手是从正面突袭的? 可是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就被姜宁打消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老爹姜云峰,在锦衣卫中也算是佼佼者了,虽然姜宁从未见过他出手,可是记忆中,就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曾公开表态姜云峰的武功造诣深不可测。 若杀手当真是正面袭杀,想必姜云峰断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落败,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杀手与姜云峰相识。 如果是熟人,那么这一切都能说通了,被最了解你的人杀死,并且如果当那人实力与你不相上下时,恐怕,就是如今的结果吧。 “可是,尽管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坐在座椅上,姜宁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姜宁方才睁开眼睛,自语道:“唯有找出杀手的身份,我才能有针对性地设法保全自己。” “又如何找出这些杀手呢?” 姜宁想了半晌,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老爹死了。” “我这当儿子的,自然也该让你入土为安了。” 转过头去,凝视着姜云峰的尸首,姜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密室。 回到房内,姜宁面容冷峻地推开房门,径直走到了庭院中,语气冰冷不夹杂丝毫感情:“来人。” 话落没多久,只听见树叶沙沙声起,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黑影落地后,直接在姜宁的身前跪下等待了。 姜宁清楚,眼前的黑影都是姜云峰的私卫,只听令于姜云峰以及自己这位未来的主人。对于这些私卫,他可以放心交代。 “传出消息,锦衣卫千户姜云峰大人,因突发恶疾病死千户府,七日后下葬。” 姜宁这话刚一说出,那私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可是他也清楚,眼前的少年,姜云峰之子,断不可能臆造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面对私卫的难以置信,姜宁并没有过多表现,只是多加了一句,“备好棺木,将灵堂布置妥当。” 那私卫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过问的,他绝对不会去多嘴。只是轻轻应和了一声后,黑影便是纵身一跃消失了。 而姜宁,看着逐渐昏暗的天空,凝望了许久,方才转身回到了房内。 回到房间,紧闭房门,姜宁又重新将整个房间以及密室探查了一遍,眼眸扫过这房内的每一处,最后忙碌了一宿,姜宁发现了一颗墨绿色的玉珠。 手指摩挲,他可以断定,这杀手,十有八九就是姜云峰所熟知的人了。 “应该是凶手在交手中不慎遗落的物件,有了这玉珠,要想确定那杀手的身份,就容易得多了。” 心里打着算盘,姜宁也趁着这一夜,彻底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接受了如今自己的新身份,以及那么潜在的无时无刻的危险。 “在这个世界,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让自己不断强大起来。” “只有足够强,自己才能当猎人,才有说话的权力。” 回顾这具身体十几年的现实经历,姜宁不禁摇头道:“想借着父辈的资源当个任性公子爷?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江湖,有肉有酒,自然也有血有痛。” “这颗头,就在我头上,要想从我头上摘下去,就看谁更厉害了!”随手操起桌上的茶壶,姜宁一饮而尽,茶水入喉,痛快至极! 第3章 七日 朗月当空,月辉笼罩整个太陵城,整个古城,此刻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此际,只有打更人巡夜的吆喝声依旧回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夜光景,就在安静中悄然流逝。 “天亮了吗?”正在座椅上坐着的姜宁忽觉眼前一亮,不禁说道。 睁开那睡眼朦胧的眼睛,姜宁略显慵懒地推开了房门,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伸了伸懒腰,这才发现庭院中的布置,竟在一夜之间模样大变。 一眼望去,尽是雪白。 白布遍布府邸,白色灯笼四处悬挂,地面之上,也尽是零碎的白色纸钱。 看见这些布置,就是姜宁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私卫的办事效率之高,让人咂舌。短短一宿时间,便是将自己所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不过,姜宁要求的棺木,似乎并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他径直走到了庭院中央,沉声道:“棺木是否备好。” 话刚说完,姜宁只觉得后背一凉,身体陡然一颤,紧接着一道黑影就从他的身后缓步走出,低沉的声音回应道:“回禀公子,棺木已经备好,就在祠堂中。” 强行镇定自若,姜宁继续询问道:“关于家父之事……” “千户姜大人,因暗疾爆发,不幸故去。”黑影一字一句说道。 听着黑影的回复,姜宁只是颔首示意,“府中上下,皆披麻戴孝,为家父守灵。” “是。”黑影说完,便又很快隐去了。 而姜宁,则是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府中的祠堂。 姜氏祠堂。 门口两尊石狮雕像威严而立,拱卫守护着整个祠堂大门。祠堂的门口处,一块匾额异常瞩目。 鎏金文字,遒劲有力地刻画在匾额上。 “朝野法刀。” 关于这块匾额,姜宁略有耳闻。 听闻这块匾额,代表着姜家的无上荣誉,是先帝爷在位时亲自题字的,目的就是希望姜家能够铭记自己的使命。 朝野法刀,执宰天下。 上断皇胄,下审百官。 心中正想着,姜宁却是已经踏入了祠堂之中。 姜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已经在这里放置了不知道多少年,目光横扫而过,姜家曾经也是辉煌至极啊! 历经三朝,锦衣卫指挥使皆出自姜家,直到自己父亲世袭后,却因为试图干涉朝政,而遭到当今皇帝的不满,贬为锦衣千户,自此,姜家逐渐中落。 “可惜了。” 姜宁忽地轻叹口气,在那祖宗牌位前停住,拿起最中央的无字牌位,随后右手张开,身后一道黑影掠过,再然后,一支毛笔已经落在姜宁的右手上了。 提笔一挥,在牌位上写道:“千户姜云峰之灵位。” 再之后,从黑影身上接过白色丧服,穿在身上,又在左肩上端戴好孝布,又吩咐了黑影去将姜云峰的遗体放入棺木之中。 待得这一切完毕,姜宁开始替父亲守灵七日。 姜家府门大开,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 第一日,第二日,直至第三日时,这冷清的府门,才有了第一批人前来。 骑士开道,黑龙旗赫赫而扬,队伍最中央,一尊车辇缓缓而来。姜宁虽然身在祠堂,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外面的状况。 大晋皇族以黑为尊,此次前来的队伍中,又是黑龙旗扬,这等尊贵身份,除了大晋的皇族,姜宁却是再也想不出第二类人。 事实上,他的猜测基本是正确的。 车辇抵达千户府邸的门前时,那为首的将士早已经下马,在车辇前等候。 紧接着,帘幕掀开,一位身着黑色华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男子黑发紧束,面色冷峻,皮肤较之常人更暗沉一些,似乎常历风霜。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眼睛,漆黑凌厉,如临深渊。 第一步踏在那为首将士的大腿上,第二步便已经驻足在地面上了。 抬头凝望千户府的府匾,男子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开口道:“北宣王萧鸣,前来缅怀故人。” 这话刚落,姜宁却是不知道何时已经赶到府门前,作了个请的手势:“王爷请。” 萧鸣轻轻点头,便紧随姜宁进了府中。 姜宁在前带路的速度并不快,可是这位王爷好似也并不着急,反而是一路上四处环顾,目露怀念神色。而这一切,都尽皆落在姜宁的眼中。 府门到祠堂的距离不远,在萧鸣还沉浸在怀旧时,姜宁的声音却是将萧鸣拉回了现实。 “王爷,到了。” 话说完,姜宁径直走进祠堂,在一块蒲团前跪下,继续守灵。 而萧鸣看见这幕,眼中若有所思,随后走到姜宁身旁,目光却一直落在那棺木中的姜云峰身上。 “他是怎么死的?” 萧鸣问道,那眼底却好似有淡淡冰霜浮现。 “家父前些日子染疾,病重而亡。”姜宁微微握紧了指节,回应道。 萧鸣听着姜宁的回答,不禁多瞧了他几眼,随后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后,挥了挥手。紧接着,这祠堂中除了姜宁和他自己外,却是再无一人了。 做完这些,萧鸣方才将注意力又回到姜宁身上,“你在撒谎。” “姜兄武功深厚,又岂会如此轻易染疾?” “更何况前不久,本王还曾与姜兄书信,信中并无任何不适之兆,这意外染疾,想必只是掩盖罢了。” “你这些话,骗过外人可以,但是想瞒骗本王,却是如何也行不通的。” 听着萧鸣的话,姜宁却是低下头,似乎被揭穿之后有些害怕。而萧鸣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严重,以为自己吓到了眼前的少年,不禁再开口道:“身为姜兄的长子,你应该最清楚他的死因。” 可没想到,萧鸣这话才刚说完,姜宁的头更低了,浑身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怎么了?” “我…我没吓到你吧。” 萧鸣说着,正准备低身去扶起姜宁时,姜宁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眸之间竟有泪光涟漪。 “萧叔叔,还请为我姜家做主。” 姜宁猛地抱住萧鸣的大腿,激动说道。 萧鸣被姜宁这一举动给惊住了,不过在听见姜宁所说之后,他却是捏紧了拳头,从牙缝中憋出了一句话:“姜兄果然死于非命。” 再低头,看着姜宁,姜云峰唯一的血肉,萧鸣也不禁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 “孩子,别哭了,有委屈,将萧叔叔说,萧叔叔给你做主。” 就在萧鸣劝慰姜宁的同时,他却全然不知,姜宁的哭是真的,不过是喜悦而哭。从萧鸣的表现看来,他与姜云峰的关系着实不一般,而能够得到一位王侯的帮助,对于此刻的姜宁无异于雪中送炭,又怎能不喜极而泣呢? 第4章 追悼 可如果哭到一半就收手,在姜宁看来是会引起萧鸣的疑惑的。 为了打消这种疑惑,他几乎是将泪目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在萧鸣的安抚下,他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萧叔叔,姜宁身为千户长子,理应自强,可奈何那日景象历历在目,实在是心中难受得紧。” 姜宁说完,不经意间还暗瞧了萧鸣几眼,当看见萧鸣满目的冷厉之后,他知道,这位王爷十之八九与那杀手无关,若当真是那杀手,这其中的心机,也就太过深重了。 此刻的姜宁,虽然看似平静,可是如今自己的处境,他十分清楚,唯有尽快找出凶手身份,自己才能利用手中不多的资源,来进行防备,甚至是反击。 反观萧鸣,在姜宁情绪平静之后,这才开口道:“姜宁,告诉萧叔叔,你父亲有所如何而亡的?” 姜宁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后,这才脱口而出:“前日那晚,狂风肆掠,我正准备前往书房去询问父亲明日可有安排,可万万没想到,当我刚刚推开房门时!” “便是看见父亲轰然倒地的一幕,而那杀手手中,凛冽的刀锋之上,还有浓烈的血迹溅下。” “杀手如此凶狠,你又是如何逃脱的?”听到这里,萧鸣不禁质问道。 “萧叔叔不知,杀手发现我后,出手迅疾,只能看见一道寒芒在我的眼前不断放大,当时我的第一想法就是,我恐怕也将步父亲后尘了。” “可就是那寒芒临近的那一瞬间,“叮”的一声在我耳畔响起,原来是我贴身护卫出手,挡住了那凶手一剑。” 萧鸣皱了皱眉,“再然后,凶手担心暴露,就此离去了?” “正如萧叔叔所言,凶手离开得十分迅速,而我也因此保住了一条性命。”姜宁不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好了,我知道了。”注意力放到姜云峰的身上,萧鸣轻轻开口。 姜宁轻轻点头,随后递给了萧鸣一株香火,径直朝着祠堂外走去,并没有停留。 萧鸣对于姜宁的这一举措,忍不住多瞧几眼后,方才转过头,走向了姜云峰的棺木前。 深吸口气,萧鸣躬身将香火放好,又独自在祠堂中跟姜云峰多呆了半个时辰后,方才转身离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萧鸣却是略显沉重地拍了拍姜宁的肩膀,又抓住姜宁的手,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便是转身离去了。 而北宣王萧鸣的今日来访追悼,仿佛刺激了这京畿中的许多权贵,就在萧鸣离开后的一个时辰后,陆续便有达官显贵登门追悼,并顺便安抚姜宁切莫悲伤。 于是,自萧鸣之后,这姜府的门卫,却是忙开了锅。 “兵部尚书常洪明,前来追悼缅怀故人。” “礼部尚书季苍海,前来追悼缅怀故人。” “吏部尚书雷玉泉,前来追悼缅怀故人。” “……” 面对这达官权贵的来访,姜宁都是逐一礼待,耐心地陪在身旁。可是无论姜宁怎么观察,都未曾在这些人的言语动作神态中,发现什么端倪。 正当姜宁在祠堂中皱眉沉思时,一道沧桑的声音却忽地响起:“姜公子,可是在想些什么?” 姜宁侧目,看见的却是一位老人。 这位老人大概已有耄耋之龄,两鬓斑白,脸上饱经风霜,两眼虽然深陷,但却掩盖不住那深邃明亮的眼眸。一袭红色官服上中间,以蛟龙为纹,并且在老人临近时,姜宁竟没有丝毫感觉。 对于这样的一位来访者,姜宁不禁谨慎了起来。 “敢问老先生是?” “老朽季泰初。”老人说话虽然低沉,但却中气十足。 季泰初? 姜宁在记忆中搜索,终于想起了这位老人。 内阁首辅,文人领袖,两朝元老,这便是季泰初。 从前只是听闻,可是今日得见,却让姜宁有些大开眼界。八九十岁的高龄,还能如此精神矍铄,并且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的身侧,想必这位老人,绝对不简单。 面对这样的老古董,姜宁甚至不敢擅自开口,以免暴露了什么,只能恭谨递上香火,便退到一旁。 季泰初倒也没有多问,接过香火后,便是伸出那瘦骨嶙峋的手,颤巍着将香火放置在坛内。 收回双手,季泰初就那么注目着姜云峰,半晌之后方才吐露了第一句话,可就是这第一句话,却是让姜宁大吃一惊。 季泰初是这样说的:“徒儿,白首送黑发,今日为师前来,送你一程。” 就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姜宁的心久久不能平息,甚至在季泰初离去轻拍姜宁的肩膀时,姜宁都没有什么回应。 直到季泰初转身离去后,姜宁方才反应过来。 可这时,对于那位内阁首辅,姜宁却是深感恐怖来。 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而不被察觉,又是自己父亲的师父,他若是杀手,想要杀死家父,又是何等的容易! 并且,作为文人领袖,两朝元老,谁又能相信这位一位耄耋老人,这样一位笔杆老人,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呢? 细思恐极之中,姜宁却又在想,季泰初如此明显地将自己的武功展现在自己面前,这又是为何? 肆无忌惮? 一位身历江湖朝堂几十载的老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浮。 暗示自己? 若季泰初当真是杀手,自己还能活到现在吗?恐怕就是整个姜府的护卫,都不能近他分毫。 因此,姜宁虽然对季泰初心存忌惮,可是经过他的一番思忖后,他可以断定,季泰初绝不可能是那位杀手。 想到这里,姜宁也忍不住深吸口气,今日在面对这些达官显贵时,姜宁通过观察,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谁是杀手,都是他所无法抵抗的。 伴随着季泰初的离府,这头七的第三日,也算是过去了。 夜幕开始笼罩,夕阳拖着狭长的赤霞逐渐离去,姜氏的祠堂之中,此际唯有姜宁一人而已。 灯火烛台摇曳着,将姜宁的影子映照在地面上,他目不转睛盯着姜云峰的尸首,心中尽是散不去的雾霭。 逐一排查今日追悼的权贵们,姜宁最终长吁口气,根据分析,无一人是杀手。 并且,今天前来追悼的权贵之中,姜宁意外发现,竟没有一位锦衣卫的高层前来追悼,这样的发现,着实让姜宁有些意外。 以家父身份,以姜家底蕴,这些锦衣卫的高层是最应该前来追悼的,可为何? 冥想许久,姜宁却也想不出什么来,最终只能归咎于他们太忙,还没来得及来访追悼。 轻叹口气,姜宁端坐在蒲团上,凝视着眼前的棺木,眼皮不知不觉中沉重许多,紧接着,眼睛一闭,显然是睡了过去。 第5章 千户 翌日。 姜宁在祠堂庭院中简单梳洗后,又换上了新的白袍,便重新回到蒲团上跪下守丧。 如今算来,也有四日了。 这是姜宁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日。 四日前,他正纠结于如何活下去,而四日后,他却想着如何找出这个杀手。 这七日守丧,便是姜宁的计划。 他可以笃定这七日里,那杀手若是稍微有点脑子,就绝不可能在这七日里对自己下手。原因无他,这姜云峰之死,虽然外界传闻是病死,可是在萧鸣这些王贵眼中,未免有些太蹊跷了。 姜宁相信,此际府中虽然看似平静,可是在整个京畿,恐怕早已经成为了各方密切关注的漩涡了。 那杀手若胆敢在这个时候擅动杀机,定然会将自己陷入危境之中。如此一来,不仅可能杀不了自己,反而可能因此而遭受到性命的危险。 姜宁相信,杀手不敢动手,他也相信,那杀手却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定然会伺机来访悼念,以了解如今姜府的情况。 如今是第四日,若是不出意外,恐怕就在这两日内,那暗中的杀手就会出动了吧。 姜宁心中想着,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跪在蒲团上,低头颔首,以示家父过世时的悲伤。 今日来访追悼的人不是很多,而且多数并非高官,更多的只是京畿的寻常官差。 他们在来访后,也并没有劳驾下人通报,只是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祠堂。 接过府中下人递过来的香火,他们低头颔首,恭敬地奉上香火,放入炉坛之后,纷纷对着跪在地面的姜宁小声说道:“逝者已逝,还望姜公子节哀。” “姜公子,节哀顺变,节哀顺变。” “千户大人生前也是体面人,死后自当受人尊敬,姜公子,万望节哀。” “……” 面对着这些人的安慰之言,姜宁自当摆正姿势,微微颔首,逐一回应:“替家父谢过各位了。” 就这样,眼看着时间流逝,晌午已经逼近。 正午炎热,这来访追悼的人几乎是没有,于是趁着这空闲时间,姜宁简单地吃过午饭,便是再次回到了祠堂中,再次跪下。 “你们都下去吧,有人来访悼念再来请示。” 姜宁忽地开口,吩咐着四周的下人。 “诺。” 下人们纷纷行拜礼,便退下了。 “你们也去外面候着吧,听我传唤。” 姜宁再次开口,目光却紧紧地盯着祠堂左侧,仿佛是在等待回应。 没多久,姜宁转过头来,缓缓站起身子,注目着棺木中的姜云峰。 着一袭黑色华服,眼眸紧闭,面色已经十分苍白,若不是事先做了防腐处理,恐怕如今早已开始腐烂了。望着那张脸,姜宁不禁自嘲道:“你个死老爹,你倒是眼睛一闭,一辈子过去了,可有没有想过我,我还不想跟你一样躺在这里受人追悼呢。” “我好不容易重生而来,想着至少也得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可没曾想,真的只给了我几天的日子,而且还不舒坦。” “不过幸好还有几天日子让我缓缓,要不然,恐怕今日就是你我父子一起躺了。” 姜宁说到这里,从袖袍中逐渐取出了一张小纸条,这小纸条,正是昨日萧鸣离开时悄悄递来的,因为身边私卫环绕,一直没能来得及观阅。 如今好不容易寻到独处的机会,这些私卫又在外面等候,姜宁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偷偷打开折叠起来的纸条,姜宁若无其事环顾一番四周后,方才开始观阅纸条的内容。 “小心身边人。” 萧鸣留给姜宁的话,就这么简短的五个字。 姜宁面色不变,只是继续说道:“父亲,您走好。” 嘴上说着话,手却是拿来了一炷香,随后插入炉坛之中,当然,那张小纸条也随着那香火而去,最后当着姜宁的面,化作灰烬。 做完这些,姜宁正准备回到蒲团上时,祠堂房门忽地被人扣响,“公子,锦衣卫来人追悼。” 祠堂内,姜宁那平淡的声音传出:“锦衣卫何人?” 门外那下人虽然喘着粗气,但是却也不敢懈怠,“锦衣卫千户大人,赵德坤。” “赵德坤?” 姜宁心中暗道,“不认识。” 可尽管不认识,这该见还是得见的。 “请千户大人进来吧。”姜宁吩咐道。 “诺。” 外面下人回应之后,便是匆匆离去了,而姜宁则是将祠堂的房门打开,以待客人。没多久,大步阔斧的赵德坤便在下人的领路下来到了祠堂前。 不知是否刚刚执行完任务,赵德坤此次前来,乃是身着飞鱼服,腰间那把明晃晃的绣春刀也佩着。 “锦衣卫千户,赵德坤,前来给姜兄送行。” 赵德坤站在庭院中央,声音如洪钟大吕,相信整个府邸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赵德坤的这一举动,自然也引起了姜宁的注意来。虽然未曾起身,但是姜宁却也是转头侧目望了去。 赵德坤身材微胖,右脸上一道豁口十分明显,他走路看似随意,可若是细细观察,却又觉得暗含某种意韵。 就在姜宁观察着赵德坤时,赵德坤的眼睛不知何时也落在了姜宁的身上,四目相对,姜宁只觉得眼中有些火辣辣的,赶忙转过头去,不再与之对视了。 反观赵德坤,在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后,方才大步踏入了祠堂中。 可刚走近祠堂,赵德坤的神色一下子肃穆起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躺着棺木中的姜云峰身上,一动不动。 而姜宁则是缓缓起身,从下人手中亲自接过一炷香火后,对着赵德坤作了一个递出的姿势。 赵德坤微微点头,从姜宁的手中接过那炷香,可就在赵德坤转头的瞬间,姜宁分别观察到了赵德坤脸色的轻微变化! 他在暗喜! 甚至,姜宁从赵德坤的那眼眸间,隐约看到了一丝讥谑! 就是肢体上的细微动作,却是让得姜宁有些谨慎起来,他对于赵德坤,开始怀疑起来。 在姜宁的注目中,赵德坤面色严肃地将香火插入炉坛之中后,方才略显悲情地开口道:“姜兄,你我同朝为官,更同为锦衣卫千户,自然深知这其中的凶险。” “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皆是刀尖起舞,稍有不慎便搭上性命。” “……” “姜兄惨遭杀害,当真是让老弟我心中惶恐,今日特此前来,还望姜兄多多庇佑。” 就在赵德坤说出这话的瞬间,姜宁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了许多,不过因为他低头颔首的缘故,赵德坤倒是没有发现姜宁的异常。 “不过死了也好,再无争斗,姜兄好心长眠便是。” 赵德坤说完,深深地朝着那棺木中的姜云峰一拜,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姜宁。 第6章 凶手(已a签,求收藏) 就在赵德坤目光转向姜宁的那一瞬间,姜宁只觉得心头忍不住一颤,再看向赵德坤时,便觉得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并非是人,仿佛更像是一头凶狠的猛兽。 面对赵德坤那凶狠的目光,姜宁的身子忍不住地微颤起来。尽管他在心中已经暗骂了赵德坤无数次,尽管他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可是在面临一名锦衣卫千户威势的那一刻,姜宁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自己还是太弱了。 光光凭借这么一道目光,姜宁便觉得浑身微颤,后背脖颈处更是忍不住地淌下汗来。 而自己这等略显狼狈的模样,落在这赵德坤的眼中,或许会更加瞧不起自己吧。 姜宁心中想着,身体却因为经不了这等威势。而逐渐开始呈现下跪的姿态。 “不——!” 姜宁心中在呐喊着,在嘶吼,在咆哮。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今日当真下跪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连这些私卫,恐怕都将远离自己而去,届时自己所能掌控的资源,就会更少了。 并且姜宁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好歹也是锦衣卫世家的子弟,又怎么会如此羸弱不堪呢?想必是自己刚刚穿越,还没有彻底熟悉掌控这具身体,才让自己变得如此艰难。 “但!若是姜宁你的灵魂还在,就不能让我们今日在此折面!”姜宁心中吼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宁所说的话有了效果,这一刹那,他竟感觉自身的力量增强了许多,那股压力仿佛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 艰难抬头,任凭脖颈青筋暴起,姜宁猛地睁开,一脸淡漠地迎着赵德坤的威势,做着口型:“你还不行!” 紧接着,在赵德坤的惊容下,姜宁竟活生生地挣脱了赵德坤的威势,挺直身来。 “赵大人,一来就是下马威,难不成是乘着家父刚去,便想着打我姜家的主意了?”姜宁一脸笑意,调侃着说道。 而赵德坤,虽然面露惊容,但是在听见姜宁这话后,却是微微皱起了眉。 不过这样的神态只是瞬间,再眨眼望去,赵德坤那张肥胖的脸上已是满脸笑意,“姜公子此话可是过头了,江湖中素有虎父无犬子的说法,今日赵某不过心生突生如此想法,如今看来,此话当真不假。” 赵德坤说到这里,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若是无意冒犯了姜公子以及姜兄,赵某今日就在此道个错,如何?” 姜宁看着一脸底气十足的赵德坤,深知如今的自己对于赵德坤来说,可以说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花,这也是他如此气定神闲的缘故。 但是,姜宁如今最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小事,而是眼前的赵德坤是否就是凶手这件大事。 而在赵德坤说出致歉这句话时,在姜宁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策浮出水面。 他注目着赵德坤半晌,方才淡淡一笑,“赵大人是长辈,此次出手也是为了考验姜宁,姜宁又岂会借此发难!” 赵德坤听着姜宁的一字一句,虽然嘴上没说,但是那心中可是高兴得紧,脸上都浮现出一片红光来。 “但是……” 就在赵德坤心中喜悦时,姜宁却是再次开口了。 “赵大人虽是长辈,但这出手的地点却不太合时宜,难免惊扰了家父,特此,希望赵大人能够以茶敬家父一杯,权当致歉。” 姜宁的这一突兀发言,虽然让赵德坤有些猝不及防,可是当他反应过来后,却也找不到姜宁这话中的不妥来,再加之他对于自身的笃定自信,自然也就接受了姜宁的建议来。 “如此,也好。” 赵德坤说完,姜宁便是示意着身边的下人递上杯茶,由自己亲自奉上。 赵德坤眼看着姜宁走到自己身前,随后拱手奉上那杯茶,心中虽然暗喜不已,可表面依旧一脸肃穆。 接过茶,赵德坤正对着姜云峰的棺木所在,拱手道:“姜兄,请!” 说完赵德坤便是举杯准备一饮而尽。 这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姜宁的手肘一不小心碰上了赵德坤的手臂,赵德坤猝不及防上,整个人的重心瞬间失衡,导致他往一旁跌去。 “赵大人小心!” 姜宁发声说道,手中却是借此机会攀上了赵德坤的飞鱼服上,在飞鱼的腰配宝珠中,姜宁趁着赵德坤不注意,用力一扯,一颗墨绿色的宝珠便进了姜宁的手中。 待得扶稳赵德坤后,姜宁这才趁机将那颗墨绿宝珠藏入囊中,连忙说道:“看来家父定是听见赵大人的话后,有了回应。”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得赵德坤一脸发紫,但是却无处发泄。想着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指不定再生出什么乱子来,于是赵德坤哪敢再多停留,在一番简单推辞后,便是不顾姜宁劝阻,径直离去了。 而姜宁看着一脸愤懑离去赵德坤,眼眸之间却是忽地冷了起来,手中那紧握的墨绿宝珠,与父亲凶杀密室中的宝珠,如果不出意料,便是如出一辙。 再结合赵德坤的实力,既然能够走上锦衣卫千户的位置去,想必其武功造诣定然不低。 而且同为锦衣卫千户,想必自己故去的父亲,与这赵德坤,也有相当多的接触来。 既然有接触,就容易产生矛盾,有了矛盾,就可能产生杀心。 再根据赵德坤先前那无意中透露出的那句话,“姜兄惨遭杀害。” 结合这些种种证据,姜宁几乎可以断定,赵德坤十之八九就是当夜杀害姜云峰以及姜宁这具身体原主的凶手。 “想必他今日前来,定是有些吃惊的吧,他没想到我还活着。”姜宁心中自语,“既然凶手已定,接下来,就要做好防范准备了。” “至少在姜云峰下葬之前,赵德坤是断然不会擅自出手的了。” 姜宁分析着目前的形势,忽地觉得此际形势一片明清明,那些先前萦绕在脑海中的疑惑,也在这刻逐渐散去。 在赵德坤走后,这一整日的是剩下光景,竟是再无一人前来追悼缅怀。 入夜之后,姜宁依旧在祠堂的座椅中,横躺着进入了梦乡,如今凶手已经浮出水面,他那颗提心吊胆的心暂时可以落下来了,这一夜,虽然不是睡在床榻之上,但是姜宁却睡得异常香甜。 第7章 下葬 兴许是府中下人见姜宁睡得太香,所以直到晌午都未有人前来打搅,而姜宁也因睡得太香的缘故,一直到晌午过后方才苏醒。 简单梳洗之后,府中下人这才将早准备热好的饭菜呈了上来。姜宁在吃过午饭后,这才继续回到了祠堂的蒲团上继续守丧。 如今已是第六日,这前来追悼的达官权贵们,该来的都来了,不愿来的姜宁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在这已经跪了六日光景,而这第六日,整个姜府之中都未曾再有人登门悼念。 姜宁粗略一数,这六日里来访悼念的达官权贵,不能说特别多,但至少也有三四十人,上至王侯,下至小吏,尽管身份不同,目的不同,但是他们能够前来,对于姜宁来说,都算是一种表态。 “唉,看样子今日是不会再有人来访了。”姜宁看着那逐渐黯淡的天空,轻轻自语。 就这样,烛火明灭摇曳中,姜宁在蒲团上端坐了一宿,直到第七日。 睁眼,闭目,姜宁一动不动,稳稳地端坐在蒲团上,注目着面前的棺木。 今日,是守丧的第七日,今日一过,便是姜云峰下葬的日子,届时这世上,将再无锦衣千户姜云峰。 “再多看看你的父亲吧,姜宁。”姜宁心中自语,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谁说。 时间如流水无情,不过眨眼之间,姜宁便发现这天色已是逐渐地暗沉了下来。入夜之后,府中灯火通明,映照得如同白昼。 祠堂中央,姜宁已经没有在那蒲团上端坐,而是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云峰的遗体来。 …… “公子,这……这时辰快要到了。”姜宁身旁。一名下人见这时辰快要到了,不禁走上前提醒姜宁。 姜宁闻言后,愣了愣神,方才退到一旁,颔首示意后,便有几名体形较壮的大汉走到那棺木四周摆弄起来。 待得几根横木放置稳妥后,那下人方才对着姜宁做了个手势,示意姜宁是否送行。 而姜宁知道这时辰到了,自然没有犹豫,低沉的声音传出:“送行。” 话音刚落,只见整个姜府之中,一道道悲恸之音开始响起,紧接着,几名壮汉一齐用力,那口搁置了七日的棺木,终于是开始动了起来。 随行的下人们整齐排列,有的挥舞着手中魂旗,有的挥洒着白色纸钱,有的肃穆而待。 终于,在府门大开的那一刻,整个送行队伍开始行进了。 而姜宁正在最前方,披麻戴孝的他,此刻手中灵牌紧握,一步一步地缓行着。 沉重,压抑,还有些许的悲痛,这些抑郁的情绪仿佛充斥着所有人的脑海中,从每一个人的眼中,看见的都是凝重和伤悲。 队伍出城后,径直朝着一座山而去,在姜宁的记忆中,那座山便是爷爷所葬的地方,如今父亲身死,最终也将在那下葬,在那入土。 队伍行进的速度虽然很慢,但是在一个时辰后,依旧是抵达了下葬的陵园中。 此时此刻,那陵园中的一处空碑处,早已经刻下了姜云峰的名字来,入土而安,是生者对于死者最后的缅怀。 在整个下葬的过程中,姜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口棺木,虽然自己是穿越而来,但是姜宁清楚自己此刻血液中流淌的,正是那棺木中姜云峰的血脉。 这种血脉之情,是源自骨子里了,自己穿越而来,不仅继承了姜宁的身体,更继承了他的记忆。 刹那间,无数美好的儿时记忆在脑海中涌现而出,呈现迸发之势,一时之间,就连姜宁也没有发觉,自己的眼中,两行清泪却是缓缓地淌下。 “我是姜宁,你也是姜宁,我继承了你,也继承了你的一切。” “那么,你的父亲,便是我的父亲。” 不知道为何,姜宁的心中忽地生出了这样的几句话来。 而心念刚起,姜宁却突然发现,在姜云峰的棺木前,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注目着自己。 看着他,姜宁忽地笑了,而那棺木旁的姜宁,也笑了。 “谢谢你。” 这是姜宁从棺木旁的姜宁口型中得知的信息。 “葬——!” 伴随着一声绵长浑厚的声音,几名壮汉猛地一声吆喝,那葬着姜云峰的棺木,就在姜宁的面前入土了。 而那姜宁的魂魄,也毅然跳入了那棺木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下葬了,家父得以安息,我也得以安息了。” 姜宁轻叹口气,轻轻自语道。 再之后,姜宁几乎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府邸的,只觉得眼前风景流转,再反应过来时却是出现在了自己的庭院中。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桌上摆满了茶具,姜宁足足发怔了许久。 脑海中姜宁跃入棺中的一幕,不停地回放着,那一瞬间,姜宁只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正自语着,姜宁的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 “桎梏!” 握了握拳,姜宁发觉此刻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了,那种灵魂支配肉体的感觉,与之前大不相同。仿佛打破了某种桎梏,方才有了如今的自己。 姜宁的灵魂得以安息,他的肉身才真正认可了自己,自己所做所为,也正符合了故去姜宁的心中念想,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手臂一挥,姜宁顿时觉得自身力大无穷,在那挥手的瞬间,竟有种气劲四溢的感觉来。 于是接下来的整整一个下午,姜宁都在熟悉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强大力量,这种举手投足间的气劲掌风,让身为现代人的他,不禁有些沉迷其中了。 最后,还是一阵敲门声响起后,方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公子,宫中有人来了。”庭院外,一名老人缓缓说道。 “知道了。”姜宁简单回应后,又在庭院中恢复平静后,方才前往府中的会客大厅。 可没想到,这还没走近,便是看见那饮茶的公公已经起了身来,对着姜宁一阵道喜。 “恭喜姜公子,恭喜姜公子。” “家父故去,悲从中来,不知公公,何喜之有?”姜宁面色肃穆,叹气道。 第8章 世袭 那名公公听见姜宁这话,脸色微微一怔,立马转喜而悲,叹道:“姜公子,杂家也曾受过姜千户恩惠,于是刚一听闻此次要前来姜府宣旨,杂家就拼了老命般地争来了这个机会。” “原想着还能见上姜千户的最后一面,可当杂家赶到时,这才知道为时已晚。” “但姜公子,杂家虽然不精学究,但终究是在大内之中苟混了几十年,这逝者已逝,更不当停留在伤痛之中。” 说到这里时,那名公公猛地抬头注目着姜宁,“姜公子,伤痛固然还在,可杂家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悲痛而来的!” “姜宁听旨!” 那名公公顿了一下,脱口喝道。 话音刚落,在场的下人们纷纷跪倒在地,不敢仰头,再反观姜宁,也是足足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 在反应过来后,姜宁屏息凝神,衣袍一挥,跪倒在地。 “草民姜宁,听旨!” 姜宁那洪亮的声音传出后,那名公公方才微微颔首示意。随后,又清了清嗓子,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卷圣旨,缓缓揭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姜家乃锦衣世家,又为三朝氏族,此等忠心,人神共鉴。然锦衣千户姜云峰,却因此疲于朝纲,最终染疾病死家中,朕初闻时,心中甚是悲恸,久久不能回复,然庆幸姜家有后,经朕思虑,特批姜家儿郎姜宁,世袭父位,再立荣功。” “钦此!” 那公公说完后,这才将圣旨递出,示意姜宁接过。 姜宁点了点头,深吸口气,沉声道:“吾皇恩典,吾皇万岁万万岁!” 说完之后,这才接过了那公公手中的圣旨,站起身来。 可这刚刚起身,便是瞧见了那公公略有深意的眼神来,姜宁何等机敏,立马转过身去,对着四周的下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得那些下人离去,姜宁这才继续对着公公说道:“公公,请!” “姜家儿郎,应当如此。”右手微摆,那公公轻声道。 而姜宁,在送那公公出府的过程中,全程却是没有再说一句,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这名公公的闲话。这从会客厅到府门,原本距离也不远,不过半刻钟,姜宁便已经将这公公给送至府门口了。 “姜宁,恭送公公了。”姜宁行拜礼,说道。 而那公公呢,则是摇了摇头,“姜公子,这万事万物皆有其两个面,用的好是利器,用不好就是凶器,而这一切,就全靠他自己了。” “这出宫也不早了,杂家啊,还得早些回去。” “姜公子,告辞!” 这名公公说完,便是转身登上了早早等待的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宁则是面无表情地回到了父亲的书房之中,在遣去私卫之后,于灯火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手中紧紧攥着那卷圣旨,姜宁思索片刻后,却是猛地惊起,随后手臂一震,毫不拖泥带水,便将那圣旨缓缓展开。 看着展开的圣旨,姜宁却皱了皱眉,自语道:“还不够。” 于是,他几乎是翻遍了整个书房,最后终于在那秘书的某一暗格之中,找出了一卷圣旨来。 将这一卷圣旨也平铺放在桌案上,两者相互对比,顿时就出现了端倪。 “假冒圣旨!”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姜宁的心中几乎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眼前的两道圣旨,看似一模一样,可若是用心审视,分明能够发现这字迹并非一人之笔,那位公公假传圣旨,就不怕事情败露自身遭劫? 不对! 姜宁转念一想,这公公在这个节骨眼送出假冒圣旨,是否有什么含义? 是蓄意谋害自己? 不过如此阳谋,无论从哪个角度进行推论,姜宁都得不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 是暗中帮助自己? 这个说法,姜宁倒是觉得十分可行。 首先,圣旨内容是让自己世袭锦衣千户一职,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偏向帮助自己的了。其次在姜宁的再次细看下,这两道圣旨中的章印,竟是一模一样。 “假拟圣旨,却盖真印,这究竟是……” 就在姜宁为此而疑惑时,他却忽地想起那名公公走前所说,“万事万物皆有两个面。” “这话与北宣王萧鸣临走前留下的纸条,何其相似!” 一念至此,姜宁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再想起那公公口中所说的“姜家儿郎”,莫非那名公公与姜家竟有某些渊源? 那公公送来圣旨,这又是何故? 姜宁摩挲着自己的下颔,在脑海中竟出现了锦衣千户赵德坤的身影来。 “世袭本是名正言顺之事,那公公若是真想想要助我,送来这圣旨的目的唯有一个,便是威逼锦衣卫卫所,让自己顺利世袭锦衣千户一职。” 可姜宁转念一想,如若自己当真世袭锦衣千户一职,赵德坤定然惴惴不安,担心自己飞黄腾达之后查出了姜云峰之死与他有关。 并且结合此时情况,姜宁可以断定,赵德坤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自己的世袭。 但是如今,姜宁相信凭借自己的力量,还有这手中掌握的足够资源,定能够逆转局势。并且姜宁清楚,如今赵德坤一定想不到自己已经猜到凶手是他了。 自己在暗,赵德坤在明,这场博弈,看似危险,可在姜宁看来,却是胜算颇多。 心中有了计划,姜宁脸上自然泰然自若,眼中精芒闪烁后,拂袖在面前的书桌前写下了一个“稳”字。 再然后,姜宁侧目凝视着窗外的天穹,那乌云蔽月,大有吞噬之象,一想到如今自己和赵德坤的关系,不正如眼前天穹中的一幕吗? 乌云蔽月,焉知月有风助? 按照历朝历代的制度规矩,这世袭之位,当在两日后便可前往卫所继承! 两日后,姜宁十分清楚,在世袭的途中,若说没有岔子,姜宁是决然不信的,因此,更是要提前准备,以备后患! 拂袖一震,姜宁将烛火熄灭,深邃的目光眺望远方,“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不可能有片刻的安宁啊!” 第9章 谋划 然而,就在姜宁散去烛火的那一刻,在这偌大的京畿皇城下,在某一权贵的府邸密室中,却有一番阴谋正在伺机而动。 借着稀疏的月色,在这京畿一角,在某处密室中,此际正有两人相对而坐。 一人身披黑色长袍,脸上盖着一张月白面具。 而另一人,身材微胖,眼中不停闪烁出阵阵精芒来。 在两人所在的密室中央,一封书信正静默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某个人的启封。 虽然两人的目光皆落在那封书信上,但是谁也没有率先动手,一时之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那身材微胖的人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不禁摸了摸鼻尖,旋即朗声笑道:“常兄若是不愿出手,那么便让我赵某来吧!” 这姓赵的话刚说完,便是毫不犹豫伸出手来,抓向那封书信。 可眼看着书信就在手中之时,那面具男子的是身子却是动了起来。 只见他身如幻影,刹那间无数道黑影闪烁,待得那姓赵的男子手掌落下时,却才发现这封书信早已经不在这桌案之上了,而是出现在了那面具男子的手中。 “赵德坤,你未免有些太过嚣张了吧,要知道你的那些破事若是被人抖了去,后果你清楚的。”面具男子面色淡漠地谈论着。 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是让得赵德坤浑身一震,整个人眼中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对着面前的面具男子,赵德坤无数次深吸口气后,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对面具男子说道:“常大人,您既然想看这书信内容那便看去,又何必提及我赵某的旧事?” 可是,紧接着这位常大人的举动却是让得赵德坤有些不解起来,他竟重新将书信放回桌案上,对着赵德坤淡淡说道:“念。” 赵德坤虽然面色惊疑不定,但是也对这书信内容好奇得紧,深吸口气,倒是没有推辞,主动撕开了那书信豁口,念出了其中的内容来。 “姜云峰虽死,但姜家仍有火种尚存,若此事一旦揭露,届时你赵德坤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这!” 赵德坤脸色阴晴不定,竟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组织是想让我,斩草除根?”赵德坤沉默许久,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但是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可就在他这话说完的瞬间,对面的常大人却是摇了摇头,对着赵德坤低声道:“愚蠢。” 反观赵德坤,虽然心中十分不爽面前的常大人,但是他也清楚,他身为自己的直接上司,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定然是早已有了对策。 一念至此,赵德坤立马转变脸色,笑着回应:“还望大人,指点指点。” “你且来!”常大人沉声说道,却是径直起身离去。 眼见着常大人远去的身影,赵德坤眼珠一转,倒也没有多作犹豫,紧随其后。 …… 眨眼间,天亮了。 当第一缕晨曦的光芒照射到窗棂之中时,姜宁那静止的身体这才感受到了一丝暖意,随着这暖意扩散全身,他那原本紧闭的双眸,也在这一刻睁开了。 简单梳洗,姜宁推开房门,大步走到庭院中央,对着四周说道:“备好笔墨,我要书信北宣王。” 说完之后,姜宁这才径直朝着府中的演武场而去。 姜府的演武场,可谓是十分宽阔了,几乎占据了近一半的府衙面积,其中木桩林立,刀架如林。 为了更好地熟悉自己的身体,姜宁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借助这练武来磨合自己灵魂与肉身的契合度了。 只见他抵达演武场后,随手便是抽出了一柄寒刀,纵身跃起,在演武场中开始操练起来。 姜宁不断地转动着自己的身躯,回想着记忆中的武学招式,不断变换身形,不断出刀,收回,重复着自己所熟悉的招式。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是黄昏将至。 直到这时,姜宁方才罢手,感受着身体的疲惫感和发热感,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来。 从最开始的生涩,到逐渐的熟悉,再到最后的游刃有余,姜宁这下可以笃定,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一共武功不差。 有了这身体素质,再结合自己目前的一些资源,姜宁有了更大的信心抵挡来自赵德坤的一切来犯。 尤其是这一整个下午的操练,姜宁更是找回了这原主曾经拥有的一个招式。 诛心九式。 剑可屠神,刀能诛心,这诛心九式,讲究的便是凌厉决然。 至于具体的招式,姜宁深知自己处境尚不容乐观,这等杀手锏,还是不要提前暴露了。 将刀具放回架子后,姜宁便回到了书房中。 这才刚刚落座,便是觉得身后一阵黑影掠过,紧接着,一名黑衣白面人便是出现在了姜宁的身侧。 “你将这书信速速送去,切莫大意。”姜宁微微嘱咐几句后,这黑衣白面人接过书信便是彻底消失了。 紧接着,姜宁又重新写了一封书信,传唤了另一名黑影前来,送往北宣王府。 做完了这些,姜宁撤去了笔墨,走到窗前撑开了窗户,目光凝望着远处的某一处,心中自语道:“是忠骨还是反骨,就在今晚便能得知了。” “但愿今晚,会是一个比较宁静的夜晚了。” 感受到面前忽地吹过一阵风,姜宁细细感受,双眼渐渐迷离,这微风之下,似乎也藏有凌厉暗劲。 …… 翌日清晨,姜宁才刚刚推开房门,便是看见一件黑衣被放置在门口处。 不知是不是姜宁心中早有了定数,竟没有过多的表情来,只是面色冷静地俯下身去,一把抓起了那件黑衣。 略微翻转,在看见黑衣袖口处的一枚淡银色绣纹后,姜宁一切都明了了。 缓缓起身,他将这件黑衣裹作一团,朝着一旁便扔了去。 这件黑衣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件黑衣的主人已经出了意外,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姜宁传给北宣王的密信也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这一刻,姜宁似乎有些懂了,无论是北宣王的那番叮嘱,还是那公公的无心之言,在此刻都化作了真真切切的事情,正在姜宁的身边上演着。 第10章 雨夜 但是姜宁也十分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拿到父亲留下的世袭之位。唯有让自己彻底进入那个编制内,自己所面临的危险才会更小一些,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才会在锦衣卫的威慑下收敛一些。 因此,姜宁对于那锦衣千户一职,是怀揣着必须得到的信念而去的。 待得今日一过,姜宁将会趁着暮色出行,夜访锦衣卫所。 转身回到房内,姜宁独身前往了姜云峰丧命时的密室,在微弱烛火的照耀下,姜宁那张俊秀的脸颊若隐若现。 借着那烛火,姜宁手指落在桌面,开始分析起目前自己的谋划来。 昨日夜里,姜宁共派出去两名私卫。 前者的书信是提前已经送达北宣王府,而后者的衣物却在今早出现在了姜宁的房门口,因此根据推论,姜宁不难想到,那后者遇害之后,其中的书信定然是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 而自己密信北宣王这件事,知晓的也就是这十二人而已。再结合之前北宣王萧鸣和那位公公的有心之言,姜宁十分肯定自己身边的私卫之中,一定有敌人存在。 既已生反骨,那么在姜宁看来,自己唯有设法揪出这根反骨,才能真正地保全自己。 毕竟头上悬着一柄无形的剑和手中怀揣着一颗地雷炸弹,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当然,如今的情况,这根反骨若是明眼人,也绝不会在这等关头跳出来的,若是一名真正的杀手,他只会在自己最危急的那一刹那,迅疾出手,夺命勾魂。 正因为清楚这点,姜宁才必须要主动露出破绽来,逼迫那根反骨现身。 而这个机会,姜宁知道即将到了。 或许此刻那些拿到书信的人,正在沾沾自喜他们已经抢占先机了吧。 可是这些在姜宁看来,却不过是引诱那些诱饵上钩的饵料罢了。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姜宁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微微颔首,姜宁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轻轻瞥了那烛台一眼,眼中明灭不定,最后伸出手去,端起那烛台,离开了密室。 回到书房,姜宁却是忽觉周身的温度有些发冷,身体不禁微颤一下。 “这天气,怎么突然骤降了。” 带着疑惑,姜宁走到了窗户前,望着远处的天穹,那黑云密布,已经从千里之外蔓延而来。 “今夜,注定是要不平凡了吗?”、 姜宁心中自语,却是走到一旁的柜子中,从中拿出了件御寒的黑色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直到这时,姜宁才觉得身体一暖,舒服多了。 回到座椅上,双眼假寐,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 寒风呼啸,黑云压阵,这京畿的上空,一场狂风暴雨正在蓄势待发。 咚咚咚。 就在姜宁假寐养神时,一连串敲门声却是忽地响起,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便是顺着门缝传入姜宁耳中。 “公子,该出行了,若是再晚些,这风暴降临,路上可就危险了。” 听这声音,姜宁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姜初,姜府的老管家,可以说是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老人了,对于姜宁来说,姜初不仅是如今自己的长辈,更是自己手中的一道隐秘王牌。 除了死去的姜云峰和姜宁以外,没有人知道姜初是一位深谙武学的高手。 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姜初那张满目皱纹的脸颊,看着他那满头花白,若不是因为记忆所得,姜宁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竟是一位真真切切的武学高手。 “姜老,到时辰了吗?” 姜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初,疑问道。 面对着姜宁的注视,姜初面不改色,微微点头回应道:“这天色渐晚,观这风向又有暴雨将至,老奴为公子着想,特请公子早些出行。” 姜宁闻言,顿了顿,“如此也好,那就走吧。” 就这样,姜宁紧跟在姜初身后,一同出了姜家府邸,登上了早在府门等候多时的车辇后,便是朝着城外的西山而去。 京畿太陵城以西,有一座山岳,锦衣卫所,正好就修筑在那西山上。 姜宁身坐车辇上,目光不时扫过车辇外的景象,再反观姜初,却是闭上了双眼假寐着。 这西山看似就在太陵城西,可即便是车辇出行,也觉得有些远了。更何况,此刻头顶乌云更密,雷霆伺机而动,蠢蠢欲发。 果不其然,在姜宁乘坐的车辇才刚刚出城的瞬间,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瞬间撕裂了那厚重的云层。 不过瞬息之间,便是瓢泼大雨淋漓而下。 狂风暴雨,混杂着喧杂的各种声音,天幕暗沉,整个行进途中,难免慢了下来。 可纵然是行进缓慢,在近两个时辰的赶路后,车辇依旧是即将抵达那西山锦衣卫所了。 眼看着绕过这条道路,锦衣卫所就要到了,可就在这时,那拉车的骏马却是一声嘶鸣后,停住了。 面对这突然变故,姜宁倒是神色泰然,一脸冷静地坐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听闻车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来:“前方锦衣卫所,来者止步!” 那最首的车夫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赶紧向着车辇中的姜宁询问道:“姜公子,我们这……” “继续行进。”姜宁冷冷地回应道。 那车夫尽管心中恐惧,可想着自己身后站着的毕竟是未来的锦衣千户,胆子也就大了些。 “驾!” 车夫一声长喝,那车辇瞬间就动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车辇轱辘刚刚转动的刹那间,远处的黑幕之中,却有一道极度璀璨的银芒波及扩散开来。 银芒乍起,在场所有人皆是顿觉眼眸灼痛,纷纷侧目避过锋芒,以待那光芒散去。 等到那银芒彻底消散,姜宁等人这才逐渐睁开眼睛,望向那银芒的来源。 银芒黯淡后,姜宁这才看清那是一柄银色长枪,枪身秘纹流转,甚是不凡。 不过,若仅仅是这样的一柄枪,姜宁倒还觉得没什么,但此刻有持枪的人在,这个局势可就有些迷了。 第11章 弥战 在这黑夜大幕之下,在这京畿城西前往锦衣卫所的道路上,磅礴大雨坠坠而落,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 姜宁所在的车辇对面,一群身着黑色官服的人蓄势待发,就在姜宁准备硬闯之时,从那伙人的中间,却有一名手持银枪的白面人正徐徐走出。 当这名白面人走出后,四周那些身穿黑色官服的护卫们都不再有所动作了,任凭这狂风暴雨,他们都岿然不动,等待着白面人的吩咐。 反观姜宁,虽然仍旧稳坐车辇,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那白面人的身上,未曾移动。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姜宁的凝视,那白面人竟淡然抬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车辇上的姜宁。 那目光中,姜宁看见的唯有淡漠和不屑。 “阁下是?” 姜宁微微颔首,率先出声询问道。 “就凭你,也配知道公子姓名?”白面人身后,一位仆人模样的老翁淡淡开口。虽因为是雨夜的缘故,看不清楚那老仆的脸容,但是那老仆的眼神却是分外幽邃,摄人心魄。 “看来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姜宁眼中露出凝重,心中自语道。 暂且抛去那银枪不谈,恐怕这白面人本身就实力不俗了,更何况只是他的一位贴身老仆,都能给人一种无法力敌的气势来。这样的拦路者,绝非赵德坤所能请动的。 可是这些重要吗? 早已经不重要了。 姜宁很清楚,今夜出访锦衣卫所,一定不会太过安宁,而如今凛冬将至,又岂能苟且避开? 更何况,即便是姜宁肯退去,那对面的白面人,又会轻易放自己离去吗?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多说无益,唯有以横击之势,硬闯这锦衣卫所了! “阁下。” 姜宁冷冷发声,却是径直从那车辇中走出来,任凭浑身暴雨淋湿。 “请赐教!” 姜宁话音刚落,整个人便高高跃起,手中一柄寒刀瞬间出鞘,斩向那白面人。 “咦?” 那白面人见姜宁竟主动出击,不禁轻咦一声。 不过面对姜宁的这一刀,白面人倒也没有小觑,反而是往后退了两步,长枪猛地一甩,提起枪尖,就迎上了姜宁。 “叮叮叮!” 兵刃寒铁碰撞的声音猛地响起,姜宁手中的刀却是挺直地碰上了那白面人的枪尖来。 “大胆!你不过一介草民,如今苏督主亲至,你还不束手就擒,竟妄想反抗,行逆反之事!” 一道冰冷凌厉的厉喝声,忽地从那黑夜人中传来。 紧接着,一名浑身雪白的长袍男子却是踏步而来,目光死死盯着那正与苏督主交手的姜宁,怒喝道:“杀——!” “在场逆贼,一个不留——!” 男子话音刚刚说完,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姜宁一方的一名护卫身前。 那护卫显然也不是寻常人,在白袍男子到来的瞬间,便是果断横刀斩下。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名白袍男子速度太快了,快到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只觉得头顶一热,紧接着,泊泊鲜血从那护卫的头顶滚滚淌下,眼看着就已经活不成了。 姜宁原本正在与这白面人,也就是苏督主交手,可是在交手的过程中他却发现这位苏督主并没有丝毫取他性命的想法。 这样的发现,却让姜宁深觉得有些质疑来。 锦衣卫中,督主共计十二位,传闻中这十二位督主,无一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绝世强者。 可眼前的这位督主……怎么……如此无力? 在姜宁的感受中,这位督主似乎还有些……娘气? 他身上的那种特别芬香,纵然是在雨夜,姜宁也能隐约闻到。 “你与人交手,这么喜欢走神吗?” 苏督主低沉的磁性声音传来,却让姜宁瞬间回神。 刚刚反应过来,那长枪便已经探了下来。 面对这等突袭之势,姜宁再是反应,却也深知自己来不及躲开了,只能尽力躲避,最后险而险之的避开了身体要害,只是擦破了右手的肩头。 避开这凶险一击,姜宁连连暴退,足足后退近十步方才稳住了身形,刚准备起身再战,却是觉得右肩一阵剧痛。 正准备起身再战时,姜初却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姜宁的身侧,“公子,这位苏督主,便让老朽来会会吧。” “至于公子,就负责那位白袍男子吧。” 姜初说完,却是猛地一步蹬出,直截了当地冲向了那苏督主。 这一连串的对话和动作,几乎都是在一瞬间的事情,待得姜宁反应过来时,姜初已经和那位苏督主交手了,再反观那位白袍男子,下手当真狠毒。 凭借那手中利刃,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就夺去了姜宁一方三名护卫的身家性命了。 “对这些护卫来说,这白袍男子的确算是高手了,可是与我这身体相比,恐怕也只能旗鼓相当了。”只是略微观望了一下,姜宁便得出了这个结论来。 猛地踏步,溅起雨滴四溅,姜宁持手中刀直接朝着那白袍男子而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宁临近,那白袍男子瞬间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眼眸闪烁如冷电,闷哼一声,旋即对着姜宁迎了上去。 两人刚一交手,便又很快地分开了,看样子这一次交手,姜宁竟是与这白袍男子不相上下。 落地之后,姜宁那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有些释然说道:“怪不得你的气息如此羸弱,原来……你并非是锦衣卫之人。” 听闻姜宁这话,这名白袍男子虽未开口反驳,但是他的双手却在此刻出现了难以察觉的微微颤抖来,可是颤抖之后,他的眼中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凌厉淡漠,“牙尖嘴利之徒,今日便让你喋血在此!” 面对白袍男子的胁迫之言,姜宁却是并未在乎,事实上,如今的他已经可以确定,这白袍男子能够拥有非凡的本领,恐怕更多的就是他那手中的三尺青锋剑吧。 若是失去了这等神兵利器,他当真能够与自己抗衡吗? 凝视着白袍男子,姜宁的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第12章 杀意 然而就在姜宁失神的这一刹那,那白袍男子却是瞬息而至,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 姜宁回神,看见的正是那白袍男子一嘴的狞笑,“死吧——!” 话音刚落,那三尺青锋剑瞬间光芒万丈,一道极为璀璨的剑气从中激射而出,朝着姜宁笼罩而来。 面对这等突然攻势,姜宁不仅没有白袍男子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而且还显得十分地笃定。仿佛白袍男子的这些小动作,早已经被姜宁预料了一般。 只见姜宁身形微动,往一旁微微挪动了几步,那一道剑气就在众目睽睽下被姜宁以如此简单的动作给破解了! 并且在姜宁挪步之后,他似乎并没有想放过那白袍男子的想法。 既然那白袍男子都已经动了杀机了,姜宁自然不会再有所犹豫了。 宽大的袖袍猛地一卷,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瞬间出手,以奔雷之势朝着那白袍男子而去。 白袍男子本以为姜宁会彻底葬身自己的剑光之下,在如此自信的情况下,自然是放松了警惕。可是他没曾想姜宁却十分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杀招,还如今抓住机会反将了他一军。 两人因为之前的出手,本来相隔距离就不是很远,如今姜宁更是趁着那白袍男子大意之际发起反击,那白袍男子纵然是反应及时,却也没有机会能够避开了。 他眼瞳紧缩,满是难以置信。 姜宁手中的匕首已经恶狠狠地插入了白袍男子的肩头了。 “你输了。”姜宁轻轻开口,仿佛正说着一件轻松的事情。 可是话刚说完,姜宁忽觉心中一悸,在这样与人对敌时,他自然选择了相信本能。 双脚用力,姜宁准备暴退而去,可就在这时,白袍男子的口中却传来了一道阴沉的声音:“你想走?” 姜宁本就在准备抽身离开,可就在白袍男子说完后,姜宁却浑身一震,再然后,他只觉得手中一股巨力震得虎口发麻,转头望去时,发现这白袍男子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来。 白袍男子面露怨毒,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一只手死死扣住姜宁手臂,另一只手却是持剑准备径直斩下! 姜宁心中一紧,若是这一剑斩下,自己岂不是面临断臂危险。 咬紧牙关,姜宁眼中灵动,最后浑身聚气,凝聚在脚上,狠狠地朝着那白袍男子的脚踩了下去。 一记重脚过后,便是一阵长长的“啊~~~”响彻起来。 就在白袍男子因为剧痛而动作一缓时,姜宁却是恰到时机地猛地一踹,重击在白袍男子的胸口上。 兴许是白袍男子大意,兴许是他脚下一滑,竟在众目睽睽下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将那一身白袍尽皆染上淤泥。 而姜宁也趁着白袍男子倒地不起的那一刻,迅速与他拉开距离,顺便观望起了全场的局势来。 如今那位苏督主有姜老牵制,看样子暂时是无法脱身了。 而自己手下仅剩的十名私卫,看似深受这些黑色官服的围困,可是姜宁很清楚,凭借这些私卫的真正本领,就是这些黑色官服再多上一些,他们也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并且姜宁发现,随着这时间的推进,自己手下的这些私卫,不仅没有呈现不堪之势,反而借着敌人大意之际,又连续杀了敌人五名之多。 按照这个进度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因为再无一战之力而彻底败亡。 至于这个所谓的苏督主,虽然姜宁看不出她的深浅,但是姜宁却也清楚,如今姜老在形势看来,与那苏督主可谓是不相上下,若是再有这些私卫相助,就是那苏督主,最终也会落入败途。 “咻——!” 就在姜宁注意力分散之际,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却划破雨水直奔姜宁而来。 这一突然袭击,当真是打了姜宁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姜宁准备反应时,却感觉到肩头一阵刺痛,再然后,姜宁只觉得浑身一软,竟险些没站住身子来。 瞧见姜宁这般模样,那白袍男子这才郎朗笑道:“姜公子,我这银针效力如何?” “你——!” 姜宁口中才刚刚冒出一个字,就忍不住地浑身颤栗,随后半跪在地。 “姜公子,这与人比试,可容不得丝毫松懈,若是一个不慎,可就彻底跌落深渊,是再也起不来的了。” 白袍男子一边说道,另一边却是从容不迫地踏步走在姜宁的身前。 看着姜宁如今的半跪姿势,他还轻啧几声,讥讽道:“姜公子家父才刚刚去世,就忍不住地想要拜个新干爹了吗?” 白袍男子说完,正准备俯身时,却发现一名姜府私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白袍男子的身后,挺直了长剑就朝着白袍男子后背刺去。 可是剑还未落下,那名私卫却是忽然发现眼前的白袍男子竟变成了一道虚影来。 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名私卫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是再也没能醒过来了。 私卫倒地,这才露出了白袍男子的身影来。 他一脸不谑,摇了摇头,“狗是好狗,可惜跟错了主子。” 再次俯身,白袍男子望着半跪的姜宁,笑着问道:“姜公子,请问你是想风风光光地死去,还是灿烂美丽地死去呢?” 面对这白袍男子的质问,姜宁忍住浑身颤栗,任凭汗水浸透衣襟,努力地仰起头来,望着那白袍男子的脸。 半晌之后,姜宁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讥笑道:“你不像是锦衣卫,倒更像一名太监,一名真正的太监!” 不知道是不是姜宁这话说到了白袍男子的心中某痛处,只见白袍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半青半紫间,他眼中似有熊熊烈火在滚滚燃烧。 “既然姜公子都这样说了,我便让姜公子尝尝太监是怎样的感觉吧!” 强忍着心中的怒意,这白袍男子咬牙切齿,近乎面目狰狞。 “你……当真胆敢动我?” 面对着愤怒的白袍男子,姜宁强忍着浑身发软,咬牙发声。 在姜宁的质问下,男子并没有做出回复,只是目光发冷,一直落在姜宁的身上。 而姜宁却也没有说话,反而是观察着白袍男子此刻脸上的细微动作。 最终,姜宁从那男子嘴角的弧度分析得出,他心中已经动了杀意了。 第13章 变故 “姜公子,下去好生陪陪你的死老爹吧。”那白袍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宁,口中丝毫不掩盖自己的狂妄。 白袍男子说完,手中的长剑便是已经高高举起,目光聚集在姜宁的脖颈处,他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手起剑落,姜宁身首异处的一幕了。 白袍男子举剑,在这雨夜之下,手臂用力,青筋鼓动,便是朝着姜宁的脖颈处径直斩去。 面对这白袍男子如此果决的动作,以姜宁如今的身体情况,就算他有心去躲避,却也深知自己是避不开的了,这一剑落下,恐怕眼前一黑,这一世又将结束了吧。 在这生死的一瞬间,姜宁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记忆碎片来。 有前世今日,也有这几日光景,这些影像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划过,让他忽视了那锋利的三尺青锋来。 呲——! 姜宁依稀觉得耳畔已经传来了剑器临近的声音了,那是撕裂空气的声响,也是终结自己的索命魔音。 姜宁闭眼,似乎在等待着白袍男子的那一剑。 不过那一剑,在姜宁的感官里,似乎斩了一个世纪都还没落下。 他睁眼,看见的却是一道黑影出现在自己的身前,横剑一挡,正好替自己抵住了白袍男子的一剑。 反观那白袍男子,在自己一剑落空之后,那是彻底地愤怒了。 在他看来,姜宁不过一位千户之子,以他的本领,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取下姜宁的首级,然后回去领赏。可是没曾想,自己就要完成目标时,每次都被人破坏了。 再加上己方整体实力尚不如姜宁一方,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袍男子自然心中焦虑,本以为这次拿下姜宁应该是稳了,可是没想到半路再次杀出个程咬金,又一次破坏了白袍男子的计划。 种种情绪叠加,此刻的白袍男子已经难以再保持理智了! “给我死——!” 白袍男子猛地一喝,长剑挥斩,剑气如同匹练朝着姜宁身前的黑影而去。 黑影本能地准备避开,可是心中刚刚升起这样的想法,却忽地想到姜宁如何暂时是无法避开了,若是自己一走,姜宁必死无疑。 届时,这姜宁的首级,可就不属于他了,而那丰盛的奖赏,也将彻底离他而去。 一念至此,黑影尽管心中再不愿意,却也只能为姜宁挡下这一击了。 披风扔到半空,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幕挡在了黑影的身前。 可是那剑气的速度太快了,黑影的黑幕才刚刚升起,那剑气便已经降临了。 “噗嗤——!” 剑气激荡在黑幕之上,发出阵阵切割之音,而那黑幕倒也当真结实,在这剑气之下居然只是破开了一道豁口,仅此而已。 白袍男子看见自己剑气受阻,马上反应过来,这黑影绝非普通护卫。 正准备观察时,白袍男子却是暗道不好,旋即立马后退,离开了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 就在白袍男子刚刚离去的瞬间,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处,一阵嗡鸣声响起,再然后,那黑影却是已经出现在那位置前,手中长剑出鞘了。 白袍男子心中惊骇,脸上尽是凝重之色,若是他再晚走一步,恐怕那倒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了! “可恶!该死!一个小小的千户之子,怎么会拥有这样的护卫!” 白袍男子心中怒骂几句后,不仅不退,反而是朝着那黑影迅速逼近,持剑刺去。 “身手诡异,但绝对挡不住我!” 在行进过程中,白袍男子只是略微分析,便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来。 身形一动,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白袍男子便是与那黑影对拼了数十招。 而姜宁,则是趁着这个时间恢复起自己的伤势来。 不过在恢复伤势之余,姜宁依旧不忘观察那白袍男子与黑影的交手。 虽只是捕风捉影,但姜宁却也能明显看出,自己的这名私卫已经逐渐出现了乏力的态势了,而反观那白袍男子,却是愈战愈勇,招式也愈发凌厉起来。 “我的私卫之中,除了姜老,恐怕是再无能与这白袍男子一战的人了。”姜宁观察着,自语说道。 而战斗之中,白袍男子也是已经感受到了这黑影的逐渐乏力来,并且随着这雨势渐大,他也发现,这黑影的动作也放缓了下来。 只要保持目前的情况,黑影必败! 姜宁看清了目前的形势,白袍男子也看出了这样的形势,身为当事人的黑影又岂会看不出? 黑影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杀手,擅长的是一击必中,最不擅长的就是长时间消耗战,在与这白袍男子的屡次交手中,已经让黑影觉得精疲力竭了,若是再耽搁下去,他性命堪忧! 眼中精芒连连闪烁,黑影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在与那白袍男子再次交手分开后,黑影猛地转身,将目标转向了姜宁所在。 身法诡异,看不清虚实,这几乎已经是黑影的极限速度了,此刻的他就如同幽灵一般迅速逼近姜宁所在,手中剑器拖在地面划出金戈之声。 此时此刻,姜宁虽然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他依旧佯装伤势未好,在努力地恢复着。 而就在那黑影转身奔向姜宁的那一刻,白袍男子一瞬间就明白了! “我就说一个千户之子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护卫!原来这护卫竟是与我目的一致!” “不好——!” 白袍男子身形迅疾,欲要追赶上那黑影,赶在他之前取得姜宁的首级。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都想要率先夺下姜宁的身家性命。 最终,白袍男子还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赶到了黑影的身后一步之遥。 姜宁就那样冷静地看着两位猎人的相互竞争,当那黑影到来的那一刻,姜宁却是笑了。 不过这样的笑意,落在那黑影的眼中,却觉得是一种苦笑,是一种无奈的笑。 “公子,对不住了!” 手臂刚刚举起,寒芒凌厉,直接朝着姜宁的咽喉处刺去。 “不能!” 白袍男子心中一急,也是猛地一剑拔出,全力甩出! 第14章 诛心 就在白袍男子与黑影争相出手的时候,半跪在地面的姜宁,却是面不改色地注目着这一切。 看似繁琐的动作与反应,实则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姜宁目光冰冷地望着迅速逼近自己黑影,默不作声。 而姜宁的这些动作,尤其是那冰冷的眸光,在黑影看来,都是姜宁愤怒的表现。 黑影很清楚,自己身为姜府私卫,进入姜府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恐怕在这位姜公子的心中,早已经认定私卫都是姜府最忠诚的人了。 可是如今他却没想到,纵然是最亲近的人,也有反目为敌的一天。 如今姜公子的眼神,恐怕就是背叛之后的愤怒吧。 黑影心中这样想着,可是身上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毕竟如今的姜宁在他看来,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吃下他,纵然是受点伤,只要能够顺利潜逃,自己就有数不尽的财富了! 三步……两步……一步…… 姜宁已经暴露在了黑影的面前了。 此时此刻,黑影几乎也能感受到身后呼啸的剑气声了,他知道身后的白袍男子就要赶到了! 不能再耽搁了! 黑影迅疾出手,手中长剑直接就刺向姜宁的喉咙处! 而姜宁,虽然仍旧半跪在地面,但是他却径直抬手,试图用双臂阻挡这一剑。 看见姜宁的这一举动,黑影冷哼:“愚蠢!” 血肉之躯,又如何抵挡得住这神兵利器? 黑影猛地一刺,就要触碰到姜宁的双臂了。 可就在这时,姜宁的双臂处,却是传出了一阵金戈碰撞的声响。 就是这样的声响,却彻底打乱了黑影的所有节奏。他预想中透过姜宁双臂刺穿他喉咙的事情,在此刻都化作了梦中浮华。 这样清脆的声响,让黑影有些发懵。 想象中,姜宁在自己一剑之下,本应该双臂粉碎,然后自己以游龙之势击穿他的咽喉,随后如同踏雪不留痕般,扬长而去。 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是姜宁双臂一震,抵挡住了自己的这一剑。 黑影在这一刻头脑中几乎是风暴肆掠,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可是不过一瞬间,他就立马反应过来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可是十分危险! 猛地踏步,黑影眼看着就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黑影的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却是忽地响起:“来不及了!” “什么——!” 黑影脑海中刚刚浮现这两个字眼,便听见了“噗嗤”一声。 这是锋利的利器撕裂衣物的声响。 与此同时,黑影头脑嗡鸣,只觉得自己腹部一阵绞痛感传来,不过瞬息之间,他已是满头冷汗了。 眼珠瞪的滚圆,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抬头瞧了瞧姜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此际,正有一柄雪白的剑刃透过他的身体。并且这剑刃之上,还有几滴殷红的鲜血缓缓坠落。 他试图转过身去,可是头才刚刚侧过一半,那紧紧嵌入他腹部的那柄长剑便被身后的白袍男子给抽了回去。 一瞬间,黑影的身躯如同被凝固了一般,没有了长剑的拥堵,血洞之中泊泊鲜血喷涌而出,异常刺眼。 血水混杂着雨水一同淌入地面,黑影想要迫切地止住腹部不断外涌的鲜血,可这终究还是无用之功。 他努力抬头,目光落在姜宁身上,那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希冀,黑影很清楚,唯有姜宁才有可能救下他。 反观姜宁,眼中似也有不忍,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抛去这黑影的背叛不说,只要姜宁此刻一动,那白袍男子一定会迅猛出手,届时自己好不容易布下的计划就将彻底落空。 所以直到那黑影倒地不起,姜宁也没有什么动作,依旧保持着半跪姿式,等待着白袍男子的临近。 长剑拔出,在黑影倒地后,白袍男子这才看清了姜宁的情况来。 那半跪的姿势,说明他已无再战之力。 但是白袍男子也清楚,这战场之上局势如同风云变幻莫测,前一秒还堂堂正正地站着,恐怕下一秒就轰轰烈烈地倒下。 局势莫测,他又岂会不知到这等道理。 手持长剑踏步而来,白袍男子没有多余的动作,有的只有简单的一剑。 一剑斩下,杀意弥散。 就在这一剑将至的刹那,姜宁那半跪的身子却开始动了。 往身侧一挪,姜宁袖口中顿时飞出一枚匕首,直奔那白袍男子而去。 在姜宁看来,自己这一突袭一定是能成功的,但是没出现,那白袍男子却仿佛早已经预见了姜宁的这一招,只是微微一转就避开了。 “我那一剑虽然淬毒,但也并非致命毒伤,只是让你暂且失去行动能力而已。” “如今有这私卫替你担搁了这么久,料想你也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来。” “只可惜,你的这个礼物似乎有些不尽人意啊。” 白袍男子轻蔑一笑,眼中杀机蓦然,整个人腾空而起,携剑意直奔姜宁。 这一招若是击中,姜宁必死无疑! 但是,姜宁又岂会不留后手? 只见他不退反进,倒是直接迎着白袍男子而去。 “既然找死,那就成全你。” 风雨之下,男子杀意如虹,直逼姜宁,意欲将其彻底斩杀。 而姜宁,则是在众目睽睽下直奔男子而去,眼看着两人愈发临近了。 猛地一步腾空,姜宁手中不知何时却抽出了一柄剑,简单粗暴地朝着白袍男子刺了过去。 叮! 两柄长剑相互碰撞,姜宁与那白袍男子又一次交手了。 可是这一次,姜宁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袍男子手中的剑器染血的缘故,姜宁竟感觉那白袍男子更加强大了。 “你太弱了。”白袍男子冷冷道。 “不为诛身,只求诛心。”面对着男子的讥讽,姜宁的口中只是轻轻回应道。 “你在说什么!” 男子眼中原本的冰冷却在姜宁这句话说完后,变得惊慌失措。 他忽地感觉到自身生命力的迅速流失,整个脸色也很快变得十分苍白起来。 心脏的跳动愈加缓慢,白袍男子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 浑身经脉暴涨,他眼中甚至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血丝网。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身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的伤势。 “你输了。”姜宁凝视着白袍男子在不解中缓缓倒地,平淡说道。 “我不诛身,只求诛心。”姜宁在众目睽睽下,轻轻自语道。 第15章 结束 话刚说完,白袍男子重重坠地,溅起四处泥水。 但纵是在雨夜,却也难以掩盖白袍男子倒地之时引起的震动。 在姜宁身侧的近乎所有人,都暂时停住了,他们目光之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觉得姜宁能够杀掉那白袍男子,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当这个事情血淋淋地摆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可是这件事情落在姜宁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仿佛这一件事情,只是寻常之事。 姜宁的这种表现,不仅让这些姜府的护卫有些一惊,就是那些身着黑色官服的人,也都是面露凝重,皱紧眉头。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位姜家公子,虽然出生锦衣世家,但是却对这武学招数并不是很感兴趣,可……可是这如今…… 如今的事情摆在面前,已经是容不得他们不信的了。 这位姜家公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这一刻,近乎所有人心中都是这样想。 环顾在场,若说没有这个想法的,恐怕也就那位苏督主和姜老了。 在白袍男子冲杀向姜宁之时,姜老可谓是心急如焚,生怕这位姜家的火种就在这雨夜被熄灭了。 可是当他侧目看见姜宁的那一脸笃信后,姜老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是却无条件地选择了相信自家公子。 姜云峰逝去的这几日,姜老能够十分敏锐地感觉到公子变了。 如今的姜宁,在对许多事情的推演和安排上,姜老也只能自叹不如。 所以在那白袍男子身死的那一刻,姜老的目光之中,只是略有惊,但更多的还是喜。 而这位苏督主,虽然全程都在跟姜老交手,可是对于姜宁和那白袍男子的比斗,她可是一点都没落下。在与姜宁分隔的空隙,她总会抽空轻瞥姜宁和白袍男子。 通过观察,她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觉得姜宁有些深不可测,而这种感觉又是一直萦绕在心,挥散不去。 但是在姜宁出手的瞬间,就在那一剑斩杀白袍男子的一瞬间,她仿佛有些明白了。 在姜宁出剑的那一刻,苏督主整个人都忍不住地轻颤了一下,可是这样的反应只是一刹,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再望向姜宁时,这位苏督主的目光之中,却多了些凝重和疑虑了。 在姜宁这一剑之后,原本还想多加拖延的苏督主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很清楚自己此次出手阻止姜宁夜访锦衣卫所不过是还个人情,如今已经耽搁了这么久,想必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苏督主没有丝毫犹豫,毅然选择了休战。在又一次击退姜老后,她立马开口说道:“退。” 简单的一个字,却如同刑法敕令。 在场所有身着黑色官服的护卫们顿时退回到苏督主的身侧,整齐划一地收起了手中的刀刃,颔首低头,站立在苏督主两侧。 而姜宁见此,倒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姜府的护卫们停手。 姜府的护卫们看见姜宁的手势,这才纷纷回到姜宁身后,静待姜宁的命令。 至此,两方势力的冲突,最终以白袍男子的死作为结束。 可战斗是暂时结束了,但是双方人马依旧屏息凝神,蓄势待发。 姜宁抬起头来,望向那被黑色官服拱卫的苏督主,一袭黑色披风,整个脸都被那白色面具覆盖,唯有那一双眼睛能够看清。 透过那双眼睛,姜宁看见的是苏督主的深不可测。 眼眸如同深渊,难以揣测。 然而就是这样的对视,却让双方僵持太久了。这时间一长,终究对谁也没有好处,就连苏督主也有些不耐烦了,在她看来,自己的人情已经还清,又何必多做停留。 恰逢此时此刻,姜宁也有了这等意思。 他目光暗示姜老,准备让姜老帮忙开口,可没想到,那苏督主却是主动开口了。 “姜公子,今日阻路乃是受人所托,如今双方各有伤亡,今夜之事就此揭过吧。” “至于这白袍男子。” 苏督主说到这里,还瞧了几眼白袍男子,这才说道:“至于这白袍男子,姜公子可能有些麻烦了。” 苏督主说完,却也没等姜宁同意,便是径直转身离去了,而她身后的护卫们,也都尽在她离开的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目送着苏督主迅速远去的身影,姜宁纵然是心中再不忿,却也深知自己不能拦下她。 无论这位苏督主是真是假,姜宁也不能去拦住她。 “如今只好祈祷那位苏督主是真的了!”姜宁心想。 回过神来,望着自己面前的白袍男子,姜宁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也觉得麻烦起来。 通过白袍男子身上的锦衣令牌,姜宁可以猜测这白袍男子应该是锦衣卫的一员。 而在这锦衣卫所的势力范围内,自己又亲自出手杀了这样的一位锦衣卫。 这件事情的确如那苏督主离开前所说,自己有麻烦了。 就在姜宁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时,远处却是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一团团火光出现在了姜宁的眼前。 透过火光,姜宁却是看见了一位老熟人了。 光火照耀下,这些嘈杂声响的主人们便出现在了姜宁的视线中。 清一色的飞鱼服,正是锦衣卫。 为首的那位锦衣卫,正是姜宁记忆中的老熟人,赵正。 这个赵正就是锦衣千户赵德坤的长子,整个人可以说继承了赵德坤的一切禀性,典型的小人奸贼。 他正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透过赵正,姜宁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 赵正踏步走近后,原本的嬉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目光落在地面上扫视了一番,最终在白袍男子的尸首上停顿半晌后,赵正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姜宁。 “这里发生了什么?”赵正以一种质问的口吻,询问姜宁。 面对这趾高气昂的赵正,姜宁却没有任何表示,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姜宁这样的举措,却让常被人吹捧的赵正有些不适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他却想起了父亲赵德坤交代他的任务。于是赵正佯装轻咳一声,又继续说道:“我问你怎么回事!” “你是哑巴吗?” 赵正说完,怒指姜宁,等待他的回应。 面对着赵正的挑衅之言,姜宁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嘴唇嗡动,做了个口型。 “你是傻子吗?” 第16章 冲突 这句话一出,赵正整个人都懵了半晌,等到他反应过来后,那脸色是一会青一会紫,显然是十分恼怒了。 “你敢如此辱我!” 赵正本就是官宦子弟,这平日里仗着赵德坤的势头,就是在锦衣卫所也是横着走的主。 听惯了甜言蜜语,姜宁这等言论又如何听的下?只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势必要将这个面子给挣回来! 刀刃出鞘,赵正双眼已是烈火熊熊。好似姜宁只要再说上个两句,他便是要动手了。 可是面对赵正的这些举措,姜宁却连一丝兴趣都没有。今日夜访锦衣卫所,本就是为世袭千户而来。 更何况,先前与苏督主一战,斩杀了那白袍男子,自己已经惹得了一身麻烦。 如今若是再跟这赵正起了纠纷,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 一念至此,姜宁对于赵正也就没有多大兴趣,他此刻心中所想的便是尽早赶到锦衣卫所。 …… 与此同时,在那锦衣卫所的最深处,赵德坤与一名身着飞蟒服的锦衣卫官员正在谈话。 那官员听着赵德坤的话,脸色却是不断变幻。 时而紧皱眉头,时而眼瞳紧缩,时而露出惊诧之色。 可是最后,不知道赵德坤又说了些什么,这位官员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深意的笑容。 反观赵德坤,也是眉间一舒,笑了起来。 他手袖一震,作了个请的手势。 而那锦衣卫官员,则是微微颔首,率先推开了两人面前的一扇古旧的石门,朝里走去。 至于赵德坤,在那锦衣卫官员进入石门之后,也准备一并跟了进去。 这就在这时,一声轻啸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抬头一看,半空中一只苍鹰正在徘徊回转。 赵德坤见此情况,眉头紧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仍是吹了个口哨,将那只苍鹰给唤了过来。 听见赵德坤的口哨声,那苍鹰立马调转方向,直奔赵德坤而来。 振翅,落在赵德坤手臂上,收翼,堪称行云流水。 可是这些都不是赵德坤的关注点,他的关注点在这鹰隼的脚上。 取下信笺,赵德坤将那信中内容查阅之后,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握紧那信笺,在赵德坤抬手的那一刻,整页书信瞬间化作粉碎,不复存在。再看赵德坤,脸色发冷,眼瞳摄人。 他直接在石门外朝里问候了几句后,便是点头转身离去了。 离去时,赵德坤再一次展现了自己锦衣千户的深厚武学底蕴。 不过眨眼功夫,他整个人便已经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就连一丝脚印痕迹都未曾留下。 而此刻,在这前往锦衣卫所的道路上,姜宁与赵正依旧在僵持着。 对于赵正,姜宁的态度是能够避免争端,那就避免争端。 虽然姜宁想尽快赶到那锦衣卫所,但是他也清楚,无论是那位苏督主,还是这赵正,他们出现的这个时间,都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若说没有人在此作梗,姜宁是万万不信的。 既然这幕后之人想要拦住自己,那么就算自己这时赶走了赵正,恐怕后面指不定还会出现一个李正王正的,心中想到这里,姜宁算是彻底想通了。 反正如今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了,就是再耽搁一些时辰又有何妨? 怀揣着这样的心态,姜宁是一点不急,一脸平静地望着赵正。 姜宁倒是心中平静,可是赵正此刻却是心中十分窝火,姜宁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十分气愤。 尤其是当他看见姜宁竟然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回到车辇上时,本就容易冲动的赵正是再也忍不住了。 “姜宁,你好大胆!”赵正一声长喝,怒指姜宁。 车辇之中,姜宁的声音却是不紧不慢地传了出来,“赵兄此言差矣,我不过夜访而已,又如何跟大胆扯上关系了?” 哼! 赵正冷哼一声,“你杀害朝廷命官,又蓄意夜闯我锦衣卫所,这桩桩罪件就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吗?” “赵兄初来乍到,便能一眼识破这局势,当着是了得。”姜宁低沉说道。 听见姜宁这话,赵正起初还以为是夸奖自己,可是细细一想,姜宁这话不正是说自己不清局势,胡乱猜测嘛! 姜宁这句话,就仿佛一根火线,瞬间点燃了赵正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 他索性也不再与姜宁啰嗦,直接开口道:“草民姜宁,蓄意杀害朝廷官员,就地格杀!” 赵正说完,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直奔姜宁所在。 而听见赵正这话后,姜府的护卫们纷纷抽出兵器,就要反抗。可这时,姜宁却是亲自阻止了他们的行为,“赵兄说不过,想与我姜宁玩一玩,你们都给我把兵器收起来!” “逆贼,受死!” 赵正抽出腰间佩刀,径直挥向姜宁所在。 不过一刀斩下,那四溢的内劲竟然直接将整个车辇给击得粉碎,将姜宁的身影露了出来。 “姜云峰那小儿死了,你也该去陪陪他了!” 赵正满脸怨毒说道,手中刀刃却是毫不留情地挥下。 面对赵德坤的怨毒之言,姜宁也是瞬间怒了。尽管与姜云峰的关系有些特殊,但是在今世,姜云峰就是他姜宁的父亲。 “辱没家父,岂能留你!” 就在赵正刀刃挥下的瞬间,姜宁的身后却是一股杀意弥散开来。 手袖中一柄匕首飞摄而出,直奔赵正的胸口。 而这样的杀意,这样的突袭,却是让赵正面露惊骇之色。他万万没想到姜宁竟如此深藏不露,此刻光是这凌然杀意,就已经让赵正身形一缓,更何况又有这匕首将至。 若是划过自己的喉咙,后果可想而知。 赵正眼瞳紧缩,他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而这样选择,此刻正要了他的命! 两人相隔很近,所以赵正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匕首锋利地朝着自己脖颈划来。 他想要大声呼叫,却忽觉自己发不出声来。 他惊恐至极,咻——! 在最后的那一刹,一颗玉石弹射而来,正好将姜宁手中的匕首给荡开了。 紧接着,赵德坤的身影出现在赵正身侧,就在姜宁反应过来后,赵德坤已经带着赵正退到了十步开外。 得见赵德坤现身,在场的锦衣卫们纷纷低头问候:“参见千户大人。” 而姜宁在赵德坤出现的这一刻,脑海中也是想了无数猜测,可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句:“见过赵伯父!” 第17章 觐见 这一句赵伯父,倒也让得赵德坤眼中一凝,忍不住多瞧了姜宁几眼。 赵德坤目光落在姜宁身上的时间很短,但是就是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他的心中已经闪过无数想法来。 如今姜宁虽然就在眼前,但是赵德坤很清楚,自己绝不能因为这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 姜宁这块近在眼前的肥肉,还不是他现在所能吞下肚的。 微微一笑,赵德坤目光瞬间变得和蔼起来,“原来是姜贤侄啊!” “姜贤侄今夜出行,是为锦衣卫所而来的吧。” 赵德坤这次开口,可谓是长辈关怀备至,若不是姜宁知道他的真实嘴脸,恐怕还可能被他迷惑了。 “雨夜出行,本该不妥,但想到若是雨势大盛,恐怕这几日上山便不那么容易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今日夜访锦衣卫所,求见司首大人。” 姜宁说到这里,还抬头看了看赵德坤身侧的赵正,继续说道:“可没想到临近锦衣卫所,赵兄竟然亲自来迎,当真让贤侄心中惶然万分。” “你!”听见姜宁的这般措辞,才刚缓过神来的赵正立马说道。 可这话还没说完,却被赵德坤的一道目光被堵住了。 紧接着,赵德坤只是点了点头,“姜贤侄乃是客人,正儿也算半个主人,前来迎接贤侄理所当然。” “不过这满地打斗痕迹和这些尸体……” “贤侄是否知晓情况?” 姜宁听完赵德坤的话后,倒也没有撒谎,而是轻轻点头回应道:“半路遇袭,杀了些贼人而已。” “贼人?” 赵德坤佯装环顾了一番四周,待得再回头望向姜宁时,却是满脸忧色,“贤侄啊!这白衣男子,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面对赵德坤的质问,姜宁则是微微摇头,不解道:“赵伯父,他是何人?” 瞧见姜宁一脸的不解,赵德坤却是深吸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白衣男子叫于文耀,他可是锦衣镇抚使于大人的干儿子啊!” “贤侄如今若是让于大人知道是你杀了他的干儿子,恐怕你是插翅难飞啊。” “听伯父一句劝,此刻赶紧离去,离开这京畿之地,走得越远越好!” 不过,面对赵德坤的这番好意劝诫,姜宁却是连忙摆手,回应道:“赵伯父,这位于公子并非是我所杀啊!” “呃?” 姜宁这一句话出,顿时让赵德坤一怔。 “贤侄,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德坤连忙问道。 “我等半路遇袭,幸好于公子慷慨相助,但奈何匪徒凶狠,最终于公子与匪徒双双毙命。”姜宁说完,还故作一脸伤悲,不停叹息。 赵德坤见此,依旧劝道:“贤侄,这无论怎么说,于文耀终究是在你这里惨遭杀害,于大人若是震怒,恐怕也会意气用事,届时贤侄危矣。” “贤侄若是听伯父一句劝,就速速离去吧。” 赵德坤才刚说完,姜宁却是一脸严肃起来,“赵大人,逃避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请赵大人前面带路,我姜宁,愿亲自觐见镇抚使。” “另外,姜宁还有要事求见司首,也一并麻烦赵大人了。” 赵德坤原本还想苦心劝诫,可是当他看见姜宁的一脸肃穆之后,却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长叹口气,“不愧姜家儿郎,这等模样与云峰兄何其相似。” 感叹之后,赵德坤立马端正态度,整个人又恢复到了锦衣千户往日的冷厉模样。 “姜公子,请。”赵德坤沉声道。 面对赵德坤的邀请,姜宁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下了。 就这样,姜宁在赵德坤的陪同下,一路顺利地抵达了锦衣卫所。 这一路上,自从有了赵德坤的陪伴,就连一只鸟雀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杀手啊护卫的。 不过关于这些,姜宁最终都只能归功于此刻正在自己身侧的千户赵德坤了。 一路畅通走来,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姜宁就已经见到了锦衣卫所的真容了。 硕大的石壁之上,锦衣卫所四个字龙飞凤舞地刻在其中,字迹遒劲有力,仿佛蕴含了莫大的道蕴来。 才只是刚一走近,姜宁便觉得浑身有那么一刹那的轻颤。不过这样的反应,也就是那些一瞬间的事情。 这锦衣卫所依山而建,透过大门一眼望去,山中楼阁林立,一片青翠之景。 跟着赵德坤踏入卫所的大门后,便是沿着一条石栈前行着。 走过这石栈道,姜宁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台处,而这平台的另一边,无数石阶堆砌而上,直通一座殿宇。 走到这平台后,赵德坤才开口提醒道:“贤侄,按照规矩,接下来的路,只能由你我二人前行了。” 对于赵德坤这话,姜宁倒没有提出质疑,只是嘱咐了姜老几句后,就随着赵德坤继续前行了。 拾梯而上,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姜宁只觉得整个视线都受到了阻碍。 此时此刻,就连身前走着的赵德坤,他都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来了。 “恐怕这是迷阵的一种吧。”姜宁感受着四周,却不敢大意,只能紧跟着赵德坤的步伐前进。 最后,赵德坤停住脚步时,姜宁这才抬起头观察起来。 眼前的确是一座宫殿,不过这座宫殿,与之前在平台所看见的宫殿很明显不是同一座。看样子,赵德坤是带着自己来到了另外的地方。 此刻姜宁所处的宫殿,殿门紧闭,不透一丝光亮来。 再看赵德坤,却是根本没有在乎姜宁,径直上前就推开了殿门。 殿门大开,里面几乎是空荡荡的一片,唯有一座山洞出现在姜宁的面前。 “赵伯父,这……莫非是?”姜宁询问道。 面对姜宁的疑惑,赵德坤只是点了点头,“镇抚使大人就在里面。” 话刚说完,赵德坤却是迈开脚步往洞中深入了,而姜宁在洞口顿了片刻,倒也没有多大犹豫,一同紧跟着踏入了山洞中。 原以为这山洞会很小,可是当姜宁真正身临其境时,却不禁感叹这才叫别有洞天吧。 洞中虽然没有火炬,但却有一种姜宁认不出的水晶在放射光芒,并且这沿途石壁上,还刻画着许多神秘的秘笈道法,不过这些东西,姜宁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只是微微一瞥他便知道都是残品。 原因无他,记忆中得知。 然而,就在姜宁注意力落在四周石壁时,走在前方的赵德坤却在这时顿住了步伐,躬身喝道:“下官赵德坤,请求觐见镇抚使大人!” 第18章 交谈 “进来吧。” 在赵德坤的前方,那扇石门之中,传出了一道略显疲倦的声音。 在得到允诺之后,赵德坤这才往后略微退了退,随后挺直身躯,上前按住那石门。 就在手掌接触石门的一刹那,石门上微芒闪烁,紧接着一道“轰隆”声响,石门就这样应声而开。 做完了这些,赵德坤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姜宁身上,“我先通禀一声,听我传令。” 赵德坤说完,便不再理会姜宁,而是大步向前,朝着石门中走去。 姜宁虽在石门之外,但是借助这大开的石门,他还是能够窥探部分的景象来。 青石地,承天石柱,还有那青铜阶梯,拾梯而上,姜宁只能看见半截高台之上的坐辇。 两头异兽首作为扶手,一整张白虎皮作为坐垫,在姜宁看来,这个坐辇可谓是威势十足。 “宣,姜宁!” 就在姜宁观察之时,那石门之中却传出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姜宁的身子顿了顿,又正了正衣冠,这才踏步朝石门中走去。 本以为自己所见的已经足够震撼了,可是没曾想,这踏入石门之后,姜宁才觉得自己先前如管中窥豹,只知皮毛而已。 脚下踏足的是偌大的青石台,四周足足十二根石柱拔天而起,支撑起整个殿宇。 青铜铸就的阶梯之上,是一块巨大的高台,而此际高台之上,正有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赵德坤了。 而赵德坤的身侧站着的那位,竟是一名白眉老者。 白眉,花白发丝,形同枯槁。 这是这位白眉老者给姜宁最为直观的感受。 “草民姜宁,见过镇抚使大人!” 尽管心中有些不解,但是姜宁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就凭赵德坤的这等姿态,他身侧的那位老者,必然就是赵德坤先前口中的锦衣卫镇抚使,于明德于大人。 “你认得我?”于明德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细声细气地问道。 听见于明德的质问,姜宁倒是如实告知,“先前通过赵大人得知镇抚使大人在此,特才觐见。” “哦?” 于明德轻咦一声。 旋即目光一转,落在了赵德坤的身上。 就在于明德目光落在赵德坤身上的那一瞬间,赵德坤整个人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姜宁不清楚这于明德的性子,他赵德坤还不清楚他吗? 他于明德行事风格诡异多端,且喜怒无常,若不是自己上面有所依仗,让这于明德稍微忌惮,恐怕赵德坤是绝对不会选择单独跟于明德并肩的。 虽然知道于明德并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可是当他目光投来的那一刻,赵德坤依旧觉得头皮发麻,心中竟是有些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耐着心中的惶然,赵德坤讪笑一声,“听闻姜宁已经来到锦衣卫所,又想着大人今日在此,于是特地安排了一下。” 面对这赵德坤的解释,于明德只是轻轻点头后,便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姜宁身上。 而姜宁呢,保持着平静的心境,直视于明德。 四目相对,半晌之后,于明德方才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发黄的牙齿来。 “你是姜家的后人?”于明德突然问道。 姜宁虽有疑惑,但眼珠微转,立马如实回答:“正是姜家后人。” “你今夜前来锦衣卫所,是为世袭而来的吧。”于明德仔细打量着姜宁,口中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对于于明德的这番话,姜宁却也并没有否定,反而是点了点头,肯定回应道:“夜访锦衣卫所,正是为此事而来。” “按照朝廷制度规矩,你今夜前来世袭父位,的确是合乎情理。” 就在于明德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姜宁的心中却暗道不好,凭借这于明德的语气,今夜想要拿到世袭之位,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果不其然,姜宁心神刚稳,于明德的下半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但是姜公子,老朽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按照朝廷制度,你若是想要世袭父位,继承锦衣千户一职,整个锦衣卫所之中,唯有司首大人才能下此决断。” “可恰恰不巧,司首大人就在今晚已经闭关去了,具体出关时间,这个谁也说不准。” 于明德说到这里,却是没有再说些什么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眼前的这个姜家小儿,可与姜云峰那个二愣子不一样,从姜宁的眼睛里,于明德看到了精明和一丝深不可测。 事实上,一切正如于明德所猜想的那样,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姜宁的心底就彻底地沉了下来。 单单凭借于明德的这些话,姜宁就知道今夜要想成功世袭锦衣千户一职,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但是今日夜访锦衣卫所,姜宁对于这锦衣千户一职,可是抱着必胜的信念而来。 姜宁很清楚,如今自己的主动出击,无疑让赵德坤平添了不少危机感来,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赵德坤那种性格的人来说,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出于这样的想法,姜宁对于这锦衣千户一职就更是势在必得了。 唯有在今夜成功世袭锦衣千户,姜宁才能借助锦衣卫的内部机制,让赵德坤投鼠忌器,暂时放弃对自己的觊觎想法来。 因此,在得知司首闭关的情况下,姜宁的大脑进入了迅疾的运作。 最后脑海中灵光一闪,姜宁沉声回应道:“草民姜宁,斗胆请问镇抚使大人一个问题。” 可没想到,姜宁这话才刚刚开口,赵德坤却是立马挺身而出,怒视姜宁,“大胆!” “一介草民身份,竟狂言让镇抚使大人回答你的问题!” “无法无天,该诏狱受审!” 赵德坤说完,身子上前一步,看样子就要亲自出手了。 再反观姜宁,面对赵德坤的怒斥之言,却并没有在意,目光依旧落在于明德身上,重复道:“草民姜宁,斗胆请问镇抚使大人一个问题。” “狂妄——!”赵德坤一声长喝,整个人顺势就要出手了。 可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手掌却搭在了赵德坤的手臂上。 这一瞬间,赵德坤只觉得浑身一重,自身竟在此刻无法动作丝毫,只能眼睁睁地停在原地。 面露惊恐,眼瞳紧缩,他知道这是于明德出手了。 “赵大人何必动怒?老朽倒是想听姜公子一言。”于明德面带微笑,缓缓说道。 第19章 奉旨 “既……既然于大人有意,下官又……岂敢阻拦!”赵德坤讪讪一笑,回应道。 “嗯。” 于明德轻轻点头,这才将手掌从赵德坤的身上挪开,随后转身回到那坐辇上,对着姜宁点了点头,“姜公子,请讲吧。” 得到于明德的允许,姜宁这才微微颔首,开口问道:“草民斗胆问大人一句,锦衣卫所有要事处理,若司首大人不在,那此等要事又该如何解决?” 姜宁这话一出,于明德的眼中竟是露出了一丝精芒来。 对于姜宁这话中的意思,涉世几十年的他又如何不懂这其中意味。可转念一想,既然自己都已经答应姜宁回答他的问题了,那便如实回答又如何? 一念至此,于明德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对姜宁据实回复:“姜公子有所不知,依据朝廷规矩,但凡要事,若司首大人不在,理当视情况而定,若情况十分紧急,可让下一级的官员暂做决议。” “老朽这等回答,不知道是否是姜公子心中所要的?” 姜宁听完这话后,脸上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方才继续开口:“敢问于大人,这世袭之事,可算得上紧急大事?” 面对姜宁的询问,于明德却是摆了摆手,“姜公子,这世袭之事,算大事,但却远远算不上紧急事务。” “可若是有圣上御诏呢?” 姜宁话锋一转,立马问道。 这样的质问之言,却让那青铜高台上的于明德心头一惊,以为姜宁身怀圣旨,可是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位姜公子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连那宫门都踏不进去,又何逞圣旨一说。 也正如此,于明德的脸上依旧平静淡然,再无多余情绪。 “姜公子,若有圣旨天谕,自然算是紧急之事。”于明德淡淡开口,算是认可了姜宁的这句话。 得到了于明德的认可,姜宁这才放下心来,如今自己身上持有圣旨天谕,今日夜访锦衣卫世袭父位,恐怕是再难有人能够从中作梗了。 然而,正是因为此刻心中有了底气,姜宁这才对前几日的那位不知名公公产生了敬畏之意。 早在那几日前,那位公公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并且还擅出宫门,将那假圣旨提前送到了姜宁的手上。这等缜密的算计,就是姜宁也深觉恐怖如斯。 回过神来,姜宁审查着自己目前的局势,若是没有那圣旨天谕,恐怕他是再难有办法能够在今夜成功世袭锦衣千户了。 姜宁有着这样的想法,而那高台上的赵德坤又何尝不是? 在赵德坤看来,如今姜宁已然是再无退路了,司首闭关修炼,他姜宁又并非锦衣卫所之人,最迟不过天亮,他就必须要下山离去。 而这山下距离京畿,也足足有不远的距离,加上姜宁的身边,又没有什么武学高手,赵德坤相信,只要他亲自出手,那么这姜家的最后火种,就算是彻底熄灭了。 届时,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忧自己的秘密有朝一日被裸露在郎朗青天下。 正是怀着这样的想法,赵德坤在望向姜宁时,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关怀,嘴角也在不经意间露出了浅浅笑意。 可赵德坤的这些细微动作,姜宁早已经尽收眼底。 对于赵德坤的这等心绪变化,姜宁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如今,姜宁就要狠狠地在他赵德坤的脸上,扇上重重的一巴掌,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惊恐。 当着那于明德和赵德坤的面,姜宁忽地挺直身子来,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而姜宁的这一变化,自然引得了于明德和赵德坤的注意来。 也就在他们目光落在姜宁身上的一刹那,姜宁却是轻咳一声,整个手臂一震,衣袍挥舞间,一道黑影瞬间升入半空。 “什么东西?”赵德坤口中低语,睁目望去。 于明德也是心存疑惑,打量过去。 黑影掠过,飞入半空之中,这才露出了真容来。 一卷圣旨天谕! 这……这怎么可能!!! 赵德坤的心头如同被重锤砸中,久久难以平息。 相比于赵德坤,一旁的于明德却是冷静得多,尽管他眼中依旧满是疑惑,但在一番思索后,仍是选择了躬身候旨。 赵德坤在瞥见于明德的行为后,这才稳住了心神,立马半跪在地,等待听旨。 姜宁出手,接过圣旨,这才不紧不慢地念出了圣旨中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姜家乃锦衣世家,又为三朝氏族,此等忠心,人神共鉴。然锦衣千户姜云峰,却因此疲于朝纲,最终染疾病死家中,朕初闻时,心中甚是悲恸,久久不能回复,然庆幸姜家有后,经朕思虑,特批姜家儿郎姜宁,世袭父位,再立荣功。” “钦此!” 姜宁将那圣旨中的内容复述一遍之后,这才目光熠熠,望向那两位领旨的大人。 “敢问于大人,世袭之事,可否能办了?”姜宁目光落在于明德的身上,含笑问道。 “这……” 面对姜宁的质问,于明德的眼中飘忽不定,似乎对于姜宁这手中的圣旨,仍存有质疑。 而姜宁似乎而察觉到了这点,将圣旨举起,对着高台上的于明德说道:“若是于大人心中仍有质疑,大可一观。” “此事慎重,还请姜公子见谅。”于明德一边说道,另一边却是示意赵德坤前去领旨。 赵德坤看见于明德的示意,哪有犹豫,立马起身下了高台,从姜宁的手中接过圣旨。 待得回到高台时,赵德坤的眼底已是一层厚重的冰霜了。 从这手感重量,还有那金光奕奕的印章,赵德坤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圣旨,恐怕就是真的。 而对于这圣旨的真假,不止是赵德坤在乎,就是他于明德也是十分在意。 所以在接过赵德坤手中圣旨时,于明德几乎没有犹豫,立马掀开圣旨,当看见那印章之时,于明德的心中也有了答案来。 再望向姜宁时,姜宁却是一脸平静地说道:“今夜奉旨而来,还望两位大人鼎力相助。” 第20章 说辞 话音刚落,于明德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终于有了变化来。 他的目光之中,那原本的深邃宁静也已然被打破了。 事实上,自从姜宁这圣旨一出,他就知道此事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了,此刻手中紧握圣旨,就是于明德也暂且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若说拒绝姜宁,可这圣旨天谕在此,这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自己若是不照做的话,恐怕落到头上的就是一个违逆抗旨之罪。若当真落了这样一个罪名,且不说性命保不保得住,至少这混迹几十年才登上的权势地位,都将化作镜中花水底月。这样的代价,着实是于明德无法接受的。 要知道,如今的于明德已然是半身入土的人了,对于一些事关他命运的事情,他已然不像年轻时那般大胆赌注了,更何况他年岁已高,心中最希望的就是安稳度日。 将圣旨握在手心,此刻于明德的内心却开始出现了动摇。 再看赵德坤,虽然这圣旨对他的冲击也不小,但是他的反应却很快,不过眨眼功夫他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了。 可是当赵德坤看见身旁的于明德开始举棋不定时,他的心中瞬间知道情况不妙了。 赵德坤很清楚,若是今日让姜宁成功世袭锦衣千户,届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赵德坤都将再无机会能够悄无声息地做掉姜宁了。 并且那时身为锦衣千户的姜宁,也将成为一个赵德坤有所忌惮的角色。 权衡利弊之下,赵德坤知道今夜必须要阻止姜宁世袭成功,并且赵德坤还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来,纵然是无法阻止姜宁世袭,也要想尽办法打压姜宁,以寻觅机会下手。 就在赵德坤思虑之时,他却发现于明德的身子出现了微微颤抖来,“不好!” 赵德坤暗道不好,厚实的手掌却毫不犹豫地按住了于明德的手,安抚道:“于大人,稍安勿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德坤的话,亦或是赵德坤的手温,在赵德坤话落之后,于明德这才稳住了心神来。 “赵德坤,你可有注意?”于明德轻轻问道。 赵德坤此刻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又岂会这么快想到主意,只能微微摇头示意。 对于赵德坤的这般表态,却让于明德心中有了主意,既然拦不住,倒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姜宁。 可是于明德的心思却被精敏的赵德坤发觉了,赵德坤又怎么会这般轻易成全姜宁,他必须做些什么,让于明德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就在赵德坤思考之际,一个人却走近了他的脑海中。 于文耀! 于文耀的死,就是赵德坤稳住于明德的一剂猛药! “姜公子,老朽愿……” 明德话刚说到一半,赵德坤却是及时地打住了于明德的发言,随后贴近于明德的耳朵,告知道:“于大人,此事万不能答应姜宁,若他成为锦衣千户,大人必将悔恨终生!” “何出此言?”于明德眼中放光,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姜宁极可能就是今夜杀死于文耀于公子的凶手啊!”赵德坤急切回应。 “什么——!” 于明德白眉一颤,整个人都险些没有站稳。 这于文耀身死的消息,着实让他有些承受不了。 可是缓过神来,于明德也深知若于文耀的本事不差,区区一个姜宁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而赵德坤似乎是察觉到了于明德的想法,于是将今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于明德,没有一丝隐瞒。 于明德何等老成精,对于赵德坤这话的分量,他自然清楚,所以在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他只是冷冷地回应了赵德坤一句:“若此事当真与姜宁有关,老朽断不可能让他成功世袭!” 振臂拂袖,于明德目光如剑刃一般,直截了当地落在姜宁的身上,沉声道:“姜公子,于文耀是否为姜公子所杀?” 于明德这话一出,就是姜宁也怔住了,于明德又怎么会知道于文耀已然身死? 目光一移,落在赵德坤的身上,当看见赵德坤的一脸戏谑时,姜宁一切都清楚了。 轻轻一笑,姜宁放声回应道:“于大人,这于文耀于公子与我并非死敌,我又怎么会杀害于他?” “更何况,凭我的本事,又怎么有能力杀得了于文耀呢?” “虽然于公子并非被我所杀,但是我仍要在这里谢过于公子,若不是于公子慷慨出手,恐怕姜宁如今也不能安然踏入这锦衣卫所了。” “何故?”于明德眼中似蕴怒火,质问道。 姜宁知道此刻的于明德就像一团爆炸物,只要温度一高,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因此对于于明德的质问,姜宁几乎没有犹豫。 “车辇行至半途,却遭遇杀手袭击,幸好于公子路过,慷慨相助,可最终却遭歹人暗算,当场身死。” 姜宁说完,还露出了一脸的哀痛之情,似在惋惜。 “于大人,于公子之事尚不明确,大人何不借此推脱,也好调查清楚之后,再来决定是否帮助姜公子。”就在这时,赵德坤却在于明德的耳边这样说道。 赵德坤在这个时刻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给了于明德一条明路来。 于明德也是反应及时,脸上露出悲恸之色,对着姜宁摆手说道:“姜公子,吾儿死因不明,身为父辈,理当查探出凶手,以安吾儿亡魂!” “还请姜公子稍安勿躁,待吾儿之事水落石出,自然替姜公子办妥这世袭之事!” 于明德说完,还没等姜宁答应,便是吩咐着赵德坤前方带路了。 而姜宁一看如此情况,若是赵德坤在场的话,指不定会在于明德耳畔说些什么,届时姜宁世袭千户可就更难了。 所以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姜宁的心中也有了决断来。 “于公子是替为我姜宁而死,姜宁愿陪大人一同前往,查清此事。”姜宁上前一步,铿锵发声。 面对姜宁的请求,于明德却迟疑了,可是赵德坤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在于明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最终于明德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着姜宁道:“姜公子既然有此意,那便一同前往吧。” 第21章 危境 姜宁点头示意,“多谢大人。” 这时于明德却没有再说话了,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冷静,他的脸色也在此刻变得冰冷万分。 在赵德坤的搀扶之下,他一步一步地从那高台之上拾梯而下,最后与姜宁擦肩而过。 就在于明德与姜宁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姜宁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滞缓了一些,直到于明德离去时,姜宁才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逐渐恢复了流动。 这一发现,让他对于这位镇抚使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来。 “姜公子,还愣着干嘛?走吧。”就在姜宁顿住之时,赵德坤却转身向姜宁提醒道。 听见赵德坤的话,姜宁这才反应过来了,轻轻“嗯”了一声,快步就跟着去了。 不过这离开的方向,却与之前来的方向大相径庭,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这映入眼帘的雾霭了。 这一次,姜宁依旧是行走在大团的雾霭之中,若不是前方的于明德和赵德坤充当了引路人的作用,恐怕姜宁早就迷失在其中了。 在迷雾之中约莫走了有一刻钟时,姜宁却发现前方的于明德和赵德坤忽然不见了踪影。 明明前一秒还在自己前面,可是下一息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变故,姜宁也是一惊,只见他脸色略显慌乱,脚步一快,赶忙走到之前两人消失的地方处。 可这刚一踏入,姜宁只觉得眼前一阵星云流转,待得再看清时,却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在了迷雾之中。 视线逐渐清晰,姜宁却发现自己似乎深入了锦衣卫所的禁忌之地。 整个殿宇的风格依旧如先前那般,通体青铜铸造,只是站在地面之上,姜宁都能感受到一种渺小之感。 可是在这殿宇之中,除了给姜宁一种渺小的感觉后,更多的却是一种危险的感受。 就在姜宁谨慎环顾四周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逐渐传出:“姜公子,欢迎来到诏狱。” “诏狱?”姜宁口中喃语,脸色却变得异常难堪起来。 “不知道两位大人请我入诏狱,这是何意?”姜宁的语气之中,蕴含了几分的怒意来。 这锦衣诏狱,非罪大恶极者不入,如今自己身处诏狱,莫非! 他们想在这里动手! 可是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却又被姜宁给打消了,若是当真准备动手,早就已经出手了,又何必拖到现在? “姜公子勿怪,吾儿尸首此刻就在这诏狱之中,所以才带姜公子来到这里。”这次说话的,是于明德的声音。 “姜公子,请看!”于明德再次说道。 话音刚落,姜宁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透亮起来。 巨大的光影从天而降,将整个诏狱都展现在了姜宁的面前。直到这时姜宁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这诏狱顶层的最中央。 脚下是透明的类似玻璃的材质,一眼望去,尽是漆黑。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姜宁耳畔生风,迅速抬起头来,看见了数十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踏步而来。 他们面容肃穆,整齐走来,在他们的中间,六名锦衣卫驾着一口厚重的黑木棺缓缓前行。 “落。” 走到姜宁的身前时,其中一名锦衣卫开口说道,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那口黑木棺就这样展现在了姜宁的面前。 黑木棺中,于文耀的尸首正静默地躺在其中。 “姜公子,可否借兵刃一阅?”先前那名说话的锦衣卫走到人前,对着姜宁说道。 姜宁虽然不解,但是如今形势,唯有配合一途。 取出身上所佩的剑器,姜宁一脸郑重地将其交到那位锦衣卫的手上,这才开口说道:“麻烦了。” “嗯。” 那名锦衣卫轻轻点头后,便是带着姜宁的剑器转身离去了。 而剩下的锦衣卫,则是后退至四周,一个个挺直了身子,等待着上方的命令。 至此,这黑木棺前,就只剩下了姜宁和那死去的于文耀。 姜宁凝视着于文耀,却没有丝毫的动作来。他很清楚那锦衣卫取走自己剑器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验证于文耀是否为自己所杀。但是关于这一点,姜宁是足够放心的,这诛心剑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出来的。 这等不传法门,姜宁相信,就算是锦衣卫所中也不会有什么人知晓。因此在交上剑器的那一刻,他十分地放心。 …… 没过多久,伴随着踏步声起,那名锦衣卫已经归来。 当然,跟随这锦衣卫而来的,还有于明德和赵德坤。 那锦衣卫不吭一声地走到姜宁身前,奉上剑器,而姜宁接过剑器后,这才将目光落在于明德和赵德坤的身上。 “见过两位大人。”姜宁行拜礼。 可这话才刚刚说完,一道凌厉的风却掠过姜宁,竟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而这长剑的持有者,正是赵德坤。 “大人这是何故?”姜宁稳住心神,开口问道。 “杀害朝廷官员,还冒充姜千户之子,试图不轨,当诛!” 赵德坤一声怒喝,手中长剑却径直朝着姜宁的脖颈而去。 姜宁的反应也不慢,在这等生死危机下,他整个人猛地一侧,便是躲过了赵德坤的这一剑。 可这才刚刚躲过,赵德坤的下一剑却已经临近了。 姜宁暗道不好,赵德坤的这一招式已经全然封死了姜宁的所有退路了! 拼了! 姜宁咬牙举起手中长剑,欲要抵挡赵德坤的这一击。 可是没曾想,只听见“叮”的一声,姜宁那手中的长剑就这样被拦腰折断了。 “这不是我的剑!” 姜宁心中一惊,再看向赵德坤时,发现他那一脸的戏谑之意,又岂能不知自己手中剑已然被掉包了! 眼中怒火中烧,姜宁对于这赵德坤,可谓是恨到了至极! 可痛恨归痛恨,姜宁还是十分清楚的,如今的自己绝不是赵德坤的对手,无论多么痛恨,多么愤怒,姜宁在此刻都只能化作冷静,他必须在赵德坤的手中活下去。 但是,仅仅凭借这手中的一柄断剑,能行吗? 姜宁虽然质疑,但在赵德坤的又一击下,他仍旧试图用断剑去阻拦。 就这样,不过两三招的比试,姜宁这手中的断剑已然不能再用了,可是失去了武器的他,又如何是比自己更强大的赵德坤的对手呢? 姜宁此刻,彻底陷入了危境的泥潭之中。 第22章 脱困 可这样的局势,对于姜宁是危境,是绝境,可对于赵德坤来说,无非就是一场大象碾死蝼蚁罢了。 赵德坤的随手一击,都不是如今的姜宁所能抵挡得住的。 也正因为这样,赵德坤对于姜宁的态度,也轻视了许多。 姜宁如今要想保住性命,只有先在赵德坤的手下活下来,再伺机与于明德进行谈判,唯有这样,才有一线转机。 又一次险而险之地避开赵德坤的剑刺,姜宁立马暴退,与赵德坤拉开距离。 赵德坤看见姜宁后退,却并没有做出反应来,他就那么静静地注目着姜宁,似乎想要摸透姜宁的想法。 “想要与我周旋?” 赵德坤察觉到姜宁的意图后,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讥笑。 脚下的官靴猛地一踏,赵德坤整个人腾空而起,衣袍猎猎而扬,他手中的长剑也在此刻猛地冲出。 这一瞬间的出手,让赵德坤如同离弦之箭飞摄出去。直奔姜宁所在。 好快的速度! 姜宁心头一颤,对于赵德坤这等凌厉的速度,他深知此刻的自己是绝对来不及避让的! 环顾自己四周,没有一处遮挡物,唯有硬抗一波了! 姜宁眼中蓦然闪过一道精芒,就在赵德坤逼近自己的一瞬间,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托举动作。 将那最后的剑柄举起,迎上了赵德坤的长剑。 身为剑柄,想必应该能够承受得住这一剑之威!姜宁心中这样想到。 心中刚刚想到,赵德坤的这一剑就已经降临。 此时的赵德坤在看见姜宁拿出剑柄的那一刻,也迟疑了一息,可是转念一想,就算姜宁如今拿出这样的一把破剑柄又有何用?都是无用之功罢了。 哧——! 在赵德坤的全力出手下,那剑刺刚一接触到姜宁的剑柄,便发出阵阵嗡鸣声。 成了! 姜宁察觉到赵德坤的剑刺竟没有穿透剑柄时,心中露出了一丝欣喜。 这一次交手,对于姜宁来说倒是十分成功了,可对于赵德坤来说,却是让他脸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自己全力一击,竟然没有伤到姜宁分毫,而且加上这四周林立的锦衣卫们,又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这样一来,赵德坤更觉得脸上无光,羞耻万分! 所以就在这一瞬间,赵德坤的心中已然是杀意弥散,他迅速抽回手中长剑,对着姜宁的脖颈就是一剑。 “这一次,就算你用这破剑柄,也是无济于事了!”赵德坤恶语相向。 可是姜宁呢,却并没有大意,反而是时刻注意着赵德坤的动作,就在赵德坤再次出手的瞬间,姜宁却是死死盯准了这个机会,猛地将剑柄往赵德坤脸上招呼。 招呼之余,姜宁也没有忘记迅速后退,企图躲避赵德坤。 赵德坤也发现了姜宁的这一异动,口中低喝:“小畜生,岂能留你!” 猛地一剑抽开姜宁扔过来的剑柄,赵德坤直奔姜宁而去。 姜宁此刻那可是浑身吃奶的气力都使了出来,拼了命地往一个地方奔去,而赵德坤此刻怒火上头,哪管的了姜宁往哪退去,只管拼命追击,势必要将姜宁斩于剑下。 眼看着赵德坤已是步步逼近,姜宁却是暂且松了口气,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在了于文耀的棺木前。 停住步伐,姜宁一脸平静地看着已经上头的赵德坤,等待着他的降临。 此刻赵德坤分明已经气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整个人迅猛踏来,一剑就朝着姜宁劈下。 “蠢货!”远处一声冷哼传出,正是于明德。 于明德如何不知道姜宁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借他之手来阻击赵德坤,可是如今这形势,于明德却也不得不帮助姜宁阻止赵德坤了。 若当真让赵德坤这一剑劈下,伤不伤得了姜宁是一回事,可于明德很清楚,自己的干儿子怕是尸骨无存了。 迫于此,他必须要出手了。 别看这于明德平日里羸弱无比,可是当他出手后,姜宁这才发觉这个暮年老者是多么恐怖了。 姜宁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于明德的身影,只能感觉一阵强风掠过,再看清楚时,于明德已经出现在了姜宁先前所在棺木前了。 姜宁避开棺木,于明德却顶替姜宁站在了棺木前,此刻加上赵德坤的剑已然是不能收手了。 在这样的时机下,姜宁可谓是最大的收益者。 赵德坤全力攻下,于明德不仅要抵住赵德坤,更要护着身后的这口棺木,保护它不受损坏。 就这样,赵德坤碰上于明德,两人交手,不过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气浪就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而姜宁因为躲在棺木之后,倒是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来,可是在场的其他锦衣卫,都被这股气浪掀退了数十步方才止住。 “果然恐怖。”感受着两人交手产生的气浪,姜宁眼中闪过凝重之色。 可就在这时,姜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却感觉眼前一黑,一道身影赫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看清楚那张脸后,姜宁的心一下子就沉入谷底了。 这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正是于明德。 姜宁刚想远离,可却听见于明德的一声冷哼,“还想逃?” 后退的身子一缓,姜宁很轻易就被于明德一只手扣住脖颈,提了起来。 身体离开地面,姜宁只觉得喉咙一紧,这种令人窒息的操作! 嘴巴大开,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姜宁此刻就如同老鹰爪牙下的鸡崽,无法动弹,无力回天。 伴随着于明德的用力,姜宁的眼睛也开始出现了翻白,他的意识逐渐因为缺氧而产生了晕迷的感觉。 这种生理上的反应让他无法反抗,只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老朽自踏入暮年以来,从未动过杀意,今日老朽仍不想如此,但又不得如此。” 于明德轻轻低语,那瘦骨嶙峋的手掌却开始用力收缩,企图终结姜宁的性命。 就在于明德手掌收缩到一定程度时,他却忽地停住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手中稍微用力一点,姜宁就会彻底窒息而死。 然而,就在于明德这停顿的瞬间,姜宁那渐渐晕迷的意识却在这一刻猛地激灵过来,他拼尽全力,双脚猛地一声踹在于明德的胸口处。 趁着于明德大意之际,这一记猛踹,可杀了于明德一个措手不及! 于明德身子一退,姜宁脖子上的压力瞬间一缓,他没有犹豫,立马从于明德的手中挣脱,随后暴退数步后,这才停下! 第23章 司首 然而就在姜宁停住身子的瞬间,他却忽地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劲风来。 刚一抬头,姜宁便看见于明德那迅速逼近的身子。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于明德发丝舞动,眼瞳之中已是愤怒至极,快步而来,分明想致姜宁于死地。 虽然姜宁已经发现了于明德的临近,可是如今的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可奈何。 一方面姜宁很清楚,纵然是此刻自己转身逃去,可这锦衣卫所迷雾重重,又能逃去哪里? 更一方面,姜宁知道眼前的于明德可不是那些泛泛之辈。 无论是在心思,算计还是在那武功内力上面,于明德都是一座姜宁暂时无法僭越的高峻山岳,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也正因为这样,就在姜宁发现于明德临近自己的时候,他心中险些就放弃了。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此刻放弃,那么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路只能是身消道陨。这样的结果,绝不是姜宁想要看见的。 此时此刻,姜宁虽然知道自己逃掉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是为了这一线生机,他也要尝试一把! 咬紧牙关,强撑着乏力的身子,他踉跄地站起身来,就往身后奔去。 可是这样的速度,落在于明德的眼中,却是慢到了极致!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于明德便已经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后了,只要再踏出下一步,姜宁就将彻底落在于明德的手中。 “姜家小儿,给我死来!” 于明德声音阴毒,掌法霸道,对着姜宁的后背就轰杀了过去。 若是被这一掌临幸,姜宁的下场不必多说,定然是尸骨难存。 这样的感觉,姜宁这个当事人也是十分清晰,当于明德这一掌轰来时,他能感觉到后背一阵热潮奔涌而来,仿佛只要再过一秒,他就将彻底蒸发。 可越是这种关头,姜宁就越不能放弃。 他脚下步伐更快几分,企图逃过这一掌。 可是如今的他又岂能逃得过于明德的手掌心呢? 一掌轰杀,于明德几乎已经贴近了姜宁的后背了,而姜宁,也在这一刻头脑嗡鸣,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嗡——!” 姜宁反应过来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没有丝毫感觉,仿佛于明德的这一掌,都落在了空处。 微微侧目,当看清楚如今的状况后,姜宁这才发恍然大悟。 于明德的这一掌,的确是已经轰了下来,可是最后并没有落到姜宁的身上,而是迎上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上了。 那人是一中年男子,身着一袭白色衣衫,看起来十分简朴。 可是当姜宁看见这男子头上的发冠之后,之前的想法都已经通通被他打消了。 银龙为冠,极其瞩目。 这龙向来是王公贵族所能佩在身上的物件,而这中年男子却以银龙为发冠,这身份地位,想必绝不简单。 就在姜宁观察中年男子时,这名男子却将目光落在姜宁身上,笑了笑。 “见过司首大人!” 于明德脸上一颤,率先开口道。 “见过司首大人!” 于明德才刚刚说完,以赵德坤为首的锦衣卫们也纷纷行礼问候。 “都起来吧。” 那中年男子挥了挥手,示意免礼。 男子话说完后,于明德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紧接着,包括赵德坤在内的锦衣卫们也纷纷起身。 “除了于大人和赵大人,你等都退下吧。” 男子淡淡开口,可这话语中却蕴含着毋庸置疑的底气。 “诺!” 在场的锦衣卫们整齐回应后,纷纷转身退下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之中,仅仅剩下姜宁以及三位大人。 “于大人,说说吧。” 男子熟视无睹地走到一处座椅上,缓缓落座,用那深意的目光打量着于明德。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于明德浑身一颤。 于明德抬头,那浑浊的眼珠转动,缓缓说道:“司首大人有所不知,姜宁杀害朝廷官员,又曾出现夜闯锦衣卫所的行为,这桩桩罪证,都已经被属下查证。” “此事,还经过赵大人一同查证,已经证明情况属实。” 于明德顿了顿,又将赵德坤一并拉上,可谓是算无遗策。 赵德坤在听见于明德这话后,尽管心中不知道咒骂了于明德多少次,但是最终表现在脸上的却是认同之色。 “正如于大人所言,此事属下已经查证。” “依照律法,姜宁当入诏狱受审!”赵德坤沉声道。 听着于明德和赵德坤的说辞,这位司首大人却陷入了思索之中。 按照常理说,他本应该信任自己的部下,可是不知道为何,心中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姜宁无缘无故杀人就已经是蹊跷了,更何况在这个世袭的节骨眼上,任谁也不会愚蠢到这等地步。 想到这里,男子不禁皱眉询问道:“两位大人如此果断定罪,那么可是有充分的证据?” 司首大人的这一句话,却是让于明德和赵德坤心中一窒。 对于这证据一事,无非是他们两人凭空捏造而来,若真讲究个实际证据,这两人是谁也拿不出个确切的证据来。 因此,在司首大人这话说出后,于明德和赵德坤都只能摇头示意。 “既然拿不出实际证据,那么于大人先前的行径,可就十分危险了。”男子轻轻说道,还当真于明德的面露出了自己的手臂来。 此时此刻,在那手臂之上,一道掌印是异常地清晰。 “属下……” 于明德出声正准备解释时,男子却是打住了于明德的讲话。 “既无实际证据,姜公子只能算是嫌疑人,于大人这番手笔,着实是有些大了。” “正何况,于大人可是从未给本官讲过,吾皇有圣旨降临。” 男子话锋一转,当真于明德的面,缓缓从袖口中取出了那卷圣旨来。 在看见那卷圣旨的一瞬间,于明德脸色大变,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那圣旨竟已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惶然之下,于明德顾不得其他,当场就跪倒在地,颤巍道:“司首大人……” 第24章 敲定 “于大人,此事稍后再论。”于明德话还没说完,白袍男子就已经打住于明德的讲话。 紧接着,白袍男子上前扶起于明德,又微微瞥了赵德坤几眼,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姜宁的身上。 “姜公子,坐下再谈吧。” 白袍男子开口说道,手指一动,那原本平坦的地面上,竟缓缓升起了几尊石座。 待得石座稳定之后,白袍男子却是第一个坐下的。而于明德和赵德坤,则是看见白袍男子入座之后,这才上前坐下。至于姜宁,略微迟疑半晌才落座。 等到姜宁坐下之后,那白袍男子正巧已经阅完这圣旨之中的内容了。 目光隐隐闪烁着敏锐的光泽,白袍男子一脸淡笑地看着姜宁。 而姜宁虽然坐着,但这心里可是如坐针毡。对于这位司首大人,他姜宁可是没有一丝一毫地了解,无论是他的底细还是秉性,这些未知的信息,让姜宁觉得心中不安。 尤其是在此刻,白袍男子竟还一脸淡笑地看着姜宁,这些行为,更让姜宁升起了警惕之心。 莫非这位司首大人已经看出那圣旨的真假?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这位司首大人当真已经看出这圣旨真假,恐怕如今姜宁就不会如此安然地坐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姜宁的心中倒也安定了许多。 “姜公子今日夜访锦衣卫所,正是为这世袭而来吧?”目光打量着姜宁,白袍男子开口询问道。 “正有此意,也奉旨而来。” 若是面对赵德坤,姜宁还可以与之周旋推辞一番,可如今在面对一位锦衣卫所的执掌者时,姜宁却是不敢轻易涉险了。 要知道,如果惹得这位一个不满,就算是姜宁有九颗脑袋,这白袍男子也敢将其通通斩下。 因此面对白袍男子时,姜宁的回答显得异常谦卑。 “既是奉吾皇之命,此事自当替姜公子办妥。”缓缓收起圣旨,白袍男子十分肯定地说道。 可是这话刚说完,一旁的于明德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抬手就要劝阻。 面对于明德的这个行为,白袍男子似乎早已经料到,只是轻轻抬手按住了于明德的手掌,便让于明德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过姜公子。” 白袍男子在安定于明德后,话锋一转,又将矛头指向了姜宁。 “这世袭是要世袭的,但是这桩摆在眼前的命案,可就需要麻烦姜公子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白袍男子说话很从容,让人如沐春风,可是仔细一想,姜宁这才发现,这绵绵春风之中,竟夹杂着莫大的凶险。 白袍男子这话中意思,在姜宁看来无非两种。 其一,姜宁解释清楚,成功世袭。 其二,姜宁解释不清,纵然世袭之后,也难免成为阶下囚。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姜宁对于这位司首大人,在心底更忌惮了几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边安抚了手下的心,另一边却又做到了不得罪圣上和姜宁。并且白袍男子的这一说法,的确让姜宁找不到任何推辞的理由来。 轻咳一声,姜宁微微点头,又将于文耀是如何丧命的事情娓娓道来。 姜宁一边努力地胡编乱造,而那白袍男子则是时不时地点头。 可在姜宁说完之后,白袍男子却独自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任何人。 片刻之后,一名锦衣卫闯了进来,在白袍男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后,白袍男子这才睁开双目来。 “于大人,于公子之死,本司已经派人探查过,的确并非姜公子所为。” “于公子之死,乃是死于一种剑意之下,而非暗器所伤。” “剑意!” 当白袍男子说出这个词之后,无论是于明德还是赵德坤,他们两人的眼中皆是露出了浓浓的难以置信来。 “吾儿……吾儿又怎么会惹上这等武林人士!”于明德声若游丝,话语中尽是气馁。 于明德很清楚,若当真是那样的人,就是他于明德,也难以抗衡,更别说报仇了! 白袍男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此事,断不可能与姜公子有所关联了。” 事到如今,司首大人都已经表态了,姜宁足以彻底摆脱嫌疑了。可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赵德坤所希望看见的。 但是。赵德坤也很清楚,自己此刻既然无法阻止姜宁的世袭,那么便要想办法消除姜宁的威胁。 所以,赵德坤选择了尝试。 只见他缓缓起身,目光轻瞥姜宁,旋即抬头对着白袍男子坚定说道:“夜司首,即便此事与姜公子无关,但于公子之死终究是跟姜公子有所牵连的。” “而依据朝廷法度,疑犯是不得任职的。可考虑到姜公子已得圣上御诏,下官在此建议,暂定姜公子为锦衣百户,以待澄清再行处理。” 赵德坤提出这个处理后,夜司首则是将目光落在了于明德的身上,“于大人意下如何?” “若是姜公子能荣立功绩,下官以为当恢复姜公子千户身份。”于明德眼眶深陷,沉声说道。 “于大人!” 赵德坤正准备起身质问,可于明德接下来的一段话,却让赵德坤彻底闭嘴了。 “依下官之见,便让姜公子暂以锦衣百户的身上,前去调查那宗三十二年的案件吧。” “当年因为那宗案件发生地太过偏远,加上京畿事务繁杂,我等一直无法脱身前去。” “如今有姜公子在,正好替我等跑上一遭,也好给出一个交代来。” 于明德说完,目光投向夜司首,询问道:“不知道司首大人觉得如何?” 夜司首听着于明德的讲述,又想起这宗谜案的内容,沉默许久后,他才抬起头来,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于大人都给出了如此建议,那么便这样办吧。” 夜司首最终还是肯定了于明德的建议。 赵德坤虽然并非再次发言,可是当夜司首同意之后,他心中别提有多么开心了。 姜宁远京调查,这沿途凶险万分,谁又能说得准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而姜宁听着于明德的话,虽然不知道这宗三十二年前的案件是何案件,但是从对赵德坤的了解来看,这宗案件必定有鬼! 如若不然,赵德坤又岂会同意自己世袭锦衣一职呢? 第25章 任职 想到这里,姜宁微微侧目,正巧看见了赵德坤那眼中瞬息而至的狡黠之色。 姜宁心中存疑,正准备询问一番时,夜司首倒是率先发话了。 “不知姜公子对于本司的这等决断,可有异议?” 夜司首虽然说话时面带笑意,但是在姜宁看来不过都是虚假皮囊。 这些朝廷官员的面孔可谓千变万化,又有谁说得准他们那张虚假面容下的真实想法呢? 别看如今夜司首办事堪称公正,且对待姜宁态度和善。可姜宁在心底却很清楚,若自己没有那卷圣旨,恐怕如今早已经沦落为阶下囚徒。 因此对于夜司首此刻的言语,姜宁只能肯定地应和一句:“姜宁谢过司首大人。” “既然姜公子已经认可,那么就有劳赵大人走上一遭了。”夜司首双眼如炬,吩咐道。 赵德坤听闻,立马起身回应:“诺。” 紧接着,赵德坤没有多加犹豫,转身面对姜宁,“姜公子,请吧。” 面对赵德坤的邀请,姜宁并没有拒绝,他很清楚在这锦衣卫所里,赵德坤是绝无动手的可能性的。 所以姜宁径直起身,便跟着赵德坤往殿外走去。 至此,这方巨大的殿宇之中,就剩下了夜司首和于明德两人。 “于老,犬子之事有些过分蹊跷了啊。”夜司首目光冷静,缓缓开口。 面对夜司首的话,于明德也是深觉疑虑,沉默半晌才起身拂袖说道:“只怕是有人深谙蛊惑之法,才让我那犬子着了道了。” “不过司首大人,锦衣卫所内部可是出了一些蛀虫了,要不要……”于明德说着说着,手中顺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切莫打草惊蛇。” 夜司首起身说道,紧接着脚步大开,很快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明德看着夜司首离去的身影,那浑浊的眼珠之中,竟出现了些许明亮。 …… 此时此刻,在锦衣卫所的另一边,赵德坤已经带着姜宁走了近半个时辰了。 这一路上,赵德坤虽与姜宁并肩而行,可是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沿着这栈道前行,姜宁也顺势观察了一番这锦衣卫所的格局。 放眼望去,四周雾霭弥散,山间楼阁和峰峦在其中若隐若现,若是仔细观望,还能依稀看见一些出没于雾霭中的锦衣卫们。 “姜公子,请。” 走在姜宁前面的赵德坤忽地停住步伐,扭头对姜宁说道。 姜宁收回远眺的目光,循声望去,一座高俊的高峰就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姜宁面生疑惑,向赵德坤询问。 “姜公子还请登山便知。” 面对姜宁的质问,赵德坤回答得略显冷淡。 可是赵德坤的这些表现,在姜宁看来已是十分不易了。换位想一想,若一名猎人捕获了猎物却必须将其放走,这样心里的感觉可想而知。 或许此刻,赵德坤就是这样的心态。 但也正因为姜宁清楚赵德坤的心绪,所以他对赵德坤才更加看重了些。 如此隐忍,赵德坤这个人绝对不会太过简单。 心中这样想着,姜宁却在不知不觉中即将登顶。 这山峰之上,有一座高台。 高台两侧,分别傲立有两头青铜异兽,形状酷似狮虎,但却更显威仪。 此时此刻,这高台之上,还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姜宁的注意力。 一刀宣纸。 宣纸上面,隽秀的文字铺展开来,黑色的笔墨异常显眼,姜宁只是略微一看便知道一切了。 这字里形间的意思很简单,这座高台名唤铁冰台。 在这铁冰台上签下自己的署名,乃是锦衣授位的重要仪式。 “只要落笔成款,一切功成。”姜宁心中想到,却是起袖提笔,笔墨挥动间,一气呵成地就将自己的姓名提在了宣纸上。 停笔放置一旁,姜宁正观察着自己的字迹时,那刀宣纸却缓缓地沉了下去。 宣纸沉落没多久,那铁冰台中顿时又传出了铁链的嗡鸣声,紧接着,一件崭新的衣袍和一柄刀进入了姜宁的视线中。 飞鱼服,绣春刀。 当然,在这飞鱼服上,还有一方令牌正静默地等待着姜宁。 令牌之上,百户两字可谓十分威严。 姜宁收起这些衣袍物件,又将那令牌佩于腰间,至此,姜宁的世袭仪式便是告终。 缓缓走下铁冰台,姜宁最先看见的便是一脸笑意的赵德坤,“恭喜姜公子,不,应该是恭喜姜百户了。” 面对赵德坤的恭喜之言,姜宁倒也没有置之不理,反而略显谦卑说道:“承蒙赵大人照料,姜宁才有今日荣光。” 赵德坤闻言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后这才哈哈大笑,“姜公子说笑了,姜公子能有今日,全靠自己啊。” …… 就这样,赵德坤与姜宁你一言我一语,一路笑谈着离开了铁冰台。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聊的太过高兴,赵德坤竟然一直送姜宁抵达了锦衣卫所的大门口这才罢步。 “姜公子,要事为先,今日就此别过,下次再见,必定宴席三日,以庆姜公子之喜!” 赵德坤拱手对着姜宁拜别道。 反观姜宁,在将飞鱼服等物件交付与早已等候多时的姜老后,这才对着赵德坤拱手回应:“赵大人,一定一定!” 姜宁说完,这才带着手下人转身离去了。 来的时候是天刚入夜,离去的时候却已经是皓日初升了。 姜宁顺着沿途返回,这较之来时的艰难不同,这次返途可是一切顺利,没有任何人所有阻拦。 回到姜府,姜宁从姜老手中接过了锦衣服饰极其物件后,又特意嘱咐姜老不要让府中任何人靠近这庭院后,姜宁这才暂松口气。 回到书房,姜宁并没有就此闲住,反而是在书房中的书架上翻阅着什么。 这一找就是几个时辰。 姜宁满头大汗,看着书桌前堆砌如山的书籍古话,不禁皱眉自语:“这三十二年的那宗旧案,究竟记录在哪里了?” 就在姜宁停下动作思索之际,却听见远处有鸿雁掠过的声响。 姜宁透过窗棂望去,看见那鸿雁正往自己所在的书房而来。 “终于,还是来了吗?” 姜宁目光灼灼,低声自语。 第26章 谜案 眼睁睁地看着鸿雁飞到自己的手臂上,姜宁熟练地在鸿雁脚踝处取走小纸条,这才放手一挥,任那鸿雁腾空而去。 退回书房内,姜宁将纸条缓缓展开。 “三日之内,前往西王城。” 西王城! 姜宁看着纸条中的这个地名,心中却翻起了惊天浪涛。 “难怪!难怪!” 姜宁口中振振有词,手掌却在那堆砌如山的藏书中翻找着。 这一次,任凭姜宁翻遍了那些藏书,可这有关于西王城的事情却是一点都没记载! 怎么可能! 姜宁蹙眉,关于这西王城的记载他绝对是在这书房见过的,并且还不止一次见过。 当时…… 在姜宁的记忆中,姜云峰时常拿着一本通体旧黄的书,彻夜阅读,还常常为此皱眉。 若这些藏书中都没有的话,那便只有,那书桌上了。 最终,姜宁将目光定在了那书桌上。 走近这张书桌,姜宁缓缓坐下,脑海中想象着若此刻自己是姜云峰,对于一些珍贵书籍,又将会放在哪里呢? 书柜?太容易被人看见。 暗格?只要有足够时间,也能够找到。 就在姜宁陷入思考时,他的手指却在不经意间敲到了书桌上的某一处。 原本只是不经意的敲打,可是这手感却让姜宁感到有些特别。 较之木质更为柔软,疑惑之中,姜宁却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扯出。 就是这本书! 姜宁略显兴奋地将这本书翻开,书中记载果然不假,正是那桩三十二年前的案件。 不过关于这案件的说法,与赵德坤的说法可谓是大相径庭。 赵德坤当时曾说这案件未被告破,乃是因为案发地偏远,又因为锦衣卫们忙于京畿周边之事,而搁置了。 可是如今当姜宁深入了解之后,这才发现赵德坤所说的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这宗三十二年前的案件,乃是一宗谜案!一宗悬案! 并且这宗案件的死者,竟是当今圣上的亲胞弟! 姜宁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可那眼中的凝重,也更深了几分。 三十二年前,当今圣上的亲胞弟在那西王城的葬佛千丘中死于非命,并且据当时的锦衣卫说道,这位王爷死时堪称凄惨。胸口被人活生生地刨开,整个肺部不翼而飞。 并且这事在传出之后,惹得当今圣上震怒,于是特派了数十名锦衣官员前往那葬佛千丘,试图查清凶手身份。 可是据这书中记载,当时前往的数十名锦衣官员,竟是无一人生还,并且还在这个调查的途中,将圣上亲胞弟的尸首也给遗失了。 当时时任锦衣卫指挥使的姜海,也就是姜宁的爷爷,在圣诏之下率领数名锦衣卫前往那葬佛千丘,再次调查这桩案件,可是最终依旧一无所获。 在那西王城耽搁了足足两年之后,姜海这才下令返京复命。 可惜的是,姜海在复命之后不到两个月,便在家中因病去世,至此,那葬佛千丘的那桩案件,是再无一人胆敢染指。 民间甚至有传闻说,姜宁爷爷姜海,正是因为沾染了当年那桩悬案的污秽,这才突然病亡。 至此,这朝堂之上,是再无一人胆敢提及这葬佛千丘的那桩旧案,就连圣上也试图开始避开此事。 就这样,这宗旧案就一直搁置在那锦衣卫所的最深处,不曾被人触及。 可是没曾想,赵德坤却在如今关头将这案件给提了出来。这在姜宁看来,赵德坤的目的很简单,他一定会在自己调查这旧案时悄然出手,意图不轨。 姜宁也知道,正是因为这桩旧案的疑点重重,赵德坤才敢以此案为赌注。 只要姜宁在调查这案件时发生意外死亡,赵德坤便可以将那三十二年前的桩桩诡异事情指出,届时在外人看来,姜宁的死无非是遭受到一种诡异的诅咒,根本不会有人将这件事情与赵德坤联系起来。 这样一来,赵德坤的目的可就通通达到了。 不过前世作为一名现代者,姜宁对于这所谓的污秽和诡异是根本不信的,这桩旧案的里面,一定暗藏着许多的黑色链条。甚至这桩三十二年前的旧案,在姜宁看来就是多方势力参与其中引发的悲剧。 而这场悲剧的最大牺牲者,就是当今圣上的亲胞弟。 第一次就任锦衣百户,姜宁就接手了这样的一桩案件来,姜宁也是深感压力不小。 在这接下来的整整两天里,姜宁甚至连饭都没吃,整日整夜地呆在这书房之中,对着那本记载着三十二年前旧案的书籍不停地翻阅着,试图其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 在这不停忙碌之中,姜宁有时候也时常在想,或许当时的姜云峰也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态吧。 毕竟当初姜海之死,当真可算得上是一件诡异至极的事情。 身为锦衣指挥使,当时的姜海虽然年岁已高,但是身体上却是连一点毛病都没有,并且一身武学造诣可用登峰造极来形容。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却在葬佛千丘回京之后,突然病死于家中。 姜云峰很不解,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私下调查这宗旧案,可惜这本书籍还未写完,姜云峰也倒在了自己的书桌前。 看着这书籍的最后一页,那突然潦草的弯曲字迹,姜宁知道,当时姜云峰临死前念念不忘的,恐怕依旧就是这本书。 兜来转去,这件姜云峰没有做完的事情,最终竟然落到了姜宁的身上。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凑巧。” 姜宁将这书籍收好后,不由得感叹一声。 调整好心态,姜宁又将那身崭新的飞鱼服换上,将那绣春刀佩在腰间,当然,那把姜云峰留下的匕首,姜宁也没有忘记带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姜宁推开那扇几日都未曾有过动静的房门,对着空中开口道:“余下私卫,晌午在此等候。” 姜宁说完,这才又将门关上,整个人躺坐在那书桌前,趁着还有几个时辰到晌午,赶紧小憩一会儿,以养精蓄锐。 第27章 请个假 今天有事耽搁了,今日更新拿到明天了,抱歉抱歉!! 第28章 远行 弹指一挥间,已是临近出发的时刻了。 姜宁略显无奈地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起身慵懒地伸伸懒腰后,这才走向门外。 推开房门,庭院中那些私卫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如今得见姜宁现身,一众人纷纷跪礼道:“见过大人!” 面对这些私卫的跪礼,姜宁没有出手制止,反而是默默享受着这样的感觉,如果不能早些在这些私卫心中树立威信的话,那么这接下来的远行路途,可就有些艰难了。 也正因如此,姜宁在这些私卫跪下后,并没有立马下令让他们起身,而是略微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淡淡开口道:“起来吧。” 众位私卫听见姜宁的命令,这才纷纷起身,等待着姜宁的下一步命令。 “姜老,你且随行,其余私卫,隐匿随行。”姜宁目光淡漠地扫过在场所有人,语气中毋庸置疑。 听着姜宁的命令,私卫们回应的只有一个声音:“诺!!!” 姜宁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扭头就朝着府门外走去。 此刻出发,若是一路安稳,姜宁有信心在四个月内抵达那西王城,可是姜宁却也清楚一件事情,这沿途之中,定然是危机四伏! 不说那摆在明面上的赵德坤,光是姜宁在记载中了解到的西部沿途出没的掠匪们,就足以让他们喝上满满一盅了。 但也正是西部的险恶情况,让姜宁有了新的想法。 他将在这沿途之中,将这十名私卫锤炼成铁血一般的军队团体! 也正是因为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姜宁几乎没有耽搁,骑马出城后,便和姜老一同驾马西行,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就在姜宁出城后,在那城墙之上,赵德坤的身影这才出现。 “姜公子,再会有期啊。”赵德坤那肥胖的脸上露出一脸讥笑,目光紧盯姜宁远去的西边。 …… 时光荏苒,眨眼间距离姜宁西行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了。 此际,在这大漠之中,肆掠的风尘席卷着周遭的一切。 一眼望去,黄沙漫天起舞,目光所及之处,仍旧只有沙丘,沙坡以及稀疏的荒漠植物。 “嗒嗒嗒……” 这沙尘之下,忽地传来一连串沉重坚实的脚步声。循声望去,正有一队人缓缓走来。 而这队人,正是姜宁及其私卫。 在这黄沙时节,姜宁等人显然早有准备,浑身密不透风,就只露出了那一双眼睛,以观察四周。 “轰!” 就在这队人马缓慢行进时,队伍中却传出了这样的响声。 众人纷纷投以目光望去,原来有一名成员因为天气原因晕厥了过去。 “姜老,将水给我。”走在最前面的姜宁将目光投向另一名褐色衣袍的老者,开口说道。 对于姜宁的要求,姜老虽然稍作犹豫,但最终在姜宁的注视下,只能选择将水壶递出。 姜宁接过水壶后,径直走到那晕厥的男子身旁,朝他的嘴角喂了些水,这才将伙同一旁的人将那晕厥男子放到了随行骆驼的背上。 “继续前进。”姜宁目光投向远方,踏步沉重。 “公子,我们随身携带的水可不多了。”姜宁身旁,姜老缓缓靠近,对着姜宁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对于姜老的好心之言,姜宁只能点头回应。 姜老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扭头瞧了瞧姜宁的眼色之后,姜老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姜老沉默了,姜宁也沉默了。 如今西行已有半月之久了,若是按照正常情况,如今应当是在一座城镇上暂做休整,补充好水源再出发。 可上天似乎就喜欢跟姜宁开玩笑,在第十日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却将姜宁的所有计划都彻底打乱了。 如今的姜宁等人,就如同无头苍蝇,在这苍茫的大漠之中,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整整五天,这随时携带的水源已经告急,若是在今日再寻不到净水的话,姜宁等人就将陷入到生死的窘境中。 人的正常生理需求:食物和水。 可是如今这食物所剩无几,水也几近枯竭,姜宁必须要想办法了。 目光尽量远眺,姜宁企图在这大漠中找到水的踪迹,就这样,不知不觉又行进了十多里路。 在姜宁等人翻过一座沙丘时,事情却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干涸河床的痕迹。 “沿着这个方向走!水源就在前方!” 姜宁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因为身体脱水而逐渐乏力,但如今发现了干涸的河床,证明有很大希望找到水源。 纵然大家都开始疲态,姜宁仍要努力稳住他们的心绪,彻底散去团队中的阴霾。 果然不出姜宁所料,沿着那干涸的河床一路前行,果然发现了一处水源绿洲! 看见那清澈透亮的湖泊,所有人都兴奋了。 在这大漠中,充足的水源,就象征着希望。 这么大一片湖泊,足以解决此刻的燃眉之急。 “啊!” 私卫们放声欢呼,迫不及待想要靠近湖泊,好让身体摆脱这该死的脱水状态。 但姜宁的神色却略显凝重,他的观察比较仔细,这地方杂乱的脚印众多,说明有许多动物经常在此饮水。 这片湖泊目前还不属于他们,毕竟有水就有食物,而有食物的地方就有捕食者。 姜宁相信,这湖泊中指不定还隐藏着什么大家伙,正在等待着他们的靠近。 更何况,此刻烈日愈发毒辣,姜宁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些口渴的捕食者们很快就会接近这里,企图在饮水止渴的同时,也好生饱餐一顿。 此刻,在场众人之中,恐怕只有姜老有了同姜宁一样的顾忌,可是他没有开口,反而在等待姜宁的决断。 在场的私卫们虽然兴奋,但也不至于被这水源冲昏了头脑,事实上他们在姜宁顿住脚步的瞬间,都选择了听候命令。 如今没有姜宁的命令指示,他们是绝对不会擅自行动的。 哪怕这诱人的水源就在眼前! 所以这些私卫选择了等待,等待着此刻姜宁的命令。 姜宁对于私卫们的反应显然很满意,看来在这长达半个月的磨合下,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了听从指挥。 “赌一把!” 感受着四周火热的目光,姜宁咬紧牙关,心中有了决定! 第29章 狼袭 只是一道简短的目光交错,在场众人都已经明白姜宁意图。 私卫们纷纷抽出手中刀刃,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湖泊逼近。 姜宁走在最前方,目光不时瞥过四周,以防有诈。姜老则是走在姜宁身侧,做好了随时保护姜宁的打算。 就这样,姜宁等人一路有惊无险地顺利抵达湖泊边缘。 “大家抓紧时间!” 姜老与姜宁对视一眼,开口说道。 私卫们本就口渴得很,如今见着了水源,早已经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在畅饮之后,私卫们这才闲下来给水壶装水。 看着逐渐放松下来的大家,就是姜宁也不禁皱了皱眉,“莫非当真是我想多了?” 心中正想着,姜老却直接将水壶递给了姜宁。 姜宁微微一怔,满脸笑意地从姜老手中接过这水壶,痛痛快快地喝上了几口清水。 “有了充足的淡水,一定能够支撑我们抵达人烟。”姜老接过水壶,在姜宁身旁笑着说道。 对于姜老的话,姜宁并没有否认,反而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按照队伍中的储水量,只要道路正确,是绝对能够走出这大片荒漠的。 有了水,便有了希望。 此刻这句话在姜宁的心中,也是感触颇深。 看着私卫们跃入湖中,让冰凉的水体浸透浑身时,姜宁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起来。 可才刚刚放松没多久,姜宁很快就又恢复了谨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依稀觉得四周的沙地出现了微微颤栗。 眼中露出深深的疑惑,姜宁朝着那声音处望去。 没多久,一道沉重的喘息声如雷乍响,彻底惊动了姜宁以及私卫们。 那是一头身材健硕的野牛,高高竖立的犄角锋利无比,对于这样的一头庞然大物,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姜宁等人对于那头野牛忌惮不已,可那头野牛却丝毫没有理会姜宁等人的存在,直奔那湖泊,酣畅淋漓地饮水。 看见这样的一幕,姜宁等人那紧张的神色这才舒缓了许多。 可是当那野牛侧身的刹那,姜宁却发现那野牛的背上全是锋利的爪痕和咬痕,并且根据这野牛身上的伤口,姜宁可以推断出这些伤口应该就在最近受的伤。 “猎物在逃命,那么猎人会轻易放过吗?”看着那头野牛,姜宁的心中突然出现这样的猜想。 就在这时,远处的沙丘之上忽然传来一道长啸声,紧接着,在那沙丘上,竟有沙漠苍狼开始涌现。 一眼望去,足足有近三十头! 如此庞大的规模,是狼群没错了。 这些苍狼的目标原本只是那头受伤的野牛,可是没想到如今赶到时,竟还发现了姜宁等十余人。这在狼群看来,它们的餐桌上又将多上许多丰盛的菜肴了。 龇牙咧嘴,狼群们丝毫没有掩饰野兽的本性。 它们缓缓靠近姜宁等人所在,呈现包围圈式的缩小! 至于那头受伤的野牛,根本就没有苍狼在乎,毕竟那头野牛已经受伤,纵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些畜生的智商可真不低!”姜宁看着不断围过来的狼群,不禁说道。 “这沙漠苍狼,本是群居动物,想必目前的这几十头都还只是先锋,后方恐怕还有大量的苍狼正在赶来的路上,若是耽搁久了,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 姜老年轻时曾与它们打过交道,自然很清楚这苍狼的习性,并且在察觉到私卫们刀刃相向时,姜老更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若是血迹四溢,那后方的狼群一定察觉有异,到时候我们也难了。” 听着姜老的讲解,就是姜宁也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若有刀刃在手,这近三十头的苍狼虽然有些麻烦,但仍旧在处理范围内。可若让自己等人肉身搏击这些野兽,又岂会有优势? 一时之间,就是姜宁也陷入了沉默。 姜宁等人是想不出办法了,可这狼群却丝毫不会顾忌这些。不知道是谁一声长啸,狼群们瞬间出手,朝着姜宁等人扑杀而来。 一时之间,私卫们都陷入了群狼的纠缠之中,就连姜宁这边也是如此,有近四头苍狼以围剿之势,朝着姜宁扑杀过来。 姜宁用灵敏的身手躲了过去,可是那几头苍狼反应也很迅速,很快就朝着姜宁发起了接下来的进攻! 虽然整个队伍陷入了危机之中,但是这些私卫并非姜宁所想的那般薄弱,在面对几头苍狼的同时进攻下,他们凭借着出色的技巧和手段,成功避开了狼群的攻击。 可是这样一味的躲避终究不是正确的法子。 时间一久,纵然身体素质再高,却也难以招架这些苍狼的轮番进攻! “没有头狼引导,这些苍狼竟然能做到这样的攻击,当真不简单。”姜老在击退一头苍狼后,停下了嘀咕了一句。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姜宁心中瞬间明悟。 “在没有头狼的指挥下,它们的进攻不会如此规矩!” 姜宁退到姜老身侧,让姜老暂时帮忙看住那几头纠缠自己的苍狼,紧接着,姜宁目光横扫四周,在狼群中寻找着头狼的踪迹。 “怎么可能没有?” 一番观望之后,姜宁当真没有看见头狼的踪迹。可若是头狼不在,它们绝不会形成这样的攻击矩阵! “莫非头狼隐藏了起来?” 想到这里,姜宁没有犹豫,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环顾四周,在那狼群最密集的地域,姜宁猛地腾空而起,在落入那密集狼群的那一刻,他手中银芒乍现,锋利的白刃撕裂疯狂撕裂着四周的狼群。 短短一瞬间,足足四头苍狼被姜宁斩杀。 四头苍狼倒地,鲜血泊泊渗出,这时姜宁才发现了一头身形矮小的苍狼正龇牙怒视着姜宁。 “没有了头狼的指挥,剩下的苍狼不足为患!” 姜宁自语一声,脚步踩踏在那些血肉模糊的苍狼身上,朝着那所谓的头狼走去。 那矮小头狼似乎也察觉到了姜宁的意图,一声长啸之后,四周的苍狼瞬间朝着这头狼靠近。 第30章 黑手 果不其然,这头体形矮小的苍狼,就是这近三十头苍狼的真正领袖。 虽然这头狼的模样的确不怎么样,但单从它那优秀的指挥力和反应看来,它的确已经很出众了。 四周分散的苍狼群在它的召唤下开始围拢,将这头狼紧紧地拱卫着。这样一来,要想迅速斩杀这头狼,难度瞬间就呈现几何倍数上涨了。 但姜宁很清楚,如今要想在彻底赶走这苍狼群,就必须要除掉这作为核心的头狼。 并且根据之前姜老的分析,姜宁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苍狼群已经势微了。现在头狼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这苍狼群在之前绝对遭受过致命的打击,如若不然,它们不会仅仅只剩下三十头苍狼。 更何况,除了这狼群领袖,剩下的苍狼多数都智商低下。失去了头狼的指挥,它们更像是无头苍蝇,毫无战斗矩阵!虽然姜宁不清楚斩杀头狼之后,是会让这些苍狼畏怯离去?还是让这些苍狼拼死反扑? 但如今唯一的解决方法,就只有一个。 结合这一切种种,姜宁更加坚定了斩杀这头狼的信心。 “杀!” 姜宁怒喝一声,整个人提剑而起,直接朝着那头狼所在奔去。 而那头狼似乎也智商超群,在姜宁提剑冲杀而来的瞬间,它一声长啸,四周原本就蓄势待发的苍狼群们瞬间疯狂了。 行进中的姜宁对于这些悍不畏死的普通苍狼却没有丝毫在乎,他手臂一震,绣春刀脱鞘而出,与姜宁的左手剑配合着,一路横推。 但凡姜宁走过的身后,总会有一头头苍狼无力地哀嚎倒地。 可姜宁也是人,在长时间的双手挥斩下,他的速度也在放缓,等斩杀了足足近十头苍狼时,姜宁已经累得是满头大汗! 此时此刻,姜宁的心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松懈,他略显疲态。 那头狼领袖也是精明,似乎是察觉到姜宁有些体力不足,它眼中凶芒毕露,整个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姜宁的脖颈就扑杀而来。 “好个畜生!” 姜宁冷哼一声,绣春刀横挡在身前,猛地拔刀相向。 凭借那头狼此际的速度,是绝对不可能停住的,唯有在惯性作用下迎头撞上姜宁的屠刀。 事实上姜宁所说的确没假,那头狼此刻深知自己无法躲避了,反而速度一快,张开獠牙撕咬冲来。 “噗嗤!” “噗嗤……” 那是苍狼身躯被绣春刀拦腰截断发出的声音! “结束了么?” 姜宁看着面前缓缓坠落的苍狼,正说道时,却发现眼前的苍狼并非那头狼! 再睁眼,那头狼正张开獠牙朝着姜宁扑杀而来。 这样短短的距离,姜宁已经无法避开了。那头狼的眼中,分明露出了狡黠的目光。 “砰……砰……砰……” 那头狼的獠牙正要触及姜宁脖颈的一瞬间,一道迅疾的身影猛地出现在头狼身侧,紧接着,那黑影掌心一道暗劲生起,一掌就轰穿了那头狼的腹腔。 这等变故,就是姜宁也不禁深吸口气,额头冷汗淋漓。 若不是有姜老及时出手,恐怕姜宁如今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扭头望去,姜老已经停住身子,他的手中,那头狼一脸狰狞,轰然倒在地面上,激起尘沙四溢。 如今头狼已死,这剩下的狼群们互相对视了几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恐惧和畏怯。 在这样情绪地渲染下,它们哪敢有丝毫停留,猛地转身就准备逃走。 可就在这些苍狼转身的瞬间,它们的身体里忽然传出一阵气泡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剩下的苍狼群瞬间爆裂开来。 一使劲,整个大漠的空气中,一股血腥气弥散开来。 姜老目光谨慎地走到姜宁的身旁,看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着姜宁沉声道:“公子,看样子我们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听见姜老这话,姜宁转过头,一脸凝重地反问道:“姜老的意思是我们被能够操控苍狼群的人给盯上了?” 姜老略微迟疑之后,这才长叹口气:“这大晋西部,若说跟这些凶猛野兽息息相关的人,恐怕也只有蛮族了。” “蛮族?” 姜宁皱了皱眉,“那是什么种族?” 面对姜宁的质问,姜老只能如实回答。 “这蛮族,传闻乃是凶猛野兽与人混交的产物,目前我们所知晓的蛮族共计十八类,他们多数体魄远超我等,天生力大无穷,极其擅长肉身搏杀。” “如何蛮横的力量,那我大晋又如何称尊?”姜宁恰到好处地提出了质疑。 “蛮族空有一身蛮力,但却缺乏相应的修炼法门,可我大晋武者,有浑身内力相助,蛮族自然不是对手。” “不过说起来这也是命,这蛮族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了,可这偏偏就被我等撞上了。”姜老说到这里时,一脸唏嘘之色。 姜宁轻轻颔首,目光却在四周的沙丘上扫视着,企图发现什么异常! “是时候,该来了。” 姜宁身侧的姜老看着四周逐渐散去的血雾,低声道。 果不其然,姜老这话刚说完,在远方的沙丘中,忽然传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鼓声。 这鼓声一鸣,仿佛蕴含了某种独特的魔力,四周原本飞扬的沙尘血雾,竟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因为这鼓声,让这天地都产生了畏怯恐慌的情绪……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也蓦然在这大漠深处传来,声响很大,仿佛一名巨人正踏步而来。 几道沉重的步伐之后,赫然已经穿越了漫长的距离,来到了姜宁等人的附近。 隐隐的鼓声愈发急促! 姜宁虽然还未见到那蛮族身影,可也被这等诡异的氛围扰得心中狂跳不已。 终于在片刻之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地从沙丘上走了出来。 姜宁立马抬头望去,目光死死盯着那缓缓走近的人影身上。 来人是一名很苍老的老者,但他的确如姜老口中所说那般,并非寻常的大晋中人,更像是蛮族。 尽管因为年岁关系,他的身材十分佝偻弯曲,但他的身高仍旧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半不止! 第31章 萨满 老者的手上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杖,看起来无比沉重。木杖表面,湛蓝色的水滴图纹路异常显眼。老者那嘴角两侧,两颗无比锋利的獠牙延伸出来。 尽管岁月无情,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无比衰老,可是那浑身鼓动的肌肉,却完美地诠释了蛮族的力量之美。尤其是在这名老者的身上,姜宁还发现了烈火形状的图腾纹路密布他的全身。 姜宁资历浅薄,不清楚这老者,可是姜老好歹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了,早就一眼认出了这名老者的身份。 姜老心中一凝,眼瞳微微紧缩,脑海中掠过了这样的一个名词:萨满! 蛮族若是仅仅凭借那身蛮力,根本不是高深武者们的对手,可如果是一名蛮族萨满的话,那么这个结果可就说不准了。 蛮族萨满浑身的神秘图纹,赐予了他们更独特的自然力量。 在面对这样的一位萨满时,任何武者都应该保持着足够的敬畏,更何况如今出现在姜宁等人面前的萨满,还是一名年岁已高的资深萨满。 面对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来访者,姜老的心底也第一次出现了不安。 姜宁虽然对于这蛮族不是很清楚,但是眼前这蛮族萨满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那种大势,也足以让姜宁深感惶然。 “你们……很不错……我的苍狼群……没……没有白白牺牲。”这名萨满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注目着队伍中的姜宁,仿佛是在称赞。 面对着这样一位异族的赞美,姜宁的确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努力让自己放松,逐渐以平静的态度与这萨满接触。 与姜宁相比较,姜老就显得冷静得多。 他微微上前一步,将姜宁挡在身后,对着那名萨满抱拳说道:“若老朽没有猜错,阁下恐怕就是蛮族的萨满吧。” 对于姜老的试探,这名萨满并没有理会,目光紧紧落在姜宁身上,眸光闪烁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跟我们走吧。”低沉的声音从这名萨满的口中响起,似乎蕴含着不能违逆的意志。 “敢问阁下是谁?”姜宁的心态平静后,终于开口询问道。 原本以为这名萨满不会理会,可是没曾想在姜宁开口后,这名萨满竟然转过身来主动回应道:“火焰萨满,查图。” “尊者乃是蛮族有名讳的萨满大祭司,又掌控有无上力量,不知道找上我等有何贵干?”姜老再次尝试交谈。 查图冷冷地笑了一声,眼眸一下子盯向了姜老,口中那嘶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你们眼里,我们不过是未曾开化的蛮夷罢了,哪能跟无上力量挂钩?” “对了,我再说最后一句,蛮族不喜欢多费口舌。” 查图这话刚一说完,顿时一阵地动山摇的颤抖声响起,再然后,在查图的身后,又是六尊巨大的身影赫然出现。 他们身躯无比强大有力,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图纹存在,他们站在查图身后,就如同六座小山丘一般。姜宁可以毫无犹豫地肯定,若是这六尊蛮族出手的话,己方将无一人能够逃出生天。 就是姜老也不够资格! “走罢。” 查图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便是再没有理会姜宁等人,自顾自地转身离去了。 查图离开后,那六尊蛮族微微瞥了姜宁一伙后,也紧跟着离开了。 姜宁环顾四周,有的私卫已经脸色发白,心中恐怕早已经吓破了胆了。但是越是如今的处境,越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强大。基于此,姜宁并没有犹豫,吩咐道:“跟上去!” 说完便是率先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剩下的私卫中,有的选择了跟随,而有的略微犹豫半晌,转身就跑了。 可是那私卫还没跑远,一道无名之火就在他的身上猛地燃烧起来,那名私卫最终在众目睽睽下活生生被烧成了灰烬。 有了这前车之鉴,那些心里还想着逃跑的私卫,都彻底打消了自己逃跑的念头,老实地跟上了姜宁的步伐。 最前方,查图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可是他的每一步迈出,都跨越了很长一段距离,也正因为如此,姜宁才对查图更加忌惮了。 在查图的带路下,姜宁走着走着,便发现了四周的异常了。 不知名的绿色迷雾突然笼罩着四周,姜宁只能看见最前方查图的身影,除此之外,竟是再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来。并且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姜宁甚至觉得时间都变得缓慢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地走过一段绵长的路,当意识彻底清醒后,姜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座巨大的深渊面前。 深渊边缘,巨大铁链相互勾连,构成了一座巨大的铁链桥。 “我们过去吧。”查图开口后,这才继续走道。 查图在前,蛮族紧跟查图,而姜宁等人则是紧跟在蛮族身后,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姜老紧跟在姜宁身侧,目光不断与姜宁对视着,似乎在嘱咐姜宁万事小心。 对于姜老的关怀,姜宁只能眨眼示意。 在这铁链桥上,姜宁觉得走得很漫长,等再踏足实地时,他竟觉得有些恍惚,这种梦一般的感觉,让他的头脑都变得滞缓了。 走过这堪称巨大的铁链桥,姜宁人生第一遭真正见到了蛮族所居住的地域。 巨大的石柱错乱林立,无数古老巨大的建筑群出现在姜宁的面前。不过令人感到失望的是这些建筑大都已经破损了,被风沙侵蚀得十分严重。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重点,姜宁最为关心的东西,还是这名萨满的真正目的。 他为什么要带自己等人来到蛮族的栖息地?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在姜宁心生疑惑时,他透过那萨满行进的方向,看见了一座巨大的残破神殿。 此时此刻,那残破的神殿中央,还有一汪水池正静默地等待着姜宁等人的到来。 “这仿佛……”姜宁眉头一皱。 “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而我们,便是祭品。”姜宁身侧,姜老眼窝深陷的眼珠中突然放射出一阵精芒来。 第32章 祭礼 “古老的仪式?” 姜宁面带疑色,继续观望。 那蛮族萨满没有理会姜宁等人,此际他的心神全在那汪水池上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那水池走去,最终那名蛮族萨满在水池边停下脚步。 “古神曾经低语,当新生者划破长空而来,当降临者出没在大漠,当机会摆在眼前,谁也做不到就此罢休。” 查图的口中在不停地喃语着,这样的声音落在姜宁的耳中,却如同在吟诵着魔咒一般。 “看样子,这是要献祭了啊!” 姜宁脸上微微抽动,他看见查图用他那巨大的手掌在怀中摸索出了一串项链来。 项链上面串着许多白骨饰品,在这众多白骨的包裹之下,一颗晶莹透亮的血红色宝珠正静默地躺在白骨之中。这血红宝珠两头尖俏,中间幽红,乍一看就如同一双沐血的眼睛。 在取出这串项链之后。查图的脸色才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来。 缓缓抬起头,虽然他的目光依旧在这项链和水池之间停顿,但是查图早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人的临近。 “既然都已经来了,索性现身一见吧。” 查图那嘶哑低沉的声音刚落,整个大地便传出了一阵颤动。 伴随着这大地的颤栗之声,又有两名体型庞大的蛮族出现在了姜宁等人的视线中。 两名蛮族大步走来,其中一名蛮族浑身散发出浓郁的血气,看样子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 而另外的一名蛮族虽然体型庞大,可却异常地显得瘦弱,他浑身皮肤褶皱,就像那半身入土的将死之人。 “查图,有了关于古神世界的消息,就应该早些说出来才是。”那浑身血气的蛮族大声喝道。 “库洛,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对于库洛的话,查图并没有过多在乎,反而是将目光落在库洛身旁的那名蛮族身上,询问道:“巴扎黑!你的意见呢?” 面对查图的询问,巴扎黑略显疲倦地抬起头来,那无神黯淡的双眼眨巴着,有气无力地回应道:“若古神预言没错,那就开始吧。” 巴扎黑说完,整个人猛地一步迈出,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查图的身侧了。 “这速度!”姜宁心中万分吃惊,这巴扎黑的速度可谓堪比雷电,在他移动的瞬间姜宁只能看见一道光掠过。 巴扎黑是个果断的人,刚一抵达查图身旁,他便毫不犹豫地用手中尖锐的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腕,任自己体内幽黑的血液滴落在水池之中。 “着什么急嘛!两位。” 库洛如同在逛花园一般,闲庭漫步地朝水池走来。 “你再慢些,若是让刑战察觉到了,恐怕这古神的密藏,你库洛是拿不到了。”查图冷冷一笑,对着库洛说道。 “他是不可能知道的!”库洛自信反驳。 “你该快些了。”巴扎黑再次说道。 “你们真让人恶心!” 库洛愤愤地说了一句,拿出一把骨匕就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划开,随后手臂一甩,数滴鲜红的血液就落入了水池中。 库洛的血液刚刚落入水池,就好似激起了一阵化学反应,整个水池开始沸腾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原本澄澈无比的水池就已经变得青紫一片。 看见这样的情况,查图猛地一扔,那手中的项链就那样直挺挺地坠入水池中了。 “噗!噗!噗!” 水池中的某种平衡仿佛被打破了一般,水池中的水在迅速消散,最后空空如也,露出了一座巨大的祭坛。 祭坛中央是一座雕像,一座古蛮族的雕像。 “以蟒蛇吞天之法,任人血侵染,古神的密藏终将重现!” 查图轻瞥了姜宁等人,对着那六尊蛮族吩咐了几句后,那六尊蛮族直接朝着姜宁等人逼近。 都说蛮族很不擅长交流,如今姜宁第一次就感受到了。 这些大脑里都是肌肉的家伙,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他们粗暴地将姜宁等人提起,重重地摔到那祭坛雕像旁。 落地时巨大的反震力传来,姜宁一行人一下子就觉得浑身松软,意识模糊起来。 但是这所谓的意思模糊却并不是失去意识,只是觉得头晕眼花,对于四周的感知逐渐变得缓慢起来。 姜宁只觉得眼中的那几尊蛮族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仿佛自己正在逐渐下陷沉沦。 脑海中想努力地清醒过来,可是身体本能带来的乏力感却让他无能为力。 “祭礼,开始了。” 查图看着下方逐渐迷离的姜宁等人,眼中露出了一丝希冀。 “古神的密藏,指引着蛮族复兴。”巴扎黑如同虔诚的教徒,口中不停喃语着。 而库洛则是笑容满面,“可真想看见刑战那恼羞成怒的样子!” 在查图三人的注目下,很快祭礼就开始了。 数条浑身覆盖着漆黑鳞甲的巨蟒从祭坛的孔洞中被释放出来,它们的獠牙已经被蛮族彻底扯去,但是本能对于猎物的缠绕捆杀却并没有忘记。 它们感受着眼前的庞大热量,疯狂地就朝着姜宁等人窜来。 很快,姜宁只觉得周围出现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再然后,周身便传来了一阵挤压感。 浑身的骨头在发生错位,五脏六腑在不停地颤动着,姜宁只觉得呼吸开始苦难,脸色涨红发紫,头愈发地晕了。 “该死!这是……” “巨蟒!”队伍中不知道是谁用力吼出了声。 “失去了獠牙的它们,只能在本能之下将我们彻底绞杀成粉碎。”姜老那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用鲜血来打破封印吗?” 姜宁咬紧牙关,艰难地睁开其中一只眼睛,努力朝着那亮光处望去,模糊之中,他仿佛正看见查图那一脸痴迷享受的脸。 此刻的那张脸,正让他感到恶心! “你们会遭到朝廷清算的!!!”姜宁憋着一口气,死命地吼出声来。 对于姜宁的绝境嘶吼,查图只是冷笑一声,“那就希望你能够活着离开再说吧!愚蠢的人族!” 目光冰冷,查图死死盯着祭坛中的变化,生怕出现一丝岔子。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方祭坛中的声响也愈发微弱。 逐渐地有血液从那些巨蟒的体表开始渗出,缓缓沾染到那雕像上。 雕像上面出现了微微的破损,一丝沙尘开始溢散。 查图三人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祭坛的变化,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三人收回目光彼此对视了一下,都是微微点头,看来这次无误了。 第33章 趁乱 “接下来,古神的密藏就要展现在我们的面前了。”库洛肆无忌惮地舔了舔舌,眼中掩盖不住那精芒。 “真希望再快一些。” 查图轻轻自语,眼中满是凝重地注目着缓慢散去的古蛮族雕像。 任何东西,只要开始破开了一道豁口,那么一切的宣泄之物都将会通过那一道豁口喷涌而出。而此刻,姜宁等人的处境就是这样。 当体表逐渐有鲜血渗出后,接下来血液溢出的速率就更快了! 不到半个时辰,那原本巍峨屹立的古蛮族雕像,已然出现了大片的破损。 “老伙计们,我有些忍不住了!” 巴扎黑那黯淡无神的眸光一亮,竟然整个人一下子瞬移到了半空之中,手臂猛地一震,巨大的羽翼瞬间舒展开来。 紧接着,巴扎黑胸口处一阵亮光闪烁,那是胸口的图纹在起作用了。 淡淡的气流如同涟漪激荡扩散,很快那些溢散的鲜血就在巴扎黑的引导下泼上了整个古蛮族的雕像。 “这样太冒险了!” 查图嘶哑的嗓音传出,那语气中似乎有些发愠。 “若是毁灭了这古神的遗物,巴扎黑,你就等着下地狱吧!!!”库洛尖锐地威胁道。 面对着来自查图和库洛的不满,巴扎黑并没有试图用言语解释,它的目光始终盯在那古蛮族雕像上。 在大量热血的浇灌下,那古蛮族雕像的确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溶解。 巴扎黑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按照这些蟒蛇的效率,即便是最后将姜宁等人的全部血量都倾入雕像上,恐怕也已经迟了。唯有一次性将这些逸散的鲜血集中在一起,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功能来。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巴扎黑成功了。 这座雄伟的古蛮族雕像迅速地消融,就仿佛冰雪被化开了一样。 很快,当整座雕像彻底消散在空气之中,一座锈迹斑斑的古老大门这才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通往古神密藏的门户!!!” 巴扎黑露出了兴奋之色,后背羽翼猛地一挥,就要率先窜入其中。 可是同为蛮族,都想第一个踏入古神遗留的神秘地界,查图和库洛又怎么会让巴扎黑独享这些呢! “真卑劣!”查图低吼一声,手掌心一团炽热的火球以划破长空之势直接封住了巴扎黑前行的必经之路。 这一刻,库洛就体现出了他肉身的强悍,浑身血气激荡,他那粗壮的后腿猛然发力,整个人直接就跃入了半空之中。 对着巴扎黑那几近干枯的脸颊重重一拳。 查图和库洛的反应速度都很快,他们出手的时机也抓的很好,就在巴扎黑好不容易才停住身形避开自己遭受火海灼烧,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来自库洛的一拳重击就到了。 巴扎黑瞬间如同断线的风筝,就往地面猛地坠落。 就在查图和库洛将注意力都放在巴扎黑身上时,一道更为庞大的黑影却突然冲了出来。 “该死的查图,你竟敢欺瞒我!!!”那道黑影怒吼道。 “不好!是怒渊!”查图听见这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可是转念一想,如今己方有三人联手,也未尝不是怒渊的对手! “巴扎黑,库洛!” 查图只是轻轻一唤,巴扎黑跟库洛就已经明了查图的意思了。 三人联手包围,准备一同对付怒渊了! 可是面对三人的合力,怒渊却没有丝毫胆怯,他身上一道黑色图纹闪烁几息后,那些原本正缠绕着姜宁一行人的巨蟒们纷纷松开了姜宁等人,拼了命地朝着查图三人撕咬而来。 “怒渊,你太自大了!” 查图低沉地吼道,身上火焰图纹连连闪烁,一手一团火球就往那巨蟒身上摄去。 而巴扎黑则是身如幻影,他那锋利的指甲轻松地撕开巨蟒那漆黑鳞甲,予以致命一击。 库洛简单粗暴,直接跟那扑杀而来的巨蟒贴身肉搏,用强壮的手臂力量活生生地将巨蟒扯成两半! 或许怒渊就是姜宁等人的救星吧,在姜宁等人即将支撑不住的这一刻,他却挺身而出,解了姜宁等人的致命危机。 浑身一松,在失去巨蟒束缚后,姜宁那渐渐昏迷的意识终于在逐渐苏醒了。 缓了好大一阵子,姜宁这才彻底恢复神智清明。 “看样子还在搏杀,我们还有机会逃离。”略微分析后,姜宁轻轻说道。 在场的众人虽然失血有些过多,可毕竟都是武者,体质远超寻常人家,此刻虽然头晕脸色发白,但都还在承受范围内。巨蟒挤压时造成的伤害,倒也没有伤及体内,多数都是体表伤。 并且此刻大家的意识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在看见姜宁眼神后,都懂了。 而此际,那些巨蟒在经过与查图三人一番缠斗之后,通通都死得相当凄惨。 “你们,惹怒我了!” 怒渊的愤怒显然没有消散,大步踏来就朝着三人轰杀而来。 就这样,四名蛮族再次争斗起来,而姜宁等人则是趁着蛮族不经意间,已然悄悄抵达了那大门前。 望着其中深不可测的漆黑,姜宁又扭头看了看那几头蛮族,“若继续滞留在这里,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可若是踏入这所谓古神的界域,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姜宁为此迟疑时,他却突然在那一片漆黑中看见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印记,这个印记,就像姜宁随身携带的匕首! 没有犹豫,姜宁转身就往那大门中奔去,紧接着,姜老还有其他私卫也纷纷踏足进入其中。 可是他们的进入,却让这大门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颤动的涟漪惊起了四名蛮族的注意! 当他们发现姜宁等人已经不见时,又发现那古神的门户也逐渐黯淡后,查图怄得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愚蠢!愚蠢!愚蠢!” “该死的怒渊,是您让古神的密藏从我们的手中溜走了!” 极度愤怒之下的查图哪里顾得上太多,一把冲上去就攥住了怒渊的衣袍,怒喝道。 …… “隐藏的大门会连通到哪里呢?” 姜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脚下的泥土阶梯,在这未知的地域行走,姜宁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所谓的路上。他不确定这个所谓的“路”会通向何处、是否在危险。 他只知道,如今除了前进,好像别无他法! 第34章 异界 姜宁与姜老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四周一片幽暗,唯有不知名的微芒照亮前进的路。 “莫非这里真是所谓古神的宝库?” 联想到之前查图口中一直念叨的古神密藏,姜宁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可是当他们前行几百米后,姜宁立马打消了自己的这种臆想。 此刻脚踏实地,感受着松软的地面,姜宁不禁深吸口气。 可是刚一呼吸,他那舒展的身体一顿,紧接着只觉得鼻腔中一股腐烂味弥散开来。 这个味道,就像是尸体彻底腐化后的霉臭味,与新鲜的尸体气味十分不同。 姜宁脸上露出谨慎的眼神,他往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放低身子,逐渐朝着那腐味处靠近。 终于在经过一处转角后,姜宁看清楚了这些腐臭究竟是何而来的了。 放眼望去,在这漆黑的甬道中散落着森森骸骨,十分凌乱地分布着,从姜宁的专业知识看来,他们临死前似乎正在拼命逃离这里,结果最后依旧没能逃脱。 微微俯身,姜宁在众目睽睽下独自走到其中一具较为完整的尸骸处,直接用手在那白骨上摩挲着。 再站起身时,姜宁只是冷冷说道:“继续前行。” 于是姜宁一行人继续往前行进。 可越是深入甬道,姜宁就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一路走来,姜宁只是粗略地数了数,这甬道中凌乱的尸骸数量,至少都有两百具,并且在后半程的甬道中,出现的更多的是蛮族的尸骸,以及一些姜宁不认识的类人骨骸。 这样的发现,姜宁原本平静的心态又陷入了紧张。 在一处所谓古神的宝库之中行进着,可这沿路没有珍贵宝藏,只有残破摆放的森森白骨,这样的场景,再搭配上这幽黑甬道中的氛围,姜宁在心中都出现了动摇。 他不断地在心底质疑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走下去,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是否有意义? 就在姜宁心绪不宁的时候,姜老却是及时发现了姜宁的异样,对于姜宁的这种情况,姜老没有过多劝慰,只是一只手搭上了姜宁的肩,沉声道:“既然未知,又何必畏惧?” 姜老说完,大步迈下,走在姜宁的身前,替众人开路。 姜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在姜老的身后,就这样,一路往下。 在弯弯绕绕了近半个时辰后,姜宁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这甬道的尽头。 尽头处,一扇巨大的石门屹立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这扇石门显然已经经历伤痕了,石门右边已经断开了一大半,这样的缝隙,或许不足以让蛮族通过,但是却足以让姜宁等人顺利通过。 这一次,姜老依旧走在最前,率先通过缝隙。 接下来,就该轮到姜宁了。 可是姜宁身子才过去一半,另一边姜老好似已经跟人打斗了起来。 姜宁在感受到一阵猛烈气劲的劲风后,连忙通过缝隙,朝着姜老处赶去。 穿过缝隙,与甬道的黑暗不同,这里的空间似乎独得太阳恩赐,竟然有光垂落而下,整个空间被看得清清楚楚。 “姜老,您怎么样了!” 姜老迫不及待地找到姜老,看见的却是姜老半蹲在地的姿势。他赶忙上前扶起姜老后,这才注意到了姜老身前不远处正有一滩血迹异常显眼。 “姜老,这……”姜宁眼中露出疑惑。 “刚刚进来时,险些就被这头黑狗袭击了,还好我这把老骨头硬朗,及时避开了。” “这黑狗见势不妙,竟知道逃跑,我为了妥当,只能下此毒手了。” 姜老摇头唏嘘,走到那黑狗的身前后,更是面露凝重,摇头说道:“公子可得小心了,这里还有活物存在。” 面对姜老的好意提醒,姜宁也没有大意,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驻足观察之际,剩下的九名私卫也已经顺利通过缝隙,来到了姜宁的身后。 可是此刻的姜宁并没有时间来顾及他们,他的目光落在面前这片广袤的空间,不禁陷入了思虑。 这里可是大晋西部,虽然是在大漠之中,但是这样一处蛮族驻地,竟然都未曾被发现。 更何况的是这幽暗的地界,恐怕就连头顶上正打的不可开交的蛮族们都想象不到,在这所谓的古神密藏里,竟然有这样广袤的一片区域。 在外界,恐怕姜宁等人是第一批知道这里的人吧。 不过这里既然有一扇门进来,想必也一定有出去的那扇门,更何况这头上殿顶上投射下来的光芒,更让姜宁坚信有出口存在。 再联想起姜老所说的那句话,“因为未知,所以无畏。” 姜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环顾四周,姜宁越发觉得这里不像是古神宝藏的藏身处,更像是一处被彻底遗弃的古老战场。 纵使时间过去千万年,这些断壁残垣中依旧留有历史的记载。 姜宁缓缓地扫过四周断裂的石柱,最后手指向了一处方向,沉声道:“我们往那边走去。” 对于姜宁的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就连资历最老的姜老都没有说些什么,其他私卫就更不可能发言反对了。 越是打斗密集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姜宁带着私卫们小心翼翼地在这地界行走着,目光不时朝远方眺望,以防意外发生。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姜宁等人终于算是走出了这块大厅。 正当姜宁等人稍有松懈时,一阵疯狂的嘶吼却让姜宁等人浑身一颤。 缓过神来,姜宁等人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透过双眼观察着那声音的来源处。 在前方的一阵巨大的石盘处,有五头体形巨大的蛮族正在互相搏斗着。 不过这些蛮族的体型,似乎较之查图等人更为高大,那暴涨的肌肉,锋利的獠牙,除了发白的皮肤,其他部分像极了之前的雕像。 “古蛮族。”姜老一眼就认出这些蛮族的身份。 古蛮族!!! 姜宁略显焦急地投以姜老目光,示意姜老。 “再等等看他们是否会主动离去。”姜老轻声道。 可就在姜宁说完后,突然远处一阵巨大的晃动传出,紧接着又是一名巨大的古蛮族疾走而来,低哑厚重的嗓音怒吼道:“有异族闯了进来!” “该死的,是什么人!”那原本正搏斗中的一名古蛮族喘着粗气,目光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了姜宁等人的藏身处。 “那一片的石块有人踏足过!”这名古蛮族十分肯定道。 第35章 突围 “这里已经沉寂了太久了,真希望这个误入的小家伙,能够和我们多玩上几遭。”一名古蛮族低沉说道,率先踏步朝着姜宁等人所在的那地界走来。 “嘘!” “你们可别吓坏了我的小可爱们!”另一名古蛮族作了个嘘声的手势,缓缓靠近姜宁等人。 不过这古蛮族如何庞大的体型,再是小心翼翼,他踏出的每一步依旧显得十分沉重。 “让我猜猜,他们究竟躲在了哪里?” 一名蛮族嘴角狞笑,逐渐逼近。 “你们这些蠢货,这样的动静早就将猎物给惊动了!!!”先前那名发现痕迹的古蛮族怒喝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掩盖什么?” 有一名古蛮族幡然醒悟,整个人重重一跃,震得整个地界一阵颤动。 就在这些古蛮族缓缓朝姜宁等人所在地界逐渐围拢时,姜宁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中,企图找到一线生机。 根据这些古蛮族的交流情况,姜宁可以肯定他们的智慧并不高,最多也就是六七岁孩童的心智。 可他们的这具庞大躯体,却不是如今姜宁等人所能撼动的。 借着藏身石块露出的缝隙,姜宁依稀能够看见那些古蛮族原先所在位置处,有数条分叉路,虽然不知道这些路径通向何处,但是姜宁知道自己一行人要想真正脱困的话,就必须拼了命地冲进那些分叉路,再伺机寻找生机。 伴随着这些古蛮族缓缓逼近的身影,姜宁也在焦急选择此刻该往哪一条分叉路跑,就在他额头密汗滴落时,他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了一处叉路有些不同。 那条路似乎这些古蛮族未曾涉足,因为四周的岔路都有古蛮族的足迹,可是唯独那一条岔路没有任何古蛮族踏足的痕迹,就连杂草也长得格外茂盛些。 “就那里了!” 姜宁才刚刚认准了方向,一声嗡鸣巨响就在他的耳畔传荡开来。 那是一头古蛮族摧毁巨石的声音。 “这些智力低下的古蛮族,在有些时候展现的方法可真让人头疼!”姜宁在心底嘀咕着。 古蛮族这种地毯式搜索加上毁灭式覆盖无差别对待,姜宁一行人藏身的巨石,相信很快就会被发现。 果不其然,姜宁这还没缓过神来,已经有一名古蛮族探出双手,扣住了姜宁等人藏身的巨手,硬生生地将其搬了起来! 巨石悬空,抖落的沙尘溅射,姜宁等人早已经做好防备,捂住口鼻。 借着这沙尘四溢看不清楚的时候,也借着这些古蛮族不经意间,姜宁等人就如同潜藏在黑暗中的小老鼠,一溜烟儿就直奔那古蛮族未曾踏足的岔路。 可这范围本就不大,古蛮族们各自又站的比较分散,姜宁等人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古蛮族们发现了! 察觉踪迹暴露,姜宁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他可不想与这些一身气力的蛮族搏斗,他们那一拳下去,姜宁可能会死。 可是这些身高三四米的古蛮族也不是吃素的,在发现姜宁等人的一瞬间,他们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姜宁等人靠近。 在这些大长腿的面前,姜宁等人的步伐就显得太狭隘了,不过两三次迈步,姜宁等人就即将被最近的古蛮族追上。 有一名古蛮族更加聪明,他似乎已经猜到姜宁等人要离去的方向,竟然早早地在那岔路前等候起来。 一时之间形势逆转,原本的略微优势荡然无存。 可如今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姜宁率先拔出配在腰间的刀刃,朝着那最近的古蛮族就冲了过去。 “有趣的小家伙!” 体型巨大的古蛮族在面对姜宁时,彻底将他的戏谑展露得一览无余。 目光轻视地看着姜宁朝自己冲来,这名古蛮族只是微微握紧拳头,便迎了上去。 虽说被人轻视是一件很让人愤怒的事情,可是如今这轻视自己的古蛮族,却让姜宁找到了可乘之机。 就在将要逼近那古蛮族手臂的那一刻,姜宁手中的绣春刀陡然一颤,紧接着一股惊人的意念弥散开来,将那古蛮族笼罩在内。 一瞬间,那古蛮族只觉得眼前好似有一道凌厉到了极致的光芒瞬息而过,在面对这样的力量时,他整个身躯都怔住了。 可是就在他怔住失神的这一刻,姜宁的刀刃已经落在了古蛮族的手臂上,锋刃的光芒映照出姜宁脸上的冷峻,那眼中的平静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波澜。 当姜宁退回落地后,那手中的绣春刀上,已经沾满了殷殷鲜血。 而那名古蛮族这才反应过来,剧烈的痛感从他的手臂传来,让他忍不住地连连后退,吼叫起来。 那声音中蕴含着痛苦,愤怒,哀痛,让在场的另外几名古蛮族都略显迟疑。 尤其是那守在姜宁等人必经之路的那名古蛮族,居然在这一刻逐渐有些惊疑起来,面对这些看似羸弱的小家伙,他很难想象他们能够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而姜宁似乎也看穿了那头古蛮族目光中的迟疑,他没有犹豫,刚刚才落地的身子再次跃起,直奔那古蛮族而去。 并且这一次,在姜宁高高跃起时,随行的姜老和私卫们也一同跃起,直奔那古蛮族。 “给我死!” 姜宁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整个脸颊刻满了杀意。 这样的架势,再想了想那名古蛮族的下场,这名古蛮族竟然猛地跳起,直接避开了姜宁等人。 这名古蛮族的反应,一切如姜宁所想。 落地后,姜宁哪敢犹豫,身后毕竟这么几名古蛮族在虎视眈眈,他脚下步子一快,迅速就朝着那岔路冲了过去。 就在姜宁等人顺着那岔路离开之后,原本那怒吼的古蛮族这才反应过来,吃痛跃到岔路前,目光闪烁不定。 口中喘着粗气,他看了看自己那几近斩断的手臂,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声:“该死!真该死!” 可冷静下来后,这名古蛮族又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之前避开姜宁的那名蛮族,一把攥住他的脖子,死死盯了半晌后,这才将目光转移向另外几头围拢过来的古蛮族,吩咐道:“要想离去,只有一个出口,给我去那里守着他们。” “我要撕裂他们!!!” 这古蛮族眼瞳充血发红,一把松开那古蛮族的脖颈,忍着手臂的剧痛迅速就离去了。 第36章 悬棺 那古蛮族愤而离去后,剩下的几名古蛮族互相对视几眼后,也紧跟着离去了。 而此刻,姜宁一行人依旧在匆匆逃亡,他们个个面色严峻,似乎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沿着这岔路一路奔驰,姜宁突然发现,自己一行人似乎闯入了一处死胡同。 岔路的尽头,有一座大厅。 这座大厅的四周石壁上,尽是开凿的痕迹,足以说明这里曾经有人踏足过,并且根据姜宁的分析,这大厅似乎与之前外面的那些古蛮族,有着很大的牵连。 因为姜宁环顾四周,最终在这大厅的某一处,发现了一根偌大的石柱。 这根石柱与寻常的支撑柱不同,它的周身雕刻着许多的图画和姜宁难以辨别的古老文字。 虽然不知道这石柱有何作用,但是姜宁审视了一番四周后,觉得这根巨大石柱最可能暗藏玄机。 想到这里,姜宁不禁缓缓地走近这石柱,抬起头观察起来。 石柱的顶端,一头背生双翼的异兽威风凛凛地坐落着。这头异兽的眉心处,一道殷红的火焰图腾异常显眼。 循着这异兽继续往下观望,图画中似乎全是有关于这头异兽的记载。或是异兽嘶吼咆哮之时,或是异兽搏击撕咬之时,总而言之,这头异兽总是以各种雄霸的姿态出现在这些图画中。 “这或许就是古蛮族的信仰图腾,火睛白虎。”姜老突然走近姜宁身侧,目光闪烁不止,道出了这异兽的来历。 “信仰图腾?这就是萨满查图的力量来源?”姜宁眉头一皱,向姜老请教道。 面对姜宁的疑问,姜老摇了摇头,解释道:“公子涉世未深,姜大人在世时又没有跟公子说清楚,老朽就借着这古蛮族跟公子简单说说吧。” 姜老略微一顿,娓娓道来:“在公子看来,这蛮族都是些智力低下之徒,实则不然。” “蛮族信仰自然,自然似乎也格外垂青蛮族。” “蛮族先天就体魄超凡,加上蛮族的传统观念中,以武为尊,所以蛮族的孩童自幼就不断锤炼肉身,以追求最极致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力量的确是增强了,可是却也因为过分追求极致的力量,导致蛮族发生了种族异变。” “他们的体型远超常人,这样足以拥有更强劲的体魄,他们的牙齿变成了獠牙,以便撕裂野兽,他们注重武力,最终形成了不爱动脑子的习惯,就这样,蛮族变得愈发脱离人的模样,成为了我们眼中所谓的异族了。” 姜老说到这里,还指了指那图腾上破旧的一纸壁画,继续说道:“至于公子之前看见的萨满浑身的图腾之力,也并非是什么神秘的自然力量,而是我们武者口中的内力。” “武者中的高深者,一身内力自成循环,生生不息,内力产生的气劲,堪称摧枯拉朽,横扫强推!” “蛮族中的强者,也正是因为掌控了体内的内力,才能在我大晋的疆土上得以残喘生息,才没有落得个彻底的灭族灾难。” 听着姜老口中说出的话语,姜宁这一刻明悟了许多。 武者修炼武学,进而修炼出内功气劲,成为绝世强者;而蛮族修炼肉身,最终将修炼出的内功以图纹封存在身体中,成为蛮族中的图腾祭司。 看似各有不同,可是最终却殊途同归。 姜宁想到这里,还想继续向姜老请教一下问题时,却发现姜老早已不在自己身边了。 姜老此刻正围绕着那古老石柱踏步,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疑色。 在场的私卫们将整个大厅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神秘开关,只能回到姜宁的身旁等候。 姜宁本想着询问姜老要做什么,可是话到了嗓子眼,却被姜宁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看着姜老那一脸凝然,姜宁知道这一刻不方便惊扰到他。 目光落在一旁的一名私卫身上,贴近那名私卫的耳边,嘱咐那名私卫前去之前逃来的岔路望风,以免古蛮族们靠近。 那名私卫听完姜宁指示,立马就转身离开了。 做完这些,姜宁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姜老的身上。 虽然姜老并未有太多实质性的动作,可是姜宁仔细一看才发现姜老的步伐似乎暗含了某种道韵,在尝试与这图腾石柱产生共鸣。 终于,似乎是时机到了,姜老那徘徊的步伐猛地停住,目光陡然凌厉,如同藏剑出鞘一般,锋芒毕露。 藏在袖袍下的手掌探出,连连拍击在这石柱上,震得整个石柱发出“嗡嗡”的颤音。 这一次出手,姜老足足拍击了数百下,这才猛地后退,深吸口气,观察起石柱的变化。 此刻石柱表面经过姜老的连续拍打,已经出现了发红的迹象。 可是那石柱内部的嗡嗡颤鸣声,却依旧在石柱内部回响着。 姜老目光谨慎,再次缓缓走近那石柱,聆听着石柱内部的颤音,最后深吸口气,果断一掌拍上了石柱上的一处残缺壁画上。 “噔噔噔!!!” “嗡嗡嗡!!!” 更大的声响陡然传出,大厅中的东面墙壁上,一扇石门就这样缓缓地升了起来。 石门升起,众人目光顺着石门朝里望去,半空中的光幕之下,一根银线垂落而下,一口悬棺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进去的时候千万小心!” 在看见这悬棺的时候,姜老就知道自己一行人闯入了一座未知地陵,于是开口率先提醒众人。 私卫们纷纷颔首示意,姜宁则是心中疑惑,开口说道:“这悬棺,似乎有些眼熟!” 姜老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悬棺上面的纹路浮雕,与大晋棺梈的雕纹一模一样。 “这口悬棺,恐怕是有人故意布置在这里的。”略一沉吟,姜宁开口说道。 对于姜宁的这句话,姜老并没有表态,而是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从一旁的私卫腰间抽出了一柄刀刃,踏步一跃,姜老手臂用力,那刀刃瞬间以破空之势冲入半空,径直将那银线斩断。 悬棺重重落地,整个棺盖都震得嗡嗡作响。 第37章 守候 悬棺落地后,姜宁等人并没有立马上前。 毕竟那悬棺中究竟藏身着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在面对这种未知的事物时,任何人都会以十二万分的谨慎来看待,纵然是姜老也不例外。 隔着那悬棺很远处,姜宁与姜老并肩而行,驻足凝视着那静默的悬棺。 两人沉默着,身后的私卫们也沉默着,就这样,足足等了有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姜老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缓步朝那悬棺走去。 姜宁看见姜老准备上前的步伐,不禁出声提醒:“姜老小心。” 姜老微微侧身顿住,对着姜宁淡淡一笑,“老朽这么大把岁数的人了,无论是江湖阅历还是武学造诣,公子都应当放心。” “更何况,老朽也是惜命得很,没有把握的事情,老朽也不会去做。” 姜老说完,继续朝前走去,最终在那口棺梈面前停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姜老猛地一掌轰击在那棺盖上,整个棺盖顿时摇摇欲坠起来。 紧接着,姜老化掌为爪,手指死死扣在那棺盖上,手臂用力往上一提,整个棺盖就轻而易举地被掀起,露出了里面的一切。 透过棺盖,借着那一丝亮光,姜老终于看清楚了此刻棺梈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姜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眼中也露出了深深的惊疑之色,甚至在看见这棺中物的瞬间,姜老的心神一个没稳住,内力溢出,将整个棺盖震出了十几丈,最后重重地落地,摔得十分残破! 姜老的激烈反应,让后方的姜宁心中一急,连忙踏步上前准备询问。 可是当姜宁亲自站在姜老身旁后,眼前这一幕对于他的震撼,更是让他险些没有站稳。 此刻在这悬棺之中躺着的,竟是于明德。 那前些日子还在锦衣卫所与姜宁针锋相对的于明德,如今竟已成为了棺中白骨。 “一名锦衣卫镇抚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又将惊起朝堂上的一场风雨。”姜宁看着脸色发白的于明德,沉重说道。 姜宁刚一说完,姜老却已经找到了杀死于明德的致命创伤,心脏一道细小的血洞,直接将于明德的胸口贯穿。 “看样子是失血过多而死。”姜老分析说道。 对于姜老的分析,姜宁却并不同意,他迎着姜老的目光,沉声道:“兴许这血洞只是致死的一个原因,于明德的真正死因,或许在于毒杀。” 姜老眼中露出疑惑的目光注目着姜宁,表示不解。 姜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了于明德那掩盖在袖袍中的手掌。 瘦骨嶙峋的手掌上,那指甲已经乌得发黑! 这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就在姜宁和姜老观察着于明德的尸首时,另一边私卫们却有所发现。 有私卫来报,在这不大的山洞里,竟然还有一面墙壁有隔空,并且在附近发现了外人的足迹。 姜宁和姜老闻讯赶去后,又在那足迹上发现了新鲜的泥土。 根据这泥印,姜宁大胆猜测这人恐怕还会再返回,并且在姜宁向姜老询问后得知,蛮族的传统中并没有悬棺这样的入殓仪式。 这样的发现说明了这悬棺并非是蛮族们所为,而是外界进来的人所为。 但是为什么要摆下这样的悬棺格局,姜老给姜宁的答复是这杀人凶手恐怕会再次折返。 “这于明德身上,一定还有那凶手需要的东西!”姜宁对于姜老的这个猜测,表示十分认同。 “或许守株待兔,能够伺机抓住凶手。”姜老在姜宁身旁说道。 “可守株待兔,我们能够抓住吗?”姜宁露出了质疑。 “老朽虽然年老,但尚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那凶手既然在于明德的身上下了毒,说明他对于自己的武功并不自信。” “换句话说,若是没有那毒药的话,这名凶手根本不敢对于明德下手。” 姜老的这番话如同定心剂,让姜宁放心许多。 就这样,姜老又重新将那棺梈重新用银线悬挂在半空中,随后私卫们将自己一行人踏足的印迹通通抹去后,姜宁等人又重新退回了原先的大厅之中。 一行人在石门处坐下,静静地等待着那凶手的折返。 就这样,一个时辰紧接着一个时辰流逝而去。在这地界之中,早已经分不清昼夜,姜宁等人只能估摸着如今的时辰,应该是凌晨时分了。 此际,按理说正好是人们酣睡入眠的时候,可就在这时,一连串脚步声此起彼伏,惊动了姜宁等人。 没多久,只听见了里面传出了一阵低沉声:“这些古蛮族竟然跑到出口处来驻扎,要不是我动作快,今日可就遭了道了。” “看样子,鱼上钩了。”姜老贴近耳畔,等待出手时机。 约莫过了一刻钟,姜老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立马朝姜宁打了个手势。 姜宁立马领会,下令大开石门。 就在石门打开的瞬间,那里面传出了凶手的低语声,“不好,棺梈被人动过!” 石门刚刚升起,姜老整个人就如同一阵狂风般冲了进去,那凶手反应也是迅猛,连连暴退拉开了与姜老的距离来。 看着姜老的身法,那凶手眼中精芒闪烁,“你是独孤家的人!” “不过一暮年老翁罢了。”姜老摇了摇头,身如幻影,再次朝着那浑身黑袍的凶手杀去。 “就算你是独孤雄,今日也要付出代价!”那黑袍人瞧见姜老逼近,眼中凶芒毕露,手掌一张,瞬间一阵绿色雾气喷涌而出。 “姜老小心!”姜宁惊呼道。 一见那绿色雾气,姜宁就知道有毒。 可是在面对这绿色雾气时,姜老却显得十分淡然,“区区毒瘴而已。” 袖手一挥,一股气浪瞬间激荡而生,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色毒瘴尽皆吹散。 见自己的毒气失效,这黑袍人顿时心生退意,可是目光一瞥那棺梈中的于明德,他只能咬紧牙关,与姜老力战! “老东西,岂敢坏我计划!” 这黑袍人高高跃起,整个人的身后陡然出现了一把长戟,猛地朝着姜老怒劈而来。 第38章 溃逃 “好生蛮横的进攻方式!” 瞧见那长戟猛地怒劈斩下,姜老那脸上也变得严峻起来。 眼前的黑袍人虽然说话轻浮,可光从这一戟威势就可以看出他的武功还是比较深厚的。在面对这样的一位敌人时,姜老是绝对不会轻视大意的。 身形一下子变得缥缈起来,姜老的步伐也愈发诡异,就在那长戟怒斩的瞬间,姜老的身影一下子挪移了几米后这才停下。 也正因为姜老的这般诡异身法,让那黑袍人的这一重击彻底落空。 可这黑袍人反应也很迅速,在一击落空后,他直接翻身跃起,想要继续与姜老搏杀。但是姜老在避开这一重击后,又怎么会轻易给敌手喘息的机会? 诡异的身法一动,姜老如同鬼影一般出现在那黑袍的身后,掌心用力,直接就轰上了黑袍的后背。 姜老这一掌,在轰到黑袍人后背的瞬间,顿生激浪劲风,似乎要将黑袍人彻底湮灭。 黑袍人感受到姜老这一掌的时候,原本是脸色大变,可是当他反应到自己后背的防护之后,那惊变的脸庞又转为平静了。 “就算是撼云经又如何,依旧破不了我的护甲!”黑袍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眼中凶芒毕露,趁着姜老正与他近身的机会,他迅速转身,与姜老面对面对视。 “老家伙,给我死。” 黑袍人手臂一震,那长戟竟在众目睽睽下从中断开,化作一柄短刃,朝着姜老的胸口插去。 扑哧!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撕裂姜老的衣袍。切开姜老的血肉,直奔那心脏而去。 当刀刃插入姜老胸口的那一刻,这名黑袍人心中别提多畅快了,他的眉头上扬,恶狠狠地说道:“独孤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我要亲自看着你们独孤家的人,在我的面前慢慢死去。” 黑袍低沉说完,握刀的手再次用力,那刀刃瞬间以直捣黄龙之势逼近姜老的心脏。 “不!”姜宁双眼发红,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腾空而起,绣春刀怒而挥下,看样子是要致那黑袍人于死地。 可是黑袍人根本都没有正眼瞧过姜宁,如今的姜宁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蜉蝣撼树。” 姜宁还未临近黑袍人,黑袍人的身上顿生一股气浪。这气浪汹涌澎湃,一下子就将姜宁给掀飞了出去。 姜宁重重地倒地,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忍不住地从嘴角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好强大!”这是姜宁此刻心中的想法。 抬起头准备正视那名黑袍人,姜宁却率先发现了姜老那一脸笃定的神情。 一瞬间,姜宁的脑海中思绪万千,对于姜老此刻的神色,姜宁也看不透了。 事实上,不仅是姜宁看不透,在场所有人中,都没有人看透姜老究竟在干什么! “老家伙,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口!”那黑袍人瞧见姜老那一脸的淡笑,不禁怒喝道。 话说完,黑袍人下手更重,看样子是想彻底要了姜老的性命。 可是这一次,当黑袍手臂用力刺下时,却发现手中的刀刃再难以深入分寸。 黑袍人眼神一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撼云经,可远不止你想象中的那样。”姜老微微一笑,随手一掌就轰上了黑袍人。 黑袍人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下子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棺梈旁。 艰难地爬起,黑袍人目光在姜老的身上扫了扫,最后又轻瞥了一下自己身侧的棺梈,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老家伙,没想到你的撼云经已经修炼到了这个地步。” 黑袍人揩了揩嘴角溢出的鲜血,看见已经无恙的姜老,眼中满是凝重。 “这么大把岁数,若是没能修炼到这一步,岂不是虚度了这几十年的光阴岁月。”姜老十分平和地说道。 “这又如何!即便你撼云经已成,我也有应对之法!” 黑袍冷冷发声,整个人腾空一卷,手掌心瞬间一枚弹丸弹射而出,直奔姜老而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击,姜老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他只是微微往后挪了几步,就彻底避开了这弹丸的最中心。 弹丸落地,迅速爆裂开来,一缕缕白色雾气瞬间蒸腾扩散。 “掩住口鼻!” 姜老虽然不认得这白雾,可也知道从那黑袍人手中扔出来的,岂能是什么好东西? 姜宁等人本就小心,如今听见姜老的好心提醒,哪敢犹豫,立马用布料掩住了口鼻。 而始作俑者的黑袍人,在看见姜宁一行人的反应后,却露出了一脸的讥笑来。 趁着这白雾扩散的时间,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棺梈中的于明德。 手臂上扬,掌心一柄寒冰刀刃出现,朝着于明德的身上就落了下去。 没多久,黑袍人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采,再瞧了瞧姜宁等人所在,白雾正是浓郁之时,趁着这等上好的时机,他哪敢停留,整个人如同飞梭般就往先前进来的入口冲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袍人离开时产生的动静太大,让姜老有所察觉了。姜老整个人眼中一凝,双手挥舞间,那原本浓郁的白雾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彻底地散去了。 白雾消散,姜老正好看见那黑袍人沿着一条密道溃逃离去,原本还想追上去,可是这时姜宁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于明德的脾脏不知所踪!” “先前还是完整的。”一名私卫说道。 姜宁将目光投向姜老,旋即又将目光挪到了那黑袍人逃离的方位,沉声道:“追上他,他一定与父亲的死有所牵连!” “是!” 众位私卫应和下来,就往那黑袍人逃去的密道冲去。可是还没等众人赶到,那密道的石门轰然就已经落地,彻底封闭起来。 正当姜宁感到为难之际,姜老却瞬息而至,仅仅一掌就将那石门轰得粉碎。 “公子,我们走!”姜老略显急促。 姜宁点了点头,迅速朝着那密道中冲去。就这样,姜宁一行人顺利冲入密道,试图追赶那正疯狂逃窜的黑袍人。 第39章 出路 反观那黑袍人,在趁着姜宁等人大意之际,冲入密道就拼了命地朝着出口而去。 那一道白雾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他取走这于明德的脾脏。 黑袍人对于自己的处境很清楚,看似如今已经逃出生天,可是他却很清楚,如今的处境不容乐观。 身上带着于明德的脾脏,注定了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可若让姜宁一行人赶上,对于黑袍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恶战。 届时能不能逃走是一回事,这于明德的脾脏绝对是保不住了。 可黑袍人中途折返就是为了这脾脏,如今脾脏得手,他又岂会轻易地放弃? 想到这里,黑袍人脚下更快几分,迅速朝着出口赶去。 而另一边,姜宁等人也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想要在这个黑袍人逃离之前,将其留下。 “只要抓到这黑袍人,或许就能摸清楚一切了!” 姜宁眼中精芒闪烁,对于那黑袍人,他绝不能轻易放任其离去! 就这样,你追我赶,双方各显神功,本领齐出。 可是最后,命运的天平似乎还是偏向了姜宁等人。黑袍人在即将踏出这密道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原因无他,那些古蛮族依旧在那出口处徘徊着,尤其是有一名古蛮族,更是眼中含怒,不停地走动着。 黑袍人这一停顿,便给了后方不停追赶的姜宁等人一个莫大的机会。 终于,两方再次碰面了。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黑袍人冷声讥讽,眼中尽是愠怒。 “怎么不跑了?”对黑袍人的话置之不理,姜宁淡然一笑。 “可恶!”黑袍人又朝着那出口处瞧了瞧,气急败坏地低吼道:“要不是这些该死的蛮族挡在这里,你们又岂会留住我!” “可惜事实并不如意,你就留下来吧!”姜宁还未说话,姜老却直接瞬移到黑袍人的身前,那略显干枯的手掌径直探下,就要抓住黑袍人。 黑袍人反应也很迅速,试图抽身逃脱姜老的掌控。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姜老的手掌愈发放大! “老家伙!岂敢!”黑袍人暴喝一声,试图后退避让。 可是这狭小的空间容不得黑袍人反应。他要想真正避开姜老的这一击,唯有冲出密道,可是这样一来,他整个人将彻底暴露在那些古蛮族的面前。 姜老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果断出手,想要擒住这黑袍人。 “我又怎么会让你们得逞!”黑袍人眼中怒火燃燃,他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众人都意想不到的选择! 他直接冲出了密道,将自己置身于古蛮族的包围之中。 黑袍人的突然出现,也着实吓了这些古蛮族一跳。可当这些古蛮族看清楚这黑袍人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愚蠢的小家伙,这已经是你第几次闯入这里了!” “这一次,我要彻底抓住你,然后活生生地碾碎你!” 古蛮族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泽,直接出手就朝着黑袍人攻去。 就在古蛮族们都将注意力暂且放在黑袍人身上时,姜宁却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回头说道:“出口就在那山壁上,大家注意别掉队。” 姜宁说完,这才将目光落在那山壁上,一处洞窟正期待着人们的光顾。 瞧准了古蛮族们一齐出手捉拿黑袍人的瞬间,姜宁手臂一挥,整个人猛地跃起,随后落在地面,又一次跃起时,却是直奔那洞窟而去。 那黑袍人本就苦不堪言,可当他看见姜宁等人迅速冲向那洞窟时,那心头更是怄火不已! 自己这是徒做嫁衣啊! 不过黑袍人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是今日丧命于此,也要拖上一个人! 目光疯狂,他在又一次抵住古蛮族们的进攻后,立马高高跃起,整个人在半空翻腾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姜宁而去。 姜宁浑身注意力都在那洞窟上,又哪里料到那黑袍人竟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等到姜宁惊觉过来后,黑袍人的身影就在面前,那张掩盖着黑布下的脸,正无比怨毒地注目着姜宁,“给我死!” 一股极度凌厉的劲风生成,黑袍人对着姜宁的脑门就是一掌。 一掌落下,姜宁定然是必死无疑。可是这凌厉一掌还未抵达,姜宁却觉得眼前一花,姜老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用身子硬抗了黑袍人的这一掌。 只是一瞬间,姜老的气息瞬间衰弱了许多,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黑袍人见这一击未成,立马踏步一跃,直接登上了那洞窟处,迅速离开了。 私卫们想要阻拦,可是奈何根本捕捉不住黑袍人的身影,只能任其离去。 黑袍人一走,这些古蛮族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姜宁等人的身上。 当他们看清是姜宁等人后,为首的古蛮族彻底震怒了,“该死的!该死的!你们终于出现了!” 这名古蛮族猛地跃起,直接握拳朝着姜宁一行人重锤出击。 “我来阻挡,你们先走!”姜宁吩咐着私卫们将受伤的姜老带入洞窟,自己却抽出了腰间的刀刃迎了上去。 眼中杀意蓦然,姜宁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平静中,他手中的绣春刀发出颤鸣,他的心变得异常冷静。 这一刻,姜宁的眼中只有那古蛮族,“诛心!” 凌厉的刀意从绣春刀上弥散开来,那种恐怖的感觉再次笼罩那古蛮族,可是这一次,这古蛮族却似乎做足了准备,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不敢动弹。 “古神!”古蛮族强撑着姜宁周身散发出来的恐怖刀意,口中却嘶吼道。 “轰隆!” 姜宁一刀斩下,这一次并没有出现之前那样的一幕,古蛮族身受重伤。 这一次,古蛮族浑身一震,毫发无损! 相反,借助这股体内的磅礴力量,他还用力轰出一拳,猛地荡在姜宁的胸口上。 姜宁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整个人被击飞。 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剧烈的疼痛在周身蔓延,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这一拳下去,简直要了他的命! 可是这个危急关头姜宁也清楚,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强忍住浑身撕裂的疼痛,姜宁颤栗着完成了翻身的动作,然后用力猛地跃起,直接落到了洞窟上。 早已经等待的私卫们纷纷出手,将姜宁接住后,迅速顺着洞窟离开了! 第40章 宁山 “快……快走!” 姜宁使出浑身力气说出这话后,整个人眼前发黑,就晕了过去。 私卫们见姜宁晕厥,又担心洞窟外的蛮族闯入,那逃离的速度自然不慢,很快就顺着洞窟一路深入了。 而姜宁等人一走,却让那些古蛮族感到恼羞成怒。 “该死的人族小子!若不是这洞窟中蕴含着诅咒之力,你们又岂能轻易逃走!!!” 古蛮族们用力锤击着地面,发泄着满腔的怒火。 顺着那洞窟一路前行,还没过上半个时辰,私卫们就已经带着受伤的姜老和晕迷的姜宁抵达了地面。 烈日灼灼,黄沙扑面,在地底折腾了一番后,姜宁一行人终于回归了正轨。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姜老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色也不似受伤时那般苍白,从表面上看已然无恙。 如今姜宁晕厥,这私卫们的目光,自然落到了姜老的身上。 姜老没有多余动作,只是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淡淡说道:“顺着这个方向走,宁山府就要到了。” “诺!” 私卫们应和道,正准备继续架着姜宁赶路时,姜老亲自出手了。 掌心一道柔和的内力缓缓渡入姜宁的体内,姜宁那紧闭的双眼很快就有了反应。睁开双眼,姜宁看见眼前的一切后,恍然来了句:“我们这是逃出来了吗?” “公子再睡会,可就要被老朽给留在这里了。”姜老语气平静,说完便转身迈步朝着那宁山府的方向走去。 姜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语道:“这个也算睡觉吗?” 自语之后,姜宁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立马加快了脚步,追赶了上去。 姜宁一行人在慢慢赶路,可是黑袍人却抓紧了时间在赶路,他知道如果按照正常脚力的话,要赶到宁山府至少都要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一过,黑袍人随身携带的那于明德的脏器可就真正用不上了。 一念至此,黑袍人几乎是全力赶路,脚下生风,浑身内力鼓动,硬是将原本两个时辰的时间,活生生缩短到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黑袍人顺利通过宁山府的城门后,一路飞檐走壁,最终抵达了一处规模不小的城府后门。 左顾右盼之后,黑袍人翻身就进了这座城府,直接找上了对接人。 此际,那黑袍人的对接人正在自己的书房中假寐,可忽地觉得房门一颤,紧接着一股凉风刮过。 “什么人——!” 这名中年男子猛地睁开如剑一般的双眼,看着擅自闯入自己书房的不速之客。 可是当他看清楚这来人是黑袍人后,那原本的警惕这才放松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 中年男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略显慵懒地说道。 对于中年男子的这番态度,黑袍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行动表面了一切。他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到中年男子的桌前,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黑匣子,重重落在书桌上。 “迅速处理完毕,对了,要不了多久锦衣卫就要来人了,你这宁山府可没那么安宁了。”黑袍男子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去了,如今这黑匣子已经送到,他的心里也算是长舒口气。 目送着黑袍人的离去,这中年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头一皱,打开了摆放在眼前的黑匣子。 黑匣子一开,一颗脾脏就暴露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中年男子猛地起身,目光环顾了一番四周后,迅速将黑匣子拿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一处暗格处,将黑匣子推到里面。 紧接着,中年男子走到窗外,将一封信笺通过信鸽给传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足以证明这中年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类似的事情了。做完了这些,中年男子这才大摇大摆地回到桌椅上,躺下继续假寐起来。 嘴里口哨一哼,“我江水寒,最近可得注意一下别出什么大岔子,以免乱了使者的大计。” …… 两个时辰后,姜宁一行人终于算是彻底走出了这漫漫的黄沙天地,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城池屹立在沙丘之上。 巨大的石块互相堆砌成林立的城墙,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的铁门异常显眼,那城门的上方,“宁山府”三个大字赫然呈现。 姜老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目光露出唏嘘之色,“二十年前听闻宁山府出现一尊异宝,特此赶来后,江湖人士争相纷争,最终却让独臂剑客白鸿鸥得手,铸就了无上神兵,白阎罗。” “掐指一算,不知不觉又是二十年了。” 眼看着姜老又要深陷回忆难以自拔时,姜宁果断站出来打断说道:“姜老,您看我们都快要到了这宁山府了,不如先入府城,再谈这些。” 姜宁说完,立马对着周围的私卫们吩咐道:“起身。” “诺!” 私卫们应和下,立马紧跟着姜宁一同朝着府城行去,而姜老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一次可不要再发生二十年前那样记忆深刻的事情了。” 姜老说完,也踏步走去。 姜宁一行人,皆是身穿袖袍,腰间更是兵戎在身,踏步走来时,更有龙威虎势的劲头。 这沿途的普通百姓们瞧见了,都脸色大步,唯恐避之不及,惹上了大麻烦。 这里是大晋西部,平日里武者都难以见着,如今突然涌现出近十名,又都随身携带兵器,在这进城的大道上,可谓是异常醒目。 那城门处负责守卫的官兵,在姜宁一行人临近时,也作出了抽刀的动作来。 “来者止步!”一名官兵首领喝停姜宁等人,声音振聋发聩。 这首领都发话了,姜宁挥手一顿,私卫们也都停住了脚步。姜宁抬头,注目着那么大胡子首领,微微一笑,“不知道官爷拦住我等,可有要事?” “例行检查,查验真身!”这名首领闷声说道,粗壮的手臂一下子就往姜宁的身上探去。 姜宁本想着好生配合,低调进城,可没曾想到这名首领竟然如此粗鲁地就动手了,姜宁又岂会容忍? 身影一动,姜宁以那首领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冲到那首领的身后,攥住他的官服领口,瞬间按到了城墙上。 看见那首领脸色骇然,姜宁咧嘴一笑,“官爷,可还要搜身?” “造反了!你们岂敢……” 这首领话还没说完,姜宁却是径直将一枚令牌按在了那名首领的脸上,“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 就在姜宁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那周围的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起长枪,略显颤栗地对准了姜宁等人。 “你……你们想造反吗!”官兵们义愤填膺,企图用声音吓到姜宁等人。 第41章 知府 这些官兵看不见姜宁手中的令牌,可这官兵首领却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他学问不是很高,可毕竟是上过学的人,自然识得那令牌上的锦衣两字。 “锦……锦衣卫!!!” 这首领打着哆嗦,额头处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却已经滚滚淌下。虽然这宁山府地处偏远西部,可是这锦衣威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江湖传闻曾说过,但凡落入锦衣卫手中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善终了的。 因此当这枚象征着锦衣卫的令牌紧贴着这名首领的额头后,他心中的惶恐可想而知。 “大……大人!饶!饶命啊!” 这首领声音愈发大声了些,噗通一声就已经跪倒在地,双手仆地,不停地对着姜宁磕头谢罪。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 这名首领平日里强横惯了,府城里的寻常百姓都知道其威名,可是如今就是这样一名横行霸道的官爷,却不停地给一名青年磕头谢罪。 如此一幕,惹得不少百姓望向姜宁时,目光中多了些崇拜。 而那些彷徨不前的官兵们,在看见自家首领这般姿态后,更加不知所措起来。手中紧握着刀枪,却不敢近姜宁分毫。 最后还是姜宁觉得没必要在此耽搁,才冷冷地瞥了那首领几眼,说道:“起来吧!” 姜宁说完,瞧都不瞧这所谓的首领一眼,径直和姜老踏入了这宁山府城。 一入府城,感受到这城中的这股子红尘气,姜宁也忍不住地长叹一声,“还是人间好啊!” 听着姜宁的这句感慨之言,姜老倒是忍不住侧目瞧了姜宁几眼,打趣道:“等寻间客栈暂住几日,公子想必更是念念不忘这红尘世界咯!” “姜老这话说得可不对,这人嘛,立身江湖,该享乐还得享乐,可这该办事的时候,我姜宁还是知道怎么做的!”姜宁才说完,就看见姜老已经带着私卫们走到了一处客栈前,看样子是准备入住了。 姜宁摆了摆手,也紧跟了上去。 …… 就在姜宁踏进那客栈后,在一处巷道口前,却有一名布衣男子转身就离去了。 这布衣男子离去的速度很快,看身手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只见他脚步匆匆,最后竟然走进了府衙之中。 没多久,从那府衙之中,那名先前被姜宁教训的官兵首领,匆匆忙忙地走出府衙,驾马直奔而去。 “驾!” 这官兵首领几乎是马不停蹄,一路扬鞭,惹得路旁百姓纷纷避让,唯恐被卷入马蹄之下。 就这样,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官兵首领已然抵达了一座城府前。 匾额上写着“宁山府”。 能以这宁山府三字为名,恐怕整个宁山府城中,也只有宁山知府才能享此特权了。 这名官兵首领瞎了马后,一脸慌张地就朝着城府中喊道:“城守赵锐,有要事通禀知府江大人!!!” 伴随着赵锐的呐喊声,府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赵锐十分轻车熟路地在这城府中穿行,最后在知府的书房前停住了。 赵锐还没开口,里面书房中,知府江水寒的声音却优哉游哉地传了出来:“可有要事?” “禀告大人,发现锦衣踪迹!”赵锐匆忙回应。 这话才刚说完,便只见房门大开,江水寒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速速说来!” 自家大人已经多年未曾如此失态了,这赵锐哪敢犹豫,将自己在城门与姜宁等人发生的事情尽皆吐露而出,生怕遗漏了一句话。 而江水寒听着赵锐的讲述,却愈发皱起眉来,“这锦衣卫出行向来霸凌,这次怎么如此低调?” 心中想到这里,江水寒竟觉得有些慌乱,生怕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被朝廷发现了,然后特派锦衣卫前来调查。 可是这样推断,江水寒发现事情又有颇多端倪解释不通,“若当真如此,更不该低调入城暂住,而是以奔雷之势擒下我江某,再行决议。” 一番苦想无果,江水寒只得先遣退了赵锐,“你先退下吧,随时注意他们动静,一有动静迅速来报!” “诺!” 赵锐应和之后,径直就转身离去了,而江水寒这才回到书房之中,眼神中满是凝重,“或许该抽空邀约那几位锦衣卫,探实一下他们的口风了。” 就在江水寒盘算着何时邀约姜宁等人的时候,在这城府中的客房中,那先前与姜宁等人交手的黑袍人,却在这时做了个决定。 “料想那些人也应该到了这宁山府城了吧,那独孤家的老家伙受了伤,而那小崽子又未曾修炼内功,至于那些所谓的护卫,尽皆乌合之众。” “此时此刻,是我常洪明最好下手的时机。” “若是选择午夜出手,趁着他们悄无声息陷入沉睡之时,想必机会更大了!” “可是如何找到他们下榻的住处呢?” 常洪明想到这里,也觉得有些为难,眼中不停闪烁着精芒,大脑在不断思索,寻找解决的办法。 终于,经过常洪明的盘算,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法子来。 嘴角含笑,却是阴冷的笑意,“这一次,我要来个反杀。” 常洪明说完,只是外出了一趟,待得回到客房,却抓紧时间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起午夜的来临。 作为荒漠上的孤城,宁山府可谓是黄沙明珠。 夜幕笼罩时,这黑沉沉的景象中,唯有宁山府显得尤为醒目。 姜宁等人因为长期的舟车劳顿,早已经在客栈中睡下,补充着损耗过多的精力。而常洪明却是掐着午夜的这个点,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换上一身新的夜行衣,他轻轻地推开房门,猛地一跃就上了房檐,随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江水寒似乎早已经料到常洪明会出手,只见他缓缓推开书房的窗户,望向远处天际的明月,不停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些锦衣卫是做了什么,竟然惹得这常洪明如此气恼,不惜一切都要出手索命。”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警醒了我,是该早做应对之法了。” 江水寒眼神露出唏嘘之色,缓缓又将窗户给推了回来,径直休息去了。 第42章 登门 寂静的街道,打更的老翁吆喝着,警醒着家家防火防盗。 而此刻的府城上空,那房檐瓦片上,常洪明的身影却不断地穿梭其间。根据之前所得到的情报,姜宁一行人正在城中的宝来客栈落脚。 清楚了目的地,又对姜宁一行人的实力了然于心,常洪明可谓是信心满满。 “之前险些耽搁了使者大计,更险些让我常某丧命蛮族之手,这些仇怨,常某定要尔等拿命来还!” 常洪明满身戾气,很快就抵达了宝来客栈。 翻身跃入栏杆,寻了客栈的一处窗户,当常洪明出现在客栈中时,已经是在第二层了。 微微瞥了眼那正在底楼昏昏欲睡的店小二,他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直接朝那第四层而去。 姜宁一行人所在的客房,就在第四层。 缓步走上第四层,常洪明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步伐也轻的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他谨慎地走到一处客房前,在门上弄个一个孔洞,方便自己观察。 借着稀疏的月色,常洪明凭借那搭在房间内的衣袍和那床榻上的身影,推测这就是姜老的房间。本想着起身动手,可是常洪明转念一想,对这个独孤家的老家伙下手风险太大,索性将刺杀目标定为姜家的那个小家伙! 毕竟姜家的那个小家伙修为不足,根据抵挡不住自己的进攻。对于姜宁,常洪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并且根据之前姜宁跟姜老的关系,他相信姜宁之死,一定能让姜老悲痛欲绝! “独孤家的老家伙,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常洪明眼中凶芒一动,循着姜宁的房间就摸了过去。 在观察到姜宁已经彻底陷入沉睡之后,常洪明终于动手了。 在往房间内注入一阵迷烟之后,常洪明又等待了约莫一刻钟后,这才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脚步轻慢,他直接走到姜宁的床榻前,看着酣睡正香的姜宁,眼底掠过一抹厉色。 迅速抬手,一把银色匕首暴露在月光下,迎着姜宁的脖颈就划了过去。 兴许是明晃的匕刃惊动了姜宁,原本紧闭双眼的他,竟在此刻猛地睁开眼来! “来不及了!” 常洪明眼中露出一丝兴奋,那手臂却是快速挥下,眼看着就要划破姜宁的喉咙了。 姜宁面色惶恐,想要努力避开,可是这狭窄的床榻根本容不得他避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洪明的匕首猛地落下。 就在匕首将要触碰姜宁喉咙的瞬间,与姜宁近在咫尺的常洪明却发现,姜宁竟然在这生死时刻露出了一抹笑意。 身为修武之人,常洪明一向对自己的直觉十分信任,所以在姜宁笑起来的瞬间,他只觉得浑身一麻,感觉有一股危机感蔓延全身。 尽管觉得眼前的姜宁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可是天生的直觉还是让常洪明选择了后退远去,暂避锋芒。 可人还未退去,姜宁的手却一把抓住了常洪明。 常洪明一惊,想要挣脱之时,却发现姜宁的手臂中变得异常有力起来,“内力!” “不!你不是姜家的那个小家伙!!!” 常洪明立马反应过来,浑身一震,就要摆脱眼前姜宁的手。 “太迟了。”姜宁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苍老,缓缓说道。说完却是径直一掌,轰在了常洪明的胸口处。 一掌轰来,常洪明只觉得浑身五脏颤动,胸口更是闷得难受,惊恐之下的他拼尽了全力,终于是摆脱了这眼前的姜宁,直接跃出窗户,逃逸而去。 而姜宁却是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口,注目着常洪明逃离的方向,轻咳一声,“老朽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说完姜宁猛地一踏,整个人就飞出了窗户,显然是追赶常洪明去了。 这个姜宁才走,在原先姜老的房间,又一个姜宁赶紧冲到窗前,注视着黑幕下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 “若不是姜老易容成我的模样,恐怕今晚……” 姜宁眼中露出凝然,“姜老说这个黑袍人瑕疵必报,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他若是还活着,就像身后伺机而动的豺狼,太恐怖了。” “一切,都交由姜老了。”姜宁点燃房间内的烛台,静静地等候姜老的消息。 在桌凳上等了有近一个时辰,在姜宁的等待中,姜老终于回来了。 翻身进入房间,姜老就像一阵风拂过,等姜宁眨眼再看,姜老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姜老,这黑袍人可查清楚了?”姜宁略显急切地询问道。 “公子,这黑袍人在逃逸之后,最后躲进了宁山府中。”姜老两眼微眯,一一道来。 “宁山府?可是那知府衙门所在?”姜宁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姜老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躲进了宁山府,莫非那凶手是宁山知府手下的人?亦或是那凶手就是宁山知府派来的?” 姜宁起身,透过窗户眺望那宁山府所在的区域,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对于姜宁的这个猜测,姜老既没有认可,却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地来一句:“公子,我们索性夜访宁山府,见一见那位知府大人。” “夜访宁山府?” 姜宁转身望向姜宁,从姜老那深邃的目光中,姜宁似乎也看出了某些东西。 “一为试探,二为寻找。” “既能看看宁山知府是否知情,又能趁机找找那凶手是否还藏在宁山府中。”姜宁口中低语,愈发觉得可行! 就这样,姜宁唤醒了沉睡中的私卫们,和姜老一同离开了宝来客栈,直接朝着那宁山知府衙门行去。 这知府衙门所在,与姜宁等人所在的宝来客栈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因此姜宁一行人为了抵达那知府衙门,足足花上了近一个时辰。 刚到知府衙门,还未走上前去,那守门的衙卫就已经目露警惕,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途经宁山,特此来访知府大人。”姜宁不紧不慢,说出了自己一行人的来由。 “荒唐!”那衙卫听了姜宁的话,不禁冷哼一声,“我家知府大人,岂是说见就见的!” 第43章 谎言 “既是来访,自然持有知府大人的邀请函。”姜宁颔首说道,却直接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锦衣百户的身份令牌。 那衙内原先还是一脸轻慢,可是当瞧见姜宁那手中的锦衣卫令牌后,他整个人的脸色骇然,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哼!定是假冒之物!”另一名衙卫反应过来,那脸上却满是怀疑。 “大哥,索性将这些假冒锦衣卫的刁民拿下,再作打算。”另一名衙卫也是面露质疑,劝说道。 面对着弟兄们的唆使,这名衙卫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思虑之中。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姜宁身上,虽然不知道这令牌是否真假,但是眼前姜宁浑身散发出的笃信,却在不断动摇他的内心。 这名衙卫很清楚,假冒锦衣卫的后果是怎样的!也正因如此,他对于姜宁这手中令牌的真假,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深吸口气,这名衙卫沉声说道:“请这位大人暂且等候,我等这就通禀知府大人。” 衙卫说完,又跟周围的弟兄们说了几句私话,这才进了府中去。 姜宁全程都是一脸淡笑地看着,尤其是当这名衙卫嘱咐另外几名衙卫时,姜宁那脸上除了淡笑以外,竟还多了些惊诧。 那衙卫临走前所托之言,定是让那些衙卫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 事实上,姜宁猜测的确不假,那名衙卫临走前所说正是这样。 就这样,衙卫们沉住气等待着里面的命令,而姜宁一行人也在等候着。 没多久,那名衙卫略显仓促就赶了回来。 “这位大人,知府大人有请!”那衙卫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姜宁等人入府。 姜宁点头,又向姜老投去了几眼目光,这才迈开脚步,踏入了府门。 在那名衙卫的带领下,姜宁等人一路通畅就来到了一处庭院前。 那名衙卫在这庭院前顿住脚步,恭谨说道:“这位大人,知府大人正在书房中等候,大人进去便是。” 姜宁点点头,正准备入内与那知府一见时,却瞥见了那衙卫一脸的为难。 姜宁只是头脑一转,便知晓了那衙卫因何为难了。 对着身后的八名私卫吩咐道:“你们就在外等候吧。” 八名私卫纷纷点头,在原地停下。 而后,姜宁这才带着姜老一同走近了知府大人的庭院中。 庭院正中央,那书房的大门早已经大开,似乎正在等待姜宁的到来。 姜宁和姜老对视一眼,没有多加观察庭院中的情况,直接就朝着书房走去。 不过在踏进书房前,姜宁却发现在那敞开房门的门柄上,有一滴血迹留在上面。 姜宁顺势一碰,那滴血迹竟轻易就被姜宁给擦去了。 姜宁眼中刚露出迟疑之色,便听见了书房内的脚步声。 姜宁迈开脚步,刚一进书房就看见了正好起身走来的宁山知府,江水寒。 江水寒瞧见姜宁和姜老,那可是面泛红光,笑意盎然。 “早些时候就觉得今日心情愉悦得很,没想到却是两位大人路过来访了。”江水寒笑意盈盈地说道。 “知府大人哪里话,路过宁山若是不前来拜访一下知府大人,届时知府大人一个不满,将我等状告圣上,那可就不好说了。”看着这宁山知府一脸的自来熟,姜宁索性也熟络一点,打趣着眼前的这位知府大人。 反观江水寒,虽然脸上含着笑意,但是在不经意间,他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慎重。 “不知道两位锦衣卫大人途经宁山,可是要例行什么公事?若是有本府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提来,本府一定倾力相助。”江水寒眼珠一转,尝试探出姜宁等人的目的。 对于江水寒的这番话,姜宁倒是面露喜色,大笑起来,“知府大人此言,还当真说到我等心坎去了。” “实不相瞒,今日来访的确有需要知府大人相助的地方!” “既然知府大人都这样说了,我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姜宁这一连串的几句话,可谓如同实锤一般,猛击在江水寒的心里。他没想到自己的这句随意之言,竟被面前的姜宁当真了。 可是话已脱口,又岂是说收就收的?江水寒也只能一脸笑意陪着,“好说好说,只是不知道两位需要本府如何的帮助?” 江水寒这话说完,姜宁一下子面带严肃,恳切说道:“舟车劳顿数日,今日来访,只求能在大人府上暂歇一宿。” “好说!好说!”江水寒哈哈一笑,却直接朝着庭院外吩咐道:“来人,带几位大人前往客房!” 江水寒这话才说完,早在门口等候的衙卫就已经跑了进来,对着江水寒回应道:“诺!” 衙卫说完,这才起身对着姜宁等人抱拳说道:“两位大人请!” 就这样,姜宁转身拜别江水寒后,径直离开了庭院。在那名衙卫的带领下,姜宁等人一路跟随,最后被带到了宁山府的客房区域。 那名衙卫带着姜宁一间间地浏览,可是每一间姜宁都略显不满,继续查看下一间。 就在姜宁跟着衙卫一间间查看时,远在书房的江水寒却忽地从那桌椅上惊起,暗道不好,连忙起身赶往姜宁所在。 彼时,姜宁正好看过一间客房,摇了摇头,“再看看吧。” 那名衙卫虽然心中不解,但也只能耐着性子陪姜宁继续往下一间走去。推开下一间客房的大门,姜宁在里面逛了一圈后,再次摇了摇头,“继续吧。” 衙卫讪笑一声,继续朝着旁边的客房走去。 可是这一次,衙卫在准备开启这客房的大门时,却发现这手中的钥匙不灵验了,足足忙活了有个二十来次,这间客房的房门才被打开。 刚一进去,姜宁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所在,这间客房并未住人,可那檀香炉却一直燃着,姜宁只是粗略一看,就觉得这间客房有些异常。 正准备起身入内仔细观察时,却听见了江水寒那急促的声音:“几位锦衣卫大人,还望助我宁山府!” 江水寒的这一突然出现,也着实阻止了姜宁即将迈入的步伐。 看见姜宁注意力被自己转移过来,江水寒那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算是落地了,他喘着粗气,在姜宁的搀扶下,焦急说道:“几位锦衣卫大人,还望助我宁山府!” 第44章 风起 “知府大人,这宁山府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就需要帮助了?”姜宁面露疑色,开口询问道。 听见姜宁这话,江水寒却是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道:“近日有官差通禀,宁山府出现了大量的江湖人士,本府恐生变故,还望几位锦衣卫大人出手相助,庇护我宁山府!” 江水寒说完,还用余光轻瞥了那客房几眼,瞧见姜宁等人还未深入后,这才彻底了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江水寒看着姜宁依旧不解的神情,又匆匆解释道:“不知道几位大人,可否听闻二十年前的宁山府之变?” 江水寒这话一出,姜宁那不解的神情这才舒缓,对着江水寒问道:“知府大人说得可是那白阎罗之事?” 听见姜宁提及那白阎罗三字,江水寒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还望几位书房详谈。” 姜宁微微颔首,又将目光投向姜老。 姜老略显疲态,摆了摆手,“事关白阎罗,那就请知府前面带路吧!” 江水寒听闻姜老这话,立马作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就朝书房走去,而姜宁和姜老则是对视一眼,也紧跟着江水寒离去了。 剩下的侍卫们在衙卫的安排下又换了几间客房下榻,至此,这客房区域才算是恢复了平静。 待得最后一个衙卫起身离去后,那原先姜宁怀疑的客房中,黑袍人常洪明的身影这才缓缓地走出,借助稀疏的月光,他脚步蹒跚地挪到那桌凳上坐下,手掌捂着腹部,低声自语:“若当真让那小子闯了进来,恐怕今日我常某就走不出去了!” “说起来这小子的算计可当真恐怖!竟能料到我会杀个回马枪!这样的一个敌人,若是放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常洪明回溯着与姜宁的这番交手,愈发觉得这其中凶险万分。 尤其是当常洪明想到这姜宁竟然猜到自己躲在这宁山府衙时,更觉得自己此刻处境堪忧! 略微闭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常洪明想了半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尽管江水寒暂时拖住了姜宁,可是谁也料不准他会不会突然折回,杀自己一个回马枪。 常洪明不敢赌,他是个惜命的人。在观察到自己伤势还能勉强支撑时,他选择了趁着月色赶紧离去,等到伤势恢复,再行决断! 艰难起身,常洪明捂住腹部,整个人摇摇晃晃就打开了客房的门,随后咬紧牙关,猛地跃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与此同时,在江水寒的书房中,双方正在进行着深入的洽谈中。 “知府大人,既然这江湖人士涌入宁山府已有近半月之久,知府大人为何不在最初见面时就提出此事,反而在我等准备休息时才提出呢?”姜宁面色平静,等待着江水寒的回答。 论起官职,江水寒自然高于姜宁,可是姜宁毕竟身后站着的是锦衣卫,即便是以江水寒的身份,也要稍显慎重些。 “姜大人不知,虽然这江湖人士半月前疯狂涌入宁山府,但是他们多数都未曾在城中停留太久,本府又只是猜测有事发生,也就未曾在意!” “但是就在刚刚飞鸽传信,通禀本府说道,这些江湖人士涌入宁山府的目的,竟是因为江湖传闻宁山府有异宝出世,本府得知,心中惶然,又忽然想起几位大人尚在,这才匆忙赶来,望大人相助。” “宁山府又有异宝出世?”姜老突然开口,语气中满是疑惑。 江水寒闻言,这才将注意力投向姜老。 原先尽想着分散姜宁的注意力,全然忽视了姜老的存在,如今听闻姜老开口,江水寒只是略微感受,竟发现眼前的这位暮年老者,一身气息可谓深不可测。 心中虽然紧张,但江水寒仍然故作镇定,向姜老询问道:“这位大人可有高见?” 听了江水寒的话,姜老淡然摇头,“高见没有,只是关于这二十年前的事情,略有耳闻。” “还望这位大人莫要藏拙,请告知本府。”江水寒探不出姜老虚实,这话语间自然客气。 姜老瞥了姜宁几眼,这才对着江水寒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二十年前,宁山府曾有一件异宝出世。” “传闻宁山府的地底里,有一座地下宫殿,而这件异宝,就被藏匿在其中,后来因为流沙大潮,将这件异宝所在的地下宫殿入口给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一时之间,惊起江湖风云涌动,各大势力门派纷纷前往,成千上万的武者涌入了那地下宫殿中,寻觅那异宝踪迹。” “结果很残酷,进入过那座地宫的武者们,除了那独臂剑客白鸿鸥以外,再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 “而当时默默无名的白鸿鸥,在逃出地宫之后,一身武功兵贵神速,很快就成为了一方巨擘。” “在成为一方巨擘后,白鸿鸥才主动说出了当年在宁山府地宫中,正是因为他得到了那件异宝,并将那件异宝铸成了一件神兵利器,他白鸿鸥才能走得今日。” “而那件神兵利器,就是江湖中着名的九剑之一,白煞阎罗。” “也正因为白鸿鸥的经历,所以这些年来,宁山府中一直不乏有默默无名的武者,企图寻到地宫所在,得到异宝成为武林的一方巨擘。” “相信此刻知府大人心中担忧的,便是这些涌动的江湖武者,会扰乱宁山府的秩序吧?” 姜老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向了江水寒,询问道。 听完姜老的话,江水寒恳切地点了点头,“本府心中担忧的正是如此,不过朝廷有锦衣卫作为震慑,想必这些江湖势力不会胡作非为。” “在担忧之余,本府也相信,朝廷会十分渴望得到出世的异宝,若是能利用这异宝,造就一个白鸿鸥这样的绝世巨擘,对于朝廷来说是十分必要的。” “本府特邀两位前来,一来是想获取两位的帮助,二来便是想请两位,一同等待朝廷的敕令。” “关于这件事情,朝廷很重视,所以在本府上报之后,圣上立马就颁下旨意,望两位鼎力相助宁山府,夺取这异宝。”江水寒说到这里,双手抱拳,态度十分诚恳。 第45章 奉命 “朝廷这次也要染指这所谓的异宝了吗?知府大人,您可知晓这次传闻的异宝出世若是谣传,您将担负的罪过有多大吗?” 姜老冷哼一声,这江水寒心中想着若是能给圣上呈上这等异宝,那加官进爵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这冒险之事,终究还是需要自己还有姜宁来做,姜老岂会满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老的不满,江水寒连忙开口解释道:“不过请两位大人放心,这次领旨夺取异宝,本府一定会倾尽全力相助两位大人!” 姜宁先前听了姜老的话,再结合这江水寒的辩解,也是心中不快。 这江水寒的意图,无非就是让自己一行人拼命去夺取那所谓的异宝,若是成了,他自会邀功圣上,颁下赏赐,可若是失败了,姜宁一行人是否逃出那地宫,都是个问题了。 这江水寒的算盘,算的好生精细! 可再是心中不快,如今的这个境地,姜宁也只能暂且等待京畿敕令。独自找了一个座椅,姜宁直接就横躺上前,睡去了。姜老什么话也没说,坐在椅子上,浑浊的双眼逐渐闭上了。 江水寒一脸地讪笑后,也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目光不时扫过姜宁和姜老,心中却是痛快得很。 请功圣上,让圣上赐下旨意,逼迫姜宁等人前去夺取异宝,若是他们运气不好,丧命在宁山,这谁也怪不了。可若是他们好运,在异宝的纷争中,或许还能留半口气。 若就剩下半口气,就莫要怪罪我江某人手下无情了! 江水寒心中想到这里时,身上不经意间泄出了一丝戾气,可这一丝戾气却又很快的消失了。 可就是这一闪而逝的轻微波动,却被闭眼休养的姜老给察觉到了。不过姜老却熟视无睹,依旧保持着静坐闭目的姿态。 就这样,一个夜晚逐渐过去。 当第二日晌午时分,一只飞鸽如离弦之箭窜到江水寒的手心后,姜宁猛地惊醒。 睁开起身,看见的正是一脸笑意的江水寒。 “姜大人这醒得可正是时候啊!”江水寒感叹一声,“恰逢这飞鸽送上圣旨,还请姜大人一阅。” 江水寒一边说着,另一边已经将手中紧握的圣旨递到了姜宁的手中。 姜宁点了点头,接过圣旨观阅起来。 这圣旨中的内容,果真如江水寒所说,圣上要求宁山府配合锦衣百户姜宁,竭尽全力夺取出世异宝。 姜宁看完,这才将圣旨收下,对着江水寒抱拳说道:“知府大人,既然这旨意已到,姜某就不便逗留了,索性早些出发,提前做好准备,以便夺宝之需。” 江水寒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听见姜宁这话后,立马寒暄道:“本想留着几位大人再住上几日,可皇命在身,本府只能预祝姜大人旗开得胜了!” “若是有用得上本府的地方,还请姜大人尽管吩咐。” 江水寒这话才说完,才刚睁眼的姜老立马回应道:“既然知府大人好意,索性借知府大人腰牌一用,也好随时调用宁山府兵。” 听了姜老的这句话,江水寒连忙摆手解释道:“并非本府小气,可这身份腰牌实在……” “这腰牌又不是知府大人的府印,知府大人自然是愿意的。”姜宁突然开口,一把打断了江水寒的话。 江水寒闻言之后,却也再难推脱,只能点头示意,“本府说过配合姜大人,那就一定倾力相助!” 说完江水寒一把取下自己的腰间令牌,递到姜宁的手上。 姜宁接过这枚令牌,对着江水寒抱拳后,“知府大人,事情紧急,他日功成再会!” 姜宁说完,又看了眼姜老,转身就朝着府门外走去。 刚到府门,姜宁这才发现八名私卫们早已经等候多时,目光投向姜老,换来的却是姜老的一句话:“老朽提前知会了他们的。” 收回目光,姜宁站在宁山府的府门前,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禁皱眉道:“这异宝出世时间不定,不知道该何处寻起?” 姜老走到姜宁身侧,目光中满是凝重,“老朽或许有一去处,能够帮到公子。” …… 三日之后,在宁山府的辖下,青木县的茶肆中。 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悠然自得地在喝茶斟酌,老者倒是显得十分闲适,可是这青年人的目光中,却异常地谨慎。兴许是坐不住了,这青年人贴近老者的耳畔,轻声说道:“姜老,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啊!” 原来这青年人,正是姜宁。 姜宁耐不住了性子了,可是姜老却不紧不慢地小酌了口茶后,方才开口道:“公子莫要心慌,这里一定有我们想要的。” “这区区茶肆,莫非大有乾坤?”姜宁听了姜老的话,心中想道。 姜老微微一瞥姜宁,似乎就已经将姜宁的想法看透了,“公子不知,这区区茶肆,自然暗藏乾坤。” “不知道公子可曾听闻一盅楼?”姜老淡淡开口。 “一盅楼?” 姜宁闻言,眉头紧皱,“只曾听闻一言堂,未曾听闻一盅楼。” 姜老面露诧异,“公子无妨说说一言堂。” 姜宁点头,“一言堂,据说堂主乃是通天书生,任青枫。” “任青枫,虽然一身武功并非顶尖,但是他却可以一言化雷音,声如洪钟大吕,轻易震碎敌人的五脏六腑。” “而他所创建的一言堂,更在他的经营下,成为了江湖中的情报堂,只要你给得出代价,那么一切你想知道的,一言堂都可以告诉你。” 姜宁说完,侧目注视着姜老,眼睛里满是疑问,“可这一言堂,与这一盅楼有何关系?” “一言一盅,同根同源,公子你说,它们有何关系?”姜老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不禁赞叹,“当真痛快!” 说完,又瞧了几眼怔住的姜宁,用手敲醒了姜宁,“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希望这次能够排到我们。” 姜宁被姜老这一敲打之下,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起身离开的姜老,姜宁连忙追了上去。 第46章 名额 离开这茶肆,姜宁紧跟着姜老,顺着一条蜿蜒的小巷径直走去。 抵达小巷的尽头,一座七层楼宇赫然展现在姜宁的面前。 整座楼宇,此刻在姜宁看来,除了那牌匾以外,整座楼看起来都太过陈旧平凡,没有丝毫江湖门派的风味。姜宁目光一移,看着那牌匾上的“一盅楼”三个隽秀大字,略微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一盅楼?” 对于姜宁的疑惑,姜老只是微微淡笑,说了句:“平平淡淡才是真。” 说完便是一脚迈下,直接朝那楼内迈了进去。 姜宁略微迟疑后,也跟着姜老踏入了其中。 踏入一盅楼,当姜宁看清楚了一切后,这才觉得一盅楼可谓是内蕴乾坤。 谁又能想到一座古朴的小楼,竟然只是掩人耳目的东西。踏入楼门,原先的破败俨然换了副模样。楼内云烟袅袅,木柱上雕龙画凤,各类江湖人士穿梭其中。 姜宁一边观察着这一盅楼的盛景,另一边依旧紧跟姜老,走到了一处台子面前。 看着那台前昏昏欲睡的老人,姜老摇了摇头,在那台子前连连扣响了三声后,那老人这才抬起了耷拉着的脑袋,将目光放在姜老身上。 不过当老人的目光接触到姜老的瞬间,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眸,竟在一刹那凌厉了许多,“你这老家伙,又想来干什么!” 对于那老人的话,姜老置若罔闻,只是淡淡开口道:“取号。” 听见姜老这话,老人的目光更多了些惊诧,不过对于姜老能够按照规矩办事,他显然也是十分乐意的。 老人从袖子缓缓地取出了一个木签,直接放到了姜老的手上,咧嘴一笑,“祝你好运!” 姜老将那木签递给姜宁,这才开口道:“还算你这老家伙念着旧情。” 姜老说完,便是和姜宁一并离开了。 拿着这木签,很快就有人将姜宁和姜老带到了一间宽大的房间里。 刚一踏入房间,姜宁只觉得数道如剑一般的目光直接落在他的身上,想要将他看透。在这种情况下,姜宁甚至来不及反应,险些一个踉跄就退了出去。 幸好姜老的手直接赶到,一把搭在姜宁的肩头,稳住了姜宁的身形。 “去木签对应的座椅上候着吧。”姜老似乎十分熟络,开口说道。 姜宁点头,根据姜老的指示,走到那十一号木签所对应的座椅上,坐了下来。而姜老,则是走到姜宁身后的座椅上,坐下了。 “静静等待。” 这是姜老在闭眼前给姜宁的最后交代。 姜宁环顾了一番周围,发现这些人的目光中,有从容不迫,也有谨慎小心,还有凶狠毒辣。收回目光,姜宁将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在木签上,他有了猜测。 或许这木签上的数字,就是这一盅楼的名额吧。再回想到先前在房间外的那些江湖人士,兴许还有很多都在渴求这么一个木签吧。 一念至此,姜宁又不禁对姜老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姜老的真正身份,绝对不会就一个暗卫这么简单。随着这些诸多事情的发生,姜宁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知晓姜老的真实身份。 …… 就在姜宁不断猜测的时候,在这一盅楼外,却有一大队白袍人抬着一轿辇而来。 轿辇之上,一名湛蓝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傲然坐着。 他的目光之中,充斥着轻蔑与自傲,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一盅楼”牌匾,他更是忍不住地讥讽道:“区区一盅楼,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这么紧张,竟让我小心翼翼,免生横祸。” “难道这一盅楼里,有能跟我白首门抗衡的吗?” 年轻男子才说完,这抬辇的白袍人这才抵达门口,将轿辇轻轻放下。 紧接着,男子下了轿辇,这才横眉对周围的白袍人说道:“尔等且退去。” 这些白袍人闻言,很快就消失在了男子的面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不过这些白袍人离去后,在男子的身侧,却不知道何时走出了一道黑影来。 “少主,我们走吧。”黑影开口,如坠冰窖。 就这样,男子和黑影同行,一并进入了一盅楼。 进入一盅楼,男子的这股子傲气,瞬间惹得周围的江湖人士略显不满,可是当这些江湖人士看见了男子那袖口的一圈白骨绣纹后,皆是倒吸口气,避之不及。 更有甚者,面露骇然之色。 对于这些江湖人士的反应,这男子显然十分满意,似乎这些人对白首门越敬畏,他就越自傲。 面色冷峻,男子径直走到先前姜宁遇见的老人面前,手臂一挥,一张纸条就放在了台子上。 男子还未开口,一旁的黑影却率先开口道:“白首门前来取签。” 寻常江湖人士对这白首门敬畏万分,可这老人却不吃这套。在听见黑影的话后,老人如同睡去了那般,丝毫没有理会黑影。 这等轻视的态度,顿时就让黑影身旁的男子心生怒意了。 他直接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老人的脑袋,丝毫没有顾虑。 反观那老人,依旧保持着酣睡的姿势,在休息着。 就在男子手掌即将触碰到老人脑袋的那一刻,黑影却是猛地动了,他下手更加凌厉,一把就将临近老人的男子给掀飞了去。 男子没有想到黑影会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下,直接重重摔倒在地,嘴角瞬间溢出鲜血。 他怒视黑影,正准备喝道时,黑影的话却冷冷传来,“少主,这里不是白首门。” 就这样一句简短的话,就让男子彻底闭上了嘴。 紧接着,黑影恭谨地对酣睡中的老人说道:“请前辈莫要为难。” 这话刚落,老人身后一道影子猛地掠过,直奔黑影而去。 黑影看准了时机,猛地收手一握,在他的手心处,一枚竹签就已经到手。 “少主,我们走吧。”黑影都没能来得及仔细看看那竹签,转身就朝着姜宁等人所在的那房间走去。 “嗯。” 男子应和道,在黑影背对他时,男子的目光中却露出一丝怨毒。 第47章 争夺 就这样,那黑影在前,年轻男子在后,朝着房间内走去。 不过在黑影手掌即将推开那房门时,他却迟疑了一息,随后将笼罩着浑身的黑袍扯下,露出了他的真实相貌。 银白色长发,眉间一道巨大的血色刀疤痕迹,褐色的眼瞳里,充斥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走在黑影身后的那男子,原本还是满脸恨意,可是当黑影褪去黑袍之后,他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错愕,旋即反应过来后,男子的眼神却又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是进一处房间罢了,又何必如此严肃呢? 可男子也很清楚,既然黑影都如此严肃了,说明这房间内的存在,必定是让白首门都为之正视的对手。毕竟这黑袍人,可是白首门的右护法。 鬼手无常,李光珉。 李光珉褪去黑袍后,这才推开房门踏了进去。就在李光珉进入后,男子顿了顿身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可是当男子走进去之后,却发现李光珉一脸疑色地盯着某处。男子循着李光珉的视线望去,此刻正在十一号座椅上坐着的,正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少年在前,着一袭白袍,眉宇间英气逼人,正是姜宁。而那老者,自然就是姜老了。姜老一身黑袍,虽然年老,可却容光焕发,精神矍铄。 走到李光珉的身侧,男子皱了皱眉,轻声询问道:“护法使,怎么了?” 面对这位白首门少主的询问,李光珉置若罔闻,眼中疑云密布。 “李护法,怎么了!” 这一次,这位白首门少主的嗓音稍放大了些,已经是在质问他了。 可是李光珉依旧没有回答,目光谨慎,死死盯着姜宁身后的姜老。 见李光珉如此无视自己,这白首门少主心中的怒火更盛几分,只见他猛地出手,一把就夺过了李光珉手中的木签。 看着那木签上的十一号,白首门少主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先前那一老一少所在的座椅,正是十一号。 轻瞥了李光珉几眼,白首门少主冷哼一声,“护法使可真是越老越怕事了!” 说完,这位白首门少主迈开步伐,直接就朝姜宁和姜老所在的座椅而去。 而此刻休憩中的姜宁,眉头微微一皱,睁开眼来,正好看见白首门少主那临近的身影。 “阁下可有事?” 这里毕竟是一盅楼,姜宁料想这眼前的湛蓝色衣袍男子纵然是脾气再大,也不敢在这里撒野造次,自然出声询问道。 “斩你头骨,以作酒具!” 这白首门少主一脸狠毒,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一柄剑来。 “什么——!” 瞧见那白首门少主猛然一剑刺来,不仅是姜宁震惊了,就是周围等待的江湖人士们也是一脸凝重。 “好大怨气,简直是生死仇敌!”有人窃窃私语。 “这男子的剑术!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人声音骇然。 “白首阎罗。”有一名识得这剑术的男子轻声说道。 可即便是轻声说道,在这房间里,依旧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白首阎罗?他是白首门的弟子!” “不!不对,你们看见那旁边的黑袍了吗?他……他是……”有人惊住了。 “鬼手无常,李光珉!!!” “二十年前,正是他全力相助白首阎罗白鸿鸥,才有了今日的白首门!”有人道出了李光珉的身份。 “我想起来了!这男子是白鸿鸥的长孙!白飒!”很快,人们就认出了这湛蓝色衣袍男子的身份。 “这座椅上的男子是谁,竟能躲过这追魂剑式!” 有人看见姜宁以一种诡异的身法,险而险之地避开了白飒的致命一剑,不禁惊呼道。 事实上,就连姜宁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等危急关头居然能够成功施展出撼云经的部分身法。正是借助这略显诡异的身法,姜宁才成功地避开了这凶险万分的一剑。 “在一盅楼,你未免也太放肆了!”突然被人下了杀招,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逞是姜宁了。 “无名小卒,还想占据这十一号座椅,痴心妄想!”白飒浑身戾气,猛地跃起,径直又是一剑直奔姜宁而来。 这房内空间本就狭小,如今白飒出手,更是将姜宁逼向了死角。 眼看着自己已经再无退路,姜宁深吸口气,也忍不住拔刀了。 绣春刀出鞘,瞬间让围观的人们坐不住了! “他是锦衣卫!!!”有人惊呼。 这话落在白飒耳中,更让他兴奋了,“以朝廷锦衣卫的头骨作杯,白某更期待了!” 扑哧——! 叮——叮——叮! 姜宁又一次十分凶险地接住了白飒的剑,可刀剑刚一触碰,姜宁就发现了自己与白飒之间的差距了。 从白飒的身体里,他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力量,如潮如海,不断补充着他的力量!反观自己,在这样的压制下,已经逐渐陷入被动的劣势了。 “原来你还在锻体境界。”白飒轻蔑一笑,手中气劲更添几分,姜宁顿时就承受不住了。 就在这时,姜老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内敛于心,心神合一。” 姜宁咬牙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将全部心神都凝聚于一点上。 “身随意动,移形换影!”姜老低喝一声,直接打了一道内力进入姜宁体内。 只是一瞬间,姜宁只觉得浑身都隐匿在风中了一般,在面对白飒这一剑之后,姜宁只是轻轻一跃,便彻底挣脱了白飒的封锁。 “撼云经?”那李光珉瞧见姜宁的身法,不禁轻语道。 再望向姜老时,李光珉的心神剧震,眼前这个老人,绝非独孤家的哪位老古董,更不是独孤家的哪位老祖宗,而唯一会这撼云经的,又游离在江湖中的,恐怕只有那位了! 知晓了姜老的身份,李光珉一下子反应过来,再望向白飒时,却发现白飒没有丝毫停手的迹象,猛地拔剑继续朝着姜宁杀去。 “身为长辈,又岂会容你送死。” 反应过来的李光珉,脚步迈出,直接就跃到了白飒的身侧,一把搭上了白飒的手臂,“少主,该适可而止了。” 第48章 震慑 “给我滚开!”白飒暴喝一声,手臂猛地一震,试图挣脱李光珉的掌控。 可是在李光珉那强大的实力面前,白飒的这些行为都是蜉蝣撼树,无用之功。 深知自己无法挣脱李光珉的掌控,白飒脸色愈发难堪,不禁侧目对李光珉阴冷说道:“护法使,你若是再不放开,我将护法使畏怯不敢战的事实回禀上去,届时护法使还有命留吗?” “鬼手无常李光珉,从来不受人胁迫。” 对于白飒的威胁之言,李光珉全作耳边风过,语气平淡得很。 “倒是少主。”李光珉目光投向白飒,暗中传音道:“我李光珉倒是很想看看,若少主杀了剑魔独孤氏的传承者,少主今日还能安然走出这一盅楼吗?” “什么——!” “剑魔独孤!” 这几个字眼,在白飒的脑海中回荡,几乎让白飒难以置信。 可即便是难以置信,这话是从李光珉口中说出,白飒相信定然九成是真。再轻瞥姜宁时,感受到姜宁浑身散发出的弱者气息,白飒真是难以相信眼前的羸弱青年,竟是李光珉口中剑魔独孤的传承者。 再将视线一转,落在姜老身上时,在白飒看来,眼前的姜老也在这一刻变得迷雾重重。 因此在白飒的感知中,竟无法从姜老身上,察觉到任何的内力波动。对于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姜老的确平凡,其二是他的内力俨然深不可测。 当然,能成为剑魔独孤传承者的护道人,姜老这位暮年老者的实力,绝非寻常。 白飒纵然是自傲无比的人,却也深知江湖之中某些人某些势力,不是白首门所能抗衡的。即便他白飒是白鸿鸥的长孙,可在那些绝世枭雄面前,白飒也终究是蝼蚁罢了,充其量也就是一只有后台的蝼蚁罢了。 对于姜宁,白飒深知自己此刻对他已是无可奈何了,但这骨子里的桀骜,却不容白飒向姜宁低头。 因此在冷静下来后,他只是借着在李光珉的阻止下,冷冷地对姜宁说道:“看在护法使的面子上,这次姑且留你一命!” “滚吧!” 面对白飒这样的语气,姜宁的心中也是怒气冲冲。此刻在众目睽睽下,被这白飒如此折颜,饶是姜宁这等好脾气,也忍不住了。 只见他朝着姜老示意了一番,在姜老点头后,姜宁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手作拔刀姿态,对着白飒冷漠说道:“既要姜某滚,就要看看阁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话语刚落,在白飒还没反应时,姜宁直接拔刀相向,整个过程凌厉且果断,没有丝毫拖沓。 可姜宁虽然打了白飒一个措手不及,但白飒的底子毕竟摆在那里。 此刻姜宁的主动出击,也让白飒有了借口。 “年轻人之争,还望老一辈们不要参与。” 白飒这句话,也不知道是给谁听的。反正在说完之后,白飒整个人持剑起,就朝着姜宁迎了上去。 叮! 哧! 啪啪啪! 不过眨眼间,姜宁就跟白飒交手了数十招。这一番交手,倒是看出了两人的差距来。 姜宁略显乏力,可白飒却没有一点感觉。 “你太弱了!怎配为剑魔传人。”白飒轻轻自语,不住地摇头,似乎在为姜宁惋惜。 轻轻拔剑,白飒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 剑身微颤,白飒迈开步伐,直接就朝着姜宁刺来。 这一刺,看起来毫无技巧可言,仿佛就是十分蛮横的一击。 可就是这样的一剑,落在姜宁的眼中,却变成了万千道闪烁的剑芒。 “这是内力吗?”姜宁轻语,在这样的剑芒下,他已经忍不住闭上眼睛,试图用感知来躲避。 可即便如此,他的反应也远远不够。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已经觉得结果已定。姜宁在白飒的一剑之下,注定落败,甚至身死。 可就在这时,姜宁的耳边却忽地响起了姜老那熟悉的声音。 “姜宁,稳住心神,仔细感受那万千剑芒,究竟哪一剑才是真。” 姜老的话,就如同一座灯塔,给了姜宁这迷途的帆舟,一个隐约的方向。 姜宁不断吸气呼气,让自己的内心逐渐平缓下来。再然后,仔细感受着那数不清的剑芒,模糊中,姜宁好像听见了一些声音。 金戈碰撞的声响,只有那真正的剑器,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姜宁陡然睁眼,刹那间,眼前的万千剑芒消失了,在姜宁的眼中,只有白飒的一剑刺来。 再深吸口气,姜宁的脚步陡然加快,那诡异的身法再次出现了。 这时,白飒已经停不下手中动作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笔直地刺向姜宁。 可姜宁却在这时以诡异的身法避开了他的进攻,出现在白飒的身侧。 锋刃的绣春刀如同索命的屠刀,径直朝着白飒的脖颈处斩下。 在这等危急关头,李光珉也是心头一震,他万万没想到姜宁竟然在最后关头完成了躲避反击。可震惊归震惊,眼看着白飒性命堪忧,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正准备出手时,李光珉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将自己牢牢锁定,仿佛自己一旦轻举妄动,那人便会立马出手。 一时之间,李光珉陷入了僵局。 脸色阴晴不定,李光珉不禁多瞧了姜老几眼,最终咬了咬牙,还是不惜出手了。 可李光珉还未动身,一股猛烈的危机感就在他的心头浮现,李光珉可以肯定,只要自己一动,不死也是重伤。 也正是他这失神之际,姜宁手中的绣春刀,已经迅速逼近白飒。 在生死危机的胁迫中,白飒脸色骇然,惊呼道:“护法救我!!!” 嗤——!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忍不住地微微侧目,认为白飒已经丧命当场了。 可是紧接着,一道更为惊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这是白飒近乎癫狂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定睛望去,姜宁面色冷峻,手中绣春刀及时在白飒的脖颈旁停住了。而阻止这一切的,却是先前的老人。 “小子,打杀了人,就是我一盅楼也难逃干系。”这老人摇了摇头,看向姜宁的目光中满是赞许。 再低头看向白飒时,脸色已是惨白,冷汗淋漓淌下,俨然已经失魂落魄。 老人微微摇头,一把攥住白飒,就朝李光珉所在扔去。 “没有规矩,看着就烦!”老人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说得李光珉都脸色难堪,可面前的老人终究是他李光珉都难以抗衡的存在,对于这等存在,他李光珉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一把接过白飒,李光珉冷哼一声,带着白飒转身就离去了。 第49章 情报 李光珉带着白飒走后,那一盅楼的老人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姜老所在,暗中传音道:“姜老,这位公子的意气之举,算是彻底得罪了白首门。” “今日白首门虽然暂且退去,但以白首门这些年的秉性,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们是绝不会忍气吞声的。” 这一盅楼的老人话还没说完,姜老却微微颔首,“若是因为敌人的强大而畏惧,那么这个人穷极一生也难登高位。” “白首门若要找上门来,那便来吧!” 姜老眼中战意燃燃,似乎对于白首门卷土重来,十分期待。 这一盅楼的老人见姜老如此,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视线一转,目光横扫过四周的江湖人士,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诸位,时辰已到,莫要耽搁了。” 一盅楼老人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就在一盅楼老人离开之后,这房间内,每一把座椅的背后,都有一扇木门缓缓打开,似乎在等待着有人光顾。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木门,姜宁倒是略显迟疑,可周围的其他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他们纷纷走进身后的木门,十分熟络。 就这样,直到所有人都已经走入木门后,姜宁这才将目光落到自己身后的木门,轻轻开口道:“姜老此番带我来一盅楼,并非是为情报而来吧。” “公子何出此言。”姜老语气平淡,回应道。 “姜宁虽然不谙世事,但这一番观察,却也深知这木签价值不菲,更何况,先前在这房间内的江湖人士,从衣着看来,皆是身世不俗之人。” “我等一无名分,二无钱财,想要在这一盅楼获取有关异宝的情报,谈何容易?” 姜宁面色平静,缓缓说道。 “公子,容移步一谈。”姜老轻轻开口,迈开脚步就朝木门走去。 姜宁环顾四周,微微颔首,紧跟着姜老走去。 迈入木门,又是另外的一处房间。房间十分简朴,木桌小凳,还有一尊燃香炉。姜老径直落座,而姜宁则是前去关上木门。 “公子此来,可有收获?”姜老见姜宁坐下,突然发问。 姜宁一怔,眉宇微蹙,“若说最大的收获,便是得罪了白首门。” 姜老闻言,眉头一扬,疑问道:“公子可知白首门?” “自然了然于心。”姜宁回应。 “得罪白首门,心中如何?”姜老再问。 虽然不知道姜老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姜宁仍然选择了如实回答:“起先惶然,心中惴惴不安,可转念一想,立身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处处退让,这样憋屈的人生,活来干甚!” “姜宁只知道,那些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话音刚落,那门外却忽地传来一阵碰撞声,姜宁猛地看向门外,眼神发冷,“何人!” “一盅楼使者。”门外说话人的声音,脆若银铃,显然是一女子。 “一盅楼使者?”姜宁面带疑色,向姜老望去。 姜老一脸笑意,“公子,既是一盅楼的使者,还是开门一见吧。” 姜宁瞧见姜老一脸笑意,不禁觉得浑身发麻。不知道为何,姜宁只觉得姜老一笑,总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上前推开房门,这等候在门外的一盅楼使者,果然是一名妙龄女子。 惊艳!绝伦! 这是姜宁对这位一盅楼使者的第一印象。 容貌俊美,肤白如雪,弯月般的眉下,是一双无比澄澈的眼睛。墨色如瀑的长发自然垂落,银白色的绣纹衣袍之上,一头银鸾振翅而越,更显非凡气质。 “见过公子。”女子微微屈身,对姜宁说道。 姜宁闻言,这才反应到自己有些无礼了,仓促回应道:“见过姑娘,不……见过使者。” “公子无妨,称呼而已。”女子微微一笑。 女子说完,姜宁赶忙将她请入房间,这才将门关上。 “见过独孤前辈。”女子在坐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姜老行礼。 这一幕,姜宁尽收眼底,但却并没有过多言语,而是紧靠着姜老,坐下下来。 “使者即来,那我们就开始吧。”姜老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心绪波动。 女子听了姜老的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一盅楼与贵宾的交易,就此开始吧。” 姜老点头,随后将视线投向姜宁,说道:“有什么疑问,就说吧。” “一盅楼,可知宁山异宝出世地点?”姜宁直接发问,等待着对面女子的回答。 反观女子,在听见姜宁的问题后,眉间微蹙,沉默许久后,这才抬头说道:“很抱歉,宁山异宝之事,我一盅楼无法提供。” 女子说完,缓缓起身就准备朝外走去。 见女子直接离去,姜宁的眼眸连连闪烁,不禁开口问道:“一盅楼无法提供,那么一言堂呢?” 这女子原本还想推辞,可没想到姜宁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一瞬间,女子顿住了。 待得再转身时,女子肯定地点了点头,“一言堂特邀两位参与一言堂会。” “一言堂会?”姜宁皱眉,“这是什么?” “公子不知实属正常,可公子背后的这位前辈,可是我们一言堂会的老熟客了。”女子淡然一笑,作了个请的手势,“一言堂圣女苏澜,特邀两位贵宾前往。” 女子说完,再没有多言,转身就离去了。 “一言堂圣女苏澜?”姜宁微微一怔,只觉得苏澜这个名字特别耳熟,仿佛曾经听过。 “怎么?公子觉得耳熟了?”姜老起身,走到姜宁的身侧说道。 “特别耳熟。”姜宁点头,话锋一转,向姜老询问道:“姜老怎么知道?” “老朽不知道,只有公子最清楚咯!”姜老说完,径直就出了木门,朝着之前苏澜离去的方向走去。 姜宁停在原地,想要弄清楚自己跟苏澜的关系,可任凭他如何回忆,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无解。 摇了摇头,姜宁也不是个纠结的性子。既然想不出,那么索性不想了。 回过神来,姜宁赶忙加快脚下速度,冲出木门追了过去。 …… 第50章 竞价 微弱的火烛摇曳着,在这数丈宽的密室里留下了点点微光。密室内,青石打造的石桌旁,早已经坐满了人。 不过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这密室里的所有人,都在身上披上了黑袍,遮住了脸庞。 而此刻,在这密室的最角落处的石桌处,有三名黑袍人,正淡淡地等候着。而这三人,正是姜宁一行人。 姜老居中,姜宁和苏澜分别坐在姜老的两侧。 此际,这一言堂会还未开始,姜老闭眼静养,而姜宁又心中念想着自己与苏澜的关系,自然没有开口说话。 反观苏澜,不时将目光落在姜宁身上,姜宁每次一动,苏澜立马就转移目光,生怕被姜宁发现。 就这样,在重复了多次之后,当苏澜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姜宁时,却恰逢姜宁抬起头。 四目相对,场面瞬间陷入了凝固。 苏澜反应过来,立马侧目,面朝着一言堂会的高台,那黑袍笼罩下的脸色微红,心里更是跳个不停。 苏澜如此,而姜宁作为两世单身狗,自然也略显仓促,不知所措。 就在两人都觉得十分尴尬的时候,姜老那紧闭的双眼却在这一刻睁开了。 “开始了。” 姜老话刚说完,高台上一阵飓风横过,一道青色身影赫然出现。 青色衣袍,手中持扇,来者是一名中年男子。 “三尺青锋,川穹。”场中有人窃窃私语道。 “川穹?苏澜姑娘,可认得?”姜宁轻声开口道。 “不认识,下一个。”苏澜冷哼一声,对着姜宁开口说道。 姜宁一怔,心中猜想着苏澜跟川穹的关系可能不是那么融洽,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再将目光投向那高台之上,只见那川穹朗声道:“我川穹,以一言堂的名义,欢迎诸位贵宾。” “本次一言堂会,我川穹保证,各位一定能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东西。” “好了,话不多说,今日一言堂会的竞品,就是有关宁山异宝的记载孤本。” 川穹这话一出,整个场面的气氛瞬间变了,姜宁甚至都能感受到弥散开来的火药味。 台下人群的这番狂热反应,似乎也让川穹感到十分满意,他会心一笑,顿时在川穹的手中,一本古籍赫然呈现。 由于川穹拿着古籍的姿势,正好让台下的人们看见了宁山二字。看见宁山二字,台下的人们虽然没有彻底疯狂,可是从每个人的眼神中,都能看见势在必得的信心。 关于这宁山异宝,白煞阎罗白鸿鸥就是一个足以让众人为之痴狂的例子。从一断臂之人,到江湖赫赫威名的白鸿鸥,在所有人看来,他的成功都得益于二十年前的宁山异宝。 也正如此,如今这记载着宁山异宝的书籍出现在人们面前时,是何等地让人疯狂。 在场的多数人眼都红了,好似得到这宁山异宝,就已经成为了绝世枭雄。 因此,在川穹声明这古籍可以开始竞拍时,在场的人们瞬间疯狂了。 “十万两黄金!”有人举牌说道。 “黄金有何用!我愿出一本沧海派内经孤本!”另一人更疯狂了,竟然不惜以门派孤本作为代价。 姜宁在角落听着这些人不断喊出的代价,都忍不住咂舌。 这哪里是竞拍,完全就是一群富人在炫富啊! 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几桌人,不停地举牌,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获得那古籍孤本。 可是这样不断的哄抢,却让姜宁发现了一件事,目前除了那靠前的几桌人在哄抢以外,剩下的石桌基本是没有动静,都在等着。 “看样子,真正的底牌还在后面。”姜宁摇头低语。 可即便如此,在这样不停地哄抢抬价后,姜宁发现这本古籍孤本,已经不是他姜宁能够染指的了。 目光瞥向姜老,从姜老的那双眼睛里,姜宁竟隐隐看见了一丝不屑。收回目光,姜宁小声说道:“姜老,这宁山异宝的情报,看样子是没戏了。” 可谁曾想,姜老却摇了摇头,对着姜宁说道:“这事情没有到最后,谁也说不准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姜老说完,再没有理会姜宁,而是将注意力继续投到竞拍中去。 姜宁若有所思,也循声望了过去。 “十颗海龙晶。” 就在前方几桌继续哄抢时,在略显边缘的有一石桌前,一道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 “什么!十颗海龙晶!”有人惊呼。 “传闻海龙晶,乃是龙鲸体内生产的异宝,十分难得,此人竟能轻易拿出十颗海龙晶,这家世地位,定然不匪!”有人分析道。 “一块绯红石。”就在姜宁身旁的那桌突然开口道。 这一开口,着实也让众人为之震撼。 这绯红石,乃是火山熔浆中流动时所产生的珍贵宝石,论起价值来,更远胜这海龙晶。 “看样子,剩下的人开始出手了。”姜老微微睁眼,轻瞥四周后淡淡说道。 姜老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道比较中性的声音响起,“半部古藏经,以作代价。” 这话一出,整个密室都陷入了震撼之中,即便是主持的川穹,也深深地被惊住了。 这古藏经乃是佛宗遗址中的产物,据闻被一古老世家夺去,没曾想今日竟有人拿出来作为代价了。 “这古老世家都对这次的异宝产生了这样的兴趣了,竟不惜以半部古藏经交换。” 这黑袍人的古藏经一出,直接就让整个密室变得冷清了许多,尤其是先前那几家竞争得十分激烈的,此刻都闭口不言了,很显然,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这古藏经一出,注定了那本异宝古籍与他们无缘了。 “没曾想,她们也来了。”姜老低声自语,目光中满是唏嘘之色。 高台之上,川穹在缓过神后,这才开口问道:“现在,最高代价者,愿以半部古藏经作为交易,不知道,各位贵宾还有人出价吗?” 川穹一边询问着,另一边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古藏经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宁山异宝的古籍。 这样的代价一出,在场恐怕已经很难再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代价了。 第51章 赢家 川穹再次发声,目光不停地在各个石桌上扫过,期待着是否还有贵宾开出更高的代价。可是看着这些石桌上的贵宾们,皆是沉稳不动,川穹知道,这次一言堂会,这关于宁山异宝的古籍孤本,恐怕到此就该结束了。 不过一本记载孤本,能换来半部古藏经,这样的交易,对于一言堂来说,的确是赚了。 并且这次的一言堂会,更是川穹第一次主持,能有如此收获,已然让他心满意足。 想到这里,又环顾全场,川穹这才开口道:“诸位贵宾,这宁山异宝的记载孤本,可是收录了许多关于这宁山府数十年来的异象及异宝出世时的征兆,可以说得到这本古籍,等同于拿到了这次的宁山异宝。” “宁山异宝有多么重要?在座的贵宾都应该很清楚吧,绝世枭雄白鸿鸥,正是因它而强势崛起,创立白首门,成为了当今武林之中的巅峰强者。” “而这古籍,则是诸位贵宾能否领先于众人的重要之物。” “适当的付出,换来更高的回报,还请诸位贵宾考虑清楚。” 川穹说完,微微一笑,似乎在等待着在场贵宾能有更高的代价。 可是川穹这话说完没多久,他就已经皱起了眉。 原来在川穹这话说完半晌后,依旧没有人给出更高的代价来。甚至因为川穹的这番耽搁,似乎引来了先前那桌贵宾的不满。那桌贵宾的身子略微动了动,似乎有离去的想法。 川穹心头一震,这才立马开口道:“既然诸位都未能给出更高的代价,那么这宁山异宝的记载孤本,就要交给我们的这桌贵宾了。” 川穹说完,正拿起那古籍,准备让人送下去时,一道略显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半部古藏经,能否比得过白煞阎罗的一次出手机会?” 话音刚落,顿时就在全场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场的许多人都将目光投向那说话人,企图透过那黑袍看清其中的面孔,甚至有人还尝试探查那黑袍人的底细。可是最终那些试图探查的人都发现了一件事情,那说话的黑袍人,竟给人一种如渊如海的感觉。 “能以白煞阎罗的一次出手作为代价,这桌人定然是白首门的人。浑身气息无法探清虚实,只觉得好似深渊大海,揣摩不透,这样的人,一定是白首门的高层。”有人低语。 “可惜他身上的宽大衣袍遮去了身形,要不然一定能够猜到他的身份。”还有人说道。 “白煞阎罗的一次出手机会,论起真正价值,的确胜出半部古藏经。”这时候,川穹开口了,表示认同。 然而,就在川穹话刚说完,在角落的一处石桌上,姜宁佯装着低沉嘶哑的声音开口说道:“独孤剑魔十年功力,愿为代价。” 姜宁的声音并不大,可这句话却如同洪钟大吕,让在场所有人心神剧震。 独孤剑魔何等人物,早已成名几十年的传奇人物,早在白煞阎罗还是个奶娃娃时,独孤剑魔的名气就已经传遍武林,震慑江湖了。 以他的十年功力作为代价,这样的交易实在是让人心动。 就连川穹也是心中暗喜,若是成交,以他川穹在一言堂的地位,求来这独孤剑魔的十年功力,他自己的修为境界,定会更上一层楼。 川穹是这样想,在场的众人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姜宁所在,能够以独孤剑魔的名义作为代价,想必这人与独孤剑魔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因此,在场近乎九成的黑袍人,都想要探查姜宁的虚实,可是结果却让这些人大吃一惊。 从姜宁的身上,这些人感受不到丝毫地内力波动,若如此看来,眼前的黑袍人就是普通人。可这些人转念一想,能够跟独孤剑魔搭上关系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人? 恐怕是哪家不出世的老怪,故意为之罢了。 收回试探的想法,有人想着,若是这个老怪突然发怒,恐怕这密室之中,难以有人能够抗衡。 “川穹门主,还请定下结论吧。”姜宁缓了口气,再次用那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川穹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开口道:“诸位,现在的代价,已经是独孤剑魔的十年功力,可否还有贵宾,给出更高代价?” 川穹说完,就连他自己都心底不信,这独孤剑魔的十年功力,恐怕就是在场的最高代价。 环顾四周,见再无人出手给出更高代价,川穹清了清嗓子,面带笑意,对着姜宁说道:“那么我们就要恭喜这位贵宾……” 川穹话还没说完,却只见先前有一桌贵宾中有人举手示意,“还请川先生过来一谈。” 川穹皱了皱眉,可想到这开口的毕竟是贵宾,他最终选择走下高台,走到那贵宾的身侧。 而那名贵宾,则是贴近了川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后,便挥手让川穹离去了。 川穹面无神色地回到高台之上,这才宣布道:“本次宁山异宝古籍得主,就是最后这位贵宾。”川穹说完,在场许多贵宾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最后一位宾客,只是偷偷说了几句话,便让川穹和一言堂彻底改变主意,不惜放弃独孤剑魔的十年功力,在场的很多人看来,这最后一位宾客给出的代价,一定是难以想象的。 比独孤剑魔的十年功力还要珍贵的东西,其价值在很多猜来,已经不亚于那宁山异宝了。 姜宁见竞价失败,这才将目光投向姜老,可从姜老的眼中,姜宁没有看见分毫气馁。 再转过头,将目光落在那最后一桌贵宾身上时,姜宁却发现他们身旁的一名黑袍人,竟在那贵宾身上轻轻揩了一下,紧接着一道银芒闪烁,迅速就消散了。 “这……是……要杀人越货啊。”姜宁心想,向姜老投以目光,才发现姜老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状况。可是姜老却没有任何异动,依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地,等待着这一言堂会的结束。 姜宁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也跟着继续等待起来。 第52章 截道 没过多久,那高台上的川穹终于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宣布道:“本次一言堂会,就此结束。” 川穹这话才刚说完,台下的人群瞬间涌动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得到宁山异宝的那桌贵宾身上,都在等待着什么。 可就在这时,整个密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声,彻底将众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 “该死,这是什么!” 紧跟着嗡鸣声而来的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白雾。因为密室封闭的缘故,这白色雾气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密室。 如此一来,所有的人视线都受到了阻碍,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况了。 感受着周围突然涌入密室的白雾,姜宁倒是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地坐在原位,等待着这雾气散去。 “一言堂会果真考虑周到,这白雾遮蔽视线,正好能让获宝者提前离去,以免遭其他江湖人士觊觎,干出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姜宁心想着,眼前的白雾这才逐渐散去,露出了密室的一切。 先前的那桌客人,果然不出姜宁所料,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既然获宝者已经离去,那么这些剩下的客人,再留在这密室内也是无济于事。 只见他们纷纷起身,朝着出口的方向陆续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当整个密室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姜宁这才发现先前那桌与白首门有关的客人还在原地坐着,并没有离开的准备。 姜宁发现了这一情况,而那桌跟白首门有关的客人,自然也发现了原地不动的姜宁一行人。 察觉这一情况后,那桌客人围着讨论了些什么,再然后,他们当着姜宁一行人的面,径直就朝着出口处离开了。 他们才刚刚离开,姜宁就忍不住站起身来,准备尾随上去,可这时姜老却探出手及时制止了姜宁。 姜宁面露疑色,“姜老,这是何故?” 姜老并没有回应姜宁,只是略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姜宁不要轻举妄动。 姜宁虽然不解,但是对于姜老,他可是万分的信任,所以他选择了继续坐下,等待着姜老的示意。 就这样,一刻钟又过去了。 直到这时,姜老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对着姜宁嘱咐道:“公子,是时候该出发了。” 姜宁起身,对着姜老道:“一刻钟已过,想必那桌客人早就已经离去,我们又如何知道他们踪迹?” 姜老摇了摇头,“公子错了,先前那桌人,本意不想离去,可是看见我等也在等候,心中生疑,自然想要试探一番,于是才有了先前公子看见的那一幕。” 姜老说得这里,却再没有开口了,他相信以姜宁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明白。 而姜宁闻言,立马惊醒,这才深觉姜老先前出手是多么地及时,若是擅自跟上去,暴露了自己不说,还可能导致宁山异宝的下落彻底成谜。 沉重地点了点头,姜宁这才起身来,准备跟着姜老离开,可这时,姜宁却发现那位苏澜圣女依旧坐在原地,好似在等候什么。 姜宁略显疑惑,在苏澜的面前晃了晃,试探着。可没想到苏澜却猛地惊醒,一掌就拍上了姜宁的胸口。 猝不及防下,姜宁硬生生地承受了苏澜的用力一掌,只是一瞬间,姜宁只觉得五脏震颤,胸口翻江倒海,险些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还是姜老及时出手,这才让姜宁安然无恙。 “苏姑娘可是还有要事?”姜宁还未开口,姜老却替姜宁问道了。 苏澜微微欠身,“小女子对那宁山异宝也是好奇得很,希望前辈能携上晚辈,去探探那宁山地宫。” “对于这宁山地宫,想必一言堂了解得更多,跟着一言堂,可比跟着我这老头子安全多了。”姜老劝说道。 可对于姜老的劝说,苏澜却并不认可,反而驳论道:“若非生在一言堂,若非为圣女,我早就离去了!” “还请前辈,携同晚辈。”苏澜说到这里时,竟要给姜老跪下。 可姜老轻轻一托,苏澜就再也跪不下去了。 “既然跟着老朽,又何必多礼?”姜老淡淡开口,算是默许了苏澜的请求。 将苏澜扶起,姜老那张淡漠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时间正好,可以行动了。” 姜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姜老,什么意思?” 可谁曾想姜宁这才说完,就遭到了苏澜的白眼,“前辈的意思是时机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苏澜说完,赶紧就跟着姜老离去了。 姜宁则是深深叹气,对于苏澜的同行,他总觉得隐隐会出什么幺蛾子。可姜老都已经默许了,自己这个小小的锦衣百户,又能说些什么呢? “唉——!” 姜宁的声音还在密室回荡,可他的身影却早已经消失了。 …… 与此同时,在这青木县外的一处山道上,一队人马正在缓步前行着。 为首者白面黑发,腰间一枚黑金令牌异常醒目,若是姜宁在场,定能一眼认出,这人正是那雨夜所见的苏督主。 苏督主在最前方,而苏督主的身旁,一名鹰鼻老者正随行陪伴。 “少主,此番宁山异宝的古籍尽收囊中,对于我剑狱城来说,可谓是如虎添翼。”老者突然侧目,对着苏督主说道。 可行进中的苏督主,对于老者的赞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剑狱城的使命,便是铸就天下第一剑。” “二十年前白鸿鸥夺得宁山异宝,铸就无上神兵,白煞阎罗,可谓是让我剑狱城丢尽脸面!” “如今这宁山异宝二度出世,我剑狱城,势在必得!” 苏督主的声音并不大,但说得却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然而,就在苏督主说完之后,树林中却突然发出了“沙沙”声响。 “何人窥视?”苏督主身旁,那鹰鼻老者冷喝一声。 “江湖如画,剑狱九城。” “只是不知,是剑狱的哪一城?” 树林中忽地传来一阵阴冷至极的声响,紧接着,数道黑影破空而出,出现在了苏督主一行人的前方。 第53章 兵戎 “剑狱哪一城,与你等何关?”苏督主脸色从容地注目着面前的这些白袍人,淡漠问道。 那白袍人中为首的人缓步走出,咧嘴一笑,“你说的不错,无论你是剑狱哪一城,今日都注定难逃此劫了。” 这白袍男子才刚说完,苏督主身旁的鹰鼻老者却瞥见那白袍男子的白骨绣纹,顿时眼中一亮,对着那白袍男子厉声喝道:“渡流沙,装神弄鬼的小把戏,还是不要拿出来了。” “要真是诚心,索性真容一见!” 伴随着鹰鼻老者的开口,那白袍男子冷笑一声,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摘去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 渡流沙那褶皱嶙峋的一张脸上,无数道伤疤纵横交错,最令人可怖的是他的右眼。他的右眼已然被淤血充斥,乍一看宛如一颗血珠。 他的这些伤痕,据闻跟渡流沙的童年有关。 在渡流沙十二岁那年,他遭人劫掠,最后意外坠入魔焰幽谷,遭遇了非人的变态折磨。等到他逃出之后,年仅二十岁的渡流沙,浑身肌肤褶皱,右眼也完全被毁。再之后,他只身毁灭了魔焰幽谷,正式成为白首门的护法使。 “老家伙,能一眼认出我渡流沙的人,可是不多了。”渡流沙眼中凶芒闪烁,微微舔舌,似乎正在称赞鹰鼻老者。 可对于渡流沙的赞意,鹰鼻老者并不领情,反而对着渡流沙喝道:“不知道你渡流沙在魔焰幽谷经历了什么非人折磨,竟让你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如此地出言不逊!” “你——!” 渡流沙眼中杀机蓦然,脑海中回荡着老者的话,那些魔焰幽谷的经历瞬间回溯,一度让渡流沙的脸色几经变换,阴晴不定。直到另一名白袍人出现,在渡流沙的脖颈处轻轻拍打了几下,渡流沙的脸色和心绪这才逐渐恢复正常。 “护法使何必多言,眼前都是将死之人,临死前让他们尽尽口舌之兴,又有何妨?”这名白袍人说完,一把摘下自己脸上的假面,正是鬼手无常,李光珉。 摘下假面,李光珉对着那鹰鼻老者拱手道:“久闻剑狱有八尊掌剑使,阁下鹰鼻如此瞩目,想必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天鹰剑使吧。” “既然识得老夫名讳,此刻速速退去,老夫姑且还可以既往不咎,若是耽搁老夫行程,就是你白首门掌教亲至,老夫也要讨个说法!”天鹰剑使靖尘开口道。 可没想到靖尘话刚说完,便听见几声狂妄到至极的笑容响起,紧接着,一名模样俊秀的翩翩公子走了出来,正是白飒。 白飒此刻何其嚣张,对着靖尘喝道:“区区掌剑使,竟敢妄言我父!” “无知!” 天鹰剑使靖尘冷哼一声,眼神轻蔑。 在他看来,在场的白首门敌人中,除了那两位白首门护法使联手可以阻挡得住自己,其余门徒,尽皆土鸡瓦狗。 基于这种无敌的信心,靖尘可以说是毫不担忧这些来犯之敌。 “是否无知,还请掌剑使高见!” 渡流沙开口说道,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直奔靖尘而来。 瞧见渡流沙主动出手,靖尘眉头一扬,脚下轻踏凌空,一掌就迎上了渡流沙。 “砰——!” 两掌相接,靖尘倒是面不改色,稳稳落地,可渡流沙却连连后退数步方才停住身子。这其中高下,旁人一眼便知。 得知自己这一掌吃亏,渡流沙朝李光珉打了个眼神,这才猛地踏步,再次冲向靖尘。 不过在冲向靖尘时,渡流沙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把弯月形的刀刃,他挥舞着两把弯刀,当头就朝着靖尘斩下。 “就让老夫看看,你江湖有名的渡流沙究竟有何能耐吧!”靖尘大笑,体内内力涌动,掌心更是有气劲如虹,蓄势待发。 “嗡——!” 两人再次交手,可靖尘毕竟是成名多年,无论是内力,还是武学造诣,都远非渡流沙所能比拟。所以再次交手,结果依旧如此,渡流沙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住靖尘的掌力了! 就在这紧急关头,李光珉却是顺势而动,整个人化作一阵疾风,发出音爆之声,不过几个呼吸便出现在了靖尘的左手边。 体内内力涌动,李光珉身后顿时光芒万丈,手中一柄长剑出鞘,凌厉果断,直接斩向靖尘的左手。 靖尘心头一惊,这李光珉有如此速度,果然不负这鬼手无常的赞誉。 微微侧身,靖尘试图用身法躲开李光珉这一剑,可他却突然发现李光珉的剑法陡然变得诡异起来,淡淡微芒连连闪烁,竟让靖尘有些眼花起来。 “不好!” 靖尘心中暗道,可右手边渡流沙却将靖尘死死牵制,试图置靖尘于死地。 咻——! “两位护法使,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苏督主淡淡开口,手中弹指一射,一道银针正好撞上了李光珉的剑,将其震开了。 李光珉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位黑袍公子竟有如此内劲,震得李光珉手臂微麻。 “多谢少主!” 靖尘趁着李光珉被震开的瞬间,摆脱了渡流沙的牵制,回到了苏督主身旁,恭谨谢道。 “靖老,既然白首门俨然为敌,索性一个不留了。” 苏督主说话很平静,可这话语中的森然杀机却令人发寒。 靖老领命,立马目视李光珉和渡流沙一行人,打了个手势,“给我上,一个不留!” “是!!!” 身后的剑徒门纷纷应和,直接冲着白首门的门徒而去。 而靖老微微一凝,身形再动,直接朝着李光珉和渡流沙而去,“两位护法使,再来!” 一时之间,场面之中仅剩下苏督主和白飒。 “剑狱九城,能令掌剑使随行的,想必就是剑雄少主了。”白飒扇子一展,顿时几道飞镖瞬息飞出,直接划向苏督主。 “已经有许多年,没人这样叫我了。”苏督主轻轻开口,这舌尖顿时数道银芒摄出,直接将白飒的暗器击碎。 “这等女儿家的把戏,白公子竟如此乐衷?”苏督主轻笑。 白飒何许人也,白首门的少主,平日里听惯了好话,如今被苏督主评价成女儿家,又岂是他能轻易忍下的? 脚步一快,顿时就穿越人潮,直接奔着苏督主而来。 “剑雄少主,可真是该死了!!!”白飒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说道。 第54章 援手 “白首门的少主,就只会逞口舌之利吗?”苏督主淡淡开口,却没正眼瞧上白飒一眼。 “找死!” 白飒被苏督主讥讽,心头早已是怒意滔天,如今这一句话,更是彻底让白飒失去理智。 脚下一快,白飒身如幻影,手中长剑轻舞,剑尖处更是气劲激荡,凌厉至极! “追魂剑式吗?”苏督主轻声自语,眼中若有所思。 可是几息之后,苏督主的眼瞳瞬间一亮,仿佛明悟了一般,直接拔剑下马,主动朝着白飒迎了上去。 至此,这剑狱城与白首门的搏杀,彻底展开。 就在双方争得难分伯仲时,在这青木县城外的这片区域中,姜宁一行人正循着白首门留下的踪迹前行着。 可走到一处竹林时,姜老却忽地顿住了。 姜宁和苏澜紧随其后,可瞧见姜老停下后,姜宁和苏澜也一并停住了。 “这是……” 姜宁微微蹙眉,白首门的踪迹竟然到这竹林就结束了。 “你们看上面!” 苏澜突然开口,姜老和姜宁循声仰头望去,在这竹林的顶端,出现了多处泥印。 “原来穿越了竹林。”姜老沉声道。 姜宁微微颔首,却忽地谨慎说道:“我仿佛感受到了这东边有异动。” 姜老脚步轻踏,不过几步的功夫便登顶了一根竹子的顶端,瞧见那东边竹林果然传来“沙沙”异动,这才低头对着姜宁说道:“公子,看样子两方人马已然交手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姜宁点头,正准备起身行动时,却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无论是姜老还是苏澜,都已是修得内力的人。 这林间穿梭之法,对于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可对于如今武功小白的姜宁来说,这难度却无异于登天。 就在姜宁犹豫之时,身旁的苏澜却一改圣女常态,一把抱住姜宁的腰,脚下一踏,顿时就带着姜宁上天了! 就这样,姜老在前,苏澜带着姜宁在后,沿着白首门留下的泥印,穿梭在林间,直奔那事发地而去。 姜老内力浑厚,在林间穿梭自然容易,可没想到苏澜的一身内力也是扎实无比,她带着姜宁在林间穿梭也是较为轻松。 就这样,约莫半个时辰后,姜老行进的步伐陡然一顿,随后纵身一跃平稳落地,苏澜看见姜老停下的身影,也跟着落地了。 可姜宁才刚刚站稳身子,却听见了一道怒喝声响起,“宁白首!你这无耻之徒!” “宁白首?”苏澜口中念叨,只觉得十分耳熟。 “宁白首出手了?不好!”姜老回顾姜宁一眼,“公子,老朽先行出手,若是迟了,恐怕这宁山异宝的踪迹,再难得知了!” 姜老说完,撼云经再现,姜老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姜宁的面前。 姜宁缓过神来,这次朝苏澜询问道:“苏姑娘可否知晓这宁白首?” “武林败类!如何不知!”苏澜眼睛泛红,纤纤玉手攥得紧紧的,对于这宁白首,可是痛恨至极。 “武林败类?”姜宁面露疑色。 “姜公子莫非不知?” “这宁白首,修炼白煞魔功,竟不惜以血洗屠城,用万人身家性命,成就他魔功大成。” “此事一出,朝廷没有行动吗?”姜宁开口问道。 “何止是朝廷!就是江湖各大名门正派,也纷纷出动,试图绞杀这等穷凶极恶之徒。” “不过……” 苏澜攥紧拳头,眼底已是怒意燃燃,“不过白煞阎罗出手,硬是活生生保下了这宁白首!” “从那之后,宁白首加入白首门,已然销声匿迹近十年了。” “他的复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苏澜说完,竟是一把拉住姜宁的手,拖着姜宁就往姜老的方向赶去,“若当真让这宁山异宝的古籍落入宁白首手中,那么这江湖指不定大乱!” …… 穿过茂密的竹林,苏澜带着姜宁一跃而出,顿时就看清了目前的形势。 姜老此刻正和那宁白首对立而视,而姜老的身旁,天鹰掌剑使靖尘单手撑地,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在靖尘的身下,有一滩斑驳血迹,显然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 由于姜老的突然插手,以及靖尘的受伤,此刻两方人马已然分开对立,各站一边。 发现姜宁和苏澜的出现,宁白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虽然他不认识姜宁,可苏澜他却是认识的的,一言堂圣女的身份,不容宁白首忽视。 看了看苏澜,又看了看姜老,宁白首这才开口道:“阁下如此本领,不知道是一言堂的哪一门主?” 姜老闻言一怔,倒是摆了摆手,“无门无派,只是途经路过的旅人罢了。” “阁下既然现身,却又不敢以一言堂身份示人,莫非是怕我宁白首记恨上了?”宁白首轻笑一声,整个人的眼神瞬间凌厉,猛地一掌就朝姜老轰来。 反观姜老,任由宁白首逼近,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上一眼,手掌缓慢探出,却不偏不倚,正好接上宁白首的招式。 宁白首心头一惊,眼前这老头,论起真正实力来,似乎远远超过自己,可宁白首也有自己的骄傲,在这等众目睽睽下,他又岂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拼着内功反噬的风险,宁白首收回这一掌,直接调转方向,对着正跪地喘息的天鹰掌剑使靖尘而去。 此时的靖尘,在察觉到宁白首异动的瞬间,就已经反应过来。 可即便是如此,却也已经来不及躲避了,情急之下,靖尘只能逼出浑身内力,企图护住自身。 “纵是如此,你也难逃一死!”宁白首一脸冷漠说道。 在宁白首看来,只要他今日斩杀了这靖尘,就是受些反噬又有何妨? 掌心内力汹汹,眼看着宁白首的手掌就要落下。 可就在这时,空气中一阵颤鸣声响起,再然后,姜老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靖尘的身旁,对着迎面而来的宁白首,露出一抹笑意。 “老朽虽然老了,可这速度也远非你这小辈所能比拟的。”姜老看着迅速逼近的宁白首,直接对掌。 “砰——!” 第55章 合作 两掌对上,恍若两柄绝世刀剑惊世,直接震得这四周空气嗡鸣,只是一瞬间,气浪席卷开来,以姜老和宁白首为中心,激荡扩散。 “阁下果然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境界。”宁白首咬紧牙关,艰难开口道。 对于宁白首的话,姜老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脸淡笑,“能够接下我这完整的一掌,宁白首之名。” “名……副……其实!” 姜老话刚说完,宁白首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能够感受到姜老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似乎正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姜老的手掌之中,若是一旦聚劲成功,宁白首的下场可就说不准了。 宁白首再抬头,姜老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淡笑。可此刻姜老的笑,落在宁白首的眼中无异于魔鬼的狞笑。 “前辈深谙此境多年,已然超凡脱俗,擅动杀心可不好。” 宁白首淡淡开口,眼中明灭闪烁,似乎正在思索。最后,似乎是心中有了决断,宁白首眼中露出一丝厉色,竟直接冒着断臂的风险,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手,迅速朝后退去。 身形暴退,等到宁白首站稳身子抬起头后,这才看见姜老又轻易地将手臂探了回去。 聚劲于掌,却又散于体,这等收放自如的应用,俨然令宁白首更加笃定,姜老踏入了那个境界。在笃定之余,宁白首对于自己的及时收手,也是深感庆幸。 若是当真等姜老那一掌轰来,恐怕性命堪忧。 “今日之事,宁某时运不佳,涉险冒犯了阁下,还望阁下勿要放在心上。”宁白首说完,微微瞥了瞥身旁的李光珉和渡流沙,吩咐道:“带少主回去。” “是!”李光珉和渡流沙微微点头,分别抓住白飒的手臂,直接就带着白飒离开了。 得见白飒已然离去,宁白首冷哼一声,似是觉得心中不快,扭头对着负伤的天鹰掌剑使靖尘说道:“今日算你剑狱城走运!” 说完,宁白首纵身一跃,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中。紧随宁白首离去的,便是白首门的随行门徒。 就这样,不过眨眼功夫,白首门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白首门离开后,靖尘这才缓过劲来,略显艰难地站起身,捂着胸口对着姜老感谢道:“谢过阁下,阁下救命之恩,靖尘没齿难忘!” 对于靖尘的感谢,姜老只是摆了摆手,开口道:“随手而已,也算缘分。” 靖尘颔首,翻身上马,朝苏督主示意了一眼,这才对着姜老弓手说道:“阁下恩情,靖尘铭记心中,本想邀阁下剑狱城做客,奈何还有事务缠身,先行告辞了。” 靖尘说完,这才回头瞧了瞧身后的剑狱城弟子们,吩咐道:“继续赶路。” 就这样,眼看着靖尘一行人就要离开了,姜宁却是忽然开口道:“既然剑狱城的诸位有要事在身,我等也不便耽搁,只希望剑狱城的诸位在离开之前,能否告知我等一则消息。” 听见姜宁的突然开口,靖尘皱了皱眉,可转念想到姜宁与姜老同行,也不便得罪,脸上舒展出淡淡笑意,回应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有何疑惑?” 姜宁听见靖尘开口,心中暗道果然上钩了,立马开口道:“我等只想知道,宁山异宝将在何时何地现身于世?” 姜宁的这句话,顿时惹得靖尘心中不满,可表面上,靖尘还是一脸笑意说道:“这位公子,这宁山异宝的踪迹,我剑狱城又如何得知?” “公子一行人对我剑狱城有莫大恩情,若是知晓这宁山异宝的踪迹,我剑狱城二话不说,立马交与公子,可奈何我剑狱城实在是没有此物,公子可是难为我剑狱城了。” 靖尘的这番说辞和那眼中的真诚,若是姜宁不知内情尚且可能相信。 可如今已然知晓这宁山异宝的古籍就在他们剑狱城手上,姜宁又岂会善罢甘休? 语气微微一冷,姜宁开口道:“剑狱城的天鹰掌剑使,就是如此睁眼说瞎话的吗?” “尔敢!” 姜宁还未继续开口,靖尘立马喝道。 “我天鹰掌剑使靖尘,又岂是你这小儿能够妄言的!” “若非看在你等救下我剑狱城的份上,老夫早就动手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靖尘的这番态度,不禁让姜宁有些气恼,甚至是隐隐怒意。 一念至此,姜宁的语气更加冷淡,“既然掌剑使大人都如此说了,那么姜某也就敞开了把话说清楚了。” “今日你剑狱城要想离去,就留下宁山异宝的古籍孤本。” 姜宁这话才说完,便听见靖尘的冷厉喝声,“老夫原以为你等是正义之士,可没想到竟与白首门是同流一类!” “今日要想我剑狱城交出宁山异宝的古籍孤本,痴心妄想!” 靖尘说罢,手中长剑锋芒毕露,俨然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你以为单单凭借你天鹰掌剑使的能力,就能击退我等?”姜宁淡然一笑,开口说道。 “老夫今日就是玉石俱焚,也绝不容你等夺走异宝古籍!” 靖尘话刚说完,忽然纵身一跃,直接朝着姜宁冲刺而来。 在靖尘看来,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下姜宁,便可让姜老投鼠忌器,安然送自己一行人回到剑狱城。 一旦回到剑狱城,就是姜老,靖尘也有应对之法。 在这样的想法下,靖尘速度更快几分,势必要将姜宁彻底擒下。 可反观姜宁,眼中凝然,脸色却没有太大惊变,在靖尘冲上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眼睛死死盯着靖尘的身影,姜宁算准了时机,“就是现在!” 脚下的步伐瞬间变得诡异万分,姜宁的身影忽地消失在原地,恰逢此刻靖尘的手掌已经探下,最终却只探到了一片虚无! 一击失手,靖尘心头一震,一股危机感弥散开来,正准备躲避时,姜老已经降临。 化手为爪,直接捏住了靖尘的脖颈处,姜老眼底浮现出一丝阴霾,“我家公子,也是你能够动的?” 姜老说完,那手中的力道分明重了几分,眼看着起了杀意。 就在这时,苏督主却十分冷静地开口道:“愿以异宝古籍,换靖老一命。” “少主!!!不可!!!” 靖尘手掌攥得紧紧的,似乎十分不甘! 可就在苏督主开口的这一刻,姜老的手掌陡然一松,随后就将靖尘扔在了地上。 靖尘落地,姜宁的身影这才凝实出现在姜老身侧,姜宁面色含笑,对着苏督主拱手道:“愿合作愉快!” 第56章 汇聚 五日后,宁山西境。 烈日炎炎,黄沙弥散,好一派宁静。 可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循声望去,一行人正马不停蹄地赶路行进着,他们脸色肃穆,闭口不言,目光皆落在前方的沙丘上。 终于,在临近沙丘时,那队伍最前方的青年掀开面具,开口说道:“好像就是这附近了。” “姜兄莫非来过,为何如此肯定?”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而这声音的主人,也在此刻揭开了脸上的假面。 正是苏督主。 转念一想,这苏督主口中的姜兄,除了姜宁以外,再无他人。 对于苏督主的质问,姜宁微微一笑,“若是估计不错,这里我之前就已经来过。” “呵!看来姜公子可是信心十足得很啊!。”苏督主的身旁,天鹰掌剑使靖尘讥讽道。 对于靖尘的讥讽之言,姜宁全当做耳旁风,并非过多理会,而是转身望向这沙丘,再回想起之前在这荒漠的经历,姜宁几乎可以断定,这附近就是姜宁遇见蛮族的地方。 联想到蛮族,再联想到这宁山异宝,姜宁心头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宁山异宝莫非与这蛮族有莫大关联? 当然这样的想法,姜宁只能藏在心中,在事情没有得出结论之前,猜测终究是猜测。 然而就在姜宁思虑之际,随行的苏澜却不知何时已经登顶沙丘,对着下方的姜宁等人呼喊道:“你们快来看!” “看样子,苏姑娘似乎有所发现。”姜老微微眯眼,开口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上去便知。”苏督主冷冷开口,直接就往沙丘走去。 姜宁点头,也紧随其后。 登顶之后,姜宁一行人站在这沙丘上俯瞰下去,这才发现在对面的沙丘上,竟出现数道盘膝坐下的黑影。 “好像有很多人已经提前到了!”姜宁语气略微凝重。 “看样子一言堂在出手这宁山异宝孤本时,早已经将消息卖了出去。”看见黑压压的人群,苏督主自然明了。 “一言堂如此无耻行径,老夫回到剑狱定要让城主出关讨个说法!”靖尘愠怒道。 可靖尘这话才说完,顿时就察觉到了苏督主投来的目光,“靖老若是因伤糊涂了,大可立马返回剑狱。” “出门在外,我剑狱城的名声,可还是需要维护的。” 苏督主说完,这才将目光投向姜宁,“姜兄,看样子此番合作联手,倒也是个正确的选择。” 对于苏督主的话,姜宁也是深有感受,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唯有联手,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我们还是先赶往那沙丘,以便提前做好准备。”苏澜忽然开口道。 苏澜此话一出,无论是姜宁姜老,还是苏督主靖尘,都是十分认同。 如今这么多人,数家势力都混杂在其中,要想真正抢占先机,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就这样,姜宁一行人又花了接近半个时辰,这才登顶了先前看见的沙丘。 可这才刚刚登顶,顿时铺天盖的目光就已经投向了姜宁一行人。 虽然这些目光的主人来者不善,但姜宁却置若罔闻,直接带着苏督主等人闯入了这沙丘的最中心处。 这沙丘的最中心处,人数不多,也就几十人。 可这几十人的身后,却代表了他们各自的强大门派。 当姜宁这些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时,中心处这些假寐的武者,纷纷睁开眼来。 本有人打算出手驱赶姜宁等人,可当他们瞧见靖尘身上那象征剑狱城的剑绣纹路时,这才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姜宁一行人在这坐下。 对于这些人的态度,姜宁若有所思,原来这中心处,只有那些大宗大派才有资格立足。 根据这些大宗门的习惯,这位置一定能够最快抵达宁山异宝所在的地宫,如若不然,这些大宗大派绝不会选择此地。 想到这里,再结合宁山异宝古籍中记载的时间,姜宁一行人抓紧时间,匆匆坐下休息起来。 毕竟之前的长途跋涉,对于体力也是不小的消耗。 当然,在休息之余,姜宁也没忘记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姜宁身旁的苏澜,似乎是察觉了姜宁的意图,竟然主动给姜宁介绍道。 “公子现在看见的是武当剑宗的弟子!”苏澜在姜宁耳边小声说道。 姜宁循声望去,近十名身着道袍的男子正屏息凝神,等待着。 “那这又是哪一派?”见苏澜介绍,姜宁微微蹙眉,指着远处的几名绿袍女子。 “那是苗疆道教,没想到她们竟然也来了。”苏澜还未开口,苏督主却率先开口了。 姜宁点了点头,继续环顾四周。 一旁的苏澜倒也耐心十足,竟一一给姜宁介绍着这些在场的门派。 “那几名束发男子,应该就是昆吾神教的弟子,尤其是那为首的,似乎是昆吾神教的圣子。” “那几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应该是百花门的弟子。” “……” “那……那是。” 就在苏澜准备给姜宁介绍那些白袍男子时,姜宁却主动开口了,“那是白首门弟子。” “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苏澜攥了攥拳头,从牙缝间挤出来这几个字。 姜宁闻言,不禁多瞧了苏澜几眼,这才收回目光。 就在姜宁收回目光的一刹那,姜宁只觉得一股凌厉的眼神陡然射来,那目光中蕴含的情绪让姜宁都为之一惊! 可当姜宁环顾四周时,却又发现这道目光忽地消散了,似乎从未出现过。 “莫非是哪家仇敌?” 姜宁心中想道,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给抹去了。 自己初来乍到,连在场的人都不曾认识,又怎么会有仇敌呢? 若说有仇敌,恐怕同行的靖尘就是其中之一了。 但是如此目光,绝对不会是靖尘的。 就在姜宁为此而纠结时,那道目光再次投了过来。 这一次,姜宁猛地扭头,直接朝着那目光方向盯了回去。 在远处坐着的一伙黑袍人中,正有一人死死盯着姜宁。 察觉到姜宁已经发现自己,那黑袍人竟直接当着姜宁的面子,缓缓露出了真实模样来。 看见那黑袍人的模样,姜宁这才知道了这位所谓仇敌的身份。 竟是一言堂,川穹。 第57章 阻止 察觉自己已经被姜宁发现,川穹索性也就不再掩藏,径直站了身来。 然后川穹起身之后,在川穹身侧的一位老者却对川穹投以疑惑的目光,并开口询问道。 对于那老者,川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躬身贴近那老者耳畔后,川穹轻声开口,似乎正在与那老者商榷着什么。 而川穹的这番作为,此刻在姜宁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信号。 轻轻拍了拍苏澜,姜宁开口道:“苏姑娘可知那老者身份?” 对于姜宁的突然质问,苏澜略微一怔,“什么老者?” 可反应过来后,苏澜循着姜宁的目光望去,这才明白姜宁询问的问题。 “那老者,就是一言堂的法门门主,川东寒。” “他在一言堂身份极高,并且他还是川穹的叔父。”苏澜回答。 “我看这川穹的目光久久落在苏姑娘的身上不愿离去,想必苏姑娘已是川穹的心上人了。”姜宁眼神一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这话才刚一说出,顿时就惹得苏澜脸色微变,“姜公子可是看走眼了!” “哦?” 姜宁轻诧一声,再次瞥了苏澜一眼,又瞧了川穹一眼,最后摇头继续回应:“川穹喜欢苏姑娘,可是苏姑娘,似乎十分反感川穹啊。” 姜宁这话刚落,苏澜的脸色瞬间发冷,淡漠回应:“我只是把他当哥哥在看待。” “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如今苏姑娘跟我在这谈论,恐怕已经惹得那川穹不喜了,想必川穹也该过来了。”姜宁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面朝苏澜质问道:“苏姑娘,姜某问你一句,你可愿回到那川穹身侧?” “自是不愿!”苏澜回答得斩钉截铁。 “既然苏姑娘不愿,那么姜某在此担保,谁也别想带走苏姑娘。”姜宁轻轻开口,语气中自信满满。 姜宁说完,抬头一望,那远处的川穹似乎得到川东寒的允诺,已然起身朝着姜宁一行所在走来。 川穹的突然动作,立马就引起了周围门派的注意。 当他们发现川穹意指剑狱城所在时,不禁都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川穹走近,先是对着闭目的姜老和靖尘问候:“晚辈川穹,见过两位前辈。” 对于川穹的礼貌之举,姜老也不好忽视,点头回应:“免了吧。” 靖尘本想着开口,可见姜老已经发言,索性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了。 瞧见两位前辈尽皆表态,川穹这才将目光投向苏澜。 温柔一笑,川穹面若春风拂面,对着苏澜轻声道:“师妹,师兄前来接你了!” 对于川穹的好意,苏澜却并不领情,略显冷淡地回应道:“师兄还是请回吧,我在这呆的挺好。” 原本川穹以为苏澜会接受自己的邀请回去,可没想到苏澜不仅拒绝了他,而且还表现得如此淡漠。这样突然的落差,让川穹的脸色有些难堪。 更何况这中心处坐着的皆是大宗大派的弟子,若空手而归,以川穹的性子,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微微缓了口气,川穹再次笑着说道:“师妹,还是跟师兄回去吧,正巧川东寒长老也多日未见到师妹,也想见见师妹。” 川穹想着他请不回苏澜,自己叔父川东寒的面子,苏澜想必还是要给的。 可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却彻底让川穹下起了狠心。 苏澜莞尔一笑,屈身回应道:“苏澜想多走走,若是回到一言堂,自会主动拜访川东寒长老,至于川师兄,还是请回吧。” 苏澜说话滴水不漏,让川穹再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 “苏师妹,请回吧。” 既然知道软的不行,川穹立刻采用硬的方式,想要逼迫苏澜就范。猛地出手,川穹一把搭上苏澜的手臂,就要拉起苏澜离开。 苏澜岂会轻易妥协?她轻盈地翻身,顺着川穹的手,好不容易才用力挣脱川穹的手。 可这才挣开川穹的手,却见川穹冷笑一声,手掌再次探下,“师妹,还是跟师兄回去吧。” “苏姑娘既是不愿,川公子又何必强求?”姜宁在一旁开口,却直接迎上了川穹的手。 可川穹乃是内力高手,姜宁却连内力都未曾修炼,又如何抵挡得住川穹的力量? 刚一碰上,姜宁的手直接就被震开了。 直到这时,川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青年人竟未修成内力。 “少年郎,想要强行出头,也得有个本事才行。”川穹一派老成地提醒道。 “苏姑娘既是不愿,那就请川兄就此作罢。” 姜宁再次伸出手来,欲要阻止川穹。 可这样的举动,却直接点燃了川穹心中的怒火。 “无知!岂能阻我!”川穹冷哼一声,愠怒道。手臂一震,一股气劲瞬间扩散开来,逼得姜宁不得不后退。 “姜某人奉劝川兄,还请川兄停手!” 姜宁沉着回应,整个人的心境瞬间进入到了那种沉淀的状态。 拔剑而出,眼随心动,随剑刃起,直接对准了川穹的手臂。 聚劲于一点,姜宁的那股意念仿佛也融入到了手中的长剑之中,隐隐有人剑合一的韵味。 再然后,剑光乍起,姜宁顺势而动,直接对着川穹的手臂,应声刺下。 一剑刺下的瞬间,姜宁整个人的精气神汇聚于一点,虽无内力,但却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惊得川穹脸色微变。 若是再不收手,他川穹很可能遭受创伤。来不及多想,川穹陡然收手,并朝后略微退了退,这才止步。 川穹虽然收手,可姜宁却已经收不住了,无奈之下,姜宁的长剑只能刺向地面,震得这片荒漠嗡鸣作响。 川穹见姜宁尚在喘息,正准备再次带走苏澜时,整个荒漠再次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裂缝直接蔓延伸展,露出了一座古老的门户。 川穹一把抓住苏澜,准备强行带走苏澜,可这时苏督主却一掌击退川穹,冷冷道:“真当我剑狱城好欺负不成?” 对于苏督主的话,川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正准备再次出手时,却感受到了远处川东寒的一道冰冷目光。 这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川穹浑身一颤,眼中露出一抹厉色,最后咬牙切齿,转身就往一言堂所在赶去。 “这宁山异宝,果然无比重要,竟比喜欢的女子还要重要得多。”苏督主护住苏澜,轻声自语道。 可声音虽小,却尽皆落在姜宁的耳中,这一刻,姜宁对于这位剑狱城少主的印象,更多了些其他的看法。 第58章 危机 裂开的地缝之下,那半掩在泥土中的古老门户,就这般张扬地展露在世人面前。 整个门户通体由青铜铸就,不过因为岁月缘故,整个青铜门看起来锈迹斑驳,站在高处俯瞰那打开的古老门户,不知为何,姜宁竟感受到了丝丝寒意。 然而就在姜宁迟疑之际,以一言堂为首的这些大宗大派,已然蜂拥而至,朝着那青铜门户涌入。甚至为了抢先进入,有的同门不惜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在白鸿鸥的传说面前,每一个都变成了贪婪的野兽,都想吃到最鲜美的一块肉。 “公子,我们该出手了。”姜老轻拍姜宁肩膀,慢声细语。 姜宁回过神来,这才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然而,就在姜宁一行人也行动起来的时候,姜宁发现在那门户处,白首门的门徒们正好踏入。 察觉到这一情况,姜宁不禁多瞧了姜老两眼。 而姜老何等感知,在感受到姜宁目光的那一刻,姜老转过身,对着姜宁微微一笑,那眼中,却蕴含深意。 四目相对,姜宁瞬间明悟,对着姜老会心一笑,继续前行。 或许是因为剑狱城威名赫赫,或许是因为靖尘气势逼人,但凡姜宁一行人所过之处,周围的人都是连忙避让,唯恐碰上。就这样,在靖尘的带领下,姜宁一行人顺通无阻地走进了宁山地宫。 踏步深入,只是瞬间,姜宁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紧接着,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即便姜宁深知身前就是姜老,可终究还是看不见姜老的身影。 就这样,在无尽的黑暗中,姜宁小心翼翼地行进走。 至于方向,全靠姜老的声音来指示。 前行了有几公里后,姜宁这才觉得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先前的不适感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地搭上姜宁肩头,止住了姜宁前进的步伐。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中,若有一只手突然搭上你的肩头,将是何等感受? 姜宁浑身一颤,猛地拔剑就要朝着这只手斩去。 可就在紧急关头,姜老那熟悉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反应不错。” 姜宁闻言,瞬间知晓这只手就是姜老的手,可转念一想,姜老先前不是走在自己前面吗?怎么如今又出现在自己身侧。 基于这样的猜测,姜宁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试探着问道:“姜老,可还记得那晚?” “公子可当真谨慎。” 姜老开口,搭在姜宁肩头的手掌一用力,就将姜宁推了出去。 咻——! 姜宁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出去几米,方才停下。可这才刚刚停住脚步,姜宁就发现自己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变成清晰可见。回头顾盼,却发现姜老所站的位置,依旧漆黑一片。 “没想到这地宫之中,竟有如此分明的黑白交汇。”姜宁一边说着,另一边却尝试着探出手,往黑暗中去。 最后尝试的结果就是,一只手尽皆处于黑暗中,而手臂却看得清清楚楚。 “前面是栈道,看样子这座地宫并非天然,而是人为所成。”苏督主折返回来,对着姜宁说道。 “这里本是地底,可栈道下却迷雾重重,看不通透。”苏澜这样说道。 “这里的栈道不知道沉寂了多久,栈道又是用木头所制,恐怕我们得小心一点了。”走在最前方的靖尘警示道。 “分散走,这样比较安全。”从黑暗中踏步走出后,姜老这样说道。 姜宁一行人纷纷点头,对于姜老的说法,算是认可了。 就这样,靖尘最先踏上栈道,当靖尘走到一半时,苏督主这才迈开步伐上了栈道,紧接着,是苏澜,姜宁和姜老。 从靖尘通过栈道的经验看来,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栈道依旧坚固无比,足以承受姜宁一行人的通过。 就这样,缓步前行,姜宁一行人在这栈道上挪动着。 很快,最先出发的靖尘就几乎快要抵达对面的地面了,眼看着就要到了,这时候整个地宫却忽然晃动了几下。 尽管只是微微的晃动,可姜宁分明清晰地听见了栈道发出的咔吱声响。、 “加快速度,迅速通过!”姜老在身后忽然说道。 姜宁等人闻言,立马加快步伐,企图尽快通过栈道。 可这时整个地宫再次剧烈一颤,栈道瞬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原本坚固的栈道,仿佛直接遭受重创,竟当着姜宁等人面,在咔嚓声中开始碎裂。 “来不及了,跑!”姜老喝道。 此际,靖尘才刚刚抵达对岸,苏澜也眼看着即将抵达,可苏澜和姜宁姜老还明显差得很远! “来不及了。”姜宁很清楚,若是地宫再颤几下,这栈道注定断裂。 轰隆隆! 轰隆隆——! 砰砰砰! 地宫还未颤动,头顶却忽地传来巨大响声,几块巨石从天而降,一下子就将整个栈道给冲断了。 紧接着,整个栈道一下子崩塌,往下方的迷雾中坠下。姜宁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就跟着栈道坠落下去,只有苏澜在最后关头,纵身一跃,随后被靖尘拉着,被救了下来。 “姜公子!!!” “姜前辈!!!” “少主!!” 苏澜和靖尘在上面呼唤着他们的名字,企图得到回应。可回应他们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厚重的迷雾之中,姜宁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虽然只是轻嗅一口雾气,可姜宁立马察觉到雾气有毒,屏住呼吸,任凭身体坠落。 尽管还曾听见了苏澜的呼喊,可姜宁却不能发声,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在不停地下坠。 地宫之下,姜宁在下坠的时候却忽然想到,自己该不会坠落到这大地的最深处吧。 可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现实就无情地在姜宁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重重地摔倒在一株巨大茂密的树冠中,被卡在其中。 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摔死,姜宁正暗自庆幸,轻轻一笑时,眼前忽然发黑,姜宁就这样卡在树冠上,晕厥了过去。 第59章 断蟒 昏暗的地宫之中,冷寂,阴冷,寒风不时刮过,发出“呜呜”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树冠上悬挂着的姜宁身子忽地一抖,原本紧闭的眼睛也在此刻微微颤动,似乎正在逐渐恢复意识。 忽地一阵阴风刮过,如同一剂良药,姜宁整个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眼珠里满是惊色! 缓过劲来,姜宁环顾了一番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株巨大树木的树冠上。身子周围,尽是交叉密布的枝丫纵横交错。也正是因为这些交错的枝干,才让姜宁幸运地没有直接坠落地面。 目光直视那地面的坑洼石块,若姜宁直接落地,后果不堪设想。 略显艰难地在书茂密的枝干间摸索,姜宁花了几个时辰后,这才顺利脚踏实地。 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地面,姜宁抬头望了望,头顶是散不去的迷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苏澜,靖尘还在上面,真正坠落的只有我,姜老,还有那位剑狱城的少主剑雄。” 姜宁口中振振有词,不停喃念着。 “虽然不知道他们目前身在何处,但是以姜老和剑雄的本事,想必应该相安无事。” “尽快寻找到他们,才能更安全。” 姜宁看着四周岩壁茂密生长的藤蔓和绿植,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巨大的古老石柱,振翅而扬的白虎图腾遍地都是,恍惚间,姜宁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些蛮族的地界去了。 摩挲着四周的岩壁,姜宁却发现几乎没有多少尘灰。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之下,莫非还有人前来清理这些岩壁吗? 姜宁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安,身形一闪,他尽量贴紧岩壁行走,以便躲藏。 就这样,在这堪称巨大的殿厅中走了没多久,姜宁居然在不远处的前方发现了一具尸体。目光谨慎环顾四周,确定无恙后,姜宁这才缓缓地走近那具尸体。 刚一靠近,姜宁的眼中更加凝重。 这具尸体应该也是从上方的迷雾中坠落而下,不过似乎在坠落时有股缓冲力,才让这人没能彻底死亡。 “按照他浑身骨头的受损情况,应该只会落下残疾,又怎么会直接致死呢?” 姜宁面露疑色,俯下身将这具尸体翻了一面,顿时就找到了这人的致死原因。 他的胸口这面,数不清楚的血洞密布着,就算暂时不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站起身来,姜宁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这些血洞,并非是寻常武器造成,仿佛更像是遭受某种巨大的冲刺形成的。” 迈开步伐,姜宁继续前行,这一路不过几里的距离,姜宁已经发现了近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浑身都是坑洼的血洞,血液流尽而死。 一路沿着岩壁前行,姜宁险而险之地走了很长一大段路,终于在一处拐角,姜宁发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近两米高的厚重石门半掩着,可这石门前的地面,足足有二十具白骨散落在地,看样子,这里的白骨已经有些年限了。 “这些白骨,恐怕就是二十年前闯入地宫的江湖人士们吧。” 姜宁沉重开口,眼睛里凝重万分。 在这唯一的出口前,尸骨骇然,若说没有人看守的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此地有机关。 并且这些机关,锋利无比,速度极快,如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尸骸止步于此。 可要想走出这里,姜宁就必须通过这扇门户,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耽搁久了,也会彻底饿死在这里,横竖都是死,索性赌一把!” 姜宁口中自语,手中早已经拔剑而出,蓄势待发。 小心翼翼地从岩壁朝着那出口挪步,轻轻地逼近。 眼看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姜宁的精神却更加紧绷,他右手中紧握着长剑,左手却紧紧按住绣春刀,以便应对紧急情况。 就这样,在精神高度集中下,姜宁又近了几步。 然而,马有失蹄,人有失误,就在姜宁迈下的瞬间,脚下的石块猛地一动,往下陷了半截。 就是这一突然变故,杀了姜宁一个措手不及,姜宁身子失去平衡,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呼啸声传入姜宁耳畔! “不好!是后面!” 姜宁咬紧牙关,猛地调转身子,伴随着手中的快速动作,长剑发出锋利的切割之声,待得姜宁站稳之后,这才发现攻击自己的竟是这些藤蔓。 “原来这些生长在岩壁的藤蔓竟是凶手!” 还没来得及姜宁多想,又有数道藤蔓尖刺以迅疾之势朝着姜宁刺杀而来。 姜宁手中持剑,瞧准了时机,猛地一声长喝,径直一刀斩下,将这些突袭而来的藤蔓尖刺尽皆斩断。可即便如此,姜宁还是感受到了手臂的麻木感。 这些藤蔓尖刺的力量太大了,只是两次就已经让姜宁手臂发麻。 举目四望,若是这些藤蔓齐至,任姜宁三头六臂也将难以抗衡,最终只能落得个殒命的下场。 “不行,必须尽快离去!”姜宁迈开步伐,想要迅速抵达出口。 可是那出口处却突然出现藤蔓,缠绕在那些落地的尸骨身上,只是一瞬间,那些森森白骨一下子拥有了生命,朝着姜宁蜂拥而来。 “该死,这什么鬼东西!”姜宁猛地一剑斩断距离自己最近的白骨,咬牙说道。 这些白骨虽然对姜宁毫无伤害,但却大大阻挡了姜宁前行的脚步,也让后方涌动的藤蔓有了可乘之机。 如潮似海,足足近百道藤蔓尖刺朝着姜宁袭杀而来。就在姜宁失神片刻,又是几具白骨猛地将姜宁死死勒住,彻底束缚了姜宁的行动。 完了——! 看着眼前疯狂涌动的尖刺,姜宁根本抵挡不住了,接下来的一幕甚至在姜宁的脑海中出现。 自己浑身被洞穿,彻底被绞杀而亡。 可这样的想法刚一升起,姜宁很快就打消了,纵然是死,也要在临死前殊死一搏! 身子猛地发力,姜宁不顾一切地扭动着,企图挣脱束缚,然后抵挡这些即将临近的藤蔓尖刺。或许是挣脱时太过用力,或许是那些白骨意外碰掉,在这些藤蔓尖刺即将袭来之际,姜宁身上那把断蟒匕“叮当”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就在断蟒现身的瞬间,那些即将刺入姜宁身体的藤蔓如临大敌,不过眨眼功夫疯狂退散,就连那些依附在白骨上的藤蔓,也仿佛遭受了重创,直接枯死掉了。 散落的白骨包围着姜宁,姜宁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忽然空荡荡的殿厅,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第60章 发现 看着面前零散的白骨尸骸,还有散落一地的藤蔓段,姜宁着实没有反应过来。 这种死里逃生带来的冲击感,饶是姜宁再冷静,也不禁显得有些茫然。 他目光略显呆滞地扫视着满地的杂乱,过了半晌,姜宁一下子坐到地面,沉重地深呼口气,开口道:“终于,终于活下来了!” 在原地休息了半晌,姜宁这才松懈下来,将目光停在了掉落在身旁的断蟒匕上。 在当时那等紧要关头,姜宁记得正是这断蟒匕意外掉落后,那些疯狂袭杀而来的藤蔓尖刺瞬间退去,不动声色。 “莫非这断蟒匕,跟这地宫有关?” 姜宁略显疑惑地拿起落在地面的断蟒匕,细细观察着上面的蟒蛇纹路,还有那蟒蛇的猩红色眼眸,不禁沉声道:“这个匕首上面的蟒蛇纹,的确跟那日蛮族祭典时所见的巨蟒有些相似。” “看样子这座宁山地宫,的确与蛮族有些关联。”姜宁眼神闪烁,将断蟒匕紧紧握在手心,随后谨慎地背对出口,缓步移动。 直到走出出口,姜宁这才将手中的断蟒匕给放好,“看样子父亲所留的断蟒匕,蕴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出了这座殿厅,姜宁沿着这残破不堪的古老通道行进着,青石地面略有粉碎,四周的岩壁上,不时能够发现一些血迹和撞击所致的痕迹。 “这座地宫,规模可不小。” 伴随着姜宁的不断探索,他愈发觉得这地宫修建得十分恢弘。绵长的通道,不时出现的残损壁画,终于,在即将走出这处通道,姜宁的耳中似乎听见了一声娇喝声! 无数人曾在姜宁等人之前涌入这座地宫,可直到如今,姜宁都未曾发现丝毫活人的影子。 现在突然的一道声音,却让姜宁不禁显得有些兴奋,能够听见活人的声响,对他来说足以高兴了。 略微加快步伐,姜宁循着声音尽快赶去,可是才走到一处岔道时,姜宁那迅速前行的步伐瞬间一停,面色略显急促,往一旁的石雕背后就躲了过去。 “果真如此。”姜宁眼神闪烁,眼前的发现似乎验证了他的说法。 就在姜宁藏匿起来不久,从另一侧的通道中,约莫五名蛮族正迈开步伐踏步走来。 他们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图腾纹路,显然只是普通的蛮族。 可纵然只是普通的蛮族,他们的肉身力量也远非寻常人所能比拟的,蛮族自幼锤炼肉身,修炼出了强健的体魄。 若姜宁修得内力,尚且还能一战,可如今形势,姜宁看见这些蛮族只能是选择避让。 这些蛮族的速度虽然比较慢,可是跑动起来却也慢不了多少,很快他们就直接略过姜宁从姜宁身旁经过了。 观察着这些经过的蛮族,不知道为何姜宁总觉得这些蛮族少了些生气,就连眼神也显得过于呆滞了。 这些路过的蛮族,给姜宁的感觉就是死物一般。 “看样子这些蛮族去的地方,似乎正好与我撞上了。” 姜宁摸了摸鼻尖,随后站起身来,小心地尾随在这些蛮族身后,跟了上去。 跟着这些蛮族,姜宁抵达了另一处殿厅来。 透过殿门窥视里面,姜宁发现这些蛮族似乎正在跟某个人进行交手,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姜宁却隐隐觉得那人的侧脸,好像有些眼熟。 趁着蛮族们没有注意,姜宁溜进了这座殿厅,躲在一处较为隐匿的地方,观望起来。 那殿厅中央,那黑袍人长发舞动,手中一柄银色长剑如灵蛇缠绕,疯狂对着四周攻来的蛮族轰击而去。 每一次出手,必定有一头蛮族负伤,可是那些负伤的蛮族,却悍不畏死,身负重创仍然拼了命地冲杀而来。 纵是黑袍人武功高强,可在这些蛮族悍不畏死地冲击之下,时间一长,也显得有些体力不支起来。 “喝——!” 那黑袍人娇喝一声,剑身陡然一颤,一股强大的气浪瞬间将一头早已经重伤的蛮族给掀飞。 而那蛮族重重飞出,落地的位置也正好,不偏不倚就在姜宁的身前。 姜宁反应何等迅速,猛地掏出手中的断蟒匕,一下子刺穿那倒地蛮族的心口,眼看着这名蛮族就没了动静。 深吸口气,姜宁尝试着触碰那蛮族的身体,这才发现这蛮族体温冰冷,如同早已经死去的尸体。 面露惊色,姜宁趁着那黑袍人还在与蛮族门缠斗,立马出手在这蛮族身上摸索着,最后果不其然,姜宁在这蛮族的后背处,发现一道秘纹。 不过这道秘纹,此刻却呈现残缺。 姜宁若有所思,将视线从这头蛮族的身上移开,投向那正在激斗的黑袍人身上。 然而就是姜宁抬头的瞬间,却正好瞥见了那黑袍人的面颊,竟是苏督主! “苏督主竟是女儿身?” 姜宁一时之间,也有些举棋不定了,隶属锦衣卫的十二位督主,在姜宁的印象中是从未有过女子身份的。可眼前之人,分明就是那雨夜中见过的苏督主。 不过此刻的苏督主,的确与江湖中传闻的锦衣十二督主,有着比较明显的差异。 锦衣十二督主,一身武侠可独步江湖,难觅敌手。这些蛮族不过比寻常武者强大了些,但对于锦衣十二督主来说,依旧是土鸡瓦狗的存在。 “她……莫非是假冒的?”姜宁的心头忽然浮现这个想法。 再观望时,却发现苏督主已然力乏,从最初的气势逼人,到如今的勉强支撑,姜宁很清楚,这位苏督主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本想转身离去,可姜宁却忽地瞥见苏督主后退时不经意间露出的腰间令牌来。 就是这一令牌,让姜宁犹豫了,那枚令牌,分明是那位剑狱城少主剑雄所持有的。 “锦衣卫?苏督主?剑狱城少主?”一时之间,姜宁也陷入了思索中。 可就在姜宁思索的瞬间,苏督主却因为体力耗尽,被蛮族轰出了十来丈。 苏督主想要强撑起身子,可体力耗尽的她却只能觉得眼前意识逐渐模糊。 感受着蛮族踏步逼近的身影,她口中略有不甘地苦笑道:“终于,要死了吗?” 第61章 逃窜 近乎两米高的蛮族,面色冷漠,不带丝毫情绪,手中紧握着一柄重锤,在苏督主的身前停住。 吼——! 这名蛮族猛地嘶吼起来,那一柄重锤径直垂落,正好对准了苏督主的身子。 伴随着蛮族的致命一击,苏督主已经认命闭上了眼,可隐匿在远处的姜宁,冷静地注目着这一切,眼中几经变换,最后猛地拔剑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苏督主所在。 不知道是不是潜力爆发,这一刻的姜宁,身法变得异常诡异莫测起来,一连串幻影涌现,现身在姜宁的身后。若是姜老在场,一眼就能看出姜宁这是撼云经的身法入门了。 可此刻,姜宁的心头只想着尽快救下苏督主,哪有空关注这些? “喝——!” 姜宁长喝一声,整个人速度更快一分,终于在那巨锤落下时出现在了苏督主的身前。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按理说应该会引起这些蛮族的注意,可是姜宁却惊异发现,这些蛮族的注意力好像全在苏督主的身上,并没有在意姜宁的存在。 对于这离奇现象,姜宁来不及多想,手起剑落,诛心剑式再现。 凌厉的剑身微芒闪烁,以划破长空之势而来,直接刺穿了那蛮族的手臂血肉,绞杀进去。 尽管如此,那蛮族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手中巨锤应声而下。 “砰砰砰!” 巨锤悍然落下,还好姜宁反应迅速,一把拉开昏迷的苏督主,然后背上苏督主就往殿厅出口逃离。 似是察觉到苏督主消失了,那为首的蛮族愣了愣,眼中不经意间一道赤芒闪烁后,这名蛮族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姜宁离去的方向嘶吼一声,迈开大步就追了上去。 “不好!必须尽快甩掉他们!” 姜宁背着苏督主,回头瞥了一眼,顿时发现足足有二十头以上的蛮族正在身后追赶。 出了殿厅,循着熟悉的路线折返,姜宁很快就抵达了最先的岔道。 凝视着两边的方向,左边只有那一座殿厅,而右边则是未知,就在姜宁陷入思索之际,后方蛮族的声响已然逼近。姜宁咬紧牙关,径直背着苏督主就朝着那藤蔓殿厅赶去。 姜宁相信,有断蟒匕的存在,自己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就这样,姜宁顺着那唯一的通道,一路狂奔,背着苏督主又回到了那半掩大门的藤蔓殿厅。 刚一背着苏督主走进殿厅,那岩壁上的藤蔓门瞬间活络起来,锋利的藤蔓尖刺瞬间喷涌而出,张牙舞爪一般直奔姜宁而来。 姜宁沉住气,从身上掏出了断蟒匕来,直接拿在身前,一动不动。 就是这样轻轻的举动,那些藤蔓瞬间一怔,随后迅速地退回到了岩壁上。尽管在岩壁上的它们并不甘心,但是在断蟒匕的威慑下,它们只能选择蛰伏起来。 随后姜宁继续背着苏督主,直接登上了这藤蔓大厅唯一的一株古树上,藏匿了起来。 可这才刚刚安置好苏督主,顿时一阵响亮的吼声伴随着踏步声而来。 姜宁将注意力放在殿厅大门上,只见得尘烟翻滚,这好生生的大门竟然直接被这些蛮族给摧毁了。 定睛一看,姜宁竟发现这些蛮族在瞧见殿厅内满壁的藤蔓后,并没有选择立马涌入。 那为首的蛮族眼中红光一亮,随后手臂一挥,顿时就有两名蛮族挺身而出,直接踏步进入了这殿厅之中。 这两名蛮族迈入殿厅之后,目光环顾四周,正准备继续前行时,这时候四周岩壁上的藤蔓瞬间疯狂涌动起来。 此际,这两名蛮族不过才走出了几步的距离,就已经惹得这些藤蔓动了杀意了。 感受到四周涌动的藤蔓,那为首蛮族顿时巨锤一震地面,仿佛在示意那两名蛮族继续前行。 那两名蛮族似是得到了命令,竟纷纷向前踏出了几步。 而这些的行径,似乎直接点燃了这些藤蔓的怒火。 “咻咻咻咻咻咻!!!” 一连串藤蔓尖刺突袭而来,不过瞬间功夫就彻底洞穿了两名蛮族的身子。 两名蛮族倒地,这为首蛮族立刻下令,继续让两名蛮族冲入其中。 就这样,此消彼长,不过才短短的一刻钟,整个藤蔓殿厅之中,就已经出现了二十余具蛮族的尸体了。 也就在这时,为首蛮族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姜宁一行人藏身的古树身上,仿佛他已经预见了姜宁的所在了。 猛地踏步走进殿厅,这名蛮族就这样踩在死去蛮族的身体上,朝着姜宁藏身的古树走近。 “虽然这蛮族毫无技巧可言,但若是跟他对敌,我绝不是其对手。”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姜宁面露凝色,小声说道。 可看着这蛮族迈步走来,四周岩壁上的藤蔓们尽乱窜,可却根本不敢临近那蛮族发起进攻,这样的一幕,也让姜宁猜测万分。 “莫非,踩在这些尸体上,这些藤蔓就不敢靠近了吗?” 就在姜宁猜测的时候,这名蛮族已经距离姜宁所在古树很近了。甚至姜宁有这样的感觉,那名蛮族已经看见自己了。 “若是坐以待毙,不如伺机而动。”姜宁瞥了瞥四周,又瞧了瞧满地的蛮族尸体,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姜宁屏息凝神,将放置在一旁的苏督主再次背起,等待着那头蛮族的临近。 终于,那那名蛮族走到古树下时,只是一抬头就看见了姜宁所在,这名蛮族咧嘴一笑,眼中猩红一闪,就攀上这株古树。 反观姜宁,一动不动,似乎吓傻了。 可就在这蛮族上到一半时,正好是古树枝干最密集的地方时,姜宁却纵身一跃,重重地落到一具蛮族尸体上,随后起身就往外跑去。 这样突然的举措,着实让那名蛮族一怔,等到反应过来后,姜宁已经距离殿厅出口很近了。 连连怒吼,这蛮族在愤怒之下,竟然猛地跃下,直接朝着姜宁奔袭而来。 其速度之外,远超姜宁的想象! “不好——!” 凭借这蛮族的爆发速度,姜宁还没走出殿厅,就会被蛮族彻底追上。 情急之下,姜宁咬紧牙关,脚下用力一蹬,径直飞跃而起,:“若是藤蔓出手,恐怕就能阻挡住这蛮族了。” 可姜宁的猜想并未成为现实,因为这些藤蔓仍然不敢出手。 但这名蛮族也纵身一跃,眼看着就要抓住姜宁的脚了! 咻咻咻——! 噗嗤! 就在姜宁想着如何从这蛮族手中逃脱之时,一连串的音爆之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姜宁就看见那飞跃而起的蛮族瞬间被数道尖刺洞穿,随后拉了回去。 如此一来,蛮族瞬间被拖住,一时难以挣脱,姜宁落地之后,只是回头瞥了一眼,立马转身就带着苏督主离开了这藤蔓殿厅。 第62章 穷追 沿着原路一路奔袭,姜宁还能隐约听见那藤蔓殿厅中蛮族的怒吼声。 在赶路之余,姜宁还深觉恐怖!在遭受如此重创之后,那蛮族的声音竟还如此洪亮。 背着苏督主赶到先前所在的岔道口,这一次,姜宁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那未知的一条路。 顺着这条路一路深入,没多久姜宁就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再次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在这条路的尽头,一道墙壁直接封住了姜宁前进的脚步。 将苏督主靠墙放下,姜宁在这道墙壁上打量着,摸索着,试图能找到什么机关,来升起这道墙壁。 因为姜宁心细地发现这道墙壁的底端,竟没有完全跟地面贴合,这样的发现,更加说明了这墙壁是个开关。 可在四处摸索了半晌,姜宁也没有丝毫进展,正停下了思考之际,姜宁却意外感受到了头顶上仿佛有沙土掉落。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嗤嗤嗤”的声响。 在这地宫之中,又置身于死胡同,对于任何细微的声响,姜宁都无法做到忽视。 谁也说不清楚那蛮族会不会卷土重来,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异兽闯入其中,姜宁只能保持警惕,右手按在腰间,随时准备拔剑。 刷刷刷——! 咻咻咻——! 一连串的声音愈发临近,姜宁眼中的谨慎更添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 “不对,不在四周。” “是上面——!” 姜宁话音刚落,正抬头时,猛地一声爆裂声响起,紧接着,姜宁所处的上方石壁猛地炸裂开来,直接装上了那面墙壁。 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姜宁及时避让,这才相安无事。 定睛一看,竟还有一名青色身影顺势而出,并发出“啊!啊啊!救命啊!!!”的声响。 砰! 上方滚落的巨石猛地一声闷哼,在巨大冲击力下,直接将那道墙壁击穿,滚落而出。 姜宁连忙闪身,透过这破损墙壁往外看去,这才发现那巨石上的身影竟是一个人,一名青衣男子。 男子双手紧紧扣住那巨石,顺势滑出,姜宁定睛一看,巨石飞出的方向直指万丈深渊。 来不及多想,姜宁猛地飞身而出,努力地追赶那青衣男子,试图救下。 “糟了,如此速度是绝对救不下男子的!” 姜宁心中想到这里,不禁开始寻找其他办法。 “若是有一根绳子就好了!”姜宁微瞥四周,并无可利用之物,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男子身上。 “你身上可有绳子一类的东西??”姜宁一边尽力追赶,另一边放声呼喊。 男子虽然十分紧张,但还是有些理智,一只手在身上胡乱摸索着,最后猛地一甩,一根墨绿色的藤条瞬间飞出。 姜宁眼睛一亮,翻身接过那藤条,随后再次一跃而起,右手发力,原本柔软的藤条瞬间飞出,一把束缚住了男子的身子。再然后,姜宁往后一拉,青衣男子瞬间脱离巨石,在空中翻腾。 姜宁刚一落地,顿时腾空接过青衣男子,这才询问道:“你没事吧。” 话刚说完,巨石瞬间飞出平地,直接冲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青衣男子心有余悸,在姜宁的搀扶下,不停地顺着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没事!” “既然没事,那便告辞了!”姜宁放开男子,拱手拜别。 青衣男子却忽地回头,询问道:“兄台可知道怎么出去?” 原本离去的姜宁一愣,回头说道:“目前我们也不知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男子满脸焦急,连连说道。 姜宁不再理会,连忙往回赶去,毕竟苏督主此刻还在昏迷之中,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姜宁恐怕也会愧疚难安。 可姜宁走到半途没多久,却听见一阵阵喘息声,微微一顿,扭头一看,原来正是那青衣男子。 “还有什么事吗?”姜宁淡淡开口,任凭这青衣男子与自己并行。 “兄……兄台,你们是不是最近也要出去啊!”这青衣男子面露希冀,大口喘气说道。 “这是自然。”姜宁微微点头,算是回复了青衣男子。 “在下书长安,敢问兄台名讳?”书长安朝姜宁询问道。 “姜宁。”说完之后,姜宁略微加快了步伐。 这步子一快,书长安顿时略显吃力起来,可他仍然一路小跑紧跟姜宁,“姜兄,不知道能否一并同行?” 书长安这话刚一说完,姜宁顿时一停,回头用目光打量着书长安。 书长安瞧见姜宁的这道目光,顿时说道:“姜兄别看我武功不行,可我这一身医术可是不假。要不是要采集药材,我也不会落到这里来,还险些丧命于此。” 听着书长安说出自己会医术时,姜宁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主意。 这地宫纵横交错,密闭复杂,有个擅长医术的人贴身的话,也是好事。并且这书长安相随,也正好可以看看苏督主的伤势,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她苏醒。 可是在明面上,姜宁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只是自顾自地行走着,任凭书长安一路跟随。 可两人同行,才刚刚抵达那破损墙壁时,姜宁顿时就察觉到异常了。 “砰砰砰!” 猛地一声声巨响突然传来,震得尘土四溢。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却通过那墙壁的破损处冲了出去,当她起身瞧见姜宁时,目光略微一怔,可反应过来后,立马对着姜宁喊道:“快跑!” 虽然不知道苏督主为何苏醒,可姜宁在看见那破损墙壁中的身影时,顿时一切都明了了。 这蛮族,再次跟上来了! 猛烈的巨锤声振聋发聩,姜宁则是拉着书长安扭头就跑,一路紧随苏督主。 “那蛮族又跟上来了?”姜宁步子一快,出现在苏督主的身侧,沉声道。 “不仅跟上来了,而且更加强大了。”苏督主凝重地点了点头,带着姜宁就朝着这平地中间处唯一的一座铁索桥赶去。 可几人还未抵达那铁索桥,便听见嗡鸣的一声巨响,整面墙壁彻底崩塌,露出了那名蛮族的身影。 两柄白骨重锤,身上白虎纹路若隐若现,浑身被血洞洞穿,身上多处露出森森的白骨,很明显,这就是先前那头被姜宁坑杀的那名蛮族! “他,竟然还活着!”姜宁面色骇然。 “可真是穷追不舍呢!”苏督主沉声说道。 第63章 脱险 “不行,若是按照这蛮族的速度,我们一个也走不了!”姜宁突然开口说出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苏督主回头一瞥,发现这名蛮族的速度比较之前的确更快了些,按照自己一行人的速度,最后的结果是谁也逃不了。 一念至此,苏督主立马做了一个决定。 她猛地停住脚步,对着姜宁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拖延!” 苏督主说完,身后剑身一颤,长剑出鞘,可谓锋芒毕露。 持剑在手,感受着这剑身的颤鸣,苏督主微微握紧,对着那奔袭而来的蛮族沉声道:“来吧。” 在苏督主说完之后,姜宁本想说让他来拖延,可转念一想,他若是来拖延,恐怕连那蛮族一击重锤也承受不住。为今之计,只有先行渡桥,再想办法解救苏督主了。 想到这里,姜宁脚步一快,拉着书长安一路狂奔渡桥。 瞧见姜宁一行顺利登上铁索桥,苏督主这才略微放下心来,随后面朝那蛮族,口中自语道:“之前你救了我,现在也该我救你了。” “我苏晓之,可不愿意欠人人情!” 苏督主刚说完,那名蛮族瞬间临近,挥舞着手中巨锤直接朝着苏督主落下。 苏督主眼神坚定,浑身内力涌现,迎了上去。 砰砰砰! 咚咚咚! 两柄巨大的重锤,尽皆被苏督主一一拦下,并且借着这巨锤下坠的力道,苏督主还顺势一溜,出现在那名蛮族的身后,猛地一剑划破那蛮族的背部。 那蛮族虽背部受创,但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猛地跃起再次朝苏督主落下。 苏督主用灵活的身法再次避开那蛮族,利用自己身形较小的特点,与那蛮族迂回周旋。 与此同时,已经抵达铁索桥对岸的姜宁观察那这一点,不禁起了质疑。 之前在那发现苏督主的殿厅中也是这样,虽然苏督主次次重创那些蛮族,可那些蛮族依旧悍不畏死,仿佛这些身上的伤势,都是不存在的。 甚至在他们身体受创后,姜宁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那蛮族受创之后,身体的创伤口竟连一滴鲜血都没有。 这样的发现,不禁让姜宁质疑这些蛮族是否还是活物? 再联想到之前姜宁自己击杀的那名蛮族,若不是那纹路被毁,他是不是还会站起身来,继续战斗? “这座地宫的主人,不会一直在窥视着自己吧。”姜宁忽然这样想到。 就在姜宁陷入思虑时,一旁的书长安却在焦急中有了主意。 他在姜宁的身前晃了晃,这才将陷入沉思的姜宁给拉回了现实。 “姜兄,若我们能让那位姑娘引诱蛮族上桥,并及时斩断这铁索桥,届时就可以彻底消灭那名蛮族了。”书长安急着开口道。 对于书长安的想法,姜宁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走到这铁索桥的铁柱前,指着面前这沉重无比的铁柱对书长安说道:“你可曾想过,这样的一根铁柱,要在短时间里将其摧毁,谈何容易?” “而且以她如今的实力,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了。”姜宁将目光落在苏督主身上,担忧说道。 书长安循着姜宁的视线望去,情况的确如姜宁所言,如今观其形势,苏督主的情况已是不容乐观。尤其是伴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的这种劣势还会被进一步放大。 届时,不仅苏督主难以逃脱,恐怕就是姜宁和书长安,也不见得能够逃脱。 “姜兄,我先前给你的那株藤条哪去了?”书长安突然发问道。 “你有何计谋?”姜宁面露疑色,询问书长安。 “姜兄不知,那株藤条叫千幻藤,将这千幻藤与我身上的百草枯进行混调的话,就能够提炼出溶解这些铁柱的药液。” “只需要少剂量的药液,这些铁柱,就会彻底溶解。” 书长安话刚说到一半,姜宁顿时起身就走,“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取回来!” 姜宁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往桥的对面赶去,而书长安则是屏息凝神,就地开始着手准备。 因为担心苏督主坚持不了太久,所以姜宁的速度很快,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已经过了桥。 苏督主原本正在与那蛮族交手,可看见姜宁突然折返后,立马眉头紧蹙,有些气恼说道:“你回来干嘛!” 可姜宁没有多加停留,只是回复了一句,“找东西。” 姜宁说完,直接就往之前救下书长安的那处寻觅而去,而苏督主则是继续和那蛮族比斗斡旋。 好在先前的那平地几乎没有什么遮盖,所以姜宁十分轻松就寻找到了遗失的千幻藤,将千幻藤缠绕在手臂上,姜宁拔身就往回赶。 不过在准备踏上铁索桥时,姜宁却正好看见了对岸燃起的浓浓烟雾,于是便对着书长安吼道:“是不是只差千幻藤了!” 书长安原本正专注于眼前的罐子,可听见姜宁的声音后,他立马抬起头来,对着姜宁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差千幻藤就大功告成了。”看着罐子里沸腾的银色液体,书长安沉声道。 得到书长安的回应,准备径直过桥的姜宁步伐一顿,对着正在与蛮族对拼的苏督主说道:“跟我走!” 苏督主闻言,猛然长喝击退那蛮族,震得蛮族连连后退,这才迅速转身,紧随姜宁而去。 “你有什么计划吗?”苏督主蹙眉问道。 “只要让这蛮族登上铁索桥,就够了!”姜宁淡淡一笑,往后瞥了瞥,那蛮族停住身子后,果不其然,一同追了上来。 并且看那蛮族的速度,并不比姜宁和苏督主慢上多少。 就这样,三人皆是倾尽全力,一方试图逃脱,而另一方却试图将姜宁等人留下。 在全力奔跑下,姜宁和苏督主即将抵达铁索桥的对岸。 姜宁抓紧时机,猛地一抛,那千幻藤条瞬间飞摄而出,正好落入书长安的手中。 书长安接过藤条,立马将半截藤条放入那罐子里,与那银色液体充分交汇。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的银色液体瞬间变得墨绿深邃,而且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小心翼翼地取出这罐子的墨绿液体,书长安赶忙起身走到铁索桥的一侧,顺着那铁柱猛地一泼,其中一侧的铁柱瞬间溶解。 而此时,姜宁与苏督主也正好离开铁索桥,踏上坚实的土地。 那铁索桥的一侧被溶解,却并没有将那蛮族彻底摆脱。因为他的双手还紧紧攥着这铁索桥的链子,向姜宁等人攀爬而来。 “若就此离去,他还会跟上来的。” “一劳永逸,岂不是更好。”姜宁对着苏督主淡淡一笑,随后朝着书长安示意。 书长安点了点头,又将罐子里剩余的墨绿液体尽皆泼洒在另一侧的铁柱上。 瞬息之间,原本漆黑坚硬的铁柱如同遇上了天敌,瞬间瘫软下来,化作厚重的铁水,往下方万丈深渊倾泻而下。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整根铁柱就在姜宁等人的注目下彻底溶解,荡然无存。 两侧的铁柱尽皆化去,那铁索桥轰然土崩瓦解,直接断开。 而那还在努力攀爬的蛮族,也因为巨大的晃动而摆脱了铁索桥,直挺挺地朝着那漆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轰然坠落。 解决了这蛮族,姜宁这才放下心来,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舒缓下来。 第64章 谋算 瞧见那蛮族终于彻底坠落无尽深渊,对于苏晓之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从进入这地宫以来,她就一直在跟这群蛮族搏杀,此刻终于解决了这些来犯的蛮族,这种内心上的满足,不仅超越了肉体上的疲倦,还让她隐隐有些自傲起来。 自己这传承自剑狱城的内力心法和剑谱,果真名不虚传。 姜宁和苏晓之径直在地面坐下,开始屏息恢复体力。而书长安则是目光不时扫过四周,权当是在望风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苏晓之率先睁开眼,在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欣喜。 与这些蛮族的长时间交战之中,竟让她直接冲破了体内手厥阴心包经的束缚,隐隐触碰到了手少阴心经的桎梏。在这宁山地宫如此危险的环境中,能够获得境界上的提升,无论是自保还是主动出击,对于苏晓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倾吐浊气,苏晓之又调息了几个周天后,这才将目光投向姜宁身上。 此刻的姜宁,全身心神尽皆落在自己身体的经脉之中。在这样长时间的潜力压榨下,姜宁已经能够感受到了十二肺腑中存在的内力。 可如何调用这些内力,却成为了姜宁此刻的心中难事。 内力在体内顺着经络胡乱流动,姜宁本身又未曾修炼内功心法,这诸多尝试后,姜宁发现自己仍旧失败。虽然在心神集中下,他隐隐觉得是冲破那手太阴肺经,可当内力流动到那里时,却又直接饶了过去。 “怎么会?” 姜宁微微蹙眉,想要强行引导体内内力冲破手太阴肺经的桎梏。 在内力流动至手太阴肺经的那层桎梏时,姜宁心神合一,竟强行引导浑身内力去冲击那手太阴肺经,可刚一冲击,体内脏腑顿时传来一阵不适感。 反观姜宁,依旧毫不在意,继续朝着那层桎梏发起冲击。 就在那内力再次朝手太阴肺经发起冲击时,姜宁的大脑恍然清醒,这才觉得自己过分冒失了,这样一味的冲击无异于走火入魔了。 可此刻再想收手,也已经来不及了,姜宁只能感受着体内五脏六腑剧烈地颤动起来,随后再也忍不住了,眼睛陡然睁开,猛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单手捂住胸口,姜宁低头大口大口喘息着。 如此突然的变故,不仅让一旁的苏晓之一惊,也吓得书长安脸色发白。 “姜宁,你怎么了?”苏晓之迅速来到姜宁身旁,询问道。 与此同时,书长安也赶紧赶来,把住了姜宁的脉象。 “脉象紊乱,不过没有伤及大碍。”书长安这样说道。 “我没事,不过是有些急于求成了。”姜宁淡淡一笑,脸色略显发白。 姜宁说完,还在书长安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随后对着苏晓之说道:“剑雄少主,我们走吧。” 苏晓之原本还想询问姜宁身体情况,可在姜宁这句话说出后,她却神色复杂,沉默许久才点头应道:“我们走吧。” 就这样,一行三人朝着眼前唯一的一条青石古路一直前行,不过速度并不快。 这条古路很宽阔,足以容纳十余人并肩行进,因此姜宁三人在这古路上走着,倒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松,反而略显谨慎。 毕竟之前在那些殿厅所经历的事情,让他们深深明白了这地宫的危险性。 “少主,竟然是他们。” 就在姜宁一行人缓步前行时,在他们前方某一处的石柱背后,却有几道目光正注目着姜宁等人的到来。 “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收获颇丰吧。”那被唤作少主的人,正是白飒。 当瞧见来人是姜宁之后,白飒身上的戾气更重几分,简直恨不得此刻冲出,把姜宁碎尸万段。 “惹我白首门的下场,只有一个!”这少主说完,还用手在脖颈上比划着。 就在白首门死死关注姜宁一行人的动作时,姜宁身侧的书长安却忽地说道:“姜兄,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四周弥散开来的杀气?” “杀气?”姜宁轻轻自语,反问道:“长安你不会是过分敏感了吧。” 姜宁说完,却不经意间朝着苏晓之投以一道目光,当得到苏晓之的肯定后,姜宁顿时开始谨慎起来。 以苏晓之的感知,若她都已经察觉到了,那么这前方就一定有人埋伏着。 这些埋伏的人在看见自己三人后,不仅不惧,反而还如此胸有成竹,想必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败自己一行人。 并且姜宁相信,以苏晓之的身份,若是寻常门派得见一定会选择避让,可这些埋伏的人并没有避让,说明是那些大宗大派的弟子。 “对手信心十足,恐怕又是一场苦战。” 姜宁贴近书长安的耳边,嘱咐着书长安保全好自己。 可没想到书长安却对姜宁回应道:“若是逃跑的话,姜兄大可放在心上,接下来只要听我口令,我们一定安然无恙!” 对于书长安的十足自信,姜宁微微一怔,有些迟疑起来,紧接着姜宁又询问了一番苏晓之后,这才同意了书长安的计谋。 对于姜宁一行人的商榷,在白首门少主白飒看来,尽是无用之功。 若是姜老这些还在,白飒尚还可能投鼠忌器,可此刻姜老不在,他白飒身旁又是左右护法使尽出,想拿下姜宁一行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可白飒不知道的是,当他们准备对姜宁下手时,姜宁这边也早已经大致猜到了白飒一行人的所在方位了。 伴随着两方距离的缩短,姜宁也在估算着大致的距离。 “就是现在——!” 姜宁低声说道,书长安瞬间点头,然后猛地一挥。 几颗圆珠滚落到白飒一行人的脚下,顿时引得白飒脸色大变! “这是什么——!”白飒失声道。 也正是白飒的呼喊,让姜宁等人瞬间锁定白飒的位置,于是书长安立马又扔了几颗圆珠,滚落到白飒一行人的脚下。 砰砰砰——! 唰唰唰——! 那圆珠猛地爆裂开来,顿时溅得四周白雾扩散,彻底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什么!”渡流沙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不好——!白首门护法使也在!”姜宁暗道不好,三人赶紧趁着白飒一行人看不清楚时悄然离去。 第65章 脱身 白雾弥散,以遮天蔽日之势,很快就将整个通道充斥。 姜宁和苏晓之则是趁着白首门众慌乱之下,紧跟着书长安,在这白雾中穿行逃离。 可这白雾终究只是障眼法,尽管白首门众看不清楚四周环境,但对于白首的那两位护法使来说,即便是屏蔽了他们的眼界,他们也可以凭借敏锐的听觉来捕捉姜宁一行人的大概动向。 尤其是渡流沙,感知远超同辈的他,只是耳朵微动,便已经将姜宁一行人的位置牢牢锁定。 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渡流沙眼中露出一丝戏谑,“这等过家家的戏法,也想瞒天过海?” 话音刚落,渡流沙的身影瞬间动了起来。 脚下黑色长靴踏地,直接一个闪身,出现在姜宁一行人的正前方。 顿住步伐,渡流沙双手交叉,似在静候着姜宁一行人。 “看样子,今日危矣。”瞧见前方渡流沙的身影,姜宁语气略显沉重。 “姜兄,书某虽不善武道,却也深知一个道理。” “纵然是绝世枭雄,若失去感知,也不过是无头苍蝇罢了。”书长安看见前方的渡流沙,一脸自信地说道。 渡流沙原本还想与姜宁一行人好生玩玩,可在听闻书长安这话后,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 “小子如此嚣张,可知蜉蝣撼树的道理?” “就是蝼蚁,亦能撼动大象!”书长安再次开口说道。 可这一次,他话刚说完,便见前方的渡流沙猛地瞬步,竟直接出现在书长安的身前。 他的目光闪过浓厚的戾气,手掌一张,直接对着苏长安的脖颈抓来! “蝼蚁之徒,岂能撼象!”渡流沙自信无比,虽有白雾遮蔽视线,但他相信,此刻的书长安一定已经吓呆了。 可事实上,在渡流沙出手的瞬间,书长安却是无比从容地从身上取出了一滴水,直接挥上了渡流沙的手掌。 渡流沙只觉得掌心一凉,紧接着,浑身经脉竟有一种冷酷无比的寒气凭空而生! “有毒!不好——!” 渡流沙猛地后退,直接封住体内经脉,以防这寒气扩散。 而书长安则是趁着渡流沙寻求自救之际,带着姜宁和苏晓之朝着一个方向迅速离去,丝毫没有回头耽搁。 就在姜宁等人彻底消失后,那些白雾却如同失去操控,全部消散开来。 得见视线清明,白飒第一个仓促地冲出来,怒喝道:“该死的!竟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面对着白飒的恼怒之言,李光珉微微蹙眉,可却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而是径直走向渡流沙的身侧,准备替渡流沙驱散体内的寒气。 可刚一触碰渡流沙的身体,李光珉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沉声道:“封住经脉,你这毒伤,恐怕只能等宁白首大人前来后,方有解决之法!” “还请李兄擒拿那小子,逼其交出解药。”渡流沙神色怨恨,咬牙说道。 “这地宫纵横交错,如何寻得?”李光珉环顾四周,皱眉说道。 渡流沙缓缓起身,用手指着其中的一处通道,“他们往那个方向离去了!” 渡流沙刚说完,李光珉正准备开口询问解疑时,却听见白飒一脸怒意地指着那通道口,下令道:“追上去,解决护法使!” 随行的门徒们闻言,纷纷颔首示意,立马朝着那通道口涌入。 李光珉站起身来,沉声道:“少主过于骄纵自傲,恐生变故。”说完之后,李光珉又将目光投向渡流沙,“渡兄,李某先行一步,以免少主有恙。” 李光珉说完,脚下一跃,顿时就跟着追了上去。一时之间,整个通道中,只剩下半蹲在地的渡流沙。 在察觉到李光珉彻底远去之后,渡流沙这才缓缓起身,嘴角上扬,语气森冷道:“若是少主有恙,白首门香火断绝,我渡流沙,岂不是将成为白首门未来的一方枭雄。” 就在渡流沙为自己的想法而陷入痴迷时,在那通道之中,姜宁一行人正在拼命地逃窜着。 虽然后方还未看见白首门的踪影,可是隔着很远就能听见白飒那满是怒意的声音。 并且通过书长安的出手,虽然暂时解决了渡流沙,可白首门这边还有那位鬼手无常,李光珉。 论起真正的武功境界,李光珉还远在渡流沙之上,并且以李光珉的脚力,恐怕要不了多久,姜宁一行人就会被追上。 “我倒是看看,你们究竟能跑多久!”就在姜宁担忧之际,李光珉的声音忽地响起。 瞧见李光珉的身影,原本正在逃跑的姜宁一行人也已经停住了脚步,因为这一次,姜宁发现他们闯入的又是一处死胡同。 不过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次在路的尽头,发现了一口翻开的棺梈。 “交出解药,饶你等一命!”知道姜宁一行人穷途末路,李光珉朗声开口道。 “若没有解药?”姜宁提出疑惑。 “没有解药?那便拿命来吧。”李光珉往前一踏,冷哼道。 这一次,姜宁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紧紧落在那棺梈上。 那棺梈上,若是细细观察,竟能发现有人的足迹,一念至此,姜宁特意嘱咐了书长安,这才微微往后一退,后退到了那棺梈旁。 目光一瞥,当姜宁瞧见那棺梈中的匕首凹陷时,心中可谓是复杂万分。 轻轻弯身,姜宁将身上的断蟒匕取出,在那棺梈上比划了一下,顿时有了大胆的猜想。 抬起头来,姜宁取笑着说道:“阁下既为江湖前辈,理当让我等走得稍显体面一些。” “既然我等也拿不出解药,索性就这口棺梈,葬下自身吧。” 姜宁刚一说完,迅速将断蟒匕放入那凹槽口,同时对着书长安吼道,“长安!” 书长安立马明白姜宁意思,手袖一挥,顿时白雾再现。 “你们以为这一次,你们还能逃吗?”李光珉冷哼一声,循着记忆中几人所在位置寻觅而去。 忽听见咔嚓一声巨响,李光珉暗道不好,顿时脚步一蹬,整个人跃到那棺梈周围,准备擒下姜宁一行人。 可才刚一赶到,却发现那些白雾散去后,哪还见姜宁一行人的踪迹? 第66章 密室 心中生疑,李光珉猛然一掌硬撼在那棺梈上,震得那棺梈闷声巨响。 “莫非……” 李光珉冷哼一声,一只手拘住那棺盖,身上内力涌动,衣袍猎猎而舞。 “给我起!”李光珉眼神如奔雷疾电,闪烁之间,那棺盖应声而起,砰然滚落在地。随后李光珉只是微微一瞥,便看破了其中的玄机。 那棺梈的最中央,一道凹槽荡然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白飒少主也踏步走近,当看见那处凹槽后,他眼中的怒意更盛,“竟又让他们跑了!” 白飒猛地一掌拍击在棺梈上,发出嗡鸣声响。对于这个结果,很显然是他无法接受的。 “给我找一把匕首来。” 就在白飒为此而恼怒时,李光珉则是展现出了沉着的江湖阅历,这样的凹槽,在他看来,就是姜宁一行人消失的关键。只要能够开启这凹槽,要想擒回姜宁一行人,可谓轻而易举。 就在李光珉为此而想着办法时,姜宁一行人却是顺着这棺梈下方的石梯,小心谨慎地摸索着。 四周墙壁很狭小,一次只能容纳一人通行。 因为姜宁是开启这机关的第一人,所以他自然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不过与谨慎万分的书长安和苏晓之不同,姜宁的步伐明显从容了许多。 在这棺梈之下暗设密道,又需要摸索出特定吻合的密匙来开启,这样的密道,要么便是逃脱所用,要么就是设计密道的人另有其他用途。 既然用途如此,那想必那人定不会在这狭小的密道中设下机关暗匣,如此一来,岂不是麻烦了自己。 怀揣着这样的心态,姜宁谨慎归谨慎,可却并没有那么紧张。 事实上,这密道的确如同姜宁所猜想的那样,并没有任何机关设计,仿佛就是一条通往某一处密室的路径。 沿着弯曲的密道一路前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宁只知道绕了很多蜿蜒的路,最后,一座石门挡住了姜宁一行人前行的步伐。 姜宁看着这石门上的尘灰,细细观望了一下,最后果断朝着石门中部按压而去。 “小心——!”书长安提醒道。 可这样的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姜宁一只手轰然按上了石门,随后姜宁眉头一皱,再次伸出另一手,使劲往右边一推。 顷刻间,石门嗡鸣声响起,露出了一间宽敞的密室。 姜宁顿了顿身子,这才迈开步伐走进了这间密室。 可刚一踏入这间密室,姜宁浑身一颤,就此顿住了。后方紧随的书长安面带疑色,小声询问着“怎么了?”,也一只脚迈了进来。 “!!!” 书长安瞧见这密室中的景象,顿时也惊住了。 再然后,便是苏晓之,当她走进这密室后,并没有出现姜宁和书长安那样的惊容,反而是满目疑色,倾吐道:“这世上竟真有寒髓冰床?” “寒髓冰床?”姜宁轻语,面朝苏晓之,询问道:“你知道?” “真是难以想象这地宫的主人究竟造下了多少杀孽,竟能打造出这样的寒髓冰床。”苏晓之缓步走近那寒髓冰床,语气沉重。 “你所说的寒髓冰床,可是万髓寒骨?”书长安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切问道。 “你知道?”苏晓之一脸惊奇地看着书长安。 “用成千上万的人尸骨淬炼化浆,提炼出其中最精粹之物,我们称为精髓。” “以精髓浇筑到模具之中,最后再放置在至阴的冥河水中,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方成寒髓。” 听着书长安平静的讲述,姜宁虽没有说些什么,但却不由得浑身一颤,再看向眼前透明的寒髓冰床时,愈发觉得眼前这张晶莹剔透的冰床,显得有些可怖了。 “若当真如此,打造这冰床的人,定是一尊满手鲜血的刽子手。”书长安刚这样评价完,却又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说法。 “这寒髓冰床,乃是护住肉身不朽不坏,这地宫主人不惜余力打造这样的一张床,莫非是为他人准备的?” 听着苏长安的话,姜宁微微颔首,却独自在这密室中走开了。 没多久,在这四周昏暗的墙壁上,姜宁有了发现。 “这墙上的壁画,仿佛是某种武功?”姜宁眼神闪烁,肯定说道。 “不过十分残缺,仿佛只是随手画上。”苏晓之在另外的一面墙壁上也发现了这些。 可她话才刚说完,顿时就被她自己所惊住了! 若这壁画上的武功只是随手挥下,试问一下,留下这样大手笔的人,又是何等通天纬地的大人物?正当苏晓之准备细细揣摩时,却发现了一桩现实,“这些武功没有对应的心法,根本就是无用的。” “你们快来!” 在密室的一处石桌前,书长安不停招手,示意姜宁和苏晓之。 姜宁和苏晓之对视一眼,纷纷走上前去。 “怎么了?”姜宁问道。 “这地宫主人,似乎在做一件野心极大的事情!”书长安眼神凝重,指着一卷半开的竹简说道。 “在阴阳平衡的道童身上,种下一颗阴阳种,汲取其生命精华,待到六十年大成后,方能结果。”书长安轻轻念道。 “取万人寒髓浇筑至阴寒床,用以保全不朽不死的肉身,再放出一人,让其宣传这宁山地宫,以待后世来人。”苏晓之念完之后,面带疑色,“这放出之人,莫非就是!” “应该是他。”姜宁沉重开口道,却连忙打开了这竹简的最后一卷。 “古有养蛊之法,百蛊互争,最终熬成王者,是为王蛊。” “蛮族王蛊已诞生,再辅以万人蛊王,拘禁最为纯粹的精气,置入她那沉眠的身体中,以待佳人归来。” 就在姜宁念完的这一刻,在场包括书长安和苏晓之都陷入了沉默和沉重。 若这竹简手札是地宫主人所留的话,若他所留之言不假,恐怕这次的宁山异宝,将是最后一次出世了。 “按照这地宫主人的意思,这一次,谁也别想走出去了。”书长安开口道。 可这才刚一开口,顿时听见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不好——!” 第67章 离开 姜宁眼光顿时锁定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在那幽深的一面,有一扇石门赫然呈现。 目光往四周一瞥,姜宁发现自己一行人除了躲回那密道之中,好像再无其他办法。 “怎么办?”书长安盯着姜宁,焦急询问。 “躲回密道。”姜宁最后下定决心,开口道。 姜宁话刚说完,三人哪敢犹豫,立马涌回了原先的密道中,将半掩的石门重新推回原位。 石门刚刚闭合,那一面的石门,却在一阵嗡鸣声中缓缓被打开。 “嗒嗒嗒……” “嗒嗒……” 那人走路似乎很从容,但是那脚步声却异常的沉重。 姜宁三人将耳朵贴近那石门,细细窃听着此刻密室中发生的事情。 “好久没来坐坐了。”那人重重地叹息一声,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若当真你能醒过来陪我说说话,想必我也不会活的如此痛苦。”那人再次开口,可这一次却站了起来。 姜宁三人通过这人说话时声音的远近,判断这人大致正站在那寒髓冰床旁。 “这寒髓冰床上并没有人,他又是在跟谁说话呢?” 姜宁心中生疑,试图窥视密室。寻找了半晌,终于在这石门上发现了一道细小的门缝。 透过门缝,姜宁一眼就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满头斑白的长发,身着一次黑金绣纹的长袍,手中杵着一根龙头拐杖,正背对着姜宁三人。 “你瞧瞧你,不过才一个月未曾见面,好似又瘦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那人注意力全在那寒髓冰床上的缘故,对于姜宁的窥视,他竟没有丝毫感受。 从姜宁的视角看来,那人站立了半晌,却突然伸出手,好像在那寒髓冰床上抓住了什么。 紧接着,那人躬身贴近寒髓冰床,似乎正在与人呓语着,可姜宁从门缝中看去,除了那人以外,却什么也看不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那人这才挺直了身子,自顾自地说道:“这次前来,是想再给你讲讲故事的。” 那人说完,径直走向原先姜宁一行人呆过的桌案前,弯身坐下。 这一下,姜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了。以这地宫主人的敏锐,只要他打开那些竹简,顿时就会发现这些竹简被人翻阅过,而一旦引得这位地宫主人的注意,对于姜宁三人来说无疑于死路一条。 从先前那地宫主人所做之事看来,他绝非是那些良善之辈,他的所作所为,称为大魔头都不为过。 可万幸的是,这位地宫主人在打开这些竹简后,好似并没有察觉到这竹简已经有人动过,自顾自地就朗念了出来。 声音嘶哑沉重,他再次将先前姜宁一行人所见的内容说出后,这才会心一笑,将竹简放下。 不过在放下时,他做了一个精妙的动作,尾指轻轻对着姜宁一行人此刻的藏身处,敲击了一下。 不过如此细微的动作,却并未引起姜宁的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此刻尽皆落在那地宫主人的身上。 “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今天跟你说说,这心中也舒坦许多。” 这地宫主人说完,却忽地转过身来,面朝着姜宁所处的方向。 这一刻,姜宁才算是真正见到了这地宫主人的模样。 面容俊秀,鼻梁高挺,与那满头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就在他转身过来之后,姜宁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与惶然。 “他发现了?”姜宁心中想到,可看着那地宫主人的神情,却又不像。 可姜宁对于自己的自觉一向很相信,既然他心中惴惴不安,那么就一定说明了一些问题。 收回窥视的目光,姜宁对着书长安和苏晓之说了几句后,顿时三人瞬间动了起来。 以苏晓之为核心,三人瞬间跃上了那密道的墙壁上,躲藏了起来。 就在三人刚刚稳住身形的瞬间,整座石门却发出爆裂的声响。 紧接着,那地宫主人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密道之中,回头瞥了一眼倒塌的石门,他目光如炬,朝着那密道的深处望去。 半晌之后,这位地宫主人才收回注意力,转身准备离去。 而此刻,姜宁三人还在墙壁上咬紧牙关支撑着,丝毫不敢松懈。此刻三人之中,若其中一人松懈倒地,那么注定三人都将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终于,那地宫主人退回了密室中,又在那寒髓冰床前喃语几句,这才从容地离去了。 虽然听见了密室大门轰然闭上的声音,但姜宁三人仍然坚持了半晌后,这才纷纷跃下。 刚一落地,姜宁只觉得浑身酸痛,险些瘫软在地,反观书长安,状态好像比姜宁还难受。 “现在,我们怎么做。”三人中状态最好的苏晓之开口问道。 “折返回去吧,此刻折返,想必白首门的那些家伙已经离去了。”书长安撑着腰杆,大口喘气说道。 “我们跟着那地宫主人离去的方向去寻找出口吧。” “既然他的最终目的就将我们聚在一起,想必他一定会想办法将所有人聚集起来的。” “如此也好。”苏晓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肯定了姜宁的意见。 书长安见此,也就没有再执着于折返了,而是认同了两人的观点。 姜宁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生怕惹得那地宫主人折返。出了石门,姜宁三人这才发现这一路走下来,最后竟然只有一处出口。 作为先锋,姜宁直接走出出口,只觉得眼前一亮,赫然出现在了一座殿厅之中。 瞧见四周无恙,苏晓之和书长安这才跟着走出出口来。 可刚走出出口没多久,顿时就听见了一道猛烈的爆炸声在附近响起。 再然后,一道沧桑有劲的声音忽然长喝:“滚!” 姜宁闻言,立马辨别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姜老。 微微侧身瞧了瞧苏晓之和书长安,姜宁开口道:“我们小心一点,去看看。” 对于姜宁的建议,苏晓之和书长安并没有反对。若是在这危险的地宫之中,能够与姜老会和的话,那对于接下来的安全性,可谓是大大增加。 就这样,三人循声前往,没有犹豫。 可姜宁不知,就在他们彻底离开后,那出口的密道,竟在他们的身后悄然挪动离去了。 第68章 会和 径直走出殿厅,虽然知道姜老距离自己一行人并不是很远,可姜宁依旧保持着警惕,逐渐朝姜老靠近。 这地宫之中,光线昏暗,脚下的青石板又因为长年侵蚀,早已经变得破裂不堪,因此姜宁三人在前行时,更要警惕这脚下的路。 因为书长安就在之前因为踩上了一块破损的青石板,险些直接陷入地面。 幸好一旁的苏晓之反应机敏,及时将书长安拉住,这才让书长安逃过了一劫。 暗自拍着胸脯,书长安在接下来的路上,几乎是全力盯着地面,以免踏空。 就这样,三人一路有惊无险地走过了这一段青石路,看见了距离自己一行人最近的殿厅。 还未临近那殿厅,姜宁三人就已经感受到了一阵激荡扩散的熊熊战意。 尤其是此刻,那殿厅的两扇石门早已经被摧毁,化作碎石散落在四处,而且在这座殿厅大门的正对面,那坚实的墙壁上也出现了几处裂缝。 姜宁试图硬撼周围的墙壁,发现他倾尽全力,也不能使这墙壁破损半分。 这样的发现,让姜宁更加有些担忧起来,此刻姜老在殿厅之中究竟遇见了什么样的敌人,竟让他在其中苦苦缠斗。 “姜宁,与姜老缠斗,可能不是人。”三人还未靠近殿门,苏晓之却沉重开口了。 听闻苏晓之这话,姜宁不禁多瞧了几眼墙壁上的裂缝,那样的痕迹,的确不像是人,反而更像是……蛮族。 “是蛮族。”姜宁眼神闪烁,最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苏晓之轻轻颔首,算是默许了姜宁的说法。 三人略微加快了步伐,不过这时三人皆是紧贴着墙壁,以免突生横祸! 好不容易刚刚抵达那殿厅门口,姜宁只是露脸瞥了一眼后,顿时整个脸色都变了。 在那殿厅之中,此刻竟足足有十名蛮族。 虽然姜宁只是惊鸿一瞥,可依旧看清楚了其中三名蛮族,身上都铭刻有神秘的白虎纹路。 很显然,这三名蛮族都已经修炼出了内力。 瞧见姜宁那突变的脸色,书长安也略显焦虑起来,而苏晓之则是询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十名蛮族缠住了姜老。”姜宁吞咽一声,缓缓说道。 “纵是姜老内力深厚,可在这么多蛮族的围攻之下,时间一长也会出现危险的。”苏晓之分析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偷偷离去,还是出手?”书长安提出疑问,不解说道。 姜宁闻言,瞧了瞧自己,再瞧了瞧苏晓之和书长安,眼中满是凝重,:“以我们的能力,难。” “但是……” “我们必须出手!”姜宁拔出剑来,蓄势待发。 见姜宁这姿态,书长安眼珠转了转,最后咬牙从身上掏出了几颗赤红色的圆珠来,恶狠狠说道:“希望我这赤练珠,能够发威!” 苏晓之没有多言,面色沉着,手中的长剑早已经出鞘。 姜宁再次探身观察情况,准备找准时机出手时,却发现了姜老一声暴喝,径直将其中一名蛮族轰到半空,直挺挺朝着殿厅外坠去。 发现这一情况,姜宁心头一紧,回头吼道:“小心!有一头大块头来了!” 话音刚落,顿时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过,刮得劲风肆掠。 那名蛮族浑身淌血,深深陷入那墙壁之中,难以动身。 姜宁也正是抓住这个机会,对着身后的苏晓之说道:“剑少主,还请助我擒住他!” 姜宁这话一出,却让苏晓之浑身一怔,心中细想着姜宁竟然并未认出自己就是那雨夜的苏督主。 然而就在苏晓之发怔的时候,却被姜宁的声音惊醒了。 “剑少主!快来!” 苏晓之回过神来,发现那蛮族竟再次站起身来,并且还发现了自己一行人。 而此际,姜宁又距离那蛮族最近,若那蛮族一击之下,姜宁绝对要遭受重创。 来不及多想,苏晓之运转浑身内力,直接跃起,仗着手中的神兵利器,径直对着那蛮族挥去。 刹那间,剑身华光万丈,激荡的剑气直接落在那蛮族身上,顿时那蛮族血痕遍布,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瞧见那蛮族已然身死,苏晓之正松懈收剑时,那眼神黯淡的蛮族却猛地暴起,速度之快令人难以反应! “不好!” 苏晓之来不及横剑,只能选择以身体硬撼那蛮族。 可就在蛮族暴力出拳的瞬间,姜宁的身影瞬息而至,闪现在那蛮族的身后,掏出身上断蟒匕,对着那蛮族脖颈处的神秘铭文应声刺下。 “轰隆——!” 蛮族轰然倒地,而苏晓之而是一脸惊色盯着姜宁,有些难以置信来。 与此同时,殿厅中的姜老再次击退剩下的蛮族,趁着蛮族们此刻的空隙,越到了殿厅门口处。 姜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瞧了瞧姜宁,语气略显急切道:“我们走!” 对于姜老的话,姜宁一向是相信的,因此也就没有顾虑,带着苏晓之和书长安就跟着姜老就朝着另外的一处方向奔走离去。 不过在离去前,书长安悄然扔了一颗漆黑色的圆珠,将自己一行人的气息瞬间掩盖。 那些涌出殿厅的蛮族们原本还嘶吼怒吟,可察觉不到姜宁一行人的气息后,他们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没有停息在姜宁一行人,在姜老的带领下,最后停在了一面墙壁前。 看着面前浑然一体的墙面,姜宁面带疑惑,开口询问道:“这是……” “公子且看。”姜老按在其中一块墙砖上,顿时眼前的墙壁上,瞬间有一道密门缓缓打开。 姜老率先进入,姜宁三人则是紧随其后。 可刚一进入这间密室,顿时就看见了苏澜和靖尘的身影。 不过苏澜还是还好,可靖尘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他的右手无力地垂落着,身上多处血痕,尤其是胸口处,更是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靖老!”瞧见这幕,苏晓之顿时冲到靖尘的身前,试图探查他的身体情况。 原本还有气无力的靖尘听见苏晓之这熟悉的声音,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有神起来,当看清楚苏晓之的模样后,靖尘微微一笑,安慰着说道:“少主……我没事。” 第69章 筛选 可对于靖尘的话,苏晓之显然没有理会。在她看来,此刻靖尘说出的这些话,不过是劝慰之言罢了。 独自走到靖尘的背后,苏晓之趁势就要给靖尘输送内力,以帮助其恢复。 就在这时,姜老却及时出手阻止了苏晓之的行为,“此刻靖尘体内千疮百孔,经脉受损本就脆弱,你若再强行渡予内力的话,不仅没有帮他,反而更害了他!” “我此刻已经稳住了他的伤势,靖尘暂无大碍。” 苏晓之听闻姜老这话,略微迟疑了半晌后,眼神连连闪烁许久,这才起身作罢。 起身后,苏晓之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了一颗丹药。 这丹药芬香万分,丹身更是剑纹密布,很显然这是剑狱城特有的丹药。 “万剑丹。”书长安看见苏晓之手中丹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可书长安话刚说完,顿时发现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满是质疑。 “书兄并非江湖之人,竟认得这万剑丹?”苏晓之将万剑丹用于靖尘服用后,起身询问道。 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可就带着几分不善了。 察觉到苏晓之的异常,书长安并非愚笨之人,又如何不知自己无意中侵犯了剑狱城的隐秘。 可对于这万剑丹,书长安的确早就知晓,今日见到一时兴奋,脱口而出也是本能反应。 可此刻在苏晓之的注目下,书长安深知自己今日必须要给个满意的答复才行。如若不然,苏晓之那掌中神剑,指不定就出鞘了。 面色诚恳,书长安道出了自己是如何知晓这万剑丹的。 “剑少主不知,关于万剑丹的记载,乃是铭刻在我书家的药谱之中,因此只是刚一瞧见,便忍不住地唤出声来。” “实在是因为这万剑丹太过稀少,今日得见心中欣喜,有些出言不逊了。” 书长安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卑亢,解释说道。 对于书长安的解释,苏晓之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目光如炬紧盯着书长安,久久未曾挪去。 半晌之后,苏晓之这才将目光移开,回到靖尘身旁,“靖老,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先有姜前辈替我调理了一番,如今又服用了万剑丹,这伤势已然无恙,少主请放心。”靖尘面露淡淡笑意说道。 万剑丹的疗效独特,尤其对于剑狱城弟子,效用更是事半功倍。 瞧见靖老伤势逐渐稳定,苏晓之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苏晓之随意坐下休憩时,姜宁却顿住了脚下步伐,蹙眉说道:“姜老,你们是如何找到这样隐晦的密室的?” 姜老闻言,回应道:“根据一言堂会所得的宁山异宝古籍记载中,提及到这样一点。” “宁山异宝出世前,地宫之中的守护者们会发现异动,四处袭杀游离在外的闯入者。” “按照古籍记载,唯有躲进这样的密室,方能逃过一劫。” 姜老话刚说到这里,姜宁却深觉不对,打断了姜老的发言,“这样的密室,古籍中可曾提及有多少处吗?” 姜宁的这个问题,姜老自然不清楚,只能摇头。 姜老不清楚,姜宁也就只能作罢,继续仰头观察着密室的四周。 按照姜老先前所说,宁山异宝古籍中记载的密室,并未声明有多少处,可姜宁相信,这些密室的数量一定是有限的,并且姜宁还相信,此时此刻,其他的密室中,恐怕也已经涌入了不少的人了。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姜宁忽地记起了那地宫主人所亲笔写下的那几页计划。 地宫主人的计划中,明确提到了一点。 那就是将这些擅自闯入其中的人聚集在一起。 虽然目前姜宁在内的闯入者并没有聚集在一起,但是却也以团队的形式聚集在这一间间密室内。更何况,外有蛮族肆掠捕杀流离落单的闯入者,时间一长,那些落单的人除非意外闯入密室躲避,否则的话注定成为地宫万千尸骨的其中一具。 更何况,按照这宁山异宝古籍记载,这异宝出世前,只有躲入密室才能逃过一劫。 这样的说法在姜宁看来,更像是一种筛选。 筛去弱者,留下强者。 强者为了获得宁山异宝,不惜赌上性命,自相残杀,培养出最后的最强者。 这个过程,更像是在养出蛊王。 姜宁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让姜宁回忆起了那地宫主人手札中的内容。 “熬出王蛊。” 细思恐极,姜宁哪敢犹豫,立马将自己的想法尽皆说出,供在场的人参考。 听了姜宁的推测,整个密室中,无论是姜老靖尘,还是苏晓之等人,脸色都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若姜宁所说不假,那么这一次地宫之行,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了。 “此刻外面蛮族众多,我们也只能耐心等待那异宝出世后,再寻离开之法。”苏晓之也是看过那手札的人,立马提出了可行的办法。 对于苏晓之提出的意见,众人都觉得没有问题,纷纷颔首表示默许。 就这样,姜宁一行人选择了等待。 屏息凝神,盘坐在地面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恢复自己先前消耗的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幽静的密室中,众人眼眸闭合,尽皆等待着。 而在这外界,那些尾随大宗大派涌入地宫的江湖武者们,却并没有这么容易了。有的气运不错,误打误撞闯入了密室之中,可更多的江湖武者,却因为不清楚地宫路况,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窜,最后被肆掠的蛮族抓住之后,活生生地处死了。 与此同时,就在地宫中杀戮四起时,在这地宫的最顶端,那位地宫的主人正俯瞰着这一切的发生。 “再过上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地宫主人面带喜色,仿佛已经预见了一个时辰之后发现的事情,不由得露出笑意。 “婉儿,再等等……再等等,我……我们就要见面了!”地宫主人说完,嘴角的那抹笑意更盛。 在又瞧见一处杀戮后,他满脸陶醉之色地转身便离去了,仿佛下方的杀戮,美妙万分。 第70章 淘汰 一个时辰,在这地宫主人看来,不过弹指一挥,可对于那些多数的江湖武者来说,这一个时辰,却在此刻漫长无比。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座地宫。 有人死得凄惨万分,身体被蛮族无情洞穿;有人被蛮族的重锤碾成肉泥…… 总而言之,但凡没有进入这密室的江湖武者,最终都难以逃脱一个命运,那就是死亡。 终于,当最后一名江湖武者无情惨死,这一个时辰,终于到了。 “终于安静了。”感受着再次恢复平静的地宫,不知道是谁轻语说道。 与此同时,正闭目休息的姜宁一行人,也在此刻纷纷睁开眼来。 “外面……彻底清净了。”姜老面色憔悴地淡然一笑,仿佛在替那些人感到释怀。 姜宁就坐在姜老身侧,对于姜老的这番话,姜宁也是深有感触。在这一个时辰的凄惨叫声中,恐怕只有痛快死去才是解脱。 “整座地宫,恐怕此刻也就我们这些藏身密室的人还活着了。”苏晓之轻轻开口,语气古井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贪念横生,皆一念结果。”书长安忽地开口,眼中多了抹忧色。 “事已至此,这宁山异宝得与不得,恐怕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能够活着离开这地宫,纵是放弃那宁山异宝也值得。”靖尘长吁口气,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此刻所谓的弱者们已经身死,那么接下来,或许就该轮到我们了。”姜宁掸了掸神色的尘灰,突然仰头瞧着四周墙壁,沉声道。 可这话刚说完,姜宁顿时发现了一些四周墙壁的异常。 “你们快看墙壁!”姜宁匆匆开口,目光死死盯着那墙壁上。 众人闻言,纷纷循声望去,果然发现了端倪。 “四周的墙壁,在收缩?”苏晓之开口,率先开口道。 “好像……停住了?”书长安眼神连连闪烁,疑惑道。 “密室,在移动。”靖尘虽然受了伤,但这境界感知可远非姜宁一行人所能比拟,他一语中的,说出了此刻众人的处境。 可靖尘的这个说法,却没有获得姜老的认可。 相反,姜老面色异常凝重,半晌后才确定道:“并非在移动,而是异动,整座地宫在发生重新组合。” “机关术?”姜宁面露疑色,询问道。 “可以这样认为。”姜老点了点头,回应道。 “地宫重组,看样子是真的将我们的退路封死了。”书长安站在密室入口处,望着外面的景象,不禁叹息道。 透过密室门口,姜宁一行人观察到,因为这地宫异位重组的缘故,此刻这密室入口已然化作了万丈深渊。 若是失足坠落,绝无生机。 “很明显,地宫主人已经给我们指出了一条明路了。”苏晓之神色冷静,径直走到密室入口的对立面,手掌微微用力,顿时打开了另外的一扇门。 “果不其然,不留退路。”跟在姜宁身旁的苏澜沉声道。 另一扇门打开,是一条漫长不见底的通道。通道两侧,微弱的火烛正散发微芒,照耀着未知的路。 最后,众人还是选择走进了这条通道。 与其止步不前,最终困死在这地宫之中,倒不如果断一点,正视自己如今的处境,并坦然面对。 就这样,姜宁一行人沿着这条漫长的通道,蜿蜒曲折地前行着。 这一路走来,倒是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反而是一路坦途,令人不禁生疑。 这地宫错综复杂,危机四伏,蛮族暴虐嘶吼,藤刺喋血累累,还有许多机关暗道,可如今这一条通道,未免显得过于平静了。 只是在经过某一段通道时,姜宁一行人曾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看样子是地宫中其余的幸存者。 不过在走出那段路后,这些脚步声也彻底消失了。 走到路的尽头,一座巨大石碑赫然出现在姜宁一行人的眼前。 石碑中央,体型硕大的白虎壁画张牙舞爪,眼神凌厉万分,作猛扑姿态,正视着姜宁一行人。 “这白虎壁画中,有淡淡的血气传出。”鼻尖轻嗅,姜老沉声道。 “小心,别踏出去。”姜老忽然开口,及时制止了姜宁的举动。 姜宁踏空的脚瞬间收回,再看向外界的地面时,却发现这完整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塌陷的地坑,地坑之下,无数条巨蟒翻滚着身躯,正翘首以待坠落的人们。 姜宁在姜老的嘱咐下,的确及时收住了脚步,可四周的通道中,却有人因为意外冲出而踏空坠落,最后掉进了巨蟒群中,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彻底地沉没下去了。 “幸存者们,都在陆续地赶了过来了。”靖尘目光扫过四周,开口说道。 “幸存下来的人应该挺多的。”苏晓之透过通道口打量着周围的通道,竟然足足有二十四条。 然而,就在苏晓之说话这话的瞬间,队伍最前方的姜老耳朵微动,整个人顿时发声吼道:“抓紧我!” 姜宁一行人虽然不解,但从姜老的语气中也听出了几分事态严重,纷纷抓住姜老。 “它来了!” 姜老话刚说完,姜宁正准备询问是何物时,陡然一股惊天气浪瞬间从通道中冲击而出,而姜老一行人正好站在了这通道的出口处。 一瞬间,肆掠的气浪瞬间翻涌,那种恐怖的力量自通道身处迸发而出,几乎是人力不可挡的。 尽管有姜老在前,可姜宁一行人的身子仍然向前挪动了几步,眼看着就要冲出通道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姜老却猛地一脚踏空,借助那踏空的力度,身体内力涌动,形成一股助推力,竟与那气浪形成了分庭抗衡之势。 可身形是稳住了,但是姜宁几人的脸色,却显得异常苍白起来。 好在这气浪虽然来势汹汹,但时间很短,没过多久就彻底消散了。可也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气浪,让这二十四通道中,至少有数十人丧命地坑之中。 也就在这气浪消失后不久,姜宁等人面前的那座巨大的石碑,则是缓缓落下,成为了一条路。 一条通往对面高台的路。 “看样子,又淘汰了些。”姜宁轻轻开口,说出了这个事实。 “如今幸存者齐聚于此,接下来恐怕更是一场苦战了。”姜宁身旁,苏晓之面色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说完之后,紧随着最前方的姜老踏上了这块石碑。 第71章 幻象 此时此刻,这巨大石碑横放下来,正好落在通道口,搭成了一座桥。 队伍之中,姜老依旧首当其冲,紧接着是苏晓之和靖尘,再然后,书长安和苏澜紧跟着,最后则是姜宁。 这石碑构成的桥身长达十丈左右,因此走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趁着这个间隙,姜宁则是不停观察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两支队伍。 左手边,正是之前在进入地宫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武当剑宗弟子。不过此时此刻,走在武当剑宗最前方的,却是一位姜宁未曾得见过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一袭道袍着身,手负身后,托举着一柄剑器,最让姜宁关注的,却是这中年男子的头发。一半漆黑如墨,另一半则飘白胜雪。 “武当剑宗上任圣子,如今江湖上盛名在望的阴阳剑主,苏东临。”姜宁身前,书长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武当剑宗的领头者,轻声自语。 姜宁听了书长安的话,却面露质疑:“长安你认得?” 书长安闻言转过头来,望着一脸疑惑的姜宁,解释道:“这武当剑宗本就在江湖享有盛名,这武当弟子又时常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自然被寻常百姓拥戴。” “尤其是这苏东临,在老百姓口中更是赞誉有佳,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来。” 听了书长安的讲述,姜宁这才明白,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右手边。 此刻正在姜宁一行人右手边行进的正是百花门弟子。对于这百花门,姜宁倒是有所了解。 这百花门乃是隐世宗派,据闻直至今日,都鲜少有人知晓百花门的宗门所在。与武当剑宗不同,这百花门弟子在老百姓眼中,恐怕更盛武当。 毕竟百花门弟子行走江湖时,经常会替当地的老百姓诊治疗伤,也正因为如此,这百花门弟子的声名和威望,在民间可谓如日中天。 可正是因为姜宁清楚这两家大宗派的行事风格和处世之道,才越发感到不解。这宁山异宝究竟有何等的诱惑,竟惹得这些大宗派不惜前来一争。 就在姜宁眉目紧蹙时,前方姜老却突然止步,姜宁抬头一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这石碑桥。 抵达这最中央处,出现在姜宁一行人面前的是几百步的梯道。 “这高台之上,恐怕就是传闻中宁山异宝出世的真正地方了。”姜老仰头凝望着高台上隐隐绽放的神芒,开口说道。 “我们若是能够早些登顶,兴许能抢占先机。”靖尘颔首说道。 “异宝尚未出世,我们是否有些操之过急?”苏澜却陡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试图劝阻众人。 可对于苏澜的话,并没有人在乎,尤其是靖尘和苏晓之,为了这宁山异宝,剑狱城已经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了,此刻异宝在前,她们又岂会轻易放弃? 苏晓之在前,靖尘在后,两人一同就冲上了梯道,试图抢占先机。 有着这样想法的,不止是苏晓之和靖尘,若是此刻环顾四周,在场几乎八成以上的人,都选择了毅然登顶,抢占先机。 “公子,我们怎么做?”姜老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姜宁身上,似在等候姜宁的决断。 “如今已然没有退路,索性登顶再说。”姜宁说完这句话,目光又投向书长安和苏澜,“你们呢?” 对于姜宁的话,书长安无奈摊了摊手,“为今之计,登顶吧。” 苏澜则是点了点头,“既无退路,只能前行。” 两人说完后,姜宁点了点头,没有犹豫,上前一迈,整个人就站到了第一步阶梯上。 立身于这阶梯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姜宁总觉得自身一下子变得渺小起来。 抬头凝望着那数百步阶梯,此刻犹如登天一般。 行走在这阶梯上,姜宁最开始还没察觉到异常。可是走了一半之后,姜宁却恍然惊醒过来,这梯道之上,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其他。 环顾四周,身前无人,身后却是雾障一片,遮挡了视线。 “这梯道,有些蹊跷。”姜宁暗道,可心中却开始谨慎起来。 这样突然的变化,姜宁如今也不能确定究竟有什么危险,只能逐渐放缓步伐,脚踏实地继续行走着。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姜宁再次抬头时,却恍然发现自己竟还停留在原地,目光所及之处,与先前的位置一模一样。 “障眼法?” 姜宁心中生疑,再次踏步上前,这一次,在即将登顶的那一刻,姜宁发现眼前一亮,自己再次回到了原地。 “这一次,我在即将登顶时,被重新送回了原地。” “不对,脚踏实地的感觉如此清晰,我不应该会在原地踏步。” “这是幻象?” 姜宁心中想着,咬了咬牙,再次朝着那高台走去。 这一次,走了有一半的阶梯后,姜宁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原地。 “是随机的吗?还是暗含某种规则?”姜宁眉头紧皱,仔细盯着脚下的阶梯,凝视了好久。 最后,似乎是准备再次尝试一把,姜宁又一次迈开了脚步。 这一次,姜宁将注意力尽皆放在了自己的脚下,观察着这些梯步是否在发生变化。就这样,在姜宁小心翼翼下,眼看着他已经距离登顶仅剩几步了。 这时,姜宁一步迈出,那道光再次逼近。 反观姜宁,面色冷静从容,恰到好处地闭上双眼,再次迈出步伐来。 这一次,没有天旋地转的挪移感,也没有再次回到原地,姜宁更进一步。 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台,姜宁会心一笑,仿佛已经摸索到了这梯道的规律,再次迈开步伐,眼看着就是最后一步了。 可就在这时,凭空中一声暴喝声却传入了姜宁的耳畔,“醒来!” 这声音如雷鸣般响彻起来,姜宁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世界竟开始崩塌起来。 紧接着,意识一转,姜宁发现自己竟置身于高台的最边缘。 若不是那道雷鸣之声及时喝住自己,这一步迈出的后果,恐怕难以想象。 细思恐极,姜宁顿时后背发冷,竟有细汗缓缓渗出。 “原来之前我一直身处幻象之中。”姜宁连连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后,这才低声自语道。 第72章 现世 就在姜宁低语之时,书长安却突然出现,并顺势搭住了姜宁的肩膀,让他站稳身子。 “姜兄,你没事吧?” 对于书长安的关心,姜宁缓了缓心绪,这才淡淡一笑,回应道:“我没事。” “哦?对了,姜老他们呢?”姜宁忽地想起这事,朝书长安问道。 书长安闻言,脸色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后,这才仓促开口道:“姜老他们在下面,我带你去找他们。” 姜宁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书长安见姜宁同意,掉头就走,没有犹豫。不过在转过身的瞬间,书长安却做了一个嘴角微扬的动作来。 而这个动作,姜宁尽收眼底,却没有点破。 只见姜宁身形摇晃,直接朝着书长安的背上跌撞过去。 “姜兄,你怎么了!”书长安也被姜宁的突然举动吓住了,不禁询问道。 “没……没事,我只是头有点晕。”姜宁的声音略显虚弱,倚靠着书长安。 也正是倚靠着书长安的这一刻,姜宁发现了书长安脖颈处的一枚独特印记。这样的印记,姜宁很清楚,他只在那些蛮族身上得见过。 这样的发现,更让姜宁确信了眼前的书长安,并非真正的书长安。 没有犹豫,趁着书长安并没有生疑之际,姜宁迅速从身上掏出那柄断蟒匕,对着那印记处就是猛地刺下! “噗嗤——!” 锋利的匕首刺入书长安的脖颈处,显得轻而易举。 并且在刺入之后,书长安的伤口处并没有丝毫鲜血涌出。 “你果然并非本人。”姜宁沉着开口。 可话刚说完,那书长安顿时瘫软落地,随后姜宁只觉得眼前刹那间迷雾掠过,待得视线清明后,映入眼帘的却是姜老那满怀关切的目光。 “公子,你醒了?”姜老轻声开口,看着姜宁逐渐清明的眼神,询问道。 姜宁摆了摆手,正准备撑着地面站起时,却觉得头疼得厉害,不禁问道:“姜老,我这是怎么了?” “公子无妨,你这是渡过迷雾后还没适应得过来。”姜老将姜宁扶起后,继续解释道:“这几百步梯道,沿途布置了迷雾,无形中吸入后,便会让人如临幻境,只有真正打破幻境的人,才能走出这层迷雾。” 姜老说完,还指了指这高台四周,“说起来公子的确天赋异禀,这高台之上还有许多修成内力的宗派弟子都未能打破迷雾,公子却以大毅力打破这层迷雾,当真不凡。” 对于姜老的夸奖,姜宁倒没有多加在意,在缓过神后,姜宁却忽地想起书长安,开口朝姜老问道:“书长安呢?他怎么样了?对了,还有苏姑娘呢?” “苏姑娘已经回到了一言堂的队伍中。” “至于书长安,公子请看。”姜老指着一处方向说道。 姜宁顺着姜老手指的方向望去,苏晓之和靖尘正在书长安的身旁,守护着他。 或许是姜宁走近后惊扰了书长安,书长安的身子陡然一颤,随后双目怒睁,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书长安的这番举措,着实令周围人一惊。靖尘更是连忙搭在书长安的脉象处,连忙诊断以免出事。 “书公子无恙,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靖尘沉声道。 听见靖尘的话,姜宁一行人这才放下心来。 苏醒后的书长安,在经过一阵缓和后,这才逐渐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当察觉到自身无恙后,他竟忍不住地自傲起来,“安爷我果然神通广大,竟胜过这么多的宗派弟子。” 书长安说完,环顾四周,许多宗派弟子仍旧紧闭双眼,显然还没走出迷雾。 正当书长安得意之际,姜宁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捧冷水浇灭了书长安的气焰。 “你再强,头上不还有我压着嘛。”姜宁轻轻开口,说完再次闭眼休养,不再理会书长安。 书长安正准备反驳,可一旁的苏晓之也开口了,“抓紧时间休养生息,以应对不时之需。” 听见苏晓之的话,书长安顿时就焉了下来,默默闭上眼,抓紧时间休息起来。 环顾整座高台,似乎多数的宗派弟子在苏醒后,都会立马调息起来。这样的行为,几乎已经达成了各大门派的共识。 高台之上,各大门派分别占据边缘处,而最中央处,却鲜少有人胆敢染指。 …… 时间一久,多数的宗派弟子,都已经打破那层迷雾,恢复了意识,只有少数宗派弟子,因为心神不定亦或是其他原因,久久沉浸在迷雾之中,难以脱身。 砰——! 轰隆——! 忽地一声惊雷起,瞬间惊扰了高台上调息的所有人。 紧接着,不知是何人惊呼一声,众人纷纷面带疑色,朝着天穹望去。 在这殿厅的穹顶上方,正有九根硕大的铁链缓缓降下,并且这九根铁链相互交织,竟拉下了一具透明的棺梈。 棺梈中,一名女子似乎正在沉睡,面容安详且宁静。 “魏婉!”在场有其他宗派的人认出了这女子的身份,不禁失声道。 “魏婉?”姜宁盘膝坐在姜老的身旁,发出疑问。 “七十年前神秘失踪的魏国公主,也是苗疆道教的圣女。”姜老只闻其名,便一语就道出了这女子的身份。 不过,七十年前神秘失踪的魏国公主,又怎么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地宫之中? 就在众人感到疑惑之时,这九根铁链已然停住,此刻魏婉所在的棺梈,距离地面不过一丈。 棺梈彻底停住,众人这才惊觉到那棺梈的上面,正有一本残破的古籍正安静地放在那里。 “莫非,这就是宁山地宫的异宝?”有人发出疑问,并且目光落在白首门所在,似乎在询问着白首门。 对于这人的疑问,白首门中的宁白首还未表态,白飒却率先站出来冷声道:“这宁山异宝,我白首门又岂会知晓!” “牙尖嘴利的小子。”那人冷哼一声,顿时拂袖一震,一枚暗器瞬间朝着白飒所在而去。 其速度之快,令白飒脸色大变,惊骇道:“宁伯救我!” “陈兄何必气恼,这宁山异宝,我白首门虽曾经得过,但也并非知晓,若真要问个详细,还是需要问问一言堂了。”宁白首只是轻轻拈手,顿时就将那暗器截住,并且还振臂一挥,将那暗器还了回去,当场刺穿了那人身后的一名弟子,眼看着那弟子是活不成了。 那人心中虽然恼怒,但也深知宁白首的实力,对于这个亏,当下看来,也只能忍了。 冷哼一声,那被宁白首唤作陈兄的人,又将目光投向一言堂所在,开口道:“敢问一言堂的诸位,这棺梈莫非就是宁山异宝?” 突然被人质问,一言堂中的川穹立马有所不满了,正准备开口回应时,其身后的法门门主川东寒,却率先开口了。 “正是如此。”川东寒朗声说道,却震得那人面色发紫。 第73章 争夺 那陈姓男子一听是川东寒开口了,立马颔首致歉,“晚辈见过川前辈,不知前辈在此,多有得罪。” 听了那陈姓男子的话,川东寒冷哼一声,“若不是你家祖宗与我相交甚好,就凭你这狂傲之言,老朽今日便可以让你彻底留在地宫之中。” 对于川东寒的话,那陈姓男子脸色大变,再不敢发言。而川东寒见此,这才算是作罢。 可之前那陈姓男子的话,的确所说不假,对于这宁山异宝,恐怕真的只有一言堂了解最多。 “川前辈盛名远传,又是一言堂法老,此次宁山地宫之行,一言堂又是川前辈带队,恐怕对于这宁山地宫和异宝的掌握,川前辈早已了然于心。” “既然如此,川前辈索性与在场诸位分享一番,至于这异宝归属,就全凭本事了。” 这次说话的,正是白首门的宁白首。 川东寒听闻这话,原本还想驳论几句,可当瞧见这开口的是宁白首后,脸色瞬间微变起来。 对于这宁白首的一身魔功,就是川东寒也忌讳莫深。 在面对宁白首的魔功时,若是一个不慎被其击中,体内精元被吸摄掉的话,对于川东寒绝对是无法承受的后果。这年岁老暮,体内精元本就日渐枯竭,若是再被夺了去,恐怕今朝这地宫之行,或将成为川东寒的最后出行。 “你这魔道,竟也想染指这宁山异宝?”川东寒眉头一扬,怒喝道。 “二十年前,白鸿鸥获得者宁山异宝,已经让江湖徒生多少腥风血雨。如今二十年后,你白首门竟还想觊觎这宁山异宝,莫非是想让这江湖再乱上一遭!!!” “狼子野心,岂能如你等愿!”川东寒负手而立,眼中隐隐有怒火浮现。 对于川东寒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宁白首倒没有多言,而是轻摇着手中羽扇,叹息道:“川门主对我白首门如此偏见,着实令晚辈心寒。” “不过川前辈意图转移注意力的把戏,还是省省吧,关于这宁山异宝的事,恐怕环顾在场诸位,不止是我白首门一家觊觎吧。” 宁白首环顾四周,目光一一扫过,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诸位都想知道这宁山异宝究竟为何物,那么还请川前辈,不吝赐教。” 宁白首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当真坦荡恳切,若不是他魔道身份,恐怕姜宁都要对其心生好感了。 “这宁白首此话一出,一言堂将被推上风口浪尖上,果然好深的算计。”姜宁看着宁白首的这番行为,心中暗自想道。 事实上,果然如姜宁所说,在场的许多门派在经过宁白首的这番挑动后,也显得有些渴望起来。 对于这宁山异宝,这世间何人不想得到。 如今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却因为一言堂的缘故,无法染指,试问何人能够忍受。 一时之间,不禁有其他门派的人开口逼问了。 “川门主,这棺梈中沉睡的,乃是我苗疆道教的圣女,这宁山异宝我等可以不要,但是我家圣女的遗体,我苗疆道教势在必得。” “至于这异宝是何物,还请川门主早些说出,也好让我家圣女早些安息。” 苗疆道教中,一名老妪挺身而出,开口说道。 然后,这老妪话刚说完,顿时就引来了川东寒的不满。川东寒很清楚,一旦有第一个人开口,那么紧接着就会有更多的门派参与其中,最后的结果,一言堂将成为众矢之的。 “你一言堂如此藏私,莫非就不怕触动众怒!”有人开口胁迫道。 “川门主,公平竞争,还请敞言啊!”这次说话的,竟是武当剑宗的苏东临。 “阴阳剑主苏东临都已经开口了,接下来,一言堂面对的压力更大。”苏晓之沉声道。 再反观川东寒,此刻的脸色已经有些难堪了,对于这么多宗派的施压,纵是一言堂深感压力。但是要是此刻说出,那么一言堂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可若是不说的话,恐怕接下来一言堂很难再分上一杯羹了。 思前想后,川东寒最后脸色铁青,选择了妥协。 “正如诸位所见,此次的宁山异宝,根据我一言堂祖师的推演,的确就是那棺梈上的古籍。”川东寒说完,还命人拿出了一页纸,纸上面书写的内容,的确如川东寒所说一模一样。并且在那页纸上,一言堂祖师的名讳就刻在下面。如此一来,众人方才相信川东寒所说并非虚言。 “原来,那就是宁山异宝?”宁白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棺梈上面的那本古籍,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若是能获得这宁山异宝,再辅以我的白煞魔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想必本座定能再上一层楼,届时就算是超越白鸿鸥,也不在话下。 一念生,宁白首不再犹豫,身形瞬间动了起来。 瞧见宁白首那翻滚的身影,另外几名身影也迈了出去,阻止宁白首。 可是宁白首魔功大成,在场之中,可以说是难逢敌手,那出手的几人虽是一方宗派的人杰,但在宁白首的手中还未过上几招,便纷纷败下阵来。 “宁兄太急了。”盘坐在地面的苏东临突然起身,一脸笑意望着宁白首。 “苏东临,纵然你再快,此刻你也拦不住我了!”宁白首声音低沉,自信十足。 “是吗?”苏东临一步迈出,身后一柄神剑陡然出现,剑芒如长虹贯日,瞬间就朝着宁白首所在斩去。 “内力外放?”在场有人惊呼! “不,是那神剑所致。”有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可饶是如此,苏东临的这一剑,却也凌厉至极!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变得炽热起来,锋利的剑芒划破长空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降临在宁白首的身前。 面对这样猛烈的攻击,宁白首来不及细想,浑身魔气外散,猩红的血气瞬间凝实,化作一道壁垒挡在宁白首的身前。 可那剑芒太快了! 这猩红壁垒刚一凝实,那剑芒已至! 砰——! 嗡鸣声巨响,震得整个高台都摇晃起来,而那九根铁链,也在这猛烈的气浪中晃动起来。 尘土四溢,以宁白首所在为核心,此刻尽是翻腾的尘灰。 第74章 混战 再看苏东临,面色沉着冷静,直接朝着那尘烟中走去。 “武当为这个江湖做了太多事,如今这宁山异宝出世,为了防止其落入邪魔之手,我武当,义不容辞。” 苏东临这话一出,顿时惹得在场许多宗派的不满。 就凭苏东临的这话中意味,这宁山异宝,岂不是只能归于他武当剑宗所有。 “难怪武当剑宗会让他苏东临前来,那些老家伙,可说不出这样的话。”姜老面露唏嘘,轻声说道。 姜老正说着,却听见尘烟中陡然风云变幻,肆掠的气浪再次迸发而出。 苏东临见此突变,眼神微颤,正惊疑这等变化时,却陡然发现一道白影掠过,正直奔那棺梈上的古籍。 “尔敢——!” 苏东临迈开步伐,纵身一跃,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赶到那白影的身前,阻止白影。 “苏东临,你以为当真能拦住我吗?”白影露出真容,正是宁白首。 “邪魔外道,当年你屠城之举,人神共愤!” “今日你竟妄想染着这宁山异宝,想要再生杀戮吗?” 苏东临白衣隽秀,手中神剑轰然横在宁白首的身前,势必要阻止宁白首得手。 “今日,就算你阻止了我,但是,你又能阻止得了其他人吗?”宁白首会心一笑,挥舞着掌中羽扇,直接迎上了苏东临。 “我倒要看看,江湖中威名赫赫的阴阳剑主,究竟是否能断阴阳。”宁白首说完,羽扇瞬间化作一柄突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苏东临脖颈刺去。 苏东临身法灵动,只是微微侧身便躲过了宁白首的夺命一击。紧接着,苏东临剑身一震,猛地重击在宁白首的后背,两人这才分开。 感受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感,宁白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如今在这么多宗派的面前,自己刚一交手便负伤,这对骄傲的宁白首无疑是难以忍受的。 面露狰狞,宁白首猛地跃起,“再来——!” 话落,瞬间与苏东临搏杀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眼看着宁白首与苏东临正在互相搏杀,在场的其他宗派纷纷展开了行动。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宗派的领头人,尤其是一言堂,川东寒和川穹凭借优越的站位,率先冲在了最前方。尽管其余人已是全力追赶,但仍旧落于川东寒和川穹的身后。 “不好——!”有人咬牙喝道。 “若是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这宁山异宝注定属于一言堂的了。”李光珉紧跟在川穹身后,语气沉重。 “必须出手阻挡他们的速度!”渡流沙在宁白首的帮助下,身体的伤势早已经恢复,此刻他就跟随在李光珉身侧,眼看着川东寒即将靠近那棺梈,手袖一挥,数道暗器瞬间飞涌而出,势要阻止川东寒。 “川穹。”面对这么多暗器袭杀,川东寒面色依旧从容,只是吩咐了一声川穹后,便直接朝着那棺梈奔去。 川穹身为川东寒的心腹,自然懂得川东寒的意思,身形停住,体内内力如潮涌动,将这些暗器尽皆拦截。 “可恶!我剑狱城付出如此代价,可不能让你一言堂得手!”靖尘此刻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自然是参与到这异宝的抢夺之中。 至于姜宁,则依旧处于观望状态,这么多人互相在哄抢异宝,就算他川东寒一时拿到了宁山异宝,可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又怎么可能脱身? “或许,我有办法阻挡川东寒。”就在姜宁注目之际,他身旁的书长安却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办法?”姜宁侧身瞧了书长安一眼,发现书长安正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墨绿色圆珠,“我这珠子,威力巨大,可以让人不敢近那棺梈一分!” “真的?”姜宁面露疑色。 “真的。”书长安一边回答着,另一边还洋洋得意地将这颗圆珠举了起来。 “原来如此。”姜宁略显深意地瞧了书长安一眼,趁着书长安不备,一把夺过那墨绿圆珠,猛地朝着那棺梈处扔去! 等到书长安反应过来后,那圆珠已经抢先在川东寒的身前,在棺梈前爆炸了。 这一突然的爆炸声,的确让川东寒止步了一息,可察觉到身体无恙后,川东寒没有犹豫,立马再次出手,眼看着已经即将走到棺梈旁。 可就在这时,一股剧烈的恶臭味瞬间喷涌而出,并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川东寒本就没有防备,又是离得最近的,只是轻嗅到这股恶臭味,他再也忍不住了。 身形猛退,足足退出去几丈后方才停住,可依旧是迟了。 那股恶臭萦绕在身旁,川东寒只觉得心中恶心,竟忍不住地当场呕吐起来。 而其余离得近的,在嗅到这股恶臭后,更是停在原地呕吐起来。 那些原本还准备接近棺梈的那些人,瞬间变得迟疑起来。但仍然有人强忍着这股恶臭,试图取走异宝,可才刚刚走近那棺梈,顿时就身子抽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这是什么东西!”一时之间,众人对这个东西避之不及,唯恐沾染分毫。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姜宁,则是一脸凝重地看着大家望而却步,最后沉默半晌,对着书长安伸出了大拇指。 “这个效果能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无人能够走近那棺梈左右。”书长安欣然接受姜宁的赞赏,贴近姜宁耳畔轻声说道。 “半个时辰吗?”姜宁看着原本混战的人都避开了那恶臭范围,眼中似有了主意。 “那我们可以走近那棺梈吗?”姜宁轻声询问道。 “这个……这个目前还不行,因为我根本没有解药。”面对姜宁的质问,书长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得到书长安的回答后,姜宁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思考。 这宁山异宝,姜宁深知自己绝对是吃不下他的,就算在姜老的帮助下,这异宝暂时被他得手了,可是走出地宫之后,他立马会遭受江湖中各大势力的追杀,就是朝廷都护不住他。 这样的结果,是姜宁绝不想看见的。 一番苦想无果,姜宁最终只能耐下心来,等待半个时辰后,看看趁着混乱能不能得手了。 可就在众人因为那恶臭而暂时停手后,在那地宫天穹上的那位,却在此刻皱起了眉头。 第75章 诸敌 “这股子恶臭……” “似曾相识。” 这位地宫主人沉默半晌后,这才抬起头来,眼中竟出现了些许畏怯。 “这里面,竟有天古传人!” “可纵然是天古传人又如何,误闯入这地宫之中,就算是死在这里,那些不出世的老家伙也不会知晓。” 说到这里,地宫主人眼中原本的胆怯瞬间消失,紧接着一抹厉色再次充斥他的眼眸。 “不管你跟天古有没有关联,今日既然已经在我这地宫之中,那么久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我不可能为了你一个区区的天古传人,从而舍弃我的计划。” 这地宫主人说完,径直走向一处墙壁上,朝着其中一处凹槽按压了进来。 就在地宫主人按入凹槽的一瞬间,姜宁一行人所处的高台四周,顿时有暴风掠过,速度极快。 只是瞬息功夫,那原本充斥在棺梈旁的恶臭气体,就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不知所踪了。 察觉到这股恶臭的突然消失,在场所有人几乎是同时起身,就朝着那棺梈冲去。 如今异宝就在眼前,谁又会甘心拱手他人呢? 对于这恶臭的突然消失,最惊诧的便是书长安,“原来这恶臭,竟能通过飓风来散去。” 反观姜宁,听着书长安的自语,不禁深思着这地宫主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如此轻易破解这书长安的恶臭毒雾。再抬起头时,却发现姜老瞬间脸色微变起来。 “姜老,怎么了?”姜宁眉头一皱,询问道。 对于姜宁的疑问,姜老并没有立刻解答,而是将目光落在那棺梈之上。 不知道何时,在那棺梈上,竟有一株植物悄然生长而出。 “不……死……鸟。”姜老毕竟有着几十年的阅历,一眼就认出了那株植物。 姜宁循声望去,果然发现在那棺梈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株翠绿的植物生长而出。那株植物的叶面宛如羽毛,恣意张扬着,舒展着。 “不死鸟是何物?”姜宁沉声道。 “原来破解我毒雾的,并非是这飓风,而是这株不死鸟!”书长安听见姜宁的话,幡然醒悟,连忙说道。 可这话刚一说出,书长安的脸色瞬间惨变,赶忙从身上掏出一条黑巾遮住口鼻。 随后书长安转身瞧见姜宁,发现姜宁竟还在发怔,嘴上一边嘀咕着,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直接掏出一条黑巾遮住姜宁的口鼻,这才放下心来。 “这不死鸟?究竟是何物?”姜宁再次发问。 “这不死鸟,乃是极度稀少的植物,它的效用,通俗来说就是令人产生致幻,从而深陷幻象之中,难以自拔。” “并且吸入过多不死鸟花粉的人,还会因此而性情暴躁,产生同类厮杀的冲动。” 听着书长安的解释,姜宁一下子醒悟过来。 原先因为书长安的毒雾,令在场陷入厮杀的众人纷纷停手,违逆了这地宫主人的意志。于是他趁着飓风之时,留下了这株不死鸟。 通过不死鸟的药性,来刺激在场众人的意识,从而让他们彻底暴躁起来,最终自相残杀。 而地宫主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养出他心中所谓的王蛊。 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当真该死! 姜宁瞧着那些冲在最前方的宗派弟子,此刻已经有许多杀红了眼,在不死鸟药性的扩散下,这样的疯狂杀戮只会一直持续下去。 “要想让这些人恢复正常,有办法吗?”姜宁瞥了书长安一眼,询问道。 “自然是有。”书长安点点头,“只要摧毁不死鸟的根脉,这些人就会逐渐恢复理智。” “不死鸟的根脉?” 姜宁朝着那棺梈望去,发现那株不死鸟的根脉,此刻就缠绕在那铁链上。 就要我能斩断那根脉,这不死鸟就彻底毁灭了。 似是察觉到了姜宁的意图,书长安立刻制止道:“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 对于书长安的制止,姜宁却没有认同,反驳道:“若是让在场所有人陷入狂躁之中,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如今这地宫主人在暗,而我们在明,只有团结这些大宗派的所有力量,我们才能更好地逃出地宫。” 姜宁这话一出,书长安顿时沉默了,他的眼神不停闪烁着,似乎在思考着姜宁所说的那些话。 “既然如此,那便放手一搏吧。”书长安突然笑了起来,从手中掏出了三颗不同颜色的珠子,向姜宁示意,“我们一起去。” 姜宁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姜老,“姜老,麻烦了。” “公子严重了。”姜老淡淡开口回应道。 话落,姜宁瞬间迈出步伐,目光直指那棺梈上的不死鸟,冲了过去。 而书长安则紧随姜宁身后,一同冲了出去。 最后则是姜老,闲庭信步地看着姜宁,那眼底竟露出了一丝欣慰。 “我们姜家,终于有个了不起的后人了。”姜老说完,纵身一跃,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姜宁的身侧,算是为姜宁护道。 察觉到姜宁这边的异动,不少势力都警觉起来。 尤其是那些与姜老曾经交过手的人,在看见姜老挺身而出的瞬间,纷纷脸色大变。 尤其是宁白首,如今的他,虽然被苏东临钳制,可他依旧有十足的信心,纵然是一言堂将这宁山异宝抢到手,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夺回。 可如果这宁山异宝落入了姜老的手中,那么他宁白首将毫无办法。 再一次击退苏东临,宁白首稳住身形,讥笑道:“苏东临,你想得到这宁山异宝的意图,好像可不比我宁白首低上几分啊。” “我武当得到这宁山异宝,乃是正道所向。奉劝你白首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苏东临说完,再次朝着宁白首杀来。 叮——! 叮——叮——! 两人手中的兵器再次碰撞在一起。 “可惜你武当,注定得不到了。”宁白首面露唏嘘,叹息道。 “你说什么——!”苏东临猛地荡开宁白首,长喝道。 “我说什么?你堂堂阴阳剑主,不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看出来吧,你看见那老头了没?”宁白首目光一瞥,指着姜老说道。 “嗯?”苏东临侧目一望,顿时脸色大变。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老人虽然看似寻常,可一身气息却如渊似海,难以揣测。 这样一位神秘的老人,在苏东临的心目中,远比眼前的宁白首恐怖多了! 第76章 鏖战 对上宁白首,虽不能说战胜他,但至少宁白首根本无法奈何他苏东临。 换句话说,若是让他苏东临得到那宁山异宝后,他想走就走,在场众人中根本无人能够阻挡他苏东临的脚步。 可如今经过宁白首的提示,苏东临陡然发现这场中竟还有如此隐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这样的发现,让他也深感压力剧增。 若是让这位老者夺得宁山异宝,苏东临很清楚,以他自己的这身道行,绝不是其对手。可若是苏东临他自己得到那宁山异宝了,有这样的一位绝世强者在身旁觊觎,他也绝对无法带走这宁山异宝。 “宁白首,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苏东临剑指宁白首,沉声道。 对于苏东临的这句话,宁白首只是摇头笑了笑,“你苏东临,当真不清楚我说的意思吗?” “若是让那位老前辈得手的话,你想想看,我们夺回那异宝的机会,又有几成呢?” “在场的所有人中,真正能够联手拦住他老人家的,恐怕也就你我二人而已。” “苏东临,你猜我想说些什么呢?”宁白首眉头一扬,似在暗示苏东临。 以苏东临的秉性,与宁白首联手的话,若是传出去,一定会遭到师门责罚,可他转念一想,只要得到这宁山异宝,就算是回到了剑宗,想必那些老古董也不会多言的。 “我们拦住了之后,这宁山异宝又该归谁?”苏东临目光如炬。隔空传音宁白首。 “若我所料不假,阴阳剑子应该前来了。”对于苏东临的质问,宁白首这样回应道。 可这样的回答,已经让苏东临足够满意了。 纵身一跃,苏东临几乎是与宁白首一同出手,直奔姜老所在的方向而去。 护在姜宁身侧的姜老是何等感知,当苏东临和宁白首动身的瞬间,姜老就感受到了这两人的杀意了。 “这是要拦住老朽啊。”姜老唏嘘一声,蓦然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反观姜宁,在察觉到苏东临和宁白首逼近时,立马回头示意姜老。 “毁灭不死鸟。”姜老口型微动,对着姜宁示意道。 对于姜老的嘱咐,姜宁肯定地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就朝着那棺梈处再次奔袭而去。 可姜宁带着书长安还没跑出去多远,顿时只听见阵阵呼啸声传来,姜宁只是回头一瞥,顿时脸色就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白首门的两大护法使齐至,还有白飒以及身后的白首门徒,而白首门的身侧,一袭道袍的武当剑宗弟子,竟也同白首门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后。 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就是姜宁也觉得压力骤然增加。 停住步伐,姜宁目光谨慎,手中刀剑已然拔出,开口道:“诸位齐至,不知是何意图?” “是何意图?当然是取你首级!”白飒眼中怒火熊熊,对于姜宁,他早就想要将他碎尸万段,如今正是机会。 “不知道武当剑宗的诸位,也是这样吗?”姜宁将目光投向武当剑宗为首者,询问道。 “阴阳剑子鹿鸣,欲领教公子高招!”鹿鸣抱拳说道。 “诸位可当真看得起我姜某。”姜宁面色冷峻,显然有些愠怒。 可姜宁话刚说完,白首门一方的李光珉和渡流沙却瞬间出手,势要擒住姜宁。在这两位护法使看来,只要擒住姜宁,就可以让姜老投鼠忌器,为他们白首门所用。 届时再想取得那宁山异宝,岂不是手到擒来。 也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这两位护法使才会如此不要颜面,趁着姜宁不备,瞬间出手,想以雷霆之势拘禁姜宁。 面对这两大护法使的突袭,就是姜宁也万万没有想到。 迅速往后退去,姜宁手中刀剑横在胸前,企图抵挡两位护法使的进攻。 嗡——! 砰——砰——! 姜宁想象中,自己纵然勉强抵挡住李光珉和渡流沙的进攻,也一定会因为两人气劲下的内力给震伤,并且是重伤。可如今两大护法使齐出手,姜宁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压力。 猛地睁眼,姜宁这才发现自己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天鹰掌剑使,靖尘。 手中神剑一横,任李光珉和渡流沙一齐出手,却也难以撼动靖尘身形分毫。 “天鹰掌剑使——!” “靖尘!”李光珉见突袭失败,连忙退回。 “该死,你怎么会在这里——!”渡流沙瞧见靖尘手中的绝世神剑,心中一沉,却也连忙退去。 “前日之耻,当今日偿还。”靖尘那冷静的面容下,早已是战意滚滚。 之前遭遇突袭方才落败于白首门两大护法使之手,如今卷土重来,靖尘自当雪耻。 翻腾身影,靖尘奔如雷电,主动朝着那两大护法使出手。 而白首门身旁的白煞见此一幕,不禁暗骂了一声,旋即亲自出手,势必要斩杀姜宁。而一旁的武当剑宗弟子,哪会轻易服软,也一并出手,意指姜宁。 “来吧!”姜宁稍稍握紧了剑柄,对于冲杀而来的武当剑宗和白首门众人蓄势待发。 可他们还未临近姜宁,苏晓之却突然出现,直接半路截断了武当剑宗和白首门的来犯之敌。 “姜宁,快去——!”苏晓之怒喝一声,手中剑器猛地一挥,逼退了最前方的阴阳剑子和其余两派门徒。 可惜的是,白飒因为站位缘故,并没有被拦住,反而是趁着苏晓之不备,他踏步一跃,直接奔着姜宁而来。 舌尖一颤,白飒口中顿时一道璀璨的白芒闪烁,以极速冲向姜宁的后颈。 一瞬间,姜宁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转身,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以抵挡白飒的这一击。 叮——! 那暗器重重地撞上姜宁手中的剑,轰然落地。 姜宁身旁,书长安瞧着这些人的战意愈发浓烈,他知道是那不死鸟的效用更强了,若是时间再久一点,恐怕所有人都将彻底失去理智,化作只会杀戮的机器。 “姜宁,赶紧走!” 书长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手掌一张,顿时数颗圆珠在姜宁的身侧爆裂开来,将姜宁与周围的那些人分隔开来。 做完了这些,书长安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对着姜宁吼道:“姜兄,靠你了!” 第77章 缠斗 书长安说完,毫不犹豫转过身去,手中紧紧捏着几颗黑珠,对着那些涌上来的敌人,喝道:“今日有我在,尔等就休想再进一步!” 话落,黑珠弹射而出,于半空中爆裂开来,将书长安和那些敌人的身影尽皆掩盖。 姜宁默然地看着书长安的举动,没有多余动作,而是猛地掉头,继续朝着那九链束缚的棺梈赶去。 看着那不死鸟之花的羽翼愈发丰满,姜宁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 “若让这不死鸟之花彻底绽放,恐怕近乎九成的人都会陷入疯魔状态,到那时候,就真正遂了这地宫主人的愿了。”姜宁看着近在咫尺的不死鸟之花,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绝不能让这不死鸟之花盛开! 这是姜宁此刻唯一的想法。 咻——! 嗒——嗒——! 姜宁此刻已经距离这不死鸟之花不足两丈距离。 “毁你根脉,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如传说中那般乱人心魄——!”姜宁目中露出愠怒之色,腰间长剑瞬间出鞘,手掌沉着握住剑柄,对着那不死鸟之花的根脉轰然挥下。 眼看着长剑挥斩,那不死鸟之花的根脉即将被斩断之际,姜宁却忽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道极快的黑影掠过,及时挡住了姜宁的这一剑。 叮! 金戈碰撞之声乍然响起,姜宁知道自己遇见麻烦了。 没有犹豫,姜宁立马收回长剑,连连后退数步后,这才抬头朝那不死鸟之花所在望去。 此刻站在那棺梈旁的,正是白首门少主,白飒。 只见他面带陶醉之色,轻嗅着那不死鸟之花,闻着那股异香,他竟当着姜宁的面,对着那不死鸟之花的根脉,深情地一吻。 这样的一幕,落在姜宁的眼中,除了有些辣眼睛以外,更觉得棘手了。 这白飒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姜宁很清楚,他毕竟是修炼出内力的人,更何况,这白飒身为白首门的少主,白煞阎罗的亲孙,这修炼的内功心法,定然不差。 与他为敌,对于目前的姜宁来说,的确有些困难了。 更何况,如今的白飒,在姜宁看来略显诡异。最为突出的就是这白飒的眼睛,满眼血丝密布,额头处更是青筋鼓动,整个人宛如疯魔。 “看样子,又是一个被不死鸟之花荼毒的人。”姜宁略微摇头,收起了手中长剑,将手按在绣春刀的刀柄上。 抽刀出鞘,这绣春刀的刃口虽只露出半尺,但陡然间一道森然寒芒激射而出。 待得姜宁彻底拔出刀刃,这刀刃周身,早已是银芒闪烁。 “今日,你拦我不得!” 瞧着已然疯魔的白飒,姜宁稍稍握紧刀柄,提刀一跃,直接劈向白飒。 面对姜宁的进攻,白飒出于本能自然先行躲避,再作反击。可若是白飒躲开,那么姜宁的这一刀,就将彻底挥斩在那不死鸟之花的根脉上。 面对这样的选择,白飒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可很快就再次被不死鸟之花影响,选择是承受姜宁的这一击。 嗤嗤嗤——! 白飒及时拔剑,横挡在他自己身前,挡住了姜宁的这一击。 随后白飒顺势一滑,手中长剑瞬间脱手,待得他再次握紧剑身,径直就朝着姜宁的眉心刺来。 并且在刺来的瞬间,白飒似乎运用了内力,竟让姜宁觉得白飒这一剑杀意凌然。 “不好——!”姜宁忽地瞥见白飒那剑上有一方暗孔,竟潜藏暗器,失声道。 可这时,饶是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姜宁如今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硬撼白飒。 绣春刀猛地横挡在身前,堪堪抵住了白飒的这一剑,而至于那暗器,姜宁努力扭动身形,险而险之地避过了身体的要害之处。 但也并非是完美的应对,因为那暗器虽没有伤及姜宁要害,但仍然贯穿了他的左肩头,留下了一道血洞。 察觉到自己受伤,姜宁及时暴退而去,稳住身形后,赶紧点住肩上穴道,暂时缓住伤势。 “杀——!” 可姜宁才刚刚抬头,便看见了愈发疯狂的白飒冲杀过来。 发丝狂舞,白飒的速度如奔雷滚滚,刹那间已经出现在姜宁的身前。他那猩红的目光中,夹杂着癫狂,猛地一剑就已经刺下。 姜宁忍着左肩头的剧痛,迅速侧身,几乎是擦着白飒的剑过。 再然后,姜宁眼中发狠,猛地一脚踢在了白飒的腰间,震得白飒身体失衡,竟跌了出去。 “就是现在——!” 姜宁抓紧机会,猛地向那不死鸟之花,直接一刀横斩在那根脉上。 噗嗤——! 嫩绿色的汁液瞬间喷涌而出,飞溅四落。 失去了根脉的供给,只是瞬间之间,那不死鸟之花就凋零起来,迅速地枯萎了。 “终于,解决掉你了。”姜宁那疲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意,沉声道。 可才刚一说完,身后一阵呼啸的劲风突起,姜宁立马翻过那棺梈,借助棺梈躲过了这一击。 锋利的剑刃直接斩在这棺梈上,震得剑身剧颤。 姜宁定睛一看,白飒依旧还是之前的疯魔状态,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难道……” 姜宁猛地抬头,发现在这九根铁链的最上面,竟还有一株不死鸟之花,其羽翼舒展之广,更令姜宁骇然。 避开白飒,姜宁咬紧牙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踏在那棺梈上,随后纵身一跃,抓住了其中的一根铁链,试图一举将那最后一朵不死鸟花摧毁。 可刚一尝试姜宁就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除非姜宁在拥有内力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登上那铁链的高处,彻底毁掉那不死鸟花。 “可恶——!”姜宁重重地从铁链上跃下,那种无力感,令他难受! 可回过神来,姜宁却将目光径直落在了白飒的身上。 “若是在这等生死压迫下,或许我能够借助这股力量彻底冲破那道桎梏,从而迈入那个境界。”姜宁忽地想起之前感受到的那层桎梏,眼中露出了一抹决然。 迈开步伐,姜宁绣春刀再现,眼中露出一道精芒。 这一次,他是主动出击! 手中绣春刀寒芒颤颤,径直对着白飒挥斩而去。 第78章 反击 反观白飒,在瞧见姜宁主动出击后,反而更加愤怒了。 姜宁的这番举动,无异于挑衅。 如今白飒虽陷入了疯魔状态,但是那骨子里的自傲是无法掩盖的。 “找死!” 白飒声音低沉嘶哑,喉咙咕隆着,手中长剑一荡,对着姜宁就迎了上去。 叮叮叮!叮叮叮! 只是眨眼功夫,姜宁与白飒就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可这数十招之后,姜宁却显得愈发疲倦。尤其是左肩上,原先的那道血洞也开始出现了裂口。 姜宁忍住这剧痛,抬头凝视白飒,这才发现内力的重要性。 同样出手,姜宁如今已是疲态尽显,可白飒却一脸平静,好似之前的交手,都只是在热身而已。 “你真弱小。”白飒嘴角勾起,眼神之中满是戏谑,打量着姜宁。 缓缓逼近姜宁,白飒手中的长剑再次扬起,手指拂过剑身,对着姜宁说道:“一切都结束了。” “死吧。” 白飒淡漠开口,整个人身影如风,瞬息之间临近姜宁,手中利刃无比凌厉地斩下,势必要致姜宁于死地。 姜宁想要躲避,可白飒的速度太快了,一出手就封锁了姜宁的所有退路,让他避无可避。 眼看着白飒的剑凌然轰来,姜宁来不及多想,全凭本能地躲避。 霎时间,姜宁只觉得四周的景象忽地放缓了些,就连白飒的剑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快了。 这一瞬间姜宁的心头好似明悟了,在白飒的全力出手下,他绝不是其对手,要想真正与之抗衡,姜宁唯有突破。 体内隐约有一股气劲在加速流动,姜宁喃念着姜老之前传授的撼云经,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姜宁心头。 “就是这种感觉。” 姜宁心中暗道,身形一下子变得虚幻起来,在白飒长剑落下的瞬间,姜宁只是微微侧身,便将这一击躲了过去。 白飒见自己一击落空,心头更怒,顺势一转,剑身发出轻颤之声,再次朝着姜宁挥来。 姜宁见此,身形一动,无数幻影重叠,又避开了白飒的这一击。 几番出手未果,令白飒眼中怒气更盛。 “给我死来!” 白飒体内内力疯狂运转,右手持剑,腾空跃起,直奔姜宁而来。 “追魂剑式。” 白飒面容冷峻,沉声开口,剑身好似有无数冤魂在呼啸,在哀嚎,在嘶吼和颤鸣。 这些白色魂魄,附着在白飒的剑上,散发出森然寒意和凌厉的杀意。 这一次出手,白飒已经将姜宁的气机牢牢锁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纵然姜宁有那诡异身法,在白飒这追魂剑式下,也将避无可避。 可反观姜宁,并没有太多心绪波动,越到这等危险境地,他的内心反而沉淀,脑海中不断回想姜老在使出撼云经时产生的波动和气流,以及那莫名的道韵。 “撼动云层,席卷八荒。” “身影如风,动则雷霆万钧,静则飘忽不定,这便是撼云经吗?” 姜宁呓语,好似明悟了些,整个人精芒四射,会心一笑。 此际,白飒的追魂剑式瞬息而至,眼看着已经临近姜宁身侧。 就在这时,姜宁的身影再次变得飘忽起来,他依旧选择了尝试躲避白飒进攻。 “你以为你还能躲开吗?” 白飒冷哼一声,手中长剑顿时白芒璀璨,直接封锁了姜宁的所有退路。 感受到这剑芒中蕴含的威力,姜宁脸色瞬间大变。 纵然身法灵动,可在面对这等蕴含内力的攻伐剑式时,姜宁的躲避都将是徒劳。 咬紧牙关,姜宁绣春刀出鞘,竟主动迎了上去。与其畏缩不前,倒不如拼上一把! “拼了!” 姜宁眼中露出坚定之色,驱使着体内内力,猛地向那道桎梏发起冲击。同时刀芒闪烁,直接对上了白飒。 嗡——!! 刀刃碰上剑身,发出阵阵嗡鸣声。 两人交手只是瞬间,姜宁就察觉到了异样了。自己的身子好似被白飒紧紧吸住,竟无法脱身。如此一来,姜宁就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白飒的全力一击。 咻——! 白飒内力一动,姜宁立马陷入劣势,原本相互制衡的状态瞬间土崩瓦解。 白飒的剑犹如千钧之力,重重地覆下,反观姜宁,脚步连连后退,已经是很艰难地承受着这一剑。 可即便如此,姜宁依旧无法阻挡白飒剑落的步伐。眼看着这柄寒光闪烁的长剑即将刺向姜宁的脖颈。 就在这瞬息之间,姜宁体内的那第一层桎梏,竟自行地冲破了。 就像一颗鸡蛋,自外打破是毁灭,可若是自内打破,则是成长,是破而后立。 感受着原本杂散的内力在这一刻凝练起来,姜宁觉得浑身好似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精气神尽皆汇聚于手中狂刀,姜宁猛地往前一踏,这一刻的力量竟险些将白飒给掀飞。 白飒“噔噔噔”连退几步,这才站稳了身子。可姜宁却穷追不舍,绣春刀寒芒乍现,横劈向白飒。 感受着姜宁这刀刃上的杀意,白飒竟面露惊骇之色。 如此刀意,唯有那些深谙此刀多年的人,才能掌握。 姜宁在白飒眼中,不过如蝼蚁之辈,如今猛地爆发出巨象般的雷霆之力,是让白飒万万想不到了。 这一刀,白飒深知自己绝对挡不住。 可尽管白飒他心中清楚,但是在不死鸟之花的影响下,他的身躯仍然止不住地冲向姜宁,势要将姜宁击杀! 砰! 叮——! 两人手中刀刃瞬间碰撞在一起。 白飒面露痛苦之色,姜宁手中的刀刃,已经深深陷入白飒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白飒的白衣。再看姜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飒的脸,口中轻语道:“你输了。” 这话一出,白飒那痛苦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我……不可能输!” “蝼蚁,焉敢覆天!!!” 白飒猛然怒吼,将姜宁的刀刃震开,体内潜力爆发,剑身化作万千虚影,直接笼罩姜宁落下。 “你已伤重,体内内力又损耗殆尽,白少主,你这头所谓的大象,终究败在我这蝼蚁身下。” 瞧见白飒这疯狂的攻势,姜宁不退反进,以攻为守,刀身剧烈颤动,最后径直突刺,直奔白飒的胸口。 第79章 功成 白飒剑影万千,朝着姜宁倾覆而下。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姜宁不仅不惧,反而踏步起,纵身一跃,身法陡然变得虚幻起来,宛如垂天之云,难以揣测。 身影灵动,姜宁就如同一抹细雨,在这密集的剑影中穿梭行进,迅速朝着白飒逼近。 白飒原本还十分狂妄,他相信姜宁在自己这密集剑影的攻势下,定然溃不成军,土崩瓦解。 可当白飒瞧见姜宁以极速穿越那万千剑影踏步而来时,他不仅不畏,反而更加愤怒。 当机立断,白飒选择了燃烧内力,准备用生命为代价,彻底击溃姜宁,让他伏诛。 可令白飒没有想到的是姜宁的速度太快了,只是眨眼之间,姜宁便已经出现在白飒的身前。 “你输了。” 姜宁面色冷静,再次说出了那句话。 话落,只听见“噗嗤”的一声,姜宁手中的绣春刀径直穿透白飒的胸口,狠狠地插了进去。 而白飒,霎时间面色惨白,毫无血丝,整个人眼瞳之中露出了深深的难以置信,还有些许的惊恐。 扑通——! 姜宁收刀回鞘,目光只在白飒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彻底地转向了那九根铁链的最上方。 那株正展翅欲飞的不死鸟之花,即将走向它生命的终点。 身影一动,不过几步功夫,姜宁便顺利抵达了棺梈旁,紧接着,姜宁踏步一跃,直接落在了棺盖上。旋即内力一涌,借助着棺盖的反震力道,姜宁径直跃入半空,恰到好处地抓住了其中一根铁链,顺势就往上攀去。 姜宁的身影不断在铁链间穿行着,经过半晌的努力,终于距离那不死鸟之花只有一步之遥。 “地宫主人,你也输了。”姜宁嘴唇微动,轻声自语道。 说完,姜宁纵身飞跃而起,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凌厉果断,直接朝着那株不死鸟之花的根脉,狠狠挥下。 咔嚓——! 任那根脉如何顽固,但是在姜宁内力加持下的长剑面前,都将化作徒劳。 根脉一断,那朵原本盛开绽放的不死鸟之花迅速地枯萎起来。 至于那些四处飘散的异香,在失去了不死鸟之花的支持下,很快就彻底地消散了。 长吁口气,姜宁趁机低头俯瞰下方的高台,失去了不死鸟的致幻,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恢复了理智。 彼此虽是敌手,但也不至于真正置对方于死地。 瞧见下方多数宗派已经暂时停手,姜宁这才暗自放心许多。随后瞥见了混杂在人群中的书长安,不禁会心一笑,顺着其中一根铁链滑落而下。 刚一落地,姜宁便趁着书长安不备,悄然临近,将手中长剑横在书长安的脖颈处,冷厉道:“不许动。” 书长安原本就处于不安之中,如今突然被人胁迫性命,那脸色瞬间变得蜡白,连忙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我一无所有,身上还脏,若是大人杀了我,岂不是脏了大人的剑!” 一边说着,书长安还颤巍着将手指钳住姜宁手中的剑,缓缓地往下挪动。 “大……大人,我们有话……有话……” “好好……说……好好说!” 趁着姜宁放松之际,书长安整个人顺势抓住姜宁的手臂,哧溜一声就逃脱了姜宁的掌控。旋即书长安立马与姜宁拉开距离,手中蓦然出现三颗黑珠,俨然是蓄势待发了。 可当书长安看清楚原先偷袭自己的人正是姜宁后,那原本严阵以待的脸色瞬间变得和缓起来。 “原来是姜兄啊!有礼了。”书长安拱手行礼道。 “少来这些。”姜宁朗声道,径直走到书长安的身边,举拳放在他的胸口。 “恭喜成功。”书长安将手搭在姜宁的肩头,轻拍了几下。 可就在这时,却听见了白首门一方响起了异动。 “何人,伤我白首门少主性命!”渡流沙那嘶哑阴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高台,振聋发聩。 “姜兄,莫非……”书长安指着姜宁,面露惊色。 “是我。”姜宁轻轻颔首,算是默认。 “原来是你。”在白飒的身旁,宁白首穆然站起身,目光直接落在姜宁的身上,厉声道。 就在宁白首话说完的瞬间,姜宁身旁的其他宗派弟子,瞬息之间离得远远的,唯恐因为姜宁被牵连,从而卷入一场无妄之灾中。 反观姜宁,对于宁白首的质问,他倒是显得十分从容。 甚至在宁白首投来目光时,姜宁还微微上前一步,昂首朗声道:“正是在下。” 姜宁说完,一旁的书长安毫无犹豫,也一并站出,朗声道:“还有我。” 对于姜宁和书长安的行为,宁白首虽没有说些什么,但是那眼眸之下已经有了浅浅的寒霜。姜宁两人的反驳之言,对于宁白首这样的江湖魔头来说,无异于狠狠打他宁白首的脸。 若是寻常人这般行径,宁白首早就杀了。 可姜宁不同,他的身后站着的是那位让宁白首都忌惮不已的老者。 纵然今日杀了姜宁,可日后若是那老者拼了命,他宁白首不敢狂言能够在那样一位绝世强者的手中,稳稳活下来。 因此,纵然姜宁这般羞辱于他宁白首,他宁白首在今日,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能有丝毫妄动。 “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宁白首面色含笑,平静开口道。 可说完之后,却又念叨了一句,“不过宁某奉劝公子一句,懂得敬畏,才能活得长久。” “有人能护你一世,却护不了你一世。” 宁白首话刚说完,姜宁却淡然一笑,扬言驳回了宁白首。 “只会敬畏,注定畏怯无为。更何况,他日羽翼若丰,何须他人庇护?” “自己亦是苍天!!!” 姜宁这几句话一出,顿时引得场中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说姜宁过分狂妄,如此肆无忌惮地得罪了宁白首,尚且活不过多久。 有人说姜宁痴人说梦,竟将自己与苍天相提并论,不仅狂妄,更显无知。 但是对于阴阳剑主苏东临一流来说,姜宁这话可谓蕴含深意。在深知姜宁身后站着的是姜老后,无论是宁白首苏东临,还是川东寒等人,都不会认为姜宁这口中狂言,当真是狂言。 第80章 异变 “有胆气,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苏东临突然开口,对着姜宁夸赞道。 随后,苏东临又将目光掉转到宁白首身上,“宁白首,今日这教训,吃的可不少。” 对于苏东临话中的讥讽之意,宁白首只是冷哼一声,旋即振臂挥袖,“苏东临,你的功夫也就嘴上逞能吗?” “对啊,江湖中颇负盛名的阴阳剑主,原来竟是牙尖嘴利之徒。”宁白首身旁,渡流沙眼中精芒闪烁,戏谑道。 可渡流沙这话才刚说完,却陡然间感受到苏东临那锐利万分的眼神中,早已是杀意磅礴。 但反观渡流沙,因为倚仗宁白首,不仅不惧,反而变本加厉讥讽道:“怎么了?你苏东临竟打算以强胜弱,如此恬不知耻了吗?” “放肆!” 苏东临身侧的阴阳剑子鹿鸣踏步走出,眼中怒意升腾,手掌紧握腰间佩剑,“你渡流沙,不过一落魄之徒,丧命之犬,也敢妄言剑主!” “你!” 这渡流沙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谈论他的早年经历,如今被鹿鸣点破,早就气恼万分。 “找死!” 渡流沙眼中露出杀机,整个人翻腾起来,直接朝鹿鸣扑腾而去。 “宵小之辈。”对于渡流沙这等幸运儿,倚仗机遇走到今天的人,乃是鹿鸣最厌恶之人。如今渡流沙又冒犯鹿鸣师尊,鹿鸣更是厌恶万分。 鹿鸣说完,手掌紧握剑柄,算准了渡流沙的速度,恰到好处地拔剑而出。 寒芒凌厉,剑刃瞬间出鞘,携带着鹿鸣的杀意而至,摧枯拉朽。 感受着鹿鸣的这一剑,渡流沙的眼中却满是不屑,“这一剑,真是太弱了。” 可渡流沙话才刚说完,顿时就是听见了鹿鸣那平静的声音,“是么?” 这短短两个字,回荡在渡流沙的脑海中,“是么?” “真的是么?” 渡流沙轻语,手掌已然对上了鹿鸣的这一剑。 只是一瞬间,渡流沙脸色大变,探出去的手掌在接触那一剑的刹那,渡流沙就发现不对劲了。 鹿鸣的这一剑,虽然剑势平和,可在接触之后,那剑势陡然变得狂暴起来,宛如平地惊雷生。 渡流沙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间荡出,重重地在地面翻滚几圈后,这才停住。 “枉为护法使,竟连我这一剑都接不下。”鹿鸣朗声道。 “你!”渡流沙仍想辩解,可却被宁白首抬手制止了。 紧接着,宁白首缓步上前,对着鹿鸣微微笑道:“鹿圣子剑术了得,当为年轻楷模。” 对于渡流沙,鹿鸣可以讥笑讽刺,可对于宁白首,就是再给他鹿鸣一颗胆子,他也不敢胡言乱语。 对于宁白首的称赞,鹿鸣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微笑,随后退到自己师尊苏东临的身旁。 瞧见鹿鸣识趣地退让,宁白首显得十分满意。径直走到中央处,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诸位皆是来自江湖各大门派,今日诸位齐聚于此的目的,相信也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宁山异宝。” “环顾在座诸位,不下五十之数,可这宁山异宝,却只有这么一件。” 宁白首说完,正准备顺着那棺盖上静默放置的古籍一指,没想到却发现了令人骇然的一幕。 那本古籍,竟直接落入了沉睡中的魏婉手中。 “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 场中许多人面露疑色,询问道。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尽皆放到那古籍上时,却听见那九根铁链发出“窸窣”之声,紧接着,九根铁链就在众目睽睽下,缓缓地升空了。 “不好!地宫又发生异变了。”川东寒面露惊色,语气略显急促。 “若是这任这异宝离去,在这交错纵横的地宫之中,我们再难寻到了。”此刻说话的,正是来自苗疆道教的老妪,她语气凝重,注目着缓缓上升的棺木。 “诸位,索性合力出手,先将这地宫异宝一同夺下,再商异宝归属,如何?”从昆吾神教的年轻弟子中,一名青衣老者轻慢走出,面带笑意说道。 “青笑侯,没想到昆吾神教竟让你前来了!”苏东临语气冷淡,显然与这青笑侯有过过节。 “苏兄不也是久不出山的人吗?”对于苏东临的态度,这青笑侯没有在意,脸上依旧洋溢着那抹微笑,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还请诸位一齐出手吧。”川东寒淡淡开口。 “也好!”苏东临说完,身形一动,身后长剑陡然出鞘,刹那间剑意激荡,苏东临衣袍猎猎,直接对着其中一根铁链挥斩而去。 就在苏东临出手的瞬间,其余八根铁链,也分别有人出手,势必要将这棺木彻底留下来。 “姜兄,我们是否要出手。”书长安环顾了一番头顶的天穹,对着姜宁问道。 “这地宫主人恐怕还没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异动,若是被他知晓,肯定会有大动作。” “更何况,这九根铁链,既然是这地宫之物,想必绝非凡铁铸就,纵然是这么多人一齐出手,相信短时间内也绝对无法摧毁这九根铁链。” 姜宁瞧见苏东临那煌煌剑威,竟只在那铁链上留下浅浅白痕,不由得摇头说道。 “不过说实话,我好像还没看见姜老的身影呢。”书长安四处张望,最后沉声道。 听了书长安的话,姜宁面露疑色,朝着四周瞧了瞧,发现当真没有看见姜老的踪迹。 正在此时,靖尘和苏晓之却径直朝着姜宁所在走来。 “你们可曾见过姜老?”苏晓之刚走近,姜宁就开口问道。 “姜老当时在跟苏东临和宁白首交战,之后我们也未曾见过了。”苏晓之说完,“怎么了?姜老怎么了?” “姜老不见了。”姜宁脸色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什么——!” 苏晓之心头一惊,轻声道:“姜老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 对于苏晓之的说法,姜宁自然认可,可姜老目前就是踪迹全无,谁也不知道去哪了。 回过神来,姜宁瞧着那九根铁链处,沉声道:“暂且等等吧,姜老可能有事情在忙。” 第81章 祸起 “那么接下来,我们是否选择出手?”苏晓之走到姜宁身旁,目光如炬,观察着苏东临出手的那根铁链,平静问道。 “剑少主,纵然多上我们,又能有几分助力呢?”姜宁略微摇头,回应道。 “那我们就等等吧,少主。”靖尘微微俯身,在苏晓之身后说道。 苏晓之点头,倒是再没有发言了。 反观高台之上,各大宗派的领首者纷纷出手。霎时间,以九根铁链为核心,磅礴的气浪喷涌迸发,久久不息。 与此同时,在这地宫的最顶端,其中一条甬道内,姜老一脸平静之色,正缓步行进着。 甬道的尽头,一扇石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姜老站在石门口,略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踏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挺直的背影。 “眨眼间,又过了六十年了。”姜老开口,目光中满是唏嘘之色,似在回忆。 听了姜老的话,那道背影竟猛地一颤,半晌后才倾吐了一口气,颔首道:“的确,又过了六十年了。” “足足六十年了!我……我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呆了六十年了!”那地宫主人猛地转身,目光明灭不定,死死盯着姜老。 “六十年前,我好像才这么小。”看着地宫主人的脸,姜老忽然笑了,手中还不停地比划着,比划着自己当时的身高。 瞧见姜老的动作,那地宫主人沉默了半晌,随后才抬起头,目光略显沉重,开口道:“这么多年,你恨我吗?” “恨你?” 姜老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沉声道:“自从我继承阴阳种的那天起,便再没有后悔的一天了。” “若没有你,当年我姜凡早已经惨遭毒人之手,若没有你,当年我的双亲恐怕连一座像样的墓都没有,若没有你,若没有你的话!” “这世间!又何来独孤剑魔!!!” 姜老这最后一句话说完,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此刻的姜老,老泪纵横,但身子依旧站的挺直,似乎在这地宫主人面前,他永不愿意低头。 听着姜老那慷慨之言,这地宫主人第一次愣住了。 待得回过神来,他才深深地点了点头,上前亲自替姜老揩去泪水,“别哭了,都这把岁数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听了地宫主人的话,姜老更是没忍住,一把投入了地宫主人的怀中。 “你魏姐姐,等了我这么多年了,她恐怕也等不及了。”轻轻拍打着姜老的背,这位地宫主人口中喃语着,喃语着。 许久之后,地宫主人松开姜老,那原本柔和的面孔,也在这一刻被淡漠充斥。 “为了你魏姐姐,必须要有应该的牺牲。”地宫主人紧紧攥拳,目光落在下方,这才发现各大宗派的弟子正在试图斩断九根铁链,截获棺梈。 “痴心妄想!”地宫主人冷哼一声,旋即转身就要离去。 “你去干什么!”姜老转身,目光如电,质问道。 “本想着利用不死鸟之花的特性来完成这一步,选出最后的蛊王,可没想到,竟这般轻易就被人破解了。” “如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有亲自出手,选出蛊王,以其之血,最终成就你魏姐姐重生!” 这地宫主人说完,转身便匆匆离去了。 “等待了足足六十年,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停手了。” “虽然阻止不了,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我的后人。” 姜老说完,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猛地一声叹息,径直离去了。 此际,在以苏东临宁白首为首的宗派弟子们的倾力进攻下,这九根铁链眼看着已经分崩离析,欲言又止。 八根铁链已经重重垂下,轰然坍倒在地,仅剩下的最后一根铁链,在宗派弟子这等密集的攻势下,恐怕不出一刻钟时间,就会彻底断裂。 “只要这铁链一断,这宁山异宝,可就真正留下来了。”苏东临心中念着,目光环顾四周,竟惊诧地发现姜老竟不知所踪。 “莫非……是埋伏起来了?”苏东临心中想着,可转念一想,只要他出手速度够快,趁着姜老来不及防备,带走这宁山异宝,想必不是难事! 抬头一望,那最后的一根铁链,已是岌岌可危。 吱吱吱——! 咔——! 咔嚓! 最后一根铁链猛地断开,那悬挂着的棺梈也在这一刻轰然坠地,震得周围人连忙散去,震得四周尘烟四起。 “到时候了!”苏东临调息内力,眼看着这棺梈重重落地,他眼神闪烁,脚步猛地一踏,不过瞬息功夫,苏东临已经出现在这棺梈的身前。 与此同时,也有数道流光瞬息而至,俨然是各大宗派的领首者。 “今日,就看谁眼疾手快了!”宁白首阴冷一笑,猛地扣住棺盖,用力一掀,震得那棺盖轰隆作响。 “给我起。”宁白首身旁,昆吾神教的青笑侯也不甘示弱,想要尽快开棺。 “这棺盖,当真不凡。”苗疆道教的老妪缓缓开口。 “起——!” 苏东临猛地用力一震,那棺梈犹如经受不住这等压力,那棺盖在一声嗡鸣后,直接爆裂开来。 棺盖一开,苏东临等人不仅不退,反而纷纷出手,都想要抢先抓住那本古籍。 可就在这时,整个高台上空忽然传来一阵冷哼声。那声音如雷乍响,其中蕴含的意志竟令得苏东临等人脸色瞬间大变,如临大敌。 紧接着,一道黑影瞬息而至,出现在棺梈前。 “滚!” 那黑影冷厉开口,只是眨眼功夫,包括苏东临一行人在内的领首者,纷纷都被震开数丈距离,方才停住。 “什么人——!”苏东临眼神凝重,开口道。 “好强大的内力!”宁白首虽然没有开口,可那黑影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令人惶然。 “就凭你们,也敢玷污她分毫?”这黑影转过身来,顿时露出了他的真容来。 一袭黑金锦袍,虽是满头白发,但是这地宫主人的脸庞,却十分俊秀,宛如一位青年人。 在瞧见这白发男子的瞬间,姜宁顿时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地宫主人。 第82章 人选 此际,这地宫主人正挺直地站立在这棺梈身侧,他的目光,自从落在那魏婉身上后,就再没有移开过了。 目光温柔,只见地宫主人微微俯身,竟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直接探出手,轻轻抚摸着魏婉那娇美的脸颊。 “婉儿,我好想你。”地宫主人又近一步,贴近魏婉的耳垂,轻声细语着。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高台之上,有一名壮汉冷哼一声,面露狠色,旋即迈开步伐,双手各持一柄阔斧,大步地朝着这地宫主人走来。 “今日吓到爷了,拿你的命来谢罪吧!”这壮汉声音洪亮,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可没想到,这名壮汉才刚刚走出没几步,那前进的身躯蓦然顿住,随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这壮汉的脑袋瞬间裂成两半,滚落在地。 “聒噪。”那地宫主人轻轻抬头,眉宇间微微紧蹙,似乎这壮汉影响了他的心情。 将视线从魏婉的脸上移开,地宫主人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身上,尤其是站得靠前的苏东临等人,更是他的重点注意对象。 尤其是苏东临,在面对一位如此神秘强者时,饶是他武功不差,境界不低,可在面对这地宫主人的注目时,仍旧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先前那名壮汉之死,很多人或许并非看清楚,可是到了苏东临这等境界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内力外放,宛如一把尖刀,从那壮汉的头顶斩下,只是瞬间便了结了壮汉的性命。 如此悄无声息,如此的内力掌控,苏东临很清楚自己绝不是其对手。 因此在这地宫主人投来目光的那一刻,苏东临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起来,那手掌已然握在了自己的剑柄上,纵然深知自己不是其对手,但只要有一线生机,苏东临都不会放弃抵抗的。 这,便是他的道。 “还不够。”地宫主人将视线从苏东临的身上挪开,继续朝其他人身上望去。 就在这地宫主人将注意力放到了青笑侯的身上时,远处的姜宁身旁,姜老却缓步出现了。 瞧见姜老回来,姜宁也并没有过问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面露微笑。 姜老瞧着姜宁的笑,不禁淡然一笑,随后走到姜宁身前,一并把姜宁挡在身后,叮嘱道:“就在我身后,不要出声。” 对于姜老的异常举动,姜宁虽然不解,但仍然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 这一路走来,若不是姜老屡次出手,姜宁是绝对走不到今日这一步的,所以说,姜老在姜宁看来,并非老仆,更像是祖父一般。 就在姜宁心中念叨时,那位地宫主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宁白首的身上。 在感受到宁白首浑身气息的一瞬间,这名地宫主人那平静的脸上,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就是你了。”地宫主人沉声道。 反观宁白首,在这地宫主人朝着他缓步走来的刹那,他便已经惊觉到了。 “他要对我下手!”这是宁白首心中的想法。 “不知道阁下何等名讳,可否告知?”宁白首佯装镇定,开口说道。 “姑且唤我地宫主人吧。”这地宫主人说完,脚更快一分,眼看着距离宁白首更近了。 或许是因为这地宫主人气势汹汹,在场许多人都已经逐渐远离宁白首,生怕被牵连。 就连白首门的许多门徒弟子,也在这地宫主人走近后,纷纷远离宁白首,以防自己惨遭不测。 嗒……嗒……嗒! 地宫主人在宁白首身前几丈停住,抬头又环顾了一番四周,最后在姜老所在顿了顿,又重新落在宁白首的身上。 “你的机遇来了。”地宫主人轻轻开口,猛地一步踏出,霎时间如果穿越了时空界限,出现在宁白首的身后。 宁白首反应也是迅速,在地宫主人出现在他身后的瞬间,宁白首便已经察觉到了。 纵身一跃,于半空中翻滚起来,宁白首立马与地宫主人拉开距离。 在远离地宫主人的同时,宁白首那略显慌乱的目光也在四处张望,企图寻找到离开的路。 可这地宫早已经发生了改变,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离去的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别看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地宫主人再次开口,迅速朝着宁白首逼近。 “哼!阁下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吧。”宁白首冷哼一声,掌心内力翻涌,身后长剑瞬间出鞘,直接朝着地宫主人的手掌斩下。 噌! 宁白首这近乎全力的一击,竟连这地宫主人的皮毛都没伤到。 “这……怎么可能!” 宁白首失声道,对于这个结果,显然对于他打击甚大。 事实上,不仅是宁白首,就是苏东临,川东寒他们在这等境地下,恐怕也不一定比宁白首好上许多。 “阁下,当真要赶尽杀绝?”宁白首再次拉开距离,沉声道。 “我说了,这是你的机遇。”地宫主人轻声开口,再次朝着宁白首逼近,“这一次,你不可能再逃了。” 地宫主人说完,猛地踏步,瞬间万千幻影出现,就朝着宁白首所在而去。 “阁下是要逼死宁某了?”宁白首脸色冷峻,厉声道。 “既然索性,那便如阁下所愿。” 瞧见万千道幻影朝着自己逼近,宁白首一念横生,瞬间整个人体内内力开始肆虐起来,显然宁白首是准备自爆了。 “阁下武功高深,宁某不敢及,但若是十八年后,宁某定要雪耻今日之恨。”宁白首语气冷厉,体内内力开始翻腾汹涌,显然是要拼命了。 可尽管如此,这地宫主人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继续朝着宁白首出手。 “爆!” 若是真正落在地宫主人的手中,恐怕生不如死,宁白首一念升起,竟直接点燃体内内力,身体瞬间鼓胀起来,眼看着就要爆体而亡了。 可那地宫主人依旧面色平静,只是微微一指点出,宁白首那膨胀的身躯瞬间恢复如初,所谓的爆体而亡,便在这一指间变得不复存在。 如此手段,在场众闻所未闻,一时之间对于这地宫主人,更加忌惮畏怯。至于这宁白首,在察觉到这点后,也仿佛放弃了最后的抵抗,竟闭上了眼。 “没想到这地宫主人,竟如此恐怖。”姜宁在姜老身后窃语道。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姜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就在姜老脸色大变的瞬间,那原本正准备带走宁白首的地宫主人,却蓦然将目光投向了姜老身上。 第83章 劫掠 面露疑色,地宫主人凝视姜老半晌后,这才收回视线,一只手拘禁住宁白首,转过身便准备离去。 瞧见地宫主人背对自己,姜老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这才彻底一松,长吁口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细微动作,却让姜老瞬间惊觉不妥,正准备有所动作时,却发现准备带着宁白首离去的地宫主人却瞬间抛下宁白首,以极速朝着姜老所在冲了过来。 黑影万千,纵是凭借姜老的境界,都难以辨别出地宫主人的真身所在。 然而,就在姜老略微迟疑的刹那,地宫主人已然出现在姜老的身侧,瞥见了正站在姜老身后的姜宁。 只是轻轻一瞥,那地宫主人的眼眸之中,竟出现了一丝惊诧。 “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体质!” 地宫主人一声轻咦,觉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转念一想,若能以姜宁作为蛊身,那么魏婉苏醒的机会,将会高达八成。 不容多想,如今他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若是误了时辰,那么这一切将前功尽弃。这对于地宫主人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地宫主人径直探出手去,意指带走姜宁。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姜老却在这一刻对他出手了。 姜老身后,阴阳虚影瞬间呈现,最后内敛于姜老的手掌心,紧接着,姜老蓦然出掌,直接轰上了那地宫主人。 砰——! 一道道气浪狂掀,一声声音爆乍响,可纵然是姜老这般强横的攻势,落在那地宫主人的身上,都只是让那地宫主人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至于实质性的伤害,几乎没有。 “这一掌,很不错了。” 地宫主人沉默半晌,这才抬头对着姜老说了一句,旋即身体一震,突如其来的劲风瞬间将姜老荡开,让姜老足足退去了数十步。 身处高台的最边缘,姜老目光中满是悔恨之色,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昏迷的姜宁被地宫主人带走,而他自己,则无能为力。 “姜兄——!”书长安咬牙切齿地朝着地宫主人离去的方向狠狠扔了几颗黑珠,企图拦住他带走姜宁,可地宫主人只是微微摇头,这几颗黑珠顿时反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书长安周围,爆裂声瞬间波及整个高台。 “他太强大了,我们根本无法战胜。”瞧见苏晓之那紧紧按住剑柄的手,靖尘在一旁劝阻道。 而在一言堂中,苏澜看着姜宁被带走,眼中却闪过浓浓的忧色。 再没人能够阻止那地宫主人的离去,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地宫主人,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在离去之前,这位地宫主人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恐慌起来。 “好好珍惜最后的生命时光吧,最后一日时间,你们都将与这地宫一同,葬身地底深处,永世难以脱身!”地宫主人说出这话时,语气平和,似乎正在述说着什么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对于这地宫主人来说或许的确寻常,但是对于这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如今不仅没有得到异宝,更要将自己的性命给搭上,这样的事实,无人能够坦然接受! 一时之间,有人开始恐慌起来,在高台四处疯狂摸索,企图找到离开的路。 可自从这地宫主人离开后,那些来时的路早已经彻底封闭,环顾周围,已然无路。 此时此刻,高台就犹如一座封闭的禁地,将这些闯入地宫的所有人尽皆拘禁于此,等待着地宫主人的肆意处决。 “若一直在这,恐生变故,还是趁早脱身为妙。”苏东临回到武当剑宗弟子中,吩咐道。 “师父,这来路已经封闭,我们又如何脱身?”阴阳剑子鹿鸣微微上前,拱手问道。 苏东临闻言,目光死死落在先前那来时的通道口,又轻瞥了一眼地面上尚且存在的石碑,开口说道:“徒儿,这世间本无路,但凡有路,皆是人力开拓而致的结果。” “今日为师,便效仿先哲,以身开路!” 苏东临一字一句,字字珠玑。 话落,苏东临陡然抬头,目光似有激昂的斗志,脚下一蹬,整个人瞬间飞摄而出。 身在半空,苏东临目光死死盯着那紧闭的通道口,背后长剑出鞘,顷刻间剑意激荡,苏东临内力尽出,俨然是全力一击。 “想开路?” “可没这么容易。”宁白首瞧见苏东临的这番举措,不禁冷笑道。 “但愿他苏东临,能够功成。”青笑侯目光如炬,注目着苏东临。 这一刻,近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苏东临身上,希冀着苏东临能一剑粉碎那通道口紧闭的石门,从而令众人逃脱离去。 叮——! 剑尖碰撞上了石门,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以苏东临为核心,一股气浪猛地掀起,激荡飞扬,势必要将这石门彻底粉碎。 砰——! 咔嚓——! 一阵破碎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惹得众人一惊! “成功了?”有人面露疑色,询问道。 “失败了。”有人面露悲色,摇头说道。 紧接着,只见苏东临猛地后退,落在高台上。 抬头凝望,他的全力一击,竟只在这扇石门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洞痕。 一时之间,不仅是苏东临,就是在场诸如宁白首川东寒一流的领首们,也都面露凝重了。 这石门如此坚不可摧,要想脱困,谈何容易? 就在众人陷入为难之际,姜老却好似走出悲痛,猛地起身,缓步走出,轻声说道:“只有在场诸位一并出手,才有机会击碎这石门。” 可姜老说完后,在场许多人都迟疑了。 对于这宁山异宝,谁都觊觎得很,即便如今陷入困境,可许多人的内心深处,仍旧在想着若是暂时离开这里,兴许可以再卷土重来,抢夺这异宝。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许多人都只想自己一方离去,若是更多的人留在这里,未免不是好事。 可根据姜老的意思,却是要众人联手破局,一时之间,没人愿意站出来,而是在思虑着。 ……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时,那地宫主人已经带着姜宁回到了一间密室之中。 第84章 炼蛊 漆黑幽静的密室中,地宫主人轻瞥几眼昏迷中的姜宁后,这才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正前方。 正前方处,两尊张牙舞爪的青铜异兽雕像赫然屹立。 面容冷峻,这地宫主人拎着姜宁径直上前,将手放在了其中一尊异兽雕像前,只是微微一用力,那异兽雕像的眼中瞬间赤芒一闪,在其身后的岩壁,也在一阵嗡鸣声轰然垮塌,露出了岩壁后的一切。 一汪水池,分作两色。 其中一色清澈湛蓝,而另外的一色则是漆黑似墨。 而此刻,在那漆黑的池水中,正有一名蛮族紧闭双目,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其中。 瞧见那蛮族眉心处的墨色印记,地宫主人这才略微颔首,随后手袖一挥,瞬间将姜宁扔进了那清澈湛蓝的池水中。 可就在地宫主人将姜宁扔出的瞬间,姜宁那紧闭的双眼却在这时猛地睁开,随后体内内力流转,眼看着就要跃出水池了。 “既来之,则安之。” 地宫主人轻语说道,可正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半空中的姜宁陡然一顿,紧接着一股气浪飞掀而起,直接将姜宁震回了水池中。 扑通——! 姜宁直挺挺地坠入水池。 刚一坠池,姜宁正准备起身离开这水池时,却陡然发现了一桩诡异的事情。 这四周的池水在姜宁意欲起身的那一刻,竟然变得无比地沉重起来。 面对这千钧之力,饶是姜宁以内力为劲,却也丝毫动弹不得,更别逞是脱身了。 “我说过,既来之则安之。” “无用的挣扎,徒费工夫罢了。” 地宫主人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在那头蛮族身上,随后纵身一跃,竟在半空中将那名蛮族给抓摄了起来。 那名蛮族原本正紧闭着双眼,可在地宫主人将其抓摄而起的那一刻,这名蛮族却变得异常地暴虐起来。 身上秘纹流转,那名蛮族眼中怒意熊熊,竟直接出手,朝着那地宫主人冲杀而来。 可反观地宫主人,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在那蛮族冲过来的瞬间,他的身影瞬间化作万千重,避开了这蛮族的攻击。 紧接着,地宫主人的真身一步踏出,只是轻轻一指,咻——! 蛮族应声倒下,难以动弹。 随后,地宫主人袖手一挥,一道凛冽的冰劲以极速打入了蛮族的体内。 那蛮族身中如此一击,整个身躯瞬间被击飞,重重地重新坠入黑色池水中。 随后,整个池水中发出一阵爆裂之声,久久不息。 而姜宁,则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名蛮族,在他的眼前粉身碎骨,最后化作一团血雾,充斥着整个池面。 或许是地宫主人冰劲的缘故,那四周的血雾,凝而不散,彻底地留存在那池水中。 姜宁看着这地宫主人所做的一切,眼中闪烁不已,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而这一切似乎被地宫主人得知,他瞥了眼姜宁,只是淡然一笑,轻声道:“你放心,你不会如这蛮族一般,尸骨无存的。” 姜宁闻言,冷哼一声,开口道:“如阁下所言,我还应当感谢阁下了?” “还有半个时辰。” 地宫主人原本正在低语,可听见姜宁的这句讥讽之言后,不禁抬起头来,将目光落在姜宁身上。 半晌后,当地宫主人将视线从姜宁身上挪开后,这才轻轻开口道:“或许一会儿后,你会感谢我的。” 姜宁听着这地宫主人的话,眼中却露出了浓浓的疑色。 就在这时,地宫主人再次开口道:“感受一下你的身体,是否有所不同了?” “我的身体?” 姜宁沉下心神,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刹那,他那紧闭的眼眸陡然睁开,面露骇然,质问道:“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 对于姜宁的质问,地宫主人并没有回应,而是独自走到一处座台前,缓缓地坐下了。 轻轻饮茶,姜宁分明从地宫主人的侧面,看见了一抹轻笑。 带着质疑之色,姜宁再次沉下心神,细细感受着自己身体中的变化。半晌后,姜宁睁开眼睛,饶是再不信的他,也必须要暗自说服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众所周知,这炼出内力的前提便是冲破手太阴肺经,而姜宁则正处于这一步。 可就在这池水中泡了一会儿,姜宁不仅稳固了原先的手太阴肺经境界,更是一举高歌势猛,直接冲破了手厥阴心包经境界和手少阴心经境界,将体内手三阴经的桎梏尽皆突破,融会贯通。 面对自己身体这样的变化,饶是平日里姜宁再沉得住气,此刻也有些呼吸急促了。 而正在一旁端坐的地宫主人,在察觉到姜宁心绪的波动后,则是微微一笑,开口道:“世人养蛊,以万蛊混杂,任其互相争斗,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蛊,便称为王蛊。” “我原本以为养蛊之法,也当如此。” “但是在你破了我的不死鸟之花后,却意外让我豁然开朗起来。” “炼出这王蛊,我何不另辟蹊径?” “挑选出最优质的蛊虫,激发其体内全部潜力,再将蛮族王蛊的精血汇入,最后诞生的那蛊虫,便是最后的王。” “真正王蛊的生命之血,才有起死回生之效。” 说到这里,地宫主人还轻瞥了姜宁几眼,方才会心一笑,“鉴于此,我会在你死后,将你的尸首放入寒髓冰床,让这整座地宫的人为你陪葬,如此礼待,你当满足了。” 地宫主人话音刚落,这整座地宫陡然传来一阵巨响,随后竟颤抖了数下方才稳住。 “看样子,万人陪葬的一幕,我是看不见了。” “你的地宫,也未必会成功葬下了。”姜宁感受着地宫的颤动,脸上淡然一笑,沉声道。 “蜉蝣撼树罢了。”地宫主人愠怒道。 正说完没多久,又是几道巨大的爆裂声在地宫中响起,震得四周的岩壁,开始晃动起来。 “看样子,我还是太留情了。”地宫主人站起身来,目光中隐隐有怒火燃起。 “不是你太留情,而是你太无情了。” 地宫主人话刚说完,一道姜宁十分熟悉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 第85章 联手 伴随着这道熟悉的声音,那原本紧闭的密室石门,也在这一刻彻底湮灭。 紧接着,姜老缓步踏入了这间密室,紧随在姜老身后的,便是各家门派的一些领首者。 “妖邪魑魅,人人得而诛之。”苏东临踏步走来,在瞧见地宫主人后,厉声道。 “都说老道我不管事,但今日之事,老道我也想掺和一脚了。”青笑侯一脸奸笑,紧跟在苏东临身后。 “老朽所来,只为宁山异宝一阅,还请阁下,能够高抬贵手。”忽地一声重咳,川东寒便在川穹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进来。 “我宁白首,可不想这么快就走向白首了。”青笑侯身旁,宁白首沉声说道。 “当年阁下放出白鸿鸥,毁我剑狱城名声,这笔账,可得好生跟阁下算一算了。”苏晓之朗声道,在其身后,靖尘和书长安毅然随行。 只是眨眼功夫,这整间密室中,便涌入了这么多的各派强者,他们目光尽皆落在地宫主人的身上,蓄势待发。 “看样子,是我太高估你了。”地宫主人面色平静地看了姜老一眼,淡淡开口道。 “你当真以为,人多势众就能够弥补这修为上的差距吗?”地宫主人再次开口,仿佛是在质问姜老。 反观姜老,却在这地宫主人话落瞬间,猛地动了。 身形一动,化作万千虚影,铺天盖地地朝着地宫主人涌去。与此同时,姜老凌空一指,竟衍生出一道剑器虚影,风云幻动间,剑器瞬间斩下。 “不错。” 地宫主人感受着姜老的这番攻势,只说了这两个字,随后身影一动,瞬间出现在姜老的一道身影前,眼中一亮,毫不犹豫地一掌轰下。 也就在这时,那道姜老虚影却脸色微变,俨然是真身了。 “来不及了。”地宫主人再次开口,手掌已然覆下,令姜老避无可避。 “果真是妖邪魑魅,斩——!” 就在姜老陷入危境之时,苏东临却及时赶到,迎着地宫主人的背后,手中神剑颤鸣,轰然斩下。 地宫主人感受到苏东临手中神剑威势不容小觑,立马放弃了对姜老的攻击,猛地转过身,面朝着苏东临一掌落下。 嗡——! 嗤——嗤——! 任凭着苏东临如何用力,可这手中神剑就是再难前行半寸,地宫主人只是一掌之力,便抵下了苏东临的全力一击。 “如此敌手,当真恐怖!”青笑侯脸上的笑意都没了,眼中凝重万分。 可凝重归凝重,青笑侯也十分清楚,若是今日被这地宫主人得逞的话,不仅是在场诸位,就连那些随行而来的门派年轻一辈,恐怕也将彻底葬身于此。 一念至此,青笑侯瞬间跃到半空,袖口猛地一道银芒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地宫主人。 瞧见青笑侯出手,苏东临更是咬紧牙关,再添一分力,死死缠住地宫主人的步伐。 同时,川东寒见这局势,当机立断,也是跃入半空,手中掌力滔天,势必要将这地宫主人重伤。 而姜老见此,手指掐诀,瞬间风云扰动,一柄长剑再次迎着地宫主人斩下。 一时之间,地宫主人同时陷入四大强者围攻,难以顾及姜宁处。 苏晓之也是精明,见地宫主人暂时被牵制,立马转身奔向姜宁,势必要尽快救下姜宁。 “当真以为我的计划那么容易破坏的吗?”面对这四大强者联手,地宫主人仍旧不惧,目光瞥见苏晓之处,只是轻轻一挥,顿时姜宁身旁的池水中,血雾瞬间翻涌,紧接着,在苏晓之即将临近之际,猛地一只虬劲的手臂横空探出,握拳轰向苏晓之。 “少主小心!”天鹰掌剑使靖尘瞬间出手,手中长剑挥斩到那手臂上,这才令那手臂一缓。 随后靖尘一把拉开苏晓之,苏晓之这才脱险。 “这是!” “蛮族!!!”书长安失声道。 “果真是蛮族。”苏晓之连连后退,当瞧见那血雾中走出的身影后,肯定说道。 那名蛮族眼中猩红,面容狰狞,在一声嘶吼中便瞬间朝着苏晓之冲来。 “这蛮族是个强敌。”苏晓之手中持剑,俨然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连连翻腾,正是川穹和李光珉。 “快走!”川穹望了苏晓之一眼,厉喝道。 “我们拖住他!”李光珉体内一阵嗡鸣,手掌微芒闪烁,直接朝着那蛮族轰了过去。 苏晓之重重点头,立马转身,直接朝着姜宁所在奔去。 地宫主人虽在与姜老四人交手,可注意力分明一直停留在姜宁身上。当他瞧见苏晓之朝着姜宁跑去时,不仅没有出手阻拦,还一脸冷笑道:“若你们一齐出手,恐怕还能救下那小子,单单就凭借那女娃,也想破了我的计划?” “这就不劳驾阁下担心了。”姜老沉声一喝,再次握拳朝着地宫主人攻去。 与此同时,苏晓之在设法施救姜宁时,的确碰见了阻碍。 此刻姜宁所在的水池处,一道光幕骤然升起,纵是苏晓之拼尽全力,却也难以动摇这光幕分毫。 “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就跟着地宫一同永葬吧!”地宫主人再次避开苏东临的一剑,在瞧见苏晓之对那光幕无可奈何后,沉声道。 “可恶!”川东寒何等惜命,一听闻半个时辰后自己可能会死,那眼中的怒意也是熊熊燃起,下手更是凌厉霸道起来。 而另一边,书长安此刻也已经赶到了苏晓之的身侧,瞧见姜宁如今的模样后,饶是书长安也沉默了半晌。 “姜宁的身体在发生改变,看样子那地宫主人所说不假,若当真是半个时辰后,姜宁说不定当真会发生什么异变。”书长安瞧见姜宁的眉心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印记正在逐渐形成,轻声道。 “这印记似乎在汲取姜宁体内经脉中的血气。”苏晓之观察了片刻,沉声道。 “要想救下姜宁,就必须打破这光幕。”书长安一边说着,另一边直接在这光幕上敲打了几声,最后摇了摇头,补充道:“坚不可摧,凭借外力,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到。” 第86章 败亡 “就算是做不到,但也必须尝试。”苏晓之侧身对着书长安说道。 “就算不是为了姜宁,为了我们自己,也必须要救下他。”苏晓之再次开口,手中剑器猛地刺向那道光幕,眉宇紧蹙,势必要破开这道光幕。 书长安站在一旁,目光连连闪烁,似乎在寻找这光幕的薄弱之处。 伴随着内力的不断贯入,苏晓之手中的剑器也在此刻变得愈发凌厉起来,剑意溢散,不断冲击着那道光幕。 眼看着那道光幕逐渐破去,苏晓之正准备加把力气,一举冲破那道光幕时,却瞥见那道逐渐薄弱的光幕再次光华大盛。 待得光芒褪去,它早已再次恢复如初。 “可恶——!” 苏晓之收剑,再次一斩,径直落在那道光幕表面,震得嗡鸣作响。 “今日我便不信了,你当真是坚不可摧了!” 苏晓之目光中露出熊熊战意,双手持剑,准备再次挥剑。 可就在这时,书长安却伸出手按住了苏晓之,制止道:“剑少主,不可以!” “为何不可?”苏晓之面露疑色,询问道。 “你没有发现吗?” “经过你这么一番的猛烈攻势,这道光幕倒是相安无事,可姜宁那眉心处的白色印记,却好似在加速成形!”书长安赶紧说道。 “仅仅凭借肉眼便能看出我这光幕中的端倪,当真了不得。”另一边,地宫主人再次抵住了姜老四人联手,赞誉道。 “不过即便你们发现了又如何,如今已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你们根本来不及了!” 地宫主人说完这话,面露一抹轻笑,竟主动朝着姜老四人发起了攻势。 反观姜老四人,在与这地宫主人的交手中,都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受伤,尤其是川东寒,在多次被地宫主人的针对下,身上已经留下了多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可是在这个要紧关头,姜老等人都很清楚,一旦他们四人撑不住了,那么所有人在地宫主人的攻击下,都将呈现土崩瓦解之势。因此纵然是再痛苦,四人也只能咬紧牙关,尽力拖延时间。 对于姜老这边的形势,苏晓之自然也是随手关注着的。正是因为如此,在难以攻破这光幕后,苏晓之也显得最为焦急。 若是一旦让这地宫主人计划功成,那么在地宫中尚且活着的人,将无人能够幸免,都将葬身于此。 “看样子,只能尝试其他办法了。”苏晓之收回手中剑器,开口说道。 对于苏晓之的话,书长安自然表示认同,他的目光不停地落在这光幕中,试图寻找着什么破解之法。 不过在书长安的观察中,似乎的确让他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在不经意间,书长安发现,这道光幕一旦接触到姜宁,就会出现消散的趋势,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发现,让书长安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他甚至趁着一旁的苏晓之不备,一只手直接触摸上了那道光幕。 在手掌触碰光幕的一瞬间,书长安只觉得手心中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不过那道光幕的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起来。 “果然如此。”书长安沉声道。 书长安身旁,苏晓之在瞧见他的举动和那光幕的变化后,很快就心领神会。 “让我来吧,你尚未修炼出内力,肯定承受不住。”苏晓之瞥了眼正在跟地宫主人缠斗的姜老四人后,几乎没有犹豫,手掌猛地按上了那道光幕。 刚一触碰,苏晓之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但仍旧在承受范围内。 “有效果!”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那道光幕便迅速地在苏晓之面前开始消融起来。 既然有效果,苏晓之自然不会就此甘心,咬紧牙关,手臂一用力,顿时整个手掌已经探入了那道光幕中。 嗤——! 噗嗤——! 那是苏晓之的手与光幕产生碰撞后发出的声响! 伴随着苏晓之手掌的深入,那道光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起来,可紧随而来的,便是那种钻心般的剧痛。 起初这种感觉还在承受范围内,可是时间一久,苏晓之便有些承受不住了。 这剧痛,已然不是之前所能忍受了,这种痛楚,如同剜心。 苏晓之数次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转念一想,此刻退去,先前所承受的痛苦,都将前功尽弃。 “不……不…能…放…弃!”苏晓之眼神蓦然变得坚定起来,那剜心般的疼痛,似乎也没这么明显了。 咬紧牙关,苏晓之的手再进一寸,眼看着距离姜宁更近一分。 可就在这时,那剜心之痛,赫然变成了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苏晓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的气息也在这刹那变得萎靡起来。 “剑少主!赶紧收手!”书长安在一旁看见脸色大变的苏晓之,连忙劝阻道。 “我……不!” 苏晓之从牙缝中憋出这几个字,手指剧烈地颤动着,想要再进分毫。 可是以苏晓之的身体,已然坚持不住了,她只觉得眼前视线逐渐模糊,身体也越发沉重,那抬起的手臂,此刻竟也觉得有如千钧之重。 扑通一声,苏晓之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整个人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了。 就在这危机时刻,却听见一阵娇喝声,紧接着,一道曼妙身影破空而出,瞬间接住了即将倒下的苏晓之,随后手臂探出,竟接替了苏晓之,朝着姜宁靠近起来。 “长安,快扶住剑少主!”那女子猛地一喝,顿时将书长安从惊神中缓过来。 “苏澜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书长安接过苏晓之,开口问道。 “为…了…救…他。”苏澜艰难开口,随后将全身心神尽皆放到了姜宁的身上。 纤细的手臂缓缓上前,苏澜努力地朝着姜宁的身上伸出。 四周的光幕,也在迅速地消融散去。 最后,伴随着“啵啵啵”的声音,那整道光幕,也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苏澜也在这光幕破碎的这一刻,猛地向前一扑,撞进了姜宁的怀中。 “可惜,迟了!”瞧见光幕破碎,地宫主人不仅不怯,反而沉声道。 “你们,终究要永葬地宫了!”地宫主人再次开口,仿佛已经判定了在场所有人的命运。 第87章 拘魂 地宫主人说完,体内真气如潮般澎湃,竟直接在他身后升起了一道虚影来。 那虚影身着一袭羽袍,面容俊秀,仔细一看,竟与这地宫主人一模一样,不过虚影与地宫主人有所区别的是那双眼睛。 地宫主人眼神发冷,而那虚影目光开阖间,却有如霞光万丈蒸腾,再者,虚影的眉心处,有一道剑纹赫然呈现。 这虚影刚一出现,只是微微一震,瞬间掀起气浪滔天,将姜老四人纷纷逼退。 霎时间,姜老四人连连后退,抵御这滔天气浪。 地宫主人见击退了四人,连连闪烁身位,直接出现在了姜宁的身侧。 瞧见地宫主人突然出现,苏澜着实也吓得不轻,可当她反应过来,立马袖手一挥,数道银芒乍起,直接迎着地宫主人而去。 “雕虫小技。” 地宫主人面无神色地开口说道。 手袖横在身前,顿时就将苏澜的攻势尽皆挡住。 紧接着,他抬头将目光落在那蛮族身上,口中轻叱一声后,那蛮族竟当场爆成一团血雾,往地宫主人处靠拢。 等到靠近地宫主人时,那团血雾,已然变成了一滴无比精粹的精血了。 没有犹豫,地宫主人猛地一指点出,轻叩在姜宁的眉心处。 顷刻间,姜宁的眉心处一道光芒连连闪耀,久久不息。 而那滴蛮族精血,也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接引,竟自主地朝着姜宁的眉心中涌了进去! “看样子,你们彻底输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滴蛮族精血涌入姜宁的眉心,地宫主人这才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在刚刚起身的姜老身上,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你当真以为你就能让她真正复生吗?”姜老眼中满是怒意,大声吼道。 “布局数十载,只为今朝,我终于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地宫主人轻声回应,竟在此刻面露回忆之色。 “你错了。”姜老缓步上前一步,摇头说道:“若我今日自散道行,你这数十年的等待,也终究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阴阳道种不可能被你彻底吸纳的。”虽然地宫主人十分有信心,但是他在说出这话时,那语气中竟多了些许迟疑。可转念一想,以他自己对这阴阳道种的了解,姜老是绝对不可能彻底掌握这阴阳道种的。 也正是基于这点,地宫主人放下心来,倒是没有犹豫,手掌成爪,径直笼罩在姜宁的头顶上,竟是在用他自身功力在帮助姜宁吸收那蛮族精血。 “今日姜某,绝不能让你遂愿!” “既然你不信,那便让你亲自看看吧。” 姜老轻声自语着,却义无反顾地走向地宫主人。 每走出一步,姜老的气势就攀升一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当姜老再次落下一步时,原本笃定的地宫主人,却在这一刻脸色变了。 姜老此刻身上的气息,足以令地宫主人为之动容。 “你,竟然彻底掌握了阴阳道种!”地宫主人眼瞳紧缩,失声道。 “我姜凡虽然愚钝,但也深知勤能补拙的事理。” “这几十年的揣摩和凝练,这阴阳道种,早已和我心意相通了,今日,愿与兄长一战。”姜老沉声开口。 眼看着踏步走来的姜老,这地宫主人竟多了几分恼意,“这阴阳道种,即便与你彻底融合,我依旧能够有办法把它从你身上取出。” “这样的威胁,全然无用之功。”地宫主人傲视姜老,目光轻蔑。 “还请兄长请教。”姜老纵身一跃,倒也没有多费口舌,体内撼云经激发,直接出现在地宫主人的身前,手掌化作爪状,朝着地宫主人的脸庞落下。 反观地宫主人,只是略微往后退了几步,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姜老的进攻。 紧接着,地宫主人瞬间出手,抓住了姜老的手臂,猛地一掀,姜老应声击飞。 再然后,地宫主人轻瞥了姜宁眉心处,发现那精血已经与姜宁融合过半后,这才放下心来,将目光重新回到姜老身上,沉声道:“当年我救了你,如果也该你回报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地宫主人身影如风,锵然出手,势必擒下姜老。 姜老见地宫主人身如奔雷急电,深知不可避,咬紧牙关,只能硬撼了。 眼中掠过一抹凶意,姜老身上衣袍无风自动,猎猎而扬,掌心处一道涡旋衍生,竟化作阴阳太极流转。 算准了地宫主人临近的时机,姜老适时出手,没有犹豫! 嗡——! 砰砰砰——! 接连的爆裂声猛地席卷开来,在场众人纷纷掩目侧身,以免惨遭波及。 半晌之后,飒飒风声散去,众人这才重新投以目光,落在姜老和地宫主人的交战处。 此际,姜老面色冷峻地紧盯着地宫主人,手掌狠狠按在地宫主人的胸口上。 而地宫主人则是面无神色,任凭姜老的手掌轰击在自己身上。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就那样站着。 “阴阳道种,果然不凡。”半晌后,地宫主人眼神闪烁,率先开口了。 “你——!”姜老准备开口,可却蓦然眼睛怒睁,一口鲜血就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 “你输了,弟弟。”地宫主人在姜老耳边轻声道,缓缓伸出手掌,只是轻轻一拍,姜老瞬间跪地不起,眼神一闭,不知生死。 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地宫主人径直拎着姜老的身子,回到了姜宁的身旁。 “你们很荣幸,你们将成为最后的见证者。”地宫主人对着在场众人淡然一笑,这才将目光继续落在姜宁的身上。 姜宁的眉心处,那道光芒愈发闪耀,眼看着就要成了。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地宫主人又瞥了眼姜宁,这才微微点头。 此刻,姜宁的眉心处,那印记在一阵闪耀之后,却又隐隐地淡去了。 没有犹豫,地宫主人再次探出手指点在姜宁的眉心上,那原本逐渐黯淡的白色印记,竟在此刻煌煌无比。 紧接着,地宫主人走到姜老的身前,目光只闪烁了几息,最后还是选择了对姜老出手。 “拘魂——!” 第88章 融合 地宫主人口中轻叱一声,袖手一摄,直接朝着姜老的头顶按下。 就在地宫主人手掌按下的瞬间,姜老那原本紧闭的双眼,却在此刻猛地睁开了。 就在姜老睁眼的那一刻,一股剧烈的刺痛感蓦然传来,只是一瞬间,姜老双眼已是血丝密布,两颔更逐渐干瘪起来。姜老那原本红润的脸庞,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地黯淡。 他双目无神,浑身颤栗着,额头上止不住的密汗流淌而下。 嘴巴张得大大的,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场众人们,无论苏东临,还是宁白首,亦或是川东寒等人,此刻皆是浑身一颤,心中发麻。 以姜老的境界和隐忍,都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楚,那么试问在场,谁又能忍受? 趁着姜老痛苦之际,地宫主人则是抬起头来,目光环顾在场的诸位。 从苏东临等人的眼中,他看见了浓浓的忌惮。从川东寒等人的眼中,他看见了十足的畏怯。再一转身,将目光落在苏晓之等人的身上,在她们的眼光里,地宫主人竟瞧见了满满的不畏。 苏晓之目光凌然,在地宫主人目光落下时仍旧没有避开,手札紧紧握住腰间剑柄,早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而一旁的书长安和苏澜,那目光中却满是怒意,那股子怒意,恨不得将地宫主人当场撕裂。 看着眼前的她们,地宫主人却忽地怔住了。 眼前苏晓之三人的这些神情,落在地宫主人的眼中,却全然变成了另外的一幕。 天穹鹅毛般的雪絮飘零而落,一名黑袍人目露杀意,正站在两男一女的面前。 此际,被黑袍人盯上的三人皆是紧攥双拳,指节捏得发白,双目满是不畏与怒意,想要撕碎面前的黑袍人。 可在那黑袍人强大的实力面前,三人只能步步后退,最终踏上了绝路。 女子负伤而亡,另外的两名男子却在绝望中,跃下了万丈寒渊,不知生死。 “呕……呕……!” 就在地宫主人陷入那回忆时,姜老喉咙口发出的声响,却让地宫主人瞬间回到了现实。 回过神来,地宫主人这才发现自己眼角竟有一滴泪水缓缓淌下。 趁着在场众人不备,他揩去了眼角的余泪,这才将目光回到姜老身上,眼中闪烁不定。 迟疑半晌后,他毅然出手,一掌轰上了姜老的后背。 噗嗤——! 霎时间,姜老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血液四溅。 地面上斑驳一片,血迹累累,不过在这血迹累累中,还有一颗漆黑如墨的珠子,正静默地躺在地面。 “阴阳道种!” 地宫主人眼神中露出一抹兴奋,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将那颗黑珠拾起。 目光在那黑珠上停留了几秒后,地宫主人这才转过身去,缓缓走向姜宁。 也就在地宫主人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凌厉至极的风声飒飒而过,紧接着,苏晓之已然持剑而来,直指地宫主人的后颈。 “时机很好,不过败在道行不够。” 地宫主人并没有回头,仅仅只用了两根手指,便让苏晓之的剑动弹不得。 “现在我不想杀人,滚吧。” 地宫主人再次开口,语气虽然淡然,但是话落之后,却有一股无形之力瞬间撞上苏晓之。 苏晓之在那一刹那脸色大变,整个人瞬间被击飞,幸好靖尘及时出手,这才将苏晓之给救下。 可饶是如此,苏晓之在停住身形后,依旧是身负内伤,暂时无法运用内力了。 至此,再无人擅自出手,阻止地宫主人。 缓步走到姜宁的身前,地宫主人看着姜宁眉心处的白色印记,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蛮族王蛊的精血,已经彻底被你吸收,接下来,这阴阳道种,也将彻底根植在你体内了。” “但愿你能撑得住,别就此殒命了。” 地宫主人说完,直接用手按住姜宁的两颔,将阴阳道种放入姜宁的口中,随后往后一抬,姜宁瞬间就将那阴阳道种吞入体内。 可就在姜宁将阴阳道种吞服之后,令地宫主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那颗阴阳道种,竟没有对姜宁产生丝毫排斥之意。 这样的发现,让地宫主人不禁轻咦一声,侧身又瞧了姜老几眼后,地宫主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再将视线回到姜宁身上前,竟多了一抹不忍之色。 可这样的眼神变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眨眼之后,地宫主人的眼神再次恢复如初,冰冷寒彻。 “以前我总以为你跟我一样,无情无义,可如今看来,我好像有些看错了。” “我或许当真无情无义,但是你,却真的跟我不一样。” 地宫主人长吁口气,自语说道。 “咳——!” “咳……咳咳咳!” 地上趴着的姜老忽地咳嗽起来,那原本黯淡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恢复了神采,他的双手撑着地面,用了半晌方才坐了起来。 沉重的一声叹息后,姜老瞥了地宫主人一眼,最后摇了摇头,沉声开口道:“你总说自己无情无义,可你扪心自问,你当真能够做到这一步吗?” “如今……阴阳道种彻底离体,我也终于可以做一次平凡人了。”姜老说到这里,竟当着众人的面,咧开嘴笑了起来。 可这笑着笑着,他的眼角处,两行清泪却不知何时已经淌下。 “平凡点好,平凡点好,至少我这一生,也够了。”姜老再次开口,那话语间却满是唏嘘,抬头凝视着地宫主人,又瞧了眼静坐的姜宁,姜老轻轻摇头,“你,会为我着想的吧。” 姜老说完,缓缓站起身来,任凭身上尘灰沾染,走到了一旁的岩壁上,靠着身子,眼角含笑,望着地宫主人。 看着姜老的这些举措,地宫主人并没有多言,而是默默地看着,看着,直到他看见姜老那最后的笑意,他彻底沉默了。 眼中复杂万分,地宫主人思虑半晌后,目光再次恢复淡漠,冷冷道:“我对不起这世间太多,但事已至此,已再无退路。” “不过我会为你尽力保他一命。”地宫主人目光一转,对着姜老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第89章 复活 这话说完,地宫主人再次转过身去,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姜宁身上。 此际,那阴阳道种深深根植在姜宁的丹田之中,阴阳二气在姜宁的体表浮现,时而交汇,时而碰撞,最后聚于姜宁的眉心处,尽皆涌入了姜宁眉心的印记中。 就在地宫主人将注意力尽皆放在姜宁身上时,那意识沉沦的姜宁,终于逐渐有了感知。 意识逐渐恢复,姜宁只觉得浑身难受得紧。 身体里两股极为强大的能量在流窜,并且这两股力量横冲直撞,早已让姜宁的经脉受了损伤。 可每当经脉有些承受不住时,姜宁总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经脉中流淌,紧接着,那原先岌岌可危的脉络,竟又恢复如初了。 就这样,破而后立,破而后立,姜宁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在同时经历着破灭与新生,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姜宁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四周当下的情况,可奈何如何使劲,那双目始终如同千钧重石,难以开阖。 虽不知外界此刻发生了什么,但姜宁仍能隐约觉得四周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隐约中,他能感受到一道令人凛然的目光,那道目光中,殷切万分,狂热兴奋。 除此之外,姜宁还隐约感受到了一些担忧的思绪在自己的周身蔓延环绕,久久不曾停休。 扑哧——! 就在姜宁用力感受着四周时,他只觉得后背好似被某种尖锐的物体猛地穿透,紧接着,一股子剧痛传遍全身,令姜宁忍不住地颤栗起来。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开始淌落,姜宁不断地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尽力忍受这种痛楚,终于在半晌后,他觉得这种剧痛开始舒缓了些。 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姜宁此刻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战。 正准备长吁口气时,在之前那剧痛的后背处,又陡然变故突生。 锵——! 数道尖刺弹射而出,一齐涌入了姜宁的身躯,只是一瞬间,姜宁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彻底地痛晕过去了。 就在姜宁晕过去的那一刻,原本站在姜宁身旁的地宫主人,却在此刻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希冀,“终于成功了。” 伴随着地宫主人的轻语,在场的众人皆是面露凝色,伺机而动。 “若让这地宫主人的目的达到,那么我们可就真正要留在这里了。”苏东临瞧见地宫主人不经意间的那抹笑意,沉声道。 “养蛊之术?这位地宫主人,恐怕是要做一桩大事情!”川东寒那昏黄的眼珠不停转动,似乎在揣测地宫主人的心中想法。 听着川东寒的说话,青笑侯却摇了摇头,“依小老之见,他是想要让逝者重生。” “怎么可能!”青笑侯刚说完,宁白首立马就否决了,“这重生之举,前所未有,青笑侯,你这话,可谓太假了点。” 对于宁白首的质疑,青笑侯倒也不恼,继续说道:“不知道你宁白首,可知阴阳种的传说?” 然而,就是青笑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宁白首脸色微动,眼中也慎重了起来。 再抬头瞥向姜宁处,此刻宁白首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起,姜宁浑身的经络,竟呈现出了一黑一白两种颜色。这两色经络互相交织,最后在姜宁的眉心处彻底融合。 “阴阳种,邪魔生。”宁白首瞧见姜宁的模样,口中不自觉喃语。 就在宁白首话语刚落的刹那,整间密室竟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伴随着颤动时发出的嗡鸣声,一座棺梈瞬间坠落在密室中央,发出“轰——”的声响。 霎时间,尘灰激荡。 也就在这时,地宫主人猛地一指点在姜宁的眉心处,指尖微微一动,姜宁的眉心处,顿时一滴精血瞬间破空而出,如同一道凌厉的箭羽,直接落到那座棺梈的石锁上。 紧接着,令人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石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粉碎,在众目睽睽下,在咔嚓声响中,那把石锁瞬间湮灭。 瞧见有效,地宫主人再次挥手,又是数滴精血飞摄而出。 当这些血滴落在那石棺上时,不过眨眼功夫,整座石棺应声碎裂,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破碎的石棺中,竟还有一口透明的棺梈。 而这棺梈中,那魏国公主魏婉正在此安息。 “原来她是为了救魏国公主!”苏东临低声道。 “据闻当年魏国公主消失,跟当时江湖上的一位剑客有关。”青笑侯说完,目光紧紧落在地宫主人身上,似在观察。 “青笑侯所说的那名剑客,莫非就是当时江湖中盛名无双的齐剑客?”靖尘眼珠转动,朗声开口道。 对于靖尘的发问,青笑侯并没有过多表态,只是抚了抚胡须,继续观望起来。 此际,地宫主人的心思已经无空放在苏东临这些人的身上,任凭他们如何谈论,在地宫主人看来,无非就是临死前的闹腾,翻不出什么大浪。 此时此刻,他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那魏婉的身上。 在那棺梈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时,他就已经动手了。 手掌拍击姜宁的眉心,又一次从姜宁的眉心处逼出了几滴精血,随后脚下轻踏,待得众人再看清楚时,地宫主人已经将那棺盖给高高掀起。 手法熟练,地宫主人将数滴精血分别滴在魏婉的额头和四肢处,紧接着,便停住了手中动作。 目光死死盯着魏婉身体的变化,他在等待,等待魏婉的重生。 “王蛊精血,阴阳道种,这两者结合,一定可以。” 地宫主人心中想着,手掌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攥得紧紧的。纵然武功绝伦,可若无爱人相随,在他看来,毫无快乐可言。 在地宫主人的注目中,那数滴精血,的确已经慢慢地沁入魏婉的身体里。 当最后一滴精血彻底融入魏婉身体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魏婉的肌肤在逐渐变得弹性,原本苍白的手臂和脸颊,也在此刻逐渐焕发神采,红润起来。 这变化之快,令人咂舌。 可紧接着众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了,尤其是书长安,更直接来了一句,“虽有起死回生的迹象,但好像远远不够。” 第90章 嗔怒 “怎会如此——!” 作为始作俑者,地宫主人自然是最清楚这起死回生之法的人。依照常理说,从阴阳道种,到寒髓冰床,再到蛮族蛊王,直到最后尽皆汇聚于姜宁一身。 这其中凶险,可谓步步杀机,但凡走错一步,便是二十年化作流水。 如今以姜宁精血的效用,理应是让魏婉苏醒,可是这如今摆在地宫主人面前的事实,却又容不得他不信。 他失败了。 可若是失败,魏婉此刻的身体特征又作何解释? 一番苦想无果,地宫主人的心绪也开始出现了波动。 饶是平日里再过冷静的他,在面对自己爱人的这一刻,也不得不慌乱失措。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怎么会——!” 地宫主人不停责问自己,目光紧紧落在那近乎沉睡的魏婉身上,眼瞳之间,都急得赤红一片,眉宇之间,青筋鼓动。 此刻的地宫主人,在外人看来,已然有些神情恍惚。 论起在场众人中,若当真能够理解地宫主人的人,恐怕也就姜老一人而已。 不过反观姜老,此刻却瘫坐在地,面色黯淡,那目光之中,充斥的却是满满的无奈与苦涩。 姜老很清楚,如今魏婉未曾醒来,足以让齐剑彻底陷入癫狂。 她若再无动静,则代表了齐剑这数十年的苦功,六十余年的苦心设计与布局,都将化作镜中水月,一纸空谈。 在这样的强烈刺激下,姜老甚至可以想象,接下来的齐剑,定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若他当真疯狂,姜老更清楚,此刻距离齐剑最近的姜宁,接下来将面临什么样的凶险。 至于齐剑之前所说留其一命,在姜老看来,更是空谈之言了。 “这么多年,你错了吗?哥哥。”姜老口中喃念,似乎是在质问齐剑。 可齐剑,此刻神情狰狞,是再也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 他呼吸急促,眼中闪烁不定,许久之后,忽才抬起头来。 不过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在场众人顿时觉得密室的气氛开始凝固起来。 一股难以止息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中徐徐爆发。 齐剑挺直着背脊,目光如炬,死死盯了魏婉半晌后,这才说出了沉默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的计划,绝不可能失败!” 话音刚落,齐剑掌心一股巨大吸力传来,瞬息之间,姜宁就已在他的掌心。 手指捏着姜宁的喉咙,只有齐剑稍稍用力,姜宁便会丧命当场。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则是再次一指点在姜宁的眉心,刹那间精芒闪耀,竟令得在场众人难以睁眼。 等到那光芒黯淡后,众人这才发现齐剑的手心处,竟悬浮着三滴淡金色的血液。 “命血。”在看见这血滴的瞬间,书长安立马喊出声来。 “先天精血,损耗一滴便少一滴,人体不过九滴命血,如今这齐剑,竟直接从那青年身上抽出三滴先天精血,当真疯狂!”青笑侯沉声道。 就在青笑侯说道之际,齐剑却袖手一挥,径直将这三滴命血打入了魏婉的体内。 顷刻间,三滴命血迅速融入魏婉的体内,魏婉的身体竟微微颤动了片刻。 齐剑原本就目不转睛,如今魏婉身体的微动更是让他精神一震,袖手再挥,姜宁体内又是三滴命血被抽离,随后进入到了魏婉的体内。 而魏婉也在这一刻,胸口出现了起伏。 察觉到这一变化,齐剑更加兴奋,手臂一抬,似乎要将姜宁剩下的全部命血通通抽离。 可就在他再次准备将手掌探向姜宁时,在场众人只能看见一道极影瞬过。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却看见姜老已经出现在姜宁身前,用身子挡住了齐剑探下的手掌。 “我说过,会留他一命。”齐剑沉声道。 “你若再出手,他将终身废人。”姜老语气铿锵,却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为了她,纵然今日是要你的命,我也会下手的。”齐剑说到这里,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兄长既有此意,那便拿去。”姜老猛地抓住齐剑的手,怒喝道。 “滚开——!” 齐剑周身气浪肆掠,即便以姜老的武功,竟也被直接荡开。 失去了姜老的庇护,齐剑径直下手,直取姜宁命血。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老的缘故,齐剑的目光更加淡漠,这一击落下毫不留情,简直是置姜宁于死地。 在这种时刻,姜老已然无法阻止齐剑的步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剑迅速逼近姜宁。 手掌探下,齐剑欲要抽取姜宁身上最后的三滴命血。 可就在这时,姜宁却抬手了。 两掌交合,纵然姜宁汲取了阴阳道种和蛮族蛊王的精血,但也绝不是齐剑的对手。 两人对掌只是瞬间,姜宁的身子就被远远地震开。 “今日,由不得你!”齐剑眼中杀意蓦然,再次朝着姜宁出手。 可这时,姜老却毫不犹豫,再次出手,要阻拦齐剑。 “滚开。”齐剑纵身一跃,袖手将姜老再次震出数丈,然后直冲姜宁的天灵盖而去。 在这样的生死危机下,即便姜宁已经晕厥,意识无法苏醒,但也本能地抵挡起来。可他的这种力量,在全盛时期的齐剑面前,无疑是蜉蝣撼树,自己找死罢了。 齐剑手掌一掀,姜宁便彻底被震开。 也就在姜宁被击飞的这一刻,齐剑却身影一闪出现在姜宁的身后,化掌为爪,直接朝着姜宁的天灵盖按下。 “不可!”苏晓之眼神闪烁,竟直接将手中的神剑猛地扔出,直奔齐剑而去。 一旁的书长安更是咬紧牙关,用力将手中的三颗黑珠扔去,试图阻止齐剑的步伐。 可这些外物还未临近,便被齐剑周身的气浪给掀了过去。 苏晓之等人的这番举动,竟没有拦住齐剑分毫。 “完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对姜宁的看法,若最后三滴命血被抽离,姜宁很快就会彻底殒命! 在这等危机情况,姜宁无力抵达,四周无人能敌齐剑,姜老更是已经无力出手,环顾整间密室,已经给姜宁下了死刑。 “用你的命去证明我六十余年的努力!” 齐剑瞬间探手,直取姜宁最后命血三滴。 可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长叹声却蓦然响起,“何必呢!” 第91章 力战 这一声轻叹,沉重,无奈,却又那么的坚定。 话落,顷刻间飞袖骤起,以凛然之势直奔齐剑而去,势必要阻止他的行为。 可再看齐剑,虽未曾转身,但也自信十足,冷冽道:“雕虫小技,岂能阻我——!” 眼看着飞袖以横击之势挡在齐剑身前,他化掌为爪,爪风凌厉,欲要撕裂这横在自己身前的飞袖。 叮——! 齐剑的手指划过这飞袖,竟发出了钢铁碰撞之声。 “铁云奔雷袖——!” 齐剑面露惊色,人却站在原本怔了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身子微颤,他缓缓地转过身,欲要看清楚这飞袖的主人。 “为了我一人,徒增诸多杀孽,这……这便又是何苦呢!”不远处,那棺梈旁,一名青衣女子站着,话语中却满是无奈。 原来这出手的人,便是魏国公主魏婉。 虽然这声音已经几十年未曾听闻,可当魏婉开口的刹那,齐剑却瞬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剑的笑,是那般的肆意妄为,是那般的得意忘形,却又是那般的苦痛悲怆。 他笑着笑着,那眼眸之中,两行清泪却不由自主地顺势淌下。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犹豫,而是脚步坚定地转过身去,面朝着魏婉,口中轻喃,“婉儿。” 就是这一声喃语,却让魏婉浑身一颤,楞在了原地。 就在魏婉怔住的那一刻,齐剑却纵身一跃出现在魏婉的身前,宽阔的臂膀一揽,魏婉那娇小的身子便尽数拥入了齐剑的怀中。 感受着怀中的温存,齐剑双目微闭,口中不停地呢喃着:“婉儿,我的婉儿,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这一刻的齐剑,浑身放松。 怀中拥抱着魏婉,令他彻底卸下了这数十年来的警惕与慎重。 此际,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想与怀中娇人,就像这般永远地在一起,永远地紧紧相拥。 然而,就在齐剑紧紧拥抱着魏婉而陷入回忆中时,就在他面露痴迷陷入迷醉之时,在齐剑的身后,苏东临一行人正在逐渐地逼近。 屏息凝神,以苏东临为首的几位领首,早已经蓄势待发。 在他们看来,为今之计,要想安然脱困,唯有彻底消灭这眼前的地宫主人,齐剑。 所以,苏东临他们一直在等候一个机会,而如今齐剑正沉醉于往昔回忆之时,正是最佳的时机。 这样的时机,错过便很难再有了。 苏东临没有犹豫,朝着身后几人作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动手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青笑侯动了。 跃空而起,弹指间,数缕白烟扩散汹涌,遮掩了齐剑的视线。 “哼——!” 齐剑终究是枭雄霸主,纵然是陷入回忆难以自拔,但是依旧本能地冷哼一声,旋即四周气浪掀起,顿时就将青笑侯所布置的白烟尘雾,彻底席卷消散。 尽管雾障被破,青笑侯却也不恼。 他的这般小动作,已经给苏东临一行人足够的时机了。 凛然的剑意瞬间弥散,苏东临陡然一剑,直接刺向齐剑的后背。 与此同时,宁白首和川东寒也是毫不保留,体内内劲嗡鸣,倾泻而出。 面对苏东临三人突袭,齐剑纵然立马反应过来,可依旧还是棋差一步。 凌厉霸道的致命攻势瞬间击中齐剑。 霎时间,长剑刺入,掌风嗡鸣,纵然齐剑武功高深莫测,可在苏东临三人合击下,却也觉得身子难受不已。 可这时,齐剑他也明白自己不能闪躲,一旦他及时避开,那么这怀中人可就危矣。 咬紧牙关,齐剑猛地一震,体内内力瞬间如潮翻涌,似沧浪嘶吼怒吟,这片天地间陡然气浪席卷,气势煌煌。 距离齐剑最近的苏东临暗道不好,赶紧抽身退去,可即便他反应迅速,却也依旧被齐剑周身四溢的气劲斩中手臂,受了轻伤。 而宁白首和川东寒则是及时退去,这才未被波及。 三人连退数步方才顿住,才算站稳了脚跟。 “当真恐怖——!” 回想起齐剑浑身气势爆发的那一刻,苏东临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我三人联手,却也只让其轻伤而已,恐怕接下来,难了。”察觉到齐剑背后的伤势不重,川东寒语气凝重不已。 “这可未必,我的白煞魔功,内蕴剧毒,即便他是武林宗师,也不会太过好受!”宁白首对于自己的魔功十分自信,沉声道。 就在宁白首话刚说完的这一刻,齐剑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紧紧落在三人身上。 “死——!” 齐剑眼中杀意凛然,松开怀中的魏婉,纵身一跃,手指一挥,凭空一道剑气瞬间激荡而出,直奔三人而去。 与此同时,齐剑紧随剑气身后,携带无敌之威,势要将三人诛杀。 趁着齐剑冲入三人之中时,在另一边,书长安和苏晓之等人已经替姜老做了简单的疗伤,在旁寻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静观一战。 剑气所至,苏东临三人一同联手尚能抵住,可当齐剑出手后,三人的压力骤然大增。 就在齐剑冲入三人阵势时,躲在远处的青笑侯,却在瞬间出手了。 身影如奔雷疾电,青笑侯面带笑意,直指魏婉。 如今魏婉刚刚苏醒重生,身子骨已然虚弱不已,先前阻止齐剑出手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气力,如今青笑侯出手,魏婉自是无法抵挡。 换句话说,如今的魏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笑侯临近,连跑都跑不了。 “婉儿——!” 齐剑何等反应,在青笑侯动手的瞬间,便彻底明白了青笑侯的打算。 眼神闪烁,准备回返救援时,苏东临三人却纷纷出手,务必要将齐剑彻底困住。 “滚开!” 齐剑暴喝开口,身体的内力肆掠翻腾,猛地一剑横击,迎上了苏东临三人。 砰——! 咔嚓——! 伴随着声响,苏东临三人联手,竟险些没能挡住齐剑一击。 可就是齐剑这一击的功夫,青笑侯已经出现在魏婉的身后,挟持住了她。 “齐剑客,束手就擒吧。”青笑侯一脸笑意说道。 第92章 意外 “给我放开她。”齐剑声音如雷,平地惊起。 “齐剑客,束手就擒吧。”青笑侯再次发问。 “把她放开。”齐剑再次开口。 “你倘若再上前一步,今日你的魏姑娘,可就要再次离你而去了。”青笑侯声音阴冷,手掌处一道内劲酝酿,直接探向魏婉的脖颈。 “你若胆敢伤她,你的性命……” “我的性命,呵!” “今日我若不伤她,恐怕以你齐剑客先前之言,我也不能活着走出这地宫了。” “索性如此,不如在临死前,让你齐剑更痛苦些。” 青笑侯一脸淡然,手掌逐渐靠拢,眼看着就要触上魏婉了。 “你想要什么。”齐剑心绪激荡,急声道。 这话一出,青笑侯的手忽地停住,抬头望向齐剑,露出了一抹笑意。 “齐剑客所要无非就是眼前挚爱,而我青笑侯要的也不多,首先就是希望齐剑客交出宁山异宝。”青笑侯说完,伸出其中一只手,示意齐剑。 远在岩壁处静躺的姜老,在青笑侯胁迫齐剑后,便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一步了。 以姜老对齐剑的了解,他平生最为憎恶他人胁迫,当年齐剑坠崖功成后,出世的第一步便是将那些曾经威胁压迫他的人,尽皆诛杀,不留一活口。 如今青笑侯竟如此胁迫他,而且还是以齐剑的挚爱作为胁迫,以齐剑的心性,此刻恐怕早已是怒意滔天了。 事实上,正如姜老所说,此刻的齐剑,心中早已是怒浪翻天了,可一想到自己的挚爱在他手上,他眼神闪烁不定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从袖口扔出一本古籍,齐剑猛地用力一扔,古籍顿时飞向青笑侯。 青笑侯一脸狂热地接下这本古籍,当瞧见古籍上写着撼云经三个字后,他却微微皱眉起来。 这撼云经,他青笑侯自然知晓,乃是隐世独孤家的不世之传。论起身法秘笈,这撼云经自然堪称绝品。可青笑侯却从未听说过,一卷撼云经,便能轻易地称霸武林。 抬起头,青笑侯正准备询问齐剑真正的宁山异宝时,却发现目光所及的齐剑身影,陡然破灭。 “不好——!” 青笑侯心中暗道不好,浑身头皮一颤,手掌猛地捏向魏婉的脖颈,以此胁迫齐剑。 就在这时,齐剑的声音却穆然传开,“你在找我吗?” 这一刻,青笑侯脸色大变,此刻齐剑的声音就如同九幽来客的催魂音,让他感到惶然。 正四处张望时,头顶处一道凌厉万分的劲风顿时一扫,青笑侯瞬间反应过来,浑身内力尽皆而出,欲要抵挡这从天而降道攻势。 可在愤怒齐剑的攻势下,青笑侯也只是抗下了三个呼吸,便再也扛不住了。 砰——! 青笑侯的身子顿时如同瘪了气的皮囊,瞬间被击飞,最后重重地陷入一旁的岩壁中,双目黯淡,嘴角不停有鲜血渗出,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堂堂昆吾神教的青笑侯,就这般凄惨地在岩壁中垂死。 生命力不断流逝,谁也不知道此刻青笑侯的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但无论如此,以青笑侯的下场,却令在场的众人不禁胆寒起来,饶是江湖中盛名远扬,可若是惨死在这地宫之中,千百岁月,又有谁会想起你这号人物? 更何况,苏东临和宁白首又都正值年轻,若再给他们二十年,登临齐剑的这个境界,也未必不可能。 正因为如此,苏东临和宁白首,对于自己的身家性命,更是在乎不已。 事实上,在青笑侯惨死的这一刻,在场的众人都纷纷屏息起来,目光紧盯齐剑,早已经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可齐剑这一刻注意力并非在其他人身上,在解决了青笑侯后,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魏婉的身上。 目光焦急,齐剑连忙开口,“婉儿,你没事吧。” 瞧着齐剑那如同往昔的目光,魏婉面带浅笑,探出纤细的手抚过齐剑的脸庞。 “我,没事。” 魏婉回应着齐剑,目光柔和地扫过他的脸庞,“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是醒了,可……可你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所谓长生,可能也就如我这般吧。”齐剑微微一笑,看向魏婉时那是满脸的幸福。 “所谓幸福,可能也就是这样吧。”魏婉温柔开口,双手紧紧拥抱着齐剑,那眼眸间,满是欣喜。 时光匆匆几十年,再次相见,仍是少年。 魏婉的手不自觉地抚过齐剑的白发,一想到齐剑这么几十年的煎熬,几十年的等待,魏婉便更加心疼此刻的齐剑。 他要独自经历多久的孤零,在这地宫深处,守着将死的爱人,不惜用六十年的甲子岁月,来成就这一刻。 虽然他的行为令魏婉不齿,可转念一想到此刻相拥时的彼此,魏婉也更加珍惜此刻了。 “谢谢你,齐剑。”魏婉将脸埋入齐剑的发丝中,竟开心地留下眼泪来。 “我说过,为了你,纵使背叛一切,都是值得。”齐剑感受着怀中佳人的呢喃,回应道。 “谢谢,谢谢你。” 魏婉轻声细语,在齐剑的怀中喃念着。 “没事。”齐剑轻抚她的秀发,开口道。 可就在齐剑说完这话的瞬间,怀中的魏婉却身子一颤,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这样突然的变故,着实令齐剑一惊。 “婉儿?” “婉儿?” 松开魏婉的身子,齐剑发现魏婉的双目再次紧闭起来,整个人彻底地软了下去。 “婉儿,婉儿,你……你别吓我!” 齐剑颤颤巍巍地将魏婉放下,手指搭在魏婉的脉搏上,竟发现魏婉的脉象愈发地微弱起来。 慌乱之中的他,在环顾一番四周后,最终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齐剑死死盯着姜宁,“一定还差你的命血,一定是这样!” 口中不停地喃念着,齐剑猛地冲向姜宁,势必要抽取姜宁体内的最后三滴命血。 就在齐剑冲向姜宁的那一刻,靠在岩壁旁的姜老却一举挣脱一旁书长安和苏澜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冲向姜宁处。 最终,齐剑与姜老,竟几乎同时接近姜宁。 第93章 将陨 “让开。”齐剑声如洪钟大吕,对姜老说道。 姜老闻言,不但不让,反而往前一步挡在姜宁的身前,目光虽黯淡,但其中坚毅之色,铿锵无比。 “今日是万万不能退让了。”姜老一脸苦笑道。 “失去了阴阳道种的你,早已是功力尽失,如今的你,不过残风败烛,又如何挡我。”齐剑目光中已有几分愠怒,若不是念及姜老旧情,恐怕他早就已经强势出手了。 “呵。” “兄长所说的确不假,如今的我已是风烛残年的老翁,但即便如此,老朽今日也想阻止兄长。” “至于我的武器,那便只剩下这满腔热血,以及这朽木之躯了。” “若能以这将死之躯救下他,于我而言,未尝不是新生?” 姜老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娓娓道来,仿佛于他而言,生死不过殊途同归。 “为了她,谁也不能阻止我。”齐剑沉声道。 “为了他,老朽也愿甘心赴死,只为姜家一脉。”姜宁目光闪烁,坚毅万分。 “既然如此,就休怪兄长不客气了!” 齐剑不想再拖延下去了,此刻魏婉已经陷入昏迷,若是耽搁久了,恐生变故。 一念至此,齐剑袖手一挥,姜老那单薄的身子瞬间被震开,重重地摔倒在地。 紧接着,齐剑竟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朝着姜宁迈去。 大步坚定,齐剑这一刻心中只挂念着魏婉,只要救活魏婉,纵然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脚步铿锵,齐剑距离姜宁已不足十步之遥。 嗒——! 齐剑最终站在了姜宁的身前,看着眼前这个陷入晕厥的少年郎,看着姜宁的年轻模样,不知道为何,齐剑竟隐隐从姜宁的脸上看见了姜老的踪迹。 “兄长曾经说过,留你一脉性命,可如今为了她,兄长只能再做一次恶人了。”齐剑说完之话后,面无神色,径直伸出手掌,逼近了姜宁的眉心。 咻——! 齐剑的手掌还未临近,一道破空之声倏忽响起。 齐剑侧目,却发现两道身影飞跃而来。 仔细一看,正是苏晓之和苏澜。 苏晓之长剑嘶鸣,猛地斩下,而苏澜则袖手一挥,数道暗器率先飞出,如同箭雨。 “没空跟你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戏码。”齐剑话落,身上气势爆发,周身气劲席卷,瞬间将苏晓之和苏澜的攻势阻下。 同时目光如炬,齐剑只是一指点出,陡然间在苏晓之和苏澜的身前,一柄剑器轰然坠下,竟逼得苏晓之和苏澜连连后退。 做完了这些,齐剑这才回转视线,继续朝着姜宁出手。 可就在这时,撼云经的波动忽地出现,齐剑只觉得浑身一阵发麻,连忙闪身避让。 就在他避让开来的瞬间,齐剑原先驻足的地界,地面直接深陷,仿佛曾遭重创。 “你这般举动,无异于火中取栗。”齐剑看清楚这出手的人后,劝道。 “你若当真要这般做,就先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如此一来,至少在我临死前,还可以相信你完成了对我的承诺,你的确留了他一命。”姜老再次开口,声音明显嘶哑许多。 对于姜老的这句话,齐剑沉默了。 不过沉默归沉默,但是姜宁的命血,他是要定了。 踏步上前,齐剑手指掐诀,空气中顿时一股炎热弥散开来,紧接着只见一柄火焰神剑冉冉升空。 “去——!” 齐剑轻叱一声,那火焰神剑陡然挥斩落下,直奔姜老而去。 “定。”对于齐剑的攻势,姜老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轻轻喃念,手臂一抬,手掌紧握,顿时一道巨大的光幕凭空显现,竟直接将火焰神剑的攻势彻底抵住。 此消彼长,火焰神剑最终与那道光幕一同消散了。 可齐剑眼神并没有太多惊诧,对于姜老此刻能与他抗衡这件事,他很清楚,姜老这是直接在燃烧自己的命血在战斗。 手指再次掐诀,空气中一阵剧烈的波动手,竟是数千柄长剑突刺而下,凌厉锋刃。 “内力外放,当真无法匹敌!”苏东临沉声道,不禁再后退了几步。 “这样的力量,当真令人着迷。”与苏东临不同,宁白首却目绽神采,充满期待。 对于这般凌厉的攻势,姜老依旧选择了出手,手臂一震,顿时自姜老周身,无数云雾虚影呈现。 云雾浮动,雷雨已至。 匹练的雷电猛地轰向那些剑刃,最终万剑残损,无一能够靠近姜老的身侧。 不过这一次之后,齐剑并没有再出手了,他很清楚,此刻的姜老已再无分毫力气。 径直踏步而来,齐剑望着屹立不倒的姜老,那眼中,暗沉黯淡,显然已经油尽灯枯。 这一次,从姜老的身侧走过时,姜老并没有出手制止。在场众人都很清楚,姜老恐怕真的已经……不行了。 再次来到姜宁的身前,齐剑略显迟疑,又瞧了眼身后的姜老,长吁一声,手掌应声按下。 掌风凌厉,气浪霸道,齐剑这一掌落下,恐怕不仅是要抽离姜宁的命血,更是想直接一掌了结姜宁的生命了。 “与其痛苦死去,不如如此,在梦中永远睡去。” 齐剑面色冷静,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姜宁的下场了。 “你们死后,所有人都会替你们陪葬的。”齐剑再次开口说道。 可就在这时,就在齐剑一掌落下时,一道白影瞬息而过,竟挡在了姜宁的身前。 也因为这样,齐剑的全力一掌,尽数轰上了这道白影。 噗嗤——! 白影浑身渗出血来,眼看着就要倒下。可是到了最后,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老朽最后一口气,也要阻止兄长。” 原来这白影,正是姜老。 “你该安息了,弟弟。”齐剑皱了皱眉,手掌再次轰出,这一次,直奔姜老的胸口。 这一次,姜老好似再无抵抗之力。 这一次,齐剑的手掌凌厉地穿透姜老的身子,透体而出,欲要直取姜宁的性命。 鲜血四溅,齐剑俨然如同一名刽子手,姜老的血,溅得他衣衫尽是。 可饶是如此,他仍然选择了毫不犹豫地对姜宁下杀手。 砰——! 嘭——! 昏迷中的姜宁手掌忽地抬起,竟承受住了齐剑的这一掌。 第94章 悲恸 齐剑眉头微扬,面露迟疑之色。 在他看来,如今失去了姜老的庇护,姜宁是绝无可能避开自己的这一掌的,可目前的事实却是有人接住了他的一掌。 能够接住齐剑的一掌,这样的人物绝不是齐剑能够忽视的。 因此,尽管齐剑心中质疑,但仍旧选择了后退数步,观望起来。 齐剑脱身,姜老原本站立的身子,终究是无力地倒下了。 姜老重重倒地,齐剑这才看见了之前接下自己一掌的终究是何方神圣。 “是你——!” 当齐剑看清楚出掌的居然是姜宁时,那原本质疑的目光,此刻尽充斥着惊色。 可对于齐剑的发问,姜宁并没有理会。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攥住姜老的手臂,虽未曾说话,可那明亮的眼眸里,早已是泪花涟漪。 姜老此刻虽胸口被洞穿,可他仍旧尚有一口气吊着。 如今感受到姜宁的情绪,姜老那苍白的脸庞上,努力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姜老手掌紧紧地攥着姜宁的手,不停地晃动着。 “……我……没……没事,” 好半晌,姜老才从口中吞吐了这么几个字。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耗尽了姜老全部的力气。 手臂伸出,姜老颤颤巍巍地抬手,那枯槁的手掌摩挲着姜宁的脸,并为他揩拭泪水。 “公……子,老……老朽没事……只是……有……些乏……累了……” “你……要记住,我姜家……儿郎,不向……天乞!不求……天怜!” “铮铮傲骨,永不断绝——!” 姜老努力地从嘴缝说出这些话,姜宁的眼中早已泪目模糊了,“您的教诲,宁儿铭记于心!” 听着姜宁的话,姜老这才放下心来,不住地点着头,最后,目光瞥了眼不远处的齐剑,口中呢喃着,“兄长,姜凡不曾怨过你,人存乎于世,有荣誉,也当有罪过。” “但求无愧于心。” 姜老这话说完,只觉得眼皮愈发地沉重,愈发地沉重,浑身的力气也没了。 “孙儿,爷爷要你活着。” 姜老在彻底闭眼前,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可是这句话,姜宁却没有注意到,他只感受到姜老的手臂逐渐放下,他只知道姜老太累了,他只明白姜老临终的叮嘱之言。 “姜老!!!” 姜宁将头深埋在姜老的身上,眼中的泪水如同开闸,根本止不住。 “兄长对任何事都能无愧于心,可唯独于你之事,兄长只能抱憾终身了。”齐剑恍惚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看着那倒地不起的姜老,他眼中闪烁不已,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另一边,兴许是察觉到姜老的逝去,早已经陷入沉睡中的魏婉,此刻那紧闭的双眸间,竟也淌下了几滴泪水。 至于在场的苏东临一流,则是面露沉重,如姜老这般的霸主都有殒命的一日,再联想到自己,难免有伤感之色。 “姜老,走好。”苏晓之穆然站立,似乎在为姜老送行。 “安息吧。”书长安默默喃念,闭目祈祷。 “独孤老前辈。”苏澜心中默念,双目淌泪。 “姜宁没有爷爷,一直以来只有您陪伴走来,这出京西行,若没有您,姜宁是万万走不到如今这一步的。” “本想着您会陪着姜宁同去西王城,可……可如今您却撒手人寰,丢下姜宁了吗?” “爷爷!爷爷!爷爷!” “你醒醒吧——!” 姜宁手掌握拳,不断地锤击着地面,似乎想要惊醒姜老。 可姜老太乏累了,他不想醒了,也不愿醒来,更醒不过来了。 就在姜宁陷入无尽悲痛之时,在远处的齐剑却收敛了自己的心绪,朝着姜宁缓缓逼近。 “你想干嘛!”齐剑刚走到一半,书长安竟拦住齐剑,警惕喝道。 对于书长安的质问,齐剑并不屑回应,他只是眼神一动,便牢牢地锁定了书长安。 “滚开!”齐剑声音低沉,却毫不掩盖他心中的恼怒。 “江湖中曾经最为光明磊落的齐剑客,原来其真实面孔,竟是如此喋血的杀人魔吗?”书长安轻蔑一笑,陈述出了这样的一桩事实。 书长安一句轻蔑之言,却如同点燃了齐剑的心中怒火。 齐剑眼中杀意蓦起,身如幻影,迅速临近书长安,意指其性命。 可就在这时,原本还在痛苦中的姜宁却猛地抬头,双眼充血,身影如风,挡在了书长安的身前,化掌为爪,横扫一击。 “曾闻邪魔魑魅四处吃人,今日没曾想,竟当真遇见了。” “即便你曾经辉煌无比,可如今你的行径举措,便是彻彻底底的杀人魔!”姜宁怒喝一声,爪风更盛。 “你——!” 齐剑冷哼一声,却也不与姜宁诡辩,此刻的他,只想取出姜宁的三滴命血,彻底拯救自己的挚爱。 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姜宁的凌厉一爪,齐剑猛地掐诀,凭空一股剑意飞摄而起,直奔姜宁的头顶斩下。 “姜宁小心!”苏澜瞧见姜宁陷入被动,连忙开口提醒。 “剑意又如何!” “姜某有一刀,刀刀诛心!” 姜宁话落,浑身精气神凝于一点,目光锁定齐剑,身体内力如潮汹涌,脚步一迈,顿时化作疾风而来。 “诛心!” 瞧见姜宁的这起手式,齐剑立马就认出了。 “没想到你竟与这诛心诀有关。”齐剑沉声说道,不过这一刻的他,在瞧见诛心剑式之后,却收起了自己的轻视来。 “今日便借你之身,试试当年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齐剑一念动,剑意挥下,直奔姜宁。 可姜宁的身影却变得难以捕捉,身影如同魑魅一般,波诡不定。 同时姜宁掌中的绣春刀寒芒乍现,已然迅速逼近齐剑。 “剑者诛心,刀者屠人——!” 姜宁那飘忽不定的身影陡然在齐剑身前不远处凝实起来,手中绣春刀煌煌而亮,当头斩下,凌厉果决。 “姜某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姜宁用力嘶吼,体内暗藏的阴阳种竟也在此刻加速运转,让姜宁的攻势更加猛烈。 “仇恨蒙蔽你的双眼,而我能够做的,便是毁灭你的双眼,让你不再用眼睛去看待这个世界。”看着面前狂怒的姜宁,齐剑声音淡漠,开口道。 话落,剑意临。 话落,刀光至。 第95章 暴起 顷刻间,剑影闪耀,刀光刺目。 叮——! 锵——! 碰撞之间,刀光湮灭,剑影沉寂。 紧接着,一股激荡的气浪如潮翻涌,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姜宁眼神闪烁,连忙后退躲避,可对面的齐剑,却如同沧浪中最沉重的山岳,岿然不动,就连眼眸都未曾眨过分毫。 “阴阳道种,蛮蛊王血,竟让你拥有了如此力量。”齐剑轻轻开口,对于姜宁如今突飞猛进的功力,齐剑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惊异了。 “可外力,终究并非你自身之力,你所能动用的,又能有几成呢?” 齐剑轻笑,手指再掐诀,顿时在姜宁的头顶,凭空一把古剑轰然坠下。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袭杀,姜宁反应也很及时,身影波诡,瞬间就躲过了那把古剑。 “纵你自身力量无敌,可失去了一颗敬畏的心,失去了一颗怜悯的心,失去了一颗真实的心,你还当得起你当年的名号吗?” 对于齐剑的不屑,姜宁反问道。 可话刚说完,对面站立的齐剑身影陡然动了。 身影万千,迅速逼近姜宁,姜宁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发现齐剑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眼中凝重,姜宁知道自己若是被齐剑近身,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 身法如同魑魅踽行,姜宁欲要跟齐剑拉开距离。 可反观齐剑,似是看穿了姜宁的心绪,如影随形,任凭姜宁如何行动都难以摆脱。 “你的身法很快,若不是我境界远胜你,恐怕不一定能够近你身。”齐剑沉声说道。 “你抓不住我的。”姜宁恶狠狠地说道,猛地一瞬,下一息已经出现在五丈开外。 “你没机会了。”就在姜宁站稳的那一刻,一只手掌轰然覆压而来,彻底封锁了姜宁的一切退路。 “喝——!” 姜宁长喝一声,目光四处一扫,的确是再无退路了。 无论从何处逃离,这只手掌就那样沉重地覆压而来。 既无路可退,那便战吧!这是姜宁此刻心中的唯一想法。 提刀暴起,姜宁以攻为守,绣春刀锋刃煌煌,临着齐剑的手掌竖劈落下。 对于姜宁的凌厉攻势,齐剑这一次并没有选择闪避。很显然,他已经耽搁不起了,越是拖得久了,那么姜宁命血的效用,可能就更差。 手掌如乾坤,其间内劲蒸腾,朝着姜宁猛地覆来。 与此同时,姜宁手中锋利的刀刃应声劈下,欲要将齐剑的手掌斩断。 可令人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齐剑仅仅只用了两根手指,便钳制住了姜宁的倾力一击。 “我说过,外力无用。”在姜宁的惊色中,齐剑瞬间出手,手臂伸出,猛地一掌就击中了姜宁的眉心。 霎时间,姜宁眼前一黑,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失去意识。 尽管身子已经无力倒下,但是姜宁仍旧留有一丝朦胧的意识,他,心有不甘啊! 头疼欲裂,姜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了! 体内最后的三滴命血,在一股巨大的吸摄力下,不断地从姜宁的眉心处抽离。 “这一次,无人能够阻我了!” 齐剑眼中一抹暴戾掠过,看着姜宁眉心处被抽离的第一滴命血,嘴角微微扬起。 “喝——!” 眼睁睁地看着姜宁的命血被抽离,书长安目光闪烁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纵身一跃,手中一颗赤红色的圆珠瞬间弹射而出,直奔齐剑而来。 此时此刻,齐剑正处于抽离姜宁第二滴命血的关键时刻,根本没有余力来理会其余的乌合之众。 因此,在那赤红圆珠射来的那一刻,齐剑甚至都没有瞧上一眼。 当这赤红圆珠彻底爆开后,齐剑顿时就后悔了。 四周的雾气瞬间变得火热起来,齐剑只是吸入一口便觉得体内五脏六腑一阵火热躁动,竟险些准备逃窜了。 可如今抽离姜宁命血已是关键时刻,齐剑又岂会善罢甘休? 浑身内力护体,如同一道护罩将其紧紧护住后,齐剑掌心吸力更盛几分,姜宁的第二滴命血瞬间就脱离了姜宁的眉心。 一刹那,姜宁浑身颤抖,显然痛苦至极! 掌心吸力大盛,不过眨眼功夫,姜宁体内的最后一滴命血,眼看着也要被抽离了。 “可恶!”书长安拔剑冲向齐剑,势必要阻止齐剑。 与此同时,苏晓之和苏澜也是再次跃起,拼尽全力要制止齐剑。 三人同时出手,但在齐剑的强大实力面前,最后依旧被席卷荡出,丝毫不能近身。 也就在这一刻,齐剑掌心吸力澎湃,姜宁的身子也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给我起——!” 伴随着齐剑的怒吟声,姜宁体内最后的一滴命血彻底离体,姜宁原本颤抖的身子,也在这一刻陡然恢复了平静。 “姜兄——!”书长安伸长了手,眼中近乎呆滞。 “姜宁!!!”苏澜大叫。 “……”苏晓之沉默了,唯有眼中明灭不定。 “得手了。”看着掌心三滴金灿灿的命血,齐剑显得很平静。 挺直了身子,齐剑再没有回头瞧姜宁一眼,径直走向已经深陷晕厥的魏婉。 “婉儿,我来救你了。”齐剑目光坚定,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魏婉一人而已。 可倒地身死的姜宁,却在这一刻有了细微变化。 尽管九滴命血尽失,可姜宁的气息却始终尚留一口,在那阴阳道种的运转中,循环于姜宁的周身。 阴阳道种运转速度很快,姜宁那仅剩的一口气也循着体内绕了个大循环。 可循环了几圈后,那阴阳道种猛地一顿,紧接着,竟有一滴极为精粹的命血从阴阳种上脱离而出。 随后,在姜宁本能的吸摄下,尽皆涌入了姜宁的眉心处。 就在这命血进入姜宁眉心后,姜宁那紧闭的双眼却在这一刻陡然睁开。 眼中猩红一片,磨牙吮血。 咻——! 在场众人只能看见一道虚影瞬过。 等到看清楚时,众人纷纷面露骇然之色。显然此刻的一幕,令他们无法想象! 一柄利剑猛然刺入齐剑的背后,噗嗤——! 最后从齐剑的前胸刺出,带出了鲜红的血液。 “!” 第96章 落定 齐剑颤抖着身子,目光惊骇,久久没能反应过来。很显然,这次突袭的确令他想象不到。 事实上,不仅是他想象不到,这桩事情若是放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顺着那泛着寒光的剑身朝上望去,那手握剑柄的人,竟是之前倒地身亡的姜宁。 如此一幕,对于齐剑的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小。 双目骇然,齐剑甚至感到惊悚。 可身中如此一剑,齐剑本能地一震,姜宁瞬间倒飞出去,连带着插入齐剑身子的剑,呯砰一声滚落在地。 眼看着姜宁的身子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最后才停住。 “你——!” “九滴命血尽失!你——!” “你怎能活!!!”齐剑说出这话时,整个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目光落在姜宁身上,他静静地看着姜宁在书长安等人的帮助下站起身来。 “我怎能活?呵!” 姜宁轻蔑一笑,似在讥讽齐剑,“我自是为杀你而活。” “可惜了,如今我却一剑了结了你的性命,当真是可惜。”姜宁说到这里,怒目而睁,语气陡然变得铿锵,一字一顿道:“若是重来一次,我定要将你身上的肉片片绞下,以告我姜老泉下孤魂!!!” “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杀掉我吗?” 看着一脸愤然的姜宁,齐剑只是轻轻捂住伤口,那原先流血不止的伤口,便在此刻开始结痂了。 “一剑不成……” “再来千万道!” 姜宁话落,猛地摆脱周围人的搀扶,身影化作疾风,瞬息之间出现在齐剑的身后,猛地轰然刺下。 对于姜宁的进攻,齐剑目光轻瞥,正准备迎上姜宁,彻底击溃姜宁。 可就在这时,齐剑陡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竟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可能!” 尽管心中再不信,可如今干涸的丹田却容不得齐剑不信。 “是阴阳种!” 齐剑抬起手来,身形不停后退,企图躲开姜宁的这一击。 一方是阴阳种加持下的姜宁,而另一方则是内力尽失的齐剑。 纵然齐剑身法高超,可他如今的动作,在姜宁的眼中都显得太过缓慢。 瞬息交手数招,待得姜宁停下时,原本一脸笃然的齐剑,此刻浑身尽是剑伤。 数道血洞,数不清楚的伤痕,此际的齐剑,若不是凭借着他长年蕴养的身体素质,恐怕早已倒下毙命。 但饶是如此,他此刻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身上的血洞,已经足以让其失血过多,最后惨死当场。 这一刻,齐剑也好似懂了,生命力逐渐流失的他,不禁将目光落在了已经闭目的姜老身上。 “弟弟,你临死之前,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齐剑一脸平静地盯着姜老,眼底闪烁不定。 随着体内生命力的流失,齐剑原本俊秀的面庞也开始有了变化。 白发胜雪三分,两颔干萎,皱纹密布爬满了整张脸,这一刻的齐剑,哪还有先前那般青年模样,眨眼功夫,他便已经成为了一名将死的老翁。 “弟弟,我明白了。” 齐剑也不顾自身变化,盯着姜老半晌,恍惚间,他懂了。 外界的一切都是虚幻,此际,齐剑的眼中唯有魏婉。 看着好似沉睡中的她,齐剑努力地,努力地迈开了第一步。 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眼看着距离心中挚爱愈发近了……近了……可就在这时,齐剑的胸口猛地刺痛起来,他原本挺直的身子,在这一刻不得不佝偻起来。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凝视着魏婉,“婉儿,我来了。” 苍老的脸庞含着笑意,齐剑忍着那剜心般的剧痛,一步一步,步步血滴。 最终,终于是距离魏婉不足十步了。 此刻的齐剑,身子摇摇欲坠,可那目光依旧笃然,落在魏婉身上。 “坚持住……婉儿,我……我一定要救你!” 掌心三滴命血璀璨闪烁,齐剑深知自己状况不佳,匆匆加快步伐,试图更快一些。 可他似乎有些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阴阳种的力量,在距离魏婉不到三步之遥时,齐剑轰然倒地。 “他,死了么?”苏澜有些惋惜。 “他,命不久矣。”姜宁轻叹一声,这阴阳种蕴含的力量,他很清楚,绝不是如今的齐剑所能抵御的。 尽管齐剑是如此地令人憎恶,但是在这种境地中,众人依旧觉得揪心得很。 他齐剑,为了挚爱算计江湖六十年,不惜蛰伏在这孤寂的地宫之底,日日夜夜陪伴在她的棺梈旁,为的,便是她活下去的一线希望。 如今濒临死亡,可他心心念念的竟还是她。 就在众人以为齐剑已经毙命时,那倒地的身影却猛地站起,纵身扑去,一掌轰入了魏婉的眉心。 三滴命血迅速被魏婉吸收,很快就消失了。 看着这一幕,齐剑的脸上,笑意更浓。 “婉儿,婉儿,我……爱……你!” 齐剑说完,猛地跪倒在地,脑袋无力垂下,原本抬起的手臂,也在这一刻重重垂落。 一代江湖侠客,如今的杀人魔王,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戏弄,葬身在了这座他亲手打造的地陵中。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苏晓之微微摇头,沉声道。 对于苏晓之的话,姜宁等人纷纷颔首,表示认同。 这座危机四伏的地宫,它的獠牙终于被斩断,再也伤不了任何人了。 可就在姜宁等人暂时松口气时,却陡然间瞧见远处有两道身影跃空而起。 定睛一看,正是苏东临和宁白首。 “看样子,他们还纠缠着宁山异宝不放。”靖尘目光凝然,在苏东临和宁白首出手的瞬间,他便开口了。 对于天鹰掌剑使靖尘的说法,姜宁也表示认同。 如今齐剑身死,他身上所留之物,定有不凡。只要能从齐剑身上寻到宁山异宝,那么此番地宫之行,无论是对于苏东临还是宁白首,都很值得。 也迫于此,无论是苏东临还是宁白首,都彼此不愿罢休,非要争夺齐剑身上之物。 “原以为尘埃落地,可江湖的风雨,却终究不会停息。”姜宁沉声道,却将目光投以周围众人,“趁着他们交手之际,我们赶紧离去吧。” 第97章 离去 对于姜宁的建议,苏晓之等人纷纷认同。 所谓的宁山异宝已然破灭,留在这地宫也不是明智之举。 “如今趁着宁白首正和苏东临争斗,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机会。”姜宁身旁的书长安瞥了眼宁白首所在方向,催促道。 姜宁颔首,蹲下身子抱起姜老的尸体,正准备带着众人离开时,却见两道身影掠过,阻住了姜宁等人离去的路。 仔细一看,正是李光珉和川穹。 “诸位,想去哪呢?”李光珉面色冷峻,沉声问道。 “与你何干!”姜宁还未开口,苏澜就已经率先发问了。 “师妹,你……你竟与他们为伍!”川穹怒指苏澜,一脸愤然。 “川师兄,莫非你也要同白首门那般阻我去路吗?”苏澜质问道。 对于苏澜的质问,川穹明显心虚,可在巨大利益的趋势下,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初了,“师妹,恕师兄得罪了。” 听了川穹的话,苏澜还准备开口质问,就在这时,姜宁出声制止了,“两位究竟有何贵干?” “请诸位暂且等候,我家大人有事。”李光珉开口道。 “若我强行要走?” “若强行要走,就请赐教吧。”李光珉抱拳拱手,沉声道。 “哼——!” 姜宁等人还未表态,靖尘却已经忍不住了。 剑身颤颤,寒芒毕露,靖尘已经出剑! 对于靖尘的主动出击,李光珉瞥了眼川穹,毅然临了上去。尽管李光珉知晓自己不是靖尘的对手,可他相信,川穹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事实上,果然如李光珉所料,就在李光珉出手的瞬间,川穹也动了。 身法迅疾,川穹从边侧出手,势必打个靖尘措手不及。 可反观靖尘,一脸淡然,内力涌动,轻松就接下了李光珉和川穹的合击,并且靖尘在迎下两人合击后,反守为攻,主动朝着正面的李光珉搏击而去。 “我们要不要出手帮下靖老?”书长安摩拳擦掌,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姜宁瞧了瞧书长安,又看了眼苏晓之,一开口就浇灭了书长安的气焰,“靖老已经出手,我们便等着吧,相信以靖老的实力,不出五十招,定能击溃李光珉和川穹。” “没想到姜兄对于靖老的了解,倒是更盛我一筹。”苏晓之淡然开口道。 “靖老功底扎实,身为剑狱城掌剑使,又……” 姜宁话还没说完,却被两道暴喝声瞬间打住。 “是宁白首他们!”书长安率先反应过来。 姜宁等人闻言,目光落到原先齐剑倒下的地界,顿时面露凝重了。 苏东临和宁白首纷纷暴退,竟显得十分仓促。 而在他们退去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彻底走近了姜宁等人的视线中。 “魏,婉。”姜宁看着那名傲然站立的女子,一字一顿道。 就在姜宁等人将视线放到魏婉身上时,魏婉好似也瞧见了姜宁,反而投以姜宁一抹怨毒之色。 可这一抹怨毒之色,只是转瞬便消失了。 紧接着,魏婉回过神,目光落到暴退的苏东临和宁白首身上,阴沉的声音在密室间回荡,“当真以为想走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对于魏婉的胁迫之言,苏东临微微蹙眉,注意力并没有丝毫松懈。 但宁白首性子本就桀骜,如今眼看着自身脱离,免不了讥讽道:“今日说走便走了,莫非你这女子当真拦得住我等?” 宁白首话落,魏婉只是冷哼一声,旋即手袖一挥,两道流光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直奔宁白首和苏东临而去。 其速度之快,令人骇然。 苏东临急忙后退,勉强算是躲开了魏婉的攻势,可宁白首却没那么幸运了,那长袖舞动,势如奔雷,任凭宁白首魔功尽出,可依旧难以摆脱。 最后,铁袖奔雷,直接猛地撞上宁白首的胸膛。 顷刻间,宁白首嘴角淌血,重重地撞倒在地。 “哼——!” 收回长袖,魏婉面若冰霜,冷冷地注目着宁白首和苏东临。 咻——! 就单单凭借魏婉的那一招式,苏东临就明白自己不是魏婉对手了,因此他没有犹豫,调头就走。 宁白首看着苏东临毫不犹豫地离去,眼中露出不甘,可转念一想,若是把命留在这地宫了,纵是得到所谓的异宝,又能如何? 一念至此,宁白首也没有犹豫,忍着身上的伤势,纵身一跃就已经离开了。 瞧见宁白首仓促离去,李光珉只瞧了姜宁一行人几眼后,也选择了离开。 川穹如同川东寒一般,更是惜命无比,如今见苏东临等人都已经离去,哪有犹豫的理,立马调头就离开了。 至此,这偌大的密室之中,仅仅剩下了姜宁一行人和魏婉了。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沉寂之中。 魏婉似乎并非意在姜宁等人的身上,而是面露伤悲,凝视着那倒地不起的齐剑。 看着齐剑那满身的伤痕,魏婉的手臂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齐剑,魏婉眼中涟漪荡漾,泪花也在这一刻逐渐浮现。 “齐……剑!” 魏婉声音中都夹杂着颤音。 在齐剑的身旁停住,魏婉颤抖着身子,蹲了下去。 纤长的手指抚过齐剑的发丝,那满头的白发,此刻是如此的刺眼夺目。 “齐剑,你记得吗?” ‘你说过这样的话。’ “若我醒来,你将在魏国的土地上,为我种上漫山遍野的海棠之花!” “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顺着齐剑的发丝抚摸而下,魏婉已经触碰到了齐剑的脸庞。 那沟壑般的皱纹,让魏婉的心中更加复杂。 想起他这六十年来的相守相伴,忽然间,魏婉觉得此刻心中竟无比地悲恸和刺痛。 心尖好似有数只蚂蚁爬过,胸口急促起伏着,魏婉的双眼,渐渐地模糊了。 泪水无声地淌下,滴落在地面上,此刻的魏婉,全部心神已然沉浸到了齐剑身上。 也就在这时,姜宁没有犹豫,赶紧示意苏晓之等人离去。 悄然抱起姜老,姜宁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准备离开这间密室。 可就在众人准备离去时,密室的大门却在一声嗡鸣后,轰隆关闭了。 这一变故,着实令姜宁等人一惊。 等反应过来时,整间密室里,浓郁至极的杀意,已经彻底弥散开来。 第98章 征途 姜宁只是往后一瞥,顿时心沉大半。 魏婉虽心中悲恸,但此刻那双眼眸中,分明满是怨愤。 姜宁见势不对,早就催促众人离开,可没曾想,终究还是棋差一步。如今背后着魏婉,感受着空气若隐若现的杀意,姜宁一时之间,也顿住了。 回过神来,姜宁赶忙将姜老的尸体交托书长安,这才转过身去,正面对上魏婉。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姜宁连忙收回目光,不敢与魏婉直视。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 姜宁在与魏婉对视的瞬间,只觉得头脑欲裂,好似有万千头虫蚁在撕咬,不得已之下,姜宁这才错开了对视。 就只是单纯的对视,便已经如此。 若,当真打斗起来,姜宁岂非如同玩偶一般,任她玩弄? 可姜宁很清楚,越是危险境地,就越不能慌神乱措,以免彻底激怒魏婉,引发不可想象的下场。 稳住心神,姜宁在魏婉的气势下,略显艰难地拱手道:“不知魏国公主拦路,可有交代?” 姜宁本以为这魏婉身为武林高手,自诩身份尊崇,自不会落下基本的礼仪,会留给自己足够思考的时间。可事实上,姜宁却错的离谱! 在自己心上人惨死之时,纵是尊贵的公主,纵是明智的高手,也有含恨之时!也有无理之举! 手中云袖以迅雷之势迫近姜宁,如骤雨突降,猝不及防。 等到姜宁反应过来,只觉得额头上汗珠密布,手指竟也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饶是心中无数次地安抚着自己要理智,可当真正面临生死的这一刻,姜宁也显得慌了神! 不过幸好,云袖并没有落下,仅仅停在了姜宁的身前一指距离。 但这一指距离,并没有让姜宁放下松懈。他很清楚,这一指之遥,无非就是一个呼吸罢了。 虽然不知道这魏婉为何停手,但姜宁知道,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微微抬了抬头,姜宁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魏婉,在那眼神中,姜宁好似还看见了其他。 在那铺天盖地的怨恨和嗔怒中,在那眼底的某一处,姜宁好似察觉到了魏婉的一丝犹豫,还有一丝畏怯,对了,还有一丝不忍。 这样的情绪,本不应出现在魏婉的眼中。 可为何此刻,她竟有了这样的情绪!姜宁此刻,当真想不通。 沉默许久,姜宁眼神闪烁间,有了一个大胆的决断。 “若当真怨愤不已,何必迟疑?”姜宁语气平和道。 在说出这话时,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都会认为姜宁是个旁观者罢了。 “你——!” “当真以为我不敢?” 魏婉猛地抬头,无尽的怨愤充斥她的脑海,手中云袖一动,顿时距离姜宁,已不足一指距离。 可饶是如此,魏婉依旧没有立刻下此杀手,她的双目血丝密布,脸上是何等的怨怒!若不是眼前的姜宁,她之爱人,又怎会如此惨死在自己面前! 可此刻若是要她亲自诛杀了姜宁,也是她魏婉万万做不到的! 尽管心中怨怒的黑云覆压而来,可那唯一的一抹清明却在不断提醒着她,此刻她所要杀害之人,正是以命救她之人! 九滴命血中,不仅给予了魏婉重生的机会,更将姜宁的某些心绪,彻彻底底地贯入了她的心间。 所以在这一刻,尽管魏婉知道自己想要报仇只需要动动手指,但如今真正到了动手的这一刻,反倒是下不去手了。 心中五味杂陈,对于魏婉来说,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她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了! 猛地一声尖叫,昂首痛楚,她就在姜宁等人的注目下,对着齐剑的身子,跪了下去。 对于魏婉的这般异常举动,姜宁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暂时安全了。 身前的云袖退去后,那充斥周身的生死压迫,也在此刻尽皆散去。 不仅如此,就连那轰然关闭的石门,也在此刻缓缓升起。 姜宁等人离去的通道,再一次被打开了。 瞧见去路已显,苏晓之毫不犹豫,果断说道:“走——!” 话落,头也不转地离去了。 紧接着,靖尘等人紧随其后,纷纷离去,以免魏婉变卦。 姜宁虽是最后一个离去,但在离去前,他却回顾了魏婉一眼,眼中若有所思,最后纵身一跃,彻底离开了。 就在姜宁离开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云袖划破长空,瞬间轰击在那通道口,将整个通道口击得粉碎! 碎石遍地,封死了那通道。 直到这一刻,魏婉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面容恍惚,口中喃语,“若再见,杀无赦……” “若再见,杀无赦……” …… 冰冷密闭的空间里,魏婉的喃语久久回荡,未曾停休。 而姜宁等人在顺着那通道离开地宫后不久,便听见一道巨大的声响,紧接着,地宫沉陷于砂砾之中。 众人唏嘘不已,但仍旧只能眼睁睁地注目着地宫的隐匿。 “或许,这宁山府,将再无异宝了吧。”这是姜宁在临走前,倾吐的最后一句话。 …… 五日后,白玉县。 依旧是宁山府的辖地,但与宁山府不常见的黄沙不同,这里却宛如沙漠绿洲,绿荫葱葱。 此际,县城倚靠的一座青山上,正有袅袅烟云升起。 仔细一观,那烟云的源头,正是一座冢。 而那冢前,两名男子似乎正在祭拜,其中一人着白袍,双膝跪地,而另一人则站在白袍男子身后,挺直站立着。 “青山埋忠骨,姜老,走好。”那跪倒的男子忽地开口,一边说道,另一边却将手中的香烛径直插到冢前,似在悼念。 半晌之后,白袍男子这才抬起头,正视着面前的无名冢,沉声道:“姜宁有要令在身,西王城是必去不可的。” “但求西王城归途,再来此地,将您的忠骨带回京畿,厚葬之!” 姜宁这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坚定无比。 话落,再三叩首,这才起身。 起身后,姜宁转过身,瞧了身后男子一眼后,这才让开。 待得那男子祭拜完毕起身后,姜宁这才开口质问道:“书长安,你可曾想好了?” “当真要与我同去?” 姜宁在问话时,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透长安的心中想法。 可书长安何等肯定,挺直身子,眉头一扬,拍着胸脯道:“与你同去!” “过去终究过去,唯有面向前方,才能走出新的征途,不是吗?”书长安昂首一笑,对着姜宁说道。 第99章 幽都 书长安之言,姜宁表示十分认同。 若久久沉浸于过往,又如何对得起那些为自己而牺牲生命的人呢?想必就是姜老尚在世上,也不会想看见这样的自己吧。姜宁心中想道,难免多瞧了几眼无名冢。 在最后离去前,姜宁深深鞠躬,以示告别。 下山之后,姜宁特意绕开了白玉县的县城,以免自己的踪迹遭到泄露。 如今宁山异宝无人得手,若是让江水寒得知自己的踪迹,指不定要拿圣上旨意说道。为了耳根清净,姜宁索性绕开县城,沿着小路出发。 驾马西行,一路上幸好有书长安带路,两人这才顺利离开了宁山府的辖地。 “姜兄,再翻过眼前的这座山,我们可就正式迈入了幽都府了。”书长安指着眼前的一座山,示意道。 “幽都府?” “长安你口中的幽都府,可有一座燃佛寺?”姜宁突然开口,朝着书长安询问道。 “姜兄竟也知道燃佛寺?”书长安一脸惊疑,出声问道。 姜宁摇了摇头,“只曾在书中见闻,称幽都燃佛寺,有数位佛宗大能隐居,所以记忆深刻。” “既然姜兄如此感兴趣,此行途经幽都,索性同姜兄一起去燃佛寺看看。”书长安再次开口。 “既是如此,那可当真求之不得。” 姜宁朗声回应,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匆匆上路。 书长安见姜宁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摇了摇头,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翻山越岭的途中,姜宁却再没有多言一句,而书长安似乎有心事,竟也未曾开口多言。 就这样,两人在沉默中一路前行。 关于燃佛寺,姜宁有过粗略了解。 据闻燃佛寺常年闭门,隐匿于世。常人若想进入燃佛寺,无异于登天之难,可先前书长安的话语中,这出入燃佛寺,好似家常便饭。 在姜宁看来,未免显得过分容易了。 也正因如此,姜宁觉得自己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地宫中同自己生死与共的好友了。 书长安除了这药师的身份外,究竟与燃佛寺有何牵连呢?这或许是此刻萦绕在姜宁心头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 翻山越岭,两人静默无言,只顾着埋头赶路,竟在第二日的清晨时分,彻底迈入了幽都府的辖地。 幽都府,远远看去,竟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传闻中,幽都府的府城乃是建立在远古战场之上。 这里曾经爆发出数以万计的战争,无数的生灵在此喋血,最终化作森森白骨,永葬地底。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这幽都府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尤其是此时,一道呼啸的冷风刮过,更让行进中的姜宁不禁打了个冷颤,出声道:“这幽都府的天,可当真阴冷得很。” “姜兄,可是被这幽都的天给吓住了?”姜宁身侧,书长安打趣道。 “幽都天象,变幻万千,如魑魅踽踽,难以叵测。”姜宁忽然开口,吟诵道。 “姜兄借天象策之言,见多识广啊!”书长安立马回应。 姜宁闻言,略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旋即郎笑起来,驾——! 马鞭一挥,绝尘而去。 书长安反应过来后,也是面带笑意,催促着座下马驹,赶上姜宁。 两匹神骏不相上下,沿着路道一路奔驰,直到临近官道后,这才放缓速度。 不多时,幽都府的城门,已近在眼前。 此际,姜宁同书长安都已经下了马,缓步行走在官道上。 幽都城门处,守城将士挺直了背脊,目光威严,打量着来往的路人。 姜宁等人随着这络绎不绝的人群,自是轻松地进了城。 入城后,因为书长安熟络此地,他也自然成了主导者。 在书长安的带领下,两人一直沿着这古老城墙的壁垒行进着,一直走到尽头时,方才窥见到了一扇小门。 面带疑色,姜宁谨慎地跟在书长安的身后。 嗒——! 迈过这一道门户,入眼的景象,便好似脱离这红尘凡俗,走进了一方仙境之土。 桃林摇曳,梨树招摇,相互辉映间,姹紫嫣红。 书长安或许波澜不惊,可这一幕,对于初来乍到的姜宁来说,却心神一惊。 在这西漠之地,黄沙席卷才是本象,如今得见这般瑰丽的花海,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定是不可能的。 姜宁一脸惊诧,紧跟在书长安的身后,沿着一条小径直行。 直到瞧见一排排石阶出现在面前,走在最前方的书长安这才长叹一声,“终于,回来了。” 从书长安的口中说出这句话时,身后的姜宁只觉得这句话好像已经在书长安心头憋了很久了。如今从书长安口中说出时,姜宁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姜兄,此地便是燃佛寺。”书长安忽地开口,率先迈开步伐,拾阶而上。 听着书长安的话,姜宁心头一惊,眼前所处之地,竟是传说中的燃佛寺。 可燃佛寺并非坐落在幽都府城之中,这……这又作何解释? 带着疑惑,姜宁跟着书长安,踏着青石路,一步一步,就好似在往上攀登一样。 终于,半个时辰后,走到了尽头。 路的尽头,一座寺庙赫然呈现在眼前。 寺庙不大,但错落有致,不过,这些年了,久不经香火供奉,俨然已经破败了。 山门大开,没有任何遮拦,山门之上,燃佛寺的匾额异常刺眼。 尽管岁月流逝,依旧没有磨灭这三大金光奕奕的字迹。 “这……便是燃佛寺?”姜宁轻轻念叨。 书中记载,这一片翘心净土,曾是佛宗蔚然的见证,当年七位佛老打破葬佛千丘的考验,乘危远迈,杖策孤征,最终才在这大晋的疆土上,埋下了佛宗的种子。 曾经的万里遥遥,尽皆浓缩在了这一方寺庙之中。 如今虽有破败之象,可若是细细感受,仍旧能够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浩然佛威。 迈开步伐,走进山门,姜宁竟还能隐隐听见一道道焚诵佛音响起,荒远震撼。 第100章 阻拦 “姜兄,请吧。”走在前方的书长安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姜宁示意道。 “这燃佛寺,不愧为我大晋第一佛寺,这其中蕴含的佛理积淀,就远非寻常佛寺所能比拟。”姜宁走到书长安身旁,再次感叹道。 正说着,姜宁却忽地看了书长安几眼,开口问道:“长安你这轻车熟路的动作,想必这燃佛寺可没少来吧。” 听了姜宁的话,书长安开口一笑,目露神采,“此次途经幽都,便是想来寺中看看我家爷爷,他老人家早年入这燃佛寺,如今算来也已经常伴古佛一个甲子年了。” “都一个甲子年了!”姜宁有些惊诧。 “没错。”书长安点了点头,“当年我爹犯下了一些罪孽,我爷爷为了赎罪,入这燃佛寺为僧,日夜常伴青灯古佛,以求心安罢了。” “这次与姜兄前往西王城,路途遥远,临行前来看看,也好放心。” 书长安说出最后这话后,径直迈开了步伐。 姜宁见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闪烁,觉得眼前的书长安,竟颇有些陌生起来。 “他……当真只是一名药师吗?” 姜宁跟在书长安的身后,思索着。 书长安在前,姜宁在后,两人迈入山门,又蜿蜒了几条极为宽敞的石板路,最后在一座寺院前顿住。 “大雄宝殿——” 当瞧见这大雄宝殿时,不知为何,姜宁竟能感觉到一旁的书长安心绪有些激动。 殿宇中,一座佛像金身盘膝端坐,目光如神一般,淡漠威严。 与此同时,金身上好似有佛韵扩散开来,令人忍不住心生虔诚皈依之心。 书长安倒是司空见惯,可姜宁足足征神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等到姜宁缓过神后,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这看似寻常的佛韵,竟如此恐怖。 “姜兄,我们走吧。” 察觉到姜宁无恙,书长安再次迈开脚步,开始行进起来。 姜宁颔首示意,紧随书长安,可这还没走出两步路,四周的氛围一下子变了。 原本的宁静好像因为姜宁和书长安的闯入被彻底打破。 忽有风起,飒飒作响。 殿前的竹叶中,似有毒蛇磨牙吮血,发出“嘶嘶”的声响。 咻——! “是右边!” 事实上,在氛围一变的那一刻,姜宁就开始谨慎起来,如今听见右耳传来的破空之声,姜宁那紧绷的身子彻底动了。 一把抓住书长安的领口,姜宁竟直接带着书长安腾空跃起,躲开了这看似必中的一击。 嗡——! 叮——! 连续的几道声音响起,原来袭杀姜宁和书长安的竟是几根银针。 “什么人!”姜宁目光如炬,声音洪亮,望向那袭击的来处,竹林。 竹林处,只传出了一声冷哼,紧接着,一道黑影掠过,露出了真容。 褐色僧袍,眉目似有火气,如怒火金刚菩萨一般,嗔怒地注目着姜宁和书长安。 “岂敢闯我燃佛寺!”那褐衣僧人说罢,顿时褪去上身衣袍,露出了一身精壮虬劲的肌肉,气势汹汹,欲要擒下姜宁等人。 可就在这时,书长安正好缓过劲来,连忙出声道:“悟明师叔,切莫出手!” 尽管书长安已经及时出声制止,但姜宁依旧已经跟那悟明交手了。 两拳相碰,姜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劲震得他手臂发麻,可那位悟明师叔显然也不好受,姜宁的内功虽不如他,可胜在阴阳种的气息刚烈,竟连悟明也觉得有些难受。 因此,两人只是刚一交手,便很快分开了。 与姜宁拉开距离后,悟明这才将视线投向了书长安。当瞧见书长安后,悟明这才彻底放下敌意,凭空念诵,“阿弥陀佛。” 书长安双手合十,回礼道:“阿弥陀佛。” 姜宁出于尊重,自然也微微低头示意,不过在姜宁颔首间,他分明瞥见了悟明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慌张。 不过昂首过后,再看那悟明,却已然恢复了原先的一脸常态。 “书施主,佛门乃是清净地,若无要事,还请回罢。”悟明重新披覆僧袍,双手合十道。 书长安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后淡淡一笑,“此来只为告别,还请悟明师叔通告圆空大师一声。” 书长安原以为悟明会十分欣然答应,可没想到这一次悟明的态度却是万分的决然,“圆空大师正在闭关悟我佛门无上经纶,还请书施主下山去吧。” “或许将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还请悟明师叔,通禀一声。”书长安态度诚恳道。 “书施主,还请回吧——!”悟明再次合十,“阿弥陀佛!” 悟明话已至此,就是姜宁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了,更别提是书长安了。 事实上,就连书长安也察觉到了眼前的悟明师叔似乎正在掩盖着什么,而且书长安隐隐觉得悟明不让自己入寺的原因,十之八九与他爷爷圆空有关。 一念至此,书长安也略显强硬了些,对着悟明说道:“悟明师叔,既圆空大师闭关,请通告圆悟大师一声。” “圆悟大师也在闭关。”悟明甚至都没思考一下,脱口道。 “那圆法大师呢?”书长安再次问道。 “也在闭关。” “莫非这寺中上下,除了你悟明,皆在闭关吗!!!”书长安说出这话时,已然有些愠怒。 可反观悟明,丝毫没有犹豫,沉声道:“正是如此。” “你在撒谎!”书长安喝道,对于悟明的话,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悟明面无表情,再次回应道。 可这一次,悟明话刚说完,姜宁却纵身一跃,剑鞘动,闪烁着寒芒的剑尖瞬间抽出,朝着悟明刺去。 与此同时,姜宁对着书长安喝道:“长安,进去!” 书长安何等机敏,对于悟明的推辞之言,他早已是不信了,如今恨不得立马入寺一看。如今见得悟明被姜宁牵制,他岂会错过这个时机,匆匆动身就往那大雄宝殿中跑去。 “岂敢!” 悟明修炼怒火金刚经法,脾气本就火爆,如今见书长安竟不听劝,硬要闯入寺中,自然是怒了。 第101章 失踪 “你的敌人,是我。” 就在悟明准备抽身追赶书长安时,姜宁却猛地一剑挥下,再次牵制住了悟明。 “啊——!” 悟明恼怒得大叫一声,手臂一横,竟直接迎着姜宁的剑而来。 姜宁本意只是拖住悟明,可并非生出伤人之心。如今见悟明竟直接用双臂硬撼,姜宁赶忙收力,以免伤到悟明。 可悟明却不管不顾,趁着姜宁这剑势一缓,竟直接用双臂荡开了姜宁手中长剑,猛地一拳击中了姜宁的胸口。 砰——!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悟明的手臂中传来,霎时间姜宁浑身一颤,只觉得胸骨都要被锤断了。 而悟明则是趁着姜宁缓神之际,猛地朝着大雄宝殿冲去。他很清楚,他绝对不能放书长安闯入。 “好痛。”姜宁缓过劲,咬紧牙关道。 不过痛归痛,姜宁的身体却并未受到太大实质性的伤害。 “看样子,我这一身内功,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姜宁略微感受,这才发觉自己竟在不经意间,冲破了经手少阳三焦经这一桎梏,功力更进一层。 不过姜宁很清楚这个时候不是纠结于这境界的时候,如今以悟明的道行,书长安想要闯入燃佛寺,几乎不可能。 脚下轻踏,姜宁内力一动,撼云经身法再现! 刹那间,姜宁的身影变得异常飘忽起来,速度极快,就宛如魑魅幽灵般,迅速追了上去。 进入大雄宝殿,绕过后院,便是一条极为宽敞的大道。 刚刚迈上这条大道,姜宁就已经瞧见了书长安和悟明的身影。 此刻,书长安正在悟明身前不远处。 尽管书长安已经是十分用力地逃了,但是悟明毕竟道行在那,远非书长安所能比拟。 眼看着悟明的身影不断逼近,姜宁不禁也加快了脚步,欲要赶在悟明抓住书长安前,将其拦住。 身影万千,姜宁的脚步愈发飘忽,速度自然也更快了。 眨眼功夫,距离悟明更近了。 可这时,悟明似乎也察觉到了后方姜宁的不断迫近。 “哼——!” “今日谁也别想踏入那大殿中!” 悟明洪亮的声音还在半空回荡,可他的人却已经纵身跃起,直接朝着书长安擒去。 “不好——!” 姜宁见悟明跃起,暗道不好,脚步一快,紧随其后。 可即便如此,姜宁也知道迟了。 悟明的这一下,书长安绝对是逃不了的,甚至因为悟明太过急切,他的这一击,力道并不弱。 以书长安的身体素质,恐…… 嘭——! 可悟明才刚刚临近书长安,顿时就见一道身影忽地出现,一掌对上了悟明。 交手只是一瞬间,悟明顿时被震开,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紧接着,一声佛号悠扬传开,“阿弥陀佛!” 悟明闻此佛音,顿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之前的行为太过激烈了。 起身望向那阻止自己的人,悟明面露虔诚,低手合十道:“圆悟师叔。” “原来,他就是圆悟大师。” 姜宁见书长安危机解除,自然顺势止步,观望起来。 “书施主,此行来,不知有何贵干?”圆悟身虽枯瘦,但那话语却中气有力。 书长安闻言,这才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圆悟大师,沉声道:“此行来,只为一见圆空大师。” “阿弥陀佛,圆空师兄闭关悟法,恐怕书施主,是见不到了。”圆悟手中捻着佛珠,轻声道。 “不知圆悟大师,可否领路前往,我愿试试看。”书长安恢复平静的脸色,对着圆悟说道。 圆悟那嶙峋的手掌不停地捻着佛珠,似乎思考了半晌后,这才作答道:“既然书施主执意,那便请吧。” 圆悟大师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书长安点了点头,回头示意了姜宁一眼,这才跟在圆悟大师的身后,一路沿着大道行进。 而悟明并没有一路同行,他低头喃念佛语,似在忏悔。 ……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圆悟大师已经带着姜宁和书长安来到了一处极为宁静的山洞前。 洞口处的山壁上,清晰地刻着“悟道崖”三字。 “圆空师兄,此刻正在洞中闭关悟道,书施主,请便。”圆悟眼中毫无波澜,枯瘦的手掌一挥,示意书长安道。 书长安看着面前的山洞,点了点头,深吸口气,这才上前几步,朝着洞中望去。 “书长安,求见圆空大师。”书长安面色平静,站在洞口朝着洞中呼喊。 可那洞中的圆空大师似乎当真已经闭关,任凭书长安如何呼喊,都未曾给出丝毫的回应来。 “书长安,求见圆空大师。”书长安似有不甘,再次呼喊道。 可这一次,仍旧无果。 见书长安这般执着,圆悟不禁站出来劝道:“书施主,圆空师兄已然闭关,你还是请回罢。” 可就在圆悟说出这话的瞬间,书长安却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了一银笛吹奏起来。 一曲作罢,那山洞依旧毫无回应。 这时候,书长安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圆悟大师,一字一顿道:“圆悟大师,敢问我爷爷,可在闭关?” 对于书长安情绪的突然转变,圆悟一怔,反应过来后自是微微一笑,“师兄自然在闭关。” 可圆悟话刚落,书长安顿时摇了摇头,眼中一狠,斥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圆悟大师可敢当着佛祖的面,起誓?” “这……”圆悟脸色微变,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波动。 “既然圆悟大师不敢,只好冒犯佛门清净地了。”书长安说完,迈开脚步就要往洞中去。 “书施主,圆空师兄,失踪了。”圆悟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失踪?” 听见圆悟的话,书长安先是一怔,紧接着,便觉得遭到了羞辱。 “圆悟大师,这般谎言,莫非当真在唬弄小孩?”书长安质问道。 听着圆悟的话,就是姜宁也有七八分不信。书长安的爷爷入燃佛寺一个甲子了,怎么会轻易在这燃佛寺中失踪了呢?这样的话,从圆悟口中说出,的确令人难以置信。 可对于书长安的质问,圆悟也深感无奈,口中念道:“书施主若不信,还请移步一谈。” 第102章 事实 尽管圆悟态度已经十分诚恳了,但书长安的目光依旧充斥着质疑。 就在双方即将陷入僵持之际,姜宁却及时地站出来了。 走到书长安的身侧,姜宁劝说道:“长安,圆悟大师话已至此,我看索性一去,也好听听圆悟大师对于此事究竟作何解释。” “可…姜兄,我爷爷在这燃佛寺,又怎会离奇失踪呢!”书长安一脸愠怒道。 “正因为你不信,我们才要查探清楚啊。”姜宁再次开口。 不过这一次,书长安似乎听进去了几分,抬头对着圆悟道:“既然如此,请圆悟大师前方带路便是。” “阿弥陀佛。” 圆悟喃念佛号,转身带着姜宁和书长安离开了这悟道崖。 离开悟道崖,绕过几座寺院,没多久圆悟便带着姜宁和书长安来到了一处佛塔建筑群的面前。 可刚到这里,书长安就忍不住皱眉了。虽并非佛门弟子,但他毕竟久在燃佛寺,这面前的重重佛塔,他还是认识的。 这眼前矗立的佛塔,分明就是那些逝世高僧的安息之所。 “圆悟大师,这……这是何故?”书长安还未开口,姜宁便率先问道了。 对于姜宁的询问,圆悟只是摇了摇头,惋惜道:“几十年前,燃佛寺还只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 “可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蔚然佛宗,在这大晋国土已遍地开花。” “这近来,我等兄弟七人,坐化三人,失踪一人,仅仅只剩下了我等三位兄弟。” “三位佛老坐化,可有征兆?”未等圆悟大师说下去,姜宁已经开口询问。 “两位佛老正常坐化,可唯有其中一位兄弟,竟…竟惨遭杀手,被活生生斩去了右臂!”圆悟大师说到这里,手指节都捏的略微发白,可见其心中之恨! “那,我爷爷呢?”书长安忽然开口,语气略显急促。 “主持师兄,临走前说是调查凶手,可……可也已经三个月未曾回归了!”圆悟大师脸色略显焦虑。 “三个月未归?” 书长安低语着,可想清楚后,却猛地抬头怒视道:“三个月未归,莫非就未曾派人出去寻找!!!” “圆罡,圆慈,两位师弟已经寻找了一个月了,前几日飞鸽传信,想必今日便能归来。” 对于书长安的愤怒,圆悟感同身受,可如今燃佛寺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他也深知自己绝不能自乱手脚,以免发生更大的祸端来。 听见圆悟并没有无动于衷,满脸怒意的书长安这才逐渐平静下来,不过语气仍旧显得有些冷淡,“既然如此,那便等等吧。” “两位姑且回寺中禅院暂候消息吧,若老衲两位师弟归来,定及时通知两位施主,一同见证。”圆悟神色肃穆,语气平静。 对于圆悟的话,姜宁也觉得所说不假,如今事情也暂时得不出什么结论,索性先等那两位佛老归来,再做决议。 一念至此,姜宁也只能轻拍着书长安的肩头,劝说道:“长安,我们走吧。” 书长安也不愚钝,自然是懂得姜宁这话中的意思,如今在这呆着也无济于事,索性先等两位佛老归来,再视情况而定。因此对于姜宁的劝言,书长安自然是听进去了。 缓缓起身,尽管此刻书长安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可任谁也清楚此刻的书长安,就像一包随时会炸裂的火药,危险至极。 “两位沿着梯步下山,便会有人引路的。”圆悟目光紧紧落在面前的几尊佛塔前,似乎还准备多呆一会儿。 就这般,姜宁与书长安率先离开了这里,沿着梯阶而下,果然到底时,早有僧人在此等候。 在那位僧人的带领下,姜宁和书长安来到了一间厢房内,静静等待那两位佛老的归来。 厢房之中,姜宁假寐,书长安皱眉沉思,这窗外的天,很快就已经暗了下来。 终于,在临近傍晚时分,书长安彻底有些坐不住了,他面色焦急地站起身来,在厢房中不断踱步,好像愈发等不及了。 可对于书长安的这番举动,姜宁却熟视无睹,置若罔闻。 对于此事,姜宁此前才刚刚经历,姜老之死,与如今书长安爷爷失踪,在姜宁看来性质都是一样的。此时去奉劝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你觉得有用吗?无非徒增那只蚂蚁的焦虑而已。 因此姜宁选择了无视,选择了闭目养神,选择了安静等待。 终于,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当夜幕彻底降临时,数道脚步声,惊扰了正在厢房中的姜宁和书长安。 没多久,一阵叩击声响起,一名僧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位施主,圆悟师叔祖请两位移步燃佛殿一见。” 这僧人话才刚落,书长安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开口问道:“还请这位师傅前方带路。” 那名僧人点头应下,这便带着书长安还有姜宁一同前往了燃佛殿。 不过在燃佛殿的殿门口时,那位僧人便彻底止步了,对着姜宁和书长安说道:“两位施主,请吧。” 姜宁点头,书长安则是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最后率先一脚迈入了殿门中。 刚踏入燃佛殿,面前便是三尊巨大的佛像金身,三尊佛像的身前尽皆香火鼎盛,袅袅而燃。 不过这些都不是此刻书长安所关心的,他的目光自打入殿起,就紧紧地落在了那三道蒲团上的三道背影上。 “长安,你来了?”三道蒲团最中央的那道背影忽地开口道。 “圆罡叔,我爷爷他……怎么样了?”书长安说着,那眼中已有几分雾气蒸腾。 “长安,圆空师兄,我们还未找到。”这圆罡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得出了结果。 可越是如此直接,对于书长安来说,就越是心中难受。本以为两位佛老一同出手,能够成功带回好消息,可没想到,带回来的依旧是这个消息。 一时之间,就是书长安也显得十分茫然,他甚至在想,若是自己当时心中一狠,途经幽都时不来这燃佛寺一遭,是不是自己的爷爷就会相安无事。 第103章 疑云 “我爷爷,绝对……绝对没事。” 站立在原地半晌后,书长安这才从嘴缝中憋着这样的一句话。 抬起头,书长安眼中闪烁不已,对着面前的三位佛老恭谨一拜,沉声道:“若是抛去燃佛寺的身份不谈,三位佛老,乃是我家爷爷的结拜兄弟。” “既是结拜兄弟,还希望三位大师能够俱实回答晚辈的问题。” “长安,尽管问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等三人定知无不尽。”圆悟双目开阖,语气平和道。 见圆悟大师已经表态,书长安又将目光投向圆悟身旁的圆罡和圆慈两位大师。 似乎是察觉到了书长安的目光,两位大师纷纷颔首,表示默许。 “敢问三位大师,我爷爷临走前,可曾说过什么话吗?” 这是书长安的第一个问题。 “圆空师兄当时曾说自己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而且还曾经说道要规劝凶手,让凶手主动皈依!” 此刻说话的人乃是圆罡大师。 “那圆罡大师,我爷爷临走时去往何处,可曾提前告知?” 圆罡闻言,微微一怔,细想之下圆空师兄临走时并没有说过,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未告知。” “那再问圆罡,圆慈两位大师,外出寻找我爷爷时,可曾去过哪些地方寻找?” 这是书长安的第二个问题。 “圆罡师弟向来大意,便由老衲来解答吧。”圆慈主动站了出来,目光投向书长安。 “此次外出寻找圆空师兄,我等近乎寻遍了幽都,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圆空师兄并非在幽都露面。” “既然未在幽都露面,那么是否意味着圆空大师还在这燃佛寺中?” 姜宁突然开口,点出了这一点。 可姜宁才刚说完,顿时就被圆罡大师否决了,“圆空师兄对这燃佛寺了如指掌,若还在寺中,早就已经归来了。” “可若是圆空大师身陷囹圄呢?”姜宁目光如电,继续开口道:“据我所知,燃佛寺正好坐落于山脉沟壑之中,这千里峰峦,莫非诸位大师都已经涉足了吗?” 姜宁这句话一出,却让圆罡心头一震,尽管姜宁这话有些浮夸,但是圆罡也清楚,姜宁这话若是细细思虑,也并非没有道理。 这燃佛寺占地如此之广,当真就没有未曾涉足的地界吗? 答案是肯定。 正如姜宁所说,这千里峰峦,若圆空大师误入其中,迷失了也是可能。 “可......这样的几率太小了!”圆罡似乎还要解释,拂袖说道。 “幽都中未曾见过圆空大师,而这燃佛寺中又确有无人涉足的地界,结合这种种,我觉得圆空大师一定还在燃佛寺!” 姜宁这句话,虽只是猜测,可结合实际,却又让人觉得是无比的真实可信。书长安原本举手无措,可如今听见姜宁一言,顿时如醍醐灌顶,眼中的黯淡也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有神起来。 “姜兄所说不假,值得一试!” 书长安说完这话,面朝着三位佛老一拜,恳切说道:“还望三位佛老,能鼎力相助。” 面对书长安的恳切之言,圆慈和圆罡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应答,最后还是圆悟大师上前开口道:“师兄一日不在寺中主持,燃佛寺便一日无首,早日找回师兄,也好安定人心。” “燃佛寺,愿意一试!” 圆悟眼中露出坚定之色,一字一顿道。 可这没想到话才刚刚说完,便听见了一道木枝折断的声音! 咔嚓! “什么人!”圆罡朝着声音来源处长喝道。 与此同时,众人皆向那声音来源处投以目光,面露疑色。 兴许是觉得踪迹被显无处可逃,那黑影动了片刻后,竟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当瞧见来人后,三位佛老顿时一惊,来人原来是燃佛寺内定的圣子,明镜。 不过这位内定圣子,此刻模样却有些狼狈,僧衣沾满了泥土,脸上挂满了红色的痕迹,双目略显仓促,低头面对着三位佛老。 “明镜,你在这作甚!”这明镜乃是圆悟的入室弟子,圆悟自然最有话语权。 “弟子...弟子正巧路过,见门口处有些杂乱,于是打算清理一下。”明镜头低得更低,回应道。 “你可听见什么东西?”圆慈淡然开口问道。 “非礼勿听,弟子谨遵佛祖教诲,尚未听见什么。”明镜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先退去吧,至于清理之事,等到明日再来吧。”圆悟皱了皱眉,拂袖示意明镜退下。 明镜闻言,如释重负,对着三位佛老恭谨一拜后,又转身对着姜宁和书长安一拜后,这才匆匆离开了房内,再不敢停留。 “既然初步决定在燃佛寺中找找,那我等就从明日开始吧,兴许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圆空大师。”姜宁沉声道。 “这天色也不早了,那便不打搅三位大师了。”姜宁说完,径直拉扯了书长安一下,站起身说道。 “还是那句话,燃佛寺,倾力相助!”看着站起来的姜宁和书长安,圆悟大师肯定说道。 “有大师这话,长安宽心许多了。”书长安尚有理智,被姜宁那么一扯,顿时明白了许多,赶紧开口道。 就这样,一番寒暄之后,书长安就在姜宁的带领下,走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就已经有僧人弟子在此等候,紧接着,在那僧人弟子的领路下,姜宁和书长安回到了暂住的厢房之中。 刚回到厢房,书长安查探四周,见无人窥视后,立马关紧门窗,将目光投向姜宁,焦急开口道:“姜兄,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发现?” “长安你不觉得这处处是疑云重重吗?” 姜宁说到这里,顿了顿,“你爷爷圆空大师,论武功?” “当属一流。” “论道行?” “当属一流。” “那么论熟悉程度呢?”姜宁再次开口。 “若只是燃佛寺及附近,我爷爷定是了如指掌,可再远些......” “再远些就容易迷失其中,忘记归来的路。”姜宁开口。 “姜兄此言,可是有人蓄意为之?”书长安迫不及待说道。 “疑云密布,还需明日调查一番,才能知晓。”姜宁说罢,径直坐在蒲团上,双目一闭,竟进入了休憩状态。 书长安心中烦乱,自家爷爷生死未卜,又怎能安心入睡? 不过一夜无眠罢了。 第104章 调查 翌日。 姜宁这才刚刚睁眼,便感受到身侧异动,原来是书长安所为。 见姜宁分明已经苏醒,书长安连忙开口道,“姜兄,今日我等应当如何?” 此际,书长安忧心忡忡,可反观姜宁却一脸淡然,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身上,这才打开了厢房的大门,对着远处初生的红日轻声道:“书兄可曾想过,以我两人的效率,找遍这燃佛寺,需要多久?” 书长安原本还有些急切,可姜宁这话一出,却如同一泼冷水,让书长安彻底地冷静下来了。 书长安也很清楚,以这燃佛寺之广,就算他与姜宁两人日夜不休,恐怕也要找上数日才行。 如今时间紧急,若当真耽搁这么久,圆空大师还能相安无事地找回吗? 一念至此,书长安不禁蹙眉,将目光投向姜宁,“姜兄何意?” “圆悟大师可曾说过,若需要,燃佛寺定会全力相助!” “莫非……长安你忘了?” 姜宁转过身来,正视书长安说道。 “姜兄这话,莫非竟是要举全寺之力!”书长安看着姜宁那眼中闪烁的锋芒,顿时猜出了姜宁的打算。 “长安莫不是忘记了?” “圆悟大师可在昨晚说过,若能找到圆空大师,即便是燃佛寺倾巢出动,也在所不辞!” 姜宁说完,几乎没有犹豫,径直迈开脚步,就离开了厢房。 书长安想到姜宁的行为,不禁心头一惊,可想到若要尽快找回自己爷爷,姜宁的这个法子,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眼珠微动,书长安喊了声“姜兄等我”,也一同跟了出去。 就在姜宁和书长安离开厢房后不久,这燃佛寺最高的那座钟楼处,陡然间浩然嗡鸣。 钟鸣声响彻天地,悠远绵长。 混着钟鸣声,整个燃佛寺瞬间热闹了起来。 数不清的僧人们开始动身,在燃佛寺的四处寻找圆空大师的踪迹。 作为始作俑者,姜宁和书长安自然也在朝着山脉深处探索着。 可找着找着,姜宁和书长安很快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明镜。 “看样子明镜准备得可是相当充分了。”在看见明镜的瞬间,姜宁就忍不住开口道。 对于姜宁的话,书长安面露疑色,竟没看出什么来。 “你没发现明镜外出寻找圆空大师,身上还藏着弩箭吗?” 姜宁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书长安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了。 这弩箭乃是凶杀之器,以佛家弟子的禀性,即便是自保,又怎么会用上如此凶煞的武器呢? 书长安心中生疑,但终究没有上前发问,可姜宁却径直上前,朝着明镜走近。 明镜原本正背对着姜宁一行人,可不知为何,在姜宁走近的那一刻,明镜竟意外地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双手合十道:“明镜,见过两位施主。” 对于明镜的问候,姜宁和书长安只是微微颔首,以作示意。 “明镜师父,这外出寻找圆空大师,你为何身怀弩箭呢?” 姜宁面露疑色,双目紧紧地盯着明镜那宽大袖袍下藏匿的弩箭,质问道。 “阿弥陀佛。” 明镜喃颂佛号,微微一笑,解释道:“施主不知,这弩箭乃是明镜双亲临死所赐,已经陪伴明镜这么多年了。” “更何况,这山脉深处,时常有野兽猛禽出没,明镜随身携带,也好护卫周围的师兄弟们。” 姜宁闻言,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朗声回应:“原来明镜师父心中竟有如此格局,佩服,佩服。” 姜宁话音刚落,顿时却瞧见了另外一名僧人闻声而来。 一字眉,肤色黝黑,四肢健硕。 “明台,你不去找圆空师叔,来这干嘛?”明镜蹙眉望着明台。 “自然是想看看你明镜在给两位施主胡说些什么!” 明台冷哼一声,蔑视着明镜。 只是瞬间,场面氛围一下子变得火药味十足! 明镜见姜宁和书长安在此,自然不愿与明台过多纠缠,拂袖一甩,顺势就要离去。 可就在明镜离开的那一刻,明台却瞬间动了。 身影如风,明台瞬间出现在明镜的身前,径直伸出脚,想要绊住明镜。 明镜反应倒也迅速,见明台突袭,脚步灵动,往后微微后退,便轻松避开了明台的使绊。 “明台,你过分了。” 明镜略显愠怒地瞥了明台一眼,猛地一推明台,旋即便离去了。 明台悻悻一笑,对着姜宁和书长安示意之后,自然也离去了。 见两人纷纷离去,姜宁若有所思,沉声道:“看样子,这两位斗争有些激烈啊!” “争夺圣子,自然激烈。” 关于这明镜和明台,书长安略有耳闻,寺中年轻一代,这两人尤其突出,但也正因为如此,明镜和明台两人是谁也不让谁,都想成为圣子人选。 “若继承圣子,是否意味着未来主持之位?”姜宁突然开口问道。 “按理来说,一般如此。”书长安回应姜宁。 姜宁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望向远处,沉声道:“长安,我们去那边瞧瞧吧。” “好。” 于是,姜宁为首,书长安紧随其后,逐渐深入峰峦。 半晌之后,姜宁却似乎有些发现。 他突然发现前方的密林之中,好似有人影在晃动,惹得树丛中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此际,书长安正离姜宁有些距离,而多数僧人则大多没在附近。 姜宁缓步靠近那树丛,小心翼翼,尽量压低了脚步。 终于,在临近那树丛后,姜宁停住了。 可就在姜宁停住身子的一瞬间,似乎惊动了那树丛中的存在。 沙沙! 一道黑影突然站起,挥舞着棍棒朝着姜宁挥下! 可姜宁本就谨慎,如今在这黑影动手后,更早已经作出了应对之法。 内力涌动,姜宁的身影一下子变得虚幻起来,而那棍棒挥下,直接落了空! 与此同时,姜宁没有丝毫犹豫,抓住时间,顺势往那黑影身上一拐。 伴随着黑影的一声惨叫声,紧接着,周围分散的僧人们纷纷朝着姜宁这处围拢了过来。 第105章 干尸 “发生什么了!”书长安最先反应过来,脚步匆匆,赶到姜宁的身边,询问道。 与此同时,离得比较近的明镜和明台也赶了过去,僧人们也拢了过来。 “姜施主,先前那声音!”明台刚到,便开口道。 “先前这树丛中有一道黑影掠过,想要偷袭于我。” 姜宁目光落在树丛中,一字一顿道。 “黑影?”书长安闻言,蹙眉念叨,一把掀开了树丛,顿时发出惊呼声来,“是个女子!” “什么!” 姜宁听闻,往树丛中一望,那所谓的黑影,竟当真是一名女子! 见所谓的黑影是一名女子,姜宁赶忙同书长安一起把昏迷的女子从树丛中带出,随后书长安把了把女子的脉象,发现女子并无大恙,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在众位僧人的帮助下,女子很快就被带回了燃佛寺的厢房中。 “还好姜兄你下手较轻,没有伤及性命。”书长安给昏迷的女子喂了点药后,抬头看向姜宁。 “这燃佛寺的山野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名女子呢?” 姜宁心中不解,紧盯着床榻上的女子,最终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听了姜宁这句话,让书长安也觉得有些怪异,这山野深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女子呢? “等她醒来,一切都知道了。”姜宁说罢,又瞧了书长安一眼,“我们先出去等等吧。” 书长安点头,紧跟在姜宁身后,一同离开了厢房。 在厢房外的庭院中,姜宁和书长安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书长安皱了皱眉,开口道。 伴随着书长安的开口,那原本紧闭的院门,也在这一刻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圆悟大师率先走了进来,在圆悟大师身后,便是随行的圆罡大师和圆慈大师。 见三位佛老亲至,姜宁和书长安立马迎了上去,“见过三位大师。” “见过两位施主。”三位佛老双手合十,纷纷回礼。 “三位大师此来,有何指教?”姜宁抬头望向最中央的圆悟大师,询问道。 “听说有位女施主昏迷,特来看看。”圆悟双目开阖,解释道。 “既然如此,三位大师请吧。”书长安颔首点头,作了个手势,示意道。 说罢,书长安迈开步伐,首先推开厢房大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三位佛老紧跟书长安身后,走进了厢房中。 至于姜宁,他并没有选择走进厢房,而是在门口观望。 在三位佛老走进那厢房见到那女子后,姜宁分明发现三位佛老脸色都有了微微的变化来。 圆悟和圆慈大师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惊色,可圆罡大师的眼中,姜宁直接看见的是浓浓的忌惮之色! 对于三位佛老的异常举动,姜宁只是默默观察着,并没有当场点破。 半晌之后,三位佛老与书长安交谈了什么,又留下一瓶丹药,便就此离开了。 “姜施主,告辞。”圆悟大师对着姜宁微微一拜。 “三位大师慢走。”姜宁恭谨回礼,回应道。 姜宁话刚说完,便瞧见三位佛老的脚步都略显仓促,似乎有要紧的事情赶着去办。 察觉到这点,姜宁不禁瞥了眼房内晕迷的女子,“莫非,这女子,与三位佛老有关?” 姜宁正嘀咕着,书长安却一把打断了姜宁的思绪,“姜兄,趁着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再深入山间去找找?” 姜宁闻言,瞧着书长安那眼底挥散不去的忧色,最后还是同意了书长安的提议。 就在姜宁同书长安再次出发寻找圆空大师时,在这燃佛寺的地底密室中,此刻正有三人涌入了其中。 昏暗的密室中,借着火烛的微芒,三人围坐在一块。 在烛火的映照,三人的相貌这才显露了出来。 身形枯瘦,手捻佛珠,正是圆悟大师。 身材魁梧,双眉飞扬,盘膝端坐,正是圆罡大师。 至于那身处阴暗中端坐的老人,一脸慈祥善目,想必就是圆慈大师了。 三位佛老盘膝而坐,目光中皆闪烁不定,似在思虑。 “两位师弟,如何看待?”就在场面陷入沉寂之时,圆悟大师开口了。 “凭那女子的衣着服饰,一定来自葬佛千丘。”圆慈大师颔首道。 “葬佛千丘距离这幽都足有千里之遥,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如何安然无恙地抵达!” “以圆罡之见,那女子定是那虚空寺派来的!”圆罡双眼似有熊熊怒火,语气铿锵有力。 “圆悟师兄!索性师弟出手,将那女子……”圆罡说话间,还用手比划,划过脖颈。 “圆罡,你僭越了!”圆慈双目怒睁,直勾勾地盯着圆罡,愠怒道。 “这女子终究是何身份,目前尚且不知,圆罡师弟,可别妄动贪念。”圆悟沉声道,意在劝诫。 “圆悟师兄可曾想过,几位师兄弟,毫无前兆,连连坐化。” “尤其是圆叹师兄,更被人斩去右臂而死!” “师兄莫非不觉得,这与寺中的那些干尸!” “一模一样吗!!!” 最后一句话,圆罡几乎是吼出来的。 满脸涨红,圆罡眼中凶芒毕露,原本平静的心绪早已经跌宕难休! “够了!” “此事,与干尸有何干系!” 圆悟怒视圆罡,质问道。 “因果牵连,定是干尸回来了!” “他们回来复仇了!!!” 圆罡猛地站起身来,口中不停喃念着,直接朝密室外走去。 圆慈在一旁准备叫住圆罡,可却被圆悟一把阻止了,“他若想明白了,自会回来的!” 圆慈闻言,那呼之欲出的言语,也在这一刻咽了下去。 目光瞥向圆罡离去的方向,圆慈心中也在这一刻有了些许颤动,那数年前的惨案,仿佛在此刻再次涌上心头。 “阿弥陀佛。” 圆慈深深地喃颂道,随后长吁口气,站起身来,对着依旧盘坐的圆悟颔首道:“师兄,师弟先行一步。” 说罢,也没等圆悟答应,独自便离开了。 一时之间,整间密室内,仅仅剩下圆悟那枯瘦的身影。 烛火明灭摇曳,圆悟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蒲团,又瞧了瞧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某一处蒲团上,沉沉地叹息道:“对不起,师弟。” 第106章 端倪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圆悟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圆罡圆慈两位师弟的纷纷离去,也让他的心绪重新泛起波澜。都说皈依佛门,无情无欲,可即便是满身心地沉浸于佛法道理中,圆悟也清楚,那件事将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唉——!” 沉重的叹息声依旧在密室中回荡,原本盘坐的圆悟大师,却在此刻站了起来。 目光中再无担忧,再无苦恼,甚至,再无人情。 迈开步伐,眼神笃定,手中佛珠不停捻动,他也选择了离开。 不过在离开前,他拂袖一挥,摇曳的烛火彻底熄灭,整间密室,再次陷入了沉寂。 就在圆悟大师离开之时,远在燃佛寺山林中寻觅圆空大师踪迹的姜宁和书长安两人,却好像有了新的发现。 云雾蒸腾,依稀间,却有几座零丁的房屋,屹立在山林中。 “长安,你在燃佛寺这么久,可曾来过这里?”姜宁用手指着云雾中的房屋,疑惑道。 书长安闻言,这才瞩目朝姜宁所指处望去。 “那里?” “很熟悉。”书长安眼中满是疑色,缓缓靠近。 姜宁见书长安这般神情,没有多说,而是紧跟书长安身后,朝着那房屋临近。 嗒——嗒——! 伴随着两人的不断迫近,那原本零丁的房屋,也在此刻彻底显现。 黑木栅栏,零丁的房屋中央,一座木质的破旧寺庙正屹立着。 “我……我想起来了!” 瞧见那破旧的寺庙,书长安神色激动,赶忙喊道。 “这寺庙,是练武庙!”书长安咬牙推开栅栏,回头对着姜宁说道。 “练武庙?”姜宁略显疑惑。 “我小时候,爷爷时常带我来此练武,这些木桩,现在都还在呢。”书长安指着四周倒地的木桩,解释道。 “那这寺庙中,到底有什么?”姜宁扫了四周一圈,最终将注意力落在这寺庙中。 “据闻,是镇压的邪祟之物。” 提及这邪祟之物,书长安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惧意。 “邪祟?” 姜宁眼中掠过一抹质疑,趁着书长安还没反应,径直推开了古旧的殿门。 咔吱——! 姜宁用力一推,殿门顿时大开,里面的景象顿时一览无余。 蛛网密布,残破的草席满地都是,洁白的蒲团熬不过岁月,早已经残破,环顾殿中,若说是值得注意的,恐怕就只有殿中央的无字碑了。 通体漆黑的石碑,就那样静静地放置在桌案上。 “看样子,我们可不是第一位来客了。”姜宁看着一尘不染的石碑,淡笑着说道。 “这一方破庙,迄今还有人光顾,看样子,这无字碑的意义很重大。”对于姜宁的说法,书长安也十分认可。 “不过……” 姜宁好似发现了什么端倪,竟直接举起了那无字碑。 左手举碑,右手则是细细摩挲,半晌后姜宁将那无字碑放回时,这才对着书长安说道:“看样子有一段时间没人光顾了。” “这黑石碑,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呢?”书长安托着腮,思索着。 就在书长安揪着这石碑不放时,姜宁却发现这桌案下面似乎有古怪。 抓住那桌案上的桌布,姜宁陡然一掀,身子半蹲,正好瞧见一口黑棺平整地放置着。 “看样子,燃佛寺有些隐事。” 当姜宁瞧见那黑色木棺上面的燃佛印纹后,不禁沉声道。 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书长安也跟着探下头来,瞧见了这黑色木棺。 不过与姜宁的反应不同,在瞧见这黑色木棺时,书长安的眼中只有疑惑,“这是谁家的干尸木棺?怎么被搬到这里了?” “长安你认得这木棺来历?”姜宁赶紧追问。 “姜兄有所不知,这燃佛寺中,一直有六口黑色木棺。” “而这六口木棺,一直由燃佛六位佛老保管。” “不过这木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真是令人费解!”注意力放在这木棺上,书长安摇头说道,表示不解。 “燃佛寺建寺时,不是统共七位佛老吗?”姜宁质疑道。 面对姜宁的质疑,书长安摇了摇头,“圆满大师,早在数年前便逝世了。” “七位佛老,理当有七口木棺才对。”姜宁在一旁指点道。 “姜兄此言,这便是那第七口?”书长安立马反应过来,出声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知道,为何佛老们会在这木棺中埋葬干尸。”姜宁话锋一转,沉声道。 “难言之隐?”书长安蹙眉开口。 “或许我们接触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姜宁转过身去,分析说道。 “姜兄,我们走吧。”书长安此刻眉头紧锁,略有不安。 “也好,先回寺中,或许他们已经有了圆空大师的踪迹。” 对于书长安的担忧,姜宁深有同感,无论是无字碑,还是葬着干尸的木棺,这一切都仿佛指向了佛老们的隐秘。 既然这些秘密已经沉寂太久,那么又何必故意挑明,徒添祸端呢? 书长安有此考虑,姜宁亦不愿沾染,索性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因此,姜宁和书长安没有犹豫,转身便离开了这寺庙。 不过在离去前,姜宁和书长安仔细抹去了自己的痕迹,这才放心离开。 回燃佛寺的途中,两人出奇地没有过多言语,直到临近燃佛寺时,书长安才冒了一句:“姜兄,之前的发现,我心里总觉得跟爷爷失踪有关。” “你怎么看?” 书长安的一番话,着实打了姜宁一记猝不及防。 等到姜宁回过神来,准备回应书长安时,却听见了明镜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姜施主!” “书施主!” “有……有消息了!” 明镜脚步匆匆,赶到姜宁和书长安的身旁时,早已是气喘吁吁了。 “什么消息!”书长安一把抓住明镜的手臂,质问道。 “有…有弟子来报,好像在山林中的一处山洞中,发现有人潜藏在里面。”明镜缓过劲来,开口说道。 “会不会是圆空大师?”姜宁疑问道。 “纵然不是圆空大师,恐怕也跟圆空大师有所关系。”明镜回应道。 第107章 发现 “既然如此,还请明镜前方带路。”书长安赶忙开口道。 明镜闻言,看了明镜几眼,这才回应道:“虽然那人目前被困于山洞中,但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冲杀出来。” “为了节约时间,不知道两位施主,能否跟上小僧的脚步?” 明镜说完,却将目光落在书长安身上,表示疑问。 面对明镜的疑问,书长安很清楚,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跟不上明镜的脚步。 纵是倾尽全力也难。 不过,还未等书长安作出回应,书长安身侧的姜宁直接站出来替书长安发声了,“明镜师父,还请带路。” 明镜瞧了眼姜宁,姜宁则报之以微笑示意。 “既然如此,还请两位跟进些了。”明镜说完,毅然转身,经脉中内力翻涌,猛地踏地,随后纵身一跃,如同腾空的鸟雀,一溜烟便消失了。 见明镜动身,姜宁也不甘示弱,一把抓住了书长安的手臂,周身内力如涟漪荡漾扩散,随后姜宁脚步微动,便如同疾风一般,带着书长安冲了出去。 于是,在这山林间,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树林间有人影飒飒,山路上则劲风席卷,拖出数道幻影。 本以为姜宁带着书长安,速度一定不快,明镜还特意放缓脚步,可当他发现姜宁带着书长安,竟很快赶上了他的步伐后,明镜也不禁略显惊诧。 内力在周身循坏,明镜微微一笑,身形更快几分,朝着那山洞处赶去。 可任凭他如何加速,姜宁始终紧紧追随,宛如魑魅。 半晌后,当明镜跃出树林时,视线顿时开阔明朗起来。 明镜长喝一声,原本呈现下落的身形再次腾跃,直接朝着一处空地跃下。 姜宁带着书长安紧随其后,穿出山林后,姜宁见明镜速度一缓,心知目的地快要到了,抬头锁定明镜落地的大致方向,姜宁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脚步加快,最后竟赶在了明镜之前抵达山洞。 明镜落地时,见姜宁和书长安已经率先抵达,不禁一怔。 “姜施主身法不凡,明镜佩服!”明镜反应过来后,微笑回应道。 “不过侥幸,借势而行,比明镜师父略快一些。”姜宁谦逊道。 明镜闻言,不禁多看姜宁几眼,随后才侧目望向山洞前。 与此同时,有一名僧人走出人群,踏步而来,最后在明镜身侧停下。 “明镜师兄。”这僧人轻声开口道。 明镜会意,与僧人喃念片刻,这才转身重新面对姜宁和书长安。 “姜施主、书施主,根据弟子们得知的情况,这山洞只有这一处出入口。” “此刻敌人就在洞中,再无退路,若我等一齐冲入,定能擒下敌人。”明镜眼中瞬过一抹厉色,沉声道。 感受到明镜眼中的那抹厉色,姜宁心中一凝,并没有点破。重新回到明镜的提议上,这个方式,在姜宁看来十分不妥。 如今只知道这山洞只有一处出入口,除此之外,洞内究竟是什么形势,谁也不清楚。此刻莽撞地涌入洞中,绝非明智之举,可若是久久僵持,也绝不是个好方法。 姜宁一番细想后,这才开口阻止明镜的举措。 “明镜师父此言,我不能赞同。” “擅自闯入山洞,凶险未卜,若是出了变故,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姜宁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在场众僧一片哗然。就连明镜反应过后,原本迈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 目光凝然,明镜对着姜宁询问道:“那以姜施主看来,应当如何?” “既然这山洞已是密封,我们只需用火攻之,即可。”姜宁会心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应对之法。 姜宁话音刚落,不知为何,明镜竟在此刻微微握紧了拳头,眼底的恼怒一闪而过。不过这些细微动作,都未曾被众人察觉。 回过神来,明镜这才肯定点头,默许了姜宁的建议。 侧目,明镜对着等候的僧众们吩咐道:“立刻准备草料,燃火!” 众僧听完明镜的指示,纷纷行动起来,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在那山洞口摆满了枯草干料。 铺满草料,众僧这次退至一旁,纷纷严阵以待,准备迎击洞中敌人。 明镜手持篝火把,目光中闪烁不定,最后站在洞口前,手掌一松,火把便直接落入了草料中。 扑哧——! 霎时间,浓烟滚滚,明火摇曳,疯狂的火舌不断吞吐。 而且此刻更有飓风相助,火借风势,翻涌的浓烟夹杂着火焰迅速朝着洞中蜂拥而入。 “不论这火势,光凭这浓烟就足以让人窒息了。”书长安轻声道。 “吼!” 书长安话刚说完,那洞中顿时发出一阵低吼声,紧接着,一道身影瞬间现身,出现在了山洞口。 “拿下!”这身影刚一出现,明镜立马吩咐。 随着明镜的吩咐,众位僧人纷纷出手,欲要擒下这黑影。 可结果,众位僧人还未临近那黑影,便纷纷被一股强大的气劲给掀飞了! “不好!” 感受到黑影身上的气势,明镜脸色大变。 这煌煌之威,岂是他明镜就能承受得住的! 可即便是承受不住,明镜却也知道此刻绝对不能让这黑影逃离。 “你竟然还没死。”明镜心中喃语,身子却跃入半空,手中弩箭猛地暴射而出。 箭羽锋芒毕露,直接奔向黑影。 “身为佛门弟子,这戾气未免过重了!”姜宁见明镜出手狠辣,心中不免生出疑惑。 “可对于这黑影,仍不够格。” 姜宁摇头,只见弩箭破空,那黑影只是微微抬手,两指便将其衔住,动弹不得。 不过在衔住弩箭之后,那黑影却好似受了刺激,竟猛地扑向明镜,黑影掌风凌然,竟直取明镜性命! “可恶!被认出来了吗?”明镜猛地后退,手中弩箭连连暴射,欲要逼退黑影。 可黑影太快了,瞬息之间便出现明镜身侧,直接朝着明镜的脖颈捏去。 若成功,明镜性命堪忧! “岂敢!” 就在明镜性命攸关之际,一声暴喝声却突然响起。 紧接着,一连串幻影出现,竟赶在黑影得逞之前赶到明镜身前,替明镜接下了这一爪。 第108章 圆空 砰——! 一掌一爪,互相碰撞,顿时劲风激荡,卷起四地沙尘。 周围的僧众连连后退,免被波及。明镜也趁着这一刻,翻身跃起,离开了战场。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中央,仅剩两人。 沙尘溢散,众人这次看清了此刻交手的两人。 身披袈裟,手捻佛珠,右掌径直对出,正是圆悟大师。 反观那黑影,满脸黝黑,皱纹密布,头顶着破旧的裘帽,身上布衣破旧,俨然像极了落难的老人。 可就是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老人,竟能硬撼圆悟大师,着实令人震惊!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圆悟大师在与这老人交手下,不仅占据上风,反而显得有些吃力。 姜宁因为站位原因,正好能看见圆悟大师那脖颈处微微鼓动的经络,很显然,这位落难老人内力之高深,远胜圆悟大师。 “看样子,圆悟大师有些撑不住了。”姜宁心中暗道。 刚说完,便只听见圆悟大师猛地收手,暴退数十步。 而那落难老人,则不停地发出低吼声,最后纵身一跃,看样子是要逃走了。 可就在老人纵身腾空的那一刻,众人都看见了老人的手袖中,有一串鎏金佛珠。 那鎏金佛珠上,飞禽走兽纹理清晰,尤其是为首的大佛珠上,更有一位佛祖盘坐喃颂。 “他身上,有我爷爷的佛珠!” 书长安在瞧见那佛珠的第一眼,便已经认出了那佛珠的来历,连忙出声喊道! 与此同时,在场的僧众们,也认出了老人袖中圆空大师的佛珠,哗然一片。 “给我留下!” 就在那老人准备纵身逃离时,一声暴喝声从半空传来,正是圆罡大师。 不仅是圆罡大师,就连圆慈大师也在这一刻及时出现,伙同圆罡大师一起出手,欲要镇压这老人。 圆罡大师体表通红,双目狰狞,正是佛门怒火金刚功法的呈现。 手臂虬劲,圆罡大师出手没有丝毫留手,直接硬撼老人,要将其彻底逼回地面。 而圆慈大师则口诵佛号,翻手一覆,手掌盖下。 面对两位大师倾力一击,那老人也不敢轻易承受。 只见他微微后退,竟用诡异的身法避开了圆罡大师的怒火一击,随后老人迎上圆慈大师,顺势出掌,竟让圆慈大师险些没承受住。 “中了春秋针的毒,还能有如此力量,该死!” 另一边,明镜眼中掠过杀意,弓身一搭,弩箭连射,直奔那老人后脑,欲要取他性命。 此刻,老人正与圆慈大师交手,暂时无力脱身,可当那弩箭暴戾而出时,这老人却浑身一颤,咬牙低吼,旋即收掌再出掌,直接将圆慈大师震开。 而他自己,也借助这股反震力,险而险之地避开了明镜的绝杀。 锋利的箭羽死死钉入树干上,发出炸裂声。 而老人趁此机会,正准备逃离时,书长安却及时摊手一挥,一颗紫珠顿时在老人身旁爆开。 伴随着紫烟弥散,老人身子一松,竟直接倒地,昏了过去。 圆悟见此机会,及时出手,封住老人的经脉,这次暂时松了口气。 长吁口气,圆悟俯身查看老人的手袖中,那鎏金佛珠,的确是圆空大师的贴身之物。 可是自家师兄的贴身之物,又怎么会落到这老人的手中? 莫非……他就是燃佛寺中造下杀孽的凶手? 一念至此,圆悟径直探出手去,想要掀去这老人的裘帽,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可裘帽掀去,令人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这位老人,竟也是一位和尚! “圆空师兄!” “圆空大师!” “圆空主持!” “……” 众人称呼不一,但不能不说,此人正是之前失踪三个月的燃佛寺主持,圆空大师。 “师兄……师兄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看清了这老人的容貌,就是圆悟也不禁惊到了。 堂堂佛老,一身内力深不可测,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爷爷!我爷爷怎么样了!” 圆悟大师还在诊断圆空大师的身体,书长安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跟前,准备搭手。 可这时,姜宁却及时阻止了书长安的行为,“圆悟大师已经出手了,你再搭手,不怕影响结果吗?” 姜宁话音刚落,书长安那早已伸出的手立马收了回来,眼中满是担忧,书长安紧紧盯着自家爷爷,等候圆悟大师的结果。 反观圆悟大师,朝着圆悟大师体内打入一道内力后,便渡气开始在圆空大师的体内游走诊断。一个大循环后,圆悟大师眉头一紧,目光凝然,半晌后才收回内力,站起身来。 “圆罡师弟,先将主持师兄送回寺中,麻烦了。”圆悟对着圆罡合十道。 紧接着,圆慈大师则目光落在在场僧众身上,吩咐道:“所有弟子,回寺中礼佛。” 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这山洞前的空地上,除了圆悟圆慈两位大师,也就剩下了姜宁书长安,还有明镜以及后面赶到的明台了。 “敢问大师,圆空大师身子如何?”书长安此刻情绪还未缓过来,倒是让姜宁替他开口了。 “若不是圆空师兄根基扎实,一身内力积淀厚实,恐怕这次就扛不住了。”圆悟大师摇了摇头,叹气说道。 “圆空大师可是中了什么毒?”姜宁蹙眉追问。 圆悟大师闻言,瞥了明镜明台一眼后,这次收回心神,开口道:“圆空师兄所中之毒,乃是怒佛普世钉所致。” “什么——!” 圆悟大师话刚说完,一旁的明台顿时惊呼道:“早在数年前,怒佛普世钉遭人盗取后,便再无音讯,可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这怒佛普世遗失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明镜反应过来后,也连忙开口道。 “这怒佛普世钉,可有解毒之法?”书长安一把打断明镜发言,急切询问道。 “这便要回去找找了。”明台如实回答。 “我记得,我曾经在楼阁中见过这解毒之法!”与明台不同,明镜则是这样回应。 “既有方法,那我等便抓紧时间回去寻找解毒之法,争取早点治好爷爷!”书长安果断道。 “何必耽搁,走——!” 圆悟大师袈裟一卷,率先带着书长安便回返了,姜宁等人则是紧随其后,匆匆赶回寺中。 第109章 解毒 燃佛寺外。 圆罡背负着圆空大师,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寺门赶去。 不多时,圆罡抵达寺门,旋即步锋一转,很快就将圆空大师带入了一间厢房中。将圆空缓缓搁到床榻上,圆罡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圆空师兄,何时才能醒来?”圆罡说完,匆匆外出一趟,打了盆水,准备替圆空大师擦拭一番。 可这才刚一擦拭,圆罡顿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任凭圆罡如何擦拭,圆空大师的皮肤依旧发黑,没有改善! 中毒了! 圆罡虽不谙医术,但这点眼力劲总还是有的。 伸出手去,搭在圆空大师的脉象上,圆罡眼中更加凝重了。 “剧毒已经开始侵入五脏六腑了!”圆罡沉声低语。 正说完,便听见房外一阵喧哗,正是圆悟大师等人。 “明镜明台,你们速速带姜施主和书施主前去寻找解毒之法。” “圆慈师弟,我等赶去联合圆罡师弟,一同压制主持师兄体内的剧毒!” 厢房外,圆悟大师有条有理地安排之后,这才同圆慈赶往厢房。 就在几位佛老前去压制圆空大师体内毒素时,姜宁和书长安则是在明镜明台的带领下,尽快抵达了藏经阁。 四人分别行动,试图寻找这解毒之法。 偌大的藏经阁中,顿时变得忙碌起来。四人的身影穿梭其间,不断翻阅着古架上的书籍,想要尽快找到解毒法。 可唯有明镜,却径直走向了最深处的古架中,随后抽出了一本破旧的古籍,扔到了古架旁的桌案上。 做完这一切,明镜才继续佯装在焦急寻找那解毒法,不停翻腾着古架。 就这样,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可身处藏经阁中的姜宁等人,却连那解毒法的影都没瞧见。 终于,找遍了整座藏经阁,却也没能找到解毒法所在。 “莫非这解毒法没在这里?”四人汇集在一块后,明台提出了疑问。 “那会在哪里呢?”明镜眼珠一转,似在深思。 正说完,藏经阁中却涌入了几名弟子,开始梳理那些杂乱的书籍。 “两位师父,这些人是……”姜宁询问道。 “整理藏经阁的僧人们。”明台回应。 “不如问问这些僧人,恐怕他们对于这藏经阁,远比我们更了解吧。”书长安立即开口。 对于书长安的提议,姜宁也表示认同,至于明镜明台两位,也并无异议。 于是,书长安赶紧询问那些僧人们,这才得知解毒法的位置,可是当书长安等人赶到时,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古架! “这解毒法,去哪了!”书长安面露急色,气恼道。 “莫非……快!跟我来!”明台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匆匆忙忙,朝着藏经阁外奔去。 姜宁等人虽然心生疑虑,但是没有犹豫,直接跟着明台冲出楼阁。 当姜宁等人随着明台来到一处空旷庭院时,看见的却是一片火堆。 书长安眼睛尖利,一眼就看见了那火堆中的解毒法字样,连忙冲上前,“解毒法!” 书长安用力一踢,顿时就将解毒法从火堆中踢出。 可即便如此,依旧晚了一步。 当书长安拾起那解毒法时,那后半卷,已经完全被烧毁了。 “怒佛普世的解毒法,正是最后一页!”明台咬了咬牙,气恼道。 “看样子,只有先回厢房寻找三位佛老,再从长计议了。”明镜也摇了摇头,赶到十分惋惜。 “看样子,凶手恐怕还在这燃佛寺中隐匿着。” 姜宁面无表情,眼底露出一抹凝重,目光紧紧落在这化作灰烬的古籍上。 缓过神来,姜宁这才点了点头,“先回去吧。” 姜宁走近书长安,轻轻拍了拍书长安的肩头,示意他离去。 “一定会有解毒方法的!”书长安眼中满是坚定,浅笑说道。 …… 厢房中,圆空的毒势在三位佛老的合力下,已经暂时压制住了。 可即便如此,却也只能缓解燃眉之急,若要当真治好的话,还需要真正祛除圆空大师体内的毒素。 “三位大师,不知我爷爷,可还有救?”书长安压制情绪,尽量冷静道。 “解毒法被毁,这怒佛普世钉的毒,恐怕天下再难有人能解了。”圆慈摇了摇头,叹息道。 “难有人解?是不是还是能解!”书长安立马反问道。 面对书长安的殷切目光,圆悟大师顿了顿,这才开口道:“若说能解此毒者,恐怕唯有鬼手巫医,阎良了。” “阎良?”姜宁闻言,觉得有些印象,“莫非是藏佛千丘的阎良?” “正是!”圆罡沉声道。 “不过这藏佛千丘,只是往返便要花上数月,而那阎良又行踪诡秘,要想在那藏佛千丘寻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了。”圆慈又是一抔冷水浇了下来。 “莫非……真正没戏了!”书长安闻言一怔,自语问道。 “不,我能救!”房外一道突兀的女声响起。 “什么人!” 众人转身,发现此刻门外站着的,正是之前被救回的女子。 “你……当真能救?”就在众人质疑之际,书长安却直接开口了。 “身为鬼手巫医阎良的关门弟子,我自然能救!” 女子说到这里,脸上顿时洋溢出了十足的自信。 “你……当真是阎良的弟子?”书长安也有些质疑。 “妖言惑众,我看你就是凶手!”圆罡大师冷哼一声,直接出手,要将女子擒下。 可女子见圆罡出手,并没有丝毫惊慌,反而袖手灵动,竟展现出了一套针法。 针法如鬼神莫测,上下盘旋,竟隐隐给人一种诡异之感。若是仔细观望,还能瞧见那女子身后,一头诡影缓缓呈现。 “阎王针法!” “果然不假!” 圆悟点头,圆慈则直接出手,阻止了圆罡的出手。 “既然姑娘真是鬼手巫医后人,还请姑娘相助。”圆悟大师喃颂佛号,劝说道。 “本是不愿意的,可本姑娘一向爱憎分明,既然今日你们救了我,那么本姑娘就权当作回报,救人吧!” 女子说完,昂首阔步地走入厢房,准备替圆空大师解毒。 第110章 救治 女子径直来到圆空大师的床榻前,只是轻轻搭上圆空大师的脉象,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怒佛普世!”女子一字一顿说道。 “姑娘可是认得?”书长安最为焦急,匆忙开口。 “源自葬佛千丘之物,本姑娘自然认得。”女子说完,搭脉的手略微一动,半晌后,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此人内力深厚,而且施毒人力道不足,仅仅只是侵袭五脏六腑,并没有深及内腑。” “如今看来,只要我施针三次,应该就能将余下的毒素尽皆逼出了。” 收回手臂,女子中肯说道。 “既然如此,麻烦姑娘了。”圆悟大师微微躬身,表现谢意。 “好了,你们出去吧。”女子平静说道。 可对于女子的这句话,向来脾气暴躁的圆罡大师却嗔怒了一句,“若你是凶手,待我等离开,岂不正是你的下手机会吗?” 对于圆罡大师的质问,女子的火气瞬间也上来了,愠怒道:“若这位师父不信,我走便是。” 话落,女子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圆悟却瞥了圆罡一眼,赶忙吩咐众人出去,以免耽搁了圆空大师的诊治。 “还是你这老和尚明事理!”见众人纷纷退出房间,女子双手抱胸,浅笑道。 眼看着众人都退到了庭院中,女子这才将房门关上,准备替圆空大师治疗。 庭院中,书长安一脸焦急,四处踱步。 与书长安相比,众人倒是平和得多,只是静静坐着,等候房内的消息。不过姜宁在不经意,仍旧发现了一些端倪。 明台眼中闪烁不定,手掌握拳,略显焦虑。 明镜虽面色平静,可这凉风习习,他的脖颈处却有汗水滴下。 姜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可表面不动声色,反而微微一笑,对着明镜说道:“明镜师父,您很热?” 明镜闻言一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悻悻一笑,“圆空师伯正被救治,难以压制内心喜悦,这才兴奋所致。” 姜宁听了明镜的辩解,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笑,算是理解。 转过身去,书长安依旧满脸的焦急与彷徨,姜宁摇了摇头,默默走到书长安的身后,轻轻拍肩,表示安抚。 “姜兄,我没事。” 书长安转过身来,那双眼眸里,虽有疲态,但仍充斥着希望。 “嗯,既是阎良弟子出手,想必也定有几成本事!”姜宁点头道。 姜宁话音刚落,那房门忽然传来响声,紧闭的厢房大门也随着敞开。 “大功告成!”女子走出房门,拍了拍手。 “好了?” 书长安立马冲入厢房中,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爷爷。 姜宁等人则稍慢一步,随后才进入房中。 床榻上,圆空大师原本脸色发黑,可经过女子这番救治之后,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些,黑色褪去,红润初显。 “不愧为阎良之徒,当真不凡!” 即便是圆悟圆慈等人,也深深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了。以他三人的造诣,顶多帮助圆空大师续上几个月的性命,要想将这毒素彻底逼出,那是往往不可能的! “姑娘医术果然了得。”圆慈大师摇了摇头,感叹道。 “我阎葵的本领,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阎葵说完,还大摇大摆地走到圆罡面前,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个老和尚,动不动就发怒,可得小心走火入魔了!” 这话说完,阎葵这才算是解气,拍了拍手掌,“好了,我饿了,想吃东西了。” “明镜明台,赶紧带阎姑娘去用些斋饭。”圆悟大师开口吩咐。 “是。”明镜明台齐声应下。 “既圆空大师相安无事,我等也先行退下了。”姜宁连忙开口道。 “两位施主,慢走。”圆悟回应。 书长安虽心中百般不愿离去,但姜宁突然提出离开,定是有他的道理,书长安倒也没有细想,紧随姜宁就离开了厢房。 半刻钟后,在一件厢房中,姜宁顿住步伐,直接带着书长安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便瞧见了正在狼吞虎咽的阎葵,“阎姑娘。” “阎姑娘。” 姜宁会心一笑,带着书长安就在阎葵身旁坐下。 “你们来干什么?”阎葵双眼紧盯着盘中菜肴,突然谨慎起来。 “姑娘放心,我等前来,只是想问问圆空大师伤势如何?”姜宁轻声开口。 “哦!原来不是来抢饭的啊!” “就那个老和尚,毒侵脏腑,不过因为内力太过深厚,没什么大碍。我再施两次针法应该就已经让他醒来了。”阎葵语气轻松,十分随意。 书长安闻言,终于长吁口气,那悬在心头的巨石,也在此刻彻底落地。 “只要圆空大师醒来,那么那位神秘凶手,就将彻底浮出水面了。”姜宁沉声道。 可话刚说完,门外忽有“窸窣”声,顿时引起了姜宁的注意! “什么人——!” 姜宁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陡然激射而出,最后钉入了木柱上。 紧接着,姜宁快步走出房门,来到那木柱上,看着剑尖上遗留的一块布料,陷入了沉思。 “姜兄,怎么了?”书长安随后赶来,一眼便瞧见了剑尖上的布料,“想来这就是凶手所留了。” “看样子,凶手如今还潜藏在燃佛寺中。”姜宁说道。 “不好——!” “若凶手仍在寺中,那么我爷爷就危险了!”书长安说完,甚至来不及细想,直接就朝外跑去,“姜兄,此事我们必须要找三位佛老商议!” “也好。”姜宁反应过来后,仓促跟阎葵知会了一声,也紧随书长安离去。 终于,在书长安的带领下,两人一同找上了三位佛老,当书长安将凶手的情况尽数告知之后,三位佛老的脸色也变得难堪起来。 圆罡大师怒气冲冲,圆慈大师眉头紧锁,唯有圆悟大师直接吩咐明镜明台前来,将圆空大师暂时送到密室中静养。 而姜宁和书长安出于担忧,也跟着明镜明台两位师父一同将圆空大师送往燃佛寺的密室安置,以免突生变故。 不过幸好一路平安,圆空大师顺利被安置到了燃佛寺的密室之中。 第111章 暴毙 燃佛寺密室。 此际已近深夜,密室中烛火如豆粒般,虽微弱,但摇曳不散。 “这间密室,当真可靠?”书长安环顾四周,面露疑色。 “书施主,这密室乃诸佛老当年潜修打坐之地,除了这密室的上方有一方格天户外,整间密室就唯有那一扇出入的铁门。”明镜说完手袖一扬,顿时直指姜宁等人来时的铁门,温言道。 姜宁等人循声望去,除了那铁门仅供出入,整间密室倒是再无出入之地。 微微颔首,姜宁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将目光重新回到密室的木床上。看着眼木床的位置,又抬头轻瞥一眼那方格天户,姜宁不禁摇头,沉声说道:“若是将圆空大师留在这密室之中,绝对不妥。” “姜兄何故?”书长安闻言,立马开口道。 “圆空大师所处位置,正好对上这方格天户,若是凶手发现了这间密室,即便他无法通过铁门闯入,可通过这狭隘的方寸天户,凶手仍然可以对圆空大师下手!” 姜宁不紧不慢地说完,话落之后,只见在场众人皆是神色悚然。 “这天户虽提供给了凶手可乘之机,但在如此狭隘的天户,凶手所能动手的空间有限,我倒是有一法子。”明镜眼神闪烁,最后抬起头来,对着姜宁等人问道。 “什么法子?”明镜身侧的明台倒是率先开口了。 “明台师弟可是忘了?寺中有一铁伞,若用铁伞遮住这木床,即便是那凶手用上怒佛普世,也再难近圆空主持分毫。”明镜说完,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自信。 “铁伞?” “有了!” 明台先是疑惑,而后如同顿悟一般,匆匆迈开步伐就离开了密室。 半晌之后,等到明台再度回归时,手中已经握紧着一柄通体泛着寒光的伞具。 “给我起!” 明台长喝一声,想要撑开那铁伞。 伴随着那声长喝,明台浑身肌肉鼓动,虬劲的手臂死死扣住伞柄,同时用力一撑,这才将铁伞彻底展开。 将铁伞放置在木床旁,就如同一方屏障,彻底将天户与木床隔离开来。 做完了这些,众人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准备起身离开。 走出密室,合上铁门,姜宁亲眼目睹明镜将铁门锁死,这才暗自点头,与明镜明台两位师父道别后,这才同书长安往厢房走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 翌日。 姜宁从睡梦中醒来,双眸初睁,便瞧见了一道狭长的身影正端坐在窗口处,怔怔出神。 不用想也知道,这端坐之人正是书长安。 自家爷爷如今生死未卜,仍在昏迷,身为孙儿却不能贴身照料,以书长安的性子,想必昨夜整晚都未曾睡去。 如此一幕,更让姜宁不禁想起了姜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满心护着自己,不愿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这种爷孙之情,令人难忘,更让人不舍。 缓缓起身,姜宁走到书长安的身后,循着书长安的目光望向远方,正好是密室所在的地方。 “再让阎姑娘施针几次,圆空大师就醒了。” 姜宁用手搭在书长安的肩头,语气温和。 书长安闻言,手掌攥紧,起身苦笑看了姜宁一眼,摆手示意:“姜兄,我无碍。” “今日再施一针,明日等到圆空大师苏醒,届时一切谜团都将公诸于世。”姜宁沉声道。 “时至晌午,想必阎姑娘也已经用过午斋了,姜兄,我们起身邀阎姑娘去密室吧。”书长安看着窗外的天,轻声道。 话刚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一道自信万分的声音传了进来,“何必邀请,我就在门外!” “阎姑娘!” 阎葵的出现,对于书长安和姜宁来说,都是略显惊诧的。 不过惊诧归惊诧,两人反应过来后仍旧拱手道:“阎姑娘。” “圆空大师毕竟中毒不浅,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阎葵说完,还特意瞧了眼书长安,安慰道:“有我在,你爷爷死不了!” 阎葵说完,并没有留步,反而转身就朝外走去,姜宁瞧了书长安一眼,没有多言,起身便离开了。 待得两人离去,书长安这才昂首攥紧拳头,“爷爷一定没事的!”说完连忙起身,离开厢房追赶起姜宁等人。 密室就在燃佛寺的后山中,以三人的脚力,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抵达近前。 刚到密室门口,却看见明镜明台两位师父已经早早地等候了。 “两位师父如此早就来了?”书长安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与明台师弟一直守候着圆空师叔,就是担心凶手夜袭。”明镜合十一拜,温言道。 “还请两位师父打开门户,让阎姑娘施针。”书长安点头说道。 明镜明台温言,倒十分干脆,转身解开枷锁,随后合力一推,铁门顿时在巨响声中缓缓被打开。 铁门被打开,可接下来密室中出现的一幕,却令所有人都不禁一窒,神色大变! 铁伞已经倾覆倒地,而铁伞庇护下的木床上,此刻已是血迹斑驳,不断渗透滴落。 “不好!” 众人冲到木床前时,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具无头尸体! 圆空大师,被人剜首了! “啊!”阎葵一声尖叫,连忙躲避到姜宁身后,不敢直视。 而姜宁看见圆空大师被杀,第一反应却是望向了书长安。 此际,书长安近乎呆滞地看着眼前一幕,竟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明镜明台两人喃颂佛号,似在惋惜。 “这……怎么会!怎么会!书长安站在木床前,不断地自语着,仿佛眼前的一幕都是假象。 “我爷爷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就这样!” “对了……对了!他不是我爷爷!” “我爷爷一定很快就回来了!” 书长安话语越来越急促,最后竟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转身跑走了。 姜宁站在远地,看着书长安远去的身影,深切地摇了摇头,眼前发生的一幕,任谁也不敢相信吧! 燃佛寺主持,一代佛老,就……就这般,遭剜首杀害! 一时之间,姜宁也沉默了,这凶手,究竟意指何物呢? 第112章 假面 待姜宁回到厢房,已是黄昏日暮。独坐窗前,姜宁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望着天外。 如今圆空大师遭人剜首,凶手虽还未现身,但是姜宁相信,杀害圆空大师的凶手,与之前杀害另一名佛老的凶手,定是一人所为。 可是这凶手杀人究竟有何意图,姜宁至今都没能确定。但凶手每一次出手的对象,都是燃佛寺的佛老,这一发现在姜宁看来,或许将是一个突破点。 与诸佛老有仇? 亦或是想谋求诸佛老身上的密藏? 想毁灭燃佛寺? 种种的疑惑在姜宁的心中萦绕,让他不禁觉得头疼。 重新将思路回到圆空大师身上,凶手对昏迷不醒的圆空大师下手,在姜宁看来无非这样的意图。 三个月前圆空大师已经知晓凶手身份,如今若圆空大师醒来,凶手身份自然暴露,因此凶手必须在圆空大师醒来之前,让他永远闭嘴。 可圆空大师所在密室本就隐秘,凶手又是如何得知密室所在的呢? 并且密室铁门紧锁,明镜明台两人又未曾离去,在密室外守候了一宿。至于那方格天户,连孩童进入都困难,凶手自然是不可能闯入的。 封闭的密室之中,凶手究竟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割下圆空大师的头颅呢? 苦想无果,姜宁合上窗户,起身站立,目光闪烁不定,最后竟直接推开房门,直接一头扎进了那朦胧的夜色里。 不过眨眼之间,白衣已在黑夜中,彻底消失了。 …… 伴随着窸窣声,姜宁纵身一跃,落地时已再一次出现在密室门前。 看着半掩的铁门,姜宁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 走近密室,再次站立到木床前,姜宁目光如炬,十分谨慎地环顾四周,企图从密室中得出凶手的杀人手法。 这一次,依旧一无所获。 一时之间,姜宁也沉默了,身处密室的最中央,感受着四壁的静默,姜宁心中暗中长叹口气,十分随意地倚着木床,就地坐下。 可就在坐下的那一刻,姜宁手掌一按地面,却按住了什么东西? 惊疑着低头望去,原来在那床脚处,压着一张树叶。 “这里怎么会有树叶呢?” 姜宁轻抚树叶的脉络,“这树叶也是近来落下的。” “可即便是从天户中落下,又怎么会被这床脚给压住呢?” 想到这里,姜宁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丝明悟,“除非这木床被人动过!” 如果凶手先将这铁伞给移开,然后将木床吊起来,接着割下圆空大师的头颅,最后将木床归位,不慎有树叶掉落在地,于是木床落地之后,这片树叶自然就被压在了床脚处。 “原来,圆空大师是这样死的!” “可割去圆空大师的头颅,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姜宁双手抱胸,撑着下巴不解。 “或许真如圆罡大师所说,干尸们回来复仇了! 这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紧接着,书长安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姜宁的眼前。 “长安?” 姜宁看着此刻的书长安,“你没事吧?” “姜兄,或许真是干尸们回来复仇了!”书长安再次说道。 “你有何凭据吗?”姜宁微微蹙眉道。 “之前有位佛老曾被斩去右臂而亡,我去那位佛老的祠堂去看了,他所持有的那具干尸,也是相同的右臂丢失。” 听着书长安的话语,姜宁不禁发问道:“莫非圆空大师!” “亦是如此。”书长安沉声道。 “佛老们相继死亡,而且死相与那些干尸,一模一样。” “因此圆罡大师之前所说的干尸复仇,我现在有些认可了。”书长安再次开口道。 复仇! 姜宁听着这个字眼,摇头摆手道:“干尸为什么会回来复仇呢?长安。” 姜宁这话一出,书长安也突然怔住了,干尸们究竟有什么需要复仇的呢? “看样子佛老们有秘密。”书长安看着姜宁,沉声道。 “走吧,或许答案就在几位佛老身上。”姜宁朝书长安走去,同时轻语道。 对于姜宁的提议,书长安自然赞同,如今他没有其他想法,只想找到真正杀害自己爷爷的凶手。 就这样,姜宁和书长安一同离开密室,直接朝着几位佛老的隐居地赶去。 为了尽快找到几位佛老,姜宁和书长安选择了穿越密林。 只要穿越这一片密林,姜宁和书长安就可以直接找到三位佛老潜修的洞府所在。因此姜宁和书长安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穿越密林。 可行进过半途时,姜宁却听见了一阵窸窣异动。 “有情况!” 姜宁手臂一扬,示意书长安停下,而他自己则是将手掌搭在腰间刀鞘上,做好了应对之法。 可姜宁才刚准备就绪,陡然间一阵狂风掠过,姜宁脸色瞬间大变。 这哪里是狂风掠过,分明是一个人顺势而动所造成的! 来不及多想,姜宁凭借本能地拔刀,随后迅猛斩出! 可那人的速度太快了,只是眨眼功夫就避开了姜宁的一刀,“不好!后面!” 姜宁刚反应过来,及时转身这才堪堪抵住了那黑影的一击。 可那黑影力道太重,劲风太猛烈,直震得姜宁虎口剧痛,绣春刀竟险些脱手。 黑夜密林,姜宁猛地暴退,迅速与那黑影拉开距离,可那黑影却如影随形,紧跟姜宁身后。 姜宁咬牙,抽刀转身,借着刀身泛起的寒芒,这才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青龙假面,隐藏在那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更散发着猩红怒意。 “你就是凶手吗?” 姜宁自语说道,手中刀刃猛地斩下,体内内力嗡鸣,势必逼退那青龙假面。 可反观那假面人,竟连丝毫退让之意都没有,反而迎上姜宁,眼中寒芒更深! 瞬息之间,绣春刀应声斩上那假面人的手臂,可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姜宁骇然了。 绣春刀用力斩下,竟被那假面人用手掌给挡住了! 就那么轻松随意的探掌,绣春刀顿时就被紧紧握住,无法动弹! 骇然之余,姜宁也是反应迅速,直接拔剑一刺,内力更加澎湃汹涌! 可这一次,剑刃还没临近那假面人的身侧,姜宁便看见一连串的幻影掠过,旋即眼前一黑,顿时丢了意识。 第113章 圆罡 寒月高悬,冷夜似冰。 燃佛寺的后山,万千峰峦重叠纵横蜿蜒开来,而在这万千峰峦的一座低矮幽谷中,却有一道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异常瞩目。 此际,借着那漫天火光的映照,倒是将四周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火光面前,一名身着僧袍的假面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前。 面具通体青色,龙须飞扬,赫然是狰狞的一头青龙。这青龙假面人,显然就是先前袭击姜宁的那位神秘人。 隔着火光,循着假面人的目光望去,正有两人反手被绑,昏迷着。 “哼!” 假面人一声冷哼,探掌伸指,猛地弹指一挥,两粒石珠顿时以划破长空之势分别击中昏迷的两人。 伴随着两道清脆的响声,那昏迷的两人皆是发出闷哼声,随后缓缓睁开双眼。 “头好疼!” 其中一人嘀咕着,可当他发现自己如今的处境后,竟显得尤其安静。 当他身旁的那人醒来后,甚至连话都没开口,只是冷冷地盯着那火光外的假面人。 “姜兄,想必这人便是凶手了。” 原来这昏迷的两人,正是姜宁和书长安。 对于书长安的话,姜宁则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盯着那假面人的冰冷目光,感受着其中的澎湃杀意,姜宁知道,自己和书长安恐怕难逃一劫了。 “你们!都该死!” 似乎是察觉到姜宁等人已经苏醒,那假面人突然怒喝起来。 可就是这声怒喝,却让书长安认出了这假面人的身份。 “他,他是圆罡。”书长安一字一顿道。 “他是圆罡?”对于书长安的说法,姜宁显然有些不信。 “这声音,我实在太熟悉了,绝对是他!” “没想到他竟是杀害我爷爷的凶手!好个……狼子野心之徒!!!” 书长安虽开口平静,但这平静之下,不知蕴含了他多大的恨意! “如果不是你们来到燃佛寺,那些……那些干尸便不会找上来!” “如今干尸回来复仇了,回来复仇了!” “我逃不了!” “你们更该死!” 假面人开始还只是长喝,可随着他心绪激荡,他的每一句话都开始嘶吼,开始愤怒,仿佛今日姜宁和书长安不死,他便不会罢休! “你们。” “该死。” 假面人猛地扯下脸上面具,竟当真如书长安所说,正是圆罡。 不过此刻的圆罡与之前姜宁等人所见大有不同,若说之前的圆罡是怒火金刚,那么此刻的圆罡便是地狱恶魔,那双狂热的眼睛里,尽是疯狂的杀意! “只要你们死了,干尸们便不会再归来了。” 圆罡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手掌却趁势握紧了些,旋即内力涌动,掌心一震,原本只是向上燃烧的火焰陡然转向,直接朝着姜宁和书长安涌来。 “长安,往后退!”姜宁立马嘱咐,旋即起身往后退去。 可没多久,便听见书长安略显仓促的喊声,“姜兄,没路了!” 姜宁闻言,连忙扭头望去,发现自己两人竟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绝路之中。 此际,身后的火光更盛,滔天烈焰吞吐着火舌,以极快的速度不断迫近姜宁等人。 看着姜宁等人一步步踏入绝路,火光外的圆罡这才放声大笑起来,“烧吧,烧吧,只要你们死了,干尸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疯子!真是疯子!” 姜宁怒骂一声,旋即冲到书长安的身侧,看着面前的石壁,更加恼怒起来,“这个疯子!” 身后火势更盛,极端的高温,呛人的烟雾,还有那来势汹汹的火,这一切都让姜宁和书长安显得有些慌乱。 可就在危机关头,书长安却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对姜宁喊道:“姜兄,我想起来了!” “什么?” 姜宁稳住心神,朝书长安望去。 只见书长安朝着那石壁的右下角,竟猛地一脚踹去。 “万万不可!” 瞧见书长安做出这等莽撞之举,姜宁连忙开口劝阻。这石壁的厚度,即便是姜宁全力而为也难以打破,更何况是书长安呢。 可书长安根本没有因为姜宁的劝阻而停止,反而是加快速度,一脚踹下。 咔嚓! 嘭! 那完整的坚硬石壁,竟在书长安一脚之下,出现了一方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 “姜兄,我们快走!” 书长安焦急开口,率先通过洞口,而姜宁则是紧随其后,也跟着通过了洞口。 刚一通过,便听见一阵巨大的爆裂嗡鸣声,原来那火势太猛烈,竟直接将之前姜宁等人藏身的洞窟直接毁灭了。 看着那洞窟中的巨大爆裂声,饶是姜宁也不禁感到心中惊恐,若是慢了一步,后果难以想象。 回过神来,姜宁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书长安身上,疑问道:“长安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洞口的呢?” 书长安闻言转身,笑了笑,“幼时误闯过,幸好有明镜在,他直接带着我们从这个洞口走了出来。” “明镜?他怎么知道这里?”姜宁内力一震,将束缚自身的绳索挣破,开口道。 “他父亲曾是盗墓贼。”书长安如实回答。 “姜兄,沿着这地下通道,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燃佛寺了。” “到那时,圆罡的丑恶罪行,都将被众人得知!” 书长安说完,脚步更快几分,带着姜宁在通道中行进。 蜿蜒阴冷的通道中,本是岔路很多,可在书长安的带领下,一路倒是顺利,走到尽头时,已经能够看见前面的亮光了。 “姜兄,快!” 书长安连忙呼喊姜宁,自己则是率先朝亮光处跑去。 终于,在刺眼的光芒之后,书长安率先怔住了! 对,就是怔住了! 此刻书长安立足的地方,与他记忆中的地方完全不同,这里很显然,是个陌生的地方。 就在书长安怔住的时候,姜宁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样子,这里应该不是燃佛寺。”姜宁环顾一番四周,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虽然不是燃佛寺,但估摸着距离燃佛寺也不远。”姜宁目光一凝,顿时开口道。 “姜兄可是发现了什么?”书长安不解问道。 姜宁闻言点头,指着房间内的木桌,“长安你看。” 第114章 谜底 书长安顺着姜宁手指方向望去,那木桌之上,无非就是一些家常之物。 “不过是些茶具碗筷,又有何奇怪?”书长安不解地望着姜宁,询问道。 “虽是家常之物,但这些茶具碗筷,显然都还有人在收拾。” “而且长安你看,这边桌上摆放的这牌位,材质似乎与我们在练武庙中所见,一模一样。”姜宁双眼眯成缝,嘴角勾起,缓缓道。 书长安闻言,上前走近木桌,仔细半蹲瞧了瞧,又起身走到另外一张木桌前,拿起那牌位摩挲着,果然如同姜宁所说,材质一模一样。 “牌位背面有字!” 书长安突然开口,迅速将牌位调转方向,念了出来,“家父,圆德之灵位。” “什么——!” “圆德大师!” 书长安刚刚念完,脸上瞬间变得惊诧起来,“圆德大师竟有子嗣?” 姜宁摇了摇头,瞥了眼那木桌上的三副碗筷,淡淡开口道:“恐怕不仅有子嗣,而且还有妻子。” “不过也可惜了,自从圆德大师逝世之后,这里的一切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姜宁这话一出,书长安更加疑惑了,“姜兄,这里的一切未曾积灰,显然有人时常光顾,怎么能说很久没人用了呢?” “这里一切的物件,虽有人打理,但却很久没人用过了。” 姜宁轻声开口,同时迈开步履,直接走到门前,推门而出。 门外,是浓密的密林,正对着大门口处,还有一座孤坟正坐落着,甚是凄凉。 “或许,真的是有人替这些干尸回来复仇来了!”姜宁唏嘘道,语气中不知是喜是悲。 就在姜宁唏嘘叹息时,在他身后,书长安缓缓走出,仿佛也有些明白了。 “姜兄这番话,莫非意指凶手?” 姜宁点头,“什么干尸复仇,不过是人心争斗罢了。” “至于这座孤坟,正好可以验证一下我心中的猜测!” 姜宁话落,整个人瞬间动了。身影如同魑魅魍魉,陡然变得虚幻起来,不过眨眼之间,姜宁便已经出现在那孤坟的面前。内力澎湃涌动,姜宁握拳,虬劲的手臂顺势轰下。 嘭! 伴随着一声爆裂声,沙尘四溢,丈高的坟头眨眼已经深深凹陷下去,露出了一口木质棺梈。 “是时候了!” 姜宁长喝一声,双手扣住那棺盖,用力向上一提,棺盖顿时发出咔吱响声。几息后,棺盖被姜宁掀起,而棺梈中则是空荡无物,令人惊疑。 “果然如此。”姜宁心中暗自点头,旋即朝着书长安开口道,“长安,我们下山去吧。” “嗯。” 虽然不知姜宁如今究竟在做些什么,但书长安此刻仍然选择相信于他。 就这样,在姜宁的带领下,很快两人又一同回到了练武庙,就在书长安不解之际,姜宁竟当着书长安的面,在这练武庙中找到了另外一座孤坟。 这一次,姜宁同样没有犹豫,直接挖坟开棺,结果在这座棺梈中,竟然发现了足足两具尸体。 “长安,我们回燃佛寺吧。” 姜宁将这具棺梈合上并重新入土后,对着书长安说道。 “嗯。” 书长安干脆回应,紧跟在姜宁的身后,往燃佛寺的方向寻去。 …… …… 与此同时,在燃佛寺中的一方佛殿中,圆悟大师和圆慈大师,皆是面露惋惜之色,注目着他们身前的棺梈。不过这棺梈中葬着的并非干尸,而是清晨在后山发现的圆罡大师的尸体。 棺梈之中,圆罡大师眼珠鼓出,满脸黑紫,张嘴欲呼,临死前仿佛看见了十分可怖的东西。 “命有此劫,阿弥陀佛。”看着棺梈中的圆罡,圆悟大师眼中掠过一丝悲哀,可言语之中依旧毫无分毫感情。 “皆是命数,师兄节哀。”圆慈大师假寐的双眼微微睁开,眯成一道狭长的缝隙,开口道。 对于圆慈大师的劝慰,圆悟倒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点头,旋即将目光落在周遭的弟子身上,最后落在明镜的身上,“明镜。” 明镜不知在思索什么,面对圆悟大师的突然发问,他竟忍不住地浑身微颤,然后才抬起头来,双手合十道:“明镜在。” “诸位佛老相继离世,心中如何?”圆悟大师双目如炬,紧盯着明镜。 明镜似是察觉到圆悟的目光,只是低头避开,旋即喃语道:“弟子心中悲痛万分,如今……如今竟觉得心魔横生。” “心魔横生,皆是放不下罢了。”圆悟再开口,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莫名的伤悲。 这话一出,明镜的心中竟猛地一颤,可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合十道:“弟子知晓。” “若明镜师父知晓,恐怕诸位佛老也不会相继死去了!”明镜话音刚落,姜宁的声音却从殿外传来,无比笃定。 “姜施主此话何意?”明镜的脸色微变,质问道。 面对明镜的质问,姜宁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目光落在圆悟大师的身上,恭谨颔首道:“圆悟大师,可愿说出往事?” 本是寻常的一句询问,却让圆悟大师的心绪发生了剧烈的波动,那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逐渐泛起了狂涛波澜。 缓缓抬头,圆悟大师扫了眼大殿中的弟子,沉声道:“除了明镜,其余人等皆退下吧。” “是!” “是!” 众位弟子纷纷应和,旋即起身离开大殿,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环顾整座佛殿中,仅仅剩下圆悟大师、圆慈大师、明镜以及姜宁和书长安五人罢了。 “姜施主,此刻大可畅言。”圆悟大师双眼开阖间,深沉得令人悚然。 姜宁颔首,竟直接迎上了圆悟大师的眼睛,询问道:“一问圆悟大师,当年诸位佛老自葬佛千丘回归时,当真如同历史所说的那般,是主动回归,兴盛佛宗?” “非也。”圆悟大师摇头,如实俱答。 “二问圆悟大师,干尸之谜的背后,真正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姜宁双目直视圆悟大师,再度发问。 可这一次,从圆悟大师的眼中,姜宁却看见了一丝地怯意,还有悔恨和恐惧! “姜施主,何必苦苦相逼呢?”圆悟大师还未开口,圆慈大师倒是先开口了。 “并非姜某苦苦相逼,而是希望两位佛老能够讲出真相,仅此而已。”姜宁毫不退让,继续开口。 第115章 真相 “苦苦相逼?” “既然两位佛老说不出口,便让弟子来说吧。” 就在场面即将陷入僵持之际,明镜却挺身而出,朗声道。 “既然明镜师父清楚,但说无妨。”姜宁颔首。 “明镜,你怎会知道这些?”圆慈大师满脸惊异,显然是不信的。可当明镜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后,圆慈大师那眼珠中的疑惑,已逐渐被惊恐所替代。 “当年,七位佛老回归大晋,因隐世的缘故,最终选定偏安一隅的幽都府。” “没曾想燃佛寺建成,却因世人流言蜚语,渐成蔚然佛宗,香火之鼎盛,令人咂舌。面对每日成百上千的虔诚佛徒,就是诸位佛老也被惊住了,这样的情况分明与当年的隐世之心相冲突,于是诸位佛老下令紧闭山门,佛徒们常常吃上闭门羹,燃佛寺这才逐渐冷清起来。” “本以为一切都将步入平静,可没想到数年前的那个夜晚,却让燃佛寺惨遭剧变!” “圆德大师意外从后山救回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妙龄女子,女子因伤势过重,苏醒后不得已在寺中休养,而圆德大师作为诸佛老中最年幼者,自然就担当起了照顾那女子的责任。” “时间一长,圆德大师竟与那女子暗生情愫,破了色戒,女子伤好痊愈后,却不想意外怀上了圆德大师的孩子。” “面对这一突然情况,圆德大师也怔住了,他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再入空门了,但他若要离开,诸位佛老定是不愿的。于是圆德大师选择了一个乌云蔽月的夜晚,毅然带着那名女子,偷偷离开了。” “可刚走没多久,圆德大师的离开便被发现了!” “于是月黑风高夜,静谧的密林中,陡然变得喧闹起来,其余六位佛老纷纷出手,势必要将圆德大师留下了,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让圆德大师离开,那么他们的真正身份就可能遭到暴露,也正因如此,他们绝对不会让圆德大师成功离去的!” 明镜话还没说完,却听见圆悟大师沉声一颂,“明镜,够了!” 这一次,向来顺从的明镜,却并没有选择听从,反而一声冷笑,横眉冷眼看着圆悟大师,“佛老们当年既然敢做这件事,难道就不敢听了吗?” “此事因我等而起,自然由我等来讲述。”圆悟大师摇了摇头,“明镜你曲解我意了。” “阿弥陀佛,我等有罪。”圆慈大师亦是面露愧色喃语。 “当年事态之发展,着实已经超出我等预料了,当时为了留下圆德师弟,我等六人竟不惜将圆德师弟及其家眷幼童一并逼入后山的洞窟之中,并纵火焚烧,以防留有活口。”圆悟大师说到这里时,双目黯淡,脸色愈发愧欠,竟有些讲不下去了。 圆悟大师的讲述虽然简短,但众人都能想象出当时的那个场景。滔天烈火如同一头恶魔,残忍地撕开那些无辜者的每一寸血肉,最终将他们活生生地烧死在那洞窟中。 这样的感受,姜宁和书长安曾感受过。那种火势汹汹,吞噬一切的感觉,足以让人心生绝望,更何况是妇女孩童呢! “烈火焚烧了那洞窟整整七天七夜,里面的惨叫声和嘶吼声也足足响彻了三天三夜,未曾停息。” “最终,还是一场骤然暴雨倾盆泄下,这场大火才得以平息。” “直到看见洞窟中惨死的圆德师弟及其家眷后,我等六人心中顿时悔恨万分!” “纵然过去了数十年,可每每在深夜想起,我等又何尝不是剜心剔骨,又何尝不是抱头痛哭!” “圆德师弟,与我等曾是最亲密的弟兄啊——!” 圆悟大师话已至此,却是再也讲不下去了,浑浊昏黄的眼珠里,此刻已是两行清泪啼下。 “难道关系亲密,就不能放过他们吗?”明镜双目已充血发红,咬牙质问道。 “魔障,皆是……魔障。”圆慈大师摇了摇头,嘴里喃念着。 “当年诸位佛老自葬佛千丘回归,看样子并非荣光而至,反倒是仓促逃回。” “四处藏匿,就是为了不被葬佛千丘发现,以免遭劫罢了。” “圆德大师想要离开,可诸位佛老担心事情败露,不惜痛下毒手,将圆德大师及其家眷通通烧死,最后就成了燃佛寺中的干尸。” “圆悟大师,姜宁所述,可有错?”姜宁一脸肃然,质问道。 “姜施主所言属实。”圆悟大师承认道。 “可是诸位佛老恐怕没有想到吧,当年那场大火中,竟意外留有幸存者。”姜宁眼神一凝,吐露道。 这话一出,不仅是圆悟圆慈两位大师震惊了,就连一旁的明镜也都惊住了。 “佛老们以为干尸缺失是因大火所至,可没想到却是人为所致!” “姜宁虽不知诸位佛老在葬佛千丘时担任何职,但也知道诸位佛老做事一向讲究干脆利落,既然当年已经对圆德大师下手了,那么就务必不能留有活口。” “而那幸存者显然也清楚这个道理,于是她将六具尸体拼凑成七具,这才险而险之地逃过了一劫。” “那人虽然逃过一劫,但却毁了容貌,还行动不便,最后只能留在燃佛寺的后山深处,暗自生活。” “后来那女子与意外误入后山深处的一位僧人有染,于是有了孩子。” “可惜了,那孩子自幼被仇恨蒙蔽双眼,竟无时无刻想着复仇,终于在他双亲去世之后,他开始动手了。” “对吧,明镜?”姜宁瞥了眼明镜,缓缓道。 “姜施主可是说笑了,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诸位佛老皆是高深莫测,以明镜这微薄之力,如何胜出?”明镜面带微笑,合十回应。 “以明镜师父的力量,自然不足以抗衡诸位佛老,但……”姜宁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明镜师父持有怒佛普世后,这谁胜谁负还当真说不准。” 姜宁说完,还瞥了眼明镜的手袖处,看着明镜手掌不停地拨弄着,沉声道:“明镜师父何必藏着掖着呢?怒佛普世,此刻恐怕就在你的身上吧。” 第116章 悲苦 明镜闻言,身子好似被酷寒包裹,陡地一僵。脸上虽未曾表态,可那眼底若隐若现的阴冷,却让姜宁更加笃定。 “明镜师父莫非是对姜某动杀念了?”姜宁轻笑,眼睛微眯,看着明镜。 “姜施主言重了。”明镜摇了摇头,解释道。 “如此,还请明镜师父褪去衣袍,以证清白。”姜宁眼神一紧,沉声道。 “明镜,姜施主所说当真?”圆慈大师突然睁眼,怒目而视。 这一次,明镜并没有回应任何人,只是脸上顿时变得苍白起来,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他只付诸一惨笑,最后沉重地低下头,然后昂首,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错,怒佛普世就在我的手上。”明镜声音平静至极,毫无心绪涟漪。 “如此说来,我爷爷圆空大师,也是你杀害的!”书长安面色含怒,攥紧拳头道。 “是我。” 这一刻,明镜显然十分平静,坦然回应。 “不仅圆空大师是我所害,还有诸位佛老,他们的死也尽是出自我手。” 不知为何,明镜在说出他所犯下的这些罪孽时,语气中竟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仿佛他所行之事,都是理所当然。 “敢问明镜,你在造下这些杀孽的那一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味的屠戮当真能够换回那些死去的人吗?” 姜宁盯着明镜的双眼,疑惑道。 “姜施主,你不会懂的。” “自幼年起,我的母亲就在我的耳畔不断叮嘱着我,教我不要忘记这些曾经的仇恨,不对,是不能忘,绝不能忘!” “我至今还记得清楚,我母亲临死的那一刻,还努力睁着逐渐翻白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我从那天起,我就明白我注定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了。” “诸位佛老对我有教导之恩,但他们却是我的世仇,你们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我挣扎,我迷茫,我在绝望,在深陷!” “终于,我下定决心,向圆空师叔下手了,可没想到圆空师叔太强了,我足足射中他七根怒佛普世,可竟连没能一击毙命!” “他疯癫地逃走了,我知道,我将再无退路了。” “我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于是我只能继续下手,继续寻找机会。” “那些现在,你心中是否好受了许多?”圆慈大师突然开口道,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感情。 “好受?” “师父!弟子只觉得更加难受了!” 明镜忽然抱头,跪倒在地,嘶吼道。 “徒添杀孽,明镜你又悟到了什么?”圆慈大师朝明镜走近,开口道。 “我悟到……了什么?” “我悟到了什么?” 圆慈大师的话语如同蕴含了某种魔性,明镜听闻后,竟开始自问起来。 果然是佛宗大能! 姜宁虽然在一旁站立,但见圆慈大师只是简单反问,便让明镜陷入到那种虚幻的境地,着实令他有些吃惊。 回过神来,伴随着圆慈大师的不断开口,明镜仿佛更加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起来! 他的双眼逐渐茫然,双手逐渐垂下,嘴里胡乱地低语着,似在推翻自己,又好似在肯定弟子。 半晌之后,他竟猛地暴喝一声,抬头仰望殿顶,“弟子一无所获!” “那你该如何?”圆慈大师古井不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弟子……弟子该谢罪!” “弟子有罪!” 明镜高呼道,同时站起身来,朝着圆慈走近。 一步。 两步。 三步四步。 等明镜刚踏出第五步时,圆慈这才微微点头,探出手准备抚摸明镜的额头,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原本已经平和的明镜突然暴戾而起,手掌横推而出,顿时从他的袖口中,数道黑影掠出,竟都是怒佛普世。圆慈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自己身上发出一连串“扑哧”声,再然后,浑身一阵刺痛,令他连连后退。圆慈刚刚稳住身形,这时他那一身纯白僧袍上,已经绽放出数道殷红的血梅花。 “皈依之法,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师父。”明镜面色冷峻,淡漠地盯着已受重创的圆慈。 反观圆慈,尽管已经身负重伤,但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情绪,只是不住地摇头道:“若为师之死,能让你彻底摒弃仇恨,那么这般死去,倒也值得。” 圆慈说完,那张平静的脸庞上,头一遭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明镜啊,为师不畏生死,若一死能换你重踏正途,倒也值得!” “徒儿,及时放下,为时不晚。” 圆慈艰难开口,尽管这怒佛普世的毒性不时让他皱紧眉头,但他仍旧笑意不减,用那温和的目光看着明镜。 “师父——!” “徒儿……徒儿不孝!” “愧对师父教诲!” 明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早已是泪花泛起,模糊了双眼。 “当年之事,永远都是我们心中难以逾越的天堑,纵然去了地下,恐怕也难以交代了。”圆悟大师看着眼前的一幕,开口道。 “生者悲苦,死者长安。”圆慈大师瞥了眼圆悟大师,苦笑道:“师兄,如今看来,这话到了我们这里,却是……” “生者悲苦,死者难安了!” 明镜此刻,心中当真五味杂陈,虽然看似世仇已报,但当如今听见诸位佛老的真心话后,明镜却突然觉得心头空荡得可怕,一股无法言喻的难受充斥心间。 “明镜,愧对燃佛寺!” “亦对不起诸位佛老!” 眼神蓦然坚定,明镜缓缓站起身来,旋即当着众人的面,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掌心内力涌动,明镜环顾了眼四周,又深深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的师父,最后眼中掠过一抹坚定,再然后,全身渗出血水,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不过在这一刻,明镜才忽然觉得心底好受了许多,“错了,便是错了,一死,谢罪!” 明镜咬牙隐忍,艰难地跪倒在地,深深对着圆悟圆慈的方向,叩首。 再然后,却是再没有抬起头来,好似这个姿势已经凝固。 与此同时,圆慈大师的最后一口气,终究还是沉了下去。 至此,真相公诸于世,燃佛寺,终于燃尽了最后的余晖。 “姜兄,你看!”书长安目不转睛,直指那佛像。 姜宁抬头,惊鸿一瞥间,那佛像分明流下了泪水。 第117章 离去 无幽河。 途经幽都,奔往西王城。 此际河畔之上,一叶扁舟徐徐而行,不时泛起的水花翻腾,侵湿了舟上两人的衣角。一人白衣,独站舟前,眺望着远方,另一人青袍,用手拨弄着清澈的河水,脸上洋溢出一抹恬适。 孤舟渐去,顺流而下,眼看着四周的嶙峋岩壁逐渐变得低矮,映入眼帘的前方也忽地开阔起来。 “姜兄,我们即将离开幽都府了。”青袍男子朗声道。 “长安,过了这幽都府,想必距离西王城不远了吧?”白衣男子侧目低视,疑问道。 原来这舟上两人,正是姜宁和书长安。 书长安闻言,十分洒然地站起身来,朝着远方眺望而去,半晌后收回目光,这才开口道:“顺着无幽河一路前行,下游便是葬佛千丘的范围了。” “而西王城,则正好坐落在葬佛千丘的边缘之地。” 姜宁微微颔首示意,旋即盘膝坐下,双目紧闭,就地调息。书长安原本还想戏弄姜宁,可见姜宁满脸肃然,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目光在河水中扫过,竟发现有几尾鱼儿游跃,书长安迅速出手,手臂轰然入水,如同白鹤的喙,直勾勾地探向那几尾鱼儿。可那些鱼儿何其灵敏,在水面涟漪荡开的那一刻,便已经远远地避开了。 “小家伙!别跑!” 书长安手臂顺水势而动,再次朝着鱼儿们扑去,可这一次,依旧落空。 姜宁听见书长安造成的动静,微微睁眼瞥了下,脸色露出一抹微笑,摇着头又闭上眼了。 …… …… 燃佛寺。 圆悟大师静坐在一片竹林中,面前经纶整齐摆放,石桌上更是茶具有序,似乎正在等待某位故人。 终于,圆悟大师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旋即注目前方,那竹林中几股凌厉的劲风忽然而至,最后停在了圆悟大师的身前。 嘭——! 爆裂声起,一道身影竟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了圆悟大师的面前了。 那人端起茶杯,轻酌细品,不禁长叹一声,“好茶!” “躲躲藏藏几十年,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去。”圆悟大师摇了摇头,似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已经……很不错了。”那人似乎在赞叹。 “谢谢。”听完那人的话,圆悟大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放心,燃佛寺会陪在你身边的,而且是……永远。”那人探出手去,抚过圆悟大师睁开的双眼,“天古传人的身份,绝对不能被世人揭晓。” 饮尽最后一杯茶,那人纵身一跃,独立于燃佛寺的最高处,弹指一挥间,燃佛寺大火漫天,焚烧数日未曾停息。 至于那纵火之人,早已经悄然远去了。 …… …… 几日后,无幽河尽头。 孤舟停在河面,漫无目的地漂浮着,而河边的小径深处,姜宁和书长安正在匆匆赶路。 花了一个时辰走出小径,两人脚下的路这才逐渐宽阔起来。 “姜兄你看!”书长安指着前面的牌子,略显兴奋。 姜宁循声望去,在那路边的牌子上,正写着藏佛千丘几个字。 “看样子没多远了。”姜宁开口一笑。 “可还远着呢!” 姜宁话刚说完,却不知何时身旁竟出现了一位约莫五十岁的暮年老翁,老翁满脸红光坐在牛车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姜宁等人。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老翁,姜宁一下子警惕起来,以他如今的境界,倒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了,但这老翁却能够无声无息靠近他,绝对不简单。 似是看出了姜宁眼中的谨慎,这老翁抚着胡须,放言道:“两个小娃娃,以你们的微末道行,便是走上一个月,也难以抵达驻足藏佛千丘!” “若不上老朽的车,你们根本不可能顺利抵达的。” 这老翁厉声之后,语气陡然又变得温和起来,“怎么样?两位客官可是想好了吗?” “我们跟你走。”姜宁开口道。 “好嘞!两位客官请!” 那老翁笑颜说道,同时破旧的手袖就那么一卷,姜宁和书长安就已经坐在了牛车上。 “!” 如此手段,姜宁当真闻所未闻,在惊诧之际,却也更添几分担忧。 这老翁看似糊涂蛮横,可行事风格却诡异得很,姜宁不知道坐了这趟车,下车时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思索半天也没能得出结果,姜宁索性不想了,可这是当他环顾四周时,却发现这天地间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这天地之广阔,一眼望不到尽头! 纵然极目远眺,亦是如此。 “这人啊,可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要知道你的眼睛,也可能会欺骗你!”老翁回头瞧了姜宁一眼,笑言道。 对于这暮年老翁的话,姜宁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一笑,随后继续观望起来。 牛车的行进速度很快,这让姜宁不禁有些惊悚,莫非这牛都已经修炼成精了? 要不然为何有如此速度? 抛去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姜宁径直闭眼,休息起来。 没多久,牛车突然停住,姜宁这才睁开双眼,略显茫然。 “到了?”姜宁不知觉开口。 “到了。”书长安回应道。 “感觉不到一刻钟。”姜宁再度开口,眼中满是疑惑。 “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老翁眼中光芒一闪,直接拍着一张宣纸按在了姜宁的胸前。 “该结账了!”提到结账两个字时,姜宁分明从这老翁的眼中看见了兴奋。 拿起宣纸,看见上面的字:“一个承诺。” “我的承诺?”姜宁略显诧异。 “老翁渡人,讲究缘分,不要你的金银玉石,只求你的一份人情罢了。”老翁说完,竟浑身散发出莫名的道韵。 姜宁也不犹豫,眼前的这个老翁实在诡异,而且变化无常,他实在不愿与他过多交流,草草签上自己的名字,姜宁将宣纸递给老翁,便叫上书长安下车离开了。 “往前半里路,有驿站前往西王城!”老翁突然开口,提醒道。 果不其然,姜宁等人沿着道路走了半里路,一个驿站便出现在了眼前。 “菜鸟驿站。” 第118章 行踪暴露 此际,驿站大门处几名面色不善的兵卒紧握着手中长枪,维护着驿站的秩序。姜宁看了眼书长安,倒是率先朝那驿站走去。 先在这驿站暂作休息,而后再赶路前往西王城,这是姜宁的想法。 不过在走进驿站时,姜宁分明瞥见那守门兵卒不停打量着他,似想要看出什么,姜宁心中一紧,这样的情况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姜宁不动声色,佯装未曾发现,便走了进去。 驿站虽只有一条街道,但依靠着这条街道,却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家。熙熙攘攘的长街,商贩的吆喝声不断,诸多商铺彼此相邻,售卖之物层出不穷,着实令人有些眼花。 “哟,两位爷可是要吃些什么?” 路边一面摊上,忙的不可开交的老板见两名隽秀佩剑青年落座,赶紧上来招呼着,同时擦了擦桌子。 “两碗素面。”姜宁面色平和,轻声道。 “好嘞,您稍等!” 老板应和下,赶紧走向锅前,本是端给别人的面,却率先放在了姜宁和书长安的面前。 驿站虽小,但街道上商贩走卒,尽显人生百态。 两碗素面,撒上些葱花,简单的搭配,却美味十足。 姜宁和书长安本是安静吃着碗中的面,可才吃到一半,姜宁却停住了。 因为他余光一瞥,先前驿站的兵卒竟还在关注他的动态,姜宁若无其事地放下碗筷,对着书长安低语几句,旋即在桌上放上几枚铜钱,两人便就此起身离开了。 走到街道尽头,姜宁和书长安径直走进了一家店铺,挑选了两匹骏马,购置了一些必需品,紧接着便通过后门悄然离去了。 马蹄飞踏,沙尘扬起,两人一前一后,绝尘而去。 …… 就在姜宁等人离开驿站后不久,一名看门兵卒见姜宁等人久久未出,立马将这情况告知了身旁的另外一名兵卒。 那名兵卒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匆匆赶往那街道尽头处,走进了那家店铺。 不多时,当那兵卒从那家店铺走出后,已是满脸焦急,回到驿站门下,他双目怒睁,扬言道:“备马,急报!” 烈马嘶鸣,那兵卒使劲挥鞭,竟与姜宁等人离开的方向一致。 不多时,等到那兵卒再度现身时,却已是数里外的一处庭院了。 翻身下马,这兵卒甚至都来不及喘口气,又急匆匆地往庭院跑去。 此际,庭院门口处,数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肃然而立,守卫着这方庭院。见这兵卒仓促跑来,为首的锦衣卫立马上前一步,喝止道:“来者止步!” 可那兵卒却没有丝毫停步,反而从怀中抽出了一件手信,高呼:“我有要事通禀千户大人!” “来者止步——!” 那锦衣卫并没有因为兵卒的一封手信而放行,反而右掌按上刀鞘,沉声道:“若再进一步,杀无赦!” 此话一出,那兵卒脸色大变,骇然停步,可想到若是耽搁了庭院中那位千户大人的要事,自己的项上人头,一样保不住。 “千户大人!我有要事通禀!”那兵卒扯开嗓子,大声呼喊。 “放肆——!” 那锦衣卫拔刀而出,直奔那兵卒而去,森冷的刀刃透出寒芒,欲取那兵卒性命。 可就在那锦衣卫即将临近时,却有一道黑影掠过,手中白刃瞬间脱手,正好迎上那锦衣卫的手中刀。 砰——!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那兵卒除了两腿一湿倒是无恙,可那锦衣卫却被这白刃给震到了地上,半天没能缓过劲。 “没眼力的东西!”黑影落地,竟是一名飞鱼服女子。 “走吧,千户大人有请!”飞鱼服女子傲慢开口,连兵卒正眼都没瞧上一眼,转身就朝庭院走去。 那兵卒连连点头,擦了擦满头大汗,跟着就进了庭院。 “啊——!” 半晌后,庭院中传出一阵叫声,紧接着,白刃滴血,地面上倒的正是那兵卒的尸体。 赵德坤微眯双眼,瞧了瞧身旁的飞鱼服女子,“走吧,该去会会姜百户了。” “是,大人。”飞鱼服女子含笑道。 话落,数道人影如同鸟雀一般,惊飞而起,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 从菜鸟驿站离开,时至黄昏暮色,姜宁和书长安马不停蹄,终于赶在天色彻底暗起来之前,看到了远处的西王城。 “看这天色,估摸着怎么也得明日才能抵达西王城。”姜宁站在山林中,通过空隙往下望去,西王城中此刻灯火通明,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姜兄,去了西王城,我们先去哪里?”书长安倚靠着一根三人环抱才能围住的大树,开口道。 “我们先前往西王城的锦衣卫所,先去报到。”姜宁就地坐下,双手撑地道。 “姜兄,今日为何我们不在驿站住上一宿,等到明日天亮时出发呢?”书长安盯着姜宁,提出了晌午时的疑问。 姜宁闻言,使劲地摇了摇头,“长安你难道没发现我们在驿站时,那守门兵卒的目光一直落在我们身上吗?” “兴许只是我们佩剑的缘故吧。”书长安略微思索,开口道。 “但愿如此。” “希望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姜宁长吁口气,轻声道。 就在姜宁和书长安逐渐放松准备休息之时,陡然间密林中一阵群鸟惊飞,却让两人瞬间惊醒过来。 听见鸟雀尖锐的嘶鸣声,姜宁立马站起身来,右掌触摸在刀鞘上,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四周陡然冷静了下来。 “长安小心。”姜宁低语。 书长安颔首示意。 可就在一切都陷入平静之后,树林中突然发出一阵窸窣声,引起了姜宁的注意。 “背后——!” 姜宁心头一惊,连忙转身,目光陡然坚定,右手一抽,绣春刀出鞘挥斩。 “叮——!” 银针落地,“不好——!” 姜宁迅速转身,身法陡然虚幻,正巧此刻一柄利剑轰然刺来,姜宁自然安稳避开,并瞬移到那黑影身后,一刀挥下。 咻——! 破空一剑,以极速撞上姜宁的刀,偏倚之下,堪堪从那黑影的手臂间滑过。 尽管如此,但姜宁刀身的气劲仍旧震得那黑影连连后退,跌落在地。 第119章 赵德坤现身 “该死!” 那黑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立马翻身跃起,朝着姜宁袭杀而来。手掌一摄,数道银针划破长空,以极速朝姜宁刺去。 与此同时,黑影手臂一抬,掌心倏忽出现一根长鞭,旋即她用力一挥鞭,以撕裂空气之势,袭杀姜宁。 面对如此凌厉霸道的攻击方式,姜宁不敢托大,内力澎湃,循环周身,在那银针袭来之际,姜宁身法陡然变得诡异,轻松便避开了如雨般密集的银针。 紧接着,姜宁腾空跃起,手中绣春刀狂舞,直接迎上那长鞭,势必要将其斩断。可长鞭之韧性着实让姜宁露出惊容,绣春刀不仅没有斩断长鞭,而且还被长鞭缠住。 见姜宁被纠缠,半空中又有一人现身,只见寒芒刺眼,万千剑影已经直奔姜宁而来。 反观姜宁,面对如此危险的形势,他连眉头都未皱上分毫,好似胸有成竹。终于,那剑影迫近了! 临近姜宁时,那虚幻的剑影蓦然变得凝实,泛着寒光的剑身应声刺下,势必要致姜宁于死地。 这时,姜宁动了。 平静的脸庞露出浅笑,姜宁左手往上一提,剑鞘颤鸣之声回荡时,他手中的长剑瞬间脱鞘,直截了断地刺出。 蹡——! 两柄利剑相互碰撞,姜宁趁势用力,掌心内力汹涌,左手长剑顿时爆发出煌煌之势,直逼那出剑之人。 那出剑之人哪里料到姜宁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猝不及防下,一大口鲜血喷出,直接被姜宁荡开几丈,而后翻滚落地。 创伤那出剑之人后,姜宁并没有停手,直接将目光移向了黑影身上。 四目相对,那黑影心中一紧,瞬间想要脱身,不愿再与姜宁纠缠,可姜宁借势而动,右手刀刃猛地一震,霎时间,长鞭寸寸粉粹,散落一地。 黑影失去兵器,哪还有再战之心,可姜宁却抓紧这个间隙,提刀向上一斩! 黑影脸色剧变,浑身内力涌动,拼命暴退,最后险而险之才避开了姜宁的致命一击。 收回刀剑,姜宁面色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两道人影,温言道:“两位来都来了,何必又离得这么远呢?” 姜宁话落,先前的两道身影这才走出,分明是一男一女。 女子面容姣好,约莫不过二十余岁,一袭飞鱼服着身,虽是锦衣卫,但那一双谄媚的眼神却像极了那青楼女子。 走出的男子与那女子年龄相仿,同样是锦衣卫,着飞鱼服,脸上此刻却满是难堪。 “见过姜大人。”女子微微躬身,莞尔一笑。 “赵大人可是半路耽搁了?” 看着面前的两人,姜宁微微摇头,轻声道。 “姜大人莫非是记错了?我们这里可没有赵大人呢。”女子掩住面容,娇笑道。 “哦?” 姜宁惊诧一声,旋即话锋一转,沉声道:“两位见面就出手,却不知是因何事来犯?” “听闻姜大人从京畿而来,自是想领教一番。”女子回应。 “领教?恐怕两位只是在拖延姜某吧,若是赵德坤看来,我劝他还是早些出来得好!”姜宁双目开阖间,杀意凛然。 “放肆!赵大人的名讳岂是你叫的!”女子还未开口,那男子倒是忍不住了,怒喝道。 “就这么一句话就忍不住了?”姜宁轻蔑一笑,往后瞧了眼远处的书长安,等到转身重新审视那两人时,姜宁却有些不耐烦了。 “以你们的微末道行,就是来给赵德坤丢脸!”这一次,姜宁丝毫没有顾及两人颜面,讽刺道。 “岂敢!”那男子本就自视甚高,如今被姜宁这么一激,哪里还忍得住,自然怒气冲冲。 “如何不敢!” 姜宁踏步一蹬,直奔那两人而去,身影如同骤然的风,不过几息时间便已经临近两人了。 如此神速,令人悚然! 姜宁喉间一沉内力涌动,霎时间手中绣春刀无情斩下,杀意毕露。 那女子的身法倒有些缥缈,在察觉到自己不可敌的那一刹那,立马选择远遁逃离,没有丝毫犹豫。 可那男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姜宁的气机早已将他牢牢锁定,手中刀刃轰然落下,直奔那男子去。 “该死!” 那男子咬牙切齿,浑身内力倾泻而出,这才勉强抵住了姜宁的第一击。 可还没反应过来,姜宁的第二击已然临近。 嘭——! 这一次,即便男子用剑横在胸前,但在姜宁的霸道劲力下,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剑器寸寸断开。 惊骇失色,男子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姜宁的第三击已经迫近。 这一次,姜宁没有用刀,而是横剑瞬过,自男子身后停顿。 剑滴血,刀收鞘,那男子也带着满心的惊恐之色,轰然倒地不起,俨然毙命,留下满地殷红。 “赵大人,若还畏首畏尾,我不介意再帮你一把!” 姜宁的声音还在半空回荡,可他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那女子的身侧,挺立着。 那女子虽为锦衣卫,但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也胆寒了! 看着那被横剑斩断的男子,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惊恐! 想到自己即将落到如此下场,女子竟当场心神失控,发疯似的喊叫起来,“赵大人救我——!” “聒噪。” 姜宁还未动手,树林中一道凌厉的劲风划过,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宁轻瞥,那道劲风中夹杂的一颗石珠,直接洞穿女子眉头,彻底结果了她的性命。 这样的赵德坤,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赵大人,辣手摧花这件事情,做得可不怎么妥当。”姜宁回过头,注视着那石珠飞来的方向,打趣道。 “手下屡屡顶撞姜大人,只能是这个结果。”树林中,赵德坤那微胖的身影逐渐走出,出现在姜宁的身上。 面带笑意,赵德坤拱手扬言:“姜大人,自京畿一别,可是多日不见了。” “的确是多日不见了。”姜宁点头道。 “不知道姜大人究竟在宁山地宫中经历了什么?最后竟不知所踪,足足吓得赵某担惊受怕,直到听闻手下人说,姜大人出现在葬佛千丘,赵某这颗惴惴不安的心,这才定了下来。” 赵德坤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在安抚。 第120章 激斗 “赵大人这般仓促赶来,莫非就是聊表关切之意?” 对于赵德坤的话,姜宁可是一个子儿都不敢信。 “姜大人打趣了,今日前来,自然不是光顾着与姜大人寒暄的。” “今日赵某前来,乃是携旨意而来!” 赵德坤咧嘴一笑,双眼如同窥探猎物般紧盯着姜宁,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不知大人是奉谁的旨意?”姜宁一声冷笑,开口道。 “当然是奉……我自己的主意!” 话落,赵德坤动了。 锋利的刀刃在淡淡月光下异常刺眼夺目,赵德坤紧握刀柄,迅速朝着姜宁靠近。 “长安退远些。” 姜宁嘱咐身后的书长安避开,以免遭到波及。 同时姜宁迅速转身,猛地抽刀,一抹摄人心魄的寒光乍起。 嘭嘭嘭! 只听见一连串刀戈激荡之声,姜宁和赵德坤已经缠斗在一起。 此际两人交战,皆是动了真怒,刀戈之战,向来见血才能停休。起先还是单纯的技巧,可是当两人彻底交手后,拼的就是内力了。 每一次对拼时,两人皆是浑身嗡鸣,内力源源不断地从丹田中迸出,爆发出令人惊容的战斗力。 两人之间的这种战斗,寻常武者已经不敢临近,光是那溢散而出的威势和杀意,就已经足以让寻常武者跪地胆寒了。 即便是赵德坤一方的锦衣护卫,在两人大动刀戈时,也只能远远遥望,不敢离得太近,以免惨遭波及。 “不愧姜家子弟,武学天赋竟如此之高!” 赵德坤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忌惮之色,旋即掌心内力汹汹,手中刀刃更加迅猛,轰然斩落。 “赵大人莫非是怕了?” 姜宁嘴角上扬,脚下的官靴用力一踏,借势而起,手中绣春刀横在胸前,挥斩而出,迎上赵德坤。 砰——! 两人交手,仅仅只是余威激荡,便已经震得就近那颗碗口大的树木拦腰截断,轰鸣声中倒地。 彼时,两人持刀相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森然杀意。赵德坤想彻底除掉姜宁,以免姜宁为父报仇,姜宁则想趁势斩首赵德坤,毕竟他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嗡! 刀身发出颤音,姜宁浑身肌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旋即更加用力斩下,势必要斩杀赵德坤。 “若再让你成长几年,恐怕赵某就真正危险了!” 察觉到姜宁气势攀升,竟让赵德坤有些压制不住时,饶是赵德坤十分笃信,却也真正动了杀意。 内力出,赵德坤腰间一道寒芒掠过,陡然间姜宁浑身一颤,只听见一阵急促的嘶嘶风声后,一柄黑色软剑破空而出,如同长鞭一般朝着姜宁的脖颈处缠去。 “不好——!” 姜宁心中暗自一惊,见那黑影将至,腾空的左手迅速抬起,顿时只听见一道清脆声响,黑色软剑直接击中姜宁的手腕,气劲散开,姜宁手腕处的衣袍瞬间粉碎,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块黑铁环。 仅是一剑,姜宁手腕的黑铁环已经深深凹陷,彻底变形,不过幸好没有伤及骨肉,如若不然,姜宁再想与赵德坤搏斗,定成败局。 一击未成,赵德坤也不惊奇,毕竟眼前的姜宁能从宁山府地宫活着走出,便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江湖上总有天才的传说,在如今的赵德坤看来,姜宁亦是如此。 短短不到一年,若是没有人指导他修炼的话,他的进步绝对不会如此神速。赵德坤很清楚,如今他与姜宁已经交手上百招,若论内力境界,姜宁恐怕已经超越于他。如今与姜宁一战能够占据上风,凭借的全是这数十年的积淀和经验。 此役若是放任姜宁离开,下一次恐怕危险的就是赵德坤他自己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心思,今日赵德坤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姜宁离开的,既然已经招惹上了他,便只有斩草除根了。 眼中戾气陡生,赵德坤收回绣春刀,径直抽出了之前突袭姜宁的那柄黑色软剑。 “姜大人,请赐教!” 赵德坤双眼一眯,整个人脚下一勾,先前那颗被折断的树木应声直奔姜宁而去。 姜宁虽不知赵德坤究竟想耍什么花招,但小心是绝对必要的。暗自将手按在剑柄上,姜宁已经做好了两全准备。 树木横飞而至,姜宁手腕一抖,刀影万千重,如同漫天星辰。 瞬息之间,刀光闪烁,整棵树木化作粉碎,就在这扬尘之际,赵德坤的身影突然出现,黑色软剑如同一头蛇蟒吞吐着獠牙出现在姜宁的身前,直逼姜宁眉心。 瞧见姜宁一滞,如同吓傻了般,赵德坤竟目露狞笑,原本轻柔的剑身瞬间挺直,刺入姜宁的眉心中。 “姜大人,结束了。” 赵德坤贴近姜宁的耳畔,恶狠狠说道。 “是么。” 姜宁的声音突然响起,赵德坤心中蓦然浮现出一抹惊慌,再侧目,眼前的姜宁竟只是一道虚影,“可恶——!” 赵德坤话刚说完,便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传来,连忙闪身躲避,与姜宁拉开距离。 “大人!” “大人!” 赵德坤一方的锦衣卫赶紧上前接住受伤的赵德坤,将其搀住。 被手下人接住之后,赵德坤的脸色更加阴沉,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他眼中愤怒与怨毒交织,此刻对于姜宁的杀意,已攀升到了一个极致。 他很冷静,也很清楚,今日的姜宁已经有能力伤害到他,若是放虎归山,恐怕要不了一年,下一次两人再度见面时,死的一定是自己。 “小子,给我死——!” 赵德坤撑起身子,眼珠鼓出,整个人暴掠而起,手中软剑突兀地诡异,从四面八方刁钻刺来。 姜宁心中一紧,连忙闪躲,险而险之避开一劫。 可赵德坤的度变得太快了,瞬间追上姜宁,他的虎口微动,左手忽地探出,整条手臂竟也如同那软剑那般,以一种常人不可及的姿态,扭曲地迎上姜宁的剑。 霎时间,姜宁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剧痛,赵德坤这诡异一击的力道之大着实让姜宁动容。 第121章 生死未卜 好生诡异的动作,仿佛整条手臂都在扭曲。 姜宁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攻击方式,当机立断,选择拉开跟赵德坤的距离。 可赵德坤却好似看穿了姜宁的意图,整个人如影随形,再次朝着姜宁逼近。 依旧如先前那般,黑色软剑如蛇蟒出穴,封锁姜宁所有退路。紧接着,赵德坤手臂扭曲,五指大开,手臂如鞭影掠过,趁着姜宁还未看清楚时,直探姜宁胸口。 姜宁瞬时反应,立马将手中长剑横在胸前,但即便如此,仍旧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只在半空中已“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翻滚落地,姜宁用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先前赵德坤那一掌如千钧重石压来,震得他五脏都在颤栗。 “姜兄!” 远处躲避的书长安见姜宁惨遭重创,连忙开口道。 可姜宁只是摆了摆手,旋即艰难地站起身来,凝视着不远处的赵德坤。 “可惜了姜大人,空有内力,却不懂得变通,无法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真是可惜了。” 赵德坤摇头,看着姜宁如今气息不稳,知道自己已胜了大半。 向前踏步,赵德坤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可不想留给姜宁任何的机会! 踏步,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摄向姜宁,手掌虚张直接朝着姜宁的头颅扣下。 若一击即中,姜宁必死无疑。 “姜大人,好生看看最后的风景吧!”赵德坤话音刚落,四周的风势却突然陷入凝固之中。 赵德坤再一看,那地面上哪还有姜宁的影子,“背后!” 赵德坤心头涌现出一丝恐惧,连忙转身,可背后依旧不见姜宁踪影。 “迟了!” 一道唏嘘之声如虚空中炸响的雷鸣,在赵德坤的耳边轰然响起。 “剑诛心!” 姜宁毅然之声响起,赵德坤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泛着寒光的剑身一点点没入他的后背,最后穿透而出。 赵德坤惊住了,看着从自己胸前刺出的剑器,那森冷的剑刃上,正沾上了自己的血。 “!” “给我死!” 赵德坤的身子蓦然变得更加扭曲,整个人的上半身直接转向了姜宁,猛地一掌探下,轰上了姜宁的胸膛。 嘭! 赵德坤这拼命一掌,力道之大令姜宁万万没有想到,五脏六腑几乎在体内翻滚,姜宁喉间一热,竟好似再也忍不住了,一大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涌而出,溅得满地血腥。 “姜大人,可还行?” 赵德坤面露狰狞说道,同时又是一掌,呼之欲出。 姜宁心中一紧,连忙调用内力,欲要抗衡赵德坤,可这时姜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调用自身内力。 似是看出了姜宁心底的疑惑,赵德坤竟狂笑起来,“中了我的化功掌,你的内力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再动用了!” 话落,一掌轰杀,势必要取姜宁性命。 可姜宁反应更快,猛地将刺入赵德坤体内的长剑拔出,抽剑时的剧痛让赵德坤本能地一滞。抓住这个间隙,姜宁迅速抽身躲避,企图避开赵德坤这致命一击。 赵德坤又如何看不出姜宁的心思? 封住自身穴位,赵德坤纵身跃起,直接逼近姜宁身后,五指合拢,猛地一拳击中姜宁的背后。 只听见咔嚓声响,姜宁瞬间如同一块破布,再次腾飞出去,深深地陷入到一旁的树干中去,手中长剑几乎脱手。 还没等姜宁喘息过来,又是一股更为凌厉的劲风掀起,一只拳头已经在姜宁的眼中迅速放大,直奔他头颅而来。 咻——! 姜宁猛地偏过头去,那拳头正好从姜宁的脸颊滑过,深深叩进那树干中去。 姜宁没有犹豫,立马抽身而退,握紧了手中剑柄,欲要趁势斩首赵德坤,剑身发出颤鸣之音,一击斩下。 就在这时,眼前的赵德坤忽地消失在原地,姜宁剑势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得喉咙一紧,竟是被赵德坤狠狠地掐住了脖颈。 霎时间,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在姜宁的心中蔓延开来,感受着那只粗糙手掌带来的压迫感,姜宁愈发觉得大脑逐渐放空。 到此为止了吗? 遗憾吗? 都说一个人不可能同一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自己如今算什么? 被同一个人杀两次? 可笑,亦可悲。 不行,我若是在赵德坤的手下死上两次,再踏九幽时,又有何脸面去见我那死老爹? 姜宁的心底突然生起这样的想法来,尽管怪异,但却让他拼了命地想要摆脱赵德坤的束缚。 “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姜宁艰难地睁眼,看着那满脸狞笑的赵德坤,喉咙里支支吾吾,发出一阵低吼声。 “我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你的手中。” 姜宁眉头狞起,双眼满是歇斯底里,宛如一头风雪中独行的狼,疯狂,咆哮。 “杀!” 姜宁那垂下的手臂猛地一震,霎时间只觉得浑身精气神融为一体,浑身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激荡。 腹中阴阳种盘旋,姜宁虬劲的手臂青筋鼓动,一剑挥下。 噗——! 剑身高高扬起,带起一蓬血水。 赵德坤那狰狞的脸色陡然变得惊恐,姜宁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再次斩入他的伤口中,原本止住的鲜血再次涌出,如决堤一般。 既惊又怒,赵德坤松开姜宁的脖颈,却又用尽浑身气力,悍然一拳击中姜宁的腹部,霎时间姜宁如沙袋般腾空飞起,最后重重地坠落,翻滚着跌下陡坡。 眼看着姜宁跌落陡坡,不知为何,书长安只是躲在树后静默地看着,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惊措,什么也没有,唯有那一抹冷静和淡然。 不知不觉间,昏暗的天地已有几分亮色,看来夜色已尽,即将天明。 赵德坤被簇拥而来的锦衣卫们扶住,然后替他包扎止血。 伤势止住后,赵德坤在众锦衣卫的拱卫下来到那陡坡前,凝望着下方不见底的黑暗,赵德坤眼中闪烁不休,最终瞥了眼身侧的一名锦衣卫,袖袍一卷,那名锦衣卫顿时发出惨叫声,已然跟着坠下陡坡。 “看来是活不成了。” 眼看着殷红的血迹蜿蜒拖了一路,赵德坤这才放下心来,旋即转过身去,在众锦衣卫的护卫下,逐渐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第122章 炼狱选拔 阴风朔朔,暗无天日。 谁也不知道姜宁滚落的陡坡之下,竟是一处炼狱幽谷。 污浊肮脏的囚笼里,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尿粪的恶臭味,顺着通道中刺骨的寒风弥散开来。在这一个个的囚笼里,蜷缩着数不清的少年,年龄约莫都在十五六岁。本应茁壮成长的他们,如今却成了这座炼狱里最不值钱的东西,长期呆在如此阴暗的囚笼中,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彻底麻木,蓬发垢面下的双眼,更是麻木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 在这里,每天都有人走出囚笼,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是离开了,也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再也回不来了。 在这里,胜利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享受食物,而失败者,往往只能沦落为尸体。 一具浑身血痕的身躯轰然倒地,再不曾睁眼,不久后,这炼狱中的血衣使出现了,也不顾他脸颊朝地,无情冷漠地抓起这少年的小腿,直接拖走了,徒留一地的殷红血迹。 当然,也有人试图逃离这个炼狱,被发现后结果更是残忍,他们会被那些血衣使用锋利的铁钩吊起来,放在烈火上灼烧,听着他们的惨叫声,一直到油尽灯枯。 而逃跑者的尸体,则会被吊在囚笼前,似在警示。 这种无言的警告,在某种程度上远比口头警示更加可怕,也更加令人胆寒。 人的性命,在这里甚至还不如猪狗,这些少年的存在,就是为了选出这座炼狱真正的王! 唯一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才能拥有说话的权利。 嘭! 远处的牢门被打开了。 紧接着,一道踉跄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的手中,一柄锋利的骨刃正沾着血珠,滴落在地。 这是姜宁身陷炼狱的不知道多少天了,在这里的每一天,饶是以他的心性和意志,都觉得自己已经近乎处于崩溃边缘了。 也正因如此,他更加难以想象,这些多数瘦弱的少年们,又是如此撑住的。 在姜宁回到囚笼后不久,陆续又走出了数位少年,与姜宁的踉跄相比,这些少年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丝毫没有修炼底子的他们,离开牢门后多数都是爬回囚笼的。 等到最后一名少年回到囚笼后,铁牢轰然关闭。 按照惯例,该是吃饭的时候了,那囚笼的上方,数名血衣使将筐中的馒头倾泻而下,一时之间,囚笼中瞬间暴动起来。 少年们疯狂接住这些难得的食物,贪婪地放入口中,大口大口地撕扯着,吞咽着,直到腹中一阵温饱后,这才满意地睡去。 昼夜不休,日夜不止,谁也数不清楚究竟哪一天自己就会倒下,所有人除了果腹,都在睡觉。 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有充沛的体力来战斗。 在这里,没有感情,没有规则,只有生与死。 伴随着眼前对手的倒下,这些少年们也在逐渐发生蜕变。 力量、速度、技巧……更多人的天赋开始展现出来,因为这些天赋,也让每一次的战斗更加艰难。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要想活下去,就想尽一切办法去杀死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个人。 虽然过分残酷,但却效果拔群。 有时候,或许就连姜宁都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究竟用的是什么招式了,撕咬、撼拳、拉扯、挥爪,他的内力被锁,跌落时更是身受重伤,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姜宁每一次活下来,他都归功于自己领先的身体素质。 在这里,姜宁放下了自己一切的怜悯之心,他曾试图给对手生的希望,可对手却想置他于死地,正是那一次惨烈的经历,让姜宁在这炼狱里变得愈发铁血无情。 曾经赵德坤说他空有力量,毫无技巧,但是现在的姜宁,在三年里不断生死搏杀中,已经掌握了熟练的杀人本领了。 一击毙命,绝不浪费多余的体力,这是姜宁的倚仗。 而他手中的那柄骨刃,也伴随着三年来的磨砺,变得愈发坚硬,愈发锋利。 这是他从对手身上卸下的骨头,也是他三年来不断警示自己的见证。 一天,又一天过去…… 这囚笼中活着的人也越来越少,当姜宁再一次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囚笼中时,竟忽然觉得有些宽敞起来。 回到囚笼中的阴影中,姜宁利用黑暗遮去自己的面容相貌,只露出一双平静的眼睛,注目着外面。 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新人进来了。 看样子,终于要结束了吗? 姜宁目光轻瞥四周,如今囚笼中还活着的,除了姜宁还有十二人。 这十二人作为活下来的佼佼者,恐怕自然也明白了接下来不会再有人进来了。如果没有人再进来,那么接下来的搏杀,恐怕就是姜宁与这十二人了。 看样子,要出笼了。 姜宁忽然抬头,瞥了眼囚笼上方,依旧是无尽的昏暗。 再看了看四周,十二人皆如同嗜血的野兽,目光谨慎疯狂,好似随时会暴起,撕碎敌人。 忽地,一道窸窣声起,瞬间让囚笼中的众人变得谨慎起来,他们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那牢门处,似在猜测。 终于,牢门被打开,走进的不是新人,而是一名血衣使。 不过这名血衣使戴着一副假面,这假面上的图纹,好像是一头苍龙。 “活到最后的两个人,可以成为暗卫指挥使,彻底摆脱这里。” 话落,那名血衣使转身便离去了。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囚笼中的人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 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想必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会愿意的。 姜宁如此,其余人亦是如此。 就在那血衣使离开后不久,又到了开饭的时间了,不过这一次,从囚笼上方扔下来的却只有一只烧鸡。 囚笼中整整十三人,却只有一人份的食物。 一时之间,囚笼中陷入了死寂,烧鸡的香味四处飘香,这几乎已经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动容了。但是这一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离开了倚靠的墙壁,自己的后背随时可能遭人下手,若因为一只烧鸡而丢掉离开的机会,这是绝对不划算的买卖。 姜宁不会做,其余人亦是如此。 第123章 只选两人 烧鸡的飘香四处游离,但包括姜宁在内的十三人,却没有一人胆敢上前去享用这顿最为丰盛的餐食。 不是不想,只是纯粹的不敢。 所有人都紧紧靠着后背的岩壁,感受着后背给予的一丝踏实感,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种时候休息。 十三人存二,如此低的概率,所有人都希望别人能够出现意外。 没多久,血衣使们走进来了,他们目光冷淡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袖手一挥,白色的粉末散落一地,气味十分刺鼻。 “这是恢复外伤的药粉,涂抹在身上有助于伤口愈合。” 血衣使说完,转身便离去了。 伴随着脚步声的渐行渐远,姜宁等人动了。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散落满地的药粉,咬紧牙关,猛地胡乱抓起一把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霎时间,钻心般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几乎让姜宁叫出声来,但他还是忍住了,疼痛之后,却又是另外一种痛楚,就好似被烧红的烙铁反复按压一般,不过眨眼功夫,姜宁的浑身已是大汗淋漓,湿透一地。 一番苦痛之后,身体虚弱带来的副作用很快就见效了。一阵阵的疲惫如潮涌来,让人浑身乏力。 但在这最后关头,谁也不敢轻易睡去,没人能够知道自己若是睡去,会不会有人趁势下手,将睡梦中你的头颅给拧下来,因此,没人敢睡去。 但困意总是会来的,姜宁则选择了不断用药粉刺激自己的神经,以免自己因疲倦而睡去,其余人见到姜宁如此,也纷纷效仿。 于是很快,整夜里十三人都在不断惊醒,而后又昏昏欲睡,直到第二天。 …… 当众人再一次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入那密闭的空间后,所有人率先就是背靠墙壁,以免遭人突袭。 这一刹那,所有人只觉得之前的疲惫烟消云散,继而是神经的高度紧绷。 浓郁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下的泥土经过常年鲜血的浸染已经变得发黑,这里曾是无数人的绝望之地,可如今却成了这十三人的希望之所。 嘭! 铁门被彻底关上。 一柄锋利的匕首被人扔到了中央。 不过此刻,没有一个人胆敢轻举妄动,除了这武器以外,人体的每一处都能杀人,因此此刻有没有这个武器,都显得已经无关紧要了。 足足三年的不断磨砺,每个人都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了,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面,从而在每一次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可如今十三人相处一室,竟没有一个人胆敢率先动手。 半晌后,终于有人耐不住了,他选择了就近出手。 有了第一人的动作,陆续所有人都开始向离得最近的人发起进攻,可十三人中,却独独有一人悄然置身事外。 而那个人,正是姜宁。 他将自身藏匿于重重的阴影之中,俯下身子,静静等待着。 看着不远处的十二人互相厮杀,互相搏击,姜宁就仿佛局外人一般,超脱事外。 随着时间的深入,渐渐的,十二人只剩下了九人…… 再然后,愈发少了。 但剩余几人的攻击方式却也愈发凌厉了,出拳恶狠,出掌霸凌,脚下猛踢,竟也能在空气中发出音爆之声。 又过去了一刻钟,剩余九人的身上都开始出现伤势,有人肩胛骨被人撕裂,有人大腿被折断,也有人眼珠被活生生地扣了出来,十分惨烈。 直到此刻,姜宁依旧没有选择出手,反而匿去所有气机,就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静观场中战斗。 随着九人伤势的不断加重,很快的,就有一男子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在这男子产生失误一击落空的间隙,足足三道身影动了。 他们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朝着那失误之人袭杀而来,务必一击毙命。 那失误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此刻没有后路,他只能选择拼命了。 整个人纵身跃起,直接朝着那三人中的一人扑去。 正巧那一人出掌,可这失误男子甚至都没有犹豫,迎上那人全力一掌,伴随着摧枯拉朽的力道声,失误男子的胸口直接被洞穿,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出掌之人面露一丝窃喜,此人送死,意味着竞争者又少一人。可这样的心理才升起,那失误男子却蓦然睁眼,一口死死咬住那出掌一人,霎时间动脉被撕裂,鲜血冲天而起,直往外涌。 电光火石之间,十二人只剩七人。 血雾愈发浓郁,七人也已经打出了真怒,就在那两人尸体还存有余温之际,又是四人轰然倒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至此,仅剩三人。 而这三人,都已经出现了或轻或重的伤势,唯有藏匿重重阴影中的姜宁,这才缓缓从阴暗中走出。 三人看见姜宁安然无恙,这才惊醒,可这时,已经晚了。 就在姜宁摩拳擦掌准备动身之际,那距离姜宁最近的人却开口了,“你若是能带上我出去,我就与你联手,将剩下两人通通杀掉!” 这人话刚说完,陡然间听见另外一人的怒喝声:“没想到你为了出去竟不惜牺牲你的弟弟吗?” “弟弟?什么东西!” 那人说完,陡然间身如猛虎,直奔他的弟弟而去。 姜宁没有多说什么,自然选中了那剩余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被姜宁选中的那人虽然伤势极重,但显然为了谋一线生机,他招招皆是不要命的打法,或许在他看来,只要他能够将眼前的姜宁杀掉的话,或许就能成为活下来的两人之一了。 也正因如此,此人不惜以伤换伤,试图跟姜宁拼命,但姜宁显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看着那人伤势愈发重了,姜宁最后几乎都不必出手,只需要躲开他的攻击,时间一久,这人自然伤重而亡。 就在姜宁彻底解决掉眼前这人后,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姜宁甚至用自己手中的骨刃刺穿那人的心脏,以求心安。 与此同时,哥哥也战胜了弟弟,双手沐血,缓缓从他弟弟的胸口取了出来。 第124章 赐名龙王 “你真的杀了你的弟弟?”姜宁缓缓起身,手中的骨刃还在滴血,平静道。 “弟弟?亲情?” 这男子忽然冷笑一声,质问道:“自从进了这炼狱,你觉得还有真正的亲情吗?” 姜宁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男子,目光死死盯着那男子,又瞥了眼他身下的弟弟,“不过若是过度无情,人不就成了单纯的杀戮机器了吗?” “这座炼狱,本就是创造杀戮机器而生的。”男子看得很通透,甚至险些骗过了姜宁的眼睛。 “三年前数不尽的尸骨堆砌,才成就了这里。” “如今想来,倒有些残忍了。” 姜宁长吁一声,目光中不胜唏嘘。 “是啊,不过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成为活着的人。”那男子使劲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咧嘴道。 “你的笑更难看。”姜宁毫无顾忌,开口道。 此话一出,那男子的脸色陡然一怔,手指关节捏的发响,竟有些恼怒起来。 “怎么?就这样怒了?”姜宁一声冷笑,目光蓦然杀意澎湃,直逼那男子。 那男子见姜宁气势大变,脸色大变,竟慌张得连连后退,将自己退入阴影中。 姜宁看着男子的这番举动,眼中若有所思,最终还是选择了朝男子走去。 眼看着姜宁逐渐走近的身影,潜藏在阴影中的男子,竟在此刻嘴角上扬,目光中多了些狡黠。 “你以为伤重的你就能逃得掉?” 终于,姜宁走到他那弟弟的面前,盯着阴影中的男子轻声道。 “你如此自信,便来杀我啊!”男子身处在阴影中,狞笑道。 “我可不会杀你,但是我要你看着你的亲弟弟死在你的面前。” 话落,姜宁毫不犹豫,掌心猛地按下,掌心锋利的刀刃径直刺穿男子弟弟的心脏,汩汩鲜血瞬间浸透男子的衣衫,霎时间血腥味弥散开来,那阴影中的男子看着自家弟弟无力垂下的身子,双目陡然变得猩红无比! “啊——!” “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你!” 男子发疯似地冲出,五指紧握攥成拳,拳风震得空气嘶鸣,直奔姜宁的脑袋去。 “我要一拳轰碎你的头颅!” 面对男子的疯狂之举,姜宁不禁摇头,失控下的人,总是会因为失去理智,而后失去生命。 姜宁看着男子迅速逼近,脸上岿然不惧,俯身起身,顿时扣住男子弟弟的脖颈,一脸戏谑道:“你是要彻底杀了你弟弟吗?” 话落,男子失控上前的速度猛地一滞,看着姜宁手中的弟弟,竟出现了怔神。 “你闻到什么气息了吗?” 姜宁猛地一抛,男子弟弟的尸体瞬间飞出,扑向那男子,同时姜宁闪身到那男子的耳畔,轻声道。 “什么?” 男子满脸错愕,等到惊觉时,却发现姜宁已经出现在他的身侧。 “死亡的气息!”姜宁低语。 虬劲的臂膀死死掐住男子的脖颈,青筋鼓动时,男子更是直接被姜宁给高高举起。 “我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耍小把戏。” 姜宁看着男子双眼逐渐翻白,四肢不断挣扎,喉咙间不停发出“咕隆”声,终于半晌后,男子浑身陡地抽搐,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 …… 半盏茶后,铁门开了。 姜宁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铁门处的血衣使们,嘴角微微扬起,旋即缓步走出。 走出铁门,姜宁正好瞧见另外的三间铁室中也走出了三人来,不过与姜宁不同的是,另外三人浑身皆是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淌下,尤其是其中一人,整张脸肿胀发青,小腹更是一道巨大的豁口,隐约还能看见里面蠕动的肠子,血液不止。 姜宁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这是三年来他头一遭觉得这里的空气并不是那么肮脏。 终于,活下来了。 多日的疲惫加上脱力,当姜宁真正将一切放松后,却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轰然倒地。倒下的身体发出“嘭”的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许久后,等到姜宁再度醒来,这才发现他已身处在一间较为干净的房间了,而且身上的伤口也已经经过简单的包扎处理。 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人,两男一女。而那其中伤势较轻的,此刻正在替另外两人处理着伤口。 姜宁瞥了眼自己身上包扎的伤口,又看了看那男子,最后陷入了沉默。 那男子替另外两人的伤口彻底包扎之后,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沉声道:“好好休息几日,还有更严峻的考验呢。” 姜宁皱了皱眉,“还没有结束吗?” “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还远远不够。”男子沉声道。 …… …… 几日后,炼狱中的密室中,那名面戴苍龙假面的血衣使再度现身了。 与之前的淡漠不同,这次他的语气稍加缓和了些,“恭喜你们,四大炼狱,数十万人中,最终选拔出来的佼佼者。” “我们的考验是什么?”当初替姜宁等人包扎伤口的那个男子直切主题,询问道。 那苍龙血衣使摇了摇头,“别这样着急,小家伙。” “尽管你们已经通过了炼狱的试炼,但你们却也只掌握了如何快准狠的杀人,却没有学到如何用更好的方式杀人,因此此次试炼,我们只会给你们一个任务。” “至于你们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目前无可奉告。” “今日邀请诸位来此,只为赐名。” “赐名?”四人中唯一的女子轻疑道。 “对,就是赐名。”苍龙血衣使说完,手臂一扬,顿时大门中有四名血衣使快步走入,旋即分别走到了姜宁四人的身侧。 “你们,将成为新一代的暗卫,也将成为魏大人真正的左膀右臂!” 伴随着苍龙血衣使的话语,四名血衣使纷纷出手,扯下四人的衣袍,露出四人的左臂,分别在四人的左臂上刻上锦衣暗卫的四像刺青。 黑风,贪狼,龙王,青鸾。 “记住你们的名号,这将成为你们新的名字!” 姜宁低头瞥了眼左臂,那一瞬间眼中些许复杂,可当他重新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却好似结起了一层霜雾,令人发寒。 他,赐名,龙王。 第125章 孤岛夺宝 五日后,密室之中。 姜宁双目紧闭,额头细密的汗珠不断滴落,他的呼吸仿佛正在契合某种节奏,此起彼伏。 在他的身前桌上,一页薄纸上,写着“气海”两字。 这气海调息术,正是姜宁这五日里昼夜不休修炼的法门。 天下皆知,武者修炼,皆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先锻体炼身,铸就足够强大的身体素质,而后开辟人本,打破经络桎梏,自成循环,所谓正经境。 正经之上,乃气海之境。 武者引导经络中的内力,冲破体内奇经八脉,以达气行于手,便止于手的效果。 而这气海调息法门,正是武林宗师仿效气海境的运行方式,让寻常正经境武者,也能够合理调用体内的内力,通俗来说,就是运气和用力的法门。 通过调整自身的气息与内力,将溢散的力量拧在一起,使在一个地方。 若平日里只能涌出百斤的力量,那么凭借此法门,就可能使出数百斤的爆发力量。 “呼——!” 姜宁倾吐浊气,双目陡然睁眼,蓦然一抹冷厉,很快便彻底归于沉寂,双目平静如水。 正巧此刻密室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时间到了。” “我知道了。”姜宁沉声回应,旋即走出密室,先前那说话之人正是黑风。 黑风秉性暴戾,不太喜欢说话,能够动手绝不会动脑。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魁梧独眼壮汉,姜宁心中不禁涌现出这样的印象。 跟着黑风身后,姜宁一直保持沉默,径直向前走去,折过一个转角,黑龙停住了。 他敲响了另外一扇密室的大门,低声道:“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密室们打开,这次走出的是青鸾,那名女子。 这一次见面,倒是让姜宁眼瞳微缩,有些惊诧。 青鸾一袭锦袍在身,淡妆在面,竟有一种恬淡的静美。 不过姜宁知道,千万不能被青鸾的表象所蒙骗,要知道从炼狱中踏着数万尸骨活到最后的人,岂会如表面那般简单吗? 黑风收回心神,保持冷面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还没等他主动去知会,那密室的大门已经被推开。 走出来的,正是贪狼。 与黑风的暴戾、青鸾的妖冶不同,贪狼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狡黠,虽名为贪狼,但在姜宁看来,他更像一头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至此,四人到齐。 “走吧。” 黑风说完,踏步朝着前面继续走去,青鸾紧跟其后,贪狼瞥了姜宁,旋即跟着青鸾身后离开了,队伍的最后一人,自然是姜宁。 果真是贪狼,满是贪欲的狼。 姜宁分明瞧见贪狼的双眼炯炯有神,一直紧紧盯着前方青鸾那挺翘的丰臀,未曾挪过视线。 继续前行了约莫半刻钟,几人终于走出了这个深居地下数里的密室迷宫。 走出地宫,四人皆是掩住眼睛,用以挡住阳光。 兴许是三年的炼狱生活,已经让他们四人习惯了黑暗,如今突然见到光亮,竟显得有些不适应。 “你们来了?” 烈日下,苍龙血衣使的身影异常刺眼。 “多久开始试炼?”黑龙沉声道。 苍龙血衣使转过头来,“就是现在。” “现在?”贪狼低语。 “没错,就是现在!”苍龙血衣使说完,陡然间动了。 姜宁几人甚至连他的残影都捕捉不到,只觉得眼前一阵飓风呼啸而过,等到反应过来时,这才发现自己已身在半空之中了。 扑通! 连连四声,等到四人惊觉,这才发现已身在滔浪之中。 “游过这海,有一座岛屿,你们务必要活到最后,顺利取得岛上神殿的神器。” “记住,要么取得神器,要么活到一年。” 苍龙血衣使的声音还在回荡,可惜姜宁等人早已经被波涛汹涌的海浪席卷着,朝那岛屿漂去。 至于苍龙血衣使的最后一句话,恐怕四人谁也没有听见。 ...... ...... 这是登上孤岛的第五天,姜宁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此际,藏身于树梢的他,正低头俯瞰着他的面前。 一座幽静死寂的浩瀚神殿,数不清的巨大石柱将这座神殿撑起,澎湃的海水激荡在石柱间,嗜血的鲨鱼正四处游窜。 再望去,神殿广场前,散着一地的残肢烂肉,兴许是放置太久导致腐臭,竟引来了无数黑色怪鸟,这些怪鸟撕扯着那些腐肉,发出尖锐的嘶鸣,扑腾盘旋。 “也不知道另外三人进展如何了?” 姜宁说到这里,又瞥了眼自己的手臂,一道锋利的刀伤异常明显。当时若不是姜宁反应神速,恐怕脑袋都要被那人给斩下吧! 回想起那黑衣人出手时的迅猛,就是姜宁也不禁咂舌,正是自己松懈的时机。 那黑衣人突然动手,着实杀得姜宁措手不及。幸好姜宁立马反应,用手挡住了那致命一击,旋即右掌凌厉探下,五指猛扣,黑衣人脖颈瞬间被姜宁折断,姜宁这才逃过一劫。 “看样子要拿到神器,并非这么简单的事情。” 姜宁望着那残破的神殿,低语道。 倏忽间,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声,惊得鸟雀仓皇飞起。 “有情况?” 姜宁深吸口气,匿入茂密树林的阴影中去,掩去身形。 经历了黑衣人的袭杀,姜宁这次并没有选择轻举妄动,而是隐匿于阴影中,朝着那动静处悄然临近,当瞧见底下的动静后,姜宁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树梢下方,数道身影不断交手,内力激荡,震得林风飒飒。 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 紫金冠,掌拂尘,江湖势力。 还有那身着甲胄,虎啸生风的禁军。 这一刻,姜宁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座小岛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竟出现了这么多势力掺入其中,越想越可怖,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陡然,姜宁的心中忽地升起这样的想法——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标,争夺神器。 收回思索的心神,姜宁将目光落到了下方,他见到一名禁军举起了一块重达数百斤的巨石,轰然掷出,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巨石落地,殷红的血迹渗透流出。 第126章 危机四伏 再看那禁军,横眉冷对走到那巨石前,虬劲的双臂用力,较常人更宽厚的手掌直接扣住那块巨石,只听见一声低沉的喝声,那名禁军再次将那巨石抬起,随手扔出。 旋即将视线重新回到那已被碾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上,从那鲜红的血水中拾起一物,原来是一枚令牌。 那名禁军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随后调转目光,又将视线投向了众人混战中。 这一次,却再没人胆敢主动挑衅这眼前的禁军男子,甚至有人在这禁军男子的注视下,匆匆离开了战场。 有了第一人,自然就有第二人,毕竟那具尸体就摆在眼前,大家都是被选拔而出的佼佼者,谁也不愿意轻易就将性命献出。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当战场逐渐陷入死寂之后,姜宁从树梢望下,这才发现那名禁军男子依旧站在原地。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姜宁所在的树影,如同一头鹰隼盯着猎物。 可姜宁并没有丝毫惊慌,他分明从那禁军男子的眼角中看见了一丝疑惑,也正是基于此,姜宁依旧藏匿于树影中,未曾动作。甚至他逐渐放缓了呼吸,气海调息法门运转,更是让姜宁的呼吸浑入天然,与之一体。 半晌后,这名禁军男子收回目光,纵身一跃,彻底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了。 禁军男子离去后,姜宁依旧没有丝毫动作,一直到夜幕降临之时,他那沉寂许久的身影,终于动了。 昼伏夜出,姜宁在树梢间穿梭,藏匿于阴影之下,不断观察着四方的动静。 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姜宁已经基本衡量出了自己周围时常出没的各方高手的真正实力了,如今多数人锻体已成,初成正经境。 但仍有少部分人,虽并非展露全部实力,但在姜宁看来,至少也已是深谙正经境许久了。 比如说十日前姜宁曾在一处瀑布看见一个独臂的少年,年龄虽小,但那举手投足间,气息如狼似虎,双目寒芒摄人心神。 还有五日前,姜宁瞥见一名魁梧壮汉,浑身肌肉如山丘般隆起,挥拳间爆发力十足,但最让姜宁惊异的却是这壮汉的身手,诡异叵测,姜宁第二次见到他时,正巧看见他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身法出现在敌人身前,一拳捏爆了敌人的头颅,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可常言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在隐匿了二十多日后,姜宁终于遇见了他的对手。 两人在树梢上相见,虽隔得足够远,但彼此都还是看见了对方。 对手十分瘦小,若不是姜宁感知敏锐,恐怕还发现不了他的存在。但既然发现了,姜宁也绝不会轻易留手了,若是因为仁慈而放过敌人,恐怕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姜宁不愿意麻烦,因此他只能选择动手了。 咻——! 姜宁跃身,如同鹰隼般,朝那人袭杀过去。 瞧见姜宁出手,那人竟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迎上姜宁。 呜——! 两人皆是出拳,拳风呼啸,眨眼间已经交手数招。等到两人再度分开时,两人竟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凝重。 在姜宁看来,眼前的敌人不好对付。 可在那敌人看来,却只觉得姜宁的攻势之凌厉,让他心生惧意。 轰然间,姜宁再度出手了。 迅速逼近那男子,横腿如同长鞭般挥出,发出呼啸风声,那男子虽反应迅速,躲过了姜宁的这一横腿,但却没想到姜宁的第二击已经趁势迫近。 男子躲闪不及,最终只能咬牙硬扛,悍然握拳,那男子竟和姜宁拼上了。 嘭! 一声沉闷的响声,男子被震得手臂发麻。 “不好——!” 就在男子心中暗叫不好时,原先出现在他面前的姜宁突然不见了踪影。 “下面!” 男子闻风而动,腰间一道寒芒掠过,正是一柄银色软剑。 在男子的内力催动下,软剑瞬间变得如同钢铁,正猛地往下一刺时,男子却瞥见了出现在他身侧的姜宁。 他的脑海中甚至还没想出应对的法子,可是下一息他却看见姜宁身子一扭袖中一道乌光赫然窜出,再然后,那人的咽喉处已多了一处致命的窟窿,泊泊鲜血涌出,瞬间便从树梢重重坠地,已然没了气息。 姜宁看了眼那死人,转身便离开了,又一次失去了踪影。 等到姜宁再度现身时,却已是夜幕时分。 借助淡淡的月光望去,那座神殿广场处的尸体似乎又多了些,看样子近来又有人尝试进入神殿,一探究竟。 对于进入神殿的想法,姜宁也有,但是他却没有做。 要想进入那神殿,就务必要通过那神殿广场,而那广场处空旷开阔,根本没有丝毫藏身之地,贸然闯入的话,指不定就将性命丢了。 即便要去,也要等到将四周清理干净后,再做打算。 …… …… 眨眼间,又过去了五日。 姜宁已经将四周清理得差不多了,从这些人的身上,姜宁也已经取得了足够的干粮和水。终于,是时候动身了。 可是刚刚跃下树梢,姜宁的脸色一下子微变起来,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有一名身材凹凸有致的锦袍女子,只是铁扇舞动间,她那身前的敌人便已经彻底倒在了血泊中。 这女子,正是青鸾! 姜宁正看着。 猝然间,姜宁心中一紧,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好似被一头凶兽给盯上了。 他目光猛地一转,正好瞧见不远处的茂密树林中,一个面容苍白的少年正静静地看着他。 姜宁眼中凝重万分,这正是那独臂少年。 他曾见过这独臂少年直接用肉身直接将一名禁军撞成了肉泥,当场气绝。 此际,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宁,那目无表情的脸上竟咧嘴笑了,仿佛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姜宁。 可在那少年的眼中,对面那个白衣洒然的男子,在面对他时竟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是露出了一脸狞笑。 只见那白衣男子轻启唇角。 “先解决她,我们神殿再战!” 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不知为何,这独臂少年竟露出了些许兴趣,点了点头。 第127章 青鸾的处境 青鸾明白,此刻她的处境很危险。 想必这孤岛上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要想进入神殿,就必然要闯过这神殿广场。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冒险想要闯入神殿的,她很清楚,他此刻必须尽快闯入神殿之中,不然那身后之人若是闯出树林了,恐怕第一个目标就是她。 谁又会甘心屈辱而死? 一边调整气息,一边迈开步伐,双目不断环顾四周,万分谨慎。 虽然这神殿广场目前并没有人影出没,但是看着这四周遍地的尸体残骸,她依旧感到一阵发寒,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中总是若隐若现地出现一股危机感,好似周围有人在暗中窥视着她。 她向来相信她的直觉。 虽然环顾四周尚无异动,但她相信她已经被盯上了。 想想也是,尽管她已经观察了很久才选择行动,但这神殿四周的密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紧紧注目着她的一举一动。 陡然间,她停住了脚步。 心中一股无形的杀意如同她所在广场下的浪潮一般,汹涌澎湃,想要将她吞没。 “有人——!” 青鸾的眼中划过一抹厉声。 她脚下用力一跃,整个人借势而起,朝着神殿中赶去。 余光轻瞥,身后正有两道身影迅速朝她逼近。 独臂少年,她曾交手过,那一拳之威让她迄今记忆犹新。手掌握拳,轰然而至,瞬间她就被击飞数丈方才停下,等到起身后更是发现手臂已然麻木。 哪敢犹豫,青鸾转身就走,借助身法远远遁去。 再往后瞧了一眼,那直奔她而来的第二人,竟是他。 龙王! 与黑风和贪狼不同,这龙王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并且行事风格特立独行,虽未曾和他亲自交手,但他身上那种不时散发出来的冷厉之气,总是令人一颤。 他,是来杀我的吗? 脑海中掠过万千想法,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猜想,青鸾的速度不知觉地慢了下来。等到她收回心神时,却发现两人距离她不过几丈距离了。 此刻,距离进入神殿不到数丈距离,但以青鸾如今的速度,是来不及了。 前进的步伐蓦然顿住,她双目掠过一抹厉声,紧盯着那独臂少年和这位不知是何目的的龙王。 “你很聪明,屡屡逃脱我的追捕。”那独臂少年淡淡开口,并没有立刻动手。 “所以你就请了帮手?”青鸾质问道,同时用余光瞥了眼姜宁,发现姜宁依旧满脸淡然,不曾开口。 “帮手?” 独臂少年瞥了眼身旁的姜宁,“他是我的敌人罢了。” “敌人?”青鸾轻笑一声,质问道:“你的敌人愿意成为你的帮手?可能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位朋友,是否有意?”青鸾瞥了眼姜宁,温言道。 “我没有朋友。”姜宁淡然回应。 话落同时,姜宁动手了。 他纵身一跃,大有鹰隼击空之势,直奔青鸾而来。 此际,青鸾分明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涌动的杀意,不对,还有一抹异色。 青鸾虽心中惊疑,但却没有犹豫,连连后退,企图避开姜宁的攻击。 “我倒要看看,你能退多远!” 独臂少年开口,陡然间俯身蓄势,身形半弓,如同巨猿一般猛地冲了,临近时,那散发出来的气势,又宛如一座山岳坠下,令人骇然。 “喝!” 青鸾娇喝一声,整个人腾入半空,手中长剑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挥动,直接迎着那独臂少年斩下。 反观那独臂少年,瞧见青鸾出剑,竟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一步,朝着青鸾撞上。 叮——! 瞬息之间两人交手,青鸾的手中剑瞬间撕裂少年的衣袍,紧接着,却迸起了火花飞溅。 那破碎的衣袍下,竟是覆在身前的铁甲,纵是以青鸾的倾力一击,却连那独臂少年的防御都未曾攻破。 轰! 独臂少年稍微用力,青鸾的脸色瞬间大变。 在独臂少年撞上她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五脏六腑一阵猛颤,整个人就如同坠线的风筝一般跌落,最后翻滚了几圈,终于出现在了神殿的门前。 噗——! 青鸾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气息微弱了许多。 她艰难起身,重新拾起落地的长剑,忌惮地看着那独臂少年。 可忽然地,姜宁动了。 他的脚步由缓及快,身影也愈发虚幻缥缈,如同魑魅般迅速逼近。 青鸾看着姜宁迅速逼近的身影,此刻也心寒了。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再退,此刻姜宁正在蓄势,自己如同又受了重伤,若是再想退让,恐怕她将真正面临姜宁那石破天惊的一剑。 都是从炼狱中走出来的人,她更清楚姜宁,他定会一击毙命。 一念至此,青鸾哪敢犹豫,手中持剑,脚下步伐灵动如燕,往前一踏,不退反进。 铮! 姜宁见青鸾迎来,面不改色,瞬息跃起,虽身子还在半空,但落地时已出掌轰出,横击而来,声势浩荡。 青鸾见势一惊,感受着姜宁掌心的煌然威势,她知道姜宁已经下了死手。 生死关头青鸾脚步向前,手中长剑蓦然刺出,浑身内力倾泻而出,她的脸上陡然变得狰狞起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霎时间,双方错身而过。 尘埃落定后。 姜宁没有去看青鸾,转过身去,正好瞧见独臂少年那饶有兴趣的脸颊。 “现在,我们可以交手了。”姜宁仿佛在说着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可那独臂少年并没有开口,双眼掠过一抹精光,他好似还在回味着姜宁与青鸾的那一战。 半晌后,独臂少年回过神来,眼神彻底疯狂。 至于青鸾,独臂少年瞧了瞧,她的眉心处溢出一道血线,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有趣!” 独臂少年兴奋地往地面猛踏,顷刻间岩壁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竟当场龟裂,如蛛网般蔓延。 “在下燕飞凡,藏剑宗弟子。” “期待兄台,能够给我足够的惊喜!” “目前为止,实在没人能经得住我的攻击。” 燕飞凡说完,眼中癫狂之色更盛,摩拳擦掌,已呼之欲出。 第128章 恐怖肉身 “你先前说你是藏剑宗弟子,你的剑呢?”姜宁沉声道。 面对姜宁的质问,燕飞凡沉默半晌,“我的剑,被我葬下了。” “葬下了?”姜宁蹙眉道。 “我的剑,陪着我的手,一并葬于地下了。”燕飞凡回应道。 姜宁看着燕飞凡那空荡荡的衣袖,语气平淡说道:“你不用武器?” 可没曾想燕飞凡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 “天下兵器,不过是辅助之用,用与不用,于我有何区别?况且对我而言,没有武器,我一样能杀你!” “你可真是个自信的人。”姜宁语气始终平淡。 话音刚落,燕飞凡微微弓身,紧接着脚下猛踏,借助那股反震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震得地面作响。 与此同时,他唯一的手臂轰然扭动,手掌间的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最后紧紧一握,化作一拳逼近。 就在即将临近姜宁时,他突然狞笑一声,脚下身法瞬间变得诡异万分,如狂蛇舞动,摸不通透。此际,他与姜宁不过短短十步之遥,姜宁只觉得眼前的独臂少年猛地身影虚幻,随后,一道霸凌的拳威凛然而至。 霎时间,姜宁浑身发毛。 只觉得生死危机迫近。 这燕飞凡之前所言并非有假,光是他的这具身体,便已是最强的武器。 他的力量,纯粹就是一头人形凶兽。 姜宁浑身肌肉紧绷,袖中寒芒闪烁,旋即一柄泛着寒芒的长剑陡然出鞘,直接了断刺出,迎上燕飞凡。 反观燕飞凡,面对姜宁的陡然一剑,他竟没有分毫胆怯,反而嘴角勾起,顿时他的拳头上,不知何时已有一层玄铁覆盖在其上。 叮! 钢铁碰撞之声。 砰! 劲风自两人四周激荡掀起,竟引得四周的黑鸟仓促逃离。 “好!” 两人第一次交手,燕飞凡长喝一声,旋即身法愈发诡异,尾随姜宁而去。 姜宁只是轻瞥便瞧见燕飞凡已经逼近的身形,身体本能地顿住,随后长剑嘶鸣,再次朝着燕飞凡刺去。 结果,姜宁大意了。 他的长剑迎上燕飞凡的拳头,结果寸寸瓦解,碎裂一地。 姜宁眼瞳一紧,双手横在胸前,却听见了燕飞凡的声音传来,“来不及了。” 砰——! 一声巨响。 嗤——! 姜宁倒飞之际,燕飞凡再次逼近,并化拳为爪,十指肌肉发力,如同鹰爪般撕碎姜宁的袖口,同时顺着他的关节,叩击在姜宁的穴道上。 姜宁暗道不好,但此刻身处逆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飞凡顺势叩击在姜宁的穴道上,姜宁想要反抗,可却发觉浑身无力,使不上一分气力。 终于,燕飞凡停住了,可姜宁仍旧倒飞出去数丈,最后撞进了神殿的岩壁中。 姜宁大口大口喘息着,试图恢复力气,可这是生死搏斗,燕飞凡又怎会留手呢? “你就只有这点本领吗?” 燕飞凡面露狰狞,“若只是这般,我想……” “你可以去死了!” 伴随着燕飞凡的暴喝声,他的重拳已至,死死地锤入岩壁中。 霎时间,沙尘飞扬,遮去了视线。 燕飞凡的每一击重拳,都深深地陷入岩壁,似乎因为姜宁太弱,所以在发泄他的不满,“你太弱了。” “你太弱了!” “你怎么这么弱!” 燕飞凡双目猩红,不断怒吼着,也不断地出拳,任凭沙尘遮去一切。 可没多久,燕飞凡的嘶吼声却戛然而止了。 再然后,似乎有一股重力传来,燕飞凡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地翻滚几圈后才停住。 “你这个疯子。”姜宁平淡地从沙尘中走出,手下的剑刃上,一抹殷红着实刺眼。 燕飞凡低头一瞥,发现他的那只手臂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刺穿了一道豁口,鲜血正缓缓地淌下。 “好!” 燕飞凡爬起身来,看着远处的姜宁,兴奋万分。 似乎是姜宁的反击刺激到他了,他变得愈发癫狂,如同魔怔一般。 姜宁这次并没有接话,他微微俯身,如同一头窥视猎物的虎豹,双目愈发冷静,手中长剑似乎也在与姜宁相呼应,不时发出颤音。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悠长起来,气海调息法门被姜宁调用起来。 这一次,他是进攻方。 “斩——!” 姜宁口中低语,同时体内撼云经运转,姜宁的身法较之燕飞凡先前更加诡异,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姜宁已经闪身在燕飞凡的身前。 剑随人影,化作漫天寒芒,剑尖神出鬼没,直逼燕飞凡的眉心咽喉等致命部位。 见姜宁这般汹汹的攻势,燕飞凡脚步微动,时而侧身,时而后仰,屡屡避开姜宁的致命一击。 两人交手,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是败亡之局。 咻——! 姜宁剑身横斩,既然攻击燕飞凡上身无效,那就直取他的下盘,剑威浩然,姜宁横剑一扫,速度迅猛如龙。 燕飞凡也非寻常之辈,险而险之地腾空一翻躲开一劫,旋即借势下落,捏掌印直逼姜宁,欲取他性命。 姜宁长剑高竖,堪堪抵住燕飞凡的这一掌,脚下连连后退,这才停住。 霎时间,两人再度拉开了几丈的距离。 就在两人蓄势待发准备再度激斗时,变故突生。 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急感在两人的心头升起。 有人在暗中窥视。 似乎是察觉姜宁等人已经发现了自己,陡然间半空两道巨响,旋即两柄飞镖蕴含莫大的杀意临近,势必要取两人性命。 姜宁剑影激荡,瞬间将那飞镖荡开,随后循着那飞镖的来源望去。 燕飞凡在避开那飞镖之后,亦是心生怨怒地望向那来源处。 彼时,一位身穿禅衣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露面了。 “你就是那葬佛寺中的金刚和尚?”燕飞凡似是认出了来人,开口询问。 那禅衣和尚微微点头,双手合十,微笑道:“正是贫僧。” “你这和尚,阻我等作甚!”燕飞凡脸色逐渐阴沉,似乎有些气恼。 “贫僧见两位施主打得不可开交,自然生出兴趣,欲要请教一般。” “还请两位施主,赐教!” 最后一句话,这禅衣和尚说得铿锵有力。 伴随着他的铿锵之音,他浑身的肌肉瞬间隆起,霎时间禅衣破碎,露出了他精壮的上半身,一股恐怖的压迫感叩人心神。 看他这般架势,竟是想要以一敌二! 第129章 禅衣和尚 感受着那具纯粹肉身散发出的压迫感,纵是姜宁也觉得十分危险。 这禅衣和尚虽面色平和,毫无杀意,可是他那眼中的淡漠之色,却令人不寒而栗。 胆敢以一敌二,这样的人在姜宁看来无非两种。 前者是狂妄,后者则是笃信。 很显然,眼前的禅衣和尚正是后者。 面对如此恐怖的对手,姜宁并不想太早暴露自身的真正实力,包括之前在与燕飞凡交手时,姜宁也习惯性地未尽全力。 因此在这禅衣和尚彻底动手前,姜宁没有迟疑,整个人往后暴掠而去,迅猛而又果断,避免与这禅衣和尚发生战斗。 与姜宁一样,那燕飞凡显然也不愿与这禅衣和尚交手,只见他后腿肌肉一震,整个人瞬间冲入神殿,不去了踪影。 好不容易碰见两个肉身如此强横的人,怎么能让你们轻易走了。 禅衣和尚心中想着,口中却轻声喃颂道:“两位施主,还望成人之美!” 话落,禅衣和尚猛地冲刺,竟一头撞碎了神殿的岩壁,直接破壁而出! 嘭! 巨大的爆响声让姜宁脸色微变,回头顾盼时,分明瞧见身后不远处的岩壁已经破碎,而那禅衣和尚正站在原地。 趁着那禅衣和尚还没回过神来,姜宁再度一动,隐匿于神殿的阴影中,企图躲开那禅衣和尚。 可那禅衣和尚就如同铁了心一般,再次破壁而出,岩壁上再次多了一道窟窿。 这样的肉身,强横得令人生畏。 姜宁再度准备离开,可这时,一道气机却将他牢牢锁定。只是轻轻一瞥,正好瞧见禅衣和尚的目光依旧落了下来,停在了姜宁的身上。 “阿弥陀佛。” 禅衣和尚口诵佛号,旋即露出一抹微笑。 姜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很清楚,今日若是无法解决这禅衣和尚,他是绝对无法脱身了。既然无路可退,索性杀他个天翻地覆。 一念至此,姜宁的心境竟逐渐平和下来,宛如一汪静水。 似是察觉到姜宁心绪的变化,那禅衣和尚竟微微躬身,“这位施主,我等有缘。” 话落,禅衣和尚脚尖一勾,一块人脸大的巨石破空而来,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直奔姜宁。 姜宁侧身躲避,堪堪躲避了这一击,巨石击中岩壁,竟深陷其中,形成了蛛网状的裂痕。 仅仅凭借这洒然一脚,姜宁是再也不敢大意了,眼前的这禅衣和尚,绝对是这孤岛中少有的最强者,无论是他纯粹的力量,还是他那浑身内力,都是他的强力倚仗。 面对如此对手,姜宁也不禁倒吸口凉气,这人远比之前交手的燕飞凡更为强大。先前与燕飞凡交手,已是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如今再碰上这较之燕飞凡更为强大的禅衣和尚,究竟能否胜利,姜宁不知道。 但能否活下去,就看这条命,是握在自己手中,还是天的手中了。 低头瞥了眼自己手中的长剑,姜宁径直将长剑收回,赤掌看着不远处的禅衣和尚。 若是以前,姜宁一定不会选择收剑,可是经过炼狱那三年的非人折磨,姜宁却发现剑物终究是身外之物,真正能够倚靠的,唯有自身。 燕飞凡是如此,如今眼前的劲敌亦是如此。 “阿弥陀佛。” 禅衣和尚朱唇轻启,身如游龙盘旋,又似猛虎扑杀,一手握拳,另一手化爪,直接朝着姜宁攻来。 干脆凌厉,这是禅衣和尚的进攻方式。 侧身,脚下步伐诡异,姜宁灵活避开了禅衣和尚的左拳,而后不退反进,竟以一种诡异的身位同禅衣和尚错身而过。 如此身法,禅衣和尚显然也未曾见过,竟露出了错愕之色。 高手过招,就在电光火石间。、 更何况此刻稍稍的失神。 等到禅衣和尚回神时,姜宁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五指轻松划破禅衣和尚的血肉,深深陷入他的后背。 突然遭袭,禅衣和尚原本平和的脸庞陡然变得狰狞起来。 “岂敢!” 暴喝一声,只听见禅衣和尚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般如黄豆炸裂的脆响声,再然后,在姜宁的惊色中,禅衣和尚的双手竟扭曲地转了一圈,紧紧扣住了姜宁的手臂。 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间袭来,姜宁想要脱身,可禅衣和尚浑身的肌肉一紧,直接将姜宁的手指陷入其中,脱身不得。 尽管此刻因姜宁五指的深陷,禅衣和尚的后背已是殷红一片。 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上分毫,双手紧紧拘禁姜宁的手臂,同时顺着姜宁的手臂向上,触碰姜宁关节处。 姜宁见此形势,心中暗道不好,可此刻五指陷入他的背中,又如何脱身。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姜宁忽地咬紧牙关,浑身冷汗直直流下。 虽未曾叫出声来,但这折骨之痛,仍旧让姜宁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禅衣和尚的目标显然不止于此,他满脸怒意地看着姜宁,双手竟还要向上攀去。 他要卸下我的双臂! 姜宁反应何等机敏,瞬间便洞穿了他的意图。 禅衣和尚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忍着后背的剧痛,他浑身肌肉再度一紧,姜宁的五指愈发深陷,也愈发难以动弹。 “施主,贫僧渡你来了。” 禅衣和尚那满是怒意的脸上忽地一笑。 “好你个和尚!如此嗜杀!” 姜宁穷尽气力,企图挣脱开禅衣和尚的后背,可是他每一次挣脱,都只会让禅衣和尚更紧一些。 眨眼间,禅衣和尚的手臂已经即将攀上姜宁肩膀的关节了。 若双臂被卸下,姜宁将再无再战之力,只能沦为禅衣和尚的掌中玩物! 眉头紧蹙,姜宁眼中蓦然闪过一抹厉色,旋即竟运转浑身内力,用内力鼓动手掌,更加深陷进去。 霎时间,指尖一股绞杀般的力量涡旋出现在禅衣和尚的后背,正巧此刻禅衣和尚刚刚够上姜宁的肩头。 彼时,后背的绞杀之痛瞬间传来,就连禅衣和尚都承受不住,直接松了下来。 而姜宁则正好抓住这个空隙,袖中一道寒芒突显,直接刺入禅衣和尚的身后,登时一阵更为凄厉的惨叫声,传荡开来。 第130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凄厉的惨叫之后,是禅衣和尚越发狰狞的神色,因为剧痛,他双手如幻影,蓄势而出,掌心威势十足,直接就击中了姜宁的胸前。 幸好姜宁反应迅速,及时横剑在胸,这才抵住了禅衣和尚的全力一击。 紧接着,禅衣和尚的掌心竟掀起了一道劲风,姜宁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被掀飞,重重地摔到一根巨大的石柱上,旋即倒地。 好可怕的爆发力。 姜宁捂着胸口,踉跄着站起身来,心中愈发沉入谷底。 “佛法浩瀚,皈依神土。” 禅衣和尚口中低语,随后穆然睁眼,他动了。 双目冷厉,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酷寒,五指合拢,化而为掌,暴戾一拳迅速逼近,“今日贫僧渡你!” 话落,禅衣和尚已现身姜宁身旁。 姜宁虽气息不稳,但此际哪有迟疑,手腕一抖,剑刃出鞘,漫化万千剑影,朝着禅衣和尚笼罩过去。 禅衣和尚双目通红,没有丝毫闪躲之意,直接用肉身硬扛了姜宁的剑击。 登时,除了上半身略微发红,姜宁竟没有伤及他分毫! 这肉身! 似是察觉到姜宁的惊异,禅衣和尚狞笑一声,顿时撼然一拳,再度攻来。 姜宁收剑,攥拳轰出,显然对他的肉身也十分自信。 砰——! 两人交手瞬间,姜宁的脸色瞬间变色,从禅衣和尚的拳中,那拳威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一叠高过一叠。 只是几息功夫,姜宁只感觉手臂灼热,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抽手不愿纠缠。 彼时,禅衣和尚会如此轻易就放任姜宁离开吗? 答案很显然。 只见他暴掠而动,后腿似有无穷力量,只是猛地一步踏出,竟如离弦之箭那般射出,直接奔向了姜宁。 “不好——!” 听着身后呼啸而过的强势劲风,姜宁暗道不好,脸色惊变的同时,迅速转身直面禅衣和尚,袖中寒芒一闪,瞬时横剑在胸。 这时,禅衣和尚的五指已经探来。 陡然间好似千钧之力咆哮,姜宁只承住了几个呼吸,便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尚在半空就已经“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好恐怖的力道,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千钧之力骤然降临时,依旧令人胆寒,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足以震得人五脏紊乱。 “正经中境?” 眼前的禅衣和尚,绝对是深谙正经境多年。 砰! 姜宁如同先前的那块巨石,被狠狠地砸入墙中。手中长剑几乎脱手,胸前的肋骨都断了几根,整个人的气息一下子微弱许多。 但不等姜宁有丝毫喘息的机会,那禅衣和尚狞笑声再度出拳,夹杂着一股恐怖气劲已经轰然而至,眼看着拳头愈发大了,姜宁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竟是想要轰爆他的头! 嘭! 姜宁艰难侧身,携带着凌厉劲风的重拳轰然陷入姜宁身侧的墙壁中,虽是擦身而过,但那飞溅的碎石依旧让姜宁的脸上多出几道血痕。 面对如此敌手,姜宁没有迟疑,身子下滑,右脚紧绷如钩,悍然发力,直奔禅衣和尚的脑门,同时长剑出鞘,横斩挥出,眼神冷厉,毫不留情。 可这样的攻击还未临近,蓦然间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扼住了姜宁的喉咙,正是禅衣和尚。他眼中透着狰狞,一把就将姜宁轻松提起,随后按在墙壁上。 指间微微发力,姜宁已然动弹不得。 要结束了吗? 感受着脖颈处的窒感,姜宁心中不由得突生这样的念头。 终究还是不甘,但竟有种莫名的解脱和释然。 前世,今生,脑海中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不断浮现在姜宁的心头。 是眼前一黑,无尽黑暗扼住命运时的恐惧。 还是眼前一亮,重生复活时的喜悦和茫然。 亦或是,苦斗赵德坤,最终无奈成为炼狱一员,踏着数万人尸骨活下去的漠然。 遗憾吗? 姜宁扪心自问,似乎直指本心。 人生不过须臾百年,虽时间不长,但前世,享尽了平凡,今生,跌宕一搏,处处与天争命,方才走到如此。 这一想,竟有些无悔了。 但,终究还是不甘啊! 若自己全盛之时,兴许今日之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可是,我就必须要死吗? 姜宁的脑海中再度掠过这样的想法。 死?我不能死在这和尚面前! 更,不能死在这里。 姜宁双眉紧锁,但双眼蓦然睁开,掠过一丝狰狞,心底间一股歇斯底里的咆哮让他猛地抽动起来。 “死!” 声音惨烈,发嘶。 猛地,体内蛰伏许久的阴阳种,似乎再次跃动起来,伴随着那种规律般的跳动,姜宁只觉得浑身好似有一股暖流淌过,紧接着,体内全部的力量都回来了。 腹中阴阳种动,无穷的力量刺激着整具身体。 姜宁的手掌攥紧长剑,赫然发力,锋利的剑刃往上一挑,一抹莫名的剑气竟从剑身涌出。 噗——! 虬劲的手臂往上一扬,带起了一蓬的殷红血水。 禅衣和尚那狰狞的脸上,先是不解,随后疑惑,最最后,满目惊恐地俯身望下。在他的胸前,一柄锋利的长剑竟撕裂了他的肉身,半截剑已然刺入他的胸膛。 难怪竟有一丝痛感。 他身形暴退,捂住胸膛,似乎想要逃离。 撼然一撞,再度冲破了墙壁,发疯似的窜逃。 巨大的嗡鸣声惊动了藏匿此处的燕飞凡,他面色一紧,看见突兀出现的禅衣和尚,料想姜宁恐怕已经身死。 就在他胡乱猜想时,却见一道白影掠过,手中剑影激荡,只见那禅衣和尚逃窜的身子突然顿住,随后头颅飞起,竟是彻底死绝了。 如此一幕,让燕飞凡忍不住咽下口气,再望向那白影时,已是骇然至极。 这姜宁,竟单杀了这禅衣和尚! 禅衣和尚的威名他是知道的,也曾见识过他的出手,在那样强横的肉身下,几乎无人能与之抗衡,可眼下…… 眼下这一幕,容不得燕飞凡细想,他猛地破壁冲出,也不顾浑身带血,拼了命地逃窜离去。 姜宁没有追他,实在是力量耗尽,虚脱得很。 燕飞凡离去后,姜宁正准备转身离开,可就在离开之际,他却瞥见了先前燕飞凡所在位置,竟有一道身影,如此眼熟。 姜宁停住了。 第131章 真正的规则 缓缓上前,此刻那倒地的女子,正是青鸾。 姜宁蹙眉,上前替她整理衣袍,上半身刚被扒下,看样子是燕飞凡临时起意所为。不过还好,还没被糟蹋。 姜宁面色平和,俯身替她将锦袍穿上,看着那呼之欲出的胸脯,饶是姜宁也动容了。 难怪燕飞凡竟会忍不住。 替青鸾将锦袍穿好,姜宁一指点在她的眉心上,随后站起身来,等待着她的苏醒。 先前并未杀她,最后关头,姜宁看似凌厉的进攻,实则只是暂时封住了青鸾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 如今危机解除,救她不过顺势而为。 半晌后,青鸾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倚坐墙边的姜宁。 刚苏醒,她只觉得头脑晕沉,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就是姜宁那淡漠的脸庞,还有那霸凌一剑。 他,伙同那独臂少年杀我! 心中突生杀意,可只是转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是杀我,我怎会出现在这里? 细想着,青鸾触碰眉心,的确有一道伤痕,不过并未致命。 再一回想,青鸾恍然,姜宁这看似无情的一击,最终竟救了她。 不过,这胸前却总有异样的感觉,好似……被人蹂躏过。 回过神,青鸾开口道:“是你救了我?” 姜宁没有回话,双目微闭,似在休息。 青鸾见姜宁未曾搭理她,自然心中不爽,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忽然,她顿住了。 眼前所见,姜宁脖颈满是黑紫色的勒痕,身上白衣多处破损,露出了数道血痕,甚至有几处伤口,此刻逐渐溃烂流脓。 他,一直守护在我身边? 环顾四周,青鸾突然发现前方一道身影倒在血泊中,已然死透了。 “这……这是那和尚!” 青鸾想起那心底诞生的恐惧,若不是她当时借助树林的天然地势逃脱,恐怕不仅会被他杀死,而且在临死前,定是少不了一番屈辱折磨! 可他,如今却惨死在了这里。 一念至此,青鸾回头瞥了姜宁一眼,眼中复杂万分,最后……她毅然转身,便离去了。 …… …… 姜宁面色平静,盘膝而坐,在他的身侧,那柄长剑上尚存着敌人的血,不过已经干涸。 撼云经的内力逐渐循环,加速着他身体伤势的痊愈。 内力通过经络循环数圈,最终归于丹田,这才沉寂。与此同时,姜宁呼吸骤然悠扬,深深地呼吸之后,双眸缓缓睁开。 看着眼前广阔无比的神殿,目光眺望远方,似要看破那神殿最深处的情况。 之前与禅衣和尚一战,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这身上的伤势这才痊愈。 姜宁起身,这时远处一道靓丽的轻盈身影飞身而来,正是青鸾。 “龙王,你好了?”青鸾的疑问中,尽是期待。 姜宁点头,旋即将目光转向青鸾,沉声道:“神殿深处情况如何?” “如今已过数月,神殿深处面前仅剩几人。”青鸾如实回答。 “黑风和贪狼的踪迹可曾发现?”姜宁再问。 青鸾微微点头,“黑风不知有了什么机遇,境界大有进步,几日前也已经加入神兵争夺中。” “至于贪狼,几日前我倒是在神殿深处察觉到他的踪迹,不过并非看见本人所在。” “贪狼是想坐收渔利。”姜宁打断青鸾的话,开口道。 青鸾闻言,眼中露出一抹忧色,“不过龙王,我昨日外出时,曾发现树林中仍旧有许多人未曾进入神殿,只是驻足观望。” “他们可曾有动静?”姜宁略微惊疑道。 “只在树林中游走,并非有丝毫进入神殿的意思。”青鸾说出这话时,也觉得十分不解。 “神殿深处的决战还需要些时日,我们先去树林中探探口风。” 姜宁将长剑收起,旋即跃下高楼,十丈的距离,悄然已经落地,至于青鸾,则是紧随姜宁身后,一路跟着。 时至今日,姜宁总觉得苍龙血衣使并没有将话说完,既然各方势力都派遣了青年才俊登岛,规则也一定相差无几。 去树林中打探一下消息,了解一下情况,至于那神殿深处,就先让给他们吧。 …… …… 旭日升空,树影斑驳。 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姜宁手中的长剑已经沾染七人鲜血。 而今,这是第八人。 前面七人虽然实力较强,但在姜宁的凌厉攻势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然坚持不住,最后投降。 在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结果后,姜宁转身便离开了,就在那些人暗自窃喜自己苟活之际,一道风影掠过,七人就这般在微笑中死去,没有一丝痛苦。 唯有这第八人,竟是一名深谙行刺的杀手。 他藏匿于树影之中,通过他敏锐的感知和奇异的身手,竟三番四次地从姜宁手中溜走。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相比他的身手,更让姜宁忌惮的是他手中的暗器。 他的暗器尽是剧毒,若是不小心沾上,在这孤岛之中,若不能及时服用解药,即便强如姜宁,也难逃一死。 也正因如此,姜宁每一次出手都颇为小心,就是谨防不慎染毒。终于,在耗尽那第八人的所有暗器后,他无路可退,最后竟选择了用暗器终结自己的性命。 等到姜宁赶到,那人已是七窍出血,断无生还的可能了。 站起身来,姜宁长吁一声,开始整合这八人所留线索,最后这才发现,要想真正离开这座孤岛,唯有两种方法。 其一,夺得神兵,可带伙伴一同离去。 其二,在这等群敌环伺的环境下,活到一年时间,拉响掌中令牌,自会有人前来接引。 可事实上,姜宁等人登岛之时,身上并无令牌,想必也是组织的命令,势必要让他们四人参与夺宝之战,成功方可离开。 “青鸾。”姜宁开口道。 “嗯?”青鸾面露疑色,回应道。 “我们走吧,回神殿深处,尽快离开这里吧。” 姜宁说完,纵身跃上树梢,旋即脚下轻踏,便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半空中。 “我累了。” 姜宁看着沿途满地的尸体,恍惚间竟觉得回到了那炼狱之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如今的姜宁心烦。 “龙王,有动静!” 青鸾轻声开口,姜宁则是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正站在神殿的最高处,窥探着下方的争斗。 第132章 强势碾压 “贪狼。”看着那神殿最高处的黑衣人影,姜宁轻声道。 “我们现在?”青鸾扫了眼姜宁,似在询问。 “他要当那老狐狸,便由着他吧。” 姜宁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旋即深吸口气,整个人陡然变得冷厉起来,手中紧紧攥着长剑,四处张望,显得十分仓皇。 青鸾见姜宁这般模样,竟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也仿效着姜宁那样,故作谨慎。 两人逐渐靠拢,渐渐逼近那神殿深处。 沿着这断壁残垣中仅存的大道行进,没多久,便听见了呼啸的风声。 不对,不是风声,准确的说应该是交战中产生的劲风。 再往前走,走到一处拐弯处时,已经能够听到十分清晰的刀戈之声。 清脆,响亮。 “就在前面,小心为上。” 姜宁提醒青鸾,脚步却变得轻慢缓步,持剑而行。青鸾微微点头,跟着放缓速度。两个经过拐弯处,又通过一条蜿蜒的通道,这才露出身影来。 就在两人露出身形的那一刻,远在神殿顶上的贪狼,这才发现了姜宁和青鸾。 看见两人行进缓慢,更是四处顾盼,贪狼不禁露出一抹轻蔑,“看样子,真正能够成为我对手的,也就唯有黑风了。” “只要我能夺得这神兵,那么这四像指挥使之首,非我贪狼莫属了。” 一念至此,贪狼心中仿佛有了计划,更加了然于心,不禁露出了会心一笑。回过神去,再望向先前姜宁等人所在时,却发现两人已无踪影。 “莫非?” 贪狼心中一紧,连忙动身,脚步奔袭,最后又来到了神殿最深处的殿顶上,俯身望下。当他瞧见姜宁和青鸾现身时,这才长松口气,继续观望起来。 神殿中,姜宁和青鸾的确已经踏了进来,不过刚刚看见那高台上的神兵,便察觉到了四道锐不可当的目光。 “都突破了。” 感受着四人身上澎湃的威势,姜宁自语。 四人中,除了独臂少年燕飞凡和黑风以外,另外的两人姜宁竟也见过,正是那能举数百斤巨石的禁军男子和那一拳捏爆敌人头颅的魁梧壮汉。 不过此刻,兴许是四人混斗,竟都出现了或轻或重的创伤,燕飞凡的唯一独臂上,此刻更添了三处新伤,黑风一条腿竟跛了,而那禁军男子更惨烈,从脖子到腹部,竟有一道豁口。至于那魁梧男子,倒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 “加我一个如何?”姜宁抱剑走出,面露狠色。 青鸾倒也不惧,同样道:“还有我。” 一时之间,剩余四人皆是脸上微变,此际姜宁和青鸾几乎是全盛状态,若真要缠斗,只要他两人联手,在场剩余四人又有谁能够抵挡? 尤其是燕飞凡,他可是见识过姜宁屠戮禅衣和尚的一幕,那无情碾压的攻势,迄今还让燕飞凡有些胆寒。 一想到他一直在保留实力,燕飞凡更显得不安起来。 与燕飞凡相比,黑风倒是略显平静,眼前的姜宁和青鸾,与他皆是出自一个组织,他又曾经亲自替两人包扎过伤口,想必绝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的。 见姜宁和青鸾加入,那禁军男子倒显得有些难堪,眼前这两人他从未交过手,又不知深浅,如何不忌惮? 至于那魁梧壮汉,看见姜宁一身单薄身子,又瞥了眼妖娆身材的青鸾,他并没有丝毫怯意,反而露出些许兴奋来,杀了在场所有人,他还可以享用一番这个妖娆的美人,然后夺得神兵,顺利离开。 四人虽各怀心思,但却没有一人主动出手,兴许都不愿落入下乘。 半晌后,姜宁动手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那魁梧壮汉,环顾全场四人中,此际战斗力最为强大的,或者是这魁梧壮汉了。 剑身泛着寒光,姜宁手腕一动,整个人跃身而起,竟直接找上了那魁梧壮汉。 殿顶之上,贪狼见姜宁选择了魁梧壮汉作为对手,也感到有些惊异,可接下来看见姜宁全力一击之下,竟连那魁梧壮汉的皮肉都没能刺破后,贪狼脸上更加不屑,“自寻死路。” 场下,魁梧壮汉见姜宁一击之下,竟连自己的皮肉都未能破开后,自然将姜宁视为了花架子。 面色一喜,魁梧壮汉讥笑道:“哪里来的柔弱青年,看大爷我捏爆你的头!” 话落,魁梧壮汉猛地朝姜宁扑杀而去,势必一击必杀。 见壮汉扑来,姜宁却犹如被吓傻了般,愣在原地未曾动作。 “都吓傻了吗?” 壮汉面露狞笑,在临近姜宁时,蓦然闪身出现在姜宁身前,五指虚张,直接朝姜宁的脑袋抓去。 别看壮汉身形魁梧,但这速度却是一点不满。 可当他五指探出后,已然扑空,姜宁已经出现在几丈开外了。 “小子,有两下子!” 壮汉说完,身形变得更快,旁人只见呼啸风影,随后那壮汉已经出现在姜宁的身前,猛地攥拳,朝姜宁脑袋上轰杀过去。 “危险!”这是所有人心头的想法。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所有人心中悚然。 姜宁五指探出,轻松接下了壮汉的重拳,旋即面露笑意,竟猛地一旋转,那壮汉的手臂竟跟着旋转起来。 手臂随着时间而愈发扭曲,青筋如蚯蚓般鼓胀,整个手臂的肌肉被不断挤压,汗毛上已是血珠渗出。 那壮汉想要喊叫,可却被姜宁点中穴位,最终只能无声地张大嘴巴。 “舒服吗?” 壮汉的手臂就像一块抹布,被人死死地拧紧,然后继续拧紧,最后…… 似乎是整个手臂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了,当场爆裂碎开,溅了一地。 姜宁松手,那唯一完整的手掌重重地坠地,如同一记重锤,叩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而那壮汉,踉跄两步后,轰然倒地,一大滩血迹流出,似在警示。 “诸位,献丑了。”姜宁拱手一拜,沉声道。 燕飞凡满脸苍白,连连后退,看向姜宁时如同看见一头凶兽,双瞳紧缩,撞破墙壁就逃了。 至于那禁军男子,此刻也是冷汗直冒,后背瞬间湿透,没有再作任何停留,仓皇离去。 “黑风。” 看着惊恐立在原地的黑风,姜宁开口了。 第133章 结束 “龙……龙王。” 三年炼狱之苦,黑风曾以为自己自那炼狱踏出后,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恐惧。可是在今日,在面前的姜宁身上,他好似再一次感受到了惊惧。 地面上躺着的魁梧壮汉,正是目前四人中的最强者。可强大如他,在姜宁的手中,都没有走出一个回合。 眼前的龙王,究竟是何等境界? 姜宁面色平静地看着黑风,只是瞥了眼那高台上的神兵,轻声道:“把神兵取来。” 黑风闻言,扭头望了眼那高台上放置的神兵,眼中闪烁不已,虽心有不甘,心有不愿,但他很清楚,若是此刻自己胆敢说个不字,恐怕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不会比那魁梧壮汉好过。 因此,他选择了顺从。 就如同,顺从那些血衣使,只不过,如今换了一个顺从的人罢了。 脸色苍白,黑风逐渐走上那高台,看着摆放在高台上的那柄剑。 剑名,龙渊。 剑鞘通体漆黑,虽只能看见剑柄,但仍觉得震撼。 黑色巨龙斡旋柄身,剑柄与剑身交合之处,一抹银白异常瞩目。 只是一眼,便能瞧出这剑身不凡。 可惜,他黑风无缘。 取下龙渊剑,黑风缓缓走下高台,正准备将剑递到姜宁手中。可就在这时,殿顶一道黑影瞬息而至,势必要取这神兵。 可惜姜宁手速更快,接剑,换剑,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黑影夺过姜宁手中长剑,旋即闪身后退,最后才停住。除了姜宁,黑风和青鸾皆是面色一惊,当看清来人后,这眼中除了惊异,更多了些许忌惮。 贪狼也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来人,正是贪狼。 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贪狼的脸上顿时放声大笑起来,“黑风,没想到吧!你拼死拼活夺来的神兵,就这般易主了!” 面对贪狼的讥讽,黑风的拳头攥得更紧了,对于姜宁他不敢动手,可眼前的贪狼虽然强大,但黑风相信,以他的力量,绝对能够碾压贪狼。 可就在黑风耐不住准备出手时,姜宁只是微微示意,便让黑风压下了出手的打算。 “贪狼,恭喜你喜得神兵。”姜宁面带笑意,拱手道。 “收下你的恭喜,不过只可惜啊,龙王,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贪狼抚着手中长剑,唏嘘道。 “最后一次?”黑风疑问道。 “对,黑风,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贪狼再度开口。 说完,贪狼将目光投向了青鸾时,竟双眼放光,毫不顾忌地欣赏着青鸾,脸蛋、脖颈、胸前、下身,一一扫过。 “至于青鸾,你若是愿意好生服侍我,并且伺候舒服了,我便带你一同离去。”贪狼讥笑道。 “无耻!” 青鸾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厌恶之色,怒喝道。 “无耻又如何?我可等着你跪下来求我的那一刻。”贪狼眼中满是贪婪,望着青鸾。 “贪狼,夺得神兵又如何?” “莫非,你真的以为你能逃出去?”姜宁倚靠一旁的石柱,语气平和。 “你什么意思!”贪狼厉声道。 “我等三人联手,你认为你当真逃得掉吗?”青鸾冷笑道。 “你认为我会傻到跟你们交手吗?” 贪狼话落,顿时脚下生风,借势就要逃离。可就在这时,一道霸道凌厉的气劲轰然掀起,竟一把将贪狼给擒了回来。 能够如此轻易擒下贪狼,恐怕也唯有姜宁了。 “你不会傻到跟我们交手,但你不得不跟我们交手。”姜宁淡淡说道,甚至都没看贪狼,直接往地上一扔,贪狼只觉得肺腑震荡,竟当场重伤。 紧接着,姜宁甚至都没瞧一瞧贪狼的模样,独自朝着神殿的出口走去。 走出神殿,重新踏上这神殿广场,忽然听见一声闷哼,姜宁转过身去,看见的正是黑风拖着的贪狼。 “好了,就让贪狼好好感受一下他的王者梦想吧。” 姜宁轻淡开口,黑风心领神会,手臂肌肉紧绷,猛地一掷,贪狼就如同沙袋般飞出,重重落到了宽阔的广场上。 神殿广场上,有喜食腐肉的黑色怪鸟,自然也有喜食生肉的褐色鸟群。黑风刚把贪狼扔出去,顿时一大群褐色怪鸟扑腾着羽翼,疯狂涌上贪狼的身上,尖锐的鸟喙撕裂着他的血肉。 登时,惨叫声回荡着,未曾停息。 …… …… 自孤岛归来,迄今也有近半月了。 借着淡淡的月色,姜宁欣喜地望着石桌上摆放的龙渊剑。 经过整整十日的折腾,姜宁终于成功在这龙渊剑上留下了自己的刻印,那一抹银白的两面,一面刻着“龙渊”,另一面则刻着“龙王”。 为了获得这龙渊剑的许可,姜宁可谓是多费精力,回顾前世记忆,荧屏中都讲究滴血认主,姜宁尝试了各式各样的滴血认主,结果很显然,失败了。 结果到第十日,随手拔剑,剑身与剑鞘分离,认主成功。 虽然这个方式让姜宁怔神许久,但最终能够获得这龙渊剑的认可,倒也让他心安不少。如今神兵已是有主之物,任何人都不可能夺走他了。 除非,姜宁身死。 回顾孤岛之行,不知为何,姜宁竟想到了贪狼。若是贪狼身死,这四像指挥使,是否就会因此而缺上一席。 正想着,一道黑影匆匆赶来,最后停在姜宁的身前,沉声道:“大人,苍龙血衣使掌令,召见。” 姜宁没有应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知晓。待得那黑影离开后,姜宁这才深吸口气,“两重试炼结束了,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呢?” …… …… 密室中,除了苍龙血衣使,还有一名身穿厂袍的公公居于首位。从苍龙血衣使那恭谨的态度看来,眼前的这个大太监,恐怕就是暗卫的高层了。 兰花指,丹凤眼,花白两鬓。 此刻,这大太监面色阴冷地注视着下方整齐站立的姜宁、黑风以及青鸾三人。半晌后,他目光一扫而过,语气十分不悦,“贪狼呢?” “贪狼能力不足,死在孤岛了。”黑风没有迟疑,回应着。 “真是废物!” 那大太监冷哼一声,旋即拍了拍手,似乎正示意某人。拍手声消失,便听见一声咔吱作响,密闭的铁门被人推开了。 有一人,走了进来。 第134章 魏督公的鹰犬 闻声望去,那人此刻藏身于黑暗中,遮去了他的面容。伴随着男子脚步的迈出,他的模样终于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瞧见这人模样的那一刻,不止是黑风青鸾惊住了,就是姜宁也面露惊色,紧盯着那人。若不是今日亲眼见到贪狼被群鸟食之的场面,恐怕此刻姜宁等人还真的以为是贪狼回来了。 “从此,他就是贪狼。”那位大太监声音阴冷,让人发寒。 话落,无人胆敢异议。 只因,他的地位。 贪狼就座,紧挨着姜宁。姜宁面色冷峻,目光一直落在那大太监身上,似在仔细倾听。 “苍龙,给他们讲讲这里的规则吧。” 大太监阴柔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径直从怀中取出一枚纯白色的丹药,放入了苍龙的手掌。 霎时间,苍龙的眼中竟露出极度的狂热,谨慎地接过丹药,旋即一口便吞服了下去,顺着喉咙滑下。 看见眼前这一幕,姜宁心中已明白几分。 紧接着,从苍龙的讲述中,姜宁这才真正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锦衣暗卫,虽属锦衣卫辖下,但却拥有独立的机构和管理。通俗来说,锦衣暗卫只是名义上属于锦衣卫,但实则乃是根本独立的机构。 锦衣暗卫,由眼前的这位大太监主管,这位大太监姓魏,早年入宫,逐步登上高位,据闻乃是当今皇上极度宠信之人。 也正如此,锦衣暗卫刚一成立,他便主动请命任职,多年经营,谁不知这暗卫机构已是这位魏公公的囊中物? 与锦衣卫的选拔不同,锦衣暗卫的选拔机制,可谓残酷。 暗卫选拔,万人择一;至于这暗卫四像指挥使的选拔,更是数万人择一。 每一名锦衣暗卫的脚下,都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他们,是真正的刽子手,甚至比锦衣卫,更加可怕。 听完苍龙的讲述,整个密室竟渐渐充斥起一股紧张的气氛来。 那位魏公公,不,准确说应该是魏督公,双目开阖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四人的神情。最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掌心伸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四枚丹药。 这四枚丹药,纯白无比,与先前苍龙血衣使所服之物,一模一样。 看样子,这便是魏督公执掌暗卫们的法子了。 是毒?还是蛊? 姜宁不得而知,但他很清楚,若是不吃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活,人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就比如现在。 就在另外三位指挥使稍加犹豫的那一刻,姜宁没有迟疑,直接探出手去,抓起一颗吞服了去。魏督公见此一幕,虽未曾开口,但那眉梢分明一喜,会心一点。 其余三人见姜宁已经吞服,纷纷出手,分别抓住一颗丹药,就地吞服了去。 见四人都已经将这丹药服用,魏督公脸上顿时洋溢出一抹红晕来,兰花指一捻,“都是些听话的孩子。” “你们,将成为锦衣暗卫的中流砥柱,成为拱卫皇上、拱卫家国的绝对锋刃。” 话落,魏督公缓缓起身,走到姜宁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姜宁的背,“小家伙们,期待你们接下来的表现。” 说完,竟是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离去了。 看着魏督公即将离开,姜宁立马躬身,“恭送督公。” 其余三人见姜宁开口,也纷纷应和,“恭送督公。” 不曾想,这一送就是两年。 两年里,魏督公却再也不曾露面,永远与姜宁四人见面的,始终是那位苍龙血衣使。苍龙血衣使每隔一个月现身一次,每次都会下达四人不同的任务,完成任务者,便可获得解药,缓解那剜心之痛。没有完成任务,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将在剜心般的苦痛中度过。 指挥使们如此,暗卫们亦是如此。 两年里,姜宁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何种任务,他都不会选择与另外的三位指挥使合作完成,他总是在接下任务后,旋即隐匿于黑暗中,和阴影融为一体,最后消失不见。 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就连苍龙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只知道,他会在接任务时出现,然后消失。 他总是完成得最快的那个人,对于魏督公下达的所有命令,只有他从未质疑,而是高效完成。渐渐地,三位指挥使都快忘记了姜宁的存在,至于下面的暗卫们,更是只听其名,未闻其声。 龙王,一时之间成了暗卫们最崇拜的指挥使。 他就像是潜藏于黑暗中的影子,趁你毫无防备之际,锋利的寒芒掠过,你的性命便不再属于你。 终于,在两年后。 那是龙王第一次缺席任务。 或许,也将是他最后一次。 在苍龙血衣使分发任务时,黑风、青鸾、贪狼一一接下,可最后的龙王,却一直没有出现。 “龙王去哪了?” 苍龙血衣使的眼中闪过寒芒,质问道。 龙王去哪了? 除了他自己,或许谁也不会知晓。 …… …… 不知出于何等缘故,锦衣暗卫的总府衙所在,并未在京畿,而是坐落于千万里之遥的葬佛千丘。 此际,西王城中的一座山岳中,巨大铁链桥的对面,正是锦衣暗卫总府所在。 至于魏督公,更是常年坐镇其中,掌控全局。 彼时,在铁链桥上,姜宁的身影出现了。 龙王,来到了这里。 手持魏督公的手谕,姜宁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深入到了眼前这座暗卫府衙中。 在一间烛火摇曳的阴冷密室中,姜宁第二次见到了魏督公。 他的模样没有一点变化,若真要说个变化,恐怕就是他的眼神柔和了些。不过这样阴柔的目光,只是短暂罢了。 姜宁很清楚,眼前的魏督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绝不会做一些无用之功的。今日特地召见他来,定是有要紧事情交代的。 “见过督公。” 姜宁清楚魏督公的喜好,自然率先半跪行礼。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指挥使,而是魏督公的鹰犬罢了。 姜宁的一切行为,总是能让魏督公感到满意,因此他见姜宁半跪,只是轻捻兰花指,便让姜宁起身了。 姜宁起身,并没有率先开口,反而在等待魏督公开口。他很清楚他的定位,此刻只是鹰犬。对于姜宁的沉默,魏督公并没有不满,反而等待片刻,这才开口了。 第135章 各怀鬼胎 “知道我为什么秘密召见于你吗?”魏督公一脸玩味地看着姜宁。 “属下愚钝。”姜宁略微思索,沉声道。 “愚钝?” “龙王,你错了。” “你不仅不愚钝,还是四像指挥使中,最精明的那个。”魏督公露出一抹深意笑容,开口道。 “督公秘密召见,不知是否有所指示?”姜宁找准时机,开口道。 话落,密室中顿时陷入了沉默中,魏督公双目陡然摄出两道寒光,死死盯着姜宁。面对魏督公的注目,姜宁的脸上没有丝毫胆怯,依旧平静如湖水,不起波澜。 半晌后,魏督公双手扣住桌案,凑近姜宁耳边轻声道:“龙王,你是个聪明人,我平生最痛恨聪明人。” “但,我却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说罢,魏督公拿出了一个锦盒。 “督公何意?”姜宁开口。 “龙王,你知道吗?四像指挥使中,督公最为满意的人,就是你。黑风顺从缺乏主见,青鸾过分自我不知轻重,贪狼畏首畏尾不够果断,唯有你,你是一个有主见的贪婪之徒。” “也正是因为你的这种贪婪,所有的任务,你从不迟疑,从不犹豫,你,永远是最快完成的那个,也是,最完美的那个。” “他们会犹豫,会迟疑,会心生恐惧,但,只有你不会。” “你的现在,远胜当年的苍龙。”魏督公话中意味深长,令人发省。 姜宁听完之后,只回应了一句:“因为我怕死。” “贪生,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贪欲。”魏督公说完哈哈大笑,“你果然是督公最欣赏的人!” “来吧,打开它看看吧。”魏督公双眼闪烁不定,似在期待。 没有迟疑,姜宁拨指将那锦盒打开,露出了锦盒中的物件——黑色丹药。 刹那间,姜宁眼角闪过一抹狰狞,可当他再度抬头望向督公时,眼中依旧平静。姜宁将那黑色丹药拿在指尖,最后当着魏督公的面,直接将其吞服下去。 “龙王,你就不担心我给你的是毒药?”魏督公略显惊诧,不禁多看了姜宁几眼,即便是他最信任的苍龙,在吞下这枚黑色丹药时也犹豫过。 “督公若要我死,只需一句话,又何必如此麻烦。”姜宁回应。 “我果然没看错你,龙王。”魏督公手袖一挥,一封书信飞出,直奔姜宁而去。 姜宁接过书信,抬头看着魏督公。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这封信送出去。”魏督公轻捻手指。挥了挥,“下去吧。” 姜宁点头,在魏督公的注视下,面色平静地离开了密室,随后离开了暗卫总府。 离开之后,姜宁悄然遁入山林之中,不断变幻身形,最后藏身于树影之中,悄然注视着随后赶到的黑影。 那黑影一路追踪至此,却不曾想追丢了。在四处寻找半晌后,那黑影终于放弃,转身便离开了。 姜宁注目着黑影的离去,不过他并没有现身,身为敏锐的杀手,他相信,那黑影绝对还没有离开。姜宁很有耐心,他耗得起。 果不其然,数个时辰后,那黑影再度现身,眼中满是不甘,当然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跟丢了龙王,他很清楚他回去后的下场,但他不敢逃,因为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逃不掉。 他认命了。 “魏督公,我恨你!” 伴随着黑影凄厉的惨叫声,他浑身剧烈颤抖,当场化作一缕青烟,竟没有留下任何物件。 除了一封书信。 姜宁走出阴影,表情陡然狰狞起来,伴随着他喉咙间的颤栗,一枚黑色丹药落在他的掌中。他将这枚丹药收好,随后拿起那封信,看了眼里面的内容,转瞬之间便消失了。 就在姜宁离开后不久,另外一道黑影来到此地。看见满地的青烟痕迹,他沉重地闭上眼睛,回去复命了。 …… …… 月关城。 距离西王城最近的古老城池,其修建时间甚至远比西王城更早。作为大晋王朝曾经的西漠边塞,它在数百年战火中,屹立不倒。 也正因如此,月关城尚武之风盛行,四处可见佩剑带刀的侠客行走在街道上,就连摆摊的商贩都能与人过上几招。 此刻,在一处酒楼的雅间里,一名佩剑侠客正洒然饮酒,好不快哉! 忽地,一道冷风掠过,窗户发出“沙沙”声响。 “起风了。”这侠客沙哑的声音响起,扫了眼桌上,弹指一挥,一根筷子猝然摄出,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咻——! 嗤——! 筷子被人抓住,随后一道妖娆的身影缓缓走到这名侠客的对面,然后坐下。 侠客抬头,眼前的女子真是好货!有料,诱人!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不感兴趣。 察觉到男子只在自己身上瞥了一眼,这女子竟一怔,眼中露出惊诧之色。当她反应过来后,却又恢复了满脸谄媚的笑意,打趣道:“不知道这位哥哥,如何称呼?” “地龙。”这侠客开口道。 “地龙?”女子深谙锦衣暗卫机构,可却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名讳。但不管如何,既是持信而来,她必须相见。 “敢问地龙哥哥,可是有什么需要约谈的吗?”女子双眼妩媚眨动,娇声道。 “将这书信递给你家主人,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这名唤地龙的侠客喝完最后一杯酒,径直将书信放在桌上,转身一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还没买单。”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至于那侠客,早没影了。 “你当真以为我家主人是你想见就见的人吗?” 女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目光落在那封书信上。拿起书信,女子看着信上的字迹,脸色瞬间大变,连忙跑到窗外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与此同时,那名叫地龙的侠客,此刻已经悄然走到了一处暗巷中。 当他从巷子里再度走出后,出现在太阳光下的,已然是一名脸色略显苍白的持卷书生,不过有些怪异的是,这书生腰配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十分不搭。 几日后,这名书生的脚步突然停住,他悄然回到信中约定的地方,拿起一封书信,上面写道:“老地方见。” “那便老地方见吧。”看着信的最后,那地龙两字,这书生微微摇头,低语道:“比起地龙,还是龙王好听。” 第136章 八贤王来人 依旧是月关城。 依旧是那家酒楼,甚至就连房间也没有变。 不过这次的主客关系,似乎发现了变化。 房间里,不再是侠客独自饮酒,而是那女子面色平静,等待着那名侠客的到来。 许久后,这家酒楼走进了一名书生,他佩剑持剑,脸色惨白,也不顾众人猜忌的眼光,径直走上二楼。 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上次的房间。 不过此刻,要想再进那个房间,似乎有些麻烦。不过这样的麻烦,他很乐意看见,哼着诗曲,他径直走去。 在几声厉喝之后,书生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人,摇着头推门而入。 霎时间,屋内的死寂被打破。 嗡——! 陡见一条黑影迅捷无比直直刺出,然后绷的笔直,像是一把长剑。 诡异的攻击,无风,无声。 悄然逼近。 可书生却没有任何躲闪,看着那毒蛇般的袭杀,他反而转头一笑,手臂轻轻一抬起,再一挥下。只听见一声脆响,那黑影瞬间落地,散开溅射。 书生走到桌前,看着那满脸惊色的女子,开口道:“这样的神情,我不想看见第三次。” “龙王指挥使何必动怒?” 被眼前的书生胁迫,那女子并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走到姜宁对面坐下,满脸微笑。 “八贤王怎么说?”姜宁直奔主题,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你怎么知道!”听见“八贤王”三个字眼,女子的眼中蓦然涌现浓郁的杀意。 “我是龙王指挥使,知道八贤王又有何奇怪?”姜宁咧嘴一笑,顿时那张惨白的脸更加可怖了。 “殿下接受您的合作邀请,希望有机会能与龙王亲自见面。”女子开口道。 “如此结果,皆大欢喜。”对于这个结果,姜宁并不意外,那书信中记录了八贤王暗中私通暗卫,窃取重大情报,以姜宁的身份,只需将其告知魏督公,想必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必麻烦姜宁了。 而且那暗卫已死,要想得到更多的有效情报,姜宁无疑是八贤王最合适的人选。 将龙王绑在一条船上,八贤王自然求之不得。 “恭喜龙王指挥使,即将重获新生。”女子说完,径直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解药?” “龙王指挥使果然聪明!正是解药。”女子笑吟吟道。 “解药又如何,没用了。”姜宁面色平静地将瓷瓶推回去,沉声道。 “怎会没用?这正是阳蛊的解药。”女子蹙眉道。 “可若是再吞服阴蛊之后呢?”姜宁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话落,女子脸色骇然,若阴蛊和阳蛊同时服用,几乎无解,唯有靠解药暂时缓解,且终身不能断。没想到眼前的这位龙王指挥使,如此年轻就被种下了阴阳蛊。不过转念一想,能被种下阴阳蛊的人,必是魏督公的左膀右臂,很显然,魏督公对眼前的这位龙王,十分器重。 龙王身份越高,则价值更大。 一念至此,女子悄然将那瓷瓶调换,重新拿出了一瓷瓶,开口道:“身中阴阳蛊,几乎无解,目前小女子身上只有这阳蛊解毒丹。” “但愿,能缓解指挥使大人之痛。” 姜宁微微颔首,接过那瓷瓶,旋即站起身来,“还望姑娘,替我谢过王爷。” 女子起身拱手,“小女子清霜。” “清霜姑娘,再会。” 姜宁起身离开,脸色更加惨白,缓缓走出酒楼,而后走进一处暗巷中,彻底消失了。 …… …… 昏暗中,一片死寂。 姜宁浑身热汗冒出,腹中只觉得翻腾滚动,搅得他五脏颤抖。但即便如此,他仍旧端坐蒲团上,保持着那个姿势。 双眉紧蹙,额头青筋鼓出,满脸涨的通红,整个上半身甚至也已经涨红,大量汗水的流失几乎令他晕厥。 但他仍然咬牙坚持,尽管嘴角溢血,浑身肌肤滚烫,但他仍在坚持。 猝然,一声无以言说的刺痛传来,姜宁双目陡然睁开,眼珠都要鼓出眼眶了! 剧烈的疼痛! 脊柱都要断裂了那般!浑身血肉在被撕扯! 唔——! 姜宁口中支支吾吾,最后终于眼前一黑,横倒在地。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宁终于醒了。 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他双眼紧紧盯着身前的那阳蛊,本是丹药大小,如今却有鸡蛋大小了。 不过幸好,幸好他终于摆脱了它。 这个万恶之源。 姜宁只觉得浑身虚弱,就连站起身子都是那么困难,但终于,他还是站了起来。 浑身噼里啪啦作响,他那平静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瞥了眼那阳蛊,姜宁很清楚,他距离摆脱掌控,距离自由,已经不远了。 将那阳蛊彻底摧毁,姜宁正准备洗漱一番,可这时,他停下了手中动作。 有人来了。 “大人,青鸾指挥使来了。”门外一名暗卫轻声道。 她来了?听到来人身份,姜宁眼中诧异一闪而逝,平静道:“让她等一会。” 姜宁扫了眼自己浑身,满是粘稠的汗液,他匆匆洗漱一番,重新换上了他的衣袍后,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有事吗?”看着青鸾眼中一闪而逝的忧色,姜宁冷冷道。 “上次你没有现身,苍龙很生气。”青鸾提醒道。 “我知道了。”姜宁平静点头,旋即准备离开。 “你的毒怎么办?”青鸾再度发问。 “这与你有关吗?”姜宁眉梢一翘,反问道。 话落,青鸾怔住了,停在原地没有说话。姜宁微微摇头,贴近青鸾耳根,轻声道:“记住,你是青鸾指挥使。” “有的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连自由都不曾拥有,如何享受其他?” 姜宁的话还在青鸾耳中响起,可他的人却不知去向,了去无踪。 数日后,苍龙血衣使发布任务时,姜宁依旧没有到场,不过这一次,苍龙似乎也并没有提及姜宁,只是嘱咐三人任务严峻,务必小心。 等待三人都离去后,密室中的黑暗里,伴随着一阵扭曲,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正是姜宁。 他从苍龙的手中接过任务信,同时递给苍龙一个瓷瓶,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眼神的注目。 随后,姜宁再度消失,而苍龙,则是满脸惊色地看着姜宁给他的瓷瓶,里面装着的解药,足以缓解他的痛苦。 他惊住了,也怔住了。 第137章 青鸾叛变 扫了眼这次的任务,除掉朝廷钦差大臣。 不用多想,这个任务定是魏督公特地安排。 钦差大臣,奉命出巡葬佛千丘诸城,若是他丧命葬佛千丘,不知要牵扯多少麻烦。不过兴许魏督公是害怕了吧,一旦暗卫这些年所行之事暴露,他魏督公,难逃其咎。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害怕钦差大臣来访,大有更为稳妥的办法,何必杀他而徒添麻烦呢? 除非,他想借刀杀人! 钦差大臣一死,这背后,挑衅的可是整个大晋皇族。 皇帝大怒,定会安排人彻查此事,想必他魏督公,就是想借皇帝之手,来趁势碾压那些违逆他的人吧。 若是以姜宁的本性,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但如今,他只有一个选择。 唯有出手。 几日后,一场刺杀震惊了整个天下。钦差大臣当场被刺身亡,凶手远遁逃离,至今不知其踪。这次行刺,看似成功的背后,却是险象环生。 这次刺杀,几乎让姜宁付出性命,或许也将是他记忆尤新的一次。那钦差大臣贴身的两名侍卫,竟都是正经境高手,而且出手凌厉霸道,即便是姜宁也免不了苦战,最终耗上三天三夜,这次将两人的头颅斩下。 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却险些丧命。从肩膀到腹部,一道恐怖的刀伤赫然呈现,姜宁清楚记得,若不是当时身法灵活,恐怕当场就被斩成两半。 回到自己的密室后,姜宁足足昏迷了半个月后,这才逐渐醒来。 独自包扎好伤口,姜宁寻上苍龙,复命之后,再次离开。 如此重复,一边完成任务,一边不断跟八贤王暗中私信,眨眼间,又过去了一年。 风冷,雪啸。 一座山神庙中,姜宁、黑风、贪狼,三人半膝跪地,等待着魏督公的命令。 庙外风雪寒天,庙内理应暖和些,但不知因何缘故,竟比庙外更冷些,甚至,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充斥着整座山神庙。 魏督公脸色阴沉如水,语气阴冷道:“青鸾呢?” “青鸾执行任务,未曾回归。”黑风如实俱答。 “好个忘恩负义的贱货!” 魏督公冷哼一声,手中卷宗缓缓展开。 “当年钦差大臣案已查清,青鸾指挥使,伙同江湖势力,刺杀钦差大臣致其死亡,着黑风指挥使、贪狼指挥使火速查办,至于暗卫,暂由龙王指挥使掌控,钦此!” “指挥使黑风接旨!” …… …… 暗卫尽出,寻觅青鸾踪迹。 果然,不出半日。 当姜宁再一次见到青鸾时,已经在暗卫的地下诏狱中了。 他面色平静地从阴影中走出,同黑风贪狼立于魏督公的身侧。 诏狱囚笼里,那略显昏暗的角落中,青鸾肩骨被钉穿,牢牢紧锁,她的目光幽冷地注视着所有人。 包括他。 似乎已经猜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青鸾没有表现出怯意,反而显得很洒脱。 “黑风,杀了她。”魏督公阴冷的声音响起,青鸾罪无可赦。 黑风还未出手,这时,登然姜宁开口了。 “我来吧。” 话落,龙渊出鞘,寒芒摄人心神,令人发寒。 见姜宁已经出手,纵然黑风心中再不满,却也只能咽下去。况且就连魏督公都没有表态阻止,他又何必自找麻烦? 见姜宁主动请缨,魏督公拍了拍手,赞誉道:“平日里无缘得见你出手,今日终于可以大饱眼福了。” 嘭——! 终于,姜宁出手了。 手持龙渊剑,纵身翻滚间,凛然剑威迅速迫近那被拘禁的青鸾,锋利的剑尖吞吐杀意,直接落下。 噌! 本是不偏不倚的一击必杀,却被青鸾的身法躲了去。 囚笼阴暗中,姜宁与青鸾四目相对,随后迅速错开。 从姜宁那森然的目光中,青鸾第一次看见了些许柔和,尽管只有一瞬,却让青鸾觉得值得! 一击失手,姜宁并非惊诧,反而觉得正常。 以青鸾的身手,若是没能躲过,这才容易让人生疑! “交手。”姜宁身处阴影,唇角微动,并非发出声音。 青鸾心领神会,眼中蓦然杀意澎湃,朝着姜宁攻去。这一刻,当青鸾奋不顾身发起攻击时,就连那束缚她的铁链都发出了阵阵嗡鸣。 再然后,青鸾居然挣脱了那铁链,与姜宁搏杀在一起。 一招。 两招。 三招四招。 终于,在第七招时,姜宁抓住机会,剑身狂舞,伴随着姜宁的最后一击落下,青鸾的眉心瞬间淌血,僵住的身子轰然倒下,失去了意识。 “好!” 魏督公拍手示意,对于青鸾之死不仅不悲,反而略显兴奋。黑风和贪狼看着青鸾倒地的身影,却忽然觉得不寒而栗。 青鸾如今的下场,究竟会不会成为自己的下场? 这个问题,谁也无从得知。 甚至包括姜宁,亦是如此。 …… 暗卫地宫每日都会死去无数人,对于这些人的处理,无非就是抛在尸堆中。即便青鸾之前是赫赫威名的指挥使,可如今她叛变而死,也与这些人无异了。 甚至要不了多久,她的名字就将被替代,被一个新的人替代,或男或女。 风雪渐大,姜宁来到了地宫的最高处,俯瞰着下方的一切,关于那炼狱囚笼,他从未再回去,即便回去,也不过徒添伤感罢了。 挪开视线,姜宁将目光投向那尸堆处。 今日,它似乎有些不同了。 一声异动,惊扰了正在进食的野兽们,它们仓皇逃窜,发出呜呜的恐惧声。 紧接着,一道身影艰难地撑起身子,随后,缓缓站了起来。 她双眼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似是想起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所在,又是一缕血滴,与那孤岛上的招式,果然一模一样。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所有伤口都敷上了草药,正在缓慢恢复。 她抬起头,心中五味杂陈,双眼更是复杂万分。 他,为什么要救她呢? “龙王,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一声低语,旋即女子调转目光,却瞥见那地宫之上,一道身影正挺直而立,他的衣玦飘扬,目光竟遥遥打量了过来。 女子会心一笑,旋即转身离开,逐渐淡出了姜宁的视线中去。 第138章 事情败露 今夜之后,四像指挥使将再无青鸾。 姜宁倚靠着身后的墙壁,注目着远方的圆月,眼中有一丝欣慰。 她,终于自由了。 转身,姜宁朝那黑暗中走去,最后与黑暗融为一体,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第二日,姜宁听闻苍龙说道,从炼狱中重新挑选出了一名女子,位列暗卫指挥使。不过,她不叫青鸾,她叫朱雀。 下手凶狠,秉性暴戾,烈火般的脾气,这朱雀之名,实至名归。 不过姜宁并非见过那位新的指挥使,当然,他也不会去见她,只因为,他们不熟。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波澜,除了完成任务,剩余时间自己支配。 偶尔与清霜见面,告诉八贤王他想要知道的情报,除此之外,姜宁将全部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 随着剑下染血愈发多了,姜宁的剑法也在突飞猛进,当然,他的境界已在逐渐攀升,如今已经初步迈入正经境高境。 对于这个结果,姜宁还是挺满意的。 当然,除了关注自身以外,姜宁还借助暗卫的势力网,得知了一件让他略显遗憾的事情。那日他跌入炼狱后,听闻第二日便有人在葬佛千丘的山林中发现了锦衣千户赵德坤的尸体。 赵德坤,死了。 这个结果,无疑令姜宁有些意想不到。 本想着可以手刃仇敌,没曾想他还没等到自己出手,便已经消亡了。 无法替父报仇,的确遗憾。 关于书长安,姜宁自然也没有落下,利用暗卫的暗网查询后,姜宁的心中更加惊住了。根据暗卫回禀,这世上居然没有出现姜宁需要的这个人。 书长安,更像是姜宁做的一场梦。 可姜宁可以肯定,这绝非梦境,至于为何查不出书长安的一切,姜宁思忖许久,最终只能归结于他有一层神秘的身份,亦或是有一个更加神秘的组织,在隐藏他的身份。 回归生活本身,姜宁除了修炼,似乎别无去处了。 终于,在他再次出关的那日,他似乎又多了个任务。 来到与清霜约定的老地方,姜宁再度化作了那个持卷书生,口中念念有词。 不久后,清霜到了。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相互错身而过,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悄然回到地下密室,那间独属于姜宁的练功房内。 姜宁站直身子,手指拨弄,书信中的内容逐渐显现,“需要四十年前葬佛千丘的记载文献。” 野心可真大,现在都想要实物了。 姜宁看完八贤王所需要的文献,以他的身份,拿到这份文献不难,但要做到无声无息地拿取,可就有些难度了。 如今,还没到时机,姜宁不会离开的,有了锦衣暗卫的资源,足以让他办成很多事情了。 “八贤王,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呢?”姜宁双眼一凝,思忖道。 …… …… 关于葬佛千丘的记载文献,原先就在地宫之中。可当姜宁前去寻找时,却发现这卷文献不知何时已经被送往暗卫总府衙去了。 身为魏督公的左膀右臂,姜宁若是想出入暗卫总府衙,自然无人敢阻,但若是此事遭魏督公提起,届时可就难办了。 因此,姜宁必须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到暗卫总府衙中。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虽然有些麻烦,但以姜宁的能力来说,这一切并不难。 暗卫总府衙倚靠山岳,虽明面上的出入口只有一个,但在姜宁看来,却足足有多个。谁也想不到,姜宁曾在总府衙中跌入一处深坑,沿着那坑道走到尽头,便可以抵达外界。 因此为了帮助八贤王弄到他想要的,姜宁可是不惜绕着坑道前行,最后才进入到了暗卫总府衙中。 融入黑暗,四处躲避,当姜宁拿到这葬佛千丘的文献之后,他的眼神却凝重起来。 一本记载文献而已,又怎么会引得重视呢? 直到姜宁看见了那文献中的内容,尤其是那些隐秘的内容,比如木神宫的遗址所在,比如有关西王城的介绍,以及葬佛千丘的势力介绍,诸如种种,数不胜数,堪称百科一般。 虽然不知道这位八贤王想拿到这本文献意欲何为,但姜宁仍旧如他所愿,替他将这文献给拿了出来。 将文献中的重要内容撕下后,姜宁这才将这文献交与清霜,让她交给八贤王。可就是一次寻常的碰面,却让姜宁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发现姜宁与外人见面的,叫宁常,锦衣暗卫。回到地宫中,姜宁面色森冷,等待着宁常的回归。以姜宁的本事,要想从他嘴里知道一些情况,还是十分容易的。 可让姜宁没有想到的是宁常这一走,便是大半天,等到宁常回到地宫,瞧见四处并无姜宁的身影,这才长吁口气,匆匆回到他的房内。 可他太大意了,却不知在他身后,已有一道黑影正悄然跟随。 终于,在宁常闭上房门的那一刻,姜宁现身了。 阴影中慢慢显出了他那古井无波的脸庞,“回来了?” “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那宁常磕头如捣蒜,浑身颤抖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以你的脚力,往返地宫也不过半日时间,这么久没回来,是去了魏督公那里?” 姜宁说话很平静,似乎在述说着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可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宁只不过是一次猜测而已,便让宁常浑身颤抖,面露惨白之色。 姜宁缓缓坐下,看着宁常的那副惨白面孔,知道恐怕与自己所说相差无几。 “这么怕我?莫非跟魏督公说了我?” 咻——! 昏暗的房间内,寒芒乍现,空气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姜宁摩挲着手中的龙渊,轻语道:“我想,它也想饮血了。” 话落,宁常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瞬间瓦解,仓皇跪倒在地,高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都是魏督公主动问我的!” “哦!”姜宁轻咦一声,“那也说出来给我听听吧。” 看着一脸平静的姜宁,宁常不敢迟疑,哆嗦着开口道:“听……听暗卫的兄弟们说,有人看见青鸾现身过。” 姜宁微微点头,语气平淡,“继续。” 第139章 离开之前 “魏督公还开口询问属下,大人近来可有异常举动。属下只说……说近来有一名女子与大人有所来往,还有……” “够了。”姜宁出言打断。 “记住了,今日我们并无任何交流。”姜宁声音冷淡响起,可他的人却径直隐于黑暗,悄然消失。 四周的空气恢复正常,宁常咬紧牙关,脸色不可察的阴沉下去。 不出半日时间,地宫中涌入了大量的暗卫,他们纷纷来到龙王指挥使的密室,静待命令。又过了没多久,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开,沉重,愤怒。 为首者,魏督公。 在他的身侧,苍龙血衣使、黑风、贪狼、朱雀尽皆面色冷厉,注视着面前的密室。 魏督公眼中熊熊怒火翻滚着,口中轻叱:“破!” 嘭! 原本紧闭的密室大门被一股巨力瞬间撞开,上百名锦衣暗卫涌入其中。 “锦衣暗卫指挥使龙王,密谋钦差大臣案,罪不可赦,格杀勿论!” 魏督公阴厉的声音回荡。 暗卫们持刀搜遍整间密室,都未曾发现龙王踪迹。 “该死!他跑了!” 魏督公脸色阴沉,手掌紧握,捏的指节发白。 …… 日落西山。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暗卫们蜂拥出动,四处寻找龙王的踪影。城市里到处都是嘈杂声,喧闹声,明晃晃的刀光,惊得人心惶惶。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因为他太神秘了,神秘到没有一个人能够了解他。 锦衣暗卫们倾巢而出,整整寻找了他近一个月的时间,可连他的身影都没见着。 随着凛冬将至,这风变大了,雪也更猛了。 刺骨的寒风无情刮过,狂暴的大雪无情落下,这天,更冷了。 暗卫们仍旧在寻找龙王的踪迹,尽管知道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们就绝对不会停止追捕。 不为别的,只因为魏督公的一道命令。若是抓不到龙王,所有暗卫提头来见。 与暗卫们的精神紧张相比,此刻就在月关城的姜宁倒显得十分悠闲。 这一个月的寻找,他终于发现了宁常的身影。 他为什么没有远遁离去,就是在等着他。 姜宁最讨厌背叛的人,如果有人做了,他就会让他明白,背叛会有怎样的后果。 十里长街的高亭上,那黑色屋檐下,不知何时姜宁已经现身。头戴斗笠,身着黑袍,他的后背负着一张弓,以及数根通体漆黑的铁箭。 四处城门紧闭,禁止一切人员出入,彻底封锁。 城中仍旧依稀能够听见锦衣暗卫们的动静,他们挨家挨户,企图寻出不知身在何处的龙王。 “真是有趣。” 姜宁一声冷笑,旋即将目光落在此刻独行的宁常。 居于高亭,自然将这城中景象尽收眼底。此刻宁常周围的锦衣暗卫共计四人,要想先对宁常下手,就务必要先将那四人引开。 至于如何引开? 姜宁缓缓从背后抽出四根铁箭,同时取下长弓,看着那四人此刻的方位所在,姜宁横箭搭弓,一气呵成。 弯弓如满月,只听见四根漆黑铁箭划破长空而出,发出“嘭”的声响。 四道凌厉的星芒混迹在雪幕中,直奔那四人而去。 嘭——! 铁箭颤鸣,巨大的力道借着风势,混在茫茫雪中,直挺挺地插入到四人的胸膛里。那四人甚至连呼救都没来得及,便轰然倒下,俨然死透了。 此同时,姜宁再度射出四箭,不过这一次,目标却是那护城墙壁。 岁月,战争,流水,雨滴,这曾经坚不可摧的城墙,如今也出现缝隙裂痕了,再完整的东西,终究会有破损的一日。 没人能够保证,它会一成不变。 弓弦振动,铁箭颤鸣,不过眨眼之间,城墙上便多了四根深入其中的铁箭,彼此相邻。 姜宁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城墙上,身子踏入阴影后,他整个人屏气凝神,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城墙。 终于,他动了。 整个人瞬间跃起,双脚连蹬数步,犹如在城墙上奔疾,正好稳稳的立在一根铁箭上。 不敢停歇,姜宁轻轻跃起,双腿重重踏上那根铁箭,拇指粗细的铁箭瞬间被压成一个夸张的半弧,像是马上就要被折断。 此刻,姜宁脸色凝重,调息运气,以免意外发生。终于,尽管铁箭看似即将被折断,可最终还是支撑住了。 借助这股反震力道,姜宁纵身跃起,行动迅猛,眨眼便站上了城墙上。 站在城墙上方,姜宁面色平静地看着忙碌的暗卫们,他双眼微眯,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宁常的身上。 看了看背后仅剩的一支铁箭,姜宁没有迟疑,搭弓挽箭,目光中唯有那名叫宁常的暗卫。 咻! 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声音,那铁箭在飘雪的掩盖下,已瞬间逼近那宁常了。 眼看着铁箭即将洞穿他的胸口,一击毙命。 猝然,一道身影却出现在了宁常的身旁。 正是苍龙。 以苍龙的警觉,立马便察觉到了那迫近的铁箭,当他发现这铁箭直指宁常时,他纵身翻滚,手中长剑横在胸前。 恰到时机地出现在宁常的身前,砰! 铁箭击中长剑,折断落地,苍龙也跟着落地,目光紧紧望向那铁箭的来源处。 在那城墙上,一道黑影正屹立着,他的目光,似乎正望了过来。 “那就,让你先活着吧。” 没有所谓的遗憾,姜宁整个人转身便朝城外跃去,彻底消失在了城墙上。 苍龙侧身瞥向宁常,那目光竟犹如在看待一个死人,沉默半晌,他开口只说了一句话。 “希望下次你也有这样的好运。” 苍龙说完,转身也离开了。 宁常面露骇然之色,看着雪地中那被折断的铁箭,他的心中已经沉到谷底了。 他很清楚,这位龙王的手段有多么残忍。 如果再有下次,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心中惊恐万分,宁常哪还敢停在原地,转身便往他认定的那个方向跑去。 那个方向,正是暗卫总府衙所在。 宁常很聪明,他知道魏督公想要姜宁的命,只需要将姜宁的踪迹告知,剩下的事情魏督公都会帮他解决的。 只有看到姜宁死去,他才会心安。 想到这里,宁常满脸狰狞,口中低语:“你必须死!!” 第140章 雪中行 月关城外。 放眼尽是山林。 此刻,原本平静的山林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的身影如同魑魅般掠过,穿梭着。 穿行在山林间,风雪渐弱,姜宁的视线也逐渐开阔了些。 骤然。 烈马嘶鸣,声势扩散而来,引起了姜宁的警觉。 姜宁顿住身形,整个人贴近一颗古树身后,纵身跃起,最后停在了树干之上。 双目冷静地观察着那唯一的山林道路,他微微蹙眉。 “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临近夜色,天色暗沉,那来时的道路上,五道火把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他们端坐马鞍上,浑身肃然,目光扫过那山林间,似在寻找什么。 居高临下,姜宁看着五人狼顾四周,平静的眼神蓦然涌现一抹冷厉,果然是为他而来。 看样子,他们很确定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五人仔细观察着山林间,姜宁分析得到。 “不是暗卫。” 姜宁透过树枝的间隙望下去,五人身穿甲胄,护住了要害之处,目光如猎狼般凶狠,而且五人身上都有多处伤疤。 “天狼卫。” 姜宁心头突然浮现这个字眼。 目光所及的五人,皆不是寻常兵卒。还有他们脚下的烈马,铁蹄怒目,显然都是战马。 他们自月关城中追来,以姜宁的了解,纵观月关城中的军队士卒,恐怕唯有天狼卫符合这五人了。 而且这五人中还有人懂得跟踪之术,如若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里。 姜宁暂时没有轻举妄动,眼中的五人实力未知,他不会随意拿自己性命去赌斗。 他在等待,等待最佳时机。 转眼间,夜色降临。 幽夜。 杀意。 那五人聚集在一起,见如今夜色临近,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以免发生意外。 明亮的篝火燃起,五人看着映入眼帘的一片幽黑,不免想起了临行前那位大太监所说。 “那人善于隐匿,尤其是黑暗,你若身处黑暗中,务必小心,因为那人随时可能出没在你身后,在你的胸膛上狠狠插上一剑。” “哥儿几个说说,那个大太监是不是在吹嘘?” “这映入眼帘尽是黑暗,未曾不曾见那人出没?” “我看啊!都是那些暗卫太无能了,这才请我们天狼卫出手,帮他们将那贼人擒回。” 此刻大声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壮汉,见他语气轻松,毫不畏怯。 “我看你赵德装得还蛮像这回事,如果不是你那追踪人的本事,你以为哥儿几个会带你?” 五人中,一个身形瘦高的刀疤脸男子埋汰道。 “我看你胡一刀说话还真不客气,如果不是我,你们能找到这里吗?”赵德趾高气昂,回应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一道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 紧接着,一名中年留须的男子站起身来,打断两人的争吵,“有这闲工夫,你们俩不如去喂马!” 男子话落,两人顿时鸦雀无声,不再吭声。 树梢上,姜宁打量着那中年留须男子,通过这两人对中年男子的态度,恐怕他就是五人中的头目。不过这男子,显然实力不俗,如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松就震住这四人。 眼看着先前争执的两人起身前去喂马,渐渐走入昏暗林间,姜宁双眼微眯,紧紧盯着那两名兵卒,如同看待死人一般。嘴角露出冷笑,姜宁的身影悄然消失在了树梢上。 眼看着赵德和胡一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余下三人皆是目露忧色,甚至有一人开口道:“他们两个人不会喂个马就回不来了吧。” “别瞎说,以他们俩的实力,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十分自信。 可惜了,他的自信,终究会毁了他自己。 此刻,姜宁已经赶在赵德两人面前抵达了那五匹烈马处。他藏匿于阴影中,泰然自若地静候着两人的靠近。 终于,脚步声愈发清晰,他们来了。 可这时,一匹烈马忽有些不安的打起鼻响,来回走动,似要挣脱缰绳。 “这马今日是怎么了?”赵德面露疑色道。 “别他娘地傻站着,赶紧去看看!”胡一刀看着赵德那一脸懒散模样顿时气恼,朝着赵德的屁股就是一狠脚。 赵德吃痛,连忙捂住屁股,小跑到那烈马的身旁,轻拍安抚,“好马儿,好马儿,别紧张,别紧张!” “真是个废物!这样有用吗!” 胡一刀看着赵德的动作,顿时气不打一处,上前准备呵斥赵德。可是刚刚前进没几步,胡一刀却发现那马鞍上有明晃晃的微芒。 再度上前两步,胡一刀前进的脚步一滞,目光猛的一凝,吼道:“赵德快跑!有人!” 赵德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他也看见了。 马身另一侧不知何时出现个黑影,此刻见他反应过来,那黑影也顺势而动,迅速逼近。 赵德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浑身澎湃的杀意,还有那黑夜中令人发寒的冰冷双眸。 噗——! 赵德甚至还没来得及躲闪,那黑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惊人的寒芒一刹而逝,犹如惊雷乍响,再然后,赵德便再也没了知觉。 这般出手,当真是快,准,狠。 胡一刀见势不对,手中佩刀早已经抽出,此刻看着昔日同袍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惨死,他目眦欲裂,刀光闪烁间,直接奔向了那黑影。 噌——! 刀戈相碰,发出清亮脆响,掷地有声。 咻! 姜宁咧嘴一笑,身形跃起,如猎豹般突起,奔袭胡一刀。 在他身形跃起的同时,他右手一挥,手中长剑已然径直斩下。 龙渊剑身泛起幽幽冷芒。 胡一刀见姜宁突然跃起倒也面露惊色,不过他反应十分神速,刀锋一转直接横在身前,自下由上甩出,看似张狂,刀身却异常稳健,直取姜宁要害。 一瞬间,两人兵器已在空中相遇,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胡一刀面露骇然。 他那自以为傲的刀刃刚刚碰上那柄漆黑长剑,竟如同白纸一般,直接被撕成两截,彻底断裂。 “想要我死!你也得付出代价!”胡一刀双眼发红,怒斥道。 姜宁没有回应他,手中龙渊再次挥下。 第141章 上架感言 说句实话,编辑突然通知我上架的时候,我竟有一丝错愕。 没有一点防备,上架已经悄然而至。 对于作者君来说,选择武侠,真的可能是一种热爱吧。 江湖有侠气,朝堂有权术,武侠有什么? 无非就是一群前仆后继的作者,在混口饭吃的同时,期望能够弘扬武侠精神。 作为武侠频道的一员,对于自己笔下的作品,我觉得它的存在,即是有意义的。 即便受众很小,但依旧会写下去。 完结撒花,这是我的目标。 武侠盛世,如果我们有缘,你喜欢我的作品,我喜欢你的支持,那么很高兴,我们将一起笑傲群雄,剑裂九州。 日12::00 vip章节起航,姜宁的故事,仍在继续。 各位看官,拿好酒水,我们一睹这武侠盛世罢了。 感谢主编zenk,感谢责编星辰,同时也感谢愿意订阅本书的每一位看客,正是因为你们的支持,才让《锦衣监国》被更多人看到。 最后提一点,作者君希望有能力的看客,能够支持正版,支持正版订阅,支持正版打赏。 关于更新,绝对稳定,绝对高能,因为武侠内力榜,我们要争上一争! ——一剑白骨哀敬上 第142章 诡杀 幽冷的漆黑剑身,散发出森森寒意,迅速逼近胡一刀。 胡一刀只觉得心中一窒,好似血液都凝固住了,出手的动作也慢了半拍。饶是如此,他也在龙渊挥下时,持着半截断刃迎了上去。 噌! 脆响声响起,半截断刃彻底粉碎,胡一刀暂时保住了性命。 没有迟疑,他连忙暴退,转身朝着远方明晃晃的火光跑去,同时声嘶力竭吼道:“敌袭!” 姜宁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只觉得一阵狂风掠过,奔跑中的胡一刀却忽地停住了。 他低头俯身瞧了瞧自己的腹部,一柄钢刀径直穿透,殷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他的甲胄。他几近昏迷,眼看着就要倒下时,突然一只手搀住了他。 他恍惚间,看见那杀手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等到他再一看,眼前哪还有杀手,分明是一脸惊慌的赵德。 赵德用手仓促地晃了晃,“老胡,老胡!你撑住!我带你回去!” “好……好。”胡一刀说出这句话,好似用尽了他最后一分力气。 赵德没有犹豫,赶紧将胡一刀背起,脸上汗珠滚滚,仓皇放声大吼:“敌袭!有敌袭!” 火光下,有一人终于看见了赵德的身影。 可当他看见赵德身上染血后,立马警惕起来,“他们遇到危险了。” 话落,三人迅速冲上前后,接应赵德。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为首男子赶紧接下赵德身上的胡一刀,替他检查着身上的伤势。 “那人!躲在我们的马后面!” “突袭我们!”赵德开口支吾,竟有些说不清楚。 “可恶!” 那为首男子瞥了眼慌神的赵德和重伤昏迷的胡一刀,吩咐道:“老穆,你照顾他俩。” “老陈,你跟我来!” 两人立马应下,为首男子同老陈一起,抽刀出鞘,迅速朝那敌人所在逼近。 “赵德,来搭把手!”老穆扫了眼慌神中的赵德,沉声道。 赵德面色慌张地上前搭把手,和老穆一起将胡一刀带到了篝火前放下。 随后老穆手脚麻利地几番处理,终于将胡一刀的伤口给止住了。 …… …… 此际,幽夜中,风雪更盛。 为首男子和老陈手持钢刀,沿着路上滴落的血迹,徐徐前行。昏暗中,为首男子好似发现了什么,突然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老陈停住。 老陈瞧见男子手势,立马寻找掩体,贴身躲在那树干身后。 在男子的视线中,有一匹烈马显得异常焦躁,马蹄不断刨击雪地,不时发出嘶鸣。男子瞧了眼老陈,似在示意什么。 老陈颔首之后,悄然探头望去,那烈马的另一侧,一道身影紧握长剑,正攀附在马身上。扭过头去,老陈将这一情况告知男子后,男子只回应了一个行进的手势。 老陈屏息凝神,逐渐迈开步伐,跟在那男子身侧。 不过此刻,两人的目光都紧紧落在那匹烈马身上,目不转睛。 他们手中紧紧握着钢刀,但凡那人稍有动静,他们一定会暴掠冲去,将其一击毙命。 此刻风雪掩盖了他们前进时发出的声响,也略微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终于,他们距离那匹烈马已经不足十步。 “动手!” 为首的男子一声令下,那老陈宛如一头凶狠的野兽暴起,双手持刀,面色狰狞,直奔那匹烈马而去。 与此同时,那男子也并没有停在原地,大腿用力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摄出,从另一个方向直奔那匹烈马。 噗哧——! 伴随着烈马的哀鸣,老陈手中的钢刀轰然斩下,直接将身影藏身的那匹烈马斩杀,霎时鲜血如泉奔涌,泊泊一地。 就在烈马倒地的瞬间,那男子也出手了。 虬劲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劈下,直奔那道身影。 虽然那道身影依旧没有动弹,虽然男子心中略微疑惑,但,他还是下手了。 钢刀触碰血肉,如同撕碎一张白纸,只听见毫无阻碍的“噗嗤”声,那人的头颅便腾空飞起,眼珠瞪圆了滚落在地。 “已经放弃了吗?” 男子走到凶手头颅的面前,将那头颅提了起来,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堪起来。老陈见男子脸色异常,上前准备询问,可才刚刚瞧见那头颅,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堪。 当然,难堪之后,更是无尽的怒意! 在胸腔中燃烧! 眼前的这颗头颅,是赵德。 “赶紧回去,老穆有危险!”男子扔下头颅,手掌攥得青筋突出,眼中森冷得让人发寒。 …… …… 雪夜。 燃燃篝火。 赵德看着老穆仔细照料着他面前的胡一刀,负在背后的手中不知何时寒芒掠过。 他很清楚,自己必须斩草除根。 此刻那两人应该已经折返在途,他必须下手! “老穆。”赵德蹙眉开口。 “怎么了?”老穆并没有转身,双手仍在帮助胡一刀包扎。 “你说要是老胡死了,你会怎么办?”赵德说到这里,情绪已有几分激动。 “哥几个都是兄弟,若他死了,手刃仇敌,替他报仇!”老穆眼中满是厉色,铿锵道。 “仇敌又怎会化干戈为玉帛呢?”赵德轻声自语,眼中掠过杀意,寒芒一闪,已经出手。 念在与老穆并无瓜葛,赵德选择给他一个痛快。 看着扑在胡一刀身上的老穆,赵德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眨眼之间已变作了老穆的模样。 透过火光,老穆瞥了眼自己的手臂,手臂噼啪响起,最后竟消失得一干二净。 缩骨功。 在地宫中多番尝试所得。 看似鸡肋,却让姜宁变成了更善于伪装的杀手。 紧接着,用雪熄灭火堆,姜宁化身的老穆眼中闪过万分惊恐,忍着断臂的剧痛,仓皇逃窜。 与此同时,折返的两人瞧见篝火熄灭,心中暗道不好,更加快了步伐! 猝然,一道狂奔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正是老穆。 “老穆,你怎么了!”老陈遥遥喊道。 “他!来了!” “赵德杀人了!” “他发疯了,他用钢刀向我挥来!” “我躲开,我差点被杀!” 老穆听见老陈的声音,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匆匆朝他们跑去,声音惊恐,带着颤音。 “他善于伪装,小心点。” 看着渐渐奔来的老穆,男子警示道。 忽然,远处一道黑影掠过,可似乎是瞧见男子和老陈,竟想要逃离。 第143章 逐一击破 “贼人休走!” 本就怒火中烧,如今见那黑影不仅不退,反而在四周停留,更是让这为首男子雷霆大怒。五人奉命出行抓捕那个龙王指挥使,现在连龙王的脸都没见着,就已经折损两员天狼卫。 若是再放他逃了,回到军中,有何颜面? 男子暴喝而起,脊柱一拱,犹如白猿跃起,迅速朝那黑影追去。 似乎是察觉到男子的逼近,那黑影仓皇逃窜,不愿与男子交手。 “莫非锦衣暗卫的人,都是这等贪生怕死之徒!” “莫非当真都是阉党?”男子的声音回荡雪中,模糊不清。 就在男子追出去不久,老穆已经和老陈会面了。 可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老陈眼底竟掠过不由察的质疑之色。他看着眼前仅剩一只手臂的老穆,沉声问道:“可有看见那贼人的模样?” “身子单薄,却异常灵敏。”老穆咬紧牙关,忍着捂住那断臂的伤口,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你这个伤口太严重了,我来帮你。”老陈皱了皱眉,朝老穆走近。 对于老陈的话,老穆轻轻点头,算是默许。 老陈走近老穆的断臂前,看着那捂住断臂的布帕上,满是血迹斑驳。 饶是老陈也心有不忍,开口道:“若是那贼人的刀口再偏一点,可就要了你的命了。” “我先将你感染的血肉挖去,再重新给你包扎。”老陈沉声道。 说完抬头看了眼老穆,老穆咬牙点头示意。 得到老穆的许可,老陈左手持钢刀,缓缓扬起。 此刻是凌晨,借着天色倒还能看清楚四周。 老陈探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老穆的布帕,顺势就要扯下。可就在这时,老穆却按得更紧了,“老陈,我有感觉,如果拿下这布帕,会出很多血的!” “你他娘的少废话,赶紧放手!” 老陈毫不退让,猛地一拉扯,布帕就被撕开了。 霎时间,老穆双目冰冷,紧盯着老陈。 老陈倒也不慌乱,似乎早就做足了准备,沉声道:“你果然不是老穆。” 话落,姜宁那断臂发出噼啪声响,竟重新长出了一只手来。 “长出手来又如何,老子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老陈钢刀劈下,直奔姜宁的脑袋。 姜宁不敢托大,龙渊出鞘,横击而出。 一瞬间,两人兵器在半空碰撞,竟牵制在一起,陷入僵局。 “你比另外三人强,但,还不够。” 姜宁沉声道,本是平稳的呼吸猛地变得悠长起来,喉咙间发出声声异响。 刹那间,姜宁身形往后一退,旋即又往前再进一步,陡然间力道暴涨,击中老陈的钢刀时,直震得老陈虎口发麻。 可老陈也不是善茬子,双脚猛踏地面,双手持刀斜着劈斩,直奔姜宁脖颈。 电光火石间,姜宁微微侧身,冷冽的刀光几乎擦着他的鼻尖一晃而过,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刺痛。 此刻老陈双手持刀劈斩,却没曾想姜宁身法太过灵活,躲了过去。 看着那钢刀携带着锋芒从上往下劈下,姜宁正好抓住老陈这刀势衰微的瞬间,他手腕猛地一抖,龙渊颤鸣声中飞摄而出,直奔老陈的脑袋。 危急时刻,老陈猛地偏头,堪堪避开了姜宁这致命一击,可是紧接着,手臂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几乎令老陈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 他那刚刚落下的右手,便被姜宁硬生生地撕扯下来,落地之时,那手掌还在微动。 咻——! 可终究是奋战沙场的天狼卫,饶是如此剧烈的痛,老陈仍旧隐忍,左手摸到腰间暗藏的那柄沾毒的匕首。 噌! 匕首破空袭来,可还是被姜宁的手中剑截住,坠落在地。 生死搏杀,看似时间绵长,可实则不过转瞬之间,便胜负已分。 避开了老陈这匕首的突袭,姜宁蹬腿跃起,身形在半空一转,手掌稳健刺出,龙渊散发着幽冷的杀意,凛然降临。 伴随着一颗头颅的抛空飞起,这场生死厮杀暂时落下帷幕。 看了看老陈的头颅,那满脸的不甘心,姜宁微微皱眉,“人活一世,总得有不甘心的事情。” 说完纵身贴近了一颗最近的树干中,藏匿于阴影中去了。 “还剩一个。” 姜宁双耳微动,听着风雪呼啸声中掺杂的脚步声,脸上露出了一抹咧嘴的干笑。 前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当那为首男子回归后,看着满地的血迹和尸体,那眼中近乎癫狂。他瞥了眼手中的黑影——一只鸟雀。 “好个贼人,当真是没鸟的软蛋吗!” 男子声音振聋发聩,屹立于风雪中,缓缓扬起手臂,再瞥了眼那所谓的黑影,嘭——! 一声惨叫都没发出,那鸟雀便轰然爆裂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该死!” “真的该死!” 男子拳风凌厉,猛地一拳直奔就近的树干而去,显然是为了发泄这心中怒火。 可他的随意举动,却让姜宁微微动容了。 眼前这男子的一拳,偏偏朝他而来。 倏忽,姜宁选择了扬长而去,眼前这男子的实力,显然不在他之下。 男子一拳轰上这棵树干,竟当场将这树干轰出了一个洞来,与此同时,姜宁动身的那一瞬间,男子也惊觉到了,立马追赶过去。 “我赵镇,必杀你!”男子双眼血丝密布,暴掠而动,紧跟在那黑影身后。 一路紧紧追随前方的黑影,赵镇愈发冷静,在泄怒之余,他也很清楚,眼前的这个龙王绝不简单,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暗杀了他四名天狼卫,而且几乎一击毙命。 这其中意味,令人反省。 他不仅精通暗杀之术,恐怕其本身实力也不俗。 一路紧跟姜宁,赵镇最后追到了一条山溪前,这才发现眼前的黑影又一次消失了。 捏紧拳头,赵镇的脸色异常难堪起来。 这山溪附近树木茂密,尽管天刚朦亮,但这里依旧略显昏暗,看得十分模糊。 这一刻,赵镇知道姜宁的意图了。 他是故意引他前来这里的。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样的话,他大可不必主动去寻找姜宁。 因为他相信,姜宁迟早会找上他。 停在原地,赵镇环顾着四周,正迈开脚步的那一瞬间,又是一道黑影突然袭来。 砰! 赵镇面露冷笑,一把捏爆了那道黑影,刚一转身,又是一道狭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144章 最后一人 赵镇双目暴射出两道精芒,充满力量的一拳再次轰出,“这次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话落,拳风凛然,直接一拳穿透那道黑影。 嘭! 一声巨响,那黑影中装着的居然是火药! 爆裂声响起,赵镇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掀起倒飞,落地翻滚了数圈才停止。 “小人。” 半晌后,赵镇缓步起身,双眼怒意更盛。 这火药虽然声势吓人,但实际却没多大的威胁,以赵镇的本领,也就让他擦破点皮。 不过通过这一点,却让姜宁对于这个赵镇的实力,有了几分认知。 论肉身,他甚至比不上姜宁在孤岛遇见的燕飞凡,论境界,应该与姜宁相差不大,论战斗经验,他是战场中千磨百炼,而姜宁是生死炼狱里爬出来的。 综合对比,姜宁心中已有了几分胜算。 是时候,该出手了。 那山溪荡漾的溪水中,姜宁屏息注目着不远处的赵镇,似在等待着机会。 此刻,似乎是听见了姜宁的心声,那赵镇略显迟疑后,竟逐渐朝着那溪水处靠近。他面色谨慎,脚步轻慢,手掌虚张,随时做好了应对之法。 不过可惜了,他的目光一直注目着四周和头顶茂密的枝叶,全然没有关注到他的脚边。 在他脚步的溪水中,一道黑影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赵镇走到溪水边,脚步却忽地顿住了。 这龙王莫非已经逃了? 赵镇心中不由得出现这个念头。 可转念一想,他若是想逃走,何必久久在此徘徊,早些离去不是更好。 他一定在就躲在暗处,或许正看着我。 或许他还藏在这溪水中。 赵镇心中想着,不经意地瞥了眼那山溪中,一道黑影而已。 再转过头去,赵镇忽然惊醒,再往那溪水中望去,那黑影已然消失。 不好——! 赵镇心中不明由地一紧,只觉得一股生死危机在头顶酝酿。 猝然,赵镇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他猛地转身,正好看见溪水飞溅,所有水珠在此刻都化作了一柄利剑,直接刺向赵镇。 “雕虫小技。” 赵镇脸上并无惧意,反而浑身肌肉鼓动,大腿猛踏地面,整个人跃入半空,灵活地穿梭于水珠间,直接朝着那溪水中往去。 隔着一层水面,赵镇终于瞧见了姜宁的正脸。 一脸平局的清秀男子,黑发在水中散开,竟有一种另类的美。 “果然是阉党吗?小白脸。” 赵镇眼中蓦然杀意涌动,五根手指伸出,竟想将姜宁从水中抓出来。 “你真不会说话。” 水底的姜宁瞬间跃出水面,一掌对上赵镇,两人相碰撞的那一刻,姜宁开口道。 “会杀人就行!” 赵镇怒气冲冠,不愿跟姜宁啰嗦,化爪为掌,与姜宁猛地对上一掌。 砰! 两人分别倒退,只不过姜宁退了三步,而赵镇退了五步。 “魏督公是想损耗你们天狼卫的实力吗?” “竟派你们来抓捕我。” 姜宁那平静的话语中,充斥着不屑与轻视。 此话一出,赵镇当真怒火中烧了,姜宁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是对他们天狼卫的侮辱! “给我死!” 赵镇内力澎湃,虬劲的手臂在内力加持下瞬间涨大了一倍,并且拉伸变长了许多。 此刻,十足的猿兽。 双目发红,赵镇握拳撼地,猛地纵身而跃,宛如灵猿般腾空飞起,直奔姜宁而来。这一瞬间,赵镇速度极快,姜宁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后背猛地一股巨大力道传来,姜宁肺腑一颤,猛地朝地面坠去。 撑起身子,身后呼啸之声再度传来,姜宁面色一紧,这赵镇修炼的内功实在诡异,竟将他化作了猿兽一般。 来不及多想,姜宁猛地翻转身子,手中龙渊出鞘,嘶鸣声中迎上赵镇。龙渊出鞘瞬间,赵镇立马警觉,从那漆黑剑身上,他感受到了浓郁的危险。 可此刻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微微侧身一偏,整个人擦着那龙渊剑的剑面而过,凛冽的寒光令他心生寒意。 两个人刚刚错开,姜宁借着赵镇这乏力之时,猛地一剑刺向赵镇,直指赵镇眉心。 生死攸关,赵镇身形骤然恢复,右臂猛地一提拉,青幽色的钢刀横在身前,挡住了这凶险万分的一剑。 此刻,姜宁不知觉中,却将这猎人与猎物的位置调换了。 如今,赵镇处于劣势,姜宁岂会轻易放过他。 手中龙渊嘶鸣,剑影万千,不断对赵镇进行压制。赵镇倒也经验丰富,数次猜中姜宁的进攻轨迹,堪堪挡住。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招,这一刻,两人都打出了火气,谁也收不住了。 姜宁的剑凌厉,且速度极快,宛如魑魅魍魉般,不知会从哪个方位袭杀而来。 赵镇的刀虽攻势张狂,但却十分稳健,每一次都将姜宁的进攻抵挡在外。 短兵相接,又是数十招过去。 终于,姜宁出现了失误,他的剑被赵镇荡开的那一刻,整个身子顿时一滞。 赵镇抓紧时机,浑身双臂再度涨大,抛去钢刀撼然一拳轰击上了姜宁的胸口。姜宁只觉得千钧重力锤在胸前,竟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赵镇再度逼近,这一拳,直指姜宁脑袋。 看着赵镇那满脸狰狞,姜宁眼中更加冷静,终于,在赵镇倾力一拳时,姜宁的嘴角忽然笑了。 撼云经内功运转,他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 赵镇一拳轰向姜宁,却直接扑空,陷入到地面的泥泞之中。 再然后,姜宁的身影飘然出现在赵镇的身后,手中龙渊无情地刺下。 一瞬间,全场凝固了。 啊——! 死寂山林,惨叫声回荡不息,两道身影交错,而后分离。 半晌后,山林归于沉寂,静谧得令人生畏。 两兵交接,终究不过两种结局。 一横一竖,一胜一负。 手下的龙渊剑身,那映眼的寒芒中,数滴鲜血还在。 姜宁手腕一抖,剑身的血滴落地,再也没人能够寻到他的踪迹了。 步伐远去,几个纵身后,姜宁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山林中,身后,唯有一具倒地的尸体。 不过这具尸体,不知何时却抽动了几根手指,竟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145章 形势惊变 将这五名天狼卫永远葬在了这山林中,姜宁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江湖路远,纵然他魏督公只手通关,却也再难寻到姜宁的踪迹。 飞跃于树梢之上,姜宁略微沉吟后,毅然朝着西王城赶去。 如今他不再是暗卫指挥使,恐怕和八贤王的合作也已经终止,那家伙当初跟姜宁合作的内容,堪称野心勃勃。他当年因独步王一案被流放这西漠之地,尽管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但他仍然野心不死,还期盼着回归,希望能彻底掌握葬佛千丘,谋权兵变。 不过可惜了,姜宁大权已失,而且经过此事,想必魏督公对于锦衣暗卫的掌控,会更加森严,八贤王想要再打入暗卫内部,可就难上加难了。 沿途稍作休息后,姜宁继续赶路,以他的脚力,天色渐晚之前,应该能够抵达西王城。不过此刻,姜宁这身黑衣太过引人注目,实在不妥。 “是时候回归了。” 半晌后,一处树荫背后,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阔步走出,腰间绣春刀熠熠生辉,他双目如死水一般扫视四周,旋即快步赶路去了。 树荫底下,一件黑袍被丢下。 再无暗卫龙王,只有锦衣姜宁。 …… …… 西王城。 沿途戈壁开始化作绿洲,扑面的风尘也渐渐隐去。 “料想如今也快要了。” 看着不远处坐落的巨城雄关,姜宁微微颔首,手中扬鞭一挥,身下的骏马顿然奔驰,绝尘而去。 从月关城到西王城,理应不到一日时间,可姜宁却大意了一点,他对这里的地势不熟悉,竟意外偏离线路,险些踏入了无尽沙漠中。不过好在遇到了驿站,在驿站购置了一匹体型剽悍的骏马,姜宁足足花了三天三夜,这才抵达了西王城外。 抬头瞥了眼那高悬头顶的烈日,感受着阳光照耀而下的温度,姜宁竟淡淡一笑。 活着的感觉真好。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临近西王城,姜宁勒住缰绳,开始牵马前行。 刚刚下马,便瞧见四周那些平民投以惊惧的目光,有的甚至仓促逃离。 不过也有例外,有一名约莫五六岁的胖嘟嘟女娃竟毫不怯生地走到姜宁身前,伸手要抱抱。 姜宁微微一怔,旋即将女娃抱起,直到进城才将女娃放下,还悄然在她的衣兜里放了些碎银子。 变卖马匹,姜宁随意寻了一间客栈,匆匆让小二备好了洗澡水,便将房门紧紧闭上了。 脱去身上的衣袍,将龙渊放在离手最近的桌案上,姜宁浑身浸泡在木桶中,实在是舒服! 他太累了。 杀人越城,暗中袭杀,匆匆赶路,连续数日的不眠不休,已经让他的精神有种说不出的乏累感。 身体上的乏累还能忍受,可那精神上的乏累,却让他难受得紧。 好在此刻四处寂静,姜宁仰头一倒,枕靠着木桶的边缘昏昏睡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舒服,姜宁甚至发出微微的鼾声。 若是在暗卫地宫里,他也不敢这样毫无准备的睡觉,毕竟谁也靠不住,谁也不可信。在地宫中睡觉时,永远都是紧紧贴着背后坚实的墙壁,面朝那房门方向,唯恐有人突袭。 可如今舟车劳顿的奔逐,忽然泡在温暖的水桶中,竟让姜宁睡了一个安稳觉,没有任何防备的安稳觉。 许久之后,直到店客小二前来敲门时,姜宁这才恍惚惊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在木桶中睡着了。 摇头一笑,姜宁简单梳洗一番,这一次,他没有穿上飞鱼服,而是换了身纯白的素袍,佩剑环刀后,径直下楼去了。 可刚一下楼,就见一楼的酒桌前正坐着一名西域服饰的女子,似是察觉到姜宁的出现,她竟在此刻向姜宁投以目光而来。 那冷淡的目光,正是许久不见的青鸾。 姜宁若无其事地走到青鸾的桌前,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你来了多久?” 青鸾瞥了瞥四周,抬头低语,“你不用担心,没人会认出你来。” “那你又是如此认出我的?” 姜宁径直落座,随手端过青鸾桌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我一直在等着你,等你离开。”青鸾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姜宁面不改色。 “因为你留了我一命,还替我解了蛊毒。”青鸾提起酒壶,再次给姜宁满上。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你出现在这西王城中,就不担心被魏督公的人找到吗?”姜宁平静开口。 “八贤王想保的人,魏督公又怎会找到?”青鸾终于说出了实话。 “八贤王?你现在在跟他合作?” “不是合作,而是效忠。” “你现在来找我干嘛?” “你不是一直在跟八贤王暗中合作吗?” “八贤王也看上了我这个废人?” “依附八贤王,我们可以一起铲除魏督公。”青鸾满脸愠怒。 “他执掌暗卫多年,连近他身都难,如何铲除。”姜宁不露一丝情绪。 “可现在机会来了,他就在西王城。” “我已经说服黑风,想必现在他已经快要取下魏督公的脑袋了吧。”青鸾眼中掠过精芒。 姜宁摇头,看着眼前的青鸾,“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希望你迷途知返。” “若照你所说,魏督公想必已经惨死黑风之手。可黑风呢?至今未归!” 姜宁话刚说完,青鸾心中一紧,竟匆匆离开客栈远去,姜宁见青鸾那副模样,走出客栈后,看见天空一道烟雾飘起,“原来是信号。” 瞥见青鸾的身影,姜宁顺势跟了上去。 然而当两人一前一后抵达那城外的某沙丘时,却看见了令人骇然的一幕。 满地狼藉,肢体碎肉散落一地,斑驳血迹映入眼帘。尤其是那车驾中,此刻竟传来呼啸的搏斗声。 嘭! 车驾猛地炸开,只见一道人影仓皇飞出,双目惊恐,碎袍上的森然爪痕异常醒目,正是黑风。 黑风之后,一道身影披头散发,发丝随风狂舞,狞笑着冲出来,手里还紧握着半截肢体,异常恐怖! 那人竟是魏督公! 第146章 恐怖身手 这老太监,竟会武功! 心中刚刚掠过这个念头,又听见一声奸笑声响起。 循声望去,魏督公五指指甲尖锐如鹰爪直掏黑风背心,幸好黑风借势往旁一侧,这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短短瞬息,姜宁看得是胆战心惊,这魏督公的身手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看着满地残肢和碎肉,伤口皆是出自一人之手。环顾四周这不下二十人,没想到都是魏督公所杀。 这一刻,姜宁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如此镇定自若。 源于实力罢了。 黑风踉跄的身子颤抖着,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魏督公,似乎害怕到了极点。 缓缓走进,魏督公此刻魔焰滔天,浑身气机溢散,威势已至巅峰。 “青鸾背叛咱家!” “就连咱家最器重的龙王竟也叛逃!” “如今,如今就连你也要背叛咱家吗!” 魏督公面色阴沉地走近黑风,掌心已然在蓄势,这一掌若是打中黑风,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阵风声拂过,魏督公的目光却蓦然投向了沙丘处,“既然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呢?” 沙丘处,姜宁和青鸾的身影出现了。 在瞧见姜宁和青鸾的那一刻,魏督公的眼中竟掠过一抹悲色,旋即又恢复了阴厉。他看着沙丘上的两人,嘴角狠狠勾起,狂笑道:“你们三个小家伙,以为当了指挥使就无法无天了?” “咱家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难道当真就靠着阿谀奉承和权谋把戏?” “咱家自幼在宫中长大,踩着无数太监的尸骨和鲜血才走到了今天,咱家的伟大宏图还在铺展,若是功成,你们自然将位列万万人之上,成为咱家的真正心腹。” 说到这里,魏督公双眼如毒蛇般眯紧,“可这样的机会,你们都不知道珍惜?” “你们的如今,可都是咱家倾力造就的!” “没有咱家,你们早就死了!” “尤其是你,龙王,你是咱家最看好的人,想不到,你竟对咱家阳奉阴违,最后叛逃。” “你们!都让咱家太失望了!” 魏督公声嘶力竭,眼中竟愈发癫狂。 此刻的魏督公危险万分,姜宁龙渊早已持在手中,面色平静回应道:“你错了。” “你把我们当成了你的走狗!唯命是从的走狗!用蛊毒来操纵我们的行为,还妄言称我们为心腹?” “说器重?” “我们只想为自己而活。” “哈哈哈哈!”魏督公放声大笑,“走狗尚且能活着,可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 “尤其是你,龙王。”魏督公最后一句话,满是怨恨。 “乐意奉陪。”姜宁沉声道。 “好!你们这些不忠心的走狗!都该死!”魏督公目光阴毒,一一扫过众人,似要用眼神将他们撕裂。 最后,魏督公的视线,定在了黑风身上。 “那就……一个一个解决到你们这些不忠心的狗吧!” 怨毒的话语过后,魏督公十指竟逐渐发青,尤其是那指甲,更是青得发黑,晃眼一看,宛如精钢般在阳光照耀下发出阵阵锋芒。 风起,魏督公飞纵跃起,锐利的爪牙直接朝黑风的胸口刺去。 黑风虽身负重伤,但他尚有一战之力。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反抗! 右手猛地撑地,借助内力站起身来,黑风身形往后暴退,顺手抓起地下的沙尘猛地一扬。 魏督公本来即将逼近黑风,可骤然沙尘飞扬,阻挡了他的部分视线。 与此同时,姜宁和青鸾顺势而动,分别从两侧攻向魏督公。 魏督公丝毫不惧,眼看着两道锋芒将至,他竟直接用自己的手掌去硬撼姜宁和青鸾的刀刃。 嗡! 魏督公的手掌与刀戈相碰撞,竟发出了脆响。 好生诡异的武功。 姜宁闻声一惊,飞身跃起,重重击下,再次朝着魏督公攻去。 “没用的!” 魏督公化掌为爪,锋利的指甲猛地一荡,姜宁只觉得一股重力荡来,令他脸色微变。 噌! 魏督公的爪牙灵活且刚猛,直震得姜宁持剑的手臂发麻。 他是如此,青鸾亦是如此。 魏督公的武功诡异得很,一只手掌,时而阴柔如水,时而刚猛如金,令人猝不及防、难以招架。 见姜宁和青鸾两人苦战魏督公之时,黑风却抓紧时机,浑身内力涌动,几个闪身后出现在魏督公的后背,锋利的钢刀径直插下,势要了结他的性命。 “哼!” 魏督公一声冷哼,旋即爪牙力道更盛,竟直接将姜宁和青鸾直接击退,然后迅速往后一扬,避开了黑风的这悍然一刀。 黑风一击落空,正要反身往下劈出时,却见魏督公的手臂猝然伸长,锋利的爪牙一下子穿透黑风的胸口,一阵绞杀! 啊——! 黑风凄厉的惨叫声回荡着。 魏督公顺势甩出,黑风胸前已是一大个血洞,脏腑被绞碎一地,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姜宁和青鸾见势不对,四目相对,迅速转身离去,分散逃离。 魏督公上前将黑风的头颅猛地绞爆,红的白的顿时流了一地,“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话落,纵身跃起,赶到沙丘上时,姜宁和青鸾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次这么好运,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魏督公面色怨毒地说道,随手拿出一张白手帕仔细擦去了手上的血迹。 白帕一扔,纵身便离开了。 等到魏督公的身影彻底远去,又过了数个时辰,这时沙丘里一阵翻滚,两道人影纷纷从沙尘中走出。 正是姜宁和青鸾。 “没想到这魏督公竟如此恐怖。”青鸾看着沙丘下满地的尸首,摇头说道。 姜宁双目凝重万分,这魏督公的实力如此强横,下场若是再遇上,恐怕难逃一劫。 接下来务必要谨慎了。 “龙王,这魏督公如此危险,你不如跟我一同归附八贤王吧。”青鸾侧目,好心问道。 姜宁轻轻摇头,“八贤王都保不住我!” “这魏督公的实力你也看见了,虽然魏督公明面上对八贤王不会动手,但是要在暗地下杀掉一位王爷,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件难事。” “我向来把性命交付给自己,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我走了。”姜宁颔首,随后绝尘而去,朝西王城中折返。 第147章 王府杀机 折返途中,姜宁显得十分谨慎。 毕竟魏督公那个大太监一向老谋深算,他若是在半路来个截杀,姜宁相信自己绝对是抵挡不住的。 他不会狂妄到自己能够单挑那个老太监。 所以姜宁选择了绕开西王城的正门,不惜花费三个时辰从侧门潜入西王城。 回到暂住的客栈时,已近傍晚。 姜宁借着晚饭的时机,偷偷向店小二打听到了独步王府的地址所在,并吩咐那店小二烧好开水。 不到半刻钟后,那店小二一脸谄笑地敲响姜宁的房门,“大爷!您要的开水都已经烧好了!” 看着那店小二一脸谄媚的模样,姜宁会心一笑,从袖口拿出了一锭银子,笑吟吟地放到那店小二的手掌中。 “记住,没我的吩咐,不许打扰我。”姜宁点头道。 “爷放心!爷尽管放心!” “我不仅不来打扰爷!我就连爷的模样都没看清!”这店小二眼冒金星,连忙点头哈气道。 “出去吧。”姜宁微微一笑。 店小二没有迟疑,转身便走出门外,将房门紧紧地闭上了。 姜宁简单梳洗之后,打开窗户观察了一番四周,见人流渐少,又抬头看了看天,逐渐昏暗。 趁着无人留意,姜宁通过窗户离开房间,径直跃到一旁的巷角中。 等到再从巷角中走出时,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已是一名持卷书生。 为了避免麻烦,姜宁选择了一些偏僻的巷角穿行,约莫半个时辰后,姜宁终于抵达了独步王府的府门前。 府门紧闭,门前有四名府兵慵懒地分立两侧,显得十分懒散。 姜宁趁着众人不备,迅速靠近独步王府,随后纵身跃起,翻身便入了王府中。 身如轻燕,稳稳落地,姜宁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这才开始往内院走去。 独步王身死之谜,一直萦绕在姜宁心头。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独步王的突然惨死究竟是何人所为。 略微加快了步伐,姜宁很快就越过外院,往内院寻去。 一路未曾停留,姜宁几乎没费多大劲,便已经抵达了整个独步王府的最中心位置。 这里,只有一座古老的祠堂。 祠堂房门大开,袅袅燃香溢散。 祠堂中摆放着数不清楚的灵牌,皆是皇室皇亲,当然这些都不是姜宁在乎的,他的视线自打进门以来,就紧紧落在那祠堂中的棺梈上。 通体漆黑的木棺,鎏金的雕龙纹异常醒目,这口棺梈,便是独步王萧川的永葬之地。 没有迟疑,姜宁此来就是为了眼前的棺梈。 如今这独步王萧川的尸首就藏身在此,他又岂会犹豫? 手掌径直探下,就在姜宁想要掀开棺盖开棺之时,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却按了下来。 突兀,令人悚然。 姜宁顺势就要抽开手掌,可那嶙峋的手掌此刻却犹如厚重的山岳,死死压着姜宁,让他无法脱身。 “入土为安,又何必去叨扰?”沧桑的声音在姜宁耳畔响起。 紧接着,一位暮年老翁出现在姜宁的面前。 面泛红色,五十年岁,正是姜宁之前所遇见的那名搭车老翁。不过虽然还是同一人,但此刻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眼前的老翁双目深邃,如同浩瀚汪洋,令人看不通透。手中拿着一把扫帚,面色从容淡然,一身的超凡脱俗。 “既然入土,已是死物,纵然是去看看,又如何?”姜宁神色平和地瞧了眼老翁,手掌趁势抽出,并以极快的速度击掌而出,想要轰开棺盖。 老翁倒也不急,似乎是察觉到了姜宁的意图,他反而微微后退,只是一步便走出了祠堂,平静地看着姜宁。 老翁先是阻拦,而后又是放纵,着实让姜宁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既然他已经松手,姜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手掌猛地触碰棺盖,用力一推。 猝然,一股反震力道轰然从棺中荡出,姜宁平静的脸色瞬间动容,连忙收掌退开,可就这时,棺中一股吸力传来,姜宁竟无法脱身。 砰! 姜宁瞬间倒飞出去,翻滚几圈后才稳住身形。 “我说过,入土为安,又何必叨扰?”老翁再次开口,劝说姜宁。 “若我执意开棺呢?”姜宁朝老翁投以目光。 “若你仍要打开,我自然无法阻挡,可这打开的后果,却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老翁说完,却不再开口了。 姜宁沉吟半晌,似是做好了准备,径直上前走近那棺梈,欲要再次开棺。 手掌猛地探下,紧紧扣住那棺盖,姜宁稍加用力,这棺盖逐渐被推开,露出了棺梈里的存在。 棺梈中,姜宁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猩红的双眼。 再掀开些,姜宁的脸色都发青了! 虽只露出了棺中一角,但姜宁已经看清棺中存在了。 魏督公! 没有迟疑,姜宁浑身用力,想要将那棺盖合上。他今日可是见识过这老东西的身手,因此也更加忌惮。 老翁在一旁看着姜宁,不住地摇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话落,那棺梈一声巨响,竟当场爆裂开来,碎木溅了一地。 紧接着,魏督公的身影逐渐清晰,最后彻底明朗起来。 姜宁没有犹豫,早已经退至庭院中,眼中凝重万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魏督公看见姜宁的身影,眼中闪过浓郁的怨毒之色,五指青幽,早已是蓄势待发。 姜宁看着满脸怨毒的魏督公,知道今日此战是无法躲避了,唯有向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一念至此,姜宁腰间龙渊出鞘,已被他紧握在掌心。 “想想黑风被迫咱家的下场,那将是你的下场。” 魏督公身形暴掠而起,如同鹰隼般腾空,双手指甲青幽锃亮,直奔姜宁去。 姜宁喉咙间发出沉闷声,脚步微微往后一退,随后暴起冲锋,右手持剑挥斩,迎上了魏督公。 噌! 两人刚一错身,魏督公便已然调转身形,五指虚张直冲姜宁眉心扣下。姜宁背对魏督公,在察觉到魏督公的又一次进攻后,姜宁猛地半空翻转,手中龙渊张狂舞动,堪堪挡住了魏督公的凶险一击。 “再来!” 刚刚落地,姜宁趁着魏督公身形停滞,迅速朝他发起了进攻。 第148章 神秘老翁 内力澎湃,手中龙渊骤然发力,径直刺向魏督公。 嗤——! 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龙渊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奔涌贯穿,深深刺入魏督公的后背中。 如此严重的伤势,魏督公料想绝无生还可能。 这样的念头刚在心头浮现。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姜宁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知道这老东西练的是何等邪魔内功,被一剑刺穿后,他仍旧没有倒下,反而双目血丝密布,如精钢般的手掌悍然一震,顿时姜宁倒步退去。 手中剑器也顺势脱离魏督公的后背。 “你敢伤我!” 魏督公回过头来,花白的发丝狂舞,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机。 趁势而动,锐利的爪牙合拢为一,宛如一根巨大的尖刺,暴起冲击,直逼姜宁的脖颈处。 嘭! 庭院的墙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墙体如蛛网般开裂,姜宁手臂用力,死死横剑在身前,这才勉强抵住了魏督公的尖刺。 “你以为这样就能防得住吗?” 魏督公的眼中掠过讥讽之意,伴随着他的一声闷哼声,魏督公那柔软的花白发丝,陡然竖起,犹如无数银针般。 “背叛我的人,一个都不能活!尤其是你,龙王!” 杀意弥撒,魏督公发丝暴动,直奔姜宁的脑袋。 如此密集的攻势,姜宁又如何抵得住呢? 但抵不住,也得想办法啊! 咬紧牙关,浑身发力,手臂的青筋鼓胀得高高突起,姜宁猛地向上一推,手中龙渊挥舞起来,发出阵阵“叮叮叮”的声响。 旋即姜宁脚下一用力,朝上脱身去。 魏督公见姜宁想走,嘴角勾起,化爪为掌,一下子拘住了姜宁的左脚,随后猛地发力掷出。 姜宁的身影瞬间飞出,重重击倒在地,撞破了庭院中的瓦缸。 身上多数伤痕渗出血来,染红了他的白袍。 可魏督公显然留给姜宁丝毫喘息的机会,就在姜宁刚刚站起身的瞬间,魏督公已经冲刺而来,趁着姜宁还未回神之际,一掌轰出。 嘭! 姜宁并没有倒飞出去,反而停在原地,魏督公的掌风瞬间击透姜宁的身子,透体而出,姜宁后背的衣袍瞬间被绞成碎布,散落在地。 哇——! 姜宁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了,顺着嘴角泊泊留下。 “你本以为选择顺从而活着,却偏偏要自寻死路!”魏督公一脸讥笑道。 “我可不想成为顺从你的走狗!我不是为顺从你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姜宁苍白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眼中蓦然一凝,猛地吐口痰到魏督公的脸上。 啊——! 魏督公慌乱地拿出怀中手帕擦拭着他脸上的污秽之物,手指节捏的发响。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死吧!” 说罢,掌心蓄势,直奔姜宁脑袋,势必一击毙命。 看着在眼中逐渐放大的手掌,姜宁咬紧牙关猛地侧身,内力倾力而出,姜宁的身影陡然变得虚幻,竟躲过了魏督公的致命一击。 忍着体内的伤势,姜宁手臂猛地荡上魏督公的手臂,提剑一斩,只听见清脆的骨裂声,魏督公的肘关节直接被斩断。 翻开的血肉里,能看见森森白骨。 “我要杀了你!” 魏督公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凛然一掌轰下,姜宁再次倒飞落地。 这一次,姜宁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手指微动,竟是一丝气力都没有了。 “给我死!” 魏督公面色怨毒,五指虚张,锐如鹰爪的指甲径直拘下,势必捏爆姜宁的头颅。 速度极快,只听见呼啸风声。 眼前被黑影笼罩,姜宁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骤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止。” 话落,那凛然杀机忽地消散,姜宁一脸错愕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魏督公化为一团沙尘,随风扬去。 之前与他交手的,竟只是沙尘所化? “你的心魔,原来是他?”老翁走近姜宁,微笑说道,同时伸出手掌,示意姜宁。 姜宁在老翁的帮助下站起身子,疑问道:“你就是先前那车夫老翁?” “我们可是签了手契的,你若死了,我找谁兑现去?”老翁面露微笑道。 “这棺中之物,可是前辈放在里面的?”姜宁面露疑色,询问道。 “老翁只是路过此地,进来打扫一番,与老翁何干?” 双眼微眯,老翁十分惬意地走到石凳前坐下。 “不知前辈可否知道这是哪里?”姜宁沉声道。 “独步王府。”老翁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 “前辈无缘无故来这独步王府作甚?游玩观赏吗?”姜宁再问。 “老翁正是来观赏的。” “前辈是来看我如何被虐的吧。”姜宁缓步走近老翁,他分明从老翁眼底看见一丝愕色。 “前辈可知这王府管家是谁吗?”姜宁在老翁身旁顿住,询问道。 “前辈究竟何方高人?竟能料到我的想法?” “前辈……” “前辈……” 姜宁的疑惑犹如连珠炮弹,不停轰炸着面前的老翁。 眼看着面前老翁的笑容逐渐凝固,然后逐渐消失,逐渐厌倦。 最后,兴许是老翁再也忍不住了,竟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有完没完,有问题去找霍杰去!” “他是管家,我只是车夫!” “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宁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深意的笑容,恭谨拱手一拜,“多谢前辈指点。” 姜宁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等等。”老翁突然开口,叫住了姜宁。 “前辈还有何事?”姜宁扭头问道。 “你与老翁签了约定,老翁怕你剧毒发作死了,把这个给你。” 老翁随手一抛,姜宁顺势接下,手掌心多了一个瓷瓶,看样子是疗伤的药物。 收好瓷瓶,姜宁纵身跃上高墙,回头瞥了眼,却发现老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姜宁听见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想必是府门的守卫们。 转身跃下高墙,姜宁沿着原路折返,最后顺利回到客栈的房间中。 赶紧褪下满是血污的衣衫,姜宁将浑身浸泡在木桶中,双眼微眯。 可这时,楼下一阵喧哗引起了姜宁的注意。 第149章 管家霍杰 快步走到窗外,透过窗缝往下望去,街道上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正停在楼下。 锦衣卫? 在瞧上那车轮上的暗纹后,姜宁收回视线暗自低语。 他们来这里作甚? 虽心中疑惑,但姜宁没有犹豫,匆匆处理下身上伤口,旋即开始换上飞鱼服。 可刚换好衣着,便听见房门一颤,紧接着应声而开。 几名锦衣卫蜂拥而入,正当他们拿出手中令牌示意时,那为首锦衣卫呼之欲出的话却哽咽在喉,咽了下去。 眼前正背对他们坐着的人,竟也是锦衣卫! 为首的锦衣卫眼睛一瞥,立马拱手致歉,“无意冒犯百户大人,请恕罪。” 这人一开口,剩余锦衣卫也纷纷应和,“望大人恕罪。” “只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姜宁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风尘,转身微笑道。 “百户大人气度非凡,恐怕并非我西王卫所之人吧。”那锦衣卫淡淡开口,双眼精芒时不时闪烁而过。 “京畿卫所。”姜宁微微颔首道。 话落,那为首锦衣卫的眼中竟掠过一抹深意,旋即抬头微笑再问:“大人何姓?” “姜。”姜宁沉声道。 “不知大人可否携带身份令牌?”那锦衣卫温言道。 姜宁点头,径直从怀中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交付那名锦衣卫。那锦衣卫接过令牌查看一番后,又将令牌拱手谢还。 “大人身份确定,定不是我等抓捕对象,我等弟兄就不耽搁大人休息了。” 那锦衣卫温言说完,脸色立马变得肃然,“走!” 话落,众人一涌而出,离开了姜宁的房间,当然最后走的那位锦衣卫,还十分有眼力劲地替姜宁把房门合上了。 待得他们走后,姜宁径直打开窗户,回到茶桌上坐下,这才开口道:“出来吧,早就发现你来了。” 话落,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随后出现在姜宁的茶桌对面。 正是青鸾。 “看样子你还没见到八贤王,反倒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姜宁端起茶杯,语气不带丝毫情绪。 “这些锦衣卫,连我的影子都捉不到,更别提盯上我了。”青鸾顺势拿起一杯茶饮下,颇有自信道。 “这些不过是锦衣卫中的普通兵卒,若是西王城的锦衣高手尽出,你以为你逃得了?”姜宁疑问道。 “逃不了我就把你假冒锦衣卫的身份给供出来,想必魏督公对你可是十分牵挂得很。”青鸾反驳道。 “既然我救了你,你也该替我去办件事了。”姜宁放下茶杯,望向青鸾。 “什么事?”青鸾也没说答应,却也不拒绝。 “我需要你帮忙找到霍杰身在何处?”姜宁开口了。 “霍杰?哪个霍杰?”青鸾反问。 “独步王府曾经的管家霍杰,我需要找到他。”姜宁直截开口。 这一次,青鸾倒没有推脱,只是再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你等我的飞鸽传书吧。” 话落,窗外一阵微风掠过,她的身影早已经不知所踪。 一盏茶的时间后,姜宁抚摸着手臂上温顺的飞鸽,将信筒中的书信取出,随后展开一看,顿时会心地点了点头。 放飞手臂的信鸽,姜宁掌心微微用力,那书信彻底化作灰烬。 …… …… 有人劳碌一生,只求一口饭吃,也有人挥手间,数万银两化作他人囊中之物。生活百态,皆是命数。 而在地下赌场,这样的场面可就更常见了。 根据青鸾来信所说,前王府管家霍杰目前就在西王城中经营着城中规模最大的地下赌场,上至官胄,下到匹夫,这里鱼龙混杂,的确是隐姓埋名的最好场所。 姜宁此刻,正走在前往地下赌场的街巷上,巷道的尽头,有一方小庭院,走进去就一切明了。 沿着街巷走到底,姜宁混着赶往赌场的人群,一同通过那小庭院朝里走去。 打开密闭的房门,刚一推开,登时喧闹嘈杂之声四处并起,喊叫高呼声连连,所有皆是双眼放光地紧盯着赌桌上的筹码,人的贪欲在这里被放大到极致。 姜宁对于这些不敢兴趣,如今以他的本事,要想获取足够余生的世俗财富,也只在一剑之间。他今日前来的目的,是找霍杰的。 …… 赌场密室。 霍杰此刻惶然不安,只因为他的面前有一柄锋利的剑。 剑刃死死抵住他的喉咙,他不敢有丝毫异动。他相信,但凡他此刻稍有动作,那泛着寒芒的锋刃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喉咙,了结他的性命。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双手向上抬起,霍杰眼中满是惧意,紧紧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身为王府的管家,你一定知道木神宫吧。”黑衣人双眼精芒暴射,质问道。 “我只是王府的一个管家而已,独步王又怎么会告诉我这些东西?”霍杰憋着腮帮咬牙道。 “哦?” 黑衣人轻咦一声,手中剑尖往前一靠,霍杰瞬间觉得生死危机降临,额头细密的汗珠滴答滚落。 “独步王生前可是最信任你,你竟会不知道?”黑衣双眼寒芒乍现,剑尖朝上一挑,“我想霍大管家可不愿在此丢下自己的财富与性命吧。” “除了告诉我,你别无选择。”黑衣人的语气很平淡,但却充斥着压抑的胁迫感。 霍杰满脸愠怒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他最终还是松口了。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黑衣人自然没有对霍杰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反而微微笑道:“霍管家,期待下次见面。” 话落,黑衣人正欲转身离去,可忽然间,一道巨大的力道叩击在黑衣人的脖颈处,黑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彻底晕倒在地。 黑衣人倒下,从他背后走出的,却是一名白衣青年。 “你!你是何人!” 霍杰与这黑衣人接触多日,自然明白这黑衣人的手段和实力,能够避开他感知的人,绝不是善茬子。 眼前的这个白衣青年,绝不像他表面的那样简单,那样人畜无害。 “阁下是?”霍杰慎重开口。 那白衣青年正要开口,可蓦然间后背一道黑影暴起,手掌如刀狠狠击下。 第150章 木神宫 从霍杰眼中看来,那倒地的黑衣人突兀暴起,眼中满是厉色,手掌如刀直奔姜宁脖颈。 如此凌厉的反击速度,他相信眼前的白衣青年绝对是无法躲避的。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霍杰大吃一惊。 白衣青年毫无紧张神色,反而会心一笑,整个身影陡然变得虚幻起来。等到霍杰再眨眼一看,姜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暴起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一击落空,面色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是残影,紧接着,他的脖颈处又是狠狠的手刀挥斩,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霍管家,见笑了。”白衣青年缓缓起身,沉声道。 “阁下武功高强,又对霍某有救命之恩,言重了。”霍杰拱手抱拳道。 “不过阁下与霍某见面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不知能够移驾一叙?”霍杰开口询问道。 对于霍杰的这个请求,姜宁没有反对,之前的几番身手已经足够让霍杰忌惮,相信他也不敢乱来。 微微颔首,姜宁开口道:“霍管家还请前面带路。” “公子请!” 霍杰开口,径直走出密室,朝上方走去。 姜宁临走前瞥了瞥地上的黑衣人,搜搜身后,将他唯一的书信取走,随后径直起身跟随霍杰离去。 半晌后,姜宁出现在一间雅阁中,正与对面的霍杰面对面。 环顾整个阁楼,唯有彼此。 “今日公子前来寻我霍某,定是有事询问,霍某若是知晓半分,定如实告诉公子。”霍杰微微笑道。 姜宁没有开口,而是瞥了眼面前的霍杰,略带微笑。 在来的途中,姜宁已经拆开了黑衣人身上的那封书信,书内所述乃是有关木神宫的存在以及霍杰和独步王的约定。 信息不多,但足够惊人。 独步王早已经惨死葬佛千丘,肺部不知所踪,这信中又怎么会出现独步王与霍杰的联系呢?况且这书信并非霍杰交与黑衣人的,而是黑衣人随身携带之物。 黑衣人明显未曾开启过那封书信,所以这书信内容八成是真。 若依照如此猜测,眼前的霍杰…… 真假可就值得商榷了。 身坐姜宁对面,霍杰看着姜宁那一脸的微笑,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发麻,那笑容之中,似暗藏深意般,让霍杰如坐针毡。 终于,姜宁开口了。 “霍管家在独步王死后,可还去过王府?” 霍杰心生疑惑,最后点头道:“曾去祠堂吊唁过。” “都曾说树倒猢狲散,可我看独步王死后,霍管家也依旧如鱼得水啊。”姜宁眼中闪烁不定,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霍杰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道:“霍某不过略有积蓄,洞悉一些形势,这才在这城中勉强糊口。” “好个会洞悉形势的霍管家。” “只是不知霍管家可知这目前的形势?”姜宁疑问道。 霍杰心中一紧,连忙开口:“不知公子此言意指何处?” “霍管家既然洞悉形势,还请霍管家略微指点,这木神宫是为何物?”姜宁淡然开口。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眼前的霍杰脸色微微抽动,显得有些谨慎起来。 “公子所说木神宫,我的确不知。”霍杰肯定说道。 姜宁闻言,手中的动作忽地停住了,半晌后抬头望向霍杰,姜宁微微颔首,“既然霍管家不知,我也不便多问,只是可惜了。” “公子可惜什么?” “可惜霍管家不会洞悉形势,此刻还在隐藏着。” “既然霍管家不愿开口,那我只好去问一问霍管家的家人了。” “只能希望霍管家能够护住他们别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吧。” 姜宁的语气逐渐冷淡,最后直接站起身来欲要离开。 简明扼要的几句话,却让眼前的霍杰脸色惊变,若姜宁言出必行,他的家人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眼看着姜宁即将走向门口,霍杰终于开口了。 “公子若还有什么问题,便一同说了罢。” 看似干脆的话语中,却满是无奈之举。 他霍杰,赌不起。 “木神宫究竟是何等存在?”姜宁转身质问。 “独步王陵墓。” “当年独步王起兵谋反时,将其一生财富放入他的陵墓中,并借用自然地势,形成一处肉眼难见的地域,那就是木神宫。” “敢问霍杰管家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姜宁双目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霍杰。 瞧见姜宁那笃定的目光,霍杰苦笑一声,叹息道:“我是霍杰的亲生弟弟,霍初。” “霍管家,可知你哥哥前往木神宫的哪处宫阙?” 听到姜宁竟知晓这木神宫的宫阙,霍初再不敢心存侥幸,颤声道:“神王宫。” 话落,姜宁的身影蓦然消失,只留下微微作响的阁门。 “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霍初走到阁楼前,俯瞰着下方的地面,这深深的地下,可尽是他霍家的产业和财富。虽然不知道姜宁究竟是何身份,但从他询问的问题看来,他似乎只对木神宫感兴趣,霍初没有犹豫,他要迅速将家族孩童妇女和霍家一切财富尽皆转移,免得事情败露天下之后,霍杰惨遭屠灭。 …… …… 姜宁离开后,顺手也将那之前准备暗袭他的黑衣人给带走了。 回到客栈中,姜宁迅速飞鸽传信给青鸾,要她迅速前来一见。书信递出不到一个时辰,青鸾便已经悄然登门。 本想着与姜宁玩弄一番,但当她瞧见那黑衣人后,眼中却略显惊异。 “你认识他?”姜宁瞧了眼那黑衣人,开口道。 “不是锦衣卫就是八贤王,有什么惊奇的?”青鸾径直坐下,扬言道。 “说吧,你是谁的手下。” 姜宁瞥了眼那黑衣人,却发现那黑衣人猛地双眼滚圆,七窍血液喷涌不止,当场死亡。 “看样子,是八贤王了。”青鸾看着黑衣人的死,开口道。 “八贤王也将主意放到了木神宫去了?” “这是要准备起兵了。”姜宁沉声道。 “八贤王暂时还没有动静,或许他只是想取到木神宫中的财富而已。” “毕竟八贤王如今虽然看似势大,但若是锦衣卫十二督主尽出,纵是千万人,不过碾压而已。”青鸾回应道。 “看样子你很了解这些。”姜宁轻拍青鸾肩头,“不过我们该走了,说不定已经有人找上我们了。” 第151章 谁都可以是渔翁 “或许他们已经来了。”青鸾微微浅笑,拍了拍姜宁的后背,旋即跃出窗外,几个呼吸后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 姜宁见青鸾毫不迟疑地离开,回头瞥了眼房门处,径直跃出,飞纵于各大房檐阁顶,直奔城外而去。 就在两人离开后,房门忽地被一股巨力撞开,蜂拥而入的锦衣卫们再次登门,找遍了整间客栈,最终都没有寻找到姜宁的身影。 “来迟一步。”那为首的锦衣卫见势挥手,命令锦衣卫们撤离。 与此同时,当姜宁走出城门后,却看见了青鸾一脸玩味的笑意,“你太慢了,龙王。” “跑那么快,等着送命?”姜宁面色平静地回应道。 同时瞥了眼青鸾,沉声道:“你将这木神宫的消息发给八贤王了?” 看着青鸾眼瞳紧缩的那一刻,姜宁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咧嘴森然一笑,“好巧,魏督公那老家伙也收到这封书信了吧。” “什么——!” “你将这消息告知魏督公了!”青鸾脸色骤然骇变,几乎是吼出声来的,“你可知道你这是将我陷于何种境地!” “难道你就当真那么忠心于八贤王?”姜宁行进的步伐忽地停住,朝青鸾望去。 从青鸾的眼中,他看出了她眼中的闪烁不定,以及她的一丝迟疑。 霎时间,姜宁懂了。 “你若是想给八贤王提醒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姜宁淡淡开口,目光投向那黄沙漫天的西漠,不再等候青鸾,径直率先离去了。 他发现,他想多了。 她终究只是炼狱中走出的人,与他在一起也只是纯粹的利益罢了。 青鸾停在原地,看着姜宁渐渐消失在黄沙中的身影,这一刻她也茫然了,双眼复杂万分,可最后,她的眼神穆然坚定,她有了自己的方向。 看了眼姜宁远去的方向,她自语低吟:“对不起。” 话落,转身朝城中走去。 青鸾很清楚,要想让八贤王完全信任她,她必须倾力相助八贤王,包括将龙王泄密给魏督公的消息告知八贤王。 姜宁径直朝木神宫所在赶去,丝毫没有回头留恋,他已经给了青鸾机会,可惜她不懂得去抓住。此际就算她想联系上八贤王,却也已经迟了。 她与八贤王通信的所有信鸽都已经惨死,她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联系上八贤王。姜宁的计划,没人能够破坏。 姜宁很清楚,以独步王的算计,若他当真还活着,那么此次前往木神宫的所有人,或许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既然如此,姜宁索性让更多的势力参与其中,以便彻底搅乱独步王的计划。 独步王想当那个渔翁,姜宁亦是如此。 独步王想借霍杰的手来完成他的某项目的,姜宁也想借霍杰之手来查证独步王是否还真正活着,以及独步王如今真正的算盘是怎样。 以姜宁的脚力,抵达这木神宫还需要至少三日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足够姜宁将木神宫将启的消息传出去了。 一念至此,姜宁没有犹豫,略显加快了速度,朝着木神宫沿途最近的古城赶去。 距离木神宫最近的古城,首当其冲就是木陵城。 姜宁的目标,正是那里。 …… …… 夜幕渐渐笼罩。 除却古城外,四处的沙漠戈壁皆被黑暗吞噬。 此刻,一道身影却在这黑夜中不断行进着,没有因为这黑暗而受到丝毫阻碍。数个时辰后,当这道身影最后一次飞跃后,他终于稳稳当当地出现了在木陵城外。 姜宁抬头眺望,四处城门已经紧闭,城墙上时不时有火光闪现,应该是按时巡逻的兵卒。要想此刻进城,便需要冒险而为了。 攀爬城墙,可不是件易事,但对于有过一次经验的姜宁来说,值得一试。 悄然接近木陵城的城墙,姜宁看着几丈高的巨石城墙,不禁深吸口气。 这些城墙经过常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已然出现了缝隙和裂痕,而这些间隙裂痕,正是姜宁跃上城墙的关键。 清算着城墙兵卒的巡逻时间,终于在抓住一次空隙后,姜宁飞身跃起。 双手紧扣裂痕,脚下的靴子稳稳勾住墙壁的间隙,姜宁宛如一条壁虎趴在城墙上,几次灵活的闪身后,姜顺利登上城墙。 看着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路程的兵卒,姜宁没有多加停留,纵身一跃便跳下了城墙,直奔城中的一言堂而去。 寻找一言堂的特殊纹印,姜宁十分顺利就找到了它的存在。不过在进去之前,可得先隐藏身份才是。 寻了一处巷角,姜宁换上一袭宽大的黑袍,同时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后,他的身形骤然变得魁梧高大起来。 做完了这些,姜宁才放心走出巷角,接着径直走进了一言堂的木楼中。 此际虽是深夜,但一言堂中仍有不少人。 姜宁定睛一瞧,居然在这木陵城中的一言堂里见到了熟人——那位曾与姜老搭话的老人。 径直走到那台前,看着老人昏昏欲睡的模样,姜宁学着曾经姜老的手势在台上叩击三下,等待着老人的回应。 果不其然,老人闻声抬起头来,那耷拉着的脑袋上,双目瞬间变得有神起来,似乎要看穿眼前黑袍下的真正面孔。 半晌后,老人有气无力道:“你不是他,叫他来吧。” “他死了。”姜宁低语,语气中听不出喜悲。 “呵,那老头命可硬了,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呢?”对于姜宁的话语,那老头眼中满是不信。 “命再硬,也终有迟暮的时候。”姜宁摇了摇头,“这次我来是需要交易的。” “交易?” 老人的双眸陡然精明起来,手掌径直朝姜宁探下,势要镇压姜宁。 姜宁面不改色,捏掌迎了上去。 砰! “果然是你,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强大了。”老人似乎认出了姜宁。 “我需要卖一则消息。”姜宁淡淡开口,抬头望向老人。 老人挥了挥手,递给了姜宁一枚钥匙,“去那里面谈吧,会让你满意的。” 没有迟疑,姜宁径直朝那房间走去。 第152章 故人之间 走到房门处,姜宁盯着房门上的铁锁,将钥匙插入顺势一扭,铁锁被打开,他径直迈入房间。 房内,一张圆桌,两个木椅对立而放,十分简朴。 姜宁走到其中一个木椅上坐下,静静等待。半晌后,随着一声房门的响动,一道曼妙的身影慢步走来。 面容姣好,身材匀称有致,一袭淡青色的锦绣华服,雪白的轻裘披覆在肩上,直接在姜宁对面坐下。 “一言堂,见过先生。”女子声音恬淡,十分悦耳。 话落,抬头凝视,女子正好迎上姜宁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从那双平和的眼眸里,女子竟看出了些许熟悉,但眼前之人的浑身气质却又与那故人有太大差异。女子不敢妄言,只能微微浅笑。 姜宁颔首,压低嗓音嘶哑道:“老朽此来,愿以木神宫出世消息,换得等价之物。” “哦?” 眼前的女子听闻木神宫三个字,语气中倒是略显惊诧。木神宫她也清楚,据说葬下了当年独步王的所有财富,面对如此庞大的财富,眼前之人却能不眼红不私藏,反而愿意出售易宝,着实让人有些觉得疑惑。 似是察觉到了眼前女子的疑惑,姜宁再度开口道:“苏姑娘尽管放心,这消息绝对真实,在一言堂圣女的面前,老朽绝不敢胡乱说道。” 一言堂圣女,又姓苏,眼前坐在姜宁对面之人,自然是苏澜姑娘了。 苏澜听闻姜宁的话,心中陡然一颤,这苏姑娘三个字,竟让她想起了那个人。回神浅笑,苏澜微微道:“既然先生肯担保,那么我一言堂自然放心得下。” “只是不知先生名讳,可否露出真容一见?” 简单两语,便逼得姜宁不得不揭下隐藏的身份,只能说苏澜的确变化颇大。对于苏澜的要求,姜宁并没有打算拒绝。 将笼罩在头的黑袍放下,姜宁露出了那张平静温和的脸庞。 “果然是你!”得见姜宁模样,苏澜捂住口鼻,眼中竟有涟漪闪烁。 “苏姑娘,好久不见。”姜宁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望向对面的苏澜。 苏澜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半晌后才开口道:“当初听闻你意外失踪在葬佛千丘,我当时万般不信,如今看来,我的坚持是对的。” “苏姑娘如此挂念姜某,姜某惭愧。”姜宁摇头道。 “若当真惭愧,就留下来小住几日,也让我听听姜少侠这些年来的经历吧。”苏澜脸泛红润,笑着说道。 可此话一出,换来的却是姜宁的摇头拒绝。 “苏姑娘,姜某尚有要事,恐怕过了今晚,便要离去了。”姜宁沉声道。 “这…这样么。”苏澜愣了半晌,方才轻声道。 “不过苏澜也满足了,姜兄身体无恙,安好便是。” 苏澜会心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递出了她自己的身份令牌,“拿着我的身份令牌,姜兄随意可以在一言堂跟我取得联系,以此兑换姜兄所需的等价之物。” 姜宁微微怔神后,接过苏澜的身份令牌,收好之后,这才对着苏澜拱手一拜,“既然如此,姜某先行告辞。” “姜宁!” 就在姜宁起身背对苏澜时,苏澜却忽然开口直呼姜宁名讳了。 “苏姑娘什么……” 姜宁刚一转过身去,便见苏澜一把紧紧环抱住姜宁的腰间,靠在了他的肩头。 这一幕,猝不及防。 意料之外。 好半晌后,苏澜这才慢慢松开了姜宁的身子,可却在脱身时顺势在姜宁的脸颊上一吻芳泽,这才径直离去。 姜宁怔住半晌后,脸色宛如火烧,通红通红。 在房内转悠了大半圈后,姜宁这才走出房间,在一言堂的楼阁中坐到了次日天亮后,他毅然选择了远去。 就在姜宁离开木陵城后,在那木陵城的高峻城墙上,此际却有两道身影正注目着姜宁的远去。 若姜宁在,绝对能认出这两人。 老翁少女,正是一言堂的老人和苏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有时候留不住,那可全是缘分啊。”老人目光唏嘘,感叹道。 “我从来不信这些,只要我愿意去做,我相信就一定能够得到我想要的。”苏澜反驳道。 “圣女大人一向独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啊。”老人微微笑着回应。 “宫老,不知道我与他再会,又要多久?”苏澜嘟嘴埋汰。 “圣女大人若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帮助他。” “如今正是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啊。”宫老眼中泛起精芒,沉声道。 “两日内,木神宫将开启的消息,定会传遍葬佛千丘的各大势力,届时,又是一场精彩的盛会了。”苏澜会心一笑道。 “老朽也很期待啊,恐怕朝廷都会忍不住地出手插上一脚。”宫老咧嘴一笑,似乎也十分期许。 再回首,城外沙丘上,姜宁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只剩下黄沙漫天,一片死寂。 接下来的两日里,姜宁昼夜不休,终于及时赶到了那木神宫的遗址所在。不过可惜为时过早,如今此地流沙深陷,木神宫只露出了宫殿的顶端,剩余宫阙依旧深埋地底,未曾重见天日。 “料想除了霍杰有办法提前进入木神宫外,外人恐怕也只能等到五日后流沙潮退,木神宫殿门重开才行。”姜宁俯身望着眼前的木神宫一角,沉声道。 距离这木神宫最近的人烟之地,除却那木陵城,恐怕也就只有最近的一个小镇了。 “提前去镇上暂作休整吧。”姜宁心念一动,转身便离去了。 可就在姜宁准备离开时,却听见一阵健马嘶鸣的鼻息声。 寂静的沙漠中,忽地传来如此异响,立马让姜宁打住了离开的想法,转而继续俯身等待。果不其然,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那木神宫的一角处,出现了一道黄沙中的模糊身影。 “莫非是霍杰?” 姜宁定睛望去,想要看得更清楚,可此际黄沙翻天,势大而扬,逼得姜宁不得不低头暂避锋芒。 半晌后,等到姜宁再抬头时,哪还有那人影的踪迹,只听见那匹骏马再次奔腾远去,方向正是小镇所在。 姜宁心生疑惑,连忙站起身来,紧跟着蹄痕追去。 第153章 局势紧急 顺着沿途的蹄痕,不到三个时辰的功夫,姜宁已经站在了这小镇的镇门前。 抬头昂首,小镇名为秋风镇。 秋风镇很小,只有几条街巷,姜宁几乎没费什么气力就在一家客栈的后院发现了那匹马驹,看了眼这家三层楼的客栈,姜宁眼中若有所思,最终还是选择走进了客栈。 刚进客栈,姜宁就察觉到了客栈台前那大汉不时用余光轻瞥自己,似在观察。姜宁眼中掠过一抹异色,随后径直走向那台前,温言道:“请问还有客房吗?” 那大汉眼中满是惊疑地看着姜宁,最后点了点头,“客房倒还剩最后一间。” “那我便要了。” 大汉话音刚落,姜宁已经开口了。 大汉本想拒绝,可当他瞧见姜宁手中沉甸甸的银两后,那呼之欲出的话语竟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原本冰冷的脸色陡然笑容绽放,连忙扬手道:“客官楼上请。” 就这样,在姜宁的铁血手段下,他终于成功入住了这家或许能带给他惊喜的客栈。姜宁的房间就在三楼,正好是最顶层,房间内有两扇窗户,一扇对着外面的街道,另一扇则正好对着客栈的后院。 出于谨慎,姜宁将整个房间检查一遍后,他这才放心下来。 缓缓临近那靠近后院的窗户,姜宁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往下望去。 此刻后院中并无异样,除了一名小厮正在给那匹马驹喂着草料,再无其他。姜宁收回目光,趁着这时候正早,就地盘坐屏息起来。 双目紧闭,感受着浑身的内力循着经脉流经体内五脏六腑,最后归于丹田中,变得更加精纯。内力运转几个周天后,姜宁的鼻息陡然变得悠长起来,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契合某种莫名的道韵。 心神宁静,四周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姜宁。 吞吐之间,浑身内力时而澎湃,时而沉寂,时而汹涌,时而静默。 在这个过程中,姜宁双手不自觉地合上,旋即分开,呈各形各态。伴随着姜宁的手上动作,他的内力也愈发凝实,不断地在丹田中进行压缩,凝练。 最后,内力归于丹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姜宁的眼眸缓缓睁开,竟露出了舒服的笑意。他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已近夜幕时分。可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窗外一道窸窣声响起。 循声靠近,姜宁隐匿于黑暗的一角,借助窗外的月光透过缝隙往下望去。 后院里,此刻正有一名黑衣人正站在那马棚前,马棚里的那匹马显得十分慌张,不时走动着。 终于,那黑衣人动手了。 他缓缓走近那马匹,手掌不停地安抚着眼前受惊的骏马,企图让它安静下来。 半晌后,那匹马安静下来了,黑衣人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出手,手中锋利的刀刃猛地划破那匹马的喉咙,顿时鲜血泊泊,流了一地。 紧接着黑衣人手掌径直探入那马匹的喉咙中,似在摸索着什么。 半盏茶后,黑衣人从马匹身上摸出了一枚通体漆黑的东西后,观察一番四处情况后,纵身跃上高墙,直奔镇子外而去。 咻——! 一道呼啸声起,姜宁径直从三楼跃下,最后稳稳落在了马棚上。瞥了眼马棚下的尸体,姜宁没有犹豫,沿着那黑衣人远去的方向奔袭而去。 就在姜宁暗中尾随黑衣人之际,关于木神宫出世的消息,却以极短的时间席卷了整个葬佛千丘。 各大势力闻风而动,纷纷前往一言堂求得木神宫出世地点,一时之间,木陵城方向的车马,陡然变得多了起来。 木神宫,这座独步王当年修建的地下陵墓,如今却成了无数人的觊觎之地。若是能得到木神宫中的所有财富,足以让一个微末门派迅速崛起。 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各方势力都坐不住了,想要尽快抵达木神宫前,成为第一批进入者。甚至那些距离木神宫较远的势力,不惜昼夜驾马奔驰,想要分上一杯羹。 在各家疯狂举动的同时,此事也让某些势力感到十分头疼。 尤其是霍杰,他自打听闻木神宫出世消失泄露之后,整个人都疯狂了,他是最明白独步王性子的人,因此他更清楚一旦独步王知晓了这个情况后,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如今独步王尚在地宫之中,关于外界的事情他并不知晓,霍杰连夜赶赴木神宫的目的,就是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只要能够瞒住独步王这件事情,他的性命才能保住。 眼前着此刻木神宫近在咫尺,霍杰哪敢犹豫,径直跃下,直奔那流沙中露出的木神宫一角而去。 面色冷峻,霍杰手掌猛地按压在那一角的凹陷处,陡然间一扇巨大的门户被打开,霍杰没有迟疑,径直跃入其中。 如此一幕正好被及时赶来的姜宁所看见,眼看着那扇门户即将紧闭,姜宁没有犹豫,浑身内力涌动,整个人犹如急电奔雷一般,迅速赶在那扇门户关闭前,冲了进去。 霎时间,死寂,漆黑。 姜宁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察觉到脚下一滑,整个人迅速往下坠落。 “遭了!” 若是就此坠下,一定会发出巨大响声,说不定就会惊动前方的霍杰。 一念至此,姜宁脸色微变,连忙在半空运转内力,浑身肌肉鼓胀,虬劲的手臂死死张开,五指成爪,企图让自己的身子停下。 可这脚下实在是太滑了,姜宁没有办法,只能任着自己的身子不断坠下。 咻——! 终于到了尽头,姜宁猛地被荡出,出现在了半空了。 此际,前方的黑衣人还未离开这个巨大的殿厅,若是姜宁应声落下,一定会惊动前方的黑衣人,届时姜宁一定会被发现,至于后果,不可预料。 危急关头,幸好姜宁灵机一动,袖口猛地一扔,一道寒芒迅速抛出,化作一副铁爪死死扣住了殿厅的石柱。 姜宁顺势飞去,正好落在了石柱上。 正巧此刻黑衣人转过身来,抬头望来。 第154章 霍杰与独步王 瞧见殿顶石柱上空荡荡的一片,黑衣人这才转过身去,眼中满是狐疑道:“莫非是我过分警觉了?” 一边自语,另一边黑衣人径直走出这个殿厅,渐渐远去。 察觉到黑衣人已经离去,姜宁这才长吁口气,借着那铁爪的帮助,安然无恙地抵达地面。 “这里就是木神宫吗?” 环顾四周一切,姜宁低语道。 话落,姜宁小心翼翼地走出殿门,注目着前方传来的清晰脚步声,悄然尾随了上去。 将自身藏匿于阴影和黑暗中,姜宁满脸平静地走在黑衣人的身后,缓缓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四周的一切逐渐明朗起来,直到黑衣人逐渐放慢脚步,姜宁知道,恐怕已经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四周篝火燃燃,姜宁背靠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处,紧紧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黑衣人褪下黑衣,旋即推开殿门朝里走去。 就在黑衣人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姜宁那略微发白的嘴唇竟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来,“果然是霍杰。” 既然霍杰已经来了,那么独步王还会远吗? 此刻殿门已经被霍杰关闭,要想进入其中,这正面潜入肯定是行不通的了,姜宁只能另辟蹊径了。 就在姜宁四处寻觅着如何潜入这座宫阙时,霍杰已经闭上殿门径直朝里走去。 宽阔的大道尽头,正有一道身影傲然端坐了宝辇上。 “属下见过王爷。” 霍杰走到那人近前,面色肃然道。 察觉到霍杰的前来,宝辇上的男子微微扬起手臂,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宫阙,“不是还有三日吗?怎么想起提前来了?” “属下实在挂念王爷得紧,日思夜寐,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行前来服侍王爷。”对于男子的质问,霍杰没有迟疑,沉声道。 “当年你可不是这样。”那宝辇上的男子突然睁开双眸,打趣说道。 “属下对王爷,从来都是从一而终的。”霍杰陡然跪倒在地,急着解释道。 “从一而终?” 宝辇上的男子眼神一冷,“若当初真是从一而终,恐怕就不会是今日这个下场了。” “武功丧失,经脉断绝,这就是如今的独步王。” “你说呢?霍管家。” 面对眼前独步王的逼问,霍杰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子就渗了出来,“王爷!王爷!属……属下不这么认为。” “不这么认为?” “既然不这么认为?霍管家为何还瞒着本王呢?”独步王的语气森然发冷,质问道。 此话一出,霍杰的脸色更是骇然变色,“属下可是从未想着瞒过王爷啊!” “万望王爷明鉴!” 霍杰一边说着,另一边径直俯身叩拜,向独步王示意道。 独步王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听着霍杰每一次叩拜时发出的清脆响声,许久后,独步王皱了皱眉,这才淡淡开口道:“好了。” 话落,霍杰的身形猛地停住,缓缓起身,任凭额头上的鲜血顺着淌下,拜谢道:“谢王爷!” “霍杰你很清楚我,我向来不是个胡乱揣测的人,可我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你还不肯说明吗?” 独步王语气虽然平静,但想必谁都能听出来他话语中的不悦。 霍杰动摇了,他仍然在赌,赌独步王不知道木神宫消息外泄。 基于此,霍杰佯装面色骇然,再次跪倒在独步王的面前,惶恐道:“王……王爷!八贤王似乎已经暗中盯上了属下,正在四处寻找属下的下落。” “属下担心事情败露,特意提前离开,并赶来此地。” “八贤王吗?” 听了霍杰的解释,那位独步王略微思索了半刻后,这才重新将视线转向霍杰身上,沉声道:“霍管家,辛苦了。” 霍杰闻言,立马肃穆回应:“王爷严重了。” “为王爷效命,九死不悔!” “对了,最近乾天宫可有人与你取得联系?”独步王回过神来,向霍杰询问道。 “乾天宫并没有人与我取得联系。”霍杰如实回答。 “这地宫的出入方式,你可告知乾天宫了吗?” “启禀王爷,已经告知。” “乾天宫无人来信,也没人亲自前来,当真奇怪了。”独步微微蹙眉,似在深思。 “王爷,想必是最近葬佛千丘风声紧,乾天宫也不敢擅自行动。”霍杰看出独步王的疑惑,上前回应道。 “风声紧?”独步王调转目光投向霍杰。 “正是,近来朝廷似有大动作,整个葬佛千丘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中。”霍杰回应。 独步王颔首,随即手袖一挥,“你且先下去吧,三日后再来见我。” “是,王爷。” 对于独步王的命令,霍杰一向顺从,微微应下后,便匆匆离去了。 独步王身处宝辇上,注目着霍杰的离开,等到霍杰真正离开后,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很清楚,霍杰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霍杰了。 不过霍杰很聪明,即便知道他独步王如今已经成了废人,竟还如此卑躬屈膝,换做是自己,绝不会如此。 独步王心中思考着,最后冷冷一笑,竟直接站起身来,哪还有先前的废物模样。转身离去,独步王瞧了眼霍杰离开的方向,自语道:“姑且留你几日吧。” 话落,独步王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了这座宫阙中。 待得一切寂静后,姜宁这才面色凝重地轻叹口气。身处宫阙上方的他,早已经将独步王和霍杰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这位独步王不仅没死,反而暗中勾结了乾天宫,看样子又有一场大动作了。 三日后他邀约霍杰相见,不知道为何,姜宁只觉得要发现大事情。 不过三日后,木神宫重现人世,诸多势力蜂拥而入,或许将对独步王的计划,产生很大的影响。 见四处一片寂静,姜宁本想着在这宫阙中等待三日,可转念一想,与其在这里呆着,还不如去瞧瞧霍杰此刻在做些什么,说不定能够从他身上得到某些有用的信息。 一念至此,姜宁没有犹豫,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径直潜入阴影中,离开了。 第155章 木神宫现世 自神王宫走出后,霍杰的脸色这才舒缓许多。 从独步王对他的态度看来,这木神宫出世诸多势力涌入的消息,他尚且不知。霍杰相信,只要三日后他帮独步王办好了最后一桩事情后,他与独步王将再无牵连,而他霍杰也将过上属于他的生活。 如今这木神宫的出入令牌,尽在他霍杰身上,乾天宫的人想要联系上独步王,至少也要三日。三日后木神宫出世之时,乾天宫的人想要抢在各大势力前进来,难度可不小,届时只要再打开一些机关枢纽,一定能够成功拖住乾天宫的人。 “这事关我的性命,可一定要慎重。” 霍杰端坐在座椅上,手掌握拳捏的紧紧的,似在暗示自己。 就在霍杰全身心沉浸于自己的计划时,他却不知在他身后的阴影中,一道身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三日里,木神宫中倒是十分寂静,可对于这木神宫外来说,却热闹非凡。 木神宫此刻深陷流沙之中,正殿的宫门尚未现身,但这四周的沙丘上,已有诸多势力等候多时,严阵以待。 一言堂、白首门、剑狱城、武当剑宗、苗疆道教、昆吾神教、百花门等大宗大派相继来人,皆是静静等候木神宫的开启。 除却这些大宗大派外,当然也有一些小宗派和散修武者混杂其中,焦急等待着。与大宗派的目标不同,多数小宗派的弟子只期望着能够获得一份小机缘就足够了。 但无论如此,但凡赶来木神宫中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有所谋图。 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木神宫终于迎来了它重见天日的一天。 磅礴的流沙潮迅速退去,木神宫的一角逐渐放大,最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座巨大的殿门。 殿门半掩而开,似在等待着众人的光临。 这时,不知是谁因为受不了刺激而大吼一声,竟让所有人为之动了! 劲风激荡,刀刃相交,谁都想要率先登入木神宫中,获得独步王当年留下的宝藏。这一刻,个人是渺小的,所有人都在大打出手,抢着进入木神宫中。 “白飒少主,我们走吧。”沙丘的某一处,李光珉扫了眼大打出手的众人,对着面前一袭白衣的冷峻青年开口道。 “嗯。”对于李光珉的提议,白飒只是微微点头后,便纵身一跃,竟直奔那殿门而去。 与此同时,见白首门出手,数道身影如同流光一般,竟都是直奔那殿门落去。 武当剑宗、昆吾神教,这些流光般的身影皆是大宗派弟子,对于他们率先进入木神宫,在场众人倒是没人异议。 “我们不能耽搁了,需要尽快联系独步王。”人群中,几名假面黑袍人猛地荡开周围敌人,连连纵身也冲入了木神宫中。 另一边,数名飞鱼服散发着凌厉威势,也涌入了木神宫中。 紧随锦衣卫之后的,却是魏督公这个大太监,他的身旁诸多暗卫拱卫,进入木神宫自然轻松。 就在魏督公抢先进入后,青鸾的身影也出现了。 不过她的身侧,正有数名带刀侍卫严阵以待,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俊秀男子,在得到男子允许后,也跟着带队冲入了木神宫中。 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木神宫中,打破了其中的寂静。 与此同时,霍杰暗自打开木神宫所有机关暗道,开始阻拦一切擅闯木神宫的狂徒们。做完这一切,霍杰这才走出密室,径直望神王宫走去。 推开神王宫的殿门,霍杰面色肃然地缓缓上前,目光落在那宝座上的独步王萧川身上。 “见过王爷。”霍杰半膝跪下,语气铿锵。 “别太见外了,霍管家。”独步王萧川扬手一挥,微笑道。 霍杰起身,“是,王爷。” “说起来,霍管家来我独步王府也有四十年了吧。”萧川边说着,另一边竟是当着霍杰的面,径直站起身来。 瞧见萧川挺直的身子,霍杰表面不动声色,可内心却犹如狂风席卷一般,惊骇失色。 独步王当年明面是惨死,但却并没有身死,只是经脉尽断,无法修炼而已。可如今见萧川亲自站起身来,当年的经脉断裂,又作何解释? 霍杰内心颤动,眼前的一幕着实在挑动他的神经。 “王爷,您…你这经脉?”霍杰深吸口气,沉声道。 “我的经脉从未断过。”萧川笑着说道。 “属下恭喜王爷了。”霍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拱手道。 “我也要恭喜霍管家了。”萧川嘴角上扬,望着下方的霍杰。 “属下何喜之有?”霍杰面露疑色,朝萧川望去。 就在霍杰向萧川投以疑惑的目光时,萧川的身影陡然跃下,直逼霍杰,“霍管家即将见证最伟大的一幕。” “最伟大的一幕?”霍杰蹙眉问道。 “自然。” 萧川颔首说道,同时手掌却一把搭上了霍杰的脖颈处,掌心顿时一股凌厉的威势在蓄积。 感受到生死危机笼罩在心头,霍杰面色惊骇,望向萧川,“王爷这是要?” “要你的命!”萧川说完,凌厉的手掌陡然轰出,一击直取霍杰性命。 可霍杰却在这危急关头猛地往后一仰,堪堪避开了萧川的这一击,旋即霍杰身形暴退,离开萧川的锋芒。 “王爷可是疯魔了?竟连我都要杀!”霍杰又惊又怒。 “欺瞒本王的事情,霍管家可做得少了?”萧川掌风霸道,再次朝霍杰逼近。 霍杰自知不敌,又岂会跟萧川对拼,再次躲避开来。 “既然王爷已经疯魔了,属下告辞!” 霍杰说着,径直朝某一处墙壁而去。 萧川似是看穿了霍杰的意图,咧嘴冷笑,“霍管家别妄想了,你想从密道逃脱吗?” “可惜了!那处密道已经被封锁了。” 萧川说着,同时化掌为拳,悍然一拳攻向霍杰的脑袋。 “霍管家,替本王做出你最后的效忠吧!”萧川面目狰狞,冲向霍杰。 “王爷,永远不见!” 霍杰那惊恐的神色突然消失,转而是满脸的讥讽笑意,猛地按住了一旁的墙壁。 砰——! 萧川一拳轰在了坚硬的岩壁上,一击落空! 第156章 诡异的霍杰 “该死——!” “该死的霍杰,你竟敢欺瞒本王!” 独步王又是一拳落下,震得墙壁嗡鸣颤动,似在发泄自己的愤怒。 见霍杰悄然通过密道逃走,姜宁本想着也转身离开,可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忽有数道呼啸风声传来,让姜宁停住了脚步。 就在姜宁略微迟疑的瞬间,下方神王宫中,萧川的身前已经出现了五名头戴假面的黑袍人。 “独步王阁下,好久不见。”为首的假面人开口道。 “乾天宫的诸位可真是盛气凌人呢,与本王约定的时间未免相差太久了吧。”对于眼前这些假面人的迟到,萧川显得十分不满。 “约定?” “独步王阁下何时与我乾天宫有过约定了?”那假面人话语中满是质疑。 “莫非霍杰没有告诉你们提前进来?”萧川忽然惊醒,连忙追问。 “进来?独步王阁下的地陵,我们可是苦苦交战之后,这才闯了进来。”假面人冷笑说道。 “该死!你的意思,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闯进来了?”萧川五指攥得发白,眼中怒意更盛。 “看样子,我们必须提前离开这里了。”回过神来,萧川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假面人,示意道。 “不过根据与乾天宫主的约定,我需要你们帮助我夺得霍杰的肝脏。” 萧川说完,径直用手按在了墙壁的某一处,竟又是一处暗道。没有犹豫,萧川率先通过暗道离开了,那为首的假面人瞥了眼身后的四人,最后定在了两名青面黑袍人身上,“你们去找到霍杰,把他的尸体给我带来!” “是!”那两名青面纷纷应下,转身便行动了起来。 吩咐完之后,这名假面人也丝毫没有犹豫,跟着萧川走近了暗道中。 一时之间,整个神王宫恢复了一片死寂。 姜宁本来打算跟在那两名青面黑袍人的身后,看看能不能寻找到霍杰的下落,可就在他准备抽身离去时,姜宁蓦然停住了。 他想起了先前独步王所说的话语中,似乎霍杰逃离的密道是他瞒着独步王所建造的。既然如此,会不会霍杰建造的根本就是一间密室罢了。 一念至此,姜宁选择了等待,将身影藏匿于黑暗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霍杰离开的那面墙壁,终于,那墙壁有了动静。 伴随着一阵轰隆声,墙壁渐渐翻转,霍杰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姜宁的视野中。 双目警惕地望着四周,霍杰见四下无人,这才长吁口气,准备离开。 姜宁看着霍杰朝着殿门处走近,暂时并没有动手,以他的身手,要想擒住霍杰并不难,但他此刻需要霍杰帮他探探路。 终于,眼看着霍杰已经打开殿门,姜宁正准备动身时,惊人的变故发生了。 只见霍杰猛地退回殿厅里,满目慎重地注目着殿门处,满脸忌惮之色。 见霍杰这般神态,姜宁也投以目光朝那殿门处望去,结果发现推门而入的两人,正是先前的两名青袍黑面人。 “乾天宫的人,你们不是早就已经离开了吗?”霍杰看着眼前的青面黑袍人,凝重说道。 “我等兄弟二人倒是想要离开,不过可惜了,独步王阁下需要霍管家您的性命啊!”其中一名黑袍人微微摇头,表示无奈。 “霍管家,我等兄弟二人急着回去邀功,还请您配合才是。”另一人狞笑说道。 “哦?” 霍杰惊诧一声,脸上的凝重已然消失,转而是满脸的微笑来,“既然两位弟兄急着回去邀功,我霍杰也不能拖着两位的时间,索性主动些吧。” 霍杰说完,竟当着这两名黑袍人的面子,径直朝他们走去。 与此同时,霍杰双手抬起,竟好似完成放弃了抵抗一般。 其中一名黑袍人见霍杰如此举动,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霍管家果然识相。” “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自然应该给霍管家一个痛快来。”另一名黑袍人掏出袖中匕首,已然蓄势待发。 看着霍杰闭目走来,毫无反抗的模样,两人会心一笑,眼神蓦然变得凌厉起来,两柄泛着冰冷寒芒的刀刃猛地刺下,直取霍杰性命。 猝然,霍杰双目睁开,满是癫狂之色。 他那抬起的双手宛如死神的爪牙,只是眨眼功夫便深深地嵌入了那两名黑袍人的脑袋中。 伴随着两名黑袍人凄厉的惨叫声,那凛然出手的刀刃哐当一声坠落在地,发出脆响声。 啊——! 啊——! 霍杰的指节往下猛地一探,两名黑袍人的惨叫声更加剧烈,紧接着,戛然而止。 霍杰手指缓缓抽出,用白帕擦拭着手中的污秽,面不改色地看了眼倒地的两具尸体,转身就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攻击临近,霍杰浑身汗毛倒竖,心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惊恐之后,霍杰迅速出手,锋利的爪牙直接朝着那人攻去,却只感受咔嚓一声,霍杰的手掌竟在那人一击之下彻底斩断。 啊!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霍杰叫出声来,他满脸狰狞地看着来人,却是一名青年。 “你是谁?”忍着剧痛,霍杰质问道。 “我是有求于霍管家的人。”面前的青年淡淡开口。 “有求于我?” 听着面前青年的话,霍杰脸上露出一抹讥笑,随后指了指地上的断掌,“莫非阁下求人向来就是这样的吗?” “不过是无心之举罢了,不过有求于霍管家倒是真的。”青年再次开口道。 “阁下想让我帮你什么?”霍杰眼底掠过一道猩芒,沉声道。 “帮我证明独步王还没有死的事实。”青年回应道。 “独步王早已经死了,若他没有死,岂会让自己的财富遭人夺走?”霍杰昂首望着眼前的青年,咧嘴笑着说道。 “但他的确没有死,因为我都看见了。”青年说完,摇了摇头,“霍管家若是不诚心配合,可真是让人苦恼。”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用这么苦恼的。”霍杰盯着面前的青年,微笑说道。 “莫非霍管家愿意帮助了吗?” “我的确愿意帮助你!” “不过…” “要你先帮帮我!”霍杰的身影陡然消失在青年的身前,等到青年反应过来,霍杰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另一只手掌猛地探下,“我要你的命!” 第157章 大败霍杰 面对霍杰如此突然的一击,青年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畏怯,浑身内力涌动间,他的身影已然变得虚幻。 霍杰一击落空,眼神骇然尽显,眼前之人竟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正惊疑间,却听见一声略显沉重的叹息声。 “哎!” 伴随着这声叹息,霍杰的心头一阵危机感笼罩覆盖,令他身形一缓。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些许犹豫,青年的重拳径迎上霍杰的后背。 撕裂一般的剧痛,还有强劲的冲击力道,霍杰宛如一个断线的风筝般,轰然击飞,倒地翻滚了数圈方才停住。 做完这一切,青年并没有继续出手,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倒地的霍杰。 “霍管家,在这一点上,你远不如霍初做得好。”青年淡淡开口道。 听见眼前青年的话,霍杰的眼珠瞪得滚圆,原来这些江湖势力并非意外发现木神宫出世,恐怕皆是因眼前之人而来。 自己的弟弟霍初,也背叛了? 霍杰艰难地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你是谁?” “锦衣卫姜宁。”姜宁沉声道。 “难道……难道你会寻上我,原来你就是京畿锦衣卫派来调查独步王惨死一案的那位姜百户。”霍杰咧嘴笑着说道。 “既已知晓我的身份,霍管家不如成为姜某,回去与姜某做个见证。毕竟现在独步王最想杀害的人,就是霍管家了。”姜宁一脸平和地望着不远处的霍杰,沉声道。 “哈哈哈哈……” “就凭你也想让我霍杰服输?” “或许你说得没错,木神宫消息泄露,独步王此刻最为痛恨之人,必定是我霍杰,但只要我解释清楚这些事情,并把你呈给独步王,他一定会谅解我的。” 霍杰双目闪过一抹厉色,死死盯着姜宁,宛如猎人看着猎物。 “谅解?” 姜宁看着眼前的霍杰,只觉得他已经疯癫了,先前独步王的举动,无疑就是要他的性命,可他居然还妄想着独步王会原谅他,然后继续利用他? 何其可悲。 “既然霍管家还乞怜着独步王的原谅,索性先配合姜某回去复命吧。”姜宁语气铿锵道。 “痴心妄想!” 霍杰浑身内力涌动,掌心不知何时已紧攥了一把长鞭,见姜宁还未出手,他一声冷笑后,旋即暴掠而起,手中细软的长鞭在内力的贯入下,陡然变得硬直,宛如一柄长剑刺来。 正经境? 说时候,本以为这位霍管家手无缚鸡之力,没曾想竟也是修武之人。 袖中一抖,漆黑的剑身裸露在外,正是龙渊剑。 眼看着霍杰已然临近,姜宁却不紧不慢地探出手腕,猛地一抖,剑影万千。 霎时间,只听见阵阵撕裂声响,霍杰那引以为傲的长鞭直接在姜宁的龙渊剑下寸寸粉碎。 “什么——!” 霍杰心神一震,自己的长鞭乃是用狮虎根筋铸就,可软可硬,柔时灵动,硬时刚猛,可比肩精钢,可眼下…这…… 容不得霍杰多想,姜宁那凌厉的剑威已然降临。 “小子,有点本事!” 霍杰眼中满是凝重,浑身筋骨发出噼啪啪啦的脆响,不偏不倚,竟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避开了姜宁的一剑。 随后霍杰不退反进,手掌犹如灵蛇一般缠绕住姜宁持剑的手臂,猛地一勒。 在内力的作用下,霍杰的手掌顿时爆发出令人惊异的恐怖力道,姜宁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血液停滞,骨头竟也要断裂开来。 “小子,废了你的手,我看你如何与我一战!”霍杰眼珠转动,满是讥讽之意。 “霍管家的功法有些诡异。” 姜宁咧嘴一笑,“不过还不够。” 话落,姜宁的手臂陡然传来一阵磅礴的力道,那持剑的手掌猛地发力,龙渊速度极快,往上斩下。 只听见霍杰痛苦的惨叫声,龙渊径直斩断他的手臂,将其荡开几丈远。 啊——! 霍杰嘴里满是颤音,浑身忍不住地颤栗着,剧烈的痛苦让他后背冷汗直冒,这一刻,霍杰好似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姜宁的对手。 姜宁每一次与他交手,都未曾动用全部实力。究其原因,恐怕正如他所说,他需要自己替他证明独步王未死的事实。 但要霍杰替姜宁证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锦衣卫何等凶残暴虐,若是进了诏狱,不受尽非人般的地狱折磨,又怎会轻易放你? 霍杰曾经有幸跟随独步王走近过那诏狱中,血腥味混杂着一股恶臭充斥着四周,那诏狱的囚牢中,有人浑身千疮百孔,浑身溃烂流脓但始终死不了,也有人身上的血肉被一刀一刀地割下,但因为有疗伤药的缘故,只能忍着痛苦活下去。 霍杰不敢想象,独步王未死的消息传出去后,皇帝大怒,自己落入锦衣卫之手,又岂会留有活路? 他宁可死,也不愿配合姜宁的。 不过此刻,霍杰似乎不用那么担忧了,他的后背已经紧紧贴近了一面墙壁。 “姜百户,若要我跟你回锦衣卫,你不如现在就将我就地格杀了。”霍杰冷笑道。 面对霍杰这番试图转移姜宁注意力的行为,姜宁只是会心一笑,龙渊剑暴射而出,径直插入霍杰身后的那面墙壁,发出阵阵爆裂声响。 只是刹那,霍杰脸色蓦然铁青,他的手掌狠狠按在墙壁的某一处,发现那机关按钮已经失效。 “霍管家未免自视甚高了。” 姜宁沉声说完,整个人纵身跃起,掌心威势大盛,势必要擒下霍杰。 霍杰咬牙,眼中满是疯狂之色,双手握拳,俨然要跟姜宁一拼胜负。 结果很残酷,霍杰整个人被震出五丈开外,人在半空已是“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霍管家,黔驴技穷了?”姜宁缓缓走近霍杰,步伐轻慢。 霍杰眼中闪烁不止,似乎在想着如何逃脱。 终于,在姜宁的步伐即将迈下时,霍杰的心中竟诞生了一抹希冀来,姜宁落脚的那块青石板上有机关,只要姜宁踩下去,就会彻底跌落地底深处,遭那王蛇撕咬。 “霍管家,你以为我会上当?”姜宁的声音将霍杰拉回现实。 只见姜宁越过那青石板,迅速逼近霍杰,霍杰已是再无退路。 第158章 再遇魏督公 看着姜宁迅速逼近的身影,霍杰的眼底满是凝重,当真就没有一线生机了吗? 想着锦衣卫诏狱之刑,霍杰那迟疑的眼神蓦然坚定起来,他发疯似的往后连退几步,脚下不停冒出几道微弱的光芒。 不好——!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霍杰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姜宁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霍杰的行为。 脚步更快一分,眼看着即将触碰到霍杰的衣襟时,霍杰那惊惧的脸色却陡然冷笑起来,“姜百户,一起走吧!” 话落,霍杰和姜宁四周的地面在嗡鸣声中坍塌陷下,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落入了黑暗之中。 十分清晰的坠落感,虽然人尚在半空中不断往下坠落,但姜宁仍然紧握着手中龙渊,以应对之后的一切未知事故。 至于霍杰,他早在声声力竭的喊叫声中不知所踪。 顺着无尽黑暗中的坠落感,约莫数个呼吸后,姜宁感受到了一阵亮光。 终于到尽头了吗? 陡然间一道刺眼的光芒笼罩姜宁,姜宁连忙闭上了眼睛,以免被强光影响自己的视线。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之后,他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落下的位置却是无数根锐利的铁刺。 都是人,区别待遇吗? 姜宁咬紧牙关,瞥了眼安然摔倒在地的霍杰,重新将视线移到那铁刺身上,在彻底接触时,姜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龙渊。 叮! 清脆声起,龙渊剑的剑尖与那铁刺相碰撞后,姜宁借助那股反震力一跃而起,终于平安着地。 正准备喘息口气时,姜宁却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凝实的杀意正如潮水那般翻腾涌来。 杀意,源于身后。 姜宁缓缓站起身子,手中龙渊泛出令人胆寒的森然寒芒。 紧接着,侧过身子,当姜宁瞧见那杀意的来源后,脸色突然变得难堪起来。 身前不远处,一大队人马正严阵以待地盯着姜宁,他们身着黑色暗纹的杀手服,皆是腰间佩刀,不用多想,就是锦衣暗卫。 眼前的锦衣暗卫虽有数十人,但以姜宁的本事,要想摆脱这数十人倒也不难。 但是此刻偏偏魏督公在,这就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魏督公虽然从未见过姜宁的真容,可在瞧见姜宁那柄手中漆黑泛着森然杀机的龙渊剑后,又如何认不出眼前青年的身份? “龙王,可让咱家好找啊。”魏督公轻捻手指,翘着兰花指对着姜宁温言道。 “好久不见,督公气色更好了些。”姜宁沉声回应。 “若是少了龙王,咱家的心情会更好的。” 魏督公说完,眼神陡然变得冷厉,捻起的兰花指一扬,“给我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蕴含了魏督公那无尽的怒火。 在场的锦衣暗卫皆是魏督公的心腹,又如何听不出魏督公冷淡话语中的怒意,不敢犹豫,只见十名锦衣暗卫纷纷跃出,腰间长刀在半空出鞘,同时向姜宁杀去。 面对这十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姜宁不敢大意,手腕一抖,浑身内力展开,整个人如同幻影一般,不同出剑。 霎时间,众人只觉得姜宁化作了无数分身同时出剑,每一剑都凌厉万分,每一剑都势不可挡,一时之间,十名锦衣暗卫竟没能攻破姜宁的防御。 “废物!”瞧见己方十人都未曾靠近姜宁的身侧,魏督公愠怒道。 感受到魏督公的愠怒,一旁的暗卫们皆是浑身颤栗,又是十人飞出,参与了围攻姜宁的战局。 “来得好!” 瞧见又是十道身影飞出,姜宁不仅不惧,反而长喝一声,整个人纵身跃起,身法陡然变得鬼神莫测。 如潜伏在阴影中的影子,姜宁的身形没人能够捕捉到,与此同时他呼吸渐渐悠长,终于在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后,姜宁出手了。 姜宁出手迅猛,在众人突然不备之时陡然出现,手中长剑猛地横斩掠过,那名暗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的头颅被姜宁无情斩下,冰冷的剑身掠过时,他的脖颈处竟出现了薄薄的冰霜。 见同伴就这般离奇被杀,剩余十九人皆是面色一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这些废物!” “都给我滚!” 眼看着众人惊疑之际,姜宁的剑刃再次划破三人的脖颈,魏督公彻底地愤怒了。 他愤怒这些暗卫太弱了,竟连姜宁的身子都不能临近。 他更愤怒姜宁的背叛,如果姜宁还在他的手上,他魏督公大可高枕无忧,执掌数人生杀。 “龙王,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咱家!” 魏督公眼中满是熊熊怒火,五指青紫,宛若鹰隼般腾空跃下,锐利的鹰爪直勾勾地奔向姜宁。 这一次,任凭姜宁身法如何诡异,魏督公就好似能够看透姜宁的行动轨迹那般,径直探下。面对魏督公这凛然一击,姜宁心中一紧,连忙调用内力,龙渊横斩! 叮——叮——噌! 两人交手,如同幻影掠过,只听见阵阵精钢碰撞的清脆声,却是看不清两人的身形。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出手数十招。 对于姜宁能够接住自己这么多招,饶是魏督公也不禁凝重起来,以姜宁这种成长速度,假以时日,他绝不是姜宁的对手。 斩草除根,今日是彻底留不得他了。 哼——! 魏督公冷哼一声,掌心内力汹汹,双目露出疯狂之色,青筋鼓动间,魏督公那锋利的五指再次朝着姜宁攻来。 姜宁感受到魏督公浑身气息的变化,脸色逐渐难堪,如此攻势,他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噌! 姜宁微微后退,借助后退的助力,脚下的靴子用力猛踏,顿时借势而起,手中龙渊嘶鸣,姜宁心神合一,整个人的呼吸也陡然更加悠长。 浑身内力引导向他持剑的手臂,就在魏督公攻势逼近的那瞬间,姜宁口中轻喃:“诛心式!” 剑威浩荡,姜宁心神皆聚于剑尖,猛地突刺而出。 哗! 魏督公攻势降临,姜宁一剑刺出。 刚刚错身,姜宁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上了四周的墙壁。 第159章 惊动八贤王 而魏督公则是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双目紧盯着撞上墙壁的姜宁。 姜宁略显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他瞥了眼身后的墙壁,先前因为那股力道已变成蛛网般的裂痕延伸。 姜宁嘴角渗血,面色却依旧平静,那如墨般的眼眸盯着魏督公,不过不是望着他的脸,而是紧盯着他的手掌。 尽管姜宁承受了如此严重的一击,但在他看来,魏督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两人激战对拼的那一刻,龙渊剑的剑尖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刺入了魏督公的手掌心。 “督公,何必苦苦撑着呢?”姜宁发干的嘴唇咧开一抹笑容,冷冷道。 兴许是姜宁的话刺激了魏督公,兴许是魏督公的确承受不住了,他紧蹙双眉,浑身竟不由得一颤,手掌处已是一股殷红缓缓流下。 “你以为这点伤势,就能够伤到咱家吗?”魏督公脸色一冷,回应姜宁。 如果说先前只是觉得必须斩草除根,那么在此刻,魏督公在心中已经暗自发誓,今日他必须看着姜宁亲自死在他的身前,并且还要将他彻底分尸,如此他才能真正心安。 用手帕擦去手掌的血迹后,魏督公眼中杀意澎湃而起,一个闪身出现在姜宁的身前,轰然一掌直奔姜宁的眉心而去。 “背叛咱家,只有死!” 魏督公一掌落下,霸道凌厉。 姜宁本就刚刚受创,如今见魏督公如此重手,心中可谓骇然万分。 砰——! 魏督公那霸道的掌力径直陷入到了墙壁中。 姜宁在危机关头,用尽身上仅剩的力气,这才勉强擦着魏督公的手掌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当时姜宁只觉得鼻尖都能够感受到死亡的迫近。 刚一避开,姜宁没有迟疑,整个人侧身一翻滚,顿时与魏督公拉开了几丈的距离。 借着魏督公手掌陷入墙壁的那一刻,姜宁拼尽全力,纵身跃起,身形虚幻的同时,已经离开了这间殿厅往外逃窜。 “逃,你当真以为你还逃得掉?” 看见姜宁不要命地逃窜,魏督公将手掌从墙壁中抽出,猛地一步踏出,陡然追了上去。在场的锦衣暗卫们见自家督公都追去了,纷纷跟着追了上去。 一时之间,整个殿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似是察觉到殿厅空荡荡的一片,那倒地不起的霍杰这才睁开双眼,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不禁摇头冷笑:“锦衣卫的自相残杀,真是有趣。” 说完,霍杰径直环顾了一番四周,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后,这才缓缓走出殿厅,去了隔壁的一座宫阙中。 刚刚进门,霍杰径直朝着宫阙最中央的宝座走去。 如今想通过来时的路回到地面,在霍杰看来实在危险,不过好在这座宫阙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地面,倒是让霍杰心安许多。 急忙走上王座,伴随着霍杰用力按下,一阵嗡鸣声中,一扇小门出现在了霍杰的眼前。 “终于…可以离开了。” 霍杰感叹一声,正迈出第一步时,倏忽一柄长剑搭在了他的脖颈处。 透过剑身的反光,霍杰瞧见了那人的模样,假面黑袍,乾天宫。 “你干什么!我是独步王的人!” 霍杰话刚说完,那假面人顿时发出一阵笑声,“正巧,独步王让我来送您上路,霍管家。” 话落,一道剑光闪过,一颗眼珠突起的头颅飞溅到阶梯上,摇晃着,目光满是不解。 “真是愚蠢的人。” 黑袍人讥讽说道,同时一剑划破霍杰的尸体,取出了他的肝脏,迅速顺着那密道离开了。 …… …… 木神宫中。 一座宫阙。 一位身着蛟龙锦绣华服的中年男子正四处打量着周围,他面色泰然自若,在这木神宫中竟没有丝毫畏怯之意。 在其身后,数十名带刀侍卫肃然站立,拱卫着他。 半晌后,殿门被人推开,侍卫纷纷投以目光,那手掌已是按压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动手。当瞧见来人是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后,侍卫们这才放开那按在刀柄上的手。 “见过青鸾大人。”侍卫们齐声道。 青鸾淡然点头,径直走向那身着华服四处观望的中年男子,“属下青鸾,见过八贤王。” “怎么样了?可曾发现独步王的踪影?”八贤王转过身来,向青鸾投以询问的目光。 “寻遍了四处,都并未发现独步王的踪迹,属下斗胆猜测,独步王应该已经离开。”青鸾沉声道。 “还有其他发现吗?”八贤王面露疑色。 “属下曾在途经一座殿厅时发现了王府前管家霍杰的尸体。” “头颅被人斩下,腹部被人刨开,死相凄惨。”青鸾略微迟疑片刻,还是向八贤王禀告道。 “木神宫既然已经找不到独步王的踪迹,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在此逗留了,我们离开吧。”八贤王沉默半晌后,向众人开口道。 “是。” 对于八贤王的命令,在场众人又有谁胆敢违逆? 只有服从罢了。 就在众人准备推开殿门起身离开时,霎时间一股凌厉的杀意扑面而来。 “有敌袭!保护王爷!”那为首的一名侍卫立刻下令,顿时侍卫们纷纷拔刀,拱卫在八贤王的身侧。 砰——! 一阵剧响,姜宁率先冲了进来,身后魏督公则是紧随其后,掌心凌厉指甲如鹰爪般直掏姜宁后心,幸好姜宁见机的往右翻滚一侧,这才堪堪躲开了魏督公的致命一击。 龙王! 瞧见姜宁那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势和衣衫上的血迹,青鸾竟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将其扶起。 魏督公瞧见姜宁被青鸾扶起,眼中的狞笑更盛,“没曾想今日在木神宫中,竟能将你等二人一网打尽!” 魏督公此刻浑身注意力尽在青鸾和受伤的姜宁身上,哪里会在意周围这些弱小侍卫,尽是土鸡瓦狗罢了。 可这时,魏督公却在这堆土鸡瓦狗中,扫到了八贤王的存在。 一时之间,就是魏督公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又瞥了眼青鸾和姜宁,魏督公最终还是沉住气来,对着八贤王所在的方位遥遥一拜,“见过王爷。” 第160章 撕破脸面 “督公怎么想起来木神宫凑热闹来了?”八贤王微微一笑,打趣说道。 魏督公闻言,连忙摆手道:“王爷不知,这朝廷俸禄是越来越不够用了,听闻木神宫出世,咱家特来看看,兴许能够捞到什么值钱的宝贝。” 听了魏督公的解释,八贤王脸上的笑容更盛,“若是督公当真过活不下去了,大可给本王说声,本王立刻禀告皇上,让督公回宫中去,可好?” “王爷,咱家在这葬佛千丘也已经待了数十年了,如今再回京畿去,恐怕不合适了。”魏督公咧嘴笑道。 “回宫不合适?” “莫非督公独掌暗卫就合适了吗?”八贤王话锋一转,语气逐渐不善起来。 魏督公听着八贤王的话,反而十分无奈地说道:“王爷不知,若不是咱家苦苦撑着,恐怕这葬佛千丘的上下官员们,早就乱作一团了。” “咱家未曾独掌暗卫,反而是暗卫们需要咱家啊!王爷!” “够了!”八贤王喝住魏督公,连忙摆了摆手,“若督公无事,还请退下吧。” 这一次,魏督公并未如同八贤王所想的那般顺从,反而停在原地,一脸笑意地看着八贤王。 八贤王看着魏督公那副笑里藏刀的嘴脸,微微蹙眉道:“督公这是何意?” “王爷!这两人违逆王法,曾参与刺杀钦差大臣的案子,理应交由锦衣暗卫处理。”魏督公面泛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 八贤王瞥了眼青鸾和姜宁,旋即将注意力放在了魏督公的身上,“督公此言差矣,锦衣暗卫何时有这番职能了?” 在八贤王看来,青鸾已是自己下属的人,若连青鸾都护不住的话,恐怕会在这些侍卫眼中失了王爷的威势,同时若能保住姜宁,再让姜宁效忠自己的话,这对八贤王的手下势力来说,大有裨益。 毕竟一个杰出的杀手天才,足以让八贤王动心。 基于此,八贤王又岂会轻易向魏督公低头呢? 对于八贤王的质问,在魏督公看来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他相信八贤王最终一定会交出这两人的。 一念至此,魏督公继续道:“王爷,锦衣暗卫曾经没有,不过……” “现在有了。” “放肆!”魏督公的这番话语,无疑是在挑衅八贤王的权威。 “督公若想处置这两人,还请督公待本王查清事实后,再来王府要人吧。”八贤王怒喝之后,继而淡漠开口道。 此话一出,魏督公再没有发言,而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沉默之后,魏督公再度抬起头来,两眼暴射出精芒,对着八贤王开口道:“王爷,恕老奴难以从命。” “今日这两人,老奴势在必得。”魏督公甩袖冷哼,俨然有了自己的立场。 在魏督公看来,姜宁如今已是败亡之犬,只要他再乘胜追击,姜宁今日必死无疑,面对这样一个有威胁的潜力杀手,魏督公是绝对不会容忍他再活下去的。所以今日哪怕与八贤王撕破嘴脸,魏督公也一定要让姜宁彻底殒命。 他不会留给姜宁一点机会的。 “督公这是要违逆大晋王族了吗?”八贤王的脸色陡然冷厉下来。 “王爷向来是个聪明人,希望今日也不要犯糊涂。”魏督公话语中的胁迫之意已然暴露。 “糊涂?” “我倒是希望督公不会犯糊涂。”八贤王愠怒开口。 “今日,必取他们性命!”魏督公踏步走向青鸾和姜宁,面色冷漠。 见魏督公直接跟自己撕破了脸皮,八贤王眼中的怒火更加凝实,他瞧了眼身侧的一名侍卫,暗中示意。 那侍卫服侍八贤王多年,早已经心领神会,此刻纵身飞出,直接出现在魏督公的必经途中,腰间长刀悍然拔出。 “无知。” 魏督公并没有因为这名侍卫而放缓脚步,反而继续迈步前进,终于,当这名侍卫出刀的那一刻,魏督公动了。 五指陡然变得乌黑锃亮,尖锐的指甲猛地迎上那侍卫的长刀,在熟悉的碰撞声后,侍卫应声倒飞而出,竟连魏督公的步伐都没有阻拦半步。 此刻,魏督公距离青鸾和姜宁不过十余步之遥。 “督公莫非真要惹怒本王吗?”八贤王飞身而出,站在了魏督公的身前,缓缓抬头道。 魏督公看着径直挡在自己身前的八贤王,看着八贤王那充满威胁的眼神,魏督公淡淡一笑,朱唇轻启,“王爷,纵然是您,也不够。” 话落,魏督公径直抓住八贤王的手臂,将其荡开。 “尔敢!” 八贤王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魏督公竟如此行事,浑身内力涌动,径直朝着魏督公一掌轰去。 “王爷初入正经境,还需要多加磨砺才是。” 魏督公只是轻轻地抬起手掌,同样迎上八贤王的手掌,两人刚一交手,八贤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 从魏督公的身上,他感觉到内力滚滚而来,十分庞大。 紧接着,魏督公只是轻轻一推,八贤王便一个踉跄跌倒退步,险些没站稳身子。见八贤王站稳后仍要准备再次出手时,魏督公的一句话却让八贤王彻底停住了行动。 “王爷,您是王族,但请记住,这里可不是你的八贤王府,当然了,更不是京畿之地。” “我想,若是王爷在木神宫中出了意外,恐怕皇上也只能悲叹一声吧。”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八贤王目露凝重,尽管他心中万分恼怒,但此刻他也很清楚,自己手下无人能与魏督公抗衡,若是魏督公一狠心将自己给杀了,恐怕也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的。 这一刻,八贤王犹豫了。 就在八贤王犹豫的时候,魏督公已经走近了姜宁的身前。 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姜宁,魏督公的脸上满是唏嘘,“若龙王当年悬崖勒马,兴许这暗卫的最终领首,依旧是你。” “不过可惜了,你不会把握机会,你目光短浅,你把自己活活葬送在了这木神宫中。”魏督公声音低沉道。 “现在好了,督公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姜宁若死,当真如魏督公所说,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被这样的一个杀手惦记着,不是个舒服的事情。 第161章 一线生机 调转心神,魏督公重新将目光放到姜宁身上。 青鸾满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魏督公,她可是曾经和姜宁一同见识过这个大太监的实力,也正因如此,青鸾知道自己绝对不敌眼前的魏督公。 但即便如此,要她就此抛下姜宁,也是她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在魏督公还没有动手前,青鸾就已经决定先发制人了。 一念至此,她忽地站起身来,直接一剑朝着魏督公刺去。 面对青鸾这暴起而来的攻势,魏督公只是微微摇头,旋即一只手探出,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赶在青鸾长剑落下前率先击中青鸾。 青鸾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随后一股子劲风便将她高高掀飞,摔出去好几丈的距离。 “咱家的主要目标可不是你。” 魏督公只是轻瞥了青鸾一眼,又重新将视线回到姜宁身上。 “龙王,上路吧。”魏督公的眼中平静无比,此刻的姜宁在他看来,就好像手心里的蚂蚁,轻轻一捏就死了。 手掌淡淡微芒亮起,魏督公俨然在蓄势,他要让姜宁彻底死在这木神宫中。 “让独步王的陵墓成为你的埋骨之地,你倒是荣幸至极。” 魏督公那略显苍白的脸色露出一抹笑意,眼中微微闪烁后,掌心穆然轰下,直奔姜宁的胸前。 凌厉,霸道,不可阻挡。 姜宁甚至都已经感到了死亡的临近了,不过在魏督公攻势即将临近之际,他那平静的脸庞上,却陡然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 “你抓不住我。”姜宁的嘴唇微动,似在说话。 紧接着,姜宁所在那块地面猛地翻滚起来,着实令众人一惊。尤其是魏督公,出于对危险的感知,他及时后退了几步,也正是因为这个短促的时间,让他错失良机,再一次让姜宁逃脱了去。 “机关。” 魏督公眼中满是怒火,姜宁竟然知晓这里有机关,该死——! 至于姜宁,也是在赌斗,这处机关乃是他无意发现的,至于开启这个机关会将他置于何种境地,姜宁完全没有想过。但他很清楚,若是不开启这个机关,自己将彻底交代在魏督公的手上,绝无生还机会。 此刻,看着下方竟是波涛汹涌的河流,姜宁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苦笑,这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扑通——! 姜宁的身子径直坠入河流中。 在入水的那一刻,姜宁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也没有了知觉,宛如死去了那般。 如今姜宁算是解决了,至于这青鸾,魏督公多番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考虑一下八贤王的脸面,暂且留她一命。 面朝八贤王,魏督公面带微笑,“王爷,如今逆贼已除,王爷若是无事,大可离开了。” 看着魏督公那和善恭敬的话语,若不是经过之前的对峙,八贤王可能还会原谅魏督公,可之前都那般撕破脸面了,八贤王又岂会留薄面给魏督公? 甩袖一挥,八贤王满脸愤懑之色,“走!” 话落,八贤王一行人纷纷离去,青鸾则走在最后面,她略有不甘地攥紧了手掌,再也没有回头。 待得八贤王的人马彻底走后,魏督公更是让人在那块石块附近摸索着,在牺牲了近十人之后,魏督公终于彻底放心了。 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以姜宁那受伤之躯,又怎么会活下来呢? 心中恢复了安定,魏督公也带着人离开了。 至于木神宫中,世俗财富倒是不少,但关于修炼的功法这些,却是一本都没有。基于此,许多大宗派也都逐渐失去了兴趣,选择了离开木神宫。 不过即便如此,木神宫中倒也发生过数次激战,足足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才彻底恢复了平静。 …… …… 沱江上。 一艘乌篷船正在平静的江面上缓行着。 乌篷船外,一名白发老翁正在船头抛网,动作娴熟灵动,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爷爷!爷爷!你快来!” 忽地船房里传来一阵略显慌张的喊叫声,惊动了老翁。 “珍珠,怎么了?” 老翁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小跑进船房里,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爷爷,他不让我走!” 小女孩满脸惊慌,正被一柄剑抵住,瞧见眼前剑身散出的浓郁血腥味,小女孩急得都要哭了。大眼睛眨巴着,眼中满是涟漪泪花。 “珍珠没事,这个大哥哥只是太害怕了。”老翁倒也不惧那柄剑,径直抱起小女孩安抚道。 “来,爷爷带你去看鱼。”安抚过后,老翁将小女孩放下,牵着她走到船头,指着江面上不时跃起的鱼儿。 “耶!” “好美的鱼儿啊!” “珍珠也想在水面自由自在地游着。”珍珠眨巴着大眼睛,满是憧憬。 “等珍珠长大了,就可以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了。”老翁轻拍着自家孙女的背,不禁又瞥了眼船房里的那个青年。 他那拔剑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从最初的惊恐,到如今的习以为常,老翁只觉得他挺可怜的。 浑身是伤,新伤旧伤不下数十处,尤其是他的上半身,竟有一道伤口从手臂划至腰间,险些将他劈成两半了,着实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青年的伤势如今并无大碍,在老翁看来,兴许再敷上几次草药后,他就醒了吧。 想到这里,老翁不禁抬头看了看天上,时辰差不多了,该靠岸了。 “珍珠,我们准备回岸上咯。” 老翁面带笑意,舟船渐渐行驶,驶向岸边。 刚一靠岸,老翁还没把舟船停稳,便听见一声略显欣喜的声音响起,“老赵!我又来给你送药了!” 又是一位老者,他手中提着一个医药盒,面带笑意地走来。 “珍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老者将目光投向珍珠,手中挥舞着一根糖葫芦,对珍珠说道。 “耶!” “是糖葫芦!” 珍珠兴高采烈地扑向老者的身上,双手往上扬起,想要抢过糖葫芦。 老者倒也不急,逗弄珍珠一番后才将糖葫芦递到她的手中,旋即朝珍珠爷爷走去。 “老赵,他醒了吗?”老者面露忧色地问道。 “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老翁摇了摇头,目光中也满是忧色。 第162章 江渔人家 “伤太重,还能够坚持下来,也不容易。”老者长叹一声,顺势将盒中的草药递到赵姓老翁的手中,随后摆了摆手,“老赵,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咯。” “赵大师回家可得慢点咯,可别又摔着了。”老翁打趣着老者,看着老者逐渐远去的身影后,长长地叹息一声后,径直回到船房中,看了眼那梦中呓语的青年后,“希望你早日醒来吧。” 眨眼间,又过去了五日。 第六日,舟船如同往常一般缓行在江面上,老翁的吆喝声在薄雾的清晨是那么的清晰。 倏忽间,一声轻咳惊醒了青年身旁趴着的珍珠。 珍珠原本正睡眼惺忪,可听见青年的咳嗽声后,她却猛地惊醒过来。 当她瞧见床上青年那微微开阖的眼睛后,立马朝着船头自家爷爷呼喊道:“爷爷!大哥哥醒了!大哥哥醒了!” 醒了! 听见珍珠略显急促的呼喊声,老翁连忙放下手中的渔网,匆忙走进船房,来到青年的身前。老翁看着青年缓缓睁开双眼,从茫然,到清醒,最后清明。 “小伙子,你醒了?”老翁面带慈色温言道。 “这里…这是哪里?”青年声音微弱,看起来十分虚弱。 “这里是沱江。”老翁多瞧了青年几眼,出声询问道:“小伙子,你哪里人啊?姓甚名谁?” 青年挣扎地撑起身子,双眼环顾着四周,好半晌才开口道:“我叫姜宁,来自京畿。” “京畿?”老翁刚念叨着,脸色顿时大变起来,“这京畿可距离沱江千万里之遥啊!你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我来这里探亲,没曾想却意外遭遇歹人追杀,迫不得已坠入江中,这才有了今日的狼狈模样。” 姜宁向老翁讲述着自己的来历,语气虽然平缓,但从“歹人”“追杀”这些字眼里,却让老翁感受到了姜宁这一路的凶险和杀机。 这样的经历,若是落在寻常人家身上,只怕吓都已经吓得半死了,更别逞逃跑了。一念至此,老翁对于姜宁更加敬佩,如此年轻便有这般心性,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小伙子,这沱江很安静,你尽管在此养生,小老儿是绝对不会向其他人暴露你的存在的。”似乎担心姜宁有顾虑,老翁连忙开口。 老翁如此开口,就连那小女孩也不例外,连忙拉住姜宁的手臂摇晃着,“大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跟珍珠一起玩了。” “原来你叫珍珠啊。”姜宁面带微笑着轻抚小女孩的头,轻声道。 “对,我叫珍珠。”小女孩用力点头道。 “珍珠啊,大哥哥刚醒,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打扰大哥哥了。”一旁的老翁瞪着双眼注目珍珠,似在警示。 珍珠看了看姜宁一副虚弱的模样,又瞥了眼自家爷爷,最终十分不情愿地应下了老翁的要求。 没有珍珠的打扰,又有老翁的悉心照料,又过了半个月后,姜宁身上的伤势已然逐渐愈合起来。 这时的姜宁为了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体素质,还主动承担起帮助老翁捕鱼的任务。 抛网、撒网、收网,不知是因为姜宁的运气缘故,还是因为姜宁身为武者的缘故,他每一次迅速收网,都掐准了最好的时机。 伴随着涟漪水花的溅起,波光粼粼下的水面陡然飞起一道网,网上鱼虾密布,疯狂地挣扎着,可奈何因为渔网的缘故,它们的挣扎只能让自己愈发陷入其中。 看着船头甲板满地的鱼虾,姜宁这才轻声道:“成功。” 每到这时,珍珠总会兴奋地围绕着姜宁欢呼雀跃,“大哥哥好棒!比我爷爷能干多了!” “这孩子。”老翁每到这个时候总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江中打渔,回到江岸后,姜宁就会在珍珠的带领下,深入山林中去见识珍珠时常游玩的地方。有秋千,有溪水,有野果蘑菇,总之这养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宁几乎都快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了。 恍惚间,他总会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名渔夫,眼前的珍珠就是自己的妹妹,但每次他这样喃语时,那肩膀上的龙王暗纹总会提醒他。 他叫姜宁,锦衣百户,曾经的暗卫龙王。 沱江的水一直流着,姜宁的渔网也日渐熟络,珍珠也习惯了疲倦后倒在姜宁的怀中睡去,总之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与宁静。 夜深了。 月光缓缓洒下,江面舟船上,老翁正酣睡着,鼾声微微。 姜宁瞥了眼怀中安稳休憩的珍珠,此刻万籁俱寂,风平浪静。 姜宁凝望着船房的木桌上那柄深藏剑鞘中的龙渊剑,它好像生灰了,蒙尘了。 姜宁愣住了。 他整整一夜都没有睡。 临近清晨时分,老翁逐渐醒来,当他瞧见姜宁那一脸肃然后,他好像懂了些什么。 “你的伤已经好了,这里不属于你,你属于更广阔的地方。”老翁目光盯着姜宁的望去的方向,指着那柄龙渊继续说道:“我知道,它叫龙渊,对吧。” “它曾经可辉煌了,只希望,你不会让它彻底蒙尘。” 老翁这一刻哪像个庸庸碌碌的渔夫,全然是个漂泊江湖多年后隐世的尊者。 对于老翁为何知晓龙渊剑,姜宁不在意,他相信老翁对自己绝无歹心,他更多在深思,他是否该离开了。 回顾之前的养伤生活,此刻竟感觉更像是一种畏怯和逃避。 姜宁很清楚,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看了看老翁,心中已有了几分主意。 白昼做个渔夫,傍晚成了珍珠的哥哥,直到夜幕降临后,姜宁终于做回了自己。 他悄然离开了舟船,瞥了眼床榻上安然睡去的珍珠,又瞧了瞧此刻睁开双眼的老翁,姜宁径直走到了船头。 “穿越这山林间,往前再走十几里路,就是锁龙镇。” “锁龙镇鱼龙混杂,更是葬佛千丘的范围,万望小心啊。” 老翁忧色冲冲说道,而姜宁则是静静地聆听着。 终于,老翁重新躺了下去,继续沉睡。 姜宁回头瞥了瞥四周,回过头时已是目光毅然,身法如蜻蜓点水般飞纵江面,眨眼间已是消失在了江面上。 这时,梦中的珍珠忽然哭了,老翁的脸上却笑了。 第163章 锁龙镇 没人知道青龙山有多长。 若从九天俯瞰而下,只能看见青龙山从大晋王朝西部的百万大山中延伸而出,宛如一柄利剑横断葬佛千丘,绵延千万里。 青龙要塞,大晋王朝最西部的巍峨铁关雄城,如天帝狼毫猛地一挥,将整个完整的葬佛千丘一分为二。 要塞里,是大晋国土。 要塞外,则是喋血混乱的意气江湖。 锁龙镇,作为距离青龙要塞最近的边塞小镇,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优势,自然成了诸多势力纵横交错之地。 渡过沱江畔,闯过锁龙镇,那广袤的疆土城池,便是真正的江湖之地。 亦是法外逍遥之地。 没有朝堂势力的约束,没有正邪两派的争论,你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当然,需要你足够强大。 此刻,锁龙镇一家名为福来客栈的客房里,姜宁正蹙眉看着手中的书册——江湖菜鸟必看秘笈。 这秘笈里的内容着实信息量巨大,姜宁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总算把它给理顺了。 现在他所在的锁龙镇,可以说已经脱离了大晋的国土。 正如这秘笈中所说,姜宁从进入锁龙镇开始,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官府人员,亦没有发现锦衣卫等隐秘机构,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八成都佩剑带刀。 若在大晋国土,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同时姜宁了解到,若是能安然闯过这锁龙镇,就算你的本领可以初入江湖了。 秘笈里还说了,葬佛千丘以佛宗为尊,宗派为强,至于散人小派,若是没有一定的本事,务必低调,免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当然这些信息仅仅只是参考,真正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还需要姜宁自己去证实。 不过说实话,来到这里也有十几日了,最让姜宁为之疑惑的却是关于独步王的消息。 初来锁龙镇的次日,姜宁就意外从一名小厮口中听闻了独步王陵墓即将出世的下落。 对于这个消息,姜宁是万分不信的。 独步王陵墓出世? 木神宫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出世了,又怎么会再度出世呢? 带着这个疑惑,姜宁决定在一言堂去查证一番,结果锁龙镇的一言堂呈与姜宁的回复却让他大吃一惊。 关内独步王陵墓——木神宫,只是独步王数百陵墓的其中一座。 最近在江湖传得沸沸扬扬的独步王陵墓,据闻是独步王的真墓,里面埋藏着独步王当年收集的众多绝世神功。 与关内世俗之人追求金银财宝不同,关外之人皆是武者,都想成为绝世枭雄,鼎力一方。因此武功秘籍对于他们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与这些人不同,姜宁对于独步王陵墓的兴趣,全是源于那宗三十二年前的谜案,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觉得不解。 因此姜宁迫不及待地请一言堂出手,帮忙寻找一下关于独步王真正陵墓的下落,如今算来,今日应该有结果了。 姜宁正想着,忽听见客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与寻常的敲门声不同,这人的敲门声音似乎暗中契合某种规律。 “请进。”姜宁淡淡开口道。 话落,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络须胡的大汉径直走了进来。 瞧见眼前青年瘦弱的背影,这名大汉略微一怔,这才沉声道:“信已送达。” 姜宁颔首,正准备伸出手接过大汉手中的信件时,大汉却满脸讥笑地看着眼前的瘦弱青年,“你难道不知道要给跑腿费吗?” “跑腿费?” 姜宁微微抬头,当瞧见大汉眼底的一抹狡黠之色后,姜宁瞬间明悟,不过是趁机讹诈罢了。姜宁并没有点破,反而收回探出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同时询问道:“几个数?” 大汉见姜宁倒也识相,只伸出了两根手指来。 姜宁点头,刹那间出手,一道寒芒凌厉落下。 噌! 啊——! 伴随着大汉的惨叫声,一抹殷红飞溅半空,大汉的两根手指已然落在了地面上。 “不知道够了吗?”姜宁缓缓起身,面无神色地看着满脸惊恐的大汉,沉声道。 大汉面色惨白,整个人连忙点头道:“够了够了。” “既然够了,那便走吧。”姜宁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信件上,不再理会大汉。 大汉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起身瞥了眼自己的两根断指,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转身便离开了。 姜宁将房门紧闭,又将敞开的窗户闭上,做完这一切后,他才重新启封了书信。 果然是一言堂的来信。 信中关于独步王真墓的消息,已经尽皆告知姜宁,还有一些其他姜宁想知道的信息,也都作了回复。 看完书信内容,姜宁径直走向房中的火烛前,看着手中的信件化为乌有。 根据信中记载,独步王陵墓目前猜测有五处地方,皆在锁龙镇附近。 对于姜宁疑惑的官府问题,一言堂是这样解释的。 朝廷设置青龙关,就是将江湖势力隔离在葬佛千丘之外,以免太多势力混入关内,造成人心惶惶。 这样的约定,以江湖势力的秉性,一定是不会认可的。 于是朝廷特派锦衣卫十二督主出手,以强大的实力震慑整个江湖,并力挫江湖几位枭雄巨擘,这才让这个规矩彻底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提及锦衣卫,都是闻风丧胆。 江湖势力不擅自闯入大晋国土,大晋自然不会在关外城中设立官府,也因为这样,姜宁才没有在锁龙镇发现一名兵卒的身影。 将自己目前的处境了解个大概,姜宁自然放心了许多。 微微掀开窗户往外望去,白天人多眼杂,还是静静等到夜幕降临后,再做行动。 …… …… 就在姜宁呆着客房中等待着夜幕降临时,那之前被姜宁斩去两指的大汉显然并不愿意忍气吞声,在离开客栈后他便径直潜入了一间坐落于巷落的小院中。 轻轻扣响院门,开门的瘦高个见来人是壮汉后,立马打开院门放他进来。 面带微笑后,大汉径直走进了院子中央的房内。 没半晌,伴随着一阵惨叫过后,一名刀疤独眼的男子挺身走出,吩咐道:“爷今晚出去活动活动,都给我把家看好了!” 第164章 五座独步王陵 与关内的夜晚不同,锁龙镇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 早在夕阳时分,诸多店家就已经打烊闭店了,等到黑夜彻底来临后,街道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外,见得最多的可能就是摇曳的灯笼了。 下楼吃过晚饭后,姜宁在老板娘的打量下面色平和地回到了客房。 他悠然惬意地躺在椅子上,目光所对的方向正是窗户处。 这个姿势,就好像在等人。 终于,在夜色渐浓时,窗外倏忽一阵大风卷过后,姜宁听见了一阵窸窣声。 半晌后,有人悄然接近了姜宁房间的窗户,缓缓打开窗户。 一只手出现在姜宁的视线中。 再然后,一整个人都出现在了姜宁的视线中。 正是白天的那个大汉。 或许是因为房内没有火烛的缘故,大汉并没有警觉到姜宁的注目,恐怕他这时还以为姜宁已经睡着了吧。 “老大,快来!” 大汉轻声开口,径直大开窗户,将那刀疤独眼男子接了进去。 没曾想这刀疤独眼男子刚一迈入房间,整个人就怔住了。 在他们正对面的椅子上,一名白衣青年正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从那青年平静的眼神中,男子竟没有看见丝毫的畏怯和惊恐,反而更像是自己与他约定了在此见面一样。 与莽撞的大汉不同,男子本身就是锻体境巅峰,又常年在这锁龙镇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也正是因为有丰富的生活阅历,所以在瞧见姜宁的那一刻,他怔住了。 眼前的青年,看似毫无威胁,但此刻他带给刀疤独眼男的感觉,就好似一头正在蛰伏的绝世凶兽。 他看不透眼前青年的虚实,也看不穿此刻青年的心中想法。 对于未知之物,人总是充满着恐惧的。 刀疤独眼男也不例外,他恐惧了。 “意外闯入阁下住所,多有得罪,还望阁下海涵。”刀疤独眼男将自身放得很低,拱手致歉。 听闻刀疤独眼男突然对着阴暗处道歉,大汉定睛望去,借助窗外淡淡的月光,他隐约看见了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 想到这青年白天对自己所行之事,大汉连忙对着身侧的刀疤独眼男示意道:“老大!就是他,我们一起趁他睡着了,把他砍了!” 话落,一声干脆利落的声音响起。 啪——! 那刀疤独眼男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大汉的脸上,打得大汉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给我跪下!”刀疤独眼男低吼胁迫道。 大汉虽然不知道自家老大为何发怒,但他仍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有丝毫违逆。 “让他起来吧。”黑暗中,姜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开口道。 那刀疤独眼男见姜宁都已经开口了,立马蹙眉低喝:“起来!” 旋即又重新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白衣青年身上,微笑道:“既然未曾打扰阁下休息,我等便告退了。” 话音刚落,这刀疤独眼男立马转身就要离开,可这时,姜宁的一句话却让他陡然停住了迈开的脚步。 “再走出一步,别后悔。”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这刀疤独眼男心神一震,再不敢有丝毫侥幸的心。 “你们两个人在我回来之前不能离开,如果我回来发现你们两个已经离开的话,考虑一下你们的脑袋吧。” 姜宁径直走到那刀疤独眼男的身侧,轻声道。 声音虽小,但却犹如晴空惊雷一般,在刀疤独眼男的脑海中回荡。 等到刀疤独眼男回过神来之后,房间里哪里还有姜宁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本想着趁机逃走,但当刀疤独眼男想起姜宁的威胁后,他毅然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 …… 黑夜漫长,姜宁自客栈离开后,一路隐匿于黑暗之中,悄然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处独步王陵墓赶去。 这处独步王陵墓所在,就在锁龙镇外距离沱江的山林里,以姜宁的脚力,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来到了信中所说的地点。 一处枝繁叶茂森林中的一大片宽阔空地。 略微观察四周,在如此繁密的森林里,陡然出现这么大片的空地,着实令人惊奇,但也愈发说明了这里并非自然形成,乃是人为所致。 取出腰间的龙渊剑,姜宁径直寻到了空地最中心,猛地一剑刺下,伴随着一阵脆响声,地面发出轰隆作响,果然有一座地宫存在。 姜宁没有犹豫,径直深入地宫中去,探索了整整一圈之后,姜宁来到了这地宫的主殿中。主殿的修筑倒是十分恢弘,不过姜宁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地方,而是放在了那口棺梈里。 没有迟疑,姜宁径直上前掀开棺梈,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滴血。 “一滴血?” 姜宁轻轻触碰一下,面露疑色。 离开第一座独步王陵墓,姜宁继续赶往第二座陵墓。不过在赶往第二座陵墓的途中,姜宁却在路过锁龙镇时朝着自己的客房望了望。 但愿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吧。 话落,姜宁径直飞纵入山林间,径直朝着第二座陵墓赶去。 最终,姜宁在一处山涧底的洞窟前停住了。 深入洞窟之后,姜宁这才发现洞窟好似只有一条向前的路,沿着这唯一的路走到尽头,姜宁发现了第二具棺梈。 这一次,姜宁倒没有失望。 他在这棺梈里发现了残留的衣角。这个衣角上的锦绣纹路,姜宁何其熟悉,正是锦衣卫服侍上的纹路。 将这衣角揣入怀中,姜宁再度前往第三座陵墓。 第三座陵墓坐落于溪水旁,姜宁花费两个时辰都没有找到进入陵墓的入口,最终迫于时间紧任务重,姜宁直接摧毁了整个入口,直接闯入了陵墓中。 第三座陵墓,姜宁发现了一枚玉珠。 捻在手心,这独特的手感竟与当初赵德坤身上的玉珠一模一样。 姜宁心中凝然,没有迟疑,迅速赶往第四座陵墓。 这一次,在第四座陵墓中,姜宁发现了霍杰的半截尸体。 “这……这怎么可能!” 姜宁连忙来到第五座陵墓。 这座陵墓地处山崖的洞窟里,当姜宁走到尽头后,却猛地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人惊悚的事情。 姜云峰随身的书卷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第165章 陷阱 面露疑色,姜宁缓步走上前去,看着那书卷,陷入了沉思。 如今五座独步王陵墓都已经开启,关于独步王的有用信息几乎没有,但是这五座棺梈中发现的遗物,却着实令人疑惑。 第一座陵墓,一滴不知是谁的血。 第二座陵墓,飞鱼服残缺衣角。 第三座陵墓,与赵德坤身上一模一样的玉珠。 第四座陵墓,霍杰的半截尸体。 第五座陵墓,姜云峰的随身书卷。 这五样遗物,姜宁可以笃定是有人故意摆放在那棺梈之中,至于目的,无外乎这几点。 其一,掩人耳目,分散发现者的注意力和调查方向。 其二,这五座棺梈中原本就葬着这些遗物。不过这个说法,此刻在姜宁看来,却是十分不信,霍杰可是他之前在木神宫中所遇见,如今过去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又怎么会成为这陵墓中的遗物呢? 其三是姜宁最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是这五座陵墓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引诱部分人的出现,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恐怕姜宁此刻已经被人盯上了。 一念至此,姜宁不禁变得谨慎起来,如果当真有人已经盯上他了,那么即便是临死反咬一口,他也要让敌人留下悔恨的泪水。 悄然贴近了洞窟中的阴影,姜宁屏住心神,呼吸骤然变得悠长缓和,整个人逐渐隐匿于阴影中,朝着洞窟外离开。 兴许是姜宁多虑了,走到洞窟外时,四周仍旧如寻常一样,寂静冷清。 姜宁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繁密的枝叶,右手已经缓缓摸到了自己的剑柄上。 倏忽,一道树枝被折断的声音清晰传入姜宁的耳畔。 上一息姜宁还在原地,可是下一个呼吸后,姜宁已经朝着那声音传出的方向猛地暴退,看样子不愿过多纠缠。 阴影中的人见姜宁猛地后退,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龙王,束手就擒吧。” 话落,姜宁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身后也有人! 急忙停住身子,姜宁不小心站在了最中心处,这里没有阴影作为倚仗,唯有正面硬攻。 这是十足的圈套。 而且是专门为姜宁设好的圈套。 身为一名擅长刺杀的杀手,如今却被紧逼到了空荡的地界,此刻姜宁的优势全无。 “阁下莫非就打算一直畏首畏尾下去?”姜宁语气淡然,全然没有因为危机而扰乱他的心神。 话落,姜宁的身前身后分别跃出一道身影,稳稳落地。 此刻,站在姜宁身前的,赫然是老熟人黑风。 微微瞥了瞥身后,此刻那一脸穆然持刀的人,原来是贪狼。 关于贪狼,姜宁倒不是特别熟络,两人交流并不多,他只记得贪狼曾经擅长的武器乃是长枪,怎么如今又换成了阔斧大刀? 对于黑风的出现,着实让姜宁深感意外,那日在西王城外的沙丘上,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魏督公一掌洞穿了他的胸口,还狠狠捏爆了他的头颅,红的白的溅射一地。 可现在,他竟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一幕,让姜宁想起了当初在宁山地宫时所经历的,魏国公主魏婉当着众人的面,起死回生。 莫非黑风也是如此才得以重生的? 不过转念一想,魏婉复生可是齐剑花上数十年的布局和谋划才勉强成功的,以魏督公的能力,纵然是有复活黑风的机会,但他也绝对没有这个时间来损耗。 因此,姜宁大胆揣测黑风当初就是逢场作戏! 不,他甚至从未出现在西王城外,或许当时姜宁所看见的,不过是魏督公为黑风找来的替身罢了。 看样子,黑风依旧效忠于那个老太监。 “是督公派你来的?”姜宁目光径直落在黑风身上,询问道。 黑风闻言,不禁露出一抹讥笑来,他的目光不停打量着姜宁,似要将姜宁彻底看穿。 “没想到龙王指挥使,竟对独步王如此上心。”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堂堂的暗卫指挥使,居然在锦衣卫只是小小的百户之身。” “若不是督公告知,恐怕我黑风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知道如今看来,是该叫姜百户,还是该叫龙王呢?” 黑风三言两语间,已经将姜宁的老底尽皆摊开。 姜宁听了黑风的话,又回头瞥了眼贪狼,最终沉声道:“既然两位指挥使并未携下属前来,想必是魏督公的暗中嘱咐吧。” “如此看来,如今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恐怕除了魏督公,就只有两位吧。” 姜宁说完,将视线投向黑风,从黑风那转瞬即逝的惊异眼神里,姜宁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的身份,魏督公他是暂时无法抗衡了,但是眼前的黑风和贪狼,却是他绝不能留的了。 拔剑出鞘,姜宁并没有多费口舌,他选择了直截了当的战斗。 在黑风看来,姜宁自信拔剑,无非就是将他和贪狼两人放在了弱者的地位上,正因如此,黑风心中燃起了愤怒,“龙王!你太狂妄了!” “贪狼,上!” 黑风纵身跃起,于半空中示意贪狼,联手擒下姜宁。 贪狼依旧神色肃然,在得到黑风示意后,他猛地竖起大刀,径直劈斩落下。 见两人出手时身上溢散出的威势,姜宁倒是略微吃惊。也不知魏督公究竟对这两人做了什么,以黑风和贪狼如今的境界,几乎已经比肩姜宁了。 黑风浑身肌肉虬劲,双手宛如鹰爪一般,迅猛凌厉,横击姜宁胸口。 两人一横击一竖劈,配合度如此娴熟,让姜宁更加不敢大意。 龙渊嘶鸣,姜宁猛地翻滚身子,竟率先迎上了贪狼的竖劈,长剑自下上挑,直接撞上了贪狼的大道。 碰撞的火花飞溅,龙渊剑身擦着大刀顺势脱开,姜宁正好一动,借助这股势头反荡而出,剑身迅疾刺出,如离弦之箭暴掠刺向黑风。 黑风面色一紧,探出的双爪蓦然收拢,竟直接用双爪牢牢拘住了姜宁的剑。 嗤——! 尽管黑风身形连连后退,最后还被姜宁一剑荡开,但他终究还是承受住了姜宁的借势一击。 黑风的战斗方式,与魏督公,如出一辙。 击退黑风后,姜宁看着黑风那略显发青的五指,知道此战艰难了。 第166章 以一敌二 “再来!” 见姜宁一剑并未伤及自身,甚至连自己五指的皮肉都没有破开,黑风的气焰更加嚣张。 他脊背拱起,双眼满是兴奋之色,五指更加乌青,后腿猛地发力,整个人暴掠冲起,如猛虎下山,直接扑杀姜宁。 这一刻,黑风速度快到惊人,甚至连姜宁都险些没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好在当黑风临近的那一刹那,姜宁察觉了黑风的动机,登时竖剑在身前,堪堪抵挡了黑风的一击。 金属般的碰撞声,黑风的五指指甲与姜宁的剑身不断相碰撞,两人竟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就在局势陷入僵局时,姜宁心中陡然一阵危急感。 “不好——!” 贪狼此刻已经悄然临近。 透过龙渊剑身泛起的寒芒倒看,贪狼正横刀挥斩,正指姜宁脖颈。 两人配合完美,无缝衔接。 危急关头,姜宁及时偏头,同时内力贯入龙渊剑,剑身那微微泛起的寒光猛地扩散,贪狼哪里想到姜宁会这样做,猝不及防间,双眼被强光闪到,迷失了姜宁的方位。 “抽剑!” 姜宁平静地抽回龙渊,黑风同样顺势扑出,直奔贪狼! “贪狼!停手!”见贪狼横刀而来,黑风面露骇色暴喝道。 贪狼此刻双眼仍旧模糊,听见黑风的暴喝声,这才迅速收手,可这时依旧晚了一步。 横刀重击,直接撞上了黑风的五指。 尽管贪狼已经尽力在收力了,但是他的一击之威仍然直接将黑风掀倒在地。 “可恶!” 黑风迅速翻起身子,双目逐渐被血丝充斥,俨然已经杀红了眼。 “堂堂龙王就只会躲躲藏藏吗?” 黑风瞥了眼贪狼,“一起上。” 贪狼闻言,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好。” 话落,两人身上威势爆发,一同攻向姜宁。 这一次,姜宁能够明显感受到黑风那浑身溢散不休的澎湃杀意,仿佛此刻姜宁就是他的生死仇敌。 至于贪狼,此刻的他想比黑风,倒是更令姜宁惊异。 他沉默少语,身影飘忽,行事手段不知为何竟与姜宁有几分神似。当然,更让姜宁忌惮的是贪狼的存在感。 在与黑风交手后,不知为何他总会忽略掉了贪狼的存在。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姜宁对于贪狼更加忌惮。 终于,黑风再次迎上了姜宁,与之前不同,这次两人才刚刚交手,姜宁就惊住了。黑风的力道太过霸道了,竟震得姜宁持剑右手的虎口一阵颤麻。 身子略微后退,可贪狼此刻却出手了。 看着他那眼中的狡黠之色,姜宁暗道不好,但如今黑风力道太强,他只能连连后退。 眼看着贪狼的长刀倏忽变得诡异起来,姜宁没有迟疑,往后忽地一仰,避免了与黑风的持续对抗。 与此同时,姜宁手掌如风追影,横剑激荡,挡住了贪狼那恰到时机的一击。 黑风见姜宁仰身,反而面露狞笑,五指探下,直奔姜宁的胸口处。 轰! 黑风毫无阻碍地刺破了姜宁的肌肤,猛地贯穿了他的身体,但想象中姜宁的痛苦惨叫声并没有传出,反而是黑风后背受创,传来了阵阵剧烈疼痛! 啊——! 黑风面容骤然变得狰狞可怖,猛地一爪朝身后探去。 可姜宁已然消失在了原地,悄然临近在贪狼的身侧,寒芒乍起,直奔贪狼的眉心。 对于敌人,姜宁向来没有仁慈之心,唯有以杀止杀。 黑风似是察觉到了姜宁的迫近,但此刻任他如何反应,最终发现都无法避开姜宁的致命一击。生机关头,黑风做了一个令姜宁都胆寒的动作。 内力汹汹如潮,黑风竟是要自爆丹田,与姜宁同归于尽! 没有迟疑,姜宁那迫近的身影蓦然转向,直奔黑风而去,凌空一剑,这一次,击中的正是黑风的要害。 剑尖威势突起,黑风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姜宁的剑已经贯入他的胸口,正是一击毙命。可陡然间,姜宁觉得心中一阵悸动,一股莫名的危险笼罩在他心头,令他眼神微动。 寻找那危险的源头,正是黑风。 姜宁的长剑再进一步,黑风的胸膛处竟然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错骨声后,露出了一个空洞,姜宁的长剑正好穿洞而出。 眼中满是惊疑,姜宁不敢犹豫,连忙收剑,可那处空洞却蓦然紧缩,紧紧束缚住了姜宁长剑。贪狼顺势而来,手中大刀悍然斩下,直奔姜宁后背。 电光火石间,战局瞬间倒戈,姜宁当机立断,立马放开手中长剑,动用内力腾空而起跃到贪狼身上,猛地一掌轰下。 嘭! 贪狼倒飞而出,后背衣衫炸裂,露出了一团血红的手印。 黑风连忙接下贪狼,随后目光投向姜宁,尽管他与贪狼已经进步了这么多,可是与姜宁对上,仍旧没有占据绝对的上风。不过还好,他夺取了姜宁最为倚仗的武器。 一个没有武器的杀手,在黑风看来终究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龙王,失去了武器的你,又拿什么来跟我斗!” 黑风狂笑一声,浑身气势爆发,每踏出一步,他的气势就更盛一分,足足十余步的距离,等到黑风逼近姜宁时,他浑身的精气神已彻底融于一拳之中。 “杀手?谁告诉你我只是杀手?” 眼看着黑风重拳出击,姜宁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气定神闲,悠然出手,体内撼云经的内力疯狂涌动,最后顺势而出,赫然一掌。 这一掌,没有任何威势,普普通通,黑风甚至都没感受到威胁。 可越是这样,越让黑风感到一阵悚然。 不过对于自身的自信已经让他打消了这点顾忌,他相信姜宁的纯粹肉身力量,绝对比不上自己。 数月苦修,远比炼狱之时更加苦痛,无数次濒临死亡般的绝望与挣扎,最终才铸就了自己如今的体魄与实力。 他很自信,因此那一拳轰出,气势更加汹涌。 砰! 一拳一掌,十分干脆地碰撞了。 嗡——! 下一瞬,黑风面色彻底惊骇了,姜宁的手掌仿佛带着强大的吸力,将他的拳风、拳威全部都吸摄了进去。 反观姜宁,面色平静,岿然不动,掌心吸力更盛! 第167章 屠刀已落 “疯子!疯子!你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黑风喋喋不休,想要挣脱姜宁的手掌,结果越是挣扎,姜宁掌心的吸力就越是凶狠。 此刻的姜宁,在黑风看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当他的身体再无法承受住如此庞大的能量后,他将彻底原地爆炸,湮灭成灰烬。 “贪狼!快帮我阻止他!” 自己无法挣脱,黑风首先想到的就是贪狼。可当他望向贪狼时,却发现贪狼早已经退到一旁,静静的观望起来。 “贪狼!快救我!” 黑风瞧见姜宁浑身禁不住一颤抖,更加心慌,暴喝着向贪狼求救。可这一次,贪狼依旧没有出手,他就像一个渔翁,等待坐收渔利。 只要姜宁死了,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黑风,死了也就死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贪狼更加无视黑风的呼救,继续观望着场中形势。 “看见了吗?你对魏督公忠心,可有人不这么想。” 姜宁那颤抖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打趣着黑风。 黑风此刻已经彻底慌神了,他很清楚他体内的内力有多么恐怖,此刻被姜宁尽皆吸摄之后,以姜宁的身体是绝对承受不住的,他今日,彻底完了。 心中刚想到这里,黑风却发现姜宁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目光中的怜悯之色,一览无余。 “龙王,你少来这副惺惺作态!” “时至今日,我们都将葬身在这里!”黑风怒喝道。 “不。” “你说错了。”姜宁微微摇头,一脸平静说道。 “什么?”黑风略显惊疑地开口道。 “不是我们,而是你。” “你黑风为了表彰你的忠心,葬身此地。” “至于他。” 说到这里,姜宁还用余光瞟了不远处的贪狼一眼,继续沉声道:“至于贪狼,则将同你一并葬身此地。” “什么!”黑风眼中满是质疑,惊呼道。 “你放心,我会把控住这股狂暴的力量,尽量留下你的全尸!”姜宁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你是恶魔吗?” 黑风瞧见姜宁那一脸淡然的模样,竟陡然发疯似的探出另一只手,死死拘住了姜宁的左臂。锐利的鹰爪死死嵌入姜宁的血肉,想要逼迫姜宁收手。可姜宁好不容易抓住了如此时机,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唯有加大吸摄力道。 转瞬间,黑风的力量愈发衰竭,但他那锋刃的指甲仍旧死死勾进姜宁的手臂中,想要他停手。 “时间到。” 尽管手臂剧痛难忍,但姜宁还是坚持了下来。 “原地!” 嘭! 嘭! 嘭! 数声巨响之后,以姜宁和黑风为核心一阵狂暴的气浪迅速掀开扩散,波及四周。 霎时间,林木颤动,地面嗡鸣,狂暴的风暴席卷四方,山林间鸟雀群飞,惊慌失措。 面对如此狂暴的气浪,贪狼连忙躲进树干的身后,根本不敢肆意探头,以免遭受重创。半盏茶后,当四周逐渐沉寂下来,贪狼这才长吁口气,“终于结束了。” 回想起这狂暴气浪爆发的那一刻,贪狼也忍不住地感到四周冰冷,浑身一颤。悄然露出头去,望向先前黑风和姜宁站立的地方。 此刻,只有一颗头颅落在地面。 那是黑风的头。 至于他的身体器官,恐怕早就在那气浪爆发的那一瞬间化为灰烬了。 想必姜宁亦是如此。 一念至此,贪狼不禁微微摇头。但是当他站起身子的时候,眼中哪有丝毫的惋惜,更多的却是窃喜。 坐收渔利,不伤分毫。 “死了也好,那柄龙渊剑就彻底归我了。”贪狼低语着,将视线投向先前龙渊剑所在。 这时,龙渊剑也已经不知所踪。 “什么——!” 贪狼知道龙渊剑的来历,如此神兵又岂会轻易被摧毁? 正想着,贪狼忽然觉得四周发冷,不禁颤抖了下身子。紧接着,一道生死危机在他心头浮现,他一惊,抬头望去。 龙渊剑就出现在他的头上。 径直落下。 在贪狼的眼瞳里逐渐放大,最后贪狼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龙渊剑已经沉重地插入他的眉心,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贪狼昂首跪地,龙渊径直穿透他的脑袋,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他低头跪立,死去的模样像在忏悔。 “终于结束了。” 阴影中,姜宁的身影逐渐清晰,他看着面前的一切,长叹口气。 径直走到贪狼的身前,抓住剑柄猛地一拔,龙渊剑已经回到姜宁的剑鞘中。不敢在此地多加停留,姜宁立刻隐匿于阴影中,朝着锁龙镇方向疾驰而去。 …… …… 当姜宁回到客栈时,正巧碰上了福来客栈的老板娘,她倚靠着账台打量着姜宁的回归,不禁打趣道:“哟!我家客栈何时来了一位这样翩翩清秀的公子啊!” 对于老板娘的打趣话,姜宁并没有理会,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后,径直朝二楼走去了。 看着姜宁走路时的那副踉跄模样,这老板娘眼中若有所思,连忙朝着小二们示意了几句后,便匆匆也跟着上二楼去了。 “看样子老板娘是要杀人劫货咯。”一名店小二兴奋开口。 “少说几句,小心老板娘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另一名店小二生怕被牵连,胁迫道。 那小二闻言,脸色大变,再不敢多嘴,连忙找了个借口去后院了。 推开房门,姜宁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马反身将房门紧紧锁上。看着略显凌乱的房间摆设,姜宁猜测那两人已经惨遭不测了。 果不其然,当姜宁走近自己的床榻时,发现那独眼刀疤男和大汉已经死了。 不过此刻顾不上他们,姜宁的全部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 他很清楚,如果不能尽快把自己手臂的伤口给处理了,恐怕他的这只手臂就算废了。 猛地用手撕开自己右臂的袖口,只见五根宛如精钢的爪牙紧紧陷入姜宁的血肉中,爪牙下的血肉已变得淤肿一片,高高鼓起,血肉下的骨头此刻也近乎断裂,令人悚然。 伤势太重。 姜宁看着身上的伤势,眼中露出复杂之色,最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终于还是打算对自己动手了。 第168章 剜肉疗伤 嘭! 房门被推开,老板娘脚步灵活地窜了进来。 早就听闻福来客栈的老板娘翠娘喜欢擅闯他人房间夺宝,因此对于她的到来,姜宁并没有感到意外。 料想是发现他如今身受重伤想来趁势贪上一笔。 不过姜宁此刻对于她并不敢兴趣,这房内除了那两具惨死的尸体外,还能够剩下什么? 姜宁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瞧翠娘,随手扔出一锭银,可翠娘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这是跟谁拼命了?” 翠娘倚靠在房柱上,眼光老辣的她早就看出了姜宁的伤势严重,话语里满是试探。 “与你无关。” 姜宁自顾自的开口,手中还紧握着一把弯钩小刀放在烛台上烧着,他的右臂如今连抬起都显得困难,再不想办法处理伤口,必废无疑。 如今那五根爪牙已经死死嵌入姜宁右臂的骨肉之中,如果强行取下,不仅会导致毒素扩散,而且还会对姜宁造成更严重的伤害,所以姜宁此刻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如果没有事,还请离去吧。” 姜宁略微抬头瞥了眼翠娘,话语平淡却毋庸置疑。 “希望你还能走出这房门。” 翠娘看着姜宁那肿胀乌青的右臂,离开前恶狠狠地说道。 可翠娘才刚一走出姜宁的房间,便顿时听见一阵支支吾吾的低吼颤音,尽管那声音的主人已经在努力压制了,但翠娘仍旧能够感受到那颤音中的痛楚。 心中一软,翠娘好似下定决心,猛地回头重新回到房间。 这一次,正好瞧见姜宁左手紧握那烧红的弯钩小刀,十分艰难地触碰上右臂的爪牙上,烧红的刀刃刚刚触碰到血肉,姜宁已是忍不住地浑身颤栗,就连呼吸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急促。 “我来帮你。” 似是不忍心再看下去,翠娘径直上前,想要去帮助姜宁。 不料她才刚刚走近,火烛前安静的姜宁却倏忽猛地转头望向翠娘,狰狞的眼中夹杂着令人生畏的严寒。就好像一头舔着伤口的孤狼,警惕着一切想要接近他的人。 “不需要。”姜宁嘶声道。 翠娘脸色一惊停在原地。 她能察觉到先前姜宁眼中的那涌动的杀机,她想,若是当时她再上前一步,恐怕如今对着她的就是姜宁身侧的那柄漆黑长剑了。 翠娘回过神来,倒也显得十分不屑,“老娘若不是看你长得白净,又岂会来帮你?” 话落,扭过头去就要离开。 不过在这扭头的瞬间,翠娘却十分清楚地看见了姜宁右臂上的伤势。五根森然的爪牙死死陷入他的血肉中,甚至还能看见部分白骨。 或许是因为太过痛苦,姜宁此刻浑身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衫,脖颈上的青筋异常突起。 他脚下的水盆里,先前的清水此刻早已化作了血水,就连帕子也都被染成了殷红。 “你把我的东西弄成这副模样,还敢凶老娘!” 翠娘似是找到了理由,撸起袖子径直上前,口中还在不停念叨着:“臭男人,你以为你算什么?” “今儿个就算你是龙王爷,老娘也要扒了你的皮!” 翠娘上前一看,面色更加难堪,见姜宁仍旧想要反抗,她立马大咧地喊道:“臭男人,你若还想保住你的胳膊,就别给乱动。” 说罢,翠娘一把夺过姜宁手中的弯钩小刀,拿在自己手中。 姜宁脸色苍白,语气虚弱地对着面前的翠娘道:“下手的时候快一点,我怕疼。” 眼睛微微闭上,姜宁不愿去看自己的伤口了。 翠娘将弯钩小刀拿在烛火上烧红,听见火苗发出的扑哧声,翠娘忽地问道:“你这是跟谁拼命去了?” 姜宁微微睁眼,那眼中似乎闪烁不定,沉默许久后,他开口道:“有人要我的命,我只能拼命了。” 话音刚落,姜宁猛地睁大双眼,发出“唔”的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再度响起。 原来之前趁着姜宁说话时放松下来后,翠娘抓住这个时间,快准狠地剜下了那些深陷在姜宁血肉上的爪牙。 整整五根,每一根都陷得死死的,青紫发黑,令人悚然。 “可真像人的五指。”翠娘看着水盆中的五根爪牙,自顾自地说道。 听了翠娘的自语,姜宁不由得想笑,这本就是人的五指,不过这些想法,他都藏在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见姜宁一脸平静,翠娘再次开口道:“忍着了!放掉这些淤积的乌血就好了。” 姜宁刚点头,那烧红的滚烫刀刃再次落下,锋利的刀刃径直撕裂姜宁那鼓胀的血肉中,顷刻间乌血瞬间流出。 放血,剜去彻底坏死的肉,再好好包扎一番,就算完了。 放完血之后,翠娘的额头同样渗出汗来,她等待着这些乌血流尽后,立马用小刀割去姜宁那些坏死的血肉。 在姜宁的痛苦闷哼声中,这个过程在不断反复。 终于,当翠娘替姜宁处理好右臂的伤口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沾染了一身的血迹,双手此刻更是血红一片。 反观姜宁,此刻浑身青筋如同蚯蚓般拱起,脸色惨白得看不到丝毫血丝,湿透的衣衫足以拧出水来。 “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替姜宁抹上金疮药,又用白布将伤口包扎完毕,翠娘正说着望向姜宁时,这才发现姜宁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身子依靠在桌上,嘴唇发白,晕晕睡去。 “真无趣的人。” 暗自嘀咕一声,翠娘径直端起满身血水死肉的木盆,离开了姜宁的房间。 走到后院后,那些店小二看见自家老板娘端着满身血水的木盆走来,不禁面露骇然之色,更有些许胆大的小二还悄悄问道:“老板娘,您真把那人给宰了?” 翠娘回头瞧了眼那小二,略微思索后点头道:“不是一个,是三个。” “三个!” 那小二面色瞬间铁青,说话都带着颤音。 “对了,你去下那房间,把那死透的两个给处理了,至于那个桌子上趴着的,你就把床榻重新换换了再把他放上去。”翠娘吩咐着那名店小二。 “是,老板娘。”这店小二悻悻道。 “记住了,如果没处理好,老娘把你给剁了!”见店小二仓皇离去,翠娘回过神来,心中却不由得复杂起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第169章 交易 姜宁从睡梦中醒来。 明媚的阳光,还有窗外的喧嚣声。 缓缓撑起身子,姜宁略微伸展右臂,之前的剧烈痛感已经缓和很多,想必快要好了。 回想起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姜宁暗自长叹,“还真是好运呢。” 话落,翻身起床,走到了窗户前,往下望去。 街道上行人匆匆,吆喝声此起彼伏,姜宁此刻终于有了难得的喘息之机。独眼刀疤男和那大汉成了替死鬼,追踪他的黑风和贪狼也已经被解决。 姜宁如今的落脚之地,暂时是安全的了。 正在窗户前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姜宁猛地转过头去,目光凛然,当瞧见进来之人是店小二后,姜宁这才暗自长吁口气,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面色一惊,见姜宁并未有过多异常后,这才沉下心来回应道:“小的来给公子送药。” “这些人一直都是你在照料我?”姜宁疑问道。 店小二悻悻回应:“正是小的。” “公子既然醒了,想必伤也快要好了,趁热喝了吧。”店小二缓缓将汤碗放在桌前,没有多费口舌,径直就离开了。 见房内再度恢复平静,姜宁正准备合上窗户时,倏忽一道凌厉的呼啸声传入姜宁的耳边。 “暗袭!” 姜宁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连忙侧身躲过,只见一只箭羽划破长空,撕裂空气,直冲冲地钉到了墙柱上。 避开这支箭羽,姜宁连忙闪身到窗前,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只瞥见了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杀手?” 姜宁面露疑色,朝那墙柱上的箭羽望去,一封书信附在箭上。 姜宁走上前去,径直用力扯下那支箭羽,将书信取下。轻轻启封书信,姜宁看着信中内容,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来信之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魏督公的手下? 转念一想,若当真是魏督公的人,恐怕此刻就不是来信询问了,而是直接找上门来了。说实话,如今右臂的伤势还未痊愈,若是被魏督公发现,姜宁是绝对扛不住的。 “既然不是魏督公的人,那又会是谁呢?”姜宁面带疑色地低语道。 继续看下去,书信中提及了独步王陵墓一事。 独步王陵墓共计三百二十三座,其中三百二十二座都是虚假陵墓,糊弄世人的玩意,但是这来信人却在信中称他清楚这唯一的一座真墓。 关于这个真墓的一切消息,他都可以告知姜宁,但是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姜宁取得葬佛千丘锦衣卫所中的一件神兵——伏龙棍。 只要姜宁愿意接受这项交易,请于明日午时在锁龙镇的锁龙林场取得关于葬佛千丘锦衣卫所的相关信息。 至此,书信的内容就已经没有了。 姜宁反复看着书信中的内容,他可以断定,这来信之人绝对很清楚他的底细,知道他是锦衣百户,知道他是暗卫龙王,更知道他擅长暗杀。 至于这葬佛千丘的锦衣卫所,倒是挺让姜宁震惊的,没想到锦衣卫居然暗中在这葬佛千丘遍地开花。 若这锦衣卫所当真存在,那么在这葬佛千丘的其他地域,又何尝没有其他锦衣卫所呢? 来信之人,恐怕不单单只是一个人吧,此刻在姜宁看来,或许他更像一个拥有庞大情报的组织机构。 去,还是不去。 姜宁略微沉吟后,最终还是决定去了。 他的主要目的是调查当年杀死独步王的真凶,可是如今的形势看来,独步王似乎还在这个世间活得很舒服,并且还与乾天宫有所勾结。 要想彻底禀报独步王三十二年前的惨死案,就必须先行找到这个苟活于世的独步王。只要能够捉到他,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用一件神兵,换取独步王真正陵墓的消息,在姜宁看来挺值得。不过至于来信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则又是另当别论了。 …… …… 次日。 午时已到。 锁龙林场,据闻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彻底荒废,如今十年过去,这个林场早已经无人问津。对于来信人将信息留在这里,料想是隐秘吧。 姜宁站在这锁龙林场的荒芜大门前,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几排木房,眼中逐渐凝重。 越是未知,越要谨慎,姜宁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比他强大之人何其多,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脚下的土地略显泥泞,姜宁目光不时瞥过四处,感受着周围的异动。 终于,他抵达了第一间木房前。 在房门上,姜宁发现了一幅地图,粗略一看,还需要深入其中。 尽管今日天气晴朗,但是走在这林场中,总有种令人不适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双湿漉漉的眼中在暗中窥视着你。 不愿在这林场过久停留,姜宁直接翻身跃上房檐,看着地图中的标记处,于树干间不断穿梭飞跃,最终稳稳地落地。 标记点,是一棵需要五人环抱才能围住的古树。 树身有一口天然的洞穴,从外望去,漆黑一片。 真是难以想象这人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带着疑惑,姜宁径直将手探入树洞中寻觅一番,最终取出了又一封书信。 书信中字迹一样,看样子是同一人的笔迹,当时是临摹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信中如此写到: 葬佛千丘的锦衣卫所,地处锁龙镇背后的青龙山脉中,距离青龙要塞不过几里,前往时请务必小心,不要被人察觉,否则青龙要塞来援,你将活不过一个时辰。 伏龙棍,就被藏匿于锦衣卫所的诏狱最底层,那里面关押着许多凶残暴徒,实力不低,正经境左右,战斗经验尤其老道。 你将伏龙棍取走后,迅速赶往青龙山脉的赤峰山巅,届时我们将在那里见面进行交易。 最后,预祝你成功。 信中内容很简短,但是其中的信息量却值得姜宁好好商榷。 这锦衣卫所距离青龙要塞不过几里,如果自己在夺取伏龙棍时被发现,短短几里路,绝对是逃不出锦衣卫的追捕,因此此次行动,必须要快,同时要稳,必要时可以及时撤退,等待机会。 不过在去之前,姜宁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备后患。 第170章 收买人心 信中并没有挑明姜宁具体需要多久夺得伏龙棍,因此姜宁倒也不急。先是在福来客栈常住,每日定时出门闲逛,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井井有条。 这样的生活,姜宁足足持续了两个月才停止。而这两个月的不断付出,也终于得到了回报。 当姜宁在窗户前看着飞鸽来信中的内容后,终于长吁口气。 自打林场归来,姜宁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特地前往一言堂花重金询问了锦衣卫所的部分外出人员的相关信息。 通过姜宁的一番挑选,最终他将目标放在了一名锦衣百户曾冲身上。 这曾冲,自幼家道贫苦,后来有幸加入锦衣卫所,浑浑噩噩三十年,总算走到了锦衣百户这个位置上。在曾冲看来,如今他地位有了,可偏偏缺钱用,以锦衣百户的俸禄,他就是再做上三十年,也拿不到多少银子。 更何况,这里是关外,锦衣卫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如果暴露了身份,后果难以想象。家中老母病重,光是这治病的银两就压得曾冲喘不过气,更何况家中还有妻女呢? 不过最近曾冲走运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富贵公子,每日按时前来给他奉上银两,这两个月前后合算竟有几万两之多。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享受了那位公子爷这么久的厚待,曾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该有所表示才对,于是就有了今日一幕。 姜宁看着飞鸽来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曾冲邀他锁龙楼一叙。 既然这位锦衣百户都如此盛情邀请了,姜宁自然爽快赴约。 依旧一袭白衣,手中紧握着书卷,面带笑意,双目有神,乍一看,果真是翩翩然的俊秀公子。 锁龙楼可是锁龙镇的有名的酒楼,菜肴美味令人垂涎,以曾冲的财力,若不是因为姜宁的缘故,他连进入这里的机会都不会有。 顺着镇上的长街走着,沿途拐过几个巷道,姜宁就已经抵达了锁龙楼,曾冲约定的雅间在五楼,姜宁迈着阶梯上了五楼,最终停在了约定的雅间前,姜宁只是略微停留便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房内,唯有曾冲一人而已。 除此之外,只有满桌的菜肴佳品。 “曾大人!小生有礼了。”姜宁张扬而笑,朗声道。 “公子快快入座,快快入座。”曾冲亦是陪着笑脸,对姜宁示意道。 姜宁落座之后,在曾冲看来,姜宁依旧会如同往常一样要求他说上一些他铲除奸邪的事件,可今日却没曾想到姜宁入座后,却是满脸的愁苦。 见姜宁一副愁苦面容,曾冲连忙询问道:“公子可是菜不合胃口?要不我给公子换换菜肴?” 姜宁听闻,脸色难堪地抬头看了曾冲一眼,摆了摆手。 曾冲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让曾某替你想想办法。” 这一次,姜宁有了反应。 耷拉着脸抬起头,姜宁一脸颓然地望着曾冲,半晌后才哀叹道:“曾大人不知,小生的财路断了。” 这话一出,曾冲怔了怔,以为姜宁是破产了想找他还回那些银两,于是立马悻悻道:“公子,曾某近来亦是如此啊。” “曾大人,运往锦衣卫所的银两车辆据闻改道了,小生实在是无法再孝敬大人了。”姜宁面容憔悴说道。 曾冲原本还想着安慰一番姜宁,可是他这话一出,陡然间曾冲神色大变。 之前姜宁给他的银两,竟然是劫掠的锦衣卫所的官银! 听闻这话,曾冲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最近锦衣卫所官银被劫都是你做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害死我。” “那些银子用着不顺手?”姜宁抬头望向曾冲,反问道。 曾冲闻言面露冷笑,狭长的双眼微微紧眯,“据说丢失了十五万两银两,那么剩下的呢?” 这句话,已夹杂着几分胁迫的语气了。 “怎么?莫非曾大人对剩下的银子感兴趣了?”姜宁饶有兴趣说道。 “别跟我耍花招,劫掠锦衣卫所的银两,你现在的罪行足以被关押到诏狱的最底层去。”曾冲冷声说道。 “莫非曾大人想要恩将仇报了?”姜宁面色铁青道。 “你不要忘了,你只有将钱通通交给我,你才有机会活下来。”曾冲再次开口道。 对于曾冲的话,姜宁倒不急,反而缓缓起身站立,朝着曾冲说道:“这整整两个月的相处,曾大人的吃相可真是难看呢。” “前前后后数万两白银,曾大人都是来者不拒啊。” “据说曾大人最近还给自己添置了一处大宅,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在金屋藏娇呢。” 姜宁此刻的话语落在曾冲的耳中,却是异样的刺耳。 “你胆敢偷偷跟踪我!” 曾冲如同与姜宁撕破嘴脸一般,怒喝道。 说罢,右手径直伸到了自己的刀柄上,大有杀人灭口的举动。 “本想着你若交出所有银两,尚且还能留你一命,既然你一意孤行,就莫要怪罪曾某不念旧情了!” “今日杀了你,我还将立下大功!” 原来这才是曾冲此刻的内心想法。 对于曾冲如此反应,姜宁倒不觉得意外,毕竟人被压抑久了,突然有天膨胀起来,就会彻底的得意忘形。 曾冲,就是典型的例子。 “不妨告诉你,剩下的白银我都换成了银票,都在我身上。”姜宁似在赌气,恶狠狠道。 “如此更好!”曾冲双眼一亮,一道寒芒已经斜斩而来。 曾冲手腕用力,刀光划过,只要杀了眼前的姜宁,即可名利双收,更何况据他之前的了解,眼前的白衣公子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若是真要打起来,恐怕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可惜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刀光即将逼近白衣公子的瞬间,曾冲只见眼前之人抬手一震,空中已留下一连串的虚影,顷刻间,不仅震飞了他的佩刀,更让曾冲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什么!” 曾冲脸色大变,失声喊道。 第171章 新身份 面露惊容,曾冲正欲起身,一双黑色的靴子已立在他的近前。 “若不是我旧伤未愈不便出手,你以为你能安然享受这么久?” 姜宁淡漠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倒浇在曾冲的头上,直令他打了个激灵,紧接着脖颈一紧,还未等曾冲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提了起来,,还没等他挣扎,那提着的手一抖,脖颈间的压力一重,一股生死危机蓦然涌上曾冲的心头,曾冲只觉得喉咙一紧,自身宛如一条被钳住要害的蛇,被姜宁提在手中。 “饶了我,你……你杀了我对你并没有好处,而且如果我……死了,锦衣卫所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曾冲憋着一口气艰难开口,嘶声道,他生怕此刻姜宁掌心一用力,他将彻底殒命。 “你这么想活下去,那么我就给你活的机会。” 本是曾冲出于本能的求饶举动,没曾想姜宁还真的同意了。五指一松,曾冲整个人顿时一软,瘫坐在地,宛如烂泥。 “我不仅给你活下去的机会,而且还把剩下的银两都给你。” 当着曾冲的面,姜宁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的银票,随手扔在曾冲的身上。 曾冲不是傻子,他是个喜欢玩弄小聪明的人,既然姜宁会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一念至此,他不禁反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姜宁眼中露出一抹惊奇,“我想要的东西,你可给不了我。” “有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姜宁说完,径直从手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伸手递向曾冲。 “这是什么?”曾冲双目警惕地看着姜宁递来的瓷瓶,并没有立刻接下。 “这是能够让我安心的东西。”姜宁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你给我下毒!” 曾冲的脸色蓦然铁青,握拳道。 “这可不是毒,这是蛊。” “当然,曾大人也可以选择不吃,可是如果不吃的话,小生这手中剑可就说不准了。”说罢,龙渊剑倏忽刺出,最终在曾冲眉心前一寸距离停住。 温和的言语落在曾冲的耳中就宛如地狱来的恶魔之音,挥之不去。本以为是个温顺没有反抗力的绵羊,不曾想却是一头心狠手辣的毒蛇。 曾冲想后悔,可世上向来没有后悔药,一步走错,只能一路错下去。曾冲很清楚,自己如果不能让姜宁安心,姜宁的剑会立刻刺下,夺走他的身家性命。生与死的一念选择,以曾冲的秉性,尽管他再恼怒,他也只会妥协。 一咬牙,挣扎起身打开那瓷瓶从中取出一枚银色圆滚滚的丹药,眼睛一闭便将其生生咽下。 “曾大人果然有诚意,既然如此,这些银票尽归大人了。” 姜宁温和的笑容却让曾冲不寒而栗,“曾大人接下来可以回家好生玩玩了,您的身份,暂时归我了。” “你要进锦衣卫所!” 直到这一刻,曾冲才幡然醒悟过来,姜宁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等待今日。 诡计多端的恶魔。 这是曾冲对姜宁贴上的标签。 “曾大人,身份令牌,衣物佩刀,都交出来吧。”姜宁也不顾曾冲心中如何想,径直开口道。 …… …… 从锁龙镇到锦衣卫所,大约需要半天时间。此时是正午,姜宁若抵达锦衣卫所,应是日暮黄昏。 走进青龙山脉前,姜宁还是一袭白衣书生模样,可进了青龙山脉不久后,等到姜宁从一株树干后走出时,俨然是一袭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了。 易容成曾冲的模样,瘦脸,双目狭长,右边嘴角一个黑痣。 途经山溪时姜宁还特意透过水面瞧了瞧自己的模样,这才满意点头,继续赶往青龙山脉中的锦衣卫所。 等到天色渐渐被染成红霞,姜宁稳稳从最后一棵树木上落下,正好瞧见了前面倚靠山岳的锦衣卫所。 锦衣卫所坐落于一座孤峰上,通往它的道路只有一座铁索桥。略微调整状态,姜宁学着曾冲的走路姿势,径直朝铁索桥走去。 过桥很顺利,或许因为傍晚的缘故,桥上只有姜宁一人。 铁索桥的尽头,锦衣卫所的大门正巍然而立。大门两侧分别有锦衣卫守卫着,见姜宁踏步而来,立马有一名锦衣卫肃然走出,喝停姜宁,“来者止步。” 姜宁闻言一顿,旋即从袖口扔出曾冲的身份令牌,直奔那锦衣卫而去。面对姜宁的如此行为,那锦衣卫似乎已经习惯了,略微瞥了眼曾冲的身份令牌,便放行了。 姜宁朝那锦衣卫微微一笑,旋即在进门时轻拍了那锦衣卫的手,顺势递出了一张卷起的银票。 “辛苦了。”姜宁压低声线嘶声道。 那守门的锦衣卫会心点头,眼中再次恢复严肃之色。 走进锦衣卫所,映入眼帘的尽是楼阁殿房,薄薄云雾笼罩之下,整个卫所竟宛如仙家境地。与暗卫着实大有不同。 根据曾冲交代,诏狱地处锦衣卫所的最深处,进入必须持有诏狱令牌,要想擅自闯入,不是那么容易。 没有轻举妄动,姜宁率先回到了曾冲在锦衣卫所的住处,等待时机。 要想进入诏狱,只有两种方法。 其一,你本身就拥有进入诏狱的权限。 这个姜宁已经可以不用考虑了。 其二,你可以在锦衣卫所的诏狱堂看看能否有机会提审诏狱罪犯,如果幸运的话,便可以借提审罪犯之名进入诏狱。 这个方法,正是姜宁目前的唯一办法。不过诏狱堂的开放需要等到深夜之后,而且诏狱中的罪犯往往穷凶极恶,除了诏狱堂的锦衣卫,几乎没人会主动接下这些提审任务。 估算了下时间,此刻尚早,姜宁没有虚度光阴,反而趁着此刻难得的时间,屏气凝神,开始调息内力,修炼起来。 这盘膝坐地,一坐就是数个时辰,等到姜宁再度睁开双眼时,正巧已过了深夜。 姜宁起身,掸了掸身子,这才径直走出自己的住处,往锦衣卫所的诏狱堂走去。 诏狱堂的位置就紧邻着诏狱,诏狱坐落于一座高峻的黑塔下,姜宁虽然不是特别清楚线路,可是那黑塔实在瞩目,想走错都难了。 眼看着即将到达黑塔,可这时,一道略带敌意的声音却在姜宁身后响起。 第172章 顺利潜入 “曾兄这是要去哪里呀?”背后声音阴厉,直接传入姜宁的耳中。 姜宁闻言略微一顿,面色平静地往后一瞥,发现一名鹰钩鼻男子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兴许是曾冲的敌人。 姜宁这样想着,但又叫不出那人的名字,最后索性扭过头去,径直加快步伐,直奔诏狱堂。 见姜宁竟如此无视自己就离开了,那鹰钩鼻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该死!” 就在鹰钩鼻男子气恼之际,那不远处的树荫后面瞬间飞出了两道身影。 两人皆身着飞鱼服,不过其中一个较胖,马脸。而另一人则是较瘦,圆脸。 似是发现鹰钩鼻男子吃瘪,两人顿时面露笑意,尤其是那较胖的马脸男子,更是当场讥笑鹰钩鼻男子,“王林,你不是说曾冲看见你就腿软走不动路吗?这不走得挺快。” “滚开!”王林震袖一挥,眼中含怒道。 “滚开?” 那较瘦的圆脸男子顿时也怒了,“知道该怎么说话吗?” “王林,我看你是太久没挨过打了!”圆脸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神色不善道。 这话一出,王林脸色微变,眼中闪烁不定,最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就放在了圆脸男的手上,拂袖怒去。 “该死的曾冲,我要你付出代价!” “我可是诏狱堂的人,你敢惹我!”王林口中低语着,迅速朝着姜宁离开的方向追去。 姜宁的行进速度并不慢,但由于对于路况不熟悉,经常走错方向,重新折返。也正因如此,让姜宁与寻他滋事的王林成功错开。 一路循着黑塔的方向,终于在两个时辰后,姜宁成功来到了诏狱堂的门前。 或许是天色已晚的缘故,姜宁发现此刻诏狱堂中一片寂静。略有惊疑,姜宁还是选择走了进去。刚一进诏狱堂中,顿时就有数道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姜宁的身上,当看清来人后,众人的目光纷纷退去。 对于这一现象,姜宁若有所思,最终目光落在堂内柜台前,径直走去。 “老曾你来了!”那柜台的锦衣卫似是认出曾冲,连忙招呼道。 “来了。”姜宁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今日可有哪些诏狱的任务啊?”既是曾冲的熟人,姜宁自然不客气地开口问道。 那名锦衣卫闻言,瞧瞧凑近姜宁的耳边说道:“这次有不用去诏狱的任务,老曾你想要的话,价格便宜点就给你了。” 听了那锦衣卫的话,姜宁顿时明白了不少,感情曾冲的钱都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了。眼珠一转,姜宁悄然道:“诏狱的内容有哪些呢?” “诏狱的?”那锦衣卫略微一翻,顿时开口道:“那可就多了。” “老曾你想要哪几层的?” 姜宁一怔,这诏狱哪几层,他还当真不清楚,佯装苦想一番后,姜宁贴近那锦衣卫的耳畔,轻声道:“最难的哪几层有吗?” 此话一出,这名锦衣卫眼中满是惊异之色,“老曾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有没有?” 姜宁询问着,顺便从袖口快速掏出一张银票揣到那锦衣卫的怀中。 那名锦衣卫微微一瞥怀中,眼睛都直冒精光,立马给姜宁说道:“有,想要哪一层就有哪一层!” “最底下的一层有吗?”姜宁直接开口道。 “最底下的那一层已经被王林接下了,我帮你去问问他。”那锦衣卫说完,径直朝后院走去,半晌后,当这名锦衣卫回来后,已是暗中示意姜宁办妥了。 没多久,姜宁就见到了先前遇见的鹰钩鼻男子,王林。 此次前往最底层,他就是姜宁的同行伙伴。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拷问出最底层的一名叫做狂山的暴徒,问清楚是何人指示他偷取伏龙棍。在柜台处接下任务后,姜宁就紧跟在王林身侧,一同往诏狱走去。 黑塔外有一处密道,通过这密道走到尽头,就是诏狱所在。 王林拿着钥匙走在最前面,姜宁则是不停张望四周,十分好奇的样子。走在前面的王林往后瞥了眼姜宁,最终从口中憋出了两个字,“废物。” 这句话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是密道幽静,这样的声音十分清晰地落在姜宁耳中。对于这样的言语,姜宁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吭声。但是他这样的举动,在王林看来,却是怯弱的表现。 嘴角微微扬起,在王林看来,先前姜宁让自己丢了脸面,如今在这诏狱里,他一定要把自己的面子给找回来。 王林是这样的想法,可姜宁却没有一丝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每走下一层,姜宁都在计算这里面锦衣卫的人数,从最高层的十人巡逻,到最底下的空荡无人,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锦衣卫所对诏狱的自信。 如此严密之地,又没有会有外人闯进来呢? 终于,当前面的王林缓缓推开最后一层诏狱那铜锈大门时,姜宁知道,自己已经与伏龙棍身处在同一层了。 环顾整个诏狱,尽管有正经境的高手,但数量并不多,几乎无人能与姜宁如今的境界比肩。-走进最后一层诏狱,你会发现四周的氛围瞬间变了。 之前的诏狱平静死寂,可是最后一层给人的感觉却是隐隐约约的喧闹。 “这里好吵。”姜宁皱眉道。 “吵?” 走在前面的王林饶有趣地回头看了姜宁几眼,“等会就不吵了,别被吓破胆子。” 王林说完,继续迈步行进,姜宁并没有选择回应,而是默然前进。 终于,当王林推开了最后的一扇厚实铁门后,最后一层的喧闹听得更清楚了。 咔嚓! 当王林和姜宁彻底迈入铁门的那一刻,最后一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样的沉寂并没有持续太久,不知是谁吹了个哨声,整个最后一层瞬间喧嚣起来,嘲笑声、讥讽声此起彼伏。 王林似乎对这些人的表现习以为常,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而姜宁则是目光不时打量着四周,感受着最后一层这些囚牢中暴徒的实力。 环视一圈后,姜宁的心中更加安定。 这里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第173章 囚牢中的合作者 “哟!这不是王大人吗?” “王大人怎么又来了?莫非是被上面毒打了一顿?” “狗杂碎,又想来套老子们的话,这一次,老子死也不会说的!” “大爷我从来没向王林这小白脸低过头,今日谁要是说出半句话,大爷我把他的头拧下来!” “……” 通过这些囚牢暴徒的言语,姜宁判断王林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但是以这些人的态度,恐怕王林多是铩羽而归吧。 姜宁保持沉默,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如何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夺走伏龙棍。至于外界的其他东西,都与他无关。 当然姜宁能够隐约感受到王林对自己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对于王林的敌意,姜宁始终只有一个态度。 敌不动,我不动。 目前看来,一切都还在姜宁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对于这些暴徒的言语攻击,王林显得十分恼怒,但是他并没有爆发出来,反而一直在隐忍着。不过姜宁在侧面分明能够看见他那高高鼓起的青筋和眼中的猩芒。 姜宁继续保持沉默,跟在王林身侧朝里走去,越是深入,喧闹声越小,直到走到这一层的尽头时,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此刻四周寂静得都能够听见姜宁等人的脚步声。 拐角走出,是最底一层的最中央,在那中央的高台上,一根古朴厚重的棍棒,正立在台上。 棍棒通体漆黑,棍身被鎏金色蛟龙纹覆盖着,黑色与金色混杂,异常瞩目。 这就是伏龙棍吗? 姜宁用余光轻瞥几眼后,收回视线继续前进。 最终,王林同姜宁在一座囚牢前停住。 昏暗的囚牢中,隐约可以看见一道身影正被悬吊于半空中。他的四肢皆被那铁钩无情地刺穿,斑驳血迹满地都是,乌黑得发出恶臭。 那人的双眼黯淡,嘴唇干裂,发丝杂乱,也不知关押在这里多久了。若不是因为他身为武者身体素质过硬的话,恐怕早已经熬不住了。 “这一次,还不肯说吗?”王林沉声道。 黑暗中,那人闻言略微抬了抬头,眼中暴射出一道精芒,嘶声道:“妄想!” “冥顽不灵。”王林冷厉道,转身便要离去。 “我去试试。”姜宁沉声道。 话音刚落,顿时引来了王林的讥讽声,“曾大人未免太狂妄了吧。” “王大人就不能闭上你的嘴吗?” 这一次,姜宁直接顶撞王林,竟气得王林胸腔怒火中烧,险些当场对姜宁下手。 “王大人,钥匙。”姜宁面不改色地望着王林,伸出手来。 王林满脸怨毒地看着姜宁,连连说了三声“好”之后,直接将钥匙甩到了姜宁的手中。 姜宁接过钥匙,丝毫没有理会王林,径直打开囚牢的牢门,往黑暗中的那道人影走近。 “曾大人若是被伤着了,可就别怪王某不曾提醒了。”囚牢外,王林看着姜宁步步逼近那男子,恶狠狠说道。 对于王林的话,姜宁置若罔闻,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这男子的身上。 先前那伏龙棍似乎有禁制保护,一旦擅自触发就可能空手而归,既然这男子曾经夺取过伏龙棍,想必一定知道如何在不触碰禁制的前提下,将那伏龙棍顺利取走。 走近那男子的身侧,姜宁并没有说些空口的话,只是简单在他的耳边喃语了一句:“你想离开吗?” 那人没有回应姜宁,依旧耷拉着头。 “你为伏龙棍来,我亦是如此。” “我可以救你,但你需要放弃伏龙棍的机会。”姜宁再度低语。 这一次,那人依旧没有理会姜宁,仿佛姜宁的话都是空谈。 身处黑暗中,姜宁看着那人的双眼,黯淡无神,看不见丝毫希望。又瞥了瞥他身上的破旧衣袍,除了满身血污,姜宁好像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印记。 这人身上的印记,和木神宫中被自己杀死的乾天宫中人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样的发现,让姜宁心中有了几分猜疑。 回过神来,他再次凑近那人的耳边,低语道:“乾天宫。” 这句话一出,那人的身子忽地颤抖了一下,原本黯淡无神的目光,也在这一刻明亮了起来。他缓缓抬头,看着姜宁的脸庞,低语询问:“你是谁?” “奉宫主之命,前来夺取伏龙棍,顺便救你。”姜宁轻声道。 囚牢外,王林瞧见那囚犯的头突然抬起,旋即在姜宁耳边低语,似在讲述些什么,如此发现,着实让王林为之一震。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这人打过交代了,无论多么狠毒的酷刑,可他的嘴就宛如被锁住了,不肯吐露一个字。这么数月的时间,王林对他已经彻底没辙了,如今的提审,也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一句询问。 本以为姜宁注定失败,他还可以趁机讥讽姜宁一番来宣泄情绪,可没想到姜宁居然当真从他口中套出了话来,一时之间,王林心中复杂的同时,心底一股妒忌的怒火也在冉冉升起。 “他说了什么?”王林朝囚牢中的姜宁询问道。 对于王林的询问,姜宁并没有回复,反而继续聆听着那囚犯的话。 “他都给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王林怒吼一声,顺势就要迈开脚步,朝姜宁走去。可这时,姜宁忽地抬起头来,第一次回应王林,“他愿意说了。” 说完,姜宁示意王林走进囚牢。 王林一惊,顾不得思考太多,径直朝囚牢中走近,而姜宁则是替他腾出位置,往边上挪了几步。 “你愿意说了!”王林的话语中甚至有几分兴奋。 那人艰难地点点头,嘴唇轻启,“你靠近些。” 王林哪里会想到姜宁与囚犯的关系,直接将耳朵凑近了过去。 猝然,那人猛地撕咬住王林的耳朵,用力地一扯,只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王林捂住耳朵,鲜血竟从他的手缝间不断流下。 “你!你该死!” “该死的贱种!我要你死!”王林在惊恐之后,眼神怨毒地望着那囚犯,怒喝道。 “还有你!” “我也要你死在这里!”王林怒吼着,同时将目光投向姜宁之前的位置。 这一次,姜宁消失在了原地,王林略微一怔,心中竟浮现出浓郁的恐惧来,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顿时眼前寒芒一闪,王林的舌头顿时一阵剧痛,竟从他的口中飞了出来,滚落在地! “唔!!!” 王林双眼瞪得滚圆,满脸骇然。 第174章 窃夺神兵 “你要我死?” “那么我就要你生不如死!” 昏暗的囚牢中,姜宁那冷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传入王林的耳边。 王林左手捂住耳朵,右手则持刀戒备,防范着姜宁。 猝然,一道黑影瞬息而至,出现在王林的左侧。 “给我死!” 王林怒声道,可是话到了口中便却变成了“唔唔唔!” 幽冷的刀刃疯狂撕裂着出现在王林面前的黑影。这一次出手,王林拼尽全力,生怕姜宁尚有喘息之机。 连连数刀,眼看着面前的黑影轰然倒地,王林这才长吁口气。 手中的绣春刀才刚刚放下,黑暗中突兀的一只手却捏住了王林的脖颈,将他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透过囚牢外微弱的光亮,王林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 那独特的黑痣,曾冲居然还没有死! 王林的双眼除了骇然,就是恐惧。 姜宁的手掌只是微微用力,王林便觉得喉间喘不过气,那种沉重的窒息感让他觉得死亡就围绕着他。 “饶了我!” 王林涨红了脸,从喉咙口憋着这样三个字,“唔唔唔!” 虽然姜宁听不出王林说的什么,但想必就是那些常见的饶命罢了,对于眼前的王林,姜宁暂时不会杀他,他现在可还有着大用处呢! 提着王林,姜宁径直朝那囚犯走去。 王林看着自己距离那囚犯越来越近,想起之前自己的耳朵是如何被撕咬下来的,顿时本能地反抗起来。 “你再乱动,我立马杀了你。”姜宁蹙眉一顿,掌心微微用力,似在警示。 话落,正在挣扎的王林瞬间安静,不再反抗。 走到那囚犯的近前,姜宁帮助他取下了肢体间的铁钩,最后只听见一声沉稳的落地声,那名囚犯已经被释放。 “王大人,请好好享用吧。” 姜宁手臂用力提起王林,看着王林那惊恐的神色,姜宁没有丝毫心慈手软,直接将他提到了铁钩前。 锋利泛着寒芒的铁钩瞬间贯穿王林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让他疯狂地挣扎起来,因为舌头被割的缘故,他只能发出痛苦的支吾声。 左手,右手,左脚,右脚…… 王林发出剧烈的惨叫声,额头上汗珠不停地滚落,他的双眼血丝密布,喉咙口发出咕隆声,显然正在经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王大人了,你是个囚犯,窃夺神兵的囚犯。”姜宁将先前王林身上的衣袍递给那囚犯,同时对着王林说道。 “王大人,后会有期。”姜宁站在囚牢门口,猛地一拉扯,只听见轰隆的铁门碰撞声,囚牢彻底被关上了。 瞥了脸身侧的那名囚犯,姜宁沉声道:“姓名。” “老黑。” “你知道怎么解除禁制吧?”姜宁没有正眼瞧过老黑,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知道。”老黑回应道。 “需要多久?”姜宁问道。 “半个时辰。”老黑略微沉吟后得出结果。 “那好,我给你半个时辰,希望你能办好。”姜宁带着老黑来到了伏龙棍的高台前,吩咐道。 “是。”老黑并没有多费口舌,在姜宁转身离开后,便开始着手于解除这伏龙棍的禁制。 至于姜宁,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这伏龙棍如此瞩目,若是直接拿着它走出去,免不了惹人生疑,因此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将这诏狱中的锦衣卫们通通解决,这样一来将再无阻碍。 诏狱位于地下,光线略显昏暗,飞鱼服颜色较深,因此姜宁在诏狱中行走,几乎没人能够察觉到他的踪迹。 逛遍了最底下的这一层,似乎并没有锦衣卫巡逻。 没有犹豫,姜宁直接朝上一层走去,步伐稳健,面色肃然,姜宁走到上一层后,终于在一处拐角处碰见了两人正倚靠墙壁交谈着的锦衣卫。 瞧见姜宁走来,那两人锦衣卫略微一怔,又继续谈论起来,对于姜宁的路过似乎习以为常。姜宁面不改色地行进着,当在与两人错身的瞬间,姜宁突兀开口道:“你们看后面。” 那两名锦衣卫不知为何,竟习惯性地扭头望去,可就是两人侧目的瞬间,姜宁直接出手,指间一点,两名锦衣卫身子一软,晕厥过去。 将两名锦衣卫拖到暗处的一间空荡囚牢中,姜宁继续行进,趁着这些锦衣卫毫无征兆的时候,雷霆出手,只是眨眼功夫,姜宁已经迈上了更高一层。 一层的锦衣卫数量并不多,兴许是诏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所以诏狱中的锦衣卫们大多都放松了警惕,没有丝毫察觉到异常。 而姜宁则正好利用这个制度上的漏洞和诏狱中锦衣卫的松懈态度,在不到半个时辰里,姜宁已经登顶了。 此刻在他的身前不远处,有四名锦衣卫正在喝酒吹嘘。 根据姜宁的感知,这四人的实力应该不弱,但仍在自己的范围内,不过要想悄无声息地对四人同时出手,倒有些困难。 就在姜宁正犹豫着如何下手时,下方某一层却忽然传来隐约的求救声。 “哎,霍老四,怎么回事?你下去看看!”那四人也听见了求救声,连忙催促着其中一名锦衣卫去查看一番。 那被唤作霍老四的锦衣卫略显不甘地站起身来,踉跄着朝姜宁走来。 终于,当那霍老四走到姜宁身侧的瞬间,他的身子无力地倒地,晕了过去。 那正在木桌前畅饮的三名锦衣卫见此情形,有一人立刻大大咧咧道:“霍老四这酒性不行啊!” 边说着,也一并朝着霍老四走去。 刚一站在霍老四的身前,这名锦衣卫用力踢了霍老四一下,“霍老四,快给老子滚起来。” 话落这人正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双漆黑冷厉的声音。 “哎……” 这人话还没出口,脖颈间遭受重创,登时也晕了过去。 接连两人晕倒在同一个地方,瞬间引起了剩余两名锦衣卫的警觉。他们面露疑色地看着毫无征兆倒地的两人,缓缓持刀走近。 “看来这两人是真废物。”其中一名体型魁梧的锦衣卫嘲笑道。 “看样子今儿个是我俩弟兄喝赢了。”身旁的锦衣卫仰头笑着。 猝然,这名锦衣卫瞧见了头顶有一道黑影掠过! 敌袭。 这名锦衣卫的脑海刚刚浮现这个字眼。 下一刻,眼前一黑,再没有了意识。 阴影里,见四人都已被解决,姜宁缓缓走出阴影,将这四人放置到空荡的囚牢中,这才轻轻拍手,转身离去。 第175章 功成身退 环视整个锦衣诏狱,所有巡逻锦衣卫尽皆被姜宁解决,如此一来,要想将这伏龙棍从诏狱中窃走,可就容易多了。 担心时间久了有变数,姜宁没有犹豫,径直赶往最底下的一层。 没有了巡逻锦衣卫这些阻碍,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姜宁已经顺利回到了最底层。 最底一层的中央高台上,伏龙棍正在被老黑取下。随着伏龙棍被取走,那刺目璀璨的光芒也逐渐黯淡。 当伏龙棍完全落在老黑的掌心时,高台彻底黯淡,就连最后一丝微芒也迅速地熄灭了。 老黑双目闪烁不定,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拿到伏龙棍竟是在这样的境地下。不舍地多看了它几眼,老黑很果断,径直将伏龙棍递向姜宁。 如此之物,不是他老黑就能吃下的,如今保住性命已是不易,至于这伏龙棍,他已没有多余想法了。 看着老黑将伏龙棍献出,姜宁没有推辞,直接接过。 不过对于老黑如此明智的决定,倒是让姜宁多看了他几眼。 “我们走吧。”姜宁沉声说道。 “是。”老黑颔首。 话落,两人皆是拿出了自己的最快速度,匆匆离开了这锦衣诏狱。 当姜宁带着老黑从密道中走出时,正值夜幕降临之时。银月被薄薄的云雾遮去,倒是让姜宁感到惊喜,天时有了。 将伏龙棍用黝黑的布料覆盖,姜宁带着老黑冷静地循着来时的路折返。 兴许是时机正好,姜宁等人一路上竟没有碰见一名锦衣卫,堪称顺利地离开了锦衣卫所,最终来到了一面鲜有人至的卫所城墙角落。 携带着伏龙棍,要想通过正门离开,这个难度可不小。 可即便是攀上了高墙也没有多大用处,锦衣卫所占据孤峰所在,这唯一的出路就是那铁索桥。 除非将正门处值守的锦衣卫都引导开来,这样才有机会带着伏龙棍离开。 没有迟疑,局势瞬息万变,姜宁不愿在此过多纠结,于是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给了老黑。本以为老黑会推脱婉拒,没曾想当姜宁提出后,老黑立马答应了。 趁着姜宁还没注意,老黑已是故作慌乱失措地逃向那正门处,见老黑动身,姜宁自然也没有落下后腿,连忙行进于阴影中,沿着墙壁向正门疾行。 两人几乎是同时抵达正门处。 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从姜宁的视线看来,老黑的这个演技的确一流,那眼中慌措的神色,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还有那含糊不清的话语,最后竟然让正门处的锦衣卫们信以为真。 “你带路,我们赶紧去看看!” 那为首的锦衣卫一声令下,顿时一群人纷纷暂离岗位,朝诏狱的方向赶去。 趁着正门处无人看守的瞬间,姜宁宛如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正门,迅速通过铁索桥,很快就窜入了密林中。 至于老黑,将众人引到诏狱中之后,趁着众人不备,已经悄然离开了。 姜宁站立在树梢的最顶端,整个人一直注意着锦衣卫所中的动向,尤其是那正门处。终于半个时辰后,姜宁在那正门处发现了老黑的身影。 一名皮肤黝黑的锦衣卫正沉着地离开正门,走过铁索桥,然后飞身一纵,窜进了密林中,径直飞奔远去了。 见老黑安然无恙,姜宁放下心来,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锦衣卫就会发现异常,于是转身飞跃,也消失在了密林中。 …… …… 福来客栈的账台前,翠娘把弄着手中的算盘,目光却不时落在那楼梯处。 他都在房间里呆了整整数日了,难不成已经被饿死了? 会不会是旧伤复发,已经病死了? 翠娘心绪不宁,总在挂念着那个男人。 年龄不大,但却有着超越他年龄的成熟与稳重,不过有个最大的缺点,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了!莫非他是因为面子上过意不去,所以才不愿意见我的? 心中这样想着,翠娘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她灵机一动,立马转身离开了账台走向后院中。 这正巧的是,就在翠娘刚刚回到后院不久后,姜宁却从二楼走了下来。 选择了角落的桌子,姜宁吩咐店小二炒几个菜后,顿时安静等待起来。 后院中,翠娘透过窗缝瞥见姜宁的身影后,眼中一闪,更加肯定了姜宁这么久未曾现身是在躲避她。 果然在躲着我! 翠娘正说着,可蓦然想起姜宁为何会躲着她呢? 莫非他也看上了老娘? 翠娘回过神来,再望过去,姜宁正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大快朵颐。 真是个英俊的翩翩公子! 翠娘再次陷入了自我的臆想中。 与翠娘的臆想不同,姜宁如今下楼吃饭,不过就是想营造一个他一直呆在客栈中的假象罢了。 吃完饭姜宁来了个满意的饱嗝后,他便匆匆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伏龙棍已经到手,想来时间也不早了,索性明日一早前去会面,正好也好瞧瞧对方究竟是何人。 径直倚靠在床榻上,姜宁假寐双眼,耳尖微动,正聆听着房外的动静。 听这脚步声,除了那老板娘,还有谁会这么无聊来偷窥人睡觉? 那种被人暗中窥探的感觉,着实令人不爽,那目光中的肆无忌惮,更是让姜宁不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过好在翠娘见姜宁已然酣睡,多瞧了几眼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等到房外的动静再没有了,姜宁这才缓缓睁眼,心有余悸地长叹口气。 若不是他明日就要启程了,他一定会选择换一家客栈住。 倚靠着床榻,姜宁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兴许是难得的放松,他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缓缓睡去,发出轻微酣声。 等到姜宁再次睁眼醒来,发现窗外已是深夜了,走到窗前瞧了瞧,正好发现敞开的窗户上留下了一封书信。 “这人的消息可真灵通。”姜宁略微扫了眼书信的内容,低声自语道。 来信人知道他已经将伏龙棍取出了,并与姜宁约定了见面地点及时间。 第176章 交易 次日。 天刚朦亮,姜宁就已经动身了。 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姜宁在锁龙镇的马场挑选了一匹品质上乘的骏马后,直接驾马西行,赶赴与来信人约定的地点——太古城。 如果说锁龙镇是葬佛千丘的边陲小镇,那么这太古城就是葬佛千丘的边陲巨城。这座城池修建于大晋刚立国之时,那时侠以武犯禁,大晋初设锦衣卫,维护江湖秩序和朝堂秩序,可后来又发生了许多隐秘之事,以至于大晋疆土缩小,直到如今西境以青龙要塞为极端。 若以人力赶往太古城,约莫要花上数月时间,可若是驾马赶往的话,从锁龙镇到太古城,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在离开之前,为了感谢曾冲身份的帮助,姜宁特意在曾冲的家门前留下了解药和一封书信。如今已是晌午时分,想必曾冲已经看见了姜宁所留之物了。 事实上并非晌午时曾冲才发现,他清晨刚刚踏出门外时就已经发现了姜宁所留的解药和书信了。 看着那枚解药,曾冲面色顿喜,连忙打开瓷瓶服用解药,这才长吁口气,这毒可终于解了。 感受到身体再无丝毫不适后,曾冲这才饶有兴趣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姜宁留下的书信上。 “说不定他还会留下几张银票呢!” 满怀着期待,曾冲迫不及待地拆封书信,将信纸缓缓摊开。可当曾冲将信中内容通读一遍后,那脸色大变,那外出的心情更是烟消云散,连忙关上府门高呼道:“快快快!准备搬家了!要没命了!” …… …… 屋内,燃着香。 姜宁一袭青衫素衣,正在屋内的房梁上站立着,此刻,他的注意力尽皆放在屋内的两道人影身上。 一男一女。 男子俊朗自信,双眼满是宠溺地看着身旁女子怀中的娇小孩童,不停吹着口哨逗弄着。 男子如此俊朗,那女子更是美到了极致。少女般青涩的脸颊,白皙透亮的肌肤,朱唇轻启,声音宛如银铃乍起,清脆悦耳。那薄薄的纱衣下,一身粉红色长裙异常瞩目,双眼含笑,同样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孩童。 “这起风了,我去关窗门。”男子温言道,径直走向窗户。 不曾想这女子竟然嘟着嘴道:“不要关!不要关!宝宝怕闷!” 男子一怔,回头看了看女子怀中的宝宝,郎笑着说道:“好。那就不关了。” 男子放任着窗户敞开,顺势牵起女子的手,便朝里屋走去。 突然,屋内的男子脚步一停,直接厉声道:“什么人!” 这话一出,房梁上的姜宁立时变得警觉起来,难道这男子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吗?可通过姜宁的暗中观察,分明瞧见那男子所望的方向,并非自己这里。 “莫非……是他来了?” 带着疑惑,姜宁潜入阴影中,悄然落地,藏匿于帘幕身后,观察着那男子的动静。 循着男子的视线望去,在烛台的映照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黑色长袍,正背对着众人。 “你是何人?”男子看着黑袍人的后背,厉声喝道。 “我是认识你的人。”那黑袍人背对着男子,轻轻开口。 “认识我的人?我可从未认识你。”男子将身侧的女子往后拉了拉,神色也有几分不善。 “这样你就生气了?看来我又找错人了。” 黑袍人哀叹一声,缓缓起身,“你不是他,那为何要假扮他?” 话落,黑袍人径直转身,竟戴着一副黑白假面,假面下的双眼,好似幽静的湖面,平静不泛波澜。 “独步王,你的分身又少一个。” 黑袍人淡漠开口,看着眼前面露惊恐的男子,好似在怜悯。 姜宁根本感受不到这一男一女身上的内力波动,想必两人都是普通人。而这黑袍人,一身内敛,姜宁连一丝内力都不曾察觉。 当一名武者高举屠刀,寻常百姓除了惊恐和愤怒,还能做些什么? 无非等死。 两道狭长的血迹溅射在窗户上,十分刺眼。 “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黑袍人将目光投向那帘幕的阴影中,淡淡开口。 “阁下邀约此地见面,莫非就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风?” 姜宁从阴影中缓步走出,面色平静道。 与黑袍人一样,为了确保自己的身份保密,姜宁同样戴上了一副通体漆黑的假面。 “此人,乃是独步王的化身,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独步王的真正踪迹。” “我的诚意怎么样?”黑袍人淡淡开口,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 “这些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知道独步王真正陵墓的位置。”姜宁回应道。 “即便你拿到了,我保证你也不会愿意去的。”黑袍人回避姜宁的问题,沉声道。 “我需要独步王真墓的相关信息。”姜宁再次开口,话语间已有几分不悦。 这一次,黑袍人并没有避开姜宁的问题,而是略微沉默后,直接从手袖中摄出一个圆筒。姜宁稳稳接住圆筒,直接当着黑袍人的面子打开核实之后,这才将身后的伏龙棍扔出,直奔那黑袍人而去。 黑袍人接住伏龙棍,并没有检查,反而转身就要离去。 可就在黑袍人转身的那一刻,姜宁忽然发现黑袍人的腰间挂着一颗漆黑珠子,立马喝停黑袍人,出声问道:“阁下临走之前,可否告知阁下的身份?” “无可奉告。”黑袍人扭头瞥了眼姜宁,继而转身。 “我见阁下倒是像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不知阁下可否摘下面具一见?”姜宁再次开口,整个人闪身至黑袍人身后,一下子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嘭! 黑袍人猛烈出掌,姜宁反应更加及时,同样一掌迎上,顿时劲风激荡,两人这一下竟是不分高下。 “阁下未免过分了。”黑袍人迅速与姜宁拉开距离,愠怒道。 可黑袍人越是如此,姜宁就越是想要知道他的身份。而黑袍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姜宁的意图,猛地转身跃起,直接突破窗户离开了这处庭院。 “阁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有恙?” 姜宁紧随黑袍人身后,朗声道。 第177章 奔赴千葬陵 “交易已经结束,我奉劝阁下一句,莫要刨根追底!” 黑袍人飞纵于房檐间,不答反而胁迫道。 反观姜宁,即便已经听出黑袍人的威胁话语,但他毫不畏怯,一路紧随黑袍人,不曾被甩开。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只轻盈的飞燕,在房檐墙壁间不断跃起,而后落下。 这样的追逐战,足足有近半个时辰。 最终,黑袍人在太古城外的一处亭苑前停住了,而紧随黑袍人而来的姜宁,自然也在这里停住了。 此番追逐黑袍人的缘故,只是眼熟他腰间的那颗漆黑玉珠罢了。同样的漆黑玉珠,他只依稀记得在书长安身上见过。 这世间的巧合虽然多,但姜宁并不认为会有这样的巧合,在他看来,或许黑袍人与书长安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回过神,姜宁向黑袍人投以目光时,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独坐亭苑的石凳上,一脸淡然的看着姜宁。 “龙王指挥使如此张扬,似乎与传闻中不符。” 黑袍人自顾自地说着,同时手袖一拂,石桌上茶具凭空而现,黑袍人居然当着姜宁的面打算泡茶。 “传闻终究只是传闻罢了,不曾亲眼所见,谁又能认识真正的彼此呢?”姜宁径直在黑袍人的对面落座,微微笑道。 “请!” 对于姜宁的话,黑袍人并没有过多言语,而是端起了一杯茶水,朝姜宁递来。 姜宁并没有染指这茶水,尽管茶中芬香四溢。 黑袍人没有在意,只是轻放手中茶壶,开口道:“既然龙王指挥使不愿饮茶,又无要事,何必在此枯坐呢?” “今日一来,只想询问阁下一声,可属乾天宫?”姜宁假面下的眼瞳闪着精芒,似乎要将眼前的黑袍人看穿。 面对姜宁的注视,黑袍人依旧平静,沉默半晌后,他轻声道:“既然龙王心中已有了答案,又何必追问呢?”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最后一句话,让黑袍人心绪产生了微微波动。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依旧被姜宁捕捉到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破绽,姜宁径直出手了。 两人此刻不过对立而坐,面对姜宁突然的出手,按理说对面的黑袍人理应是反应不过来的,但姜宁刚动身,那黑袍人似早已料到一般,身形早已经暴退而去。 如此一来,姜宁的出手再次落空。 不过姜宁并没有因为这次的失手而放弃,事实上,从他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体现了姜宁的决心。 务必知晓眼前黑袍人的真实身份。 一击落空,姜宁身形再度一闪,瞬息之间出现在黑袍人身侧,朝他的假面探去。 黑袍人倒也反应神速,身子往侧面猛地一退,同时探掌而出,又一次挡住了姜宁。 “阁下如此咄咄逼人,太过了。” 黑袍人沉声道,掌心猛地一股劲风突生,直接打了姜宁一个措手不及。 猝不及防下,姜宁倒飞出去,而黑袍人却趁着姜宁荡开的瞬间,整个人一分为二,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人,虽然姜宁清楚其中一个只是幻象,但以他目前的功力,根本无法辨认出究竟谁是真谁是假。 对于黑袍人的追踪,他暂时只能放弃。 既然暂时无法得知黑袍人的身份,姜宁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此次交易中的独步王真墓信息中。 不过在查看这信息之前,姜宁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到当时约定的庭院中去寻觅一番。回想起黑袍人当时所说的言语,那被杀的男子似乎是假冒的独步王分身。 如果是假冒独步王的话,他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与独步王相似之处。 没有迟疑,姜宁立刻折返回那处庭院中。 可当姜宁重新回到那处庭院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整个庭院被掀的天翻地覆,姜宁闯入里屋试图寻找到那一对男女的尸体时,却发现尸体也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斑驳血迹记载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 从庭院离开后,姜宁几乎已经肯定,这里的一切都是那黑袍人所为,他曾经折返于这里,并毁灭了一切对于姜宁来说是有用的信息。 恍惚间,姜宁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被这人给算得十分清楚,好似他在安排着自己如今的一切行动。 毁灭了关于独步王的有效信息,姜宁要想了解独步王的话,恐怕也只能从这书信上的独步王真墓下手了。 缓缓掀开书信的纸,姜宁扫过一行行的内容,最终将这封书信彻底毁灭,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根据信中所述,独步王的真正陵墓,正位于葬佛千丘的最中央处——千葬陵。 千葬陵,坐落于整个葬佛千丘的中心位置,据闻数年以前,曾有佛宗大能坐化被葬于那里,受佛法浸染,逐渐那处陵地,变成了着名的朝拜之地。 可好景不长,理应为朝拜圣地的千葬陵,却成了遍地杀机的凶地,短短数月,上万人殒命,惊得各方震动。 最终不知为何,葬佛千丘的第一佛宗出面后,那千葬陵彻底被封禁,沦为凶险绝地,而历代佛宗大能,也一并沉沦在那绝地之中。 千葬陵,葬佛千丘着名的绝地,魔物肆掠,毒物横行,若独步王真墓坐落在那里,的确很难被世人发现。 莫非,真要去千葬陵一趟? 在前往千葬陵途中的姜宁也时常茫然,以他如今的实力,擅自闯入千葬陵,几乎九死一生,但是只要不是深入千葬陵,在外围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思来想去,姜宁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继续朝千葬陵行进。 昼夜赶路,途经大小镇村数十处,足足换了近十匹马,花费了数月时间,姜宁终于即将赶到距离千葬陵最近的一座小城——千行城。 走近千行城后,姜宁找了城中最大且人流最密的千行客栈歇脚。付了银两之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姜宁入住了客栈第三层的房间。 对于这个房间,姜宁很满意,地理位置皆属上乘,而且楼下匆匆的侠客很多,想必能够探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第178章 招募侠士 坐在桌前,姜宁陷入思索。 目前只清楚独步王真墓位于千葬陵中,具体位置却不得而知。更何况姜宁对千葬陵了解甚少,若是贸然闯入,太过危险。 在没有收集到足够情报之前,姜宁断定他自己绝不会只身涉足千葬陵。 长途的昼夜奔驰,姜宁好好休整了一晚,次日一大早,姜宁早早选定了木桌,吩咐小二上了酒水饭菜,就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这千行客栈来往客人不少,但是冒险的侠客更不少,他们怀揣着能通过千葬陵中的秘藏直步青云的念头,长期混迹在这客栈中插科打诨,同时交流着各自的情报。 “听说千葬陵最近的魔物逐渐走出外围,据说有好几支队伍都遭到了袭击,损伤惨重!” “这不是吗?听说最近昆吾神教和白首门等几家大宗派准备在城主府前招募一些江湖高手,打算趁着千葬陵发现异动前,再深入千葬陵狠狠收刮一笔。” “哟!这不是就可以跟那位美人同行了!” “你就别想了,就你的那实力,连我都打不过,上次带你进千葬陵也不知道是谁吓尿了!” “依我看的话,城中的江湖高手,陆天真是稳上,还有朱炽、黄粱他们,也有很大希望!” “他们都是正经境高手,尚且属于中上水平,如果他们都不能去的话,那可就是一场笑话了!” …… 客栈里充斥着各种声音,在这喧闹嘈杂的环境中,姜宁不断捕捉着有效信息,顺便不时饮酒,转眼时间匆匆流逝。 这一坐就是一整日,等到日暮西垂,余晖染红半壁天穹后,姜宁这才站起身来,径直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起自己脑海里的信息。 首先,近期千葬陵魔物逐渐在外围出没,那么就说明这千葬陵的深处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故。其次,昆吾神教和白首门这些大宗派开始召集江湖高手欲要在千葬陵异动前再捞一笔 ,这些大宗派向来消息灵通,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绝不是空穴来风,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最后,姜宁很清楚,如果他能够混迹跟随这些大宗派一并深入千葬陵,危险性一定大幅度降低。 姜宁本想着在客栈里再呆上一段时间,将千葬陵的相关信息收集得十之八九后,再作打算。可既然几日后城主府前有招募的话,这些信息他大可免了。 跟随着大宗派深入千葬陵,远比姜宁只身莽撞好上太多。 不过尽管如此,但在大宗派招募之前,姜宁依旧选择了在客栈寻找一处偏角落的木桌,窃听着更多的小道消息。 大清早的下楼久坐,日暮时分再回房间,每天都点着一模一样的饭菜酒水,店小二们对于这位客官可是印象深刻,但他们很清楚,不该多嘴绝不会多嘴。 至于那些时常来客栈混迹的江湖人士来说,从未有人注意过偏居一角的姜宁,他的存在感实在太低。 就这样,三日过去了。 第四日时,姜宁照旧在那张熟悉的木桌前坐下,店小二试探着询问后,立马吩咐后厨上菜,姜宁自顾自地饮酒吃饭,不时用余光扫着四周。 终于,时至晌午后,有一名身着青衣长袍的蒙面男子在姜宁的对面坐下了。 “这位兄台,可否暂坐?”男子的声音略显阴柔。 姜宁闻言抬头,那所谓的蒙面男子,分明就是个女子。不过姜宁没有揭穿她,反而微微点头,算是默许。 不多时,客栈中又有数名持刀男子走了进来,他们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不像来吃饭,更像是来找人的。 估摸着他们要找的人,此刻正坐在姜宁身后。 虽然未曾仔细看,但是姜宁仍然能够感受到这女子浑身的微颤,兴许是太紧张,她直接埋头吃菜,佯装是吃饭的客人。 那数名持刀男子扫了一圈四周后,正将目光落在客栈的角落处。 两名男子。 不过那背对着他们的那名男子却略显紧张,浑身微颤。这样的一幕,直接引起了那为首男子的注意。 正当他准备上前查看时,又有一名男子冲进客栈向那为首男子禀告事情,再之后,那男子立马吩咐众人,又迅速地离开了客栈。 这样的小插曲,客栈中的众人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 “想来又是谁得罪了神刀天门,竟然有这么多人前来搜查。” “是啊!他们进来的那一刻,我甚至都觉得血液都凝固了。” “据说神刀天门这次也要招募江湖高手,那位美人想必也要随行!” “嘿嘿!你说的可是那位美人?” “除了那位绝美的神刀天女,还能有谁?” …… 客栈中再次喧嚣起来,那些江湖人士肆无忌惮地臆想着那位神刀天女,而这些调侃之言落在姜宁对面的那位女子耳中后,姜宁只觉得这饭没法吃了。 她的纤长手指紧握着竹筷,不停地戳着桌面的菜肴,似在泄愤。 半晌后,当她抬起头来,看见姜宁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顿时拱手一拜,迅速离开了客栈。 莫非……她就是神刀天女? …… …… 眨眼间,终于到了招募之日。 天刚朦亮时,姜宁就已经盘坐在床榻上,目光注目着窗外的天,睁眼闭目,呼吸悠长,让内力自丹田出发,途经浑身经络,最后归于丹田。 原本只是正常的打坐修炼,没曾想因为姜宁的无意之举,他尝试着调用体内的内力,将内力拧成了一股劲,直接朝着手太阳小肠经发起冲击,结果居然让姜宁成功冲破了手太阳小肠经的桎梏,让他的内力更上一层楼。 不过在实力提升的同时,姜宁发现自己需要洗澡了。内力汹汹地流遍全身,直接将姜宁体内的污秽杂质尽皆逼出体外。 尽管知道今日招募,但是姜宁为了不忍受恶臭,只能选择洗浴去垢,接着重新换了身行装,这才走出客栈朝城主府走去。 本是不识路的姜宁,在城中却走得十分顺利,光是那喧闹的喊叫声和打斗声,就已经足够让他找到城主府所在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姜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城主府。 第179章 神刀天门 此刻城主府前,早已是人山人海,有江湖人士前来比斗,期望加入这些大宗派的队伍,也有许多实力不足者前来围观,希望能借此机会学到一招半式。 此刻城主府前一座擂台上,正有一名束发青衣男子傲然而立,双目开阖间满是属于大宗弟子的自信。 “我昆吾神教今日在此招募,但凡能接下我三剑之人,即便通过我昆吾神教的招募,成为我昆吾神教此次千葬陵同行的一员。” 擂台上男子语气铿锵,并适当运用内力扩散而出,着实颇有些震撼力。 “并且同行者,若在千葬陵中有所收获,我昆吾神教绝不染指。” 男子这最后一句话说出,顿时让场下不少人都眼前一亮。之前如白首门及其剑狱城的规矩中,都明确了先将所得之物尽皆汇总,等到此行结束后再酌情分配。 相比较于之前宗派的说辞,昆吾神教的话无疑更让人心动。 一时之间,场下顿时陷入了沸腾中,与大宗派弟子同行,其一安全性有保障,其二他们清楚的秘藏之地更多,机遇也更大。 三言两语下,场下的江湖人士纷纷狂热起来,若是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机遇,那必定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 顿时间立刻有不少江湖人士挺身而出,跃上擂台与那束发男子比试起来。 虽然条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苛刻,但是当有人上台尝试一番后,顿时发现这三剑并非那么容易接下。 这昆吾神教弟子的剑法十分朴实,出剑时甚至没有察觉到内力波动,但是当他迎上对手时,看似平淡的一剑顿时汹涌起来,宛如狂涛怒潮席卷,瞬间就将那名挑战者掀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当场肋骨都断了几根。 这第一个上台的人实力并不是特别强,因此在许多人看来只是实力不济所致,于是接二连三又有三五人分别向这名束发男子发起挑战,结果一模一样。 连他的一剑都没有接下。 平淡一剑,却暗藏汹涌杀机,在两兵相接的那一刻完全爆发,若没有达到正经境,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束发男子的那一剑。 独身于人潮中,姜宁看着擂台上一面倒的局势,对于昆吾神教的想法,已然明了。 首先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引得场下江湖人士纷纷出手,若有人能够承受住束发男子的三剑,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这名挑战者的潜力与实力。若这名挑战者在千葬陵中得到机遇,昆吾神教不会染指,但是会趁机让这名挑战者加入昆吾神教。 如此一来,机遇依旧留在了昆吾神教,并且还多了一名有潜力的弟子。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因此对于昆吾神教的招募,姜宁并不敢兴趣,他只希望借助这些大宗派的资源挺进千葬陵的深处,寻找到独步王的真墓所在。 至于机遇? 他并没有过多想法。 等到姜宁回过神来时,擂台上又有一人被荡出,显然失败了。 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径直跃上了擂台。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场下众人纷纷高呼起来,似乎这名挑战者,有些不凡。 “哎这人是谁啊?”姜宁故意开口。 果不其然,姜宁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一名皮肤黝黑的佩刀侠客立刻站了出来,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扫了眼姜宁,扬声道:“那可是我们千行城的着名高手,黄粱。” “擅用刀,那横刀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魄力!” “并且黄粱一身内力扎实,据闻已经迈入正经境多年,积淀深厚。” 听着身旁人的解释,姜宁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去,正好看见昆吾神教那名束发男子出剑了。 迈步上前,手中长剑径直突刺而出,没有过多的花招,唯有简单的一剑。 并且似乎是认出了这名挑战者,束发男子的这一剑,没有丝毫敷衍,而是全力出手。 面对这平和朴实的一剑,黄粱并没有大意,而是憋着口气,整个人猛地踏地,稳住身形,逐渐将手中刀刃蓄势,在束发男子一剑迎来之际,黄粱横刀胸前,俨然是守护姿态。 哐当—— 横刀与剑尖刚一碰撞,顿时内力激荡,两人的衣袍皆是随风扬起,再然后,两人同时后退。昆吾神教的束发男子只后退三步,而黄粱略逊一筹,后退了七步,堪堪抵达擂台边缘。 “痛快!” 黄粱大呼一声,再次冲身上前,准备接下束发男子接下来的两剑。 转守为攻,黄粱不愧是常年混迹江湖的刀客,趁着束发男子气息不稳,立刻开始发起进攻,两刀重劈,束发男子只能被迫出剑抵挡,最后略显不甘心地让黄粱通过挑战。 黄粱之后,一番车轮战下来,束发男子的剑势已然乏力,趁着这个衰弱期,又有三名江湖人士成功通过挑战,暂时加入了昆吾神教一方。 因为姜宁来得比较晚,等到昆吾神教之后,竟然只剩下了神刀天门的招募。至于这神刀天门,姜宁从未听说过,还是通过四周人的解释后,方才明白了。 神刀天门,本是葬佛千丘的本土宗派,当年雄踞一方,赫然称霸。可自从葬佛千丘佛宗蔚然后,加上诸如白首门、剑狱城等强大宗派进驻葬佛千丘后,竟然将这曾经强大的神刀天门给逼迫到了堪称惨烈的境地。 几乎没有年轻弟子,宗主长老也都已经逝世,整个人宗派若不是还有几名正经境高手撑着,又有神秘强者出声庇护,恐怕早已彻底垮台了。 当年险些压垮神刀天门的最后一根稻草,莫过于独步王萧川。当年独步王萧川蛊惑神刀天门参与他举兵谋反的野心霸业,结果萧川兵败后,神刀天门仅存的正经境高手,正是被锦衣卫追杀得干干净净。 如今整个宗派,算是真正的惨烈,寥寥数人,苟延残喘。 不过据闻说,神刀天门此来千葬陵,所图乃是萧川当年窃夺的神刀天门宝藏,若是能够寻回神刀天门剩下的宝藏,神刀天门兴许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本是打算尾随大宗派进入千葬陵的姜宁,在听见这秘闻后顿时有了兴趣。 第180章 神刀客卿 如今诸大宗派闻风而动,纷纷奔赴这千葬陵,想必这千葬陵异变之事,绝不是空穴来风。而神刀天门已是苟延残喘之势,却依旧选择进入千葬陵寻回宗派秘藏。 结合四方动向,这千葬陵异变恐怕迫在眉睫了,那么姜宁赶赴千葬陵寻找独步王真墓的话,也就仅此一次机会。 前面的宗派已然招募有人,自己对于千葬陵并没有熟悉,若真要想尽快找到独步王真墓的话,今日这神刀天门招募,他绝不能错过。 昆吾神教那名束发男子走下擂台后,接下来就该神刀天门登台招募了,可不知为何,擂台上却迟迟没人。 一时之间,场下再次陷入了沸腾。与昆吾神教登台后的沸腾不同,场下的江湖人士谈论的,竟是神刀天门还来不来招募了。 “这个神刀天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我看是他们门派衰微,拿不出人来选拔我们了吧!” “这样的门派,跟着他们去千葬陵,岂不是送死?” “别这样说,人家虽然名存实亡,但相比我们,还是拿得出一些千葬陵的秘闻的!” “说得也是,我就等着他们神刀天门的招募呢,或许还有机会!” “我觉得我这实力,可以当他们神刀天门的客卿了!” “我觉得我可以当驸马,迎娶那个美人了!” “哈哈哈哈!” 场下一片喧闹,或是贬低,或是调侃,总而言之,将神刀天门贬得一无是处。 而城主府中,诸方势力听见外面对于神刀天门的质问,虽没有挑明,但面容却满是嫌弃与鄙夷,如此落魄惨烈的门派,如何能比得上他们这些大宗派? 这样的喧闹沸腾,足足持续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神刀天门终于有人上台了,不过却是一名女子。 黑发如瀑,肌肤胜雪般白皙,因为面纱的关系,只能瞧见女子的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女子身材姣好紧致,虽着一身长袍,但并没有掩盖她的身形,反而更添另外的美感。 “这就是那个美人吗?” “对啊,美若天仙,正是她!” 女子刚刚现身擂台前,顿时场下再次热闹起来。 “既然是美人对手,我胡老三就不客气地先上了。” 不知何处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紧接着黑影一闪,一名身材魁梧脸庞黝黑的大汉出现在擂台上。 登台之后,还未等女子开口,那大汉顿时出手,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女子的身前,竟是要抓向她的面纱。 猝不及防下,女子连连后退,想要避开胡老三的手。可胡老三的武功比女子厉害,任凭她如此躲避,最终都难逃被掀面纱的命运。 终于,当胡老三粗糙的手掌触碰到女子面纱的那一刻,女子顿时脸色大变。 若是面纱被摘去,神刀天门的颜面何存? 咻—— 就在女子陷入无措之际,就在胡老三即将得手之际,场下一道寒光瞬间迫近,竟是一柄锋利的长剑。 以这长剑的势头,如果胡老三不松手的话,恐怕接下来他的手就难保了。没有犹豫,胡老三直接放手,连连后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锋利的剑刃直截了当地插在擂台上,紧接着一道身影跃起,直接出现在擂台上。 隽秀白衣,面容清秀,正是姜宁。 那日碰见的对桌女子,也就是此刻的蒙面女子。 姜宁面对着女子,看着她那惊愕的神色,暗中传音道:“你吃了我一顿饭,如今我又挽回了你神刀天门的颜面,当我当客卿如何?” 女子回过神,这才发现眼前青年正是那日她藏身时的对桌男子,没想到竟还是个高手。略微沉吟后,女子传音姜宁道:“如果你有这个实力的话,你就是我神刀天门的客卿。”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姜宁回应道,同时顺势拔剑,望向那脸色难堪的胡老三。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破坏擂台规矩,擅自动手!”胡老三倒看出姜宁有几分本事,于是打算借擂台规矩来质问姜宁。 果不其然,胡老三这话一出,场下顿时高呼起来,表达他们的不满。胡老三见场下众人为自己如此义愤填膺,顿时更添几分自信,向姜宁质问道:“你破坏规矩,自己剁去一只手,下去吧!” 姜宁闻言,缓缓持剑走向胡老三,不答反问道:“如果不呢?” “那你就留下你的脑袋吧!” 胡老三凶芒毕露,整个人暴动而起,似是抢先在姜宁前动手。 整个人跃到半空,胡一刀掏出手中的大刀,直接朝着姜宁的脑袋劈下,凶狠凌厉。 叮—— 胡老三的大刀直接顺着姜宁的脑袋劈下,竟没有丝毫阻碍。 霎时间,胡老三脸色大变,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击中的只是一道幻影。 正要转身寻找姜宁的踪迹时,胡老三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等他反应过来后,姜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前,手中长剑猛地斩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啊—— 伴随着胡老三声嘶力竭的惨叫,还有那一只手掌的斩断,场下起哄人群的喧嚣声戛然而止。每一人都瞪大了眼珠,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幕感到难以置信,可是那一滩殷红和胡老三的惨叫声,却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这就是事实。 胡老三的手,被姜宁给剁了。 在胡老三的恼怒与惊恐中,姜宁露出一抹微笑,将目光投向场下寂静的人群,“我并非破坏规矩,而是他破坏规矩。” “神刀天门此次守擂者,是我而不是她,胡老三破坏了规矩,按照他的说法,剁掉他的一只手以示惩罚。” 姜宁声音十分平静,好似在说着一件寻常的事,可是落在在场众人的耳中,却不由得有些惊惧。 “神刀天门客卿王龙,接受一切挑战。” “但凡能承受住我一剑之人,即便通过招募。” 姜宁在众人的惊色中,再次说出了神刀天门招募时的规矩。不过当所有人都听见这个规矩时,脑海中只浮现了一个词。 狂妄。 这位叫王龙的神刀天门客卿实在是太狂妄了,竟比昆吾神教的那名束发男子还要狂。不过昆吾神教的束发男子那叫实力,而这位神刀天门的客卿是当真狂妄。 胡老三的武功撑死算中下水平,仅仅只是斩去他一只手掌,根本不能证明他的实力,因此一瞬间,义愤填膺的人群再次激昂起来。 第181章 一招制敌 看着下方人群喧闹,姜宁没有表态,而是暗中传音让那女子退至一旁,自己则径直走到擂台中央,语气平静地说道:“诸位若是对我的实力有所怀疑,大可上台一试。” “我王龙今日在这里把话挑明了,如果被我神刀天门招募,同行者进入千葬陵中的一切所得,都归他自己。” 此话一出,可谓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神刀天门作为曾经的本土宗派,虽然没落多年,但神刀天门对于千葬陵的了解,想必还是远胜多数势力。若是能跟随神刀天门进入千葬陵,一切所得皆归自己,这样的诱惑,让人心动。 尤其是眼前的这位神刀客卿,狂妄得无边际,可论起真正的实力,在这个没落的门派,想来也不会有太强的实力,撑死也就初入正经境罢了。 场下的江湖人士都有自己的盘算,其余大宗派安全,但是收益少,可神刀天门虽然安全性比不上其他大宗派,但是这收益着实诱人。 富贵险中求,谁又能保证跟着其余大宗派就绝对安全呢? 出于种种考虑后,场下众人开始对加入神刀天门显得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目前谁也不知道台上的这个王龙究竟是何等实力,因此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第一个出头鸟。 这样的等待,持续了半盏茶。 有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马脸青年跃上擂台,朝着姜宁略微拱手后,便猛地冲向姜宁,主动发起了进攻。 “年轻人就是聪明,知道主动出击免得对手蓄势。” “没错,主动发起进攻,等于占据先手,只要那王龙一剑没能击败他的话,他就算是通过招募了。” 场下对于马脸青年的行为都十分赞赏,而且马脸青年是突然出手抢占先机,因此在很多人看来他通过招募的机会很大。 很快,当众人看见结果后,顿时惊住了。 就在马脸青年快步奔向姜宁并且用鞭击向姜宁时,姜宁出剑了。 手腕一抖,长剑如漫天星辰闪烁,剑影密集,直接将马脸青年笼罩在内。马脸青年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长鞭已是寸寸断裂,而他的性命,也在姜宁的一剑之中。 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脖颈仅有一寸距离,稍微用力一刺,后果可想而知。马脸青年的脸颊流下冷汗,紧接着,在姜宁的冷漠中,径直被扔下了擂台。 简单粗暴,跟王龙的姓名一样。 这第一个挑战者的失败,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台上的这个王龙,究竟是何等实力的存在? 于是,擂台上开始出现了一大堆挑战者,尽管他们的武功都不高,但是却在消耗姜宁的体能和内力。陆陆续续上台三十余人,尽管每个人只需要一招解决,但是当人数累计起来之后,这消耗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这些人是想通过车轮战消耗我的体力,然后再最后出手,届时只要能够接住我的一剑,就能顺利通过神刀天门的招募。 终于在击败第四十人后,姜宁出现了乏力的表现,他喘着粗气,额头开始有汗水滴落,就连那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看见姜宁的状态,场下有几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时机已到的会心一笑。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一名浑身赤红长袍的红发男子站在了擂台上。 “在下葛丹,请赐教。” 与先前那些人不同,这个葛丹明显有几分实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依旧选择了主动发起进攻,以免姜宁的蓄势一击。 只见他从后背拿出了两柄阔斧,浑身用力长喝,直接朝着姜宁纵向劈斩。 “笨重。” 对于这葛丹的出手,姜宁只在心中暗道,随即身影一侧出现在葛丹的身旁,这一次甚至都没有用剑,而是直接一拳将他掀飞。 葛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跌落到台下了。 “葛丹的实力,在锻体境算不错的了,可依旧一招解决。” “难道这王龙,当真是高手?” “莫非神刀天门捡到宝了?” “…………” 对于场下的议论,姜宁不敢兴趣,只是用余光轻瞥几眼后,顿时又露出了衰微之势,这一次在众人看来,虽然姜宁一招解决了葛丹,但是他的消耗更大了。 隔着擂台都能感受到他气势的衰退。 正是基于此,场下顿时又有几人陆续登台,想要趁着姜宁势头衰退之际,成功通过神刀天门的招募。可时间一久,众人却发现,姜宁虽然势头越发衰微,但是他的出手依旧凌厉,一招制敌。 如此持久力,几乎让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起来,莫非他的消耗并不多? 但是这实打实的几十人登台,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总有力竭之时,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猜测许久后,众人都认为姜宁此刻不过强弩之末。 他在硬撑! “不过强弩之末,何等逞强!” 有人不服,再次登台,想要通过姜宁的挑战。 就在擂台上姜宁碾压众人时,此刻在城主府中,气氛却陷入了凝固。 听闻擂台上神刀天门的那位客卿大杀四方,竟无人能接下他一剑,着实让在场势力感到惊异。不过如今已过去几个时辰了,那位客卿虽露颓势,但依旧是一招制敌。 听见下人回来通禀后,千行城主的脸色更加难堪了。 环顾台下的四位年轻俊秀,千行城主沉默半晌后,终于还是开口了,“白飒公子,你看这事可如何是好?” “苏城主,我白首门可不是什么三流宗派,一个没落门派走出的客卿,苏城主居然没有办法?”白飒略带讥讽道。 “白飒公子,还望理解啊!”对于白飒的讥讽之言,苏城主选择忍让,毕竟白首门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 “白飒,你若是有这时间摆架子,不如让你的人尽快动手,我等也好掌握神刀天门秘藏的藏身之处。” 此刻说话的是昆吾神教圣子,魏无常。 有了魏无常的提议后,剑狱城、苗疆道教、千行魔宗的代表纷纷开口,表示认同。 白首门虽是魔门大宗,但是却也不敢同时得罪如此多的宗派。白飒略显怨毒地暗中瞥了眼魏无常,随后才吩咐下属,“可以动手了。” 第182章 幕后的白首门 白飒身旁的下属领命,脚步匆匆就转身离去。 见自家下属离开,白飒这才淡淡开口道:“诸位可否满意?” 在座的诸家势力见白飒表态,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尤其是苏城主,更是拱手拜道:“谢过白飒公子。” 就在城主府众人等待白飒的好消息时,在城主府外的擂台上,姜宁已让场下众人彻底陷入绝望。 眼看着此刻的姜宁已是精疲力竭,可他就是强撑着,每次都是一招制敌。无论你的武功多么强大,无论你的武器多么刁钻,在他那绝对的力量碾压下,任何的小心机都被碾成粉碎。 当然,不止是台下震惊,就是不远处观望的神刀圣女也惊住了,眼前这位客卿简直不是人,连战数十人都不带休息,虽然看似力竭,但是在神刀圣女看来,这似乎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目前他代表的是神刀天门,他越强,那么神刀天门的脸面就越足。并且随着姜宁的表现,这位神刀圣女甚至在想,若是能让姜宁真正加入神刀天门,那才是赚! 就在神刀天女心绪遐想时,姜宁又是一剑横扫,再次将一名挑战者击落到擂台下。 收剑,满目蔑视姿态,姜宁将狂妄展现得淋漓尽致。 “还有人吗?” 姜宁那凌厉的眼神扫过台下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避让,不敢与之争锋。 一个没落门派走出的不知名人士,竟在这擂台上打得场下众人没了脾气,这样的情况,罕见。 不过在鄙夷之际,不得不让众人折服的是姜宁的耐力,看似只能出一剑,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如此恐怖的持久力,令人惊悚。 一时之间,竟没人胆敢上台一试。 姜宁再次扫视场下,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有了新发现。 一名白首门的弟子正在场下跟一名壮汉私语,似是察觉到了姜宁的目光,那壮汉不仅不避,反而向姜宁投以玩味的狞笑,似乎正蠢蠢欲动。 姜宁只在壮汉身上停留一息,旋即就望向了其他地方。简单的举动,却将姜宁对壮汉的蔑视之意展现得透彻无比。 壮汉见姜宁无视自己,一时之间脸色陡然难堪,甚至来不及听那白首门弟子详说,立马荡开四周的人群,跃上擂台。 猛地落地,震得擂台发颤。 “废物。” 姜宁暗中传音壮汉,气的壮汉满脸涨红。 “小子,给我死来!” 壮汉的愤怒长喝,再次点燃了场下的激情!众人纷纷为这壮汉鼓气,希望他能狠狠教训姜宁一顿,杀杀他的威风。 浑身内力澎湃而起,壮汉显然正在蓄势。 场下众人感受到壮汉身上溢散的气势,不禁心神一震,场下更有人脱口道:“正经境!” 壮汉拥有正经境的实力,要想抵住姜宁的一击,绝对十分轻松。 这几乎是场下众人的共识。 而且此刻姜宁力竭,或许壮汉正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招击溃这个狂妄的神刀客卿,杀杀他的威风。 基于这样的想法,场下众人更加激动起来,恨不得壮汉立马出手,击败眼前的姜宁。 “小子,给我死来!” 壮汉蓄势成功,浑身上衣炸裂,露出了他那遍布恐怖肌肉的上半身,尤其是他的手臂,硕大的肌肉块鼓胀,内力在其中蓄积。 壮汉有力的后腿猛踏,宛如一头发疯的野牛撞向姜宁,对于眼前壮汉的蓄势一击,姜宁并没有表现出轻敌之意,反而同样严阵以待。 一剑。 唯有一剑。 剑势汹涌,剑身寒光乍现。 姜宁化作万千幻影,直接出手了。 壮汉那全力施展的重拳降临,却被姜宁直接接住,紧接着,劲风四起,朝周围扩散。 劲风过后,姜宁依旧停在原地,那只手轻轻张开,直接用手掌挡住了壮汉的全力一击。两人此刻,看似持平。 不过若是往上瞧去,姜宁的剑刃正落在壮汉的头顶,只要他心念一动,这个壮汉立刻毙命。 谁人不惜命,这壮汉能够苦修到正经境,更是惜命得很。若不是此番白首门给够了价钱,他绝对不会来趟这浑水。 看着姜宁那毫无表情的脸庞,壮汉心中有些胆寒了,他怕眼前人一个没想通,他就见阎王去了。 不过还好,姜宁似乎并没有杀意,手掌径直攥住壮汉的拳头,直接将他甩到半空,眼看着就要跌出擂台。 壮汉虽身在半空,但正经境的实力依旧让他能够平稳落地。不过当他瞥见人群中那白首门弟子的唇语后,脸色蓦然铁青起来。 这一刻的壮汉,着实明白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从那白首门弟子的唇语中,壮汉感受到了十足的威胁之意。 他要求壮汉趁姜宁不备再度出手,最好能够将其一击毙命,如若不然,不仅壮汉会遭到白首门的追杀,就连他的家人,白首门也不会放过。 怨毒,这是壮汉脸上出现的神色。 半空跃回擂台,此刻姜宁正背对着壮汉,这一次壮汉没有用拳,而是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狭长的匕首,径直冲向姜宁。 那一瞬间,他几乎已经预见了姜宁的神情,惊骇失色,还有恐惧。 场下众人对于壮汉的举动,则是惊住了,一时之间全场陷入了死寂中。就连那位神刀圣女对于这一刻突然发生的变故,竟也愣住了。 “怨不得我了,要怪就怪白首门吧。” 壮汉低语道,手中的匕首眼看着即将触碰上姜宁的脖颈。 可下一息时,姜宁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众人再眨眼时,姜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壮汉的身旁,而他的手中,则握着壮汉的手。 壮汉的手握着刀,而那把刀正插在他的胸前,泊泊鲜血渗出,壮汉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至于姜宁,在解决了壮汉之后,径直趁着众人惊悚之际,飞身跃下擂台擒住了白首门的那名弟子,并将他拘禁到了擂台前跪下。 “就是你对我动了杀机?” 姜宁面色平静,气机将男子牢牢锁定,逼问道。 第183章 亲自迎敌 男子脸色青紫交替,双眼不停闪烁,咬牙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 男子的矢口否认,也在姜宁意料之中。他看着那男子一眼,也不顾这是在擂台,五指紧扣男子的脖颈,手臂只是微微用力,男子的身子便被姜宁提至半空。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实话。”姜宁语气依旧平静道。 说完,姜宁还瞥了眼场下的另外一名白首门弟子,他正满脸惶然地逃离现场,恐怕是向背后的主子汇报情况去了。 白首门。 说起来姜宁觉得自己跟白首门真有缘分,哪里都能跟他们较上劲。不过与最初的相遇不同,如今的姜宁早已今非昔比。 手掌提捏着这名白首门弟子,姜宁并未打算立刻处置他。对他下手也只不过是想逼出他幕后主使罢了。 此外,对于白首门为何想让人加入神刀天门此次同行队伍,姜宁也在猜想。以白首门的底蕴,他们不应该会觊觎神刀天门的秘藏,可是他们这次的举动却又提醒着姜宁,他们正觊觎着神刀天门的秘藏。 而神刀天门秘藏与独步王萧川又有联系,而且独步王真墓就在千葬陵中,这些会不太过巧合了? 一念至此,姜宁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想,神刀天门的秘藏,就藏在独步王真墓中。 这样的猜想虽然有些令人惊异,但是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性。就在姜宁猜测着其中关系时,这时神刀圣女却传音姜宁了。 “你赶快放下那个人,他可是白首门弟子,得罪了白首门,我们都将逃不脱干系!” 对于神刀圣女的劝言,姜宁并未理会,自己手中的白首门弟子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心中想着,姜宁还瞧了眼那白首门弟子。 那白首门弟子察觉到姜宁的目光,又见姜宁迟迟不敢动手,居然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对于这白首门弟子莫名的笑,姜宁略显惊诧,询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 “小子,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放我离开,要不然我家少主前来的话,你就是斩去四肢跪着求饶也难逃一死了!” 话语满是威胁,这名白首门弟子将白飒的气焰展现得一览无余。 看着这名白首门弟子,姜宁竟不知觉地想起了白飒。 “你说的是白飒?”姜宁挑眉问道。 没曾想姜宁此话一出,这男子顿时恼怒起来,“放肆,我家少主的名讳岂是你神刀天门这种卑劣门派能够直呼的!” 这话一出,姜宁倒是没有多大感受,可这样的话语落在神刀圣女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尖酸刻薄与刺耳。 姜宁看着她紧捏的拳头和嵌入肉里的指甲,不禁开口道:“只有强大,才有资格获得尊严,可惜现在的你们,还守着那曾经的辉煌沾沾自喜。” 听着姜宁的话,那位神刀圣女顿时怔住了,她的双眼满是复杂之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回过神来,姜宁看出瞥了眼场下,发现不远处有动静了。 手中的那名白首门弟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双眼狠毒地瞪了姜宁一眼,“我家少主已经来了,现在就是你跪地求饶也来不及了!” “是么。” 姜宁转过头去,望向那不远处,阵仗可真不小。 四大宗派、城主府竟然都参与进来了。 当他们临近时,场下众人纷纷面露骇色,避让出了一条路。 “你就是污蔑我白首门的狂徒?”白飒人还没走近,却率先开口抢占先机。 “污蔑?白飒你似乎更狂妄了。” 尽管面对四大宗派和城主府,但姜宁依旧气定神闲,沉声回应。 这番话语一出,白飒脸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原以为光是自己的身份就足以让对方服软,没曾想对方却丝毫不给他面子,还当场直呼其名。 白飒向来把自己的尊严看得很重,贵为白首门少主,白煞阎罗白鸿鸥的长孙,他自诩高人一等,如今被人如此蔑视,他岂会容忍。 “放下我门弟子,饶你不死!”白飒面带怒意说道。 与此同时,姜宁手中的那名白首门弟子也胁迫道:“我家少主宽宏大量,你放开我,可以饶你不死,这可是莫大的恩典。” “聒噪!” 姜宁低语着,同时面朝白飒,沉声道:“饶我不死?” “我个人生死,何时被你掌握了?” “现在。”白飒面露冷笑道。、 “白飒少主如此咄咄逼人,居然还妄想我放他一条生路?”姜宁说着瞥了眼手中的白首门弟子,掌心猛地用力一折。 咔嚓—— 那名白首门弟子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来,俨然毙命。 “白飒少主,你的脸辣吗?”姜宁狂笑一声,将狂妄展现到了极致。 这样的举动,不仅令在场众人为之一惊,就是白飒也万万没有想到。 “既然阁下求死心切,我白飒便成全你。” 白飒说完,扭头瞧了眼身旁的苏城主,“苏城主,我白首门弟子在你千行城遭歹人杀害,当如何?” “老夫定为白飒少主主持公道!” 苏城主话落,猛地飞身纵起,掌心内力澎湃涌动,竟要直接将姜宁擒下。 面对苏城主突然出手,姜宁并没有过分惊慌,苏城主身上散发出来的内力波动,与姜宁的实力相差不大。 不过眼前苏城主毕竟年岁在这里,能够成为一城之主,恐怕也并非泛泛之辈。对于他的突然出手,姜宁不敢轻敌。 拔剑,姜宁全力出手,剑影如流光,竟比苏城主的速度还快。 苏城主本以为姜宁只是一介小辈,撑死不过初入正经境,而自己则是正经境中境,要想擒下姜宁,那必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甚至因为苏城主的过分自信,导致姜宁那一剑刺来时,他只当是虚张声势的一剑。 结果两人刚一错身,苏城主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眼前的这名白衣青年,实力强大得令他惊骇。 以他正经境中境的实力,竟然看不透眼前的青年。 倏忽,两人错身后,分别立于擂台的边缘处。 姜宁倒是安然无恙,可苏城主的手掌心,却分明被划破了一道伤口,鲜血渗出。 第184章 群起攻之 刚刚交手,苏城主便受伤,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环顾在场众人,谁人都不是愚钝莽夫,眼前的青年实力究竟如何,苏城主已经给出了答案。 尽管不排除苏城主有轻敌之意,但即便带有轻视之意,以苏城主的实力,武功不及他的人又岂能轻易伤他? 因此在众人的心中,这位神刀客卿的实力已经不知不觉中被摆到了与苏城主同等的位置上去了。 见苏城主刚一交手便受伤,这对于四大宗派和城主府的人来说,的确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苏城主他自己,此刻更是脸色铁青。 本是他霸气登场然后强势镇压眼前白衣青年的戏码,结果此刻却演变成了如此境地。 “是老夫大意了。” 苏城主缓缓转过身去,望向对面的姜宁,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感情。 对于苏城主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姜宁并没有打算让他顺利下台。今日服软是没用的,唯有将这四大宗派和城主府通通震慑住,他的千葬陵之行才会相对顺利。 “不,不是苏城主大意了,而是你。” “还不够强。” 姜宁的脸上尽是玩味之色,尤其是那句“还不够强”,简直是让苏城主的脸面无处安放。如此众目睽睽下,姜宁接二连三扇在苏城主的脸上,直让苏城主脸色青紫交替,手掌攥紧。 “不过一个没落宗派走出来的余孽,也敢如此口出狂言!” 苏城主冷哼一声,快步迫近姜宁身前,掌心内力如潮,猛地一掌轰出。 魔功! 尽管不知道苏城主用何等方法掩盖了他的内功,但是在感受到他内力的一瞬间,姜宁已经察觉到了魔功的气息。 不敢大意,姜宁体内撼云经内力流转,直接对上了苏城主的掌击。 嘭—— 两股强大的内力互相抗衡产生的气潮瞬间朝四方扩散,逼得场下众人面露骇色连连躲避,可依旧有离得近的人未能避开,被那气潮一掀,直接重重地摔出倒地,嘴角震出血来。 此刻两人交手,在境界相当的情况下,唯一能够比斗的,无非就是战斗经验与阅历。虽然姜宁年岁不高,但是数年的暗卫生涯却让他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甚至隐隐超越面前的苏城主。 两人出手,都是全力而为,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人时而分开,时而僵持,时而步伐微动,时而全力对拼,眨眼间已交手数十招。 就在两人陷入僵持的境况时,场下众人已是寻了处不易被波及的地方围观起这场战斗。两位正经境高手的对决,着实令人炫目。 身影如风如幻象,手脚肩膀皆可为武器,每一次交手,都是极致力量的展现。 “真是难以想象,这位神刀客卿居然是如此高手!” “的确,之前还认为他狂妄,现在看来,那都是实力的体现!” “不过我倒是觉得苏城主要强些,你们忘记当年苏城主以一己之力力战五名同境界的高手了吗?” “对!当年的苏城主何等雄风,如今不行了!” “…………” 场下议论纷纷,场上紧张对拼,而四大宗派和城主府的各方人马,则是闭口不言。他们目光紧紧落在高台上,等待着苏城主力挫那白衣青年,可是又过去了半盏茶时间,两人依旧没能分出高下,一时之间,四大宗派与城主府有些稳不住了。 尤其是白飒,看着苏城主久久不能擒下那白衣青年,他的眼中蓦然动了杀机。那白衣青年不仅破坏他的计划,更是如此肆无忌惮地扇他的脸面,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仅他白飒的脸面挂不住,就是白首门的脸也挂不住。 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白飒心中已经有了法子。 既然你这么能打,我就让你打个痛快。 白飒朝着身旁众人窃语几句后,顿时人群中飞纵出数道身影,他们人虽在半空,但都已是内力澎湃释放而出,直奔擂台。 看见足足五名正经境高手齐出,这样的一幕着实令众人为之惊骇。 “算是苏城主,足有六名正经境高手,那位神刀客卿危矣!”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有人打抱不平道。 “呵呵,江湖之中,只看结果,这位神刀客卿注定血溅擂台了。” “真想看看这位神刀客卿大发神威的样子。” “别想了,那位神刀客卿虽然不弱,但是以他目前展现的实力,能与苏城主匹敌已是不易,如今再加五名敌手,任他武力通天,也难逃殒命了。” “…………” 众人纷纷表达自己的观点,或是感叹,或是冷笑,或是讥讽,或是打抱不平。听着这些人的窃语私言,白飒等人没有丝毫在意,只要能够除掉那个神刀客卿,神刀天门遗留在千葬陵中的秘藏,必是他们囊中物。 擂台上,姜宁本和苏城主斗得难分伯仲,结果不曾想却有足足五人参与了战局。 五名正经境。 略微扫视周围,姜宁得出这个结果。 有这五人加入战局,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起来。这样的形势,对于姜宁来说,却让他颇为惊喜。 以他撼云经的身法,他有足够信心这五人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反而借助这五人,他能够更好地出手,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与姜宁不同,这五人突然参与战局,对于苏城主来说更是恼怒。白飒的行为看似帮助了他,可实际上身为武者,苏城主有他自己的骄傲。若是合众人之力击杀姜宁,这传出去的话,对他苏城主的颜面更是一种打击。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心中再有怨气,也只能隐忍。在千行魔宗还没彻底替代神刀天门之前,他必须要有白首门的支持。颜面与宗派,他早已有了选择。 再次强势出手,苏城主此刻想的就是尽力拖住眼前的青年,然后让剩下五人以雷霆之势解决他,也好尽快收场。 似是察觉到苏城主的想法,姜宁并没有打算与苏城主僵持,而是猛地收掌,旋即再出一掌,借助两人对掌时的反震力连连后退。 第185章 以杀止战! 眼看着姜宁挣脱与苏城主的僵持,众人心头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他要逃跑。的确,在面对数名正经境高手的围攻下,战略性撤退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接下来姜宁的一番举动,却让众人彻底惊住。 他不仅不退,反而跃上半空,直奔五人中气息较弱的那名正经境高手而去。 那人身形瘦高,满脸蜡黄,眼珠微微鼓出,论起相貌,可谓丑陋,但是论起实力,此人并不是五人最差的那个。 他的境界不高,但胜在出招奇狠,武功颇为诡异。 因此当姜宁找上他时,这男子竟略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立马洋溢出了阴狠的笑容。 “你瞧上了孟某,孟某自然也盯上了你!” 孟姓男子咧嘴笑着,舌尖猛地一枚银针飞摄而出,直指姜宁眉心。 “竟还是暗杀的一把好手。” 眼看着银针在自己的眼中不断放大,姜宁沉声说道,整个人只是腾空一翻便避开了那枚银针。可人才刚刚避开那枚银针,顿时又是一道呼啸风声,原是孟姓男子的指间又飞摄而出五个暗镖。 这一手,打得就是姜宁的猝不及防。 面对五个凌厉毒镖的逼近,姜宁甚至都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反而身影虚幻,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霎时间孟姓男子震惊了,环顾四周他都没有感受到姜宁的丝毫气息。 “后面!” 苏城主长喝一声警醒了那孟姓男子,可还是迟了。 姜宁手中一道寒芒凛然划过,只听见锋利的兵刃划过血肉的声音,紧接着。 哐—— 孟姓男子的左臂径直落地,鲜血溅了一地。 姜宁持剑沐血,那森冷的目光让那孟姓男子感受到了死亡的胁迫感,他那鼓出的双眼满是惊恐,居然一时不知所措。 忽地,姜宁笑了。 此刻他的笑容,落在那孟姓男子的眼中,却宛如恶魔的微笑。 凌厉的寒芒再次闪烁,直指孟姓男子的右臂,可是这一次却不如愿,姜宁的长剑被苏城主的长枪给挡住了。 枪身一荡,逼得姜宁后退,同时苏城主猛然一刺,长枪如龙,枪尖的寒芒瞬息而至。姜宁迅速反应,持剑竖在胸前,挡住了苏城主的一击。 与此同时,另外四人合力攻向姜宁,封锁了姜宁一切后路。 “你没机会了!” “给我死来!” 四人齐声道,分别从各个方位向姜宁攻来。 姜宁在与苏城主的对拼下不断后退,同时四人合击阻他后路,并且当那孟姓男子惊醒之后,更是神色怨毒地朝姜宁飞出去了数根银针。 眼前的局面,根本毫无生机可言。 十死无生。 瞧见如此一幕,不远处观战的白飒这才稍微心安了些,“总算是把这些烦人的蝼蚁给解决了。” 可如果当众人明白姜宁此刻心中想法时,肯定会感到十分惊愕。姜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事实上,即便这六人合力出手,他也有自信能够成功避开,目前他唯一想的是自己如何在避开这些攻击的同时,把那孟姓男子给彻底解决。 有一名擅长阴诡暗器的高手在旁觊觎,对于姜宁来说总是充斥着变数。先前本是想直接斩下那孟姓男子的脑袋,可是却没想到他的身法着实诡异,看似必杀的出手竟让他避开了,只斩去了他那一只手臂。 这一次,姜宁绝对不会失手了! 终于,当苏城主将姜宁逼到擂台一角,与此同时另外四人手中兵戈全力攻来之际,姜宁的身影却倏忽地虚幻起来。 猛地错身,姜宁擦着苏城主的长枪而过,同时手腕一抖,剑影万千,竟直接以一人之力抗衡四人合击,还没有落于下乘。 同时,眼看着那银针将至,姜宁更是暗用内力引导着四周的劲风,令那直线摄来的银针调转方向,直奔那四人而去。 瞧见暗器突袭,四人皆是面色一紧,纷纷分散避让。 也正是抓住这个空隙时间,姜宁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暴掠而出,在众人的惊容下直奔那孟姓男子而去。 孟姓男子顿时心中悸动,只觉得一股压迫感陡然降临。 尽管他的反应已经很及时了,但是姜宁的速度太快了,他的双眼只瞥见一道残影掠过,再然后,孟姓男子瞪大了眼珠,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忽然倒下了。 准确的说,不是他的身子倒下了,而是他整个人直接被姜宁腰斩,血流一地。 这名孟姓男子瞪圆了眼珠,感受着生命力的消亡殆尽,彻底死去。 剑身染血,姜宁并没有因此而停顿,身影如同魑魅一般,再度朝着一名黑袍男子攻去。 这名黑袍男子论起实力甚至还不如孟姓男子,因此在感受到姜宁的迫近时,他居然惊慌得兵戈脱手,直接被姜宁在半空中击毙,沉重的身子轰然坠地倒地,令人触目惊心。 六人围攻一人,结果反被斩杀两人。 这样的实力,无不令在场众人感到惊悚。 那缥缈的身法,那凌厉的杀意,那澎湃的剑术,眼前的这位神刀客卿,此刻就宛如一尊杀神。 这世间谁不惜命,越是位高权重,对于自己的性命就越是在意。眼看着姜宁直接击毙两人,千行城的苏城主已然面露骇然脱离了战场。 至于剩下的三人,在自家主子没有下达命令前,他们根本不敢逃窜,因为逃的话会死得更惨!因此要想活下去,他们唯有死战姜宁。 三人当机立断,选择了合力出手对抗姜宁,开始三人还能与姜宁抗衡,可是当姜宁的出剑速度愈发快时,他们的配合顿时就开始出现纰漏了。 姜宁向来喜欢抓住最关键的时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出手攻击,剑势凌厉、刚猛,眨眼间三人的阵型不攻自破。 趁着三人慌乱各自为战时,姜宁体内的内力再次涌动,此刻虽是白昼,但他却如同黑夜中的潜行者,伴随着血光大溅,又是两人相继殒命。 至于最后的一个人,兴许是真的被吓破胆了,还没等姜宁亲自动手,他便已经自我了结了。 至此,六人围攻一人,以五人的死亡彻底落幕。 第186章 震慑 这样的战果,唯有震撼一字可以形容。 此刻擂台上,众人再抬头仰望那位白衣青年时,最先的轻蔑、讥讽、叹息等情绪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在他们的眼中,仅剩下惊愕与恐惧。 擂台上满地斑驳血迹,那身白衣却没有沾染一滴鲜血,他面带微笑地转向众人,若没有之前的那一幕,恐怕谁都以为他只是一介柔弱书生罢了。 可是这一刻,再没有敢小觑他,也没人再妄言神刀天门。 “白飒少主,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姜宁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惶然的白飒,语气平淡。 面对姜宁的询问,白飒显得有些慌张起来,虽然出身魔门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但是此刻这白衣青年看似轻淡的话语,却不知道其中究竟蕴含了什么样的情绪。 若是惹得他不满,夺走他白飒的性命那可是轻而易举。 环顾这千行城中,恐怕尚且没人能够彻底镇压于他,因此略微沉吟后,白飒选择了妥协。 “阁下实力强劲,我等下属擅自冒犯,还请阁下海涵。” 白飒这话一出,周围几家宗派的代表眼中都惊愕了,这位狂妄无比的白首门少主,竟然就如此轻松服软了? 不过转念一想,此刻若是再与那白衣青年作对的话,那五人的下场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的下场。 一时之间,剩余几家宗派纷纷随着白飒的话说下去,对姜宁略表歉意。 四大宗派已经服软,至于那位千行城的苏城主,更是悻悻笑道:“老夫先前与客卿大人交手,方知英雄出少年啊!” 对于这些人的阿谀奉承之言,姜宁并没有理会,而是再度将目光锁定在白飒身上,微笑着询问道:“白飒少主,我神刀天门弟子据闻走丢在这千行城中了,不知道白飒少主可否清楚他们的下落?” “神刀天门的弟子?” 白飒微微蹙眉,“从未见过。” “不知道其余几家呢?”姜宁将目光投向剩余宗派的代表身上,最终从那千行魔宗的代表身上,姜宁果然发现了端倪。 不过那位千行魔宗代表回复的话语中,竟与另外两家如出一辙,“并未见过。” 姜宁微微点头,算是相信了他们的话。 那千行魔宗的代表看见姜宁并未深究下去,这才长吁口气。可就是这样一个细微动作,却将他自己彻底出卖。 凌厉的寒芒瞬息而至,一柄泛着森冷幽芒的剑身猛地刺入那位千行魔宗代表身前的土地中,那剑身上,可还遗留着五位正经境高手的鲜血呢。 猝不及防,那位千行魔宗的代表心神一震,额头上的冷汗已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看样子千行魔宗的这位大人还有话说呢。” 姜宁会心一笑,气机牢牢锁定眼中的那位青年,沉声道。 那位青年本是纨绔子弟,又未曾有什么血战经验,不过凭借出身尊贵才走到这样的地位。如今看见姜宁的剑,立马吓得说话支吾,模糊不清。 “看样子阁下的舌头有点问题,可需要我王某帮忙?”姜宁故作好意地询问道。 青年闻言,立刻摆手摇头,“不…不用!” 就在姜宁准备从这青年身上下手时,一旁的苏城主却主动站了出来,对着姜宁拱手道:“王客卿有所不知,神刀天门的弟子早已在老夫安排的庭院中休息了。” 对于苏城主替千行魔宗出面解决,着实让姜宁觉得有些惊诧。身为一方城主,为巴结白首门做出这样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为了巴结这千行魔宗而做出这些事却有些说不过去了。 姜宁之前在客栈中了解过这个千行魔宗,是一个近年来在千行城突然崛起的宗派,据闻千行魔宗一直想在白首门的帮助下替代神刀天门,从未跻身于大宗派一列。 不过白首门对于千行魔宗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后来不知为何,白首门突然答应了千行魔宗的要求,紧接着不久后就出现了白首门意欲染指千葬陵的事情了。 这位苏城主,莫非与千行魔宗有所关联? 姜宁略微沉吟后,得出这样的猜测,当然也仅是猜测,而不是事实。 回过神来,苏城主既然对自己客气,那么自己自然也要回礼才是。姜宁同样对着苏城主拱手一拜,“还请苏城主指示一番,我与圣女可是几乎寻遍了千行城。” 说罢,姜宁还特意瞧了眼人群中的那位神刀圣女,缓步走近她,周围的人群纷纷让道,以便姜宁通过。 “圣女大人,请吧。”姜宁微微笑道。 “好…好的。”神刀圣女惊愕回道。 就这样,在千行城苏城主的指引下,姜宁等人顺利找到了那些被关在一处幽雅庭院的神刀天门弟子。 在神刀圣女为众人讲述了姜宁相关的事情后,神刀天门所有人的脸色皆是几近变幻。从质疑到相信,再到惊骇,最后惊愕,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客卿拥有的强大实力,无疑令所有人感到放心许多。 不过尽管多数人对姜宁颇有好感,但是神刀天门的那位大师兄,却隐隐对姜宁有些警惕。 根据苏城主的意思,与神刀天门约定是三日后一同进入千葬陵中,对于这个约定,姜宁没有质疑。不过这两日里,暗中总是有人一直在窥视着神刀天门所在庭院,似是在观察,可这样的感觉就像在软禁他们一样。 因为此事,神刀圣女也曾找上过姜宁,可是姜宁的态度却很平静,他只回了一句:“静静等待。” 既然姜宁都已经这样开口了,那么她也无话可说,静静等待起来。 终于,在约定的前一个夜晚,姜宁隐匿于阴影中,将那些暗中窥视他们的斥候尽皆解决后,他立马叫醒了正在熟睡的众人。 略微讲述了一番事情的严重性之后,那位神刀圣女首先认可了姜宁的意见,如今各大宗派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神刀天门的动态,想必定有所图。 当然,对于姜宁的提前出发,多数人表示认可,唯有那位大师兄一直保持质疑态度,当然,在绝大多数人的认可下,尽管这位大师兄百般阻拦,众人还是听从了姜宁的话,提前进入千葬陵。 第187章 千葬陵 天色昏沉。 地形错综复杂。 这里就是千葬陵。 趁着其余宗派还未发觉时,姜宁已经率先带着神刀天门众人提前进入了千葬陵中。不为别的,只因为姜宁对于白飒的了解。 自己那日如此贬低他并且威胁他,以他那小肚鸡肠的胸襟又岂会选择忍气吞声?这休整三日是假,等待援手才是真的。若当真等到三日后一同进入千葬陵,恐怕形势立马转变,能保住性命俨然是莫大的福气了。 因此姜宁不惜提前出发,这千葬陵中地形复杂,并且可见度低,即便白飒等人赶来,要想寻觅到他们的踪迹也难。 目前姜宁等人初入千葬陵不久,因此还被困在千葬陵外围的无尽原始森林中。 参天古树遮蔽天日,在这里面行走,需要十分谨慎。近来魔物逐渐闯入外围森林,这对于姜宁等人来说并非好事。 他自己倒是不惧,可这神刀天门中的弟子实在太弱,除了那位大师兄和圣女达到了正经境,其余的五名弟子竟都只是锻体境界。 这样的一支队伍,若是没有姜宁在的话,恐怕即便是跟着白飒等人一同进入千葬陵,也都是炮灰的不二人选。 不过幸好圣女的手中有残缺地图,记载着顺利通过外围森林的路径。不过这条曾经安全的路径如今已不再安全,沿途走了十里路,居然遇见了三头魔物,不过好在姜宁反应迅速,在魔物尚未发现他们时,他径直出手夺走了它们的性命。 一时之间,在这幽暗的森林中,众人更加凝重,目光谨慎地环顾四周,警觉着一切异动。 …… …… 天亮了。 城主府中的气氛却压抑到了极致。 四大宗派与城主府的人都在堂中,不过每个人的脸色都略显难堪。根据斥候回信,今日天刚朦亮时,神刀天门就已经提前出发进入千葬陵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白飒最为愤怒,本是打算拖延三日等到支援,然后直接胁迫神刀天门交出千葬陵的相关信息,再将他们彻底根除。为此白飒还特意命令斥候一个时辰一封回信,没曾想还是出了意外。 为了调查清楚,白飒早已经命人前往那庭院去查看情况了,如今过来这么久,按理说也应当回来了。 就在白飒昂首望向庭院外时,正好得见数道黑影腾空落下。 “回来了?”白飒连忙起身查看,当看清来人后,他立马上前迎接。 赫然为首的,正是白首门护法使渡流沙。 紧随渡流沙而来的剩余三人,分别是剑狱城八大掌剑使中的太渊剑掌剑使杨行、昆吾神教上任圣子霍无极,以及来自千行魔宗宗主苏千行。 四人中除了那位苏千行,其余三人皆是江湖中颇有威名的高手。尤其是渡流沙之名,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见过诸位!”渡流沙等人微微拱手道。 对于渡流沙等人的到来,无异于一记定心针,让在场众人都略显心安。 “见过护法使!掌剑使!霍圣子!苏宗主!”众人纷纷回礼道。 正说完,还未寒暄时,陡然间高墙上跃下一道踉跄的身影,那人一袭黑衣,面色惊慌地跑来。渡流沙面带疑色,身形微动,直接擒下了那惊慌之人,一声冷喝:“醒。” 话落,那人恍然惊醒,立马跪倒在地,语气惶然道:“启禀列位大人,我方安排在庭院中的斥候,都被解决了。”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面露惊容,所有斥候都被解决,简直难以想象。尤其是白飒,他更是难以置信地询问道:“确定属实?” 那名斥候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俱答,“一切属实。” 所有斥候都被连根拔除,神刀天门已经提前进入千葬陵,目前局势对于白飒等人来说不容乐观。 在这种局势下,众人的心情都略显沉重,唯有一人脸上并无忧色,他就是渡流沙。 “少主,有神刀天门作为排头兵,难道不好吗?更何况如今千葬陵中魔物横行,即便是提前进入,未必就能抢先一步。”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在场众人眼前一亮,尤其是白飒听闻后,更是精神一震,整个人立马吩咐下属准备通知那些同行的江湖人士准备进入千葬陵。 顷刻间数道黑影离开城主府,约莫一刻钟后,整个千行城中开始热闹起来,不少随行四大宗派的江湖人士在得知消息后赶赴约定地点,准备进入千葬陵。 当然也有不少的寻常江湖队伍开始闻风而动,想跟在这些大宗派的身后分上一杯羹。 就在各方纷动之际,早已经进入千葬陵中的姜宁一行人,却因队伍中一名弟子的失误动作,而导致姜宁一行人深陷危机之中。 那名弟子因为不慎惊扰了一头幼年魔物,导致大群的魔物从四面八方涌来。若说是数量少的话还有机会解决,可当面对数十头魔物的虎视眈眈后,姜宁等人没有迟疑,只能选择一路逃窜,不断深入森林中。 这样的追逐战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当后方魔物的吼叫声逐渐减弱后,姜宁等人这才长吁口气,终于算是摆脱了追逐。 不过就在众人长叹口气就地休息时,姜宁却发觉四周环境有些异常。 环顾四周的繁密森林,死寂得可怕。甚至没有感受到一头魔物的存在。对于这样的情况,姜宁更加警觉,在没有魔物出没的地界,说明有着连魔物都忌惮的恐怖存在。 不过想要退回去是不可能了,那数十头魔物已经深深记住了姜宁等人身上的气息,一旦姜宁等人折返回去,立马就会遭到那群魔物的追杀。 一念至此,姜宁不禁向神刀圣女柳苏投以询问的话语,“你可知道我们目前到了哪里了?” 面对姜宁的询问,柳苏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查看,结果脸色逐渐苍白。 “怎么了?” 看着柳苏那发白的脸色,姜宁缓步上前询问道。 “我们似乎走错了方向。”柳苏盯着那地图颤声道。 姜宁面露疑色地上前查看地图,他们如今已经偏离了原先的安全路线,进入了一片未知区域。 第188章 损失惨重 而这片未知区域在地图上的标注,却是刺目的猩红色。这里曾经很危险,这是姜宁根据地图得出的结果。 “既然没有退路了,只有小心前行了。”姜宁瞧了眼柳苏,同样看见了凝重。 为了安全起见,姜宁纵身跃上树梢,径直融入到了树影的阴暗中,提前观察着他们四周的情况。而柳苏则是将目前的严重事态告知众人,嘱咐他们切记谨慎。 就这样,一行人继续沿着树林缓步行进。 这片区域虽然危险,但只要能够穿越它,就是最快离开这森林的方法。这样的情况对于姜宁一行人来说,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行进了没多久,姜宁似是察觉到了前方的情况,立马示意下方的柳苏等人停止前进。看到柳苏等人原地停住后,姜宁又朝前进了一段路,这才勉强看清了那前方的情况。 一群通体漆黑鳞甲的异兽。 四肢健硕,粗壮有力,头上独角,伸出的舌头分叉吐息,眼眸满是凶狠之意,堵住了姜宁等人前行的路。 除非柳苏等人都能够在树梢间自由前行,不然的话无论从哪个地方绕行,都是行不通的。 这样的情况,着实令人进退两难。 转身远遁,姜宁宛如缥缈的幽魂,很快就回到了柳苏等人休息的林间。纵身跃下,姜宁的突然出现倒是让柳苏等人为之一惊,纷纷拔剑相向。直到看清来人是姜宁后,众人这才长吁口气。 “王大哥,怎么样了?”柳苏连忙向姜宁询问情况。 柳苏这话一出,剩余几人都围拢了过来,想要知道前面的情况。看着众人那期待的目光,姜宁摇了摇头,话语如冷水浇灭了他们的希望。 “前方有大群异兽阻路,我们根本无法避开。” “怎么会!” 听闻姜宁这般绝对的话,在场众人都难以置信,尤其是那位大师兄,更是在此刻对着姜宁恶言道:“一定是你!” “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然后夺走神刀天门秘藏!” “对!这就是你的算计!” 神刀天门的这个大师兄满眼怨恨地看着姜宁,语气铿锵激昂,仿佛他所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 对于这个神刀大师兄,姜宁没有丝毫好感,如今因为他的这句话,更让姜宁觉得他才是另有所图。 冷哼一声,姜宁直接对着他逼问道:“以我的实力,需要如此苦心孤诣地算计你们吗?何必就地格杀便是。” 简单回应,再配上姜宁此刻澎湃而起的杀意,那位大师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而身旁的神刀弟子也顿时醒悟过来。 如果姜宁当真带有歹念的话,又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动手便是。 “大师兄,你疯了吗?” 柳苏更是气愤,在她看来,姜宁对神刀天门有莫大的恩情,自己等人尚能安然无恙都是因为他的帮助,可大师兄在遭遇险境时,却第一时间跳出来将一切过错都抛在了姜宁的身上。这样的大师兄,让她觉得陌生。 以前的大师兄,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 霎时间,柳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大师兄,觉得他不像是他了。 “柳师妹!我们别听他的话,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他一定是想夺走我神刀天门的秘藏!”大师兄再次开口,这次他却直接走向柳苏,想要带她离开。 这一次眼前大师兄的开口,几乎让柳苏断定了他绝不是自己的大师兄。自己的大师兄是绝对不会抛弃门中任何一位弟子的! “你根本不是宁泽大师兄,你究竟是谁!”柳苏连连后退,质问道。 此话一出,那位大师兄蓦然怔住了,随后狂笑起来,“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大师兄!” “我就是你们的大师兄啊!” “我不仅是你们的大师兄,我还将是你们的门主!” 眼看着眼前的宁泽宛如疯癫一般,开始胡言乱语,不仅是周围弟子觉得害怕,就是柳苏也感到害怕起来。 眼前的大师兄,究竟是谁! 对于这位大师兄突然表现的疯癫状态,姜宁也没有看懂,他平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凡稍有异动,姜宁手中的兵刃就会无情出手,夺他性命。 果不其然,这位大师兄有异动! 他猛地一把夺走柳苏的手中地图,旋即没有迟疑,纵身远遁。 尽管姜宁出剑已经很快了,但是宁泽那一刻的速度太快了,姜宁的剑竟只在他的后背划上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眼看着他飞纵远去后传出的阵阵狂笑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姜宁脸色陡变,连忙吩咐着众人寻找掩体躲避。 伴随着一阵阵嘶吼声,不远处那些蛰伏的鳞甲异兽顿时暴动起来,疯狂横扫着四周,破坏着一切。 “白首门的那位少主已经允诺我了,只要我能帮助他们寻找到神刀天门的秘藏,他们就帮助我成为神刀天门的新门主!” 宁泽的声音回荡在林间,同时数枚丹药落在众人四周,引起了异兽的注意力。 “好好享受一番异兽的力量吧!”宁泽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彻底远遁离去。 姜宁见势不妙,立马将柳苏带上了树梢上,至于剩下的神刀天门弟子,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能够逃走。 只是锻体境的他们,连隐匿自身气息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活下去了。 “别看了,放弃他们吧。”姜宁很果断,此刻趁着异兽暴动之际,正好是他们顺势离开的最好时间。 柳苏尽管不舍,但是她也清楚这千葬陵的危险,既然那些弟子根本不会有逃脱的机会,她再不舍也只能放手。 紧跟着姜宁身后,前方的路失去异兽阻挡,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已是能够依稀见到千葬陵中的暗沉天空了。 眼前的树林渐渐稀疏,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断壁残垣。 这些,都是佛宗大能的陵宫。 曾经辉煌熠熠、万人朝拜的庞大陵宫,如今却彻底破败了。 失去了森林的遮蔽,姜宁和柳苏算是彻底暴露在了这巨大的陵宫面前。两人都很清楚,他们必须尽快寻到神刀天门秘藏所在,要不然在这里耽搁得越久,就越危险。 第189章 陵宫僧人 “还记得那地图中秘藏标识之地吗?”姜宁侧目望向柳苏,出声询问。 柳苏闻言一怔,略微沉吟后方才回应姜宁,“不记得位置所在,但是依稀记得那秘藏所在陵宫周围有数道坑洞。” 数道坑洞,莫非是盗墓者拜访过? 姜宁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合逻辑,若那数道坑洞皆是盗墓者所为,他的动静又岂会不惊动那些横行魔物? 稍有声响都会引起这些魔物警觉,要挖出许多坑洞的话,难度太高了。 除非。 除非那人有妙法掩住他的动作。 “王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免得白首门穿越森林后发现我们的踪迹。”柳苏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开口道。 姜宁本还在思考着他们该何去何从,可柳苏一席话却让姜宁幡然醒悟过来。 他偏头对着柳苏说道:“我们先找宁泽在哪。” “找他?” 柳苏一想到宁泽的那些所作所为,手掌已经不知觉地紧紧攥住了。 虽然知道柳苏极为痛恨宁泽,但是姜宁很清楚,宁泽既然是与白飒等人合作的话,就一定会约定见面。他们只要能够找到宁泽的藏身之地,那么就能紧跟在他们的身后找到神刀天门秘藏所在陵宫。 “只有找到宁泽,我们才能找到陵宫。” “千葬陵太庞大,而且如今魔物四处横行,我们不能擅自冒险。”姜宁沉声道。 对于姜宁的建议,柳苏表示认同,这千葬陵天穹昏暗,陵宫四处又是魔物在游荡,姜宁所说的办法,或许是他们目前最好的办法。 “不过宁泽会选择在何处藏身呢?” 两人目前的首要目标是寻找宁泽,但关于宁泽的藏身处两人却没有丝毫头绪。 “既然他与白飒有约定的话,那么就一定会在森林附近见面,我们并不需要去寻找他的具体位置,我们只需要找到四周陵宫的最高处就足够了。” 姜宁环顾四周高矮不一的陵宫建筑群,最后目光紧紧落在了一座陵宫上。 就在姜宁锁定那座陵宫时,柳苏也将目光落在了那座陵宫上。不过与姜宁不同,在看见那座陵宫的那一刻,柳苏的脸略显沉重。 那陵宫高峻矗立,四周石壁上铭刻着一头振翅欲飞的彩色鲲鹏纹画,再看另一侧的墙上,正刻画着无数僧门弟子盘坐诵经的画面。 佛宗大能沉眠之地。 这是柳苏脑海中浮现的对那座建筑的猜测。 没有犹豫,柳苏将自己对那座陵宫的看法告诉了姜宁,可姜宁给她的回答很简单,“如果我们不去的话,如何有机会寻找到神刀天门秘藏所在。” 这样的一句话,足以让柳苏毫不犹豫了。 神刀天门的秘藏,绝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就这样,柳苏一路紧随在姜宁身后,悄然朝着那座疑似佛宗大能沉眠之所的陵宫靠近。沿途中,但凡遇见游荡的魔物,只要在实力范围内,姜宁都是直接出手,以雷霆之势击杀那些魔物,然后带着柳苏迅速远去。 小心谨慎,加上姜宁不弱的实力,再加上柳苏这个不拖后腿的队友,前后不过三个时辰,两人已经抵达了这座陵宫的面前。 从远处看很高大,如今站在这座陵宫的身前,除了感叹高大之外,更要感叹一声恢弘。要想进入陵宫,只有一扇半掩的木门通行。 两人刚一走近那木门时,顿时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浩然佛威,从木门里溢散而出。 姜宁率先通过木门进入陵宫,而柳苏则是在外等待,直到一刻钟后姜宁归来时,这才让柳苏进入陵宫。 走进木门,沿着甬道走到尽头,就是一座恢弘的佛宗大殿。 殿内墙上全是五彩斑斓的佛像纹画,大殿中央处,三尊巨大佛像合十站立,兴许是岁月缘故,金身不在,只剩白石。 柳苏跟在姜宁身后,并未选择在底层停留太久,径直沿着石阶往陵宫的最高层前进。两人脚步很快,因此很快就登顶了。 当姜宁在前推开了最高层封锁的木门时,姜宁惊在了原地。 这里大殿的一切,分明与他最初来时有极大的差异。 身后的柳苏见姜宁愣住,不禁轻拍姜宁的肩膀疑问道:“王大哥,怎么了?” 姜宁惊醒,语气凝重道:“万分小心,我们可能被魔物盯上了。” 魔物? 柳苏心神一震,虽然这一路与姜宁随行很安全,但是对于时常出没千葬陵的她来说,她很清楚这些魔物的恐怖。 正因如此,柳苏对于这些魔物向来忌讳莫深,尽量不愿去接触。 更何况姜宁都已经严阵以待了,足以证明这头魔物的可怖。 跟在姜宁身后,柳苏蹑脚走进这大殿,目光顿时被那佛像前诵经的僧人给吸引住了。 这里居然有人? “不,那是魔物所化。”似是察觉到了柳苏的心思,姜宁提醒道。 在柳苏的认知中,魔物向来只有异兽,这还是她头一遭得见人形的魔物。更何况眼前的年轻僧人一脸温和,若要将他与魔物扯上关系,柳苏隐隐还是不信。 “我们陷入了魔物构建的幻象中。” 姜宁沉声道,再次警醒柳苏。 柳苏幡然醒悟,忽然觉得四周气氛愈发森然。 “我最开始进来时,这里早是断壁残垣之象,可这次进来,殿中香火鼎盛,佛像金身庄严,更是莫名徒添了这样一位年轻僧人。” “这里可是千葬陵,又岂会有活人来此拜佛上香?又岂会有僧人来处虔诚礼佛?” 姜宁看着那一脸平静的诵经僧人,龙渊剑早已出鞘,随时准备应付着任何变故。 对于姜宁等人的缓缓靠近,那位年轻僧人似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只是微微一笑,“两位施主既然来了,还请献香。” 话落,姜宁和柳苏的身前陡然出现了三炷燃香,同时地面也出现了两个黄色蒲团。 “王大哥,我们怎么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柳苏暗中传音姜宁,向他寻求帮助。 “随他的意。” 姜宁回音柳苏,旋即缓缓走向那蒲团,看样子是要献香拜佛。 第190章 残念成魔 柳苏领会姜宁意图,也跟着上前跪在那蒲团上,深吸口气后,接过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三炷香。 屏息凝神,柳苏感受着手中袅袅燃香,若不是心中还记得姜宁之前的叮嘱,恐怕她早就已经忘记自己是在千葬陵的事实了。 两人叩首,献上香火,如同虔诚信徒一般朝拜着面前的金身佛像。 礼毕之后,姜宁和柳苏站起身来,这时蒲团已然消失在原地,燃香还在点着。 “两位施主既已表明虔诚我佛的心意,不如就此皈依我佛。” 那位年轻僧人从蒲团上坐起,面色穆然说道。 对于这位年轻僧人突然的提议,不止是柳苏怔住了,就是姜宁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就礼佛上柱香,就开始强行皈依了。 一时之间,对于那位年轻僧人的要求,姜宁陷入了沉默,而柳苏则在等待姜宁的说辞。 虽然那位年轻僧人依旧面色温和,但是姜宁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年轻僧人不过是魔物所化,但凡姜宁说个“不”字,眼前这位面色慈和的僧人立马会化身为残忍嗜杀的魔物。 如今在敌人实力不明的情况下,姜宁想的是如何避免战斗,从容化解。 似是看出了姜宁眼中的迟疑不定,那年轻僧人再度出声道:“两位施主若不愿皈依我佛,莫非是想背弃我佛?” 年轻僧人依旧在笑,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冰冷许多。 姜宁略微沉吟后,合十朝那年轻僧人开口了,“既要我等皈依佛门,还请大师告知名讳。” 姜宁突然提问僧人,竟让这位僧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半晌后,当这位僧人重新抬起头时,目光蓦然坚定回应:“悟道。” “悟道?” 姜宁面露疑色,向柳苏投以询问的目光。 在姜宁看来,柳苏身为本地人,理应对于这位悟道僧人有所知晓,若她都不清楚的话,那目前的形势可就只有那最后一条路了。 在面对未知敌人时,不到最后那一刻,姜宁不愿与这位长眠多年的佛宗大能交手。 在姜宁的注目下,柳苏也在试着回忆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在柳苏的记忆中,悟道这个名字似乎十分熟悉,仿佛在她小时候听闻过。 可是此时突然要她想的话,却又无法想起是谁。 时间在不停流逝着,那位悟道僧人的耐性也在不断被消磨着。 终于,他第三次开口了,“两位施主可是执意入魔?” 这一次,悟道的声音已不带丝毫善意了。 话落,姜宁已经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做好了与这位悟道僧人交手的准备,可反观柳苏,已是急得额头汗珠滚滚滴落,她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关于这位悟道僧人的信息已是呼之欲出。 “我想起来了!” 就在悟道僧人即将再次开口时,柳苏的脑海里捕捉到了这位悟道僧人的字眼,径直脱口而出。 “悟道,虚空寺圣子,当年因除魔卫道而不幸殒命,死后葬于千葬陵。” “他曾立下大宏愿,荡除天下魔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柳苏的话语一出,那位悟道僧人的脸色陡然大变,竟变得异常狰狞扭曲。 “你!你是何人!你为什么能知道我!” 悟道怒指柳苏,双眼被血色充斥着,那副温和的面孔早已不见踪影。 “成佛成魔,一念之间。”姜宁突然开口,如同喃颂佛音。 “我注定成佛,我如今成魔,势必屠尽地狱之魔!” “再度成佛!”悟道嘶声吼道。 伴随着悟道的吼声,这眼前的蔚然景象瞬间消散,恍若过眼云烟。原本华丽的佛殿,再度恢复成了断壁残垣的模样,而那位悟道僧人,此刻也彻底变成了一具通体漆黑的人形黑影。 浑身魔气绕身,他那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紧盯着姜宁和柳苏两人。 “死!” 悟道口齿不清地支吾道,同时本能地扑向柳苏。 在他看来,解决掉这个最弱的人后,将再也没人能够清楚他的身份! 可是悟道还未靠近柳苏,半途中已被姜宁截下。 锋利的剑芒携带着凌厉的威势刺出,即便是沉沦为魔物的悟道僧人也不敢直接迎下这一击。 猛地躲开姜宁的剑,悟道喉咙间发出“唔唔”然的低沉声响,似乎极为愤怒。 尽管他的目标仍旧落在那女子身上,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不能解决了眼前这个持剑男子,他根本无法靠近那女子的身。 “悟道圣子的执念居然被一头魔物沾染,并成为了这头魔物的所有信仰,真是可笑。”姜宁讥讽着那头魔物,试图让它彻底愤怒。 “吼——!” 这头魔物猛地嘶吼一声,猛地暴掠而起,五指宛如银白色的刀刃横击姜宁,势要将他腰斩。 继承了悟道圣子的残念,不过却没有深谙他的武功。 姜宁灵活闪身,同时挥剑与这头魔物对拼,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火花飞溅。 就在姜宁将这头魔物的注意力彻底吸引过来后,姜宁没有犹豫,直接让柳苏登上陵宫的最高处,看看是否发现异常。 对于姜宁的提议,柳苏略显迟疑。 “你放心,这头魔物尚在我的能力范围。”姜宁说完,又是猛地一剑,已然占据了战局的主动。 柳苏双目闪烁,最后点了点头,径直朝陵宫的最高处跑去。 见柳苏离开,姜宁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落在这头魔物身上,尽管这个魔物看似攻击凌厉,不过依旧过分僵硬,反应迟钝。 姜宁有十足的信心在半个时辰里将它彻底解决。 “假冒佛宗圣子,今日我便替悟道杀了你这魔物!”姜宁横剑,剑身泛起森冷的锋芒,脚下一蹬,姜宁顺势飞出,势必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这头魔物。 按照姜宁的猜测,恐怕如今白飒等人即将走出森林,就要准备与宁泽会面了。 事实上,姜宁猜得的确不错,此刻的白飒等人沿着他们宗派遗留的地图前进着,尽管一路上魔物横生,不过对于白飒一行人来说,这些实力底下的魔物群并不能让他们止步,因此他们一路横推,终于在日暮之前走出了密林。 第191章 秘藏陵宫 白飒等人刚从那繁密林中走出,立刻就被身处高处的柳苏给发现了。柳苏想要将这个情况告知姜宁,可当她听见下方激烈的战斗声响后,眼中闪烁许久,最终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刚出森林的白飒一行人身上。 至于姜宁的话,柳苏相信他的实力。 此际,当白飒一行人出现后,不仅是柳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那潜藏的宁泽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从高处眺望,当他得见白飒等人后,立马纵身跃起,直奔白飒等人而去。 姜宁柳苏藏身的陵宫是四周最高,因此宁泽刚一现身,柳苏就已经发现了他,如今见他那副兴奋嘴脸,竟莫名地恼怒起来。 如果不是他设计陷害,神刀天门的那些弟子又岂会惨遭异兽的暴烈袭杀。 此仇,定要拿他性命来偿! 强忍着心中的愤懑之意,柳苏耐着性子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宁泽与白飒等人会面后,那宁泽先是寒暄示好几句后,柳苏便瞧见白飒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并且脸色也略显冰冷。 再然后,宁泽似是察觉到了白飒的情绪不对,立马献上了神刀天门秘藏地图,并说了些什么后,那白飒的脸色这才稍微舒缓了些。 接过那地图,白飒略微观察了几眼后,又向他周围的渡流沙询问一番后,见如今天色已晚,似乎是打算休息一晚再行动。 就这样,在柳苏的监视下,白飒等人就近闯入了其中一座陵宫中,点燃明火,全体休整起来。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明日再出发了。” 柳苏默默记住了白飒等人容身的那处陵宫,接着准备去查看姜宁的情况。 恍惚间,柳苏听见了姜宁发出的一道沉闷吼声。 她面色慌张地回到殿厅,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住了。 遍地血迹,异常刺目。 同时在这殿厅中央,那头悟道所化的魔物仍然站立着,不过是背对着柳苏。 柳苏环顾四周一圈后,居然都没有发现姜宁的身影,一时之间,她慌了。 “王大哥?” 柳苏朝着殿厅中试探着呼喊着姜宁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拂面风声。 “王大哥,你没事吧?”柳苏再次开口,声音已是略带颤音。 这一次,那中央处的魔物忽地转过身来,那双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柳苏,半晌未曾离开。 面对那魔物的注视,柳苏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身体温度蓦然变得冰冷刺骨,就连简单的动动手指都略显困难。 与此同时柳苏感觉心中一颤,那种被死亡笼罩的感觉令她窒息。 “我没事。” 在柳苏的骇然中,魔物开口了。 “王……王大哥?” 柳苏看着面前通体漆黑的魔物,试探着开口询问。 “你的感知里,我已经是魔物了?”化身魔物的姜宁平静开口,向柳苏询问着。 “无论是气息还是身形,你就是一头魔物了。”柳苏咽了咽口水,回答着姜宁。 “看样子我的易容术更进一步了。”姜宁平淡开口,等他再踏出一步时,已经恢复到了柳苏最初见到他的模样。 “王大哥,你受伤了?” 柳苏看着姜宁那染血的左臂,担忧道。 姜宁轻瞥了眼自己的左臂,微微摇头道:“不过小伤罢了,倒是你,看样子已经发现了白飒等人的踪迹了吧。” 对于姜宁的提问,柳苏连忙回答道:“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了,也发现了宁泽。” 提及宁泽,柳苏的语气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他们在哪歇脚你可记住了吧。”姜宁开口道。 面对姜宁的这句话,柳苏略显惊诧,她尚未告诉姜宁白飒等人的事,他又怎会猜得如此精确。不过疑惑归疑惑,柳苏还是如实回答道:“我已经记清了他们的落脚之地。” “那就好,我们暂做休息,等他们动身了再随行吧。”姜宁说完,倒也不理会柳苏,而是径直走到黑暗角落里,就地盘坐起来。 也许是女子生性怕黑的缘故,柳苏直接坐在了木梯上,让天穹的微光照耀在她的身上。 夜逐渐深了,唯有彼此的呼吸此起彼伏。 …… 次日,天色已亮时,姜宁从黑暗中走出,径直叫醒了柳苏,“该出发了。” 柳苏揉揉双眼,连忙紧跟在姜宁的身后,离开了这座陵宫。有了柳苏的指引,两人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白飒等人落脚的陵宫周围。 此刻陵宫中,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后,白飒等人陆续从陵宫走出,直奔千葬陵的深处行进。赫然为首的,正是宁泽。 宁泽一脸凝重之色地走在队伍最前方,虽说有这地图指引,但是这地图早是数年前记载的了,如今千葬陵发生异动,若是突然发生什么变故,他宁泽就是首当其冲。 不过白飒的话却让他宁泽无法反驳,“这地图既是宁兄所得,那么还请宁兄前方带路,带领我等安全找到神刀天门的秘藏。” 有了白飒等人在前的指引,姜宁和柳苏自然是一路安稳,沿途中出没的魔物都已经被白飒一行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他们可谓坐收渔利。 千葬陵很大,陵宫林立,地形复杂,稍微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走到死路上,因此白飒等人也屡屡折返,险些就与姜宁等人来了个面对面的相遇。 不过幸好姜宁反应神速,带着柳苏迅速避开,这才没发生意外。 从天色初亮,到如今渐渐迟暮,白飒一行人也显得有些疲倦。 陵宫四处有魔物突袭,尽管白飒的队伍高手众多,但是长时间的搏杀下来,也免不了产生伤亡,短短一天时间,三人毙命。 越是深入,魔物越是凶狠残暴,以如今白飒队伍行进的深度来看,路途但凡遇见的魔物,都已臻至正经境。 因此对于这些魔物,白飒等人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横推前行,而是尽量躲避。 “看样子,我们就要到了。”最前方带路的宁泽面露喜色地开口,同时连连瞧了瞧手中的地图,肯定说道。 “终于到了。”白飒长叹口气,若不是此番人马充足,又请了渡流沙等几位资深高手前来压阵,说不定还不一定能深入到这里。 就在众人纷纷放松警惕时,渡流沙那昏黄的眼珠一转,立马抓住白飒连连后退! “是魔潮!” 第192章 魔潮来袭 魔潮! 在场众人听闻渡流沙这话后,皆是面色骇然,连连暴退。 尤其是那些随行而来的江湖人士,本以为跟随这些大宗派或许能够有丰厚待遇,没曾想居然在这千葬陵中遭遇了魔潮。 魔物成群结队暴虐横行时产生的黑色浪潮,被称为魔潮。 魔潮之恐怖,几乎令人闻之色变。 魔潮规模动辄上千,而此番白飒队伍所遭遇的魔潮,黑压天地,至少也有上万头魔物涌动着。面对如此规模的魔潮,任你武功通天,此刻也只能选择避让,如若不然,魔潮滚滚袭来,寻常的正经境高手,不到两个呼吸就会瞬间被吞没,彻底碾为粉碎。 因此在发现魔潮的瞬间,渡流沙立马带着白飒远遁逃离。 其余宗派的顶级高手见势不对,也纷纷卷起自家宗派的重要人物往后逃离,以免遭难。 至于剩下的江湖人士和宗派弟子,那都只能全靠自家的本领了。 在这魔潮之中,谁都如同一叶扁舟,岌岌可危。 可还没后退多远,渡流沙却蓦然停住了脚步。 此刻以白首队伍为中心处,无数黑色浪潮正在向他们围拢,这魔潮的规模,令人胆寒。 “不能再后退了,唯有力破魔潮,搏一线生机。”渡流沙声如洪钟,警醒着四周众人。 “渡兄,我看这魔潮似乎并非自然形成,仿佛是被人安排在这里,特意守护那座陵宫。”队伍中,昆吾神教圣子霍无极开口道。 “对!渡兄,这些魔物皆是从那无数孔洞中涌出,而那孔洞的中央处,想必就是神刀天门秘藏所在地下陵宫了。”剑狱城太渊剑掌剑使杨行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开口。 “既然如此,只要我等众人能够抵达那陵宫之中,想必这些魔物就会主动离去!”千行魔宗宗主苏千行提议道。 “为今之计,只能硬拼了。” 察觉到四周涌动的黑色魔潮,渡流沙眼中戾气升腾,直接率领着众人朝那陵宫处冲击去。 与渡流沙的选择不同,姜宁与柳苏在察觉到魔潮之后,立马闯入了一处陵宫的最高点。透过最高点望四周望去,尽是黑压压的魔潮。 “王大哥,我们完了。”柳苏曾经经历过一次小规模的魔潮,但就是那样规模的魔潮就已经让她所在的队伍丧失殆尽,最终仅仅活下来了她一个人。 如此这魔潮规模是那次的千百倍,柳苏只是微微一瞥,顿时眼露绝望之色。 与柳苏不同,此刻的姜宁在发现这些魔潮的瞬间,第一想法竟觉得这是人为所至。 如此规模的魔潮,按理说应该是形成很久了,若以它们的速度,应该早就辐散到了外围,可是这魔潮却紧紧围拢着那座地下陵宫,似乎在守护拱卫着它。 这样的发现,让姜宁不禁感到惊疑。 趁着还没被魔潮群发现他们的存在,姜宁又扫视了四周的陵宫一遍,果然有所收获。 从姜宁的视线望去,在有一座不起眼的陵宫上,正有一名黑衣人正注目着魔潮群,以及渡流沙等人的队伍。 可忽然间,黑衣人觉得四周有人在窥视自己,他连忙观察四周,见并没有异动后,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渡流沙等人的队伍中。 “白首门竟然闯进来了,昆吾神教他们也来了,呵。” “既然敢来的话,在如此规模的魔潮中,我倒要看看最终能有几人进入陵宫中。” “真期待你们沉浸在活着的喜悦时再度面临绝望的面孔。” 那黑衣人注目着远处的几十人,那张假面下的目光闪烁不定。 可就在这时,黑衣人再次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他,连忙环顾四周。 这一次,他果然有所收获。 在他的目光中,在那一座陵宫的最高处,正有一位女子正谄媚地看着他。 “当真可人!” 这黑衣人也是性情中人,看着那女子胸前的青涩竟双眼放光。 “哇,好生可人的女子,等着我!” 黑衣人兴奋说道,刚一转身,蓦然觉得眼前一道黑影笼罩。 这里怎么会有魔物! 黑衣人的脑海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只听见剑芒一闪,他的脖颈径直被割断,已然被了结性命。 看了眼瘫倒在地的尸体,那魔物猩红的眼瞳忽然变得漆黑纯澈。这哪里是魔物,分明就是姜宁。 将黑衣人的尸体掩埋之后,姜宁将他的衣物和假面等物件取走,这才走下楼去,在陵宫门口等候柳苏。 柳苏的速度很快,在得到姜宁示意后,她立刻就往姜宁所在的陵宫赶来。 半晌后,柳苏来到姜宁身侧,换上了姜宁递给她的衣物,两人这才走到了另外一名黑衣人身前。 姜宁将他唤醒,本想从他的口中调查出什么事情,结果那人话还没说就自己服毒自杀了。 “看样子与我猜测的一样,那地宫既然身处地下,就绝对不会有一个出入口。”姜宁在四周寻觅一番后,终于打开了一扇密道的大门。 与柳苏对视一眼,两人陆续走近密道,沿着密道一路前行。 就在姜宁和柳苏朝着那地宫前行时,地处魔潮中央的渡流沙等人,正在接受着无数魔物的洗礼。 面对着如此海量的魔潮,纵然有渡流沙等人压阵,但是每前进一步也颇显不易。眼看着队伍已经折损三分之一的人马,可距离那陵宫所在还有几里路,众人皆是面露难色。 不过事已至此,每个人都已经没有后路了,唯有拼死一搏抵达那陵宫处,才能够在这里魔潮中活下去。 一念至此,剩余人皆是拼尽全力前行,希望能够赶在自己力量耗尽前,抵达那陵宫中。 姜宁一行人与白飒一行人,此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向那地宫行进着。 如今经过种种的揣测,姜宁几乎可以确定,这座藏着神刀天门秘藏的陵宫,就是独步王萧川的真墓所在。 无数孔洞中的魔物在守护着,以免遭人闯入。 暗设密道,而这守护密道的人居然都是乾天宫的人。 独步王与乾天宫勾结向来密切,而根据姜宁信息中独步王真墓处于千葬陵中,这一切种种,都验证了姜宁的猜测是正确的。 第193章 深入陵宫 姜宁在前,柳苏在后,两人沉默着朝着密道尽头走去。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后,姜宁等人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处。 密道的尽头,此刻正有一名黑衣人散漫地倚靠在墙壁上。 “你这样被发现的话,可是会被上面责罚的。”姜宁熟络开口,稍稍压低声线嘶声道。 那名黑衣人听见姜宁开口,猛地一激灵,可当瞧见来人后,这才放心道:“上面都没空搭理我们,如今都在等待着萧大人的复活。” 萧大人? 萧川! 复活! 姜宁心神一震,如此震撼的消息着实让他险些失声,幸好柳苏及时点醒了他,这才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姜宁略微沉吟后,朝那黑衣人说道:“白首门和昆吾神教的队伍已经在往陵宫闯来了。” 听见姜宁的话,那黑衣人只冷笑道:“如此规模的魔潮,他们要想攻进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我看见了白首门的护法使还有一些人。”姜宁再次开口。 “若是这样的话,应该早做准备。”那黑衣人听闻白首门护法使之后,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淡定了。 “你先帮我守着这里,我去叫上其他密道的弟兄一起去陵宫口给他们白首门一个惊喜。”这黑衣人一说完,立马就离开了,生怕姜宁把他叫回来。 对于黑衣人的主动离开,姜宁不仅不会阻拦,而且还表示更加高兴。有他帮忙分散乾天宫的黑衣人,姜宁等人的潜入就会更加顺利。 “我们也走吧。” 姜宁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具,扭头对着柳苏说道,旋即径直朝与黑衣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知是那黑衣人的缘故还是怎么,姜宁一行人竟畅通无阻,陆续朝地宫的深处前进。即便偶尔遇见了询问的黑衣人,姜宁一句话就让他们跟着去支援了。 “萧大人复活在即,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如今白首门大举来犯,他们正突破着魔潮涌来,赶紧去支援。” 这样的话姜宁不知说了多少次,尽管这些黑衣人心有疑虑,但是事关萧川复活,他们也不敢丝毫大意,于是纷纷前往那陵宫的正门口支援队友。 就这样,姜宁很快就来到了地宫的深处区域,在这里面,几乎没有看见一名黑衣人的存在。或许是上面下达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来这里。 到了这地宫深处,姜宁的步伐变得异常轻盈,以免惊动他人,而柳苏也努力地调整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可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深入后,竟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条死路。 这路的尽头,有一座殿厅。 此刻殿厅的大门半掩,姜宁略微顿住瞧了眼里面,居然发现了一名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灵机一动,姜宁轻声在柳苏耳边说了几句后,两人陆续潜入那殿厅中。 殿厅里,那黑衣人还没有发现姜宁和柳苏正悄然靠近他,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面前让人放光的铁箱,铁箱里满是金银珠宝。 这座殿厅,俨然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该死!这萧川究竟把神刀天门的武功秘籍藏在了哪里?我居然找不到!”那黑衣人口中不停念叨着,话语中的内容却着实让姜宁和柳苏一惊。 这人也是来寻找神刀天门的秘藏? “该死!除了这些金银珠宝,萧川就不能有点其他的爱好吗?” “可惜了我神刀天门的秘藏!” “可惜了我神刀天门的秘籍!” “居然要这样就此埋没!” 这黑衣人发出一阵阵长叹,一边埋怨着,一边继续翻找。 就在这里,姜宁突然开口道:“我知道在哪里?” “你知道在哪里?” “我可都快把整个宝库给翻遍了都没找到,你居然能找到?” 这黑衣人的双眼仍盯着面前的铁箱,应和着姜宁。 可忽然间,那黑衣人摆弄的手停下了。 “我刚刚是在跟人对话吧?” “!” 黑衣人看了看身前,他仿佛被一道黑影笼罩着,这足以证明一件事,他背后有人。一念至此,黑衣人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淡定,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额头已经流下冷汗。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身后,姜宁质问着他。 “我……我当然是跟你们一样的人。”这黑衣人不敢往后看,颤巍着回答姜宁的话。 “那你闯入这宝库所为何事?”这时,柳苏也厉声开口了。 居然还是两个! 这次玩脱了! 黑衣人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可还是害怕着回应道:“萧大人命我来取走神刀天门的武功秘籍,不知道两人可否知晓在何处?” “自然清楚。”听着黑衣人的话,姜宁冷笑道。 “真的!” 黑衣人双眼放光,陡然转过身来望向姜宁,可当他瞧姜宁那冰冷的目光后,顿时脸色骇然,脚下竟如同抹了油一般逃窜离去。 “你以为你走的了?”姜宁感受眼前黑衣人身上甚至没有内力波动,直接出手擒拿。 啊—— 救命啊—— 黑衣人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 另一边,整个陵宫半数的黑衣人都已经汇聚到了这陵宫门口,等待着四大宗派的攻势。 白首门、剑狱城,还有那昆吾神教、千行魔宗,哪一个不是威震江湖的顶级宗派,如今他们来犯,自己一行人能否抵挡得住,当真是个巨大的问题。 俗话说三人成虎,一想到四大宗派的袭击,到场的黑衣人纷纷害怕人手不够,于是果断命令加派人手。 一时之间,四大宗派还没攻上门来,可是陵宫中的黑衣人,却近乎全数已经抵达了这里,准备好了抗击四大宗派。 魔潮里,渡流沙和杨行两人开道,硬是凭借两人浑厚的内力带领了众人抵达了这陵宫前。刚一抵达陵宫前,那些魔潮瞬间停止,纷纷收拢回坑洞中。 眼看着如此恐怖的魔潮用数个呼吸的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渡流沙等人心中更是恼怒,若是这陵宫之行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秘藏,他回宗定要杀人泄愤。 渡流沙刚想着,正准备带领众人进入陵宫时,一双双冰冷的眼睛蓦然出现在了渡流沙的眼中。 “有完没完!” 不仅是渡流沙,包括杨行等人,皆是面带怒意。 第194章 神刀兄妹 这魔潮何等凶险,若非由渡流沙等人带队冲锋,这死伤岂会如此小? 好不容易扛过了魔潮,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就再次涌现出了一群黑衣人。而且这群黑衣人来者不善,必然又是一场苦战。 “该死!本座要你们死了!” 没有迟疑,渡流沙趁着众人不备,竟是朝着黑衣人出手。不过转瞬之间,便有两名黑衣人当场毙命,被渡流沙活生生扭断了脖颈窒息而死。 面对渡流沙的突然出手,就是黑衣人们也惊住了。没曾想这位白首门的护法使如此强横,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黑衣人们不敢轻敌,瞬间数人纵身飞出,兵戈寒芒泛起,纷纷出手。 见黑衣人们想要抢占先机,以白首门为首的众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出刀剑,主动迎击。 又是一场混战。 兴许是刚从魔潮中杀出,以白首门为首的众人好似杀红了眼,竟是越战越勇。 一时之间,面对海量的黑衣人,双方居然打得难分上下。 就在双方人马混乱纷争之际,远在陵宫深处的姜宁和柳苏,已经从那黑衣人的口中得到了许多辛秘之事。 当年独步王萧川并非惨死,当时替他而死的,不过是他的一具化身罢了。至于真正的独步王萧川,早已经不知所踪。 还有就是这座真墓是独步王萧川惨死后所建,据闻足足建造了二十年方才成就了如今的地下陵宫。 并且姜宁等人还得知独步王萧川修建这座陵宫的目的并非只是单纯存放他的宝藏,而是要重新复活他自己。 听着那黑衣人将自己在陵宫中窃听到的信息一一吐露后,姜宁和柳苏皆是感到震惊。 “那萧川说,他对于自己的那具身体不够满意,他需要一具最强大的身体来成就他的宏图大业!” 见姜宁和柳苏皆是震惊之色,这名黑衣人继续说道。 “此次萧川来到真墓,据说就是为了他的新身体。” 话落之后,黑衣人终于咽了咽口水,“好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你们可以放了我吧。” 对于黑衣人的请求,姜宁并未同意,“暂时还不能放了你,但是可以给你自由!” “好!快还我自由。” 黑衣人急忙说道,可心中却早已经想好了如何逃脱了。 “我这就松开你的手。” 姜宁话刚说完,立马以极快的速度捏着一道白影放入黑衣人的喉间,伴随着黑衣人的吞咽,他直接将那东西吞服下肚。 做完这些,姜宁这才不紧不慢地替黑衣人松绑。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黑衣人面色紧张地说道。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毒而已。”姜宁十分平静地对着黑衣人说道。 “你好生狠毒。” “随你怎么说,只要事成之后你带我们离开这里,这毒我立马给你解了。”任黑衣人如此言说,姜宁只回了他这样一句。 此话一出,黑衣人再没有反驳,只是仍有些不服气,想要将那毒药从腹部逼出来。 “没用的,那是蛊毒。”姜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黑衣人的不死心。 “对了,刚刚你在寻找神刀天门的秘籍,确定就在这殿厅里吗?”姜宁环顾四周,突然开口。 “自然是真的,若不是为了那神刀天门的秘籍,我又岂会在这里呆这么久。”黑衣人脱口道。 “那么你是神刀天门弟子?”柳苏瞥了黑衣人一眼,疑问道。 本是质疑的一句话,那黑衣人听闻后,立马骄傲地来了一句,“那是自然!” “我乃神刀天门宗主柳云松的首席弟子柳天刀。” 柳天刀话刚出口,柳苏顿时一怔,两眼含着热泪,再次追问道:“你就是柳天刀?” “我就是柳天刀。”黑衣人说完还露出了他那肩头的刺绣刀纹,骄傲道:“我可是我们神刀天门曾经的天骄才俊。” “你们知道我神刀天门吗?” “那可是曾经葬佛千丘的一流宗派!” “虽说如今衰微许多,但相信在我柳天刀的带领下,我神刀天门定会重回辉煌!” 柳天刀言语间满是对宗派的自信,正是因为他的这些发言,反倒让柳苏热泪盈眶,当场哭了起来。 “哎,你哭什么啊?” “难道是被我神刀天门的名头给吓到了?”柳天刀一脸懵逼地看着柳苏,开口道。 “她也是神刀天门的人。”对于柳天刀的疑问,姜宁沉声道。 “什么!” “她也是我神刀天门的弟子?” “她叫什么?”柳天刀追问道。 “她叫柳苏,说不定你们认得。”姜宁回答着柳天刀的疑问,继续在四处岩壁敲打,企图发现什么暗格。 “柳苏妹妹!你居然是柳苏妹妹!”柳天刀一时之间竟难以置信。 “你一定是萧川派来套我话的!”柳天刀笃定道。 对于柳天刀的话,柳苏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当着柳天刀的面施展了她当年学习到的神刀天式。 刀光剑影一掠,如天穹挥斩,柳天刀自然认得这一招。 在柳天刀的认知中,这神刀天式除了他师父以外,的确只有嫡系能够修炼。柳苏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她的身份,无疑是最让他信服的。 “柳二娃,你信了吗?” 若说瞧见神刀天式让柳天刀信了九成,那么这一句“柳二娃”就彻底打消了柳天刀的一切顾虑。 眼前的人,正是他所认识的柳苏妹妹。 “柳苏妹妹!” “天刀哥哥!” 兄妹相见,必是心中有无数想说的话,但迫于目前的局势,姜宁只能适当插嘴喝停这两兄妹的寒暄,将目前的情况给他们说明后,三人纷纷开始寻找神刀天门的秘籍。 在这个过程中,从柳苏的只言片语中,柳天刀已经明白了神刀天门如今的危险境地,尤其是听说宁泽背叛师门害得门中最后的几名弟子惨死魔物之手后,柳天刀更是愤怒得双眼通红,发誓要拿宁泽血祭宗门。 当然姜宁也从柳天刀的言语中了解到他是如何来到这座陵墓的,同时姜宁还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独步王萧川与乾天宫的隐秘之事。 第195章 初见萧川 在柳天刀的讲述中,他当年因神刀天门和独步王合作愤而出走,没曾想却意外闯入了这座独步王的陵墓中。因为不熟悉四周地形,他被困这里数月之久,最后找到了出口而成功逃脱。 出去之后,柳天刀这才发现四周满是魔物横行,并且当时他还发现乾天宫的人在四处捕捉这些魔物,将它们关押在陵宫周围的坑洞中。 后来时隔多年,柳天刀听闻独步王萧川惨死在葬佛千丘,于是又一次来到这陵墓中,结果意外发现独步王萧川还活着,并且与乾天宫谋划着如何为他选择新的身体。 得知这些消息后,柳天刀慌忙离开,不曾想却被乾天宫发现,于是惨遭追杀,最后不幸重伤坠落悬崖。 眼看着柳天刀坠落悬崖,乾天宫这才放心。 没曾想柳天刀坠落的崖底有一条河,柳天刀晕迷数月后醒来,发现虽然伤势痊愈,但是丹田被毁,一身功力尽皆散去。 后来柳天刀浑浑噩噩多年后,恍惚回想起了独步王萧川占据了属于神刀天门的秘藏,于是柳天刀就重回到了这陵宫中,并企图找回最重要的神刀天门的武功秘籍。 柳天刀在这陵宫中呆了很久了,他基本已经摸透了许多的机关暗道,因此虽然没有武功,但是以他对这陵宫的熟络程度,想要不被乾天宫的那些黑衣人发现,简直是小事情。 而且在柳天刀的讲述中,近期萧川已经集齐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几日后等到一位乾天宫的神秘大人来临,他就将彻底脱胎换骨,重新复活。 重新复活。 听着柳天刀口中的这四个字,姜宁竟不由得想起了当场在宁山地宫中发生的一切。当时齐剑为了复活魏婉公主,布局数十年,最终才勉强成功。 如今的独步王萧川,为了复活他自己,不知道又要搭上多少无辜着的性命。 “你可知晓那位乾天宫的大人何时来吗?”姜宁开口询问道。 “只说最近,不过没有说清楚具体时间。”柳天刀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先去找找萧川,你们就先找你们的宗派秘籍吧。”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姜宁选择了独自行动。 “王大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跟我们一起吧。”听说姜宁要独自离开,柳苏连忙劝说。 与柳苏不同,柳天刀很清楚这个地方的危险,可纵是如此危险的境地,他依旧不顾一切地来了,那么他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情。 “拿上这个,对你或许有用。” 柳天刀并没有劝说姜宁,反而给他递出了一本黄旧的古籍。 姜宁略微一瞥后,发现里面记载的正是柳天刀摸索出的这座陵宫的地图和已探明的密道暗格。 “多谢了。” 姜宁沉声谢过,旋即转身就出了殿厅,紧贴在墙角的阴影中,看了看地图后,姜宁径直朝着萧川的藏身之地摸索过去。 一路很顺畅,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姜宁只花上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抵达了萧川所在殿厅中。 此时殿厅中没有人,姜宁毫不犹豫选择溜了进去。 在殿厅中粗略扫视一圈后,姜宁居然在一处石桌上发现了关于姜云峰的贴身之物。 莫非萧川与自家父亲的死有所联系? 姜宁正准备细细检查时,忽然听见一道沉闷的脚步声正在迫近。 萧川暂住的殿厅很大,但是没有给人丝毫能够藏身的地方,因此姜宁一时之间竟没有找到藏身的好地方。 而且柳天刀并没有来过这里,因此关于萧川的殿厅有何密道暗格也是一概不知。 听着脚步声愈发逼近,姜宁最终一咬牙,似乎想到了办法。 咔吱—— 殿门被打开,萧川回来了。 看了眼面前熟悉的殿厅,萧川那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他太累了。 走到自己的桌前,看着房内的一切,都是与乾天宫勾结的成果。 乾天宫神秘且强大,与乾天宫勾结得越深,就越是忌惮不已。此番复活之举,看似是萧川的复活,实则是萧川被逼无奈所致。 他的身体太羸弱了,每日咳血已是习以为常,这样的衰弱是任何药物都无法弥补的。萧川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怎会甘心自己屈居人下? 因此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都必须要试试。 此次复活成功,他将成功拥有一具能够修炼的身体,一具血气充足的身体,一具足以支撑他野心的身体。 尽管如今朝廷有锦衣卫震慑四方,但是十二督主日渐衰老,而他萧川假死的这些年里,他可是一直在策划着他卷土重来的宏图伟业。 他相信,他称帝已经不会太远了。 想到几日后自己将脱胎换骨,纵是往日里冷漠沉着的萧川,也不由得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可才刚刚笑出声来,身体忽然不适。 他猛地咳嗽,连忙用手中的白帕捂住嘴,等到他再捏紧白帕时,上面已是淡淡殷红。 “这具身体,太乏了。” 萧川长叹一声,抬头轻瞥时,竟好似看见了一道人影掠过。 他连忙揉了揉眼睛,等到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莫非有人? 还是我看花眼了? 萧川连忙起身,准备往那墙柱四周看看。 与此同时,藏身于墙柱上的姜宁也紧张不已,若是萧川当真发现他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不过还好,就在萧川刚迈出没几步时,殿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王爷,乾天宫的那位大人来了。” “请那位大人稍等片刻,本王马上就到。”萧川收回了迈开的脚步,转身轻咳一声后,径直又离开了殿厅。 听着殿厅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姜宁这才长吁口气,从那墙柱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扫了眼萧川桌上的东西,姜宁清楚他不能带走一件。 一旦被萧川发现,以萧川的警惕心来说,他一定会立马转移,届时姜宁要想再寻找到萧川的下落可就难了。 悄然离开殿厅,姜宁选择了尾随在萧川的身后,他想要看看那位乾天宫的神秘大人究竟是谁。 第196章 神秘大人 姜宁悄无声息地跟随在萧川的身后,目光警觉得扫视着四周,以免暴露自身行踪。 就在姜宁暗中跟踪萧川时,独步王陵宫外的战斗也已经逐渐平息。 尽管来自乾天宫的黑衣人们人数占据优势,但是在渡流沙等人的拼命搏杀中,却也几近消亡殆尽。若不是黑衣人中有几位勉强能与渡流沙抗衡的高手,恐怕渡流沙等人早已经进入了陵宫中。 不过按照目前的战况看来,渡流沙等人进入陵宫也是迟早的事。 黑衣人局势堪忧。 “赶紧去通知独步王,白首门来势汹汹,我等独木难支。”黑衣人中的最强者在一刀击毙敌人后,立刻对着就近的一名黑衣人吩咐道。 那名黑衣人本就心生退意,如今听见命令后更是如释重负,不敢恋战,整个人径直脱离战场,朝陵宫深处冲去。 渡流沙很精明,当他发现有一名黑衣人退离战场后,立马吩咐着一名白首门的正经境高手跟随上去。 此刻战局混乱,加上渡流沙吩咐的那名高手又擅长暗杀,因此在众人不备之际,他已悄然进入了陵宫中,准备对那名黑衣人下手,断绝后援。 两人人马仍在交战,不过黑衣人败势已显,绝对支撑不了太久。也正是在这种境地下,黑衣人中已经有不少人萌生退意,不愿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 对于自己手下的心思,那名黑衣人高手自然领会。诚然,这样的战斗再打下去也只有输,他好不容易走到如今地步,自然也不愿让自己白白丢了性命。 没有犹豫,黑衣人高手突然开口命令手下撤退,同时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手指间猛地一挥,数颗黑珠落地爆裂,浓浓黑雾遮蔽视线。 “他们想走!拦住他们!” 尽管渡流沙及时察觉到了黑衣人的心思,但是这黑雾太过碍眼,只是瞬息功夫,剩余的黑衣人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而那陵宫口的大门不知何时也已经悄然闭合,阻在渡流沙一行人的身前。 “就地恢复。”杨行及时开口,命令剩余人原地调息,恢复气力。 千行魔宗的苏千行则趁势上前轻敲石门,面色逐渐显得有些难堪起来,“以人力几乎不能打破。” “我可以一试。”昆吾神教圣子霍无极开口稳住了众人的心神。 “那好,这便劳烦霍兄了。”渡流沙三人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无妨。”霍无极摆手回应,却自顾自地盘膝坐下,显然之前的持续战斗也让他感到乏累。 …… 陵宫石门里,黑衣人高手听见外面动静后,脸色愈发难堪,四大宗派联手来犯,以他手下剩余的这些人,根本无法抗衡,一切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后援身上了。不过此时他们不敢退,只能原地休息,重新布置新防线,以阻挡渡流沙等人的脚步。 这些下属不清楚陵宫之事,可这位黑衣人高手却很清楚,可越是清楚,越是忌惮。他即便是死,也要拖到最后一刻。 一念至此,黑衣人高手立马吩咐众人布置防线,同时原地调息,等待与白首门的二次交手。 就在双方就地调息等待着第二次交手时,在独步王陵宫深处的一座华丽宫阙里,萧川见到了那位来自乾天宫的神秘大人。 趁着萧川关门之际,姜宁已顺着柳天刀给予的地图躲进了这座宫阙的密道中,最终来到了宫阙的最高处。 从上方俯瞰而下,一切自然了如指掌。 萧川进门之后,径直走到了那位乾天宫大人的身对面,缓缓落座。 两人相见,并未有过多的寒暄之语,只有利益间的谈话。 “大人可是一切备好?” 那位乾天宫的大人还未开口,萧川已是先行开口询问道。 “王爷与我乾天宫合作多年,莫非还有所怀疑?” 那位神秘大人淡淡开口,同时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瓷瓶,示意给萧川看。 萧川本是蹙眉,可当他瞧见那瓷瓶时,那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原本那颗悬着的心也安然落地。 “既然大人已经准备就绪,何日开始复活仪式?”萧川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自然不愿耽搁太久。 “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王爷莫非还急于这一时?”那位乾天宫大人微微笑道,似是在安抚着萧川的心。 “那是自然,乾天宫与本王合作多年,他日本王若顺利称帝,无论朝廷还是江湖,乾天宫当占半壁。”萧川那狭长的双眼紧盯着那乾天宫的大人,言语间似在试探。 “乾天宫终究只是江湖一派,从未想过半壁江山,王爷或许是多虑了。”那位乾天宫大人直接表态。 “本王还想详细一问,既然万事俱备,为何不趁早开始仪式?”萧川略显迫切。 “王爷可知那万事俱备的下半句?”乾天宫大人温言道。 “只欠东风?”萧川眉头紧锁迟疑道。 “缺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我想王爷也不想仪式失败吧。”乾天宫的这位大人说完,直接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开。 “王爷,三日后,三日后仪式开始。”那位乾天宫大人手指轻捻开口道。 “麻烦大人了。”萧川遥遥拱手道。 正说完,殿门猛地被人推开,正是那回来报信的黑衣人。 只不过此刻不同的是这名黑衣人面色仓皇,语气慌张,好似背后有人在追杀他。 “发生什么事了。”萧川见黑衣人如此慌张,连忙开口询问。 “禀告王爷,有人来……” 黑衣人话还没说完,蓦然一道杀意弥散,紧接着一道寒芒划过,竟直接洞穿了那名黑衣人的后背,从他的心口穿刺而出。 杀手! 这是萧川和那位乾天宫大人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字眼。 不过与萧川的发怔不同,在那杀手现身洞穿那黑衣人的刹那,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已是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在那位杀手的身后,五指如精钢,猛地拘住了那名杀手的脖颈。 还没等那乾天宫的大人开口,那杀手似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竟当场自我了结,整个人瞬间毙命,丝毫不留给敌人逼问的机会。 “王爷的陵宫,好像不这么安全了。”乾天宫的那位大人拎着杀手的尸体转过身来,望向萧川道。 第197章 萧川的抉择 乾天宫大人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萧川的心头。萧川此刻脸色几经变幻,看着乾天宫那位大人手中的杀手。 看着那杀手身上的服饰,萧川几乎是从嘴角憋出来的三个字,“白首门。” 白首门? 殿顶上正屏息的姜宁自然看见了先前万分凶险的一幕,若不是那位乾天宫大人及时出手,指不定那位杀手还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不过这杀手若是来自白首门,岂不是说明白飒等人尚且还活着,并且已经成功抵达了这陵宫中。 不过不对,如果是已经进入陵宫的话,恐怕之前的袭杀就远远不止这么一个杀手了。 姜宁很清楚,之前他将大半的黑衣人都引向了陵宫大门处,即便白飒队伍扛过了那凶险魔潮,以他们的剩余实力,一时半会也难以将黑衣人彻底解决。 眼前这个杀手的出现,足以说明了面前的问题。 其一,黑衣人尚还有幸存者在抗衡着白飒队伍。 其二,白飒队伍尚且还未真正进入陵宫,如若不然绝不会只有这么一个杀手。 不过这杀手事件已经惊动了萧川,以萧川的秉性他应该会想办法先行离开陵宫,另择地方举办仪式。 事实上,姜宁的猜测一点不假,此刻下方的萧川不断开口,似乎就是为了说服那位乾天宫大人另择地方来为他重塑身躯。不过从萧川的脸色看来,似乎并不如意。 那位乾天宫大人对于萧川的提议,直接拒绝了。 “王爷可否清楚这次仪式损耗了多年?而且时间有限,错过了这一次时机,王爷就等着再等数十年吧。” 对于萧川的提议,那位乾天宫大人只说了这样一段话就让萧川彻底打消了转移的念头。他很清楚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是再让他等待数年时间,首先考虑的就是他萧川能否熬过这么多年。 再者说,即便熬过了这么多年,那时的萧川还有机会再重新称帝吗? 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格局永远都是瞬息万变的。 当年乾天宫若不是突然落败,又岂会落得需要与萧川合作的地步? “王爷也知道夜长梦多,当年陆云真的事情,王爷不会不清楚吧?”那位乾天宫大人再次开口,“陆云真”三字落在萧川心头,彻底让萧川做出了选择。 “三日后如期进行。”萧川目光坚定,紧紧攥拳。 “三日后见,王爷。”那位乾天宫大人转过身去,手掌内力涌动,那杀手的尸体化作灰烬散落一地。 再然后,只听见清脆的步伐声响,那位乾天宫的大人,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与乾天宫的那位大人不同,萧川此刻可谓是怒火中烧。 按理说有魔物拱卫,不应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事实上却发生了,这对于萧川来说着实是件令他恼怒的事情。 眼看着自己苦心孤诣的计划就要成功,没曾想白首门却横插一脚,彻底打断了他的计划。 “既然你们如此想入陵宫一探,那本王就彻底随了你们的心愿。” 萧川径直走到那宫阙的某一处,轻轻扭动,恍惚间姜宁好似听见了阵阵暴虐的嘶吼声。 “让魔物跟你们好好玩玩吧。” 萧川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泽,在彻底激活那机关之后,萧川立马激活了宫阙内的另外一处机关,顺着那密道离开了。 眼看着萧川打开机关然后从密道逃离,姜宁将他的一举一动通通铭记在心,以便后面使用那处机关。 就在姜宁准备起身离开时,先前萧川所在的那处宫阙殿门彻底被人撞开了。 姜宁一惊,心中正在质疑是谁时,却见一尊通体漆黑遍布鳞甲的人形黑影手持重锤正四处扫视着,察觉到殿中无人后,这头魔物直接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嘶吼颤音,紧接着捶胸顿足,四处破坏。 那头魔物暴戾狂躁,毫不留情地四处撞击着,企图寻找到活的生物。不过幸好那头魔物智力低下,加上姜宁身形隐秘,它并没有察觉到姜宁的存在。 如今殿内有了这头魔物的出现,姜宁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从这头魔物的破坏力看来,它的实力远远胜过姜宁。 姜宁在等待,等待着这头魔物离去之后再行动作,可是接下来的一连串变故却让他不得不暴露身形仓皇逃离。 另一头魔物闯入了这座宫阙。 这头魔物好似察觉到了那人形魔物的存在,因此是全力冲击,直接用它头顶那尖锐的锋刺洞穿了那人形魔物的身体,重重地将其撞击到墙壁上,那人形魔物甚至还没发出一声哀嚎便化作黑雾消散了。 一击毙命,这后来的这头魔物更令姜宁为之动容。 紧接着,让姜宁更惊容的情况发生了。这头魔物似乎是察觉到了姜宁的存在,直接用力撞击着姜宁所在的石柱,企图将他击落。 不敢犹豫,姜宁连忙通过密道悄然离去,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从那宫阙的出口走出,而是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似是感受到姜宁气息的消失,那头魔物更加愤怒,在整个宫阙中肆意毁坏。 从密道的另一个出口离开,姜宁循着记忆中的线路折返到了萧川的殿厅,刚刚闯进殿厅中,顿时发现已有几头魔物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略微感受着这几头魔物的实力后,姜宁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数道剑光夹杂着魔物们的嘶吼和哀鸣后,整个宫阙暂时安静下来,如今尚且不知这陵宫有多少魔物,姜宁直接卷走了一些事关萧川的物件后,立马选择了逃离殿厅。 出了殿厅,正准备重返那座宫阙循着萧川打开的密道离开时,姜宁却意外撞见了一路狼狈逃亡的柳天刀与柳苏二人。 幸好追杀他们的魔物不够强大,尚在姜宁的应付范围内,不过魔物向来力大无穷,倒也花费了姜宁不少的功夫。 等到姜宁将魔物彻底解决带着两人一同朝原先的那座宫阙赶去时,姜宁这才从柳天刀和柳苏的口中得知整个陵宫四处充斥着魔物,并且多数魔物实力强横,遇见之后根本不敢抗衡,唯有逃亡。 第198章 凶险陵宫 为了尽量避免直接与魔物发生冲突,姜宁与柳天刀两人几乎是全程在密道中游走。偶尔无法避免的在外行进时,三人也是万分警惕。 但凡发现魔物的踪影,总是由姜宁出手,趁着那魔物没有防备的时候,果断出击。剑影掠过,伴随着黑色雾气的散开,一个魔物就这样被姜宁解决了。 解决掉拦路的魔物后,三人又趁势通过密道往前行进。 相较于姜宁一行人的轻松外,这魔物充斥的陵宫对于其余人来说,可谓凶险万分。尤其是在陵宫大门内等待着白首门攻来的黑衣人们,他们许多人临死也想不到竟有魔物从自己的后背突袭而来。 昏暗的陵宫中,只听见一阵阵振聋发聩的嘶吼声,再然后觉得眼前彻底一黑,无数头魔物已经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尽管黑衣人们及时反应,但是在如此强横的魔物攻击下,他们就宛如蝼蚁一般,根本无法与魔物抗衡。 除了那黑衣人高手尚能解决掉较弱的魔物外,其余的黑衣人几乎在那些魔物的手上走不出五招。 本就惨败的二十余人,不过转瞬之间仅仅只剩下了那名黑衣人高手。 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数头魔物,那黑衣人很清楚绝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他很清楚眼前这些魔物的来源,也正因为他清楚,所以才更果断。平日里这些魔物都是被关押着,如今既然已经被打开,那就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情。 有人将它们通通释放了。 在这陵宫中,能够亲自释放出所有魔物的人,屈指可数。再结合那求援的黑衣人,这位黑衣人高手的心中已有了几分肯定。 不用怀疑,这些强大的魔物就是他们的来援。不过很可惜,这些魔物敌我不分,但凡活着的生物,都是他们的捕杀对象。 与其惨死在魔物手中,遭活生生地撕裂而死,不如被外面的人杀死,一死百了。 一念至此,那名黑衣人高手没有迟疑,猛地打开陵宫大门,在大门升起的瞬间,他以极速冲向大门,正好迎上了早已警觉的渡流沙。 见黑衣人突然冲来,渡流沙径直出手一掌轰上了那名黑衣人的胸前。 伴随着体内脏腑的剧烈震动和胸前心脏的破裂声,那名黑衣人面露惨白的笑意,“我们的后援来了。” 话落,黑衣人的身躯轰然倒地,徒留一脸凝重的渡流沙。 不过这样的凝重之色,很快就变成了惊悚。 眼看着足足五头眼泛凶芒的庞大魔物嘶吼着踏来,渡流沙一行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此刻若是退去,或许还来得及。 众人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见了退缩的意思,可是很快队伍的末尾就有人惊呼道:“魔潮再次涌动了!” 循声望去,那无数的坑洞中,魔物正在蠢蠢欲动,已经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没有后路了,唯有杀进去!” 面前局势,已然十分明了。 渡流沙与杨行等人纷纷对视之后,旋即暴掠出手,趁着这些魔物尚还没反应过来,希望能够尽快击杀这五头魔物,以便深入陵宫。 以渡流沙与杨行等人的实力,在他们的瞬间出手下,那临得最近的那头魔物只是哀嚎一声便彻底消散。 如果这些魔物有灵,在瞧见同伴被杀后肯定会逃得远远的,不过很可惜,这些魔物并没有理智,同伴的死亡不仅不会吓退它们,反而会让它们更加愤怒。 一时之间,众人展开了与这四头魔物的鏖战中。 就在白飒队伍与四头魔物展开激烈鏖战时,身处陵宫深处的姜宁三人已是逐渐逼近了那座陵宫。 感受着陵宫中的寂静,姜宁猜测那头魔物想必已经离去了。于是带着柳天刀与柳苏从密道中走出,踏入了陵宫中。 可才刚刚踏入陵宫,姜宁的脸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那头魔物,那尖锐的头角上,依旧还能看见它屠杀同类的痕迹,它浑身沙尘遍布,正在冲撞着其中一面墙壁。 可是当姜宁三人踏入殿厅之后,原本正执着于那面墙壁的魔物,却猛地转过身来。 猩红的眼瞳,密集锋利的牙齿,庞大的体魄与健硕的四肢,无不彰显它的强大。 吼——! 猛地一声怒吼,那魔物陡然发起了进攻前的号角。 姜宁立马开口示意柳天刀与柳苏躲避,而他自己则是直接闪身到那头魔物的身侧,腰间龙渊出鞘,势要斩杀这头魔物。 在姜宁看来,这头魔物不除的话,他们三人要想安然闯入萧川之前进入的密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剑身泛起锋芒,姜宁猛地暴掠而动,一剑刺下。 趁着那魔物不备,姜宁的长剑直挺挺地插入那魔物的后背,可是剑刃刚入半寸,却再难刺入分毫了。 这半寸的深度,对于这头体型庞大的魔物来说,无异于只是在替它挠痒,甚至连它的表皮都没洞穿。 反而是这头魔物用力一甩,姜宁险些被直接荡出。 抽出龙渊剑,姜宁立刻远遁到殿厅的一角,思索着如何解决到这头魔物。可是姜宁太小看这头魔物了。 这头魔物似是察觉到了姜宁的意图,猛地转过身来,再次朝姜宁发起了冲锋。 那尖锐的头角异常锋利,加上这头魔物的撼然冲撞,以姜宁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这头魔物抗衡。 不敢大意,姜宁撼云经内力涌动,整个身影陡然变得虚幻起来,再度往一旁急闪避开了魔物的全力一击。 刚一避开,姜宁立马抓住机会出手,手腕猛地一抖,剑影万千,直奔那头魔物的眼睛而去。 噌—— 事与愿违,那头魔物直接用自己头上的尖刺撞上了姜宁的长剑。 猝不及防,姜宁连人带剑直接被荡出,重重地撞上了殿厅的墙壁上,身子陷入大半。还未等姜宁彻底脱身,那头魔物猛地一声嘶吼,径直朝姜宁冲来。 这一击若是落在姜宁身上,不死也将重伤。 眼看着姜宁身陷如此危急关头,躲避在密道中的柳天刀和柳苏顿时紧张起来,尤其是柳天刀,双目闪烁之后,竟是直接冲了出去,直奔那头魔物而去。 第199章 脱险 “天刀师兄!小心!” 见柳天刀奋不顾身地冲出去,躲在一侧的柳苏连忙出声提醒。但此刻的柳天刀已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响了,他很清楚一件事情,如果姜宁在此遭劫,他与柳苏绝无生还可能。 要想活着离开,他必须要救下姜宁。 可那头魔物似是察觉到柳天刀的弱小,只是随意挥舞着那如重锤般的尾巴扫向柳天刀。在魔物的心中,如此攻击已然足够。 事实上,当它的尾巴挥击而来时,柳天刀根本无法躲避。面对如此凌厉的挥击,柳天刀只看见一道黑影瞬息而至。 不过他在赌。 在那黑影瞬息降临的瞬间,柳天刀咬紧牙关猛地扑倒在地,居然让他堪堪避开了魔物的攻击。柳天刀反应很快,在躲避魔物的一击后,他迅速滚翻几圈后站起身来,用力一掷。 一颗漆黑的珠子直奔魔物头顶。 魔物此刻的心思只在姜宁身上,根本没有理会这颗黑珠。可姜宁在瞧见这颗黑珠的瞬间,眼底却闪过一抹惊疑之色。 等姜宁回过神来,那颗黑珠在半空猛地爆裂开来,巨大的爆炸力在魔物的头顶嗡鸣。 吼——! 一瞬间,魔物凶猛的攻势一滞,它的头部惨遭重创。 姜宁反应更是及时,在那一瞬间挣脱开来,整个人跃到半空,双手持剑猛地往下一插,正是那头魔物最脆弱的头部。 哐当—— 锋利的剑刃与坚硬的头骨碰撞在一块。 之前难进分寸,如今却宛如切开西瓜一般,泛着寒芒的剑身直挺挺地插入魔物的头部,剑威在其中肆掠。 一瞬间,魔物的哀嚎声更盛,并且开始胡乱冲撞,企图将站在他头部的姜宁给甩出。但是姜宁又岂会给它机会,双手紧握剑柄,内力汹汹,剑刃更进一寸。 魔物悲鸣,感受到自身生命力的急剧流逝,它更加暴戾发狂,但依旧无法奈何姜宁。 持续了一刻钟的疯狂后,伴随着魔物的闷哼声,它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黑雾消散,姜宁将剑收回,立马寻到当场萧川打开的密道,然后传唤柳天刀二人。柳天刀和柳苏得到姜宁的示意,纷纷对立相视后,一同奔向了姜宁所在的密道口。 如今这陵宫四处魔物横行,先前这座宫阙相对安全,想必是因为有那头魔物的威慑。如今魔物已死,料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的魔物闯入这里。 姜宁三人不敢在此逗留,趁着柳天刀和柳苏走进密道后,姜宁连忙关闭密道,以免遭人发现。 “柳兄身体?” 三人藏身于密道中,暂无魔物来袭,姜宁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柳天刀的身上,询问道。 “无妨,只是略微擦伤了皮。”柳天刀微微摆手回应。 “不知道柳兄那颗黑珠从何而来?竟有如此威势。” 姜宁走在三人的最前方,目光打量着密道的四处,同时询问道。 “那颗黑珠只是意外所得,是从一个假面人身上掉落的。”虽然不知道姜宁为何会询问那黑珠的来历,但是柳天刀依旧如实回答道。 假面人? 听了柳天刀的话,姜宁若有所思。 关于那黑珠他只曾见过一次,而且还是几年前在那宁山地宫时,当时书长安为了帮助姜宁曾经掷出过这样模样的黑珠。 如今再次见到,本以为柳天刀知晓这黑珠的来历,结果他也只是半路拾得。 不过既然柳天刀是在这陵宫所得,那人又戴着假面,想必定是乾天宫的人了。 莫非书长安是乾天宫的人? 姜宁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转念一想,书长安只是一介医师,并无奇特之处,又岂会被乾天宫选中呢? 就在姜宁心绪纷繁念头不断涌现时,后面柳天刀的一道警示之声立马将姜宁拉回了现实中。 姜宁昂首,此刻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密道的尽头,不过姜宁并没有立马打开机关走出密道,因为他分明听见了密道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而且这些声音的主人,远不止一个。 姜宁回头顾盼柳天刀和柳苏,向他们投以询问的目光。 柳苏一概不知,柳天刀倒是略微沉吟后,悄声贴近姜宁耳畔说道:“王兄可知铁衣卫?” 铁衣卫三字姜宁曾有耳闻。 据说当年独步王萧川密谋造反时,他的手下有一支由江湖高手组成的特殊军团,又称铁衣卫。铁衣卫常常以多人小队出没,队伍中有正面厮杀的战斗者,也有隐匿暗处的杀手,还有计谋百出的谋士,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搭配,导致当时铁衣卫异常凶悍,震惊天下。 “你是说这密道外的就是铁衣卫?”姜宁目光略带猜疑道。 柳天刀略微沉重的点头。 一旁的柳苏听闻铁衣卫三字,稍加思索后轻声道:“当年独步王惨死,铁衣卫不知去向,无人知晓,若说他们在这里的话,倒有有些道理。” “目前不清楚密道外敌人的实力,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柳天刀提醒道。 “而且目前不清楚他们出现在这密道外是意外还是特意守护,所以我们要更加小心,以免遭伏。”姜宁警醒两人道。 一时之间,三人滞留在密道中,却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思索半晌,姜宁还是缓步逼近了密道的墙壁,耳朵紧贴墙壁,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弟兄们,你们不觉得王爷有些过分谨慎了吗?不过只是一群江湖门派的门徒而已,我等铁衣卫上百人众,莫非还不能将他们通通斩杀?” “此番事关王爷蜕变大计,谁都不能大意了,如若不然,莫怪这当兄弟的不留情面了。” “这密道除了我们还有王爷外,根本没人知晓,何必整日守在这里呢?” “你说错了,乾天宫的人也清楚。” “呵,乾天宫?” “如今陵宫魔物横行,乾天宫的那些黑衣人恐怕早已经死绝了。” “…………” 或许是这些铁衣卫太过自信,以至于他们说话时腔调很大,生怕密道中的人听不到一样。不过尽管从这些铁衣卫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消息,但是如何不动声色地解决他们才是目前的重点。 密道外的情况谁也不清楚,这对于姜宁三人来说十分不利。 第200章 瞒天过海 姜宁微微后退,将自己所听之事讲给了柳天刀与柳苏。就在姜宁为柳天刀和柳苏讲述时,在密道外站立的五人中,其中一名铁衣卫的嘴角忽地勾起,仿佛猎人看见猎物上钩了一样。 事实上,早在姜宁等人触动机关时就已经被这五名铁衣卫察觉,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会何时走出,但是五人中的谋士却提议故意混淆视听,以便迷惑敌人。 于是才有了先前姜宁窃听到的那些内容。 不过这些铁衣卫也大意了,柳天刀在这陵宫中隐藏了这么久,又岂会不知他们的规矩?因此当姜宁将密道外铁衣卫的谈话内容讲述之后,柳天刀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已经暴露了。” “暴露了?”姜宁还未开口,一旁的柳苏已是率先开口。 “铁衣卫作为独步王亲卫,对于独步王的忠诚不用多说。铁衣卫向来军纪严明,这样的话语根本不可能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况且铁衣卫嘴严,即便是受到濒临死亡的威胁时,他们也不会吐露出一个字来。” “这样的铁衣卫,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言论。” “除非。” “他们是故意如此,想要引诱我们上钩。” 柳天刀的一番话直接说中了那名谋士铁衣卫的心坎去了,当然也让姜宁和柳苏幡然醒悟。若不是有柳天刀在的话,恐怕今日他们俩已经遭遇伏击。 “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有人进入这密道了。” “不过是敌是友他们暂且不知,所有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我们。”姜宁略微沉吟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于姜宁的看法,柳天刀和柳苏表示一致认同。 目前铁衣卫已经知道这条密道进了人,但是具体是多少人,是什么人,他们也是一概不知,而这一点,或许是姜宁等人突破的关键所在。 “如果我们假冒黑衣人走出密道的话,恐怕还来不及解释就他们就直接动手了。”姜宁沉声道。 “那我们索性直接走出去,然后假冒其他身份,不就行了吗?”柳苏轻声道。 “即便是假冒其他身份,我们也要能够糊弄过去才行,要不然引起怀疑,他们一样会直接动手。”柳天刀摇头道。 “我曾见过那位乾天宫的大人,如果我化身为他的话,应该不容易引起怀疑。” “不过我还需要柳兄的黑珠。”沉默半晌,姜宁再次开口道。 听闻姜宁提及黑珠一事,柳天刀面露惊色,“王兄怎会知道我身上还有黑珠?” “柳兄得到为数不多的黑珠后,第一件事就是试探过它的使用方法和威力,于是柳兄拿了魔物来试验,结果很成功。” “如若不然,之前在对付那头魔物前,柳兄也不会那么果断就将那颗黑珠掷出。” “不过柳兄在掷出那颗黑珠时略有迟疑,想必是自己手中的黑珠没有多少了。” 话已至此,姜宁并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柳天刀会给他的。 “王兄果然智勇双全,天刀佩服。” 柳天刀面露钦佩之色,从他身上拿出了他的最后一颗黑珠,“王兄,仅此一颗。” 姜宁接过柳天刀的黑珠,暗自藏于掌心,随后转过身去。 等到姜宁再转过身来时,眼前的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紧接着,姜宁从身上取出了一副阴阳假面戴上后,与那位乾天宫的神秘大人更是一样一样了。 无论是从气息还是步态,无人能辨真假。 “两人走吧。” 姜宁淡淡开口,就连声音也神似那位乾天宫大人。 就这样,姜宁仍旧走在最前面,在抵达密道口时姜宁猛地挥手按压在机关上。伴随着巨大的石门嗡鸣声,姜宁缓步走出了密道。 密道外听闻异动的瞬间,那五名铁衣卫早已严阵以待,注目着从密道中走出的人。 为首者,阴阳假面,步态轻缓不急,与那位乾天宫大人像极了。 身后两人,一男一女,面无神色地跟在那阴阳假面的身后。 “来者何人?”那名谋士铁衣卫略显惊疑地开口问道。 “乾天宫的门人罢了。”姜宁淡淡开口,却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有何证据?”那谋士铁衣卫再度询问道。 “证据?”阴阳假面下的声音刚一传出,姜宁的身影已是瞬间临近那名谋士铁衣卫,掌心一颗漆黑圆珠已是亮在他的面前,“我给你证据好了。” 对于姜宁这般贸然举动,身后的柳天刀和柳苏着实一惊,好在此刻众人的心思都在姜宁身上,无人理会他们俩。 “赶紧放手!” “你是何人!” 另外四名铁衣卫虎视眈眈,内力涌动,已是要大打出手了。 他们四人不清楚,这名谋士铁衣卫可清楚见过这颗黑珠的厉害,纵是强大的魔物都难以承受它的一击之威,更何况他这皮肉之躯。 能随手拿出这颗黑珠的人,身份还能有谁,除了那位大人再无其他人了。 一念至此,这名谋士铁衣卫赶紧挥了挥手,“都给我停手,还不见过乾天宫的大人!” 话落,这名谋士铁衣卫已是率先低头示好,“见过大人。” 其余四人虽然有些不清楚状况,但仍旧跟着行礼道:“见过大人。” “嗯,带我去见王爷吧。”姜宁淡淡开口,吩咐着面前的谋士铁衣卫。 此话一出,那么谋士铁衣卫的最后疑虑彻底被打消,此人的身份断不会有假了。正是怀揣着这般心思,这名谋士铁衣卫赶紧应和下,转身就带着姜宁三人往前走去。 走出巷角,那名谋士铁衣卫带着姜宁三人刚过拐角处,姜宁就已经下手了。 尽管那名谋士铁衣卫反应及时,但是当姜宁的手掌死死拘住他的脖颈时,他已经再无出声的能力。 “你质疑了我,该付出代价。”姜宁的声音平静如死水,眼睁睁地看着那名谋士铁衣卫在他的面前气绝而死。 直到那名谋士铁衣卫彻底断气,姜宁手掌一松,那名谋士铁衣卫顿时倒地,眼珠瞪得滚圆。或许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他都还在质疑,这位乾天宫的大人也太无礼了吧。 将这名铁衣卫的尸体处理后,姜宁径直换上了这名谋士铁衣卫的衣物,立刻折返之前的密道口处。 那四人见谋士铁衣卫突然折返,不禁疑问道:“那位大人可送到了?” 面对四人的疑问,姜宁只微微抬起头来,那张面孔一阵扭曲,“那位大人送到了,接下来是诸位大人了。” 第201章 各方形势 “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位大人这么快就送到了?” “你怎么了?” 直到这一刻,这些铁衣卫仍没有怀疑过他们面前的谋士铁衣卫,直到这名谋士铁衣卫的脸再度扭曲后,竟是化作了姜宁的脸庞。 “你们可以做个明白鬼了。” 姜宁那略微发干的嘴唇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掌心的黑珠猛地掷出。 这一番动作不过电光火石间,等到那众人反应过来时,黑珠溢散出阵阵黑雾,瞬间将四人吞噬在内。 原本已经做好了黑珠爆裂准备的姜宁见到如此一幕,也略显吃惊。不过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四人的话,对于姜宁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这黑雾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待黑雾彻底散去时,地面上早已经没有了四人的踪迹,只剩下满地的兵刃和衣物。这黑珠的威力,远比姜宁想象中要大很多。 柳天刀和柳苏见姜宁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于是跟着折返回去,却正好瞧见了满地的兵刃衣物,而那四名铁衣卫,却是不知所踪。 在姜宁的解释中,两人迅速换上了铁衣卫的衣物佩刀后,又将多余的衣物佩刀处理后,三人这才长吁口气。 铁衣卫之间的交流本来很少,而且铁衣卫向来是以队伍执行一切任务,此番这五名铁衣卫的消失,可以说根本不会引起其他铁衣卫的怀疑。 如今三人暂时安全,不过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依旧是个问题。要想离开陵宫的话,如今四处魔物暴虐,根本寻不到出路。 可是姜宁三人毕竟不是铁衣卫,若是遭人怀疑故意刁难的话,很容易就被识破身份。 当务之急,三人必须要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藏身之所。一番深思熟虑后,就在姜宁和柳苏仍在困扰时,柳天刀却忽生一计,缓缓走向了一面墙壁前。 只见柳天刀的手掌不停在墙壁前摸索着,忽然柳天刀突然停住身子,然后用力一按,顿时一扇暗门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暗门的发现似乎验证了柳天刀的想法,于是柳天刀又尝试着在附近不远处的几处墙壁寻找着,果然有所收获。 连连几扇暗门和密道的发现,让柳天刀彻底兴奋起来。 这样的发现意味着他们三人暂时有了足够安全的庇护所。没有迟疑,姜宁和柳苏立马跟随着柳天刀走进了一扇暗门,来到了暗门后的密室中。 身处密室,四周一片死寂,柳天刀这才向姜宁和柳苏讲述了他发现的规律。 从柳天刀的讲述中,目前他们三人所处的地方,其实就是呼应着之前的那座陵宫,而之前那座陵宫里的一切暗门密道,在这里依旧能够找到。 简单来说,就是两座陵宫的构造是一模一样的,上面陵宫所有的一切,在姜宁等人如今的陵宫一样也有。 “这样一来,只要我们呆到萧川离开后,就可以安全离开了。”柳苏开口道。 “的确如此,我怀疑千葬陵中的异动,全是因为这座陵宫而起。”柳天刀认同了柳苏的观点。 “如今我神刀天门的武功秘籍也已经到手,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萧川离去就可以了。”柳苏再次开口,面带喜色。 姜宁静坐着,听着柳苏和柳天刀的言语,他知道他们俩已经不愿意再出去涉险了,至于萧川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也并不感兴趣。 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已经到手,接下来他们只需要静静等待这件事情结束就可以了。 与柳苏柳天刀不同,姜宁如今的目的还没达到,他必须要寻找到萧川的存在,并且摸清楚萧川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此,他只能在这密室暂作停留,然后接着又要离开。 尽管清楚萧川就在这座陵宫里,但是萧川的具体位置姜宁并不清楚,所以他必须要寻到。但是关于这座陵宫的密道与暗门所在,姜宁很模糊,所以他需要柳天刀的帮助。 “柳兄,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就在两兄妹欣喜不已时,姜宁开口了。 话落,柳苏的笑容逐渐凝固,而柳天刀却若有所思。 半晌后,当柳天刀再次望向姜宁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答应你。” “可我还没告诉你是什么事情。”姜宁道。 “陵宫地图,对吗?” 柳天刀微微一笑,抓紧时间替姜宁绘制整座陵宫的地图。 就在柳天刀为姜宁绘图的同时,在那座充斥着魔物的陵宫中,白飒队伍再次遭遇了魔物袭击。 与之前所遇见的魔物不同,这些在陵宫里横行霸道的魔物强大得令人胆寒。即便是以渡流沙的实力对上这些魔物,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消灭。 因此白飒队伍不断逃亡,同时不断对抗着陵宫中出没的魔物,最后,白飒队伍在折损了近十人后,被逼入了一处死路里。 死路尽头,只有一座殿厅半掩着,尽管白飒队伍的所有人想折返回去,可是那振聋发聩的嘶吼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却不容他们回头。被逼无奈,他们只能选择闯进了那座殿厅中。 当一群人涌入殿厅之后,原以为这座殿厅里也将遇见强大的魔物时,结果这殿厅里除了金灿灿的金银珠宝外,再无其他。 在众人将殿厅的大门用力推上后,他们转过身去,一时之间竟觉得腿软。饶是如渡流沙这样的江湖高手也是头一遭见到如此海量的金银珠宝,那映入眼帘的金山银山,足以颠覆整个世俗。 “这就是神刀天门的宝藏吗?”一时之间,有人惊疑着发问道。 “看样子,神刀天门的那些人还未寻找到这里。”渡流沙在白飒身旁开口道。 “他们看见如此汹汹魔潮,恐怕早已经逃走了吧。”白飒故作淡定,摇扇讥讽,全然忘了他逃亡途中是何等的狼狈不堪。 “赶紧找找四周是否有什么机关,我想如此规模的宝藏,绝不会慢慢拉过到这里。”杨行毕竟资历在,立马吩咐众人寻找四周是否有机关密道。 众人领命,毕竟宝藏再诱人,也得有命去享。 就在众人寻找着四周的机关暗道时,先前的那些魔物似乎又一次折返回来,开始撞击着紧闭的殿门。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一紧,寻找的速度更快一分。 第202章 重塑身躯 天幕昏暗,陵宫纷乱。 白飒队伍为求自保不断与魔物抗衡,萧川为求重生正在殿厅里踱步不安,密室中姜宁正静静等待柳天刀绘制的地图。 终于,乾天宫那位大人与萧川约定的时间到了。 伴随着一道轻盈的身影掠过,在这陵宫入口处,那位乾天宫大人出现了。 陵宫外魔潮肆虐,陵宫里魔物暴戾,但是当这位乾天宫大人出现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但凡他走过的地方,魔物们竟不敢涉足,那闪烁的猩红双眼里,此刻满是恐惧。 “看样子这就是王爷应付外敌的方法了。”看着陵宫中横行霸道的魔物们,乾天宫的这位大人低语道。 一路往陵宫深处走去,乾天宫的这位大人根本就不曾理会四周的魔物,径直走到深处的某一面墙壁前,寻出密道就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这陵宫的一切都算得上是他的杰作,他自然是最了解这里的人。 刚出密道,乾天宫的这位大人便感受到五道充斥着敌意的目光的凝视,正是守在此处的铁衣卫。 “来者何人?”为首的那名铁衣卫厉声道。 “乾天宫。”乾天宫的这位大人慢慢开口。 “有何证据?”另外一名铁衣卫开口了。 “我需要证据吗?”乾天宫的这位大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没有证据?” 为首的铁衣卫表面念叨着,暗中已是吩咐着另外四人准备动手了。铁衣卫以五人小队开展一切行动,队友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是讯息。 因此当那为首铁衣卫手指轻点三下后,剩余的铁衣卫瞬间跟着出手了。 五人如猛虎扑袭,正是要趁着眼前人不备之际将其拿下,至于他的真正身份,后面再审吧。不过事实却很残酷,尽管五名铁衣卫已经配合得如此娴熟了,可当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出手后,他们五人皆是面露骇色。 根本不可敌! 这是一瞬间涌上五人心中的念头。 再然后,五人尚未触碰到那位大人的身子,便在扑通声中重重坠地,彻底命绝。 乾天宫的这位大人看都没看这五人,迈开脚步就往这陵宫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同样身处陵宫深处的姜宁,终于接过了柳天刀绘制出的大概地图,向着柳天刀与柳苏道别之后,已是起身离开密室。 可才刚刚走出暗门来到陵宫中,姜宁却察觉到了通道的氛围有些异常。 有人! 感受着流动的微风,姜宁赶紧融入阴影中,屏住呼吸消失在了原地。才刚刚藏好身形,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姜宁的视野里。 白衣,阴阳假面。 正是乾天宫的那位大人。 在看见他走来的那一刻,姜宁心中不由得暗喜,紧跟在他的身后,要想寻到萧川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在走到姜宁藏匿的阴暗处时却忽然顿住。 他简单的停顿,却让姜宁神经瞬间紧绷,以为他暴露了,可是接下来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却继续迈步朝里走去,显然并没有发现姜宁的踪迹。 眼看着乾天宫的那位大人走远,姜宁这才从阴影中露出身影,悄然跟随上去。 蜿蜒曲折了数条密道之后,姜宁跟随着乾天宫的那位大人终于来到了萧川所在的殿厅。 这座殿厅十分隐秘,而且十分危险。 姜宁能够感受到数道内力波动,显然有高手在此守卫。 与姜宁不同,乾天宫的那位大人丝毫没有理会那些内力波动,径直走了进去。 姜宁徘徊在外,却不敢悄然潜入。对于那数道内力波动他并不了解,如果擅自潜入被发现的话,要想脱身可就难了。 他不会将自己置身于不可逆的险境中。 在外沉吟许久后,姜宁收回目光,竟是在殿门周围的墙壁上摸索着。姜宁精神高度集中,手掌轻轻地叩击着墙壁,仔细聆听着墙壁的细微回响。 一刻钟后,姜宁终于有所收获,在墙壁的某一处,他发现了些许端倪。 机关暗格。 姜宁小心谨慎地扭动着机关,看着逐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密道,他毫不犹豫地溜了进去。 沿着密道走到尽头,姜宁再一次来到了殿厅的最顶端,在这里,他能够最直观地观察到殿厅中的一切。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池水,池水中央处,萧川正赤裸着上半身盘坐着。 他双目紧闭,池水不断冲刷着他那强健的身躯。 只在一瞬间姜宁就醒悟过来,萧川绝不是今日才开始重生仪式的。之前初见萧川时,他的身子羸弱不堪,并且十分瘦弱。 可是如今的萧川,浑身肌肉虬劲隆起,脸上红光满面,哪像衰微之人? 不过此刻的萧川虽然身体有了巨大变化,但是却少了一份神。 他紧闭着双眼,不是不愿睁开,反而是无法睁开。 虽然乾天宫不知用何等方式换掉了他的身体,但是他身体的器官却无法由他自由掌控,他自然醒不过来。 器官? 他们要给萧川替换器官? 就在姜宁的注目下,五个被寒冰包裹的箱子被人抬了出来。 “打开。”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吩咐道。 话落,箱子径直被破冰打开。 顷刻间寒气奔涌,而那乾天宫的大人没有迟疑,径直抓起那器官飞跃而出,直奔萧川的胸前。手掌如刀,轻松就划开了萧川的胸膛,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屏气凝神,用他的内力稳住萧川体内的血液及器官,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出手,为萧川替换着体内的脏腑。 如此动作,连连数日。 心肝脾肺肾,萧川已将浑身换了个遍。 直到乾天宫的那位大人最后一次出手,伴随着他那手掌的抚过,萧川胸前的伤势竟当场痊愈。 猛地后退,乾天宫的那位大人离开池水后,只向身旁的一位老仆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此刻,整个殿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乾天宫的那位大人身上,萧川虽然已经彻底换了身躯,但是暂时还没有醒来,仍在沉睡中。 姜宁看着那池水中紧闭双目的萧川,心中不知在想什么,闪烁不定。 第203章 必杀之心 整整数日,姜宁没有合眼。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乾天宫那位大人的手上,那尚且鲜活的五脏,姜宁已经猜到了是从何处而来。 姜云峰的肾。 萧川化身的肺。 于明德的脾。 赵德坤的心。 霍杰的肝。 时至今日,姜宁仍然清楚地记得重生时的场景,姜云峰惨死在书房密室中,肾脏被挖走,不知所踪。 原以为赵德坤就是杀害姜云峰的黑手,如今看来,或许真相并非如此。 或许赵德坤的确在那晚也出手过,但是在那晚除了赵德坤,一定还有另外一个杀手出现在姜府。 而那个杀手,姜宁现在也已经知道是谁了。 兵部尚书,常洪明。 他那一身兵部尚书的朝服如今在这殿厅里是多么地瞩目,多么地引入注意。以他的身份,是最有可能接近姜云峰的人。 当然,除了兵部尚书常洪明以外,姜宁还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一身肥肉,面泛红光的人,正是宁山知府江水寒。 没曾想他也是独步王萧川的人。 细数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姜宁此刻的心中竟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人的算计中。 甚至姜宁有这样的感觉,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独步王萧川的多年计划成为了现实。除却独步王萧川化身的死亡与他无关,剩余四人的死亡似乎都与他息息相关。 于明德与他见面后不久便惨死荒漠,赵德坤为追杀他离开京畿,结果反遭屠刀高举,就此毙命,而霍杰则是在姜宁的追捕后惨死。 全程之中,姜宁就像一颗棋子,冥冥中被人摆布着前进。 所以在乾天宫那位大人替萧川重塑身躯时,姜宁看得异常仔细,他目光紧紧盯着那五脏,甚至为了求证,他拿出了从萧川殿厅取走的一些重要物件,果然发现了部分的蛛丝马迹。而那些蛛丝马迹,更是让姜宁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萧川如今身体里的五脏来源,正是那五人。 姜宁此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有些茫然了,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目前的一举一动是否都是在他人的监视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回过神来,姜宁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萧川身上,尽管萧川已经重塑身躯,但是目前他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对于姜宁来说,是个机会。 如今众人的视线都在那位乾天宫大人的身上,正是萧川最薄弱的时候。 只要姜宁出手够快,萧川必死无疑。 姜云峰之死,并非有赵德坤直接所致,包括萧川,包括乾天宫,都是害死姜云峰的真凶,因此萧川绝不能留。 饶是平日里冷静慎重的姜宁在这一刻也稳不住了,在他的内心深处,那为父报仇的怒火正悄然升起,无法停休。 尽管姜宁已经十分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他的双目血丝密布,整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萧川的身躯,余光轻瞥周围,目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乾天宫那位大人的身上,正是他动手绝妙时机。 龙渊剑不知何时已经取出,森冷的剑身亦在蠢蠢欲动。 尽管姜宁很清楚这一剑刺下的下场会是什么,但是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嘶吼着,要求他必须去做。 父仇当前,谁又能忍? 赵德坤已死,接下来是萧川,最后就是乾天宫。 全……都因他们而起! 猝然,姜宁的身影动了。 黑影如狂风席卷,于高处凛然降临,手中的龙渊剑泛着寒芒瞬息而至。 如此速度,饶是在场的众位高手也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影宛如光影一般交错落下,直奔萧川而去。 反观萧川,此刻双目依旧紧闭,不过身体却在微颤了。 面对如此凌厉霸道的杀意与剑威,那种生死间的悸动在迫使着他苏醒,他好不容易布局这么多年,绝不愿意自己轻易殒命。 可是姜宁的速度太快了,电光火石间,姜宁已经接近了萧川,手腕猛地刺出,剑刃如游龙怒吟,刺中了萧川的胸膛。 没有阻碍,十分轻易就洞穿了萧川的胸前,渗着鲜血的剑刃从萧川的后背刺出。 “给我死。” 姜宁目光满是凶狠,持着剑柄的手再次往里用力一刺,旋即猛地拔出。 鲜血飞溅,萧川那紧闭的双眼也在此刻睁开,轰然往后倒去。 没死! 萧川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却尚有一口气在。 姜宁望去,之前的那一剑并没有刺中萧川的心脏,想来是在死亡的压迫下他强行让心脏移位才避开了如此凶险的一击。 以萧川如今的虚弱状态,姜宁只要再出一剑,他必死无疑,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数道黑影瞬间攻来,势必要将姜宁这个杀手彻底留在这里。 面对数道凌厉的攻击,姜宁撼云经内力一动,整个人的身影蓦然虚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等到众人再反应时,姜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殿门外了。 “撼云经!” 众人瞧见姜宁的功法皆是面色一惊,不过旋即反应过来后,纷纷朝着姜宁离开的方向追去,想要将其擒拿。 “大人救……救我!”水池中殷红一片,萧川捂住自己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向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呼救。 “王爷太大意了,真是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微微笑着说道,同时向那池水中投放了一瓶白色粉末,“王爷,静养半年再走出池水,否则后果自负。” 话落,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径直转身离开,却是不曾再看萧川一眼。 眼看着乾天宫的那位大人离开,萧川的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 “撼云经!” “独孤家!” “我定要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倚靠在池水的一角,萧川攥紧拳头,手臂青筋暴起。 …… 另一边,姜宁在刺杀萧川未果之后,并没有选择再出第二剑,而是选择远遁离去,以免身陷困境。 如果说姜宁先前过度情绪化的话,那么现在的姜宁已经恢复了冷静。 尽管身后有数道气机将他牢牢锁定,但是他没有一点惊慌,反而是在寻找最合适的机会。 如今的局势只有两种可能。 他活着,他死了,仅此而已。 第204章 逃亡 姜宁身后不远处,十余道身影正紧随其后,势要将他擒下。 根据记忆中的陵宫地图,前方拐角处就是陵宫密道所在。只要姜宁抢先进入密道,他就有机会摆脱后面来势汹汹的江湖高手。 一念至此,姜宁脚下猛蹬地面,登时整个人如箭羽摄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绝不能让他如此轻易地逃了!” “若不能擒拿此獠,我等有何颜面面见王爷!” “行刺王爷乃是死罪,理当问斩!” 那十余人见姜宁瞬间消失在拐角处,岂敢犹豫,内力倾泻而出,径直追了上去。 越过拐角,趁着那十余人距离自己还有些许距离,姜宁稍加易容后,便快步走向了那密道处。 密道前正有一支五人铁衣卫守卫着,见姜宁快步走来,其中四人正稍有动作,却被那名谋士铁衣卫给阻止了。 不因其他,只因为那名谋士铁衣卫曾见过乾天宫的那位大人,姜宁此刻假扮的又正是乾天宫的那位大人。 虽然如今乾天宫的这位大人步伐有些急促,但这名谋士铁衣卫是清楚人,不该问的他自然不会去问。 就这样,姜宁在没有丝毫阻拦的情况下走进了密道。 刚进密道,姜宁步伐如风,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那十余人这才经过拐角来到了密道处。 这十余人气势汹汹,顿时就引起了五名铁衣卫的警觉。 “不知道诸位大人所为何事?”谋士铁衣卫率先开口道。 “可曾见过外人来此?”十余人中有人蹙眉询问。 “并无外人来过,只有乾天宫的那位大人来过。”谋士铁衣卫如实俱答。 “乾天宫的那位大人?” 十余人立马有人反应过来,“遭了!让他逃了!” “还不快追!” 伴随着纷闹声,十余人瞬间冲入密道,追赶着那名刺客。 以众人的脚力,通过那密道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眼看着密道的尽头就在眼前,可这时众人却听见了一道令人发寒的嘶吼声。 “这是魔物?”有人疑问。 “冲出去便知晓了。” 话落,众人应声打开密道机关,冲出了密道。 瞬息之间一道黑影笼罩而来,众人脸色蓦然铁青。 这迎面而来的正是一头魔物! 来不及多想,众人纷纷拿出手中刀剑,合力击毙那头魔物。 十余人皆是正经境高手,又共同效力于一个主子,他们的合力一击,威力自然强大。那头魔物尽管不弱,但是刚迎上众人合击,瞬间土崩瓦解。 姜宁本想着这头魔物能够拖延片刻,为他争取逃脱的时间,可如今的结果显然出乎他意料之外。 没有犹豫,姜宁瞬间紧贴墙壁的阴影中,彻底隐匿起来。 “如今这陵宫魔物四起,他绝对逃不了多远!” “四处找找,此人擅长暗杀,一定就藏在周围。” 为首者发号施令,十余人顿时分散行动,在四周寻找姜宁的存在。这殿厅虽然比较大,但是能让人躲藏的地方并不多。 即使姜宁擅长隐匿,但他被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情。 面对十余名资深高手,他很清楚其中凶险,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因此他更加不敢大意。 等待着机会,纵然是死也要杀到他们心生畏惧。 这是姜宁此刻的想法。 终于,有一名中年高手走进了姜宁的视线中,如今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姜宁身上,这对于姜宁来说是个绝佳机会。 姜宁用余光轻瞥四周,没人关注那人的动向。 这样的机会,姜宁又岂能轻易错过? 径直从阴影中走出,姜宁的呼吸变得悠长沉重,骤然出手,他从背后猛地拘住那中年人的脖颈,谨防他发出声响。 紧接着姜宁手掌一横,那中年人彻底气绝身亡。 重新回到阴影中,等到姜宁再次走出时,他已经变成了那名中年人的模样了。 此刻众人依旧在寻找着姜宁这名刺客的踪迹,并没人注意到这名中年人正往殿门处靠近。 眼看着姜宁刚走到殿门处,那为首的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一抹不寻常的气味,朝着姜宁询问道:“你去外面做什么?” “如今魔物横行,我看看他会不会涉险藏身殿外。”姜宁背对着那老者,压低声线说道。 可刚说完,只见一道凌厉的爪风呼啸而来,正是那名老者! “你就是刺客!” 老者那昏黄的眼珠露出狡黠的光芒,瞬间出手就是为了打姜宁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老者的行动很成功,姜宁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凌厉的爪风所伤,整个人直接被荡出殿门。 既然已经暴露,姜宁索性借着那荡出的力道再也一跃,朝着反方向的通道逃离。 “你真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老者那满是皱纹的脸庞露出冷笑,他紧盯着地面的血滴,语气陡然冷厉,“他逃不了多远,给我追!” 疯狂逃亡,姜宁速度极快,可是在逃跑途中他也发现了他身上的伤势止不住,一路血迹直接暴露了他的行踪。 并且随着失血过多,姜宁发现他的意识也逐渐恍惚起来。 不过他很清楚,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如果此刻他倒在这里,那么最终留给他的只能是死。猛地一咬舌尖,姜宁浑身一个激灵,再次咬牙逃离。 …… 十余人紧跟血迹行进,可追到了一座殿厅时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为首的老者见此情况,略微沉吟后,立马吩咐众人打开殿门搜寻刺客所在。有两人听闻之后立马出手,结果却发现殿门纹丝不动,好似有人堵住了。 “果然在里面!给我破门!” 老者话语刚落,殿门猛地一声嗡鸣,竟是被人直接炸开了,有人趁势闯入殿内,可才刚刚进去,便发出一声惨叫,彻底没了性命。 尘烟散去,那为首老者及众人终于看清殿内情况,“原来还有白首门作为帮手!” “给我上!殿内一个不留!”为首老者见殿内是白首门的人马,立马下令道。 顷刻间,两方人马激战缠斗,势要分出胜负,而躲藏在暗处的姜宁却趁着局势混乱悄然离开了。 第205章 敌人是友 如今白飒队伍正与萧川下属激斗,环顾整个陵宫,除了那些暴虐魔物外,姜宁暂时安全了。他没有选择直接从陵宫口离开,而是循着最初来时的路折返。 没有黑衣人的阻挡,也避开了与魔潮发生冲突,在经过半个时辰后,姜宁拖着带伤的身躯回到了那座陵宫里。 透过陵宫的高处望去,魔潮已经蛰伏,通通退回坑洞中。 收回心神,姜宁查看自身伤势,幸好并未伤及脏腑,仅仅只是皮肉之伤,料想休养数日便能痊愈。 如今萧川重塑身躯,又与乾天宫有染,料想江湖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姜宁必须早做准备。 暗卫的身份不能用了,锦衣卫的身份也岌岌可危,姜宁一时之间竟也茫然了。 魏督公对他恨之入骨,想来萧川对他更是恨不得挫骨扬灰,姜宁究竟该去哪里,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唯一让他清楚的是,萧川算是他的杀父仇人,乾天宫亦是促成这一切的真正元凶。 这些仇怨,他终究是要它们偿还的,不过不是现在。 收回念头,眼看着姜宁即将走出这些纵横的陵宫,踏入外围森林。可就在这时,姜宁感受到了暗中有人在窥探着他。 表面不动声色,可姜宁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那暗中窥视之人胆敢现身,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脚步放缓,姜宁徐徐行进着。 半晌后,那道暗中的目光悄然隐退,消失得干干净净。 离开了? 虽然姜宁面露疑色,但他不敢放松丝毫警惕。 继续前进着,最后几里路姜宁走得缓慢,但是他也不急,小心些总是好的。可刚出陵宫范围,他那迈出的步伐却蓦然停住了。 此刻在他前方不远处,正有一黑衣人背对着他。 不像是路过,也不像是巧合,更像是在等待着他。 “你知道我会经过这里?”姜宁开口。 眼前的黑衣人,正是那告诉他独步王真墓所在的黑衣人,对于他的出现,姜宁深感意外。 “因为你是聪明人,只会选择最安全的路径,我想着来这里与你见面,机会更大些。”黑衣人如实俱答。 “既然是等待我,又何必在暗中窥探我呢?”姜宁微微摇头,看着黑衣人说道。 “我若是暗中窥探你,又岂会现在在此等候?”面对姜宁的疑问,黑衣人淡淡回应。 姜宁闻言也沉默了,眼前黑衣人所说的确合乎情理,如果他会在这里等候的话,又何必暗中窥视呢? 以姜宁对黑衣人的了解,他此刻不像在说谎。 莫非那暗中窥探他的另有其人? 思虑半晌无果,姜宁回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落在黑衣人的身上,“只是不知阁下在此等候可有要事?” “千葬陵一行,想必阁下已经得知许多事情,独步王萧川尚且活着,而且他似乎还是阁下的杀父仇敌。” 黑衣人那假面下的双眼紧盯着姜宁,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但可惜的是,从姜宁的脸上,他只看见了平静。 也不顾姜宁有何神情,黑衣人继续说道:“此次拦住阁下,只是想给阁下指一条明路。” “我倒想听听是何明路。”姜宁淡然道。 “据闻阁下修炼撼云经,陵宫之行阁下一定使过撼云经的内力,以独步王萧川的眼力劲,撼云经他还是认得的。” “阁下险些置他于死地,以萧川的性子,若是寻不到阁下的踪迹,那么只能从哪里下手呢?” 黑衣人的话着实警醒了姜宁,萧川为人狠辣,瑕疵必报。等他伤势痊愈,这江湖路远,他自然寻找不到姜宁所在,但是姜宁在陵宫中使出的乃是独孤家的撼云经。寻不到姜宁的话,萧川的仇恨将有极大可能转移到独孤家的身上。 姜宁此举看似与他无关,但是却变相地害了独孤家族,并且姜老来自独孤家,或许独孤家还有姜老的血亲在,姜宁又岂能坐视不管呢? “独孤家隐世不知,以萧川的实力恐怕难以寻得,阁下这是危言耸听了。”姜宁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危言耸听?” “那萧川与乾天宫勾结紧密,以乾天宫的手段,要想寻出独孤家所在岂不是轻而易举?”黑衣人沉声道。 “阁下如此好心,但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可否有些不合情理?”姜宁开始转移黑衣人的注意力。 “我是谁不重要,你怎么走才是重点。”黑衣人再次开口。 “我该怎么走自有命数,但是阁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着实令人为难。”姜宁摇头表示无奈。 上一息还在摇头,下一息便瞬间出现在黑衣人的面前,径直朝他的面具探下。 黑衣人见势不对,立马往后暴徒,避开姜宁的出手,可就在这一瞬间,姜宁看着黑衣人的双眼,暴喝一声,“书长安!” 此话一出,那黑衣人的身子竟微颤一下,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没能逃脱姜宁的手,露出了那面具下的脸庞。 与当年一成不变,若说有变化,就是那双眼睛变得深邃了。 这名假面黑衣人的真面目,就是书长安。 “果然是你!”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姜宁会心一笑,稳稳落地。 “姜兄,好久不见。”真面目被揭穿之后,书长安并未气恼或是逃避,反而坦然面对姜宁。 “长安,的确好久不见。”看着眼前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青年郎,饶是姜宁也不免心中激动。 “我如此好心为兄长指引明路,兄长却屡屡怀疑,真是有些失望。”书长安轻摇折扇,无奈道。 “如此说来,那日与我交易的黑衣人也是你?”姜宁试探着开口。 虽然眼前之人的确是书长安,但是他的举动实在诡异,姜宁在看不透他深浅的情况下,对于这位昔日的兄弟也是忌惮得很。 “并非是我。”书长安十分诚恳地回答姜宁。 “长安你如今可是已经加入乾天宫?”略微点头,姜宁再次追问道。 这一次,书长安并未立刻回答姜宁的话语,而是试着转移姜宁的注意力,温言道:“姜兄,可否移步详说?” 第206章 再见故人 对于书长安的提议,姜宁并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目光紧紧凝视书长安,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端倪。 四目相对,僵持半盏茶时间,谁也不曾开口。 “好。” 书长安的眼眸依旧纯澈,姜宁选择了相信。 尽管书长安如今加入了乾天宫,但是在姜宁看来,或许他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 将姜宁答应,书长安露出浅笑,只说了句:“姜兄,请!” 话落,书长安也不管姜宁是否跟上,身影如微风拂过,瞬间跃上树梢,穿梭于林间。姜宁见书长安有如此身法,倒是略感惊奇,那日分散时书长安尚是不懂武功之人,可如今看来他的造诣并不比姜宁差。 尽管身体有恙,但姜宁身法非凡,瞬间腾空跃上树梢,紧紧跟随在书长安的身后。 在树梢间穿行,两人如同争斗的飞燕,连连跃动,径直离开千葬陵。 尽管下方不时有魔物出没,但是对于上方一闪而过的两道身影,根本就懒得理会,即便是理会了,也根本无法伤到那树梢上的两人。 就这样,书长安和姜宁一前一后,很快就离开了千葬陵,回到了千行城中。 两人并肩而行,漫步于千行城的巷道中,蜿蜒曲折数个巷角后,书长安终于带着姜宁出现在了一家酒楼前。 那店里的小厮见两位模样俊秀的公子爷走进来,立马面露喜色迎了上来。 “两位公子,可是要楼上雅间就座?” “二楼雅间,点上你们店里最有特色的菜肴端上来。”书长安出声道。 那小二闻言便知眼前二位是出手阔绰的主,立马吆喝着后厨上菜,同时作了请的手势,“您二位,楼上请!”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书长安和姜宁径直来到二楼雅间,兴许是那小二催的紧,前后不过一刻钟,满桌的菜肴已是摆在桌前。 “没有爷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书长安会心一笑,手袖中已是拿出了一锭银放在那小二手中,语重心长道。 “好嘞!爷就放心吧!”那小二懂事得很,立马离开雅间将门带上。 一时之间,雅间恢复了平静。 姜宁还未动筷,却见书长安直接开始享用起这满桌的菜肴来,胡吃海喝,此刻的书长安就像那饿死鬼投胎一样,就是姜宁也惊了。 在乾天宫不给饭吃? 这是姜宁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姜兄,你怎么不吃啊!别客气!来!” 书长安满脸油光,见姜宁还未动筷,立马夹了一块鲜美的肉片放在姜宁身前的碗中,紧接着又开始他的横扫。 “你们乾天宫不给饭吃?”姜宁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乾天宫自从惨遭陆云真那一役后,可是落得十分凄惨,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江湖菜了。” 书长安大快朵颐之余,抽空回答着姜宁。 “那日我不幸坠崖后,赵德坤是怎么死的?”姜宁试探道。 “赵德坤?哪个赵德坤?”书长安忽地抬头,一脸疑色地望着姜宁。 “就是那个锦衣百户,当时与我交手的那个。”姜宁提醒道。 “那个胖子啊。” “他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只知道当时他想要让我死。”书长安提到这里,话语中已有几分凶厉。 “若不是凭借我的黑珠,恐怕姜兄可就再也见不着我了。”书长安唏嘘道,同时停下了手中动作,俨然是吃饱了。 姜宁用余光一瞥,桌上只有七盘菜被动过,的确是书长安的习惯。 “你这一身武功从何习得?”姜宁再次开口道。 “姜兄可曾忘记我爷爷了吗?”书长安反问道。 此话一出,姜宁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夹筷吃了几口饭菜,“长安你说给我指条明路,不知道是个人意愿,还是乾天宫?” “姜兄,自然是个人意愿。” “若是乾天宫的命令,试问目前姜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乾天宫挂念呢?”书长安不紧不慢地回应姜宁。 “我知道姜兄目前很茫然,姜伯父死于独步王萧川之手,姜兄愤怒一击,不仅没有杀灭萧川,反而让萧川因为姜兄而牵连到了独孤家。” “姜兄可曾记得姜老临死前为姜兄做的那些事情,若独孤家尚有姜老血亲,而他们因姜兄而死,姜兄心中莫非没有愧欠之意吗?” 书长安的话如虚空惊雷,在姜宁的耳边嗡鸣作响,震得他心神难宁。诚然如书长安所说,若是独步王牵连独孤家,他姜宁难辞其咎。 沉默半晌后,姜宁再次开口道:“你能给我什么。” 尽管知道眼前坐着的是书长安,是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但是如今书长安身份敏感,身上又疑点重重,他的话,不得不让姜宁心生怀疑。 不过他的话的确不假,萧川伤势痊愈,定会找上独孤家报仇,他姜宁必须要出面解围。 “我会为姜兄重新安置到锦衣司,届时姜兄如何借助锦衣司的身份帮助独孤家,或者是探寻萧川的行踪,都由姜兄自己决定。”书长安淡淡道。 “没有代价?”姜宁反问。 书长安连连摇头,紧盯着姜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我兄弟二人,需要代价吗?” “不过若是姜兄需要代价的话,今日这顿饭便由姜兄请了。”书长安径直起来,微微一笑,纵身就推开房门离开了。 眼看着书长安转身离开,姜宁并没有拦下他,如今双方各有各的身份,各有各的目标,再想同行,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看着那桌上的动过的七桌菜,姜宁站起身来,却正好瞧见书长安面前的一盘菜底下,正压着一封书信。 姜宁取走书信,轻轻翻阅里面的内容,正是举荐信。 “还真是有备而来。”姜宁看着那封举荐信低语。 “不过这锦衣司地处赤北,要想过去可不是一件易事。”姜宁蹙眉着走出房间,下楼结账之后,转身出了酒楼,买了一匹骏马后,毅然选择了赶往赤北之地。 出城驾马驰行,姜宁却不知已经有人盯上了他,在他出城后不久,又有一队人马扬鞭而行,所行方向正与姜宁离开的方向一模一样。 第207章 初踏赤北 赤北府,葬佛千丘十二府之一,临近北海,境内多河泽。 自千行城北上,如今已时隔五月之久。 姜宁驾马驰行,除了在驿站换马赶路外,没有丝毫停留。也正因如此,使得后方追赶姜宁的那队人马迟迟未能追上他。 最多一个月时间,姜宁就要踏入赤北府范围了。 据闻赤北府内多雾障,若真让姜宁顺利进入,他们将彻底追丢姜宁的身影。 “不行,必须要在一个月内追上他!” 那队人马的头领是个络须胡中年男子,眼看着姜宁又抢先他们离去,中年男子直接下了死命令。 此话一出,剩下四人纷纷应和,不敢反驳。 与葬佛千丘的黄沙漫天不同,这越是靠近赤北,越觉得湿气厚重,尽管天空依旧晴朗,但是仍是抵不住这股阴寒。 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五人昼夜不休地赶路,终于在姜宁距离赤北府不过十几里时,追上了姜宁。 不过等五人赶到近前时,姜宁的人早已没有了踪影,唯有一匹骏马顿在原地。 “怎么可能!” “我刚刚才看见他在马上休整的!”队伍中一名光头男子连忙开口。 “他绝不可能抛弃马匹离开,这十几里路,稍有不慎就会误入迷雾,他肯定就在附近。”那络须胡男子解释说道。 这络须胡男子不愧为五人的头领,并没有因为姜宁的消失而惊慌,而是沉着分析了一番目前的形势,得出了最正确的结论。 不过仅是结论又如何,这四周迷雾渐厚,要想寻找到一个藏匿的人谈何容易! “大哥,我们索性先他一步在赤北府等着他吧!”队伍中一个矮个子青年仓皇道。 “愚蠢,那赤北府如此广袤,你去哪里寻得他的踪迹?”那络须胡男子还未开口,另一名瘦高男子已是开口喝道。 “我看啊,他既然把他留在这里,就一定会折返回来,我们只是在四周隐藏起来,等他回来杀他个措手不及,他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一名山羊胡男子阴笑着开口,仿佛已经预见了姜宁的下场。 “你的主意很棒。”山羊胡男子话音刚落,一道十分平静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多谢夸奖。” 那山羊胡男子还没回过神来,直接回应着那道声音。 猝然,阴冷的寒风刮过,那山羊胡男子怔住了。之前的那道声音他绝不熟悉,若不是自己人的话,那就只有那名他们追赶的人了。 “什么人——!” 山羊胡脸色凝重,猛地拿起手中的棍棒,四处寻着那声音的出处。 事实上,不仅是山羊胡男子十分凝重,剩余四人皆是面色一紧,目光四处打量,想要寻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我在你背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山羊胡男子一惊,立马转过身去,果真在那马匹的身上发现了姜宁。 “他在马……” 山羊胡男子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姜宁一把掐住了喉咙,再也发出任何声响了。 趁着四周迷雾重重,姜宁带着那山羊胡男子冲入了迷雾中,径直消失了。 片刻后,等待姜宁再次从迷雾深处走出,他已然化作了那山羊胡男子的模样。 “我发现他了!”姜宁伪装着山羊胡男子的声音开口,连忙呼叫另外四人。 “在哪里!” “在哪里!” 四人连忙朝着姜宁所在围拢过来,神色紧张地询问道。 “在那迷雾深处的山壁后面,他就藏在那里面!”姜宁压低声音,带着众人再次深入迷雾中。 在那迷雾深处,着实有一块巨大石壁,而那石壁周围,也的确有刚刚留下的脚印,并且石壁后面有精铁碰撞的声响,显然有人正在石壁后面躲着。 将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石壁上,姜宁趁着四人不备之际已是悄然离开。 从迷雾深处走出,姜宁将四人的马匹驱散,随后翻身上马,伴随着马蹄声响,姜宁逐渐消失在迷雾中。 这五人实力不强,自从在千行城就对他动了劫掠的念头,姜宁不是嗜杀成性的魔头,对于这五人的最大惩罚,就是将他们抛在这重重迷雾中,至于最终是生是死,一切皆由天来决定。 驾马径直前行,这雾气之厚重着实令人震惊。 刚刚踏入赤北府的范围,那铺天盖地的雾障已经让姜宁不敢行进过快,以免发生意外。 在如此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姜宁依旧迷失了方向,苦苦寻觅不到出路,他索性任马驰骋,结果终于在十几日后抵达了一处小镇——风林镇。 不过当姜宁驾马走进风林镇,他却发现了镇里的氛围十分诡异。 此时虽是晴昼,但家家户户皆是闭门不出,街道上甚是冷清,几乎没有路人的踪影。 似是察觉到马匹的声响,也有人家悄悄开窗观察,不过很快就关上了窗户,不再理会姜宁了。 “这风林镇莫非是有邪祟出没?” 赤北府境内多河泽,因此常年有雾障笼罩,姜宁更是在一本奇书中见闻过这样的说法。 正因赤北府常年雾障,所以邪祟之物众多,时常发生无妄灾祸。 这风林镇白日尚且如此,若是到了夜幕之后,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今姜宁很想找打听一下当地的情况,但是如今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又如何得知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沿着街道一路前行,姜宁终于在途经一处巷道时,有所收获。 他听见了一道啼哭声,显然是个孩童。 这好端端的白日晴空,那巷道深处又怎会有孩童的啼哭声? 姜宁心生疑惑,翻身下马,径直沿着那巷道走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恶臭味。 依稀听见的铁器碰撞声。 来回不止的踱步声。 还有怨骂声。 这巷道的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姜宁逐渐深入,不过为了确保安全起见,他隐匿在阴影里,快步移动着。 巷道的尽头是条死路,那孩童啼哭声的来源,可就只有一旁的庭院中。 纵身一跃,姜宁立于庭院的高墙上,正好将这庭院中的一幕看的真真切切。 第208章 吃人的书院 庭院的地面满是发乌的血垢,还有拖拉一地的血迹。 一口正滚滚燃烧的油锅里,依稀还能见得零落的白骨,只是不清楚究竟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骸。 庭院中有很多囚笼,此刻囚笼里关押的便是正在啼哭的孩童。这些孩童啼哭不休,皆是满脸惊恐神色。 “若是再要喧闹,就将你们扔进这油锅里烹炸!”里屋里突然冲出一名持刀瘦高的教书先生,眉目满是怒意道。 庭院中的这些孩童一直喋喋不休,直闹得他心烦意乱。 果不其然,看着这教书先生手中明晃晃的染血刀刃,孩童们尽管心中害怕,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不过囚笼里有一个小女孩被这教书先生这般恫吓,不仅没有停住哭声,反而啼哭得更加响亮。 “既然不会隐忍,那就让先生来教教你!” 那教书先生面露狰狞之色,径直走向那囚笼前,一把就将那小女孩给抓了出来。 看见教书先生满脸血污的狰狞面容,那小女孩更加害怕,哭的更大声了。 “这么喜欢哭!这么喜欢叫!” “你就给我到油锅里去大喊大叫吧!” 那教书先生一把拎起小女孩,径直走向那滚热的油锅,看样子是真要将这小女孩扔进那油锅里。 姜宁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 看着那担惊受怕的小女孩,他突然想到了沱江的珍珠。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与珍珠年龄相仿,这般年龄本应该欢声笑语,活得开开心心,可如今却如此凄惨。 想必珍珠在,也希望姜宁哥哥出手吧。 “不听先生话的坏孩子,就得死!” 拎着小女孩的手径直一松,小女孩瞬间落向油锅中,一瞬间,女孩的啼哭声戛然而止。 “嗯?” 那教书先生只见一道黑影瞬间掠过,将那小女孩稳稳当当地接走。若不是这教书先生也有些道行,恐怕还真会以为这是一道风掠过。 不过纵然有些微末道行,但这位教书先生在姜宁看来,无异于蝼蚁之辈。 如此丧心病狂的教书先生,姜宁又岂会留他在这世间作恶? 撼云经内力涌动,姜宁瞬间出现在那教书先生的背后。 那教书先生原本还十分自信,可当瞧见姜宁身上的威势后,他瞬间胆寒。 眼前的青年深不可测,绝不能他所能抗衡的! 在这位教书先生看来,或许只有巫山的那位鬼婆婆才能与之抗衡了! “救我!” 等到那位教书先生回过神时,他的脖颈已然被姜宁紧紧掐住。 “邪祟之物,死——!” 姜宁的声音冷厉森然,如同幽冥的判决,直接宣布了那名教书先生的命运。 油锅沸腾,那教书先生尽管练过武功,但在这滚烫高温下,不过叫出三声后,便彻底死绝了。 一时之间,整个庭院陷入了寂静中。 姜宁龙渊出鞘,那些凡铁囚笼又岂能挡得住? 伴随着清亮的脆响声,囚笼门被打开。 “都回家去吧。” 姜宁温言开口,示意孩童们离去。但是却没有一个孩子离开,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姜宁,好似只有呆在姜宁身旁才有安全感。 “你们害怕回家又被捉来吗?”姜宁试探着询问道。 回答他的,是孩子们不停地点头。 姜宁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与此同时里屋似乎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又有四名教书先生一拥而出。 看着囚笼被毁,孩子们神色紧张地站在一名青年身后,这四名教书先生瞬间领会。 这是有人来砸场子。 没有开口争论,四名教书先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从四个方向冲向姜宁,企图趁他分心给他致命一击。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这些教书先生面色骇然。 姜宁一动,瞬间空气中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姜宁,伴随着他手中剑刃的无情划过,那四名教书先生纷纷倒地,当场毙命。 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刻,眼珠瞪得滚圆,难以置信。 这里地处赤北府的最边缘,如此恐怖的高手又岂会出现在这里! “里面还有孩子吗?”姜宁蹲下身子,询问身旁的小女孩。 就在姜宁蹲下的瞬间,有一名女子赫然冲出,手中菜刀高扬,速度极快。 看见女子突然冲出,孩子们皆是面色惊恐,那女孩更是急着喊道:“小心——!” 但姜宁没有理会那女子,因为她已经毙命! 龙渊剑从高空刺下,径直洞穿了女子的头颅,了结了她的性命。至于那门布后面仓皇而逃的一名小厮,姜宁并没有打算放他离开。 这庭院里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活! 姜宁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当姜宁再次回到庭院时,发现庭院中足足有数十个孩童,想来定是各户人家的小孩。 “告诉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姜宁温和对着那小女孩问道。 “他……他说……我们有天赋……适合……修炼,老巫婆……让他们来……来的。”小女孩支吾回答着姜宁。 老巫婆? 有天赋? 姜宁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些孩子中真正有练武天赋的,粗略挑选能有三四个就不错了。恐怕是那个老巫婆想要以孩童炼药,给自己找的借口。 难怪这镇上的人们闭门不出,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收回心神,姜宁跃上高墙,用内力发声道:“都是谁家的孩子,都来领回家吧!” 话落不过半晌,整个镇子猛地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循声而来,都来寻找自家的孩子。对于那高墙上挺直站立的青年人,百姓们临走前皆是诚心一拜,而后才带着自家孩子离开。 一个时辰后,这庭院的所有孩子都已经被人接走,只剩下小女孩,孤苦伶仃地站在原地,闭口不言。 “你家里人呢?”姜宁跃下墙头,轻声道。 “我没有。”小女孩说到这里,眼眶里已是泪水满盈。 俯身望着小女孩,姜宁沉默半晌后,径直牵起小女孩的小手,“你跟着大哥哥一路吧。” 正说完,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宁瞬间警觉起来。 第209章 鬼婆婆 步伐凌乱,人数不少,显然有备而来。 莫非是小女孩口中的老巫婆? 转念一想,若是那老巫婆的话,一定没有放任这些孩童离去的,那赶来的人,或许是这风林镇的镇长才对。 姜宁正想着,从后院的大门里瞬间涌入数名护卫,在这些护卫的拱卫下,一名头发花白的青袍老者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 “老朽沈寒见过少侠,感谢少侠救下我风林镇的孩童!”这唤作沈寒的老者拱手一拜,那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你是镇长?”忽略老人的拜谢,姜宁询问老者的身份。 沈寒闻言一怔,还是如实回答道:“老朽正是风林镇的镇长。” “不知道沈老可知镇长一职有多重?” 眼前的老者并非愚钝,反而聪慧无比,毕竟数十年阅历在此,又岂会听不出姜宁的言外之意?如今见姜宁那般漠然态度,沈寒立马开口道:“少侠可是不知,若是寻常邪祟,老朽即便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护此地安宁!” “但那鬼婆婆擅用毒术,若是我等不服从她的命令,别说孩子们,整个风林镇都要遭她毒害。” “少侠也清楚,老朽身为镇长,也要为全镇上千口人命着想才是。” 听见沈寒提及鬼婆婆,姜宁猜测与小女孩口中的老巫婆是同一人。不过听其辩解,似乎颇有道理,为了保住镇上大人,就可以随意抛弃孩子? 如此思想,如同朽木。 “孩子们就可以抛弃了?”姜宁注目着眼前的沈寒,淡漠说道。 此话一出,沈寒顿时脸色惨白,他又如何听不出姜宁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少侠不知那鬼婆婆的厉害,老朽此法虽然颇为无情,但实属无奈之举。” “敢问镇长,鬼婆婆为何许人也?” “少侠不知,镇外十里有座荒废煤山,几年前那位鬼婆婆突然到来,不仅占据那煤山为王,而且要我风林镇献上镇上孩童供她驱使。” “孩子是希望,我风林镇又岂会向这等邪祟屈服?” “可奈何那鬼婆婆武功高强,又精通毒术,若我等不屈服于他,全镇都要惨遭屠戮啊!”沈寒说到这里,紧紧攥拳,面露愤懑。 “镇长仓皇赶来,看来有事相求。” 话已至此,姜宁已然明白沈寒用意。 如今他姜宁亲自出手放走了这些孩子,此事若是让那鬼婆婆知晓,定会牵连整个风林镇。届时他姜宁一走了之,可这风林镇的百姓就要遭遇那鬼婆婆的疯狂报复。 “少侠此举虽暂时救回这些孩子,但此事若是遭鬼婆婆发现的话,我风林镇将面临难以想象的危机!” “还望少侠怜悯,救我风林镇!”沈寒苦苦哀求,那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姜宁略微思索后,选择了答应沈寒。 将手中牵着的小女孩交付给沈寒之后,姜宁转身去离开了。 他要去那废弃煤山一趟。 可姜宁刚刚转身,那被沈寒牵着的小女孩却忽然开口道:“大哥哥,你要去哪?” 姜宁一怔,旋即转身露出一抹笑容,“大哥哥去帮你们消灭老巫婆。” “大哥哥加油!”小女孩挥了挥手,对于眼前的这个大哥哥,她十分信任他。 这一次,姜宁没有转身,而是径直跃上高墙,直奔那煤山方向而去。 …… 废弃煤山中。 阴风朔朔吹拂,干枯的树干上全是乌鸦,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里的一切都很寂静。 包括树下的姜宁。 将自身气息内敛之后,就连这些乌鸦都没能发现姜宁的存在,只当他是个死物。 来到这废弃煤山已经半个时辰后,姜宁试图观察着面前不远处的洞窟中是否有人出没,可是他失败了。 整整半个时辰,没有一个人的踪影。 漆黑的洞窟,浓郁的恶臭味,没人清楚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但愿那个鬼婆婆就在里面。 姜宁轻轻念叨,旋即缓步朝那洞窟走去。 踏入洞窟后,姜宁藏身于阴影里,以免被人发现。整个通道很长,并且四通八达,面对着不时出现的岔路,姜宁随意选择方向,继续前进。 路的尽头,姜宁看见了一处空旷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个累累白骨堆砌的宝座。看着那些白骨的大小,多数都是孩子的骨骸。 只敢在这边缘行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姜宁猜测这个鬼婆婆实力不强,但是她擅长用毒却是不容忽视的。 再弱小的人,一旦他掌握了毒药,那么就变成了一个危险的人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何时下毒。 不过如今这里空荡荡的,那鬼婆婆显然不在这里。 姜宁在这空地观察了一番之后,最终循着一处脚印继续行进,这一次他又成功走对了地方。他在这条通道的尽头发现了那鬼婆婆。 隐匿于阴影中,姜宁又将自身气息通通内敛,鬼婆婆自然难以发觉姜宁的存在。更何况她此刻的心神全都放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又怎会想到背后正有一名杀手潜伏着。 此时姜宁距离鬼婆婆很近,以他的实力,若是瞬间出手,鬼婆婆应该来不及反应,但是在敌我实力不分的情况下,姜宁不会擅自出手。 将视线从鬼婆婆的身上转移到那两人的身上,姜宁意外地发现这两人竟身着飞鱼服,显然隶属锦衣卫。 赤北锦衣司就这点水平? 看着那两人浑身被绑,只能沦为阶下囚,姜宁心想。 “告诉婆婆吧,你们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鬼婆婆语气阴厉,略显嘶哑道。 “我呸!” “你若是识相的话,趁早放了我们兄弟俩,若是锦衣司察觉我等长久未归的话,你就等着受死吧!”其中一人凛然不惧,反而胁迫着鬼婆婆说道。 鬼婆婆见那人如此铿锵自信,原本心中还有些畏惧,但是听见那人的后半句后,鬼婆婆瞬间反应过来,厉声道:“原来是锦衣司不入流的小辈而已,胆敢惹恼了婆婆,定要你们受尽折磨再死去!” 先前那人只是虚张声势,如今见彻底惹恼了那鬼婆婆,脸色瞬间惨变,满是惊惧。 “婆婆我专挑边缘之地,锦衣司又岂会注意到这里有异,你两个小娃娃险些毁了婆婆的好事,更是险些破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婆婆岂能轻饶你等!” 第210章 见习锦衣卫 鬼婆婆满脸怒意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拂袖一甩,顿时转身离开了。 “既然是锦衣司的人,婆婆自然也不能怠慢,就让两位尝尝肉食吧。” 鬼婆婆的话语在洞中回响,在她走后,石门沉下,彻底封死了那两人的退路,看来是要强留住他们了。 姜宁看着鬼婆婆从他身旁通过都没有发现他后,已经能够大致猜到鬼婆婆的实力。 未入正经境,不过擅长用毒。 以姜宁的实力,想要将这鬼婆婆擒下不难,不过从之前鬼婆婆的话语中,她似乎还在为某位大人服务。这一点,值得姜宁留意。 静静等待着鬼婆婆远去,姜宁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两人身上,发现密室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通体黄绿斑纹的蟒蛇。 巨蟒吞吐着蛇信子,对于被捆绑的两人,十分动心。 “看来鬼婆婆说的肉食就是这头巨蟒了。” 姜宁看着那头巨蟒,未入正经境,想要与之抗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鬼婆婆此举无非是要致他们于死地罢了。 关于救不救两人的问题,姜宁在考虑。若是出手相助,引得鬼婆婆警觉逃离的话,恐怕对于姜宁来说是得不偿失。 但若是不救的话,眼睁睁看着两人被巨蟒吞噬,又显得颇为不近人情。 一番沉思后,姜宁心中已有了决定。 缓缓回忆着鬼婆婆离开时关闭密室的机关所在,姜宁摸索着打开那密室的石门。 就在姜宁为打开石门而努力时,密室中那两人已是惨叫连连,疯狂躲避着那头巨蟒的攻击。 那头巨蟒虽然因为体型过大导致力量强横,但是移动速度并不快,因此两人虽被捆绑住身子,但暂时还能与它斡旋。 不过随着几次未能成功,这头巨蟒也开始躁动狂暴起来,它的攻势愈发凶猛,想要尽快将两人吞入腹中。 两人一蟒,都在为了各种的目标而努力着。 反观姜宁,此刻正紧贴着墙壁摸索着,终于,他触到了石门的机关,石门在嗡鸣声中缓缓升起。 “那老巫婆回来了!” 两人又一次躲避开巨蟒的攻势,咬牙看着那升起的石门。 不是鬼婆婆那肥胖的身躯,而是一道略显瘦弱的身躯,白衣书生模样。 “你是何人!”其中一人开口质问,却全然忘记了那虎视眈眈的巨蟒。 登时,巨蟒翻滚着身躯,猛地将那开口之人绕绕着,竟是要将其绞杀致死。 “救我!” 那人还没来得及得知姜宁的身份,立马扬言呼救。 身旁的另外一人见自己伙伴被那巨蟒死死缠住,咬牙用脚蹬在那巨蟒身上,可那巨蟒丝毫没有松开,反而缠得更紧。 它已经饥饿数月之久,如今正是它大快朵颐的机会! 粘稠的大滩口水滴在那被缠绕之人的身上,令他更加胆寒,面对死亡的瞬间,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 “救救我!” 被缠绕之人再一次喊出声来,声音却微弱了许多,他满脸涨红,不停转动的眼珠紧盯着眼前的巨蟒。 似是时机到了,巨蟒那巨大的头颅猛地张开,直奔被缠绕之人的脑袋,势要取他性命。 “救…救我!” 这是男子的最后一声呼叫,他涨红着脸看着巨蟒在他的眼中迅速逼近,看着那锋利且密密麻麻的利齿,他心中暗道,完了! 在那一刻,他身旁男子也低语道:“完了。” 这声低语,不知是在指他的同伴,还是他自己。 一切都发生了瞬息之间,巨蟒目露凶芒,已然预见美食果脯的满足。 可就在这等危急时刻,一道璀璨到了极致的光芒照耀而落,那巨蟒被这突然的亮光一滞,等到反应过来时,一柄锋利无比的剑身已经洞穿巨蟒的头颅,将它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上。 以巨蟒的生命力,如此重创仅仅只是让它重伤,还不足以致它于死地。 姜宁微微摇头,不得不感叹巨蟒生命力的顽强。 不过再顽强的生命力,遇见了龙渊剑这等神兵,注定难逃死劫。 龙渊剑气在那巨蟒的头颅里倾泻,巨蟒陡然松开男子的身体,四处翻腾着。巨大的尾巴不断挥击着四周的墙壁,荡得碎石满地。 半刻钟后,伴宿着巨蟒的哀嚎声,它那疯狂扭动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它彻底地死了。 当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姜宁直接将这头巨蟒的头颅给斩下,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被捆绑的两人。 “你们是锦衣司的人?”姜宁干脆利落地问道。 “你是?”先前那死里逃生的男子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说话的自然是他身旁的那人。 “锦衣司百户,王龙。” 看这两人也不像是赤北锦衣司的高手,姜宁索性糊弄着开口。 听闻姜宁乃是锦衣司百户,那人眼中满是疑色,“可当真?” “实力能有假?”姜宁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那人瞬间面露喜色,“陈雷,见习锦衣卫,见过百户大人!” 陈雷说完,还连忙用脚猛踹身旁那还在缓神的男子,“李枫!还不快见过百户大人!” 那叫李枫的男子猛地回过神来,当得知眼前的姜宁是锦衣百户后,他顿时激动万分,连忙开口道:“属下李枫,见习锦衣卫,见过百户大人!”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宁看着两人,言语间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一时之间,两人对于姜宁的身份更加没有怀疑了。 其一,实力深不可测。 其二,身怀神兵。 其三,这般气质远不是寻常人能够效仿的。 “启禀大人,我俩乃是同乡,机缘巧合得到见习锦衣卫的名额,本想着赶赴赤北锦衣司参加正式锦衣卫的选拔,没曾想路过这煤山入洞休息时撞见了那老巫婆正要烹煮孩童,我等岂能坐视不管,自然与那老巫婆交手一番。” “眼看那老巫婆不敌我两人,结果她竟用毒攻击,我俩不慎中毒,被她擒下。”陈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而出,告知姜宁。 听了陈雷的一席话,姜宁对那老巫婆的实力更加有了定数。 “如此邪祟,竟以孩童为食,当诛!”姜宁铿锵道。 正说完,却听见背后玉盘跌碎的声音,等待姜宁转身,却看见一名教书先生落荒而逃。 第211章 你亦是蝼蚁 不好! 若是让那教书先生逃走,定会惊动那鬼婆婆。 如今对于鬼婆婆所施之毒尚且不吃,本想着趁她不备将其擒下,如今看来是注定暴露了。 即便此刻追上去杀了那教书先生,也无济于事了。因为那教书先生口中正拼命地嘶吼着:“敌袭!” 如此声响,又是在通道中,那鬼婆婆又岂会听不见? 不再理会那逃走的教书先生,姜宁重新将目光落在陈雷和李枫身上,询问道:“你们可知那鬼婆婆如何施毒的?” “我等只记得她的手掌一扬,紧接着浑身一软,再没有了意识。”陈雷回答道。 “不过我在与那老巫婆交手时觉得一直有些头晕,最后她手掌一挥后,我才发觉自己已经中毒。”李枫的回答与陈雷倒有些不同。 姜宁停在原地,思索着两人的话语,分析着鬼婆婆最可能施毒的方式,半晌后才开口道:“我们走吧,是时候见见鬼婆婆了。” 姜宁说完率先朝通道外走去,陈雷和李枫根本没有犹豫,径直紧随姜宁身后。三人在通道中直行,没有任何阻碍,十分顺利地抵达了姜宁最初来到的那座空旷地。 不过此刻,那冷清的空地却变得异常热闹。 数十名教书先生在那宝座前严阵以待,而那宝座之上,鬼婆婆正侧躺在宝座上,一脸深意地看着缓慢走来的三人。 尤其是那为首的姜宁,更是鬼婆婆注目的焦点。至于后面紧跟的陈雷和李枫,根本就不入鬼婆婆的法眼。 “阁下不请自来,似乎有些不合规矩。”鬼婆婆上下打量着姜宁,那深不可测的内力波动,让鬼婆婆不敢大意。 “这废弃煤山只是无主之地,见其中有几分热闹,故此特来瞧瞧。”姜宁白衣持卷温和道。 “哦?” “只是不知阁下可否看够了?” 鬼婆婆虽然表面上显得云淡风轻,但却对眼前的白衣青年忌惮得很,若他当真是无意闯入,她很愿意放他离开。 “看够了。” “不过……” “也看腻了些。” 姜宁温言开口,旋即将目光落在鬼婆婆的身上,“不知道阁下背后究竟站着的是哪位大能,竟如此热衷于孩童。” 这最后一句话,姜宁的语气略显冷淡。 鬼婆婆闻言一怔,旋即哀叹着说道:“婆婆我若是有大能庇护,又岂会落魄如此?” “倒是阁下有如此本领,何必怜悯蝼蚁之辈。” “阁下此言倒是点醒了在下,不过蝼蚁之辈,又何必犹豫不决。”姜宁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那鬼婆婆面露惊疑,想着眼前的白衣青年莫非真是想通了?选择了离开。 可下一刻姜宁的举动却让鬼婆婆的美好想法彻底破灭,因为姜宁那口中的蝼蚁之辈,原来是她。 姜宁只是拔剑的瞬间,那剑身泛起的寒芒就让鬼婆婆心惊肉跳,更别逞姜宁纵身跃起挥剑的那一刻,鬼婆婆竟觉得身体都僵硬了些。 感受着姜宁一剑之威,鬼婆婆面露骇然,猛地拍响了宝座上的机关。 顷刻间天穹数道黑影垂落,是五彩斑斓的毒蛇。 面对突如其来的漫天毒蛇,姜宁眼瞳一缩,手腕一抖,长剑不断挥出,剑影密集朝那袭来的蛇群攻去。 伴随着鲜血四溅,无数蛇身被斩断落地,而姜宁的速度却没有减弱太多,径直冲向鬼婆婆。 果真是高手! 鬼婆婆见姜宁出剑如行云流水,而且在面对群蛇来袭时,依旧游刃有余不受阻碍,如此本领,绝非她所能比拟的。 不过鬼婆婆没有丝毫畏怯,她对于自己的毒有着足够的自信。曾经有名正经境高手欲要擒下她,结果被她毒死了,死前那名正经境高手甚至还没近她身。 面对姜宁这样的高手,鬼婆婆使用的正是当初毒死那位正经境高手的毒。不过这种毒乃是混合毒,虽然见效慢,但却胜在毒性强。 鬼婆婆将这种毒混在她的攻击手段里,首先是蛇群之毒,然后是蝎子毒、蜈蚣毒、蟾蜍毒、最后是令人致幻的壁虎之毒。 此毒,鬼婆婆自称五行毒,此毒连正经境高手也撑不住,鬼婆婆相信姜宁一样撑不住。 此时,姜宁距离鬼婆婆不到十步,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沾染了蛇毒、蝎子毒、蜈蚣毒,正在经受蟾蜍毒的影响。 看着姜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鬼婆婆心中依旧不曾慌乱,她看着姜宁距离她五步时,沾染了蟾蜍毒。 四步……三步……两步…… 鬼婆婆猛地手掌一扬,一股淡黄色的雾气挥洒而出,将姜宁彻底笼罩在内。 “五行毒,齐!” 鬼婆婆放声道,旋即面露狞笑,取出了手中的匕首朝黄色雾气中刺去。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要给姜宁狠狠补上一刀方才安心。 “大人!” “大人!” 陈雷和李枫在艰难抵挡教书先生之余,见姜宁彻底中了鬼婆婆的毒后,担忧喊道。 “没用了!任你们喊破喉咙他也不会醒来了!” 穿到雾气中,鬼婆婆看着紧闭双眼,面色铁青的姜宁,确定了他已经深中其毒。 “纵然阁下身为正经境高手,却也过分大意了。” “只可惜了这不是过家家的游戏,阁下大意了,也就彻底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鬼婆婆看着姜宁的脸,最后忍不住地叹一声:“当真是好生俊秀的公子。” 话落,手中淬毒的匕首猛地刺向姜宁的胸口,正是他心脏所在。 这鬼婆婆做事之谨慎和缜密,的确让她成为了一个棘手的敌人。 叮! “阁下说得真好,大意之后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姜宁不知何时睁开双手,手持龙渊剑抵住了鬼婆婆的匕首,并将她的匕首荡脱了手。 “怎么可能!” 鬼婆婆着实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住了,她分明看着姜宁中了他的五行毒,可如今! 还未回神,鬼婆婆只觉得喉咙一紧,一股窒息的感觉陡地传来,她已是被姜宁拿捏在了手心。 姜宁只是掌心稍稍用力,她已然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宁那平静的脸庞。 “你在震惊为何你的毒没用吗?”似是看穿鬼婆婆的意图,姜宁开口道。 “不过蝼蚁之辈又有何资格知晓呢?”姜宁低语,手掌猛然发力,鬼婆婆眼珠凸起,喉咙青筋鼓起,气绝身亡。 第212章 赤北锦衣司 鬼婆婆一死,全场沉寂。 陈磊与李枫满脸震惊,原以为姜宁危矣,没曾想最后一刻局势逆转,鬼婆婆殒命当场。至于那些教书先生,本就是被鬼婆婆强行拘来服侍之人,而今树倒猢狲散,他们趁乱逃窜,生怕被姜宁抓住,丢了性命。 对于那些逃窜的教书先生,姜宁并没有去追。 人数众多,即便是追又能追回多少人?鬼婆婆一死,风林镇已经足以恢复往日安宁,这就足够了。 回过神来,姜宁摸索着鬼婆婆身上,企图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毕竟那鬼婆婆口中提及的那位大人,让姜宁颇感兴趣。 “你们查看一下四周有没有其他有效信息。” 一边翻找着鬼婆婆身上口袋,另一边姜宁叮嘱着陈雷和李枫帮忙寻找。 很快,众人纷纷有了发现。 首先是姜宁在鬼婆婆身上发现的半截书信。 书信中提及鬼婆婆收集这些孩童的目的。 炼孩童之血,以供那位大人服用。 如此看来,鬼婆婆口中的那位大人一定身患隐疾。 不过至于那位大人的具体称呼,在这半截书信中却全然不见,想必是被鬼婆婆毁了去。 与此同时,陈雷也将他发现的一本旧黄书卷交与姜宁。 姜宁翻开书卷,里面记载的不过是鬼婆婆的一些随笔。 虽是随笔,但姜宁仍然从其中看出端倪来。这鬼婆婆的记忆似乎每日都在遗忘,她似乎是为了让自己保住这些记忆才将其写在了这书卷中。 没多久,李枫也从一处隐秘的墙角发现了一个瓷瓶,瓶身上写着“青龙丹”三字。 青龙丹? 这丹药三人皆是从未听闻。 至此,鬼婆婆的煤山中再也找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当然,在煤山深处姜宁三人找到了被囚禁起来的孩子们。在安抚孩子们情绪后,三人带领着这些可伶的孩子折返回风林镇去了。 刚刚回到镇上,陈雷和李枫便承担了送娃回家的重任,至于姜宁,在与沈寒镇长见面寒暄后,毅然拒绝了沈寒的盛邀悄然离开了。 这一日,风林镇一扫往日阴霾,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姜宁提前离去,陈雷和李枫自然成为了盛宴的主角,在百姓们的感激涕零中渐渐喝多,就地睡去,一直到次日清晨…… 等到陈雷和李枫醒来时,看着正酣睡的风林镇百姓,他们忽然想起正式锦衣卫的选拔,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慌慌张张地赶赴赤北府城。 驾马疾驰,二人昼夜不休,终于规定时间内及时赶到了赤北府城。 赤北府城坐拥广袤平原,若在城外望去,整座府城如巨兽一般横立于此,拱卫四方百姓。 赤北府城,虽无官府,但赤北城主却是隶属赤北锦衣司的一员,因此城中秩序井然,纵是如白首门等魔宗弟子在这城中也不敢狂妄自大,无视这府城的规矩。 眼看着陈雷与李枫慌张进城,在他们身后的姜宁自然也紧跟着进了城。 赤北府城占地辽阔,姜宁又不清楚这赤北锦衣司的具体位置,自然只有跟着陈雷和李枫才能找到。 事实上,若不是姜宁紧跟着陈雷和李枫,恐怕连这赤北府城他都要找上数月才能抵达。 “李枫!我们终于安全抵达府城了!”陈雷看着这入眼繁华,不仅感叹一声。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位大人了!”李枫忽然摇头,“若不是那位大人,恐怕我俩如今已是荒山枯骨了。” “那位大人既然在锦衣司就职,总会有再见的机会!”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陈雷提醒着李枫,两人此时早已下马正沿着一处巷道走去。 两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全然不知在他们的身后,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正紧随他们前进着。 走出巷道,这便是整个府城最冷清的道路。 人烟稀少,道路两侧皆有异兽雕像庄严肃立。路的尽头,一座巨大门户矗立,那鎏金大字“锦衣司”。 与其他城市的锦衣卫机构不同,这赤北锦衣司,是唯一一座摆在明面上的锦衣卫机构。 赤北锦衣司的背面不远处,就是赤北城主府所在。 两者遥相呼应,震慑着一切心怀邪祟之人。 这陈雷与李枫也是第一次来这赤北锦衣司,自然被眼前如此恢宏的建筑给震撼了! 怔在原地半晌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那府门走去。 府门前的九步石阶上,数名金甲锦衣卫肃穆站立。见陈雷和李枫来临,其中一名金甲锦衣卫迈步上前,声音如雷:“来者何人?” “见习锦衣卫陈雷、李枫,来此报道。”似是被这名金甲锦衣卫的气势所感染,两人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些。 姜宁站在远处看着陈雷与李枫递上信件后,在通过那金甲锦衣卫允许后,直接对他们放行。 两人通行后,府门再次紧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停在原地,姜宁从怀中取出了书长安曾递与他的举荐信瞧了瞧,确认之后也走出了巷道,直奔锦衣司府门。 陈雷和李枫来访时乃是穿着飞鱼服,自然让这些金甲锦衣卫放松了警惕。可如今姜宁走来时,却让这些金甲锦衣卫面露凝重,纷纷望向姜宁。 寻常人家或许看不出姜宁有何异常,但是作为金甲锦衣卫们来说,姜宁那身上的淡淡血气是无法掩盖的。 那是一个人久经搏杀之后蕴养而生的天然之势。 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白衣青年,绝不简单。 这几乎是每一个金甲锦衣卫心中的结论。 “来者何人?” 一名金甲锦衣卫踏步而出,眼底掠过凶狠之色。若是眼前的白衣青年稍有异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出手将其擒下。 “在下王龙,持手信而来!”姜宁温言道。 “何人手信?”那金甲锦衣卫对于姜宁的情况属实也是第一次见,连忙质问道。 “还请过目。” 姜宁不紧不慢地从袖口抽出那封举荐信,朝着那名金甲锦衣卫投递过去。 原本以为只是一封寻常书信,可当那名金甲锦衣卫瞥见那书信上的印痕后,脸上大惊失色。 第213章 督主的举荐信 那印痕宛如鹰爪,漆黑无比。 这金甲锦衣卫并非第一次见到如此印痕,若他没有记错,这印痕应当是十二督主所留。若当真是十二督主的举荐信,眼前这白衣青年的来历,可就大得惊人了。 如此举荐信,这名金甲锦衣卫也是头一次见,自然拿捏不准,只能让姜宁在此等候片刻,旋即他带着这封举荐信朝府门内走去。 片刻后那名金甲锦衣卫归来时,身后还跟着另一名金甲锦衣卫。不过从最先那名金甲锦衣卫的态度可以看出,这身后人的身份有些不一般。 来到姜宁身前,后面的那名金甲锦衣卫闭口不言地瞧了他一眼。 然而只是一眼,姜宁只觉得眼前之人宛如猛虎,一股凭空溢出的内力携带着他的气势朝姜宁笼罩而来。 眼前之人的气势虽然让姜宁动容,但也并非不可敌。 姜宁对于自身的势也有足够自信,那炼狱搏杀的血气,那龙王时的杀气,还有他自身的无敌之势,彼此混合之后,姜宁不退反进,仅仅一步就让那名金甲锦衣卫面色大变。 “好!” 那名金甲锦衣卫长喝一声,那双眼开阖间已是战意熊熊,势必要与姜宁争个高下。 感受到那名金甲锦衣卫浑身的澎湃战意,姜宁眼中一凝,并没有过多言语。 “来战!” 金甲锦衣卫声如洪钟,那虬劲的手臂猛地拘住姜宁的手腕,顺势就要将他擒拿。 金甲锦衣卫见姜宁如此轻易就被擒下,正蹙眉觉得无趣时,姜宁也动了。 一瞬间,姜宁手腕发力,竟是直接将那名金甲锦衣卫给甩了出去。 那名金甲锦衣卫猝不及防被甩出,出于本能反应他立马放开了姜宁手腕,同时借势翻滚腾空后稳稳落地。 这才刚一落地站稳身子,就见姜宁如同一道黑影瞬间逼近,猛地一拳击来。 “比力气,我杨天洪从未惧过!”这名金甲锦衣卫对自己的力量有十足自信,如今见姜宁胆敢用肉身硬撼,嘴角微扬,觉得胜负已分。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两人的拳头瞬间碰撞在一起。 瞬息之间,杨天洪决定收回自己先前的话,两人拳头碰撞瞬间,杨天洪只觉得整条手臂都在颤抖,足以见得姜宁的肉身力量。 事实上,不仅是杨天洪深感震撼,就是姜宁也觉得眼前之人不容小觑,在与杨天洪分开之后,姜宁只觉得手臂发麻,眼前那名金甲锦衣卫的肉身,当真不弱于他。 高手对决,往往点到为止。 杨天洪暗中朝姜宁投以暗示的目光,姜宁自然心领神会,立马开口道:“阁下肉身无双,王某心服口服!” 见姜宁如此懂得变通,那杨天洪立马也面泛笑容,“王兄不愧天骄之辈,如此肉身着实也让杨某钦佩!” 两人互相吹捧着,倒是让身旁的那些金甲锦衣卫有些发懵。 “放行!”杨天洪吩咐放行,自然不会有人阻拦。 就这样,在杨天洪的带领下,姜宁顺利进入了锦衣司,并且杨天洪对于姜宁十分照料,见姜宁有些摸不清线路,他还主动站出来为姜宁指路。 一路上两人密切交谈,宛如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从杨天洪的口中,也让姜宁了解了许多关于赤北锦衣司的事情。 赤北锦衣司,与青龙要塞内的锦衣卫机构在职能上有所不同。 赤北锦衣司立足赤北之地,主要职能就是镇压邪祟以及一些魔门邪宗,守护一方百姓安宁。 尽管如今赤北等地已经属于大晋国土,但作为大晋曾经的国土,大晋皇帝依旧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收复故土。 也正因为如此想法,赤北锦衣司应运而生。 在这里,锦衣卫们远比要塞内危险。毕竟这里是江湖,锦衣卫不能算一家独大,纵是死了,也就死了。 一路行进着,杨天洪尽管一直喋喋不休,但是告知姜宁的有用信息却少之又少。 终于,两人在一刻钟后,来到了一座堂口。 “以王兄的举荐信,加以王兄的实力,至少都是天阶评定。” 杨天洪轻拍姜宁肩头,旋即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杨天洪临走时那绕有深意的笑容,姜宁微微蹙眉,紧跟着朝那堂口走去。 无极堂。 漆黑木匾上刻着如此字样。 此刻姜宁正四处张望观察着堂口的情况,观察半晌后,姜宁大致摸清楚了规矩,连忙朝那堂口的高台走去。 见姜宁如此面生,高台的那名飞鱼服弟子连忙开口道:“可是见习锦衣卫?” “不是,我持举荐信而来。”姜宁回应着那名弟子。 “举荐信拿来。”那名弟子自然清楚有些高层会安插部分宗族弟子来锦衣司就职,不过究竟最后担任何职,还是由天赋和实力的考核来决定。 姜宁点头,顺势将那举荐信递上,结果那弟子面露惊悚之色,有些支吾道:“你……你且等……侯片刻!” 话落,连忙持着举荐信离去。 与此同时,就在那弟子持信离开时,堂口门前有一紫衣老者眼泛精芒,连忙紧跟在那弟子身后,再度确定了下那信上印痕。 果然是十二督主的举荐信! 这紫衣老者身居高位,自然认得十二督主的印痕,之前的那个白衣青年能持十二督主的举荐信,定是天骄之才。 若是让那弟子将举荐信送入高层的话,那青年定是众人争抢,紫衣老者估摸着以自己的底气,一定争不过其他人。 如此天骄人物,必须留在我诏狱! 紫衣老者似是坚定决心,径直朝与那弟子相反的方向离去,他要抄近路拦下那名弟子。 “他必须归我诏狱!”紫衣老者面色肃然,径直赶路,终于在那弟子的行进途中将其拦截。 “见过沈老。”那名弟子自然认得眼前的紫衣老者,恭谨问候。 “你且去哪?”沈老沉声道。 “弟子有疑惑请示陆老。”这名弟子隶属锦衣司镇妖堂,十二督主举荐的人,他自然首先通禀镇妖堂的陆元明陆老。 “何必请示陆老,请示老夫一样可以。”沈老此话一出,那名弟子顿时面露苦色。 “沈……沈老,弟子……” 那名弟子话还没说完,沈老直接抽走了他身上的举荐信,等到那弟子回神时,沈老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214章 各方争夺 在无极堂任职多年的那名弟子十分清楚那封举荐信的分量,是得到十二督主认可之人才能持有。 十二督主高高在上,能入他们法眼的年轻才俊,又岂是平庸之辈? 这般天骄俊杰,必须留在镇妖堂! 这名弟子很清楚一件事,若是能够将那白衣青年拉拢到镇妖堂,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个莫大的机遇。 没有迟疑,这名弟子连忙施展内力,他要赶在沈老下手敲定之前将此事通禀给陆元明长老。 同一时间,沈老正往无极堂口赶去,而那名弟子则是朝镇妖堂赶去,欲要请陆老出手将那白衣青年拉入镇妖堂。 就在双方为姜宁而争夺时,锦衣司四大堂口之一的斩魔堂长老裴不愁,此刻也相中了原地等候的姜宁。 虽然他并没有看见姜宁的那封举荐信,但是他却看出了姜宁的不凡。 浑身血气如潮,虽然姜宁此刻将自身的势收敛于内,但依旧有淡淡的威势溢散而出,正好被裴不愁察觉到了。 如此威势,裴不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的实力与天赋了。 满脸严肃地走到台前,裴不愁看了看那忙碌着的弟子,连忙开口:“赶紧给我测测他的实力与天赋。” 那名弟子本就忙碌,如今被人焦急催促,险些就要大发雷霆了。不过当他瞥见眼前之人的身份后,整个人瞬间笑脸相迎:“裴长老,您稍等。” 那名弟子说完,连忙将注意力放在裴不愁所指的姜宁身上。 除了长得清秀些,这名弟子并没有从姜宁身上看出其他出众之处。不过既然裴长老催促得紧,他也只能率先给姜宁测试了。 “跟我来吧。” 那名弟子对着姜宁说道,旋即带领着姜宁走过一道长廊,来到了一间阁楼中。 阁楼中此刻很是热闹,那些见习锦衣卫聚集在此,等待测试他们的实力与天赋,再根据实力与天赋,为他们分配身份号牌与堂口。 不过此时一名白衣青年突然出现在阁楼中,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楼阁中所有见习锦衣卫皆是身着飞鱼服,只有那位青年一袭白衣,正跟在一名锦衣卫身后。 这里的见习锦衣卫来这里都有些时日,自然认得白衣青年身前的那名锦衣卫,乃是无极堂口的一位师兄。 当然最令这些见习锦衣卫震惊的是在白衣青年的身后,有一名紫衣老者。 这身紫衣上,飞蟒绣纹十分刺目,分明是飞蟒服。 如此老者,身份定是高层。 “莫非……是哪位大人?” “那飞蟒服老者我曾在斩魔堂见过,据闻是斩魔堂大长老!” “那白衣青年究竟是谁,怎会得长老青睐!” “…………” 楼阁中因为姜宁的到来更加热闹,不过就在众人猜测纷纭时,陈雷和李枫自然也看见了那醒目的白衣。 白衣青年,腰间长剑漆黑如墨,他们立马认出了姜宁的身份。 “那位大人果然在锦衣司就职!”陈雷兴奋道。 “如此天骄!真不知道何时我才能走到那位大人的地位去。”与踏实沉着的陈雷不同,李枫的性格明显更活泼随性些。 不过就在见习锦衣卫们猜测着姜宁身份时,那名弟子却将姜宁带到了测试的地点去。 “他莫非也只是见习锦衣卫?”有人如此说道。 “若仅是见习锦衣卫就有如此待遇的话,此人定是天纵之才!”有人钦羡道。 “我看倒像是关系户。”有人见姜宁受到如此待遇,酸溜溜开口表示不屑。 对于周围众人的说法,姜宁并没有理会,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锦衣卫面前。 在姜宁的身前,此刻正站着一名金甲锦衣卫,他双眉一扬似在示意姜宁出手,可是看着面前站着的金甲锦衣卫,姜宁却迟迟没有出手。 这一关,比拼的乃是力量。众所周知,练武之人的第一关,就是锤炼肉身,肉身达到一定程度,即迈入锻体境,成为武者。 锻体境积累越多,那么根基就越稳,这一关就是为了测试这些见习锦衣卫的力量根基。 “为何不出手?”见姜宁迟迟不动手,脾气暴躁的裴不愁蹙眉道。 “怕伤了他。”姜宁略微沉吟后说出了他的顾忌。 此话一出,那金甲锦衣卫的脸色蓦然有些难堪了。 “你大胆动手吧!”那名金甲锦衣卫长喝道。 “动手吧。”裴不愁也迫不及待想看看持有督主举荐信的姜宁的表现。 姜宁颔首点头,没有过多准备,径直走上前去,捏拳轰出。 与之前那些见习锦衣卫不同,姜宁不助跑,没有全力出手,只是随手一击。 狂妄。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嘭! 姜宁的拳头果断击中那金甲锦衣卫的胸前,只见那金甲锦衣卫纹丝不动。 很一般。 那名金甲锦衣卫正准备开口说话时,那十分一般的拳头中,猛地爆发出如潮威势,仅仅一瞬间便将那金甲锦衣卫给掀翻在地,半晌没能站起身来。 并且这名金甲锦衣卫落地时,所有人分明听见了清楚的咔嚓声,显然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随手一击,让一名金甲锦衣卫受创,这等力量,称为人形凶兽也不为过。 “果然不凡。” 裴不愁看的很清楚,姜宁看似随时一击,但充分体现了他对身体肌肉与力道的把控能力。 “下一项。” 力量测试已经让裴不愁眼前一亮,不知道后面的测试会不会让他更加惊奇。 第二项,简单来说就是速度测试。测试你能够用多快速度从那金甲锦衣卫的手中将他的绣春刀夺走。 不仅是速度,更兼具力量的测试。 这些测试关卡对于见习锦衣卫来说或许很难,但是对于如今的姜宁来说,的确十分容易。 那名带领姜宁来的弟子刚说完开始,在场众人只见一道黑影掠出,那名金甲锦衣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绣春刀已经被悄然夺走。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姜宁已经回到了原地。 如此力量,如此速度,果真是天才。 仅仅只是姜宁的这两项测试,已经让裴不愁起了惜才之心。 第215章 测试 第三项,反应测试。 这一项测试,姜宁面对的依旧是一名金甲锦衣卫,测试目标就是看他能够在这名金甲锦衣卫的手下躲闪多久。 这位金甲锦衣卫最多出手一刻钟,当然在这批见习锦衣卫中,即便是最出色的人,也只坚持了半刻钟,距离那一刻钟的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虽说是测试反应程度,实际上还兼顾了耐力在内。 略微感受着对面的那名金甲锦衣卫,对于姜宁来说在他手中坚持一刻钟并非难事,但也不能大意。 微微深吸口气,姜宁重新将目光落在那金甲锦衣卫的身上,沉声道:“开始吧。” 这名金甲锦衣卫先前也看见了姜宁的两项测试,纵然是他都难以做到,因此他不敢大意,全然将姜宁视为了眼前大敌。 姜宁话音刚落,那名金甲锦衣卫瞬间动了。 身影如风,迅速朝姜宁逼近。 临近姜宁时,那名金甲锦衣卫瞬间出手,以一种极度刁钻的角度从侧面直接对姜宁出手。 顷刻间好似有无数双手掌探出,令人眼花缭乱。在场的见习锦衣卫见到那名金甲锦衣卫如此身手后,皆是深感窒息,若那名金甲锦衣卫如此出手针对他们,他们绝对连一个呼吸都挺不过。 不过任这名金甲锦衣卫出手刁钻神速,可他就是难以捕捉到姜宁的身子,甚至难以触碰到姜宁的衣角。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这名金甲锦衣卫也开始乏力起来,无论他的速度有多快,但始终难以触碰到姜宁的身影。 在众人眼中,那名金甲锦衣卫和那名白衣青年就宛如两道疾风,根本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不过在裴不愁的眼中看来,姜宁却是快了那金甲锦衣卫不止一个身位。 那名金甲锦衣卫裴不愁也知道,他的速度在同境界中都算排得上号,可却连姜宁的衣角都难以触摸,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裴不愁认为只有几个原因。 其一,姜宁修炼的内功与身法远高于那金甲锦衣卫。 其二,姜宁的武功境界远高于那金甲锦衣卫。 但无论是哪种猜测,都只能说明那名金甲锦衣卫注定是难以触碰到姜宁了,第三项测试,眼前这白衣青年的表现依旧令人惊容。 事实上,与裴不愁猜测的一模一样,直到一刻钟过去,那名金甲锦衣卫依旧没有碰到姜宁的身形。 测试结束后,与先前那两名金甲锦衣卫不同,这名金甲锦衣卫对着姜宁拱手一拜后,这才转身就地调息起来。 对于这名金甲锦衣卫的态度,姜宁同样回礼之后,这才走到了第四项测试。 第四项测试,内力测试。 臻至锻体境大成之后,每个人都有机会领悟内力存在,若能掌控浑身内力冲破体内的经络桎梏,便算是初入正经境。 第四项测试,专门是为正经境准备的。 当姜宁来到第四项测试时,那些见习锦衣卫皆是面露惊色,眼前的青年居然已是正经境高手了。 没有理会旁人眼光,姜宁走到那测试的石壁面前,轻轻按压了上去。 正经境的境界划分为初境、中境、高境、终境。 每重小境界又划分三脉。 当测试者催动内力时,石壁会根据你的境界闪烁对应次数,简单来说,若是石壁闪烁三次,便说明你是初境第三脉的境界。 “催动内力。” 见姜宁的手掌已经贴合那石壁,裴不愁径直开口。 伴随着裴不愁的话语,姜宁丹田一用,内力顿时涌动起来,在场众人中境界较低者,皆是面色发白,此时姜宁内力倾泻而出,之前那蛰伏的气势自然也释放而出。 澎湃血气、令人发寒的杀意、还有这如潮涌动的内力,即便是裴不愁此刻也都惊住了。 石壁闪烁六次,说明姜宁已经开辟中境第三脉。如此实力,已经远胜锦衣司的多数锦衣卫!仅仅只是第四项测试后,裴不愁已经彻底选定姜宁了。 无论如此,他必须进入斩魔堂。 他的测试结果,让裴不愁想起了数十年前从锦衣司走出的那位绝世天骄,那位名列飞仙谱榜首的传奇剑客——陆云真。 姜宁今日威风,与当年技惊四座的陆云真何等相似。 不过可惜,后来陆云真与赤北锦衣司彻底决裂,从此悄然隐世,成就了江湖的不败神话。 如今之姜宁,若是入他斩魔堂,他有自信在十年之内,让姜宁成为江湖中的绝世枭雄,追赶十二督主的传奇境界。 四项测试,皆是满分通过,裴不愁就等着最后一项测试结束后,立马趁着其余堂口还没发现,将姜宁划入他斩魔堂。 事实上,自从姜宁的内力境界暴露后,那些先前扬言姜宁是关系户的那些见习锦衣卫,此刻当真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环顾整个阁楼,即便是测试成绩最好的那几人,也要对姜宁的如今实力表示望尘莫及。 接下来,是第五项测试,战斗测试。战斗测试,主要是考验测试者的实战能力。 而作为第五项测试的守护者,那名金甲锦衣卫来说,眼前的姜宁让他十分汗颜。 论内力境界,姜宁远远在他之上。论其他本领,先前姜宁的四项测试他也都看见了,如此天骄之辈,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不过身为锦衣卫,即便是遇见再困难的敌人,也必须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更何况姜宁仅仅高他几脉而已。 在裴不愁的喝令中,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不过兴许是顾及那名金甲锦衣卫的面子,姜宁并非全力出手。 不过十招之后,当姜宁彻底使出真本事时,双方之间的差距瞬间明显起来。姜宁的每一剑都直指那金甲锦衣卫的要害之处,仿佛此刻两人并非测试,而是生死搏斗。 仅仅十招之后,姜宁便将那名金甲锦衣卫击倒在地,然后剑尖一挑,整场比斗就此结束。 对于自己二十几招落败,这名金甲锦衣卫并没有显得很气馁,反而觉得在意料之外。 毕竟他与姜宁之间可是差距了整整一个大境界,能够坚持这么久也足以证明他的本事了。 姜宁收回手中长剑,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位身着飞蟒服的老者身上。姜宁很清楚,能够穿着飞蟒服之人,除了部分以外,多数都不是泛泛之辈。 第216章 四大长老 “分配入斩魔堂,再替他分配身份令牌吧。”裴老吩咐着那名弟子,淡淡说道。 那名弟子本就隶属斩魔堂,如今斩魔堂能添如此一员,他自然是莫大欢喜,立马转身准备替姜宁办理相关手续。 刚一转身,这名弟子原本还面带笑意,可当他抬头瞧见眼前出现之人后,脸色瞬间变得难堪,停在了原地。 “你还不快去。”裴不愁见那弟子突然停步,连忙催促道。 他很清楚那白衣青年对于各大堂口来说都是争相拉拢的对象,他必须要赶在另外几家堂口还没发现姜宁时将他纳入斩魔堂中。 “裴师兄此番行为有些不妥。”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直让裴不愁心中一紧,又免不了是一场苦战了。微微转过身去,裴不愁循声望去,见来人之后顿时面带笑意说道:“沈师弟,许久不见!” “裴师兄这是要跟师弟抢人啊。”沈炼余光不时落在姜宁身上,淡淡开口。 “我想沈师弟可是误会了,此子乃裴某相中爱徒,特意请来测试之后准备编入斩魔堂。”裴不愁解释着,同时暗中用手不断示意那名弟子赶紧去办事。 那名弟子这点眼力劲倒是有的,立马加快脚步,眼看着就要走出阁楼。 这时变故又生,阁楼门口处,那镇妖堂的陆元明陆长老竟也出现了。那名弟子恭谨行礼后,加快脚步就要离开,可陆元明似乎看出这弟子的端倪,手袖一扬,那弟子手中的宣纸瞬间出现在陆元明的手中。 微微一瞥,这位陆老的眼中瞬间被惊异充斥,想来持有督主举荐信的人,就是他了。 “你且退下,此事我换人去办。” 如今陆老都已经发话,这名弟子又岂敢忤逆,只能无奈点头,算是默许。陆老颔首,将宣纸交与身侧的那名弟子,立马吩咐他去将姜宁编入镇妖堂。 不过陆老这边刚有动作,立马惊动了正在对峙的裴不愁和沈炼。锦衣司三堂一狱的长老皆是同门师弟,裴不愁与沈炼刚一察觉门外的内力波动,皆是面色一紧,赶紧朝门外赶去。 刚到门外,便瞧见一名弟子匆匆离去,而陆元明则是满脸红润,开心得很! “老匹夫!你休想!”裴不愁暴躁说道。 与此同时,沈炼与裴不愁相视一眼,似是达成共识。裴不愁径直上前斡旋陆元明,而沈炼则是瞬间追上那名弟子将其拦截,夺走了宣纸。 三位长老当着众人大打出手,不惜将姜宁编入自己堂口。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姜宁,则是目光闪烁,看着此刻正在交手的裴不愁与陆元明。 裴不愁内力狂暴,每一次出手,都宛如凶兽搏击,堪称力量的极限。 而陆元明不同,他的内力平和沉稳,虽没有裴不愁那般盛气凌人,但每一击却如同万钧重水,沉稳厚重。 两人交手并非生死搏杀,因此只是点到为止。 终于在十余招之后,两人分别停手,正好沈炼归来。三人目光中皆是抱着必胜信念,势必要让姜宁编入自己堂口。 “三位师兄何必如此,万事皆讲究缘分,何不听听小友的意见?” 就在三人对峙不让时,一名灰褐色长袍的暮年老者踏步走来。论四人年岁,他当为最大,可若是论起师徒辈分,他为三人的小师弟。 不过这位年老的小师弟,其武功造诣,却远胜他的三位师兄,并且作为锦衣司五行堂执牛耳者,这位小师弟更具权威。 五行堂大长老张震,一身剑术深不可测,当年陆云真正是拜入他的门下,这才得以剑术超凡,最终青云直上,位列飞仙谱榜首。 此时张震都已经开口了,他的三位师兄略微沉吟后,自然也认可了他的提议。无论他们多么希望姜宁编入自己堂口,但最终的选择,终究是由姜宁自己决定的。 见三位师兄默许,张震面带笑意,对着三位师兄请道:“三位师兄,还请移步。” 张震说完,又将目光投向姜宁处,“小友,请。” 姜宁点头回礼,这才紧随三位长老,在张震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幽雅的茶室。 袅袅沉香燃起,让人心神一宁。 散着热气的茶水正滚烫着,摆在四人的身侧。 不过此刻四人皆没空欣赏着幽静的氛围,反而将目光落在姜宁身上,希望能看出姜宁的偏好。可姜宁此刻面色淡然,双眼更如古井般不泛波澜,着实令四位长老摸不透虚实。 “小友既持有督主举荐信而来,想必对我锦衣司三堂一狱有些了解。”张震轻声道。 姜宁闻言一怔,张震的这番话的确不假,若当真是督主举荐之人,一定对赤北锦衣司的机构职能有所了解,但姜宁能得到这封举荐信乃是书长安所为,他丝毫不清楚这些。 不过他若是回答不知的话,刚刚提问的老者定会脸面难堪。 姜宁略微沉吟之后,这才回应道:“王龙对三堂一狱只是略有了解,具体情况还望几位长老详说。” 不卑不亢,如此心性更让四人喜爱。 张震闻言瞧了陆元明一眼,似在示意,陆元明心领神会,温言道:“王小友可听好。” “镇妖堂,锦衣司三堂之一。” “除却赤北,纵观整个葬佛千丘,皆有我镇妖堂出没。隶属镇妖堂的锦衣卫,奉命在外诛杀邪祟之人。” “尤其是赤北府范围,因多湖泊河泽,常年迷雾障眼,许久邪祟之人潜伏府境,不断残害百姓生灵。” “这,便是我镇妖堂的主要职责。” 陆元明说完,裴不愁立马开口道:“斩魔堂。” “顾名思义,斩尽邪魔歪道。” “纵观葬佛千丘,据地数千万里,时常有魔宗邪门为得强大实力,不惜以婴孩成人为药引,造成诸多杀孽。” “入我斩魔堂,便肩负起铲除奸邪魔门的责任,匡扶众生。” “五行堂不适合小友加入。”裴不愁话音刚落,张震顿时开口道。 此话一出,足以表明张震退出了与三人争抢姜宁的意愿。 “不过五行堂的主要职能,还是需要给小友指明一下。” 第217章 两门之徒 “五行堂,锦衣司三堂之首,无极堂有选拔任用之能,断金堂有锤炼兵戈之能、药王堂有诊治救命之能、飞仙堂有接取任务之能,至于最后的荣誉殿,则有任职列位之能。” “五行堂,根植锦衣司,拱卫安稳。” 张震说完,径直坐回座位,将目光投向沈炼处。 沈炼起身,目光如炬,径直开口:“赤北锦衣司,除了这三大堂口,剩下的便是我诏狱。” 诏狱。 关于诏狱职能,姜宁自然清楚,不过这锦衣司诏狱的职能,他依旧需要听一听。 “诏狱,直接隶属十二督主。” “唯有手持督主令牌,方可获得权限进入锦衣司诏狱。” “诏狱,有审讯判决之能,同时兼具探听情报之能,通俗来说,就是为镇妖斩魔两堂提供邪祟魔宗的相关情报。” “诏狱,不仅是让江湖最为忌惮的,更是整个锦衣司的顺耳风和千里眼。” 简短言语,四大长老已经将各大堂口的职能尽皆告诉姜宁。除了五行堂的张震长老无心争夺姜宁归属外,另外的三位长老可是对姜宁喜爱得很。 “王小友,赤北锦衣司各堂职能就是这样,还望小友早些做出选择。”张震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出笑容说道。 诚然如张震长老所说,五行堂的确不适合他姜宁。除此之外,镇妖堂和斩魔堂似乎都是比较不错的选择,至于诏狱,诏狱锦衣卫作为整个锦衣司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一定有其独特的情报系统。 表面上姜宁正在思考,可内心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若真要他选择,他会选择加入诏狱。若有足够的情报作为支撑,便如虎添翼。 更何况姜宁很清楚他加入锦衣司的目的,其一是希望在此增强自身武学造诣,其二是能够查探到独孤家的情报,找到独孤家的藏身之地。至于其三,那便是杀了萧川,报仇雪恨。 此心不改,势要斩他。 回过心神,姜宁长深吸口气,最终一一扫过那三位长老,看着他们各自目光中的殷切之色,姜宁沉声开口:“晚辈选择诏狱。” 此话一出,诏狱长老沈炼立马大笑起来,“好!果真是有胆量的儿郎!” 与兴高采烈的沈炼不同,陆元明长老倒是神色平静,在他看来,无论姜宁加入哪里,毕竟都是锦衣司中人。 陆元明长老倒是看得很开,裴不愁却是当场破口大骂:“沈炼你个老匹夫,就这样将老夫的关门弟子给掳走了!” “看拳!” 裴不愁当真不负他那暴躁脾气,直接对沈炼出手,沈炼如今正兴高采烈,也就老老实实地挨了裴不愁一拳。见裴不愁还不解气,张震却及时开口道:“既然裴师兄不服气的话,索性让姜宁在拜入沈师兄门下的同时,再拜裴师兄为师,岂不美哉!” “两门弟子?”沈炼疑问道。 “自然是好,可是不知王小友意下如何?”如此安排,自然也要看姜宁是否答应。趁着张震还没开口,裴不愁索性学着张震的口吻询问着姜宁。 拜师两位长老,对于姜宁的武功必有裨益,他自然不会拒绝。 “晚辈愿为两门弟子。”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全场氛围瞬间舒缓下来。 “弟子王龙,见过两位师父!”姜宁跪倒在地,分别朝着沈炼和裴不愁的方向恭谨一拜,算是正式成为两人的闭门弟子。 “徒儿初来乍到,不知这身份令牌如何安排?”既然王龙已是板上钉钉的徒弟了,沈炼又历来护短,又岂会不帮自家徒儿争取权益呢? “中境第三脉已开,远胜锦衣司多数弟子,理应赐金甲,任锦衣千户。”沈炼毫不顾忌地开口道。 锦衣司中,任职与锦衣卫无异,可在赏赐上却自有规矩。 当年陆云真白衣仗剑,独自闯上乾天宫,以一己之力摧毁乾天殿,大火滔滔数月,几乎将乾天宫的根基尽皆毁灭。 自此乾天宫隐匿世间,宫中余孽几乎不在世间行走。 乾天宫虽毁,但却留下了一张榜单,江湖中人称为飞仙谱。 飞仙谱榜单分为三江榜、青云榜,以及神兵榜。 三江榜无论年龄皆有机会登榜,每年更新一次,列出世间最强的一百位绝世枭雄。 青云榜,但凡三十岁以下皆有机会登榜,每年更新一次,列出三十岁以下世间最强的一百位天骄才俊。 至于神兵榜,足足有三百七十二件神兵位列榜单。 锦衣司中人,若能位列三江榜,赐紫霞飞蟒服。若能位列青云榜,赐青云飞蟒服。若能位列青云榜一千名以内,赐金甲。若万名以内,赐银甲。 沈炼一来就扬言要赐姜宁金甲,无疑让张震略显为难。 “沈师兄,王龙这孩子虽天赋出众,但目前并未登上青云榜内,又如何能赐金甲,这于情于理都不符合。”张震想起锦衣司的其它锦衣卫,略显危难道。 “张师弟,王龙如今已破中境三脉,依老夫看来,一年后榜单更新,他定上青云榜,如今赐金甲又有何妨?”同为姜宁的师尊,裴不愁立马开始站在姜宁那一方。 此话一出,张震更加为难,如今两位兄长都如此发话了,他又怎好拒绝? 将目光投向陆元明身上,张震企图从这位师兄身上找到解决办法,可陆元明好似察觉到了张震的意图,竟闭目调息,全然忽视了眼前的处境。 一时之间,张震也犹豫了。作为四人中的最强者,张震清楚姜宁如今的年岁与实力代表着什么。如此天赋与实力,明年榜单更新,他定能上青云榜,这一点张震丝毫不会意外。但如今他不过才刚刚加入锦衣司,便受到如此溺爱,张震担心会让姜宁恃宠而骄,导致天才的陨落。 就在沈炼和裴不愁不断向张震施压,而张震深感危难之际,姜宁站了出来表态道:“弟子谢过两位师尊的厚爱,至于赏赐与职位,不过都是虚名而已。” “弟子请愿放弃赏赐,等到弟子立下功劳,再行赏赐也不迟。” 姜宁的一番话,虽然语态平静,但却毋庸置疑,铿锵有力。 此话一出,纵是沈炼和裴不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作罢。至于张震,经过此事,对于姜宁的好感更是直线上升。 第218章 太灵经 至此,姜宁凭借督主举荐信,成功留在赤北锦衣司,并成为诏狱与斩魔堂的两门之徒,师从沈炼与裴不愁。 事实上,自从编入诏狱的第二日起,姜宁就彻底闭关沉醉于修炼中。 内力境界的晋升,需要足够积淀,用沈炼的话来说,凡事讲究水到渠成。积累足够,自然而然就突破了。 姜宁既然已经成为沈炼与裴不愁的关门弟子,自然也得到了两人十分自傲的武功——太灵经。 得知姜宁修炼的乃是隐世独孤家的撼云经后,两人依旧选择了让姜宁修炼太灵经。撼云经内功柔和,而太灵经则多变。两者论层次来说,不相上下,但是太灵经的内力更收敛,更凝练,威能也就更大。 更何况撼云经功法柔和,即便如今姜宁修炼太灵经,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和冲突。 于是在沈炼和裴不愁的要求下,姜宁将自己修炼数年的撼云经内功尽皆散去,重修太灵经。 当然,在撼云经内力散尽的那一刻,姜宁竟有些心惊肉跳,那种浑身没有内力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为了缓解这种不适,姜宁没有迟疑,立马着实开始修炼太灵经。 或许是因为撼云经与太灵经的功法有几分类似,姜宁修炼太灵经时竟没有过多阻碍,短短一个月,姜宁已经彻底掌握太灵经的内力,重回正经境。 不过与之前用撼云经突破手太阴肺经不同,这次用太灵经的内力突破手太阴肺经时,姜宁竟感到了经络传出的痛感,那种隐隐刺痛险些令他放弃,不过在咬牙坚持之后,姜宁发现他体内的经络竟扩大了些。 如此发现,着实让姜宁十分惊喜。经络扩张,意味着他瞬间的爆发力更强,在瞬息之间能够调用的内力也更多,与人交手时,想必会更占优势。 而且与修炼撼云经不同,修炼太灵经时姜宁的体质似乎也增强不少,以至于姜宁重新踏回正经境时,浑身上下的毛孔中竟溢出了乌黑的垢物。 仅仅只是初境第一脉便让姜宁实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一时之间,姜宁更期待着自己重回中境第三脉时,又会有怎样的实力突破。 不过即便是长老之徒,姜宁也难逃接受任务外出的命运。 对于这些外出任务,多数是巡查而主,偶尔姜宁也接过擒拿邪祟妖人的任务,不过那些邪祟多数武力偏低,姜宁往往十招之内,便能够将他们彻底擒下。不过每当擒下准备带回锦衣司时,那些邪祟之徒往往畏惧诏狱而选择自尽,因此一年以来,姜宁从未活捉过邪祟之徒关入诏狱。 整整一年时间,姜宁除了接受任务以外,其余时间都呆在两位师尊给他安排的独立庭院中修炼。从最初的初境第一脉,到如今重回中境第三脉,姜宁的实力可谓有了质的突破。 同一境界,姜宁有自信以一挑十。 不过在与人对敌时,姜宁依旧习惯性地使用撼云经的招式,而极少使用太灵经的招式。不过用太灵经的内力来催动时,姜宁发现自己的攻势更加迅猛了。 撼云经注重极速,而太灵经则重威势,如今姜宁也算将两者逐渐融会贯通,形成了他的迅猛攻势。 内力涌动时,姜宁就宛如鹰隼,电光火石间迫近敌人,攻势迅猛,同等境界暂时无人能够抗衡姜宁。即便是冲破高境第一脉的正经境高手,姜宁也能与之力战,不至于落败。 不过姜宁虽然实力强大,但是因为他低调修炼的缘故,青云榜上依旧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不过姜宁对于自己登上青云榜并没有多大兴趣,相比于登榜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他更情愿隐匿于暗处,不被人注意。 当然太灵经修炼起来也并非一帆风顺,姜宁在重归中境第三脉后,彻底陷入了僵局。无论他如此修炼,他始终难以冲破那层桎梏,突破到高境。因为此事,姜宁也时常请教自己的两位师尊,从最初的积累不够,到如今的积淀已足,缺少契机。 姜宁明白,是时候走出去看一看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半数在修炼,半数在接受任务,虽然实力突飞猛进,但却少了真切的历练。当年能够迅速突破,靠的正是姜宁无数次危境中的拼死一击,绝地逢生。 从自己的庭院中走出,姜宁首先去了一趟诏狱,在诏狱中他接下了一个任务,难度颇高,寻常诏狱锦衣卫只能望而却步的任务。 姜宁没有犹豫,径直接下那任务后,转身便离去了,留下诏狱中震惊的众人。 “刚刚那人接了那个任务?”有人疑问道。 “那个任务据闻只有青云榜的几位师兄敢接。”有人接话道。 “不过那人是谁啊,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生?”有人望着姜宁的背影道。 “你们忘了,沈长老的关门弟子,王龙。”有人认出姜宁来,向周围人提醒。 “他接下这任务,我看是自寻死路。”有人面露讥讽之色。 不过关于这些同门的言语,姜宁一句话都没听见,因为此刻的他正看着手中的任务卷宗。 卷宗内容如下: 赤北府漠北县有邪祟之徒出没,身份已经确定,是一位自称血魔公子的青年。血魔公子,冲破高境第一脉的正经境高手,擅长致幻之术,名列青云榜第八十九位。之前在漠北出没的五名锦衣卫,自那血魔公子现身之后,都已经失去踪迹,请务必注意那五人下落。 血魔公子,高境第一脉,青云榜第八十九位。 姜宁看着卷宗上对那血魔公子的介绍,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些兴奋。 “或许他将是我突破的契机。” 姜宁走出赤北锦衣司后,立马潜入了一处巷道中。等到他再从巷道中走出时,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又是一名白衣持卷的书生青年了。 弱不禁风,恐怕这是所有人对姜宁的第一印象。 找上府城中卖马的地方,姜宁挑选了一匹刚烈骏马后,那卖马老板见姜宁如此身板,居然好心劝慰姜宁买匹毛驴算了。 姜宁不以为然,翻身上马付钱之后,朝着那卖马老板表达谢意后,猛一挥鞭,顿时绝尘而去。 第219章 千丝万缕的联系 姜宁抵达漠北县的时候,正值雨夜。 打更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姜宁牵着马匹暂时入住一家客栈后不久,又离开了客栈。 绵绵细雨下个不停,姜宁撑伞行走在漠北县的街角巷头,此刻他身着一袭灰袍,负剑在背,如同混迹江湖的侠客。 虽然看似随意的脚步,但只有姜宁清楚,他这是在漠北县寻找锦衣司的暗哨。 雨势渐大,姜宁脚下的长靴已经沾满泥泞,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继续前行,终于在一处巷落里,他发现了那处暗哨。 沉默着走近那暗哨,姜宁将背上的长剑取下横在桌上,对着那小摊的老板吆喝着:“不知可有阳春面?” “小店就是靠面营生,自然有这阳春面。”小摊的老板是一名年近四十岁满脸络须胡模样的大汉。 “这阳春面可有何讲究?”姜宁再问,似是对着阳春面极感兴趣。 “清中有浊,浊里寻清,这便是了。”伴随着大汉的吆喝声,只见他双手灵活,很快一碗飘香的阳春面就摆在了姜宁的面前。 “老板多来点葱!” 姜宁吆喝着,趁热吃了口面,直暖得他胸口热乎。 “来嘞!”老板抓着葱末撒到姜宁碗中,姜宁则是趁势递给了老板一张纸条。 姜宁出手极快,老板又十分配合,根本没人察觉到这一点。 吃完面,将那热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姜宁又让老板给他盛了碗面汤,待一碗面汤后。姜宁付了碎银转身离开。 寒冷雨夜,只能听见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那不时响起的吆喝声,以及混杂着雨水的脚步声。 回到客栈的房间里,姜宁将那小纸条徐徐展开,里面正写着姜宁想要的东西。 青龙丹。 当初从那鬼婆婆身上曾搜出过青龙丹的瓷瓶,此事姜宁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借着暗哨情报丰富,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果真有了相关讯息。 看着小纸条中的内容,姜宁的眉头逐渐紧皱起来,这青龙丹的来历还真不小。 藏佛千丘的青州府有一名邪祟之徒,乃是位列青云榜第五十名的水龙王。此人性别未知,与人见面从来只是江河之中,从未在地面与人交涉过。 其手下更是隐秘,隐藏于青州各处,悄然为这位水龙王服务。目前锦衣司查探到的水龙王据点就已经多达二十三处,而且这才仅仅只是在青州府范围内。 鬼婆婆,莫非是那水龙王的人? 姜宁想起那从鬼婆婆身上搜出的青龙丹瓷瓶,不禁陷入猜测中。 至于那血魔公子,与这鬼婆婆又会不会有所关联呢? 来到这漠北县姜宁才发现,当初他发现鬼婆婆的风林镇,就隶属于漠北县。 若鬼婆婆的主人是那水龙王,这血魔公子会不会也是水龙王的人呢? 同一区域,若是两个不同魔门势力的话,几乎是不可能和平相处,除非两者之间有某种不得而知的联系。 姜宁静坐在木凳上,桌前蜡烛摇曳不定,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时分这才熄灭。 悄然离开客栈,姜宁径直朝那血魔公子可能出现的地界摸索过去。 有五名锦衣卫当时为了追杀一伙邪祟之徒逃至灵渠山,结果了无音讯。与此同时,暗哨中传出血魔公子现身漠北县的消息。 这两者之间,在姜宁看来一定是有所关联。兴许当时那五名锦衣卫追杀的那伙邪祟之徒,正是那血魔公子的手下。 据闻那血魔公子飘摇不定,游走于各地间,当初也曾有青云榜上的高手欲要擒住他,可都被他逃走了。 看样子这位血魔公子除了擅长迷幻之术,其身法速度也不容小觑。 虽然不知道这灵渠山在何地,但是姜宁环顾漠北县四处,也就只有一座山,想来那就是灵渠山。 循着那山行进,姜宁发现为何当地人不愿来这山中的原因了。山中树丛繁密不说,这要想上山还必须攀上一处断崖。 以姜宁的实力,登上断崖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可若是寻常百姓来了。要想登上这断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山险,平常人难以涉足。 姜宁跃上断崖后,又发现四处的泥地满是人的脚印,看样子有不少人经过。 这里莫非就是那血魔公子的老巢? 看着四周的地势,山险树密,纵是姜宁也不敢大意,只能小心谨慎地前行。 穿过茂盛的灌木丛,姜宁终于有所发现了。在其中一棵大树上,他发现了锦衣卫独特的暗记。 看来那五人的确被抓到这灵渠山了。 继续往前走了没多久,姜宁又发现了另外的暗记,跟随这些遗留的暗记一路前进,约莫三个时辰后,姜宁在前面的树林中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有情况? 姜宁径直跃上树梢,藏匿于阴影里,循声逼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十余人的队伍,队伍旁两口大箱子正放着。不过此刻箱子大开,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两和珠宝。 “这血魔公子怎会想到把自己的洞府修在这险恶的山林中,真是累死老子了!”这说话的人明显是队伍中的头领,此刻他骂骂咧咧,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老大您可少说两句,那位血魔公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惹恼了他,即便是舵主也保不住我们啊!”此刻说话的兴许是那头领的宠信。 “是啊是啊!那血魔公子可是位列青云榜上的顶级高手,老大我们要慎言啊!”另外一人跟着附和道。 果不其然,那头领一听见青云榜三个字,竟忍不住地一哆嗦,再不敢埋汰那位血魔公子了。 “兄弟们,再休息片刻,我们把这箱子送到了,大哥就带你们去城里快活快活!” “说起来这漠北县的姑娘,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我们青州府的姑娘呢!” 这头领提及花天酒地,顿时面露淫笑,好似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了。 青州府。 姜宁隐匿在阴影里注视着脚下的一切,原来这伙人是来自青州府,不过不知道他们与那青州水龙王有没有什么联系。 下面正休整的众人听见自家老大提及花天酒地,顿时一个个面露狞笑来。尤其是有几人,更是大肆扬言要赶紧将这箱子送给血魔公子,然后下手去漠北县城里好好玩玩! 有了第一人的提议,剩下的人也做不住了,纷纷给自家老大提议道。 面对自家弟兄迫不及待的吆喝,这头领也是心中挠得紧,索性站起身来,吩咐着众人继续前进。 第220章 血魔公子 姜宁正愁如何寻找那血魔公子的洞府所在,如今碰巧遇见这献宝队伍,着实省去姜宁不少时间。那支队伍在树林间行进,而姜宁则在树梢上跟随,约莫半个时辰后,姜宁听见前方有所动静,料想应该到了那血魔公子的洞府。 不再理会下方的那支献宝队伍,姜宁悄然前行,透过树影望向那声音来源。 一座倚山的洞府,查看那府门周围的缝隙痕迹,明显是人工开凿。若是洞府,必然还有其他出路,以备后患。 姜宁并没有打算硬闯正门来打草惊蛇,既然洞府就在眼前,他选择先观察一番。 围绕着洞府所在的山峰,姜宁围绕整整一圈后,终于在一处隐秘树丛中发现端倪。枝叶杂乱,有很多都被折断过,并且这树丛下的泥壌十分厚实,想来是长期踩踏造成。 悄然临近那树丛,姜宁轻盈地跃过那树丛,果然在那石壁有所发现。眼前石壁裂缝横生,但并无出入的通道,肯定有暗门。 姜宁十分警觉地在石壁上细细摸索,半盏茶后,姜宁终于找到了那暗门机关,轻轻一旋,暗门打开,姜宁略微迟疑后便深入其中。 …… 就在姜宁闯入血魔公子洞府时,在洞府主厅的高座上,血魔公子正在与那献宝队伍谈话。 “水龙王大哥可曾安好?”血魔公子双目开阖,朝那下方跪俯的男子询问道。 “启禀血魔公子,水龙王坐拥青州河泽,自然立于不败之地。”那男子恭谨回应。 “只要水龙王安好,这些世俗银两大可不必献上。”血魔公子并没有瞧上那跪倒在地的男子一眼,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说完便轻轻挥手,“这一箱金银珠宝便赏赐你们了。” 话音刚落,那跪地男子心中一惊,想到如此金银珠宝,他竟有些口干舌燥,连连吞咽口水后,这才回应血魔公子:“谢血魔公子。” “你且退下吧。”血魔公子终于正眼瞥了眼那男子,温言道。 那男子轻轻颔首之后,恭谨行礼后便准备退下。 “记住,你从不知晓此方洞府的存在。”血魔公子突然开口,平静说道。 那男子眼珠一转,自然懂得血魔公子话中深意,心领神会下,正欲开口时。 噗嗤—— 好似有尖锐之物从男子腹部洞穿而出。 男子俯身,只见腹部被洞穿,鲜血正泊泊渗出,他看着那行刺自己的凶器,正是血魔公子那手中折扇。 他双眼眨动,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是那腹部的剧痛以及逐渐模糊的意识,却又让他不得不明白一个残忍的事实。 他的生命走向了消亡。 他很想质问血魔公子,可他正欲转身,那折扇猛地一转,伴随着男子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身子径直倒地,临死都眼珠瞪圆不敢相信。 “虽然我很想放过你,但是世道大乱,我的洞府绝不能被外人发现。”血魔公子时至今日还觉得他的洞府安然无恙,却不知姜宁正将他与男子的交谈都看在眼里。 “接下来,是时候去看看那五位锦衣卫了。”血魔公子起身后,那略显凝重的脸色蓦然变得欣喜起来,折磨人可是他的喜好。 尽管血魔公子只是低语,但胜在姜宁听觉灵敏,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 “头领也不能白死,就让随行之徒跟着陪葬吧。”血魔公子将目光投向他的一名亲信后,径直便朝着洞府的深处走去。 见血魔公子动身,姜宁暂时没有异动,而是在等待时机。见血魔公子走出有段距离后,姜宁这才跟随上去,不过依旧与血魔公子保持足够距离。 原因无他,抛去血魔公子那青云榜的排位,光是他高境第一脉的实力就让姜宁有所忌惮。如此高手,若是离他太近一定会引起他的察觉,姜宁不敢大意。 跟在血魔公子身后,姜宁潜行在阴影里,加上这洞府深处又没有守卫下属,两人一前一后,自然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密室前。 密室极为宽敞,但里面的刑具却令人心惊肉跳。 各式各样的刑具正整齐摆放着,血魔公子缓缓上前取下了一柄锋利小刀后,径直走向那正被捆绑着的五人。 尽管浑身沐血,但姜宁还是一眼认出了五人身上的飞鱼服,这就是那失踪的五名锦衣卫。 果然在此。 姜宁看着那不远处的五人,双手双脚被紧紧束缚,浑身满是血污与伤口,尤其是有两人,那肩头上的血肉已经不见,裸露出的白骨被暴露在空气中。 五人皆是双眼黯淡,只听出气不听进气,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不知饱受了什么非人折磨。 手持锋利小刀,血魔公子径直在五人身前停步,沉声道:“都还活着吧。” 声音一出,并没有一人回应他。 “都死了吗?”血魔公子蹙眉问道。 依旧没人作答。 “五位大人既然不肯配合的话,那血魔只能自己动手了。”血魔目光扫视五人过后,径直从他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 看着那瓶身,姜宁确定这位血魔公子与那青州水龙王一定有关系! 瓷瓶被打开,血魔公子面带微笑,径直一洒,无数白色粉末沾上五人身躯。 一瞬间,密室中满是凄厉的惨叫声。 那白粉末刺激着五人的伤口,让他们忍不住地惨叫着,声音撕心裂肺,令人胆寒。 “这可是疗伤圣物,五人大人可还好受?”血魔公子面露浅笑,看着五人伤势迅速愈合起来,他终于又可以展开新的折磨了。 这青龙丹竟有这般妙用。 密室门口处,姜宁冷静地注目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那五人多么凄惨,他依旧没有选择出手。 他在等待,等待着血魔公子最松懈的时候,然后给他致命一击,不过姜宁的想法似乎要落空了。 血魔公子虽然背对着他,但是他却不时警觉着身后。 “五位大人,本公子想着若是对五位大人施以宫刑的话,五位大人即便不能担任锦衣卫,也能凭借此技回到宫中服侍主子去。” 血魔公子话语虽然平静,但此话一出,不仅那五人面露怨恨,就是姜宁也再难坐住。若是血魔公子当真要对他们施以宫刑的话,姜宁绝不能坐视不管。 第221章 挑拨离间 施以宫刑,远比杀了他们更可怕! 不过看血魔公子那缓缓逼近的脚步,倒不像仅仅只是恫吓。 事实上血魔公子的确没有恫吓他们,他很清楚,这些锦衣卫的嘴巴向来严实,曾经他也曾抓住过锦衣卫,但即便是将这些刑具都用了个遍,也难以从他们的口中撬出一个字。 不过有一次,血魔公子终于找到了那这些锦衣卫主动张嘴的办法。 那便是宫刑。 在宫刑的威逼下,许多锦衣卫都会选择妥协。也正因如此,血魔公子屡屡为青州水龙王提供锦衣卫情报,这才让水龙王每次都能成功逃脱锦衣卫的追捕。 如今血魔公子也十分困扰一件事——这些锦衣卫是如何寻到他洞府所在的。 是锦衣司已经发现他洞府?还是他们意外发现? 若不是因为这一点,这五人又岂能活到如今? 收回心神,血魔公子已然迫近那第一名锦衣卫身前,他面带微笑,不停擦拭手中小刀。 此际,那名锦衣卫脸色满是惊惧,若是惨遭宫刑,他根本不敢再想了。 浑身颤抖着,那名锦衣卫看着血魔公子突然停止擦拭小刀,陡然惊恐失声:“不要!不要!不要啊!” “我说!” “我什么都说!” 在血魔公子长时间的胁迫下,这名锦衣卫再也无法忍受而选择了妥协。 对于他的选择,若是换了另外四名锦衣卫来说,恐怕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残酷的宫刑,在场众人无人能够接受。 更何况,他们在之前就已经饱受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了,如今以宫刑威胁,妥协也在意料之中。 “哦?” “大人终于愿意说了?”血魔公子那迫近的小刀及时停住,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说!” “我什么都说!”那名锦衣卫大汗淋漓地喘气回应,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他浑身颤栗,已然心神失守。 “既然大人愿意配合,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血魔公子折扇大开,轻摇道:“不知道大人是如何寻到本公子洞府的?”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姜宁瞬间明了。这血魔公子一直未曾对他们痛下杀手,原来就是为了套取他们口中的情报。 不过若是他们将所知情报尽皆吐露,血魔公子根本不会留他们性命到今日。但今日若是那人说出了他们知道的一切情报,那么血魔公子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让活人闭口。 这位血魔公子如此擅长收集情报,那青州水龙王又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莫非这血魔公子一直再向那水龙王提供锦衣卫的相关情况! 姜宁大胆猜测两者之间的关系,竟越发觉得有理有据。首先从实力来说,两者皆是青云榜登榜高手,这血魔公子生性桀骜,自然不会屈尊水龙王之下,因此两者若有联系,只能是合作或者同盟。 血魔公子为水龙王提供锦衣卫情报,而水龙王得到情报,自然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但凡锦衣卫高层出手针对水龙王,水龙王总能预先知晓然后远遁,锦衣司每次出手总是落空。 若当真如此,今日这血魔公子绝不能让他逃了! 心神凝聚,眼看着那名锦衣卫就要开口回答血魔公子的疑问时,姜宁出手了。 悄然而至,那血魔公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见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陡然刺来。 尽管姜宁的速度已经臻至极致,但血魔公子毕竟境界远胜姜宁,瞬时反应过来后,他径直开扇抵挡。 哐当—— 折扇宛如精钢与龙渊剑发生碰撞,血魔公子顺势腾空,迅速与姜宁拉开距离。 姜宁的暗中袭杀,第一次遭遇失败。 这位血魔公子,不愧是能够登上青云榜的江湖高手。 从姜宁出手到血魔公子拉开距离,不过转瞬功夫。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那位血魔公子竟能及时反应并且做出应对之法,堪称劲敌。 “阁下手段过人,又如何行这等暗袭之事?”落地之后,血魔公子并没有立刻与眼前的白衣青年交手,而是想着试探出他的身份。 血魔公子打量姜宁,虽像白衣书生,但他那手中兵器绝非凡铁,倒隐隐像是那飞仙神兵榜上之物,而且以血魔公子的境界,居然无法看出眼前青年的深浅,一时之间,血魔公子更加谨慎。 “传闻血魔公子武功高强,名列青云榜第八十九位,小生妒忌得很,故此上门约战。”姜宁自从加入赤北锦衣司后从未在世间露面,这位血魔公子自然不认得姜宁。 “既是约战,阁下理应报上姓名才是。”血魔公子面露凝色,眼前之人远比他想象中更加难缠,必须要试探清楚才行。 “小生王龙,青州府水龙王座下七十二舵之一,特来此地送公子上路。”姜宁双眼饶有深意望着血魔公子。 “你是水龙王的人?” “水龙王让你来送本公子上路?” 血魔公子并没有相信姜宁口中言语,若水龙王手下有如此强大之人,他血魔公子又岂会不知? 冷笑一声,血魔公子开口道:“若阁下身份属实,本公子在大厅出手时阁下为何不出手阻止?” “反而在本公子欲要处置这几名锦衣卫时,阁下这才出手呢?” “难道都是巧合吗?” 血魔公子神色不善,语气咄咄逼人。 “公子屡屡蔑视水龙王威严,但凡献宝之徒,从未回到青州,公子的合作态度就是这样吗?”姜宁振臂甩袖,愤然道。 “无论如此,阁下今日之举已然冒犯本公子,纵然是水龙王今日在此,也要给个交代!”血魔公子同样怒火中烧,不过一些蝼蚁之辈,这水龙王竟派人前来暗杀他!此事之后,他定要亲自临门去讨个说法。 “不知道公子想要什么交代?”姜宁冷言道。 “本公子要你的命——!” 血魔公子恼羞成怒,这水龙王胆敢派人暗杀他,既然如此,那就等着撕破脸面吧!他血魔公子独身江湖,水龙王手下可有七十二舵,若是将他的分舵尽毁,即便对于水龙王来说,也是他难以承受的。 第222章 战局惨烈 既然要与水龙王撕破脸面,那么就先将眼前的这位自称水龙王下属的白衣青年给解决了吧。无论他究竟是谁,胆敢对他血魔公子动了杀心,他就必须死! “无论你是谁。” “今日拿命来偿!” 血魔公子话音刚落,其浑身魔气滔天,手腕挥舞间,那折扇瞬间摄出数道黑影,直奔姜宁和那五名锦衣卫。 这一击,他不仅要杀姜宁,更要将那五人灭口。甚至血魔公子已经想好他的下一步计划,立马转移洞府,远遁离去,以免遭锦衣司的榜上高手追杀。 面对血魔公子的暗器银针,姜宁根本没有躲闪,而是选择持剑抵挡。 姜宁很清楚,一旦他躲开这些暗器,那五名锦衣卫必死无疑。 没有迟疑,姜宁身体内力涌动,贯注剑身之中,姜宁舞剑之时,劲风随之而动,那些直接摄来的暗器被劲风干扰,随着姜宁的长剑舞动之后,猛地调转方向直奔血魔公子而去。 太灵经!眼前白衣青年的内力波动俨然是太灵经所致! “原来阁下是锦衣司中人。” 血魔公子瞬间反应过来,不过那暗器也应声而去,血魔公子不敢大意,他很清楚自己暗器的毒性,立马翻腾躲闪。 就在他躲避着这些暗器的同时,姜宁径直冲杀到血魔公子的近前,势要取他性命。 血魔公子心中一惊,好不容易避开那些暗器,却见姜宁的身影瞬息而至,面对那凌厉剑锋,他本能地抬扇一挡,这才勉强抵挡住了姜宁的攻击。 不过因为未尽全力的缘故,血魔公子的手臂不慎被剑锋所伤,被划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血魔公子脸色铁青,连忙贯入内力,折扇猛地顺着剑身划向姜宁,扇身的突刺正指姜宁脖颈。 危险! 姜宁没有选择与血魔公子硬拼,立马收剑后退,避开他的攻势。 至此,两人的初次争锋,以血魔公子受伤结束。 肆虐的内力仍在破坏血魔公子的手臂,血水止不住地流出,让他脸色更加难堪。若是在外对战,此刻血魔公子定会选择退去,等待伤势痊愈后再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可如今是在自家洞府,若是逃窜离去,那洞府岂不是拱手让人。 更何况,眼前的白衣青年十之八九就是锦衣司中人,洞府若是落在他手中,锦衣司根据他洞府之物顺藤摸瓜,岂不是要将他血魔公子逼上绝路。 为今之计,唯有将眼前的白衣青年击毙,然后连夜转移洞府之物,远遁脱身。 因此,血魔公子根本没有想过后退。 而且他很清楚眼前姜宁的内功境界仍在中境,一个小境界的差距,便足以决定胜负了。先前自己不慎受伤,仅是意外而已。 “阁下仍在中境,此次行径无异于自寻死路。” 血魔公子面露狞色,整个人瞬间暴动而出,挥舞着折扇径直冲向姜宁,势必要将他解决。这一次血魔公子乃是主动出手,全然占据先机。 面对着血魔公子全力施展的攻势,姜宁不敢大意,持剑迎了上去。 两人交手不过瞬间,只见阵阵残影和兵器激烈碰撞,竟是斗得不相上下。 此际两人皆是全力出手,不敢有丝毫松懈,在如此激烈的对拼中,其中一方一旦落入颓势,便很可能陷入落败的境地。 一时间,场面陷入僵局。 无论是姜宁还是血魔公子,他们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只要抓住对方的破绽,这场战斗就快分出胜负。 事实上,身为青云榜登榜高手,血魔公子实力毋庸置疑。任凭姜宁攻势迅猛,但血魔公子手中折扇总能顺势接住姜宁的攻势,旋即巧妙化解。 不过对于血魔公子的攻势,姜宁却显得有些吃力起来。这血魔公子的折扇诡异刁钻,攻击角度总是出人意料,若不是姜宁仗着自己的身法不俗,恐怕此刻早已落入下风了。 不过以面前的局势看来,姜宁若不尝试改变自己的劣势,恐怕这场鏖战输的可能是他。 一旦输了,注定身死道消,徒留枯骨。 再观血魔公子,似是看出了姜宁因为体力不支而攻势见缓时,他立马转守为攻,主动朝姜宁发动攻势。 顷刻间,劲风激荡,血魔公子面露森然笑意,姜宁落败在他看来不过迟早的事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着该如何处死他了。 可就在血魔公子稍加疏忽之际,姜宁的剑势猛然一变,同时他的身形也在后退。 霎时间,血魔公子心中一阵悸动,只见姜宁连连暴退,随后脚步猛踏地面,腾空跃起。 身在半空时,姜宁剑身一竖,径直刺向血魔公子。 剑威浩荡,剑势凌厉,此剑乃是姜宁聚拢浑身精气神的一剑。 此剑一往无前,携浩荡剑意,瞬息之间迫近血魔公子,直指他眉心。 嘭! 尽管血魔公子已经做足准备,然而当这一剑临近时,他还是低估了姜宁,高估了自己。 折扇被劲风撕裂得粉碎,幸好危难之际他鼓动内力,用手护住眉心前。尽管如此,姜宁的剑依旧穿透了他的双手,险些洞穿他的眉心。 眉心渗血而出,血魔公子只觉得头疼欲裂,此际他发丝杂乱,浑身衣衫多次带伤,尤其是双手,更是各有一处血洞,令人悚然。 诛心式。 依旧不负众望。 若不是血魔公子用手阻挡,恐怕姜宁已经洞穿他的眉心,让他彻底毙命了。 “啊!” “我要杀了你!” 血魔公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惊恐神色,那种擦着死亡而过的绝望,让他在惊恐之余,却更加愤怒。 浑然不顾自身伤势,他猛地穿越劲风而来,速度极快,悍然一拳击中姜宁的胸口。 姜宁想要躲避,但奈何他此刻太过虚弱,只能眼睁睁地硬挨了那一拳。 姜宁的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弧线落地,被死死地陷入地面中,还未等他作出下一步的反应,血魔公子的攻势再次迫近。 这一次,是那柄锋利的刀刃。 刀刃直奔姜宁脑袋,丝毫不留姜宁喘息机会。 姜宁后背冷汗直冒,看着那泛着杀意的寒芒瞬息而至,他必须避开! 第223章 略胜一筹 姜宁努力挣脱着陷入地面的身体,他必须要赶在那刀刃降临前避开这一击。 沙石颤抖,姜宁用力脱身,可这时血魔公子的致命攻势已然临近。 砰—— 那锋利的刀刃直挺挺地插入地面,而姜宁则在众人惊容中侥幸逃过一劫。在那最后的紧要关头,姜宁上半身终于挣脱地面束缚,躲开了这凶险一击。 不过姜宁并没有掉以轻心,身上的血魔公子虽然伤势严重,但依旧留有余力,姜宁趁着他身形歇滞时,猛地拔出双脚用力一踢,然后翻滚几圈与血魔公子拉开距离。 此战,姜宁没有输,血魔公子也没有赢,两人此刻皆是大口喘着粗气,无力再战。 还是太勉强了。 姜宁喘着粗气侧躺在地上,目光却紧紧落在那血魔公子身上,他仍尝试着起身终结掉他,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完成那最后一击。 与姜宁一样,血魔公子此刻也是内力耗尽体力不支,此刻别说是锻体境武者,即便是一名力气稍大的成年人,就足以让他毙命。他趴倒在地,论起伤势来说,他远比姜宁更严重,也正因如此,他更加明白一件事,若是等姜宁力气恢复,届时他绝对不是姜宁对手。 一念至此,血魔公子开始尝试站起来,他必须要尽快站起身来离开这里,不然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了。 不过血魔公子的伤势太重,他多番尝试都没能成功站起身来,这一刻,他心中不知有多后悔他当初的做法。 所有下属不得深入洞府深处,任何情况! 他的外援已断绝,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他清楚密室中有一道暗门可以逃离,但奈何此刻根本无法站起身,更别逞逃离了。 绝望与不甘在血魔公子的内心深处蔓延着。 眨眼间已过半个时辰,血魔公子屡屡尝试下依旧还没站起身来,可姜宁已经恢复不少。此刻,他已经能够站起身来。 缓缓起身后,姜宁瞥了眼血魔公子,旋即朝那五名锦衣卫走去,看样子是要替这五名锦衣卫解开捆绑着他们的绳索。 姜宁速度不快,但每解开一人,那血魔公子的心就沉重一分,直到那第五人身上绳索被解开后,血魔公子的心彻底沉底。 即便他体力恢复,也难敌六人,不过如今众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在他身上,正是他逃脱的最好时机。 猛地咬牙,血魔公子忍着手心的剧痛踉跄起身,径直朝一处石壁奔去。 他要逃! 姜宁立马警觉起来,朝着那血魔公子追了上去。血魔公子伤势过重,又怎会逃得过姜宁的手掌,眼看着就要被姜宁追上。 这时,血魔公子却做出一个令众人费解的事情。他猛地掉头跃起,捏拳攻向姜宁。 临死反扑? 见血魔公子那咬牙出拳的姿态,姜宁错误判断,竟也出拳迎上了那血魔公子。 两人对拳瞬间,姜宁却看见那血魔公子的嘴角微微上扬,“若下次遇见阁下,定要拿阁下颅骨作酒具。” 血魔公子低语之后,借助姜宁的反震力道,他径直荡出,成功跌落到那石壁上,然后在众人猝不及防下,血魔公子轰然打开暗门,踉跄逃跑了。 看着血魔公子远去后,那五人似乎十分愤懑,不过如今暗门已闭,再寻找机关追赶血魔公子已是来不及了。 索性追捕他,倒不如就地调息,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姜宁从怀中拿出了缓解伤势的药物递给那五人,旋即继续就地恢复浑身力气,没曾想姜宁那一闭眼就是一整夜。 次日时分,等到姜宁再次睁眼,他浑身伤势已经恢复七八成,足以自保了。而那五人在吞服药物后如今精神也好了太多。 “好了,既然能够走路了,我们就准备离开吧。”姜宁第一次正视那五人,竟发现这五人中竟有两人都是熟人。 陈雷,李枫。 “看来真是有缘,又救了你们俩。”姜宁望着陈雷和李枫微笑道。 “王师兄!” 陈雷和李枫这才看清眼前白衣青年,连忙开口道。 另外三人不认得姜宁,于是朝陈雷和李枫轻声道:“这是哪堂的王师兄啊?” “罗兄你们忘记了吗?那位诏狱的王师兄,就是当初在测试阁楼时大放光彩的那位王龙师兄。”陈雷替三人解释着姜宁的身份。 听陈雷如此一解释,那三人顿时想起来了,纷纷向姜宁有礼道:“多谢王师兄救命之恩!” “现在就是离开这里了。”姜宁淡淡开口道。 “如今以我等实力,要想杀出去不难。”陈雷略微沉吟后开口道。 “何必要打打杀杀。”姜宁背对着众人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五人皆是面露疑色,李枫更是直接问道:“王师兄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与那血魔公子的声音可有区别?”姜宁转过身来面向五人,此刻就连他的模样也变成了血魔公子。 “王师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陈雷失声惊住。 “既然看不出破绽,那我们就走吧。” “切记,你们千万不要开口。” 姜宁朝着五人警示后,径直带着五人朝外走去。血魔公子的下属本就不多,因此姜宁带着陈雷五人走出洞府并没有费上太多口舌。 换句话说,血魔公子的威严太盛,以至于洞府中的下属见他连头都不敢抬,更别逞发现血魔公子的异常了。 在姜宁的带领下,五人成功脱险,姜宁也总算可以回锦衣司复命去了。不过姜宁及陈雷等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通过锦衣卫的信号弹通知就近的锦衣卫前来帮助剿灭血魔公子的洞府,顺便探查有效情报。 姜宁一行人一直等到就近的锦衣卫赶到后,这才陆续起身离开。因为任务的缘故,陈雷等人依旧要在漠北县呆上几日,而姜宁没有在漠北县歇脚,而是径直选择返回锦衣司。 昼夜不休地赶路,等到姜宁赶回锦衣司匆匆交付任务后,之前苦苦寻求的情报终于有了音讯。 没有停留,姜宁又前往诏狱拿回他当初询问的关于独孤家的情报,然后折返他的庭院。 第224章 奔赴飞狐府 回到锦衣司的庭院后,姜宁径直走向里屋书房旋即通过暗道走到密室中。密室是姜宁仿效京畿姜府书房中的密室建造,空间不大,但足够安全。 姜宁将手中关于独孤家的最新情报放在桌上徐徐展开,其中内容终于让他那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独孤家隐世于飞狐府,暂未听闻独孤家发生巨大变故。 根据情报看来,如今独孤世家暂且安全,看样子独步王萧川目前还没对独孤家下手,莫非他已经忘记?可转念一想,如此生死大仇,以萧川的秉性,他又岂会轻易遗忘。 恐怕,他目前被更重要的事情耽搁了,还没来得及对付独孤家。 尽管萧川勾结乾天宫力量不弱,但独孤家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对付,这对姜宁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继续看下去,情报中偶然提到的飞狐府独孤世家独孤秦引起了姜宁的注意。 根据锦衣司情报记载,据说这独孤秦乃是剑魔独孤一脉的最后血脉,如今年十八,本是独孤家最杰出的练武天才,不过在他十四岁时惨遭暗袭不幸被挑断经脉,后来伤势恢复后,结果不幸成为废人。 剑魔独孤,正是姜老。 就冲着姜老最后血脉的名头,姜宁也要尽快去见一见这位惨遭不幸的弟弟。 不过飞狐府距这赤北府足足千里,如此长时间的外出姜宁那两位师尊一定会担忧,除非……姜宁能够接到飞狐府的任务。 一念至此,姜宁没有犹豫,他先是去诏狱走了一圈,无果之后又亲自前往五行堂以及镇妖、斩魔两堂,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飞狐府的任务。 尽管没有找到相关任务,但姜宁并没有放弃,让几大堂口的弟兄帮忙留意之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庭院中。想着那素昧平生的弟弟,若不是碍于锦衣司的规矩,恐怕姜宁早就趁着夜色出发了。 既然几大堂口暂时还没回信,便说明还没飞狐府的任务,姜宁自然不会虚度光阴,白昼前往诏狱审讯那些邪祟之徒,期待从他们口中探听到飞狐府邪祟之徒的相关情报,夜晚屏息凝神调养内力。 眨眼间,半月光景匆匆流逝。 终于姜宁从诏狱关押的一名邪祟之徒口中听闻飞狐府潜伏着一名修炼邪功的武者。 据说那武者手下有七名正经境高手,个个武功高强,其中一人更是精通暗杀之法,杀人于无形。 八人联手,并没有狂妄地选择大肆屠杀,而是选择小规模收割性命,因此他们潜伏飞狐府多年,竟从未引起锦衣司的注意。 本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此审讯,没曾想从这邪祟之徒口中得到了关于飞狐府的相关情报。 从诏狱中出来,姜宁直接将此情报通禀上峰,旋即快马加鞭赶赴那飞狐府,没有丝毫停留。 …… 飞狐府,虽然毗邻赤北府,但奈何赤北府幅地辽阔,即便昼夜不休地奔驰赶路,至少也要半月时间。 不过与赤北府不同,飞狐府则相对安稳许多,飞狐府多平原,加上隐居世家宗派不少,许多邪祟之徒都不会选择在飞狐府境内作乱,不明智。 不过若说完全没有,那也太过偏颇,毕竟总有心怀侥幸的邪魔外道在此悄然潜伏,暗中出手,以活人来炼邪魔功法。 姜宁自赤北府城出发,昼夜不休,终于在半月之后抵达了飞狐府的钦州城。 此时正值晌午,钦州城中的街道景楼,行人来往,热闹非凡。 “终于来到这钦州城了。”一位白衣青年腰间佩剑,手中牵马感叹道。、 剑鞘漆黑如墨,剑柄卧龙含珠,此等神兵持有之人,正是姜宁。 一路上快马疾驰,姜宁每逢路过城镇,定会四处通过锦衣司暗哨探听那独孤秦的下落,尤其是踏入飞狐府的境地后,姜宁更是不停往返暗哨,打探独孤秦所在。 在姜宁如此密集的情报收集下,那独孤秦的藏身之地自然有了回信。 原来独孤秦在经脉寸断痊愈后不久,便被族中安排到这钦州城来管理家族产业,虽说没了武功,但这独孤秦来到钦州城后,在管理家族产业之余,竟因其毅力打动钦州城捕快统领,拜入其门下苦修刀法。 “如此看来,我这位弟弟倒是大毅力者。”姜宁面带笑意,着实欣慰不已。 漫步在钦州城的街道巷尾,姜宁可是在路上做足了功夫。此刻他立足之地正是钦州城的中心位置,只要他再向前走出现在的街道右拐,就是那独孤秦的府院所在了。 那府院对面正好有一家酒楼,旁人只知是寻常酒楼,却不知那是独孤家的产业。 牵着马匹继续前进,姜宁找到了那家酒楼,自然也入住了那家酒楼。姜宁的房间在三楼,正好方便观察独孤秦府院。 在姜宁的计划中,找个机会指点一下独孤秦之后,顺便等待暗哨情报,探清那八名邪祟之徒的藏身之所,好将八人一网打尽。 与血魔公子一战,虽说数次濒临死亡威胁,但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却让姜宁隐隐触摸到了那高境的桎梏,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突破了。 站在房间的窗户前,姜宁正怔神注视着府门时,连连数声马匹的嘶鸣惊扰了姜宁的思绪。 回过神来,姜宁面带疑惑朝那府门望去,正好看见一名身着捕快服的中年人翻身下马,上前敲响那府门。 捕快服,又与独孤秦有关系,想来那中年人就是钦州城捕快统领陆云风。 观其步态与威势,自信十足,想来至少都是正经境高手,只是不清楚究竟在何等境界。 那陆云风敲门没多久,又见一名素衣青年恭谨行礼走出,将陆云风给迎进府中,想来那青年就是姜宁的表弟,独孤秦。 不过在见到独孤秦面色的瞬间,姜宁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 独孤秦此时的气色似乎有些发白,莫非是受伤有隐疾? 正当姜宁准备再次观察时,独孤秦已经带着陆云风走入府中,彻底消失在了姜宁的视线中。 “独孤秦常年生活在钦州城中,并未与邪祟之徒有过交手,又怎会有如此惨白面色?” 姜宁眼中闪烁不定,似在深思着这个问题。 第225章 独孤秦的毒 很快,夜幕降临。 飞狐府没有赤北府那样的常年雾障,这里平原广袤,邪祟之徒数量稀少,即便此刻已经入夜,街头巷尾的行人依旧不少。 这样繁闹的氛围,姜宁已经许久不见。 从那位捕快统领陆云风进入独孤秦府门后,姜宁一直停在原地,注目着那府门,不时观察四周。 终于,随着夜色渐黑,那位捕快统领陆云风终于从府院离开了。 原本熙攘的街道也逐渐安静下来。 钦州城,正在陷入沉睡。 灯火通明中,偶有行人出没在街道,不过很快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见时机已到,姜宁扫视一圈窗外街道,随后纵身一跃,旁人只觉得一道微风拂过,便不再理会。 此刻,姜宁已经出现在独孤秦府院的高墙上,俯瞰着四下入眼的寂静。 根据锦衣司情报,独孤秦自从定居这钦州城后,从未离开过此地,邪祟之徒大多不会来钦州这样的城池作乱,那么他那惨白脸色又是何处得来? 姜宁身影如微风,趁着府中下人不备,悄然来到了独孤秦的房外。 房间灯火摇曳,看来独孤秦还未歇息,姜宁走近窗前,通过窗户缝隙向里面观察着。 独孤秦正在灯火下看书。 不过他太过专注,加之姜宁擅于藏匿,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尽管黑夜有些碍眼,但姜宁依旧看得真切。独孤秦的脸色十分惨白,像极了那些身患重疾的病人。 即便经脉寸断,也仅仅只是沦为废人,又怎会对身体造成如此创伤呢? 姜宁心中生疑,观察到另一边的窗户半掩着,他毅然选择潜入房内观察一下。沿着房间绕到那半掩的窗户前,姜宁放缓身形,趁着独孤秦还未注意,立马潜入房间里。 尽管动静颇小,不过姜宁潜入时带起的微风依旧惊扰了那烛台,险些将烛火吹灭。 独孤秦眉头一皱,连忙抬头望去,原来是那扇窗户未曾合上。他上前去将窗户合上后,这才重新回到桌前准备继续看书。 就在这时,独孤秦只见一道微风拂过,正疑惑这风是何处吹来时,却觉得头脑一昏,双手无力趴在桌前,昏睡了过去。 见独孤秦昏睡后,这时在他的身后,姜宁这才缓步走了出来。没有犹豫,姜宁搭上独孤秦的脉象,仅仅数个呼吸的时间,姜宁脸色瞬间大变。 独孤秦浑身经络无比虚弱。 姜宁贯注一股内力进入独孤秦体内游走一周后,还发觉独孤秦的经络中充斥着淡绿色的雾气。 “毒气!如此浓郁的毒气,竟已经深入脏腑之中,若是再严重些,恐怕他会直接病发身亡!”姜宁心都在颤栗,究竟是何等仇怨,竟不惜要致他于死地! 想到独孤秦才十八岁,姜宁满腔怒意和杀机,“到底是谁!竟对我弟下如此毒手!” 姜宁此刻心惊肉跳,若是再晚来半年,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弟弟了。 回过神来,独孤秦身中之毒并非一次所致,而是循序渐进地施毒,仅仅凭借这一点,姜宁就可以判断那下毒之人尚在府中。 不过要想顺利下毒成功的话,此人定是能够随时接近独孤秦的人。但要打探清楚府中与独孤秦亲近之人,费时太长,姜宁只能选择另外的方法。 苦苦查探一番后,姜宁找到了府中管家的住处,趁着那管家熟睡不备,姜宁给他吞服了致幻的药物,果不其然,有所发现。 从那管家口中姜宁得知,几个月前府中收留了一名女子,这女子为感谢独孤秦救命之恩,于是留在府中主动照顾起独孤秦的起居日常。前两个月这位管家据说就曾见独孤秦色气不好,劝他去看看大夫,可独孤秦却摇头拒绝了。 姜宁从这管家口中不停提问,尤其是那女子的住处,更是姜宁询问的重点。 在一番询问之后,姜宁毅然离开,前往那女子的住处。 嗖—— 确定那女子住处,姜宁身影模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女子的住房前,轻轻一推,房门自然打开。 房内。 那女子正盘坐在床上,皱眉抱怨道:“想我堂堂正经境高手,竟要沦落到下人的地步!如果不是头领非要我多忍忍,真想现在就将这府中上下尽皆掳走,炼成活人丹!” 身为正经境高手,却要屈居他人房檐之下卑躬屈膝,如何不怒! 只是尚在隐忍而已。 “等到后半夜那独孤秦乏累了,再去给他来一份毒鸡汤,就快了。”女子闭上双眼,耐心等待着。 忽然—— 房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女子终究是迈入正经境的高手,似是有所感应,她朝着那房门处望去。 仅仅一眼,女子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的青年缓步走来,青年显得十分随意,不过以他为中心,却有一道道雾气朝四周溢散。 这雾气是短暂封禁内力的毒,吸入雾气者将在半个时辰内无法动用任何内力。事实上,无论是先前的致幻丹,还是此刻姜宁使用的封禁内力的毒,皆是从那血魔公子洞府所得。 既然这女子如此喜欢下毒,那姜宁索性以毒攻毒。 在女子的警惕目光中,姜宁又将门关上。 “毒雾!”女子心中一颤。 女子刚准备动姜宁出手,可这时却察觉到她浑身的内力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女子反应速度很快,立马反应过来眼前的白衣青年定是用毒的高手,面对掌握毒术的高手,如今她又没了内力,只能选择服软。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女子盘坐在床上,不停向姜宁求饶,希望他能够放过她。 “那独孤秦身上之毒,可是你暗中下的?”姜宁轻声道,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前辈明鉴!” “小女子自打住在这府中,可从未从过伤天害理之事。”女子走下床铺,满脸怯意地回应着姜宁。 “没有行过伤天害理之事?可你这房中气味分明与那独孤秦身体之毒的气味一模一样,你如何解释?” 姜宁并没有立刻对着女子下杀手,他如今尚有诸多疑惑未曾解开,这女子于他还有用! “什么!” 女子面露惊容,连忙失声道:“前辈我没有!我怎么会伤害恩公呢!” 第226章 擒拿施毒者 “没有?”姜宁面色冰冷,“可你就是在下毒害他!” “前辈我没有!我怎么会害恩公!”女子焦急自责,“前辈不知,恩公将我从那歹徒手中救下,我感恩涕零还来不及,又怎会加害恩公?” 不得不说,这女子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皆看不出问题,可姜宁并非初入江湖之人,这等花言巧语又岂会轻信。 “不会加害恩公?”姜宁声音沉重,“若不是你暗中下毒,他的脸色又怎会那般惨白?我已经检查过他的身体,毒雾侵入脏腑肌理,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即便华佗在世也难以回天乏术,你还敢如此胡言乱语!” 女子闻言一怔,心中却暗自惊恐,眼前之人看样子不仅是位毒术高手,其内力境界也不弱。 “前辈明鉴,当真不是我下毒的啊!” 事到如今,这女子仍在尝试着狡辩,企图让姜宁放她一马。 “他体内之毒明显是近期入侵体内,你又是几个月前来到这府院的,事已至此,你还在撒谎,今日看来,留你不得了!”姜宁话语铿锵,已然动了杀机。 “前辈饶命!我……我当真不知道啊!”女子眼眶通红,泪水竟止不住地淌下,模样委屈极了。 但是紧接着女子毫无征兆地朝着离她最近的窗户冲去,速度极快,看样子是事情败露想要逃跑。 尽管女子不能动用内力,但她的速度依旧不慢。 不过姜宁比她更快,他几乎在一瞬间出现在那女子的身旁,五指探出径直向那女子抓起,“还想逃?” 女子满脸惊慌想要避开姜宁的手,可那五指仿佛能够探知她的想法,无论她怎么躲避都难以逃脱姜宁的掌心,而姜宁趁势一把抓住了她的脖颈,随意让她扔在地上。 与此同时,窗户被姜宁关上,女子想要逃脱的念头彻底断绝。 “说吧,在我面前你没必要撒谎了,如果说不出让我相信的理由,你的性命可就难保了。”姜宁沉声道,目光死死落在那女子身上,他必须知道这女子下毒的原因。 女子心头一颤,深知若是说了,恐怕性命也难以保住,像姜宁这种擅用毒术的高手,一贯喜欢杀人灭口,若是女主当真将其中缘由说出来,恐怕她的性命更加保不住!一番思忖后,女子心中有了办法。 抬头昂首,女子望向姜宁,楚楚可怜道:“前辈不知,小女子行此事也是被迫而为?” 被迫? 姜宁微微蹙眉,这女子背后果然有人指使。 “我设计被恩公救下,来到府院沦为下人,为的就是能够随时接近恩公,我每日按时替恩公准备鸡汤,并在其中下毒,日积月累算来也有两个多月,为的就是等待毒雾彻底侵入脏腑,种下蛊毒让他听命于我。” “只要成功,从此他只能依靠我才能活。”女子将自己的目的一五一十地说出。 “傀儡?” 若当真如同女子所说,届时独孤秦将彻底沦为傀儡,听命于女子,终身失去自由。 “不能算傀儡,毕竟他只是独孤家的废人而已。”女子不小心说漏嘴道。 “他不过一介废人而已,终身难入正经境,这毒可是极为难得,用在他身上未免可惜了。”姜宁冷声道:“莫非你们意指独孤家?” 独孤家作为隐世世家,其积累之丰硕足以让这些邪祟之徒心动。 不过这飞狐府的邪祟之徒又怎会是独孤家的对手?自寻死路? “小女子也只是奉头领之命行事,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女子连忙开口道。 “你家头领呢?”姜宁沉声道。 “此刻就在这钦州城。”女子如实回答。 “带我去见他。”姜宁瞥了眼地上的女子,语气毋庸置疑。 “小女子愿意带前辈前去,只希望前辈能够饶我一命!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替他们办事的!”女子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少废话,前面带路。”姜宁声音冷厉许多。 “若前辈不答应,小女子纵然一死又何妨!”女子话语中满是决绝。 此话一出,姜宁沉默了。 事实上这名女子也在赌斗,若是姜宁真心在意那独孤秦的话,他就一定不会杀了她,因为他想知道她身后的幕后黑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女子咬紧牙关,依旧在跟姜宁僵持。 “好,我答应你。” 姜宁这句话一出,女子终于长吁口气,心中暗喜,只要带姜宁找上头领,两者之间必起冲突,趁着混乱之际,正是女子逃脱的机会!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小女子这就为前辈带路。” 噌—— 话音刚落,姜宁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臂,悄无声息地将她带离了府院。府院里守卫依旧在四处巡逻,谁也没有发现府中曾经有人来过,这一夜在他们看来,依旧如同往常。 有女子的指路,仅仅片刻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家富商贵胄的宅院外。 “这便是我家头领的藏身之处了。”女子轻声开口,生怕惊扰到宅院中的巡逻护卫。 “这府中不像藏匿着邪祟之徒?”姜宁沉声道。 “前辈不知,这宅院只是掩人耳目所建,这宅院之下可有一座地下宫殿。”女子怕姜宁以为她说假话,连忙解释道。 此话一出,姜宁更加震惊,若女子所说当真不假,那么这座宅院绝不简单,少说也得经营数年才能形成如此规模的地宫。 “你应该知道进入那地宫的方法吧?”姜宁回过心神,质问女子。 “自然清楚。”女子唯诺道。 …… 就在姜宁带着女主悄然潜入宅院的同时,在这地下宫殿中,正在进行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会面。 隐秘的地宫正大厅内。 那装潢华丽的宝座上,一名身形瘦弱的黄袍男子正卧躺着欣赏着台下的表演。 莺歌燕舞,舞女们应声扭动那细柳般的腰身,直引得男子眼光直冒精芒,垂涎不已。 男子座下此刻有六人在侧,看见这些舞女的表演,他们也甚是喜欢,不停点头称赞,狞笑垂涎。 可忽然地,在殿厅一角出现了一名灰袍老者,立马引起了那黄袍男子的注意。 “你们都下去吧。”黄袍男子挥了挥手,遣散了台下舞女。 舞女们自然不敢多言,只能恭谨行礼后陆续退下,伴乐的琴师也紧跟着离开,很快整个殿厅便恢复了平静。 第227章 头领柴胡 见殿厅彻底恢复平静,这灰袍老者这才走了进来。此刻老者手中正单手托着一木盒,面色谄媚道:“柴头领,您需要的处子血丹我耗费数月,终于炼成了。” “炼成了!”坐在那宝座上的柴头领陡然身影模糊起来,等到那老者再眨眼后,这位柴头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前。 黑袍老者心头一颤,“太快了,恐怕仅仅一招便能要我性命,还有他这座下的六名下属,恐怕个个都远胜于我。” 就在黑袍老者为此心惊肉跳时,柴头领已经将他手中的木盒打开,径直取出了里面放置的玉瓶。 轻轻靠近一嗅,那柴头领满脸陶醉,似是十分满意。 满意犹豫,柴头领径直从玉瓶中倒出了一颗殷红无比的丹药,当着众人的面吞服下去。 血丹入喉,柴头领只觉得宛如一股暖流正润养着他的经络,仅仅一颗血丹的效用,就已经隐隐让这位柴头领多年未曾突破的桎梏隐隐松动起来。 “丹药果真是好东西!” 柴头领面露欣喜,不禁感叹道。 回过神来,柴头领这才将目光投向那灰袍老者,面露狞笑道:“马老,这处子之血可极难收集,辛苦了。” 姓马的灰袍老者闻言,心中又惊又喜,连忙点头哈腰道:“柴头领,这处子血丹失败率极高,老夫足足用了近百处子的性命才炼出了这么两瓶。” “刚一炼成,老夫就迫不及待地赶来送与柴头领,生怕耽搁了。”马姓灰袍老者连声道。 “放心,你如此忠心于我,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你如今的地位有我撑着,没人能够撼动,并且五年内你都不必再献上供奉了。”这柴统领豪爽道。 有柴头领撑腰,如今在这钦州城的地位足以保住,并且省去五年俸禄,更让那灰袍老者心中一喜。 “那便谢过柴头领了。”灰袍老者谄媚道。 柴头领会心一笑,重新坐回那宝座上,将那木盒放在一旁,脸上笑意更盛。 “有了这两瓶处子血丹,本头领有自信在一年之内更进一步!” 一想到能够在一年内登临正经境高境第一脉,这柴头领当场狂笑,振聋发聩。 “哈哈哈哈……” 可忽然,一位白衣青年单手抓着一名女子径直走到了这殿厅中央,步态十分随意,如同在自家后院闲逛一般。 来者正是姜宁。 “嗯?”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十分警觉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尤其是那柴头领,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坦然道:“我这地宫重重守卫森严,阁下却如履平地,并且还擒了我的手下,想来定是江湖高手之流,我柴胡佩服,只是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柴某兴许有能够相助的地方。” 姜宁瞥了眼那柴胡,一眼便看出了他境界不凡,恐怕已是冲破中境第三脉的高手,而他身侧的那六名下属,多数都在初境,不足为虑。 “他就是你那头领?” “就是他让你向独孤秦下手的?” 姜宁并没有理会那柴胡,而是询问着那女子。 “是。”女子低垂着头应和道。 “阁下是为那独孤秦而来?”柴胡蹙眉道。 “正是为独孤秦而来。” 姜宁将注意力投向那柴胡,“你为何欲要谋他性命?” “哈哈哈哈!苦心孤诣谋一个废人的性命,我柴胡还没那么无趣,只不过独孤秦这废物拜了那陆云风为师,而那陆云风又屡屡扰我计划,听闻那陆云风对他那弟子独孤秦尤为看重,只是想借独孤秦之手与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过阁下既然出手,我柴胡倒是可以卖阁下一个面子,揭过此事,从此不再对那独孤秦下手,阁下以为如何?” 柴胡是个聪明人,眼前的白衣青年尽管看似人畜无害,可连他柴胡都无法探清深浅,权衡利弊,他柴胡愿意退让一步。 “哼——!” 姜宁冷哼一声,径直将那女子随手抛在地面,望向那柴胡说道:“飞狐府少有邪祟之徒出没,没曾想今日竟被我碰上了。” 就在姜宁与那柴胡对峙之际,那女子却趁机想要溜走。 如今她已经出卖了自家头领,她十分清楚背叛的下场,心中一颤更加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噗嗤—— 女子身子猛地一颤抖,一柄利剑瞬间洞穿她的心脏。 “你……你不守……信!”女子双眼满是不甘与愤怒,质问着姜宁。 “与邪祟之徒,谈什么守信!” 姜宁手中长剑一震,女子的心脏彻底被搅碎,当场毙命。 此话一出,殿内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阁下如此无视我柴某,似乎显得太过狂妄了吧。”柴胡双眼闪烁,似想要探清姜宁的功力深浅。 “狂妄?” “你等以人命修炼邪魔武功,难道不是更狂妄吗?” 姜宁目光森冷,注目着柴胡。 谁也不知柴胡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沉默半晌后,柴胡开口了:“独孤秦只是中毒而已,可阁下却杀了我一名手下,此事就此揭过,与阁下两清如何?” 事到如今,这柴胡仍在试图劝说姜宁,让他就此离开。 “不能。” 对于柴胡的劝说,姜宁不为所动,连连摇头。 如此动作,已然说明了一些问题。 顷刻间,那六人皆是站起身来,目光死死落在姜宁身上,而那灰袍老者则是想着如何躲避,以免惨遭波及。 原本平静的场面,一瞬间演变成剑拔弩张。 既然不能善终,便只能一较高下了。 柴胡双眼中凶芒毕露,猛然长喝:“杀!” 话音刚落,顿时那六人纷纷朝着姜宁出手攻来。 感受着那些溢散而出的血腥气味,姜宁对这些邪祟之徒更加痛恨,肆意掠夺他人生命的邪魔外道,又岂能留他们一条生路? 一瞬间,姜宁拔出龙渊剑,等待着六人的临近。 “有暗杀者?” 见六人中有一人突然隐匿身形,消失在姜宁的视野里,姜宁顿时心中惊讶。 看样子那诏狱囚徒口中得知的那支混迹于飞狐府的邪徒队伍,就是他们了! 第228章 初次交锋 除去那隐匿身形的暗杀者,同时有五人从不同方向朝姜宁发动了进攻。 有一人手持阔斧冲来,力量不小。 有一人手持柔软的长剑缠上姜宁,进攻刁钻。 有一人两柄重锤呼啸生风,已然临近。 有一人大刀横斩全力施展。 有一人长鞭宛如灵蛇,从姜宁背后袭来。 五人不同角度,均是全力一击攻向姜宁。可姜宁却依旧停在原地,只是手持长剑静静等待着。 而那下令攻击的柴胡并未出手,而是静静的观望着。他很清楚自己这六名手下的实力如何,如今六人联手想必能够探出那白衣青年的虚实。 高手对决,往往就是一招定胜负。 能够提前探清那白衣青年的本领,对于柴胡来说帮助颇大,至于那六人的结果如何,他并不在意。 死在他手中的百姓已经数不胜数,即便这六名下属尽皆战死,他也不会有丝毫怜悯,这便是邪祟之徒的普遍心态。 见五人即将逼近,姜宁那紧握剑柄的手终于动了。 拔剑挥出,而后迅速收回。 凭空中只见五道剑影掠过,剑身的寒光宛如游蛇般闪烁而过,紧接着那飞扑杀来的五人皆是身形一滞,随后在众目睽睽下无力地重重倒地,俨然死了。 观察那五人身上的伤口,皆是致命伤口,喉咙、眉心、心脏、肺腑。那一瞬间众人只见寒芒连连闪烁,甚至还没捕捉到姜宁的身影,一切都结束了。 五人惨死,血腥味顿时弥散开来,那藏匿于暗处的杀手正准备伺机而动,可见如今这般架势,他吓得胆都破了,连忙调头一转,就要趁势逃窜。 “你以为你真的能走得掉吗?” 那杀手自以为他隐匿得天衣无缝,可惜在姜宁的双目之下,一切都难逃其法眼。 龙渊剑嘶鸣,陡然被姜宁投掷而出,携带着莫大剑威瞬间洞穿那杀手的喉咙,夺走了他的性命。那一刻,杀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便彻底失去意识跌落在地。 两招,六名正经境高手瞬间毙命,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挨到。 躲在一方石柱后的那位灰袍老者早已是浑身颤栗面露惊恐。 而那位柴胡头领,此刻脸色也显得有些阴沉。说实话,眼前的白衣青年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遇见的劲敌,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即便是柴胡也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 不过柴胡本身境界也不低,此刻战斗的场地又是他的地宫所在,在他看来,他依旧占据绝对优势。 “能有如此之快的剑术,难怪能够轻易闯进我的宫殿!” “不过阁下如此不给我柴某人脸面,那就莫要怪罪柴某人不留情面了!” 柴胡猛地一拍宝座扶手,顿时四面八方探出无数黑色孔洞,伴随着这些孔洞的出现,四处的殿门也轰然关闭。 没有人能够逃出去。 在如此空旷的殿厅里,所有人都将沦为靶子,无人能够幸免。 “你会后悔的!” 柴胡狞笑起来,紧接着按下了机关按钮。 咻—— 咻咻咻—— 孔洞中摄出密密麻麻的银色箭羽,银芒闪烁间,笼罩了整个殿厅。一瞬间,那位灰袍老者心生绝望,在这等密集箭羽的攻击下,以他的微末实力,又怎能避开? 短短数个呼吸,那灰袍老者连中数箭,轰然倒在了地面上。 “我这银箭淬毒,任你速度再快,我就不信你不中箭!” 整个殿厅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柴胡的宝座,此刻柴胡坐在宝座上,正饶有深意地笑看着姜宁的表现。 在他看来,如此攻势下,即便以姜宁的速度,也很难避开。 不过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他的眉头紧皱起来,无论那箭羽有多么密集,毒素有多么恐怖,可姜宁依旧如履平地,缓步朝着柴胡走去。 面对着映入眼帘的密集银箭,姜宁沉着地躲避着,循着这机关的规律前行。 走快一步,便会面临多达数十支银箭的攻击。 走慢一步,银箭数量可就更多。 因此姜宁不时调整步伐,使得他在这箭羽中,显得愈发闲庭信步。 “该死!” “给我死了!” 柴胡的眼中满是怨怒,伴随着他手掌的用力按压,顿时地面上出现无数孔洞,摄出了同样的银箭。 这次攻势,着实令姜宁一惊。 环顾四周,他连忙动用内力,身影迅速迫近先前那惨死的五人尸体前,将五人尸体聚在一起,踩踏在五人的尸体上,继续躲避着银箭的攻势。 那银箭贯入五人的尸体中,却难以触碰到姜宁分毫,而四周密集的银箭又都被姜宁避开,这机关之术,已然废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银箭能射多久。”姜宁沉声道。 此话一出,柴胡的脸色愈发难堪,这等机关之术在他的计划中,理应是天衣无缝,可如今在姜宁身上首次使用,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又惊又恐,已然心生退意。 在如此银箭的密集攻势下,他很清楚一件事,便是他根本无法像姜宁那般闲庭信步,能坚持数个呼吸已是不易之事。 从这一点看来,姜宁的实力倒是胜他许多。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许多孔洞已经不再出箭,这对于姜宁来说,的确算是一件好事。 终于半刻钟后,所有孔洞都停住了。 徒留满殿厅的银箭。 “果真财宝不少,才能准备这么多的银箭。”姜宁看着那已经从宝座上站起来的柴胡,温言道。 如此长时间的消耗,眼前这白衣青年俨然如同没事人一样,又如何不让柴胡瞪圆眼珠感到震惊呢! 柴胡本想着趁此刻逃走,可想到之前姜宁的速度,他又一次犹豫了。能够达到如今的修炼地步,他已然费了许多苦心,眼看着如今却横空插手一名恐怖高手,着实让柴胡心痛不已。 早知道会出现今日这般境况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对那个废人独孤秦下手!可惜世界上从没有后悔药,错一步,全盘输。 回过心神,柴胡取出了他的长戟,面露绝然之色,今日一战,便是决定他柴胡生死的一战,若他想活,便只能让眼前的白衣青年死! 第229章 柴胡,死! “邪祟之徒,以活人性命修炼的境界,终究是外物而已。”姜宁目光冷厉,死死盯着那宝座前的柴胡。 “狂妄,我柴胡数年不过上百性命死于我手,相较于赤北府的那些修炼魔功之徒,不知胜出多少!”柴胡咬牙切齿为自己争辩。 “你就会逞这些口舌之利?”看着柴胡为自己辩解,姜宁已经不愿跟他多费口舌,径直拔剑冲向他。 姜宁脚步猛踏,径直身影虚幻,瞬间便出现在了柴胡的身前。 见姜宁陡然现身,那柴胡是面露惊恐,旋即咬牙荡戟,企图逼退姜宁。 姜宁如今已经出剑,又岂会停下? 高高跃起,身子在半空翻腾,剑锋一转,瞬间以极快速度直奔柴胡眉心,正是打得柴胡猝不及防。 柴胡刚刚挥戟还没喘口气,便感觉眉心一阵刺痛,原来是姜宁的剑锋迅速逼近所致。 噌—— 柴胡连忙抬起长戟,挡在自己身前,堪堪抵挡了姜宁的这一击。 一击落空,姜宁并未气馁,眼前这柴胡好说也是中境第三脉的正经境高手,又怎会这么快落入下风。 见挡住姜宁的长剑,柴胡立马挥动长戟荡开姜宁的剑,同时调用浑身内力主动发起进攻。 虽只与姜宁交手片刻,但柴胡立马看出姜宁战斗经验丰富,若是当真让他抢占先机的话,他柴胡将再没有丝毫机会。 因此柴胡没有犹豫,立马反守为攻,主动挥舞长戟攻向姜宁。 内力澎湃,魔焰溢散,柴胡连连挥舞长戟,直奔姜宁的要害之处。 看着柴胡连连出手,姜宁不敢大意,依靠着他灵活的身法不断躲避着。而柴胡见迟迟攻击不到姜宁,顿时心中又恼又惊,若是再消耗下去,他定不是对手。 在又一次挥舞长戟被姜宁避开后,柴胡目光一狠,强行将长戟收回并且突刺而出。 面对柴胡如此突兀的刺杀,姜宁也险些没反应过来,虽是避开了身体要害,不过那肩膀依旧被那长戟刺伤,白衣之上瞬间露出殷红。 柴胡见姜宁受创,顿时心中一喜,准备乘胜追击。 可姜宁又如何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小心思,立马持剑迎了上去。 龙渊剑一阵嘶鸣,锋利的剑刃泛着森冷的寒芒瞬息而至,柴胡见如此凌厉的一击,连忙用手中长戟抵挡,兵戈相接,顿时花火四溅。 两人刚刚错身,姜宁的身影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并未在这地宫中出现过。 如此惊变,着实让柴胡脸露凝重之色,他本以为那白衣青年只是速度了得,没曾想他竟还是一名擅长暗袭的杀手。 “该死,他究竟去了哪里。” 柴胡不停挪动身形,不敢停留在原地,生怕被姜宁抓住破绽,陷入败亡的境地。 “你以为你藏在暗中,我便无法探清你的位置了吗?”柴胡声音阴冷,用力喊出。 可回应他的,只有那呼啸的风。 “既然如此,就莫要怪我无情了!” 柴胡猛地跃起,整个人腾空到殿厅中央,仅仅瞬息时间,数道黑影从柴胡周身飞出,朝着四周扩散而去。定睛一看,全是漆黑的细小尖刺,显然又沾毒了。 看样子,柴胡是打算用这些尖刺将姜宁给逼出来,可是姜宁此刻藏匿于阴影中,加上他步法灵动,那些射出去的尖刺根本碰不到他的身子,宛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效果。 将浑身尖刺喷射而出,对于柴胡来说消耗也不小,重新站回地面,他连连喘息以恢复体力。 就是现在,姜宁抓紧这个难得的时机出手了。 环顾殿厅一角,一道黑影瞬间穿梭而出,速度快到了极致,甚至拖出了一路残影。 柴胡刚刚反应过来,却觉得眼前一道人影晃过,他习惯性地挥动长戟抵挡姜宁的攻势,可是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因为姜宁并没有打算从正面对拼,而是选择了从他的背后攻击。 霎时间,柴胡如芒在背,还未等他作出反应,那柄漆黑的长剑已然携带摄人的威势径直插入他的后背。 再然后,姜宁用力一刺,那柄长剑径直洞穿柴胡的身躯,让他瞬间僵住了。 “这……不可能!” 柴胡对于眼前的结果明显难以相信,他明明已经率先伤到了那白衣青年,眼前的一切定是幻象。 他在心中不断催眠着自己,兴许是催眠有用,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浑身力大无穷,强大得很。不过很快他的气息便迅速虚弱起来,刚准备开口时,他一口鲜血直接喷出。 那血洞上,在姜宁收剑后更是止不住地涌出鲜血。 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急剧流逝,柴胡知道自己注定败亡了,一瞬间,意识逐渐模糊,眼看着他就要倒下。 “你!你究竟是那独孤秦的什么人!”临死之际,柴胡紧紧盯着姜宁,质问道。 他不甘! 盘踞在这飞狐府多年,从未被锦衣司注意过,没曾想今日却惨死在了一名神秘高手的身上。 姜宁看着那柴胡,沉声道:“我是他的哥哥。” “还有,你以为你潜伏在这飞狐府多年,就当真绝对的安全吗?” “锦衣司暂时没有注意到你,不过如今他们注意到你了。” 姜宁缓缓走到柴胡身前,看着他那怒目圆睁的双眼,当着他的面,姜宁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锦衣司的人。” 此话一出,柴胡脸色瞬间骇然,一口血再次吐出。 “你杀了我,水龙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柴胡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他不甘地怒吼着,“水龙王!水龙王!他一定会杀了你了!” “水龙王?” “你是说青州水龙王?”姜宁目光紧盯柴胡,质问道。 “水龙王一定会为我报仇的!”柴胡并没有回答姜宁的问题,而是用力吼出了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姜宁蹙眉的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终于赢了,水龙王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的! 心脏停止跳动,柴胡的身体无力倒下,俨然没了生机。 整个地宫陷入宁静,姜宁皱眉站起身来,他的确因水龙王而困扰。那柴胡口中所说的水龙王,究竟与那青州水龙王有何关系? 莫非是同一人? 还是两个人? 柴胡虽死,但却留下了不少疑云,让姜宁难以忘怀。 第230章 水龙王的信 至此,这地宫八名邪祟之徒,包括那名灰袍老者在内,连连葬身于此。至于这地宫中的其他被掳来的百姓,姜宁自然没有为难他们,放任他们离去。 不得不说这邪祟之徒积累宝藏之丰厚,即便是姜宁也不禁感到震惊。 金银珠宝数万两,至于修炼方面的宝物,却几乎没有。 姜宁将整个地宫探了个遍,最终也只找到了关于柴胡与水龙王沟通的一封信件,这也是唯一尚未被毁灭的信件。 通过信件中的内容姜宁可以判断,那柴胡临死前所说的那位水龙王一定是青州府的那位水龙王了。 不过这青州距离这钦州城如此遥远,水龙王又一向自视甚高,又怎么会理会柴胡这等不入他法眼的蝼蚁之辈呢? 沉下心神,姜宁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信件的内容上,细细思忖起来。 以水龙王的意思,是希望柴胡能够借那独孤秦之手,打探到整个独孤世家如今藏身之处,而两人交易的代价便是水龙王给予柴胡一门顶级邪魔内功。 邪祟之徒的修炼与寻常武者修炼大相径庭,寻常武者的数年苦修,方不及那些邪祟之徒的邪魔功法。通过吞噬活人血肉或者其他方式,强行掠夺活人身体精华,从而达到修炼突破,冲破桎梏的效果。 这等功法,虽然修炼神速,但与同境界那位稳扎稳打的江湖高手对决时,往往很快就会落于下风,最后惨败。 不过据闻一些最顶级的邪魔功法,能够弥补这个缺陷,但是这样的功法,想必就是那青州水龙王也未必能够拥有吧。他给柴胡开出的这个虚假条件,不过是为了探听到独孤家的地址所在。 不过青州水龙王与独孤家从未有过交集,独孤家隐世多年,可水龙王的势力不过近年才逐渐势大,这毫无关系的两方势力,究竟又有什么联系呢? 莫非是那独步王萧川所为? 不过那萧川与乾天宫乃是同盟关系,以乾天宫的秉性,又怎会与那些不入流的邪祟之徒纠缠到一起? 种种疑惑在姜宁的心间交织,让他略显愁苦。 许久之后,姜宁听见地宫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想必是那些逃走的百姓报告了这钦州城的城主,那城主派遣了守城军前来探查。 没有犹豫,姜宁暂时将那些疑惑抛在脑后,径直通过密道逃离了。 至于那数万两金银珠宝,姜宁将其彻底隐藏在那地宫深处,以免被钦州城守城军发现。 如此海量的世俗宝藏,兴许后面还有用。 姜宁离开地宫不久,等到那些守城军抵达,立马认出了这殒命几人皆是邪祟之徒,立马将这情况禀告城主府。 钦州城绞杀邪祟之徒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飞狐府。 不过关于是何人出手,钦州城城主府并非告知,至于那位出手的人,自然也不会跳出来承认,于是,一位神秘侠客的形象,在钦州城四处流传开来。 姜宁回到客栈之后,除了找到钦州城锦衣司暗哨交付任务之后,便一直呆在客栈中,整日关注着独孤秦府院的动静。 如今再没有了那毒雾侵扰,那些侵入独孤秦肺腑的毒气又被姜宁消灭大半,剩下的毒气宛如无根之水,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也正因为姜宁的帮助,那独孤秦的气色是一改往日惨白,越发红润起来。 如今独孤秦暂时摆脱危急,整日又恢复到了修炼刀法与管理家族产业中,而姜宁可以从独孤秦的眼中看见殷切希望,他肯定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修炼。 “找个机会,我还是要亲自跟他见上一面,说几句话,点拨一下。”看着陆云风又一次从独孤秦的府院离开,姜宁暗中思忖道。 更何况那地宫中水龙王的来信着实提醒了姜宁,这独孤秦毕竟是独孤家之人,只要他愿意帮助,姜宁就可以顺利找到独孤家真正的藏身之处,从而提前警示独孤家未雨绸缪。 毕竟如今萧川与乾天宫联手,尽管两者都曾经遭受重创,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方势力联手,远非独孤家所能抵挡得住的。 再者说,这独孤家当年为何会选择隐世,恐怕家族内部也出现了些许矛盾,如今数十年过去,姜宁可从未听说过独孤家出过什么天骄之辈。 既无天骄,那族中的老古董又年岁已高,独孤家这些年的境遇,可想而知。 “的确要尽快与独孤秦亲自见上一面了。”姜宁思忖道。 …… …… 接下来的数日,除了前往锦衣司暗哨收集情报外,姜宁多数时间都呆在客栈中。这独孤秦说来也奇怪,自打姜宁来这钦州城后,他竟是从未走出他那府院半步。 除了那捕快统领陆云风来访时他会出门迎接,其余时间他都呆在他那庭院中,不是看着书,便是在庭院苦练刀法。 见独孤秦这样的作息习惯,姜宁一时也显得有些难办,莫非要他亲自前往独孤秦的府院拜访? 可独孤秦与姜宁素昧平生,他又岂会轻易与姜宁见面? 即便是见面了,他又会相信姜宁口中所言吗?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为了能够寻找到合适机会接近独孤秦,姜宁甚至开始想抓几名邪祟之徒来逢场作戏,以获取独孤秦的信任,但后来想了想,此法不妥。 正当姜宁为此而万分为难时,锦衣司暗哨那边秘密传信给他,告知了他一则好消息。 钦州城有一民俗习惯,便是兵园茶会。 按照习俗,每年会邀请整个钦州城的青年才俊赴会,让钦州城的这些青年才俊彼此接触,互相认识,同时可以让他们以武会友,更好地交流。 根据暗哨来信所说,这今年的兵园茶会,独孤秦也会参与。 得知此消息,姜宁顿时长吁口气,终于能够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见见这位弟弟了。不过这兵园茶会的邀请函,姜宁自然得找上锦衣司暗哨帮忙才行。 对于姜宁的要求,锦衣司暗哨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作为代价,锦衣司暗哨希望姜宁能顺便去那兵园后山的广袤群山中猎杀一头金睛白虎。 得知代价不过是头野兽,姜宁并没有拒绝锦衣司暗哨的请求,同样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第231章 兵园茶会 这钦州城近数年来虽没有走出什么绝代枭雄,但是在数百年前,这钦州城可是被称为兵器国度。 从钦州城走出的兵器工匠,数不胜数。 不过如今,倒显得落差十足。 尽管如此,这数百年一直流传下来的民俗却一直延续着。 那兵园就坐落于钦州城东部的最边缘,背靠群山,在这无边际的平原中显得十分醒目。 一转眼,兵园茶会举办的日子到了。 姜宁并未立马动身赶赴那兵园茶会,而是一直观察着独孤秦府上动静。不过站在窗户前许久,姜宁也未见那府院有什么动静,对此姜宁很是费解,莫非独孤秦选择不去了? 正这样想着,可忽然姜宁听见一阵响声,他连忙投向目光望去,独孤秦终于出门了。 今日的他因为要参加兵园茶会,所以并未如往常那样穿戴。 一袭干净利落的素衣,腰间一柄长刀佩着,眉宇之间精神奕奕,好似一名侠客。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兵园茶会,不过多半也是兵园茶会的主持者见陆云风的面子上,这才破例邀请了独孤秦。 见独孤秦已经出门,姜宁也没有迟疑,也径直离开房间了。 从客栈后院骑马而出,姜宁不紧不慢地从一处巷角穿出,正好赶在独孤秦的身前不远处。 那兵园茶会远在城东,若没有马驹相助,恐怕等人赶到,那茶会也已经结束了。 独孤秦见他眼前不远处有一白衣青年,腰配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器,异常醒目。 “好锋利的宝剑。”独孤秦暗中思忖道,同时将目光投向那白衣青年,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想来是隐世世家的天骄吧。 在城中时行人熙攘,可一旦走出东城门,行人逐渐稀少,最后出了城门一刻钟后,除了偶尔奔驰赶去那兵园茶会的受邀者,几乎看不见其他行人的踪影。 这时独孤秦发现那白衣青年依旧在他身前不远处,十分悠然地行进着。 纵观这些受邀参加兵园茶会的青年才俊,哪一个不是赶着赴会,可唯独那身前的白衣青年,好似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莫非他参加这兵园茶会是被家族逼着来的? 独孤秦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可转念一想,白衣青年行路坦然,丝毫不像。 如此行为奇异之人,着实让人颇感兴趣。 独孤秦三番四次想要上前搭话,可这时他发现了一件事。 无论他如何加快速度,那前面的白衣青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曾多上分毫,也不曾少去分毫。 驾—— 独孤秦猛地一勒缰绳,身下骏马踏蹄驰行,迅速朝那白衣青年逼近。 眼看着就要追上那白衣青年了,可等独孤秦一眨眼的功夫,那白衣青年又一次与独孤秦拉开了一定距离。 独孤秦生性要强,被那白衣青年这么一刺激,倒是忍不住地想上前追赶那白衣青年,可白衣青年却好似能够看穿他的心中想法,一直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独孤秦追了一路,那白衣青年则领先一路,就这样,两人很快就抵达了兵园所在。 不过这一次,白衣青年仍然快了独孤秦一步,独孤秦刚一下马,正递出邀请函准备进入兵园时,却发现那白衣青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位兄弟,你可知刚刚入园的那位白衣青年可是何人?”在入园前,独孤秦向那检查邀请函的仆人询问情况。 “独孤公子,我只隐约记得那人乃是一隐世世家的人,其他一概不知。”那仆人说话相当圆润,这样的回答,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见询问未果,独孤秦也并未过分纠结,既然他也是来参加这兵园茶会的,就一定会再次相遇的,想到这里,独孤秦径直走入兵园。 与此同时,先前藏匿于某处的姜宁这才走出,上前递出邀请函后,也跟着进入了兵园。 可刚刚进入兵园,姜宁却发现他腰间的龙渊剑微微一颤,似乎有所异动,可等姜宁按住龙渊剑时,那股异动却又很快消失了。 此时兵园茶会还未正式开始,所有入园的人都在四处走动欣赏山中的美景。在这平原上有群山连绵,着实令人惊奇。 “不愧是数百年前的兵器国度所在,果真有其独特之处。”姜宁感受着兵园中略高出外界的温度,心中推测这山脉恐怕有地火熔浆存在。 一路随意地行走,姜宁的龙渊剑却不时产生异动,这倒是一件超出姜宁意料之外的事。 莫非这龙渊剑就出自这里? 姜宁思忖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一处高亭中。 这高亭地处山腰,俯瞰而下,群山沟壑,白雾弥散,给那山底更添神秘感。 兵园铸铁,定是在那山谷深处。 姜宁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山谷云雾深处,好似要将那层厚重的云雾看透。 这一看,便是一两个时辰。 此时想来,那兵园茶会应该已经开始,不过姜宁对于那茶会并不感兴趣,在赴会之前他就曾了解过这兵园茶会的举办流程,唯有那最后两项让他有些兴趣。 其一,参观山谷深处的铸铁遗址。 其二,参加茶会的打猎比斗,帮助锦衣司暗哨猎杀那金睛白虎。 就在姜宁陶醉于这群山的美景时,一道突兀的脚步声在姜宁身后停顿。 不用多想,定是那独孤秦了。 “在下独孤秦,见过兄台。”看着白衣青年的背影,独孤秦微微躬身道。 “在下王龙。”姜宁微微侧身,朝着那独孤秦瞥了一眼,紧接着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群山之间。 独孤秦见王龙并未理会他,倒也不恼,两人毕竟不熟悉。 径直走到姜宁的身旁,独孤秦循着姜宁的方向望去,在那云雾深处,正是那曾经的铸造兵器的遗址所在。 “看来王兄对那铸造之术颇感兴趣。”独孤秦尝试着与姜宁主动交流。 “独孤兄沉浸于刀法之中,莫非不想从那遗址中有所收获吗?”姜宁淡淡开口道。 独孤秦闻言一怔,姜宁口中所言,他又何尝没有想过。不过虽有人从那遗址中得到过神兵利器,但也只是传闻而已。 第232章 姜宁与独孤秦 “只是传言罢了,信不得真。”独孤秦微微笑着说道。 “数百年前这里曾是铸造圣地,又因战火突然波及才被毁于一旦,恐怕倒是有机会获得神兵利器,对吧,独孤兄。”姜宁突然侧目,紧盯着独孤秦说道。 就在姜宁向独孤秦投以目光的瞬间,独孤秦只觉得浑身一阵不自在,连忙笑着说道:“神兵有灵,纵然是有又如何,终究不会属于我。” “独孤兄当年曾是天骄之辈,莫非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重新修炼?”姜宁望着天外,轻声道。 此话一出,独孤秦也愣住了,姜宁所说也正是他心中所想,若不想重新修炼,他又岂会拜入陆云风门下,又岂会日夜苦练刀法,又岂会尝试各类偏方来恢复他的伤势。 可是这些尝试,他目前都没有成功,也许永远也无法成功。 姜宁微微侧目,看着独孤秦那一脸的沮丧之色,突然开口道:“独孤兄,传言你四年前惨遭暗杀,经脉寸断,一身内力散尽,从此不能修炼。” “可在我看来,你四年来苦练刀法,锻体境已臻至你身体极限,若是当真与初入正经境的高手比斗,你未卜会输。” “而且你只是经脉寸断,并非丹田遭毁,若是能寻到一味药,要想重新恢复内力并非不可能。” 姜宁说话十分平静,但此番话语落在独孤秦的耳中却宛如惊涛骇浪,令他心中难以平复。 诚然如姜宁所说,他如今只是丹经脉寸断无法恢复内力,但是他的丹田依旧是完好无损,只是现在失去内力温养彻底枯竭而已,如果能够恢复受损的经脉,重新恢复内力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王兄可知我独孤家?”独孤秦试探询问。 “隐世世家而已。”很明显,姜宁清楚这独孤世家。 “我独孤家的数位老祖都曾断言我无法恢复了,我又如何相信王兄所说?”尽管独孤秦对姜宁口中所言心怀希冀,但他仍然更相信自家的老祖们。 听着独孤秦的提问,姜宁淡淡一笑,“若是独孤兄发现他们都在是骗你的呢?” “这,这不可能……” 话语刚落,独孤秦开口道:“老祖们当初为了我的伤势可是费心竭力!” “独孤兄是个聪明人,莫非真的不明白一件事吗?”姜宁并没有与独孤秦争辩,他相信独孤秦也很清楚这件事。 事关世家传承之争。 在独孤家中遭人暗杀,并且还被凶手逃脱,如此说法,当真让人觉得可笑。 曾经的强大世家,莫非当真没落到这等境地?当然不会。 归根结底,他独孤秦毕竟不是嫡系一脉,而属于旁系一脉,但嫡系一脉中又无人能超过独孤秦,因此为了避免让家族传承落入旁系一脉,嫡系一脉中定有人暗自下手,这才彻底毁了独孤秦。 在独孤家,旁系式微,终究只能忍气吞声,甚至为了顾全独孤秦的性命,才将他外派到这钦州城。 这件事,相信不仅是姜宁很清楚,就是独孤秦他自己也很清楚,尽管他再痛恨,但如今他不过是大家口中的废人而已,在独孤家嫡系一脉看来,他根本就翻腾不起什么大浪了。 如今听了姜宁一席话,独孤秦彻底沉默了。 与此同时,姜宁也不再开口,而是径直眺望远方,时间就在此刻匆匆流走。 直到兵园的钟声响起,探索遗址终于要开启了。j 姜宁将目光投向独孤秦,只开口说了句:“若是你想恢复,进入遗址后便来找我,我会想办法试着帮你的。” 姜宁说完,也没管独孤秦心中如何想的,径直就转身离开了,循着那钟声走去。 重新回归兵园茶会,姜宁粗略一扫,在场的青年俊才一百多人,其中正经境不过二十多人,不过都是在初境徘徊,只有寥寥几人初步迈进了中境。 在那主持者的带领下,百名青年才俊浩浩荡荡朝着那山谷前进,姜宁并没有混在人群中,而是选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以他的实力,这上百人中恐怕没人能与他抗衡,因此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危险恐怕就是那遗址了。 这座遗址被荒废了数百年,直到今年才是第一次开启,城主府的守城军曾在其中试着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强大生物出没后,这才决定此次开放给这些青年才俊,给他们一个机遇。 于是,遗址探索便成了这兵园茶会新增的项目,也正因如此,往年不到五十人的兵园茶会,今年人数上足足翻了一倍。 在主持者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下到了山脚下。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古老气息和层层迷雾,主持者万分叮嘱后,便示意着众人可以进入遗址了。 曾经的铸造圣地、神兵国度,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片死寂。 人群簇拥而上,越是清楚这遗址曾经的辉煌,就越是渴望着能够有所收获,争夺机遇。谁人不想出类拔萃,成为人人口中的传奇侠客,但是没有足够机遇和实力,这些通通都幻想罢了。 此次遗址第一次开放,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一番莫大机遇,因此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生怕落于人后。当然,除了有两人以外。 姜宁,独孤秦。 独孤秦无法修炼内力,走在最后自然合乎情理。可那白衣青年却也不紧不慢,好似对那遗址没有丝毫兴趣。不过他们两人执意如此,主持者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嘀咕几句后,看着两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云雾深处。 寂静中,姜宁在前,独孤秦在后,两人沉默着前行。 呼啸的风刮过,十分刺骨。 那些一拥而上的人群此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两人前进时发出的声响,再听不见其他声音。姜宁并未开口说话,独孤秦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知为何,他对身前的白衣青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两人分明只是第一次相见,给他的感觉却好似多年没见的好友一般。这种独特的感觉,让独孤秦逐渐信任起姜宁来。 两人在云雾中走着…… 终于,一层厚重的石壁横档在两人的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233章 兵园遗址 这云雾之中,怎会如此突兀地出现一面石壁呢? 霎时间,姜宁与独孤秦皆是面露疑色,看着眼前的石壁。 这石壁拔天而起,上面布满了青苔泥藓。此刻姜宁尝试抬头仰望,竟发现这面石壁直冲云霄,隐藏在云雾里。 “莫非……” 姜宁思忖着眼前的石壁,就在一旁独孤秦为此而疑惑时,姜宁猛地朝着石壁冲了过去。 “王兄!”见姜宁突然冲向那石壁,独孤秦连忙上前想要将他拉住。 可姜宁的速度太快了,尽管独孤秦已经全力冲刺,但仍然没有来得及阻止姜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径直撞上那面石壁。 没有想象中的头破血流,只有一阵涟漪荡起,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独孤秦看着眼前堪称奇迹的一幕,不禁有些怔神了。 就在独孤秦原本出神的时候,姜宁再次从石壁的另一面走了回来,伴随着石壁上涟漪回荡,他的身影逐渐清晰。 “果然如此。”姜宁自语道。 如今他可以确定,这面通天石壁不过是幻象而已。之前他们在那高亭时俯瞰这山谷,分明看见的只有云雾,若是这通天石壁一直存在的话,姜宁等人又怎会看走眼呢? “走吧,我们进入遗址吧。”姜宁轻拍独孤秦的肩头将他拉回现实,沉声道。 独孤秦回过神来,立马本能点头,旋即紧跟姜宁身后,朝着那石壁中走去。连连两道涟漪回荡,姜宁与独孤秦陆续走入那石壁的另一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四周通红的熔岩,还有不少断壁残垣和跌落在地的铁器。 姜宁暂时并没有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可独孤秦却随手捡起了地面上看似精致的一柄长剑。可独孤秦才刚刚握住那剑柄,惊人的一幕便发生了。 剑柄及其剑身迅速化作灰烬,随风飘走了。 独孤秦看着如此一柄精致长剑化为灰烬,不禁长叹一声,再没有去触碰这里面的一切东西了。 一旦有人触摸,那些看似精致的武器都会立马化为灰烬,消散于天地。 事实上,不仅是姜宁和独孤秦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些同样进入遗址的青年才俊们也都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尽管兵器再过精美,但一碰就散又如何能用?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不再去接触那些看似精良的武器。 “数百年过去了,寻常铁兵早已经不能使用了。” “不过有的钢铁,却可以长存于时间中,与时间对抗。” 姜宁沉声道,同时微微弯腰,从熔岩角落里拾起了一枚青幽色令牌,这一次,令牌并没有化作灰烬,仅仅只是锈迹斑斑。 这兵园遗址中,莫非还有需要令牌才能进入的地方? 姜宁心中想到,目光却不停打量着眼前的令牌,似乎想要从这令牌上看出什么端倪,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独孤兄,多加留意这样的令牌,或许大有妙用。” 姜宁将那青幽令牌扔给独孤秦保管,两人继续朝里面深入。 姜宁与独孤秦两人前面只有一条路,他们也只能顺着这一条路走到底了。 “王兄,我感觉我们现在还没抵达遗迹的入口。”独孤秦忽然开口说道。 姜宁略微停住脚步,看见面前一望无际的通道,也不知究竟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尽头所在。 “王兄,你说那石壁既然能够穿透,那我们这周围的墙壁是不是也能穿过去?”独孤秦忽然想起先前在石壁发生的事情,立马朝着四周的墙壁冲去。 “不要轻举妄动!” 姜宁连忙出声制止,可独孤秦却已经朝着那墙壁撞了上去。 “啊——!” 独孤秦猜测果然不假,不过却将他自己陷入了无比危险的境地中。 那墙壁之外,是缓缓流动的沸腾熔浆,幸好在危急关头姜宁及时拉住了独孤秦,这才让他侥幸逃生。那明晃晃的火热熔浆,若是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在姜宁的帮助下独孤秦重新回到踏实的地面,这时他隐约听见了数道尖锐的惨叫声,以及气泡的破灭声。 很显然,有跟独孤秦一样想法的人,因为他的想法而丧身于此。 一瞬间,原本安全的废弃遗址,变得不再安全。 “数百年前的战乱都没能彻底毁掉这里,小心点。”姜宁的话警醒了独孤秦。 独孤秦微微颔首,紧跟在姜宁身后,先前那踏空的感觉仍让他心神难安,对于姜宁这个兄长的话,他不由得选择了服从。 两人继续前进,一路上除了之前得到的那块令牌外,竟是再没有任何收获。 “看来这里果然不是真正遗址所在。” 姜宁轻声道,目光却紧紧落在前面一处角落里,第二枚令牌出现了。就在姜宁看向那令牌的同时,独孤秦却已经冲上前去准备拾起那枚令牌。 大步迈出,独孤秦很快就已经站在那角落准备拾起那令牌,可这时一道黑影却笼罩在独孤秦的身前。 独孤秦正准备抬头看看是何人时,却听见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道是谁呢?原来竟是你这个废物!” “废物!” 独孤秦猛地抬头望向那黑影,一袭华服的束发青年正蔑视着独孤秦。 “独孤浪。” 独孤秦话刚出口,便见那独孤浪皱眉冷哼,内力涌动,猛地一脚朝独孤秦踹去。 嘭—— 尽管独孤秦已经用双手挡在身前,可是那蕴含内力的一脚实在是他无法承受的,伴随着尘土飞溅,独孤秦径直倒飞而出,重重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独孤浪眼中一亮,没曾想这独孤秦运气真不错,竟然得到了两枚青幽令牌。 “你这等废物又什么资格取得进入遗址的令牌!给我老实交出来,否则今日我要了你这废物的命!”独孤浪毫不留情地贬低着独孤秦,不停称呼独孤秦为废物。 “独孤浪,你欺人太甚!” 独孤秦怒目圆睁,忍着双手的剧痛站起身来,径直冲向独孤浪,悍然一拳。 “蜉蝣撼树!” 独孤浪见独孤秦竟还敢还手,身影瞬间虚幻,闪现在独孤秦的身前,猛地一巴掌扇在了独孤秦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 第234章 兄弟厮杀 “旁系一脉的杂碎,也敢跟本公子作对,自寻死路!” 独孤浪说完,趁着独孤秦还没回过神时,又是一记猛踹,将独孤秦踢了出去。 独孤秦在地面摩擦着后退,那两枚青幽令牌正好掉落在地,让独孤浪心中一喜。 “来,给我去把这些令牌捡起来。”独孤浪瞥了眼身后的随从,吩咐道。 这些随从跟着独孤浪这样的主子,自然不会违逆他的意愿,立马上前将那两枚青幽令牌收好,往回走。 可此时,那随从如芒在背,只觉得一头凶兽正在他的背后紧紧盯着他,他哽咽了下,正准备迈开脚步时,那种感觉更近了。 “不好——!” 那随从能跟着独孤浪,自然也是有点本事的,他迅速转身,正准备看清是何物时,一柄锋利的长刀径直横斩,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随从震惊,赶忙低头一瞥,他看见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直接分开了。 脑海中掠过一片空白,那随从顿时面露惊恐之色,紧接着便轰然倒地,鲜血流了一地,彻底死透了。 那出手之人,并非尚在远处的姜宁。 而是独孤秦。 他嘴角满是血污,左脸巴掌印通红,并且伴随着刺痛,不断刺激着独孤秦的自尊心。 此刻的独孤秦,双目血丝密布,宛如一头凶悍的野兽,咬牙切齿地盯着独孤浪,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独孤浪,你这般辱我,今日我便是死,也定要拉你陪葬!” 独孤秦很清楚独孤浪的实力,他如今已冲破正经境初境第二脉,纵然他刀法再厉害,也难以抗衡独孤浪。 不过打人不打脸,先前独孤浪的举动算是彻底激怒了独孤秦,恶言羞辱也就算了,他竟还扇了独孤秦狠狠的一巴掌,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不分出个死活的话,你休想离开这里!”独孤秦低吼道。 独孤浪虽然暂时被独孤秦的那般凶狠之色给吓到了,但是当他回过神来醒悟到如今的独孤秦不过是一介废人之后,那惊惧的脸色瞬间变成狞笑,“如此也好,反正借着这个机会将你这废人彻底处置了,以免他日你恢复经脉,重新崛起,威胁到我嫡系一脉的掌权!” 此话一出,独孤秦心神震惊! 之前姜宁说的那席话,还有如今从独孤浪这个嫡系一脉口中说出的话,种种结合后,独孤秦察觉到了一场当年针对他的阴谋。 “四年前的暗杀,是你们所为!”独孤秦双目泛红,似是难以置信。 “没错,正是我嫡系一脉所为。”或许是独孤浪认为独孤秦今日必死无疑,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不过现在的你,已然是个废人了,纵然是我独孤浪都可以轻易杀你,更别说嫡系一脉的其他几位哥哥了!”独孤浪从腰间取出了他的佩剑,徐徐走向独孤秦,“临死前做个明白鬼,也没枉费你我二人兄弟一场。” “无耻!” 独孤秦话刚说完,独孤浪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等到独孤秦再反应过来时,独孤浪已经迫近独孤秦的身前,猛地一剑斩在独孤秦的肩膀上。 噗嗤! 鲜血四溅,独孤秦持刀的手臂遭受重创,已然无力垂落。 既然右手无力,独孤秦索性左手用力捏拳轰出,试图将独孤浪逼退,可独孤浪内力涌动,十分轻松便接下了独孤秦的拳头。 并且当独孤浪将独孤秦的拳头握住之后,独孤浪还趁势猛地一掌轰出,独孤秦只觉得脏腑猛颤,纵身被击飞,再一次重重落地。 “废物,本公子不想跟你玩了,去死吧。” 就在独孤秦落地正欲起身的瞬间,独孤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身前,那冷厉的眼神,正宣判了独孤秦的死亡。 “你死了,弟弟。” 独孤浪的佩剑在独孤秦的眼中不断放大,最后触碰到了他的喉咙。 那一瞬间,独孤秦的心砰砰直跳,那种死亡临近的威迫感,让他心生绝望。 可是那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喉间依旧能感觉到那佩剑的锋芒,但却迟迟没有落下。 独孤秦心中疑惑,缓缓睁开双眼,终于明白了独孤浪的佩剑迟迟没有落下的原因了。 此刻,姜宁的两根手指正搭在独孤浪的佩剑上。 尽管那佩剑万分锋利,但是在姜宁的两指间,它却纹丝不动,难进分毫。 “该死!你是谁!”独孤浪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更是心中畏惧,仅仅凭借两根手指就接住了他的一剑之威,绝不是他能够抗衡之人。 “阁下若是识相,就尽早离去,这乃是我独孤家的家事。”见白衣青年仍然不为所动,独孤浪再次开口道。 这一次,姜宁依旧没有动作。 “阁下莫非是要与我独孤家为敌吗?” 独孤浪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面对姜宁这样强大的敌人,他根本不愿与他过多纠缠。 “与独孤家为敌?” 姜宁第一次正视那独孤浪。 两人对视瞬间,独孤浪只觉得姜宁的双眼宛如惊涛骇浪,其中正酝酿着令人胆寒的威势。顷刻间,独孤浪侧过头去,不敢与姜宁对视。 “就凭你,也能代表独孤家?” 姜宁冷笑一声,旋即两指微动,那柄陪伴独孤浪多年的佩剑当场断裂,成为废剑。 仅仅两根手指,便将那锋利无比的精钢佩剑给折断了,如此手段,独孤浪估摸着族中的几位哥哥都做不到!眼前之人的实力,此刻在他看来,更加深不可测。 “你也能代表独孤家吗?”姜宁再度质问独孤浪,这一次,他猛地一拳轰出,尽管独孤浪修炼有撼云经,但是在姜宁的极速面前,他只能望尘莫及。 一拳,五脏六腑被震伤,他忍不住喷出一大口血来。 再然后,姜宁瞬间出现在独孤浪的身前,一指点在了他的丹田处。伴随着独孤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的丹田粉碎,浑身内力彻底消散。 “独孤秦,现在你与独孤浪并无区别,若想雪耻,就趁现在吧。” 姜宁话音刚落,便见到独孤秦挣扎着冲向那独孤浪,在独孤浪的绝望中,他将他活生生地杀死并抛下了岩浆里。 至于姜宁,则是一脸平静地注目着眼前的一切。 第235章 令牌与遗址 此刻,独孤秦大口喘着粗气,神色狰狞,似是还没缓过劲。 姜宁瞧了眼独孤秦,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到那被腰斩随从的尸首前,弯身将那两枚青幽令牌捡起。 许久之后,独孤秦双眼血丝退去,整个人也逐渐缓和起来。 直到这时,姜宁这才走到他的身前,向他伸出了手掌。 独孤秦浑身颤抖着,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大的精神冲击,如此失态姜宁也能理解。 “起来吧。”姜宁温言道。 独孤秦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刚刚抬头望向姜宁时,却看见姜宁再次将两枚令牌放到他的手心,“这次可得保管好了。” “剑魔独孤一脉,就剩你了。”姜宁贴近独孤秦的耳畔,轻声道。 独孤秦很清楚,顿时明白了姜宁话语中的深意,剑魔独孤一脉若是仅仅剩下他了,岂不是说明剑魔独孤,他那位素昧平生的爷爷,已经长眠九泉了。 一时之间,独孤秦满脸的难以置信,对于姜宁的话,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剑魔独孤,那么强大的一位高手,曾叱咤风云,在江湖称王称霸的杰出侠客,当真死了? “你是谁?”独孤秦质问道。 回过神来,独孤秦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姜宁的圈套,正在逐渐坠入他的掌控中。 姜宁饶有深意地看了眼独孤秦,沉声道:“我是你的兄长,你信吗?” 此话一出,无疑如同一记重锤轰击在独孤秦的心头,“不,怎么可能!” “剑魔独孤是我的爷爷,亦是你的爷爷,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姜宁轻声开口,旋即从袖口取出一瓶疗伤丹药,扔给了独孤秦,“注意伤口,这里可不简单。” 独孤秦接过姜宁手中的疗伤丹药,不过对于姜宁的话语,他依旧半信半疑。 “走吧,准备进遗址。”姜宁开口道。 话落,姜宁率先朝前面走去,既然已经能够碰见独孤浪,就说明大家会逐渐被聚集到一起,入口恐怕只有一个。 姜宁最终得到一个这样的结论。 至于独孤秦,在犹豫之后,他毅然选择了紧跟姜宁的步伐,如今他不过是个没有内力的废人,旁人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会认他做弟弟呢。 这个白衣青年,难道真是我的兄长? 独孤秦看着逐渐远去的姜宁,思忖之后选择了继续跟随。 至于那随从,独孤秦将他的尸体径直扔到了那岩浆之下,彻底毁尸灭迹。 姜宁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凭借声音他已经知道独孤秦究竟在做些什么。 “心思缜密,可造之材。”姜宁低声自语,旋即继续朝前走去。 通道的尽头,果然如姜宁所说,只有一个入口,不过要想进入这遗址之中,就必须要得到令牌来通行,而一枚令牌只能供一人通行。 刚刚抵达众人聚集的大厅,通过众人的闲杂言语中,姜宁已经得知那令牌的作用。 此刻进入遗址的人不少,也就十人左右。 估算起来,遗留在外的令牌数量还剩下二十枚,这二十枚令牌,代表的就是进入遗址的二十个名额。 “没想到要进入这遗址竟然还需要令牌,我先前在路上发现了三枚令牌,可惜等我折返回去寻找时,竟连一枚令牌都没给我留!” “谁说不是呢!我本来刚刚拿到了一枚令牌,结果那抢走我令牌的人已经突破中境第一脉,我也只能放弃了!” “这遗址过去了数百年,还需要令牌才能入内,想必里面一定藏有神兵!” “可恨啊!只恨自己实力不够!” 那些没有令牌,实力又不够的青年才俊们不停感叹,互相交流着彼此的悲惨经历,同时等待着会不会有软柿子出现,也好趁势抢走令牌进入遗址。 只要能够进入遗址,就算是暂时安全了。 毕竟也有人趁机溜进那遗址中,结果因为没有令牌,瞬间被不知何处窜出的巨蟒一口吞噬了,连骨头都没剩下。没有令牌擅自闯进遗址中,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现在,许多人眼中的软柿子已经出现了。 独孤秦。 独孤秦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十四岁登入初境第三脉,结果不幸惨遭暗杀,浑身经脉寸断,彻底沦为无法修炼的废人。 此番他能够赴这兵园茶会,若没有他那师父陆云风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进来。 也正因为这样,让许多自觉地将独孤秦视为了软柿子一类。尤其是现在很多人眼中的软柿子手中,竟然还紧握着足足两枚遗址令牌,又如何不引人垂涎? 但是这独孤秦虽然是大家眼中的软柿子,可是这个软柿子可没想象中那么好捏,首先他是独孤家的人,若是想要擅自动他的话,可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家族能否承受得住独孤家的怒火。 其次他又是捕快统领陆云风的弟子,陆云风为人正直,而且护短,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弟子受了委屈,以他的脾气,钦州城定是难以消停了。 考虑到这两点,先前来动了歪心思的很多人此刻都顿住了步伐。这年头,就连软柿子也不好捏了。 不过纵观这大厅之中,有三人听说独孤秦得到了两枚令牌,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不因其他,仅仅因为这三人也是独孤家的弟子,按照辈分来说,他们都算独孤秦的兄长。 “弟弟,可是许久不见啊!哥哥甚是想念弟弟啊!”有一人穿越人群中走出,面带笑意,好像与独孤秦很熟络的样子。 不过独孤秦对于这人的热情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略显冷淡地说了句:“兄长何必如此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交情不浅。” 独孤秦简单的一句话,却气的那位兄长面红耳赤,丢大了脸面。 而另外两名独孤家的男子皆是眼珠转动,趁势走出,其中一名身形较胖的男子更是厉喝独孤秦,“好你个独孤秦,抢了哥哥的两枚令牌,还不主动交出来。” “独孤森,你以为这般厉喝于我,便能让我服软吗?”独孤秦面对这独孤森时,脸上没有丝毫怯意。 第236章 炼器山 此话一出,着实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独孤家的大戏,虽然没能进入那遗址一探究竟,不过能够在这里看见同族针锋相对,倒也不枉白跑这一趟。 独孤森被独孤秦怒喝之后,脸色也是铁青无比。 当着如此多的青年才俊,他独孤秦一个废人也敢如此羞辱于他。 怒火中烧的独孤森索性不管不顾,今日他必须要从独孤秦身上找回颜面。 “找死——!” 独孤森怒喝道,调用内力的同时,身体逐渐模糊,迅速逼近独孤秦。 “独孤森,你太放肆了!” 独孤秦自知不敌独孤森,又怎会跟他硬碰硬呢。 立马后退试图躲避,同时抽出长刀,万分警觉地注意着独孤森的动向。 独孤森此刻被怒意充斥,招式毫无章法,独孤秦沉下心神,竟在众目睽睽下抵挡住了独孤森的进攻,尽管两人刚一交手,独孤秦就落于下风,但他终究抵挡住了独孤秦的愤怒一击。 “该死——!” 独孤森没想到独孤秦能够接下他的攻击,一时之间觉得脸色更加铁青。 一个废人都能挡住他的攻击,在旁人眼中,他独孤森较之独孤秦那废人又能强到哪里去! 就在独孤森双眼闪烁不定的瞬间,姜宁却感受到腰间的龙渊剑颤动得更加剧烈了,仿佛有什么神秘之物在吸引着龙渊剑。 若不是姜宁的实力不弱,恐怕龙渊剑已经主动飞出了。 神兵有灵,此刻在姜宁看来的确不假。 “看来龙渊剑与这遗址有莫大关系。” 姜宁正思忖着,忽然龙渊剑颤动,那溢散的剑威险些将姜宁误伤,“不能在这里逗留了。” 如今龙渊剑反应愈发强烈,姜宁也没空通过独孤森等人来磨砺独孤秦了,立马上前准备带走独孤秦。 就在姜宁走出人群准备带走独孤秦时,独孤森的绝杀已然临近。 撼云八剑的招式。 这独孤森虽然狂妄,但还有些真材实料,这撼云八剑的第二剑式——双龙怒并非轻易能够练成,他如今刚刚迈入初境便掌握了这双龙怒,其剑道天赋倒也不弱。 不过尽管如此,他的这一记绝杀姜宁依旧没有放在眼里。 看着独孤森长剑刺来时,剑影一分为二,骤然变得虚幻模糊,十分迅猛地攻向姜宁。 姜宁侧身一瞥,顿时看出了这双龙怒的破绽,拔剑随手一挥,独孤森手中长剑轰然坠地,断裂成了两半,并且那内力反噬,更是让独孤森如遭重创,当场吐血。 一招击败独孤森,众人均是面露骇然之色,就连独孤森也同样难以置信,他的绝杀就这样败了? 在众人的骇然中,姜宁立刻攥起独孤秦,几个纵身后就消失在了那遗址大门中。 “如,如此恐怖!” “随手一击便能让一名初境落败,此人究竟是谁!” “太恐怖了,他莫非已经臻至高境了!” 众人看着那白衣绝尘而去的身影,纷纷议论起来,至于独孤森? 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存在。 “该死!此事我定要上报家族长老!这独孤秦有如此神秘高手压阵,若是他恢复内力,未来嫡系一脉能否顺利执掌家族,又将沦为未知数!”独孤森咬牙切齿暗自想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姜宁早已经带着独孤秦进入这遗址深处了。 以姜宁的速度,尽管沿途遇见了许多机关,但是往往那些机关还未触发,姜宁就已经带着独孤秦消失在了远处。 越是深入,越能感受到龙渊剑的兴奋与躁动。 沿途尽管有不少精致的兵器,但是姜宁此刻都没有丝毫兴趣,毕竟能引起龙渊剑反应之物,价值远胜这些寻常兵器。 循着龙渊剑的感应不断奔驰,姜宁带着独孤秦前进了两个时辰后,姜宁的速度终于放缓了。 此时他们正处在山谷深处,四周皆是滚滚翻涌的岩浆和已经凝实的熔岩石壁,炽热的高温烘烤着两人,很快两人已是汗流浃背。 石壁尽头,隐约能看见一座山峰。 不过那山峰通体赤红,像一块被烧红的兵刃。 姜宁此刻虽然距离那赤红山峰几里,但仍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沸腾热浪,以及那山峰带给龙渊剑的悸动。 引得龙渊剑如此剧烈反应的物体,就是这座眼前赤红高温的山峰。 两人再走近些,发现那赤红山峰上有数道人影,显然都在探索着这里。 不过从那数道人影的前进速度可以看出,他们显得尤为吃力,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咬牙迈出。 “或许这里就是遗址的最大机遇。”姜宁沉声道。 对于姜宁来说,他已经拥有了龙渊剑这等神兵,这座山峰唯一吸引他的,就是那引起龙渊剑如此反应的神物。 可独孤秦不同,他本身就喜好长刀,若是能在这赤红山峰上得到适合他的长刀,对于他的实力能大有裨益。 不过这赤红山峰可没想象中那样容易登顶。 看见那山脚下的石碑,就是姜宁也面带苦笑。 赤红山峰乃炼器山,在这炼器山上出世的神兵,可谓占据多数。 那飞仙神兵榜上的半数神兵,尽皆出自这炼器山中,其中也包括姜宁如今拥有的龙渊剑。 山中有莫大机缘,若能够登上顶峰,便能够得到最适合你的神兵。 不过这炼器山中常年炼器藏锋,蕴养出莫大威压。 实力越强,威压越重。 数百年的蕴养,炼器山堪称神兵国度。 即便是万分寻常的剑刃刀兵,放在这炼器山中数年后,也能成为堪称神兵的绝世兵器。 看完石碑上的内容,姜宁瞥了眼身旁的独孤秦,见独孤秦那坚定神色,姜宁开口问道:“你要登顶吗?” 独孤秦没有回答姜宁,而是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径直走上前去,独孤秦开始他的登顶之路。 看着独孤秦瞬间消失在姜宁的视野里,“幻阵?” 姜宁略微惊疑,随后轻轻安抚着腰间的龙渊剑,同时开始他的登顶挑战。 刚刚迈入第一步阶梯,姜宁脸色瞬间大变。 第237章 龙渊有缺 他着实小看了这炼器山的威压。 刚刚迈出第一步,那游离四处的威压瞬间铺天盖地而来,姜宁猝不及防下,踉跄着往后跌落。 如今这才是第一步,若是就此跌出炼器山,姜宁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尝试,所以他忍着这股子威压,硬是将自己那往后倾倒的身子扳正,然后毅然踏出了第二步。 站在第二步的阶梯上,那威压更盛,姜宁只觉得浑身都要被压扁了似的,隐约中他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这炼器山如此艰难,他们又是如何等到半山腰去的?” 姜宁心中思忖着,忽然想到了独孤秦。 他连正经境都未曾踏入,面对这般威压,岂不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事实上姜宁确定是想多了,纵观这炼器山的努力攀爬的青年才俊们,他姜宁可是最强者。 其一,境界远胜所有人。 其二,本身已经拥有神兵利器。 这两种附加条件,让姜宁的登顶之路显得十分困难。 前面十步还能咬牙强行闯上前,可是十步之后,那威压却直奔姜宁的心神。 霎时间,姜宁只觉得头疼欲裂,好似被活生生地撑爆了。 咬牙切齿,姜宁继续隐忍,再次踏上一步,可是仅仅三个呼吸后,姜宁连连后退,重新回到了第十步。 那心神上的威压,远非如今的姜宁所能抗衡,若是强行冲击的话,他担心会让自己走火入魔。 不过姜宁的字典里向来没有认输这个词,这威压再盛,终究远比不上在那炼狱的经历,那种绝望与黑暗,也曾无数次让姜宁感到头疼欲裂,可依旧被他挺了过去。 这炼器山的威压,恐怕不仅是为了守护那些神兵,还有磨砺心性之能。 姜宁略微沉吟后,径直踏上了第十一阶。 顷刻间,那针对心神上的威压再次席卷而来,姜宁脸色骤然惨白。 这威压尽管强烈,但仍在姜宁的承受范围内,所以姜宁没有犹豫,径直盘坐在地,苦苦与这威压开始抗衡。 他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性,试着去感受这股威压,而不是一味地对抗。 这一坐,就是数日之久。 在这期间,姜宁不再视这股威压为敌人,而是逐渐接纳,逐渐享受。 这种心性上的巨大改变,让姜宁几乎感受不到这股威压的存在,终于,他站起身来,向前迈进。 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姜宁走到之前让他后退的那一步石阶时,那股威压再次汹涌笼罩而来。 没有选择与之抗衡,姜宁盘坐在地,细细体悟着威压中的意蕴,这是无数兵刃的蕴养而生的剑意刀韵所化,对于姜宁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意颇有裨益。 在这一步石阶上,姜宁枯坐了半个月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此刻,原先那澎湃的威压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不上特别的威胁了,姜宁甚至感觉自身隐隐融入到了这炼器山中。 继续向前行进,姜宁不断磨砺着自己的心性,同时逐渐适应这铺天盖地的威压。从最初的难以忍受、面色惨白,到如今的闲庭信步、融入其中。 其中艰辛,只有姜宁自己清楚。 不断盘坐,不断起身,然后再次向那炼器山峰拾阶而上,姜宁一直在重复着,尽管在旁人看来无比枯燥,可他却乐在其中。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够登上顶峰,他注重的是这个过程。 磨砺心性,蕴养其意。 如果说之前的姜宁略有浮躁,那么此刻的姜宁当真内敛无比。 徐徐而上,姜宁此番收获颇丰,不仅让自己的心性更加圆满,更让他的意气更加内敛沉着。 姜宁继续前行,短短数日即将登顶,在赤红山峰的最顶端,那吸引着龙渊剑的神物正在静默等待着。 又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姜宁终于登顶炼器山。 登顶之后,龙渊剑颤动得更加剧烈,还没等姜宁反应,那龙渊剑陡然嘶鸣,旋即直挺挺地冲向那山巅的一处角落,在那角落里,一颗赤红水晶熠熠生辉。 “这颗水晶?” 姜宁看着赤红水晶的形状后,又瞧了瞧龙渊剑的剑身,终于看出了端倪。 剑柄上的那颗凹槽,缺少的正是这颗赤红水晶。 难怪龙渊剑反应如此剧烈,竟是因为它缺损的部分被遗留在这炼器山中。 不过如何将这赤红水晶嵌入到这剑柄之上,却着实难住了姜宁。他并非炼器大师,对于炼器更是一窍不通。 更何况神兵乃是浑然天成,在那滚烫铁水中经过千锤百炼最终成型,要将它缺损的部分复原的话,难度可想而知。 姜宁自知他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暂时将这赤红水晶收好,等遇见炼器大师时再请求帮助了。 但姜宁才刚刚将这颗赤红水晶拿起,那龙渊剑猛地嘶鸣一声,两者竟然产生了共鸣之声。 这声音尖锐无比,姜宁听闻之后,头疼欲裂之余,更发现他丹田中的内力正在滚滚燃烧。 在姜宁的内视下,那丹田中的内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若是这般燃烧下去,等内力燃尽,烧的可就是丹田了! 如此突然的紧急情况,着实打了姜宁一个措手不及,他绝不能让内力继续燃烧下去。 但是要想止住内力的燃烧,又岂是轻易之事。 姜宁尝试将浑身游离的内力集中在一起,全数贯入丹田中,企图借助那股势将那火势浇灭。结果很成功,那火势果然熄灭不少,但仍有火苗尝试点燃丹田中的内力。 见如此行为有效,姜宁心中安定许多,随后再次调用内力,正准备将那些火苗浇灭时,火势猛地沸腾而起,更加汹涌澎湃,丹田中的内力在迅速消耗殆尽。 不好—— 姜宁暗道不好,结果那火势瞬间席卷整个丹田,姜宁只听见丹田中发出阵阵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浑身猛地颤栗起来,身子渐渐沉重,轰然倒在了那山巅上。 姜宁倒地,那枚赤红水晶被高高抛起,随后径直落下。 说来也真是巧合,不偏不倚,那赤红水晶正好落在那剑柄的凹槽上,与剑身融为一体。 第238章 坠入幻境 整座赤红山峰,在姜宁倒地之后,开始衍生出赤红色的雾气。 这雾气绵延不绝,将整座山峰彻底笼罩。 笼罩之后的山峰,正在渐渐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首先最明显的就是封禁。 原本自姜宁和独孤秦登山之后,陆续又有十几人来到山脚,在查看了那石碑内容后,众人皆是面色一喜,连忙朝着那炼器山冲去。 至于那些在姜宁倒地后才抵达炼器山下的青年才俊们,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登顶的机会。 赤红色雾气笼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成功登上那炼器山。 因为最开始有人不信邪硬要登上那炼器山,结果不幸被那赤红色雾气笼罩,彻底灰飞烟灭。 有了前车之鉴,再没人胆敢以身涉险。 至于第二个变化,就是那是已经身在炼器山中的挑战者,此刻尽皆迷失在了那赤红色的雾气中,各自陷入了他们的幻境里。 赤红色的雾气自山脚缓缓升起,当它最后将整个炼器山笼罩之后,就连姜宁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幻境中。 丹田中的火势俨然彻底浇灭,只是内力全部消耗一空。 身体无恙,姜宁本应该苏醒过来,可是此刻他却难以挣脱眼前的黑暗,只能越陷越深。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姜宁选择了观望。 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在不断下坠,许久之后,那下坠的身形终于停了下来。 姜宁缓缓睁眼,这才发现他倒在了炼器山的山顶。 细细感受自己的丹田,姜宁发现丹田中的内力又一次消耗殆尽。 眼前,是赤红色的诡异雾气在浮动,方圆千万里,皆是这样的厚重雾气。 姜宁微微蹙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我的剑。 姜宁随手搭在了自己的腰间,发现龙渊剑已不在身上。 姜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清楚在他倒下昏迷时,龙渊剑分明还在手上。 但是转念一想,那些青年才俊绝对承受不住如此威压。 那又有谁能够夺走我的剑呢? 姜宁心中满是疑惑,正四处寻找他的长剑时,一道女声在他身后焦急喊道:“姜师兄!姜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呆着!” “姜师兄?莫非是在叫我?” 姜宁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一名面容姣好的温婉女子从雾气中跑出,语气十分迫切道:“姜师兄,我们快走!楚国大军就要打来了!” 女子一边说着,另一边立马揽上姜宁的手臂,似要拉着他走。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姜宁也没有反应过来,连忙出声询问那名女子。 没曾想姜宁此话一出,那女子顿时愤然道:“姜师兄!如今楚国大军压阵,我知道你舍不得炼器山,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但是此刻你若是再不走,一切都没了!” 见女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姜宁更加警觉。 尤其是他趁着与女子对峙之际,瞥见他的龙渊剑正在女子身后的草丛中。 见女子不备之际,姜宁猛地甩开那她的手,迅速跑到那草丛上将龙渊剑捡起,立马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面对姜宁的质问,那女子怔了一下,双眼泛红,楚楚可怜道:“姜宁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是你的莺歌啊!” “楚莺歌啊!” 楚莺歌? 姜宁听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耳熟,但是脑海里分明记不起这个人。 回过神来,姜宁剑指那女子,再度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此际,姜宁目光冷厉,直看得那女子心中一颤。 “姜宁哥哥,你别这样啊!”女子楚楚可怜说道,泪水滑落,再次奔向姜宁。 眼看着女子不断逼近自己,姜宁没有犹豫,径直出剑,猛地刺出。 这一剑,虽然没有内力加持,但姜宁剑意犹在,威力同样不能小觑。 女子原以为姜宁不会动手,没曾想姜宁竟然如此果断就出手了。 锋利的剑身刺出,宛如游龙驰行,瞬间洞穿女子的胸口。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与姜宁想象中不同。 这名女子显得十分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即将死去而悲伤,反而狂笑道:“姜宁,即便你认出我是假的楚莺歌又如何!你那师妹楚莺歌,恐怕此刻已经沦为我楚国大军的禁脔了吧!” “哈哈哈哈……” 听见女子口中再次提及这楚莺歌,姜宁更加疑惑。 至于楚国大军? 楚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灭国了,莫非如今楚国又卷土重来了? “我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姜宁隐隐有种感觉,他现在正身处在某人的执念中。 环顾四周,花草繁密,更加确定了姜宁的观点。 如果他此刻当真没死的话,那么就一定是进入了执念的世界中。 只是不清楚,这究竟是在何人的执念中? 姜宁沉下心神,正准备观察一下四周情况时,却隐约听见了山腰传来一阵阵狞笑声和女子的痛苦呻吟。 不好! 恐怕那正在受苦的女子正是楚莺歌! 根据那女子临死前所说,他姜宁与这楚莺歌还是师兄妹的关系! 而且似乎还是亲密师兄妹的关系! 没有迟疑,姜宁立马循声赶去,果然在山腰处看见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三五名身着楚国军服的将士,一个个淫笑着,正在享受他们眼中的美人。 楚莺歌! 看见那女子绝望的神情,姜宁一瞬间怔住了。 脑海中猛地涌现出他与楚莺歌的记忆,那般美好而纯粹。 可如今一幕,却让他心神震撼。 那些禽兽的手正肆无忌惮地游离在她的身体上,他们无情屈辱着她,并且还封住她的穴道,以免她自尽而死! 如此屈辱地活着,远比杀了她更痛苦! 姜宁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团熊熊怒火,他要这些屈辱过她的人,通通去死。 一个也不能留。 越是愤怒,越是冷静,越是沉着。 姜宁手掌微微握紧那剑柄,赤红水晶正闪烁着华丽的光泽。 心神合一,姜宁找准了最好的时机,终于悍然出剑了。 一剑刺出,如鹰隼怒爪,锋刃且极速。 第239章 楚莺歌 那几名楚国将士尚且还沉浸于享用楚莺歌的欢愉中,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 等到他们察觉到身后澎湃杀意时,却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这几名将士仓皇从楚莺歌的身上站起,四下慌张地寻找自己的兵器,企图对抗那背后袭来之人。 但太迟了。 泛着森冷杀意的寒芒十分耀眼,伴随着那剑主人的不断出手,那几名将士甚至还没来得及捡起武器便已经毙命。 喉咙、眉心、脏腑。 姜宁出剑,皆是绝杀,哪几名将士不过寻常兵卒,又岂会是姜宁的对手? 短短数个呼吸,这些楚国将士尽皆惨死,尸首分离,尤其是他们的下体,或许是姜宁故意所为,皆是血肉模糊。 “既然敢这样做,那就要做好偿命的准备。” 龙渊剑身上不断滴落鲜血,直到这时,姜宁才将目光投向楚莺歌。 尽管姜宁很清楚自己正身处幻境,但是那脑海中关于他与楚莺歌的回忆却是那样清晰,那样真实。 他并非楚莺歌的师兄,但他此刻却只能是楚莺歌的师兄。 卧躺在地上,楚莺歌的双眼满是绝望,虽然穴道被封,但是身体传来的器官感觉却是真真切切,连连数日的屈辱,让她早已经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姜宁微微蹙眉,那记忆正在不断影响着他,一时之间,姜宁也有些认不清现实与幻境了。 “想来如果能完成记忆主人的执念,这幻境便会自主消散吧。” 略微沉吟之后,姜宁稳住心神,尝试接受执念世界中的自己。 许久后,等到姜宁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彻底吸收了脑海中冒出的记忆。 此时,楚国大军自东踏来,直犯大晋王朝边陲的飞狐府。 按照时间线,姜宁估摸着自己正处于数百年前的乱世之战中,那一战,大晋军队连连败退,最后被迫放弃诸多郡府,退至青龙要塞抗击楚国大军。 根据史书记载,那一战可谓惨烈,数万兵魂丧命葬佛千丘,无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那一战,长达三十余年,最终大晋和楚国以青龙要塞为界限,重新划定国土。 要塞内属大晋王朝,要塞外属楚国,不过后来楚国政变,导致亡国之祸,各大潜伏的江湖势力纷纷涌现,自此不闻楚国,只听江湖。 记忆中,姜宁乃是这炼器山中最年轻的炼器宗师,而龙渊剑,则是姜宁最自傲的神兵之作。 此时,楚国大军来犯钦州城,炼器山已然沦陷,与他相爱的小师妹楚莺歌也饱受楚军屈辱,他的师长兄弟,皆惨死在楚国大军手中。 “师妹,我来迟了。”姜宁将脑海中的记忆梳理后,终于开口了。 此话一出,楚莺歌似是发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啊——!” 一边疯狂地喊叫,另一边楚莺歌的双目早已经泛红,泪水不停从她的眼角滑落,显得甚是可怜。 “师妹。” “对不起。” 若不是姜宁的固执不走,楚莺歌又怎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姜宁脚步沉重地走向楚莺歌,终于,他走近了她的身前。 姜宁不动声色地替她将贴身的衣物穿好,又脱去自己身上的长袍披覆在她身上,这才替她解了穴道。 “师妹,师兄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宁轻轻抱住楚莺歌,轻拍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此刻极度不稳定的情绪。 “师兄。”或许是感受到姜宁怀中的温暖,楚莺歌终于开口了。 “嗯?” 姜宁表面上轻轻回应,可内心却警觉万分,如今的楚莺歌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刻,稍有刺激就可能逼得她走向绝路,因此姜宁不敢大意。 “我不想活了。”楚莺歌言语淡漠,充斥着对人世的绝望。 “为了我,活下去。”姜宁知道楚莺歌十分深爱他,或许为了他,她能够挺过去。 楚莺歌沉默了。 她没有开口,也没有丝毫异动,只是主动抱住了姜宁,试图索取他的全部温暖。 姜宁身上熟悉的气味,让她回味不已,若不是两国兵戈战祸,恐怕如今他们已经成亲,成为许多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迟了。 即便姜宁能够接受一个这样的她,但楚莺歌自己也做不到,她的心中,已然升起了赴死之心。 “师兄,我想看看炼器山。”楚莺歌忽然开口道。 姜宁闻言后,并没有发觉楚莺歌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心中稍微放松,或许她已经想通了。 楚莺歌在姜宁的帮助下站起身来,忍着浑身的撕裂之痛,她一步步地走到炼器山的山巅处,从前俯瞰而下,皆是欢声笑语的百姓,如今俯瞰而下,只有遍地尸骨。 “楚国,必亡。”楚莺歌低语。 “姜师兄,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娶我吗?”楚莺歌微微侧目,望向姜宁。 “我愿意。”姜宁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说道。 “我也愿意。” 那是姜宁看见楚莺歌最后的笑容,在那之后,衣决飘飘,楚莺歌毅然跳下,即便姜宁已经瞬间作出反应,但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他手中紧攥着楚莺歌的衣衫一角,他只剩下它了。 楚莺歌,彻底离她远去。 炼器山是姜宁自幼长大的地方,他自然了如指掌,他径直望山下走去,他要将楚莺歌带离这是非之地。 下山途中的石阶上,有不少楚国将士在收刮掠夺,此刻的他们就像匪徒一般,无恶不作。 相较于那些邪祟之徒,这些兵卒与他们又有何异? 龙渊剑出鞘,白衣染血,不过徒留满地尸首,皆是一击毙命。 所有曾经伤害过炼器山的将士,都该死! 姜宁走了一路,杀了一路,隐约中,他想到了炼狱中的生涯,不过那是为生而杀,此番他是为爱而杀。 闯过钦州城的乃是楚国的楚云骑,约莫三千人。 如今战乱祸端,这楚云骑还剩下三百人左右,他们正在这战火波及的钦州城中驻扎着。 这三百人,姜宁同样不会选择放过。 趁着军队休整,正是姜宁的最佳时机。 走到山脚后,姜宁寻到了楚莺歌,他没有来得及悲伤,因为他满腔仅剩愤怒。 他将楚莺歌暂且放在了炼器山密室中,旋即背负龙渊剑,连连纵身,消失在了云雾深处。 第240章 楚云骑兵 钦州城,饱经战火祸害后,俨然沦为一片废土。 昔日厚重的城墙倒塌大半,刀戈战兵满地都是。在废土之上,有孩童啼哭不休,亦有暮年老人哀叹落泪! 战争从来不会带来幸福,永远只能带来毁灭,更何况这场持续了三十余年的战争,留给当时百姓们的只有悲痛。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已是寻常之事。 此时在钦州城中,若说还有一处完整之地,那便只有钦州的城主府了。 不过这城主府已经被楚国的楚云骑占领,那带领城守军拼死抵抗的钦州城主,也在与楚云骑的战斗中被斩首。他的尸体被悬挂在城主府的门前,似在警示那些企图抵抗的百姓们。 三千楚云骑出征这钦州城,如今只剩三百人。 不过尽管只剩三百人,却也不是城中百姓所能抗衡的,更何况如今城中活着的多数是老幼妇孺,青年壮士们早已经惨死在楚云骑的铁蹄之下。 此刻城门紧闭,楚云骑有六名骑兵正把守着城门,一方面封锁整个钦州城,另一方面将这些百姓软禁在城中,以免他们逃离。 废墟,死亡,尽管城中已然恢复了平静,却这样的平静却更让人心中一窒,感到压抑与恐惧。 城外不远处,姜宁换上了楚云骑兵的军服,驾马驰骋而来。 “快开门!快开门!急报!急报!”姜宁振臂一挥,高声呼喊,示意那钦州城守门的楚云骑兵。 果不其然,那守门的兵卒见姜宁军服后,竟没有多加猜疑,径直将城门大开,迎接姜宁。 战争之后的兵卒是最松懈的,果然不假。 根据战报来信,如今楚国大军已经快要进犯赤北府,飞狐府彻底沦陷,他们又怎会怀疑眼前姜宁这个报信的兵卒呢? 见城门大开,姜宁没有犹豫,径直驱马奔驰,以雷霆之势冲向城门。 “任何人不得骑马入城,停下!”守门的楚云骑兵见姜宁来势汹汹,立马示意道。 可话刚说完,只见那烈马奔驰,同时马背上飞出一道黑影。 这六名楚云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影手中骤然摄出六枚暗器飞镖,精准命中六人的喉咙,当场六人毙命,无力地倚靠着城墙瘫倒在地,血流不止。 见六人毙命,黑影这才稳稳落地,黑影正是姜宁。 守门兵卒一死,要不了多久就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与警觉,届时若是等楚云骑兵尽皆退回城主府中,那么姜宁想要对付他们,可就有些困难了。 因此必须要在他们发现守门兵卒死亡之前,尽可能多的铲除他们。 没有犹豫,姜宁以城门为中心,逐渐朝外扩散而去,但凡察觉到楚云骑兵的动静,他都会立刻追赶过去,然后以雷霆之势将那些楚云骑兵击毙。 沿途遇见那些落难的百姓,姜宁也会指引他们一条明路,逃到炼器山下去,如今那里云雾笼罩,想来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就这样,姜宁每击毙一支骑兵小队,都会将他们的尸体拖走隐藏,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楚云骑兵的数量已不足一百之数。 直到这时,除了那些拱卫在城主府中的楚云骑以外,钦州城中巡游的楚云骑兵已经尽皆沦为姜宁的剑下亡魂。 或许是察觉到外界的异常,城主府中也曾派遣楚云骑兵调查情况,可是外出楚云骑兵却从未回来过。 这样的情况,让城主府中彻底陷入了沉默。 直到五日后,一名楚云骑兵仓促敲响城主府的府门,大喊大叫:“快开门!快开门!” 府门打开后,见到是自家人,连忙将他迎了进去。 这一次,是姜宁距离那位骑兵统领最近的时候,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在这里动手,而是继续隐忍。 姜宁伪装的那名楚云骑兵,正好是这骑兵统领的亲信,因此对于姜宁的话,那名骑兵统领竟没有丝毫怀疑。 从姜宁口中众人得知了一件事,城外有一支大晋军队正藏身在城东庙里,四处屠杀楚国军队。 这些时日里消失的楚国军队,尽皆命丧大晋之手。 姜宁在说谎话时,可是通过这骑兵统领的亲信做足了准备,果不其然,没有暴露任何纰漏,顺利地让楚云骑兵相信了姜宁的话。 并且在姜宁的怂恿下,那位骑兵统领立马派遣手下整顿休整,准备一举歼灭那支大晋军队。 时间匆匆流逝,眨眼已是五日。 整个城主府的骑兵倾巢而出,只剩下四名骑兵拱卫着那名骑兵统领。 姜宁在跟随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出发后不久,便悄然离队溜回了这城主府。 四名护卫实力均在正经境中境第一脉,而那名骑兵统领更是臻至高境第一脉,如此五人,对于姜宁来说倒是不小的挑战。 不过如今整个城主府大军调离,这可是姜宁出手的最佳时机,他又怎会甘心放过? 一念至此,姜宁选择了出手。 悄然来到五人身处的大堂中,姜宁隐匿浑身气息,倒是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由此姜宁可以推断,这五人修炼的内功只是普通内功,远不及姜宁如今修炼的太灵经。 如此算来,姜宁胜算更大。 不过他依旧不敢大意,毕竟是以一敌五,而且骑兵大军往返那城东寺庙,只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 留给姜宁的出手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微微靠近了些,如今这五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纷纷沉默了起来。 “如今尚且不清楚敌人数量,若是那大晋军队太强,我等也只能逃窜离去。”端坐守卫的那位骑兵统领突然开口道。 原来他们正在推测目前的局势。 姜宁见另外四人皆是面露沉思,似乎正不知从何作答。 趁此时机,姜宁猛地掷出一粒沙石,顿时引起了五人的警觉。 “什么人——!”那骑兵统领双目满是警觉之色,直接吼道。 庭院中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语,只有那落地的沙石证明了有人正潜藏在这附近。 “出去看看!”那骑兵统领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人,示意道。 “诺!” 那人领命,立马大步流星地朝庭院中迈去,准备查看情况。 可是那人才刚刚走出大堂门口,顿时变故突生。 第241章 楚云骑统领 一道黑影突然闪过,直接将那名走到堂门的骑兵给掳走了。 尽管那骑兵试图反抗着那黑影,但是那黑影速度极快,骑兵只发出一记闷哼声后,便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什么人!” 那骑兵统领暴喝一声,瞬间冲到那堂口,目光不停扫视着四周,企图找到些许痕迹。 但是除了地面上的一抹血迹之外,竟是再也找不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 “统领,那黑影究竟是何许人也,速度之快令人惊悚。”那统领身后徐徐走来一名骑兵,看见自己的同袍仅仅瞬间就被掳走,他也深感凝重。 与此同时,另外一名骑兵略显不安地站起身来,朝自家统领走去,同时分析道:“统领,据闻我楚国大军已经进犯赤北府,刚刚袭杀的那道黑影,莫非是赤北府逃窜而来的邪祟之徒?” “邪祟之徒?”那统领陷入沉思。 “如此惊人的速度,除了那些隐匿于深山中的隐世宗派以外,恐怕只有那些以活人血肉练功的邪祟之徒了。”对于那名骑兵的分析,另外一名骑兵也表示认同。 就在三人揣测着那黑影身份时,忽然庭院中一道黑影冲到了旁边的别院,立马引起了统领及另外两名骑兵的警觉。 “追上去看看!” 统领率先动身,同时吩咐着另外两名骑兵,至于那最后一名骑兵,则还酣睡在大堂中。 这统领与那两名骑兵的速度着实不慢,纷纷翻过高墙,朝着那黑影落地的角落寻去,一番蜿蜒曲折后,三人终于发现了那道黑影的真面目——先前失踪的那名骑兵的尸体。 看见那骑兵脖颈处的一道锋利的划痕,想来行凶者定是一击毙命。 就在两名骑兵准备翻动那名死去骑兵的尸体时,这位骑兵统领忽然想起那大堂中还有一名骑兵正在酣睡。那名骑兵近来有些身体不适,所以统领特此让他在府中休养。 “调虎离山!” 这统领眼中又惊又怒,如此算计之徒,定是那些以活人血肉练功的邪祟之徒! “赶紧回去!” 那名统领一声令下,另外两人纷纷领命,再次翻越高墙回到最初的大堂前。 统领反应最快,立马奔跑到大堂里,看见那名骑兵依旧酣睡,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这统领转念一想,若那邪祟之徒并非调虎离山的话,那他又究竟想从这城主府得到什么呢? 莫非这城主府中还隐藏有什么宝物? 这名统领生性桀骜,又喜好美色,但凡他出征战斗,只要占下敌人城池,定是收刮掠夺,强抢民女,以泄身体之欲。 想到那邪祟之徒或许是在寻找什么宝物,这名统领更加动心,甚至打起了另外两名骑兵的主意。 既然这邪祟之徒想要杀这些骑兵,他不如任那邪祟之徒出手,然后静等那邪祟之徒下手之际,将他彻底擒下,严刑逼供,定能套出他口中的宝物。 一念至此,这统领的双眼顿时露出狡黠之色,等再看向那名身体不适的骑兵时,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就是你了! 那名统领顺势转过头去,立马命令那两名骑兵在庭院中好好调查一下那行凶者的踪迹,同时背对那名骑兵,等待着那邪祟之徒动手行凶。 这位统领对于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只要稍有异动,他便立马出手,定能让那邪徒无处遁形! 目光扫视着庭院,他负手而立,可掌心已然悄然酝酿内力,随时准备动手。 可是等这统领做好准备后,却发现那名邪祟之徒迟迟没有动手,一时之间,他也心中生疑了。 莫非那邪徒见势不妙,已经远遁? 不过转念一想,这行凶者一定还潜藏在城主府中,他需要给那邪徒一点耐心才是。 这统领脑海中的念头不断浮现,却偏偏忽视了他的身后。 他太过自信了,认为以他的实力,旁人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但是的确有人能够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然逼近他的后背。 那人,正是那原本正在酣睡中的骑兵。 事实上,早在那统领及其另外两人一同追向那黑影时,姜宁就已经对那名酣睡中的骑兵下手了。 不过姜宁没想到那名骑兵身体不适,竟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为此姜宁并没有用刀刃了结他的性命,而是选择掐死了他。 在将那名骑兵的尸体藏好之后,姜宁易容伪装成那名骑兵的模样,再次装作身体不适酣睡着。 本想趁着那统领临近时再主动出手,结果这统领偏不上当,站在那门前凝望着庭院外。 一番深思熟虑,姜宁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从背后袭杀掉这名统领。 将自身的呼吸放缓,姜宁宛如魑魅般瞬间逼近那名统领的后背,短短三个呼吸的时间,姜宁已经站在了那名统领的背后,面色平静地注目着他。 拔剑,出鞘,姜宁猛地横击。 那统领只觉得心神嗡鸣,背后一股澎湃杀意让他胆寒发颤。 尽管他的手掌已经朝后猛地轰出,但依旧无法避免那龙渊剑的横斩。 噗嗤—— 在那统领的惊骇面容中,他的脑袋径直飞出,如同皮球一般滚落到庭院中。 不过姜宁此刻也不太好受,那统领临死前的全力一击,依旧震碎了他的脏腑,那内力正在他的体内疯狂破坏,欲要断绝他的生机。 邪祟之徒! 姜宁肯定了这名统领的另外一个身份,他能够修炼到如今的境界,乃是靠无数活人血肉堆砌而成。 至于那庭院中的两名骑兵,见自家统领被杀,纷纷四目相对后,立马选择了分头逃离。 他们可是最清楚自家统领实力的人,冲破高境第一脉的正经境高手,结果被那邪徒一击毙命。 而且直到临死的那一刻,那名统领这才反应过来。 咬牙忍着伤势,姜宁知道此刻他还不能倒下,他答应楚莺歌的事情还没完成,他绝对不能倒下! 悍然冲出大堂,姜宁眼看着两名骑兵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窜,略微思索后,他径直朝着北方的那名骑兵追去。 那名骑兵见姜宁迅速追了上来,正准备加速将姜宁甩开时,这时耳畔却传出一道冰冷的低语声,“你真的逃得掉吗?” 第242章 了结一切 话音刚落,那名骑兵前进的身子猛地一滞,等到他向身旁望去时,却只看见了一道残影。 此刻那道残影拖得很远,看样子是放弃了他。 “他没有杀我?” 这名骑兵心中正在疑惑,可是紧接着却感觉到腹部一阵凉意传来,他低头一看,眼中陡然绝望。 在他的腹部,一道血洞十分醒目。 血水顺着那血洞流出,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原本挺直站在房檐上的身子,也在此刻轰然倒下,打破房檐重重落地。 伴随着房檐的嗡鸣声,他彻底葬身在了废墟中。 就在这名骑兵身死之后,姜宁知道自己的伤势越发严重了,他不敢稍加停留,立马朝那名疯狂逃窜的骑兵逃去。 那名骑兵很聪明,他选择往南方逃走,此刻他的南方,就是城东所在。 在他的预料中,只要能够寻找到那些出去剿灭大晋军队的楚云骑兵,届时聚集一百多人的力量,定能将那邪徒擒下,乃至击毙。 不过他却不知这是在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因为那些前去剿灭大晋军队的楚云骑兵,即将面临一场浩劫。 而这名骑兵同样在主动奔赴着那场浩劫。 以姜宁如今的速度,全力施展下,不到半刻钟已经看见了那名骑兵的身影。 此刻那名骑兵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呼啸的风声,连忙往后查看,发现姜宁正在迅速朝他逼近。 “该死——!” “他怎么这么快!” 这名骑兵咬紧牙关,眼看着自己即将抵达那城东的寺庙,竟不惜燃烧内力使他速度更快,向前赶去。 尽管燃烧内力之后会让使用者极度虚弱,但是只要能在那邪徒手中将性命保住,虚弱又何妨! “若是等我与楚云骑兵汇合,定要你这邪徒那命来偿!” 这名骑兵低语着,迅速朝那寺庙赶去。 姜宁虽然有足够的速度能够迅速追上去,但是他却故意与那骑兵保持一定距离,他要让那骑兵在绝望中压抑致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要抵达那处寺庙了。 此时,那一百对名楚云骑兵正在破门,准备打那些大晋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终于,那骑兵最后一次飞纵落地后,寺庙已经近在咫尺,甚至他还看见了成功破门而入的楚云骑兵。 “邪徒,你马上就会感受绝望了!” 这名骑兵话刚说完,便听见一阵巨大的嗡鸣声,混杂着剧烈的爆炸声,以那寺庙为中心,迅速扩散。 如此猛烈的爆炸,闻所未闻。 滚滚黑烟翻涌而起,整个寺庙就在那名骑兵的眼前化作了一片火海。 他双瞳紧缩,他甚至看见了那火海中哀嚎的黑影。 各种各样的绝望声此起彼伏,让他仿佛置身于人间地狱。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他脸庞淌下的汗,不是因为高温,而是因为恐惧。 嗒嗒嗒。 姜宁见这名骑兵身形停住,正在朝他踏步走来。 那一步都无比清晰,无比响亮,宛如那索命的黑白无常,向他索取他的性命。 这一刻,这名骑兵作为楚云骑兵活着的最后一人,他终于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当年他们手起刀落,肆意屠杀百姓时,他在他们的眼中也看见过这样的绝望之色,只是如今,变成了他。 “不!” 这名骑兵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都是不真实的。 可这一切都真是无比,让他不禁倒吸口冷气,当场对着那走来的黑影跪下,“求求你!放过我!” “求求你,饶了我!” “求求你了!” 这名骑兵的心理防线已经溃败,身为正经境高手的他,此刻已经生不起拿刀的勇气。 他只知道跪地磕头,祈求着敌人的怜悯。 但是他的敌人,又怎么会轻易饶恕这等背负罪孽之人呢? 寒芒乍起,那名骑兵甚至还在跪地磕头,下一息,他双眼瞪得滚圆,脑袋飞了出去。 那难以置信的面孔,仿佛在质问着,我已经如此卑贱地祈求饶命了,为何还有我死? 寺庙已经化作熊熊火海,无情吞噬着一切。 寺庙两旁,皆是断壁残垣和散落的尸体。 那破碎的道路尽头,一袭白衣染血,剑尖拖了一地,似在昭示这一切的结束。 …… “莺歌,我们的约定,达成了。” 炼器山巅,姜宁目光盯着那躺在万花从中的美丽女子,轻声开口。 看着那张精致的脸,若不是知道她已经死去,恐怕还当真以为她还醒着。 隐约中,在姜宁眨眼的瞬间,他似乎还看见楚莺歌的眼角在微微跳动,想来也是幻觉。 姜宁看着面前的女子,再次开口,语气温和,“莺歌,这一次我又要违背与你的约定了。” “我曾说要带你回归故土,可是以我如今的身体情况,别说带你回去了,恐怕还没走到半路,我就已经支持不住了!” 话刚说完,姜宁一个没忍住,猛地一口鲜血溢出,顺着他的嘴角滑下。 脏腑的伤势更加恶化,他不能再耽搁了。 在山巅的高台上,姜宁径直打开了高台上的一处暗格,径直探下手掌,一条密道便出现在了姜宁面前。 将楚莺歌抱起,姜宁不敢迟疑,立马沿着那密道往下走去。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随时都可以支撑不住,但是他依旧强忍着伤势将楚莺歌带到了密道尽头的密室中。 密室中央是赤红色的池水,姜宁将楚莺歌放在那池水中央的巨大莲台上,这才微微一笑,满是欣慰。 “莺歌,我来寻你了。” 姜宁看着女子好似静默睡去,倚靠在莲台旁,一直凝望着。 忽然,姜宁猛地吐出一大滩鲜血,再然后,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他的身子好似再也不堪重负,径直倒在了楚莺歌的面前。 眼前一黑,姜宁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姜宁再度恢复意识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莺歌,你在哪里?” 环顾四周,赤红色的雾气依旧笼罩着,姜宁发觉他依旧坐在山巅。 “梦境?幻境?” 姜宁满是疑惑地自语道。 站起身来,姜宁正准备起身捡起龙渊剑时,却发现了那荒草丛中的一块古老石板。 第243章 龙渊剑主人 这块石板? 姜宁面露疑色,探出手轻轻拂过,顿时发现这便是在那执念世界中发现的密道入口。 莫非我当时所经历之事,都是真的? 姜宁双眼闪烁不定,似在思索,并且他还发现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情。 那颗赤红水晶已经嵌回到剑柄上,不再有缺。 回想起当时昏迷前的一幕,姜宁依稀记得他当时正手持龙渊剑,同时还将这赤红水晶紧握在手中,紧接着丹田中内力燃烧,剧烈的疼痛之后,姜宁彻底不省人事。 “这赤红水晶,恐怕是导致我昏睡的主要原因。” 姜宁瞥了眼那剑柄上的赤红水晶后,重新将视线投向了那块古旧的石板。 时间会带走一切,当年的高台已然被荒草覆盖,“不知道这机关是否还能开启?” 姜宁低语着,寻找到那凹槽所在,旋即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缓缓将手伸了进去。 凹槽很空荡,尽管姜宁已经将整个手掌伸进去,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我的方法有误?” 姜宁眼中一凝,试图扭动手掌,果然有用。 凹槽在逐渐转动,不过十分缓慢,姜宁本想着用内力转动,可想到这里已经历经数百年了,若是他力气稍微大些,恐怕一不小心就会将这机关毁坏。 因此姜宁也就耐下心来,缓缓转动着凹槽。 伴随着凹槽的转动,在姜宁正前方那繁密的荒草中央,一阵嗡鸣声后,一处密道出现了。 许久之后,姜宁将手掌从那凹槽中拿出,立马走近那密道,在略微迟疑之后,他依旧选择了进去。 密道一片漆黑,看不清前方的路,不过好在姜宁记得这密道只有一条路,因此他只需要顺着脚下的路走到尽头便是。 路的尽头,依旧如姜宁记忆中那样,赤红一片。 刚刚抵达那处密室,姜宁立马抬头望向那水池中央的莲台上,记忆中他可是将楚莺歌带到了这里安葬。 此刻,莲台并没有出现在水池中央,而是紧靠着水池旁。 不仅如此,姜宁还在那水池旁发现了淡红色的脚印。 姜宁惊疑着走近那处莲台,发现莲台上正躺着一具枯骨。 不过这具枯骨并非楚莺歌,而是姜宁。 如今池水已经枯竭,原本完整的尸体自然变成了枯骨。 那枯骨身上残留的白色衣角沾染着殷红血迹,这也是让姜宁作出如此判断的根据。 姜宁的枯骨留在了这里,那么楚莺歌呢? 她从那炼器山巅坠落而下,绝不可能还有生还机会,可如今的这般情况,又算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来到此地将她的尸体带走了? 这密室无比隐秘,只有楚莺歌和姜宁知道,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有人来到这密室,他将楚莺歌的尸体带走后,又为何要将姜宁的尸体放置在莲台中呢? 种种疑惑在姜宁的心头交织着,他开始在密室四处翻找,企图找到解决这些谜团的答案。 终于在密室一处极为僻静的角落中,姜宁发现了答案——一封书信。 姜宁将那信封捡起来,拆开一看,顿时明白了这一切变故的其中缘由。 楚莺歌并没有死去,她只是因为伤势过重而陷入假死。 信中是这样说的。 楚莺歌醒来时,发现她正躺在莲池中,在她身旁,是一脸浅笑着的姜宁。 不过此刻的姜宁,俨然气息全无,尽管楚莺歌万般不信,但是在姜宁身侧守护很久后,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怯弱的死去,她选择了为姜宁报仇。 她要建立属于她的势力,用她的力量,彻底颠覆这楚国。 信中的内容很简短,但是信中蕴含的那股意志却让姜宁为之动容。 他相信,楚莺歌最后一定是成功了,因为楚国在如日中天时,却迅速走向了衰亡。 将信件放下,姜宁将目光投向了龙渊剑,他很清楚他脑海中的记忆,都是由执念而生,若说与这执念息息相关之物,恐怕也唯有这龙渊剑了。 龙渊剑曾经有缺,缺少了剑主的意念。 不过如今经过姜宁误打误撞,却成功让龙渊剑与他的意念融为一体。 从今往后,他与龙渊剑可谓心神互通,神兵有灵,果真不假。 此刻紧握龙渊剑,再没有丝毫陌生,仿佛它就是生长在姜宁身上之物。 龙渊剑认可了姜宁,也接纳了他的意志。 此次炼器山之行,不仅磨砺了姜宁的心性,更让他与龙渊剑再无隔阂,意念相通。 “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让他彻底过去吧。” 姜宁看着那莲台中的枯骨,看着白骨间的伤痕,姜宁长叹一声,径直选择了离开。 既然都可以过去了,那便过去吧。 重新回到山巅上,那铺天盖地的赤红雾气已然不知所踪,白雾重新笼罩这处地界。 姜宁站在山巅,依稀还看见了这那云雾的最深处,有许多房屋交错有致,有人影其中奔走,想来就是那些落难百姓的后人吧。 此刻姜宁从山巅离开,却再没有感受到丝毫压力。 并不是那股威压不在,而是炼器山已经默许了姜宁的存在,不再对他有任何敌对之意。 如此情况下,姜宁下山十分迅速,一刻钟后,姜宁终于走下炼器山,重新回到踏实的地面上。 刚刚走出炼器山,抬头只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独孤秦。 “王大哥!你终于出来了!”见姜宁下山,独孤秦连声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 看见独孤秦的瞬间,姜宁难免有些惊异。 在下山途中他就算过时间,兵园茶会早已经结束,此刻他下山,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他。 毕竟此次兵园茶会可是死伤不少青年才俊,这对于钦州城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我此刻等候,只想请教王大哥一个问题。”独孤秦眼神坚定地说道。 “什么问题?“姜宁淡淡开口。 “王大哥那日在亭中所说可尽是实话?”独孤秦回应道。 “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询问于我,从我口中得到答案呢?” 姜宁看着独孤秦,知道他此刻心中必定不甘,同族倒戈相向,即便在姜宁看来也不好受,更何况是眼前年仅十八岁的独孤秦呢? 第244章 独孤世家 听完姜宁的话,独孤秦沉默了。 他微微低头,似乎正在思考姜宁的话语,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是独孤家百年难遇的绝世天骄,若不是四年前的那场突然变故,恐怕他如今已经位列飞仙青云榜上,开始他的江湖漫漫路。 不过这一切,都终止于那个漆黑的夜晚。 那个让独孤秦终身难忘的夜晚。 刺骨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划破他的血肉,然后死死勾住他的经脉,往上用力一挑,伴随着独孤秦的痛苦惨叫,伴随着喉咙间的愤怒,伴随着惨白脸颊上的汗珠,他的未来毁于一旦。 那双隐藏在漆黑中的眼睛,独孤秦毕生难以忘怀。 他不想一辈子被冠以废人的名号,更不愿意永远在嫡系的蔑视中苟活下去,他想通了,他要去争一争独孤家传承之位。 两个月后,独孤秦传承大典召开,但凡独孤家血脉弟子,无论嫡旁,皆有资格参加。 这个机会在独孤秦看来,将是他逆天改命的最后一次机会。 独孤家的隐世之地,据闻曾有一种圣兽,名唤祝福。传说中祝福的一滴血,有起死回生的效用,但是自从独孤家隐世百年以来,从未有人遇见过那头圣兽,自然也从未有人见过它的模样。 只要独孤秦能在两个月内赶回独孤家,届时参加传承选拔,便能深入到那隐世之地,如果能够找到祝福圣兽,独孤秦有信心战胜一切对手,成为独孤家的继承者! 回过神来,独孤秦重新将目光投向姜宁处,铿锵道:“我信你。”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哥哥!” 独孤秦这最后一句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十分真实。 姜宁看着独孤秦,他是姜老在独孤家仅剩的血脉了,若能帮扶一把,他又怎会拒绝呢? 更何况他需要尽快前往独孤家一趟,告诉他们趁早做好对付独步王萧川的准备。 “我答应你,陪你回独孤家。” 姜宁看着独孤秦那期待的目光,点头说道。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需要在兵园群山找到金睛白虎的下落,毕竟为了见到你,我可是付出不小的代价。”姜宁上前轻拍独孤秦的肩膀,直接朝着那群山中走去。 …… 那金睛白虎作为异种猛兽,其力量远胜寻常虎兽,若不是姜宁随手携带着从血魔公子洞府收刮而来的各种毒物,还真不一定能够抓住它。 “速度太快了,险些就让它逃走了。”姜宁看着面前体型硕大的金睛白虎,不停摇头感叹。 姜宁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独孤秦,“小秦,这白虎就交给你拖走了。” 独孤秦立马应和道:“是!大哥!” 这短短近十日的追捕,终于将这头金睛白虎给擒住了,不过因为姜宁只是施展奇毒的缘故,这头白虎只是无法动弹,却并没有丧命。 姜宁很想看看暗哨那些人看见一头活着的金睛白虎后,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 在城中将那头金睛白虎扔给暗哨之后,姜宁便在暗哨众位锦衣卫的震撼中径直离开了。 他与独孤秦已经约好在了城外碰面,眼看着距离独孤家传承大典已不足两个月,姜宁没有犹豫,立马重新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袍后,便直接朝城门外走去。 刚出城门,姜宁这才发现独孤秦已经在此候着了。 没有多费口舌,姜宁翻身上马,然后示意独孤秦道:“独孤家在飞狐府境内哪里?” “飞狐府缙云山。” 独孤秦轻声道,说完猛一扬鞭,率先出发,算是替姜宁引路。姜宁则紧随其中,两人一同奔向那缙云山的方向,很快就消失在了天的尽头。 飞狐府内多平原,但偏偏有一处群山连绵之地。 群山主脉便是缙云山,而支脉绵延贯穿整个飞狐府,甚至就连钦州城中的兵园后山,也属于这缙云山的支脉。 姜宁与独孤秦一路前行,昼夜不休,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终于赶在那传承大典正式开始前抵达了缙云山的山脚。 独孤家就隐世在这缙云山的深处,云深不知处。 白雾将山峦笼罩在内,如同一面天空之墙隔断了独孤家与外界的联系。 独孤家也正是因为占据如此天堑之地,才得以不断壮大,不断发展。 “大哥小心,这白雾乃是阵法所致,请千万紧跟了,若是迷失在其中,那可就麻烦了。” 此刻独孤秦带着姜宁已经登上了缙云山,正行走在白雾之中。 根据独孤秦的告知,只要穿越这层层白雾后,再走过一座铁索桥,便是独孤家所在。 如此占山修筑,与锦衣暗卫司的格局竟有许多相似,不过这白雾着实容易使人迷失。 现在姜宁跟随着独孤秦,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能够感知到这白雾中的杀机,即便是他误入其中,恐怕也很难坚持太久。 幸好有独孤秦在,若是姜宁独身一人擅自闯入这里的话,当真是九死一生。 在白雾中前行了近一个时辰后,姜宁和独孤秦终于走出了白雾笼罩的地域,能够看清如今所处环境了。 正前方有座铁索桥,在铁索桥的对面,许多楼阁宫殿交错分布在山间,想来就是独孤家所在。 先有白雾阻挡,又有铁索桥拦路,要想硬闯这独孤家,将其毁灭,绝不是容易之事。 就在姜宁暗自分析时,独孤秦的话语却将姜宁拉回了现实。 “大哥,我们走吧。” “嗯。” 姜宁点头应和,紧跟在独孤秦身后半步,便朝着铁索桥走去。 渡过铁索桥,独孤秦吩咐那些看守府门的兵卒打开府门后,便同姜宁一起走进了独孤家。 不过正当独孤秦准备走大路返回他的庭院时,那守门的兵卒头领却上前劝说独孤秦从小路回家。 独孤秦不解,向那头领询问,“熊叔,为什么要我从小路回家?” “秦少爷,悲风少爷可是一直叫嚣着等你回来,便要将你赶出庭院,如今悲风少爷占据大势,此次传承大典之后,恐怕他就是新的继承者。” “秦少爷,还是忍忍吧。” 熊叔苦口婆心地劝说独孤秦,眼中满是担忧。 第245章 静待传承大典 熊叔是看着独孤秦长大的,对于独孤秦的秉性他岂会不知。 若是放在曾经,他那独断刚烈的性格倒是不碍事,可今日不同往日,自他无法修炼之后,族中已经对他彻底放弃。如果不是族中念及旧情,恐怕他独孤秦早就被驱逐出族,任他自生自灭。 也正因如此,熊叔在劝说独孤秦时才会目露担忧之色。 听着熊叔那苦口婆心的劝言,若是以独孤秦曾经的秉性,恐怕早就在家族掀得四处风雨了,但如今在外漂泊四连之后,他早已磨去桀骜,沉稳许多。 “我知道了,熊叔。” 独孤秦面露微笑,对于这个依旧待他如初的老人,他更加敬重。 转过头去,独孤秦将目光投向姜宁,轻声道:“我们走吧。” 姜宁心领神会,微微颔首道:“是!公子!” 话落,独孤秦在前,姜宁在后,两人径直沿着那小路迂回着前往独孤秦曾经的庭院。 根据半路上姜宁给独孤秦出的主意,在参加传承大典前,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没有危急他的性命,他都必须学会隐忍,只要能够成功参与传承大典,那么一切牺牲都值得。 而姜宁此番跟随独孤秦回来,则是以独孤秦的贴身护卫之名,以免遭人怀疑。 相较于宽敞的大路,这幽静小路倒是让姜宁和独孤秦的速度更快了些。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独孤秦已经看见了他庭院的后门。 上前推开紧锁的后门,独孤秦率先推门而入,姜宁则是紧随其后。 踏入庭院的第一眼,独孤秦顿时惊住了。 想象中的破败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一尘不染,就连那些花草树木,也被照料得十分良好。 四年未曾回归,独孤秦又沦为废人,从嫡系一脉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对于独孤秦的不屑,因此这庭院绝对不是他们安排人打扫的,恐怕这打扫庭院的,另有他人。 不过具体是何人,独孤秦也不清楚,在将后门紧闭之后,独孤秦索性不去想这件事,而是匆匆忙忙替姜宁安排房间。 至此,姜宁成功来到独孤家,而独孤秦在时隔四年后也重新回到了独孤家。 或许是因为独孤秦和姜宁除了必要的餐食几乎未曾出门的缘故,嫡系一脉并未有人注意到独孤秦的回归。不过如此也好,显得清净。 就在这样清净的氛围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独孤秦也在姜宁的指点下,刀法越发熟练,越发刚猛有力。 若说在钦州城时独孤秦只能与初入正经境初境一脉的武者勉强抗衡,那么如今的独孤秦,已经能够凭借锻体境的境界,击败初境第一脉的武者。 如此进步,就连姜宁也不禁暗自感叹天赋的重要性。 在剩余的日子里,除了进食睡眠,庭院中整日都是独孤秦的身影,他很清楚自己还可以发挥出更强的实力,因此不断苦练刀法,终于在距离传承大典召开的前两日,他已经达到了能与初境第二脉的武者抗衡的实力。 短短两个月,在姜宁这半吊子兄长的指导下,他的实力能够有如此巨大的突破,着实令人震惊。 天赋加上勤奋,这两者缺一不可。 有了这样的实力,独孤秦十分自信他能够取得传承大典的名额。 因为按照历年的规矩,只要族中弟子能够击败正经境初境第一脉的武者,便能够拥有参加传承弟子大典的名额。 很显然,如今的独孤秦已经达到了这个资格。 原本按照独孤秦的计划,直到传承大典开始前,他都打算苦苦磨砺自己刀法的,可在最后一天时,姜宁却要求他调整心性,休整身体。 对于姜宁这位宛如师父的兄长,独孤秦并没有违逆他的意思,在距离传承大典召开的前一天,他选择了自己房中养精蓄锐。 可是才过正午时分,后门却被人偷偷打开了。 独孤秦此刻正在房中酣睡休息,并没有听见这道声响。可姜宁已经臻至中境第三脉,任何细微声响都难以逃过他的耳朵。 立马警觉地坐起,姜宁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望去。 从那后门溜进来的是一名女子,身着淡青色的素衣,她不时望向那后门处,生怕有人突然闯了进来。 在警觉观察后门动静的同时,这名女子倒也没有闲着,她手脚麻利地拿起湿帕擦拭着庭院的桌椅,同时清理着庭院中的污秽之物。 很显然,独孤秦的庭院四年未曾蒙尘,全靠这名女子。 女子手脚很利索,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庭院早已焕然一新。 青衣女子正准备放好手中的湿帕然后起身离去,可谁料到那后门猛地发出一阵声响,竟被人一脚踹开了。 见后门被破,女子脸色瞬间大变,慌慌张张地就往房内跑,不偏不倚,正巧闯入了姜宁所在的房间。 青衣女子一进门,顿时瞧见了一袭白衣的姜宁。 她眼瞳紧缩,正准备叫出声时,姜宁瞬间出现在女子身前,点住了她的穴道。 “你还是安静一点比较好。”姜宁瞥了眼那女子,沉声说道。 姜宁说完也没理会那女子,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庭院中。 那踹门而入的乃是一名魁梧大汉,浓眉大眼,正满脸狞笑地站在庭院中喊叫:“瞧瞧这干净的庭院,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如此好心!” “若当真是如此好心,索性跟我老刘走一趟,我家悲风少爷正缺姑娘的帮助呢!” 然而面对大汉如此呼喊,庭院中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这大汉本就是有备而来,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那奴婢就躲在这庭院中,“若是姑娘再不出来!可就莫要怪罪老刘动手动脚了!” 大汉说完,见庭院中依旧没有动静,眼珠转动,满脸厉色径直朝着姜宁所在房间走来。 他笃定,那奴婢就在那房间里。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那房门上的水渍痕迹了。 大步流星地走向姜宁所在的房间,眼看着大汉即将抵达房前,正准备推门而入。 此时,房门缓缓打开了。 大汉心中暗喜,正以为是那奴婢服软了,没曾想从那房内走出的却是一名身材瘦弱的白衣青年。 第246章 燕青衣 “你是何人?” 壮汉满脸惊疑地询问道。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懂得规矩吗?” 在姜宁看来,既然他现在的身份是独孤秦的贴身护卫,那么索性将这护卫进行到底吧。 “我不懂规矩?” 那壮汉冷笑一声,“我倒想听听我是如何不懂规矩的!” “这庭院乃是秦少爷所有,你如此狂妄地闯入,是何居心?”姜宁沉声道。 “哈哈哈哈……” 壮汉闻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等到传承大典之后,这里就将成为悲风少爷的庭院,至于独孤秦?” “那等废物,有何资格占据这等庭院!” 壮汉言语之中满是对独孤秦的蔑视之意,足以见得沦为废人的独孤秦如今在家族中的地位。 “放肆——!” 那壮汉话刚说完,姜宁怒喝一声,脚步轻迈,整个人宛如魑魅般闪现到壮汉身前,旋即一掌轰出。 看见姜宁突如其来的攻势,那壮汉不仅不怒,反而窃喜。如此羸弱的青年,恐怕还承受不住他的一拳。不过他既然胆敢出手,今日就算不要他的性命,也要让他刻骨铭心。 壮汉心中想着,径直捏拳迎上了姜宁。 嘭! 一拳一掌碰撞在一起。 在壮汉看来,他的全力一击,绝不是眼前的白衣青年所能抗衡的,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景象,却让这名壮汉冷汗直冒。 他的全力一击轰击在那白衣青年的手掌时,宛如石沉大海,竟对那青年没有任何效果! 不仅如此,当他想要收拳之时,更惊恐地发现他的拳头被那掌心的澎湃吸力所束缚,根本无法挣脱! 这壮汉自己本就拥有初境第二脉的实力,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忌惮不已。 这身材瘦弱的白衣青年,他的实力竟如此恐怖! 至少也是中境高手,或者更高! 这壮汉身为独孤悲风的手下,平日里恃强凌弱惯了,没曾想今日当真啃上了硬骨头。 没有迟疑,面对如此高手,他眼珠不停转动,立马求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如此造次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面对壮汉的求饶,姜宁并没有露出丝毫怜悯之色,而是质问着他。 “我来这里找一名丫鬟。”面对姜宁这样深不可测的高手,那壮汉不敢唬骗,如实说道。 “找丫鬟找到秦少爷的庭院来了?” “你若是今日不说出个好歹来,你的这只手掌,索性也不要了吧。” 姜宁冷哼一声,掌心稍稍用力,那壮汉顿时觉得整个手臂都在扭曲变形。 “我……我说!” 壮汉急忙开口,生怕姜宁当场废了他的手臂。 “那丫鬟名叫燕青衣,乃是秦少爷曾经的奴婢,秦少爷离开家族后,那燕青衣便被安排在大夫人的手下做事,闲暇之余那燕青衣便会来此庭院打扫,不巧前些日子悲风少爷第一次见到这燕青衣,顿时心中倾慕不已,非要得到燕青衣,故此才要我前来将她擒住,送与悲风少爷享用。” 在手臂随时被废的胁迫下,壮汉不敢犹豫,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尽皆告诉给了姜宁。 此番话语一出,姜宁房中的燕青衣尚没有动静,可独孤秦却从房内冲了出来,满脸怒意地冲到那名壮汉身前,恶狠狠地在他的腹部猛踹一脚,“给我滚!” 那壮汉吃痛,又惊又恐,他万万没想到这独孤秦居然在传承大典前回到了家族。 此刻有姜宁掣肘,这名壮汉只能咬牙忍受独孤秦的怒踹。 姜宁见壮汉满脸痛苦神色,顺势一松,内力反震,那壮汉直接连连倒退数步,跌出了后门。 后门有石阶,壮汉如此往后倾倒,当真是滚了出去。 以姜宁的出手力度,并没有要了那壮汉的性命,不过却也足以让那名壮汉数月卧倒在床,不能再出来祸害了。 “秦少爷,燕姑娘就在房中,你不去见见?”姜宁轻拍着独孤秦的肩膀,纵身跃上高墙,显然不愿插手两人的事情。 流水无情,落花有意。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奈何生来便是主仆关系,只能将情愫暗藏于心,不敢轻易示出,如今分别四年之久,再次相见,定是有说不完的话。 姜宁不愿在庭院中打扰两人,而是在高墙上观察着外界的动静。 那壮汉受到如此羞辱,以姜宁对他的秉性猜测,他若是见到了那独孤悲风,定会在他面前狠狠地添油加醋,企图通过独孤悲风的手来报仇雪恨。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姜宁,以姜宁的身后势力,纵然是独孤世家,也要掂量掂量。 若是姜宁真要了独孤悲风的命,即便是那独孤世家的老古董们,最终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有丝毫怨言。 不过直到燕青衣离开时,姜宁都未曾看见独孤悲风打上门来,想来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那壮汉伤势太重,还没来得及向独孤悲风禀报此事。 其二,如今传承大典在即,独孤悲风也不愿多添事端。 这两种可能性,在姜宁看来,或许第二种几率更大一些。 只要独孤悲风成为独孤世家的继承者,届时他只要稍微开口,便能直接将独孤秦打入绝境,让他终生难以翻身。 “一切小心,我怀疑那独孤悲风尽管不会亲自找上门来,但是在明日的传承大典上,他定会想方设法地让你无法参加传承者的竞选。” 姜宁径直跃下高墙,警示着独孤秦。 独孤秦闻言一怔,面露惊色,“大哥的意思,他独孤悲风已经串通了明日试练者?” “这怎么可能!” 独孤秦满脸的难以置信,微微摇头道。 “不可能?” 姜宁转过头去,望向独孤秦,“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这些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即便他独孤悲风要动手脚,相信以你的实力,也足以应付了。”姜宁目光如炬地盯着独孤秦,“你需要做的便是向死而生的勇气。” “你独孤秦能否继续留在独孤家,可是全靠此次传承大典了。” “我能帮助你的,就是在后面的试炼中,尽量帮助你寻找到圣兽祝福,仅此而已。” “归根结底,这都还要靠你自己才是。” 姜宁的话语仍在独孤秦的耳畔回响,可姜宁的人却已经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径直休息去了。 独孤秦则是站在原地,目光闪烁不定,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247章 传承大典 传承大典在即,许多人一夜未眠。 初阳将至,缙云山深处的云端广场人声鼎沸,都在静候着传承大典的召开。沾了独孤秦的光,姜宁得以在专门的席位上就座等待。 至于独孤秦,正在候选人席位中就座。 似是察觉到姜宁投来的目光,独孤秦向姜宁微微颔首,随后回转心神,望向那高台之上。 高台上全是族中长辈,此次传承大典将会选出独孤家的未来继承者,这将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独孤世家未来数十年的发展,这些长辈老祖又岂会轻视。 虽然他们此刻身在高台,但是那余光却不时落在各大候选人的身上,似是思索。 此时距离传承大典召开还有近半个时辰,因此还有很多族人正陆续赶来。 姜宁暗自观察着四周,最终得到一个结论——独孤世家不复往日。 尤其是那高台之上,老一辈数量并不多,想来定是承受不住时间侵扰,已经坐化归天。 半个时辰很快,姜宁只是闭眼睁眼之后,便发觉传承大典已经开始。 对于独孤家传承大典的召开,姜宁没有丝毫兴趣,至于候选人获取试炼名额,姜宁相信独孤秦没有多大问题。 他的注意力放在天空,等待着附近锦衣司暗哨的回信。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传承大典的中央擂台上,候选人正与试练者进行激烈对抗,一旦试练者落败,便意味着候选人成功获取试炼名额。 至于这些试练者的实力,果然如姜宁所猜测,多数在正经境的初境第一脉。 以独孤秦的如今实力,要想战胜试练者,在姜宁看来问题并不大。 因此姜宁只是略微关注了一下擂台后,便又重新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天空中,他必须及时将那锦衣司的鸟雀拦下,以免里面的讯息被人看见。 就在姜宁全身心观察着天空时,在姜宁不远处的席位上,一名面色发绿的瘦骨嶙峋的青年正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杀意。 事实上,早在这青年对姜宁动了杀意的那一瞬间,姜宁便察觉到了,不过瞥了眼那青年,通过他浑身溢散而出的内力,姜宁猜测他的境界应该在中境第二脉。 如此实力,对于姜宁来说不足为惧。 因此姜宁并没有理会这青年,而是继续观察着天空。 眨眼功夫,一半的候选人都已经登上过擂台,不过成功拿到试炼名额的人,居然不到二十人。 姜宁略微观察了一下,如果按照这个席位的分布来看,独孤秦应该是最后一个上台。 收回心神,姜宁再次抬头瞥了眼那天空,远处终于有了异动。 遥远天际有一道渺小的黑影正极速飞来,姜宁一眼便看出是锦衣司的信鸽。 站起身来,姜宁并没有丝毫犹豫,暂时选择远离这传承大典。 眼看着姜宁离开传承大典,那脸色发绿的青年几乎没有犹豫,立马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走出那云端广场,姜宁纵身一跃,立马朝着那信鸽所在方向奔驰赶去,那绿脸青年见到姜宁胆敢主动离开传承大典,顿时面露狞笑,径直追了上去。 姜宁的速度极快,很快便已经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界。 他借助内力发出哨声,那信鸽原本正四处飞行,听见这哨声后,立马鸣叫着往姜宁所在的地界赶来。 “信鸽?” 藏匿在树梢上,那绿脸青年发现了那只正飞来的信鸽,自语道。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要这只信鸽,那我又岂能让你如意!” 绿脸青年微微舔舌,旋即暗中摄出一枚墨绿色的暗器,直奔那信鸽而去。 咻—— 暗器瞬间从树梢中飞出,以极快的速度直奔那信鸽而去。 绿脸青年的突然出手,着实也让姜宁深感意外,原来这绿脸青年竟是擅用暗器的高手。 那暗影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直接命中那只信鸽。 那只信鸽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便彻底毙命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绿脸青年的手中。 “我倒要看看,你这独孤秦的护卫究竟在与何人沟通!”那绿脸青年将那信取下,随后将信鸽往下一抛,迅速远遁离去。 看着那绿脸青年迅速远去的身影,姜宁并没有表现出忧色冲冲的模样。 这信鸽身上涂有独特的粉末,这些粉末能够帮助姜宁准确地寻找到那绿脸青年的踪迹。 纵身跃上树梢,姜宁最终在一处隐秘的草丛中发现了那绿脸青年的踪影。 不过那绿脸青年的反应倒是不慢,在姜宁察觉到他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姜宁所在。 略微观察着姜宁身上的内力波动,绿脸青年猜测姜宁实力不过初入中境。 一念至此,他那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许多,既然眼前的白衣青年实力无法与他抗衡的话,那么他又有何惧? 本想着等姜宁动手时他才走出,可在得知自己实力远胜姜宁后,这绿脸青年径直从树丛中走出,一脸讥笑地看着姜宁。 “阁下穷追不舍,是否有些过分了!”绿脸青年满脸怒意说道,似乎对于姜宁的行为十分不满。 “过分?” “阁下半路劫掠的行为,似乎更加过分。” 姜宁微微摇头,沉声道。 对于面前这个自诩聪明的绿脸青年,他并没有什么耐心。在他看来,如今的这名绿脸青年,与昨日的那名壮汉,一样地愚蠢与无知。 归根结底,他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我不过伤了阁下一只鸟,可阁下却伤了我的弟兄,这笔账,可没那么好算呢!”绿脸男子一脸阴厉地说道。 “既然不好算,那就让我来替阁下好好算算吧。” 姜宁丹田里内力如潮,瞬间闪现到那绿脸青年的面前,五指探下,朝那绿脸青年的脖颈而去。 ! 那绿脸青年刚感受到姜宁身上溢散的内力,顿时面露骇然之色,深知眼前之人绝不是他所能抗衡的,但如今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念至此,绿脸青年猛地往后暴退,试图躲避姜宁的五指。 可姜宁的手掌却穷追不舍,最后趁着那绿脸青年大意之际,他的手掌直接伸出,碰到了绿脸青年的脖颈。 可一瞬间,姜宁原本探出的手掌却又猛地收了回去。 第248章 独孤秦的初战 那绿脸青年的脖颈上涂满了毒素! 刚碰上那绿脸青年的脖颈,姜宁只觉得掌心发麻,没有丝毫迟疑,他立马将手收回,并与那绿脸青年保持距离,以免再次染毒。 果真是擅长用毒的高手,竟不惜在自己浑身都涂抹毒药。 姜宁用内力将掌心的毒素逼出体外,对于这绿脸青年,此刻他再不敢掉以轻心。 尽管这并非剧毒,但是量变引起质变,依旧不容姜宁小觑。 “阁下竟能用纯粹的内力将我身上之毒逼出体外,果真了得。” 那绿脸青年见到姜宁单单凭借内力就将那些侵入他体内的毒素逼出,眼中也是闪烁不已。 “你的毒尽管诡异,但是还不够。” 姜宁沉声说道,同时拔剑出鞘,幽幽冷厉的龙渊剑瞬间朝着那绿脸青年攻去。 绿脸青年见姜宁竟是全力以赴,更加不敢大意,他此刻只恨自己不该擅自出手追踪这白衣青年,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他也只能倾力而为,企图能够抓住机会逃回云端广场。 姜宁出剑凌厉,招招直指那绿脸青年的要害之处。 可那绿脸青年身法倒也不弱,凭借着他的灵活脚步,辅以毒药干扰,姜宁竟未伤到他分毫。 不过时间一久,这绿脸青年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看着姜宁的攻击依旧凌厉霸道,绿脸青年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张嘴吞吐,一道毒雾瞬间喷涌而出,掩去了他的身影。 墨绿色的毒雾迅速扩散,那绿脸青年见此一幕,终于长舒口气,准备抽身而退。 可就在这时,姜宁的身影却径直冲入毒雾中,锋利无比的龙渊剑径直刺向那绿脸青年的后背,直接将他的身躯洞穿。 血流一地,那绿脸青年双眼瞪得滚圆,似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见这绿脸青年已经被解决,姜宁从他身上取走了锦衣司的来信,然后径直冲出毒雾,朝那云端广场折返回去。 不过在回到云端广场之前,姜宁抽空查看了一下锦衣司的来信。 信中说,那祝福圣兽的确只在那缙云山间出没过,至于它何时出没,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记载。不过锦衣司的情报曾记载过那祝福圣兽出世行走时的异象。 天穹失色,万物寂灭,它行走于漆黑的边缘里,背负一方国度,承担着苍天的祝福。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关于它的记载。 祝福出世,天降异象? 姜宁略微沉吟之后,直接将信件彻底毁灭,旋即立马朝着云端广场赶去。 等到姜宁重新回到席位时,那擂台上的战斗即将分出胜负,那候选人此刻气喘吁吁,可那试练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可是最终还是那候选人略胜一筹,将那名试练者击败,并成功获得试炼名额。 至此,纵观候选人的席位中,仅仅剩下最后一人,独孤秦。 当独孤秦从候选人席位上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俨然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所在。 对于他此番参加候选人的举动,许多族人并不看好,甚至觉得他这是自寻死路。 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莫非靠关系击败那试练者? 不过也有人在独孤秦起身的那一刻,纷纷兴奋了起来。独孤秦重归家族参与候选人,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能够修炼了呢? 一时之间,许多纷闹之声响起,或是看好,或是期待,或是贬低,或是蔑视。 不过此刻的独孤秦并没有在乎旁人的眼光,他微微抿嘴,朝着那擂台上走去。 只要他全力而为,一定可以战胜他的对手。 站在擂台上,独孤秦深吸口气,旋即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对手,那名试练者。 果真如姜宁所说,那独孤悲风当真暗中使绊,这次的试练者,是全场唯一的一名初境第二脉的武者。 不过即便对手是初境第二脉,独孤秦也必须要赢。 这将是他最后的机会。 微微握紧手中长刀,独孤秦朝着对手简单示意后,率先发动了攻击。 只见独孤秦大步流星地迈出,手中长刀猛地横斩,直接攻向了他的对手。 “他这个废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四年前吗?” “耻辱,简直是我们旁系一脉的耻辱!” “看来真的是我们想多了,他依旧是废人一个。”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此起彼伏,不过独孤秦心性无比坚毅,他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对手身上。 那名试练者见独孤秦依旧是废人一个,冷笑声中朝着独孤秦发动了进攻。 本是独孤秦抢占先机的一幕,可在那试练者内力涌动时,胜利的天平正在急速地朝着他倾倒。 “秦少爷,认输吧。” 独孤秦的对手轻声道,攻势却不减分毫,似乎要将独孤秦彻底击败。 可独孤秦的表现也着实让许多人震惊,在没有内力加持的情况下,他竟然与那试练者陷入了僵持中。 “该死!我怎么会无法碾压你这个废物!” 那试练者乃是独孤悲风一派的人,此番让他对上独孤秦本就是为了让独孤秦颜面尽失,可如今发生在众人眼中的一幕,却是独孤秦正在与那试练者抗衡着。 “他不是已经没有了内力吗?已经还能与这试练者一战!” “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都能与这名初境第二脉的试练者打得不相上下,这怎么可能!” 尽管试练者的每次攻击看似都是独孤秦无法承受的,但独孤秦每次都能堪堪挡住,并且试图主动发起进攻。 在长时间的僵局中,众人的心思也在发生转变。 尤其是旁系一脉,更有人开始为独孤秦鼓舞加油,希望他能够战胜对手。 至于嫡系一脉,看见沦为废人的独孤秦都能与初境第二脉的武者抗衡时,那些清楚当年之事的嫡系族人心中,可谓又惊又恐。 独孤秦如今的表现,在很多人看来已经十分不俗,可是在姜宁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这样战斗下去,对于独孤秦来说并非好事。 时间拖得越久,独孤秦的体力就越跟不上,届时他就再难与那试练者抗衡了。 他不能再与那试练者僵持下去了! 他必须想办法与那试练者决出胜负了! 第249章 挑战胜出 事实上,看出这个问题的远不止姜宁一人,那高台上的族中长辈更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独孤秦如今的状况。 一旦他身体力竭,那时将再无机会与对手抗衡。 可惜独孤秦此刻死死被对手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只能不停与那对手对拼,这才勉强能与之抗衡。 如此看来,此刻那试炼者也已经察觉到了这点,他要让独孤秦活生生地耗尽体力,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秦少爷!既然沦为废人,那就好好认命,何必自找苦吃!” 那试炼者又一次与独孤秦碰撞上,劝说道。 此话一出,更加激怒了独孤秦,他攻势更加猛烈,“给我闭嘴!” “既然秦少爷不识好歹,那就等着丹田被毁吧。” 那试练者在与独孤秦错身之际,在独孤秦的耳畔低语着。 话落,独孤秦心神剧震,竟有恍惚间的失神之举。 “秦少爷,与人对敌还敢失神,您注定被毁了!” 那试炼者再次持剑逼近,这一次攻势迅猛,乃是全力施展。 而且这试炼者的剑锋所指,正是独孤秦的丹田所在。 独孤家尚武之风盛行,无论任何比斗,只要不伤及性命,即便是将对手重创,族中也不会予以追究。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规矩,才让这试炼者胆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毁灭独孤秦丹田的事情。 “秦少爷,感谢你的成全。”那试炼者狞笑一声,再次加快速度朝独孤秦冲开。 等到独孤秦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他已经十分迅速地抽剑抵挡,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看见如此一幕,高台上有不少嫡系高层暗自点头,心中窃喜。 而擂台四周观战的人群中,嫡系一脉皆是极尽讥讽之言,仿佛预见独孤秦丹田被毁,成为彻彻底底的废物。 而旁系一脉中,许多刚刚燃起希望的弟子在看见这一幕后,那眼中再次被阴霾所笼罩。 旁系唯一的天骄弟子,完了。 “希望他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 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独孤秦时,姜宁却暗自说了这样一句话。 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擂台上,那试炼者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已然逼近独孤秦。 至于独孤秦,则是满脸惊骇之色,似是对于这个结果难以自信。 “秦少爷,再见!” 那试炼者长剑猛地突刺而出,径直刺穿独孤秦的衣袍,深入独孤秦的腹部。 “再见。” 独孤秦回答着那试炼者的话,见那长剑刺入身体,却连眉头都没皱上分毫。 长刀猛地上挑,旁人看独孤秦这架势,是要跟那试炼者同归于尽啊! 那试炼者见独孤秦悍然拔刀上挑,身体本能地想要躲闪,可转念一想,若是此刻将他丹田毁掉,他的长刀还能攻击到自己吗?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这试炼者根本没有闪避,手掌更加用力,眼看着剑身插入独孤秦的腹部,他终于露出一抹得逞的邪笑。 “可惜了,你输了。” 与那试炼者一样,独孤秦同时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什么!” 那试炼者仔细感受,这才发现那剑身进到一定程度,竟无法再进分毫。 来不及多想,这试炼者想要抽剑脱身,可这时长剑却死死嵌在独孤秦的腹部,根本无法拔出。 凌厉的刀意,混杂着独孤秦的愤怒一挑,那试炼者眼珠瞪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见噗嗤一声。 那是长刀挑入血肉的声音。 皮开肉绽,那试炼者顿时慌了心神,只觉得浑身鲜血泊泊流出,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独孤秦的伤势并不足以致他死亡,但是这试炼者太过慌张,竟被自己的心绪所扰,活生生地把自己给吓死了。 身子猛地抽搐之后,那名试炼者当着所有人的面,轰然倒地不起,俨然死透了。 独孤秦,在他力竭之际,终于反败为胜,最终取得了这试炼的名额。 此战,当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顷刻间,云端广场上掌声如雷,尤其是那些旁系一脉,更因独孤秦的胜利而感到一阵自豪。 而嫡系一脉中,却有不少弟子心中不爽,联合起来发声道:“独孤秦杀了试炼者,违背族规,理应取消试炼名额!” “独孤秦杀了试炼者,违背族规,理应取消试炼名额!” 嫡系一脉群情激昂,纷纷声讨着独孤秦。 高台之上,那些家族高层自然看出了那试炼者的真正死因,不过嫡系一脉的长老们依旧想借机取消独孤秦的试炼名额,于是纷纷开口请示。 但家族高层并非是嫡系一脉所在,那些旁系一脉的长老又岂会如他们所愿,立马站出来解释。 眼看着场下闹哄哄的一片,高台上也闹哄哄的一片,独孤家现任家主——独孤雄,在一番思虑后,径直开口了。 “安静!” 在内力加持下,独孤雄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瞬间让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而后独孤雄扫视着台下一圈后,再度开口道:“独孤秦,成功获得试炼名额。” 至于解释,这位独孤家的家主显然不愿过多解释,因为在他看来,即便解释了那试炼者并非独孤秦所杀,又有何用途? 因此他并没有对此事做出解释,而是直接宣布独孤秦的结果。 独孤秦作为最后一位候选人,当他挑战结束后,传承大典至此就暂时告一段落,两日之后,便是传承大典的继承者争夺战! 独孤秦在走下擂台后,并没有再回到候选人的席位中,而是在姜宁的接应下提前离场,回到了庭院中。 此刻独孤秦气息不稳,显然在与那试炼者的最后对拼中,他也受了不小的伤。 姜宁带着独孤秦刚刚回到庭院,独孤秦就再也撑不住了,猛地朝地面跌去。 若不是姜宁及时反应伸出手来,恐怕独孤秦身上又要多出一道伤势来。 将院门紧闭,姜宁看了眼嘴唇发白的独孤秦,立马将他带到了他的房间里。 姜宁将独孤秦放在他的床榻上,立马拉扯开他的衣袍,看见了他腹部的伤势。 在看见他伤势的那一刻,姜宁也不禁皱了皱眉。 第250章 疗伤 独孤秦的腹部血肉模糊,若不是因为他苦苦撑着,恐怕在那试炼者还没倒下之前,他就已经倒了。 尽管他的腹部有一道铁板卸力,但是在试炼者那全力一剑刺入时,想来是这铁板没能承受住那一剑之威,遭到了破损。 破损的碎铁猛地嵌入独孤秦的腹部,方才导致了他如今的伤势。 不敢犹豫,姜宁担心那些碎铁会对独孤秦的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立马探出手去,要将那块铁板拿开。 但是此刻铁板与血肉混杂,这对于姜宁来说也并非易事。 眼看着独孤秦的意识正在陷入昏迷中,姜宁立马点燃火烛,从房内找来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放在那烛台上烧至通红,这才手持匕首准备对独孤秦下手。 匆忙从院外端来一盆滚烫的热水,姜宁细心地替独孤秦擦拭着血迹,以便等会替将他那些嵌入腹中的碎铁给取出。 一番折腾后,姜宁终于将独孤秦腹部的鲜血成功止住了。 此刻再望向那木盆里的热水,已然被一股淤血染得乌红,并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肉糜,极为触目惊心。 再望向独孤秦,半昏迷状态下的他正死死咬紧牙关,脖颈处青筋鼓动,浑身冷汗直冒,原本尚有血色的脸庞此刻已是惨白无比。 似是察觉到了姜宁手中匕首的锋利,他本能地想要抗拒,但又如何能够拗得过姜宁呢? “如今那些碎铁已经深陷腹中,外表看似无异,但实则已经深入溃烂,你若是不想你那丹田被毁,就别给我乱动!” 眼看着独孤秦似还要反抗,姜宁立马胁迫道。 听说乱动会导致丹田被毁,独孤秦当真忍住心中的恐惧,强撑着。 见独孤秦愿意主动配合,姜宁立马将那烧红的匕首探下独孤秦,似是看见独孤秦皱眉颤抖,姜宁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下手的时候会尽量快点的。” 房内很安静,只能听见烛台上的火苗发出“嗤嗤”的声响。 姜宁双目十分警惕,可嘴上却喋喋不休来分散独孤秦的注意力。 “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吗?” 虽然独孤秦此刻已是半昏迷的状态,但面对姜宁的疑问,他仍然摇头以示回应。 “你不知道?” 姜宁沉声开口,“我来告诉你。” “为了能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为了做你想做的事情。” 独孤秦本能地点头,算是回应。 “唔!” 可突然姜宁一记手起刀落,独孤秦顿时发出支吾声,腹部传来的剧烈痛苦让他忍不住地哼出声来。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趁着独孤秦还停留在上一刀的痛楚时,姜宁已飞快地用手中滚烫的匕首挑开了伤口,堵在里面里面的淤血瞬间流了出来。 “你知道吗?独孤秦,现在你还不能享受睡觉,因为你必须要撑住。” “想想你经脉寸断拜谁所赐,想想今日又是谁想毁你的丹田,让你彻底沦为废人。” “谁都想活,想要成为万众瞩目的天骄,但是你生来便是天骄,你让人妒忌,让人憎恶!” “不过面对迫害,你真的还想妥协吗?” 姜宁不停用言语刺激着独孤秦,借此来让他分散那彻骨铭心的疼痛。 短短一个时辰,不仅是独孤秦浑身冷汗直冒,就是姜宁此刻也忍不住地渗出汗来,他不停地擦着那些淤血,等淤血流尽就要趁势将那些碎铁给挑出,然后立马为独孤秦清理伤口,如若不然,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毙命。 因为痛苦,独孤秦的嘴角正在渗出血水,那是他无意识下咬着嘴唇所致。 如果独孤秦此刻内力尚在,恐怕他的伤势还算不上特别严重,但如今他不过废人之躯,在承受这等痛苦时,远比武者更加艰难。 他伤口里面的肉都被那股劲道搅碎了,而且要想取出那些碎铁,必须挑开他的血肉,而且还需万分小心不能伤了腹部的经脉,简直就如同豆腐雕花一般。 余光轻瞥独孤秦,本是清秀干净的青年儿郎,此时却因痛苦而青筋鼓动,露出了狰狞神色。 许久之后,等到姜宁将独孤秦腹部的碎铁尽皆取出后,这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姜宁颇有耐心地替独孤秦的伤口涂上疗伤的药物,然后包扎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至于独孤秦,在已经耗尽力气昏睡了过去,浑身衣袍已经尽皆湿透。 姜宁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汗,看出床榻上熟睡的独孤秦,半晌后,他忽然微微笑道:“总算没能辜负你叫我一声大哥啊!” 本想身手去触摸一下独孤秦的脸,可没想到早已浑身的独孤秦忽然身子一动,他死死的抱着自己,嘴里低弱的说道:“娘,我好想你,你在哪儿,秦儿想你了……” 他像是梦到了什么,嘴里的话让姜宁伸到半空的手一滞,旋即收了回来。 没一会,屋内隐约响起一声叹息,而后灯火熄灭,就见姜宁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以独孤秦目前的伤势,两日后能否参加试炼还是个问题。 不过想来独孤秦醒后,无论伤势如何,定会坚持去参加试炼。 这一点,姜宁可以肯定。 目前只希望他能够在两日的时间内能够早点醒来。 夜渐渐地深了,姜宁回到自己的房中,深感疲倦的他,在躺到床榻上之后,也逐渐昏昏睡去。 …… 就在夜色深沉之际,那独孤悲风的府院中,房内灯火摇曳,数道人影半跪在独孤悲风的身下,等待着独孤悲风的调遣。 此刻房内氛围降到了最低点,独孤悲风的双目闪烁不定,隐隐的杀意在他的眼眸中酝酿着。 他这几日派出去的手下,到现在一个都没能回来,这已经足以说明了一些问题。 以那些手下的禀性,他们是绝对不敢擅自逃离的,那么时至今日都未曾归来复命,在独孤悲风看来,可能只有一个结果了。 他们都死了。 不过以独孤秦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战胜他的手下。 那么这出手之人,只能是他的那位神秘护卫了。 “一个护卫,纵然有些本事,莫非在试炼中还能护你周全吗?” 独孤悲风冷笑一声,仿佛已经预见他成为继承者了。 第251章 试炼开始 两日时间,对于族中那些得到试炼名额的弟子来说显得尤为漫长。 当然除了独孤秦。 两日光景对于他身上的伤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姜宁看来,以独孤秦如今的身体状况,若要强行去参加试炼的话,恐怕凶多吉少。但是如果放弃试炼,又等于断绝独孤秦的未来,因此这两日姜宁一直不断用自身内力帮助独孤秦调理身体,企图能让他的伤势尽快痊愈。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到了试炼开启的日子。 不过这一次的试炼规则却与往年大相径庭。 没有如往年那般将众人聚集在一起,也没有如往年那般让众人在云雾深处进行比试,此次试炼,每位试炼者可以带上手下护卫一起参与,至于如何评定继承者,那便是寻找到那缙云山深处的一株圣草。 据闻那圣草生长在云雾最深处的原始森林之中,且那圣草形似头骨,又名白骨草。 只要谁能够最先找到那白骨草并成功带回家族,那人便是此次传承大典选出来的传承者。 当姜宁将宣纸上的内容念完,这才抬头瞧了瞧独孤秦,“这下可以安心静养几日再出发了吧。” 面对姜宁的劝说,独孤秦直摇头道:“大哥,若是让白骨草被他人捷足先登,我就与这传承者再无缘分了。” 独孤秦此话一出,姜宁立马驳论道:“你忘记了你参加这试炼的真正目的了吗?” “只要能够让你体内断裂的经脉恢复,那继承者之位,不过虚名而已。” 此话一出,独孤秦似是要想再说什么,结果却被姜宁一句话打住:“再等三日,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再出发。” 独孤秦本来还想拒绝,可是感受到姜宁话语中毋庸置疑的意味后,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姜宁。 静静等待三日,姜宁急命锦衣司暗哨送来丹药给独孤秦吞服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独孤秦踏上寻找白骨草的试炼之途。 一路上姜宁并不着急,关于白骨草的记载,他也询问过锦衣司暗哨。 根据暗哨捎来的信中所说,那白骨草形状宛如头骨,通体晶莹剔透,且散发出一种致幻的香味。 此草据说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的功效,而且多出没在云雾缭绕的大山深处,常有异兽守护,尤为珍稀。 “如此看来,要想得到这白骨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姜宁带着独孤秦深入缙云山的云雾林间,看着那信中所述。 “大哥,族中怎会突然想起让我们寻找这白骨草了呢?” 走在姜宁身侧,独孤秦突然开口道。 “白骨草能医人生死,想来是想为独孤家的哪位老祖宗续命吧。” 姜宁略微思索后,回答着独孤秦的问题。 如今独孤秦伤势刚刚痊愈,正是需要多加休息的时候,加上这白骨草踪迹难觅,姜宁索性带着独孤秦缓慢朝那深处前进。 不过说来也奇怪,足足数十人涌入了这云雾深处的密林中,但是姜宁带着独孤秦却是连其他人的踪影都没有看见。 带着这样的疑惑,姜宁和独孤秦继续朝着大山深处行进,眨眼间又是十几日过去了。 在进入森林的第十六日时,姜宁带着独孤秦终于有所发现了。 在一处斜坡上,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上的血液还尚有温存,想来那行凶者才离开没多久。 观察着尸体身上的伤势,并非猛兽袭击致死,反而多处刀剑伤口,定是其他的试炼者所为。 “看来有人在此大肆屠杀,想要成为唯一找到白骨草的人。”姜宁猜测着行凶者的意图,并向独孤秦投以目光道:“小心一点,别中了敌人的埋伏。” 以姜宁的实力,自然无惧来犯之敌,可是以独孤秦的实力,只要稍微强大些的正经境武者,此刻都有能力将他迅速击败并且斩杀。 在提醒独孤秦之后,姜宁自觉走在队伍最前方,并且目光十分警觉,担忧有人伏击。 前进没多久,第二具尸体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难怪我们进来这么久都没能遇见一个人,原来有人在捕杀试炼者。”姜宁检查着这具尸体的伤势,果然与先前所见第一具尸体身上的伤势一模一样。 “按照我们目前的前进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跟他们彻底碰面。” 将尸体检查之后,姜宁起身说道。 “我们走吧。” 姜宁瞧了眼独孤秦,带着他继续前行。 三日后,第三具尸体出现。 十日后,第四具、第五具尸体出现。 半个月后,足足出现了五人的尸体。 这次被杀死的五人中,其中一人还是独孤秦的表兄弟,独孤陵。 至此,丧命十人,其中一人为试炼者,其他九人皆是护卫。 不过这次姜宁等人发现的五人,身上的鲜血还在泊泊流出,想必那凶手就在周围。 一念至此,姜宁站起身来,靠近独孤秦窃语几句,径直纵身跃起,潜入了树枝间的阴影中。 居高临下,自然能够更加清晰地看见脚下的一切。 姜宁的速度何其惊人,不过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那行凶者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 不过此刻他长刀满是鲜血,显然是杀人所染。 他赤裸上身,脸上殷红色的神秘纹路十分醒目,看样子不像是独孤家的试练者或者护卫,更像是生活在这密林中的原始野人。 目光将那中年男子牢牢锁定,同时姜宁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他的目标果然是独孤秦。 此刻独孤秦十分警觉地观察着四周,虽然不知道那行凶者究竟在何处,但是他心中总觉得有些发麻,好似有人正在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放缓脚步地前进着,独孤秦以为他已经十分小心了,可是依旧在那男子的视线之中。 并且随着独孤秦无意识地走近,那男子双目逐渐露出凶狠之色,后背猛地拱起,宛如一头凶悍的野兽。 察觉到那男子异常的举动,姜宁径直抽出长剑,也正在伺机而动。 谁也不敢大意,毕竟生死攸关。 第252章 神秘男子 终于,独孤秦走进了那男子的伏击范围。 就在独孤秦面露松懈之色的瞬间,那男子猛地从潜藏的灌木丛中窜出,速度极快。 就在男子冲向独孤秦的瞬间,那繁密的枝叶中猛地发出“窸窣”声,竟有三匹灰狼迅速冲出,在长嚎声中扑向独孤秦。 三狼一人,难怪先前遇见的那些人会死于非命! 见男子动手便是全力而为,姜宁不敢大意,迅速从树影中掠出,赶往独孤秦所在。 独孤秦的战斗经验并不算丰富,在看见敌人如此猛烈攻势的情况下,他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往后退缩。 “小秦,你注意别被那些恶狼伤到!” 姜宁出声警醒独孤秦,同时迅速落地,径直朝那男子冲去。 手腕一抖,剑影万千,直接将那男子笼罩在内。 那男子哪里见过如此攻击方式,立马后退闪避,同时呼出一道口哨声,那三匹正奔向独孤秦的灰狼立马调头冲向姜宁。 那锋利的獠牙泛着血痕,三匹灰狼从不同方向袭来,似要让姜宁难以招架。 与此同时那男子停住脚步,手中三支墨绿箭头的箭羽倏忽摄出,直奔姜宁而去。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姜宁并没有任何惊慌,反而微微握紧龙渊剑,率先朝着那三支箭羽冲去。 在临近那三支箭羽的瞬间,姜宁丹田中内力如潮涌出,劲风激荡,竟直接让那三支墨绿箭羽转变方向,直奔那三匹灰狼摄去。 那三匹灰狼虽然能够感受到那箭羽的危险,但此刻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连连三道破空声响起,伴随着三匹灰狼的哀嚎声,那墨绿箭羽径直摄入它们的身躯。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三匹灰狼尽皆倒地,嘴角渗出鲜血来,俨然断绝了气息。 看见那箭羽中的毒素威力,就连姜宁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那箭头上涂抹的墨绿毒素究竟是何物,竟能在三个呼吸内让一匹灰狼毙命。 迅速回头,那男子手中又是三柄墨绿箭羽摄出,直奔姜宁而去。 不敢轻视眼前男子,姜宁身影陡然变得虚幻无比,在避开那三支墨绿箭羽的同时,姜宁瞬步到那男子的身侧,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那男子心中一紧,喉咙间发出一阵低吼声,同时姜宁感受到一股杀机将他笼罩在内。 不敢迟疑,姜宁再次消失在原地,与那男子拉开了距离。 与此同时,那男子的肩头一道墨绿色的尖刺冒出,可惜却没有命中姜宁。 姜宁看着男子肩头突然冒出的墨绿色尖刺,只觉得后背一阵冷汗,那墨绿色的尖刺上也定是涂抹着剧毒,若是刚刚他的手掌还在那男子的肩头,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敌人,而且浑身是毒,姜宁着实忌惮得很。 就在姜宁思考着该如何把那男子擒下时,那男子却猛地窜入一旁的灌木丛中,彻底消失在了姜宁的视线中。 看着那男子迅速远遁的身影,姜宁并没有主动追击。 他们只是外来者,而这名男子很显然是十分熟络这山林的人,并且还能够驯服三匹灰狼,也在一定情况下说明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更加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如今这山林中危机四伏,为了确保安全,由姜宁在树梢间穿梭观察,而独孤秦则是在地面缓步行进,以免掉入野人的埋伏中。 眨眼间又是近一个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姜宁和独孤秦从未再遇见过最初撞上的那个野人,不过倒是遇见了许多他们设下的埋伏。 以独孤秦的感知很难察觉到那些危险,不过幸好有姜宁在,虽然惊险,但毕竟没有出事。 伴随着越发深入山林,那些潜藏的陷阱就越来越多,两人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 “大哥,你听见了什么声响没有?” 独孤秦从灌木丛中露出身影,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同时询问姜宁道。 “声响?哪里有声响?” 姜宁微微蹙眉,并未听见独孤秦所说的异常响声。 “大哥,你真的没有听见吗?” 独孤秦再次开口,同时往前迈了一步。 砰—— 独孤秦不慎踏空,整个人径直跌下坑洞。 “小心!” 姜宁顺势跃下,赶紧将跌倒在地的独孤秦拉起来,此时,他也听见了许多嘈杂的声响。 “有人?” 姜宁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洞,姜宁测了测,刚好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 先前独孤秦口中所说的嘈杂声响,正是从这洞中传出来的。 进入到这大山深处已经数月之久,这还是姜宁和独孤秦两人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嘈杂声响,一时之间,两人都犹豫了。 “进去看看吧。” 沉思许久后,姜宁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率先往那洞中走去,姜宁带着独孤秦一路警惕地朝洞的深处走去,好在这洞里并没有分岔,因此姜宁与独孤秦倒是一路直行,最终来到了这洞的最深处。 拥挤的空间中,三名小孩出现在了姜宁的视线里。 “三个孩子?” 姜宁心中疑惑不解,朝着独孤秦窃语几句后,姜宁丹田内力涌动,瞬间化作一道虚影出现在了那三名小孩的身前。 身如疾风,姜宁迅速封住三名小孩的穴道,然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处翻找起来。 至于独孤秦,在得到姜宁的会意之后,他也加入了寻找有用信息的队伍中来。 就在两人在洞中不断翻找时,洞外不远处的山坡上,最初独孤秦所遇见的那男子似是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顿时眼瞳紧缩,连忙朝着那地洞赶去。 由于那男子速度极快,又对四周地形十分熟络,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他已经站在了地洞前。 看着那湿润土壤中的脚印,那男子眼中又惊又怒,立马朝着地洞的深处冲去。 就在男子往地洞深处疯狂赶路时,姜宁和独孤秦依旧在四处翻找着。 这地洞深处虽然狭窄,但是堆砌的东西却不少。 也正因如此,让姜宁和独孤秦的工作量显得非常大。 可忽然地,姜宁隐约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马警觉起来,并示意独孤秦将那三名小孩抱在怀中。 “有人赶来了!” 第253章 对峙与沟通 姜宁话音刚落,那急促的脚步声更近。 一道狭长的黑影出现在姜宁和独孤秦的身前。 正是与姜宁交手的那名中年男子,不过此刻的中年男子,浓眉上扬,正怒目圆睁地盯着姜宁和独孤秦这两个入侵者。 见到独孤秦怀中的三个孩子都已无声音发出,这中年男子发疯似地怒吼着,同时高举手中长刀,磨牙吮血,充斥着浓郁的敌意。 “小秦,解开三个孩子的穴道。” 姜宁虽然听不懂这中年男子的口中言语,但是却能看出这男子的愤怒皆是源于那三个孩子,所以姜宁当机立断,立马吩咐独孤秦解开孩子们的穴道。 姜宁都已经发话了,独孤秦不敢犹豫,立马解开三个孩子的穴道。 刚一解开孩子们的穴道,喧闹的哭泣声陡然响起,回荡在这狭窄空间里,堪称振聋发聩。 “我们没有恶意。” 姜宁试图与那中年男子交流,并解释道。 可是从那中年男子的双眼里,姜宁看见的依旧是敌意与警惕。 只要姜宁稍微有所异动,想来那中年男子定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发起最猛烈的攻势。 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姜宁从中年男子眼中看出的意思。 “小秦,你身上还有干粮吗?这些孩子兴许是饿了。” 姜宁余光轻瞥独孤秦和他怀中的孩子,提示说道,同时目光依旧紧紧锁定这中年男子,防止他突然暴动伤人。 独孤秦心领神会,在身上翻找之后,拿出一块馍馍分别分成三份,递给孩子们。 那中年男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龇牙咧嘴,喉咙间满是低吼声,其肩头上的尖刺已然隆起,他后背高拱,看样子就要发起攻势。 吼! 吼! 姜宁这一次依旧没有拔剑,尽管他知道眼前的中年男子十分危险,但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获取他的信任,化敌为友。 只有向这男子表达出足够的善意,想来他才会逐渐放松对姜宁和独孤秦的敌意。 姜宁望着那中年男子,尽量露出他那纯澈双眼中的真诚之色,同时试着开口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在说话时,姜宁依旧保持着他平和的语气,以免将那男子彻底激怒。 在男子虎视眈眈的注目下,孩子们贪婪地啃着馍馍,果真如姜宁猜测的那般,是饿了。 这些孩子尚未成年,连走路都没学会,食量自然不大,将手中的馍馍吃完之后,孩子们直接拢了拢独孤秦温暖的衣衫,满脸浅笑地睡去。 看见如此一幕,就是这中年男子也露出了惊疑之色。 平日里孩子们经常哭闹,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折磨,可眼前两人却能将孩子们照料有佳,又如何不让他惊疑呢? “小秦,将孩子们放在床上,给他们盖上衣服。” 姜宁示意着独孤秦,同时密切注视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独孤秦如实照做,动作轻慢地将孩子们放在石床上,然后用衣服盖在他们身上,任孩子们安心睡去。 做完了这些,独孤秦回到姜宁的身旁,正准备示意姜宁该如何是好时,那男子却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孩子们的床前,细细检查着孩子们的身体,察觉到并无异样之后,这男子这才将目光投向姜宁和独孤秦。 这一次的目光中,惊疑之色更多,不过依旧充斥着敌意与警惕。 “小秦,我们走吧。” 姜宁见始终无法与这野人沟通,索性带着独孤秦朝着地洞外远去。 看着姜宁和独孤秦逐渐远去的身影,这中年男子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中年男子自幼生长在这山林间,与野兽为伍,语言功能早已经退化,又如何能与姜宁等人正常沟通呢? 因此姜宁先前在与那男子对峙的过程中,一直试图传递给他一种较为平和的氛围,以免激怒了那男子,如今既然无法与他沟通,那地洞中想来更多是繁琐细碎,想得到一些消息想来是不太可能了。 面对这种情况,姜宁毅然决定带着独孤秦离开,毕竟那中年男子就是一头人形凶兽,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暴动伤人。 从地洞中离开后,姜宁同独孤秦继续保持着原先认定的方向一路行进着,眼看着就要逐渐走出这片山林了。 “这里群山绵延,云雾遮蔽了一切方向,我们似乎只能前行了。” 走出这片山林,姜宁眺望着溪水对岸的山林沉声道。 “这一路走来,除了尸体以外,参与试炼的活人我们还一个都没遇见,真是让人生畏。” 如果不过有姜宁在身侧,独孤秦想着若是他独自参加这次试炼,恐怕早就殒命在这山林之中。 “大哥,那里有一处独木桥可以通往对面的山林。” 独孤秦抬头观察着四周时,正好瞥见南方不远处有一处独木桥,立马提醒道。 姜宁循声望去,在那淡淡云雾中,的确有一处独木桥若隐若现。 “前去看看。” 姜宁点头开口,与独孤秦一同朝那独木桥靠近。 半个时辰后,姜宁带着独孤秦已经来到了这独木桥前,不过两人暂时并未有所动作,因为姜宁正盯着这独木桥陷入思索。 这独木桥的木板上有多处血迹残留,并且木板上还有多处打斗时产生的痕迹,这足以说明这里之前发生过数次战斗。 而且从那木板缝隙间残留的新鲜肉糜可以看出不久前也发生过战斗,不过至于交手双方是何人有多少,姜宁也看不出来。 “这独木桥被放置在这里,就好像是一张渔网,一旦敌人被束缚在网中,除了跳下湍急河流外,再没有其他办法。” “而且这河流中还潜藏着不少凶猛的掠食者,都是些从未见过的怪异生物。” 姜宁扫了眼独木桥,同时余光瞥着那湍急河流中不时浮出水面的猩红眼睛,凝重说道。 听着姜宁的分析,独孤秦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堪起来,若是当真如姜宁所说,他们目前岂不是已经身陷敌人陷阱? “大哥,我们目前怎么办?”独孤秦询问姜宁,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怎么办?” 姜宁瞥了眼独孤秦,旋即趁着独孤秦不备之际,猛地将他推向独木桥。 “冲过去!别回头!” 伴随着姜宁的警示之声,繁密树丛中陡然摄出数道泛紫的箭羽,势要将两人留下。 第254章 嗜杀的野人 不过这箭羽毕竟是死物,即便数量不少,但在姜宁催动内力的情况下,这些毒箭不仅不会成为姜宁的掣肘,反而会成为姜宁反攻的绝佳利器。 内力涌动,姜宁跃入半空,径直直面那些毒箭,紧接着顺势逆转,毒箭瞬间掉头摄出,直奔那树丛中。 这独木桥有近十余丈长,两人若是全力驰行,只需要数个呼吸。 但是目前的局势却让全力驰行的独孤秦猛地停住脚下,满脸凝重地注视着桥尽头涌出来的五名男子。 那五人赤裸上身,同样的神秘纹路遍布他们的全身,想来也是游离在这附近的野人。 看见前方有五名男子阻路,独孤秦不由得往后方瞥了眼,发现同样有五名男子顺势从灌木丛中窜出,手持着兵刃正朝着他们走来。 将姜宁和独孤秦围困在独木桥上,他们发出狂热的吼叫声,似在与对面的同伴进行着交流。 交流完毕,桥头桥尾的五人皆是面露狰狞之色,手持兵刃警觉地观察着姜宁和独孤秦的实力。 从姜宁身上溢散出的森然杀意和浓郁血气可以看出他定是个狠角色,至于独孤秦,出身世家,从未刀口舔血,根本还没有蕴养出了自己的势与意。 一番分析之后,十人顿时对姜宁和独孤秦的实力有了大概的猜测。 “吼!” 不知是何人吼出一声,紧接着十人同时兴奋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刀刃直奔姜宁和独孤秦而来。 这十人体表连一丝内力都没有散发而出,自然还停留在锻体境界。 不过即便他们还只是锻体境界,却也不容小觑。 以他们的纯粹力量,联手之下足以击败乃至击杀与姜宁同等境界的武者。 姜宁不敢大意,独孤秦更加不敢松懈。 此刻敌方九人围攻姜宁一人,仅仅剩下一人攻向了独孤秦。 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也让独孤秦面露惊容。 苦练三年刀法,身体曾经又有内力蕴养,独孤秦对于自己的力量还是颇有自信,可是当他与眼前的矮小男子交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仅仅是初次交手,那厚重的木槌便让独孤秦连连倒退五步方才停住。 “该死!我可不能给大哥添麻烦!” 独孤秦怒吼一声,再不敢轻视眼前的矮小男子,虽然他力量远不及这矮小男子,但是论起身法来,他却远胜眼前的矮小男子。 借助身法上的优势,独孤秦扬长避短,倒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与这矮小男子打得不相上下。 再看姜宁那边,他竟以一己之力逼得这九人手忙脚乱,无暇抽身。 尽管这些野人男子力量惊人,但是姜宁所修炼的身法却让他宛如魑魅魍魉般飘忽不定,每当有人挥舞兵器攻向姜宁时,姜宁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另外一名男子的身侧。 凌厉的长剑猛地突刺而出,其中一名男子反应慢了些,手臂上顿时划出了一道鲜红的伤口。 这九人见联手都难以触摸到眼前白衣青年的衣角,自然是更加恼怒,发疯似的挥舞着刀戈,再次攻向姜宁。 姜宁并没有选择与他们蛮横对拼,只是借助有限的身位不断躲过他们的攻势,同时找准时机迅速出手,然后抽身而退。 一番僵持下来,姜宁只是耗费了一些内力,可那九人皆是负伤在身,并且他们身上的伤势还逐渐影响了他们的动作与速度。 若是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要不了半个时辰,这九人恐怕都要成为姜宁的剑下亡魂。 不过这些野人虽然愚钝,但是却并非智力低下,在发现姜宁是借助游走来伤害到他们后,他们立马选择向姜宁围拢,缩小姜宁能够移动的空间。 如此一来,除非姜宁跳出独木桥,否则就必定会与九人发生硬碰硬的对抗。 看见九人逐渐围拢过来,姜宁也是心中一紧,对于能否承受住这九人合击,他心中的确没谱。 这些野人虽是锻体境,但这肉身却比很多正经境武者的肉身还要强悍。 若是难以承受住这一击,便只能毁桥寻找机会脱身了。 短短瞬息之间,姜宁看着不断逼近的九人,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终于,九人纷纷靠近姜宁的身旁,猛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着姜宁当头劈斩! 哐当—— 伴随着兵器间的剧烈碰撞声,姜宁只觉得好似有千钧之力猛地压来,他一个没稳住,竟半膝跪在地上,这才勉强抵挡住了这九人的合力一击。 见这样的攻击十分有效,那九人皆是心中一喜,在狞笑中再次抬起旋即斩下。 姜宁猛地高抬龙渊剑,浑身内力溢散,这才将这九人的合击抵挡住。 手中龙渊剑嘶鸣,姜宁与这九人彻底陷入了僵持之中。 姜宁很清楚,若是继续与这九人僵持下去,等到他力竭之际,那就凶险了。 一念至此,姜宁脚下猛地发力,朝着其中一人的脚掌用力踏下,顿时—— 啊—— 伴随着其中一名男子的惨叫声,他手中紧握的刀刃也就此松懈。面对八人合力,姜宁压力骤减。 内力倾泻而出,龙渊剑威势凛然,劲风激荡间,八人瞬间被姜宁掀出。 至于那正在与独孤秦鏖战的那名男子,此刻眼中满是惊骇之色,以一人之力击溃八人合力,已经远超他的世界观认知了。 如今见姜宁以风雷之势冲向他时,这男子早就吓破胆了,慌忙中竟选择了跳入湍急的河流。 “快走!” 姜宁猛地抓住独孤秦的手臂,径直带着他扬长而去。 至于那八人爬起身来,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浓郁的忌惮与恐惧。 这些野人崇拜绝对力量,而姜宁那一瞬间展现出的力量,足以让这些狂热的野人更加疯狂。 在他们的认知中,只要能杀掉姜宁,食用他的血肉,就能够让他们也获得那样强大的力量! 在如此想法的驱使下,这些野人纷纷发出兴奋的吼叫声,朝着姜宁和独孤秦远去的方向迅速追赶而去。 并且在追赶途中这些野人吼叫声连连,似在为周围潜伏的同族通报消息。 第255章 踪迹暴露 夜幕降临。 寒风刺骨。 头顶依旧是散不去的厚重云雾,放眼四周皆是繁密的古树和草丛。 一名满身纹路的青年正在这林间穿梭着,似在寻觅着什么。 他双眼满是兴奋之色,肩头的尖刺早已经隆起,鼻尖轻嗅之后,他停住了前进的步伐,警觉地打量着四周。 放缓脚步,这名青年盯着地面上的脚印,而后抬头望去,那脚印的方向,最终直指灌木丛。 吼! 青年发出带有敌意的胁迫声,脚步却不由得朝前走去,对于绝对力量的渴求让他不惜涉险,根据周围传递过来的情报,那外来的异族已经闯入他的领地,成为了他的猎物。 只要能够吞食那异族的血肉,就一定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 心中这样想着,青年越发兴奋,也越发谨慎。 这次的猎物可非同小可,乃是他二十五年来遇见的最危险的猎物,他懂得变通,懂得蛰伏,懂得使用恐怖的力量。 不过身为猎人,这青年对于自身也有足够信心。他身上的毒刺已经长出,他目前采集到的毒素也足以震慑同族,他的猎物中没有一个能够承受住他的毒素。 终于,这青年距离灌木丛不到两丈。 他背部拱起,强有力的大腿狠狠地踏下,伴随着浑身精气神的凝聚,那青年如同离弦之箭飞摄而出,同时手中的毒素猛地洒出。 如果猎物就藏在这灌木丛中,他已经胜利。 挥洒出的灰色毒素落在那灌木丛中,顿时在一阵异响中,灌木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最终化为灰烬。 尽管是黑夜,但是并不妨碍青年的视力,他目光所及之处,连那猎物的影子都没看见。 被发现了? 青年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紧接着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一道森冷的寒芒流转滑过。 青年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二十五岁的年轻生命就此结束。 倒地,脖颈处一道致命伤,鲜血通过那伤口泊泊而出。 他双眼突兀鼓出,看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似在凝望。 “大哥,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袭杀了,莫非我们的踪迹暴露了?”解决掉那青年后,独孤秦突然开口发问。 姜宁微微点头,“这些野人同样懂得沟通与交流,想来他们应该是通过声音来交换彼此的信息与情报,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只要被这些野人察觉到,他们就会再次尾随而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独孤秦听着姜宁的话,脸色略显难堪,若真是如此,岂不是陷入了无尽的追杀中。 “继续深入,如此广袤的原始山林,总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面对独孤秦的疑问,姜宁只能这样回答。 事实上这数月以来,他们也已经算是走入山林深处,但是这些野人就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摆脱。 好在姜宁擅长暗杀袭击,要不然会更加麻烦。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直杀下去,姜宁担心会引出这附近野人部落的最强者。 这些寻常野人已经难以对付,若是那位最强者出马的话,姜宁也没有胜算的把握。 目前唯一的路,只有继续深入,早些时日寻找到圣兽祝福的存在,帮助独孤秦修复断脉,重新修炼。 …… 混迹在山林间,这个月遭遇了四次袭杀,不过都被姜宁用刁钻诡异的方法解决了。 与此同时姜宁带着独孤秦,又翻越了一座大山,走近了新的山林。 不过一切都较往常一样,那些野人的追击源源不断,永不停歇。 在又一次击杀了数名野人后,姜宁带着独孤秦疯狂逃窜,这次并非是寻常的野人,而是属于野人部落中的精锐者。 他们披覆藤甲,手中刀刃磨得十分锃亮,以十人为小队的方式,直接对姜宁和独孤秦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暗杀数十名野人之后,姜宁和独孤秦终于临来了野人部落的澎湃怒火。 这些野人战斗方式并不散漫,反而井然有序,一番联合作战下来,姜宁和独孤秦倒是没有伤到他们分毫,可姜宁却因此而负伤了。 不过好在这些野人似乎并不屑于使用毒素,这才让姜宁稍微松了口气。 在再一次摆脱了野人们的追击之后,姜宁带着独孤秦意外躲到了一处荒废地洞中。 在简单的包扎之后,姜宁满脸凝重地思考起来目前该如何逃脱,外面的野人们尚未发现这处十分隐秘的荒废地洞,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这里。 以他们那地毯式的搜索行径,不到三日他们就会发现这处荒废地洞所在。 “为今之计,只有撕裂他们的防线,冲出去了。” 姜宁回头瞥了眼独孤秦,沉声道。 “我们该怎么做?” 独孤秦腹部的伤势已然痊愈,如今的他也算拥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借助地洞外繁密的树丛为掩体,姜宁看见那些野人正在他们所处地洞的四周寻找着,“等到深夜,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我们就趁这个时候强攻他们最薄弱的防线,然后突破离去。” 姜宁透过树影看着那些野人们,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不知不觉中,深夜悄然而至。 尽管这些野人体力出众,但也架不住长时间的精神紧绷,搜寻数日,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过仍然有部分野人并未沉睡,而是在为同伴放哨与监视。 从睡梦中苏醒,姜宁立马叫醒独孤秦,趁着天色漆黑,他们两人走出了地洞,潜伏在灌木丛中。 通过一番观察之后,姜宁发现南面的野人数量不多,而且巡视的小队也只有寥寥三人而已。 只要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那三人,便足以让姜宁和独孤秦安然无恙地撕裂敌人的防线,迅速远遁而去。 “小秦,注意脚步,我从上方行动!” 姜宁说完,整个人走出灌木丛中,然后贴近树干阴影,瞬间就没了踪影。 独孤秦见到姜宁如此恐怖的隐匿身法,不禁面露憧憬之色。 回过神来,独孤秦也同样远离灌木丛,十分谨慎地朝着那三名野人所在的方向摸索过去。 第256章 坠入陷阱 时至深夜,这支巡视小队不再是猎人,而是被窥视的猎物。 而他们眼中的猎物,此刻俨然成为了猎人,正张扬着他们锋利的武器,随时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猎人与猎物的关系,时刻都在发生逆转。 四周的野人们都在昏昏欲睡,他们根本不会想到逃窜的猎物竟会主动对他们发起进攻。 此起彼伏的酣声响彻山林,姜宁和独孤秦偶尔发出的声响也被彻底掩盖,那三名巡视的野人也是十分疲倦地倚靠着树干,根本没有一丝警觉。 更别说察觉到敌人的逼近。 不多时,姜宁径直靠近了其中一名野人,不过姜宁并未有所动作,而是继续观望着。 夜晚的时间很长,要想杀掉这三人的难度不大,但是要尽量做到悄无声息。 他在等待时机,等待着如何将他们分散。 至于独孤秦,在得到姜宁的手势后,他毅然潜入了灌木丛中,透过缝隙观察起不远处的三人。 在姜宁和独孤秦耐心的等待中,有一名野人似乎有些异动。 他朝着另外两名野人低语几句后,便急匆匆地跑向一处灌木丛中,看来是要方便。 见时机难得,姜宁立马向独孤秦打了个手势,紧接着朝那正在方便的野人逼近。 独孤秦见到姜宁靠近那野人,立马捡起地面上的小石块,用力投掷向另外的方向,分散那另外两名野人的注意力。 两名野人果然上当,纷纷对视一眼后,十分谨慎地前往那石块所在。 姜宁见此情况,内力涌动,瞬间迫近那名野人,趁着他不备之际,姜宁的剑刃径直划过他的脖颈,了结他的性命。 调整着那野人的姿势,姜宁让他平躺在地,将伤口掩盖,伪装成他因困倦而睡着的假象。 做完了这些之后,姜宁悄然离开,等待着那两名野人的回归。 半晌后那两名野人走回来时,却正好看见那名野人倒在地面酣睡。 这样一幕,如何不让这两名野人气愤。 他们面带怒意地走向那名野人,可直到走近时却也没发现那名野人有所动静,睡得真死! 一名野人踢了那倒地野人一脚,想让他别睡了,赶紧起来。 这时又是一道异响,将另一名野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住了。 那名野人定睛一看,那灌木丛中似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他,可是一眨眼,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受到了惊吓,立马远遁离去。 这名野人连忙转身,正准备将这个情况告诉给身旁的同伴时,结果却看见了一道摄人心魄的漆黑剑身。 剑身滑过,那野人看着眼前的黑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随后独孤秦迅速赶到,协同姜宁将这三人的尸体给处理之后,两人这才远遁离去。 次日醒来,这些野人搜寻时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三具同伴的尸体,经过一番调查之后,证实了这三人正是昨晚巡视的三人。 南面,这些野人纷纷怒吼起来,将姜宁和独孤秦逃跑的方向告知四周的同伴,同时这些野人精锐迅速掉转方向,直奔姜宁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就在姜宁和独孤秦往南面逃离之后,这个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野人部落的大本营中。 巨大的石碑下,许多白色营帐异常醒目。 其中最大的营帐中,一位年迈老者正憧憬着姜宁和独孤秦的到来。 “聆听古神的旨意,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试炼者。” 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口中低语,旋即走出营帐,向着那石碑行礼之后,这才杵着手中的拐杖离开了。 野人精锐们直奔南面的山林搜寻着,姜宁和独孤秦自然清楚此事,所以他们不敢大意,只能加快脚步继续深入。 可前进了没多久,姜宁却发现他们不知不觉中被逼进了一条绝路。 这南面山林中,野人痕迹更是数不胜数。 一时之间,姜宁停住了脚步,他隐隐觉得他们掉进了敌人的陷阱中。 就在姜宁停下深思时,独孤秦的惊呼声却将姜宁拉回了现实。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披覆藤甲手持刀刃的野人,不过他们并未立刻向姜宁和独孤秦发动进攻,而是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欢迎你们,山外的客人。” 在野人们的簇拥下,那名瘦骨嶙峋的老者缓缓走来。 与其他的野人不同,这位老者身上并未出现那些神秘纹路,只是赤裸着上身。 “你是何人?” 在这山林深处,无数未开化的野人中,居然有人能跟姜宁他们进行沟通,着实让他们深感意外。 “我是他们的长老,也是等待着你们的人。” 这位老者沉声道。 “等待着我们?又为何要向我们发动进攻?” 尽管目前这位老者并无敌意,但是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突然改变想法,因此姜宁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质问着不远处的那名老者。 “为了淘汰。” “只有淘汰掉足够弱小的存在,剩下的人才能有机会找到祝福的存在。” 老者提及祝福两字时,目光中满是希冀。 “圣兽祝福?”姜宁疑问。 “正是它。”老者微微点头。 姜宁没想到这名老者竟然也知道圣兽祝福的存在,一时之间更加警觉。 而那老者似是看出了姜宁眼中的警惕之色,温和开口道:“别紧张,我不仅知道圣兽祝福,还知道你们是为了白骨草而来。” “如此说来,你知道一切?”独孤秦插了一句话。 “不,我并不知道一切,但是我知道你们该抓紧时间了。”老者沉声道。 “什么意思?” 姜宁看见逐渐向他们聚拢而来的野人们,却发现那位老者早已经不知所踪。 “对了,我们并非野人,我们是……” “蛮族。” 那位老者的声音仍在回荡,可姜宁和独孤秦却被面前一拥而上的蛮族战士牢牢捆绑住,然后径直带向了山林的最深处。 手脚皆被束缚,更何况这些蛮族似乎并没有要杀死他们的样子,姜宁示意独孤秦之后,两人都放弃了任何抵抗。 在蛮族们的带领下,姜宁和独孤秦被放在木盆里,再然后他们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第257章 湖底巨蛇 木盆载着昏迷的两人顺流而下,最终停在了一处湖泊的中央。 这湖水纯澈透亮,唯有那中央湖底有一道漆黑无比的洞窟。 没人清楚那洞窟的深度,也没人知晓那洞窟中是否有生物存在,不过湖中的鱼兽都纷纷避开那水下洞窟,俨然怀揣着敬畏。 在昏迷中又过了五日,直到第六日初阳升起时,姜宁才率先醒来。 看着四周平静的湖面,姜宁有些茫然。 他瞥了眼自己身上捆绑的绳索,解开它们并非难事。 从绳索脱身之后,姜宁又替独孤秦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这才静静等候着他的醒来。 不过在等待独孤秦醒来的过程中,姜宁并非呆坐着,而是在木盆中站起身来,用目光眺望着湖面四周。 岸上有数块漆黑的石块,那些石块上刻画的神秘纹路,姜宁感到有些熟悉。 仔细回想一番,这些石块上面的神秘纹路与那些蛮族身上的神秘纹路一模一样。 “莫非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看着那些神秘纹路,姜宁陷入深思。 就在姜宁因为那些神秘纹路而陷入思索时,他身旁的独孤秦忽然发出一道闷哼声,紧接着也睁开了双眼。 “大哥,这……这是哪里?” 独孤秦坐起身来,满脸茫然地说道。 察觉到独孤秦醒来,姜宁收拢心神,却透过四周清澈的湖水看见了湖底的破碎木板,还有正处于他们下方的漆黑洞窟。 看着那深不可测的水下洞窟,姜宁竟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将注意力从那水下洞窟移开,姜宁看向了独孤秦,“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尽快离开这湖泊吧,我总觉得这里有些诡异?” “诡异?” 独孤秦朝着四周观察一番,最后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水下洞窟中。 不过与姜宁不同,这次独孤秦恍惚间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瞳正在那漆黑中若隐若现。 不敢犹豫,独孤秦连忙将这个情况告知姜宁,“大哥!那洞窟中好像有双赤红色的眼瞳!” 什么! 姜宁连忙朝那洞窟往去,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过对于独孤秦的话他还是相信的,既然他看见了,说明这洞窟中一定潜藏着某种凶猛的怪物。 对了! 姜宁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将那目光投向湖底,那些破碎木板的材料,似乎与姜宁等人容身的木盆材料一模一样。 看见那些破碎的木板,姜宁觉得更加不能在此逗留了,若是那洞窟中当真有凶猛的巨型怪物潜伏着,此刻他们的动静已经足以惊醒那头怪物。 若是激怒了沉睡中的巨兽,一旦它对姜宁和独孤秦发动攻势的话,在这水中两人将毫无还手之力。 “小秦,我们快走!” 姜宁已经顾不上跟独孤秦解释了,他捏紧了独孤秦的手臂,丹田中的内力瞬间涌动,势要带着独孤秦离开这处湖泊。 眼看着姜宁已经带着独孤秦高高跃起,准备滑向那湖泊的边岸时。 变故突生! 那木盆如遭重创,在一股巨大破坏力下化作灰烬,甚至连碎片都没能留下! 紧接着,一头通体漆黑鳞甲的巨蛇冲天而起,那强有力的尾巴猛地抽击水面,使得它竟跃上了半空中。 锋利密集的獠牙利齿,还有那吞吐的赤红蛇信子,让人胆寒。 “原始山林果然有传说中的巨型猛兽!” 七丈的巨蛇,无论是姜宁还是独孤秦,都感到震撼惊悚。 这种记载于古籍中的巨型异兽果然存在于世。 回过神来,姜宁看着那巨蛇的眼瞳,果真猩红无比。而且看它如此的行为,是要将姜宁和独孤秦一并吞食才会罢休。 “小秦,你先逃到边岸,看看那些神秘纹路是否有对付这巨蛇的办法,我先来拖住它!” 姜宁见形势不妙,果断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趁着独孤秦还没反应过来,姜宁带着独孤秦径直坠下,直奔那巨蛇而去。 那巨蛇灵智不高,多是依靠本能行为。 见到姜宁和独孤秦径直坠下,这巨蛇直接选择张开大嘴等待姜宁和独孤秦坠下。 哼—— 姜宁一声冷哼,在即将落入巨蛇大嘴之前瞬间调转方向,带着独孤秦在那巨蛇的头颅上猛地一踏。 伴随着巨蛇的愤怒嘶吼,姜宁和独孤秦再次跃上半空。 “看看那些黑色石块!” 话音刚落,姜宁径直将独孤秦投掷而出,旋即调转视线,投向那巨蛇,龙渊剑蓦然出鞘,直奔那头巨蛇而去。 “龙渊出鞘,必要饮血方肯罢休!” 姜宁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径直冲向那巨蛇。 巨蛇在水中翻滚着,那满是锋利獠牙的大嘴再次逼近姜宁。 力量惊人,在水中的速度也很快! 眨眼间,姜宁闪避开巨蛇的攻势,龙渊剑悍然刺出,可是却只在它的鳞甲上留下了浅浅的剑痕。 鳞甲无比坚固。 姜宁又一次避开了那巨蛇的攻势,来到了它的腹部,猛地刺下。 这一次的确伤到了这条巨蛇,不过也只深入了一寸而已,对于如此巨型的蛇蟒来说,恐怕姜宁要刺上万下才能将其击杀。 不可行。 姜宁摇了摇头,不停变换着他的位置,尽量避开与这条巨蟒正面抗衡,毕竟以它的纯粹力量,一次足以让姜宁丧失战斗力。 通过姜宁的一番斡旋与试探,他几乎没有从这条巨蛇的身上找到什么弱点,若说还有一处没有尝试,那便是这巨蛇的嘴部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姜宁还是不愿以身涉险。 这样的行径无异于自寻死路。 “小秦,可有发现?” 姜宁在躲避着这巨蛇攻击的同时,余光轻瞥独孤秦所在,高声询问。 “大哥,这神秘纹路的石块据说能够平息这巨蛇的愤怒!” 独孤秦看着面前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并非那些蛮族的古语,而是他所熟悉的大晋通用文字。 “如何平息?” 见那猩红的眼瞳更加愤怒,姜宁再次开口问道。 “将这些石块构建成一定的阵型,然后取出这头巨蟒的一滴血滴入即可!” 独孤秦将整个石碑看完之后,立马朝着姜宁的方向吼道。 第258章 秘纹封禁 “这巨蛇的一滴血?” 以龙渊剑的锋利程度,若是姜宁全力施展杀招的话,要想取得这巨蛇身上的一滴血倒不是太难的事情。 不过这阵法的布置,却只能依靠独孤秦一人完成了。 那些刻画着神秘纹路的石块均有近百斤,数量有足足有十一方,以独孤秦一人之力,似乎有些勉强。 一念至此,姜宁不禁开口询问道:“小秦!” “那阵型你一个人能够布置出来吗?” 独孤秦放眼望去,此刻姜宁正在凭借他灵活的身法与那巨蛇不断斡旋,仅仅是远观便觉得凶险无比,更难以想象那正在与巨蛇缠斗的姜宁了。 回头望了望这些巨石,独孤秦目光陡然坚定,“大哥!给我半个时辰!” “好!” 姜宁胡乱回应下独孤秦的话,注意力却一直落在那巨蛇身上。 “若是能够将它引到岸上,不知会是什么效果?” 姜宁看着这头在水中无比凶悍的巨蛇,目光闪烁不定。 眼看着巨蛇又一次对他发动了猛烈的攻势,姜宁抓住这个机会,从这巨蛇的身躯上跃出,然后冲向了与独孤秦相反的岸边。 果不其然,这巨蛇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跟着姜宁就冲向了岸边。 砰—— 那是巨蛇撞断树干发出的声响。 看着这头巨蛇的破坏力,姜宁也为自己而深深地捏了把汗,若是刚刚他没有及时闪避的话,恐怕这巨蛇仅仅凭借身躯就已经将他压死了。 面对这等人力不可敌的巨型猛兽,姜宁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靠那阵型来让它重新恢复沉睡了。 不过姜宁趁着这巨蛇还未抬起头颅时朝独孤秦望去,他还在努力地挪动着第三方石块。 脚踏实地,背靠繁密的森林,姜宁终于有信心将这巨蛇牵制住了。 这巨蛇似乎并不愿意在岸上多呆,因为当它抬起头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攻击姜宁,而是重新回到湖泊之中。 在本能的驱动下,这头巨蛇似乎觉得眼前的姜宁有些难缠,它竟然直接调头将注意力放到了独孤秦的身上。 糟糕! 姜宁瞧见那巨蛇径直沉入水中,化作一道巨大的黑影朝着独孤秦游去,似要袭击独孤秦。 没有迟疑,姜宁也同样紧随那巨蛇身后,同时警醒着独孤秦快点避开。 好在独孤秦并非全身心地投入搬石工作,而是不时用余光观察着湖泊,见到姜宁在水中追赶着黑影时,独孤秦也瞬间反应过来了。 那巨蛇的攻击目标转变成了他! 连忙放下手中的石块,独孤秦径直窜入密林中,将全身藏匿起来,那巨蛇见袭杀无果,最终只能将自己的愤怒再次转向了姜宁所在。 它要将他彻底撕碎! 姜宁看见这巨蛇愤怒地朝他冲来,连忙暴退躲避。 因为他的余光更瞥见这巨蛇正拿它那强有力的巨大尾巴挥向姜宁。 索性姜宁避开及时,那尾巴才没有击中姜宁。 姜宁很清楚,如今这巨蛇潜入水中,他是很难从它身上取到它的血液的,除非他主动冲入那巨蛇的嘴里,刺穿它的嘴部。 亦或是,重新让这头巨蛇露出水面,再寻觅机会。 “看样子必须要激怒它了!” 姜宁虽在水面上奔走,但是没有助力的情况下,他也很难跃入半空。 不过有这巨蛇的身子作为助力,倒是让姜宁省了很多事情。 猛踏在那蛇背上,姜宁纵身跃起,同时将注意力放在那巨蛇猩红的眼瞳上,幸好从血魔公子洞府中收刮了不少玩意儿,要不然姜宁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激怒这头巨蛇。 袖口中骤然飞出一柄暗器,直奔那巨蛇的眼珠摄去。 在姜宁内力的催动下,那暗器速度极快,甚至没有引起那巨蛇的在意。 噗—— 任那巨蛇鳞甲坚固,可它的眼珠却是它的致命弱点。 暗器瞬间刺入那巨蛇的眼珠中,墨绿色的毒素瞬间爆发,姜宁只看见那巨蛇猛地翻滚起来,并且在发出阵阵哀嚎声。 尽管那巨蛇不停抽动着身子,但是姜宁依旧看见了那巨蛇受伤的眼珠已然变得黯淡无比,恐怕已经失明。 事实上果真如同姜宁所预料的那样,那头巨蛇因为其中一只眼睛被毁,陷入了癫狂之中。 硕大的头颅中,那独眼将姜宁牢牢锁定,势必要将他撕咬致死! 巨大的蛇尾不同抽击而出,每一次都带起了大量的湖水。 尽管姜宁身法了得,可是时间一久,他也有些消耗乏力。 长时间的鏖战之下,姜宁的体力正在迅速耗尽,而对于那巨蛇来说,此刻陷入癫狂的它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不过如此长时间的坚持却也换来了成效。 独孤秦已经将整个阵型布置得快要完成,只剩下最后的石块了。 “这一次,必取你血!” 姜宁在与那巨蛇错身的瞬间,再次于半空翻滚跃出,趁着那巨蛇身形一滞时,他将剩余的内力倾泻而出,手中龙渊剑蓦然嘶鸣。 浑身精气神聚于剑刃之上,森冷的剑身流转着属于姜宁的势。 一往无前的势。 绝杀! 诛心式! 漆黑的龙渊剑刃瞬间迫近那巨蛇的腹部,悍然刺了进去。 剑身被完整地刺入,随后姜宁咬牙抽回长剑,剑身已满是鲜血。 正巧此刻,那蛇尾挥击而来,姜宁猛地踏上那蛇尾,借助那反震的力道,朝着独孤秦竭力布置好的阵型冲去。 可这时那巨蛇似乎是也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它竟然发疯似地朝着那阵型冲去,看样子是要将这阵型给毁坏。 糟糕! 那巨蛇的速度极快,尽管姜宁已是全力而为,可是相比较于那巨蛇的速度,却也慢了一筹。 “去!” 姜宁咬牙挥剑,那数滴鲜血脱离剑身,直挺挺地朝着那阵型摄去。 再然后,姜宁猛地坠入水中,已然脱力。 至于那巨蛇,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那阵型的形成。 仅仅差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伴随着巨蛇惊恐的哀嚎声,它猛地窜回了那水下洞窟中,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了。 直到这时,独孤秦才发觉姜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湖面中,沉入了湖底。 尽管竭力无比,但是独孤秦还是缓缓地走向姜宁走去,他要将他从湖底捞出来。 一步……两步……三步…… 第259章 登山 筋疲力尽的两人卧倒在湖岸,再无暇顾及那水中洞窟的巨蛇究竟会沉睡多久。 眼看着天色变幻,两人索性闭上双眼,不知不觉中已酣睡过去。 姜宁一觉醒来,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至于独孤秦,依旧还在酣睡。 姜宁并没有选择将他唤醒,而是独自走向那石碑周围,企图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回想起那位蛮族老者的话语,姜宁若有所思。 淘汰弱小,才有机会找到圣兽祝福的存在,而且那老者还同时提及了白骨草,莫非这圣兽祝福与那白骨草有所联系? 而且姜宁还清楚记得那位蛮族老者曾让他们抓紧时间,这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心中种种疑惑,姜宁来到石碑前,企图能够有所收获,不过结果让他略显失望,里面只有这阵型的布置和作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内容。 姜宁试着在周围寻找,果不其然有所发现。 一具遗骸,不知道已经死去多少年,骨骸半掩在风沙中,臂骨直指山林间。 那颅骨的空洞眼眶里,紧紧地凝望着山巅,似乎在告诉姜宁,答案就在山巅之上。 不过这山林繁密无比,仅仅只是这湖底便隐藏着如此的巨型凶兽,若是当真走入这山林中,恐怕还有更加凶悍的猛兽出没在林中。 姜宁以这具遗骸为中心展开调查,结果再无收获。 重新返回湖岸边,姜宁这才发现独孤秦已经醒来。 姜宁将沿途的所有发现和他的猜测告知独孤秦,想听听独孤秦的见解,结果独孤秦的想法和姜宁一致。 既然意见统一,姜宁也不便再说什么,于是带着独孤秦从一处蜿蜒小路走进了山林中。 繁密的原始山林,不时发出可怖的嘶吼,姜宁和独孤秦皆是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以防被穿梭在林间的怪兽袭击。 好在前面半程一路相安无事,不过抵达山腰之后,那条蜿蜒小路彻底消失了。 “看来这里才是开始。” 姜宁满脸平静地看着眼前寂静无比的山林,沉声道。 “之前路过的山林嘶吼声连连,反倒觉得在虚张声势,如今这前方的密林一片死寂,想来蛰伏在其中的定是极为残暴的猛兽。” 独孤秦凝重地望着山林中,轻声说道,生怕惊动了某些存在。 “我们应该是最后一批抵达这里的试炼者了。” 姜宁长吁口气,率先冲入了山林间,一路前行。 至于独孤秦,则是紧跟姜宁身后,目光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动静。 “独孤家的那些老祖既然敢布置这样的试炼,就能够保证一定有人成功。” 姜宁口中低语着,整个人却快速地朝着那山巅移动,丝毫没有任何顾忌。 独孤秦本想着稳扎稳打地前进,没曾想姜宁如今的举动如此疯狂,被逼无奈,他也只能加快速度,紧随在姜宁身后。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宛如灵活的猿猴穿梭于山林之间,不断朝着那山巅逼近。 眼看着行程已经过半,却没有遇见过任何的凶猛怪兽,这让姜宁不由得惊疑起来。 莫非这山林中当真没有凶兽? 可是话刚说完,只听见山林间一道窸窣声响起,立马引起了姜宁的警觉。 他立马停住前进的脚步,并且示意独孤秦停下,同时龙渊剑已经紧握在手中,随手准备应对一切来犯之敌。 “树上?” 尽管姜宁面露疑色,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迟疑,手中长剑猛地颤鸣,径直刺出。 砰—— 那黑影仅仅凭借一根木棍,居然就将龙渊剑的攻势给抵挡住了。 一击未果,那黑影瞬间消失在了山林间,逃离了姜宁的视线。 姜宁眼中一凝,瞬间跃上树梢,想要探清那黑影究竟是何生物,可等他放眼望去,那黑影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跃下树梢,姜宁与独孤秦对视一眼后,两人纷纷加快速度,想要尽快登顶。 可是那黑影却不时窜出袭杀,让姜宁和独孤秦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若是再被它牵制下去,恐生变故。” 在又一次丢失那黑影踪迹后,姜宁停在原地,凝重说道。 “大哥,你说它会不会在等待援兵?” 独孤秦突然停住,说出了他的观点。 此话一出,姜宁也瞬间怔住了,这黑影一直与他们缠斗,但是却从未全力而为,的确似在等待援兵。 “下一次,必须要将它擒下!” 姜宁眼中闪烁不定,已然下了决心。 带着独孤秦再次上路,姜宁这一次手中紧紧握着致幻散,只要那黑影一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杀它个措手不及。 “吼!” 果不其然,看见姜宁和独孤秦再次全力冲击那山巅,那黑影再次窜出,手中的棍棒再次挥来,想要阻止姜宁和独孤秦的前进速度。 就是现在! 就在那黑影现身的瞬间,姜宁内力澎湃,掌心的致幻散瞬间抛出,直奔那黑影而去。 那黑影猝不及防,吸入大量致幻散,原本挥下的棍棒瞬间落地,瘫倒在姜宁的身前不远处。 青色毛发的猿猴。 就在姜宁准备上前仔细观看时,却隐约中听见了一阵嘶吼声。 “糟糕,恐怕是它的援兵到了!” 独孤秦心中一紧,失声道。 “赶紧走!” 姜宁赶紧拉住独孤秦的手臂,两人瞬间窜入繁密的树丛,朝那山巅冲去。 “吼!” 又是一阵嘶吼声响起。 不过距离却更近了。 姜宁和独孤秦根本没有回头,担心那背后的存在赶上来。 两人拼了命地快速驰行,迫切希望能够早点抵达山巅之上。 终于,那嘶吼声停住了。 就在姜宁和独孤秦以为那猛兽没有再追来时,结果独孤秦却在他们的前方发现了一双凌厉的眼睛。 青色毛发的巨猿。 想来就是那猿猴的援兵了。 “大哥,你快看我们的前方。” 独孤秦提醒着姜宁道。 姜宁循声望去,目光落在那繁密的树影中,一头体型魁梧的巨猿正向他们缓步走来,那冷厉的眼神中,充斥着森然的杀意。 如今姜宁和独孤秦距离那山巅不过数里距离,想来只要能够先解决这头巨猿,就能够顺利登顶了。 第260章 巨猿阻路 不过眼前这青色巨猿所展现出的威势,着实让姜宁心神剧震。 可在两人与那青色巨猿对峙注视时,姜宁和独孤秦的耳边忽然传来恐怖的劲风声,顿时一股莫大危机涌上两人心头。 “赶紧避开!” 姜宁将独孤秦猛地推开,同时身子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就听“轰”的一声爆响。 等到两人再度起身时,只见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已是深深地陷入地面,只露出来一小部分,力道大的实在可怕。 姜宁满脸凝重地看着从繁密树丛中走出的那头青色巨猿,那如魔神般的身影,魁梧高大至极。 姜宁面色阴沉,那青色巨猿看来并非寻常凶兽,浑身遍布古怪神秘的纹身,肌肉高高鼓起,恐怖的压迫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心神。 从树丛走出后,那青色巨猿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平静冰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嘭! 那青色巨猿猛地向姜宁冲来,想要率先将他解决! 察觉到变故的同时姜宁双眼一凝,整个人直直滑入了阴影中,隐去了身形气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 嘭! 又是一声巨响,那青色巨猿径直寻到了姜宁藏匿之处。 只一眼,姜宁瞳孔便是一缩,只见那巨猿冲撞而来,眼睛直勾勾的朝他看了过来。 不管用? 姜宁心头一惊,眼神变的阴沉无比,既然退不了,索性就拼死一搏,如此念头下内心反而变的有些澈净,空明。 青色巨猿悍然一扔,一块石头已是破空朝姜宁袭来,发出着刺破耳膜的尖啸,竟是带着一股螺旋的劲道。 至于姜宁,在看见那飞石摄来的瞬间,他已经侧过身子,旋即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便从阴影中疾射而出,这头青色巨猿的恐怖让他动容。 目前他被这巨猿的气机牢牢锁定,逃是逃不掉了,就看看这命是在天,还是在他自己手中。 手腕一抖,剑影如化漫天星雨。 而那青色巨猿垂落的右手忽的探出,虬劲的手臂宛如一条柔若无骨的毒蛇,又如一根软鞭,有了自己的生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诡异姿势动作,居然在空中扭曲了几圈,然后击在了龙渊剑身之上。 好诡异的动作,这巨猿竟然还懂得武功招式! 剑势一滞,青色巨猿另一只手捏拳如长鞭般直探姜宁胸口,姜宁只来得及将剑身横在胸前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只在空中已“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好恐怖的力道,那感觉就好像被一千斤巨锤当胸砸中,摧枯拉朽,五脏都在翻腾。 姜宁像是一块破布般被击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面,手中长剑几乎脱手,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身体凹陷。 但不等他有喘息的机会,面前一股恐怖劲风已是冲面而来,巨猿的重拳顿时出现在他的眼中,直奔他的头颅而去。 轰! 姜宁脑袋一偏,就见那只手是险而又险的直入泥壌之中,擦脸而过,带起一串血珠。 姜宁嘴角溢血,眼神透着狰狞,身体凌空翻转间右脚由下而上直奔对方下颚,手中长剑更是于身前横斩而出。 嘭! 但,身形刚变,他只觉脖颈多了一股令他窒息的巨力,整个人便被青色巨猿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只能到这里了吗? 无来由的,他的心里生出了这个念头,有些不甘心,又有种说不出的解脱和释然。 不过倏忽间一道刀光起,直奔那青色巨猿而来,直指它的头颅。 那青色巨猿立马反应过来,用手挡在身前,结果那长刀落下,竟连那青色巨猿的皮肤都没能划破。 反而是那青色巨猿猛地一拳轰出,那长刀的主人——独孤秦,顿时被击飞。 就是现在! 姜宁眉头狞起,双眼满是歇斯底里,就像一只在风雪中饿红了眼的孤狼,绝望,惨烈。 “杀!” 一声戾狂的沙哑嘶吼。 姜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气息,以及意志,全都融为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 腹中蓦然多了一股热气,如龙盘虎踞于体内,凝而不散。 伴随着龙渊剑一剑斩出,那剑身之上顿时像是溢出了某种神异的颜色。 噗——! 一条粗壮如虬龙的手臂高高抛起,带着一蓬血水。 诡异的是那血水还未落地便已化作一地腥红冰渣,空气中弥漫着可怖的寒意,深入骨髓。 青色巨猿平静无比波的眼神终于生出了变化,像是不解,如同惊惧,它身形急退。 魁梧青色巨猿眼神惊惧难言,嘴里说着姜宁听不懂的话语,似乎想要逃离此地。 生死之间,变幻无常,短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人一猿的局势已是翻转,这般大起大落真让人措手不及。 那青色巨猿只觉脑后一缕寒气袭来,他脖子猛的一倒,头颅像是快要掉下来,但那落空的剑影落并没收回,是直劈而下。 魁梧青色巨猿左手立时捏出一古怪手印,它双腿一盘,上身竟是不可思议打破常理的直直扭转了过来,就是头颅也扭到了背后,嘴角露出满是残酷的笑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下一刻,青色巨猿捏印已朝姜宁胸口落去,如佛陀跌坐,印如拈花。 “竟还会伪装自己!” 姜宁庆幸着自己并未因为那青色巨猿眼中的惊惧而停手,如若不然,恐怕此刻死的就是他了。 诛心式! 重现人间。 姜宁瞬间刺向那青色巨猿的身体,径直将它洞穿,并且伴随着姜宁猛地发力,那巨猿的身体顿时如一分为二的木头,刹然飞向丛林四周,绽放出漫天血雾。 那头险些让姜宁毙命的青色巨猿,终究还是惨死在了姜宁的手中。 目光注视着那巨猿的尸体,姜宁的目光连连闪烁,这缙云山深处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地界,原始的蛮族,巨型的猛兽,还有会修炼的巨猿。 越是深入,越发震撼。 回过神来,姜宁径直寻找起独孤秦的身影。 等到姜宁找到独孤秦时,这才发现独孤秦再次昏迷了过去。 “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还这样做,着实不易。” 姜宁瞥了眼昏迷中的独孤秦,最终将他扛在肩上,径直朝着山巅迅速奔去。 第261章 试炼之门 没有那青色巨猿阻路,姜宁扛着独孤秦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自然十分轻快地朝着山巅赶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姜宁终于带着独孤秦成功登上山巅。 可才刚刚登上山巅,姜宁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 他们以为登上山巅就是正确的试炼之路,可却没有想到那正确的试炼之路,就是那湖底的洞窟。 根据这山巅的石碑可知,只要他们屏息凝神地潜入水下洞窟中,那沉睡的巨蛇便不会苏醒。只要潜游至洞窟的最深处,便会看见一道无比耀眼的光芒。 径直冲入那道亮光中,就进入圣兽祝福生存的世界所在。 “该死,这山林间凶猛野兽数不胜数,此番下山途中,但凡被牵制的话,注定将错过这光团了。”姜宁颇有些愤然道。 这上山的途中已是凶险万分,更让两人险些丢掉性命,如果若是强行冲向山下,那青色巨猿的尸体不知会引来多少凶猛野兽的到来。 要想在两个时辰内赶到那光团处,绝对来不及了。 不过若是姜宁全力施展内力的话,倒是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一念至此,姜宁不禁瞥了眼尚在昏迷的独孤秦,如今只期望他能够在姜宁下山前尽快醒来吧! 没有迟疑和犹豫,姜宁转身就扛着独孤秦原路折返,不过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这半途有那青色巨猿的尸体。 浓郁的血腥味不知吸引来多少猎食者,它们互相嘶吼着,互相威胁着,企图能够占有那青色巨猿的尸体。 不过很快,这些因青色巨猿而聚集在此的猎食者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另外的方向。 在那个方向,一道极为迅猛的身影正不断飞掠而下,直奔山脚。 那道迅猛的身影,正是姜宁。 不过此刻的他却不知自己已经被数头猎食者所盯上,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小路,浑身内力倾泻而出,他必须要在两个时辰内赶到那光团处,要不然这数月的艰辛努力就将付之东流。 就算不是为了独孤秦,他也要为了自己! 全力驰行下,此番又有内力相助,姜宁宛如一头追捕猎物的苍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山下。 眼看着前面半途十分顺利,正当姜宁为此而暗自庆幸时,变故悄然出现。 一道同样十分迅疾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姜宁身前不远处,那满身斑驳的花纹,原来是一头被姜宁的动静所吸引的花豹。 这头花豹速度极快,此刻它正虎视眈眈地注目着姜宁,企图寻找时机发起进攻。 事实上,在看见这头花豹的瞬间,姜宁就知道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如若不然,若是等到这山林中的所有凶猛野兽纷纷来临,纵然他姜宁武功高强,却也难以匹敌数量众多的凶猛野兽。 “孽畜!死!” 姜宁宛如悍不畏死的勇者,似乎没有因为那花豹的出现而降低速度,反而脚步更快,整个人如同一道流光瞬间冲向那花豹。 在那花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姜宁腰间一道冷厉的寒芒瞬间飞起。 手起剑落,只听见“嘭——”的声响。 那花豹的头颅径直出,呈抛物线般朝地面坠去。 不过还没等那花豹的头颅坠地,便被另外一头不知名的凶兽半空拦截,大口吞食了。 至于那腾空而出的凶兽,姜宁并没有过多理会,如今他的目标很明确,尽快回到山下,然后通过那湖底的水下洞窟抵达光团所在。 除此之外,在山林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入他的法眼。 一剑斩杀这头花豹,姜宁本以为这些林中的凶猛野兽都会因此而忌惮,而畏惧,可是事实上这些凶猛野兽不仅没有露出丝毫惊惧之色,反而被姜宁剑上的血气所刺激,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它们疯狂地紧跟在姜宁身后,想要将他扑杀,可是姜宁体内太灵经运转,寻常的凶猛野兽根本连他的身子都近不了。 即便有速度惊人的凶猛野兽试图靠拢姜宁,可是伴随着那骇然的剑光流转,不少凶猛野兽最终喋血在山林间,而且皆是一击毙命。 不过尽管有太灵经浑厚的内力作为倚仗,但是时间一久姜宁也会开始乏力,这样的乏力并非是内力不足所致,而是身体长时间精神紧绷下产生的身体疲态。 对于自身出现的这种情况,姜宁此刻已经无暇顾及。 他满身心地记得那山巅石碑上记载的光团关闭时间,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 眼看着距离山底已经近了,这时寻常野兽们也已经彻底力乏,选择了放弃,不过仍然有部分凶猛野兽穷追不舍,想要杀掉这个看起来无比强大的人。 越是强大,越能激发这些凶猛野兽的战意。 不过姜宁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他自己都觉得惊异! 甚至随着他速度的加快,他体内的那道桎梏似乎正在逐渐消散。 终于在姜宁带着独孤秦回到山下时,姜宁终于突破那道桎梏,晋升到了高境。 当然这些姜宁都没有察觉到,尽管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山下,但是他和独孤秦并不清楚那水下洞窟究竟有多深,因此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看见独孤秦已经醒来,他立马将目前的情况告知独孤秦。 在独孤秦的惊色中,两人瞬间跃入那湖水中,直奔那湖底的洞窟而去。 那洞窟中漆黑无比,姜宁和独孤秦此刻心中都挂念的是那团光亮,至于那头沉睡中的骇人巨蛇,早已经被他们抛在脑后。 好在这水下的洞窟并没有出现岔路来迷惑两人,两人也十分识相地屏息凝神,朝着洞窟深处潜游下去。 终于半个时辰后,两人看见了一道十分微弱的亮光。 此刻的光团若隐若现,看样子就快要撑不住了那般。 姜宁用余光瞥了眼独孤秦,两人对视一眼后,立马加快速度朝那光团处游去。 独孤秦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赶超姜宁率先进入那光团中,可就在这时独孤秦却发现姜宁的身影一滞,他暗道不好,连忙游到姜宁的身侧使劲拉了他一把,两人这才在最后时刻一同冲入了光团中。 第262章 混乱的记忆 感受着身体周围包裹着的光热,姜宁只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 可是,陡然。 噗——! 姜宁的嘴里猛的喷出一道殷红无比的血。 那血液溢散,连带着他的白衣也被瞬间染红。 他原本平静的脸色一变,右手无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整个人猛然跪了下来。 痛,剧烈到难以形容的痛楚正不断地从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传来,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伸入了他的胸膛,然后死死的攥着他那颗跳动的心脏,捏着…… 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迅速的在他额头渗出,然后滚落。 他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右手狠狠地摁着自己的胸口,渴望着那突如其来的诡异疼痛能有所减弱。 但事与愿违,那种疼越来越强,痛的他浑身青筋暴跳,口中发着“唔唔”含糊不清的声音。 唾液和着咬出的猩红顺着口角滴落了下来。 噗——! 终于,像是那只手觉得腻了,姜宁只觉得心脏被挤压到了一个极致,然后,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一样,砰然爆开。 血雾突兀的从嘴里喷了出来。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姜宁挣扎着去看,就见那团血雾居然停滞在空中,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然后变成了一副古怪诡谲的图案,像是一只异兽的形状。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宁意识渐散之际,隐约觉得身体彻底舒展开来,进入了另一处世界。 可是紧接着,姜宁又觉得自己的意识恍惚间再次清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姜宁的视线中再度出现了几名楚国将士。 那些楚国将士正沉浸在侮辱楚莺歌的欢愉中,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宁感受着面前的一切,狠狠捏了捏他的手臂,无比真实。 莫非这圣兽祝福存在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就在姜宁为此而陷入疑惑时,那几名楚国将士似乎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他们正四处慌乱地寻找自家的兵器,想要将眼前贸然出现的姜宁给杀掉。 不过姜宁又岂会如他们所愿? 龙渊剑瞬间出鞘。 泛着森冷杀意的寒芒无比耀眼,伴随着姜宁沉着冷静的出手,那几名将士甚至还没来得及捡起武器便已经毙命。 喉咙、眉心、脏腑。 姜宁出剑,皆是绝杀,哪几名将士不过寻常兵卒,又岂会是姜宁的对手? 短短数个呼吸,这些楚国将士尽皆惨死,尸首分离,尤其是他们的下体,或许是姜宁故意所为,皆是血肉模糊。 “既然敢这样做,那就要做好偿命的准备。” 龙渊剑身上不断滴落鲜血,直到这时,姜宁才将目光投向楚莺歌。 尽管姜宁很清楚自己正身处幻境,但是那脑海中关于他与楚莺歌的回忆却是那样清晰,那样真实。 他并非楚莺歌的师兄,但他此刻却只能是楚莺歌的师兄。 卧躺在地上,楚莺歌的双眼满是绝望,虽然穴道被封,但是身体传来的器官感觉却是真真切切,连连数日的屈辱,让她早已经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姜宁微微蹙眉,那记忆正在不断影响着他,一时之间,姜宁也有些认不清现实与幻境了。 “莫非我又要重新完成那份执念?” 姜宁稳住心神,不断提醒着自己,这并非幻境,这是在试炼中。 许久后,等到姜宁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彻底吸收了脑海中冒出的记忆。 此时,楚国大军自东踏来,直犯大晋王朝边陲的飞狐府。 按照时间线,姜宁估摸着自己正处于数百年前的乱世之战中,那一战,大晋军队连连败退,最后被迫放弃诸多郡府,退至青龙要塞抗击楚国大军。 根据史书记载,那一战可谓惨烈,数万兵魂丧命葬佛千丘,无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那一战,长达三十余年,最终大晋和楚国以青龙要塞为界限,重新划定国土。 要塞内属大晋王朝,要塞外属楚国,不过后来楚国政变,导致亡国之祸,各大潜伏的江湖势力纷纷涌现,自此不闻楚国,只听江湖。 记忆中,姜宁乃是这炼器山中最年轻的炼器宗师,而龙渊剑,则是姜宁最自傲的神兵之作。 此时,楚国大军来犯钦州城,炼器山已然沦陷,与他相爱的小师妹楚莺歌也饱受楚军屈辱,他的师长兄弟,皆惨死在楚国大军手中。 “师妹,我来迟了。”姜宁将脑海中的记忆梳理后,终于开口了。 此话一出,楚莺歌似是发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啊——!” 一边疯狂地喊叫,另一边楚莺歌的双目早已经泛红,泪水不停从她的眼角滑落,显得甚是可怜。 “师妹。” “对不起。” 若不是姜宁的固执不走,楚莺歌又怎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姜宁脚步沉重地走向楚莺歌,终于,他走近了她的身前。 姜宁不动声色地替她将贴身的衣物穿好,又脱去自己身上的长袍披覆在她身上,这才替她解了穴道。 “师妹,师兄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宁轻轻抱住楚莺歌,轻拍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此刻极度不稳定的情绪。 “师兄。”或许是感受到姜宁怀中的温暖,楚莺歌终于开口了。 “嗯?” 姜宁表面上轻轻回应,可内心却警觉万分,莫非这次楚莺歌不会轻生了? 可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升起,姜宁却发现楚莺歌不知何时已经纵身跃下了那炼器山,径直往下坠去。 这一次,姜宁没有抓住楚莺歌的衣衫一角,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绝望跃下时的身姿。 循着记忆,姜宁径直往山下走去,接下来他要将楚莺歌带离这是非之地。 下山途中的石阶上,姜宁发现有不少楚国将士在收刮掠夺,此刻的他们就像匪徒一般,无恶不作。 相较于那些邪祟之徒,这些兵卒与他们又有何异? 龙渊剑出鞘,白衣染血,不过徒留满地尸首,皆是一击毙命。 所有曾经伤害过炼器山的将士,都该死! 姜宁走了一路,杀了一路,隐约中,他又想到了炼狱中的生涯,不过那是为生而杀,此番他是为爱而杀。 闯过钦州城的乃是楚国的楚云骑,约莫三千人。 如今战乱祸端,这楚云骑还剩下三百人左右,他们正在这战火波及的钦州城中驻扎着。 这三百人,姜宁同样不会选择放过。 趁着军队休整,正是姜宁的最佳时机。 走到山脚后,姜宁寻到了楚莺歌,他没有来得及悲伤,因为他满腔仅剩愤怒。 他将楚莺歌暂且放在了炼器山密室中,旋即背负龙渊剑,连连纵身,消失在了云雾深处。 再然后,姜宁觉得头疼欲裂,眼前的世界又变了。 第263章 光团世界 穿越云雾深处,眼前的世界并非钦州城,而是一处姜宁从未到来的地方。 四周漆黑如浓墨,只有眼前一条纯白的小路。 幻境中的幻境? 姜宁面露疑色,凝视着那条小路,许久之后这才迈出前进的步伐。 沿着小路走到尽头,姜宁并未发觉到任何异常,不过尽管目前相安无事,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姜宁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很清楚他的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很清楚地记得楚莺歌之事乃是执念幻境而已,当然,如今他更清楚他脚下站立的,便是那光团中的世界。 也就在山巅石碑上所述的圣兽祝福的出没之地。 圣兽祝福出没时,天地失色,万物陷于沉寂,它将背负国度现身,承载上苍的祈愿。 回想着圣兽祝福出没时的异象,姜宁不禁多瞧了瞧四周,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或许已经见到了圣兽祝福。 至于如何验证这个猜测,姜宁思忖片刻后,做出了一个看似疯狂的举动。 他径直踏入那无尽的漆黑之中,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姜宁身体触碰到那漆黑时,那漆黑中一阵涟漪剧烈地荡漾起来,姜宁的身影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果然如此。” 姜宁穿过那无尽的漆黑,看着面前一片赤红的世界低语道。 转过身去,姜宁这才发现他先前走的并非是条小路,而是一堆万分凶险的木板。 两根岌岌可危的绳索,配上略显破旧的木板,便成了一座通过的路。 不过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条路的下面,此刻熔浆正在汹涌流动。 若是有试炼者怀揣着好奇心想要跃出那条路,恐怕万劫不复将是他的最终下场。 再度转身,姜宁朝着另外的路探索走去,依旧是破旧木板搭成的危险的木桥。 往下望去,依旧是沸腾的熔浆。 这一次,姜宁径直通过,没有犹豫。 可才刚刚走到对岸,却看见整座木桥猛地坍塌掉入那熔浆之中,化为灰烬。 继续往前走去,姜宁面色平和地看着眼前的木桥,第一次是不要逾越规矩,第二次是抓住时机,这第三次? 是不要迟疑吗? 姜宁胡乱猜测着,整个人迅速通过木桥,没有犹豫。 等到通过后,姜宁再次回头望去,那木桥没有任何变化,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次是一成不变?” 姜宁若有所思,继续朝前走到下一座木桥前,这一次他没有擅自行为,而是努力回忆着独孤家的九条家规。 目光眺望着远处的木桥,加上之前姜宁顺利通过的三座木桥,一共九座木桥,正好暗合独孤秦的九条家规。 既然是要选出独孤家的未来继承者,这传承的九条家规自然要铭刻于心才行,但姜宁并非真正的独孤弟子,要想让他在短时间内想起那九条家规,实在有些为难他了。 不过姜宁坚信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他的速度足够快,要想顺利通过这九座桥,其实并非难事。 深吸口气,姜宁的呼吸骤然变得悠长起来,内力在体内发出阵阵嗡鸣声,姜宁瞬间跃出,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飞摄而出,整个人如此幻影般通过那座木桥,只在木桥上停留了一个呼吸。 第四座木桥,顺利通过。 来到第五座木桥前,姜宁再次运转内力,然后纵身跃起,这一次他竟连木桥都没碰到,径直跃到了对岸上。 第六座木桥、第七座木桥乃至第八座木桥,姜宁宛如魑魅魍魉,在木桥上的机关还没做出反应时便已经顺利通过。 “终于,最后一座桥了。” 姜宁直接走到第九座桥的面前,估算着到对岸的距离,刚好足够他跃过。 沉势,蓄力,姜宁骤然飞跃而起,直奔那对岸而去。 眼看着即将落在对岸之际,可倏忽间变故突生! 对岸的巨石忽然移动,姜宁猝不及防,整个人径直朝那熔浆中跌下。 不好——! 越是陷入危险的境地,越是不能惊慌失措。 姜宁迅速调整心神,右手本能地抽出龙渊剑刺入那石壁中,企图寻找脱身自救的办法。 有了! 姜宁悍然一剑斩出,径直在这石壁上留下一道豁口,同时他径直携剑跃向那熔浆之中,一副赴死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石壁下的熔浆中,忽然冒出了一颗小脑袋,那精明的目光正饶有兴趣地期待着姜宁坠入熔浆中。 果然有异! 姜宁看见那突然冒出脑袋的异兽,心中一紧,连忙调转方向,在那异兽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姜宁骤然出剑,龙渊剑径直刺到那头异兽的脑袋上。 哐—— 宛如金属碰撞一般,姜宁借助那反震的力道猛地飞跃而起,双手猛地抓住先前留下的两道豁口,然后再次咬牙一跃,内力倾泻而出,他终于重回地面。 “背负着石壁的异兽,与那传说中的祝福会不会有何联系?” 姜宁十分清楚地记得龙渊剑与那异兽的脑袋碰撞时发出的脆响声,在下坠重力的加持下,尽管姜宁没有催动内力,但是依旧不容小觑。 可即便是这样的力量,却连那异兽的防御也没能攻破。 “莫非那就是圣兽祝福?” 姜宁心中带着疑惑,不过脚步却没有减慢分毫,径直朝着那出口走去。 这山洞并不算长,以姜宁的速度,很快就看见了出口的光亮,可就在这时,那山洞前蹲着的青年引起了姜宁的注意。 青衣,腰间有独孤家弟子的腰牌,想来也是试炼者之一。 不过看他此刻神色慌张,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双腿更是止不住地打颤,姜宁猜想他定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惧的一幕。 姜宁借助着四周的阴影前行,趁着那试炼者正满身心神地注意着外界的情况,姜宁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看这名试炼者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想来也无法说出有效的信息。 更何况若是惹得他惊呼失声,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为了保险起见,姜宁最终决定暂且放过他,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姜宁只能将他打晕拖到一旁。 第264章 血脉战场 解决眼前的青年之后,姜宁循着他之前关注的方向望去,发现三名青年正在与一名青年对峙。 从三名青年的腰牌看来,是试炼者无疑。 而那名落单的青年,同样持有腰牌,想来也是拥有试炼名额的独孤家弟子。 环顾当前局势,那名落单的青年实力乃是四人中最强的,已经臻至正经境初境第三脉。 至于那另外的三名青年,实力多在初境第二脉徘徊。 三人不断围攻那落单青年,他的败亡不过是早晚之事。 “独孤临,死到临头还不伏法!莫非真要我等兄弟三人送你上路?” 此刻说话的是名紫衣青年,他手中武器乃是一长鞭,鞭影诡异,竟让人难以捕风捉影。 “倚仗着嫡系一脉,竟玩弄这般令人不齿的行为,我呸!” “你们这三条独孤悲风的走狗,迟早也会成为他凝练祖血的材料!” 独孤临虽然目前势微,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向那三名青年屈服,反而悍不畏死地手持长剑,想来已有赴死之心。 那三名青年身为嫡系弟子,自诩高人一等,如今听见独孤临这般讥讽之言,又如何坐得住? 只见那三名青年的脸色涨红,指节更是捏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独孤临,你该死!” 那紫衣青年手中长鞭瞬间挥出,直奔独孤临的脸庞,“今日我便让你尝尝再无颜面的滋味!” 面对那怒火中烧的紫衣青年,独孤临并没有丝毫畏怯之色,尽管长时间的交手已经使他乏力,但他仍然没有选择放弃。 若放下手中长剑,唯有死路一条。 咬紧牙关,独孤临长剑径直刺出,竟于那眼花缭乱的鞭影中捕捉到了那长鞭所在,紧接着独孤临长剑一挑,那长鞭瞬间被挑断,碎成两半。 至于那紫衣青年,猝不及防下则是暴退跌出,重重地摔倒在地。 见那紫衣青年落败,另外的一名白衣青年和黑衣青年瞬间纵身飞出,与那独孤临缠斗起来。 显然不愿意轻易绕过他。 那黑衣青年手持阔斧,直接与独孤临正面搏击,至于那白衣青年,手中铁扇呼啸生风,扇上铁刺不断划过独孤临的身侧,想要致他于死地。 “旁系一脉的卑劣之徒,早该被铲除了!” 黑衣青年与独孤临正面碰撞在一起,脸上满是桀骜之色,狞笑道。 “独孤临,不好好当你的废物,还妄想着能够成为未来的继承者?” 那白衣青年同样讥讽说道,同时趁着独孤临不备,扇上的铁刺猛地突出,独孤临的手臂瞬间被划破一道豁口。 独孤临手臂受伤,那黑衣青年见此时机,立马飞跃重击,阔斧猛然落下,势必要致独孤临于死地。 “留独孤临一条狗命,他可是我们赎命的筹码!” 见那黑衣青年险些将独孤临斩杀,那刚刚站起身来的紫衣青年连忙失声道。 那黑衣青年闻言一怔,身形一滞,没曾想独孤临却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时机,手中长剑猛地化作一道寒芒掠过。 伴随着血光四溅,那名黑衣青年的手臂竟被独孤临无情地斩断了。 啊——! 伴随着那黑衣青年万分惊恐的神色,独孤临冷笑道:“既然要我死,要便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尽管独孤临此刻已经乏力,但是他毕竟境界远胜这三名青年,战斗经验自然也更丰富些。 “该死!该死!你们这些旁系的杂碎,都该被处死!” “都该被凝练成祖血!” 黑衣青年在惊恐之后,竟是露出怨毒神色,拎着另一柄阔斧朝着独孤临胡乱斩去! 又惊又恐,已然癫狂。 看着那莽撞的黑衣青年,姜宁一眼就看出他这般行为乃是因为惊恐之后的精神错乱所致。 如此心性,终生都难以成为独孤家的继承者。 在姜宁的平静注视下,那独孤临看着那悍然冲来的黑衣青年,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之色。 手中的长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血光乍起,那黑衣青年的脑袋瞬间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嘭! 颅骨炸裂,红白相间遍地。 那紫衣青年和白衣青年看着眼前的独孤临,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眼前的情况似乎逐渐超出他们的掌控。 他们都是族中子弟,又哪里真正杀人如麻,现在看见同伴亲自尸首分离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恐惧,在剩下的紫衣青年和白衣青年的心中蔓延。 当他们重新抬头再次望向独孤临时,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桀骜和狂妄。那漆黑的眼瞳里,满是惊惧和畏怯。 独孤临手中那柄喋血的剑,此刻在那两名青年的眼中也变得分外恐怖。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选择围拢在一起,借此来增强彼此的安全感。 可是当独孤临缓步走向他们时,他们那所谓的安全感瞬间崩溃,两人分别朝相反的方向逃窜离去。 不过独孤临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两人,于是他咬紧牙关,瞬间朝着其中一人追杀而去。 那人见独孤临追杀而来,脸色已是惊恐无比,更谈不上交手了。 甚至在这种紧张氛围的压抑下,他最终竟然发疯似地停住了脚下的步伐,直奔独孤临而来。 没有拿出任何武器,只是手中不停叫嚣着要:“我要杀了你!该死的独孤临!” “我要杀了你,该死的独孤临!” “我要你全家拿命来!” “我要……” 终于,这紫衣青年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独孤临一剑洞穿他的心脏。 剑锋旋转,那紫衣青年的心脏瞬间被绞得粉碎。 等待独孤临长剑抽出时,那紫衣青年已是无力地瘫倒在地,再没有任何气息。 而后独孤临继续硬撑着身子准备往相反方向去追杀那名白衣青年时,这时候,他发现那白衣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被另外一名白衣青年捏在了掌心。 那名白衣青年的腰间并无腰牌,看来并非嫡系弟子。 不过这独孤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从那名白衣青年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无法抗衡的力量。 若是擅自动手,他只能如蜉蝣撼树,自寻死路。 第265章 勘察情报 “你是何人?” 独孤临双眼微眯,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那位白衣青年,轻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一些事情。” 那白衣青年淡淡开口,言语虽然平和,可却蕴含着莫名的胁迫之意。 “我若是守口如瓶呢?” 独孤临沉默片刻后,这才抬头望向那白衣青年,朗声道。 “你若是守口如瓶,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上双眼。” 独孤临对面的白衣青年面带微笑说道,同时他顺势松手,那先前与独孤临敌对的那名白衣青年瞬间瘫软在地,不知死活。 “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独孤临见他如此轻易地解决掉那白衣青年,不禁蹙眉问道。 “我想要知道这里是哪里?” 独孤临面对的白衣青年温和说道,同时却缓步朝独孤临走近。 面对白衣青年的临近,独孤临浑身微颤,竟不由得想要往后退去,与那白衣青年拉开距离,可是在那白衣青年的气机锁定下,独孤临发现他连迈开自己的步伐都十分困难。 额头上再次流出冷汗来,却不知是惊恐,还是畏怯。 “这里是哪里?” 白衣青年走近,语气依旧温和。 独孤临虽然未曾开口,但是他的内心实则已经饱受煎熬。 面对一个根本不可能匹敌的敌人,他此刻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可是想要说话,他却发现他连张嘴都无法做到。 眼睛眨动,独孤临示意着。 终于,那白衣青年似是看穿了他的窘迫,立马将那股威势给散了去。 直到这时,独孤临这才觉得胸口舒缓,压力全无。 “现在告诉我这是哪里?” 白衣青年淡淡开口,追问道。 独孤临长吁口气,这才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告诉给了眼前的白衣青年。之后在得到白衣青年的许可之后,独孤临如释重负,仓皇逃窜离去,生怕身后的白衣青年临时改变主意,要了他的性命。 眼看着独孤临离去,白衣青年姜宁眼中若有所思,重新将视线望向头顶的天空。 根据之前从独孤临口中得到的消息,这试炼之地又被称为“血脉战场”。 顾名思义,即血脉的战场。 至于这战场的规则,通俗来说就是同族相残,最后诞生出最强的血脉,那便是独孤家的继承者和未来掌权者。 如今这血脉战场中,被划分为嫡系和旁系两大脉系,嫡系一脉的独孤悲风据闻已经亲自屠杀了上十名同族的性命,欲要拿所有旁系的命血来提炼出最强的血脉。 而嫡系弟子,若要想活下去的话,则只能拿旁系弟子的性命来换。 而且从独孤临的言语中,那独孤悲风背后的护道者竟是他的叔父独孤魔。这独孤魔本就是正经境高境的强大武者,一身撼云经也修炼有成,独孤悲风有他相助,此次试炼看来是板上钉钉,十拿十稳之事。 “独孤悲风,独孤魔。” 姜宁口中轻轻念着这两个名字,看来此番试炼,这两个人将是他最麻烦的敌人。 但当下紧急之事,就是姜宁必须尽快找到独孤秦在哪里,现在整个血脉战场都在追捕旁系血脉,若是让嫡系的那些弟子发现独孤秦的存在,定会发疯似地追击他。 穷途末路,以独孤秦的倔强性子,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多想吗,姜宁重新将那倒地的白衣青年唤醒,使用致幻散询问了他几个问题后,再次将他打晕扔在隐秘之处,旋即直奔北方而去。 根据那白衣青年知道的消息,旁系一脉近九成都是从北方的洞窟中走出的。 至于东面,那独孤悲风正在独孤魔的帮助下提炼着传说中的祖血。 九滴祖血可为引子,然后唤出九星弦箭,斩下圣兽祝福。 眺望头顶的天空,漆黑如墨,原来竟是那圣兽祝福的身躯颜色。 白骨草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若是受到祝福圣血浇灌,便有续命的造化功效,想来定是要为独孤家的某位即将坐化的老祖续命。 姜宁沉浸于整合信息时,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抵达了北面的地域。 想来旁系一脉的弟子缺乏修炼资源,论起战力定不如嫡系一脉的弟子,如今这北面并未察觉到异常动静,想来旁系一脉恐怕都被嫡系一脉抓捕得差不多了。 更何况这地域并没有太多藏身之所,即便有心想要躲避,却也没有容纳藏身的地方。 以姜宁的行进速度,数个时辰内已经走遍了大半北域,可却连一个人的踪影都没有看见。若是说能够时常看见的,恐怕只有那随处可见的残肢和肉糜血污吧。 “难道小秦没在北域?” 眼看着已经将要逛遍北域,姜宁忽然停住身形,轻声自语。 站在原地细细感受着四周,就在姜宁准备转身离开时,他隐约听见了兵戈碰撞的声音。 身为武者,对于武器的声音最为敏感,这对于姜宁来说亦是如此。 为了确定他没有听错,姜宁又往前行进了一段距离,结果那声音依旧隐约可见,“不在地面?” “莫非在那山洞里?” 姜宁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朝北面的最深处走去,越是靠近,越是能够清楚地听见那兵戈碰撞时清脆响亮的声音。 像是在围攻着一人? 当姜宁站在那洞窟前时,他又一次听见激烈碰撞的声音。 顺着洞窟走到深处,姜宁果然看见印证了他的猜测。 洞窟深处的地面上,四名嫡系一脉的弟子正在与独孤秦缠斗着。 尽管独孤秦无法使用内力,但是他却依靠着四周的危险地势与那四人不断周旋着,企图寻找机会突围。 不过那四人明显也看出了独孤秦的意图,纷纷将独孤秦围堵在那熔浆里的石块上,不让他有机会脱身。并且通过姜宁的观察,这熔浆还在缓慢上升,如此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连独孤秦不被他们擒下,恐怕也会因为熔浆而丧命。 这些嫡系弟子,当真算计颇深。 尽管人多势众使出这样的办法有些令人不耻,但是姜宁却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那独孤悲风也给他们下了命令,若是拿不出旁系一脉的弟子来交换,那时死的就将是他们自己了。 为了活下去,谁也不能说谁做错了。 第266章 会面 但人总是有私心的。 姜宁无法做到让独孤秦自生自灭,那么他就只能毁灭那四人的希望,让独孤秦从危境中拉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就在姜宁缓步朝那四人走近时,那四人还沉浸在一阵兴奋之中。 眼前咬牙死撑的独孤秦,那可是四年前无比威风赫赫的天骄之才。可就是这样的天骄之才,如今却只能在他们四名平庸之辈的羞辱下,绝望地死去。 姜宁在未走近时,原本心中还尚有一丝良善,可是当他听见那四人的讥讽话语后,那心中的一点怜悯荡然无存。 “独孤秦,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的那位祖父,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错,那剑魔独孤的存在就是诋毁了我独孤家数百年的正道风骨。” “你的祖父是修炼邪魔外功的魔徒,你独孤秦更是自诩天骄的废材,果然是同一条血脉!” “哈哈哈哈……” “你们剑魔独孤那一脉,卑劣且憎恶!” “今日,便要让你剑魔独孤一脉彻底消失!” “……” 四人口中的言辞极尽讥讽,极尽嘲笑,直说得独孤秦满脸涨红,血丝逐渐遍布双眼。 “你们都该死——!” “我要让你们都住口!” 独孤秦愤然吼道,似乎想要盖住那四人的声音,可是那四人发声乃是用内力催发,独孤秦又如何能够盖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人冷言嘲讽着他及他的祖上。 终于,独孤秦好似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手持长刀悍然挥出,竟是要跟四人玉石俱焚的打算。 “剑魔独孤一脉的孬种!都已经落魄至此了还妄想反抗!” 那四人中忽然有一人说道,紧接着四人同时挥剑,直接将持刀挥来的独孤秦给击飞,翻滚几圈后停在那石块上。 此刻,那熔浆已经即将漫上独孤秦立足的石块。 “我们要你在熔浆中活生生地哀嚎而死!” “你这个废物!你这个蝼蚁!” “身为旁系,不好好当你的废物,竟然妄想与我嫡系弟子争夺继承者,痴心妄想!” “……” 这四人言语之狠毒,就连姜宁也闻所未闻。 眼看着四人还在不停用自己的言语炮轰着独孤秦,姜宁终于抓住那熔浆漫上石块的瞬间出手了。 那四人只见一道强风掠过,紧接着便看见独孤秦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人呢!” 就在那四人正疑惑不解而质问时,伴随着一股无法抗衡的推力,那四人便在骇然声中滚落到了那石块上。 眼看着四周迅速漫上来的滚烫熔浆,这四人脸色顿时一片惨白,纷纷将目光投向姜宁所在,似是想要看清究竟是谁将他们推下的。 “你是何人?” 四人纷纷开口质问,同时见那熔浆逐渐漫延,四人连忙起身想要跃回安全的地面上。 可是他们才刚刚跃起,只见姜宁猛地一扫,四人再度重归那熔浆所在的石块上。 “我是送你们上路的人。” 直到这时,姜宁才淡淡开口说出了他的身份。 什么——! 该死! 四人此刻又惊又怒地看着姜宁,从先前姜宁的身手便足以看出他的实力不菲,若是他有心为难的话,四人是断不可能跃上平地的。 “阁下与我等无仇无怨,又何必苦苦相逼,既然阁下是要拿独孤秦换命,我等四人自然奉上,只求阁下放我等一条生路!” 四人中有人开口求饶道。 若是这四人先前不说出那些冒犯姜老的话,姜宁可能还会饶恕他们,但是此刻再想求一条活路,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若是让他们轻易陷入绝望地死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于是思索片刻后,姜宁选择了给他们一个渺茫的希望。 他要让这四人在希望中陷入绝望,然后凄惨地死去。 微微后退几步,姜宁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猛地刺入那看似坚实的地面,紧接着将内力贯入其中,姜宁便重新将龙渊剑收回,然后带着独孤秦扬长而去。 那四人见姜宁走远后,以为姜宁已经放过他们,见四周熔浆即将涌来,这四人不敢犹豫,连忙调用内力准备跃上地面。 咔嚓—— 可就在四人站在那地面之时,他们所处的地面猛地坍塌,直挺挺地滑向那滚烫的熔浆之中。 刚刚得到生的希望,那四人正在暗自窃喜时,结果绝望重新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他们坠落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他们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唯一能够听见的,便是四人凄厉的哀嚎声。 那声音,直听得独孤秦都觉得心头发麻。 带着独孤秦走出洞窟后,姜宁径直向前走去,既然如今独孤秦安然无恙,剩下的那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获得圣兽祝福的一滴血。 至于这一滴血从何而来,想来已经有人在筹备了。 回过神来,姜宁径直递给独孤秦一瓶恢复伤势的丹药,“服下它,接下来我们还得赶路。” 独孤秦接过那瓶丹药,却面露疑色道:“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找独孤悲风。” 面对独孤秦的质问,姜宁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 “独孤悲风?” “莫非他已经找到圣兽祝福的存在了?”独孤秦一脸疑色。 姜宁余光轻瞥独孤秦,看来他一直没能走出洞窟,对于目前的形势尚且还不清楚。 “没错,他不仅找到圣兽祝福的存在了,而且还即将取得白骨草。” 姜宁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让独孤秦感到震撼的消息! 独孤秦闻言一怔,心头只觉得宛如五雷轰顶,久久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姜宁在他的耳边窃语道:“你若是再犹豫,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直到这时,独孤秦才回过神来,连忙追赶起远在前方的姜宁。 他很清楚那圣兽祝福对于他的重要性,若是失去圣兽祝福的血液,这将意味着他独孤秦将永远无法翻身了。 咬紧牙关,独孤秦连忙加快脚步,并且顺势吞服姜宁给他的丹药,两人便在一阵极速中逐渐消失在了北域,直奔那东面而去。 第267章 凝祖血 血脉战场东面,四处寂静。 十余名嫡系弟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眼底皆是掩不住的羡慕之色。 从他们的视野望去,在那一座高台上,有两道身影。 一人身着灰袍,浑身威势摄人,想来就是那独孤悲风的叔父独孤魔。 在独孤魔的身侧,那名青年神采奕奕,正满脸平静地俯瞰着高台四周被捆绑的数名旁系弟子。 根据古籍记载,只需要两滴命血便可以炼成祖血,但若是能够提炼更多的命血,祖血自然会更加强大,更加神威莫测。 当年剑魔独孤正是因为将所有试炼者尽皆斩杀,凝练出了独孤家历代最强的血脉,最终才能江湖中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独孤悲风想要做的,也正是这样的事情。 他的真正目标可不只是这些旁系弟子,还有那些自以为安然无恙的嫡系弟子,他要将所有试炼者的血脉尽皆融合提炼,炼化出独孤家最强的血脉,甚至是远胜剑魔独孤的血脉。 独孤悲风是个极度有野心的人,四年前的他为了获得家族最好的资源,不惜让他的叔父独孤魔出手闯入独孤秦的房间,彻底毁灭了独孤秦,四年后的今日,他亦是不惜用所有年轻一辈的性命来成就他的最强血脉。 如今这血脉战场近九成的试炼者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不过这对于独孤悲风来说还不够,他真正想要的是独孤秦的命血。 作为独孤家百年最强大的天骄之辈,独孤秦的命血一定远胜这些糟粕的族血。 但目前的情况是独孤秦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莫非他已经死在了试炼途中?” 独孤悲风想起那山林间的经历,也是深感一阵悚然,那些蛮族的用毒极为霸道,若不是他叔父独孤魔全力出手,他们说不定还不一定能够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独孤悲风不禁侧目瞧了眼他的叔父独孤魔,恭谨地开口道:“叔父,现在怎么办?” “炼祖血!” 独孤魔的语气很平淡,仿佛不过在说一件寻常之事。 正经境武者的听觉何其敏锐,加上独孤悲风和独孤魔交谈时并未掩盖,所以这些声音自然被在场的众人听见。 “独孤悲风终于要炼祖血了!” 嫡系弟子中有人摩拳擦掌,甚是期待。 “尽管我们没有这样的机缘,但是能够亲眼见证我独孤家最强血脉的诞生,纵然一死也值!” 有试图笼络独孤悲风的嫡系弟子这般说道。 总而言之,场上众说纷纭,但多是吹捧独孤悲风的言语。 人向来是喜欢听好话的,更何况是独孤悲风这般自诩杰出的世家子弟。对于嫡系弟子们源源不断的奉承之言,他也不禁面露笑意,若不是为了最强血脉,他还真想留下他们的性命。 可惜,为了最强的血脉,他们迟早都会死。 只不过不是现在。 在独孤魔的帮助下,独孤悲风不断走向那些被捆绑的旁系弟子,五指探下,直接将他们的命血从他们的身体中强行摄出,没有丝毫怜悯。 看见这些旁系弟子,独孤悲风就忍不住地想到了那该死的独孤秦,若不是他的存在,恐怕他独孤悲风的成就远不止今日。带着对独孤秦的怨恨,独孤悲风的下手更加凌厉,恨不得将面前的这些旁系弟子挫骨扬灰! 独孤悲风下手之狠毒,着实也让在场围观的嫡系弟子们深感惊悚,眼看着近二十名旁系弟子接连殒命,不知为何,他们总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感觉竟觉得愈发浓郁。 终于,当那最后一名旁系弟子因命血尽失而死去后,那高台上的血池中已是散发出极为浓郁的血气了。 殷红的血液在其中翻涌,最纯粹的命血则被某种力量所摄取,逐渐上浮到半空,开始吞噬与融合。 血线彼此缠绕,彼此交汇,作为同族的命血,来自同一血脉的它们此刻正在进行难以言说的压缩与融合。 这个过程,在不断抛弃血脉中的糟粕,从而留下血脉中的精华,原本磅礴的血池,也在这样的不断压缩与融汇下迅速减少。 至于那半空中的九滴祖血,则是从最初的殷红血色,逐渐蜕变便淡金色的血液。 最终当整个血池一扫而空,那九滴祖血依旧呈现出一种淡金的色泽,再没有任何变化。 “还不够。”独孤魔看见这般程度的祖血,摇头说道。 “既然还不够的话,那就……” 独孤悲风的目光蓦然转向那些嫡系弟子,眼中满是贪婪的欲望。 瞧见独孤悲风那副贪婪的面孔,这些嫡系弟子皆是心神剧震。 “悲风兄长,你……你不是说好的……” “独孤悲风,你说话不算话!” “独孤悲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伴随着那十名嫡系弟子的凄厉惨叫,独孤悲风的神色这才恢复了平静。 目光注视着那九滴祖血的色泽逐渐向金黄色靠拢,独孤悲风的脸色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当年剑魔独孤只不过才将血脉推向了浅金色,便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之魔者,如今我独孤悲风更进一步,必将崛起于江湖,震慑于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独孤悲风的狞笑声回荡在山谷,久久不息。 至于独孤魔,则是一脸凝重地看着身旁的独孤悲风,他不知道自己将赌注压在这位侄儿身上有没有错,但是目前看来,他也没有任何后退的选择了。 只能赌一把了! 想到这里,独孤魔的目光连连闪烁,似在等待九滴祖血彻底凝练。 …… 就在独孤悲风这边正沉浸于九滴祖血的狂热与兴奋时,另一边正在匆匆驰行的姜宁和独孤秦也正在朝那山谷迅速逼近。 眼看着已经抵达山谷口,姜宁和独孤秦却嗅到了十分浓郁的血腥味从山谷深处飘出。 “不好——!” 独孤秦失声道。 “看来祖血正在凝练,赶紧走!” 嗅到那浓郁的血气,姜宁猜测应该还来得及,因此没有犹豫,立马带着独孤秦朝山谷深处冲了进去。 第268章 斩祝福 高台血池之上,九滴无比璀璨的祖血正在缓缓成形。 独孤悲风眼瞳之中满是期待之色,至于独孤魔也颇为激动,若是不出意外,独孤悲风铁定成为家族继承人,而作为护道者的独孤魔,日后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因为九血成形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独孤悲风和独孤魔还需要耐心等待。 看着那半空中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变得金黄色的血滴,两人眼中更是连连闪烁,兴奋不已。 此次试炼,独孤世家年轻一辈几乎全灭,才换来了这无比珍贵的九滴血。 也正因如此,导致山谷乃至整个血脉战场都变得十分死寂。 淡淡血腥味中,只有两道身影正在等待着。 可他们却全然不知,就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同样涌现出了两道身影。 姜宁,还有独孤秦。 或许是独孤悲风和独孤魔的注意力太过集中,或许是姜宁的隐匿过分高明,身为正经高境的独孤魔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不过在抵达这深处之后,姜宁和独孤秦也并没有擅自行动。 他们选择了暂作观望。 利用巨石掩住身影,姜宁和独孤秦同样在观察着那半空中璀璨闪耀的九滴祖血。 借助血池中海量的精华为引,无数血线缠绕交织在那九滴祖血上,异常壮观。但是如此壮观的景象,付出的代价却着实让人略显沉重。 高台之下,无论嫡系弟子还是旁系弟子,都已然化作了一具尸体。或许是因为血气消散的缘故,这些尸体早已经干瘪,不成人样。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独孤秦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本能地向姜宁投以询问的目光。 收回视线,姜宁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什么,靠近独孤秦的耳边喃语几句后,便不再有所动作了。 至于独孤秦,眼中若有所思,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静默地等待起来。 场中四人就这样,一直等待着那九滴祖血蕴养完成。 嗡—— 忽然一道异响,惊动了所有人。 无论是姜宁独孤秦,还是独孤悲风和独孤魔,他们皆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九滴祖血上。 此时望去,那九滴祖血猛地摄出一道极为刺眼的锋芒,随后迅速内敛,化作平凡的祖血,殷红无比。 看见这一幕,首先变色的就是独孤悲风,他望着那半空中已经与血线们斩断联系的九滴祖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不定。 原本金黄色的光泽褪去,这祖血已然恢复到最初的模样,这样的祖血,在独孤悲风看来俨然已经失败了。 就连远处正在观望的姜宁和独孤秦两人看见这一幕,也不禁惊疑道:“失败了?” 可是很快,独孤魔的话语就让三人的顾虑彻底消失。 “这祖血返璞归真,精华内敛,并未失败!”独孤魔的声音略显激动,甚至带有颤音。 “并未失败?” 就近的独孤悲风连忙仔细观看,发现这九滴祖血果然如同独孤魔所说,那金黄色的光泽收敛于内,并未如先前那样溢散而出,果然是成功的。 “既然九血已经凝练,你还在等什么,尽快赶赴中央战台!” 就在独孤悲风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时,独孤魔已是厉声警醒将独孤悲风拉回了现实。 将那九血取走,独孤悲风和独孤魔没有丝毫犹豫,立马直奔那中央战台赶去。 “中央战台?” 听着独孤魔口中所说的中央战台,姜宁不知为何竟总觉得颇为耳熟。 不过此刻已容不得他细想,眼看着独孤悲风和独孤魔的身影逐渐远去,回过神来的姜宁也立马带着独孤秦紧跟在两人的身后,直奔那中央战台。 中央战台,就坐落在血脉战场的最核心。 一幅九星图,分别有九处凹槽,只要将九滴祖血放入那九星图中,沉眠地底的法阵就会复苏,借助天象之力,可斩祝福。 只有彻底断去祝福与这血脉战场的联系,白骨草才会现身。 “只要你得到白骨草,一旦回到族中,就连独孤老祖也将成为你身后的强大威慑与后台。”在带领独孤悲风赶往那中央战台的途中,独孤魔终于说出了一则让独孤悲风更加震撼的消息。 只要能够获得独孤老祖的支持,不仅继承者之位稳固,而且还将得到老祖传授的撼云经孤本,如此诱惑,更让独孤悲风对于白骨草势在必得。 双方人马都在加快速度,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天色开始产生异象,天穹变色,这代表着祝福将要降临。 迫于此,双方的速度更快,恨不得马上赶到那中央战台。 “中央战台就在前方!” 独孤魔冲在最前方,自然最先看见那中央战台所在。 “祖血给我!”独孤魔立马开口。 独孤悲风没有犹豫,立马将九滴祖血交给独孤魔,眼睁睁地看着独孤魔迅速赶到那中央战台的九星图前,分别将九滴祖血放入凹槽中。 伴随着祖血的注入,那九星图仿若复苏一般。 顷刻间天地变幻,那原本漆黑的天穹陡然出现九颗无比璀璨的星辰,它们纵横交错,相互辉映。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间直冲天际,好似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直达上苍。 光箭在凝聚,并且携带着让人胆寒的天地之威。 至于那圣兽祝福,也在一道嘶鸣声中逐渐现身。 通体漆黑,看不见它的体型,唯一能够看见的就是它的那双眼睛,深邃幽远。 它身上有一根硕大的触手径直垂落,直接与血脉战场密切接触。 “白骨草,为何还不现身!” 尽管震撼无比,但独孤悲风最关心的依旧是那白骨草,它将决定独孤悲风能否成为独孤家的未来继承者。 “悲风莫要着急,那白骨草就藏在这巨大的触手之中。” 独孤魔掐准时机,九星图猛地一颤,巨大的光箭径直摄出,直奔圣兽祝福的触手而去。 嘭! 哀嚎声夹杂着剧烈的震动声,那触手猛地跌落而下。 “赶紧避开,悲风!” 独孤魔赶紧提醒独孤悲风,同时自己也往一旁避开。 “这祖血之威,如此轻易就将圣兽祝福给伤了?”看见那九星图的威力,姜宁面露疑色。 “不!那是虚影!” 就在姜宁疑惑之时,独孤秦却忽然开口道。 第269章 伺机而动 “虚影?你能够看透它的本质?” 姜宁望向独孤秦的目光闪烁不定,惊疑开口道。 “莫非大哥你看不见?” 听见姜宁突然的质疑之言,独孤秦反问道。 “想来应该是你机缘到了。” “你且说说,除了看出这圣兽祝福是虚影,你还看见了什么?” 姜宁沉声说道,目光却投向独孤悲风和独孤魔所在,时刻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我还看见那祝福的触手也是虚影。” 独孤秦没有丝毫隐瞒,将他眼中所见之物通通告知姜宁,“还有那触手,此刻似乎正在逐渐缩小。” 姜宁循声望去,发现那祝福的触手果然在逐渐缩小。 余光再瞥,姜宁看见独孤秦狐疑的目光,再次轻声问道:“还看见了什么?” 独孤秦并没有理会姜宁,目光一直落在那祝福的触手上,片刻后才继续说道:“我还看见了那触手的血肉化作枝叶,那触手的根骨化作了根。” “什么形状?”姜宁同样投以目光望向那触手,结果看见的依旧是触手。 “白骨草!” 独孤秦突然失声道,那祝福触手在他的眼中俨然变成了白骨草的模样。 “你说那触手是白骨草?” 尽管姜宁有些难以置信,但他相信独孤秦绝不会欺骗他。 既然如今白骨草已经现身,那最强的九滴祖血也已经淬炼而出,姜宁没有犹豫,径直选择了出手。 “小秦,你藏好,没有我的手势,绝对不能现身。” 姜宁在独孤秦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旋即果断走入阴影中。 等到姜宁再次从阴影中走出时,俨然是复刻版的独孤秦。 “大……大哥!” 独孤秦看着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青年,脸上满是惊容。 “藏好,别暴露了!” 姜宁轻轻嘱咐一声,旋即悄然朝独孤悲风和独孤魔靠近。 如今那九星图的阵法尚未消散,九滴祖血暂时还无法取走,至于那祝福的触手,既然只是虚影,想来应该有机会率先夺走。 更何况此刻独孤悲风和独孤魔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祝福的触手上,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身后会有人悄然临近。 至于姜宁,此刻宛如一头魑魅魍魉,正悄无声息地逼近那毫无防备的两人。 晋升高境之后,姜宁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强大,此番对上那独孤魔,想来并非难事。 可忽然,独孤魔猛地抬头,朝姜宁所在的方向望来。 幸好姜宁闪避及时,这才没有被独孤魔发现。 独孤魔的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怎么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窥视呢?” 不过转念一想,以他的实力,这血脉战场中又有谁能够与他匹敌呢? 重新转过身去,独孤魔将注意力放回到那祝福的触手上,继续目睹那触手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株草药的模样。 “这……这是!” 独孤魔还未开口,独孤悲风已是率先想到了什么,连忙失声道。 “可延寿的白骨草!” 独孤魔瞧见这草药的形状,心中也是惊喜不已,原以为这白骨草会生长在血脉战场的其他地域,没曾想却就在眼前。 “悲风,还不快动手!” 独孤魔眼看着触手已然变成一株草药,连忙开口示意,以免突生变故。 独孤悲风闻言点头,手掌径直探出,准备将那白骨草取走。 可就在独孤悲风探出手的瞬间,变故突生。 一道凌厉无比的杀意猛地弥漫开来,伴随着这澎湃杀意,一道黑影已经抢先独孤悲风出手,将那白骨草纳入怀中。 此时,独孤悲风和独孤魔正在望向他们的背后,企图寻找到那突然弥漫的杀意来源。 “你们是在寻找我吗?” 就在两人面露疑色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他们的后背响起。 无论是独孤悲风还是独孤魔,此刻都迅速地转过身来,望向那说话声音的主人。 “独孤秦!” 当瞧见不远处的那白衣青年后,独孤悲风率先开口道。 很快,当独孤悲风瞧见白骨草不知所踪之后,他的惊诧立马变成了狰狞,“独孤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夺走我的白骨草!” “速速双手奉上,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独孤悲风满脸蔑视地看着独孤秦,胁迫道。 “独孤悲风,你真以为这白骨草你能够占为己有吗?” 面对独孤悲风的胁迫之言,化身独孤秦的姜宁微微摇头,满脸戏谑之色。 这独孤悲风本就桀骜不驯,如今身侧更有高境的独孤魔在,自然更加狂妄自大,“独孤秦,既然活路你不选,那么我就只能让你去闯闯鬼门关了!” 独孤悲风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瞬间冲出,手中剑光一闪,直指独孤秦的脖颈而去。 “果然有些花架子!” 若是真正的独孤秦,自然无法与独孤悲风抗衡,可此时的独孤秦乃是姜宁假扮,由岂是他独孤悲风所能抗衡的存在?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需要废你的丹田!” 看见独孤悲风那般来势汹汹,姜宁高声回应。 “痴心妄想!” 独孤悲风满脸怒意,那长剑已然逼近姜宁的身子。 唰—— 长剑刺出,呼啸声阵阵。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独孤魔却心中一紧,暗道不好,连忙施展撼云经内力,直奔独孤悲风而去。 “迟了!” 化身独孤秦的姜宁嘴角忽然勾起,眼看着独孤悲风将长剑刺入他的虚影,他就知道独孤悲风注定败了。 咔嚓—— 姜宁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独孤悲风的身侧,左手捏拳轰出。 噗—— 独孤悲风猝不及防,只觉得好似一柄重锤轰击在他的腹部,紧接着他恍惚间听见了丹田处发出破碎的声响,再然后眉头紧皱,独孤悲风轰然倒地,陷入彻底昏迷。 “该死!你不是独孤秦,你究竟是谁!” 尽管撼云经内力无双,但独孤魔终究还是来晚一步,等到他赶到独孤悲风的身前时,整个人都怒了。 探出手指搭在独孤悲风的脉象中,内力游走于他的浑身,这才发现独孤悲风的丹田已经彻底粉碎。 “好生狠毒的邪徒!你究竟是谁!” 独孤悲风丹田被毁,注定沦为废人,这等于是断去了独孤魔的未来! 第270章 痛下杀手 “我是谁?” “我倒想问问独孤魔究竟是谁,竟不惜舍下颜面来与这些小辈争夺,甚至不惜出手将独孤家年轻一辈屠戮一空!” 姜宁没有回答独孤魔的话,反而质问独孤魔。 独孤魔闻言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若是根据族中规矩的话,他亲自出手帮助独孤悲风的行为的确已是僭越之举,但只要他能够保证这些知情的年轻一辈通通死去,这件事将永远没人知道。 不过眼下看来,又多了一个知情人,而且这个知情人的实力,并不弱。 至少以独孤魔的功力,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伪装成独孤秦的青年的深浅。 “阁下知道坏人好事的下场是什么吗?” 独孤魔语气森冷,满是弥漫的杀机。 “下场?” “独孤魔,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姜宁毫无畏怯之意,他有足够的自信,眼前这个独孤魔根本无法奈何他。 “找死!” 独孤魔暴喝一声,那压抑许久的怒意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青芒横空,一闪而过。 独孤魔一剑临近姜宁,剑势如虹。 面对独孤魔的暴怒出手,姜宁自然也不敢夸大,手中龙渊出鞘,登时迎上独孤魔。 顷刻间,两人剑光激荡。 可激斗没多久,独孤魔却因为失误之举而导致他手中长剑脱手,此时姜宁却乘胜追击,再次朝他攻来。 独孤魔不敢迟疑,他右臂一转,撼云经内力涌动,在闪避的同时欲要夺回那脱手的长剑。 可这时,抿唇不语的姜宁却开口了。 “还你!” 姜宁抢在独孤魔之前夺走他脱手的长剑,同时上挑拨弄,剑身瞬间冲向独孤魔。 可还未临近,长剑便已“嘭”的一声寸寸碎开,化作漫天寒星,朝独孤魔打去。 “好生狠毒的邪徒!” 独孤魔的那一张脸此刻宛如寒霜,但更多的却是惧色,眼前的青年不容小觑。 袖袍飞摄,翻卷如狂龙,将那漫天碎片悉数裹下,独孤秦在姜宁另一剑闪电刺出的刹那已蒙生暂退之意。 可姜宁像是早已猜到了他的意图,步步紧逼,毫无空隙。 独孤秦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剑法,一招一式毫无任何奇异之处,尽是中规中矩,普通寻常,可偏偏在此人手中竟是找不到一丝破绽,一招竟是能化出千百般变化,他身上已被逼出了冷汗。 若是再这样比斗下去,他必败无疑。 呲—— 剑身一撞,独孤魔已被逼得绝境之中。 额前一缕发丝自眼前飘下。 紧接着,姜宁手持龙渊剑,却是再袭而来,独孤魔心中一紧,内力倾泻而出,身子竟是在此刻飘了起来,躲过了姜宁看似凶险的一剑。 不过独孤魔的眼中不仅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意,反而脸色在一道不可形容的剑光下看着已是死灰惨白的。 龙渊剑落空,姜宁并未气馁,反而翻滚而起,全身精气神聚于一点,剑刃直刺独孤魔的眉心。 要杀人,自然是杀招。 眉心一点冰冷瞬间如触电般游走全身,让人发寒。 面对如此死劫,独孤魔余力尽施,本是已稳的身子再次拔高数寸。 噗—— 一抹殷红血花当即绽开。 逃—— 此时此刻,独孤魔的心中再也没有任何侥幸,肩头已被那道剑气洞穿,正外溢着血水,露出森然白骨。 “该死!” 独孤魔的眼瞳蓦然发紧,如今的形势已是要他性命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独孤魔再不敢藏拙,那满是杀意的眼中,此刻满是决然。 独孤魔深知他若是再不拼命,恐怕接下来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骤见他飞身而下,身上的袖袍已随风飘动起来,他的长剑挥舞着,脚下不停变幻位置,宛如在跳舞一般。 此刻他长剑在手,剑光轻灵,身法若隐若现,竟是晃得姜宁无法直视。 如今的独孤魔已异常可怕,他手中的长剑看似柔软无比,但足可分金断玉。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种剑法与剑技的结合,另辟蹊径所创的可怕武功。 如今看来,他怕是已有鱼死网破的决定。 人影如一抹飘动的七色云彩,所过之处,已是条条剑痕沟壑,地面亦是如此,剑气纵横交错。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姜宁的武功。 姜宁眼看着独孤魔的剑舞正在朝他过去,时而袭向脖颈,时而直奔心脏,哪怕只中一招,姜宁也是身死当场的局面。 可就在独孤魔长剑即将落下之际,只见姜宁本被晃得的无法直视的双眼蓦然亮起,那是,两道璀璨光芒。 难不成眼睛竟然也能反击? 独孤魔是瞬间动容失色,脸色大变,可他本来去势汹汹的一击如今怎能撤回,眼中狠色一现,杀招再添三分威力,飞身而起。 怎料四目相对的一刹,独孤魔的双眼竟倏然一痛,清醒的头脑竟多一分恍惚,下意识竟生出闪躲之意,可就在移开眼睛的一瞬,他心中已同时暗道一声“不好”。 局势危险,这一次,他毅然强忍功力反噬,是做出了一个临阵撤招的决定,风声呼起,宛如一道长虹。 不过顷刻后,等到他双眼恢复如常,这才稳住后退之势。 可这时,他居然已飞出了二十余丈。 独孤魔满脸凝重之色,再度将目光投向之前姜宁站立的位置后,这一看,他是心神大骇,手足冰凉,眼前哪还有姜宁的半点影子。 而唯一的可能。 就是他的身后。 独孤魔心神剧震,急忙就要转身,然而此刻在他的脖颈上,已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只手。 霎时,独孤魔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便已被离地提起,眩晕的窒息瞬间袭来,脖颈上,五指如铁箍,眨眼已勒出五道青紫瘀痕,如同像是脱了水的鱼儿,嘴唇微张,却是出气多进气少,明亮如辰的眼珠开始上翻,不停剧烈挣扎的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 第271章 善后工作 待得独孤魔身子彻底瘫软,姜宁这才松手任独孤魔轰然倒地。 “就这般解决了?” 姜宁微微蹙眉,目光在独孤魔的身上扫视着,这臻至高境的世家高手,当真如此不堪? 不过他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独孤魔已经咽气,他也没必要过分纠结此事。 回过神来,姜宁朝着独孤秦的方向打了个隐晦的手势,示意他暂时不要有所动作之后,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天星图的九处凹槽处,九滴看似质朴的血,却蕴含了独孤家历代最强的血脉。 如何取走,这倒是困扰姜宁的问题。 除非让独孤秦直接吸收,要不然姜宁还真想不到该如此将它取走。 可就在姜宁将全部心思放在那天星图上时,那原本已经咽气的独孤魔的身子,却在此刻微微颤抖起来。 或许是因为姜宁注意力都在天星图的缘故,就连独孤魔缓缓起身他都没注意到。 此际,姜宁正背对着独孤魔,而独孤魔,则是一脸狰狞地望着正背对他的姜宁。 腰间蓦然抽出一柄短剑,独孤魔悄然朝姜宁逼近,速度极快! 尽管独孤秦及时发现这一情况向姜宁高声警示,但在独孤魔看来一切都迟了。 “果然你不是独孤秦,你究竟是谁!” 独孤魔面孔狰狞,喘着粗气刺向姜宁。 “我究竟是谁?” 面对独孤魔的刺杀行为,姜宁轻轻一笑,“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些问题的。” 话音刚落,姜宁的身影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犯上第二次!” 独孤魔咬牙切齿,同时手中短剑径直往后横扫,“你就在我的背后!” 但是当独孤魔转过身去,却连姜宁的身影都没捕捉到。 “真聪明,我的确在你的背后。” 姜宁嘴角微微上扬,此刻站在独孤魔身后的他,手中龙渊剑已径直刺入独孤魔的身子,毫不留情。 “什么——!” 独孤魔眼瞳紧缩,正准备反应之际,一道尖锐的刺痛感猛地传遍浑身,让他冷汗直冒。 “没听清楚吗?我就在你的背后。” “而且,我已经给过你足够的机会了,不过你的怨恨与仇怒让你做出了如此不理智的举动。” “我若是你,我会选择迅速离去,再寻时机痛下杀手的。” 姜宁将自己的建议娓娓道来,可独孤魔的脸色却越发惨白,越发难堪。 “身为护道者,便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这是姜宁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这也是独孤魔耳畔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唰—— 漆黑的剑身骤然发力,独孤魔的身躯被龙渊剑洞穿,谁也不知道他临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姜宁猜测更多的还是怨毒吧。 独孤魔那突兀的眼珠,狰狞的面孔,至死都未曾变过。 缓缓抽走插在独孤魔背后的龙渊剑,伴随着血光溅起,姜宁微微蹙眉后,这才打了个手势示意独孤秦可以现身了。 独孤魔得到示意,立马从那巨石背后走出,不过每走出一步,他的身子就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四年来的种种经历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兴奋还是害怕。 或许,此刻应该感激。 若是没有姜宁的帮助,以独孤秦的实力和人脉,又如何斗得过独孤悲风呢? 而且这试炼一途,若不是姜宁屡次出手相救,恐怕独孤秦早已经丧命在那毒箭之手了。 若说之前心中对于姜宁仍怀有质疑之色,那么此刻这些怀疑与揣测,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大哥,谢谢你。” 独孤秦站在姜宁身前,眼眸满是真诚之色。 十八年来,除却双亲外,这还是独孤秦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关怀,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姜宁微微一笑,平静说道。 “大哥请说。” 独孤秦点头回应。 “我希望你能够分辨正邪是非,别因为一时的荣光而得意忘形。” “想想你之前的四年,还有你天骄的十余年,戒骄戒躁,才能走得更远。” 姜宁告诫着独孤秦,同时将怀中那白骨草上附着的圣血,滴在了独孤秦的眉心处。 “守住心神,用你的意志掌控圣血的力量,重塑浑身经络!” 姜宁厉声警示,那眼中却是久久不散的凝重之色。 看着独孤秦就地盘坐的痛苦身影,他选择了暂时离开。 能否恢复受损的经脉,此刻就全看独孤秦的意志是否坚毅了。 至于姜宁,接下来还能够做的,就是替他将独孤悲风给解决了。 一念至此,姜宁将目光投向了独孤悲风。 此际,独孤悲风仍在昏迷,不过姜宁却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径直上前将他抬起,离开了这中央战台。 肩上扛着深度昏迷的独孤悲风,姜宁带着他在血脉战场的四处游走,似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数个时辰后,姜宁发现了离开血脉战场的通道,将独孤悲风径直放在地上,姜宁目光闪烁不定,最后一指点在独孤悲风的额头上,便等待着独孤悲风的渐渐苏醒。 半晌后,独孤悲风睁开双眼,第一反应就是对他面前的姜宁出手。 不过以他的这点微末道行,姜宁仅用一招就将他解决了,同时厉喝道:“放肆,独孤悲风,你要干什么!” 直到这时独孤悲风才惊醒过来,抬头望向这熟悉声音的主人,他的叔父独孤魔。 “叔父!那独孤秦……他……” 独孤悲风话还没说完,便被化身独孤魔的姜宁打断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 独孤悲风疑惑自语,他在昏迷之后他的叔父已经将独孤秦杀死了? “没错,他已经死了,不过他的那位护道者还活着,而且实力还不弱!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姜宁厉声道,言语里充斥毋庸置疑。 “以他那护道者的实力,断不是叔父您的对手,我不如在此等待叔父。” 独孤悲风回应道。 “他那护道者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他将目标盯上你,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姜宁追问着独孤悲风,引导着他,“而且白骨草已经到手,你留在这里,就不担心吗?” “还望叔父保重!” 独孤悲风听闻白骨草已经到手,再没有丝毫留恋之色,微微瞥了眼怀中确定之后,立马远遁离去。 第272章 迟来的变故 注目着独孤悲风渐渐远去的身影,姜宁终于长叹口气。 放任独孤秦归去,看似不明智,可却是姜宁替独孤秦回归铺得最完善的一步。 独孤悲风以同族之血来淬炼祖血之事,若是传回独孤世家,定会掀起一番风雨。 目前血脉战场中,九成的年轻一辈已然惨遭屠戮,但仍剩下最后一成的年轻一辈藏匿于四处,躲避着独孤悲风的抓捕。 这些年轻一辈既然能够成功藏身并苟活,除了部分的运气外,想来也都有不俗的实力。 在姜宁的算计中,他们将成为指正独孤悲风罪证的证人。 一旦独孤悲风的无耻行径被揭露,独孤秦便可以以正当的理由镇压独孤悲风,当场取他性命,以泄这四年的仇怨。 如此一来,既顺水推舟,又让独孤秦彻底放下心中枷锁,堪称一举两得。 不过那些苟活在血脉战场四处的年轻一辈绝不能现在回归,如若不然定会遭到独孤悲风的疯狂报复。 “看来,我需要先将他们找出来才是。” 一念至此,姜宁也不再犹豫,而是径直转身离开,再次游走于血脉战场的四处,搜寻着剩下的试炼者。 不过在搜寻之余,姜宁还不时前往中央战台,查看起独孤秦目前的情况。值得庆幸的是,目前独孤秦的状态很好,看来已经承受住了那圣血的威压。 悬在心头的石头落地,姜宁这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搜寻剩余试炼者这件事情上。 短短五日时间,剩下的七名试炼者通通被姜宁打晕封穴抗到了血脉战场的出口处。 做完了这一切,姜宁这才重新回到中央战台,关注起独孤秦目前的情况。 时隔数日,整滴圣血已然被独孤秦吸收殆尽,而作为代价,则是独孤秦数日来的痛苦与折磨。 尽管此刻独孤秦紧闭双眼,脸庞平静,但是那湿透的地面和半干的盐分,却足以说明他的痛苦经历。 但苦尽甘来,当圣血化作一股暖流滋养起独孤秦那断裂的经脉后,他那宛如死寂的经脉竟在此刻蠢蠢欲动起来。 首先便是浑身发痒,好似万蚁挠心,紧接着又感觉浑身炽热无比,好似身陷熊熊烈火中,最后则是一阵舒畅,体内的经脉正在逐渐恢复如初。 看见如今一脸平静的独孤秦,姜宁尝试着上前,然后探出一缕内力游走于独孤秦的经脉之中。 通过姜宁的一番仔细检查后,他微微颔首,这祝福之血果然不负众望。 经脉恢复如初,这只是开始而已。 姜宁径直走向那天星图,取出凹槽中的九滴祖血,这才是独孤秦接下来将应付的真正强敌。 袖袍一挥,九滴祖血顺势降临,姜宁迅速弄开独孤秦的嘴,让九滴祖血顺着他的喉咙进入他的身体里。 紧接着姜宁没有犹豫,探出一缕内力继续引导九滴祖血来到独孤秦的丹田。 做完这一切,就是静待独孤秦的表现了。 “一息。” “两息。” “三息。” 姜宁站在不远处,口中轻轻念叨着,终于,当姜宁脱口而出“五息”时,中央战台上的独孤秦终于有了动静。 蹙眉,流汗。 这是独孤秦的第一反应。 “看来九滴祖血在起作用了!” 姜宁目不转睛地盯着独孤秦,细微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眉头紧皱,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滚滚滑下,紧接着是脖颈处的青筋,也在本能地抽搐鼓动着。 “若要替换血脉,唯有改造命血才有可能!” 姜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直奔独孤秦而去。 这九滴祖血绝对不是独孤秦如今的身体所能承受的! 他本体内的命血根本无法与祖血抗衡,如此僵持下去,非但不会与他的命血融合,反而会将他的命血通通燃尽,最终暴毙而亡! 糟糕! 姜宁快步赶到独孤秦的身前,尝试着探出一缕内力探查他体内的情况,可是那内力才刚刚抵达丹田处,顿时那祖血大放异彩,瞬间便将姜宁的那缕内力吞噬殆尽。 “该死,必须将它们引导出来!” 姜宁咬牙再次尝试,竟是将浑身内力直接贯入独孤秦的丹田中,试图将这九滴祖血引导而出。 不过这九滴祖血此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根本不曾移动分毫! “既然你们不愿离开,那就莫要怪我了!” 姜宁眼中闪烁不定,竟是忍着那祖血的燃烧之力,用内力将它们层层裹住,一点点地从独孤秦的体内挪出。 见这样的方法有有效,姜宁自然不会轻易松手,继续忍着那祖血燃烧的痛苦,将它们缓慢引出。 时间在匆匆流逝,姜宁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才终于将这九滴祖血尽皆引导到他的身体中。 可还没等到姜宁缓口气,这九滴祖血中的力量瞬间在姜宁的体内爆发起来,它们宛如最凶狠的侵略者,无情地在姜宁体内肆掠。 内力在燃烧,血液也在燃烧,而且这个过程不可逆。 “我命血全无,如今这九滴祖血,却是正好。” 姜宁面目狰狞,从嘴巴缝隙中憋出这句话来,似在安慰着自己。 血液在燃烧,姜宁可以预知,恐怕要不了数个时辰,他就会因为血液流尽而亡。 至于姜宁的内力,早已经承受不住这燃烧之力,化作虚无。 丹田枯竭,浑身经脉中的血液也在燃烧殆尽的路上,姜宁目前唯一能够做的,恐怕就是坚持了。 他很清楚,他绝对不能松懈,一旦意志松懈,那么识海中的意识便会逐渐溃散。 意识游离,那可就真正地迈入败亡之途。 此刻的姜宁,与先前的独孤秦俨然不同,他体内的所有水分已经蒸发,内力丹田已经枯竭,血液也岌岌可危,唯有那虚无的意志仍在苦苦支撑。 他不甘心! 命血全失都没能磨灭他的性命! 这区区祖血,又能如何! 终于,血液流尽,姜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迅速衰竭起来。 不过他仍然在努力地强撑着,尽管双目已经黯淡,但仍紧紧睁着,尽管血液已经流尽,但仍没有倒下,他的意识无比清楚,他的意志,更不是这祖血所能磨灭的! 第273章 危机与机遇 “区区祖血,无根无源,又岂能降我意志!” 姜宁忍着浑身被撕裂的痛楚喃语道,那原本黯淡的双眼竟在此刻有了些许神采。 但这样,依旧无法挽回姜宁的败亡局势。 他口中的九滴祖血,尽管已经无根无源,但它毕竟蕴含着数十人临死前的怨恨之气,那是惨死于独孤悲风之手的年轻一辈,临死前的悲恸所化,以姜宁一人之力,着实难以将它们的怨气通通镇压。 除非,将这九滴祖血重新提炼,留下最后的精粹。 尽管明白这个道理,但姜宁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能够提炼它们的物件,如此耽搁下去,终究只能换来一死罢了。 “莫非,就当真没有希望了吗?” 黯淡的双眼连连闪烁,随着生机的渐渐衰退,姜宁也开始质疑自己。 不过这样的疑惑很快就被他给打消了,若是让这股消极之火蔓延的话,恐怕不出一刻钟,姜宁就将彻底化作一具死尸。 越是身处困境,越不能慌乱失神。 姜宁试图着让自己的心恢复平静,让他能够安静地思考目如何度过目前的难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血液早已经燃尽,此刻这祖血的燃烧之力,正在侵袭着姜宁的肉与骨。 但即便是这样的痛苦,却也没让姜宁的眉头皱上分毫。 他的心如古井无波,思考着如何弥补因自己大意带来的严重后果。 恍惚间,姜宁想起什么似的,他竟尝试着从枯竭的丹田中抽取内力,来实现他心中的计划。 可是血液都燃尽了,那内力又怎会有剩余? 无论姜宁如何尝试,那枯竭的丹田已是无法提出任何的内力了。 莫非,真的就这样了吗? 绝望的氛围再次笼罩姜宁,试图将他吞噬,让他迷失,与此同时,姜宁也感觉到体内的温度在逐渐降低,他的生机在渐渐流逝,他,恐怕就要支撑不住了。 枯竭的丹田,再没有丝毫内力,他,只能看着自己无奈死去。 绝望将姜宁包裹,就在姜宁准备闭眼的那一刻,一股无比清凉的感觉从他的手臂中涌入,那是外界在注入内力。 “小秦?” 姜宁心念一动,既然有内力贯入,他绝不能因此而放弃。 驱散那些绝望与黑暗,姜宁努力地引导着那贯入的内力,企图用它来吸引着那九滴祖血流向姜宁丹田之上,正蛰伏的阴阳道种上。 阴阳道种,可磨灭一切污秽之物,留下纯澈的精粹。 果不其然,相比于那些毫无营养的肉与白骨,这九滴祖血对于纯澈的天地内力,几乎没有丝毫抵抗力,顺势汹汹,循着内力而来。 “这一次,我要彻底磨灭你们的意志!” 姜宁用全力心力催动着体内的内力,全部贯入那阴阳道种里。 伴随着姜宁意志的怒号声,那些气焰嚣张的祖血也瞬间冲入了阴阳道种中,再没有任何反应。 咕咕咕—— 姜宁好似听见阴阳道种发出怪异的声响。 莫非连这阴阳道种都无法承受住这祖血的力量? 就在姜宁惊疑之际,阴阳道种猛地绽放出一阵血光,将姜宁的全身照耀得无比通透。 刺痛感,灼热感,各种器官的感知在此刻被不断放大,可作为承受者的姜宁,对此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浑身正在经历如洗精伐髓的淬炼。 白炽的火焰从阴阳道种里衍生,姜宁的身躯正不知觉地排出污秽之物,若是此刻在外界看来,姜宁浑身正附着海量恶臭的淤泥。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恶臭的淤泥,所以后续的内力已经不再注入,就此中断。 绝境逢生,姜宁如今觉得精神通明,身体一阵舒爽,所有的污秽杂物尽皆从毛孔排出,这对于他的修炼将大有裨益。枯竭的丹田在白炽的火焰中不断被压缩,约莫原先的一半大小。原本枯竭的经脉中,正在不断造血,重塑着身躯。眉心里丢失的九滴命血,此刻也被净化过的九滴祖血所替代。 不过阴阳道种经此一役,也黯淡不少,但依旧处于蛰伏的状态。 在十分舒畅中,姜宁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当他睁眼时,眼前已是白昼。 圣兽祝福已经远去,血脉战场重新有了昼夜交替。 “唔!” 姜宁慵懒地伸腰舒展,然后只觉得浑身恶臭袭来,令他脸色大变。 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水源存在,只有一名青年正一脸嫌弃地避着姜宁。 若是寻常,独孤秦胆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姜宁的话,他早就已经施暴了,不过目前的情况特殊,他也能够理解独孤秦,毕竟此刻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为今之计,先寻找洗浴的地方才是重中之重。 心神流转,姜宁什么也没说,径直朝着东面冲去,速度快得令独孤秦咂舌不已,他这位大哥的身法似乎又精进不少。 看见姜宁瞬间消失的身影,独孤秦原本还打算追上去,可一想到那股恶臭,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我还是留在原地等候大哥吧。”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呼啸声起,正是姜宁疾行而来。 此刻的姜宁,身上再无恶臭,甚至就连身上的白衣,也崭新无比。 “小秦,谢谢你。” 站在独孤秦的身前,姜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感谢。 以当时的危急情况,若没有独孤秦帮助的话,恐怕姜宁已经沦为一具死尸了。 “大哥,若说谢,我才是应该谢谢你才是。” 独孤秦又如何不知姜宁的付出? 若不是姜宁强忍着痛苦将那九滴祖血引出,恐怕以他独孤秦当时的状况,现在也已经凉透了。 两人彼此互救,倒是对双方都带来了不少的益处,而且经过此事,更加让独孤秦相信了姜宁跟他的血脉关系。若姜宁没有独孤家的血脉,他早就被那祖血反噬而惨死了。 “如今过去多少时日了。” 两人在互相致谢之后,姜宁率先开口询问独孤秦。 “十几日应该有了。”独孤秦眼珠一转,回答姜宁。 “十几日?料想那独孤悲风已经快要走出缙云山了吧。”姜宁轻语。 “那独孤悲风没死!”独孤秦心中一紧,他四年痛苦经历因那独孤悲风而起,自然也要因那独孤悲风而终才是。 “的确没死,独孤魔以死相护,让他侥幸逃走了。”姜宁回答着独孤秦。 第274章 回归返途 “既然大哥已经无恙,那我们还等什么,加急赶上他,取他性命才是!” 对于独孤悲风,独孤秦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如今听说他逃回去了,自然第一反应便是取他的性命。 “这四年都已经熬过来了,莫非你还急于这一时?” 姜宁仅用一句话,便让独孤秦彻底语塞。 “可……可是大哥,若他回归家族,成为了继承者,我们将再难取他性命!” 独孤秦试图反驳道,可姜宁却摇了摇头,“若他成为继承者之日,你再将他拉下去,你想想独孤悲风的心中会如何?” 面对姜宁的质问,独孤秦沉默了。 沉默半晌后,独孤秦才抬起头来,朝姜宁询问现在该怎么办,至于独孤悲风一事。他再没有提过。 “现在?现在我们需要将那些活下来的试炼者放回独孤世家,他们将成为我们中伤独孤悲风的有力刀刃。” 姜宁沉声说道,径直朝着血脉战场的出口走去。 如今圣兽祝福已经离开,呆在这血脉战场总觉得惴惴不安,姜宁原本想再等几日,如今看来还是趁早离去才是稳妥之计。 至于独孤秦,看见姜宁径直朝前走去,他在略微迟疑后,还是选择了跟随而去。 血脉战场再无威胁,两人在行进中也没有人出面阻拦,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姜宁已经带着独孤秦来到了血脉战场的出口处。 此际,那七名幸存的独孤弟子尚在昏迷,对于姜宁和独孤秦的靠近,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大哥,我独孤世家参与试炼的年轻一脉,就只剩下这七人了?” 看着零落昏迷的七名独孤家弟子,独孤秦有些难以置信。 “就剩这七人,不过还好有七人,足够了。” 姜宁平静地回应着独孤秦的话语,旋即将目光投向那出口,他可不想再从那湖泊中游出去了,那头巨蛇一定恨死他了。 “你若是看够了,就解开他们的穴道,然后准备离开这里吧。” 余光瞥见独孤秦停在原地,姜宁淡淡开口后,径直走向那通道中,准备离去。而独孤秦看了眼倒地昏迷的七人后,在摇头中解开七人的穴道,径直随着姜宁的身后,一并离开了。 从这出口离开之后,并不是之前的湖泊,而是回到了熟悉的繁密山林中。 刚刚从地洞中走出,姜宁看见的第一眼,除了这些繁密的山林,就只剩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了。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最初与姜宁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蛮族老者了。 两人相视之后,便十分自然地错开了视线,蛮族的那位老者微微后退,面露笑容道:“恭喜你们,能够从那里回来,而且还伤到了圣兽祝福。” “你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 独孤魔面露质疑之色,警惕开口道。 “我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你们的身上,我感觉到了胜利者的味道。”那位蛮族老者解释说道,同时还将目光落在独孤秦的身上,“年轻一辈的领袖,我们绿箭蛮族,希望能够获得您的友谊!” “年轻一辈的领袖?” 独孤秦摇头道:“我并非领袖,获得我的友谊,反而可能会给你们带来灾难。” “绿箭蛮族,与独孤世家已经和平相处数百年了,您现在并非领袖,但假以时日,您必定会代表独孤世家再度前来的。” “更何况,您身上蕴含着圣兽祝福的气息,与您缔结友谊,十分荣幸。” 这位蛮族长者的言语诚恳无比,就连独孤秦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这位老者。 “既然不作表示,便是默认了。” 趁着独孤秦沉默之时,那位蛮族老者立马掏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在独孤秦的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留下了他的血液。 “愿绿箭蛮族,与独孤世家永世交好。” 那位蛮族的长老缓缓伸出手掌,在独孤秦的伤口上抚摸而过,顿时留下了一道神秘的纹路。 “这是什么?” 独孤秦默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直到看见这道神秘纹路时他才开口质问。 “这是您与绿箭蛮族友谊的见证。” 那位蛮族的长者友善回应。 “既然友谊已经缔结,那我们便离开吧。” 姜宁及时开口提议,果然独孤秦立马应和,表现认同。 见此情况,那位蛮族长者的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不过是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满脸笑意地送别独孤秦和姜宁,放任他们离去。 “狡猾的蛮族,他们正在力求自保。” 在返途的路上,姜宁瞥了眼独孤秦手臂上的神秘纹路,轻声说道。 “大哥,此话何意?” 独孤秦疑惑问道。 “绿箭蛮族与独孤世家已经和平几百年了,可是为何偏要留下你与绿箭蛮族的友谊见证呢?”姜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至于真假,恐怕还得真正探究才清楚。 “大哥,你是说……” 独孤秦迟疑说道,想要向姜宁请教,可姜宁却适时地加快步伐,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 “养成习惯性的依赖,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姜宁余光瞥了眼独孤秦,警醒道。 独孤秦闻言,顿时心神一震,立马连连点头,好似已经领会姜宁的意思。 两人虽说是返途,但是并没有显得十分慌张,因为在他们前方不远处,那幸存的七名独孤家弟子正在匆匆离开。 或许是因为那位蛮族长者的示意,这沿途再没有发现任何蛮族的踪迹,他们也没有遭遇过蛮族的袭击与进攻。 一切相安无事,除了这云雾和山林有些压抑。 就在姜宁带着独孤秦正往回赶路时,最先出发的独孤悲风此刻已经回到了独孤世家了。 怀揣着白骨草归来的他,俨然成为了独孤家最闪烁的年轻一辈,在家族明日为他举办的传承大典上,他将成为独孤家万众瞩目的继承者。 届时他将在整个独孤家族数千人的注目下,成为下一代家主的选定者。 而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得到撼云经的真传,一旦撼云经大成,他的未来将难以想象。 卧躺在自家的院子里,独孤悲风颇有些迷醉地幻想着明日的传承大典,对此他早已期待许久! 第275章 事情败露 次日清晨,初阳东升之时,整个独孤世家瞬间热闹起来。云端广场此刻已是人群熙攘,大家聚集在一起,等候着中午时分传承大典的正式召开。 与之前不同,时隔一年的传承大典,将正式宣布独孤世家继承大统的少主名额。虽说这个名额已经铁定是独孤悲风,但族人们仍然期待着家主亲自宣告,这一仪式,是独孤世家最重要的仪式之一,足以同家主继位大典媲比。 时间在匆匆流逝,族人们都已经按部就班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待正午的来临。不过在等待之余,纷闹的族人们总是会谈及一些敏感的话题,比如说继承者试炼的相关事宜。 “哎!你们听说了没?据说此次继承者试炼就只有独孤悲风活着回来了,其他试炼者我都没有看见!”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在疑惑此事啊!” “你们有谁知道详细情况的,说一说。” “别想了,恐怕事情的内幕只有那位悲风少爷才清楚,我们?等着围观便是。” “嘘,声音小点,若是让独孤悲风听见了,你们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要知道,他即将就要成为独孤家的少主了。” “…………” 议论声此起彼伏,猜疑声不断传出,很快,整个云端广场的交谈全都演变成传承者试炼的猜疑揣测。有人说独孤悲风愤怒之下,将同族尽皆屠戮。有人说他们在缙云山中遭遇凶兽袭击,最后就剩独孤悲风侥幸逃回,不过猜测终究只能是猜测,在真正的定论下来前,谁也不能对独孤悲风做些什么。 “来了!” 忽然,人群中有人率先开口,紧接着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独孤悲风正一脸淡然地出现在了云端广场的东面。那些拥护着他的嫡系亲族纷纷表现祝贺,并亲自将他送迎到高台下的左面首位上。 看似简单的座位,却暗喻了独孤悲风地位的水涨船高。 满脸温和的谢绝了诸多亲友的庆贺,独孤悲风会心一笑,然后静静闭上双眼,屏气凝神。 没多久,高台上的族中长辈也开始陆续就座,等待传承大典正式召开。 …… 时至正午。 伴随着云端广场数道厚重的钟声响起,原本喧闹的广场瞬间陷入沉寂之中。 高台之上,一位中年人径直站起,朗声道:“时隔一年,传承大典再次开启!” “一年前,我独孤世家的年轻天骄们,深入缙云山,开启试炼任务。眨眼一年之后,我独孤世家的天骄们,终于有人从那原始山林中走出,完成了此次传承试炼的任务。” “此人,便是我独孤世家的独孤悲风!” 伴随着中年人的声音,全场陷入热闹之中,尤其是那些独孤悲风的亲族们,更是险些雀跃起来。 “独孤悲风!” 高台上的中年厉声说道,满是威严的目光已经落在那独孤悲风的身上。 独孤悲风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后立马躬身一拜,“在!” 独孤世家崇尚武力,所有的仪式一切从简,自从这位中年人开口之后,独孤悲风就知道一切稳了。 “此次传承试炼,独孤悲风无论品行,还是武功,皆出众优秀,因此,独孤世家少主之位……” 那高台上的中年人话还没说完,便听见数道厉喝声陡然响起! “还请家主三思!” “还请家主三思!” “…………” 连连七道声响,瞬间将云端广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场中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的那七人正是之前与独孤悲风一并参与传承试炼的试炼者们。 “什么!怎么会是他们?” “他们怎么会在现在才出现!” “……” 当这七名试炼者走到广场中央时,顿时全场哗然。 看见这七名试炼者的出现,全然哗然之余,独孤悲风的脸色蓦然微变,竟显得有些神色紧张起来。 七人缓步走向高台,望着那一脸疑问的独孤世家家主,一齐跪倒在地,出声道:“我等,见过家主。” “起来说话。” 家主独孤雄虽然一脸疑色,但还是率先让他们站起身来。 “谢过家主。” 七人起身之后,连忙回应。 “其他人呢?” 看着这略显狼狈的七人,独孤雄质问道。 “禀告家主,其他人,尽皆惨死!” 七人中有一青年走出,正是当初姜宁放任离去的独孤临,此刻说话之人,正是他。 “惨死?” 独孤雄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数十名独孤弟子,竟都惨死在那缙云山深处了? 事实上,不仅是独孤雄脸色大变,高台上的其他长辈也纷纷露出惊色来。外人不清楚那缙云山深处,他们可是十分清楚的,与山林深处的蛮族缔结友谊之后,如此惨重的伤亡是断不可能出现的! 可眼下出现的这一幕,却又容不得独孤雄及其长辈们不信。 “惨死于山林的蛮族之手?” 独孤雄双眼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心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若如此惨重的损失当真是由那些蛮族所致,他即便是撕毁誓约,也定要那些蛮族血债血偿! 面对独孤雄的追问,独孤临重重地摇了摇头,略显沉重的回应道:“若族中天骄死于那些蛮族之手,实属技艺不精所致,怨不得别人。” “但不瞒家主,真正导致我等损失惨重的幕后黑手,就是眼前这位气定神闲的悲风少爷。” 话落,全场震惊,包括那高台之上。 “胡说八道!” “满口雌黄!” 独孤悲风又惊又怒地站起身来,怒指独孤临道。 “究竟是我等信口雌黄,还是确有此事,想来独孤悲风你比所有人都清楚吧。” 独孤临冷笑一声,旋即将目光投向高台上,继续对着独孤雄说道:“启禀家主,不知家主可知血脉战场?” “血脉战场,血脉战场又如何?” 独孤雄自然清楚这血脉战场的存在,凝练九滴祖血,便可斩下祝福虚影,收获白骨草。 “独孤悲风联合他的叔父独孤魔,在血脉战场中大肆捕捉我等同族弟子,欲要拿我等的性命来换取最强的独孤家血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独孤临咬牙切齿道。 第276章 杀人灭口 此话一出,全场再度引发轩然大波。 尽管独孤雄心中实在难以置信,但是从独孤临的话语中,他没有听出半分虚假,想来多半为真。而且独孤雄更清楚一件事,独孤悲风既然能够拿回白骨草,那便说明他一定凝聚出了九滴祖血。 “独孤悲风!他们口中所说的,可是事实?” 独孤雄径直调转目光,质问独孤悲风道。 “家主!那独孤临定是已经疯魔了,我独孤悲风纵然再心狠手辣,也断不会行这等灭绝之事啊!” 独孤悲风气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怒指着独孤临说道。 “家主,我看这七名弟子来历不明,说不定是其他世家假冒潜入,今日是我传承大典的重要日子,他们的出现未免也过分太过巧合了。” 高台之上,又有一名灰袍老者怒而起身,试图替独孤悲风开脱道。 这灰袍老者,正是独孤悲风的爷爷,独孤影。 独孤雄听了独孤影的话语,目光若有所思,似在思考。 诚然如独孤影所说,今日传承大典,正是要决定独孤悲风成为少主的重要时刻,其他世家趁虚而入,的确有可能,不过若独孤临七人是假冒之人,关于那缙云山深处的种种,他们又怎会清楚得如此详细。 尤其是那血脉战场,非独孤世家血脉之人根本不能进入,他们若当真没有进去过,又如何说出如此真实无比的描述的呢? 或许如今看来,唯有找出那独孤魔才能知道事情的一切真相了。 回过神来,独孤雄重新将目光投向独孤悲风处,沉声问道:“独孤悲风,你可知你叔父独孤魔的踪迹?” 独孤悲风略微迟疑后,毅然开口道:“自试炼开始之后,弟子再没有见过叔父一面。” 此话刚落,独孤临七人纷纷开口,驳论道。 “独孤悲风,你在说谎!” “血脉战场中,若不是你叔父独孤魔以实力压人,我等数十人又岂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如此辩解,不过是在为你自己开脱罢了!” “……” 七人你你一言我一语,炮轰着独孤悲风,让独孤悲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 此时,场面陷入僵局之中。 若那七人所说当真为真,那名关于让独孤悲风继承少主之位,恐怕还需要多加思量。若独孤悲风并未做过此事,以面前的局势,要想任他为少主也有些不合时宜。 一番思索下,独孤雄已然准备暂时取消这次的传承大典。 高台上的长辈们皆是人精,以他们的眼力劲,又如何看不出独孤雄的心思,尤其是那独孤悲风的爷爷独孤影,在察觉到独孤雄的意图之后,更是立马上前制止住了独孤雄的开口。 “家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独孤影低语之后,整个人穆然昂首望向那七人,那看似平静的目光里,却蕴含着无比强烈的杀意。若是没有这七人的搅和,恐怕他的孙儿独孤悲风此刻已经成为少主,他这一脉必定如日中天,迅速崛起。 在独孤影此刻看来,只要能够将这七只烦人的蝼蚁一并解决了,那么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了。 一念至此,独孤影悄然瞥了眼同在高台上的另外一名青袍老者,似在打着眼色。 这青袍老者名叫独孤道,乃是独孤影的亲胞弟,两人常年一起生活,对于彼此的眼色自然十分熟悉。 “家主,这七人妖言惑众,企图乱我独孤世家的内部安稳,无论他们究竟因何缘故有何苦衷,可是扰乱传承大典,已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老朽今日为了独孤家的安稳,也顾不得太多了,若是因此而得罪了家主,还望家主多多担待!” 独孤影毅然说道,整个人却瞬间飞下高台,直奔那七人而去。 “违逆族规,罪不可赦!” 独孤影浑身花白的发丝舞动着,身躯宛如一道飓风掠过,直指那七人而去。 “影老!万万不可!” 身为家主的独孤雄又如何看不出独孤影的算计,在喝停独孤影无效的情况下,独孤雄径直跃起,欲要阻止独孤影的行为。 可是还没等独孤雄动身,高台上的独孤道却是趁势站在独孤雄的身旁,恰到好处地按住了独孤雄的手掌,“家主,有些事情,既然我们无法干预,索性便由着他去吧!” “道老,你!” 独孤雄面露惊色,却不再挣脱,最初已经慢了一步,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 眼看着独孤影瞬间迫近那七人,独孤雄长叹一声。 在场围观的族人们也纷纷喧闹起来,这七人来自不同脉系,在没有查明情况下便要将七人处死,未免太过分了。 群情激昂,倒也让前行中的独孤影身形一滞,可是他转念一想,若是今日自家孙儿成为了少主的话,纵然是将所有脉系都得罪了,又有何妨? 稳住心神,独孤影的速度更快了。 眨眼间,那七人已在他的身前。 掌心内力澎湃而起,独孤影的首要目标便是那说话最多的独孤临。 “下辈子,希望你的话不要太多!” 独孤影径直掐住独孤临的脖颈,手掌微微用力,便将他举了起来,看着独孤临因为渐渐气短而脸红,独孤影面露狞色,手掌再出一分力道。 可就在这时,云端广场的不远处却有一道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独孤影。 正是姜宁赶来。 看见那独孤影的狠毒行为,姜宁也忍不住地怒骂一道:“老匹夫!” 旋即龙渊剑出鞘,锋利的剑刃径直刺出。 此刻,姜宁正身处独孤影的身后,以姜宁的全力一击,纵然独孤影自诩高出姜宁几个境界,却也不敢如此轻视那来势汹汹的一剑。 “该死!” 独孤影见那剑光夺目,本能地松开了紧捏独孤临的手,然后迅速暴退,试图与那长剑拉开距离。 尽管独孤影的反应已经十分迅速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能避开来自姜宁的全力一击。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两人错身而过,分别在原地停顿。 姜宁倒是并未大碍,除了手臂有些发麻。可独孤影的手腕上,却分明可见一道十分清晰的伤口,正淌血流下。 第277章 独孤秦归来 “岂敢!” 独孤影余光轻瞥手腕伤口,那略显昏黄的眼珠里,满是愤然之色。 “何方狂徒,胆敢闯我独孤世家!” 独孤影止住伤势,冲着先前伤他的白衣青年质问道。 可那白衣青年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而是自顾自拿出白帕布擦拭着自己手中的漆黑剑身,轻声道:“今日让你饮下如此污秽之血,实在抱歉!” 在场之人皆是武者,尽管姜宁只是轻声自语,但全场之人对于他先前所说那可都是听得明明白白。尤其是独孤影,以他的武功内力,更是将姜宁的自语听得清清楚楚! “找死!!!” 独孤影自诩家中长辈,向来行事颇显霸道,如今见这无名白衣也敢冲撞于他,早已是勃然大怒。只见他飞身跃起,直奔眼前不远处的白衣青年而去,撼云经内力汹汹,独孤影势要取这白衣青年的性命! 但是那白衣青年依旧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自己的剑刃,未曾挪动分毫。 “这青年也太过狂妄了!” 广场上围观的族人们暗自表态,纷纷摇头,在他们看来,惹恼了独孤影,这白衣青年性命危矣。 “你就只有这样的速度吗?” 眼看着独孤影即将触碰到那白衣青年的衣角,不料那白衣青年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独孤影说道。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独孤影更加愤怒! “竖子!给我纳命来!” 独孤影愤然探出手掌,直取姜宁的心口。 长袍舞动,独孤影的手臂径直洞穿了那白衣青年的身躯,可那白衣青年却连眼睛都没眨上一眼。 “怎么可能!” 独孤影眼瞳紧缩,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着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这绝不可能!” 以独孤影的阅历,自然能够看出眼前的白衣青年不过是道虚影,这显然是速度快到极致的一种体现。那白衣青年能够达到这样的速度,除了他的内功境界外,恐怕他的身法也非比寻常。 速度达到极致,可让虚影停滞,瞒天过海! 这分明是撼云经才是达到的境界! 这眼前的白衣青年年岁不大,又并非独孤世家的弟子,他怎么可能会修炼有撼云经的功法! 独孤影又惊又怒,随后选择了立马后退,企图寻找那白衣青年的真身所在。 “腐朽自大的老古董,你如今已经跌至高境,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人物了?” 就在独孤影即将退去的那一刻,那虚影却猛地凝实起来,姜宁手中的龙渊剑瞬间刺出,猛地在那独孤影的肩膀上再次留下一道豁口。 独孤影忍痛后退,那白衣青年虽然境界远不及他,但是胜在出招诡异,心力交瘁的独孤影,着实难以招架。 “大哥!” 独孤道见独孤影连连受创,也顾不上独孤雄了,连忙跃下高台将独孤影扶住。 感受到独孤道身上熟悉的气息,独孤影这才放心下来,那白衣青年实在邪门得很,如今他已然老暮,实在没那么多精力去跟他僵持。 “我无恙,区区小伤罢了。”独孤影轻轻摆手,示意道。 “大哥,你刚刚看出什么端倪没有?”凑近独孤影的耳边,独孤道目露精芒望向那已经再次现身的白衣青年,传音道。 “撼云经的痕迹?”独孤影暗中回音。 “没错,与家主所炼功法乃如出一辙,若是我等能够窥探到撼云经的孤本,想来这一身境界还能有所突破。” 独孤道已然动心,他的野心远胜独孤影,自然也远比独孤影更迫切。 “家主,这狂徒闯我族传承大典,还击伤我族长老,绝对不让就此善罢甘休!”独孤道负手而立,淡淡开口道。 “依道老看来,应当如何?” 独孤雄沉声说道,目光却一直锁定着那白衣青年,尽管那白衣青年藏匿得很好,但独孤雄依旧一眼他招式中的撼云经影子。 对于这白衣青年的来历与身份,他同样颇感兴趣。若真是那位剑魔后裔,他绝对不能轻易就此放任他离去。 “依老朽之见,先将其擒拿拘禁,再探他身份。” 独孤道沉声道。 “如此也好。”独孤雄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既然家主无异议,那老朽就率先请战了!” 独孤道声音沙哑,缓步朝姜宁走去。 眼看着独孤道每走出一步,气势就更盛一分,就是姜宁也面露凝重来。这独孤道的武道天赋远胜他的哥哥独孤影,尽管年岁已高境界跌落至终境,但是他如今的实力,却不是姜宁这个初入高境的武者能够抗衡的! 姜宁很清楚,若当真与独孤道这个老家伙对上的话,恐怕不出三招,他就会被强势擒下。 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刻,姜宁立马反应过来,转身就要逃走。 那独孤道见那白衣青年想要就此退去,立马冷哼一声,“既然已经来了,何必就要急着离开?” “来去随心而已,又何必如何死板?” 见那独孤道迅速逼近而来,姜宁的身影猛地消失在阴影之中,着实让独孤道也有些猝不及防。 “何人?” 独孤道双眼如炬,紧紧盯着那阴影中厉声道。 “弟子独孤秦,见过道老。” 阴影中一阵涟漪荡起,独孤秦缓慢前行,终于脱离了阴影,走到了阳光下。 “独孤秦!是你!” 看见独孤秦的身影,不仅是独孤道略显惊异,就连云端广场的族人们也面露惊容,表示不解。 “独孤秦,见过家主。” 独孤秦直接略过独孤道,最终站在了独孤临等七人的身前不远处,对着独孤雄行礼说道。 “独孤秦?” 独孤雄面露疑色。 那神秘人气息全无,独孤秦却又突然现身,如此充满变故的局势,所有人都有些发懵。 “你也是刚从缙云山深处归来?” 独孤雄开口询问,对于这个他曾经的得意弟子,他心中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启禀家主,弟子正是刚从缙云山深处赶回。” 面对独孤雄的追问,独孤秦如实俱答。 “如此甚好!你且来说说,在试炼中独孤悲风可曾做过独孤临等七人所说的那般罪大恶极之事?” 第278章 一雪前耻 此话一出,独孤秦瞬间变成全场焦点所在。 独孤雄及族中长辈都想要清楚地知道他们在试炼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独孤世家年轻一辈折损近乎九成。独孤影和独孤道这些独孤悲风的亲族,则是十分紧张地等待着独孤秦的开口,在他们看来,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绝对不可能出自独孤悲风之手。而云端广场各大脉系的族人们,则是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那些惨死的年轻一辈,多数都是各大脉系的杰出天骄。 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了独孤秦的身上,他们希望从独孤秦身上得到事情的真相。 感受着四处投来的目光,独孤秦显得十分平静。 微微昂首望向独孤雄,望向这位家主兼师尊,独孤秦平和开口说道:“独孤悲风并非罪大恶极。” 话落,独孤秦身后的七人皆是面露惊色,眼眸里充斥着难以置信。这独孤秦竟然会这样维护独孤悲风,他疯了! “独孤秦,你在胡说八道!” 独孤临更是怒气冲冲地冲向独孤秦,握拳朝他轰去。 至于始作俑者的独孤悲风,直到此刻才长吁口气,回过神的他在望向独孤秦时,心中想的却是留他一具完整的尸体吧。 嘭—— 独孤临的愤怒一拳被独孤秦轻松接住,不过这一切都没有被人在意,因为大家的重点已经没有在独孤秦的身上。 “独孤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可还有话没说完呢。” 独孤秦淡淡开口,此刻他的内心无比平静祥和。 “独孤秦,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台之上,家主独孤雄看着平静无比的独孤秦,再次追问道。 全然纷闹的声音瞬间沉寂,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独孤秦的身上。 “独孤悲风,他并非罪大恶极,他!” “罪不可赦,理当处死。” 独孤秦声音森冷,一股寒冷的杀意瞬间以他为核心扩散,周围的独孤临七人不寒而栗,微颤身子。 什么——! 原本才刚刚坐下的独孤悲风瞬间站起身来,悲愤说道:“一丘之貉!启禀家主,这独孤秦与那七人看来是串通好的,欲要谋害我的性命啊!” “缙云山深处,那蛮族虽然凶险,但尚存一丝生机,除非运气特别差的弟子,要不然几乎是顺利抵达试炼之地。” “血脉战场中,独孤悲风在独孤魔的鼎力帮助下,胁迫嫡系弟子们大肆抓捕旁系弟子,并以旁系弟子提炼九滴祖血。” “祖血不足,独孤悲风撕裂誓约,将所有顺从于他的嫡系弟子也一并屠戮,化作他凝练九滴祖血的养料。” “若家主清楚状况的话,理应明白那白骨草的出处,这些更是独孤悲风罪孽的佐证。” 独孤秦掷地有声,震得全场死寂无比。 “如此心狠手辣之徒,也妄想占据那少主之位,痴心妄想!” 独孤秦怒斥说道,那目光宛如冬狼的凝视,对于独孤悲风这个猎物,他早已经动了杀心。 “四年前,独孤魔潜入我房内,毁我经脉,让我沦为废人,想来独孤悲风定逃不过干系!” 众人还沉浸在独孤悲风屠杀同族时,独孤秦此刻说出的话更是引爆全场。 围观的族人群情激昂,若不是高台上的族中长辈震慑着,恐怕他们早已经失控了。至于那高台之上,此刻也因为独孤秦所说的事情,陷入了死寂般的僵持。 所有长辈对此事都不敢擅自发言,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因此即便他们心中有话,也只能憋在心里。 “独孤秦,你如此血口喷人,今日我要定你喋血当场!” 独孤悲风心性本就偏激,如今被这么一刺激,哪里还顾得上冷静,径直抽出手中的长剑,便朝着独孤秦冲去。 在他看来,只要让独孤秦永远地闭嘴,此事就将彻底揭过,等到事态平息之后,他依旧是独孤世家少主的不二人选! 看见独孤悲风来势汹汹的一剑,若是在以往,恐怕独孤秦已经绝望!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独孤秦断脉重生,俨然已经恢复到正经境中境的境界。以独孤悲风的这点三脚猫功夫,已经不如他的法眼。 解决他,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蝼蚁罢了。 “独孤悲风,狗急跳墙了吗?” 独孤秦面露冷笑,从牙缝里憋出这样的一句话。 “独孤秦,你就不应该活着走出来,你应该安心地闭嘴!” 独孤悲风丹田的内力倾泻而出,这一剑,是他疯狂下的全力一击,他相信眼前这个废物独孤秦,一定会如他的意愿,就此闭嘴! “我真为你而感到悲哀!” “当然,也为那些将赌注押在你身上的人,感到悲哀!” 独孤悲风想象中的绝杀并未如愿,他看见独孤秦只微微走动,便将他的全力一击灵活地躲避了。 “这!不可能!” 出剑收剑,独孤悲风的第二剑再次斩下,可是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命中独孤秦。 反而独孤秦对着他不停摇头,叹气道:“把握住你最后的出手。” 此刻近乎疯狂的独孤悲风却连一句话也没听清,他那猩红的眼珠里只有独孤秦的身影,只要他死了,一切噩梦也就结束了。 他的少主之位,谁也不可能夺走。 在独孤悲风第三剑落下前,他恍惚间已经看见自己的剑刃径直刺中独孤秦的胸口,然后伴随着一阵刺痛,还有模糊的晕眩,他的生命走到尽头。 而他独孤悲风,如愿以偿地当上少主,成为独孤世家未来的掌舵者。 可事实往往相反,在独孤悲风第三剑落空后,独孤秦的手掌径直探入了独孤悲风的胸口,捏住了他那颗活蹦乱跳的心脏。 “独孤悲风,你的心脏也配鲜红?” 独孤悲风隐约听见独孤秦的怒斥声,再然后,伴随着心脏爆裂的声音,独孤悲风一阵刺痛,再也没有了意识。 他的身子无力地倒下,伴随着他倒下的,还有全场的惊悚与质疑。 独孤秦,似乎,亲手杀了独孤悲风。 看见这一幕,阴影中的姜宁会心一笑,不顾众人的目光,重新走到独孤秦的身旁,低语道:“恭喜你,小秦。” “谢谢你,大哥。” 独孤秦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微笑着回应着。 第279章 任少主 场中局势瞬息万变,可结果往往出人意料。独孤秦断脉重生,再踏正经境。独孤悲风却当场被格杀,甚至连呼救都来不及。电光火石之间,一切的格局都在悄然变化。 姜宁之所以在独孤秦击杀独孤悲风后从阴影中走出,目的只有一个,谨防那些宵小之辈不顾大局出手,尤其是独孤悲风亲族的几位长老,他们出手的几率可是最大的。 不过以目前的形势看来,他们若是聪明人,定不会选择在此时出手。 事实上,姜宁的猜测完全正确,尽管独孤影等人愤怒无比,但他们没有选择莽撞出手,则是停在原地,等待着独孤雄发话。先前他们阻止独孤雄的举动,已然是违逆家主的命令,此刻若是再试图挑衅独孤雄的威严,恐怕就是族中其他长老也容不下他们。 “真相尚未水落石出,独孤悲风便惨遭歹人毒手,还望家主明察。” 独孤影在独孤道的搀扶下回到高台,痛心疾首地说道。 独孤雄原本还想呵斥独孤影,可是见他那副德行,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回过神来,独孤雄望向那个站在广场中央正意气风发的独孤秦,沉声说道:“独孤秦听令。” “弟子在。” 独孤秦一脸肃穆地抱拳道。 “独孤秦,隶属剑魔独孤脉系,自小天赋异禀,内功境界远胜同辈。” “为人友善,恪守家规祖训,德行上乘!” “虽惨遭断脉之痛,但从未放弃过武道修炼,心性坚韧,道心夯实。” “独孤雄,今日无愧列祖列宗!” “独孤秦,亦担得起族中大任!” 高台之上,长老们见独孤雄的这番话语,自然清楚他此刻心中所想! 这是要任独孤秦为少主啊! 原先支持独孤悲风的独孤影等人,心神剧震,连忙开口道:“家主,此事应当从长计议,不可胡乱定论啊!” 独孤影等人本以为独孤雄会就此作罢,结果换来的却是独孤雄的愤然,“从长计议?” “影老,此事已经从长计议四年了!胡乱定论?此事任天骄担此大任,又有何不妥!” “你等无需劝说,我心意已决!” 独孤雄厉声说道,声音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独孤雄说完,重新将视线转向独孤秦,准备宣告少主任免时,变故突生。 一道黑影瞬间飞摄而来,其目标正指独孤秦。 以独孤雄的实力,自然看清了那黑影的身份,正是族中老祖独孤台。 早在十年前他便已经成就气海境,如今独孤台的实力已然深不可测,至少独孤家无人能阻他! 不能力敌,难道就此放弃吗? “老祖!万万不可!” 独孤雄猛地冲起,欲要阻止独孤台的出手。 “雄儿,独孤悲风为我续命,他既然惨死,那这出手之人,也绝不可活!” 独孤台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说的十分清楚了,今日独孤秦,他是非杀不可了。 “老祖,此人乃是我族百年难遇的杰出天骄,绝不能率性而为!” 独孤雄猛地加速,可是独孤台的速度太快了,已经距离独孤秦不到数丈。 “还请老前辈手下留情!” 眼看着独孤台即将迫近,姜宁毅然上前挡住了独孤秦。 “无知小辈,我连你的性命一并取走!” 独孤台霸道开口,已是站在姜宁的身前,五指直冲姜宁天灵盖。 “若我死,独孤家一样也活不成。” 面对独孤台的胁迫之言,姜宁显得十分平静。 他很清楚,越是这些老古董,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后人,拿整个独孤世家相要挟,无疑是最靠谱的方法。 听闻姜宁这话,独孤台目光闪烁,竟停滞几息后,这才继续探下五指,“威胁气海境的武者,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老前辈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后人想想吧,我今日若死在贵地,不到五日,援军必到!” 姜宁悍不畏死地铿锵道。 “在这飞狐府境内,想要胁迫我独孤家的人,还没出生呢!” 此际,那五指距离姜宁的天灵盖不到一尺。 “赤北锦衣司,可有资格?” 面对着这个老古董,姜宁觉得自己必须要刺激一下他了。 果不其然,这独孤台听闻赤北锦衣司这五个人,立刻质问道:“你是何人?” “锦衣司的人。” “寻常锦衣司,可没有胆量抬出锦衣司的名号。” 独孤台开口道,可那高悬在姜宁头顶的五指已经撤去。 “老前辈悬崖勒马,这是独孤家的福气。” “更何况,那白骨草并非独孤悲风所得,而是由独孤秦摘取。” 姜宁望向眼前那披头散发的独孤台,微微笑道。 “家主,大典结束,带上这两个小家伙来见我。” 独孤台淡淡开口,说完再度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众人的注目中。 独孤雄颔首应下,余光瞥了眼身旁面如死灰的独孤影等人,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独孤秦。 “传承大典,任独孤秦为少主!” 独孤雄毅然说道。 话音刚落,场中沸腾,以独孤秦的秉性和实力,他若成为少主,独孤家定会越发强大!尤其是旁系一脉,对于独孤秦能担任少主,更是兴奋至极。 姜宁退到一旁,一脸淡然地注目着这场只属于独孤秦的大典,心中不住感叹。 时机的重要性,在此刻显得不言而喻。 若是姜宁再晚上几日与独孤秦见面的话,恐怕如今的他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这命运二字。 整个传承大典足足举办了半个时辰方才结束,至于独孤秦,则是满心欢喜地沉浸在这欢愉之中。甚至就连姜宁轻拍他的肩膀时,发现独孤秦竟还没缓得过来,毕竟还年轻,姜宁只能这样想。 拉着独孤秦离开大典现场后,姜宁开口道:“高兴完了,准备见家主吧。” 独孤秦尚且还没回过神来,听见姜宁的这番话,他只是随意点头应下,然后回应道:“大哥!我们快走吧!别让家主等急了!” 可这话一说完,姜宁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再不清醒,恐怕这少主的位置就飞了!” !!! 独孤秦如冷水浇身,瞬间打了个激灵。 第280章 结束与开始 幽静洞窟里,此刻正燃着火烛。 借着那烛火微芒,映照出四道漆黑的身影。 此刻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场中的氛围瞬间变得诡异且死寂。 半晌之后,伴随着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这僵局才被打破。 “先来说说白骨草一事。” 此刻开口之人,正是独孤台。 “这白骨草被暗中下毒,若不是老夫观察力敏锐,恐怕早就被毒死了。” 独孤台再次开口,可目光却径直投向了姜宁所在。 以他对独孤秦的了解,此事绝不可能是他所为,倒是这身份神秘的白衣青年,更像是下毒之人。 察觉到独孤台的目光,姜宁轻轻颔首,解释道:“若不提前施毒,又如何证明此白骨草是我等率先得到的?” “但若是我没有察觉到这毒呢?” 独孤台冷哼一声,但并未动怒。 “若是独孤老前辈中此毒,我定会伸出援手。”姜宁继续回答。 见姜宁在面对独孤台时一脸气定神闲,独孤雄眼中露出一抹疑色,试探着说道:“小友如此谈吐,想来绝非寻常势力的弟子,在对峙我族前辈时,仅仅三言两语便让其不敢轻举妄动,想来是来自赤北锦衣司吧?” 听闻独孤雄的一席话,姜宁眼中顿时露出诧异之色,他的身份,就这么快被识破了? “既是锦衣司的弟子,想来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看我独孤家一场笑话。” 独孤雄沉声说道,再次点中了姜宁的心事。 “此次前来,并非来看笑话的,而是特地前来通知家主,谨防独步王和乾天宫。” 姜宁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乾天宫早已不成气候,独步王萧川惨死数十年之久,有何顾忌?” 独孤台拂袖说道,言语间满是质问。 独孤雄略微思索后才开口道:“老祖有所不知,乾天宫虽然当年惨遭陆云真之手,但实际上损失不算惨重,核心人物尚且在世间行走。” “至于这独步王萧川,我倒是曾有耳闻,他当年起兵谋反惨遭打压,被放逐葬佛千丘,恐怕以他的心性,还在妄想着那千秋帝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他们当真觊觎上我独孤家,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独孤雄不愧为独孤家的家主,短短瞬息之间便分析出了当下的局势。 “若当真如此,倒也不惧,我独孤世家独立为峰,又有雾障为阵,他们若真敢来,那便是有去无回。”与独孤雄的慎重不同,独孤台无论言语还是行事都显得霸道无比。 “启禀家主、老祖,若当真有人觊觎我独孤世家,那目前最紧急之事便是密信通知在外游历的弟子尽快赶回,同时切断与与外界联系,进入封锁状态才是。” 独孤秦沉默半晌后,立马提出了他的见解。 “尚且不清楚敌人究竟何时袭击,此法只有可取性,但依旧不妥。”独孤雄沉声道。 “目前独步王萧川还没有找到独孤世家究竟在哪,这或许将成为一项优势。” 姜宁恰到时机地说道。 “先将家族产业通通变卖,将族中弟子纷纷召回,以免被独步王萧川的下属盯上,暴露我独孤世家的地址所在。” “同时让守门弟子加强戒备,府门紧闭,见情况不对,立马斩断铁索桥。” “如此一来,我独孤世家固若金汤。” 独孤秦脑海中灵光一闪,开口道。 “就按照少主说的做吧。” 独孤雄对独孤秦的建议并无异议。 独孤台不懂这些,但是独孤雄都已经认可了,他自然也就顺势点头,算是允诺了。 在商榷完独步王之事后,独孤台和独孤雄却将目光再次投向姜宁所在。 “若老朽没有猜错,你应该姓姜。” 独孤台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姜宁道。 姜宁闻言,心中好似掀起了大风大浪一般,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后,姜宁这才微微点头,“的确姓姜。” “若你不姓姜的话,就算你是锦衣司的弟子,今日也休想再踏出我独孤家半步。” 独孤雄沉声开口,可话语中却充斥着胁迫之意。 “而且那独步王萧川会报复我独孤世家,想来也定与你有关。” “好在你还算有些良心,知道前来告诉我等,如若不然,此刻你已经死了。” 独孤雄娓娓道来,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姜宁心中震撼。 不过震撼归震撼,姜宁在冷静下来后,立马开口说道:“此来诚意十足,既然如今目的已经达到,那姜某便先行告辞了。” “如果不是独孤秦的话,我必定不会让你离去。” 眼看着姜宁起身站起,然后朝洞外离开,独孤雄再次开口道。 姜宁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独孤雄笑了笑,“所以我选择了独孤秦。” 话落,姜宁径直隐匿于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孤秦一脸懵懂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却不曾听懂一句话。 等到姜宁彻底离去,独孤雄这才将目光转向独孤台处,询问道:“老祖为何不愿留他?” “留他?” “他修炼有撼云经我不惊诧,但是他竟还修炼有太灵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独孤台沙哑的声音里,此刻尽是忌惮。 “太灵经?” 独孤雄喃语念叨,可反应过来后,顿时面露惊容来。 “您……您是说!” “没错。”独孤台微微颔首道。 …… 自洞窟离开后,姜宁径直选择了离开这里,走出府门,走过雾障,终于回到了城池之中。 连忙赶赴飞狐府的锦衣暗哨,如今这么久都处于失联状态,恐怕锦衣司那两位护短的师尊已经急得掘地三尺了吧。 来到飞狐府城的暗哨处,姜宁十分平静地接过暗哨的来信,然后寻找了一处偏僻的巷道之后,将信中内容阅读起来。 锦衣司的来信向来简短,姜宁简单看了看就将其销毁了。 从信中的内容看来,他暂时还不能回到锦衣司,奔赴青州府似乎才是他当前的重中之重。 从巷道中走出后,姜宁重新购置了一匹马驹,然后驰行出城,直奔青州府而去。 第281章 暗哨告急 半个月后。 青州府云县。 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出现在了这里,这白衣青年,正是姜宁。 根据飞狐府暗哨来信,锦衣司在青州府境内的多处暗哨被接连根除,如今尚存的暗哨只剩五处。 尽管得知消息后,锦衣司立马加急信报让尚存的暗哨将重要情报转移,但对方清剿速度太快,有些贵重珍宝根本来不及转移。 此次急令姜宁奔赴青州府,正是希望他能够查清此事,并尽力挽回锦衣司的损失。 敌人接连拔除如此数量的锦衣暗哨,想必对于剩下的五处暗哨更是势在必得。 根据剩余五处暗哨的相关信息来看,姜宁首先将保护目标定在了位于云县的锦衣暗哨。 但愿这里还没有遭劫。 姜宁手持书卷,看似全神贯注地盯着书页,可余光却不时轻瞥四周,观察着是否有异。 好在一路安然无恙,姜宁成功抵达了位于云县的锦衣暗哨,一间客栈。 从表面上看这的确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栈,甚至这客栈还显得有些破旧。 布满厚重灰尘的牌匾上写着“运开客栈”四个字,门前的木柱上早已遍布蛛网。 “落魄为穷酸书生,自然只配这破旧的客栈!” 姜宁高声喊道,不顾路人嫌弃的目光,径直走进客栈。 客栈中桌椅板凳随意摆放,掌柜无精打采地撑在账台上,哈欠连天,店里小二勤快地打扫着卫生,可依旧显得杂乱无章,这哪里像是要做生意的模样。 不过姜宁并非真正来住店的人,自然不会理会这些。 走到那账台前,姜宁微微一笑,抱拳说道:“不知掌柜这里可有房间?” “有大有小,应有尽有,不知客官要哪一家。” 那掌柜那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皱巴巴的笑容,冷淡回应着姜宁。 “我要锦字号房间,能洗衣服,有窗的。” 姜宁娓娓道来,井井有条。 “说了应有尽有,自然不会让客官失望的。” 那掌柜微微搓了搓手,然后走出账台,带领着姜宁朝二楼走去。 姜宁紧随其后,正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掌柜。 正经境中境第一脉,如此实力若在江湖混迹,已然是高手一流,可是面对那些隐世的世家宗派来说,依旧算不上什么。 那摇晃的手掌满是黄茧,想来经常握柄,武器应是刀剑一流。 他虽然走在最前方,可是那浑身肌肉却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看来对于姜宁的身份也颇显警惕。 结合这一切种种,姜宁猜测这处暗哨恐怕还没有被拔除。 在掌柜的领路下,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二楼角落的一间客房。 房内并非想象中那样的杂乱无章,反而一尘不染,与门庭的脏乱着实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道客官可满意?” 掌柜面如死灰地说道。 “自然满意。” 姜宁微微点头,淡淡开口。 “请问掌柜,可是锦衣还乡?”姜宁径直坐下,开口问道。 “客官如此问道,莫非客官?” 掌柜话还没说完,便只听见姜宁沉声回应:“亦是锦衣还乡。” 掌柜闻言之后并没有作答,而是转过身去将房门紧闭,然后又在将窗户拉拢,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冬日寒冷,客官可得注意御寒。” “御寒并非要紧事,我更关心掌柜这客栈的安危。” 姜宁拿起茶杯,摇头道。 “客栈无非俗气物件,便不劳客官挂念了。” 掌柜微眯双眼,语气缓和了些。 “如今世道乱了,趁早换桩生意,以免丢了性命。” 姜宁缓缓起身,微笑道。 “不瞒客官,今夜便打算关门离开此地了。” 掌柜如实回应道。 “既然如此,掌柜不如让小生独处到午夜再来驱赶。” 姜宁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轻揉太阳穴,便朝着房内的床榻走去。 掌柜的见这位书生执意如此,也只好点头颔首,“既然客官愿意,还请自便。” 说完,掌柜便径直走出房间离开了。 姜宁卧躺在床榻上,听着那颇有规律的下楼梯声,嘴角微微勾起,静静等待午夜时分。 云县居住人口颇多,这夜晚的生活自然也是多姿多彩,尽管临近午夜,可那有些街巷依旧人满为患,浓郁的胭脂水粉混杂着湿漉漉的汗珠,无数权贵富商尽情享受着夜晚的欢愉。 与那些熙攘的街道不同,这运开客栈地处偏僻街巷,鲜有人至,临近午夜,早已是黑灯瞎火,昏沉一片。 烛台上的火焰燃烧着,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清清楚楚。 姜宁紧闭的双眼才刚刚睁开,便听见一阵轻细的敲门声。 伴随着敲门声,还是掌柜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客官,午夜已到,该离开了。” “门没关,掌柜的进来吧。” 姜宁从床上坐起,然后站起身来。 “客官,此物珍贵,万望护送周全。”掌柜从怀中揣出一个小木盒,木盒雕纹精美,表面看来便已知不凡。 “这是何物?” 姜宁趁势接过那木盒并将其收好,出声询问。 “青州水龙王七十二舵地图的密钥。” 掌柜凑近姜宁的耳边低语。 “这门户在何处?” 听闻这密钥能够获取到青州水龙王七十二舵的相关信息,姜宁自然颇为震惊。 如此看来,那拔除锦衣暗哨的神秘势力,料想定与这青州府的水龙王逃不脱干系。 “这木盒中的朱雀密钥只是其中一把,要想真正打开那道门户,还需要集齐另外三把,玄武密钥和白虎密钥,如今已经落在那神秘势力手中,最后的一把青龙密钥,便在塔山县。” “集齐四把密钥,水龙王七十二舵的详细资料,便将公之于世,我赤北锦衣司,届时定能将其彻底剿灭。” 掌柜继续说道。 “可这门户在哪里?” 姜宁追问道。 “我不知道,只有掌管青龙密钥的暗哨之人,方才清楚门户所在。” 客栈掌柜轻声说道,正还想说些什么时,这时窗外却陡然射出一道锋利的箭矢,那箭风激荡,姜宁也为之动容。 来不及细想,姜宁连忙闪避,可那客栈的掌柜却因为躲闪不及,被那锋利的箭矢洞穿胸口,瞬间毙命。 姜宁迅速打开窗户,看见的却是一道碧绿色的眼瞳,正在远处的房檐凝视着他。 不过察觉到姜宁的目光,那道黑影瞬间搭弓射箭,再次朝着姜宁射来。 姜宁将那箭矢避开,等到再望向那房檐时,那道人影已经不知所踪。 第282章 塔山县暗哨 姜宁站在窗前,目光连连闪烁,似在思索着那袭击者的身份。 客栈掌柜被刺身亡,说明他在那神秘势力看来已经再无任何值得利用的价值。 而且那出手之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房间里的谈话,如此看来暗哨早已经被识破,只是那神秘势力一直还没有动手。 莫非,他们为的就是青龙密钥的下落? 集齐四方密钥,打开门户,便可以彻底摧毁关于水龙王的一切,让锦衣司数年之功前功尽弃。 这水龙王,究竟是何许来历,竟有如此本领,能够将整个青州府境内的锦衣暗哨全部拔除。 姜宁思索着,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看来,他只能先赶往那塔山县,前往当地的锦衣暗哨一探究竟。 唰—— 这是匕首划破空气的声音。 有人刺杀! 姜宁立马反应过来,藏在宽大白袍下的龙渊剑瞬间出鞘,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那刺客的身后。 冰冷的剑刃直接落在那刺客的脖颈,只要姜宁手腕稍微用力,这名刺客便会当场毙命。 借助烛台的微光,姜宁发现这刺客正是店里的小二。 “有勇有谋,可惜欠缺本事。” 森冷的长剑摄出寒芒,姜宁胁迫道:“你受谁的指使?” 面对姜宁的生死逼供,那店小二的额头和两鬓已是冷汗直冒,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说出一个字。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锦衣司的诏狱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姜宁已经耐心全无,再次向那店小二施压道。 锦衣司诏狱,这个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特殊机构,足以震慑出那些邪徒,自然也包括眼前的店小二。 事实上,从姜宁提到锦衣司诏狱后,这名店小二的眼瞳便一阵紧缩,似是想起了民间关于那处地狱的各种传言。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压抑的氛围,索命的剑刃,谁也不知道这店小二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看来还是硬骨头。” 姜宁声音平静,手腕微动,便瞧见剑影掠过,满地殷红而已。 至于姜宁,早已经离开客栈直奔那塔山县而去。 还好塔山县距离云县不远,以姜宁如今的速度,能够在天亮前抵达。 不过在路上,姜宁仍然觉得心中惴惴不安,他总觉得当他抵达那塔山县的锦衣暗哨时,看见的将是一地的尸骨和鲜血。 …… …… 姜宁赶到塔山县时,正是清晨时分。 与云县地处僻静街巷的锦衣暗哨不同,塔山县的锦衣暗哨就设立在那沿江的船坊中。 根据姜宁的了解,那沿江船坊无论昼夜,皆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在那种纷闹的地方,若是出了人命,恐怕第一时间便会引起恐慌来,不过直到姜宁来到那沿江船坊时,他也没有听说任何有人被害的流言。 莫非那神秘势力的人还未赶到? 姜宁猜测着,可却总觉得有些可疑。 那神秘势力先他一步动手,理应率先到达,然后拔除暗哨,夺走青龙密钥,这才合理。 可现在这船坊中人来人往,莺歌燕舞,却没有丝毫异常,这着实让姜宁深感疑惑。 “难怪这都是假象?” 姜宁行走在热闹非凡的船坊间,婉拒了许多投怀送抱的美人,最终来到了一间阁楼。 若是情报没错,这阁楼的最高一层,便是锦衣暗哨所在。 为了掩人耳目,姜宁早已经换掉之前的书生打扮,而且还穿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与身旁路过的美人游戏着,往那阁楼的最高层逐渐逼近。 眼看着姜宁就要登上过阁楼顶层,这时两名小厮却恰到时机地挡在姜宁的身前,解释道:“这位公子,我们家花魁现在不见客人,还请您择日再来。” “择日再来?” “放肆!” “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姜宁此刻俨然一副桀骜不驯公子爷的模样,一把揪住那说话小厮的衣领,破口大骂道:“你瞎了你的狗眼!还不让大爷我上去!” 面对姜宁这等胡搅蛮缠的公子爷,那小厮已悄然攥紧拳头,看来是忍不下这口气,要将姜宁狠狠收拾一顿。 可这时另外一名小厮却连忙上前奉承道:“这位爷,我们家花魁现在就在那间房里,要不小的偷偷带您去?” “还是你这小厮识相!” 姜宁用那放荡的眼神扫过那小厮,打趣道。 那小厮见此连忙点头哈腰道:“这位爷,我扶着您,您慢些。” 说罢,那小厮连忙上前搀住姜宁,言语极尽谄媚之意,至于那名与姜宁有过冲突的小厮,尽管心中气恼无比,但依然佯装笑意地搭上姜宁的手,领着姜宁朝那房间走去。 表面上是狂妄的公子爷,可实际上姜宁又如何不清楚这两人放浅显想法? 将他领到那空荡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地做掉,然后坠江? 不过两名初入正经境的武者,姜宁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在两人的搀扶下,姜宁优哉游哉地被送进那房间,可是才刚刚进入房间,看见空荡荡的一切,姜宁立马愤然大怒道:“你们这俩孬种!大爷我的妞呢!” 两名小厮将房门紧闭,原本谄媚的脸色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大爷你的妞?” “阎王爷那里呢!” 先前被姜宁推搡的那名小厮语气冰冷地说道。 “就算是在阎王爷那里,你们也必须替大爷给找回来!” 姜宁怒斥着不断逼近的两名小厮,还在演戏。 “大爷,我们这就带您去见她。” 两名小厮面露狞色,身上的刀刃猛地拔出,直奔姜宁而去。 唰—— 两道刀光掠过,房内很快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片刻后一名小厮从那房内走出,正一脸平静地朝着顶层走去,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阻挡了。 阁楼顶层看似正常且平静,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穿行其间的丫鬟小厮皆是习武之人,即便是那些路过的花魁,也都有几把刷子。 面前尚且不清楚这暗哨有没有被攻陷,姜宁也不敢轻易擅自行动。 他游离在各大房间外,企图在这顶层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以此来验证他的猜想。 第283章 船坊窃听 事实证明,姜宁是对的。 借助小厮的身份,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他成功发现船坊上的颇多端倪。 首先是血迹,虽然大部分已经被清理,但姜宁还是在临江的窗户上发现了血迹残留。 其次是这些丫鬟小厮的行事,他们神色略显匆忙,似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最后,便是姜宁在其中一处房间发现的血书一封。 上面简明扼要的一句话:暗哨被拔,注意! 鲜红醒目的文字,让姜宁更加笃定暗哨已经被拔除了。 不过暗哨已经被拔除,他们还依然留在此地,想来定是为了青龙密钥的下落。 姜宁思索着目前的局势,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毅然将那角落中的血书彻底销毁。 推开房门走出去,姜宁却有了新的发现。 墨绿眼瞳的花魁女子,在一名青衫男子的邀请中走进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 那墨绿眼瞳的女子,正是那晚袭击姜宁一行人的真凶,绝对不会有假。看着周围那些小厮与丫鬟对那女子的态度,想来那女子的地位也不低。她跟那青衫男子的密谈,足以让姜宁涉险了。 一念至此,姜宁倒也没有犹豫,趁着众人心思放在其他地方时,姜宁已悄然溜到了她们所处房间的隔壁。 将房门紧紧锁上,姜宁尝试着通过墙壁窃听,结果发现只能听见模糊的交谈声。微微蹙眉,姜宁将注意力放在了窗户前,这房间临近江边,被人发现的几率并不大。 径直翻出窗外,姜宁纵身一跃,倒是有惊无险地来到她们密谈的窗前,借助突兀伸出的木料站稳身形,姜宁将耳朵凑近房间,这次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能够让姜宁听清楚里面的谈话了。 “花舵主传来消息,要求你们在五日之内尽早集齐四方密钥,毁灭掉锦衣司关于水龙王的一切信息。” 青衫男子说道,声音阴柔无比。 “你确定是五日?” 女子眼中满是质疑之色。 “没错,根据花舵主的命令,五日内必须毁灭门户中的信息。” 青衫男子微微点头,趁势却凑近了那女子,再次补充道:“当然你若是愿意伺候好我的话,我在舵主面前美言几句,倒是可以替美人你拖延到半个月。” “不必了。” 那女子对于这阴柔的青衫男子似乎颇为忌惮,果断拒绝了他。 被眼前的女子拒绝,青衫男子倒没有过多表态,似乎他已经习以为常。 “美人,这青龙密钥可寻到?” 青衫男子再次开口,试图缓解房间的尴尬境地。 “青龙密钥,今日便能寻到。” 女子声音冷淡,最后还补充道:“若是舵主没有其他事情交代,那我便走了。” 话落,这女子便准备转身离开房间。 “美人别这么着急,那朱雀密钥呢?” 青衫男子连忙开口说道。 “锦衣司手中。” 女子回应得更加果断。 “果然如此。” 青衫男子微微颔首,旋即将目光投向女子,“不知道美人可知道此次锦衣司派出了何人?” “实力深不可测,我想应该是青云榜上的某位年轻高手。” 女子回想起昨晚那青年的出手,回答道。 “那人尚未登上青云榜。” 青衫男子话刚说一半,便被女子径直打断,“那不足为虑。” “愚蠢!” 见女子这般轻视态度,青衫男子立刻怒斥道。 “愚蠢?我看你是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女子对这青衫男子耐心全无,说完便准备离开。 “锦衣司此次派出的可是诏狱的神秘高手,据闻还是两堂之徒,更是受到锦衣卫督主赞誉的年轻才俊。” 青衫男子一口气说完,发现那女子正欲离开的脚步蓦然停住了。 沉默片刻,女子转过头来,注目着那青衫男子,询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请血魔公子出山。” 青衫男子眼眸闪烁着,继续说道:“血魔公子曾与那人交手过,而且险些将其格杀,不过最终还是让那人逃掉了。” “若有血魔公子相助,我们定能将其擒下,夺走他的朱雀密钥,也好趁势杀杀锦衣司的威风!” 青衫男子说出了他的计划,并且在结果时还十分自信地说道,“血魔公子此刻就在塔山县,随时等着我们上门拜访。” 血魔公子? 他果然逃到了青州府蛰伏起来? 听着那青衫男子振振有词,姜宁眼中倒是颇为期待与血魔公子见面的那一刻。 落败之徒,也敢逞能与我一战? 姜宁很清楚,以他如今的实力,绝对能够碾压血魔公子。 “那我们应该在哪约见血魔公子?” 姜宁回过神来,正好听见那女子蹙眉问道。 “就在船坊吧。” 青衫男子会心一笑,“若是那锦衣卫碰巧赶来,一并杀了便是。” “你的这席话,可别被那人听见了。” 女子提醒说道,同时顺势朝门外离去。 青衫男子轻轻摇头,“被那人听见又如何,要的不就是他的性命吗?” 要我的性命,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姜宁趁势离开,重新回到隔壁的房间,然后径直推门离去。 不曾想姜宁前脚正从那隔壁的房内走出,后脚那青衫男子便紧跟着走出。 看着从那隔壁走出的小厮,青衫男子倒没有多加在意,而是准备邀请那位名列青云榜上的血魔公子赴约了。 至于姜宁,则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船坊。 从那云县的锦衣暗哨得知,这塔山县的锦衣暗哨不仅藏有青龙密钥,而且还有关于那门户的下落,可是在这船坊中寻找这么久,却也没有关于门户的丝毫下落。 莫非,这道门户并非在锦衣暗哨,而在塔山县的其他地方? 县中宝库? 富商地宫? 姜宁苦想许久,最终却也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 不过这一番猜测之后,姜宁绝对将自己的目光调转向塔山县的其他势力身上,或许从一些豪强士绅的身上,他能够有所收获。 而且从谈话中得知他们要邀约血魔公子,以姜宁对血魔公子的了解,没有三日时间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赴约的邀请的。 基于此,姜宁的时间自然更加充裕。 第284章 一个不留 夜幕垂下,华灯初上。 相较于白天,塔山县的有些地方迅速热闹起来,尤其是沿江船坊所在的街道,更是如此。 醉乡楼中人声鼎沸,高两层的台上,正有手艺人摆弄着木偶,引得叫好连连。 除了那些烟花巷柳之地,这里便成了人们打发时间为数不多的好去处。 “客官,你要的酒!” 高台之下,姜宁一袭素袍正坐在一张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已经是他第三晚来到这里了。 这人群熙攘之地,虽然看似平凡,不过却能让姜宁探听到许久关于塔山县的隐秘信息。 不仅是隐秘信息,还有那些江湖高手,姜宁也见了不少,对于他们的来头,也粗略地了解了大概。 若说这塔山县中最厉害的,便是有塔山剑神之称的孟浩然,此人境界已达正经境高境,稍次之的乃是富商贾全,论起他的财力,据说足以左右塔山县大局,而且他实力不菲,传言整个县内都有他的眼线,就连水龙王也对他礼待三分。 塔山县更有流言称贾全所坐拥的财富,可谓是富可敌国。 正暗自思索着,姜宁心中一紧,先前的诸多想法瞬间如烟消散,他将注意力移向门口,便看到有一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人手提长剑,身着青袍,面容冷漠,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人的冷冽目光在姜宁身上足足停留了好一会,才挪了开来挑了张旁边的桌子坐下。 一行三人。 姜宁轻轻喃语,夹着桌上的花生米,他自斟自饮,倒也丝毫不在意三人不时掠来的目光。 因为先前引起他股警觉的始作俑者并不是这三人,而是不远处楼上坐着一名身穿鹅黄素裙的女子,她一边打量着酒楼众人,双唇不停轻启,像是在说着什么。 坐了约莫半盏茶,只见一个神色鬼祟的男人走到那女子的桌旁坐下,一脸淡然。 姜宁趁势轻瞥,那青袍男子正是血魔公子。 姜宁咽下嘴里的酒,目光不时轻瞥那楼上,微笑低语道:“看完台上这出戏,恐怕还有下一场。” 不过这姜宁口中的下一场,似乎意指其他。 姜宁依然静坐在原地,可这时他却瞧见了那青衫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看见如此一幕,姜宁依旧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继续斟酒,似在等待台上那出戏结束。 终于,台上那出戏结束了。 就在这时,又是接连两道目光投向了姜宁所在。 此次前来,姜宁并未掩盖容貌,那血魔公子瞧见姜宁,自然一眼便认出了他。 “抓住他!” 姜宁从血魔公子的唇语听出这三个字。 话音刚落,热闹的酒楼顿时鸡飞狗跳。 纷乱的人群中,忽然有只手探向了姜宁的肩膀,姜宁不用转身都能感觉到对方五指间吞吐的可怕劲力,手上功夫怕是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你找错人了!” 姜宁轻声开口,可他的胸膛竟是诡异的凹陷下去,看似惊险地避开了这一抓。 可背后那人不依不饶,见一抓未能成功,双手竟同时探出,伴随着掌心的可怕吸力,已然直奔姜宁袭来。 刹然爪影横空,奈何姜宁却滑溜的如条泥鳅,身法灵动诡异到了极点,而且只在方寸之地挪移与游走,背后那人连抓了十数招却连姜宁衣角都没有沾上。 “许久不见,似乎精进不少。” 背后那人传来一声浑厚的嗓音,他内力狂涌,双手捏拳而出。 姜宁却不想在此与他缠斗,单掌一迎敌人的铁拳,两者碰撞的刹那,姜宁借着那股冲力便如同游鱼般滑了出去,钻进了纷乱的人群中。 “该死,绝对不能让他逃了!” 酒楼之上,那青衫男子看见姜宁离开的身影,愤怒道。 “在这塔山县,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追!” 青衫男子身侧的女子目露阴沉。 “我们也追上去!” 话语刚落,两道身影瞬间飞出,直追姜宁而去。 这一追,便直追到塔山县的外城。 城头上的士卒如今都已倒在血泊中,安静无声。 姜宁逐渐放缓自己的速度,最终停在了城外。 “锦衣司的锦衣卫,就凭你也想逃出我的掌心,痴心妄想!” 城外的一空旷地上,灯火一照,就见血魔公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满脸戏谑之色,似乎姜宁已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血魔公子脚下,三具焦黑成灰的城守尸首还能隐见人形。 而他的身旁,那女子和青衫男子正才刚刚赶到。 见此形势,姜宁微微一笑。 黑夜中,血魔公子等人只见姜宁步伐未止,反而快速冲来。 “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手了?” “交出朱雀密钥,留你一具全尸!” 青衫男子站在血魔公子身侧,满脸戏谑的笑道。 “我可没有你这么仁慈。” 话音刚落的下一瞬,众人只见姜宁像是横空挪移一般,速度宛如魑魅魍魉。 铮—— 一道摄人的剑光瞬间划破了夜色,漫天寒芒直逼血魔公子的周身要害。 “公子小心!” 一直旁观的女子见到这一剑瞬间大惊失色,在提醒血魔公子的瞬间,她手中已经摄出数道暗器,直奔姜宁而去。 唰—— 剑光一纵即逝,空中一条断臂高高抛起,带出飞扬的血水。 错身而过,姜宁仅用一剑便斩断血魔公子的手臂。 “该死!” “我要你的命!” 血魔公子怒火中烧,好似已然忘记了断臂的痛苦,他左手虚空一抓,姜宁只觉一股冰寒劲力临身,脚下已有寒冰凝成,寒气侵体而入。 砰——! 寒冰刚凝至小腿,便已被姜宁震碎。 片刻的停顿中,那青衫男子和女子见血魔公子遭受重创,已是合围而来,势要将姜宁留下。 姜宁眼色冷然,回身便是一剑斩出,空中顿时响起一震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姜宁目光中露出一抹蔑视之意,紧接着头也不回的掠向城内,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咚—— 姜宁走后,三颗头颅瞬间坠落,他们的尸首连同兵器已是一分为二,径直倒地。 第285章 身陷杀局 重回塔山县城,姜宁走在僻静的街巷中,伴随着浑身根骨与肌肉噼里啪啦的脆响声,等到姜宁再次走到月光范围时,已然换了模样。 青衫,怒眉,赫然是那被杀的青衫男子的模样。 此人狂妄,且性情古怪,与船坊的那些人想来交集并不深,正是姜宁想要利用的。 回到船坊,经过之前的纷乱后,船坊所在的整条街巷已然空荡。 姜宁略作停留之后,便朝船坊走去,径直登上顶层。 “通知所有主事的人,来房间找我。” 姜宁胡乱揪住一名小厮,语气颇为不善。 那小厮认得眼前的青衫男子乃是花舵主亲信,哪里是他得罪得起的,没有犹豫,这小厮立马应和下。 见那小厮行动起来,姜宁这才微微点头,朝着那日窃听的沿江房间走去。 在房间的窗前等候不到半刻钟,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四人,不过见眼前的青衫男子不曾开口,这四人也十分知趣地保持着沉默。 一刻钟时,当第五人走进来时,姜宁这才微微侧身,余光轻瞥那迟到的小厮,质问道:“为何这么久才到?” “奉柳姑娘的命令办事去了。” 那小厮倒也不急,有理有据地回答着姜宁。 “柳姑娘让你去办什么事?” 姜宁声音虽然阴柔,但却充斥着些许怒意。 “这……恕难告知。” 多瞧了身前的青衫男子几眼后,这名小厮迟疑说道。 “莫非柳姑娘是这样说的?” 姜宁微眯双眼追问道。 “柳姑娘从未说过。” 那小厮才刚刚说完,便听姜宁愠怒道:“既然柳姑娘未曾说过,那便是你自作主张?” 感受着姜宁投来的危险目光,那小厮心神剧震,竟保持了沉默。 “我等替花舵主办事,你却暗自通敌,莫非是锦衣司的卧底!” 姜宁怒指那名小厮,质问道。 “你……你,血口喷人!” 那小厮突然被盖上这样的帽子,惊慌之下竟反驳起姜宁。 掐准时机,姜宁瞬间出手,身如幻影逼近那小厮,仅过去三息时间,那小厮的脖颈已经被捏在姜宁的掌心。 “我给过你机会了,莫非你还不肯把握吗?” 姜宁的眼中暴射出阵阵凶芒,质问道。 “柳姑娘惨遭歹人毒手,血魔公子更是断臂陨落,你若是再不说出实情,我便让你去与那锦衣司的敌人交手,让你也尝尝被活捉到诏狱的滋味。” 姜宁阴柔厉喝,言语间充斥着胁迫之意。 诏狱! 姜宁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浑身一颤。 尤其是那名正被姜宁捏住脖颈的小厮,他自然听说过那诏狱之地,堪称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柳姑娘,让我去寻找青龙密钥去了!” 迟疑之后,那小厮最终冷汗直冒,选择了妥协。 “青龙密钥呢?” 姜宁追问道。 “青龙密钥已经交到上面了!” 那小厮如实回答。 “另外两把密钥现在何人手里?” 将注意力转向周围低头的四人,姜宁质问道。 “启禀公子,现在也已经交给上面了,而且是柳姑娘亲自下令。” 四人纷纷齐声说道,倒像是提前统一过口径。 “那门户可已经寻到?” 姜宁再次发问,可这次五人都保持了沉默。 “知道还是不知道?” 姜宁追问道。 话音落,五人依旧闭口不言。 “莫非你们当真都要造反?” “柳姑娘已死,这里现在由我说了算!” 姜宁将那小厮放下,怒拍桌案,如鹰般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身份暴露? 姜宁自认没有出现纰漏。 他们真的不知道? 如果当真不知道,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态度。 “上面可有来信指示?” 既然问不出门户在哪,姜宁只能转移话题,再次出声道。 “启禀公子,没有任何来信。” 有一名小厮开口回应。 “既然都不知晓,你们便先退下吧。” 姜宁挥了挥手,连忙示意众人退去。 “是。” 那五人不愿在此久待,立马朝门外走去。 眼看着五人离开房间,姜宁正抬头时,却瞥见那最后一人关门的动作有异! 糟糕! 燃香,这房间提前被设好无形之毒! 姜宁连忙跃出窗外,朝着隔壁房间摸索去。可才刚刚翻越到隔壁房间,却看见了早已经等候在此的两人。 暗红色长袍的血魔公子,还有那位柳姑娘。 “别来无恙啊,先生。” 柳姑娘微微躬身,“先生肆意诅咒小女子,让小女子好生伤心。” “原来你们早已经算计好了。” 姜宁看着气定神闲的两人,沉声说道。 “锦衣司的锦衣卫,尤其擅长捕风捉影,若不是这样,又如何请君入瓮呢?” 血魔公子面露微笑,好似眼前的姜宁已是囊中之物。 “两位如此自信,恐怕是有备而来。” 姜宁倒也没有心慌,稳住心神寻找着机会。 “先生已中暗毒,一身实力无法发挥,若要小女子看来,先生不如就此投降。” 柳姑娘不紧不慢地坐在桌前,对着姜宁说道。 “不战而降,岂不是有些折损颜面?” 姜宁轻轻开口道。 “颜面与性命想比,孰轻孰重,阁下不会不清楚吧。” 血魔公子此刻无比自信,那日大意而落败,如今他伤势痊愈,眼前的姜宁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做事之前,我想先瞧瞧看,两位的毒究竟能否阻止我?” 姜宁微微摇头,当着两人的面,径直端起了茶杯。 “若我认知不错的话,此毒的解药,就在水中。” 姜宁的目光扫过血魔公子和那柳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血魔公子尽管脸色微变,但只是转瞬即逝。 可那柳姑娘却面露惊色,久久没能反应。 姜宁将那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那心中的抑抑的气,果然烟消云散。 “既然阁下身上的毒已经解除,还请赐教吧。” 血魔公子早就想要一雪前耻,如今正是他的机会。 “血魔公子,赐教谈不上。” 姜宁回答道。 “哦?” 就在血魔公子轻诧的那一刻,姜宁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发出颤鸣。 “并非指教,而是屠杀。” “我想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机会了。” 姜宁沉声说道,这话却让血魔公子愤然大怒。 第286章 破局 “宵小之辈,焉敢造次!” 血魔公子那眼底掠过一抹厉色,五指内力涌动间,那拿捏于掌中的折扇已是瞬间摄出,直奔姜宁。 “以活人成就邪功,你当真以为是你自己拥有的实力?” 见血魔公子勃然大怒的模样,姜宁眼中闪过蔑视之意,手腕一抖,龙渊剑化作万千剑影朝那血魔公子笼罩而去,气势汹汹。 血魔公子刚一察觉到姜宁的剑势,那原本愤然的脸色瞬间一僵,手中折扇连忙转攻为守,这才堪堪抵住了姜宁来势汹汹的一剑。 “这……这,怎么可能!” 两人交手之后,血魔公子身形连连暴退,俨然是吃了暗亏。 瞧见血魔公子那副惊诧的神色,姜宁又如何猜测不到他心中的想法? 无非是在惊诧于自己的实力为何会这般突飞猛进。 “血魔公子,那日我找上你,不过是伺机寻找突破的机会,如今我再进一步,你以为你真能与我抗衡了?” 姜宁面色冷峻地看着血魔公子,厉声说道。 “公子莫要被他恫吓,今日若你我不拼尽全力,谁也别想从他的手中活下去。” 柳姑娘的一席话倒是让血魔公子瞬间清醒过去。 此话的确不假,对于姜宁的身法,旁人不清楚,可是这血魔公子倒是清楚得很。 魑魅魍魉般的诡异身影,若他执意追赶的话,想来同阶之下,没有人能够逃脱他的追杀。 今日既然已经出手,便注定没有回头路了。 越是想得通透,越是深知目前的局势。 不过生死罢了。 “若斩了你这锦衣司的天骄之辈,我血魔公子在明年的青云榜上,说不定还能往前提上几名!” 血魔公子此刻心态上乘,抛去杂念,他心中只有这一战。 “既然要我的脑袋,那可还得看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 对于血魔公子的言语,姜宁显得十分平静。 手掌紧握剑柄,姜宁猛地迈步而出,下一息已是跨越时空来到血魔公子的近前。 剑势狂涌,姜宁处处皆指血魔公子的要害。 眉心、脖颈、腹部、丹田。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血魔公子心中一紧,可手中动作却不敢慢上分毫。只见他手中折扇迅速挥动,时而展开,时而收敛,时而横击,时而竖挡,唯恐那被泛着杀意的剑刃伤到。 两人瞬间交手,一时之间战局陷入僵持态势。 闪避到一旁的柳姑娘见此情况,那白玉羊脂般的葱葱玉手瞬间一挥,数道暗器便应声飞出。 咻—— 这暗器淬毒,即便是姜宁也不敢无视,连忙躲避。 没曾想那血魔公子却不曾畏怯,反而主动出击将姜宁留在原地,不让他离开。 噌—— 数道清脆响声之后,所有暗器皆在半空被拦截落地。 柳姑娘面露惊色,没想到姜宁身上竟还有一柄短匕备用。 血魔公子见暗器被截,连忙与姜宁拉开距离,唯恐被那剑刃伤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之前与血魔公子已经交手数招,如今正是姜宁打破僵局的时刻。 残影尚且留在原地,可姜宁的真身却已经追上了接连暴退的血魔公子。 血魔公子察觉到姜宁正不断逼近的身影,脸色穆然铁青起来。 咬紧牙关,血魔公子猛地转身,手中折扇骤然冒出数根尖锐的利刺,直奔姜宁。 此时,两人相距不到一个身位。 在血魔公子看来,姜宁即便想要避开,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真的以为同样的错误我会再犯第二次吗?” 姜宁的声音如同雷鸣叩击在血魔公子的心间。 “可你已经走进我为你布下的局。” 血魔公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有没有想过,这也是我为你布下的局。” 姜宁的声音还在血魔公子的耳边回荡,可他的剑却不知何时已经刺中了血魔公子的身躯。 “血魔公子,快避开!” 柳姑娘连忙提醒血魔公子,同时手中又是数道暗器飞出,直指姜宁。 “太迟了。” 姜宁沉声说道,感受到那来势汹汹的暗器,他将龙渊剑猛地向前一推,然后脱身闪避。 身中龙渊剑,血魔公子已是重创,但没曾想到那柳姑娘的暗器,却成为了导致血魔公子真正殒命的杀器。 “你们输了。” 姜宁余光轻瞥一眼柳姑娘,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血魔公子的身上。 “这……不可能!” 尽管血魔公子能够感受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但是他依旧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 见此一幕,姜宁微微摇头,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柳姑娘,淡淡说道:“我想接下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吧。” “谈谈?” “小女子对于锦衣司可没什么话要说。” 柳姑娘说完,趁机猛地推开房门,直接选择了离开。 “想走?” 姜宁识破柳姑娘的意图,立马跃出窗外,最终来到了船坊的房檐上。 纵观城中四处,姜宁瞬间就捕捉到了那道正匆忙逃窜的倩影。 “柳姑娘,你想借那些小厮来助你逃脱,痴心妄想!” 姜宁纵身跃下,整个人飞驰于房檐之上,紧紧追随着那柳姑娘。 一刻钟后,那柳姑娘逃至城外的破庙中,正准备就此躲避时,却听见了姜宁那宛如地狱恶魔的声音。 “柳姑娘,天大地大,何处才能得以容身呢?” “大人海涵,不如放过小女子一命!” 柳姑娘在庙中娇滴滴的抽泣道。 “饶你一命?” “柳姑娘之前可没打算饶我一命。” 姜宁站在庙门前沉声说道。 “不过柳姑娘若是识相配合的话,恐怕我会考虑留下柳姑娘的性命。” 姜宁话锋一转,循循善诱道。 “不知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柳姑娘的哭泣声瞬间止住,询问道。 “门户在哪?密钥在哪?” 姜宁开口问道。 “大人此话不像是饶命,反而是逼着小女子去死。” 柳姑娘言语中满是决然。 “说出情报,你尚且留有一线生机。” 姜宁说完,毅然持剑冲进了破庙之中。 …… 片刻之后,姜宁从破庙中走出,脸色却略显凝重。 第287章 寻找线索 柳姑娘自尽身亡,唯一的线索再次中断。 从她的衣物中,姜宁也并未发现任何有效信息,这三把密钥和门户对于姜宁来说,尚且成谜。 重新回到那船坊时,暗哨处早已是人去楼空,这让姜宁深感遗憾。 环顾当下的局势,要想再寻那三把密钥和门户所在,可能必须要找上那水龙王麾下的花舵主了。 不过这青州府境地河泽众多,七十二舵主向来踪影不定,要想找到那花舵主的藏身之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今青州府内暗哨所剩无几,要想找到花舵主的藏身处,恐怕只有求助锦衣司。 想到这里,姜宁再次搜寻了一番船坊顶层,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奔赴青州府庆城县,看看位于庆城县的锦衣暗哨是否还在。 一府之地,可不算小。 要想抵达此行将去的庆城县,驾马驰骋不算最好的办法,乘船才是最省时间的办法。 花费足够的银两,姜宁终于登上了前方庆城县的船只。 河泽众多,深浅不一,虽说是最省时间的办法,但也是最劳累的。姜宁一路颠簸中,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庆城县的码头。 告别船家之后,姜宁顾不上歇口气,连忙四处问路赶往那锦衣暗哨所在。 这位于庆城县的锦衣暗哨,乃是一处地下赌场。 赌场之中鱼龙混杂,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寻找线人,都是绝佳之地。 不过因为水龙王的缘故,如今这赌场已经整顿待业,鲜有人至。 姜宁为了找到这家赌场的具体位置,着实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来到这处位于地下的赌场,姜宁才刚刚抵达门口,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吱吱吱—— 木门在刺耳的声音中被姜宁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赌桌和板凳,其次,是满地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鲜血。 “看来这暗哨刚被拔除没多久。” 姜宁观察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推断着时间。 继续深入暗哨,姜宁发现整个赌场的深处依旧完好,这些袭击者似乎只意在拔除这些暗哨,对于暗哨中的其他一切没有丝毫兴趣。 若有信鸽的话,姜宁恐怕能够及时跟锦衣司联系。 找遍了整个赌场,姜宁最终发现的也只有满地的羽毛和斑驳的血迹。 所有信鸽全部被杀。 莫非这是专门针对我的? 姜宁走出赌场后,没有多加犹豫,迅速赶往下一处暗哨。 …… …… “可恶!又迟了一步!” 在毗邻县城的锦衣暗哨中,姜宁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愤然无比。 这次他只晚了几个时辰。 那满地的血迹尚且鲜红,想来那袭击者正离开没多久。 一念至此,姜宁再没有继续搜寻下去,而是径直赶赴最后的一处暗哨。 博罗县锦衣暗哨。 如果那里也已经被根除的话,姜宁要想联系上锦衣司的话,恐怕只有先行离开青州府。可这样一来,无疑又要多花费数月时间。 这不是姜宁所能承受的。 立马赶赴博罗县,这一次姜宁没有选择固定的赶路方式,而是采取最快的行路方式,时而驾马驰骋,时而驾船游走,时而步行跋涉,最终花费十日的功夫,姜宁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博罗县的锦衣暗哨。 这里的锦衣暗哨,地处一处寺院中。 不过等到姜宁赶到时,首先看见的却是紧闭的寺门。 糟糕! 看见这紧闭的寺门,姜宁脸色瞬间微动,没有选择敲门进入,而是直接跃上高墙,闯入了寺院中。 “果然又来迟了!” 姜宁眼中闪烁着冷厉的目光,整个人瞥了眼阶梯上的血迹,尚且温热,看来是刚死没多久。 将目光投向那寺院的最高处,姜宁运转内力,整个人宛如一道飓风,迅速朝寺院的最高处赶去。 一路前行,一具具尸体不时出现。 有敌人的,也有寺院僧人的,不过那尚未凝固的血液却证明了他们刚死没多久。 姜宁立马加快速度,等到他赶到寺院最高处的大殿们,果然听见了兵戈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一次,绝对不能落空了。” 接二连三的落空,姜宁的耐心也即将被磨灭。 不过此刻那殿中似乎正在对峙,所以没有人察觉到姜宁的逼近。 悄然潜行到大殿正门前,姜宁朝着殿内观察起目前的形势。 锦衣暗哨一方尚有五人正在勉强支撑,而那袭击的黑衣人却足足有二十之数。 “若是我再晚来几个时辰,恐怕又要落空了。” 姜宁瞥了眼黑衣人中的为首者,低语着。 擒贼先擒王。 只要能够抓住这黑衣人的话,恐怕从他的嘴里,姜宁能够撬出很多关于密钥的消息。 不过这些人向来嘴严,如果他自杀的话,那倒是个让姜宁感到为难的消息。 一番思索之后,姜宁选择了等待时机。 等黑衣人们向暗哨中人发起进攻的那一刻,便是姜宁最佳的出手时机。 基于此,姜宁选择了继续等待。 殿内的谈话他没兴趣知道,此刻姜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黑衣人头领身上。 终于,双方在激烈的言语角逐之后,纷纷掏出兵器,准备真刀真枪了。 就是现在! 趁着黑衣人们气势汹汹地冲向锦衣暗哨的最后五人时,姜宁悄无声息地朝着那黑衣人头领逼近。 可是那黑衣人头领实力也不弱,立马便发现了姜宁的存在。 姜宁当机立断,瞬间出手朝那黑衣人头领擒去。 那黑衣人头领看见黑影临近,也不敢大意,立马拔刀相向,可是姜宁速度太快,黑衣人自然一击落空。 “束手就擒吧!” 姜宁瞬间靠近那黑衣人头领,将他的浑身穴道封禁,只保留了他说话的权利。 至于剩下的黑衣人,在姜宁的剑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存。 遗憾的是,那锦衣暗哨中的五人,最终也没能幸免于难。 姜宁将目光投向了这五人,微微鞠躬以示尊敬之后,而后将目光投向了那名尚且苟活的黑衣人头领,脸上露出了森然的笑容。 第288章 花舵主 姜宁原以为那黑衣人头领也是死士,会学习那位柳姑娘一样宁死不屈,没曾想却是个吓破胆的草包。从他的嘴里,姜宁打听到了花舵主的藏身之所。 同时为了核实情况,他也通过暗哨的信鸽向锦衣司寄信,核实相关情况是否属实。 …… …… 青州府境内。 装饰华丽的庭院。 院里屋中,此刻正燃着香。 烛火的微芒在窗上投下了两道身影。 长发飘飘的赫然是女子,至于另一道身影,或许是男子。 窗外庭院还飘着花香。 可正在这时,窗户却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手里抱着个泥娃娃的女子正好站在了窗前,凝视着庭院。 那女子相貌着实生得惊艳,白皙的肌肤,桃花般粉嫩的脸颊,花季少女的脸,还有那婀娜的体态,十分诱人。女子手里抱着泥娃娃,嘴里轻轻的哼着歌儿,声音甜美动听,像是在哄着孩子。 不错,这便是青州府水龙王麾下的七十二舵舵主之一的花舵主。 花舵主身后还有个男人,看起来十分英俊,年轻,很是好看。 忽然一阵风起,那男人微微蹙眉,连忙走上前去,嘴里的声音居然清脆如银铃,竟是个女扮男装的人。 “外面那么冷,还不把窗户关上!” 不曾想花舵主看着怀里的泥娃娃,竟如稚童般撅起嘴巴。“不能关窗。” 可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最终还是将窗户拉上了。 屋里很暖,与外面的凌冽寒风相比像是两个世界。 里面空间并不大,各种摆设一眼便能瞧个清楚,可忽然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悄悄坐着的人,安静的像是鬼一样,无声无息。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才关上窗回过头去,却见那花舵主一脸好奇地盯着屋内的角落,这女子颇为好奇,循着视线便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汗毛直竖,惊吓道:“你是谁?” 那是一道背影,青衫黑发,正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他的动作,像是早就坐在了这里,安静得就像一块石头。 见到这道身影,那女子如临大敌,五指一翻指尖已多了柄普通的飞刀,长三寸七分,她娇喝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 “我是故人。” 背对他们的青衫身影缓缓说道。 听到这般回答,女子惊疑道:“故人?既然是故人,何必鬼鬼祟祟!” 可他话锋马上一转。 “我看你倒是个凶人!暴徒!” “私自闯入他人宅院,你已经僭越了!” “既然如此,我走便是。” 姜宁干净利落的回答,听的那女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你要把花舵主留下。” 此话一出,那女子的笑容渐渐消散,手中本是寻常的飞刀似乎正在慢慢亮起某种可怕的光华:“我绝对不允许你欺负她。” 似是察觉到四周的氛围变了,那女子身后的花舵主宛如受惊的兔子,缩着脑袋紧紧抱着怀里的泥娃娃,浑身轻颤。 看着楚楚可怜。 “你以为你能够拦得住我?”姜宁清冷开口,语气平和淡漠。 女子心里一突,眼神微变,这话还真的有些吓人。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的传进来一道阴恻恻的笑声。“呵呵,刚来便要狂言要人,真是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气魄!” 窗外猛地闪进来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模样丑陋的男人,面容死灰色,颧骨高耸,鹰鼻阔口,干瘦的好像连一丝肉都没有,眼睛里不时还亮着碧幽幽的光,像是两团鬼火。 他目光直接落在姜宁身上,阴森道:“小子,转过身来,让我好好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这里装神弄鬼!” “若我说看见我脸的人都要死,你信么?” 姜宁像是没听出对方言语间的咄咄逼人。 “小子,你的脸未免也太贵了!” 那丑陋男人沙哑说道。 “虽然贵,但是值这个价。” 姜宁仍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语气,语气从未有过波动。 “要我倒是想要迫不及待地看看你的脸了!” 那个如干尸般的男人瞬间出现在姜宁的对面,狞声道。 姜宁看着面前男人,这才恍然道:“原来是青云榜上的赤魔。” 此人身体肌肤鲜红如血。 赫然是青云榜排名第九十五位的赤魔。 见到这姜宁不过是个瘦弱青年,赤魔眼中杀意顿时暴涨,一双碧幽幽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姜宁。 “小子,既然认得我这双手,便应该知道惹怒我的代价。” 几乎在开口的瞬间,赤魔已经闪电般的冲起,向姜宁的咽喉抓去。 霎时间,一股骇人腥风在屋内骤然卷起,像是浓稠的血水,令人作呕。 将花舵主护住的女子也因这股凶戾气势而暗暗心惊。 可忽然。 噌—— 只听见一道森寒到极致的剑鸣声,一道剑光顿时如水幕般在这屋里一闪而逝,宛如昙花一现。 那女子连忙避其锋芒,并带着身后的花舵主连忙躲避。 至于那赤魔,在看见姜宁一剑的瞬间,眼中瞳孔紧缩,一脸骇然欲绝的神色。 “怎么可能!” 噗—— 就在赤魔失声脱口的刹那,凌厉的剑刃直接洞穿了他的咽喉,击碎了他的喉骨,同时顺势斩下,还斩断了他的双臂。 霎时间,血流满地。 那女子看的是头皮发麻,之前还不可一世的赤魔,如今却濒临死亡,尽管他在极力挣扎着,喉咙间不断咕隆,想要说出什么,可最后却只能绝望地扼着自己的咽喉,踉跄后退,靠在墙上慢慢滑下,就此惨死。 看见这一幕,女子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她将花舵主紧紧护在身后,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青衫男子。 女子眼中忽闪出诡异的光华,最终化作一道质问声脱口而出,“你究竟是何人!” “与花舵主许久未曾见面的故人而已。” 姜宁的声音冷冷响起。 “如此惊吓花舵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女子将颤抖的花舵主护在身后,连忙开口道。 “此来拜访花舵主,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只要得到我想要的,我立马就走。” 姜宁的语气逐渐放缓道。 “什么事情?” 女子追问道。 “三把密钥和门户的下落!” 姜宁满脸微笑地说道。 第289章 真假花舵主 “什么密钥?” “什么门户?”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面露疑色,同时不忘将花舵主紧紧护在身后,以免受到伤害。 “若真不清楚?” 姜宁看那女子的脸色不像有假,再次开口问道。 “你要找的东西,我们这里没有!”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还请离开这里!” 将花舵主护在身后,那女子怒斥姜宁,言语间已然不善。 “你不清楚这些东西,想来花舵主可是清楚得很,只需要让我问问她,一切结果自然揭晓。” 想来那黑衣人头领也没有如此高深的算计,既然他都说花舵主下令让他们摧毁青州府境内所有暗哨,想来定是不愿让姜宁寻找到她的存在。 寻找四方密钥的任务本就是花舵主下达,如今这三枚密钥和门户即便没在她的手中,想来她也一定十分清楚。 “可惜你来迟一步,花舵主早在五日前就已经痴傻了。” 女子轻叹一声,言语间满是抱憾,“如今即便你有问题问她,她也不清楚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阻拦我去问她?” 如今已经寻找到花舵主所在,姜宁倒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这眼前的女子似乎与花舵主关系极为亲密,若是能够从她的嘴里知道一些隐秘之事,也是不错。 不过女子相较于男子向来心思缜密且敏感,姜宁刚有这样的想法,却被那女子直接识破了他的意图。 “你休想从我的嘴里知道关于花舵主的隐秘。” “更何况,关于水龙王的事情我一向不知,她也不会愚蠢到给我说,你问了也是白搭。” 女子直接开口,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姜宁看着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不禁对她多瞧了几眼,牙尖嘴利的女子,心思过人,若不是花舵主就在她的身旁,姜宁恐怕还在把她当成花舵主了。 等等! 姜宁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眼前这痴女并非真正的花舵主。而真正的花舵主究竟去了哪里,恐怕只有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才知道了。 为了隐匿自己的踪迹,花舵主不惜命下属拔除所有的锦衣暗哨,为的就是防止姜宁联系上锦衣司来找到她的藏身之所。 如此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竟会在自己的地盘意外痴傻? 仅仅瞬息之间,姜宁便嗅出了这其中有诈。再抬头望向眼前一脸平静的女子时,更是觉得她此刻破绽百出。 微微一笑,姜宁将那目光从痴傻的花舵主身上移开,转而望向了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出声问道:“你说花舵主已经痴傻,那我问你,她又是何日何时在何处痴傻的?” 此话一出,那女子瞬间哑口无言,实在是眼前的青衫青年太过刁钻,竟问出如此详细的情况。 “你若是答不上来,恐怕我第一个需要怀疑的,就是你的身份。” 姜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女子,丝毫不掩盖自己目光中的敌意。 与花舵主关系密切到如此地步,却又不清楚花舵主的所有事情,在面对自己斩杀赤魔的那一刻,姜宁也没见这女子的眼中露出什么恐惧的神色。 寻常女子见到死人时反应极为剧烈,唯有这女子显得十分淡然,好似已经司空见惯。 虽然目前还不能断定眼前女子的具体身份,但是姜宁却知道这女子一定有问题。 而那痴傻的花舵主,也一定是假。 青州水龙王何等狂傲之人,他又岂会容忍自己手下的舵主不会武功? 真正花舵主的下落,恐怕只有这女子能够知晓。 甚至姜宁在想,眼前这个奋不顾身保护花舵主的女子,会不会就是花舵主本人呢? 就在姜宁思索之间,那女子也终于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大约在五日前,花舵主就在庭院中突然昏倒,结果等她醒来,就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了。” 可没曾想女子才刚刚说完,便听见姜宁的脸上露出了森然的杀意,“你在说谎。” “我什么!” 那女子心中一紧,连忙回答道。 “花舵主究竟是在几日前晕倒的?” 趁着那女子有些慌神之际,姜宁再度开口问道。 “就是五日前。” 女子面对着姜宁的气势,倒没有丝毫被吓倒,反驳道。 “你既然知道这些,想来也一定清楚密钥和门户的下落。” 姜宁已经没有多少耐心陪着这女子演戏了。 “你凭什么!” 女子质问道。 此话一出,姜宁好似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缓步朝前走去,他浑身气机牢牢锁定着眼前的女子,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凭什么?” “就凭我的想法。” “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女子据理力争,试图让姜宁停下脚步。 可是姜宁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猛地迈步冲向那女子,眼底精芒暴射而出,手中长剑出鞘,正指那女子。 “花舵主,事到如今,你还要隐藏身份吗?” 话落,一剑刺出,没曾想那女子竟微微侧身,便避开了姜宁的这一剑。 “你怎么发现我的!” 花舵主面露惊色,试图与姜宁拉开足够的距离。 “可惜你的演技不真实,处处都是破绽。” 姜宁沉声说道,手中长剑猛地一横,便朝着花舵主斩去。 哐—— 花舵主的腰间忽然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软剑,直接挡住了姜宁的攻势。 “即便你找上了我又如何,三大舵主即将赶到这里,你必死无疑!” 花舵主并没有选择与姜宁硬撼,而是斡旋着,企图寻找到机会脱身。 “三大舵主齐出?” “看来花舵主这是将三枚密钥交与了他们!” 姜宁淡淡开口,语气中已无波动。 “哼!” 对于姜宁的这番话,花舵主并没有打算回应,冷哼一声,她竟猛地拽住那个痴傻的女子,猛地往姜宁的剑刃上扔来。 至于花舵主本人,则是趁机跃出窗外,翻上高墙便远遁而去。 “你以为真的能够逃掉吗?” 姜宁收剑接下女子,紧接着跃出窗外,翻上高墙,却发现花舵主已经不见踪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90章 将计就计 繁花若锦的庭院里,燃香正溢散而出。 屋内暖和一片,那紧抱着泥娃娃的美丽女子身旁,女扮男装的女子再次现身。不过这一次,她是姜宁假冒而成。 纵使那花舵主侥幸逃生,可是那三位舵主正在赶路的路上,即便花舵主及时发信制止,如今也已经晚了。 根据游离在青州府的剩余暗哨锦衣卫来信,那三位舵主将于今日赶赴这庭院。 如今想来,也应该快要到了。 姜宁一边安抚着身旁的女子,另一边则是静静地等待着三位舵主的大驾光临。 此番若是成功,便是一举让水龙王折损三员大将,不知道到时候水龙王知道此事皆因花舵主所起,会不会在愤怒之下取她性命。 姜宁心中正想着,却听见庭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急促且匆忙的脚步声,正好是三人发出的混响。 沉稳厚重,武功根基倒是不弱。 仅仅通过这些细微之处,姜宁便已经摸清了三人的一些基本情况。 来了! 听见三道脚步声忽然在庭院正门消失,姜宁立马起身,朝庭院正门走去。 “花妹子,你奎风大哥来了!” 一道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花姑娘,诸葛正我有礼了!” 这人的声音倒是温润无比。 “你们两个怂货,何必麻烦花姑娘呢!” 第三道声音忽然想起,不过并非在庭外,而是在那高墙之上。 姜宁不动声色,抬头望去,那说话之人乃是一名中年男子。 “快下来,别摔着。” 不知道那中年男子的姓名,姜宁只好焦急示意。 “花姑娘都这样说了,那便听姑娘的。” 那中年男子纵身跃下,径直出现在姜宁的身前,微微一笑。 “耿老鬼,快点开门,别盯着花妹子看了!” 就在姜宁有些承受不住那中年男子耿老鬼的热切目光时,那门外及时出现的声音终于救场了。 “你们急什么!我这就来!” 那中年男子耿老鬼匆忙走向正门处,将紧锁的正门打开,姜宁这才得以看见那两人的模样。 一人满脸胡须,身材魁梧,想来是那位出声浑厚的奎风。 而另外一人则身穿白衫,面容惨白,分明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想来就是那位诸葛正我。 “三位舵主光临,妹妹我心中甚是欢喜。” 姜宁掩嘴轻笑,让这三人心中直荡漾。 “花妹子,这屋里暖和,我们还是尽快进屋吧。” 那奎风见这外面的风有些刺骨,连忙上前拉着姜宁的手臂往前就要往屋里走。 “奎风大哥,您这手……” 姜宁迟疑说道,却见奎风的手立马收回,悻悻笑道:“这不是看妹子冷不冷嘛。” “不过妹子,那锦衣卫可曾找上门来?“ 奎风话锋一转,顿时将那诸葛正我和耿老鬼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面对三人那齐齐望来的目光,姜宁沉默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已经来过了。” “什么——!” “他已经来过了?” 那奎风面露惊色,连忙出声质问道:“那人现在何处?可曾将妹子打伤?” “原以为那锦衣卫有天大的本领,结果没想到他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姜宁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话怎讲?” 三人齐声发问道。 “那锦衣司的锦衣卫,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正在地下牢狱中关押着。” 姜宁开口道。 “妹子可曾审讯过他?” 奎风那道目光中隐隐掠过一抹兴奋之色,语气也颇显急切道。 根据锦衣司的来信得知,这次前来帮助花舵主压阵的三人,对于审讯罪犯有独特的癖好。因此姜宁顺势而为,将那惨死的赤魔尸体抬到地下牢狱之中,静待着这三人的到来。 “还没有过。” “论起审讯来,想必三位可比我懂得多呢。” 姜宁微微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妹子带路,让我等三人纷纷下狱中一看,顺便也帮助妹子审出个好歹来。” 奎风话一出,周围的诸葛正我和耿老鬼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若有三位相助,想必定能撬开他的嘴。” 姜宁眼中同样露出期待之色,不过他眼中的期待之色与那三位舵主不同,他那是属于猎人的期待。 没有多加犹豫,既然这三位舵主赶着下地狱,面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姜宁自然不会拒绝,立马在前面领路,带领着三人朝着那地下的牢狱中走去。 不过在前往牢狱的途中,姜宁也不时旁敲侧击着三人,打探着关于三枚密钥的下落,最终果然有所收获。 这三人对于此刻的姜宁没有丝毫防备之心,立马将自己的信息一一吐露而出,没有任何隐瞒。 原来这三枚密钥,此刻都在这三人的身上带着,用他们的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几位大哥果然聪明。” 见三人将那密钥随身携带,姜宁免不了对三人一番夸赞。 这三人对于花舵主本就有意,如今得到姜宁化身的花舵主如此甜言蜜语,别提有多么开心了。 “三位大哥,我们到了。” 终于,姜宁带着三人来到了所谓的牢狱中。 阴暗潮湿的牢狱中,诚如姜宁所说,那远处有一道身影正被紧紧拘禁着,不过还是能够看见那人断去了手臂。 “妹子,你这下手着实有些功夫。” 奎风原本准备说有些阴毒,但又觉得不妥,连忙改口对着姜宁夸赞道。 “那他来练了练刀法罢了,比不上三位大哥。” 姜宁微微摇头,却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开口道:“三位大哥,妹妹去行个方便,你们先稍微等等。” “花姑娘轻便。” “妹子快去快回。” 这三人没有多想,因为他们的目光此刻尽皆落在了那阴影中的人影身上。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大意和对审讯的狂热,竟让他们丢了性命。 姜宁在临走前将那牢门紧锁,然后将从血魔公子洞府搜刮而来的毒药留在了牢狱中。 姜宁这一走便是足足一个时辰,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他再次回到牢狱中,看见的只有三具死尸而已。 “美人有毒,看来是我高估了水龙王的手下。” 姜宁看着三具毒发身亡的身体,眼中不胜唏嘘。 第291章 贾全 至此,四方密钥尽皆到手,可唯独关于那门户所在,萦绕在姜宁心头。 如今三大舵主已死,恐怕真正知道那门户究竟在何处的人,也就只有花舵主了。 不过那花舵主隐匿踪影,要想在这偌大的青州府找到一个女子,可并非十分轻易的事情。 即便是有暗哨锦衣卫帮忙留意,姜宁也迟迟没有得到关于那花舵主的下落。 原以为将再也找不到那花舵主了,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姜宁终于得到了关于水龙王七十二舵主的相关信息。 根据那暗哨锦衣卫的密信内容,姜宁得知在那塔山县,富商贾全近期在大量收集火药,而且要得特别紧急。 这样的发现,让姜宁开始起了疑心。 莫非他们准备用火药来打开那道门户,然后摧毁其中的一切,以免水龙王的势力尽皆被拔除吗? 目前关于花舵主依旧没有任何行踪,姜宁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奔赴塔山县,好好调查一番,此事究竟与那水龙王有何关联,与花舵主又是否有所联系。 一念至此,姜宁再没有犹豫,立马踏上前往塔山县的路上,昼夜不停。 …… …… 数日后,塔山县。 姜宁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性,首先是调查那贾全突然大量购置火药究竟是要想做什么,他的这番行为与水龙王势力是否有关。 因为城中有暗哨锦衣卫的缘故,姜宁刚刚抵达城中便受到了秘密信件,称那富商贾全此刻正在塔山县最大的地下赌场中。 地下赌场? “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上至富商,下到匹夫,鱼龙混杂的地下赌场,的确是藏身的最好场所。 姜宁一念至此,没有犹豫,立马转向走向前往地下赌场的街巷上,巷道的尽头,有一方小庭院,走进去就一切明了。 沿着街巷走到底,姜宁混着赶往赌场的人群,一同通过那小庭院朝里走去。 打开密闭的房门,刚一推开,登时喧闹嘈杂之声四处并起,喊叫高呼声连连,所有皆是双眼放光地紧盯着赌桌上的筹码,人的贪欲在这里被放大到极致。 姜宁对于这些不敢兴趣,如今以他的本事,要想获取足够余生的世俗财富,也只在一剑之间。他今日前来的目的,是找贾全的。 就在姜宁四处寻找着贾全时,在赌场的密室中,又赫然是另外的景象。 此刻,赌场密室。 贾全惶然不安,脸上有细密的汗珠滴落,而这一切的原因,只因为他的面前有一柄锋利的剑。 剑刃死死抵住他的喉咙,他不敢有丝毫异动。他相信,但凡他此刻稍有动作,那泛着寒芒的锋刃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喉咙,了结他的性命。 “你…你到底还想要我做什么。” 双手向上抬起,贾全眼中满是惧意,紧紧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人脉宽泛的富商贾全,想要收集到火药需要这么久吗?”黑衣人双眼精芒暴射,质问道。 “这火药实属珍稀品,要想尽快筹集那么多数量,着实有些困难。”贾全憋着腮帮咬牙道。 “哦?” 黑衣人轻咦一声,手中剑尖往前一靠,贾全瞬间觉得生死危机降临,额头细密的汗珠滴答滚落。 “水龙王可是时常提及贾富商,说您办事好,效率高。”黑衣双眼寒芒乍现,剑尖朝上一挑,“我想霍大管家可不愿在此丢下自己的财富与性命吧。” “告诉我究竟多久才能集齐,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黑衣人的语气很平淡,但却充斥着压抑的胁迫感。 贾全满脸愠怒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他最终还是松口了。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黑衣人自然没有对贾全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反而微微笑道:“贾大人,期待下次见面。” 话落,黑衣人正欲转身离去,可忽然间,一道巨大的力道叩击在黑衣人的脖颈处,黑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彻底晕倒在地。 黑衣人倒下,从他背后走出的,却是一名白衣青年。 “你!你是何人!” 贾全与这黑衣人接触多日,自然明白这黑衣人的手段和实力,能够避开他感知的人,绝不是善茬子。 眼前的这个白衣青年,绝不像他表面的那样简单,那样人畜无害。 “阁下是?”贾全慎重开口。 那白衣青年正要开口,可蓦然间后背一道黑影暴起,手掌如刀狠狠击下。 从贾全眼中看来,那倒地的黑衣人突兀暴起,眼中满是厉色,手掌如刀直奔姜宁脖颈。 如此凌厉的反击速度,他相信眼前的白衣青年绝对是无法躲避的。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贾全大吃一惊。 白衣青年毫无紧张神色,反而会心一笑,整个身影陡然变得虚幻起来。等到贾全再眨眼一看,姜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暴起黑衣人的身后。 黑衣人一击落空,面色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是残影,紧接着,他的脖颈处又是狠狠的手刀挥斩,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贾全贾大人,见笑了。”白衣青年缓缓起身,沉声道。 “阁下武功高强,又对贾某有救命之恩,言重了。”贾全拱手抱拳道。 “不过阁下与贾某见面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不知能够移驾一叙?”贾全开口询问道。 对于贾全的这个请求,姜宁没有反对,之前的几番身手已经足够让贾全忌惮,相信他也不敢乱来。 微微颔首,姜宁开口道:“贾大人还请前面带路。” “公子请!” 贾全开口,径直走出密室,朝上方走去。 姜宁临走前瞥了瞥地上的黑衣人,搜搜身后,将他唯一的书信取走,随后径直起身跟随贾全离去。 半晌后,姜宁出现在一间雅阁中,正与对面的贾全面对面。 环顾整个阁楼,唯有彼此。 “今日公子前来寻我贾某,定是有事询问,贾某若是知晓半分,定如实告诉公子。”贾全微微笑道。 姜宁没有开口,而是瞥了眼面前的贾全,略带微笑。 在来的途中,姜宁已经拆开了黑衣人身上的那封书信,书内所述乃是有关门户存在以及贾全和花舵主的约定。 信息不多,但胜在惊人。 第292章 约谈 根据信中所述,黑衣人乃是督促富商贾全收集火药之人,此番之所以会找上贾全,究其根本原因,便是花舵主在开始焦急催促。 这黑衣人乃是花舵主下属,对于花舵主的秉性他又如何不知,若是惹怒了她,接下来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迫于无奈,这黑衣人只能对贾全施压,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好让他回去交差。 结果不幸遇上姜宁,自然只有被擒一途。 略微回神,姜宁将目光重新落在贾全的身上,平静开口说道:“此番找上贾大人,的确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贾大人伸出援手。” “不知道公子究竟有何要事需要贾某相助,若是贾某有这能力,定倾力相助,以谢公子救命之恩。” 目前贾全尚未从眼前的姜宁身上察觉到任何敌意,作为一名聪明的富商,作为一名懂得识势的富商,贾全都不会轻易得罪眼前的青年。 狗急了尚且跳墙,匹夫一怒也能血溅三尺,更何况是一名深不可测的江湖高手。 更不是他贾全能够得罪得起的。 “贾大人如此爽快,那我也就无需拐弯抹角了。” 姜宁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此次找上贾大人,乃是想询问一番那门户究竟在何处?” “门户?” “贾某不知道公子口中的门户,意指何处?” 贾全那精明的双眼露出狡黠之色,玩弄文字游戏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他的小算计似乎打错了地方,此刻姜宁并没有足够的心思跟他玩这些所谓的文字游戏,他只想知道那门户究竟在哪里。 “贾大人这话意思可就值得深思了,既然贾大人知道这么多的门户,那便把我口中的门户给猜出来吧。” 姜宁淡淡开口,言语间依旧平静不已。 “这……” “贾某心中的门户着实太多,实在是不清楚公子究竟想要知道什么门户。” 贾全面露焦急之色地望着姜宁,好似已经在全力思考了,可显然还是失败了。 “不知道贾大人是否需要我提醒一二?” 姜宁看着对面的贾全那副嘴脸,原本的善意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眼前的贾全既然与那些邪祟之徒有所勾结,想来定是一丘之貉。 如此之人,留在何用? 姜宁的语气陡然变得冷厉起来,贾全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骤然降温了起来,很显然,他的敷衍之言已经让姜宁开始恼怒起来。 “这位公子,还请稍安勿躁,待贾某好生思量一番!” 见姜宁已然动了杀机,贾全立马妥协示软,并佯装着思考片刻后,立马惊呼道:“我想起来了!” “公子莫要惊慌,贾某好像明白了你口中的门户在哪里了。” “在哪里?” 姜宁并不紧急,反而平淡回应。可他越是平淡,那对面的贾全就越是不安,越是如坐针毡。 “就在塔山。” 贾全心中一狠,即便事情被败露,他便谎称是那黑衣人泄密,这才让姜宁知道了此次的计划和内容。 “塔山?” “塔山在哪里?” 姜宁目光如炬地盯着贾全,相信贾全但凡敢说出一句假话,姜宁那佩在腰间的锋利长剑便是在那一瞬间出手,无情地斩断他的性命。 终结他的一切。 “城外正东方的那座山,便是塔山。” 虽然姜宁看起来从未直接施压,但是那暗中的无形压力已经让贾全有些喘不过气,流下了豆珠大的汗水。 “公子已经知道想要的答案,不知道能否放贾某离开?” 贾全已经说出了眼前青年想要的答案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 “贾大人,或许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其他的交易没有完成。” 姜宁用那饶有深意的目光紧紧注目着贾全,淡淡开口道。 “不知道公子口中是何交易?” 贾全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忽然心中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甚至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种不安感越发强烈,最终,从姜宁的口中吐露而出。 “我需要贾大人帮忙约见花舵主,当然,是以贾大人的名义。” 姜宁话刚说完,便看见贾全一脸凝重之色,迟疑片刻后,贾全猛地摇头说道:“这位公子,恐怕这项交易我不会接受。” 若说先前的泄密已经将贾全淋湿了,那么此刻姜宁口中的这番话,无疑是要将贾全彻底拉下水。 “莫非贾大人还心存侥幸吗?” 姜宁看着对面的贾全,继续说道:“若是花舵主知道我与贾大人今日的会面,以及会面的内容的话,不知道接下来贾大人将会身陷什么样的境地。” “你!” 贾全满脸涨红地看着眼前的姜宁,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诚然如姜宁所说,若是让水龙王势力知道他泄露了他们的秘密,接下来贾全又岂会有安生日子?而且那些邪祟之徒一旦展开报复,那便是全家不留的下场。 贾全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的后人着想啊! “公子高见,此举让贾某无话可说。” 沉默许久后,贾全终于撬开了自己的嘴,算是默认了与姜宁的交易。 他露出一脸皱巴巴的笑容,内心却抗拒到了极点。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贾大人。” 姜宁说完,径直站起身来,就准备朝外走去。 “公子!” 眼看着姜宁准备离去,贾全立马喝住了姜宁,然后轻声道:“不知道公子需要我将花舵主约到哪里?” “贾大人随意便是,她注定不能活了。” 姜宁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轻松随意的事情。 “那贾某如何通知公子?” 贾全立马开口问道。 “贾大人只需要将信件放在后门口,我自会命人来取。” 姜宁再次开口说道,然后猛地走入墙角的阴影里,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见姜宁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贾全的脸上早已经惊骇失色。 如此恐怖的青年,究竟是何等来历? 与水龙王为敌的势力,果然个个都不是善茬。 贾全经过之前的心理博弈,此刻忽然放松起来,竟觉得一阵后怕起来。 此事他必须尽快给那位公子办妥才是。 第293章 再见花舵主 月黑风高夜。 塔山县城郊有座寺庙,往年倒还有人前来上香供奉,可这些年兴许是神灵离去,这座寺庙俨然破败。 时间一久,便彻底荒废了。 而这座荒废的寺庙,便是贾全邀约花舵主见面的地方,尽管对于贾全提出在这样的地方见面,花舵主颇为不满,但是如今最要紧之事,乃是尽快打开门户毁灭证据,所以她也顾不上太多,匆匆一人便朝着这寺庙中赶来。 水龙王对于花舵主近日的表现颇为不满,甚至已经开始有了怒气,花舵主很清楚,她若是在近期还没有将门户之事办妥,恐怕下来寄来的便不是一封信,而是一条命了。 越是精明的人,越是惜命,花舵主是如此,那贾全亦是如此。 就在花舵主匆匆赶赴那寺庙时,远在自己家中的贾全早已经暗中将自己的家眷和财富都转移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偌大的府院,除了那些侍奉的下人外,就只剩下贾全了。 抬头望着天空,乌云覆压,若不是那明月照耀,恐怕天地已经陷入昏暗。 贾全估算着时间,此刻双方应该快要碰面了。 若花舵主活下来,他贾全注定死劫,但若是那位公子活下去,他贾全尚能苟延残喘。 对于贾全来说,生与死,尽在今晚揭晓。 就在贾全焦急彷徨于自家府院时,在那荒废寺庙中,花舵主正好推开了那半掩的山门。 “这贾全装神弄鬼,竟还玩弄这些迷信伎俩?” 花舵主才刚刚踏进山门,便瞧见那阶梯上屹立的大殿中一派灯火通明。 “与其请神佛庇护,不如收集火药来得实在。” 花舵主露出一抹戏谑之色。 在她看来,这贾全定是还没收集齐火药,这才急忙连夜催促她前来相见,希望她网开一面,多宽限他一些时日。 “贾全啊贾全,我花弄蝶倒是想要给你宽限几日,可是这头顶悬着一把刀,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花舵主喃喃自语着,目光却在思索着,若是那贾全还没有集齐火药,她接下来该如何做。 正想着,花舵主忽然停住了。 眼前的大殿中,大量的火药整齐堆放,数量不少。 看来这贾全还是有些用处的。 花舵主心中想着,原本阴霾的脸色忽然迎来晴天,面泛红润。 “贾大人不愧是塔山县第一富商,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让花某钦佩。” 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贾全,花舵主微笑着夸奖道。 “花舵主催得紧,贾某若是再不赶紧些,恐怕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背对着花舵主的贾全饶有深意地说道,可目光却一直落在面前的佛像上。 “贾大人何必说得如此严重,纵然是没有集齐足够的火药,小女子也是万万不敢对贾大人动手的。” 花舵主语气温和,分明是十足的女儿家,哪里看得出是那行走江湖的狠毒花舵主。 “花舵主若是有空,便点一点数量,若是不够,贾某尽快安排。” 贾全继续说道,但是却依旧没有转身瞧上花舵主一眼。 “神佛还是向着贾大人的,今夜之后,贾大人在这塔山县定是如虎添翼,他日在青州府,也定是数一数二的人杰之辈!” 花舵主轻轻笑道,这才终于踏入了殿门之中。 背对着花舵主的贾全察觉到她已经踏入殿内,那嘴角忽然上扬。 鱼儿上钩了。 等到花舵主再走近了些,贾全这才转过身来,对着那一身素白衣裙的花舵主说道:“花舵主,神佛可并未向着我,而是向着花舵主呢。” 察觉到贾全话语中的深意,花舵主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立马疑问道:“贾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 “花舵主往后瞧瞧便是。” 贾全说完,花舵主正转身望去时,原本大开的殿门轰然关闭。 “贾大人,这是布下杀局等着小女子呢。” 花舵主神色不善地望向贾全,不过她的眼中并没有任何惊慌。 因为她清楚贾全的实力,更清楚这青州府的实力,以她花舵主的实力,纵然无法名列青州府前茅,但也绝非常人可捏的软柿子。 “布下杀局,就等着花舵主。” 贾全的嗓音忽然变了,甚至连相貌也在发生改变。 “是你!” 那张冷峻轮廓的脸庞,坚毅平静的双眼,正是那日花舵主初见的锦衣卫,姜宁。 “花舵主,这次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瞧见花舵主想要逃走,姜宁立马开口说道。 “不走?莫非与大人风花雪月,醉生梦死?” 在回应姜宁的同时,花舵主已经退至殿门处,眼看着就要推开殿门逃窜远遁。 可忽然,花舵主搭在殿门上的手顿住了。 原因是姜宁的一席话。 “若是花舵主想要离开,大可推开这殿门,不过这殿门一开,所有火药瞬间引爆,花舵主速度再快,又能逃到哪里去?” 此话一出,顿时让花舵主心神一紧。 尽管心中对于姜宁的话颇为不信,但是那堆放在殿内四周的火药的确引向殿门,不像有假。 真假难辨,就连花舵主也犹豫了。 生死当儿戏,她自认自己做不到,可眼前的锦衣卫…… “怎么?花舵主若是不信,大可推开殿门,试一试。” “若是花舵主不嫌弃,我倒是想与花舵主做上一对亡命鸳鸯。” 姜宁娓娓道来,话语半真半假,更让谨慎的花舵主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公子若是想要见小女子,何必行这等莽撞之事,只需知会一声,小女子自当送上门来。” 花舵主对于自己的性命珍惜得很,见硬的不行,她索性拿出软话来斡旋姜宁,企图找到破局的关键。 “花舵主现在倒是像位姑娘了,可惜在下对于花舵主这等美人无福消受。” 姜宁软硬不吃,而且也不透露他的任何想法,这让花舵主的心中更加慌乱起来。 她看不出他如此行事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因此也无法以此相要挟。 她更猜不到这殿门是否有火药,因为以花舵主的秉性,她根本不敢去赌斗。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之中。 第294章 循循善诱 花舵主看不透眼前姜宁的任何心思,也无法从他的身上找到任何的突破口,在长时间的僵持中,她那缜密的心思,早就乱作一团。 若不是脑海中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警示着她,恐怕她现在早就已经爆发了。 心思缜密之人,一旦无法从对手身上得到破绽,要不了多久,她便会不攻自破。 此时的花舵主,正在自我爆发的路上。 任她口舌如簧,姜宁仍然一脸淡然地看着她,就宛如他身后的佛像,无情无欲,不涉人事。 终于,花舵主忍不住了,她猛地怒踏地面,对着眼前的姜宁怒斥道:“既然你这锦衣卫不说,那今日我便将你一并杀了,我看你是否当真没有破绽。” 话语刚落,便见花舵主脚步轻踏,整个人宛如蝴蝶轻舞,不知不觉中便已经来到姜宁的身上,腰间软剑瞬间飞出,直奔姜宁而去。 铮—— 花舵主无论内功境界还是剑术皆不如姜宁,她那愤怒毫无节奏的乱剑,又如何能够伤到姜宁呢? 在内力的加持下,姜宁两指紧衔,花舵主的软剑便陷入姜宁两指之间,再不能晃动分毫。 “花舵主,心思缜密,游刃有余,怎么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姜宁的言语依旧平静无波,但是落在花舵主的耳中却让她的心境更加狂躁起来。 “我什么模样,还容不得你肆意胡说!” 花舵主见软剑无法抽出,立马与姜宁拉开距离,袖中狂舞,竟又是一柄短剑锋利划来。 “花舵主如此暴躁,又如何能够挣脱在下的杀局呢?” 姜宁似在替花舵主担忧说道,却不曾想他的这番话,更让花舵主恼怒不已。 “你的杀局!杀了你便破了!” 花舵主眼中掠过一抹凌厉之色,那藏在袖中的锋利短剑瞬间丢了踪影。 “花舵主如此美人为在下剑舞,求之不得!” 姜宁故意激怒着眼前的花舵主,让她的招式更加没有章法。 果不其然,那原本速度极快的短剑瞬间一滞,瞬间暴露了它的位置,姜宁腰间的龙渊剑瞬间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斩断那长袖,短剑自然不攻自破。 “胆敢让我剑舞,你的性命我必取。” 花舵主双眼已经泛红,俨然愤怒极了。 青芒横空,她脚下的红鞋子一闪而过。 眼见自己一柄短剑已然被斩断,花舵主右臂一转,缎带立时绕上腕间,一抽一缠,红缎飞出再绕短剑剑柄,欲要夺回。 直到这时,姜宁这才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 “还你!” 短剑顿时倒抽飞回,眼看着正要回到花舵主的手中,可那短剑的剑身便“嘭”的一声寸寸碎开,化作漫天寒星,朝花舵主打去。 “今日邀约,莫非就是要我的命?” 花舵主再次询问,可她那一张脸却已如寒霜。 鲜红缎带,翻卷如狂龙,将那漫天碎片悉数裹下,花舵主再次质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可眼前的姜宁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意图,步步紧逼,但一言不发。 她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剑法,一招一式毫无任何奇异之处,尽是中规中矩,普通寻常,可偏偏在此人手中竟是找不到一丝破绽,一招竟是能化出千百般变化。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花舵主的身上已被逼出了冷汗。 哐—— 剑身一撞,花舵主已被逼到墙角。 正好看见她额前的一缕青丝自眼前飘下。 “水龙王现在何处?” 姜宁一边开口,另一边却再度袭来,花舵主贴着墙的身子瞬间跃起,转眼已立在墙头,避开了这万分凶险的一击。 即便如此,她的眼中依旧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意,反而是略显惨白。 “今日你若不说,我也不杀你,将你容颜尽毁,再刻上一些字。” 姜宁胁迫说道,此话却让花舵主脸色骇然。 与此同时,趁着花舵主身形停滞的瞬间,姜宁猛地一剑刺出。 花舵主只觉得眉心一点冰冷瞬间如触电般游走全身,通体发寒。 如今死劫当前,花舵主再次跃起,顿时身子再次拔高数寸。 噗——! 尽管花舵主的反应已经非常及时,但一抹凄艳的血花依然绽开在她的衣裙上。 逃—— 花舵主的脑海猛地浮现出这个字眼,可是推开殿门却是死路,又能够逃向哪里? “莫非水龙王对于花舵主而言那么重要,竟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一个随处可变的地址?” 姜宁淡淡说道,却让花舵主的心理防线寸寸瓦解。 诚然如姜宁所说,水龙王的行踪随时可能发生改变,用自己的性命去扞卫一条消息,当真值得吗? 一时之间,就连花舵主也犹豫了。 “更何况花舵主是聪明人,又如何看不出你我之间的差距,若我真想要你的性命,又何必在这里劝说呢?” 姜宁循循善诱,继续扰乱着花舵主的心思。 “花舵主想一想,容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 “再想一想,水龙王的下落,即便暂时无法找到,可之后我就当真找不到了吗?” “锦衣司何方势力,若是当真要查出水龙王的下落,很难吗?” 姜宁继续说道,而花舵主的脸色也在随之而变化。 心思紊乱,此刻被姜宁如此轻易一扰乱,花舵主已然有些迷失。 她的双眼逐渐迷离起来,心中的求生欲迫使着她逐渐朝着姜宁所想的方向靠拢。 锦衣司势力,水龙王,暗哨,种种字眼在花舵主的脑海里浮现。 最终,无数的言语,化作了一句话脱口而出。 “青州府城,青江。” “花舵主不愧是聪明人。” 姜宁看着眼前尚在迷离的花舵主,一身修为皆是活人性命为来。 “今日不取你的性命,但是毁你道行,以免你再有害人之心!” 姜宁的双眼蓦然闪过一抹冰冷的寒意,伴随着长剑猛地挥斩而出,花舵主的腹部如遭重创,她原本迷离的神色也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我恨啊!” 伴随着花舵主凄厉的怨恨声,姜宁却早已经没了踪影。 水龙王踪迹得到,再打开门户得到七十二舵位置所在,此次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第295章 塔山门户 四方门户,就藏匿于塔山中的一处陡峭山壁中。 对于寻常武者来说,要想跃下山壁趁势滑向那门户所在,并非易事,可是对于姜宁这等深谙内功的高手,要想抵达门户所在可就轻松得多。 此刻,姜宁正站在这山壁凹洞的石门前。 石门中央,四道凹槽已然蒙尘,想来很久没人光顾。 观察四周并未异常后,姜宁这才缓步上前,陆续将四方密钥插入那凹槽之中。每插入一次,那凹槽中便发出一阵机枢转动的声音,终于在四响之后,伴随着“嘭”的轻细声音,大门应声而开。 看着眼前漆黑的甬道,姜宁略微迟疑之后,还是选择深入其中。 幸好甬道两壁有烛台摆放,姜宁拿出火折子点燃沿途的烛台,原本昏暗的四周一下子有了光亮。 穿过狭长的甬道后,姜宁终于来到了门户的核心区域。 花费片刻功夫将这四周烛台点亮后,姜宁这才看清了眼前摆放如山的典籍。 莫非……这些资料全都是水龙王势力的? 略带惊异,姜宁随意抽出一本典籍简单翻阅,果不其然,正是记载水龙王势力的资料。 从水龙王势力初创,到发展,以及七十二舵的详尽资料,全都罗列在此。 若是将这些资料整合之后,那位神秘无踪的水龙王,就再也藏不住他的身份了。 世人只知水龙王名列青云榜上,且手下聚拢大批邪祟之徒,可除此之外,江湖上还从未有人见过水龙王的真容。 可如今有了这些卷宗,那水龙王可就真的藏不住了。 将四处仔细地搜查一遍,确定无恙之后,姜宁径直选择了离开。 一路折返,穿越甬道,紧锁门户,姜宁这才刚刚跃上陡峭的岩壁,便发现了来势汹汹的一伙人。 隐藏身份的黑衣人,又是冲着这门户而来,定是水龙王麾下。 不过面对眼前的情况,姜宁并未惊慌,环顾这伙黑衣人中,恐怕也就只有那为首的黑衣人能够与他抗衡几招。 “水龙王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姜宁轻声道。 “既然如此明白事理,那便交出那四方密钥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正是那为首的黑衣人。 “交出四方密钥?只是不知道交出来之后,诸位是否放我离去?” 姜宁不紧不慢地说道,此刻像极了讨价还价的商贩。 “放你离去?” “若是此刻交出四方密钥,再自断修为,便留你性命一条。” 为首的黑衣人再次说道,似乎这已是对于姜宁莫大的恩赐。 “想要夺人密钥不说,张口便要毁人修为,姑娘如此霸道,倒是让在下想要一睹真容。” 姜宁微微摇头说道,目光却紧盯着那为首黑衣人的双眼,隐隐有些熟悉。 “既然阁下不愿配合,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那为首的黑衣人淡淡开口,佩于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 “姑娘一言不合就拔剑,想来对于自己的剑术可是相当自信。” 姜宁微微一笑,旋即纵身跃起,整个人直奔为首的黑衣人而来。 砰——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声响。 “姑娘用剑力道适中,但剑不藏锋,实在是保守。” 姜宁微微摇头,旋即立刻收回自己手中的长剑,穿越到了其他黑衣人群之中。 剑影万千,以那些黑衣人的功夫,又能够抵达得住几时呢? 至于那为首的黑衣人,在与姜宁短暂交锋后,却停在原地静默地看着姜宁的出手。 只见姜宁整个人如狼入羊群,不断凌厉出剑,汹涌的气势直杀得那些黑衣人胆战心惊。 尽管黑衣人及时调整阵型,企图用合击来对抗姜宁,可是姜宁的速度太快,他们往往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看见那明晃晃的剑光瞬间逼近。 再然后,剑飞扬,热血洒,眼前彻底昏暗。 漆黑剑刃上已经沾满血迹,黑衣人们面露骇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心中已无再战的想法。 剑术飘忽不定,好似隐匿于虚空之中。 身法宛如魑魅,从各个刁钻角度袭杀而来。 面对如此敌人,实在让人生不起任何的战斗心思。你无法伤他,而他却招招毙命。在场不过才十几名黑衣人,可才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折损大半。 剩下的黑衣人们紧紧抱团,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额头上皆是汗水滑落。 如此恐怖的敌手,让他们心生蒙退之意,可是那为首的黑衣人尚未发话,他们也不敢擅自撤离。 若是此刻擅自撤离,回去之后仍然难逃一死。 不过幸好,对面的敌人似是有些乏累,竟然主动放下了手中的剑。 剩下的几名黑衣人见此难得时机,又岂会轻易放弃? 一同冲出,手中各式兵刃纷纷掏出,他们面露凶狠之色,暴戾掠起,似乎想要趁势取走姜宁的性命。 “你们还是太莽撞了。” “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惜你们自己不懂得珍惜。” 姜宁淡淡开口,原本放下的长剑瞬间摄出。 华丽诡异的剑光快到极致,姜宁的虚影尚且留在原地。 “哈哈哈!给我死!” 有一名黑衣人见刺中姜宁虚影,顿时露出疯狂的笑声,可是很快,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凌厉的剑光划过,他的脖颈瞬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豁口。 原本的疯狂笑意戛然而止,那黑衣人仓皇捂住自己的脖颈,企图止住那些涌出的鲜血。 可是大动脉已破,又岂是他就能轻易捂住的呢? 喉咙间发出支支吾吾的异响,那黑衣人的身影连连后退,最后跌倒在地,很快便没有了动静。 至于剩下的几名黑衣人,结果同样很凄惨。 姜宁出手向来直指要害之处,这些黑衣人又岂能幸免于难? 眨眼之间,除了那为首的黑衣人还活着外,四周已是遍地死尸。 将这些小喽啰解决之后,姜宁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为首的黑衣人,沉声说道:“既然都已经见面了,又何必再隐藏身份呢?” “你早就已经认出我了?” 清冷的女声响起,语气中充斥着些许无奈。 “从你开口的瞬间,我便已经听出你的声音。” “毕竟同僚三年之久,无论你如何掩饰,都是盖不住的。” 姜宁淡淡开口,十分平静地回答着那为首的黑衣人。 第296章 青鸾的选择 “好久不见,龙王。” 那为首的黑衣人直接取下脸上的黑布,露出她真正的面目。 “别来无恙,青鸾。” 姜宁凝视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十分平静地唤出她的名字。 “既然你已经在这里现身了,想来八贤王目前也在青州府。” 姜宁一脸平静地注目着青鸾,从最初的陌生,到守望相助,最后各有道路,如今再见面时,说不上陌生,但也谈不了熟悉。 他与她的微妙关系,恐怕此生就这样了。 面对姜宁的询问,青鸾略显失落,他竟连寒暄都不愿意了? “龙王使,八贤王是否在青州府,我不能告诉你。” 略微迟疑后,青鸾如此作答。 “看来八贤王还没到青州府。” 姜宁沉声说道,同时似是想起什么,再次补充道:“在八贤王的手下过的可好?” 此话一出,青鸾瞬间怔神在原地,直到姜宁走到她的身前时,她才恍然回神,微笑说道:“倒是没受过委屈,不过也谈不上快乐。” “这样的生活,远胜在炼狱,莫非还不知足?” 姜宁略微惊异回答着青鸾。 见姜宁如此质问,青鸾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之色,轻叹开口:“若是当初我勇敢些,恐怕就不会再是今日这副模样。” “任何时候,都还不算太迟。” 姜宁摇头说道。 “不过说起来,你来这里拦住我,莫非八贤王与水龙王?” “算是你认为的关系。” 面对这样的问题,青鸾不再作答,只能含糊其辞。 “若是还想勇敢一次,可以现在就挣脱囚笼,回归江湖这广阔的天地。” 姜宁突然举起手中的龙渊剑,沉声道。 “江湖虽大,但却并未我想要的,更何况,我还有得选吗?” 青鸾的眼中露出淡淡的悲情,如今的她,究竟在为谁而活? “自己幸福都不懂得争取的话,你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似是察觉到青鸾略显低落的神情,姜宁质问道。 “龙王,我还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青鸾突然抬起头,一脸肃然地望着姜宁,眼中满是期许之色。 看着近在咫尺的青鸾,看着她那充斥着怀疑的目光,姜宁有些愣住了。 在炼狱刚刚活下来的时候,姜宁从青鸾眼中看见的是藏匿于眼底的不甘与不屈,后来暗卫生涯时,他看见的是她为自由而战的果敢与决然,甚至后来在木神宫中,他依旧没有看见青鸾有过不自信。 可如今的她……竟再没有往日的自信之色。 论境界,现在青鸾甚至还高出姜宁一个小境界;论功法,虽然姜宁难以辨认出她所修炼的是何等内功,但绝不会差距太灵经太大。 “你已经不自信了。” 姜宁看着眼前的青鸾,尽管颇有不忍,但还是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从你的身上,看不见曾经那般的英勇无畏了。” 姜宁再次开口,却震得青鸾眼瞳骤然紧缩。 “你的自信,你的勇敢,曾经支撑着你逃出炼狱的信念,我再也看不见了。” 姜宁摇头,目光中隐隐露出失望之色。 “是么?” 青鸾再次长叹,许多年的隐忍与纠结,终于让她沦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了。 “数万无辜者的惨死才造就出四位暗卫指挥使,黑风、贪狼命数浅薄,早已经回归尘土,可你我命数坚毅,再苦再难,你我不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吗?” “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活着,那么为何就不能再坚持自己的信心?” “你的命运并非掌握在八贤王的手中,你的命运,需要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龙渊剑缓缓抬高,最终与青鸾的脸持平。 “我想,青鸾不应该就此陨落,她需要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姜宁沉声说道,手中龙渊剑瞬间刺出。 伴随着一道呼啸的破空声,古朴无实的漆黑剑身径直停在青鸾的身前,然后剑刃挥下,剑光猛地划过她的脸颊。 一缕青丝轻缓飘下。 在死亡阴影笼罩而来的那一刻,青鸾眼瞳紧缩,看着那缕青丝无声落下,她好似明白了一些道理。 “龙王。” 青鸾一字一句道。 “嗯?” 姜宁轻应一声,目光投向青鸾所在。 “我希望你能帮我。” 青鸾眼中蓦然闪过一道精芒。 “什么?” 姜宁疑问道。 “我希望能够跟随你左右。” 时隔多年,青鸾终于迈出了她人生的第一步。 “跟随我左右?” “那是你的自由。” 姜宁沉声说道,同时将四周的尸体尽皆抛下山崖,最后将青鸾的那缕青丝扔在边缘的杂草上,姜宁这才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山下离去。 至于青鸾,在略微的迟疑之后,她的眼中忽然露出狡黠之色,连忙追随着姜宁一同离去。 …… …… 赤北锦衣司。 信鸽飞回,终于带来了姜宁的最新进展。 信中称,四方门户已经开启,关于水龙王及七十二舵的所有详细信息保存完好,并且通过花舵主调查出青州府水龙王现正在青州府城的青江藏身,请求接下来的任务。 “这个小子,办事还真利索,这么快就完成了这项任务。” 看着姜宁的来信,沈炼会心一笑,连忙将姜宁的战果向着四周的几位老弟兄示意。 “这小子能耐还不小,斩下水龙王手下四大舵主,甚至连青云榜上的血魔公子都给斩了!” 陆元明长老微微一笑,将他所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 “斩魔堂的弟子就是这般优秀。” 听着姜宁如此丰硕的战果,裴不愁连忙狂笑起来,连带着自己的堂口也夸奖起来。 “诸位师兄先别高兴,要想将这水龙王势力连根拔除,首先得先将那水龙王给擒住才是。” 五行堂的张震长老及时开口道。 “水龙王实力不俗,以姜宁如今的实力,恐怕有些勉强。” “诸位师兄,我们倒不如派遣一位弟子前去助阵,若姜宁无法擒下水龙王,再让那位弟子出手,既有磨砺之能,又能避免那水龙王趁势逃脱,如何?” 张震最为沉稳,他所提出的这个方案自然不会有人异议。 第297章 燕凡来援 数日后,青州府城。 姜宁倚靠在窗台,看着天空飘过的信鸽,脸上洋溢出了难得的笑意。 时隔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回信。 眼看着那信鸽径直落入这城中的某处偏僻街巷,姜宁余光轻瞥几眼桌前坐着的青鸾后,这才开口说道:“青鸾,准备出门。” “龙王爷出门,定是要宰人。” 青鸾打趣着姜宁,的确与那日大有不同。 对于青鸾的打趣,姜宁并未作答,只是微微露出笑意,旋即率先朝着客栈外走去。 “无趣的龙王。” 青鸾摊开手摇了摇头,径直走出门外,结果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白衣公子。 这伪装之法,乃是由姜宁亲自教给青鸾的,避免她行踪被暴露。 根据青鸾所知情报,八贤王与水龙王的关系似乎十分密切,也正因如此,上次八贤王才是特意派遣青鸾领着黑衣人们前往四方门户查看详情。 而且青鸾还知道,八贤王不日便会前来青州府,只有以男儿身示人,最为稳妥与安全。 紧跟姜宁身后,青鸾默不作声地前进着,约莫过去一刻钟后,等到姜宁彻底顿住脚步时,两人已站在了一家铁匠铺的店门前。 “看来就是这里了。” 姜宁微微点头,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锦衣暗哨果然隐秘。 看着面前的铁匠铺,青鸾眼中露出惊异之色,然后才跟着姜宁走了进去。 走进店铺,顿时一股火热的氛围顿时将姜宁和青鸾团团包裹,高温充斥在店铺四周,实在让人不愿久留。 姜宁直接找到那正在打铁的铁匠,不动声色地开口道:“这里有信,有空取吗?” “我这打铁的铁匠不识字,小哥还是后院去看看。” 那铁匠揩了揩身上的汗水,大声作答。 姜宁面露微笑,连忙走向铁匠铺的后院,在后院发现了他的信件。 拆开信件,姜宁将信中内容通通看完之后,便立刻将那封书信毁灭,然后离开了。 根据信中内容所说,要求姜宁在客栈中继续等待援手,青云榜榜上高手,燕凡。 等待与燕凡碰面后,他自然会告诉姜宁接下来该怎么做。 对于锦衣司的安排,姜宁并未觉得不妥,毕竟那水龙王的实力深不可测,以姜宁如今的实力,与他对上实在有些勉强,想来锦衣司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才特地安排燕凡前来压阵。 “龙王,我们接下来总不可能坐以待毙吧,毕竟若是让水龙王察觉到异常的话,他一定会尽快转移离开。” 在返回客栈的途中,青鸾朝着姜宁低声说道。 “先不着急,水龙王目前暂时还没有异动,我们先静等一日,若明日那燕凡还没有抵达青州府城,我们便先去调查一番,再作打算。” 姜宁沉声说道,带着青鸾直接返回客栈。 回到客栈,走上二楼,姜宁正准备推开他们的房门时,整个人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察觉到姜宁脸色的变化,青鸾瞬间凝重起来,连龙王都感到忌惮的敌人,绝对不能轻视。 眼神示意着姜宁,却见姜宁打了个手势,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一切都井然有序,除了那桌前多了道人影。 两个冲天鬏,一身大红袍,红润的脸蛋,白皙的肌肤,任谁看来都觉得这是个孩子,可正是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孩子,让姜宁深感压力。 不仅是姜宁,就连青鸾看见这孩子后也深感不安。 内力境界至少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虽然是孩子的模样,可是那声音却略显沧桑,与模样不符。 “阁下是?” 姜宁将手搭在剑柄上,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燕凡。” 那孩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就是燕凡师兄?” 姜宁略显疑惑地问道,眼前这个孩子竟然就是名列青云榜的高手? “正是在下。” 燕凡一边说着,另一边还拿出他的身份令牌,示意姜宁道。 “可燕凡师兄,你这模样?” 饶是姜宁沉稳平静,可是看见眼前孩子模样的燕凡,也忍不住心生好奇。 “王师弟,师兄幼时练功走火入魔,不幸沦为如今模样。” 对于姜宁的疑惑,燕凡自然理解,所以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 姜宁点头应下,旋即补充说道:“既然燕师兄已经来到青州府城,那我们事不宜迟,今晚便去探查一下水龙王的底细。” 面对姜宁的提议,燕凡并没有提出异议。 这青州府的水龙王向来行事谨慎,若是让他察觉到危险提前离开,等下一次再找到水龙王的话,不知道又要花费多久的时间。 “不过师弟,那水龙王究竟是何模样我们尚不得知,若是他已经逃离我们也不知道。” 略微沉吟后,燕凡提出了这个问题。 “水龙王身上有特殊的印记。” 就在姜宁和燕凡为此事而陷入思索时,青鸾开口说道。 “特殊的印记?具体指什么?” 姜宁开口问道。 “后背,龙王像。” 青鸾略微迟疑后,如此说道。 “师弟,这位姑娘是?” 与姜宁不同,燕凡乃是第一次看到青鸾,自然免不了提出疑问。 姜宁替燕凡解释一番后,最终恰到好处地给青鸾安上他妹妹的名头,这才让警惕的燕凡放下心来。 根据青鸾给出的情报,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出现,只需要想方设法看见他后背上是否刻画有东西,便可以轻松地辨认出他是否就是水龙王了。 而且水龙王的实力不弱,真让姜宁等人遇见,他又岂会轻易地伏法? 客栈的房间里,姜宁青鸾以及燕凡三人不断推断着今晚的计划具体该如何施展,如何才能探清水龙王势力的底细,没曾想这一谈就即将入夜。 眼见天色已晚,三人瞥了眼江上那繁华的船坊,笃定那水龙王恐怕就藏身在那其中。 “若能今夜擒下那水龙王,我们便算完成任务。” 燕凡对于与他排名相近的水龙王也十分期待,毕竟水龙王最为神秘。 第298章 青江坊船 青江,作为青州府境内流量最大的江河,它在带来便利交通的同时,也给青州府城带来了贸易的发展。 沿江船坊众多,不过大都是寻花问柳之地,唯独那江面上有一艘巨船,尤为特殊。 官员商贾聚集之地,府内有权有势之人,时常在那巨船上扎堆,饮酒作乐,逍遥自在。 也正因如此,导致那巨船门槛颇高,光是那登船的邀请函,便已是价格不俗,当然对于姜宁三人来说,要想得到三张邀请函,自然不算难事。 随着夜幕笼罩府城,江面上那艘巨船顿时灯火通明起来。 此刻在巨船上的某间密闭的房内,正有三人围拢在一起。 这三人,正是姜宁一行人。 燕凡模样与小孩无异,落在那些下人眼中,不过是哪位官员富商的子嗣。 至于姜宁和青鸾,此刻皆是华丽锦服,翩翩公子,气度不凡。 似是见天色已经暗沉,姜宁与青鸾及燕凡对视几眼后,陆续走出房间,探查情况去了。 而姜宁,自然是最后一位走出房间的人。 这巨船共计六层,因为燕凡不容易被察觉,所以他径直去了最上面的两层。青鸾此刻为男儿身,去的乃是中间两层,至于姜宁,只能选择最底下的两层。 此刻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姜宁目光在最底层扫过,除了侍奉的下人外,很少有宾客会出现在最底层。 如此繁华通明的巨船,为何偏偏最底下的一层略显灰暗,姜宁略感疑惑,最终还是决定先前往最底层去看看情况。 一路观察着四周的人群,姜宁默不作声地朝着最底层的楼梯靠近,过程很顺利,在没有任何生疑的情况下,姜宁已经站在了二楼通往底层的楼梯前。 看了看有些昏暗的最底层,姜宁略微沉吟后,径直迈开步伐朝下走去。 迈过漫长的阶梯,姜宁安稳地来到最底层,正当他准备往四周观察查看时,却听见了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位客人,您是要去哪里呢?” 此话一出,姜宁顿时停在原地。 就在姜宁身后人觉得疑惑之时,突然停住的姜宁却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并转身对着那身后人狂笑道:“去哪里?赵二,我饿了,你不知道吗?” “好你个赵二,我好不容易来你家一趟,你居然还不让我去你厨房看看!” 姜宁涨红着脸,满嘴胡话,俨然给人一副喝醉的样子。 原来只是寻常宾客。 那男子虽然一身小厮打扮,但那举手投足气质不凡,姜宁看了眼那男子,立马朝着他的脖颈揽了过去。 那小厮尽管有数次想要将姜宁甩出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一脸微笑,托住姜宁手臂,说道:“这位客官,您慢着点,我这就带您上楼去。” “赵二,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面对这小厮的豪好言劝说,姜宁不依不饶,继续纠缠说道。 “这位客官,我这就带您吃东西去。” 那小厮连忙笑着说道,同时一股蛮力将姜宁拨回,带着他朝楼梯走去。一直到将姜宁送到二楼的一处座椅坐好之后,这小厮打扮的男子这才长松口气,径直转身离去。 见那男子彻底消失之后,姜宁这才一脸平静地望着那楼梯处,那最底层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先前那番举动虽然没有引起最底层那些人的注意,但是姜宁也不敢大意,只能先将这二楼探查清楚后,再想办法深入最底层。 可一番搜查下来,结果显然让姜宁有些失望。 纵观整个第二层,既没有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与水龙王势力有关的物件,总而言之,一无所获。 重新回到最底层和第二层的楼梯口,姜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余光还不时轻瞥最底层,观察着最底层的异样。可凡事只从表面上是根本看不出问题所在的,姜宁略微沉吟之后,还是决定伪装潜入。 如今他身上的这身华贵锦服着实显眼,若是再以这身打扮下到最底层,难免会引起怀疑,于是趁着众人不备,姜宁偷偷打晕一名小厮后,直接将那小厮带到一间空房里跟他互换衣物后,这才重新折返回那最底层,径直朝着其中一扇门走去。 那扇门,正是初次姜宁下来最底层时那名小厮走进的地方。 为了避免再次撞见那名小厮,姜宁甚至将自己的相貌都进行了伪装,然后这才平静地推开那扇木质的门,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幽长的甬道,除此之外,姜宁还嗅到了一股恶臭味。 尸体腐烂的味道? 姜宁沿着甬道一路前行,走出甬道之后,便好似来到了一处牢狱,到处都是小厮模样的人行走着,不过彼此并没有任何交流,仅仅只是在巡视。 这里果然有问题。 姜宁微微低头,余光轻瞥着四周的牢狱,漆黑潮湿,关押着无数神色麻木的人。 继续往前走,姜宁没有丝毫停步,直到将整个牢狱逛遍,他这才大概了解到这里的情况。 牢狱中关押的皆是寻常百姓,他们如同猪狗被圈养在这里,但凡有需要,他们随时可能会被抓走,然后成为练功所需的材料。 将活人视作材料,这是典型邪祟之徒的伎俩。 而这些巡游小厮,他们的任务就是随时上菜,而菜品,就是这些活人。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恐怕姜宁也难以相信这艘巨船上日夜都在上演着如此的悲剧。 邪祟之徒,难怪会如此遭到江湖中人的严重抵制,并非没有道理。 姜宁继续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去,可才走到一半,却被一名阴柔的男声给喝住了。 姜宁停住脚步,学着那些小厮卑躬屈膝的样子,在那男子的面前颔首示意。那男子对于姜宁没有丝毫怀疑,而是指了指姜宁说道:“抓上三位女子,洗干净之后送到四层天字房去。” 面对那人的命令,姜宁没有违逆,再度微微点头,送走那说话阴柔的男子。 “三位女子来修炼,合欢功吗?” 姜宁轻声低语,直接选了就近的三名女子,在她们一脸惊恐地注目着,姜宁带着她们离开了。 第299章 有所发现 咚咚—— 巨船第四层,那天字号房前,姜宁正耐心等待着。 片刻后,房内这才传出一道淡然的声音。 “门没关,带进来吧。” 听见房内的回应,姜宁默不作声地推开房门,带着那三名女子一同走入房内。 三名女子早已经换下满是血污的衣裳,此刻穿上崭新的衣裳,还被打扮一番。尽管在来的路上姜宁再三叮嘱,只要有他在,她们不会死的,可是如今真正的身临其境,她们依旧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中露出浓郁的恐惧,身子颤抖个不停,俨然是害怕所致。 看着她们这副模样,恐怕那些邪祟之徒会更加兴奋吧。 姜宁收回心神,将这三名女子带到房间内后,便听见那人颇没耐心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姜宁点头示意,却也没有犹豫,转过身就往门外走去。 那三名女子见到姜宁离开,更是在此刻慌乱起来,如同丢了魂般,竟想要逃走! “你们都活腻歪了吧,胆敢逃走!” 那原本轻淡的声音陡然变得怒意十足,吓得那三名女子脸色更加惨白,连忙躲到姜宁身后。 “将门带上,给我滚出去,被耽搁爷办正事。” 那愠怒的声音再次开口,显然是针对姜宁说道。 “大人,此刻我若是将房门打开,恐怕这三名女子发疯似的逃出去,大人名誉不保。” 姜宁沉声说道,希望能借此逼出那位躲在暗中的人。 “毕竟拿活人来练功的武者只是少数,大人若真的能够做到熟视无睹的话,小的立刻替大人打开房门。” 趁着那房内的人还未开口,姜宁继续开口,同时迈开脚步,顺势就要打开房门。 “等等。” 房间深处,那人的声音再次传出。 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之后,那人终于出现在姜宁和三名女子的面前。 山羊胡,身形瘦弱,双眼微眯,身穿绿袍。 “你这小厮是新来的?” 看着姜宁的模样,那山羊胡的绿袍男子询问道。 “启禀大人,小的正是新来的。” 姜宁似是有些害怕,情不由衷地低下头说道。 “难怪,竟然连本大人都不认得。” 那绿袍男子微微颔首,补充说道:“记清楚,青州府杨先生,青州府城城主麾下。” “这次你选的人不错,有个性,本大人很喜欢,所以就饶你一命。” 绿袍男子淡淡开口,目光却从未在姜宁的身上停顿,而是垂涎地望着那三名相貌姣好的女子,宛如饥渴的狼。 “青州府杨先生,看来大人的来头不小。” 姜宁继续开口说道,可身子却依旧停在原地。 “本大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出来,别耽搁本大人的好事。” 绿袍男子第一次将目光落在姜宁身上,却露出了森冷的杀意。 据说邪祟之徒渴求活人练功时,往往会愤怒得失去理智,恐怕这位杨先生,也差不多快要失去理智了。 “大人,您在此地逍遥快活,恐怕城主也在这船上吧。” 姜宁将目光投向那绿袍男子,继续说道。 “看来你这小厮是不想活命了!” 那杨先生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只见他冲向姜宁,丹田中的内力被调用,手掌中的五指瞬间变得尖锐无比,直接朝着姜宁的脖颈攻来。 从那凌厉霸道的内功,姜宁已经分辨出他的境界,中境第一脉。 这等境界,在江湖中也不算弱小,不知道用了多少活人才修炼到这一步! 一边想着,另一边姜宁也没有犹豫,体内丹田内力涌动,他瞬间动了。 不退反进,在那杨先生的凶狠脸色中,姜宁主动出击,不偏不倚,整个人正好捏住那杨先生的脖颈。 微微用力,原本凶横不可一世的杨先生,脸上瞬间露出骇然之色。 “怎……怎么可能!” 骇然之后,杨先生的脸上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脸色,仿佛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是梦境。 可是那脖颈处的窒息感和压迫感的确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到,这并非是在做梦。 “你……你究竟是何人!” 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小厮,这位杨先生如同被冷水泼醒,彻底恢复了清醒。 至于那三名躲在姜宁身后的女子,更是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在她们看来,那杨先生出手之后,眼前的小厮一定会惨死当场,而她们也会因为违逆他的命令而遭到无情杀害,可眼下……情况似乎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 “我是何人?” “我是杨先生。” 姜宁捏着身前的杨先生,伴随着脸部骨肉的嗡鸣作响,姜宁的脸已变得跟眼前的杨先生一模一样。 “现在你说我是谁呢?” 姜宁面泛微笑,看着被他捏在手中的杨先生,轻声道。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城主麾下……” 那位杨先生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姜宁微微摇头说道,“你说错了,现在我才是城主麾下的杨先生。” “那我呢?” 被扼住命运喉咙的杨先生艰难开口,脸上又惊又恐。 “你?” “你不过是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坠入江河遭鱼兽噬咬。” 姜宁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直看得那杨先生头皮发麻。 “你想要我死,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屈服的!” 眼看着那杨先生的恫吓,姜宁微微摇头,“你的丹田已经被我封住,浑身穴道此刻也被封住,你又有何资格跟我拼命?” “哦!对了!还有你这张嘴!” 姜宁说完,顺手封住他嘴巴的穴道,这杨先生彻底面露绝望,再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 “你们三人先行离去吧,注意别再被抓住了。” 姜宁暂时不急着处置这个杨先生,他对着那三名女子说道。 在三名女子感恩涕零的道谢中,姜宁看着她们离开了。 回到房间锁上门,姜宁将自己的衣物彻底换成杨先生的衣物,这才放心地走出第四层,寻找起青鸾的踪迹。 花费一段时间找到青鸾后,姜宁将她悄然带到了杨先生的房间,两人看着那无力反抗的杨先生,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第300章 潜伏 许久之后,姜宁和青鸾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杨先生,纷纷向对方投以询问的目光。 “这人怎么办?” 青鸾面露疑色,希望姜宁能够给出建议。 “怎么办?邪祟之徒,手中沾染了不知多少无辜性命,留下他祸害人间?” 面对青鸾的询问,姜宁略微沉吟后,如此说道。 自从炼狱之后,姜宁早已经见惯生死,无论是他还是青鸾,手中不知道淌过多少性命,如今再让手上多条性命,又如何? 在姜宁的注视中,青鸾封死那杨先生的浑身穴道后,径直将他扔下了青江之中。 伴随着水花四溅,青鸾这才轻轻拍手,将目光重新落在姜宁的身上,“龙王,现在我们怎么做?” “你先去找到燕凡师兄,然后静静观察我房间,既然这杨先生是跟着城主登船的,想来定有要事需要办理,你们到时候看清楚我进的是哪间房,随时看动静行事。” 姜宁沉声说道,紧接着亲自将青鸾送走,这才重新回到房间里,开始思索整合从杨先生口中探听到的信息。 青州府城的城主特地带上杨先生来此,就是为了与这巨船的主人见面,同时还有一位神秘宾客会驾临此地。 至于具体的商议内容,杨先生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听说那位神秘宾客如果真要来的话,城主便会同意与巨船主人展开合作。不过合作何事,杨先生也并不清楚。 “如今看来,那位神秘宾客将是关键人物。” “而且这巨船的主人,恐怕就是青州府的水龙王。” 姜宁在房内正思忖着,忽然门外传出一阵轻细的敲门声。 “何事?” 模仿着杨先生的口吻,姜宁出声询问道。 “杨先生,罗大人有请。” 门外敲门的人如此作答。 “请稍等,我马上就出来。” 那门外敲门之人口中的罗大人,便是这青州府城的城主,罗冰。 径直迈步上前,姜宁推开房门,这才见到来人的模样,粗衣小厮罢了。 “我们走吧。” 姜宁淡然开口,言语里听不出任何波动。 那粗衣小厮唯诺点头应下,作了请的手势后,连忙带着姜宁朝上面的楼层走去。 就在那小厮带着姜宁朝楼上走去时,两双如炬般的目光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燕师兄,我们现在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就在五楼的青鸾在燕凡的身旁轻声道,以免被人听见。 “看清楚他们进的是哪间房便是。” 燕凡轻声回应,目光却一直观察着四周,企图能发现可疑的人,可惜直到姜宁走进五楼的一间雅阁,燕凡仍然一无所获。 “燕师兄,他们已经进去了。“ 青鸾略微焦急说道,立马将燕凡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眼看着姜宁默不作声地走进一间雅阁,燕凡连忙碰了青鸾一下,然后径直朝着姜宁所在房间走去。 青鸾见燕凡已经展开行动,心领神会下,也紧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不动声色地靠拢着姜宁所在的雅阁时,姜宁已经踏入房内,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房间很宽敞,若是设下埋伏,足以容纳上十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圆红木桌以及配套的红木凳,周围有薄纱遮挡,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何存在。 先前在进门之前,姜宁只听那小厮说城主已经到了,可眼下四处无人,哪有那位罗城主的踪迹。 莫非在里面? 带着这样的疑惑,姜宁迈开步伐,同时改变嗓音,学着杨先生的口吻说道:“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杨先生,你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层层薄纱中,罗冰城主正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同时迈步走出,整理着自己的上衣。 “看来杨某来得不是时候,扰了城主大人的兴趣,还请城主大人海涵。” 姜宁见罗城主衣衫不整,又如何猜不到他之前的行为,立马回应道。 “好了,闲话少说,做好准备吧,那巨船的主人可不是善茬。” 罗城主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随意说道。 没曾想正说完,却听见房门自外被人推开,一位小厮模样的青年走了进来。 看见那小厮模样的青年,姜宁立马认出他来,正是姜宁初探最底层时碰见的那名小厮。 “小生可曾得罪过城主大人,竟遭到城主大人如此诋毁。” 那青年直接掀飞身上掩人耳目的小厮装扮,露出他那一袭素白的衣袍来。 “柳苏公子,此话可是严重了。” “诋毁算不上,我这充其量算打趣,玩笑话。” 罗城主笑着说道,对着身前的柳公子作了请的手势,继续说道:“柳公子,还请上座。” “城主大人,这位是?” 柳苏将目光投向一旁正微笑的姜宁,疑问道。 “我罗冰的得力下属,杨先生。” 罗城主直接说道。 “在下见过柳公子。” 姜宁微微颔首,面露恭敬之色。 “杨先生。” 柳公子点头示意,然后在罗城主的对面坐下。 “柳公子,如今距离我们约定的时辰就要到了,可是关于那位大人却没有一点风声,柳公子莫非是要糊弄于我?” 罗城主神色不善地盯着对面的柳苏,质问道。 柳苏闻言一怔,然后微微笑着说道:“罗城主放心,那位大人既然说过他会来,就一定不会有假!” “况且时辰还没有到,城主大人又何必如此心急?” “城主大人,既然时辰未到,我们便等上片刻又何妨,毕竟这可是您的地界。” 姜宁趁势开始说道,这番话听得罗城主心中甚是欢喜,连忙点头道:“既然时辰未到,再本大人便多等等。” 罗城主说完,全场再次恢复寂静之中。 眼看着时间匆匆流逝,姜宁趁机瞥了眼罗城主,发现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而那位柳公子,依旧气定神闲,面泛微微笑意。 这位柳公子,究竟是不是水龙王? 一个疑惑,忽然涌上姜宁的心头。 “柳苏,时辰已到,那位大人呢?” 罗城主言语间已有几分愠怒。 “城主大人莫非没有听见吗?那位大人已经来了。” 伴随着柳苏笃定的话语,房门处果然有了动静。 第301章 局势紧张 “希望柳公子猜得不错。” 罗城主轻声说道,目光投向那房门处,等待着。 终于,房门自外被人推开,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俊秀的脸庞,漆黑的双眼,一袭银白色长袍,手中折扇轻摇,正踏步走来。 “罗城主,柳公子,别来无恙。” 径直走到桌前坐下,那人这才淡淡开口。 “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看见那来人坐下,城主罗冰和这柳苏立马站起身来,恭敬行礼。至于姜宁,反应迅速的他同时站起身来,恭敬行礼。 “都免了吧,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 挥挥手,那人开口道。 “谢过王爷!” 姜宁三人纷纷回应后,这才重新落座。 八贤王,竟然是他! 姜宁趁机瞧了那人一眼,顿时认出了他的身份。 难怪之前青鸾曾说过八贤王不久后便会亲临青州府城,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不过这八贤王身为王贵,又怎么会跟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呢?而且从三人各自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三人之间已不是第一次见面。 之前八贤王为了帮助水龙王,曾秘密派遣青鸾前往四方门户。 而这巨船中又出现了拿活人炼功的事情。 结合这种种猜测,姜宁几乎可以笃定,这水龙王就在这三人中间。 可究竟是谁,面前姜宁也无法判断出来,只能继续观望起来。 “敢问王爷,屈尊降临我青州府城,可有要事?” 罗城主笑着发问,余光不时轻瞥那位柳苏宫公子,似在警示。 但看那柳苏,一脸的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 “罗城主,此来青州府,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 八贤王轻轻说道,然后好似响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补充道:“我之前让柳苏抓紧时间准备活人,不知道柳苏准备得如何?” 在八贤王的眼中,柳苏办事一向牢靠,既然是他下达的命令,想来柳苏一定已经将事情办妥。正当八贤王准备听柳苏的好消息时,从柳苏嘴里说出的却是让他不爽的坏消息。 “启禀王爷,事情安排下来,如今理应完成,可是罗城主处处阻挠,事情恐怕还需花上半个月才行。” 此话一出,原本平和的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八贤王的目光径直投向罗冰,言语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罗城主,此事可当真?” “王爷,如今赤北锦衣司盯得我青州府如此之紧,若是再发生人口大量失踪的事件,恐怕会后患无穷。” 罗城主面露无奈之色,解释说道。 “也难怪,赤北锦衣司留在青州府的暗哨尽皆已经被拔除,他们会有如此动作倒也正常。” 八贤王淡然开口,却见罗城主的脸色顿时一惊。 “王爷此话当真?” 罗城主连忙追问道。 “本王一言九鼎,自然当真。” 八贤王凝视着罗城主,微微笑道:“怎么?莫非罗城主有些不开心了?” “王爷此举,短期内倒是相安无事,可是时间久了,一旦赤北锦衣司展开报复,这首先问责的便是罗某。” 罗城主话正说着,却被八贤王打断说道:“无妨,短期内已然足够。” “明日之内,柳苏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八贤王将目光投向那柳苏的身上,质问道。 柳苏见此,却将目光投向罗城主,“若是罗城主不再阻拦,明日内必定给王爷献上足够的活人。” “罗城主,意下如何?” 八贤王望向罗冰,话语中充斥着胁迫之意。 “王爷言语如此咄咄逼人,罗某有些不舒服。” 罗城主并未立刻示弱,反而语气有些愠怒。 “更何况,王爷借用罗某的人手,可从未知会罗某一声。” “若不是今日听说四大舵主尽皆殒命,恐怕罗某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罗城主话才刚说完,却见八贤王猛地怒拍桌面,叱喝道:“你以为就你罗冰有损失吗?” “本王麾下最得力的干将同样丧命,本王找谁!” “找你罗冰吗?” 面对八贤王的怒斥,罗冰避其锋芒,继续说道:“暗哨接连被拔,赤北锦衣司一定会将此事调查得水落石出,如此紧急情况,罗某绝不允许再出现纰漏!” “呵!” “罗城主不知,锦衣司暗哨已经集齐您所有详细信息,恐怕如今早就已经盯上您了。” 柳苏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 罗冰整个人心神剧震,对于柳苏口中所言似乎难以置信。 “这……根本不可能!” 就在罗冰震撼之际,姜宁也处于震撼之中。 传说中的水龙王,竟然就是这青州府城的城主。 还有那八贤王,他竟然暗中勾结邪祟之徒,对锦衣司在青州府的暗哨接连拔除。 而且根据姜宁对八贤王的了解,他并未修炼邪魔功法,他要那么多的活人来干什么? 种种的疑惑宛如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在姜宁的脑海里纵横交错,一时之间姜宁也难以捋顺。 “如何不可能?本王虽然折损你四员大将,但是却替你罗城主探到如此重要的情报,保住了你罗城主的一切,你还不愿意松口吗?” 八贤王继续施压,企图让罗城主服软。 姜宁见罗城主那摇曳不定的眼神,顿时凑近罗城主的耳畔,窃语道:“城主大人,此事仅仅凭借两人臆断,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们相信就是上了王爷的套。” “暗哨被拔,对于他们来说并无大碍,可我们根基就在此地,是万万不能出现纰漏的。” “多事之秋,还请大人慎重考虑。” 不得不说,那罗城主的确对姜宁化身的杨先生颇为信任,在姜宁三言两语下,罗城主那摇摆不定的眼神顿时坚定起来,“王爷,您说罗某行踪被暴露,还请拿出足够的证据来。” “证据?本王自然拿得出来!” 八贤王将目光投向柳苏,示意着。 柳苏哪里拿得出什么样的证据,被逼无奈下,他只能怒指姜宁化身的杨先生,胡诌道:“城主大人,此人就是锦衣司潜伏在你身边的贼人!” 第302章 剑拔弩张 原本柳苏只是胡乱污蔑而已,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地猜个正准。 “柳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对于柳苏的话,罗城主自然是不信的,这杨先生追随他多年,又修炼有邪魔功法,锦衣司根本不可能容纳他的存在。 “柳公子,杨某不过与您初次见面,也从未有过得罪之处,公子何必如此污蔑杨某?” 姜宁化身的杨先生可谓不卑不亢,但却字字珠玑。 仅仅这一句话,却让柳苏的脸色陡然变得难堪起来。可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既不能得罪罗城主,也不能得罪八贤王,纵观目前的情况,他只能牺牲掉姜宁化身的杨先生了。 “杨先生,若不是你潜伏在城主大人的手下,锦衣司又岂会探查到一切关于水龙王七十二舵的详细信息?”柳苏眼中蓦然闪过一抹历色,胁迫道。 “柳公子,你与杨某不过初次见面,你又怎么如此清楚杨某泄露了秘密呢?” “更何况城主大人也清楚,刚刚杨某与柳公子初见时,柳公子分明出口问过杨某的身份,莫非那也是故意而为?” 柳苏的污蔑之言满是破绽,姜宁简单的几句话,便让柳苏哑口无言,同时更让罗城主彻底放心,没有对姜宁化身的杨先生起疑。 “罗城主,本王问你,你可信得过本王?” 眼看柳苏落败,八贤王的眼底掠过一抹不快,不过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一脸淡笑,朝着罗城主开口道。 “王爷与罗某相交多年,罗某对于王爷自然颇为自信。” 罗城主话刚说完,便见八贤王立刻收起折扇,沉声道:“既然如此,还请罗城主亲自出手,斩杀此獠。” 八贤王一边说着,另一边却将手中的折扇径直指向姜宁处。 “王爷何意?” 罗城主毕竟不是善茬,与八贤王,他只是合作关系,并非柳苏与八贤王那样的主仆关系,他又岂会如此听信八贤王的狂言。 “此獠如此聪敏,我只怕罗城主哪日糊涂,就将自己的性命葬送!” 八贤王的眼中已经充斥着澎湃的杀意,他很清楚,只要有这所谓的杨先生在,他就无法轻易说服罗城主,让他松口。 “罗某是否会糊涂,想来与王爷关系不大吧。” 罗城主话刚说完,姜宁化身的杨先生也面泛厉色,愠怒道:“城主大人,王爷可谓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只要杨某今日一死,您身陷王爷和柳公子的胁迫下,定会被迫松口,选择妥协。” “什么潜伏、背叛,如此低劣的伎俩,希望王爷和柳公子还是省省吧。” 不得不说,姜宁的说话的确分寸十足,不惜与八贤王和柳苏撕破脸面,为的就是夯实他在罗城主心中的地位不动摇。 “王爷、柳公子,两位如此失了诚意,我想这活人之事,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罗城主望向姜宁化身的杨先生时,眼中满是欣慰,而望向八贤王和柳苏时,眼中却没有了多少耐心。 “罗城主,本王迫切需要足够活人,今日或者明日,必须解决。” 八贤王见此情况,言语间已没有之前的缓和,而是略带侵略性地说道。 “罗城主,悬崖勒马,方为上策!” 作为八贤王的下属,柳苏自然无理由地站在八贤王这一面。 而且柳苏轻轻挥手,那薄纱中瞬间冲出十余名黑衣人,手持弩箭正对准了罗城主和姜宁化身的杨先生,随时准备动手。 原本只是略显紧张的局势,此刻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看见这一幕,罗城主的脸色也微微变色,这巨船全是柳苏手下,以他的身手,纵然能够逃走,但恐怕也将遭受重创。 不到万不得已,他依旧不想与八贤王彻底为敌。 “王爷如此咄咄逼人,就不担心明日再无巨船?” 罗城主稳住心神,沉声说道。 “与其担心我们,罗城主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八贤王淡淡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罗城主死死盯着八贤王,愠怒道。 “本王只是奉劝罗城主,别自找不快。” 八贤王轻轻摇头,一脸平静之色。 “王爷,此番交易既然没有谈拢,那便改日再谈吧!” 罗城主站起身来,正示意着姜宁化身的杨先生准备离开时,坐在一旁的柳苏却紧跟着站起身后,五指探出,直接抓向罗城主的肩膀。 “不自量力!” 罗城主冷哼一声,正准备运转丹田中的内力时,却忽然发现体内的内力不知何时已经枯竭! 糟糕! 罗城主脸色微变,眼看着柳苏那五指探来,正准备咬牙硬拼时—— 姜宁出手了。 五指捏拳,姜宁直接伸出,虽说只动用了部分内力,但却让柳苏面露惊色。 嘭—— 两拳对拼,姜宁丝毫没有后退,可柳苏却因为小看姜宁而后退好几步。 “城主大人城务繁忙,还请王爷和柳公子莫要为难。” 姜宁将柳苏逼退,谦卑说道。 虽然不知道罗城主遭遇了什么情况,但是姜宁清楚如今的他已无内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宁有十足的自信将他擒下,押回赤北锦衣司审讯。 活的水龙王,价值远胜一具无趣的尸体。 “莫要为难?” 八贤王低语说道,似在深思。 一旁的柳苏见此,立马放言道:“王爷!此刻已然撕破脸面,若是放任罗冰离去,恐怕明日我们将遭遇毁灭性的打击。” “王爷,城主大人一直说的是从长计议,可柳公子却一直在试图挑拨双方的关系,致使局面发展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希望王爷三思而后行。” 姜宁平淡开口,却让八贤王的眉头锁得更紧。 黑衣人们的弩箭随时呼之欲出,箭羽淬毒,想来还是致命的剧毒,姜宁也在趁此机会想着如何带水龙王逃脱此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八贤王依旧在深思,柳苏则一脸愁容,他深知水龙王的行事风格,既然已经将他得罪,索性便彻底地撕破嘴脸。 终于,许久之后,八贤王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脸的笑容。 “你……险些就说动我了。” 第303章 逃! “王爷此话何意?” 姜宁将水龙王护在身后,警惕问道。 “本王何意?无非只是希望找一批上乘的货而已,可眼下罗城主拒绝,本王也就没办法了。” 八贤王挺直站立,目光冷厉地盯着罗城主和姜宁化身的杨先生,沉声道:“邪祟之徒,水龙王罗冰,现身青州府府城,本王尊为大晋皇子,理应就地铲除邪徒,以正乾坤!” 伴随着八贤王的话语,十余名黑衣人纷纷将弩箭对准水龙王和姜宁,伺机而动。 “好你个八贤王,如此算计本座!若本座离去,定要取你性命!” 水龙王罗冰眼中满是怒意地说道。 “可惜了,罗冰城主惨遭水龙王杀害,水龙王被八贤王铲除,真是不错的一件事。” “发射!” 柳苏的眼中划过凶狠的杀意,发号施令。 咻—— 伴随着柳苏的命令,十几支淬毒的铁箭发出破空声袭来,封住了姜宁和水龙王的一切退路。 “还请大人帮助!” 姜宁焦急望向水龙王,示意道。 水龙王并非愚钝之人,自然瞬间领会姜宁的意思。 在那十几支铁箭飞来之际,姜宁联合水龙王一下子将那圆桌掀起,挡住了所有铁箭的进攻。 不过尽管如此,但水龙王依旧不慎中了一箭,那铁箭中的毒素瞬间侵入水龙王的体内,只见水龙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好恐怖的剧毒!” 水龙王心中一惊,以他的身体素质,硬撑这剧毒也显得有些勉强。 “大人,您怎么样了!” 看见水龙王身中剧毒,姜宁连忙急切问道。 “无妨,伤不了本座性命!” 水龙王躲避着再次袭来的铁箭,摇头说道。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才是!” 姜宁向水龙王示意道,同时给水龙王打了个眼神,示意窗外。 “失去内力,又种剧毒,恐怕本座难以顺利离开。” 水龙王咬牙道。 “大人,但凡有一线生机,也绝不能轻言放弃。” 姜宁说话的同时,猛地攥住水龙王的衣领,直接带着他跃出沿江的窗户,直奔江河而去。 就在姜宁等人隔壁的房间内,正巧青鸾探出头准备深吸口气时,却正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看见姜宁坠江,青鸾正准备呼喊时,燕凡却及时制止了青鸾的行为,“你这样做,只会将我们暴露。” “看看师弟说的什么?” 燕凡努力踮脚趴在窗户上,询问青鸾。 “罗城主府邸见。” 青鸾看着姜宁在下坠途中的口语,惊疑说道。 “燕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青鸾忽然有些无法理解,按理说应该是在客栈见面才对。 “什么意思?” “就是让我们去罗城主的府邸见面。” “难怪这水龙王的行踪一直难以捕捉,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燕凡在青鸾的身旁低语几句后,便在房内静等巨船靠岸。 至于青鸾,将窗户关闭之后,又陆续听见了几道落水声响起,想来定是追杀姜宁的人。 没多久,巨船忽然调转方向,直奔岸边停靠。 至于燕凡和青鸾,在巨船刚刚靠岸的瞬间,便趁着众人不备率先走下巨船,然后朝着城主府赶去。 不过去赶往城主府的路上,燕凡并未匆忙赶去,而是优哉游哉地从熙攘的街道朝着城主府的正门走去。 “燕师兄,此刻若是我们去晚了,可就让那些下船的黑衣人抢先了!” 看着燕凡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青鸾窃语说道。 “此刻若是我们去早了,那可就是被人当枪使了。” 燕凡此话一出,青鸾顿时明悟起来,那城主府守卫森严,让那些黑衣人先行前往消耗一番,届时等她们再赶去,想来不需要费上太大的力气,便能攻下城主府。 “燕师兄不愧是燕师兄,果真聪明。” 面对青鸾的夸赞,燕凡微微摇头,“并未我太聪明,而是你太心急了。” “何必如此急躁,慢慢来便是。” 就在燕凡和青鸾正不紧不慢地赶往城主府时,全速前进的黑衣人们则已经看见了城主府的府门所在,连忙跃过高墙,他们面带冷峻之色,趁着府中松懈之际,展开了一场杀戮。 至于姜宁和水龙王,此刻他们才刚刚游到了码头上,正准备歇口气再返回城主府时,后面追赶而来的黑衣人们也现身了。 “大人,我们快走!赶回府中,便安全了。” 姜宁急切说道。 “不!杨先生,此刻我们若是赶回府中,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尽管毒素入侵让水龙王昏昏欲睡,但他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和认知。 “大人,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在安全的地方,只要我们回到府中,放出求救的讯息,七十二舵来袭,我们便能一举反攻了!” 姜宁循循善诱着水龙王,眼看着水龙王的意识越来越疲倦,姜宁继续诱导道:“大人想一想,八贤王和柳公子的所作所为,此刻,我们只能先行回到府中,再派遣援军前来,一举摧毁八贤王的部下才是!” 一听见姜宁提及八贤王和柳苏,水龙王的脸色顿时露出愤怒之色,仅存的理智也在此刻荡然无存。对于姜宁的话,水龙王再没有丝毫顾虑,立马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赶回府中。” “大人切莫惊慌,在赶回府中前,待属下先把这些烦人的蝼蚁给解决了来。” 姜宁对着水龙王说道,目光却瞥向正要抵达码头前的十几人。 “记住,回到府中,在我房内的密室,找出解毒的丹药!” 这是水龙王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见水龙王已然昏厥的模样,姜宁又上前确认了一番,这才将目光投向那正狞笑着的十几人,淡淡开口道:“你们以为人多势众就能赢吗?” 姜宁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伴随着澎湃的内力汹涌升腾,那十几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从姜宁的身上,他们感受到了几乎与水龙王持平的强大威势,这种强大的威势,足以让他们心生绝望。 “愚蠢!” 寒芒掠过,姜宁沉声说道。 第304章 任务完成 刀光剑影,任那十几人如何进攻,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解决完眼前这些敌人,姜宁微微瞥了眼倒地不起的水龙王,在替他搭脉诊断之后,姜宁将他卷起,两人瞬间消失在夜的尽头。 水龙王此刻伤重昏迷,内力枯竭,必须尽快处理才是。 余光轻瞥水龙王的伤势,姜宁心想着。 好在夜幕笼罩,姜宁的行踪又十分迅疾,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奔驰赶路约莫半个时辰后,姜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城主府的周围。 带着水龙王来到城主府的高墙下,姜宁略微迟疑后,最终选择上前敲响了城主府后门。 咚咚咚—— 咚咚咚—— 敲响后门之后,姜宁耐心等待起来。没多久,便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朝着门前赶来,姜宁微微惊疑,那脚步声似乎有些不对劲。 正猜疑时,后门被人打开了。 “谁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暮年老者走了出来。 瞧见姜宁和水龙王后,那老者的脸上竟掠过一抹窃喜之色,不过转瞬即逝,那老者的脸上再次慌张的神色,急忙说道:“大人!大人!” “您没事吧!” 真是拙劣的演技。 姜宁本来就心有疑虑,此刻更是笃定了这城主府有问题。 不过眼前这老者实力不过初入正经境,姜宁虽不会轻视,但也不会过分担忧。 “赶紧把门敞开,我扶大人进去!” 姜宁沉声说道,眼中显得颇为烦躁。 “杨先生,您快请!” 那老者显得慌张起来,看来不擅长对付这样的情况。 将水龙王扶着走进城主府后,还没等那老者反应过来,姜宁便带着水龙王径直飞上房檐,朝着城主府的深处赶去。 从那开门的老者便可以看出城主府中一定有所变故,为了保险和安全,姜宁选择带着水龙王飞檐走壁,避免遭到埋伏。 果不其然,借助高处俯瞰而下,这城主府中的暗处果然潜伏着不少黑衣人。 “如此看来,燕师兄和青鸾现在还没抵达城主府。” 姜宁低语,带着水龙王绕过那些潜伏的黑衣人,最终安全抵达一处宽敞的庭院。 应该就是这里了。 姜宁猜测着,同时带着水龙王从高墙跃下,稳稳落地。 可两人才刚刚落地,便看见两名黑衣蒙面人朝着他们走来。 手中锋利的刀刃滑过地面,看着两名黑衣蒙面人气势汹汹,姜宁沉声说道:“别玩了,水龙王就快不行了。” “小子,谁跟你玩了!” “交出水龙王,饶你不死!” 两名黑衣人目泛凶光,手中紧握刀柄,无情地挥向姜宁。 “水龙王伤重,我可不想带个死人回去交差。” 姜宁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 “死——!” 姜宁正说完,却见那两名黑衣蒙面人顿时身形一滞,然后轰然倒在地上。 “来的太慢了。” 看着面前的燕凡和青鸾,姜宁摇头道。 “要不是替水龙王寻找解毒的药物,根本不会耽搁这么久。” 青鸾辩解说道。 “而且师弟,那八贤王派来的人可不少,我们也很辛苦的。” 燕凡摊手表示无奈。 “师兄,水龙王身上,恐怕还需要你封印住他的内力才是。”姜宁将目光投向燕凡,沉声说道。 “师弟何必如此麻烦,散去他的内功便是。” 燕凡微微摇头道。 “散去他的内功?不过此刻水龙王伤重,可行吗?”姜宁看着燕凡,面露疑色。 “不影响。” 燕凡说着走上前来,从姜宁手中将水龙王接过,伴随着水龙王痛苦地蹙眉和闷哼声,水龙王的内力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师弟,这样就可以放心地替他解毒了。” 燕凡再次封住水龙王的穴道,以免他自杀,再然后,这才将水龙王重新交给姜宁。 扶住水龙王,由青鸾替他服用了解毒的丹药后,三人几乎没有犹豫,毅然选择了离开城主府。 …… …… 数日后。 赤北锦衣司。 一处庭院中。 天色正晴朗,解决了水龙王这棘手的对手后,姜宁难得在锦衣司过上了闲适的日子。至于青鸾,此处擒拿水龙王她同样功不可没,因此在姜宁的引荐下,她自然也如愿加入了赤北锦衣司。 根据审讯水龙王而得到的情报,再加上四方门户里的详细资料,整个青州府内的七十二舵全被赤北锦衣司彻底根除,没有放走一人。 一如最初锦衣司暗哨接连被拔,这样的消息同样在江湖引起了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锦衣司的一位年轻杰出的锦衣卫也逐渐走出了人们的视野里。 斩杀青云榜上的血魔公子,擒拿水龙王,此人几乎以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水龙王势力。 虽然他还未曾向世人真正展现出他的实力,但青云榜上已经出现了他的名字——王龙。至于排名,则被暂定为青云榜第五十位。 对于这个排名,江湖上虽说有所异议,但是多数人还是表示十分认可,能够擒拿水龙王之人,他的真正实力也绝不会太弱。 “水龙王被解决,可那萧川却依旧是心头大患啊。” 姜宁静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沉思着。 如今萧川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究竟会做些什么事情,不过姜宁只清楚一件事情,如果萧川想要重新谋反的话,那么他首先需要做的就是铲除十二督主,亦或是铲除皇帝的爪牙,塞外锦衣司,塞内锦衣卫。 就在姜宁眉头紧锁思考着关于萧川的问题时,庭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姜宁微微瞥了眼门口,看见来人是青鸾后,又继续冥想起自己的担忧来。 “龙王,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准备先听哪一个啊?” 青鸾来到姜宁的对面坐下,开口询问道。 “我哪一个都不想听,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姜宁淡淡说道。 “那就先告诉你好消息吧。” “目前你名列青云榜,锦衣司高层们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对你大加赏赐呢。” “坏消息呢?”姜宁开口道。 第305章 平县三王 “坏消息,你自己看吧。” 青鸾说完,直接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在姜宁的面前。 “看来这是不打算让人休息了。” 看见摆在面前的书信,姜宁微微摇头说道。 说完,姜宁径直拆开了身前的书信,阅读起里面的内容来。 没多久,将信中内容阅读完毕后,姜宁这才抬起头来,思忖道:“要求我在三年内铲除平县三王?” “看来龙王你算是惹上事情了。” 听见姜宁提及平县三王,一旁的青鸾微微摇头,打趣道。 “这平县三王究竟什么来历?” 姜宁将目光投向青鸾,投以疑惑的目光。 “这平县三王,乃是水龙王的三位师父,实力颇为不俗,据闻都已经冲破终境第一脉,在邪祟之徒中享有颇高的声望。” “而且平县乃是他们的大本营,以龙王你如今的实力,只能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青鸾眼中满是凝重,沉声道。 “平县又在何处?” 姜宁追问道。 “平县隶属山海府,一旦你迈入山海府的范围,可就再也得不到锦衣司的任何帮助了。” “山海府混乱无比,而且府中江湖势力众多,彼此利益更是错综复杂,你一旦与平县三王为敌,便是与山海府为敌。” 对于姜宁的疑问,青鸾都一一解释着。 …… 就在姜宁耐心听着青鸾为他解释着关于平县三王的有关消息时,此际在平县云湖旁的一座大殿中,平县三王才刚刚听闻了青州府水龙王的死讯。 一座恢弘的大殿内,数名邪徒小心翼翼地站在殿座下的左右两方,似在等候着什么。 唰—— 忽然一道黑影瞬间现身,速度极快。 等待黑影停顿,众人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身着黑色衣袍,赤红色双眉,漆黑的眼眸里泛着森冷的杀意,正俯瞰着下方。 看见来人,位列左右的邪徒们尽皆恭敬躬身:“拜见大王。” “何事打扰我修行?”黑色衣袍男子俯瞰下方,冷漠道。 下方一位邪徒上前一步恭敬道:“启禀师尊,罗冰师弟,他被锦衣司铲除了!” “嗯?” 男子脸色顿时一沉,煞气外显,好似有无尽威压弥漫开来,压得下方的邪徒们面露惶恐,心中惴惴不安。 男子目光扫视着在场的邪徒,那双眼眸中满是怒意:“罗冰死了?怎么可能!” “师尊,罗冰师弟的确死了。” 下方禀告的邪徒同样面露惶然,紧接着补充道:“赤北锦衣司派遣大量锦衣卫出动,将青州府境内罗冰师弟下属的七十二舵尽皆铲除,一个不留。” “罗冰死了……” 黑色衣袍男子沉默了。 连七十二舵都铲除了,锦衣司都倾巢出动了,定不会有假。 大殿下,一众邪徒也都不敢吭声。 他们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平县大王在徒弟中最喜爱的就是罗冰,如今水龙王罗冰一死,眼前的这位平县大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谁杀的?” 平县大王俯瞰下方,质问道。 “启禀师尊,目前青州府境内处于封锁中,我们还无法得知详细的情况。” 邪徒们面面相觑,唯有先前那名禀告的邪徒开口道。 “一群蠢货。” 平县大王拂袖震怒,同时将目光投向邪徒中的一名青袍男子,厉喝道:“青牛。” “大王。” 一位魁梧大汉上前恭敬应道,他乃是平县大王最信任之人,一身实力已臻至高境第二脉。 “此事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给我查清楚这件事。” 平县大王面带怒意地说道。 那魁梧大汉青牛闻言,立马抱拳恭敬应道:“是,大王。” 青牛虽然表面应下,但心里却明白得很平县大王为何如此愤怒。 一是因为面子! 毕竟平县三王在整个江湖都算是赫赫有名的邪祟之徒。 二则是因为水龙王掌控了青州府大半资源,平县大王好些修行所需的上乘活人,都是由水龙王亲自提供的。 一般的邪祟之徒,可没能力像水龙王那般掌控数万人的生死。至于过去为何平县三王尤为宠爱水龙王,也全是因为水龙王用处极大! 如今损失水龙王,便等于损失了源源不断的活人资源,对于平县大王来说又怎能不怒? 静静等候着,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启禀大王,属下已经查清楚杀死水龙王的人了。” 青牛抱拳说道。 “是谁?” 平县大王问道。 青牛闻言,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禀告:“根据最新情报得知,水龙王乃是死于青云榜上高手燕凡之手,当然据闻还有位叫王龙的锦衣司,也参加了此次擒拿水龙王。” “青云榜上的高手燕凡?”平县大王瞳孔一缩,低哼道,“原来为了铲除水龙王,锦衣司竟派遣了青云榜上的高手!” “对了,那王龙又是何人?莫非也是青云榜上的高手?” 平县大王接着问道。 “至于那个王龙,倒是神秘了些。” 青牛大妖微微蹙眉,继续补充道:“关于他的情报不多,但足够惊人,据闻他乃是十二督主举荐之人,又是锦衣司两门之徒,曾以一己之力斩杀血魔公子。” “甚至就连擒拿水龙王,他也占据很大的功劳。” “督主举荐之人,好大的威风!” 平县大王冷哼道。 “就是不知道他实力如何?”平县大王向青牛投以询问的目光。 “启禀大王,根据情报看来,那王龙不过中境第三脉。” “就这等实力就杀了血魔公子?看来锦衣司给了他不少好东西。” 平县大王冷笑说道。 “青牛,你其听话,继续打探那燕凡和王龙两人的下落,一旦发现他们外出执行任务,你立马向我禀告,我自会处理那燕凡。” “至于那名叫王龙的锦衣卫,便交由你负责了。” “锦衣司胆敢如此杀我爱徒,我们也必须让他们忌惮一下了。” 平县大王眼中暴射出凶狠的杀意,此事若不办妥,必定成为他的心中死结。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青牛点头应下,随后立马转身离去,继续打探起关于那燕凡和王龙的下落去了。 第306章 山海府的敌意 “龙王,迈过这桥,前方便是山海府管辖的地界了。” 青鸾望着不远处的铁索桥,对着身侧的姜宁说道。 “这么快就要到山海府了吗?” 听着青鸾的话,姜宁同样抬头眺望不远处,在那铁索桥的尽头,赫然立着一座石碑。石碑似乎饱经岁月磨砺,刻画在上面的许多字迹已然无法辨别,但通过部分尚且可辨识的字依旧可以认出那“山海府”三个大字。 “迈入山海府,可得小心行事,一旦锦衣卫的身份被曝光,恐怕会无端惹来诸多烦恼。” 姜宁低声说道,意在警示。 “的确如此,山海府势力混杂,前不久龙王你又擒下了青州府的水龙王,那平县三王定是无时不刻不在等着你外出执行任务呢!” 青鸾眼中闪烁着,言语间颇为担忧。 不过与青鸾的担忧相比,姜宁倒显得洒脱随性。 “难不成平县三王会亲自出手对付我一个小辈?” 姜宁沉声说道,旋即立马勒紧缰绳,驾马快速通过那铁索桥,正式进入了山海府的范围。 至于青鸾,则是紧紧跟随姜宁,在顺利通过那铁索桥之后,两人又一路驰行,最终来到了一座小县城中。 通县。 走进通县之后,姜宁和青鸾立马寻了一家较为简洁的客栈住下,将马匹寄养在客栈的后院,经过易容换装后,这才通过客栈后院的大门离开了客栈。 行走在通县的街道上,姜宁带着青鸾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青鸾虽说心有疑惑,但依旧耐着性子没有询问。两人继续在大街小巷穿行着,很快就日落西垂。 直到这时,姜宁这才微微侧头望向青鸾,沉声道:“找家酒楼。” “龙王你这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酒?” 青鸾暗中传音道。 “先找家酒楼再说。” 对于青鸾的疑惑,姜宁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解释。 “酒楼,就这家吧。” 青鸾指着这条街道的尽头,悦来酒楼的大旗最为醒目。 “先走吧。” 对于青鸾的提议,姜宁微微点头,算是默许。 达成一致之后,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前往那家悦来酒楼,让那店小二安排一间雅阁并上满菜肴后,青鸾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姜宁处,询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可以。” 姜宁微微点头应声道。 “今日将这通县也看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姜宁将目光投向青鸾,询问道, “发现?” “若真是发现的话,这县城中我没有发现一名武者的存在。” 青鸾略微沉吟后,开口道。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显然青鸾的发现与姜宁想要的答案不符。 “这一天下来,我总有一种暗中被人窥视的感觉,但是却又找不到那感觉的源头。” 青鸾补充说道。 “不愧是暗卫出身,这些本事看来还没忘完。” 姜宁面带浅笑,继续说道:“事实上,自从我们进入这山海府的辖地后,一直有人在暗中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包括现在,依旧如此。” 什么——! 听见姜宁如此说道,青鸾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感到难以置信?” 姜宁沉声说道,同时淡淡地拿起那桌上的竹筷,余光瞥向那窗户处。 咻—— 在姜宁内力的加持下,那竹筷以极快的速度瞬间飞出,径直洞穿那层薄弱的窗户纸后,便听见了一声惨叫声响起。 “现在相信了吧。” 姜宁将目光投向青鸾,紧接着又将目光扫向那房门外,淡淡开口道:“既然已经来到门前了,何不进来喝上一杯。” 此话刚刚落下,房间的门瞬间被人推开。 紧接着,一位刀疤脸的中年男子大步地走了进来,然后十分随意地坐到姜宁的身侧,目光在这桌上打量一番,最终直接探出手去,拿起了原本姜宁身前的酒杯。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那刀疤男这才开口道:“这位公子,我家老大有请,希望您给赏个脸面,跟我们走一趟。” “哦?” “不知道你们老大究竟又是何许人也?” 姜宁疑问说道,目光却紧盯着眼前的刀疤男,看得那刀疤男头皮发麻。 “启禀公子,我家老大究竟是谁,您去了便知晓了。” 那刀疤男悻悻笑道,他并非愚钝之徒,眼前这青年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若是我不去呢?” 姜宁面泛微笑,追问着那刀疤男。 “若是您不去,我也只能就此作罢。” 刀疤男并没有咄咄相逼,只是微笑回应。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去了。” “若是你家老大真心想要邀请我的话,就让他自己来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刀疤男自然不会自讨苦吃,在悻悻的笑声中,他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听见那刀疤男下楼的声音响起,姜宁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青鸾身上,“少吃点,等会有盛宴邀请。” “龙王,他们是平县三王的手下?” 青鸾询问道。 “平县三王的手下会这般委曲求全?” “应该只是平县三王的附属势力罢了。” 姜宁微微摇头,回答着青鸾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坐在这里干嘛?” 青鸾疑问道。 “跑?既然都已经进入山海府了,又何必跑。” “你我乔装易容,他们依旧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这又有什么可以逃的呢?” “恐怕只有逃到那平县三王的府上,才算安全。” 姜宁正说着,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咚咚咚—— “请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姜宁显得十分淡定,至于青鸾,同样一脸冷静。 那门外的人在得到姜宁的许可之后,这才轻轻推开房门,迈开脚步走了进来。 “在下青牛,见过两位公子。” 一身青袍的男子用目光扫视着姜宁和青鸾,诚恳说道。 “青牛兄来了便好,王某正担心没人买账呢。” 姜宁同样示以微笑,向那青袍男子说道。 青牛闻言一怔,旋即回过神来,立马开怀大笑道:“那便由青某买单便是。” 第307章 杀鸡儆猴 “初来贵地,青兄尽地主之谊,正好合适。” 姜宁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兄说得不错,青某的确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青牛点头说道,紧接着再次将目光投向姜宁,开口道:“不过在让青某尽地主之谊前,青某有疑惑想问问王兄。” 面对青牛的提问,姜宁微微摇头,沉声道:“如果青兄此刻就要问的话,恐怕这顿饭是吃不上了。” 姜宁说完,径直站起身来,瞧了青鸾一眼,淡然说道:“我们走。” 青鸾虽然有些不理解姜宁的行为,但是对于姜宁的话,她无条件地选择服从。 “王兄何必如此大的脾气,我们坐下慢慢说。” 青牛连忙露出笑容,试图劝说姜宁。 “初来山海府,青兄就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我们的行踪,着实让王某有些震惊。” “青兄若是真有诚意请这顿饭,那就将青兄设在锦衣司内部的卧底说出来,恐怕今日这顿饭,王某还能继续吃下去!” “如若不然……” 姜宁话还没说完,便被青牛直接打断,“我想王兄有些过分狂妄了。” “狂妄?身为邪祟之徒,你们做的狂妄之事又少了吗?” 姜宁冷言冷语,好似彻底失去了耐心。 “看来一个水龙王,已经让王某膨胀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青牛冷哼道。 “你青牛有何资格如此贬低水龙王?” “他乃是青云榜上的高手,可你青牛呢?却连青云榜上都找不到你的名字,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姜宁咄咄逼人,极尽讥讽之言。 “王兄如此咄咄逼人,就莫要怪罪青某得罪了!” 伴随着青牛的长喝声,窗外瞬间冲进来两人。 一时之间,房内三人皆是齐齐凝视着姜宁,目泛杀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青鸾瞬间反应过来,正准备拔剑时,却被姜宁的手按住了。 “你且退一旁。” 姜宁说完,紧接着目光一扫,温言道:“青兄要想邀请王某,好说!” “只要你们能胜过我手中的剑,一切,就都好说——” 姜宁停在原地,目光却打量着这三人。 这三人虽都是高境武者,但与水龙王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姜宁话语微顿,洒然一笑。 “但若胜不过,我便送你们去见阎王吧!” 言语间,已是杀意毕露。 轰——! 青牛脾气最是暴躁,闻言须发皆张,姜宁话刚说完,他便已是大步狂奔而来。 “要战,出去一战!” 姜宁说完,却也不见犹豫,整个人瞬间飞出窗外,直奔城郊而去。 青鸾见姜宁离开,同样没有犹豫,紧紧跟随而去。 “我们追!” 青牛此刻愤怒至极,又哪里顾得上这些,整个人飞出窗外,追赶起姜宁的步伐。 “休走!” 刚到城郊,青牛刚落地便瞬间冲向姜宁,大地腾动如山摇海崩,像是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可怕巨力,右手带着似可撼山摧岳的罡风,轰然砸来。 叱——! 一道可怕的剑吟应声升起,如惊雷轰隆,又似急电咆哮。 这一声,与过往所有都不同,不同之处在于这是由姜宁体内发出,血肉共鸣,并指抬手,其身已为剑。 “我之剑道,斩邪!” 姜宁挥剑,那是无法想象的剑芒,以血肉之躯而散的剑芒,匪夷所思,直贯苍穹而起,然后在轰然声中朝着青牛斩去,就像是大日洒下的一道光辉。 眼看着青牛近在眼前,姜宁猛地用力挥剑。 噗嗤——! 所谓的惊天动地并没有发生。 青牛身形如弓,长拳击出。 而姜宁则是长剑嘶鸣,猛地挥下。 拳指相击,风轻云淡。 一触即分,青牛踉跄倒退,不过也在他倒退的瞬间,他的体内忽然发生了令人惊悚的变化。 浑身开始闪烁出点点可怕光华,连七窍亦是如此,那竟然都是姜宁的势。 剑势如虹,吞吐如光,像是融入了青牛的血肉,由内而外催发。 嘭——! 还没等青牛做出反应,便听见一声闷响,漫天血雾瞬间爆开。 一招毙命。 倏然。 嘶——! 一声嘶鸣突然响起,空气中一道可怕黑影带着难以想象的劲风抽来,像是一道紫色闪电劈来。 仔细定睛一看,姜宁这才发现那是一条恐怖的蛇尾,一瞬间,腥风如浪,飞沙走石。 姜宁还没做出动作,他手中一道黑影已“咻”地一声飞摄而出,直接冲向那形似蛇尾的存在。 “以身化蛇,又有何用?” 姜宁冷哼一声,剑锋一转,姜宁弹指一拨,折了个方向已是斩向那条紫鳞大蟒的腰身处,剑芒吞吐。 噌——! 一刹那,锋利的漆黑长剑破鳞而入,发出尖锐且刺耳的声响,最后洞穿那蛇蟒的尾部,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那人还未化为人身,可怕的一幕便出现了。 蛇尾生机湮灭,血肉干瘪。 惊恐痛苦的吼声响起,那蛇蟒重新变做人形,猛地张嘴,一股七彩毒瘴如狼烟吐出。 “邪祟之徒,斩!” 见那毒雾袭来,姜宁弹指再拨,手中长剑倒飞而起,朝那人的头颅激射而去。 铮——! 血液飞洒,姜宁一剑竟然没有洞穿进去,只是破开了它额头上遍布的鳞甲。 眼见那股可怕剑意足以毁灭生机,那人竟然心中一狠,直接斩断自己的双腿。 在那痛苦的吼声中,是漫天的血液,还有阴冷的目光。 “我要是你死!” 那人长吼之下,毒瘴如烟散开,过处是一片绝地,草木消融。 连那另外正欲出手的另外一人都有些忌惮的退开,生怕沾染一丝一毫。 可姜宁面色不变,眼中神光灿若星辰,赫见他抬手一抓,那龙渊剑如同被一根无形丝线牵引,径直落入他的手中。 长剑一拂而过,铮铮作响。 “今日必取你等性命!” 姜宁剑锋一转,猛地一划,速度极快,趁着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到一道冰冷的寒光乍现。 霎时,风云激荡,飞鸟惊落。 一颗头颅高高抛起。 地面上,已多了一道似可延伸至天边的浅沟,像是一条黑褐色的线,让人悚然。 至于那最后一人,在两位同伴尽皆惨死的情况下,他哪还敢有丝毫战斗意志? 疯狂逃窜离去,唯恐姜宁一剑了结他的性命。 “龙王,逃走的那人……” 青鸾试探着询问。 “放他回去报个信,让平县三王也注意一下,别总是将注意力放在燕凡师兄身上。” 姜宁微微摇头,用青牛的衣裳揩拭干净剑身的血,起身说道。 第308章 通县惨况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青鸾轻瞥地面的两具尸体后,向姜宁问道。 略微沉吟之后,姜宁径直将目光投向通县方向,“目前尚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如何辨认出我们身份的,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探清楚这一点。” “莫非是因为我们身上的气味?” 青鸾猜测道,同时嗅了嗅自己浑身上下,“也没发现有什么区别啊?“ “胡乱臆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想清楚这一点,我们还得回通县走一趟才是。” 姜宁微微点头,也不曾理会这两具尸体,径直带着青鸾又回到了通县。 “老板,来壶绿茶。” 在人流熙攘的街道尽头,姜宁直接走到就近的一家茶肆就座,同时对着那茶肆的老板示意道。 “客官您请稍等嘞!” 那茶肆老板连忙将温好的茶水送上桌前,“客官您二位慢用。” 姜宁微微点头,挥挥手,“麻烦老板了。” “客官您请慢用。” 那老板说完,便识相地退去,不再影响姜宁和青鸾的交谈。 “龙王,我们重回这通县,究竟要什么?” 青鸾微微蹙眉,暗中传音道。 “体恤民情。” 姜宁打量着四周,这山海府的情况,似乎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体恤民情?我们此来山海府的任务可是……” 青鸾话还没说完,便被姜宁打断了,“这山海府虽与赤北府隔江河相望,但这两地黎民百姓的情况,区别可就大了。” “这小小的通县就已经如此繁华之象了,更莫说那山海府的府城了。” 青鸾对于姜宁此刻说出的话颇为不解道。 “当年大晋国土退至青龙要塞,这一退就是数百年。” “数百年来,楚灭国,江湖势力把控这些楚国的旧日之土,黎民生活的繁华,终究只是一层假象罢了。” “太平日子,太难了。” 青鸾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姜宁的观点,可是她眼中依旧不解问道:“可这与我们铲除平县三王有何联系?” “黎民疾苦,为了求得生存的机会,他们不惜出卖自己的一切,只要能够活下来。” 姜宁淡淡开口道。 “你是说我们的行踪……” 青鸾好似捕捉到姜宁话语里的重点,正要说完时,姜宁再次打断了她,“铲除平县三王,这些难民可就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难怪锦衣司要求我们在三年之内完成这项任务,原来真正原因在这里。” 青鸾目光连连闪烁,轻声道。 “这些年山海府涌入不少难民,想来都是惨遭战火波及所致。” 根据锦衣司的情报,姜宁依稀记得在大晋国土之外的地方,似乎还有小国林立,想来这些难民,恐怕都是从那些小国逃过来的。 “看见那河岸了吗?那才是这通县最真实的写照。” 青鸾循着姜宁的手指望去,在那河岸边,有人拖带着家眷,风尘仆仆,有人哄闹着哭闹的孩子,有人抱着一卷草席痛哭流涕,还有一些独身的乞丐蹲在角落咀嚼着别人施舍的馒头。 “邪祟之徒猖獗,无非战祸所致。” “要想彻底斩灭这样的乱象,唯有让朝廷掌控武力,方能治理并维稳天下。” “山河一统,方能缓解这样的惨象。” 姜宁看着这一幕也是内心沉重。 “龙王你看,她在给那孩子喂什么呢?” 青鸾指着岸上一名蓬头妇人说道,因为角度原因,她看不见那妇人给那小孩喂的是什么。 姜宁转头看去,那妇人正倚靠在装满枯草的木车上,穿着灰色的破袄子,怀中紧紧裹住一个尚处襁褓的婴孩。那妇人伸出食指,指尖有滴滴鲜血落在那婴孩的嘴里。 “她在喂血。” 姜宁一脸平静地说道,可心中却无比痛恨这个世道,天下乱,则民不聊生。 仅仅只是那些小国纷争便是如此惨象,若是大晋内乱,独步王萧川举兵谋反,不知道这世道又将变得什么鬼样子! 就在姜宁看着这一幕而深感悲痛时,在通县的另一扇城门外,又是另外的一幕景象。 …… 城外的小径上,一名身穿素白袈裟的小和尚正牵着一头毛驴在往县城赶路。 这小和尚肌肤透白,长相憨胖,不过此刻他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堪,究其原因,恐怕还得是他手中牵着的那头驴。 眼看着就要进到城门了,可不知为何,那毛驴突然挣脱小和尚胖乎乎的手,一下子蹦跶到城门的泥沼地里,直气的小和尚的脸都绿了。 “早知如何,就不带你下山了,脾气这么倔,还不肯让人骑。” 小和尚一脸委屈的表情,独自抱怨着自己的作死行为。 不说还好,话刚说出口,小和尚连忙捂嘴,却发现已经迟了。那毛驴见小和尚竟然还嫌弃它,倔强的性子涌上头,索性在泥沼地里摸爬滚打,就是不走。 甚至在小和尚上前时,它还懵逼地给了那小和尚一蹄子,同时嘣了个响屁。 “你这该死的蠢驴,信不信我今日就将你杀了!” 小和尚愤怒地握紧拳头,从泥沼中爬起来,也不顾那头毛驴,独自走到路旁的一块青石上,望着四周的行人发怔出神。 他的手中还捻着一串佛珠,上面刻着晦涩的繁复纹路,想来是出身正统。 出神许久,小和尚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通县方向,眼中神色有些苦恼。 “师父让我下山历练,说让我体悟天人之道,可如今却落魄至此,哎!” 小和尚感叹着,将手伸向背后的布包,径直掏出了一个白面馒头,看着眼前的饱腹食物,小和尚的脸色瞬间阴天转晴。 似乎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食物更美好的了。 沉醉之余,小和尚狠狠地咬了一口,感受着馒头中的香味,他不禁回味无穷。 看着剩下的半个馒头,小和尚在一番思索后,再次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嘎嘣!” 那剩下的一半馒头硬的跟石块一样,小和尚瞬间失声叫道:“我的牙!” 小和尚捂住一边的腮帮子,同时惊恐地看着那馒头,最后在惊疑的目光中,将那一半馒头扔在地面。 咔嚓—— 看着那布满裂纹的地面,小和尚又惊又恐,这他娘究竟是馒头还是石头? “阿弥陀佛!” 叹息中,小和尚口诵佛号,然后从身上摸出水囊,拔开塞子狠狠地喝了一口。 正巧,那毛驴像是气消了,晃晃悠悠的转过了头,仰了仰脑袋。 “只有先进城再说了。” 第309章 燕凡遭伏 “青鸾,我们该准备回去了。” 姜宁忽然抬头,见天色不早,连忙催促着青鸾。 “回去?龙王你杀了平县三王的下属,莫非就不怕他们早已在客栈布置好了埋伏?” 听说姜宁要回客栈,青鸾连忙追问道。 “埋伏?只要不是那平县三王齐至,你我有何畏怯?” 姜宁微微摇头,径直站起身来,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青鸾见此一幕,微微迟疑之后,依旧还是选择了跟上姜宁。与姜宁多年相处,她相信眼前的男子,他从来不会做蠢事,更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回到客栈时,已是黑夜时分,烛台的灯火将房内映照得通亮,姜宁正坐在桌前沉思着。 青牛已失,想必那盖县三王定是愤怒不已,可惜面前的江湖局势不容他们亲自出手,要不然他们得知青牛死讯,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路。 虽说他们不会亲自赶来,但是派遣实力不俗的敌人还是可能的。 只是不清楚,这次他们派出的,究竟是哪一位呢? 姜宁很清楚,目前根据锦衣司放出的消息,他在青云榜上排位第五十名,那么盖县三王若要派遣高手前来,那么那高手理应也是青云榜上的高手。 青云榜前五十的年轻高手中,恐怕最有可能的就是柏天成。 “龙王,话说我们今日都在县城逛了这么久,你可有发现?” 姜宁正准备思索那柏天成的详细信息时,青鸾的一句话瞬间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发现?” “黎民疾苦,民不聊生。” 姜宁淡淡开口。 “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他们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踪迹的。” 青鸾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听你这意思,恐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姜宁将目光投向青鸾,询问道。 “我想我们缺少的便是这个香囊。” 青鸾说着,同时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两包香囊,补充道:“根据今日我的观察,这山海府的人有一种特殊癖好,他们喜欢佩戴香囊,而且这香囊的颜色和味道不同,代表也有所不同。” “那些难民没有佩戴香囊,至于普通黎民则戴着灰色香囊,那些邪祟之徒的香囊,好像又是另外的一种颜色。” 青鸾正解释着,却看见姜宁忽然站起身来,目光径直往向那窗户外面,“青鸾,此刻是否过了午夜?” “刚过午夜。” 青鸾面露疑惑,“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事情吗?” “临行前,听说燕凡师兄今日也要来山海府,于是提前邀约他午时在此客栈会面,可现在还没到,恐怕出了意外。” 姜宁迟疑着说道。 “燕凡师兄身手如此了得,或许是晚点到也不一定。” 青鸾倒也没细想为何她不清楚此事,而是宽慰着姜宁。 “锦衣卫行事向来讲究精准无误,燕凡师兄还没出现,定是路上遇到危险了。” 姜宁正说完,余光却瞧见那窗外的远处忽然有信号烟花响起,顿时失声道:“果然遇见了危险。” “锦衣司求援信号!” 青鸾同样看见了。 “方向正是我们之前进城的方向。” 姜宁说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间里。 至于青鸾,猛地纵身跃出,同样化作一道轻盈的身影消失在房檐间。 …… …… 通县城外的树林中。 燕凡正一脸凝重地注目着不远处的小和尚,他如今的情况可有些不妙,发丝乱披,浑身衣袍尚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天雷劈过,尤其是那肩头,此刻更是血肉模糊。 不对他对面的小和尚倒是一切安好,平静地站在原地,手中轻捻佛珠。 “你就是虚空寺的当代传人?” 燕凡话语虽然平静,可言语里尽是冷寒杀机。 见燕凡追问,那小和尚略显腼腆地稽首说道:“这位施主,小僧轮回。” 燕凡冷冷道:“既是僧人,理应普度众生,你可知你这几日杀了多少人?” “施主严重了,小僧此番只为度化而来,度魔超脱,他们都会原谅小僧的。” 轮回小和尚露出平静之色,浑然没有看见地上的数具焦黑尸体,淡淡说道。 正说着,那轮回小和尚似是发现了什么,追问着燕凡说道:“想来施主乃是赤北锦衣司的锦衣卫吧,如此年轻就有修为,应该名列青云榜上。” “既知我来历,又何必缠着我不放?” 燕凡双目泛着凶狠的光泽说道。 “我观施主体内魔气太盛,欲要帮助施主降服心中之魔。” “魔?”燕凡讥诮道:“我锦衣司之人以铲除邪祟为重任,何时也成魔了?” 小和尚微微摇头,纯澈的目光望着燕凡,“你虽是锦衣卫,但也是人,人有七情六欲,自有心魔丛生!” “小和尚,你想如何除我心魔?” 燕凡冷淡回应。 “斩施主肉身,灭施主心魔。” 小和尚一脸平静地说道。 “你想要杀我?” 燕凡沉声开口。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乃是在救你。” 就见那小和尚说完,手中佛珠居然自行窜起,犹如活物,然后在空中拖出一串虚影滑入他的手掌中。 倏忽,本是平凡无奇的佛珠在一瞬间竟隐有雷电缠绕,嗤嗤激响个不停。 只见小和尚手中掐诀,口中却振振有词道:“我佛慈悲,雷法屠魔!” 澎湃的内力外放,四周的空气霎时间如同凝固了般,可谓步步杀机。 那小和尚的脸上一脸平静,雷电在他的掌心环绕,却不见伤他分毫。 “阿弥陀佛,小僧得罪了。” 那小和尚话刚说完,燕凡只听见头顶一声惊响,不知何时已是电闪雷鸣。不等他反应,内力交织着雷电,竟有一条粗如水缸的雷霆朝着他当头劈来,状似虬龙。 轰隆—— 那小和尚探出手指指向燕凡,雷龙瞬间像是有了方向,咆哮着朝其撕裂而去。 见状,燕凡足尖一提,腰间一柄青色刀影飞摄而出,寒芒森森。 他单手而持,刀柄贯地,脚下顿如地龙翻身,震动隆隆,长刀随之横出。只听见一声清啸乍起,凭空一道恐怖的青色匹练冲天而起,如青月横空。 刀乃杀伐之兵,此刻落入燕凡手中,霸道得令人心惊胆战。 一刀,便劈开了那闪电。 第310章 虚空寺的小和尚 尽管如此,但燕凡依旧被那雷霆所伤,之前受创的伤口在此刻迸溅数道血花,尽皆裂开,满头的青丝也被那骇然的气机挤压得狂舞不休。 “原来名列青云榜的高手,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小和尚若有所思的说道,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劈碎了闪电,余威不减地朝他当头罩来,一脸的平静之色。 “佛怒,迎风!” 小和尚双臂一扬,澎湃的内力以他自身为核心,朝着四周辐散而去,霎时间风起云涌,直奔燕凡。 燕凡只觉得一股可怕的压迫宛如山崩地裂般朝他挤来,仅仅瞬间,燕凡手中那柄颇为不凡的长刀便寸寸破碎,断裂在地。 至于他整个人更是横飞了出去,口中发出呛咳的声音,嘴角渗血,双脚噔噔噔连退数步,令地面都龟裂了。 他忽略了正在淌血的手掌,满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小和尚,低语道:“半步气海,怪不得。” 轰隆! 燕凡话刚说完,又是一道紫雷劈下,燕凡忍着喉中逆血,身形向左移了几分,可人力又怎能敌得过自然? 真的,逃不过了? 眼见那道雷霆就要落到他的头上,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没曾想眼前视线一暗,一道鬼魅身影竟像是凭空挪移到了他的面前,一掌拍出的瞬间那人已是抓着他的肩膀,将他径直带离了原地。 砰——! 沛然掌劲赫然对上了雷电。 只听见一道闷哼声响起,那人显然伤势不轻,旋即倒飞了出去。 燕凡本来的希望顿时又黯淡下来,一个高境武者而已,来与不来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只有死路一条。那虚空寺的小和尚已经臻至半步气海境,再凭着他那掌中的佛珠,已能使出超凡的手段,面对如此强敌,根本没有一丝毫的胜算。 “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何必如此狂妄。” 姜宁嘶哑的声音响起,望向那小和尚。 “王师弟,你快走!” 见到来人正是姜宁,燕凡顿时失声道,并让姜宁快点离去。 “咳,燕师兄,如今这情况,还有得有吗?” 姜宁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焦了,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这位施主,小僧除魔,你意在阻止,莫非要与邪魔为党?” 轮回小和尚平静开口,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姜宁。 “锦衣卫是魔?那你这个小僧又是什么?” 姜宁望向那小和尚,质问道。 “小僧是什么?” “师父说,小僧赐名轮回,注定是为除魔卫道而存在的。” 轮回小和尚一脸天真地回答着姜宁的问题。 “除魔卫道,何为魔,何为道?” 姜宁望着面前的轮回小和尚,追问道。 “信奉我佛者,卫道者也。” “阻拦我佛者,邪魔者也。” 轮回小和尚的脸色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回答着姜宁。 说完,小和尚又看了眼姜宁,指着他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你身上之心魔,更盛三分!” “莫非施主也是!” “没错,我也是出身锦衣卫。” 姜宁一脸森冷之色地望着轮回小和尚,看着那张胖嘟嘟的脸蛋,如果抛开他的内功境界不谈,他还真是容易让人忽视呢。 “唔,原来施主体内也需要除魔!” 小和尚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意,开口道。 话音刚落,便见那小和尚再次掐诀,手中的佛珠此刻绽放出令人心悸的白色火焰,那火焰映照得轮回小和尚的脸一阵火红。 “佛怒,焚炎。” 看见这火焰的威势,站在姜宁身后正抓紧时间调息的燕凡那张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这焚炎的力量,要想杀他和姜宁,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 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姜宁凝重地望着小和尚及他掌心的澎湃火焰,忽然心中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战意。 “不过就如此轻易地想要夺走我的性命,根本不可能!” “诛心式!” 几乎就在小和尚发动攻势的刹那,稍微恢复过来的姜宁顿时如惊雷般掠了过去,身形宛若虚影,一身内力几乎运转到了极致,如直泄洪流,冲击撕裂着他的经脉。 飞身而上的那一刻,姜宁右臂一抬,龙渊剑不知何时已破空而去,直击那小和尚的眉心而去。 这是聚集姜宁精气神的全力一击。 身后,燕凡也在同时隐匿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砰——! 下一刻,就见姜宁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无力的向后坠落而去。 浑身焦黑一片,姜宁发出痛苦的闷哼,直接将老树拦腰撞断,这才狠狠地摔落在了地上,大口咳血。 躺在地上,姜宁身上一缕缕发黑的血淌落,散发着一股焦糊。 再看轮回小和尚,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伤势,也没有任何表情。 此际,姜宁只感觉浑身的血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颤栗着,自己的全力一击,在那小和尚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如螳臂当车。 那轮回小和尚甚至还没真正出手,他便已无还手之力。 勉强挣扎着抬头,还未等姜宁反应,轮回小和尚已是来到他的身前,对着他的眉心一指点出。 头顶,澎湃的威势将姜宁笼罩在内,他几乎可以预料到,若是那一指落下,以他的境界,恐怕连渣都不剩。 燕凡师兄已经逃了吗? 幸好我让青鸾在城门等我,要不然她也性命难保。 姜宁的脸上露出虚弱无力的轻笑,眼睁睁地感受着死亡的迫近。 然而,就在小和尚那一指落下的刹那,姜宁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轮回小和尚的身后,悄无声息中多了道飘忽诡异的身影。 那小和尚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逼近,他轻轻摇头暂时放弃了姜宁,而是径直转身,将目光落在那近在咫尺的身影上,天真说道:“莫非施主已经想通了?愿意让小僧帮忙除魔了?” “虚空寺的传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燕凡捏拳上前,迎上轮回小和尚。 “小僧一直在认真说话,是施主没有认真听吧。” 轮回小和尚微微摇头,紧接着一指点在了燕凡的身上。 嘭—— 一股狂乱的劲风激荡,燕凡整个人如遭重创,连连暴退,最后重重地撞上地面,地面都龟裂开来。 “师弟,快走!” 嘴里不停涌出血水,燕凡含糊不清地说道。 “真是懊恼,若是让师父看见了,肯定会骂我的。” 轮回小和尚看着自己素白袈裟上沾染的血迹,圆嘟嘟的脸上满是苦恼。 虽在说话,但那右手的食指依旧毫不停留地按向燕凡的眉心,似要终结他的性命。 反观燕凡,此刻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如今他手段尽施,但仍旧无力回天,只能引颈受戮。 然而,就在此刻,那小和尚的脸色露出一丝疑惑,旋即转身望去。 第311章 剑意入道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那正艰难站起身来的姜宁身上。 从姜宁的身上,轮回小和尚感受到了澎湃的剑意。 不过这剑意非比寻常,寻常武者练剑,只得其形,不领其意。若能领悟剑中的意味,初窥门径,则称为“入门”。 若是能将剑意完整地催发出来,借剑之威势而杀人,这便称为“窥道”。若是能将紊乱的剑意集中并聚集在一点上,并使其爆发出最强的一剑,即为“半步入道”。 若能将剑中意蕴容纳于自己的身躯之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散发着剑威时,这便是“剑意入道”的境界。 与内力境界无关,这等境界,只看武者与兵刃。 一般来说,越是强大的神兵利器,就越难修炼出属于自己的剑意,但若是能修炼出自己的剑意,即便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也只能发挥出堪比天人的力量。 天人之力,气海为本。 何为天人境界,通经络,以达气贯浑身,开启人体八脉,触发密藏之力。 而现在轮回小和尚所看见的姜宁此刻的境界,便是传说中的“剑意入道”的境界。 完全领悟龙渊剑的剑意,并且没有任何瑕疵。 剑意入道,许多气海境天人都无法达到的兵器境界,居然出现在了这么一个青年人身上。 燕凡虽然不知道姜宁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他此刻再睁眼望向姜宁时,却忽然觉得他的身影猛地高大起来。看着姜宁的身影,不知为何,燕凡总有种自身渺小的感觉,与此同时,从姜宁的身上,他还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这股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你怎么可能入道呢?” 轮回小和尚的一双眼睛仍是那般单纯与澈净,没有恐惧,没有杀意,更没害怕,没有情欲,只有不解。 他自小与自己手中的佛珠为伴,饶是如此,现在也不过是“半步入道”,可眼前的这个青年,只是遭到他的一顿暴打,便轻松迈入了“剑意入道”的境界,这着实让他不解。 不过面对轮回小和尚的疑问,姜宁已经听不见分毫。 他如今正沉浸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在那满是剑意的世界中,他好似看见了龙渊剑的剑魂。 在那个世界,龙渊剑的剑魂让姜宁展示着它的回忆,它第一任主人的回忆。 灵魂神游,而姜宁的肉身却静静地站着,双目紧闭着,他自身散发出的磅礴剑意如今已是冲天而起,风云激荡。 燕凡双眼赫然瞪大,他这才听清楚了轮回小和尚口中的话语。 “剑意入道!” “若是施主不肯说,小僧只能冒昧打扰了。” 轮回小和尚灵动无比转了个身,正准备靠近姜宁时,那龙渊剑嘶鸣,凭空一道无形剑气冲出。 “剑意入道,果然恐怖!” 轮回小和尚像是犯了错一样,一脸懊悔地跃起,这才错过的那道剑气。 落地之后,轮回小和尚看着地上那道长约丈许的剑痕,不禁若有所思。 “如果唤醒这人,让他暴打我一顿,我岂不是就可以轻易地入道了?” 轮回小和尚的想法刚刚升起,便见姜宁双手一扬,虚空似开始扭曲,像一层层波纹,直看得一旁的燕凡头皮发麻,那居然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无形剑气,汇聚如织,凭空而起。 “死。” 话落,方圆十余丈的一切,尽在剑气的海洋中瞬间湮灭成齑粉。 特别是轮回小和尚的周围,剑气汇聚成龙卷,将他裹在里面,势必要将他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佛怒,金刚钟鸣!” 轮回小和尚毅然长喝,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丹田中的内力通过他的毛孔缓缓外放,最终形成了一口铜钟,铜钟在虚空颤鸣,抵挡着这些来势汹汹的剑气。 尽管如此,那海量的剑气依然震得轮回小和尚连连咳血。 终于,那铜钟似是有些禁受不住,竟猛地破碎瓦解,至于轮回小和尚,更是面露惊恐之色地叫嚣道:“救命!” 余下的剑气切割着他的身躯,短短瞬息之间,轮回小和尚的浑身已经溅射出数道血花。 瞬间翻滚的局势,着实惊住了在场的燕凡。 “救命!” 轮回小和尚的哀嚎声响起,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他实在是承受不住。 吼——! 忽然,山林的另一边,那头毛驴狂奔而来,速度惊骇众人。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毛驴便已经来到那轮回小和尚的身旁,伴随着毛驴的踏蹄,姜宁那近乎实质的澎湃剑气瞬间瓦解,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是什么怪物!” 燕凡从未听说过毛驴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通,仅仅只是一个踏蹄,便瓦解了如此恐怖的剑气。 怪物? 那毛驴听见燕凡如此说道,顿时心中一怒,带着小和尚冲到燕凡的身前,嘣了一个大响屁之后,连忙逃走了! 燕凡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如雷鸣般的响屁放了出来,仅仅瞬息之间,燕凡的脸色蓦然变得发绿起来,忍不住地当场呕吐起来。 终于,紧闭双眼的姜宁终于苏醒了。 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姜宁率先将目光投向了燕凡所在,“燕凡师兄,你……你怎么了!” 就在姜宁上前查看燕凡的情况时,那被毛驴带走的轮回小和尚这次是什么表情都没了,他深深的凝视着姜宁所在的那片区域,回想起姜宁的那双眼睛,还有那平静得好似可冻结一切的脸庞,思忖道:“如果我足够冷静的话,说不定就能达到“入道”的境界了。” 好半晌,燕凡这才停止了呕吐,原本发绿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燕凡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姜宁关切的询问,燕凡显得十分尴尬,身为青云榜上的高手,他总不可能说自己被一头毛驴嘣了个大响屁吧,沉吟半晌后,燕凡挥了挥手,嘶哑说道:“伤及胃腑,颇为不适所致。” “倒是师弟你,没事吧?” 燕凡清楚姜宁之前的内耗有多么严重,于是赶紧出声询问道。 没曾想这才刚说完,姜宁原本挺直的身子瞬间倒地,晕死了过去。 第312章 突如其来的任务 浑浑噩噩中,姜宁梦见了一柄长剑。 剑身纯白胜雪,剑柄由白狐裘皮紧紧包裹。 与通体漆黑的龙渊剑不同,那柄通体胜雪的长剑,似乎是他宿命的敌手。 姜宁正观望着,忽然,那柄通体雪白的长剑绽放出一阵异彩,伴随着璀璨耀眼的白光,那柄雪白的长剑猛地调转方向,径直刺向了姜宁。 酷寒,冰冷,包裹着姜宁周身,好似要将他的性命终结。 姜宁面露惊恐之色,他瞪圆睁大双眼,企图从中挣脱,可是那剑威浩瀚,根本容不得他有丝毫反抗。 “不——!” 姜宁失声惊呼,整个人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又惊又恐。 “龙王!龙王!你怎么了?” 青鸾忽然推开房门,朝着姜宁所在的床榻焦急走来,连忙询问道。 反观姜宁,并没有立刻回答青鸾的话,而是细细思索着梦境中看见的那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向青鸾轻声询问道:“青鸾,你说这世间有没有通体雪白的长剑?” “通体雪白的长剑?” “恐怕有,但想来定是神兵利器才对。” 青鸾迟疑片刻后,开口回答着姜宁。 “怎么了?龙王莫非是梦见了什么?” 青鸾用自己的衣袖耐心替姜宁揩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询问道。 “倒是没有梦见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龙渊剑通体漆黑,那么这世间会不会有另外一柄剑,通体雪白呢?” 姜宁回应着青鸾,同时询问道:“对了青鸾,燕师兄呢?” “他去哪里了?” “也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样的敌人,燕师兄浑身是伤,你更是昏迷不醒。” 青鸾摇头着,继续道:“燕师兄因为伤重,已经取消了任务,径直返回赤北锦衣司了。” “要不然因为你一直高烧昏迷不醒,恐怕我们早就已经回去了。” “我现在身体无恙,再休息几日,便可以继续执行任务了。” 姜宁那发干的嘴唇露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 “不过说起任务,在前几日,我倒是在房内的桌上收到了一封任务书信,就来自锦衣司。”青鸾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走到房内的木桌前,将那封书信拿起,然后递给姜宁。 “对于这封任务书信我有些诧异,于是悄悄给锦衣司回信询问,结果发现这书信上的任务的确是由我们接下的。” 眼看着姜宁拿起那封书信拆开阅读起来,青鸾继续补充道。 这任务有些异常。 锦衣卫失踪于黑山,特命王龙、青鸾、宗牙三人前往黑山调查。 “青鸾,你可认识这宗牙?” 姜宁抬头望向青鸾,询问道。 “宗牙?” “据说他自幼出身在黑山,对于那里十分熟悉,所以才接下了此次任务。” 青鸾如实俱答。 “他人现在何处?” 姜宁微微蹙眉,继续询问。 “据说就在通县县城,随时等着龙王你苏醒之后,一同前往那黑山调查此事。” 青鸾继续回应。 “既然如此,立刻叫上他,我们赶紧前往黑山,调查失踪弟子一事。” 姜宁说着便要起身。 “龙王你的伤势?” 见姜宁硬要起身,青鸾面露焦急之色,询问道。 “前往黑山需要几日时间,足够了。” 姜宁的话语毋庸置疑,让正准备劝说他的青鸾都忍住了,她清楚姜宁的秉性,最终只能微微点头,应和道:“既然如此,我立马去通知那宗牙,让他尽快与我们会和。” …… 次日,舟船上。 宗牙假寐着双眼,不时轻瞥姜宁,似在详细观察姜宁这位青云榜榜上高手。至于姜宁,则是倚靠在舟船上,注目着沿途的风景。 虽然舟船行驶迅速,但因为有青鸾亲自掌舵,舟船倒是显得十分平稳。尽管期间宗牙多处上前主动提出帮忙的请求,但是任凭他如何劝说,青鸾都莞尔谢绝了。 用青鸾的话说,自己亲自掌控,也好放心些。 在青鸾的坚持下,宗牙最终只能作罢,回到原先的位置上,打坐调息,恢复起来。 舟船从落幕到晨曦,从星空到晴空,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行驶,才逐渐开始减速起来,最终在一方峡谷中停下。 青鸾掏出地图看了看。 “根据情报显示,失联弟子的最后露面,就在这附近了。” “多加小心,慎重而行。” 青鸾说完,径直取出她的长剑,持在手中,然后从舟船上一跃而下,落地时惊起满地的黄沙。 姜宁看见这一幕,饶是忍不住地咂咂舌,青鸾虽然一直从未正式出手,但是看她展示的这般实力,恐怕不一定比自己弱了,看来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青鸾的修行是一点没有落下。 “轰!” 又是一阵黄沙卷起,原来是宗牙落地惊起的声响。 姜宁目光熠熠,随后也一跃而下。 三人落地后,青鸾径直冲在队伍的前方,三人谨慎地朝着前面行进起来。 “小心点,如果敌人清楚我们会来的话,恐怕有陷阱。” 空旷的峡谷,满是黄沙,怪石嶙峋间,有着一道硕大的豁口,如同洪荒巨兽张开了獠牙,在等待前行者。 青鸾走在最前,她不时用手中的长剑探入黄沙中,以免陷入一些深处,就这样,小心翼翼地,三人离那道豁口越来越近。 “嗯,似乎有发现。” 姜宁在一旁抚摸着岩壁,似乎有所发现。 “王师兄,是否发现了什么?” 青鸾询问道。 姜宁点点头,沉声说道:“这一面的岩壁,出现了大面积脱落的现象,按理说本是正常,可是这幽谷之中,若是脱落,应当是最上方最先受到侵蚀,而不是这下方。” 姜宁指着这面岩壁,“青鸾你再看,这岩壁有一下深坑,略微凹下,明显是有人故意留下,或许就是失联弟子所留。” “有道理。” 青鸾也走上前来,仔细观察。 就在这时,宗牙惊呼了一声,“师兄师姐,我发现了这个。” 宗牙手中正拿着一块木皮,而且还有血迹残留。 两人赶忙上前查看,果不其然,在木皮的另一面,歪歪曲曲地写着一行字:“发现了异常线索,似乎与南云县的黑山老妖有关……” “王弦?” “不正是失踪弟子之一?” “黑山老妖?” 看见这四个字,青鸾脸色顿时变了,愈发地铁青。 再看宗牙,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似乎对这四个字有些忌讳。 “黑山老妖,乃是南云县的一名强大武者,因为他修炼的乃是云豹化形功,又喜好穿着黑袍,所以自称黑山老妖,据传闻,他早在三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而且那时他已经是高境第三脉之人,如今三十年过去,竟然在这里发现跟他有关!” 宗牙似是十分了解着黑色老妖的来历,替姜宁和青鸾解说道。 “我们谨慎点,去探查一番,也算完成任务,若是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青鸾用担忧的目光望向姜宁,同时开口道。 “好,我们继续前进。” 对于青鸾的提议,姜宁并没有反对,宗牙自然也默认了。 三人继续前进,不过花费了更多时间,因为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的尤为谨慎,终于在临近黄昏时,三人才站在那豁口处,里面空荡荡地的,漆黑一片。 “继续走吧。” 三人在这黑暗中不断行进,约莫过了三个时辰,三人终于是看见了一处光亮。 透过光亮,一方宅院坐落着,林立成片。 “好冷寂的府院。” 姜宁沉声说道。 而宗牙则是盯着府门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云府?莫非此事当真跟黑山老祖有关?” 青鸾皱了皱眉,“我们还是去询问一番,想必就算是黑山老妖,也要给我锦衣司一个面子。” 青鸾率先上前,高阔的府门,摇曳的白色灯笼,将三人的影子拖的很长,门口屹立着两尊云豹的雕像,怒目狰狞,张牙舞爪之势,仿佛是真的一般。 就连姜宁也忍不住暗自摸了摸,“如此逼真。” 整个地域给人以诡异的感觉,就连宗牙也打消了在此动手的想法,青鸾则是首当其冲,上前准备扣动门栓。 可是还未等他来得及伸出手,伴随着咔吱声起,府门自动地打开了。 这一幕,让姜宁神色陡变,而最后的宗牙更是心头发麻,后悔来了。 唯有青鸾尚还脸色正常,不过却有些僵硬地看着缓缓打开的门。 府门打开,薄雾笼罩着整个府院,让三人的视线受到了干扰,就在这时,一道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从薄雾中走出,正是一名青年,他咧开嘴,露出空旷的口腔,似笑非笑。 三人神色紧张,宗牙更是本能地调用内力包裹住自身,惊恐至极。 “见笑了。” 声音空灵且阴冷。 青年缓步走出,手中正捧着一盆花,花朵娇艳,红的耀眼。 他一身黑袍,看着三人。 “不知道几位来我云府有何贵干?” 青鸾调整了下自己,微微稽首。 “道友,此地可是黑山老……” 青鸾还没说完,青年就打断了他的发言,“正是黑山老祖隐居之地。” “我等是锦衣司弟子,还望通报一番。” 青年迟疑一下,随后咧嘴一笑,“老祖已经知道近几日会有贵客前来,所以特别让小生前来迎接。” “几位,里面请,老祖正等着呢。” 青年说完,缓缓转身,蹒跚地走着,其腰间的铃铛不时作响,似乎是在传达着什么。 第313章 黑山变故 看见有那青年在前面带路,青鸾朝着姜宁打了个眼神后,在姜宁肯定之后,倒是率先迈开脚步朝着那府内走去。 有了青鸾在前之后,姜宁立马紧随其后,至于宗牙,他则是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那府中的青年行走时倒是不紧不慢,甚至还不时回头,似乎是担心姜宁等人走丢。 可就是这一个看似普通的动作,落在姜宁的眼中瞬间就不同了。 恍惚间,姜宁察觉到一种危机感,而且那种感觉萦绕不断,自从他走进这府门之后,就一直存在。这种感觉说不出,但是却让他暗自小心起来。 事实上,不仅是姜宁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青鸾同样也觉得这府中十分诡异。 就在青鸾回头准备示意姜宁时,姜宁也正好抬头望向了青鸾,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凝重。 行走路途中,姜宁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极为冲鼻,他忍不住地低语说道:“好重的血腥味。” 听见姜宁的低语,队伍最后面的宗牙却是愈发的胆战心惊起来,他环顾着四周,却正好看见了一抹血色的雾气飘动而来,更加惊恐万分。 “好……厚重的……血雾!” 宗牙颤抖着,指着一处方向说道。 青鸾和姜宁一齐望去,果然是血雾弥漫,而且他们似乎离那里更近了。 不过青年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姜宁等人的声音,他自顾自地带着三人朝前走着,最终来到了一方庭院中。虽然还没真正地走进去,但姜宁等人已经能够看见半空中浮动的滔滔血气,极其浓厚。 一瞬间,三人都停在了原地,谁也没有迈出一步。 “看来这所谓的黑山老祖,是名邪祟之徒。” 姜宁暗中传音青鸾,并示意她小心些。 青鸾微微点头,正准备开口询问那青年时,却发现那青年笑了笑,声音冰冷,却让人心头一麻。 “老祖就在里面,三位还是莫要让老祖久等了。” 青鸾不动声色,只是冲着里面喊到:“赤北锦衣司,求见黑山老祖。” 这声音按理说并不小,传入庭院后那位黑山老祖理应作出反应呢,可是过了很久,庭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见此一幕,青鸾微微摇头,藉此机会对着那青年说道:“这位公子,看来你家老祖今日并未在家,我等还是改日再来吧。” 青年没有再说话,而且摇了摇头,似乎非常惋惜。 “几位如此不给面子,当真让小生非常难过啊。”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死去的人一般。 青鸾眼中目光闪烁,“不知公子为何难过?” 就在青鸾质问着那青年时,宗牙却瞬间走上前来,昂头挺胸,一脸轻蔑地注视着那青年,逼问道:“小小黑山老妖,今日我们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说吧。” 见到宗牙如此气焰嚣张,姜宁和青鸾并未作出任何表态。 “我怀疑你们黑山老祖暗自囚禁锦衣司弟子,今日你们若是不给个交代,那恐怕不过三日,你等覆灭在即。” 宗牙怒斥着那青年,企图逼迫那青年就范。 没曾想青年呵呵一笑,随后转过头来,冷眼横来。 “前些日子的确有锦衣司弟子路过黑山,老祖见他们饥饿难耐,特意邀请他们来我黑山云府做客。” “说起来他们应该正在这庭院中作客呢,老祖恐怕正是因为在接待他们,所以才难以脱身。” 说话间,男子陡然掏出一枚锦衣司弟子的令牌,令牌通体青色,但是却沾上了几滴血迹。 “你把他们怎么了。” 看见那身份令牌上的血迹,宗牙质问道。 至于姜宁和青鸾,则是一脸平静地看见那血迹,他们很清楚,这事恐怕超出他们的控制了。 “要想知道,三位便亲自进来看看吧。” 青年说完,不再理会三人,径直朝着庭院走了进去。 青鸾看了眼姜宁,随后又看了眼宗牙,“我们进去吧。” 对于青鸾的话,姜宁倒没有任何意见,可是最先气焰最嚣张的宗牙,却在此刻退缩了。 “师兄师姐,我们不如就此离去,请示锦衣司之后,再增派援手前来验证此事,方才稳妥。” 此刻的宗牙,一心就想着离开此地,再没有之前那般强势的姿态。 “走吧。” 青鸾率先进去,姜宁也紧随其后,宗牙打算独自离开,却总觉得后背一阵阴风,也咬牙冲了进去。 进了庭院,一株偌大的古树盘根交错,上面垂吊着一道道布条,布条迎风吹动,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看见这一幕,三人纷纷眨巴着眼睛,等再看清楚时,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布条。 仔细一看,似乎是一张张人皮被垂吊着,显得极为诡异。 “如此多的人皮,不知道造下多少杀孽。” 姜宁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再走近些,更是看见了一汪血池。 池水中还不时冒出血泡,咕咚咕咚地作响,而且姜宁一眼扫过,还发现了锦衣司弟子的衣袍。 “龙王,我们现在处境堪忧。” 青鸾暗中传音姜宁说道。 处境堪忧? 恐怕不仅仅是如此了。 既然这黑山老祖胆敢让锦衣司的弟子看见这些,定是有恃无恐。 根据姜宁的猜测,恐怕此刻那位黑山老祖,正躲在暗处窥视着姜宁等人所在的庭院中的一切呢。 一念至此,姜宁不禁望向那前面带路的青年,冷言问道:“锦衣司的那些弟子,他们都死了?” “他们都死了?” “我也不清楚。” 青年摇摇头,补充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足足十几名锦衣卫,你们都已经杀了?” 青鸾同样神色不善,追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做?莫非就不担心我们锦衣司的报复?” 宗牙躲在姜宁身后,厉声喝道。 青年本没有开口,可是在宗牙那番话语说完后,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径直投向姜宁等三人,缓缓说道:“若真要我说为什么?” “为了我家老祖,为了我云豹化形功崛起,你们说,我这样做不为过吧。” 青年说完,在姜宁等人的注目下,他竟猛地张开嘴来。 而且在三人的注目下,这名青年的嘴巴竟还在无限扩大,裂口蔓延整个面颊,如同整个脸就只剩下了一张嘴,而那满嘴的獠牙在暮色中闪烁着寒光。 “三位强大的锦衣卫,想必将你们献给老祖,也差不多了。” 青年的裂口中突然爬出了一条巨蟒,将青年的嘴巴封的满满地。 那双蛇目注视着姜宁等人,似乎是在考虑先解决谁。 “幻术么?” 青鸾看见如此诡异的一幕,蹙眉道。 “那人可能是幻术,但那巨蟒一定是真的。” 姜宁走到青鸾的身侧,沉声说道。 “龙王,你暂且不用出手,如此一条小小的蟒蛇,交给我便是。” 青鸾径直取出手中长剑,猛地荡出,同时调用丹田中的内力护住自身,直接朝着那巨蟒迎了上去。 “邪祟之徒,死!” 青鸾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伴随着一阵冰冷的寒芒闪过,青鸾的剑十分轻易地穿透那青年的腹部,狠狠地刺了进去。 可是看见腹部被锋利的长剑刺穿,那青年却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倒是他口中的那头巨蟒趁机张开了锋利的獠牙冲向青鸾的后背。 一道寒芒掠过,那巨蟒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连忙往一旁逃窜,原来是姜宁出手了。 仅仅只用了一剑,姜宁的剑气直接就将那巨蟒拦腰截断。 原以为一切结束,那位黑山老祖会就此现身,可是姜宁才刚刚斩断那巨蟒,青年却是笑了笑,口中又是一条巨蟒生长出来。 “真是诡异!” 看见这一幕,姜宁微微后退,沉声说道。 青鸾见此景象,也连忙退到姜宁身后,扫视着庭院四周。 就在两人观察时,最后面的宗牙却传来一道惊叫声。 两头定睛一看,发现这庭院的那株古树不知何时已经苏醒,那猩红色的双目正凝视离得最近的宗牙,随后古树一抖,一张张人皮飘落在地面。 在空气的贯入下,那些人皮却是迅速鼓胀起来,冲着宗牙杀来。 宗牙猝不及防,眼看就抵御不住了。 “小心!” 姜宁一道剑芒而去,龙渊剑打开了一道豁口,而青鸾则是从袖中甩出一枚黒幽色的丹药,丹药落地,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道,一瞬间就将就近的三张人皮炸的粉碎。 “这庭院诡异至极,我们赶紧走。” 青鸾出声,用手中的丹药掩护着姜宁和宗牙离开,可就在这个关头,姜宁却是趁机瞥到血池中似乎还有一名孩童,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似乎是还没死。 “那活人炼功也就算了,竟还拿婴童来炼功!” 姜宁满脸愤怒地盯着那血池,手中龙渊剑不停颤鸣。 “嗯?” 青鸾循着视线望去,果然还有婴孩活着。 “这黑山老祖,该死!” 青鸾咬牙切齿地说道,正准备留下来帮助姜宁时,却被姜宁直接推了出去。 “青鸾,先带着宗师弟离开这里。” 姜宁说完,整个人纵身一跃,手持长剑已是冲了回去。 宗牙此刻早已经吓破了胆,唯恐被波及。 “没想到啊,姜师兄,好一个舍生取义,你这般行径,还倒送了师弟我一番机遇,可真是好人啊。” 宗牙面露狞笑,此番替姜宁等人接下这任务,都是他受平县三王的指使所为,现在姜宁自寻死路,竟妄想杀了那黑山老祖,倒是省了宗牙许多事。 回过神,宗牙看着府门就在眼前,正准备加快脚步准备离开时。 倏忽间,门口一阵扭曲,那原本静止的云豹竟然活了过来,它们猛地扑向宗牙,锋利的爪牙猛地攻来,宗牙当场暴退,但却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噌—— 一道剑鸣声在宗牙耳畔响起,他一回头,正是青鸾赶来,他再瞥了眼,姜宁并未跟来,心里才放心起来。 青鸾正要将他搀扶起来,可宗牙却是想起了那两头云豹的变化,猛地抬头望去,结果发现门口一切如初。 “莫非这云豹是阻挡我们出去的,若是这样,那么……” 宗牙心头一狠,就将正在搀扶自己起来的青鸾顺势一推,青鸾整个人就失去平衡,倒向门边。 与此同时,姜宁在躲过一番进攻后,就纵身跃到了血池中,他一抓就将那个孩童捞了起来,一探经脉,还有呼吸。 可是这一幕并没有人阻止,青年更是这样,他注视着血池方向,在他看来,姜宁必定是逃不出来了,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姜宁将那襁褓中婴孩放在怀中,同时纵身一跃,准备离开血池,结果却正好迎上了古树挥来的藤蔓,姜宁见此,环顾了四周,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行为。 他直接坠下,可是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龙渊剑猛地刺向那株古树。 “诛心式!” 姜宁面色平静地出手,龙渊剑瞬间掠过,锋利的剑刃直接插入插入树干,只是数道呼吸的时间,那古树的枝干瞬间收敛起来。 “无论你是幻境还是真实,我都要你的命!” 龙渊剑猛地颤鸣,澎湃的吸摄力量从中传出,通过插入的剑刃,正疯狂汲取着这株古树的生命力。 古树生命力被夺,姜宁趁着这个时机,整个人冲天而起,成功脱离血池。 不过在半空之余,姜宁的余光却瞥见了宗牙的所作所为,顿时明白了这次的突然任务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勾结邪徒,岂能留你。” 姜宁猛地用力,“诛心式!” 自从“剑意入道”之后,再使用诛心式,威能可是与之前大为不同。 龙渊剑凌空而下,带着姜宁自己飞摄到了府门处,与地面发出叮的声响。 原本身体失衡的青鸾正好抓住剑柄,方才稳住了倒退的身形。 他横了宗牙一眼,脸色虽然平静,但却充斥着森冷的杀意。 在宗牙的惊恐神色中,姜宁一把抓住宗牙的脖颈,将他径直甩出。 紧接着,只听见宗牙的哀嚎声响起。 “师兄,救救我!!!” 下一刻,两头云豹再次显现,猛地扑向宗牙,而姜宁等人则是趁着宗牙与云豹搏斗,从其一旁离开了。 姜宁和青鸾在离开之后,回身看了那云府一眼,却发现宗牙早已经不知所踪。 “我们已经离开这黑山云府,莫非那黑色老祖还不现身吗?” 姜宁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云府,如今他已领悟“剑意入道”的境界,正想拿人来试试手呢。 第314章 静观其变 “如果宗牙所言不假,这所谓的黑山老祖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冲破高境第三脉的桎梏,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恐怕他的实力……” 说到这里,青鸾难免面露凝重之色。 迈入终境之后的武者,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得了的。 “三十年过去,他的实力或许还停在原地。” 相比于青鸾,姜宁显得十分平静。 “龙王你的意思,他三十年未曾有过进步?” 青鸾满脸疑惑地问道。 “以他的境界,若是再进一步,便迈入终境第一脉,与平县的三王同等境界。” “即便修炼的功法逊色,但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平县三王拿出来当靶子。” “或许那宗牙奉了平县三王的命令,给这位黑山老祖说了些足以让他心动的话,这才达成了此番的交易。” 姜宁站在这黑山云府的府门前,感受依旧平静的府院,又补充道:“想来要想逼这黑山老祖出手,可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轻松。” “何出此言?” 青鸾问道。 “黑山老祖自诩身份,不愿一来就自降身份,亲自出手,接下来他肯定会派遣下属出手,来擒拿我们。” “锦衣司弟子失踪是假,平县三王想借这黑山老祖的手除掉我们才是真。” “不过区区一个黑山老祖,即便无需动用“剑意入道”的本领,仅仅凭借我如今的内功境界,也足以将他击败。” 姜宁负手而立,信心十足。 “不过龙王,若是那平县三王就藏在这黑山云府之中,我们该如何?” 略微沉吟后,青鸾如此问道。 “以平县三王的脾气,若是呆在那云府准备伏击我们的话,恐怕在我们刚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出手了。” 姜宁微微摇头,“接下来我们就此远遁,那黑山老祖担忧自己邪祟之徒的身份被揭穿,接下来一定会奋力追赶我们,想要让我们永远闭嘴。” “死人才会守口如瓶,不过我们还年轻,该死的,是他们。” 青鸾瞥了眼怀中浑身是血的婴孩,冰冷说道。 “走吧,接下来解决了那些追上我们的邪徒,就该黑山老祖亲自出马了。” 姜宁淡淡开口,余光瞥了眼这诡异的庭院,也不知这黑山老祖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庭院时明明就是他最佳的出手时机。 转过身,姜宁的身影径直远去,至于青鸾,则是紧随姜宁身后,一同远遁离去。 两人刚刚离开后不久,黑山云府中突然传出一阵怒吼声。 在云府那古树扎根的地底下,原本有一老者正沐浴在血池中,他面色铁青,浑身汗水湿透,似乎在孤注一掷。眼看着就就要晋升到他渴望已久的境界,可突然血气锐减,老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 终于,噗嗤—— 老者猛地睁开双眼,喉咙里一股逆流的滚烫热血翻涌吐出。 顷刻间,老者变得极为虚弱,气息也颇为不稳定。 “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后,老者质问发声,声音响彻整个密室,语气冰冷且充斥着澎湃杀机。 眼看着就要迈入传说中的终境,结果却因为这血气突然锐减,导致他数年苦修毁于一旦! 在老者的愤怒声中,之前替姜宁等人引路的那名青年瞬间冲入密室,他颤颤巍巍地走上近去,猛地跪下。 “老祖,先前赤北锦衣司来人,老祖所行之事,恐……恐已经被外界得知。” 青年说着顿了顿,见老祖并未有所动作,他方才继续讲了下去。 “弟子已是全力阻挠,但奈何他们实力强大,弟子实在是难以招架啊!” “老祖,弟子罪该万死!!!” “哼!锦衣司又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身份?” 黑山老祖满脸憎恨地看了青年一眼,“既然罪该万死,那就死吧。” 青年惊恐地看了一眼老祖,失声道:“不——!” 话还没说完,却见一道利刺径直穿透青年的身子,紧接着,那黑山老祖拂袖一卷,直接将那青年扔到了血池之中,很快在外界的古树上,又多了一张人皮垂挂着,迎风鼓动。 “剩下的血气,足够让我勉强迈入那个境界,这一次,绝不能失败!” 黑山老祖低语道,同时直接对着密室外下令道:“云府所有人,全部出动!” “一定要将那逃脱的几人给我抓回来,切记留活口。” “是!” “是!” “是!” 密室之外,有两男一女蓦然睁开双眼,三人相视一笑,随后纷纷带着摩下弟子出动。以他们对于这黑山的熟悉程度,很快就追出了黑山豁口。 那女子目光在四处打量,最终锁定了一处方位,沉声说道:“我们抄近路,在黑河之前拦住他们!” “但敢犯我云府,自寻死路!” 其中一名魁梧大汉冷哼一声,旋即立马开拨,直奔黑河而去。 余下的那一男一女见到那魁梧大汉冲出,也连忙跟随了上去,不曾犹豫。 以三人的速度,前后不出半个时辰,那黑河已是近在眼前。 “这舟船还在这里,看来他们还没有抵达这里。” 那女子望着河边的舟船,思考说道。 “守株待兔,静等他们前来。” 另外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示意说道,同时吩咐手下众人藏匿起来,以免暴露了踪迹。 就在那两男一女及其下属们正在四周隐匿身形,准备守株待兔时,却不知在那舟船上,姜宁和青鸾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龙王,我们是现在冲出去?还是?” 青鸾还未说完,便被姜宁打断了,“静候其变,我们的主要目标,并非他们。” “不过我们有这时间在此等候,可这婴孩等不起。” 青鸾低语道,感受着怀中婴孩的气息愈发微弱,她实在担心。 “这样,你先带着这孩子回通县,剩下的交给我来解决。” 姜宁望向青鸾,继续说道:“暂时别回那家客栈,我担心平县三王再下套。” 姜宁说完,也没等青鸾反应,整个人瞬间飞摄而出,宛如鬼魅身影般出现在那群追击的敌人身后,平和而淡然的声音响起:“你们是在找我吗?” 什么——! 第315章 黑山老祖,死! 注目着舟船远去,姜宁这才微微放心了些,此番任务虽是圈套,但能救下一个襁褓的婴孩,也算值了。 微微扫视了眼身旁一圈的尸体,姜宁微微摇头。 杀了这些邪祟之徒,他的心中没有一丝不适,反而感到一阵酣畅淋漓的爽快。 邪祟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回过神来,姜宁望向那云府方向,隐隐有血雾弥散于半空。 “看来,那位黑山老祖就要出关了。” 姜宁本打算亲自去那云府一趟,可如今的情况,恐怕他不去找那黑山老祖,对方也会亲自找上他吧。一念至此,姜宁径直跃上一块巨石上,盘坐着静候那位黑山老祖的到来。 “就是你小子只身犯我云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黑山老祖额头青筋暴跳,姜宁将他座下弟子全部击毙,还敢停在原地等着他前来,这种果断与镇定,却是对黑山老祖的莫大挑衅。 不过黑山老祖并非愚钝狂妄之人,眼前的青年既然敢在此等候,便一定有所倚仗才是。 “黑山老祖,你派出麾下弟子,欲除我而后快,你的利刃已经出鞘,莫非还要我就此隐忍吗?” “残害无辜百姓,今日王某特意在此等候着你前来,便是要杀你!” 姜宁气势迫人,丝毫没有因为黑山老祖而畏怯分毫。 “你自认为你杀的了我吗,小子。” “你还有命活着离开这里吗?” 黑山老祖脸色阴沉似水,怒目望着那巨石上的姜宁。 “笑话,停滞高境三十年的老古董,又有何难?” “事了拂衣去,也好让平县三王掂量掂量。” 面对黑山老祖,姜宁显得非常从容。 对于姜宁的从容不迫,黑山老祖惊怒交加,姜宁这不仅是自信的表现,也是对他的一种蔑视。 冷哼一声,黑山老祖寒声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狂妄,老祖今日便做一回绝灭之事,将你彻底扼杀在摇篮中。” 姜宁轻笑出声,道:“想要扼杀我?莫非你已经臻至终境了?” “邪祟之徒,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可惜你没有机会了。今日难逃一死。” 黑山老祖闻言,脸色骤变,对方在此等待着杀他,这种果断与从容,让他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寒意。 有恃无恐,定是有所倚仗! 细思恐极,这黑山老祖竟选择不战而退,急忙朝着自己的府邸冲去,想要遁走逃离。 “黑山老祖,你太让我失望了……” 姜宁微微摇头,身影宛如魑魅魍魉,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挡在了黑山老祖逃走的必经之路,彻底挡住了他的退路。 “邪祟之徒如此谨慎,可与我平日见的大有不同。” 姜宁轻声说道。 黑山老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泛泛无奇的青年竟如此可怕,只是这种速度就远非他所能比拟。 “平县三王马上就到,届时你将没有一丝机会。” 黑山老祖脸上杀机毕露,试图给姜宁施压,让他有可乘之机逃走,结果姜宁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黑山老祖,你先是拖延我时间,然后又试图恫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黑山老祖的看家本领?” 姜宁讥讽道,试图激怒眼前的黑山老祖。 “老祖今日身体有恙,放任你这小辈离去,还不快滚!”黑山老祖脸色阴晴不定地吼道,同时转过身去,就要离去。 “邪祟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既然如今你身体有恙,那岂不是天助我也?” “要想我走?” “拿命来吧。” 姜宁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蓄势待发。 “小子,莫要逼迫老祖!” 黑山老祖的双眉顿时立了起来,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的光芒。 “黑山老祖?就只是个藏头缩尾的乌龟?” 姜宁摇头长叹。 “小崽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吗?你不会有机可乘。” 收敛笑容,姜宁微微摇头道:“说累了,便杀了你,再去你府中喝上口茶水!” 话落,姜宁一剑刺出,澎湃的剑意掩盖不住,好似虚空都在颤动,内力形成的劲风激荡,漆黑的剑身散发出阵阵幽芒,直奔黑山老祖而来。 唰—— 姜宁出剑速度之快,着实让黑山老祖心惊胆战。 “岂敢!” 面对姜宁这般汹涌的攻势,黑山老祖不敢丝毫大意,他的手中瞬间握住了一把银尺,在内力的加持下,银尺闪烁出寒芒,直奔姜宁的头颅而来。 哐当—— 顷刻间,厚重的漆黑长剑便重重的砸在银尺上。 伴随着“咔嚓”的声响,那黑山老祖手中闪烁着银芒的尺子瞬间黯淡无光,最终在半空寸寸粉碎。 瞧见这一幕,黑山老祖瞳孔急骤收缩,他难以置信,眼前的青年仅仅只用了一剑,便将他称手的兵器击碎。 “你——!” 黑山老祖话还没说完,姜宁整个人的身影瞬间虚幻起来,等到黑山老祖反应过来后,姜宁已经近在咫尺。 “再不反击,你注定殒命。” 姜宁平淡开口,手中的长剑携带着狂暴的力量斩下,好似将虚空都震开了。 黑山老祖神色大变,他从来想到眼前的青年竟有如此恐怖的一身实力。尽管内功境界尚不如他,但是姜宁的剑道,却足以将黑山老祖彻底碾压。 锵——! 黑山老祖猛地咬牙,身影猛地往旁边一跃,猛地拍击在一块青石上。 霎时间,那青石在内力的催动下,迎风而去,迎上了姜宁。 嘭—— 尽管青石质地坚硬,但依旧难以阻挡姜宁分毫,那蕴含着姜宁剑道感悟的一剑,好似具有无以伦比的力量,一剑刺出,那巨大的青石顿时四分五裂,化为灰烬。 强大的冲击力不可阻挡,黑山老祖猝不及防,竟被那余下的剑威逼得连连暴退。 与姜宁拉开距离之后,黑山老祖面露狞色,藏在他身后的九把乌黑的骨矛冲出,顷刻间雾气翻涌,锋利的九根利爪瞬间冲向姜宁。 姜宁站在原地,手中长剑挥动,与黑山老祖那九根乌黑的骨矛不断碰撞,发出阵阵“铿锵”的激烈碰撞的声音。 “你以为就几根骨矛,就能挡得住我?” 姜宁微微一笑,伴随着手中龙渊剑的嘶鸣声,那九根骨矛寸寸碎裂,化成齑粉。 “这……怎么可能!” 黑山老祖瞠目结舌,如此强横的剑术,如何强势的剑意,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样一位年轻的青年身上! “若你黑色老祖就只会这些扔兵器来耗费时间的本领的话,恐怕命不久矣。” 姜宁平静开口,仿佛已经预见了黑山老祖的死亡。 “你……” 黑山老祖惊怒交加,眼看姜宁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心中一狠,顿时紫光一闪,他的手中多了一张紫色大网,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姜宁冲了下来。 “异兽天蛛的蛛网,我就不信你还能破!” 黑山老祖猛地一挥,那紫色的大网瞬间朝着姜宁笼罩而去,势必要将他就此拘禁。 “狂妄,我之剑道,无坚不摧!” 噗嗤—— 姜宁体内发出颤鸣,竟与龙渊剑产生了共鸣,仅仅只用一剑刺出,那紫色的大网瞬间粉碎,化为了满地的灰烬。 看见这一幕,黑山老祖的面色更加苍白,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剑为何能强横如此,简直违背了常理。 除非! “不!你根本不可能领悟到那种境界!” 黑山老祖连连摇头,似在安慰着自己,同样他咬牙出手,手中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个葫芦来。 “老祖真正擅长的,可不是战斗!” 葫芦飞起,黑山老祖猛地拔开葫芦嘴,顺势一挥,顿时无数银光闪烁的水流洒出,直奔姜宁而去。 “这是老祖三十年来积累的活人之毒,我不信你能够承受得住!” “惹怒了老祖,老祖便将你化为脓血!” 黑山老祖胁迫道。 “愚钝!” 姜宁冷哼一声,这一次再没有靠近黑山老祖,而是一指点向那黑山老祖,同时手中轻叱道:“镇!” 轰隆——! 一道惊天的剑意瞬间冲天而起,直接将黑山老祖笼罩在内,龙渊剑不知何时也降临在黑山老祖的头顶,悬落着。 “剑意入道!!!” “这……这不可能!” 黑山老祖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对于眼前的事实,他实在难以接受。 “没有时间与你纠缠了,黑山老祖,还请上路吧!” 姜宁眼中掠过一抹森冷的杀意。 “我乃天妃娘娘手下,你若杀我,将会遭遇无休止的追杀,最终难逃一死!” 姜宁微微摇头,模仿着黑山老祖的口吻,道:“我乃锦衣司弟子,你遣麾下弟子杀我,必然要遭遇逆杀,你难逃一死。” “你……” 黑山老祖变色,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眼前的青年目露果断之色,看来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了! “你有杀我之心,我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大患呢,下辈子再做个好人吧。” 姜宁暴掠而起,黑山老祖慌忙暴退,但是依旧难挡姜宁的长剑。 噗嗤—— 姜宁的长剑刺入黑山老祖的身躯之中,顷刻间,黑山老祖身遭重创,血花四溅,轰然坠地,生命就此终结。 姜宁降落在地,澎湃的剑意隐匿得无影无踪,他瞥了眼那云府所在,再度折返搜索一番,但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除了一封书信。 片刻后,姜宁走出庭院,一脸平静地离开了。 第316章 西海鲛人 通县,已入夜。 打更人的吆喝声响起,在通县的一家客栈二楼的房间里,青鸾正凝望窗外。 明月垂落淡淡的银辉,青鸾的目光闪烁不定,各种情绪混杂糅合,担忧、不解、疑惑…… 好半晌后,她才将视线收回,正准备合上窗户时,余光却发现房内桌上正坐着一名身影。 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房中,定不是寻常对手。 顷刻间,青鸾如临大敌,警惕地注视着那道黑影,质问道:“阁下何人?” 那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并没有回应青鸾,而是掏出火折子,将那熄灭的烛台点亮。 烛火照亮大半房间,直到这时青鸾才认出了那坐在桌前的身影。 “龙王——!” 青鸾轻声惊道。 “何必如此惊疑,莫非在青鸾的眼中,我竟比不过那黑山老祖?” 那白衣青年淡淡开口,举手投足间,倒是与姜宁一模一样,不过唯一有区别的,便是那态度和语气。 “不错,阁下隐藏身份,比那黑山老祖还要不足。” “既然都已经来了,又何必伪装成他人模样呢?” 青鸾倒也不惧眼前这人,在她的感知中,这白衣青年的内功境界与她一般,想来先前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一是忽视,二是他身法诡异。 “没曾想还是让姑娘认出来了。” 坐在青鸾对面的白衣青年微微摇头,似乎深感遗憾。 说完,那白衣青年直接扯下了那副虚假面孔,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模样倒是俊秀,可偏偏那一双眼睛呈碧蓝色,还有就是笑起来时那两颗虎牙显得异常尖锐。 “西海鲛族?” 看见白衣青年的模样,青鸾顿时开口道。 “姑娘慧眼如炬,果真不凡。” 白衣青年夸奖道。 “西海距离这里足足千里之遥,阁下来此莫非就是为了夸奖几句?” 青鸾目光警惕地望着对面的白衣青年,沉声道。 “当然不是这样,此次前来,是希望姑娘能够配合我们演一场戏。” 白衣青年继续说道。 “演戏,演什么戏?” “我可不想与西海的鲛人扯上联系。” 青鸾言外的拒绝之意,那白衣青年又如何听不出。 “姑娘这般态度,还真是让在下感到为难。” 白衣青年微微蹙眉,似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姑娘不愿。” “在下也只能强来了!” 白衣青年露出冷笑,五指虚张,直接朝着青鸾探来。 “这烛有毒!” 青鸾正准备出手迎击,结果却发现浑身内力竟无法动用分毫,自然猜测出是这白衣青年下毒了。 “姑娘慧眼。” “不过太晚了。” 白衣青年眼看着青鸾近在咫尺,正暗自窃喜时—— 一柄绝世神兵的杀伐之气猛地袭来。 “!!!” 那白衣青年只是刚刚感受,便觉得心惊肉跳,哪还敢继续上前,唯有暴退闪避。 噌—— 通体漆黑如墨的长剑径直插在木桌上,一阵颤鸣。 整个房间顿时被一股弥天的剑意充斥,好似气温都降低了许多。 “阁下这粗劣的伪装伎俩,也想蒙骗于人,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吧。” 一道淡然声音忽然响起。 “什么人?” 那白衣青年神色谨慎地环视房间,可却连那声音的源头都未曾寻到。 “阁下既然不认识在下,又如何能伪装成在下的模样呢?”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道身影凭空站在了桌前,将那插在桌上的龙渊剑取下。 剑收鞘,那木桌瞬间化作齑粉。 “你!你就是王龙!” 白衣青年看着眼前同样一身白衣的姜宁,惊声道。 “没错,正是在下。” 姜宁微微开口。 “那黑山老祖?” 想到姜宁已经逃脱,白衣青年不禁开口问道。 “黑山老祖?” “被我杀了。” 姜宁回答得也的确爽快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怎么可能!” 白衣青年低语着,可是看见姜宁那副模样不像说假,于是再次追问道:“你杀了黑山老祖?” 这一次,姜宁直接从身上取出了一封书信亮在那白衣青年的手上,缓缓开口,道:“不知道这封信,是不是算我击杀黑山老祖的证明之物?” 看着姜宁手中的书信,那白衣青年脸色骤然惨白,连忙追问道:“你都看见书信中的内容了?” “还没来得及看。” “怎么?阁下想看看吗?” 姜宁话正说着,却见那白衣青年瞬间冲到姜宁的身侧,直接将姜宁手中的书信夺了过去。 “师兄小心!” 青鸾正准备提醒,却发现已经迟了。 “你将那书信拿走又如何,里面的内容已经被我藏了起来。” 姜宁看着那白衣青年的脸色近乎阴沉,微笑说道。 “天妃娘娘,黑山老祖,平县三王,这山海府,似乎越来越精彩了。” 姜宁的话宛如重锤般叩击在那白衣青年的心上,让那青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薄纸。 “西海鲛人似乎也要入局了。” “不过我警告你们,入局可得想清楚,要不然,可就只有死。” 姜宁似在提醒着那人,不过姜宁正说完,他的身影却出现在了那白衣青年的身前,五指探出,速度快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 那白衣青年尚且才刚刚反应过来,姜宁那虬劲的手臂猛地发力,白衣青年已经落在他的五指间。 “接下来我会以你的身份,给西海鲛人写封书信回去,劝他们莫要入局。” “希望你的血书,能够让他们及时止损,让他们安静地呆在西海,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姜宁的话仍在那白衣青年的耳边回响着,可是他的意识却在逐渐溃散,最终彻底模糊,不知是睡去,还是死去。 五指松开,那白衣青年瞬间咽气,再没有了心跳。 姜宁履行了他的承诺,划破白衣青年的食指,血书一封,希望能让那些西海鲛人莫要自误。 至于青鸾,则是静静地站在姜宁身侧,看着他进行的一切,默不作声。 许久之后,天色朦胧亮起时,姜宁这才等来了锦衣司的信鸽,趁着没人注意,将信寄出。 做完这一切,姜宁这才将目光投向青鸾处,开口道:“准备出发。” “好。” 第317章 都水城 离开通县,姜宁和青鸾驾马南下,驰骋在宽敞的道路上。 “青鸾,恐怕此次锦衣司颁布任务的重点,并非只是让我们铲除小小的平县三王而已。” 在途中,姜宁的主动开口,倒是让青鸾颇为惊诧。 微微怔神,等待回过神后,青鸾这才微微开口,说出了她的见解:“表面上是铲除平县三王,实则是为了磨砺我等。” “磨砺只是一部分,或许锦衣司更想要的,是让我们将这山海府这趟浑水,搅得更加浑浊才是。” 姜宁猜测着说道。 “更加浑浊?” 青鸾有些不解,“目前的局势还不够乱吗?” 姜宁闻言,微微抬头望向远方,“目前的局势,只是表面混乱,内部可是井然有序。” “锦衣司让我等前来执行此任务,无非就是要我们将它搅得天翻地覆,让这原先的井然有序,荡然无存。” “离开通县,我们现在去哪里?” 青鸾再次发问。 “现在的话,我们先去将这平县三王中的其中一位给解决了吧。” 姜宁回忆起信中内容,沉声说道。 “哪一位?” 青鸾问道。 “平县三王,徐天佑。” 姜宁说完,同时瞥了眼青鸾,淡淡开口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徐天佑应该与八贤王有过联系。” “的确有过联系,而且我还见过。” 青鸾肯定地点头道。 “平县三王,想来与传闻中有些不符,若真是团结,就不会分散了。” 姜宁一语中的,就连青鸾也暗自惊诧着姜宁敏锐的洞察力。 “徐天佑虽说是三王中的最弱者,却也是三王中最为贪婪之人,以他为突破口,一定能取得不错的进展。” “更何况,身为西海鲛人,他不愿回西海,那我们就送他去见阎王。” 姜宁不紧不慢地说道,每一句话却暗藏玄机,着实让青鸾有些心惊肉跳。 “青鸾?” “嗯?” “那徐天佑现在何处?” “西海县。” “呵……还真是野心勃勃,竟将县名都改了。” …… 数日后。 山海府,都水城。 江面上正在融冰,可这天不仅不回暖转晴,反而下起了细雨。 作为昔日楚国国都,虽遭遇灭国之祸,但依旧呈现繁华之象。 或许是因为寒冷春雨的缘故,城中的行人并不多,多数见到的,却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即便是那些马车,此刻也是掩得严严实实,唯有那赶车的马夫,颤抖着驾马,同时抱怨着天气的刺骨与寒冷。 不久后,马车停在了一家庭院的门前,静静等候起来。 那驾马的车夫从马车上接过一张请柬,哆嗦着上前扣响庭院的大门,好半晌后,一名身披裘袍的俊秀男子开么接过请柬,寒暄几句,便将门关上了。 这么冷的初春,谁也不愿意在室外待久了。 “公子,都水楼让人送来了请柬,您看我们去不去?” 虽说披覆着裘袍,但脸颊却耐不住寒冷,被冻的通红,那俊秀男子说着说着,那张脸又变成了女儿家的脸,原来是青鸾。 只见青鸾手里拿捏着一张请柬,呼着热气,连忙赶进了屋内。 “辛苦青鸾姑娘了。” 正在暖炉前闭目养神的姜宁顺手接过,同时微微笑道。 睁开双眼,那请柬不过巴掌大小,通体墨黑,唯有那上面的字呈现鎏金色,异常醒目。 看着上面的内容,姜宁顿时心领神会。 “青鸾姑娘,来到这都水城近一个月了,我们索性今晚出来走走?” 姜宁将目光投向正卸下裘袍的青鸾,询问道。 “龙王可算是想通了?愿意出门了?” “这武者打通浑身经络,理应不畏惧严寒酷热,可龙王对于寒冷的承受程度,较之常人还不足。” 面对青鸾的打趣,姜宁只能悻悻笑道。 “都水楼的请柬可难得,不知道龙王这是贿赂了多少人才得到邀请的?” 青鸾走在姜宁的身前,直接将那请柬从姜宁手中夺过,查看起来。 “都水盛会。” “时间就在今夜。” “看来这些赴会之人,恐怕都是些山海府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吧。” 青鸾轻轻喃语着,一旁的姜宁这才点头道:“的确都是大人物,不过我们不找这些大人物,我们只找一个人。” “徐天佑?” 青鸾疑问道。 “聪明。” 姜宁肯定道。 “可是我们找徐天佑,为何不去那西海县,而来到这都水城呢?” 青鸾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来。 “因为根据情报,此次盛会出现的珍宝中,有当年西海鲛人国公主的丹田玉珠。” “这徐天佑,势必要来。” “我们亲自赶往西海县,对我们不利,可是让这徐天佑亲自入瓮,对我们来说就是绝佳的机会。” “这倒是个抓捕徐天佑的大好时机。” 对于姜宁的话,青鸾同样十分认同。 鲛人的丹田玉珠,对于那徐天佑来说,绝对是他不能错过的东西,再加上此次盛会乃是常年举办,那徐天佑定会放松警惕,如此有利的条件都抓不住他的话,那只能说徐天佑过分聪明了。 “马车多久来接我们?” 姜宁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发问道。 “估摸着也得黄昏日暮去了。” 青鸾说完,便不再理会姜宁,而是自顾自地在房内的书桌上练字。 至于姜宁,依旧蜷缩在暖炉前,感受着火的温暖,同时吐槽着为什么没有秋裤这样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已是到了约定的时间。 “青鸾,准备出发。” 姜宁隐约听见街道上的嘶鸣声,连忙叫上正在屋内练字的青鸾,两人便已匆匆赶赴门前。 门外。 一驾马车早已停在了那里,竟是三马同驾。 几乎就在姜宁和青鸾推开大门的同时,那赶车的车夫立马面泛微笑,熟络地掀开厚实的布帘。 “两位公子,请。” 姜宁和青鸾微微点头,陆续便登上了马车。 “这都水楼果然大手笔。” 饶是见多识广的青鸾也不禁轻声道。 这马车上的空间大得出奇,而且装潢极为奢丽,上等的貂裘垫着,中间摆放着暖炉,上面还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鲜果点心。 见两位公子坐稳之后,那车夫连忙将帘子放下,双手一拽缰绳,双臂虬劲的肌肉瞬间鼓起,在马驹的嘶鸣声中已经消失在雨中,朝着都水楼而去。 不得不说这马车夫的技艺十分高超,一路上姜宁居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颠簸。 外面仍然下着细雨,马蹄踩踏在冰冷地面上,带着姜宁和青鸾径直远去。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最后在都水楼的正门前停住。 “两位公子,请慢些。” 那车夫连忙搭手扶着两人走下马车,面露谄媚之色。 姜宁停在原地,昂首望着面前船楼上的窗户处,依稀可见一些貂裘尤物,媚态十足地倚靠着窗前。稍作停留后,姜宁带着青鸾一并走进那都水楼。 靡靡曲声,轻歌曼舞,尽入耳中。 “两位公子,还请随我来。” 刚进正门,早有侍女侯在一旁,见姜宁和青鸾走了进来,立马上前为他引路。 两人在那侍女的带领下,最终来到第四层的雅间内,那名侍女这才躬身告退。 走进房内,原来还有一名女子,衣裳胜雪,秀发尽皆洒落在肩。 微微的灯火之下,细腻如羊脂的肌肤明晃晃的。 见到姜宁和青鸾入内,这女子起身施了一礼,方才落落大方地继续弹奏起她的乐章。 “何时开始?” 姜宁也没瞧那女子一眼,只顾着烤火问道。 那婢女柔声道:“启禀公子,约莫还需要半柱香。” “为何需要这么久?” 姜宁倒是没有异议,清楚这都水楼规矩的青鸾却率先问道。 “此次盛会来的权贵富商不少,所以需要多作些准备。” 雅间之外,是一个偌大的殿厅,精致无比,里面正摆放无数奇珍异宝,令人垂涎。 袅袅琴声未曾停止,在房内奏响。 如此,直到暮色尽散,夜深雨浓。 “该开始了。” 青鸾在姜宁的身旁刚说完,忽然听见外面的殿厅中传出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令人心神一惊。 霎时间,亲生散去,纷言杂语也散去了。 那探琴的女子起身将窗户推开,正好可以看见殿厅中的一切。 姜宁趁势走上窗前,同时挥了挥手。 那婢女心思玲珑,自然领会姜宁的意思,躬身退去。 站在窗前,姜宁俯瞰着整个殿厅楼阁,不得不说这都水盛会果然鱼龙混杂。 既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花白发丝的老翁,还有锦绣华服的翩翩公子,还有苦行的僧人,甚至就连身着道袍的羊须胡老道都在此列。 不过纵观全场,最让姜宁注目的,便是一位骨瘦如柴的青年。 他浑身挂满了金光灿灿的珠宝饰品,手里还不停地张扬显摆着自己的翡翠戒指,虽然表面意在显摆炫富,可暗地里他却用余光不时轻瞥着楼上的雅间,自顾自地低语着。 眼看着众位客人都陆续就座,直到这时—— 伴随着一名身穿华服的花白老者踏步走来。 传说中的都水盛会,就此开幕。 第318章 都水楼请柬 入夜,细雨宛如牛毛。 灯火通明的楼阁外,隐约可见一条乌篷船顺着江水缓缓驶来。 撑船的并非暮年老翁,却是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 单薄的衣衫丝毫不曾畏怯这初春的严寒,迎着细雨,依稀可看见那熟透的丰腴身子,前凸后翘,若是那些寻花问柳的郎君看见,不知会留下多少垂涎的口水。 妇人撑船缓行,逐渐逼近那都水楼的楼阁所在。 天下疆土,除却大晋是为正统,其余皆是弹丸小国。 因大晋皇帝不曾立下帝储,所以皇族之间时常内讧,诸如独步王和八贤王,都是苦心孤诣企图篡夺着皇位。 大晋皇帝掌十二督主而震慑四方,纵然是江湖中风头最盛的虚空寺、乾天宫等势力,都不敢硬撼锦衣卫十二督主。 因此曾有王者卜算,若想要颠覆大晋的天,首先便要将锦衣卫彻底铲除。 但是有十二督主在,谁又能狂言能够真正地将锦衣卫铲除呢? 不过如今这个世道,锦衣卫十二督主纷纷隐匿于世,不知所踪,王侯将相有野心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想方设法地谋算着那至高无上的帝位。 至于援手,就只能通过这个江湖来寻找,有利益可图,就有人愿做。 你来我往,各为其主罢了。 许久后,乌篷船已逐渐靠岸,那妇人的目光透过雨幕,望向那最为高大的都水楼,轻轻笑道:“真是不错的地方,我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不走?难道你想死?” 一道阴冷沙哑的声音猝然从篷船外面传出来,准确的说是江水里,难听至极。 黑夜里本是幽幽不可见的江水中,只见一道影子慢慢浮了出来。 裸露的上半身惨白无血色,苍老的脸上尽是褶皱,如同水里泡了几天的尸体,开口说话间露出的竟是一口尖利细密的牙齿,双眼漆黑无白。 这哪里是人,倒更像是一只水鬼。 “死?对于我们来说,活与死有区别吗?” 妇人对水中人的话语浑然没有理会,目光落在那都水楼,笑得愈发地欢颜。 那个皮肤惨白的老者也露出狞笑,他五指从水中探出,尖利如铁钩的乌黑指甲中正握着一只纤细小巧的人手,放在嘴里生吞猛嚼了起来,骨肉尽碎,血水顺着嘴角流淌。 “我不知道生与死的区别,我只知道快活的滋味。” “王爷可是再三嘱咐,务必要在今晚将徐天佑解决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暴露了。若是等待锦衣司一方出手,恐怕事情可就严重了。” 妇人收敛着浑身的媚态,“你还忘了鲛人玉珠。” 水中人吞吐着舌头微微舔了舔嘴角,阴恻恻的笑道:“无须在意,那玉珠即便是落在徐天佑的手中,他也无法参悟分毫。” “解决了一个邪祟之徒,反倒是在帮助锦衣司。” 那妇人尚在低语,而那个肌肤惨白的怪人则留下一句“时机已至”便又沉入了江中。 妇人拢了拢鬓角的发丝,一双勾人的眸子已瞟向了都水楼。 都水楼中,青鸾则是替姜宁细数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宝和秘籍。 “龙王,那人手中所易之物乃是天外陨铁,内融乌金,可铸利器。” “那个人交易的武功乃是“大日缥缈玄功”,乃是一门内功,曾为缥缈峰的不传之秘。” “至于那人手中的四叶果,本身便充斥着剧毒,若是混入其他的毒药中,可让毒性倍增。” “那似乎是葬佛千丘的菩萨棺木,据闻有稳固心神的妙用。” 青鸾站在姜宁的身侧,替姜宁指着殿厅中那些人手中的东西,如数家珍,竟无一不识。 “为何不见那西海鲛人公主的丹田宝珠?” “还有那徐天佑呢?他人去哪里了?” 姜宁微微蹙眉。 “龙王,那徐天佑正在那角落坐着,您看。” 姜宁定睛一看,在那殿厅的角落里,有一名白衣青年,碧蓝色的圆形瞳孔,果然是西海的鲛人族。 “看来他似乎胸有成竹。” 姜宁看着徐天佑一脸的笃定之色,微微说道。 “这是自然,那鲛人公主的丹田宝珠,除却鲛人族视若珍宝,寻常江湖客根本不会想要它。” 青鸾出声为姜宁解释道。 “不过说起来,这些江湖客,来这都水楼,莫非全是易宝之徒?” 姜宁忽然想起什么来,开口说道。 青鸾略微沉吟后,立马回答道:“想来有易宝之徒,也有夺宝之徒。” “只是不知,这徐天佑是要易宝还是要夺宝了。” “不过说起来,这徐天佑一直没有走动过,就宛如死去了一般。” 姜宁望向那角落的徐天佑,摇头说道。 “龙王,我们此番若能生擒那徐天佑,想来定能获得重要突破。” 青鸾很清楚这徐天佑的底细,因此肯定说道。 二人正说着。 窗外却忽然飘进来一声声凄切到近似哀求的声音。 “枣糕……又香又糯的枣糕……” 那声音时断时续,像是因为天气太冷,冻得不稳,听的人揪心。 姜宁闻声看去,便见江面有一艘乌篷船正划来,船头站着个妇人头带雨笠,正吆喝着。 此时姜宁居高临下的望去,看见的却是妇人半湿的身子。 没有所谓的怜悯,只是平淡随意的望了一眼,姜宁便收回了视线。 可本来古井无波的眼眸却突然停滞,紧接着露出了一丝疑惑,最后化作一抹玩味的笑。 毒? 毒从哪来? 脑海中的念头瞬息闪过,姜宁俯瞰而下,望向妇人手中提着的竹篓,随着那篷船越近,已经能够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难怪。 姜宁转头对着青鸾温言说道:“传说中的夺宝者似乎已经出现,小心点。” 青鸾眼神微变,连忙循着姜宁的视线望去,在窗外,她同样看见了那名妇人。 “还真是一刻都不让人闲。” 青鸾似乎已经认出了那妇人的身份,对着姜宁窃语几句。 姜宁轻叹一声,“看来这些人所夺之宝,与我们所易之宝,似乎一致。” “走,咱们也出去转转。” 说罢,他起身也走了出去。 第319章 追捕徐天佑 殿厅之中,出奇地安静,易宝者之间互相窃语,似在衡量。 至于姜宁和青鸾,此来这都水楼,真正目的并未易宝,对于这个环节自然不感兴趣。 走出雅阁,两人正往楼下走,对于那徐天佑,可得看紧了才是。 若是他趁着众人不备,易宝之后悄然离去,届时再想寻到他的踪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姜宁和青鸾才刚刚走下楼去,猝然便感受到数道气机锁定着整个底楼。 面对这突然的几道气机,在场易宝的众人皆是心中一紧,连忙将手中珍宝藏起,唯恐被波及。 如此一幕,想来是有人看中了哪样珍宝,前来夺宝。 嘭——! 一声闷响,外面已经厮杀。 兵戈碰撞间,声音尖锐刺耳。 还没等众人反应,楼上一间雅阁中陡然散发出一道狂暴的气息。 紧接着,那木窗中瞬间掠出一道身影,稳稳落地。 黑衣长发的中年男子,眼中凶芒毕露,手中一柄长刀抬起,正指着殿厅角落处。 那角落处有一人,正是徐天佑。 “今日乃是私人恩怨,与诸位无关,还望诸位莫要插手。” 那男子冷眸宛如疾电,扫视过众人,最终沉稳地落在那徐天佑的身上,朝着他冲去。 可男子才刚刚冲到那徐天佑的身旁,顿时面露凶色,“该死!竟让他走了!” “胆敢来犯我都水楼!杀!” 阁楼中突然冲出三道身影,赫然是女婢和丫鬟,她们手持青锋,飞扑向那男子,竟是组成了一个玄妙剑阵,首尾同攻,彼此呼应,剑光冷寒。 可惜,那中年男子太强。 那刀势好似充斥着令人胆寒的煞气,就如同冰窟里的寒风。 三人手中的长剑当即如朽木般被震的寸寸碎开,握剑的手更是血肉模糊,颤抖不停,滚向一旁。 好霸道的刀法,仅用一刀便粉碎了三人的合击。 “胆敢出手,便拿命来吧!”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正准备痛下杀手时,骤然间一道锋利的剑芒隔空逼来。 哐当—— 那长剑瞬间临近,落在那中年男子手中的刀身之上,挡住了他的刀。 “在都水楼,对几名女子下手,可不是阁下应该做的事情。” 姜宁清冷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中年男子望向姜宁,心中顿时一凛,他扫了眼手中长刀的刀身,一个不起眼的凹陷让他如临大敌,暗自震惊。 “你定也是那徐天佑的同党!” “快快说出他去了哪里!!” “要不然,连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还没等那中年男子开口,姜宁已经微微蹙眉道:“聒噪!” “若想要在下的性命,出来取便是。” 姜宁与青鸾错身,暗中示意了一个眼神,旋即便直接朝着阁楼外走出。 虽是踱步而出,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在场的众人纷纷为之变色。 姜宁每走一步,便有一道无形的剑气升起,朝着那中年男子璀璨斩去。 七步走到外面,便有七道可怕的剑气笼罩着那男子。 第一剑,中年男子微微暗惊,手中长刀悍然出击,用澎湃的刀势阻挡,竟是平分秋色。 第二剑时,中年男子稍退半步。 第三剑时,中年男子那虬劲的手臂一阵发麻,长刀颤鸣不已,几欲脱手。 第四剑时,中年男子连退三步,地面都产生了龟裂。 第五剑时,那无形剑气直接落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上,男子的脸庞瞬间多了道血痕。 第六剑时,男子倒飞而出。 第七剑时,男子整个人被击飞,浑身血痕遍布,俨然气绝身亡。 一切变化,只在瞬息。 众人望向那一步跨出都水楼的神秘青年,皆是目露骇然之色。 至于始作俑者的姜宁,在离开都水楼之后,立马连连远遁,根据青鸾留下的痕迹,一路追随而去。 …… 江上。 细雨绵绵。 两道身影宛如飞鸟追逐,前者在江面上奔走,如同在陆地疾步,丝毫没有受阻,至于那后者,轻盈如同燕雀,不断飞掠于江面,竟不慢于前者的速度。 “本以为足够瞒天过海,没曾想却被你这名女子给发现了行踪!” 前者言语充斥着森冷的厉色,回头顾望着青鸾说道。 “原以为西海的鲛人一族淳朴无实,可如今看来,似乎与古籍中记载不符。” 青鸾平静地注目着前方逃遁的徐天佑,补充说道:“今日你绝逃不掉!” “逃不掉?” “小丫头,既知我鲛人一族,还胆敢在江面追捕于我?” 徐天佑发出一声冷笑道。 “夺走鲛人宝珠,竟还想轻易脱身?” “没这么容易!” 青鸾抬手一拨,十数滴雨水在内力的加持下,发出阵阵撕裂空气的声响,朝着那徐天佑呼啸而来。 “玩弄雨水算什么!” “大爷我让你尝尝湿身的感觉!” 原本在江面疾行的徐天佑突然顿住脚步,浮于江面之上。 只见他神色肃穆,本是冷厉的双眼蓦然瞪得滚圆,浑身散发的煞气如同暴射出的疾电。 “寒江城锁!” 徐天佑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是紧握住了一柄长刀,那长刀猛地横斩,江面上顿时生起一道可怕的劲风。 劲风激荡,席卷着雨水,仅仅只是瞬息之间,便瞧见一道巨浪直奔青鸾而去。 “以你的境界,想要借用自然之力,太勉强了。” 青鸾望着那巨浪顺势涌来,整个人微微弯曲,旋即纵身跃起,直接跃上那巨浪之上,同时借势而来,手中的长剑直冲冲地刺向那徐天佑。 徐天佑见青鸾攻来,心中一紧,连忙转过身来,同时刀没入江面,悍然拔出,借助无数溅起的水花,他竟直接朝着青鸾的方向主动冲去。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逼退我吗?” 青鸾与那徐天佑瞬间碰撞在一起。 伴随着刀戈间的碰撞声,两人皆是连连后退。 “再来!” 青鸾也打出了几分真怒,见一击不成,连忙调整气息准备第二次进攻。 可就在这时,青鸾的眼神忽然变了,并非因为对面正凝然的徐天佑,而是因为青鸾发现她脚下的江水里,正有一道阴冷恶毒的目光凝视着他。 这江水中,竟然还有一人。 第320章 猎物得手 “小姑娘,徐天佑这宝物,可不是你能够染指的。” 江面下,阴森可怖的声音忽然想起,让人不禁有些胆寒。 “阁下何人?” 青鸾望向脚尖触及的江面下的惨白身影,质问道。 “小姑娘,等你留着命再来问我吧。” 那声音阴森寒冷,从江水中飘然传来。 什么? 青鸾正惊疑时,却瞧见那徐天佑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于她,那悍然高举的长刀已是竖斩而来。 不好——! 青鸾眼瞳骤然紧缩,面对如此凌厉的一刀,她绝对抵挡不住! 虽说明知自己抵挡不住,但青鸾还是选择拔出长剑,迎上了那道呼啸而来的刀光。 受伤,远比丢了性命强。 此刻,雨密风急,青鸾看着那刀光正璀璨耀眼时—— 身前忽然出现一道黑影,随意地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一刀。 “龙王。” 青鸾怔神在原地,低语道。 “还有你,藏在水下的偷窥狂。” 姜宁的声音平静响起。 “小子,你在自寻死路!” 阴冷惨厉的声音传出,紧接着,姜宁脚下的江水中,那惨白人影瞬间加速,宛如一条游鱼穿梭在其间,竟比寻常的轻功还快。 因为雨水的缘故,姜宁只能隐约看见江面下游走的虚影,那个半人半鬼,生着利爪的老怪。 噌——! 唰——! 长剑出鞘,姜宁微微上挑,将那徐天佑击退,同时与龙渊剑共鸣,体内游离的内力瞬间被剑意所充斥。 隔空一指点出,霎时间,那江水竟诡异地停滞一息,紧接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而后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直接撞向了姜宁。 二者相遇,顿时激起漫天水花。 还没等姜宁反应,那惨白身影再次隐匿于江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 “杀!” 一声厉喝,那分明是徐天佑的声音。 姜宁循声望去,只见徐天佑刀影万千,径直朝着姜宁笼罩而来,与此同时,那脚下的江水中,同样有爪劲撕浪而来。 “以为这样就能击退我吗?” 姜宁一脸平静地望着冲来的徐天佑,余光则轻瞥那江面袭来的惨白虚影。 微微闭上双眼,姜宁好似瞬间融入了龙渊剑的世界中。 剑气,剑意,以及独属于他的剑道,都在此刻清晰可见。 片刻,姜宁蓦然睁眼,龙渊剑悬落在他的头顶,他顺势连踏七步,自成律动。 在江面连踏七步,江水之中便多了七道剑气,同时一滩殷红浸染江面,不过转瞬即逝。 “他没有死,那么只能先将你解决了。” 似是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剑气未能收掉那人的性命,姜宁微微摇头,这才将目光投向正向他冲来的徐天佑。 龙渊剑落入掌心,姜宁奋力一跃,长剑隐匿于雨幕中,以诡异的角度刺向那徐天佑的脖颈。 顷刻间,徐天佑只觉得浑身发颤,那呼之欲出的长刀再度收回,挡在自己的身前。 “你放心,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你死去呢?” “据闻鲛人在山海府尤为受到那些变态富商的喜好,因为他们能够满足他们的特殊癖好。” 姜宁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听得那徐天佑头皮发麻。 趁着那徐天佑惊悚之际,姜宁暗中示意青鸾,青鸾果然心领神会。 伸出长袖,青鸾洋洋洒洒在江面抛下无数灰蒙蒙的粉末,遇水便融。 不过五息的功夫,水面上已多出无数浮起的鱼尸,翻白肚子。 与此同时,姜宁的余光正好看见水中一道惨白人影正在急速游窜向远处,好似在拼命逃走。 “游戏才刚刚开始,这么快就打算走了吗?” 姜宁微微摇头,紧接着—— 铮——! 只听闻雨中一声激荡的剑吟乍起。 通体漆黑如墨的剑身瞬间斜入江水,那惨白人影瞬间被洞穿,直接钉死在了江底。 幽夜中,古剑正泛着青芒,江面正泛着血腥。 密密麻麻的鱼尸,远处染红的一大片,着实让徐天佑更加惊悚。 在他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青年,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羸弱的青年,下手之凶狠暴戾,着实让人胆寒。 “你,究竟是何人?” 压抑不住心头的震惊,徐天佑终于沉声开口问道。 可对于他的质问,姜宁并没有打算回答。 弹指一挥间,一道剑光暴掠而起,宛若黑影横空。 紧握手中长刀,徐天佑面露凝重之色。 他半步终境的武者,居然在一名高境武者的手上节节败退,甚至在此刻,竟然威胁到了他的性命,这样的事情,若是在江湖中传出,定会沦为笑柄。 不过现在的徐天佑着实已经笑不出来,面对一名高境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名高境竟迈入了“入道”境界。 虽说行走于江湖,当不畏生死,可是当生死突然降临的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出现了不甘心,不甘死于他人的兵刃之下,不甘心成全他人。 “既然想过徐某人的性命,那就使出你的全力吧!” 长刀一横,属于徐天佑的刀势赫然挥出。 滔浪翻滚,刀剑相迎。 噌——! 刀鸣,剑吟,铿锵之声,此刻尽皆碰撞在一起。 短短瞬息自己,两人已经交手数招。 徐天佑的刀法轻灵快疾,而且刚猛,可姜宁的剑更快,不仅快,还古怪诡异,只攻不守。 即便如此,徐天佑也没讨到任何便宜,反倒是那脸色越来越难看。 瞧见姜宁手中紧握的锋刃利器,还有充斥于他周身的剑意,二者合一,已经让眼前的姜宁达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境地。 饶是徐天佑不断借助江水庇护自身,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的身上徒添越来越多的血痕。 出身西海鲛人族,借助他出色的天赋,他得以挺进山海府,并成功走到如今的地步。 平县三王,对于这个称呼他也曾自傲过,他还年轻,不过三十多岁便已经即将臻至终境,刀法更是领悟出自己的势,臻至“半步入道”,可眼下。 这份骄傲却在那青年的剑法面前被践踏得什么也不剩,即便是他倚仗的刀意,也被那青年的剑意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得粉碎。 剑道,多么让人悚然却又向往的两个字。 噌——! 刀剑再撞,四目相对,两人身上皆是衣袂猎猎,发丝狂舞。 剑光刺眼晃过,令人胆寒。 徐天佑双眼微眯,双手持刀,伴随着口中的一声低喝声,强大的内力顿时有翻江倒海之事,面对如此震慑人的攻势,即便是姜宁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长刀入手被徐天佑双手一拖,竟是拉扯出一道可怕的匹练。 “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徐天佑眼中暴射出阵阵精芒,他已经成功找到了姜宁的弱点所在。 无论他的剑气再强再利,境界的高低终究还是局限了他的内力,那极为可怕的无形剑气,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受到内力约束的。 徐天佑可以想象,若是眼前的青年与他同等境界,恐怕不出十个呼吸,他也会彻底倒下。 话落,徐天佑手中长刀一扬,然后当头朝着姜宁斩来。 一瞬间,周围江水被炸起数道水柱,在内力的加持下,这一刀非比寻常。 他要跟姜宁比拼内力。 “无用之功,何必苦苦坚持。” 姜宁微微摇头,手中长剑紧握在掌心,随着剑身的颤鸣嘶吼,恍惚间以姜宁为核心,升腾起一股骇人的杀意,那剑气近乎实质,朝着徐天佑奔去。 锵——! 内力加持的一刀,剑意加持的一剑。 前者翻江倒海,后者不动如山。 “唔——!” 一声闷哼突兀响起。 只见姜宁连连暴退,整个人险些就落入水中,幸好青鸾在一旁动作及时,这才抓住了即将落水的姜宁。 反观那徐天佑,此刻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他连连踉跄倒退,若不是因为鲛人的天赋控水,他同样也已经坠入水中。 即便勉强站在江面上,但他胸口处的剑伤却让他几近昏倒,血水不停地往外翻涌着。 “我!绝对不可能败!” 忍着模糊的意识,徐天佑再次冲出。 “我会彻底粉碎……你的骄傲!” 姜宁推开青鸾,同样拔剑掠出。 不约而同,两人再次交锋。 “死。” 徐天佑口中发出一声铿锵低语,这是刀与剑的交锋。 铿锵—— 剑与刀的碰撞再起。 陡然。 徐天佑的脸色微微动容,他看着自己的刀前,那一柄飞掠而来的漆黑长剑,径直落在了他的刀上,横空而来。 紧接着,姜宁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躯,右手紧握剑柄。 只听见——噗嗤一声。 徐天佑那惊疑的眼神瞬间变得难以置信,慢慢俯身望去,那柄长剑竟然贯穿了他的刀身,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前。 “这!好深的算计!” 原来那剑刃落下的地方,正是他长刀的最薄弱处。 徐天佑抬起头来,望向近在咫尺的青年,虽然他的脸色同样惨白,但是他的双眼却坚定无比。 “你……” 徐天佑还想再说些什么,便瞧见那青年猛地抽出长剑,再然后,徐天佑大脑嗡鸣,彻底地昏迷过去。 扑通——! 身体落入水中。 “带他回去。” “是!” 细雨绵绵中,依稀可见两道模糊的身影,逐渐远去。 第321章 审讯 深夜时分,春寒难耐。 在都水城庭院的地下密室中,依稀可见两道人影。 赫然是姜宁和青鸾。 不过两人此刻的脸色都颇为怪异,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漆黑的阴影中。 内耗严重,身体亏损,若不是有青鸾及时出手,恐怕姜宁坠入那寒江中,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密室中并没有光亮,唯有中间有一口火炉,正熊熊燃烧着。 炽热的火焰不仅带来了温暖,也照亮了整间密室。 姜宁早已经重新换上了一件朴素的衣袍,同时将裘袍外披,以免着凉。青鸾也恢复了女儿身,纯白胜雪的华服,难掩那婀娜的身形。 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盯着阴影中,盯着阴影中依稀可见的人影。 好半晌后,青鸾这才突然开口道:“龙王,你伤势尚未痊愈,今夜又如此激战,索性回房休息一宿,再来审他。” 面对青鸾的好心提醒,姜宁微微摇头,淡淡开口:“这西海鲛人狡诈凶狠,我一定要亲自审讯。” “撬开他的嘴,我会让他亲口说出来的。” “可你的身体?” 青鸾眼中闪烁不定,疑声道。 “临行前曾备了些丹药,内力和体力都已经恢复大半。” 姜宁如实回答着青鸾。 青鸾似是不信,竟打算探出手替姜宁诊脉,结果姜宁的手顺势抓住了青鸾的手,沉声说道:“这是何故?” “不……不放心龙王您,特意想替你检查一番。” 青鸾眼底掠过一抹惊慌之色,不过是转瞬即逝。 “如此,便来吧。” 姜宁说着,同时抓住青鸾的手,搭在了他的脉象上。 脉象紊乱,内力枯竭,与姜宁口中所说大相径庭。 “龙王,你体内的脉象如此紊乱,还说无恙!” “我必须要带你离开这里了。” 青鸾沉声说道,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更是透露出一抹森冷阴寒。 “等他醒来,我要亲自审讯他。” 姜宁没有妥协,一脸平静地坐在椅上说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 青鸾的声音蓦然低沉起来,而且充斥着扑面而来的敌意。 “果然是你吗?没想到西海鲛人苏醒得如此之快。” 姜宁轻声说道,却看见一道黑影正直勾勾地落下,直奔他的脑袋。 “愚不可及。” 姜宁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后,那道黑影瞬间砸下,将姜宁原先所在位置的座椅砸得粉碎。 “嗯?” 青鸾轻咦一声,察觉到姜宁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逃了?” 刚说完,青鸾被觉得自己死亡的后颈直接被人用蛮力提拉了起来。 “鲛肌绞杀!” 青鸾猛地怒吼,手中黑影瞬间甩出,直奔姜宁而去。 “想死?” 姜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刚刚传出,那所谓的鲛肌便在一瞬间穿透姜宁的身躯,当然,也穿透了青鸾的身躯。 “现在你的鲛肌,拿不出来了吧。” “小把戏玩够了,就进入我们的正题吧。” 姜宁猛地将青鸾甩出,重重地摔在墙上,直撞得墙壁龟裂。 “西海鲛人一族的肉身,果然不俗,而且再生能力如此出众,真是让人羡慕。” 姜宁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之色,同时他手袖一挥,真正的青鸾重新回到座椅上,而那西海鲛人所化的青鸾,则被浑身拘禁。 “拘禁你的内力,又给你身上下毒,效果依然不是很明显。” 姜宁盯着此刻正在拘禁起来的假青鸾,沉声道。 “你!你是如何辨出我的真实身份的!” 假青鸾质问道,同时当在姜宁的面,假面褪去,露出了他的真容来。 碧蓝色的圆形瞳孔,锋利如鲨兽的虎牙,还有略微暗沉的皮肤。 “徐天佑,不得不说,你的时机掐得很准。” “趁着我内耗过重,无暇顾及你时,你将自己易容成青鸾,想要借此杀掉我。” “不过可惜了,你不了解她。” “她从来不会主动质问我,在某些问题上。” 姜宁微微摇头,将真正的青鸾点醒后,便又将目光重新落在徐天佑的身上。 “说说吧,贪婪的鲛人,你都在跟哪些势力合作,目前有哪些进展?” “痴心妄想。” “但凡我说出这些,即便你们不杀我,也会有人来杀我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说。” 徐天佑眼中没有丝毫怯意,身在江湖,他早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 “不说?” “看来你是毫无顾忌了?” 姜宁询问道。 “废话少说,杀了我便是。” 不知为何,徐天佑求死之心极为迫切。 “如此着急着想死,那我偏不成全了。” 姜宁露出一抹微笑,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据说早年西海鲛人刚跋涉到山海府之后,曾居住在某渔村,而且还与渔村的不少女子结为夫妻,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时至今日,那处渔村尚还存在,而且据说就在现在的西海县境内。” “你究竟想说什么?” 徐天佑吼出声来。 “徐天佑,你不仅仅是独身一人,你还有妻子儿女,正等着你。” “你那娇美可人的妻子,可爱顽皮的一对儿女,可都在等着你去拯救她们呢。” 姜宁话刚说到一半,却听见徐天佑猛地怒吼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别这样着急。” “我不过是趁势以你的名义,将她们请到这庭院做客而已。” “你在西海县作威作福,可她们却要在渔村过着苦日子?” “于情于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接下来,她们的命运如何,可就是你来决定了。” 姜宁说着,轻轻拍手,便听见一阵纷闹声,两名下人正带着一名妇女和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相公!” “爹!” 那妇女和两个孩子看见被束缚在墙上的徐天佑,皆是发出惊呼声来。 原本铁血凶狠的徐天佑,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似在挣扎,似在悲痛,似在决然,但最终。 落下的无非两行清泪。 “徐天佑,为防止你家妻子儿子的身份被暴露,王某便帮你们隐藏了。” 姜宁说完,微微瞥了眼身旁的青鸾。 青鸾心领神会,瞬间两道破空声响起,那两名下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接下来,该你了。” 姜宁那看似平淡的声音,却震得徐天佑浑身轻颤。 第322章 毁灭行踪 该我了? 三个字叩响在徐天佑的心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熟悉的一幕,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些曾经被他残忍杀害的全家老小,家中的顶梁柱痛哭流涕,求着他饶过家中妻儿时,他的所作所为。 狞笑着,霸凌别人的妻女,残害别人的亲族,最后让那家中的男子,在心灰意冷中痛苦死去。 如今的一幕,像极了数年来他的惯用伎俩。 “怎么?想起了往事?” “那些被你杀害的无辜百姓,当年正是在这样的处境中死去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鲛人的身体活性,让我有很多好玩的把戏可以通过你施展开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句,我来自锦衣司诏狱。” “无辜的妻儿就在身旁,她们的命运,可全都捏在了你的手中。” 姜宁看着那正被束缚而内心饱受煎熬的徐天佑,眼中不停地闪烁着。 如今看来,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江湖武者,在面对至亲的那一刻,一切的防御都将被击得粉碎。 通过徐天佑那颤抖的身躯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正摇摆不定,难以选择。 “怎么?还做不成选择吗?” 姜宁淡淡开口,目光却不时扫过那颤栗的妇女和两名孩子。 “只要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我保证你和你的妻儿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并且,我会为你们准备好足够安身立命的财富。” “当然,如果天佑兄坚持自己的江湖道义,那么今日你的妻儿,恐怕都要留在这里了。” 姜宁说着,目光还停留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看着两个孩子那冻红的脸,不住地叹息道:“你那那双眼睛,多么纯粹与懵懂,可惜了。” “连这世界都还没好好体验一番,便要离开了。” “人生如逆旅,他们的路,是否到此为止,全由孩子的父亲决定。” 话落,姜宁也没理会阴影里的徐天佑,而是将头转向青鸾处,窃语几句。 青鸾起身离开,没多久后归来时,手中的玉盘里装满了各色鲜艳的水果糕点,清香四溢,瞬间就将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给吸引住了。 “想吃的话,就自己过来拿。” 姜宁瞥了眼两个孩子,淡淡开口道。 没曾想话音刚落,那年纪稍大点的孩子直接走上前来,捧起三份糕点,小心翼翼地回到原处,对着他的妹妹和母亲说道:“娘,妹妹,来!” “谢谢哥哥。” 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赫然是那双眼碧蓝的小姑娘。 “娘不饿,你们吃吧。” 那当母亲地面露惨笑,回绝了自己儿子递来的糕点。 那小男孩见此一幕,连忙将自己手中多余的一块糕点分成两块,递出一块给自己的妹妹,“快吃吧。” “真是让人温馨的一幕,徐天佑,已是深夜了,我可没太多时间跟你内耗。” 姜宁缓缓站起身来,对着那阴影中的徐天佑沉声道。 “我……” “我……” 阴影中,徐天佑面色惨白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似在做着抉择。 “你既然做不出抉择,那就让我再帮你一把吧。” 姜宁缓步走到阴影中,凝视着面前的徐天佑,看着他那颤栗的身子,摇摆不定的目光,以及满脸的纠结。 “不要企图能够东山再起了。” 姜宁说完,丹田内力涌出,右臂瞬间冲刺而出,噗嗤—— 徐天佑那圆瞳骤然紧缩,缓缓低头望去,姜宁的手正探入他的腹中,捏住了他的丹田。 “鲛人宝珠到手又如何,你已经废了。” “除了妥协于我,你将再没有其他选择。” 姜宁平静地开口,目光落在徐天佑的身上,那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你……你这个魔鬼!” 徐天佑瞪圆眼珠,从嘴里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魔鬼?” “我的确是魔鬼,是你们这些邪祟之徒眼中的魔鬼,也是噩梦。” 话落,一道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徐天佑的眼神陡然一亮,紧接着迅速黯淡起来。 “你放心,我并不会针对你,平县的那两位邪徒,很快也会遭殃的。” “平县的一切,都将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你考虑清楚了吗?” 姜宁低语道。 “这!根本不可能!你若真的如此做了,你临死也不远了!” 难以置信的神色出现在徐天佑的脸上。 “你很幸运,说出我想要的,你的妻儿将会保全,你也可以避免一死。” 姜宁循循善诱道,同时手掌微微抚过徐天佑的脸庞,微笑道:“你看,你的妻儿都在等你回家呢。” “娘子……” “孩子们……” “爹……回来了……” 恍惚间,徐天佑看见了渔村的家,家中顽皮的一对儿女,勤劳的妻子…… 许久之后,徐天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向另一个自己说出了他清楚的一切。 天妃娘娘、八贤王、甚至是乾天宫…… 各方的利益集团与平县三王互相勾结,影响了偌大山海府的格局与变化。 忽然地,梦醒了。 徐天佑看着自己的四周,并非渔村温暖的家,依旧身处地下密室中。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徐天佑抬起头,死死紧盯着姜宁,似乎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我对你做了什么?” “只能让你感受了一下家的温暖而已。” 姜宁微微一笑,紧接着走出阴影中,朝着青鸾示意了一眼,便离开了密室。 “想当明白鬼,下辈子吧。” 姜宁离开密室之后,青鸾则冷厉地看了徐天佑一眼,淡淡说道。 “我的妻儿呢?她们怎么样了!” 不曾理会徐天佑的话语,青鸾将那中间的火炉掀翻在地,澎湃的火势瞬间翻涌起来,朝着徐天佑猛扑过去。 凄厉的惨叫声,汹涌的火势,庭院就此被大火吞没,焚烧了一切踪迹。 至于姜宁和青鸾,此刻正在一处高楼注视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许久之后,姜宁这才对着青鸾开口道:“平县三王,徐天佑已除。” “龙王,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青鸾疑问道。 “你去将徐天佑的儿女带来,至于那徐天佑的妻子,给足银两,放了便是。” 姜宁的话尚在青鸾的耳边回荡,可他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已经融入黑暗中,彻底消失了。 “镇北县,再会。” 第323章 镇北县 镇北县。 地处山海府极北之地,借助那镇北雄关,可远眺绵延山脉外的江海和零落小国。 除此要塞之能,镇北县在数百年前亦是楚国旧都所在。 根据徐天佑临死前所说,八贤王和独步王似乎都在寻找着一张地图,传闻那地图记载了楚国旧都王宫的真正遗址所在。 昔日楚王宫遗址,虽然姜宁不知道他们为何寻找,但是姜宁很清楚一件事,独步王和八贤王想要得到的东西,必定是他们各自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若是能够将他们的这一环计划给打断的话,恐怕对于当下格局的锦衣司,当大有裨益。 “想要试图逆反,绝不能让你们轻易得逞。” 一念至此,姜宁眼中蓦然掠过一抹寒芒,微微加快速度,驰行在前往镇北县的路上。 …… …… 山道上,草木苍翠,郁郁葱葱。 就见远处的山林间,有一名瘦骨嶙峋少年正蹲守其中。 手中紧紧握住一根削尖的木棍,腰间别着一柄短刀,正翘首以待。 他那敏锐的目光不时打量着四周,同时小心翼翼地翻开自己设下的陷阱。可惜这一路走来,别说猎物,什么也没有看见。 对于这样的一幕,少年显得十分平和,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 如今山海府颇为不安宁,各方势力混入其中,能够在这世道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事实上,不仅是他饿,这山林间的豺狼虎豹也都饿。 他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寻找着自己在山林间布下的陷阱,企图能够有所收获。 忽然,他那黯淡的眼神放射出兴奋的光泽,在前方的陷阱中,他似乎听见阵阵翅膀扇动传来的扑腾声。 心中窃喜,这少年连忙加快脚步,直到看见陷阱中有一只被套住的野鸡时,他那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可正准备抓起那只野鸡时,少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在那棵树下,他发现了一道狰狞无比的巨大爪印,而且树皮翻飞,露出了里面的树干,再仔细一看,那树下正有一双凶狠的眼睛紧盯着他。 少年脸色一变,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可是他还没跑出多远,便听见林中已凭空生出一阵呼啸声,携带着无形的煞气,压低了草木,正朝着他快速移动。 吼——! 接着,一声震颤山林的恐怖虎啸,惊起无数飞鸟,更是让少年的身子都为之发颤。 亡命奔逃之下,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都快要炸开,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已消失,有的,只有自己的喘息声,还有剧烈的心跳声,以及背后疾驰腾跃而来的风声。 吼——! 又是一声,巨大黑影已经出现在少年的身后。 少年肝胆俱裂,身子一倾拼了命的侧身避过,朝一旁扑飞出去。 啪——! 那一爪是躲过去了。 可空气中却暴起一声炸响,一条虎尾宛如钢鞭般抽在劈他的身上,带着脆响,本就失了重心的少年当场滚飞出去。 身后一声怒啸,少年已来不及起身,更来不及去看。 只觉得头顶天光一暗,那巨大的风声已是瞬间压来,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可怕虎啸以及腥臭。 少年面色惨然,整个人怔在原地,像是放弃了抵抗。 唰—— 然而,等待许久之后,少年不仅没有感到身体上有任何的疼痛,反而听到那虎啸声戛然而止。 嘭——! 一声沉闷声响起,少年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瞧见那斑斓猛虎如今正趴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竟是死了。 那白额之上,一个血洞正往外溢着血水。 “这里离镇北还有多远?” 耳边突兀的清冷声音让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少年寻声望去,只见山道旁不知何时正站着个人。 少年先是看了看猛虎,又看了看那个人,下意识地回答道:“沿着这条路下山便是了!” “多谢!” 只听青年说罢,人已大步狂行而去,似奔似跃,健步如飞,眨眼已是消失不见。 …… …… 镇北县,城外。 姜宁趁着夜色寻遍了城中四处,却也没有察觉到丝毫有关于邪徒的事情。 而且,趁着夜色,姜宁竟还发现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的行踪。 那暗中尾随之人,武功高强,轻功同样极为出众,就连姜宁也没有信心能够将那人甩脱。 “怎么?你还要跟我多久?” 姜宁转身望向身后,那已经暴露身形的人影。 “我想阁下恐怕弄错了。” “在下只是正好路过此地。” 平淡的声音里,倒是傲气十足。 白发如雪,一身黑袍,手中的长剑呈弧形,正竖在他的身后。 “既是路过,还请阁下先行。” 姜宁回应着眼前的男子,沉声说道。 “在下前来,只是想要看看,传说中的锦衣司弟子,究竟底气如何。” 男子身上黑袍随风飘动,话语冷冽,暗藏霸道。 “看来阁下认得我?” 姜宁微微一笑,瞧着那男子,开口道:“你是摩崖?” “哦?” “看来你知道我。” 摩崖神色冷冽,背负于身后的长剑微微颤动,清越的剑吟旋即传出。 “我知道的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 姜宁像是浑然没有察觉不到那股可怕的气机,平静回答着摩崖。 摩崖剑眉微扬,已瞧向姜宁腰间的剑鞘。 “你是剑客?” 他手中长剑嗡鸣响起。 “我杀过很多剑客。” 姜宁淡淡道。 “狂妄!” 萧瑟之风凭空而生,天地肃杀骤起,落叶卷动。 “既然杀过很多剑客,那就不知道能不能杀掉我这名剑客!” 摩崖目光如炬,死死紧盯着面前的姜宁,厉声道。 “那就要看你的剑,够不够锋利了。” 一语刚落,乍听。 噌——! 身形划破空气的呼啸之声暴起,带着冷寒的气息,摩崖手中长剑更是在他内力的灌注下绽出邪异恐怖的光华。 刹然,姜宁面前已是有道剑芒划过,直削他的咽喉而来。 空气瞬间凝固,在如此直接而霸道的力量下,飘叶飞旋而起,像是乱飞的风筝。 铮——! 妖异的剑光一划而过,割向姜宁的喉咙,令人惊艳的剑法。 身为这镇北县的最强剑客,这摩崖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然而,摩崖那张冰冷的面孔却在自己手中剑割过姜宁喉咙的时候眼神忽的一凝,因为,他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剑斩中了什么。 一道无形而起的剑气,竟然无声无息侧击在了他的剑身上,致使他此剑落空。 “半步入道。” “看来,你一定清楚平县易文山他们去了哪里!” 姜宁微微冷笑,面对一名玩剑的高手,他自然也被激发了几分战意。 “杀了你,让阎王爷告诉你吧!” 摩崖剑势未停,腰身紧绷,凌空一扭。 手中的剑顿时化作漫天剑光笼罩姜宁周身要害处,剑芒恐怖非常,以势压人。 哐当——! 那漫天的剑光才刚刚浮现,可下一息便已倏然消失。 摩崖手中的长剑,竟是被姜宁一根手指从侧面弹开,脆响入耳。 至于摩崖,在那一瞬间竟是感觉到一股刺骨冰寒蔓延而上。 摩崖怒了! 他眼中的黑瞳变的更加冷冽,目中神华几乎快要夺眶喷薄而出,如雪一样的白发已因势而动。 “有意思!” 看着手指上多出来的一道细微切口,磨挲着溢出的血滴,姜宁语气平淡。 “接下来还更有意思!” 摩崖平静的脸色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顷刻间,一道可怕斩击落下,剑气如虹而至,所过之处已是遍地狼藉。 眼神微动之下。 姜宁探手一拂。 噌——! 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 漆黑如墨的长剑落入姜宁的手中,一股可怖的剑意弥散而出,冷冽逼人。 “战胜你,告诉我他们的行踪!” 第324章 镇北最强摩崖 噌—— 清脆的剑鸣响起,好似回荡在这片天地。 手中紧紧握住龙渊剑,姜宁尚且没有动作。 可四周忽然起风了。 风扬起,落叶纷飞,空气也好似已经凝固住了。 那人与剑,好似融为一体。 风盛,以姜宁为源头,不断涌向四面八方,就好似无休止的潮汐海浪,不断冲击着四周。 风卷落叶,那是姜宁的剑意。 姜宁平静的脸庞里,那双目陡然一凝,顿时双眼中暴射出阵阵精芒。 “姜某的剑意,还请赐教。” 顷刻间,漫天落叶好似尽皆被那剑意沾染,此时此刻,那些已不是泛泛无奇的叶子,也是无数的剑刃,无数的剑锋。 凌厉的落叶化剑,直指摩崖而去。 风轻云淡,剑气凛然。 “古怪的手段。” 摩崖冷眸一凝,手中长剑竖于胸前,剑势已起。 陡然间,天地好似凭空多了一股可怕的肃杀寒意。 往日无往而不利的纵横剑术如今却是遇到了恐怖的未知对手。 尚未见到姜宁那剑招和剑法,却已瞧见他那非同小可的剑道。 “这样,就能逼退我吗?” 摩崖沉声说道,浑身气势已经攀至巅峰。 手中长剑横斩劈向姜宁,漫天剑意如狂风倾泻而出,肆虐向天地八方,仿若实质般的涟漪回荡不休。 两人的剑意在碰撞。 剑身寒光闪烁,只见姜宁手腕一转,龙渊剑影漫天而起,犹如散开的莲花。 四周无数飞叶劲草此时都在两人的激烈碰撞中化作齑粉。 姜宁一脸平静地凝视着摩崖,手臂一展,背后青丝尽是被一股气息吹拂而起。 一股惊人的寒意开始弥散而出,融入到了那股风里。 空气瞬间变得森冷下来。 姜宁低语道:“还请赐教。” 话落,剑起。 见到姜宁如此一幕,摩崖面露凝重之色,眼睁睁地看着那漫天剑影陡然现身,速度极快! 顷刻间,就好像一张庞大的剑网,内力在其中肆意宣泄着,朝着摩崖笼罩而来。 两人的长剑再度激烈碰撞与交锋。 厮杀在继续,剑意弥散开来,这不仅是一场寻常的战斗,更像是两人各自的剑道之争。 惊世骇俗的一幕。 摩崖此刻已经彻底收敛了轻视姜宁的想法,因为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在他心头悸动升起。 蓦然,他微微怔神,那与姜宁对剑的身形已经停住。 见到摩崖停住身形,姜宁同样抽身而退,站在远处注目着摩崖。 “你不杀我?” 摩崖淡淡开口,言语中满是不解。 在他的四周,剑意留下了无数道实质的痕迹。 在之前的战斗中,如果姜宁动了杀机,此刻他绝对不可能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一念至此,他望向停住原地的姜宁。 至于姜宁,已是收起了手中的龙渊,目光落在那摩崖身上,淡淡开口。 “我们不是敌人。” “至少现在不是。” 听到姜宁的话,摩崖的目光如刀,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要将这张脸印在脑海中。 “那这将会是你此生最大的错误。” “在这个错误形成之前,你需要告诉我易文山去了哪里。” 姜宁淡淡开口,望向摩崖处。 “又是易文山,次次都是他。” “易文山,正赶往镇北关外,沉沙之地。” 摩崖淡淡开口,算是愿赌服输。 姜宁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没有再理会摩崖,纵身远去,直奔那镇北雄关。 看见姜宁离去的身影,摩崖却不见任何动作,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后,城内一道紫影掠了出来。 走到摩崖身前,见他持剑而立,那人正准备上前时,却听见摩崖冷淡说道:“别碰我。” 话音刚落,摩崖手中的长剑瞬间脱手,似乎他依旧拿捏不住,而后径直插入土中。 …… 而在郊外的另一头。 “咳咳……” 依稀的咳嗽不停响起。 姜宁望着掌心的一团殷红,眼神变的晦涩。 这是他未到气海境而多次驱使剑意的下场。 即便已经跟龙渊剑的剑意磨合许多,但依旧免不了剑意噬体的痛楚。 剑有两刃,若不能完美掌控,便是伤人伤己。 挥手抖下了掌心的血液,姜宁微微远眺着远方,径直停在原地,目光投向路的尽头,嘴里喃语道:“算算时间,青鸾应该快要到渔村了!” “不过这乌云盖顶,还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姜宁微微抬头望向天空,旋即脚步迈开,倒是直奔那地处镇北雄关外的沉沙之地奔去。 一路前行,没多久。 俨然又是另外的一幕景象。 黄沙扑面,风尘大起,天地好似昏黄一色,加上诡变的天色,压的人心慌。 姜宁站在原地,依稀间好像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微乎其微的厮杀声,正蹙眉时,却看见了一道身影拦住了他。 两人相距不过十步,于黄沙中对立,衣衫猎猎作响。 魏督公? 那突兀现身且拦在姜宁身前的人,赫然是魏督公。 “怎么?时隔如此之久,就不认得咱家了?” 魏督公话语轻柔如女子,言语间满是随意,眼神平静无波的打量着身前站立的姜宁,没有任何动作。 “原来你魏督公也跟着混迹到了这里,不过可惜了,将自己的坟墓选在这里,可是让人惋惜。” 饶是此刻以黑布遮面,那巨大的风沙也是不停的从一些缝隙中像跗骨之蛆般钻了进来,令姜宁皱眉。 “可惜,他们会如何我不知道,而你却要死在这里了。” “黄沙埋骨,暗无天日!” 魏督公一脸镇定从容地站在姜宁的对面,不紧不慢地说道。 “想不到你竟然也会来到这里,看来你也很想得到这里的东西。” 姜宁身体陡然一转向着沙漠更深处狂奔急行而去。、 “既然也想要,何必揪住我不放。” 姜宁话刚说完,倏忽间—— 哐当—— 听到背后传来的古怪嗡鸣声,姜宁立马抽出长剑横在身前,那柄破空飞来的暗器瞬间被格挡了开来。 可还有一柄暗器紧随而来,姜宁当即回身一剑将其斩开。 手臂发麻,没曾想许久不见,这魏督公的武功又有精进。 一念至此,姜宁心生一计,连忙纵身逃窜。 风沙之中,两人瞬间展开追逐战。 第325章 虚实难辨的敌手 许久之后,姜宁猛地停住步伐,旋即转过身去,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魏督公。 淡然道:“这一下,做个了结吧。” “善哉!” 魏督公突然口诵佛号。 这老贼,又去哪里习得这些佛门功法? 姜宁正猜测时,魏督公突然褪下自己的外衣,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袈裟。 “阿弥陀佛!” 一道佛语从他口中传来,只见魏督公踏步走来,每一步,落在他人眼中,都仿佛有大道佛音伴生,他所过之处,都如同金光般,璀璨。 “伪佛而已,还以为自己是佛了?” 姜宁手袖一震,体内的内力涌动而出,手中长剑直奔魏督公而去。 魏督公口中喃语着佛语,仿佛并没有看见姜宁般,他刚踏下一步,顿时一阵涟漪荡漾,如同大佛焚唱,而姜宁的剑势也仿佛被同化般,直接被挡住,难进分毫。 直到此刻,魏督公方才抬起头来,额头上多层的褶皱纹,那双昏黄的眼中却带着精芒,他微微一定,口中说道:“阿弥陀佛!” “施主,回头是岸。” 他的话,便如同真言般,让得姜宁的身形又是猛地后退,显然对于姜宁来说,眼前这魏督公的实力当真是诡异得很。 “回头是岸,不知督公是否已经回头!” 姜宁淡淡说道,望向魏督公。 魏督公没有过多动作,就那么一挥,披在身上的袈裟瞬间腾空而去,直奔姜宁而来。 “区区佛法,岂能挡我之剑意!” 姜宁猛地加快箭步,迎击袈裟。 眼看着袈裟出现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姜宁猛地长喝,“破——!” 那魏督公心中一愣,顿生不祥的征兆,紧接着就是一道匹炼的剑气横扫而来。 感受到那股威压,就是那魏督公也禁不住颤栗起来,“剑意入道!” 没曾想短短数年,眼前的青年已臻至入道境界。 在这等剑意的威严下,魏督公难以有所作为。 姜宁全力出手,气息轰然爆发。 噗嗤——! 魏督公的袈裟上也是发出爆裂之声,他整个人暴退数步方才停下,原本金芒璀璨的袈裟已经黯淡,魏督公的气息也不稳定起来,他的嘴角渗出了死死鲜血,一动不动。 许久。 “你惹怒我了!” 此刻的魏督公,全然没有了佛性,倒像是入了魔一般,他面目狰狞,死盯着姜宁,“我韩山看上的人,没人能活!” “韩山?” “你果然不是魏督公!” 姜宁凝视着眼前的敌人,沉声说道。 “哼!” “我乃魔佛韩山!” 说完,韩山浑身便是猛地一震,浑身魔气暴涨,气息也迅速攀升起来,他面目狰狞地看着姜宁,仿佛在他面前,姜宁已经是个死人了。 “灭!” 长喝一声,韩山用内力结印,身后恍惚间陡然出现了一方巨大的印记,轰鸣间,魔气滚滚,竟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方“灭”字印,“去吧。” 韩山开口,魔印仿佛夹带着无上威严轰然而至,紧接着,他打坐下来,那身残破的袈裟重新负在身上,那一刹那,他再次变成了一尊佛。 魔印滚滚而来,其中散发出的魔气滔天而起,似乎要将姜宁活生生地镇压而下。 “何足挂齿!” 姜宁眼看着魔印袭来,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是猛地上前,主动迎来前去。 “区区佛法,剑意镇压了便是!” 姜宁直接用自己的额头接触到那方魔印,顷刻间剑意激荡,竟生出一道漩涡来,将那翻涌的魔气不断吞噬。 而那方魔印,仿佛在哀鸣,在反抗,可是在那股巨大吸力面前,都是无济于事的。 剑意漩涡大口地吞噬着滚滚魔气,也就短短十息,那铺天盖地的魔气就已经尽数殆尽。 “无论你是虚是实,都得死!” 姜宁厉色道。 尽管灭了那魔印,姜宁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是依旧对他没有实质性的损伤。 那盘坐中的韩山看见这一幕,怒目圆睁,竟有些难以置信。 显然对于这一变故,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只是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击,就算面前的姜宁能接下一次,可是在他浑厚内力的支撑下,这样的招数他又能支撑多久呢。 一念至此,韩山也就放下心来,他平静地看着姜宁,口颂佛语:“施主早已入魔,还不觉悟?” “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佛门无情!” 姜宁抬起头来,一句话便让韩山失了态,“你的废话可真够多的。” “继续吧,这样的攻击,太弱了!” 姜宁短短的几句话,便让韩山气息不稳,他闷红着脸,暗自喃语,随后竟是猛地站起,右手权杖一震,尘沙激荡,“金刚伏魔!” “金刚伏魔!”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整个天地一刹那就变了,周边黄沙通通消失,唯有在韩山身后,一座山岳屹立,这山岳尽管不高,但是却给人以厚重之感,仿佛在这山岳之下,万物皆皈依。 看见这一幕,饶是姜宁也不禁失声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灵山吗?” 山上如此众多佛陀在颂佛语,佛法? 大道佛音?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姜宁此刻也凝重起来,面前的韩山,竟能强行显化这佛道仙山,并能演化出万千佛陀,若是这一击落下,他也着实有些摸不清虚实。 幻境? 就在姜宁停住原地没有动作时,那紧闭双眼的韩山这才微笑开口道:“施主,贫僧助你。” “金刚伏魔!” 韩山的声音传来,其背后灵山上的万千佛陀也张口道:“金刚伏魔!” 此外四周突然出现无数信徒,他们口中也传来这宏大的佛音,“金刚伏魔。” 刹那间,这片璀璨世界下,灵山巍峨,而姜宁更像是一尊魔头,无数的佛道偈语直冲他而来,一时之间,姜宁也陷入了绝境。 这股庞大的力量如洪流一般,欲将姜宁镇压,在这股强大的佛力面前,即便是姜宁的定力,都显得有些不够了,在这万佛颂下,他如同沧海一扁舟,岌岌可危。 此时,韩山一笑,看着姜宁,双手缓缓合什,听到“嗡”的一声,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全身佛光沐浴,整个人喷涌出了佛光,耀眼无比的佛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是佛主降临。 在韩山绽放佛光那一瞬间,又有不少皈依佛门的信徒出现在四周,为韩山更添一份力。 “阿弥陀佛,斩一魔,功德无量。” 佛韵悠长,佛号落下,普渡众生,感化生灵。 在韩山佛光绽放在瞬间,姜宁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了,他竟然猛地站起,狂奔着冲向韩山,他双眼赤红,似乎已经陷入疯魔。 这样诡异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了。 “不——” 此时,在奔向韩山的过程中,姜宁忽然停住脚步,不过从他痛苦的表情看来,他正在挣扎着欲抵抗佛法。 “还不伏法!” 韩山当头棒喝,佛威浩然,让人无法抵抗。 “啊——” 一声尖厉大叫,姜宁居然突兀举剑,当头斩下,一刹那鲜血狂喷,姜宁倒地不起。 “阿弥陀佛!” 看见姜宁倒地的尸体,韩山不禁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冥想着什么,许久,他摇了摇头,颂道:“如有如来,善哉善哉。” 就在韩山起身时,却在远处的信徒中有一人淡淡开口道:“金刚伏魔,镇压如此宵小,岂不是浪费了佛法。” 这声音不大,可是在韩山听来,却觉得有些诡异,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名信徒。 第326章 沉沙之地 “韩山老魔,现出真身吧!” 伴随着姜宁的轻语,一股弥天剑意冲天而起,好似直接贯入苍穹之中。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以姜宁为源头,迅速充斥着整个天地。 “这……根本不可能!” 韩山面露惊色,看见姜宁站着的地方。 “我说过,区区佛法,如何挡我?” 姜宁沉声说道,手中漆黑如墨的龙渊剑瞬间刺下。 嘭——! “不——!” 伴随着韩山的惊恐声响起,那原先的灵山和信徒尽皆消失得干干净净,好似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姜宁的眼前,依旧是黄沙漫天。 不过与最初不同的是,四周的沙粒正在往下沦陷,似一头巨兽,要将姜宁吞噬而下。 至于姜宁,原本平静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疯狂,他深吸口气,紧接着,感受着流沙将他吞没,最后彻底吞噬。 黑暗,无边的黑暗,剩下的,就只有从四面八方不停涌来的压迫感,姜宁只得沉息闭气紧握着手里的剑。 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停下沉,就好像下方是个无底洞,正吞噬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时间一久,饶是姜宁也开始感觉到窒息,胸口更是开始发闷,但他还是咬牙继续下沉着。 终于,就在他意识开始恍惚的时候,随着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轰然坠落了下去。 稳住身形,姜宁最终平稳地落地。 站起身来,眼中顿时开朗起来。 虽然仍显得有些昏暗,但却不单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四周矗立着许多古老石柱,它们已经饱经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斑驳。 石柱巨大的轮廓上还镶嵌着一个个散发着微光的不知名奇石,引人注目。 沧桑的岁月气息充斥在这一方空间之中。 “沉沙之地,竟是如此得来。” 姜宁看着眼前的巨大遗址,没有丝毫迟疑,朝着四周张望,企图发现易文山等人的踪迹。 迈开脚步行走起来,姜宁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不禁摇头。 头顶不时更有流沙坠落,岌岌可危,沿途多是迷宫,着实让人眼花缭乱。 继续前进,一路所见多是枯骨遗骸,姜宁只是从一旁走过,那些东西便瞬间溃散如尘。 急行了不知多久。 终于,姜宁在乱跑乱撞中硬是寻到了一间金碧堂皇的殿宇。 镀金的石柱上,雕龙画凤,在那些微光中映着金光,刺眼无比。 殿内金山扎堆,上面奇珍珠宝无数,看的人眼花缭乱。 “易文山他们来过这里?” 姜宁微微一惊,看着地面的痕迹暗道。 急步跃入其中,奈何眼中所见却全是金银财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手中古剑翻动如影,他开始一个个挑开那些金山上四散的玉盒,其内却不是珍宝,但也不是武功秘籍,多是人参奇药,可惜时间太久早已变得干瘪腐烂,失去了原有的药性。 忽的。 姜宁察觉到一阵危机感降临。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又如何藏头缩尾。” 姜宁淡淡开口,目光却径直投向其中一面石壁处。 就在姜宁投向那石壁的瞬间,石壁前一阵涟漪荡漾开来,瞬间一道人影从中走出。 “阁下果然慧眼,竟然如此轻易就看穿了在下的伪装。” 黑袍男子,从额头延伸到脖颈处,有一道异常醒目的疤痕,宛如隆起的蜈蚣,异常丑陋。 “并非我慧眼,而是你的伪装太过粗劣。” “在我的面前故弄玄虚,你太不够资格。” 姜宁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语气平淡,却让那刀疤男子感到尤为羞辱。 “阁下如此狂言,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刀疤男子言语有几分不悦。 “过分?” “没有实力,藏头缩尾的鼠辈,竟也有这么多的要求?” “想要拖延我的时间,或许你还不够格。” 姜宁十分平静地说道,但言语间却蔑视十足。 “你!” 刀疤男子怒指姜宁,整个人蓄势待发,正准备拔出手中的长剑时—— 倏忽间。 黑影掠过,就在那刀疤男子尚且反应之际,姜宁的身影依旧贴近那刀疤男子。 “怎么可能!” 那刀疤男子才刚刚作出反应,没曾想姜宁手指伸出,轻轻一折。 伴随着“咔嚓”声起,刀疤男子手中的兵刃瞬间断裂开来,寸寸落地。 “易文山还真是轻视于我,竟派了你前来阻拦我的道路?” 姜宁沉声说道,却瞥见那刀疤男子已是面色惨白,豆珠大小的汗珠从两鬓滑下,俨然惊恐至极。 “想走?” 姜宁昂首望向那正疯狂逃窜的刀疤男子,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如此也好,就让你多活一阵!” 眼看着刀疤男子仓皇逃窜,姜宁微微摇头,径直迈入阴影之中,伴随着涟漪荡漾,姜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昏暗的地界,无疑让姜宁如虎添翼,眼看着那刀疤男子仓皇逃窜着往宫殿深处逃去,姜宁立马尾随上去,顺便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空荡的殿厅,幽黑的廊道,除了那刀疤男的沉重喘息声,姜宁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了。 终于,那刀疤男的脚步似在逐渐放缓,最后,在一座石门前顿住。 只见那刀疤男朝着四周望了望,这才立马转动石门上的一道机关。 轰隆——! 经年的尘灰飘落,在巨大的颤鸣声中,那刀疤男子急忙冲进那石门,惊呼道:“启禀大人!” “启禀大人!” “大事不妙!” 这刀疤男似癫狂了般,不停地吼叫道。 “聒噪!” 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挥来,那刀疤男正准备闪避,却发现已然迟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瞬间将那刀疤男抽飞,重重地摔倒在地。 “如此惊慌,所为何事。”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才让那刀疤男冷静下来。 “启禀大人,有人!闯进来了!” 刀疤男连忙说道。 “那人呢?” “属下不知,连忙逃走,前来知会大人!” “那人可有追踪上来?” “属下不知。” “废物!” “留你有何用处!” “有何用处?他自然是有大用处!” 那位刀疤男口中的大人话刚说完,殿厅中猝然传出了一道平静的声音来。 第327章 都水楼外的妇人 “谁。” 那人质问说道,言语间满是桀骜之意。 “易文山,你果然在这里。” 阴影中,姜宁刚一现身,便是一把攥住那刀疤男子的脖颈,摇头继续道:“你的下属果然聪明,带我顺利找到了你。” 说完,姜宁又瞥了眼那惊恐的刀疤男子,微笑说道:“落在我手中,不会痛苦地死去。” “可落在那易文山的手中,想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姜宁自顾自地说着,等话刚说完,再一松手,那刀疤男子已然没了气息。 将那刀疤男子甩到一旁,姜宁望向易文山,正准备出手时,却见一道黑影掠过,直接朝着姜宁攻来。 “易文山,你去取那金龙嘴里衔着的卷宗,我来解决她。” 向姜宁攻来的,赫然是在都水楼外那叫卖的妇人。 “你就是那江面水鬼的同伴?” “八贤王的人,竟然会跟独步王的人走到一起,着实让我惊诧。” 姜宁灵活避开那黑影的袭击,淡淡说道。 “废话真多。” “给我死。” 话落,那妇人瞬间冲向姜宁,再次与姜宁缠斗在一起。 短短数个呼吸的功夫,那妇人不知道已经出招多少次,而姜宁也不知道应付了多少次,只能看见两道身影穿梭在这诺大的殿厅里。 偶有交集,却也是携带着凌厉的威势互相碰撞来。 嘭! 伴随着一阵阵凌厉霸道的掌风声响,姜宁却是再次险而险之地避开了那妇人的又一掌来。 翻腾身子,落地之后,却是迅速和那妇人拉开了距离来。 “小子,胆敢杀了老鬼,必要你纳命来!” 姜宁才刚刚站稳身子,妇人那冷厉的声音便是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看着那妇人那紧皱的眉头,还有那眼中淡淡的怒意,却是让得姜宁微微一怔。 随后姜宁开口回应道:“那老鬼被我钉死在江面,你以为你的后果会好到哪里去?” “给我死!” 那妇人眼中蓦然一闪,却是整个人飞跃到半空之中,随后纵身扑向姜宁来,“既然找死,便成全你!” 反观姜宁,却依旧站立在原地,听见那妇人的话后,反倒是朗声笑了起来,“还请,赐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宁的笑意,在临近姜宁时,那妇人却是更加恼怒起来,整个人冷哼一声,瞬间出掌朝着姜宁轰杀而来。 这一掌轰出,似有阵阵灵火汹涌而现,沾染在那妇人的手掌心处,威势摄人。 “擅长体术的武者?” 姜宁轻声自语道。 可是这嘴唇的触动,落在那妇人眼中,却认为是姜宁对她的蔑视。 “斩你头颅!!” 话语刚落,那妇人的一掌便已经应声而来,可是在这一刻,姜宁的脸色依旧是平静笃定。 同样地探出手来,迎上了那妇人的这一掌。 嘭! 就在两掌互相对上的瞬间,妇人倒是自信满满,而姜宁,却在此刻脸色微变。 在两掌对上的瞬间,在姜宁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悸动感传来,这种危机感,让他整个人浑身一颤。 背后! 没有丝毫犹豫,姜宁袖中黑芒陡然出现,以划破长空之势竖在姜宁的后背上,正巧此时,却是有一道璀璨的白芒瞬息刺向了姜宁的后背。 叮! 那璀璨白芒猛地刺到黑芒之上,发出阵阵金戈之声来。 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姜宁化掌为拳,果断出手,对着那妇人的胸口就是一拳轰去。 彼时,因为两人几乎是近身肉搏,再之那妇人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在那白芒之上,竟被姜宁趁机抓住了空隙来。 伴随着胸口一闷,那妇人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而姜宁却也没有再停留在原地,而是迅疾退后,拉开了与那妇人的距离来。可是没想到,这一无心之举,却是正好躲过了那妇人的又一记攻击来。 原来,在姜宁刚一离开原地后,便是有一汪火海陡然在姜宁原先所在瞬间涌出,以焚天之势迅速升腾起来。 “小子,运气不耐。” 眼看着姜宁再次躲开了自己的致命一击,站稳后的那妇人却是沉声说道,那语气之中,似乎对于姜宁能够避开有些不满。 而姜宁在避开那火海之后,也是顿觉心有余悸来,若不是自己心思缜密,多留了一个心眼,恐怕就是这一火海,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稳住身形,姜宁对于那妇人,却是更多了几分判断来。 手法诡异万分,而且威力不俗,再加上她内力催生的异火,再加之,她更是专门修炼过自己的肉身。 面对这样的敌人,实在让姜宁有些头疼。 催动剑气虽然可以轻易地诛敌,但是对于姜宁来说弊大于利,在目前局势下,姜宁不会轻易催发自己的剑气。 更何况,虽然姜宁和那妇人已经交手有上百招了,但是他却十分清楚,对于那妇人来说,她几乎是还没用出自己的全力来。尤其是不能忽视的,她本身的内功境界远胜姜宁。 面对这样的一位敌人,在她的绝招未曾展现前,你所能看见的,可能只是她的一点皮毛罢了。 要想战胜她,便只能逼迫她使出绝招,然后趁其不备,一举击破。 如此一来,才有机会战胜那妇人。 目光严肃,姜宁轻轻一唤,龙渊剑便是在一声嘶鸣声中颤动起来,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回到了姜宁的手中。 紧握龙渊,姜宁没有停在原地,反而提剑而起,再次朝着那妇人冲去。 而那妇人,在看见姜宁提剑而来时,却是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 “如此羸弱的肉身,自寻死路!” 恰好姜宁,也是已经算准了那妇人这样的想法来,事实上,在那妇人露出那不屑眼色的瞬间,姜宁便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来。 一步……两步…… 十步……十一步…… 就是现在!!! 姜宁猛地一剑刺向那妇人胸前,没有丝毫留手,迅猛果断,便是一剑刺出。 而面对姜宁的这一剑,那妇人只是探出手来,竟然试图用掌心抵住这一刺! 剑尖触碰到那妇人的手掌,瞬间就爆发出了澎湃的剑气来。 这一瞬间,那妇人整个人都已经寒毛倒立,没有丝毫留手,妇人体内的内力喷涌而出,覆盖在她的手上。 嘭! 内力倾泻而出,这才将姜宁返璞归真的一剑给阻隔在外。 第328章 挫败 这样的变故,不止是那妇人面露惊容,就是正在试图夺取卷宗的易文山见此,也是面露惊骇之色。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姜宁竟然有能力伤到妇人,并且还伤的不轻。 而妇人,在逼退姜宁之后,也是彻底地收敛了自己眼中的轻视之意,对于眼前的姜宁,她若是再轻视下去,恐怕下一次等着她的,就不止这样的伤势了吧。 妇人心中想着,却是惊觉手掌心猛地一阵刺痛传来。 转移视线,缓缓地伸出那抵挡一剑的手掌来,在那掌心处,已然有一道豁口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她的血肉中,并且顺着这道豁口,还有一滴滴的鲜血渗透而下。 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口,妇人并没有过多说些什么,旋即抬起头来,望向对面那道淡然的目光。 “小子,你找死。” 这话才刚刚说完,却是没等姜宁回应,那妇人的身影瞬间动了起来。 身影如风,脚步一快,很快逼近了姜宁所在。 这一次面对姜宁,妇人再没有打算和他硬撼肉身,而是猛地旋转起来。 风起,内力倾泻而出。 那妇人口中竟直接喷出了火焰来。 风助火势,陡然间一道火海汹涌间,已是出现在姜宁的身前。 火海一现,恐怖的高温瞬间让得整座宫殿变得蒸腾起来,而且火海出现后,那妇人并没有因此而停手,反而是振臂一挥,又是一汪火海冉冉蒸腾而起,随后融入到了最先的火海之中。 两汪火海合二为一,这其中的温度,可想而知。 眼看着即将迫近直接的火海,姜宁只觉得一阵心悸。 反观妇人,在看见姜宁微变的脸色后,却是眼神一凝,沉声道:“畏惧了吗?小子。” 伴随着妇人淡淡的话语声,紧接着,第三汪火海却是应声而起。 三汪火海以覆压天穹之势,相互重叠,最后竟融合在了一起。 三轮火海蓦然收敛于妇人的手心,径直冲向了姜宁。 面对这样的攻势,姜宁面露凝色,想要侧身闪避,结果却发现那妇人的气机将自己牢牢锁定,根本无法躲避。 既然躲不了,便只有一剑破万法了! 正想着,姜宁却是已经瞬步出现在那妇人的近前,悍然拔剑,气焰汹汹。 剑刚刚刺中那火海,便只觉得再难以挺进分毫。 “你的剑就只有这点威力吗?” 妇人轻蔑说道。 “你再看看。” 姜宁眼中闪烁着,手里的长剑再度发力,猛地刺出。 瞬息之间,姜宁衣袖尽毁。 但他丝毫没有在意,龙渊剑的剑意苏醒,锋利的剑刃瞬间冲破三层火海,再次刺入了妇人的手掌。 眼瞳紧缩,妇人心中震撼无比,“这,这不可能!” 话落,却见姜宁的长剑再进一寸,妇人蹙眉吃痛,连忙暴退,与姜宁拉开距离。 “烈火化形!” 妇人眼中露出精芒,在震撼之后,整个人更加暴怒,一步迈出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身后内力化作火海倾泻而出,最终将妇人的身子覆盖在内。 紧接着,伴随着她的一声怒喝,这澎湃火海却是瞬间爆发开来,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这样的变化,极其迅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妇人已然化作一尊火焰巨人站在原地。 “这一次,你如何伤我!” 妇人猛地捏拳,猛然冲出,势必要将姜宁镇杀! 好生诡异的功法。 姜宁看着那妇人瞬间逼近的身影,同样深感棘手。 要想躲过这一击,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莫非,真要动用剑气了吗? 可若是催动剑气,接下来面对终境的易文山时,又该如何? 但若是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拳,恐怕这其中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正思索着,没曾想妇人却是趁着这个空隙,猛地再次加速,直接出现在姜宁的头顶。 “来不及了!” 姜宁眼中掠过一抹凝重,浑身内力倾泻而出,“诛心式!” 嘭! 一瞬间,气浪激荡,整个殿厅好似都在颤动。 姜宁如遭重创,整个人倒飞而出,至于那妇人,则是目露杀意,既然姜宁不敌她,那么接下来,胜负已定。 一念至此,妇人再次冲向姜宁,捏拳轰出。 姜宁暗道不好,正准备持剑对抗时,却发现自身内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是瞧见姜宁的疑色,那妇人顿时暗喜,直奔姜宁而来。 “可恶!这火!” 姜宁能感受着这火正在他的体内燃烧着。 伴随着他身体的一阵抽搐感,他的腹部,顿生灼热的痛感来。 紧接着,便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而妇人,在察觉到了姜宁那咬牙切齿的面孔后,却是开口道:“我这焚火掌滋味如何?” 面对着妇人这话语中的戏谑之意,姜宁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他努力睁开逐渐无力的眼来,艰难道:“你......你就这点本事吗?” “死到临头还如此牙尖嘴利。” 妇人淡淡开口,却瞬间出现在姜宁的身前,重拳落下。 面对这记重拳,姜宁正准备出手抗衡,没曾想胸口却忽地沉闷起来。 与此同时,腹部一股极度炽热的感觉袭来,姜宁没忍住,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你死定了!” 妇人媚态一笑,好似预见姜宁的死亡。 嘭! 重拳击中姜宁的身影,可姜宁却连眼睛都没眨上分毫。 “糟糕!” 妇人瞬间认出自己攻击的对象不过是一道虚影罢了! 真身在哪里? 妇人连忙环视周围,却没有寻找到任何姜宁的踪影。 这时的姜宁,眼中明灭不定,深邃如渊。 那嘴角处,更是略微淡淡划过一丝笑意来,不过这样隐晦的行为,妇人却根本没有察觉。 “你在找我吗?” 姜宁的声音从妇人的身后传出。 “!!!” 那妇人心头一紧,连忙迅速转过身去,一拳挥出,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太慢了,你的速度实在是让人失望!” “比那被钉死的水鬼还慢!” 姜宁那略微发干的嘴唇露出一抹冷笑,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将龙渊剑刺向了那妇人。 “危险!” 那易文山即将取得卷宗,看见妇人的危境,连忙出声道。 第329章 三分卷宗 听见易文山的提醒,妇人瞬间反应过来。 双臂一展,丰腴的身子瞬间暴退,试图避过姜宁凶险可怖的一剑。 剑刃藏锋,吞吐着利芒,若是刺入那妇人的身上,澎湃的暗劲爆发,纵然妇人乃是终境高手,也难逃一死。 “可惜了。” 姜宁停在原地,微微摇头道。 先前如此难得的机会,本可以致那妇人于死地,结果却因易文山的干扰,导致她仅仅只是轻伤。 不过虽说是轻伤,但是那剑芒带来的刺痛感,也足以让妇人短时间内无力再战。 “咦?” 看见那妇人一脸平静之色,竟没有丝毫疼痛带来的蹙眉,姜宁着实有些惊异。 “这功法着实诡异。” 姜宁察觉到妇人身上游离的诡异内力,料想自己那剑刃上的剑意,定是被那诡异内力所化解了。 “好个诡异的小子,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 妇人稳住身形,目光森然地望着姜宁,语气平淡。 “论诡异,恐怕阁下的功法更加诡异吧。” 姜宁淡淡开口,同时余光轻瞥那易文山处,眼看着易文山就要击碎那金龙嘴里的禁制了。 究竟是何卷宗,竟用千年寒冰石封存。 看着那渐渐薄弱的寒冰石,姜宁心思流转,对于那卷宗,他同样颇为感兴趣。 曾经楚王宫的遗物,并且用如此珍贵稀有的寒冰石封存着,定是非凡之物。 藏宝图? 武功秘籍? 虽然不清楚那卷宗究竟是何物,在姜宁看来,无论那卷宗是什么,他都要想尽办法将它夺来。 独步王和八贤王都想要得到的东西,恐怕足以影响到后世的格局。 回过神,姜宁将目光重新放在那妇人的身上,似在想着什么。 忽然,姜宁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拔剑,长靴踏地,整个人轻盈地跃起,锋利的剑刃,再次刺向那妇人。 “背后偷袭尚且无法伤我,正面对上,你又能如何伤我!” 妇人一脸自信地冷笑,同时腰间一道灵动的黑影窜到她的手中,原来是一柄软鞭。 墨绿色的软鞭现身,当即一股淡淡的异香瞬间扩散开来。 毒。 姜宁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人屏息凝神,眼中满是坚毅之色,直奔妇人而去。 见姜宁如此全力的出手,妇人虽然自信,但也不敢轻视眼前的姜宁。环绕于手中软鞭瞬间绷紧,宛如绷紧身躯伺机而动的灵蛇,主动迎上了姜宁。 正巧此刻,易文山刚好击碎那寒冰石的禁制,准备再次跃身夺取那卷宗。 嘭—— 软鞭发出闷哼声,直接将长剑连同姜宁击飞。 看见姜宁被击飞的身影,妇人正准备讥讽几句时,脸色却蓦然铁青起来。 姜宁借助那反震的力道,整个人冲天而起,连同内力加持,更是让姜宁如虎添翼,速度快到了极致。 呼啸的寒风乍起,姜宁的身影瞬间飞摄而起,抢先于易文山之前,接近了那卷宗。 “该死!” “此物绝不能落入锦衣司的手中!” 妇人眼中闪烁着,浑身内力倾泻而出,同样朝着那卷宗冲去。 “易文山,拦住他!” 与此同时,妇人阴冷喊道,提醒着易文山。 事实上,不用妇人的提醒,易文山便已经察觉到了快他一步的姜宁。虽说想要竭力抢在他之前得到卷宗,但是一番尝试后,易文山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姜宁的手握住了那卷宗。 唰—— 姜宁将卷宗用力一扯,没曾想这卷宗居然直接被扯断,而他只得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眼看着身形坠下,姜宁只能微微叹息,感叹这卷宗实在是不结实。 至于易文山,看见姜宁手中残破的卷宗,瞬间窃喜。 从他的角度看来,姜宁手中的部分卷宗只是最边缘的部分,接下来他手中将得到的,将是最核心的剩余部分。 抓住那最后的卷宗,易文山毫不犹豫地一拉,结果那剩余的卷宗一分为二,算起来他也只得了三分之一。 “该死!” 易文山看着那妇人飞身取走卷宗的最后部分,颇为不甘。 “如此看来,倒是皆大欢喜。” 姜宁落地之后,看着相继落下的易文山和妇人,温言道。 如今三人各种持有部分卷宗,原本的对峙格局,瞬间变成三足鼎立。 易文山与那妇人皆是效忠于不同的势力,此番各怀鬼胎的情况下,他们又岂会联手合作? 正是因为看清楚这一点,所以姜宁没有丝毫担忧。 一对一的战斗中,“剑意入道”的他,将不畏任何强敌。 剑乃杀气之兵,剑意的杀伐之气,同境最为锋利。 而且若是姜宁彻底催动自身的剑气,即便易文山和那妇人境界高于姜宁,也难逃被姜宁斩杀的下场。 是选择带着这残破的卷宗离去,还是冒着被杀的风险,从姜宁手中夺取,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定论。 “诸位,既然没有留王某喝上一杯的想法,那王某与诸位,便江湖再见。” 当着易文山和妇人的面,姜宁将那卷宗收起,不再理会两人,径直扬长离去。 至于易文山和那妇人,两人虽说想要出手,但转念一想,若是便宜了对方,岂不是得不偿失。 因此,直到姜宁彻底离开,易文山和妇人最终都没能做出选择。 离开那殿厅,姜宁并没有立刻远遁离去,而是藏匿于黑暗之中,窥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许久后,易文山和那妇人对峙片刻,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径直选择了远遁离去。 姜宁身处黑暗中,注目着两人的离开,眼中沉声半晌后,径直选择了那妇人,尾随而去。 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妇人一直提防着易文山,等到易文山先她一步离去之后,她才长吁口气,停在原地等候起来。 没多久,妇人似是见天色不早,正准备起身时,却突然蹙眉。 “糟糕!” 妇人抿紧嘴唇,只觉得体内似有一柄利剑在横冲直撞,让她浑身颤栗,豆珠大小的汗水瞬间从两鬓淌下。 “我原以为你当真能够化解我的剑意,没曾想,却是强行压制着。” 黑暗中,姜宁低语着,终于有了动作。 第330章 再夺一份 此时此刻,那妇人正沉浸于压制自己体内的剑意,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逼近。 隽秀的白衣青年自那黑暗中走出,浑身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宛如死物。 沉陷的流沙,深陷的脚步,不多时,青年姜宁已站在了那妇人的身后。 看着那妇人好不容易才舒展开的眉目,姜宁淡淡开口道:“很痛苦吧。” 那妇人闻言,本能地准备应和时,却心中一紧,整个人连忙与那说话之人拉开距离。 “是你!” “你居然还没有离开!” 妇人言语间,满是震惊。 “离开?” “若不是因为你们带路,我根本找不到这沉沙之地的出口。” 姜宁如实回答着妇人的话。 “既然阁下已经脱离沉沙之地,还请离开。” 妇人似是不愿与姜宁继续纠缠,连忙驱逐道。 “真是笑话。” 姜宁话锋一转,“我去哪里,何须你这将死之人言论?” 如此狂言,饶是那妇人,也忍不住地愠怒道:“阁下未免有些过分狂妄了。” “狂妄?” “不过是自信罢了。” 姜宁微微摇头,那平静的目光里,那眼底,突然浮现一抹杀意。 也就在姜宁动了杀意的瞬间,那妇人袖中摄出数道黑影,直奔姜宁而去。与此同时,她浑身内力汹汹,并没有丝毫与姜宁打斗的意思,反而是远遁逃窜。 面对暗器,姜宁十分轻松就将其躲避,紧接着,看着出现在数百米之外的妇人,姜宁脚下轻踏,旋即追了上去。 “纵然是逃,受到我剑意侵袭,你又能够逃多远?” 姜宁沉声说道,论起身法轻功,撼云经可远非寻常轻功所能比拟。 快步冲出,直接追击那名妇人。 若不是觊觎那妇人手中的卷宗,姜宁又岂会留在这贫瘠之地。 回过神,姜宁看着在眼中逐渐放大的身影,顿时面泛微笑,朝着那妇人劝道:“交出那残破的卷宗,留你一条性命!” “当年若不是轻信了锦衣卫的话,我又岂会沦为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想要我交出这卷宗,痴心妄想!” 妇人怒斥道,同时速度再快一分,试图与姜宁拉开距离。 “如此冥顽不灵的邪徒,就莫要怪罪姜某心狠手辣了。” 姜宁忽然停住自己的脚步,将龙渊剑取出。 颤鸣的剑身,与姜宁体内游离的剑气在相呼应。 姜宁目光紧紧凝视着妇人,宛如一尊无情的。那淡漠的脸庞上,嘴里突然怒斥:“封。” 若是再任这妇人逃远些,一旦进入镇北县的范围,恐怕会遭到易文山同伙的伏击。 尤其是那同样深谙剑道的摩崖,姜宁更不愿与他对上。 伴随着姜宁的低沉声音,那逃窜中的妇人,却穆然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心中一阵悸动感突然生起,她凝视着四周空旷的荒野,除了身后远处穷追不舍的姜宁,再没有任何东西。 莫非有埋伏? 妇人停顿住,正不知心中为何而悸动时,倏忽—— 她抬起头来。 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器。 正直指她的头顶。 剑器四周,一股澎湃的剑意逐渐扩散,紧随着剑意衍生出的,是那逐渐凝实的剑气。 那剑气藏匿于虚空,但却充斥于妇人四周。 感受着那游离剑气的威势,妇人的心中一阵胆寒,此刻,她终于清楚了姜宁在剑道上的领悟了。 入道。 而且是剑意入道。 许多迈入气海境的天人都未尝能够体悟到的境界,竟然被一名高境的武者领悟到了。 除了震撼之外,便唯有惊悚了。 这一刻,妇人知道自己将再没有任何生路了。 寻常百姓若是能顿悟“剑意入道”,全力催发自身剑意,据闻便可屠杀半步气海,更何况是眼前已经臻至高境的姜宁呢。 “阁下不是放言要离开吗?” “怎么?后悔了?” 面对姜宁的话语,妇人并没有多言半句。 即便修炼邪功将自己弄成如此半人半鬼的模样,可她依旧想要活下去。以她的境界,在气海境的天人不出世的时代,俨然可为一方霸主。 好不容易修炼到如今的境界,她又岂会轻易赴死? 就算是献出她的身体,换取那一线生机,她同样愿意。 “卷宗给你,放我离开。” 沉默许久后,妇人平静开口,做出了妥协。 “聪明人的选择。” 姜宁正说着,那妇人径直将那卷宗抛出,掷向姜宁。 姜宁接过卷宗,正准备打开查看时,一阵烟雾瞬间将他笼罩在内。 妇人瞧见姜宁视线受阻,没有丝毫犹豫,拼了命地逃窜离去。 至于姜宁,在那烟雾散去后,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不禁露出一抹轻笑。 事实上,之前针对那妇人的施压逼迫,不过是他的手段而已,如今的他根本不会轻易动用自己体内蕴养的剑气,之前全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三分之二的卷宗落入我的手中,想来独步王萧川的计划,又要延后了。” 姜宁看着手掌中的残破卷宗,收好之后,让龙渊剑回鞘,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 三日后,镇北县。 姜宁已然易容乔装成了一名满嘴胡须的刀客,正端坐在一家酒楼的偏僻角落处。 桌上满是镇北县当地特有的菜品,其色泽口味,皆属上乘。吃着白饭,品着菜肴,喝着小酒,这样的日子,当真惬意无比。 不过姜宁很清楚,这样的逍遥日子,过不了几日了。根据青鸾的来信,她已经带着徐天佑的一对儿女正朝着镇北县赶路,估摸着近几日便会抵达。 “唉,家国天下,就要乱了。” 独步王和乾天宫联手,这江湖,平日里古井无波,可暗地里,却在发生着难以察觉的变化。 这卷宗,能够阻止一时,但却阻止不了一世。 正当姜宁陷入沉思时,忽然三道脚步声响起,他本能地抬头望去,发现一位翩翩公子正带着两个小孩朝他走近。 “这个时间倒是赶了个巧。” 姜宁粗犷的声音响起,竟让那两个孩子有些畏惧。 “若再晚几步,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白衣公子摇头道。 “小二!” “将店中的好菜通通上一盘!” “麻溜些!” “好嘞!客官您稍等!” 第331章 会面镇北县 吃过午食,姜宁和青鸾带着两个孩子在镇北县城中闲逛了一整天,直到日暮西垂时才返回一家暂住的客栈。 看似闲逛之举,却让两个孩子心神疲倦,昏昏睡去。 眼看着已是夜深人静,直到这时,青鸾才离开了两个孩子的房间,来到了姜宁的房间。 也没叩响房门,随意地推门而入,正好看见那站在窗前的背影。 青鸾微微一怔,轻缓地将门合上,这才走到姜宁的身前,循着他的目光朝外望去。 那是一座府院。 “莫非龙王意指镇北县?” 青鸾温言道,却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初次现世,便荣登那青云榜第五十位,更成功领悟“剑意入道”,以高境之力,可伤半步天人。 如此天骄,想要夺这一县之地,又有何难? 面对青鸾的言语,姜宁没有作答,许久后,微微摇头,“夺镇北县,不妥。” 青鸾闻言一怔,仔细一想,顿时明白了姜宁的言下之意。 这镇北县地域贫瘠不说,一旦零落小国举兵来犯,这镇北县便是首当其冲的门户。 “那龙王望向那镇北县的城主府,莫非另有所图?” 青鸾开口道。 “只是想要抓住易文山罢了。” “青鸾你忘记了吗?我们此行的任务,可是铲除平县三王。” 姜宁转过身来,淡淡开口。 “龙王似乎在这镇北县,有了莫大的发现。” 青鸾看着姜宁,陡然说道。 “阻了几位王爷的计划,仅此而已。”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将其中的凶险尽皆掩盖。 青鸾虽不知姜宁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她却很清楚一件事。无论是八贤王,还是独步王,都不是寻常的善茬,他们所行之事,皆是谋逆之举,要想打乱他们的计划,可谓九死一生。 “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青鸾不愿深究已经过去的事情,朝着姜宁问道。 “那两孩子睡着了?” 姜宁没有正面回答青鸾的问题。 “闲逛一天,出奇的乏困,睡得真香。” 青鸾如实回答。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逛逛吧,若是运气不错,说不定能够有所发现。” 姜宁温言道,同时率先青鸾一步,从窗户离开客栈,青鸾眼中露出一抹思索之色,紧随姜宁身后,离开了客栈。 镇北县乃是曾经的要塞之地,县内多遗留有战争的痕迹。 姜宁带着青鸾行走于镇北县的大街小巷,最终出现在镇北雄关的断壁残垣之上。 远眺群山之外的人烟之处,姜宁的眼中隐隐有光芒闪烁,据说若干年前,楚国也曾是那零落小国的一员,可不知为何,强势崛起,最终马踏雄关,一路喋血挺进了当时宛如猛虎的大晋王朝。 割地,议和,当时的大晋皇帝因其昏庸,导致王朝衰败。 后来历经几代,更是让小小的楚国迅速成长为庞然大物,一头足以与大晋抗衡的庞然大物。 “楚国能人异士齐出,铁骑踏碎我大晋国土,最终止步青龙要塞。” “十二督主震慑四方,杀得那些能人异士心惊胆战。” 姜宁喃语着,目光中好似看见那战火纷飞的年代。 “能人异士惨遭重创,据说楚国因利益不均而发生内讧,不到十年便彻底土崩瓦解。” “而这大好的河山,尽数沦为法外逍遥之地。” 青鸾补充着开口,同样目露异彩。 “这便是江湖的由来。” 姜宁轻轻颔首,旋即目光一转,投向了镇北县城城主府所在。 虽是深夜,但借助光亮,依旧能够俯瞰整个城主府。 倏忽,几道黑影跃上高墙,径直朝着城外远遁而去。 “龙王,你看城主府。” 青鸾才刚刚开口,却见姜宁温言道:“青鸾,该去送送客人们了。” “客人?” 青鸾看着已经动身的姜宁,虽有疑色,但仍然紧紧跟了上去。 黑影的行进速度极快,不过较之姜宁和青鸾依旧算不上快。 很快,双方已经距离不远。 “有人追上来了。” 黑影之中,有一名黑衣人敏锐地察觉到后方的姜宁和青鸾,迅速开口。 “易文山,带着卷宗迅速离开,我来拦住他们。” 有一名黑衣瞬间停住身形,落在那城外的空地上,注目着另外几道黑影远遁而去。 “龙王,有人留下来断后了。” 青鸾开口道。 “你去追赶他们,我来对付他。” 姜宁平静地下达指令,旋即脚步一快,落在那黑衣人的面前,凝视着他。 至于青鸾,则没有丝毫停留,继续追赶那逃窜的黑衣们。 “休走!” 那黑衣人见青鸾想要继续追击,手中长剑瞬间出鞘,藏锋毕露,直接攻向了青鸾。 青鸾心中震惊,正准备出剑迎击时,姜宁的身影却出现在她的身前,“赶紧走!” 青鸾肯定地点头,旋即继续追赶正逃窜的黑影们。 “你的对手,是我才对。” 姜宁温言说道,腰间那柄漆黑的长剑刺出,与那黑衣人的剑刃相碰撞。 铮—— 黑衣人倒退数步,俨然吃了暗亏。 “你心地不坏,为何要勾结邪徒。” 姜宁后退三步,质问道。 “邪徒?” “那大晋皇帝背弃子民,恐怕他才是最大的邪徒。” “屈居奢华大殿之中,早已不顾黎民死活,如此的王朝,覆灭才是正途。” 黑衣人愤然说道,宛如姜宁前世所见的愤青们。 “你的这些情报,都是易文山告诉你的?” 虽然那黑衣人没有回应,但从黑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疑之色,姜宁可以判断出他所言无误。 “你只听旁人所说,可有自己亲自去看看?” “况且那易文山,也不是什么好人。” “拿活人幼童炼功,想来,你这镇北县没少给他送些活人吧?” 姜宁一字一句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那黑衣人的驳论:“怎么可能!易文山找我要人时承诺过,他们会过的得很好的!” “过得很好?” 姜宁微微摇头,“易文山那邪徒拿活人炼功,方才成就他今日境界,你若不信,大可走出这偏远的镇北县,去江湖中打听打听。” 第332章 七剑论道 此话一出,那黑衣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的目光闪烁着精芒,有隐隐的愤怒,也有淡淡的质疑,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最终,那双眼眸彻底恢复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若他蒙骗于我,我必讨回一个结果。” “不过在此之前,我并不会相信你的话,哪怕……” “你所言不假。” 黑衣人说完,直接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那张脸。 正是摩崖。 “告诉我,易文山去哪了?” 姜宁看着摩崖的脸,没有任何吃惊,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想知道易文山去了哪里?” “得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虽说之前与姜宁交过手,但摩崖对于自己的剑依旧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他的剑道,乃是一往无前,无惧胜负。 “不如我们打赌吧。” “七招定胜负。” “我若赢了,你告诉我易文山的下落。” “我若是输了……” 姜宁正说着,摩崖直接打断了姜宁,旋即冷笑道:“你若是输了,你手中的长剑,便归我所有。” 摩崖本以为姜宁会放弃这个赌约,没曾想姜宁的回答十分果决。 “好。” 简单粗暴的一个字,却蕴含了姜宁的无敌剑心。 十足的自信,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如此,还请出剑。” 面对如此自信的剑客,摩崖不敢大意,他卡在“半步入道”境界已经很久,今日借此机会,他想要在姜宁那股剑意的威压下,突破剑道桎梏,迈进“剑意入道”的境界。 屏息凝神,摩崖手心都忍不住地冒出汗水。 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他那充斥着敌意的眼眸,正凝视着对面的姜宁。 “第一剑,剑刺。” 姜宁缓步走出,手腕微动,龙渊剑的剑刃瞬间嘶鸣刺出,迎上了摩崖。 精气神汇聚于剑锋之上,好似在虚空中掀起重叠浪涛,攻向摩崖。 摩崖看见这一幕,微微沉下心神,同样出剑迎击。 叮—— 弧剑的剑锋与龙渊剑的剑刃产生激烈碰撞,竟是僵持不下。 片刻后,两人纷纷后退数步,这才彻底分开。 刚刚站稳身形,姜宁便再次踏步冲出,手中龙渊剑随意地挥斩而出。 “第二剑,剑斩。” 漆黑色的黑影如同撕裂空气般,在嗡鸣声中攻向摩崖。至于摩崖,正蓄势待发,等待着姜宁的攻势。 就是现在! 摩崖眼中暴射出精芒,手中竖立的弧剑瞬间挥出,砰—— 清脆响亮的声响之后,两人再次错身分开。 姜宁静如止水,而摩崖,脸色却微微泛红。 “半步入道”与“入道”之间,果真如同天堑,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突破。 “第三剑,剑劈。” 姜宁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摩崖的近前,那泛着寒芒的长剑,径直落下。 糟糕! 摩崖实在没有想到姜宁竟有如此惊人的速度,猝不及防,只能全力出手,竖剑迎上。 这一次,姜宁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气息都没有泛起波澜,可摩崖,分明开始急促的喘息来。 “第四剑,剑十字。” 姜宁刚说完,整个人暴掠而起,手中长剑落于掌心,两道快到极致的剑芒划过,猛烈的攻势直接降临在摩崖的身前。 摩崖见此一幕,眼中连连闪烁,脸色紧绷,同样的十字连斩迎上姜宁。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最终,再次交锋。 姜宁的气息终于没有最初那样轻松,可摩崖的情况比他还差,两人分开之后,已是沉重的喘息。 “第五剑,剑挑。” 姜宁冲身而起,手中的长剑自下向上,赫然是上挑。 这一次,摩崖咬紧牙关,额头上正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他手中的弧剑,同样以上挑的姿态,迎击姜宁。 铮—— 剑面碰撞,火星四溅。 烧红的弧面与漆黑的剑面发出“噗嗤”的声响,僵持许久,方才分开。 “我可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这还是摩崖这么久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艰难地睁开双眼,不仅是额头,就连后背都淌下了汗水,显然体力的损耗已经很严重了。 与摩崖相比,姜宁的情况还算良好,呼吸微微沉重,身上虽有汗水,但并不是特别多。 “第六剑,剑怒。” 姜宁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虬劲的肌肉隆起,旋即猛地将龙渊剑投掷而出。 顷刻间,龙渊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充斥整个天地。 那是寄托着姜宁剑意的一剑,龙渊剑的怒意,也是姜宁的怒意。 怒剑出,喋血而归。 “果然忍不住了吗?” 姜宁眼中微眯,看着对面的摩崖同样的行为,他感受到的却是另外一股剑意。 若姜宁的剑意是一往无前的杀伐镇压,那么摩崖的剑意更像是恨天地不公的匹夫一怒,与天地争夺一线生机的决然。 “我之剑意,终究是为自己。” “而摩崖的剑意,却更像是为众生。” “不过可惜了,他的众生不仅没有感谢他,反而因为他的错误行为,而憎恶他。” 嘭—— 劲风掀起,两人皆是衣袍猎猎。 姜宁脸色微动,嘴角忍不住地溢出血来。摩崖则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洒落在地。 “我的最后一剑,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姜宁看着执着起身的摩崖,沉声说道。 “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摩崖艰难地站起身来,注目着远处的姜宁,长喝道:“还有最后一剑!” “第七剑,剑——” 龙渊剑悬于姜宁的头顶,直接迎上了摩崖。 “人剑合一,人剑?” 摩崖眼中露出惊疑之色,不过就剩下最后一招了,他又岂会轻言放弃? 猛地纵身冲出,浑身内力倾泻而出,剑意也全然附着于弧剑之上,与姜宁产生了碰撞。 铮—— 虚空中好似有两股意志正在野蛮地冲撞。 肃杀之气让四周的树木花草尽皆腰斩,粉碎开来。 倏忽—— 姜宁猛地顿住,喉咙里一口逆血喷出,洒落在地。 至于摩崖,则更为凄惨。 他浑身莫名出现了无数的血痕,最严重的,是他的眉心处。 一缕鲜血顺着眉心淌下。 若不是姜宁及时止住,恐怕摩崖的眉心早已经被洞穿了。 第333章 青鸾的僵局 “摩崖,此战,我胜了。” 姜宁语气平淡,陈述着眼前的事实。 “此战,你胜了。” 摩崖那张血气全无的苍白脸上,此刻露出一抹惨笑,似在认可眼前的事实。 “根据赌约,告诉我易文山去了哪里?” 姜宁看着身体虚弱到了极致的摩崖,质问道。 “通县。” 摩崖十分爽快地履行了自己的赌约,告诉了姜宁易文山的去向。 “希望你养好伤势,能够走出镇北,趁着天下大乱之前,看看那些受苦的百姓。” “看看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姜宁说完,径直纵身一跃,整个人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至于摩崖,转过身注目着越发渺小的姜宁远去的身影,那脸上若有所思之后,直接倒地不起。 伤势太重,精神损耗过多,只是昏迷而已。 就在姜宁快步追赶着青鸾和易文山的脚步时,远在某条官道之上,青鸾的身影正出现在此。 四名黑衣人正将青鸾紧紧围着,以防她窜逃。 至于易文山,在这四名黑衣人的掩护下,早已经远遁着消失了踪影。 看着易文山远去的身影,青鸾满脸不甘心地捏紧拳头,已然将自己的愤怒转向了四名黑衣人。 “易文山已经远去,你们也可以滚了。” 青鸾压抑住自己心中呼之欲出的怒意,朝着四名黑衣人沉声道。 “滚?” “在没有解决掉你之前,我们又岂会离开?” 其中一名黑衣人低沉开口。 “就是!” “还没跟美人好好交欢一番,我又岂会轻易舍得离开。” 另一名黑衣人阴柔开口,竟是觊觎着青鸾的美色。 “我可想着好生发泄一番!” 第三名黑衣人同样出言不逊。 “你们的废话真多,我们可没有足够时间在此停留。” 最后一名黑衣人将手环抱在胸,冷言道。 “想要擒住我?” “就凭借你们这区区四名高境第一脉的武者?” 青鸾轻蔑开口,却激得其中三名黑衣人愤怒不已。 “竟敢小瞧我们兄弟四人!” “我要狠狠扒下她的衣裳!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 唯有最后的一名黑衣人警惕道:“千万小心!” 可正说完,却看见青鸾已经冲向了距离她最近的那名黑衣人。这名黑衣人,也正是最先调侃青鸾的那名黑衣人。 如今看见青鸾竟主动冲向他,这名黑衣人目露贪婪,狞笑道:“美人这么快就忍不住地投怀送抱了吗?” “出言不逊!” “拿性命来偿吧。” 青鸾冰冷的声音响起,整个人灵活地避开了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刀,紧接着猛地发力,手中长剑悍然刺出。 那黑衣人看见青鸾如此凌厉的进攻,继续调侃道:“哟!” “如此刚烈的女子,想必床上功夫一定了得!” 正说完,长剑泛起冰冷的寒芒,直接以诡异的角度刺向了黑衣人。 这一次,那黑衣人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长剑刺向他的胸口,即将终结他的性命。 铮—— 危机关头,另外三名黑衣人竟同时出手,直逼青鸾的身上要害。 若是青鸾强行要取那黑衣人性命的话,那么在下一秒她将面对的,就是三名黑衣人的全力进攻。权衡利弊,她愤怒地闪避开来,放弃了解决那名黑衣人。 就此避开三名黑衣人的攻势,青鸾连忙回身一刺,并没有想要放过那名黑衣人。 “晚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四名黑衣人瞬间剑刃合一,绞杀向青鸾。 面对四人合击的攻势,青鸾连忙朝侧面躲闪。可黑衣人们却好似已经看穿了青鸾的意图,往侧面预判攻去。 霎时间,青鸾面色一紧,手中长剑连忙紧紧横在身前,以刃面示敌。 砰—— 刚硬的剑刃面临那绞杀式的攻击时,竟险些被折断。 心中暗自吃惊,青鸾连忙抽身而退,与这四名黑衣人拉开距离。这四人修炼的功法似乎同出一源,而且四人兵刃联动,竟然能隐隐有力压青鸾的势头。 青鸾乃是出身炼狱,踏着无数人的尸骨成就今日,论起搏杀技巧,她远胜在场的任何一人。但是此刻四人联手,她竟隐隐发现自己的攻击落在对手身上时,竟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难怪有自信来拦住我,果然诡异。” 四人联手,防御可谓固若金汤,攻击方面又灵活多变,一时之间,青鸾竟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她很清楚只要将四人的其中一人解决掉,这个所谓的绝对防御会被瞬间打破,但此际以她的实力,很难做到这一点。 速度达不到那样的要求,攻击也明显不够。 五人的身影交织着,澎湃的内力不时溢散而出,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中。 只要青鸾出手去攻击其中一人,另外三人的攻势就会瞬息而至,逼迫得青鸾抽身退去,一进一退,无疑形成了死循环。 偏偏双方都欠缺部分实力,因此,只能是僵局,亦或是,两败俱伤。 “这样下去,可不行。” 久则生变,青鸾自然不愿意在这里跟这四名黑衣人耗下去,更何况,她此行追击的首要目标乃是易文山,可不是这四名黑衣人。 看着那再次朝她逼近的四人,青鸾眼中蓦然掠过一抹精芒。 有一名黑衣人的招式似乎慢了一步。 就是现在。 青鸾瞬间冲出,整个人的速度达到极致,突然出现在那失误之人的身前,朝他攻去。 “故意露出的破绽而已。” 那失误之人顿时露出一抹冷笑,竟直接朝着青鸾主动攻去。 糟糕! 青鸾正准备后退闪避时,却听见一阵暗中传音道:“继续出手。” 龙王? 青鸾瞬间认出这传音之人,原本准备后退的身子不仅没有退去,反而猛地加速,直奔那黑衣人而去。 “她疯了吗?” 那名黑衣人看见青鸾不顾自身生死冲向他,顿时失声道。 事实上,不仅是那黑衣人震惊,就连另外三名黑衣人同样感到震惊。 这是要以命换命? 不过这样也好,用同伴一人的死亡,换来敌人的性命,倒也值得。一念至此,另外三人纷纷心领神会,手中剑刃旋即刺出,直指青鸾后背。 第334章 重返通县 如芒在背,青鸾面不改色,手中三尺青锋荡然刺下,就连眉头都没皱上分毫。那黑衣人看见青鸾如此决然地进攻,自知不敌,哪敢犹豫,连忙逃窜闪避,不敢与青鸾正面交锋。 看着那黑衣人神色慌张,青鸾冷冷道:“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这怎么可能!” 那黑衣人心中震撼,余光只瞥见倩影掠过,一柄青锋轰然刺入他的后背之中。 噗嗤—— 纯白的剑刃瞬间抽出,带出溅射的血液。 紧接着,青鸾连忙转身,本能地将剑横在胸前,准备抗衡剩下的三名黑衣人联手时,倏忽间一道黑影出现在青鸾身前。 璀璨而刺眼的剑芒掠过之后,场面犹如慢放。 看见那突然出现的黑影和剑芒,三名黑衣人皆是神色惊恐,正准备有所动作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脱身。 “!!!” 在一脸惊恐中,三名黑衣人纷纷倒地,呼吸声戛然而止。 “龙王,你怎么赶来了?” 青鸾余光轻瞥地面的三具尸体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姜宁,询问道。 “解决了麻烦,自然立刻赶来帮你一把。” 姜宁平静地回应智着青鸾。 “不过幸好你无恙,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此应付那两个孩子。” 姜宁补充了一句。 青鸾闻言,微微抬头眺望远方的天空,即将日出。 “时辰不早,我们快些回去,吃点东西,就回通县吧。” 姜宁说完,便直接迈开步伐,朝着镇北县折返,至于青鸾,自然紧紧追随着姜宁离开了。 赶在天亮时分,姜宁与青鸾顺利回到镇北县的客栈房中。 “青鸾,差不多该叫醒他们了。” 姜宁朝着青鸾示意道,而他则是径直走出房门,安排早点去了。 青鸾点头应下,直接走向隔壁的房间,原以为那两个孩子正在酣睡,没曾想青鸾推开房门,看见的却是已经梳洗完毕的两人。 “青鸾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徐天佑的长子徐峥开口问道。 “来看看你们睡得怎么样。” 青鸾面露微笑,哪还有与人打斗时的厉色模样。 “青鸾姐姐,我们睡得很舒服,就是……有些饿了。” 徐天佑的小女徐雅紧紧拉住哥哥徐峥的手指,可怜巴巴地说道。 “既然已经睡醒了,那我们就去吃早点吧。” 青鸾刚说完,便瞧见两个孩子的眼里一阵精光直冒。 见两个孩子饿了,青鸾没有犹豫,直接带着两个孩子走出房间,找到正在二楼坐着的姜宁,这才开口道:“我把徐峥和徐雅带来了。” “让他们先吃饭吧。” 姜宁看见两个孩子一脸的兴奋之色,不禁沉声道。 肉馅大包子、蔬菜粥,简单的搭配,却让两个小孩吃得十分满足。 “既然吃饱了,那就准备赶路吧。” 姜宁径直站起身来,前往账台结账,至于青鸾,则是带着两个孩子静静等待着姜宁。 结账,走出县城,购置一辆两马车驾,姜宁佯装成车夫挥鞭,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 马车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快马加鞭,因此姜宁一行人足足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才即将赶到通县县城。 在近两个月的相处与沟通中,徐峥和徐雅逐渐接受了目前的现实,并在路上亲自拜了姜宁为师,成为了姜宁唯一的两名弟子。 西海鲛人天生力大无穷,而且深谙水性,借助水体与敌人战斗,同等境界下,几乎可立于不败。 重回通县,姜宁和青鸾首先就将徐峥和徐雅给安置妥当,然后才将目光投向了通县的其他地方,企图寻找到易文山的藏身之所。 可是在通县呆了十几日,姜宁和青鸾也没有发现关于易文山的任何踪影。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僵局。 “龙王,这易文山会不会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到来,所以已经离开了?” 对于青鸾的猜测,姜宁也曾想过,但心中隐隐觉得易文山他还在通县,并未离去。 “他应该还在通县,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藏身在何处。” 沉吟片刻,姜宁开口道。 “龙王,你说我们的行踪会不会已经被暴露了?” “就像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通县的时候。” 青鸾猜测说道。 姜宁闻言一怔,恍惚间再次想起他们初次来到这通县时的经历,青鸾所说情况的确可能发现。 “这样,让徐峥和徐雅外出打探,我们回客栈。” 姜宁暗中传音,同时站起身来,径直在桌上留下一锭银两,起身便离开了街边的茶馆。 “可龙王……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青鸾站起身来,在姜宁身侧低语道。 “危险?” “想想炼狱,再想想他们,再说这话吧,青鸾。” 姜宁说道。 “可是……” “青鸾,两个孩子根本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而我们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我们应该相信他们的能力。” 姜宁打断青鸾的顾虑,径直往客栈方向走去。 “但愿吧。” 青鸾见姜宁如此果断,最终也只能试着妥协道。 两人回到客栈,姜宁便以撼云经的身法作为奖励,让徐峥和徐雅外出寻找起关于易文山的踪迹。 给他们讲解了关于的敌人相关特点和特征后,徐峥和徐雅纷纷点头应下,离开客栈前往城中四处,寻找起来。 小孩子的心性,全当这只是捉迷藏的游戏,因此那是干劲十足。 而且姜宁所言不假,两个毫无威胁的小孩,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成年人的怀疑,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徐峥和徐雅便已经找到了易文山的藏身处所在。 坐在客栈的房间内静候着两个孩子的消息,姜宁倒是一脸平淡,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龙渊剑,青鸾紧紧蹙眉,似在担心两个孩子为何还没有归来。 “龙王,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意外?” 眼看着天色已晚,青鸾似是坐不住了,立马站起身来焦急道。 “何必如此焦急,他们应该是有了发现才会晚归。” 与青鸾不同,姜宁对于徐天佑的一对儿女似乎信心十足。 刚说完,便听见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他们来了。” 姜宁放弃了揩拭长剑,沉声道。 第335章 易文山的藏身所 仓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房内。 最终,房门被推开,便瞧见徐峥和徐雅连忙将门关上,紧接着上锁。 “发生什么了?” 青鸾正说完,便听见“嘭”的一声,木制的房门直接被人冲撞开来。 首先探入房内的,便是一柄明晃晃泛着寒芒的长刀,紧接着,陆续冲进来三人,正满怀敌意地望着那两个孩子。 “交出书信,留你们全尸。” 为首的黑衣人放出狠话,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徐峥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书信,此刻他正躲在姜宁的身后,浑身颤栗着,至于徐雅,则躲在青鸾的身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些来犯的敌人。 “书信给我。” 姜宁探出手,徐峥毫不犹豫,直接将书信放到姜宁的手中。 目光瞥了眼书信,姜宁这才昂首望向对面三名神色不善的黑衣人,淡淡说道:“若是交出书信,可否放我们安然离去?” “交还书信,自裁谢罪,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 “可若是不交呢?” 姜宁反问道。 “不交的话,全尸也只能是妄想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言语间满是胁迫之意。 “真是好生的霸道。” “我家孩儿不过好奇拿了你这封书信罢了,你却要致我们于死地,阁下此言,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姜宁竟跟这黑衣人论起道理来。 “霸道?” “纵然是霸道,你又能如何?” “凡夫俗子,终究只是蝼蚁罢了。” 话已至此,黑衣人已然没了耐心,从姜宁看来,这黑衣人正在蓄势,随时准备出手。 “蝼蚁?” “你看你们也不过是蝼蚁罢了,如此心性与认知,今日又岂会放任你们轻易离去?” 姜宁面泛微笑,朝着三人走近。 “上!” 那为首黑衣人看见姜宁主动赴死,倒也没有犹豫,手中长刀直接斩下,直奔姜宁而去。 “我得想想如何才能让你们的血不玷污这身衣服。” 姜宁微微蹙眉,似在苦恼时,那三柄寒光长刀已然而至。 “怎么可能!” 三名黑衣人看见自己的兵刃径直穿透姜宁的身体,却没有流出一丝的血液,难免震惊道。 “怎么不可能?” 姜宁的声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紧接着三道身影踏出,那三名黑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瞬间气绝身亡,倒地不起。 “你们的表现很优秀。” “不过接下来,该我们了。” 姜宁说着,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青鸾处,示意道。 “事不宜迟,我们准备出发吧。” 青鸾心领神会,沉声说道。 可就在这时,徐峥却果断地走到姜宁的身躯,开口道:“师尊,您说的奖励。” “待为师归来时,再亲自传授你们。” 徐峥闻言,略微沉吟后,再次摇头道:“我现在就要。” 看见这一幕,青鸾连忙上前道:“徐峥,现在情况紧急,听话。” 面对青鸾的劝说,徐峥许久坚持自己的观点,摇头道:“师尊,言而有信。” 说完,竟当着姜宁的面,跪倒在地,“还望师尊,莫要寒了徒儿的心。” 原本躲在徐峥身后的徐雅看见自己哥哥如此动作,虽然有些不懂,但她同样学着自家哥哥的模样,跪在姜宁的身前,“还请师尊,莫要寒了徒儿的心。” 场面,瞬间陷入僵局。 姜宁沉默地看着正跪下的徐峥和徐雅,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想法。 两个孩子坚毅且诚恳地跪在他的面前,似在等待他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许久之后,姜宁这才微微一笑,缓缓道:“如此也好。” 话落,姜宁暗中传音,将修行的口诀尽皆告知徐峥和徐雅后,这才携同青鸾朝外走去。 穿梭于大街小巷,姜宁看着那书信中的内容,逐渐陷入了沉思中。 这书信,乃是易文山与平县大王的交流信件。 信中称,平县大王与易文山正准备伺机而动,篡夺山海府府城,执掌一府之地。 “邪徒想要执掌一府之地,莫非想要揭竿而起?” 姜宁微微蹙眉,将信中内容讲给了青鸾听。 “依我之见,无论是易文山还是那平县大王,恐怕对于这一府之地并不感兴趣。” 青鸾略微沉吟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具体说说。” 姜宁追问说道。 “邪祟之徒,将自身放在明面上,一旦我锦衣司展开清剿,他们……” 青鸾话未说完,姜宁却已经心领神会。 “他们谋求这一府之地,并非想要握权,而是想要这一府的人口。” 姜宁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道。 “邪徒以活人炼功。” “这一府的人口,不知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恶毒之事。” 青鸾听见姜宁的猜测,脸色蓦然变得凝重起来,整整一府之地,这平县三王,究竟要做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在沉思中,两人也在迅速逼近徐峥口中所说的庭院。 一刻钟后,姜宁和青鸾稳稳落在那庭院的门前,默不作声地敲响了庭院的大门。 “进来吧。” 片刻后,庭院中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 姜宁与青鸾四目相对,旋即由姜宁率先走上前去,推开了庭院的大门。 紧接着,姜宁快步走入庭院,最后,青鸾紧随其后。 “见过大人。” 看着正优哉游哉躺在椅子上的易文山,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允许的话,姜宁真想趁着他没防备,一剑终结他的性命。不过目前形势不允许,姜宁只能乔装潜入。 “信呢?” 此刻的易文山根本没有防备,只是慢悠悠地说道。 “大人,请阅。” 姜宁十分恭谨地走到易文山的近前,将那书信原封不动地呈上。 易文山将那书信翻阅一番,当着姜宁和青鸾的面,竟当场将那书信彻底撕毁。 “!!!” 如此突然的举动,着实让姜宁和青鸾暗中一惊,不过锦衣卫出身的他们,依旧不动声色,继续观望着。 易文山将书信撕毁了,道了句晦气,紧接着,只见易文山挥挥手,顿时整个庭院四处窜出不少的黑衣人,他们正将目光落在姜宁和青鸾的身上,满是敌意。 第336章 抓捕失败 “大人,这是何意?” 姜宁面露疑色,那因疑惑而闪烁的目光,径直落在易文山的身上。 “何意?” “别多想,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易文山不紧不慢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掸着衣袍上的灰尘,颇为无奈。 “大人此举,莫非是无奈之举?” 姜宁眉头微皱,再次追问道。 “确切的说,也并非无奈之举,只是想要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易文山露出那满嘴的黄牙,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姜宁瞬间洞悉了目前的情况,易文山言下之意,显然已经辨出了姜宁和青鸾的假冒身份。 “弟兄们已死,理应入土而安,若是大人如此想念,索性去下面见见他们。” 姜宁凝望着易文山所在,浑身气机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上天况且无门,更何逞去到那九泉的幽冥之下,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易文山轻轻摇头,唏嘘说道,似在感叹。 “凡事不去试一试,又如何知道真正的结果是如何?” 姜宁沉声说道。 “可惜真正的结果往往会让人失望,比如说……” “现在。” 易文山微眯双眼,紧紧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姜宁,继续补充道:“若易某没有看错,阁下应该就是镇北县出现过的那名锦衣卫吧。” “正是在下。” 既已被看穿了真正面目,姜宁自然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贵客临门,却以如此独特的方式进门,若不是易某还未到老眼昏花,恐怕就着了两位的道了。” 易文山并没有因为姜宁的身份而慌神,这里是他的地盘,真要想走,眼前的两人是绝对拦不住的。 “只是不知,接下来两位作何打算?” 易文山挥了挥手,庭院高墙上的那些黑衣人纷纷搭箭拉至满弧,对准姜宁,至于庭院四周的黑衣人们,则手持刀刃,将易文山团团围住,同时面露警惕之色,防备着姜宁和青鸾。 “易大人武功高强,何不亲自出手呢?” “这些无能的下属,可没有足够的本领能够护大人周全。” 姜宁淡淡开口,全然没有将这些数十名黑衣人放在眼里。以他的实力,在这庭院来去自如,并非难事。 “哦?” 易文山轻咦一声,旋即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同时淡淡说道:“等贵客将寒舍这些无能的下属解决之后,再来与易某长谈吧。” 回到屋里去了? 莫非已经放弃逃走了? 不,以姜宁对易文山此人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妥协之人。 除非,他有重要的事情正耽搁着。 就在姜宁猜测之时,站在屋门口的易文山再次挥手,这一次,数十支漆黑的箭羽瞬间射出,宛如雨水朝着姜宁和青鸾笼罩而去。 四目相对,青鸾和姜宁默契地颔首示意后,两人皆是动身开始行动起来。 姜宁的身影蓦然变得虚幻起来,尽管那些铁箭密集如雨,但连姜宁的衣角都没能触碰到。 至于青鸾,身轻如燕,瞬间翻腾着身子落在高墙上,手中冰冷的剑刃开启了她的杀戮。 这些射箭的黑衣人一旦被近身,那落在青鸾眼中便是无比脆弱的存在。 泛着寒芒的剑刃宛如阎王的催命符,伴随着溅射的血水,一名又一名的黑衣人径直坠下高墙,彻底没了呼吸。 反观姜宁那边,更是堪称摧枯拉朽的力量。 龙渊剑的剑锋之利,竟震慑得这些黑衣人不敢轻举妄动。 姜宁每前进一步,那些黑衣人就后退一步,短短数个呼吸的功夫,这些黑衣人即将退至屋外。 “看来我还真没说错,你们果然是一群无能之辈。” 纵观全场的黑衣人,皆是修炼着拿活人炼功的秘籍,杀死这些沾染无辜百姓鲜血的邪徒,姜宁没有丝毫于心不忍。 身影如风,姜宁只身提剑冲入十几名黑衣人中。 血光乍现,寒芒挥舞,姜宁平举杀伐利刃,招招都是要害之处。 这些黑衣人尽管武功不俗,但最多也就中境而已,在面对姜宁这等“剑意入道”的天骄面前,着实宛若土鸡瓦狗,只能是败亡一途。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庭院彻底安静下来。 姜宁的白衣胜雪,在面对十几人合击时,竟没有沾染丝毫鲜血。 青鸾傲然伫立在高墙之上,修长婀娜的身旁,遍地尸首。 “龙王,现在我们怎么做?” 青鸾跃下高墙,朝着姜宁投以询问的目光。 姜宁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猜测着屋内的情况,毕竟那易文山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容易对付,他既然胆敢藏身屋内,必然有所倚仗。 伏击? 用毒?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手段数不胜数,尤其是这些邪徒的手段,更是让人忌讳莫深。 一时之间,姜宁也停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沉吟许久,姜宁这才朝着青鸾窃语几句。 青鸾眼前一亮,顿时点头,紧接着从庭院中寻了具已然断气的尸体,拎了起来。 紧接着,青鸾与姜宁并肩向着那房内靠近,最终停在那房门前。在得到姜宁示意后,两人皆是同时出手,将两具尸体给抛了进去。 伴随着“嘭”的一声,两具尸体同时跌入房内,沾了一地的灰尘。 “龙王,这房内没有任何异常!” 青鸾向姜宁示意道。 姜宁微微点头后,已是迈开步伐冲入了房间,不过此时,房内早已没有了易文山的踪影。 “看样子他通过暗道逃跑了。” 姜宁在房内摸索许久后,发现了一处暗门,凝视着漆黑的暗道,姜宁沉声道。 “可恶,居然就这么容易让他逃走了。” 青鸾颇为不甘心,但却无可奈何。 “既然他逃了,我们总得知道他究竟逃去了哪里才是。” 姜宁低沉的声音从暗道中传回,这时青鸾才反应过来姜宁已经深入暗道。 “龙王!等等我!” 青鸾连忙追赶姜宁的步伐,两人就此消失在了漆黑的暗道中。 蜿蜒暗道的尽头,乃是通县临河一家酒楼的二楼客房。 透过客房望向河岸处,不知为何,所有的船只都没有停靠在岸。 “这个易文山,果然滴水不漏。” 青鸾沉声说道。 第337章 入世修行 “滴水不漏?” “我看未必。” 姜宁远眺着那些船只,“如果那易文山是坐船离开,我们要想问出他的下落,只需要静静等候即可。” “可龙王,这河面船只这么多,要找到易文山乘坐过的船只,谈何容易。” 青鸾领会姜宁的意图,无非是找出那载着易文山的船只,然后问出易文山的下落,但面对如此多船只,要想找出易文山乘过的船只,少说也得花上几日时间。 “虽然无法做到过目不忘,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倒是真的。” 姜宁低语道,同时带着青鸾离开了这家客栈,转而前往河边,对逐渐靠岸的船只进行标记。 约莫一刻钟后,站在河岸的姜宁终于有了动作。 在等待有一艘船只停岸之后,姜宁佯装成一名旅者直接登船,满脸微笑地向那船夫询问着之前那位船客的下落。 这撑船的老翁最初还不愿意告诉姜宁,可是在姜宁和青鸾的一阵胡诌下,那老翁瞬间松口,并且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吐露。 坐在乌篷船里,姜宁和青鸾紧紧蹙眉,都陷入了思索中。 根据那老翁所言,姜宁猜测那名船客定是易文山不假。 不过姜宁还是无法想清楚,那易文山为何会折返镇北县呢? 而且若是沿着水路晃晃悠悠抵达镇北县,恐怕已是三个月之后。 无端花费这样的时间,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种种疑惑交织在两人的心头,一时之间,缄默无言。 乌篷船缓缓循着河水行进着,最终在通县的另一侧,姜宁和青鸾选择下船。 重新回到客栈中,看见徐峥和徐雅都盘坐在地上,领悟着姜宁所传授的身法口诀。 “幸好那徐天佑没有教导他们,要不然,两个如此天赋出众的孩子,一生就彻底毁了。” 青鸾看着徐峥和徐雅,在姜宁身侧暗中传音道。 “以徐峥的秉性,未来必成大器。” “不过徐雅,相较于同龄人,过分柔弱了些。” 姜宁传音回应着青鸾。 “目前我们任务繁重,带着他们终究不妥,在继续打探易文山下落的同时,我们也可以逐渐将目光转向那位平县大王的身上了。” “既然易文山身上无法找到突破口,索性从平县大王身上寻找突破口。” “而且他们想要谋夺山海府的府城,我们不如在都水城静候他们的大驾光临。” 姜宁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出,想要听听青鸾的意见。 青鸾闻言一怔,目光在两个孩子的身旁停顿片刻,最终重新落在姜宁的身上,回应道:“平县大王若是要和易文山联手夺取都水城的话,一定引发不小的动静。” “而且以都水城主的实力,平县大王和易文山定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方才有可能攻破都水城。” “既然目前我们无法准确地找到易文山和平县大王的踪迹,那我们不如在山海府内四处游玩一番,若是运气不错,说不定还能察觉到他们那些邪徒的蛛丝马迹。” 对于青鸾的提议,姜宁最终并没有拒绝,带着两个孩子继续于尘世炼心,一样是种修行。 …… …… 山海府地域辽阔,山川河脉各占一半,因此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可谓是畅通无阻。 带着两个孩子,马车嫌太慢,最终商榷下来,倒是买下了一艘泛泛无奇的舟船,由姜宁充当船夫,带着青鸾和两个孩子开始游历起山海府。 沿途水流平缓,姜宁等人顺流而行,数日后,一行人抵达渠县。 原本按照姜宁的意思,是不愿在渠县停留的,可当他从青鸾耳边听说渠县多工匠时,立马决定先在渠县歇脚,等休整几日,再次远渡而下。 “来,徐雅,慢点。” 青鸾下船之后,对着正下船的徐雅叮嘱道。 “谢谢青鸾姐姐。” 徐雅回答道,同时跃下船,终于踏在结实的地面。 徐雅之后,是徐峥,最后,才是姜宁。 “现在我们位处渠县城西,按照目前的距离,我们应该能在天黑之前抵达渠县。” 姜宁沉声说道,旋即迈开步伐,朝着渠县县城走去。 青鸾饶有深意地扫了眼徐峥和徐雅,看见两人皆是一脸苦色,正准备鼓舞几句,却察觉到姜宁投来的目光,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同样迈开步伐朝着城中方向走去。 这数里路程,要赶在天黑前进城,着实需要不慢的速度。 两个锻体境的孩子,在两名正经高境的折腾下,一路艰难地朝着进城而努力。 从下午时分,到夜幕笼罩,姜宁一行人终于看见了坐落在不远处的城门。 不过眼前的城门,却有些让人心生疑惑。 县城中没有看见灯火通明,反而透露出一阵莫名的阴冷,远远眺望,宛如一座死寂的空城。 “青鸾,你确定我们来的是渠县?” 望着那冷清的城门,姜宁面露疑色。 “正是渠县,没错。” 青鸾回答着姜宁。 “这渠县,怎么感觉都没有人啊!” 徐峥拉扯着姜宁的衣袖,示意道。 “对啊,青鸾姐姐,雅儿有些怕。” 徐雅胆子小,见到这样的一幕,自然快步走到青鸾的身侧,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的确有些诡异,这渠县究竟怎么了。” 再走近些,姜宁也开始小心起来,这渠县如此死寂,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青鸾,小心点,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姜宁叮嘱着青鸾,仍然走在最前面。 片刻后,四人已经停在了渠县的城门前。 斑驳的石门上,刻着“渠县”两字,证明了姜宁等人并没有走错地方。 不过一眼望向城中的大街小巷,的确没有察觉到一丁点的光亮,无论是酒楼驿站,还是药铺茶坊,家家紧闭大门,而且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至于常见的打更人,更是没有看见。 渐渐入夜,城中已开始弥散起厚重的雾气,姜宁一行人在城中四处逛了一遍,最终只能来到一座破庙之中,暂作歇息。 “看来这渠县发生了一些变故。” 青鸾开口道。 “等明日天亮,自然就知道了。” 姜宁倚靠在破庙中的桌台,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沉寂的县城,沉声说道。 第338章 渠县 “龙王,我们要不要趁着夜色调查一下?” 余光轻瞥正渐生睡意的徐峥和徐雅,青鸾朝着姜宁投以询问的目光。 “暂且不急,这渠县的情况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查清楚的。” 姜宁微微摇头,旋即就地盘坐,闭目养息。 青鸾闻言之后,转身望向外面死寂的一切,最终长叹一口气,同样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养神。 漆黑的夜幕,明亮的月光,时间缓缓流逝。 下半夜时,青鸾却忽然睁开双眼,结果正好迎上同时睁眼的姜宁,四目相对,精芒掠过,两人竟是同时起身,朝着庙外冲了出去。 破空声接连响起,姜宁和青鸾穿梭于各大房檐之上,最终稳稳落地,来到了城东的一座破庙前。 站在破庙门前,青鸾警惕地扫视着庙宇四处,姜宁则紧蹙眉头,颇为疑惑。 “那声音,消失了?” “进去瞧瞧便是。” 就在姜宁为此而疑惑之际,青鸾已经大步迈进了庙宇,观察起来。 厚重的尘灰遍地都是,四处都摆满了枯黄的草席,破损的桌台勉强支撑着,没有香火的供奉,这庙中的菩萨像已然蒙尘,尤为黯淡。 “龙王,这草席尚有余热。” 青鸾正用手触碰着枯黄且散发着腥臭的草席,抬头望向姜宁。 “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血迹遗留,又怎会发出惨叫呢?” 姜宁思索着,目光却径直投向了身前的菩萨像,似在观察着。 “嗯?” 忽然,姜宁眼前一亮,顿时在雕像的背后发现了蛛丝马迹。 杂乱的脚印遗留。 “畏首畏尾的话,可是会掉脑袋的。” 姜宁的声音带着一股寒意,寒意之中,更透着一股子凛然的杀意,虽说言语平淡,但那话中的气势,却足以让寻常人胆寒发颤。 “藏着的人,出来吧。” 与此同时,青鸾也发现了这一点,言语不善的追问道。 可破庙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一片死寂。 姜宁正准备动手将那躲藏之人找出来,没曾想青鸾倒是先他一步动手了。 锋利的长剑骤然出鞘,以极快的速度斩下。 伴随着“嘭”的一声,那破损的桌台不堪重负,被青鸾的剑刃切割成两半,彻底散架。 灰尘顿时弥散整座破庙。 幸好姜宁早有准备,利用内力的劲风,让这些灰尘无法近身,这才避免被波及。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青鸾可就惨了,被灰尘弄得咳嗽连连。 好半晌后,庙中再次恢复平静。 失去了高台的掩护,一道木制的挡板瞬间暴露在姜宁和青鸾的面前。 “还不现身的话,可就没命了。” 青鸾说完,刚一脚将那挡板踢碎,便瞧见一道黑影瞬间窜起,想要逃走。 “反应不错。” 姜宁看着那黑影呢喃,“不过速度欠缺。” 话音刚落,姜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破庙之外,至于那道窜逃的黑影,则出现在了姜宁的手掌间。 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 虽说已经被姜宁抓住,但那少年似乎颇有不甘,竟想着偷袭姜宁迫使其放手,然后逃跑。 可惜以姜宁的速度,这少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更别逞趁机逃走了。 “记住,落在我的手中,你根本逃不掉。” 姜宁低沉的声音在那少年的耳畔乍响,声如洪钟大吕,直震得那少年脸色骇然。 “我们不是坏人,只要你不是坏人,我们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给你食物。” 青鸾温言说道,简明扼要的话语,却让少年瞬间安静下来。 “接下来,陪我们走一遭吧。” 姜宁说话,直接拎着那少年,消失在了原地。 …… “我叫苏乞儿,渠县人,无父无母,靠着流浪为生。” 庙宇中,少年苏乞儿替面前的姜宁和青鸾讲述着他的经历。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过去,我只想知道这渠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打断苏乞儿的回忆,姜宁直入主题,质问道。 “渠县县城的城主被人杀害,一伙黑衣人正在街上四处抓捕劳动力,包括我们这些流浪的乞丐。” 苏乞儿似乎十分害怕姜宁,因此回答得十分干脆。 “为何要抓捕你们?知道吗?” 青鸾趁势说道。 “据说是需要大量兵器。” “他们不仅要劳动力,而且还将那些老一辈的工匠也都抓走了。” 苏乞儿思考片刻后回答着青鸾。 “工匠,劳动力,看来是需要大量的兵刃。” 姜宁沉声说道。 “私造兵器,莫非是要……” 青鸾话还没说完,却见姜宁已是凝重地点头,“恐怕就是如此。” “你们在说些什么?” 苏乞儿听着姜宁和青鸾的话,只觉得云里雾里。 “你知道那些被抓的人现在被关押在哪里吗?” 姜宁再次投以目光望向苏乞儿。 “城郊有座荒山,有个老乞丐就是从那里逃回来的,不过听说那荒山现在已经被封禁了,每到白天,就有无数黑衣人前往山林搜寻那老乞丐的下落。” 苏乞儿如实俱答。 “你能带我们去吗?” 青鸾刚说完,却见苏乞儿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与我同行,你不会有事情的。” 姜宁淡淡开口,言语间充斥着莫名的自信。 “可现在我饿了。” 苏乞儿摸着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望着姜宁道。 “你先吃饱东西,明日一早我们便前往那荒山。” 姜宁说完,将头偏向青鸾处,示意着。 青鸾微微点头,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糕点,放在苏乞儿的面前。 苏乞儿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如今看见摆在自己面前的美味糕点,哪里还忍得住,连忙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苏乞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姜宁趁势开口道:“你刚刚吃进去的糕点都已经被我下毒了,接下来就不用担心你逃跑了。” “告诉你,如果你胆敢逃跑的话,不出五日,你的腹部就会流脓溃烂,最后流血不止而死。” 面对姜宁的威胁,苏乞儿的脸色瞬间微变。 “如果我不跑呢?” “如果你不跑的话,事成之后,给你足够营生的银两,并为你解毒。” 姜宁沉声说道。 第339章 老乞丐 次日。 青鸾带着徐峥和徐雅继续在庙中修行,而姜宁,则是换上一身朴素的白袍,带着苏乞儿趁机出城,前往那座荒山去。 走出城门,眼前的景象逐渐从田野变成荒地,最终一座贫瘠的低矮小山出现在姜宁和苏乞儿的面前。 “老乞丐就躲藏在这荒山上。” 苏乞儿指着眼前的荒山,十分肯定他的判断。 “不过这荒山,就这么点地方,那些黑衣人都没能抓住那老乞丐?” 姜宁环视着这座低矮的山,轻声道。 “这山间多坑洞,老乞丐藏身位置又及其隐秘,他们自然寻不到。” 苏乞儿胸有成竹地说道。 “看样子,你应该知道老乞丐的藏身之所。” 姜宁沉声说道,不再理会苏乞儿,而是自顾自地沿着山路朝上行进。 “走错地方了!” “不是那里上去。” 苏乞儿正说完,陡然间一道锋利的寒芒掠过,这短短十步路,竟暗藏杀机。姜宁往侧面一站,便将那凶险万分的攻击躲了过去。 “这正常的山路早已被老乞丐布满了陷阱,就是为了拖延那些黑衣人前进的脚步。” 苏乞儿说着,同时指了指远处的陡峭山壁,补充道:“要想安然无恙地找到老乞丐,就必须从那山壁跃上去。” “不过我看那些黑衣人都很难做到,也不知那老乞丐究竟修炼了什么武功,竟能够轻易地跃上去。” 姜宁闻言,连忙循声望去,那陡峭山壁足足有五米高,寻常的正经境初境武者,恐怕都很难跃上那峭壁。 “抓紧我。” 姜宁站在那陡峭的山壁下,对着身旁的苏乞儿说道。 “嗯,我知道了。” 苏乞儿连忙抓紧姜宁,只见姜宁微微发力,整个人旋即冲天而起,落在了那峭壁上。 “真不愧有你的。” 苏乞儿咧开嘴说道。 “少贫嘴了,赶紧带路吧。” “嗯。” 至此,两人皆是保持着沉默,逐渐朝着老乞丐的藏身之所摸索过去。 约莫前进了一个时辰后,苏乞儿指着一棵虬劲苍老的树木,道:“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 对于苏乞儿口中老乞丐的藏身之所,姜宁的确感到惊异。 掀开那树下的灌木丛,赫然可见一个洞口,洞口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的进出,平日里若不仔细观察,恐怕只会认为是某些野兽的巢穴。 跟在苏乞儿的身后,顺着洞口往里深入,在错综复杂的地道中又行进了一刻钟后,姜宁和苏乞儿才来到了那位老乞丐的藏身之所。 “这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姜宁环视着四周,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草席前的一封书信上。 “看来老乞丐已经转移地方了。” 没有看见老乞丐,苏乞儿显得颇为失落。 “不,他或许已经离开了这里。” 姜宁刚说完,便听见苏乞儿连忙摇头道:“怎么可能,老乞丐呆了好几年了,又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这书信不就是铁证吗?” 姜宁径直拿起那封书信,拆封查看起来。 信中大致内容如下: 苏乞儿,再见了。当你看见这封书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渠县,如今的世道已经不太安宁,老乞丐奉劝你一句,早点离开山海府,这里将发生重大灾祸。对了,告诉同你随行而来的那人,别耗费时间去寻找那些被抓捕的百姓了,他们多数已经回不来了,唯有一死,才是他们最后的解脱。 至此,书信内容结束。 这老乞丐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能够猜到我要前来。 姜宁沉思着,颇为不解。 至于苏乞儿,此刻则是满脸的失落之色。 “老乞丐,你终于还是离开了这里……唉!” 苏乞儿长吁一口气,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感叹完之后,就走吧。” 姜宁轻拍苏乞儿的肩膀,沉声说道。 “老乞丐……” “老乞丐……” 苏乞儿似是颇为不舍,竟迟迟不愿离开,最终还是姜宁一阵恫吓威逼,才让苏乞儿妥协了。 带着苏乞儿原路折返,这时姜宁却发现了一群黑衣人的踪迹。根据苏乞儿的话说,这些黑衣人将在这山间搜寻到日落才会离开。 闻言之后,姜宁没有犹豫,带着苏乞儿顺利回到那破庙中跟青鸾会面。 将苏乞儿交托给青鸾照看后,姜宁立刻离开破庙,径直返回那荒山中。 回到荒山,见到黑衣人们依旧在劳心劳力地搜寻着老乞丐的行踪,姜宁这才长吁口气。 “看来苏乞儿的话果然不假。” 姜宁看着这些黑衣人深入山林的架势,看样子不到日落时分,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不动声色地尾随着这伙黑衣人,姜宁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不过这些黑衣人一直抱团搜寻,饶是姜宁也只能暂时打消自己混入其中的念头,静静地观看着这些黑衣人的无用之功。 终于,太阳逐渐西垂,这些黑衣人在长时间的搜寻之后,难免显得有些疲倦。 此刻的他们,已经全然放松了警惕,就地歇息起来。 甚至还有一名黑衣人,更是扬言要方便一下,说完连忙窜进了一处茂盛的灌木丛,开始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 而姜宁,看见有机可乘,又岂会坐视不理呢。 脸上露出微笑之色,旋即便消失在了树梢之上,没了踪影。 许久后,那方便的黑衣人从灌木丛中走出,姜宁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没有变化。 “打道回府!” 伴随着那为首黑衣人的示意,众人纷纷集合,然后选择了离开。 来时破除障碍,返途自然畅通无阻,黑衣人们纷纷加快速度,直奔荒山的南面行进着。 数个时辰后,黑衣人们顺利抵达了一处山谷中,山谷唯一的门户可谓是层层把守,而山谷的深处,姜宁分明听见了“嘭嘭”的锤炼声,还有长喝声。 如此看来,那些被抓捕的劳动力,或许都在此处。 不过那老乞丐的确没有说假话,死,就是这些人唯一的解脱。 沿途走来,那些被活活累死的劳动力,往往会提炼出他们的血液,然后储存起来。 如此手段,此事一定有邪祟之徒参与。 第340章 山谷之行 姜宁不动声色,继续跟随着前面领路的黑衣人朝里走去。 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到异常,姜宁已经彻底收敛了自己飘忽不定的眼神,平静的双眼目视着前方。 要想探查清楚这里的详细情况,只有等待队伍解散之后,他才有充裕的时间。 又朝着山谷深处走了一刻钟后,姜宁发现了一座残破的殿宇。 此刻殿宇中,正襟危坐的是一名身材瘦弱的道士,太极道服,山羊胡,一手拂尘轻轻摇曳,似在闭目养神。 终于,在姜宁等黑衣人走近时,那道士终于睁开了双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怎么样了?” “可有那老乞丐的下落?” 平淡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情绪的表现。 “启禀大人,那老乞丐潜藏于荒山中,又设计了许多棘手的陷阱,属下根本都捕捉不到他的痕迹。”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回应。 虽说回答得十分流利,但姜宁还是感受到了那黑衣人对于那道士的敬畏与惧怕之色。 微微颤抖的身躯,两鬓淌下的汗珠,都足以佐证。 “你说,我已经给了你们多少次机会了。” 那道士淡淡开口,言下之意却令人深思。 “启……启禀大人,属下等人已是全力而为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面露骇色,连忙出声辩解道。 “全力而为的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若人人都如此,这事是否就永远也办不成了?” 一脸平静的道士,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的表情来。 “属下!属下不敢!”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道士已然发怒,竟当场跪倒在地,惶然道。 “来人,将他给我拉出来,贬到矿山去!” 道士说完,却再也没正眼瞧上那为首的黑衣人,而是将目光投向剩余的黑衣人身上,飘忽不定地观察着。 很快,就有两名身穿道袍的青年快步冲入殿中,将那为首的黑衣人粗暴地带走了。 “大人!饶命啊!求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为首的黑衣人被拖走时,仍在不停地求饶,这让殿中的道士更加不满,愠怒地朝外喝道:“让他给我彻底闭嘴!” 说完,只听见殿外一阵惨叫声,再然后,那名为首的黑衣人彻底没了声响。 满意地微笑着,这道士在一番观察之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姜宁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那嶙峋的手指点在姜宁的身上,询问道。 可姜宁却没有丝毫表示,而是挺直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如此表态,让那道士不禁多瞧了几眼,旋即开口道:“即日起,你就是这伙黑衣人的头领。” “三天内,我需要你找到那个老乞丐。” 面对那道士的话,姜宁只是肯定地点点头,算是应和下了。 至于那些黑衣人,看见姜宁被任免为头领,则是暗中在心中长吁口气,又能苟活几日了。 “好了,若是没事,就都退下去歇息歇息吧。” 见到道士发号施令,姜宁等人纷纷颔首,紧接着快步撤出了残破的大殿,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 唯有姜宁,在离开那残破的殿厅后,径直沿着山谷的外围走去。 之前一路上没有仔细观察,此刻倒是个合适的时机。 山谷深处,是那道士的住处。 山谷外围,三个区域,十分明朗。 其一,为铁矿石的开采区,那些渠县的多数青年劳动力,都被分配在此地昼夜不休地干活。 其二,为兵刃的锻造区,各式各样的兵刃从自己被锻造而出,在这里干活的,多是渠县的工匠们。 其三,为提炼尸体的区域,许多身着道袍的青年穿梭其间,正在对那些乏累而死的尸体进行提炼和处理。 不过那道士,仅仅只有初入正经境的实力,又瑞和能够号令这些邪徒的呢? 莫非是伪装? 隐藏了修为和境界? 种种疑惑交织在姜宁的心头,让他颇为不解。 摸清楚了这山谷的大致区域和实力之后,姜宁微微颔首,接下来就是等待天色昏暗,调查那道士究竟是为何人办事了。 若是平县三王的话,那姜宁便可以顺藤摸瓜,直接寻到平县三王目前的踪迹了。 若是其他势力的话,也好多些了解未雨绸缪。 一念至此,姜宁没有犹豫,趁势躲进了一间房内,开始等待深夜的到来。 …… 许久后,姜宁睁开双眼,听见外面依旧作响的锤击声,他又借着门缝瞄了眼天色,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之后,连忙掠过屋内的一件道袍,换上之后,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山谷的深处走去。 山谷外正热火朝天的被剥削着,可山谷的深处却异常地幽静。 而且还不时传出阵阵酣声,看来睡得正香。 姜宁避开了巡逻的护卫,趁机跃上那残破的大殿顶上,观察着那道士究竟住在哪里。 一番观察下来,姜宁最终锁定了大殿身后的偏殿中。 虽然有些破旧,但足够遮风挡雨,而且占地不小。 殿外有四名道袍青年正倚靠着石柱,看起来直值睡意。 姜宁猜测,那恐怕就是那名道士的住处。 锁定了那道士的住处所在,姜宁连忙跃下大殿,直奔那偏殿而去。 巡逻、哨卫、道袍青年,这些看似严密的守护,在姜宁这等高手的面前,都显得太过薄弱。 在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的情况下,姜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偏殿的殿顶处。 借助着残破的洞,姜宁才得以窥探到殿中全貌。 纵横交错的石柱,宽敞的床榻,整齐摆放的各式兵刃,还有盛着殷红的人血的器皿。 当然,最让姜宁感兴趣的,还是那书桌上的密密麻麻的交流信。 “这道士也不知是奉了谁的命令。” 姜宁低语着,同时顺着那残破的洞溜进了偏殿中。 阴冷寂静,那道士不知去了哪里,竟然没有在那床榻上酣睡。 将整个偏殿寻了个遍,姜宁最终确定那道士没在殿内,这才迈开步伐朝着那书桌前走去。 密密麻麻的交流信件,姜宁相信一定能够找到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才刚刚走到那桌前,姜宁便听见一阵“咔嚓”声响起。 第341章 无功而返 伴随着“咔嚓”声,房门径直被推开,而那瘦弱的道士,则顺势走了进来。 “奇怪,为何这几日的信件愈发地频繁了。” 道士自顾自地呢喃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藏在暗中的姜宁。 缓步拿捏着手中的信,瘦弱道士连忙走到那书桌前坐下,从身上掏出火折子,连忙点亮了熄灭的烛台。 借助烛台的火光,那信件上的内容,顿时呈现在了道士的眼前。 事实上,不仅是呈现在了道士的眼前,还呈现在了姜宁的眼前。 信中称,近期山海府有大量锦衣司中人潜入,要求那道士在近日迅速转移山谷的一切,包括那些抓捕而来的无辜百姓。 “赤北锦衣司那些人,这么快就已经察觉到了主人的计划?” 那瘦弱的道士说完,继续打开第二封书信,阅览起来。 信中称,尽快转移,十万火急! 至于第三封书信,内容则是更加简洁,“转移!” 短短三封信,却也让这道士吓得不轻,“莫非赤北锦衣司,已经发现渠县的情况了?” 虽说有些质疑,但是这道士却不敢大意,他很清楚自己违逆命令的下场会有多么惨,因此不敢大意。 “将所有书信尽皆烧毁,然后吩咐下令,连夜转移。” 道士口中喋喋不休,已经在准备撤离了。 不知从何处拿出火盆,这道士将桌上的书信全部扔到火盆中,紧接着手持烛台,正准备将那些证据尽皆烧毁时—— 黑暗中一只手掌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 在道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那只手掌已经扼住他的脖颈,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似是担心那道士反抗,另一只手掌探下,蕴含着内劲的手指,直接点在了那道士的腹部。 伴随着“咔嚓”的破碎声。 道士丹田尽毁,再无法做出任何能够威胁的事情了。 直到这时,那潜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这才缓步走出。 道袍,俊秀的脸庞,正一脸微笑地看着那瘦弱的道士。 “认出我来了吗?” 那道士侧头瞥见姜宁的那张脸,正是他刚刚任免的黑衣人头领。 最初选中姜宁,只是因为见他沉默低调,颇为独特,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处处是破绽! 这些卑劣的黑衣人,又怎么可能拥有临危不惧的胆色呢! 不过这些都只能是悔恨的过去了,此刻,这道士只知道,自己恐怕要将性命赔上了。 看着那道士脸上时而惊惧、时而悔恨的神色,姜宁继续说道:“忘了告诉你,你刚刚看见的书信,我都已经看见了。” “!!!” 此话一出,那道士的脸色已是惨白无比。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就是锦衣卫。” “!!!” 姜宁一脸浅笑着看着那名道士,可道士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血色。 眼神黯淡,绝望、惊恐、茫然、未知,各种各样的情绪从道士的脑海中浮现,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看见他如此脆弱的心理,姜宁微微摇头,并没有打算从他的嘴里得到太多有效信息。 微微用力,姜宁手掌死死扣住那道士的脖颈,已然动了杀意。 涨红的脸,支吾的嘴巴,因压迫而鼓动的经脉,最终伴随着四肢无力的垂落,这道士就此殒命。 “真是无趣。” 姜宁沉声说道,轻轻松手,那道士的尸体瞬间落在地上。 蹲下身去,姜宁将那火盆拿起,趁着无人打扰,仔细翻阅着那些信件。 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吓得不轻。 不仅仅是这渠县,这山海府中近三分之一的小县城,都遭遇了如此的情况。 “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这些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将十几封书信一一阅览后,姜宁不由得轻叹道。 而且更让姜宁疑惑的是,这些书信的交流,只出现了主人的字眼,而这主人究竟是谁,姜宁也无从得知。 如此多的书信都只能得到这样的下落,只能说明是对方曾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原以为能够根据这些邪徒找到上面的指使者,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姜宁微微摇头,看样子,只能暂时放弃这样的想法了。 等到明日,将渠县的百姓拯救之后,就将这些兵刃铁矿运回锦衣司,再将外面作乱的那些邪祟之徒通通解决,就可以折返回都水城,静候关于平县三王的下落了。 一念至此,姜宁将那道士的尸体藏在床榻下,便回到书桌前,用烛台将书信通通烧毁,然后静待天明时分。 …… 次日,天刚朦亮,姜宁就开始了他的动作。 “都别睡了,都进来吧。” 伴随着姜宁不紧不慢的声音,殿门陡然被推开,四名道袍青年纷纷面露恭敬之色,在姜宁的身前跪下。 “召集人手,将所有黑衣人尽皆处死。” “同时毁灭所有踪迹,并将那些抓捕来的城中百姓通通放走。” “至于偏殿中的兵刃铁矿,通通给我就地掩埋。” “事成之后,通通回来复命,若有任务失败者,当场格杀!” 平静的脸上满是阴冷的杀意,这四名道袍青年皆是心神一震,连忙颔首示意,紧接着快步离开偏殿,去办理姜宁下达的事情去了。 而姜宁,则趁机走出偏殿,前往那座残破的大殿。 “这些毒药看来有些不够用了。” 姜宁细数着手中的毒药,微微蹙眉道。 “若是融于水中,想来应该足够。” 姜宁记得在探查情况时,曾在大殿外看见一口水井,于是立马寻了过去,向那井中投放了足够的毒药之后,这才回到大殿中静静等候起来。 约莫傍晚时,共计有五十名道袍青年回到大殿中复命,在姜宁的欣慰中,他提出了饮水庆贺。 “提炼出的鲜血已经被我放入井水中,你们饮用之后,想来武功定会大有增长!” 对于姜宁的话,这些道袍青年甚至都没人提出任何异议,纷纷前去井里打出水来,最终五十名道袍青年,在姜宁那满意的笑容中,服毒身亡! 看着整整五十具惨死的尸体,姜宁微微摇头,连忙远遁离去。 第342章 折返都水城 眨眼间,渠县之行已足足过去两个月。 姜宁一行人并未继续游船修行,而是快马加鞭,直奔山海府府城——都水城而去。 刚到都水城,姜宁便财大气粗地买下了一座庭院,除了日常要教导徐峥和徐雅外,可谓是过上了潇洒自在的生活。 姜宁在享受玩乐生活的同时,青鸾则是不停地奔波于府院和都水城的一盅楼之间,打探着关于平县三王的踪迹。 平淡中,又是数日过去。 终于有一天,青鸾那边终于有了关于平县三王的踪迹。 不过当青鸾回到府院时,却连姜宁的影都没瞧见,只看见了正在庭院中正埋头苦练的徐峥和徐雅两兄妹。 “徐峥,你们师父呢?” 青鸾找遍整个庭院,都没有看见姜宁的身影,只能向徐峥问道。 “青鸾姐姐,师父来去无踪,谁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面对青鸾那直勾勾的眼神,徐峥直接回答道。 “青鸾姐姐,哥哥在说谎。” 徐峥刚说完,徐雅便立刻戳破了徐峥的谎言。 “嗯?” “徐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青鸾姐姐吧。” 青鸾将目光投向徐雅,徐雅瞥了眼徐峥,连忙说道:“师尊去了都水楼!” “都水楼!” 青鸾又如何不清楚那都水楼是何等地界,不过是寻花问柳之地。 “好你个龙王,我费心费力地找他们的踪迹,你倒是过得潇洒快活!” 青鸾紧紧捏拳,趁着徐峥和徐雅还没注意之际,整个人便彻底消失在了庭院中。 “完了!” “师尊遭殃了!” 徐峥微微摇头,感叹道。 …… 就在青鸾奔赴都水楼之时,身处都水楼的姜宁又是另外的景象。 幽静的楼阁之中,袅袅动听的琴声奏响,一名青色衣衫的娇美女子正在房内的高台上翩翩起舞,宛如天仙之姿。 台下,狐裘座椅上,姜宁正满脸陶醉着欣赏着这绝美的舞姿,享受着这动听的乐章。 倏忽,琴声猛颤,乐弦就此折断。 持着古琴的女子脸色瞬间微变,连忙解释道:“公子,这……” “无妨,琴坏了,那你就先行退下吧。” 姜宁淡淡开口,那名女子连忙点头,微微躬身之后便离开了。 “已无乐章伴奏,荷叶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荷叶姑娘莞尔一笑,说完便朝着台下走来,正准备躬身行礼后离开。 就在这时,姜宁却不紧不慢地来了句:“既然荷叶姑娘不愿跳舞了,那便坐下来谈谈心吧。” “谈心?” 荷叶连忙抬头望向姜宁,“来我都水楼谈心,公子真是有趣的人。” 对于荷叶的打趣之言,姜宁面露微笑,继续说道:“荷叶姑娘身为易文山易先生的家眷,竟在这都水楼献舞营生。” “看来荷叶姑娘,倒也是有趣之人。” 本是平平淡淡的一番话,却让荷叶动容了,“荷叶不认识什么易文山,公子应该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 “王某的确没有看着走眼,荷叶姑娘,正是易文山的家眷。” 姜宁继续说道,同样微微稽首道:“荷叶姑娘若是不急,还请先坐下吧。” “毕竟这时辰,还没到呢。” 姜宁话刚说完,荷叶眼中微微闪烁之后,就此在姜宁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公子若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就尽管说吧。” 荷叶平静说道。 “敢问荷叶姑娘,这易文山易先生现在何处?” 姜宁简明扼要地询问道。 荷叶闻言一怔,那眼中思索片刻后,直摇头道:“并非欺瞒公子,而是那易文山已经很久未曾回家,我也实在不清楚他现在何处。” “哦?” 姜宁轻咦一声,旋即开口道:“荷叶姑娘,可明明有人说过,您的夫君易文山就在前些时日方才回过家。” “不过是谣传罢了,易文山已有近半年没有回家了。” 荷叶如实说道,不像在撒谎。 “荷叶姑娘,你的歌舞很好,回答得也很好,近日注意着点,自家的孩子可得上点心。” “波船坊,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安全。” 姜宁顺势站起身来,对着荷叶姑娘微微拱手,微笑说道:“既然荷叶姑娘还有要事忙,那本公子就不打扰了。” 说完,姜宁直接朝着门外走去,没有丝毫停留。 眼看着姜宁已经推开房门,直到这时,荷叶姑娘方才纠结叫住了姜宁,“公子且慢!” “怎么?” “荷叶姑娘莫非还有事情?” 姜宁慢慢转身,那嘴角却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深意。 “实不相瞒,易文山的确曾回家过,不过他只说他要去见平县一趟,便再次离家了。” 对于荷叶的如实俱答,姜宁的反应也十分爽快,“荷叶姑娘,波船坊,高枕无忧。” “只是易先生,正在越陷越深啊!” 姜宁感叹着说道,同时再没有停步,径直走出房间,离开了。 走在都水楼的楼梯间,姜宁才刚刚走出都水楼,顿时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翩翩白衣的俊美公子,正朝着他快步走来。 “王公子,何时来这都水楼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那俊美的白衣公子,正是青鸾。 “青小弟,今日都水楼可忙得很,我劝你还是回家玩乐去吧。” 姜宁说着便揽住青鸾的肩头,强行带着她来到路边,拦下一辆马车,打道回府。 “龙王,你来这都水楼,寻花问柳?” 马车中,青鸾一脸逼供的模样,直勾勾地紧盯着姜宁。 “寻花问柳?” “我可没这么无聊,我只是来找易文山的。” 姜宁一脸平静地回应着青鸾。 “易文山?易文山他可在……” 青鸾还没说完,便被姜宁打住了,“他在平县。” “他在离北县。”青鸾纠正道。 “已经在返途了?多久的消息。” 姜宁连忙追问道。 “就在昨天,一盅楼的最新消息。” 青鸾如实回答。 “昨天在离北县,若不出意外,今天他便能来到这府城。” 一念至此,姜宁连忙朝着那车夫示意道:“车夫师傅,我们不回府院了,去城郊。” “好嘞!” 车夫应下,连忙调头,带着姜宁和青鸾直奔城郊而去。 第343章 拦截易文山 都水城城郊。 姜宁和青鸾站在城外的小亭前,正静静地等待着。 “龙王,若是那易文山晚些时日回来,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苦苦站上几天?” 青鸾站在姜宁身侧,突然发问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问过易文山的家眷,他忙完事情就回府城跟她们团聚。” 姜宁沉声说道,对于自己的猜测十分肯定。 “原来如此。” 直到这时,青鸾才真正的想清楚了姜宁为何这些日子老是外出的原因,竟是为了探易文山家人的口风。 有了姜宁的肯定,青鸾也不再多言,两个人就宛如一尊雕像,安静地站在亭下,注目着那唯一的宽敞道路。 眨眼间,天色渐晚,宽阔的道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更别逞是车马了。 “看样子,他也快了。” 姜宁忽然说道,却听见一阵烈马奔驰的声音。 “就是他。” 虽然隔着两百米的距离,但青鸾依旧一眼认出了那飞驰的骏马上的人影,正是易文山。 “龙王,我现在就拦下他。” “嗯。” 姜宁正说完,却见青鸾身影如风,竟横冲直撞地直奔那驰行的马匹而去。 易文山原本正兴高采烈,不曾想却忽然有道人影朝着他的马匹冲来。 而且看身手,还是个高手。 “哼!” 见那身影悍不畏死地撞来,易文山不仅不停,反而勒紧缰绳,加快速度,想要直接碾死那自寻死路的身影。 铮—— 眼看着就要撞上那匹骏马,青鸾眼疾手快,手中三尺青锋瞬间出鞘。 快到极致的剑芒掠过,伴随着骏马的凄惨悲鸣,那马瞬间翻滚倒地,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而易文山也是掐准了时机,早已经成功脱身,此刻正稳稳地朝着地面降落。 “是你?” 易文山的眼力绽放精芒,注目着拦住他的白衣公子,惊疑问道。 “易先生,好久不见。” 青鸾拱手抱拳道。 “公子,别来无恙。” 易文山沉声道。 “不知道公子突然阻路,可是有要紧的事情?” 易文山看着青鸾那一脸深意的微笑,试探着询问道。 青鸾闻言,肯定地点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找上易先生,自然想要易先生的东西。” “找易某做笔交易?” 易文山微微蹙眉。 “不算是交易,更像是索取。” 就在易文山蹙眉之际,姜宁却从亭下走出,对着易文山说道。 “不错,今日拦下易先生,只想从易先生身上索要一些东西。” 青鸾附和道。 “易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还是头一次听见如此的玩笑话。” 易文山语气冰冷,质问道。 “玩笑话?” “易先生,这可不是玩笑话,而是实话。” 青鸾微微摇头,回答着易文山。 “不知道两位,可是想要易某的项上人头?” 易文山缓缓说道,可那言语间,早已充斥着满满的敌意。 “易先生,今日回家与家人团聚,可不能说如此晦气的话。” 姜宁温言道,可这番话语落在易文山的耳中,却又是另外的含义。 “想要撬开我易文山的嘴巴,那就拿出你们的实力吧!” 易文山满脸怒色,整个人踏步冲出,腰间的一柄细软长剑瞬间抽出,直奔最近的青鸾而去。 砰—— 剑刃交锋,不知是易文山力道太大,还是青鸾大意,竟让那易文山占了上风。 “区区高境武者,也敢拦住老夫?” 在易文山的手中,那细软的长剑宛如一条灵蛇,从各个诡异的角度攻向青鸾,极为刁钻。 若不是青鸾身法灵动,恐怕这一番试探性的交手下来,青鸾定会受伤。 见到青鸾似乎有些不敌那易文山,姜宁早已握住的腰间的剑柄,随时准备支援青鸾。 “龙王,别出手。” “这是我的战斗!” 兵戈相接之后,易文山和青鸾皆是同时暴退身躯,暂时拉开距离。 “区区邪徒,也敢狂妄!” 青鸾蓄势之后,整个人踏步而起,身轻如燕,最终出现在易文山的身侧,锋利且冰冷的剑刃瞬间撕裂空气,朝着易文山的肩头刺下。 “太慢了!” 易文山面露冷笑,以他的感知,青鸾这一剑是绝对伤不了他的! 噗嗤—— 易文山正准备出手,却看见青鸾的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另一侧,而那锋利的剑刃,正刺穿了他的肩胛骨,让他忍不住地叫出声来。 “趁你病,要你命!” 得罪女人的下场,便是更加疯狂的进攻。 顷刻间,青鸾发挥出的速度可丝毫不亚于姜宁了。 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还胜出姜宁。 “不愧是青鸾,不愧是女人。” 姜宁作为旁观者,看着易文山被那眼花缭乱的剑招笼罩,不禁摇头道。 “该死!我要你死!” 易文山不断防守,可却发现自身的伤势越来越多,愤怒之下,索性放弃了防守,对着青鸾发动了反扑。 霎时间,两人再次陷入僵局中。 青鸾的剑,速度极快,而且刚猛有力。 易文山的剑,胜在刁钻诡异,招招直指要害。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此刻混合在一起,却让姜宁有了新的感悟来。 他的剑,速度不及青鸾,诡异略输易文山,正是暗含中庸的剑道。 “从他们的比试中寻找到我的剑招,从而推演出最适合我的剑术,届时,我将更加强大。” 姜宁细细拆解着青鸾和易文山的剑招,逐渐沉迷其中。 剑风激荡,剑影万千,你进我退,你疲我扰,互相攻伐,互相争锋,数十招下来,两人竟是打得不相上下。 “以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奈何于老夫!” 易文山冷笑着,同时远远退去。 “话可别说太早,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看见退到远处的易文山,青鸾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狂妄,莫非你还能胜利……” 易文山话还没说完,顿时只觉得体内内力狂乱,最终竟连连爆裂起来。 砰砰砰—— 易文山只觉得喉咙间一股逆血涌上,竟当着青鸾的面,喷出了一大滩鲜血。 刹那间,易文山的气息变得虚弱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易文山眼中明灭不定,难以置信! 第344章 断刀天正 可眼前的事实却又摆在面前,他易文山,的确败给了眼前的白衣公子。 “易先生,你太大意了,也太轻敌了。” 青鸾微微摇头,看着不远处的易文山,从他轻视她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到了如何应付他的办法。 这场对决,从一开始,就掌握在青鸾的手中。 每一招式,她早已在脑海中演化数次,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刻的全面爆发。 点燃对方内力,经络逆行倒施,易文山绝对想不到。 “青鸾的剑招,看似正大光明,实则变化无穷,内含暗劲。” 姜宁在旁低语,事实上,青鸾的表现着实让他惊异。 “即便你赢了又如何,老夫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的!” 易文山咬紧牙关,愠怒道。 “易先生可以做到死撑,只是不知易先生的家人,又能否做到跟易先生一样呢?” 青鸾平淡的言语间,丝毫不掩盖自己的胁迫之意。 “赤北锦衣司,何时学会这样的招式了!” 易文山讥讽道。 “针对什么样的敌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更何况,我锦衣司诏狱,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更没有仁慈之说。” “易先生若是当真为了自己的家人着想,还是理应配合我等才对。” 青鸾不动声色,继续游说道。 “呵。” “两位还是太小瞧了我易文山了。” 易文山忍住胸中的不快,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升空,沉声说道。 “接下来,易某奉劝两位还是尽早逃吧,若是晚了时辰,众怒之下,那时再想离开,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易文山冷笑一声,长剑平举到眼睛高度,再次望向青鸾,而余光,则观察着姜宁的动作。 “除非平县大王前来,要不然今日易先生是铁定难逃了。” 青鸾还未开口,姜宁已是率先说道。 “但愿如此。” 易文山微微颔首,眼中凝重万分,已然准备拼尽全力而为了。 救援的信号弹已经放出,他现在只需要静等救援到来。 “来战吧。” “两位。” 易文山语气冰冷,整个应声冲出,在直奔青鸾的同时,也从袖中扔出几柄暗器,竟想要以一敌二。 “狂妄!” 面对易文山的挑衅,青鸾厉色说道,旋即主动出击,迎上了易文山。 而姜宁则是轻松随意地避开了易文山的突袭,正在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易文山已经受创,以青鸾之力足够解决他了,姜宁如今需要考虑的,却是那支援易文山的神秘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易文山如此笃定呢? 平县大王? 但即便是平县大王前来,姜宁也没有丝毫惧意,若他催发剑气,平县大王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以易文山如今的身体情况,不到一刻钟,他必败。 那神秘来援必须在一刻钟内赶到,那么最可能出现的,便是城内。 这山海府关系复杂,各大江湖势力隐姓埋名,藏匿其中,若说府城中有绝世高手,姜宁也不会感到丝毫的惊诧。 只是不清楚,这易文山究竟向谁求了救援。 将目光投向四周,姜宁一边在观察着异动,另一边则继续观察着青鸾和易文山的比斗。 激烈争锋,两人身手如风如影,就连姜宁也只能勉强看清两人的动静。 “全力施展,这易文山的实力竟能隐隐力压青鸾,他修炼的邪魔功法,想来不会太弱。” 姜宁思忖道。 但即便易文山此刻能够隐隐压住青鸾,可时间一久,以青鸾的实力,肯定能够找到最合适的时机,逆转局势。 不过到那个时候,想来帮助易文山的那位神秘人也已经现身了。 姜宁正想着,忽的听见城中有一道宛如疾风的身影正飞纵而来。 “已经来了吗?” 姜宁望着那道疾驰的身影,径直纵身冲上前去,挡在了那身影的必经之路。 古井无波的黯淡双眼,风尘仆仆的衣袍,手中有一柄残缺的长刀,看见姜宁拦住他的去路,那人连看也没看,直接拔刀相向。 凌厉的刀锋瞬间隐入空气中,好似穿越时空的隔阂,最终呈绞杀姿态出现在姜宁的身前。 面对这一击,姜宁也不禁心中一紧,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个高手。 而且是专精于刀的高手。 仅仅只是如此随意的一击,便绽放出如此威势,果然不俗。 铮—— 但这样的攻击,姜宁同样没有放在眼里。 漆黑如墨的龙渊剑平滑地刺出,与那残缺长刀发出清脆响亮的碰撞声,最后,两人同时退去。 姜宁退五步,那中年男子也退了五步。 “断刀天正,你的刀法似乎有些让人失望了。” 瞧见天正被姜宁击退,正与青鸾搏杀的易文山立马开口道。 不过对于易文山的话,天正并没有理会,那黯淡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姜宁,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有资格与我交手。” “是么?” 姜宁面露微笑,望向天正,“还请阁下赐教。” 天正微微颔首,旋即将目光望向易文山,沉声道:“易文山,我不会帮你杀了他,但我会帮你击败他。” 说完,天正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姜宁,淡淡开口:“三刀,解决你。” “三剑,击退你。” 姜宁语气平淡,回应道。 “好。” 天正一脸淡然,紧接着将手中的残缺长刀缓缓平举,再然后,身躯下压,长靴猛踏地面,整个人旋即暴掠而出,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姜宁逼近。 身在半空时,天正这才不紧不慢地拔刀,在即将逼近姜宁时,他手中的长刀顺势横击而出。 与此同时,天正开口:“横刀。” 刀光乍起,虽是残缺的兵刃,但在那一刹那,残缺的兵刃好似变得完整无比,耀眼的刀光,凌厉的刀芒,瞬间横向姜宁的胸前。 “竖剑,叠影。” 姜宁微微一笑,整个人登时上前迈出一步,龙渊剑瞬间竖着挥出。 霎时间,好似有无数柄龙渊剑出现在姜宁的身前,朝着那近在咫尺的横刀,迎了上去。 嘭—— 劲风激荡,空气中发出嘶鸣与破裂的声音,两个人竟再次同时退去。 第345章 七杀剑谱的雏形 断刀天正连退三步,姜宁则连退五步。 这第一次的比拼,竟是那断刀天正略胜一筹。 眼看着姜宁才刚刚站稳身形,那断刀天正的下一击再次迎来。 “锋刺。” 残缺的刀锋宛如尖刺朝着姜宁突来,姜宁尚且还没来得及出招,便见那明晃晃的刀刃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剑千重。” 握在手中的长剑瞬间被姜宁提起,刃面正对那刀锋,堪堪抵挡住了这凶险的一击。 “速度不错。” 断刀天正语气依旧平淡,对于姜宁能够挡住他的这次攻击,表示认可。 “谢谢。” 姜宁手腕一动,刃面顿时转守为攻,朝着天正的胸前上挑而去。 铮—— 刀戈碰撞,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第三刀。” 天正至始至终都板着那张脸,平淡且麻木地使出自己的招式。 朴实的一刀,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甚至姜宁从那刀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内力波动,它就这样径直斩下。 “返璞归真!” 直到这一刻,姜宁才认出了这刀中的意蕴。 “明眼人,可惜已经迟了。” “这一刀,你挡不住。” 天正淡淡开口,紧握在手中的刀正朝着姜宁挥去。 “返璞归真的刀意又如何?” 姜宁略带轻蔑地开口道,同时挥剑而出。 这一剑,并非想象中的泛泛无奇,相反,姜宁的这一剑无比地凶狠与凌厉,就好似一头踽踽而行的贪狼,正朝着猎物发动最为猛烈且致命的攻势。 剑芒宛若流星闪耀,剑意弥散于天地间。 悍不畏死,一往无前,那一剑,大有可断天地生死的气魄! 嘭——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狂乱的劲风扰动,竟活生生将正在交手的青鸾和易文山同时给逼退了。 朴实的刀刃,汹汹的剑刃,正在激烈缠斗,震得空气中一阵嗡鸣。 “好!” 天正再次与姜宁分别,不过这一次,他浑身的气质却与之前大有不同。 若是之前他是一名颓废的刀客,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一名严阵以待的刀客。黯淡无神的双眸在此刻焕发神采,姜宁展现出的剑意,着实惊住了这断刀天正。 他行走世间二十载,为的就是分出刀与剑谁更厉害,可时至今日,他都未曾得到真正让他满意的结果。 不过今日,他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眼前的青年,他的剑意,竟隐隐有力压他刀意的趋势,虽然只是这样的感觉,但却足以让天正为之兴奋。 “你,终于挑动了我的战意。” “不过现在的你,太过弱小,即便是战胜了你,我也无法得出结论,索性你们就此离开吧。” 断刀天正淡然开口,像是想要放过姜宁和青鸾。 “前辈如此光明磊落之人,何必包庇邪祟之徒。” 姜宁出声询问,眼前的敌人,着实强大得可怕,若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与之争锋。 “易文山虽是邪徒,但毕竟救过我的命,如今替他出手,我跟他也就彻底两清了。” 断刀天正出奇地回答了姜宁的提问,这让易文山深深地惊住了。 “天正,当年我救下你的性命,如今你既然想与我彻底斩断纠葛,那便替我杀了这两人,你我就算彻底两清了。” 易文山开口,试图借断刀天正的手,铲除了姜宁和青鸾。 至于姜宁和青鸾,在听见易文山的这番话语后,皆是心中一惊。 若这断刀天正当真对他们出手的话,以姜宁和青鸾如今的实力,恐怕不出十招,便会通通落败。 “好生无耻的邪徒。” 青鸾听见这话,顿时咬牙切齿道。 “天正前辈,刀剑之争,可还没有得出真正的定论呢!” 姜宁沉声说道。 “可如今的你,实在弱小,弱小到宛如一只蝼蚁。” 断刀天正微微摇头,眼中似在深思。 半晌后,天正回过神来,突然开口道:“这样,你若能接下我最强的三刀,我便将这易文山交与你们。” “如何?” “天正前辈,您一身内力境界高深莫测,晚辈又如何能够承受住您的最强三刀。” 姜宁驳论道。 “天正前辈,不如这样,您压制自身境界,再与我们比斗,如何?” 姜宁所说言之有理,这倒是让天正眼前一亮,顿时开口道:“好。” “老夫还没同意!” 易文山才刚刚表态,顿时那断刀天正的目光落下,他再也没有多嘴了。 饶是以易文山的本领,对上那断刀天正,也只有死路一条。 “天正前辈,还请给晚辈半个时辰。” 姜宁开口道,断刀天正自然没有拒绝,任凭姜宁盘膝坐下,开始调息起来。 姜宁表面上虽是调息,但心中实则却在思考如此接下那断刀天正的最强三刀。 姜宁很清楚,如今他所掌握的剑招中,若论威力最强,依旧是脑海中自带的那诛心式。可诛心式蓄势时间长,在真正的比斗中,只要对手足够聪明,根本不会给你蓄势的机会。 更何况,姜宁如今已经臻至高境第二脉,理应开始走出自己的路了。他需要找到最适合“剑意入道”境界的剑招,才能有机会抗衡那断刀天正的三剑。 可最适合的剑术,恐怕只有自己创造才是。 “我之剑道,斩邪,无畏,英勇。” “我之剑招,破邪。” “叠浪。” “怒击。” 姜宁在心中呢喃着,此刻他心神合一,正在自己的脑海中推演着关于自己创造的三招。 一旦这三招完善,在接下来与断刀天正的比斗中,他才有机会胜利。 “为了解决易文山,太难了。” 姜宁微微摇头,继续沉浸于自己的脑海世界,不断思索着该如何让自己的剑招威力达到最强。 破邪,力与度,都不能少。 叠浪,更是要将力与度达到身体的极限,产生多重威力的连锁反应。 怒击,将力发挥到最大化。 不得不说,姜宁的剑道天赋的确出众,凭借着自己的脑补,硬是活生生在半个时辰内折腾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招式来。 七杀剑谱。 姜宁微微一笑,正好在半个时辰后睁开眼,迎上了正等待许久的断刀天正。 第346章 刀剑争锋 “天正前辈,请。” 姜宁站起身来,对着不远处的断刀天正沉声道。 “看来你已经准备就绪了。” 断刀天正淡然说道,目光中竟然有些许期待之色。 “龙王,加油。” 青鸾暗中为姜宁鼓气,与此同时,浑身气机将易文山牢牢锁定,以防他趁势抽身而退。 至于易文山,此刻倒是一脸平静之色。 对于断刀天正的实力和境界,他早已知晓,即便他将自己内力境界压制与姜宁同一级别,其体悟的刀意和刀法,姜宁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自寻死路。” 姜宁的这番行为,在易文山的眼中,就是在自寻死路。 “你目前已经臻至正经境高境第二脉,那我便压制到与你同一境界。” 断刀天正主动开口,同时将自身的境界降至正经境高境第二脉,这才缓缓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凝视着姜宁,沉声道:“我这长刀,仅仅是凡铁而已。” “不过经过我数十载的刀意蕴养,这凡铁已然不凡,并与我心意相通。” “我天正,此生追求的便是刀之道的极致,亦追求刀剑究竟谁更厉害。” “为了寻找到这个答案,我自二十年前不断挑战江湖各大声名赫赫的剑客,可惜他们的剑道太弱,最终都落得失败一途。” “希望今日,你的剑道能够让我失败。” 断刀天正说罢,整个人顺势跃动,紧接着踏步走向姜宁。那看似寻常的步伐,落在姜宁的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借势。 每踏出一步,断刀天正的气势就攀升一点,这短短十几步的时间,断刀天正那浑身的气势,已然近乎实质,让周围的青鸾和易文山都感到惊悚。 “好生恐怖的势!” 青鸾本能地想要后退,避免被波及。 “断刀天正的三刀,若那青年经受不住,便只有死亡一途。” 易文山对于断刀天正十分放心,在他看来,面对断刀天正的出手,姜宁恐怕支撑不过这第一招。 “神刀,破绽。” 断刀天正轻叱道,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柄残破的长刀瞬间刺出,霎时间,好似有万千长刀倏忽冲向姜宁,密集汹涌。 “破邪!” 面对断刀天正的破绽一击,姜宁同样使出了他体悟创造的破邪一剑。 就在姜宁出剑的瞬间,万千刀影将他笼罩,紧接着,断刀天正蓦然出刀,直奔姜宁破绽的侧面,攻向姜宁。 铮—— 长刀嘶鸣,长剑颤鸣,姜宁剑锋一转,不偏不倚,正好抵挡在断刀天正的长刀前,悄无声息地化解了这一击。 “好个欺诈之剑。” 断刀天正一击未成,立马与姜宁拉开距离。 “主动示出破绽,天正前辈相信自己的刀,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朝着我故意露出的破绽攻来。” “而我的破邪一剑,正是欺诈与反破绽。” 姜宁解释说道,同时纵身跃起,在断刀天正第二刀还未出击时,他竟是主动发起了进攻。 “叠浪!” 姜宁沉声道,整个人微眯双眼,感受着四周流动的风,借风之势,以达到他的最快速度。 自高而下,漆黑如墨的长剑瞬间爆发出令人惊骇的威势,就宛如江河中的滔浪,一重接一重,朝着断刀天正笼罩而已。 “无用之功。” 尽管姜宁如此气势不俗,但是在易文山的眼中,不过是临死前的蹦跶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 “神刀,断意。” 断刀天正沉声说道,手中那残缺的长刀高速转动起来,并且随着那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刀身上,蓦然一股刀之意蕴竟澎湃升起。 竟是断刀天正的刀意。 “刀客可斩断自身与刀意的联系,只为求一胜。” 断刀天正说道,手中的刀意已携无敌之势,迎上了姜宁。 砰—— 虚空震颤,城郊的花草尽皆被拦腰斩断,想来皆是因这刀剑的意蕴所致。 至于姜宁和断刀天正,两人同样也不容乐观。 姜宁浑身遍布血痕,显然是被那刀意伤到了,而断刀天正的浑身,也多了几道血洞,泊泊的鲜血顺着衣袍淌下。 “神刀,刀气凌神。” 断刀天正眼中闪烁不定,那残缺的刀盘旋在他的头上,发出颤鸣声。 四周的天地仿佛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无数柄刀魂正在从泥壌中升起,悬浮于半空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势。 “怒击。” 姜宁也毫不示弱,整个人停顿在原地,头上龙渊剑狂乱地挥舞着,刹那间,那些被折断的草木皆被赋予了灵魂,不过并非寻常的灵魂,而是充斥着剑意的灵魂。 每一株草,在此刻都宛若一柄绝世凶剑,悬浮于半空中。 “原来你已经剑意入道!” “好!好!好!” 断刀天正目光中的战意更盛,眼前的姜宁如此年轻,便已经臻至“剑意入道”的超凡境界,假以时日,他定会以剑扬名。 届时,刀剑之争终会得出最合适的结果。 “战!” 无数的刀气瞬间挥出,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星辰,直奔姜宁而去。 “你的刀气没有载体,空有灵魂。” “可我的剑气,有外物庇护,定能力压于你!” 姜宁刚说完,便听见耳边一阵巨大的嗡鸣声,险些将他弄得失聪。 至于旁观的青鸾和易文山,也在此刻发出一阵惨叫,那汹涌澎湃的刀剑之气竟将他们两人都重创了。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尤为混乱,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齑粉。 唯有姜宁和断刀天正两人还在硬撑着,敌我不分的刀剑之气已然失控,两人浑身正在经历难以承受的剧烈痛苦。 千刀万剐不足为过。 挫骨扬灰深有体会。 “啊——!” 姜宁终于忍受不住,竟嘶吼了起来。 唯有断刀天正,正在咬紧牙关,忍受这一切。 “啊——!” 姜宁觉得那股刀剑之气好似正在绞杀他的神魂,让他忍不住地哀嚎起来。 可断刀天正,同样感受颇深,他那眉头皱得紧紧的,只觉得自己竟有些撑不住了。 “啊——!” 倏忽,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 不过这一次,叫出声来的并非是姜宁,而是断刀天正。 第347章 侥幸获胜 不知道为何,断刀天正的眼中突然淌下两行血泪,紧接着,只见他浑身剧烈颤抖,那原本正跟剑气缠斗的刀气,瞬间消失得不知所踪。 刀气消散,姜宁自然重新夺回了剑气的控制权。 心念一动,原本正狂乱的剑气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城外,却已然沦为一片荒地。 姜宁心神欲裂,长时间的催发剑气对于他的损耗不可谓不小。 不过姜宁尚且还能保持足够的理智,而断刀天正,宛如魔怔了一般,根本就没有再理会姜宁等人,转身狂笑着便消失在了城中。 同境界下,姜宁算是勉强战胜了天正,不过这样的胜利,倒让姜宁更加忌惮天正了。 若不是他突然失控的话,恐怕最先承受不住的,就是姜宁了。 “易文山,你的援手已经弃你而去,现在的你,就等着束手就擒吧!” 青鸾调转目光,径直望向易文山,厉声道。 面对青鸾的话,易文山好似听见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竟露出一抹冷笑来,:“即便如此,你又能如何?” “抓住我吗?” “不切实际!” 易文山说完,猛地从袖口摄出几道暗器,竟是直奔姜宁而去。 以青鸾的机敏,又如何不清楚这易文山的算计,但纵然是清楚他的算计,她也只能被迫跳进他的算计中。 原因很简单,以姜宁如今的情况,真要中了那易文山的暗器毒镖,指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 冲身向前,青鸾连忙赶到姜宁身旁将他拉开,以避开这淬毒的暗器飞镖。 至于易文山,则在青鸾动身的瞬间,径直飞纵而起,朝着都水城中逃去。 “你以为,你真的走得掉吗?” 就在易文山抽身即将远遁时,姜宁嘶哑的声音顿时在他的耳畔响起。 “什么——!” 最初听见这声音的时候,易文山还感到难以置信。 可是当他彻底偏过头望去时,却是彻彻底底地惊住了。 姜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侧,惨白无血色的脸,正凝望着他。 易文山在震惊之后,正准备摆脱姜宁时,却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已经无法调用。 紧接着,易文山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感,这让他忍不住地俯身望去,他的腹部,已经被龙渊剑的剑刃穿透,而他的丹田,更是已经化作齑粉。 “你还能逃得掉吗?” 姜宁再次开口,可整个人已经与易文山拉开距离,避免了他的暗算报复。 “可恶!” 易文山正准备忍着剧痛逃走,却发现脑海中一阵晕眩,他才刚刚踏出一步,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轰然倒地。 “龙王,你怎么了!” 青鸾立马冲到姜宁的身前,扶住正摇摇欲坠的姜宁,目光中满是焦切之色。 “把他带回府中,严加拷问,一定要从他的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姜宁叮嘱着青鸾,话刚说完,整个人同样感觉一阵晕眩,就地闭上双眼,再也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了。 “龙王……龙王……龙王……” 城郊,青鸾的呼喊声,是姜宁晕倒前唯一听见的声音。 …… …… 头疼欲裂,这是姜宁清醒时的第一反应。 睁不开双眼,这是姜宁的第二反应。 脑海中一直有刀剑相击的声响,这是姜宁的第三反应。 “我……我这是怎么了?” 疑惑,不解,姜宁扪心自问着,最终似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才猛地坐了起来。 睁开双眼的一瞬间,那些异样的感觉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前逐渐恢复清明,姜宁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燃香的宁静房间,古典风味十足,他坐在床上,而床边,还睡着徐峥和徐雅。 “看样子,我还活着。” 姜宁沉默片刻,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或许是这口气惊醒了徐峥和徐雅,两人察觉到姜宁坐起身来,连忙欢呼雀跃起来。 “太好咯!师尊醒了!” “太好咯!师尊醒了” 徐雅高兴得不停说道,至于徐峥,则是立马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白水,递到姜宁的身前。 “师尊,喝点水吧。” 姜宁接过徐峥手中的水杯,正准备询问他们青鸾去哪了时,却见到徐雅正朝着房外跑去,口中还不停呼喊道:“青鸾姐姐……青鸾姐姐,醒了!” “师尊醒了……” 片刻钟后,在徐雅的带领下,青鸾满怀欣喜地走进房间,看见了苏醒浅笑的姜宁。 “徐峥,徐雅,你们先出去吧。” 姜宁淡淡开口,叮嘱着两人。 最初两人还不太愿意,直到后面青鸾出手,才将两人制服得服服帖帖。 在一阵兴奋中,徐峥和徐雅急忙离开了房间。 青鸾起身将门窗紧闭之后,这才重新坐回到姜宁的身旁,对着姜宁道:“龙王。” “易文山呢?” 姜宁凝望着青鸾,询问道。 “他还在密室中。” 青鸾如实俱答。 “还在密室中?想来身体已经恢复了。” 姜宁微微蹙眉,补充道:“他可曾向你说了些什么?” “无论如何的严刑逼供,他都不肯吐露一个字。” 青鸾说道这里,竟有些头疼。 “易文山还说,还想让他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就让你亲自去见他。” “他说,他要跟你做一笔交易。” 青鸾将她和易文山大致的谈话内容尽皆告诉了姜宁。 姜宁闻言之后,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许久后,当姜宁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让青鸾传话给易文山:“明日,密室见他。” 对于姜宁的要求,青鸾自然没有拒绝,肯定地应和下之后,与姜宁寒暄一阵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朝外走去。 至于姜宁,坐在床榻之上,心中却总觉得惴惴不安。 就好像,有一种风雨欲来,飘摇不定的感觉。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吧。” 姜宁安慰着自己说道,紧接着正准备下床,却发现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过度催发体内的剑气,结果就是晕倒吗?” 姜宁独自呢喃着,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里,他都在房内安静地发呆,然后睡觉,指点一下两个弟子。 转眼,与易文山约定的日子到了。 第348章 审讯易文山 “青鸾,易文山这两天有何动静?” 与青鸾同行,姜宁不禁提问道。 青鸾听了姜宁的话,略微沉吟后,这才开口道:“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扬言称见你详谈。” “你猜猜,这易文山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姜宁与青鸾走在前往密室的廊道中,不禁问道。 “这易文山,恐怕只想以他清楚的东西作为要挟,换取他的性命。” 青鸾沉声说道。 “没错,但我想,他要的肯定不止这么点。” 姜宁说完,正好走到廊道的尽头。 推开黑铁房门,姜宁率先迈开脚步,走进了密室中,至于青鸾,则紧随姜宁身后,走进了密室。 密室中,易文山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里,瞧见姜宁到来的身影,他这才睁开双眼,望向姜宁。 “你来了。” 易文山淡淡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姜宁直奔主题,简明扼要地说道。 “做笔交易。” 易文山从角落站起身来,略显狼狈地说道。 “现在的你,有什么筹码跟我讲条件呢?” 姜宁语气平淡,径直坐在就近的座椅上。 “若是你诚心想要跟我做笔交易,我倒是可以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姜宁补充道。 “什么机会?” 易文山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追问道。 “说出你所掌握的一切情报。” “如果查证属实,我答应你的所有条件。” 姜宁才刚说完,便听见易文山斩钉截铁说道:“不可能!” “那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姜宁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旋即转过头望向青鸾,沉声道:“青鸾。” “送易先生上路吧。” 姜宁说完,径直站起身来,根本没有瞧上易文山一眼,顺势就要离去。 “是。” 青鸾直接应下姜宁的话,旋即剑出鞘,直指易文山。 “易先生,我的剑很锋利,你不会感受到丝毫痛苦的。” 青鸾冰冷的话语后,那泛着寒光的剑刃正吞吐着杀意,逼近易文山的身躯。 易文山身躯本能地颤抖着,饶是临危不惧的他,在真正面对死亡时,竟也害怕得颤栗不休。 瞧见易文山如此表现,青鸾微微摇头,再不愿看他一眼,只想送他上路。 “易先生,再见。” 伴随着凛然的言语,青鸾手中的长剑陡然刺出,危机浮上易文山的心头,让他震颤不已。 恐惧,彻底击溃了他的精神防线。 “我说!” 简洁的两个字,却充斥着巨大的力量。 一时之间,姜宁即将迈出密室的脚步顿住,青鸾手中锋芒的长剑也停滞在原地。 “恭喜易先生,死后余生。” 姜宁重新坐回到桌椅上,对着易文山说道。 青鸾毫不犹豫地收回长剑,重新回到姜宁的身侧。 原本杀意凛然的密室,此刻再次恢复了平静。 “易先生,说说你和平县大王近期正在谋划的事情吧。” 姜宁淡淡开口示意着易文山。 易文山闻言一顿,沉默片刻后,这才开口道:“数月前,天妃娘娘主动联系了我们,并许诺帮助我们夺得都水城,成为都水城新的掌权者。” “近期来我等谋划的,自然是如何攻陷都水城。” “你们可曾在渠县等地大肆抓捕劳动力?” 姜宁继续追问道。 “渠县?” “大肆抓捕劳动力实在过于危险,易某断不能做出这等事情。” 易文山如实俱答。 “那是否可能为平县大王所为?” 面对姜宁的继续发问,易文山连连摇头,“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 青鸾眼中露出疑色,开口道。 “易某与平县大王向来行事不同,他不会事事都告诉我。” 易文山回答道。 “那你可知那平县大王现在身在何处呢?” 姜宁继续开口道。 “平县大王,上次与我会面时,他曾说过,他近期要去会见天妃娘娘,以洽谈下一步的合作事宜。” 易文山说到这时,却又补充道:“别再追问我天妃娘娘究竟在哪里,因为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一出,姜宁果然顺势保持住了沉默。 “那平县大王将要赶赴哪里和天妃娘娘见面,你可曾知道?” 沉默半晌,姜宁再次发问。 “若易某没有猜错,十之八九会约在天妃府见面。” 易文山思忖着说道。 “这天妃府,不在葬佛千丘?” 听见“天妃府”三字,姜宁回忆了一下葬佛千丘十二府,似乎并没有这个天妃府的存在。 “这天妃府,就在葬佛千丘。” “而且正处于山海府与千丘佛土的交界处。” 易文山刚说完,一旁的青鸾眼神一亮,连忙在姜宁耳畔低语道:“这天妃府的命名,似乎与独步王的宠妾有关。” 姜宁微微颔首,重新将目光投向易文山所在,继续问道:“你们攻占府城,可有约定?” “尚在商榷,不过想来,就在这一年之内。” 易文山再次回应。 这一次,姜宁再没有向易文山提问,而是径直站起身来,离开了密室。 至于易文山,看见姜宁离去的身影,连忙问道:“我们的交易呢!” “该放我离去了吧!” 对于易文山的追问,姜宁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青鸾给了他最明确的回答:“易先生放心,你的妻儿安好,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她们。” “至于何时放易先生归去,恐怕还得等我们事情办得妥当之后,才会考虑此事了。” “你!” “你们无耻!” 易文山怒斥道。 “无耻?恐怕还比不过你们这些邪徒。” 青鸾回应之后,便不再停留,转身也离开了密室。 徒留易文山在密室中疯狂怒斥。 …… …… “龙王,越过这茫茫大漠,前方就是天妃府了。” 黄沙漫天中,青鸾正指着远方的一座巨型城池,示意说道。 “山海府的边缘,竟可直接远眺那天际尽头的千丘佛土。” 与青鸾不同,姜宁的注意力分明放在那天际巍峨连绵的高原上。 “千丘佛土,浩瀚无比,而且极为神秘,若是有机会,定要亲自前往瞻仰一番。” 对于那传说中的千丘佛土,青鸾也露出了向往之色。 第349章 天妃府 “快走吧,若是误了时辰,今夜只能在这荒漠度过了。” 姜宁温言说道,同时迈开步伐,继续朝着天妃府的方向走去。 青鸾收回向往的目光,旋即紧跟着姜宁,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漫天黄沙中。 …… …… 几日后,天妃府。 一家热闹非凡的客栈中,姜宁和青鸾的身影出现在了角落的桌子前。 两人正对而坐,姜宁着白衣,青鸾着青衫,皆是俊秀青年,直惹得无数女子驻足凝视。 对于这些目光,姜宁倒是显得泰然自若,可青鸾却颇为不自在,不时嘀咕着,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旁人的眼光罢了,不如好生观察一下他们的动静。” 姜宁口中的他们,乃是街道上两名锦绣华服的公子。根据青鸾探听到的情报,那两名锦服公子皆是天妃娘娘麾下,由此才会出现如今的这一幕——姜宁与青鸾在暗中观察着那两人的动静。 “既然如此,我便先去跟踪一番。” 青鸾暗中传音,同时快步起身,急忙离开客栈朝那两名锦服公子靠近。 至于姜宁,则是趁势站起身来,望向窗外,俯瞰起来。 熙攘人群,姜宁看着那两名锦服公子气定神闲地逛着,而青鸾,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暗中跟随。 这两人,莫非是在等人? 观察许久后,姜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再仔细望向下方熙攘的街道,姜宁果然从中发现了些许端倪来。 此际,那街道中,两名锦服公子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名身着朴素衣裳的中年男子,紧跟着。 仅仅只是一眼,姜宁就已经认出这中年男子是个高手了。 步步生威,虽穿市井衣袍,但终究难以抵挡住他那般颇为不凡的气势。 那两名锦服公子看似在游街,实则却是在替那人指路? 姜宁眼中闪烁着,这才发现青鸾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朴素中年男子的身旁。 “但愿她不要被暴露。” 姜宁低语着,旋即立马离开了客栈,追随青鸾而去。 片刻后,姜宁出现在青鸾的身侧,暗中将她拉住,正准备轻声道,却见青鸾使了个眼色,那余光瞥向的人,正是姜宁最初认定的那名身穿朴素衣袍的中年男子。 “看样子,你也发现了。” 姜宁暗中传音,却见青鸾作了个嘘声的手势。 “龙王,这中年男子,就是平县大王。” 青鸾在替八贤王效命时曾与这平县大王交涉过,尽管眼前的平县大王已经易容,但他身上那独特的气味却是易容术无法掩盖的。 听见青鸾如此言语之间如此肯定,姜宁微微点头,旋即示意了那两名锦服公子,两人相视之后,便默不作声地紧跟在他们的身后,继续走去。 穿越过大大小小十几处大街小巷,两名锦服男子终于在一家府邸前停住。 站在府邸的门前,两名锦服公子余光微瞥平县大王之后,便彻底收回目光,推开府邸的大门,消失在了姜宁和青鸾的视线之中。 “龙王,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鸾和姜宁径直走过这家府邸,看着平县大王的身影消失在府邸的大门之后,青鸾如此问道。 “绕到后院,潜进去。” 对于青鸾的疑问,姜宁的回答可谓简单粗暴。 青鸾微微颔首,与姜宁一同继续前行,最终绕到了这家府邸的后院处。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两人纵身一跃,翻越高墙,最终稳稳地站在地面。 “这偌大的府邸,后院竟然没有人看守?” 青鸾面露疑色,朝着姜宁望去,却看见姜宁沉声说道:“想来应该只是一处最简单的会面场所。”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暂时还无法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天妃娘娘。” 姜宁补充说道,带着青鸾穿越过后院,最终来到了府邸的中心——宽敞的庭院。 此刻庭院中有三人坐着,正是那两名锦服公子,还有易容伪装的平县大王。 “平县大王,来了?” 两名锦服公子尚未开口,却听见虚空中一阵涟漪荡漾,传出了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 “听闻娘娘消息,便立刻从平县赶来,就担心误了娘娘的好事。” 平县大王面露微笑,回应着那道声音。 “时辰还没到,不过大王能够提前赶来,倒着实出乎本宫的意料之外。” 天妃娘娘的声音再度响起。 “既然已经来了,若是娘娘有什么烦心事,大可告知,在下若能为娘娘尽绵薄之力,倒也心甘。” 平县大王再次开口道。 “若真要帮助本宫的话,只希望大王能够帮忙解决掉两只正潜入府中的蛀虫。” 天妃娘娘刚说完,却见平县大王蓦然起身,环视着四周,怒喝道:“何方宵小,岂敢潜入娘娘府中!” 话落,府邸中依旧寂静无声。 “宵小之辈,若本王寻到你等,定要将你等挫骨扬灰!” 正说着,平县大王脚步忽然停顿,眼神警惕无比的探手握向腰间剑柄,他才刚刚止步,就见一道黑影自远处闪来,快如鬼魅。 眨眼功夫,那人已是站在了平县大王的身前。 一身青袍,面容清秀,赫然是青鸾。 站在平县大王的身前,青鸾面泛微笑,拱手道:“大王,别来无恙。” 瞧见来人,平县大王脸色一变,凝重地盯着面前的青鸾,他深吸口气,对着青鸾道:“八贤王派你来作甚?” 没曾想这话才刚说完,平县大王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劲风已是扑面而来。 电光火石间,青鸾手腕一抖,锋利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剑影流转,宛如闪电。 看见眼前青袍青年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作法,平县大王略显疑色。 在他的印象中,他与这八贤王可从未发生过利益冲突,若说唯一发生过一次冲突,还是很久之前了。 莫非那八贤王,如此记仇? 平县大王微微蹙眉,不过此际的紧急情况容不得他细想,面对这青袍青年的全力一击,饶是他武功高强可不敢硬抗。 铮—— 平县大王悍然拔出腰间长剑,一道乌光从空中划过,随后闪电般地击出。 两人瞬间交手,紧接着又瞬间分开。 可青鸾借助灵活的身法,在与平县大王分开的刹那,便已经折返杀回。 喀嚓—— 长剑回旋一圈,最终顺势落入青鸾的手中,紧接着朝着平县大王笼罩而来。 平县大王面色一紧,只见数道剑芒逼近,招招皆指他的死穴。 “好生刚猛的剑法。” 感受到杀机临身,平县大王目光沉凝,长剑在空中一挽,划过一道弯弧。 砰—— 激烈的碰撞中,青鸾的所有招式尽被挡下。 可忽然,正当平县大王准备再次出手时,青鸾却是抽身而退,没入高墙之中,不见了踪影。 “娘娘,看来事情暴露了。” 平县大王紧蹙眉头,语气冰冷。 “大王何必担忧,这府邸之大,又岂是他能够轻易逃走的?” 天妃娘娘的声音传出,不过言语间却信心十足。 “娘娘这言下之意?” 平县大王询问道。 “我早已在府中布下天罗地网,这人胆敢擅闯,便注定逃不出去了!” “还请大王助本宫,共擒此獠!” 天妃娘娘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天罗地网?” 平县大王脸色微变,这天妃娘娘果然谨慎,竟将她手下的天罗地网都请来了。 据闻,这天罗地网皆有正经终境第一脉的修为,且为六胞胎。 六人心意相通,若是合击迎敌,即便是终境第三脉的武者,也难以招架。 有这天罗地网相助,那八贤王的手下,定是逃不掉了! 一念至此,平县大王再没有犹豫,连忙朝着青鸾奔走逃离的方向追去。 就在平县大王拼命追赶青鸾所在时,青鸾此刻却陷入了围攻之中。 就在她刚刚越过那高墙后不久,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阵悸动感。 这样的感觉才刚刚升起,她那逃窜的身影顿时便停了下来。 略微感受,正有六道可怕的气息陡然降临,直直地锁定着她。仅仅是瞬息之间,青鸾只觉得浑身发寒,就连四周的温度都陡然降低了些。 若当真被这六人追上,恐怕接下来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不敢犹豫,青鸾连忙加快速度,整个人健步如飞,欲要躲过那六人的追捕。 逃,只能逃…… 青鸾不敢停步,她呼吸开始剧烈喘息,胸膛内的心几欲跳脱而出。 心脏噗通直跳,像是爆发了最大的潜力。 可是那六股可怕气息仍然不减丝毫,朝着青鸾飞速接近,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深感窒息。 忽然。 铮—— 只听见一道可怕的破空声传来。 青鸾头皮发麻,忍着浑身的微颤,她奋力往一侧跃起,结果依旧难以避开那可怖的一招。 肩头一朵朵凄艳的血花绽放,只听见“噗嗤”声起,一道血痕便出现在青鸾的肩上。 顾不得疼痛,青鸾心神一震,正准备迈步逃离时,却不慎跌倒在地。 身体一停,她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四周竟升起了阵阵白雾。 一时之间,青鸾竟觉得莫名的慌神起来,看不见眼前的一切,甚至无法分辨东西南北。 忽然,眼前一条青石路出现在青鸾的眼前,瞧见这唯一的“希望”,青鸾再也顾不上太多,整个人迈步便冲了进去。 说来也怪,她不过才迈出一步,身影竟已经消失在了那青石路上。 可背后的六道气息却不依不饶,紧紧跟随着青鸾,最终同样没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青鸾只觉得那六道身影一直穷追不舍,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尽管此刻已是精疲力竭,但她眼中的世界,依旧是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 环视周围,四方难辨,昼夜不明,直至这时,青鸾方才反应过来她是陷入了幻阵中。 可肩上的伤口是真,那六人的气息也是真,简直就像撞鬼一般。 可她是这样。 那另外的六人又何尝不是? 那六人愿以为这幻阵乃是自家娘娘布下,没有多想,便紧随着那青袍青年闯了进来。 结果一步迈入,竟发现自己的眼前已是白雾笼罩,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为诡异的是,他们身后的来路也已经消失不见。 若非六人早已心意相通,只怕在进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分散开来。 “这雾不是娘娘所设?” 六人中,一名灰袍人疑惑道。 “这雾有古怪?” “阵法?” 六人中,为首之人眼露凝重。 “劈开它!” 另一人当即沉声开口,手中长剑赫然斩出。 “等等……” 那为首之人想要开口阻止,却发现已是来不及了。 白雾浩浩荡荡,一剑斩下,雾气并非一分为二,反而是慢慢地流动起来。 这样的一幕,就宛如雾气中生起了风,可乍一看,却又像是天空中漂浮的云。 云里雾里,一股杀机凭空升起。 天罗地网六人只觉得四周一股寒意降临,这样的寒意,并非是季节性的寒冷,而是一种能蔓延到心里的寒意。 顷刻间,六人只觉得这股寒气好似侵入了他们的经络,他们的气血,他们的肺腑。 除了这诡异的寒意外,空气中还多出一道摄人的锋芒,如芒在背,让六人更加神情紧张。 原本以为这是幻阵,没曾想这竟是杀阵。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接让神情紧张的六个人瞳孔紧缩,露出了骇然之色。 那些原本无形的雾气,忽然有了轮廓起来,若是仔细望去,像极了一柄长剑。 乍一看,密密麻麻,如海似浪,正在这雾气中翻滚着,扰动着。 那是一柄柄可怕的剑,正在由虚化实,最终化作一柄柄实质的剑,像是由周围无数雾气汇聚在一起形成的。 短短瞬息之间,所有的雾气都化作了一柄柄锋利的剑刃,环视四周,就好似身处在一片剑幕之中。 天地之间,全都被这些锋利无比的雾气所化的剑刃充斥着。 这根本避无可避,逃不了。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就好似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六人不知所措时,一阵诡异的声音,乍然响起。 嗤嗤嗤—— 第350章 诱敌深入 刹那间,四周的天地都像是突然消失了,只余下白茫茫的一片。 “让我来!” 六人中,为首者身旁的青年正手提一柄阔斧,看着这白茫茫的四周,调用内力,猛地应声挥出。 霎时间,刚猛澎湃的阔斧宛如狂龙席卷,与那四面八方雾气凝结的长剑冲撞在一起,余劲嗤嗤作响,随后荡向四面八方。 阔斧与雾剑,彼此碰撞,无数雾剑瞬间消散。 可这一幕,却并没有让剩余的五人感到喜悦,只因为那雾剑消散,却又再次冲入雾中,重新凝结成雾剑。 如此周而复始,如同永不停歇一般。 此消彼长,只怕这雾剑还没对他们发动猛烈的攻势,他们便会因竭力而亡。 并且随着那手持阔斧青年的不断出手,这苍茫白雾似乎越来越浓郁,而那悬浮于白雾中的剑刃,也更加锋利,且更加强大。 摄人的威势,正在白雾中悄然形成。 “老三,不要出手了,这些雾剑全是因你的余威衍生。” 为首的青年径直打住那手持阔斧的青年,沉声说道。 虽说为首的青年双眼蒙着白布,但这感受却比所有人都清楚。 “既然是幻阵,那便有破解之法。” 蒙眼青年再次说道,同时他径直上前一步,感受着四周寂静的一切。 这一刻,四周好似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他们彼此的声音,以及,细微到极致的剑气流转声。 “避开这些雾剑,跟紧我!” 蒙眼青年说完,整个人动如脱兔,身手矫捷,灵活地穿梭于雾剑之中。 动作之轻盈,宛如落叶轻飘,让人咂舌。 同行的五人虽说做不到如何灵活的闪避,但是却也使出浑身气力,尽量躲避着这些散发着摄人寒气的雾剑。 误入幻阵中,目前情况不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六人一番躲避下来,那可当真是狼狈不堪,险象环生。 不过这些伤势并不碍行动,六人也就没有理会。 没有人强行破除这阵法,而白雾中的雾剑在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后,便没了后继之力,纷纷溃散成雾。 看见这一幕,六人皆是蹙眉紧皱,这幻阵,果然诡异得很。 许久后,雾气归于平淡。 直到这时,那为首的蒙眼青年这才开口道:“跟我来。” 蒙眼青年好似认准了一个方向,带着五人直挺挺地窜出。 不过这一次,几人都不敢再动用内力,生怕体内的内力泄露,引得这白雾再次发生变化。 除了那为首的蒙面青年外,紧随其后的五人一直觉得自己在原地兜兜转转。不知行了多久,终于,那为首的蒙眼青年停住脚步,沉声道:“我们到了。” 身后的五人闻言皆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等人之前一直在那笔直的青石小路上原地踏步,而那些白茫茫的雾气,此刻看来更觉得泛泛无奇。 原来他们几人一直在这条路上原地踏步。 抬头再看天色,不知不觉中已逼近黄昏,他们在这迷雾中,竟已有两三个时辰之久。 而他们的面前,正有一块漆黑的木板立在那泥壌中,不可动摇。 “剑师?” 看着那漆黑木板上的字,有人念叨而出。 “想不到这世间居然敢有以剑称师的妄人,还真是狂妄的可以!” 蒙眼青年冷笑说道。 “此獠胆敢故布迷阵如此戏耍我等,定要他拿命来偿!” 那手持阔斧的青年愠怒道,似在表达自己的愤意。 “老三,别轻举妄动,这人既然能够布下如此精妙的幻阵,定是有些底气。” 蒙眼青年才刚说完,却见另一人横眉冷眼笑道:“如今他迷阵已破,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啊——!” “你们快看,这字!” 其中一名使剑的青年正凝视着那木板,却发现他眼中的剑字正在发生着可怕的变化。 木板上的字在这一刻好似活了过来,不过是简单的刻写,但在此刻显得活灵活现。 那一笔一划,好似有剑芒流转,可怕到极致。 这简单的两个字,竟融入了那人的剑意。 听见那持剑青年的言语,另外五人的眼中,那两个字也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恍惚间,那一笔一划好似正在放大,直到最后,竟化作万千道剑影,朝着几人呼啸而来。 这一瞬间,几人只觉得如同噩梦惊醒,浑身冷汗已是齐齐流出。 再眨眼一看,木板仍旧是木板,那字依旧是字,唯有几人的心中,有些黯然神伤。 再回过神时,不知为何,六人竟隐隐生出了退去之意。 面对如此未知且诡异的敌人,六人都觉得有些惊惧。 但转念一想,任务尚且没有完成,若此刻调头回去,惹得娘娘一怒,那这性命……可就不好说了。 “走,追上去。” 六人面面相觑,最终那是为首的蒙眼青年率先开口,带着五人走过那木板,然后走到青石路的尽头,迈进了府邸的一间宽敞的庭院中。 如今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六人的浑身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口,这样的惨况,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六人心中都有几分怨怒。 带着这样的愤意,六人继续向前走几步,这才看见了活人的踪迹。 庭院的石桌石凳处,几朵不知名的花朵正在绽放。 此际,青鸾正坐在石凳上,在她的身侧,一名白衣青年正在替他包扎着伤口,进行最后的处理。 “几位穷追不舍,结果还是找了上来。” 姜宁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阁下何人?” 那为首的蒙眼青年凝重开口道。 “几位不请自来,倒是先问上了。” 姜宁一脸平静地说道,随后眉梢一挑,他目光扫过六人手中的兵刃,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只是布阵之人。” “那阵法是你布的?” 那为首的蒙眼青年质问道。 “正是在下。” 姜宁面容平和,平静的眼眸看得人心惶然不安。 “你——!” “不要冲动,老三!” 眼见弟兄生怒,蒙眼青年急忙开口。 眼前那白衣青年,虽然站在原地未曾动过,但是在蒙眼青年的感知中,他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位置所在。 如此情况,着实古怪又离奇。 “把他交出来。” 之前那手持阔斧的青年指着姜宁身侧的青鸾,神色冷厉道。 “他,我不会交。” “而你们,也不可能走。” 姜宁微微看了眼青鸾,对那手持阔斧的青年的话一笑置之。 “阁下未免过分狂妄了。” 六人中有人如此说道。 这人话才刚说完,却见姜宁轻轻一笑,缓缓道:“狂妄倒没有。” “在下只是在想,你们六人接下来该如何离开这里。” 三言两语间,六人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第351章 天罗地网 庭院中,繁花绽放,白衣伫立。 白衣青年的对面,天妃娘娘麾下天罗地网的六人气息已是合一,恍若一人。 六件不同的兵刃,在此刻也尽皆释放出摄人的威势。 剑气,杀气,宛如那平地而起的风,呼啸着掠过庭院,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天罗地网,天妃娘娘麾下最强大的六人,六人合力,堪称天人之下无敌。 在这个天人不曾出世的江湖,天罗地网六人的威名,可谓响当当。 而且根据之前探听到的情报所述,这天罗地网等六人,昔日都曾是亡命之徒,后来被天妃娘娘救下,加以残忍血腥的生死训练,最终成为了天妃娘娘麾下最锋利的剑。 “培训出来的杀人工具。” 姜宁看着面前气息合一的六人,低语道。 事实上,这六人的名号,他也曾深入了解过,在江湖上可谓是凶名赫赫。 六位终境第一脉的高手,而且还懂得气息合一,懂得配合合击。 如此六人,联手的威力可想而知。 若不是经过与断刀天正交手后曾真正领会剑气,姜宁根本不会带着青鸾在此停留,而是会选择径直远去。 而且最初姜宁以为追赶而来的人会是平县大王,没曾想却是这天妃娘娘麾下的六人。 此际,六人分别站立一方,看似彼此之间毫无联系,但若是细细感受,便会察觉到六人之间好似有一根看不清的线,这根线,足以让这六胞胎配合默契。 一人动,六人动。 若是一人出招,那便是六人出招。 不过对于这六人,姜宁此刻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剑气掌握在手,气海境界的天人不出,他足以纵横无敌。 手中轻捻着庭院的绽放的花瓣,姜宁微微摇头,唏嘘道:“可惜了,若是今日是平县大王追来,你们就能活下去了。” “真是可惜!” 听见姜宁的抱憾之言,六人的眼中皆有了变化。 那为首的蒙眼青年冷哼一声,旋即身形飞纵,一晃而过,便是朝着姜宁直扑而来。 他的手中,一柄锋利的细巧长剑当头刺来,那恐怖的气势,足以摧枯拉朽。 骇然的劲风在空气中翻滚,令人胆寒。 面对如此攻击,姜宁神色平静,在他看来,这六人的剑虽然快,变幻虽然复杂,但却只能是无济于事。 眨眼间,六道身影在这一刻竟化作了唯一,剩余的五道身影在这一瞬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姜宁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为首的蒙眼青年身上,正升腾起数道凝而不发的恐怖剑意,像是在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咻—— 眼看着剑风迫来,近在咫尺。 蒙眼青年宛如轻盈的灵鹤,手中长剑荡然刺下。 也就在这一刻,剩余五人的身影皆从他的身后闪现而出,朝着姜宁笼罩而来。 飘忽不定,灵动波诡,刚猛汹涌。 六人动作不一,但却又觉得十分和谐,就像是一个人。 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瞬间,竟是封住了姜宁所有的退路。 看六人的境界,不过终境第一脉,但这合击一出,只怕同境界能挡下这一击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有意思,剑法杀招我见得多了,剑阵还是少见。” 姜宁临危不惧,信手一挥,手中零落的花瓣瞬间飞出,乍一看,竟是散发着恐怖威势的剑气。 寥寥几朵花瓣,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却已化作了数柄足以惊世骇俗的绝世宝剑。 剑光夺目,或许飘动向前,或是猛烈疾奔,或是飞扬跋扈,各有不同的姿态。 看见这一幕,六人皆是面露骇然。 风淡云轻的出击,却足以力压六人。 瞬息之间,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 天罗地网等六人从主动变成被动,六人的联手之势尚未合成便已被这数道剑气给彻底搅乱。 一时之间,六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诸位,可还要来?” 姜宁面泛浅笑,打趣说道。 那六人面面相觑,再次联手,竟是要重新聚势,迎击姜宁。 “又岂会让你六人联手呢?” 姜宁身形尚且停在原地,可腰间的龙渊剑却在此刻顺势出鞘。 长剑一划,一道气势煌煌的剑气瞬间斩出。 如夜空斩断星空的银河,如天地之鸿沟,让人心中渺小之感。 “合击。” 那为首的蒙眼青年在姜宁斩出那剑气的瞬间,便好似预料到先机,联合另外五人,合力迎击姜宁这道挥斩而来的剑气。 顷刻间,六人的兵戈合一攻伐,携带无敌之威迫近。 只可惜,即便是六人联手,但在那一道鸿沟面前,依旧只能落得轰然溃散的下场。 与此同时,姜宁再生一道剑气,趁势朝着几人横斩而出,如排山倒海,震慑山林。 好在这天罗地网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虽然都心神剧震,但六人的反应速度也不慢。 见到姜宁的猛烈攻势再度袭来,六人在此刻皆是强行收势而回,举刃抵挡。 以蒙眼青年为根本,六人气劲贯通,彼此相依,竟卸掉了姜宁的攻势,这原本足以致命的攻击,竟只让六人咳血倒飞,踉跄暴退。 “若你六人只有这等微末本事,那今日还请留下来吧。” 姜宁淡淡开口,话语中的霸道不言而喻。 “阁下真要与天妃娘娘为敌?” 蒙眼青年沉声说道,打不过竟是搬出了后台。 “对于阁下的身份,在下同样好奇,不知道能否报上名来?” 那蒙眼青年话刚说完,便听见高墙上一阵阴柔的嗓音响起,同时那人轻笑,竟又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那阴恻恻的嗓音竟是给人一种响尾环蛇般的错觉。 姜宁面露疑色,定睛望去,一道人影已是缓步落下。 原本剑拔弩张的庭院,凭空又多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古怪气机,阴冷入髓。 见到来人,六人纷纷行礼:“大人”。 那人身穿黑色华服,头戴高冠,面相阴柔,双眼正直勾勾的看着姜宁。 那眼眸中,好似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整个人看起来,又像是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随时伺机而动。 看见这来人,姜宁也不禁暗自凝重。 来人竟然已臻至半步天人。 这天妃娘娘麾下,果然强敌不少! 果然,江湖中这些颇负盛名的邪祟之徒,永远不能小看。 来人微微颔首,看了看姜宁身旁的剑,他似有明悟,阴柔道: “原来,锦衣司传言中的绝世天骄,就是你!” 姜宁微微点头,旋即目光一转,望向那来人,沉声道: “原来,阁下前来,竟是自寻死路。” 第352章 秋渡 那人闻言,并没有立刻表态,反而双眼微眯,似在打量着眼前的姜宁。 片刻后,那双本就让人胆寒的眼睛变得更加狭长,而且寒芒毕露。 “秋渡奉劝阁下,大话还是得少说才是。” 语罢,秋渡右手一拂,苍白的纤长五指已是慢慢舒展。 事实上,在秋渡看来,眼前的白衣青年着实深不可测,表面上看,他不过高境第二脉的修为,可一身武功却诡异得很,竟能将这天罗地网六兄弟一齐拿下。 这天下何时出了这么个恐怖高手? 不仅剑术恐怖,就连那迷阵的造诣也颇深。 不过对于秋渡的心思,姜宁并没有去揣测的想法,他嘴角一咧,像是无声的讥笑。 倏忽,姜宁随手一抛,手中龙渊剑瞬间摄出。 铮—— 蒙眼青年本想着趁着姜宁不备,暗中偷袭,没曾想姜宁的反应竟如此机敏,瞬间反应过来,旋即做出了应对之法。 蒙眼青年的长剑与姜宁的龙渊剑瞬间在半空相遇。 然后,仅仅只是瞬息时间,蒙眼青年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那无主掌握的龙渊剑,不曾坠落,不曾被荡开,反而携带恐怖之威横压而下。 这种情况,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握着剑柄往下压。 “助我!” 蒙眼青年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剩余五人见情况不对,立马探手抵在他的身后,为蒙眼青年灌输内力。 咔嚓—— 六人的脚下,无数龟裂纹路蔓延,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推力正在推着他们。 这种感觉,六人只觉得那无主掌握的龙渊剑,就像是一头失控的凶残巨兽。 地面龟裂,白痕明显。 直到六人的身躯即将触碰到秋渡时,秋渡这才探出苍白的手掌,抵住六人的身后。 那龙渊剑发出一声颤鸣,这才没了余力,直直荡出,落回到姜宁的手中。 至于那首当其冲的蒙眼青年,先是脸色一白,紧接着化为张洪你,最后又变成惨白,喉咙微鼓似乎正极力忍受着什么。 片刻后,他脸上的那抹诡异涨红退去,蒙眼青年只觉得浑身虚弱,乏力无比。 其余五人的脸色也显得有些难堪,很显然,他们也遭到创伤。 看见姜宁的这一手,秋渡眼眸闪烁,沉声道:“阁下此举,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说话间,秋渡越过那六人,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目光落在姜宁手中的剑上,缓缓道:“听说数月前锦衣司出现了一位杰出的年轻俊才,初露峥嵘便荣登青云榜第五十位,首战便斩杀了血魔公子,还生擒了青州府的水龙王。” “一路西行,杀过无数邪徒,虽在江湖中只是小有威名,但在我们邪徒界,无疑却是最忌惮的敌手。” “想来,就是阁下吧。” 话落,秋渡的眼色陡然变得有些奇怪,不过姜宁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在他的体内,正有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机酝酿着。 默不作声,姜宁眼中掠过一道利芒。 虚空中,一道纯粹的剑气衍生而出,空气瞬间好似变得凝固无比。 就在姜宁出手的瞬间,对面的秋渡也出手了。 只见他探出手去,惨白的五指猛地一勾,那诡异的气机好似找到了宣泄口,朝着姜宁的剑气肆掠冲去。 一时之间,劲风激荡,庭院中好似多了两股狂风,朝着四周剧烈涌动。 姜宁长发扬扬,微眯双眼,手中的龙渊剑发出愤怒的嘶鸣,铮铮作响,好像随时会挣脱出鞘一般。 体内内敛的剑意正在展开峥嵘。 姜宁轻轻踏步,顿时一股惊天动地的剑意弥散而出,这样的剑意透体而出,只让人如坠寒潭。 气机宛如萧杀的秋意,令人骇然。 除了秋渡,其余六人皆是身形一颤,只觉得这剑意现身后,这庭院中已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而且弥漫在空气中的剑意,更宛如一座大山,压得这六人窒息不已。 “你等速速后退!” 秋渡阴冷说道。 那六人闻言之后,哪还敢有丝毫停留,连忙暴退身形,退出了庭院。 至此,整个庭院中,只剩下姜宁和那秋渡两人。 片刻后,劲风趋于平缓。 姜宁右手五指一转,微微紧握龙渊剑,这才淡淡道:“锦衣卫王龙,还请阁下赐教。” 长剑平举直指秋渡,姜宁神色淡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你。” 听见姜宁自报名号,秋渡那阴翳的眼中掠过一道贪婪的神色。 “邪徒势力遍布整个葬佛千丘,以阁下之地位,想来已经知道我所行之事了。” 姜宁平静开口。 “你所行之事。” 秋渡冷哼一声,脑海中却想起了眼前白衣青年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根据情报得知,这王龙初入锦衣卫,便入诏狱成为锦衣司两门之徒,斩杀青云榜榜上高手血魔公子,而后更是拔除青州府水龙王麾下众多势力,最后生擒水龙王。 数月前踏入山海府,更是掀起了不得的风雨。 平县三王中,徐天佑,易文山,接连丧命于他的手中。 据说他还曾与断刀天正亲自交手,最终险胜。 还有许多,秋渡也有些记不住,但他很清楚,眼前的这名白衣青年,是个十足的危险人物。 “你所行之事,人尽皆知。” 秋渡阴柔的声音响起,却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人尽皆知么。” 姜宁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展露在秋渡的面前。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情。” 姜宁的眼神蓦然冰冷下来,对着秋渡说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秋渡微微摇头,惨白的五指比划着,回答着姜宁。 “可是现在,你清楚我所有的底细,却依旧无法战胜了。” “甚至,我还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姜宁微微浅笑,并不急着动手。 “要我秋渡的性命?” “恐怕王大人还不够这个资格。” 秋渡同样不急着动手,眼前的敌人不容小觑,他想要观察到他的破绽,然后给予他致命一击。 可惜姜宁好似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只是冷笑道:“别看了,你找不到。” 第353章 三剑而退 握剑在手,姜宁缓步踏出,望向不远处的秋渡。 老实说,对于眼前的秋渡,他并不想杀他。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湖之中,这天妃娘娘,颇负盛名,赈灾减负,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她简直就是神邸一般的存在。 而作为天妃娘娘左膀右臂的存在,眼前的秋渡,绝对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如此一名半步天人境界的强者,会甘心效忠于一名女子? 而且根据姜宁之前的调查,这秋渡,似乎与独步王关系不一般,或许从他的身上,姜宁能够找到关于独步王的踪迹所在。 如今天下形势看似安定平稳,可那些高层,谁人不知这世道,早已经乱的一塌糊涂。 江湖高手逐步出世,独步王等余孽野心不死,诸如白首门等邪门大宗,近年来倒是销声匿迹,可姜宁总觉得,他们在谋划着更大的局,更大的阴谋。 赤北锦衣司为了打压邪徒,不惜大量派遣锦衣卫出动,如此驱虎吞狼的法子,看似消灭了邪徒,实则却终究是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姜宁有种感觉,这天下,就要乱了。 回过神,当姜宁重新将审视的目光落在秋渡身上时—— 秋渡的眼瞳已然急剧紧缩起来。 姜宁握剑的那一刹那,这庭院的四周,竟在发生着让人骇然的变故。 本是春意盎然的庭院,在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呈现出另外的一番景象。那花草树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龟裂的地面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锋芒,刺痛脚心,步步杀机。 秋渡心中一紧,双眼近乎眯成一条缝。 “否极泰来,吞噬生死?” “好生恐怖的剑意!” 秋渡原本以为自己高看了姜宁,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先前哪里是高看,分明就是小瞧了他。 恐怕从头到尾,眼前的白衣姜宁对于天罗地网六兄弟都未曾倾尽全力。 “王某之剑,为王道之剑。” 姜宁刚说完,却听见“铮——”的颤音。 原来是蒙眼青年手中的剑刃挣脱了他的手,朝着姜宁飞去。 紧接着,剩余几人手中的长剑,也紧跟着挣脱主人的手,直奔姜宁而去。 天罗地网六兄弟见此离奇变化,连忙施展内力,朝着自己的剑器抓去,可那长剑散发出的恐怖威势,却让那几人如遭重创,再度跌倒在地。 剑器噬主! 瞧见这一幕,秋渡双眼怒睁,眼中精芒爆现。 体内的阴寒内力高涨而起,那垂落的手悍然抓住,五指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模糊的秽气环绕在他的指间,像极了幽冥中探出的森然骨爪。 “能够自由掌控剑气又如何,内功境界始终是你的硬伤!” 赵高阴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双爪化作无数幽影,探手一勾,空气宛若凝固。 那正飞摄而出的长剑瞬间停滞在原地,挡在两人面前,难以进退。 “剑气牵引?” “剑意入道,果然非虚。” 秋渡语气冰冷,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于秋渡的话,姜宁置若罔闻,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秋渡身上,像是猎人正在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猎物。 此刻秋渡的身上气息,无比浑厚,若真要打起来,姜宁也不觉得自己就能占据绝对的上风。 姜宁很清楚,在不动用剑气的情况下,眼前的秋渡,恐怕只手间就能将自己打趴下。 对于姜宁那般窥视猎物的行为,秋渡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一头凶兽盯上了。 微微蹙眉,秋渡望向姜宁,冷厉道:“阁下或许还不知道,天妃娘娘的援军正朝着这里赶来了。” 姜宁闻言一笑,“阁下倒是机敏。” 秋渡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罢手休战。 若是天妃娘娘的援军正在赶来,何必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才说? 不过秋渡的这句话,却也让姜宁抓住了一些脉络,作为天妃娘娘左膀右臂的秋渡都已经现身了,想来此刻天妃娘娘的身旁应该没有强大武者的守护。 这对于姜宁来说,可谓是个好消息。 话锋一转,姜宁双眼一凝,杀意迸溅,道:“既然如此,还请秋渡兄接下王某三剑。” “好!” 一声厉啸。 秋渡身影如风,径直纵身飞起,冲上半空。 姜宁双眼平静,整个人同样纵身飞起,宛如剑仙绝尘。 眼看着两人就要对上,姜宁手中的龙渊剑顺势向前一点,虚空中,龙渊剑好似穿透时空的间隙,锋利的剑尖正浮现着出现在秋渡的身前。 那气势,大有刺破天地的气概。 顿时,庭院中,只见两人破空飞起,宛如仙人正在对决。 “王某的剑,还请秋渡兄一见。” 姜宁话落,一道无形的剑气瞬间斩向秋渡。 见此情景,秋渡调用内力,聚于右手,旋即隔空抓出,直奔那剑气而去。 结果竟是。 嘭—— 剑气激荡间,秋渡脸色微变,他的内力好似承受不住如此剑威,竟直接被打破了。 与此同时,秋渡的手掌心还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贯穿了他的手心手背。 血流不止。 “第一剑。” 姜宁自信十足地说道。 而秋渡,脸色阴沉地好似能滴出水来。 可旋即,他心中蓦然震撼起来。 只见姜宁乘风而来,手中漆黑如墨的长剑正散发出阵阵璀璨无比的剑芒,朝着秋渡笼罩而下。 一瞬间,剑芒充斥着秋渡的眼,并且越来越大。 剑光横贯长空,好似瞬间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出现在秋渡的身前,自上而下,劈下。 霎时间,秋渡眼神大变,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凭空被万斤巨石重压,轰然往下坠去。 面对如此威势煌煌的剑气,他根本不敢大意,整个人不进反退,避开姜宁的这一击。 与此同时,秋渡爪风凌厉,内力澎湃涌出,施展出他的奇招。 剑风爪影,旋即一同消散。 至于秋渡,则是趁势冲起,手中那灰白的爪牙正呼啸着,迫近姜宁。 见到秋渡逼近,姜宁一剑刚落,第二剑已是顺势斩出。 手中紧握长剑,只见光芒闪烁,剑术堪称精美绝伦。 剑气迸发于剑尖,姜宁脚步轻踏,已是瞬息临近,直奔秋渡而去。 至此,三剑完毕。 嘭—— 两人的身影瞬间碰撞,只见那庭院中,龟裂的地面已然裂成两半。 至于姜宁和秋渡,两人正分别站立着。 只不过,姜宁倒是毫发无损。 可那秋渡,却是另外的凄惨模样。 阴翳的眼神明灭不定,秋渡的一身华服尽被震散,裸露的血肉一片模糊。 尤其是他的双腿,更是血痕密布,这便是姜宁第三剑的效果。 对于没有一剑击杀眼前的秋渡,姜宁并不感到可惜,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重新将目光望向秋渡,姜宁轻声道:“秋渡兄,他日再见。” 话落,姜宁带着青鸾,抽身而退。 一个起落之后,再看不见任何踪影。 原地,只剩下秋渡面无表情地紧盯着龟裂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54章 再见苏澜 自那府邸抽身而退之后,姜宁便带着青鸾重返客栈之中。 接下来的两日,姜宁与青鸾再没有离开客栈,而是静静地呆在客栈中,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日的清晨。 一大清早,姜宁便带着伤势痊愈的青鸾,离开了客栈,在城中四处闲逛。 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又持续到了晌午时分。 眼看着姜宁依旧一脸平静地向前走着,青鸾似是有些看不懂了,轻声道:“龙王,我们这是去哪里?” “寻找天妃娘娘。” 对于青鸾的不解,姜宁如此回答。 “天妃娘娘在城中?” 青鸾愈发不解,再次问道。 “有我们在,她自然不会在城中呆着。” 姜宁淡然开口,与此同时,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姜宁的身上,亲昵地在姜宁的身上蹭着。 “看样子,她来了。” 姜宁面露微笑,目光中露出些许期待之色。 而青鸾,见到姜宁如此难得的笑容,不禁有些神色紧张,“她?” 这龙王口中的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虽然心中疑惑,但青鸾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个问题憋在心中,没有提出来。 “青鸾,我们走吧。” “嗯。” 轻轻应下,青鸾紧紧跟随在姜宁的身侧,两人径直走到了一处街角的尽头,然后往左转,沿着小巷继续深入。 尽头处,一座三层阁楼正矗立着。 阁楼的牌匾上,刻写着“一言堂”三字。 “一言堂?” 看见姜宁带着自己来到一言堂,青鸾顿时明悟道:“龙王,我们来此,可是要寻找到关于天妃娘娘的踪迹?” “正是如此。” 姜宁微微颔首,回答道。 “可是龙王,这天妃娘娘的相关情报和线索,一言堂是绝对不会告诉我们的。” “即便他们肯说,那开口的代价定是狮子大开口。” 眼看着青鸾还要说下去,姜宁却及时开口止住了青鸾,“青鸾,凡事在没有得出结论前,不要太早定下结论。” 既然姜宁都这样说了,青鸾也只能默默点头,不再劝说。 走进一言堂的正门,姜宁和青鸾还未有所动作,便见到一名一言堂的弟子正一脸谦逊地走到近前,对着姜宁和青鸾说道:“两位,还请这边请。” “嗯。” 姜宁颔首应下,而青鸾却面露疑色。 在那名一言堂弟子的领路下,姜宁和青鸾最终来到了一间小小的房间里。 房间小巧玲珑,灯火通明,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而茶水也正正合适,俨然是将姜宁和青鸾当做最尊贵的客人了。 “龙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青鸾只知道一言堂弟子高傲,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受到一言堂如此礼待。 “来此见见故友。” 姜宁刚说完,房内的空气顿时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公子,好久不见。” 木制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面泛微笑,对着姜宁道。 “苏姑娘,别来无恙。” 姜宁站起身来,对着那青衣女子拱手道。 “苏姑娘?” 青鸾紧随姜宁站起身来,微微皱眉。 “这位是?” 青衣女子将目光投向房间中的青鸾,疑问道。 “青鸾,同行结伴的好友。” 姜宁向着苏姑娘解释道。 “青鸾姑娘,请多指教。” 对于苏姑娘的话,青鸾反问道:“苏姑娘,莫非是一言堂苏家之人?” 苏姑娘闻言一怔,旋即淡然一笑,“正是一言堂苏家。” “小女子,苏澜。” 青衣女子为青鸾解释道,同时缓缓落座。 苏澜? 这个名字! 一言堂圣女! 青鸾恍然惊悟,难怪之前的那些一言堂弟子对她们如此礼待,原来竟是因为这位一言堂圣女的缘故。 龙王竟然与这位一言堂的圣女竟是故友,着实让青鸾为之震惊。 就在青鸾怔神之际,姜宁与苏澜已经寒暄完毕,准备进入此次交易的重头戏。 “据说王公子现在已是赤北锦衣司的杰出俊杰,此行又出现在这天妃府,又急忙约我见面,想来定是为了天妃娘娘的下落而来。” 苏澜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却将姜宁此行的意图看得透彻无比。 “苏姑娘果然聪明,王某此来,只为了天妃娘娘的下落。” 姜宁刚说完,却见苏澜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为难地说道:“可兄长不知,这天妃娘娘的下落,一言堂实在有些为难。” “堂堂一言堂,莫非会畏怯那位天妃娘娘?” “苏姑娘既然今日前来,想来定是有办法的。” “依王某之见,苏姑娘今日来此,无非就是想跟王某做笔交易罢了。” 姜宁缓缓开口,却让苏澜那紧蹙的眉头变得舒缓起来。 “兄长所说不假,一言堂,正想与兄长做笔交易。” “不知道一言堂,想跟王某做何等交易?” 姜宁倒也不急着一口应下。 “一言堂愿意提供给兄长,关于天妃娘娘和平县大王的下落。” “而作为回报,一言堂希望兄长能够将古都卷宗的其中一卷赠予一言堂。” 苏澜简明扼要地说道。 “古都卷宗?” 姜宁面露疑色,质问道:“那是何物?” “昔日楚国旧都的卷宗,传闻记载了一桩十分久远的辛秘,一言堂清楚兄长得了其中的三分之二,此次交易,一言堂只想向兄长求其中一卷而已。” 苏澜解释说道,同时目光紧紧落在姜宁身上,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可惜的是,姜宁一脸平静之色,看不出丝毫东西。 不仅如此,在苏澜话落之后,姜宁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那古都卷宗他的确得到了三分之二,但是奈何他根本无法辨识那卷宗上的古老文字,因此也不清楚那卷宗究竟讲了些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姜宁对于那古都卷宗的认知,绝非凡物。 独步王想要,八贤王想要,如今就连一言堂也想要。 一时之间,姜宁也陷入了两难。 “兄长,我一言堂乃是名门正派,莫非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苏澜刚说完,却见姜宁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俨然是要离开。 “苏姑娘,此事,三日后给你答复。” 姜宁停顿在原地,缓缓开口。 第355章 古都卷宗与情报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姜宁在这三日里,连连书信赤北锦衣司,求得关于一言堂的详尽情报。 从锦衣司的来信看来,这一言堂的确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尤其是一言堂的创始人——任青枫,更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侠义之人。 据闻,任青枫早年双亲曾惨遭邪徒歹手,因此而家破人亡。而后,痛定思痛的任青枫在双亲坟前立下宏愿,势要荡清罪大恶极之徒。而后,任青枫拜入神秘侠客之手,习得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并以“通天书生”之名,响彻天下。 通天书生任青枫。 之后,为了能够更好地铲除奸邪,任青枫创立一言堂,大肆收集江湖情报,在他的扶持下,一言堂在短短数年间,便发展到了如今的恐怖规模。 但即便如此,一言堂也从未做出什么勾结邪魔外道之事,而是恪守规矩,恪守世道。 “一言堂如此名门正派,他们要那卷宗何用?” 在详细了解了一言堂和任青枫的背景之后,姜宁的心中不禁升起这样的疑惑。 “兴许,一言堂只是为了保护那卷宗,以免被邪魔外道得到。” 姜宁自知瞒不住青鸾,因此早已经将他在镇北县的经历告知了青鸾。 “或许,一言堂对于那古都卷宗里记载的内容,也颇感兴趣。” 姜宁微微摇头,一言堂要这古都卷宗究竟意欲何为,谁也不清楚。不过这古都卷宗,对于他姜宁来说,此时用途不大,纵然是给一言堂其中一卷,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更何况,两卷他都已经重新拓印了一份。 一念至此,姜宁带着青鸾再次登门一言堂,用其中一份换取到了关于天妃娘娘和平县大王的下落之后,又推辞了苏澜的邀请,径直回到了客栈,拆开了信中内容。 根据信中内容称,天妃娘娘与平县大王现正在天妃府城外数里的一座荒废猎场里。 “荒废猎场?” 姜宁面露疑色,连忙出声道:“这城外还有猎场?” “城东以西三十里,的确有一座猎场。” “那座猎场曾是独步王萧川的私人猎场,后来独步王萧川殒命之后,那座猎场也就彻底被荒废了。” 青鸾径直说道,显然她很清楚那里。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紧出发。” “好。” 话落,两人径直离开客栈,直奔那城郊而去。 就在姜宁和青鸾全力奔赴荒废猎场时,猎场处,正有两道身影站着。 锦服公子在前,身着灰袍的平县大王在后。 “大王,这边请。” 锦服公子推开猎场那斑驳的木门,对着身后的平县大王恭声道。 “嗯。” 平县大王随意应和,目光却不时打量着面前的猎场,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位天妃娘娘为何会将密谈的地点约在这荒山野岭中。 紧跟在那锦服公子的身后,两人陆续穿过繁密的树丛,最终来到了一座别院之中。 “大王,请。” 锦服公子走上前去,叩响那别院的大门。 半晌后,庭院门开,一名蒙面公子走出,忽视了眼前的锦服公子,对着那锦服公子身后的平县大王恭声道:“大王,娘娘早已等候多时。” “还请前面带路。” 平县大王沉声说道。 那蒙面公子颔首示意,旋即领着平县大王一路走到别院的深处,最终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蒙面公子谨小慎微地敲响房门,朝着里面轻声道:“娘娘,平县大王带到。” “请大王进来吧。” 等候片刻,房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清冷的女声。 蒙面公子得到示意,这才转过身对着平县大王微微稽首,转身便退下了。 平县大王见那蒙面公子退下,这才走上前去,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名身材婀娜、面容姣好的紫金绣袍的女子正端坐在座椅上。 瞧见平县大王进来,女子并没有起身相迎,依旧静坐在座椅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把,那妩媚的眼眸间,好似荡漾着春水。 “大王,许久不见。” 娇滴滴的声音传出,诱人极了。 “娘娘,别来无恙。” 看着眼前媚态十足的娇美女子,平县大王不敢有丝毫不敬。 若是谁真把这天妃娘娘当做寻常的妾妃的话,那么等待他的,恐怕只有一死。 “大王莫非是畏怯本宫吗?” “为何不敢抬头看着本宫呢?” 天妃娘娘那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让站立的平县大王浑身一颤。 “娘娘唤在下前来,莫非就是为了这桩事情?” 平县大王连忙转移话题道。 “本宫召见大王,自然不是为了此事,只是想要问问大王,那天启国可曾联系妥当?” 平县大王本是平静的脸色,突然变得难堪起来。 “那天启国的国师畏首畏尾,迟迟不肯做下决定。” 尽管清楚会遭受惩罚,但平县大王对于眼前的天妃娘娘不敢有丝毫隐瞒,于是如实回应。 “大王此意,可是未谈妥?” 天妃娘娘忽然笑了,但她的笑意,落在平县大王的眼中,却充斥着无比的阴寒之意。 “娘娘,天启国摄于大晋上国威风,更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楚国,因此才……才迟迟不肯……” “够了!” 天妃娘娘厉声打断平县大王的话,显然不愿听他的解释。 “大王不妨猜猜,若是王爷得知此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天妃娘娘笑吟吟地说道,似乎想要从平县大王那紧张的神色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可惜她失望了,挥挥手,只对平县大王说了句:“大王,还请多加保重。” 天妃娘娘刚说完,平县大王顿时抬起头来,连忙出声道:“还请娘娘,救小的一命!” 深知独步王的秉性,平县大王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尊严和地位,此刻的他,只是一条祈求着主人可怜的狗罢了。 “大王,本宫如何救你?” “此事没有办得妥当,本宫已是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得住大王呢?” 天妃娘娘起身来,缓步走到平县大王的近前,那纤长的手指捏起平县大王的下颔,怜悯的目光正打量着平县大王。 第356章 平县大王与天妃娘娘 “娘娘……娘娘一定有法子,能够保住小的!” “平县愿当牛做马,侍奉在娘娘身边!” “只求娘娘,救下小的!” 平县大王此刻,哪还有往日的威风八面,在性命攸关之际,他只求苟活而已。 “哦?” “以大王在山海府打下的威名,竟还要本宫这个弱女子保护?” 天妃娘娘的脸色满是疑惑,不过很快,她的疑惑就变得了得逞的笑意,“既然大王愿意为奴,本宫就成全大王。” “只要大王,能够帮助本宫,度过眼下的劫难,王爷那里,自有本宫解决。” 天妃娘娘放开平县大王的下颔,缓缓挺直腰身,那妩媚如水的目光正凝望着房外的庭院,她轻轻推开房门,只轻轻道了句:“客人既然都已经来了,还请房内一叙。” “好。” 坚定且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名白衣青年带着另外一名青袍青年,正缓步走进房内。 “在下王龙,见过天妃娘娘,见过平县大王。” 姜宁走进房中,首先便是稽首致意。 至于身侧的青鸾,没有丝毫表态,只是冷冷地望着天妃娘娘和平县大王,目光中充斥着十足的敌意。 “公子来此别院,倒是蓬荜生辉。” 天妃娘娘重新回到座椅上坐下,而平县大王,则满脸警惕地观察着姜宁和青鸾,时刻提防着他们。 “娘娘的这座别院,要想蓬荜生辉难了。” “不过若是血光四溅,那倒是轻松许多。” 姜宁微笑说道,却也寻了座位坐下。 “血光四溅?” “如此血腥的场面,本宫有些不适应,公子还是远离些才好。” 天妃娘娘一边说着,另一边却惺惺作态,佯装捂住口鼻,似乎极为不适。 “远离?” 姜宁轻轻疑问,整个人却瞬间出现在天妃娘娘的身侧,沉声道:“本公子正想见见王爷的妾妃究竟是何等天人姿色呢。” “放肆!” 见到姜宁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天妃娘娘又惊又怒,本能地喊出声来。 话刚落,平县大王却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姜宁所在刺了过去。 “娘娘何必如此着急,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姜宁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再睁眼,已是一脸淡漠神色。 “秋渡,春风,替本宫擒下此獠!” 天妃娘娘本能地使唤着她的下属,可话刚说完,她才想起一件事——秋渡奉命追敌未归,春风正在独步王萧川的身边。 “平县,该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天妃娘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平县大王的身上。 “是,娘娘。” 平县大王坚毅应下。 目光紧紧凝视着眼前的白衣青年,饶是平县大王也深感到阵阵压力。 虽说他很清楚眼前白衣青年的内功境界绝不如他,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白衣青年,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应付。 锦衣卫十二督主举荐之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娘娘,您且暂退,平县来拦住他们!” 平县大王沉声说道,手掌紧握剑柄,正观察着姜宁的一举一动。 与神色紧张的平县大王不同,姜宁倒是显得十分轻松洒脱,他一点也不担心天妃娘娘和平县大王逃走,只因为他的实力与底蕴。 相反,姜宁不停地环视着房内,企图寻找到有用的信息或者情报,可惜这里不过只是一处别院,姜宁的想法,注定落空了。 “看样子,要想真正找到与独步王有关的线索,还得找到天妃娘娘的府邸才是。” 姜宁长叹道,那敏锐的双眼却瞧见天妃娘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神色,顿时,他了然于心。 拔出腰间的龙渊剑,姜宁似乎不愿意在此浪费太多的时间,打算速战速决。 至于青鸾,倒是没有同姜宁一起出手,她早已领会姜宁的意思,正紧紧地关注着天妃娘娘的任何动静。 果然,在平县大王提剑出击,主动发起攻势时,天妃娘娘径直开启了暗门,准备开溜。 “青鸾,跟上她。” 这房内有机关早在姜宁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和青鸾早就在别院的四处布下迷阵,为的就是防止天妃娘娘脱逃。 青鸾应声而动,整个人在那暗门关闭之前,灵活地溜了进去,再然后,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姜宁和平县大王两人。 “区区高境第二脉的武者,也敢如此狂妄!” 在平县大王的眼里,饶是姜宁天赋出众,撑死也就能与高境第三脉的武者抗衡而已,至于面对他这样的终境武者,只能是重创落败。 不过平县大王似乎有些小看了姜宁。 因为在两人交锋的瞬间,平县大王的脸色瞬间惊变。 “你……怎么可能!” 以高境修为,竟压得他终境修为无力抗衡,如此剑招,平县大王简直是闻所未闻。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姜宁一脸唏嘘神色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平县大王,的确有些失望。 这些邪徒,根基不扎实,空有修为,却无法调动全部的内力,尤其是面对姜宁这等精通剑道的高手,即便这平县大王有终境修为,最终也难逃一死。 与断刀天正那一战后,姜宁不仅成功掌握了剑气的催发,而且还对自己的剑道有了更深的体悟。 也正因如此,姜宁才能十分轻易地击败平县大王,甚至是,轻松夺走他的性命。 破邪一剑,平县大王已是浑身血痕。 叠浪一出,平县大王更是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再战之力。 至于最后的怒击,更是让平县大王心生绝望,甚至平县大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身死剑下。 猛烈的劲风和剑刃上激荡的剑气,将平县大王的尸体毁灭得粉碎之后,姜宁这才抽身而退,顺着之前天妃娘娘和青鸾离开的暗门,追了进去。 暗门的出口直达猎场出口,姜宁走出那暗道之后,放眼望去,只发现了青鸾那一脸愤然地站在原地。 至于天妃娘娘的踪影,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青鸾,天妃娘娘呢?” 姜宁走上前,向着青鸾询问道。 却见青鸾一脸愤懑地捏紧拳头,久久没有开口。 第357章 天妃宫 临近藏佛千丘,毗邻天妃府最极端,有一座缥缈山峰。 山峰重峦叠嶂,绵延不绝。 此山,在寻常百姓眼中,极其危险,可在山河府许多邪祟之徒的眼中,此山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在他们的眼中,这座缥缈山峰,就是天妃娘娘的殿宫所在。 此际,这座天妃宫的青石阶上,出现了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 披头散发,紫金色的锦绣华服上沾满血迹,那疲惫的双眼,依旧闪烁着些许怨毒之色。 “赤北锦衣司,本宫……本宫不会轻易饶过你们的!” 原来这狼狈的身影,正是天妃娘娘。 自与青鸾交手后,她惨遭重创,若不是有自己的逃命手段,恐怕她早就殒命在那荒废的猎场了。 “赤北锦衣司,本宫会记住你们的!” 天妃娘娘眼中满是愤懑之意,那种生机险些被灭绝的感觉,她着实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沿着青石阶走到尽头,天妃娘娘对着眼前巍峨的殿门按压上去,伴随着淡淡微芒闪烁,宫殿之内的景象,逐渐展现在世人面前。 首先迎面而来的便是清香四溢,再然后,殿中的护卫和婢女瞧见天妃娘娘回归,连忙行礼,尤其是那几名婢女,见到天妃娘娘受伤,更是脸色大变。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伴随着焦切的言语,那几名婢女赶紧上前扶住天妃娘娘,替她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 “送我去天池。” 天妃娘娘摆了摆手,连忙示意着那几名婢女,再然后,只觉得意识模糊,竟是就地昏厥了过去。 瞧见天妃娘娘晕了过去,婢女们顿时脸色煞白,若是她死了,她们同样活不成。 不敢犹豫,婢女们一阵手忙脚乱,连忙将天妃娘娘送往天池。 与此同时,殿中的守卫们也开始展开他们的工作,加强防御,拱卫天妃宫。 就在天妃宫因为天妃娘娘晕倒而陷入一团乱麻之际,姜宁和青鸾两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那缥缈山峰下。 “如此人杰地灵的宝地,竟被那天妃娘娘占着,着实有些浪费了。” 姜宁环视着面前的缥缈山峰——天妃山,不住地感叹道。 “怎么?” “龙王莫非也有开宗立派的想法了?” 青鸾微微一笑,打趣着姜宁说道。 本是打趣之言,没曾想却引得姜宁一阵思索,片刻后,站在青石阶前的姜宁微微蹙眉,沉声道:“此山虽然不错,但若是在此地开宗立派,难免会遭人惦记。” “孤零零的山峰,不妥。” 姜宁微微摇头,旋即对着身侧的青鸾说道:“不多说了,我们去见见天妃娘娘吧。” 青鸾颔首应下,只道了一句:“好。” 就此,姜宁和青鸾再没有开口,而是默不作声地向上走去。 虽说是默不作声,但两人每前进一步,那脸上的相貌便变化一分。等到两人即将走到尽头时,姜宁和青鸾的模样已然与之前不一样了。姜宁满脸惨白,着暗红色的锦袍,那嶙峋的手掌探出,正准备敲响眼前的殿门。 至于青鸾,依旧是一身青袍,但那张脸,却变成了分外清秀明朗,白皙的皮肤,宛如羊脂的肌肤,那修长的身形,活脱脱的美男子。 走到殿门前,姜宁轻轻叩响殿门,等待着里面的回应。而青鸾,则是趁着这个空隙,往前迈进一步,与姜宁并肩而立。 这一切,只因为青鸾假扮的人,乃是与秋渡同等地位的春风。 姜宁此刻是秋渡,而青鸾,就是春风。 半晌后,殿门门眼开启,一名守卫探出眼睛,见到来人是秋渡和春风后,连忙心中一松,赶紧示意众人开门相迎。 殿门大开,守卫们连忙恭声道:“恭迎秋渡大人、春风总管。” 对于这些虚礼,秋渡倒是没有过多表态,而春风,却翘着修长的手指,不止地感叹道:“终于回来了。” “两位大人,还请快快去看看娘娘吧!” 刚进殿门,便有婢女火急火燎地赶来,跪倒在秋渡和春风的面前。 “娘娘怎么了?” 春风连忙开口问道,至于秋渡,只是紧锁眉头,危险的目光正凝视着那名婢女。 那婢女不敢犹豫,连忙将天妃娘娘回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尽数告知了秋渡和春风。 “快带我们去!” 春风平日与天妃娘娘最为亲密,自然最为焦急道。 “是。” 那婢女应下,连忙带着秋渡和春风赶往天池处。 在前往天池的过程中,秋渡与春风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场面显得异常压抑。 秋渡余光不时轻瞥殿宫四处,似在观察着,而春风则紧皱眉头,紧紧跟在那婢女的身后。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终于抵达了天池处。 此际,天妃娘娘虽然已经清醒,但她的意识依旧不是特别清楚,想来是受伤过重的缘故。 “娘娘,秋渡回来了。” “娘娘,春风回来了。” 站在天池的边缘,秋渡与春风纷纷行礼,对着帷幕后的隐约倩影说道。 “回来了?” 天妃娘娘有些迷糊地回应着,此刻的她还没有察觉到秋渡与春风的异常。 “你等先下去吧。” 秋渡淡淡开口后,那些婢女便识体地唯诺退去,不敢有丝毫违逆。 “娘娘的伤,可还严重?” 趁着秋渡合上那青铜门之际,春风却是温言开口,焦切地问道。 “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需要休养数日。” 帷幕的另一头,天妃娘娘虚弱的声音缓缓传出。 “对了娘娘,王爷让属下问您一句,计划可准备得安好?” 春风温言说道,让人如沐春风。 “告知王爷,计划有些变故,天启国迟迟下不了决定,此事可能要拖延。” 帷幕后,天妃娘娘继续说道。 “娘娘,王爷还问您,他寄给您的信,可销毁了?” “王爷怎么会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天妃娘娘颇为迟疑道。 “属下猜测,近来锦衣司动作频繁,江湖各大门派也开始蠢蠢欲动,王爷可能有些顾虑。” 春风平缓说道,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那些书信,还没有被本宫销毁,尽数都在寝宫之中。” “这样,秋渡你去将书信通通销毁,至于春风,你来服侍本宫,洗浴。” 第358章 易容行事 “是!” “遵命。” 春风莞尔一笑,秋渡则保持着那惨白的脸色,离开了天池处。 走出天池,秋渡径直对着一名等待的婢女吩咐道:“你且随我,去娘娘寝宫一趟。” “奴婢遵命。” 那婢女也不敢多问,毕竟秋渡大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在沉默中,这婢女径直在前领路,带着秋渡赶往天妃娘娘的寝宫。 而另一边,天妃宫的殿门处,正好重新换防,有了新的守卫来拱卫殿门。 才刚刚换防后没多久,殿门就被叩响了。 那为首守卫颇为疑惑地通过殿门的缝隙观察着门外,这才发现竟是秋渡和天罗地网等六人。 看清来人身份,这名守卫不敢犹豫,立马让守卫们大开殿门,以迎接秋渡和天罗地网等六人。 “属下,见过秋渡大人。” 那为首恭声说道,却见秋渡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旋即便迈开脚步朝着殿内走去。 “天罗地网,你等返回房间待命吧。” 秋渡下令说道,只是那言语中颇为虚弱,显然是之前的伤势还未痊愈。 正准备回到自己房中休息一日,可秋渡忽然想起天妃娘娘,于是对着身侧的一名婢女问道:“娘娘现在身在何处?” “回禀大人,娘娘正在天池沐浴。” 那名婢女如实回答道,心中却颇为不解,这秋渡大人不是刚刚才见过娘娘的吗?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乱说,只能埋在心里。 就在秋渡赶往天池时,那正在天妃娘娘寝宫的秋渡,也奉命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天妃娘娘和独步王萧川的书信往来。 将那名婢女遣退之后,姜宁径直拿起那封书信,阅读起里面的内容。 简单快速地浏览一遍后,姜宁经过一番分析聚合之后,这才总结出了独步王萧川的大体计划。 独步王欲收集四盟神兵,熔炼成最强神兵,打开天帝陵中的飞仙谱,重新颠覆朝廷统治。 这独步王萧川,果然贼心不死! 姜宁将那封最重要的书信留下,紧接着将剩下的书信尽皆抛入火盆中毁灭后,这才径直离开了天妃娘娘的寝宫,重返天池。 …… 此际,天池中,帷幕中,春风正在替天妃娘娘揉按着身体。 忽然,青铜门被叩响,一道阴冷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秋渡回来了。” “进来吧。” 伴随着天妃娘娘慵懒而惬意的声音,青铜门被打开,秋渡径直走了进来。 “任务可完成?” 天妃娘娘询问道。 “启禀娘娘,秋渡无能,不仅没有完成任务,反而遭到敌人伏击,身受重创。” 秋渡咬牙回应,尽管心中颇为不甘,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臻至“剑意入道”境界的敌人,的确不是他能够力敌的。 “可也是锦衣司中人的作为?” 天妃娘娘微蹙眉头,追问道。 …… “你等,先别回房间,跟我来。” 正准备前往天池的姜宁忽然开口,喊住了正在他前方行走的天罗地网六人。 天罗地网六人正疑惑着,却发现叫住他们的人是秋渡,这才放松警惕,紧跟在姜宁身后。 走在天罗地网的身前,姜宁径直将他们带往这寝宫的一处偏僻花园中,准备在这里将他们彻底解决。 如今天罗地网的踪迹已经出现,想来那真的的秋渡也已经归来。 环顾这殿宫之中,除了那真正的秋渡和这天罗地网六人能够拦住自己,其他任何人,在姜宁看来,都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姜宁保持着一脸淡漠神色,将沿途的所有守卫撤去,并且嘱咐着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后,这才继续带着六人深入到花园之中。 草木皆兵之法,已然在姜宁的手中变得熟络无比。 选择花园作为战场,自然也是他一番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天罗地网六人直接斩杀,甚至,不能给他们出手反击的机会。 “大人,您临时召见我等,不知有何要事?” 六人中的蒙眼青年上前一步,对着正坐在花园中的姜宁询问道。 “并无要事,只是想说几句话。” 姜宁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阵阵冷意,继续说道:“你等兄弟六人,对于自己前些时日的表现,可满意?” “启禀大人,我兄弟六人对于之前的表现,十分不满。” “甚至因为大人替我等兄弟出手,而感到万分的愧欠。” 在蒙眼青年的眼中,教导他们的秋渡无疑是个如师如父的角色,如今这当师父的如此质问他们,他当然是如实回答。 “不满意?” “好。” 姜宁冷笑一声,旋即站起身来,那原本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冷厉起来。 一瞬间,好似有一股惊天的气机正在花园中酝酿、复苏。 “大人,这!这是!” 感受到这股气机的凛然杀意,那为首的蒙眼青年不禁质疑道。 “这便是窥破自己的道,而结出的果。” “你的剑道,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便决定了你的未来。” 姜宁缓缓开口,整个花园中瞬间出现一股肃杀之意,草木枝叶,还有那绽放的花朵,此刻好似都成了一柄绝世凶剑。 “这,便是本大人亲自悟出的剑道。” “你们,走出自己的道了吗?” 姜宁环视着六人,却发现六人一脸凝重和骇然,根本来不及反应,显然还沉浸在姜宁的剑道之威中。 “我等兄弟无能,难以追赶大人半步!” 以蒙眼青年为首,六人一并齐声道。 “难以追赶?” “难不成你们就当真如此废物?” “我秋渡的手下,可不需要废物!” 阴厉而寒冷的声音响起,在六人头脑嗡鸣之际,那股肃杀气机呼啸而过,六人甚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在那剑气的笼罩下,走向了各自生命的尽头。 脖颈、腹部、心脏、五脏,剑气无比精准地命中了他们的要害,在他们还没作出反应前。 六具尸体落地,当然,随着枯萎还有那花园中的枝叶和花朵。 肃杀之气消散,姜宁毫不犹豫地走出花园,只是微微摇头道:“来世再做好人吧。” 话落,脚步掷地有声。 第359章 身份暴露 一路上,通过那些婢女和守卫的态度看来,姜宁的身份还没有被暴露。 一念至此,姜宁倒是安心不少。 走到青铜门的近前,姜宁佯装成秋渡的口吻,朝着门里恭声道:“娘娘,一切都已办妥。” “进来吧。” 天妃娘娘那虚弱的声音,从门里缓缓传出。 “是。” 姜宁颔首应下,正缓缓推开青铜门,随后迈入进去。 透过那帷幕,模糊不清的两道身影,那水中想来是那位天妃娘娘,至于那水池边缘正着的人,想来就是伪装成春风的青鸾了。 看见如此一幕,姜宁不禁放松下来,看来他和青鸾的身份还没有被识破。 “秋渡,本宫洗够了,你去将那衣袍拿与本宫。” 天妃娘娘淡淡开口,语气正如主子使唤奴才,并没有丝毫不妥。 可是姜宁,却总觉得此刻说话的天妃娘娘,较之先前有着很大的不同。 “娘娘,您的衣袍在……” 姜宁从未真正侍奉过天妃娘娘,又哪里清楚她的衣袍放在哪里,自然感到为难,言语略显为难。 “秋渡,娘娘的衣袍就在你左手边的柜子里。” 春风开口了。 本是好心的提示之言,却让姜宁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按理说,青鸾与姜宁都是第一次来这天妃宫,她又怎么会如此清楚这天妃娘娘的衣袍位置呢? 青鸾恐怕,出了意外了。 姜宁默不作声地走向那衣袍所在的柜子,心中却在思考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青鸾定是被抓住了,那么此刻的这名春风,究竟是秋渡所化,还是说,他就是真正的春风呢? 疑惑,交织在姜宁的心头。 不过姜宁并没有将这些情绪流露在脸上。 他依旧一脸惨白脸色,淡漠的双眸中,充斥着生人勿进的危险目光。 将那天妃娘娘的衣袍拿起后,姜宁才刚刚转过身去,却瞧见那道帷幕正缓缓升起。 纯澈且温暖的池水中,洗浴之人早已经不是那位天妃娘娘了,而是与姜宁同行的青鸾。 此刻的她,脸上潮红一片,双眼迷离,外衣早已经被褪去,露出那如同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丹色的肚兜遮住了她那呼之欲出的乳白,薄薄的轻纱笼罩着她,让青鸾更添十足的诱人可人。 而青鸾的身侧,蹲下身子的也并非了春风,而是秋渡。 在与姜宁交手之后,惨败的秋渡。 “看样子,我们的伪装似乎已经失败了。” 姜宁淡淡开口,伴随着浑身骨骼传出的噼里啪啦声响,他的相貌逐渐变为自己。 “不,阁下的伪装简直是天衣无缝,若不是我及时赶了回来,恐怕连天妃娘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秋渡连连摇头,似乎对于姜宁的话十分不认同。 “被看破的伪装,究竟是失败品。” 姜宁沉声说道,旋即眼中锋芒毕露,直勾勾地望着青鸾身侧的秋渡,淡淡道:“不知道秋兄将我的朋友怎么了?” “朋友?” 秋渡轻笑一声,嘴角上扬到一定的弧度,低头凑近青鸾的耳边,轻声道:“还真是羡慕你,居然有朋友。” 话落,秋渡重新抬起头,望向姜宁,冷笑道:“王兄,你的朋友并无大碍,我只是帮了她一把,让你们的朋友之情,更近一步。” “这么做,对你们有何好处?” 姜宁沉声说道,言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王兄不知,以你如今的实力,即便是我天妃宫高手尽出,也不过只能拦住你数个呼吸。” “但是用你的朋友来牵制你,却可以拦住你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保住娘娘的性命了!” 秋渡阴柔开口,倒没有隐瞒姜宁的意思。 而姜宁听闻秋渡的言下之意,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只为了帮助天妃娘娘逃脱此地。 “看样子,秋兄对于天妃娘娘,可是爱得紧。” 姜宁站在原地,似是看出了什么来。 “王兄,他日相见,再决出胜负高下吧!” 秋渡说完,径直用内力将青鸾摄起,旋即一掌探出,青鸾瞬间飞向姜宁,而秋渡,则直接通过那墙壁中的密道,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看见秋渡逃走,姜宁正准备冲身追赶,没曾想青鸾却如跗骨之蛆,瞬间抱住了姜宁。 不仅如此,青鸾的纤细的手指还不停地在姜宁的周身游走,似要挑逗起他的感觉。 “青鸾,青鸾,你醒醒!” “青鸾,青鸾,你醒醒!” 姜宁接下青鸾,轻拍着她那潮红的脸颊,问道。 “龙……龙王,我……我好冷。” 在姜宁的呼唤中,青鸾的神智终于恢复了些。 “青鸾,你守住心神,我来帮助你化解药力。” 姜宁与青鸾面对面而坐,他不停地叮嘱着青鸾,要求她配合她。 可是青鸾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一会儿如坠冰窖,冷得发颤,一会儿又好似身处在浓浓烈火中,热得浑身大汗淋漓。 湿身,诱人,垂涎。 饶是以姜宁的定力,在此刻也有些明白了之前那秋渡的言下之意。 “青鸾,你快醒醒。” “青鸾,你别脱我衣服!” “青鸾,你清醒点,那里不能啊!” “青鸾……” “青鸾……” …… …… 时隔一日之后,等到青鸾睁开眼时,首先看见的就是一脸淡然的姜宁。 似是察觉到青鸾清醒,姜宁这才投以目光,道:“没事吧?” “没事。” 青鸾只觉得有些头晕,但身体倒是并无大碍,俯身瞧了瞧,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素白青云绣纹的衣袍。 回想起之前的记忆,青鸾低头时,那眼底竟掠过一道不可名状的狡黠光芒。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 “既然没事,便我们接下来便赶回山海府吧。” 姜宁平静说道。 “赶回山海府?为了带上徐峥和徐雅吗?” 青鸾站起身来,仔细整理着身上的衣袍,疑问道。 “徐峥和徐雅已经被我送回锦衣司,接下来他们将在锦衣司的磨砺中成长。” “至于我们为何要赶回山海府,你看了这信便清楚了。” 姜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青鸾。 第360章 重返山海府 青鸾满脸疑色地接过姜宁递来的书信。 书信的封面,没有署名,什么文字也没有。 “无名书信?” 青鸾呢喃着,顺势抽出书信中的信纸,展开浏览起来。 信中称,山海府孟家正惨遭灭门祸事,紧急求援。 “山海府孟家?” “灭门之祸?” “这,怎么可能!” 将整封信看完,青鸾的第一反应就是根本不可能。 “可这信中内容,看起来的确不像假的。” 姜宁沉声说道。 “龙王,你有所不知,这山海府的孟家,可是隐世不出的强大世家。” 青鸾为姜宁解释道。 “好了,关于山海府孟家的事情,我们路上详谈。” “现在无论事情究竟是真还是假,我们都必须尽快赶去看看。” 姜宁沉声说道,旋即带着青鸾直奔那山海府的孟家而去。 在途中,青鸾也的确没有忘记替姜宁科普着关于山海府孟家的详细信息。 “龙王,这山海府孟家,可并非寻常的隐世世家。” “追根溯源,山海府孟家的先祖曾是楚国着名的大将,孟毒。” “此人精通各种奇毒,而且还擅长阵法之学,当年他替楚国征战时,那毒阵就连大晋王朝也为之胆寒。” “后来楚国灭国,但这孟家却依靠着他们强大的毒术和蛊术赫然成为世家一列。” “数百年来,尽管山海府动乱不休,可是那山海府孟家的绝对地位,依旧没有被动摇过,就连那些肆掠的邪祟之徒,在提及孟家时,也会礼让三分。” “更何况,孟家虽说如今正逐渐没落,但其世家中,依旧有气海境的天人老祖坐镇,寻常势力,想要让孟家如此毒门覆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赶往孟家所在的七曜山时,青鸾不断替姜宁解释道。 “但如果是数名气海境的天人同时出手的话,即便是如孟家这等强大世家,也只能沦为覆灭。” 姜宁思忖着回应道。 “若当真是数名气海境的天人出手,恐怕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赶过去了。” 青鸾连连摇头,“若是数名天人出手,我们现在过去,看见的也只能是一片狼藉罢了。” 姜宁闻言,眼中同样凝重不已,若真是数名气海境的天人一同出手的话,现在他们才赶去,只能是替那孟家收尸。 “龙王,跨过前面的铁索桥,我们就到七曜山了。” 青鸾回过神来,看着前面的铁索桥,不禁说道。 “这么快就要到七曜山了吗?” 姜宁放眼眺望而去,这铁索桥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七曜山脉了。 “我原以为那天妃山便已经足够壮美瑰丽了,没曾想这七曜山,却更加令人震撼。” 度过铁索桥,姜宁看着眼前高低起伏的丘陵和山峰,不禁感叹道。 事实上,不仅是姜宁为之震撼,就连青鸾,也同样震撼。 “据闻七曜山人杰地灵,又坐落于山海府的最中心,可谓是四通八达。” “水路陆路可沟通四方,更让这七曜山成为许多势力垂涎之地。” 青鸾骑在马上,感叹道。 “如此丰沃之地,会惹人垂涎,倒也在意料之中了。” 姜宁勒紧缰绳,伴随着骏马的嘶鸣声,再次沿着山道而上。 “龙王,这孟家的府邸,就在山巅之上,我们快去看看吧!” 紧紧追随在姜宁身后,青鸾高声道。 “好!” 两驹并行,姜宁与青鸾,竟是打算争个高下。 七曜山中,常年青翠笼罩,各式各样的奇峰相互倚靠,不少山峦更坐落在云层间,颇为壮美。 山水相互映照,层层叠叠,可谓秀色欲滴。 此时正值春季,半山俯瞰,有千亩油菜花正繁盛而开。 烈马嘶鸣而驰行,也曾路过半山的水榭楼台、宽阔宅院,山间更有清溪浅滩,当真有超凡脱俗的韵味。 姜宁和青鸾继续往山峰驰行,逐渐地,终于初窥到了那孟家的一角。 红色高墙耸立,庄严而苏幕,静穆的府门上,沧桑与历史感十足的匾额上,刻写着“孟府”二字。 再远眺,那高墙之中,有阁楼林立,有亭台水榭,也有肃穆的古寺。 不过此刻,偌大的府邸中,俨然有些冷清得可怕了。 “吁!” 姜宁勒紧缰绳,身下的枣红大马前蹄跃动于半空,发出嘶鸣声,随后才停住了。 “青鸾,看样子,这孟家的确发生了惊人的变故。” 感受着整个府邸的寂静,看着那半掩的庄严府门,姜宁不禁沉声道。 “龙王,孟家变故,看起来应该才发现不久,要不然,这里早就聚满了江湖侠客了。” 青鸾翻身下马,打量着四周轻声道。 “注意小心。” 姜宁微微颔首,右手紧握在剑柄上,缓步朝着府门靠近。 至于青鸾,同样一脸警惕之色,紧跟在姜宁的身后。 走到那半掩的府门处,姜宁微微用力,那沉重的府门便在一阵“咔吱”声缓缓露出了孟府的景象。 绿翠之中,楼阁林立。 白色大理石铺地,不过此刻在这石径上,却多了些斑驳的血迹。 “看样子,七曜山孟家的确发生了变故。” 姜宁沉声说道,走在那白色大理石的路径上,他目光不断环顾四周,看见的都是零落的尸体。 伤口极为整齐,而且都是致命伤,凶手应该是一击毙命。 无论是小厮,还是丫鬟车夫,亦或是孟家的族人,都无人幸免。 血迹到处都是,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姜宁和青鸾也尝试着能够找到什么活人,结果发现竟没有一个人尚有一口气在。 不过这些尸体上的余温尚存,看来这桩惨案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龙王,我们去那古寺看看吧。” “传闻孟家的老祖们迈入晚年,都会选择入孟家古寺为僧。” 青鸾如此说道,姜宁的确没有异议,若那古寺还有幸存者的话,或许能够帮助他们找到凶手的下落。 一念至此,两人没有选择在这些庭院中逗留,而是直奔那朱红色的古寺而去,企图能有所获。 结果,两人才刚刚抵达那古寺,就有了重大的发现。 第361章 惊变,从孟家开始 古寺中,隐约可听见细若游丝般的微弱喘息。 “龙王,还有人幸存!” 青鸾瞬间反应过来,也没有多想,一把推开那古寺的寺门,迈开脚步便循着那声音找了过去。 “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姜宁跟在青鸾的身后,判断道。 “龙王,找到了!” 在二楼,青鸾发现了一名尚存口气的暮年老者,正倒在血泊中。 “老人家,老人家,您怎么样?” 青鸾赶紧冲到那老者的身前,将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敷在老者腹部的伤口处,尽量替他止住那正往外溢出的血。 “没……没用的……” 老者极其微弱地说道,万分艰难地睁开双眼,也不顾那染血的手,抓住青鸾焦急说道:“两位少侠!我孟家遭受如此灭门祸事,实属命中注定!” “还请两位少侠,保住我孟家最后的血脉!” “最后的血脉?” “老人家,在哪?” 青鸾连连点头,语气焦切地询问道。 “渡罪城,血洗我孟家,欲要夺走了苗疆道教赠予我孟家的……葬仙……蛊!” “两位少侠,后山……后山!” “我孟家最后的血脉,就在后山!” 眼前的老者说话是越来越急促,却也越来越声嘶力竭。 最后,双手无力地耷拉垂落,就是青鸾的药也无济于事了。 从朱红色的古寺走出,姜宁径直将目光投向七曜山的山巅处,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孟家的后山就是那里。 “青鸾,渡罪城,你可听说过?” 姜宁出声询问道。 “渡罪城,据闻坐落于极北的冰天雪地中。” “曾经作为朝廷流放和关押重犯的地方,不够后来那风雪大盛,竟将整个渡罪城掩埋,朝廷以为那些犯人都丧命在那渡罪城中,便没有再理会过。” “不曾想,那些被关押在渡罪城的囚徒们,不仅没死,反而出奇地抗寒抗冻,最后,逐渐演变成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 “不过以这渡罪城的本事,他们根本无法单独离开那里,除非,有人在帮助他们。” 青鸾在飞纵赶路的同时,不断替姜宁解释着,也让姜宁对于这渡罪城的来历有了更多的认识。 以两人的脚力,赶往后山,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后,姜宁和青鸾顺利抵达后山,结果却发现两名魁梧大汉正在等待着他们。 “可让大爷我等得有些久了!” 其中一名魁梧大汉面露狰狞之色,怒吼道。 “没想到这堂堂孟家,竟然还有活口!” “真是不错!” 另一名魁梧大汉微微舔舌,似乎对于之前的杀戮,他还有些不尽兴。 原来,这两人竟是把姜宁和青鸾当做了孟家的族人来了。 “你等何人,胆敢犯我孟家!” 姜宁将自己佯装成一名义愤填膺的孟家儿郎,满脸怒色地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子,你且听好了!” “我等乃是渡罪城的云氏双雄!” “我乃云雷,我是哥哥!” 其中一名魁梧大汉刚说完,身侧的那名魁梧大汉立马接话道:“我叫云风,我是弟弟!” “我管你什么云氏双雄还是风氏双雄,胆敢屠我孟家,便拿出你们的性命来偿吧!” 姜宁说道,已然将手掌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正准备与这两人较量一番。 “真是狂妄的小子!” 云风讥笑道。 “弟弟,将这些孟家的余孽赶紧清理了,我们还得追上江水寒呢!” 云雷的声音可谓振聋发聩。 “江水寒?” “此次同你们前来的,莫非还有那位曾任宁山知府的江水寒?” 姜宁才刚说完,却见那云氏兄弟两人一脸见鬼地看着姜宁,尤其是那云风,更是失声道:“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阎王爷告诉我的。” 姜宁露出微微的笑意,踏步上前,已然准备出手。 “不知道,阎王爷可告诉你几时丢掉性命?” 那云雷自信十足道。 “的确说过……但不是我。” 姜宁腰间的龙渊剑已拔至一半,“而是你们。”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剑器的颤鸣声,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剑芒瞬间乍现,直奔那云氏双雄而去。 “弟弟,此人有些难敌!” 作为渡罪城的囚徒,这两兄弟常年与对手厮杀,自然能够清楚地判断出对手的实力。 事实上,在姜宁动身的那一刻,这云氏双雄已然收敛了眼中的轻视之意,转而被凝重充斥。 “哥哥,此人的剑道,似乎与那剑疯子有些相似!” 云风迅速闪避,堪堪避开了姜宁的一剑,旋即立马对着云雷说道。 “弟弟,小心点,我担心此人的剑道……” 云雷正说着,却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意将他的浑身包裹,立马打住,整个人探出双拳,朝着姜宁主动攻去。 在内力的加持下,云雷的双臂顿时坚硬如钢铁,直接与姜宁那呼啸而来的长剑对拼上了。 铮—— 砰—— 清脆的响声之后,两人一触而分。 姜宁连连后退,此番他的试探性攻击,也让他大致摸清楚了对手的实力。姑且不谈那云风的实力究竟如何,就是这云雷的实力,已然足以让他震惊。 姜宁相信,如果他不催发自己的剑气作战的话,将很难战胜眼前的这名魁梧大汉。 这渡罪城果然不愧为当年朝廷关押重犯之地,这走出来的随便一人,竟都拥有如此超强的武功。 “小子,有几分本事。” 云雷冷哼一声,他全力施展之下,竟没能伤到那白衣青年,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不过,你若是只有这样的剑法,那么接下来,你可就危险了。” 云雷那戏谑的双眼陡然变得战意熊熊,渡罪城的囚徒,最为好战,敌人越强大,他们就越兴奋。 与强者力战,要么生,要么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云雷和云风才会主动请缨清剿这些孟家余孽。 “危险?” “我看未必。” 姜宁嘴角划过一抹弧度,眼看着云雷在冲击时,浑身肌肉鼓动,宛若人形凶兽,他却没有丝毫畏惧。 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争取将云雷,一击毙命。 第362章 云氏双雄 “小子,你的剑法不错,可惜今日,你便要丧命于此了。” 云风似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战意,在云雷冲向姜宁之后,他直接尾随其后,同样直奔姜宁而去。 青鸾站在姜宁的身后,看见姜宁正陷入危险境地,正准备出手相助时,却被姜宁察觉到并喝住了。 “青鸾,你且观察周围,不要擅自出手。” 话落,姜宁竟当着众人的面,收起了手中的剑,将内力贯注于身躯中,然后,眼眸闪烁不定,脚下的长靴猛踏地面,在地面龟裂的同时,姜宁整个人暴掠而起,捏拳直奔云雷而去。 “就让我来试试,阁下的肉身究竟如何!” 虽说许久没有直接用肉身战斗,但是在如此数月的剑气蕴养下,姜宁的肉身早已不知道臻至何等境界了。 “你连你的剑都放下了,看来,你必败!” 云雷见到姜宁如此作死的行径,不仅冷言道,同时一拳轰出,那虬劲的隆起肌肉,宛如巨蟒般朝着姜宁轰去。 与云雷的一拳相比,姜宁那看似瘦弱的一拳是如此的弱不禁风。 嘭—— 顷刻间,两拳相撞,顿时劲风激荡,直震得两人连连暴退。 “爽!” 那种全力施展的爽快让云雷感觉浑身一阵酣畅淋漓,才刚刚停住身形,他便立马冲起,想要跟姜宁继续搏击。 “云雷,你还是再等等吧。” 姜宁正说着,却以极快的速度与云风撞击在一起。 嘭—— 肌肉与骨骼之间的激烈碰撞后,姜宁只是微微后退几步,可云风,却连连暴退。 这纯粹的肉身交手,姜宁竟没比这云氏双雄弱上半分,反而在某些程度上,还隐隐压住了这云氏双雄。 “哥哥,此人与那剑疯子,就好似如出一门!” 云风面露惊色,停在原地说道。 “云风,你少来吓唬老子!” 云雷此刻竟连弟弟都不喊了,他双眼泛红,似是有些不愿意承认眼前的这个事实。 “小子,再来!” 云雷浑身绷紧,整个人压低身躯,宛如凶兽般暴动而起,挥舞着手中的重拳,再次迫近姜宁。 “论肉身,又有何惧!” 姜宁面露微笑,捏拳迎上了云雷。 一瞬间,两人互相缠斗在一起,拳拳到肉,只听见阵阵筋骨的“砰砰”作响。 此刻,两人皆是使出那浑身气力,不肯弱于对方。 肉身对决,讲究的便是借势。 一旦对手势微,那么便可以一鼓作气地击溃对方。 在姜宁与云雷激战的时候,云风丝毫没有插手的机会,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敢。 那凛然的拳风浩荡席卷,此刻他若是介入进去,无疑将承受来自姜宁和云雷两人的同时攻击。 两人合击的威力,让云风为之颤栗。 在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云风只能同青鸾一般,静静地观战。 没有眼花缭乱的招式,只有纯粹的肉身对决。 两人彼此厮杀,必须抵挡,这一番鏖战下来,半个时辰都没能分出胜负。偏偏两人谁也不愿意撤力,因此这样的情况,只能继续。 这云雷的肉身,果然强横。 虽说姜宁能够轻松挡住云雷的每一次进攻,但时间一久,饶是他也觉得手臂有些发麻,不过他相信,那云雷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正在逐渐催动体内的剑气,与身躯逐渐融合。 而云雷无疑起了推动的作用,有他的帮助,姜宁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游离的剑气都会蕴养到他的身体里,他的内力中。 剑道,心唯一剑。 而姜宁现在做的,便是将自己的肉身,锤炼成一柄藏锋的剑。 身即是剑,剑即是身。 一旦能够成功,姜宁的战力将再进一步,届时,即便不催发剑气,他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与终境高手抗衡乃至击败。 争锋,还在继续。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姜宁倒是越战越勇,可对面的云雷,却逐渐乏力起来。 他与弟弟云风不同,他擅长短时间的爆发攻击,一旦无法在短时间给予敌人致命一击,那么接下来换来的只能殒命的下场。 如今他与姜宁的战斗已经足足僵持了一个时辰了,身体里游离的疲惫让他的度也逐渐减缓起来。 云雷很清楚,再战下去,他必败无疑。 “给我死来!” 云雷悍然发力,浑身内力及其气力倾泻而出,这一击,他势必要将眼前的姜宁给解决掉。 “正有此意!” 姜宁整个人同样绷紧浑身,那紧握的重拳中,瞬间弥散出一股惊人的剑意。 澎湃的剑意瞬间爆发,那云雷感受到这股剑势,陡然脸色惊变,那眼中,竟凭空添了一抹惊惧之色。 不过这云雷也是果断之人,面对姜宁如此致命的进攻,他清楚,若不拼命的话,接下来等待他的,只能是死亡。 “啊——!” 云雷怒喝一声,在面临姜宁这等生死攻势下,他爆发出了自己最极限的一拳。 可是,在那澎湃激荡的剑意面前,这拳风,又能算得了什么? 喀嚓—— 两具身躯再次产生碰撞,这一次,是骨骼撕裂粉碎的声音。 紧接着,两人瞬间分开。 姜宁只是踉跄跌退几步,手臂通红发淤。可那云雷,却惨得多。 整个手臂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痕,露出了里面包裹的森然白骨,而且那白骨已经断裂粉碎,看得人触目惊心。 扭曲的手臂,鼓动发胀的经络,云雷没有直接身死,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样子,你们输了。” 姜宁若无其事地将衣袖放下,掩盖住那受创的手臂,淡然说道。 “输了?” “我看未必!” 云风接过自己的哥哥,旋即准备踏步上前,看样子,准备趁着姜宁虚弱,直取他的性命。 “我已经给足你们机会了!” “你们如果不懂得珍惜的话,那就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对于云风的威胁之言,姜宁并不在意,他磨砺自己肉身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他没必要再用肉身与那云风交手。 甚至姜宁有足够的自信,那云风还没走到他的身前,就会当场毙命! 第363章 江水寒 “云风,撤!” 就在云风准备出手与姜宁搏命之时,遭受重创的云雷却是及时喝住了云风,制止了他的冲动之举。 目前的局势可谓十分明朗,一旦云风出手,姜宁势必会下死手,届时,不仅云风会丧命当场,就连云雷也难逃一死。 从渡罪城活下来的人,都不是狂妄的愚蠢之徒,云雷很清楚,现在眼前的白衣青年,对于他们的性命,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甚至,云雷可以猜测到,眼前的白衣青年,对于那江水寒更感兴趣。 “阁下,江水寒就在后山,他正在追赶孟家最后的血脉,孟祺然。” 云雷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身侧有些愤懑的云风,怒喝道:“弟弟,我们走!” 云风虽说愤怒无比,但对于云雷的话,他着实不敢违逆。 上前扶住云雷,云风颇为怨恨地瞥了眼姜宁,旋即立马带着云雷匆匆离开了。 眼看着云氏两兄弟离去,青鸾却在旁不解问道:“龙王,这是何意?” “云雷身中剧毒,那云风又岂会留有性命?” 姜宁淡淡开口,旋即迈开脚步,继续朝着后山寻去。 至于青鸾,眼眸连连闪烁后,也紧随着姜宁离去。 …… 此际,后山。 一名蓝色衣衫的青年正飞纵于树林间,似在亡命逃脱。 “孟祺然,在江某的手中,你又能逃多久?” 蓝衣青年的身后,一身灰袍的江水寒正步步紧逼。 “江水寒,你想得到葬仙蛊,简直是痴心妄……” 孟祺然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他只觉得浑身一软,那原本飞纵的身影为之停滞,旋即径直往下坠去,落在那陡坡上。沿着陡坡一路下滑,孟祺然最终滚落到一块平地前。 正准备艰难地站起身来,没曾想才刚刚用力,后背只觉得一股重压传来,孟祺然刚刚半撑的身躯再次陷了下去。 “还想逃?” 江水寒那冷厉的双眼紧紧盯着身下的孟祺然,此刻他的脚,正稳稳地踩在孟祺然的背部,让他根本无力挣脱。 “若不是江某人武功了得,恐怕还没要让你这小滑头就此逃掉。” 江水寒揩拭着额头的汗,喘气道。 “狗贼!我已将我孟家之事的消息传递了出去,现在,你们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尽管落入贼人之手,但孟祺然没有丝毫妥协。 “哦?” 江水寒轻咦一声,“看样子,我是没必要再留你性命了。” “狗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孟祺然努力挣脱江水寒的脚,却见江水寒一脸讥笑地微微用力,顿时孟祺然如遭重创,再次陷入地面之中。 “杀你自然是要杀的,不过想要那么轻易地死,可没那么容易。” 江水寒狞笑一声,旋即脚下稍微用力,便听见孟祺然筋骨“咔嚓”一声断开的声音。 紧接着,在内力的加持下,江水寒的那只脚就宛如千钧巨石一般,直压得孟祺然满脸涨红,逐渐陷入泥壌中。 “想要这么轻松的死,哪有那么容易。” 江水寒继续施压,孟祺然所在的泥壌地面,瞬间出现阵阵龟裂。 可即便却如此,却也没听见孟祺然喊出任何声音来。 “江某倒是想要看看,你孟祺然究竟能忍多久!” 江水寒脸色越发阴沉,而那脚下的力道,也越发使劲起来。 反观孟祺然,半截身体都已经没入那泥壌之中,双目紧闭,眉目都在抽搐,即便是如此的剧痛,却也没见他吭上一声。 最终,江水寒注定要失望了。 孟祺然直到临死的那一刻,都没有向江水寒屈服过。 看了看身下逐渐丧失温度的瘦弱身躯,江水寒的脸上不仅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有些难堪起来。 “真是晦气!” 埋汰一句后,江水寒径直夺走孟祺然怀中死死护住的那玉盒,旋即正准备起身离去。 可倏忽,两道破空声袭来,江水寒那沉闷的油腻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看样子,又有人送命来了。” 一边说着,另一边,江水寒却是以极为迅捷的速度将那玉盒之物取出,然后送入孟祺然的尸首中,这才一阵远遁,竟是要趁机逃离。 “龙王你看,江水寒要逃!” 窜出繁密的树林,青鸾率先察觉到江水寒的异动,连忙对着姜宁说道。 “看来,这孟家最后的血脉,也就此殒命了。” 看见江水寒掌中玉盒的那一刻,姜宁便知道,孟家彻底被灭门了。 与此同时,青鸾也瞧见了江水寒那手中的玉盒,连忙道:“龙王,那玉盒之中,藏的定是这孟家的葬仙蛊!” “拦下江水寒,先将他擒下再说。” 姜宁淡淡开口,可身法却没有慢上分毫,反而更添一份力,直奔江水寒逃走的方向而去。 “龙王,这江水寒似乎有些诡异。” 与姜宁并肩追赶江水寒,青鸾忽然惊疑道。 “诡异?” “哪里看出他的问题了?” 姜宁仔细感受着前方的江水寒,并没有丝毫不妥。 “龙王,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江水寒此人的逃离方向,正是往山巅吗?” 青鸾刚说完,姜宁也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江水寒若当真是要远遁离去,理应绕开姜宁等人,折返下山,可他如今的前进趋势,分明是要将姜宁等人引向山巅处。 莫非是他惊慌失措跑错了方向? 但以姜宁对于江水寒此人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难不成,他在山巅还有援手? 这一点,是姜宁想到的觉得唯一合理的一个理由了。 一念至此,姜宁立马叮嘱着身旁的青鸾道:“等会小心点,一旦情况不对,我们马上撤离。” 对于姜宁的叮嘱,青鸾肯定地点了点头,旋即继续紧追秋水寒。 双方相距并不远,所以很快,姜宁和青鸾就在江水寒真正抵达山巅前,将江水寒给拦住了。 “看样子,我该减肥了。” 虽说被姜宁和青鸾拦住了去路,但江水寒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气馁和失落,反而含笑盯着姜宁和青鸾,不紧不慢地说道。 第364章 神秘剑客 “江大人还真是幽默风趣。” 姜宁立在原地,沉声说道。 “你认得我?” 江水寒抖擞着身躯,定睛望向姜宁,略微惊疑道。 “当年的宁山知府,又如何认不得?” 姜宁只是刚刚提及,却见那江水寒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原来,原来竟是你这少年。” “江大人既然都出现在此地了,想来定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前来吧。” 姜宁投以目光望向江水寒,那明晃晃的双眼,直盯得江水寒一阵肥肉颤动,“江某人来此不过是顺路而为。” “顺路而为?” “可渡罪城的那两兄弟分明都称江大人乃是特意前来。” “而且江大人顺路而为,竟将这孟家的最后一根独苗,都给残忍地扼杀了,这又作何解释?” 这江水寒不急着动手,姜宁自然也不急着出手,他倒要看看,这江水寒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过只是两名罪徒的胡言乱语罢了,登不上台面。” “况且这孟家小子,可并非死于江某之手,江某实在是刚刚才赶到而已。” 不得不说这江水寒那胡诌的本事倒是真不假,自圆其说,他倒是尤为出色。 “既然如此,还请江大人将那玉盒交还孟家吧。” 姜宁一脸玩味地盯着江水寒,平静说道。 “这玉盒,本就是江某所持有,为何又要归还给孟家呢?” 江水寒一边说着,另一边,却是直接将那玉盒收入囊中,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回过头对着姜宁和青鸾说道:“天色不早,江某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说罢,江水寒径直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眼看着江水寒正要离去,姜宁表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暗地里那衣袖之中,那手指轻捻,便是一枚淬毒的暗器瞬间飞起,悄无声息地直奔江水寒而去。 嗡—— 眼看着那暗器就要刺入江水寒的后背,没曾想江水寒的身影都陡然变得虚幻无比。 凌厉的暗器直接穿透江水寒的虚影,最后击中一棵翠竹,只闻“喀嚓”脆响。 “青鸾,小心身后。” 姜宁不紧不慢说道,腰间的龙渊剑瞬间出鞘,挡在他的身后。 本是空空如也的虚空,却见涟漪荡漾,紧接着露出了一身灰袍的江水寒,正冷笑着,“不愧是锦衣卫的人,这等感知力,已经足以自傲了。” “不过还是太慢了。” 姜宁似在感叹着自己感知,又好像在谈论江水寒的速度,总而言之,对于江水寒的背后突袭,他只使用了一剑。 叠浪。 剑气如浪似潮,直接将江水寒笼罩在内。 “剑意入道!” “怎……怎么可能!” “这……这一定是假的!” 振聋发聩的剑气浪潮中,只隐约听见江水寒的阵阵惊骇声,以及,江水寒负隅顽抗的兵刃相交声。 “龙王,这江水寒,究竟是何人,竟能够在你的剑气浪潮中支撑如此之久!” 在青鸾看来,这江水寒的实力简直可怕,任何的剑气落在他的身上,眨眼功夫,那可怖的伤痕都会恢复,如此恢复能力和应付手段,可谓闻所未闻。 “不知道他去哪里修得如此诡异的邪功,竟能硬撼我这叠浪一击。” 姜宁摇头,最初见到这江水寒时,他分明还没有这么强大,可短短数年,他的变化…… 一念至此,就是姜宁也难免心生一种压迫感来。 乱世将起,要想在这浑浊的世道留口气在,实力,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别看如今赤北锦衣司威名在外,可当乱世来临,强如赤北锦衣司,也说不定会有覆灭的一日。 未雨绸缪,江水寒的变化,让姜宁对于那个极度危险的野心家——独步王萧川,忌讳莫深。 “看来今日,注定是拦不住他了。” 眼看着叠浪余威渐微,姜宁低语着,龙渊剑悬于头顶,他再次轻叱:“怒击。” 平淡的言语,却让叠浪之势再次攀升至巅峰,肆掠的剑气充斥在江水寒的周身,这让江水寒也为之动容了! “该死!该死!该死!” 江水寒一边怒吼着,另一边,却依旧在硬抗着姜宁催发的剑气,负隅顽抗。 “拦不住你,我便杀了你。” 姜宁呢喃着,目光紧紧落在那身陷剑气重围中的江水寒,一旦怒击之威消散,他将毫不犹豫地拔剑,将这江水寒,永远留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龙王!” “这江水寒脱困了!” 青鸾刚说完,却听见姜宁肯定的低沉嗓音:“我看见了。” “终于,终于脱身了。” 想起之前那种无数次从死亡边缘擦过的感觉,江水寒仍然心有余悸。 若不是他倚靠着修炼的独特功法,恐怕早就已经丧命当场了。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抽身而退的机会,江水寒又岂会耽搁? 身影暴掠而起,失去浑身的赘肉之后,江水寒的速度竟快到让姜宁都心生震撼。 “他,他的速度!” 青鸾尚在惊讶,可回过神来的姜宁却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绝对不能让他夺走葬仙蛊!” 姜宁沉声说道,与青鸾直奔江水寒离开的方向冲去。 可江水寒的行进速度太快了,尽管姜宁和青鸾已是全力而为,但仍然追丢了江水寒的踪影。 “让他逃了。” 追出山林之后,望着林立的楼阁亭台,姜宁颇为不甘地说道。 “啊——!” 就在姜宁和青鸾正踌躇往哪里追时,江水寒的一声惨叫,却为姜宁和青鸾指引了足够的路。 赶往那惨叫声的源头,竟是在那朱红色古寺前的空地处。 不过此刻,除了那正捂着断臂惨叫的江水寒,在空地前,更多了一道缥缈的身影。 身着白紫相间的宽松道袍,面容俊秀,额头间,一柄独特的剑纹,异常醒目。 剑悬于身侧,那人虽站在原地,却乍一感受,却又觉得他好似站立于虚空,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他是?” 看见这名突然现身的剑客,姜宁和青鸾除了惊疑之外,便只剩下浓浓的忌惮。 眼前这人,至少也已经臻至天人境界。 他,究竟是谁! 第365章 奔雷剑宋书航 “奔雷剑!”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姜宁和青鸾猜测着这名神秘剑客的来历时,江水寒却已经失声喊出了这神秘剑客的名号。 奔雷剑。 “这奔雷剑,究竟是何人?” 姜宁面露疑色,颇为不解。 青鸾见到姜宁一脸疑色,立马为姜宁解释道:“奔雷剑宋书航,乃是一名精通剑道的顶级高手。” “势如奔雷,剑如游龙,这便是他名号的来历。” 三言两语,却让姜宁大致了解了这奔雷剑的来历。 微微颔首,姜宁昂首望去,却见那奔雷剑宋书航正用剑挑着江水寒的下颔,已然动了杀意。 “交出葬仙蛊,今日你还能苟活于世。” 宋书航清冷的声音响起,却震得江水寒一阵骇然。 “葬仙蛊?” “阁下究竟在说些什么!” 江水寒说完,整个人顺势后退,竟想要逃走。不过宋书航瞧见江水寒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地动手,反而立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江水寒的这些行为。 “你真以为,你能逃过我的奔雷剑吗?” 宋书航轻声说道,仅仅一句话,却让江水寒浑身微颤,那迈开的脚步,顿时停住。 转过身来,江水寒只满脸谄媚笑道:“宋大侠,江某不过途经此地,哪里又有莫大机遇能够得到那葬仙蛊。” “江水寒,你的谎言可真是一点都不高明。” 宋书航面无神色地说道。 “这……”江水寒双眼打转,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之色,恭声道:“宋大侠,您既然想要这葬仙蛊,那小的便交予您,如何?” 刚说完,江水寒袖手一卷,那空无一物的玉盒瞬间脱手,直奔那宋书航而去。 至于江水寒,则是趁着这一刻,脚下生风,想要快速逃遁离去。 只不过,宋书航却连瞧都没瞧上那玉盒一眼,目光紧紧锁定着江水寒,脚步轻踏,整个人好似跨越时空的距离,稳稳地出现在江水寒的面前。 “江水寒,你拿着空荡荡的玉盒,想要骗谁?” 宋书航说完,却见江水寒那脸色陡然微变,尤其是两鬓处,更有细密的汗珠顺着淌下。 “宋大侠,小的,小的的确已经将那玉盒交付给您了!” “您何必苦苦相逼!” 江水寒这席话说得是掏心掏肺,诚恳不已,可惜这位奔雷剑宋书航,却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因为江水寒的欺瞒,让他眼中蓦然升起淡淡的杀意。 “江水寒,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宋书航的耐心已降至下限。 “宋书航,要杀要剐,随你便!” 江水寒那颤栗的身躯穆然挺直,整个人的脸上充斥着决然之色,看见宋书航的剑刃,此刻的江水寒竟没有丝毫胆怯。 “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 宋书航淡淡开口,那悬于身侧的三尺青锋瞬间颤鸣,径直朝着江水寒的脖颈斩去。 不过宋书航的剑,最终并没有落下,而江水寒的身躯,却是硬直地倒下了。 紧接着,七窍流血,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便再没有了生机。 “服毒自尽,真是好手段。” 宋书航淡淡说道,俯身搜查了江水寒的浑身,结果一无所获。 重新转过身去,宋书航缓步走到那玉盒的近前,将玉盒拾起,然后打开。 没有葬仙蛊,只有葬仙蛊残留的特殊气味。 “看样子,葬仙蛊已经被他暗中转移了。” 宋书航沉声道。 “宋前辈,或许这葬仙蛊,还在孟家。” 姜宁突然开口,却见宋书航一脸蹙眉道:“何出此言?” “若我不出意料,那葬仙蛊,或许还藏在那孟祺然的身上。” 姜宁才刚说完,却见青鸾答道:“可是那孟祺然,不是都已经……” “正是因为那孟祺然已经死亡,葬仙蛊才能够得以安全保存。” 姜宁刚说完,却见孟祺然眼中一亮,旋即立马开口道:“那孟祺然现在何处?” “临近后山的一处空地。” 姜宁沉声道。 语罢,三人连忙施展轻功,赶往那孟祺然处。 片刻后,三人先后赶到那空地时,看见的却是一片空荡荡,根本就没有孟祺然的尸体。 “有人来过了。” 姜宁和宋书航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人光顾了这里,而且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对于孟祺然尸体被盗一事,青鸾颇为不解。 “要想下山,必须经过我们之前与江水寒交手的地方,敌人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将孟祺然的尸体从我们眼皮底下带走的呢?” 对于此事,姜宁也深感疑惑。 “跟我来。” 唯有宋书航,思忖片刻后,对着姜宁和青鸾示意一声,便再次施展轻功,朝着山巅飞纵行去。 “宋前辈这是作甚?” 青鸾依旧没能理解。 “敌人既然没有原路返回,那么他们唯一离开这里的办法,恐怕只有天上了。” 姜宁思路逐渐清晰,向青鸾解释道。 “天上?” 青鸾正说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七曜山的山巅上了,借助这广阔的视野,三人得以纵观整座连绵山脉。 “果然让他们逃走了。” 宋书航说道,姜宁和青鸾循声望去,在那云雾中,数道黑影正带着孟祺然的尸体在半空滑翔着,逐渐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他们是?” 看着那些黑衣人的衣着服饰,姜宁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或许是乾天宫,或许是独步王,当然,渡罪城也并非不可能。” 宋书航对于此事,想来也觉得心中颇为抱憾。 “宋前辈,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姜宁望向宋书航,似乎想过听听他的建议。 “接下来,你们可以回锦衣司了。” 宋书航轻笑一声,旋即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姜宁道:“以我的身份,不太合适。” “这书信?” 姜宁疑问道。 “你将这书信寄回锦衣司,让锦衣司通知江湖各大门派,务必提高警惕。” 宋书航将书信放到姜宁的手中,旋即纵身一跃,竟跳下了茫茫云海,不见了踪影。 “乾坤拂袖,天罡甩云,宫自何处,出世谋逆。” 姜宁和青鸾将信中内容查看一番之后,便毅然远遁离去了。 第366章 镇北战祸 拜别奔雷剑宋书航,自七曜山离去,姜宁和青鸾一路舟车劳顿,却意外走错方向,再一次来到了镇北县。 站在镇北县城外的官道上,姜宁却不由得感叹一声,“兜兜转转,结果又到了这里。” “既然都来了这镇北县,便在这里小住几日,再返回锦衣司吧。” 青鸾说完,径直走进城中,找了一家客栈,暂作歇脚之地。 本是平静的边塞小城,这几日却变得有些繁忙起来。 站在客栈三楼的窗户上,青鸾不时发现有身着甲胄的将士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神情警惕,似在提防着什么。 “龙王,你说这镇北县近日是怎么了?居然出现如此多的兵卒。” “可能将有大事要发生了吧。” 姜宁随口应下,可转念一想有些不对劲,于是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循着青鸾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许多兵卒出没的身影。 “兵卒出没?” “这莫非就要经历战祸了?” 姜宁远眺边塞方向,唯一可见的就是那残破的镇北关,以及黄沙漫天。 “这城中,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出于本能,姜宁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青鸾,今晚我出去一趟,你就在房内,密切关注一下镇北关的动静。” 对于姜宁的提议,青鸾没有任何异议,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再没有出过房间,直到那夜幕降临后,城中街道变得人烟稀少时,姜宁才动身准备出门。 黯淡的月光,黑压压的厚重云层,姜宁孤身一人,行走在街道上。 要想清楚近日来城中兵卒数量剧增的原因,姜宁想了想,还是得去这镇北县城的城主府才行。 “只是不知道,那摩崖是否还在镇北县。” 想起摩崖,姜宁眼中闪烁,竟有几分兴奋之色。 正走着,眼看着即将抵达那城主府时,姜宁却听见了一阵哄闹声。 什么情况? 姜宁微微蹙眉,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逼近。 姜宁连忙躲了起来,并趁势偷看着这急促声响的来源,竟是数十人的一支军团。 漆黑的甲胄,锋利的刀戈,他们在为首将领的带领下,迅速穿越街巷,直奔那镇北关而去。 等到队伍中的最后一人也消失在街巷的尽头时,姜宁的身影才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镇北关,莫非发生了战祸?” 可姜宁转念一想,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罢了,先去城主府一探究竟。” 回转心神,姜宁再没有犹豫,整个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 就在姜宁奔赴城主府欲要一探究竟时,同在镇北县的青鸾也开始了她的动作。 此际,她正紧紧跟随在那些黑色甲胄的将士身后,朝着那镇北关奔去。 以这些急行军的速度,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青鸾已是顺利地混入镇北关地域。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来往匆忙的将士们,以及在镇北关内驻扎的大量兵营。 篝火熊熊,火光映照着那些将士的脸。 或是兴奋,或是悲壮,或是颇为不甘。 “看来这镇北关外,的确发生了变故。” 青鸾呢喃着,借助黑夜的掩盖,她得以悄然溜到那镇北关的城墙之上,趁机俯瞰着外面的风景。 与第一次来时不同,此刻那关外数里,正有无数兵营驻扎。 “天启国?” 看着那漆黑中隐约若现的旌旗,青鸾疑惑道。 “独步王的计划,开始了吗?” 回过神来,青鸾望着那天启国的大军正安营扎寨,与这镇北县的守军,恰成对垒之阵。 “不知道龙王那里,可有什么其他的进展了。” 青鸾悄然从城墙上退下,避开巡逻的兵卒们,正准备趁机离开时,却在无意中瞥见了在那镇北关外的黑幕中,好似有阵阵身影正在朝着镇北关逼近。 看着那些鬼鬼祟祟的踪影,以青鸾的见解,这些人定是天启国派来夜袭镇北关守军的刺客。 “看样子,还有一出好戏没有看完呢。” 青鸾面露浅笑,索性就藏身在镇北关的城墙上,静候着那些天启国刺客的到来。 …… “那摩崖,竟没有在这城主府中?” 此刻,姜宁站在城主的书房中,微微蹙眉道。 这天色都这么晚了,这摩崖究竟去了哪里? 姜宁正想着,忽然,房门被人径直从外面推开了。察觉到动静,姜宁连忙隐藏起来,以免行踪被暴露。 本以为来人会是那城主摩崖,没曾想进来的只是一名年轻的小厮。 “大人,您都忙了一整天了,来,喝杯茶,早点歇着吧。” 小厮端着一杯茶水走进来,结果却连人影都没有看见。 “大人莫非是操劳军务,又去那镇北关了?” 这小厮见自家大人不在,只能长叹一声,“希望那天启国早日退兵吧。” 说完,小厮没有再稍加停留,转身便离去了。 直到听见那房门闭合的声音后,姜宁才逐渐显出真身来。 “天启国?镇北关?” 早在窃听天妃娘娘说话时,姜宁就曾听闻天启国有意与他们合作,“难不成,他们已经说服了天启国?” 带着疑色,姜宁同样没有在这城主府耽搁时间,旋即迈开脚步,便直奔那镇北关而去。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可越是接近镇北关,沿途听见的动静就越大。 咔嚓—— 铮—— 原来是沿途驻扎军队中有将士正在磨刀霍霍。 一路隐藏在阴影中行进,以那些普通兵卒的本事,自然无法阻挡住姜宁的脚步。很快,镇北关已近在咫尺。 兵营连片,巡逻的兵卒们不时眺望远方,那目光中,可谓五味杂陈。 姜宁在略微观察之后,也没顾上这些兵卒,连忙往镇北关的边缘靠近。 抵达镇北关的边缘处,姜宁趁着没人注意,连忙跃上那高耸的城墙上,借机俯瞰关外景象。 烽火连营,天启国的旌旗摇摆,冷风簌簌,那宽阔的平原上还没有任何战争过的痕迹,想来双方还没有正式开战。 “嗯?” 正观察着,姜宁忽然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在那镇北关边缘处,有一支二十人的小队正摸索而来,“刺客?” 第367章 夜袭 “夜袭?” 姜宁微微蹙眉。 若是让这二十人的小队悄无声息地潜入兵营中,那么镇北县的守军一定会遭受重创打击。 这镇北县的守军,竟还没察觉到敌人的暗袭? 余光轻瞥那巡逻着的镇北守军,他们的巡视范围压根就没有这镇北关的边缘。 难怪! “绝对不能让这独步王的计划得逞。” 秉持着这样的心态,姜宁径直朝着那巡逻守军径直弹射一枚石子。 只听见一阵“咻”的声音,那石子当头击中那为首的巡逻守军。被如此坚硬的石子击中,那巡逻守军的头领自然忍不住地哀嚎起来,哀嚎之后,便是一阵怒斥声,旋即目光直奔那石子的来源,“跟我去城墙上看看!” “是!” 话落,巡逻守军们连忙加快脚步,直奔镇北关的城墙而去。 见到巡逻的守军们朝着这边缘的城墙上快速行进,姜宁余光轻瞥了眼正搭好云梯准备登上城墙的天启敌军,低语:“正正好。” 说完,姜宁也不犹豫,连忙纵身跃下高墙,消失了踪影。 没曾想刚刚跃下高墙,正好在其中一块巨石的身后,发现了青鸾的身影。 “青鸾?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宁瞧见青鸾那熟悉的身影,不禁出声道。 “龙王,这么巧,你也来了。” 青鸾连忙说道,同时目光落在那城墙上,示意说道:“我在这里看看,天启国的那些敌人,究竟要花多久才能登上城墙。” “可惜,他们的暗袭注定失败。” 姜宁看着正往城墙上赶去的镇北守军,露出一抹笑容。 “我看未必。” “这些镇北守军大多是临时组织,真要与那天启国的军队交手,真还不一定能够讨到好处。” “更何况,这天启国既然胆敢派遣这么二十人夜袭,想来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完成这次夜袭。” 听着青鸾的分析,姜宁并没有反驳,而是微微颔首,“如果镇北的守军支持不住,恐怕还需要我们出手相助。” “正有此意。” 青鸾回答道。 刚说完,那城墙之上,顿时传出一阵号角声。 顷刻间,所有的镇北守军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急忙冲出营帐外,望向那城墙上。 “是天启国!” 有人失声道。 “竟还敢夜袭!” “兄弟们,冲上去!宰了这些小兔崽子!” 镇北守军中有人怒吼一声,顿时无数守军冲上城墙,想要狠狠痛击天启国的敌军。 可天启国派出的二十人尽是军中精英,以他们二十人联手,竟让镇北守军一时难以攻破他们的防御。 “二十名正经境的高手,这天启国,还真是大手笔。” 感受着那二十人身上传出的内力波动,姜宁不禁开口道。 “龙王你猜,天启国会不会还有人潜入?” 青鸾望着这年久失修的镇北关,突然开口道。 “既是暗袭,这二十人之数,已然足够,又何必多派人手?” 姜宁回答道。 青鸾笑了笑,继续说道:“多派人手,先行擒下敌军将领,那么这镇北关,自然不攻自破。” “依你的意思,这样的暗袭队伍不止这一队?” 姜宁微微蹙眉,询问道。 “但愿吧。” 青鸾正说完,却听见另一边也发生了暴动,隐约中,听见有人高呼:“天启国敌军!” “天启国敌军!” 通过这般反应看来,青鸾所说的确不假,这天启国的敌军,或许正想着先行擒下敌方将领。 “天启国入侵在即,以这些临时组建的镇北守军,绝对不可能战胜天启国的那些军中高手。” “龙王,看样子,是时候让我们出手了。” 青鸾说着,还顺势拿出了两套甲胄,示意道。 姜宁着实惊住了,青鸾的想法行事,简直将那天启国的心思算得一清二楚。 换上甲胄,姜宁和青鸾连忙直奔另一侧边缘,准备帮助镇北守军,将这些来犯的天启敌军通通歼灭。 兵戈相碰,眼看着天启敌军的二十人势如破竹,直接打得防守的镇北守军溃散之际,姜宁和青鸾出手了。 身影如风,他们两人在现身的瞬间,就让对面的天启军忌惮不已。 在一群未入正经境的守军中,突然出现两名深不可测的镇北守军,顿时,那天启敌军中有不少人都身形一滞。 姜宁和青鸾正是抓住这个时机,如虎入羊群,施展起令人骇然的剑法和身法来。 宛若魑魅一般游走在各大刀刃上,每一次精准地出手,都能准确无误地击中对手。 铮—— 刀劈、剑斩、长枪挥舞。 都难以伤到姜宁和青鸾分毫。 而对手,根本就不敢让他们近身。 一旦让姜宁和青鸾近身的话,他们就会瞬间被击倒在地,旋即被蜂拥而上的镇北守军生擒。 此消彼长,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二十人,皆被姜宁和青鸾击倒,然后被生擒下来。 至于那些剩下的天启敌军,见到姜宁和青鸾那宛如鬼神般的手段,早已经惊骇失色,连忙趁着姜宁和青鸾还未赶到,迅速地撤退了。 危机,就这样被解决了。 再然后,等到那些镇北守军反应过来时,却连姜宁和青鸾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了。 …… 镇北关危机解除后不久,在那天启国的敌营中,正有两人相对而坐。 两人皆是保持着沉默,唯有那四目相对。 许久后,其中一名身着道袍的老者这才拂袖开口道:“展烽火,看来你这镇北县中,还有厉害的高手呢。” 那名为展烽火的黑衣青年闻言,顿时面露疑色,“国师,此言差矣。” “镇北县的摩崖已经离去,城中剩余的百姓,就连真正臻至正经境的人都没有多少了,又怎会有高手坐镇呢?” “哦?” 那年迈的国师眉头一皱,目光透过营帐眺望那镇北关上,“既无高手,又怎会将我天启国的四十名正经境高手击退呢?” 事实上,不仅是国师疑惑,就连展烽火瞧见天启国暗袭失败,也深感疑惑。 “莫非,是那摩崖城主回来了?” 但刚说完,展烽火顿时又摇了摇头,若真是那摩崖归来,以他的性子,那四十名正经境,定会葬身镇北关。 第368章 镇北求援 “莫非,是有援军赶来?” 回过神来,展烽火伸着头,望向年迈的天启国大国师,企图这位大国师能够解释一番。 没曾想,天启国的大国师只轻轻摇头,道了句:“待那些剩余的兵卒归来,问清楚情况,过几日,再战镇北守军。” 虽说今晚的暗袭失败,但这位天启国的大国师却没有丝毫担忧,以天启国的国力,想要夺得这一县之地,如探囊取物,又有何难? “烽火,趁着天色未亮,你先回去吧,看看镇北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大国师的提议,展烽火没有异议,微微颔首之后,便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大国师恭谨一拜后,旋即转身离去。 很快,展烽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就在展烽火折返回镇北县时,那镇北关上,在姜宁和青鸾的出手帮助下,天启国的敌军折损过半,狼狈溃败。 “镇北神勇!” 见着天启国的敌军仓皇逃离,队伍中不知何人率先开口,紧接着,无数镇北守军竟跟着附和起来,前后不过瞬息时间,镇北守军士气高涨,原先的低迷情绪,早已烟消云散。 “看不出,龙王竟还擅长战意之法。” 阴影中,青鸾感受着城中那逐渐激昂的战意,不禁夸奖道。 对于青鸾的夸奖,姜宁并没有在意,他只在意,这天启国攻占镇北县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作为偏安一隅的小国,自家的国土都还没治理得好,竟开始想着往外扩张了。 “青鸾你说,这天启国的正式进攻,应该在何时?” 姜宁突然顿住脚步,轻声道。 “今夜暗袭失败,接下来的几日,都可能是天启国进攻的日子。” 青鸾紧跟在姜宁身后,如此说道。 “看样子,最近需要密切关注天启国的动静,绝对不能让他们成功夺下镇北县。” 姜宁的声音淡淡响起,而他的身影,却消失在了黑夜中。 …… 镇北县有难,曾经在城主府效忠的将领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们有组织地奔赴镇北关,为接下来天启国的进攻,未雨绸缪。 可即便如此,却也远远不够。 根据斥候来报,那天启国有数名江湖高手压阵,一旦双方交战,那些江湖高手尽皆出手,镇北县,必败。 因此,镇北县特地派遣了一名年轻的将领,昼夜不休地赶往摩崖城主潜修之地,欲要请回摩崖,替镇北县解围。 眨眼间,三日已过,那名年轻将领距离摩崖潜修之地,已不足五十里路。 “摩城主,您可一定别出发了!” 那名年轻将领不顾浑身疲惫,继续勒紧缰绳,驾马驰骋而去。 “这江湖,我也太久没去看过了,此番出山后,定要……问剑江湖。” 摩崖潜修之地——古朴的道观中,古旧的蒲团上,摩崖缓缓睁眼,双眸满是熊熊的战意。 问剑江湖,试剑天下,以剑入世,摩崖相信,他定能走出属于他的剑道。 “剑道大成,我必登上那锦衣司,与你再争剑道!” 掸去身上的灰尘,摩崖轻抚手中的弧形长剑,最后整齐地将它背负在身后,旋即推开木门,在一阵“咔吱”声中,离开了道观。 就在摩崖离开道观后不久,那名年轻将领在经过几日连番奔波后,终于抵达了这座道观前。 看着紧闭的观门,年轻将领神色紧张,竟有几分畏怯。 他担心,当推开道观的大门后,结果会让他失望。 “希望摩崖城主,还没有离开。” 年轻将领低语,眼中忐忑不安,可最后还是咬紧牙关,上前推开了道观的大门。 咔吱—— 木门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然后展露出了道观中的景象。 古朴简洁,一尘不染,唯一的小殿里,只有一尊道家雕像,除此之外,仅剩一个蒲团。 年轻将领冲到殿内,企图能够发生奇迹,没曾想,在感受到蒲团上残留的余温后,他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以及失落中。 “摩城主,刚刚离开。” 年轻将领跪在蒲团上,呢喃着。 他很清楚,若没有摩崖出手,镇北县,必定沦陷。 想着想着,这名年轻将领竟淌下两行清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镇北。 “于强,你怎么来了?” 就在年轻将领悲伤之际,在他的身后,一名素袍出现了。 白发胜雪,弧形长剑,正是摩崖。 那年轻将领微微怔神,旋即反应过来,立马扭头望去,当瞧见摩崖的身影时,这年轻将领于强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镇北出事了?” 摩崖沉声问道。 “天启国来犯镇北县,江湖高手尽出……” 于强话还没说完,却见摩崖转身就走,于强的哭声戛然而止。 在他看来,摩崖兴许已经放弃了整个镇北县了。 失望,再次浮现在他的脸庞。 “于强,快点随我赶回镇北!” 马蹄践踏,嘶鸣不断,摩崖的声音飘然传到年轻将领于强的耳中。 顿时,于强破涕而笑,赶紧站起身来,冲出道观,翻身上马,使劲挥舞缰绳,扬鞭而去,早已经忘记了满身的疲惫。 …… “龙王,天启国大军,正在与镇北守军激烈交手。” 青鸾自镇北关归来,对着正在客栈房中的姜宁如实说道。 “天启国的那些江湖高手还没有出动吧。” 姜宁不紧不慢地斟茶饮茶,丝毫没有因为战乱而扰动他平静的心弦。 “天启国的江湖高手,似乎有些顾忌,暂时还没有尽数出手。” 青鸾边说着,同时也坐下了。 “应该是那晚的突袭,让他们有所忌惮。” 姜宁微微颔首,“那镇北守军的战力如何?” “气势如虹。” “自暗袭击退了天启国的敌军后,镇北守军战意不减,今日在战场上,异常神勇。” 青鸾继续回答着。 “看样子,应该还能拖延三天。” 姜宁眼中闪烁,思忖道。 “三天?” 青鸾尤为不解,“什么三天?” “以镇北守军如今的战意和战力,至少他们还能抵抗三天时间。” “可三天过去,一旦天启国发现镇北守军没有江湖高手压阵,定会乘势倾巢而出,直接在正面交锋中击溃镇北守军。” “届时,战意溃败,镇北关,迟早会落入天启国的囊中。” 姜宁耐心地替青鸾解释道。 第369章 两军交锋 “镇北县若是落入天启国之手,岂不是遂了独步王的愿?” 青鸾思索着其中利害,昂首望向姜宁时,却见姜宁会心点头示意:“因此,我们绝不能让天启国得逞。” “但是龙王,即便是我等倾力出手,恐也难敌那天启国的数千兵卒。” “不入天人,与数千兵骑抗衡,无异于自寻死路。” 青鸾之言并非无理,与数千兵骑抗衡,对于他等的确颇为困难,饶是以天人之力,尚有力竭之时,更何况是区区正经武者。 纵使在战场上斩下千军万马,可一旦筋疲力尽,敌军涌上,终归死路一条。 “非也,我等只需要趁势出手,佯装成镇北军中高手,将天启国营中的江湖高手尽皆击败,届时,方可稳住军心,振奋战意。” 姜宁正说着,青鸾顿时明悟,接着姜宁的话继续道:“镇北军心稳固,战意不减反增,反观天启国。” “军心不稳,战意衰退,此消彼长,攻占镇北县的计划,将不攻自破。” 姜宁闻言,微微一笑,“甚好。” …… 自潜修之地回归,到直抵镇北县,约莫需要整整三日。 摩崖与于强快马加鞭之余,可谓心中忧患。 “于强,此次天启国派兵遣将,共计多少人?” 虽还未回归镇北,但行事缜密的摩崖却已经着手提前收集敌营情报,不停向于强质问道。 “此次天启国派兵,至少三千余兵马。” 对于摩崖的质问,于强不敢犹豫,连忙将他得知的情报吐露告知。 “三千余兵马?” “就只为了攻占地处贫瘠之地的镇北县?” 说实话,摩崖也有些发懵,以天启国的国力,想要邻近的富庶强县,也并非难事,可为何他们非要强夺镇北县呢? 为了镇北关? 镇北关年久失修,只能用作基础的防御工事,面对强大的江湖高手,依旧无济于事。 为了镇北县的百姓? 县城贫瘠无比,人口近年来是日渐凋零,真正想要人口,选择镇北县实在不明智。 难道单纯为了镇北县? 可任凭摩崖如何思考,天启国占下镇北县,都得不到任何益处,反而徒添麻烦。 难不成,天启国有更深层次的阴谋? “于强,我再问你,在你出发寻我前,天启国可曾有所异动?” 摩崖微微侧头,望向身旁的于强,满脸疑问。 “大人,属下出发前,天启国似乎并无异动。” 于强临走时比较匆忙,又哪里记得这些情况,因此在回答摩崖的问题时,于强有些支吾。 “似乎……” 摩崖思忖着,又陆续询问了于强一些问题,可于强的回答一直模棱两可,这让摩崖也深感为难。 看来,要想摸清楚这些情况,还得回到镇北县之后才行。 一念至此,摩崖本能继续挥鞭,驾着烈马,继续奔赴镇北县,希望能够尽快赶回去。 于强深知情况紧急,纵然身躯里的倦意如潮涌来,但他也不敢丝毫怠慢,只能在煎熬中,继续紧跟摩崖。 …… 三日光景,在两军对垒时,显得尤为短暂。 烈日之下,黄沙漫天,镇北守军以昔日的镇北雄关为防御,已经击退天启国敌军数次,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面对三千余名全身铁甲的猛烈兵骑,时隔三日,镇北守军已然逐渐力竭。 身为弹丸小国,因曾饱受战祸硝烟,所以天启国兵骑向来操练兵阵,熟练无比。 反而镇北守军,大部分都是不入流的青年壮士,此番与天启国兵骑作战,全凭借着满腔孤勇。 可三日作战,再强大的兴奋剂,也有药效耗尽的时候。 当数十名正经境的江湖高手自敌营中冲出时,驻守在镇北关上的广大守军们知道,他们恐怕再难以抵挡敌人的脚步。 但即便如此,时至今日,却也没有任何镇北守军后退一步。 身后的县城里,有亲族,有挚友,更有牙牙学语的孩童,若此番后退,他们的命运,将彻底落在敌人的手中。 谁也不愿意,因此,谁也不曾后退。 要知道,这镇北县城近九成的百姓,都曾是昔日驻守镇北雄关的无畏将士的后裔,他们的身上,同样流淌着不屈的热血。 “众位将士听令,死守镇北!” 为首指挥的将领厉声高喝,声音如黄钟大吕,直震得全场战意熊熊。 “喝!” “杀!” 将士们豪情壮志,那眼中的战意宛如实质,让正奔驰冲来的天启国兵骑都为之一滞。 “哼,负隅顽抗之辈,竟妄想反抗!” 数十名江湖高手混迹在兵骑之中,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当着这些反抗者的面,击杀他们的作战指挥官。 一旦指挥作战的将领遭到屠戮,井然有序的军队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届时,以天启国铁骑的力量,足以摧毁镇北的一切防御。 更何况,这镇北关的防御部署,早已经了然于心,天启国,此战必胜。 “铁盾立上,先锋行进。” 天启国一方,领兵大将张文显高喝一声,原本的阵型迅速重组起来。 首当其冲的骑兵放缓速度,任由一群手持铁盾的步兵充当前锋,继续推进。 正巧的是,驻守在城墙上的镇北守军,在守城大将的指挥下,高声下达命令:“放火箭!” 浓烟滚滚,炽热的火箭如同密雨降临,本应让天启国大军遭受重创。 没曾想,漆黑的铁盾高高立起,却将所有攻来的火箭尽皆挡住,让天启国大军的伤亡将至最低值。 火箭之后,又是陷马坑,还有其他的奇谋。 本应该取得卓越成效的战术,却好似提前被天启国一方预知,竟是都提前作出了应对之法。 短短数个时辰,天启国大军兵临城下,而镇北守军的将领,则一脸铁青之色。 饶是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这镇北军中,出了内奸! 更何况是有过领军作战的将领! “准备!” “上刀戈!” 这名指挥作战的将领此刻也顾不上太多,下达命令,只希望,守军们能够支撑到于强的回归。 以镇北守军之力,想要阻击天启国大军,虽说勉强,但还是足以拖延到天启国退兵。 但若是对手有江湖高手出手,这一切可就难说了。 第370章 性命攸关 此刻,有江湖高手助阵,天启国大军可谓气势如虹。 “踏平镇北!” “踏平镇北!” 军中士气是个颇为玄妙的东西,稍有激励,便可使得军队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强大战力。 诸如此际,天启国大军因得到江湖高手相助,军中士气高涨。 反观镇北守军,虽然战意不减,但将士们的士气,却在悄无声息之中,渐渐衰退。 很快,出城迎敌的镇北守军,便与那天启国的铁骑碰撞在了一起。 锋芒毕露的刀戈,随着劲风挥舞,顿时血光四溅,断臂横飞。 有天启国敌军的,也有镇北守军的,双方,很快便缠斗在一起。 纵观镇北守军,近四千人众,可与天启国交手之后,人数的优势在面对敌方的江湖高手时,瞬间崩盘。 内力如潮涌出,那些江湖高手或持刀剑,或持阔斧枪戟,混迹在战场中,收割一条又一条性命。 “启禀将军,若战局继续僵持,我镇北数千将士,恐怕……” 城墙之上,一名蓝衣统领向身侧负责指挥作战的将军示意道,言语间满是焦切。 “余枫,我方兵力部署,尽皆被敌方堪破,除了死战不休,的确再没有办法。” 站在镇北关的城墙之上,这名将军看着这不利的战局,同样深感无奈。 原本针对天启国敌军的一切陷阱失效,兵力的防御部署也好似被对方提前预知,竟没有发挥出任何效用。反倒是因为如此,天启国大军乘胜追击,原本的僵持战局,此刻竟逐渐演变成己衰敌强的局势。 “也不知于强,赶回来没有。” 这位将军深深感叹一声,同时余光瞥了眼关内大营中闭门不出的那位代城主——展烽火,蹙眉道:“这位代城主,还真是淡定得过人。” 话落,再次转向战场,这名将军立刻高声吼道:“撤军!” 就在将军下令的同时,天启国敌军之中,忽然冲出数道黑影,竟是无数带着森然爪钩的铁索。 唰—— 无数爪钩牢牢地陷入镇北关的城墙上,紧接着,那数名江湖高手跃上铁索,竟想要登上城墙,直接斩首。 一旦军中无将,便如群龙无首,镇北大军,必败。 “放箭!” “拦住他们!” 守将连忙下达命令,务必要在这些江湖高手稳稳落地前,将他们击落。 可这些正经境的江湖高手似乎十分清楚镇北守军的应付之法,他们见箭雨落下,不仅不退,反而加快速度,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见数名江湖高手已行至半途。 “愚蠢的镇北守军,还没搞清楚情况吗?” 铁索之上,隶属天启国的江湖高手一声冷笑,继续加快速度,朝着近在眼前的城墙行进。 而此刻,正在数里之外观战的那位天启国大国师,瞧见镇北关上的这一幕,顿时会心一笑,“看样子,不需要老朽了。” 说罢,这位大国师直接搭乘早已备好的马车,朝着天启国所在的方向远去了。 而镇北大营中,代城主听见外面的厮杀声,却在不停地踱步着,虽说此番计划天衣无缝,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好像,将有要事发生。 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沙盘,展烽火不时摩挲着手掌,静候着外面的战况。 忽然! 一声狂笑声,在城墙上响起。 伴随着那狂笑声,还有一道锋利的剑刃,正突破重围,直奔城墙上的守将而去。 “吴雄将军,死吧!” 一名隶属天启国的江湖高手灵活避开守军,手中剑,正直指那负责指挥作战的吴雄将军。 直到这时,听见这道声音,代城主展烽火这才猛地掀开营帐,朝着那镇北的城墙望去。 烈日之下,吴雄的身影,是如此地势单力薄,而另一侧,却是迅速逼近他的天启国江湖高手。 “即便你吴雄有正经境的修为,但对上这正经境中境的天启国高手,也难逃一死。” 镇北大营外,展烽火看着眼前一幕,心中窃喜无比。 而镇北的城外,原本正鏖战搏斗的双方军队,也在此刻停滞下来。 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吴雄和那天启国高手的身上。 若守将死,军心必将溃败,镇北完。 若守将奇斩敌军高手,势必会让镇北军心大振,颓败之势,兴许能够逆转! “想取吴某性命,还等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吴雄眼中闪烁不止,他死咬牙关,想要看清楚对手的出剑轨迹,可结果,只能看见眼花缭乱的剑影。 一瞬间,吴雄便猜测出了对手的境界,远胜于他。 “境界高又如何,吴某便是倾尽性命,也要拖你陪葬!” 吴雄怒吼一声,跟随着自己的感觉,紧握在掌心的长剑顺势挥出,结果,果然落空。 !!! 就在吴雄为之震惊时,那名隶属天启国的江湖高手,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神色,“割下你的头颅,屠杀城中百姓!”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吴雄心中懊悔且愤怒,可惜,上天再没有给他第二剑的机会。 铮—— 在吴雄的想象中,接下来,那天启国高手的铁剑,会割下他的头颅,再然后,军心溃败,镇北数千兵骑,葬身于此。城中百姓,沦为鱼肉,被剥削和玩弄。 可惜,命运似乎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让他死去,因为,他发现对方的剑刃竟迟迟没有落下。 微睁双眼,吴雄却发现那天启国高手的剑,距离他的脖颈不过一寸,可就是这一寸的距离,此刻却宛若天堑。 “怎……怎么可能!” 那名天启国高手的脸上,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本是绝命的一击,不曾想,却将自己的性命给葬送了。 吴雄俯身,这才发现,在他的身侧,有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剑柄雕刻着龙纹,剑柄上更有一处凹槽,镶嵌着一颗殷红胜血的晶石。 虽只是轻轻一瞥,但吴雄顿时认出这剑的不凡,绝是神兵利器。 是……这剑救了我? 刚在心中想着,吴雄却察觉到自己的身侧一阵涟漪荡漾,旋即,一道身影踏步走出。 第371章 摩崖回归 纯白的素衣,清秀的面容,黑色如瀑的长发被束在冠上。 他的手中,正持着那柄锋利无比的长剑。 “你是何人!” 瞧见这宛如魑魅般出现的身影,那名隶属天启国的高手,在临死前,发出了最后的质问。 对于他的质问,那位白衣青年显然并不愿意为他解释,只是手中力道更大,顿时,手中剑如游龙,洞穿那人的身躯。 这一剑,彻底了结了那天启国高手的生机。 轰—— 那名天启国高手的身躯,顿时没了支撑,当场跪倒在白衣青年的身前,紧接着,缓缓地坠地,再没有了动静。 一名正经境中境的江湖高手,就如此轻易地死在那白衣青年的手中。 亲眼目睹之后,其余想要登上城墙的天启国江湖高手,也都略显迟疑起来。 不过略微迟疑后,数人对视之后,依旧还是加紧速度,登上了城墙。 紧接着,这十余名天启国的江湖高手,聚拢在一起,正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白衣青年的一举一动。 “你们就这么怕我?” 薄唇微启,白衣青年向那天启国高手们投以一道目光。 然而仅是那一道目光,却让天启国的高手们浑身一颤,心中顿生退意。 看似平静如水的眼眸,却好似蕴含着莫大的威严,只一眼,这些天启国的江湖高手,便再没了战意。 “不过你们放心。” “我可不是你们的敌人。” “你们真正的敌人,就要到了。”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脚步踏出,整个人瞬间飞向数千人的战场,他想要试试,以一人之力,究竟能够在战场上杀上多少性命! 有龙渊剑在手,几乎无人能近他身躯,而他,却宛如一尊杀神,寒芒乍起,人头落地,短短数息时间,以他为中心,竟没有多少敌军活命。 天启国的军中将士们,胆怯了。 他们同样畏惧死亡,尤其是面对一名恐怖到无法抵挡的敌人时。 甚至在主将还没下达撤退的命令时,有不少的天启国兵骑,都已经开始撤退起来。 军中战意全无,饶是那主将也只能下令撤兵,减少人数伤亡。 见到大军退兵,那十余名天启国高手再也不想停留,正准备离开时,一道充斥着冰冷杀意的声音却在他们的耳畔响起。 听闻这声音的瞬间,这些天启国的高手最初以为是那白衣青年,没曾想,这声音的主人,竟另有他人。 胜雪的白发,一袭黑色长袍,来者正是摩崖。 平举手中的弧形长剑,摩崖怒视着这些入侵者,在他看来,这些人都已经沦为一具死尸了。 镇北县,可谓是这位摩崖城主的心血,任何胆敢毁灭镇北县的人,都将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给你们两种选择,自裁。” “亦或是,死。” 摩崖的话,根本没有给这些江湖高手留下活路,因此这十余名江湖高手闻言后,皆是面露绝然。 虽说不曾见过这位摩崖城主,但终究是听说过这位摩崖城主。 正经境高境的高手,一身剑道更“半步入道”,一旦他在剑道上的领悟再迈出一步,即便是气海境的天人,也未尝不可敌! 面对如此一名内力高手,这十余人,心中早已是绝望透顶。 “我们分散逃!” 但人总有侥幸心理,在这样的言语劝说下,十余名江湖高手分散逃走,结果却并非如他们意愿。 十余人,没有一人幸免于难。 天启国暂时退兵,江湖高手尽数身死,在吴雄将军的指挥下,幸存的兵卒们开始整理战场,以免因为死尸堆积,而引起瘟疫天灾。 而摩崖,在收回长剑后,正抬头时,看见的却是姜宁那张熟悉的脸庞。 眼中微微一惊,摩崖出于本能地准备拔剑,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四目相对,摩崖与姜宁站在镇北关外,沉默许久。 “谢谢你。” 摩崖忽然开口,竟是他人生头一遭对人说出谢谢二字。 “镇北守军中,恐怕出了内奸,摩崖城主,可是治军不严。” 姜宁淡淡开口,说完便转过身去,直奔城内而去。 看见姜宁离开的身影,摩崖竟没有阻拦,反而停在原地,颇为不解。 姜宁扬言称他军中有内奸,可军中的将领们,可都是他的心腹,又怎么可能! 重新将目光落在那关外,看样子,天启国的大军还未死心,仍驻扎在外,不肯离去。 “既然不肯退兵,那就等着全军覆没!” 摩崖捏紧拳头,转身便回到了关中。 …… 天启国退兵后,大将张文显愤然回归营中,正准备向大国师请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时,没曾想大国师已经离开。 “来人,快马急报,送与大国师手中。” 天启国驻扎的大营中,大将张文显将写好的书信交付给下属,便让他匆匆去办了。 为了等到大国师的回信,张文显足足让军中待命了两天,直到两天后,大国师的命令才吩咐下来。 继续进攻。 简明扼要的四个字,却让大将张文显的心中,深感不宁。 他清楚,大国师怒了,要想平息这位大国师的怒火,恐怕,唯有捷报。 迫于此,大将张文显只能继续暗中私信镇北方的展烽火,并以大国师的口吻,要求他再次窃取兵力部署图。 “只要能够取得兵力部署图,本将亲自带头冲锋,再给军中将士服用下猛药,定能成功攻下,镇北县。” 一个十分不光明的诡计,正在张文显的心中成形。 得到张文显的私信,天启国的一名斥候,趁着天色暗沉,偷偷溜向了镇北的营帐中。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与展烽火私下联系,因此如何利用展烽火留下的线索找到他,这名斥候自然了然于心。 避开了巡逻的守卫,绕过了重围,这名斥候以专业的素养,成功来到展烽火休憩的营帐中。 “启禀大人,国师大人来信。” 那斥候轻声说道,展烽火却瞬间睁眼,从那斥候手中接过书信,阅览起其中的内容来。 终于,阅读完毕,展烽火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第372章 兵力部署 根据大国师信中内容,要求展烽火在三日内窃取新的兵力部署图纸,否则,后果自负。 尤其是那最后的“后果自负”四字,更是让展烽火深感窝火。 外人不清楚,他可是最清楚那位大国师的粗劣伎俩,无非就是将他展烽火勾结天启国之事尽数抖露出来。 若他还是代城主,自然不会惧怕这些谣言,可如今摩崖回归,正是他展烽火需要低调的时候,这大国师,却偏偏要他行这等危险之事!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国师,我会如实奉上。” 虽然心中烦乱不愿做这些事,但展烽火只能铤而走险,毕竟,把柄就抓在那大国师的手中,一旦他告知给摩崖,展烽火几乎可以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凄惨下场。 “是,那属下,便三日后再来。” 那名天启国的斥候轻声应下,旋即便趁着夜幕,悄然离去了。 斥候一走,这展烽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摩崖归来,那新的兵力部署图,必定会出现在他的房中。要想在摩崖的房间将那兵力部署图盗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就在展烽火为兵力部署图而发愁之际,客栈中,姜宁却在静静等候青鸾的回归。 入夜,镇北关处营帐中灯火通明,可镇北的县城里,百姓们却已安然睡去。 街道上,除了打更人的吆喝声,便只剩下万籁俱寂。 终于,紧闭的窗户被人推开,一道倩影顺势跃入房内,对着姜宁连连点头,看来收获颇丰。 “先喝口茶。” 姜宁拿出茶壶,给青鸾倒了杯茶,温言道。 青鸾接过茶杯,坐了有一刻钟,这才昂首对着姜宁说道:“龙王果然料事如神,经过我一番暗查,镇北关的兵力部署图,的确曾被人动过。” “难怪镇北守军屡屡受创。” 姜宁轻点头,继续望着青鸾,询问道:“此事,摩崖可清楚?” “调查时曾路过那摩崖的营帐,不过倒是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动。” “不过。”青鸾微微蹙眉:“龙王,在路过摩崖的营帐时,我发现那展烽火的营中,走出过一名兵卒。” “不过是寻常兵卒,有事求见又有何奇怪?” 姜宁站起身来,微微摇头道。 “若是寻常兵卒我倒没有意外,可我分明瞧见那兵卒悄然翻越镇北关城墙,往关外去了。” “还有这等事情?”姜宁思忖着:“莫非,那泄露兵力部署图的内奸,就是那展烽火?” 青鸾闻言,轻轻点头,道:“若真是那展烽火,我倒觉得不惊奇,毕竟以他的地位,要想得到那兵力部署图,可谓轻而易举。” “可他身为代城主,却公然出卖自己人,未免,让人震撼。” 姜宁摇头,在利益面前,这展烽火恐怕早已经沉沦了。 “龙王你说,此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给摩崖?” 青鸾才刚说完,却见姜宁肯定地点头道:“说肯定要说,不过却也不能让摩崖白白知道这个情况。” “龙王,你的意思?” 青鸾不解,可当姜宁说完后,她顿时幡然醒悟。 “我们要跟摩崖做笔交易,交易出,葬仙蛊的伴生蛊的下落。” 没错,这摩崖,与山海府赫赫有名的孟家息息相关。 根据这些时日姜宁和青鸾对情报的不断收集,他们发现,这位摩崖城主,竟是山海府孟家的族人。 而且摩崖,并非普通族人,而是孟家的嫡系血脉,只是因为一些辛秘之事,他被贬至镇北县,后来,因为天赋出众,逐步成为了镇北县的掌权者,即城主。 “龙王,我们何时去见摩崖?” 青鸾回过神,向姜宁询问道。 “明日晌午,我们亲自去军营拜访摩崖城主。” 姜宁瞧了眼天色,淡淡开口。 …… 次日晌午,姜宁和青鸾离开客栈,直奔那镇北关而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潜入镇北关,而是选择走常规程序,让关卡的兵卒帮忙通禀一声,随后便在原地等待起来。 没多久,那兵卒回来,立刻放行,然后领着姜宁和青鸾来到一座宽敞的营帐,并恭声道:“两位,还请静候片刻,大人正商议战事。” 姜宁微微颔首,那兵卒旋即转过身去,走出了营帐。 片刻后,寂静的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轻慢的脚步声。 嗤—— 营帐的帘幕被人掀起,摩崖一脸沉静地走进营帐,做到了姜宁的对面。 四目相对,摩崖率先开口道:“两位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摩崖城主,今日前来,只是与城主,做一笔交易。” 姜宁沉声说道。 “哦?”摩崖目光微微惊疑,“锦衣司的两位大人,不知要与摩某做何等交易?” “当然是事关兵力部署图窃贼的交易。” 姜宁话音刚落,顿时只见摩崖一脸凝重,“两位从何得知?” “在下不仅清楚这兵力部署图的窃贼身份,更清楚,孟家摩崖的底细。” 姜宁无视摩崖的凝重之色,一脸微笑道。 可就是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摩崖眼底泛起了些许敌意,“你调查我。” “调查你?只是找出你的真实面目而已。” 姜宁一点不急,缓缓说道。 “你们想要得到什么?” 摩崖站起身来,试图将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们只想从摩崖城主口中,得知伴生蛊的藏身之地。” 姜宁话刚说完,却见摩崖猛地拂袖,“痴心妄想!” “摩崖城主,凡事别说太早。” 姜宁倒是不急,娓娓说道:“摩崖城主可知,山海府孟家,惨遭灭门之祸?” “胡言乱语!” 听见姜宁这句话,摩崖更觉得眼前的姜宁在欺瞒他,“我还有要事,两位若是无事,还请离开吧。” 摩崖说完,便头也不转地离开了,丝毫不愿在这营帐中逗留片刻。 “龙王,这……” 见摩崖起身离去,青鸾不禁站起身说道。 “正好,他若不愿意我们找他,就让他来找我们吧。” 姜宁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慵懒地站起身来,带着青鸾离开了营帐,随后离开镇北关,准备回到客栈。 第373章 欲擒故纵 回到客栈,姜宁与青鸾自顾自地积淀内力,调息,傍晚时下楼吃了晚饭,在县城四处逛了逛,便又回到客栈,结束了这一天的生活。 很快,夜幕降临。 可房中,依旧缄默无语。 直到临近午夜时,正盘坐着的姜宁这才缓缓睁眼,只道了句“该来了”,紧接着,拂袖一挥,那红木桌上的烛台瞬间被点亮,光与热,重新充斥整个房间。 咚咚咚。 木制的房门被人叩响。 姜宁起身打开房门,瞧见来人,果然是那位摩崖城主。 “来了?” 姜宁沉声说道,一点都没有因为来人是摩崖而感到惊讶。 “嗯。” 摩崖拢了拢身躯,随意应和下姜宁,便踏步走进房内,坐到了木桌前。 “青鸾,替摩崖城主斟茶。” 姜宁示意着早已清醒过来的青鸾,温言开口。 “是。” 青鸾点头应下,见壶中没有热水,于是婉言找了个借口,走出房间去了。 至此,房内只剩下姜宁和摩崖二人。 “摩崖城主,现在可是合适的时机?” 姜宁淡淡开口,对着对面的摩崖说道。 “今日前来,并非为了绕圈子,只是想清楚一件事。” 摩崖正说着,却见姜宁点头说道:“山海府孟家灭门案?” “正是。” 虽说摩崖早年便被贬黜到这镇北县,但他毕竟是孟家之人。 “摩崖城主,此事,乃一神秘势力所为。” 姜宁只能这样作答。 “凶手灭我孟家满门,为的就是那葬仙蛊吧。” 摩崖眼中闪烁着精芒,向姜宁询问道。 “摩崖城主,凶手恐怕不仅仅想要得到孟家的葬仙蛊,他们或许,另有所图。” “伴生蛊?” 摩崖微微蹙眉,如今孟家满门尽皆被灭,真正清楚伴生蛊踪迹的,也就只有摩崖自己了。 似是看穿了摩崖心中的想法,姜宁警醒道:“摩崖城主,孟家之中,除了你知道半生蛊的下落,可还有人知晓那伴生蛊的下落?” 摩崖闻言,只是不止地摇头,“除了我之外,知道伴生蛊下落的人,寥寥无几。” “寥寥无几,看来伴生蛊的下落,已然暴露。” 姜宁说到这里,心中顿时觉得无比沉重。 “可伴生蛊的下落,我不能轻易告诉你。” 摩崖思忖片刻,扬言道。 “不能告诉我,但可以亲自带我前往吧。” 姜宁缓缓说道,却正中摩崖的心声。 “但在陪你前去之前,这镇北县的危机,必须先解除了才是。” 摩崖沉声说道。 “没错,这镇北县的危机,务必要先解除了才是。” 对于摩崖的提议,姜宁表示认同。在他看来,这独步王既然想要利用天启国攻占镇北县,那么这镇北县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此,镇北县的归属,绝对不能是独步王,甚至,不能是天启国。 “可王兄,这军中内奸,究竟是谁?” 与姜宁达成同一战线后,摩崖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变。 “摩崖兄莫急。” 姜宁温言回应,旋即当着摩崖的面,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兵力部署图,交与摩崖:“摩崖兄,将这份作假的兵力部署图放在自己营中,即可。” “欲擒故纵之计?” 摩崖接过姜宁递来的那份兵力部署图,面露疑色道。 “不仅欲擒故纵,更要借力打力。” 姜宁露出一抹平静的笑意,对着摩崖说道。 “但愿王兄之计谋,能够一举击退天启国大军。” 摩崖将姜宁递来的兵力部署图收好,也不再犹豫,连夜便赶回了军中。 等到青鸾沏好热茶回到房间,这才发现摩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你个龙王,又骗人!” 青鸾放下茶水,不再理会青鸾。 “青鸾,这可不能怪我,谁知道这摩崖城主走得如此匆忙……” 姜宁摊手,替青鸾解释道。 …… 就在姜宁向着青鸾解释时,远在军中营帐的展烽火,正为自己没有轻举妄动而感到长吁口气。 “幸好我之前没有擅自行动,要不然,那兵力部署图没有寻到,恐怕还得将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透过自己营帐的缝隙,展烽火看见摩崖匆忙离开营帐,片刻后又匆忙回归,心中不禁窃喜。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可有人来过?” 站在自己的营帐前,摩崖向着守门的兵卒询问道。 在得到两名兵卒的回答后,摩崖径直掀起帘幕,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从怀中将那兵力部署图拿出,放置在沙盘上,紧接着,摩崖又将那真正的兵力部署图,踹回自己的身上,这才满意地轻轻点头,径直对着营帐外吩咐道:“来人。” 话落不久,门口守卫的一名兵卒立马冲到营中,行礼道:“大人。” “让展烽火来见我。” 摩崖端坐在座椅上,威严十足。 “是。” 那名兵卒立马应下,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那名兵卒正赶往邻近不远处的展烽火营帐,进行召见。 得知摩崖要召见自己,展烽火的第一反应就是事情泄露了,但他转念一想,以摩崖的秉性,若是事情已经暴露,恐怕早已经亲自杀了进来了。 “难不成,是想与我商议抗击天启国大军的事情?” 展烽火虽然有些不明白摩崖深夜召见他的缘故,但最后,他还是去了。 急忙加快脚步,展烽火很快就已经来到摩崖的营帐中了。 “属下展烽火,见过城主大人。” 展烽火恭声行礼。 “烽火,何必如此拘禁。” “还请起来吧。” 摩崖对待展烽火的态度,一如以往。 “只是不知,大人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展烽火微微低头,疑问道。 “乃是军中要事!” 摩崖说着,连忙顺势将那兵力部署图拿起,走到展烽火的面前,“烽火你擅长领兵作战,你看看,这镇北关的兵力部署图,可合适?” “大人,这……有些不妥吧。” 尽管展烽火对于这兵力部署图垂涎得很,但当摩崖亲自放在他手中时,他却不敢接了。 “有何不妥!” “之前若不是你的兵力部署图,我镇北守军,岂能逼得天启国大军退兵?” 摩崖一把将手中的兵力部署图放在展烽火的手中,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却见摩崖脸色微变,旋即立马仓皇冲出营帐,看样子,恐怕是吃坏了肚子。 第374章 证据确凿 至于展烽火,眼睁睁地看着摩崖冲出营帐,最后将这兵力部署图留在他的掌心,不禁有些心中起疑。 “这摩崖,莫非是在试探我?” 看着近在咫尺的兵力部署图,展烽火既动心,又纠结。 若他勾结天启国一事被败露,这下场,难以想象。 可如今这兵力部署图就在他的手中,若置之不理,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时机? 一番权衡之下,再加上摩崖闹肚子,这让展烽火没有选择浪费这样的大好时机。 “幸好我提前备好了一份兵力部署图,要不然,还当真只能望洋兴叹。” 展烽火眼中闪烁着阵阵精芒,他直接将两份兵力部署图进行调换之后,连忙展开他手中的兵力部署图,佯装正在研究和深思。 片刻钟后,摩崖归来,那脸色已是一片苍白,看起来虚弱极了。 “大人,您没事吧。” 故作关切的展烽火连忙上前扶住摩崖,询问道。 “无恙,只是闹肚子。” 摩崖连连摆手,紧接着,在展烽火的搀扶下回到座椅上坐好,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哎,烽火,这兵力部署图,你可曾看了?” 摩崖指着展烽火手中紧攥的兵力部署图,询问道。 展烽火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微笑,“大人不愧在军事上颇有研究,如此兵力部署,定能杀那天启国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展烽火似乎还有些不尽兴,补充道:“大人,以属下之能,实在看不出这兵力部署图上,有任何瑕疵。” “哦?”摩崖满脸地难以置信,“此话当真?” “此话当真。” 展烽火肯定说道。 “既然这兵力部署图没有问题,那烽火,你先去休息吧。” 摩崖满脸欣喜之色,挥了挥手,示意道。 “属下告退。” 展烽火见摩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心中暗喜不已。 至于摩崖,在展烽火退下之后,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淡漠神色。 看着手中的兵力部署图,他知道,这份兵力部署图已然被人动过手脚了。 “原来,内奸竟是你。” 摩崖的眼中连连闪烁,心中可谓五味杂陈,他原以为自己的亲信是十分可靠的,但没曾想,他们也有背叛他的一天。 一念至此,摩崖的周身,温度更冷了些。 这样的冷意,甚至就连营帐外的兵卒们都感受到了。 “今夜这天怎么出奇地冷。” 摩崖营帐外的几名兵卒不禁疑惑道。 …… 后半夜时,关外驻守的天启国大军的营帐中,大将张文显看着展烽火窃来的镇北关兵力部署图,正紧皱眉头。 “这兵力部署图,似乎有些太过粗劣了。” 身旁的将领见张文显如此说道,连忙解释道:“将军,那摩崖回归,镇北关军中士气大振,想必已经得意忘形。” “是啊!将军!” “摩崖虽说有以一敌百的本领,但他若是身陷重围中,也终究难逃一死。” “这些江湖高手,自视甚高,得意忘形也在情理之中。” 陆续中,又有将领解释道,这才让张文显的脸色缓和了些。 “的确也是,这些江湖高手,得意忘形才是常理。” 张文显肯定地点点头,似乎认可了众位将领的话。 事实上,虽说心中疑惑,但张文显并没有质疑过这份兵力部署图的真假。 因为他相信,那展烽火已经踏上贼船,再也下不去了。 除了与天启国合作,他将再没有任何退路可走。 “你们都好生看看镇北关的兵力部署图,军中整顿一天,后天,我们攻占镇北县,扬天启军威!” 张文显厉声道,对于接下来的一战,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对了,让斥候前去与展烽火联络,让他里应外合,助我天启军进关。” 略微沉吟后,张文显再次下令道。 “是。” 有斥候领命,急忙奔赴那镇北关,准备与展烽火取得联系。 快马加鞭,这名斥候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赶往那镇北关,他清楚,他必须要在天色朦胧亮起时,离开镇北关。 好在马驹给力,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名斥候便已经抵达镇北关的边缘,正在等候巡逻兵卒经过后,趁机溜进去。 不久后,果然有一队巡逻兵卒经过城墙边缘,见到兵卒们离去,这名斥候没有犹豫,果断借助爪钩登上城墙,旋即跃下城墙,朝着展烽火的营帐摸索而去。 很快,在悄无声息中,这名斥候已经逼近了展烽火的营帐。 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情况后,这名斥候立刻挺直身躯,踏步走进了营帐中。 可才刚刚走进去,这名斥候的脚步蓦然停住了。 原因,只因为一道锋利的寒芒,正贴着他的咽喉。 “给我拿下!” 一声厉喝,数名兵卒涌上来,直接将这名斥候拿下,并迅速带离了。 就在这名斥候被擒后不久,展烽火又一次从摩崖的营帐中退出。 “今夜城主大人这是怎么了?” “怎会如此频繁地召见我呢?” 正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展烽火一脸地疑色。 莫非,城主发现我的事情了? 展烽火突然想到这件可怕的事情,紧接着,正要迈出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不对,有人来过我的营帐。” 展烽火心中一紧,整个人连忙冲入营帐中,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是我太紧张了吗? 展烽火轻揉着眉宇间,蹙眉想道。 “烽火,可是身体乏累?” 忽地,展烽火的身后,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展烽火又如何不知身后之人乃是摩崖城主,于是转过身去,正准备恭声回应时,却发现直面他的,是一柄锋利的弧形长剑。 面对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幕,展烽火的脸色瞬间大变。 “大人!这是何意!” 对于展烽火的话,摩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冷冷对着身后说道:“将展烽火,关押候审!” “是。” 数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数名兵卒涌入营帐,将展烽火也一并带走了。 甚至,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倒要看看,你展烽火的巧舌如簧,能不能说动我。” 摩崖眼中似有实质怒火,旋即,转过身去,震袖便离开了展烽火的营帐。 第375章 正式交战 从展烽火的营帐走出,摩崖站在原地怔神许久,然后才有了动作。 先是去了一趟吴雄的营帐,将兵力部署及防御工事尽皆告知于他,在吴雄应允之后,摩崖这才彻底放心,紧接着,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换上那天启国斥候身上的行装,趁着众人不备,越过镇北关的城墙,找到遗留在关外的马匹,挥鞭远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计划,也是姜宁提前预知过的。 只要摩崖出手时机合适,将天启国的军中主将斩首,天启国大军,便无再战之力。 不过那天启国主将张文显为人谨慎,要想接近他,只有在战场上才有机会。 一路上,摩崖不停思虑着,不经意间,那天启国大军的营帐,已近在眼前。 “幸好及时让人审讯撬开了那斥候的嘴,要不然,早就暴露了身份。” 摩崖暗自呢喃着,正好快步一迈,走向了那大将张文显的营帐中。 效仿着那斥候的习惯,摩崖连忙上前恭声道:“将军,属下回来了。” 那首座上,大将张文显并没有察觉到摩崖这名斥候的异常,反而中气十足地质问道:“那展烽火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展烽火让属下告诉将军,他接下来将负责城门防御,一旦将军大军兵临城下,他便会立马敞开城门,迎将军入关。” 摩崖眼珠一转,如此说道。 没曾想,摩崖才刚说完,那大将张文显顿时面露满意神色,挥了挥手,便示意摩崖退下了。 摩崖站起身来,本想借着现在张文显大意,取他性命,没曾想才刚刚升起这样的念头,却让他察觉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危机感。 余光轻瞥,细细感受,摩崖发现那危机感的源头,竟是那大将张文显身侧的一名黑袍青年。 那青年一脸阴恻,只是一眼,摩崖便看出这名黑袍青年不简单,至少也是终境武者。 那刺杀的心意,立马被摩崖自己给扼杀在摇篮中。 “若无事,那属下便告退。” 摩崖微微躬身,向首位上端坐的大将张文显说道,旋即便退下了。 离开张文显的营帐,摩崖回到他的营帐中,静静地等待起来。 根据军中流传,再过一天,便是大将张文显亲自领兵出战的时候,届时,摩崖可期待着让张文显那张老脸惊恐的一刻。 就在摩崖潜入敌营之际,姜宁和青鸾也已经离开了客栈,混迹入了镇北守军中。 “龙王,若是两军开战,我们选择何时出手?” 仰躺在草堆上,青鸾嘴里叼着一根发黄的枯草,随意问道。 “我们的任务,只需要彻底逼退天启国大军,就行了。” “将那位大将张文显给斩首,敌军战意全无,自然溃败逃亡。” 说完,姜宁还望向了青鸾处,追问道:“懂了吗?” “懂了。” 想了很久,青鸾才从嘴里憋出这样的两个字。 “既然懂了,那就行了。” 姜宁微微颔首,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浑身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中,睡去了。 次日清晨,当姜宁醒来时,首先看见的就是身旁正来回踱步的信鸽。 “看样子,天启国开战就在近日了。” 姜宁呢喃着,连忙抽出那信鸽脚踝上的信笺,徐徐展开。 天启国大军,明日开战。 姜宁将那信件收好,旋即叫醒青鸾,将摩崖传回的消息送到守将吴雄的手中后,又继续等待起来。 “又是漫长的一天。” 青鸾站在城墙上,远眺着天启国大军营帐所在,竟是希望他们早些进攻。 “等镇北县危机解除,我们就有新的事情可做了。” 姜宁站在青鸾的身侧,温言道。 “但愿如此。” 青鸾吹着口哨,回答道。 除了吃饭闲逛,除了调息养神,姜宁发现,他和青鸾的确显得有些无所事事,最后,或许是被青鸾感染,姜宁竟连修炼都搁置了,两人就安静地躺在草堆上,静静等待一天后的决战。 …… 初阳刚升,远处平原的尽头处,便涌现出了大量天启国的军队。 浑身乌光熠熠的甲胄泛着森然的光泽,磨得锋利的兵戈被这些战士紧握在手中,他们伴随着主将的号令,踏步推进,直奔镇北关。 攻城锤等一系列攻城设施行进在大军的最后面,手持巨型铁盾的将士们拱卫在攻城机器的周围。 穿梭在步兵中的铁骑已经整装待发,一旦进攻的号角吹响,他们将冲锋陷阵,不畏生死。 当然,行进在大军最中央处,就是大将张文显和那名黑袍青年。 张文显的脸上十分平静,在夺得那兵力部署图之后,他相信今日战局的胜利天平早已经倒向他这边。 为此,他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而他身侧的那名黑袍青年,同样一脸的气定神闲,在他这等终境武者的眼里,除非敌军上万,否则,都无法伤他分毫。 “希望将军今日,能够大获全胜。” 黑袍青年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似在祝贺张文显。 事实上,这黑袍青年,惦记的不过是镇北县那数万的百姓罢了。 身为邪祟之徒,除了追求更高境界的邪功外,他们的心中,便只剩下杀戮与鲜血了。 眼看着天启国大军压阵,黑压压的一片,正迅速地从天际蔓延开来。 而镇北关上,手持弓箭的将士们早已经整装待发,他们那敏锐的双眼,能够给予敌人远距离的致命打击。 城门处,铁骑和兵卒们也已经兴奋不已,连连两次挫败天启国大军,已经让他们的战意攀升至巅峰。 城墙上,那位指挥作战的主将吴雄很清楚,真要论持久战,镇北军绝对不是天启国军队的对手,可此次战斗不同,真正比拼的,实则是双方的斩首行动。 主将的头颅一旦落地,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希望城主大人,能够抓住最合适的时机。” 吴雄低语着,他的目光宛如虎狼,敌军已经拿到他们错误的兵力部署图,只要他下达的命令恰到时机,便可在两军交战前,重重地挫败敌军的战意,以及士气。 第376章 各怀鬼胎 回过神来,主将吴雄紧盯着对面天启国大军的推进速度,马上,他们就会迎来镇北军为他们准备的第一份礼物——陷马坑。 “来了。” 吴雄刚说完,那天启国大军刚刚迈出那一步,再然后,只见沙尘飞散,深陷的坑洞直接将无数天启国大军吞噬,最底层的将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活生生地踩踏致死。 当然,这陷马坑只是第一道难关而已。 诸如沟壕、拒马、铁蒺藜等物,宛如一道道拦路虎,不仅让天启国大军折损不少人马,反而拉低了他们的行进速度。 而作为主将的张文显来说,眼前的这些路障并未出现在那兵力部署图中,这不禁让他有些难堪。 在他看来,定是那展烽火故意隐瞒。 一念至此,张文显脸色铁青。 大军好不容易即将抵达那镇北关前,就在张文显下令骑兵冲锋时,却见城门久久未曾大开。 “这展烽火,究竟在做些什么。” 张文显眼中已有几分愠怒之色,紧紧盯着那城门。 好在那城门最终还是开了,不过城门大开,出现在冲锋骑兵面前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拒马。 这等急速冲锋下,想要勒停马匹已经来不及了,天启国的骑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下的马驹撞上拒马,锋利的木制尖刺穿透那些马驹,紧接着,骑兵们半空飞出。 还没来得及落地,便被镇北守军蓄势待发的长矛长枪收去了性命。 天启国骑兵,损失惨重。 “冲锋!” 毫不犹豫,见到敌军骑兵受挫,城墙之上的吴雄立马下达命令,示意关内的骑兵发起冲锋攻势! “杀啊!” “杀!” 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吼叫声,镇北铁骑冲出城门,正门迎击天启国的大军。 紧随铁骑之后,是数不尽的兵卒们,他们眼中燃着熊熊战意,势必要将天启国的大军一举歼灭。 “弓箭手准备!” 吴雄掐准时机,手臂高举,眼看着距离合适,立马手臂挥下,怒吼道:“放箭!” 话落,箭羽如密雨,直接朝着天启国的大军笼罩而去。 战场中,主将张文显,瞧见与兵力部署图十分不符的镇北守军,那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而是惨白了。 双方才刚刚交手,天启国大军便折损伤残无数,此际,再迎击镇北大军,实在是不明智的举动。 但时至今日,已经容不得张文显后退半步了。 他只能咬紧牙关,发动冲锋的号令。 “将军何必如此焦虑,不过死了数百兵卒而已,只要敌将被斩首,他们那气势如虹的战意,顷刻崩塌。” 张文显的身侧,那名黑袍青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请先生助我!” 张文显回过神来,立马向身侧这位深不可测的江湖高手求援道。 “将军,张某正在助你。” “不信,你看。” 说着,这黑袍青年指了指城门处的一名骑兵,谁也不曾发现,那一名流血倒下的骑兵,竟在此刻站起身来,并跃身一跃,攀附在城墙上,逐步朝着那张文显靠近。 “先生果然不凡!” 张文显面色大喜,一旦敌将被斩首,这数百兵卒,死便死了。 “将军,那人乃我师弟,修炼的邪功之诡异,定能一举将那敌将击杀。” 黑袍青年言语间信心十足,好似已经预见了敌将被杀的一幕。 事实上,发现这一幕的,除了这张文显和黑袍青年外,还有摩崖以及姜宁等人。 不过以摩崖的站位,他根本无法提醒到城墙上正专心致志于战场的吴雄。 至于姜宁和青鸾,在瞧见吴雄的危机后,两人对视一眼后,青鸾便趁机连连后撤,朝着那城墙所在靠拢而去。 见到有青鸾出手,姜宁这才沉下心来,一边荡清周围的敌军,另一边,逐渐朝着那敌将张文显靠拢去。 而摩崖,此刻也正在找准时机,逐渐靠拢张文显,想要将他一举击杀。 双方人马,此刻都各怀鬼胎,想要夺取敌方主将的性命。 只是,最终胜利者是谁,暂时还不得而知。 镇北关那古旧斑驳的城墙上,那名身着黑色甲胄的骑兵正全力施展轻功,朝着那吴雄将军逼近。 “区区初入正经境的军中将领,想要取他的性命,又有何难?” 那骑兵眼中掠过一抹轻蔑之色,旋即调用内力,让自身速度更快些,眼看着,即将攀至城墙的顶端。 甚至,这名骑兵都已经掏出了藏于怀中的短匕,蓄势待发。 可就在这时,一股凌厉的气机瞬间将那骑兵锁定,并且,迅速逼近。 “不好——!” 感受到如此骇然的威势,那骑兵当机立断,整个人往下退去,这才避开了那凶险的一击。 再抬头,那骑兵头顶的城墙上,一柄泛着寒芒的长剑正直挺挺地插入其中。 眼眸闪烁,那骑兵连忙抓住剑柄,整个人顺势跃起,手中短匕应声挥出。 铮—— 原本吴雄将军站立的地方,出现的竟是一柄持剑的清秀男子。 “你来迟一步。” 那男子说完,猛地一剑收回,随后再次刺出。 那骑兵不敢大意,饶是他的内功境界,摔下这城墙恐怕也只有一死。没有多想,这名骑兵顺势往一旁闪避,却正中那清秀男子的计谋。 “早已经恭候多时。” 男子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封锁住那名骑兵的一切退路,沉声道。 “想要取我性命,哼!” 那名骑兵也并非泛泛之辈,连忙反应过来,与清秀男子进行交手。 天启国的刺杀宣告失败,而镇北关的刺杀行动,才刚刚展开。 趁着战场混乱,张文显大意之际,姜宁和摩崖几乎是同步摸到张文显的周围。 两人的武功都不弱,只是略微观察后,便将目标锁定在张文显身侧的那名黑袍青年及一名弓箭手的身上。 只要解决了他们,将再没人能够阻拦姜宁和摩崖取走张文显的性命。 因此,姜宁和摩崖不停地用眼神进行交流,最后好不容易才商榷下来,谁对付谁。 咻—— 两人的眼中蓦然坚定,身影暴动,直奔各自的对手而去。 第377章 危机解除 “有敌袭!” 张文显失声道,显得颇为慌张。 “将军何必慌张,有我等在。” 黑袍青年一脸平静说道,同时从马背上飞起,直奔摩崖而去。 就在黑袍青年动身的那一刻,那名弓箭手也有了动作。 与黑袍青年不同,这名弓箭手并没有打算跟姜宁硬撼,而是穿梭到混乱的战场中,手中弓箭拉至满月,主动向姜宁发动进攻。 姜宁虽然不畏那箭羽,但是对那箭尖上的毒素却尤为忌惮。 这些邪祟之徒所用毒素,多诡异邪门,若是不慎沾染,恐怕会有严重的后果,因此,姜宁并没有硬碰那飞摄而来的箭羽,而是侧身躲避开来。 姜宁能够轻松避开那支箭羽,可并不代表其他人能够轻易地躲避开来。 在上万人的战场中,这一箭,虽说没有刺中姜宁,但却正好击中姜宁身后的一名天启国兵卒。 仅仅一箭,那名兵卒只撑了不到三个呼吸,便浑身乌黑,当场毙命。 “如此剧毒,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瞧见这毒素之烈性,姜宁也不敢大意,一边躲避着那弓箭手,另一边,不断朝着那弓箭手藏身之处靠近,想要将他擒住。 但这弓箭手身法灵活,饶是姜宁如何追赶,竟也难以追上他的脚步。 一时之间,两人在这混乱的战场中,陷入了僵局。 而摩崖这边,那黑袍青年倒没有逃避他,相反,那黑袍青年见到摩崖出手,竟主动出击,想要收割摩崖的性命。 “斩了你这位城主大人,恐怕对于镇北守军的重创,更大。” 黑袍青年步步紧逼,他的掌中,银色的长鞭时而刚硬,时而轻柔,让摩崖陷入被动局面。 不过摩崖对于自身的剑道也有诸多理解,在一番交手适应后,摩崖终于将自己的劣势逐渐扳回,两人陷入了僵局中。 姜宁与弓箭手,摩崖与黑袍青年,青鸾与那名骑兵,乃至于天启国大军与镇北守军。 所有人,都在僵持中,消耗着。 …… 就在双方陷入僵战之际,在遥远的一座不知名山脉中,数名道士正抬着一口棺梈,深入前行。 不久后,雪山上空盘旋着一头苍鹰。 尖锐的鸣叫声,让行进着的道士们顿住了脚步。 尤其是为首的道士,更是在此刻昂首望向那头苍鹰,会心一笑,“看样子,是有了结果了。” 话音刚落,便见那苍鹰扑腾着羽翼飞落,最后稳稳地停在那为首道士手臂上。 “真乖。” 道士轻抚那头苍鹰,将它脚上的信件取下,阅读起来。 天启国异动,欲攻占镇北县。 “这样啊。” 为首的道士将书信攥在掌心,等到再张开手时,看见的却是一堆白色粉末。 洒落在雪白的地面,彻底消散于天地。 “王爷,您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为首的道士回过头,望向那棺梈的表面,呢喃着。 沉默许久后,为首的道士这才重新转身,面朝那雪山之巅,低沉道:“前进。” 雪山之中,道士们继续前行,最终消失在山脉的尽头,不见了踪影。 …… 与这雪山常年不化的冰雪不同,镇北关外的战斗,终究有落幕的时候。 僵局,只是短暂的。 随着时间的推进,原本僵持的战局,似乎也逐渐明朗起来。 镇北关的城墙上,任那骑兵手段诡异,可青鸾却能够将他的一切攻伐之术破解,此消彼长,那骑兵的败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而姜宁那一边,此刻终于等到那名弓箭手箭袋中的箭羽耗尽。 “你现在,还能逃多久?” 姜宁冷哼一声,剑出,宛如游龙,直奔那弓箭手而去。 那弓箭手似乎心有不甘,面对姜宁的重击,他也并未选择就此放弃。 径直转过身,那名弓箭手将弓横在胸前,想要抵挡姜宁的攻击,没曾想,龙渊剑太过锋利,竟一剑斩断那弯弓,迎着那弓箭手的身躯斩下。 余威依旧骇然。 那弓箭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浑身一股温热,再然后,彻底没了意识。 而在周围众人的眼中,分明是姜宁那锋利的剑刃,径直将那弓箭手劈成两半,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洒了一地。 解决了那名弓箭手,姜宁转移目光,投向摩崖处,发现他与那黑袍青年,依旧打得不相上下。 纵观摩崖浑身,衣衫破裂,遍处血痕。 而那黑袍青年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浑身都是剑伤,最严重的一处伤口,更险些将那黑袍青年的手臂给卸下。 “此战,你必败!” 摩崖忍着剧痛,重新持剑,浑身内力贯入剑中,俨然在蓄势。 可那黑袍青年,此刻却已经没有了阻止摩崖的能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摩崖冲向他,那泛着寒芒的剑,正携带着摄人威势降临。 铮—— 眼看着摩崖的剑刃即将触碰到黑袍青年的眉心,可就在这时,黑袍青年手中的银鞭却一举将摩崖的剑荡开。 与此同时,长鞭猝然锋利无比,竟直奔摩崖而去,顺势就要了结他的性命。 “!!!” 看见摩崖的一脸惊色,那黑袍青年那难堪的脸上,终于逐渐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你还是太大意了。” 面对那倒戈而来的长鞭,摩崖的脸色瞬间恢复平静,紧接着,在他的注目下,那柄剑刃应声乍起,径直洞穿了黑袍青年的眉心,终结了他的性命。 那名黑袍青年在临死之际,脸上都还露着那抹胜利的微笑,可惜现在,只能凝固了。 黑袍青年一死,张文显的身侧,再没有任何高手能够庇护住他的性命。 或许是清楚自己难逃一死,那天启国的大将张文显,竟当场自裁,倒也果断无比。 主将自裁,军心溃败,天启国大军再没有战斗意志,顷刻间,原本有序的将士们仓皇溃逃。 逃得快的,成了逃兵,逃得慢的,便成了镇北军的刀下亡魂。 至于摩崖,在姜宁的帮助下,安然回到城主府,休养起来,战场方面,则全盘交给吴雄将军处理和善后。 第378章 人心惶惶的都水城 数日后,姜宁一行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赶赴都水城的途中。 “王兄,根据信鸽来报,目前都水城中人心惶惶,想来伴生蛊,岌岌可危。” 摩崖阅览完手中的信件,略显凝重说道。 “无妨,越过眼前的山脉,便到了都水城。” 姜宁沉声道。 摩崖闻言,微微颔首,旋即挥动鞭绳,驾马驰骋。 姜宁和青鸾见此,也紧随摩崖,沿着山道朝着都水城方向奔去。 以他们一行人的行进速度,今日之内,必定能够抵达都水城。 都水城,山海府府城,昔日有名的楚国国都。 曾经有无数江湖势力驻守在这都水城,可惜时过境迁,这座往日国都,终究还是落魄了。 姜宁一行人抵达都水城时,时至次日晌午。 踏马走进都水城那巍峨的城墙,才刚进城中,姜宁便发觉城中行人少了许多。 看来趋福避害的道理,人人都懂。 姜宁思忖着,发现过往行人们瞧见姜宁这等身佩刀剑的武者后,更是脸色微变,避而远之。 “这都水城,因为伴生蛊的事,可谓是鸡飞狗跳。” 青鸾注视着略显狼狈逃窜的黎民百姓,摇头说道。 “不过这样也能说明一个问题。”姜宁微微一笑:“伴生蛊还被藏在这都水城。” “王兄,有人过来了。” 姜宁刚说完,摩崖便谨慎开口,目光,投向正朝他们走来的身着甲胄的四名将士。 “想来,应是都水府的将士们。” 姜宁打量着四名将士,沉声道。 在赶往都水城之前,他便与赤北锦衣司取得过联系,锦衣司回信称,他们抵达都水城后,会有都水府的人前来接应,想来,就是他们了。 在想着,那四名已是近在咫尺,为首的都水府将士,顿时恭声道:“都水府韩龙,前来接引诸位侠客。” “还请带路。” 姜宁温言说道,旋即三人在都水府韩龙的带领下,前往都水城南门。 路途中,姜宁三人还从韩龙口中得知,有不少锦衣司弟子正朝都水城赶来,看来都想要擒住那伺机窃取伴生蛊的贼人。 “不过这贼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擒获的呢?” 摩崖身为孟家族人,自然清楚孟家底蕴,于是如此说道。 对于摩崖的言下之意,姜宁并没有点破,反而面泛微笑,示意着都水府将士韩龙,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都水城的南门。 初到南门,姜宁正想着可能会遇见燕凡师兄,没曾想竟真的遇见了。 就在姜宁望向燕凡时,燕凡好似察觉到了,一转身,正好与姜宁面对面。 “王师弟!” 对于姜宁这位生死相交,燕凡表现得十分热情。 “既然已将诸位送到哦,那韩某便先行告退。” 韩龙拱手抱拳后,径直带着将士们离开了南门区域。 至此,南门区域中,除了摩崖以外,尽是锦衣司弟子。 “燕师兄!” 姜宁抱拳含笑,上前一步道。 “你不去清剿那平县三王,怎么有空来到这里?” 燕凡面露疑色,询问道。 “燕师兄可是小瞧师弟了。” 姜宁并没有将话挑明,但却让燕凡更加刮目相看。 “你真的!将那……” 燕凡眉目飞扬,竟有几分难以置信。 “燕师兄,若非顺利解决,我还有闲心来这都水城吗?” 姜宁温言说道,同时主动替燕凡介绍摩崖的身份。 见燕凡与摩崖初次结识后,姜宁倒也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向燕凡询问那伴生蛊目前的情况如何。 “师弟不知,都水府目前还没有放出伴生蛊的下落,只让我们在这南门等候,称几日后,会亲自派人来说的。” 听见姜宁提及这伴生蛊,燕凡也满脸无奈,这都水府之人不配合,锦衣司也不能强逼。 “王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忽的,摩崖暗中传音给姜宁道。 姜宁闻言,不动声色地沉默片刻,又找个合适的借口,在跟燕凡分别之后,三人直接离开了南门,朝着某处街巷走去。 走进街巷,姜宁这才蹙眉道:“摩兄,我们这是要去?” “都水府。” 摩崖回答得十分干脆。 “伴生蛊,在都水府?” 青鸾有些不解地问道。 “都水府作为都水城的城防势力,他们可最为清楚都水城如今的概况。” “只有摸清楚都水城的情况,我们才能起身去寻找那伴生蛊。” 摩崖耐心地替青鸾解释道,同样带着姜宁和青鸾途经数个大街小巷,最后通过一处暗道,溜进了都水府的后院。 “看来摩兄对于都水府,甚是熟络。” 姜宁见摩崖行走在都水府如同自己后院一般,不禁开口道。 对于姜宁的话,摩崖表现得十分平静,“这都水府,曾数次来过,自然了解。” 摩崖刚说完,却见他前进的脚步在一面墙壁前蓦然停住,随后,摩崖按压着墙上的枢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又是一道暗门。 走过暗门,是一间极为宽敞的书房。 密密麻麻的城防图纸,以及各类兵书,随处可见。 显然,这房间主人为人有些随性。 “这里是?” 青鸾面露疑色。 “这里是都水府杨云将军的书房。” 摩崖寻着座椅落座,没曾想才刚说完,便听见房内的角落中传出一道铿锵的声音:“既知是本将军的书房,又为何屡屡闯入?” 糟糕! 被发现了! 姜宁和青鸾本能地神色一紧,而摩崖,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回应道:“不屡屡闯入,恐怕那伴生蛊,早就落入贼人之手了。” “你是何……” 那声音猝然激动,紧接着,一名身着暗金甲胄的中年男子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出,当他的目光落在摩崖身上时,那最初的质问之言,立马转变成了恭声道:“属下杨云,见过少主。” 少主? 这是怎么回事? 姜宁和青鸾疑惑着,而摩崖似是看出两人脸上的疑惑神色,解释道:“我们孟家有三脉,明脉嫡系,云脉旁系,以及暗脉嫡系。” “明脉保管着历代的葬仙蛊,暗脉则保管着历代的伴生蛊,我孟摩崖,为暗脉最后的血脉。” “因此杨云唤我少主,倒也没错。” 第379章 白鹿书院 原来如此。 姜宁和青鸾微微颔首,表示领会摩崖的意思。 见姜宁和青鸾明白了他和杨云的关系,摩崖这才望向杨云,询问道:“不知道杨云将军,可否告知我等,伴生蛊如今被藏在哪里?” “少主,这……” 杨云眉头紧锁,余光不是瞥过姜宁和青鸾,显然,他对于姜宁和青鸾极为不信任。 “他们都是锦衣司中人,而且与我相识甚好,你尽管说。” 有摩崖作担保,尽管杨云心中仍有顾忌,但也只能如实说道:“启禀少主,伴生蛊目前就藏在白鹿书院的秘库中。” “白鹿书院,在哪里?” 摩崖继续追问。 “白鹿集。” 杨云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俱答。 “王兄,看样子,我们得前往白鹿集了。” 摩崖望向姜宁,正说完,却见杨云将军站出来阻止道:“少主,万万不可!” “万里沙的邪徒们准备围攻白鹿集,都水府正派遣大量兵卒前去支援驻守,目前整个白鹿集被彻底封锁。” “少主,你们若是擅自行动,极有可能被当作邪徒,当场格杀。” 对于杨云的苦口婆心,摩崖不仅没有领情,反而怒斥道:“愚蠢!” “敌人为夺葬仙蛊,使得我孟家满门被灭,如今他们为了那伴生蛊,不知又会使出何等手段,你们不提前转移伴生蛊,反而将伴生蛊留在白鹿书院,简直是愚蠢至极!” 此话一出,只见杨云的脸色大变,他们得到的消息,只是孟家受创,没曾想,孟家竟满门被灭! 如此庞大大物都被吞并,这敌人之强大,定不是都水府能够轻易阻挡的! “杨云!伴生蛊若是出错,你拿命来偿吧!” 摩崖满脸怒意,径直走上前去,一把夺过杨云身上的身份腰牌,旋即带着姜宁和青鸾迅速朝着白鹿集赶去。 白鹿集位于城北,尽管三人飞纵于房檐间,却也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才抵达白鹿集。 不过在赶往白鹿集的途中,姜宁等人遇见了一位熟人——奔雷剑宋书航。 “宋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都水城?” 当姜宁向奔雷剑宋书航询问道,却只见宋书航一脸浅笑道:“小友不知,在下与故人相约在都水城,没曾想发现都水城突生变故,在下准备在城中四处走走,寻寻我那故人的踪迹。” “对了,小友如此行事匆忙,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注视着宋书航那一脸疑惑的神色,姜宁微微颔首,“据闻城中有邪徒出没,身为锦衣司弟子,理应挺身而出。” “小友,世道变了,幸好有你们在。” “好了,不多说了,在下先去寻故人了,若小友有难,可拉响这信号弹,在下定鼎力相助。” 宋书航说完,径直抛给姜宁一支信号弹,旋即飞纵着远去了。 “这宋书航前辈,还真是热心。” 姜宁摇头道,旋即与摩崖和青鸾继续赶路,很快就抵达了白鹿集所在。 木制的集市大门,五彩缤纷的装潢,可以看出这白鹿集的繁华之象。 不过此刻三人站在这集市的门前,却深深地感觉到一阵荒凉,空荡荡的集市,紧闭的家家户户。 “王兄,这集市,似乎有些不对劲。” 摩崖径直开口道。 “的确有异常。” “都水府不是派遣了大量兵卒前来吗?怎会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姜宁看着空荡荡的集市,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我们直接赶往白鹿书院去看看吧。” 青鸾开口说道,姜宁和摩崖并无异议,于是三人加快脚步,朝着集市的深处走去。 一路上,三人虽说速度不慢,但也显得小心翼翼,毕竟谁也不清楚这白鹿集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小心为上。 “你们快来!” 三人正行进着,青鸾似是有了发现,朝着姜宁和摩崖示意道。 摩崖和姜宁对视一眼后,立马朝着青鸾所在靠近。 “尸体?” “这是……” 姜宁正疑惑着,却见摩崖补充道:“他是万里沙的人。” “看来,万里沙来过这里了。” 摩崖说完,却见青鸾连连摇头,“万里沙还未正式进攻这里。” “嗯?” 姜宁和摩崖更加不解,若是万里沙未曾进攻此地,那这人? “他只是万里沙的一名斥候罢了。” 青鸾坚定说道,同时从掌中拿出一张小纸条,示意道:“这是我刚刚发现的。” “纸条上写的什么?” 姜宁蹙眉问道。 “午夜流沙至,白鹿降书院。” 青鸾刚说完,却见摩崖微微颔首,低沉说道:“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在午夜进攻白鹿书院了。” “现在我们赶紧去白鹿书院看看情况,或许都水府也发现了这个纸条,已经前往了白鹿书院。” 姜宁分析说道,同时纵身一跃,快步朝着集市的深处继续行进。 至于摩崖和青鸾,两人也纷纷施展轻功,朝着白鹿集深处的白鹿书院冲去。 不多时,三人一路有惊无险,顺利地抵达了白鹿书院的正门。 不过此刻,白鹿书院大门紧闭,书院中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这一异常情况,让三人心中纷纷生疑。 “莫非那纸条中的内容,都是假的?” 青鸾低语,她开始质疑起那张纸条的真伪性。 “白鹿书院究竟怎么样了,还需要我们进去看看才能下定结论。” 姜宁说完,却见一声不吭的摩崖不知何时已经施展轻功,站在那白鹿书院的白色高墙上。 “王兄,这书院中不见丝毫血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不像是被万里沙光顾过。” 摩崖正说着,忽然一道乌光乍起,携带恐怖的威势直奔摩崖而去。 不好——! 摩崖立刻反应,背负在身后的弧形长剑瞬间飞出,这才勉强抵住了那暗中全力施展的一剑。 不过虽说毫发无损,但摩崖却也因为身体失衡,直接从高墙上跌出。 就在摩崖跌下高墙的那一刻,原本平静的白鹿书院,却在此刻变得热闹起来。 喧闹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而来。 大门好似被一头巨兽撞击,轰然大开。 第380章 万里沙来袭(上) 数名身着甲胄的都水府守卫从书院正门中冲出,迅速将姜宁一行人重重包围。锋利的武器无情地平举而出,那一双双宛如恶狼的冷意双眸,充斥着满满的敌意。 与此同时,书院的高墙上,不知何时也站满了都水府的守卫,他们搭满弓箭,蓄势待发。 瞧见这幕,若换作寻常人恐怕早就狼狈逃走,亦或是拼命交战了,可姜宁等人并没有着急动手,因为他们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都水府的守卫。 三人一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敌意。 “我想,诸位是误会了。” 摩崖扬起杨云的身份腰牌,对着围拢他们的都水府守卫说道。 那些都水府的守卫自然认得杨云,因此在瞧见杨云的身份腰牌出现在摩崖身上时,立马有都水府守卫趁势走进书院中通禀。片刻后,一名身材魁梧的都水府守卫从书院正门踏步走到三人的面前,询问道:“你等与杨云将军,有何干系?” “我等乃是奉杨云将军的命令,特地前来保护秘库的安全。” 摩崖沉声说道,言语中气十足。 “就凭你们?” 那名魁梧大汉用满脸不屑的神色打量着三人,轻蔑道。 可他才说完,摩崖就动手了。 身影如风,趁着那魁梧大汉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摩崖只探出一掌,便直接将那魁梧大汉击飞,使得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半晌没能站起身来。 “这样,够了吗?” 摩崖一脸淡漠地看着那摔倒在地的魁梧大汉,质问道。 而周围的那些都水城守卫,瞧见摩崖这等高深莫测的身手,不少人都心中发憷,更何逞替那魁梧大汉出头呢? “够……够了。” 那魁梧大汉艰难地站起身来,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不已,连忙应和道。 “负责此次行动的大人呢?” 摩崖试探着询问道。 “此次行动,由白鹿书院的“天眼”大人担任作战总指挥。” 那魁梧大汉轻揉胸口,再不敢有任何隐瞒,如实禀告。 “带我们去面见“天眼”大人吧。” 摩崖再次开口,那名魁梧大汉点头应下,旋即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摩崖三人进入书院。 姜宁三人轻轻颔首,随后在那魁梧大汉的带领下,一路深入书院,最后见到了此次作战的总指挥——天眼。 天眼,身着一袭素白长袍,白须,浑身瘦骨嶙峋,唯有那双眼眸,睿智十足。 “见过,天眼老前辈。” 姜宁三人走进阁楼,对着天眼老前辈恭谨行礼道。 眼看着姜宁三人走进阁楼,那魁梧大汉连忙退下,随后走出阁楼外,正好看见一名都水府守卫正急忙赶来。 “可曾向杨云将军核实过他们的身份?” 那魁梧大汉眼中闪烁,迫切清楚他们的身份。 “已经向杨云将军核实过,那三人,的确是奉杨云将军命令。” 都水府守卫恭声道,魁梧大汉闻言之后,也只能作罢,愤愤离去。 此际,阁楼中,天眼老前辈正在与姜宁等人讲述关于伴生蛊的相关事宜。 “……若说葬仙蛊只是残缺的一部分,那么这伴生蛊,便为残缺的剩余部分,两蛊合一,方为完整。” “如今葬仙蛊不知所踪,贼人恐怕时刻惦记着白鹿书院秘库中的伴生蛊。” “不过诸位大可放心,当年白鹿书院的老院长,命人修建秘库时,可是请出一位江湖奇人,为秘库打造特殊的大门。” “并用一枚密钥——乾坤两仪结,用以启动门内的机关。” “也正因为这乾坤两仪结需要独特的技法,相信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仿造出来。” “更何况,白鹿书院的院长为了稳妥起见,已经将乾坤两仪结交与书院一名不起眼的教书先生之手,为的便是以防不测。” “不知道诸位,可放心否?” 天眼老前辈虽说是对着姜宁三人说道,可那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摩崖的身上,好似已经辨认出他的身份来。 “自然安心许多。” 摩崖肯定地点头,天眼老前辈见此一幕,会心颔首,正准备再跟三人聊聊其他事情时,一阵喧闹声扰乱了阁楼的宁静。 “启禀大人,万里沙已经踏入白鹿集,正朝着书院方向赶来!” 先前的那名魁梧大汉顾不上太多,连忙冲入阁楼,向天眼老前辈禀告道。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天眼老前辈沉声道,那魁梧大汉闻言,立马点头应下,转身便离开了阁楼。 “万里沙来袭,老朽担心书院安全,几位小友既是由杨云将军安排增援书院,希望此战中,几位小友能够出手相助。” 天眼老前辈注目着面前的三人,温和说道。 “老前辈放心,定叫那万里沙铩羽而归。” 三人异口同声说道,与天眼老前辈告别之后,便纷纷赶往书院的正门处,准备帮助书院抗击万里沙的邪徒们。 “书院分正门和偏门,我担心敌人也会从偏门攻入,王兄,我们索性分头行动,以免突生变故。” 行进一半,摩崖似是想起什么,于是对姜宁和青鸾说道。 “好!分头行动,阻击邪徒。” 对于摩崖的提议,姜宁和青鸾并无异议,因此在一番商榷后,摩崖独身一人前往偏门,而姜宁和青鸾,则赶赴正门。 抵达正门时,眼前见到的一幕,着实让姜宁和青鸾微微蹙眉。 书院正门的白玉石阶前,此刻遍地残肢,以及殷红的血迹。 高墙之上,都水府的守卫们猛烈开弓,锋利的箭矢划破长空,密集的箭雨不时收割着万里沙邪徒的性命。 而正门口处,手持兵刃的都水府守卫更是配合默契,一时之间,竟打得万里沙的邪徒们损失惨重。 虽说损失惨重,但万里沙邪徒之勇猛,令人动容。 尽管不断有邪徒身亡,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后退怯战的意思,这些邪徒此刻宛如着魔了一般,正悍不畏死地对白鹿书院发起狂热的进攻。 可就是如此狂热的氛围,却让刚刚抵达的姜宁和青鸾发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第381章 万里沙来袭(下) “万里沙的这些邪徒,如此悍不畏死,似乎有诈。” 青鸾看着遍地的邪徒尸体,不禁蹙眉道。 “尽管都水府守卫们攻守配合十分默契,但这万里沙的邪徒皆有正经境的实力,真要交手,万里沙绝不会溃败得如此之快。” 姜宁对于青鸾的看法表示认同,他觉得,这万里沙,一定是故意为之。 “拿数十名正经境邪徒的性命作为代价,这万里沙还真是良苦用心。” 青鸾环视着都水府守卫与万里沙邪徒们的交手,冷笑道。 姜宁闻言,也将目光投向那些被杀害的万里沙邪徒处,这一次,他有了新的发现。 从那些惨死的邪徒身上,姜宁隐约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这种气息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些邪徒并没有死。 “假死?” 姜宁呢喃着,飞纵冲出书院门口,也参与了战斗。 正巧,姜宁落地之处,有一名身着黄袍的万里沙邪徒正气势汹汹地冲来。 那名邪徒原本的目标乃是姜宁身侧的一名都水府守卫,但见姜宁突然现身,那名邪徒身形一滞,旋即竟加快速度,不仅没有畏怯,反而目露视死如归的眼色,直奔姜宁而来。 姜宁并没有出剑,仅仅只是探出手掌,澎湃的内力自丹田流遍周身,姜宁径直一掌,欲要将那邪徒镇压。 看似致命的镇压招式,实则没有蕴含任何威势,徒有虚表罢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掌,才刚刚触碰到那名邪徒的身躯,便见那邪徒如遭重创,径直倒飞出去。 重重落地后,那名邪徒嘴角不停溢出殷红鲜血,浑身虚弱无比,在姜宁的注目中,缓缓咽气。 “果然有问题。” 姜宁又陆陆续续出手几次,彻底肯定了这些邪徒有问题。 至于青鸾,虽说在旁观,但她明显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姜宁“击毙”第五名邪徒后,直接出现在姜宁的身侧,说出了她的看法。 “龙王,这些邪徒,就像是在献祭一般,你的招式分明不足以致死,可他们的反应,却明显是濒死之兆。” 面对青鸾的话,姜宁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虽然清楚他们的行为有异,但不知道这些邪徒究竟要做些什么。 “青鸾,你猜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姜宁思忖着,轻声道。 “或许这些邪徒只是先锋,真正的万里沙邪徒,还在后面。” 青鸾刚说完,陡然间白鹿集中一阵喧闹声,竟当真让青鸾猜准了! 足足有五名灰黄长袍的男子,正从房檐间不断飞纵而来。 “正经境终境武者。” 感受着那五名外放的气机,姜宁立刻判断出他们的实力。 “不对,他们的修为似乎在攀升。” 姜宁忽然发现,只是短短数息时间,那五名灰黄长袍的男子,修为已从正经境终境的第一脉,攀升至终境的第三脉了。 “莫非,是因为这些邪徒尸体?” 姜宁猜测道,不过此刻也容不得他细想,危机当头,得先将这五人给解决了才是。 纵观在场的都水府守卫们,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初入终境,若是与这五名终境武者对上,恐怕不出三招,便会落得身消道陨的下场。 “青鸾,你注意提防四周,我去会会他们!” 姜宁说着,整个人已经纵身跃上半空,腰间的龙渊剑顺势抽出,一道森冷的剑芒吞吐间,宛如一头剧毒的长蛇,直接拦住了五人的去路。 “好生恐怖的剑意!” “此人,生死大敌!” 五人顿时心中一紧,连忙施展各自的招式,将姜宁的一剑给抵挡了去。 等待姜宁的剑击被化解后,姜宁这才平稳落地,虎视眈眈地锁定着身前的五人。 面对姜宁那深不可测的修为,这万里沙的五人同样目露凝重,不敢轻举妄动。 “在下奉劝诸位,若是识相,赶紧滚回去,这白鹿书院,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姜宁低沉的声音乍起,虽说语气平淡,但那话语间的胁迫之意,一览无余。 “我观阁下衣着,并非都水府之人,又何必为了这都水府,搭上自己的性命,徒添烦恼呢?” 五人中,有一名男子上前一步,游说道。 对于那人的劝说,姜宁只是淡淡一笑,“不巧,在下就喜欢多管闲事。” “你——!” 姜宁刚说完,顿时就有一人面露愤色,准备动用内力强攻了。 “莫要冲动!” 同行的四人纷纷劝阻道,以免同伴遭劫。 事实上,这五人都清楚,一对一的话,恐怕没有人能够有把握战胜眼前的姜宁,但是五人合力,兴许在重创的情况下,能够换得姜宁再无一战之力。 思忖着,五人隐约中,已有了合作对付姜宁的心思。 而姜宁,似是早已经看穿五人的意图,缓缓开口道:“在下奉劝诸位,我只是你们的第一位敌人,即便拼着重伤换得我的性命,可接下来的路,对于诸位来说可谓举步维艰呢。” 轻淡的一句话,却让这五人顿时眼瞳紧缩。 若是姜宁所言不假,他们五人以重伤之躯,恐怕还没抵达那白鹿书院的秘库门前,就已经毙命惨死了。 他们的性命与那些寻常万里沙邪徒的性命不同,可是尊贵许多。 因此,越是如他们这等地位之人,就越是对死忌讳莫深。 拿性命作为赌注,在他们看来,这是十分不明智的举动。 “阁下,究竟想要如何?” 五人中,又有一人开口问道。 “只是希望诸位能够同我一起静候,侧门的战斗。” 姜宁思忖片刻,如此说道。 此话一出,那五人眼中的忌惮之色更浓。 一时之间,五人皆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耐心地落地,警惕地等待起来。 “即便侧门有如阁下这样的高手,恐怕也难以支撑太久。” 五人中有人蔑视着姜宁说道,似对于侧门的队友信心十足。 “但愿如此。” 在姜宁看来,这五人不过虚张声势,只要侧门的敌人未入气海境,他相信以摩崖之力,定能够击退那些人。 “拭目以待吧。” 阴恻恻的声音从其中一人的口中传出,他凝视了姜宁一眼,旋即就地盘坐,倒也不急着攻入正门。 第382章 不翼而飞的密钥 一时之间,正门陷入短暂的和平之中。 五名邪祟之徒迫于姜宁给予的压力,在正门外静候侧门战况。 而正门处镇守的都水府守卫们,见正门无恙后,纷纷趁着那五人不备,转战侧门去了。 正门,除了那些站在高墙上的都水府守卫外,就仅仅剩下了门外的姜宁,和倚靠在门边的青鸾。 就在正门暂时休战时,在白鹿书院的侧门处,战意正昂扬,厮杀正继续。 摩崖浑身已有多次细微伤口,但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伤口,因为万里沙的邪徒数量实在太多。 数十名正经境的邪徒全力爆发,饶是以都水府守卫的实力,也只能勉强支撑这些邪徒的进攻。 时间一长,都水府守卫必定溃败。 至于摩崖,虽说他有意去支援那些陷入危境的都水府守卫,但是此刻的情况,却根本容不得他分心。 两名终境巅峰的黄袍男子合力夹击,让摩崖的处境也显得十分难堪。 那两名万里沙的邪徒,彼此配合十分默契,尽管摩崖剑意惊人,但与两人交手,却无法发挥出自身的全部实力。 也正因如此,摩崖一直陷入被动形势,难以主动击溃两人的合击。 若说一对一,深谙剑道的摩崖将不畏惧任何敌手,可如今……只能紧咬牙关苦苦支撑。 不过只是支撑也无济于事,摩崖很清楚,如果不能尽快将眼前的两人解决,时间一久,他就将陷入彻底的被动。 于是,在又一次与那两人相接分开后,摩崖准备蓄势,给予那两人致命剑击。 “糟糕!他在蓄势!” “绝对不能让他成功!” 这两名万里沙的邪徒又如何不知剑修的厉害,纷纷心领神会,全力施展,想要打断摩崖的蓄势攻击。 摩崖见到两人皆是全力冲击而来,倒也凛然不惧。 就在两人距离摩崖不到十寸时,摩崖那平静的脸上,终于锋芒毕露,“等的就是现在。” 惊人的剑意宛如风暴般席卷起来,眨眼间,整个侧门区域,此刻已全部充斥着摩崖的剑意。 弥天剑意澎湃,在那两名万里沙邪徒的眼中,四周好似充斥起无穷的剑意,这些剑意携带着骇然的杀意,正呼之欲出。 面对如此恐怖的剑意,两名邪徒的眼中哪还有再战之力,连忙暴掠后退,竟是想要逃脱剑意的肆掠范围。 “太迟了。” 摩崖冰冷地说道,却见那两人的眼瞳骤然紧缩,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一幕。 噗嗤—— 强大的劲风让在场众人都难以睁眼,只听见了长剑刺入血肉发出的声音。 事实上,摩崖的长剑依旧握在手中,那长剑的声音源头,并非是长剑本身,而是摩崖的剑意所致。 剑意凝结成实质,即为剑气。 御剑气,传闻可千里斩敌。 不过摩崖刚刚的剑意,还不能算作剑气,只能说,他距离“剑意入道”,更近一步。 “桎梏,时隔多年,我终于触摸到了那层桎梏。” 摩崖的心中可谓欣喜万分,他对于剑道的积淀不可谓不久,一直缺乏的就是恰到好处的时机和机遇,如今,一切刚刚好,他的剑道,自然水到渠成。 接下来,假以时日,这层桎梏被打破之后,摩崖便能迈入“剑意入道”的剑道境界,届时,即便是姜宁之力,也很难击败摩崖了。 就在摩崖催发剑意连斩两敌时,正门的姜宁,也已经趁着那五人没有防备乃至于难以反应之际,催发剑气收割了五人的性命。 姜宁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五人临死之前的难以置信。 眼前的青年,如此年轻便迈入“剑意入道”境界,难怪……难怪他胆敢临危不惧。 “看样子,危机暂时已经解除了,不过……敌人似乎还没有真正出手。” 姜宁将龙渊剑收回剑鞘,望着那惨死的五具尸体,沉声道。 “五名终境武者,数十名初境武者,竟然只能充当炮灰,还真是财大气粗。” 青鸾走到姜宁的身侧,看着正门外遍地的尸体摇头道。 “既然敌人们暂时没了动静,那我们先去跟摩崖会合吧。” 姜宁淡淡开口,青鸾点头肯定之后,两人无视着遍地的尸体,直接回到正门,朝着书院深处走去。 中途,正好碰见摩崖,不过此时的摩崖,却是一脸疲倦神色,看起来极为虚弱。 “恭喜摩崖兄,剑道领悟更进一步。” 面对姜宁的祝贺,摩崖只能苦笑着回应:“第一次感受到剑气的存在,没曾想施展完毕后,身体竟感觉如此虚弱。” “摩崖兄若是再进一步,然后催发剑气,恐怕连路都走不动了。” 姜宁刚说完,却见之前那魁梧大汉浑身沐血,匆忙赶来。 “诸位大侠!天眼老前辈有请!” 魁梧大汉喘着粗气,连忙道。 “可是有什么急事?” 摩崖虚弱无比,因此姜宁倒是替他向魁梧大汉问道。 那魁梧大汉连连喘气,满脸焦切道:“天眼老前辈说,秘库似乎出了大问题了!” “什么——!” 秘库出问题,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来不及听那魁梧大汉支吾之言,姜宁等人连忙抛下魁梧大汉,急忙快步赶往阁楼。 初到阁楼,便见到天眼老前辈那一脸遗憾神色。 “天眼老前辈,秘库,秘库怎么了?” 身为伴生蛊的守护者,摩崖最为焦急,赶紧询问傲。 “秘库虽说安然无恙,可那乾坤两仪结,却不翼而飞啊!” 天眼老前辈摊手道。 “不翼而飞?这怎么可能!” 青鸾失声道,万里沙的邪徒们根本连书院的门都没有杀进去,这乾坤两仪结,又怎会不翼而飞? “万里沙邪徒来犯,大家都心系邪徒事宜,那名教书先生,自然也就被大家伙遗忘了,还是院长突然问起那教书先生,我们派人调查,这才发现那名教书先生死在他自己的房中,而乾坤两仪结,早已经不知所踪!” 天眼老前辈提及此事,也是懊悔不已。 “此事想来,定是有人里应外合!” 姜宁转头望向天眼老前辈,果断说道。 第383章 竹林居的发现 “里应外合?”天眼老前辈眼中精芒闪烁,思忖道:“看来书院高层出了内奸。” “竟没曾想,忧患竟是源于内部。” 言至此,已是抱憾长叹。 “老前辈,乾坤两仪结既已被盗,那么只要找到敌方内应之人,密钥踪迹,自然攻破。” 姜宁才刚说完,却见天眼老前辈出声问道:“可书院高层少说也有数十之数,一一查验,不知要到何时。” “老前辈此言差矣。” “那内应之人,想来已经逃窜,我们只需要简单调查一下,便清楚那内应之人究竟是谁了。” 姜宁沉声说道,却让天眼老前辈眼前一亮,“就按照这位少侠所说的办。” 不过刚说完,却见天眼老前辈眉头紧锁,似有些为难。 “老前辈,有何不妥?” 青鸾在一旁发问道。 “眼下虽说暂时击退了万里沙的邪贼,但书院因此事,毕竟闹得人心惶惶,想要让人去调查此事,难度不小。” 天眼老前辈刚说完,便见摩崖一脸疑惑神色:“为何不请都水府守卫帮忙呢?” “诸位不知,都水府只是维稳,只要不影响城中秩序,他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过去。” 天眼老前辈那解释的话语中,颇为无奈。 “我等倒是能够帮助老前辈调查内应之人,寻回密钥,可对于这都水城,我等实在不算熟悉。” 姜宁托着下颔,出声道。 “如此,老朽便先谢过三位了。” 得知姜宁等人能够鼎力相助,天眼老前辈的脸色瞬间舒缓了些,于是特地传唤了一名书童,来到阁楼中。 “学生钟玉,见过先生。” 素白长衫,肌肤白皙透红,黑发少年郎,这便是钟玉。 “我这学生虽然生性活泼、顽皮,但是对于都水城的一切都十分熟络,想必定能对几位有所帮助。” 天眼老前辈娓娓道来,然后又特意对钟玉进行了一番叮嘱,这才由着钟玉同姜宁三人离开了阁楼。 “钟玉,你可清楚书院先生们及高层在书院中的住处?” 走出阁楼,姜宁望向钟玉,径直问道。 “自是清楚,可……” “可是什么?” “可老师们三申五令,不允许我们擅自闯入先生们的休憩之所。” 虽说钟玉生性顽皮,但毕竟也是学生,对于那教鞭,可是害怕得紧。 “此事事关书院生死存亡,你只管放心带我们去做便是。” 姜宁的话彻底打消了钟玉的顾忌,随后,在钟玉的带领下,三人赶往教书先生们的休憩之所。 “因为学业繁重,先生们时常忙到午夜时分,为了方便先生们,院长特意修建“竹林居”,供先生们休憩。” 钟玉指着前面小径尽头,对着那林立的楼阁对着姜宁等人解释道。 竹林居? 跟在钟玉的身后,姜宁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崭新的楼阁,直到走到这竹林居的正门时,他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钟玉,这竹林居,似乎还很新,是近期才修建的?” “正是前些时日才修筑完成。” 钟玉微微蹙眉,“大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先带我们去那位教书先生的房间吧。” 姜宁糊弄过去,钟玉还是少年,也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轻轻颔首后,便领着姜宁三人前往那位教书先生的房间。 “故去先生的房间紧靠着竹林居的墙壁,十分僻静。” 钟玉正说着,继续带着姜宁等人走上二楼,接着,又右转,指着一间紧闭的房间道:“这就是那位先生的房间了。” 姜宁三人轻点头,旋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红木家具,古典风韵,或许是因为读书人的缘故,房间书籍摆放错落有致。 不过姜宁三人可不是来这里看书的,因此他们在走进房间后,便朝着四处翻找起来。 “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发现教书先生被杀害时,他正在自己的桌前看书。” 姜宁暗自思忖着,径直走到书桌前,随意翻开几本书籍,没曾想,竟当真有了发现。 其中一本书已然中空,若不是翻开查看,定只会认为是一本普通的书籍。 看着那书籍中的凹槽,姜宁眼中闪烁,低语道:“这似乎是用来装乾坤两仪结的东西。” 再继续翻找,一无所获。 不过摩崖却在这教书先生的床下,发现了机关暗道。 “这教书先生的房内,竟有机关暗道!” 摩崖的这个发现,似乎验证了那些邪徒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杀死这名教书先生的事实。 “只是不知道,这暗道连通到哪里?” 青鸾循声赶了过去,盯着已经被打开的机关暗道,沉声道。 “下去看看就是。” 姜宁开口道,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不是现在。” 走完,姜宁走出房间,让钟玉带领他们将整座楼阁的房间走了个遍,最终发现,有位名叫董全的先生已经失踪数日。 并且,从这位董全先生的房间处,姜宁三人同样发现了机关暗道。 “这里也有机关暗道?” 发现这机关暗道的那一刻,三人皆是微微吃惊。 这座楼阁,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 “摩兄,我们先探索一番这机关暗道吧。” 姜宁示意道,摩崖并没有任何异议,于是三人顺着董全房间的暗道,走了进去。 在阴暗的密道中,三人走到一半,竟发现了一处分叉路,瞧见这一幕,姜宁的脑海中突然涌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摩兄,青鸾,你们继续探探这暗道的尽头,我去这条分叉路看看。” 姜宁说完,便率先行动,加快行进速度,消失在了分叉路的阴影里。至于摩崖和青鸾,则继续前进,探索着暗道的尽头。 而钟玉,一直呆在房间外等候。 半个时辰后,三人原路折返,重新回到董全的房间,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斥着收获的光泽。 “钟玉,我们回去阁楼吧。” 三人走出房间,对着钟玉说道。 “是。” 钟玉唯诺点头,连忙带着姜宁三人重新回到阁楼,面见天眼老前辈。 第384章 线索寻凶 阁楼中,天眼老前辈眉头紧锁,眼眸间忧愁不已,似乎难以置信。 “这董全,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天眼老前辈的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越念叨,越愁苦。 一旁的姜宁三人见此一幕,都屏息凝神,似乎在等待这位老前辈做出决定来。 “老前辈,董全目前踪迹未知,我们暂且不谈,还请问老前辈,修筑竹林居的工匠,不知何许人也?” 沉默半晌,姜宁试探着开口,沉声道。 天眼老前辈闻言一怔,眼中闪烁,似在回想:“这修建竹林居的工匠,据说乃是董全的挚友,名叫东流水,就住在都水城东天元巷的宅院中。” “就在都水城?” “或许通过那东流水,我们能够找到密钥的蛛丝马迹。” 姜宁三人又陆续询问了天眼老前辈一番问题后,便离开白鹿集,直奔城东天元巷中。 走在白鹿集,先前的厮杀痕迹早已经不见踪影,料想是被书院清理过,原本熙攘的集市,正在逐渐恢复它的客流,走出白鹿集后,姜宁一行人选择了僻静的街巷一路行进,最后安然抵达城东的天元巷中。 巷道青荇遍布,能看出有些年头了。 入眼尽是古旧的房门和石壁,三人沿着街巷走到尽头时,这才看见“东府”所在。 “这府邸,似乎有些年头了。” 站在东府的门前,姜宁一脸平静地说道。 “不过这府邸,似乎安静得过分死寂了。” 摩崖冷淡说道,正准备上前叩响正门。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 青鸾忽然开口,微蹙眉头。 “血腥味没有闻到,倒是觉得这府邸有股恶臭味。” 姜宁说完,赶在摩崖之前走上前去,正探出手掌触碰在那正门上时,却听见“咔吱”声起,这正门竟没有上锁。 姜宁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征兆,也正因为这种征兆,迫使他通过半开的正门,踏进了东流水的府邸。 邸院中,遍地腐臭尸体,蛆虫四处乱爬,血水早已凝固发黑。 看见这一幕,姜宁清楚,线索可能又中断了。 “这些尸体至少已经放置三个月以上,看来之前的那位工匠东流水,是有人伪装。” 将整个府邸逛了个遍,姜宁三人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信息,只能选择从东流水的府邸中退出。 没曾想,三人才刚刚走出府邸,便见对面人家有一名妇女探出头来,满脸嫌弃地说道:“你们东府还是尽快打扫一下府邸吧,这么大的恶臭味,搁谁谁受得了?” “没工钱,谁干啊!” 姜宁随口应下,便准备同摩崖和青鸾关上府门,准备离去。 “东流水那家伙昨日才刚刚出门说要去赌场收银两,又怎会缺钱?” “我看啊!是你们这些小厮!变着法偷懒!” “……” 那妇女越说越带劲,情绪也越发激动,而姜宁等人却对她置若罔闻,径直离开天元巷,往赌场寻去。 这都水城中的赌场仅有一家,明面上就归属于都水楼,要想寻到,不算难事。 只是姜宁等人根本没有见过那东流水的模样,要想找到他,恐怕还得多耗费一段时间。 借着东流水的身份四处游走,这伪装之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 一路上,姜宁思考着,最后还是青鸾及时开口,这才将姜宁拉回了现实。 回过神来,姜宁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都水楼下属的赌场门前。 佯装熟客,三人各自施展本领,混迹在赌场中,打探着关于东流水的下落。本是希望渺茫的探听,结果还真有所获。 从一名赌徒口中得知,东流水刚刚离开赌场,去都水楼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姜宁没有犹豫,连忙找到正混迹于赌场中的摩崖和青鸾,将东流水的消息告知他们后,三人就此离开赌场,赶往都水楼。 赌场与都水楼同在一条街道,前后一刻钟的功夫,姜宁三人便出现在都水楼中。 寻花问柳,莺歌燕语,这便是都水楼中的常态。 为了避免生疑,姜宁与摩崖和青鸾再次分开行动,游离于都水楼中。 偌大的都水楼,要想找到从未见面的人,难度不小。 不过若是能够得到荷叶姑娘的帮助,这个难题,可就迎刃而解了。但新的问题出现了,她可是易文山的家眷,她会轻易帮助自己吗? 这对姜宁来说,的确是个大问题。 更何况,荷叶姑娘是否还在都水楼,也是个问题。 带着这些问题,姜宁来到雅阁中,向就近的侍女询问之后,这才长松口气。 荷叶姑娘尚在都水楼。 “不知道现在能否请来荷叶姑娘?” 姜宁轻轻摇扇,向那名侍女询问道。 “启禀公子,荷叶姑娘近些时日都说了不见客。” 那名侍女微微浅笑,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姜宁。 “见不见客,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姜宁说着,顺势搭上那侍女的掌心,“姑娘如此细腻的肌肤,可得注意保养才是。” “公子,奴婢这就为你去问问荷叶姑娘。” “对了,见到荷叶姑娘,就称故人相邀。” “是。” 见那侍女满心欢喜地离去,姜宁呆在房间,开始静静等待。 …… 自从得知易文山身死之后,荷叶便终日沉湎在房中,以泪洗面,并且扬言不见任何客人。楼主知她情况,出于关怀,也便同意了。 也正因如此,已经有数月没有人敲响荷叶的房门了。 不过此时,那名收受姜宁好处的侍女,正好站在荷叶姑娘的房门前。 轻轻叩响房门,那名侍女贴着房门,轻声道:“荷叶姑娘,楼中有位故人邀您一见。” 话落,房中没有任何回应,于是这名侍女灵机一动,再次轻声道:“荷叶姑娘,那位故人,与您夫君有关。” 这话才刚说完,便见房门大开,荷叶双眼直勾勾地紧盯那名侍女,道:“他在哪里?” 那名侍女何曾见过荷叶姑娘如此失态,一时之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在哪里!” 荷叶揪着那侍女的衣领,质问道。 “就在……飞仙阁静候姑娘……” 那名侍女才刚说完,便见到荷叶匆忙冲下楼去,直奔飞仙阁而去。 第385章 密钥损毁 飞仙阁中,姜宁听闻房外的脚步声,便知晓,是荷叶姑娘来了。 嘭—— 紧闭的房门被人用蛮力推开,紧接着,一袭青衫的荷叶便冲了进来。 环视雅阁,当荷叶瞧见姜宁那道熟悉身影后,原本的焦切之意在此刻荡然无存。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荷叶温婉地将房门合上,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落座,温言道:“公子,好久不见。” “荷叶姑娘,别来无恙。” 姜宁满脸平静地说道。 “不知公子今日前来都水楼,有何贵干?”荷叶询问后,又补充道:“难不成,真要小女子作舞?” “途经都水楼,见见故人罢了。” 姜宁收起折扇,缓缓说道。 “这都水城近来可不安定,公子身份敏感,若是被人辨出,恐怕麻烦不小。” 荷叶好心说道,倒真像是为姜宁着想。 “荷叶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姜宁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再次说道:“不过荷叶姑娘的身份也非同小可,可不能大意。” “公子今日来找荷叶,莫非就是为了说这些闲杂琐事?” 荷叶似是有些坐不住了,她迫切想知道,自家夫君究竟情况如何。 “见见故人的同时,自然有件小事,需要荷叶姑娘帮忙。” 姜宁温和开口,目光紧盯着荷叶,“此事,或许将决定易先生的生死。” 闻言,荷叶浑身轻颤,“他……还活着!” “没错,易先生活得好好的,只是丹田被毁,再无修炼可能,一辈子终究成了凡俗。” 姜宁感叹道,却见荷叶不停念叨着:“若能踏踏实实地活下去,倒安心了。” “不知公子,需要荷叶做些什么?” 回过神,荷叶双眸闪烁,紧紧盯着姜宁,好似要将他的心思看穿,可惜,姜宁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找到东流水的下落。”姜宁将折扇放下:“我现在就要。” “东流水,那工匠?”荷叶面露疑色,旋即说道:“若是找到东流水的下落?” “易先生不日回归。” 姜宁沉声道。 话落,荷叶再没有犹豫,转身便迈出雅阁,帮助姜宁寻找东流水的下落去了。 不得不说,荷叶人脉之广,令人咂舌,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便从容不迫地推门而入,将东流水现在何处娓娓道来。 姜宁听闻,微微颔首,径直起身,直接离开雅阁,寻找那东流水而去。 不过在临走前,姜宁余光瞥了眼荷叶,发现她欲言又止,最终,姜宁摇头,只道了句:“易先生安好。” 说完,见荷叶长舒口气,姜宁的身影,也消失在偌大的都水楼中。 根据荷叶的线索,姜宁一路折返,最终,如愿见到了那东流水。 虬劲肌肉,满脸胡渣的粗糙脸,怒眉横眼,看起来就并非善茬。 此刻,东流水似在等候着某位客人,或者说,那客人暂时离去,还未归来。因为姜宁在东流水的对桌,发现了一副使用过的碗筷。 一脸坦荡地走到东流水的对面,姜宁自顾自地坐下,轻声道:“不知东先生,可有空闲功夫?” 瞧见这突兀出现的白衣青年,东流水顿时变得警惕起来。略微感知,东流水发现眼前的白衣青年竟是他难以看透的存在。 一念至此,东流水眼中警惕之色更重。 “不知阁下是?” 东流水正问道,却听姜宁直截道:“想问问东先生可有空帮忙设计下宅院?” “东某已经很久没有营生了,还请阁下另寻他人吧。” 东流水似乎不愿与眼前的白衣青年多言,此刻他只想尽快让他离开这里。 “太久没有营生?” 姜宁轻轻笑道:“可在下分明记得,东先生不久前刚参与了白鹿书院竹林居的修筑呢。” 平静至极的一番话,却让东流水浑身微颤,此刻,他的眼里除了忌惮,便是惊恐了。 眼前的白衣青年,究竟是谁? 就在东流水思虑之际,姜宁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对了,东先生,您等的人,可是董全?” 此话一出,那东流水眼瞳骤然紧缩,不过瞬息又恢复如初。 虽然变化很短,但这个微末的小细节依旧被姜宁捕捉到了,他心中一定,这乾坤两仪结的失踪,定与眼前这假冒的东流水和董全有关。 “阁下在说些什么,东某不懂。” “东某还有要事,便先离开了。” 东流水说着,便准备起身离开。 可他才刚刚站起身躯,却蓦然感受到一股重压袭来,竟让他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定睛一看,东流水发现,眼前白衣青年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压在他的手背上。 瞬息之间,东流水便对眼前白衣青年的实力作出了大致判断。 他,打不过。 “阁下这是何意?” 表面上怒意十足,可东流水心中却焦切无比,他想要抽身而退。 “想问问东先生,可随身带着那乾坤两仪结?” 姜宁温和说道,却让那东流水彻底爆发。 “滚——!” 怒吼一声,东流水浑身修为暴涨,竟在数息之间攀升至高境第三脉,不过这样的修为,在姜宁的眼中,依旧不够格。 只见姜宁轻轻摇头,颇感遗憾道:“若东先生只有如此微末道行,那这乾坤两仪结,注定是带不走了。” 东流水闻言,心中惊恐之余,却毅然发力,紧接着,他的怀中,传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糟糕! 姜宁暗道不好,可表面上不动声色,旋即一掌轰上东流水,直震得那东流水狂吐血。 眼看着东流水浑身的气息变得虚弱,姜宁直接拘禁着东流水的脖颈,如同捏着一头死物,纵身飞出都水楼,迅速就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中。 当然,姜宁带走那东流水的一幕,自然也被同行的青鸾和摩崖发现,不过他们并非轻举妄动,而是从都水楼的正门离开,然后隐入僻静的街巷中,直奔姜宁离开的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后,在城郊处,摩崖和青鸾终于见到了姜宁的身影。 此刻,那假冒的东流水,已然咽气,横倒在姜宁脚下。 “乾坤两仪结,被毁。” 立于原地半晌后,姜宁沉声说道,听不出任何悲喜。 第386章 剑狱九城 “被毁?” “被毁!” 摩崖和青鸾皆是深感震惊,这乾坤两仪结,就这么轻易被毁于一旦了? 虽说两人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这乾坤两仪结,的的确确被折断成两截。 “董全下落不明,乾坤两仪结被毁,看来秘库是谁也无法打开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完整的葬仙蛊,又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呢?” 姜宁感叹说道,却见摩崖眉目紧皱,“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事已至此,先回书院再说吧。” 青鸾给了个折中的主意。 对于青鸾这个提议,两人都没有异议,于是将那所谓东流水的尸体处理干净后,三人便折返回都水城,往白鹿集赶去。 途中,姜宁收到飞鸽传书,原来是燕凡师兄来信。 信中燕凡师兄向姜宁询问关于万里沙邪徒的相关事宜,并称,锦衣司弟子各有重任,早已经离开都水城,望姜宁多多保重,凡事务必谨慎小心。 “难怪此次万里沙来袭时,未见锦衣司有任何动作,原来他们早就离开都水城了。” 姜宁低语着,已然明悟。 “王师兄,怎么了?” 因为摩崖在场的缘故,青鸾也只好改口称姜宁为王师兄。 “没什么,锦衣司来信让我们万事小心。” 姜宁开口说道,目光却落在道路尽头的白鹿集正门前,沉声道:“回去先找上天眼老前辈,再决定下一步的事宜吧。” “也好。” 摩崖和青鸾颔首应下,三人加快速度,飞纵于房檐间,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 就在姜宁三人赶赴白鹿书院欲与天眼老前辈商榷时,白鹿书院中,却出现了一名神秘剑客。 阁楼中,白鹿书院的天眼老前辈满目唏嘘地注视着对面的剑客,缓缓道:“这次回去,可还要出去?” “先生,江湖未安,天下未定,此生,断不能停步。” 那剑客用斗笠掩面,低沉的嗓音铿锵有力。 “老朽年事已高,早已不复当年。” “既拦不住你的去路,更无法决定你的未来,只能说,山高路远,务必保重。” 此刻天眼老前辈,哪里像位书院高层,更像是位隐居世外的高人,举手投足间,颇有仙风道骨的韵味。 “先生,他们回来了。” 这名剑客忽地昂首,站起身来,正好听见阁楼外的敲门声。 “今日老朽乏累,便早些回去歇着了。” 天眼老前辈此刻对一切都置若罔闻,他独自缓步登上楼梯,消失了身影。 “你们进来吧。” 这名剑客对着阁楼外沉声道,没多久,房门被推开,姜宁三人出现在这名神秘剑客的身前。 “阁下是?” 摩崖见房内突然出现的神秘剑客,警惕发问。 那神秘剑客还未自报名号,青鸾却率先唤出了那神秘剑客的真正身份。 “奔雷剑,宋前辈?” 对于青鸾的疑问,那名剑客只是肯定地点点头,“还是姑娘眼力劲好。” 说完,这名剑客摘下掩面的斗笠,露出他的真容来,赫然是奔雷剑宋书航。 “莫非宋前辈口中的故人,就在这白鹿书院?” 姜宁微微蹙眉,觉得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故人未在这书院,只曾是这里的学生罢了。” 宋书航不紧不慢地说道,却让姜宁三人为之震惊,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奔雷剑宋书航,昔日竟是白鹿书院的学生! “不知宋前辈,可曾见过天眼老前辈?” “自是见过。” “老前辈现在何处?” “正在休息,不便打扰,若几位小友有要事的话,不如先跟在下说说,或许在下能够略尽绵薄之力。” 宋书航说完,目光径直环视姜宁三人,似在等待他们的回应。 略微沉吟后,姜宁站上前,沉声说道:“宋前辈不知,书院董全偷窃乾坤两仪结,私下献给万里沙邪徒,经过一番搜查追踪,我等成功夺回乾坤两仪结,结果却发现,这乾坤两仪结,已经被损毁。” “密钥被损毁,便注定秘库难以开启,贼人们觊觎不休,都水城便休想再安宁。” 姜宁说完,只见奔雷剑宋书航一脸微笑道:“小友莫要心急,在下倒是认得一人,恐怕这世间,唯有他才能够重造乾坤两仪结。” “何人?” “剑狱城,白凤。” 宋书航说完,更是从身上取出一封书信,“在下还有要事,随后便到,三位小友赶紧前往剑狱城辖地,去寻找那位白凤吧。” 姜宁接下宋书航的信件,却听见宋书航的好心提醒:“不过那白凤性情古怪,三位小友,恐怕得多费心思了。” “如此,便多谢宋前辈了。” 姜宁拱手谢过宋书航的帮助,既然天眼老前辈不方便,他们也不便再叨扰,只能选择离开白鹿书院,试着奔赴剑狱城,寻找那位白凤。 “王师兄,这剑狱城并非在山海府,我们若是赶去,至少也需要整月的时间。” 走出白鹿书院,青鸾急忙对姜宁说道,意在劝阻。 一旁的摩崖闻言,沉默片刻后也开口道:“王兄,此行艰远,而且凶险无比,你们本是局外之人,还是不要……” 摩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宁直接打断了,“摩崖兄切莫如此,伴生蛊事关紧要,有我们为伴,也好互相照应。” 姜宁目露坚定之色,不顾两人劝阻,连忙在城中购置了三匹骏马,直奔剑狱城而去。 剑狱城,精通铸铁锻器,据闻剑狱城的先祖,曾是炼器山中的炼器宗师,在炼器山覆灭后,这位幸存的宗师为延续炼器山的火种,在那火山之巅,开创剑狱九城。 数百年之后,剑狱九城,已然成为江湖中的庞然大物。 剑狱九城,有主攻伐的剑狱杀城,亦有主防御的剑狱守城,以及主律法的剑狱法城,当然,最出名的,当属剑狱铸城,又称铸剑城。 那白凤,便深居在铸剑城中,最水深火热之地——铸剑谷。 铸剑谷,地处五重火山的核心中央,为地热最充沛之地,当然,地热充沛的代价,便是鲜少有人能够支撑下来。 因此,想要见到那位铸造大师白凤,首先便要抵挡得住那铸剑谷的威能。 第387章 铸剑谷白凤 “白凤在那铸剑谷?” “如此天堑之地,虽称得上绝境,但对于铸造而言,的确是圣地。” “不过这样的铸造圣地,竟属于那白凤一人?” 驾驭着马匹,姜宁疑问道。 “想来那铸剑城中,真正的核心,更加恐怖。” 姜宁身侧,同样骑乘着马匹的摩崖猜测道。 “摩崖兄只说对了一半。” 青鸾继续解释道:“铸剑城真正的核心,据闻被世人称作九重地宫。” “九重地宫,坐拥九座火山怀抱,其地热之威能,非气海境的天人不可抵挡,因此即便是让出那九重地宫,也很少有炼器师能够禁受得住。” “毕竟,修为在气海境之上,还深谙铸造技艺的工匠,只手可数。” “既然这铸剑谷如此难得,那白凤,又是如何得到铸剑谷的归属呢?” 青鸾说到这里,摩崖却提出了他的质疑来。 “摩崖兄,这白凤的铸造术,惊为天人,再加上他本就是剑狱城剑家之人,想要力争铸剑谷,倒也不算难事。” 青鸾继续解释道,让姜宁和摩崖对于剑狱城的了解,可谓更进一步。 尤其是姜宁,曾经与苏晓之结识时,他只知道剑狱城可与白首门等大宗派相提并论,可对于剑狱城从未有过真正的了解。如今听见青鸾这番解释后,他才算是初识剑狱城。 风沙越盛,从荒漠,到幽谷山脉,炽热的温度,一路随行,直到数日后。 历时整月,姜宁三人终于赶到了铸剑城。 铸剑城所在,同样隶属葬佛千丘十二府地之一,四周九座雄关巨城,相互守望,纵横交错,九城一体。 城中,行人络绎不绝,到处可见铸造店铺,以及各家的吆喝声。 热情,豪放,这便是姜宁的第一反应。 三人靠着问路,硬是从守城一路颠簸到了铸剑城。 …… 铸剑谷,因白凤之名号,引得成百上千人慕名前来。 不过,此刻在如此众多渴求兵刃的人群中,却多了三道让人惊奇的身影。 三人速度奇快,好似这高温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周身,反添助力。 “若不是有剑气阻挡这高温,恐怕我们抵达那谷中,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 姜宁沉声说道,这铸剑谷中高温难耐,即便如他也无法在里面长时间待着。 “幸好这铸剑谷不算太大,以我们现在的脚力,半个时辰即可。” 青鸾分析着说道。 至于摩崖,默不作声地望着前方,期待见到那位铸造大师白凤。 三人就这样,继续行进着,直到,瞧见一座庭院楼阁。 “这铸剑谷的深处,竟还有这般美丽的景致。” 青鸾感叹道,曲水流觞,不知名的各色繁花绽放,柳叶轻垂,别是一番风月。 “铸剑谷的深处,高温都难以侵入。” 摩崖淡淡开口,姜宁旋即撤去充斥在周身的剑气,果然如同摩崖所言,高温不现,只剩下春暖花开的一幕。 庭院,府门处,正敞开着,一名少年倚着门,昏昏欲睡。 直到听见姜宁三人的脚步声,那少年这才陡地一惊,睁开眼来。 “见过客人。” 少年谦卑有礼,双手合十道。 “小先生,白凤大师可在?” 姜宁温言,如沐春风,那少年闻言,顿知眼前之人不凡,尤其是姜宁腰间的佩剑,光泽奕奕,绝非凡铁。 十足的神兵! 少年掩饰住自己的惊色,连忙回应道:“大师正在庭中,还请几位客人静候。” 话落,少年转身便朝着内庭走去,片刻后,当少年走到门前,这才微笑着说道:“三位客人,请随我来。” 三人颔首,紧跟在少年的身后,迈入庭中,穿越过长廊巷道,最终来到一间房前。 “先生,客人带到。” 少年面露崇拜之色,朝着房内说道。 “还请几位客人进来一叙。” 平和温婉的声音,只闻其声,便知是大家风范。 走进房间,简朴摆设,燃香火炉。再向前几步,却好瞧见白凤大师正襟危坐在座椅上。 狭长的双眸,高挑的鼻梁,一身素白,乍一看,哪里像是精通铸造的工匠,更像是出身望族的贵公子。不过这白凤,虽说模样年轻,但从岁数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中年人。 “见过白凤大师。” 姜宁三人有礼说道,却见白凤拂袖示意:“客人请坐。” 待得姜宁三人落座之后,这白凤才继续问道:“不知几位客人前来,需要白某帮忙铸造什么兵刃?” “此来寻找白大师,乃是由一位前辈引荐。” “哦?不知是哪位前辈?” “奔雷剑,宋书航。” 听见姜宁提及宋书航的名号,白凤那灿烂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 “不知那老家伙让客人们前来作甚?” 白凤的言语间,已有几分不善。 “并非宋前辈让我们前来,而是我等慕名而来,想要让白大师帮助铸造一物件。” 姜宁再次说道,没曾想才刚说完,白凤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不快,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几位客人,若真要铸造物件,这铸剑城中,人人可铸,何必找上在下?” “如此行径,莫不是要折煞在下!” 姜宁见白凤误解了他的言下之意,正准备开口,白凤却震袖一挥,“来人,送客。” 眉目含怒,白凤已然不快,甚至姜宁可以预见,接下来再想让他帮忙修复乾坤两仪结的话,几乎是没戏了。 之前领路的少年已然开始逐客,姜宁眼中一定,直接开口道:“不知白凤大师,可是害怕了?” 此话一出,白凤更加不喜,心高气傲的他立马喝停姜宁,质问道:“我白凤,何曾怕过。” “既然大人未曾怕过,又为何不愿意为我等铸造一样物件呢?” “区区物件,莫不是羞辱?” 白凤怒斥道。 “若是这物件不凡呢?” “有多不凡?” “不知乾坤两仪结,可否入大师的法眼?” 姜宁刚说完,便见白凤脸上一阵愕然,竟没有回过神来。 “你说的可是乾坤两仪结?” 白凤再次确定道。 “正是乾坤两仪结。” 姜宁说着,还望了眼摩崖,摩崖顺势将乾坤两仪结拿出,白凤当场便夺了过去,细细斟酌起来。 第388章 气海天人沙万里 半晌后,白凤拿着从姜宁手中夺去的乾坤两仪结,沉声道:“此结,三日后来取。” 说完,只见白凤对着看门少年道了句“送客”,便满心地投入乾坤两仪结的重铸中。 “三位客人,还请回吧。” 看门少年站在府院门口,对着姜宁三人说道。 “如此,便多谢了。” 姜宁三人稽首拜谢,便沿着原路返回,在铸剑城中寻了家客栈,暂住起来。 三日时间,三人走遍整个铸剑城,又大致了解一番江湖动静,最终,回到房中,姜宁竟在不知不觉中,冲破终境第二脉的桎梏,成为了一名终境武者。 而青鸾,水到渠成,直接突破至终境第三脉,远胜姜宁。 只有摩崖,内功境界上尚无突破。 “今日,这铸剑谷怎如此安静?” 时至三日,姜宁三人才刚刚赶到铸剑谷,便发现谷中安静至极,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你们快来!” 忽的,青鸾在一面岩壁上有所发现,急忙呼喊姜宁和摩崖。 “走,过去看看。” 姜宁开口,摩崖点头,两人赶到青鸾所示意的岩壁前,发现岩壁上张贴着一张告示。 告示称,白凤大师近来乏累,暂时闭谷,至于何日开放,还需等待白凤大师的通知。 “闭谷?” “三日前见到白凤时,可没看出他身体有恙。” 姜宁微微蹙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告示贴的有些问题。 “走吧,先进去看看。” 摩崖根本没有理会这张告示,径直朝着酷热的铸剑谷深处走去。姜宁和青鸾相视一眼后,也连忙迈开步伐,追赶摩崖去了。 就在三人往铸剑谷深处前进时,却不知,铸剑谷深处,正在发生一场难以置信的激战。 看门少年眼珠瞪圆,浑身无力地倒在血泊中,生机全无。 至于府院中服侍的随从中,也纷纷惨死在庭中。不过与那看门少年相比,这些随从的死相更为凄惨。浑身血气被人摄走,只留下干瘪的尸体。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只是一名身材矮小的浑身秘纹的青年。 蜡黄的皮肤,眼中只剩下眼白,后背负着一个硕大的葫芦,葫身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秘纹。 此刻,他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这些蝼蚁,正推开庭中的最后一扇铜制大门。 此门身后,乃是白凤铸造之地,也是这铸剑谷的禁地,没有白凤的允许,任何人都不敢擅闯。可今日,注定是个例外了。 咔吱—— 铜制大门被人推开,那矮小青年面带狞笑地走进了铜门中。 炽热的温度,赤红的岩壁,以及那火山池中,正屏息凝神的白凤大师。 白凤最厌恶别人在他铸造时惊扰他,曾经有位随从惊扰了他的铸造,结果被白凤借助火山之力将那名随从化为灰烬,如今,时隔多年,竟还有人胆敢如此行事。 “哼——!” 白凤冷哼一声,火山池中滚烫的熔浆顿时飞溅而出,宛如一根利箭,直奔那闯入者而去。 噗嗤—— 那矮小青年的脸上依旧挂着狞笑,对于这熔浆之力,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怯,相反,显得有些好奇。 只见那矮小青年手掌探出,虚张,葫芦中无数黄沙立刻汇聚在那矮小青年的手中,瞬间便化作了一面沙壁。 嘭—— 矮小青年手中的黄沙轻松阻挡住了白凤操纵的火山之力,如此本领,果然了得。 倏忽,白凤睁开双眼,袖袍一卷,又是数道熔浆飞溅而出。 这一次,并非是箭,而是一柄柄充斥着炽热高温的殷红剑器。 “无论你是谁,胆敢闯入我铸剑谷禁地,只能一死!” 白凤对于自身极为自信,有着火山之力为他所用,他相信眼前的青年定挡不住。 可惜,白凤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眼前的敌人。 在气海境的天人面前,借助外物的白凤,撑死也就算得上稍微强大点的蝼蚁罢了。 “一名正经境武者,借用火山之力,竟能够逼退我半步,足以自傲了。” 矮小青年狞笑道,紧接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你若是只有这点微末道行,那注定只有一死了。” “你!” 白凤眼瞳骤然紧缩,能够轻易化解他火山之力的人,绝对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如此强者,只能是……天人! 白凤蓦然咬牙,如此的情况,对方来者不善,而他又没有足够自保之力,要想保存性命,唯有靠自己布置在密室中的机关枢纽了。 眼见着白凤眼瞳闪烁不休,那矮小青年似乎是察觉到了白凤的意图,微微摇头道:“若白凤大师想着借助机关枢纽逃脱的话,大可以放弃这个念头了。” “因为,我已经封锁了这里。” 矮小青年眼中划过一抹狡黠,而白凤,闻言之后脸色更是铁青。 封锁这密室,擅用黄沙,此人的身份,他已经辨认出来了。 沙万里! 万里沙势力的首领,气海境修为的天人强者! “沙万里,此地乃是剑狱城!” 白凤平稳气息,胁迫道。 “白凤大师,我自然清楚这里是剑狱城!” 沙万里微微舔舌:“正因为这是剑狱城,我才兴奋不已。” “能在剑狱城杀死剑家之人,无异于狠狠扇你剑狱城的脸面。” “痴心妄想!” 白凤虽知不敌眼前的沙万里,但放弃抵抗更是他无法接受的,因此,白凤选择了拼命,搏一线生机。 “白凤大师,纳命来吧!” 沙万里面容狰狞,直接暴掠而起,朝着火山池中的白凤攻去。 …… 此际,府院门外,姜宁三人刚刚赶到。 “莫非这白凤大师算到我们今日前来,早已命人将门开着了?” 青鸾紧盯着半掩的府门,托着下巴道。 “不对,这门是被损毁的。” 姜宁发现府门的缺陷,连忙说道。 “赶紧进去看看。” 摩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说完之后,他立马踏步冲上前,闯入了府院中。 “这……” 摩崖站在原地,惊住了。 只见满地干瘪的尸体。 “邪徒手段。” 随后赶到的姜宁看见这一幕,不禁开口道。 第389章 铸剑谷杀机 只见满地干瘪的尸体。 “邪徒手段。” 随后赶到的姜宁看见这一幕,不禁开口道。 “而且看这些伤口,还是同一人所致。” 青鸾仔细检查几具尸体后,站起身说道。 “这些人刚死没多久,想来凶手一定意指白凤,我们快进去看看!” 姜宁目光远眺庭院深处,飞身跃上高墙,首当其冲。摩崖和青鸾点头应下,同样施展轻功,直奔庭院深处而去。 一路上,死尸无数,而且尽皆干瘪。 这一幕,更让整个庭院徒添了一股压抑的氛围。 姜宁三人默不作声地朝着庭院深处行进,他们的目光里,除了疑色,便是凝重,以一己之力,悄无声息地袭杀掉整个铸剑谷守卫,此人的本领,定不容小觑。 至少,终境武者。 “你们看,前面有扇铜制大门!” 青鸾眼神精明,一眼便瞧见了密室所在。 “白凤说不定就藏在那里面。” 摩崖沉声道,脚下步伐却没有丝毫停住。 “白凤大师,凶多吉少。” 看着半掩的铜制大门,姜宁呢喃道。 咔吱—— 铜门被率先落地的姜宁推开了。 铜门内,火山池中,白凤大师端坐在池中央,屏息凝神,似在静养。 密室四处,空荡荡的,竟没有发现任何贼人踪迹。 “白凤大师受伤了?” 青鸾盯着白凤衣袍染上的殷红血迹,蹙眉道。 “莫非那贼人,已经被白凤大师击败?” 摩崖惊疑道。 “依我看,还是先唤醒白凤大师吧。” 姜宁轻语道,同时迈开脚步,径直走到白凤大师的近前,轻轻一碰。 刚碰到白凤的身躯,姜宁只感受到一阵冰凉,好似他血液都凝固了。再轻轻一推,便见白凤的身子往后坠去,直截了当地落入火山池中,化为灰烬。 “白凤死了。” 姜宁沉重说道。 “不,不仅是白凤,还有你们。” 姜宁刚说完,密室中顿时传出一阵阴恻恻的声音,瞬间让三人变得警惕起来。 “是谁?” 姜宁环视密室四周,想要寻找到声音的源头,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是谁?当然是你们的恐惧!” 狞笑声乍起,伴随着一阵黄沙凝聚成的士兵,正朝着姜宁三人突袭而来。 姜宁三人连忙闪避,这才勉强避开了那些黄沙的袭击。 “装神弄鬼!” 姜宁沉声道,腰间龙渊剑出鞘,内力澎湃,直接将那些黄沙兵卒绞杀成齑粉。 “内力有竭尽的时候,可我的黄沙,却是你们根本杀不尽的。” 虚空中,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伴随那人的声音,密室中散落的黄沙竟再次汇聚成人形,分作三人朝着姜宁等人杀来。 这一次,黄沙三人,竟能与姜宁等人站得难分高下。 “难得陪你们玩玩,就让你们玩得更开心吧!” 那人张狂含笑,黄沙漫漫,整间密室瞬间充斥着十几名黄沙兵卒,向着姜宁三人发起围攻。 至于姜宁三人,深陷黄沙兵卒的重围中,显得颇为憋屈。 这些黄沙本是死物,因此三人无论用何等方法,都难以对这些黄沙造成实质性的创伤,反而因为多数大意,三人身上都已有了负伤。 “这样耗下去,必败无疑。” 姜宁感受着体内的内力逐渐减少,自语道。 “这些黄沙士兵,居然都有终境实力!” 青鸾凝重说道,同时利用她灵活的身法闪避。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想办法突围!” 摩崖催动剑意不断击退黄沙士兵,咬牙道。 “我来挡住它们,你们逃出去,寻找救援!” 姜宁扬声道,连忙挡在青鸾和摩崖的身前,顿时,以姜宁为中心,一股异样的波动正如涟漪般荡漾传出。 “这是……” 虚空中,那人惊疑出声。 涟漪扩散,瞬间充斥着整个密室,黄沙受阻,那些黄沙士兵的身形陡然一滞。 “剑气!” 虚空中,那人震惊失声,似乎难以置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那弥散在虚空中的无形剑气,正散发出煌煌之威。 “破——!” 姜宁眼中蓦然坚定,无数剑气纵横交错,喷涌而出。那些黄沙兵卒瞬间化作齑粉,消散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那藏身虚空的神秘人,也被逼出了真身来。 “沙万里!” 青鸾最先认出这矮小青年的身份,不禁开口道。 “气海境天人!” 感受着沙万里身上若隐若现的威势,摩崖的脸庞满是凝重。 “果然是万里沙的邪徒。” 若全力催发剑气,虽不能战胜眼前的沙万里,但拖住他片刻,姜宁自诩还是能够做到的。 “剑意入道,龙渊剑。” “原来你就是锦衣司的天纵之才。” “只是不清楚,如你这般的天才,精血与凡俗百姓有何不同?” 认出了姜宁的身份后,沙万里的想法竟不是杀了姜宁,而是想要饮尽他的血。 “恐怕阁下,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姜宁沉声道,剑气环绕在他的周身,龙渊剑正悬于他的头顶,此战,他避无可避。 “纵然你剑意入道,对上气海境的天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旦你剑气耗尽,以你终境之力,也妄想与本座抗衡!” “不自量力!” 沙万里向前踏步,背后的葫芦里,黄沙溢出,径直凝练成一头巨龙,直奔姜宁而去。 “杀——!” 见那黄沙巨龙袭来,姜宁不敢大意,心神合一,催发剑气,迎敌。 砰—— 剑气如虹,直接绞杀掉黄沙巨龙的龙首及身躯,仅仅剩下一条龙尾。 可即便只剩下一条龙尾,却也不是姜宁所能轻视的。龙尾宛如疾鞭袭来,姜宁虽有剑气护身,但面对气海境天人的一击时,依旧无济于事。 剑气粉碎,龙尾的余威直接击中姜宁的身躯。 只见鲜血飞溅,姜宁如遭重创,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撞到赤红的岩壁上,深陷进去。 “气海境天人,不容亵渎!” 沙万里怒眉而视,探出手指,对着姜宁虚空一指。 嗡—— 无形中,杀意凛然,尽管姜宁奋不顾身地催发自身的剑气,可当那股杀意降临时,他依旧发现,只能是无济于事。 第390章 奔雷剑出手 杀机,如怒涛猛兽,于虚空震颤,眨眼之间,已临近姜宁脖颈。 “王兄危险!” 摩崖见此形势,原本退出的脚步猛地折返,内力澎湃而扬,弧形长剑嘶鸣中,摩崖竟想要阻止那沙万里的杀机。 “该死!怎会出现气海境的天人!” 青鸾心中焦切无比,目前的情况,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超出她的掌控,此时姜宁之危境,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察觉到摩崖的临近,那沙万里的嘴角微微上扬,低语:“既然想要一同赴死,便成全于你。” 杀机缓滞,给了摩崖一个出手的机会。 “王兄!” 摩崖高声长喝,姜宁顿时心领神会。 微微颔首,姜宁心神合一,悬在头顶的龙渊剑绽放阵阵乌光,肃杀的剑气,宛如浪潮般重新涌动。 “有点意思。” “不过依旧不够格。” 瞧见姜宁催发剑气,沙万里饶有兴趣地说道。 “不够格?”摩崖听见沙万里的话,陡然站出,体内剑意惊天,正呼之欲出。 “半步入道,也只能死!” 沙万里不愿在此逗留,毕竟他亲自杀了剑狱城的弟子,若是让剑狱城察觉到铸剑谷有异,届时剑狱城高手尽出,他将再难脱身。 心念一动,缓滞的杀机化作一道锋芒,掠向姜宁和摩崖二人。 “飞蛾扑火,并非自取灭亡。” 姜宁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明晃晃的锋芒,心念动,剑气如虹,幻化为雨,直接迎上了沙万里的一击。 与此同时,在姜宁剑气的牵引下,摩崖的剑意正紧随其后。 只见摩崖此刻满脸涨红,眼中血丝密布,浑身的经络鼓胀出体表,看起来狰狞至极。 他的体内,丹田中的内力如同漩涡,血液流速骇然,尤其是那握剑的手掌,殷红,且变形。 前有来自气海境天人的绝杀,后有姜宁入道之境剑气的牵引,加之摩崖毕生对剑的领悟,那层薄薄的桎梏,正在迅速地消融。 终于,嗡—— 弧剑绽放异彩,剑鸣之音颤响,一缕剑气,从那剑刃之上,衍生而出。 虽只有一缕,但却说明了摩崖的剑道,已经迈进入道之境。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在面对强敌之时,本能地融会贯通,混淆在一起,然后,与沙万里的绝杀撞击在一起。 嘭—— 剑气肆掠,气海境的杀机乱涌,这特制的密室,好似不堪重负,竟当场化为废墟。 姜宁和摩崖遭到剑气反噬,一同倒飞落地,气息陡然变得虚弱不堪。 而身为气海境的天人沙万里,此刻也并不好受,气血逆行,资深剑道,不容小觑。 擦拭着嘴角渗出的鲜血,沙万里没想到,以他的修为,竟会因此而受伤。 “天人一怒,血溅千里。” “你们今日,都一并留下来吧!” 沙万里目泛凶芒,整个人立于废墟之上,后背的葫芦黄沙溢出,直接在姜宁和摩崖身旁聚集,乍一看,形如圆球。 “万里沙暴。” 沙万里低吟,细密的黄沙将姜宁两人瞬间包裹,甚至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沙兄何必大怒,贵为天人,莫非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了?” 由远而近的低沉声音蓦然碾碎了废墟的平静,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平淡而生,让人如沐春风。 如此声音,自然是引得废墟之上正欲动手的沙万里一阵张目远望。 只见,远方的山谷间,一道轻盈身影正大步而来,浑身素色衣袍,用斗笠掩面,唯有那剑,异常醒目。 虽是走路,但随着来人每一步踏下,那石径居然龟裂开来。 眨眼数十步的功夫,来人已经来到废墟之前。 当来人彻底停住步伐,那沙万里的眼中,却凭空添了一抹凝重。 那剑,他自然认得,剑的主人,更是声名赫赫。 奔雷剑,宋书航。 瞧见宋书航的瞬间,沙万里如临大敌,整个人背后的葫芦,早已经蓄势待发。 铮—— 长剑入手。 宋书航平举奔雷剑,轻轻一荡,原本包裹住姜宁和摩崖的黄沙顷刻散去,而后,宋书航调转目光,投向沙万里:温言道:“素闻万里沙首领沙万里之名,奔雷剑宋书航,特来讨教!” 凌冽气机当即散开,如狂风过境。 这话虽然说的不温不火,但这言下之意,明显是要将沙万里留在此地。 “没想到你奔雷剑宋书航,竟也想横插一足?” 沙万里满脸冷色,当即喝道。 宋书航却不曾言语,而是轻提手中长剑,往身旁巨石落去,力道不大,速度不急,甚至很缓很慢。 叮——! 金石交击的脆声响起。 姜宁三人闻声望去,只觉得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那金石相遇处,无数裂痕以其为源头蔓延而下,一个呼吸的时间,巨石就如同碎开的西瓜般,四分五裂。 这一裂开,原来那巨石外表还好,内里却都已碎成石屑。 “怎么,堂堂沙万里,就只敢以大欺小?” 宋书航目光一扫沙万里,轻谑道。 此话一出,自然是惹得沙万里怒目相视。 “狂妄!” 万里沙怒喝,整个人探出手臂,往虚空一握,顿时一柄黄沙凝聚而成的长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气息张扬,霸气侧漏,沙万里瞧见宋书航气息不稳,嘴角更是冷笑连连。 “宋兄身体有恙,不在家中休息,反而出来瞎走,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至于宋书航,直接忽略了沙万里那戏谑的目光,平静说道:“只要你胜过我手中的剑,即可。” 话语平淡落下,手持黄沙长剑的沙万里眼中已是迸发出冷意。 “那便请宋兄指教才是。” 说到“指教”,沙万里眼中的不屑更重。 “不过,既然是指教,又岂能没有一点彩头。”宋书航凝视着沙万里,沉声道。 听闻这话,沙万里沉默片刻,然后面露疑色地问道:“不知宋兄想要什么?” 宋书航当场飞扑而出,“要你的命!” “放肆!” 见宋书航如此狂言,沙万里只觉得面红耳赤,连忙出剑,迎击宋书航。 铮—— 两剑转瞬相击。 沙万里如石屹立,宋书航身形横扑。 结局却是。 嘭! 其中一人瞬间倒飞而出,如激射的石子,连人带剑飞出去足有一二十步远。 落地之余,手中长剑哪怕刺进土中,也还是受余力推动,在地上留下了两条浅痕。 此人,正是沙万里。 此刻,沙万里面色已是凝重至极,他将自己的右手不动声色的放到了身后,或许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虎口的痛楚,还有不受控制的颤抖。 真正深谙剑道的武者,果然骇然。不仅劲力古怪至极,而且擅长攻伐之术,剑锋藏劲,轰然爆发,宛如万钧之力再添威能。 第391章 剑指万里沙 “沙首领,与人交战,可不能分神。” 宋书航平静开口,他已是高高跃起,举剑斩来。 而且,在宋书航离地的瞬间,他脚下的地面,竟因此而凹陷出一道坑。 至于沙万里,只觉得眼前视线一暗,便听见一声闷响,宋书航已近在咫尺。 沙万里心中沉凝,双手一抬,举剑便挡。 这一挡,他只觉得一座山压了下来。 碰撞的瞬间,双腿齐齐是被生生砸入地面,尘土飞扬。 待得烟尘散去。 姜宁三人看着眼前一幕,着实惊呆了。 就见沙万里如木桩般,小腿到膝盖是没入土中。 双手的衣袖碎裂无数,他右手持剑,左手托剑,死死的顶着宋书航手中的重剑,整个人目眦尽裂,像是拼尽全力而为。 一招出,胜负已分。 至于沙万里,此刻那涨红的脸色里,不知是羞怒还是惊怒。 噗—— 沙万里眼珠滚圆,嘴角再次淌出了抑制未吐的鲜血。 咬着被染的猩红的牙,沙万里双臂运使全身内力,好不容易才推开了那柄好似万斤的长剑,狼狈地朝一旁翻身躲过。 “再来——” 擦去嘴角的血,沙万里不甘心地厉喝一声。 手中的黄沙长剑散去,不过顷刻间,又化作了一柄长镰。 那长镰的刃面弯弧如月,寒光乍起。 长镰在手,沙万里与宋书航拉开距离,满目警惕地注视着宋书航。 只是,宋书航目光依旧平静,对于沙万里的把戏,他只轻轻道了句:“若真想寻死,不如请沙首领自裁吧。” “狂妄!竟敢小瞧本座!” 贵为万里沙的首领,更是气海境的天人武者,沙万里自然不会轻易妥协,只见他冷哼一声,整个人踏步冲出,那长镰宛如收割般迎上宋书航的脖颈。 铮——! 剑风掠过,剑影虚幻。 这一次,宋书航没有斩出,没有劈出,没有砍出,而是刺出。 这一剑刺出,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尤其是在姜宁等人的眼中,这一剑更是快得失去形迹,如一抹凭空而起的寒芒。 镰刀还未落下,那剑尖已是后发先至,正好刺在那长镰的刀柄上,顷刻便寸寸碎开。 一击,击溃万里沙的长镰,不仅姜宁三人感到震惊,就连沙万里自己也惊住了。 这奔雷剑之名,着实不是浪得虚名。 气海境的天人中,像宋书航这等将剑道走到巅峰的高手,屈指可数。 完美的力道和速度以及方向,出剑的起势,招式,都浑然一体,好似融入到了宋书航的血肉中。 “你等且记住,剑乃凶器。” “要想驾驭它,就必须先降服它,不然,伤人伤己。” “剑心,即道心,则诸敌,荡清。” 一剑刺出,宋书航手中的长剑并没有趁势收回,反而再进一步,再刺一截,点在了沙万里的肩头。 出乎意料的是,沙万里并未受伤,仅仅传出一阵古怪的声响,好似铁石相击。 “沙甲,刀枪不入!” 宋书航见自己长剑未能建功,毫不吃惊,反而手腕一压。 所有人只觉得气息一滞,那沙万里瞬间被巨力冲飞。 人尚在半空,可沙万里的脸色,却骇然大变。 之前被宋书航剑指的肩头,一股痛楚竟由内向外爆发开来。 噗嗤—— 拇指大小的血洞,顿时出现在沙万里的肩头。 “你的刀枪不入,对我无用!” 宋书航微微摇头,继续说道:“久闻沙首领凶剑骇人,若不介意,还请将其使出吧。” 宋书航说完,却见杀万里神情凝重起来,若凶剑出,不能再饮血的话,他也会遭受严重的反噬。 可若是不出凶剑的话,今日,恐再难脱身。 一念至此,万里沙踏步上前,浑身气息再次暴涨,散去的黄沙再次凝练成形,竟是一柄殷红无比的凶剑。 受到凶剑的沾染,此刻的万里沙,双目中已是煞气斐然。 “凶剑驭人,可催剑气。” “子母阴阳,喋血断肠!” 宋书航轻轻喃语,这江湖上传闻的子母阴阳剑,他早就想要领教一番了。 如今,正是个难得的机会! 就在宋书航喃语之际,沙万里已经闪身而出,瞬间朝宋书航掠去,手中子母阴阳剑的剑气蔓延,骇然之威。 内力宛如两极,一寒一炽。 人还未到,剑气却已离体袭来,撕空裂风,顿时只觉得灼浪冷潮交融,虽然隔着很远,但也能感受到那股劲风。 反观宋书航,凛然不惧,只见他单剑一震,长剑争鸣间已是震碎了那扑面而来的剑气,与紧随而至的沙万里撞在了一起。 轰——! 三剑相击,宛如两座山岳撞在一起,两股劲力如波纹荡开,二人脚下地面瞬间如碎裂的冰面,无数四分五裂的裂缝朝外蔓延,如天雷动地火,迫的姜宁三人齐齐后退。 “子母阴阳剑,果然不凡!” 宋书航棋逢对手,竟显得兴奋不已。 子母阴阳双剑与奔雷剑相抵,二人居然出现了暂时性的旗鼓相当,然后,随着沙万里一声怒吼:“啊——!” 角力两人中,本是僵持的局势瞬间逆转,宋书航竟在此刻落于下乘。 他身躯暴退,不过并非主动,而是被那沙万里推着倒退,那双腿赫然陷入土中,划出两道痕迹。 见宋书航不敌,沙万里终于露出喜意。 眼看着宋书航越退越急,手中奔雷剑更是被压到了胸前。 那剑刃抵在血肉之上,顿时多了一条血口,不过宋书航依旧眼神不变,抓准时机,手腕一转,变握为拖,化作倒持。 上身一伏,以右脚为重心,连人带剑那么一转,像是脱离了地面,绕着沙万里转了一圈。 尘土翻飞间,后退之势戛然而止。 紧接着,宋书航反守为攻,飞旋出一道剑影,转身就是朝着沙万里的后背斩去。 借力使力。 铮——! 形势一转,二人再次撞上。 宋书航长剑倒提,虎口向下,整个人都像是压在了自己的剑上,更压在了沙万里的双剑上。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轰——! 轰隆声起,沙万里头也不回地举剑交叉抵挡,居然直接被宋书航压到土中,没至小腿。 深吸口气,宋书航手中的奔雷剑往回一撤,紧接着再次闪电般刺出。 一剑刺出,数十上百道剑光登时如水乍泄,原来非是一剑,而是数十剑。 “剑影如奔雷,剑气如疾电!” 这是宋书航的拿手招式。 铮铮铮—— 无数火星飞溅,沙万里不敢大意,回身一斩,手中双脚握在掌心旋转,宛如两轮璀璨的炽日,煞气惊人。 三柄剑,两个人,在空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碰撞,发出密集到刺耳的雷鸣。 胜负,即将揭晓。 第392章 携密钥回归 可是,紧接着。 叮——! 一声古怪的碰撞声响起,不过与之前截然不同。定睛一看,只因宋书航手中的奔雷剑已多了道裂缝。 喝—— 见奔雷剑竟出现残缺,而宋书航也因此而攻势一滞时,暴怒的沙万里哦低喝一声,终于是抓住机会开始反击。 三剑相击。 嗤—— 宋书航的脸颊上,一道血花蓦然绽开,差点便是洞穿眉心的结果。 灼热剑气宛如烈火,可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见沙万里紧逼而来,宋书航目光一扫手中长剑,深吸口气,右手突兀一震,那手中本就濒临碎裂的奔雷剑霎时化作数块残片,抖落如雨,如长剑飞刺,直奔对方。 至于宋书航的手中,只剩下一截剑柄在手。 不过宋书航依旧面不改色,然后举剑再刺。 场外,姜宁三人紧蹙眉头,着实没有看出宋书航此举意义何在。 “如何,你要死?还是要活?” 宋书航低沉的声音响起。 只一瞬。 场中局势已是分明。 一声惨叫,只见那沙万里倒在废墟上,浑身四肢数个血洞不停外溢着鲜血,铁片深陷其中。 反观宋书航,同样受伤不轻,肩头泊泊鲜血淌下,腹部一道惊人伤口异常醒目,此刻,他手中只紧握着剑柄,身形摇摇欲坠。 这竟是两败俱伤之局。 只是,一人还站着,一人却已倒下。 “沙首领,滋味如何?” 沉默半晌后,宋书航嘶哑开口道。 闻言,沙万里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艰难起身,勉强支撑着,冷笑道:“宋书航,虽然你剑法超凡,但是可惜了,你注定杀不死我了。” 漫漫黄沙覆盖在沙万里的浑身,抑制住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的确可惜。” 宋书航甚至都没有瞧上沙万里一眼,只是自顾自低头轻声道。 “不过,沙首领,我肯定,没有一年半载,你根本无法入世。” 宋书航说完,却见沙万里眼中杀意暴涨,看来宋书航的那番话,的确说中了沙万里的痛处。 “宋书航,江湖路远,他日再见面,必斩你!” 沙万里厉声道,旋即黄沙漫天,他的身影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等待黄沙消散,宋书航侧目望向姜宁三人,道:“养好伤势,带着乾坤两仪结,尽快赶回白鹿书院。” “对了,白凤已死,久留恐生变故,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宋书航说完,径直踏步,朝铸剑谷外走去,身影渐渐虚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宁三人见宋书航和沙万里都已经离去,连忙在密室中寻到白凤正修复完好的乾坤两仪结,然后,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铸剑谷。 回到铸剑城中的客栈,姜宁和摩崖伤势不算特别严重,只需要休养几日即可。 不过在这休养的日子里,姜宁三人也收到了来自宋书航的书信。 信中称,万里沙首领沙万里,抛去他本来的身份不谈,其实他还有另外的一重身份。 乾天宫七十二煞之一。 并且在信中,宋书航还提醒道,当沙万里亲自出手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全然发生了变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此事,一定有乾天宫在暗中推动与策划。 因此,宋书航要求三人尽快赶回都水城,将伴生蛊秘密转移,以免被乾天宫得到。 将书信通读完之后,姜宁用火烛将书信化为灰烬后,又过了两日,三人便启程离开铸剑城,重返都水城而去。 …… 此际,白鹿书院。 院长白金宝正满脸愁苦模样,对着面前的一名妙龄女子倾吐道:“圆姑娘,你说,这山海府的孟家都惨遭灭门了,我们又何必苦苦守着这伴生蛊,搞得整个书院人心惶惶。” 那圆姑娘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思忖道:“院长,如今乾坤两仪结丢失,纵然我们不愿守护,也必须守护啊。” “前些时日,天眼说乾坤两仪结被盗,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了安稳的日子。” 白金宝唉声叹气,如今秘库中的伴生蛊,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让他左右为难。 一旁,圆姑娘瞧见白金宝如此愁态,不禁安慰道:“院长莫要着急,一旦乾坤两仪结到手,我们便将那伴生蛊转移别处,也好让那些觊觎之徒,彻底死心。” “只是不知,何日才能寻回乾坤两仪结了。” 院长继续哀叹,可坐在一旁的圆姑娘,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异彩来。 …… 与此同时,在某座不知名的雪山洞窟中,一名暮年老者,正负手而立,远眺着天际。 “启禀尊者,王爷服用葬仙蛊也有数日,若再不能夺得伴生蛊中和,唯恐发生意外啊!” 暮年老者的身后,凭空一道身影走出,语气颇为凝重。 老者闻言,只是淡淡点头,“世道乱起,乾天宫重现江湖。” “以乾天宫的实力,要想夺得那伴生蛊,并非难事,你且放心便是。” “更何况,都合作数十年了,你莫非,还信不过那位大人?” 暮年老者说到这里,侧目瞥了眼那黑影,只见黑影连忙摇头,辩解道:“并非属下不信乾天宫,只是……” “你在担心锦衣卫从中作梗?” 暮年老者似是看穿黑影的心思,只是朗声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 “若在数十年来,锦衣卫的确是庞然大物,可天古断裂,十二督主纷纷隐世,如今的锦衣卫,不过是扯着虎皮当大旗,浪得虚名罢了。” 老者刚说完,身后的黑影顿时出声反驳道:“可即便如此,锦衣卫的实力和底蕴,也不容我们小觑。” “更何况,锦衣卫中不是走出了一位天纵之才吗?” “你是说,陆云真?” 老者反问道。 “陆云真隐世多年,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属下担心的,是再出一个陆云真。” 黑影说完,那老者却一改常态,凝重道:“你是说,那锦衣司的王龙?” “受十二督主引荐,表现出众,年纪轻轻更连斩多位邪徒,他,未尝不是下一个陆云真。” 黑影颔首说道。 “可乾天宫早已下令,不可伤他性命,否则,便是与乾天宫为敌。” “想来,那位大人另有谋划,你最好,别动这些歪心思。” 老者说完,拂袖就走,徒留那黑影,停在原地。 第393章 取物 数日后,都水城的城门处,出现了三道身影。 原来,正是一路风尘仆仆的姜宁三人。 临近城门,都水城中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三人穿过络绎不绝的人群,最终,如愿抵达白鹿集。 集市中,各大商铺敞开店门,吆喝声不曾停歇。而位于集市最深处的白鹿书院,被遣散的学生们早就被召回,开始了他们的学业。 毕竟练武,并非这个世界唯一的出路。 “看来,近日都水城,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姜宁长叹口气,随后身侧的摩崖径直上前叩响书院的正门,等待开门。 半晌后,有院中的先生前来为三人开门,并且称,天眼老前辈和白金宝院长早已经在书院秘库前等候姜宁三人了。 “如此,便麻烦先生前面领路了。” 就这样,姜宁三人在那教书先生的带领下,穿过学院,最后来到了一座漆黑的高塔前。 “三位,可让老朽一番好等。” 见到姜宁三人,天眼老前辈嘶哑说道,并面露喜色。 “老前辈,院长。” 姜宁三人先是礼问天眼老前辈,再然后,便是那位身材肥胖的白金宝院长。 “早就听闻三位之名,今日得见,不愧为年轻俊才!” 白金宝脸庞的肥肉颤颤,大笑道。 “院长谬赞!” 姜宁三人谦卑回应,旋即又与天眼老前辈和白金宝院长寒暄几句后,三人便直入主题,提及乾坤两仪结。 得知铸剑谷白凤愿意出手重铸乾坤两仪结时,天眼老前辈和白金宝院长皆是长吁口气,可听闻后面的铸剑谷变故后,两人好似心被提到嗓子眼,如鲠在喉,难以言说,最后,听说白凤身死时,两人又脸色大变,尤其是那位白金宝院长,更是连忙出声道:“那乾坤两仪结如何?” “白凤虽死,但乾坤两仪结却重铸完好。” 摩崖说着,同时从怀中将乾坤两仪结取出,呈上说道:“伴生蛊事关重要,藏于秘库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还请院长开启秘库,让我等带走伴生蛊。” 摩崖说完,却见白金宝面露凝色,似在深思。 思虑片刻,院长白金宝才重新抬头,略显迟疑道:“这……伴生蛊事关重大,在下以为,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闻言,天眼老前辈也颔首表示认可,“的确,伴生蛊不能轻易取出。” “可是,贼人们清楚伴生蛊的藏身之地,若他们一日不得伴生蛊,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 “白院长,天眼老前辈,莫非你们,要担惊受怕地一直过下去?” 身为伴生蛊的守护者,摩崖此刻显得有些义愤填膺道。 这番话语,虽说有些过激,但并非无理。那些贼人为夺葬仙蛊,不惜灭孟家满门,现在,为夺伴生蛊,不知道他们究竟又要做出些什么样的事情来。 “老前辈,白院长,伴生蛊藏于秘库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不如趁着歹人们还没再次出手,由在下将伴生蛊送回赤北锦衣司。” “如此,也好安定诸位的心。” 见场面陷入僵局,姜宁及时站出,沉声说道。 不得不说,听说将伴生蛊送往锦衣司时,白金宝院长的确产生了动摇,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继续紧锁眉头,思考着更好的办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好半晌后,一位名叫圆姑娘的女子,出面解决了此事。 姜宁三人只见那位圆姑娘在院长白金宝的耳畔窃语几句,白院长的脸色,顿时转忧为喜,扬言道:“既然如此,便先将伴生蛊取出,再决定它的去路。” 对此,众人皆无异议。 于是,众人纷纷后退,任由白金宝院长走到那黑塔面前,准备开启秘库。 “这秘库,特为乾坤两仪结打造,全塔由铁水灌注而成,封闭甚好。” 就在姜宁等人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黑塔时,天眼老前辈主动向他们讲解起关于这黑塔的相关事宜。 “一扇门户,绝对密闭,纵然是神兵谱上的神兵利器,也难以破坏这黑塔分毫。” “当年,打造这秘库的工匠曾说,纵然是气海境的天人,也不可能撼动这黑塔。” 天眼老前辈娓娓道来,而那白院长,似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正准备结印。 此际,乾坤两仪结正嵌入那凹槽中,等待着,白金宝院长独一无二的手法。 “喝——!” 只听一声低沉的长喝声,白金宝顺势开始施展那独一无二的手法,说来也的确奇怪,这白院长浑身分明没有丝毫内力波动,但他的手法却让姜宁等人觉得一阵目眩,看不清楚。 纵观整场手法,除却那白院长以外,所有人的眼里,都觉得眼花缭乱。 等到视线逐渐清明时,姜宁等人这才发现,伴随着“咔吱”的枢纽开启声,黑塔唯一的门户,就此开启。 只能容纳一人的通道里,院长白金宝一脸平静地深入,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刻钟后,当院长白金宝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在他的手中,已然捧着一个木盒。 幽香四溢,让人神清气爽,这蛊,的确与寻常的蛊大相径庭。 “诸位,这盒中之物,正是伴生蛊。” 院长白金宝沉声道。 “院长,这伴生蛊,可安好?” 摩崖适时说道,言下之意,无非是让白金宝开盒查验一番。 对此,白金宝并没有拒绝,而是轻启木盒,将那伴生蛊展现给众人观看。 漆黑如墨,状若毛虫,不过晶莹剔透,尤其是那股奇香,的确不假。 “接下来,还请诸位移步,共议伴生蛊。” 白金宝沉声说道,姜宁等人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圆姑娘,还请保管好这伴生蛊,以免被贼人窃去。” 说罢,白金宝竟准备将装着伴生蛊的木盒交给那圆姑娘。 “白院长,伴生蛊如此重要之物,交给她,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摩崖刚提出质疑,却见白金宝大笑起来,同时说道:“可别小瞧圆姑娘,她的身手,可不一般。” 说着,圆姑娘已经触摸到了伴生蛊。 “没错,这位公子,奴家,可不是一般人。” 圆姑娘眨巴着眼,媚态十足。 第394章 反戈一击 然而,就在圆姑娘示出这副妩媚姿态时,姜宁等人却瞬间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幻术。 “别看她的眼睛!” 姜宁连忙出声警醒众人,众人赶紧照做,避开那圆姑娘的眼睛,结果却只听见圆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再然后,圆姑娘婉转的声音响起:“不愧是锦衣司的天骄,敏锐远胜常人,不过,你们还是没有来得及。” “这伴生蛊,便交予奴家保管吧。” 圆姑娘话音落地,姜宁等人连忙抬头查看,只见一道轻盈的倩影,正朝着书院外离去。 “绝对不能让她逃走!” 院长白金宝面露懊恼之色,焦急道。 “快追!” 然后,就在院长白金宝为之懊恼时,姜宁三人已是各自施展轻功,直奔那圆姑娘离开的方向追赶过去。 白金宝所言不假,这圆姑娘身手的确不弱,纵使姜宁三人竭尽全力,却也难以追赶上圆姑娘的步伐。她那看似缓慢的步态,足以让姜宁三人望尘莫及。 “若是再这样下去,等她出了书院,匿入茫茫人海,就再难寻到了。” 姜宁出声道,同行的摩崖和青鸾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可无论他们如何加速,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圆姑娘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完了。” 眼看着圆姑娘就要跃出书院的高墙时,姜宁三人的心中顿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不过,下一瞬间,一道身影却蓦然出现在圆姑娘的必经之地,一掌轰出。 圆姑娘猝不及防下,只能仓促迎击,而这样的结果,只能是溃败。 噗—— 仅仅一掌,那人不仅阻击了圆姑娘,而且还让圆姑娘身形踉跄跌退,坠下房檐,落在一处宽敞的空地上。 也正是因为那道身影的阻击,姜宁三人连忙加快速度,成功在圆姑娘逃出书院前,将她拦截。 三人落地,只见那身影衣决飘飘,同样落地。 再抬头,当姜宁望向那道身影时,竟觉得莫名的熟悉。 “兄长,好久不见。” 那长袍男子摘去头顶掩面的斗笠,却见姜宁眼瞳紧缩,失声道:“长安!” 没错,这及时出手相助的男子,正是昔日挚友,书长安。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回过神,姜宁连忙问道。 “兄长不知,难得宫中闲适,又听闻近日都水城有热闹看,我便是来了。” 书长安面露浅笑,对着姜宁解释道。 书长安口中的宫中,料想定是那乾天宫,不过身为乾天宫的门人,书长安又怎会阻止这圆姑娘逃走呢? 莫非,这圆姑娘,并非乾天宫中人? 转移目光,姜宁径直望向那正站起身来的圆姑娘,见她一脸怨毒神色地望着书长安,警惕且惊惧。 “圆姑娘,交出木盒,留你一条活路。” 适时,摩崖沉声开口,但言语之间,却毋庸置疑。 圆姑娘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你们以为,我就只有这点手段?” 什么——! 姜宁三人闻言,皆是面露惊色,等再反应过来时,只见数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窜出,很快就将整个空地重围起来。 数十名黑衣人,蓄势待发。 至于姜宁三人,早已经做好准备,唯有书长安,依旧面带浅笑,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万里沙。” 摩崖看着这些黑衣人刃面上的印记,愠怒道。 “就让诸位,尝尝万里沙的战阵吧。” 圆姑娘掩住朱唇,轻笑道。 旋即,身形一跃,竟想要再次脱身。 “哪里走!” 姜宁此刻也顾不得与书长安叙旧,见圆姑娘想要趁机逃走,他连忙纵身跃起,想要追赶上去。至于身侧的摩崖和青鸾,同样怀揣着不能任圆姑娘逃走的想法,一并飞纵追去。 可惜,在姜宁等人动身的瞬间,那数名隶属万里沙的黑衣人也动了。 战阵,气意贯通,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如今,当数十名正经境的高手同时施展时,那爆发出的力量,更添几倍威能。 仅仅瞬息之间,姜宁三人脸色大变,如此威势,纵然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忽视,只能陷入战阵中,被迫与隶属万里沙的黑衣人们纠缠起来。 “兄长,那女子,我替你们去追吧。” 看见姜宁三人深陷重围,书长安略显沉吟后说道。 说完,书长安纵身跃起,想要随着那圆姑娘逃离的方向追去,可是,那些万里沙的黑衣人又怎会轻易放任书长安离去呢? 蜂拥而上,隶属万里沙的黑衣人们想要将书长安也一并拦住。 可是,面对万里沙的黑衣人们,书长安却没有丝毫畏怯之色,反而面露轻蔑之色,“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书长安不顾黑衣人阻截,径直一冲,竟直接破了这强大的战阵,跃上高墙之后,朝着圆姑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此际,姜宁余光瞥见书长安冲破重围的那一幕,心中居然升起几分忌惮之意。 姜宁很清楚,以他的实力,催发剑气,可战半步天人,这战阵之威,几乎与半步天人势同。 而且,这战阵擅长防守,要想打破防御,至少……也得是天人之境。 书长安,已臻至气海境了? 疑惑,涌上姜宁心头,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战阵之中,趁早突破,才是重点。 更何况,姜宁清楚,书长安如今身为乾天宫中人,若他获得伴生蛊,定会交与乾天宫,届时,再想从乾天宫的手中夺回,可谓是虎口夺食。 “一刻钟后,此阵必破!” 摩崖厉喝道,同时挥舞手中弧剑,澎湃的剑气激荡,不少黑衣人因此遭劫,惨死剑下。 就在摩崖催发剑气的同时,姜宁也没有再有任何顾忌,剑气飞扬,凝结成实质的剑气收割着一条又一条性命。 至于青鸾,凭借其诡异的剑法和身法,斡旋于黑衣人间,剑剑毙命。 时间越久,战阵越弱,等待这些黑衣人内力耗尽时,对于姜宁等人来说,这将是真正意义上的屠杀局。 终于,一刻钟过,徒留满地尸体,以及,消失在天际的三人。 “现在赶去,兴许还来得及!” 追赶途中,姜宁一脸平静地说道。 第395章 伴生蛊遗失 “根据沿途遗留的线索,他们出城去了。” 摩崖细细观察着房檐上的细微痕迹,思忖道。 “城外难以藏身,那女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青鸾面露疑色,出声道。 “不过根据这些痕迹,那圆姑娘的确是往出城方向追去了。” 三人中,姜宁肯定说道,旋即,三人再次施展轻功,朝着城外追去。 于房檐间飞纵,三人宛若轻盈的山兽,翻越楼阁亭台,最终,停在城外的一处废弃的木亭前。 木亭中,一大滩血迹异常醒目。 而血迹旁,正有一名挺直站立的蒙面斗笠男子。 “这背影,有些熟悉?” 瞧见男子的背影,青鸾不禁轻语道。 “奔雷剑,宋前辈!” 姜宁一眼认出来人,呼喊道。 闻言,那木亭中的斗笠男子转过身来,揭下斗笠,果然如青鸾所猜测的那样,就是奔雷剑宋书航。 “宋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人快步上前,姜宁却率先出声疑问。 “伤势痊愈后,我担心那些歹人贼心不死,特此赶来,想要重新安置伴生蛊。” 宋书航才说完,只见摩崖面露遗憾,低沉道:“可惜,伴生蛊落入贼人之手,不知所踪。” “你们说的贼人,可是那圆姑娘?” “您怎么知道?” 对于宋书航口中的话,青鸾感到十分惊诧。 “我进城时,曾看见一名白衣青年正在穷追一名女子,于是特意关注了一番。” “从那女子身上,我嗅到到了一股莫名的奇香,而这奇香,与寻常香料不同,再加上那青年口中提及伴生蛊三字,我便笃定,是那女子窃夺了伴生蛊。” 宋书航娓娓道来,中途只听青鸾焦急问道:“然后呢?” “我出手,从那圆姑娘手中夺得木盒,并将她击伤,那白衣青年见我出手,立马抽身而退,消失了踪影。” “不过可惜的是,木盒之中,竟装的是假物。” 宋书航古井无波地开口,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何心情。 “伴生蛊丢失,我必须寻回!” 摩崖紧攥拳头,颇为不甘地说道。 “那圆姑娘,既然能够号令万里沙的邪徒,想来定与万里沙有所联系。” “三位若真想寻回伴生蛊,不如去都水府问问杨云将军,他应该清楚,万里沙的势力所在。” 宋书航说完,直接将握在手心的木盒交与摩崖,“我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话落,宋书航迈步走出,直接朝着都水城而去,至于姜宁三人,彼此相顾对视之后,也离开了木亭,折返都水府。 在僻静的街巷中游走,三人速度奇快,期间又通过无数暗门密道,最终,三人如愿出现在都水府中。 轻车熟路,三人直接通过密道来到杨云将军的书房中。 这一刻,似是意料到姜宁三人会前来,杨云将军早已在书房中等候多时。 见到密道打开,杨云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询问道:“少主,伴生蛊是否已经……” 话未说完,摩崖已是沉重地点头回应道:“伴生蛊遗失。” “想来,定是万里沙的那些贼人所为!” 杨云将军深感气愤说道。 “只是不知,杨将军可否清楚那万里沙的势力所在?” 姜宁清楚摩崖此刻心神不宁,因此主动将他们此行的目的提出,希望得到杨云将军的回应。 “清楚倒是清楚。” 杨云将军略微迟疑后,继续说道:“不过那万里沙势力所在的府地近来有些暴乱……” “暴乱?” 此时说话的是摩崖,他紧蹙眉头,疑声道。 “没错,那万里沙总舵就在黑山府,而黑山府,近来动荡无比,整个府地,几乎已经处于封锁状态。” 杨云将军解释道。 “从都水城,到黑山府,需要多久?” 姜宁开口问道,只见杨云将军思忖片刻,回答道:“快则一月,慢则两月。” 刚说完,姜宁三人便头也不回地没入密道中,想来是赶路去了。 而杨云,眼睁睁地目送着三人的离去,顿在原地,眼中闪烁着微芒,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 自都水城出发,姜宁三人长途跋涉,昼夜不休,朝着黑山府奔去。 马蹄扬沙,挥鞭震天,三人坚定神色,不曾动摇。 路途中,为确保消息,姜宁甚至向锦衣司寄信告知,他正赶赴黑山府,处理伴生蛊一事,同时在信中,姜宁还道,平县三王已被顺利铲除。 数日后,行程过去一大半时,姜宁才收到了来自锦衣司的回信。 信中称,平县三王任务完成,奖励都搁置在姜宁的庭院中,至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让姜宁尽量查清山海府孟家灭门案的真相,并特别关注,是否有朝局之人参与其中。 朝局之人? 莫非大晋朝堂也出现了问题? 看来,世道真的要变了。 回过神,姜宁看着眼前的黄沙大漠,不禁感叹道。 将回信销毁成灰烬,姜宁三人继续行进,终于,历时一个多月,三人终于迈入黑山府的府地范围。 此刻,姜宁一行人正驰行在山道上。 不过,这沿途下来,三人却不时发现有难民举家迁移,似在逃亡。 对于这个情况,姜宁也曾亲自出声询问过那些难民,可那些难民见到姜宁等人佩剑在身,早已吓得支支吾吾,更别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流离的难民,看来这黑山府,出了大问题。” 姜宁勒住马匹,沉声道。 “这些难民如此畏怯刀剑,想来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一幕。” 摩崖微微颔首,思忖道。 唯有青鸾,将身上佩剑交与姜宁,然后翻身下马,前去询问。 不久后,青鸾回归,对着青鸾和摩崖点头道:“这黑山府,说是被大量邪徒占据了。” “大量邪徒?” 姜宁和摩崖皆是蹙眉,疑惑不解。 “万里沙总舵宛若贪狼,吞并大半黑山府,并占据巨林县为据点,与四盟弟子抗衡。” 青鸾为两位解释道。 “四盟弟子?倒是闻所未闻。” 姜宁开口道。 “我们先前往巨林县,自然明白这四盟来历。” 摩崖平静说道,同时招呼姜宁和青鸾,再次驾马驰行。 第396章 巨林县 就在姜宁三人快马加急奔赴巨木县时,江湖之中,早已是叠浪翻涌,乱世将至。 抛却小宗小派,这江湖中公认的八荒门派,此际正陷入各自的麻烦事中。 一言堂多处据点被神秘势力拔除,通天书生大怒,雷音震天,正四处调查此事。白首门离奇遭袭,白首门现任门主不敌神秘人,重伤落败,逼得白首阎罗白鸿鸥亲自出面,把持门中局面。 剑狱城白凤被杀,凶手不知所踪,铸剑谷被毁,剑狱城上下正在彻查此事,欲要扬威。武当剑宗隐世不出,山门关闭,只有部分弟子在外行走。 苗疆道教反戈府地,炼化万人为蛊,引得江湖中一阵轩然大波。 昆吾神教弟子敞开道门,招纳天下贤才,似在未雨绸缪。 乱世将至,百花门谨记祖训,悬壶济世,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至于昔日楚国灭亡后的八大隐世世家,在不日前于武当山会见武当掌门,似在商议保全之策。而赤北锦衣司,明面上隐居不现,可暗地里,诏狱弟子尽出,密切关注着江湖的一举一动。 不过这些,姜宁三人因为身陷黑山府,都不清楚。 他们,正全力以赴地赶往巨木县,想要从万里沙手中,夺回伴生蛊。 “穿过这桥,便是巨木县了。” 姜宁用手指着前面的路标,示意道。 “终于,要到了。” 数日的舟车劳顿,让青鸾有些不适应。 “抵达巨木县,恐怕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 摩崖沉声道。 “别说了,先进城,再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姜宁说完,三人连忙驾马过河,又行进了数里路,便瞧见了“巨木县”的牌匾。 虽是县城,但地处边境,占地可不小。 姜宁三人面露警惕之色,注目着城中,发现城中冷清无比。 忽然,一队巡逻的守卫发现了姜宁等外人,纷纷高声呼喊,仅仅瞬息之间,便有数名江湖门派弟子赶来,手持各式兵器,正用满是敌意的目光注视着姜宁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 人群中,一名身着道袍的俊秀青年踏步走出,质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 姜宁径直反问道。 “昆吾神教,谢广坤。” 那俊秀青年说完,只见姜宁三人拱手道:“锦衣司,王龙。” “锦衣司,青鸾。” “镇北县,摩崖。” 三人各自报上自己的名号,当谢广坤听闻姜宁等人来自锦衣司时,那目光中顿时多了些刮目相看。 “原来是锦衣司的诸位,能得锦衣司相助,此次行动,定能更胜一筹!” 谢广坤微笑道,言语满是喜意。 “我等初来乍到,对于目前的局势尚且不够清楚,还请谢兄,详细讲述一番才是。” 姜宁继续说道,谢广坤闻言一怔,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三位,我昆吾神教长老就在镇上,还请移步,让长老详细讲解。” 谢广坤说完,姜宁三人纷纷颔首应下,紧接着,跟随在谢广坤的身后,一路朝着巨木县的城主府走去。 途中,姜宁也向谢广坤提及过四盟之事,不过对于这件事,谢广坤多是推脱,似是不愿详说。 谢广坤不愿详说,姜宁也只能暂时作罢,恰好抬头一望,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抵达城主府。 走进城主府,三人在谢广坤的带领下,最终见到了昆吾神教的那位长老。 身着青衣道袍,白须,两鬓斑白,眼眸里静若止水,正静坐在房中。 “见过,长老。” 谢广坤的话语将那位长老神游的思绪拉回,那位长老目光一亮,直接从姜宁三人身上扫过。 顿时,精芒更盛! “善!” “不知三位小友传自何派?” 面对那位昆吾神教长老的发问,姜宁三人还没开口,却见领姜宁等人前来的谢广坤率先恭声道:“启禀长老,他们都是锦衣司弟子。” “锦衣司?” 昆吾神教的长老默默呢喃几句,随后反应过来,又抚了抚胡须,“原来如此。” “不知,三位小友前来巨木县,可是为斩妖除魔?” “并非斩妖除魔,只为匡扶正道。” 姜宁温言说道,却见那位昆吾神教的长老脸色更喜,大笑道:“甚善!” “不过,匡扶正道,非盲目而从。” “敢问长老,目前局势如何?” 青鸾顺着姜宁的话继续接下去,直接询问那位昆吾神教的长老。 那昆吾神教的长老闻言,一脸平静地回应道:“小友,并非老朽不愿说,实属目前的局势,太过复杂,小友若是想要清楚局势的话,不如去隔壁的庭院,见见一言堂的那位先生吧。” 一言堂? 一言堂也派遣人马驻扎于此了? 心中带着疑惑,姜宁借机拜别这昆吾神教的长老,带着青鸾和摩崖离开这方庭院,顺着昆吾神教长老的指引,直接走向隔壁的庭院。 隔壁庭院里,姜宁三人如愿见到了一言堂的那位先生。 素白纯衫,中年岁数,当姜宁等人走进时,那一言堂的先生正轻轻摇着羽扇,喃语着。 “锦衣司弟子,特来拜会先生。” 姜宁三人刚说完,却见那先生一脸微笑,“几位可是来自锦衣司?” “所问,乃是目前局势?” 一言堂的先生说完,姜宁三人皆是心中暗惊,这一言堂的情报探查,果然恐怖至极。姜宁三人不过才刚刚赶到,其目的竟已经被这位一言堂的先生了然于心了。 “正是如此。” 既然目的已经被对方得知,姜宁直截了当地说出他们此来的目的,并希望得到这位一言堂先生的帮助。 “当今的局势,可谓明朗。” “万里沙占据巨木县,以抗衡我四盟,而且从我一言堂得到的情报来看,巨木县的深处,那万里沙据点中,至少有三名气海境的天人强者坐镇。” “如此局势,我们绝对不能擅自行动,若是鲁莽行事,定会引得那三名气海境天人联手,那么,我们此战必败。” 提及那三名气海境的天人强者,一言堂的那位先生也是不断唏嘘,似乎十分为难。 第397章 深夜密谈 “故此,只要逐一击破,此战必胜!” 青鸾思忖着说道,却见那一言堂的先生不停摇头,“此法危险,以我四盟目前驻扎在巨木县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达成。” “那若是这样呢?” 摩崖思虑半晌,开口道。 那一言堂的先生掐指一算,顿时又摇了摇头,“不成。” “这样呢?” 姜宁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可那一言堂的先生似乎还是觉得不妥,继续摇头。 一时之间,双方陷入僵局,一直到,夜幕临近。 …… 夜。 寒月当空,皎洁如霜雪。 山林间,一道纤瘦身影飞纵于林间,脸遮面甲,像是月光下的一道影子,飘忽无声。 直看到一块被月华照的发亮的青石,她才止步,安静的立着。 本是泛泛寻常的青石,此刻,为何会吸引来月华呢? 原来,这青石之上,正端坐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静坐,口鼻吞吐间,缥缈的月华宛若实质,被他的内力所牵引,零星点点。 这已是超脱了世人的理解。 那女子就静静地等待着,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直到好半晌后。 “我还以为,你反悔了!” 明眸缓张,星点尽数散去,宋书航轻声道。 “不敢!” 身后,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来人正是青鸾。 “不敢?这个回答我可不怎么喜欢。” 宋书航随意开口,他转过身子,身后青鸾此刻全身黑衣,脸遮面甲,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立于阴影中,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 而她的手中,还提着个东西,一颗脑袋。 谁的脑袋? 一言堂先生的脑袋。 那头颅上,双目紧闭,脖颈血迹未干,显然是刚取下不久。 “你摘的?” 扫了一眼,宋书航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 青鸾言简意赅的回道,眼神平静到了极致。 宋书航看着黑暗里的双眼睛好奇道:“我何曾吩咐过你的?” 青鸾点头,道:“大人并没有吩咐,不过,这一言堂驻守在巨木县的先生已死,定会引起四盟的猜忌。” “更何况,如此,便可嫁祸于锦衣司。” 宋书航“哦”了一声,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四盟新立,正是彼此磨合的时候,你在这样重要的关头杀了一言堂的先生,恐怕,有所图谋吧。” 面对宋书航平静的声音,青鸾眼神中出现一抹难以察觉的变化,像是在犹豫,但马上,素手一翻。 只见青鸾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面古老令牌,她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宋书航的问题。 “写的什么?” 宋书航却不曾看一眼。 “四盟新令。” 江湖八派,因乱世起,组建四盟,彼此守望,而这四盟新令,则是四盟新近颁发的指挥令牌,执掌此令,可号令驻扎在巨木县的四盟弟子。 本是落在一言堂先生手中暂作保管,没曾想青鸾直接将那一言堂的先生斩杀,夺走了这四盟新令。 想不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不过对于青鸾的行为,宋书航的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此次巨木县一行,不过都是他的掌控而已。 如今青鸾将这四盟新令夺走,对于他来说,正好可以借用这四盟新令,再布一个小局。 一念至此,宋书航轻叹一声,听不清是喜还是怒,道:“拿出来就好了!” “颁布下去,四盟弟子,明日午时进攻万里沙。” 此话一出,宋书航面前的青鸾身体蓦然一震。 虽然早有猜测,但她还是被这句听着有些异想天开的话惊到了。 略微沉吟后,青鸾蹙眉沉声道:“此事关乎四盟各大弟子性命,即便这样写了,其他门派的长老也会插手,那几位,定然都有异意。” 青鸾的反应,宋书航早就在意料之中,只见他目光如水,平淡道:“异议?” “四盟新立,这四盟新令,纵然他们心中再有异议,也不敢妄言。” “只能执行而已。” “四盟在巨木县折损大量人手,于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利处。” 青鸾冷声开口,语调都有些变化,即便眼前之人比她强。 可观宋书航,宛如什么都没听到,他话语微顿,又继续说道:“四盟折损,于宫中来说,正是利局!” “更何况,藉此机会,我还可以看看他的实力。” “看来你真的很看重他,为什么?” 青鸾提出疑问道。 “因为他,是阴阳种的持有者。” 瞧着青鸾的双眸,宋书航缓缓起身。 “这个江湖,不需要那些杂鱼,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们都会被一一清理掉!” 柔和的面孔上似还带着几分笑意,但青鸾却能看到那双眼睛里暗藏的淡漠和冰冷,像是万年无波的寒潭,令人心颤。 “你需要我做什么?” 平复心神,青鸾再次开口。 对于青鸾的疑问,宋书航只笑了笑,道:“让他战胜天人。” 闻言,就听。 “既如此,青鸾告退!” 青鸾说完,只见宋书航轻声道:“好了,你该回去了。” 等到青鸾彻底离开,立于青石上的宋书航这才呢喃道:“什么独步王,什么天古,终都是过眼云烟。” 第398章 四盟商议 次日,一言堂先生被杀之事曝光,顿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一言堂弟子扬言要寻出凶手,为被杀先生复仇,至于其他门派的长老弟子,对于此事则深感不安。毕竟那位一言堂先生武功不差,以他的实力尚且不能自保,更何况那些门派中普普通通的弟子呢?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欲要讨伐万里沙一事,自然也因此被搁置,无人顾及。 四盟新立,初次汇聚于巨木县,便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对于四盟打击颇大。为此,四盟高层特令巨木县一方的四盟长老们查清此事,还一言堂一个公道。 也正因如此,近来为一言堂先生之事,巨木县的四盟长老们已经开展了数次商榷议论,可对于那凶手之身份,一直没有定论。 此际,时至晌午,八派代表依旧在城主府的堂内,激烈商议着那凶手事宜。 “依照老朽所见,凶手暗杀一言堂先生,必定想要让我四盟内讧,趁势想要瓦解我四盟。” 这时说话的老者正是昆吾神教的那位长老,名唤严琦,半步天人境。 “严老此言差矣。” “众人谁不知,一言堂情报丰厚,我猜那凶手,定是为了销毁一言堂掌控的情报而来。” 回应严琦的是来自苗疆道教的一位中年人,名唤王策,一身内功境界同样已经臻至半步天人境界。 “若按照王先生高见,这杀死我一言堂先生之人,是那万里沙的邪徒?” 来自一言堂的陆远先生思忖说道,他与那被杀害的先生乃是师兄弟,因此也最为气愤。 王策闻言一怔,旋即沉吟片刻,这才回应道:“陆先生,若非万里沙邪徒,谁又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衅我四盟威严?” “呵,以我之见,未尝不是那锦衣司所为。” 开口的是白首门长老顾峰,他早年曾险些丧命锦衣卫之手,因此对于锦衣司弟子,一向没有好感。 “锦衣司?顾兄还真是敢说呢。” 苗疆道教长老王策冷笑说道,没曾想白首门长老顾峰闻言,更是大放厥词,道:“王兄莫非不觉得奇怪吗?” “那锦衣司弟子前脚刚来,当天一言堂的那位先生就惨遭杀害,这样的巧合,未免过分巧合了吧!” 说完,白首门长老顾峰拂袖一震,整个人站起身来,对着在场的四盟长老厉声道:“若是诸位不信顾某的大胆猜测,那顾某无话可说,告辞!”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顾峰直接离开这密闭房间,没有丝毫停留。 见到顾峰如此果决,场中剩下的七派长老,尽皆沉默起来。 顾峰所言虽然有些狂妄,但细细斟酌那话中所述之事,的确与锦衣司脱不了干系。 那锦衣司弟子昨日刚到,结果那位一言堂的先生就被人杀害,而且,根据弟子们的上报,那几名锦衣司弟子在离开前,还曾拜访过被杀害的那位先生,如此推演,锦衣司难逃此咎。 “莫非,此事当真是锦衣司所为?” 武当剑宗的一位长老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在场众人蹙眉紧皱。 “万里沙的邪徒被我四盟弟子昼夜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难逃我四盟法眼,此事,锦衣司必须给我四盟一个交代。” 一言堂的陆远沉声道,语气坚定至极。 “四盟新立,难免引起锦衣司不满,这倒是情有可原。” 角落处,一位老妪嘶哑说道,再次让在场的众人为之震惊。 “洛老,话可不能乱说,我四盟与锦衣司,一直缔结友好。” 武当剑宗的那位长老再次开口。 “如今我四盟内讧,既然锦衣司一向与我四盟友好,不如请锦衣司诸位助我四盟,铲除万里沙。” 角落里,洛老再次说道,不过此话,却让在场的诸位长老颇为认同。 “锦衣司一向以匡扶正道为己任,这巨木县的百姓如此凋零,我四盟又无力抗衡万里沙,只能请锦衣司出面,助我四盟了!” 武当剑宗的那位长老微微颔首,显然十分认可洛老的提议。 “只是不知,该由谁去联系那锦衣司?” 一言堂陆远环视众人,沉声道。 “据说那锦衣司弟子抵达巨木县时,乃是昆吾神教弟子负责接待的,不如让昆吾神教出面交涉?” 苗疆道教的王策径直望向严琦,冷冷说道。 严琦闻言,立马准备反驳,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其余几派的长老皆是附议赞同,强行将严琦的话给压了回去。 “既然严老并无异议,此事,便交于昆吾神教去办吧。” 当武当剑宗长老说完之后,众人纷纷点头认可,至于严琦,也只能面露笑意,直到众人散会离去,他才面露森冷,震袖一挥,最后一个离开了房间。 等严琦回到自己的休憩之所时,已是临近深夜。 火烛摇曳下,他冥想许久,最终长叹口气,对着房外沉声道:“让谢广坤前来见我。” 房外,一道毕恭毕敬的声音允下,“是。” 再然后,伴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严琦那紧蹙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些。 谢广坤等寻常弟子的住处,距离城主府并不远,因此谢广坤在得到严琦的召见后,立马快步赶路,丝毫不敢懈怠。 穿梭于城主府中,很快,谢广坤便来到了严琦的房间前。 轻轻扣响房门,谢广坤恭声说道:“弟子谢广坤,求见长老。” 房内,严琦紧闭双眼,正端坐着,听闻谢广坤的声音后,严琦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进来。” “是。” 谢广坤应下,旋即轻轻推开房门,快步走到严琦身前,恭谨行礼道:“谢广坤,见过长老。” 严琦挥了挥手,“你且起身。” 谢广坤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不过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严琦的双眼。 “抬起头来。” 严琦声音蕴着隐怒,直震得谢广坤浑身一颤。 颤栗着抬起头,当谢广坤直视严琦的双眼时,他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脚也有些站不住了。 “那锦衣司弟子,是你前去接待的?” 第399章 谢广坤来访 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严琦的这番话,倒是让谢广坤微微缓和了些。 “正是……弟子。” 谢广坤如实禀告,不敢有丝毫隐瞒。 “既然是你主动接待锦衣司弟子,那长老便将一门重任交托于你。” “切记,此事,务必办妥,如若不然,想想昆吾台的痛楚吧。” 严琦的言语里,依旧平淡如水,可谢广坤却从这平淡的话语中,察觉到几分明晃晃的杀意。 那昆吾台,岂是善良之地? 一旦身入昆吾台,不死也得脱层皮。 正是了解这昆吾台,谢广坤对于严琦交付的重任,才更加觉得心中没底。 “不知长老有何重托?” 强忍着心中的苦涩,谢广坤拱手问道。 “天亮之后,你去请锦衣司帮助我四盟,铲除万里沙吧。” 严琦说完,也不等谢广坤反应,直接一道内力打出,将谢广坤击飞。 只见谢广坤的身影不断暴退,最后踉跄跌倒在房外。 这时,谢广坤的脸色已是惨白无比,要他代表四盟请求锦衣司援助,这个任务,在谢广坤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虽然江湖上一直传言锦衣司与四盟八派相交甚好,但是身为昆吾神教弟子,谢广坤又岂会不知这不过是表面关系。 真要让锦衣司替四盟八派卖力,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完了。” 跌坐在庭院中,谢广坤满脸绝望之色,苦涩道。 …… 转眼间,天亮了。 此刻,谢广坤站在姜宁三人暂住的庭院门前,一直在徘徊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日上竿头时,青鸾正好推开庭院大门,碰巧发现了在门前踱步的谢广坤。 瞧见谢广坤,青鸾面露疑色,“是你?” “姑娘,在下……” 谢广坤面露讪笑,正准备介绍自己时,只听见“哐”的一声,青鸾竟是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活脱脱的闭门羹,让谢广坤的脸色更加愁苦了。 如若不能请到锦衣司相助,他接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一念至此,谢广坤被迫走到门前,敲响木门,希望能够得到庭内的回应,可庭内,没有任何声响,这让谢广坤有些为难起来。 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一时之间,谢广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了。 好半晌后,就在谢广坤准备暂时抽身离去时,忽地,房门被人推开了。 出现在谢广坤面前的,并非青鸾,而是一袭白衣的姜宁。 “谢兄,可有要事?” 瞧见谢广坤那副愁苦模样,姜宁不禁询问道。 “这……” 面对姜宁的询问,谢广坤支支吾吾,没能说出任何有用信息。 “谢兄若是觉得此地不妥,还请庭中详谈。” 姜宁沉声道,谢广坤略微沉吟后,颔首间,紧跟在姜宁身后,一同走入庭中。 “谢兄此来,可是有紧急之事?” 领着谢广坤来到房中落座,姜宁出声问道。 “实不相瞒,此来,却有紧急之事,请锦衣司相助。” 犹豫半晌,谢广坤如此说道。 “四盟八派,如此底蕴,竟有需要我们的地方?” 恰逢此时,青鸾现身,冷冷说道。 此话一出,倒是让谢广坤脸色微变,连忙摇头道:“姑娘,四盟新立,怎会有所谓底蕴呢?” “更何况,论起底蕴积淀,锦衣司又岂是我江湖门派所能比拟的呢?” 对于谢广坤的这席话,青鸾倒是没有再说话,只因为,姜宁趁着谢广坤不备,警示了她。 “谢兄,有何紧急之事,不妨先说说。” 姜宁目光径直投向谢广坤,沉声道。 这一次,谢广坤再没有犹豫,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王兄,我代表四盟出面,恳请锦衣司,能伸出援手,助我四盟铲除万里沙!” 此话一出,不光是青鸾脸上有了变化,就连姜宁脸上也有了变化。 “铲除万里沙,又岂非易事!” “莫非在谢兄眼中,万里沙只是微末之流?” 姜宁还未开口,不知何时现身的摩崖已是扬言说道。 “莫非谢兄认为万里沙屹立黑山府地多年,都只是浪得虚名?” 青鸾满脸轻蔑地望着谢广坤,轻笑道。 唯有姜宁,闻言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万里沙此番占据巨木县抵抗新立的四大盟会,若说背后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持,姜宁是万万不信的。 不过这神秘势力究竟是谁,迄今为止谁也不清楚。 即便是从一言堂的嘴里,姜宁也没有得到关于万里沙幕后势力的任何信息。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万里沙幕后势力从未现世。 其二,万里沙幕后势力在反侦察能力方面,远胜一言堂。 但无论是哪种,都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万里沙幕后势力不容小觑。 锦衣司虽说在江湖上颇负盛名,而且实力极为强大,但如今之局势,姜宁等人根本无法与锦衣司取得联系,更别逞帮助四盟了。 因此,对于谢广坤的求援,姜宁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兄,此事并非我锦衣司不愿,而是实在难以相助。” 姜宁沉声说道,言语间已满是推辞之意。 谢广坤闻言,整个人的心头竟莫名涌现出一抹惊慌,旋即,他面色含怒道:“莫非王兄,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说完,谢广坤还补充道:“不过也是,锦衣司又怎会轻易助我四盟八派?” “前日三位初到巨木县,便让我四盟折损意味一言堂的先生,若是三位再待下去,恐怕万里沙不日便能彻底侵占巨木县,然后吞并这一府之地了。” 谢广坤情绪激昂,嘴里振振有词,可这番话语,却听得姜宁三人面露疑色。 “谢兄的意思,那日与我等交谈的一言堂先生死了?” 姜宁沉声问道,只见谢广坤的脸色更加愠怒,“岂止是死,死后还遭歹人剜去头颅,竟是如此地不得安生!” !!! 闻言,姜宁眉头紧锁,摩崖同样蹙眉思虑,唯有青鸾,表面上深感惊异,可眼底深处,分明滑过一抹不可察的狡黠之色。 “一言堂先生惨死,王兄等人,难逃此咎。” “一言堂情报中断,万里沙又有三位气海境的天人坐镇,此战若是长期消耗下去,我四大盟会,必败无疑。” “四盟不敌,任邪徒壮大,王兄等人及其锦衣司,都将成为天下的罪人。” 第400章 事故频出 谢广坤言语愈发激烈,说辞也更加偏激。 姜宁三人闻言,虽说有些不喜,但不得不承认,谢广坤所言不假。四盟八派一旦首战失败,以他们的影响力,要想将罪责牵引到锦衣司头上,并非难事。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对于以谢广坤为代表的四大盟会的求援,姜宁三人也不敢轻易忽视。 “谢兄,此事事关重大,我三人这点微末道行,实属无能为力。” 姜宁摇头,言语间满是无奈之意。 “王兄,这么说,你们愿意帮助我四盟了?” 谢广坤眼中亮光闪烁,似是看到了希望。 “我等三人若能尽上一份力,必不会回绝!” “不过锦衣司如何决定,却不是我等三人能够左右的了。” 姜宁一脸平静神色地说道,谢广坤闻言,也深感理解。 “对了谢兄,黑山府目前根本无法传出讯息,四大盟会,又是如何做的呢?” 见姜宁如此提问,谢广坤面露迟疑,竟有些不愿回答。 “谢兄若不愿意说的话,王某也不会勉强,不过若是王某能够与锦衣司取得联系,兴许对于四盟攻下巨木县,铲除万里沙,有大帮助。” 姜宁刚说完,只见谢广坤眼中暴射出阵阵精芒,赶紧说道:“我四大盟会的讯息传递,皆是由武当剑宗帮忙。” “武当剑宗的剑鹰?” 一旁的青鸾疑问道。 “没错,正是武当剑宗的剑鹰,日行千里,任何讯息都能轻松传递。” 谢广坤微微点头,回应道。 “不知道谢兄可否帮忙寄信一封,送至赤北?” 姜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予谢广坤。 谢广坤倒也没有回绝,爽快地接下姜宁递来的书信,然后又与姜宁商谈几句后,这才离去。 谢广坤离去后,早已按捺不住的青鸾顿时发问道:“王师兄,你为何要答应四盟?” “若不答应,岂能善终?” 姜宁说完,摩崖也在一旁附和道:“正好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探探那伴生蛊是否还在万里沙的手中。” “没错。” 姜宁点头,对于他们来说,此来巨木县,首要任务是寻回伴生蛊,至于这帮助四盟之事,不过是顺手而已。 …… 眨眼间,三日已过。 姜宁三人未曾出门,而是不断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推测着伴生蛊的去向。 而谢广坤,也顺利地将姜宁的书信寄给锦衣司,等待回信。 庭院中,谢广坤猜测着武当剑宗的剑鹰往返锦衣司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亲自来到武当剑宗众位弟子的休憩之所,准备询问一番。 “敢问霍师兄,剑鹰送往锦衣司的书信,可有消息?” 谢广坤看着面前的一位武当剑宗驯养剑鹰的霍姓弟子,温言道。 那霍姓弟子闻言,长叹口气,道:“谢师弟,驯养的数头剑鹰,至今未归。” “以剑鹰日行千里的本领,怎会出现如此差错?” 谢广坤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目前我武当剑宗已经派遣弟子外出调查,料想近日就能查清其中缘由了。” 那霍姓弟子都如此发话了,谢广坤自然只能在讪笑中作罢,旋即转过身,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谢广坤准备起身离去时,庭院外,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乍然响起。 “霍师兄,大事不好了!” 伴随着声音,一名惊慌失措的武当弟子仓皇闯入庭中,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霍师兄赶紧上前扶住那名弟子,质问道。 他很清楚,这名弟子正是他最初派遣出去寻找剑鹰踪迹的弟子,如今看他这幅仓皇模样,恐怕情况有些不妙。 “剑……剑鹰,都惨死了!” 这名弟子说完,那霍师兄整个人脸色蓦然惨白,眼瞳紧缩,似乎难以置信。 回过神来,那霍师兄连忙攥住那弟子的脖颈,质问道:“快说!” “到底怎么回事!” 这驯养剑鹰之艰难,众所周知,每一头剑鹰都是门派难得的宝物,如今剑鹰惨灭,霍师兄清楚,他接下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巨木县边境,发现数只惨死剑鹰。” 这名弟子哽咽道。 什么——! 霍师兄如遭重创,整个人踉跄跌去,竟是被打击得站不住身子。幸好一旁的谢广坤及时出手,这才稳住了霍师兄。 “霍师兄,既如此,师弟先行告退。” 这种情况,谢广坤不便久留,因此在跟霍师兄说了几句后,他便趁机抽身而退了。 离开武当弟子的庭院,心急如焚的谢广坤连忙朝着姜宁三人暂住的庭院赶去。 不多时,谢广坤便已经抵达了姜宁等人暂住的庭院中。 “昆吾神教谢广坤,求见姜兄。” 站在庭院门前,谢广坤急忙说道。 片刻时间,庭院正门被打开,出来迎接谢广坤的恰好是姜宁。 “姜兄,大事不好了!” 一把握住姜宁的手,谢广坤如实将他在武当庭院中的所见所闻吐露而出,一时之间,姜宁也皱起了眉头。 剑鹰尽皆被杀,定是有人不愿他们传信出去。 恐怕,与万里沙的邪徒,有莫大关系。 “谢兄,还请你回去通禀四盟,探查好万里沙情况,趁着他们防备最薄弱时,我们发动进攻!” 姜宁刚说完,却听见谢广坤一脸惊色回应道:“可王兄,万里沙有天人强者坐镇!” “三大天人,我们自然难以攻破,可若是只有一位天人的话,并非没有机会。” 姜宁说完,还补充道:“事不宜迟,还请谢兄早些告知四盟的长老们,让他们早做准备。” 对于姜宁的叮嘱,谢广坤肯定地点点头,然后没有犹豫,径直离开了。 见到谢广坤离开,姜宁这才回到庭中,将剑鹰之事告知给摩崖和青鸾。 听闻这消息,摩崖和青鸾皆是一惊,尤其是摩崖,更是思忖说道:“万里沙的动作,可是越来越大了。” “恐怕用不了多久,四盟还未先行找上他们,他们就已经冲杀过来了。” 青鸾语气凝重地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抢先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401章 半路遭劫 两日后,姜宁等人已经出现在一座巨大的山脉中。 只要横跨这座山脉,他们便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万里沙总舵中,探清目前敌人的情况。根据临走前与四盟的约定,只要姜宁这边发出进攻信号,四盟弟子便会倾巢而出,发动攻坚战。 此刻,姜宁抬头一看,山腰有一道曲折险峻的实木栈道,如缕缕飘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看着这凶险的栈道,姜宁顿了一下,道:“摩崖,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摩崖停住身形,扶住身旁的一块巨石,回应道:“过了这栈道,下了山,就是广袤的平原地界了,在平原的尽头,就是万里沙总舵了。” 姜宁点点头,继续走去。 此行探查,为了确保安全,姜宁并没有让青鸾随行,只捎上了摩崖同行。 两人行走在幽深的山中,看着四周神鬼莫测的氤氲云雾,竟有些分不清前面的方向。 “修为不俗,这可是好东西,上好的血肉啊!” 就在这云雾中,一道猩红的双眼正注目着行走的姜宁等人,这双眼睛的主人,此刻正紧盯着走在最前方的摩崖,面露贪婪,心跳加速。 他舔了舔嘴唇,衡量了一番,目中露出果断。 “正经境!正好!” “近来身体虚弱,需要气血补补,此人若是绕过我也就罢了,可如今却偏偏向我这里靠近,说什么也要拼一下!” “吞了此人,足以抵得上吞噬数十个寻常百姓了,只要吞下这武者的血肉,想必我的伤势也能恢复五成!” 这道目光的主人一念至此,更是全神贯注,盯着越来越靠近的摩崖。 摩崖走在最前方,身后的姜宁则是紧随其后,使得在这双眼睛的主人看来,为首的无疑是全队实力最强者。 云雾下,可见度极低,在加上这灰蒙蒙的天,更加难以看见。 “这雾气障眼,王兄,务必小心。” 摩崖低语,可是脚下的步伐一点没慢! “居然绕开我了!” “难道我被发现了?不可能啊,我如此隐匿,定然是他运气好,恩,一定是运气好。” 躲在树丛中,那人眼看着摩崖竟然没有朝自己这方向而来,略一迟疑,可是很快,冲动就战胜了理智,他目露凶光,蠢蠢欲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蛊毒老祖我先是被锦衣卫高手追杀致死,如今若是再寻不到大补的血肉,我就要惨死了!” “不管了,杀!” 蛊毒老祖想到这里,神情狰狞起来,袖袍一挥,立刻从那袖袍中,出现了一拐杖,他看着摩崖的身影逐渐消失,是再以忍不住了,猛地一跃而起,骤然出击,向着摩崖那里,直接捶下! 几乎在蛊毒老祖飞出的一瞬间,姜宁就已经察觉到了这股波动,他刚有所动作,却发现此人的目标竟然直指摩崖。 他楞一下,然而,就在姜宁发愣的同时,只见一道绿色影子冲天而起,直奔摩崖。 摩崖实力不容小觑,更何况他的感知一向比寻常修士强,因此,在这蛊毒老祖出来的瞬间,他就已经警觉过来了。 “什么人!” 在看到蛊毒老祖后,摩崖都傻眼了,明显的呆了一下,方才后知后觉。 “你……你还活着!” 可还没等摩崖说完,破空之声就已经瞬息而至,顿时一股轰鸣声就在这天地内回荡。 蛊毒老祖出手迅猛,见摩崖躲过了这一击,也是惊诧一下。 可是紧接着,他的攻势更加迅猛了,向着摩崖这里,呼啸而来,速度之快,前一刻有点距离,可是下一息,就直接出现在了摩崖的身前。 手臂探出,那形同枯槁的手掌猛地张开,向着摩崖抓来。 “蛊毒老祖!” 摩崖定睛一看,面色惊骇,在躲过这致命的一爪后,他猛然暴退,其背后,早已经是冷汗淋淋。 “他不是传闻被锦衣卫追杀致死了吗?怎么如今还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那万里沙坐镇的三大天人强者,就有他一席?” 这一刻,摩崖的内心都要哭碎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来不及摩崖细想,蛊毒老祖的第二轮攻势就已经来了。 蛊毒老祖右手蓦然抬起,向着摩崖猛的一指。 这一指之下,顿时在他的身前,就出现了一个漩涡,这漩涡转动时,有十八只异虫直接逼近。 “血杀虫!” 摩崖咬紧牙关,猛地一挥,体内内力涌动,在护住自身的同时,又有几道内劲冲出。 刚一碰上那内力,十八只异虫纷纷爆开,形成了惊人的冲击波,向四方扩散开来,而摩崖则是用身上衣袍挡在自己面前,一时之间,虫血渗透到摩崖的衣袍上,瞬间融化。 “好狠毒的蛊术!” 看见这一幕,摩崖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他内心咯噔一声,心神摇晃不定起来。 “这老怪物,威力小了太多了,不过久站之下,我必败无疑。” “看来即便是在锦衣卫高手的手上苟活下来,恐怕也是受了极重的伤势。” 为今之计,唯有与其周旋,再等待机会了。 可是侧目一看,当摩崖瞧见看姜宁在一旁观战的模样,哪有是要出手的架势,摩崖长叹口去,回过神来,对着那蛊毒老祖道:“蛊毒老祖,来战!” 摩崖体内突然一股波动传出,紧接着,惊天剑意浮现在其身后,他眼中通红,看向蛊毒老祖时,仿佛在看着一个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 看见摩崖这样的架势,蛊毒老祖也是心中一颤,他怀疑面前的这小子在使诈,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何等人物,蛊毒老祖,玩毒的老祖宗,这小子再毒,毒得过自己吗? 转念一想,蛊毒老祖不退反进,“在不出手,你就没机会了!” “重伤的你,如何挡我!” 摩崖很清楚,虽然蛊毒老祖遭受过重创,但他若是还藏拙不出手的话,恐怕一个不小心,还真可能被这老魔头一掌拍死。 种种情绪下,摩崖拼尽全力出手了。 他体内的内力涌动,剑意嘶鸣,在摩崖的操纵下,剑意与内力混合,他的眼中淡漠冷静,沉声道:“剑气火莲!” 第402章 战蛊毒老祖 话音刚落,摩崖身子往前一倾,顿时其身后的剑意蓦然化作火海,疯狂涌动起来。 “凝。” 摩崖语气平静,缓缓说道。 火海中央,一朵火焰莲花骤然诞生,紧接着,绽放开来,绚丽灿烂。 “摄。” 摩崖手指一掐,顿时那火海中的火莲,就轻飘飘地朝着蛊毒老祖飞了过去。 感受着上面温和的气息,蛊毒老祖不仅没有轻视,眼中还重视了许多。 若是凭借我此身之力,恐怕是难以接下了! 这地脉灵火,对我此身的克制极其强大,选择撤退? 可吞了一名正经境武者,这等诱惑,不可谓不小! 蛊毒老祖越想越兴奋,越想鼻息越急促,甚至其胸口,都起伏不定起来。 “拼了!” “五成恢复,值得!”蛊毒老祖眼中血丝密布,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在地脉火莲蒸腾飞来的刹那,速度陡然一快,更是将蛊毒老祖紧紧地锁定,直冲蛊毒老祖而去。 看见这一幕,蛊毒老祖露出了满嘴的污浊黄牙,咧嘴一笑,“嘿嘿,小子不错!” “想必吃起来味道更好!” 舔了舔舌,蛊毒老祖一步走来,竟然在他身体上出现了重叠之影。 就只是一刹那,重叠之影纷纷走出,竟然在蛊毒老祖身旁,再次走出了一位一模一样的蛊毒老祖,他们一齐走出,化作一道道长虹,直接冲向摩崖。 “我倒想看看你这小子能不能碰到我的真身!” “这样就能难得到我了?” 摩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此刻的他,神色淡漠,宛如神邸。 袖手一挥,顿时那火莲也分化成两朵,分别朝着两位蛊毒老祖而去。 看着摩崖的术法,蛊毒老祖就只是咧嘴一笑,神色轻松,仿佛对于摩崖的术法,毫不在意。 “如你所愿。” 蛊毒老祖意气风发,往前一迈,顿时从他的体内,再次走出了一位蛊毒老祖。 三位蛊毒老祖一同出手,在呼啸声中,直奔摩崖而来。 摩崖看着这一幕,内心震颤起来,神色惊变。 “天人分身!!” 天人境强者的分身,拥有与本尊同等实力,摩崖见此,不敢大意,连忙一口精血喷出,洒落在两朵剑气火莲上,顿时两朵火莲在摩崖精血的催化下,猛地膨胀起来,看起来就仿佛已经快要爆发了。 速度更是一快,直奔蛊毒老祖所站的地界区域,猛地爆发开来。 “雕虫小……” 火莲肆掠的区域中,蛊毒老祖话还没说完,便好似经受不住这灵火的威力,三具身躯猛地爆炸开来,留下一地的被烧焦的毒虫。 “就这样死了?” “怎么可能?” 摩崖紧蹙眉头,侧头望向姜宁处,投出询问的目光。 反观姜宁,虽说保持着沉默,但他却是在思考,依照常理,即便是重伤的天人境强者,也不可能轻易死去,恐怕,这蛊毒老祖还潜伏在某个角落里,伺机而动。 “出现了!” 突然,姜宁心神悸动,感觉有一股异样的波动传来。 呲! 一道道声音临近了,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一群蝗虫疯狂涌来,在半空中以席卷之势而来。 看见这一幕,姜宁微微点头,“他回来了了。” 与此同时,摩崖循声望去,只见蜂拥的蝗虫在他身前停住,紧接着,嗡鸣声中,一道身影,逐渐地清晰起来。 “小子,毁去我三具分身,现在,你玩够了,该我了。” 蛊毒老祖的阴冷声音在摩崖的耳畔响起,如同九幽索命,地狱来音。 “你!” “果然还活着!” 摩崖看见强势归来的蛊毒老祖,知道这恐怕才是他的真身所在,自己催发剑气尚且无法伤蛊毒老祖分毫,如今当更强大的他出现时,自己又如何抵挡。 一时之间,摩崖心中一紧,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惧色。 “小子,纳命来!” 流转间,蛊毒老祖一掌探下,一抹毒雾猛地覆压而下。 摩崖眼神微变,额头上,大滴的汗珠滚落淌下,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并没有打算就此妥协。 “姜兄!” “助我!” 摩崖看见蛊毒老祖全力施展修为冲来,冷静说道。 话刚落,蛊毒老祖已然瞬息而至。 在摩崖的目光中,蛊毒老祖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愈发地大了,紧接着,只觉得那一整张脸都快要压上来了,他甚至隐隐中,能感觉到黏糊糊的恶臭味。 “成为我的养料吧。” 这是摩崖唯一能听见的话。 呜——!! 还没等摩崖反应过来,他的身形陡然被击退,整个人倒飞出去。 “姜兄!你!” 摩崖抬头望去,只看见姜宁孤身陷入迷雾之中。 迷雾之中,蛊毒老祖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子,如此迫不及待,想要送死了?” “既然如此,老祖便成全你!” “咦,肉身如此强大了,看来吞了你,也是赚了。” 说到这里,迷雾突然变幻,紧接着,其中,蛊毒老祖的巨大脸庞缓缓浮现,他吞吐着毒雾。 一张嘴,墨绿色的獠牙锋芒毕露。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咻! 瞬息而至,蛊毒老祖巨大的头颅一口就朝着姜宁吞来。 姜宁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还不行!” “蛊毒老祖,如今的你,不够格!勉强称得上是蛊毒吧。” 姜宁缓缓开口,看着越来越近的巨大脸庞,没有一丝恐惧和胆怯。 “蛊毒邪术,给我散去。” 袖袍一震,一股淡金色的剑气从其掌心衍生。 “剑意入道!” “不过,你又岂能催发出多大的本事呢!” 话刚说完,蛊毒老祖就后悔了,他面露惊骇,神色恐惧。 他能感觉到,这看似泛泛无奇的激荡剑气,竟然能够消磨掉他内力所化的迷雾。 感受到迷雾的剧烈缩小,蛊毒老祖心神狂震,这消磨的速度,太快了。 “这……” “你并非初入此道!” 直到这时,蛊毒老祖才知道自己惹了个什么样的存在,深谙剑意入道,他的身体,根本挡不住! “小友,有话好说。” 蛊毒老祖一边操控着这迷雾后退,一边赶紧开口协商,希望能获得和解! 可是这一切落在姜宁眼中,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神色淡漠,盯着面前那后退的毒雾,右手抬起一挥,剑气瞬间狂暴起来,直奔蛊毒老祖所化的毒雾而去。 “有话好说?” “那便打了再说。” 姜宁淡淡开口,可就是这淡淡的声音,落在蛊毒老祖的耳中,让他内心哆嗦了一下。 “老朽年事已高,还望小友高抬贵手。” 蛊毒老祖知道自己碰上了硬骨头,谄媚着说道。 姜宁没有说话,反而其掌心的剑气越发凶狠,如长龙般呼啸而出。 “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蛊毒老祖知道自己跟姜宁已经不可能和解了,索性拼命。 毒雾中,竟飘出了一股股黑雾,而黑雾中,又化作了一道鬼脸,向着姜宁咆哮,袭杀而来。 “不自量力。” “你全盛时期我等不敌,可是凭借你这区区残身,又奈我何!” 姜宁傲然开口,一步踏出,背后剑气化海,无数剑气化作长虹,直奔蛊毒老祖而去。 “怎么可能!” 蛊毒老祖不由得失声,眼看着这近乎实质性的剑气,他面色骇然,想要转身逃离,可是刚没逃出几步,就被无穷无尽的剑气给包裹住了。 身陷激荡的剑气中,蛊毒老祖尖锐的咆哮声回荡四方。 “该死!!” “老祖纵然是死,也要拉人陪葬!” 越来越小的迷雾中,蛊毒老祖浮现的脸庞满脸憎恶地望了远处的摩崖。 咻! 一支黑色的箭,化作一道长虹,直奔摩崖。 这是蛊毒老祖的临死反扑,可面对如此一击,姜宁看也不看,只是随手一挥,这支箭猛的停下来了。 紧接着,箭身上一缕剑意突生,其箭上的鬼脸惨叫,似要挣扎,可却于事无补。 “在我面前耍花样,怎么可能让你走了!” 话音刚落,黑色箭羽就在姜宁的剑气下彻底泯灭,不复存在。 第403章 踪迹暴露 那黑色箭羽,乃是蛊毒老祖此身精华所化,其最后的一箭,本就是拼死一击,本就是一次赌博。 他在赌,这一箭之威,若是射杀了摩崖,那么,摩崖体内的生命精华,定然会被蛊毒老祖吸收殆尽,如此一来,他不仅不死,还能恢复体内伤势。 说不定,还能就地反杀姜宁。 可是,蛊毒老祖的这种种心理,全然被姜宁摸索了清楚,他是绝对不会让蛊毒老祖得逞的。 如今,蛊毒老祖所寄予的箭羽已经破灭,那漫天迷雾,在没有蛊毒老祖加持后,很快便消散了。 最后,一切恢复正常,似乎连这山间的云雾,也淡了些。 蛊毒老祖的此身,彻底死亡。 也就在这一刻,这一处幽谷之下,有一道与蛊毒老祖一模一样的身影,在蛊毒老祖死去的一瞬间,这道身影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紧接着,他嘴角一缕鲜血溢出。 “看来,那具分身遇见了麻烦,已经消亡。” 这才是真正的蛊毒老祖,而先前姜宁等人所遇见的,不过是蛊毒老祖的分身而已。 “这最后的一具分身也已被灭,我若是再待下去,身体的伤势依旧恢复不了,没有大量血肉精华的支撑,要不了多久,老祖我可就真的要走向灭亡一途了。” 蛊毒老祖心中思索着,其脸上,黯淡昏黄的眼珠子,居然散发出一道摄人的绿芒,他的胸口处,全是干枯的血迹,若是仔细一看,还能依稀透过伤口看见那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他浑浊的眼中,突然浮现了那分身被灭的一幕,那是属于剑意入道的力量,那是分身最后传回的讯息。 “剑意入道,年轻才俊,这等天骄人杰,可是丰富的养料。” “但是,我的分身不强,杀我分身之人,恐怕最多也就半步天人的实力。” “年轻……剑意入道……” “这一切,等于足够的生命精华,若是吞噬了他的血肉,我伤势定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原本盘坐中的蛊毒老祖,在此刻,却是缓缓地站了起来,其手中,一柄白骨法杖支撑起了他的身子,他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如同将要死去的老人。 “该出去看看了。” 就这样,颤颤巍巍,一瘸一拐,他的身影逐渐走向了远方。 …… 另一边,摩崖还心有余悸,对于几个时辰前的那场遇袭,他深感忌惮。 那蛊毒老祖虽然重创,但那一身实力仍然不容小觑,若此行没有姜宁为伴的话,恐怕他已经丧命那蛊毒老祖的手中了。 回过神,摩崖径直望向姜宁,分析着说道:“王兄,那蛊毒老祖一死,定会引起万里沙总舵的警觉,届时我们再想潜入其中,恐怕没那么容易。” 对于摩崖的话,姜宁深表认可,不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蛊毒老祖并没有死,反而就潜藏在某个角落,正窥视着他们。 “摩崖兄,这蛊毒老祖身为天人境界的强者,会如此轻易灭亡?” 走着走着,姜宁突然开口道。 属实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摩崖,那气海境的天人强者,又岂会轻易灭亡? “王兄你的意思?” 摩崖将视线落在姜宁身上,面露凝重之色。 “还是小心为上吧,这天人强者,不可轻视。” 姜宁沉声说道,旋即与摩崖继续翻越山脉,朝着万里沙的总舵靠近。 两人全速飞驰,身影如风,在这林间穿行。 …… 转眼间,数个时辰过去了。 经过姜宁和摩崖的连续赶路,两人已经距离那万里沙总舵不远了,只要再穿过眼前最后的密林,他们就能与那万里沙总舵隔河相望了。 继续前进,天色越发昏暗,姜宁和摩崖见天色不早,相顾对视之后,都选择了在原地停住。 “临近夜色,索性在此度过一晚,等待明日天亮时分,再继续赶路吧。” 对于姜宁的提议,摩崖并无异议,两人就此停住,在林中寻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地界,休息起来。 篝火升起,驱散了四处的昏暗,姜宁和摩崖得以在黑暗中看清楚四周一切。 两人静坐起来,屏息凝神,不知过了许多。 临近午夜时分,原本紧闭双眼的摩崖忽地睁开双眼,低沉说道:“王兄,你可察觉到什么异常?” 姜宁睁眼,一脸平静地说道:“什么异常?” “后背凉飕飕的,总觉得暗中有人在窥视我们。” 略微沉吟后,摩崖开口道。 “或许是山兽而已,不必理会。” 姜宁说完,正准备再次闭眼,可忽然,摩崖眼中暴射出阵阵精芒,沉声道:“不对。” “这周围一定有人。” “王兄可曾听见落叶被踩碎的声响?” 姜宁闻言,细细感受一番,并非察觉到有何异常,只能无奈地摇头,旋即闭上眼,不再言语。 摩崖见姜宁这幅模样,再次感受一番,发现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中,他微微蹙眉,“难道真是我太过敏感了?” 摩崖说完,再次合上双眼,开始养神。 就在摩崖闭眼的那一刻,在黑暗中,的确有一队黑衣人正注视着篝火燃烧的地界,显然正在观察。 “老大,你说这两人,可是老祖叮嘱的外来者?” 密林中,一名身材较胖的黑衣人对着身旁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有可能,切莫大意。” 为首的黑衣人观察一番后,又补充道:“无论他们是何身份,若是胆敢闯入警戒范围内,格杀勿论。” 说完,为首的黑衣人再没有发话,而是目光闪烁,紧紧盯着篝火旁打坐的两人,陷入思索中。 漫长的等待中,姜宁和摩崖在静坐休养,而黑衣人们,则是不时抬头望着天色,午夜之后,天色更暗,已近伸手不见五指之境。 “天色昏暗,正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为首的黑衣人见时机合适,立马对着身旁的几名黑衣人窃语道,话落,黑衣人们瞬间行动起来。 黑色的夜行服掩盖了他们的身影,他们朝着姜宁和摩崖,缓步逼近着。 “万事小心。” 为首黑衣人对四下同伴说道,旋即继续朝着姜宁和摩崖摸索靠近。 可忽然,有人不小心发出了轻微的动静,而这个声音,正巧落入摩崖的耳中。 顿时,摩崖睁开眼,环视四周,目光警惕。 第404章 锻体境界的杀手? 天色渐暗,林中寂静无比,可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入摩崖的耳中,让他瞬间惊醒。 睡意全无,摩崖在四周踱步,嘴里呢喃着:“莫非当真有人潜伏在四周?” 可转念一想,若真是有人潜伏的话,理应早就动手了,何必又等到现在? “刚刚那声响,莫非是山兽过路引起的?” 站立着观察许久,见四周再无异样后,这时摩崖的神色方才缓和了些。 见到摩崖放松警惕,远处潜藏的黑衣人们这才长吁口气,暗自窃喜。 之前,在摩崖突然起身的那一刻,所有黑衣人都停住了步伐,紧紧盯着摩崖的一举一动,不敢异动。 甚至在摩崖四处踱步时,黑衣人们更是神色紧张,担心被摩崖发现。 尤其是为首的黑衣人,更是因此猜忌不休。 莫非我等已经在发现了? 他在踱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莫非是在想如何对付我们的方法? 他站起来了! 似乎还望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糟了,是要被发现了吗! 就在这为首黑衣人心中掠过思绪万千时,摩崖却是放心地坐下了。 为首黑衣人在心中长吁口气,终于是放心下来,右手一抬,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准备动手。 渐渐的,黑衣人等距离姜宁等人所在的歇脚地越来越近,他们也彻底注意到了此刻正在休息的姜宁和摩崖。 黑衣人们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虽然不清楚眼前的两人实力究竟如何,但既然两人胆敢深入密林,定是对于自身实力有恃无恐。 呼——。 深吸口气,为首黑衣人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二十米范围内的两人,其面罩下露出的双眼中,有着一丝犹豫,也有一丝决然,举棋不定了半晌,方才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了右手。 “兄弟们,记住,为了村庄,杀!” “为了……村庄。” 为首的黑衣人,缓缓说道,可是这一字一句间,却是一股悲怆的情意在渲染,在弥散。 可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而这一变故,却也让黑衣人等措手不及。 原来,本来已经舒缓起来的摩崖,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站起,其目光所向,正是黑衣人等潜藏的方向。 他神色冷厉,紧盯着那方向,如同发现了什么一样。 “糟了大哥,我们被发现了。” 有人偷偷传音,一脸心神慌乱。 为首的黑衣人只是手一挥,这一挥之下,仿佛蕴含了某种魔力,在场的黑衣人等,纷纷安定了许多。 紧接着,为首的黑衣人将视线投向摩崖,从摩崖的脸上,他看见的,是一种淡漠。 调转视线,为首黑衣人将目光投向了姜宁,他依旧紧闭双眸,不曾睁眼。 “但愿他们会履行承诺,我们死后,放过我们的村庄。” 目光扫过这周围的弟兄,他的眼中,隐隐有一抹晶莹,“上!” 一声令下,弟兄们纷纷行动,动静瞬间就大了起来。 树丛出传来沙沙的声响,树林中有群鸟惊飞,扑腾着羽翼离开这片地域,一道道黑影穿梭在这林间,如同索命阎罗,匆匆行走。 他们刚一动,便被摩崖的感知捕捉到了,略微感受,摩崖发现这些黑衣人尽皆都在锻体境界,如此一群微不足道的武者,也妄想袭杀两名可撼半步天人的武者? 一念至此,摩崖顿时就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其心中冉冉升起。 “不自量力!” 不怒自威,摩崖目光露出一抹淡漠,冷哼一声,蕴含了其内力之威,如当头棒喝而来。 一瞬间,摩崖直面的树丛中,有五道黑影就被震了出来。 五人面面相觑,眼神相碰,怀揣着赴死之意,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把淬毒的匕首,“杀!” 向着摩崖扑杀而来,可是还没走近摩崖的身旁,就只见一缕剑气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刚一露面,就将扑杀而来的五人笼罩在内。 紧接着,五人极为惨烈的吼声传荡开来,在摩崖的心神操控下,这剑气不会瞬间了结他们的性命,可是他们却能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死亡。 摩崖面露淡漠,“贼人也敢欺我!” “摩崖兄,何必动怒?” 这时,姜宁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只见他心念一动,袖袍一卷,顿时一股气劲激荡,那先前的五人彻底泯灭成灰,没有一丝痛苦,甚至在他们化作飞烟的一瞬间,仿佛有一丝解脱之意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随后,姜宁轻轻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穹,缓缓说道:“杀,就正大光明地杀吧。”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摩崖说的,还是对这群黑衣杀手所说。 隐匿的林间,这为首的黑衣人尽管知道姜宁迟早会出现,可是却没想到会这样快。 他们更没想到,眼前的姜宁和摩崖,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 但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办法,唯有死战。 “拼命吧,弟兄们。” 说完,原本陷入寂静的深林再一次沸腾起来,无数的黑影涌现而出,他们拼了命地冲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殊死一搏。 手中匕首露,在跃起时,在月光下,散发出冰冷的光泽。 姜宁看着涌动的黑影,没有丝毫的动作,就那么站着,可是,即便是他就这么站着,都是一种强大的威慑力,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内力威压,都让袭杀而来的黑影为之一滞,有些承受不住。 更有弱小者,在靠近姜宁时,却是经受不住这等威压,猛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姜宁心中并无杀意,而是在思考。 思考这些人的目的,若说是来刺杀的,姜宁是决然不信的,派遣如此弱小的武者来刺杀他们,无疑等于是让他们送死。 姜宁陷入沉思,其身旁,摩崖却已经取出弧剑,伺机而动。 但凡有想要靠近的人,往往还没能出手,就已经被摩崖解决了。 哗! 突然,一道迅猛的刀光闪烁,其目标,竟直指姜宁的脖颈。 摩崖脸色大变,一脚踹开面前的黑衣人,体内有嗡鸣之声传出,下一瞬,他就已经横挡在那刀光之上,可是这看似迅猛的刀光,竟然连摩崖的体表都没有破开。 紧接着,摩崖一只手就将这偷袭的人给擒住,将其生生提起。 若是摩崖此刻手劲一重的话,这黑衣人的脖颈,恐怕直接就断掉了。 “好胆,给你一个痛快!” 摩崖说完,手上的劲一重,那黑衣人的呼吸就已经急促起来,其四肢不断地抽搐,挣扎。 “上,救下娃子!” 突然,黑衣人中有人喊到,顿时,又是多名黑衣人猛地扑杀上来,企图救下摩崖手中挣扎的黑衣人。 “既然敢出手,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摩崖闷哼一声,手中的气劲更大了。 可就在这时,低头思索的姜宁却是突然抬起头来,他手轻轻地搭在摩崖臂上,顿时,摩崖只觉得有一股千钧巨力压了下来,紧接着,就在摩崖的目光下,姜宁的手已经抓住了这黑衣人的领口,将其从摩崖手中拎到了自己手中。 这被抓的黑衣人也是决然,在落到姜宁手中,他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想要自断经脉,自我了断。 “不好!他要寻死。” 姜宁身旁的摩崖感受到这黑衣人的异动,出声道。 至于姜宁,只是盯着那双眼睛,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对于这黑衣人的赴死行为,他毫不在乎。 “我要你死,你才能死。” 话刚落,黑衣人浑身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眼前的白衣青年拘禁。 完了! 这是姜宁从这黑衣人眼中看见的唯一讯息。 他满心的绝望,知道自己落在姜宁手中,必定生不如死。 可是姜宁接下来,就这样拎着这黑衣人,再也没看他。 “要他们死?是要献祭吗?” 姜宁望着地面上逐渐多起来的尸体,原本出手的几十人,如今尚还活着的,不足十人,终于,他出手了。 袖袍一震,其身后,无穷无尽的剑气宛如汪洋,似扭曲这片天地,冉冉升起时,更是将此处的地域,照的如同白昼。 一时之间,潜藏着的余下的黑影都暴露在了姜宁的目光之下,他一一扫过,如同仙神的目光,一切都在其眼中浮现。 紧接着,姜宁厉喝一声,内力涌出,那余下的最后十人,在如此强烈的威压下,几乎是毫无抵抗,直接被吸纳进去。 当然,还有两名黑衣人留了下来,一人正在姜宁的手中被拎着,而另一人,则是那为首的黑衣人。 “想必,你就是这伙人的头领了。” 姜宁沉声说道。 说完还提了提自己手中的黑衣人,“他是你什么人?”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复杂地盯着姜宁。 “不说是吧?” “那我自己动手罢了。” 姜宁说完,正有所动作,那黑衣人却是大呼,“我说!” …… 话还没说出,姜宁催发的剑气就已经彻底包裹住了这四周的地界,屏蔽了外界的任何干扰。 第405章 情非得已 就在姜宁质问那为首黑衣人时,在数里之外,正有两人正在窥视着。 “不愧为半步天人的强者,竟有如此威能。” 树干上,一袭墨绿衣袍的青年冷笑道。 “你说,此事会不会被泄露出去?” 墨绿衣袍青年的身侧,一名刀疤脸壮汉提出了他的疑问。 “呵。” “他若是胆敢说出去,整个村庄都要被毁灭,这样的代价,是他不能接受的。” 墨绿衣袍的青年说完,只见那刀疤脸壮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对了,几位大人何时到?” 壮汉抬头看了看天色,“快了,一个时辰应该差不多。” “一个时辰应该够了,我苗疆道教行此等事情,绝不能让锦衣司中人发现了。” 墨绿衣袍的青年说完,便重新将视线投向姜宁处,继续观望起来。 ……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说吧。” 姜宁平淡地注视着那为首的黑衣人,质问道。 反观黑衣人,虽然没有立刻开口,但他的目光中,却隐隐闪过希冀之色。 他在深思,在犹豫,就在这时,姜宁手中被拘禁的那名黑衣人,开口了。 “爹,你就说了吧。” 急促的声音,让为首的黑衣人更加沉默。 许久后,为首黑衣人终于抬起手,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罩,露出来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庞,可是看他的额头,却多了几道皱纹,显然饱经操劳。 “说吧。” 姜宁声音冰冷,落在耳中,不带一丝毫的情感。 中年男子眼中有挣扎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他抱拳跪地,缓缓说道:“此番出手袭杀,本非我等之意,而是几位强大的武者所为。” “前几日,他突然来到我们村庄,说是要在我枫林村暂住几日。” “我本想着,有一位强大的武者坐镇,也好。” “……”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只住了一日,第二日就将我村庄之人拘禁起来,还威胁我等替他警戒四周,但凡有人靠近,格杀勿论,还说,我若拒绝,整个村庄都逃不掉,无奈之举,只有应下。” “我们此次前来袭杀大人,本就抱着必死决心,只希望,事后他们能放过我的村庄,放过我的子民。”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似乎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他的目光中,甚至有着憧憬之色,憧憬着自己的村庄存活下来了。 可是这一切,落在姜宁眼中,却是不禁地摇了摇头,“天真,真的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村庄吗?” “我若死了,追查下来,你们村庄更是一个人都不可能活下来,你还在憧憬着什么?” “你还在期许着什么!” 姜宁的话,如当头棒喝般,在中年男子的心头,浇下了一大盆的凉水。 他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却是满眼质疑地说道:“不可能,他们一定会放过我的村庄的。”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甚至都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中,满是苦涩。 他口中喃语着:“一定会的,我们的村庄,会活下去,走向繁荣!” “他们,一定会履行承诺的!” “毕竟武者是不可能骗人的。” 看着这中年男子的这种举动,姜宁都不禁叹息,可怜可悲又可恨。 就连姜宁手中拎着的这黑衣人,都是忍不住地留下泪来,猛地一扯脸上的面罩,露出的,却是一张可人的脸颊,不过这张脸上,此刻却满是泥灰。 她抓住姜宁的手,祈求道:“这位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村庄吧!” 姜宁只是低头看了这女孩一眼,随后叹息一声,眼中有着一丝怜悯。 似是察觉到姜宁眼中的怜悯之色,摩崖在一旁冷冷道:“王兄,别忘记了我们此次的任务。” “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于此。” “这位大人,救救我枫林村吧!” “大人,我给您磕头了,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们村庄吧。” 那中年男子,此刻心急如焚,神色慌张地看着姜宁,对着姜宁磕头,响声在此时此刻,十分清晰。 而那女孩也是睁大了双眼,手紧紧攥着姜宁的袖口,满目希冀。 姜宁皱了皱眉,环顾四周遍地尸骸,“摩崖,你不觉得,我们该做些什么吗?” 这时,摩崖沉默了。 半晌之后,当摩崖沉思回神,他才低沉道:“无辜的是百姓,如此,便顺手救下吧。” “不愧为摩崖城主。” 姜宁颔首,旋即示意那为首黑衣人,准备起身。 可就在这时,远处,那绿袍青年和刀疤脸壮汉同时脸色大变,“不好!” “他们想离开!” “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前进!” 两人很清楚,若是让姜宁和摩崖离开,那么苗疆道教所行之事都将被暴露于天下! “我先去拖住他们,你赶紧催催那几位大人,提醒一下,若是此事失败,你就等着在大人面前自裁谢罪吧。” 说到这里,绿袍青年的目光中,一抹寒芒森然。 那壮汉身子一个哆嗦,竟觉得这四周的温度都冷了不少! 在绿袍青年的目光下,姜宁的脚已经绷紧了,他知道,恐怕来不及了! “决定不能让他离开!” 绿袍青年面色扭曲间,其口中,分叉的舌头猛然发力,一道墨绿色的影子瞬发而至,其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姜宁刚有所动作,就感受到了这凌冽的风声和杀意,微微侧目,那墨绿影子已经出现在姜宁的面前。 叮——! 一柄漆黑森然的剑锋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姜宁身前,与那墨绿影子瞬间碰撞在起来,发出金戈激荡之声。 随后,龙渊一落,径直出现在姜宁的手中。 轻轻握紧,姜宁身上的气势瞬间变了,似要搅动风云。 他轻轻一迈,前一秒还在原地,下一秒,其身形在空中,已经拖成了一道道残影,瞬发而至。 绿袍青年只觉得一柄绝世杀剑横空出世,紧接着,那剑尖就在自己的眼中,愈来愈大。 呲! 绿袍青年知道自己已经被姜宁的气机牢牢锁定,避无可避,其口鼻中,突然涌出一阵阵绿色的雾气,将其笼罩。 “蛊术?” 姜宁眼中一凝,其身后,磅礴的火海扑面而来,炽热的温度,竟然连那绿色雾气都能融掉。 哼! 剑锋不止,径直朝着这绿袍青年而来。 这一刻,就算是这绿袍青年有再多手段也来不及施展了,一剑刺来,瞬间有千钧之力朝着绿袍青年挤压而来。 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其脸上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白衣青年,竟如此强大,更加让他可畏的是,自己的所有术法在其眼中,都失去了效用。 噗嗤——! 漆黑的剑身,直挺挺地插入绿袍青年的胸口,甚至在龙渊的气劲下,竟连他的胸口都凹下去了一大片,眼看已经是活不长了。 这是绝杀! 就连那远处观察着这场战斗的刀疤壮汉,此刻都是头皮发麻,身子发颤,险些掉了下去。 他颤颤巍巍地盯着姜宁,目光投向绿袍青年时,看见他凹陷的胸口,更是焦急不已。 呼—— 壮汉刚喘口气,却是突然被一只手搭上了肩膀,他后背一凉,正所有动作,却是听见了绿袍青年的声音:“恐怖!” 原来,出现在他背后的,正是绿袍青年,他还没死! 可是壮汉已经来不及问其缘故了,因为,姜宁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看着绿袍青年,姜宁径直收剑,面前的绿袍青年顿时爆裂开来,在姜宁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 爆裂声起,紧接着,一团墨绿雾气将姜宁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王兄小心!” 摩崖担忧说道。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枝干上,绿袍青年得意地看了看姜宁所在的位置,微微一舔,其分叉的舌头又露了出来。 雾气还没散开,里面却是有一记寒芒闪烁,紧接着,几个呼吸间,姜宁的身形就在绿袍青年眼中不断放大。 一剑! 姜宁剑指绿袍青年,他已经不想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丹田中内力涌动,瞬间抽去了三成,不过换来的,却是姜宁的剑法之威。 剑气纵横,气势如虹。 绿袍青年鬼叫道:“这是什么!” 话语刚落,姜宁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嘴角轻扬,居高临下,充满挑衅的声音在绿袍青年的耳边响起:“有本事,你再复活第二次试试吧。” 说时迟那时快,剑气激荡,直接将绿袍青年的体内搅得粉碎。 也就这时,一道极为愤懑的声音在这深林中响彻起来! “尔敢!” “啊!!!!” 其声音,似充满了无尽怒火,愈发临近,紧接着,一道赤红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视野中。 姜宁退回摩崖身旁,目光注视着那道身影。 “看来,敌人出场了。” 第406章 苗疆道教的半步天人 那浑身赤红的身影,十分魁梧,落地时,竟然震的地面一颤。 一步迈下,缩地成尺,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他已经出现在那绿袍青年的面前,将其揽在怀中,满脸悲怆地看着青年逐渐苍白的双手。 生命力的大量流失,已经让他面容衰老起来,原本一头漆黑的头发,如今也化作了苍白,他嘴唇嗡鸣,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却又让人听不大清楚。 看着这赤红身影,他用尽浑身力气伸出手,脸上,露出了一抹不甘和怨恨。 突然,眼珠突然瞪的滚圆,紧接着,那抬起的手猛地垂落,眼中最后的微光逐渐褪去,绿袍青年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了。 “不——!” 魁梧壮汉吼叫起来,似心有不甘。 可是紧接着,变故出现了。 他怀中的绿袍青年,原本已经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不过在睁开的一瞬间,那原本的黑瞳,已经全然被一抹淡淡的幽绿色所替代。 发现这一变故,魁梧壮汉却是猛地站起身来,放言道:“秦天纵,你这是作甚!” “庞学文,人已经死了,索性让他成为我手中的利器,也好让他自己复仇。” 秦天纵从远处走来,其脸上,似哭似笑,看起来诡异至极。 他一袭紫袍而来,其目光,落在姜宁眼中,如同看见了宝物般,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真是蛊身中的极品。” “若是能将你炼成蛊,必然能让我的实力更进一步。” 秦天纵的眼中,丝毫不掩饰对于姜宁的渴望,甚至在他的话语中,更是对姜宁满满的赞美。 “这位公子,秦天纵有礼了。” 秦天纵微微行礼,换来的,却是姜宁的无视。 面对姜宁的无视,秦天纵脸色阴沉如水。 只见他手掌一抬,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顿时,那已经死去的绿袍青年就在一道呼啸声中径直朝着姜宁扑杀而去。 不仅仅是如此,魁梧赤发大汉庞学文也是猛地一抬手,顿时几十根银针如数飞出。 姜宁往后一挪,一侧身,腿部发力,却是不退反进之势,龙渊在手,迎了上去。 姜宁一剑之下,依旧是摧枯拉朽,这绿袍青年,不堪一击。 但是,早已死去的绿袍青年,却是没有了任何痛觉,在身中剑伤的同时,依旧恶狠狠地搏杀了上来。 紧接着,银针将至。 咻——! 面对两名半步天人的合击,姜宁也不敢大意,立马将那绿袍青年蹬开,对着摩崖道:“摩崖兄,交给你了。” 至于摩崖,一脸平静地回应道:“好。” 话落,弧剑出,摩崖瞬间冲上去,与那绿袍青年展开了搏杀。 在没有绿袍男子阻碍的情况下,姜宁趁势翻滚起来,龙渊负于胸前,那几十根银针发出呯砰之声后纷纷落地。 “你们若只有这点本领,那也去见阎王吧。” 姜宁冷声道,身形拖下一连串的残影,径直就杀了上来。 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剑登临之势! 看见姜宁不仅没有逃离,反而主动靠近,秦天纵狂笑一声,“好胆!” 姜宁刚临近,就感觉到了异样了,眼前的秦天纵,其身体散发一股摄人的暗红雾气,迅速席卷八方。 在这些雾气的侵蚀下,周围的草木迅速枯死。 这是真正的蛊毒气息! 这种侵蚀力量! “你们是苗疆道教之人?” 姜宁冷声质问,同时前行的身形一滞,与那秦天纵拉开距离。 “苗疆道教?” 摩崖回过神来,瞥见那秦天纵和庞学文的功法气息后,更加肯定了他们的身份。 “王兄,他们正是苗疆道教之人!” “半步天人,恐怕在巨木县,还曾碰面过。” 姜宁冷冷说道。 “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那就更不能放任你们离去了!” 秦天纵冷笑道,“我要把你们炼成蛊,成为我的杀手锏!” “死吧。” 秦天纵陡然一跃,身子化作一道道残影拖出,犹如鬼魅,如影随形。 “斩!” 姜宁心意一动。 嗖! 龙渊颤鸣,以破空之声刺向秦天纵。 “剑术,真是有趣,不过在我蛊身面前,又能算什么?” 铛铛铛!!! 无论龙渊如何攻击,秦天纵都没动,他挺直站着,其手臂,此刻已经满是鳞甲,和龙渊碰撞时,发出阵阵碰撞之音。 “力度还不够!” “看来两位锦衣卫大人,注定丧命于此了!” 秦天纵大笑着,厉喝道:“千影斩!” 铮—— 秦天纵的身影瞬间模糊了,化作数道身影扑杀而来,而姜宁则是猛地暴退,盯着这每一道身形。 都是真身!怎么可能! 心中震惊,可是手中动作却是一个没停! “杀!” 姜宁眼中厉芒一闪。 丹田中,内力涌动,周身旁,剑气纵横。 眨眼睛,激荡的剑气就将那几道身影笼罩在内。 噗嗤! 剑气一荡,一瞬间贯穿了所有的秦天纵。 所有的身影瞬间被刺穿,只留下了最后一道身影,在踉跄下,露出真身。 “剑意入道,但还不够!” 秦天纵冷笑着看着姜宁。 “那就尽管试试吧。” 姜宁淡漠回应。 “那就期待大人神威了。” 秦天纵咧嘴一笑,再度动了。 这一次他身影如风,迅猛出击,其手臂上,淡淡血光乍现,充斥的血意使得其鳞甲更加强大。 轰! 姜宁手持龙渊刺向秦天纵,却是被其一把弹了回来,反而受了轻伤。 “你的一柄破剑,连我肉身都破不了,怎么拦得住我?” 看见姜宁受伤,秦天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笑容。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再来。” 姜宁提剑而来,瞬间出现在秦天纵身旁,竖着就斩了下来。 秦天纵此刻对于姜宁,已经十分轻视了,他看都没看姜宁一眼,手臂抬起,就横挡在自己面前。 可是,龙渊斩下,秦天纵见状却是脸色一变,声音低沉说道:“很好,总算是有点力气了,能伤我皮毛了,可是这依旧还不够,让我撕碎你吧。” 轰——! 秦天纵的身体猛地变大,其手掌,此刻已经全然遍布鳞甲,那五指,也被利爪覆盖。 姜宁见此,更是不予余力,猛地刺向秦天纵。 噗——! 秦天纵却根本没有抵挡的意思,任由姜宁的剑刺在他身上,尽管姜宁已经拼尽全力了,甚至其丹田中的内力,都在以极快的度消耗着。 可是再看秦天纵,依旧丝毫无损,连其鳞甲都没破开! 他站在原地,任姜宁攻击自己,嘴角却是泛起不屑,嗤笑道:“锦衣卫大人,您是在挠痒痒吗?” “什么!” 姜宁震惊了。 “伤不了我,就给我死!” 秦天纵大步飞奔,仅仅两步,就杀到了姜宁面前,一双利爪便拍下来,其气势,如千钧重负。 “这苗疆道教的半步天人,怎会如此邪门!” 姜宁咬牙,不敢再有藏拙,一念起,剑气化海。 “杀!” 猛地一喝,姜宁龙渊一震,似带着滚滚雷声而来,狂暴的剑气不断涌入龙渊剑身。 同时,姜宁在临近秦天纵时,眼中一抹厉色浮现,秦天纵一个心神没稳住,竟然出现了失神的瞬间。 就在这一瞬间,姜宁抓住机会,龙渊剑出,漆黑一闪,轰然刺在秦天纵的身体上。 此时的秦天纵,因为失神,依旧没有做出任何阻挡的举动。 可当他反应过来时,却是心头一痛,缓缓低头,胸口处被龙渊刺穿。 他狞笑着,“有用吗,蛊身的恢复能力,可是极为强大的。” 话落,秦天纵却是慌了起来,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肆虐的剑气在伤口中乱窜,这剑气,竟然连他强大的自愈能力都拿它没有丝毫办法。 而且,它仿佛在大量地吞噬着自己体内磅礴的生命力! 这一刻,秦天纵真的慌了起来,他刚有所动作,却是心头一颤,体内的生命力瞬间流失得干干净净了。 秦天纵死的太突然了,就连姜宁也是反应不过来,本想着拖延一下再想办法的他,都有些愣住了。 这变化太突然,不过还好,秦天纵已经被解决了。 看着逐渐倒地的秦天纵,姜宁目光一瞥,他,死于自负。 而另一边,摩崖已经击杀绿袍青年,正在跟庞学文苦战,虽然处于极大的劣势,可是摩崖依旧硬抗了下来。 好不容易将摩崖击飞,庞学文将目光投向秦天纵这边时,看见的,却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了。 看见如此情况,他哪还敢有所停留,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就化作残影消失了。 “你们等着!” 看见庞学文离去的身影,摩崖还准备追出去,可是却被姜宁一把拦住了。 他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就地盘膝坐下,“穷寇莫追。” 第407章 枫林村庄 “王兄,苗疆道教参与其中,恐怕事情,有些难办了。” 摩崖一脸凝重地说道,如今他们面临的仅仅还只是半步天人,若真要进入到枫林村庄去,恐怕那时,敌人就是真正的气海境天人了。 对于摩崖的忌讳,姜宁同样清楚,不过要想潜入万里沙总舵,那枫林村庄,是必经之路。 “摩崖兄,别忘了,即便我们想躲,那苗疆道教,又岂会轻易放任我们离去?” 姜宁微微摇头,说出了这个事实。 的确,目前姜宁和摩崖虽说不清楚苗疆道教究竟在枫林村庄做些什么,但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 稍作休息,通过调息恢复些许内力之后,姜宁这才缓缓道:“继续行进吧。” 话落,姜宁脚下一蹬,整个人轻飘飘地就落在树干之上,紧接着,一跃而起,其身影在林间起舞,不过短短几息,就已经前行了几十丈之远。 “我们先行出发,你们随后赶回村庄吧。” 摩崖对着身后的那两名黑衣说道,说完,整个人飞纵而起,于呼啸声中疾行而去。 其速度,在行进过程中甚至发出阵阵破空之声。 两人的身影,瞬息就消失在了这茂密的深林之中。 至于那两名黑衣人,在稍作停留后,则选择了另外一条较为安全的道路,往村庄赶去。 半个时辰后,此地的茂密树丛中,却是被一双岣嵝苍白的干枯手掌拨弄开来,刚一碰上这树丛,瞬间一阵抖动,紧接着,那原本茂密的树丛就已经彻底枯萎,其中的生机,好似已经彻底被吸走了。 “还是晚了这么一步。” 这老人,步履蹒跚着,其身后,却是拖了一条长长的枯黄之路,他这一路走来,所有的植物草被,尽皆生机全无。 昏黄的眼珠中,露出一丝惋惜。 轻叹一口气,老人杵着这手中杖,手掌一挥,顿时,这地界残留的血肉和怨魂,通通冲天而起,在呼啸声中,通通入了老人的口鼻。 事了,揩了揩嘴角,他又蹒跚地行走起来,逐渐远去。 其远处的方向,似乎与姜宁等人离开的方向,如出一辙。 …… 就在姜宁等人匆匆赶往枫林村庄的时候,早已仓皇逃窜的庞学文,此刻已经奔驰了数里的路了。 “呼!” 迎着晌午的太阳,他揩了揩身上的汗珠,不时地回头张望着,每每感受到没人时,他紧张的心方才放缓了下来。 这几日的长途跋涉,本该三日的路程,活生生被他拖到如今。 实在是庞学文在当时,简直是吓破了胆,其逃亡时,又担心姜宁追杀而来,仓促逃亡起来,竟没有看清方向,一个猛子就在这山林间穿行起来。 直到他足足跑了一夜,方才停下脚下的步伐,抬头环顾,却是让他懊恼不已。 这盲目逃窜,竟跑错了路,于是,他一边加速逃亡,另一边,也更加的谨慎起来。 尤其是如今他不清楚姜宁所在何处,更是心中惴惴不安。 “那一剑之威!” 回想起那一剑寒芒,即便如秦天纵那般强大的蛊毒之躯,都宛若泡沫,被彻底洞穿,一念至此,庞学文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身子更是不经意间的哆嗦起来。 秦天纵那身躯之坚韧,就是天人境界的攻击都能抵达几招,结果,却因此而丧命。 庞学文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其步伐,也在不经意间更是添了几分力度。 终于,枫林村庄已近在咫尺,直到这时,感受到这村庄中,那最中央,散发出的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力波动,庞学文方才松口气。 “终于,安全了。” 这种危机感,在此刻,方才彻底褪去。 进入村庄,庞学文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那威压最强的地方走去。 穿过一间间房舍,一桩巨大的图腾傲然出现在庞学文的眼中,在这图腾之下,有一处临时搭建的房舍。 吞咽了一下,庞学文正准备上前。 可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突然出现,锋利的长矛,径直地抵住庞学文的喉咙处。 庞学文眼瞳放大,双手高高抬起,“自己人,自己人!” “别动手,都是自己人!” 庞学文脸上挤出一抹笑意,笑着说道。 “证明。” “少废话,快点。” 两名黑色甲卫冷漠地说道,丝毫不留情面。 “拿。” “令牌在我胸口。” 庞学文说话间,手已经探入衣袍之中,缓缓抽出,正是一枚幽黑的令牌。 那两名黑色甲卫相视一眼,“去吧。” 庞学文谄媚地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可就在进去的瞬间,他的手中,一抹赤红雾气衍生,趁着背对两名甲卫的瞬间,出手。 双手覆上,分别捂住那两人,雾气从两名甲卫的鼻息中进入体内,彻底地了无气息了。 冷哼一声,庞学文掸了掸衣袍,掀开房屋,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入,庞学文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饶是他也不敢有所乱动,只是恭谨地走到最中央,对着首位的老人拜了拜,“庞学文,参见长老。” “回来了啊,好,真好。” “回来了就好。” 首座上,那位老人,面目慈祥地看着庞学文,言语中,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可正是看见老人这般慈祥善目,庞学文脸上更加紧张,他轻轻低头,紧接着跪俯在地,不敢动弹。 “起来吧。” 老人依旧还是那样,语气温和,慈眉善目。 “大人,秦天纵已死。” 许久后,庞学文才说出这句话,也就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跪俯的身子,这才缓缓站起。 反观那老人,一脸慈祥之色,思忖着温言道:“人嘛,总会死的。” “无非早晚而已。” “学文啊,天纵死了,你也抽空去看看他吧。” 老人语气温和,那双干枯苍老的右手,轻轻地搭在了庞学文的肩头。 “乖,去看看天纵吧,他寂寞啊。” 老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庞学文,温和说道。 反观庞学文,在姜宁阴影的笼罩下,他的精神足足紧绷了几日,如今在老人简单的几句话中,神色终于舒展开来,逐渐面露轻松之色。 忽地,庞学文身子一颤,曾经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浮现,自己如今的经历,与那十年前,近乎一模一样。 第408章 明玉老人 “不——!” 庞学文心中惶恐不已,他想要挣脱,想要反抗,可是这些,都已经太迟了。 老人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肩头,以及,他的额头,那副慈祥面孔,让庞学文不自觉地沉浸其中。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庞学文想要极力反抗,可是只能是无济于事。 他心神在尝试挣脱,可脸上依旧挂着一脸微笑。 忽然,那笑容彻底地凝固了。 而老人,也长长地感叹一声,“天纵,学文来看你了。” 话落,老人眼中满是欣慰。 那形容枯槁的手指轻轻点在庞学文的眉心处,一刹那,庞学文就宛若一面镜子,崩溃瓦解。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血腥,这整个过程中,在外人眼里,庞学文非常安逸。 最后,老人袖袍一卷,地面上连庞学文的碎片都看不见了,至此,一位半步天人境界的武者,就此销声匿迹于世。 在老人身侧,有一人面色惊恐,这一幕,不禁让他冷汗直冒。 而这人,正是在巨木县曾参加过四盟商议的那位王策长老。 此刻,他就在这老人的身旁坐着,正准备开口时,却看见那首位的老人微微蹙眉,王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策,陪老夫出去走走。” 首位上的老人淡淡说道,旋即颤巍着身体,撑着桌面准备走下座位。 王策见此,一脸谄媚地快步上前,接过老人的手,任由老人的手掌放在他的手臂上。 “玉老,您请!” 老人名叫明玉,一生卡在半步天人境界,结果在前些时日,意外突破天人境界,一举成为了门派中流砥柱一列。 此刻,对于王策的搭手,明玉并没有拒绝,任由着王策搀扶着他,朝房间外走去。 “王策,熟人快要到了。” 明玉老人满脸戏谑地看着王策,温和道。 “嗯?” 王策一脸疑色,“不知这熟人是谁,与在下何干?” 反观明玉老人,抬头望向外面,仿佛已经预见了一切,他那深邃紧陷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微光,“他来了。” “他?” “难道是锦衣司?” 明玉老人面露笑意,“正是他,若不是,我又怎么会恭喜王长老呢。” 原来,就在姜宁等人快要抵达村庄时,明玉老人强大的天人感知就已经察觉到他们了。 “他们,已经到村庄了。” …… “小心点,若有天人强者的话,此地堪称凶险至极。” 姜宁嘱咐着摩崖,走在最前方,直接朝着这村庄深处走去。 没多久,姜宁和摩崖就已经抵达村庄深处,来到了一座图腾下。 第一眼,姜宁就看见了这图腾柱下的房间,从房内,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隐隐威压。 “远胜半步天人。” “气海境天人!” 就在姜宁若有所思时,这房间的布帘,正好被人掀开了。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苗疆道教的王策长老。 在王策长老的身后,又走出了一位苍老的老人,他那深陷的眼窝里,只有黯淡的微光。 王策趁势扶住明玉老人,而明玉老人则是微微一笑,满目慈祥地对着姜宁和摩崖道:“老朽明玉,见过锦衣司的两位小友。” 姜宁看着眼前的明玉,行将朽木,年岁高得吓人。 两鬓花白,瘦骨嶙峋的身躯颤颤巍巍,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若不是有王策在其身旁搀扶,恐怕他连走路都困难。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毫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却让姜宁和摩崖极为忌惮。 即便他看起来羸弱无比,但绝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蒙蔽。 能够修炼到气海境的人,又岂是善茬? 即便是那位半步天人境界的王策,在这明玉老人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让姜宁对于这明玉老人,忌讳莫深。 就在姜宁猜忌着明玉时,明玉老人,却是第二次开口示意了,“老朽明玉,见过两位小友。” 直到这时,姜宁和摩崖这才开口回应:“见过明玉前辈。” 可紧接着,姜宁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王策长老,出声道:“王长老,您不在巨木县中主持大局,跑到这荒山野岭作甚?” “来这荒山野岭,自然是为了迎接两位小友。” 王策沉声说道。 “那这位明玉前辈?” 姜宁出声询问道。 “明玉长老听说了你,很是感兴趣,特意前来见你。” 王策继续说道。 “哦?” 姜宁惊诧一声,将视线投向明玉,目光如炬,想要将面前这佝偻老人彻底看透。 可当姜宁的目光对上明玉那慈祥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一切都变了。 尽管明玉双目昏黄黯淡,但是当其看向姜宁时,竟让人心生一种安定之意,仿佛此刻你面前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你的至亲。 明玉的脸上,慈眉善目,注视着姜宁,却又仿佛注视着姜宁背后的摩崖,看着他们,他开口了。 “过来吧。” 其声音,如春风拂面,暖暖地渗透到姜宁等人的心中。 这一刹那,姜宁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望着面前的明玉,原本佝偻的身形,也在这一刻圆满起来,和蔼的慈目老人。 “过来吧!” “乖孩子。” 一时之间,姜宁迷离了,而他身后,摩崖同样深陷其中。 王策在一旁看着,他亲自看见姜宁心神失守,亲自看见摩崖一脸痴迷地走上前来。 他目光凛凛,仿佛已经预见了他们的下场,逐渐崩溃,活不留魂,死不留躯。 化作漫天云烟,从此这世间,再无这面前的两人。 “来吧。” 明玉轻轻地张开手,一瞬间,摩崖亢奋了,其眼中通红,发着狂就要冲向明玉,而姜宁,他也似乎经受不住了,竟然比摩崖还要疯狂,其身如风。 一步迈出,气势如虹,径直冲向了明玉。 此刻的明玉,满目欣喜地看着冲来的两人,甚至他已经做好了下一秒的打算,让他们在清醒中彻底覆灭,但是这姜宁,他暂时还不能杀了他,他需要姜宁这具完美的蛊身。 他对姜宁最敢兴趣的,就是他的身躯。 因此,看着姜宁冲了过来,明玉心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欣喜,连带着他的身子,也是微微颤了一下。 只要能够将姜宁炼成蛊身,他便可以借助姜宁的身躯来延长自身寿命,激活体内活性。 眼看着,姜宁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明玉会心一笑,其右手,缓缓地探了出来。 姜宁楞了一下,满目欣喜地,其脑袋,就已经靠了上去。 “乖孩子。” 明玉的声音更加和蔼温和。 眼看着右手就要落在姜宁的头上,可就在这时,姜宁却是蓦然抬起头来,其目光中,迷离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那最初的淡漠。 眼中精芒一闪,一柄黑影猛地提起,就是一剑斩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而这抓住机会,也正是明玉和王策长老松懈的时刻,在这等关头,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姜宁会突然恢复清醒的意识,还如此决断的反击。 明玉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宁手中的黑影轰然斩下。 而王策长老却是心神一悸,猛地跳开。 狂锋斩下,直截了当地斩入明玉的身躯之中,其伤口,死死地将明玉斩成了两半,可是明玉呢,依旧面露微笑,“不错。” 其目光中,满是赞许。 “如今我对你,更加期待了。” 话音刚落,其身躯中,一股强大的气劲突然出现,紧接着,就炸裂开来了。 姜宁此刻只能拼了命地往后暴退,顺便将正扑过来的摩崖一把拽住,一同扑倒在地。 刚落地,那股爆炸的余威就已经扩散开来,四周的房舍,在这强大的破坏力下,泯灭成灰。 “可恶!” 姜宁咬牙切齿地爬起来,却是目光凝重地望着这四周,空荡荡的一片,若不是之前看见这一座座房舍,恐怕姜宁就会觉得这里原本就是空地。 在这余威下,最中央的图腾石柱,此刻也只剩下一底座还残破着,勉强屹立,这四周的房舍,已经全然不见了,就连灰都没剩下。 环顾四周,“明玉呢?” “在那!” 摩崖硬撑着身子,指着前方,那远处的天边,明玉正满脸微笑地看向姜宁,目光中依旧赞许。 紧接着,王策长老爷平稳落地。 不过此刻的明玉,与之前相比,的确是有所差别了,其深陷的眼窝,更加的凹陷了,身上原本还有些许血肉,可是如今,却全是骨头了。 “看来,倒是耗掉了你不少的血气。” 姜宁嘴角一扬,淡淡说道。 “是老朽小看先生了,没想到小友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清醒,甚至,还险些将老朽给打杀了。” “不过,小友此招,却是折损了老朽宝贵的寿命。” “老朽,需要大量的血气来弥补,我想,小友不会想成为老朽的血肉食物吧。” “不知道,小友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明玉饶有深度地看了姜宁一眼。 第409章 血祭炼蛊身 “王长老,麻烦了。” 不曾理会姜宁的目光,明玉满怀微笑,径直盘膝坐下。 明玉身后,王策颔首之后,伴随着一道响指,十几道黑影现身,纷纷跪地。 为首黑衣人当场行礼道:“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王策微微点头,将视线投向了姜宁,会心一笑。随后,王策扭过头去,径直在黑衣人的包围圈中央,站立不动。 “出手。” 王策声音淡然。 “是!” 随着话语落下,黑衣人们迅速行动起来。 很快,数道人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衣人们首先下手的便是一女童,年纪尚轻的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刚被抓出来就猛地大哭起来。 姜宁紧盯着王策,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果然,王策径直走向女娃,步履缓慢,一步一步逼近。 “真是可爱的孩子,可惜了。” 王策目光中满是唏嘘之色,仿佛在感叹着什么。 说完,王策一只手将那女童提了起来,手掌按住女童的脑袋,直接拎了起来! “啊——!” “痛痛痛!!!” 女娃哭声更盛,可王策不为所动,横眉冷眼地看着她。 “吵死了。” 王策冷哼一声,手劲用力猛地一捏。终于,哭闹声彻底消散了,女童的脑袋瞬间爆开,泊泊鲜血溅了王策一身。 甚至还有些,直接洒在了王策的脸上。 王策冷笑着望向姜宁:“这,都是你造成的后果。” 说话间,那些黑衣人也开始动手了。 又有几道身影被扔到地上,可这一次,王策没有再亲自出手,他只是缓步走到明玉身侧,注视着姜宁,沉声道:“看看吧,小友,你让玉老折损如此多的血气。” “不知要多少性命,才能填补。” 王策身后,正在经历一场惨烈的屠杀。 这些村庄的凡俗黎民,在这些武者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们才刚落地,就见寒芒掠过,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被疯狂地扔出。 刚看清四周,他们就陷入了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周不断死去的亲友朋友,他们的眼中满是泪水。 “不!” “放开我家孩子,求求你了!” 这是一妇女,紧紧地抱紧其怀中的孩子,在寒芒落下时,她毅然迎了上去,人头滚落,双眼瞪的滚圆。 可是她怀中的孩子,依旧难逃活口,又是一道寒芒落下,彻底腰斩。 “爷爷!” “婆婆!” 以黑衣人为圆形的包围圈,此刻俨然成了一片修罗地狱,屠杀着这村庄仅存的手无寸铁的人们。 “苗疆道教的教统,便是如此么!” 摩崖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心乱如麻。他已经忍不住地搭住了弧剑,准备出手了。 “切莫轻举妄动,天人境界,不是我们能敌的。” 姜宁探出手掌搭在摩崖的手臂上,劝说道。 “可王兄,当真能够做到坦荡接受吗?” 摩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地说道。 “自然,做不到。” 眼看着数十上百的无辜百姓惨遭屠杀,姜宁紧盯着那些黑衣人,他们就没有一丝毫的怜悯吗? “给我死来!” 摩崖似是忍不住了,整个人飞纵而出,就要冲上前去阻止,可就这时,姜宁却直接出现在摩崖的身前,挡住了他:“摩崖兄,冷静!” “这叫我如何冷静!” “不能冷静,也必须冷静!” 姜宁几乎是吼出声来。 “不可能!” 摩崖手掌紧握弧剑,反驳道。 “你想找死吗?” 姜宁厉声道。 “大丈夫慷慨赴死,无憾。” 摩崖说完,就要踏出那一步,可就在这时,摩崖只觉得身躯一软,旋即,一股重力朝他覆盖而来。 “王龙,你要干什么!” 身子倒飞,摩崖嘶吼道,至于姜宁,只是一脸平静地回应道:“摩崖兄,万里沙总舵再会!” “快走!” 姜宁嘶吼道,他明白,今日这枫林村庄,必定是一场血战了。 要不活,要不,死。 面对气海境的天人强者时,姜宁不敢心存侥幸,即便他已经剑意入道,可在真正的天人强者面前,他终究是蝼蚁。 充其量说,是稍微强大些的蝼蚁。 至于摩崖,看着姜宁那一脸决绝之色,顿时好似明白了什么。 “走!” 摩崖咬紧牙关,没有再犹豫,整个人瞬间发力,化作一阵风尘而去。 而明玉,对于摩崖的离开并没有过多理会,在他的心目中,姜宁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但王策并没有这样想,他想要出手留下摩崖,可发现玉老没有丝毫动手的架势,一番思索下,也就作罢。 而姜宁,一脸决然,目光死死盯着明玉,盯着王策,最后,又停留在了那满地的尸体上。 一片殷红,堆积成山。 这一刻,姜宁忽地想起那名为首黑衣人当时所说的那些句,此刻在这里,是多么地触目惊心。 “这就是你们的希冀。” “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的下场,这就是。” “你们看看你们的亲朋好友,那临死前的恐惧,彷徨和不安,你们想一想。” “记住,唯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最后这句话,姜宁不知道是对百姓所说,还是对自己所说。 终于,姜宁动了,他知道,如今明玉正到了关键时刻,他现在还不能出手,而王策,与明玉相比,算不了什么。 抓紧时机,姜宁动了,只见他身如幻影,朝着明玉就扑杀而来。 擒贼先擒王,千军先斩首。 只要解决了如今尚还虚弱的明玉,那么这些剩下的人,都是可以轻松解决的了。 一念至此,姜宁轰鸣而至,狂锋怒啸,以排山倒海之势,猛地一刺。 这一刺! 刹那间,姜宁体内的内力涌动起来,龙渊一剑,如万重山峰覆压而下。 这一击,是融入了姜宁精气神的一击,这一剑刺来,堪称无可匹敌。 除非明玉逼着再次负伤强行出手,不然的话,即便是王策,也是不够看的。 这一剑,姜宁有无敌的自信!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以龙渊之剑,斩世间奸邪!” “死!” 一剑刺来,如万花绽放,激荡的剑气回荡四面八方。 第410章 激烈战局 看见姜宁如此生猛的攻势,就是明玉,也觉得棘手。 “王策,看你的了。” 明玉说道,便不再理会姜宁,其心神,已经全部聚集于其身后,那殷红的人肉血海。 “呼!” 那枯槁的双手缓缓举起,一团淡青色的灵火顿时出现其掌中。 轻轻一挥,灵火就直奔那血海中,奔驰而去。 也就在这时,姜宁已经临近,其手中剑,已经刺出。 不好! 此刻已经来不及了,感受着姜宁这刺出的一剑,王策知道不是自己可以抵挡的了。 “哼!” “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吗?” 王策猛地一拍,虚空一摄。 顿时就有两名甲卫瞬间飞出,竟然直接出现在姜宁刺来的必经之路上。 噗嗤! 噗嗤! 连续两道破空声响起,那两名甲卫,身子直接被洞穿,那凌然的气劲,在进入他们体内时,就已经将他们的生机彻底抽空。 可是光是如此,依旧阻挡不了姜宁的脚步,哪怕他此刻,洁白的衣袍已经染血,可是,他手中的剑,依旧一往无前。 一剑横来,唯心无敌。 龙渊剑携带着两名甲卫的身子,瞬间出现在王策的身前,王策刚有所抵抗,这剑中强大的气劲一下子扩散出来,王策脸色剧变,这剑气余威,远非他所能抵御。 咻——! 王策身后,内力涌动而出,化作一道巨大的屏障在这危急时刻将其紧紧护住。 可是剑气激荡,如莲花绽放,内力屏障也就抵御了几息时间,便已经彻底崩溃开来。 轰——! 爆炸声起,王策猝不及防下,重重地摔了出去,滚落在地。 余威回荡,姜宁屹立不倒,他的眼中,冰冷的杀意在酝酿。 望向明玉时,姜宁也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愤懑之色。 王策爬起身子,此刻的他,哪还有什么半步天人的尊严。 发丝杂乱,衣袍破裂,在姜宁一剑的余威下,王策险些丧命! “咳!” 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就已经呕出。 姜宁看也不看,手中剑,落下几滴血迹。 目光凛凛,将注意力放到明玉的身上。 在后面庞大的血气贯入下,明玉空虚的身躯下,隐隐有血肉在逐渐滋养。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宁的目光,盘坐中的明玉,有些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尽量露出一脸微笑,“小友,可还满意?” 冷哼一声,姜宁紧握剑柄,沉声道:“明玉前辈,这便是……” “晚辈送您的大礼!” 话落,风云突生,天穹之上,半壁殷红。 姜宁体内的澎湃剑意,冲天而起,将天穹映照得火红。 在这火光中,姜宁的身影愈发神秘而深邃。 手中剑下,锋刃之上,隐隐有强大的气旋在其间流转。 剑舞之姿,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就是这样轻轻的一剑,似乎横跨了时空的距离,下一瞬,姜宁已经稳稳地出现在明玉的身躯,龙渊颤鸣,蠢蠢欲动。 剑立于天,如同审判,轰然落下! “不!” 长剑径直落下,直挺挺地就已经插进明玉的头颅之中,一瞬间,其雪白发丝中,一抹殷红涌出,紧接着,是更多的鲜血,顺着其头颅,淌淌留下。 甚是狰狞吓人! “你!” 明玉的身子不停地抽搐着,此刻,他正遭受着极端的苦痛。 是啊,在姜宁一剑之下,明玉没有立刻死亡,反而还有说话的余力,明玉这天人的实力,并非虚谈。 “小友,真是好狠的心。” 咳! 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缓缓地抬起垂下的干枯手,明玉擦拭了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水。 “乘人之危,可不是锦衣司中人应该做的。” 明玉大口喘着粗气,身子一弓,本就佝偻的身子更加弯曲起来。 “老人?” “好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好一位杀人如麻的老人。” “如此老人,不如去死!” 姜宁说完,其手中剑,更进一寸,就这么一瞬间,明玉的面孔顿时扭曲起来,他咬牙切齿着,血沫横飞。 身子已经彻底痉挛,眼看着就要瘫软了下去。 “给我去死吧!” 突然,一股猛烈的火光一现,姜宁一下子放开了手,暴退数步方才停下。 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这攻击所来的方向,正是王策。 “小杂碎,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王策满脸怒意,其掌中,内力幻化为火,直接朝着王策攻击而来。 姜宁虽有碾压王策的实力,可是消耗过多,此刻与王策交手,竟感到有几些吃力。 而失去了姜宁加持下的龙渊剑,却被明玉径直取了下来。 他满脸怨毒之色,紧盯着姜宁,忍受着头脑中嗡鸣的刺痛感,猛地一拔! 呲——! 大半剑身就这样被拔出,紧接着,明玉手臂一抬,他的身后,瞬间狂暴起来,那淡青色的火焰,猛地扩散开来。 那一座尸山,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而消融中产生的磅礴血气,却被明玉源源不断地汲取到自己的身体中。他那虚弱至极的身体,得到了这磅礴血气的补充,正在逐渐恢复。 凹陷的眼窝重新鼓起,瘦骨嶙峋的身子也焕发些许光泽,甚至连他头顶处的硕大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瞬息之间,几乎痊愈。 察觉到这一幕,姜宁立马放弃与王策交手,冲身上前想要阻止,可是王策又怎么轻易让姜宁逃脱呢? “该死!” 手中呈虚握之势,只见龙渊剑颤鸣,径直回到了姜宁的手中。 “老匹夫,留你不得!” 再看向王策时,姜宁却是一剑刺出,毫不留情。 这一击,携带剑气而来,王策根本无法抗衡。 顿时,只见王策面露骇然之色,他体内的内力,也在这一刻蜂拥涌出,凝聚在王策的掌心,朝着姜宁镇压而下。 反观姜宁,根本不曾理会王策的反击,他加快速度,直接避开了王策的凶险一击,紧接着,手中龙渊剑灵动摄出,直接迎击王策。 眼看着姜宁不断逼近的身影,王策面露惊恐神色,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结果却不慎摔倒在地。 倒着后退,王策在面对生死时的反应,与世间芸芸众生又有何区别? 他眼中的不甘与怨恨,与那无辜而死的妇孺临死前的神情,如出一辙。 咻——! 姜宁在半空中,右臂用力,一把将龙渊剑径直掷出。 顿时,只见一道瑰丽的白光划破长空而来! 这是璀璨的一剑,其剑中,蕴藏着惊人的剑意,威力足以硬撼天人。 “啊——!” 在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龙渊剑直接刺穿王策的胸口,并轰然炸开! 半步天人,四盟长老,就此殒命。 解决完王策,姜宁不敢犹豫,取回龙渊剑,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明玉身上。 看着明玉,依旧是撑着自己的身子,勉强苟延残喘着,甚至其身上的气息,愈发地微弱了。 “明玉前辈,这是晚辈,送给您的最后大礼。” 说完,姜宁冲天而起,落在便向着明玉呼啸而来,拔剑。 浑身速度达到极致,姜宁直奔明玉,这一次,是斩首之礼。 锋利的龙渊剑十分轻松地刺穿了明玉的脖颈,可剑刃才刚刚插进去,姜宁的脸色瞬间大变。 剑刃难以再进分毫,明玉缓缓起身,颤巍着身躯,微笑道:“小友,老朽也正有一份大礼给你,” 第411章 不敌天人,逃! 只见明玉站起身来,在他体内,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天人威压正在散开。 这股威压,此刻正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姜宁压迫而来。 “真是好生恐怖的天人威压。” 姜宁眼中露出凝重之色,对于这明玉,更加不敢大意。 反观明玉,此刻手掌举起,凭空一握,顿时内力化为一只苍青色的巨手,朝着姜宁覆压而来。 嘭——! 姜宁不敢犹豫,暴退闪避,在他浑身周围,内力环绕,近乎实质的剑气直奔明玉而去。 看见姜宁的攻势,明玉嘴角一皱,冷笑道:“蚍蜉撼树。” 果不其然,当两人的攻势一碰撞,瞬间分出了高下。 姜宁催发的剑气,在明玉的攻势下,只坚持了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接着便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浩浩威压,轰然瓦解,崩溃开来。 而剑气本就跟掌控者息息相关,如今剑气破灭,姜宁也仿佛遭受到了极重的创伤,其身上的气息,瞬间衰弱了些。 “在老朽手下,能挺住一息时间的正经境武者,你是第一个。” “这,也足以让你自傲了。” 看着姜宁,明玉目光露出一丝肯定,“我之蛊身,本就是气海境界,你能支撑这么久。” “当真是后生可畏。” 说完,明玉还微微摇头,“不服老真的不行了。” “但你不该惹上一个你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本念着上苍有好生之德,还想放你一马,不过可惜了……” “若真的放任你离去,恐怕老朽活不了好些时日了。” 那张苍老的脸上,是满满的感叹。 想到如此天纵之资,就要丧命于自己的手中,叹! 沉默许久,当明玉再次抬起头来时,却是突兀地咧嘴一笑,“不过也好,以你的生命,成就一位天人境强者的十年寿命。” “值得!” 话音刚落,明玉一步迈出,瞬间出现在姜宁身旁,他的手掌中,狂暴的内力在躁动。 死! 没有丝毫犹豫,明玉猛地按压了下去。 姜宁脸色大变,他甚至还没看清明玉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这沧桑老人就已经出现在自己身旁,果断下了杀手。 要想躲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就是想办法解脱这困境。 身子一侧,姜宁直接翻滚闪避。 可依旧迟了一步。 在明玉一掌轰来的那一刻,对上的,却是姜宁的后背。 呲!!! 那是姜宁的后背传来的灼烧声音,尽管有内力护于后背,但是在明玉这掌下,依旧作用微末。 噗——! 后背的鲜血朝着四周溅射,在如此剧痛下,姜宁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趁着明玉身形一滞,姜宁没有丝毫犹豫,他借助着这气劲的余力,轰然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出。 刚一落地,没有丝毫犹豫,他咬紧牙关,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在虚空中拖出一连串的幻影,朝着这山林之中,就跃了进去。 为今之计,只有深入这山林之中,借助这天地大势,方才有一线生机。 明玉目光温和,看见姜宁深入山林之中,他并没有过多的担忧,将视线转移到地面,正是姜宁逃离时留下的血迹。 “若是单单凭借这血迹,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察觉到的。” “不过,有我那一掌之力,其身上,早已经散发出我熟悉的气息,只要循着这股气息而去,依旧是瓮中捉鳖。” 淡淡一笑,明玉背负着双手,缓缓按照这血迹的方向寻去,“没想到老朽如今过百,也能回忆一下儿时的游戏。” 会心一笑,他漫步走去。 而姜宁,在逃亡的过程中,虽然感知到明玉暂时还没有跟上来,但是他却不敢松懈丝毫,毕竟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何等存在,他深有体会。 在天人手上,要想真正逃脱,太难了。 可是,他不能放弃,即便有一丝希冀,他也不能放弃。 滴! 突然,姜宁前行的身形一顿,回头一望,却是发现在自己所经过的路径上,零星地滴落上了血珠,他眼中一凝,将衣袍的下摆用力一扯,将其一把覆盖在自己创伤的背部。 紧接着,咬紧牙关,继续在这山林间奔驰。 光凭这些,远远不够。 在行进过程中,姜宁突然想到,若是明玉只能凭借这血迹来寻找自己的话,那么此事就简单了,如今自己所在,他定然找不到。 可是一回想到当时明玉那笃定的淡淡一笑,姜宁却是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背部,“那么他若是能寻找到我,定然是将其身体中的内力残留在我的身躯之中了!” 必须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尽管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发现,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住脚下的步伐,在深林间四处逃窜着。 突然,一道微末的潺潺水声在姜宁的耳畔惊醒,就如同一滴水珠,重重地滴落在一块巨石上,发出干脆的碰撞声来。 循着这声音而来,姜宁一路前行。 终于,拨弄开茂密的灌木丛,姜宁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一处河流旁。 举目四望,终于,姜宁的视线,定在了那右侧山崖的半腰上,似乎是一处天然洞穴。 没有多想,姜宁果断冲上去,顾不了太多,内力倾泻而出,径直登上了这半腰,神色谨慎地盯着眼前幽黑的洞穴。 掌中灵火出现,瞬间照亮这四壁。 姜宁渐渐地走到了底,可是看见这洞穴的尽头,几具骸残时,却是顿生不安,“若是有野兽突然回归,恐怕就危险了。” 可是一想到后方随时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明玉,姜宁立马盘膝坐下。 “管不了那么多了!” 迅速地将覆盖在自己背部的白布扯下,露出了姜宁的后背,白皙的背部,却出现了一团巨大的烧伤,那四周的血肉,都烧得发焦了。 姜宁沉下心神,用嘴紧紧地咬住白布,紧接着,心念一动,取出龙渊剑,挥舞着锋利的剑刃,一刀又一刀,径直落在自己的后背处。 唔! 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每一刀的落下,都削去了姜宁已经受损的皮肉。 每一刀落下,都是在伤口上造成第二次创伤,可是,没有办法,一边斩去血肉,另一边,其后背处,内力衍生,逐渐在其后背覆盖起来。 姜宁势必要将明玉留在自己体内的痕迹,彻底抹去。 果然有效! 看见这一变化,姜宁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可是他也知道,明玉此刻应该会全力赶来了,因为这是他跟姜宁的唯一联系,若是这联系已断,那么,在这茂密的山林之中,要想找到一个人,难上加难。 “嗯?” 正在山林中散步的明玉眉头一皱,却是突然感受到自己对于姜宁的联系逐渐的浅淡起来。 不好! 一念至此,哪还有先前的从容漫步,只是几个呼吸,明玉就已经在山林中疯狂寻找姜宁的所在位置,毕竟,明玉知道,在山林中寻找一个人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太难了。 “好小子,竟能抹去我的痕迹,不过,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快!” 两个人,此刻都在与时间赛跑,猎人与猎物,都心急如焚,一个想要找到即将到手的猎物,而一个呢,则是疯狂想要逃避猎人的追捕。 姜宁在这绝境之中,只求这一线生机,只争这最后逃脱的机会。 第412章 避无可避 “快啊!再快点!” 此际,姜宁也顾不上浑身的痛楚,他手起剑落,宛如一名刽子手,不断加快自己的落剑速度。 眨眼间,后背血肉模糊,不过幸好有内力的滋养,这伤势并没有因此而更加严重。 终于,当龙渊剑最后一次落下,当姜宁伤口处的最后一处血肉被无情斩落后,当体内明玉的痕迹彻底被消磨之后,姜宁与明玉的唯一联系,彻底断绝。 直到这时,姜宁才长吁口气,如释重负。 环视自身,额头、脖颈、浑身,豆珠大的汗珠不断淌下,姜宁的一身白衣,已是湿漉漉了。 虽然暂且与明玉斩断了联系,但姜宁清楚,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一旦被那明玉擒到,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猎物被拴住的时候,你可以随意戏耍,但是一旦猎物挣脱束缚,那么,猎人便丧失了主动权,这样的猎人,往往会因此勃然大怒。 而明玉,此刻也正是这样的心态。 因为姜宁在山林中听见了一声道鸟禽的惨叫声,从这声音可以听出,明玉那愤然的心境。 他原本平和的心态,因为姜宁,彻底绷断了。 密林中,明玉在得知姜宁斩断与他的联系之后,彻底陷入了焦急。 速度极快,他就宛如一头猛兽,穿梭于山林间,不断寻觅着姜宁的踪迹,为此,他不惜动用内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机不留。 但是,他的横冲直撞,却也激怒了一头正在休憩的猛禽,一头云鹰。 自己所宿的参天大树一下子就被损毁,这头云鹰尖啸一声,如同一道利箭飞下,直奔明玉而去。 如此力道的攻击,若是落在正经境高手身上,恐怕都难以承受,甚至就是半步天人的身体强度,在这一击之下也要喋血。 可是,此刻的明玉,本就因为失去对姜宁的掌控而焦虑,此刻,云鹰这头不长眼的猛禽更是惹到了明玉的身上,这一举动,让原本就烦躁的明玉老人更加恼怒。 看着化作一道白光猛地突袭而来的云鹰,他怒火中烧,口中厉声道:“好个带毛的畜生,死来。” “死来!” 其身后,内力澎湃而起,最终幻化为一只巨手,径直轰上了那只云鹰。 那云鹰灵智不低,在明玉出手的瞬间,它立马放弃了进攻,身形一转,直接朝着天空飞去,不敢犹豫。可是愤怒之下的明玉又岂会轻易饶恕它? 内力幻化的巨手速度极快,那逃离中的云鹰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便化作满地灰烬,死无全尸。 云鹰毙命,明玉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忽地,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再次飞纵而起,朝着一处方向赶去。 一路上,明玉如履平地。 最终,他出现在了一处河流前。 目光在这河流之中扫过,紧接着,明玉又将视线投向这河流周围的山崖之上,最终,明玉的眼睛,死死地注意到了一处黑点。 往旁边踱了几步,却是一处山洞。 没有丝毫犹豫,明玉的眼光里,露出了一抹欣喜,会心一笑,下一瞬,明玉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这洞口处了。 内力涌出,将这四壁,照得通明! “内力波动?” 在走到约莫一半时,明玉的目光中,其顶上的山壁上,一处黑色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略微观察,他断定这是内力痕迹。 “看来他曾经在这呆过。”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明玉径直走到了底。 目光森然,看着这一地的残破血肉和已经干枯的血迹,他不禁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却发现在一处石块的后面,一袭破烂衣袍被扔在地上。 缓缓走上前,明玉直接将这衣袍拿了起来。 一触碰,顿时就感受到了一股余温,当他站起来时,却是目中露出了一抹欣喜。 声音回荡在洞中,“小友,现身吧。” “这捉迷藏的小孩子把戏,就没必要再玩了。” “你看看,这都花了一两日了,不如大家好好谈谈,我也好回去了。” 可任凭明玉如何口舌如簧,始终未能感受到任何动静,一时之间,他也顿住了,眉目间,那几道沟壑的皱纹再次出现。 口中喃喃着:“莫非已经离开了?” “但是不可能啊,这衣袍上尚有余温,如此短的时间,他根本不可能逃脱我的掌控。” 感知再一次覆盖而下,却是将整个洞穴覆盖,没有丝毫的发现。 “怎么可能。” 明玉一脸的疑惑,其感知,再次铺天盖地地覆盖而来。 不过这一次,他却隐隐有了发现了,在山洞口,有一块黑色石块,它的位置,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嗯?” 明玉只思索了几个呼吸,再反应过来时,他便直接动身了。 与此同时,感知铺天盖地散去,哪还有什么黑色石块,分明是一道人影。 “还想往哪里逃!” 只是几个呼吸,明玉就已经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后,望着此刻正站在洞口的姜宁,其目光森然,咧嘴一笑,“终于找到你了。” 体内内力涌动,化作一方囚笼覆压而下。 可反观姜宁,不紧不慢,缓缓说道:“明玉前辈,再会!” 话落,只听见一阵扑通声起,姜宁径直跃下,逃离开来。 “你逃不掉!” 一步迈出,可是明玉的身前,出现的,不是郎朗的晴空,而是一道阴霾的黑影,伴随着一声怒吼,猝不及防下,一只硕大的手掌已经落下! 咻! 明玉整个身子横飞了出去,停住时,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头硕大的黑熊。 “可恶的兔崽子!!” 明玉的怒言,自然也被逃走中的姜宁所听见。 不过姜宁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加快速度,迅速远遁离去。 路途中,姜宁不敢有丝毫停留,他知道,即使那黑熊再强大,可是在一名气海境的天人手里,依旧不够看。 可以说,若不是姜宁本就肉身不俗,加之上他早已“剑意入道”,这一番追逐战,根本就不可能拖到现在的境地。 脚下一快,姜宁的身影就已经消散在这深林之中。 然而,就在姜宁身影消失在茂密树丛的瞬间,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在半空响起,飞石震荡,尘烟四溅。 紧接着,一道黑影径直飞出,正是那之前阻挡明玉的黑熊,那头黑熊,此刻被明玉一掌轰到半空。 其周身,内力涌现,狂暴的内力直接将那头黑影彻底吞噬。 落地之后,明玉不曾理会这头黑熊,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周。 “气海境的天人,不如你小觑!” 此刻的明玉老人,半边头颅都凹陷了进去,想来是先前猝不及防被黑熊所伤,可是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佝偻着身子,明玉好似认定了某个方向,猛地一踏,速度瞬间加快,直奔姜宁先前逃离的方向而去。 “细节决定成败。” “你以为失去了内力痕迹,你就能逃走吗?” 明玉冷哼一声,整个人踏入密林,不过半个时辰的追赶,他已经能够看见前面不远处正逃亡的姜宁的身影了。 “小友,还想逃吗!” 愤怒中明玉,招招皆是全力施展,此刻伴随着他一步迈出,在他周身,狂暴的内力彻底释放起来。 斩! 明玉口中淡淡说出,那狂暴的内力陡然化作一柄利箭,锋芒毕露。 一箭而来,如飞火流星,其箭身上,一道流云殷红分外明显,似划破长空而来。 这一箭锋芒,如万古长夜中最耀眼的光芒,赤红流转,扭曲空气,热浪滔天。 姜宁调转身形,猛地往身旁一躲,可却依旧于事无补,他咬紧牙关,猛地停住了脚步。 顿住脚步,在姜宁的身后,澎湃剑气疯狂涌动,覆盖在他的周身,与此同时,姜宁的丹田中,内力疯狂运转,最终在他的身前,化作一道剑气屏障。 然而,就是如此强大的防御,在面对天人境界的全力一击时,姜宁依旧感到心中没谱。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明玉的攻势,已然降临。 这是明玉的全力一箭,这一箭,同时也是天人境界的倾力一击,这种携带天人的伟力,绝非目前的姜宁所能抗衡。 第413章 两位猎人 一箭降临,首先就与姜宁内力所化的屏障产生碰撞,顷刻间,屏障触碰箭尖,顿时瓦解开来。 不费吹灰之力。 紧接着,长箭又与姜宁的剑气屏障产生碰撞。 然而,剑气屏障只抵御了短短数个呼吸,也接着瓦解消散。 “此箭,乃是老朽全力施展,又岂是你这区区正经境所能抗衡?” “即便是同境界的天人强者,对于老朽的这一箭,也极为忌惮。” “此箭落下,你必死!” “小友,老朽十年寿元,全仰仗你了!” 此刻,明玉老人眼里,本是黯淡无神的双眸,却焕发出阵阵耀眼的光芒,再望向姜宁时,明玉满脸贪婪这色,如同猎人觊觎着猎物一般。 “斩——!” 明玉定睛沉声,吐露说道。 话落,只见那光箭灿灿飞摄而来,在冲破姜宁体表的剑气屏障后,直接刺中姜宁的身躯。。 呲!! 刚一触碰上姜宁的身上,首先那衣袍就寸断崩溃,紧接着,长箭猛地贯入其体内,直指心脏。 火光乍响,长箭猛地洞穿过姜宁的身躯,也在这股气劲下,将姜宁死死地钉了出去。 咳!! 口中不断有鲜血渗出,他的身子,在长箭的气劲下,径直被轰出。 一路过去,沿途的所有树木,纷纷泯灭,化作尘烟激荡。 最后,长箭将姜宁稳稳地钉在了一棵参天古木的树干上,一瞬间,树皮中,缕缕绿色的汁液淌下。 姜宁此刻,在这重威之下,身子已经近乎昏迷了过去,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努力地晃了晃头,胸口处的阵阵疼痛感,一次又一次刺激着他的意识。 “不!” 内视身体,尽管已经多处经脉寸断,可是,最关键的心脏处,却依旧还在鲜活的跳动着,那一箭,洞穿之时,体内残余的内力倒是帮了大忙,将心脏一侧,躲开了这必死的一击。 “嗯?” “还没死?” 察觉到姜宁的生命力,只是缓缓地在衰减时,明玉微微蹙眉。 旋即,他猛地一袖,掌风凛然而至。 若是寻常,姜宁还有所反抗,可是如今,身体本就已经遭受重创的他,哪还有什么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气劲轰然而至。 甚至在这一刻,他的意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似乎有了一股脑的回忆,充斥着自己的识海。 呼! 可是这强大的掌劲,最终落在姜宁身上时,却是如何打在了棉花上,软绵无力。 姜宁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见的,却是明玉警惕的神色。 姜宁在此刻,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有一股同样强大的气息,在不断地靠近。 通过模糊的感知,姜宁只知道那股气息,源于身后。 “终于,终于是活了下来。” 正说完,突然胸口一股刺痛的拉扯感传来,姜宁那模糊的意识,更加模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晕了过去。 “阁下何人?” 明玉老人,目光谨慎,天人的感知何等强大,一瞬间明玉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尤其是,他居然还亲自出手了,替姜宁抗下了这一击。 “护道人?” 这是在明玉老人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终于,一团雾气率先而至,弥散开来。 当看见这绿色的雾气,尤其是这绿色雾气中,一道道骷髅面孔在不断呻吟时,就是明玉,也是眼珠瞪的滚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看见这雾气,沉默许久,明玉缓缓说出一句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居然是你!” “明玉大师,好久不见。” 从绿色雾气中,陡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从其中,一个人缓慢走了出来。 此人,若是姜宁还醒着的话,一定能认得出来,这眼前之人,正是蛊毒老祖。 蛊毒老祖从雾气中走出,一瘸一拐,颤巍着走出。 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侧目而视,看见晕迷中的姜宁,微微颔首。 “你竟然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当真是苍天无眼。” “你这样的人,也能苟活至今。” “锦衣卫居然没有将你彻底抹杀,留你这残身,苟延残喘。” 明玉怒指蛊毒老祖,其目中,隐隐有血丝密布,看着蛊毒老祖的眼神,就好似在看待一个生死仇敌。 “是你杀了蛊母,是你!”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竟连养你的母亲都能下此毒手!” 感受着明玉的情绪波动,听见他的质问,一时之间,就连蛊毒老祖都愣住了,其眼眸间,露出了一丝回忆,明玉的话,似乎勾起了他心中最痛苦,最不愿回首的记忆。 蛊毒老祖那苍老的脸上,逐渐面露惊恐之色,可是渐渐的,其面目,却又扭曲起来。 “不,不是我!” “那不是我愿意的!” “是我不愿意的!不!是她要我做的!” 就在蛊毒老祖陷入痛苦的回忆时,突然,一道寒芒一闪,血光四溅! 抬起头来,蛊毒老祖看着明玉,哪还有什么的质问,那还有什么的痛苦,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此刻,有的只有决然,杀死自己的决然。 想到这里,蛊毒老祖咧嘴笑了,有着一抹的辛酸,也有一抹的解脱。 他低沉的声音在这四方响起,“此剑,就算是你替你母亲报的仇了。” “你我兄弟恩断义绝,此刻,我们数年的纠缠瓜葛,尽皆了断!” 话音落,蛊毒老祖突然笑了,这笑容,落在明玉眼中,是那么的诡异。 其身上,墨绿色雾气铺天盖地,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呼啸而来,倾力狂攻明玉。 明玉不紧不慢,逐渐后退,其手中,陡然间出现了一柄神剑,抵御着蛊毒老祖的攻伐,他身形不断后退,而那雾气中,不断有面孔呼啸而来,扑杀。 这一张张面孔轰击而来,可是却被明玉一挡,借势甩出,轰在山壁上,轰碎了这四周的树木。 无论蛊毒老祖如何进攻,可依旧伤不到明玉分毫。 他手中的神剑横挡,滴水不漏,挡住了一切攻击。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依旧还是这么会用剑。”蛊毒老祖淡然说道,“即便我蛊术高明,更是占据绝对优势,对于你的剑术,依旧要钦佩。” 第414章 一争高下 “如果不是那些锦衣卫,我所施展的蛊术就能更快更加精妙了。” 蛊毒老祖看了眼自己如今的身躯,暗自摇头。 右手举起,雾气中浮现的面孔更多,张牙舞爪间,朝着明玉而来。 “哥哥,你不过初入气海境,而我已深谙气海境多年,即便是消耗你也必败!” 蛊毒老祖厉声道 听见蛊毒老祖的话,明玉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很清楚,蛊毒老祖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这场战斗,拖的更久,对于自己更不利。 再加上,先前为了抓住姜宁,其体内,本就消耗不少力量,如今与蛊毒老祖再战斗起来,自然更加棘手。 “既然你耐我不得,这个小子,我就带走了。” 看见明玉的攻势不足以攻破自己的雾气,蛊毒老祖冷笑着,不断逼近姜宁。他很清楚,一旦他吞噬了姜宁,恐怕体内的伤势,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到时候,若是有机会,蛊毒老祖也不介意将明玉也留下来,一名气海境天人的血肉精华,不仅能让他体内的伤势包括暗伤彻底恢复,或许还能让他更进一步。 届时,即便是那些锦衣卫高手,都奈他不得。 想到这里,蛊毒老祖分外激动,整个人直接朝着姜宁摄去。 “如果让蛊毒老祖带走姜宁,恐怕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了!”认识蛊毒老祖多年,明玉对于他的秉性和心中所想,已近乎了如指掌。 因此,在看见蛊毒老祖转向姜宁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姜宁他不能放过! 蛊毒老祖,今日也不能让他得逞! 若不是自己体内后劲不足,这重伤下的蛊毒老祖,又岂能是这种态度,早就逃之夭夭了。 咻! 念头一动,明玉已经腾空而起,整个人奔驰在半空中,目光如炬,其右手一抬,那火焰神剑顿时飞窜起来,直奔蛊毒老祖而去! “今日,要想动此人,你就试试,我不介意将你的手臂,彻底斩下。” 明玉目光冷厉地看着蛊毒老祖,厉声道。 收回手掌,蛊毒老祖猛地一张口,顿时其口鼻中,一团飞蚊瞬间飞出,大有飞蛾扑火之势。 它们疯狂地朝着火焰神剑而去,在临近时,似乎是禁受不住这种高压,猛地一下爆裂开来。 一瞬间,飞蚊中黑色的血液溅开,附着在火焰神剑上,就那么一颤,神剑逐渐颤动起来,在这黑色血液的污浊下,整个剑身也变得污秽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用被污秽的剑,攻伐我!” “给我死来!” 蛊毒老祖手中探出,一股巨大的强劲力道传出,径直朝着明玉而来。 “体蛊!” 看见蛊毒老祖这霸道之力,就是明玉也不禁惊骇失声。 猛地退后,明玉也正好算中了蛊毒老祖此刻的弊端,体蛊下,他的力量虽然变得无比霸道,但是其速度,却是异常的缓慢。 “顾不得了。” 明玉知道自己不能吝啬了,若是真被蛊毒老祖的体蛊之术击中,那么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尽管此刻内力还没有彻底平稳,但是他只能强行运转内力,来抗衡蛊毒老祖。 内力调转,明玉掌心,一道符文已经出现。 将体内内力直接灌入符文中,明玉冷笑道:“此符乃是赫赫有名的焚天雷火罡,这一击之下,你根本无法避开。” 噗嗤!!! 强行运转内力,换来的就是明玉强行喷出一口鲜血。 “风云变幻,雷来!” 明玉脸色尽管已经惨白,可是如今,他手中的符文却是蓦然亮起,直接引动这四方天地之力。 轰鸣声起,天穹中,忽然降下了一道赤红的雷霆,以万钧之势直接劈向蛊毒老祖。 蛊毒老祖身子一缓,咬牙切齿,想要不顾一切攻向明玉,可是转念一想到这是借用天地之力的符文,蛊毒老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 “该死!” “给我灭!” 猛然抬头,蛊毒老祖的身影,瞬间出现了成千上万道,他们同样的咧嘴一笑,身处墨绿雾气中,一齐举起右手,一挥。 “无用之功。” 看见蛊毒老祖的回击,如玉摇头,“雷火乃至烈之物,正好克制你的蛊术,如今雷火并下,我倒要看看,重伤的你,如何抵挡!” “哼,我的哥哥,话别说的太早。” 蛊毒老祖冷哼一声,虽然他脸色有些难堪,但并不代表他对于这符文只能束手就擒。 伴随着墨绿色雾气扑腾涌动,蛊毒老祖浑身内力齐出,竟当着如玉的面,形成了一方雷池。 雷池中,此刻正绽放出激荡毁灭的恐怖气息。 就在这雷池刚形成的瞬间,赤红雷霆就已经在轰隆声中落下。 尽管雷池可纳万千雷霆,但是这赤红雷霆,显然不在此列。 它直挺挺地落下,雷池在它眼中,轻描淡写,不过在击溃雷池之后,其威力也大大的减弱了。 可尽管只剩下最后的余威,蛊毒老祖也不敢轻易地用自己的身躯去硬抗。 余威瞬息而至,蛊毒老祖眼中精芒一闪。 只见他踏步而起,宛若一方巨人。 手中权杖白骨森然,骸骨间冒出阵阵雾气,顷刻间,一条墨绿巨蟒就已经探出獠牙,猛地飞摄而出。 没有过多的招数,这巨蟒一口之下,这余下的赤红雷霆就已经被其彻底吞噬。 “这样的符文,你又有多少?” 看着如玉,蛊毒老祖缓缓说道。 “想必,也就这一张了罢。” 看见如玉的隐隐忌惮之色,蛊毒老祖知道,他赌对了。 可是,突兀地,那墨绿巨蟒,却是轰然爆开,血雾四散,竟连残渣都一点不剩。 巨蟒受损,蛊毒老祖的眉头紧皱,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气血也跟着一震,险些就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 强行压下,他枯槁的手紧紧握住拐杖,一步踏下,直接朝着如玉而来。 如玉见状,猛然抬头,就看着瞬间而至的蛊毒老祖,惊骇失声道:“不好!!!” “老匹夫!!!” 看见蛊毒老祖这般攻势,如玉不敢有丝毫犹豫,接连施展身法,试图与蛊毒老祖拉开距离,甚至,他不惜损耗气血来作为代价! 第415章 两败俱伤 唰—— 明玉不敢犹豫,整个人飞纵跃起,顿时身如幻影,瞬间窜出数丈距离。 “想走?” 蛊毒老祖厉声道。 话落,如影随形,迅速逼近明玉,此刻,蛊毒老祖早已将姜宁忘得一干二净,他的心中,想的就是明玉的血肉精华。 若能吞噬掉一名气海境的天人强者,他蛊毒老祖,伤势将顷刻痊愈。 一念至此,蛊毒老祖更加疯狂,体内嗡鸣作响,他想要将明玉半路截住。 至于明玉,见蛊毒老祖如此疯狂之举,脸色也异常难堪。 他很清楚,这蛊毒老祖擅长体蛊之术,一旦被他近身,自己必死无疑。 “如今我内力损耗过多,想要战胜蛊毒老祖,太难。” 逃亡途中,明玉沉重低语。 “明玉长老,你以为,你真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明玉身后,蛊毒老祖穷追不舍,厉喝道。 咻—— 明玉加快速度,逃亡在山林间,可依旧难以摆脱蛊毒老祖,因为蛊毒老祖的速度竟比明玉还要快! 狂风在耳边呼啸,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彼此的距离却在不断缩近。 尽管明玉已是全力而为,但他仍然无法甩开蛊毒老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不断迫近。 数息之后,明玉余光轻瞥身后的蛊毒老祖,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十丈。 “该死!” 明玉怒斥。 “明玉长老,还能逃到哪里去?” 蛊毒老祖冷笑一声,旋即脚步一快,他与明玉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五丈。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感觉到后面蛊毒老祖的疯狂迫近,明玉不由得心急起来。 “明玉,就像蛊母一样,成全哥哥吧!” 伴随着雄浑的吼声,蛊毒老祖手中的拐杖,猛地化作一条锁链,一挥,如同长龙舞动! 疯狂飞出,就要将明玉所束缚! 就在锁链将至时,明玉的贴身衣袍,也是一瞬间激发了淡淡光泽,一瞬间,一道虚影散发阵阵光芒,猛地一震,扰动风云。 嘭嘭嘭!!! 连续三股无形的气劲一下子将锁链给震开,紧接着,明玉速度一快,眼看着又要跟蛊毒老祖拉开距离了。 “哪有那么容易,你消耗过大,此刻比拼起来,是劣势。” 被弹开的锁链又呼啸而来,狠狠抽向明玉,看见这般攻势,明玉脸色猛地惨白起来,其目光中,却是在不经意间掠过一丝精芒。 一声惨叫,明玉头顶的虚影光芒,只是挨下了几次锁链的抽击,便发出了崩溃的趋势。 当最后一下抽来,那虚影,轰然崩溃,明玉不偏不倚,满目的惊骇,锁链狠狠抽中他的胸口,当即脸色惨白,更是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 整个人在这气劲下重重地摔落在这山林之中,动弹不得。 “弟弟,辛苦你了。” 蛊毒老祖稳稳地落地,其锁链,再一次化作权杖,他缓缓走向倒地的明玉,面露欣喜,又带着憧憬。 就那么一瞬间,整个人如风般,就已经出现在明玉的面前,手一用力,顷刻间明玉就已经腾空,其脖颈被蛊毒老祖死死的握住。 “这么多年了,是你彻底让我放下了这心中的枷锁,你知道吗,整整数十年了啊!” 蛊毒老祖的眼中,有着一丝疯狂。 “不,不——” 明玉脸色惊恐地看着蛊毒老祖,身为天人的他,在生死面前,也选择了求饶。 “放过我吧,哥哥!” “我还不想死!” 蛊毒老祖摇了摇头,“哥哥?” “我不再是你哥哥了,你我亲情已断,再无因果。” “更何况,哥哥照顾了你这些年,让你成功成为了一名气海天人!” “如今,也是你该报答哥哥的时候了!” 眼睛通红,蛊毒老祖其手中的劲,更重了几分。 “不!” 明玉惊恐了,侧目喊道:“姜宁,快来救我!” “嗯?他还活着?” 蛊毒老祖在这一刻,也是微微侧目,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芒锋刃,轻易就已经划破蛊毒老祖的后背。 就这么一瞬间,蛊毒老祖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脊椎中一阵刺痛,紧接着,如烈火焚心,又似冰刺,这两种极端的痛苦,让他不由得哀嚎起来,那握住明玉脖颈的手,也在这一刻放松了。 也就在这一刻,蛊毒老祖却是依旧咬紧牙关,其手中,一道道锋利的倒刺猛地突起,明玉甚至还没来得及避开,就有一道道倒刺轰然刺入他的脖颈处了。 一瞬间,两人拉开距离,蛊毒老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怒视明玉:“如此阴毒!” 来不及多想,其身躯之中,墨绿色的雾气再次衍生,瞬间遮蔽了蛊毒老祖的身影。 待得雾气散尽,哪还有什么蛊毒老祖的身影。 这一切变化,看似漫长,其实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明玉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脖颈处,其鲜血泊泊,渗透而出。 立马盘坐起来,其目光中,有着一丝疯狂,体内仅剩的内力,也在此刻不要命的往脖颈处涌出,伤口是止住了,但是,蛊毒老祖那一击,也让明玉身中剧毒。 短短几个呼吸,明玉的脸上,已是青紫一片。 他猛地盘坐,企图能暂时抑制住体内的毒性,其全心神,都在这一刻集中在自己的体内。 “蛊毒老祖已经逃窜,我应该能安然无恙。” “一旦抑制住体内的毒性,我就赶回门派,请求帮助。” 明玉的脑海中,正掠过一个完美的计划! 可就在这时,他只觉得自己体内一阵嗡鸣声起,其心神,分出了部分,这一下,一道阴冷的目光,正好对上明玉的眼睛。 那双眼睛,血丝密布。 带着森然的冰冷杀机! 甚至在那身影上,可怖的剑气正冉冉升起! 这道身影,正是,姜宁。 他看着面前的明玉,此时此刻,最强烈的渴望,就是将这刽子手的头颅彻底割下! 生死仇敌,岂能留他性命? 此刻,明玉内力耗尽,体力匮乏,面对冲刺而来的姜宁,他无能为力。 噗—— 锋利的剑气划破明玉的腹部,只是一瞬间,明玉觉得天地旋转,双目晕眩。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来自全身的剧烈痛楚。 狂暴的剑气摧毁着他的生机,顷刻间,体内的某种平衡被打破。 剑斩生机,毒性蔓延! 轰! “我,我不甘心!” 明玉脑海中浮现这样的念头后,便径直倒地了。 堂堂气海天人,四盟八派的长老,如今,却陨落于荒野山林中,不禁让人唏嘘。 “老家伙,终于死了!” 姜宁拖着重伤的身躯剜下明玉的头颅,冷冷道。 说完,姜宁直视着万里沙总舵方向所在,目泛凶芒。 第416章 圣人坟异变 万里沙总舵,坐拥环湖之地,易守难攻。 而今,三大天人更盘踞于此,让万里沙总舵,更加难以攻破。 “以我个人之力,根本不足以袭杀三大天人。” 万里沙总舵外,摩崖分析着目前的形势,深感忧愁。 “王兄目前下落不明,驻扎在巨木县的四盟又无法收到任何消息,此战,难。” 看着万里沙总舵中来来往往的邪徒们,摩崖微微摇头,再次低语:“难。” 正说完,却听见身侧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回应声:“有何难?” 这声音。 摩崖循声望去,只见一袭染血白衣。 “王兄!你怎么样了?” “身体可有大恙?” 摩崖赶紧探手扶住姜宁,满脸焦急说道。 反观姜宁,满脸浅笑,轻轻摇头,“我没事。” “倒是摩崖兄,看起来有些底气不足啊!” “面对三名气海境天人,何谈底气。” 摩崖倒是看得淡,直接回应道。 “虽是三名气海境天人,但他们能否发挥出全盛实力,这可是说不准的呢。” 姜宁轻笑说道,却见摩崖一脸惊诧,“王兄怎会知晓?” “沙万里重伤未愈,那蛊毒老祖几近殒命,至于剩下的那位气海境天人,若是你我二人联手,未必不能斩首。” 姜宁一脸自信说道。 “只是不知,摩崖兄可否探清门路了?” 姜宁略微停顿,补充道。 摩崖闻言,轻轻颔首,“平日里这些邪徒虽然巡逻严密,堪称滴水不漏。但入夜之后,却是松散至极。” “更何况,几日前我发现一处密道,能够直接通往万里沙总舵。” “若有王兄联手,此战,必定有所作为。” 听完摩崖的话,姜宁肯定点头应下,“既如此,就趁着今晚,潜入万里沙一探究竟吧。” …… 就在姜宁和摩崖静待夜幕降临之际,数千万里之外,正在发生着一桩难以言状的波诡异事。 那里,幽冷空旷。 那里,曾葬下天人无数。 那里,坐落在陡峻群山,深陷于破旧古迹中。 时至今日,寒雾朦胧,这头匍匐着的巨兽,似在苏醒。 铁锁早已锈迹斑斑,石像更是残破不已,当年数位天人齐聚,将这一切都化作了断壁残垣。 再加上道路封禁,时间一久,这个地方也就慢慢消失在历史里,无人知晓。 此地,名为天人坟。 就在今日,它变了。 血色雾气自那天堑蔓延而下,殷红似血。 蔓延,吞噬,那妖邪的红雾,正摧毁着一切生机之物。 草木,鸟兽,一切的一切,都在被其吞噬。 山壁上,垂落向下的铁链布满了暗红发黑的锈迹,此时正不停的挣动着,“铮铮”直响,像是下面的另一头困锁着不得了的东西,听得人亡魂皆冒。 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从深渊之下响起,古怪诡谲。 血雾越来越浓,蔓延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近乎笼罩了方圆三百丈。 所过之处,一片死地。 草木化为齑粉,鸟兽变作枯骨,但凡生机之物,尽数灭绝。 忽地。 流窜于天地的风声一滞。 紧接着,一声宛若厉鬼的哀嚎声自那幽渊响起! 顿时,风云变色。 漫天的血雾盘旋,紧接着又收敛,不过短短数个呼吸,便已退缩至深渊中。 哀嚎声响起,足以令天地失声。 等待那回荡之音彻底散去,等待那血雾彻底收敛,四周,再次恢复寂静。 骤然。 狂风大作,一股难以形容的剑意赫然冲天而起。 血光弥散。 那雪山之中,本是静坐调息的老者,就在此刻,浑身一颤,紧接着连忙站起身来,奔到那山巅处,饱经沧桑的双目径直遥望天人坟的方向。 “怎会有如此妖邪的剑意!” “莫非是……赤衣!” 老者喃念出一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名字来。 “不过这剑意,还真是骇然。” 老者长叹,如此剑意,给他的感觉竟远胜世间多数剑客,若称之为当世最强剑意,也丝毫不为过。 “莫非……” 老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长吸一口气继而慢慢合住了眼眸,左手持竹简负于身后,右手却是已做拈花之印竖于胸前,眉心继而亮起一抹晦暗金光,若隐若现。 天地间的距离像是在缩短,山石木林亦在消失。 念头汇聚,一切都在变得清晰。 深渊之下,剑意的源头。 尸骸,尸骸,遍地尸骸…… 这一刻,老者像是独立于天地之外的第三者,旁观着自己想看的东西。 放眼望去,幽暗深渊中尽是一具具早已干枯的尸骸,身上的群裳更是失了原本光鲜亮丽的颜色,变得黯淡,变得丑陋,塌陷的眼眶,瘪下的脸颊,观其骸骨,这竟然全都是一具具女尸,而且还是失了血肉精华的女尸。 遍地尸骨,宛如人间炼狱。 原来,这天人坟中竟然藏着这般可怕的东西。 连那山壁上亦是挂着一具具像是沙漠中风干后的尸骸,随风飘荡,像极了一只只孤魂野鬼。粗略一看,只怕不下万具,可真算得上是尸骨成山了。 眼中所见缓退。 极为罕见,老者也是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竟是传来一股心悸,似那深渊深处锁着一头噬人妖魔。 剑意已散,只是这深渊中却弥漫着一股殷红薄雾,若有若无,慢慢聚向一处,像是有形的风一样。 “铮铮~” 一声铁链的挣动声忽然响起。 终于。 老者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一口棺材,一口雕刻着玄奥花纹的棺材,上面沾着一些斑驳的痕迹,宛如风干后的血迹,黑红相间,古怪非常,另一头栓着十数条锁链,风吹过,铮铮作响。 它就那么摆在尽头。 或者说。老者只看到了这座棺材。 里面似乎有具模糊的身体,他奋力想要去看那人的面容,可却只能看见一片殷红,视之不清,像是被什么挡住了,隔了一层红纱,又似一汪血泊。 也只是到了这里,他所见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魂魄精神所凝之力已是快要消耗殆尽,此法消耗甚大。 正当他要收回心神之际时—— 倏然,这深渊竟响起一声声阴冷笑声。 “咯咯——” 像是近在耳边,有人窃窃私语。 与此同时,石棺中赫然张开了一双眼睛,动人心魄。 霎时。 满山尸骸尽数溃散为尘,化作齑粉。 “噗——!” 远在雪山之巅静立的老者忽然眉头一蹙,一声闷哼中,嘴角已是溢出一缕殷红。 那……那里面竟然是个女人。 第417章 潜入总舵 眨眼间,夜幕降临。 繁密的草丛中,两道黑影正悄然迈开步伐,朝着那万里沙总舵潜入而去。 “这密道十分隐秘,若不是意外发现,恐怕我也难以寻到。” 最前方领路之人,乃是摩崖。 至于那随行潜入万里沙总舵的另一道身影,自然是姜宁了。 “实力,固然重要。” “但是这运气,更加重要。” 姜宁低语,如今万里沙总舵的密道被他们发现,而三大天人又有两位损耗严重,短时间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绝佳的好消息。 对于姜宁的话,摩崖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紧接着,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那密道,正式踏足万里沙总舵。 就在姜宁和摩崖悄无声息潜入万里沙总舵时,在万里沙总舵的深处,三大天人,正聚集在一起,似在商议着什么。 火烛燃起,照亮整间密室,映照得三大天人的面容,十分清晰。 沙万里,此刻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双眼闪烁着,闭口不言。 至于沙万里的身侧,蛊毒老祖同样一脸惨白,显然之前与明玉的激斗,让他受创不浅。 唯有那第三人,气息平稳,面色红润,眼眸似疾电奔雷,正注视着沙万里和蛊毒老祖。 “两位如今之伤势,需要多久才能痊愈?” 沉默半晌后,那第三人这才开口,低沉道。 “半年之内,不敌天人。” 尽管心有不甘,但是沙万里和蛊毒老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半年之内,不敌天人?” 那第三人若有所思地重复这句话,同时,眼里竟掠过一抹凶芒。 那眼神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依旧被沙万里和蛊毒老祖给捕捉到了。 “彭飞,老祖劝你莫要妄动歪心思,天人一怒,不是你能够承受得了的。” 蛊毒老祖冷哼一声,极不爽快。 听闻天人一怒四字,那彭飞顿时一怔,旋即面露浅笑道:“老祖多虑了,我彭某人,岂会做出那等不耻之事。” 彭飞刚说完,却见沙万里在一旁阴恻恻地回应道:“但愿,如此。” 此话一出,彭飞彻底收敛了心中的想法,径直站起身来,对着沙万里和蛊毒老祖说道:“若是两位不介意,彭某愿尽力帮助两位恢复伤势。” “彭家擅长奇医之术,倒是不错。” 蛊毒老祖颔首应下,如果有彭飞帮助恢复,不出半年,伤势必定能够恢复得七七八八。 “麻烦彭兄了。” 沙万里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彭飞的帮助。 “既如此,那还请两位屏息凝神,彭某人……来了。” 话落,彭飞掌心蓦然出现数根银针,旋即,数根银针悬浮在半空中,应声,朝着沙万里和蛊毒老祖摄去。 就在彭飞亲自出手替沙万里和蛊毒老祖诊治时,暗中潜入万里沙总舵的姜宁和摩崖,也察觉到了这股独属于天人的强大气潮。 “有天人之威,自那深处传出?” 潜行在房檐上的摩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对着姜宁说道。 “三大天人坐镇此地,能够感受到天人之威实属正常。” 姜宁刚说完,却见摩崖摇头道:“王兄,这股天人气潮,似乎温和至极。” “温和?” 姜宁合上双眼,细细感知着那天人气潮,果然如同摩崖所言,温润柔和。 “莫非,有天人在疗伤?” 姜宁微微蹙眉,继续感受一番后,肯定说道:“定是有天人出手,替他人诊疗!” “看来,这万里沙总舵中,的确藏有三尊气海境的天人强者。” 摩崖沉声说道,可目光中,凝重万分。 “不过这第三位天人……似乎是刚刚晋升不久……” 姜宁,猜测道。 说完,他又轻轻拍击了摩崖的肩头,示意着他继续前行。 摩崖心领神会,继续顺着房檐朝着万里沙总舵的深处潜入,而姜宁,紧随其后。 夜色掩盖着两人的踪迹,巡逻的守卫们境界远不及两人,因此时至今日,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总舵中已出现了敌人。 至于姜宁和摩崖,凭借着极快的速度,已经顺利潜入到万里沙总舵的深处——阁楼。 阁楼里,三大天人的气息与威压煌煌而起,这让贸然潜入的姜宁和摩崖不禁停住了脚步。 气海境天人的感知极度灵敏,稍有异动就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因此,姜宁和摩崖并没有莽撞上前,而是暂时停在原地,观察着阁楼中的动静。 阁楼中,三大天人气势煌煌,虽然外界观望的姜宁和摩崖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他们隐隐猜测,三大天人正在疗伤。 “这天人威压虽然煌然,但是这其中劲力却温和无比,定是在疗伤。” 观望半晌后,姜宁沉声道。 对于姜宁的猜测,摩崖表示认可,因此他抬头望向姜宁,询问道:“王兄,若是如此,我等该如何?” “逐一击破。” 半晌后,姜宁眼中闪烁着阵阵精芒,低沉开口。 话落,两人再次沉寂起来,宛若死物一般,屏蔽一切气息,以免被那三位天人察觉到。 至此,姜宁和摩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至深夜,伴随着木门的咔吱声,屏息凝神的姜宁和摩崖立刻回神,望向那阁楼处。 门口,三道身影挺直站立,虽然分踞一方,但那属于天人的威压却难以掩盖。 “三大天人,果然有沙万里和蛊毒老祖。” 姜宁立马认出那沙万里和蛊毒老祖,呢喃道。 “王兄,我们先解决谁?” 摩崖侧目望向姜宁,轻语道。 “蛊毒老祖。” 姜宁紧紧盯着那蛊毒老祖,低沉道。 “蛊毒老祖?” 摩崖回过神去,望向那蛊毒老祖所在,论起三大天人的气息,的确蛊毒老祖最为羸弱。 “这蛊毒老祖,为何会如此虚弱?” 摩崖提出疑问,没曾想姜宁却说出了真相,“这蛊毒老祖本就受创,之前又与明玉发生激斗,内耗极其严重,他会如此虚弱,也是理所应当。” 姜宁刚说完,却见一旁的摩崖沉声道:“王兄,可以动手了。” 姜宁闻言,抬头望去,三大天人,正好分散离去。 第418章 逐一击破 “跟上去。” 姜宁低沉开口,旋即抽身而动,朝着那离去的蛊毒老祖尾随而去。 至于摩崖,紧随其后,没有犹豫。 两人虽是尾随,但其过程中,皆是屏息凝神,以免被那蛊毒老祖发觉。 而那蛊毒老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姜宁和摩崖尾随,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的住所庭院走去。 眼看着蛊毒老祖即将走到自己庭院时,忽地,蛊毒老祖径直转身,森冷的目光望向潜伏的姜宁和摩崖处,阴厉道:“两位小友,也敢在此生杀身之心?” 话落,在姜宁和摩崖的惊色中,庭院中,连同蛊毒老祖,忽地出现三道伫立不动的身影,分开站立。 “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姜宁沉声说道,却见摩崖一脸兴奋之色,“既被发现,那便战吧!” 此际,借助皎洁月光的照耀,姜宁和摩崖发现,除却蛊毒老祖,那沙万里和那彭飞都已是换了一身装扮。 彭飞须发皆白,身着洁白僧衣,此刻他正满脸恬淡地注视着姜宁和摩崖,至于沙万里,此刻裸露上身,披散的发丝半灰半白,垂落而下。 再回首,姜宁和摩崖却惊异发现,蛊毒老祖不知何时,也变了模样。 瘦骨嶙峋,但额头上却多了处古怪的赤红纹路,宛若一双眼眸。 此刻,三人皆是齐齐注视着姜宁和摩崖。 反观姜宁和摩崖,脸上平静如水,古井无波,尤其是姜宁,更是目光一扫三人,温言道:“好说,只要你们能够胜过我等,一切,都好说。” 三人虽都已经臻至天人境界,但两人折损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至于那剩下的一人,一身威压,不过初入气海境而已。 “狂妄。” 三人中,蛊毒老祖冷哼道。 “真是狂妄的话,就让你们去西天吧。” 姜宁话语微顿,洒然一笑。 言语间,已是杀意毕露。 轰——! 那蛊毒老祖脾性最是暴躁,闻言之后,已是须发皆张,大步狂奔而来。 一瞬间,地面腾动如山摇海崩,像是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可怕巨力,而他的右手,捏印而来,带着似可撼山摧岳的罡风,轰然砸来。 叱——! 一道可怕的剑吟声同时升起,如惊雷轰隆,似急电咆哮,响彻整个地界。 这一声,乃是由姜宁体内发出,血肉共鸣,好似他的身躯已化作了剑。 一旁的摩崖尚未出手,只在观望。 此刻,他错觉下,仿佛看到一道璀璨的晨曦亮起。 那是一道无法想象的剑光,以血肉之躯而散的剑光,匪夷所思。 剑光直贯苍穹而起,然后轰然朝蛊毒老祖斩去,像是大日洒下的一道光辉。 蛊毒老祖近在眼前,姜宁径直挥剑。 噗! 所谓的惊天动地并没有发生,结果却在一招间已分出胜负。 蛊毒老祖身形如弓,长拳击出,而姜宁只是抬指点出,如长剑直刺,拳指相击,风轻云淡。 刚刚接触,两人便迅速分开。 这一次,姜宁只是嘴角渗血,而蛊毒老祖,却是踉跄暴退。 而且在蛊毒老祖后退的同时,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变。 蛊毒老祖的周身开始闪烁出点点可怕光华,就连他的七窍都是如此,定睛一看,那竟然都是剑气。 剑气吞吐如光,像是融入了他的血肉,由内而外催发。 嘭——! 没几步,只听见一声闷响,漫天血雾飘散。 蛊毒老祖已被一招毙命。 甚至,他临死前,连所谓的天人一怒都没有施展出。 倏然。 嘶! 一声长嘶,空气中一道可怕黑影带着难以想象的劲风抽来,像是一道紫色闪电劈来,又仿佛一尊神明手里的神鞭。 那是一条可怖的蛇尾,一瞬间,腥风如浪,飞沙走石。 姜宁见状,剑指一转,剑气飞摄而起,翻转间被姜宁弹指一拨,调转方向,已是直接斩向那条紫鳞大蟒的腰身处,剑芒吞吐。 这紫色蛇蟒,乃是沙万里邪功所化。 铮—— 一刹那,长剑破鳞而入,发出刺耳声响。 沙万里的尾巴被洞穿,重重荡出,被那剑气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那蛇尾竟然以龙渊剑为源头开始凝结起来,生机湮灭,血肉干瘪。 惊恐痛苦的嘶声乍起,张嘴间,一股七彩毒瘴如狼烟吐出,可马上,姜宁弹指再拨,又是一道剑气,朝着沙万里所化蛇蟒的头颅激射而去。 铮! 血液飞洒,锋利的剑气并没有洞穿蛇蟒的头颅,仅仅破开了它头颅的鳞甲,然后销声匿迹。 眼见那股可怕的剑气竟可吞噬生机,沙万里所化的蛇蟒一口咬断了自身蛇尾,壮士割腕之举。 在一阵痛苦的吼声中,是漫天的蛇血,还有沙万里那愈发阴冷的目光。 嗷! 它长嘶之下,毒瘴如烟散开,过处是一片绝地,草木消融。连那另外正欲出手的彭飞都深感忌惮地退开,生怕沾染一丝一毫。 可姜宁面色不变,眼中神光灿若星辰,只见他抬手一抓,那龙渊剑顿时落入他的掌中。 长剑一拂而过,铮铮作响。 剑锋一转,一划,轰然斩落。 霎时,风云激荡,飞鸟惊落。 一颗偌大蛇头高高抛起。 地面上,已多了一道似可延伸至天边的浅沟,像是一条黑褐色的线,天地胆寒。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蛇头被斩,紫鳞巨蟒那大到吓人的躯干仍旧扭动不停,切口处白花花的肉像是活的般鼓动,血液如泉喷涌。 剑身一抖一搅,姜宁面前登时卷起无数劲风,以剑气而成,将那可怕毒瘴吸摄了过来,正是剑气滚龙卷,如青龙吸水。 劲风停息,剑归掌心,那沙万里所化蛇蟒吞吐的雾障,已是彻底湮灭。 目光一转,姜宁径直调转目光,望向那仅剩的最后一位天人,沉声道:“该你了!” 话语清冷,平淡寻常。 可那彭飞,只面泛冷笑,抬头望了姜宁和摩崖一眼,竟当着姜宁和摩崖的面,单手结印,霎时间,彭飞周身神华隐现,但属于天人的强大气息却显得异常恐怖森然,不过瞬息时间,他已出现在姜宁身前,舌绽春雷。 第419章 试剑争锋 “找死!” 彭飞捏印而起,淡漠开口。 言语落地,彭飞掌心神印径直笼罩姜宁,欲要直接将他镇压。 反观姜宁,面对彭飞如此煌煌神印,他并没有丝毫胆怯。 以他目前的实力,未必不能在彭飞的手下逃生。 更何况,姜宁想的并非是在彭飞手下存活,而是重创彭飞,乃至,击杀彭飞。 “摩崖,发送信号!请四盟!” 姜宁低沉说道,同时往一旁闪避,不偏不倚,正好避开了彭飞的掌印。 彭飞见姜宁避开,并没有任何惊异之色,反而露出一脸冷笑。 一瞬,姜宁感觉自己的胸口像遭到可怕重击,竟是有了片刻的失神。 身形未动,姜宁脸色平静,他在心神失守的刹那不仅未惊,反倒是笑了,他的精神之道,足以抵达住彭飞的精神冲击。 彭飞眨眼间已出现在姜宁面前,凭借着他气海境的内力朝着姜宁倾覆而来。 彭飞并非专攻武力的气海境天人,相比于战斗,他更精通医术。 在姜宁看来,他根本不懂招式为何物,只知道先下手为强。 手印势若排山倒海,竟是卷的空气逆流,宛如平地掀起狂风,激荡得姜宁黑发飞扬。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姜宁眼中的世界已是出现了非同一般的变化。 在此刻,姜宁的眼里只有剑。 那是一个只有剑的世界,天地万物,皆为剑器。 彭飞眼中只觉得姜宁双目一变,宛若两团漆黑的洞墟,吞噬绞杀着一切。 顿时,在彭飞的身前,突兀的,无中生有,出现了两道近乎实质的剑气。 不过这剑气,并非寻常内力催发的剑气,而是天地之气所化的剑气。 此刻,这剑气突兀出现在彭飞的身前,直让他深感凝重。 此乃姜宁心剑,由心而动。 陡然一现,已在彭飞身前。 噗! 可到底还是气海境的天人强者,瞳孔紧缩,两人的身形竟是以超乎常理的姿势收势一转,避开了那足以致命的剑气。 虽然避开了那致命的剑气,但彭飞依旧不慎被剑气余威伤到,手臂处,染血一片。 至于姜宁,脸色同样不太好受。 这等杀招,虽耗费了姜宁不少内力,但损耗更多的却是他的心神之力,是精神。 以姜宁面前的状态,催动这样的两剑,已是他的极限。 两柄有形长剑一击建功,便重新归于天地,无形无迹。 “上路吧!” 趁着彭飞受创之际,姜宁拔剑而出,一掠而过。 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彭飞身为气海境的天人强者,又岂会如此轻易就被灭杀呢? 手指捻来,彭飞身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柄血红色的长刀。 长刀赫然抽出,一抽一扬,长空瞬间多出一道澎湃血河。 血河中的杀气翻滚不停,滔滔百丈不止。 鹏飞淡漠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紧接着,他坚定心神,扬刀而立。 顿时,体内气息已到达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步,引得风云激荡。 至于姜宁,在此刻却觉得天地之气在消失,好似被眼前的这个彭飞所吞噬,那种可怕的独属于天人的压迫感,让姜宁浑身毛孔都在不禁收缩。 他感觉眼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一片汪洋大海,一座巍峨山岳。 倏然,就见彭飞那苍老干瘦的肉身竟是慢慢鼓胀起来,脸上的皱纹开始变的平展,微弯的腰身已是开始挺拔,浑身骨骼噼啪作响,他居然变得更加年轻了,像是干涸的土壤得到了甘霖。 双眸此刻清透出尘,不染尘埃。 姜宁二话不说,双眼一凝,一道锋芒毕露的剑气,形如金光,顿时划破了二人间的距离。 可下一瞬,就见那已不可同日而语的剑气在彭飞身前两尺之外被一股看不见的气机湮灭。 见此一幕,姜宁不由分说,腰间龙渊剑“叱”声出鞘,他翻身一起,剑在手中,刹然,彭飞周身方寸天地尽为金色剑气,仿若阳光洒下,漫天剑影。 “我佛慈悲!” 长刀杵地,彭飞无神的双眼慢慢自眼底露出点点佛光,那佛光乍然一现便已是赫然暴涨开来。 佛号落下,一朵犹如实质的金色莲华自彭飞体内绽开,看似虚幻缥缈,可却又那般的真实,那莲华大如华盖,竟是将其裹在里面,看着就好像花中孕人。 万千剑气竟然悉数被挡在莲华之外,如万法不侵。 姜宁长身立于一株树顶,看着眼前非同凡俗的手段,这是非同凡响的天人道法。 “你是谁?” 姜宁倒提长剑,眼神沉凝,看着一身气息浑然大变的彭飞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只见彭飞眼中那抹佛光已如煌煌大日,将护体莲华映的直如实质,像是一朵偌大的金莲,灼灼生辉,他抬头瞧向姜宁,面无表情,如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 “苦度众生的佛。” 彭飞一脸平淡说道,蓦然。 长刀在手,一手指天。 只见眼前彭飞朝前迈步,口中偈道:“皈依我佛!芸芸众生!” 这一刻,宛如天地共鸣震荡,其声如海崩,大地轰隆如地龙翻身。 姜宁长吸一口气,眼前彭飞的实力,不容他小觑。 “皈依——” 陡然,偈语还未落尽,彭飞再吐一古怪强调,霎时,风消云散,天地失声。 姜宁双目一缩,一身剑意冲天而起,黑发几近倒竖。 此刻从彭飞浑身散发出的难以形容的可怕气机,让姜宁身体一个趔趄,如遭重锤,嘴里“唔”的一声,只觉得头颅几欲碎裂,七窍溢血。 “纵然修炼佛法,也势要斩你!” 姜宁抿着腥咸的唇,嘴里冷笑一声,身姿形如飞仙,冲天而起,脚下飘叶翻飞,凌空借力,如一颗骤然弹起的石子,眨眼已化作一只青天上的盘旋飞鸟,直直冲向汪洋大海。 彭飞手段亦是不凡,他双脚并齐看似未动,没有迈步,可身形竟直直飘起,横空挪移,紧追不舍,脚下金莲大放光华。 无需多言,姜宁长剑一竖一落,气浪似海,如同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拨向两旁,顿时一道鸿沟开始自他的脚下笔直延伸出去,被而在鸿沟蔓延的尽头,挺直站立的正是彭飞。 第420章 势斩彭飞 分海开浪,一剑百丈。 这是意志之争,也是气势之争。 一切发生得极快,眨眼不过半息。 看似泛泛无奇的彭飞,却在此刻成为了姜宁难以想象的大敌。 他紧抿着薄唇,手里的剑如青松般不可动摇,头一回,他听到了自己胸膛中的心跳声,血液似在沸腾。 亲自与气海境的天人交手,会让他的实力提升神速。 不过,姜宁倒是热血沸腾,可彭飞,那淡漠的面容始终没有丝毫波动,就仿佛脸上带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 剑气袭来,他只是长刀一横,身前巨浪成墙。 轰—— 劲风四荡。 天光黯淡,姜宁恍如魔怔,他眼中平淡神情渐渐被一股桀骜狷狂取代,咧嘴露出了那被血染红的牙,嗓音有些低沉,眼眶下流出的血水还未干,双眼变得有些癫狂。 “好,今日便以你之佛血,祭我剑道!” 过往种种,皆在眼前刹那浮现,剑身颤鸣之下,龙渊已是斩出,天地似乎都在此刻为之一暗,不可同日而语的剑道,瞬间绽出万道剑光,如死河过境。 闪烁的剑光下,就如同海面升起一轮炽日,而后轰然坠下。 顿时,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气浪迭起,宛如有一条妖龙在兴风作浪,遥遥撞向那直立的彭飞。 惊天威力之下,彭飞不紧不慢,道:“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彭飞脚下的气浪竟是旋转起来,继而,就见那气浪汇聚成形,激荡翻滚的同时赫然发生了变化,竟化作数条巨大龙卷,盘旋而起,冲向姜宁。 二者相遇,四周的空气先是诡异一滞,就听一声声“轰隆”巨响,霎时间,两股可怕力道的撞击下,已多了个巨大漩涡。 铮—— 这是刀锋与剑刃的恐怖对决。 不得不说,这彭飞能够臻至天人,其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这杀绝一切的刀,毫无半点生机可言。 刀光与剑光可谓难分难解,当真是棋逢对手,而他们身下的那漩涡却是没有消失,反而在两人恐怖的交锋气机之下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杀——!” 姜宁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剑刃,直接迎上彭飞。 剑重杀,刀注死。 杀意与死意的争锋,惹得漩涡不断轰爆惊起,两人的身影宛若幻影,让人眼花缭乱。 癫狂的笑声不断回荡。 “哈哈——” …… 双方仍在激战。 轰—— 一声惊爆,只见一道身影倒飞而出,狠狠撞在漩涡边缘,跌落后退。 可还未等到平息,又是一道剑气袭来,遥遥刺向上那位持刀而立的天人彭飞。 哗——! 霎时剑意冲霄。 两股恐怖气机搅动的巨大漩涡硬生生被撕裂开一刀豁口。 姜宁及时闪身而出,胸膛剧烈起伏间,伴随着他的一声低叱,手中剑势再起,一剑斩出,宛若长河飞瀑,声势骇人。 面对姜宁的这一击,彭飞面容肃然,长刀在手却不出刀。 忽地。 他口中喃语,手中竟又在结掌印。 竟又要故技重施。 “唵嘛呢叭咪吽~” 顷刻间,姜宁就觉天地之气骤然一滞,连那漩涡,连那大海,连那天空都陡然一缓,包括他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切被一股无上伟力定住。 姜宁的身体在这一刻,忽然停滞了半息,可就是这半息时间,却足以致命。 此音浩瀚如煌煌天音,像是变成了这世间的唯一。 世间天人,果然非同小可,名不虚传,天人之威,终究是道鸿沟。 半息间,姜宁的面前已多了一把血红长刀。 千钧一发,他掌心龙渊自行出鞘,在空中斩过一道剑光,与其狠狠撞在了一起。 砰——! 脆音响起,像是一声悲鸣,龙渊剑猛地颤抖,竟是脱手而出,可彭飞手中的刀同样不容乐观。 在咔的一声后,那长刀自其中裂开一道细纹,竟被当场折断。 此际,经过这么久的交手,姜宁的身上已是伤势百出,反观那彭飞,除了身上不慎负了两处伤,竟是再无伤口。 没了驱使之力,那漩涡顿时瓦解,如山崩地裂,轰隆巨响。 而姜宁,也趁着这个喘息之机,与彭飞迅速拉开距离,避免他突然出手。 抬头望向那彭飞,姜宁发现,彭飞周身的那道光华,似乎黯淡了些。 看来,如此持久的交手,对于彭飞来说损耗也并不小。 “持久战,拼的全是意志。” “人定胜天,今日,我必斩你!” 心念一动,姜宁双眼微眯,口中怒叱:“杀——!” 顿时,狂风大作,无形的战势,再次形成。 铮——! 姜宁手中的长剑飞袭而出,如天外一道流星,悍然刺出。 谁料,临近那彭飞时,彭飞直接探出一双手掌。 双手合十,死死夹住,纹丝不动。 竟然是空手入白刃。 姜宁双眼一缩,他自持剑以来,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能以一双肉掌稳稳接下自己一剑,任凭剑上青芒流转,仍是纹丝不动,挣脱不出。 紧要关头,姜宁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凝练。 顷刻,见龙渊被挡,他张口一吐,丹田所孕之气倏然飞出,形如利剑,刹那芳华。 与此同时,姜宁只觉得自己的剑身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浩瀚袭来。 只见他握剑的右手自五指开始,血管青筋齐齐浮出体表,直接朝着手臂延伸而来,宛如一条条向上攀爬的蚯蚓,狰狞可怖。 等姜宁反应过来时,整只右手已殷红似血,快要爆裂开来。 面对如此突发情况,姜宁的右手闪电般地撤回,同时他左手的掌心一抵剑柄,全力一送。 那剑已至彭飞眉心。 如此变招,不过一瞬。 彭飞周身,在他双手合十的刹那兀的一静,静的非是声音,而是一切力量,宛如刹那凝固冻结,平如镜面,自他脚下一直延伸到四面八方。 过处,威压煌煌,让人难以喘息。 啵——! 果然,想要击杀天人,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 无论是挺进的龙渊还是吞吐的剑气,全都被那朵护体光华抵挡,像是石沉大海,无法撼动分毫。 好古怪的护体功夫。 姜宁见状,双目倏然生变,心剑已起,剑随心生。 谁料到眼前的彭飞眼神兀变,竟是提前察觉到这一招,原本合十的双手径直分开,就要抽身而退。 见到彭飞本能后退,姜宁眼中掠过一道精芒,厉声道:“有那么容易吗?” 噗嗤—— 第421章 剑者 一道闷声响起,彭飞眉心突然浮现出一柄剑状轮廓。 那轮廓,充斥着凌然的天地之人,径直刺入他的眉心,诡异至极。 可这一剑之后,姜宁却好似看到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手腕一抖,龙渊剑猛地探出,再次刺向彭飞的胸口。 五指紧握,手中长剑已是飞速旋转起来,剑芒吞吐如蛇,势要破庇护着彭飞的神秘光华。 可是,彭飞毕竟是天人强者,姜宁心剑虽强,但也被挡住了。 顿时,彭飞眉心上多了道剑伤,但是并不致命。 至于那剑气,则是被彭飞双掌一夹,悍然震碎。 “再来!” 一击不成,姜宁并未气馁,反而长剑一刺,抵向彭飞的身躯。剑刃寸寸逼近,姜宁掐准时机,剑气再出。 这一次,姜宁的神色更加萎靡,不过他眼底的兴奋之色,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赫然,一道有形剑气出现在彭飞的天灵盖前,刹那刺入。 抵挡龙渊剑的护体光华开始黯淡,姜宁见此时机,剑身凝于一点,奋力出剑,欲要刺入彭飞的胸膛。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姜宁睁大了双眼。 他脸色惨白,浑身沐血,下意识地收起长剑,然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因为彭飞,而是因为他这使出十二成功力的一剑。 剑气凝为一点,点出之后,他眼前的虚空就仿佛是一面镜子,在他这一剑下,无声的多了几条裂纹,蔓延出去没多远,这碎裂的虚空竟又愈合了。 对面,彭飞眼中的光芒渐渐灰暗下来,他的面容依旧如初沉默,只是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衰老这,他的身体已不能动弹,唯有一双眼珠盯着姜宁,然后黯淡死去。 平缓的皮肤开始没了血色,变得褶皱,枯败,如同那大地上雨季过后的腐叶烂壳,走向死亡,继而簌簌散落,如灰烬。 最后,只剩下一颗佛骨。 姜宁沉默着接了过来,可他的心神却都停留在之前那道虚空裂开的裂纹中,尽管细微如丝,可他仍是无法忽视。 沉默许久,姜宁紧攥着那颗舍利,仰头看了看这方天地,心中竟无来由的生出一丝淡淡的,莫名的恐惧。 而后,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宛如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人埋骨?” 凝立许久,他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庭院外走去。 …… 就在沙万里败走数日后,在某座山巅的一处?草庐中,宋书航缓缓睁眼。 前番一战,偶有所得,不过,对于他的剑道,裨益不大。 细想着,他目光若有若无的投向山道的尽头,像是看到了什么,当即微微摇了摇头,七天之期已近在眼前,那人却毫无动作,只怕是悟性平庸之辈。 昨夜下了一场雪雨,寒气如刀。 他正想着合上眼目,却惊奇的“咦”了一声。 山上竟兀的升起一股剑意,尽管微弱如残灯枯烛,但这足以让他心生诧异。 此间,哪怕宋书航到现在为止,也就只见过一个身怀剑意的姜宁,其他人皆不纯粹。 这是一个很玄妙晦涩的东西。 若是把剑比作一个人的躯壳,那这剑意,便是躯壳内的神,玄而又玄,妙不可言,从此剑非死物,乃持剑者血肉之延伸,人剑合一。 要想达到这样的地步,除了自身的千锤百炼,心中更是只能舍剑之外,再无他物。 而如今,这山上居然多了一股剑意。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眉心赫然亮起一抹金光,明灭不定。 就见。 茫茫白雾中,有一人须发染雪盘坐在那面石碑前,浑身湿透,嘴唇尽是干裂的口子,面色发白,可就是动也不动。 倏然,那人睁眼,左手持拾枝而动,身形起落间手中短枝登时意态万千,精妙绝伦,所施所为居然是一门稀世剑法。 瞧见了这门似曾相识的剑法,宋书航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而且是古怪的离奇。 他口中随着那人每出一剑,便下意识的开口,情不自禁。 “剑一!” “剑二!” “剑三!” …… “剑十八!” 眼中所见,这剑法端是奇快无比,凌厉异常,断臂汉子一口气连出十八剑,到最后一剑漫天剑光交汇如剑网,好似无穷无尽。 十八剑之后,那汉子停了,宋书航却没停,他鬼使神差的抬手,眼中闪过几分明悟思索,旋即剑指轮转,翻飞如电。 “剑十九!” 指尖血肉上像是流星般在虚空中拖出一道道玄奥神华。 “剑二十。” “剑二十一。” “剑二十二。” “剑……剑……” 手中倏忽来去如神剑般的剑指,行云流水的变化,在最后一招上,戛然而止,僵在半空,许久,才在宋书航皱眉不解中慢慢落下。 “上来吧!” 声音落下。 但见山道的尽头处一道身影虚弱的走了上来。 尽管七天七夜的不眠不食,但对陆沉来说,一切都值得,他手中短枝还未放下,缓步走到草庐近前看向草庐里的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宛如看到了他的心思,宋书航温言笑道:“足够了。” 陆沉当即面露狂喜,“扑通”跪下。 “徒儿陆沉,叩见老师!” 他刚一跪下,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凭空托起。 “往后不要跪了。” 宋书航说道。 陆沉恭敬点头。“弟子明白了。” 宋书航颔首之余,他起身走出草庐,眉心金光大放像是观遍天地十方,心念一动,就见远处的山林间一柄乌光被牵引而来,临近看去,原来,是一柄简陋铁剑。 “铮!” 斜插在了陆沉的脚边。 宋书航望着地上的剑,?称赞道:?“好剑!” 正是陆沉之前逃命之余掉落的剑。 “拿起来,我们要出一趟远门!你的剑还需要对手来打磨,剑心更需锤炼,我也该顺便去见见老朋友了!” 陆沉左手提剑而起,恭敬道:“是,老师!” 宋书航看了看周围抓着他的肩膀一步便越出了山巅绝顶,陆沉只觉天地霎时倒流,等他止步定神,人已到了山脚。 而身后的山门,那浓浓白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绿色,几个呼吸已在陆沉惊骇欲绝中化作一片墨绿色的毒瘴,杀机无穷。 只是,还不够。 探手一招,远处一根苍劲老木已是突兀断裂,而后在一道道凭空而起的流光中化作四柄一模一样的三尺木剑,宋书航伸指连点,四道如水光华立时注入其中,眨眼隐去,他随手一抛,四柄木剑当即飞落向山门四方,悬于毒瘴内。 轻轻摇晃间,木剑竟是绽出可怕剑光。 “走吧!” 喊了一声。 二人就此离去。 …… 北风呼啸。 沙尘中,两道身影厮杀往来,二人皆是剑客,只是持剑之手却分一左一右,相斗不过数招,一人已被诡异凌厉的左手快剑洞穿了手背,简陋的铁剑破开血肉,留下一个窟窿。 看了眼弃剑跪倒在地的人,独臂汉子收剑转身,飞快的朝远处一座矮丘走去,那里还有人等他。 运使着这些日子学到的吐纳之法,陆沉提气间已似兔起鹘落,飞纵如猿。 可等他上了那座矮丘,便见宋书航又已下山了,当即丝毫不敢停歇,埋头苦追,可任凭他如何奋使全力,却始终赶不上那不紧不慢的步伐,二人间的距离,竟是不曾缩短,也不曾拉长,如同丈量过一般,将他吊在后面。 背影看似不远,他却始终无法赶上,仿佛如那镜花水月般不真实。 但他早已习惯,这段时日,皆是如此。很奇怪,他那老师每每总似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总能找到一些拦路的剑客。 然后停下等他赢,然后继续赶路,然后继续追。 枯燥乏味,他却不发一言,不敢停歇半步,生怕眼中的背影消失不见。 如此时日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陆沉才终于走到了宋书航的身旁,气喘吁吁,未敢有丝毫懈怠。 火堆旁架着几只野味,上面散着扑鼻的药香,令人垂涎欲滴。 但他不敢吃,看着宋书航那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心里有些忐忑,之前也曾吃过,但前一刻吃完,后一刻肚子就是翻江倒海,比泻药还恐怖。 “吃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 望着自家老师递给他的一只兔子,陆沉又如何敢拒绝,只得诚惶诚恐的接过,确实是香,加之一路紧追,这腹中早已空空,他狠下心来便咬了一口,一入口,那兔肉入口即化,香嫩异常。 可吃着吃着,就听。 “噗——” 一声响屁那是清晰无比。 陆沉脸色涨得通红,窘迫非常,他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毛孔中更是慢慢溢出一层发黑的污垢,臭气熏天。 宋书航仍是笑着,指了指远处飞泻的山瀑,轻声道:“去吧!” 直听着一连串的放屁声消失,宋书航是眼露笑意,自己这个新收的徒弟,根骨虽说平常,但这心性坚毅,加之悟性不错,也算是可造之材,才不枉他配药为其洗筋伐髓。 但还是微微掩鼻,自语道:“是不是药量有些大了?” 只等陆沉两腿发软的回来,他才惊喜的发觉自己如今竟是身轻如燕,无论速度与力量都有了不可思议的增长,只是还未控制好,看着倒像几分婴儿学步似的蹒跚。 如此,师徒二人,又上路了。 …… 又过了些许时日。 山林间,一处陡壁上,一行几人慢慢走了出来,望着远处缓步行来的师徒,神色各异。 为首一人,双手杵剑而立,大氅迎风飘动,孤傲冷漠,扬着一头白发,声音也如他那犹若刀削的脸庞一样冷冽,带着一股锋芒,剑眉倒竖。 “招待一下他吧!” 那人说道,体内剑气冲天而起,激荡的白发漫天飞扬。 “好啊。” 身旁的女子娇声开口,带着隐隐的魅惑,笑颦间实在是尤物,扭动着不堪一握的细腰,她的手臂之上,一条火红的蛇盘绕其上,和她娇嫩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另外几人虽未言语,但如今目光都是各有变化,特别是一道黑色身影,和一个沉默的红裙女子。 山林间,一人在前面走着,一人落后半步,很静,至少今天很静,静的让人发颤,死一般寂静。 到这里,仍是可以得见几分绿色,非是秦岭那般冰天雪地的严寒,空气有些潮湿。 二人前脚刚进山林不过数十步,便听。 “嘶~” 古怪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陆续响起,密密麻麻。 伴随着声音响起,林中树枝树干以及地面的草叶之下开始的爬出许多蛇来,有的森红如火,有的五颜六色,足足数百上千条,全是色彩斑斓的毒物,恐怕天下最厉害的捕蛇人见到这一幕也会头皮发麻。 只可惜,宋书航心念一动。 那地上,树上,翻滚扭曲的群蛇霎时退避,如同潮浪般分开,退去。 这一幕,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而这安静的林中,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变化,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一旁的陆沉目露警惕,手握剑柄,却被宋书航挥手制止。 下一刻。 “破——” 一字已从宋书航的口中吐落,掷地有声,出口之余,其声开始暴涨,如轰雷炸响。一股浩瀚伟力,登时蔓延出去,天地一切,皆在停滞,被其摄服。 “叱!” 陡然,山林深处,一道可怖剑气斩碎了面前的一切,以摧枯拉朽之势,飞袭而来。 宋书航挎剑而立,面容不变,周身浩瀚气机翻涌,竟是化作一朵偌大的洁白莲华,花瓣绽开,犹如实质,摇曳生辉,光华洒落,赫然化作无穷剑气,万法不侵。 那剑气还未到近前,便已被湮灭殆尽。 “哼!” 一声冷哼乍起。 一道身影已是自深处掠来,手中妖剑带出不同寻常的变化,摄人心魄。 “还不出剑?” 冷漠却又霸道的话语直直的穿刺了过来,刺穿了二人间的草木,刺破了卷起的风声,很清晰。 一道道身影开始自各处显现,分站一方,呈包围状,将师徒二人围住。 宋书航打量了眼周围的人,谁曾想到,此一别竟是十二年,他轻声道: “剑在心中!” 面容平和的只如和煦春风。 “让我看看!” 早已不复年轻的萧川更加霸道了,想想也是,身陷乱世,一个人若是想活下去,不断强大只能是唯一的路。 他身上的黑色外袍不停飘动,却不知是因那风动还是因那人动,凛冽又霸道的气息随他的话扑面而来。 宋书航摇头。 “十二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十二年后依旧如此。”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气氛瞬间有种古怪的凝滞。 “孰强孰弱,战过再说!” 萧川持剑而立,很平静,也很直接,但那剑气已是冲霄而起,再难抑制。 竟然已是气海之境。 世间高手,但凡境界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胜负已是取决于彼此之道,或者说是精神层面的争锋,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皆存于心。 萧瑟之意拔地而起。 心知躲不过,宋书航轻叹一声,人已朝朝林外而去,萧川的身影也同时动了。 顿时,凭空多了两道急影。 第422章 独孤秦悟道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独孤世家中,独孤秦又是另外的一番遭遇。 此刻的他,原本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踏出世家大门,他顿时觉得心中一阵舒畅。 再回首,斩断过往牵绊,再回首,曾经的梦也该醒悟,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城西郊。 西郊人烟稀疏,倒是有群鸟惊飞于山林之中,在这西郊深处,有一湖碧绿,明镜如玉。独孤秦循着这淌出的溪流,跟了上去,到了这溪流的出口,便是一汪湖泊。 这湖泊广袤无边,而且有云雾缭绕,独孤秦略一感知,便能从中窥探出一丝灵性,而且在这湖畔时,他也能感觉到自身的内力似乎有些加速,有些莫名的蠢蠢欲动。 “郡城的灵气蕴养,想必也跟这湖泊有关吧,而且郡城离这并不远,在此湖灵性的蕴养下,长久以来,才导致郡城人杰地灵吧。” 独孤秦看了一眼湖泊,这里被当地人称之为平湖。 看着那平静的湖面,低头时能够清晰看清湖面下自己的倒影,自己已经不再年少,脸上多了抹坚韧,与过去已经截然不同了。 独孤秦沉默着,望着湖面。 突然远处云雾中有着一道笑声传来,打断了独孤秦的思绪。 他抬起头来,眺望远处的湖面,依稀中一页扁舟从中驶来。 “这位小友,可是要渡舟?” 一艘舟船在湖面划来,老翁身披蓑衣,满脸风霜地看向独孤秦这里,笑着开口。 “麻烦老人家了。” 独孤秦一愣,随后对着老翁微微稽首,登了船。 “不麻烦,老汉常年在此渡舟,这来来往往的客人赶着回家心切,哪里谈得上麻烦一说。” 那老翁说着,将舟船靠近了孟浩,搭下了船板,孟浩连忙谢过,踏入船中。 进了船中,独孤秦便一眼瞅见了炉子上煮着的水壶,散发阵阵热气,还有一股香味传出。 “小友是哪里人啊?” 老翁摇着船桨,待船只划入湖心,顺风而去时,坐在了炉火旁,笑着说道。 独孤秦摇了摇头,摆手着:“小生倒也不是本地人,路过此湖,新生向往,方才遇见老人家,想要渡舟一看。” “原来如此。不过这湖中湿气挺重,小友若是不嫌弃,也就将就喝点酒取暖吧。” 老翁笑着拿起酒壶,向独孤秦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独孤秦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一股辛辣之意弥漫心间,紧接着又化作了暖洋洋的感觉,消散开来,他感觉到自己顿时轻盈了许多。 “老丈在这里渡舟多久了?” 独孤秦看着碧波的湖面,又喝下了一口酒,这酒的辛辣,让他有些回味无穷。 “算起来也足足有三十年了吧。”老翁笑着开口。 “如今算是小友,倒是我搭乘的第四千五百七十七个客人了。” 老翁拿起酒杯,喝下一口酒后,不禁摇摇头。 “我老了,这湖泊恐怕也老了,这湖泊在此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看到了多少人走过,它记住的人可是比我这船夫多得多了。” 独孤秦一怔,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沉吟间若有所思,低头看着湖水。 “在老丈看来,莫非此湖通灵?”独孤秦忽然开口。 老翁想了想,笑着说道:“老汉与平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我就像一个客人,我渡舟旅客,它渡我。” “我们之间的因果牵扯,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若是说起来,这么多年,此湖从未害死人命,若不是通灵,又如何解释?” 这一句话落入独孤秦耳中,他的心神震动了,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怔怔的看着湖泊,仿佛忘记了一切。 不知过去了多久,舟船到了岸边,独孤秦取出身上的银两,付了船钱,向着老翁抱拳深深一拜。 “老丈慢走。” 看着舟船远去,独孤秦双眼露出奇异之芒。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盘膝坐下。 “我就像一个客人,我渡舟旅客,它渡我……” 老丈的声音在独孤秦的耳畔回荡,渐渐远去,仿佛……不是驶入远处,而是融入这片北海内,驶入湖底…… 独孤秦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脑海回荡的是那老翁的话语。 “平湖纳百川千河,渡过往众生……” 独孤秦双眼越来越明亮,愈发清晰。 “我用自身之力,渡破庙的孩童;老翁借平湖之力,渡过往众生,平湖也借老翁之手,结下这一桩桩的善果。” 独孤秦心神轰鸣,更是在这一瞬,他体内的灵气猛地翻滚起来。 不过这一切,独孤秦都没有知觉,他闭上了眼,此刻如沉浸在了某种状态里,脑海全是老翁的那几句话。 没有察觉到在这四周,有磅礴的天地灵气正汩汩而来,环绕在他的身边,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依稀间平湖也荡起了涟漪,大量的灵气从中溢出,融到了独孤秦体内。 三天后,当他睁开眼时,目中有一丝金芒一闪而过, 他沉下心神,刹那间体内某种桎梏被冲开,他的修为更是在这一刻直接攀升,竟冲开了终境的瓶颈,直接迈入到了半步天人的境界! 直至许久,四周的天地灵气渐渐消散,独孤秦体内汹涌的内力慢慢收敛,他缓缓的站起身,看着北海,抱拳深深一拜。 也就在这时,独孤秦的腰间一阵光芒闪过,一道讯息从中传出。 “秦儿,速来郡城火荒楼,我在那里等你。” “此次之所以让你在凡间流连这么久,也正是有事要告诉你,乱世之争就要开始了,本想着让你在世家仔细修行,可是此次你出了宗门,我和你师尊考虑了许多,也想好了,就索性让你在凡间好好经历一番,如此一来你也能更好的修炼。” “如今时间不多了,回去之后,你自己把握住这个度。” 半晌后独孤秦转身,向着山下,迈步走去。 到了指定地点,独孤秦便一眼看见了师尊,他上去正打算行礼,却是被他一把止住,随后独孤秦只感觉一阵狂风席卷,整个人就离开了地面,正在空中翱翔而行,在他身旁,师尊正注目着前方。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独孤秦就看见了一座座绵延的群山,他死死地盯着最高耸的那座山峰,他微微颔首,终于是回家了。 第423章 苏晓之与天门密境 剑狱城中。 一片寂静,那空荡荡的高位之上,一道血芒突然闪耀,紧接着,一道身影逐渐出现,他袖袍一挥,顿时就有另一道人影落在地面。 当那道身影逐渐清晰,正是剑雄长老。 他的面前,另一道人影,则是苏晓之。 “顽徒!!” 一道充满着怒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袭白袍的剑虚长老就已经踏步进来,他盯着苏晓之,脸色发紫,竖起手指,直挺挺地指着苏晓之。 “你知道你此次犯了多大的罪过吗?” “得罪了秦家,都已经让你难以容身了,若是今日秦法再被你伏诛,你万死难辞!” 苏晓之顿了下,抬起头,只是平静地望着剑虚长老,缓缓说道:“师尊,我无罪!” “此番出手,若不是考虑宗门后果,如今,他恐怕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况且,我辈武者,快意恩仇,若因无能被辱,我无法可说,而无故被辱,既然我有这份实力,只要能与之匹敌,便无需藏锋。” “手中剑,不灭,心不灭,斩出一条自己的证道路!” “你……” “你!” “劣徒!” 剑虚长老气的脸都发紫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而剑雄长老则是摇了摇头,索性不参与其中,免得自找苦吃,在剑雄长老看来,这等麻烦事,还是交给剑虚长老吧。 “接下来,我想是时候将你藏起来了,未有自保之力,你不得再出世了。” “等吧,等这趟风波过去!” 苏晓之听着剑虚对自己的打算,摇了摇头,出声道:“师尊,我不同意!” “你还想如何!” 剑虚气息不稳,怒目而视。 “按照剑狱城的规矩,若是穿过天门秘境,即可进入传说中的九剑祖山,在那里,秦家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我。” “什么!!” 剑虚脸色大变,整个人的气息甚至在这一刻暴涨起来,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晓之,沉重地紧皱眉头,“你是如何得知的?” 就连原本在一旁看着的剑雄长老此刻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苏晓之,而且仿佛蓄势待发。 “不要这么紧张,两位师尊!” 苏晓之微微稽首,随后再次开口:“不知道两位师尊还能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生死棋局?”剑雄长老却是率先开口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又跟你知道祖山有什么关系?” “师尊,当日我出现在生死棋局,难道是巧合?” 听见苏晓之的发言,两人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而苏晓之却没有因此停下,继续开口说道:“按照规矩来,我有闯天门秘境的资格,更有进祖山的资格,这一次,秦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有进了祖山,我才能安然无恙。” “望师尊成全!” 苏晓之说完,就此盘坐在殿中央,开始疗养身体的伤势,而剑雄长老看到这里,却是一拂袖,一股充沛的血气涌入苏晓之体内,加快了他伤势的恢复。 剑虚长老则是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剑雄长老也随之离开,一时之间,大殿就剩下了苏晓之一个人,他望着两位长老离开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整整一夜,整座剑雄宫都处于一阵寂静,除了苏晓之的呼吸声,就在也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当剑虚剑雄长老归来之时,苏晓之方才睁开眼睛,语气平静,“师尊,我们走吧。” “你小子,打的好算盘啊。” 剑虚摇了摇头,可是目光中却露出满满的欣赏,尽管此次为了苏晓之那是一个辛苦,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弟子,那也值得,剑雄则是厉声道:“你去了祖山,可得安定下来,你若是在祖山惹了大祸,可就没人帮你了。” “师尊放心,我心中有数。” 苏晓之说完,就径直朝着宫门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我们出发吧。” “天门秘境,对于你来说,问题不大,可是也要注意,万分小心,毕竟祖山上的人不希望我们再送人上去了,多一个人他们就少一份资源,因此你此次闯天门秘境,务必谨慎小心。” “是。” 苏晓之点点头,“我们走吧。” “走吧。” 剑虚一把抓起苏晓之,就升到了半空,紧接着,垂直落下,从万丈云峰直挺挺地坠入其中,在穿越云层的那一刻,苏晓之觉得自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 紧接着,剑虚长老的身影不见了,就听见苏晓之一个人下坠的呼呼声响,待到苏晓之自己恢复了意识,方才明白,自己已经深处在天门秘境之中了。 而此时此刻,秦法也正从自己的洞府中苏醒过来,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不禁失声道:“六哥!” 而那人听见秦法的呼喊,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紧紧握住了秦法的手,“弟弟,你的伤?” 秦法尽管脸色苍白,可还是尽量露出一抹微笑,“无碍。” “是何人能伤得我弟如此?” 秦法沉默了,紧接着,却是面目狰狞,“是,是苏晓之,剑宫的苏晓之!” “等我恢复,定要他磕头认罪!” 秦法的六哥看见秦法如今疯狂的样子,摇了摇头,“哥哥会替你做主,你再等等。” “得知你负伤,家族已经出动,就连最好的药师也给你带来了,你先好好休息,待得药师诊治好了再下床,以免留下暗疾。” 秦法点了点头,方才在秦法六哥的帮助下缓缓躺下。 看着秦法无碍,他方才缓缓走出,望着这连绵的云峰,“这一次,不给个说法,你剑狱城,可要出事了,我漠北秦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也就在这一天,一名只有锻体境界的小丫头走到了剑狱城石阶前,她抬起头来,却是看破了一切,在这空明的天空,却能看见一座座巨大高耸的山峰,正是剑狱城所在。 她正琢磨着如何上去呢,正好,察觉到自身周围的空间有淡淡的波动,她赶紧躲在一边,看着那处方向。 “哗!” 一名弟子正通过一道门户走出来,她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第424章 山海之外 就在巨木县之变彻底平息之时,远在山海之外,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轰隆! 惊雷乍响,突兀至极。 电闪雷鸣,急促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细雨如牛毛,开始变得疏密不均,雨点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只是如此,便苦了那些埋头赶路的人。 群山绵延,就见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两个一老一少,一胖一瘦的身影忽然多了出来。 老者须发稀疏,面貌邋遢,身形更是够搂着,怎么看怎么像是没睡醒的穷酸老汉,少的,是一胖乎乎的少年,肥头大耳,蓬头垢面,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灰不溜秋的,那模样看着就是像是两个逃荒的爷孙俩。 可胖少年那双长在肉脸上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茫然,无助,还有饱含的泪水,像是个受惊了的兔子,怎么看怎么可怜。 每走几步,他便恶狠狠的看着面前那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嘴里的牙磨的是咯嘣响个不停,一头鸡窝般的头发在风雨中摇摆着。 好一会,许是看够了,少年那直勾勾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杵在袖筒里的手在破袄的夹层里摸索了好一会终于是摸出来个脏兮兮的馍馍。 这一刻,胖少年的眼里终于是闪过一丝满足,脸上的肉在牵动下露出了两个酒窝,似乎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这馍馍更好的东西了。 沉醉之余,他赫然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嘎嘣!” 但结局却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哎呦!” 少年呆滞的看着手里的馍馍,上面落着一排浅浅的牙印子。 怔愣的同时,他忽然掂了掂分量,然后呆呆看着前面不声不响的老头,目光渐渐有了变化,就见他忽然蹑手蹑脚的走到老人身后,举着馍馍就朝老人头顶砸了下去。 “咔~” 然后,在他见了鬼的表情中,那坚愈铁石的馒头是慢慢裂开一道缝,然后碎成两半。 但,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少年不仅没有惧怕,反而举起一双手,狠狠地扼住了老人的脖子,是朝对方吐沫星子乱飞的吼道:“说,你把我的金链子都藏哪去了?” 一说到这事他那双圆圆的眼睛里登时又浸满了泪水,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在南都的鱼龙楼上吃着山珍海味,准备交个朋友呢,不想就多喝了两杯,等醒来就看到一猥琐的老头沉默寡言的对他又摸又捏,还说什么摸骨,这可把他吓的浑身肥肉都是一哆嗦。 老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慢慢弯下身子,咧嘴露出一排黄牙笑道:“嘿嘿,就着热水还能吃。” 少年这叫一个气啊,但听到老人的话,他第一个反应却是张手伸了过去。 “你还我馍馍!” 两人顶着风雨一追一赶,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是在一山脚的拐角处瞧见一破落的山神庙。 一进到里面,空气中除了夹杂着一股子霉味和土腥味外,还有一些野兽的粪便味,混合在一起,别提有多难闻了。 可就在这前后脚的功夫,山下打西边的岔路上,忽然多了个和尚,看他此行,却是向东而去。 那和尚身穿灰色僧衣,头上顶着新生的乌黑发茬,垂目行走,像是不需要去看路一样,赤裸的双脚上满是厚厚的老茧,沾满了黄泥黑土,颈上挂着一串菩提子所串的佛珠,合十的双手指缝间多是污垢,安然行走。 可说来也奇,无论他身上如何的脏,僧衣如何的脏,却偏偏给人一种圣洁干净,不染纤尘的错觉。 然后,走进了山神庙。 …… “驾——” 疾驰的马蹄声,急落的雨声,还有吆喝声,交汇在一起。 “去前面那破庙歇歇脚,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紧接着,破落的破庙外开始变得嘈杂。 马匹的嘶鸣声,还有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 不多久,那破落的门户口立时多了几道身影,将外面的天色遮了个七七八八,一行乃是三人,无一例外,头上全都戴着宽沿的雨笠,背后披着灰色的披风,像是个宽大的袍子将他们整个身体都罩在了里面。 这一进来他们也是一愣,却是里面早已有人,一个和尚,一对奇怪的爷孙俩,和尚盘坐在角落里,右手不停捻动着佛珠,嘴唇不停开阖,似在诵经。爷孙俩则是很奇怪的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连进来的人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在比谁能瞪的久。 “休息一下,雨小点就走。” 当先一人这一看心道真是他娘的晦气,行走江湖的忌讳这一下是让他们兄弟几个碰到大半,和尚,老人,孩子,就差道士和女人了。 当即叮嘱了身旁的两个弟兄,而话里的意思实则是在暗中提醒他们小心为妙,不然要是死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段,那可真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剩余两人也多是混迹江湖的老手,听到大哥发话,皆是应了一声,连雨笠都不曾解下便自顾的寻了个角落坐下,生了堆火,驱着寒意。 一切又回到了之前那般的平静。 但,就仿佛老天爷偏不想随他们的意一样。 外面,又来人了。 那围着火堆烘烤着衣服的三人闻声看去,这一看是当真有些无言,好家伙,这一下是来齐了,外头,好巧不巧就见站着的正是一个道士和一个女人。 道士眉目阴鸷非常,下巴挂着一撮山羊胡,身形枯瘦如柴,手中持着一玉柄拂尘,至于女的,这大冷天的身上竟只穿了件白色的素裙,她脸很白,白的就好像没有一丝血色般,哪怕是她的嘴唇都是如此,无不透着古板和诡异,而她手里提着的,是一条捆束在一起的黑鞭。 瞧见这一屋子的怪客,三兄弟心里是不由一紧,心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个念头,这几人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他们这一路上可没少见杀人夺物的场面,此时此刻自然便联想到了这上面,心里都是警惕万分。 “真挤。” 道士微凹的眼眶里那对阴沉的眸子骨碌一转,先是打量了一番庙里的人嘴里沙哑道,就像是鸭子般。 庙外的雨此时更急了,落在山林间仿佛雨打芭蕉林般响,马匹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还是走了进来,像是不愿与周围几人一般,直走到那神像前,右臂一起手中拂尘倏忽便已是“嗖”的抽出,这一抽直好似有千百斤之力,那一人高的神像“砰”的是离了神座直飞出了残垣,只等快要落地的时候才四分五裂的碎了开来,里面露出来的竟然是生铁,这神像居然是生铁浇铸的。 三兄弟瞧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当即噤若寒蝉。 至于那一老一少,像是从头到尾压根都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但和尚却停下了捻珠的动作,慢慢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看向外面碎裂的神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好一会,他是蓦然叹了口气。 “唉,想不到这世道如此艰难,连你们都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没了香火供奉不说,如今连自己的庙都被人占了,可怜……可怜啊……” 竟是为这破庙里神像的结局而叹息。 因他的话,这破庙本是平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那和少年对视的老者敛去了不修边幅的笑,眉头一蹙看向角落里那个盘坐如石的青年和尚,眼中目光流转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他对面的少年则是如梦方醒,有些茫然的看着里面多出来的几个人,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瞧着一个个古怪的打扮,他就像个鹌鹑般埋着头撅着屁股躲到了老人的身后,不时偷瞄几眼。 道士一挥袖子与那女子本来正要落座,此刻听到和尚的话他那泛黄的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的道:“哼,和尚好不聪明,岂不闻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吗?更何况一尊死物何德何能占此间一席之地。” “因缘果报皆有定数,道长还是勿要妄言为好,否则悔之晚矣!”和尚面目慈悲,摇头轻叹。 “呵,因果报应?报应何在?难不成你指望那尊神像活过来向我讨个公道?”道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只以为是个不通俗世的秃驴,若这世间真有因果报应,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恶人,杀戮了。 就听和尚双手合十,垂下眼帘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道长,报应即在眼前!” “轰——” 谁知他刚说完,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惊雷滚滚,乌云遮盖,本就昏暗的天空登时更暗了。 也就在这道闪电划过天空的同时,那三兄弟里面一人身子忽猛的一抖,这一抖便再也停不住了,是抖若筛糠,接着是断断续续,惊惧万分的话语,火苗前,他那张脸早已失了血色,惨白而僵硬,显得诡谲而怪诞。 就听他颤颤巍巍的说道: “神……神像活……活了……” 风中不停跳动的火苗此刻是格外的刺耳,像是一只幽魂般扭曲着,将所有人的影子投在了墙壁上,狰狞无比。 而那雨中,也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异样的声响。 道人闻言是瞬间回身看了过去,只这一眼,他阴鸷的眼目是瞬间睁大,瞳孔骤缩,不光是他,连同那三个兄弟,还有他身边的女人,还有那少年,皆是齐齐色变,唯一没有变化的,就只有和尚和那个老人。 就见雨中,一块块分离开来的神像残肢居然像活物般朝着躯干爬去,而后一点点重新拼接在一起,身体慢慢恢复,它在动,像是血肉之躯,以古怪而诡异的姿势弯腰,站起,而后死死的看向打碎它身躯,占了它神座的道人。 那目光竟是说不出的怨毒,让人颤栗。 神像竟是真的活了过来? 庙外。 三匹马儿在屋檐下的干燥地打着鼻响刨着蹄,喘吁的声响也平复了一些,雨水顺着庙沿急落像是一连串的珍珠在地面上溅出一排整齐的坑洼来。 可庙内。 空气已是凝固了。 静的落针可闻,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来源于雨中那具乌黑冰冷的身躯,毫无生气,只因那本就是一尊神像,生铁所铸的神像,没有血肉,没有骨头,更没有五脏六腑。 可现在,神像居然活了,它居然活了过来,而且还会动。 似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双恶毒,怨恨,阴冷的目光从那斑驳的轮廓上发出。 尽管它的面容五官早已被风雨岁月打磨的趋于平滑,模糊不清,上面还布着一块块不知是苔藓还是铁锈般的斑驳痕迹,但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目光的存在。 就好像上面依附着一只恶鬼。 这诡异离奇的一幕众人瞧的是遍体发寒,额角转眼已是遍布冷汗,躲在老汉后头撅着屁股埋头偷瞧的少年那一头茅草般的头发更是唰的一竖,接着浑身肥肉是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一张胖脸煞白煞白的。 风雨雷鸣声大了,火光弱了。这荒凉破败的庙宇便更显阴沉,天光后的黑暗只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像是一只鬼手,暗的浓稠,令人发慌,像是深渊倒悬于天空,遮天蔽日淅沥噼啪的的雨落声还有嗖嗖飙进来的冷风愈发让这里显得幽寂。 “咔……咔……” 一道闪电划过,霎时映出了所有人那副僵硬的脸,像是一张面具,涂了层墙灰。 道人眼神微变,在这江湖上行走多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思绪一转便明白遇到高人了。阴鸷如蛇的眸子先是斜瞄了眼角落里垂首打坐的和尚继而和身旁的女人打了个眼色,视线一交道人手中拂尘竟是如白浪朝和尚卷出,女子手中黑鞭亦是反手如黑蟒探出,目标正是那个神像,空气中立时炸起呜呜的风声,乌光如刀,可怕异常。 “好个装神弄鬼的和尚,真当道爷是泥捏的?” 那公鸭般的嗓子带着阴恻恻的冷笑还有杀意。 “噗!” 却说在这紧要关头,庙里那三兄弟生起的火倏然凭空熄灭,本是适应了光亮的几人只觉眼前陡然漆黑一片,腰间朴刀是齐齐出鞘,手心早已被冷汗打湿,警惕万分。 “呼~” 下一刻,那团火竟是又兀的重新燃起,暗红的火苗嗤嗤跳动着,扭动着。 可三兄弟却没有放下心来,本是沉下的呼吸随着他们眼中看到的东西猛的一滞,继而是变的急促了起来,一刹那如遭雷击,踉跄后退的同时几乎瘫软在地,三双眼睛是直勾勾的瞧着庙内的神座。 就在这不过一息的功夫,那神座上已悄无声息多了具冰冷的身影,正是那神像。拼接而成的身躯此时还能得见一条条分明丑陋的裂纹,像是破碎的瓷器般,更加怪诞。 而在神座前,两颗脑袋正扭曲着面孔被摆放在神像脚下,像是供奉品,一旁两具无头的身躯则是倒在血泊中还轻微的抽搐痉挛着,正是那道人和那个女人。 没人知道这一息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神像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不再动弹,更仿若从未动过,一切都不过是梦幻,可那地上尸首两分的躯体又该如何解释? 第425章 佛子 寺庙外。 三匹马儿在屋檐下打着鼻响刨着蹄,雨水沿着庙檐溅落在地,溅出一地坑洼来。 可寺庙内,空气早已陷入凝固。 静的落针可闻,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来源于雨中那具乌黑冰冷的身躯,毫无生气,只因那本就是一尊神像,生铁所铸的神像,没有血肉,没有骨头,更没有五脏六腑。 可现在,神像居然活了,它居然活了过来,而且还会动。 似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双恶毒、怨恨且阴冷的目光从那斑驳的轮廓上发出。 尽管它的面容五官早已被风雨岁月打磨的趋于平滑,模糊不清,上面还布着一块块不知是苔藓还是铁锈般的斑驳痕迹,但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目光的存在。 就好像上面依附着一只恶鬼。 这诡异离奇的一幕众人瞧的是遍体发寒,额角转眼已是遍布冷汗,躲在老汉后头撅着屁股埋头偷瞧的少年那一头茅草般的头发更是唰的一竖,接着浑身肥肉是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一张胖脸煞白煞白的。 风雨雷鸣声大了,火光弱了。这荒凉破败的庙宇便更显阴沉,天光后的黑暗只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像是一只鬼手,暗的浓稠,令人发慌,像是深渊倒悬于天空,遮天蔽日淅沥噼啪的的雨落声还有嗖嗖飙进来的冷风愈发让这里显得幽寂。 “咔……咔……” 一道闪电划过,霎时映出了所有人那副僵硬的脸,像是一张面具,涂了层墙灰。 道人眼神微变,在这江湖上行走多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思绪一转便明白遇到高人了。阴鸷如蛇的眸子先是斜瞄了眼角落里垂首打坐的和尚继而和身旁的女人打了个眼色,视线一交道人手中拂尘竟是如白浪朝和尚卷出,女子手中黑鞭亦是反手如黑蟒探出,目标正是那个神像,空气中立时炸起呜呜的风声,乌光如刀,可怕异常。 “好个装神弄鬼的和尚,真当道爷是泥捏的?” 那公鸭般的嗓子带着阴恻恻的冷笑还有杀意。 “噗!” 却说在这紧要关头,庙里那三兄弟生起的火倏然凭空熄灭,本是适应了光亮的几人只觉眼前陡然漆黑一片,腰间朴刀是齐齐出鞘,手心早已被冷汗打湿,警惕万分。 “呼~” 下一刻,那团火竟是又兀的重新燃起,暗红的火苗嗤嗤跳动着,扭动着。 可三兄弟却没有放下心来,本是沉下的呼吸随着他们眼中看到的东西猛的一滞,继而是变的急促了起来,一刹那如遭雷击,踉跄后退的同时几乎瘫软在地,三双眼睛是直勾勾的瞧着庙内的神座。 就在这不过一息的功夫,那神座上已悄无声息多了具冰冷的身影,正是那神像。拼接而成的身躯此时还能得见一条条分明丑陋的裂纹,像是破碎的瓷器般,更加怪诞。 而在神座前,两颗脑袋正扭曲着面孔被摆放在神像脚下,像是供奉品,一旁两具无头的身躯则是倒在血泊中还轻微的抽搐痉挛着,正是那道人和那个女人。 没人知道这一息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神像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不再动弹,更仿若从未动过,一切都不过是梦幻,可那地上尸首两分的躯体又该如何解释? “此间便让于大师歇息了!” 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那三兄弟里的老大当即对着和尚抱拳道,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哪怕他再后知后觉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会仍是什么都不明白,他不知道那一息发生了什么,他更不想知道,更不愿知道。 兄弟三人皆是急步走出破庙牵着马,淋着雨拼命远离这个地方。 至于那两具尸体,兴许活着的时候他们还有着不俗的名气,但现在,已是无人问津了。 江湖就是这样,一竖一横。 “要……要不咱们也走吧……” 庙里,那少年何曾见到过这般血腥场面,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好悬差点没尿出来,此刻是语带哭腔的揪着老人的破袄说着。 “好一个不动明王身,以一个念头让这神像重聚身躯,摘人头颅,你能以天人顶峰修到此法第七层,不比当年的妙言差。”那想老头花白的眉毛一挑,语气不咸不淡的道。 和尚脸上不知何时露着慈悲色,手中的佛珠一颗颗的捻动着。 只听得“妙言”二字,他才开口。 “小僧菩华,见过柳前辈!”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佛土中被盛传的“佛子”竟是这般其貌不扬的模样,寻常普通的相貌,穿着,但,当他身上气息散开的同时,他便不再普通了。 亦在和尚说话的同时,神座上已归于沉寂的山神像此时猛的转过了整个身子,像是个活生生的人朝着一老一小看去。 少年被吓得“哇”的一声差点跳起来,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就差哭出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踏踏踏……” 庙外又起了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庙里的一切,在这古怪的环境里清晰的很。 直到脚步声停下,门口已是立着个人,那是个白发青年,像是赶了很久的路,湿淋淋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衣衫亦被雨水打湿,浑身上下滴着水,他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门外,可渐渐地,他平静的眸子开始有了变化。 青年的目光停在了那个老头的身上,像是如波澜起伏的大海般,变幻不停。 出奇的,当老头看见进来的是青年后,他那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居然同样有了变化,二人的反应何其相似,那是一种出乎意料、惊疑、奇怪、不解、好奇,总而言之是有太多莫名不可言的情绪。 就见火焰的余辉下,青年腰间通体乌青狭长的古剑像是流淌着如水的青光,老人看着那剑默然不语。 “你……是你……” 胖少年本是哆哆嗦嗦的身子在看清进来人的面目后先是一愣,继而喜极而泣,激动万分像是看见了救星般。 青年闻声看去,就见一个灰不溜秋的胖子正躲在老人身后撅着屁股像个鹌鹑似的抬头望着他,目中当即闪过一丝疑惑,只觉得这个人爬着的姿势有些特别,像是在那见过。 然后,他无视了地上的尸体,无视了那尊古怪的神像,走了进来。 几在同时,和尚捻动佛珠的动作一停,低垂的眼瞳看着青年腰间的剑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起身,道: “弑佛之器!” 语落。 破庙周遭,风雨顷刻溃散如沫。 天空轰鸣更大了,雨云越积越厚。 仿佛上苍要清洗这污浊的尘世,扫净这苍生大地的诸多不堪。一条条雷蛇闪过,像一道道狰狞的口子撕裂着,咆哮着,将庙里的火苗惊的噗嗤摇晃。 砰——! 庙内,神像一步走了下来,脚下那颗道人的头颅当即是如爆开的西瓜般化作红白的肉糜喷散开来。 这个时候众人才像看到神像的不同,那双目光瞬间化作两汪无波无浪的幽潭,对方用的竟是精神之道,精神即是念头,乃意念魂魄凝练后所成的手段,如那佛陀的六字真言咒,这是天人才能接触的东西。 正注目时,此时神像另一只脚也已踏了下来,和尚神情不变,满面慈悲。“施主既得此剑,可否出鞘让小僧一观?” “和尚法名为何?” 那人的目光缓缓从柳老头身上收回看向一旁的和尚。 “小僧菩华!” 菩华答道。 “好,莫要扰了这片栖身地,且去雨中,让你一观又有何妨。”那人眉梢一挑,目中映着站立不动的和尚言语平常随意,似在闲谈。 “施主请!” 三字甫落,但见那人的身形是不回头更未转身的向后撤了一步,一步退出,众人所见,目中的青年已是模糊起来,像是水中月,镜中花,可见而不可触,一步便退到了雨中,单足一点便已没入雨中。 “轰!” ~ 庙内亦在同时发出一声爆响,一道毫无生气的冰冷神像如怒目金刚般纵跃而出。 菩华提着佛珠,慢悠悠的走到了庙檐下,目生好奇,他一边摊开左手接着屋檐滴落的雨滴,然后大踏步而出,似流星赶月,一步便没了身影。 庙里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连恐惧害怕都忘了。 “看什么看,怂货,趁现在有人挡下那和尚咱们赶紧走。” 他正发着楞一只脏兮兮的手是冷不丁的捏住了那张胖脸,疼的少年直龇牙咧嘴,本想发火,但一听老头的话是一个激灵忙不迭的点着脑袋,声音都在发颤。“对对对,咱们赶紧走,这破庙太危险了,尽是些妖魔鬼怪,太吓人了。” “等等,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没义气了,要是他打不过那个和尚怎么办?”少年一骨碌爬了起来,这一站起来却蓦的一呆。 老头平淡的看了眼电闪雷鸣的夜空,沉寂的目光有些莫名的变化,然后对着少年罕见的露了个慈祥的笑容,撂下一句。 “下辈子见。” 看着一溜烟跑向远处的老头少年先是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嘴里发出一声怪叫,一蹦两丈高连滚带爬的就跟了上去。 风狂,雨急,雷怒。 乍然间,只听。 “敢问施主姓名!” 一道清幽话语兀的响起,声音不大,简单普通,却已盖过了所有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间。 “无名无姓!” 一语落,一语起。 “还请出剑!” “好!” 就见。 “铮!” 雨夜,一横空出世的可怕清鸣倏然震碎了方圆雨幕,一道青芒应声而出,璀璨剑光惊颤四野,震慑八方。霎时,一剑出鞘竟引得漫天雨幕倒起,非是落下,而是直直往上,如长河倒悬,飞泻逆流。 “仅此拔剑之势,施主已有名震天下的资格。” “多谢!” 雨夜里,两道声音往来,一者柔和,一者平淡,俨然已是盖过了风雨之声。 下一刻。 雨幕之中无数剑光乍现,如青芒流淌,像是化作了一片夜空,其内无数流星飞过,欲要碎那四极八方,如幕如网。 蓦然。 剑网之下,可怕神华涌现,如浩瀚佛光,但见之前慈眉善目的和尚此时单手竖掌于胸前,腕缠念珠,身旁神像静立,二者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佛……” 一声低诵。 说这两字时那和尚仍是一脸的慈悲色,可这一落,和尚瞬间双目圆睁,满脸狰狞,如明王一怒,周身气机如迸发出的熊火烈焰,将漫天风雨焚之一空。 而后张口再吐,其声已如惊雷。 “……慈悲……” 却是“慈悲”二字。 “我佛慈悲!” 风消, 雨散。 不见菩华和尚有何动作,他身旁的神像是率先出手如佛陀身侧的护法金刚举拳便朝那人捣来,浑然视那漫天剑气于无物。 莫说是生铁,以那人的剑气只怕精钢寒铁落在上面都得是一个个窟窿眼,但这神像浑身佛光隐现,气息竟与菩华化成一体,好似金刚不坏,玄妙难言。 “轰!” 神像一拳捣出,大地似承受着难匹巨力不停震颤,这哪是什么神像,简直就像力能拔山的真神,虚空中一枚巨大拳印凭空而现,殊为骇人。 再看菩华,此刻浑身佛光迸发如焰,也不知练的是何功法,风雨不能近其身,万法不侵,任由漫天剑气临身,如一尊真佛。 那枚拳印当面而来,还未临身那人周遭已尽皆化作真空。 “天人?” “还真是让人向往的境界。” “那就先试试你的份量。” 观此威能以及不断传来的恐怖压迫,那人面无表情,不想这刚遇之敌便是一尊天人,该说不幸还是该说老天爷眷顾他呢,但他并无惧怕,手中长剑一翻,抬手再起一式,极招乍现。 赫然,只见一身冰寒森冷气机由寒转热,不过瞬息可怕火劲已喷薄而出,连空气都在扭曲。 不避不退,长剑一点,虚空乍起可怕激响,一道流光迅雷不及掩耳,洞穿了拳印余势不减直直落向那尊神像的眉心,只闻“噗”的一声,神像护体佛光是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激荡。 第426章 宗师之争 夜尽天明。 正值风雨停歇,昼夜交替之际。 可就在今日,这里却生出不同于以往的可怕变化。 晨光将起未起,远远看去,只见大地尽头的莽莽群山内,忽的飘出两团摄目神光来,一金一青,错觉间就仿佛凭空多出两颗太阳来。 它们自群山深处而来,就好像两团颜色不一般的火焰,青如寒潭,金如大日,二者一次又一次的不停碰撞着,可怕轰鸣由远及近。 初见时还在天边,可不过眨眼的功夫二者已到眼前,转瞬竟直入溟州深处,引得无数人震撼难言。 临近时,前往中州的各路高手终于是瞧见了这两团光的本来面目,那是两个人,一个和尚,一个青年。 “天人?” 有人差点被两股气机压的瘫软在地上,近乎呻吟般说出。 和尚背后可怕气息竟能幻化出明王法相,成三头六臂,手持诸般各异佛宝,誓要降服眼前外道邪魔,气息如海,观者无不悚然。 “这……这是葬佛千丘不传之秘,不动明王身……传说乃是佛门无上观想妙法,修至高深处可幻化法相……”到底还是有见识深厚之人,此时看着一路过处推山平海的明王是磕磕巴巴的说着,大地上不停的轰鸣如凶兽踩踏过一般,留下一个个恐怖的脚印,还有无数剑痕。 “莫不成就是那佛子菩华?” “可那个青年又是谁?” 有人望着两人不停厮杀远去的背影终于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但见青年此刻浑身都在喷薄可怕剑气,与那明王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厮杀,整个人就仿佛化作一柄惊世神剑,端是可怕异常,剑气直冲霄汉,亦要斩了眼前这尊佛。 “他手里的剑!” 有人面露惊色,说道。 “追!” 众人相顾一眼是一个激灵,眼露震撼的同时更是回过神来,齐齐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多少年来,葬佛千丘的传人可是把这世间高手压的喘不过气来,放眼看去无论江湖乃至庙堂,哪怕是再惊才绝艳的天骄,只要与这佛宗传人一比无不是黯然失色,可今天竟有人敢拔剑一战,而且底气甚足,岂能错过。 追追追…… 所有人是卯足了内力,寻着二人厮杀的痕迹跟了上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似开天辟地般震耳欲聋,极致的碰撞下,地面顿时卷起一层尘浪,如涟漪席卷向四面八方。 “快看,他们在激斗!” 只等他们追逐而来,远远就见一片苍凉的黄沙戈壁之上凝立着两道绝世身影。 “谁胜了?” 有人急于战果,是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飞到二人身边,脖子伸的老长。 “滴答!” “滴答!” …… 殷红的血水延着青年的手臂从他紧握的骨节处滴下,一经落下便似剑生神华是“嗤”的在空中流淌过一缕剑气,直直没入黄沙中,溅起一朵浪花。 “嘶!” “我没看错吧,这一滴血也能生出剑气?” 旁观众人瞅见这一幕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受伤了!” 有人叹息着。 “好硬的龟壳!” 青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体上的痛楚,轻飘飘的说着。 说罢他抖了抖手上的剑,但见剑尖上一抹金汁般的血液是流淌而下。 和尚双手合十,垂目静立,大袖在风尘中被吹起,显得很是出尘,可他背后那尊法相却狰狞无比,三头六臂散去,手中握一神鞭,怒目而视。 也唯有与其交手的青年才明白这尊法相的可怕之处,先天立于不败,比之金刚不坏的血肉之躯更多了几分玄妙,这是纯粹的精神之力所凝,更有几分趋近于元神的神通变化。 只怕眼前这个和尚想入宗师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罢了。 有些托大了。 和尚徐徐睁眼,他看着自己胸口处的那个豁口,缄默中缓缓将佛珠带到了颈上。 等再抬头时双手是各捏一古怪手印,背后法相立如光影般缩回了身体,可那黄沙如同受到了什么惊人冲击,此刻翻滚如浪,众人只觉那屹立着的那是个什么慈悲为怀的和尚,反倒像是一条盘踞在黄沙戈壁中的狂龙。 身无所动,脚下大地却在不停震颤,沙浪以他为中心化作一层层可怕劲力席卷向周遭,像是卷起了沙尘暴,声势何止惊人,逼得那些观者无不退避三舍。 看来这和尚多半动了真怒,要亲自动手了。 青年双眼一眯,体内剑意霎时勃发,他提长剑只是随手那么一划,刹那间,脚下黄沙飞旋而起是化作一巨大龙卷。 而后在众人瞠目结舌中他踏步缓行,随着步伐的起落身旁接二连三足足腾起四道黄沙龙卷,如天地吞吸。 “四……四股剑意,一个人居然有四种剑意?这他娘哪个地方蹦出来的怪胎?” 一些江湖老一辈名宿表情先是欣赏赞叹,然后慢慢震惊动容,最后凝固,瞅的眼睛都直了,说话都不利索,直打哆嗦,寻常剑者一生参悟一种剑意都是千难万难,眼下这小子竟然一下冒出来四种,而且相生相倚居然隐有合一之势。 晨色中,两人气息与天地交融就好像是两团光,划破了晦暗的天地。 四道沙尘龙卷如耸立在世间的四柄惊世神剑,青年一身气机一提再提,那一颗颗沙砾已是在嗤嗤的激响中犹如剑气横空,惊世骇俗。 “退,再退!” 远处瞧见这可怖一幕的众人是再退百多丈。 远处的天边,巍巍群山之巅,金色的火球慢慢冒出了头,驱散了冬日里的严寒。 青年剑势再提,衣衫猎猎,似要飞离人间而去。 此战,对青年来说也许有些措手不及,但他既然拿了这柄剑,或许很多因果都要他接下,这是不可避免的,而他更是无惧,只因本就要与佛宗为敌。 风尘吹扬起亿万颗沙砾,遮天蔽日,像是人间浩劫。 他眼目变得有些晦暗,四股剑意正是他天殛四势以春夏秋冬分化而出,此刻运转其力已是耗尽他大半心力。 己心比天心的弊端再现。 “以己心化天心,入魔之道!” 和尚亦是看着青年所施极招,眼神沉凝,下一刻,但见他双手手印一合,一指身旁黄沙,低喝道:“护法天龙,现!” 话落,跌宕起伏的风沙竟是在一股庞大气机下收缩幻化,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颗硕大的狰狞巨物已是出现在众人的眼帘,竟是一颗龙头,抖动下无数黄沙散落。 而后盘旋而起,接着是身躯,四肢,还有龙尾,如青龙出水,栩栩如生,仿佛是这天地下最手巧的工匠雕刻出来的一般,吐息间飞沙走石,身粗如水缸,足有五六十丈长。 然而,并未到此结束,那和尚再指右侧。 “不动明王,现!” “转,四殛归一!” 青年得见这般神通的武功眼神并无变化,对方既能与陈希夷齐名,有此手段并无意外,他手中青霜一转,四股龙卷霎时合一,一股至尽至绝,寂亡万物的气机登时扩散开来。 一切看似漫长,却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 “法相伏魔!” “且受我一剑!” 二人刹那已是极招相对。 青年手中青霜朝着和尚一落,那可怕龙卷当即紧随而至,如天河坠落人间,斩断一切,斩向那天龙,明王,斩向那个和尚。 顷刻,晨光黯然失色,脚下沙海竟是在这两股恐怖意志的对撞下如海水般被分开,风云色变,宛如天崩地裂。 众人眼中,就见昏天黑地,仿佛世间失了颜色,这哪是武夫间的厮杀,根本就是的拼斗。 足足有小半盏茶,余波才渐渐平息。 只是,定睛看去,那白发青年却已消失无踪。 和尚目生疑惑似有不解,他凝立良久缄默着看了眼自己心口溢血的剑伤,抖了抖身上的沙子,无视旁观者惊骇难言视若鬼神的目光解下了颈上的佛珠,身形一转朝东方走去。 风尘中响起了他若有若无的声音,那似是一首偈语。 “风吹屋上瓦,瓦落破吾头。吾不怨此瓦,此瓦不自由……” 风连着雪,雪连着天。 放眼望去,但见入目所及尽是皑皑白色,冰天雪地,像是找寻不到一丝除此之外的颜色和生机,仿佛能一直延伸到天地的尽头。 风雪呜咽的吹着,刮着,吼着…… 不知过去多久,许是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这片土地的冰寒终于是有了变化。 那是一个声音,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微弱却又沉稳,坚毅,就好像一脚落下必是深深陷入雪中,然后费力的拔出来,然后又是一脚。 “咯吱……咯吱……” 在这无数年的风雪里,这声音显得是那么的清晰,分明,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的让人欣喜,仿佛无声的在说,看,这里还是有生命的。 飘扬的雪花在空中漫无轨迹的飞旋着,带着无数冰碴,幕天席地。 而那个声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苍茫的雪幕里有了不一样的颜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黑点,模糊不清,它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直到轮廓,身形…… 那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少年。 俊秀的脸庞此刻早已被这风雪吹的冰冷、通红,肩头柔若蚕丝的发丝也在风雪里不停的被吹拂而起,瘦小的身躯即便穿着皮裘也显得是那样的单薄……他,才只有十一岁,冰冷的雪水顺着裤管渗了进来,但他依旧坚毅的朝前走着,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已经追了很久了,这一路行来沿途所见无论是飞禽或是走兽哪怕是人,全都死状极惨,尸首异处,引得天下闻风丧胆。 所以他才能一直追上来,因为杀人的,是他爹。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很多年了,每当父亲思念娘的时候便会发狂,更会四处狂奔,而他总是在后面紧紧的追着找回来,唤醒他,父子俩就这样追追逐逐,浪荡天涯般过了数年。 可是,他发现父亲的疯魔病症越来越严重了,杀孽更是愈深,这一次竟然疯了一年,刀下杀生无数,从未断绝,沿途所见但凡阻路之人皆是命丧黄泉。每当他快追上父亲的时候,却总能给被他逃开,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已经整整一年了。 苍茫天地,少年就那样一直的走着,未想过停下,也没想过转身。 可就在他走了没多久,冰原深处陡然如惊雷般响起一声低沉,暴虐的嘶吼,像是一只猛虎的咆哮,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与杀气更是自迎面而来的风雪中扑来。 “啊!” 少年精神一震,眼露欣喜,当今江湖武人绝然无人能够拥有如此极端可怕的气息,因为这是他父亲独有的气息。 难道……爹就在附近? 他运起仅存不多的内力,幼小的身躯已是一头扎进了那卷荡的风雪朝声音的源头而去。 确实很近,即便他的父亲再疯再狂,终究是血浓于水,如此世间绝地又怎会对自己的骨肉无半点牵挂。 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他便找到了。 可这一看他却大惊失色,但见风雪中一满脸须髯身穿麻衣的壮硕汉子手中提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大刀,可与他往常所见不同,汉子左手缓而慢的握向刀柄,双手同举,慢慢举过了头,一双虎目圆睁暴虐,披头散发,煞气端是惊人。 正是他聂家赖以名震天下的家传武功,傲寒六诀中“惊寒一瞥”的起手势。 这么多年但凡寻常高手,莫说出手,哪怕只是与他父亲对视一眼心神便会被其所夺命丧刀下,如此,能让其施展成名绝技的对手更是少之又少。 可如今这…… 正这时,少年身子猛的一震,一双灵气沛然的眸子是蓦的紧缩,他寻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就见十数丈外的雪中竟站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风雪的遮掩下视之不清,就好像一道影子。 这里有人? 此念头一出少年心中当即了然,怪不得父亲会拔刀。 错觉间他像是看到一双平静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很平静,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就好像一口千万年无波的古井,平静的让人心颤,仿佛耳际的所有声音都已消失了个干净,宛如有着无穷的魔力,吸摄着他的心神。 只是,那视线却在他失神的刹那挪开了,回神的一瞬他心头大骇。 而后,那身影竟是转身欲要离去。 少年心中刚有一丝如释重负,却听一声再也熟悉不过的嘶吼自风雪中爆开。 “不准走!” 电光火石都不足以形容的瞬间,只见白芒一闪,一道霸道无铸的刀光是刹那凭空陡现,宛如横空出世状似劈山般斩下。 终年不散的飘雪沿着那刀光立时被一分为二挤到两旁化作肆意翻卷的逆流,不由分说的一刀,凶戾无常的一刀。 刀光落下受千万年寒冻比之铁石还要坚硬的冰面瞬间多出一道可怕痕迹,两侧雪丘如四散的飘絮般支离破碎。 竟是封去了那人的退路。 “爹!” 少年眼神惶急嘴里嚷了一声,像是要劝阻。 可这一切对他那个疯了神智狂了心性的爹来说都是无用,像是不曾听到,又仿佛被风雪遮掩,汉子一刀落下纤长壮硕的身子一伏,粗壮的小腿霎时粗了一圈,经络血管根根冒出,人已是一跃而起。 手中刀此刻是随着他身形的拉展直直举到了身后,像是一张拉开的大弓般,冷寒刀身登时再起摄目锋芒。 如此声威,已属宗师无疑。 少年看着杀气比之过往更重的父亲,又看看那道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悲戚和不忍。 只不过,世事往往总会出人意料,在他眼里自己罕有人敌的父亲如今终于是遇到了对手。 就见那道模糊朦胧的身影似被一刀所阻,步伐停顿的一刹,抬手便起了一指,剑指一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剑气“嗤”的便已激射而出,如流星划过,直指大汉眉心。 人已跃至空中扬刀欲落的大汉看见这一幕落刀之势被逼的生生终止,此人出招之快实在前所未见。 “铮!” 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雪饮一横,只闻一声清脆鸣响轰然散落,本是下坠之势的身体在这一剑的碰撞下是生生被冲的横飞了出去,一头撞进了身后的雪堆里。 “爹!” 少年见状正欲上前,可不等他接近一道浑身满是暴虐气息的身影已一跃而出,散乱的头发下脸上青筋暴起,双目隐现红芒,像是一只恨不得择人而噬的猛虎,手中狂刀寒芒流露于表,是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 风雪中亦在此刻响起一声平淡的轻叹。 这话一出,一旁观战的少年眼露惊惶的同时还有一丝震惊,非是因这话,而是因说这句话的人,或者说是因为对方的声音。 那竟是稚嫩非常,就似对方不过是和他一般的少年。 只听。 “唉,生于世容易,活于世却千难万难,你活的既然如此的痛不欲生,我便送你一程吧!” 第427章 冰窟交手 除却大晋辖地,四海之内,惊变横生。 巨木县一事,不过如沧海一粟,转瞬即逝。至于姜宁一行人,在巨木县铲除万里沙邪徒后,并没有寻到任何有关于伴生蛊的踪迹,正失落时,忽然收到奔雷剑宋书航的来信。 信中称,让姜宁等人山海府冰窟一见。 没曾想,当姜宁一行人赶至冰窟时,冰窟崩摧,姜宁与摩崖和青鸾,也因此而暂时分散。 此际,冰窟雪洞。 洞外风声呜呜作响,似这天地在悲嚎,可不过眨眼的功夫,那雪洞中的昏暗空间内蓦的起了古怪变化,像是化作一汪波纹涟漪迭生的水面,一道身影就此踏足迈出。 外面也早已暗了下来,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海,洞内更是漆黑一片,如墨汁般浓稠,但对少年来说昼与夜早已没有分别。 洞里空间不大,更是简单非常,似除了这一人一剑还有那条异蛇外便再无他物,而剩下的,就是无穷的寒气了。 少年的脸很白,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就好像冰雪一样。 “若不是时运上乘,恐怕早就命丧冰窟了。” 看着自己的周身,虽然姜宁目光平静,但语气却仍有起伏变化。 可就在他开口言语的同时,洞外忽然传来一苍凉萧索的胡琴声,在北风呼嚎的风雪中幽幽响起,像是与这雪岭隔绝开来份属两个不同的世界,风雪声如鬼哭,胡琴声却同样清晰入耳,内融意境,只怕等闲人听之皆会黯然心碎,受其影响。 姜宁脸上浅笑未散,双眼却倏然一眯,望向了外面的冰天雪地,视线仿佛两柄看不见的利剑,一直飞到了风雪深处,飞到了这琴声的源头。 “想不到,江湖竟又出现阁下这等惊才绝艳之人,实乃江湖之幸,我辈剑道之幸!” 下一息,赫见洞外飞扬的风雪是蓦的飘飞进来,而后凝结为字,闪烁光华,犹如活物,悬于虚空慢慢散尽。 姜宁的眼睛此时已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 “天人?天剑?” 他心中暗思,观那冰雪所成之字,表面为字,内里却剑意流淌,以琴声载道而行,当真好手段。 以姜宁如今的境界,他可不想太过锋芒毕露,若是一个不甚惹得某些老不死的怪物留意可真的就麻烦了。 最起码也得先等他突破天人再说。 不过。 姜宁蓦然抬手虚抓,掌心内刹那间是凝汽为水,炼水成冰,只在一瞬,他手中已多一寒冰所成洞箫。 “还得试试你的手段!” 本是呜咽的雪岭猝然多出一种鬼哭神嚎的声音,诡谲怪异的箫声起伏无常,变化更是无常,简直似勾魂摄魄的魔音,但凡听者无不头昏脑胀,气血内力翻涌。 与此同时,就在这雪岭一处陡峭如刀削的山崖下。 那里竟是亮起一抹黄豆粒大小的灯火,尽管微弱,但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却是无法形容的可贵,那是一处洞穴,洞穴中有两人,一人坐在灯火旁神情默然,在忘情的拉着胡琴,而他身旁,一个面容丑陋的汉子正安静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而他身后还有四只虎,皮毛雪白的老虎。 原来,那苍凉寂寞的胡琴声正是由此而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孤独。 那人就那样坐着,一头不经意的散发,一身素衣,简单普通,比之路人相差无多,甚至他的面容也没有多少出彩之处,显得有些潦倒,沧桑。但幸好他有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仅那一双眼睛便已抵过这世间无数天骄豪杰。 他不发一言,身形随着自己拉琴的动作左右晃着,神色淡然。 事实上他在这里已经有些时间了,无论是之前的那场厮杀,还是那截断漫天风雪的可怖一指皆是收入眼中。 那至尽至绝极端无比的剑意倒是让他不禁想起一个老朋友。 琴声落寞,像是唏嘘着自己一声的不幸,又或是感叹着世间万事万物的无常变化,幽幽递了出去。 他先前还曾担心此人修这般剑道心性必也是极尽绝灭,剑下无生,不想结果还是让他很欣慰的。 正这时。 琴声回荡的山洞内是犹如平地一声雷般乍起诡谲箫声,非是这里,更是漫山遍野回荡着,宛如鬼神过境,哭嚎漫天。 中年男子神情不为所动,像是什么都不曾听到,不为所动。 可那风雪中,此刻却如棋子对弈,漫天风雪居然不知何时泾渭分明,像是各自为主的兵卒。 两侧风雪逆流翻飞,偏偏他们头顶无半点雪花,这般奇景简直难以想象,一侧箫声诡谲无常风雪时而逆流如江河翻涌,时而如剑雨横飞,时而如龙卷飞旋,一侧琴声落寞,沧桑,始终不变,连那风雪亦是如一垂落,洋洋洒洒,有序。 相较之下古怪非常。 刹然,只闻。 “锦衣司王龙,还请赐教!” 变故陡生,风雪已是交汇。 “还请赐教!” 清冷嗓音如近在咫尺,有若耳语。 山洞内,除了拉胡琴的沉郁中年汉子外,其他一仆四虎尽是未有变化,仿佛什么都不曾听闻,只是等着。 “请!” 洞外本是呜咽的呼啸声便在这一刻生了可怖变化。 “轰轰轰~” 风声已非风声,像是大浪淘沙奔腾席卷之声,又似战场上金戈铁马纵横之声,更似擂鼓,宛如大地上有巨兽在腾动,震撼非常,轰鸣入耳。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是隔空交手。 似他们如今这般剑道修为,剑意若是弥散开来,万物皆可作载道之器,又岂是等闲。 雪岭上,随着琴萧交鸣,异变已起。 但见那箫声一侧,本是洁白飞雪此刻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漫天死灰,像是无数灰烬般飘洒,转眼天地风雪再分两色,一黑一白。 而因那箫声一个骤高的曲调变化,黑雪霎时分散聚合,不过眨眼的功夫,但见人影幢幢,诡谲难言。 邃然。 “起!” 耳边依稀惊闻喝语,杀机毕露,那黑雪中浮现出的无数人影伴杀声而起,像是一个个成名已久的绝代剑手,手持风雪长剑,蓦的越过了那条界限,直扑另一侧,飘忽无常。 似一声令下,一人起,无数黑雪如巨浪冲击而过,其内隐见无数风雪所成身影,时聚时散,杀将过去。 就见另一侧本是如一张白纸雪白无暇的飞雪登时就如沾染上了一团墨渍般难看,那墨渍更在飞快扩散开来,像是要染尽天下白。 错觉间,那风雪中竟能传出金铁交击的碰撞,还有无穷剑气缭绕,稍纵即逝的刹那虚空已是一道流光划过。 天大地大,眼中所见雪已非雪,乃是两位绝代剑客在厮杀,闻所未闻之变化,又似两位旷世国手,以这雪岭为棋盘,风雪黑白分作子,执子厮杀,你来我往,惨烈非常。 只在先后。 黑子先手,白子亦起变化,如昼夜交替,那飞雪中竟是悉数散出晶莹光华来,好似莹白乳色,缕缕交织流淌,汇聚如流,前所未见之光,却光明正大,像是旭日东升之晨曦,驱散了一切黑暗与阴霾。 飞雪再归洁白。 正是浩然之气。 可还未结束, 那白光愈发璀璨,且范围更是越来越大,光芒所照之地,如煌煌大日横空,一切晦暗之色尽是退散,越界而来。 可突然。 “杀!” 不惊不怒,不喜不悲,风雪中一字再落,念头已生。 “唉!” 琴萧依旧。 “铮!” 刹然生起的交锋,宣告着再起的比斗。 “叮叮叮……” 一息间数以千百次的剑器碰撞密集如雨落,急促的让人难以想象。 剑光,剑影,剑招,剑法,用剑之技艺,此刻借以这二人,施展的是淋漓尽致,能到达他们这个境界的人,剑之技艺无不是臻于完美,所施所为早已超乎了世人的想象。 惊艳,若此刻有剑者目睹这一战只怕会生出自惭形秽之心。 二人之剑皆已人剑共通,此刻一招一式无不是信手拈来,近乎于道。 只不过,这世间万物有缺,月有圆缺,日有生落,剑法又岂能真的没有一丝破绽,更何况……剑法…… 姜宁眼皮微抬,看着这一剑心有变化。 琴萧之声戛然而止。 黑雪散去,白光散去,一切又归平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雪窟里,看着手里炸去半截的洞箫,姜宁失神之余笑了笑。 “天剑无名,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二人先以剑意相斗,以他现在的境界毫无意外是输了一筹,再以剑法相斗,勉强算是平局,技法道三昧,已尽其二,姜宁摇头,技不如人啊! 可他神情并无任何沮丧,只因还有剑道未争,拍了拍身上的冰屑他已长身而起。 “留待以后吧!” 说完,他没有迟疑的走进了外面的风雪,匿去了行迹。 而那个山洞里。 无名是神情默然的坐着,看着胡琴断掉的一根弦丝,叹了口气。 “走吧,随我退隐而去吧!” …… 葬佛千丘,有佛像千尊,可唯有三江交汇处的那尊佛像,异常地大。 据说乃是一尊弥勒坐像,耗时几近百载方才建成。 高与山齐,背山面江,依山凿石而成,脚下江水滔滔,船行如蚁,何其壮观。传言,单其一只“佛眼”长已近达丈五,由此可见此像之宏伟。而在这佛像顶上的右方,有一古刹名为大佛寺,大佛寺再左去百丈开外,另建有一列亭台楼阁,这便是断家庄。 这一日。 却说在佛脚下的山道上,此时天飘薄雨,但见一褐衣稚童小跑似的急走了过来,圆圆的脸蛋,双目灵动明亮,看着很是惹人喜欢。 他并没有像其他同龄人那般四处嬉戏,而是小跑到佛像脚下,皱着眉头看着另一侧浪花翻卷的水面,原来那里坠有一物,一条细细的绳索,其上每隔一截便捆一石子为标记,男孩蹲下身子将其拽了上来,看了看水浸湿的位置,却是在量度着江边的水位。 见没达到位置,男孩手一松,那细绳便又落了下去。 微雨迷蒙,淅淅沥沥。 他起身而立,并未立即回庄,而是瞧向了另一边,一双灵慧的眼珠子黑白分明,里面倒映出一个模糊的人来,似雾中花般。 一个怪人。 之所以说他怪是因为这些时日自己每天早晚各要在此丈量三次水位,可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人都比他先到,或者说根本就没离开过,不光没有离开,甚至连姿势,连位置神态都没变过,如此已快有十数日之久了。 可一个人怎么能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呢?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过去,简直像个石雕。 但最让他惊奇的是那个人初见时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可这一段时间下来此人的身形居然在日以继夜的拔高着,像是在蜕变,如今再看已是十四五岁的身形相貌。 家道中落,早已让男童的心智比之同龄人要成熟不少,可再成熟也还是个孩子,自是免不了好奇心作祟。 但他最好奇的,还是那人腰间挎着的剑。 即便早已没落,但身为剑道的弟子又怎会没有一双识剑的眼力。 看着那狭长的剑男孩心里是暗暗说着好剑,目中所见那剑仅以剑鞘都是青光内敛,远远看去只如一块通体墨青的宝玉,摄人眼目。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那人的面前,可对方像是视而不见般,当即不服气的道:“你是谁?” “你是谁?” 他刚说完那想对方居然也开口了,而且说的话还和他一模一样,那人目光一转,已迎上了他。 男孩张嘴刚想说话,却忽听。 “你姓断。” 他先是一愣,可马上身形已灵巧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小脸蛋绷得紧紧的,满是警惕。 怪人又道:“你是葬佛千丘佛宗弟子。” 男孩警惕更浓。 “你是谁?” “你在等人!” “……” 男孩看着面前的怪人神色很是戒备,摆了个擒拿的姿势,抢着机会就问道:“你跟踪我?到底有何目的?” 怪人却淡淡一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山窟。“我也在等,只是等的不是人,而是在等这凌云窟里面的东西。” 断浪却不信,一脸的怀疑,他自幼生于此长于此,却从没听说过这山窟有什么东西。 那想他这念头一起,面前的怪人已解了他心中的怀疑。“有的,这里面藏着一头异兽,此兽以群山为穴,久不现世,唯有这江水淹过佛膝方才会重现人间。” 第428章 异兽现世 “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断浪下意识回答道。 根据断家列祖列宗守护的秘密,传说若是江水淹没大佛膝时,那凌云窟中便会着火而焚烧,而且还将突生异象。 “难不成,这秘密关乎于那头异兽?” 断浪心思聪慧,一点就通。 他心思聪慧,一想就通。 “我已进去了数次,每次皆深入千百丈,如今算来只怕不下数百里,可惜其内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并未寻到那异兽的影子。” 少年语气平淡清冷,全然不像他这个岁数才有的口吻。 他说着目中神色隐约一晃,右手接着一摊,但见掌心落着几枚通体鲜红的异果,光晕流淌不衰,很是不凡。 “请你吃!” “这是什么?” 断浪不知不觉已放下了警惕,好奇的看着对方掌心的异果。 “不过是几枚山果罢了,算是你陪我聊天的补偿了。” 姜宁伸手将掌心的血菩提递了过去,只有三颗,三颗也已足够,此等由天地之气而生的灵物可改变根骨,有洗筋伐髓之效,更能增长内力。 断浪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看了又看,只是他并没有立即吃,心中多半还是抱着怀疑,可等他抬头再去看的时候,面前那还有姜宁的半个影子,空荡荡的。 他愣了愣,小脸猝然煞白,莫不是见了鬼。 “轰!” 正这时,岸边忽起一声震耳轰鸣,将断浪震醒。 他急忙转头去看,原来是一艘飞驰而来的木舟狠狠地撞在了岸边,船体瞬间四分五裂炸碎开来,水花四溅。 爆碎的木片中,两道人影已是借势高高跃起,如苍鹰飞扑而来,转眼已到身前。 定睛看去,正是他所熟知的二人。 断浪看着面前气势逼人的粗狂大汉,稳了稳心神。 “前辈,家父已恭候多时,且随我来!” 说着人已是翻身而起,一个灵巧的借力人已攀附上了佛膝。 只等三人都已远去。 空无一物的岸边,是幽幽的响起一声呢喃。 “终于,要开始了。” 雨,更大了。 天空轰隆雷鸣,电闪如龙。 大佛脚下的江面此刻亦在这古怪天色下变得暗淡幽深,潮浪是一浪盖过一浪,声势似隐与雷电相互应和,当真震耳欲聋。 佛首顶上,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一人身穿素色短衫,双臂裸露于雨中,满脸乌黑须髯,一头披散短发,气息简直骇人到了极点,双眼精光爆现的刹那就仿如一头顾盼的猛虎。 而他对面,一道瘦削的身影正立着,沉稳无比,冷冽的面容隐约透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一身红衣,手中握着一柄剑,碧绿的剑柄透着红光,更是邪异非常,给人的感觉竟不似冰冷死物,而是一头凶兽。 正是平天王与断浪父亲,为了这一战,他们竟是连一丝内力都不舍的浪费,不下片刻浑身已被沁凉雨水淋湿。 看着面前的对手,断浪父亲陡的笑了,可等看到平天王手里的刀后他却蹙起了剑眉。 “你的刀呢?”他问的,是雪饮狂刀,如此期待已久的一战,对手竟是未携自己一生相依的本命兵器,所持竟然只不过是把柴刀。 怎料平天王却道:“柴刀足以。” 一语甫落,似要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就见他豁然腾身一跃,直扑而上的瞬间柴刀一扬,劲力所化森冷寒气霎时弥散开来,柴刀过处漫天雨丝化作冰粒像是一条冰龙般朝着断浪父亲卷去,困于其内。 正是傲寒六诀“冰封三尺”。 心中暗叹一声,断浪父亲固知世事岂能尽随人意,平天王能至已是足够,当即一扫可惜,身形闪电般滑出了寒气所罩的范围。 “也罢,断某还有一条请求,不吐不快。” 平天王强压心中战意,沉声道:“但说无妨。” “若我此战败亡,还请你授我独子武艺,导他成才。” 原来却是放心不下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骨肉。 “好!” 断浪父亲听其应诺,心中顾虑一扫而空。 “若你败之,我亦会将你那独子视若己出,全力抚育。” 平天王心中战意已是再难遏制,封刀退隐这么多年他从未有今天这般想战过,更多的,是心中那股无法宣泄的恨意。 他张狂道:“不必,若我平天王倒在了你的剑下,我儿必可再无挂碍与牵绊,一心唯刀,高歌猛进。” 话已说尽,大战立起。 平天王手中柴刀刹那已至,但见刀光一闪,铺天盖地的刀劲是挥洒如急雨,笼罩断浪父亲周身要害,风雨不进。 可断浪父亲又岂是常人,一手“蚀日剑法”同样名震天下多年,此时自然不弱于人,邪异长剑随手一挥,“白阳破晓”已然现世。 剑气喷发如毫光飞掠,光彩夺目,奇招忽撞,二人已是厮杀在一起。 …… 另一头,却说在山下。 两道小身影正蹲在一山洞口的外沿下避着雨,二人张望着外面的天色,不时朝佛首上看去,像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此战之局。 还未踏入江湖的他们自然不会明白这般比斗争的既是胜负,亦是生死。二人既然能各自成为一方魁首,境界自然相差不大,除非生死相搏,否则要想分出胜负何其难也。 似等的有些久。 相似的经历与遭遇居然让这两个与同龄人不同的孩子成了好友,开始变得无话不谈。 可就在二人闲聊之际,那大浪仿佛借了风雨之势,愈发狂急。 “哗!” 巨浪滚滚,一个浪头激起竟达十多丈高,直袭佛膝,即便身负武功,可这等惊变如何是两个人能抵挡的,更何况惊变只在瞬息,想做出反应已来不及。 “断浪,快躲……” “水淹大佛膝!” 二人反应各不相同。 然后便被从江中冲起的巨浪打个正着,齐齐被卷入江中,飘摇不定。 一浪起,一浪生。 还未稳住身形的两人瞬间又复被浪头高高的抛起。 巨浪滔天,宣泄江水这一卷何止淹佛膝,简直是冲天而起,几达佛头,二人就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此刻置身巨浪方晓天地之力的霸道。 也就在这浪生浪消的刹那,二人再无凭依,身处高空是直朝山脚坠下,死劫将至,如此结局不难猜出,必是鲜血淋漓,粉身碎骨。 时值此刻,断浪何曾见过这般变故,早被吓得呆住了,唯独身侧的青年面色沉凝。 “抱紧我。” 猝然,就见青年右手自背后一翻,漫天水花中,一道白芒刹然乍现,正是雪饮刀,白芒如虹划过被青年生生贯如溜滑山壁之中,下坠之势立止。 恰在同时,佛顶上刀光剑气纵横无边,两道厮杀在一起的身影且战且行,正至此处。 只是场中厮杀双方隐露败相的却是断浪父亲,原来是他见平天王未持雪饮,自是不愿倚仗火麟之利,斗至如今竟尚未出鞘,节节败退。 亦在同时。 但见雨中,漫天雨丝里,忽然起了古怪变化,本是空无一物的窄道上竟然慢慢浮现出一道身影,无论是滔天巨浪,或是漫天水花,在其身前俱被一分为二。 望了眼佛首上正在厮杀的二人,姜宁的目光只是瞧了眼那柄邪异的剑便已收回,他朝不远处的山窟看去。 好巧不巧,山道另一旁的树丛里此刻正跳出了三个人,本是正等着此战两败俱伤的三人蓦的被这凭空出现的少年骇了一跳,这般神出鬼没的手段,却不知是人是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等看到对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特别是其腰里的剑后…… 三人身上俱是剑客独有的凌厉气息,两大一小,小者乃一黑衣少年,面容冷漠,像是不会哭,更不会笑,而身侧便是两个阴鸷的汉子。 见少年气息有若常人无任何出彩之处,二人是对望一眼。 莫名的笑容还在脸上,可就在这对望的刹那,除那黑衣少年外,两人脸上的笑瞬间便凝固住了,大好的头颅上,两抹血洞凭空乍现,洞穿额头,血水湍湍,当场毙命。 这还未结束。 就见凝立原地未曾倒下的二人,一人七窍忽然涌出澎湃火劲,由内而外自五脏六腑烧灼而起,一人须发布满冰霜,好似冰雕。 不过一息。 地上便只剩一堆灰烬与一地冰渣,还有一个僵立在原地的冷漠黑衣少年。 感受着地底飞速接近的可怕气息。 姜宁又道了句。 “终于来了!” “真是个怪人!” 身旁死奴、囚奴身亡,即便是再强韧的内心可面对这般古怪可怕的死状仍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惧意。 只不过对方为何没有杀了他? 来了? 谁来了? 看着那无波无澜的目光,步听云心里不禁颤了一下。 佛顶厮杀正酣,此战在姜宁眼中胜负早已分晓,平天王只怕因那雪岭上的一番遭遇修为进境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已能舍了雪饮。 而断浪父亲,手中火麟邪异气机犹胜持剑人,需知剑乃凶兽,这般邪兵凶性更胜一筹,若要驾驭需得降服其心,否则非是人御剑,而是剑驭人。 只怕到最后和平天王厮杀的不是断浪父亲而是这把火麟剑了。 “它来了!” 步听云心里刚浮现出一个念头,那想面前的青衣少年竟是想能读懂他的心思般开口解惑,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处山窟。 它? 步听云虽沉默不语,但亦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山窟,幽深洞口此刻就如深不见底的魔潭深渊,让人打心底里恐惧,像是里面藏着可怕的魔物。 几在同时,佛顶两大高手心中皆生出一种莫名变化,那是一种凭空生起的悸动,像是有什么大恐怖在逼近。 “嗷!” 陡然,一声低沉暴虐的嘶吼从山窟深处传出。 吼声如雷,震耳欲聋。 继而,无穷无尽的可怕火舌竟从有若深渊的山窟中蔓延而出,色呈乌红,像是未干的血,竟将漫天风雨冲散一空,其内蕴含可怕火劲,众人霎时如置身火海。 本在佛膝上的两个孩子被这火舌一袭,登时就如喝醉酒般,踉踉跄跄的跌落了下来。 本是正在厮杀的二人齐齐被那吼声骇了一跳,碰撞间分了开来是直掠而下,各自分抓一人落到了山窟近前。 变故陡生,断浪父亲竟似早有准备,落地之余已爆退开来,远离那山窟而去。只是平天王却没他这般反应,刚将青年放下,但见山窟中一只巨大鳞爪探出,他怒目圆睁不知是惊还是怒,顺手抄过青年手里的雪饮反手就是一扬,须发张扬。 然而平日里足可断石分金的一刀,此刻竟被那鳞爪压下,坚如精钢顽铁。 惊变只在眼前,青年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劲力扫向一旁,等他定神再看,老父已被拖拽回山窟,洞窟内几在同时传出一声惨叫,青年一声悲鸣,起身就欲跳跃进去。 “爹!” 可这身子还没腾起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拽住,正是断浪父亲。 只听他厉声道:“小子,你爹都不是对手你去只是枉送性命,且在这侯着。” 他说完手中火麟一紧,眼中不知是癫狂还是激动,亦或是害怕,目中精光连连。“好畜生,比之传说更为可怕!” 一声长啸,断浪父亲竟是将青年推给一旁的断浪飞身钻了进去,一封书信同时飞射向自己的儿子。“浪儿,爹这便去了!” “爹!” 岸边再起悲鸣。 “你,你不是在等它吗?为何还不去?” 黑衣少年此时口角呕血,明显被那火劲灼伤,见两少年尝丧父之痛他目光一转是直直的盯着一旁的姜宁。 然下一幕怎见面前一直未曾有动作的少年身形竟是慢慢如烟淡去,显然早已入那山窟中,无人察觉。 …… …… …… “轰!” 一声惊雷兀的自天穹劈下,劈碎了屋瓦,劈碎了神案,佛座上早已落满灰尘的泥像更是顷刻四分五裂的碎开。 原来,这世上连世人供奉的菩萨都自身难保。 寂寥无人的破庙角落里,一披头散发的人蓦然睁开了惊惧的双眼,滚倒在神案前,看着面前的泥胎脸上惨笑连连,他无神的望着屋瓦破开的洞,眼瞳急剧收缩,只等乱发被拨开,才露出了下面一张可怖的人脸。 竟是布满了一个个蚕豆大小的毒疮,如今已被他抓破,血肉翻卷,流出溃烂发黄的脓血,腥臭欲呕。 第429章 火麒麟 轰! 一道闪电轰然落在他的身旁,地面瞬间龟裂,四散飞溅的石子荡在他的脸上,疼痛不已。 可他却好似毫无察觉,这般疼痛,较之多少年的生不如死又算得了什么? 惨痛犹在,他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口里一句句地继续哀嚎着。 “啊……天哭……你把我害得好惨啊……啊……为什么……为什么都变了……四兽亡……气运尽……神州毁……那个人是谁……是谁……” 绝望凄厉的哀嚎中,像是因他道出了天地间不可言的大恐怖。 一道雷霆再降,宛如天地在震怒,风雷滚动,像是要塌下来。 “轰!” 本就血浓披面的面容,就在哀号声中,那无数毒疮兀的飞溅出千百道血箭,凄厉非常,惨不忍睹,有若厉鬼。 “啊~” “杀了我吧!” “贼老天……我一生奉天敬地,算尽天机……改了无数悲惨人的命数,难道,难道这也有错……如今天地大劫因一人而起……莫非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世间天荒地绝,诸灵俱灭……” …… 一次次的惨嚎撕心裂肺的响起,像是在炼狱中受刑的厉鬼所发,生不如死。 可即便他受尽这苦痛,最终他还是没有死去,像是上天妥协了他的话,要让他告诉世人这个惊天秘密。 足足持续了一柱香。 风散雷消。 他浑身颤栗着,望着阴沉的天空,不甘心的抬起了颤抖的双手,合指再算,眼皮是急速颤动,似是遇到了想不明白,想不通的事,或是匪夷所思的事,本就惨不忍睹的身躯此刻慢慢倚着那木柱坐起。 “噗!” 口中吐出一口血水,就见他忽然笑了,惨笑着,笑的悲恸难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世人,或是那苍天。 “呵呵……哈哈……原来……”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粗喘着是断断续续的嘶声自语着。“哈哈……仙……气运……命数……原来……有人想要成仙……成仙……” “哗~” 这一次,再无雷霆闪电,此言一出,阴暗的天色霎时变成古怪的殷红,像是夕阳时天边的云彩,天降瓢泼大雨,昏黄如泥,似长河倒悬,像是天穹裂开了一条口子。 他望着这般稀世骇人异景,笑的更大声了。 “……天哭……天哭……原来,这才是天哭……” 暴虐,压抑。 幽窟内,赫见一团巨大熊火由远及近而来,等到近前一看,那竟一头全身冒火的异兽,通体鲜红鳞片,这竟是一头火麒麟。 爪下还按着两人,除了平天王和断浪父亲外又能是谁,手中兵器早已不知掉落到了何处,只能凭一双肉拳捶打,重伤挣扎。 只是这火麒麟本是急行的身子忽然一止,一双灯笼大的眼珠子冒着红炎,因为它的去路上多了一道身影。 …… 十二惊惶,乃是昔年江湖上的百晓狂生以其毕生所见所闻十二种最让人惊惶色变,闻风丧胆的人或物撰写而成的。 这其中第一惊惶便是隐伏于乐山一代地窟之内名为“火麒麟”的异兽,传说此兽能吐火吞金,肉身强横难匹,气息过处俱为焚世火焰,天下高手莫敌,每逢洪灾必要现世人间,杀戮无数。 而这第二惊惶便为平天王所拥“雪饮狂刀”,刀劲过处自成霜雪,见血凝冰,故而杀人不见血。 第三惊惶,断家“火麟剑”,剑劲过处如置身火狱,所成剑伤必是蒸干血液,血尽而亡。 “时也,命也!” 无论是断家赖以成名的“火麟剑”,还是平天王血脉体内世代流淌的疯血,都与这头“火麒麟”有说不清的因果纠缠,哪怕是未来的“绝世好剑”亦是因它而生。火麟邪异,纵观过往,断家每代家主多是受其邪气噬心,最后尽是堕入邪道,凶名赫赫。也只有近几代弃剑不用,才免了这般状况的发生,但也导致“蚀日剑法”未能臻尽其妙,以至于家道中落。 而平天王疯血与断家相比虽有类似,但也有不同,自其先祖“聂英”误吞麒麟血,疯血便世代流淌,隐于体内,年幼者尚且无事,可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显露疯魔迹象,故而平天王子弟自幼便需习得“冰心诀”来克制疯血发作。 可惜,平天王世代仍是不得安宁,这一代平天王更是因爱妻背离极尽癫狂,杀戮无数,血洗武林。 也许在世人眼中这只会归为奇谈,但在姜宁看来,这却是一种惩罚。 看着眼前这幕他摊手一张不由分说便是一掌横击而出,这一掌甫一击出便犹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熊火都被挤压待灭。 那火麒麟见此霎时舍了身下二人腾空朝一旁山壁跃去,正在挣扎的两人只觉一股狂风袭来,便觉天旋地转已飞到了一条岔道内没了身影。 无边火舌袭来,姜宁脸色不变,一股古怪气劲霎时蔓延而出包裹己身,碰撞不过瞬息,就见那熊熊红炎竟是化作一缕缕澎湃火劲汇入他的体内,如万流归江,万川归海。 幽窟内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球。 他此行目的,正是这火麒麟,以及除此之外的神龙、凤凰、龙龟三兽,要想功成只怕还得等待日久,而且对手无数,恐怕届时说不定还得与风云无名等人为敌。 纵观此界,世间绝顶高手莫不是与这四兽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此次一行,比之与那百家争锋更为凶险万分,而且,有那么一两个存在哪怕放到他那个世界只怕亦属神佛一流。 归根结底,还得徐徐图之。 只是与其他三兽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不同,这火麒麟一身气息充其量不过与姜宁持平,无限接近于天人,实在有些奇怪。 相传此兽乃上古炎帝坐骑,弱的还真是出乎意料。 姜宁魂魄之力勃发,念头凭生试着与之沟通,可所得到的却是嗜血,暴虐的回复,根本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嗜人野兽罢了。 “既然如此!” 他周身气机瞬间急剧转为冰寒,岩壁之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凝成一层薄冰,寒霜。 因这般变化火麒麟开始变得不安起来,自山壁跃下的瞬间,一声嘶吼巨大兽爪已直扑而来,地面瞬间现出一到几近丈许的狰狞爪痕,焦黑如碳。 快,太快了。 天赋异禀的身躯造就了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 一缕发丝自空中飘落。 姜宁的身形已蓦的出现在另一边,嗅着鬓角传来的焦臭味,他抬起的手还没落,弹指一拨,指尖一滴冰寒血液已横飞出去,点在火麒麟的身躯上。 与之前那般瞬间蒸干的场景不同,这血液一经临身,便瞬间化作一块可怕寒源,寒气以那滴血为源头席卷其周身。 火麒麟浑身喷薄的火焰居然逐渐黯淡了下来,周身开始凝出一层寒冰。 “还你!” 五指需张,之前吸入体内的火劲此刻经由姜宁的体内一过霎时变为无尽寒气,催发而出,甫一落地的火麒麟只在刹那便已化作一块寒冰,冰封其内。 只是姜宁却未上前,目光微变,气海内力再无保留自周身毛孔喷吐而出,罡气霎时浮现,似被一团厚重水球包裹在内。 而他面前。 就见那冰块中的狰狞异兽,口鼻内本已熄灭的乌红火焰瞬间暴涨,如星火燎原,不下一息便赫然冲散了冰封,寒冰四散,可怕火劲如火海临世,火焰如潮瞬间席卷这幽窟各处通道,特别是火麒麟所立之地,还有两侧山壁已是在这灼热炙焰下开始化作透明,融化。 热,太热了。 “嗷!” 一声暴虐可怕的非人嘶吼更是轰然如炸雷般响起在他的耳边。 强以姜宁以气劲护体,此刻已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在慢慢干瘪皱缩下来,这火焰色成乌红,竟是非寻常火焰能比。 “铮!” 然僵持不过刹那,姜宁又岂会毫无动作,一抹青光瞬间跳脱而出,在火海中划过一道青虹般的流光,所过之处,火焰俱是分到两旁,如潮浪分开。 剑虽先起,人却不落其后。 “叮!” 长剑瞬间已在异兽头颅,二者相击有若金铁碰撞。 可那剑不仅未曾弹开,而是将火麒麟逼退一步,只因剑柄已多一只白皙右手。 长剑入手,姜宁口中“唔”的发出一声古怪提气声音,似龙吟虎啸,背后脊骨微微起伏如大龙腾动。只在一瞬,他身形犹如千万斤,双脚是齐齐深陷入小腿,地面轰然龟裂。 刹然,火麒麟那庞大身躯是生生撞向一旁林立的石柱。 空中,就见一股鲜红晶莹的血水飞撒开来,痛苦的嘶吼顿时传遍山窟。 “滴答!” “滴答!” …… 剑身上,一缕晶莹的血水滴落,发出一声声烧灼般的声响,罕见至极,自姜宁持剑以来,还是首次得见剑身沾染血迹,未曾凝冰。 火麒麟身上暴虐的气息随着一击受伤越发的浓郁了,踉跄着自地上爬起,摇晃着那硕大的头颅,前一刻还在流血的剑伤此刻居然慢慢愈合着。 只是姜宁又怎会给它喘息之机,手中青霜几在那异兽起身的一刻其上青芒瞬间暴涨数寸,剑光璀璨夺目,像是一条游鱼般从他手中挣脱而出。 可是,几在一刹,这火麒麟居然朝着姜宁直扑上来,似有临死反扑之意,口吐金焰,张嘴便咬了过来。 二者同时生变,只见那青芒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划出一道弯弧状的轨迹,自上而下,整个剑身是直直没入火麒麟之前的伤口中,然后自下颌飞出,钉在地面上,只剩剑柄露在外面,滚烫如岩浆般的血水霎时淋满了青霜。 眼见头颅被洞穿,但这火麒麟居然没有当场身死,一声令人惊怖的咆哮中,那巨口已朝姜宁上身咬下。 一切看似漫长,但变化只在瞬息。 躲,已是来不及了。 即便姜宁如今的肉身体魄足可掷象擒龙,但这涅盘未尽,天人未至,若是被这头恶兽咬上一口,只怕比腰斩好不到哪去。 他双臂一扬,身形向后斜倾,人已是倒滑出去。 可这一口还是咬在了他的身上,也不知这异兽平生食了多少生灵血肉,一股难闻的腥臭直扑面而来,血水更是飞洒,渐落在姜宁的身上衣物尽是无火自燃。 一道紫芒“咻”的一声顺势从他袖中飞离而出,盘踞在远处的一石笋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庞然大物。 “咔!” 刹然,就听骨骼碎裂之声响起,这一口,已咬在了姜宁的左肩。 炽热的鼻息近乎是贴着他的脸,身体更仿佛置身火海之中,他气海内力急剧收拢只将五脏六腑护住,口中只闻一声低吼。 “给我起!” 三脉七轮,一轮一重天,三脉俱通,跻身成佛。 火海中,只见姜宁本是瘦削的身形浑身各处肌肉竟轰然鼓胀起来,脊柱如大龙起伏,一股可怕血肉精气自其中弥散至周身百骸各处,左手一勾抵其下颚,右手撑其上颚。 一人一兽甫一角力。 那自上古存活至今的凶兽,竟被姜宁生生按在了掌下,继而一抓一提,火麒麟整个身子就似一破布般在姜宁头顶抡了一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口鼻已是溢血。 却说此时姜宁的身上忽然发生异变,他胸膛上那颗神秘瞳眼被麒麟血一沾染,居然将其悉数吞噬而去。 紧接着,一束晦暗金光自瞳眼中散出,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但见地上仍在挣扎的火麒麟嘴里只发出一声悲鸣,便在这金光中被摄起,继而在姜宁的沉默中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的浓郁血水,散发着摄目红光,扭曲翻滚着没入那瞳眼内。 可就在火麒麟身死的一颗,这整个地界却是地动山摇。 原因无他,本就洪浪滔天的江水更是像失了什么压制,冲毁了无数堤坝,苍生已然遭劫。 不光此地。 只在那无边浩瀚汪洋上,某处神秘的海域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水底,就在麒麟身死的一刻,蓦然,一双巨大的眼睛睁了开来。 冰冷,暴虐,森寒,那是一双昏黄的兽瞳…… 第430章 冰窟之皇 隐藏于黑暗中的恐怖轮廓,随着一点点的游动慢慢从那散发着晦涩光华的鳞片上显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海底却在遭劫。 那狰狞的轮廓一旦有所动作,海底便天塌地陷,逆流翻滚,紧接着更是裂开一条条恐怖的裂痕,露出了下面火红的世界。 海面上,此刻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乌云蔽日,风雨雷电…… 这惊变足足持续了半日一切方才散去。 而在这世间极北之地,在那一望无际的冰雪之地,一个胡髯皆已雪白的老者则是望着神州方向面色有些诡异,愤怒,沉默,叹息,激动,悲戚,犹豫,太多复杂的情绪,此刻皆不一而至,他慈祥的面孔更是一遍又一遍的变化着表情,古怪至极。 像是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他疑声道: “一个倒在路上的人?” 若此时有人从上空俯视往下看,就会发现这老者所立的无边冰原哪是什么冰原,冰原周遭数海水中,一个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巨大阴影正隐于深不见底的水中,而这冰原,不过是这阴影露于水面的冰山一角。 如一城,百丈,数百丈,还是千丈,无人得知……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太阳,像是逃离了苍天之下,老者下意识抬起头,遥望向那天穹的最深处,他那一双苍老的眼睛慢慢眯起,凝望了许久,嘴角忽的一咧,露出了一个如同嘲弄的笑容。 “终于,又一个轮回了……” 天山。 却说在那久不现世之地,一处冰窟内。 一块巨大寒冰倏然碎开,从中闪出一人来,脸遮冰面,目光惊疑的感受着神州的变故,还有内心的悸动。 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似乎,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不断朝他逼来,死劫将至。 “是谁?是谁给我这般大的危机感?”冰面下的那双眼睛阴鸷的可怕,像是能滴出水来,如他现在这般功参造化的境界除了那个武疯子又有谁能威胁的了他的性命。 “火麒麟的气息消失了?” 声音响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他虽是有所猜测,可却不敢踏出这冰窟半步。 神色阴沉不定,足足变幻了好一会,他这才沉声道:“冰皇,去看看谁杀了火麒麟。” “轰!” 冰窟另一处,自在地界,一块寒冰霎时炸开,冰渣四散,但见一道嚣狂身影狂笑而出,那人一头白发,双手被寒冰遮蔽,半边脸被冷霜覆盖,邪异非常。 只在瞬息,狂笑犹在,人已无踪。 “哈哈~” “轰隆隆~” 洪流肆虐之声如一只巨兽的咆哮,放眼望去,就见这整个地界已然化作一片泽国。 洪水滔天席卷,在那那黄汤般的浊浪卷里,身为万物之灵长的世人此刻在这天地之威下是卑微如蚁,死伤无数。 感受着自脚下传来的震动,姜宁徐徐睁眼,肩头的上伤口已止了血,只剩下一个深可见骨的骇人咬痕和几个深浅不一的齿印窟窿,最后的,便是被麒麟血烧灼出的一个个难看的伤疤,像是雪地里一块块褐色的苔藓。 可他的体内,但见一层火红的神华流淌游窜在血肉百骸,气机过处,他的身躯就如干裂的地面般裂开一条条细小的豁口,像是破碎的瓷器般。血管更是一根根浮于体表,如一条条扭动挣扎的蚯蚓般抽搐着,而后流淌出殷红的血水,触目惊心。 “麒麟血?”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姜宁没有表情的脸慢慢蹙起了眉头。 心念一动,就见那一道道裂开的伤口眨眼便已愈合,可这火劲过处,却又再次裂开,而后再次愈合,周而复始。 只不过六次,姜宁便像是失了耐性,体内剑意勃发,由内而外,霎时间,他整个人都像化作一柄惊世神剑,周身须发毛孔尽是吞吐着可怕毫光,吐息便是一道剑气,目光所及亦是一道璀璨剑气。 意由心起,剑意是自内而外磨灭着流淌入体内的麒麟血。 他身上毫光越来越胜,所坐地面更是肉眼可见的在那毫光中被洞穿为尘,继而以盘坐之姿悬于虚空数寸之地起伏不停虚实交转,本是澈净的眸子逐渐大放光明就像是往眼眶镶进去了两颗横贯天地的星辰。 …… 洪水已是平息,可这留下的创口却无法磨灭。 那混浊的泥汤里,漂浮着无数牲畜的尸体,还有一具具人的尸体,浸泡的早已发白肿胀。 像是尽了波涛之势,江水与往常相比出奇的平静,无人得知,更无人看见,一道身影急速自天边飞掠而来,形如鬼魅,飘忽难见,只待数息的功夫便已落在了佛头上。 那人定住身形,竟是一副不同寻常相貌,一头如雪长发高高扬起,脸遮薄霜,左眼是一片猩红充塞其中。 红芒一扫这浩劫过后的大地,那人脸上已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 或许,在他的眼中,那些尸体并无两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也不知练的什么古怪功夫,他双手满覆寒冰,扫视不多久便如感觉到了什么,视线收回,人已是迅速拔起,待跃出佛顶便如闪电般极速坠落,一头冲入了凌云窟。 山窟幽暗,如今再加之洪水肆虐,其中有一截已是潮湿非常。 可伴随着此人身形的掠过,只见岩壁周遭以肉眼可见的结出一层坚愈铁石的寒冰,寒冰继而暴涨,一根根巨大的冰刺赫然从岩壁上长了出来,封住了入口。 直到,他停下。 入目所及,周围一片狼藉,未干的血液,焦黑的石壁,还有中心处坐着的一个人,盘坐于地,一身血污,惨烈异常,如今倒像是陷入了熟睡,一动不动只剩下平稳的鼻息。 古怪,当真古怪。 古怪的是眼前之人看模样居然只如一青年,莫不成就是他杀的火麒麟? 没有丝毫迟疑与停顿,他右手捏爪,赫然探出。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冰皇眼露残酷笑意,冰爪探出足可谓石破天惊,倏忽已至青年身前,眼看就要落下,耳边只听得一声如铜钟大吕般的可怕声音。或许如此说来并不准确,只因那声音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微弱,但可怕的却是那声音所生出的力量,如同有着无穷的魔力,一刹那就好像自他的心中响起,然后蔓延至全身。 那是。 “唵~” 他骇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就在这一字起落的一刻猛然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凝固在了那里,冰爪离那青年的头颅不过一指之遥,可就是这一指,他却无法动弹,仿若不可逾越的天堑。 然后,他眼中那个古怪的青年抬手朝他探出的右手点出了一指,正好补上了那一指距离,亦在同时,青年睫毛轻颤,一双如古井般的眸子赫然睁了开来,那竟好似两团极致的黑洞。 一指落下,顷刻,冰皇身体如遭雷击。 就见他右手上所凝玄冰爪,在这一指下立时布满细密裂纹,而后“砰”的碎开,掌心更同时多出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眼,血水湍湍。 “噗!” 只闻一声闷响,冰皇掌心连同手肘是齐齐炸开一个血洞,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贯穿了一样。 剑气! “轰!” 无形的钳制散去,冰皇的身体瞬间恢复了归属,可他整个人却顾不得掌心伤势,立时爆退开来凝重且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眼里的红芒大胜,后怕不已。 不过半息,只不过半息,可这半息对他们这般境界的人来说却足以死上数次。 看着对方瞬间愈合无形的伤,青年似有好奇的瞧了好一会。 “圣心诀?” 对方说着话,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迹象。 可此言一出,冰皇是眼神微变,浑身再提内力,右手上碎裂的寒冰复又凭空凝结而出,正是他修炼多年的绝技——“雪血爪”。 猝然,漫天爪影横空,满布眼帘,周遭如化寒冰地狱,连空气都似已冻结成冰。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蓦的响起,回荡在这洞窟内,传出老远。 残酷再起他看着被冰封在玄冰里的青年,隔空便已一道劲力横击而出,那巨大冰块登时碎成漫天冰粉,连同里面的人,化作一地尘埃,难分彼此。 “哼,那老东西莫不是有了除去我的心思?可惜,我雪血爪大成……”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冰皇已没停留之心,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便朝外行去准备回去复命。 可这一转身,眼前景色赫然大变。 耳边轰隆作响,天空微雨飘摇,脚下,他竟是还立在之前的佛顶上,江浪滚滚如雷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 冰皇脸上不论是笑容还是阴狠俱都凝固在了脸上,他就好像从未进去过一样。 然而真正让他色变得却是眼中所见一切都超乎了他的认知。 那风有锋芒,那雨有锋芒,就连江上卷起的浪头亦有锋芒,适才所见水中无数尸体皆已不见,如今居然变作这便可怕,就好像……就好像这是一个剑的世界,匪夷所思,前所未见。 甚至,就连他脚下的石子都生出一种刺痛,仿佛他踩踏的不是石头,而是刀山剑林,剑光流淌其上,嗤嗤激射不停。 “精神之道!” 冰皇双眼一缩,一身百年功力赫然再起,心中却对那漫天风雨不敢懈怠,更是对之前的青年忌讳莫深,出手的,除了那青年又能又谁。 蓦然,风向他吹来,雨向他落来,浪向他打来,天地之间竟无容身之处。 “散!” 他长吸一口气,双手一扬,气劲虚凝,只见漫天风雨居然真被他撕开一道巨大豁口,风雨不能近其身。 狂笑中他直身而下,踩踏于那滚滚江浪之上,像是化作一条翻江倒海的妖龙,冰寒到极致的内力疯狂涌出,脚下江面霎时以他为中心凝结成冰,蔓延向四面八方。 “哗~” 大浪接着一个又一个被他打散,风雨一次又一次被他撕裂,狂笑近乎充斥在这方剑的世界,像是在嘲笑对方拿他没办法。 然后,他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风消雨散。 江浪退去,头顶不知何时竟挂着两轮炽热的火球,像是一眼便可看尽沧海桑田。 那太阳所照之光此刻亦如之前的风雨般尽为剑气所化,无穷光华洒落,江水干涸,万物枯亡晒死,地面干裂,至尽至绝的气息,万物俱灭。 他能撕碎风雨,能打散江浪,现在又是否能打碎太阳这把普照四极八方的神剑,而且还是两颗。 冰皇骇然失神的望向那两颗太阳,猛然间,他只觉得这颗太阳似乎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就好像之前见到过,如同一双眼睛。 眼睛? 而这,也是他最后意识。 刹那,眼前一切景色皆在退散。 山窟依旧是那山窟,姜宁正坐在地上,面色有些苍白,他一双深邃的黑瞳像是刚睁开不久,一只手亦刚点出不久,然后艰难落下。 一指外,一道身影的眉心正滴落着血液,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直直贯穿其头颅,眼中神色早已黯淡。 一挥袖,姜宁又缓缓合上了眼睛。 面前,冰皇枯亡的身体像是腐叶烂壳般轰然散落成渣,湮灭成尘。 …… 秋去,又是一场冬。 马厩外,断浪看着外面的风雪将身上单薄的衣裳紧了又紧,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裹着,可那无孔不入的寒意却不曾减少分毫,反而更加的冷了。 冷的他直打颤,只能依着那团火堆搓着双手取暖,盯着上面煮着的粥,不停的朝掌心哈着气,嘴里哆嗦着。 “好……好冷……” 许是这地太冷太寒了,那火苗上的一锅粥始终慢吞吞的熬着,这半天也不见有咕嘟冒泡的迹象,断浪一遍遍的用木勺搅着,只是眼里的泪也搅了出来,像是断了线般啪嗒不停的滚落。 无声的哭着,像是怕被人看见,他索性端起那一小锅粥跑到了马厩一侧被隔出来的小屋里,一个人躲在干草里啜泣着咽下那米粥。 太冷了,那粥离了火不多时便冷了下来,冷的断浪加快了舀粥的速度,连泪都忘了再流,企图凭着那余温带来一丝温暖,可下一勺,粥已见底。 寒夜难熬,更何况还是在天山。 腹中无温无饱,断浪只能卷缩在干草中想着能早点睡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可就在他意识迷糊之际,耳边忽的听到一句句声音,那声音初时听闻只觉近在咫尺,可等他凝神听的时候却又似在天边。 “无住不着,无相无形……” 真奇怪,这大半夜的谁不睡觉跑出来念经。 断浪一个骨碌爬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紧了紧身上的薄衫,好奇的推门走了出去。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 断浪这一走出去,便看到外面不是什么天下会,不是天山,更不是那狭隘的马厩,而是一个温暖的小屋,屋里烧着一盆碳火,暖和无比,仿佛是黑暗中的唯一一点光明,吸引着他。 而碳火旁有一张木桌,桌案前正坐着一个人,手持毛笔,似在低头写着什么,像是入了神连他的到来也没发现,嘴里同时念叨着他之前听到的东西。 “……纳天地诸气归于一身,万川归海而海不盈,气归诸穴,诸法悉空……肉身为船,以人渡己……跻身成佛……可达彼岸……” 起初断浪还贪恋着碳火的温暖,可到底还是武学世家的子弟,渐渐地,他竟是随着那人嘴里的话听出了一些端倪。本来有些忐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人的身后,而后偷瞄着那人毛笔落下所成之字,以及还有一幅幅古怪的图。 那图亦是古怪非常,乃是人像,只见毛笔划过,上面便多出一条条细线,像是经络图,但所画经络他居然闻所未闻,迥异于他的认知。 那图他看不懂,但那人的话他越听越心惊。 这居然是一门可摄他人功力于一身的可怕奇功。 天下武功各有利弊,特别是内功,各大门派皆有其独门心法,所成条件亦不相同,内力运行法门更是天差地别。 可按照此人所言竟能纳百家内力于一身,互不冲突,而后尽归己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第431章 凌云再变 起初断浪还贪恋着碳火的温暖,可到底还是武学世家的子弟,渐渐地,他竟是随着那人嘴里的话听出了一些端倪。本来有些忐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人的身后,而后偷瞄着那人毛笔落下所成之字,以及还有一幅幅古怪的图。 那图亦是古怪非常,乃是人像,只见毛笔划过,上面便多出一条条细线,像是经络图,但所画经络他居然闻所未闻,迥异于他的认知。 那图他看不懂,但那人的话他越听越心惊。 这居然是一门可摄他人功力于一身的可怕奇功。 天下武功各有利弊,特别是内功,各大门派皆有其独门心法,所成条件亦不相同,内力运行法门更是天差地别。 可按照此人所言竟能纳百家内力于一身,互不冲突,而后尽归己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魔功,当真是旷世魔功,以人渡己,摄他人内力为己用,这不是魔功又是什么,他人辛辛苦苦修行之功,一朝化为乌有,悉数尽归己身所有……” 断浪越看心里越是震惊,浑然已忘记了寒冷,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太可怕了。然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人笔下所记,旁听着那人嘴里的行功之要,牢记于心。 只等桌案上的灯火化作黄豆粒大小,似是记完了,也说完了。 断浪意犹未尽,一切所悟如醍醐灌顶,就见那人合上了笔下的簿册,其上所书四字——“万川归海。” 不可想象,回过神来的断浪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般古怪的功法,能创造它的人又是何等不同寻常。 可他心中却同时暗道不好,私闯此间已是无礼,如今又窥的此等不凡奇功又该如何? 忐忑好奇之余他正欲去看那人的样貌,谁知桌角的火苗“噗”的一下便灭了,像是被风吹灭,连带着那温暖的炉火也一起熄了,眼前登时一片漆黑,断浪一个哆嗦,已被冻醒。 他蓦的睁开眼睛,心中怅然若失。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 凌云窟内,一尊早已落满灰尘的身影如一尊坐像般一动不动。 瞧着面前的壁画,姜宁徐徐合上了眼睛。 “所谓的成佛成魔,也不过是一念罢了,若成佛,渡你一程又何妨,若成魔,便作局中一子吧……” 幽幽声音响起,但见凌云窟入口,轰然坍塌,就此尘封与世隔绝。 秋末冬初,却见有一人自远处的村落慢慢行来,待到凌云窟洞口时,看见堆满的石块封的死死的入口,这人只得目光收敛,凝神不动。 视线所及之处,他望的乃是那洞口边缘处一道道狭长数尺,细如竹片的痕迹。 自当年两大高手对决后,江湖上无不传言这二人已同归于尽,葬身江底,但不知又有谁散出消息,说那二人已齐齐埋骨凌云窟,只因其内匿有一上古恶兽,此兽浑身是宝,食其血肉不但可以功力大增更能长生不老,一时间惹得人心动荡。 相信除了那故意散布消息的人外没人知道真假,可他知道,但他不是听说或是看到,而是算出来的,洞悉天机,神机妙算,若他想知道,这世上九成九的秘密他都能知道,除了那一点点他不想知道的。 他是个菩萨。 佛经中有记,言有菩萨能观遍世间众生疾苦并救其脱离苦海,可他不能,他不能救人,更不能救己,他虽名菩萨,但与之庙中泥像相比亦无区别,所以,他叫“泥菩萨”。 佝偻的身子被一件巨大的灰袍罩着,连同那张脸也藏在里面,看着显得十分臃肿。 瞧着那一条条已长满青苔的痕迹,泥菩萨从宽大的黑袍中探出了一只猩红的手,皮肉糜烂,血痂外翻,像极了一只鬼爪。 可这右手还没碰到,只是接近寸许,他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可怕剑意弥漫而出,令他浑身毛孔骤缩,心悸非常。 昔年之战已过去快两个年头了,可这所留剑痕仍有如此余威,实在不敢想象。 他抽手缩回,终究是没有落下那寸许的距离,仅露的双眼多了一抹复杂之色,只是双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只在洞口停留不过小半盏茶,他已转身离去,去时身如柳絮,飘向远处,身法极为不凡。 可自这一日开始,他每天都要来一次这凌云窟,有时清晨,有时正午,有时傍晚,每次也都是在洞口停留,寻常时候只在远处集镇上的一处破庙里落脚。 日复一日,如此古怪行径居然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江湖上也不乏高手听闻传言前来一探究竟,但见洞口被堵,一个个只得无功而返,大呼可惜。但也有人不死心,久居集镇,似乎在等那洞窟破开的一日。 …… 白雪皑皑。 时值岁末。 凌云窟外,又来了几道身影。与那些来来去去的江湖中人不同,此次只有三人,而且还是三个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不过十余岁。 正是借机回凌云窟为父立碑收敛遗骨的平天王之子,断浪以及一路随行的步听云。 可看见洞口已被尘封,平天王之子断浪二人顿时悲从中来,年纪最小的断浪更是流着泪,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哭的很是伤心。 “哭什么?” 泥菩萨也来了。 他走到那堵住的洞口目色沉凝,像是在盯着什么难言的大恐怖,失神许久才回神看着一旁的三个孩子。 低沉的声音让三人一惊,居然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 断浪一抹眼泪,哼了一声。“这是你家?我想哭就哭难道还要先和你打声招呼?” 平天王之子并无断浪那般孩子心性,只是神色黯然,眼眶微红道:“家父埋骨其中,未曾想如今连遗骨都无法收敛,故而悲从中来。” “唉,确实可怜。” 泥菩萨叹了一声。 “谁要你可怜!”断浪闻言只觉自尊心受损,待看见对方手中布幡,当即再次反驳道:“哼,平天王之子我们走,不要和这个坑蒙拐骗之辈说话!” 原来那布幡上面正写着“洞悉天机,神算无漏”八个字。 泥菩萨并无恼色,只是幽幽道:“命由天定,我即便说个真假虚实出来你们三人的命数也早已注定,改不了,逃不掉,所以不说也罢。” 古怪的言语反倒让平天王之子起了好奇。 “前辈有何指点?” 泥菩萨望着满是孩子气的断浪目光直勾勾的,看的人心里发虚。 最后是摇头道:“孩子,需知邪心如毒,野心胜火,妒心似刀,你若不能降服自己的心,只怕日后所作所为会为他人做了嫁衣,落得个非人……” 言至此处,泥菩萨身躯陡然一震,话语戛然而止,就像是喝醉酒般,他身子一个踉跄眼中神色已然大变,继而变得萎靡不振。 稳了稳心神,泥菩萨深深的看了眼洞口,无视断浪嘲笑的神情已转身离去,似他等待这般久只是为了这短短的几句话。 “你们也走吧,大难将起,留在此处只会置身其中,他,也要醒来了~” 说完他倏忽已飘离向远处,远离了这里,像是真的有什么大灾难要发生,起落间速度快的惊人。 断浪看了看头顶的阳光,不服道:“江湖术士,这青天白日的,会有什么大难发生,除非又是滔天洪水……” 正说到这里。 “哗~” 佛脚下的江浪霎时激起,怒涛翻卷,只闻一声哗啦巨响,似山崩海裂,又如晴空霹雳,震耳欲聋。 断浪表情霎时僵住,看着从佛脚下冲激而起的滔天巨浪似没反应过来。 平天王之子反应极快,他神色一变抓起还在愣神的断浪便已朝佛膝跃去,兔起鹘落间几个纵跃便已上了佛顶,步听云亦紧随其后。 大难,果真是大难。 三人望着眼前剧变,赫然是洪水再起,昔年一幕再次涌上心头。 就见远处的江水掀着巨大的江浪携万钧难匹之力一次次的拍打向这里,浪花激起直欲冲上佛顶,天地之力再现人间,远方的集镇村落顷刻摧枯拉朽,如蚁穴般溃散。 巨浪迭起,浩劫再临。 眼见这一幕,平天王之子于心不忍,身形已是如一股狂风般自山巅卷向那集镇。 只等三人离去。 那凌云窟内,一尊周身尘埃早已化作石壳的身影陡然一震,继而裂开无数细纹。 一刹那,天地之气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自山窟各个通道如万流归江朝那身影涌来,像是一缕缕有形的清风。 “天人交感,人间至境。”适才远去的泥菩萨如今立于一山顶翘首看着凌云窟的异景,好半晌才出声叹道:“好一柄至尽至绝的绝剑……从此天剑再难独占鳌头……苍生苦也……” “轰隆~” 巨浪滚滚,洪水如猛兽。 大难临头。 这世间万物自然天成,春荣秋枯,日月轮转,四时演替,皆有定数。 可如今,大佛周遭居然出现可怕异变,就见那积雪之下早已枯亡的草木如今居然像被一股无形气机感染,春芽冬发,地涌绿意。本是光秃秃的地面不过十数个呼吸便已有了一抹如荫绿意,花朵绽放。 但这并不是结束,草木郁郁葱葱,花朵娇艳欲滴,可盛开的同时亦不过数个呼吸便又花谢枯亡,眨眼便已腐烂如泥,然后又开花,周而复始,轮转不休。 就宛如短短的时间里,这里的一切已走完了它们的一生,枯荣轮转。 到最后方圆周遭奇景再变,本是皑皑白雪的大地忽然一分为四,一者地涌绿意,鲜花含苞待放,一者花草齐放,娇艳欲滴,一者草枯花萎,一者一片枯灭。 赫然是四季所现之景,春生、夏荣、秋枯、冬灭。 四时同天。 “如此剑法,已是有违天意!” 只敢远远遥望这一幕的泥菩萨看得是心神震撼,四时轮转,此乃天意,岂能为一凡人所掌,更何况是人便有情欲,便有私心,如何又能完美驾驭这惊世骇俗的剑法,人又岂能成为天。 可马上他的神情便已变作呆滞。 但见四时合一,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团巨大夺目的晦暗气机,如一轮灰日横空,可怕气机流淌,甫一出现,那气机猛的暴涨延展开来,直冲天空,远观只若一柄立于天地间的如橼巨剑,煌煌镇世。 几在瞬间,那气机倏然散开,漫天灰雨洒落。 “这这这……” 一连说了三个这他竟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倏的,就闻一声浩瀚天音降世。 “唵~嘛~呢~叭~哞~吽~” 霎时,声浪所过之处,洪浪平息,惊雷停歇,仿佛有无上伟力降临,定地水风火,天地尽归寂静。 泥菩萨凝望此等惊世骇俗的手段,感叹道:“人间至境,天人降世,从此超凡入圣,已非凡人。” 这般境界,若是身在佛门,便可作一尊罗汉,受万千信徒膜拜,引人供奉,更能开山立派。 这无数年来,世间高僧层出不穷,可能化作觉者的人却少的可怜,仅以世间流传,纵观古今也不过只有两人罢了。 一者乃是昔年达摩祖师,不但一身佛法奥义惊天动地,武学修为更是功参造化,其名一直流传至今,始终不朽。另一人便是当年西去天竺,求取真经的玄奘法师,他一生都在求悟,最后成等正觉,亦是震古烁今。 此境,已非常人能揣度,传说非精神圆满者不可至。 放眼整个江湖,此等境界者无不是彻悟道心的至强者。 如今,再多一人。 …… 此刻,远处的村镇上。 平天王之子此刻一路急行,身法之变已如狂风肆虐,内力催发到了极致。 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集镇,以他的性子,又怎能冷眼看他们葬身鱼腹而无动于衷,自是与断浪、步听云三人分掠三方通知周围的村民。 盖因此处地势略高,故而江水未曾蔓延至此,只是按那急险之势,怕不下一时三刻待水位涨起,这里亦是无法避免。 直到他听闻那浩瀚天音,便发觉脚下浅流蓦的一顿,像是被定住一样,但他身形不仅未停反而再急,只因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只有百息的时间,过后江水再急,乾坤难逆。” 临近黄昏。 乐阳村市集依旧一片喧闹,街边一个个摊贩吆喝叫卖着,路边酒馆的酒气在冷风里高高扬起,人来人往,车马如龙。 倏然,就见一道身影飘忽而至,卷起尘埃。 平天王之子气喘吁吁,狂奔几近一里以他的境界一身劲力几乎耗尽大半,脸颊早被汗水打湿。 看着这些扔不知大祸临头的人,他当即顾不得调息只是竭力高喊道:“洪水来了,大家快逃啊!” 第432章 洪水劫后 惨叫,哀嚎, 天倾地覆。 “爹!” “救命啊!” …… 水声隆隆如地龙翻身,大地震颤,浑浊的泥汤不要命的冲刷着大地上的万灵苍生。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帝王一步流血千里,而这天地一怒,众生遭劫。 “村长,真的有洪水啊,那个孩子没骗我们!” 某个村落里,两道身影死死的抱着个一颗槐树,其中一人脸色煞白的对着另一人仓惶道。 槐树本就不大粗壮,二人攀附其上加之水流的冲击树杆已被压的有些倾斜。 村长惊魂未定,他在意的却不是村民的话,而是怀里岌岌可危的救命稻草,眼中不易察觉的露出了一丝阴狠,只趁着村民扭头之际一脚便踹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脚可怜那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头坠进了宣泄的洪流中,溅起一个水花便没了影子。 “救我……救救我……” “滚开!” 看着一个个朝他游来的人,村长更是怒目狰狞,不仅未施援手,还一脚脚将其踹开。 可这洪水势头越来越大,他怀里的救命稻草这会是真的岌岌可危了,一个浪头打来连人带树都被没过。 “救……救救我……” 村长死死的抱着那树,呛了几口泥汤,正惊魂未定遂见不远处的一根木枝上忽多了两个人,说来也奇,无论浪头多大,那两人的身体始终紧紧的吸附在水面上。 一苇渡江,不过如此。 村长眼中顿时涌出希望之色,竭力的嚎着,嗓子都哑了。“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可以你们很多银子……救救我……” 又一个浪头打来,他挣扎着冒出头,只是眼中的希望开始散去然后破灭,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与怨毒。“畜生,你们一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呜呜……救救我啊……” 因为,那两个人正离他远去。 可到最后,洪水中连咒骂的声音也没了。 …… 着江水上翻滚的浮尸再看看身旁的姜宁,泥菩萨是几番欲言又止。 但见洪流下游有一峡道,南北走向两山如一天然屏障,江水宣泄之势立被遏制。姜宁立在峭壁顶峰上,瞥了眼黯淡无光的天空轻声道:“你忘了,我已经救过他们了。” 峡道彼岸,只见平天王之子,步听云,断浪三人正帮仅存的人从这汹涌无匹的江水中捞着尸体。可那洪流之势先前虽得以稍缓,如今叠浪而来,变得更加凶险万分。 不多时。 洪流再袭,那些对着平天王之子三人颐指气使的村民那还顾得上地上的尸体,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山下狂奔而去,连妻儿老小都抛到了脑后。 “排云掌!” 怒啸中,就见步听云跃至峡道出口,浑身内力一提奋起双臂,其上青筋血管登时暴跳而出,掌劲汇聚之下竟能招来无边云气,声势骇人,拼死亦要阻那洪流,为众人争取逃命之机。 姜宁平静的看着,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双掌横推而出,掌劲与那洪流碰撞的刹那步听云身躯一震,口鼻已是滴出血水,脸色霎时淡如金纸,气息一乱,俨然已受重创。 “云师兄!” 平天王之子一脸悲戚。 “他完了!” 断浪怔怔的看着,他从未觉得步听云居然会为了毫不相关的人如此悍不畏死,双掌推出,虽拼死震碎一个浪头,可这洪流何止一浪。 伤心归伤心,可二人顾不得太多,回身便那些村民追去。 “轰~” 一旁的泥菩萨早在之前便掐指卜算起来,像是要看清步听云抗天的结果,究竟是粉身碎骨,还是绝境逢生。 陡然,眼见巨浪已如遮天掀起,他双眼一睁,低声道:“来了!” 如今已至寒夜。 明月高悬。 就在泥菩萨话语落下,天边倏的多了几道身影,快的不可思议,犹如鬼魅,寒月之下有若飞仙临世,缥缈非常。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只一眼便能分辨出皆是体态婀娜的女子。她们只在天边一掠,峡道前便已没了步听云的身体,显然已被救走。 洪流如龙咆哮着。 “你跟了我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姜宁凝望着那一白一青两人远去的方向,话语轻飘飘的落下。 他身侧的泥菩萨眼神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自我洞悉天机开始,我一直深信这世间再无我不可知之事,可现在,我有一个困锁在心的问题。” 姜宁“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找我解惑的!” 他并没有拒绝。 “说说看!” 泥菩萨沉默稍许,眼中不知道何时竟流露出一抹不可言的恐惧,还有难言的憎恨,然后他问了个一个很古怪的问题。“天是什么?” 天,是什么?确实古怪,这偌大的红尘浊世,不解之问犹若群星浩瀚,恐怕谁也没想到会有人生出这般古怪想法,而这个问题,只怕这世间也无人能解答。 只因放眼过往,没有人这般问过,更没有人这般想过。因为世人从来都是仰望着天,天高不可触,风起云涌,雷霆急电,在世人的眼里,他们只看到了这天的威严,天的力量,天的浩瀚,没有人敢质疑它的存在,怀疑它的存在。 “天命又是什么?所谓的注定又算什么?” 泥菩萨又开口了,他望着那些浮在水中的尸体,双眼渐渐布满血丝。“我这一生都在奉天敬地,可换来的是什么,妻儿惨死,但凡与我相关之人无不落得个不得善终,我如今更是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终年难见天日……哈哈……我很想知道,什么叫天命注定……” 他嘴里像是咬出了血,变得含糊,伸手揭下了那张罩在头上的黑袍。 月光下,已然出现了一具形如厉鬼的躯体,浑身恶臭蔓延,头发稀疏,浑身竟好似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来,无不是鲜血淋漓,血肉外翻,有的伤口还渗着腥臭的脓血。 哪怕以姜宁如今的心智,瞧见泥菩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貌神情也是有过一抹晦涩变化,望着那双歇斯底里近乎绝望的眼睛,姜宁说出了他的回答。“其实,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顿了顿,他目光一垂,像是觉得有些冷,双臂上不自觉的冒出一个个细小的凸起,右手已按向剑柄,将其死死的握在手里,径直走向南方。 只剩幽幽的话语在泥菩萨的耳边响起。 “说不定,它正藏在暗处窥视着我们呢,也许它是仙,是神,是魔,又也许,他是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 西湖。 午后,蝉声正噪。 “呜呜呜……” 书斋外头,一小女孩坐在浓荫里的青石上揉着眼睛啜泣着,旁边正闭目养神的老相师只得无奈的睁开眼,慢悠悠的取过早已放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说不出的舒畅。 不用问他都能知道,得是自家孙女又去对面茶寮听那说书的老头讲故事了,一个月得有二十来天都是白素贞的故事,总听不腻,偏偏每回听了都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跑回来。 在这个故事里,雷峰塔下活埋着一只粉身碎骨的蛇妖,遭挚爱背叛,身死心死,永镇雷峰塔底,不得超生。 结局实在太过悲惨,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听了都是为之戚然恻隐。 摸过桌角的三两枚铜子,头发都快掉光的老相师将其递了出去,笑道:“莫再哭了,去买几块枣糕,你叔叔还给你留了碗酸梅汤,可甜了,买了就快些回来,爷爷再给你讲一遍,肯定比那许老头讲的好。” 瞧着女孩小跑向远处的背影,老人又朝逃走的余荫里挪了挪,感受着吹来的习习凉风他躺在木椅上直舒服的像是整个人酥了般。 不多时女孩就回来了,小脸红扑扑的,额上尽是汗珠。她熟悉的跑进书斋,瞧了瞧书桌前正在打盹的青年,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捧起桌上的一个瓷碗,里面正盛着琥珀色的酸梅汤。 说来也怪,无论这暑气多么酷热难耐,可但凡叔叔给她熬的酸梅汤总是沁凉可口,与寻常人家的孩童不同,自打记事起她便百病未生。 倏的。 “姜大哥,你要的草药我给你放这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的午后。 阳光底下,一个身形魁梧伟岸的青年背着一个盛满草药的背篓正脸颊流汗的走了过来,裸露的皮肤呈古铜色,沉稳壮实,像是铁打的一样。 人如其名,他就叫阿铁。 阿铁非是他的本名,只因没人知道他的名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才叫阿铁。 “放那吧。” 书斋里面一直打盹的青年稍稍抬了抬头话语含糊的应着,如同半睡半醒。 “阿铁哥哥,喝口酸梅汤吧,可解渴了!”一旁正听爷爷讲故事的丫头瞅见青年过来,当即捧着碗献宝似的。 可等她看见阿铁身后的人,小女孩明晃晃的大眼睛立时闪过一丝怯意,但还是鼓起勇气道:“阿黑哥哥也喝一口吧!” 原来阿铁身后还有个青年,许是刚走过来,令人惊奇的是二人居然长的一模一样,若非穿着与气质有些差异,只怕连分辨都分辨不出来。 那人一身黑衣,面容冷若顽石,像不会怒,也不会笑,就似一块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惧意,生人勿近。 他叫“阿黑”。 二人皆是五年前流浪到这里,出奇的是两人同时失忆,一般无二的样貌只让人觉得他们是孪生兄弟,至少所有人都这般认为,以至于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这般认为。 天无绝人之路,二人整整在西湖流浪了十余日,终于,幸得一个叫“徐妈”的好心老寡妇,见他两个着实可怜,于是也顾不得自身穷苦,毫不考虑便把他俩收养下来。 这徐妈膝下无儿无女,本就孤身一人,加之年迈衰老也只能替人做一些针线活赖以糊口,只是如今收养了这两个孩子本就拮据的生活更是举步维艰,入不敷出。 好在阿黑与阿铁很是懂事,找了一些活计,替其分担了不少,这其中就包括给“妙笔斋”姜秀才摘药。 若要细说的话这姜秀才也是五年前来的,那年北方发大水,百年难遇,听说是来投亲。一起来的还有个一身黑袍的老相师,怀里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女婴,起初人们只以为这是祖孙三代,但等日子一久却慢慢发现不是那一回事。 三人走到这西湖便落了根,置办了一间院子住了下来,如此晃眼已过了五年。 瞧见女孩眼里一闪而过的怯意,阿黑面有迟疑,然后沉默着将自己的背篓放在了书斋门口便转身离去了,只剩阿铁哄着不知所措的女孩。 两家相隔并不远,也就两百多步的距离,倚着西湖而居,一个在西湖畔的一角,一个在西沿。 “怎么了?” 兄弟二人正沿着湖岸行走,阿黑忽的停了下来,下意识回头朝身后的那间普通书斋凝视过去,沉默的表情像是有着某种警惕。 追上来的阿铁疑惑问道,他亦是回头看了看,就见那祖孙二人还有书斋里的青年正往屋子里收拾着东西。 不解的收回目光,阿黑平淡道:“要下雨了!” “轰~” 前一刻还余晖犹在的天空忽的响起一声震天雷,天空一下亮的可怕,风起云涌。 变天了。 兄弟两人的步伐登时更快。 雷声隆隆。 正在收拾着东西的老相师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唉,命运多舛,天意弄人。” 他眼中的绝望如今已少了许多,自从眼前的人亲自出手为他拔出疮毒配药疗伤,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也渐渐淡了许多,特别是当他还多了一个孙女,人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本想死的心突然就不想死了。 女孩并非是他的血脉,而是在那场洪水中收养的,取名小环。 “要下雨了!” 姜宁神色平淡的扫了眼不远处的幽深湖面,旋即提起门外的两个背篓走向了后院。 “轰!” 又是一声。 本来亮的吓人的天空马上便阴沉了下来,暗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雨云厚如山峦,空气变得闷热。 小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撑着下巴张望着外面的天空,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呼,小脸被吓得煞白,但还是好奇的张望着。 不一会。 “哗~” 酝酿许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倾盆直下,天地似被这漫天水幕连接在了一起,“噼啪”的雨声似雨打芭蕉密集。 …… 也就在这个时候。 西湖中的某一处,那原本无数涟漪迭起的湖面忽然起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就见湖面先是多出一道凹痕,然后就如布帘般被徐徐分开,宛若打开了一道门户。 门户内,一道曼妙身影自水中浮现而出。 一条白色影子,那是个女人。体态异常修长、婀娜有致,此刻虽从湖下升起,然那一身白如云烟的丝罗襦裙竟没湿半分,显得异常如梦如幻。 一条条柔顺细长的丝带犹如无数白练,千丝万缕,又如数不尽的白蛇,不断在雨中飞荡,亦是滴雨不沾。 那女子面遮白纱,唯有一双美眸露在外面,迷惘的看着兄弟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难收。 第433章 大神宫 翌日。 “爷爷,你不知道,哥哥家来了个姐姐,长的可漂亮了。” 一大清早,就见小环拿着根糖葫芦雀跃的跑了回来,像个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嘴里一直说着那人长得如何如何漂亮。 等到小女孩和玩伴跑远,老人才眼露叹息,像是早已看到了一些人的命运嘴里低声说着,如一个孤苦的老人在自说自话。“你不去帮帮他们吗?也许在未来,他们会是你的助力也说不定,我们都是局中一子,那场大劫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一次清算的……千秋大劫……哪怕是你……” 老相师边说着边拾起盘角的几枚铜钱,作势就要往桌上丢去,想卜一挂,但最后在空中顿了有那么一两息的功夫又无力的放了下来,对于所谓的命运,他已有些不信。 斜角不远处的那个茶寮里,一个头发掉光的老头给一帮孩子们又讲着白素贞的故事,仍旧是那个结局。 老相师看在眼中又是摇头叹了一声。 书斋里的青年正随意的临摹着书贴,简单普通,没有丝毫出奇之处,他目光看着笔下的宣纸,一边写着一边头也不抬的淡淡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不知凡几的人只以为掌握了力量便参透了生死大道,超越了这亿万苍生……神如此,魔如此,连你这尊菩萨不也是如此……” 老相师陡的一怔,面容霎时变得有些灰败,继而苦涩的笑着默然不语,一双如枯树皮般的双手似无处安放般显得很是局促。 但让他欣喜的却是书斋里的人语毕竟罕见的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姜宁先是瞥了眼那茶馆里正在给孩群讲故事的许伯,然后又看了看外面阴沉到吓人的天色这才拾起墙角的纸伞走了出去。 “算了,索性今天就出去走走好了!” …… 山道不宽,窄且陡,迂回曲折。路上长满了杂草,也不知道多少年前开辟出来的,如今两侧的荆条都伸了过来,走的人自然更少了。 古庙。 荒山总有古庙,世道艰苦难行,人们总是喜欢把希望施给所谓的神佛,以至于庙宇遍地,如此,自然有了比较,哪个庙近点,哪个庙灵验,哪个庙气派,香火鼎盛。 人心势力,对人尚且如此,又遑论一尊死气沉沉的泥像,遗忘的自然也多。昔日的香火供奉已尽,神案上也落满了厚厚的尘埃,庙宇开始变成颓垣败瓦,杂草丛生,以至于沦落为野兽盗匪歇脚的地方。 来来去去,却是连一柱香都没人再点过。 古庙狭隘,似除了一尊神像和一个供桌再也容不下他物。 神像笔直挺立,由顶至脚高逾八尺,一头披散长发,加之庙内光线幽暗,看着便觉得凶恶且阴森,身上所披的也不知是何朝何代的服怖,戴着一层不知名的护甲。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像。 与那些世人供奉的庙宇内的神像不同,这尊神像,更像是一尊邪神,说不出的妖异,古怪非常。 好在今天有人来了,打破了这份静谧。 “救命啊~” 一声声由远及近的呼救声。 声音愈近,脚步亦是愈近,临了,却见是个慌忙逃命的女子,一脸惶急,像是个受惊的兔子,见到哪破庙,女子二话不说便跑了进去。 身后,是一头龇牙咧嘴的恶狼,黑黄的狼毛,呲开的嘴里滴落着口涎,一点点的逼近上来。 女子很惶恐,瘫坐在地上一点点向后退去,只等靠到那神案她才停下,然双脚仍不停地磴着,是面如死灰。 这荒山野岭本就人迹罕至,如今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在她心生绝望之际,这寂静荒庙兀的生起阵阵奇异怪声。 “唔……唔……” 那声音异常低沉晦涩,似是沉重的呼吸,又似鼻鼾,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头恶狼闻声竟是后腿一软,身下溢出一滩腥臊的尿液,而后夹着尾巴头也不回的朝远处急窜了出去。 野兽的直觉往往比人要敏锐,这庙里究竟有何种恐怖之物,竟然能把一头恶狼吓得尿了。 死绝逢生,女子长呼出一口气。她寻声看去,只见视线落下的地方,竟然是那尊邪异的神像,而且,看来看去,也就只有这尊神像能发出声音。 莫不是神像是活的? 诡异的声音仍在继续。 “唔……唔……” 即便心有忐忑,但少女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借着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少女才看清这竟是一尊自己不知道的神只,半掩在黯淡的阴影中,让人心里发慌。 但,也许说不定是它显灵救了自己。 说来也怪,只见那神案上居然放着一支未点的香,就好像等人来点上。 那是一支火红色的香,少女心存感激,拿出火折子正要点上,可等见到这般颜色当下一愣。 红色的香,殷红似血,亦是诡异莫名。 可她略为踌躇之后,到底还是点了。 一缕浓烟如一条盘旋而起的细蛇,溢着怪异的香味,女孩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当即就看呆了,可更惊人的还在后头,那细蛇般的烟雾竟然像活物般钻进了神像的鼻子,就好像被吸了进去。 也就在神像把那一缕袅袅烟雾全数吸尽后,一声低沉的呢喃蓦的响起。“终于,醒来了!” 开口说话的,赫然是那尊神像。 “咔咔~” 一刹,神像表面的石壳登时生出无数细小裂纹,继而不等女子反应过来便已“轰”的一声裂开,石壳已然四分五裂。 激荡而起的烟尘中,之前的神像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与神像一模一样的身影,正傲然凝立在神案上,一头散发半黑半红,一袭火红色的战袍,还有一身灰暗如黑的流淌着可怕光泽的战甲。 可他一经现世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看向面前唤醒他的少女,而是望向庙外,或者说是那个门口,冷冽的眸子如两把冰刀般划过,割的少女肌肤生疼,踉跄后退,满眼恐惧。 倒在地上的瞬间,少女下意识回头看向门口,原来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安静非常,可等她看见那人手里提着的东西后,女孩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双眼索性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神座上的汉子木然着脸,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对方的右手上,散着古怪的光芒,一字一顿的道:“大神官!” 那是一颗头颅,被青衫男子提在手中,涂的五颜六色的脸上一双眼睛仍睁的老大,像是瞧见了某种无法想象的大恐怖,死不瞑目。 那眼睛余光犹在,宛如头颅刚被摘下来不久,又或者说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摘了头颅。 低沉的声音像是有了某种变化。 “有意思!” 感受着那肆无忌惮野兽般的目光,姜宁似浑然不觉,无动于衷,平淡道:“之前那个自称为大神官的人也这么说,黄泉多寂寞,不如,我送你去见他吧。” 话落之际,手中头颅登时自焚而起,化作一颗火球,血肉骨头转眼间便在他的手中化为了灰烬,渣都不剩,地上的少女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抛出了破庙轻飘飘的落向不远处。 “轰~” 几在刹那,一股可怕到如山似海的澎湃内力轰然蔓延开来,一时间飞沙走石,这座被人遗忘许久的破庙更是坚持不到半息便轰然坍塌。 暴乱四起,只见一道如烈火般的身影在漫天飞沙中屹立不倒。 那人的声音更低沉了,像是一头即将爆发的凶兽。 “报上名来!” 可惜却没人回答他,但见门外青年左手中的纸伞一抬一指,本是阴沉的荒山野岭刹那似被照亮了一般。 天地间登时满布无穷杀机,刺骨冰寒。 那是一道难以形容的璀璨亮光,亮到极致,让人不敢直视。 但消散的也很快,扬起的尘埃还未落下,那刹那都足以形容十之一二的流光便已散去。 天空又下雨了,零零散散,淅淅沥沥。 姜宁默然着脸转身撑伞走向来时的方向,背影逐渐淹没在雨里。 身后,一尊魁梧的身影正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一次,就像是真的变成了神像。 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 长街冷清。 “回来了!” 泥菩萨没想到姜宁回来的这般快,在书斋门口翘首期盼的看着雨中那撑伞而回的青年,屋檐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着,打在他那稀疏的头顶溅起一蓬蓬小水花,眼里流淌着赫然如孩子般的光华。 身旁的小环乖巧的坐着同样朝外张望着。 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姜宁嘴里“嗯”了一声,他将伞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嘴里复又接道:“只遇到两个,可能其他人走的不是那条路吧!” 对面街角的茶寮已变的空荡冷清,许是主人走的很急,连铺子都没来的及关,一些个茶碗座椅在雨中被淋湿了个干净。 泥菩萨闻言一愕,他如今虽对天命已有所不信,但一生所见所闻,所学所知仍是天下罕有。 当今武林,中原神州大地看似平静,可这暗地里却激流暗涌,高手层出不穷,有人自称为“神”妄想主掌神州,有人化身为“天”玩弄世人,有人跻身成“魔”屠戮天下…… 而这其中,便不得不提大神宫,当年,一位自号为“神”的绝世高手,一个一百七十年前的恐怖存在,体内流淌的,更是非同一般的血脉。 此人天赋极高,无论资质悟性皆属世间绝顶。 一门武功,若想习得小成少说也得数载春秋的熬炼打磨,巩固根基,倘若再想大成臻至其妙,耗费的精力时间更是难以估算。 可此人仅在二十岁之前便已精通天下武学,独步天下,傲视武林。与生俱来的可怕资质更是将佛、道、儒三教奥义融于一身,天文地理,奇门八卦无一不精,无一不晓,便是医药毒术亦是达到世间绝伦的地步。 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 可惜就如姜宁曾言,总有太多的人得到了力量便以为自己参透了生死,超越了苍生。 这个人也不例外,力量的强大往往伴随着的是野心的滋生,他自号为神,妄想统治神州大地,故而四出访寻奇人异士,成立了一个神秘宗派。 便是——大神宫。 只可惜走漏了风声,引来中原武林群起而攻之,大大小小几近五十多个门派,双方就此爆发了惊天动地的惨烈一战,此人以一己之力独占五十派掌门,血战十天十夜,竟是让他赢了,功参造化。 可惜,大神宫于此一役同样元气大伤,为了躲避再起的围剿,神率余部隐遁世间,暗中养精蓄锐,以求东山再起。 这一等,便等了一百七十多年。 而这“大神宫”中的众人,无不是以神为名。 愕然散去,泥菩萨看了看外面如棉絮般撕扯不开的雨丝,低声道:“两个就够了,够了……” …… 惊骇,以及无法形容的震撼。 古庙已毁。 雨雾中,乍见一道如魔神般的魁梧身躯正凝立在废墟中,动也不动,半黑半红的发丝已被雨水淋湿粘粘在脸上,粗壮的双臂仍保持着出拳之势,一双眼眸仍自凶戾,冷的让人不禁颤栗。 然而,他已经死了。 “神将……死了?” 若是有人在侧,就会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平日里那个和善非常,整日给孩童讲故事的许伯,此刻却言语困难,怔怔的看着面前这具已彻底冰冷的身躯,声音有些发沙。 不光是他,还有一个妇人,老妇人。 与那许伯一样,只要是这西湖边上的人,都能认出来,这个妇人正是收养阿铁,阿黑的“徐妈”。 可如今,他们却不像外表那般苍老,显然真实的与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地上,还有一具半掩在泥渍里的无头尸体,看那独有的穿着,身份已是不言而喻,正是“大神官”,像是条死狗般被人扔在一旁,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颈上的伤口还在溢着血液。 事实上除了许伯说出那句话后,这荒山野岭就剩下雨声了,还有蓦然生起的心跳声,无言的恐惧感霎时蔓延开来,让人心悸。 “你可知来了高手?” 徐妈的腰身没了人们所见的那么佝偻,眼睛更是明亮非常。 许伯干涩的苦笑着。 “你觉得我能发现?” 气氛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不说这大神官,仅以“神将”而言,若是出世,只怕无名那般昔年武林神话不出,便注定了横推当世的存在,如今居然就这么死了。 而且这般古怪的死状,比那些身首异处,死无全尸刚来的可怕,分明是连还手之际都没有便已命丧黄泉,若对方不是暗中偷袭,那便是深不可测的大高手。 但既然对方能等到“神将”苏醒了再出手,分明不是前者。 念及此处二人只觉心里有些发寒,与他们不同,神将身负灭世魔身这般长生不死的绝学,竟死的这般干脆利落。 这般手段,他们也只在那高高在上“神”的身上看到过。 看都没看脚下的无头尸体,许伯深吸一口气朝那尊不倒的身躯走去,他更在意的是对方杀人的手段,“神将”周身竟诡异的未见一滴血迹,更不见一丝伤口。 两人不过十数步,然许伯却足足走了数十息的功夫,而且每走几步总要顿一下,像是生怕前面那个早已冰冷的尸体突然暴起伤人一般。 ……四步……三步……两步…… 就在他们只剩下一步的距离,许伯脚下忽响起“啪”的一声脆响,断的,是一截木枝。 可就因为这一根木枝,无论是许伯还是徐妈,二人瞳孔一缩赫然齐齐色变。 不由分说,双臂一展,许伯身形已如离弦快箭般朝后滑去,像是一只展翅的白鹤,单足点地,快的将雨幕分了开来。 而他双眼,却死死的望着神将的尸体,只见他周身毛孔如今因那一声脆响,居然吞突出无数令人心悸的毫光,像是里面有什么可怕之物要破体而出。 “剑气!” 失声之余,徐妈亦是起身,似要抽身退走。 只因那毫光从出现不过刹那便已是暴涨开来,璀璨夺目,神将的尸体开始如雪消融,剑光所照之处更是俱皆消散,生机尽灭。 像是黑夜中亮起的一团星火,眨眼以燎原之势燃起,以那神将的一身血肉为凭依。 “嗤嗤嗤……” 可怕的激响瞬间将这片山顶切割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和坑洞。足足三息,只等神将的身体消融殆尽,那剑气才似油尽灯枯般黯淡。 披头散发,一脸狼狈的两人,看着面前化作一片黑土的死地,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旋即头也不回的朝山下狂掠而去。 第434章 大神宫(二) 雨一连下了数日,断断续续,这西湖之地本就灵山秀水,柳翠烟浓,如今落下这雨雾里更是出奇的凄美。 “姜大哥,这是今天的草药!” 每天阿铁和阿黑两兄弟都很准时的来送药,但今天有些不同。 他们是三个人来的,多了个少女,哪怕再简单素朴的衣衫也掩盖不住女子那张异常好看的脸,和一双清澈脱俗的眼睛。 少女唤作“白情”。 背后亦是背了个小背篓,走在两兄弟的中间,温婉如水,只是三人各自的距离有些不同,气氛很是微妙。 瞧着阿铁有些局促的表情,姜宁多取了一份银钱递了过去,道:“无妨,多一份也没事。” 阿铁当即如释重负,满是感激,家里日子本就拮据,如今再多个人自然就显得更难了。 却说这一幕好巧不巧的正落在了茶馆里给人倒茶的许伯眼里,他只觉得那姜秀才此时总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举动,就好像有什么地方和他的认知不一样。 这些时日,自从目睹了“神将”的死状他可是见谁都要好好观察一番,总觉得平时有说有笑的面孔里隐藏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最后一回想,记起对方也是五年前来这里的顿时上了心。 却说这一走神,连茶碗里茶水溢了还不自知,只等有人喊他才及时回过神来,大呼老了不中用了。 只等闲时,兜着自己的烟管,他晃晃悠悠的朝书斋走了过去,这几天雨下的,那算命的老头也没摆摊了,只坐在那里摆弄着手里的铜钱,像是能玩出几朵花来,然后给那个最爱哭的丫头讲着故事,偏偏在对方的嘴里白素贞故事的结局很是完美。 他笑呵呵的招呼道:“老哥,我那一人太冷清,今还剩了几个小菜,咱们喝上几杯?” 老早就注意到对方的泥菩萨闻言一愣,活到他这个岁数早就成了人精,那还能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看了看屋里,见那人只是写着字,当即笑着应道:“呵呵,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许伯眼里,脸上笑着,心里却已起了端倪。 酒足饭饱,等泥菩萨牵着小环从对面茶寮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黄昏了,加上阴雨连绵,这天空比往常要暗的太多。 街上清冷,商铺也都关的差不多了。 如此,没过多久就只有书斋还开着门,亮着灯火,老相师哄睡孙女也回到了后院,像是已经歇息,唯剩一人还在里面。 又过了些许时候。 风声飒飒,雨声缥缈。 “呵呵,姜公子,夜已深,还不歇息?” 兀的,一道声音蓦然出现在了门口。 却见门外雨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人,在忽明忽灭的火光中显得异常黯淡,原是一慈眉善目的和尚,身穿袈裟,一脸的慈悲相。 不,不止一人,还有一个,一个一袭青衣的身影,那是个女人,只在前一刻还没有她,可她下一瞬就似自天边飞来,凭空多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张五颜六色的面具,静立雨中。 屋内,一直沉默寡言的青年终是抬起了眼睛,看着门外的两人,嘴里惜字如金道:“等人。” 那青衣妇人冷冷道: “等谁?” 毛笔一顿,姜宁身体一直,轻声道: “你觉得呢?” 青衣妇人立于雨中,诡异的是那雨竟然如帘在她头顶分开。 “想不到,吾等自以为已是天衣无缝,不想姜公子更是深藏不露,近在咫尺竟没发现阁下乃是一名高手。” 话已至此一切便已没有怀疑探究的必要。 “神将、大神官可是阁下所杀?” 和尚慈悲笑道。 姜宁目光无波,暗淡如夜。 “怎么?杀不得?” 听到这般回答,青衣妇人蹙眉道:“你有何目的?” 只是书斋中的人却似厌倦了这般咄咄逼人的对话,手中毛笔顺势一提一划,空中,但见一道墨汁离了纸面已飞洒而来,信手一笔,那墨汁竟在空中凝而不散,悬而不坠,如笔落纸上直直飞出了书斋。 然前一刻还平淡无奇的一笔,就在出了这书斋飞如雨中的刹那,一笔登时在雨中蔓延开来,就好像一盆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渍,瞬间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接我一剑,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本是仍自不动的二人瞅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当即脸上就变了颜色。 清冷的话语犹在耳畔,二人眼中,只见那之前一道飞来的墨汁此刻在雨中竟是如鱼得水,转眼暴涨开来,像似化作一道黑色的长河,横空撞来,端是可怕非常。 退退退,二人齐齐爆退,身形直接飞掠而起,可这一笔或者说一剑却更快的不可想象,先前本就心有质疑,如今反应自是慢了一分。 本以为杀死神将的是屋里那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相师,怎料竟看走了眼,是眼前这青年,而且还如此年轻。 一剑之下,眼前风雨似被一道深渊般的天堑横断,漆黑恍若能吞尽眼前一切光明。 心知避已是比不过,二人视线相接,当下各施奇招。 妇人双手一震,掌心下压之际但见身后西湖之水陡然分离出来两缕水流,形如灵蛇盘旋而起,继而绕于周身化作一巨大水帘,如一张镜子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旁的和尚尽管仍带笑容,可却早已泛白,眼珠子瞪的老大,双手蓦一合十,体内气劲冲出,嘴里仓促念了一句佛号。 二人奋力抵挡,却是来不及还手招架,只在刹那黑河便已到了身前。 夜空中的雨幕里,遂见两道刚刚掠起四五丈高的身影只在空中一滞的刹那,口中咳血的同时只如狂风中的风筝,直直倒飞出去多远,而后一头坠进了西湖水中,溅起两朵巨大的水花。 “阿弥……贫僧……没死……” 探出头的和尚心有余悸的看着,待看清楚袈裟上的那道清晰的墨渍脸色是变了几变。 另一旁的青衣妇人亦是与他一般,死劫临身的刹那他们到底还是人,遥望着湖畔那抹熄灭的灯火苍白的脸色登时更白了。 “和尚,这一次你可要好好求你那菩萨保佑,保佑那人不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 放眼过去,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抗拒时间,草木凋零,鸟兽寂亡,就连人,亦是如此,不能例外,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而人,之所以生而为人与这天地万灵有所区别,是因为人有着悲苦欢笑,有着情爱困苦,归根结底,不过两字,人性。 这无数年来,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虽无法抗拒,却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譬如那一些经久不息的传说,还有缔造那些传说的人。 也许,上天是公平的。生老病死,欢愉苦厄,正因有这些,我们才会想要去变的强大,为之努力。甲子一轮回,一生不过百年,弹指一须臾,可当我们打破这轮回,又会得到什么呢? 时间在变,人也在变。或许某一天,当人打破了这个轮回,获得了不死的寿命,是否也就意味着丧失了那颗努力的心,丧失了自己为之执着的东西,丧失了自己珍视的东西,丧失了自己的人性,那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他可以是神,是佛,乃至是魔,但唯独不再是人。 悠悠岁月,神殿便一直长存于此。 如冰雕玉砌,极尽华美,鬼斧神工的只让人觉得不似人间之物,恍若梦幻。 清冷的寒雾弥漫在这里,像是九天之上的云气,缥缈难言。 他已经很多年没走出去过了,走出这个神殿,这个帷帐,太久了,自从他杀了忤逆自己的女儿,杀了威胁到自己,甚至比自己更加惊才绝艳的妻子,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他眼里的那片人间。 他早已泯灭了凡人才有的人性,而现在,他高高在上,极尽威严,是这偌大神殿之主,更是“搜神宫”之主。 长生不死的神。 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已到了何等地步,众人更不敢去想,早在一百七十年前他便能以一己之力挫败五十派掌门,如今已快过去三个甲子,一身实力早已无法揣度。 莫说出去,便是他的身子都好像许多年未曾动过了,落在帷帐上的阴影始终如一,像是沉浸在受万千人的膜拜中无法自拔。 只不过,今天他却罕见的有了动作,只见两道可怕的亮光倏然自帷幔后生出,形如实质的白光似可斩杀天地万物。 那竟是一道目光,正落到了一个跪伏在地的和尚身上。 一刹,一种源自于内心的恐惧油然升起。 “你是说,这西湖,来了高手?” 古怪的嗓音随着断断续续的话语而响起,突兀的落在这不知道寂静了多少年的神殿,更是令那个和尚不禁颤栗。 和尚的头埋的更低了,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属下所言确切,绝不敢欺瞒神……连……连神将和大神官都已命丧其手,似是一位剑道高手……” 此话甫一落下,那帷幔之后的身影蓦的“哦”了一声,不喜不怒,像是没了人的七情六欲,没了喜怒哀乐。 “法智,你和他交过手了?如何?抬起头来,回答我。” 连他声音都似是从高高在上之地落下来一样。 原来这和尚僧名法智。就见他忐忑莫名的抬起头,神色惊慌,最后道:“非一合之敌。” 他说着一解僧衣,但见胸口一道古怪的伤口正落在上面,不深不浅,力道控制的极为巧妙,似是在说要想取他性命亦非难事。 “哼,你身为法海第三代传人,怎的这般无用,竟抵不过别人一招。” 如同丢了自己的颜面,神的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变化,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仪。 和尚闻言只得满脸通红,垂目不言。 “既然有了变化,计划也提前吧!” 和尚一愕,这五年来他与假徐妈日夜易容匿在此处,便是为了神的一个计划,不想如今居然生出变故,竟要提前。 “神的意思是?” 帷幔后的身影忽慢慢立了起来。 “这一次,我亲自出手,绝不能有什么差池。” …… …… …… 破陋的土屋里,满头白发的老妇正看着身旁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少女。 憔悴苍老的面容,浑浊的眼睛,无一不在说着老妇满是苦难的前半生,好在上天可怜她,送给了她两个懂事孝顺的儿子。 一双似干瘪橘子皮般的手正颤颤巍巍的喝着米粥,桌上只有一碟野菜,这便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吃食,可老妇却始终没夹过一筷。 咽下一口寡淡的清粥,老妇嘴里含糊的叮嘱道:“采药的时候要小心,小心毒蛇……” 对于这样每天不厌其烦的话,兄弟二人亦是不厌其烦的听着,然后应诺,像是在说自己听着呢,记得了。 可看到那佝偻枯瘦的身形,那双早已浑浊的眼目,还有一双颤颤巍巍的手,阿铁不由鼻子一酸,只是大口喝着粥,不发一言。 却说一家人正吃着饭,门外忽多了两道身影。 一个和尚,和一个奇怪的人。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他的脸就似一团混沌般扭曲难见,只有一双俯视着苍生大地的眼睛睁着,望着眼前的一切。 “你是?” 阿铁见有人临门,当即疑惑道。 可他等来的不是回答。 “你们两个,怎么?见到本神亲临,还不参拜?” 那声音异常苍老可怕,却又极具威严,似不可一世的霸主。 桌上本来正在吃饭的老妇还有那个少女,脸上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豁然一僵,继而倏然变得苍白,扑通一声就从木凳上滑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正仍自惊疑的兄弟俩瞧见这一幕当即一愣,正欲去搀扶,殊不料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荒诞古怪。 两人就听与自己日夜相伴的娘嘴里本是苍老的声音一变,变作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敬畏。 “小青参见神。” 一起的还有那个小情,浑身抖如筛糠。 “二神官参见神!” 这都怎么回事,兄弟两人简直不明所以。 可马上,二人已是目眦尽裂。 只见那自称为神的人忽然双目一亮,伏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少女,她雪白脖颈上的那颗头颅霎时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感受着脸上慢慢流淌的余热,阿铁浑身僵硬,眼睛瞪圆的看着那具还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少女,此刻已芳魂寸断。 望着怔愣的兄弟俩,见一旁的阿黑双眼流泪,神二话不说,袍袖一卷,阿铁便已身不由己的被摄到了身旁,狂风大作。 眼看阿铁就要落入其手,却是再起异变。 西湖水中,一道白影翻袖飞出,电光火石间,手中白练一卷,竟是一裹阿铁腰身,将其拉了过来。 “神姬,你要背叛我?” 那白影却不作回答,更未停留,身形缥缈若仙,竟是几欲逃离此地。 “不自量力!” 没人能看清神的表情。 只见他右手一抬,五指需张,空气霎时逆流,凭空竟起强大吸力。 “杀!” 一声冷喝,却见阿黑手提柴刀,直直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当头便砍。 可飞出去的也是他,手中柴刀更是寸寸碎裂,有若灰烬,口角溢血。 一直跪伏在地的徐妈,看着阿黑那张执拗倔强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眼里不知为何居然闪出几分犹豫,继而一咬牙,竟是翻身而起,双手快如闪电化作两柄手刀直削神的后心与脖颈要害之地,嘴里更是焦急喊道:“快去前面书斋。” 骤起的几番惊变,扑朔迷离的变局,阿铁看的是不明所以,但眼见阿黑受伤,他仍是奋力挣扎着,嘴里喊着“娘亲”,心急欲焚。 “娘没事,快去前面书斋,请那人出手!” 徐妈身形不复佝偻,一头白发转眼已显黑意,竟是要舍身为其争取脱身之机。 “移天神诀,你忘了这是我创造的武功吗?” “法智,还不拦下他们?” 神双眼已如神电,纵横睥睨,但得见白影裹着阿铁朝远处飞去却还是有些惊怒,呵斥着一旁动也不动的和尚。 和尚也是看到一脸不明所以。 他闻言愣了愣。 “神,我该对谁出手?” …… 第435章 神族 清晨。 天色只是微明,湖畔凉风习习,吹皱了那湖水,也吹来了一股血腥味。 正往外面搬着桌子的老相师忽愣住了,乍见湖面一道白影倏忽飞来,手中白练还坠着一人,正是阿铁。 蹙眉一展,苍老的他低低哀叹一声,因为不仅他知道,连屋子里的那人都知道,眼前的阿铁,不过是五年前那个为抵洪水而重伤失忆的步听云。 至于那个白影,正是当年救走步听云的其中之一,他与姜宁更是亲眼目睹,又怎会识不出来。 只可惜身为“神姬”又怎能与凡人结合,更妄论私动凡心,就如那神话传说中的一样,这个女子,这个名叫“白素贞”的女人,注定是个悲剧。 步姓,天下姓氏言有百家,可唯独这“步姓”有些与众不同,因为它还有一个名字,神族,步氏神族。 千百年来,若有人能够与世长存便不难发现。因为在过去的五百年里,这世上最耀眼那的几颗星辰他们都姓“步”。 孟子曰:“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五百年前,曾有剑道强者独步武林,一身修为超凡入圣,盖世无敌。可世人却不知他的来历与身份,只是惊其举世莫敌的剑法,称之“剑神。” 四百年前,江湖再现一绝世高手,不过及冠之年一身刀法便已当世无敌的——“刀神。” 三百年前,又有一人以一双肉拳再登武林绝顶,天下无敌——“拳神。” 而在两百年前,这世间又多了一尊神——“长生不死神。” 现在,江湖再多一尊神——“不哭死神。” 只有他这个因窥了“天哭”,能看见世间一切秘密的泥菩萨才知道,他们,都姓步。 之前泥菩萨也曾对姜宁说过,只是姜宁似早已知道,并无任何异色。出奇的反而对这一族与生俱来的惊人天资有些好奇,口中似言及血脉,甚至猜测过这步氏神族的先祖也许曾是过去的岁月里一尊真正走到这人间极巅的存在,超脱了凡人之躯,血脉得以流传。 这样的特例不是没有,仅他所知,这世间仍有这般相似的“姓氏”,族中但凡有强者出世必为旷世高手,惊才绝艳到了极点。 女子面遮白纱,可上面已是一片殷红,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飘飞的身体像折了翼的鸟雀,摇摇晃晃,几欲坠落。 直堪到距离泥菩萨十余步开外便已踉跄落了下来。 “唉!” 泥菩萨眼里有些悲戚,这世间也许不乏有从一介草民最后登临九五之类的故事传说,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可谁又知道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命运从一开始便已注定,注定了他们为何而生,因何而死,以及来到这个世上的目的。 身后,一抹青衣慢慢落入眼角,屋里的人已走了出来。 感受着远方天地间气息的变化,姜宁垂落的右手兀的抽搐了一下,食指中指轻轻一颤,下一刻,他右手中已多了一柄利器,目光投向天空。 “这便是摩柯无量么?” 只见天空风起云动,似波涛蔓延无边,声势惊人。 姜宁嘴唇开阖却无声传出,而地上正抱着步听云的少女,此刻那双无比动人的眸子先是一怔,最后眼里流露出一抹挣扎,然后又慢慢平复下来。 这一幕却是无人得见,就连泥菩萨都没注意,皆被那变化的天色惊在了原地。 “好惊人的力量。” 泥菩萨正失声惊叹着,身旁的青色身影已跨了出去,一步跨出,人已没了踪影,只剩声音留在原地。 “在这等我!” …… “娘!” 看着那浑身浴血的青色身影阿黑是一声悲嚎,奈何技不如人,莫说是那神,便是那个和尚他都不是对手,似除了一次次的爬起跌倒外再无别的办法。 而他口中的“娘”如今是一招败退,身受重伤。 “你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昔年她身边的一个丫鬟罢了,也敢违逆我!” 说罢,“神”一掌便朝其天灵盖去,势若万钧。然而,只在此刻,就在此刻,他的掌心前蓦的多了一个东西,一柄剑,连鞘的剑。 横空飞来,倏忽已至。 可怕的剑吟如清泉冲泻般密集。 长剑之后,是一人,像是自虚空走出,紧随利器而来。 瞬息,剑掌是直直撞在一起。 二者甫一相遇,剑鞘抵掌心,两者间一股恐怖的气流霎时冲击开来,生起可怕狂风,吹弯了花草,吹伏了树腰,更是将地上的母子两推出了战圈,远离了此地。 之前看似利器先至,然此刻那后行的人却不落半寸,慢条斯理的抬手握剑,话语温和平淡。“传闻你一身所学已囊括天下万般妙法,虽是驳杂,但却悉数精通,任取一样,皆可独步天下,不知,可懂剑道?” 两人当面而立,剑掌相击,无论发丝还是衣袍尽被那可怕劲风吹拂向后,更是令那和尚无法睁眼直视。 “哼。” 苍老威严的冷哼落下,见自己一掌被拦,神那张混沌般的面具上赫然亮起两抹可怕神华,那是目光,足可杀人的目光,凝为实质的气劲嗤嗤破空而出。 寻常人若是遇到这匪夷所思突兀的一招自是凶多吉少,可偏偏他的对手是姜宁。 目光一凝,似已看到对方炸开的头颅,惨烈的死状,可惜不等他得意,一旁的法智和尚已失声骇然。 神的身体更是一震,因为他也看到了一双眸子,可怕剑气如流光激出,对方竟是以目为剑,将目光化为剑光。 “雕虫小技!” 耳边只闻一声淡淡的嗤笑。 神便觉面颊生出一股剧痛,鲜血登时飞溅。 “嘭!” 一道声响落地。 神脸上的那张面具已如冰块般碎裂开来,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像是看见了莫名的大恐怖,一旁看的震撼呆滞的法智忽一声惊呼,蹭蹭连连倒退,望着神的庐山真面目瞠目结舌。 那张脸,严格的来说那已经不能算是脸,纵横交错,沟沟壑壑的皱纹比那百岁老人的还要深,堆积如页,脸上的肉皮布满了无数褐色的斑斑点点,像是离了血肉骨头,自脸上垂了下来,就好像拿钉耙在泥地里挖了一耙留下的痕迹。 这副面容比之厉鬼只怕还要再可怖上几分,更加可怕。 太老了。 他能不死,却无法不老,二百多年的岁月留下的痕迹足够把一个人变成鬼。 这就是长生不死的代价。 “哈哈……哈哈……” 看着手上沾染的血水,神眼睛的瞳孔先是一缩,继而一愣,然后忽癫狂笑了起来。 “好!” 好字一落,两人身体齐齐一拔,直直冲向远方,空中霎时如天雷勾动地火,惊爆连连。 只剩下从头到尾都没出过手的和尚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远去的二人,最后一咬牙转身朝那书斋走去。 “你是谁?” 法智看着门口拉着孙女的老相师目光微凝,青年已是那般惊世骇俗,若这老者是其长辈,只怕一身修为会更加惊天。 低头安抚着惊慌的孙女,泥菩萨长呼出一口气,望着换了副面貌的许伯,道:“泥菩萨!” 法智那张脸闻言陡的一震。 “你就是这天下盛传一时的江湖第一相师泥菩萨?” 老相师摇头笑道:“呵呵,泥菩萨是我,江湖第一相师不是我。” “什么意思?” 法智蹙眉。 泥菩萨低头对着孙女说了声莫怕,这才平和道:“我已不会再为别人卜测命数,自然便算不得相师。” 原来如此。 “你竟甘心舍得这一身惊世所学?”法智犹感不信。 但他说完便已朝着这对孙女探出了手,非是要杀他们,而是要擒下他们,只为了那“雷峰塔”下的东西。 如今在场高手除却神姬白素贞仍能有些动作,无论是步听云或是神母小青或是阿黑,俱都重伤未愈气息微弱,自是无人能阻他。 然而,他这手还没全部伸出去却触电般的缩了回来,身形更是霎时向后爆退开来,急若奔雷,那一双眼睛是死死的看着泥菩萨身边的小女孩,其肩头处,一条紫鳞斑斓的异蛇正搭在上面吐着猩红的信子,冰冷的蛇瞳让人心底发寒,与之对视。 “姜叔叔说了,你若想活命,就最好不要乱动等他回来。”女孩的脑袋半藏在爷爷身后,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爷爷的衣角,声音低弱蚊虫。 声音尽管低弱,可似法智这般内力精湛的高手又如何听不清楚。然后他就不敢乱动了,不仅不敢动,额角冷汗更是涔涔滴落,因为前一刻还在女孩肩头的异蛇,此刻竟然换到了他的肩膀上,他自己居然全无察觉。 “嘶嘶”的声音近在咫尺听的他头皮发麻,像是一下被人点了穴,凝固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苦笑一声,扫了眼在场众人,法智干涩的说道:“那小僧便恭敬不如从命,就在此处静候他吧!” …… 天光已明。 “隆隆隆……” 战鼓般的声浪由远及近,似万马奔腾,放眼看去,只见远方天边忽闪出一条白线,随那隆隆巨响而来,飞驰而近,潮头推涌。 “潮来了!” 江边众人无比翘首以待,看着那逼来的潮浪振奋莫名。 原是又到了一年一度“钱塘江”观潮的时节。 可就在众人远观之际,远处群山间忽然飞出两个黑点,初时并无人察觉,可越来越近方才有人惊觉,本是因潮浪震撼的面容猛的一愣,继而身子一颤,声音哆哆嗦嗦的道:“江上飞去了两个人!” 众人仍沉浸在潮浪雄浑的奔涌大势之中,乍闻此言还未有人当场回过神来,可只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功夫,众人表情皆与那第一人一般,面色一变,最后看着远方那两个已从黑点化作两颗石头的身影是瞠目结舌。 “嘿,真有人。” 潮浪滚滚如雷鸣,却见有两人从远处山间飘了出来,众人一时看的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伸直了脖子恨不得张望过去。 两道身影兔起鹘落,竟似御空而行,不时踏浪借力,飘忽斗转,各自身法皆已穷极变化之妙看的那些江湖之人似魔怔般颤抖着。 “好,你既问我懂不懂剑道,我便以剑法胜你。” 苍老的身躯,苍老的嗓音,整张脸像是挤在了一起,神抬手一划,提气虚凝,但见他体内一缕白芒自丹田游窜向右臂,遂凝于右手,透掌而出。不下刹那,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古怪的剑,更是可怕,白芒敛去,映入眼中的竟是一柄水晶般的剑。 “可惜,若是之前的我,体衰身弱,想来虽能与你一战,但绝不会抗衡太久。”他说着一横手中长剑,目光癫狂,沉凝,最后痴痴的笑着。“更可惜,我现在已明悟这世上旷世无敌的力量,摩柯无量,只有神才能掌握的力量。” 说话间他左手一横,再起一道白芒窜出,竟是双手双剑。 这便是日后风云仗之灭雄霸,杀断浪的力量。 姜宁瞧在眼里,或者说是看着那两柄剑,平淡的表情有了那么一丝波动,甚至他的视线还朝阴暗的天空瞥了一眼,像是在看那青天有没有变化。 与他之前所有历练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命运之说最是深重,那就是天命,天命注定一切,如一盘大棋,一切早已注定。 可在这局棋的轨迹里,那些不信天命的人都死了,准确的来说是死在了风云的手中,而这“摩柯无量”,便是来自于天地间的风云之力,天力,二者合一更是威能无穷。就仿佛风云天生便是为了“替天行道”而生,继承了这股无与伦比的力量。 雄霸不信命,死了,断浪不服命运也死了,帝释天自称为天,更是死无全尸。 这在世人眼里的善恶之争换一种方式去看倒更像是苍天为了扫除那些不服天命之人的大清洗。 而他现在,就是要扰乱这轨迹,他从不相信什么注定之说,相反他更相信一切是某个可怕存在故意为之的。 就如人看蚂蚁,是否这浩瀚青天之上的不可知之处,有存在如观蚂蚁般观望着世人,拨动着苍生的轨迹,而他,想看到真相。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境界越高,感受到的便越多,似他这般转世都有可能,现在就算是有个腼腆的胖子突然跳出来说他是仙人只怕姜宁第一个反应不是转身便走,而是揣测着真假。 但,想归想,实力还是最重要的。 二人飘忽起纵,只似两团虚影,在那潮浪上起伏纵跃,倏忽往来。 直到一抹青光乍泄,如长河冲出,直击近百余丈,那是滔天剑光。剑光先出,这江上才起一声清越剑吟,足可见持剑人拔剑之势有多么恐怖迅疾,像是已破开空间,无物可挡。 当世顶峰一战。 几在同时。 却说在江畔的凉亭里,一散发布衣的中年人坐于其内,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架古旧胡琴,他望着江上两个石子大小的身影,目光在那青色身影上停顿了片刻,叹道:“想不到五年前那柄乍现于世的绝剑原来是你……” 第436章 江上对决 钱塘江上,浪潮翻滚。 在那咆哮奔腾的江水上,无数观潮之人瞪圆双眼瞧着远方那道可怕的剑光。 剑光璀璨,远观之下只如长瀑倾泻,自天穹垂落,落向那江面,近乎百丈。 如此的剑光划破长空,直惹得所有人骇然难言。 然而。 眼看青光正直坠而下,那江面上但见两道晦涩白芒猛的一显,继而大放光明,江水霎时逆起直上分为两股,如水龙盘旋,朝青光冲去,每涨一寸,那水流便凝结成寒冰。 眨眼的功夫,一切发生的极为迅速,就恍如江中猛的拔出一座壁立万仞的冰山来,冰山如剑,直指青光源头。 “轰轰轰~” 二者甫一碰撞居然引来滚滚惊雷,声势震天。 只待雷声消散,才见冰山碎去,剑光已散,二人竟是旗鼓相当,不分轩轾。 “隆隆隆~” 天边的白线也已涌到了岸边,似天崩地裂,浪花滔天,一个个入迷观战的旁观者立时被遮挡住了视线,碍于巨浪之威不得不退。 一浪尽,一浪生。 姜宁凝望那苍老如鬼的老神,身形飞扑而下的一瞬单足在那浪头一点,整个人登时化作一道虚影,脚下江面,竟是无半点涟漪,比之鸿毛落水还要来的轻巧。 双剑一横,神露出一抹能吓死人的诡异笑来,不退不避,直迎而上。 “铮!” 一道利器相击之声登时弥散开来。 “好,当今江湖,能与我斗至这般地步的无不是凤毛麟角的老怪物,想不到你一后辈居然能迎头赶上,只怕比之武林神话无名也相去不远了。”像是在赞赏,神眼中神色诡异,嗓音沙哑的道:“不若你我联手,届时天下苍生尽在我们脚下,岂不……” 两人,三剑,神说到这里便已收声,因为他不得不收声,眼中已被无穷剑影充塞其中,以目为剑,早已知其威力的神嘴里沉声提气左手如水晶般的长剑蓦然生变,那本已成形的长剑居然是倏的变长了,像是凭空长了一截,离了青霜朝姜宁指去。 却不知是目剑先洞穿神的头颅还是那摩柯无量所化长剑先洞穿姜宁的心胸。 正在僵持的两人不约而同齐齐劲力一迫,天地骤起肃杀。 只见二人脚下江水先是古怪一凝滞,继而像是一块破布般扭曲翻搅起来,然后凭空消失,确实是消失,二人脚下江水凭白少了一大块,像是猛的多了一个大坑。 “轰~” 只等好一会,那江水才像是反应过来,冲泻着落下。 空中飘散出一连串的血珠,却不知是谁的。 “哈哈,小子,你……你?” 正在飞退的神看着倒退出去的姜宁正放声笑着,可马上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望着空中飘摇的一撮白发,脸色已阴沉狰狞起来。 “寒天势!” 耳边再闻一声细语呢喃。 一股可怕剑意登时如凌冽寒风般弥散于天地间,笼罩二人周遭方寸天地,像是将人间隔了开来,至绝至杀。 这夏末秋初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散下无数晶莹,洋洋洒洒。 神眼神骤然一变,他看向自己的手,不,不光是他的手,还有他的身体,他惊觉望向四周,看向那漫天飘雪。 只在他凝神张望间,那风雪已是暴涨开来,如鹅毛翻飞,遮天蔽日。 江边之人看见这蔚为壮观的一幕无不动容骇然,有的更是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喊着“龙王爷饶命”。 居然下雪了,而且还能消磨人的生机。 脸颊上,一道剑痕斜飞落于其上,鲜血如珠滚落,无动于衷,姜宁手中青霜鸣颤如龙,似要挣脱出手,反腕一转,剑已竖在胸前。 顷刻,将起之势连带江水也为之逆流,风雪交汇,只见姜宁一头长发刹然是倒卷而起,袍角飞扬之际,他是纵身一跃。 再看江面之上的神,手中双剑运转如影,水泼不进,却是不断抵挡着那些“嗤嗤”朝他激射而来的飞雪,这哪是什么雪,分明就是可磨灭一切的剑,更像是一座阵法,像是一个牢笼,退之不得,进之不得,束手束脚。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宁运势而起,分明有一击斩杀之意。 感受这那无孔不入的可怕剑意,感受这体内消散的生机,神一声癫狂怒吼,澎湃气劲霎时爆冲肆流。 “摩柯无量!” 剑已非剑,而是化作一股可怕的力量,汇聚天地之气,运转为己用,如风雷汇聚。 乍见神那苍老的面容开始裂开无数细口,干枯的身躯居然慢慢鼓胀起来,像是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全力而为快要被撑爆一样,七窍流血,如厉鬼罗刹。 他双手一抬作托天状,掌心双剑已自有形变作无形,本就是天地之气所凝,如今骤然溃散,白芒流转,震撼天地,竟是如黑夜中的星火,气息如光渐渐有冲破这片风雪天地的迹象。 风无相,云无常。 澎湃到难以形容的内力赫然引来天地间风、云二气聚于掌心。 观者众人只见那风雪天地中猛的多出一颗白色的光点,继而暴涨之下化作一颗太阳,与那风雪相抗。 极招相对,生死胜败即将分晓。 正在此时,风雪之中再亮一光,青光挂于天空,像是功成身退,风雪奇景刹然散去,现出了里面二人的真容。 一人在天空,一人在江面。 青光流淌,其剑之光,璀璨如阳。 白芒交融,煌煌镇世,浩瀚无边。 下一刻,青光已至尽头,然却像是刚刚开始,剑锋一转直朝人间坠来,斜飞而至,不知是人剑合一,还是以身为剑,直指那白芒而去。 “去!” 一声暴喝再起,声嘶力竭,只见那白芒竟是直直离了江面飞起,欲要针锋相对。 快,极致的快,无法形容,众人尚未回过神来,那两股可怕力量便已碰撞在了一起。 “嗤!” “轰!” 却见一道可怕青芒穿破了白芒洞穿挣扎而出,自长生不死神的心口一没而过,直直插入江水中。 而青光源头,一道身影亦是倒飞而出,像是一块破布般浑身衣衫炸碎,鲜血飞洒,横飞出去百丈,直坠至江面,砸出一道巨大水柱一切方才烟消云散。 可还不等众人喘息,那落入江水中的人便倏的飞扑而出,朝一头仍自立在江面的神冲去,每步落下,江面必是溅起巨大水花,如狂龙过境。 百丈只不过一两息,身后的水花仍未落,只见那惨烈非常的人五指一扣一抓,直直印上对方天灵,手臂一转,只听“咯嘣”一声已将其六阳魁首生生扭下,唯剩无头尸体坠入江中。 吞咽下嘴里狂涌的鲜血。 姜宁另一只手已朝水面一抓,只见一道青芒瞬间破水而出,落入他的手中。 没有去看那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神,姜宁垂落的目光斜瞥了眼头顶黯淡的天空,默然的凝视了好一会才收回。 只等青霜归鞘,只等人已不见。 江面上又恢复了那般盛景,依稀间,像是有呢喃未散,弥留久久。 “什么神什么魔,什么天什么佛,想要超越苍生,还得问过我的剑……” 距离那场惊世大战已过去有五日了。 事实上只不过一天那一战的可怕声势便已迅雷不及掩耳被轰传向江湖的四面八方,引得各方注目。 没有人知道交手双方的身份,只是偶有人路过湖畔时才发现那间名为“妙笔斋”的书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了门面,变作一间酒肆,而那似祖孙三代的人也已走的无声无息。 一起消失的不见的,还有那两个苦命的兄弟,以及他们哪位年迈的母亲“徐妈”。 世人总是善于忘记,时日一久,一切便是连记忆都消失了个精光,无人记得。 …… 北风吹起,风尘阵阵。 大地上曾经那翠绿欲滴的草儿如今也开始变得蔫黄枯萎,像是预示着它的一生已由荣到枯,尽头了。 以至于放眼望去整片大地看起来略显荒凉,死气沉沉,没有生气,除了那满地枯草外,除了那黑褐色的泥土,这里已再无其他色彩,单调的让人发慌,罕有人迹。 不,至少还有一物能忍受这般无边无际的孤独,就在这荒野的中心出,一座草庐醒目非常的落于其上,像是千万年来始终如一。 世人常言,是人便一定有七情六欲,悲欢离合,即便庙中坐禅的和尚,山间修行的道士亦不能免俗,因为他们正是因此才去苦悟,未曾得成正果,仍在路上。 红尘万丈,苦海无边。 若能求得解脱,那僧者便再非僧者,而是佛,道士再非道士,而是神。但在这世上,还有一人非僧非道亦能摒弃这情欲苦厄,斩断一切牵绊,便是圣者,剑中圣者。 远处的荒野上传来了密集的响声,比雨点还密,密的让人喘过不气。 直到近前,才见数十匹鬃毛飞扬的野马纵蹄狂奔而至,像是被什么驱赶到了此处,冲向那唯一的一间草庐。 霎时尘土飞扬犹如烟龙滚滚,遮天蔽日。 野马尽是皮毛发亮,身形更是比寻常马匹高大,气血旺盛,冲撞之下只怕一骑便有数千斤之力,如此马群过处,只怕便是一般的江湖高手也得避其锋芒。 二者距离飞速拉近,百丈亦不过片刻即至,眼看就要撞上那间破败草庐的时候,只见诸多马匹身上倏然迸溅出可怕血箭,分以从关节各处,脖颈头颅,脊骨,腹下喷薄而出,冒着蒸腾的热气,喷溅出来。 而那些还疯狂奔跃的马儿,它们的声音只在同时便已齐齐停止,不约而同古怪的可怕。 然后,乍见那数十匹高头大马还保持着奔跃状的身躯是齐齐分开,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利器割了开来,瞬间四分五裂,被肢解当场。 这是一副异常竟然场面,只见那些仍喘着粗气的马匹脑袋无声滑落,没有丝毫停顿,腔中登时喷散出的热血噗噗如泉涌,几近数尺,何其骇人。 再看草庐外的地上,本来无声无息的地面忽然泥土翻涌,一条条可怕的剑痕陡然凭空显现,甫一出现那漫天喷洒的马血变色化作有形之物,朝那些痕迹印了上去。 此等骇人异象足足持续了小半盏茶,只等尘埃落定,那草庐门外已多了一个以滚烫马血写就的“剑”字,轮廓峥嵘,气息迫人。 “大哥,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的剑道又精进了一番。” 血还未冷,便听一道粗狂笑声自远处而来,只这声还未散,那剑字近前已多了一人,那人广额深目,不怒自威,一身摄人气息极具威严,扫视着地上的字,眼中精芒时隐时现,最后看向剑庐,眼神遂变的复杂。 至于那一地修罗场般的马尸,他却是看到未曾看上一眼。 可惜他话语出口剑庐之中却始终未曾有人答话。 中年汉子只是止步于剑字之外便再无寸进,因为他知道,以他的实力若庐中人不许他进,就算是施尽万般手段,他也是进不去的。 鹰目微凛,他深吸一口气。 “大哥,你可知道当今世上又谁还会诛心剑法?” 庐中仍是一片死寂。 中年汉子仍不死心,他看着草庐,道:“本来大哥你既已决定弃剑归隐,我做弟弟的自该尊重你的决定,可是,今天这件事我实在是不吐不快。” 他话语至此微一停顿。 “大哥,你那诛心剑法本是天下无双绝技,可如今……可如今江湖上传言有人惊见诛心剑法再现江湖……” 似有不耐,庐中终是响起一冷淡嗓音。 “这天下死在我手上的人共有二万九千八百六十八人,说不定有人从中参悟个一招半式也不无可能,更何况那人身怀莫名剑诀,天下剑法皆能化为己用,甚至是更上一层楼,说不定传下了诛心剑法……” “大哥,非是如此!”不待兄长话尽,那中年汉子眼中流出一抹得逞笑意,继而正色道:“传闻中无名与一神秘剑客彼此试探,对方所施剑招正是诛心剑法。” 语毕。 天空中的风陡的静了下来。 就连中年汉子也不由觉得呼吸困难,遍体生寒。 只等好一会,里面才再传出两字,似有万斤,可落地生根。 “谁胜谁负?” 中年汉子一愕,继而迟疑着,像不肯吐露。 “说!” 庐中再出一字,空气中一道道不易察觉的可怕锋芒是凭空乍现,继而散入无形。 “似……似是未分胜负……传言中双方只是彼此试探,未曾动用全……而且……而且对方所用竟是……竟是剑二十二……” 可怕的气机越来越压抑,像是头顶的湛蓝青天随时会落下。 “胜负未分……剑二十二……” 庐中人怔怔呢喃,像是受了什么莫大打击,嗓音兀的变得古怪起来,听的门外汉子头皮一炸。 “噗!” 倏然,呢喃过后只听得庐中传出呕血之声。 门外那气度不凡的汉子听声一惊,正欲接近草庐,却见紧闭的草帘轰的一声碎开,定睛再看,门口已立着一须发如雪的魁梧身形,一身气息澎湃无穷,胸襟上,一团血迹是触目惊心。 “苍天至我于何地啊!” 分明是叹息的话语,可自此人口中说出却带着一股执拗,不服输,像是在质问天地,铿锵有力,回荡开来。 败于无名已是平生大辱,可如今却有人与无名比斗胜负未分,似他这般心高气傲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更何况,对方还是用的诛心剑法。 虽看似彼此并无干系,但对他来说就有很大关系,同样的剑法,他败了,对方却未败。 “在何地?” “钱塘江!” 一问一答,问的冷淡,像是早已没了情欲,答的快急,似生怕眼前的兄长转身再入剑庐。 “我去也!” 说罢,身后草庐瞬间冲天而起在空中被一股可怕气机切成残渣碎粉,随风散落。 第437章 断浪的造化 艳阳高悬。 某地一处校场内,但见一个个高瘦胖矮不一的少年挥动着拳脚,奋力的施展着帮内传下的一些基础拳脚,口中呼喝有力,虎虎生风。 这里面,大多是已家破人亡的孤儿,乾天宫所到之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凡不从着悉数斩尽杀绝,若遇少不经事的幼儿皆会带入帮内,如断浪之流不在少数。 剩下的,便是被乾天宫掠来的平民孩子。 这其中乾天宫自小授其简单拳脚,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比斗争胜用以检验其天资根骨,天份高者,身份也会相应的受到栽培重视,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至于那些根骨差者,则便会任人欺凌,沦为端茶递水的杂役。 断浪根骨差吗? 不差,不仅不差更是不凡。 身为世家子弟,仅其眼界便非寻常弟子能比,可结果呢,他还是沦为一个端茶倒水割草喂马的杂役弟子。 手中持着笤帚,他低着头扫着地上像是永远也扫不净的地,可是,却无人看见他那双眼眸里流淌出的不甘和愤恨,以及浓浓的野心。 江湖,三教九流无数,龙蛇混杂居多,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连这“乾天宫”都是如此。 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人心势力,他自幼便在这其中,所见到的绝非平天王之子那般从一开始便被宫主另眼相待的人能比的。 欲望,野心,都会随着那一次次的被人欺凌和践踏而不断滋生。 特别是当那些人讥笑着说:“看,这就是当年的世家之子……” 江湖,两字曰之——“名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便是他的父亲,为了重振断家声威所作所为从约战平天王到与那火麒麟搏杀又何尝不是为了名之一字。 而如今…… 三分校场,以他现在的身份也只配看着,还远远达不到上场的地步,目光一扫那道屹立在阳光下的霸道身影,断浪的双眼莫名的像是化作潜流暗涌的湖泊,内藏惊涛骇浪却是无人察觉。 事实上以他断家祖传的“蚀日剑法”若想在乾天宫中脱离杂役的身份还是轻而易举的,可他却从未出过手,不仅如此更是在所有人眼中变得更加任劳任怨,像是对这般的遭遇早已麻木,像是早已泯然众人,真的成了一个杂役。 哪怕平天王之子时常安慰他,鼓励他,但最后都只是无功而返。 平静,平静到极致的目光却暗藏着难以形容似滔尽四海之水亦难洗净的光亮,就似一团日益壮大的火焰,迟早有一天,这火焰会宣泄而出,将他眼中所见的一切美好烧的片灰不存。 那是野心,在得到强大力量后滋生出来的可怕野心,一点点蚕食着他。 倏然,他抬着的目光一垂,又恢复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做的事情,扫地。 因为三分校场上,那尊金色大椅上的霸道身影正回望着断浪的方向,一双精光隐现的可怕眼目带着一股疑惑,只看见那低头似木偶般不停扫地的少年,他目光稍稍一顿才又收了回去。 然而,不多时,就见人群中忽响起一声惊呼,宫主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一顿,一旁的文丑丑察言观色,见得这一幕当即正欲开口,殊不料这一张嘴竟是。 “你……云云云少爷……” 一旁的宫主亦是敛了笑容,双眼一凝,不形于色。 “步听云!” 只见一道身影身着粗布麻衣居然踏入了三分校场内,这个已经消失了五年的人,在当年那场洪水中早已葬身其中的人居然又出现了? 强以宫主亦不免为之错愕。 当年平天王之子与断浪回来禀报,言步听云已是葬身万钧涛澜之下,怎的如今居然还活着? 但错愕归错愕,当年那个少年如今已是长大成人,不仅如此,观其神华内敛只怕境界亦是精进不少,宫主定定的看着步听云走到他的面前,那张比往昔更冰更冷,像是已丧失七情六欲的脸一压是单膝跪了下来。 他也愈发变得沉默寡言了。 众人仍自惊呼,遂见一道飘忽身影已是如穿花蝴蝶般风轻云淡的掠到了步听云身旁,同样也是单膝跪地。 “拜见师傅!” 直到此刻,步听云才开了口。 “步听云见过师傅!” 宫主浓眉一蹙,先前他曾派平天王之子前去西湖寻一件无上兵器,不想如今居然带回来一个步听云。 宫主身旁,一沉稳俊逸的青年得见平天王之子步听云齐齐同归,当即温和笑道:“此行没事便好。” 正是宫主大弟子青霜。 “风儿,此行可曾目睹那钱塘江上一战?”然而宫主在意的却不是步听云的死活,而是那令江湖轰动的惊世一战,传言双方能分江为陆,御风雪为剑,这般惊世手段,只怕也就当年的武林神话无名与剑圣能比拟了。 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阴鸷,霸者,非与皇者相同,唯信仰力量为尊,以力压人,以势迫人,更何况这偌大江上本就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杀出来的,如今凭白冒出一个稀世高手自是让他有股浓浓的危机感。 而且,据密信来报,似乎无双城的那人已经出了“剑庐”了。 就在平天王之子正欲开口的时候,步听云却已站了起来,似无视了所有人径直离去,只等快要消失在校场的入口,才听的一声冷漠的声音传来。 “我要闭关!” 留下一干面面相觑的众人。 不过,宫主并未因此而动怒,只是看着步听云离去的背影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斜目一瞥平天王之子,道:“待会来天下第一楼再与我详说吧!” 说罢,同样是起身离去。 …… 角落里,断浪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意,戏谑的笑意,原本寻常的面容霎时变得邪气凛然,一个撤身,人已消失不见。 夜已深。 孤灯在寒风中摇曳,像是一团有了生命的精怪,看起来显得异常的怪诞和诡谲。 然而,它却终究没有被吹熄,相反是越来越平稳,从摇晃起伏到直挺挺的亮着,最后居然朝着某一个方向斜斜立着。 原来,它的前方坐下了一个人,一个少年,穿着身乾天宫杂役的灰色布衣,本来平静的面容随着他的坐下,随着体内内力的翻涌竟然慢慢流淌出一抹青色,而他的周身那草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化出一颗颗细小的的冰粒。 空气中的寒气更像是受到某种莫名的气机牵引朝着他汇聚而去,原来,那火苗正是因此而发生了变化。 好惊人,惊人的非是这一身寒功,而是这个少年的年纪,只怕还未至到及冠便已到了这般骇人境界。 只不过,这股可怕寒气凭空陡现的一瞬,周遭空气却又凭白的由冰转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邪异火劲,像是由心底而生,自内而外勃发。 冰与火,寒与热,二者只在少年体内流转开来,非但没有冲突和走火入魔的迹象,反而是如鱼得水,成互补之用,最后只闻少年发出一声鲸吸的漫长吐息,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劲力便已齐齐被纳入气海,浑圆如一。 “水火相济,生生不息!” 只待气息稳固,少年双眼徐徐睁开,这一睁开,他的身上,便已多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邪异气息。 “啪啪啪……” 兀的,头顶一声声拍掌的声音听的少年心头一跳,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早已非当年那个心智单纯稚童的断浪如今心狠,手更狠,几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他当机立断右手一击地面,身形似鲤鱼打挺般,头朝下,双腿朝上直直飞起,屋内霎时劲风扑面,那火苗立时再受波澜,瞬间就被压趴下来几欲熄灭。 所施展的竟是乾天宫之主宫主密不外传的三绝之一——“风神腿法。” 可他却做不得平天王之子那般轻盈飘逸,暴起之下反倒化作一种阴狠诡辣的腿法,踢人死穴,点人咽喉,招招欲置人于死地,犹如毒龙钻心。 “啧啧啧,好!”不怒不惊,那神秘声音更似有着喜意,话语略带赞叹,似是对断浪的表现很是意外。“宫主那小子只挑了平天王之子和步听云作弟子真是他瞎了眼,不错,不错。” 那人口气大的吓人,竟是称呼如今不可一世的宫主为小子,却不知是何等身份。 对于那完全变了味的风神腿熟若无睹,就见黑暗中一只手猛的探出。 看其动作竟是打算单手硬接,断浪见此心中立时暗自冷笑,这腿法乃是平天王之子私下里传授他的,可惜他人前对此不屑一顾,背地里实则早已将这门腿法融会贯通,而且加之他这一身古怪的劲力,水火二劲齐出,莫说眼前是个血肉之躯,便是一座石山也能给它踢出个窟窿眼来。 可就在与那只手相遇的一瞬,断浪是勃然变色,两者甫一相遇他浑身顷刻似被凝结般,彻骨冰凉袭遍周身,像是连心跳也在此刻停滞。 寒意,恐怖到极致的寒意比他这些年修炼而成的更是深厚难匹。 “啪!” 空气中炸出一声噼啪脆响,断浪便已重新跌落而下,狼狈不堪。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房梁上忽然慢慢现出一张脸来。那张脸却是古怪至极,不似人脸令观者遍体发寒,不,本就不是人脸,透着火苗余光,断浪看见那露出来的居然是一张冰雕面具,为寒冰所凝,不见对方真容。 原来上面有人,一个怪人,坐在上面晃着双腿,行为举止煞是荒诞不经。 可怕,何止可怕,断浪发觉自己竟是瞬间受制毫无还手之力。 “怕了?” 对方玩世不恭的话听的断浪眼神蓦的阴冷下来。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犹如三伏天被浇了一盆冰水。 “你以为你这些天杀的那些人是谁给你处理的!” 似笑非笑的语气,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断浪心里一沉,而且是直直沉到了谷底,难道对方竟是一直跟在身后而自己不曾察觉? 念及于此他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这些时日乾天宫总有一些弟子离奇失踪,其中不乏一些带艺投靠的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谁又能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个冷清肮脏的喂马杂役。 眼里的阴冷渐渐被压了下来,断浪盯着那居高临下打量自己的神秘人有些惊疑不定的道:“你是宫主的人?” “宫主?他那小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人越说口气越大,嘴里的话语看似玩世不恭却无不透露着对宫主的不屑。 断浪心中半信半疑,信的是对方的实力如此可怕,举手投足便能钳制他于无形,一身功力简直深不可测,疑的却是既然对方如此了得为何江湖中未曾听闻此人半点传闻和名气。 “小子,我又岂是那些庸俗不堪的凡人能比的,要名,我若振臂一呼,这中原大地哪还有什么乾天宫,名利之言不过是对你们这般凡夫俗子而言,对我来说就像是粪土一般臭不可闻。” 竟是猜中了断浪心里所想,那人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挥手扇了扇面前的口气。 可是,他话锋一转定定的看向断浪。 “不过对你,本座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谁又能想到一个逆来顺受多年的懦夫,居然暗地里摄他人精气内力为己用,仅这份隐忍便足够让我另眼相看。” 断浪心头一凛,这话外之意听似对方对他比较欣赏,可目的却实则是他身怀的那门魔功,这是他如今唯一的倚仗,又如何能告诉别人,说不得对方再来个杀人灭口。 这些年他一直小心谨慎,之所以能忍辱负重至今就是为了不露出马脚,可谁想居然被这么一个老怪暗地里瞧上了。 见他眼露犹豫,那人哈哈一笑身子只那么凭空一闪便已到了断浪身边探手就要去抓。 “小子,被我看中可是你百世修来的福分,你还不……” 可话说到一半,那面具后的瞳孔猛的一缩,神秘人伸出去的手更是猛的收回,眼中笑意,玩世不恭,什么都已散去。 他看见的与断浪所见的不同,听见的更是与断浪不同。 耳边只听一道飘忽声音像是自天边送来,诡异飘忽。 “你若敢毁我一子,我必斩你!” 与此同时他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看到了一双投来的目光,凌冽如剑,极尽锋芒。 第438章 碰撞 寒夜时分。 明月照耀。 在某间客栈的二楼,窗口立着个人,就在几个呼吸前他自入定中醒来后便立在了这里,放眼看去,只见偌大的一座城如今是尽沐浴在这霜白月光之下,唯有远处偶尔亮着点点红灯。 隔壁房间的爷孙俩和那一青一白也都早已歇息,无人察觉到他的异状。 只这一站,他便足足立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动也不动像是化为一尊石雕,浑身更是散发着古怪变化,就见那月亮底下,无数月光慢慢凝为实质,然后化作星星点灯的光自然而然的流入其体内,直到最后连他的发丝上都散发着莹莹之光。 直到他睁开眼,内里星光流淌,双唇轻启,低声道: “你若敢毁我一子,我必斩你!” 他虽这样说着,可脸上神情全然没有半点恼怒生气,反而是挂上了一抹浅笑,这个表情如今对他来说可真的是罕见异常,随着修为日境界愈发精深,那些所谓的外物除了特定的人和事外,这个世上能让他如此的已是少之又少。 不过,当一件事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相信无论是谁也都会如此。 天山,可不仅仅只有一个乾天宫,他姜宁又怎会想不到这般变故,虽是可能性极小,但如今到底还是发生了。 …… 乾天宫。 “精神之道?” 冰面人眼神阴沉,想到片刻前看到的那双眼睛,他是惊疑不定。这般手段已非等闲凡俗可以比拟,放眼整个江湖,恐怕能认出这般玄妙手段的也不过一掌之数,而他恰恰在内。 一旁的断浪却有些愕然,只因他却什么都没听到,只看见身旁的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实在荒唐。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那冰面人却是身形一卷竟是凭空消失般没了身影,这般神乎其神的手段只看得断浪呆愣当场,手足冰凉。 天山,风雪终年不化,可谓世间绝地。 但见天地间,一道身影自乾天宫飞纵而出,一起一落直达百丈,脚下的雪山陡壁在其脚下似不过沟壑土包般,飘忽不定,简直犹如陆地神仙。 或许对世人而言他确实是神仙,一个长生了千年的人早已是脱离了凡胎的桎梏,超脱了生死,又如何不是神仙。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待行至一处极巅,他猛的顿足,眼神死死的凝望向神州大地上的某个方向,那双眼睛的方向。 不曾犹豫,赫见他炮衫猎猎作响,而后双眼一凝,目光所及之处,风雪竟是被生生凝结成冰,继而散为冰粉,比之风雪还要寒的寒劲,可怕到了极点。 可惜,却像是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那冰寒摄人的目光兀的一收,继而一声声澎湃如鼓的心跳声竟是从他的胸膛中传了出来,由小而大,从微不可闻到最后的扑通如雷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此声一出,只见这天山上一些适应这般环境而活下来的生灵,如雪狼诸般野兽,皆在听到此声后似受其感染,一个个惊慌四逃,可不等跑出去多远腹中那颗心脏竟然亦随之澎湃跳动起来,无论是声音还是此起彼伏的间隔居然都愈发接近。 只不过如此剧烈跳动十数下,一个个口鼻内便俱是溢出血沫,夹杂着内脏的碎块,承受不得这般可怕跳动,命毙当场。 …… 另一端。 “扑通……扑通……” 愈渐澎湃的心跳声慢慢从姜宁的胸膛里响起。 以他这般境界,体内骨骼血肉,五脏六腑莫不是早已随心,可如今居然能不受控制的急剧跳动起来,超出了身体的承受。心乃人之根本,如今一乱体内劲力竟是隐有乱窜的趋势。 “劫?有意思!” 感受着心脏传来的阵阵痛楚,姜宁蹙眉一展,体内气机霎时由生入死,几在刹那,一股寂灭枯绝的气息登时自他体内蔓延而出。本就伤势未愈的他,如今苍白的脸色骤然变得枯槁死灰,连那双眼睛都暗淡了下来,就好像那秋时的枯叶,随时会凋零般,惨淡的可怕,一身生机更是飞快如叶凋亡,散去。 他胸膛内那可怕到几欲冲出的心跳声终是弱了下来,不仅弱了,更是弱到几近停止,极快极慢的突兀转变让人措手不及,就好像前一刻还暴雨惊雷下一刻便已是晴空万里。 他的心跳快停了,远在天山的那个心跳也是兀的的停了,就好像二者有种莫名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感受着身体的可怕变化,就好像他失了长生不死之身化作了凡躯,这千百年来逃过的岁月猛的一下临身,由生入灭,由荣转枯。 不得已,强忍着反噬之痛,他是硬生生的切开了二者的联系,身躯陡然一震,口中“噗”的一声便吐出一口血水,将脸上冰雕面具冲的粉碎,露出了一张脸来,而那血水,竟是乌红发黑,远看似如墨水一般。 二话不说,他就地盘坐在风雪中,两者心跳虽已分开,可那股由生入灭之意却未曾消散,如跗骨之蛆竟有星火燎原之势,转化着他体内的生机,近化死气。 …… 客栈中。 姜宁默然的合住了窗户收回了投向天边的目光,转身回到了床上,却非睡下,而是同样盘坐了下来。 “终究,还得亲自走上一遭!” 嘴中话语刚落,他腿上横放的龙渊居然开始铮铮作响起来,似要挣扎而出,犹如一活物。说话的同时姜宁更是合上了眼目,而那龙渊颤鸣之声亦是就此终止古怪非常的散去,蓦的安静了下来。 然而,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 不知过去多久。 客房里,就见那扇被姜宁亲手合住的窗户忽猛的又开了,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开,又像是被风吹开,可屋内寂静无声何以有风? “呼!” 同一刻,归为寂静的龙渊是暴起“呛啷”一声,竟自行出鞘而出,倒插在姜宁的面前摇晃不止,似在应和。 黑暗中,至此唯剩一柄青光莹莹的剑流淌着摄人的光华。 只是,没多久,连剑光也敛去了。 一片漆黑。 太过可怕。 那种老去,死去的感觉,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未曾体会过了。 不过,好在他有凤血护体,肉身近乎不死不灭,哪怕死了,他也照样能活过来。 只等磨去那股古怪死意,他第一件事便是去想那人是谁,可惜任他绞尽脑汁空有千年的见闻与阅历却始终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直到像是记起些什么。 “断浪!” 他这千百年来曾化作各般身份拜入一个个大宗门,大势力,所见奇功妙法无数,唯独对断浪那门功夫有些另眼相看。 之所以如此是他曾在暗处见断浪驱使那门魔功不仅能吸人一身精气内力,更能将诸般天地之气化为己用,犹若海纳百川,共存一身而毫不冲突。当真是臻尽道家之理,所谓的上善若水,天人合一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若说夺得他人内力他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但,两者却无法共存,唯有同化成自己的,方才可以。 如此,倒是引得他从好奇有趣化作觊觎与垂涎。 若能得到这门武功,那,他只要吸收了那人的五行之力,神功自是水到渠成,更加不会与自己体内的凤血相冲,而且,还有龙元…… 念及于此,心底的那股欲望便已无法遏制。 只要从断浪身上得到那门武功,再去将那个老不死的“五雷化殛手”占为己有,凭着他这一身旷古绝今的功力这天下天大地大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这,他刚恢复几分的面色竟然露出了几分得逞的笑意,像是已经神功在手纵横神州大地一般。稳固内力他正欲起身,可就在此时,耳边却蓦的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竟是从天边传来,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怎么,想到什么好事了,笑的这么开心?” 那声音温和低柔,仿佛闲谈般落到了他的耳畔。 可对他来说,这无异是晴空惊雷。 口中惊起一声怪叫,他是豁然睁眼,如临大敌,那人莫不是已经亲至? 可这一睁眼他神色先是一愣,继而阴沉无比,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来,死死的盯着天空。 “好。” 却不知道是赞叹来人的手段还是对方的心机。 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只见天地仍是那方天地,可那还有半片雪花,这世间险地的天山居然化作了鸟语花香,漫山遍野的绿色,实为人间仙境。 对方竟是将他摄入了意识念头所成的世界,或者说是梦中。 若他心性至坚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着了道,可偏偏对方是在他心性不稳之际趁虚而入,将他强行摄了进来。 湛蓝青天,白云朵朵,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云雾之中,只见一道身影正似仙人般于云端漫步,背负长剑而来,不履凡尘。 那人面容模糊至极,像是一片混沌般晦暗不清,只剩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只这第一句话便让他的脸彻底变了颜色。 “亮出你的手段吧!” …… 一拂袍袖,姜宁随意的坐在了云端,打量着前方绝巅那道身影,只见对方先是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脸上瞧出朵花来,脸上神情是变了又变,由白转青,几番交替。 迎着对帝释天阴沉如水的眸子姜宁是洒然一笑。 “我明白了,原来你会变脸!” 只是对面的帝释天却对这般浅薄的讥讽置若罔闻,待像是看够了,那一双眼睛早已森寒如冰。 “我明白了,看来那门武功就是你传给断浪的,真是不知死活,你以为就只有你会精神之道?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无论你是谁,我也要你来的,去不得。” 姜宁笑容依旧,只是淡了稍许。 “那就来吧!” 话甫落,就见那因服了凤血金丹活了千百年的老怪是赫然纵身一起,冲天而上,身形只在空中便已蓦的消失。 “寒天绝!” 风云突变,惊雷迭起,不过片刻,天穹之上一张巨大的面孔已高高挂在上面,俯视着山间云雾上坐着的那人。 “哼,不知死活,我是天,我是高高在上的天……”浩瀚声音如飓风般回荡于天地间,如煌煌天音,威临尘世。“你敢与天斗?” 可惜,可惜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注定无人得见此惊世骇俗到极点的一幕。 精神之道,所生所想俱是念头意识所化,更是一个人道的体现,此刻帝释天身化苍天,便是他心中所想得以显化而出,意识凝聚,念头凝实。 惊雷,风雨,冰雪……本是鸟语花香的天地登时满目疮痍,如天发杀机,恐怖到极致的寒意。 姜宁虽面色无波,但心中却已暗自警惕,千年之功非是等闲,若论一身功力,莫说是他,只怕连无名那柄举世无敌的天剑也绝对不敌,这天下满打满算除了那身怀龙龟血脉的父子三人外,只怕能以功力稳压眼前这位一头的当真是凤毛麟角。 但功力代表不了全部,这也是他为何要以此法来试试对方的高低,更何况帝释天身怀凤血那般神物,以他如今的境界,即便跻身天人,但要是真的对上他只怕多半也是饮恨落败。 归根结底,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天?我的眼里可没有什么天。”姜宁长身而起,话语平淡,只顿了顿,他一抚龙渊复又接道:“我眼里,只有剑!” 一字起落,各生变化。 天穹之上,遂见那巨大面孔张嘴一吐,像是一巨大的深渊,其内只见虚空中是化冰为刃,犹若一柄柄天刀般穿云降下,大如陡峰,小如橼柱,声威可怕到了极点。 “剑”字刚一出口,姜宁抬头斜睨了眼头顶可怕奇景,本按着龙渊的右手已是缓缓挪开。 “那就去吧……” 说完,姜宁并无动作,他是没动作,可他腿上的剑这一刻“铮”的一声竟自行出鞘,剑随心动,似犹如一活物般跳脱到了空中,在姜宁的面前打了个回旋,而后直冲天空而去。 本是平淡无奇的剑身只在折方向的瞬间是青光乍泄,如一颗渐渐亮起的青色太阳,那光华愈发耀眼,最后是如日中天,宛如大日横空,赫见青光所照之处,一切悉数湮灭成粉,无生杀绝。 转眼不过刹那,刹那剑光已是弥天。 “……去试试他的底气吧!” 第439章 季节剑阵 寒夜降临。 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大半,唯有点点火光照着一些仍未曾歇息的人。 有挑灯夜读的书生,有缝补衣物的妇人,有忍着寒冻之苦编制着草席的老翁,还有那仍在轻吟低唱的歌姬,太多了。 此刻若是有人能凌驾于九天之上,俯窥而下,自然便会看见这苍生大地的人世百态。 只是,那些看不见的又该如何? 无人知道,就在某个玄妙之处,有两个超出凡俗想象的高手正彼此争锋相斗,以不为人知的手段较量着。 …… 龙渊颤鸣不休,似清泉洗剑而生出的流响,清脆难言,直起而上。 所指之地正是漫天如天刀般降下的可怕冰刃,笼罩整片天空,几如苍天震怒。 “圣心诀?” 姜宁望着头顶那般可怕威势,心中是暗叹一声,果然,千年修行还是不能小觑,哪怕是个傻子估计活了千年也能成精了,更何况徐福不傻,不仅不傻而且心机深厚。 但他同样觉得可惜,可惜徐福空有一身旷世功力,却没有一颗与之相匹配的心,道心。千年的积攒,不过是时间造就的罢了,论及机缘造化,他一人独占凤血可谓是得天独厚,仅此一种便已注定一可想象。 但,却是走了与那长生不死神的老路,老神在在,甚至比之更甚,那已不是要超越苍生大地,或许他的眼中,人已不是人,而是一种供他戏耍的蝼蚁。 这便是他与一个求道者的差距,哪怕是那长生不死的神至少也曾朝着前路求索过,达至天下无敌,可眼前这帝释天,从来没有,或许这就是一个凡人突然得到长生不死的弊端,无数人梦寐以求苦苦追寻的境界,对他而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不需要努力,不需要厮杀,不需要争取,时间一到,一切皆是水到渠成,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不过。 姜宁轻呼出一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晦涩,更有些可怕,像是两汪千万年无波的寒潭,幽深难见地,好似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在天空,乍见龙渊飞驰直上,穿入云霄,剑身青光莹莹大放光明,每次剑身颤吟必是无穷剑气洒落喷薄而出,像是化作一顶巨大的青色华盖,高悬在姜宁的头顶,万法难侵。 而那剑尖更直指天空那张恐怖的寒冰面孔,引得风雷动地火,激荡无穷,天地似要倾覆。 再看姜宁,一身剑意亦是自体内冲天而起,引得气机逆流,一时间是天昏地暗。 他并未有所迟疑,抬右手并作剑指任龙渊于头顶高悬,是朝四方而行七步,剑指指遍四方。 就见。 姜宁剑指似有神华外散一指东方,嘴里淡漠吐露: “春!” 一指落下,他脚未停手更未停,手臂一展再指西方。 “夏!” 七步未至就见他指出的剑指回身一转头也不回的平淡道: “秋!” 直到这最后一指。 前三指落尽俱无任何惊天变化,无非是造就了三股惊人气机,但与帝释天那以身化作苍天的手段相比实在是感觉有些上不得台面。可唯独这最后一指,一指还没落下,只在半空,天地四方之三蓦的发生恐怖惊变,三股本是无序的气机因这最后一指的起手之势竟生出一丝连贯之意,仿佛化作一个整体,如萤火化作星辰。 一时间,彼此交融,是如鱼得水,似化作了一个整体。 “冬!” 无视着周遭的变化,姜宁再落一指。 可这一指落下,却无任何可怕气机出现。 失败了? 非也。 只见那第四股气机竟是在前三者的彼此交融中被孕育了出来,更像是延伸而出。 由生入死,有生便有死,这本就是一个轮回,一个整体,正如这世间的四季,枯荣轮转,生死演替。只不过,四季所代表的非是四季,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岁月”。 岁月如剑,可斩生机。 天地四方,只在这最后一指落下,先见世间三方无数气机汇聚,继而是化作三柄浮沉于天地间的惊世神剑,剑光流转如星辰璀璨,剑气直冲霄汉,隐隐连贯,赫见彼此交融之下,那最后的北方,一柄剑被前三者孕育而出。 四剑分立四方,气机连贯竟是自成方圆,像是横贯于天地间最耀眼的四颗星辰,化作一方牢笼,将天空那张巨大面孔囚困其中。 赫然是一方剑阵。 姜宁接过功成身退飞回的龙渊,望着天空那个已散去变化,恢复人身的帝释天,瞧着对方惊骇震撼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的道: “阵名“诛仙”,乃我步入天人之后再进一步的生死之道,你既自比为天,今日我就炼四时为剑,布下这座剑阵,就让我看看,岁月之下,所谓的天荒地老是否只是妄言?而你这个天,又是否能敌得过这柄岁月长剑。” 龙渊入手,姜宁一身气机极尽升华到了极点,发丝衣衫上,甚至他整个人都弥漫上了一层惊人的气机,远观之下就如浑身上下都在发着光,那是滔天无匹的浩瀚剑光,吞吐不停,恐怖异常。 “转!” 一字甫落,四剑再起惊天变化,剑阵已成,如今似得号令,乍见四剑剑身齐齐一颤,四股古怪气机登时弥散而出,化作一缕缕剑气朝帝释天落去。 有的灼烫如火,有的冷寒如冰,有的更是充满了浓浓的寂灭气息,犹如死河过境。 然而,最惊人的,却是四剑所围成的方圆天地内,长生不死千百年,对于自己一身的生机气息,帝释天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的,那也是他最为在意的,然而,此时此刻,在这剑阵之中,他却骇然发现自己的一身生机竟在慢慢的被磨灭。 又是那种感觉,就好似在老去。 …… 惊心动魄之局已至如火如荼的地步,可惜却无人得见,如此战场又岂是寻常人能轻易涉足的。 然而,万事终有例外。 就在那间不起眼的小小客栈外,在那条幽静的街道,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月光的映照下那被无数年风雨岁月洗磨的青石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又是那个散发的中年人。 他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那被推开的窗户,感受着里面如日中天的剑势,蹙眉久视,好半晌,才低低的叹了口气,拿起了身旁的胡琴。 集镇不小,甚至在过去的一段岁月中这里还繁华过,依稀可见远方一座座早已人去楼空的老屋,空空荡荡,落满灰尘,放眼看去竟不在少数,半掩在枯叶树藤之中,有的更是早已坍塌破败。 而如今,也就只剩下这几百户的人了。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不远处十数里外的一个山庄,拜剑山庄。 江湖路,山高水深,在这个泥沼里,有的人不会武功也可以做到名震天下,而武功,有时候也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强弱。 拜剑山庄,顾名思义,名里带剑,必是与剑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其所倚仗的便是傲家的铸剑技艺,中原之内只怕是冠绝武林,所铸长剑万斤难求。 天下高手无数,剑客更是数不胜数,而一个剑客则必须要一柄剑,一柄好剑,可想而知,这能铸造出好剑的“拜剑山庄”在江湖中是何等的地位。 昔年无数武人不惜长途跋涉千百里,自四方而来,莫不是为求得一柄好剑而绞尽脑汁,肝脑涂地,故此才落得个“拜剑”之名。 可惜,那般盛况早已散去多年,如今的拜剑山庄更是门可罗雀,逐渐淡出了江湖。 …… 月明星稀。 小镇已变的静谧,推开的窗户外皎若似白霜的月光落了进来,将角落里木床上的那个身影映了出来,化作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那里摆放着一尊坐像。 而地上,一柄剑正倒插在地上,静止不动,可不可知为何,就在某一时刻,那本来安静非常的利器忽猛的无由轻颤起来,急促而又清越,像是雨滴打在铁片上“叮叮”生响,清脆入耳。 亦在同时。 床上,那一直如老僧入定的人,只在这剑鸣响起的刹不动如山的身躯是陡然一震。 继而。 “滴答!” “滴答!” …… 一滴滴分不清是黑是红的东西正从他的喉咙里冲出,而后自嘴角流淌而下,滴落在地。 紧接着,昏暗的角落里,一双像是会发光的眼睛豁然睁开,灿然若星。 显然,那场不为人知的交锋争斗如今亦是结束的悄无声息。 姜宁无视胸襟上留下的殷红点点,他的耳中,“极神劫”三字犹在回荡,只见随着他的睁眼,眼角竟是倏然流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水,犹如两条攀爬在脸上的蚯蚓,扭曲爬下,可怖惊心。不光如此,他的眼耳口鼻,如今是不约而同的齐齐渗出血水。 可他的眼中不仅不见任何痛苦之色,反而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凝重,简直是前所未见。 然后,似是血流干了,再流出的,竟是一抹抹诡异的火红,他的七窍内居然着火了。确实是火,一簇簇红艳的火苗自他的眼中亮起,滚烫的热气更是口鼻耳朵中窜出,似他的体内有着一团难以想象的熊火,烧灼着他的肉身和魂魄。 “好……好……这便是凤凰之力么?” 昏暗的屋里,低弱的声音像是在赞叹着重伤自己的罪魁祸首。身上,一道紫光及时脱离了出来,盘踞在远处定定的打量着已经站起来的姜宁。 只见他嘴中滴落的血液如今还未落地,还在半空中便“嗤”的燃作一簇火苗,将地面烧灼出一个焦黑的痕迹,像是一点墨渍。 姜宁扶剑而立,五脏俱焚的痛楚令他的眉头不由蹙起,七窍内的血液也渐渐消失,像是被烧干。脚下,是一个个被他双脚踩踏出的脚印,甫一接触木板便已燃起火焰,化作一个焦黑的印痕。 他一步一印的走到窗口,先是看了看外面的寒月,而后将视线落向某个阴暗的角落,手中长剑一提,双脚已是如离弦之箭般飞离而出,似如冲天而起的白鹤,一举一动无任何烟火气。 还未至极高处,空气中如水的月华便被姜宁张嘴一声长吸吞纳而来,本是无形无质的月光此刻居然化作一团雾气,精纯无比的天地之气,在姜宁的吞吸下似变成一层层飞舞的薄纱,被他吞入口中用以疗伤之用。 角落处,那个坐在青石上的人慢慢起身,像是瞧出了姜宁此刻不同寻常的异样,微微注视了稍许,这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 而在天山。 一个风雪飘摇的雪山绝巅,同样的有一人睁开了眼睛,似是梦醒。 甫一睁开,他就像是盛怒中的狮子轰然跃起,森寒双眼环顾四周,像是在找寻什么,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啊!可恶!” 恨极的话语似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血海深仇,回荡开来,引得血崩滚滚如海啸天崩,那声音极尽怨恨。周遭冰丘只在这吼声出口的刹那更是齐齐炸裂,漫天风雪溃散无踪。 可这般怒气还未持续多久,只见他的身子似喝醉酒的醉汉般摇摇欲坠,脚下一个趔趄,本就难看的脸色蓦的涨红起来,喉中一鼓,像是卡着什么东西。 他神情狰狞可怖,像是想将那喉咙里卡着的东西咽回去,然而,天不遂人愿,只听。 “哇!” 原来是一口逆血。 逆血如墨,吐出的瞬间只如飞散的毫针,噗噗喷薄向雪中,留下一个个细密的孔洞,那竟是剑气。 而他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稳住,却兀的一滞。 一刹那,只见他的身体上是猛的凭空浮现出无数剑伤剑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变故快的不可思议,数十上百道血花于一瞬间齐齐绽开,血肉横飞。 “嗤!” “嗤!” “嗤!” 、 转眼间,雪中已多了一道浑身染血的人。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那张面孔如今如花甲古稀的老人般,多了一块块黑褐色的斑点,眼角的皱纹更加深重,一头发丝如今大半便作花白,显得异很是苍老。 长生千年未曾有过太多变化的脸,如今更老了,像是老天要将他逃掉的漫长岁月重新补回来。 二者交锋看似漫长,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战,不过是对方的一个念头罢了,更多的是试探。 一刹那为一念,生死只在一瞬。 可就是这一瞬,他却是凭白老了这么多。 但他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来,那是胜利者赢了失败者的笑,此次交锋二者看似两败俱伤,但,断浪已注定逃不掉了,只要得到那门武功,那他便再无敌手…… 遂听。 “哈哈……哈哈……” 吼声刚尽的雪峰上再起一声声得意忘形的笑来。 第440章 众生棋局 昏黄的灯火远远的被挂在黑暗中,火光的映照下,一间铺子慢慢露出了它的轮廓,原是一间开在街角的陋店。 店家是两口子,年岁似已到中年,脸上的皮肤黝黑粗糙,双手的十指上更是长满了日复一日磨出的老茧,灰袄油渍斑斑,许是撒了些汤汤水水,男人正往锅炉里架着木柴,熬煮着里面的豆浆,妇人则是熟练的擀着包子皮。 一旁的草堆上还爬着条土狗,像是有些岁数了,通体的黄毛早已变作枯焦色,黯淡无光,如今正吐着舌头舔食着主人给它倒的豆浆,还有两个包子。 人间多苦,或许算不上苦,对于那些锦衣华服的富贵人家来说这般的生活的确是苦,可对这两口子来说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踏实满足的笑,男人见妇人一人忙的久了,趁着炉火正旺便忙走到近前握着那双被冻得冰凉的手不停哈气,在掌心搓弄着。 不苦,确实不苦。 人世百态,众生万相,如此一幕亦不过是这红尘万丈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如今天色未明,为了生计两口子自是起了个大早,想趁着这般寒冻时节积攒点置办年货的钱。 不多时。 冷静的街道上忽多出个脚步声来,由远而近,男人下意识的抬头寻着声音瞅去,心中则是期盼着对方能来店里坐坐。 可这一抬头他却是神情一愕,就在他发愣的功夫,那脚步声的主人已经走了过来,从未亮的晨色里走到了灯火下。 原来,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很奇怪的两个人,脚下步伐居然起落一致,以至于听着就好似一个人的脚步声。 左手边那人怀抱长剑身形直挺挺的就似一颗不会动摇的青松,再看他的脚,这大冷天的,居然打着一双赤脚。一袭青衫披散着头发大踏步而行,似是赶了很久的路,只见其头顶和发梢俱已多了一层寒霜,脸色更是白的吓人,不见丁点血色。 右边哪位虽穿着简单,但也有些奇怪,这大半夜的,对方手里却托着一架胡琴,看似不紧不慢的步子可等落下竟是与那抱剑而行的青年一般无二,不落半分。 只等到了近前,二人齐齐止步,连停下的动作也都一模一样。 就听那蓝袍托琴的微须汉子开口了,声音平常普通。 “两碗豆浆,再来四个包子。” 看的愣神的店家心道定是遇到了江湖中人,忙点头应道,更是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眼,非是好奇,只是心中就怕遇到一些打家劫舍的歹人,见二人不似穷凶极恶之辈,心里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可这之后发生的事却更加奇怪,那二人挑了个角落坐下,居然啥也不说,除了蓝袍中年人小口吞咽着豆浆,他对面那个青年却一直不发一言,更是静静地坐着,动也不动。 只等中年人碗里的豆浆去了一大半,青年这才有了动作,他将怀里的剑靠在腿上,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豆浆。 趁着空隙,姜宁咽下嘴里的豆浆眼目微垂的道:“你待如何?” “唉,江湖上如今已传出剑圣走出了剑庐。” 对面的蓝袍中年人模样普通,话语更是普通,嘴里是叹息一声,当年剑圣未曾归隐之际剑下所杀之人无数,如今再出这江湖说不得要再起波澜,腥风血雨。 “他是为了你?” 姜宁目光蓦的一抬,望向对面的人。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当年武林中被盛传一时力挫各派的武林神话居然是如此的貌不惊人。 无名默然,却非是默认,而是看向了他。 如此,不要开口姜宁便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眉头微蹙。 “我?” 思绪翻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姜宁蹙眉舒展开来。 “你想让我如何?” 无名端着小半碗豆浆,好半晌才道: “罢战!” 无论是他或是无名,如今心里都早已明白,只怕与剑圣相遇的那一天,必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惊天厮杀。 中原神州,天下高手无数,但顶峰剑者却寥寥无几,自当年无名一人一剑力挫几大派后,神州武林便就此凋零如秋,一蹶不振。 近些年,后辈之中能有所成就的剑客更是凤毛麟角,惨淡不已。 无名当真是以一人一剑压的整个武林抬不起头来。 如此,他们这般境界的人想要寻一个对手何其难也,如今姜宁横空出世,自是首当其冲,就连无名那日也是忍不住出手试探,而剑圣那般求敌成狂的人就更加另当别论了。 “罢战?” 姜宁闻言沉默,老实说非是必要他并不想和剑圣交手,至少不是现在,相较之下他宁愿再与无名一较高低。 非是怕,而是时机未到。 如今断浪习得万川归海,摄他人之功为己用,一身功力日益剧增,愈发浑厚。不仅如此,现在连帝释天也上钩了,只要他练就了万川归海,那,一切便只需等到时机成熟便可。 而所谓的“万川归海”,也不过是他的一个谎言罢了,若非身不由己,加之此间高手层出不穷…… 似如炼蛊,群虫互噬,汲取万虫毒性于一身而化蛊王,可蛊虽凶猛,却还有一炼蛊之人,收蛊毒为己用。 万流而归江,万川而归海,因为从头到尾,不论他二人摄取多少人的功力,达至什么地步,正如那成蛊的虫儿,始终都逃不出姜宁的掌心。届时时机一至,无需妄动干戈他便可收二人一身功力尽归己身,集龙凤之力于一体。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万千河流最后的汇聚之所。 对面的无名自然不会知道他心中所想,见姜宁缄默不言,当即复又道:“避而不战即可。” 姜宁拿捏瓷碗的手微一顿,眼睛一眯,淡淡道:“你认为我会败?” 却说就在二人轻声满语似在闲谈之际,外面的黑暗中居然再走出个人来。 却是形如近百的老者,那老人须髯霜白如雪,慈眉善目,头顶稀疏白发,慢悠悠的走到了这间豆浆铺子里,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慈祥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亲和。 “店家,也给我来碗豆浆,再来两包子……” …… 陋店。 寒意陡生于心,就连他对面的无名眼里也闪过抹凝重的意味。 以他二人如今的境界,莫说周围十丈,便是五十丈一百丈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们的感觉,可如今,这老头就似凭空冒出来的般不声不响,若非对方故意现身只怕他们还真的察觉不到什么。 高手,而且还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无名心中一震,当即暗自思索着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他对面的姜宁却与他不同,姜宁心头直接一凛更是一惊,这般模样这般境界的人,当世除了那个身怀龙龟之血的笑三笑又能是谁。 他怎得到了此处? 就在二人心绪各异之际,那老者已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俨然是要挤一张桌子。“唉,这人老了连说话的人都没了,两位不介意老朽坐在这里吧?” 他虽问着,却不等到二人答话便已一屁股坐了下来。 无名眼露奇异,不动声色道:“还请自便!” 唯有姜宁不语一言。 “怎得,小兄弟不喜我坐在这里?” 那须髯皆白的老头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一偏,却是盯上了姜宁。 “喜不喜欢你不都已经坐下了,我也言之无用。”心头一叹,果真是为了自己而来,姜宁眼皮微抬,言语平淡普通,直直迎上。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三笑似很赞同这句话。 “不错。” 他接过店家端上来的豆浆先小饮了一口,然后舒服的呼出口热气,一双眼睛登时眯出一条更细的缝隙,好像很享受,开口道:“你们继续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你所为何来?” 姜宁却不喜欢这般拐弯抹角,见状当即一皱眉头,言语直接了当。 那想身旁老人的话忽然变得很是奇怪莫名,至少无名听的是一头雾水。 他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道:“唉,我亦不想来,只是我的棋局之外突然多出个人来,非敌非友,实在让我不甚烦恼,你说,我该如何?” 姜宁闻言缓缓放下了碗,神情漠然的收回了目光,双眼微阖,直静坐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淡淡道:“也许他只是想看看这局棋的结果,究竟谁胜谁败,老丈许是想多了。” 老人却不以为然,摇头笑道:“可惜,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作壁上观也就罢了,如今却是几番出手扰我棋局更是落子其中,凭白生出多番变故,又该如何?” 姜宁目中神光如水泛波澜涟漪,晦暗难言。“观棋那有身入局中来的痛快,更何况若不化作棋手,只怕时日愈旧连他自己都会成为局中的棋子,如此,亦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届时说不定更是与老丈是友非敌,如此,又何须烦恼。” 无名听着二人奇怪的对话,一人只坐在那里倒像是个旁观者,不言不语。 老人自顾的喝着豆浆,脸上神情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样子,嘴里含糊不清的道:“落子?呵呵!” 他竟是在笑,掉的没声几颗牙的嘴里发出一声声古怪的笑,却不知是在笑那两个字还是在笑说这句话的人。 姜宁的视线一直微垂,像是望着桌面入了神,对那笑声充耳不闻,只是他的左手五指已在不停的伸展弯曲,似要去握那身旁的剑。无名听不明白他那还不明白,对方分明是对自己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前来问罪的。 那徐福活了不过千年便已达如今这个地步,而眼前这老怪物却活了四千多年,身负龙龟血脉,天赋根骨更是远胜于帝释天,一身功力只怕早已旷古绝今,横推天下无敌手。哪怕是对方所创的两门功法“混天四绝”与“万道森罗”便造就出了两个不世高手,力压中原群雄,实在已非人力能敌。 这般狠角色当面,姜宁心知若他体内这古怪存在不出手那自己逃肯定是逃不掉的,但倘若今天这老怪物有出手之意,那他就是死也要崩下他几颗牙来。 因那笑声这豆浆铺子不知不觉竟陷入了古怪的寂静,而等待回答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很漫长和煎熬。 直到。 “也罢,那我就姑且信他一信,不过……”笑三笑话语一顿,他擦了擦嘴,笑吟吟的看向身侧安静如石的青年。 “只此两子,下不为例!” 姜宁心知他说的是谁,正是帝释天以及断浪,却是不再开口,显然默然应承了下来。 仅这二人,也足够了。 可忽的。 “敢问老丈,可知与你对弈的是谁?” 他竟是话锋一转,兀的反问道。 本来一直安静的无名此时也似来了兴趣,他心智资质皆不同寻常,如今半听半猜半想心中已大致有了几分轮廓,如今再听姜宁的问题,当即便想一探究竟。 那想笑三笑居然眼中浮现出一丝怅然,道了句。 “不知啊!” 集镇冷清,天边多出抹鱼肚白的时候蓦的多起几声鸡鸣,几条土狗来回在野地里撒着欢,为这地凭添了几分人气。 等姜宁回到那残旧的客栈时祖孙二人似已久候许久,女孩竟是不怕那紫金斑斓的异蛇,嘴里小紫小紫的叫着。 见姜宁回来,里面的屋里走出来了两道身影,一青一白,青的便是小青,而白的,则是雪缘。 “走吧!” 听到他的话泥菩萨并未说什么也没问什么,身上的毒疮虽仍未根除,但在日复一日的药浴浸泡下已免去了那生不如死的痛楚,加之每天姜宁为他渡入生机,如今虽未愈却已恢复了太多。闻言只是进屋内拿出了包袱,可一直跟随雪缘的小青脸色明显有些古怪变化。 她看着姜宁的脸色,眼中目光闪烁,像是发觉了什么。 “你若想知道大可出手一试!” 然而,她心里的念头只冒出了一半便被这句话惊的烟消云散,不敢再胡思乱想。 “去哪?” 面遮白纱的雪缘问道。 姜宁稍一停顿。 “无双城。” 此行他本是为了“拜剑山庄”而来,但一想到笑三笑那个老怪物的警告,多半是猜到他想打“黑寒”的主意。 终究还是实力不足。 想到这里,他心中总有种莫名的紧迫感。 第441章 无双城 轰隆隆! 一连串此起彼伏的雷声从天空那厚厚的云层里传出,轰雷阵阵,似秋冬时节这般天色本就少见,更何况还是大雨倾盆之势。 本是明朗的天光下一刻便乌云密布,好似乾坤倒悬,晦暗难见天地。 那黑云翻滚蔓延无际,足足酝酿了几近半柱香的功夫方才似到了尽头,伴随着一声沉闷响雷,大雨已是倾盆而下。 如此,倒苦了哪些出入“无双城”的人。 不过好在这雨中有座庙——“关圣庙。” 与那些破庙古刹不同,此庙烟香弥漫,其内供奉更是不少,正中只见一尊与常人无异的武圣神像,塑的是栩栩如生,座下赤兔马,手提青龙偃月刀,双眼似开似阖,面若重枣,威严凛然。 而且此庙所处位置也有些独特,除了那“无双城”城门入口外,但凡要从别处入这“无双城”便皆需路过这座关圣庙,这也是方圆周遭唯一一个能避风雨的地方。 雨落不多时。 滂沱大雨中,就见忽然多出几道身影来,行动迅捷如飞,双脚飞踩间好似足不落地,几个呼吸便已像是一股风般到了近前,看样子像是要去避雨。 只不过他们本如离弦剑矢般的身体突的停了下来,如此才看清几人俱是一身劲装打扮,头上带着雨笠,面貌都看不清楚。 而在他们的对面,就在那关圣庙的一侧,迷蒙雨幕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色,像是一团在雨中燃着的火焰,体如血红。那竟是一匹马,而且比之寻常马匹更大了不少,非比寻常,鼻响更是混杂在雷声中,难分彼此。 有马自然有人,马背之上,一人静坐如山,体魄亦是魁梧无比,再看他手中,竟然提着一柄与那庙中武圣所持一模一样的刀——“青龙偃月刀”。 “装神弄鬼!” 几人被雨水淋了个透本就心情不佳,此刻见有人阻路,当即便不耐烦的喝骂道:“要找死滚远点,惹得大爷火气我便结果了你。” 然而,依旧无人搭话,那人始终安静非常。 几人见此当即怒极而笑,手已摸上腰间百炼钢刀。 “既然你不……” 话语至此,却是猛的一断,戛然而止,似一只正在叫的鸭子被突的捏住了脖子。 几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与那人之间的距离,雨幕中,一副不可思议的奇景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凭空显现。 那雨水就好似活了过来,竟是聚拢成形,在空中不过瞬息便已化作数条盘旋而起的狰狞水龙,鳞发纤毫必现,如一活物。 “这……这……” 为首一人何曾见过这般可怕场面,话到嘴边是被吓得语无伦次,战战兢兢。 一切变化不过刹那,变生肘腋,几人那还记得自己的威名,转身便不要命的发足狂奔而逃。 可如何逃得过那张牙舞爪自空中铺来的水龙。 水龙来势极汹,只是身躯一绞一盘,几人便如被点了血,钳制在原地难以动弹。 几人正自惊骇间,只见那团火焰猛的一声长嘶,是直直立起,马背之上,那握住刀柄的双手,已是一扣大刀,自下而上,如弯月向上一挑。 本是绵密到无一丝缝隙的雨幕霎时似天崩地裂,自那人面前为始端裂开一道惊天豁口,其宽足达两丈,直直蔓延向那被定在原地的几人。 “住手……我们是乾天宫……” “噗!” 临死前的挣扎,亦不过是徒劳罢了,话未尽,命已毙。雨幕里,几人身躯几在同时齐齐溃散成漫天血雾,肢体横飞四散,血腥无比。 雨中,一道宽有两丈,长达七十丈的恐怖斩痕直从大地斜飞向天空,令人惊惧,远观之下就如一道雨中长河,霸道难匹。 “铛!” 那带着一双银丝手套的双手顺势一转,长刀杵地当即发出一声金铁声响,安静的看着那一地的血肉,最后霍的将长刀拔出。 马匹立起的身躯也已落了下来,似早已习惯,不需主人驱使便调转方向朝雨幕深处而去,渐渐消失无踪。 大雨依旧,只是与前番不同,地上除了多出无数残肢血肉还有四个字,四个由人血汇聚而成的字被一股奇妙的力量聚成——“倾城之恋”。 那四字似烙印在大地之上,任凭雨水如何冲刷始终不曾褪散,不曾化去,像是石刻一般。 就在这一切结束不太久。 一盏茶后。 一辆普通的马车自远处的荒野赶了过来,不快不慢,像是不曾看见地上的血肉和那四个字,马车毫无停留,径直朝无双城而去。 逃,快逃…… 雪幕中即便断浪如今身怀不凡功力也不免身感刺骨寒冷,自睡梦中被冻的猛然惊醒。 这一醒来他便再无丝毫迟疑与停留冲破雪洞朝中原而去,他已经跑了三天了,自那晚被神秘人随手钳制住,他又怎敢再留在乾天宫等那人寻来,怕就怕图谋武功是小,杀人灭口是大。 这小心翼翼躲躲藏藏方才出了乾天宫的重重壁障。 只要活着,以他的资质根骨加之身怀此等不世绝学总会有名震天下的那一日。 当初“独孤一方”亲临乾天宫与之结盟之际他便已心生离意,只不过如今却是万万不能再留在这里。 这里面,无论是无名与姜宁交手的消息,还是乾天宫近期的所有动作都是他暗中传给“无双城”的,平天王之子视他为至交好友,就连当年那雪原寻父惊遇可怕高手的事都无一隐藏,一一吐露。 殊不知这却成了断浪用以逼出“剑圣”重出江湖的引子。 一方面是为了遂“独孤一方”的意,剑圣若出,无双城势必不可动摇,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雄霸,如今江湖乾天宫与无双城并存,二者自是免不了一战,一山焉能容二虎。 届时他只需暗中出手,坐收渔翁之利,将双方高手修为尽归己有,岂不妙哉,到时便可一步登天,一统江湖。可却不想蹦出来个鬼神莫测的冰面人,将他提前编织的美梦撕了个支离破碎,迫的他不得不离开。 一想到那人神出鬼没的手段,他的心里便是阵阵发寒,脚下速度当即再添几分,只盼那人拿到他留下的功法便已足够,否则若是追了来恐怕就是死劫临身的下场。 瘦小的身躯奔驰在雪地上已成一道急影,直直朝东方而去。 …… 乾天宫里,就见前番的那个木屋内,黑暗中本是早已熄灭的油灯“噗”的一下竟是自燃了起来,前一刻还空无一人的屋子此刻凭空多出个脸遮冰面的怪人。 见断浪早已溜之大吉他并无任何异色,反而看着桌上的那块布片,其上以鲜血书写了许多蝇头小字,配以一幅幅内力行功路线。 见此他嘴里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来。 “呵,好个心机深重的小子。” 一扫上面的口诀,来人心下暗自分出一股内力依照那行功轨迹稍一运转,果不其然,那内力竟生出一股奇妙变化来,居然是真的。一瞬间意由心起,体内千载功力勃发,天山上终年弥漫的寒气霎时自四面八方涌来。 只不过,起的突兀散的莫名。 看着掌心汇聚的精纯寒气,他眼中喜意难以遏制。“嘿嘿,鼠目寸光,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硬是把这般由心而动的奇功妙法变成了摄人内力的邪魔外道,断浪啊断浪,我该说你聪明还是傻!” 他话语虽带笑意,可那双眼睛却闪过一丝冷光。不过,似想到什么只见他一招手收起那布片冷笑连连。“好,就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又能如何,如今我得了此法,再去把那老鬼体内的五行之力夺了来,这世间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断浪没想到,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近些时日隐匿于乾天宫只为了暗中对雄霸施以奇药,阻他三分神功圆满。 不曾想遇到个扮猪吃虎的断浪不说,更是遭遇神秘剑者出手,一身生机几近被磨灭,变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噗!” 灯火熄灭,屋内已是再归黑暗。 …… …… …… “先生也懂星象占卜之学?” 无双城的地域内,泥菩萨见姜宁对着黑夜里的星空凝望许久,当即好奇问道,心中更是大为惊讶。 这江湖不乏全能的天骄,但那些能真正走到极巅的绝世人物无一不是浸淫独专一道,千锤百炼,方能巅而又巅,绝而又绝。 就如那“正邪道”的主人,根骨天资之高只怕古今罕有,天下间能比拟者更是少之又少。年仅四岁便已精通琴棋书画,皆为第一。而后六岁习武,不过春去冬来寥寥一载便已无需师傅,练刀比刀皇绝,练剑亦比剑皇好,惊才绝艳。 可到最后他却是摒弃诸般,独尊手中刀,方才创出了这世间最完美无缺最理想的刀法,武道修为再进一步,方才立了为世人所惧的“正邪道”。 而眼前这人,剑道已是臻至此间绝顶,医毒药理更是手到擒来,似还懂得驭虫控蛊之术。 如今再见他对着星空凝望,心中已是大为惊讶。 “雄霸大势将成,恐怕近期便会对无双城有所动作。”姜宁并未答话,而是另有所指的问道。 “如今剑圣重出江湖,恐怕就算雄霸也会暂避锋芒,谈何大势?”屋内走出来一道白色倩影,美眸望着眼前平静祥和的地方话语清冷无比,显然不相信姜宁的话。 “你相信天命吗?这天底下除了风云外,无人能杀雄霸!”姜宁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话语却让人捉摸不透。“就连剑圣也是不能。” 听到“风云”二字,特别是里面的云,雪缘那双秋水般的好看眸子登时多了一抹不解和慌乱,不明白为什么姜宁会说这样的话。 泥菩萨闻言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给雄霸留下的前半生批言,莫非后半生也是与风云有关。 “要记住,我们现在只是个看客,时机还未到。”似在警告和叮嘱,没去在意几人各异的表情,姜宁顿了顿复又道:“你给他留的前半生批言如今已一一应验,只怕无双城覆灭之后他说不得便会满江湖的寻你,找时间把后半生的也给他的吧。” 泥菩萨略一沉默,然后奇怪的问道:“我该怎么说?”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八个字慢慢吐出。 泥菩萨与雪缘面容皆是一变,显然,以雄霸那枭雄的性子,多半会上演一幕师徒相残的场面。 一听这句话,雪缘张嘴欲言,却被姜宁打断。“放心,他死不了,而且有人不会让他死的,我们现在只要等。” “等什么?” 小青皱眉问道。 姜宁却是转身回到了屋里,淡淡的话语传了出来。 “九州多劫,无漏千神!千神齐哭,万里同亡!” …… 无双城,严格来说它并不能算是一座城,与天下城池不同,它代表的乃是一个以“无双城”为主的势力,其下三百多个分坛遍布大江南北,雄踞一方。 亦如“乾天宫”,二者便是当今神州中原的两大势力,将天下一分为二,各势各派莫不臣服,至于那些拒绝的,早已死在屠刀之下。 特别是在总坛“无双城”,每日来往贩夫走卒可谓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就像是一个大点的集镇。 可惜热闹归热闹这城内却是遍地可见行乞卖唱的人,街侧酒楼内则是一声声的喧哗大笑的声音,斗酒划拳,当真好不讽刺。 而在今天,无双城外,来了一个蓬头垢面满面风尘的少年,他看着那城门上的几个字,嘴角一咧露出了一抹笑,诡谲的笑。 正是逃下天山的断浪,他不眠不食,足足耗费了大半月的光景才到了这无双城,心中只觉劫后余生。 当初独孤一方曾有心招揽他,化为藏在乾天宫的耳目,他做了,如今也来了,那颗一直悬起来的心也放下了。 不曾停留断浪便已朝城内城主府走去。 只是他却没注意到,他背后的人群里,一个正给小女孩买糖葫芦的老人此刻是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直皱眉头。 本是垂下的右手五指忽然动了起来,像在掐算着什么,眼皮极速颤动。 倏地。 “算到什么了?” 一道清冷的话语自他耳畔响起。 第442章 天命所归,不过棋子 一道清冷的话语自他耳畔响起,姜宁手里拿着一个街边买来的面具,一边浑不在意的说着,一边递给了欢呼雀跃女孩。 泥菩萨表情先是一僵,然后叹了口气。“可怜一生所有尽为他人做了嫁衣,不过一可怜人罢了……” 姜宁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断浪消失的方向,嘴里平淡道:“可怜?这苍天之下,谁不可怜?” 泥菩萨登时为之愕然。 确实,谁不可怜?连他也如此,泄露天机,遭受天谴,但凡与他有关系的人无不是不得善终,如何不可怜。 但他嘴唇微颤还是说出了一句自己想要说的话,话语近乎颤栗,以至于语调都变得有些古怪。“如果有一天,这世间的亿万苍生与你的性命只能二选一,你会选择哪一个?” 闻言,姜宁慢慢转过了身子,澈净平静的双眸看向了泥菩萨那因紧张和苍老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面容,沉默了小半会才开口。 “这就是你算到的结果?” 泥菩萨一摇头。 “不,这只是我想知道的!” 姜宁却已收回了目光。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看到答案的。” …… 夜。 无双府。 此刻的无双府已是宁静异常,唯有最中心的房间里亮着一抹灯火,那正是属于无双城之主“独孤一方”的屋子。 “城主,步听云与一万乾天宫门众不日即到,还望城主早做决断啊!”换洗了一身干净衣衫的断浪对着那坐着的人道。 “断浪,你既然能拼死为我无双城报信我独孤一方便绝不会亏待你,从今往后,这无双城内,你只在我一人之下。”独孤一方大手一挥,实现了他当日的承诺,继而不屑的讥诮道:“哼,雄霸这只老狐狸,竟想趁着我大哥外出寻敌攻打我无双城,真是不知死活。” “怎么?你们查到了什么?” 他话锋突的一转。 语毕,只见侧窗“嘭”的一开,几道黑影已掠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 “属下今日擒杀“乾天宫”耳目时发现平天王之子已抵无双城。” “平天王之子?” 独孤一方眉头一皱,心中却不如表面这般镇定。只因连同释武尊在内的几大高手如今早已不在城内,若要归来却还需月余。 “那倾城之恋可有下落?” 不过,他还是问了他心中最在意的事。 地上三人头颅垂的更低了,惭愧道:“城主恕罪,属下……属下至今毫无线索……” 三人说罢却不见独孤一方开口,只敢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可这一看就见一掌直朝自己天灵罩来,当下肝胆俱裂,心道不好抽身已朝屋外飞退。 只是他们退的快那掌影却更快,杀意凭空陡现,也不知练的什么武功,施展起来周身俱是掌影,卷的空气暴乱四溢,让人犹如置身狂风之中。 “废物。” 阴沉冰冷的声音让人如坠冰窟。 连一旁的断浪看的也是心中暗自震惊,这掌风之内如自成空间哪有还手之力,就见那三人刚刚飞撤而退的身体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被可怕劲力挤的扭曲了起来,最后“噗”的一声,三人身体只如被五马分尸一般四分五裂,内脏血水撒了一地。 可怕,手段之狠辣比之雄霸可谓是不相上下。可这残忍嗜杀却比雄霸更加喜怒无常,犹有过之。 断浪眼皮一垂像是什么都没看见过,连那些溅到身上的血水也没去擦拭。 “你赶路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见到断浪那般表现,独孤一方心中满意的同时温言开口,分明是有立下马威的意思。 “属下这就告退!” 断浪当即拱手退出了屋外,等关上门,他本来垂下的眼睛已抬起,其内充斥的是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 果然,人只能靠自己,终究还得以力量为尊。 看了看自己这辈子穿的最好的衣裳,视线停留在那沾染的血迹上,他转身便已离去。 这七天七夜下来他可谓是提心吊胆,一面逃避乾天宫的追杀,一边还得警惕那个神秘可怕的冰面人是否跟了来,心里憔悴早已耗了大半。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能活下来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哪怕背叛所谓的友情。 困乏,疲累,只躺在床上他便觉得所有的力气都已没了,连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睡吧。 然而,很奇怪,他本是刚合住的双眼,此刻会觉得眼前有些发亮,似乎隔着眼皮之外有一团光。 莫非屋里有人? 早已成惊弓之鸟的他猛的便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便已跃起,只是,待他看清眼前所见后,他神色不由一愣,继而是涌出莫名的狂喜。 他之所以能如此坚信自己能出人头地全是因为心里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眼前所见,只见一人正在桌案上低头挥笔写字,桌角昏黄的灯火正摇曳不停。 看着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幕,断浪呢喃道:“果然,我果然是天命所归之人!” 真的?梦? 断浪已不去在意,他在意的,是那纸上所记载的不世神功。 天地世间仿佛这一刻被收纳到了这不似真实的方寸之地,又仿若天地间只剩这一人一桌一烛火。 而那道身影,仍是那般如梦似幻,像是泡影般,断浪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声息将这一切全部冲散,他害怕这真的是一场梦。 曾经的一幕仿佛犹在眼前,只是当年那个聪敏机灵的孩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心机和城府。 “剑!” 与曾经的“万川归海”不同,此次,断浪只听得一剑字,然,只这一字,他却觉包含万千变化,囊括了这天地一切根本,如煌煌大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是烙印在了心中。 他走到近前,这一次,他已不去在意这道身影究竟是何等真实面目,而是紧紧的盯着那笔下的纸张,竟也是个“剑”字。 断浪眼生疑惑,整待凝神口中却“啊”的惊呼一声,面容陡便,变得煞白如纸。 那字居然会发光,光华透纸而出直朝他双眼刺来,这一瞬间他就像是直视着如火的太阳,刺眼,可怕的光华晦暗不明吞吐不定像是要将他刺瞎一般。 可饶是如此,他哪怕双眼眼泪流个不停也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字,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剑……剑破万法……” 耳畔再起缥缈话语,像是近在耳畔的耳语,又似在天边不可及之地。 原来,剑字之后还有三字。 断浪心神一凛,就见那自纸面溢出的可怕光华似一条条扭曲的匹练般,钻入了他的七窍、身体,而后汇聚在丹田。 直至消失。 旋即,断浪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刺痛从全身各处,四肢百骸而生,像是体内有着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游走,啃食着他的血肉。 “啊~” 疼的他是血管青筋暴跳,面容扭曲,嘴里已不禁惨嚎一声。 一声梦醒,眼前一切瞬间似被这一字之音震碎,如庄周梦蝶,化作无数碎片,飘散了个干净。 “啊!” 难以想象的痛楚让断浪来不及分辨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清醒,他蜷缩在床上,浑身汗流浃背,双眼几欲夺眶而出,尽是血丝,浑身血肉是通红如火。 可最不同寻常的,是他的周身毛孔须发此刻俱是流淌四溢着点点毫光,那是剑光。 万剑穿心之痛,烈火灼心之痛,断浪只觉体内血液骨髓都已蒸发殆尽,嘴中咬出的血水不住滴落流淌,甫一落地便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温度。 不知过去多久,在生与死几番挣扎的断浪终于熬了过来,体表外的毫光也渗进了血肉骨髓,令人颤栗的痛苦也如潮水般退散。 “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恢复了些许神智的断浪狰狞的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用微弱的声音发出了绝望和歇斯底里的声音。 可马上,他的眼神就变了,手指划过,但见身旁幔帐如纸分开,切口平滑如一,就好像被一柄剑斩过般。 切口处更是发出一股刺鼻焦臭,似被火烧。 他怔愣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还有自己的身体。 感受着脱胎换骨般的身体以及体内那股可怕如烈日般的锋芒之意,原本虚弱的表情先是变得呆滞,而后狂喜,最后是痴痴笑了起来,如疯如魔。 “剑意,居然是如火一般的剑意……” 诡异的笑声中就见他眼神一凝并指朝窗外隔空一指,黑夜中,一道流光般的剑气霎时破体而出,洞穿向远方的假山,留下一个拇指大的窟窿。 “哈哈……我才是天命所归……什么雄霸什么独孤一方,只有我断浪才配一统江湖……” …… …… …… 客栈里。 泥菩萨正安静的站在姜宁的身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直到对方写完了那个字。 在他沉默的注视下,那张写着“剑”字的宣纸一点点的如尘埃般散开,被窗外冷风一吹,便已簌簌散落。 直到姜宁放下笔,嘴里不咸不淡的道: “不错,竟能得我一缕骄阳剑意。” 泥菩萨叹了口气,似乎他每每与姜宁谈话总要叹气。“那又如何,未来的某一天,他终归还是要还给你的。正如你所言,这世上总有那么不知凡几的人以为得到了力量便能超越苍生大地,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还是你一手造就出来的。” 他凝望着姜宁那万古无波的侧脸,想了想还是缓声道:“而现在,以他人之体,孕自身之功,便犹如于人间播种,只待开花结果便可采摘,这般匪夷所思之法,或许,未来……” 他顿了顿,似在迟疑。 “终是免不了天地不容的结果……” 姜宁对此言并未否认,无论是那“万川归海”或是“剑意”,他赋予对方的不过是一颗种子,需得对方日夜堪悟,以自身精神、魂魄、气息去壮大,而他,也确实在等那开花结果之时,便可采摘,重归己身。 “也许,连你也不知道,你已走上了他们的那条路……” 泥菩萨似很惋惜。 那想姜宁忽展颜一笑,便犹如冬去春来,一双眼眸看向了泥菩萨。“你忘了你曾说过,你已不会去信命运。” 泥菩萨那干瘪的脸颊一颤,语气有些变化。 “我也不愿相信,为何总是天意难为,为何总是天意弄人,我曾见这世上有不世圣者出世,剑气直冲霄汉欲与天争高,可惜,他也不信命,剑中圣者的不败神话终是被那天碾的片灰不存,黯然终老。” “还有那“天剑”,本是盖世英雄,名中带“天”,不但独挫十大门派更是让那剑中圣者一败再败,可惜我以为他这般神话必可超脱一切,但最后仍是逃不了所谓的天命,一生孤苦。” “原来,人就是人,无论是不世圣者还是以天为名的神话剑者,终是血肉之躯,逃不出苍天之下。” 寻常人若听得他这番言辞自是心惊非常,世人奉天敬地,尤是对此最为忌讳,可姜宁却无任何变化。 只因他曾见过更高,什么天地之说,与其相信这莫须有的“天命”,他更愿意相信所谓的天命不过是某个恐怖存在的有心捉弄。 特别是当与笑三笑一见之后,这已让他更加肯定。 哪怕是传说中的女娲、皇帝,或者是创造出“天哭”的仓颉,也许在久远的过去他们都是某个无上境界的存在。 只是这一切的真相,还得他慢慢去探究。 “去歇息吧,这俩天乾天宫怕是要兵临无双城,好好见识一下绝世之招“倾城之恋”是何等的不同凡响吧。” 没有搭话的意思,姜宁已立在原地合上了眼眸,似化作一尊石像,显然这便是他休息的方式。 身后,泥菩萨还欲开口,但见姜宁已发了话他只得落寞的朝外走去,然而,无人看见,就在视线撤回的时候,他那苍老的眼瞳里,一抹无法形容的光华是一闪而逝,高高在上,如不可企及的神只。 “嘭!” 门合住,黑暗中,一双刚闭合不久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用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道: “原来如此。” 第443章 无敌的力量 这世上总有太多的传说。 当真实变作纸张上的笔墨化作历史,当历史随着沧海桑田的演替变作过去,当过去久远到我们难以企及时,那便是传说。 而传说,无人知道它是真的,或是假的。 无数岁月以来,无论是盖世的豪杰还是不世天骄,他们亦有可能化作传说,太多了,可到最后,连那些传说也免不了被岁月磨灭。 但,总有那么几个经久不息的流传了下来,难以忘记。 传说,古老的过去青天曾经历过破碎之厄,人间陷于无穷浩劫,唯上古神灵女娲炼石而补青天,功德无量,万世传颂不朽。 传说,久远的过去这世间并没有文字,只因人心险恶,字能载道,笔锋之利犹甚刀剑,但,却有存在于天地间创字而功成,引得鬼哭神嚎,天地一片愁云惨淡。 也因有了字,这世间诸般秘密方能流传下来,因有了字,人间才诞生了修行法,世代相传,因有了字,世人才得以进步,更甚者去仰望那天地,去窥视那天地,因有了字,那些世人眼中供奉尊崇的神明终将不再高高在上。 而仓颉创造出的第一个字,便为——“天哭经。” 传说,无论是谁,只要一窥天哭,便可洞悉九天十地的所有秘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包括过去、现在、未来,与天地互通。 传说人间有一“无字天书”,可操控九天玄水,四海龙王之力,漫无边海水祸延万里神州。 传说女娲补天曾于人间遗留下四块奇石,其性各异,皆乃旷世罕有。 传说这天地间的所有星辰,乃是女娲以元神点缀,凡天命所归者,皆与星辰相合,引导世人免受大劫。 传说女娲补天功成,将残存元气化作三颗横贯古今的星辰,注定为世间破去大劫,免受苦厄。 传说天地间有不死奇人,数千载不死,长生而不老,功参造化。 传说,太多了。 …… 无双城外,乍见荒野上尽是高低不一的矮丘,昨夜下了一场寒雨,空气中还散发着丝丝凉意,彻入肤肉。 除此之外,还有血腥味,浓烈无比的血腥味。 “杀啊!” …… 矮丘间,但见双方人马正乱成一锅粥般厮杀在一起,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气劲轰爆声,惨叫声,一浪盖过一浪。 一方自是“无双城”的守卫,数量不过千余,另一方则是乾天宫弟子的装束,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望之不尽。 如此优劣,胜负自是无须多想,无双城一方节节溃败,多是被乱刀砍死的下场。 “轰!” 爆响再起,只见一人双手带着一双银白手套,一招一式动辄便是飞沙走石,赫然是当初那雨中骑马挥刀之人。 无双姥姥。 “该死,乾天宫居然无视我血字警告提前进攻了!” 拍碎一颗头颅她顾不得沾染的血污眼神阴沉到了极致。 如电目光一扫便已看向一座山头上的军帐,擒贼先擒王,念头一起,她一声长啸便已兔起鹘落般朝其掠起,双脚所落之地必是碎石激射如暗器,将乾天宫一方洞穿出一个个冒血的窟窿。 “步听云,受死!” 而在另一座不起眼的山头上,数到身影正旁若无人的看着这一幕,正是姜宁他们几人。 听闻步听云三字,一旁的雪缘眼波微动,但却未曾有所动作,不知是不敢还是不能,纤长如白玉的十指已紧张的攥在了一起,显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泥菩萨在侧瞧着漫山遍野的血泊很是于心不忍的合住了眼眸。 “哼,我本以为你与神有所不同,可如今再看你与他全无不同。”小青抱着熟睡的小环,平淡的话语里任谁都能听见那抹讥诮嘲讽的味道。 姜宁扶剑而立,并未因此言而恼怒,只是淡淡道:“你若想救他们,何不自去。” 然而,出手的不是小青,反而是雪缘,听闻此话的刹那人便已化作一道白影亦是朝军帐而去,似要阻敌。 “凭你!” 几在同时,那营帐之中,一道冷酷的话语蓦的升起,背后斗篷如一团黑影,如电般斜扑而下。 无双姥姥本是阴沉的眼目先是冷笑,正欲迎上,可却又变了,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口中惊呼道:“是你!” 狂暴气浪将那斗篷吹开,露出了步听云的真容,哪有什么步听云,露出来淡淡,是独孤一方的脸,或者说从头到尾本就没什么步听云。 矮丘间的乾天宫弟子亦是纷纷停战,将无双姥姥几人围的是水泄不通。 这步听云,竟然是个假的。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局。 “你早就知道这个人是假的?” 刚刚飞离而出的雪缘此刻又神出鬼没般回到了原地,柳眉微蹙,可怕的轻功,这一去一回竟无人能察觉她的存在。 “原来,你想救得也不过只是一人。” 姜宁答非所问,却让身侧女子柳眉皱的更深。 “你……” 另一旁的小青见状就要开口帮腔。 但姜宁却已没空理会她,只因他身旁插在地上的剑此刻居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鸣颤,而他的内心也像是感受到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竟然有些心悸,以他如今的境界,剑心如天心,如万古无波寒潭,非以大敌难动。 如今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意志,无敌的意志。 能在此地,能在此时出现的,多半就是武圣关羽的“倾城之恋”了。 早在前两天平天王之子便已抵无双城,只怕他的轨迹亦如早已注定的一般,想必如今正是与那个梦找到了倾城之恋。 传说当年女娲以仅存元神分化三星,用以破除世间被她算漏的两大劫难,便是风星,云星,武星。 真假与否姜宁并未去探究,那倾城之恋本就藏在无双城地底之下,其内隐秘颇多,若是假的倒还罢了,倘若是真的,就怕姜宁踏足其中引出不得了的变化可就麻烦了。 不光是他,身旁几人此刻呼吸皆是兀的一滞,如同感受到什么大恐怖,齐齐变色。 “那是什么?” 雪缘开口道。 “那是一种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力量,真正无敌的力量。” 回答她的,是泥菩萨,他佝偻着身子凝视着天穹,双目出神。 就见在众人的头顶,天空上,风云汇聚,如浩瀚波澜涟漪,层层叠叠,超出了世人的认知,竟是连天象都为之变化,奇景惊天。 矮丘上,独孤一方还在为了得到“倾城之恋”设局引出无双姥姥,双方惨烈厮杀,丝毫没察觉到周围的变故。 姜宁眼皮微抬,他没去看天空,也没去看那厮杀的众人,而是朝着不远处无双城的方向看去,一拂颤动不停的青霜,嘴里落下一字。 “等!” 院落内。 青年年岁不过双十,相貌堂堂,眉宇间英气逼人,端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但见他手中利剑寒光凛冽,起势之后一招一式俱是在手中使的连绵无隙,不见丝毫破绽,只等屋内的胡琴声罢传出一声“够了”的话语,这才收剑而立,平缓了呼吸,朝那不起眼的小屋走去。 小屋的摆置普通无奇,甚至有些简陋,里面,一散发微须的蓝衣汉子正将胡琴放到了一旁,正是无名。 青年走到近前递上茶水。 “师父,喝茶!” 对于眼前这亦师亦父之人,青年是打心底里尊崇,甚至已经近乎化作自己的信仰,心中的份量比之那神佛都要来的重。 可他记忆里一直稳重如山的师父今日却有了不同。 “嘭!” 刚刚接过的茶杯竟是兀的滑落出手,碎了一地。 这般事情,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剑晨可是从未得见过,此刻心中不由一惊,道:“师傅,你怎么了?” 无名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有些出神。 “不知为何,为师突然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师父,以你的剑道境地早已达行坐如佛的地步,心中早已无波无澜,难不成,天下将有大事发生?” 剑晨亦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无名如此失态不安。 点点头,无名只觉自己体内剑气似受到挑衅,竟隐有自行窜出的趋势,心念所感当即了然。 “不错,只怕天下将有大事发生。” 剑晨似想到什么,他亦感受到了无名体内那股起伏不定的可怕剑意,当即恍然道:“师父,自晨儿懂事起便未见您有过战意,莫非便是你曾经提起的那位“剑圣”?” 无名起身负手走到门口,遥望向远方的天际,像是看到了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剑圣视我为此生宿敌,仅我对他的熟悉,借以莫名剑诀我便能推测出他未来十年的剑道进境,此意却不是他。” 剑晨一愕,而后又道: “难不成是那柄绝剑?” 绝剑,那是无名自上次远出再归之后无意透漏的名字。这天下间高手无数,剑者更是不知凡几,可但凡能有这般称呼的无不是剑道中的绝巅高手,如昔日的剑圣,如当年的天剑无名,如那号称“剑中皇者”的慕英雄。 此三者皆为天生注定不凡的剑者,生来便背负着上天赋予的名字,独一无二,命由天定,至于后来的什么剑魔、剑贪,却是输了不止一筹,不过是江湖人赋予的名头罢了。 无名摇了摇头。“他的剑已达无招无式之境地,剑意唯存绝灭,此意亦不是他。” 无招无式,剑晨还是首次听到这个剑道境界,当即问道:“师父,晨儿不解,何为无招无式之剑?” 无名此刻散发似受清风吹拂缓缓荡起,眼神凝望之间犹若星辰流转,嘴里徐徐道:“世间万法不过是领悟这天地造化而成,各有不同,各有玄妙。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他的剑,却是逆行而上,返本归源,近乎于道。剑意若天意,剑气便如天发杀机,在他眼中,这天地便是一柄剑,而他亦是这柄剑。” 言到此处,无名顿了顿又道:“此等存在,吐息可杀人,目光可杀人,滴血可杀人,发丝可杀人,念头亦可杀人,但凡他若想,这世间诸般皆可杀人,皆可为剑,便是对手,若精神意志不如他,念头所至,亦要生机俱绝化为剑器,为他驭使……” 剑晨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可后来越听是越骇然动容,鬓角冷汗涔涔滑落,心中震撼更是无以复加,最后是不敢置信的问道:“师父,这世上真有此等剑道之境?” 无名长叹一声。 “唉,若一人将自身视作一柄剑,心中斩情断欲,唯存锋芒,眼中所见再无颜色,再无四时风物,再无男女老幼,这等信念,早已非常人能及,求剑道至尽至绝,对自己又何尝不是至尽至绝。” 无名眼露忧色竟是慢慢收回了视线,似乎这绝剑比那远方的惊人气机更加让他忧心。“为师真正担心的是,若有一天他剑道愈发精进,以身入道,只怕他心中连最后的情欲亦会湮灭,眼中所见吾等已是非人,花草木石已是非物,无生无死,都不过是他眼中的一柄剑罢了。” “那个时候……” 到了这里,无名却没有再说下去,眼神恍惚不定。 可剑晨却是急问:“如何?” 没有责怪爱徒的失态,无名沉默半晌才缓缓道,眼中同样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前番交手,我曾借以他的剑势窥得他几分剑道真义,当真是惊才绝艳的不世之人,难以想象,这世间竟有人取那天地四时极尽为意,怪不得如此至尽至绝。“ 剑晨不解,面露疑惑道:“师父,四时之变,乃由生入死之道,春生,夏荣,秋枯,冬灭。四季之中,春夏万物生机勃发合该摒弃绝灭之意,为何他?” “极尽,何为极尽?生之极尽便是死,无以生,何来死?四时之变由此俱为绝灭之意,此人剑道之念实乃为师生平仅见。” 徒弟不懂,做师傅的当然是一一解惑。 二人间的对话,至此又恢复到了之前,无名叹息道:“唉,我却是有些明白他为何会这般了,化天意为剑意,炼四时为招,他还需得一颗天心啊,难怪,难怪。” “天心,何以为天心?上天之心,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听到自己师父嘴里呢喃的话语,剑晨已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也许在未来,人间将会诞生出一个最匪夷所思的存在,一个近乎能比拟上天的存在……剑道如天道……” 屋内本是在木架上横放良久的英雄剑,此刻“呛啷”一声倒拔而出化作一道灿若流星的白光,似感受主人的心意,直直飞来是斜插在了无名的身旁徒自颤吟不止。 “你也感受到了?” 无名低头看着英雄剑自语了一句,像是也被自己的话惊到。 剑晨震撼之余不免问道:“师父,那你既已推测出他未来的剑道进境,是否有破解之法?” 只是无名的回答却让他楞在了原地。 想到那夜姜宁与那神秘老者的古怪对话,无名心里总觉得有股莫名的危机感,他眼神一定,沉声道:“不知啊,这要看为师的进境如何,届时,说不得会有一场毁天灭地的争斗,也许是神佛间的厮杀……为师……为师就算豁尽全部修为与性命,亦要为这天下苍生争得一线生机。” “出现了!” 蓦的,无名双目一凝,其内竟似有精芒吞吐而出,像是星空流转。 “足可无敌的力量!” 第444章 彼此争夺 无双城外,厮杀未停。 “枉你身为无双城主,居然如此卑鄙!” 无双姥姥可谓是被气的三尸神暴跳,她变作这般不男不女的模样化身“武圣”,为的便是藏身暗处保全这无双城的安危,只为了当年先祖遗训,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这独孤一方竟是觊觎倾城之恋,对她下了手。 刀剑劈杀而至,剑矢如雨坠来,前一刻还互为敌人的双方,此刻不论是无双城的人还是乾天宫的弟子都把矛头对准了她们几个。 说到底不过是引她现身的阴谋罢了。 “可恶!” 独孤一方立于高处俯视着在人群中不断厮杀的无双姥姥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卑鄙?只要我得到倾城之恋,这天下便没人会看到我的卑鄙,他们只会惧怕我的力量。” 即便无双姥姥一身功力不俗,此刻在这人海中几番冲杀也不免感觉到一阵气弱,身后与她一同前来的高手此刻早被人海隔开,想要施以援手却是来之不及。 孤立无援,无双姥姥心中惊怒交加,口中喝道:“你竟然以怨报德,你可知我是谁?” 自己祖祖辈辈无一不是终身在暗处化作这“无双城”的守护者,一直到死,然而现在这座城的城主却要对她们下手,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远处将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收在眼里的几人如今是神色各异。 早在之前泥菩萨已将那无双姥姥一脉的由来对青白二人娓娓道来,为了一个先祖昔年的承诺,世世代代守护无双城,一直到死,无论小青还是雪缘,对此都在震惊的同时亦感到由心的钦佩,当真是义薄云天。 唯独姜宁仍是那副平淡模样,似对几人口中的义薄云天不屑一顾,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目光只是凝望着某处。 这般举动却又惹得一人不岔,正是小青,似乎对姜宁之前出言讽刺雪缘的事耿耿于怀,如今是不咸不淡的道:“不错,无双姥姥虽为女子,也比某些漠视他人性命的人强了百倍千倍。” 见姜宁收回目光她话锋兀的一转。“我却忘了,如你这般,又怎会懂得承诺二字何意,只怕亦是以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睛俯视嘲笑着世人。” 对小青的话姜宁充耳不闻,一个高手如果沦落到只能以言语来讽刺,这样的人已不值得他去在意。 他看向为了连那什么关羽留下的功夫而把自己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无双姥姥,嘴里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为了一个承诺便要搭上无数人的一生,那我只能说这样的先祖当真愚蠢,而她的后辈子孙更是愚蠢,愚不可及。” “而你们口中的义薄云天,不过是为了掩盖那些可怜人最后一点尊严的遮羞布罢了。如果换做是我,我会告诉他们并不需要世世代代的守护,给我时间,只我一人便可让其与世长存,千秋不灭。” 平缓的话语没有霸道的语气,没有狂傲的神情,有的,只是理所当然的意味,落在众人耳中仿佛本就该如此。 确实,仅以这段时日相处所见,雪缘她们已对眼前这个不喜言谈,不喜欢笑的男人有所了解。以此人在剑道上的才情,只怕无论生在那个地方总有一天只要他拿起剑,便注定会变得与众不同。 众人正在说话间,场中局势再起变化,正是无双姥姥与孤独一方交上了手,二人针锋相对,一人施展的正是无敌霸手,手中辅以刀剑难伤,水火难侵的银丝手套,另一人则是无双城世代相传的绝技,无双神指。 二人这一斗便如过江龙遇到下山虎,气劲爆冲激射开来战局还未落,周遭却已是飞沙走石,空气中连连激起可怕炸响。 只是,到底还是那无双姥姥略胜一筹,霸手一出搓铁成泥,瞅着空隙一是攥响孤独一方的咽喉。 可就在马上就要得手之际,独孤一方的身后忽掠出二十一道身影来,手中皆提奇形长刀,刀长几近八尺,刃上更是满布着密密麻麻的锯齿。 泥菩萨看到这古怪长刀当下恍然道:“想不到独孤一方居然会自降身份与江湖第二杀手搅在一起。” 这世间杀手亦有排名,第一者乃是早已销声匿迹被剑圣当年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乎被杀尽的天池杀手,而这第二,便是这二十一人。 可他们却算漏了自己的对手。 那无双姥姥见此情景先是一声冷叱,本就偏向男子的样貌此刻蓦的化作血一般红,如涂朱漆,身形更是变作魁梧高大。 竟是豁尽全部功力的一招,脚下山石所成的地面当场便寸寸龟裂。 而后,乍见那如关羽在世般的躯体内,倏然窜七条火龙,澎湃气劲过处,那些挡在独孤一方身前的二十一人齐齐绽碎如雾,骨血漫天飞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 火海之中,无论是无双城的守卫还是一切俱都化为乌有。 等一切散去,只见地上已多了千余具支离破碎的尸骸,还有狼狈不堪的独孤一方,而无双姥姥,却是消失不见。 显然已杀出重围。 只是,似早已算准了这个结局,不远处无双城的方向,只见无数平民被推拥而至,背后是一柄柄寒光四射的钢刀,粗一打量,那平民居然不下三千人。 打量着四周独孤一方嘿嘿冷笑道:“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相信你会很在意这些无辜人的性命吧?” 天空云层愈发厚重了起来,时值此刻连那些普通人都忍不住抬头去看,看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 “报!” “十里之外发现近十万乾天宫精英弟子,领军者正是雄霸二弟子,步听云。” 一仓皇的声音瞬间将独孤一方的笑容撕的支离破碎。 狼来了。 亦在同时,忽有雷电落下,似一柄难以形容的刀光,直直的劈在了远处的大地上,一刀之下,却是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轰!” 原来,无双城的下面竟是别有洞天。 瞬间,独孤一方脸露狂喜,飞也似的直扑而去。 “倾城之恋是我的!” 可他扑下去不多时,异变陡生。 “轰!” 但见那窟窿里居然飞出一股气旋,越转越急最后是冲天而起化作一股可怕的龙卷风,其内一柄青龙偃月刀正随风而动,又似这风本就是因它而起。无人驭使的长刀此刻竟能自行散发刀气,刀气四散,劈空穿云,像是前一刻的那道闪电。 而天空那云层亦是有了变化,似受到牵引,风起云涌之下巨大的云层逐渐变作一个漏斗状的漩涡,风根竟是有和地上的风旋衔接的迹象。 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紧接着,三道身影自那窟窿里跃了出来。 当先之人,正是前脚进去的独孤一方,而后面的两个几乎是一同出来,乃是平天王之子还有一个女子。 三人甫一出现便不假思索的拔地直起,乘那风旋而上,扑入天空皆是奔着那柄青龙偃月刀而去,似要争夺。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因那可怕的龙卷而连在一起,恐怖的吸力将连无数白云都吸扯了下来。 “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些普通人面对这般惊变自是飞速逃开,而不幸被卷入其中的,一个个连片刻都支撑不住便被绞的血肉横飞。 矮丘上。 “传说能媲美那传说中的不世刀招!” 听到姜宁的呢喃,强以雪缘也不免动容,她虽不知那不世刀招是何物,但仅眼前所见这般毁天灭地的景象,心中已是震撼无比。 “这是刀招?” 天下间竟能有这般可怕刀招? “不是。” 姜宁望着天地连为一体的可怖景象淡淡道。 可不等几人喘口气,他又开口了。 “这只是那一刀的起势!” 矮坡无名。 往日草木萧瑟少有人来的地方如今却是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装束穿着一致,煞气逼人。 坡顶,一人正坐于大椅上,默然无声,以右手撑脸,动也不动。只有他背后的披风被远处刮来的狂风吹拂的猎猎作响,本是如寒冰般不化的面容此刻却也因头顶那可怕奇景而不禁动容。 正是,步听云。 乾天宫众亦是被那可怕惊变骇的失了魂,一个个怔在原地双腿是颤个不停,抖如筛糠。 只见前一刻还青天白日的天空此刻是变得天昏地暗,一巨大的灰色龙卷直如天柱般将天地连为一条,天空上更是多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由风云二气汇聚而成,已非浩荡可形容,而是如渊似海,遮天蔽日。 错觉间就似人间多了一条妖龙,正张着大嘴吞吸着青天,令观者无不悚然。 “你们在这等着!” 普通人感受不到,可不知为何步听云却感觉到了,他在那可怕的风柱内感觉到了平天王之子的气息。 冷漠的声音还未彻底落下,那木椅上已没了人踪,就见一道身影周身似携裹着缥缈云气直朝那惊变的源头冲去。 另一头。 天地无光,加之狂风回旋,沙尘漫天,寻常人自是难视那风中的变化,不知那柄青龙偃月刀到底落入谁手。 “如何?” 哪怕是身负移天神诀的小青和雪缘此刻都不禁紧着眉头,似不愿看到那狼心狗肺的独孤一方夺得倾城之恋,若是如此只怕必是江湖一大浩劫。 “拿到了!”而姜宁的眉心,如今一抹豆粒大小的金光闪烁不定,煞是不凡,闻听泥菩萨焦急话语嘴里平淡道。“三个。” 众人脸色在是一紧,三个? 如此莫不是三人都拿到了。 话甫落,原本可怕的风柱蓦然发出光来,横空出世凭空陡现,光芒犹胜日月,自内而外,匪夷所思。 正此时,就见。 “呼~” 前一刻还呼啸的狂风此刻猛的一顿,其内光芒终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竟是可怕到难以想象的刀光,刀光如柱,如那风柱般直贯天地,被孕育其中不见真容,大有分陆开海之势。 此刻一现,风柱不知是被那可怕刀劲迫散还是被吸收了去,由大渐小,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大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满目疮痍和分不清是血肉还是黄泥的狼藉之地。 风柱虽散,头顶那漩涡却未散,看其轮廓不下数百丈,灰雾滚滚如龙,呈一巨大的漏斗状,而在根底,只见三道身影是齐齐握着一柄长刀,以二敌一彼此对峙。 “嗤嗤嗤~” 古怪的爆鸣如雷霆闪电般生出,顷刻,刀光分化开来如雨散落,无数光雨飞洒而下,俱是刀气所化之锋芒,可怖到了极点,所落之地一切俱亡,也幸好之前大多人已逃离了此地,不然又是喋血的下场。 瞧着扑面而来的光雨,姜宁本来无甚表情的双眼赫然一凝,目光斗转如电,只见一行众人周遭之地忽然凭空现出无穷锋芒之意,似是一柄柄看不见的利剑,护持在周身,如一浪又一浪的涟漪,将那可怕刀光挡在外面。 虚空中,二者相遇,势如水火,顿时抵散无形,无声无息。 天空,双方争夺已至如火如荼的地步,彼此拳脚往来。 “轰!” 可蓦然,三人间的对峙被一股恐怖力量瞬间冲散,天空中那巨大的漩涡更是如刹那泡影,亦是随风而散。 那力量的源头正是那柄刀,本是僵持的局势当即被打破,三道身影分如流星追下。 只待尘埃散开,只见一娇柔女子手中,正握着那青龙偃月刀。 倾城之恋的归属,就此尘埃落定。 独孤一方额渗冷汗,原本峥嵘霸道之相见此情景也不免变了颜色,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握刀的女子。 “你得到了倾城之恋?” 到了这般地步,他还是有些不愿接受真相。 “不错,是我!” 女子应道。 可世事往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按理来说,她既然得了这无双无对的倾城之恋,未来成就自是不可限量,可她做的却是抬腕提刀朝自己雪白脖颈抹去。 “梦!” 平天王之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眼前一幕吓的心惊不已。 听到心上人的呼声,女子决然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迟疑和不舍,她一扫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开口凄然道:“自我先祖以来,无不是以守护无双城为毕生宿命,可如今却是我们守护的东西促成了这场劫难,违背先祖遗训在前,如今又连累太多无辜之人惨死在后,我已无颜活在这世上……就让我带着这一切的源头随风而散吧……” “你永远也得不到它。” 女子看着大惊失色的独孤一方,毅然决然的将明晃晃的刀身划向了自己。 “等等!” 独孤一方猛的喝道,眼中居然流露出一抹笑来,笑的阴险狡诈,像是一只狐狸。 “你不想看见你姥姥了么?” 就见不远处,诸多无双城守卫像是拖着死狗般将一个人架了过来,那人披头散发,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后面,还有一个个被刀夹在脖子上的平民,男女老幼,便是十月怀胎的妇人,咿呀学语的孩童都在其中。 “你若死了,他们这些人可都会为你陪葬!” “把倾城之恋给我!” 独孤一方放缓了说话的语气和速度。 见梦仍是犹豫,他眼神示意,当即有千人在惨叫中倒在血泊里,空中一颗高高抛起的头颅赫然是无双姥姥的。 “畜生!” 目睹这一切的平天王之子已是怒火中烧。 “哼,亏你还是雄霸的弟子,岂不知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说着又看向那僵立在原地呆呆看着地上滚动着头颅的梦。“你若再生迟疑,剩下的,可就没多少了!” 之前的三千人,先是惨遭波及,如今再去千余,而剩下的,也不过三四百人。 直到某一刻,女子的身躯猝然一震,那心灰意冷无神的目光是定定看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独孤一方,嘴里忽冒出一句:“原来,你不是真正的独孤城主!” 手中那柄长刀在她手中犹若无物,一横之下地上便多了一道惊天痕迹,竟然直指无双城。 独孤一方脸色霎时一变,心中同时生出一丝不妙,强笑道:“笑话,我不是城主又有谁是?你想干什么?难道你忘了你先组的遗训了?” 见到对方这般反应,梦更加相信了那句话,她目光若有若无的瞥了眼某个不起眼的山头,柔弱的体内陡然迸发出可怕的熊熊烈焰,如狼烟升腾而起,可怕火劲燃烧着她体内的浑厚内力,还有生机。 “我没忘记,虽然你不是真正的独孤城主,但我亦会遵守先祖遗训,不会让这座城倾在别人手上。” 闻言,独孤一方的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可马上,他便是彻骨的冰寒。 “因为我会亲手毁掉这座城。” 一旁的平天王之子心急如焚,可那雄浑火劲简直难以匹敌,他一身功力几乎催发到了极致,然,却是不能逾越雷池一步。 看着平天王之子一次次倒飞出去,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凄婉笑容,眼角流泪,道:“风,来生……再见……” 说罢。 只见她手中长刀一震,本就霸道无俦得内力登时节节攀高,一涨再涨,那火燃烧着天地的同时也在燃烧着自己,焚身之痛将她清秀的面容如纸灰般撕扯的再无半点完好。 心知不能再迟疑。 她双眼之内豁然绽放出之前消散的光芒,比日月更胜,招未出,意已生,千秋无敌之意,再现尘寰,席卷开来。 周围数千名无双城守卫,此刻连反应都来之不及便被震的七窍溢血,命毙当场。 她举刀在手,像是一尊足可焚天灭地的火炉,不过刀起刀落。 天地间,轰然炸起七声足可撕裂长空青天的惊爆,如一人的吼声。 “轰!” “轰!” “轰!” “轰!” “轰!” …… 足有七声,却只有一刀,无与伦比的一刀,比光还快的一刀。 雷电大作之中,无双城,或者说曾经的无双城,像是被神明从大地上生生抹去了般,再无存在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天堑般的深渊。 最惊人的,是那深渊之上的虚空,多了一道可怕的缝隙,阵阵嘶吼的黑风从中飘了除了,像是那惨死的亡魂带着怨恨与不详。 虚空,破了。 斩碎虚空。 半盏茶后。 只剩平天王之子呆呆的看着梦曾经站立的地方,他不敢相信,就在一个时辰前,那个还对他说一起隐遁红尘归隐山水的女子如今竟是片灰不存,什么都没剩下。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多出一个声音。 “杀!杀!杀!” 翻江怒火,倒海恨意,瞬间将他如死灰般的心侵蚀了个干干净净。 “杀!” 骤见他双目泛红,其内血芒蔓延,一头黑发暴涨开来,嘴里如魔如兽嘶吼道: “我要你的命!” 直朝独孤一方扑杀过去。 只是,他眼里的红芒蔓延的快,退的更快,只扑出三两步居然是直直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古怪莫名。 本来还惊疑不定的独孤一方看见这般变化也是为之一愣,但他旋即就反应了过来,冷笑之余正想出手来个斩草除根,然不等动手他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周遭天地骤然像是旋转了起来,他脚下一个踉跄,等再定神,脸色当即煞白如纸,满脸骇然。 百丈之外,平天王之子正倒在那里,而前一刻,他也在那里,可现在,他竟然不可思议的到了百丈之外,换了个地方。 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独孤一方是近乎颤栗的看着面前多出来的那个身影,对方的脚下,还躺着一具焦黑的身体,虽面目全非,但他依稀能得见几分轮廓。 “啊!” 目光一扫,他是惊呼出声连连倒退,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哆嗦着,他把视线移到了那个身影上。 “你是谁?” 没有声音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是一白皙的手,直朝他天灵罩来,五指如铁箍般扣在了他的头顶,他惊骇发觉自己一身浑厚功力此时居然像不翼而飞了般,如同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伴随着一股深入灵魂的痛楚,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依稀间,他似乎看见那只手收了回去,只是为何指尖会有光华流窜? 然后,天地翻转。 …… 不多时。 远方一道黑影急掠了过来,正是步听云。 看到平天王之子昏倒在地,他急忙上前探其鼻息,发觉只是昏迷,这才缓了口气。 旋即眼神未动,就见在平天王之子的面前,一颗头颅正瞪大着双眼落在地上,恐惧未散,正是独孤一方。 而在百丈外的一座山头上,一尊无头尸体正立在那里。 第445章 交易 无双城没了。 这个消息即便已过去半月之久整个江湖也仍然沉浸在哗然与震惊中,一夜之间这江湖上的一方大势说没就没恐怕搁在谁眼里也绝不相信,自然有不信者,只是他们抱着怀疑的心思去到那曾经“无双城”所在的土地上时,他们不得不信,更是骇然。 鸿沟,犹若万丈深渊般的鸿沟,便是那一砖一瓦都没留下一角,被抹的干干净净。 天地间竟有这等力量?可是,却无人知道这股力量是属于谁的。 不过,也有人等着看好戏呢,要知道,无双城虽灭,可这世间还有一尊天下无双的剑圣呢,无数人把目光看向了乾天宫,像是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 夜深人静。 本是破败冷清的客栈里,就见几人围坐桌边,黑暗中点着一簇摇曳不停地灯火,映着几张惨白惨白的脸。 小女孩的脸那是被吓白的,整个人把头都埋在了爷爷的怀里,可却又忍不住好奇,眼睛从指缝里看着对面一个面容始终挂着淡笑的青年。 若是那些认识他的人目睹这一幕定会觉得很是荒诞,因为平日里那个连话都舍不得说的男人此刻居然在给一个孩子讲故事,而且,还是鬼故事。 没有任何语气起伏的故事从青年的嘴里被一点点的说了出来,若是往常时候自然没什么古怪,可现在这情景再加上他那副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反倒是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二更时分,那书生一直闭门写字,门外还没什么动静,只是有阵阵风声响起,可这三更一到,突然,那书生的就听到门外传来……” 说到这里,青年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然后呢?” 睁着眼睛,女孩忍不住弱弱的问道。 可不等青年回答,众人背后紧闭的门忽的开了。 “嘎吱……” 沙哑的门轴声像是一个老人临死前的挣扎,此时此刻,直听的人头皮发麻,就好像一个人的磨牙声,所有人的心猛的就悬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客栈伙计本就战战兢兢的身子这一下直接是动也不动,浑身发僵,一点点的将脖子朝门口转了过去。 就着从门缝中溜进来的冷风一吹,那火苗是“噗”的一下就熄了,刚转到一半的伙计浑身汗毛一竖是“我滴妈呀”一声凄厉尖叫着连滚带爬的滑到了桌底下。 一旁心里本就有些发怵的掌柜听到这声尖叫也是被吓得不轻,爬到了桌下,撅着屁股嘴里念着一些话语,浑圆身子抖个不停。 说来也奇,寻常人家若要求保佑自是嘴里念着什么神什么佛,可这掌柜的嘴里念的却是一个奇怪的名字——“黑瞳。” 重新点燃油灯,青年起身走到了门口,目光一扫扫外面黑咕隆咚的夜,遂又将门合住了。 “没什么,只是风大,去睡吧!” 只等众人长出了一口气,各自散去,他这才上了楼。 推门而入,就见屋内一角被挂起的白纱隔出了一个不小的隔间,充斥着刺鼻的药味,浓郁到了极点。 透过白纱依稀可见里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不知熬煮着何物竟散发着碧幽幽的荧光,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正泡在里面。 “换了几次药了?” 隔空朝木桶打入数道生气,姜宁这才问道。 “七次!” 另一旁的雪缘和小青看着里面那个不生不死的可怜人,目中很是不忍。因为,那正是梦,继承了倾城之恋的梦,本可无敌天下的人,如今却是变作了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你的伤势如何了?”一想到数日前的那幕可怕景象,她忽记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言外之意居然是姜宁受伤了。 感受到木桶内的人心脉恢复几分,姜宁只将他隐在宽大袍袖中的左手抬了起来,映着那碧莹莹的绿光,只见伸出来的赫然是一只枯瘦如柴的骨爪,自手肘以下的部分犹若没了血肉,只剩一层皮,皮包骨。 浑然感觉不到痛楚,姜宁目光闪烁轻微动了动手指,语气不变道:“还好,就是瘦了些。” 说完,他转身离去。 村镇名叫“天邻镇”,所在位置正是天山之下,离那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荫城”不过十里之地。 这所谓的天,指的便是当今的“乾天宫”。 只不过二者境况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荫城如今可是江湖最为繁华之地,各地商旅往来不觉,鼎盛非常,可这“天临镇”当真是冷清惨淡的可怕,穷的叮当响。 寒夜无光,便是月亮都藏的严严实实的,好在对姜宁来说,黑夜与白天已无甚区别。 就在刚才,门开的时候,普通人没发觉,可他如今精神之力何其强大,自从修了那佛陀唯我独尊法,加之他剑意日夜凝练,魂魄意志早已是日新月异,十丈内莫说人畜,便是风吹草动只要他想皆能收入耳中。 有人,那风非是自然而然的风,而是有人掠过带起的风。 路过? 姜宁可不这么认为。 那股气息很是不凡,至少比现在的风云要强上一筹,甚至比那独孤一方都要强几分,而且在客栈外多顿了半息的功夫。 还有血腥味。 此时已至深夜,许是因为天寒,荒山野岭中不知何时已弥漫起一股淡淡寒雾,姜宁嗅着血腥而来,越近,那味道便越浓烈,浓郁到让人恍惚置身泥沼,连那雾色都带着一抹妖异的红。 约莫行了两里地,他这才停了下来,目光看着面前的那座老旧古宅,恐怕荒废了有些年头了,已破败的不成样子。 只不过他看的,是那门上一个个鲜艳欲滴的手印,血手印,显然刚按上去不久,血还未干。 里面一阵阵咀嚼东西的声音听的人很不舒服,就像是野兽啃食着骨头。 “来的可真是有些晚!” 没有恐惧,就见那紧闭的大门赫然分开了一道缝隙,不等全部打开他身形便已是如风般从掠了进去。 与那外面所见一般,这里面也是破败的可以,满地废墟枯叶,可却没有什么腐朽的味道,因为,都被那浓稠如实质的血腥味掩盖住了。 环顾四周,只见所有墙壁此刻是涂满了鲜血和黏稠的脑浆,犹在滑落,可最骇人的,是这偌大古宅居然四散着不下数十具尸体,死状皆是一样,头颅早已搬家。 看那伤口非是刀剑砍劈之伤,倒更像是以蛮力生生撕下来的。 粗一打量,竟不下五十来具。 当真是如炼狱一般的场景,犹如置身无边血海无穷罪孽之地。 姜宁心头一动,眼神当即看向一侧的厢房内,里面,一双幽幽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能噬人魂魄。 “你不怕?” “啧啧啧,有趣!” 啃食的声音没了,然后,是诡异的笑声。 那人慢慢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只见一张狰狞到连恶鬼夜叉都不及的面容登时显露了出来,那竟是一张布满了针线缝痕的脸。 缝?为何要缝?那缝痕呈一“十”字,将他的脸一分为四,非是他本来的面目,而是四张不同的脸拼接而成,或者说是由四张脸的一部分缝合而成。 分以对应男女老幼。 这一笑,是说不出的丑陋和狰狞,血肉模糊的嘴里还滴落着鲜红的黏稠之物,以至于分不清他是人还是兽或是鬼。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斗大的铁锅,里面竟是一个个被挖下来的眼耳口鼻,说话间还不晚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像是嚼着什么美食。 “有趣,有趣。” 见姜宁仍是没半点恐惧感,他像是找到了什么玩物,抬手一抓,一把鲜血淋漓的血肉已被撒在地上,诡异笑道:“来,跪下来,吃,吃了你今夜就不会死,你……” 他话语到此已是停止,那原本可怕的眼睛也已瞪得滚圆,只因原本还在十数步开外的人此刻竟是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已轻轻的按在了他的头顶。 看似轻缓,可他却怎么避也避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落下,目眦尽裂。 这一落下,他只觉身上压下一座泰山来,万钧难匹,一颗头颅直直被压进胸膛,而后连同整个身子,寸寸碎裂,被压到地下,非是陷入土中,而是被压成了一滩烂肉。 探手一摄,只见打翻在地的铁锅里,一颗沾满血水的骰子被姜宁摄了起来,弹指一拨,上面的血水瞬间飞散了个赶紧。 可就在骰子刚入手的时候。 门外的荒野上,一声声飘忽不定的话语忽然若有若无的响起。 “芸芸众生,罪业滔滔,天佛不渡,唯我魔渡……” “芸芸众生, 罪孽滔滔, 天佛不渡, 唯我魔渡……” …… 夜深,荒宅之外,声声呢喃传了进来,沙哑却又轻盈,只让人觉得矛盾非常。 原本白茫茫的雾色蓦的变得漆黑如墨,黑雾滚滚如云烟,竟是朝着古宅而来,诡谲而又离奇,令人心悸。 “那个东西不属于你!” 黑雾之内,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忽的顿住了。 扬了扬眉梢,姜宁捻动着手里的骰子,不可置否的“哦”了一声,只是却没有任何想要还回去的意思。“那它现在属于我了!” 平淡的话语顿时让空气中多出来一股莫名的紧迫感来,像是会让人窒息。 说完,他慢慢转过了身子。 “是你?” 那黑雾中的存在竟像是认识姜宁。 “老子最不爽的就是这样口气说话的人!”然而,似异峰陡起,一道女声忽然自另一旁穿插了过来,黑夜里一道黑色曼妙的身影只如一阵黑风般直扑姜宁左侧。“杀了再说。” 原来不止一人。 澎湃的劲力随着一只白皙玉手探出而瞬间弥漫开来,所罩之地令人犹如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相信当今天下,即便是独孤一方或是雄霸,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亦要吃不小的亏,轻辄重伤,重则只怕就是饮恨的下场。 可惜,掌下之人是姜宁。 那黑影临近之际面目已是清晰,浑身穿着尽是如夜漆黑,脸遮黄金面甲,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这般少见的高手,竟是个女人,面甲之下那双眼睛此刻是疯狂而又偏执,杀意盎然。 只是,她眼前原本静立不动的男人忽然转过了头,朝她就那么随意的看了那么一眼。 一刹那间,仿若天地凝固。 原本来势极汹的她,尚且还在空中的身体只在一眼之下,她骇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居然已无法动弹,就好像冻结在空中般,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她笑不出来,心中更是震撼。 “嘭!” 冻结之感刚去,那黑色的曼妙身影便已是倒飞了出去,口中闷哼一声,来的快,飞出去的更快,如一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强吞下口中溢出的鲜血,女子难以置信的说道。 以她的一身功力,即便雄霸遇到也是败多胜少的下场,此刻竟然连眼前人的一个目光都挡不住,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接受得了。 “你太放肆了!”古宅外的黑雾中,之前的声音再起,隐约间,依稀能得见那黑雾中一道像是黑影般的身体在如烟扭动。“你在挑战魔的威严!” 但姜宁已是看见,这是个女人。 黑雾犹如有生命,分出一缕将那黑衣女子裹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细丝倏的从黑雾中飘飞而出,径直朝姜宁的头颅射去,居然是一根发丝。 太长了。 无声无息,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 像是长了眼睛般穿过了大门,穿过了庭院。 “还是收起你这装神弄鬼的把戏吧,杀那个长生不死的神,我用了差不多两盏半茶的时间,你觉得你这个“魔”,能在我的手中活多久?还是说,你有信心让我折剑于此?” 这世上的魔不多,但也不少,例如聂家疯血发作时目中所见生灵俱是死在刀下,化身“麒麟魔”,还有那个姜宁从未谋面过的“剑魔”,还有正邪道的主人“第一邪皇”的“魔刀”,只不过,这些存在却是较之一人有些逊色,而且还是个女人。 有神便有魔,对应。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个“魔”,便是那长生不死神的妻子。 与那神同属惊才绝艳,二人创立大神宫,与天下为敌,分别各创出“移天神诀”、“不灭魔身”两种可长生不死的神功。 只可惜,若论才情,作为妻子的“魔”却要更高于“神”一些。 说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即便万千人膜拜,即便自称为神,可长生不死,却也免不了七情六欲,断不了妒忌之心,妄想超脱苍生的神又如何能接受一个女人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即便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 两人俱是悟得了天地间的不可言之力,便是那“摩柯无量”,只不过各有不同罢了。相信如果这夫妻二人联手,只怕就算是现在的姜宁也要绕着走,便是那帝释天也得久闭不出。 可惜,结果就如许多故事一样,注定是个悲剧。 说话间,姜宁一直垂落的宽大袍袖中,当即滑出一柄乌青的狭长利器来,剑尖点地发出了清晰的碰撞声,没入土中。 一股可怕的枯绝之意瞬间以姜宁为中心弥散开来,就好像他方圆三两丈的范围多出一股游窜的灰气,似是一条毒龙,噬人生机。 周遭地上本是鲜血淋漓的血肉此刻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消散,就好像眨眼的功夫在土中埋了百年的光景。 而那一根发丝,还未到姜宁的身边,就已是风化般寸寸消散。 “如果,你有这个信心,我不妨给你个出手的机会。”他抬手一张,那颗能引得天下人为之争夺的骰子也已碎成无数粉末残渣。 “什么?你竟然毁掉了达摩之心?” 倒在地上的黑衣女子此刻也不免惊呼出口。 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如同察觉到什么,黑雾急剧收缩而回,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出来。 “你知道我是谁?” 黑雾凝练犹如实质,最后像是化作了一个人形,已立于古宅之内,与姜宁相对而立。 若非姜宁早已知晓一切,只怕现在也要生出几分讶异,对面的那个女人已是现身。 漆黑的罗裙就似黑雾所凝,裙摆曳地,一头墨色长发几达丈许,随风而扬,而她的脸,美的不可方物,艳绝尘寰,那张脸姜宁见过,居然和雪缘是一一模一样。 就像是黑暗的化身。 姜宁摇摇头。 “你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想和你见一面?” “哦?” 女子拢了拢耳畔发丝。 “比如做一场交易!” 第446章 姜宁与魔主 菩提达摩,或许这个名字对有些人来说有些陌生,但他还有一个称呼——“达摩”,禅宗始祖。 谈及此人只怕江湖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也是一个经久不息的传说。若说无名是当世神话,那达摩便是千百年前的神话,一身佛法奥义穷究天人,武功更是天下莫匹,天赋资质古今少有人敌。 而后于嵩山少林面壁枯坐九载,得悟大道,更是立下“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的禅宗,名传天下。 可是没有人知他悟到了什么。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想告诉世人。 九载寒暑苦悟,方得一朝解脱,恐怕这世上谁也想不到达摩堪悟大道之后醒来的第一件事会是做什么。 是笑?一朝得悟,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满足之笑? 或是哭?明悟己身,回首往事尽是虚度的哭?亦或是召集弟子,传道解惑? 都不是。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 “不妙!” 缘何不妙?何事不妙? 一直守候在达摩身旁的弟子慧可见此亦是觉得不可思议。 只见达摩睁眼对他道: “慧可,大地不妙!” 这“道”之一字,玄之又玄,修行法不一,妙用亦是不一,正如顿悟之际,天地至理会前所未有之清晰,所谓“天人交感”,便是此理。 正是达摩突破顿悟之际以那释教神通“天眼通”窥得了一丝他本不应看到的事物,故此口吐“不妙”。 慧可一经寻问,方才知道师尊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的,是可令世间反转的大杀器,可令神州陷入浩劫,苍生遭受苦厄。 没人知道那大杀器究竟是什么,但,有些时候,那些不知道的反而比知道的更加令人恐怖和渴望。传言这个大杀器就藏在神州的某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只要谁能得到它,便能横扫神州,称王称霸。 身为一代神话,达摩自是不愿苍生遭受浩劫,可即便到他圆寂也没有找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至此,这天底下就只剩一个知情者了,便是慧可。他心知凭借自己的力量自然也毁不掉此物,故而以自己拿手的机关巧技将这个大杀器的真相藏在了一颗骰子里。 这便是“达摩之心”。 …… 荒宅内,那魔主见“达摩之心”被姜宁随手毁去,心中顿生滔天杀意,自己苦心孤诣经营这么多年,为的便是借此实行“魔渡众生”的计划,大清洗这世间,达到众生平等的境地。可如今,那件大杀器的秘密、真相,都如那一地残渣般不复存在,除非达摩、慧可再生,可这可能吗? “你以为杀了那个老神,便能和我叫嚣?” “轰!” 本是云淡风轻的语气蓦的如冰森寒,刺骨入肉。 一刹那。 整个古宅庭院的黑褐色地面,顷刻间是悉数龟裂生纹,以魔主与姜宁二人为中心,向外蔓延开来,若从上空俯窥而下,就会发现整个庭院内的地面已如一张巨大的蛛网,一直犹在向外蔓延。 可怕的罡风激荡着两人衣裳,猎猎作响,发丝俱是被吹拂到了脑后疯狂舞动如黑色道无匹练。 另一边的那个黑衣女子此刻是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二人间气息碰撞的劲力迫的连连后退,狼狈的摔出了荒宅。 姜宁按剑而立,掌心内的龙渊是无由而转,飞速旋动,神异非常。看着眼前这霸道的不可一世的女人,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罡风,他双眼微眯嘴里轻声道:“何不先听听我要交易的东西,说不定你会觉得它更适合你的计划。” “计划?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冷笑一声,似在嘲笑姜宁的无知,魔主背后丈许青丝已是冲天而起,眼内神芒爆现。 “你可听过他心通?” 姜宁按剑右手一压,飞旋的龙渊当即入手,剑柄在握,他本是寻常的气机顷刻犹如开出锋芒般的利器。 无论是魔主还是那远处只能远观的黑瞳,此刻都觉得一股无形杀机笼罩着她们,就好似她们的头顶悬着一柄看不见的利剑,而这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可一听到“他心通”三个字,饶是魔主也不免气息一滞,一身澎湃的气息居然不可思议的缓和了下来,她打量着一身凌冽气机凝而不发的姜宁满是惊疑道:“难不成你是佛门弟子?竟能修成这般玄妙神通?” 但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暗自警惕,像是一言不合便会使出雷霆一击。“那你就说说看,你要和我交易什么?” “严格的来说,非是交易,而是合作!” 说完,他居然提剑转身便走。 更出奇的,那魔主居然没有出手阻拦,而是散了气息皱眉跟了上去。 等荒宅外的黑瞳掠进来的时候,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当即不岔的怒道:“他妈的,人呢?” 可这一怒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口中是咳嗽连连,神色萎靡。 …… 天荫城。 如今江湖上最繁华鼎盛之地,离那天临镇不过十数里,这个路程对姜宁与魔主来说也不过短短数十步的光景。 清晨,路上。 前面的男人走着,后面的女人皱眉跟着,很是不明所以,既然是合作,那眼前这个人为何不肯挑明了说,这般行为,又有和动机目的?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不敢说的? 终究还是心中不断攀升的疑惑压过了那不耐烦,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街道上,不如那冷清的村镇,这里是相当的热闹,有小贩的叫卖声,武夫的争斗声,喝骂声,小孩的哭声,马蹄声,嘈杂的一切交织出了一副鼎盛之相。 可却没有人发觉,或是察觉到这个条路,或者说这座城里多了两个人。 视若无物,难以得见。 一旁的魔主从一开始的不解到最后的惊讶再到震撼,如此可怕的精神魂魄之力当真少见,他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同她和那神一样,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二人似是闲逛般在大街小巷里穿行往来,以至于魔主都觉得姜宁是不是存心戏耍于她,一张脸渐渐冷了下来,到最后是凤眸含煞俨然再这样走下去前不久的一幕又要再次上演了。 但好在姜宁在她爆发前停住了脚步。 或许停住并不准确,而是缓步朝一颗四人合抱的老树走了过去。 那老树看着已有些年头了,在这天山之下,大多草木是难以存活的,加之此时秋末冬初,万物生机枯灭,可这老树却还有几抹难能可贵的绿色,光秃秃的树杈上仍有几簇发黄的绿芽。 但姜宁看的不是这棵树,而是树底下的那两个孩童。 魔主的眉皱的更深了,见姜宁立在那些孩子身后一动不动,双眼目光晦暗不明,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以至于入了神。 她自然也走了过去,却是一愣,旋即眼中尽是恼羞成怒之色,浪费了这么大半天,居然只是让她看蚂蚁。 没错,蚂蚁。 树下蹲着两个孩童,一胖一瘦,二人分一左一右正看着地上的蚂蚁,不时哈哈笑出声,同时伸手在那些蚂蚁的面前用手指划出一条条细小如指的沟壑来。 沟壑,或许在人的眼中那是沟壑,可在蚂蚁的眼中那却是一条条天堑,一条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条条早已提前规定的路。 “这?” 魔主很是不明所以,不明白这般稚童的玩闹究竟有何不凡之处,居然能引得姜宁为之入神。 可忽然,就听。 “哼,不听话,离开这条线,你就得死!” 说话的,是那个稍胖的孩童,本是哈哈大笑的天真无邪脸庞此刻却因一只蚂蚁脱离了他们规定的轨迹而怒不可遏,甚至有那么几丝狰狞。 一瞬间,魔主如遭雷殛,额头竟已不由渗出冷汗,一张艳绝尘寰的脸已如纸一般白。 这是很奇怪的一幕。 地上有着一窝蚂蚁,蚂蚁自然不会抬头,因为它们本就不会去在意头顶有什么,也或许对它们来说,这短暂的一生中并不存在天空这个东西,又怎会去抬头呢? 所以它们不会明白也不会发现那一条条凭空多出来的沟壑到底源自何处。 “快看,这只跑的多快!” 开心的童声响起,孩童看着蚂蚁在自己划出的沟壑中爬动,笑容里俱是满足和得意。即便偶有那么一两只爬出了沟壑,但却也被孩童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拨回了原来的位置,原来的轨迹。 对地上的蚂蚁而言,那只手是看不见的。 而现在,立在两个孩童身后的魔主早已看的浑身发寒,眼中瞧着两个孩子竟涌现出一抹难言的恐惧。 难以想象,当世天人高手,居然会对两个孩子生出恐惧,一双明眸死死的盯着地上那些卑微的蚂蚁已不由的攥紧了双手。 一旁的姜宁也是默然的看着。 于是乎,这一窝蚂蚁,两个孩童以及姜宁与魔主,便成了一副很古怪的一幕。 足足站了半柱香的功夫,直到两个孩童早已远去不见,魔主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地上一地的尸体,蚂蚁的尸体。 “该走了。” 姜宁目光一撤缓声道。 魔主身子一震,是如梦方醒,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地上的蚂蚁,声音竟有些涩然,似不敢回头,好像害怕恐惧着什么,像是背后或是头顶有着某种无法形容的大恐怖。 “这就是……就是你要和我合作的东西?” 姜宁神情亦有些复杂,他目光轻移,看着那双微微发抖的眼睛,叹了声。“我亦不知,不过猜测罢了。” 他说完便已抬脚离去,似乎耗费大半天的功夫不过是为了带着魔主来看这孩童与蚂蚁。 但,魔主却没再问,也没再开口,更没阻拦,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敢。她只是那么一直僵硬的站着像是早已忘记了时间。 良久。 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呼吸不可思议的变得粗重,一身气机不受控制的四溢起来,最后是一咬牙豁然转身,眼瞳直直望向身后的天空,死死的看着,看向那白云深处,内心已警惕或者说惊惧到了极点。 因为之前见到的场景实属她此生所见最为恐怖的一幕。 如她这般境界,又怎会去看地上的蚂蚁,过去的一生她从未如此做过,但今天她看到了,所以前所未有的恐惧。 世人俯视着地上的蝼蚁,她俯视着世人,那是否也有不可思议的存在在某个未知的高度窥视着她,如视蝼蚁。 她不敢细想,甚至不敢去想,这个念头一经生起便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只因太过匪夷所思,更是太过可怕。 只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背后的天空什么也没有,湛蓝青天,白云渺渺。 但这却让她更加恐惧,瞳孔急缩,正如姜宁之前所作所为,在世人的眼中,他是不存在的。 未知的,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就在凝望向天空深处不多时,倏然,异变陡起。 “雄霸!老夫今日以剑为贴,十日之后,必取你性命,以报我无双城灭城之仇。” “你,接剑吧!” 横亘在大地尽头的雪山上,一道洪亮如狮虎的声音瞬间如飓风般是轰传而至,浩浩荡荡席卷了整个“天荫城”更是直袭到那“天下第一楼”。其声仿若利剑,声浪由远而近,过处俱是尘埃飞扬,一片狼藉,雪山上更是轰隆不绝于耳,可怕的白色洪流无情的吞噬着一切。 “剑圣……” 直到这一刻,魔主的心神才算是收了回来,她深深的看了眼湛蓝天空,又看了眼声音的源头方向,身形蓦的一动,便已再无踪迹。 “快看,那是什么?” 天荫城内,一人忽失声道,神情满是震惊与骇然。 不光是他,此刻不论是江湖人还是寻常的普通百姓也都看见了远处天边瑰丽且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见一股可怕的白色洪流如一条白色的长河般从一座雪峰上冲击向乾天宫,冲天而起在天空划出一道弯弧,像是搭了一个长达百多丈的拱桥,而且还在延伸。 “那……那是剑啊……”一个修为不弱的大汉他本来就震撼的双眼猛的一凝,旋即骇然的哆哆嗦嗦道。“冰雪化成的长剑。” 众人闻言细看,而后一个个是倒吸凉气,被震撼的无以复加,有的更是被眼前这想都不敢想的一幕骇的瘫软在地。 确实,那白色洪流竟是无数风雪凝成的冰雪长剑,此刻应声而起,盘旋绞动在一起,远观之下方才让人看的不甚分明。 几在大汉开口后不过数息,那白色洪流便已到达拱桥的最高处,而后是砰然如抛射的箭雨散开,斜飞而下,笼罩了方圆百丈天空,破空穿云势不可挡。 “天啊!” 有人惊惧失声,双腿不禁哆嗦。 眼中所见远方的天空无数密密麻麻的如锥冰剑是如幕布般笼罩了大半个乾天宫,这般可怕威势又有谁能抵挡的了? “好,剑圣,我雄霸便在乾天宫恭候大驾!” 与此同时,一道沉厚霸道的嗓音是如龙吟虎啸般针锋相对。 不由分说,远方的乾天宫就见一个黑点只如雄鹰冲天般自“天下第一楼”一冲而出,拔地而起数十丈,一身内力雄浑到了极致,一举一动俱是莫大威力,掌影,拳印,腿劲,霎时充塞在所有人的眼帘之中,自下而上,欲要抵挡冲天坠来的剑雨。 “轰!” “轰!” “轰!” …… 如惊雷般的爆响顷刻间是不绝于耳,天空风起云涌,炸雷不停,如天雷动地火。 …… 而在天荫城外,姜宁亦是回身看向远方的连绵雪山,看着那惊天动地的拼斗,他眉头是皱了又松最后轻笑道:“我道断浪怎得能忍这般久,原来是去找剑圣了,呵,胃口倒是蛮大的。” 感受着那股无匹霸道的剑意,姜宁言语里不无可惜。“可惜,一人如日中天,一人迟暮西山……可惜岁月如刀……可惜啊……可惜再无交手之机……” 剑圣必死一战。 第447章 突飞猛进的断浪 一日之内,剑圣约斗雄霸已是如那萧瑟秋风般席卷了大半个江湖,惹得各门各派无不蜂拥而至,想要目睹此战胜负。 一个乃是昔年横行天下的剑道魁首,一个算是成名较晚但却以一己之力打下半壁江山的霸者枭雄,一先一后俱是不同寻常之人,放眼同辈可谓是罕逢敌手,代表了两个时代的顶峰。 而如今,如此二人十天后便要在那“天下第一楼”分个高低生死,试问又有谁能甘心错过这一战,一时间天下各方是蜂蛹而至,只为目睹此战。 …… 古道幽深,草木萧瑟,却见一男子背着一草篓盘坐在山道旁的墨石上正低诵着古怪而繁琐的经文,似是经文,但却似是而非。 只因他是倒着念的,倒念着般若心经。 远观之下就如一个参天妙理的佛。 然而,离经叛道之人又怎会是佛,他浑身都充斥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暴虐与惨烈,像是洪水猛兽般的气息竟让周遭山林中的鸟兽都为之熄声,实在是强的可怕,太过惊人的杀气。 不错,他的眼中本就是无经无道,又谈何有什么佛,而他的名字,唤作——“经王”。 但,他的念经声,蓦然终了。 本是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其内竟是充塞着浓郁红芒。 几在睁眼的同时他二话不说右手一按青石,身体立时翻转过来,双脚自下而上,使出了一招魁星踢斗,快的闪电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所按青石更是如豆腐般散烂开来,可想这一击之力多么惊人,平地刮起一阵狂风。 “嘭!” 可惜,这足以开山的一脚却被一道剑指抵住,就见两根纤细手指并指如剑自他背后无声无息的刺来,鬼魅无端,空气中凭空多出来一股灼热邪异的火劲,居然隐隐能在哪人杀气之下坚持甚至是抗衡。 一声炸响,两道身影是齐齐倒退开来。 经王双眼微凝,不知是惊怒还是心有余悸,眼里的红芒像是能滴出血来。 而他的对面,一个散发垂肩的少年正邪笑着瞧着他,那目光怎么看怎么像是打量着猎物。 怒极而笑,经王眼里杀机暴露。“好好好,这天底下,你是第一个敢打老子的注意。 若不是之前他心有所感提前应对,只怕他现在已是一具死尸了。眼前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居然已有一身宗师的功力,而且还悟出了剑意。 断浪心里也是讶异非常,自从他得到那股剑意,加之无双城被毁之时趁乱吸摄了数位江湖好手的内力,一身功力早已是水涨船高,而且这段时间更是暗地里没少下手。 此次更是寻到了剑圣,与其同行。只不过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竟然遇到了一个罕见的高手,当即心痒难耐,恨不得将那一身雄浑功力据为己有,这才是背地里出手。 但自得到那股剑意之后,往常无往而不利的一招,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被人挡住。 “哼,老子向来杀人全凭喜好,但今天我却要问一问,小子,你姓甚名谁?” 身为魔主坐下几大人形化身之一,经王一身功力比之黑瞳等人早已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今天却着实被眼前这少年骇了一跳。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那想今天差点阴沟里翻船。 “去问阎王爷吧!” 只是他狂,对面的少年口气更狂,话音一落,抬指便已隔空点来,二人间的虚空登时多出一抹赤红如焰仿若实质的剑气。 瞳孔一缩,经王赫然狂笑起来,可那笑声中的杀意是再也遏制不住,他轻蔑道:“不知天高地厚!” 说话的同时他右手虚空一抓,只见地上之前被他诵念的那本心经是“嘭”得一声碎开,漫天纸屑飞舞,其内,无数小指肚大小的黑点是如鱼群般被摄了出来,那竟是一个个字,笔墨所凝的字,离了纸面被可怕的功力驭使而出,扭扭曲曲,像是一个个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从书中飞出。 经文成字,如一团黑风般护持在经王的身前,而剑气也已至面前,二者相遇,只听得一声闷响。 “啵!” 两人初试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经王却像是目睹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一幕,脸上杀意突的一滞,盯着断浪像惊疑道:“小子,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原来,二人碰撞的余威掠至断浪的身体时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分明是被吸收了去。 “哼!”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冷哼,紧接着是一股席卷开来的火劲,一簇簇火苗居然从他对面那个少年的脚下迸发而出,然后席卷开来,剑劲炙热如烈火地狱,滚滚如浪。 顷刻,山野之中飞快的生出一股焦臭味,然后是浓烟。 “好,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一而再再而三被轻视,泥佛都会有火,何况他这尊离经叛道的佛,他身躯一震,背后草篓倏的再飞出一卷经书,那经书只在空中便已摊开,只见纸面上,一枚枚指肚大小的字是脱离了纸面飞了起来,与他周身未散的经文合二为一,化作一股黑风。 他虽惹得魔主不喜被驱逐而出,但论及实力亦是天下罕有,如今离那“无经无道”最后一层不过半步之遥,又怎会怕了一个少年。 而且他已瞧出少年的弱点,功力,即便那少年已到宗师顶峰,但与他相比还是天差地别,可怪就怪在那股不同寻常的剑意和那古怪的功夫,二者合一一攻一受居然能和他斗个难分伯仲。 心念一动,只见那黑风一卷,便已朝断浪轰去,蚀骨销魂。 可下一瞬,经王眼睛猛的一睁。 但见少年身前,剑指早已如光影流动,漫天俱是剑气,可那虚空中,无穷邪异火劲汇聚翻涌中,一头狰狞的火红异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而出,即便只是个轮廓,但却也可怖异常。 火麒麟。 断浪本就资质不凡,自从得了那股无与伦比的灼热剑意,早就烂熟于心的火麟剑法如今被他使得出神入化,连那只能凭借火麟剑才能使出的“火麟噬日”亦是以另一种方式重现了出来。 “杀!” 扭曲着脸孔,断浪本是蓄势而起的剑招当即落指而出,整个人双眼通红,像是疯魔一般。 “轰!” 山林间,顿起惊爆,可怕的气浪扩散开来,周遭山野立时化作一片火海。 “哈哈……赢的是我……是我……” 无视着惨烈的伤势,断浪一瘸一拐拖着鲜血直流的身体走到那个还在不停挣扎的人面前。 此刻的经王浑身连血液都没再流出,像是已被蒸干,一双眼睛瞪圆的看着那个在火海中犹若修罗夜叉般的少年。 张了张嘴,可不等他开口,少年一只手便已狠狠地按在了他的脑门上,一股诡异的吸力瞬间临身。 火海中,就见在断浪掌下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干瘪着,最后皱缩如球,不过十余个呼吸,便只剩下一团烧焦的衣物,身上的伤口,亦在飞速愈合。 “这一次,我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此刻,断浪依稀闻听一声叹息。 “唉!” 那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缥缈虚幻。 随着约战之期愈发临近,天荫城已是人满为患,各方势力汇聚于此,也算是武林难得一见的盛会,无不是翘首以待那不凡一战。 就连少有人来的天临镇如今也是来了不少投宿的江湖人。 窗外阳光明媚。 浓郁的药味早已散了大半,女子揭下了脸上的面纱,她捧着镜子,一双眼睛看着里面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只觉得像是已过去了千年百年,恍如隔世。 之所以陌生是因为她本就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但她却活了,被人救活了,难以想象,倾城之恋下连她身为这股力量的拥有者都无法例外,可不曾想居然有人能出手救她。 而且,她本该在那气劲爆窜逆流下粉身碎骨化为焦炭的,可现在。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那张白皙的脸,连上面的那道疤都已消失不见,头顶长着新生的发茬,只如脱胎换骨一般,让人觉得不太真实,像是做梦一样。 这几天她每次都会对着镜子发呆许久,她太害怕这一切是假的,每每回想起临死之际平天王之子被一次又一次冲击出去,又一次次的扑上来,她的心总是会发痛和愧疚。 “梦姐姐,梦姐姐……” 门外,一名女孩雀跃的跑了进来。 相较小青和雪缘,她更喜欢这个苏醒不久但却很是温柔的梦。 见到女孩跑了进来,她忙俯下身子,道:“怎么样了?” 咯咯一笑,女孩小眼一眯,笑的像个月牙。 “爷爷说了,平天王之子没事,而且无双城的那些孩子也没事。” 听到这些消息,她当下长出一口气,自己一身伤势勉强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早在醒来的那天她便欲要去寻平天王之子,可是在那个冰冷的男人面前她居然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甚至连这间屋子都出不了,也就只有眼前这丫头每日来和她聊聊。 “那就好……那就好……” 心头巨石放下,她展颜一笑,但又免不了有些悲戚,毕竟是她自己亲手毁了无双城,姥姥更是惨死,如果那些孩子也葬身在那场浩劫之下,她只怕万死难赎。 “他死不了,即便他此生会遭逢无数难以想象的大敌和劫难。” 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来人披发赤脚,一袭青衣,正是姜宁。 如今无论是帝释天还是断浪,已注定成为他掌中棋子,离离不了,逃逃不出,只要未来依照轨迹而行,龙元凤血便可唾手可得,差的,也不过是时间罢了,再加上二人日益剧增的功力,想来也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但还远远不够。 一人难抵天威大势,若要看到真相,恐怕真要做个天翻地覆,他还差同行者。 无论是小青或是雪缘,此二人天赋之高皆是当世少有,未来成就不可估量,而比她们还强的魔主则更加另当别论,现在,如果再多一个继承了武圣之力的梦,那他之后也能稍稍放开一番手脚。 这也是他出手救人的缘由,虽说付出了不小的带价,但与未来相比,微不足道。 还有他身体里的秘密,相信这一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你不要妄想我为你做任何事!”梦满是警惕,一身恢复不多的功力已是暗自凝聚在手。 “感激?我要的可不是什么感激。” 姜宁丝毫不以为意。 “梦姐姐,你们别吵了,你别看孟叔叔不爱说话,他人其实可好了,经常给我讲故事呢。”一旁的女孩拽了拽梦的衣襟仰着小脸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难道……”梦听到女孩这般说话,脸色蓦的一红,语气忽变得有些古怪。“……我……我此生心中唯有一人,再也容不下他物,你还是不要耗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只可惜的是,她面前的那人就仿若是块石头一样,看不见半点情欲,无喜无悲,只是说道:“对于这个尘世来说,你早已死去,就如同一颗弃子,我劝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和平天王之子见面,你也好,我也罢,没有力量的我们如今都只能做一个看客。” “好好休息吧,过不了几天你就看见一股足以比肩倾城之恋的力量,到时你就会发现,这天下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看着姜宁离去的背影,梦的脸色先是变得涨红,继而是羞愤难当,她张口就要问个明白但听到姜宁的话却又化作惊讶,一人静立在原地目险沉思,仿佛在思考那些话里的意思。 半晌,她眼目有些黯淡。 确实,无论是对平天王之子和那些她熟悉的人来说,她都已经不存在了,过去更是如云烟一场。 “那我现在是谁?” 她侧头看向铜镜里的人儿,呆坐不语。 …… 十日之期,往常眨眼即过的时间,可现在对那些期待非常的江湖人来说当真是度日如年,那是前所未有的难熬,一个个盼星星盼月亮的数着日子。 现在。 终于,到了。 天荫城内,早已人满为患,如今俱是朝天山而去,欲要登时上“天下第一楼”,而在那名为“登天阶”的石阶上,亦是如此。 只不过无论是哪门哪派,无论功力高低,此刻都是规规矩矩的一步一阶的上着山,即便平日里横行一方的势力现在也是免不了俗,口中更是不敢有丝毫怨言。若论横行霸道,这天底下谁敢在乾天宫霸道,放眼整个武林,雄霸当真是做到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屠族灭门之事做的早已不知凡几。 加之如今“无双城”被灭,“乾天宫”便自然而然重出江湖,成了江湖的霸主。 简而言之不过四字——“凶名赫赫。” 山阶两侧立着迎风招展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每隔十丈俱有一乾天宫精英弟子护持,眼中神情皆是高人一等的模样,乾天宫的威名由此可见一斑。 可就在各门各派埋头登山之际,赫见远方一道人影竟似御空而行一般,形如神剑,众人只来得及瞥见一道虚影,耳边就听到一声凛然邪笑。 “哈哈,雄霸,可还记得我断浪?” 来人竟是断浪。 众人一片哗然。 第448章 断浪来袭 什么! 来人竟是断浪! 雄霸如此作为众人心中都和明镜似的,不过是为了满足他那虚荣心罢了,用以向天下示威。 只是来人初现便露出此等不同凡响的轻功,可见剑道造诣已达不凡之境地,心中自是不免多想,多半来者不善。 但听那笑声响起时仍在山脚,还未散去,一道身影便已是气化剑劲,人剑合一自所有人眼角如电掣般掠过,残存的火劲迫的所有人纷纷避让,有的躲避不及登时摔倒在地朝山下滚去,哀嚎四起。 “浪!” 天下第一楼,本因心爱之人身死加之好友下落不明而郁郁寡欢的平天王之子在听到断浪的声音是喜形于色。可等他见到气息大变,浑身邪气冲天一头赤发的少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好友那双无一丝杂质的眼目断浪的眼神不可察的有些躲闪,他仍在空中的身体如鹞子翻身般是凌空一跃,人已是落上了天下第一楼的沿角。 “快看他怀里的剑!” 众人瞩目之下,有人终于看见了异样,口中惊呼出声。 没有丝毫遮掩,断浪手腕一转,手中剑已彻底暴露出来,那是一柄形式古朴的长剑,可却通体赤红如火,隔着多远依旧能感受到其上流淌的炙热火劲,邪异非常。 赫然是早已失传多年的剑中邪神——“火麟剑”。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一解背后一长条包裹,那灰布所包之物当即凌空飞起,一股冰寒之意霎时弥漫开来,一把刀,一把寒意逼人的刀。 刀身横转而飞,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平天王之子的面前。 “哗!”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雪饮刀!” 明晃晃的刀身直照的人遍体生寒。 “平天王之子,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今天便以此刀偿还你所有恩情,今后你我,两不相欠!” 看着此生唯一挚友,断浪神色复杂,但马上便又恢复了冷漠。原来他竟是仗着修为暴涨入了凌云窟,不仅寻得了断家世代相传的火麟剑更是一起找到了雪饮刀。 “你这叛徒,竟然还敢现身乾天宫,就算你找到了火麟剑,老夫今天也要清理门户!” 一旁的雄霸看看着气息翻天覆地的断浪心中亦是犹自惊疑,此刻开口正是存了试探之心。 “哼,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断浪嘿嘿冷笑一声。 也就在他话音落地之际,山下竟是又来一队人马,所竖大旗竟是“无双城”。 “雄霸,今天我大伯定要你血债血偿!” 为首之人是一银袍青年,面容不俗可那一双眼睛却是怒火中烧,下盘沉稳有力,身子只是那么一晃便已在数丈开外,来人正是远处归来的独孤鸣等无双城残部。 其余势力纷纷下意识避让开来,连断浪也是暂敛锋芒落入无双城的残部中,令人意外的同时也是心中恍然。 …… 而在距乾天宫百里之外。 一浅湖的边缘,两道身影正彼此遥遥对立,一人是一须发如雪的魁梧老人,另一个则是一蓝衫中年人,正负手而立,如流水清风,岳峙渊渟。 “无名,你要阻我?” 魁梧老者面无表情,可那雪白须发已悄无声息的飞扬起来,似一暴怒的狮子,一旁本是平静的湖面此刻就如破布般被一道道无形无常的可怕锋芒切割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就连那地上的枯叶如今也因老者自身的气息生出骇人锋芒,飞旋飘飞间就听“噗噗噗”的异响便已直直插入鸡蛋大小的鹅卵石中。 剑中圣者,独尊剑道,更是剑中霸者,摄服群剑,如今这不世锋芒甫一现世便已非等闲。 能与无名对峙的人,当世除了剑圣又有何人。 看着似敌似友的老对手如今已变成白发苍苍的沧桑老翁,无名眼里不无叹息。 “不错。” “为了雄霸?” 剑圣看似没有动作,可他身侧双手却已微颤起来,那是即将出手之兆,双眼冷的可怕,先是可洞穿人心。 怎料无名摇头轻叹。 “非是雄霸,而是为了天下,也为了你。” 如果说剑圣就如一柄极尽璀璨的神剑,那无名就如一口朴实无华的剑鞘。 “雄霸虽为人心狠手辣,但如今江湖也因他而稳定,若他败亡,天下势必再归水深火热,兵戈不休之中。” “还有你,你这一生败敌无数,嗜剑如命,却不知势不可去尽,如今枯坐多年,一身生机早已如将行朽木,此次若去,必是有去无回,何不与我归隐……” 他正说着,却不想剑圣皱眉怒喝道:“住口,无名,老夫不是来听你说教的,天下生死与我更是无关。” 登时,湖面应声炸起数道水柱,直达四五丈的高度,水花激散落处只留下一个个密集的坑坑洼洼。 “我这一生,前三十载纵横天下,未逢敌手,只可惜这一生只败一人却是一败再败,你如何能明白,对我而言,败给一人是败,败给万人也是败,往日所有胜利,更是抵不过这一败。如今,世人犹记你武林神话之名,可还有我剑圣半点残留?” 此言出口,剑圣语气猛的一顿,他那凌冽的目光望着无名变得复杂无比。 “但我无悔!不错,我无悔,当年如此,如今也是如此,若无对手,此生岂不无趣。” 他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无名,声厉色茬的喝问道:“可你呢?无名,亏你号称天剑,但你这一生可曾为自己,为自己的剑而活过,而现在,我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剑绽尽最后一丝锋芒,无悔一生当以无憾来了,也让那个小辈看看,老夫之剑比他如何,哈哈……哈哈……” 骤起的笑声越来越大,剑圣放声狂笑像是赢了无名一样,笑的放浪形骸,笑的歇斯底里,笑的痛快淋漓。 就在这笑声中,就在无名变化的脸色下。他的身体渐渐泛起可怕神华,那光华如风中明灭不定的火烛,但却逐渐趋于稳定。凝目间,就见剑圣眉心处,光华凝滞的一瞬忽然爆出千万道璀璨金光,连天空的浮云错觉间也映成了金色。 不多时。 “哈哈……哈哈……” 狂笑之下,那滔天的金光中,一抹虚幻人影如风中浮萍般自剑圣眉心挣脱而出,一刹那就犹如脱离了身体的禁锢,悬于虚空不坠,一身冲天剑意似可与日月争辉。 “无名……老夫……去也!” 当真是虎老雄风犹在。 人间,天悬二日。 这一日。 “怎么会这样?” 泥菩萨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落叶失声变色,茶杯脱手犹不自知。 就见那落叶如今都发生了某种玄妙可怖的变化,落地的刹那竟然将地上划出一道道浅薄的痕迹,不过数寸长短,宽窄细如发丝,那是剑痕。 虽细虽短,可如果漫天落叶俱是如此呢?那就另当别论了,不止是落叶,地上的枯草,空中的清风,湖中的流水,此刻都是生出一缕微不可察的锋芒。 这锋芒对普通人而言是微不足道的,或许他们只会感觉寒风更加刺骨一些,水更加冷,草叶愈发枯黄。 但对姜宁和泥菩萨等人来说,又如何察觉不到。 惊人,非同小可的惊人。 事实上早在之前姜宁就已经对着那生出变化的草叶发呆入神了,只等到泥菩萨开口,他看着这天地间的惊变沉吟了片刻方才轻声道:“剑意!” “他要来了,果然还是悟出了那一招!” 说罢,他视线一抬径直望向了天边。 “什么?你说这是剑意?天下间何人剑意竟能弥散于天地间,引得万物为之露出锋芒?” 泥菩萨一听这是剑意,话语尤为不敢置信,甚至不能相信。 可却没人回答他,只有姜宁双眼出神的看着天边蹙眉自语道:“原来如此,此剑竟是能一举免去化凡之劫跻身入道,怪不得……怪不得……” 他只觉天边一股霸道剑意是席卷了八方,霸道,何止霸道,连他都忍不住紧了紧手里的剑方才有几分安心。 姜宁自是了然这剑意属于何人,只因他不仅熟悉更是借用过此招,但,与如今这本尊的威势相比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小觑了天下人。 与其相比只怕自己当初连六分甚至是一半的威势都没达到,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心中暗叹一声姜宁淡淡道:“他来了!” 原本屋内的小青众人此时也感受到了变故,走了出来,亦如泥菩萨般失色动容。 “来了?谁?” 那剑意越来越近,地上的树叶便愈发锋利,像是一叶叶被吹拂在空中的神剑,纷落间是齐刷刷的没入了地面。 众人犹自惊魂未定,耳边就听一声浑厚嗓音卷荡于苍穹之上。 “雄霸,老夫来也!” 剑圣来了。 一声轰隆只如惊雷。 其他人倒还好,可如姜宁这般凝练出剑意的剑者在这股无与伦比的霸道剑意下竟是感觉一股难以承受的压力落下。 他浑身骨骼咯咯直响,如不堪重负的木头,发出一阵磨牙般的声响,脚下地面就如同烂泥般一点点凹陷了下去,身侧长剑不停鸣动生警。 好惊人的气机,好惊人的霸道。 竟然是想借此逼我出来? 姜宁双眼一凝,背后发丝瞬间是自下而上翻飞而起,衣袂飘荡乱卷。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是提剑如一条游龙般飞出了窗外,眨眼不见踪影。 很明显,这就是他的回答,传说中的圣灵剑法他早已习得前二十二剑,此次就算剑圣不以气机逼迫也定要再窥这一剑之妙,用作未来保命的手段。 若是再找到那传说中的六灭残本,窥得一丝进境,届时再得龙凤之力,此间就算真的是有个天姜宁也有信心捅出个窟窿眼来。 只是他这一去,屋内原本早就因剑圣而大惊失色的雪缘和梦亦是紧随其后掠了出去,自然不会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步惊云与平天王之子,多日相思成愁,如今大敌将至又如何放心的下。 …… 天下第一楼。 众人早已等的不耐,算算时间已过去一炷香的功夫,只是约战之期已至,剑圣却迟迟未到,自然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只以为强如剑圣也怕了雄霸的威名。 乾天宫弟子更是已将天下第一楼围了起来,此次若剑圣失约,只怕这个无双城残部多半是下不得山了。 形式顿时剑拔弩张。 可就在所有人等着看好戏的时候,远方天际猛的传来一声话语。 “雄霸,老夫来也!” 众人精神一震,剑圣来了。 然而,那声音刚入耳的刹那,所有人便已骇然发觉天空凭空多出来一颗太阳,金色的太阳,恐怖到了极点。 金光洒落之处,那些乾天宫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已软到在地,命毙当场,浑身上下一丝伤口也无。 金光中,但见一道虚幻缥缈的身影凌空而行,缥缈无比,就如梦幻泡影一样,所有人骇然的同时,却已是遭劫,除却无双城的残部外,天下各势俱是有所损伤,死伤无数。 而那话语,甚至犹在耳边,仿佛此剑已洞穿时间与空间。 “……老夫来也!” 那坐在最高处的雄霸如今眼中也不免生出了骇然,他猛然惊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钳制住般,难以动弹。 声已落,剑指已在眼前。 剑指贯胸而入,可怕四溢的金色剑气刹那间如金色流星般飞窜开来,一击之力,那坐着的雄霸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不过眨眼,金色的龙椅上就剩下一地粉尘,和滑落的衣物。 雄霸竟是当场毙命? 无双城所有人目睹此幕无不是震撼非常。 一击得手,众人只见剑圣身形在空中一转折返向上,竟是朝另一处横空击去。 “哈哈,小辈,你也来接老夫一剑!” 狂笑声中,所有人犹自惊魂未定,而且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因他们都不明白剑圣口中的小辈是谁? 一个个急忙窜出了大殿,仍想着去看个明白。 “此剑之功已泄大半,所剩不过半招之力!” 一处雪山上,像是早已料到这般变故,姜宁的眼中前所未有的露出了一抹凝重。 “半招足矣!” 剑圣狂笑而至,似是听到了姜宁的呢喃。 眼波流转,姜宁当机立断。 “也罢,一招是入道,半招也是入道,就让我亲自来领略一下入道的不凡景色吧!” 话甫落,就见姜宁本是平淡的面容赫然变的怒目圆睁,只如不动明王怒相,背后黑发齐齐倒竖,他右手提剑而立,左手五指一捏,叠加成印,赫然是施无畏印,一身溢出的气机如狂风骇浪,将这天山风雪顷刻搅成了一团浆糊。 而后,天地间已响起来一声喝言。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一刹,恍如神灵咆哮,亦如天音浩荡,天地霎时失声,乾天宫方圆百多丈之地陡然一滞,风雨一滞,高山流水一滞,草木鸟兽一滞,一切俱归寂静,皆化无声,像是被一股无上伟力定住,唯声七音。 姜宁自佛陀身上所得妙法,如今再现人间,传说有无上伟力加持,可降服地水风火,摄服一切邪魔外道。 此刻他以天人之境施展开来,自是非比等闲。 其威煌煌镇世。 第449章 送剑圣 天山。 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各势各派无不是悚然动容,有的更是双腿一软,裆下已被吓的尿了裤子。 不远处的天空,一团耀眼的金光高悬不坠,其光大放,不要命的挥洒着霸道无匹的剑气,大有焚江煮海之势,风雪俱被肃清了个干净,其内虚影正是剑圣。 赌上毕生所有的一剑。 无数人本以为剑圣口中的小辈亦如之前的雄霸会命丧当场,可是结果往往总是出人意料。 雪山顶上,一人长身而立,远远观去就仿佛一颗不起眼的黑点。 可就在片刻前一股无法形容的伟力却正是由这个黑点施展开来,口吐佛门真言,漫天雪花更是在此声下聚集汇拢,围绕着那人化作一朵巨大的莲华,花叶如剑,抵挡着漫天剑气。 七字真言犹在耳边,所有人骇然惊觉体内气息一滞就是内力也像化作一滩死水,变成一个普通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众人无不变色,像是活见了鬼。 当真是云泥之别啊,此刻由剑圣亲自施展,换姜宁自己来面对,他才惊觉自己是大错特错,此剑之强,实乃毕生所见最强一剑。 剑还未至,剑势却已袭身,一瞬间,姜宁只觉的自己身体似陷入泥沼中,而且那感觉是越陷越深,最后动行困难。 这能定住空间的一剑,姜宁首见其不凡之威。 而那团金光,哪是什么剑气,分明是一个由剑圣毕生剑道所悟,真意精神独立化出的另一个空间,一个无形无实质存在的剑气空间。 一个人的魂魄精神竟然能达到此等地步,生生开辟出一个空间来,姜宁还真是首见。 果然,半招与一招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真言喝出,姜宁竟似与天地隐隐共鸣,所生伟力便是剑圣的元神亦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阻力。 二者俱是针锋相对,只不过,根基之差仍是天堑之别,姜宁口中真言喝落,换来的也不过是刹那的喘息之机。 但是,刹那足矣。 他手中龙渊一提一竖,体内赫然涌现出四股看似不同但本质却同根同源的可怕剑意。 剑圣的剑二十三能定住空间,他姜宁是做不到,但他能炼四时为意,凝岁月之剑。归根究底,这世间最无情最至尽至绝的剑,不过是时间罢了,四时轮转,年复一年,代表的又何尝不是那无情的岁月。 “诛仙!” 一声冷喝,姜宁就在这刹那间朝剑圣刺出了一剑。 四股剑意由分而合,肉眼可见,便是姜宁这个持剑人也在这四时合一之下鬓角现出花白,两缕青丝转眼已如霜雪。 之前他曾与那帝释天以念头厮杀,只是,却也只敢以四时为阵,而非合一,可现在,面对剑圣如此极端剑法,任何招数只怕早已形同虚设,生死之劫就在眼前,他又岂能大意,当下再无保留,唯有全力施为。 这一剑,可凝岁月或许有些狂言,可事实确实如此,也许只有那么一丝。同样是姜宁以生机乃至寿命作为带价施展出来的一剑。 一剑递出,不过抬手出剑,可这个过程对姜宁而言,或者说对他的身体而言,就像是耗费了数月乃至数年那么久。 看似缓慢到了极点,但,竟是在剑二十三临身之际先其一步刺了出去。 一抹晦暗的气机,登时如一条灰线般自龙渊剑尖延伸而出,微不可查,直迎上了剑二十三。 远方观战众人如今也是屏住了呼吸,连自身内力恢复也没有察觉,双眼一眨不眨的死死瞧着二人这皆已超凡脱俗的剑道之争,生怕错过一丝。 就在刹那都不足以形容的瞬间。 观战之人齐齐因眼前场景而骇然,口中惊呼出声,双眼只觉得快要瞎掉。 因为他们的眼中,天光没了。 难以想象的碰撞,像是人间归作混沌,晦暗不明的光华幻灭不定,光与暗并存,所有人被这可怕一幕刺的泪流不止,有的更是捂眼哀嚎,在地上痛苦的打滚,血液自指缝淌出。 竟是被刺瞎了。 可还是有人熬了过来,强忍着痛苦仍嘶声问道:“如何了?此战如何了?” 他说完就睁着通红的眼睛去看,这一看,是“啊”的大叫一声,踉跄坐地。 远处的天空,一个巨大的窟窿正在飞速愈合。 而在那雪山上。 一道金色的虚幻身影此刻正与姜宁相对而立。 准确来说是一人悬浮于空,一人立于雪中。 剑圣双眼如冷电寒芒,他剑指点出,正是落在了姜宁的眉心,但可惜的是,这一指却未全然洞穿进去。 即便眉心有血水滑落,但姜宁到底还是没死。 而剑圣的元神,如今,他的眉心同样插着一柄剑,赫然就是龙渊,只见往日青光流淌的利器此刻不知何故居然暗淡了几分。 四目相对,剑圣原本锋芒毕露的面容如今竟是露出一抹复杂的意味。他看着指下的青年,沉声道:“好,小子,老夫此生本以为再无憾事,如今却是多出一件来!” 姜宁如今满头青丝下隐见其中夹杂着缕缕斑白,他面无表情,轻声道:“何事?” 剑圣长叹一声,目中神情渐渐恢复了平淡,敛去了锋芒,口中幽幽道:“恨你未曾与我和无名同生一世!” 相信此刻任谁听到二人间的言谈也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前一刻还互拼生死的二人,此时居然能如此平静的对话。 就连姜宁也因此话而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看着空中魁梧的老者平淡开口。 “剑道绝巅少了前辈,孟某深以为憾,黄泉路远,我便以此剑相送,前辈以为如何?” 深深的看了眼姜宁,剑圣蓦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直笑的狂态毕露,震耳欲聋。 最后凝为一字。 “好!” 再看空中,那金色的虚影已开始散去,如光影消散,转眼湮灭如烟。 却是时间已到。 …… 湖畔边上,无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感受着世间上一股霸道无双剑意的散去,他是黯然神伤,目光瞥向对面不远处一道凝立不动的身影。 只见那还保持着狂笑神态的人竟忽如一指扬沙般散落开来,随风成尘。 拾起身旁的酒壶,无名饮了一口。 “独孤兄,一路走好!” 落幕了。 一场震世大战就此尘埃落定。 说是剑者间的比斗,可此时在所有人看来反倒更像是仙与佛的厮杀。 方眼当世过去百年,此战的惊心动魄,只怕无有能与其相提并论者。连元神这种神话怪谈中的东西都蹦出来了,说惊世骇俗都不足以形容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可即便这样,那剑圣竟还是败了。 远方的雪山上,先前不可一世的浩瀚金光已如残烛般熄灭,只剩下一个杵剑而立的人影,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看来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但,如果他们现在知道姜宁心中正想着什么,估摸着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就着冷风一吹,姜宁才发觉自己背后是不知不觉中出了一层冷汗,剑二十三带给他的悸动还未完全散去。 剑圣败了? 错了。 姜宁怅然一叹,那一指落下,他甚至以为自己大劫临头了,没有亲身承受这一剑的人根本无法明白这一剑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即便只是半招,只要剑圣的元神能在这天地间再多存片刻,那先前死的就不止一个剑圣了,他也得陪葬。 只可惜他中了姜宁一剑,耗去了他最后仅剩不多的时间,这才止剑在姜宁的眉心前,功败垂成。半招之威,居然差点令姜宁魂归九幽,其威力当真不可想象。 到底还是没能打破自己的宿命啊! 一抹似自天外飞来的黑雾,疏忽已掠至雪山山顶,眼里俱是凝重以及未曾散去的震撼,正是魔主白素贞。 她走到姜宁身旁,看着眼前一头黑白发丝掺杂的男人沉默之余缓声道:“如何?” 二人如今已是暂结同盟,她一开始还对姜宁有些半信半疑,可如今等真的看见这难以想象的一战方才彻底相信。 “无妨!” 龙渊归鞘,姜宁抬手擦去了眉心的血液,他看着吹拂到脸颊旁的灰白发丝,眼神有些晦涩。体内的伤势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次一战,仅这一剑便耗去了他几近七成的功力。 但最重要的,当初天殛四势初成他境界未涨,天心未得,施展之下便要耗费自己的生机和根基,如今四时合一凝为一剑,心中虽早已猜到会有不小的带价,但没想到会这么大,一身生机竟几乎去了一半。 只怕过不了多久,他的身体便会发生一些不可想象的变化,譬如,老去,而且衰老的速度会很惊人。 若非之前他体内的那个存在杀麒麟时他跟着沾了光,以麒麟血淋身,只怕现在的结果说不得会更加凄惨几分。 他抬头看去,天空那个黑洞已缩小成斗大,估计马上就会消失。 可正准备回身离开,姜宁原本撤回一半的视线忽猛的一顿,继而双目一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飞速缩小的窟窿动也不动。 一旁的魔主当即便发现了异状,亦是寻着他的目光看去。 可陡然,她瞳孔先是一缩,肩头已被姜宁抓住,二人是齐齐爆退开来。 但见那窟窿里像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中,竟然飞洒着一串血珠,那血珠就好似黄豆大小,如断了线的珍珠,从虚无的深处飞了出来,在里面缓缓的飘着。 而在血珠的源头,一截光滑如玉的断指正慢慢露出了轮廓,亦在窟窿里飘着。 爆退至远处的二人看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是反应不一,姜宁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表情,一双眼睛就好似凝固的冰山,死死的看着那截断指,魔主则是瞳孔骤缩,难以置信。 里面莫非有人? 那似乎是一截女子的手指,纤长而白润,光滑如玉。 而在那虚无深处,姜宁隐约又看见了一物。 他心思一沉,一咬牙,索性眉心直接亮起一抹晦暗的金光,几在刹那,一股滔天凉意是从他心底生起。 而那窟窿,已彻底愈合。 魔主一张绝美脸庞如今居然隐隐发白,鬓角竟然渗出了冷汗,似乎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她语调有些发哑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那……那似乎是一颗头!” 姜宁深吸了一口气,他紧了紧自己手里的剑,直握到五指骨节隐隐泛白,才轻声道:“走吧!” “你可敢留名?” 一声冷哼兀的自另一头的天下第一楼传了过来。 开口的,竟然是独孤鸣。 他们所有人自是没看到那窟窿里的不可思议之物,但听到独孤鸣这般心高气傲的语气当下一个个悄然远远离开了无双城一干众人。 连独孤剑那种超凡入圣的剑者都没要了人家的命,难不成你还妄想着报仇?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暗自等着看好戏。 只是姜宁的心思现在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哪有功夫理会他。 但独孤鸣下一句却语出惊人的道:“如今我妹妹已拜在第一邪皇门下,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为大伯报仇。” 这话一出口。 听到“第一邪皇”四字,众人的眼神是都有些变化,只因这四个字代表的意义可不一般,十二惊惶之一,“正邪道”的主人。此人成名已久,在武林神话无名之前便已名震天下,堪称无敌,若不然,何来第一之称,非正非恶,故而落了“邪”字。 若要严格来说,第一邪皇在江湖上的名头可以说是毫不弱于“剑圣”,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犹有过之,仅其所立正邪道便位列十二惊惶之一。 众所周知,那第一邪皇早已闭关正邪道,不问世事多年,可这独孤鸣却如此说话,难不成能令其破关再出? 倘若真是如此,可就有些非同小可了。 但是。 所有人看着独孤鸣的眼神却都露出一抹古怪,就算第一邪皇真的会出关,但现在还在山西呢,而那不世高手就在眼前,你再怎么狂也得挑时候啊,再说了,第一邪皇打不打的过眼前这位还得另说,搞不好也得步了剑圣的后尘。 念及于此,众人心中皆是暗叹。 想那独孤一方好歹也曾称霸一方,为一代枭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估计是横行霸道惯了。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 “你能走下乾天宫再说吧。” 独孤鸣只听耳边一道平静嗓音被人以传音入密之法送了过来。 他眉头一皱很是疑惑。 如今雄霸一死,乾天宫又有何惧? 正不解间,身后的大殿里,一霸道天成的身影阴沉着脸走了出来,他先是眯眼惊疑的看着远方雪山上那个不起眼的黑点,然后沉声开口。 “乾天宫弟子听令,就地格杀无双城余孽!” 所有人闻声看去,这一看表情是各不相同。 赫然是之前死的不能再死的雄霸。 第450章 无双城败 “断浪,救我!” 身后乾天宫弟子追兵无数,生死大劫当面此刻的独孤鸣才没了之前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浑身上下衣衫褴褛,沾满了血污。加之无双城护法释武尊更是在厮杀中与他跑散而且舍命替他挡了雄霸一掌,想来生还之机是少的可怜。 此刻就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唯有寄希望于断浪。这一路连番急逃,无双城连最后所剩不多的残存力量也是损失了个干净,他真是又气又恼,心中恼恨万分。 但瞧见身旁断浪一直埋头急行,没有半点留下阻敌的意思,他脸色一阵青白交替终于是阴冷开口,言语当真辱人至极,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浓郁杀机。 “断浪,莫要忘了是谁给了你现在的名利地位,我能把你从一条狗变成无双城副城主,也能把你变回一条狗……” “蹭!” 前面一直沉默不语道无断浪此时脚步兀的一止,缓缓回头面无表情的望向独孤鸣。 “狗?” 他语气不轻不重但却夹杂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一双眼睛慢慢涌起一股诡异的红,尽是戏谑。 独孤鸣先是因断浪这个样子一愣,只因平常时候对于他的话断浪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此时却是有些古怪。 但他不仅不惊反而是有些羞怒,回头看了眼身后见没追兵追上来这才冷笑道:“在乾天宫你活的连狗都不如,现在活成一条狗,你不应该要感谢我?” 断浪的脸闻言就像是化成了一张古怪诡谲的木偶面具,他嘴角挤出一抹病态的笑。 独孤鸣终于是意识到了不对,看着这个笑容他心里发凉的同时,直接率先出手,不,是出腿,降龙腿,正是无双城的绝技之一。 他右腿一扬,可怕气劲凭空而起带动狂风是席卷周遭,人已横踢而出,双腿在空中化出漫天腿影,眼中是多出一抹快意的狞笑。 平日里所见,断浪一身武功不过是初入宗师罢了,根骨资质虽说不凡,但又如何比得过他无双城的底蕴,他身为少城主自幼奇珍妙药辅以巩固根基,又岂是一个区区断浪能比的。 可就在他以为断浪胸膛会被踢碎,惨死脚下以泄他心中愤恨的时候,他的脚已被一只手牢牢接住,脚腕处就仿佛多出一道铁箍,痛的他直冒冷汗。 “什么?” 前一刻还狞笑的独孤鸣,下一刻是失声脱口而出。 他脸色猛然变得惨白,如同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道:“你……原来你一直隐藏了实力?” “嘿嘿,原来你的心中,我断浪不过是一条狗?”答非所问的话语,古怪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一只孤魂在私语一般让人遍体发寒,特别是那张脸上的古怪诡谲的笑。 目睹这样的惊变,他正欲挣脱开来,那想自己体内驭使的内力居然是如泥牛入海似的不见踪影,紧接着,那气海里的内力更猛的一泄,恰如决堤的水一样朝他脚腕处涌去。 看着那只手,独孤鸣那还反应不过来,是直接被骇的面无人色,颤声道:“断浪……你练的莫非就……就是江湖隐匿多年的回元血手?” 可怕的是他一开始说话声音还如一个青年,只是到最后那语调已微弱无比,俨然成了一个老人。 “你……你……我妹妹……一定会……”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独孤鸣眼睛瞪得滚圆,惊恐到了极点,只不过却是再无下句,浑身血肉精气尽去,整个人就如风化的朽木般。 “嘿嘿,放心,我巴不得你妹妹去请第一邪皇出关,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我就会变得更强。” 他笑着,说着,然后一抖手中如干尸般的尸体,登时是簌簌落地成粉,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只剩下一件脏兮兮的锦袍。 可陡然,断浪笑容一滞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眼神一凝,冷喝道:“谁?” 同时他心中暗自凝神,已摸上火麟剑,此人能无声无息追上来,一身功力显然不弱。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紫衣老人,老的已不成人形了,尽管他的身形魁梧高大,双肩极宽,但那一头花白发丝下的容貌却布满了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皱纹,沟沟壑壑。 他身上的紫衣华丽无比,无论是材质还是手工均属上乘,但可惜的是他只有一只右手,空荡荡的左袖在迎风飘荡。 而现在,他那一双眼睛发光似的盯着断浪,如同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让人很不自在。 “放心吧,追上来的,只有我一个!” 他的声音也苍老无比,更加沙哑刺耳,话语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亦是来追杀他们的。 只不过断浪瞧的却是他仅存的右手,因为上面提着个东西,那是一颗血肉模糊被人割下来的头颅。 似乎刚死没多久,血水仍在滴落,甚至那脸还有着几分未褪尽的红润,那是一个和尚,正是无双城的护法,释武尊。 见断浪看着自己手中的头颅,紫衣老人咧嘴笑道: “他一身宗师修为虽说比不过我功力深厚,但真要动起手来说不定我还得费上一番手脚,可惜,和尚到底还是和尚,我只是略施小计,便轻易的取了他的性命。” 那笑容就好像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蛇,居然像是在给断浪解释。 可是见断浪始终没有开口,他干瘪的腮帮子动了动。“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说话间,他右手五指一紧,那颗紧闭双眼的头颅竟在断浪的注视下生生化作一滩血泥。 “嘿嘿,我练的,叫做回元血手。” 闻言,断浪一愕,但看着地上那一滩烂泥一样的肉,他心中已是恍然,此人练的功夫,居然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处,怪不得独孤鸣会那样说,然而两者一比是高下立分。 断浪嘴里是不屑的嗤笑一声,可下一瞬他双眼一眯,人已掠了过去。 …… 另一头。 就见一条小径上,正在与一黑裙女子同行的青年忽心血来潮的一止脚步,目光若有所思的投向某个方向,好一会,才蹙眉低声道:“不堪大用。” “怎么了?” 魔主见姜宁停下不解问道,目睹了先前的一切后,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她心中莫名的是多了几分敬畏。 “没事,只是有人弄丢了我的一些东西。”姜宁如今眼中已现老态,眼角开始多出细纹,连声音都有些变化,但他却恍若未觉,轻叹一声。 目光微动,他忽又道:“罢了,如今我一身生机去了不少,若想痊愈少不了一番功夫,就去走一趟,权当收回点代价吧。” 说完径直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一步跨出,便已在百丈之外。 …… 荒林内,两道身影正彼此你来我往,厮杀的是难分难解。 拳劲,掌影,腿风,剑气……伴随着两人兔起鹘落间的出招,阵阵可怕轰爆于林中是接二连三的炸起,本就萧瑟的草木立时再受摧折,诸般劲力席卷开来是飞沙走石。 这越交手断浪心中越是惊讶,只因为眼前这个不知根底的神秘紫衣老人施展的赫然是雄霸赖以成名于江湖的的拳掌腿三绝。 他眼中寒意大起,此人必是雄霸亲近之人,本未出鞘的火麟剑是“呛啷”应声出鞘,一抹炽热的火劲霎时弥散开来,烤的人肤发生焦,那紫衣老人更是被这股邪异火劲迫开,眼前就见一团火红剑影如光如影跃然而出。 “白阳破晓!” 剑式一出,那个苍老的不成人形的紫衣老人也是讶异连连,他眼里满是可惜,叹道:“唉,他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恐怕是没有收你为徒。” 二人相斗百余招,就连紫衣老人也未断浪一身不凡功力而赞叹,但越是如此他眼中的光便越炽烈。 就在那一剑斩出,老人却是不慌不忙的递出一指,刹然,涌泻而出的内力就如一股水箭般是直迎而上。 就见。 如初生之阳般的火红剑影,遇到这一指,竟是如春雪般消散无形。那古怪指劲却非一招即散,而是余势不减。 本来,若是寻常劲力临身,他皆可纳为己用,但出乎断浪意料的是,这一指之力虽被他吸摄了大半,但却仍有一部分结结实实的点在了他的胸膛上。 一瞬间,断浪脸色猛的涨红起来,这一指竟点在他的天池穴上,右臂一麻的同时他口中亦喷出一口血来,浑身本是运行无阻的内力刹那间是猛的一滞。 到底还是老江湖,见此情景紫衣老人二话不说再次是连连点出数指。 断浪虽有心躲闪,可此时是一个趔趄,躲避不及的同时只感觉身上数处大穴一麻,人已滚倒在地口中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三分神指?” 一招受挫,本是如火如荼的战局当即现出分晓。 “呵呵,到底还是年少轻狂啊,你一身功力几乎已一只脚踏入大宗师的境界,奈何却轻视我年老体弱,真功夫想必还没使出来吧?”紫衣老人长一口气后好整以待的看着断浪,笑呵呵的说着,似是一只戏耍老鼠的猫。 断浪的眼神此刻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见那紫衣老人眼中不加掩饰的贪婪,他顾不得嘴角血水已换左手持剑。 见断浪仍要困兽犹斗,紫衣老人呵呵沙哑一笑,正要再次出手,那想不远处的少年竟是斩出一道剑气,而后转身而逃。 “呵呵……呵呵……” 老人沙哑的笑声更大了。 …… 败了。 他居然败了。 他本不会相信这样的结果,可那一股股痛楚传来他却不得不信。 他也怕了,他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得到后失去,失去这一身功力,还有自己的命。“我不能死……不能死……” 身后那沙哑苍老的笑声还紧缀不落,令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只是,如果他现在回头去看一眼,就会发现远处荒林的顶端,一人道身影只如横空挪移般自远方走了过来,一步踏出人已在数十近百丈开外,可最令人骇然的是那人每走一步便会老去几分。 只等停下,先前还有几分青年相貌的人已如花甲老人,正安静的立在那里。 他先是看着断浪奔逃的身影,一挥宽大袍袖,立时卷起一股清风朝尚在树林枝节上腾跃借力的少年裹去。 林中就见断浪本来高高跃起的身体一头便扎了下来,摔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身后一直紧追不放的紫衣老人瞅见这一幕,嘴里的笑声是被生生吓的咽了回去,一双眼睛看着一旁就似凭空多出来的人,满是凝重。 可看见断浪生死不知,那紫衣老人面孔先是一阵难看,然后目光阴鸷的打量着来人。 好家伙,十数丈的距离,此人仅以功力外放便将这棘手的小子弄得生死不知,手段当真骇人,莫非,是这小子的仇家? 他心中暗自想着,不曾想那个花甲年纪的青袍人竟无视了他踱步走到断浪的身旁,抬手就是虚抓。 正自疑惑间,遂间断浪体内的内力居然从丹田中冲出,像是一条云龙,又似一缕清气般盘旋而出,没入那人的掌心。 一身功力,居然被其吞了近半。 他心中一沉,几乎被骇出声来,只因对方施展的功夫居然和之前断浪的一模一样,但看这威能,显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等看见那人居然托大到以背视人,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人已悄无声息的贴了过去。 二人相隔本就不远,此时得见断浪化作他人口中食,他又如何能忍受的了,不过眨眼便已扑之,回元血手是朝着对方的后背直直罩下。 “砰!” 一声闷响,紫衣老人心中暗道,成了。 只不过他却没有发出得手后的笑来,而是脸色骇然的盯着面前的背影,想要将手撤回却发觉竟千难万难,那感觉就像是生根其上。 眼前,只见他一掌落下非是落到那人的后辈,而是落在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罡气之上,那罡气棉柔如水,还泛起几圈涟漪。 一瞬间,他体内似是受到一股牵引,开始逆流了起来,游窜向对方的体内。 “这怎么可能?” 不光如此,连同他的血肉精气,如今是一股脑的隐隐流窜向对方。 不一会。 “你就是雄霸的爹,紫衣老大?” 心如死灰之际,他虚弱的看去,原来,那人已不知何时转了过来,脸上还依稀挂着几分虚弱,只是神情淡漠,以至于不那么让人轻易察觉。 他艰难的正要张口,但对方却并不需要他搭话,抬指点在他的额头。 “轰!” 紫衣老人的身体顷刻就如被万钧巨力砸中,倒飞了出去,数丈开外,不等落地整个身体是在空中炸开。 收回目光,瞥了眼地上的断浪,姜宁眼神显得有些晦涩,苍老的右手本已抬起,但却不知为何又放了下来。 就见地上,断浪手里紧握的火麟剑此刻居然流淌出一股邪异火劲涌入断浪体内,本是昏死的少年鼻息一顿,竟是有转醒迹象。 目睹这一切,姜宁蹙眉一展,当下恍然。 “邪气入体,怪不得。” “唔!” 一声闷哼,断浪悠悠转醒。 只这一醒来他便已翻身跃起,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像是在找那紫衣老人,可等察觉到体内的变化后,他竟毫不犹豫的转身再逃。 “可惜,落子无悔。” 只等他走后,一旁的虚空才慢慢现出一人的身影。 之前魔主曾言她除那断指外还看见了一颗头颅,可没人知道姜宁自那窟窿里窥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都生出不安的悸动。 看着断浪头也不回的远去,姜宁若有所思的同时已转身走向另一边。“看来我还得找时间走上一遭,另做打算!” 第451章 邪皇出 自远及近瞧去。 就见一条狭长古道上一道倩影正提着食盒朝深处走去。 周遭莽莽荒山,石林突兀生根,或纵或横的倒长在两侧石壁,或是悬于头顶,放眼望去,却是不见丁点生机与绿意,莫说花草,就是飞鸟走兽都不见半点踪迹,一旁荒芜,让人是说不出的心悸。 四季虽变,可这里终年却是难见阳光,只有一道道投下来的阴影,如一条条被拉长变形的手臂,显得怪诞而狰狞,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只见女子一直沉默缓行,直走到狭道尽头阴暗处的一扇古怪石门前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额触底。 就在她跪下后。 “怎么了?” 石门里面居然传出一道声来,那声音不悲不喜,仿佛已脱离了七情六欲之厄,平淡的紧。 那女子却不曾抬头,只是已泣不成声,似是悲痛欲绝,难以自抑。 “哭什么?” 那声音又问了。 女子按在地上的双手闻言一紧,而后慢慢合住,只是十指却在地上划出数道血痕,抬起了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就在三日前,天下皆知,剑圣陨落于天山,无双城残存旧部是悉数死绝,她大哥独孤鸣更是下落不知,多半已是毙命。加之她父亲独孤一方命陨乾天宫风云之手,新仇旧恨只怕滔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是难以洗净。 若说只是独孤鸣倒也罢了,她自小看不惯兄长的飞扬跋扈,更不喜他为非作歹,江湖胜负争的就是个生死,死便死了。 可独孤一方不行,无双城被灭族绝种,大伯更是命陨天山,她却再也无法释怀。 “弟子要报仇!” 石门里的人听到这句话多半已是猜到了前因后果,默然半晌叹了口气。 “为谁啊?” 女子那秀美面容再添几分哀色。 “为我父亲,为我无双城子民,为我大伯,还有……为我兄长……” 闻言,石门里的人又是一阵沉默。 见状。 “砰砰砰……砰!” 女子是对着石门磕起了头,直将雪白额头磕的一片淤青隐见血迹仍还不止,口中却不开一言,像是在等待什么。 要知道,连她那位称“圣”的大伯都死了,仅凭他自己的力量是何其微薄,只怕终其一生也不能达到剑圣的高度,更遑论报仇了,估计等到死也无法如愿。 但,她有个第一的师傅。 第一邪皇。 成名更是在她那个大伯之前,二人只因未生于一个时代,故而未有一战。早在剑圣名震天下之际,第一邪皇便因魔刀而隐遁生死门中,立誓此生不再踏足江湖。 刀剑刀剑,江湖之中,各门各派兵器驳杂,可这刀剑却无疑是最多的,其中所出高手更是如那大江潮水,一浪接一浪,故此,未见二人一战,一直是江湖中的憾事。 地上已是斑斑血迹,女子尽管身怀不俗内力但却未曾动用分毫,额头也已开始变的血肉模糊,身体摇摇欲坠,但她仍是紧抿着嘴,一个劲的磕着头。 “砰砰砰……” 血肉与地面的碰撞在这幽静的山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正邪道,一条位于河北群山中的狭长山道,世间曾有流传,“一入正邪道,从此魔满途”,只是,别人不知她却明白,所谓的正邪道也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山道,与这世间大半山道没什么不同。 真正可怕的,是那山道尽头的石窟,或者说是里面的人,这条路的主人。 十二惊惶,虽说英雄剑与无双剑皆名列其中,但两剑流传于江湖早已日久,若要细说却与无名和剑圣没太多关系,可这正邪道不同,乃是这第一邪皇以一己之力令其位列其中,自平凡变作不凡,其实力当真不可想象。 “够了!” 终于,石窟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轰!” 本是紧闭的石门猛的一转,已然打开。 视线投去,就见一白发苍苍,面容枯槁的老人正盘坐在一石床上,他身穿褴褛衣衫,面前落有棋盘,其上黑白作子。 “起来吧!” 说罢,老者一甩那破烂的不成样子的大袖,门口的独孤梦当即被一股力道托起。 他从始至终都是默然的看着面前的棋盘,最后幽幽一叹,话语却是很是古怪。“唉,世事如棋,隐遁半生,我原以为自己本已逃开,现在看来,这盘大棋我到底还是没能逃出去啊。” 语罢,他眼中红芒一闪而过,最后缓缓的合上了眼。 “魔刀非你能习之……” 他话语平和,显然是对着独孤梦说的,分明是早已洞察了自家徒儿的心思。 女子眼中本来希冀的目光当即黯淡了下来,可第一邪皇的下一句让她先是一愕,继而双腿一曲却是又跪了下来。 “为师一生唯有一子,只可惜被我错手杀死,练了一辈子的刀,求了一辈子的道,原以为我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是如今蹉跎一生,再回头去看,才发现自己原来已一无所有……” 第一邪皇紧闭双目,话语平淡至极,只是他眼角却暗自滑出了泪来,不知想到了什么。。 听到那细语呢喃,独孤梦肩膀一抖,语带哭腔道:“弟子……弟子……弟子愿意尽此余生陪伴师傅……” 话语竟是难以完整,泣不成声。 “那你的仇又该谁报?”闻听弟子这番话,第一邪皇呵呵笑道,既有欣慰也有几分释然。“罢了,魔刀虽非你能习,但你既为我弟子,此战,便由为师亲去吧。” 第一邪皇竟然要破誓出关,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天下都会震惊。 独孤梦立时面露惶恐,她一开始只想习得魔刀报仇雪恨,却从未想过令第一邪皇破誓而出,现在自然是内心愧疚万分。 第一邪皇长身而起,他一边朝石窟深处走去,一遍复杂道:“只是,若为师也败了,你便莫再念着报仇之事,需知为师此行,既为你,也是为了自己,不得不出啊!” 行到深处,第一邪皇眼中红芒愈胜,似是心念所致,只见不远处一石洞内忽流出殷红血水来,涌向他面前的一口深潭。 “离开吧,越远越好。” 说罢,他不去看门口跪伏未起的弟子,纵身一跃。 近一段时间江湖可实在是风起云涌。 无双城灭,独孤一方死,剑圣亡,一件又一件这在平日里都难得一见的大事如今像是凑到了一起,更是顷刻改变了整个江湖的局势,成了乾天宫一家独大。 至于那死在剑圣手下的,原来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 剑圣那一剑虽超凡入圣,几达至仙佛之境,足可称之无敌。可结果他却死了,雄霸寻来替死鬼,无疑是自认不敌剑圣,但最后却活了。 生生死死,成王败寇,本是输家如今却成了赢家,称霸武林,其中变故当真让人措手不及。 只是让人们更感兴趣的,是那日接了剑圣半招未死的可怕高手,这其中却也有目睹钱塘江一战的,两者一较,才发现竟是一人。 无双城余孽更死了个干净,老少数十颗头颅可都挂在天山脚下高悬着呢,至于独孤鸣,释武尊之流,据说已死无全尸。 …… “哪来的臭乞丐,滚远点!” 看着蓬头垢面的少年,街边摊贩或是酒楼的小二一个个顿像驱赶苍蝇般不耐厌恶的呵斥着。 如今雄霸大宴各势七天,酒水酒肉无数,连带着天荫城周遭也都热闹非常,鱼龙混杂。 没去理会那些恶语,少年只是默然的走到一处墙角靠坐了下来,手里抓着一灰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一双眼睛垂落着定着地面发呆。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也想不到如今乾天宫追杀的断浪会绕回天荫城。 “呵……呵呵……” 他嘴里发出阵阵低弱的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一身功力十去六七,这对断浪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打击,那大宗师本离他只有半步之遥,可如今却是境界爆退,论及功力,不过堪堪刚入宗师。 可为什么那个紫衣老人只吸走他的功力,却没要他的命呢?断浪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足够了。 猝然。 “咳咳!” 断浪是咳嗽连连,喉中已涌出一抹腥甜,多半伤了肺腑,重伤未愈。 然而,他的视线已若有若无的投向那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武夫,黯淡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某种光华,就像豺狼看到食物时的目光,贪婪,残忍,邪异。 “这位客人,你要点什么?” 一道温柔非常的声音忽从一侧响起,断浪闻声猛的一紧手中剑,然后警惕的寻声看去。 然后一愣。 “你好?” 似是没等到回答,那轻柔到如雨点般的声音复又响起。 原来,街角一侧竟然有个很小的门面,里面坐着一个女孩,端庄秀气,只是身子有些瘦弱,显得有些柔弱。 唯有那迷惘空洞的双眼,她是一个瞎子。 若非瞎子,又怎会去问一个乞丐呢? 断浪如梦方醒,他发觉这声音似有种无穷的魔力,令他气息为之一乱,竟有种局促不安。 他看的明白,这女孩年岁与自己相差不大,不过十五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秀色可餐。 不知何故,断浪那张脏兮兮的脸此刻隐隐有些发红,只是难以察觉罢了。 他说着话这才下意识看向店铺里摆卖的东西,那居然是一个个脸谱,陶制脸谱,其上所绘乃是一个个丑恶狰狞的夜叉。 清一色的,目光所及,所有脸谱俱是恶鬼夜叉相。 与那些热闹的店铺相比,这里可真的是门可罗雀,冷清到了极点,想来原因便是出在此处。 他拿起一张脸谱嘴里咳嗽着,然后摸向自己的怀里,只是里面早已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自己已身无分文。 断浪自嘲一笑。 “姑娘,我只是一个乞丐罢了!” 说罢就要放下那张脸谱。 可去女子的话却让他的身子一顿。 “没关系,我这小店半月都卖不出去一个,你若是有喜欢的就自己挑一个吧!” 女子浅笑着,断浪则是默然的盯着手里的脸谱道:“姑娘的手艺真的很好,我确实很喜欢。” “真的么?” 早已习惯备受冷清的女孩此刻一听是满脸欣喜,笑容如春时的鲜花,直把断浪看呆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断浪!” 断浪应道,他说完却鬼使神差的道:“你呢?” 女孩脸露羞红,平日里许多人都欺负她是个瞎子连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提朋友了。 她声音低若蚊虫般。 “玉儿,我叫玉儿。” 听到女子的声音,断浪心中所有念头欲望都被扫了个赶紧,那感觉就好似回到小时候。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赫见两个醉醺醺的大汉踉跄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 “呦,好水灵的姑娘,可比龙凤楼里的好多了……” 只这一进门,其中一人口中是秽语连连,尽是些下流词,说着还对那盲女动手动脚。 不知为何,目睹这一切的断浪瞬间是怒火中烧,原本莫名消散的杀意与欲望通通一股脑的涌泄而出。 “呛啷!” 火麟剑竟是被他拔出了鞘。 但见一抹火红剑影一闪而逝,那两个醉汉已捂着喉咙跪倒了下去,指缝中竟未见血液流出,浑身赤红如火,嘴里“咯咯”的发出一声声微弱的悲鸣。 如此变故自是惹来他人的注视。 “火麟剑,他是断浪!” 若搁之前,唯一萍水相逢的女子断浪是绝不会傻到暴露自己,可现在却是干脆利落的出手。 一剑斩出,断浪便已拽住女子的手低声道:“和我走”。 赶来的乾天宫弟子还未进去,就见两道身影窜出,一扇剑光直削脖颈而来,等反应过来,便已步了那两醉汉的后尘。 二人这一跑,足足跑出去四五十里路。 “哇!” 甫一停下,断浪旧伤发作加之连催内力,一口血水当场吐出。 盲女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得花容失色,但此刻听到断浪痛苦的闷哼她还是摸索着要过去扶他,嘴里担忧道:“断浪,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正自喘息间。 断浪心底却是兀的生出一股心悸来,就觉得一股非同小可的气机正飞快靠近,他本就苍白的脸直冒出了一层冷汗。 一咬牙,二话不说搂着玉儿的腰是再次发足狂奔起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 断浪直跑的几乎力竭,大口喘息不停。 非是他想停下,而是他的面前如今有着一口圆池,那池子径阔足有十丈,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里面的池水居然是赤红如血,就好像那本就是血。 “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水池?而且池水怎是红的?” 断浪一边紧紧的握着火麟剑,一只手死死的牵着那盲女,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之前的那股气机像是故意将他驱赶到此处。 玉儿本是惊魂未定,可一听水池,她居然像是识得。 “莫非,是夜叉池?” “夜叉池?” 断浪眼忽的一凝,因为那本来平静的血红池水骤起变化,居然似煮沸般翻腾了起来,有好似里面有一头猛兽在里面游动。 与此同时,那池水中还溢出了一股气机,那时一股浓烈的怨气,怨恨苍天万物的怨气,直让断浪脊背发凉。 猝然,他眼瞳一缩,就见那池水竟掀起数丈,然后像是活了过来朝他卷了过来,就像是一条红绸缎带,又似一只猩红的鬼手。 慌乱之余他忙将玉儿推开,自己是拔剑迎上,只可惜这一去,早已力竭的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裹了进去。 只等池水又恢复了平静,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很是虚幻的从那池水中生起。 “终于等到了!” …… 客栈里。 泥菩萨看着眼前的灰发老人眼神很是复杂。 只不过就在断浪被卷入那夜叉池后,他是摇头叹息道:“唉,夜叉入池,时也,命也,天意弄人啊,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看向姜宁。 只不过,就听姜宁轻声平淡道:“如今雄霸前半生批言尽已实现,你该去告诉他后半生的了。” 可说罢他忽蹙眉看向北方,凝望了好一会才语出惊人道:“而且,我感觉到北方有一股很惊人的气在复苏,观其锋芒,似是一位刀者……” 末了他顿了顿。 “……入道刀者。” 第452章 大劫至 夜叉村。 所落位置离天荫城不远,穷乡僻壤,少有人来。之所以叫夜叉村那是因为村里有一口圆池,唤作——“夜叉池”。 这池子却与天下大多水池不同,盖因其中池水赤红如血,似自存在开始便是这般,无人知其缘由。 关于这口圆池亦有不少的传言,相传池内的血红池水乃是地狱里的“死水”,浊不可见其底,可通幽冥。 也有人说里面住着夜叉。 若有人有冤难伸,有仇难报,只要投进夜叉池的血水之内,便会脱胎换骨化作永不超生的夜叉,怨天恨地,再临人间。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无人知其真假,只是对其忌讳莫深,避之不及。 …… 清晨,天光初显。 小径上,一道身影自远而近行来,披着一头黑白相间的发丝,身穿青袍,略显老态的面容依稀可见曾经的几分模样,腰里悬着一口狭长古剑径直走向“夜叉池”。 可就在十丈开外。 池里沸腾翻滚了一夜的血红池水倏的再起变化,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血浪,越掀越高,声势惊人。 “谁?” 一旁守了一天一夜的玉儿此时听到惊动声很是慌乱的站了起来。 但她随即话语柔弱道:“你……你能帮帮我吗?” “好!” 出乎意料的,来人居然毫不犹豫的应诺了下来。 不知为何,听到此人的声音,玉儿只觉得对方一定会办到,感到一阵心安,她局促的立在原地,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像是在担心断浪的生死。“我有个朋友掉进夜叉池了……” 来人除了姜宁又能是谁,他止步温言道:“我知道。” 亦在此刻,那掀起的血浪兀的朝姜宁冲击而来,血水在空中举凝成型,像是一杆猩红长矛,直刺而来。 “该把他还给我了!” 姜宁看着来势汹汹的血浪,静立不动是平淡开口,五个字,亦是五道凌冽剑气,那血浪还未到身前便被绞散。 他说的,正是断浪。 说来也奇,绞散的血浪居然悉数重新归回夜叉池,一滴不洒。 “你是谁?” 一道如鬼似魅的声音自池底深处传出,带着浓浓的忌惮。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能治好她的眼睛。”姜宁答非所问,但言语里的内容却着实令那夜叉池里的存在动了心,他看向一旁的玉儿。 “什么?你能治好她?”那声音蓦的一急,但马上又变了,讥讽的笑声带着浓浓的怨恨。“就凭你?铁尸毒蚕若非雌雄相遇,世间无药可医,果然,这人间尽是些虚伪肮脏之辈。” “轰!” 轰隆巨响瞬间炸起。 一道血红身影应声纵跃而出,冲天而起的刹那周遭方圆十数丈是地动山摇,山石炸裂,草木俱灰,两三人合抱的大树更被那股无俦力道连根带起,升至高空一一碎开。 一身大宗师的力量尽显无余,雄浑难匹。 等那血红身影立定,姜宁就看见了一副异于常人的脸。 那哪是什么异于常人,根本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夜叉,通体赤红,额生双角,口吐獠牙,分明是一副啖人的恶鬼面貌。 鲜红的目中是一股冲天的怨气。 天下奇功异法无数,练有所成时不乏会发生一些变化,姜宁早已屡见不鲜,可这样的他还是首见。 其实所谓的“夜叉池”实际上就是个药池。 传言久远的过去,中原神州天灾连连,百疫横行,世人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其中有一位医道圣手被称为“药仙”的人目睹了这场劫难,见无数人染病惨死,遍地尸骇,他发觉世人肉身太过脆弱,遂下了一个决心。 为了减轻世间疾苦竟是欲要创造出一种完美无缺的人来。 可他又该如何去做? 想到自己一身世间绝顶的医术,他当下便起了心思,要炼制出一种药来,来抗衡这无情的天地,令世人身强体壮,无病无痛,无苦无厄。 这种药便名为——“天药”。 只是,月有阴晴圆缺,这世间众生万类皆有缺,人又如何能例外,又怎能化作无缺。正如剑圣那号称最完美最无缺的剑法,他练到了无情,也练到了毁天灭地,练到了抛情弃欲,但最后也要了自己的命,还有第一邪皇创造出的最完美的刀法,练到最后练入了魔,练邪了心,离经叛道。 无缺二字,就像是一种无形的诅咒,但凡追求无缺的人,莫不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不得善终。 这“药仙”亦是如此。 他辅以奇花异草,万般奇药,最后如愿炼出了“天药”,寻常人服此药者可气力大增足可比拟江湖高手,药仙更是以身试药。 岂料时日愈久,他功力大增的同时身体也发生异变,周身赤红如血,口生獠牙,额生双角,眼中情欲悉数被一股暴虐邪异所取代,杀戮无数。 到最后他才明白,完美无缺的人已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头凶兽,或是一只妖魔。 心念俱灰,更怕自己遗祸苍生,药仙是抱着那天药投于一池中,他是死了,但不想天药遇水而化,竟是与世同存了下来。 遂化作一口夜叉池。 至于这个玉三郎,便是那药仙的后人,种种因果纠缠这才投身夜叉池化作夜叉,只为了找雄霸报仇雪恨。 倒是断浪,如今火麟邪气入体,一身邪念只怕会日益剧增,无疑是成为夜叉的最好人选,这才被卷了进去。 一切就仿佛早已注定。 风云有风云的命,风无相,云无常,摩柯无量。而断浪也有断浪的命,这就是他的命,夜叉为命,邪魔外道。 但那是没有姜宁时的结局,而现在,这个世上多了一个他,却不知结局是否还会不变。 看着那道赤红身影,姜宁不再开口,双手微抬,掌心翻转向下轻轻作下压状,空气顷刻凝滞,就好像头顶多了一座大山,骇人的压迫力令大地一震,直将身旁的盲女送出了二人的战圈,将那玉三郎是轰然压到了地下。 而在同时。 本来赤红的夜叉池水,居然在慢慢变得清晰。 江湖来去,不过名利。 有的人功成名就,为一方巨擘,主宰无数人的生死,有的黯然收场,折剑埋骨,留下一钵黄土。 就如当今的“乾天宫”之主雄霸。 当今武林众人只看见了他的风光,却不知曾几何时,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武夫,不,或许他不普通,至少他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 但是,仅凭武功他又如何能成就当今这一手遮天的大势,他还缺钱,还缺钱招兵买马。 这便要牵扯出一桩旧怨,便是雄霸昔年的结拜大哥。 此人不但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更喜交天下各路豪杰,而且家世渊源,这其中就有遗留下来的惊人财富。 如此,自然遭到雄霸的觊觎。 他处心积虑日久,最后瞅准时机在其爱女体内种下一条极为罕见的铁尸毒蚕,天下间也不过唯有三条。一雌二雄,雌虫剧毒无比,而雄虫则无毒,不但无毒更是唯一能解雌虫毒性的解药,若非雌雄相遇,天下无药可医。 雄霸终于暴露了他的真面目,以其女性命要挟得到了那笔财富,不但如此他更加出尔反尔,两条雄虫只给了一条,那女孩虽保得性命却也被毒瞎了双眼。 而后雄霸更是赶尽杀绝。 只是,世事哪有绝对,当年的几个兄弟还活下来了个玉三郎,他虽功力浅薄,却也提前早做了准备,这才带着那个女孩苟活了下来。 最后为报大仇不惜投入夜叉池,化身夜叉,至于那个女孩,便是如今的玉儿。 …… “快看,那是什么?” 远在天山的乾天宫弟子,一个个无不是震撼非常的瞧着山下的瑰丽奇景。 赫见远方的大地上,一团殷红的光芒像是一颗巨大的血茧在散发着明灭不定的滔天血光,一股恍如实质般的怨念似极了一缕缕晦涩的红雾,弥散向人间。 “快,快去禀报帮主!” 人群轰动,如此异象实属惊天,莫说是他们,就是不通拳脚的普通人现在也都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心悸。 而那红雾,凡是过处,无论人畜俱都满眼通红,煞气暴涨,肆意杀戮的同时更是变的力大无穷,哀嚎已然四起。 天空愁云惨淡,仿佛也被这即将出世的东西吓得掩去日月之光,当真是邪魔出世。 而远在北方,亦有一股惊世骇俗的可怕气机冲天而起,引得轰雷阵阵天地色变,是地动山摇,好似有一凶兽正在挣扎欲醒。 一邪一魔,遥遥呼应。 “怎么会这样?” 被姜宁抬手压在地上的玉三郎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场惊变。 于他而言,他之所求不过是为了杀死雄霸为兄长报仇,何曾想过这般后果。 天药,与世长存早已不下千载,如此漫长的岁月也未曾将其药力散个干净,其药力之强实在不可想象。 连他自己当年也不过是一普通人,可只吸收了一丝药力便跻身大宗师能与雄霸抗衡,但如今那个被他裹进去的小子竟能令这池水再复清明,一股说不清的惧意瞬间涌起。 “快阻止他呀,如果他彻底吸收了药力,人间必化为炼狱。”念及后果,想到先祖遗留所记,夜叉为祸,人间浩劫,他便忍不住浑身颤栗,连自己的大仇都抛却在了一边。 事实上早在他开口之前姜宁已有动作。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对立,善恶,正邪,生死,吾等汲取天地之气壮大己身,便是这气,也有不同。普通人所凝所聚,不过是这天地间最普通的气,生机,灵气,日月光华,寒热之气,但,除此之外也有不一样的东西。” 他抬手一划,在空中画圆推出,就见这口血池周遭的天地顿时被一股剑气笼罩,将其困锁在其中。 收摄了一团红雾,姜宁目光略有波动的道:“譬如,还有怨气、杀气、煞气、尸气、邪气、魔气……前者乃是禀天地而生,后者却是因吾等而生……” 他五指一攥,那团红雾瞬间在他手中湮灭散去。 “这是要让我做选择啊!” 那邪煞之气还未彻底凝聚,想杀断浪,现在并不难,甚至说很容易,但他若想杀断浪又怎会等到今天,可若不杀,此子再临世间必是一场浩劫。当然,还有一个选择,那断浪练了他的万川归海,一身邪气姜宁大可悉数渡入己身,让他免受此劫,但,后果却是难料。 说不定中途再出现什么波折,自己遁入邪魔之道,落得个天地不容。 天地不容? 姜宁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苍老而普通的脸来,似乎,之前那人就对他这样说过。 一切看似偶然,但对姜宁而言,却是步步凶险,稍有差池多半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北方那股气机,比之这夜叉池的邪煞之气不遑多让,现在已不用多想了,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若说第一邪皇是最被江湖低估的存在,姜宁绝对相信,魔刀,魔道,入魔之道,他已是有些明白“入道”的意思,多半就是在那个“入”字上面。 道不相同,却是想通。 默然的瞧着面前的圆池,里面隐见一颗巨大的血茧在成形,散发着血光。 “唉,这一次,我想想看看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姜宁闭目轻叹,面容罕见的露出一抹苦笑,此劫可谓是前所未有之大劫,一下子冒出两位入道的不世存在,这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而且避不了,逃不过。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胜了,但最后赢的也不一定是他。 “我们先离开吧!”姜宁没去尝试着与他体内的那个存在沟通,而是收回目光看向了一旁面色惨然的玉三郎和玉儿。 “那这怎么办?” 见姜宁要走,玉三郎眼露惶急,对那药力他可是记忆犹新,更何况事关神州大地,他焉能坐视不管。 “它们还需要点时间,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冲我来的,我岂能置身事外,还得先去做点布置。” 姜宁神情复归平静,转身却是朝南方而去,更是带走了一旁的两人。 原地就只剩下一口被剑气困锁的水池,大放血光。 …… 第453章 邪魔现身 大神宫。 或者现在说是一片焦土也不为过。 当初姜宁斩了那长生不老神后便将这里一把火付之一炬,无数辛秘典籍也都随那场大火消散了个干净。 不过,他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譬如,三具尸体。 “轰!” 三口巨大的冰棺被姜宁挥手震碎,露出了里面的三具早已冰冷僵硬的尸身,三张近乎一般无二的样貌。 昏暗死寂的宫殿里,这般响动却是引来了一人,一个与步听云一模一样甚至和这三具尸体一模一样的人,那是个青年,冷漠的神情与步听云如出一辙,只怕雄霸当面也会把他错当成步听云。 正是当年的阿黑,他看着面前的灰发老者神情先是一紧,但马上便从那仅存的轮廓中认出了来人是谁。 除了皱眉他并无惊讶,可看到姜宁对那三具冰封的尸体有所动作,眼眸深处当即流露出一抹古怪的光华,开口道:“你让我守在此处莫非就是守这三具尸体?” 原来,竟是姜宁让阿黑守在这里的。 姜宁轻声道:“他们不一样。” 阿黑蹙眉不解,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或许生前富贵名利各有差别,但如今一死不也是一堆冷冰冰的死肉,又有何不同。 “看到他们这张脸了么?步氏神族每隔百年便会有一位惊才绝艳的人出世,而这就步氏神族五百年来诞生出的三位神,若论天赋根骨皆属世间绝顶,不同于常人。”姜宁抬手虚抓,三具尸体是齐齐立了起来。“再过去,他们可都是名震天下的绝代高手,剑神、拳神、刀神。” 说话间,姜宁张嘴一吐,一缕精纯至极的生机顷刻便似一条云蛇般自他口中飞了出来,可变生肘腋,那缕生机甫一出口是生死转变,一分为三化作三股浓烈死气,没入三具尸体中。 阿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三具尸体,虽说过去的许多年他们的身份皆是不同凡响,但如今早已魂归天外,所谓的剑神,拳神,刀神也不过是曾经的虚名罢了,又有何用? “还差一个!” 确实还差一个,百年一人,五百年来可加上长生不死神也才四人。 正看着,阿黑忽听身前老人语出莫名。 他疑惑之余正要开口询问,不想大神宫的深处,忽然传出一声声“咯咯”刺耳的摩擦声,似是锁链纠缠,如磨牙一般,听的人心底发寒。 “神行太保,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姜宁一边探指连点三具尸体周身心脉数处大穴,令其周身尸气死气悉数汇向心脏,嘴里同时不轻不重的说着。 可这话语却似夹带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力量,竟是如风般飘向大神宫的极深处。 “铮!” “铮!” …… 立时,那怪声更大了,就好像深处困锁着一头凶兽,此刻正在苏醒。 幽旷的大神宫里更是不可思议的起风了,亦是吹拂向深处。 “唔!” 如梦方醒的呢喃骤起。 “你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像是梦呓般的话语从深处幽幽传了出来。“神呢?那个老东西呢?让他出来见我。” “他死了!” 姜宁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见面前的三具尸体表面竟然慢慢浮现出一个个以死气凝聚成的歪歪扭扭的诡谲字纹,似字非字,似画非画,就好像一条条扭动的虫子般在聚拢成形。 “死?”大神宫深处的声音猛的一顿,继而嗤笑般说道。“莫非,你要说是你杀了他?” 姜宁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视线望向深处的黑暗中。“不错,是我杀了他,不仅如此,我也会杀了你!” 大神宫的极深处。 一间肮脏巨大的囚牢里,黑暗中一人影若隐若现,似在微微挣扎,地上还盘放着一条条数以成千上万的铁锁,太多了,一端被紧扣在地面,一端却是缠绕上了那个人影。 万链锁人。 仅这幅场面只怕便足以令许多人色变。 “呵呵……哈哈……你说什么?你要杀我?就凭你?”讥笑声,狂笑声,愤恨声,还有怒极的杀意,一句话的功夫,充斥着太多的情绪。 黑暗,一双阴狠暴虐的双目猝的睁开。 神行太保,正是继长生不死神后和步听云之前又一个天赋惊人的步氏神族。轮实力只怕比那个长生不死的老神也只弱了半筹,不幸的是他先步听云一步被那个老神当成移花接木的器皿,但最后又因根骨天赋不如步听云被惨遭嫌弃,一直囚困地底,不见天日。 “我说……”清冷的话语兀的自这死寂幽旷的囚牢中响起,前一句还在远处,可下一句却是猛的响起在神行太保的耳畔,听的他头皮一炸,彻骨冰寒。“……我要杀你。” 他视线急转寻声看去,本是阴冷的双眼骤的一缩,原来一旁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身影,静立无声,如鬼似魅,隐在黑暗中不见真容。 “可惜,若非那老神身怀摩柯无量,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和他的尸体见上一面,来证明我所言非虚。”清柔平淡的话语中,那身影慢慢踱步而出像是自黑暗中分离了出来,走到了神行太保的面前。 瞧着负手而立的青袍老人,终于,神行太保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他嘶声道:“真是你杀了他?” “加上你,就是四个了,刚好可以组成一个大阵。”仿若失去了解释的耐心,在神行太保目眦尽裂的注视中,老人抬起了右手。 “等下,别杀我,我知道一个秘密……无字天书,你知道无字天书是什么?能操纵无边海水漫万里神州的力量……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饶我一命……”浑身受制被缚,内力更是还没恢复,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神行太保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歇斯底里。 但,好在那只手停住了,停在了他一尺之外。 见状。 前一刻还歇斯底里求饶的神行太保,眼里是露出一抹快意的狰狞。 层层铁锁中,隐见一抹红光轰然爆发,竟将万条铁链尽数崩断,而后红光一分为八,化作八道红芒,疾射向那个收势的老人。 终于下雪。 人间掩于皑皑白雪中,大雪纷飞。 “这是什么?” 夜叉池外,无数蜂拥而至的江湖人目露惊奇的看着那水底的巨大血茧,他们心中虽感觉到了一股心悸,却无人想离开,只敢远观。 “天下奇珍异宝但凡出世必有不凡异象,这血茧来历神秘,其内所孕之物必然非同小可。” 有人如是开口,目光灼灼。 原来他们是把这血茧看作一件奇珍异宝了,怪不得无人愿意先行离去。非但如此,有人更迫不及待的接近了过去,似是想要看个清楚。 剩余众人自然也是意动非常,见有人开了头,当下齐齐拥了上去。 诡异的一幕就在此刻发生了。 那第一人只走到夜叉池丈许范围内,正要去看池底血茧是何物,不曾想眼角就觉一道流光划过,脸上的神情是瞬间凝固,眼眸如灭了的蜡烛般渐渐黯淡。 而他身后的人,本来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向前挤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脸上一热,只得疑惑看去,这一看,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就看前面那小子僵立不动的身体“噗”的自眉心一分为二,内脏撒了一地。 如牵一发而动全身,夜叉池外,本来空无一物的虚空猛的一颤,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当即显现了出来,其内流光如水,可让所有人骇然的是那涟漪荡下,地面上刹然被割出一条窄细的沟壑来,围成一圈,正好将夜叉池围在里面。 “剑气?” 被吓得爆退的众人看见这一幕,无不是胆寒非常。 不远处,一黑衣冷面青年看着那可怕剑气眼瞳一缩,盯了许久,才听他沉声道:“先前一定有一位绝顶剑客驻足此处。” 他身旁还有另一个青年,眉宇极为俊秀,身穿白袍,背后背着一柄寒气四散的刀,听到这话他并无异议,显然很赞同。 正如火后仍有余温,风吹便生涟漪,如果一个人强大的一定程度那他停留过的地方必然会留下一些气息,经久不散。 “但这个是人为的,有人不想他们接近,又或者是为了困住池内的东西。” 黑衣青年又开口了,话语生硬冷漠。 “我也这样认为,总觉得那池内的之物有种说不出的不详,让我的心颤栗。”白袍青年神情凝重,他似乎比寻常人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 他刚说完,就听黑衣青年抬手示意,原来他们身后还有人,无一例外,俱是天下会精英弟子的打扮穿着。 “天下会驾到,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一声高喝立起。 来人赫然是当今江湖风头正盛的步听云与平天王之子。 惊闻天下会,再看风云齐至,那些鱼龙混杂的江湖武夫眼露不岔的同时却也不敢有过多怨言动作,只能乖乖的退到远处。 见人群撤开。 步听云本是互抱的双臂蓦的一展,二话不说,如苍鹰扑至的同时双掌同出,气机弥散居然引来云气聚涌,凝作一双巨大掌印,刚猛霸道的朝夜叉池轰去。 果然。 那圈涟漪再现,但比之前要弱了几分,并非是一成不变。 “奉家师之命,特来探查这池中古怪,诸位还是退远些吧。” 与步听云相比,平天王之子则为人和善,但也在话起话落的功夫他同样满脸凝重的掠了过去,与步听云成夹击之势,双腿提出无数劲风,消耗着那古怪的剑气。 无根之火终究是有熄灭的时候,况且那剑气只为困锁,不多时便在风云的夹击下平复了下来,而后散去。 可这不破开还好,一经破开,本是风平浪静的池水猝然漫出一缕缕猩红薄雾,诡谲到了极点。 血舞扩散的速度非常惊人,平天王之子见状当即出招,但古怪的是任凭他如何施为,那红雾竟然不受丝毫影响,甚至冲散了他的劲力。 一旁的步听云也是同样的结果。 “退!” 眼见红雾袭来,步听云口中吐出一字,背后斗篷一展,是爆退开来。 …… “杀!” “杀!” “杀!” …… 他们退的及,但有人却是慢了。 那些只以为是奇珍异宝的江湖人何曾想到会有这般惊变,等想做出反应已是来不及。 稀薄的红雾中,就见人影绰绰,只是他们的气息却已非人,暴虐无常,猩红的双眼里充塞着的尽是杀戮的欲望,哪有半点人的情欲。 竟是相互厮杀在了一起,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转眼血肉横飞肢体满地,可诡异的是那些人居然没发出一声痛呼和惨叫,就像着了魔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莫说是平天王之子,便是步听云目睹这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也是变了脸色,任凭他二人如何使力,居然无法阻止那红雾分毫,就像是棉花般凹陷下去转眼又恢复原状。 夜叉池内,一股异常惊人的气机刹然如滚滚狼烟般冲天而起,节节攀升是越长越高,映的天空一片愁云惨淡。 陡然。 “咯咯……” 一声声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从池底响起。 本来弥散的恐怖红雾顷刻是聚拢收回。 而在另一头。 生死门。 本是严丝合缝的石门内,居然有浓郁如墨的黑雾自缝隙中溢出,流淌了出来。 天空阴沉的吓人,暝云低垂连绵如海,几像快要塌下来般。 “师傅!” 独孤梦跪伏在远处目中噙泪,看着那石门。 “吼!” 可生死门内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声非人的低吼,又似是某种凶兽的喘息,让人心跳都为之一滞。 “走……” 沙哑、怪戾、低沉的腔调像是因挣扎而变的含浑不清。但,一字过后,那如水淌出的黑雾霎时暴涨,犹如实质,浓郁的似流出的墨汁。 只等女子在迟疑中远去。 刚恢复平静不久的山窟瞬间地动山摇。 “啊!” 一声嘶吼,就见不远处一座二十多丈高的矮山轰隆一声被当场被吼开,其内赫见一抹黑光如流星般冲天而起,那竟是一柄刀。 翻飞间,就听。 “铮!” 已插在了生死门前。 石门开了,浓郁如墨的黑雾中,一只手缓缓伸出,握住了刀柄,黑雾蔓延,几在顷刻连那刀也被匿在了其中。 …… 渤海之滨,一须髯如雪般的老人正笑眯眯的回头远眺着中原大地,可视线停留不过片刻他又是一转,遥望向那大海汪洋的尽头,似在那海天一线处,隐约能见一道单薄消瘦的身影。 老者笑眯眯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些,他脸上虽有笑意,可那眼里,只有如死水一般的平静,就听他开口道:“得赢了此局,你才勉强有落子的资格!” 语罢。 汪洋深处,一道锋芒极尽的气机登时拔地而起。 就似黑暗中的一点灯火,在吸引着什么。 神州大地上,本是无端横空出世的两股邪魔之气瞬间有了方向,遥遥指来。 见状,老着挥袖拂去身旁一块青石上的尘埃,他一屁股坐下,是淡然笑道: “开始吧!” 第454章 石剑斩仙 远远看去。 暝云低垂的惊涛狂浪上正站着个人,他就像是一根浮木般起伏跌宕。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定也再等吧,等某个恰当的时机!” 姜宁的衣袍灰发被劲风吹拂的猎猎作响,他身旁并无人,可他的身体里有,也或许不是人。 他抬起视线看了看山雨欲来的天空嘴里轻叹一声,露出一丝久违的温和笑容。“太久了,久的我都忘记了前世是怎么死的,那个世界的一切也都快被我丢干净了。” “不过,我也在等。”姜宁抬手握剑,双目灼灼的凝望向远方神州大地。“于情来说,我因你而活,虽多次有丧命之厄,但也有救命之情,于理来说我本一普通人,却因你走上这条路,得获力量,超凡入圣,结下因果。” 话到此处,姜宁稍稍一顿,轻声道: “你,是为了此间的气运吧!” 远方的天空黑雾滚滚,血光遮天,恍如人间末日,分明是邪魔降临之象,天地色变。 无人回答他。 就像是姜宁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说不出的怪异。“我曾问过泥菩萨,命运二字何解?只是不曾想这命运二字竟要拆分开来,命数、气运。他曾言命由天定,运由己夺,这天下高手但凡惊才绝艳者,无不是受天地钟爱之辈,身负莫大气运。” 他长叹一声,眼中却平静如水。“这便说的通了,回顾过往,看来这夺运之法,便是将那些身负气运之人败之,杀之。” 姜宁继而轻笑一声,缓声道:“起初我并没有想的太多,因为对我而言只要能活下去,这些都无所谓,但,正因为想活,我才会去想一切的源头,根由。” 越说姜宁眼睛愈发晦暗。 “我本非那方世界,故而命数天生断绝,成早夭之相,至于那些你给我的寿命,想必,便是我自一个个世界中夺得的气运吧!” “命数、气运,二者虽有差别,但想来其中必然有种不可言的联系。就如那油尽灯枯的残烛,灯芯与灯油缺一不可,只是灯芯的长短由别人决定,随时都可能给你剪去一截,或是掐去,这便是所谓的命由天定,而灯油的多少,则取决于自己,两者相合便是那灯火。” “人如残烛,命数为芯,气运为油,而这火,多半就是我这一身日益精进的剑道吧,而这灯明灯灭的过称,便是人这一生跌宕起伏的命运!” “看来,入道之上的某个境界,已是超出了凡俗之念,除却功力与对道的领悟,还得再加上气运。” “我猜的,对么?” 还是无人回答他。 姜宁不以为意,他握剑的右手缓拔,汪洋上一抹璀璨的青色流光登时慢慢显现。本是平淡双眼陡然一凝,背后披散的灰发瞬间狂乱舞起,衣袂翻飞间,就见本是波涛汹涌的汪洋上,一点森白自他脚下蔓延开来。 那是寒冰。 滔天的寒意竟是将海面瞬间冰封起来,甚至那空中的浪花,跃出海面的鱼,一切都被冻结,冰封蔓延百多丈。 而在寒冰凝成时,四具冰棺不知何时自海水中浮出,凝在了寒冰中,分立四方,其内隐见四具散发着滔天死气的身影。 长呼出一口气,姜宁感受着远方飞速接近的两股惊天气息,青霜在手中一抖,抖的颤鸣不止,他眼皮微颤,嘴里道:“这是我为你争的最后一次,了却因果。” 话落,他眼露狞色,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死死的盯着视线内已多出来的两道身影,一人在南,一人在北。 “砰!砰!砰!砰!” 巨大的浮冰上,几乎同时爆发出四道炸雷般的惊响,赫然是那四具冰棺碎开,其内四道身影满溢着死气与尸气是踏步而出。 浑身上下落满了诡谲而古怪的符咒,像是攀附在上面的蚯蚓。 灰暗的双目空洞且死气沉沉,准确的来说他们本就是死人,四具尸体,四张一般无二的面孔,正是步氏神族除却老神外的四神。 姜宁眼露决然,他左手如闪电般连点心脉周遭数处大穴,一刹那,胸膛内的心跳声猛的一滞,继而是更加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背后脊柱更如一条大龙般“咯咯”作响,似黄豆炸裂般。 脊柱本就为人身根本,更是血肉之根基,此刻却是被姜宁以秘法将一生潜力悉数逼了出来,仅存的生机不要命的被榨干。 不止如此,随着体内气海的运转,姜宁俨然像是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要命的吞噬着天地间流动的气。 他消瘦的身躯渐渐鼓胀起来,血肉表面开始裂开一条条细小的裂纹,密密麻麻,就似将要碎开的瓷器。 下一刻,赫见他双眼一闭,口中长呼出一口气,吐息结束的顷刻,那双眼又已睁开,只是这与之前似有了不同,似是发生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变化,变得晦涩难言。 而姜宁的身上,一股绝灭之意登时一泻再泻,倾泻而出。 眼中所见已与之前不同。 那是数之不尽的剑……狂风为剑,暝云为剑,汪洋为剑,怒涛为剑。 他自身的气机由内而外倾泻涌出,不断席卷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切都是剑。 同道殊途,姜宁就站在那里,但他如今看到的却和别人看到的不同,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剑的世界。 亦在此刻,中原神州,但凡习剑之人,无分高低,无分境界,无分正邪,所持之剑皆不受控制的莫名挣动起来,刺耳至极,好似悲鸣。 所有人都惊悚的看着这一幕,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中华阁内。 无名望着身畔几欲出鞘的英雄剑,眼神默然沉凝。 一旁俊郎的年轻剑客早已骇然失色,他看着藏剑室里悉数出鞘的数十柄好剑,满是震撼,这样的可怕异景并非此间首例,当年天剑出世也曾引得万剑拜服。 但他感觉的到,这一次有些不同。 剑晨看向一旁的无名,忙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无名沉默着伸手抚过英雄剑,好一会才道: “它们在哭,在惧怕。” 不等剑晨再问,就听无名满是复杂的又说道: “那柄绝剑,出鞘了……可惜,势尽人绝……” 剑。 全都是剑,一眼望去,俱是锈迹斑驳的剑。长剑、短剑、宽剑、重剑,无一例外,或许过去的曾经它们是剑,但现在,许多年的风雨消磨,它们早就没了昔日的锋芒与光华,表面结满了厚厚的锈壳,有的更是从中断裂,残缺不全。 山谷中落满了腐叶,充斥着一股呛鼻的腐朽味,让人不解而惧。 或许曾经这里也曾风光过,可就如这些剑一样,都已被世人忘却,随那无情的岁月而消散,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 不知何故,就在片刻前,满山谷那残缺不堪的锈剑一柄柄忽都微微震颤了起来。 “呜呜……” 似恸哭般的声音,幽幽的平地升起,那居然是一缕缕灰色似实质般的怪风,像是一个个幽魂般在山谷中游荡。 此刻,远方,正有着三道恐怖气机在鼓荡攀升,无疑预示着将起的大战。 可却无人知道,在这里,正发生着一些不可思议的变故,不知为何,带起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觉。 一缕缕的灰气从大地上渗透了出来,化作那犹如鬼魅般的怪风。 本就已锈迹斑斑的长剑,经此灰风一吹,顿时簌簌落地,散落成灰,就如春雪消融一样。眨眼的功夫,谷内成千上万柄残缺锈剑已一柄不剩。 腐朽的气息更重了。 灰气浓郁若实质,居然发生了神异变化。 翻滚凝聚下,竟是化作一幅幅不可思议的画,栩栩如生,就像是重现了过去的某个场景。 那是一个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的少年,因为他的面貌实在有些模糊,穿着打扮极为简陋,更是古老,太久远了,久远到他的身上只穿着兽皮缝制的衣物。 他手中拿着一柄“剑”,准确来说是一柄类似于剑的武器,形状并不规整,倒更像一截木棍。 然后,他开始有了动作。 刺、挑、撩、劈、砍…… 原来竟是简单极其的剑招,甚至连剑招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些最为普通不过的发力技巧。一招一式无论起落俱都漏洞百出,很生硬,出剑的方向,落剑的位置,速度,招式,力道,生硬的就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稚童,彼此更是连衔接都无法做到。 他只会这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挥舞着右臂和手中的兵器,毫无技巧可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招数逐渐变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合下,他的一招一式开始变的连贯顺畅,他渐渐懂得如何以身体上的动作借力来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道,懂得了以什么样的姿势能更快的出剑,而他练剑的技巧也并非再是那一成不变的顺序,他开始随意拼合,甚至是往其中又加了一些过去不曾有过的招式。 终于,他的剑不再是那般单纯的劈砍,而是有了变化,招式变化间更有了一定的威势,他的剑开始从一些简单的发力技巧演变成一种用剑的法门,有了法。 无意中,他竟然创出了世间第一式“剑法”。 因这“剑法”的诞生,天地变的愁云惨淡,鬼哭神嚎。剑有了“法门”,便意味着握剑的世人有了以剑求道的门径,多了一条超脱之路。 世人因此而称他为——“大剑师!” 灰气凝聚的画面至此消失。 这世上传说太多,可久远的过去留下的东西却少之又少,没有人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曾发生过什么,他们只能从那些荒诞虚假的神话传说中寻找到一丝过去存在过的痕迹。 又或许,连那些神话也不过是有心人编制的虚言假话。 灰气聚拢翻滚,像是狂风般拨开了地上的那层腐叶,露出了下面那黑褐色的泥土,宛如干枯后发黑的血迹般。 剑坟。 乃是“十二惊惶”之七“剑宗”的禁地。 传言其中葬有天下剑客所弃之佩剑,足有数万,乃煞气,杀气,怨气汇聚之所,等闲入之,当受锋芒侵体之苦,不下一时三刻,必化为一滩脓血,噬魂消骨。 蓦的。 谷内深处,泥土开始向波浪般卷向两旁,就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将泥土分开,又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钻出来。 等一切变化停下。 丈许的大坑里,一个轮廓隐现,那竟是一口巨大的惊人棺椁,石棺。 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气息,泥渍斑斑,而在石棺的缝隙中,一丝丝灰气如烟如雾般正在渗出,像是一条条细蛇在扭曲游动。 棺盖显露于世的瞬间,开始震动起来,像是要打开。 “呜呜……” 一声声古怪的呼啸愈发的刺耳,尖锐如厉鬼。 棺盖的震颤越来越大,到最后连整个山谷似都因他而震动,一时间地动山摇。 可猛的,所有异响刹然一停。 就见那不下万斤的棺盖忽然“咔咔”作响,一条条细小的裂纹开始蔓延开来,自内而外,不下片刻便已满布其上。 裂缝中,可怕的光华不断溢出,那是剑气。 “轰!” 只听一声炸响。 棺盖是应声而碎,露出了棺椁里的东西。 匪夷所思。 那竟是一柄剑,棺椁里面竟是躺着一柄剑,一柄古朴无华的石剑,剑身长约三尺七寸,无锋无刃,灰气弥散的剑身上,两个字正发着晦涩不明的毫光。 “斩仙。” 剑名斩仙。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那所有灰气都是从这两个字的轮廓痕迹中溢出来的,就是剑光,也是从这两字中冲出。 远方的天空,幽暗如海,低垂的暝云像是一圈圈石子落入水面时激起的波纹,开始荡向四面八方,露出了后面微弱的天光,三股可怕气机显然已是遭遇,大战已起。 而山谷内,那诡异的风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静的落针可闻。 直到某一时,直到某一刻。 不知是不是错觉。 恍惚间,忽听那柄石剑上兀的生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听似平淡如水,可却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斩!” 因这一字,山谷周遭的枯树落叶齐齐腐朽如泥。 也因这一字,棺椁内的那柄石剑乍然一震竟然跳脱出了石棺,悬在了空中,停滞的一刹是折了个方向,以刹那都不足以形容十之一二的速度飞向了东方。 第455章 斩仙剑出 黄昏。 远方的天空悬着一片片幽暗如海的暝云。 可猝然。 “铮~” 一声清越剑吟乍起于汪洋深处,天空厚重的暝云刹那就像是被捅出个窟窿来,露出了后面夕阳的余辉,如光柱照下。 紧接着,一抹剑光似自天外飞出,青光莹莹,轰然斩落,飞向了南方,如一道飞瀑,直泻出数百丈的距离。 渤海海面,一道鸿沟,在那剑光出现的刹那是骤然浮现,自其源头,海面登时分开,延伸向远方。 一剑斩出的同时,再起一剑,两道璀璨剑光一剑斩向了南方,一剑斩向了北方。 当日剑圣半招之力便已差点让姜宁折剑命陨,如今这邪魔同出,若无意外,定是九死一生之局,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两剑斩出,姜宁持剑在手食指轻点剑身,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口中淡淡的吐出一字。 “去。” 浮冰上本凝立不动的四具尸体,这一刻,闻言竟然动了,裸露的皮肤上,神秘诡异的纹路就像活了般,密密麻麻的扭曲着。 拳神、剑神、刀神、神行太保……四位步氏神族天人高手灰白黯淡的双眼登时流露出浓郁尸气,竟像是活了过来。 四道身影是轰然暴起,朝着南方而去,在那里,汪洋上,一团黑雾聚涌如云,一只干枯的手提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刀自其中斩出。 先前的剑气是摧枯拉朽被一道漆黑刀芒顷刻斩碎,海面立时炸起两排水柱,倾泻向刀芒两边,分浪开海,竟也不过随手一击。 四神手中并无兵器,可此刻他们的身体竟然一个个都露出不可一世的锋芒剑气,就像是四具血肉之躯铸成的剑器。 他们步伐间起落有序,见刀光劈来,倏然是一分为四,分立四方将不知是人是魔的“第一邪皇”围在了其中。 没去理会身后爆发的大战,姜宁已看向北方,令人悚然心惊的邪气已不远矣,远观之下,远处的海面就见一团火焰朝着他飞速而来,只如御空而行。 “空有入道的实力,却无入道的境界么?”感受着恐怖的压迫姜宁眼皮一跳,龙渊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凌空一跃的刹那,已是一剑点出。 剑端上就听“咻”的一声,一抹光华已是飞泻而出,而那人,双足轻点,便似一缕清风般拔地而起,这一跃,足有四十余丈。刚至尽头,姜宁是一步跨出,脚下竟然凭空生出一朵寒冰凝结的莲华来。 逃不过,避不过。 他刚到空中,就见一抹殷红身影直追而来,脚下海水炸起一道冲天水柱。 红雾散去,就见当年的少年已非少年,赤发红眸,手提火麟剑,眼中再无半点人性,只有杀戮的欲望,如妖如魔。 劲风呼啸,卷荡着暝云,也吹拂着姜宁那一头白了大半的头发,看着直勾勾瞧着自己的断浪,他那张因一条条裂纹而变得可怖的面容骤然露出一抹狰狞与残酷。 他自言自语,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 很久了,生死间不由自己的挣扎,自当初锦衣卫之后到如今,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感觉到了,恍如隔世。 不由分说,姜宁口中发出一声狂啸,浑身气息一提,本已有下坠之势的身体居然就那样不可思议的滞在了空中,虽时间短暂,但足以让他变招。 如游龙翻身,他身体凌空一转,剑锋立时斜斜迎上那道邪气冲天的身影,手中龙渊一震,面前已是漫天寒星,如流星直坠,带出无数剑影。 天象亦随之变化,凭空骤雪急落,寒意如锋,斩人生机,化作天殛剑境,藏绝灭之气,招未至,却已能夺人意志。 只是,却见他剑下的对手,提剑一斩,姜宁眼前的天地便被一道可怕的血光分开,如一条血河横撞过来,邪气简直浓郁到了极点,像是由虚化实,凭空凝出。 不止如此,这个剑气亦是古怪非常,还未临身竟能夺人心神,各种欲望凭添,实在防不胜防。 两剑相斗,空中就见一人闷哼一声横飞而出。 赫然是姜宁。 一篷血花飞洒滴落,像是一块块寒源,落入海中便成了一块块浮冰。 只是就见他倒飞出去不多远,左手单掌一震五指一扣一按,掌下的海面顿时按出一张巨大的手印,海水齐齐爆冲而起,借助那股冲势,他方才止住了身体。 就见他胸前一道剑伤直从右腹蔓延到左肩,深可见骨。 以他如今的实力,一击竟露败相。 这甫一稳住身形还没落到海面,姜宁眼前一花,一道红影便已出现在了眼角,一股杀机是袭身而来,他身形一侧,赤红的长剑已擦着他的脸颊刺出,甚至他还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火劲。 另一旁,剑阵中,那第一邪皇当真魔威盖世,刀影绰绰竟是打算以力破之,激起狂风骇浪就像是一条被困锁在海中的孽龙。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伴随着那刀芒与剑阵的一次次碰撞,姜宁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多半撑不了多久了。 见此他心知不能再犹豫,虽然他还留有后手,但此刻若是第一邪皇脱困,那可是实打实的入道,比之断浪这单纯以“天药”药力得到的力量实在非同小可,后手虽留,但也要他一息尚存才行。 避开长剑的同时,他回身一转,左手已按在了断浪的丹田,顷刻,本来邪气凛然的断浪猛的就停在了那里,像是被点了穴,几在同时,就见一条条触手般的红雾从断浪的体内窜出,攀附上了姜宁的手臂,游入他的身体。 那是天药的药力,或者说,是邪气。 “笑三笑,我以身入局又有何妨,但你,一定会后悔今天让我做出的选择……” 姜宁远望着渤海之滨,他掌下断浪双目空洞,神情亦是木然,看着就像是个傀儡。只是断浪身上的邪气正在褪去,渐渐恢复正常,而他自己身上的气机,赫然在由正转邪。 只是,还不够。 他口中低喝一声。 “回来!” 远处的剑阵登时散开,四道身影如剑飞来。 但见姜宁一掌震开断浪,将其甩到那浮冰上,同时朝第一邪皇斩出一剑,将其迫的攻势一滞。 他脚下步伐未停,眼中邪意滔天,左手已抓向那四具活过来的尸体,故技重施,竟然先后将四具尸体内的尸气与死气悉数纳到了自己的体内。 五指攥碎一颗头颅,姜宁眼露怅然的叹了一声,继而,那眼中是滔天的杀意。他伤口处流出的血水已是乌黑如墨,像是埋葬许久的尸体流出的血,体内气息更是古怪到了极致。 一切变化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也就在这时,一道似要斩天的刀光横贯于汪洋之上,直直落来。 刀光,盖世无匹的刀光,如黑色匹练,作斩天之势当头斩下。 狂暴劲气横扫直是震惊数十里。 刀者,霸道也。 刀起刀落非死即伤。 可刀还没落下,姜宁那双已经如血泊般的眸子赫然一凝,一身邪煞之气冲天而起,他单足一点,双臂一展,飞退的同时龙渊是朝着面前海面一剑刺出,剑尖没入水中,随着他一剑撩起,无量海水应势是脱离了大海,化作一条巨大的长河,冲击向那道刀光。 这一次,真如长河,被那一剑带起,逆流飞泻好不惊人。 旋即只听。 “轰!” 海水是应声而散,哗啦落下。 刀甫一落,姜宁与第一邪皇间那不过数十丈的距离,海水是轰然炸开,倒起逆流化作一片水幕,余势不减直追暂避锋芒的姜宁。 好一个无上魔刀,姜宁此刻身负大半天药药力,加之四神体内这百多年来所残留气机,还有他自身所有,可如今招式比斗居然还讨不到半点好处。 双脚一沉,他人已在海面如浮木凝立,停步的刹那便是回身一剑,剑尖隔空直指海面。 轰然。 一声声爆响和冲天而起的水柱连绵成排,接连炸起。 “哗!” 两股劲力相遇,海水化雨。 不知为何,即便是姜宁,此刻邪煞之气入体,他心中也不免杀意陡生,哪管什么正邪,哪分什么善恶。 他只想杀个痛快。 不行。 可马上,这些念头便被他以强大的精神魂魄之力生生克制住了,切不可因此而坏了布置。 但是,眼前的第一邪皇,他非杀不可。 “四势同出!” 手中利器一转,姜宁一步踏出,一脚似有千万钧,本是翻滚逆乱的海水登时为之一滞,一股波纹自他脚下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风平浪静,大海就似化作一个镜面,直将第一邪皇纳入这个范围,波纹才停止。 只不过,这才是开始。 第一邪皇一刀未能建功,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 至此,就听姜宁嘴里轻声道: “诛仙!” 二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但见那归于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海水忽然翻绞而起,分化四股,由小渐大,是脱离了海面,如青龙吸水绞在一起。 随着诛仙二字落下,一股令人悚然的气机应势而生,一道径阔足有十余丈宽的巨大水龙卷应声而起,将两人罩在了其中。 若有人自那山头眺望向渤海,定会看见一条巨大的水龙卷自汪洋上渐渐升起,似要冲向天空。 水龙卷内。 “铮!” 一刀一剑也已碰撞交锋在一起。 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齐齐再出一掌。 “嘭!” 结局却是姜宁口角呕红,第一邪皇倒退半步。 不由分说,眼前这形如枯柴的第一邪皇又是再起一刀,一身魔意滔天,眼中那还有黑白之分,这一刀,自下而上斩出,手中刀光是被生生拉出一轮弧月,威猛无俦。 只是,刀光甫一现世,不知为何那锋芒居然在诡异的黯淡,就如人在老去,花在枯萎,直接触到那水龙卷边缘便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赫然是岁月之力再现。 姜宁本是感觉快被一身功力冲爆的气海,如今就似泄了气般在飞速流失,他本就苍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起来。 而第一邪皇一身生机亦在飞速流散,他虽魔意滔天,但早已避世多年,肉身已至人生大限不远,不过一刀起落的功夫,那一头白发便已是根根飘落,还没落地便已化作飞灰。 可不知他是知道自己即将身死还是别的,一身气机一催再催,誓要斩杀姜宁。提刀直上,这一次,非是一刀,而是千百刀,姜宁眼中几乎被那一道道匹练充塞。 “哇!” 姜宁只来得及仓促抵挡,浑身上下几乎不约而同炸起无数血花,整个人更是被那霸道的刀光斩出了剑阵,抛飞出去。 水龙卷轰然溃散,居然被人以力破开。 “哗!” 姜宁跌落海水中,剑阵被破心神受创,他本就苍老的面容,如今更是老的可怕,一头仅剩不多的黑发转眼花白如霜雪。 他却没有去理会自己的伤势,而是看着天空那道凌空虚立的身影,第一邪皇。 虚空中,就见一人浑身无论血肉还是衣袍,此刻居然都在慢慢飘落,像是在腐朽。 可姜宁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是紧了紧手里的剑,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那风化似的身影。 只见虚空中,第一邪皇的身体虽然一点点的散落,可一抹犹如实质的虚影竟是凝而不散,反倒是脱离了肉身的禁锢,一身气机攀升到了另一个顶点。 原来,从头到尾,这第一邪皇竟然未使全力。 一擦嘴角血水。 姜宁居然将龙渊归鞘,他凝立于一块碎裂的浮冰上,右手已是摸到了怀中。 等再拿出,手中已握着一卷水晶般的卷轴,散发着流光溢彩,神异非凡。 倏然间,天空雷鸣阵阵,风起云涌,本是稍稍平复的大海骤然掀起一个个惊天骇浪,浪花翻卷,越来越大,汪洋飘摇,像是要直上青天。 “四海之水,听我……” 姜宁双手握着卷轴,他看着那虚空中漂浮着的元神,嘴里缓缓念叨着,像是要将其打开。 可就在此刻,就在他正要豁命使出最后杀手锏的时候,就听一道嗓音落在了这大海之上。 “斩!” 这声音盖过了风声,盖过了惊雷,盖过了海浪的咆哮,清晰无比的传到了姜宁的耳畔。 难以想象。 正自皱眉间,姜宁遂见天边多了一个东西,一柄剑,一柄古怪的石剑,快的不可思议,甚至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他做不出反应,但第一邪皇却是回身一转,以掌代刀,立劈而下,刀芒立时横贯长空。 然后,在姜宁难以置信,目眦尽裂的注视下,毫无停留的洞穿了第一邪皇的元神,粉碎了他的攻击,朝自己飞来。 “噗嗤!” 他愕然低头,就见胸口已然插着一柄石剑,包括他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余势不减,将他整个人生生钉向海底。 意识模糊之际,姜宁耳边依稀听到一惊怒又似惊惧的声音,气急败坏。 “斩仙剑?” 第456章 布局天下 渤海之上,风浪早已平息。 距那场震世大战,已落幕了数日。 只不过,无论是邪是魔,它们的气机都已消散,便是那柄绝剑,亦是如此。厮杀争斗向来都有胜负之分,可这一场,都输了。 所有人只相信这三人是同归于尽,唏嘘的同时更在庆幸。在世人眼中,你就算再弱也都是个人,可等境界超出一定不可思议的程度,你虽超凡入圣,但也成了一个异类,世人眼中的异类。 海边,除了数道天堑般的斩痕证明着那一战有多么惊人,便再也找寻不到一点痕迹,只是没多久连那斩痕也被海水淹没了。 女子身穿一袭黑色的罗裙,裙摆曳地,背后一头几乎垂到小腿的青丝在海风中缕缕飘荡。 她慢慢的自北方而来,慢的的是步伐的起落,可这一步便能比过寻常人的数百上千步,到最后是快要化作一团黑色的风。 “就是这么?” 女子看着那隐约可见的斩痕轮廓轻声开口。 她肩头还盘着一条蛇,闻言似通了人性“嗖”的一声窜到了海中,女子也毫不迟疑,紧随其后,内力一裹曼妙身躯,人已冲进大海。 十丈,五十丈,百丈…… 女子跟着面前的异蛇,竟是直入海底,一直向下潜着,眼中的海水自浑浊到暗淡再到黑暗,漆黑如夜,堪堪快到七百丈的时候。 黑暗的尽头终于多了一抹微弱的光华,七彩光华映出了一个模糊人影。 游近就见,一苍老的身躯披着一头枯槁的白发,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发光的卷轴,腰间还别着一柄长剑。 虽早有预料,但真正看见强如眼前之人也落得个这般下场,女子心头是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惧。 那苍老的身躯双眼紧闭,胸口一柄石剑是生生将他钉死在了海底,血液早已流尽,一身生机尽去。 或许用死字来形容有些不准确,因为这人虽然心跳已止,血液已尽,生机已散,可他眉宇间仍有一抹黑气犹在流淌聚散,浓郁的死气与尸气几乎快要溢出。 如此惨烈,竟还强留了一抹气机未散。 像是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女子心知不能再耽搁,袖中卷出一道黑练将其身躯一裹,便已冲向海面。 离海面越近,便能看见那具生机尽绝的苍老身躯上,无数密密麻麻的玄奥咒文在如游蛇般游走,攀附上他的全身,让人毛骨悚然。 他竟真的这么做了! “哗!” 拖着这具比尸体更像尸体的肉身,一出海面女子便想将那石剑拔下,可不知为何,一人一剑就像是长在了一起,分毫难动。 皱眉之余,赫见她寻了一无人地挥手便将那人破烂不堪的青袍解下,露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上身,枯老的身躯上满布着无数刀痕,还有无数扭动的黑色纹路,犹如活物般在扭曲个不停。 心神一敛,女子已不去管什么石剑,她像是早已知晓这般变化,抬指间便是数道精纯的生机渡向那可怖的身躯,打入他体内的十数处穴位。 刹那间,原本那些无序的纹路在这血液入体的顷刻扭曲的更加厉害,竟然慢慢收拢化作一个个玄奥晦涩的古怪字符,似有似无的,这身躯居然开始生出一股吸力来,吸摄着天地间的一切气机。 见变化已成,女子一裹那身躯是消失无影。 …… …… 时间在流逝,即便再惊天动地的故事,久了也总免不了褪色和黯淡,世人最是善忘,善于遗忘一切,谁都无法例外。 自那场大战过后,不到三个月,因侍女孔慈之死,乾天宫帮主雄霸与其三大弟子正式反目成仇,师徒相残。 江湖传言,这一切的源头乃是天下第一相师泥菩萨为其所批后半生批言所致。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江湖上顿时又有了新的故事,无数人翘首以待,有的冷眼旁观,有的大呼报应,无不是想看看这师徒四人究竟落得个如何结局。 与此同时,早已名头不显的“拜剑山庄”忽然广发英雄贴,言及“绝世好剑”即将出世,惹得天下剑客趋之若鹜,盛况空前。 一起的,还有“英雄剑”传人剑晨的入世。 只是,这一入江湖,本如星辰般夺目的剑晨却遭遇惨败,所遇对手正是断浪。 江湖就是这样,一代新人换旧人,而那些过去的,终会被遗忘,被取代。 一切,似乎无形中又回到了那条早已注定的轨迹。 …… 而在另一头。 连绵巨壑起落的山峰间,迎来了一女人,正是魔主。但见她行至一陡坡处,身形一晃便已掠进了旁边的山窟之中。 山腹不大,不过方圆十多丈的大小,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物,一口木棺。而木棺里面则正躺着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浑身布满了一个个诡异的字符,胸口钉着一柄古朴石剑。 说来也怪,洞外阳光明媚,艳阳高照,可这洞内却阴寒无比,寒气直入血肉,而周遭群山无不是百花待放,草木由枯转荣的景象,但唯独这个山头,光秃秃的了无生机,一片绝地,莫说草木,就是鸟兽都没个影子。 “滴答……滴答……” 头顶阴寒之气凝为的水滴慢慢滴落,汇聚成洼。 感受这般不同寻常的变化,魔主眼露复杂,一个人究竟得抱有何等信念才敢行此一步,才敢做出这样的抉择,稍有差池,必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只是,等再醒来,走出这山洞的,还算是人么? 默然之余,她弹指一拨,就见指肚上一滴血水飞离而出落在了那躯体的额头上,这甫一落下,似受牵引,血水竟然扭扭曲曲化作一个古怪纹路。 倏然,洞内阴寒气机登时汇涌向棺内的白发老者,一股股寒流冲击开来,让人犹如置身万载寒潭之内。 见一切已布置妥当。 魔主收回凝重的目光转身走出了山窟。 轰隆! 巨响惊起,赫见一块巨石堵住了洞口,一切就此尘封。 …… 天绝峰。 乃是世代住在山下的居民给起的。 只因那山终年四季都光秃秃的,草木难生,飞鸟难觅,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坟包,带着浓浓的不详。 为何取意“天绝”二字? 若追根溯源的话,便不得不涉及三百年前的一个惊世人物。 却说三百年前,佛门有一个名叫“武慧”的武僧,此人不通佛法,但根骨却着实不凡,加之脾性喜怒无常面貌丑陋,自是惹得同门厌弃,最后因夺掌门之位而大开杀戒,被佛门联手追杀。 可这好巧不巧,此人竟无意闯入一名为“九空无界”的奇域,一个不可思议的魔境。 等他再出来时,已是半年后了。 不知此人在其中得到何等机遇,一身功力暴涨脱胎换骨不说,手中更多了一柄凶煞非常的邪刀——“劫王”。 一经再现便自号“血祖”,屠戮天下,两月的功夫是血洗了四寺七庙,杀人无算。 如此,自然引得天下群起而攻之。 可惜此人功力甚高,更何况还有邪兵在手,一番争斗后各势皆元气大伤,无奈之余这便请出了一个人来。 云顶天。 此人当世一流,手持神兵“怒辟邪”与那血祖武慧展开了一场百年难见的顶峰大战,只可惜,他废尽心力惨胜之后,回家却看到自己一家老小三十六口俱都染瘟疫而死。 如此变故,试问谁能接受? 云顶天一生义薄云天,为天而战,为正道而战,为佛而战,可如今,却换来这般结局。他悲痛欲绝带着对天地的恨意将手中怒辟邪与劫王一碰,这一碰,怒辟邪当场粉碎,碎片镶于劫王之上,两刀合一,化作一柄至邪杀器——“大邪王”。 本是义薄云天的云顶天更是就此转入魔道,变作不世魔头,指天为敌,屠戮天下。 只不过,哪有绝对的无敌,就在佛门惨遭屠戮,江湖腥风血雨之时,江湖横空出世了一个名为“武无二”的绝世高手,此人手持“天命刀”,孤身约战云顶天,与其恶战十天十夜,最后创出奇招与那“邪王十劫”相斗。 碰撞间,武无二天命脱手,人是坠入无边大海,至于云顶天,则是双臂尽断,但他仍有一息尚存,最后以大邪王自戮而死。 临死前曾发现诅咒但凡大邪王出世,必是要灭尽世间佛法,屠尽世间佛门,与天为敌。 此恶咒一出,云顶天立遭天谴,被天雷轰作形神俱灭,连尸体都找不到。 然而,后事不提,不过这一战落定之地,便是在这天绝峰上。 云顶天虽死,可那杀气邪气未灭,弥散之下本是生机盎然的翠峰,顷刻化作一片死地,而且天谴过后,这里竟再也长不出一点绿意了,三百年来一直如此,寸草不生。 故此,落了个“天绝”两字。 可是,不知道何时,原本三百年未曾变化的绝地如今竟又起了古怪。 若是从高空向下俯视,那“天绝峰”就似一点墨迹,本是经久不变,可现在,它竟然在慢慢变大,在扩散,周遭相邻的一切俱都慢慢黯淡。 周遭的草木,一个个更是枯绝凋零,连鸟兽也无法避免,一身生机气血俱都诡异消失,干枯如柴。 而且,天绝峰上更是变得阴寒无比,寻常人莫说上去,就是靠近不过三四丈浑身便开始哆嗦,须发结霜,口呼寒气。 冷的可怕。 更诡异的,短短不过数日,山下村民都发现无数蛇虫鼠蚁居然都窜了下来,甚至不乏一些猛兽,它们都未伤人,而是逃也似的跑向远方,就连村子里的家禽土狗也都是如此。 这可把村民吓得不轻,一合计凑了些银两只得去城里找了个算命的风水先生。 那先生名头不小,本是要价极高,可一听“天绝峰”发生这般非同小可的变化顿时也来了兴趣,竟然分文不取径直到了村子。 可刚还没站稳只往那天绝峰打量了一眼,当时就两腿一软差点没被吓得瘫在地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望着峰顶上空凝聚不散的灰云,他身体被人搀扶住,嘴里像是魔怔了般不断自语道:“天呐,大祸临头……大祸临头……” “有何大祸,还请先生明言?” 村民本就因变故而惶惶不可终日,再听这话当时一个个也都脸色煞白。 “这山上……有……有……有东西……妄想逆转生死,窃取阴阳……” 算命先生舌头都打结了,一个“有”字硬是说了好几次这才有下文。 “啥东西啊?” 众人面面相觑。 “别管了,赶紧走,若是等那东西出世,都得陪葬。” 算命先生强自站住了身子,看着那阴煞之气日渐浓郁的天绝峰脸色一片死灰,嘴里是不停嘀咕着。“阴阳汇聚之所,至阴至煞之地,养尸地?这世上真有养尸地?” 他颤抖着嗓音,可等见那些村民还不动身当下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傻子还杵这干啥?快走,那里面的东西可不得了……要是出来估计能把天捅个窟窿……” 说罢他却是颤抖着身子朝“天绝峰”走去,双目布满血丝,居然还懂得轻功,只是越近,他便能感觉到一股浓郁可怕的阴寒不断袭来,不过几步的功夫眉毛上已布满一层薄霜。 就这离那上山的路还有一段距离呢。 “好重的尸气~” 普通人只觉得阴寒无比,可他到底还有几分见识,伸手一拨山土表面,地下的土,居然都已变得隐隐发黑。 他一咬牙继续往上走,越往上,每走一段距离便要拨开土面,里面的土是越来越黑,到最后居然隐约能渗出墨汁般的黑水,黏稠无比。 右手只一触即,那血肉便渐渐溃烂开来,风水先生这才止了步子,浑身瑟瑟发抖的哆嗦着,整个人飞退而下。 “果然,屠龙旱天……引渡瘟神……世间大祸不远矣……” 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风水先生脸色惨然到了极点,冷汗淋漓。 他一双眼睛扫了眼峰腰处,当下再无停留的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村子。 “快跑,迟则恐有大祸!” 第457章 风云变幻 雄霸到底还是死了。 死在了风云手中。 这其中有大部分的原因是风云二人被乾天宫追杀之时无意避入少林木人巷,机缘巧合竟从中得悟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摩柯无量。” 加之步听云于“拜剑山庄”一役力挫群雄,夺得“绝世好剑”,一身功力更是水涨船高。 虽说世事无常,但冥冥之中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大手正在将一切拨乱反正,错过了长生不死老神的力量,二人依旧还是得到了同样的东西。 师徒相杀于天山,最终以雄霸粉身碎骨而落幕。 至此“不哭死神”步听云与“风中之神”聂风的名头俨然是一时无两,独领风骚。 本以为雄霸一死,江湖至此会少些厮杀争斗,那想乱的更加厉害,各势相争相杀,赫然是一片腥风血雨。 厌倦了争斗的风云二人见此只觉有些心灰意冷,竟是选择急流勇退归隐江湖。 可好景不长,不到一年半载。 “无神绝宫”东来,似雨后春笋般不过短短数十天便席卷了整个江湖,各门各派的高手一个个都沦为了阶下囚。 这其中最令人震惊的便是天剑无名被其弟子剑晨暗中施以奇毒败于破军之手,惨被生擒。 一代武林神话沦落到这般境地,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天绝峰。 没有声音,没有阳光,没有草木鸟兽,没有生机,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一眼望去的黑土,上面林立着一个个奇形怪石,显得诡异而怪诞,让人不寒而栗。 一片死寂。 山上不知何时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散的浓雾,遮蔽了天光,不见一点阳光洒下。山下的村子也早已人去楼空,荒废很久了,静的让人心发慌。 周遭方圆俨然化作了一片死地。 这春去秋来,黑土不知不觉间已向外扩展了三四百丈的范围,所过之处不下数日便会水枯地绝,用锄头一挖,翻出来的都是腥臭无比的黑土,那还有半点生机。 时间一长,一提到这“天绝峰”,百里之地的人无不是谈虎色变,像是成了这世间的禁地。 但也有不信邪的人闯入这“黑土”的范围,只是,但凡进去的,一经深入,无一例外,个个都是有去无回。即便有人尚在边缘临时变卦折返而回,但这一回去轻则是大病一场,重则全身长满黑疮,那是生不如死,夜夜哀嚎。 就是功力高深的武者入这其中,也得元气大伤,不敢深入。 这下倒好,别说普通人,就是江湖中也都对这片禁地忌讳莫深。 …… “哪是什么地方?” 冷漠低沉的嗓音暗藏着霸道,男子凝望向远方那片阴沉的天空一步走下了船,脚下本是平稳的船登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因其一脚,足有十余丈长的船,船头猛的一压,被压到了海水中,船尾是高高翘起。 场面十分惊人。 “轰!” 等那一脚落地,大地是轰隆一声,在那人双脚下被压出一个坑来,就好像一块万斤巨石砸下。 “爹,听说那是一片禁地,无人能入其中。” 一青年忙翻身下船回道。 “无人能入?连无名也已成为阶下囚,这中原大地更是我掌中之物,难道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那中年男人面有微须,双目阴鸷如鹰如隼,浑身上下竟是穿着一副黑寒甲衣,闻言登时嗤笑一声,面露不屑。 “我不允许有任何东西敢挡在我的面前。” 自知身旁父亲的脾性,青年再未阻止而是笑着道:“那是,无名遭擒,以爹的功力,这天下已是无敌。” 那想此言一出,身旁的中年男人骤变的面无表情,嘴里平淡道:“你是说,我不如无名?” 当真喜怒无常,青年见状脸色微白,正想开口解释,却被那阴鸷男人挥手制止。 “去看看。” 一行十数人当即直奔“天绝峰”而去。 不过小半盏茶,本是在视野尽头处的山峰便已近在咫尺。 可这一来,先前还信誓旦旦的中年男人也不禁变了脸色,望着眼前的黑色山体他一双眼睛里尽是凝重,甚至有些惊疑。 只觉天地间一股股阴寒之气不断袭来,他身怀不灭金身还好,气血强大尚能抵挡,可他一干手下却显得有些吃力,口中所呼出的气是阵阵白雾,冷入骨髓。 这还只是山脚。 “老夫倒要看看这山上有什么稀奇古怪?” 眼神一凝,阴鸷男人双膝一曲,一个纵跃便朝山路上落去,大地轰隆生响,身后手下一个个只能紧要牙关紧随跟上。 一路下来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些古怪。 除了他们的喘息声还有脚步声,太静了,一片死寂。 可就在他们登到山腰的时候。 本是寂静的山岭间忽然传出阵阵“呜呜”的哭声,令人头皮一炸。 “谁?” 有人眼露恐惧的惊呼道,手中紧握兵器,浑身抖个不停,委实这一路上遇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最可怕的是脚下的黑土居然能渗出血来,稍有触及无不是在惨叫中化作一滩脓血。 先前的十四名手下,如今只剩下不过九人,显然都倒在了身后的路上。 可那人一说完忽觉脸上有些异样,赶忙揭下了脸上的鬼罗刹面具。 这一揭开,周围的人无不是恐惧退开,避如蛇蝎。 就见那人的脸上,此刻长出了数块核桃大小的黑疮来,看的异常渗人。 “怎么了?我怎么了?” 那人犹不自知,只能惊慌的伸手去摸,甫一触碰,便是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哀嚎回荡开来,黑疮破开飞溅出一篷蓬腥臭的黑血。 身旁一人避之不及,手背上沾染了一下,当下就觉奇痒钻心,在所有人瞪大双眼的注视中,他手背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也长出一块黑疮来。 那阴鸷的中年男人二话不说,一拳便是隔空击出,澎湃劲力如排山倒海震慑四周,只见那生出黑疮的二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轰飞出去数丈,人在空中炸开。 “呜呜……” 哭声近了。 惊魂犹自未定的众人这才看到,那哪是什么哭声,而是风声,风穿过那些奇形怪状的石林时所发出的声音。 可让他们脸上骤变的是,那风居然有颜色,竟是灰色的,透着令人心悸的死灰色,像是一只呜咽的孤魂野鬼。 那风来势极快,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缕怪风便已掠向一人,然后飘向远处。 而地上,只剩下一滩脓血。 “杀心!” 一声低吼,本是寂静的山岭间登时似石破天惊。 劲风呼啸生响。 “轰!” “轰!” “轰!” …… 山腰上,阴鸷男人双拳似迸发出熊熊烈火,拳劲成罡将那些古怪灰风悉数轰散。只是就这么点功夫,地上又多了几滩脓血,尸骨不存。 眼神阴冷,男人不再说话而是直朝山路的尽头冲去,越近,他便能感觉到那阴寒之气愈发浓郁,脚下似蕴含无穷怒意,留下一个个惊人的脚印。 “老夫倒要看看,这山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剩余几人只能咬牙跟上。 不到百步,路已至尽头。 众人眼前就见那陡壁上镶着一块巨石,只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那分明是一道门户,只不过被巨石挡住了而已。 “果然有东西!” “杀神!” 杀拳再出,惊人拳劲隔空一击,那巨石表面赫然多出两个深陷其中的拳印,边缘裂纹扩散蔓延,咔咔裂开的声响不绝于耳。 但紧接着,刚裂开的缝隙中,忽然涌出一缕缕黑气来。 男人双眼猛的一缩,二话不说便抓起身旁的儿子爆退向一侧,可怜那几个手下连惨呼都来不及便在黑气中毙命当场,死相极为恐怖,一身血肉飞快消失,瞬息的功夫是变得干瘪如柴,再不动弹。 “爹,这似乎是尸气!” 青年一脸惊骇欲绝,若论杀人他何曾没啥过,对于尸气自是不陌生,但也只是闻到过,又几时见过这已凝为实质的尸气,如雾如云,简直难以想象。 阴鸷男人难得凝重万分的道:“还有煞气和死气。” 他所练杀拳便需纳煞气、杀气成罡,此时一见登时也满目震惊。 这煞气竟浓烈到能化无形为有形,要知道他为凝拳罡这半生杀人无数,所行所为皆是绝事,就只是为了凝练一丝丝的杀气与煞气。 那想这一山窟之内煞气居然能浓郁化雾。 但震惊过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若是将这些煞气归为己用,杀拳必然登峰造极。 只是看着那黑漆漆的犹如深渊般的洞口,他心中莫名多了一股压力。 “走,进去看看,记得屏息!” 待黑气散了个七七八八,男人一步当先就走了进去。 “好冷啊!” 青年紧随男人身后,但一进去,原本已阴寒到极点的冷意此刻是如潮水般袭来,像是跗骨之蛆,阴气森森,寒入骨髓,不得已赶忙运起全是内力逼着寒气。 而洞里。 入目所见。 就见山窟内竟然有着一汪寒潭,寒潭中央摆放着一口木棺,山顶上结着一根根手臂粗细的如锥冰凌,倒悬着,滴落着水。 想来那寒潭便是由此而生。 男人看着那一汪寒潭双眼是一亮,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珍珍宝。 可等他绕着边缘走了没几步原本惊喜的面容猛的一僵,浑身只觉彻骨冰寒,一双眼死死的看着那口木棺,或者说里面的东西,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停止了,像是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但他身后的儿子却不知,下意识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这一瞧,嘴里“啊”的是惊呼出声,整个人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再无半点血色,白的吓人。 他倒坐在地上,身体战战兢兢哆嗦个不停,像是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抬手指着那木棺颤栗个不停。嘴里呢喃道: “爹……那是……什么?” 只见木棺里。 一个身躯正安静的躺在里面,白发如瀑,双目紧闭。 但他们绝不会认为这是个人,因为这身躯上布满了无数扭曲诡异的符纹,恍惚间还在动,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虫子爬满了全身,看似血肉之躯,可却干枯无比,形如朽木枯柴,十分骇人。 那身躯胸口还插着一柄石剑,上面血迹未干似刚死不久,眉宇间还画着一道殷红的纹路,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但最让两人心惊肉跳的是那紧抿的嘴里,竟然露着两颗尖利的獠牙。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父子二人虽身份不凡,但却也没见过这般如妖如魔的存在,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只等发现里面的存在沉睡不醒,这才松了一口气啊,但仍不敢大意。 “爹,里面还有柄剑和一个卷轴!” 青年脸色仍是苍白无比,但他眼神一动,就看到身躯旁居然放着两个东西,当下轻声开口。 就见那柄剑剑身狭长,其实青光流淌分明不似寻常之物,还有那个卷轴,隐约泛着七彩之光,夺人眼目。 不需多想两人俱都明白,这两样东西肯定不一般。 当下男人朝儿子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分站一方,然后对望一眼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出去。 就在他们准备将那两样东西以内力摄取过来的时候,青年的眼睛里猛的多出一抹紫光来,他眼里的恐惧还没彻底升起就已黯淡了下来。 就见一道筷子长短的紫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那木棺中凌空窜来,犹如利剑般没入了青年的额头,洞穿其眉心,自其脑后冲出。 一旁那阴鸷的男人见状非但没有出手,反而抽身便退,冷眼看着亲子身死,眼中更多是惊惧。 那紫芒来去如电刚自青年头颅内钻出便在空中折返而回,朝那个一身黑甲的阴鸷男人飞去。 “不灭金身!” 一声低喝,就见男人周身的空气忽凝滞起来,布气成罡。 自芒同时袭来,空气中立时响起一连串金铁交加的碰撞声,像是炸雷一般。 一息的功夫,便是数十上百次碰撞。 见不能建功,那紫芒这才游窜而回,攀附在木棺上,露出了真容。 那竟是一条遍体紫金的异蛇,头生凸起,吐着猩红的芯子,一双红翡似的蛇瞳正森寒的注视着男人。 事到如今,男人已有退去的打算,抵挡那阴寒之气已需要他时时刻刻不能分心,如今再多出这条奇物,顿感吃力。 可他想走,那异蛇却是“嗖”的一窜挡住了退路。 “好一个通了人性的畜生。” 男人眼神阴沉无比。 他体内气息一提再提,想来是要一击建功,洞内顿时掀起阵阵劲风。 就在他欲要出手之际,他脸色猛的一变,就觉一股难言的大恐怖临身。然后,那已到极限的气息却是凭空散去,来的突兀,去的更是莫名。 他呆滞的垂下目光,只见虚空中,一根细长的发丝是自他身旁一飘而过。 本是站立的身体,连同他身上刀枪不入的黑甲霎时一分为二,自胸口分开,缓缓滑下。 第458章 苏醒的它 说起来也奇怪。 自雄霸死后,风云归隐,无名遭擒,那本已势不可挡的“无神绝宫”竟然短短不过月余便已式微。 其主要原因乃是其主“绝无神”的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加上风云二人的插手和各势的围攻,“无神绝宫”的八千夜叉罗是死伤殆尽,最后所存百余人只得与绝无神之子“绝心”逃回东瀛。 这其中曲折离奇的变化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各势紧锣密鼓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么个结果,本是席卷江湖的浩劫就这样莫名奇妙的过去了。 自此,无名与风云二人先后归隐不知所踪,江湖终于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虽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但是,先有“雄霸”在前,又有“绝无神”在后,历经了当年“无名”剑挑天下的各门各派,这还没缓过劲来,自然又是元气大伤,底蕴可谓是掏的空空如也。 中原武道至此凋零如秋,惨淡不堪。 如此,岁月如白驹过隙,如水流淌。至于那人们渐渐淡忘的东西,自然久被尘封,与世隔绝。 …… …… …… 十年后。 天山。 “快看,那是什么?” 一声惊骇欲绝的喊声惊破了原有的平静。 自雄霸死后,虽说乾天宫已灭,但仍有残余部众盘踞不散,一直苟延残喘至今,也算是活了下来。平日里尽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以至于原本繁花似锦的“天荫城”,如今自然是没落了。 可这一日。 天荫城包括曾经的乾天宫余众,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极为可怖的笑声,那笑声干涩沙哑,不是从别处而来,而是从天上来。 无数人下意识抬头看去,登时就被吓得面如土色,瘫坐在地。 但见天山上空,无数风雪翻涌冲天汇聚如洪流,在众目睽睽之下,赫见一张巨大的冰雕面具凝成,高悬苍穹之上,狂笑着俯窥世人,看不见面容,只能看见那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目。 “风云杀了雄霸,害你们名利一场空。可你们这帮蠢货,想报仇却又不敢去找人家,天天只敢欺软怕硬,实在是一群窝囊废,可笑,可笑……” 别听那说话的语气有些玩世不恭,可这一字一语皆是浩瀚如天音,所吐字音落下,似藏不可思议的力量,飞沙走石,卷荡起无穷积雪,遮天蔽日,着实骇人。 原本就已破败的乾天宫,连同那些残存的人,就在那天音卷起的风雪下,被一点点的淹没。 只等看不见一丝“乾天宫”存在过的痕迹,那冰雕面具下,兀的凭空浮现出个人来,抬手一抓,面具顿时似一张布般被扯了下来。 立在曾经的“天下第一楼”上面,扫视着如今的江湖,帝释天背后的双手五指每一缩张便能隐见其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雷电,“刺啦”作响。 头顶原本稀疏的白发竟是又复青黑,一身气血生机全然似脱胎换骨一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事实上早在数载已前他一身伤势不但恢复大半更是将那老鬼的五雷化殛手功力悉数纳了过来,实力暴涨。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生生按捺住了自己心思,硬是等了十年,方才敢出关,即便到了现在,以他的功力若想下这天山不过是一步之距,可偏偏他还是没走下去,就不知是不敢还是不能? 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渤海一役,简直就如梦魇般扎根在了他的心底,开花结果,化作恐惧。 当年“第一邪皇”的入魔之威犹在眼前,扪心自问,就是他感受到那股非人气机也不禁内心悚然,还有那神秘的夜叉,邪气滔天,亦是让人震惊。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邪魔竟在渤海之滨陨落了,第一次,活了千年之久的帝释天有些怀疑自己对这个世间的认知。千百年来,这样的高手哪怕出一个也足以震古烁今,他活了千年,化身无数,见闻何其广博,可唯独这一次是彻底打翻了他的认知。 就算是他与之交手,仗着千年功力遇到那两位多半也有些悬,更何况第一邪皇已彻底遁入魔道,他就算远在天山也仍能感受到那股惊天动地的刀意。 然而,都死了。 无论什么邪什么魔,都倒在了渤海之滨,连同他那个仇家,剑意煌煌如天意,他又如何识不出来,可是呢,也死了。 三股气息只在前后齐齐陨落。 那感觉就好像你养了许多小鱼的水塘里突然有一天窜出一条龙来,偏偏这龙还莫名其妙的死了,帝释天即便再傻也终于有了一丝警觉。 他心中悄然生起一抹说不出来的恐惧,那是源自于对这方天地的恐惧,源自于那突然冒出来的陌生。 这也是为何他宁肯再花费数年的时间将“五雷化殛手”与自己一身功力悉数融为一体,只有底气足了,才敢破关而出。 “是时候准备七武屠龙了。”扫视着脚下的大地,帝释天不断攥紧松开着自己的拳头,感受着那无敌的力量,他又眯眼瞧了瞧头顶蔚蓝的天空,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步踏出了天山。“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去渤海之滨走一趟。” 帝释天心中总觉得有些莫名不安,毕竟有太多的事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若不能一探究竟,他只怕是寝食难安,更何况他隐隐感觉的到东方似有股莫大的危机,而那股危机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更加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 黑色的山体就如一块落在人间这张纸上的墨迹,黑的摄人心神,黑的夺人心魄。 它的范围更大了。 几达千丈,目光所及皆乃一片绝灭之象,荒芜无生。 不似曾经那般寂静,这黑土上终于有了声音。 “呱呱……” 黑色的怪鸟张嘴发出声声刺人耳膜的怪叫,丑陋无比,它们歇在那些怪异狰狞的石林上,不断啄食着自黑土中翻出来的一种殷红欲滴的异果。 这里就仿若是被天地遗弃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飘荡着灰云。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它的威力,终是成了这世间的禁地。 他们叫它——“死域。” 老人面目沧桑,他顶着一头蓬乱白发,满是忧愁的观望着那片黑色的土地。 或许他不老,若论岁数他只是堪堪不惑的年纪,可自从当年自那“天绝峰”上走过一遭后,他一身气血衰败大半,对别人而言这只是十年,可对他而言却仿佛似过去了半生。 正是当年那个风水先生。 他手中握着一根木杖,用以支撑自己苍老的身体,饱经风霜的面容上皱纹如壑,双目浑浊。 “阴阳交汇,地气郁结。”看着那些个黑色怪鸟和自黑土中翻出的鲜红异果,风水先生浑浊的眸子更加黯淡了。 “我都说了,可是都没人信啊,他们都不信啊!”他低声沙哑的呢喃着。 “哼,每次都是这套说辞,你总言“天绝峰”上有不得了的东西,但每次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年听信你的话有多少人是有去无回!” 身旁一青年正在紧张的盯着那黑土,每日他都会看看黑土扩大的范围好提醒周遭居民。 满头白发的算命先生苦涩一笑。“你们早已不信我,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更何况那东西历经十数载光景,多半已成气候,只看这等惊人变化,任谁去了也是个死……” 青年面有不悦,一直听着老人絮絮叨叨,像是在找着什么言语反驳,可那“死”字之后,他耳边的苍老声音却停了。 他下意识侧身朝其看去,就见老人神情很诡异吓人,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要说什么了。 衰老的脸上那一双浑浊眼睛直直的遥望向“天绝峰”的方向,干巴巴的嘴微微张着,露出了里面已落得七七八八黄牙。 就好像失了神。 “老头子,你看啥呢?” 忐忑之余,青年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顺着风水先生的视线瞧了去。 这一看他却是没发现什么古怪,当下皱起眉头,又仔细的看着。 “看见了没?那那些灰气在动!” 风水先生的声音竟在颤抖。 青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它们在朝那座山涌去。” 这一问一答,青年凝神静看,果然,原本黑土上飘荡的缕缕灰气,如今是如丝如缕的朝着“天绝峰”而去。 然后,一旁苍老的风水先生语出惊人的说出来四个字。 “它要醒了!” 听着那低弱沙哑的声音,青年心里是“咯噔”一下。 “它是谁?” 不知不觉中,青年手心已满是冷汗。 可风水先生这一次却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他说完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世上有天、有神、有魔、有圣、有佛、有邪,有太多超出世人的存在,而如今,又要再多一个了……一个天地不容的存在……” “轰!” 猛的一道可怕惊雷于天空炸响,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个哆嗦。 就见那“天绝峰”上空笼罩的黑云忽然剧烈翻滚起来,里面惊雷隐现,像是一条条雷蛇在游窜,天空愈发的暗了,似在酝酿着什么。 黑土上的怪鸟被惊的连连怪叫,四散而飞。 前一刻涌向“天绝峰”的灰气此刻又散了回来,黯淡了几分,然后又朝其涌去,那感觉就似山上盘踞着一头凶兽在缓缓吐息。 此念一起,青年便不由自主的双腿发颤,立都立不住了。 “那上面到底有什么?” 他看向一旁的老人。 可是,回答他的又是一道惊雷。 “轰!” 只见一条状似虬龙,粗如水桶的紫电倏然劈下,落在黑土上瞬间轰出一个丈许的焦黑大坑来,里面立时渗出无数乌红如墨的黑水来,浓郁黏稠如血。 如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道紫电落下,紧随而至的是两道、三道、四道……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天空上一条条粗细不一的紫电是接二连三落下,最粗如水桶,最细有小腿粗细,像是一条条紫色神鞭自黑云深处抽打而下,落在这片死域之地,所落之处俱是一个个焦黑大坑。 一老一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幅场景,似被吓得口不能言,浑身抖如筛糠。 一道道紫电落下,一次又一次的抽打在那天绝峰上。 “轰!” “轰!” “轰!” …… 原本十数丈高低的山巅随着那一次次鼓荡耳膜的巨响不停的抹去。 天空原本漫无目的飘荡的黑云如今以那“天绝峰”为中心竟都聚涌而来,像是被一股气机牵引而来。 “轰!” 又是一道紫电,这一道紫电势如破竹,冲破了那厚重的黑云,将一只怪鸟劈作齑粉,然后余势不减的落在黑土上。 异变开始了。 那些个被劈出的焦坑里开始蔓延出一缕缕晦涩不明的浑浊之气,浓郁如烟,而后像是有意识般朝着“天绝峰”飞去。 原来,这就是那能销人骨肉的灰风的真面目。 “呜呜……” 一声声幽魂的哭声瞬间此起彼伏,听的人头皮发麻。 “轰!” 又是一道紫雷,这一道粗如水缸似一柄神剑般直直落在了那峰顶上。 几在瞬间,峰顶上,一股黑气夹杂着血红是弥散而起,只如烽火台上点燃的滚滚狼烟,直冲天空而上。 原本就遮天蔽日的黑云登时更加厚重了,就好似一片倒悬于天空的黑色大海,不知何时会坠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 又有一道紫电落下,这一道较之之前更粗,如数百年苍劲老树,看的人心颤。 “轰!” 一声巨响,石破天惊,将那滚滚狼烟辗散。 可那紫电虽快,有一物亦是不慢,刹那都不足以形容的一瞬,一道青芒直是从“天绝峰”上倒飞而起,青芒一转,赫然那青光霎时暴涨开来,化作一条青色匹练斩向紫电。 二者一触即发,紫电溃散,青光敛去。 黑云之中的惊雷更加骇人了,就如天谴临世,誓要将那逆转生死的人抹去。 青光回转,原本呆立在那的风水先生身子猛的一颤,一旁的青年早已跌坐在地,跪伏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 “它醒了!” 颤栗的话语刚落。 就听远方的“天绝峰”上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生就是死,死,亦是生。” 原来,一道恶鬼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爬上了那天绝峰的峰顶,一身尸气弥天而起。 第459章 涅盘舞 “生就是死,死亦是生……” 沙哑尖锐的声音幽幽响起。 焦黑的山巅上,一道干枯的身影正佝偻着身子,眼中有些茫然,背后枯乱如杂草的白发都拖到地上去了,体如骷髅,形如恶鬼只怕都难以形容那幅非人的面容。 打量着自己干枯的躯干,他神情默然之余就听那獠牙暴吐的嘴里忽的说出一句句很是奇怪的话。“柳白衣?道仙?成仙?斩仙剑?”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最后目光却落到了那柄插在自己胸口的石剑上。 头顶紫电已现,粗如水缸,轰然落下。 可是,只落在他数尺之外便悉数被一层看不见的力量所阻,转眼竟是凭空消失干净。 “轰!” 耳边轰隆巨响,扫视着周围,他本来茫然失神的眼睛里慢慢多出一抹光华。 见久未建功,老天爷似是动了真怒,天空中惊雷阵阵,好似已不需酝酿,数条雷蛇于云中游窜隐见,最后汇聚一道几乎与那山巅一般粗的巨大紫电,千钧一发,又落了下来。 然而,这一次只见那一直似未回过神的身影忽慢慢仰起头来,足以吓死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那笑越来越浓,笑的狰狞怪戾,笑的放浪形骸,笑的浑身颤抖不停,是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 一时间,周遭地动山摇,无数黑气自土中飞出,朝着那狂笑的身躯汇聚而去。 看着那道紫电,他毫无生气,死灰色的眼睛慢慢眯起,嘴里的笑声陡然一停,就是山谷间的回声也止的突兀,尖锐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轻,很低。 “我还活着,我姜宁还活着!” 天空那道骇人的紫电已到头顶,可就在他一语出口的一瞬,一股澎湃如海的尸气骤然自他体内涌出,甫一出现便倒起而上直迎紫电,激荡的满头白发是齐刷刷竖起,化作一条条白练,缠绕卷荡间那发丝尖端立时飞泻出无穷剑气。 如天雷动地火,天空两股气机相遇,爆发出极致的璀璨,刺的人直睁不开眼,难以直视。 低头,他已摸上那石剑剑柄,倒握在手,然后一点点的拔了出来。 “啊……” 一声不知是怒还是痛的低吼中,那古朴石剑一点点的退出了他的身体,本就有些佝偻的身体像是因那痛楚弯曲的更加厉害。 只等将其拔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登时露了出来,一剑穿心,连胸膛上的那神秘瞳纹也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看着那又欲再落的雷霆,他掌心一压,石剑立时插入土中。 一瞥那惊雷滚滚的天空,赫见他收回视线的刹那嘴一张,只听。 “嗷!” 惊天嘶吼震慑周遭。 姜宁双手同时一扬,身躯一直,恐怖吸力是凭空而起,无论天空经久不散的黑云还是大地上蔓延的地气,尽数朝他汇涌而去。 “咔咔!” 黑土震动不停,一条条巨大沟壑开始裂开,简直就如临世。 天空紫电再落。 这一次,没有什么阻挡,直直落向那变得有些癫狂桀骜的身影上。 可是,就如泥牛入海般没掀起任何风浪,反倒是那恐怖的吸扯力竟将天空的雷云也慢慢扯了下来。好似鲸吸一样,无穷黑气如水般是一股脑的没入那张开的嘴里。 数十年不见天日的黑土上,慢慢透下了缕缕阳光,阳光洒下,就见那黑色的土地上开始发出“滋滋”的响声,所照之地散发出缕缕恶臭难闻的气味,闻之欲呕。 只是,那黑色在褪去。 滚滚黑云连同那雷云,此时已所剩无几。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一道身影骤然浮现,那冰雕面具下的眼睛,带着惊疑与惊喜,然后化作浓烈的恨意与杀意。 帝释天实在没想到,本是心血来潮到渤海之滨走一遭,那想居然会遇到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仇人,再见对方一身重伤未愈的情形,他又如何能不动心。 几乎毫无迟疑,他双手一抬,掌心风雷大作连虚空都在扭曲,雷光缭绕,一身千载功力催发到了极致,直朝眼前恶鬼般的身影按去。 这要是按实了,就是雪饮狂刀与绝世好剑只怕也得化作一滩铁水,更何况还是这血肉之躯。 “嘭!” 闷声响起,那感觉就好像按在了一块生铁上,确确实实是落在了上面。 只是有一点不同,只见先前那惊人的风雷气机此刻竟然莫名消失,事实上在他接触到对方身体的同时,他体内的功力竟然如死水般再难动弹。 这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我还以为你会再等等,至少等到屠龙功成……”就在他震惊之际,身前的那人头颅慢慢以一种常理难以想象的方式转了过来,然后才是身躯,带着骨头摩擦的声音,漠然开口。“……有的时候,太心急了,不好。” 全力一击,看着对方毫发无损,试问帝释天如何能接受这种结果。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第一个念头便是要逃,可是让他震惊的是他体内转化成“万川归海”的内力如今居然难以驱使催动。 惊骇欲绝的同时就想退走,可这刚跃起,脖颈上便已多了一只狰狞的枯爪 “你对我做了什么?” 帝释天挣扎着开口,神情满是难以置信。 “你就没想过我为何会把这种功夫传给断浪么?真以为我是他的师傅?”姜宁沙哑的声音听的帝释天遍体发寒。 他虽身负千载功力,但却没有求道之心,失去了这唯一的倚仗,无疑是任人宰割的牛羊,眼瞳剧烈收缩的同时,再听到对方的话,他那还明白不过来,顿时失声道:“是那门武功……原来你早有预谋。” 感受着脖颈传来的痛楚,尖利的指甲似已镶嵌入他的血肉之中,这一切变化来的实在太快,帝释天当真难以接受,这人生还真的是大起大落,藏了十年,本以为躲过了一切,那想最后居然是自己送上门来。 “该上路了!” 耳边再听一句话响起,原本擒住帝释天脖颈的手已直直按在了他的天灵上。 头顶黑云早已随风飘散,湛蓝青天下,在帝释天睁大双眼的注视下,他只觉自己一身功力连同生机悉数是朝着那只手涌去,就好像那本就是对方的,如今毫无阻碍。 千算万算,不想自己千年之功,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想来,到底还是天意的捉弄。 片刻后。 地上就只剩一团散落的衣物,而衣物旁,一道身影正散发着澎湃无比的气息,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神秘的咒文,一头白发直是被风扬起,如瀑如云。 他抬手未落,掌心赫见一滴不同寻常的血珠正起伏跌宕,不同之处在于这滴血竟是金色的,像是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打量了一眼,姜宁眼神沉凝一把攥住,攥灭了火焰,唯剩那血水渗进了他的血肉中。 “世事如棋,这次,换我落子了。” 没过多久。 一道青光是自“天绝峰”上如流星赶月般直直飞向大海汪洋,同时有一人影自峰顶一跃而起,一人一剑所指之地赫然是“东瀛”。 亦如中原,东瀛同样是各势争锋,诸般流派层出不穷,高手亦是不少。 这其中最为惊人的一战便是三百年前,中原圣剑门门主“皇甫剑”远赴东瀛,约战东瀛剑圣“柳生无极”,一个是中原剑圣,一个是东瀛剑圣。 前者一身剑道修为惊天动地,自悟“灭天绝地剑二十三”,比之那独孤剑犹有过之,可惜,就这样与那柳生无极一战仍是不幸落败。 带着不甘,皇甫剑重回中原,只是面对的却是自己妻子和兄弟的背叛,人生当真是一瞬间落到了谷底。怎是不料他历经大起大落,受尽悲欢离合,竟无意领悟到了六道轮回之奥妙,本就惊天动地的“灭天绝地剑二十三”再进一步,化作“六灭无我剑二十三。” 最后,他杀尽仇家,欲再度履足东瀛,迎战“柳生无极”。 只是,多年来的苦悟,令他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而至亲至爱的背叛更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没来得及修炼便已抱憾而去,只留下了一记载着“六灭无我剑二十三”的“六灭秘本”,最后也不知所踪。 …… 隐剑流。 乃是东瀛除却“无神绝宫”外的另一顶峰势力,而且近些年由于“隐剑流”不断壮大,更是隐隐成为东瀛第一大帮,便是“天皇”也忌惮非常。 其门主“隼人天隐”更是东瀛绝顶高手,资质根骨皆属世间罕见,不但精通奇门遁甲,便是文韬武略,医卜星象皆是无所不精,不过二十余岁,便已罕逢敌手。 手下更有四大护法,亦是当世高手,门人弟子遍布东瀛,加之他背后的那人,时至今日,早已是东瀛第一高手。 只不过。 却在这一日。 东瀛之地无不是被天空一道摄人的青色流光所吸引,青光大放如星辰,高悬苍穹,自西而来,震撼无比。 普通人目力有限,自然看之不清,只以为那不过是道流星,可东瀛有不少高手在看到那青色流光的同时是齐齐变色,震撼难言。 那哪是什么流星,分明是一柄剑意充沛的神兵,自中土神州破空而来。 “千秋大劫?那就先灭了你们!” 流光初时还在天边,可不下刹那就已到了东瀛上空,而后青光大放的瞬间,在所有人惊骇无比的注视下直直垂落而来。 本就如虹剑光赫然暴涨,如大日横空,砸向了东瀛,那青光之胜,就好似一条高悬在天穹上的青色长河。 “便先灭了东瀛,看看那千秋大劫的笑话你又该如何收场?” 骤然,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滚滚如狂风呼啸般席卷大半东瀛。 青光在前,但见有一身影自天际横跨汪洋而来,气息恐怖如渊,眼中尸气弥漫,二者看似有先后,却是齐齐落下。 青色剑光甫一落地,一条可怕鸿沟是应声而现,剑光飞泻直斩出大地,贯向海面,分浪开海令无穷海水倒灌,一切生机俱灭。 “都来吧!” 再起一声呢喃,打定了决心的身影终是落足在这东瀛。 一脚落下,如天倾地覆,大地轰隆震动,周遭汪洋的海水更是轰隆炸起,掀起惊涛骇浪,一副灭世场景。 震惊东瀛。 …… 清晨。 “杀啊!” 喊杀声震天。 无数人前赴后继,手持各般兵器,境界高低都不相同,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冲向那道不可动摇的身影。 地上,已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放眼所及是无数尸骸,断刀残剑散落一地,触目惊心。 可是,莫说有兵器落下的机会,不等冲到近前,便见无数白练吞吐着骇人毫光洞穿而来。白发荡起便是无数身影的倒下,死状更是骇人,一身功力精气无不消失殆尽,不下片刻,已化作一具具干尸骷髅。 当真是横推无敌手。 乍然。 “困愁城!” 一声暴喝,就见一人自远方狂奔而来,右手自背后一握一提,一口散发着冷冽寒光的宝刀霎时出鞘,惊人刀气破空斩来,异常夺目璀璨,竟是灿若黄金。 黄金刀气。 一刀斩落,那人并未就此收手,伴随着双臂的挥动又有数道黄金刀气破空而来,气机刀意各不相同。 只是,那刀气击出不远,便被无数纷乱发丝绞个稀碎。 “叮!” 一声清脆撞击响起,就见那来势汹汹的刀者是倒飞了出去,大口咳血。 直飞出去数丈方才踉跄止步,以刀杵地。看着那被黑气笼罩模糊不清的身影,英俊刀者面露骇然,败他的,竟只是一根细长发丝,不知是惊是怒,本就涨红的脸登时再一白,身体一晃,口中又是“哇”的吐出口血水来。 再看他的刀,刀身上,竟是多了一条条细小裂纹。 事实上此战非是只有他一人,他甫一出刀,就见一魁梧老者面色沉凝的从远处一个提跃便扑了过去,地上霎时被跺下去一个大坑。老者一身拳意滔天,须发雪白是根根直立,双拳如锤捣出,空气立时响起一连串可怕的爆响,轰向那道模糊的身影。 虽老,但仅这如狮如虎的气息便已胜过太多当世高手,赫然是一名快要跻身天人的高手。 然而,就在一前一后,那横扑而上欲要近身搏杀的魁梧老者,双拳前只见一只布满古怪咒文,长着尖利指甲的右手自黑气缓缓探出。 拳掌相接,就听。 “嘭!” 一声闷响,老者本是怒容勃发的脸登时就变了颜色,这哪是什么血肉之躯,倒更像万载不化的寒冰,坚硬的难以撼动。 确实难以撼动,全力一击,那身影未曾动摇分毫,魁梧老者却是步了刀者的后尘,倒飞了出去,可结局却更要惨烈。 “啊!” 只听一声怒气勃发,不甘的惨叫中,魁梧老者在倒飞出去的同时肉身是化作漫天齑粉,还未落地,便已片灰不存。 惊人,可怕。 地上尸体堆积无数,血流成河,一个个江湖武夫杀的忘生忘死。 不知多久,终于,喊杀声和惨叫声中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声音似笑非笑。 “啧啧啧,好,这么多年,想不到中原神州竟出现了你这般惊世剑者,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千秋大劫,但既然来了,就送你一程。” “轰!” 人群中,可怕气劲荡开,登时腾出了一片空地,两道身影,一高一矮,高者魁梧如魔神,矮者气息平淡。 两人联袂而来。 与此同时,周围人群中忽然涌现出数股极为惊人的气息。 纷扬白发齐齐一滞,模糊身影周身的黑雾渐渐散去,在所有人瞳孔渐渐收缩中,那人终于露出了真容。 沙哑之声再起,平缓却又让人心惊肉跳。 “战过再说!” 第460章 出世 晨,朝阳初升。 金光洒下,照遍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也照尽了那支离破碎的大地,残垣断壁。 昨日的“隐剑流”,如今是一片废墟。 废墟中,一具具干瘪的好似没了血肉的尸骸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无一例外,俱是江湖武夫,手中兵器犹未脱手,诸般不一的死状看的人毛骨悚然,乍一打量,数之不清。 尸骸如山,想来也不过如此。 “千秋大劫”。 知道这四个字意思的人,东瀛是少之又少,放眼整个天下亦是少之又少,满打满算怕是不过一掌之数。 而东瀛,便占了两个。 笑惊天,笑傲世。 笑惊天修习的乃是“笑三笑”所创不世奇功“混天四绝”,以日月之精华为媒,摄天地风雷火雨为己用,加之身负龙龟血脉,一身功力足以横推世间无敌手,就是帝释天遇上只怕也只有败亡的份。 笑傲世,便是那“隼人天隐”的师傅,练的是另一种不世奇功“万道森罗”,可容纳各种不同甚至互相排斥的的武功为己用,囊括万象,达到极致更能借此揣测敌手之心,于对战中占据先机。 不出意外,这兄弟二人便是当世除最强高手之一,横扫天下也不过一念。 可是,他们却因对笑三笑的怨恨不断推动着“千秋大劫”,上演着父子相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祸延神州。 可就是这样,笑三笑那个老鬼依旧久避不出,搞着什么十二惊惶的把戏,任由这两人成长,嘴里却还口口声声说着“千秋大劫”,真不知是自己傻还是把别人当成了傻子。 若说他打不过自己这两个儿子,那他四千多年真的是活到狗的身上去了。 说到底。 就如那断浪,这两人也不过是笑三笑亲手创造的棋子罢了,血脉,武功,野心,仇恨,这都是他一步步赋予的。 便是那剑晨,无人知晓其来历,只知是无名自幼收养,只怕连无名自己都不知道,而剑晨正是笑三笑暗中将其放在无名门外,这才有了无名收徒一说。 不然,又怎会有如今剑晨欺师灭祖以奇毒令无名一身功力尽废,半生修行,化为虚有,最后逼不得已去练那“万剑归宗”。 看似逼不得已,但这一切若是细细想来其实都早已注定。 天剑之说,非比等闲,无名功力尚在时连剑圣都自叹不如,可练了“万剑归宗”对个绝无神都勉强吃力,倘若他功力未失,未来的成长谁也无法肯定。 多半是惹得那个老鬼有些忌惮。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扫而过,姜宁是长长呼出一口气。 周遭众人则是望着眼前身影的非人之相眼露悚然,倒吸一口凉气,就是那兄弟俩也皱眉凝望,心中有些惊疑。 虽说异人之相并不少见,天下奇功异法无数,因运转法门的不同往往会造就出不少的迥异于常人的变化,可这般不同寻常的还当真前所未见。 额生红纹,口吐獠牙,指生利甲,浑身诡谲咒文满布,唯一没变的,恐怕就是那张人脸了,可说是人,倒更像妖魔多些,一身尸气更是浓郁无比。 “很惊讶?其实若要细说,这一切还得归功于笑三笑那个老鬼。”姜宁平淡说着,然后又打量了眼自己的身躯。“还不错,除了身体冰了些,心跳慢了些。” 言语普通,就如闲聊一般。 只是,就在姜宁说话的功夫,那魁梧高大,浑身筋脉暴张露于体外的大魔神已然动手,气息直将周边武夫逼开十数丈远。赫见他身形一动,右臂一拉直直握拳轰了过来,拳头上是雷电缭绕,惊天一拳直激荡的虚空震颤不停,犹如水波。 当真不同凡响。 可是,不约而同,姜宁本来垂落的双手上竟然亦是涌起风雷之力,雷光大作,电蛇流窜。 赫然是“五雷化殛手”。 千钧一发,二人已是相遇。 仅以身形而言大魔神比姜宁足足高了一头,可是,二人拼斗竟都了个旗鼓相当。 不,非是旗鼓相当。 “轰!” 天地失色。 二人手中如今只如擒了颗太阳,碰撞到了一起,脚下大地瞬间龟裂开来,远观众人双眼只如针扎,刺痛无比,不得不闭上眼睛。 僵持不过刹那。 一股涟漪般的气劲在震天巨响中是以二人为中心浩荡卷开,近处避之不及的人只来的及惨叫一声,人已如破布般被撕的粉碎。 大地腾动的瞬间二人齐齐再次出手,十招,百招,大魔神双拳挥动如影,雷光几如熊火,淹没了他的拳头,而他对手却是拳掌指爪信手拈来,但无一例外,皆乃风雷所催。 二人针尖对麦芒,快的让人目不暇接,身躯都未动,唯有双手发出一次次致命攻击不断的碰撞在一起,可怕轰鸣让观战者心神动荡,更甚者是口鼻溢血,被震出了内伤。 结局却是。 只见有一身影飘忽而至,抬手便是一掌自旁侧印来,分神之下,姜宁似早有准备,口中舌绽春雷。 “咄!” 那本在已到身前的一掌就那样诡异一顿。 而他与大魔神的交手亦是到此为止。 “撕拉!” 一蓬血水飞溅而出。 狂笑之下姜宁收势同样拍出左掌,双掌相击。 只听。 “嘭!” 他是倒退两步,再看手中,已提着一条粗壮断臂,那断臂犹在抽搐,血水狂涌。 姜宁五指一攥,断臂顿时在雷光中湮灭。 “好小子,你练的什么功夫?竟能化我功力,摄我生机!”断臂之下,笑惊天似没察觉到痛楚,而是怒目狰狞,自诩天下无敌的他何尝吃过这么大的亏,一身气机因怒再涨,须发根根竖起,只是就这一会交手的功夫,他那张脸竟然老去了数分。 而之前出掌之人,自然便是笑傲世了,老家伙眉目阴沉,显然也没料到这般变化。“你既与他有仇,何不与我兄弟二人共促千秋大劫。” 可是姜宁的回答却让笑傲世听的杀意暴涨。 就见姜宁双手一招,手中已是多了两柄剑,一柄石剑,一柄铁剑,而他嘴里说的赫然是。 “我对千秋大劫不感兴趣,此行只为杀你们,灭东瀛。” “铮!” 一声清鸣划破虚空,但见一道青色流光自远方洞穿而来,追风逐电,将茫茫波涛如布般割出一条绵延百多丈的巨大豁口来,久久未合。 剑气在前,却见有三道身影自汪洋尽头紧随而至,凌波踏浪,只如仙人降凡尘,转战不休。 气劲爆冲,肉身碰撞,一次次将海面激荡的飘摇动荡。 “轰!” 惊爆中,赫见那以一第二之人手中双剑飞旋而起,划出一轮剑影,弥散剑光霎时暴涨,势如横扫千军,周遭海水轰然炸起。 另外两人抵挡之余就似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被冲击而出,倒退十数丈。 天边那颗本是高悬的火球此刻已不知何时落到了西山,红日将落。 不知不觉原是一天又过,激斗了一整日。 三道身影,此刻俱是各有损伤,不过轻重罢了。 就见姜宁胸膛,厚背,身躯之上拳印掌印足有七道,只不过,前一刻方现,下一刻便在那兄弟二人铁青的脸色下转瞬恢复,竟是毫发无损。 相较之下,笑氏兄弟则较显狼狈,一个断臂不说,魁梧身躯上剑痕满布,那剑气更是诡异无比,令他伤口难以愈合,另一个则相对的好很多,仗着“万道森罗”缕缕能洞察先机,只不过时间一久难免中招,如今也颇显狼狈,一身衣衫早已褴褛如破网。 真是邪了门了,此人肉身之强当真世所罕见,更是闻所未闻,加之功法古怪的紧,但凡劲力落在此人身上无不是泥牛入海。 虽说对方是以一敌二,可实际上却是此消彼长,对方越战越强,而他们则是渐渐势弱,久战必败。 笑傲世脸色难看至极,他“万道森罗”自诩可化天地万象,囊括诸般妙法,可如今无论是此人以五行雷殛之力化人功力的武功还是那摄天之气为己用的功夫他居然都未曾有所明悟,除了对方的剑意。 只不过,好家伙,那绝灭之意对方承受的了他却无法承受,甫一催动自身生机便飞快消散,更别说驾驭了。 眼中杀意毫无掩饰的冲出。 骤然,笑傲世双眼一凝,虚空陡然是生出一抹隐晦气机,锋芒暗敛,悄无声息的冲向不远处那不人不鬼的白发身影。 所施展的居然是姜宁的“心剑”。 念由心生,以念头为剑,杀人无形。 只是,对面那人却毫无动作,任由心剑落在身躯上,碰撞下竟生出金铁般的脆响,是毫发未损。 这还怎么打? 境界功力倒还是其次,可这不伤不死的肉身实在是让人觉得吃了只苍蝇一样,再加上那身古怪功夫。 姜宁手持双剑,双脚如履平地是凝立在海面上,目光平静。“你兄弟二人必死。” “呵呵……哈哈……”笑傲世不屑的讥笑道:“生死之言你不觉得现在说的有些早么?” 至于另一旁的笑惊天则是怒目狰狞,用行动来回答,断了一臂的他反倒更加悍不畏死,所施攻击唯有一种,就是拳头,颇似以力破万法的路子。 只是吃了之前的亏却不再近身上前,独臂隔空砸来,面前海水瞬间被压出一道巨大豁口。 点点头,姜宁左手提剑一卷,海水立时分出一道龙卷翻滚着跃出水面,如一条水龙迎上那澎湃一拳。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说罢。 三人立时齐齐再动。 新一轮的厮杀又开始了。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直到第十天。 天下间,早已是沸腾开来,无数人莫不震惊,只因他们都看见了,看见了极为惊人的场景,看见三道惊世身影。所过之处,有惊世剑光留下,有血水飞洒,分江隔海,开山断流,引得天下为之震动。 三人以这天地化作方圆,转战万里,厮杀争斗不休,杀得是难分难解,天昏地暗。东至汪洋尽头,西至佛法发源地,南至无边飘雪绝地,北至无沿冰原,都留下了厮杀的痕迹。以他们如今的境界,天地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厮杀场罢了。 直到第十三天。 “啊!” 一声巨大的惨烈嘶吼,带着浓浓的不甘响起在汪洋上。 有人要败了。 无数人未观此战,却能自此声中猜测出几分端倪。 不错,有人败了,更是死了。 茫茫海面上,就见一魁梧身躯还保持着站立之势,怒目圆睁,须发皆张。 只不过,他的胸口一柄石剑自其后背是当胸而过,稳稳的扎在上面。 另一旁两道身影仍在激烈厮杀,惨烈异常。 一瘦小身影周身气机疯狂涌动,自天地纳来地水风火四气,每击必是引四气合一,湮灭一切。与他交锋之人手中长剑早已弥漫上一股至尽至绝的剑意,如天发杀机,挥剑之余是一切生机俱灭,杀意浓烈。 二人此战可算是尽施手段,各有损伤,强以姜宁的体魄如今在那地水风火四气下也是伤痕累累,血肉横飞,有诡异气机流淌阻他愈合。 至于笑傲世,浑身剑伤无数,眼睛更是瞎掉了一只,腿断了一条,披头散发,状似疯魔。 “杀。” 一声癫狂嘶吼,笑傲世任由血水流出,双手是自胸前横推而出,二人间登时掀起数十丈涛澜,铺天盖地朝姜宁压来。 一抖手中青霜,姜宁青霜遥遥对着那巨浪一指,一股滔天寒劲瞬间透剑而出,剑气犹若实质,落在了那巨浪之上。 刹那间,本是声势骇人的涛澜顷刻被凝结成冰。 只不过这数十丈冰浪形成的一瞬便在笑傲世的可怖气机下被震的支离破碎。 “杀……呃……” 他破冰而出,杀气腾腾。可是,眼前就见一道青光是一闪而逝,话到口边却再也无法吐出。 一柄剑是没入了他的咽喉。 然而如此伤势却未立即要他性命,一剑穿喉的刹那,一只手掌已是悄然按在了他的丹田。 笑傲世双眼一鼓,口中鲜血如注,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剑身像是想要将其拔出,可随着一股骇人吸力自丹田生出,他只觉一身仅存功力是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眼角一瞥不远处还凝立着的魁梧身影,笑傲世随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身影,本是握住剑身的双手陡然一伸,身体向前奋力一撞,他竟以咽喉卡住了青霜,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姜宁的肩膀,好似铁箍。 笑傲世狰狞笑着,嘴里话语含糊不清,血水狂涌。 “……陪葬……吧……” 只一瞬间,他那干瘦的身体登时开始鼓胀起来,浑身气机狂暴肆流。 竟是要玉石俱焚。 也就在那不甘怒吼响起不多久。 天地间是再响起一道惊爆,震天动地,久久不绝。 第461章 以一敌二 “铮!” 一声清鸣划破虚空,但见一道青色流光自远方洞穿而来,追风逐电,将茫茫波涛如布般割出一条绵延百多丈的巨大豁口来,久久未合。 剑气在前,却见有三道身影自汪洋尽头紧随而至,凌波踏浪,只如仙人降凡尘,转战不休。 气劲爆冲,肉身碰撞,一次次将海面激荡的飘摇动荡。 “轰!” 惊爆中,赫见那以一第二之人手中双剑飞旋而起,划出一轮剑影,弥散剑光霎时暴涨,势如横扫千军,周遭海水轰然炸起。 另外两人抵挡之余就似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被冲击而出,倒退十数丈。 天边那颗本是高悬的火球此刻已不知何时落到了西山,红日将落。 不知不觉原是一天又过,激斗了一整日。 三道身影,此刻俱是各有损伤,不过轻重罢了。 就见姜宁胸膛,厚背,身躯之上拳印掌印足有七道,只不过,前一刻方现,下一刻便在那兄弟二人铁青的脸色下转瞬恢复,竟是毫发无损。 相较之下,笑氏兄弟则较显狼狈,一个断臂不说,魁梧身躯上剑痕满布,那剑气更是诡异无比,令他伤口难以愈合,另一个则相对的好很多,仗着“万道森罗”缕缕能洞察先机,只不过时间一久难免中招,如今也颇显狼狈,一身衣衫早已褴褛如破网。 真是邪了门了,此人肉身之强当真世所罕见,更是闻所未闻,加之功法古怪的紧,但凡劲力落在此人身上无不是泥牛入海。 虽说对方是以一敌二,可实际上却是此消彼长,对方越战越强,而他们则是渐渐势弱,久战必败。 笑傲世脸色难看至极,他“万道森罗”自诩可化天地万象,囊括诸般妙法,可如今无论是此人以五行雷殛之力化人功力的武功还是那摄天之气为己用的功夫他居然都未曾有所明悟,除了对方的剑意。 只不过,好家伙,那绝灭之意对方承受的了他却无法承受,甫一催动自身生机便飞快消散,更别说驾驭了。 眼中杀意毫无掩饰的冲出。 骤然,笑傲世双眼一凝,虚空陡然是生出一抹隐晦气机,锋芒暗敛,悄无声息的冲向不远处那不人不鬼的白发身影。 所施展的居然是姜宁的“心剑”。 念由心生,以念头为剑,杀人无形。 只是,对面那人却毫无动作,任由心剑落在身躯上,碰撞下竟生出金铁般的脆响,是毫发未损。 这还怎么打? 境界功力倒还是其次,可这不伤不死的肉身实在是让人觉得吃了只苍蝇一样,再加上那身古怪功夫。 姜宁手持双剑,双脚如履平地是凝立在海面上,目光平静。“你兄弟二人必死。” “呵呵……哈哈……”笑傲世不屑的讥笑道:“生死之言你不觉得现在说的有些早么?” 至于另一旁的笑惊天则是怒目狰狞,用行动来回答,断了一臂的他反倒更加悍不畏死,所施攻击唯有一种,就是拳头,颇似以力破万法的路子。 只是吃了之前的亏却不再近身上前,独臂隔空砸来,面前海水瞬间被压出一道巨大豁口。 点点头,姜宁左手提剑一卷,海水立时分出一道龙卷翻滚着跃出水面,如一条水龙迎上那澎湃一拳。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说罢。 三人立时齐齐再动。 新一轮的厮杀又开始了。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直到第十天。 天下间,早已是沸腾开来,无数人莫不震惊,只因他们都看见了,看见了极为惊人的场景,看见三道惊世身影。所过之处,有惊世剑光留下,有血水飞洒,分江隔海,开山断流,引得天下为之震动。 三人以这天地化作方圆,转战万里,厮杀争斗不休,杀得是难分难解,天昏地暗。东至汪洋尽头,西至佛法发源地,南至无边飘雪绝地,北至无沿冰原,都留下了厮杀的痕迹。以他们如今的境界,天地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厮杀场罢了。 直到第十三天。 “啊!” 一声巨大的惨烈嘶吼,带着浓浓的不甘响起在汪洋上。 有人要败了。 无数人未观此战,却能自此声中猜测出几分端倪。 不错,有人败了,更是死了。 茫茫海面上,就见一魁梧身躯还保持着站立之势,怒目圆睁,须发皆张。 只不过,他的胸口一柄石剑自其后背是当胸而过,稳稳的扎在上面。 另一旁两道身影仍在激烈厮杀,惨烈异常。 一瘦小身影周身气机疯狂涌动,自天地纳来地水风火四气,每击必是引四气合一,湮灭一切。与他交锋之人手中长剑早已弥漫上一股至尽至绝的剑意,如天发杀机,挥剑之余是一切生机俱灭,杀意浓烈。 二人此战可算是尽施手段,各有损伤,强以姜宁的体魄如今在那地水风火四气下也是伤痕累累,血肉横飞,有诡异气机流淌阻他愈合。 至于笑傲世,浑身剑伤无数,眼睛更是瞎掉了一只,腿断了一条,披头散发,状似疯魔。 “杀。” 一声癫狂嘶吼,笑傲世任由血水流出,双手是自胸前横推而出,二人间登时掀起数十丈涛澜,铺天盖地朝姜宁压来。 一抖手中青霜,姜宁青霜遥遥对着那巨浪一指,一股滔天寒劲瞬间透剑而出,剑气犹若实质,落在了那巨浪之上。 刹那间,本是声势骇人的涛澜顷刻被凝结成冰。 只不过这数十丈冰浪形成的一瞬便在笑傲世的可怖气机下被震的支离破碎。 “杀……呃……” 他破冰而出,杀气腾腾。可是,眼前就见一道青光是一闪而逝,话到口边却再也无法吐出。 一柄剑是没入了他的咽喉。 然而如此伤势却未立即要他性命,一剑穿喉的刹那,一只手掌已是悄然按在了他的丹田。 笑傲世双眼一鼓,口中鲜血如注,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剑身像是想要将其拔出,可随着一股骇人吸力自丹田生出,他只觉一身仅存功力是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眼角一瞥不远处还凝立着的魁梧身影,笑傲世随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身影,本是握住剑身的双手陡然一伸,身体向前奋力一撞,他竟以咽喉卡住了青霜,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姜宁的肩膀,好似铁箍。 笑傲世狰狞笑着,嘴里话语含糊不清,血水狂涌。 “……陪葬……吧……” 只一瞬间,他那干瘦的身体登时开始鼓胀起来,浑身气机狂暴肆流。 竟是要玉石俱焚。 也就在那不甘怒吼响起不多久。 天地间是再响起一道惊爆,震天动地,久久不绝。 涛澜已息,狂风已止。 此一战方眼整个江湖亦属旷古绝今。 东瀛、中原齐齐震动。 但,他们更是迫切想知道战局如何?谁胜谁败?亦或是同归于尽? 这其中东瀛诸多仅存高手更是以“天皇”为首严阵以待,显然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惨烈,此战实在惨烈。 放眼望去,就见汪洋大海上漂浮着许许多多巨大鱼尸,殷红血水早已把海面染的通红,海风尽是浓郁的血腥味,无需多想,这些必然都是被殃及的池鱼,受到无妄之灾罢了。 可陡然,空气忽然有些凝固。 原本望着海面失神的一众东瀛高手此刻无不是齐齐一震,口中吞咽了口吐沫,紧紧了发抖的手,一双眼睛骇然的看着那海天一线处缓步走来的身影。 果然,对他们而言这最坏的结果。 那人踱步缓行如履平地,可一步踏出身形已倏忽在百丈开外,不过十数步便已临近东瀛,遥遥静立不动。 看着那人如今的面目,所有人只觉一股凉气直冲地面蔓延到天灵盖。 披散的白发下,隐见的是森森白骨,血肉模糊,浑身更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周身一条条扭曲的咒文不断攀附扭曲着,缓慢愈合着那惨烈伤势。 “看来,你坐不住了!” 浑然察觉不到痛楚,姜宁语出莫名。 “坐的住如何?坐不住又如何?只要我愿意,便有第二个笑惊天,第二个笑傲世,乃至第三个,第四个。”所有人仍在惊悚颤栗,却发现不远的礁石上忽然凭空冒出个须发如雪的老头来,面带笑容,语气温和。“你看看你现在,难不成还想要对我出手?” 老头说着,但整个东瀛却“轰隆隆”忽然震动了起来,由轻缓到剧烈,山崩海啸,海水滔天。 同时,一股恐怖到无以复加的气息自海底缓缓升起,就好像这东瀛之下藏着一头,如今正在苏醒。 若此时有人自天穹朝东瀛俯视看去,就会看见一个巨大到不敢想象的黑影自海底慢慢显现,大地在震动,整个东瀛不停上升。 无量海水被恐怖黑影挤向一旁,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绞碎着一切。 猝然。 两抹幽幽的目光从海底睁开,猩红如两轮满月,直勾勾的瞪着姜宁。 骤然,姜宁一身气机暴起,却非出手,而是手中双剑齐齐斩出,而他自己则是双眼剧缩着好好跃起,如平地升起的一缕黑烟。 几乎就在一前一后,一颗满布青黑鳞片的庞然大物猛的自水中探了出来,猩红眼中俱是冰寒杀意,和不加掩饰的凶残。 那竟是一个巨大的龙首,顶着一对奇异犄角,长满了青黑色的巨大鳞片,狰狞无比。 巨大的难以想象,或者说不敢想象。 体型虽大,可这速度却着实不慢,不紧不慢,更是姜宁前所未见的快,张开大口直直咬来,一时间他只觉天昏地暗。 好在前者见机的早,避开了这前所未见的可怖杀招,可倒是如此,姜宁仍然被那股无法抵挡,摧枯拉朽的巨力撞飞了出去,横飞百多丈,整个人被狠狠地砸在了水中,浑身都似要散架一般。 “噗!” 一口乌黑血水夹带着浓郁尸气瞬间就被姜宁吐出了出去。 颤栗,悚然。 若说那白发身影是不人不鬼的邪魔,那眼前这背驮东瀛的庞然大物又该如何形容。 世间当真有此等存在? 无数人呆滞当场,遍体生寒,只觉灵魂都快凝固,更甚者是生生被吓死当场,肝胆俱裂。 “嗷!” 一声震天吼声,这回是真的震天,漫天浮云齐齐溃散,震惊人间,天地色变。 就连远在中原的人们,此刻也是一个个颤栗的跪倒在地,抖若筛糠,遥望向东瀛方向。 当真是大恐怖,无法形容的大恐怖。 “若不是忌惮你体内那股气息,你以为我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如今,那气息已灭,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落子与我争锋?争这天地气运?争那超脱之机?” 那龙首竟口吐人言,其声回荡天地。 姜宁终是恍然,恐怕这才是笑三笑的真正面目,而那个须发如雪的老头,多半就是所谓的十二惊惶,人间化身。 虽有些匪夷所思,但眼前这般存在都已出现,那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果然。 就见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整个人如泡影般随风而散。 “你是何境?” 姜宁浑身毛孔在那一撞之下都不停溢出血沫来。 四千多年的功力,当真是不同凡响。 巨大龙首不停扭动,动辄便是惊涛骇浪,一双巨大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个立在海面上的蝼蚁。 “告诉你也无妨,我之修行与你等不同,你等乃是修习天道,明悟天地至理聚敛气运成仙而去,而我,修的是肉身,凝聚力量,以力破界。” “若是以你心中的境界来分,我三千年前便已是入道巅峰,如今再算,半步道仙,只要我吞了这方天地所有生灵,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再加上你。” 眼前这庞然大物语出惊人,更是透漏出不少辛秘。 姜宁心头也是一震。“你就这么肯定我体内那个存在已死?” 那龙龟腾动的身躯闻言先是一顿,似有些惊疑,一双眼睛更是骤然一滞,但马上又狂笑开口:“哼,小子狡猾,即便他是道仙之念,但受了那人一剑,也绝无生机。” “他是谁?” 姜宁眼神一动。 “他……你敢套我的话?” 龙龟显然是反应了过来。 “轰!” 那遮天蔽日的身躯一动,登时天崩地裂。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远方的海面一道紫光飞速窜来,落到了姜宁的肩上。同时,有一卷轴滑落,被姜宁接在手里,登时七彩之光大放。 “好,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未出?” 见姜宁原是在拖延时间,那双令人颤栗的巨大瞳眼中竟露出了一抹讥讽,像是在审视一个蝼蚁的垂死挣扎。 姜宁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卷轴赫然摊开,就见其内七彩之光流转,像是一条条七色游龙般攒动,只这一打开,那些七彩游龙顿时冲了出去,他低喝道: “九天玄水,四海龙王,听我号令!” 无字天书之力,首现人间。 第462章 大世惊变 “无字天书?” 见那蝼蚁般的小子手中拿着一七彩之光大胜的卷轴,那背驮青天的龙龟口中语气甚是不屑一顾。“我为龙龟,你却妄想以那四海之力战我?当真可笑,愚不可及。” 巨大嗓音轰隆如雷鸣,震慑天地,更是引来风雷水火相合。 人间登时一片愁云惨淡 “轰隆隆~” 就见姜宁摊开无字天书的顷刻,无穷海水是犹如活物般朝他聚涌而来,将他的身躯慢慢托起。 姜宁乘浪而起的瞬间,手中卷轴已开始逐渐化开,化作一抹金色流光融入他的掌心,凝作两枚淡金色的古老印记。 顿时一股玄妙感觉福至心灵的涌上姜宁心头。 “倒海!” 巨浪已然滔天。 “这便是此界曾经发生的事情?”姜宁掌心一提,顿时无边海水疯狂脱离了大海的钳制,纷纷冲天而起,或是倒悬,或是逆流,或是如龙盘绕,奇景惊天。 “是又如何?久远的过去此界天骄辈出,人杰纵横,当世。有人想以万灵为祭破界而去,可女娲黄帝他们却想将整个天地晋升更高,化作大千,福泽万灵。可结果呢,一个个都死了,整个天地都被打破了。” 龙龟言语已毫无遮掩,望着姜宁驱动四海之水眼露红芒浓郁如血,周身雷火降下必是一个个巨大漩涡,威势骇人。 “至于你,不过一点小机遇罢了。” 说到这里它嗤笑一声,很是不屑。 “哼,现在看来,他那本源世界里定有大敌窥视,这才不知从哪寻了你这么个傀儡,以求翻身之机。估摸着此界便是他最后翻身的一搏,可他却没想到这里埋着一柄那人的“斩仙剑”,落得个死不瞑目,白白便宜了你这小子。” “那人是谁?”姜宁心中已有所猜测,但仍旧开口问道,视线如今已近乎与那龙龟平齐,脚下是无量海水高高托着他的身体,双剑入手,一身沛然剑意直冲天际。 “不知。”那想龙龟的回答却让人出乎意料,连它自己竟也不知,它猩红双目盯着姜宁身侧的古朴石剑忌惮非常。“我只知道此人如你一般,却又不同,投神念而降此界,斩杀一切伪仙和成仙者,若非有他,只怕这千千万万的生灵多已绝灭殆尽!” 越高,姜宁才越能清晰的看清眼前着驮着东瀛的庞然大物有多么惊人,也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恐怖压力。 似是要将这数千年的藏在心里的东西全部说出,此时已不用姜宁开口,就听它狂笑道:“若是没有你我只怕还要再等许多年才敢走这一步,可是,如今斩仙剑上最后一缕气机已耗尽,女娲元神三分,黄帝已身化龙脉镇神州,这天下将再无能阻我之人。” 原来如此,这便是一切的秘密。 一切根由皆为成仙,此间如此,只怕姜宁所在的那个世界亦是如此。一人成仙便要耗尽一个世界无数岁月积攒的气运,武道衰退,灵气匮乏,天地末法。 而此间已是残缺不完整,故此这笑三笑才会如此,打万灵苍生的注意。 “咳咳,既为苍生,无名当舍身一战,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憾。”远处的海域上,一人虽目有震撼,但却已有死志,手提英雄剑,竟是无名,体内剑意勃发。 “我亦与你同行。” 而他身旁另一人无论气质与气息竟极度相似,手中所持亦是一柄英雄剑,目光璀璨,精芒涌动,如此存在,除了那“剑皇”又能是谁。 “若这便是一切的真相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魔主踏浪而来,身旁乃是第二梦,雪缘,小青,风云等一干众人,一个个严阵以待,看着那庞然大物。 “这就是你布局多年来所成的倚仗?”笑三笑看着这一个个当世高手是讥诮笑道,或许世人眼中这些人是绝顶高手,可面对他,不过是蝼蚁罢了,自然难放眼里。 然而,姜宁忽然开口。 “可是斩杀了那头畜生?” 魔主眼露犹豫但旋即身形一拔,人已是腾空而起,落至姜宁的身旁,背后的手缓缓伸了出来,手中竟握着一颗通红的圆丹,大如人头。 “这是?龙元?” 笑三笑本来讥笑的声音戛然一止,一股凶煞之气轰然爆发,周身顿时降下无穷雷电,海域立化雷池, 众人见状齐齐高高跃起,方才躲过此厄。 “且退至我身后。”见对方眼中杀机毕露,姜宁口中一声低喝,顺手已取过那颗龙元,掌心尸气一涌,就见那龙元登时化开,自他的右手融入了进来。 “恐怕,那泥菩萨也是你的化身之一吧!”姜宁的声音此刻古怪非常,浑厚低哑加上他本来的声音就好像两人在说一句话。“可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么?现在,这就是我的选择……啊……” 也在此刻,那龙龟整个庞大身子是轰隆直直朝姜宁撞了过来,一时间天昏地暗,好似天倾地覆,人间不稳。 可几在一瞬,无数海水冲天而起,化作一巨大漩涡,像是要阻笑三笑这憾天一撞,二者相遇刹那登时卷起千百丈巨浪。 恐怖身躯以摧枯拉朽之势生生冲散海水。 倏然。 一声沙哑非人的嘶吼暴起,就见水花中猛的探出两只布满黑鳞的利爪,一如妖如魔的身躯背后白发狂舞挣动,周身尸气弥天而起,滚滚如黑云,漫延百里。 “杀!” 二者身形相差甚大,远远看去就如蚍蜉撼大树般。 千钧一发,只见那利爪与龙首下颌鳞片生生撞在了一起,本是无可匹敌的憾天一撞,那前进之势骤然一滞。 空中是一股血泉喷涌而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齐齐分开,一人如石子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而那巨大龙龟则是踉跄倒退一步,整个大海顿起惊涛巨浪。 见此时机。 一旁远远掠阵之人中,赫见一道倩影是越众而出,手中所提乃是一柄寒光四射的青龙偃月刀,倒拖而行于海面,四散出的刀气直将海面分割开来,好不骇人。待行至距龙龟不到百丈,就听那倩影一声娇喝,手青龙偃月刀一震,刀身轰然迸发出熊熊火焰,等再看去,人已高高跃起,一身气息暴涨开来似能焚江煮海。 比星辰璀璨,比日月更胜,招未出,意已生,千秋无敌之意,不世刀招,再现尘寰。 刀起刀落,不过顷刻。 不光是她一人,剩余众人见机亦是纷纷出手。 “万剑归宗!” “摩柯无量!” “风云合璧!” …… 所有人无不是豁尽全力 天地间,只闻一声惊爆,紧接着,便是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 “轰!” “嗷!” 漫天血水如雨。 …… 亦如曾经,只见怒涛惊澜之上,一道漆黑豁口随刀光掠过是显露于世,那是一道缝隙,其内一片虚无,一缕缕古怪黑风自里面蔓延了出来,犹如鬼哭。 虚空,破了。 “倾城之恋?你又能使出几招?” 恐怖的嗓音犹如天地咆哮,带着无法遏制的怒意和杀意,就见那满是鳞片的龙首上,一只龙角已被连根斩去,多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血水如河,倒灌而下。 所有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此刻被那恐怖气机一搅,一个个登时口吐鲜血,面如金纸。 这般威势,可当真是擦着就伤,磕着就亡。 也就在这喘息的功夫。 海底豁然多出一股磅礴剑意,这剑意之强是直冲霄汉,似要与日月争辉,便是比之先前一刀也不遑多让,而且犹有过之。 天地间骤听一道声音响起。 “剑!” 海底不知处,赫见无穷剑气激射而出,继而,一轮黑日冲破水面,就见其中有一尊身影手持双剑是直直撞向那庞大身躯,惊天惨叫声中,无边血水飞洒。 而后,双双跌入虚无之中。 …… 葬佛千丘。 此刻正上演着一场同道殊途的理念之争。 一方乃是佛国地门的大智慧,为慈悲救世,利用无我梵音强渡终生加入地门。另一方则是俏如来及各方智者借以鲁家的思能装置,进入大智慧的意识之海,与其交锋。 就在彼此争斗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就听。 “咣!” “咣!” “咣!” …… 浩大钟声回荡开来,立时引得各方瞩目。然,钟声尚未落定却起惊变,整个佛国竟轰然震动起来,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地惨淡,众人齐齐动容。 “人世,吾元邪皇来了!” 一声轻喃,天地霎时为之变色,磅礴魔气席卷偌大佛国,引得九界地气为之震动,人界失衡。 当真是一劫刚平,一劫又起,佛国地门大智慧以无我梵音强渡众人尚未彻底结束,如今却又因达摩金光塔气机失衡,导致魔世入口再开。 横跨千年而重生的魔世霸主,千年一魔元邪皇,再临人界。 可谁又能想到,正是因这九界地气动荡天地不稳,无意中却引来了一场不得了厮杀,两个不属于此间的存在。 乍闻。 “杀!” 一声嘶吼不知从何处传来,响彻大半佛国。其声沙哑低沉,仿若铁石摩擦,桀骜如妖魔,让人心惊。 风云色变的天空更是惊现无数雷电,状似虬龙是凭空自虚空显现,张牙舞爪的扭曲咆哮着,将天空映的阴沉无比,似山雨欲来。 “铮!” “铮!” …… 杀声之后剧烈而急促的碰撞声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传了过来,缥缈却又如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令人气血不稳。 不约而同,所有人心中俱是浮现出一个念头,何人在激斗? 紧接着,一声高亢咆哮更是恐怖的紧。 “嗷!” “你该死!” 又是一道声音,此声震耳欲聋,难以形容。 所有人正惊疑不定间,不想那头顶一处虚空忽然裂开一道漆黑裂缝,好似碎裂的镜面,只在他们的凝望中,那裂缝里忽然流出殷红血水,洒向大地,人间飘血。 本是因元邪皇再临意欲离开的各方智者,目睹这一幕登时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止步观望,眼中神华闪烁,似要看个清楚分明。 可下一刻,一个个却是眉头一紧,一提己身功力飞退开来。 “嗤!” 原来,血水洒下的前后,那裂缝中竟飞出无穷剑气以及可怕雷火,二者碰撞间,余波已是落向佛国,威力无穷。 “叮叮叮~” 刺破耳膜的声音愈发的近了。 依稀间,甚至有人能看见那裂缝中有一个大的不敢想象的轮廓阴影正在接近裂缝,遮天蔽日,像是要破开那道门户降临九界,恐怖的凶煞气机自其中溢出,看的所有人遍体生寒,瞳孔骤缩。 是邪非正。 裂缝因那雷火和剑气的碰撞还没来得及愈合住便被撕扯的更大了,无数灰色气机犹如实质般流淌而出,恐怖万分。 眼中所见更是清晰,许多人等瞧见里面的东西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那虚无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带着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自裂缝深处投向了佛国。太大了,大的难以想象,就好像黑暗中挂着两轮太阳,红色的太阳。 贪婪,激动,暴虐……种种情绪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嗤!” 正这时,那虚无中猛的亮起两道剑光,如飞瀑长泻般一闪而逝,洞穿向那两颗眼目。 “你我已是油尽灯枯,若再于这虚空中僵持必是有死无生,如今此界已近在眼前,何不与我共分。”虚无中,恐怖的吼声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就见两团雷火凭空而现抵去了那两剑之威,庞大身影似在极力游向那道裂缝。 共分此界? 佛国内本无甚动作的各路高手一听此言,一个个已是握兵器在手,再听油尽灯枯眼神更是显得有些晦涩。 如今元邪皇再临人界,若是此等妖物破界而来恐怕又是一场惊天浩劫,而且仅观其冰山一角便已大的惊人,此物真身定然非同凡响。 “阻他!” 不知谁高喝一声。 一时间,那自无我梵音下甫恢复清明神智的各路高手齐齐是不约而同出招。 趁他病,要他命。 所有人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掌劲,剑气,刀芒,各般劲力齐齐隔空落向那黑洞洞的裂缝。 正不断接近的庞大妖物刚避过身后的一道剑气,那想那裂缝里面忽然有劲力攻来,一时间措手不及,挨了个结实,是一声惊天惨叫。 “痛煞我也!” 竟是生生被人毁去一颗眼睛,血水如瀑自裂缝里洒下。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所有人只见那裂缝中的虚无里忽然挤出一道模糊身影,周身尸气笼罩如云,甫一现世便毫不犹豫的遁向远方,甚至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挥臂朝着裂缝里头再斩出两剑。 就这一停顿的功夫。 裂缝已飞快愈合起来。 “不!” 吃痛受阻的惊天妖物顿时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连那攻来的剑气也顾不得理会疯狂朝着裂缝撞来,妖物巨大的轮廓更加清晰了,暴虐且疯狂。 可就在那声音刚一响起,不等散去,裂缝已是没有半点踪影,咆哮戛然而止。 “轰!” 陡然,九界是齐齐一震,如同被什么庞然大物撞了一下,大地轰隆震动,虚空一阵动荡。 半晌。 望着那漫天飘洒的血雨,所有人只觉置身梦中,不似真实,只因那一幕委实太过匪夷所思。 直到。 “追!” 一声急喝响起众人才反应过来。 当下双足一动一个个是迅疾无比的朝着先前那道神秘身影远遁的方向追去。 元邪皇他们尚且有所了解,可这神秘身影却是陌生至极,而且能与那般可怕妖物厮杀若是等他恢复过来又该何其惊人,况且是正是邪不知,是友是敌不明,众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不光是他们,魔世入口处,就见一尊嚣狂霸道的红色身影已出现在了那里,甫一落足人世冷眸一扫是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赫然亦是那身影远遁的方向。 霸道身影虽是离去,却铿锵留有一语。 “杀!” 一刹那,魔世入口内,无数魔兵是冲杀而出,直逼佛国。 第463章 遇魔 “杀啊!” “杀啊!” …… 喊杀声震天,放眼望去,周围俱是密密麻麻的魔兵,杀之不尽,除之不净,席卷佛国。 另一不为人知处,平静虚空忽起层层涟漪,只见一道身影由虚化实,自其内踏出。 正是姜宁。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几乎油尽灯枯的他自然不会将真身露于那些人的眼底,施的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法子罢了。 “该出来了。” 他低声说着,便见头顶的发丝中,一条紫金异蛇虚弱的游到了肩头亲昵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只是状态着实不好,一身紫鳞碎裂大半,血迹斑斑。 这有大部分原因是归功那虚无中的骇人黑风,噬魂销骨,似能湮灭一切,好不惊人。若不是他身负凤血龙元的再生之力,必定是尸骨不存,就是笑三笑那龙龟之躯也是惨遭劫难,血肉被磨灭大半,更别说这小东西了。 “却不知何时才能回去……”看着这方陌生的天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姜宁轻声道:“看来,若想痊愈非等闲易事,还得下一番功夫。” “你是人是鬼?” 正这时,一声惊疑话语自他身后响起。 回头看去。 原是一股魔兵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可随着他的转身,那些凶恶魔兵却齐齐倒退一步,眼露恐色,似看到了什么大恐怖。 眼前之人,或者已不能称之为人。 白发垂地,裸露的身躯上血肉模糊,尤其是左腹,根根肋骨可见,脸颊更是有一半被磨去了血肉,白骨森森,双手是狰狞的利爪,指尖长着一层浅薄的鳞片,提着两柄利器。他眼中无黑无白,呈一种诡异的死灰色,口中獠牙显露,而落在地上的双脚,一只完好,另一只脚却是隐见无数裸露在外的筋脉,狰狞可怖。 好在能依稀可见那些伤口正在慢慢的衍生着血肉,缓缓的愈合着。 “人?鬼?”姜宁听着这两个字神色默然了片刻,而后摇头。“都不是,我应该算是死而复活的尸骸。” 说完,方圆周遭的魔兵眼角猛见一抹微弱至极的白练倏然掠过,不等反应过来意识便已然消失。 而那站立的可怖身影,背后发丝早已不知何时飘起荡开,就似化作一股奔腾的白浪,尖端吞吐着毫光,洞穿向周围的魔兵,如串糖葫芦般没入了一个又一个魔兵的眉心。 更骇人的是那些毙命的魔兵身躯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只剩下一地的衣物,还有扬洒在风中的尘埃。 眼皮一颤,姜宁抬目远望,赫见目中亮起光华,亮的像是两颗嵌进眼眶的星辰,眉心一抹金光是幻灭不定,不多时,他眼中已映出一座高耸的金塔,金光四射,很是不凡。 “这是……达摩金光塔?地门?大智慧?咦?” 亦在同时,平息的钟声忽又再起。 “咣!” “咣!” “咣!” …… 钟声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涌来,虽是宏大,却夹杂着一股浩瀚的精神力,席卷而来。耳边响的是那钟声,可听到的却是无数诵经梵音,竟是让人不禁生出一股想要融入其中的念头,迷失自我。 听着那钟声,姜宁眼中神华不仅未弱,反倒是暴涨而起,眉心金光大放,似要望向那达摩金光塔的内里。 而另一边,大智慧意识里的俏如来,欲星移等人却是遇到莫大危机,盖因缺舟屡施无我梵音,加之先前肉身受创,一身余力所剩无几,竟是无法送几人意识回归只能开辟出一条通道,但随着意识空间的坍塌,众人岌岌可危 “快,出口缩小了!” 俏如来眼见前方空间出口正在缩小当下大惊失色,看似近在咫尺,然众人早已虚弱不堪,精神之力几乎耗尽,寸步难行。 而他们却没发觉,身后身为鳞族相师的欲星移却是悄然止步,脑海中过往种种是不一而至,涌上心头,本是柔和的眼眸似因某个决定而变得决绝。“太虚海境……王……” 骤然,埋头前行的两人忽讶异发觉意识空间不知何故渐渐趋于稳定,可等他们回身看去,就听俏如来是发出一声悲痛呼喊: “师相?你?” 铁骕求衣更是大惊失色。 “老三!” 回头再看,只见欲星移周身是泛起莹莹光华,赫然是豁命燃烧精神之象,只为稳固这意识空间,送众人离开。 “时候到了!” 平淡的话语夹杂着毫无迟疑的舍己决心。 见欲星移如此作为,俏如来当下是张口欲言。“欲师叔……” 奈何欲星移心意已决。 “巨子!” 一声铿锵落地的低喝乍起,大义所在,虽死不悔。“莫要忘了你的责任!” 说罢,毅然转身,不知是不想面对他们,还是不敢面对他们,末了,本是决然的话语再归柔和。 “多谢你最后还愿喊我一声师叔!” 就在俏如来仍自怔愣的时候,欲星移周身忽光华大胜,再无遗留。 “带他离开!” 本是趋于稳固的意识通道是寸寸碎开。 “欲师叔!” 只听一声悲痛万分的呼喊响起,俏如来已被铁骕求衣借着那余劲冲击带向了出口。 何其相识的一幕,当初在那龙涎口,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逃不过的宿命,躲不掉的因果,如今再看,不过是换他来说这句话罢了。 出口已无,空间崩碎。 看来,是回不去了。 欲星移遂自闭目,似在安然等待着什么。 可就在此时。 本是崩碎的意识空间忽然响起一声不同寻常的真言低喝。 “唵~” 那声音似有一股神秘力量,浩瀚宏大,竟然能令意识通道的坍塌为之停顿。 不解疑惑之余,欲星移下意识睁开双眼,却见那之前封闭的出口处,有一道晦暗金光凝为一线直直落了进来,如指路明灯。 同时,耳边就听有一声沙哑低语响起。 “沿着金光,尽头便是出口。” 更让欲星移讶异的是那金光落下竟如水般流入他的身体,就似干涸的土地瞬间焕发生机。本以为再无生机的他如何能想到竟能得救,当下再无迟疑,是奋力冲向金光源头。 “多谢!” …… 眼中神华已敛,姜宁缓缓收回了目光。 可他本是凝立未动的身躯陡然左臂一抬,二话不说便是朝身侧隔空斩出一剑,锋芒剑气发出一声破空激响,直直斩向远处一颗大石。 “轰!” 一声巨响,一道惊叹。 巨石应声而碎,而那石后,就见一红色身影慢慢走出,步伐看似寻常,然大地却似难以承受其重,腾动不休。 只听。 “九界之外的异类,不差!” 嚣狂霸道的话语夹带着难以想象的邪异气息,那是滔天魔气,熊熊如焰。 视线微转,姜宁一瞥来人,只是眼中精光霎时夺目而出,化作两道璀璨剑气,直逼对方。 “轰!” 然剑气未临其身便已被一股沛然气机当场震碎。 “邪魔同存的异类,报上名来!” “臭墨鱼,你又再算计什么计谋?又再玩什么把戏!” 绝望的呼喊,恍若一柄血淋淋的钢刀,刺进了的众人的耳中,见着心伤。 梦虬孙紧紧的抱着欲星移的身躯,却是难以接受他再也醒不来的事实,心跳犹在,意识未归,如何能醒。 俏如来等人亦是面露悲戚,垂下了眼眸。 “欲星移,欲星移啊,你快点醒来……你们看,他还有心跳,还有的救,快想办法!” 一次次声嘶竭力的呼喊,似是连眼泪也来不及流出,梦虬孙转身看向众人,眼中露出了绝望的期盼,仿佛再期盼着众人认同的话语,欲星移还有救。 一旁口角溢血的废苍生看着梦虬孙目露不忍,悲叹道: “回天乏术!” 短短四字终是磨灭了梦虬孙最后的期盼,眼中泪水淌下。 “欲星移……欲星移……” 他看着地上似是睡着的身躯失魂落魄的呢喃着。 却不知是不是他的呼喊起了作用,就见那虚空中忽的挤出一团金光来,划过一道金虹在众目睽睽下飘进了欲星移的体内。 众人仍怔愣中。 “咳咳……刚才是谁在喊啊……”望着先是呆滞继而眼露狂喜的梦虬孙,大难得脱的欲星移虚弱的强自挤出抹惨淡的笑来。“还有,莫再摇了。” “欲星移!” “欲师叔!” “老三!” 众人也是纷纷惊醒,激动不已。 然就在这时。 赫见远处一股磅礴魔气与一股浩瀚剑意齐齐升起,大地上立时响起阵阵不绝惊爆,动荡不停。 “奇怪,元邪皇再与谁交手?”神蛊温皇眼眸一扫远方风云跌宕的天空当下疑惑开口。“不过,当务之急,吾等还是依计行事吧!” 俏如来一点头。“好,便先退往还珠楼,我们路上再说。” …… 而在那惊爆源头。 “轰!” “轰!” “轰!” …… 霸道身影不动如山,却只是魁梧身躯一震,席卷蔓延的魔气霎时荡开,气劲过处,地动山摇,人间浩劫。 而另一端,至尽至绝的剑意弥漫于每一寸空气中,似流光飞泻,孕育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气齐齐激射向那魔威盖世的身影,至绝至杀。 二人未曾动手,更未曾有所动作,然厮杀已是悄然而起,剑气,魔气,两股气劲俱是凭空而现,于虚空中不断交锋,水火不容。 “凭现在的你,竟敢对本皇出手,莫非,你想用你的尸体来证明自己的勇气?”见姜宁一身如此惨烈的伤势,元邪皇不知是在赞叹还是在讥讽。 “尸体?等我倒下你才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姜宁手持双剑,剑尖皆是点地而立,灰眸中已是溢出浓郁尸气,只待爆发之时。 “希望你的实力能配的上你这番言语。” 话已说尽,势已行尽。 赫见元邪皇说完此话左手曲肘微体,掌心魔气汇聚竟引来风雷之变,骇人魔威尽展无余。 “九霄魔动坠红尘!” 另一边姜宁亦是同时出招,赫见他眼中尸气暴涨,手中双剑一提体内绝灭剑意骤然由一化二,双剑一心二用,各起一势。 空气中顿生两股同根同源却又相反的极端剑意,寒热交替,杀意却是相融将双剑归为一招。天地间,只在这起剑之际竟是洋洋洒洒落下飞雪,磨人生机,夺人心智。 不约而同,二人同起一招,更是同落一招,奋起一击,周遭天地已是飞沙走石,大雪翻飞。 剑甫落,魔招同出。 不过刹那,二人气劲已是相遇。 “轰!” 惊天巨响正式拉开了姜宁此间首战。 然初试之招,结局竟是。 余劲落散,但见场中霸道魔身依旧,未动摇分毫,而姜宁却是口中一呛,嘴角已溅出一缕乌红血水,脚下地面更是寸寸龟裂,虽未退,然高下已是立判。 “异类,现在你还觉得我没有资格么?” 只是,回答他的是一道疏忽已至近前的剑影。 快的鬼魅无声,剑影方至,可元邪皇周身已是笼罩无数剑光,恍惚间漫天都是对手,都是剑影,漫天风雪更是飘忽而至,齐齐如浪涌向元邪皇,像是化作亿万锋芒。 “重伤之躯,难尽全功!” 元邪皇见对手出剑忽变骤急便心知肯定是后继无力所致,正欲出招,不想耳边却乍闻古怪真言,措手不及。 “唵!” 因此一声他提招之势竟不可思议一滞,澎湃魔气亦是一滞。 而后,万剑临身 一瞬,元邪皇周身是溅起无数道血花。 可姜宁还没来得及撤身,一只手已按在了他的胸前。 魔气一涌,一声闷响。 “嘭!” 二人同时倒退而出,一人连退数步,一人狠狠地撞在一颗大石上,将其撞个粉碎,剑境瞬间被破。 “身怀邪魔之气,却兼有佛家法门,你果真是个异类。”似因受伤所致,又似动了怒,元邪皇一身魔气一提再提竟是再无保留,冲霄而起,遮云蔽日。他双臂一抬,双掌一扬,人已是被磅礴魔气直直托起,飞离大地,天空同时殃云汇聚,遥遥呼应。 目光所及,惨淡之下是再无半天天光。 冷漠的嗓音,睥睨苍生的语气,眨眼元邪皇已高高在上,悬于天穹而立。 “既是身负佛法,便是有罪。” 只见一颗巨大邪眼正在殃云之内渐渐浮现,魔气翻涌中凝聚,霎时骇人。 “暝晦视明,天地双沉!” 非同小可,不同于以往所见之招。 姜宁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那纵身立于云端的身影他双眼陡然一凝。 天穹上的魔气聚涌已到极限,伴随着元邪皇掌势一推,恍若实质的邪眼中一道晦暗目光登时直直朝他落来,划破天际。 眼见魔招落下,姜宁左手青霜登时运剑如影,右手斩仙同时敛尽周遭一切天地之气,万气敛于一剑,体内剑意继而莫名多出四股惊人变化,锋芒极尽升华。 “诛仙!” 只见一股晦涩气机随着剑锋斜斜一指,是直直自斩仙剑尖冲出,像是一道细长的灰线,甫一现世便似可蔓延至天地尽头,横贯于天地间,不闪不避,直直迎上魔招。 然而,就在即将分晓之际。 “千年共修,缺舟一帆。无边沉沦,法海渡航。” 一声诗号,随着恢宏钟声而至。 第464章 一帆渡 殃云高悬,赫见一霸道身躯傲立苍穹绝巅,一身殷红如血的战衣犹如一团熊熊烈焰,头顶邪眼隐现,魔招已落。 放眼当世高手,只怕遇到这一位多是非死即伤之局。 这短短几番交手,姜宁心中已暗自做了个比较,此魔之强,比他破界之前兼负帝释天千年功力,加之龙元凤血齐聚犹要强上半筹,就不知此魔全胜之时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不过,他还不能妄下定论,还得进一步探索。 手中斩仙同时奋起一击,天地间登时多了一道可怕的灰气,凝聚为一线,迎上魔招,心中更是静待此招结局,考虑是否要抽身而走。 只是,大智慧此时已发觉理念错误,中原高手自是免去了无我梵音之厄,二人这场厮杀却是引来了一人。 “佛国之劫由地门而起,缺舟焉能作壁上观。” 诗号刚落,那满目狼藉的林中已走出个人来,背负文殊剑,步伐稳健,气息柔和出尘,丰神俊朗。正是那居住于无水汪洋的神秘千年修者,缺舟一帆渡。 只是一眼,他便已看出姜宁是后继无力之相,再看天空奇招碰撞,当下背后文殊剑如受牵引,自行翻飞而落,鞘中剑是应声出鞘。 “适才,便是阁下于意识通道施以援手,更是身负真言法门,缺舟有理了。” 文殊剑入手之际,缺舟口中温言说道,然一双眼睛却已凝望向那天空中的身影。 “摩诃五趣,人众归老境!” 赫见他翻身而起,手中剑霎时迸发万千剑气,斜斜迎上魔招。 天空中,三股不凡气机是成以二敌一之势轰隆撞在了一起。 只闻天际一声巨响。 余波散开直如波纹卷荡无际,三人皆受冲击,惊天动地,四野震荡。 姜宁避之不及首当其冲,眼见狂暴余波袭来,左手龙渊直是运剑如光影,奇技妙施,甫一接触,竟将其悉数引进体内,化为己用。 同时右手斩仙借力再起一招,剑意乍然勃发。 “剑!”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可怕锋芒霎时如雷霆迸发而出,势如流星赶月。 三人本是皆受余劲波及,元邪皇却没想到姜宁变招如此之快,而且丝毫未受余劲影响,想要出招抵挡,奈何剑芒已到身前。 刹那。 “叱!” 胸前魔甲立时多出一个窟窿,血水湍湍。 也在姜宁一剑斩出后,口中再次喷出一口血来,他肉身本就受损,如今再次强催收摄魔气自是伤上加伤。 “烛龙之焰!” 可天上,一声愠怒的低喝暴起,带着浓浓杀意邪力轰然爆发,显然因此一招而恼,右手翻转向后一握一提,就见一口猩红魔刀被他自背后拔出,正是幽灵魔刀。 “上穷下达斩曦月!” “杀!” 不由分说,一刀隔空斩下,刀芒贯地而来,尽头便是姜宁与缺舟二人。 见状,姜宁心念一动,周身顿起如水光华,不过眨眼,一朵莲华已是无中生有,自他脚下而出,手中双剑同时作势欲起。 一旁的缺舟不约而同亦是出招。 “圣莲化大千。” 不过转眼,又是一次碰撞。 但姜宁正刚一出招,眼前便是一花,一道不世身影已自天穹坠下,手中猩红魔刀悍然斩落。看样子分明是发现了姜宁的肉身已不堪重负,竟是欲以武技近身而战。 一旁的缺舟已是来不及施以援手,被那刀劲逼退数步,口中溢血,竟也是后继无力的空虚,重伤之躯,加之精神思能消耗殆尽,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就见姜宁只来得及举起双剑,魔刀已到面前,刀剑相击。他脚下大地是轰隆一声沉陷下去一个恐怖大坑,寸寸碎裂,下半身已被骇人劲力压到土中,陷至小腿。 同时更有一掌朝他胸膛印来,风雷涌动。 只不过,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紫芒倏然自姜宁的白发中窜出,直直激向元邪皇眉心。而那万钧霸道的一掌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诡异一顿。 “铮!” 一声金铁交鸣响起,紫芒转瞬即回。 也因此,一旁的缺舟终于是赶了过来,飞身一剑,逼退了元邪皇,更是逼退了他那一掌。 电光火石都足以形容这片刻的惊心动魄。 只是,让姜宁出乎意料的是那元邪皇一双眼眸竟是死死的看着他肩头的紫色异蛇,眼底的情绪出奇的古怪复杂,有惊讶,有欣喜,有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不一而至。 “返祖之相?” 他口中说着,身影却是再次逼来,不知何故,一身风雷之力澎湃难匹是节节攀升,竟还有提升的余地。 见此一幕,姜宁的心一沉,右手石剑坠地,五指同时连点心脉数处大穴,本是虚弱的气息瞬间暴涨,七窍溢血,周身毛孔更是流淌出璀璨锋芒,剑光吞吐直令人难以逼视。 然,正待他要豁命一击的时候。 “莫要冲动,如今九界遭受魔劫阁下这般能为切不可损在此处,当保留实力,连同中原正道再战此魔,方才有所价值。” 说话的,正是缺舟。 二人皆属强弩之末,若是强行与元邪皇抗衡无疑是双双败亡的结果。眼见姜宁似有爆发迹象,他当下开口制止,多半自身已存舍身之意。 果然。 “诸位同修,助我一程。” 一时间,本已沉下的钟声再度响起,却是以意识传递出去消息。 眼见缺舟正在蓄力,姜宁口中是沙哑道出一字。 “好!” 而后直直朝元邪皇扑了上去,欲要牵制住他。 “你的勇气,我见识到了!” 刀剑再遇,魔刀对古剑,余劲是震惊四野。一魔一尸,四目相对,各自俱是浓郁杀意,水火不容。 不约而同,再奋起一掌。 前者掌心风雷聚涌,邪气惊天,后者掌中五行雷殛之力同样汇涌,似是擒着一颗太阳,再度相遇。 “轰!” 二人齐齐倒退,姜宁周身原本吞吐的剑气已是化作溢出的血雾,他借着冲劲身形直直爆退,直退到身后的石剑旁,右手一探便已握在手中,顺势斩出一剑。 而身旁,沛然圣光早已是弥天而起。 就在二人分开之时,只听。 “六道尽灭,千魔降服,如来禁剑……” 一道出尘身影陡然纵身而起,悬于天际。 浩瀚剑势大放光明。 “梦幻泡影!” 终是未变的定局。 “咣咣咣~” 钟声再起,原本已脱离地门范围的俏如来等人是纷纷自钟声中听到了不一样的意思。 “缺舟先生!” 一声惊呼,俏如来已是猜到了什么,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惊人,何其惊人。 姜宁此时已抽身而退立于远处观望这千年修者的最后一招,这誓要弥补千年大错,凝聚了一百零九人意念的一剑,如来禁剑。 千年之前那元邪皇败于初祖达摩之手,如今此人亦是甘愿再行此路,一肩抗下。 钟声中,姜宁放眼望去,只见漫天俱是无穷虚幻剑影,化作一道遮天剑幕,自天穹坠下,落入人间。 原本追随元邪皇而至的十数万魔兵包括元邪皇在内,无不是被此剑之意所摄,被其剑势所成泡影困锁其中。只待剑落,竟果真如泡影般破碎,十数万魔兵齐齐灰飞烟灭,湮灭成尘。 唯剩魔皇一人,被文殊剑当胸穿过。 千年之功,当真不同凡响,便是姜宁首见这一幕也不免眼神聚凝。 这般攻击,与那剑二十三皆是超脱凡俗想象介乎于神通之间,但也有不同,此招倒更像精神之道,所施所为剑占三分,而剩下的七分多是归于意念,也就是所谓的精神之力。 缺舟凝聚一百零九人的意念,精神之强已是世属罕见。而一个人的意念若强到一定地步,那他一思一念都会拥有莫大威力,就好比去否定一件本已存在的事物,当他认定眼前的东西不存在的时候,凭借可怕的意念,说不得便能将其真的抹去。 而这些魔兵,在缺舟的眼中便如梦幻泡影般虚假,意念如剑斩过,一切俱是虚幻,自然是灰飞烟灭。 姜宁没再去看那已是快要尘埃落定的结局,而是转身之际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垂落的视线凝望其上,只在其平淡的目光下,那树叶竟然不可思议的慢慢散开,最后一点痕迹也无,仿佛从没出现过。 五指一攥,姜宁的身影已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背后,惊天余波已是爆冲。 这一战,千年修者缺舟一帆渡斩杀魔兵十数万,重伤元邪皇,一剑当关,肉身溃散之后仍以梦幻泡影封印整个佛国。 魔世征伐九界之路由此而停。 …… 正气山庄。 自其主人之前陷入魔世久未有消息,加之如今元邪皇再临其余众人皆忙于奔波聚于还珠楼抵抗魔劫,这里便冷清的可怕。 可今日,正气山庄后院的一角虚空忽然发生诡谲变化,原本平静的空气忽如水荡开,虚空中一道模糊身形渐渐浮现,不过一个呼吸,那披散着白发的黑袍身影已由模糊变作凝实自空中落下,踩在散落的枯叶上,无声无息。 在他的面前,有一座坟,一座旧坟,上面还依稀可见一些腐烂发黑的黄纸,张着些许杂草,看来是有些时候了。 而墓碑上还刻有六字。 “宫本总司之墓。” 其内所葬之人,正是昔日于不悔峰上与任飘渺一决高下的绝代剑客,西剑流四天王之一暨第一剑客,宫本总司。 陡然。 赫见那墓前站立的神秘身影刚一落下,凝望着旧坟不过片刻双臂已是一抬。他双手虚拨向两侧,身前原本平静的坟土如水般霎时哗啦分向两旁,地面在分开,不多时,一具棺木已是渐露于空气之下,一股腐朽的味道顿时散出。 接着,那人挥袖一卷,棺盖登时翻飞而起。 而木棺内,一具身躯正安静的平躺在里面,似在闭目安睡,除了胸前那道致命剑伤外,尸身竟是未腐烂多少甚至是几算完好无损。 “身虽死剑意却还仍有弥留,这样倒是容易了太多,省去我不少功夫。” 见此情景,他自语的同时右手五指一张掌心虚抓,那平躺静止的尸体立时离地飞起,只在这空档,数道浓郁死气已被齐齐打入尸体中。 那死气一经融入尸体,便似一条条活物般窜向宫本总司的心脉,化作一道道古怪非常的漆黑咒文,扭曲攀附着,诡异可怖。 但是,如此还未结束。 宫本总司的肉身悬于空中不坠,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的拖着,而地上的神秘身影每每一拂宽大袍袖,必是数道浓郁精纯的死气激发而出,没入那尸体的周身各处大穴,如点亮星辰。 一处处穴位随着死气的没入,竟果真如天上的星辰般刹那亮起,散发着漆黑的光华,一闪而逝。 那诡异咒文蔓延扭曲的更加厉害,就似一道道烙印般印在了那早已冰冷的身躯之上,天地间弥漫的气息开始若有若无的朝着宫本总司的身体汇聚而来,凭生吸力。 一时间,原本气息早无得尸体中开始溢出一缕缕隐晦气机,那是未散尽的剑意。 见大功将成。 那身影拂袖的右手中蓦的飞出一滴殷红血珠,这一次却非是死气,而是生机。 画龙还需点睛,那血珠直直被点在宫本总司的眉心,一经与其血肉接触,便径直渗入其中,形成了一个古怪红色印记。 骤然,生死交汇,阴阳逆转,那股吸力猛的暴涨开来,吸纳着天地间的一切气息。 “走!” 一字落下,本来紧闭双目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竟是不可思议的自空中落下,站在了地上,他双目仍未睁,只是立在了那身影的一侧,安静的犹如石塑。 感受着身旁不生不死一片混沌的气息,身影若有所思的低声道:“若是寻一绝地恐怕耗时太久,况且我若要恢复实力按寻常手法的话亦要不少时日,不如……走,入魔世……” 等再看去,冷清的后院中只有还未散尽的沙哑声音,只是,那还有半点人影,便是那尸体也无。 地上翻落的棺盖“嘭”的一声自行飞起,重新落了回去,两旁堆积的泥土也如河水倒流般重新掩盖而回,不过片刻,一切重回原样,似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 良久。 一股凉风吹过,独余久坟。可旧坟虽仍在,只是无人知晓其内木棺已空空如也。 院落,更冷清了。 第465章 诡异至极 魔世,共有三大势力,分以凶岳疆朝,修罗国度,暗盟。 只是,本成三足鼎立之势的平衡却因千年前魔世霸主“元邪皇”的复生而被打破,更是以雷霆手段横扫魔世,各方臣服。这才有了如今地气动荡魔世入门破封元邪皇再临人界的变故。 …… 葬佛千丘,如今俱已被梦幻泡影所覆,步步杀机。 而在葬佛千丘一处,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正邪相遇的一幕。盖因前番俏如来等人虽是撤走,但却并非全部,这其中便有藏镜人和千雪孤鸣以及逾霄汉与独眼龙分化两股打探元邪皇驻留魔军的情报。 场中正是探索情报的逾霄汉独眼龙二人遇到了前来查看梦幻泡影的凶岳疆朝之主应龙师。 面对魔世凶名久已的巅峰高手,二人情况顿时不容乐观,节节败退。 只是就在战况即将分晓之际,原本术法诡异的应龙师忽的攻势一缓,口中“咦”了一声。 他竟是舍了面前的二人任由他们远去,继而转身看向那梦幻泡影的封印,一双邪眼直直的盯着,像是有什么东西会过来。 “剑气?尸气?莫非是那西经无缺?” 果然,在他的注视下,面前的虚空忽然荡起一丝诡异波纹,一经出现便径直荡向远处,飞速接近魔世入口。 “原来不是!” 自语一声,应龙师那双邪目内的红芒瞬间暴涨,手中古幡一摇,右手已是隔空一掌推出,邪力登时袭向虚空一处。 “阁下慢走,老朽相送!” “轰!” 气劲爆冲的瞬间,便见虚空中猛的探出一只手来,黑鳞利爪,竟是生生将那邪力攥在手中,然后捏散。 便是应龙师见到这一幕也不免神情一变,心中一凛。而后赞叹着,他口中话语虽是赞叹,但那低哑的嗓音却让人心底一沉。“好强大的肉身,足够一试梦幻泡……” 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见虚空中一双目光犹如利剑般投了过来,锋芒毕露,让人难以直视。同时一道不人不鬼的身影是自虚空显露落下,一袭鼓荡黑袍,腰悬双剑。不,原来不止一人,他的身侧还有一人,一双目紧闭的身影,二人俱是尸气溢散。 稍稍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手持古幡的邪异老者,姜宁点点头,如同在审视着什么,然后言语平淡的开口道:“好,孟某如你所愿,不走了!” 蓦然,天地骤起寒风,满含肃杀。 无来由的,应龙师忽觉得心底有些莫名发寒,看着对面那双寻常普通的灰眸他反倒觉得对方像是在打量着什么食物,隐隐放光。 直看到姜宁那双黑袍中隐现的布满黑鳞的狰狞双手时,他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妙,总感觉有些熟悉,细思之下终于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龙鳞么,当即略带惊疑道:“你是龙种?” 可他马上便已否定。 “不对,你身上尸气如此浓郁,绝非龙种,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姜宁接下来答非所问的话却让应龙师瞳孔为之一缩。 “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你既身为魔世之人,想来也只有四龙之一的应龙了吧。我纳遍天地万气无数,唯觉得龙族精元最合适我的身躯,倒也是免了我深入魔世之行,正好用你来补全我的肉身,恢复几分实力。” 话到这里应龙师若还不知那龙鳞的由来便当真是傻子了,还有那从始至终无波无澜的语气更是让他的心莫名一沉。 可到底还是威压一方的巨擘。 “既知我是应龙,你却还敢在我面前妄言食龙!” 杀机登时弥散,惊的四野惶惶。 “龙?在我眼中,那不过是食物罢了。”姜宁刚一说完,一股剑意忽的凭空涌出,拔地而起,却非是他的,而是身旁那道身影。 “杀!” 再一字吐露,那闭目凝立的人紧闭的双眸已是睁开,尸气流淌充塞其内。 顷刻,应龙师就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已是直逼门面,剑气纵横而来。同时眼角更见一道青光如一泓秋水般跳入了自己的眼帘,来势极汹。 他口中似讥笑似感叹般。 “还是太年轻了。” 骤见他的身形蓦的溃散如烟,瞬息已是横空挪移般移到了另一处,二人攻击齐齐落空,直在地上留下一道巨大斩痕。 “未曾请教两位名讳!” 怎想迎来的不过是一声。 “聒噪!” 还有再起的一道剑气。 毫无例外,仍是被应龙师以古怪术法躲过,如黑气聚拢溃散,好似无形无质,不似实体,剑气又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斩痕。 “雕虫小技!” 姜宁獠牙暴吐的口中挤出一道沙哑轻语,就在应龙师身形聚拢的一瞬他是一步踏入虚空,同时右手五行雷殛之力翻涌。 就似鱼入水中,转瞬消失。 身形刚一凝聚的应龙师陡见姜宁消失在原地,周围空气更是凝滞起来就似变作泥沼般动行困难,他心中乍然警觉,身前邪力自行弥散化作护身之用。 可饶是如此,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一只手猛的自虚空探出,生生撕碎了他的护身之气更是狠狠地握在了他的脖颈上,仍凭他如何挣扎竟再也无法挣脱,像是生了根。 “咳咳……让我留下的带价可是很大的……”余力催使,姜宁伤势顿时被牵动,口中咳嗽连连,气息不稳。 见自己受制,应龙师心中大惊失色的同时二话不说举掌便落。 “嘭!”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是落在了姜宁的胸膛,奋起一击邪力澎湃如山倒,可让应龙师变色的是,一掌之力只如泥牛入海,对方纹丝不动,所建之功居然不过是掀起了对方几缕发丝。 更可怕的,是他这一掌击出竟然再也无法收回,一只肉掌就好像长在了对方的身上,体内的邪力因先前一击居然不可思议的逆流向对方,包括他一身的气血生机。 骇然之余他左手古幡毅然是自下向上一挑,右臂当即而断,血水飞溅洒落,古幡更是余势不减朝着姜宁右臂挥去,像是要连其一起斩断。 只可惜,伴随着一股惊人的毁灭力量从那手腕上传来,就见他整个身子似破布般被姜宁提腕一抖,浑身各处登时传来“噼啪”如黄豆炸裂般的脆响,挣扎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当真是一招行错,悔之晚矣。 “你……你……” 非是亲眼看见恐怕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如一条死蛇般被姜宁提在手中的枯瘦老者会是魔世凶名赫赫的凶岳疆朝之主应龙师。 如今他全身筋脉骨肉无不是被五行雷殛之力抖散,一身功力更是逆流而泻涌入姜宁的丹田气海,形式转变的太快连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非是他不想逃,而是那一只手一旦擒住他当真死活挣脱不掉,便是元神都被死死的禁锢在身体中,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更诡异离奇的是眼前这神秘对手所施功法实在古怪的紧,任凭他如何攻击竟都如泥牛入海,劲力流窜向对方。 此消彼长,这还如何打? 或许他一开始就该以术法全力以赴说不得还有赢面,可现在,雷霆已过,他已没了翻盘的机会。 “……这是……什么魔功……”一身苦修之功如今正归别人,应龙师半仰着苍老的面容艰难的看向姜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到现在,他才是真正骇然和绝望的意识到,原来此人食龙之言非是虚妄。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沙哑了,像是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低弱的厉害,原本邪气聚涌的邪目也浑浊黯淡了下来,远远看去就似一只吊着的老猴。 “莫怕,黄泉路远,待我恢复伤势会送元邪皇去陪你的。”此消彼长,姜宁的声音反而倒变得铿锵有力如金铁交击,更是无情的碾碎了应龙师眼中的最后希望,而姜宁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上,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衍生愈合着。 “……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九界之外……的……异类……”应龙师眼瞳兀的睁大几分,终于醒悟了过来。可恨那元邪皇竟是未曾告知自己对方是这般模样,还有那一身可怖邪功。 “恨……恨啊……”就听他高喊一声,近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想他应龙师谋算一生,立下偌大凶岳疆朝,不想到头来死的这般憋屈还有悄无声息,当真不甘。 如回光返照般,他原本浑浊的眸子忽变得怨毒阴狠,死死的盯着姜宁。“你修炼如此有违天数的邪功,必不得好死!” 话刚落,刹然。 “嘎嘣!” 就听一道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曾经不可一世的应龙师是无力的垂下了头颅。 而他的肉身只在姜宁的掌下飞快溃散,到最后,只剩下一团精纯浓郁的气血生机和应龙魂元。 “出来了。” 姜宁轻声开口,他袖中是猛的窜出一道紫芒,卷起那应龙魂元便径直折返而回,落在姜宁的肩头吞吸了起来。 至于那团生机,却是被姜宁隔空渡给了身旁的宫本总司。 那生机甫一融入,宫本总司血肉上的咒纹便开始停止了扭动,逐渐凝固。而后,那早已沉寂的胸膛里忽的响起一声声微不可闻的声响,微弱的几乎可以无视。 那是心跳声。 同时,宫本总司的口鼻间也有了声响,他尸气弥漫的木然眼眸中渐渐有了几分灵动和光华。 活了? 却不是。 “还差些火候!只是时间有些久,也不知能有多少记忆?会忘掉什么?” 姜宁看着宫本总司身躯的变化,探手一抓已是将其裹起径直遁入了虚空。 这一去却是苦了游荡与葬佛千丘的万千魔兵。 莫说是对手,就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便死的不明不白,除了地上一具具散落的衣甲外,再无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倒死他们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 “哼,竟敢小瞧我,莫要以为我不敢深入魔世……正好给你看看……”似赌气的声音带来了一道轻灵的身影,速度快的惊人,却是又有一人闯入达摩金光塔,直奔魔世入口。 只是,这越走他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慢慢变得有些奇怪。 一路而来,虽说他是全力而行,可古怪的是居然没看到半个魔兵的影子,当下也不免思量了起来。 可这不看不要紧,越看他越是心惊,脚下步伐不自觉的缓了下来,打量着地上散落的衣物。 无一例外,全是魔兵的装束。 可尸体呢? 这粗一打量,就见漫山野都散落着这样的衣物,仅这脚下一个山头就几乎不下数千,人数不再少数。 同样的,还是没有尸体。 那人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随手拾起一件衣物。 “这是什么?” 原来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衣物中,赫见无数尘埃般的粉尘扬洒开来。 他疑惑之余下意识攥起一些,可陡然,他的瞳孔一缩变得极为凝重,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惧。 这哪是什么尘埃,这根本就是骨粉啊。 那这些? 他下意识望向漫山遍野散落的衣物,就见风袭过,竟卷荡起漫天烟尘,远方亦是如此。 赫然全是骨粉。 一股莫名的凉意忽涌上心头,他呢喃道: “看到鬼!” 当下强忍惧意朝着远处狂掠而去。 半盏茶,一盏茶,半柱香…… 所过之处居然没有看见一个魔兵,只有无数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到了此刻,他心中已不是惊惧了,而是骇然,额角冷汗滑落。 眼中所见那地上散落的衣物恐已不下十余万。莫非,葬佛千丘驻留的魔兵居然全都死了? 他心中闪过一个有些荒谬到不可思议的念头。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怕的非是死了多少魔兵,而是这般离奇死法,委实太可怖了。 忽然。 他眼睛看着前方一亮,终于是见到活的了,尽管是魔兵但他已不在乎那么多。可马上,还未等他接近拔刀,他脸上的喜意是顷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凉意,袭遍全身,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看着前面突如其来的恐怖变化。 但见虚空中一抹黑气掠过,那几个也发现他的魔兵便已无声无息的化作十数件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血肉尽无,只剩一地粉尘,莫说尸体,便是血迹都一滴,死的那叫一个干脆。 他目睹这一幕是呆立当场。 “看到鬼……” 正自语着,他原本失神的双眼陡然再变,是急剧收缩,如同看到了比先前一幕更不可思议的东西,那是一张熟悉万分的脸。 尽管稍纵而逝,但,错不了。 可……可那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念头一起,他当下失声脱口道: “师尊!” 而后竟是连恐惧也没了,发足狂奔而去。 第466章 长琴 追追追…… 剑无极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若不弄明白恐怕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那张脸,那张他无法忘记的脸,尽管只是刹那一现,可他如何又能看错,便是给他的感觉都与那人一模一样,又如何错的了。 可是,师尊不是死了吗? 不悔峰一战死在了任飘渺手中,他知道,俏如来知道,银燕也知道,整个中原都知道。 那现在他看见的又是谁? 茫然,不解,困惑,他的心很乱,但更多的是一丝期盼,只愿心中所想是真的,只愿那人是真的,只愿一切都未曾变过。 那股诡谲黑风来去无影鬼魅非常,他几乎将一身功力催到了极致,却仍是渐行渐远,双方的距离不但没有缩短反而被拉的更开了。 这一追一赶,不知不觉竟是已深入魔世。 “可恶,跑去哪里了?” 他罕见的收敛了脸上的痞气,不断扫视着周围,满眼急色。 “出来呀,快出来呀!” 倏然。 “你在找什么?” 一道平淡嗓音从一旁响起。 剑无极闻言一惊转身看去,原是个不远处有个满脸胡茬的黑袍男人,负手而立,神情淡然。 他不等细细打量便已开口忙问,完全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你是什么人?可曾看见一股古怪的黑风?” “你不该进入此地!” 对方无动于衷,言语随意。 可剑无极却无意与他纠缠当下转身就欲离开,那想就在转身的一瞬他猛的惊觉一股可怕气机袭来,等反应过时,地上已飘落着几缕头发,原本欲要动作的身体就那么停在了那里。 视线回转,剑无极右手已摸上腰间剑柄,神色微凛,心中暗道“高手”的同时沉声道:““死老头,你要挡我?” 瞧了眼地上的断发,他脖颈有些发凉,惊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 “进!” 就听那人负手而立,对剑无极凝聚的迫人气势视若无睹。 听到一声“进”,剑无极口中低喝一声,单足一点人已飞快逼近,同时出剑,乍听腰间长剑“呛啷”一声倒拔而起,竟是先持剑人而至,使的居然是离手剑。 只是,那人却好似看尽先机,双脚未动身形一晃便已风轻云淡的避开。 见一招落空,剑无极探手一抓,剑已入手,绵密骤急的剑势登时化作无数剑影寒光。可让他变色的是对方仍是未有出手的意思,绵密剑势之中总能窥到破绽像是游鱼一般,以至于招招落空。 “让开!” 一想到那张脸,他心里便愈发焦急,当下是奋力一剑横斩而出,剑气纵横直将地面留下数道沟壑。 只是,如此一剑,换来的却是对手的随意弹指,肉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方向就那样落在了他的剑身上。 “叮!” 一声脆响。 “你的心乱了,心若乱,剑不稳。” “住口,看剑。” 不知是急是怒,剑无极借着余劲飞退的同时,已是再起一式。 “缥缈无极!” 身形坠下,他长剑一横单足点地而借力,人已横扑而出,锋芒剑气登时四溢开来,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痕。 “华而不实。” “谁要你管!” 二人一言一语便已再次相遇。 只是,剑无极的剑还未落下,一只手便似神来之笔般自绵密剑气中探来,扼住了他持剑之手,同时一挥衣袖,一股澎湃气劲立如排山倒海般震慑而出。 “哇!” 剑无极呕血倒飞。 可刚一落下,眼前顿觉一花,一道身影竟紧逼而至,手中更是握有一截翠竹,赫然是以竹代剑。 “可恶的死老头!” 剑无极刚说完,竹剑已在眼前,对手本是沉稳如山的气势顿时绽出不凡锋芒,当即挥剑抵挡。双剑甫一相遇,剑无极是再度倒飞而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等站稳,那竹剑便已激飞而来,当真是步步紧逼,应声刺入他的肩头。 “嗤!” 血水飞溅,长剑脱手。只听一声痛呼,剑无极身体一震直将竹剑震出,踉跄而立。 “你……” 他不甘心的抬头看向面前那始终没什么表情的可怕男人,正要开口,但见那人并指化作手刀是直击自己的后颈。 挣扎着想反抗,奈何身体早已精疲力尽,看得见却跟上对方的动作。 “碰!” 后颈只觉一痛,当下眼前一黑,嘴里却还不忘呢喃道: “师尊……” …… “强行修炼两种不同的剑法~” 默然看着地上晕倒的人,黑衣剑客自语了一声,俯身便已将其抱起。 可就在此时,异变横生。 一股澎湃劲风直从一侧席卷而来,飞沙走石,卷起无边落叶,尘嚣四起。 杀气。 刹然,亦在同时有一道漆黑剑气凝若实质直从远处破空而至,凌厉非常,就似流星赶月,过处木石俱是一一被无情洞穿,锋芒到了极点。 黑袍剑客止了动作看向劲风的源头,同时腾出一手,翻转间便已凭空多出一柄剑来,剑刃一挑,一道剑气是直直迎上,破空穿云。 “轰!” 二者转眼相遇,惊爆立起,声势惊人,弥散的剑气更是将周围草木齐齐辗作齑粉。 “放下他!” 有一声音紧随而至,低哑却又平和,暗藏可怕锋芒,直惊的周遭草木是簌簌摇曳不停,肃杀立起。 “踏踏踏~” 林中深处,沉稳有力的步伐一步步落下,随声音而至,乍一听看似毫无异样,可细听便能发现,脚步声响起的间隔竟是不差分毫,甚至声音的大小都无甚差别。 而这一切的惊变无不是在诉说着有人正在往这边行来。 随手推出一股柔力将剑无极送到一旁,就听黑袍剑客持剑而立,口中道: “西经无缺,尸!” 步伐声愈近,林中已是隐见一道身影,披发而行,剑指已并,弥散着惊人的尸气。 这一刻,似是除了那脚步声外,一切异响都消失了。 而就在西经无缺开口之后,林中人默然不过片刻,脚步声止,便听一道诗号响起。 “萧无名、曲无名、声幽幽、声悲鸣,心何闷?情何困?眉深锁、孤独行。” 低哑声音之下,定睛再看,赫见西经无缺的对面,一道身影已悄然伫立。 “在下,萧无名!” 靖丝林。 琴音袅袅,冷风飒飒。 竹林之中,因那风,无数竹叶簌簌而动恍若一片涛海。 “想不到,这般寒舍竟还有贵客屈尊到访,还请恕无焰失礼,未能远迎!” 只见琴声的源头,那抚琴女子面掩薄纱并未抬头,倒更像是将心思沉到了面前的琴上,话语动听婉转。 一旁的锦烟霞闻言皱眉,当下转身四顾,但却未发现半个人影,心中疑惑非常。 可紧接着她心神一紧,便听一旁的空气中响起一道平淡嗓音。 “好,圣弦主果然非是寻常!” 锦烟霞闻声望去是一脸的惊疑,就见一旁的虚空忽然变得很古怪,像是化作一层波纹叠生的水面,紧接着,一道身影竟是自其中浮现而出,走了出来。 那人黑袍白发,额生红纹,口吐獠牙,正是姜宁。 “初次见面。” 他说着一挥袍袖,就见一断成两截的古幡应声落地,坠入尘埃,赫然是应龙师的“崩云古幡”。 原本正在抚琴的圣弦主看见这杆古幡眼中是闪过细微变化,但掩饰的极为巧妙,难以察觉,她不动的声色的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姜宁抬脚踩在那断开的古幡上,轻声道:“便看一场比斗吧。” 古幡顷刻化作飞灰,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哦?比斗?”圣弦主语露疑惑,脑海中却已是浮现出万般念头与想法最后似想到了什么,不等姜宁回答便又说道:“阁下莫要忘了,这是魔世!” 琴声乍急,绝俗空灵顿变刚劲躁急,铮铮作响,好似金铁交鸣,战场厮杀,如刀剑争锋。 比斗,这暗盟虽有不少说的过去的高手,可能让对方说出比斗的存在,想来想去就只有暗盟第一高手西经无缺了。 既是比斗,便是旗鼓相当之人,那对方的目的已无需多想,所为正是来防止她出手的。 正思虑间,她就觉相隔不是太远的地方轰然爆发出两股惊天剑意,果然,其中一人正是西经无缺。 琴声登时再急,就见琴声一变,空气亦是生变,劲力驾驭之下,竟是掀起层层涟漪,如刃如波,从四面八方冲击向姜宁。 然而,诡异的是一道又一道惊人的攻击临身对方居然无动于衷,丝毫不为所动,甫一临身便溃散的无影无形。 “琴声果真已得造化。” 这才是更惊人的,对方居然还能分心。 原本急促的琴音忽又再转,直转急下,变得飘忽难测,如泣如诉,就像是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惑人心神。 “好。” 姜宁听着耳边那化为意识攻击的琴声点了点头。 “献丑了!” 说罢,他一拔腰间青霜,剑身立时发出水流激荡般的轻吟,青光莹莹,犹若霜雪。 余声未止便见姜宁右手持剑左手屈指一弹剑身。 “嗡!” 清脆鸣动立时乍响,回荡开来。 空气顿时层层涟漪,与那圣弦主无孔不入的琴声相抗衡。 就见周遭竹林所挂竹叶此刻闻剑吟而动,齐齐叮叮作响,簌簌摇曳的更加厉害。 远方虽无任何惊天动地的场面,可场中二人已然知晓,大战已起。 而在靖丝林中,琴声幽幽如私语,剑吟清越如清泉激流,竟是你来我往,时而琴声独领风骚,时而剑吟孤剑绝响,二人不自觉间竟是已相互应和同奏一曲,争的却是谁能盖过谁的曲声,谁能技高一筹。 如此,倒是苦了一旁的锦烟霞。 想要奋起功力抵挡,奈何曲声无孔不入,心神跌宕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场中就见圣弦主指影于弦上翻飞,挑、抹、勾、剔、各般指法信手拈来,琴声竟是又变,巍峨雄劲,随着琴弦尖厉的铮动,玉指一勾一挑,气劲已是激来。 而姜宁便有些相形见绌的意味,手中只有孤剑而鸣,与那万千变化的琴声相比顿时就显得很是单调。 可圣弦主的额头却渐渐渗出汗来,那长剑每颤鸣一次方圆周遭的气机万物似都与之共鸣,就是她指下下的琴声也受其影响,看起来倒像是她与这里格格不入,排斥着她,而对方则是反客为主,化作了此间主人。 但好在这古琴常阳与她气息早已想通,加之那剑吟非似琴声这般骤急绵密,终有间断。 这才仍有一较长短之机。 “圣弦主就不好奇与西经无缺斗剑的是何人?” 倏然,琴声剑鸣中兀的多出一道声来,风轻云淡。 “卑鄙!” 说这句话的却不是圣弦主,而是一旁脸色苍白的锦烟霞。 姜宁却知她话中何意,不以为然道:“既是相斗,便该只争胜负,何来卑鄙?莫非你对他并无信心?” 最后一句,他是对圣弦主说的。 剑鸣琴声仍在激响。 圣弦主终于开口,却不见任何慌乱,仍是那般风轻云淡的语气。“阁下一开始便以应龙师的古幡予我看,想来多半已料到无焰琴声变化,想以此令我心生忌惮,去猜忌你,包括他的对手。只是,我若如此,势必会分心他顾,那此次必是有败无胜。而我若败,那他因为分心自然也会败。” 长琴无焰一双明眸微抬看着现在的对手,她缓缓道:“所以,看来他的对手还不足以胜他,或者说,二人旗鼓相当,至多平局,那我便只需安心抚琴便是。” 说到这里,她琴声又变,澹远圆润,再复空灵,竟是撤去了一切攻击。 “阁下以为,无焰所言,是否无误?” 姜宁抬手一抚长剑,清越剑吟霎时立止,原本簌簌而动竹叶同样平复了下来,他轻叹道:“所言虽有差,但却八九不离十。” “若我所料不差,阁下便是之前那名来自九界之外的神秘存在吧,如今天下各势无不在寻找阁下,境况可着实不太好啊!”圣弦主侃侃而谈,语意莫名。“九界之外的天地,还真是让人向往啊!” “不过,最令无焰好奇的,是阁下因何目的来试探?可否明言?” 前一刻还激烈相斗的的二人此刻却又如此平淡的对话,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各势在寻找自己,姜宁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倒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有些赞叹,他手中长剑归鞘,缓声道: “我觉得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你认为呢?” 第467章 奇招不穷 风飒飒,叶萧萧。 肃杀的竹林中,两道身影相互对立,虽不动,却已胜万动。四散气机似有锋芒,早已将地面凭空割出无数剑痕,纵横交错,让人心悸。 一人持剑,一人以指代剑。 前者乃是魔世当今最为顶尖的剑手,后者则是西剑流最强剑者,皆属当世顶峰。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如何是剑?” 开口的是宫本总司,话语出口恍若带着锋芒,卷起无边落叶。 他说话的同时抬臂剑指已立,赫然是一指点出,锋芒剑气登时自他指尖跳脱而出,直击对手。 西经无缺缓缓道。“剑即是道!” 手中剑一翻亦是斩出一道凌冽剑气。 “嘭!” 两者相遇顿起轰鸣,扩散余波肆流开来是断石分金,锋芒无匹。 “如何是道?” “空即是道!” “哦?空?” “无招无式无可名状便是空,亦是忘,忘却所有。” 二人一问一答,问的急,答的快,手中剑更是快。 一人剑指连连点出,每每必是如水泻流光般激飞而出,破空声连绵不绝,刺人耳膜。另一人则是凝立原地不动如山,唯手中剑翻转起落,将那剑气悉数挡下,初试之招竟是不分轩轾。 “却也不对,既是忘却所有岂非连剑也要忘记,既是忘记为何又要拿起?”宫本总司亦是未曾移步分毫,一身平和气机与周遭狂暴乱象截然不同,似岳峙渊渟,剑气、话语步步紧逼。 说着那剑指竟是吞突出可怕毫光,沛然剑意涌动。 “一剑无极!” 赫见一道剑气雷霆万钧般破空而出。 西经无缺平淡应道: “心有执着。” 同时手中犁灵剑信手一划,再挡一剑。 听着远处的缥缈琴声宫本总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已得道!” 可他绵密剑势却因此露出空档。 西经无缺立时反守为攻。 “如何是剑?” “无便是剑。”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答案。 “无?” “无常无定,无心无我。” “可是空?” “非空!” “为何?” “我亦有执着!” 宫本总司目光一扫不远处昏迷不醒的剑无极,眼神略有波动。 也就在二人说话间,本是一无所有的空气中倏的迸发出无数道剑气,如两股截然不同的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诸般剑气迥然不同,方向各异,力道各异,可偏偏对方同样如此。 同道虽是殊途,但殊途却是同归。两个的人气息如今居然惊人的相似,好似同出一辙。 正相互凝视着。 刹然,远处缥缈琴声骤急。 本来无甚动作的西经无缺眉目霎时一抬,内敛剑意瞬间勃发而出,惊的衣袂激荡,四野悚然。同时他体内气机齐齐冲向宫本总司,虽无言,但彼此已知各自心意。 “起剑吧!” 默然中,宫本总司同样剑意勃发,与之抗衡。 “叱!” 事实上不等他开口,西经无缺已斩出一道凌冽剑气,破空而至。 “一剑无极!” 剑指一起,二人几乎同时出招。 不过转眼,两道剑气相遇的瞬间便已彼此冲散。 “嘭!” 一剑甫落,西经无缺身形一晃便已直逼而上,长剑直削宫本总司脖颈。奈何有一道剑指是隔空点来,像是洞察了他的心思,直直点在了犁灵剑的剑身上。 “叮!” 长剑一横,剑指相击,空中只见两道身影一触即分。 宫本总司亦是听着远处的古怪琴声,开口道: “他并无恶意!” 西经无缺闻言气息下意识一缓,待听到那琴声变作飘忽然后又归寻常这才彻底相信,一双眼睛望向靖丝林的方向,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好一会才低声道:“他很可怕!” 宫本总司似很赞同。 “确实!” 恐怕任谁知道自己是被人以某种手段复活,都无法以平常心待之吧。更何况他对应龙师的似还是有印象的。 还有那佛国无数魔兵。 其手段之诡异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前所未见。 “你也是尸体?重新醒来是因为他?”感受着那相似无比的气息,不需要宫本总司的回答,西经无缺已是明白了什么。 “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能起死回生!” “非是起死回生!” 陡然,他前脚话刚落,一道身影已是后脚映入眼帘,飘忽而至,“非”字刚出还在远处,“生”字一落便已站在近前,速度很是匪夷所思。 “他体内剑意不曾散尽,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来人正是姜宁。 “该走了。” 他打量的是西经无缺,可说话的对象却是一旁的宫总司。 目光自剑无极身上一扫而过,宫本总司应道:“好!” 竟是未有相认之意。 姜宁看在眼里也不过多说什么,身形一卷便已裹起宫本总司消失不见,只剩下西经无缺立在原地默然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好一会,这才提起地上昏迷的剑无极朝靖丝林走去。 琴声依旧,白烟袅袅。 见西经无缺回来。 “如何?” 圣弦主举杯慢饮。 “那人叫萧无名!” 乍听西经无缺说出这个名字,圣弦主右手一顿,柳眉微蹙。 她既然身为暗盟之主,又以智谋而名震魔世焉能不对中原乃至东瀛诸多高手有所了解,更何况不悔峰一战天下皆知,她自然知那萧无名是谁,可那萧无名不是再已死在不悔峰了么。 “这样啊,那看来我们这个暂时的盟友手段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她话语缓和如常,如智珠在握。 “盟友?” 西经无缺随手放下了剑无极。 “是啊,他告诉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秘密。”一想到姜宁之前说出的东西,饶是以她的心性也不免震动非常,更是无法拒绝,兹事体大,事关九界存亡她实在无法拒绝。 “只是,相比之下我反而对他抱着的目的有些感兴趣,此人来历神秘非常,不但剑道通神更是精通一些奇法,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元邪皇,而是此人。怕就怕这九界没了元邪皇却又多出一尊更加恐怖的魔。” 琴声再起,圣弦主话语幽幽,轻叹了一声。 “看来还得找机会进一步试探一下此人。” 中原,苗疆,鳞族,三族如今为阻元邪皇之祸可谓是底气尽出,甫一出地门,便能看到各方大军调动,严阵以待。 看着各势布置在此处的耳目,姜宁对着身旁的宫本总司轻声道:“你觉得谁会赢?” 就见宫本总司满是复杂的看着这片熟悉的天地,道:“若是之前,我会认为元邪皇输,可如今却不肯定了,又也许他们都会输。” 他目光轻移落向身旁那并不伟岸甚至是有些削瘦的白发男子身上。 “因为现在多了一个你。” “我并不想在这方天地滞留太久,而对你们而言,我也不过是个过客。”姜宁淡淡的回应着。“只是,世事如棋,身不由己,恐怕还得做过一场。或许你还不知道,我并不属于九界,我来自九界之外的天地。” 姜宁的话虽是平缓无比,可落在宫本总司的耳中却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九界之外的天地?”乍闻这般不可思议的说法饶是这一代宗师也不免心神一惊。 “不然你以为他们这些人为何费尽心机的找我!”姜宁目光一扫那些去报信的背影,不可置否的道:“当眼中所见打破了固有的一切,他们自然都会心生好奇,特别是对于一些求道者,这可是意味着更高!” 宫本总司闻言默然,确实如此。 忽的,姜宁偏过头看向这个一代宗师。 “你不想知道?” 见对方只是默然不语,他当下自语一声。 “其实我也不知!” 他确实不知,那虚空浩瀚无垠,无边无际,而且凶险异常,更别说辨别方向了。 “不过,我只是想找回去的路。” 说完,他已抬头看向远处。 赫见数道强大气息飞快逼近,虽有些驳杂,但无一例外俱是少有的高手。 临近就看赫然是俏如来,欲星移等人,可等看见立在姜宁身侧的身影后,无论是俏如来还是银燕俱都失声动容。 “师尊?” “师尊,是你么?” …… “哎呀呀,九界之外的异数果然不同寻常啊,这是起死回生?还是傀儡师的把戏?”公子开明话语听似玩世不恭,可眼中俱是凝重无比。 “看到鬼,说那么多干什么,此人一身气息尽归邪魔,定非善类,为防他有诡计先擒下再说!”梦虬孙言语直接,说完作势已握兵器。 身为墨家“巨子”的俏如来这时强压住心头的震惊,他先是又惊又喜的看了眼宫本总司,然后沉声道:“阁下有何目的?还请明言。如今元邪皇之祸在即,为防天下灾劫遍地,俏如来不得不如此,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目的?说了你会同意?”姜宁看着一个个剑拔弩张的模样是面无表情。“他们会同意?” 俏如来深吸一口,郑重道:“我以墨家巨子身份保证,只要无关九界安危,俏如来必定全力配合,绝不阻拦。” “呵呵,若是事关九界呢?” 姜宁轻笑一声。 “那,吾等便只能领教尊驾高招了!” 说这话的,是铁骕求衣。 “等等,当初可是阁下在意识通道施以援手?”一旁的欲星移只觉得那声音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见状当即开口询问。 “看到鬼,就是这邪魔救得你?” 梦虬孙一听直是一愣。 “是与不是,无关紧要。” 看着众人,见唯独不见神蛊温皇,姜宁已是有几分离意,身形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起来,连同宫本总司在内被裹在其中。 “他要走。” 梦虬孙顿时一惊,可见众人都只是默然毫无动作,只能不岔的冷哼一声。 “留下师尊!” 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银燕越众而出。 可却被俏如来伸手阻止。 “大哥,你……” 雪山银燕气急,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宁与宫本总司的身体渐渐模糊,消失。 俏如来眼神复杂,摇摇头。“看来此人的手段定然非同小可,恐怕那日与缺舟大师同战元邪皇的便是他了。而且,我感觉得到,师尊并没有迷失心智,非是傀儡走肉,想来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此人的目的我们尚不明确,如此紧要关头,切不可树立强敌,横生变数,还是先抗魔祸吧。” …… 神蛊峰。 “主人,剑无极已离去四五天了,迟迟未归,恐怕……” 凤蝶不安的来回踱步。 “来了!” 一旁半躺在木椅上的神蛊温皇忽缓缓合住了手中的剑谱,抬头说道。 “来了?莫非是剑无极回来了?”凤蝶闻言一喜。 “非也,是有人来了,或是有魔来了。” 话音刚落。 就见一道身影横跨虚空而来,落足“神蛊峰”上。定睛看去,却是一抱剑而立的男人,黑袍白发,赤足而行。 乍一看到此人,神蛊温皇缓缓起身,手持羽扇。 “阁下此为何来?” 姜宁看着这个当初在自己眼中只能仰望的存在轻声道:“问剑!” 这应该算是他的一个执念,不一争高低实在难以放下,而且现在他的功力已恢复了将近八成,错过今日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而且他要的东西确实事关九界,甚至与那元邪皇的立场有些相同,但结局却不一样。 也唯有今日尚能公平一战。 “问剑?答案可是很残酷的。”感受着姜宁体内敛而不发的可怖剑意,神蛊温皇的声音竟是慢慢转变。 “姜宁!” 姜宁不言其他,只是吐露出自己的姓名。 神蛊温皇轻摇羽扇,抬步迈出,也因这步伐他的身形开始变化,羽扇拂出,登时,一股肃杀气机平地卷起,尘嚣四起中,就听。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飘渺,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任飘渺!” 等再止步,先前的神蛊温皇已不见踪迹,而姜宁的眼前已是立着一名锋芒毕露的不世剑者,天下第一剑——“任飘渺。” 二人相对而立,陡见姜宁怀中青霜发出“呛啷”一声轻吟是如游龙般自行飞出游窜向峰下,青光横空而过。 “且去峰下,一绝高低。” 剑气,凭空而生的凌冽剑气激荡长空,浮云尽散。 天地间,只见两道身影似自天外飞来,一者缥缈出尘,一者鬼魅妖邪,正式拉开了一场顶峰剑者之争。 方圆数里,似是因两人沛然剑意所影响,万物尽是绽出晦涩锋芒,便是那活物也身不由己全是气息急转如化利剑,血尽命亡。 “剑四,灭!” “剑八!” 同起的话语,同起的剑招,悍然相迎。 只见任飘渺甫一出手便是成名绝技缥缈剑法,璀璨剑光流转刹那一道宛若实质的剑气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直袭身旁那道犹如一团黑雾聚散无形的身影。 奈何,对手亦是不弱,二人几乎同时出招。 “剑八”出口的顷刻乍见那前方如游龙盘旋流转的青色剑光是铮鸣一声,竟仿佛通了人性,剑身一抖,两道青光已回斩而来,一道自行护主,一道直攻对手。 “神锋通灵?不差!” 任飘渺见青霜如此变化,赞叹的同时,手中利器一卷一横化作一团光影,登时将那剑气击散。 “若不尽全功,那今日你只怕难逃败北一途。”姜宁嘴里似嚼着金铁,铿锵有力,他说话间右手只是微抬那青霜便已自行飞入手中。 “你问剑一行既从这里开始,自然也该从这里结束,我如你所愿!”任飘渺的眼神好似寒锋,剑上争锋嘴上更不愿服输,自不悔峰一战后他更加寂寞了,能与他以剑术一较长短者实属凤毛麟角,如今多出一人,实在求之不得。 “玄真绝虚!” 周遭气机霎时逆流而行,席卷而来,如虹剑气瞬间直冲姜宁,势不可挡。 “剑二十二!” 二人身形于天地间起落纵横,眼见对手出招,姜宁抬剑一迎身形如化万千,漫天俱是剑影,剑气纵横无边,惊的浮云卷动,万物尽伏。 一剑刚出,眼见对手剑招诡辣,任飘渺是顺势再起一招,长剑一立,拖出无穷残影。 “剑九,轮回!” 顷刻,姜宁只觉大地之下顿生骇人气机,正自下而上袭来。 那是地气。 此招竟能御地气为己用,缥缈前八式尽出,周而往复,是为“轮回”。 很快。 就在姜宁出招之际,任飘渺已是出剑落招,只见无数道狂暴地气凭生锋芒直直冲出地面,迎上天空无数剑影。 “轰!” 气劲爆冲,二人俱是受其波及,倒退开来。脚下地面是步步生印,如踩烂泥。 “很久没感受到这般旗鼓相当的痛快了,作为回报,我赐你,败!”任飘渺右脚猛一跺地,退势立止,手中长剑同时脱手而出,悬于虚空不坠,铮铮作响。 “剑十……” 双手再起绝式。 另一边,姜宁不发一言,手中青霜翻转而下乍然点地。 也就在剑尖甫一落下的刹那,一股澎湃剑意是以他为中心自行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万物俱染锋芒,草木挣扎欲起,飞沙走石尽是齐齐滞于虚空,吞吐着竟然毫光。 “……天葬!” “地绝!” 二人同时出招,前者剑化万千,爆射而出,眼中所见俱是剑影。后者借未散之地气染万物为剑,绝灭一切生机,远远看去只如一道灰色的洪流,如飞蝗过境,卷向任飘渺。 “叮!” “叮!” “叮!” …… 似天雷勾动地火,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掩光。 碰撞之下荡开的骇人剑气更是连他们两个也没放过。 碎石惊爆中,只见任飘渺挥剑抵挡着余劲,奈何剑势刚起,后力已毕,不过瞬间便被那激飞的木石草叶割出十数道血口,迸溅出一蓬蓬血花,踉跄后退。 而姜宁亦是境况相差不远,手腕一翻青霜立被吸摄在掌心,气劲吞吐之下是运剑如光影挡在身前,可挡的住一道却挡不住千百道,刚一起剑他身上便已炸开一抹抹血花。 “看来,还有一剑,你便要败了。”姜宁面色平淡,身形未退半步,任由那极尽锋芒的剑气落在他的身上,浑然似察觉不到痛楚。 缥缈剑法,“剑八”已得天下第一,“剑九”灭巫教全族,如今剑十尽出,唯剩最后一招。 “你,能败我?” 姜宁轻语说罢,这一次是率先出手。 剑未动,人未动,却是气在动,意在动,天地变色,风起云涌。 “此招便由你首试!” 但见姜宁持剑而立的身躯就似兀的挣脱了大地的束缚,高悬而起,一身气机如渊如海。 天地乍现骇人奇景,风雷,急电,骤雨,飘雪,熊火,诸般异相齐出,场面十分骇人。姜宁竟是将那五行雷殛之力与天殛四势合一,一瞬间,周遭天地恍若重归混沌未分之时,气机暴窜,湮灭着一切。 此刻的他血肉发丝尽是弥漫着一股至尽至绝的剑意,毫光更是自毛孔中溢出,吞吐不停。 “天荒地绝!” 骤然,随着话落,一切奇景俱是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风雷为剑,急电为剑,骤雨为剑,飘雪为剑,齐齐落下人间,斩向任飘渺。 见如此骇人声威,任飘渺神色一凝,单足跺地的刹那人已纵身而起,直上云端。 “如此,我亦有一剑由你首试,还望品鉴!” “轰!” 说罢,无穷剑意立时自他体内涌出,竟然同样是以剑意为招。 肉眼可见的,层层涟漪以任飘渺为中心席卷开来,如洪流滔浪一般。那是无数层层叠叠的剑影,几如实质,不计其数,如汪洋大海中激荡的骇人洪流,剑气所生的洪流。 就听。 “剑十二。” 天地尽归无声,二者奇招相对,远远望去,天地如陷黑暗,刹那间的黑暗。 而在这刹那过后,却是爆发出极致的光明,光与暗交织,阴阳如在逆乱,乾坤似在倒悬。 “啊!” 一声闷哼顷刻响起。 奇招相对,就见结局竟是。 天空,一道出尘身影似跌落凡尘自云端坠下,口中呕血不止,神色萎靡。 “你,败了。” 另一端,只见一人黑衣白发,立于一山巅,轻声呢喃。 可话刚落地,天地间便听。 “我,悟了。” 第468章 直指地气 姜宁惊讶,却又不惊讶。 澎湃剑意直冲霄汉,是横贯于天地长空。这位当今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剑”的任飘渺,到底还是临阵突破了。 于刹那之间,跻身入道。 而对于面前这个陌生的剑者,任飘渺从未曾听闻,无恩无怨,更无因果纠缠,但他之所以会拔剑,乃是因为对方是剑者,一个不同寻常的剑者,仅这一个理由便足够了。 “无你,此招难成。” 手中长剑一横,任飘渺口角呕红,但却更加锋芒毕露,气息迫人。 乍然,他双眼一凝,灿若星辰流转,回想着缺舟最后的馈赠,目睹着先前姜宁的奇招,口中呢喃话语骤落,浑身气机隐与天地相合。 “风云为剑。” “黄沙为剑。” “苍天为剑。” “九地为剑。” 霎时间,天地未散之风云在涌动,大地腾动,黄沙漫卷,苍天轰鸣,入道之威,非同小可。 亦如之前,亦如姜宁,剑未动,身未动,唯意弥散天地,目光所过之处,皆是缥缈剑意,锋芒尽催。 任飘渺衣衫被那凌冽气机卷荡而起,如同快要化作剑仙飞离人间而去,他眼眸平静如渊,如囊括万物的浩瀚天地。 “你既问剑,且看清楚了。” 姜宁平淡如水无波无澜的目光慢慢沉凝点点头。 “好剑!” 他本是未曾动作的身躯猝然一震,右脚已是离地而起,却缓慢异常,就如这一只脚有万钧之重,重若泰山。 天地异象之下,任飘渺剑指万物,万物成剑。而姜宁,却只是默然抬步,落步,可在这个过程中,他浑身忽然腾起一股古怪气机,本是急剧翻飞的风尘甫一临近竟不可思议的缓了下来,如陷沼泽,剑气一临近亦是缓慢非常,发丝衣衫既是以一种不符合常态的速度缓了下来,顿在了半空,慢到了极致。 就好像姜宁周身的天地空间在渐渐凝固。 不同寻常的一幕顿时令任飘渺凝神,本就骇人的剑意立时尽催余力,毫无保留。 姜宁手中无剑,青霜早已归鞘。只在惊心动魄之下,他那右脚终于是向前稍稍跨出了一小步,但确实,确实就如万钧之重,甫一落地,只见一条条裂纹自他脚下蔓延向四面八方,本是稳立于天地间的山峰只在一声声裂开的异响中是摇摇欲坠。 而后,轰然坍塌。 可是,那人却仍立于原地,凌空而立,周遭方圆数丈的虚空更是晦涩无比。 一脚落地,姜宁双手一扬,掌心似如托天,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机开始自天地万物之中聚涌而来,风雷乍现,水火同出。 他左掌所孕乃四殛合一之力枯荣轮转之意,虚空开始扭曲,但凡被这股气机所浸染无不是发生了恐怖变化,从有到无,俱是生生被摸去。而右手掌心,恐怖剑意缓缓凝成,虚空竟是乍然滞缓,仿佛被定住,赫然与剑二十三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顷刻,只见姜宁掌心之内已是无中生有由剑意凝作两柄可怕神剑,被其虚托在手中,起伏沉荡。 此时此刻,天地似被一分为二,两道不世身影一人虚立于天空,一人凝立于大地,四目相对,一触即发。 “接吾剑十三!” “斩仙!” 任飘渺与姜宁同时口吐绝式之名,前者乃是以天地万千为剑,后者乃是炼岁月定虚空的一剑。 电光火石间,任飘渺单足一顿,人已离地直指而来,万剑相随。 反观姜宁,只见他双掌一合,如摩弄乾坤在手,掌心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被他强行合一纳入己身,旋即目光一垂,抬指已是朝着任飘渺遥遥点去,似受牵引,虚空之中,一道晦暗剑影只如昙花般一闪而逝。 剑气,剑意,剑光,充塞方圆十数里。 两式已于天空相遇。 几在一瞬,一股绝灭一切的暴乱气机瞬间袭遍四野,如海啸席卷,地面被生生卷去一层,寸草不生。 而天空,就见任飘渺手中的剑是寸寸化作飞灰尘埃,一道难以形容的锋芒如不存于眼前,不存于人间。 一闪而逝的刹那,千钧一发之际是擦着任飘渺的耳畔横贯而出,就似星河般浩瀚,直直贯穿了三座高峰才贯入大地,留下一个无底的深洞。 身影降下,任飘渺默然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放眼过往,他未曾尝此一败,剑者视剑如己,而如今,剑已毁。 姜宁转身而去,来的沉默,去的寡言,就如一个过客。 未走几步,却听身后狼藉的天地间传来一声声痛快的笑声,笑的剑意激昂,放声大笑。 “哈哈……我败了……我终于败了……姜宁,你让我追逐顶峰的决心又多了一个理由……哈哈……快了……快了……” …… 河水清澈,远远就见一道身影立在那里望着清水出神,正是等待已久的宫本总司。 剑者之争,自然不能有强敌在侧,更何况是他这般死而复生的人,故此便一直久侯战果,只能远远观望,听着那高远的笑声。 “你赢了?” 宫本总司头也不抬的问道。 他的身旁不知不觉间已立着道身影,挎剑而立,面色平淡。 “你……咳咳……” 姜宁轻声开口,只是话刚到嘴边口中却是咳嗽连连,只等气息平复下来后这才接着道: “或许吧。” 宫本总司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剑道之争胜负输赢皆非定数,更何况还是任飘渺那般惊才绝艳的存在,看似分出胜负,可这并不能代表最后的输赢。 “呵呵,不过他可是没太多的时间了。” 姜宁轻笑一声。 “哦?为何?” 宫本总司侧头看去。 就见姜宁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液,缓声道:“因为我快要离开了,此役既然已经结束,我也该做最后的打算了,等的太久了不好。” 他看向达摩金光塔的方向,目光停顿片刻。 “是时候了,既然局势因我生变,也该由我结束!” 不等宫本总司发问,只见姜宁眉心忽大放光明,好似能望遍天地人间。 “七日之后,龙涎口,一决生死。” 他口中低语呢喃。 与此同时。 魔世鬼祭贪狼殿内,一道斜倚在石座上的不世魔影缓缓睁眼,目中神情沉凝如渊。 “龙涎口?” “好,本皇允你一死!” “什么,任飘渺居然败了,那人还要与元邪皇于龙涎口一决生死?” 还珠楼内,俏如来的话立时让众人一惊,这其中特别是鳞族众人与锦烟霞。 “不可!” 别人不知锦烟霞如何不知,那龙涎口若非“一步禅空”金身镇压地气水脉必然爆发,届时不但陆地遭劫,便是“海境”亦会生灵涂炭。 更何况那二人非比寻常,一番厮杀只怕“一步禅空”舍身之举悉数会化为乌有,天下还得遭劫。 欲星移更是面色复杂,前世今生,所有因果俱是由那“龙涎口”而生,亦是由“龙涎口”而结束。 “那人仅以剑道便败了任飘渺,肉身更是强横难匹,再加之宫本师尊借由他的手死而复生,多半还有未出的手段,想要阻他罢战,难。”俏如来细细思量,奈何他们对那人一无所知,当真难有定计。 末了。 锦烟霞忽似想起什么,开口道:“之前我曾在魔世见过此人!” “哦?何处?” 欲星移问道。 “靖丝林,他曾与圣弦主一见,而且据他所言,凶岳疆朝之主“应龙师”已死在他的手中。” 听到锦烟霞的话,一旁的公子开明眼睛一凝。 “还有么?” “那人似与圣弦主有过密谈,我未曾听到。”锦烟霞的话让众人神情各异,无不是在皱眉沉思。 “我在想他为何要把战场定在“龙涎口”?又为何要与“元邪皇”一决生死?”铁骕求衣沉声道。 就在众人苦思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或许,他是想要食龙。” 乍闻之下,俏如来身体一颤,迫切的看向那声音的源头,就见一道熟悉非常的身影正缓步而来,步伐沉稳无比,一身锋芒剑意内敛。 他颤声道:“师尊!” 赫然是宫本总司。 “是我!” 来者言语平和如旧。 “先前他与应龙师一战我曾听闻他欲要以龙族精元补全肉身,恢复实力离开此界,而且,他身负一种奇功,可纳遍天地之气,应龙师便是被他摄尽一身修为,血肉都不曾留下。” 锦烟霞当下恍然,凝重道:“龙?是了,圣弦主曾对我说过,九界未分之初,洪荒之时,世间只有一种龙存于世间,便是“烛龙”。可惜天地变化,世间又演化出了其他四龙,分以螭龙、虬龙、应龙、蛟龙,而烛龙则是渐渐退出了天地化作魔世的畸眼族,而元邪皇正是千年以来,畸眼族中唯一返祖并且完整的继承了远古烛龙力量的魔,威能之强,还要在四龙之上。看来,此战他多半是冲着烛龙血脉去的。” “看到鬼,你们的意思是那个不人不鬼的现在还不是全胜之时,而且,他以龙为食?”梦虬孙脸色骤然一变,要知道他正是四龙所属之一的虬龙。 “看他身形,虽为人身,但体内气息却一片混沌,尽归邪魔,加之双手已化龙爪,既是在龙涎口,难不成他能驾驭水脉?”欲星移一语点破最后关键。 俏如来听在耳中,默然片刻开口道:“好,我等三方便先陈兵“龙涎口”之外,至于魔世,如今应龙师已死,就剩圣弦主了,而我们唯一要做的,便是等。” …… …… …… 另一头。 一清幽山谷内正发生着异常的变化。 只见山谷中,一道紫芒正如电般在空中飞窜游动,口中痛苦的嘶吟渐归低沉,好似龙吟。 “嗷~” 紫芒流淌,天地间的气息更是聚拢而来朝它的身体涌去。那本是细小的身躯以在慢慢变化,似在长大,头上的凸起更在慢慢长出,肋下更是有有肉翅生出。 “返祖?还是脱胎换骨?” 看着眼前异蛇的惊人变化姜宁沉思了片刻眼波微动,似做了什么决定,他张口一吐,赫见一团拳头大小殷红晶莹的血水自他喉中被吐出,如一颗晶莹的红色圆丹。只在这团血水离身之际,他那双狰狞骇人的龙爪竟然慢慢褪去了龙鳞,回归正常。 屈指一弹,那仅存的龙元精气已是横飞向了紫芒,没入了异蛇的身体。 “嗷!” 龙吟声更大了,也更加痛苦,异蛇在天空翻滚,一时间风雷涌动乌云汇聚,异相惊人。 只见那异蛇浑身的紫鳞竟然在一点点的脱落,一片血肉模糊,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又重新长出了新生的鳞片,血肉衍生愈合。 就在此时,陡然。 “主……人!” 一道陌生的意识落到了姜宁的脑海中,带着虚弱与痛苦还有激动。 “是你?”看着那浑身已长出青黑鳞片脱胎换骨的异蛇,姜宁眼露惊讶。 “多谢主人。” “嗷~” 一声龙吟响彻山谷,直冲云霄。 霎时间风雷大作,雷鸣电闪。 “轰隆隆~” 只见一条约莫两三丈长的墨色青龙肋生双翅竟是自人间冲天而起,飞入雷池以雷电洗身,遨游天地。 大雨立时倾盆而下。 这一下,便足足下了小半个时辰,只等骤雨初歇,风消云逝。 一股狂烈的飓风降下,山谷内已多了一条三丈长短的怪蛇,浑身墨青色的鳞片,头生独角,肋生双翅,睁着一双暗红的竖瞳,就那样飞到了姜宁的身前。 “多谢主人出手!” 更惊人的是它竟然口吐人言,而且还是女声。 这变化也太大了。 “还请主人赐名!” 姜宁呼出一口气,看着绕着自己飞翔的身影,开口道:“便叫墨雪吧!” “嗷~” 一声高昂的龙吟登时再起,破空穿云,震的周遭山林悚然。 “你现在是龙?” 姜宁虽已有猜测,但还是下意识问道。 “是,我现在感觉自己能够驱风引雷,已算龙种,若论实力算是天人。” 听到这个回答姜宁点点头。“那就好。此役结束,我也要准备渡我的化凡劫了,如此,才能真正跻身入道,而非单纯的以功力与肉身屡屡险象环生。” “主人肉身不生不死,已非凡胎,属之躯,更何况一身剑道已臻至极巅,堪悟时空大道,此次必能势如破竹,一举入道。” 说完,已脱胎换骨化龙的墨雪双翅一卷,姜宁竟是被她平稳卷到了背上,旋即冲天而起。 谷内,只留下一声未散的话语。 “但愿如此!” 惊惊惊…… 各方瞩目。 一者乃是完美继承了烛龙之力的魔世霸主“元邪皇”,观此魔一生威名凶焰几是滔天,而今横跨千年再降尘寰,已然是无敌于天地人间之势,要论对手,恐怕也只有昔年“达摩老祖”能与之匹敌。 另一者则是天外神秘高手,破界而来,先斩应龙师,再败任飘渺,技惊天下。 而今日,此二者便要在这“龙涎口”拉开一场旷世大战,分一分孰强孰弱,孰高孰低。 …… 苗疆,中原,鳞族,三势大军早已在数日前陈兵龙涎口二十里外,静候良久,便是任飘渺亦是罕见走下“神蛊峰”欲要旁观,天下高手更是蜂拥而至,无不拭目以待,盛况可谓空前。 静待,谁也没想到此时的一刻是这般的漫长,当真是度日如年。 许是半个时辰,许是一炷香,就在所有人呼吸暗屏之际,乍见天空原本高悬的骄阳倏然一掩天光,抬头看去,却见殃云天降,浩瀚无边,只如渗开的墨迹,染透大半天空。 猝然。 殃云之内风雷交相呼应,电闪雷鸣,一道盖世魔躯若隐若现,魔威席卷天下,从天而降。 “本皇已至,你人呢?” 话甫落。 但闻天边传来一道平淡清音。 “孟某已久侯多时!” “嗷!” 伴随着一声龙吟,天边风云跌宕,却是龙影隐现,只见有一人乘龙而来,扶剑而立,衣袂飘然间白发狂卷似龙蛇舞动,非正非邪,非魔非佛,气息一片混沌。 “蝼蚁,今日正好让你们明白,邪皇之威不容轻渎!”元邪皇冷眸直对,更是睥睨着大地上的苍生。 “既如此,献丑了!” 直至距龙涎口三百余丈,忽听平淡之音再起,说话间,凝立身形已是自龙背一步踏出,这一步,只如仙踪踏云,看似舒缓,可一步落下却已至龙涎口上方,与元邪皇遥遥相对。 不过刹那,不由分说,姜宁抬手剑已出鞘,剑光沛然如电,如一道青色长河被他自鞘中拔出,直直洞穿向元邪皇之心胸。 几在同时,缓缓降下的元邪皇右手不知何时已弯肘曲向背后,握骨成刀,赫然是“幽灵魔刀”。 “上穷下达斩曦月!” 魔气临身,刀劲顷刻已是吞吐勃发而出,横空斩出,迎上剑光。此一击,两人却非再是下坠之势,而是同时拔高一截。 “铮!” 刀劲剑芒已然相遇,引得虚空震动,气劲余波化作一圈涟漪,未散多远便湮于空中。 观战众人眼中,赫见两道身影如两道璀璨星辰直直撞在了一起,只在霎时,二者之间已然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火花,狂乱气劲弥散肆流,落入大地,落入江河,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恐怖沟壑。 刀剑争鸣的激响似是水火不容之局。 “嘭!” 瞬息相遇,刹那即分。 飞退之余姜宁左手再握,袖中登时再滑出一柄古朴石剑。 刹然间,恐是眼花,但见姜宁身形倏地一分为二,一者持青霜,一者持斩仙,分左右同攻,身形诡异非常,漫天俱是虚影。 快,太快了。 众人目不暇接尚未自姜宁骤变的剑法中回过神来,就见元邪皇挥刀直迎不动如山,以守为攻,周身立是激起千百次的交锋,剑影似是无处不在,只闻其声,难见其人。 “雕虫小技!” 话虽如此,可元邪皇却丝毫唯有轻敌之意,体内魔气澎湃翻滚,四元真诀是凭空而起如浪冲出,周身之外顿化火海。 “烛龙焚天!” 热浪荡开,虚空都似在扭曲,原本快到没有形迹的姜宁当下被迫出身形,停顿的一刹眼前一花,一道不世身影已是持刀立劈而下。 千钧一发,姜宁两剑相交,是生生挡下了这一刀,可他整个人就似激飞的石子般自空中狠狠地被一股巨力狠狠砸到了身下的龙涎口中,溅起一道巨大的水柱,水花四溅。 “九霄魔动坠红尘!” 甚至元邪皇还不忘补上一掌。 根基到底还是有差。 “嘭!” 可就在此刻异变突起,只见原本平缓的水流竟是分出一缕迎上隔空而来的掌劲,二者一遇轰然炸开。 变故一出,不论是元邪皇还是远远观战的众人俱是心头一震,果然,此人选择龙涎口一战必是有原因的。 “果真还有未出的手段。” 再看滔浪之上,本是微沉的水势缓缓分开,一人影竟是被一道巨大的水柱缓缓托起,似是水神临世。 “如此,你仍是必败无疑!” 元邪皇目光冷漠,身形一纵落足云端,遮天殃云顿受牵引。 “暝晦视明,天地双沉!” 浩瀚魔气直直横贯天地,却是魔之招再起,全力而为。 但见殃云之内,一只巨大晦涩邪眼已是现化而出,紫光耀天际。 “诛仙!” 姜宁青霜一扶,身形已是乘浪而起转瞬数十丈高低,直迎云端魔影,手中利器所吐露的青芒悄然转为死灰,弥漫四溢。天地立现奇景,四时风物同现,而后一一飘散,归为大寂大灭。 蓦然,紫光邪眼开眸,魔招已落。 “斩!” 亦在同时,青霜之上气机暴涨,凝为一道贯通天地的灰线,分断万物与之相迎。 “轰!” 众人惊骇悚然之中,两者攻击已是石破天惊般狠狠撞在了一起如针尖对麦芒,僵持足足约莫一个呼吸,只见姜宁身形一震,口中已是涌出一股逆血。 “噗!” 惊天动地的气劲冲爆中,却不知元邪皇是无意还是有意,所剩余力是生生贯入龙涎口中。 顷刻间,只见地动山摇,原本波涛平缓的龙涎口瞬间是翻起惊涛骇浪。 “不好,封印破了。” 欲星移与锦烟霞脸色一变,见状就欲出手阻止浩劫,奈何却被一旁静立的宫本总司拦下。 “他已有准备。” 宫本总司话音刚落,却见姜宁双手掌心渐渐浮出两个古老印记来,赫然是那风云之中所得九天玄水之力。 “倒海!” 一声低喝,只见无数狂流如一条条粗壮水龙倒游而回,汇于姜宁脚下。 可一切并未就此结束,只见他深深吐了口气,而后朝着龙涎口爆发的水脉遥遥吞吸开来,大地之下,一股股隐晦的晦暗之气立时被他源源不绝的吞入口中。 “嗷!” 此刻,见到这一幕饶是元邪皇也不禁勃然变色。 “地气?你想要吞噬地气?你竟能吞噬地气?” 第469章 熟悉的江湖? 变数陡然惊起。 天地间,赫见一道身影被浪潮托起,张口是对着龙涎口遥遥吞吸,而在那虚空之中无数晦暗之气只如狼烟般没入其口,浩浩荡荡,声势端是惊天。 何为地气? 顾名思义,所谓的“地气”,便是大地的气息,江河奔流、草木茂荣、春暖花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正是凭依着这股气方才能存于天地之间,这正是地载万物。亦如那风雨雷电,春夏秋冬,那是属于苍天的气息。 正因为天地之气,方才有了阴阳之变,四时之分,生死轮转,世人才得以繁衍生息。 但倘若二者缺一,则天地不稳,人间浩劫。 纵使元邪皇此刻也暗自惊怒交加。 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这方天地演变下来曾经的始界早已化作如今的九界,磅礴地气亦是被一分为九,这才导致了他们“烛龙一脉”的消亡,只因地气势弱,大地已容不下他们。 但他未曾想到,此人的目的竟然也是地气,更是吞纳地气为己用,这根本不是与他为敌啊,这是要与九界为敌啊。 若地气失尽,阴阳必然失衡,这个大地上的一切生灵便犹如那有芯无油的灯,终有一灭,到时候别说回归始界,甚至九界破碎都有可能,根基尽毁。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当真小瞧了你!” 元邪皇二话不说一身魔力一提再提,奋起一掌横击而来,刹然已到姜宁面前,掌劲如排山倒海,引得江水为之断流。 姜宁却不搭话,口中獠牙微露吞噬着那失衡的地气。对他而言自己变作这不人不尸的存在本就是倚仗着地气方才功成,如今也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眼见元邪皇一掌印来,他手中石剑倏然缩回袖中,左手提掌迎上。 二掌甫一相遇,就听。 “嘭!” 顷刻间,方圆数里之地顿时地动山摇,裂出一条条巨大的沟壑,脚下龙涎口爆流的江水更是齐齐逆袭,如飞瀑倒挂,激起漫天水花。 也就在这短短功夫,远处旁观静待的众人眼中天地竟然像是褪色般变得黯淡,先前元邪皇之话犹在耳边,此刻自是惊觉,齐齐动容失色。 原来,姜宁是冲着九界地气而来。 只可惜他们想要上前阻止,却力有不逮,被那惊世骇俗的余劲冲击的连连后退,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罢了,诸位助我!” 俏如来脸色一变,低喝一声,便欲催动“止戈流”上前迎战。 可是。 不想一旁的宫本总司忽开口道: “再等等。” 他声音沉着,眉头微蹙,紧紧的看着战局。 “看到鬼,还等?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如今那邪魔本就修为惊天,若再吞地气指不定又是一尊元邪皇,莫不成还要等他功成?我看你早已被他迷了心智。” 梦虬孙神情激动,话语更是直接。 “梦虬孙,你住口!” 本就因场中战况而心神紧绷的银燕一听此言当即喝道,他只得看向俏如来。“大哥,你说。” 看了眼身旁默然不语的宫本总司,俏如来沉默稍许,轻声道:“便再等等!” 场中局势一触即发。 公子开明等人只顾静观,但眼中神情俱已凝重到了极点。 “啊呀,看到鬼,一个元邪皇还不够,如今又蹦出个妄想吞噬九界地气的邪魔。” 见自己被无视,梦虬孙气恼无比。 正说着。 却见漫天水花骤然一反坠势,在空中化作一道巨大水桥,横跨天际。 桥上二人相对而立,正在舍命厮杀,刀剑往来。 至于地气竟是不可思议的稳固下来,被一方剑阵所镇,四时奇景隐现,很是不凡。 见到这一幕,宫本总司方才轻微的呼出一口气,目光复杂。 “他要走了!” “走了?谁?” 银燕接道。 “恐怕魔世也该传来消息了!” 直到此刻,公子开明方才开口。 “不错,如今圣弦主连同西经无缺与玄狐已堵住魔世入口,今日,吾等必要诛灭邪皇!” 一道清朗熟悉的声音令众人精神一震。 俏如来和银燕更是激动无比。 “父亲!” 回头看去,就见一丰神俊朗的白衣人已立在不远处,紧紧的盯着天上正厮杀的如火如荼的两道身影,惊叹道:“这便是那九界之外的存在?” “嘭!” 狂暴激烈的对拼中,天空两道身影再对一掌,刹那,天地失色,日月掩光。 “天真,本皇之力,又岂是你这个异类能揣度的,莫说是九界地气,便是天地联合也无法阻止我的脚步,看来,我需得让你和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见姜宁实力已至全胜自己迟迟未能建功,元邪皇似是动了真怒,他飞退之余身形凌空虚立,左手已是慢慢落向脸颊上的面甲,只待揭下,脸颊上已露出一颗邪眼图腾。 他手中幽灵魔刀同时高举,天空殃云登时似受牵引再度聚集,云中,一颗诡谲魔眼隐现,如苍天之眸,俯瞰人间。 “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的滋味!” 说罢,邪眼大放邪光,浩荡洒向人间。 大地之上,只见三方高手,各路奇人,但凡被邪光临身者竟是再也不能动弹,黯然屈膝,齐齐跪下。 天空中,一道身影更是似受万钧重压被轰然压向地面,垂落坠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立时炸起。 邪光照世,当真无人能敌? 然,就在此时,恰在此刻。 天地间陡听一道平淡沙哑的声音响起。 “斩仙!” 但见那坠落的身影此刻竟是立在一个龟裂的大坑之中,他抬头凝望元邪皇,右手一扶青霜,左手石剑再出,一心二用,双剑俱起骇人剑意,一时间引来风雷水火,天昏地暗。 “斩!” 只在刹那都不足以形容其万分之一的瞬间,一璀璨到无法形容的剑光是贯穿天地,刺破殃云,更是洞穿了元邪皇的心胸,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然,如此伤势他却未死。 只可惜姜宁却不会给他机会,双剑一收人已是冲天暴起,双手风雷齐聚,刹那已至元邪皇身前,一手扣住幽灵魔刀,雷殛之力一经吞吐,幽灵魔刀竟是如春雪消融般散去,另一只手直探对方天灵。 “死来!” 而元邪皇亦是含怒出手,一掌便朝姜宁胸膛罩下。 二人就似龙蛇缠斗,血水不停自天空洒落。 只是相斗不过数十招,早已重伤的元邪皇肉身终于不堪重负,加之此消彼长,已是回天无力。 “啊!” 一声不甘的怒吼,伴随着的是魔世霸主的消亡。 五月,初夏。 天空艳阳高悬,暖风帘幕。 海面上,一艘精致的三桅船正泊在那里,甲板上则是安静的躺着个男人,袒露着古铜色的上身,太阳一晒,似是泛着油光。 袭袭海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似是一只柔软的手抚过,而他的手里,纤长有力的五指中正紧紧的握着一个美人,一个由羊脂白玉雕琢的白玉美人。 似是梦到什么或是想起什么,男人嘴角微扬已是露出抹笑来。 “甜儿~” 他忽的开口,原来是有一少女不知何时悄声无息的走到了他的身旁正用脚趾挠着他的脚心,脸上满是窃笑。 少女一身衣裳艳红如火,秀发轻挽,眉目含笑,此刻一听男人的话当即笑出了声,就像是银铃般悦耳动听。 “你猜错了。” 睁开眼睛,男人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头顶的阳光,一双明亮澈净的眼睛也是一笑,眨着眼睛,似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旋即叹道: “唉,我本以为只有甜儿会这般顽皮,不想李红袖姑娘也是如此。” 那美貌少女已是笑弯了腰。 却说就在二人说笑间,少女眼神忽的一变,似是瞥见个东西一指海面失声道:“海上有个人~” 不是人,是尸体。 男人利落的翻身而起,顺手抄起一根绳索打了个活结,只是轻轻一抛,长绳便像箭一般笔直地飞了出去,正好套着了尸身。 只看了一眼尸体被泡的发肿的脸男人已是摇头。 少女则是瞧着尸身的一双手,只见那左手的中指与无名指上,各套着三个奇特的精钢乌金戒指,皱眉道:“天星帮?” 只是不等男人接话,这一前一后的功夫海面上又飘上来几具发肿的浮尸,死状各不相同。 两人却没注意到,原本明媚的天空不知为何慢慢暗了下来,等他们发觉的时候天空已是乌云汇聚,风雷暗涌。湛蓝的大海更是被映的幽暗如渊,似是山雨欲来,惹人畏惧。 错觉间,狂风惊浪的深处似是隐约传来一声声低沉沙哑的咆哮,似是滚滚浪潮,又似有一头凶兽在嘶吼,让人心悸非常。 “唉,真是个坏天气!” 看着甲板上的死尸,又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男人语气抱怨的叹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天变得有些不正常。 “不用瞧了,这带“七星飞环”的是天星帮总瓢把子“左又铮”,中的是“朱砂掌”。这个白白净净的是“杀手书生”西门千,被人用剑刺死。这个黑面汉子是海南派“灵鹫子”,受的是刀伤,至于最后一个,若我所料不差便是沙漠之王“札木合”了。” “我知道,他是中毒而死!” 李红袖接过话,满是惊惧的看着那已面目全非的尸体。 男人摇了摇头。 “这便是江湖上谈虎色变的天一神水。” 李红袖动容道:“这真的就是比世上任何毒药都毒的天一神水?” 男人目光沉凝正要搭话,可他眼神却陡然一变,直直瞥向远方海天一线处,眉头皱起。 “楚留香,你看什么呢?” 一旁的少女亦是顺着他的目光投去,只不过眼中所见只有暗的让人发慌的大海,像是无底的深渊,下意识缩了缩肩。 “那边似乎有人!” 楚留香的话令李红袖神情一变,满是惊惧。 可他说完却又暗自摇了摇头,这般狂风骇浪只怕江湖上一等一等的高手也不敢接近,更别说深入其中。 可马上他的脸色就变了,动容非常,就见远方黑压压的乌云下一道身影只如一叶扁舟般在一个接一个的海浪上起伏,岿然不动。 “真的有人!” 这一次李红袖也看到了。 他们看了对方,对方也看见了他们,然而,只在他们动容骇然的注视下,那道身影竟是缓缓转身走向了大海深处,疏忽就没了影子。 风雷散了,乌云散了,风浪平息,感受着天空洒下来的阳光楚留香只感觉自己仿佛做梦一样,又或是见了鬼。 …… “楚留香么?”汪洋深处,青年立在海面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青霜,目光出神。 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他平静的眼神亦如那起伏的波澜,目光移到自己慢慢变的黯淡的血肉之上,微微闪烁。 因为他的境界居然不可思议的在衰退,或者说一身功力在消失,就仿佛气海中多了道无形的枷锁,隔断了他超凡入圣的力量,任他如何沟通都没有反应,便是精气神三昧俱是如此。 若论境界,他早已是天人顶峰,功参造化,若论肉身,更是阴阳一体,万法难侵,几可比肩能屠龙旱天。 可现在。 他的身体居然开始渗出汗液,泥垢,就好似化作了一个普通人,他的眼睛也渐渐黯淡无光,他的衣裳沾满了湿痕,他开始变得普通,竟是生出一种虚弱感来,就如那枯叶般在褪色。 “来了!” 姜宁叹息一声,正是“化凡劫”来了。 所谓的“化凡”,那只不过是道教的称呼罢了,而这正是入世的根由,可在“释教”它还有个别的名字,便是“天人五衰”,需堕入红尘洗炼,功德圆满,方能超脱苦海,得证大道。 而“天人”,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人”字。 故而,“化凡”既是境界,亦是修行者的劫数。渡的过跻身入道,挣脱天地樊笼,精气神三者合一,诞出元神。渡不过,便泯然众人,脱不得苦海,受生老病死之厄。 心念一动,姜宁脚下蓦然迸发出熊熊烈焰,火劲袭遍全身,周身剑意勃发如毫光吞吐,五脏六腑,血肉筋骨尽是如此。 刹那,他体表秽物是顷刻被燃尽。 只是,对他而言原本如鱼得水的天地之气此刻竟然亦是慢慢断了联系,像是在抵触他。 余力渐弱,后力已断,一切又开始了。 “哗!” 一道巨大的水花溅起,只见海中一道庞然阴影稍纵即逝。若是有寻常人得见指不定是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口中大呼龙王爷。 一双暗金色的竖瞳亦是同时在水中睁开。 “我没事!”姜宁摇了摇头,目光满是复杂的扫视着这方天地,呢喃道:“不过是再走一遍江湖罢了,从这里开始,自然也该从这里结束。” 他说罢就已抬步,奈何这一步却是一脚踩到水中,几乎差点跌入海里,后继无力。 看着水中的倒影,姜宁沉默半晌轻声道: “送我去海边吧!” 长街上,吵吵嚷嚷,往来着诸般形形色色的人,贩夫走卒,拒付文人,或是行走江湖的武夫,或是卖着体力的莽汉,亦或是那路边“青楼”门口揽客的风尘女子,众生万相,不过如此。 古旧的青石街面不知经受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变的甚是光滑,如今被那晨光一照立时宛若翠玉,隐隐透光。 街角处。 “包子嘞,热腾腾的包子,个顶个的皮薄馅大!” 嗅着那飘散开来的香气,听着近在咫尺的吆喝,踉跄避开一驾马车的青年下意识抿了抿干裂的双唇,吞咽了口口水,原是腹中早已饥饿难耐。 正吆喝的店家那精明的眸子一亮,见青年目光投来,喉咙鼓动,当即赶忙招呼道:“呦,大爷,要点什么?” 不过这青年也当真奇怪,不知是少年白头还是怎么回事,模样看着不到而立,可那背后却是一头枯槁如蒿草般的白发,随意用一布条束着,蓬乱无比。便是连那双眼睛也与常人不一样,死灰黯淡,很是空洞,店家只这一开口心里就后悔了。 “多少钱?” 青年驻足开口,声音是嘶哑的厉害,看上去就好像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喉咙挤出来的,因为店家根本就没看到青年张嘴。 活了一大把岁数的老头听的是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道这人不仅模样怪异,连声音都鬼里鬼气的,但他仍是满脸堆笑,试问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您瞧好,两文钱一个,童叟无欺!” 但见青年闻言就要伸手去抹钱,可刚一抬起他却似想到了什么,原来自己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多是以吐纳天地之气而生,更别说俗世那黄白之物了,如今才想起竟是掏不出半个铜子,身无分文。 “算了。” 青年摇了摇头,抬起的手又落了回去,收回目光,继续埋头赶路。 早在市井底层活成人精的店家瞅见青年离去脸上的笑立时就没了,这样的人他平日里可没少碰见,除了囊中羞涩又能有什么,当下朝着那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啐道:“呸,看着倒是穿的人模狗样的,不想竟是一穷光蛋,真他娘倒霉……” …… 府邸古旧,朱漆剥落的大门更是透着股子破落和萧索,两旁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副石刻的对联,尽管早已被风雨洗磨的模糊。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许是走的有些累了,青年走到陋巷口的一处石沿上缓缓坐了下来,垂着的目光隐隐扫过那座早已破落不堪的府邸,里面似是还有人,只因门前石阶似是刚扫不久,甚是干净。 正打量间,长街上忽越众而出三匹高头大马,只在巷口主人便已勒缰止步,那是三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客,鲜衣怒马,腰配长刀,就似即将搏击长空的苍鹰,欲要一鸣惊人,名动天下。 只是,看着这座老宅他们眼中已然流淌出了无法掩饰的仰慕,向往。 这世上总是有例外,没人会相信,一个名字即便已消失数十年、百多年,竟依旧会有人记得,正如此刻,还是有人记得。 “便是这里?” 一人目露憧憬,言语赞叹,仿佛似那朝圣的信徒。 “就是这里。” 另一人已翻身下马,似是怕那马蹄声吵到了这份宁静。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他凝望着远处的府邸,崇敬的眼神却又莫名一黯,低声道:“可惜,昔年的小李飞刀已成江湖绝响。” 青年摸着腰间的刀,三人俱是使刀,百炼刀,或许他们也正是因为那独步武林的飞刀才自百兵之中挑选了刀。 剩下的二人闻言亦是脸色一黯。“只恨未能同李探花同生一世,一睹其风采。” 当真是人虽已去,盛名犹在。 “可惜李家已是后继无人,叶开早已隐遁江湖,这一代老庄主李曼青虽然仁义无双,却没能继承小李飞刀的威名,避世不出,只怕……” 说到这那年轻人声有哽咽道:“只怕小李飞刀再也不会重现江湖了!” 剩下的,就只有沉默。 想那“小李飞刀”由李寻欢而始,空前绝后,冠绝武林,便是其传人叶开后来也达到了“例不虚发”的地步,一身轻功更是号称近八十年无人能出其左右,可让所有人意外的却是李寻欢之子李曼青,文武双全,威望极高,江湖皆传其“仁义无双”。 只是,这个偌大江湖到底还是以实力为尊的,文武双全,威望,仁义,却唯独缺了独步天下的武功,更是失了“小李飞刀”这门绝技,到如今,仰仗的也不过是父辈仅存不多的余荫罢了。 弱者,永远是最早被遗忘的一种人。 沐浴着晨光,三人牵着马伫立了良久方才重新翻身而起,只待三声高昂的马嘶,他们的脸上又升起了光亮,神采飞扬,而后纵马远去。 陋巷里,孤零零坐着的白发青年看了眼那三个欲要闯荡江湖的年轻人,低声呢喃道:“这一去,却不知有几人能回!” 只待那三名年轻人离去没多久他也缓缓抬起来头,稍作歇息自己已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委实走的有些久了,自东海上岸后一路西来,他一身功力当真衰退的厉害,到济南时已自天人顶峰退到了宗师,如今勉强到这保定城修为已是了剩无几。 空洞的目光最后一扫那破落的府邸姜宁并没有想要进去的心思,虽说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可对他来说已有些陌生。 只是,天意弄人,就在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却见那府邸的墙头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远远看去就似一只展翅的蝙蝠,快如鬼魅。 迟疑了一下,就见姜宁叹了一声,踱着步子是朝那紧闭着大门的府邸走去。 “嘎吱~” 那想看似紧闭的大门竟是一推即开,转动的门轴发出一声干涩而漫长的沙哑声响,如同朽木,又像是木舟摇桨的声音。 门开了。 姜宁站在门口眉头轻皱,入目所见,他就看到偌大的府邸如今居然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尸体,刀剑折了一地,残肢断臂更是不少,血流成泊。 昔年的故地竟是横尸遍地。 …… 不过一日,一条消息瞬间如凌冽秋风般席卷整个江湖。 小李探花的探花府竟是惨遭血洗,老庄主李曼青更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江湖轰然震动。 第470章 诡异江湖 “哈,看我白虹贯日!” “仙人指路!” “白猿背剑!” …… 河边,一颗苍劲逢春的大槐树下,两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各自手持一柄简陋的木剑舞的兴起,看那一身穿着尽是粗布麻衣,就这样上面还落着几个补丁,打着一双赤脚,满是泥垢,便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说是舞剑却也不对,只因无论是技巧还是步伐俱都不伦不类,倒像是寻常的野把式,甚至还要不如,只能说多了点章法,怕是鸡都杀不了一只。 可两个少年练的很是起劲,你来我往,木剑在空中交击的是“噼啪”作响,没多久,就已经累的是气喘吁吁。 “等等,歇息一下,我们再看看书上怎么说的!” 那年纪稍大点的少年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本破破烂烂的书来,却不知从哪捡来的,只见上面隐见“剑侠”两字,想来多半是哪个落魄书生用以糊口写出的。 二人挤在一起如看珍宝。 好一会,才似找到了下一招,就听一人道:“下一招应该是有凤来仪。” 另一个却摇头。“不对不对,这四个字应该是流星追月,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说了。” “哦,那是我记错了,我们再练练。” “嗯!” 只练了没一会。 “哥哥,我饿了。” 槐树下,似是弟弟的少年开口道。 “这才练了多久啊你又饿了?真是没用……那你等等,我去河里摸两条鱼来。”另一少年眉头一皱,只是话说到一半看着弟弟目中泛着眼泪当下心头一软,只得放下木剑和那视若珍宝的书册下到了河里。 不一会,怀里便抱着两条肥硕的鲤鱼冒出了水面。 除他们之外树下还有一人,那人面色虚弱,手中捏着几颗野果,擦都没擦便迫不及待的放到了嘴里,只是这入口一嚼顿时满嘴的酸涩。 姜宁脸色变了变,但并未吐出而是慢慢咀嚼着,随后吞咽了下去,见一旁的少年戏耍般的舞着木剑他也没什么兴致,只是静坐着看着水面微微出神。 试问一人猛然间从一流变作普通人,这样的落差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便是自比“天心”的他也有些不适应。 如今“李园”惨遭血洗,二十余口无一幸免,李曼青生死不知,如此,他这个推开门的人定然少不了被怀疑的下场,指不定已经有人满江湖的在找他了,想来,定是有人暗中搅乱江湖,要有大动作了。 “唉,看来兜兜转转,还得我来为你们李家出头。” 他呢喃着,待嘴里的酸涩去了些,方才又捏起一枚青果放了进去,奈何这不吃还好,一吃,早已空空如也的腹中立时传出一连串“咕咕”的响声,加之连夜出了保定连休息都未休息,如今当真是又饿又困,只待吃净了野果竟是靠坐在槐树下睡着了。 …… “哥,这四个字是哪一招?” “清风拂柳?不对不对,劈风斩浪?也不对。” “哎呀,我忘了。” “要不咱们自己取名字吧!这招就叫砍麻雀?” “不行不行,以后咱们行走江湖一说这招式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着耳边的争吵姜宁缓缓睁眼,就见竟是日上三竿,不知不觉间原已睡了一天一夜。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身前居然放着片荷叶,上面放着几块烤黑的鱼肉。 瞧了瞧不远处争的面红耳赤的兄弟俩,姜宁默然之余伸手捧起了荷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显然是饿急了。 眼看就快吃完了,就听。 “喂,你,鱼肉可不是白吃的,你可识字?” 只见那模样稍大的少年神情很是局促但又强作镇定的站在他面前,眼中有些期待。 姜宁咽下去嘴里的鱼肉,他沉默稍许道: “鱼肉不够!” 少年闻言先是皱眉,但随即又似反应了过来脸上涌现喜意,竟是利落的又下了河,另一个则是熟练的生着火,开口说着。“你得先念出来鱼肉才能给你吃。” 姜宁吃完最后的鱼肉,靠在槐树上对着忙活的兄弟俩说道:“把那书拿来我看看。” 接过一看,只见每页上面画着一幅幅简陋的人像还配着名字,薄薄的不到十来张,而且印记斑斑,残破不堪。 那哥哥三下五除二的清洗完鱼便走了过来指着一幅图。“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姜宁轻声道: “这叫游龙出江,名字虽起的响亮,但只不过是简单的刺、撩技巧,似乎是海沙帮的剑法。” “那这个呢?”少年复又指着另一个。 “这是白云出岫,重在起剑轻灵,无迹可寻,点苍剑法。” “这个?” “清风徐来,华山剑法。” “这个?” “这是老猿挂树,青城剑法。” “这个?” “苍松迎客,华山剑法!” …… 本就不过十来招,偏偏还是东拼西凑而成,被改的面目全非,可两个少年却如获至宝,每每姜宁一开口,他们便低声重复好几遍,像是要牢牢记在心里。 如此,一直到黄昏,天空晚霞如火,二人才终于跳上河边的木筏,收起渔网撑向上游。 见兄弟俩离去,姜宁这才拾起地上已凉了的鱼肉吃了起来,只不过就在夕阳有小半落下山的时候,他忽的叹了一声。 “阁下如何称呼?” 夕阳余晖下,赫见一道拉长的影子慢慢接近,延伸到了姜宁的面前。 他抬头看去,不远处的河边已站着个冷面汉子,一身黑衣,怀抱一口青锋,正打量着自己,眼神凛冽如冰。 “你便是推开那扇门的人?” 亦如那神情,来人话语同样冷漠,不答反问。 “是我!” 姜宁站起了身子。 “你既熟悉各派剑法,怎会不通内力?”黑衣剑客忽眉头一皱,像是看出了什么隐隐有些失望,他显然并不是刚来。“可惜,你不该推开那扇门,即便是普通人我也不会留情。”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对面那个看似不懂武功的白发青年却语出惊人。“有时候,有无内力并不能代表剑法的高低!” “这么说,你的剑法很高了?”黑衣剑客双眼一凝,锐利的让人心底发寒。 姜宁拾起一旁被遗忘的一柄木剑,叹道:“我杀过很多剑客!” 见对方拾起一柄木剑,那黑衣剑客眼中寒芒更胜,已不再言语,探手一抓剑已在手中,只闻“呛啷”一声。 刹那,便见一点寒星斗射而出。 …… 夕阳余晖将尽,靠坐在槐树下的白发青年似是从未动过,吃着未尽的鱼肉,闭目养神打着盹。 而河面上,已多了具淌向下游的浮尸,咽喉一点猩红。 中原一点红,死了。 身为当世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死在了一条浅沟里,据说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早已浸泡的肿胀难辨,半张脸都被鱼群啃咬没了,最后还是凭借着他手中紧握的那口利器方才被人确定了身份。 杀人无数的他,如今竟是落了个同样的下场,便是死状也是相同,被点破咽喉软骨,一剑毙命。 有人说曾见他先前去了小李探花当年的探花府,一时间江湖哗然,虽不知他死在何人手中,但所有人已下意识将他的死与“李园”被血洗一事归算到了一起,只以为他找到了什么线索,或是遇到了恐怖高手,被杀人灭口。 若论武功,此人或许并非世间绝顶,但也是稳稳的一流之列,可即便如此,仍是被人一剑取命,一时间那些打着“替天行道”为李家报仇的江湖人士多已心生退意。 生死之前,没有人想为了一点名声而丢掉性命。 同样的,还有一个消息不胫而走,据说李园惨案发生的那天,有人亲眼看见一个黑袍白发的落魄青年曾在附近滞留许久,最后更是走了进去。 一时间不仅江湖人在寻这个人,与李曼青有金兰之交的当朝内阁首辅徐坚白更是重金悬赏此人,“六扇门”高手尽出。 …… 河畔。 两个少年又来了,来来去去已是五六次了,见那青年一直未走,他们从开始的欣喜慢慢变作最后的好奇。 “先生,我们从明天开始就不来了!” 书上的剑招他们已是熟记于心,而且还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奈何家境贫寒,耗时多日偷来此处练剑已是底线,注定不可长久。 立在河畔的青年嘴里只是低弱的“嗯”了一声,这便算是知道了。 早已习惯了对方不喜言谈的兄弟两人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迟疑了下问道:“你一直在这里,怎得不回家呀?还是在等人?” 就见那望着清风流水的青年闻言一抬眉梢,却是并无言语。 只等兄弟二人收起渔网远去多时,姜宁这才转身离去,末了顺手拾起树下靠着的木剑,挽了个剑花别到到了腰间。 …… …… …… “不得了,不得了,大事不妙!” 长街上,但见街边拐角处的客栈内响起一声慌张的惊叫,抬眼看去只见门首上落着“同福客栈”四字。 “哎呦,老邢,大早上你这是喊啥呀?把我客人都吓跑了。” 客栈内,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操着一口地道的关中口音,一边给那正气喘吁吁满脸惊恐的捕头倒着茶水,一边开着玩笑。 那捕头一扶帽子,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喘着粗气说。“不是见到鬼,而是比鬼还恐怖。” “呦,看来邢捕头今天走运了,八成是撞上了神仙。”一旁眉目俊秀的伙计擦完桌子贴了过来,笑呵呵的说着。 “你们咋不信呢,我要说出来肯定能把你们吓死。”那捕头面有微须满脸的恐色。“你们不信肯定会后悔的!” 他看了看四周悄声道:“听过一点红么?” 老板娘笑道:“那咋能没听过,听说那人一身剑法奇高,杀人只出一剑,剑下伤口都不过是个豆大的红点,江湖上闻风丧胆。” 一旁的伙计一眯眼。“老邢,你突然提着个一点红是有啥事么?” “当然有事,而且还是天大的事!”捕头两腿打颤。“一点红死了!听说是被那血洗探花府的高手所杀,一剑毙命!” “哎呦老邢,又不关咱们得事你给我们说这些有啥用,怪吓人的!”看着面前捕头心惊胆颤的模样,老板娘一缩身子,抱怨道。 捕头是哭丧着脸。“现在是和你们没关系,但马上就和你们有关系了。根据可靠线报,俱说探花府被血洗那日,有人曾亲眼看见一个黑袍白发的神秘人久留不去,然后还走了进去。” “可就在十天前,翠微山黑风寨的老大秃鹰率领七十二地煞就在四十里外遇到了那个疑是凶手的神秘人……” “然后呢?” 一旁的伙计见邢捕头欲言又止,赶忙问道。 捕头长呼出一口,缓了缓,然后哆嗦着。“听十八里铺的弟兄说,秃鹰连同七十二地煞……都死了,死状和一点红的一模一样,无不是一剑封喉。而且,最吓人的,据说对方用的是一口木剑,杀人不眨眼啊~” “如今黑白两道闻声皆动,内阁首辅徐大人更是不惜惊动圣上,誓要擒拿此人……而且那人一路自东而来,快则两天,慢则五天,马上就到……就到七侠镇了……周围就你一家客栈,他肯定来投宿……” “呃~” 一听这话老板娘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去身子便是一软,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就要晕倒。 幸好伙计见状赶忙掐其人中,这才幽幽转醒。 捕头安慰道:“放心,还一个好消息。六扇门各大高手正在赶来,周围十八里铺的弟兄也都暗中埋伏着,另外黑道三大家族也是闻风而动,估计在静待时机,听说盗帅也得到了消息。” “呃~” 老板娘还在顺着气,等反应过来便赶忙起身。 “不行不行,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连夜就走,秀才,你去通知小郭和大嘴,展堂你去把小贝接回来,咱们赶紧走,赶紧走!” 可不等她上楼却听邢捕头拽住她低声道:“走?你们能走哪去?如今整个七侠镇周围是龙潭虎穴,黑白两道齐聚,就你这,抱着一大堆金银首饰,遇到讲道义的顶多也就是破点财,要是心狠手辣的,就你这种风韵犹存的,指不定……” 刚缓过来的老板娘立时被吓的花容失色,语带哭腔道:“展堂,救我!” “救啥救啊,现在不还安全着么!”那叫“展堂”的伙计也是一脸的凝重。 “当务之急你们唯有自保,尽量拖住那人,小心为妙,我先走了……等我的好消息……”那捕头说着说着反倒被自己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哆嗦着双腿忙跑了出去,似是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老邢……你回来……你回来……” “别喊了,小心走漏了风声,第一个血洗的就是咱们。” 伙计半拖半拽的把老板娘扶起。 “那咋办?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你有把握么?”深吸了一口气,老板娘理了理鬓发,望着满是凝重的伙计。 客栈伙计一摇头。“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这种高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得先看看他的来头。” 说罢。 “关门,把其他人喊来,咱们商量商量!” 荒山野岭,但见数匹上等好马在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刨着前蹄。 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不难发现,就见周围枯藤老葛纠缠如龟蛇,难分难解。凉风袭过,带起一片片稀稀疏疏的晃动,泛着别样的诡异和凄迷…… “饶……命……” 陡然间,便听一道颤抖的嗓音响起。 只等那几匹马儿移开身子,才见地上的阴影里四仰八叉的躺着数具尸首。一个更是被吊在马背上,一只脚还在马镫里可身子却已倒垂在地上,随着马儿的动作慢慢的晃动着,粘稠的血水顺着他那不时还抽动的喉咙往下流着,一双眼睛尤未合住。 那声音的源头乃是在一颗枯树下面,枯藤如虬龙缠绕,一点点的汲取着老树仅存不多的生机。 正如那跪在地上的人,他只觉得自己的生机在慢慢消散,涕泪横流的不停磕着头,口中大呼“饶命”。 而他的面前,一人正静立着,手中倒提着柄三尺有余的木剑,剑尖在月色下就如蘸了墨迹的毛笔,让他遍体发寒。可怜那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汉子也不知道看见或是遇到了什么,哭的就似个没长大的孩子,满脸鼻涕眼泪。 “嗤!” 刚起的哭声是戛然而止。 汉子双眼猛的瞪圆几快掉出眼眶,喉咙“呃呃”发出一声声压抑非常的怪声,就如同卡着一口痰,咽不下,吐不出。 他双手紧扼着咽喉,奈何指隙血水狂涌,不过几声挣扎便已倒在了地上,步了自己兄弟的后尘。 姜宁目光平静的抬剑一挑大汉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待钱袋入手,这才转身离去。 …… 同福客栈中,只见几人紧张的围坐在饭桌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外黝黑的街道,像是看着什么莫大的恐怖,一个个面色紧张无比。 可看了许久,人没看到,却都是困的不行。 “哈~”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 “算了,不要看了,该来的自然会来,不该来的你就是请都请不来。” 旁边胆颤心惊圆头大耳的厨子一听这话当即如释重负,长呼出一口气就站了起来。“掌柜的,就等你这句话呢。” 只是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厨子又悻悻然的坐下了。 “我还没吃饱呢,再吃点。” “唉,有的人啊,饭量不小,吃啥啥不够,就是胆子,怂的很,出了什么事都指望不上,跑的比谁都快。”老板娘意兴阑珊的夹了筷子桌上的菜,话中意有所指。 原本埋头吃着馒头的厨子闻言当即一抬头,大义凛然的道:“掌柜的,就我你还不放心,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放心,只要你一句话,我李大嘴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办去。” “对,不怂,大嘴哪能怂呢,就是不知道谁天天嚷着喊着,蕙兰~蕙兰~”那俊俏伙计在旁挤眉弄眼的说道。 “哈哈~” “哈哈~” 一声哄笑,原本压迫非常的气氛立时散去大半。 “白展堂!” 厨子似是恼羞成怒,梗着脖子。 “李大嘴!” 伙计并指站起。 “来来来,点死我,点死我,好让那些人看看,谁是盗~”李大嘴一把揪住白展堂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戳,可话还没完嘴就被捂住了,当下张嘴就是一口。 “啊,你属狗的?” 白展堂缩手而回,一脸气急。 “够咧!” 老板娘一声低喝。“这都啥时候了,赶紧收拾一下,准备睡觉,担惊受怕了一天你们不累我还累呢,更何况孩子明天还要读书呢。” “有客房吗?”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收拾的时候,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蓦的自门外飘了进来。 众人双腿立如灌铅,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无比,一屁股就瘫坐在了身下的凳子上,哆嗦个不停。 “没有了,你去别地投宿吧,我记得镇外有个破庙,平时一些乞丐经常……”女掌柜抖着身子,惨敛笑容结结巴巴的说着,可话说一半她猛的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我不是说你是乞丐……我是说我们这太破了,不适合你这么有地位的人住……” “你认识我?” 声音落罢,便见门外的黑暗中似是挤出个人来,赫然是黑衣白发,腰悬木剑。 众人更是一阵哆嗦,抖若筛糠。 “不认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我也不想认识你……呜呜……我真的不认识你!”女掌柜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一旁的白展堂则是暗自警惕的打量着,待看见对方步伐普通更是轻浮,当下暗自松了口气对着女掌柜使了个眼色,同时起身问道:“敢问客官打哪来啊?” “保定!” 一定这回答,那李大嘴当即面带恐色失声喊道:“哎呀妈呀,他真是从保定来的!” 姜宁则抬头一扫那“同福客栈”四字,再看看屋内的几人,眉梢一挑眼中露出一抹异色,人已走了抬步进去,随手把那鼓鼓的钱袋丢到了桌上。 袋口一散,就着那灯火,只见一枚枚拇指大小的金豆子登时露了出来,散了一桌,女掌柜哭声兀的一止,就和变戏法似的变哭为笑。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见她一边扒拉着那金子一边招呼道:“您楼上请,放心,您交代的事我肯定会让他们全部办妥。” “好,再给我打点热水!” 姜宁点点头人是径直上了二楼。 只等他进了屋子,白展堂是气的面色发青,浑身颤抖,他狠狠地瞪着那正数着金豆子的女掌柜,咬牙切齿道:“佟湘玉,你……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总有一天你要把我气死!” “别急老白,我看他下盘轻浮不稳,似乎不像是绝世高手,难不成我们认错了?”旁边一直不曾开口的英气女子忽的说道,眼露沉思。 白展堂一摇头,目露凝重。 “此人绝非善类,你们都没看见,他那木剑上面还有血迹,恐怕刚不久还经历了一场厮杀,而且只有剑尖有血,多半就是那人没错,这些金子恐怕就他从那些尸体上搜来的。” 他一摆手皱眉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先稳住他,以不变应万变。还有你,把金子还回去,行走江湖最忌贪心,这是能要人命的。” 见女掌柜的还怀抱着钱袋,白展堂是怒其不争,当即走到近前一把抢了过来。 “给我,我去还。”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没底,眼神随之一黯。 “湘玉,要是我这一去没回来……你就找个好人嫁了吧!” 第471章 公孙氏 灯火摇曳,夜色静谧。 “怎么?不够?” 客房内,换洗了一番,姜宁走到桌前,瞧着佟湘玉放到桌上的钱袋沙哑开口。 “您说笑了,不是不够,是太多了!” 眼中满是不舍的盯着桌上的钱袋,佟湘玉的手还紧紧的抓着,身旁的白展堂心里这叫一个气啊,他一点点的掰开她的手指,脸上堆满了笑。“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无名之辈,不足道也!” 姜宁却是看都没看那金子一眼,自顾的坐下吃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 “您真是太自谦了!” “对,江湖上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该多好啊!” “您要是无名之辈,那天下高手岂不就是不入流么!” 白展堂身后的郭芙蓉,吕秀才还有李大嘴一个个面上带笑,赶忙拍着马屁,只是那双腿仍还在微微抖着。 但见姜宁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抹生硬的笑来,只是这不笑还好,一笑,直瞧的几人头皮一炸,当下一脸恐色的拥作一团。 姜宁淡淡道:“其实不够也无妨,不过是个数目罢了!” 佟湘玉战战兢兢。“您说的太简单了,这些金子恐怕要用不少人的性命来换吧?” “不错,听那几人说他们似是叫西山一窟鬼,七个人。”姜宁话语平淡。“可惜,他们不该找上我。” “那探花府的血案怎么算?”佟湘玉一咬牙。 “我是进去过,但杀人的不是我!”姜宁目光微动,慢条斯理的说着。 “你这些话还是留到六扇门去说吧,老白,点他!”郭芙蓉忽的低喝一声。 “葵花点穴手!” 原来一旁站着的白展堂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已绕到了姜宁的身后,并指如电落下。 众人面前,只见正在夹菜的白发青年身形陡然一震,便再也不动的定在了原地,显然被点了穴道。 “这就点住了?不是说此人杀人不眨眼,是绝世高手么?”李大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哈哈,什么绝世高手,闻名不如一见,还拿个木剑,真是装模作样!”郭芙蓉哈哈一笑,伸手就要去摸姜宁腰间的木剑。 只是,下一刻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却见那木剑好似活了般剑尖一指点向了她的手心。剑自然不可能是活的,而木剑能动却是因为剑柄握着一只左手,众人眼前一花,就见那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无法形容的虚影。 原本还满是得意的白展堂瞳孔骤然一缩,抬手就要出指,可是,有一双筷子却是更急更快,翻转间已是倏然如剑刺出,点在了他的肋下,一击落下顺势还夹住了他的手指。 郭芙蓉未落的右手同时如针扎般缩回,脸色陡然一白,身子踉跄着倒退数步。 “哎呀,疼疼疼,要断了!” 白展堂食、中二指被那筷子一夹当下痛呼出声。 “等一哈,白发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滴错,求你放过展堂,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屋内形式变化极快,等佟湘玉反应过来就见白展堂已是受制于人,顿时乱了分寸,语带哭腔。 姜宁筷子一松。 “我进去的时候血案已经发生了。” 郭芙蓉神色萎靡的倒在吕秀才的怀里,虚弱的问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 “听说探花府的那些人死状各不一样。”白展堂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指一脸的沮丧,心中却是暗自骇然对方出手的速度,当下说道:“他用的是剑,多半还真不是他。” “我从没想过要证明什么,我只是想说,下不为例。”姜宁一扫众人,平静的眼眸直让人心颤。 众人身子猛的一抖,立时就似小鸡啄米般齐齐点头。 “白发先……” “我姓孟!” “那孟先生早点歇息,明天见!” 直到几人逃也似的离开,姜宁才轻声叹了口气,摇头之余就见他抬手一扬,酒盅里的酒液顿时齐刷刷的飞洒向屋顶,毫无任何劲力加持的酒水,看似寻常普通。 可即便这样,就似雨水滴入雪中,细微无声的瞬间,那房顶顷刻已凭空多出许许多多如黄豆大小密集的空洞。 “剑意?” 一道因震撼而失声脱口的话语兀的响起。 等那声音落下,一道身影已是自窗户外滑了进来,身法灵动飘逸,虚晃间已坐在了姜宁的对面,一双眼睛更是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能瞧出朵花来。 “阁下姓孟?” 来人一袭蓝衫,身形挺拔,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郁金香味,形虽瘦削,人却丰神,飘逸不凡。 他瞧了不过片刻,却是展颜一笑,然后自顾的吃着桌上的酒菜。 “你不都听到了!”姜宁垂眉自饮,对对方的举动熟视无睹。 “噗!” 只是酒水刚喝进嘴里,那人还未来得及吞咽却又吐了出来,一脸的苦笑。 “酒里有蒙汗药?” 可等看见姜宁恍若未察的喝着,蓝衫汉子眼底是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惊色。 “蒙汗药”虽是江湖上最为寻常普通的迷药,但药力却不弱,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以江湖皆知。但眼前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拥有内力的迹象,却敢如此若无其事的饮酒,莫非是体魄有异? 不过,他神情马上又郑重了起来。 “适才听闻阁下曾言进入探花府的时候血案已经发生,却不知可否看见什么可疑之人了吗?” “哦?你相信不是我血洗的李园?”姜宁神情平淡。 “呵呵,为何不信?我相信一位真正踏足剑道的高手是绝不会违背本心的。”来人语气赞叹无比,眼中亦是目光灼灼。“而且,阁下一路东来,虽说杀人如麻,但剑下所斩之人却都是江湖恶徒,想来,此行恐怕也是想以自己为饵,引出那人吧。” 姜宁眼皮一抬,随手放下了酒盅,轻声道:“可惜,这天下聪明人太少,傻子却太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恩怨!” 谁知蓝衫汉子苦笑着摇头。 “可有的时候,聪明人多了反而不好。” 姜宁眼露异色,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楚留香到底还是楚留香,不错,有时候聪明人多了确实不好。” 来人赫然是“盗帅”楚留香,只见他脸上笑容更甚,温言道:“能得阁下此言,实乃三生有幸。” 那想刚说完。 “嘭!” 紧闭的木门猛的被外力挤开。 门口,几双炙热如火的眼睛是直勾勾的盯着楚留香。 就听那风韵犹存的俏寡妇激动道: “你……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盗帅楚留香?强盗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 瞬间。 屋内对坐的二人脸色齐齐一僵。 “哈~” 一大清早,邢捕头打着哈欠就急步走了进来,自顾的倒了碗茶。 “老邢出啥事了?” 白展堂边擦着桌子边问道。 “别提了,昨天那个,就是那个白发魔头又动手了,这次杀的是西山一窟鬼,还是一剑毙命,忙了一晚上连口水都顾不上喝。”邢捕头打着哈欠,一脸的困意。“我可告诉你啊,你们要小心了,那人可是杀人不眨眼。” 白展堂和一旁的小郭相视一笑,道:“我知道。” 邢捕头一摇头,满脸的凝重。“不,你不知道,江湖传闻此人一身功力是深不可测,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是防不胜防,而且,听说他会传说中的飞剑之术,杀人于无影无形。” “哪有那么吓人,除了不爱说话其实……”白展堂下意识接过话茬,可这刚说一半却猛的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当下赶忙话锋一转。“老邢,你说的还是人么?” “不是,你刚才说其实什么?是什么意思?”邢捕头举着茶碗追问道。 眼珠子一转,白展堂忙给楼上走下来的佟湘玉试了个眼色。 四目相对,当即就听老板娘笑道:“老邢,忙了一晚上饿了吧!我让大嘴给你炒几个小菜小酌几杯?不收你钱。” “咦?我怎么感觉你们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啊?”邢捕头一脸的不解,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见状,一旁缓过来的白展堂复又开口。“老邢,你看看你,为了七侠镇的百姓都瘦了,更何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就算是掌柜的对你的一点心意。” “好,很好,你们能有这个想法,我感到很欣慰。”邢捕头长叹一声。“这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咦?大嘴这是给谁去送饭菜啊?”正说着,邢捕头忽见李大嘴端着几碟小菜往楼上走去。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佟湘玉赶忙接过李大嘴手里的菜笑道:“这其实是我自己想吃……” “不对,不对,有阴谋。”邢捕头表情忽变得古怪,似笑非笑,看的几人不敢直视。“从我一进门,我就发现你们很奇怪,这其中老白分别对我用了暗度陈仓,偷梁换柱,声东击西等计策,可奈何他屡屡未能得逞,接着又有你佟湘玉,对我使出了美人计等等。”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捕头能别看兵法么?还美人计……亏你还真敢想。”郭芙蓉是哭笑不得。“我们图什么?” “图什么?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邢捕头一脸的义正言辞。“楼上是不是有人?” 佟湘玉无奈的捂着额头。 “老邢,上面没人!” “没人?我看看。” 邢捕头不依不饶。 “邢育森!”佟湘玉忍无可忍,蓦的开口,可这声音刚一出口就见面前的捕头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刀,她当下语气一松,不赖烦的道:“去去去,去看,死快点!”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紧紧的跟着。 但见邢捕头把所有客房一一推开,里面却是一无所有,这才低声道:“没道理呀,我滴亲娘,这很影响仕途啊……” 见姜宁不见了,佟湘玉心里一惊的同时是松了一口气,挥手干脆利落的道:“展堂,送邢捕头出去。” …… 西凉河上,绿水幽幽,隐见孤舟泛波其上。 而那桥上,两端却是各有一人拾阶而上,一者是一身着月白袍挎剑的白发青年,一者则是个须发银白的老者,负手而上面露淡笑。 “小兄弟,前面没路了!” 打量了眼面前青年那一头惹眼的白发还有腰间的木剑,老者呵呵一笑,神情淡然。 如今黑白两道齐涌“七侠镇”,大多数为的,不过是“姜宁”那惊人的悬赏,更何况若是功成还有诺大的名头,江湖人为的不就是名利么,一举两得即在眼前谁又肯放过。 “老朽公孙乌龙,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那老者一身气息内敛不发,看样子多半已到不惑的年纪,目中暗涌杀机。 感受着对方的杀意,姜宁神情一动,他罕见的轻笑一声。“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本座姓孟,名秋水!” “姜宁?” 公孙乌龙一听到这三个字先是低声念了一遍,似在咀嚼。他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听到过,可是却又记不起来,旋即皱眉道:“小子,你师承何人?若是相熟老夫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师承?”姜宁一摇头。“我这一身所学皆属自行修习而得。不过,时间虽然有些久,但我想以你的年岁应该听过我另一个名字。” “哦?”公孙乌龙眉头皱的更紧,他背后双手已垂落身旁,掌心气劲勃发。“说来听听!” 可接下来,他的神情却是骤变,瞳孔一缩,满脸的骇然。 就听面前的青年面容平淡的轻声道: “在过去,很多人都叫我青霜剑。” “青霜剑?” 寥寥三字却似石破天惊。 已到先天的公孙乌龙气息一急,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他紧紧的盯着姜宁嘶声道:“不可能?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能这般年轻?你一定在骗我。” 只是,回应他的却是一柄刺击而来的木剑,木剑朴实无华,更无任何气机流露,可偏偏公孙乌龙是浑身汗毛一竖,如坠冰窟。 千钧一发,他只能一咬牙将气劲灌指,直迎木剑。 “噗!” 二者眨眼相遇,赫见公孙乌龙整条右臂在触碰到木剑的刹那自指尖到肩膀是“噗”的炸开一个窟窿,就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剑洞穿而过,血花乍现。 一声痛呼,公孙乌龙语无伦次,神情满是惊惧的道:“这不可能,这怎麽可能?” 浑然似忘记了痛楚,他一脸骇然的看着姜宁那张半掩在白发下的面容,最后终于颤声道:“真的是你!” “但就算是你,我也不会甘心受死。” 眼中露出绝望,公孙乌龙的声音陡然变的嘶哑,就见他隔空击出一掌,似是要鱼死网破,只是一掌过好,他整个人却毫不迟疑的飞身而起,朝远处掠去,竟是要逃。 可惜,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涌出喜色,便骤觉后背一凉。 空中,赫见一道如苍鹰展翅掠起的身影只飞出还不到五六丈便被一柄木剑自其后背直直穿过,血花霎时飞洒,如折翼般无力跌落。 天高云淡,晨霞艳丽绚烂。 却见“西凉河”上游,此刻是泊着一艘精致楼船,其上人影绰绰,无一例外俱是神华内敛的高手,只不过这穿着打扮却是千奇百怪,老者、少年、道士、财主、尼姑,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兵器更是使的五花八门,显然非是一家。 “大伙都说说吧,要怎么救曼青先生?” 楼船上,一精壮赤膊的汉子抱臂而立,肤色古铜,形似铁塔,一双鹰眸微陷正环顾着众人,精芒暗涌。 说话的,便是这楼船的主人,长江七十二路水道的主人,江湖人称“水龙王”燕九。 此人原本不过是江湖上一三流武夫,却不知从哪得来了一门名叫“混元心法”的上乘武功,和一门江湖上失传多年的“游龙身法”。倒也算是精明,一人藏匿深山苦练多年,最后功力精进跻身先天方才再现江湖。 短短一两年的功夫,他先是一人独占了“十二连环坞”,而后更是巴结朝廷官员,仗着水道之利把长江七十二路水道尽归所有,暗中借漕运贩卖私盐、私铁、私铜,每年仅天下往来商贾给的孝敬钱便是常人一生难以想象的,黑白两道通吃。 “救?姓燕的,你真是想救那什么李曼青?呵呵!”嗤笑响起,赫见一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越众而出,下颌挂须,看似满是和善,但周遭众人却是和他下意识隔开了段距离,眼中忌惮非常,就听笑道:“若你把我喊到这就为了说这件事,恕上官云顿失陪。” “不错,燕老大若是喊我们说这事,恐怕要大失所望了。”船头一角,两个孤零零的老人慢条斯理的说着,二人俱是身着华丽锦衣,一个老翁,一个老妪,衣衫分金银二色,众人是如避妖魔。 燕九不喜不怒,气息雄浑,他沉声道:“好,既然你们都这般说了,那我燕某人便开门见山,今日所为,不过是想同诸位商量一件事。” “如今朝廷之势日益壮大,六扇门高手层出不穷,白道几大门派更是如日中天,唯吾等寸步难行,今天,便想在此立下一个“结盟”的说法。” “哦?” “结盟?” …… 原来,这楼船上的人竟全是当世黑道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乍一听闻“结盟”二字,一个个顿时惊疑万分。 “还请燕老大明言!” 众人神情各异,心中暗自思量。 话到此处,燕九面无表情,浑厚嗓音传开。“便是吾等聚势一方,与朝廷、白道抗衡,我想唇亡齿寒的道理诸位不会不懂吧?唯有吾等聚势而起,方有存活之机。” 奈何这些人一个个几番生死早已活成了人精,此刻有的默然不语,有的则是暗露讥诮,如同听了个笑话,但也有人跃跃待试。 “结盟不反对,但是敢问燕老大,这结盟之后却不知各势以谁为尊哪?” 有人一开口,当下引得众人应和。 “不错!” …… 这才是他们最为在乎的。 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燕九洒然一笑,朗声道:“哈哈,好说,在座诸位一个个无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不会轻易屈居于人下,但若是以武相争恐怕难免死伤,故而我燕某人想了个折中之招。” “便是那李曼青!李曼青这些年一直被白道视作“圣人”般的人物,而且与我等有不小的恩怨,更是与朝廷有所纠葛。” 话到这里他眼眸一寒。“在座诸位,但凡任谁能摘得“李曼青”的项上头颅,便能坐这黑道盟主,如何?” 可说完他又笑了,一双眼睛扫视众人,道:“不过,此事亦非易事,如今江湖因李曼青而动全身,朝廷、白道各有动作,六扇门高手尽出,想要找到他并摘其首级可是相当的不容易,而起那神秘高手亦是不凡,连一点红都命丧其手,就是不知诸位敢还是不敢?” “姓燕的,别说那些废话,这天下还没有我上官云顿不敢做的,但你就那么确定李曼青未死?”那上官云顿冷笑连连,眼中却是流露着难以遏制的热切。 “不错,李曼青确实未死。”燕九对那讥诮的语气不为所动,点头应道。“只要找到那神秘高手,相信一定能找到线索。” 他说完一拍掌,一侧侍从当即抬上了张桌子,只见其上有一块偌大锦布,正落着“盟书”二字。 “今天便由我燕某人首当其冲,但凡诸位谁能摘得李曼青项上人头,我燕九便尊其为盟主,听候差遣,若是违背,天地不容,诸位尽可群起而攻之。” 但见他右手五指一摊,只是随意在空中一抹,那锦布上便已悄无声息的多了道清晰的血手印,众人望之无不失色动容。 “哼!”一声冷哼,上官云顿走到近前亦是落掌其上。 “好,既然如此,吾等便与那朝廷、正道争上一争!” 其余众人一个个立时有样学样,落掌生印。 良久, 楼船上黑道各路高手已是散了个干净。 唯有那燕九一改之前的神情,一脸的冷笑与讥讽,他独立船头,看着面前满是血手印的盟书嘴里不屑的嗤笑道:“真是一帮蠢货!” 而他的手中,正慢慢卷着一张“信笺”,抬手便是摄来一只信鸽,将其系了上去,随手一抛,信鸽在惊慌中已飞向天边。 可就在燕九凝望间,却听。 “那信鸽是飞向何处阿?” 一道沙哑轻柔的嗓音忽的落到了他的耳边,只如晴空霹雳,是令他神情剧变,惊疑中,燕九陡然转身寻声看去。 只见在那角落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灰眸平静如水,双手随意的垂落在身侧。 这一看可非同小可。 他眉宇间凭添了一抹阴鸷,沉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约莫有些时候了。” 那人的回答令他心神一震,他双眼猛的爆出浓烈杀机。“这么说你都听到了!” 那人面容平淡柔和,就听。 “嗯,该听的差不多都听到了!” 话未落下,赫见燕九暴起出招,他左手抬起于空中画圆推出,一掌横空而去,惊人掌力立若雷霆,骇的周遭凭空刮起阵阵旋风。 只是让他骇然的,却是对面那人不抵不抗,任由这一掌劲力临身。 他双眼渐渐睁大,只因对方竟是丝毫不损。 更诡异的,是他的劲力悉数消失一空,仿佛只如清风拂过,不过是荡起几缕发丝。 一击未能建功,只见燕九一步跨出,身形翻转之下好似游龙翻身,双手一探便是一招青龙探爪落向对方咽喉、心口。 目睹此招,但见那人眼眸生波。 “混元心法,游龙身法!” 第472章 青龙会 一招击出,燕九眼露残酷,他左手探爪先取姜宁咽喉,右手则是后至,五指内扣打的是姜宁的檀中穴。 劲风扑面,直将姜宁那一头白发悉数拂开,露出了一双平淡灰眸。 “你这两门武功,从哪学来的?” 姜宁言语温和,可这沙哑之声一起燕九心头无来由的涌起一股莫大的危机感,眼看自己一招即将落下,燕九却忽见眼前一白,只见那人抬臂拂袖一气呵成。 月白色的袍袖只如一抹白云荡过,平平无奇。确实平平无奇,只因这一拂竟未灌注半点内力,简单的紧。 然燕九心头却危机大胜,也就在这空档,他双手已与那拂起的袍袖碰触在了一起。 “啊~” 痛入骨髓的惨呼是乍然而起,回荡开来。 只见一道身影如遇妖魔般倒退而回,满脸冷汗的瞧着那正在掸袖的神秘人,颤抖的双手是血肉模糊,如被千万剑加身,隐露森森白骨,狰狞可怖。“这是什么武功?” 姜宁一身功力虽悉数被困锁在丹田之中,但他千锤百炼而成的剑意又岂是寻常,哪怕仅剩一丝一缕都非普通人可以承受。 “你,你就是杀了一点红的神秘剑客?”燕九脸色难看至极,他瞧见姜宁腰间的木剑立时恍然大悟,忙道:“还请罢手,燕某原为今天的鲁莽做出补偿,金银美女,但凡开口,我燕九绝对都能做到……” 他言语看似慌乱,可眼底却闪过一抹寒意,身形缓缓倒退中,右脚已悄然挪到了某个位置,足尖一压。 “噗!” 一蓬细若牛毛的针雨登时自旁边的木柱中喷出,激射向那正踱步缓行的青年。 木剑刹然入手,只在燕九由喜转惊的注视下,姜宁手中剑影如花绽放,快的不可思议,剑身一卷一转,空中的一蓬针雨竟被悉数被引向一旁,没入船木之中。 震撼间,他嘶声道:“来人啊~来人~” 只可惜偌大的楼船竟是无一声回应,寂静的吓人,燕九的心立时沉到了谷底,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一咬牙是声色俱厉道:“奉劝阁下凡事还是不要做的太尽,这世上有很多人是你无法想象的,若是现在立刻收手,我燕九全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更奉上黄金千两,如何?” 正说着,他眼中陡现四道剑影,似自天外飞来般刺向他双臂双腿,目中虽能看见,但他心底却是生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念头,一剑似包含万千变化,锁住了他所以退路。 电光火石间,他就觉身体四处一痛,人已倒在地上。 “哦?那你说来我听听,他是有多难以想象?”垂目看着被挑断手筋脚筋似一滩烂泥般软倒在血泊中的燕九,姜宁剑尖已指向了他的头颅,目光平静道:“想来李曼青便是落到你们手中了吧!” “呵呵……哈哈……想知道李曼青的下落?你简直就是妄想,如今天下已无你藏身之处,我看你又能活多久……”原本一脸惨然的燕九忽笑了起来,他鬓角流着冷汗,眼中充斥着歇斯底里的绝望,恶狠狠的瞪着姜宁。“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等你……” 说着,他牙缝中已渗出乌红血水,双唇迅速变作青紫,不过三两息的功夫,燕九浑身血肉竟似春雪消融般化作一滩恶臭难闻的污血,唯剩下一具骸骨,原来竟是口中藏有毒丸。 “公子?” 姜宁微蹙眉头,他眼中神华闪动,沉思稍许,嘴里兀的吐出来了个名字。 “蝙蝠公子?” 而后径直转身离去。 …… 同福客栈。 “啊~” 正从楼下回到屋子的佟湘玉不经意间边看到屋里多了个人猛的被吓得花容失色,张嘴就要大呼。 只是,待看清是姜宁后她是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慌急声道:“孟先生,你可回来了,你这一天去哪里了?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门外两道身影只在前后脚的功夫便已轻灵的掠了进来,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正是白展堂和郭芙蓉,现在各路高手群集“七侠镇”,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姜宁轻声道:“出去走了走。” “可是有曼青先生的眉目了么?”白展堂松了口气的同时沉声问道。“我今天看见好几个黑道高手现身七侠镇,全都是凶名赫赫之辈,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不错,江湖黑道各势已立下盟约,谁若能摘得李曼青的头颅便能坐上盟主之位。”姜宁的话让众人勃然色变。 佟湘玉或许还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可是郭芙蓉与白展堂二人脸色是难看无比。 “这是谁提出来的?简直就是其心可诛!”白展堂皱眉低喝。 如今白道高手亦是蜂拥而至“七侠镇”,若是黑道高手也齐聚此处,恐怕便是黑白两道的决战之日,牵一发而动全身,江湖只怕也会混乱一片,说不定朝廷也会受到牵连。 亦“燕九!”姜宁淡淡道。 “水龙王燕九?”白展堂脸色一变。 “他死了!” 白展堂正想说什么一听这三个字神情蓦的一愣,然后失声道:“怎么死的?” “服毒自尽!我感觉抓走李曼青的就是燕九身后的人,还是交给楚留香去解决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正这时,忽见佟湘玉趁着空档端来一盆乌黑如墨的汤汁来,浓稠如膏,也不知何物熬煮出来的,草药味浓郁非常,让人欲呕。 白展堂和郭芙蓉顿时齐掩口鼻,退出去老远,一脸的嫌弃。“掌柜的,你这是放了多久的洗脚水没倒啊?这味也太重了!” 佟湘玉一挽袖子,她脸上系着纱巾,鼻里塞着棉花,闷声闷气道:“别乱说,这是我想的办法,你想,这天下间都知道孟先生是一头白发,但又没见过他的相貌,你说我要是给他染黑了不就安全许多,放心,没毒的,我都试过了,还挺好吃的。” “……” “……” 还别说,此言一出,白展堂嫌弃归嫌弃,眼睛却是一亮,他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姜宁。“那还等啥啊,迟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可是天天担惊受怕的,而且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姜宁看着那一盆膏糊状的东西是面无表情,他沉默半晌,又看了看三人期待的眼神。若是以往,内力在身易骨换形都不过一念罢了,只是现在,连简单的易容都困难的紧。 终于,他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三人闻言喜笑颜开。 正欲动手间,就听后院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吼声,说话的是李大嘴,只听。 “你们哪个杀千刀的用我的锅偷熬膏药了?” “……” “我的亲娘嘞!” 邢捕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咋的啦?” 早已成惊弓之鸟的白展堂早就留着个心眼,此刻一看老邢这个反应,赶忙走了过去。 “还能有啥,又死人了,而且这次还是两个江湖上不得了的大人物。”邢捕头一边喘着气一边惊色未消。 “喝慢点,都谁啊?” 话到关键处邢捕头兀的一顿,白展堂那叫一个急啊。 一擦头上的汗珠,邢捕头低声道:“这次死的分别是“盗神”姬无命的师傅公孙乌龙,还有长江七十二水道的霸主燕九,我的亲娘嘞,好像被人洒了化尸水,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剩下骨头架子了,惨不忍睹啊,太吓人了!” 他说完下意识看了眼二楼。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听说黑道各大势力已到七侠镇,估计今夜就会有动作,而且十有八九会先对你们下手。” 白展堂双眼先是一瞪,接着腿一软,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为啥啊?” “不知道是谁说的,说你们客栈来了个白发青年投宿,如今黑道三大家族齐至,就连葵花派的长老都来了两位。” 浑然不觉白展堂死灰般的脸色,邢捕头叹了一声。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终于等到大案子了~” “老邢,你还是快别说风凉话了,指不定这就是咱们最后一面了~呜呜~”白展堂哭丧着脸,都快瘫倒桌底下去了。 “不是,这都几天了,你不是说“六扇门”高手尽出么?这人呢?”白展堂猛的似是想起什么,眼露亮光。 邢捕头摩挲着下吧,想了想。 “快了,快了!” 一听这话白展堂就知道指望不上了。 邢捕头腾然起身。“那行,话就不多说了,我已经暗中让十里八街的弟兄埋伏好了,等那什么黑道高手一到,通通一网打尽,你们今晚注意啊~” 他一摸腰间的佩刀,呢喃道:“啊,名扬天下的时候终于来了,我这把刀,也该出出鞘了~啊哈哈~” 听着笑声渐渐远去,姜宁方才走下了二楼,他轻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六扇门不可能没来,只怕七侠镇外早已埋伏了诸多人马,只等将其黑道众人一网打尽呢!” “不过,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那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我猜的那人,如果不是,只怕会横生一些变数啊,也许更有可能还会遇到一些早已故去的人。” 白展堂撑着身子坐起,眼里哪还有之前惊慌,神色凝重且复杂,见四下无人,他看着姜宁沉声道:“我不管会来多少人,来的是谁,反正我不允许掌柜她们受到一点伤害!” 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姜宁风那张脸。“事实上早在你出现的第一天我便在猜想你的来历,这天下能杀一点红的剑客虽有,却绝对是凤毛麟角,只是,当你说你姓孟的时候,我本来还有些怀疑,可如今连公孙乌龙和燕九都倒在了你的剑下。” “而且,李曼青早已避世多年,天下更没传出他结交过你这样的可怕剑手,细细想来,恐怕你是为了他们李家才出手的吧!” “如今,我已十有八九肯定你与当年那柄剑有关系,只怕楚留香他也猜到了,所以才会如此相信你与李曼青的失踪无关!” 短短几句话白展堂说的是大汗淋漓,冷汗直流,像是刚从冰窟里爬出来一样,无他,只因他心中的猜想实在太过吓人,只因昔年那柄剑太过可怕,几大绝代剑手同争一世,如煌煌大日横空,可谓是最璀璨的一个时代,但也是最残酷的,甚至是超过了“小李探花”的那个时代。 只可惜,随着人们刻意的遗忘,能留下的也不过是些零星记忆,而恰好,他便是无意中得知了这段隐秘的其中一人。 对面的青年一头白发此刻已是重复乌黑,他神情平和,并没作答,但这对白展堂来说已是最好的回答。 白展堂双手一紧,问道。 “你到底是谁?” 看着这个一心想退出武林的“盗圣”,姜宁心里涌起一抹讶异,自己还真是小觑了别人,他缓声道:“是谁重要么?若你真想要一个答案,便当我是他的后人吧!” 确实,对姜宁来说,过去已经不重要了,熟悉的都已死了,仇家也死了,对手也死了,都不重要了。 说罢,他起身朝屋外走去。 去杀人。 ~~~~~ 夕阳西下,黄昏已至。 空旷的街道上弥散着一股无来由的肃杀。 而在七侠镇一角落处,正安静的落着个画摊,画摊旁坐着个打盹的老画师,身子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般,让人不得不担心他下一刻会倒在地上。 画摊不大,普通的近乎简陋。上面零零散散的丢着一些画册,其上人像不过是几笔勾勒,便画的栩栩如生,可谓是鬼斧神工。 街上平日里就冷清,而这几日更是少有人来,糊口都是问题,地上随意的散落着一些纸张,被风一吹当即如落叶般飘飘荡荡卷向四方。 直到某个时候,老画师似是听到了什么,他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睛先是看了看暗下的天色,然后又看向街道一侧,但见一白袍青年正踱着步子由远及近而来。 年迈的老画师费力的取出一盏油灯,挑了挑快要燃尽的灯芯,然后将其点燃。 原本一直前行的青年,步伐就此一止。 “小伙子,要不要看看我的画呀?” 青年却没动作,他眼露沉思,甚至带着几分凝重和变化,若非这亮起的灯火他竟是全然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书摊。 沉默之余,青年倒是注意到了一个东西,他俯身拾起地上的一纸张,目光落下的顷刻双眼便是陡然一凝。 但见上面是一男子出拳之像,拳势如山,似能透纸而出,扑面而来,霸道非常,下面还有一句话。 “碎暴崩奇杀连环!” 沉默中,青年又拾起一张纸,这一次却是一招截然不同的剑法,剑势自在逍遥,观其画便如见真人,低下的字却是。 “吴钩霜雪明!” 再拾一张。 这一次乃是一招掌法,其上所记赫然是。 “千佛降世!” 青年眼波流转终于开口了。 “要价几何?” 黄昏,长街,书摊。 青年一双眸子淡淡有神,慢条斯理的打量着手中的三页纸张,腰间的木剑却是在微微轻颤,他轻声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招拳法,乃是出自“翻天三十六路奇”,这剑法,是“侠客行”中的一招,而这最后一招掌法,则是出自“如来神掌”。” 他的话或许自己听来很是普通,但在当世任一人耳中却无疑是闻所未闻,盖因这三种武功根本就不属于此间。 老画师低眉一笑,避价不谈,只是点点头。“小兄弟识得就好,识得就好!” 见状,姜宁迟疑了一下,他沉声道:“敢问老丈高姓大名?” 老画师摇头笑而不语,一双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姜宁还有他腰间的剑,好一会,才点头道:“小兄弟手里可是有一柄石剑?” “原来如此,你想要?”姜宁神色微动。 “非也。”怎料老画师一摇头。 姜宁又拾起一张纸,这一次,上面画的是一人负剑之像,手捏剑诀,底下落着三个显眼的大字——“御剑术!” 他皱眉道:“那又是何意?” 老画师“呵呵”一笑,他一指画摊上的书册,道:“无他,算是与小兄弟结个善缘。” “因为那石剑主人?”姜宁面色沉着,难见喜怒。 老画师眉目含笑,却是避而不答,只是打量着姜宁,语出惊人道:“小兄弟当真是大魄力啊,修习天道不说,更是同时堪悟时空、阴阳、五行之变,未来成就注定不可限量。不过,你既是人族,还是莫要修习将臣之躯的好。” 这老画师一席话说的姜宁连连色变,只是一眼,竟然将他所有一切看了个通透,却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 “敢问前辈,我该如何回去?” 他沉声开口问道。 无他,只因那虚无浩瀚无尽,便是他都难以找寻到曾经的那方世界,修行至此,他心中牵挂不但未消反而愈发的重。 “时间到了,你自然能回去。” 奈何这老画师言语之中尽是打机锋,奇怪的紧。 “何时?” 姜宁皱眉不解。 老画师却只是看了看天边的暮色,笑道:“你想要何物?不如我替你选吧!” 就见他右手伸进左边的袍袖,等再拿出来,手中已握着一柄古怪的剑。那剑剑身灰蒙蒙的,没有过多的修饰纹理,剑柄两侧微凹,光滑如玉,在火光下泛着迷蒙的光晕。 但姜宁瞳孔却是陡然一缩,他眼神变的很是诡异,过往的一些记忆被翻起,嘴里慢慢吐出两字。 “幽骨!” 这竟是他曾经埋入土中的那柄骨剑。四尺长的剑身自老画师袍袖中慢慢被抽出,极为不可思议。 “此剑你从何处得来?”姜宁眼神复杂无比,当初只因此剑邪异非常,驾驭吃力,他方才藏剑未用,如今不想竟是在此间重见。 “佛曰:不可说!”老画师笑了笑,只见他目露思索,旋即又自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截灰蒙蒙的木枝,而后信手一抛,只在姜宁的注视下化作一古朴黝黑的长条木匣。 “这七宝剑匣便赠予小友……” 话音散去,就在姜宁茫茫然接过那骨剑与剑匣的一刻,面前的老画师忽的打了个喷嚏,眼神骤然变得茫然。 “阿嚏!” “咦?又睡过头了?哎呀!” 老者拍了拍自己的头,等他看见姜宁的时候,顿时笑眯眯的道:“小兄弟可是要买画呀?武功秘籍我都能画的,剑法、掌法你看看!” 姜宁却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空白的纸张楞楞出神。 好半晌,灯火已是摇摇欲灭,他这才回神,默然看了眼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老画师这才提着剑匣而去。 …… 七侠镇本就不大,此刻天色一晚顿时更加冷清,往往百十步都难见一人,只能隐见一抹抹亮起的明灭不定的灯火。 陋巷之中,数道身影忽自阴影中滑出。 就听一人阴恻恻的道:“诸位好汉,谁要先去探探啊?那剑客先杀一点红,再斩公孙乌龙,可不是什么寻常之辈,奉劝诸位莫要在这小地方栽了跟头。” “燕九那短命鬼现在已经死了,不知道那盟主之位还作不作数?”又一人冷声开口。 “说的岂不是废话,燕九那条臭虫是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无怨,我们是我们,更何况诸位可都是立过誓的,难不成现在打退堂鼓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讥诮一笑。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岂是那种裤裆里没种的男人。” 这说着说着,陋巷中却已各自拼斗了起来。 事实上不光这一处,镇内各处如今俱是隐见绰绰人影,从四面八方朝“同福客栈”汇聚而去,各路高手云集。 “谢天谢地,孟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同福客栈里,只见风声鹤唳的众人见姜宁自外面回来就差喜极而泣了。 “怎么样了?” 白展堂忙问道。 放下剑匣,姜宁寻了张椅子坐下,轻声道:“回来的时候杀了几个,恐怕黑道但凡有名有姓的都到七侠镇了。” “不错,这一次只怕是江湖数十年罕逢的大场面,恐怕无人想要例外。” 楚留香神出鬼没的自后院掠了进来,他脸上易了容可声音却能分辨。 只是他一进来一双眼睛却始终不离开姜宁,眼中神情变幻如同遇到了什么非同小可的事情。 “咋了?” 郭芙蓉见气氛不对,开口说道。 “就在两个时辰前,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楚留香自顾坐下,声音听着虽轻,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压抑。 “大事?有多大啊?” 李大嘴好奇接过。 “惊天动地的大事。” 楚留香一双澈净眸子仍是死死的盯着姜宁,仿佛要找到一丝破绽,他一字一顿道:“青龙会,重现江湖!” 白展堂失声脱口。 “什么?” 然后,他也看向了姜宁,带着挥之不去的惊疑。 “两个时辰前,黑道各大势力包括江湖上一些世家豪门俱是收到了一块令牌,青龙令。” 楚留香说罢手掌一翻,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已被放到了桌上,其上龙纹雕的是栩栩如生,除此之外,还落着八个字,八个触目惊心的字。 “青龙掠世,唯吾独尊!” 第473章 青龙会首? 客栈中。 “青龙会,还真是有些熟悉的名字!” 姜宁眸子闪烁,提臂抬手,指肚缓缓自那令牌上慢慢摩挲而过。 看到他这般反应,楚留香与白展堂都暗自松了口气,“青龙会”再现无疑是一场武林浩劫,但他们更怕的是眼前这个姜姓青年暗中化身龙首,行那掠世之举。 “看来今晚一役至关重要啊,那幕后黑手多半想让黑白两道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楚留香自一进门到如今眉头都是一直皱着。 “还有,六扇门已在“七侠镇”五里外驻守八千铁甲卫队,由四大神捕率领,而且郭巨侠也已亲至,听说还有宫中的高手埋伏各处,看来朝廷意欲江湖啊!” “什么?我爹也来了,那这事就包我身上了,到时候保你们没事!”郭芙蓉闻言大喜过望,信誓旦旦的道。 然后,就被白展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行,你去吧,你前脚出去,后脚我们就给你收尸!” “有那么吓人么!”吕秀才看了看外面漆黑的街道没瞧出个所以然。 几人正说着。 白展堂忽低喝道:“小心!” “噗!” “噗!” “噗!” …… 头顶,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自上而下蓦然袭来,好似雨打芭蕉般密集。 众人尚未来得及应变,乍见楚留香袖中已滑出一柄扇子,扇叶展开的同时他人已凌空而起,似飞鸟般在众人头顶旋了一圈,等落下时,地面上已多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暗器,竟是悉数被拨向一旁,出神入化的轻功直令几人赞叹。 “你们先躲好!” 听到声音佟湘玉她们这才自震撼中回神,急忙躲向柜台后的角落处,一个个像是鹌鹑般半探着脑袋。 “呦,挡下了?厉害厉害。” 一前一后,门外面忽见一面有微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面容和善,圆脸阔鼻,着一身黑袍。他四下一打量,看了看地上齐刷刷的暗器脸上笑意更甚。“你们看,是自己把人交出来,还是我动手?” “你找谁呀?” 李大嘴撅着屁股探着脑袋。 “李曼青啊,你看看你们非得逼我说出来。”那人笑容一顿,神情说变就变,喜怒无常。 “你找错了,我们这没有什么李曼青,只有一个爱贪嘴的厨子,一个考不上功名的秀才,和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最后以及一个风度翩翩的跑堂。”白展堂也是躲得老远,藏在众人身后,言语一出顿时惹来白眼。 “子曾经曰过、” 吕秀才胆颤心惊的说着,不想还没说完就听身旁几人齐齐喝道: “去!” 当下是偃旗息鼓。 可汉子却只是看着大厅中央坐着的两人,抱拳笑道:“在下上官云顿,两位可否报个名号?” “无名小辈!”楚留香此时已用易容换了副面貌,淡淡说着。 闻言,上官云顿目光如锥般猛的钉向姜宁:“那阁下呢?” “出去说。”姜宁抓着剑匣长身而起。 “好,便让他出来说,若是能说出李曼青所在饶他一命倒也无妨,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爷爷能有一百种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显然周遭非是只有上官云顿一人。 只这一出门,就着周遭灯火,便见街道两侧的屋檐、阴影中无数绰绰人影在晃动,好家伙,粗一打量怕是不下百余人,而且还有人正往这边赶来。 反手关住木门,姜宁淡淡看着那些满是戏谑笑容的人。 “不错,李曼青是在我这,而且被我藏起来了。” “嗯?在哪里?” 一干黑道高手神情齐齐一变。 “在、你们都想知道?呵呵,不觉得人多了点么?” 姜宁轻声一笑。 他这话音刚落,离他最近的上官云顿便已不由分说探手抓来,五指如勾提着他的肩膀狂纵而去,视若无物。 有明眼人见姜宁毫无抵抗之力便被擒住忙急喝道:“不好,那小子不会武功,上官云顿要跑,截住他!” 一时间是瓦石飞溅,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抬手就欲打出暗器,却被人拦了下来。“擒他,别误伤了那小子。” 好一会。 客栈里灰头土脸的几人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地的碎瓦和飘扬未散的尘土。 “咳咳、这算个啥说法?” …… “小子,快说,李曼青在哪?” 上官云顿一面在屋檐房顶借力急奔一面仍是不忘回头逼问那抱着剑匣的青年,手中力道暗自加了几分。 兔起鹘落间,猝然。 他眼角就见那毫无内力的青年伸出食指朝他胸口慢悠悠的点了过来,当下讥笑道:“你怕不是吓得了失心疯,用手指、” 话到这里,一股剧痛猝然自胸膛传来,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根食指就如神兵利器般毫无阻碍的戳进了他的胸膛。 “本座,姓姜!” 耳边响起一声平淡嗓音,上官云顿脸上就仿佛涂了一层墙灰,煞白如纸。 “噗!” 不等他止步,一道血花是自他背后倏然绽开,溅出老远。 “你、你、” 他右手是变扣为掌,跃至空中一掌就将姜宁震了开来,可不曾想含怒而发的全力一掌,落在那人身上竟仿佛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毫发无损。 上官云顿似是见了鬼,脸色由白转青变得难看无比,他盯着姜宁,嘴里恨恨道:“好小子,你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稍稍停顿的刹那。 “上官云顿,看你还往哪里跑?” 身后已有人赶来,声如洪钟,喝叱而至。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那紧追而来的高手吓得亡魂皆冒,是差点咬了舌头,就见他还未接近,不远处刚刚落地的上官云顿神情忽诡异一滞,继而整个人浑身由内而外霎时迸发出十数注血箭,冲破了他的身体喷薄而出,化作漫天血雾,场面十分骇人。 “这、这他娘是、是个什么死法?”来人神色怔愣,先是警惕的环顾了眼四周,最后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姜宁。 “小子,他是你杀的?” 毕竟任谁看来,眼前的青年都似那种不通内力的普通人,又如何杀得了凶名赫赫的上官云顿。 “是!” 那想青年点点头。 身形魁梧的汉子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短短的空隙,周围已多出十数道身影,只是看着上官云顿的惨烈的死法一个个畏惧不前。 “哈哈,这便是你们所谓的“黑道”,一个个尽是些缩头乌龟,连个像样的人物都没有!” 一声震耳欲聋的笑声自另一端传来,口中言语惹得所有人怒目相向,只待看去,却见一挺拔身形正抱臂立于一颗苍劲老树树顶,脚下踩踏的树枝不过一指粗细,俯视睥睨着众人。 他笑完一双沉凝眸子便径直落到了姜宁的身上。“小子,曼青先生便是在你的手里?可敢报个名号?” 人群中一阵骚动,隐隐听闻“郭巨侠”三个字。 “我姓姜!”姜宁轻轻摇头。 “爷爷管你姓什么,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我。”黑道众人里,有一人怪笑掠出,两旁众人闻声皆是暗自退避,只见那人形如骷髅,头顶白发稀疏,穿一身宽大紫袍,好似一抹紫云荡过。 却是苗疆“五毒教”的教主,紫面阎王,练就了一身惊人毒功,把自己练作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死!” 可说这句话的却不是他,而是那寻常普通的青年。 乍闻“死”字一出,便如神剑出鞘,就见青年嘴里一股气息应声吐出。 骤变之下,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刚刚掠起不到三两丈的“五毒教”教主就和折了翅膀的鸟雀似的直直自空中坠下,再不动弹。 场中登时落针可闻,死一般寂静。 吐息成剑? “我滴个乖乖,这小子莫不是会使妖法?” 说“死”便死?有人不明所以,被那诡异一幕吓得的都呆了。 “放屁,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阎王眉心那伤是怎么来的,分明是一处剑伤,这小子诡异的紧,你们可都把招子放亮点!” 地上,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紫面阎王”如今正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同的是他眉心多了个拇指大小的窟窿,正外溢着血水。 “教主、” 人群中有两人目眦尽裂,急步掠出。 正是“五毒教”两大长老,金银二老。 一见地上的尸体,金长老干瘪的脸颊一阵抽搐,他双目瞪着姜宁,嘴里发出一声老枭般的厉笑,骤然一掌拍来,掌心是青黑一片。 “臭小子,我要你偿命!” 另一边的银长老同样应声出手,手腕一抖,袖中赫然飞出七点寒星,泛着瘆人的紫光。 正此时。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忽异峰突起。 “咻咻咻~” 昏暗的夜里,但见数颗龙眼大小的珠子破空而来,尖锐的仿佛鹰鸣,不但将那数枚寒星挡了去,更是连袭金长老数出空门。 一击未落,金长老本就含愤出手,此刻见有人搅局,当下怒火中烧,但却又顾不得再进而是连连去当那数颗激射而来的珠子,待这右手一接,才发觉这珠子竟是毫无力道,愕然不过瞬息便被气的脸色涨红。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我好事?”定睛一看,掌心握着的数枚珠子竟是一颗颗光滑圆润的念珠。 “小僧,无花!”众人寻声瞧去,就见朦胧月色下,一白衣僧人飘然而至,素衣白袜,浑身一尘不染,仿佛似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无不是被其超然风采所折服。 金长老眼里更是闪过抹浓浓的忌惮。“妙僧无花?你不是向来不喜沾染俗世,竟也要趟这浑水?” 缥缈身影迎风而立,歇于一酒楼檐角,单手竖于胸前,平淡道:“若能平息此次浩劫,无花纵然一涉凡尘又有何妨!” 那和尚即便眉目低垂也难掩其姣好面容,唇红齿白,目若郎星,比之少女都不遑多让,错觉间只让人以为夜空中的光彩尽落到了他一人身上。 “加之曼青先生下落不明,你若取了这位施主的性命岂不再无人得知,况且,你也并非这位施主的对手。” “什么?你、”金长老脾气暴躁,大喝道:“好你个无花,真以为我五毒教怕了你们少林么?” 他眼睛一瞪,手中念珠是齐齐打了出去,但与先前有些不同,那念珠如今经他手一过,已是青黑如墨,沾满了剧毒。 “阿弥陀佛!” 无花并未言语,他口中念了声佛号,拇指一拨,手中那串念珠登时再飞出一颗,似如流星。 “噗!噗!噗!” 拇指连拨三次,空中便是惊爆起三声炸响,扬散的粉末飘下,一些毫无防备的人顿时遭了殃,口中立吐白沫,倒地挣扎哀嚎。 好在一旁的银长老出手解毒,这才免了那些人的死劫。 金长老看着风轻云淡的无花冷笑连连。“呵呵,传闻无花号称少林第一高才,惊才绝艳,身怀“七绝”,不晓得可懂蛊毒?”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论毒?” 可不等无花应声,又是一道横穿而来的声音,那声音冷漠又傲慢,言语可算是辱人至极,很是不屑,而且,还是个女人。 女子高挽云鬓,着一身雪白轻纱长袍,款款缓步而来。 只是待有人发现她腰间的银色丝绦后无不是失声倒退。 “神水宫?” 便是咄咄逼人的金银二老见到来人更是听到那一番话,脸色虽说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但却连吭声都不敢。 这世上,世人犹分善恶,江湖亦分正邪黑白,只不过,万事万物皆有例外,这其中便要算“水母阴姬”所创的“神水宫”,无分正邪黑白,皆是惧之如虎,身在江湖,却是凌驾于江湖之外。 传闻其“天一神水”毒过天下万千毒药,仅仅一滴便能毒死数位一流高手,“五毒教”虽说独霸苗疆,与之相比却也是逊色太多。 当真是妖魔鬼怪齐聚。 不过,似是瞧不惯女子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另有声音响起。 “狗仗人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本是娇媚无比的女子脸上犹自挂着嗤笑,可一听这话,她脸色却是步了金银二老的后尘,白的吓人,娇叱道:“谁?” 她气的是娇躯乱颤。 “呵,区区一个“神水宫”的弟子也敢在这大放厥词,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武林盟主”了?还是说你把在场武林中人全都当成了傻子?” 只可惜那人似只想激怒他,声音飘忽不定,难以找寻。 说者无心,奈何听者有意,原本一旁的其余人,眼中皆有了莫名变化。 女子气的冷笑不止,嘴里连连说了几个好,冷眸一扫在场所有人,讥诮道:“江湖当真是无人了,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便是藏头露尾的鼠辈,要么便是朝廷的走狗,真是可笑。” 这一下,在场之人,无论是黑道白道,或是以郭巨侠为首的朝廷众人俱都变了脸色,暗自皱眉。 “真是好吵!” 可说话的,却只有一人。 屡屡被人冲撞,早就横行霸道惯了的女子美眸霎时冰冷至极,看向那声音的源头。“你说我吵?” 一时间,所有人神情又是有了变化,只因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宁。 “既然吵,那你便永远不要听了。”女子凤眸含煞,不等对方搭话便已是右掌劈出,掌心暗提惊人劲力,狠辣出手。 众人就见眼前的青年眸光一动,看向了“神水宫”的女子,薄唇一张,道:“死!” 刹那间,只在一片死寂中,“死”字一落,前一刻还美艳动人的女子已是芳魂归天外,“噗”声坠地,步了“紫面阎王”后尘,死的是干脆利落。 等愣住的众人回过神来,一个个是如临大敌的急步而退,生怕那青年对着他们说个“死”字,眼里就似看着个吃人的妖魔。 月明星稀。 只听那一直静立不动的无花忽叹了一声。 “好可怕的剑意,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可吐息成剑……” 他稍稍顿了顿,似有迟疑犹豫。 “檀越适才曾言自己姓姜?” 姜? 所有人不明白无花莫名其妙为何说这个。 可到底还是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虎视眈眈的“郭巨侠”乍一听到这句话起初也没明白过来,但他脑海中马上是如划过一道惊雷急电。 人群中也有一些老一辈高手明白了过来,涩声哆嗦道: “你……你……” 字字如重万钧,竟是难以言语完整。 “你……你……青……霜……剑?” 青年没有作答,只是那嘴里的轻笑却如寒冬腊月般的霜雪般让人如坠冰窟,遍体发寒。 “龙渊剑?” 龙渊剑未死? 这昔年的“青龙会”龙首,横推正邪两道无敌手,纵横江湖,独尊天下,与“谢晓飞”、“燕十三”、“荆无命”、“飞剑客”四大绝世剑客争雄的不世煞星竟然未死? 这可是石破天惊的消息啊,恐怕一经传出整个江湖都要震上两震。 毕竟如今江湖正道凋零,剑道衰败无不与那“龙渊剑”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八派掌门齐齐身死,便是尸骨都未寻到,几大绝世剑客更是先后败亡,唯独活了个独臂的阿飞,便如兴衰演替,气运凋零,再无天地所钟之人。 一提到“龙渊剑”,黑道各路底蕴稍久的高手无不是勃然色变,相较于正道与朝廷,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有所体会。 在他们眼中,真正的龙首从来都是“龙渊剑”,至于“公子羽”,不过是他的弟子。这些年来,就是那些记载中“青龙会”龙首也从来都是姜宁,而当年与八大派一战,乃是“公子羽”代师而战。 而如今。 这尊被天下人视为不世魔头的人居然又出现了? 太骇人了这个消息。 这几十年来,武林中早已把“龙渊剑”当作一般,即便他们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这是一位可比肩“小李飞刀”的武林神话,哪怕是被人们刻意的去遗忘,但被撕开的伤疤下,带来的往往是更大的疼痛。 “不可能,如今已快甲子,他怎得还这般年轻?” 有人不敢置信的嘎声道。 “即便不是,但他一身剑意如此可怖,必定是他的后人!” “后人?既然如此,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对,父债子偿!” “擒下他。” …… 一时间,群情激奋,就是那些朝廷众人此刻也虎视眈眈的看着姜宁全然忘了此行是为救“李曼青”而来。 郭巨侠更是沉声开口。 “青龙会再现江湖,是否是阁下所为?” “什么?青龙会再现江湖?” “一定是他,就是他,当今江湖也只有他能如此行事。” “万不可让他走脱了!” …… 一听“青龙会”再现江湖,那些人喊的声更大了,只因此事太过可怕。 轻笑早已落罢,姜宁眸子一转,他看向以“郭巨侠”为首的朝廷中人。“我这一生自认非是良善之辈,但江湖恩怨自是以江湖来了,是与不是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朝廷来过问了?” 他说话间背后黑发是无风而动,只在所有人张口结舌中,刚被染黑的青丝如今是渐渐变白,再露真容。 佟湘玉她们此举姜宁何尝不明白,多半就是怕他大开杀戒,让他藏匿身形,免生浩劫。 只是如今看来,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这个江湖,到底还是以实力为尊,哪怕他失了一身盖世功力,但,仅凭日渐衰退仅存不多的剑意…… “哪用得着父债子偿,你们不用猜了,当年是我,如今亦是我……” 他环顾众人。 “甲子之前本座既能无敌于江湖,而如今,即便我功力尽失,也依旧能无敌于天下人间。” 眨眼的功夫,众人惊骇欲绝之下,眼前的青年已多了一头枯槁的白发,便是原本看似年轻的样貌此刻看着也似老了数分。 当年既是由此而起,如今,也该自此破开这天地枷锁。 众人本是惊骇万分的神情乍一听闻姜宁功力全失,当即是各有了晦暗变化。 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的模样,姜宁哑然失笑,但旋即双眸豁然一眯,眸内神华竟是破目而出,化作两道璀璨无匹的光华,先前最先开口“父债子偿”的两人只来得及抬起兵器格挡。 一刹那,头颅连同兵器是倏然被一并洞穿。颅腔内溅出的血水淋了周围人一身,吓得是抖若筛糠。 以目为剑?众人何曾目睹过这般匪夷所思的手段,看着那仍立在原地的无头尸体一个个是如石塑般僵立当场。 “如今我就在这,想要谈仇论怨的也不必多说,“青龙会”所有恩怨我一并受了,我姜某人这一生杀人无算,剑下斩敌无数,能记得住的是寥寥无几,若有仇怨也必是生死大仇,尔等大可拔剑一试,以胜负生死来论恩怨,岂不更省事些。” 声虽平淡,但却掷地有声,众人被那眸子一扫,无不是心神动摇,为其所摄,下意识胆寒。 “如此,既为少林,小僧得罪了!” 率先出手的竟是无花,他左手一落屈指连弹数道锐风,直朝姜宁打来。 “姓姜的,拿命来!”金银二老早已等待多时,此刻哪有不出手的道理,提掌便来。 “既然如此,我也来凑凑热闹!” 先前那莫测飘忽的声音再起,就见人群中一鬼魅身影携一道寒光而至,使的居然是一手可怕的快剑,引得众人惊呼,只是此人面目不显被黑布所掩,竟无人识得。 “好,丐帮也来领教阁下高招!” 青年剑眉星目,脚下兔起猿纵,一个箭步便已自一处角落扑了出来,袖中两柄短剑悄然滑入掌中,竟是一心二用,他左手使的乃是“判官笔”独有的“如意八打”,右手使的却是“急风十三刺”,招招朝着姜宁大穴打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新任龙头帮主,南宫灵。 “那咱家便献丑了!”这还不算完,朝廷之中,有一老太监手持一柄拂尘,凌空跃下的同时那拂尘便似一条白蟒缠来,破空而至,劲力极为惊人。 更有数名艺高人胆大的江湖好手齐齐出手,谁不想名动天下,而现在,又有什么能比杀了姜宁更能名动天下的事。 如此险境,只怕天下高手任谁置身其中也只有败亡命殒的份,怕是楚留香,铁中棠也是十死无生。 但。 所有人顷刻就觉一股匪夷所思的锋芒自姜宁体内勃发而出,尽管那锋芒已微弱如火烛,但其所散的光和热,却是极其骇人恐怖。 恍若错觉,一干江湖之人就见姜宁那双灰色的眼睛如今好似灿若星辰,然后,平淡嗓音化作催命魔音席卷开来。 “死!” 霎时,一股悚然气机是以姜宁为中心席卷向周遭。 只见他周身方圆三两丈内,地面无声无息裂开一条条狭长沟壑,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利器所斩。而最先出手的金银二老,身体在空中是轰然炸开。 第474章 天下皆敌 剑意,离体弥散的可怖剑意。 但见那最先临近的金银二老,身形尚且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可眼里的生机光华却在瞬间湮灭不见,变得黯淡,二人的身体就好似拼在一起的石塑般,轰然炸开,支离破碎的飞散了一地。 而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错觉间似清风扬起,原本漫天飞洒的血水,如今不仅不坠,反倒似变作活物,就像是一条宽大的红绸,悬在了空中。 便在此刻,一柄剑,数道指劲,两柄短剑,一条挥缠如蟒的拂尘和诸多高手齐齐袭至。 电光火石间,但见那按匣而立的青年不惊不怒,目光一动,右臂袍袖一挥,周遭血水瞬间是分散成无数血珠激散向四面八方,如横击而出的雨水,铺天盖地卷开。 “噗、噗、” 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顿起。 神秘剑客瞳孔一缩,手中利器反攻为守剑尖朝大地一划一点,顿时地面如卷帘般被掀起挡在身前, 一旁的丐帮帮主则是来的急退的更快,身形如飞燕般自空中折身而回,手中双剑亦是反攻为守,只可惜随着肩头双腿绽开的血花,他是跌落在地,再难起身。 至于那拂尘与指劲,顷刻已是摧枯拉朽般被冲溃。 惨嚎中,那些妄想名扬天下的江湖好手如今是一个个成破布般倒地而亡,浑身炸开数十抹凄艳血花,一片血肉模糊,身后被波及者更是不在少数,一时间哀嚎遍地。 “快退!” 悚然中,剩下的人一个个忙不迭的急退开来,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瞬间反转的局面,看的无数人胆颤。 “铮!” 只是,这其中到底还是有非凡之人,一声剑吟,那神秘剑客一剑破空面前的地面立如流星横击而来,剑尖吞吐寒光,映的人眉心发寒。 “好!” 姜宁一字落下不屈不避,提木剑在手,一剑迎上。 几在同时,无花和尚身形一晃,人已如一抹白云飞下,眨眼便到了姜宁身后,双掌齐探,一时间掌影飘飞,难分虚实。 这其中还有一人,便是那朝廷的老太监,双臂一展如鹰如隼,血肉干瘪的双手骨节奇粗,指尖指甲隐成青黑,显然练的是大力鹰爪功之内的手上功夫,自上而下直扣姜宁天灵而来。 千钧一发间,就见姜宁左手一按剑匣,其内一柄古怪长剑倒飞而出,只在他弹指一拨,那剑便在一种诡异剑鸣中直冲而起。 “来的好!” 老太监尖锐的喝道,惨白泛青的双手瞬间青筋暴起,如苍鹰擒兔直抓了下去。 刹然。 三者之功终于落下。 但见那神秘剑客手中铁剑与木剑针锋相对,剑尖相抵,可惊人的是铁剑连僵持瞬息都没做到,便已寸寸碎开。 而背后无花双掌眼看就要落在姜宁的后背,但他眼前一白,忽见无数道白色匹练飞扬荡来。 头发? 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大危机,竟是鬼使神差的收了几分攻势,掌心旋即是鲜血直流,血肉横飞。 最惨的是那老太监,那柄剑他握住了,也死了,剑势直穿掌心而过,洞穿了他的面颊而后没入了他的胸腹。 尸体砰然摔落在姜宁的脚边,像是只被射下来的老鹰。 几人变招之快实属难以形容,快的众人目不暇接,等反应过来时,场中胜负已见分晓。 “嘶、” 看着踉跄而退的无花和那神秘剑客,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结局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既然到了这般地步……”擦拭着骨剑,姜宁眸子一瞥退开的二人。“……姑且就留你们一命,回去报信吧,我很好奇,这么多年,八大派又出了多少高手,江湖又出了多少高手。” “至于你们!”他看向朝廷众人,只在所有人如临大敌一脸紧张的注视下。“我还得再等等。” 收剑入匣,说完,姜宁目光一扫周遭所有人,目光所及俱是闪躲退避。 “呵!” 一声轻笑落下。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青年提剑匣而去,再无人敢阻拦。 “郭先生,那曼青先生怎么办?还在那人手上,我们要不要?” 有一官员擦着冷汗在旁开口。 像是看白痴一样,郭巨侠面沉如水,他似笑非笑的道:“你是说,“龙渊剑”屠了探花府,还掳走了李探花的亲子?” “适才他亲口所言啊,这还有假?”官员如坐针毡,不明所以。 懒得再去理会他,郭巨侠回身而走。 “我们先回去,此事有些不简单。” …… “龙渊剑”再现江湖,不过短短一天,这个消息便如隆冬寒风般席卷了偌大江湖,各方各势俱是闻声震动,这其中八派掌门更是同时放言,必要将此穷凶极恶的魔头,武林的罪魁祸首诛灭,哪怕已是禅位的少林掌门天湖神僧也欲再履足江湖,行诛魔之举。 不仅如此,“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亦是欲要斩杀“龙渊剑”,宫内弟子门人齐出。 而且,江湖传闻有人已是前去求见武林泰斗,天下第一剑客,“薛家庄”庄主“薛衣人”,盼其出手诛魔。 相较之下,武林黑道各大势力的反应更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竟然也欲诛灭“龙渊剑”而后快。 朝廷同样有所动作,已是暗中召集各方朝廷高手,蓄势待发。 本就暗流汹涌的江湖,如今竟是因一人风雨动荡,若是以往,只怕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当这个人换成“龙渊剑”的时候,所有人骇然的同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过往百载,此人横空出世,剑下所斩高手当真是难以想象,虽说他杀人如麻,可放眼过往,此人的战绩实在是震铄古今,寻常人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 中原正道一蹶不振、武道凋零更是由此人一手造成,几派高手掌门更是在青龙掠世之际死伤殆尽,底蕴尽失,可谓是元气大伤,此仇只怕滔尽五湖四海之水都难以洗净,如今又怎会愿意重蹈覆辙,更加不会放过他。 江湖上诸多底蕴深厚的武林世家,如今亦是合纵连横,欲要诛杀“龙渊剑”。 时至今日,龙渊剑,天下皆敌。 和风,碧浪。 湛蓝的天空下,一艘精致的三桅船正慢悠悠的荡在海面上。 “查到了么?” 甲板上,姜宁自入定中醒来。 就见楚留香手里剥着颗荔枝提了壶杏花佳酿自船舱里走了出来,他一脸的苦笑。“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能达到今天这般惊世骇俗的地步了。” 想他一生阅人无数,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单调无聊的一个人,除了每天的正常饮食,其他时间多是打坐入定,便是他眼中不可或缺的绝世佳酿,眼前这人都是一滴不沾。 “真想不明白一个人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美酒、女人、金钱,寻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却弃之如敝履,难不成你真的已修到了神佛之境?” 摇头叹着,楚留香大饮了一口酒,眼中尽是享受沉醉的神情。 可等看见对方那副万年不变的模样,楚留香只得意兴阑珊的道:“还没,不过,那天那个神秘剑客我似乎有点线索,他的剑法和一点红如出一辙,但更加精妙,多半就是一点红的师傅。” “不过,你如今现身,掳走李曼青的人一定会感觉又惊又喜。” 姜宁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长呼出一口浊气。“如果他是聪明人的话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我也只能这样做,否则李曼青多半有死无生,但现在多了个我,他的价值就多了。” “尽管他没得到“小李飞刀”的绝技,但以他几近甲子的功力,这天下能胜过他的不多,能擒他的更是屈指可数,只不过,对方居然敢打李家的注意,看来多半是有备而来,底气甚足啊。” 要知道江湖传闻叶开仍是在世,对方既然敢下手,显然是不惧叶开的,甚至,有很小的可能叶开估摸着也和李曼青落了个一样的下场。 “至于出现的“青龙会”,十有八九那幕后之人便是掳走李曼青的人。” 楚留香点点头,被姜宁这么一说,他脸上的轻松顿时消失不见,蹙眉道:“此人妄想借以曼青先生来搅乱江湖乃至朝廷,只怕其心不小啊!” “可惜,那幕后之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引出一柄“龙渊剑”,大计无疾而终。” 姜宁看着海面缓声道:“我有种感觉,这幕后之人只怕比我还要惊人。” 虽说世人一生不过百载,可若有人突破宗师或是寻得什么天材地宝得以续命也不是没可能,他心中的猜测也多了起来。 “公子?” 楚留香呢喃念着。 这天下间能被武林中人称为公子的可是少之又少,这不单单需要高强的武功,还需要独一无二的才情,而且更需要绝顶的天赋,成名极早,不然又有谁会去喊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为公子的。 放眼诺大的江湖,纵观过往百载,整个江湖也不过是出现了寥寥数位,这其中第一人便是与“沈浪”争锋一时的“王怜花”,江湖人称“千面公子”,第二人,则是“公子羽”。 “你曾言蝙蝠公子?为何我从未在江湖上听过此人?” 他看向姜宁。 “时间久了,我也忘了。” 姜宁话语莫名,听的楚留香一头的雾水。 “你就想让我一直在这里藏着?如今天下黑白两道、朝廷,无不是满天下的寻我,藏不了多久的。” “那就能藏多久便藏多久吧,只要找到那个幕后之人,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楚留香不以为然的笑着。 姜宁见状轻轻一摇头,却是什么都没再说。 等楚留香喝完酒,头顶的太阳已快坠到海平面了,夕阳西下,见姜宁又开始打坐,他只觉得无奈至极,转身回船舱找那三位红颜知己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 直到又是一夜。 等所有一切都沉寂下来后,姜宁才缓缓睁眼,远处的海面上,海水中隐见一道巨大的黑影飞速游了过来,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就似两抹金色的火苗,愈发清明。 “主人,如何了?” 一道女声忽的自他脑海中响起。 “毫无头绪,一无所获。” 姜宁轻声应着,然后抬手伸向海面,就见两柄剑慢慢自水中浮出,正是“龙渊”与“斩仙”,被他拿在手中。 再加上那柄“幽骨”连同他腰间的木剑他如今已有四柄剑了。 四柄剑被他一一放在腿上,有的青光莹莹,有的黯淡无光,更有的朴实无华,毫不起眼。 伸手一一抚过。 “我如今一身功力已是衰退殆尽,自锁气海,难以驭用,便是剑意同样也似无根之水般用一次便少一些,想来……” 自语间,姜宁看着自己腿上的四柄剑,铁、石、骨、木。“想来若要彻悟,恐怕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无妨,我愿为主人护道。” 海中,那巨大阴影似是游鱼般绕着大船游动。 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船舱,姜宁将怀中四剑一一放进剑匣,翻身便是一跳,直跳到了海中。 “不急,先送我去一处地方。” “哗!” 一声巨大的浪花激起,但见一个庞然大物跃水而出,接住姜宁是转瞬远去,直上黑夜。 船舱内,楚留香灵动急步跃出,可出来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甲板,那还有半个鬼影,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 …… …… 月黑风高, 群山莽莽。 无人得见,一道巨大黑影忽从天而降,落在了群山茂林之中,可怕的气息如潮水掠过,惊起了无数飞鸟和走兽,四下逃散。 这座山并没有路,周围早已是长满了灌木,荆棘、荒草,古藤老葛像是一条条扭曲的怪蛇般绕在一起,在月夜下显得怪诞而可怖,地上的落叶似是厚厚的地毯,落满一地,腐烂不堪。 这里离保定城并不远,藏匿在群山之中,寻常人难见真容。 姜宁背负剑匣,走到一个长满荒草的矮丘前,上面巨石堆积砌而成,早已没了曾经的模样,但姜宁还记得这里是何处,他看了眼矮丘后面紧贴着的那座高山陡峰,眼中目光闪烁。 “嘲天宫!” “墨雪,帮我破开这堆乱石!” 一旁的墨雪闻言,当即双翅一展是风雷齐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轰隆隆~” 几声惊雷轰鸣之下,姜宁面前的那堆巨石已是不翼而飞,露出了一个焦黑的坑洞,似深不见底。 没有迟疑,姜宁双眼一凝,人已是走了进去。 “在这等我。” “青龙掠世,实乃江湖前所未有之浩劫……未免生灵涂炭,故,吾等八派掌门约战七大龙首……殊死一搏……誓要葬“公子羽”于嘲天宫……” 幽暗山腹,姜宁眸生光亮,抬手抚过那石壁上凿刻出的字,字迹入石三分,竟是被人以刚劲无匹的指劲写成,用的还是少林大力金刚指的指力,怕是已达先天顶峰,只可惜越到后面,那刻写之人多半已无后继之力,戛然中断。 石壁旁一具白骨靠坐在地上,胸口肋骨已折断数根,分明是被人以霸道掌力震断,袈裟都已腐烂如尘。 默然之余姜宁再往深处而行,可还不到二十步他眼前又出现了白骨,这一次非是一具,而是两具,即便倒地,两具白骨也依旧是敌对之势,只见一人喉骨上钉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飞刀,一人胸口则是数十枚细如毫毛的银针。 同归于尽的结局。 “唐门暗器?飞刀?” 姜宁目光闪烁并未停顿而是继续往前而去。 可还没走几步,姜宁面前忽觉有劲风掠过,一道黑影是扑杀而至,不过刹那,他眼中已是多出一张可怖非常的面容来,血肉早已腐烂殆尽,森森白骨更多的是被换上的机关。 “傀儡?” 并指一划,那黑影是拦腰而断,跌落在一旁,仿似活人般挣扎着欲起,只是恐怕时间太久,没几下便化作一具死物。 而在前面不远处,又是两具尸骨,不过看其尸骨的特征和差别,其中一具显然是个女子,浑身伤痕累累,最致命的,是她肋骨间插着一柄长剑,被一剑穿心。而她对面那人,心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一击毙命。 姜宁踱步慢行,那矮丘外面看似巨石堆积,可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空间极大,而且一路行来到处都是厮杀打斗的痕迹,掌印、拳印、剑痕、刀痕,还有散落的暗器,可见那一战是何等的惨烈。 就好似一间尘封许久,不为人知的宫殿。 临近一具浑身骨骼满布裂纹的尸体前,姜宁目光一动,忽的止步,他俯身拨开骸骨自其身下取出一块东西,似是一张纸,可入手细腻无比,好似女子肌肤,原是一块人皮。 “血衣重生大法?” 只见上面写满了许许多多的蝇头小字,和经脉行功图。 此人死状可当真极惨,恐怕他的对手便是先前那个少林的和尚,浑身骨骼被人以刚猛内力寸寸震碎,经姜宁一碰,当即散成无数碎块,落了一地。 又行了没多远,姜宁就见前方一女子凝立不动,与那些骷髅不同,此人便是这么多年竟还是一副血肉之躯,栩栩如生,眉目如画。 可惜的是,她一身生机早已尽绝。 女子身形曼妙婀娜,着一袭翠绿罗衣,而她的手上,赫然带着副古怪凶戾的铁手套,正是当年的“青魔手”,掌中还握着一颗扭下来的骷髅。 这人,他识得,当年覆灭“天尊”时,他曾见这道身影紧随公子羽而至,杀人如拔草。也许是修炼的功法缘故,这么多年竟能肉身不腐。 默然之余,姜宁脚下步伐已稍急数分,越往里走,两侧废墟中隐露一角的残垣断壁便愈发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有的更是通体黄金浇铸,上面是游龙飞凤盘旋,嵌入明珠无数。 但姜宁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视线尽头。 终于,到了。 他眼前视野已然开阔,只见无数珠宝金银如山堆积,而宝山下,两道奇怪的身影正以古怪的姿势站立,俱是如那女子般血肉犹在,未腐半分。 可姜宁却蹙起了眉头。 这二人分别是一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道士,另一个则是一白衣青年,两人俱是手提长剑,剑尖斜指前方。 姜宁走到二人身前,立在了两柄剑的前面,二人死状不同,只见一人天灵凹陷,乃是被人以掌力震碎,另一人胸口溢血,却是被人以手刀贯穿胸膛取了性命。 只不过,摩挲着两柄剑剑尖上沾染的血迹,姜宁已是肯定,曾几何时,这里必然还有一人,而且和这二人成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 路已到尽头,唯独不见“公子羽”。 未死?还是说被人救走了? 正自皱眉沉思间,不料异变突起,姜宁眼角就见一抹寒光忽自黑暗中直泻而来,简直动若雷霆,快的不可思议,直直点向他的眉心。 一柄剑,而且还是一柄软剑。 “噌!” 千钧一发姜宁探指一拨,指尖直迎而上,二者一触即分。 那柄软剑一声颤吟便已倒飞而回,落入一只苍白的右手之中,而后再飞而至,刹那好似黑暗中凭空多出数十点星辰,骇人心神。 快剑,当真匪夷所思的快剑,怕是比之当年的荆无命和阿飞都犹有过之。 “宗师?”姜宁剑指未落,霎时便已如点星般朝那数十道森寒剑光点去。 倏的,他双目先是一怔,旋即是寒意勃发,杀意骤起。只因那持剑人的脸上竟是带着一张面具,青铜龙首面具。 “便是你带走了公子羽的尸体?交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些。” 交手的空档,那人见剑法未能建功,当机立断抬左手化掌拍来。 “死!” 乍闻一声死字,姜宁嘴里已是吐出一缕可怕气机,直逼那人左掌。 “嘭!” 电光火石间那人临阵变招,身形一侧却是凌空跃起,像是化作一只游鱼般窜向金山之后,姜宁如何肯罢手,紧随而至。 然而,只见那身影体内忽传出“噼啪”如黄豆炸裂般的脆响,只在姜宁的眼中他身形在飞快缩小,不过眨眼的功夫竟是已化作一个不足周岁孩童般大小的模样,径直钻入一颗黝黑的狭窄洞口。 “锁骨功?” 姜宁脸色一变,足尖一压一点,脚下地面是寸寸碎裂,数颗石子立如箭矢般打向那道古怪背影。 好半晌。 抬手看了看自己指肚上溢出的血珠,稍稍摩挲着,姜宁目光有些出神。 不过,他忽的转身,同时开口道:“把他捉住。” 洞外,一声低沉的“龙吟”立时似应和般响起,震慑周遭。 荒山。 一轮寒月当空。 劲风吹拂而过,姜宁神情平静的看着天空降下的庞大黑影,而那对巨大的龙爪中,一人正被紧攥在其中,难以动弹。 然后抛在了他的面前。 “死了?” 望着一动不动的神秘剑客,姜宁一挑眉梢。 他弯腰揭下那张龙首面具,而在面具后头,只在露出真容的同时便是他都勃然变色,呼吸暗自为之一滞。 月光下面,那面具下,居然是一张古怪非常的脸,很怪异,盖因它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猴脸,一颗猴子的脑袋。 人身猴首。 这般诡异的场面,只怕任谁看见都会觉得见了鬼。 人的身上,怎会有一颗猴头? 看着脖颈处若有若无的缝合痕迹,姜宁这回是彻底动容。 真是难以置信,而且,这具肉身也非同寻常,分明是一位宗师高手的身体,此刻竟是被人以某种手段和猴头拼合在了一起,不仅如此,就连功力都仍有保留。 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换头? 手中的龙首面具在他五指的搓动间慢慢化作铁屑,这自然不是真的,因为真的早在当初就被他带走了,乃是青铜揉杂了寒铁所铸,寻常兵刃都难以损伤。 “吱吱吱~” 正自打量着地上诡异的尸体,远处的林中忽然想起一声声怪戾的叫声,像是猴子的叫声,可那声音却听的人有些不舒服。 “你先带着这具尸体藏起来。” 姜宁心念一动,起身便对墨雪开口。 只在身侧巨龙抓起地上的尸体飞入云端的同时,他已反手自剑匣中抽出了龙渊。 冷寒之气缓缓弥散在空气中,周遭草木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是飞快凝上一层寒霜。 “吱吱吱、” 那叫声更近了,而且不似一只,嘈杂密集,四面八方似是都有。 抬目看去。 昏暗的密林中,就见一双双猩红的光点在飞快接近,到处都是,纵跃腾飞如箭,泛着瘆人的血光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从四面八方围来。 黑影,一具具或高或矮的古怪身影临近不到数丈便蹲坐在密林中的树杈上从上往下俯视着姜宁,有的倒挂,有的落在地上,龇牙咧嘴,吱吱喳喳的怪叫个不停,凄厉的让人头皮发麻。 至于那红色的光点,像是一颗颗宝石般镶嵌在那些身影的脸上,那是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猴子,竟然全是面目狰狞的猴子,而且不同寻常的是这些猴子手中还握着兵器。 “怪不得!” 看着这些似受人操纵的猴子,姜宁终于是想起了一些东西,驭兽控蛊的法门,他目光隐晦的低声念道:“怜花宝鉴?王怜花?” 说不定,那具和猴头拼合在一起的尸体还是个曾经的某个大人物呢。这短短半个时辰所目睹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吱吱吱、” 那声音更急了。 第475章 海底 猴群蠢蠢欲动,眼中血光大胜。 粗一打量,整个猴群不下四十来只,就在姜宁稍稍侧了个身的同时,茂林中是轰然暴起十数道身影,朝他扑去,而且居然还有招有式。 其中不乏先前那具尸体的古怪模样,人身兽面,看的人不寒而栗。 几在同时,姜宁手中龙渊已是飞旋而起,化作一团光影,青光萦绕,似是一轮青月般罩向最先的几只猴子。 摧枯拉朽,甫一相遇,那些猴子连同手中的剑是齐齐一分为二,命丧当场。 如此,却似激起了剩余猴子的凶性,一个个面目更是变得狰狞可怖起来,好似厉鬼冤魂,怪叫连连。 姜宁面色一沉,骤然提气,就听。 “死!” 一声低沉如狮虎的低吼,轰然自他嘴里卷荡开来,他口中獠牙隐现,煞气尽露。 直盖过了猴群的嘈杂戾啸,震的山石悚然,周遭脚下落叶就似潮浪般冲向四面八方,横推开来,木石炸裂,一时间地动山摇。 只见那些体型高大的猴子,一个个避之不及在惨叫悲鸣中化作漫天碎肉,砰然溃散成漫天血雾。 足足持续了三息。 地上除却一具具残躯断肢外就是倒地哀嚎不休的猴子。 一片狼藉。 …… …… …… “这、这是什么怪物?” 看着面前的古怪尸体,楚留香瞧的是紧皱眉头,就是他身旁的三位女子一个个也都被吓的面色惨白。 非是可怕,而是因为这般场面实在超出了世人可以承受的地步。 姜宁却默然不语,只是走过去将那颗猴头和身躯分了开来。 当下看的几人一个个又是反胃异常,就连苏蓉蓉都是捂嘴走向船尾呕吐不止。 “这不是怪物、猴头、人身、被人拼合在了一起,而且昨夜还与我交过手,一身功力不弱,善使剑法,若论快剑,不必当年的那几人差。” “什么?”楚留香一脸的凝重与动容。“你知道是谁么?” 姜宁并未直接搭话,他目光扫过那尸体,只见上面皮肉松垮,显然并不是年轻人的身躯,观察了好一会,才听他意有所指的轻声道:“你有多久没见过你师傅了?” “我师傅?” 楚留香闻言先是一愣,他二十多岁开始闯荡江湖,三十岁就已名震天下,一身轻功傲视武林,但这般成就,即便他天资再高,又怎会没有师承呢。 不解疑惑中,他见姜宁正观察着那无头尸体,脸色开始渐渐变了,像是自那句话里明白了什么,一双眼睛慢慢看向那具尸体,声音有些发涩。 “不知,师傅他一身功力早已登峰造极,行踪历来神秘,便是我也很少见他一面,算算快有一年未曾见过他老人家了,现在更是音信全无。” “此人善使一手极为可怕的快剑,不是你的师傅。”姜宁捏动着那尸体的骨骼,特别是那双手,掌心、虎口、骨节各处俱是长年累月习剑磨出的老茧,厚的惊人,绝非一日之功。“而且那神秘黑手还懂得驭兽之术,极为精通。” 姜宁忽顿了顿,抬头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楚留香。“这江湖上剑法高明者不在少数,但能达到这个地步、登峰造极的却少之又少。” “谁?”楚留香脸色一变。 姜宁顿了顿,答非所问道:“寻常人一生寿命不过百载,但我们修为突破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却能突破这个界限……所以,那些久远过去的人,并非一定全部已经逝去……” “很可能,这就是曾经的某一位。” 汪洋之中。 海风习习,阳光和煦。 倏然。 “哗!” 一道巨大的浪花冲天溅起,只见一道庞大黑影冲出海面,顺便,还带出个呛水的人来。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黑影龙爪一松,那人又坠入了海中,满是狼狈。 “倒海!” 一声低喝,赫见那人脚下海水骤然翻卷如漩,好似一条妖龙盘旋逆转,承载着他,漩涡渐大,姜宁的脸色却渐渐苍白起来,他双手虚拨,脚下海面瞬间分向两旁,形成一个巨大的鸿沟。 只是坚持不过三两息的功夫,两侧万顷海水顿时齐齐砸下,将他压入海底。 巨浪翻腾间,姜宁浮在海浪上失神的望着头顶的天空。 这些时日,无论武功、内力、法门、神通,他都一一试过,奈何天地之气似与他断了联系,进展简直甚微,而且,他气海更是一刻不停的收敛着他体内的功力,入不敷出,恐怕要不了些许时日,便是他的剑意都会消失一空。 “化凡、化凡、” 呢喃着。 “哗!” 一条巨尾摆过,姜宁当即被溅了一身的水花,卷到了墨雪的背上。 这段时日,自从墨雪吞了应龙魂元以及元邪皇的一身血肉和大半功力,变化简直日新月异。 一身墨绿色的青鳞莹如绿翡,身形更是长达七丈有余,头顶独角如天刀,肋生双翅,腹有四爪,动行间便是风雷相随。 “主人,你可还记得那剑圣么?他当日亦是几近天人五衰,肉身已至极限,最后是以元神为剑破劫而出,方才跻身入道。” “破劫?”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姜宁心头一动。 墨雪双翅一展,一人一龙便已齐齐飞入苍穹之中,俯窥着偌大天地。 “是啊,自从我血脉得以进化,记忆里便会凭空多出很多东西,以我来看,所谓的后天武夫,求的不过是凝一口内气,至于先天,则是内气运行周身无阻,自成内天地,功行周天,无阻无碍。而宗师,已是能沟通天地之气,纳气入体,布气成罡,至于大宗师,则是化天地之气为己用,而天人,乃是与天地共鸣,驾驭天地之气。” “如此,吾等所为便是逆天而行,窃取天地造化而超脱己身,试问天地如何能允?此境便是天地给予的修行劫数,若是能过,则内外天地合一,便是入道。” “若想渡过,需得破开天地禁锢,那剑圣便是最后燃烧己身魂魄意志,方才得以功成。” 姜宁躺在墨雪的背上,眼神平和。 “不急,待此间事了……我想回去了。” “主人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我现在身怀烛龙血脉,双眼似能望穿虚无,想来,应当能找到回去的路。” 墨雪回身一望,一双暗金色的眼眸登时迎了过来,内里似有星辰流转,令姜宁心神为之一振,他怔了怔,默然稍许。 “如此就好。” 旋即闭上眼睛,轻声道: “再飞会!” 不知过去多久。 “主人,主人,你的朋友似乎遭遇到了强敌,要不要帮他?” 姜宁眼睛豁然一睁。 …… “楚留香,你到底把不把“龙渊剑”交出来?你若不说出他的所在,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话的,是一女人,一个身材高大,长相阳刚的女人,她双目之中是蓄满了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周身狂暴无比的内力更如狂风恶浪般汹涌澎湃,引得脚下木舟动荡飘摇。 除她之外,岸上更是立着十数为一流高手,无一例外,清一色的俱是女子,身穿雪白纱袍,腰系银丝带,面貌冷艳。 这是“神水宫”的制服。 楚留香苦笑着,他万没想到“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竟是不惜走出神水宫、履足尘世也要找到姜宁,却不知他究竟杀了谁? “非是我不交,而是我现在也不知他去往了何处。” “放屁,江湖上如今可都是传闻你与那“龙渊剑”私交匪浅,他那晚之后有人更是亲眼目睹与你一同离去,你还敢狡辩?” 不说还好,这一说,那相貌本就似男非女的可怕女人眼中怒意是顷刻转为滔天杀机,可她马上又是冷笑连连。“如今江湖上可都传你与“龙渊剑”是一丘之貉,还有人说你也是“青龙会”的人。” 无奈一笑,楚留香倒像是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意思,就听他道:“唉,嘴长别人身上,怎么说我却是管不了,更何况江湖上给我名里加了个“盗”字,显然也并不怎么待见我。” “好个伶牙俐齿的男人!”水母阴姬一双怒睁的双眼倏然一眯,双手一拂,就见他双臂上缠绕的丝带是猝然如翻卷而起,旋即一只男人都自叹不如的手掌便已隔空派来,掌势将成,但见无穷水汽汇涌而来,而后排山倒海般推出。 江湖皆知,水母阴姬一身功力非同小可,其所练“天水神功”更是与铁血大旗门的掌门“铁中棠”的“嫁衣神功”难分伯仲,独步天下武林。 此刻一出手自然非同小可,掌劲一生,还未临身,楚留香便感觉已置身洪流汪洋之中,心神动荡,而且是愈演愈烈。 “别找了,本座在这里!” 忽的,一道声音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令水母阴姬当即撤掌收势,转身便已朝岸边掠去。 原来不远处的礁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她身形起落看似轻灵,可一落足海面,前脚刚落后脚海水便是轰然凹下去一个惊人大坑,如巨石砸下,安如泰山,恐怖的紧。 “是你杀了南宫燕?” 水母阴姬身形未止,口中已厉喝开口。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女人,不错,是我杀的。”姜宁反手一抽,木剑当即入手,随手挽了个剑花,化作层层残影。 “那你就得赔命!” 水母阴姬眼中杀意已到极致,她双手一招一扬,海面顿时飞出两缕水流,如游龙般盘旋而起,双掌再一推一送。 澎湃如潮的掌劲顿时骇的海面惊浪迭起,她一身功力本就自水中习得,如今更是如鱼得水,困龙入江。 一掌击出,无数水汽聚来,登时再添数分威力,远远看去便如两条水龙撕咬,盘旋。 “别弄脏这里,我们去远处。” 姜宁木剑一震,翻手一搅,那可怕掌劲已是溃散成漫天水花。 水母阴姬气劲澎湃难抑,冰冷道: “好,如你所愿。” 汪洋之上,顿见两道身影于海面上狂奔纵跃远处,是如履平地。 “哗!” 一声“轰隆”巨响,波澜起伏的海面上,但见数道水柱齐齐冲天而起。 蔚为壮观。 那水柱如走龙蛇,竟是众星拱月般环绕其中一条,而在水柱顶点,则是傲立着个白衣人,头顶艳阳高照,映的海水一片金灿,只如置身金色大海般,映衬的那人好似仙灵般出尘不凡。 “江湖皆言你是百载内最惊才绝艳的人之一,我却不信。” 那个女人,多是形容男子的浓眉大眼落在她的脸上一点都不突兀,薄唇紧抿,再配上她那副异常高大的身躯自有一份摄人的气度与威严。 “呵,我自号“水母阴姬”你竟敢和我在水中斗?” 她乘浪而起,凌波而立。 与人们眼中常见的水不一般,经由“天水神功”驾驭后的水流直是万钧难匹,势如雷霆,如洪浪滔天。 她一拂袖,脚下洪浪立时似长鞭般笔直刺向对面不远处正安静站着的白发男子,分浪开海,煞是惊人。 “你既有心求死,我送你一程亦无不可!” 姜宁并指斜下一划,面前海水哗啦一声翻起一股巨大浪头横横撞向那数道气机惊人的水鞭。 “轰!” 两股迥然不同的劲力轰然碰撞在一起,漫天水雾弥散,水花飞溅,姜宁像是一艘木舟般被波纹推送了出去。 可未等他止步,两道雪白丝带已穿过了水雾朝他卷来,如同铁片利刃,空气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锐声响。 周围海浪更是波澜迭起,姜宁一时间就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岌岌可危。 “定!” 可随着一声突兀而起的声音。 原本飘摇动荡的大海倏然为之一滞,一股说不出的伟力以姜宁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风平浪静,一起皆归正常。 “起!” 再一声落下。 一定一起,前一刻停滞的海浪轰然暴动起来,冲天而上,如怒龙出海,声势好不惊人,便是“水母阴姬”也是一脸凝重和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落!” 最后,她就见那凝立的青年遥遥一指,万顷海浪顿时朝她压来。 惊怒之际,她双掌连连拍出,一时间如天雷动地火,风云惊变无常,声声惊爆破空炸起。 “轰!”“轰!”“轰!” “啊!” 数掌过后,一声厉喝,一人是破浪而出,周身气劲化作一堵气墙,凝气化水,竟是护身罡气。 “你……” 水母阴姬正要开口说话,眼中却猛的瞧见一抹乌光乍然袭至面前。 一柄普通木剑。 她心头剧震的同时,当下奋出一掌,掌劲澎湃如潮涌出,令那木剑攻势一缓,同时左手竟是五指一曲一折,如长蛇攀附向来人持剑手臂。 见对方竟然是想以空手入白刃来对付他,姜宁本是冷淡的神情忽的生出一抹笑来,古怪无比,嘴里同时挤出“呵呵”二字。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人!” 只在顷刻,“水母阴姬”只见那直刺而来的木剑忽的一转,继而被姜宁吸附在掌心飞旋起来,剑影霎时充塞在眼中,再也容不得其他。 她心道“不好”的同时,右手一掌更是力若万钧般按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姜宁的胸膛上。 只是代价却是左手一痛,一柄木剑已刹那刺穿了她的掌心,牢牢的钉在了上面,鲜血直流。 水母阴姬笑了,用一只手换一条命,相信谁都会笑。 “你败了!” 天下间哪怕寒铁精钢受她这倾力一掌都得化作烂泥,碎山开石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一具血肉之躯,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浑身滴着水的青年,似是想看对方五脏俱碎的惨烈死状。 可渐渐的,她的脸色就变了,变得难看无比。 “败?你说的太早了!” 姜宁体内如今难留半分内力,天地之气但凡入他体内,无不是顷刻被气海收敛一空,这一掌对他来说,不过是力气稍大点而已。 一听这话,水母阴姬当机立断便要抽身推开。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木剑陡然变刺为斩,猝然,就听一声惨叫,一只断手是高高抛起,继而坠入海中,溅起一个浪花便无声沉入海中。 “你、你怎会无事?” 左手光秃秃的手腕血流不止,可水母阴姬却恍如没有察觉到痛楚,只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毫发无损的青年。“金刚不坏?” 她语无伦次,似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我不信!” 厉喝之下,但见她一头青丝瞬间被气劲冲散,整个人如疯如魔,澎湃气机破体而出,笼罩周遭数十丈范围。 霎时间狂风呼啸,惊浪逆起。 一阵又一阵浪涛不停朝姜宁卷去,一浪盖过一浪,骇人不已。 远远看去,就见一个径阔十数丈的巨大漩涡开始自二人脚下凭生而出,卷动着周遭的海水,二人身体不断下沉,再下沉,像是要坠入深渊中才罢休。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二人竟是已到海底。 脚下失去了海水的鱼儿仍自挣扎个不停,陡然,就听。 “死来!” 水母阴姬抬手一掌,就见两侧高耸的水壁猛的窜出数条水鞭,动若雷霆,交织出一张又一张的网来,直将海底岩石击出一个个孔洞,粉碎无数。 一面震散着那来势汹汹的攻势,姜宁一面左手一翻,当即反手自剑匣中抽出龙渊。 “寒天势!” 剑尖一点,一股寒意立如星火燎原般扩散开来,只见周遭海水是轰然自下而上,凝结成冰,眼前顿成奇景。 可就在他变招之际,眼前猛的一花,只见一五指并拢的掌刀是直朝他脖颈削来,力大势沉。 电光火石间,他右手木剑自下而上直刺对方腋下,同时挥龙渊赶向自己身前。 “噌!” 随着脸颊传来的一股痛楚,姜宁与水母阴姬已是分了开来。 定睛看去,只见他脸颊上,一道切痕自下颌一直延伸至额角,鲜血淋漓,差一点,这伤口就在他的脖颈上。 到底还是称雄一世的高手,竟是被其窥见了自己的弱点。 “呵、呵、” 水母阴姬立在远处笑着,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只是那笑声却断断续续,只笑了没两声,她喉咙里已呛出了血水。 心口,一道剑伤是落在了她那不染纤尘的白衣上,凄婉的血红眨眼就已染成了一大片。 抖了抖木剑上的血水,姜宁面色默然的收剑入匣。 这一次,与之前一幕何其相似,只是,她却是换走了自己的命。 “原来,你也、也是个、人、” 水母阴姬的话断断续续,只待说完,周遭刚凝结不久的冰壁齐齐传出碎裂的响声,而后海水是轰然塌下,仿佛天倾一样,临死,她仍是不忘出招,似是想要姜宁与她一起葬身海底。 可惜,她一双眼睛猛的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恐怖。 只见姜宁身后的冰壁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双巨大的金色瞳孔,只在她死死的注视下,那瞳孔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竟是一条龙。 “咳咳、这、这、” 亲眼目睹这一切,她口中呛声连连,奈何,不等她说出口,便已被那海水淹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青年乘龙而去。 …… 这一日,“龙渊剑”于渤海海底剑斩“神水宫主”,消息一经传出,江湖哗然,那些后起之秀也才终于认识到这位只存在于过去的可怕煞星是如何的不同凡响。 也就在这消息传出不久,“薛家庄”庄主、“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破关而出。 而后,发出战帖。 十日之后,约战“龙渊剑”。 第476章 真相 若说天下是偌大江湖,那这各方势力便是江湖中割据一方的鱼龙虾蟹,弱肉强食,你来我往。俗话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句话是一点也不假。 中原各势林立,大小门派无数,除却传承久矣的几个,其他的莫不是兴衰各有,有的更是基业被夺,成了江湖中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浪花,风一吹就没了。 不过,如今却出现了一个例外。 关东万马堂。 …… 关东边城,天边薄云如布,即将落下的红日将天空映的火红,却也带来了一丝昏暗,放眼望去,原野辽阔无边,依稀可听到远处马嘶的声音,萧瑟的风声带起阵阵扬起的沙尘,像是缕幽魂般飘荡离去。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即便是这贫瘠的大地上。 而江湖,便是刀剑的交锋。 原野上,两股势力正在争夺着这片大地的归属,对峙交锋着。 “你们“葵花派”的手不觉得伸的有些长了么?竟然敢跑来关东争食?怎么着?难不成是被那“龙渊剑”吓破了胆?” 却见其中一方,为首的粗糙虬髯汉子冷笑连连,肩抗长刀,一双阴鸷如狼的眸子不是透出狡诈的寒光。 他这一开口,身后百十位弟兄立时吆喝连连,扬刀乱舞。 而在大汉对面,不过是寥寥两人。 其中一位,是一身穿青里泛白布袍的消瘦老者,神情古板倒似个老学究,面无表情,老神在在。 他嘴里慢条斯理的开口,干瘪的两颊微微牵动,道:“南长老,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而他身旁那人,则是个油光满面的大和尚,体型魁梧,浑然不似那佛门里与人为善的僧人,因为他腰间还挂着个偌大的酒葫芦,手里提着一条煮熟的猪腿,正大口的撕咬着,一时间是满嘴的油腻。 “我来。” 咽下嘴里的肉,和尚二字出口,声如闷雷,只震的人耳膜炸裂。 眉宇间闪过抹戾气,大和尚随手把那猪腿放到了腰间油渍斑斑的布袋里,抹了抹手,人已是向前走了一步,一时间只听他浑身筋骨齐鸣,浑身肌肉好似条条龙蛇般浑身乱窜,狰狞可怖。 只在那虬髯大汉的动容的注视下,大和尚抖动的肌肉已然自身体各处游窜向双手,青筋暴跳,血管高鼓。 江湖传言,这“葵花派”南长老乃是出自南少林三十六房,练的是“奔雷手”,实打实的是以外功练出了内气,练出了名堂,天下顶尖高手。 “公孙乌龙这老东西,本来我还打算亲自出手去清理门户,不想他先死在了龙渊剑手里,当真是丢尽我“葵花派”的脸面,不过,我杀得公孙乌龙龙渊剑却杀不得,等我事了返回中原,必要扭下他的头颅,可惜,你却看不到了。” 大和尚言语间杀性毕露,话语更是肆无忌惮,狞笑中就见他双腿豁然似变粗一截,脚下地面轰然凹陷人已扑入了那群马贼之中。 “凭你们也敢和我争?” 低吼间,他双手劲力汇聚,此刻好似化作生铁般青黑发紫,这一扑就似虎入狼群,一步扑出十数丈,单手一抓一提,沉息提气,赫见那虬髯大汉连人带马齐齐被拖过了头顶。 只是大和尚那只手已如铁爪般镶入马腹内,哀鸣中,那枣红大马口吐血沫,眼看就不活了。 “找死!” 虬髯汉子先是震撼这一抓之力,可见爱马将死也是暴怒异常,手中长刀一扬顿时化作一道冷寒似弧月般的匹练,削向大和尚的脖颈。 “噗!” 可随即只见那和尚眼露凶光,左手一接马身,双手齐齐一用力。 那本来仍自哀鸣的马儿瞬间是一分为二,被生生撕作两半。 虬髯大汉刀还没落下就觉身下失衡,赶忙翻身而起,正想稳住身体,不料眼前一花,半截马尸已是被那和尚掷了过来,骇的空气都在逆流,千钧一发只来的及提刀至胸前,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便已是落到了他的胸膛上,手中刀更是被砸出一个可怕弯弧,“哇”的吐出一口夹杂着碎块的血水便已倒飞出去,胸口塌陷,命不久矣。 这一切看的那剩下的百余位马贼是胆颤心惊。 “撤!”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那还敢停留半分,调转马头就欲跑。 “哈哈,跑?跑得了么?” 大和尚狂笑而来,当真是挡者披靡,双手是刀剑难伤但凡被他拍中无不是化作一滩烂肉,马匹更是连连倒地,头颅碎了一地。 偶有跑远的,本以为劫后余生,却不想一枚铁蒺藜破空打来,正中眉心,当即栽下马背,毙命当场。 出手的,自然是那剩下的老学究。 二人当真是好一番屠杀,除了一些惊慌四散的马匹,只杀的是无一活口。 不多时,黄昏已近。 “呸!一帮废物!” 和尚朝着地上吐了口鲜红的吐沫,一脸的不尽兴。 天下高手无数,与那“神水宫”相同,这“葵花派”也算是天下非同一般的势力,仅以高手而言,连“盗圣”都才排倒数第二,公孙乌龙,姬无命更是出自其中,可谓是高手如云。 却说二人正准备折身离去。 远方的原野深处却隐隐传来阵阵的歌声,凄厉,苍凉,缥缈回荡,似是孤魂的哭声,听的人心里不由一寒。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天皇皇,地皇皇。泪如血,人断肠。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那老学究身形一顿,目光望向歌声的源头慢慢皱起了眉梢。 和尚也是面容一变,有些古怪,他啐了一口。 “这他娘是什么破曲子,真是难听的紧。” “万马堂?” 老学究嘴里呢喃念出三个字。 既然来到这关东,他们又如何不对过往的势力有所了解,当年雄踞一方的“万马堂”自然也不能例外。 可现在。 陡然。 二人眼神齐齐一变。 因为,远处天地空旷的尽头不知何时多出道白影来,像是一缕幽魂般在风中起伏,对方似也在打量着他们。 然后,飘了过来。 确实是飘,远远看去那人就似乘风而行,直直的飘了过来,鬼魅非常。 歌声犹未散尽。 临近一看,只见那却是个背负剑匣的白发青年,可惜的是,此人显然不是那唱歌的人。 望着一地残肢死尸,青年眸光微动,嘴里是沙哑问道:“二位可曾见过那唱歌的人?” “没有。”老学究目露惊奇。“阁下从何而来?” 他目光一扫姜宁那一头惹眼的白发,当下复又道:“可是姓孟?” 说罢一拱手。 “在下葵花派,西长老,有理了!” 风沙扬过。 带起耳际缕缕白发,姜宁眸子平静的看了眼脚下倒着的两具尸体,旋即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那缥缈歌声传来的方向。 自当年“万马堂”被灭后,江湖传闻,叶开与傅红雪退隐之后皆在这边城出现过,只是这些年不知为何没了音讯,再无踪影。 抖了抖木剑上的血,他径直越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和尚,身形一跃而起,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急哨。 豁然,暝云中降下一对风雷双翅,如垂天之云落在他面前。 “找到了么?” 他单手一抓巨翼旋即借力而起,落到了墨雪背上。 事实上,他此行并不是为了叶开,也不是为了傅红雪,而是为了一个叫作“李坏”的少年。 但可惜的是他要失望了。 “主人,我飞过了整个边城并没找到你形容的那个少年,不过前短时间据说这里曾发生过一件怪事!似是有人曾看见有的猴子长着人的脑袋,而且还伤了人。” “人脑猴身?” 前几天那些猴脑人身的怪物他可还记得呢,现在又是反着来。 见姜宁沉思不语,墨雪口吐人声。 “主人,那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姜宁一摇头,目光沉凝。 “不了,去西方。” …… 天下势力各分,这其中西方“星宿海”便不得不提,可惜的是其势虽庞大,奈何弟子门人良莠不齐,多是穷凶极恶,杀人越货的亡命徒,也有坑蒙拐骗的下九流,三教九流无数,如此,却也是惹的仇家不少。 最惊人的,自然要属当年西方星宿海有意染指中原,却被傅红雪一人一刀杀的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且,更是得罪了邪道顶尖高手化骨仙人,惹的此人独上“星宿海”,凭依一门“化骨绵掌”是掌毙黄教大喇嘛。 星宿海至此一蹶不振。 可这些年,这里却是凭空冒出一个古怪的庭园来,西方诸多势力更是对其忌讳莫深,哪怕是达赖活佛坐镇的“布达拉宫”都少有冒犯。 这便是“猴园。” 据说,在离“布达拉宫”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在一名叫恰克朴里山上有座很大的“猴园”。 所有人只是隐隐知道这“猴园”的主人姓王,是个活了一百多岁的怪老头,园内少说圈养了千只以上的猴子,各式各样的猴子都有。 而且,有的还能口吐人言,人面猴身,诡谲离奇。 便在黄昏将尽不久,却说一道身影忽自云头飘然而落,降在了那“猴园”之中。 静,极致的安静,静的有些诡异。 众所周知这猴子是天底下最吵的东西,可偏偏这以猴为名的园子竟然这般安静,姜宁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面没有人更没有猴子。 庭园幽深难测。 放眼周围,便见园中有松竹、花草、小桥、流水、假山、亭阁,花木间甚至还有黄犬白兔、仙鹤驯鹿。 那些驯鹿、白兔虽是木石所塑,但也雕塑得栩栩如生,微弱的天光下更似随时会活过来般,鬼斧神工。 而在庭园中心,一旁花海中落着一方石桌,石桌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本在独饮,可蓦的一见姜宁自天上落下,他先是目露失神,旋即缓缓起身将周围的灯盏一个个点亮。 不多时园内便已灯火辉煌。 “本以为你会过上几天才能找到这里!” 那是个老者,一头银丝般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佝偻着腰背,堆满皱纹的脸上挂着一副慈祥的笑。 不过,看着姜宁脸颊一侧那道伤疤,他讶异道:“你受伤了?” 石桌一侧,则是放着一张青铜龙首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我该称呼你王老先生呢?或是王怜花?”姜宁背负剑匣,慢慢蹙起了眉。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垂垂老矣的老头竟然是一个快要接近大宗师的惊人高手,怕是只差临门一脚。 老者一身锦衣,他一挑眉,随后笑道:“都可以。” 姜宁径直走了过去。“李曼青、叶开他们可是落到了你的手里?” “不错,不光他们,便是傅红雪,阿飞他们也在我手里。”早已绝迹江湖数十年的王怜花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他说完便直直看向面前的青年,道:“便是羽儿的尸体也是我带走的。” “羽儿?” 姜宁也是因这称呼有些怔然。 “怎么?你既然是他的师傅却连他是我的外孙都不知道?”王怜花呵呵一笑,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可这笑容之下姜宁却不曾感受到半点笑意,反倒是彻骨的寒意。 “亏你号称近百年最惊才绝艳的人,怎得连弟子都保护不了?” 他话语舒缓平和,与其说是数十年前名动天下的“王怜花”,倒不如说是一邻家颐养天年的长者。“看来,你的名头,与你的实力有些不相符合啊!” “所以,你对李曼青下手,是为了引出我?”姜宁一瞬间似意识到了什么。 “呵呵,你销声匿迹近甲子,他们虽言你早已埋骨他处,我却不信,不想一个李曼青便将你引了出来,江湖更是因此动荡,正好一举两得。” 王怜花侃侃而谈,手中举杯小酌,笑容不减。 然,他说话的语气忽的发生变化,笑容变得生硬古怪,像是一张带了无数年的面具石壳。 “我这一生,波折起伏不定,然,自出海之后便再未想过名利二字,只可惜,上天不由人,我女儿重病缠身,不得再履足中原,只为收集诸般奇花异草,可惜,未及返回,琳琅便已病故,羽儿更是下落不明……” “你说,我该怪谁?呵呵,白发人送黑发人,苍天置我于何地啊!” 他脸上痴笑如疯。 “而最后,我费尽心力找到羽儿的时候,却看见的只是一具尸体……你知道我有多怨恨这个江湖么?我唯一的血亲也死了!”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就见一旁的小径上忽鱼贯而出一排身影来,它们手中各端着一盘菜,而那手有的光滑细腻好似女子,有的粗糙如石,有的年轻,有的苍老,唯一相同的,是那张脸,准确的说是那颗头,一颗颗长满了长毛的头。 猴子的头,却是有着人的身躯。 它们不发一言,安静非常的走到一旁,而且很规矩的将手里的菜一样样摆放到了桌上。 王怜花话语兀的一止,露着诡异的笑容道: “要不要尝尝它们的手艺?” “你恨我?” 从未谋面过的二人,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姜宁望着那些循规蹈矩,一个个恭敬非常端菜倒酒的猴子,只是嘴里的话却是对王怜花说的。 “恨!恨?”口中言恨,王怜花仍是视之如寻常,他慢慢倒起了一杯酒,眼露怅然,摇了摇头。“不恨!” 对这个回答,姜宁可算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归根结底,公子羽的死确实与他脱不了关系,而且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这答案竟是不恨。 “呵呵,死?每个人都会死?既是得到了便注定会失去,他们只不过时间地点不同罢了,我又何来怨恨。”王怜花面容慢慢变得古板起来,变的面无表情,变的诡异。“所以,与其去想着如何报仇,倒不如去想着如何活的更久,久到不再失去,不老不死。” “所以这些猴子?”姜宁像是明白了什么。 “如何?”一提到这些猴头人面的猴子,王怜花眼中顿时露出一种得意,激动的诡笑,如同一个工匠在炫耀自己做出的东西。“他们本已死了,可在我的手中,他们又活了!” “起死回生!” 最后的四个字他是近乎低吼着去说的,面色涨的通红。“快了,快了,还差一些,羽儿就要活过来了。” “活?” 姜宁一皱眉。 偶然间他猛的发现,那些猴子里有的竟非完整躯干,倒更像是东拼西凑拼合在一起的,因为那有的左右手分明不对称,大小,肤色,长短,就连双腿亦是如此。 他心里猛的闪过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们的身体?” 王怜花神秘一笑,随手将一只猴子袖子一拨,只见小臂处明显有缝合的痕迹,这只手居然是缝上去的。 这就有些惊人了。 仿佛看到了姜宁眼里的惊色,王怜花笑容更甚。 “江湖传言,你历经几近百载未老,果然是真的。” 他的眼中忽的涌出一种“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姜宁,似是看着什么奇珍异宝,语出惊人道:“我还差一颗心,一颗与众不同的心!” 姜宁默然的看着面前似疯如魔的老人,轻声道:“把他们交出来,我可以、可以留你一命。” 王怜花的表情便在此时乍然凝滞,继而咧嘴笑着,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不止。“论功力,你如今体内半点功力也无,论名头,我成名时你怕是还在娘胎里,你却敢放言要我的命?连沈浪他们都死在了我的手中,凭你?” “更何况,如今天下,可都是欲要诛你而后快,你又能有什么能耐与我为敌?” 他说着双手一拍,原本一个个恭敬立在一旁的十数只猴子此刻齐齐是目露凶光,龇牙咧嘴的盯着姜宁,仿佛要择人而噬,一个个气息虽是驳杂不堪,但竟没一个弱于先天。 语毕,竟是不由分说探手擒来,左手在空中连变十数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擒拿技法,快如奔雷,先声夺人。 姜宁见状身形刚欲撤开,不料身旁猴群竟然是已暗自封去了他的退路,见无路可退,当下同样提手相迎。 嘭!嘭!嘭! 二人出手皆是快如闪电,奇招迭出,两条手臂只如两条细蟒缠缚在一起不停碰撞。 “咦?” 只这一交手王怜花赫然发现自己打入姜宁手臂穴位的劲力居然是凭空消失不见,当真好不奇怪。 但他惊异姜宁更惊异。 对方竟然拥有着一股极为不俗的剑意,此刻是不落下风。 双掌相接,姜宁抽身之际右手已翻转自剑匣中抽出龙渊,回身便是斩出一扇剑光,顷刻,数颗仍龇牙咧嘴的猴头砰然跳起,继而是喷溅如泉的血水,怪叫戛然而止。 他退的快,那王怜花轻笑一声来的更快,几乎不分先后便是洞察了他的先机,身前石桌悄然一分为二,被一股可怕剑意齐齐分开,气机流淌,那几具仍站定的无头尸体更是“刺啦”一声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呵呵,很惊讶?沈浪既是以剑法名震天下,我又怎会甘心屈居于人下。” 他并指一指,空气中顿生冷寒杀机,剑意凭生,园内一片肃杀,如秋风拂过。 剑指一抬一落,姜宁只觉眼前一花,那两根手指便已离自己眉心不过咫尺,而同时他手中龙渊已是悄然斜撩而起,刺向王怜花伸出的手臂。 “若你知道我为何会自天上落下,便不会如此夸下海口,本来以我的心思还想多陪你过过招,可惜,境况有变,便让你死个明白。” 二人身形一错,姜宁的攻势却猛的一止,言语古怪,至少对王怜花来说很是古怪。 “装神弄鬼!” 眼见姜宁再无抵挡,王怜花心中暗自惊疑的同时手中招式却是更快,更狠,更绝。 可陡然,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彻骨寒意是猝然生起,骇的他头皮一炸,不等反应间,一道恐怖身影轰然从天而坠,横亘在他与姜宁之间。 尘嚣散去。 王怜花是惊骇欲绝的看着那双正直直注视着他的冰冷金色瞳孔,浑身如坠冰窟,脸色煞白无血。 怔愣骇然中,他语调生硬且古怪的自嘴里挤出一字。 “龙?” “留他一命,其他的猴子,全杀了!” 就在姜宁声音响起的同时,那王怜花脸色一变已是转身形一跃便已拔地而起,但下一刻,一只满布鳞片的龙爪生生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拍苍蝇般将他自空中拍到了地上,生生砸进了土中,一时间筋断骨折,难以起身。 只在他瞪大双眼的注视下,一股熊火轰然自那龙嘴里吐出,那些猴头人身的猴子连惨叫的机会都来不及便已是化作一地残渣灰烬,在空中扬散开来,看的他是面如死灰。 “原来,这才是、这才是你的倚仗、” 他颤声开口,似哭似笑。 “你错了,我的倚仗永远都是我自己。” 瞧了眼被按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王怜花,姜宁径直朝着内院走去。 身后,传来阵阵不甘而凄厉的嚎叫。 “你等等、不准过去、不准去……” 只是,随着身影的远去,那叫声也渐渐微弱了下来,直至不见。 第477章 堕落成魔 明珠点缀的偌大密室里。 “你、你,是你?” 老者一头黑白相间的蓬乱头发,身形消瘦,一脸的狼狈样,尽管如此,但却并不能掩饰他眼中的震惊,便是连手腕上的锁链都忘了摘除。 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依稀可见当年的几分英俊模样,虽只是见过一面,但他对眼前的青年却记忆尤深,平生仅次恩师。“多年未见,不想、不想你竟还这般年轻……” 他身旁不远处还有一人,那人身着黑袍,满头银丝之中隐隐夹杂这个几缕黑意,神情冷漠,不发一言,只是眼中亦是惊疑非常,四肢同样是锁着精铁链锁,难以动弹。 “快,快看看飞叔叔,他年事已高,如今遭此磨难恐怕是难以承受。”猛的似记起什么,老人神情慌乱急促,一把年纪的他,此刻竟仿若一个半大的孩子。 能被困在“猴园”又口呼“飞叔叔”的,加之认识姜宁,除了叶开又能又谁。 几人如今皆是受制于人,被囚于密室,精神萎靡。事实上早在叶开说话前,姜宁已走到了角落里,身旁扶着个苍老的不成样子的独臂老人,满头白发如蒿草,奄奄一息。 这竟然是阿飞,竟是昔年名震天下的“飞剑客”阿飞? 只是,姜宁转念一想,细细算来,如今的阿飞怕是不下百岁,却也该是如此。但以他的一身功力,虽不能返老还童,却也不至于老的这般厉害啊,比那王怜花还有所不如。 另一边一个被困的华发老者望着阿飞眼中同样满是愧疚,一面正拖着四肢的锁链,一面目露焦急。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当年一战飞叔叔断去一臂功力大损,加之父亲母亲先后去世他、他、”那老者话到此处双目泛泪是泣不成声。 姜宁心中恍然的同时是默然无言,他扶着阿飞,顺手将几人手脚上的锁链一一斩断。 待李曼青接过阿飞,他才走到一具寒气四溢的冰棺前,抬手将其推开。里面,赫然就见正平躺着一具双目紧闭的身躯,那是一个白发青年,好似睡着了一样,如果他的胸前与右腹没有两处剑伤的话,姜宁或许真的会认为他只是睡着了。 姜宁只瞧了一眼,便已合住冰棺,道: “先出去!” …… 花园中。 “呵呵,想不到,还能再见故人一眼,也算是老天怜我!”老人靠坐在木椅上,微眯着双眼任由明媚的阳光撒在了自己的身上,满是享受和平静。 他笑看着对面安静默然而坐的白发青年,一双浑浊黯淡的眸子尽是赞叹、惊奇、震撼,旋即又是笑了笑。“看来大哥说的没错,以你的性子,决然不肯止步不前,想必如今是真的到了仙佛之境,古今罕有啊!” 姜宁罕见的端起一杯酒小酌了一口,沉吟稍许方才轻声道:“我能治好你,或者说能让你如我一般。” 闻言,阿飞苍老的脸上笑容未散,他怅然的摇了摇头。“人活一世,我已经够了,更何况,大哥他们都已去了,放眼天下,昔年一切皆已物是人非,活与不活又有何区别!” “便是长生,我也无法感到快乐,不过是另一种煎熬罢了,在乎的人已死,恨的人已死……太寂寞了!” 姜宁将酒一饮而尽,因这话他神情略有浮动,顿了顿。 “可以踏足更高!” 阿飞先是一愣,继而还是摇头。“想必你是看到了这天地之外的景色啊,大哥当年也曾猜测过你的去处,甚至是来处,而且他也有机会迈出那一步,只是……” 他盯着姜宁的眼睛缓缓合住,叹道:“其实,都不重要了,无论对我和大哥来说,那些都不重要,因为我们追求的道,不是那些。” “你和我们不同,我们的根在这里啊,牵挂在这里,回忆在这里……太寂寞了……” 他功力本就大损,这些年更是寸步未进,加之气血衰弱,如今是颤颤巍巍的举起桌上的酒盅慢慢拿了起来,满饮了一杯,笑道: “你的剑,可否借我一用!” 一杯酒,竟是让他喝的微醉微醺,醉眼朦胧。 姜宁端坐未动,可背后剑匣中,一道青光却是自行出鞘。 踉跄而起,阿飞翻身已自空中接下剑来,快步至林中,满园杏花立时纷飞,园中已起声声由低渐高的声音,沙哑虚弱尽去,依稀间,姜宁似是错觉,只觉得眼前身影未老。 “人生有梦……酒后高歌磨剑……梦?梦中快意恩仇……” 林中,一道身影似醉非醉,手中青光肆意泼洒,飞纵往来,口中是放声高歌。 姜宁举杯定定的看着,看的失神,看的忘我,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弦似是在这一刻有了莫名的波动,竟鬼使神差的出口道: “名利该如何?” “名利?哈哈,名利脚下踩!”阿飞哈哈一笑,剑势更急,剑光霍霍。 自斟自饮,姜宁举杯满饮,眼神如波澜起伏的大海,嘴里是复又吐出两字。“情意又该如何?” “情意两肩挑!” 阿飞声音更大,放声嘶吼。 远处几人,除了不发一言的傅红雪外,剩下的叶开与李曼青虽在远观,却都看的是眼目泛红,浑身紧绷如弓,未敢上前,亦不敢开口,眼露悲戚。 为何悲戚?只因阿飞已是回光返照之相,怕是只待心里的那口气一泄,便是命丧之时,可他们却无法也不敢阻止,只能静静地看着姜宁送阿飞这最后一程。 “酒后高歌磨剑……梦里快意恩仇,……名利脚下踩……情意两肩挑……情挑千山石……力盖万起涛……” 阿飞的声音愈发清朗,一身气息如重归巅峰,手中青光更是如游龙般起伏游走,快的无迹可寻。 可“涛”字一落,他那些堆叠满皱纹的脸上忽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继而急转直下化作一片死灰,身形停下的刹那,口中直是“噗”的喷出一口血箭,吐在了满园杏花之上。 “大哥,情意……” 只见他踉跄之余忙杵剑而立,口中是呢喃自语这一句,眼露笑意。 “……情意……两肩……挑……痛快……” “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犹未散,只在叶开与李曼青的悲呼中是散了气息。 保定城,李园。 “姜前辈!” 李曼青瞧着面前比自己年青的青年,只觉得嘴里的“前辈”二字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但看着对方不饮不食站了数日,他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你与薛衣人一战?以及几大门派的恩怨是否可以……曼青愿从中调和……” 看着身前一新二旧的三座坟,姜宁长吸了一口气,与寻常人吸气不同,他这一吸,悠长的有些吓人,好似鲸吸般,足足是寻常人十数倍。 半晌,才听他头也不回的轻声道:“调?如何调?你既是李寻欢的儿子,便该知道我与几大派的恩怨,又岂是一言能调和的?至于薛衣人约战于我,却又非是恩怨,乃是剑者之争,他既光明正大的下战帖,我便没有避而不战之理。” 但他说完又顿了顿。 “不过、到时候再说吧、” 四天了,他们一行人早已自“猴园”回来,还带回阿飞的尸体,不过,姜宁并没有把“墨雪”的存在公之于众,只是让他携裹着王怜花悄然离开,连叶开他们都不知道。 而在这三座坟前,他也立了四天了,四天三夜,分别是李寻欢的墓,孙小红的墓,还有阿飞的墓。更何况阿飞一生并无妻室,亦无子嗣,如此,自然是需要李曼青与叶开二人了。 “唉,你们虽死,却都知自己所求,皆已得道,我虽活着,却还不明何为道行?道之所在?呵呵,临死还不忘与我一争,我不如你们啊!” 仿佛想到了阿飞那舞剑一幕,狂笑之声,高歌之声,姜宁总觉得自己似是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可等细细去感受,却又似镜花水月般难以触及。 阿飞最后看是舞剑,却也是对姜宁的提醒,多半是从他的言语气息中感受到了什么,虽死,但却已得道,此生无憾。 如此,反倒是姜宁落了下乘。 他苦苦求索的东西,费尽心力而不得,不想一个境界比他低的人却能大彻大悟,当真是有些让人无奈和讽刺。 “是我太在意生死了么?” 众生万道,大道虽是殊途,然殊途却同归。 姜宁想着之前与阿飞几番对话,眼神蓦的一定,看向了自己的双手。“莫非,一直以来是我太在意得到了些什么?还是说?” 他脑中灵光一现。 说话之余,垂落的衣袂是无风自动,只在李曼青点点注视中,双手是缓抬虚握,周身登时凭空掀起阵阵清风,吹起了飘叶,吹弯了花草。 “得?失?” 这念头一起,他剑意外散的同时口中低声自语,双眼微阖,双手慢慢握实,那本是和煦清风立时由弱渐强,刮荡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一股股如潮如浪的澎湃劲风是以姜宁为中心刮向四面八方,黑袍鼓荡不休,内里似有风雨激荡。“道法法不可道……” 一旁的李曼青则是看的渐渐瞪大双眼,一脸的失色动容,颤声道:“姜前辈,你这是?” 他实在是有些不解,因为,姜宁如今竟然是在散功啊,天下武夫功力,无不是毕生修习而得,无数春秋寒暑,几经磨难而成,试问谁又舍得散功于天地间,莫说是做,便是想这个念头都不曾有过。 更何况,姜宁散的是自身的剑意。他双眼凝重无比,再没去刻意的吸纳着天地间的气,相反,他只觉得自己本身似缓缓化作了这天地间的一小部分,小的几乎可以微弱不记,可他双眼却越来越亮,因为他竟然能隐约感到一丝丝的共鸣,来自天地的共鸣,而气海的那种禁锢感猛然间居然弱了稍许。 内外天地共鸣? 他所有一切得自天地,如今反哺天地,又或者说,他现在便是天地一角。 一缕缕无形的气机,慢慢有了联系,园内的清风,生机盎然的花草,天地之气亦是因那共鸣而变得更加生动。 只在李曼青震撼非常的目睹下,姜宁伸手一抬,赫见那翻飞的飘叶被清风携裹着盘旋在他的指肚上、掌心,化作一个个风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可只有姜宁才真正明白,更是震动无比,只因这些非是他刻意所为,而是那些气息在亲近自己,那感觉就好似同类。 万物皆生于天地,可春秋轮转,枯荣有数,亦在反哺于天地。 可唯独他们。 如今再看,阿飞想要表达的,不就是“放下”二字么。 既是放下,亦是得到。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姜宁长叹一声,他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看了看浮云万里。 “懂了,懂了……原来,这天地也不过是个大一些的气海丹田罢了。” 他一身仅存剑意开始不停地弥散而出,再无保留,迫的李曼青连连后退,一脸的骇然。 因为,姜宁虽是不停散功,可他一身气息不仅未弱,反倒是天地间的气息不要命的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一时间这小小的李园内开始浮现出种种异景。 “姜某,入道一途,便由这一刻开始!” 感受着久违的力量回归,他那身躯就如枯木逢春般有了晦涩变化。 原本体表的那些可怕咒文,此刻就好似热水浇冰雪般发出“滋滋”声响,渐渐消融。体内再现的尸气,甫一离体,竟是化作了无穷生机,反哺而回。 想他四时剑意既是自号为“天殛”,便注定是至尽至绝,灭而绝之,绝而杀之,可现在,竟因这天地变化多出一缕生机。 “万物皆有一线生机!” 姜宁似有明悟。 园内,但见春夏秋冬四时交替而现,地上的花草更是由荣而枯,又由枯转荣,生生不息,往复轮转。 时至今日,他的剑道才算是真正的大成。 而更惊人点点是他的肉身,随着一身气息的弥散,他的肉身就好像一个腐朽的木头,渐渐变得黯淡,失了血色,体表就如同瓷器般裂开一条条口子。 他浑身的气息却更惊人了。 可忽的。 “不行,这方天地不足以我彻底功成。” 姜宁猛一皱眉,体内气息戛然而断,内外天地的共鸣亦是由此而止。 心惊胆战的瞧着一脸裂纹,像是随时会碎开的姜宁,李曼青眼睛都是瞪得滚圆。“姜、姜前辈……你……” “你”字还没落。 姜宁已是离地冲天而起,似是飞鸟般消失在天边。 “呜呜~” 北风的呼啸,刮起一声声苍凉如哭的风声,似是人的呜咽悲鸣,抚过这满目疮痍,遍地尸骸的大地。 折断破损的战旗上,沾满了血迹的“姜”字犹在风中猎猎作响,斜斜的插在土中。 荒凉,残破。 城头上,一道巨大的斩痕似是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将那“南都”二字一分两半,笔直延伸至城中,化作一道百丈长短的巨大的沟壑。 仿佛天外有仙灵信手在人间画了一笔,看的人不寒而栗。 昔日繁华鼎盛,烈火烹油的“南都”,如今是毫无生气,就像是死了般,到处都是兵戈留下的痕迹,折断的箭羽、腐烂的尸体、高悬的头颅,一片狼藉,残垣断壁。 似是太阳也因这骇人一幕而于心不忍,不见踪影,天地愁云惨淡,是怨气煞气冲天。 曾经澈净的江水中,多少一具具泡的肿胀发烂的尸体,有的更是被江鲤啃咬的面目全非,外露着森森白骨。 冲天而起尸气是如烟如雾,自这死城中弥散了开来,阴寒腐臭,以至于方圆数十里都是人畜无生,莫说飞鸟走兽,便是一抹绿色都难以得见,尽被那无数尸体散发的尸煞之气侵蚀的是半点生机也无。 人间死地。 无生机,亦无生气,这般绝地,尸、煞、怨三气交织,阴气更是非同小可,汇聚如云,连阳光都难以透下,只怕天下生灵任谁步入其中也比必是受阴气侵体之苦,注定是有死无生。 可就在某时,就在某刻,本是黯淡的天空中,忽见那虚空先是有了可怕变化,似石子落入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继而,就在那涟漪中心,猛的多出一个窟窿,一道璀璨流光是破空而出,自天空直坠而下,将大地点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同时有两只布满裂纹的手是生生自那窟窿里探了出来,然后分向两旁。 虚空登时被撕开一道黑漆漆的豁口。 这豁口甫一出现,另一头,一只巨大的轮廓登时显现,伴随着声声可怕的低吼,狰狞而庞大的身躯,终于是露出真容,而后,狠狠地撞向那豁口。 “咔咔~” 一声声似是密集而碎裂的声响兀的响起。 “终于回来了。” 巨大黑影带起阵阵罡风,划破了天空,高高的悬于云端。 而那说话的人,他浑身上下如今布满着一道道瓷器碎裂般的细纹,只是那双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大地上的那座熟悉而陌生的城,神情刹那间僵硬的就似一张面具,一张庙宇里供奉的泥胎。 “这是南都?”沙哑干涩声音轻缓到了极点,一字一字落地。“这里是南都?” 他神情不敢置信,或者说不愿相信,口中话语更是惊疑不定,亦有种微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看着那落着“姜”字的战旗,还有脚下的这座死城。 姜宁的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他看着城里城外,一具具早已腐烂的尸体,男女老幼皆有,死状各不一样。 “先回去!” 云端翱翔的“烛龙”登时双翅一展,已是直直向着南都降下,落入了其中一间面目全非的庭园上空,眼前所见,是支离破碎,无一处完好,草木皆亡,冷清的可怕。 “雷法?剑痕?” 看着院内几个骇人的巨大焦坑,姜宁是面无表情。 他身形如风而过,眨眼便已晃过了整个庭院,最后停了下来,面前,是两座老坟。 而其中一座坟前的墓碑上,那个名字直是让姜宁怔愣在了原地。 “先夫姜宁之墓!” 而另一个,竟是一无字碑。 默然不过片刻,只见他轰然一挥袍袖,面前的两座坟登时如被一只看不得大手拂过,堆积的坟土是瞬间被拨到了一旁,露出了里面腐朽了大半的木棺,没有迟疑,两副木棺瞬间被掀开。 只见里面有一具是躺着副散发着腐臭的尸体,看其已经模糊的轮廓不难发现是一个老人的尸体,那是阿瑶的爷爷。 而另一副棺材里,属于他的棺材,里面,竟是放着半截断琴,琵琶。其上斑斑点点,似是泪竹般落着点点斑斑的暗红色。 “为何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姜宁的表情忽变得极为古怪,木讷而僵硬,他嘴角慢慢咧开,嘴里是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呵呵……哈哈……” 那笑声由轻渐大,到最后只是放声仰天狂笑,然,笑到最后,他嘴里的声音又变了,像是一只自舔着伤口的野兽,似是在哭,那声音直卡在他喉咙里,虽未出口,可却压抑到了极点。 看着那半截断琴,又看着这破碎不堪的庭院。 姜宁身体猝然一震,脸色诡异一红,压抑的喉咙里猛的一鼓,声音一顿的同时,他嘴角缓缓流出了殷红的血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住的滴落。 “错了!”他吞咽下嘴里的腥咸,似哭似笑的道:“这一线生机得之有何用?有何用?我的道,无需生机。” 只见随着姜宁的话落,他背后的剑匣里登时破匣飞出四道流光,而他自己,周身数十处穴道不可思议的吞吐出可怕骇人的毫光,破衣而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自他体内冲出来一般。 丹田之中,刚刚得之不易的天地之气,如今悉数由生转死,化作弥天死气,生死逆转,原本蜕变了一半的身躯,此刻,就像是褪下的石壳般一一脱落。 “斩尽杀绝!” 一声轻语落下。 只见姜宁双臂一抬一扬。 肉眼可见的,空气中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灰雾就似有了灵智般朝这那残破的“姜府”飘去,似牵一发而动全身,而那四道激射流光竟是悄然化作一方大阵,四剑分立四方,原本弥漫的尸、煞、怨三气连同那冲天的阴气,此刻仿佛收到了牵引,开始汇聚向那姜府。 张口一吸,姜宁周身的虚空中,那些阴煞之气已是化作玄奥咒文再次浮现而出,不停没入他的口中。 不仅如此,那四柄剑亦是不停吸收着无边阴煞之气。 低沉沙哑的呢喃如风席卷开来。 “都来吧……湮灭这最后一缕生机……我就是彻底的魔……” 第478章 悟道 “都没了?都没了!” 姜宁如陷魔怔,口中不住低声自语,一身魔意如焰,熊熊焚天而起。 偌大的“南都”,此刻无穷尸煞如黑烟缭绕升腾,似是一条条黑蛇,如万川归海涌向姜宁。 还未彻底蜕变的肉身,如今再逆生死,登峰造极,一身尸气冲天,似要化作不世尸魔,血液逆流,心跳已熄,由生入灭,俨然是要彻底蜕变成尸躯。 只待湮灭尽体内最后的一缕生机,便是功成之日。 …… “快看,那是什么?” 远方的荒原,忽有人低呼开口,却是北燕的军卒。 但又不一般,寻常骑兵无不是以马匹为坐骑,可这些人,座下无一例外俱为世间猛兽,虎豹狮熊,皆可得见,而那座上的人一个个气息更是不俗,先天有之,宗师有之,哪怕是大宗师都能得见一二。 粗略一看,怕不下八千骑,似只是路过,却不想目睹远方“南都”的惊天剧变。 远远观望,只见犹如实质的灰气滚滚如烟云汇聚而起,遮天蔽日,好似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海倒悬于天空。 蔓延十数里,震撼无比。 当先一骑黑虎的大汉袒露着满是图腾的上身,漫头发丝扎结成辫,手中提着一杆丈二长矛,半眯的眼中满是凝重,一行人数他修为最高,半步天人。 “如今南都已是死城,怎会有如此惊变?莫不是里面还有人?” 只在他们凝望不过片刻,那头顶绵厚的灰雾已是直直席卷开来,大地上,一切仅存的生机悉数是被纳入那灰气之中,尽化死气。 “这声势如此惊人,怕是里面有非同小可的东西,不如我们先赶路吧?” 听到手下的话,那大汉眉头一皱。“不行,如今姜离云他们腹背受敌,大势已是将尽,切不可在这紧要关头出什么差池,否则前功尽弃。” “去看看!” 说罢,他喉咙一鼓,发出古怪的声音,座下黑虎瞬间眼睛一亮,腥风凭空而起,直朝“南都”接近。 只是,前进不过数里,他双眼豁然一睁,直直望向天空,而在那里,竟是有一抹流光悬于虚空,起伏跌宕,晦暗难见。 “那是一柄剑?” 心头震撼未尽,大汉手中长矛一紧,急声道: “小心!” 原来,他眼中那柄悬于虚空的怪剑此刻蓦然一颤,只见无穷剑气已悄然自剑身洒落,朝大地落来,只如飞蝗过境,摄人心神。 “列阵!” 安抚着座下躁动低吼的黑虎,那汉子长矛一立,身后八千余人齐齐应声而起,气息竟是眨眼融为一体,赫然是极为罕见的战阵之道。 “守!” 只见大汉长矛一立一举,众人头顶顿生一股惊人的锋芒气机来,军阵煞气转眼便盘旋而起,凝作一条栩栩如生的巨蛇。 随之长矛一挺,煞气凝成的巨蛇已是迎了上去。 二者相遇。 便如雨水冲散烟云,那几可抵天人之功的一击,此刻是摧枯拉朽,顷刻烟消云散。只在那些人骇然的注视下剑气如雨洒落,淋在了他们的身上。 “没事?我没、事……” 有人先是自惊而疑,接着劫后余生的开口,可他话语只出口了一半,嘴里的声音却已然改变,变的苍老,无力,虚弱。 一双眼睛瞬间惊骇欲绝,只因他眼中自己的双手连同坐骑,无不是古怪离奇的开始飞快衰老,仿佛意识到什么,他颤栗着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奈何入手却是干瘪褶皱的脸颊。 “我、我的脸?” 恐惧中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只是,映入眼帘的,前一刻还熟悉的同袍,此时竟是都悄无声息的变做了一个个苍老的老人,老态龙钟,满脸堆叠着皱纹。 不止如此,连同他们体内的生机还有功力,无不是在飞快消散,就像是一生走到了终点。 “啊~” 比之死亡更大的恐惧,看着一个个无力倒地淡淡坐骑,有人嘴里发出无力的哀嚎,似是入了魔怔。 只剩那大汉苦苦支撑,他浑身图腾泛着一种古怪的殷红,如火焰升腾,抵抗着那古怪的剑气。 看到如此异况,他不仅未有退缩之意,反倒更是增添了他进城一观的心思,若不能探明里面的情况,他实在不能放下心来。 只待一击落下,瞅着空隙,他整个人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一按座下黑虎,手中长矛应声朝那天空的怪剑抛出,化作遇到骇人乌光,身子紧随其后,竟是后发先至,握住长矛被带向天空。 意欲反守为攻。 甫一临近他才看清,那竟是一柄邪异骨剑,而且,在吸纳着大地上的一切凶邪气息。 “不好,有人在用这满城邪煞之气祭剑!” 一柄剑都能与他这八千精骑抗衡?心头骇人之余他正要出手摘下,眼角却似瞥到了什么,浑身瞬间是如坠冰窟,头皮发麻。 但见一只满布青黑鳞片的狰狞巨爪猛的自天空乌云中探出,庞然大物,偶露冰山一角,却是将着未到天人的武道高手骇的亡魂皆冒。 只来得及横矛于胸前,他整个人便已在无法形容的沛然大力中被捏作肉糜,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龙?龙?” 他死了,地上苟延残喘的的其他精骑也都看见了,一只生有双翅的黑龙直直自天穹俯冲而下,双翅直如天刀划过,一时间肢体横飞,血水飞洒,地上顿时又增加了些许死气。 气血生机无不是齐齐冲出血肉,飞向南都。 短短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只见原本只是昏暗的天地此刻是阴暗的吓人,好似浓稠的墨汁,不停聚拢扭曲着,远远看去,就好像一颗即将成型的蛋,在吞噬着周遭一切尸煞怨气。 而在周围,四柄怪剑悬于虚空,分镇四方,同样在不停吸收着周遭的凶邪煞气。 大地开始变得荒凉,不停地龟裂,一切生机地气俱在不停流失,天空雷龙浮现,滚滚乌云中,风云鼓荡,天地色变,无穷漆黑如墨的雨滴开始飘洒向大地,俨然一副灭世景象。 “咦?这般不同寻常的声势?” “奇哉!” “咦”声初落,远方的天边悄然多了个不大的黑点,那黑点由远而近却是个面有微须,木簪束发的蜡黄脸老道。 那老道背负木剑,坐下竟是骑着一只黑白二色的毛驴,腰间悬着一只大红葫芦,一副有道之士的模样,显然是被南都的变故吸引而来。 看着远方南都的惊人剧变,老道眼里悄然涌现出阵阵雷光,目光似划破了百里之遥,带着一抹奇异与不解。 如今,北燕、南荒、大夏,三方结盟共吞“赵国”,便是那“姜离云”有“破军”相助也只是勉强稳住退势,却也无法支撑太久,无论水道还是陆路俱已被截断,加之刺杀赵王功败垂成,更加是腹背受敌,父子相残。 而在三年前,“镇北侯”苏青死守“青龙关”,独挡南荒、北燕四十七万大军,只杀的是尸骸如山,血流成河。 最后惹的“南荒”剑圣孤身渡“幽海”而来,这“青龙关”才是破了,耗时两年零七个月,而结果则是“南都”被屠,鸡犬不留,足足被烧杀抢掠了数月有余,城中数十万平民悉数死绝殆尽,惨遭屠戮。 别人不知,他却知晓,如今这“南都”已化作死城,成了世间至阴至煞之地,莫说是数十年,哪怕上百年,数百年,这里定然是长不出一颗草的,世间等闲生灵但凡步入其中,更是有死无生。 而他此来,便是为了封印那数十万人的怨气与恨意。 世事难料,怎想目睹了这般不同寻常的变化,当初他便是在这里丢了肉身,仅存元神,不想如今又到了这里。 可倏然,他双目一凝,周身雷电缭绕,如雷神降世,背后木剑蝉鸣不休,眼中竟是浮现出一抹如游龙般穿梭的青光。 可只看了一眼,那流光蓦然大方光华,青光大胜,直让人双目刺痛如针扎般难以忍受。 哪怕他凝练了一双“法目”也觉得难以忍受。 老道士变的面无表情,嘴里是平淡而轻缓的吐出三个字。 “青霜剑?” “不是传言死在了“佛子”手中么?怎会仍在世间?莫不成是新的主人?” 当日“青霜剑”与“莲生”一战江湖无不是震动非常,只可惜最后青霜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间一久自是都以为陨落在了“佛子”手中。 那想今日竟是重现。 老道士双眼一阖,嘴里缓缓道:“竟敢以满城阴煞之气祭剑,当真是邪魔外道,不足惜。” 他看见了那柄剑,却也有一双眸子看见了他,或者说感受到了他。 远方滚滚的阴秽之气中,一双眸子悄然睁开,直勾勾的迎了上来,二人隔空相望,俱是平淡如常。 可那天地却在变色,狂风呼啸急转,如鬼哭神嚎,灰风卷过,一切俱是无声无息的被碾碎成齑粉,像是自九幽之中荡出。雷霆降下,木石炸裂,生成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大坑。 蓦然。 “雷法?木剑?” 耳边悄然炸起一声沙哑如金石摩擦的声音,就似有人在他身边低语。“唔,认出你了,你是,陈希夷?” 一语落罢,老道士周身雷电猝然暴涨,雷光耀世,而他站立的地方,空气中悄然凭空浮现出无数道晦暗剑气,如水波荡开。 二者一经相遇,立时地动山摇,惊爆炸起。 只待尘嚣散去。 “阁下何人?” 老道眉目间气息平和,带着疑惑。 “何人?杀你的人!” 那声音轻笑平缓,可却让老道士瞳孔一缩。 “是你?你是青霜剑的主人?” 他神情一变。 如今姜离云“化凡”已尽,入道是迫在眉睫,加之“破军”这一年来,气运日益浑厚,命格显现,一身修为日新月异,不停攀升,亦是可战入道,还有一个“鬼师”。 三尊“入道”高手,天下谁不忌惮,若非如此,又何必北燕、大夏、南荒三方合纵连横,无非是想趁其羽翼未丰之际将其扼杀。 但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倘若现世,只怕胜负还得两说。 而他师傅贵为南荒国师,自己却是不能坐视不管。 “昔日除魔未尽,今天,便该有个了结!” 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方分明是行功至紧要关头,欲要突破某种关隘,显然没有比现在更适合出手的机会了。 “我道是谁修炼如此逆天邪法,唉,大势不可逆,你欲要逆天而行,自是有违天数。”东方的群山之上,不知何时立着个头系四方巾的书生,相貌普通,手捏书卷,一袭灰里泛白的衣袍,适才开口的,便是他。“如今你遁入邪魔之道,修炼邪法,摄天地之气为己用,窃天地根基,苍生已是难容。” 那书生模样虽是平平无奇,可那一双眼睛却是前所未见的透亮澈净,其内好似星空流转,藏着大智慧。 一声嗤笑。 “虚伪,口口声声天数?浩劫之下,世间苍生皆在受苦,为何独你三教长存,兴风作浪,一言定人生死,这便是天数?” 毫无意外,姜宁既要入道,那自然逃不过这世间诸多高手的探查,更何况还是练就无上尸躯,以尸入道。 不过,他无惧。 “可惜,还差个和尚!” 叹了一声。 一语落,风雷齐动,漫天阴秽之气如今是齐齐飞快聚拢,只在老道与书生的注视下,那黑气翻滚如浪潮,而后聚拢成型,化作一枚漆黑如龙眼大小的圆丹,那是尸丹。 丹成刹那天空乌云压顶,雷池高悬。 当初姜宁虽在风云中逆转生死,以尸重生,但,却没有如现在这般彻底,只因他心跳犹在,气息仍存。 可现在。 “来吧!” 如得号令,天空四道流光飞驰而过,四剑如虹倒坠向下,落向那伸手揽天,尸气笼罩的可怕身影,几在刹那,四剑便已透胸而出,倒插在他的脚边,乌黑的血水溅落。 感受着体内那最后消散的生机,一双灰眸豁然睁开,但听得一声轻语呢喃瞬间响彻天际。 “我,悟道了!” 第479章 剑阵显威 “好,肉身逆生而死,自比天地,好一尊人魔,不,应该说是尸魔,不过,想要与天比高,你也得先有命活下来!” 沉浑的声音如刀锋划过,气机毕露,难掩锋芒。 黑发青年自北而来,他袒露着古铜色的上身,颈带骨链,胸膛上还烙印着猩红的古老图腾,仔细一看,乃是群狼拜月之像,气机流淌过处,便犹如活的般,似是随时会自青年身上窜下。 最邪异的是他那一双眼睛,颧骨微凸,双目凹陷,脸颊好似刀削,眼珠一经转动就给人一种好似被狼盯上的错觉,满是兽性。 狼顾之相,仿若与生俱来便是如此,又好似他本就是一头狼,而非一个人。 瞧了眼地上尽数毙命的八千精骑,又看了看南都上空阴沉如海的雷池,青年无动于衷,负手而来。 “在下北燕无双王,拓拔无敌,未请教?” 来者语出惊人,赫然是北燕年轻一辈最强者。 他说完却又笑了,眼珠子骨碌一转,扫视着东南分成犄角而立的道人与书生,当下咧嘴一笑,残酷无比。 “算了,本王对死人的名字没什么兴趣。” 他之所以如此说无非是因为“道人”与“书生”的身份实在不同凡响。 道人既是“道子”,那书生又怎会是寻常普通之辈,此人姓“董”名“克”,正是儒家当代的状元,才冠天下,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传闻曾立誓此生必要览尽世间书,明遍天下理。 再加上一个他拓拔无敌,实难想象这天下还有谁能抵他们合击之功。 倏然。 青年,道人,书生,齐齐目光一抬,便见一尊非人身躯冲天而起,白发如云,眼吐灰芒,周身尸气弥漫,偶露肉身一角已是非常人那般的血肉之躯,而是呈一种惨白的死灰色,其上晦涩咒文满布,毫无生机人气,看的人头皮发麻。 浓郁如雾的尸气中,一只惨白右手蓦然探出,一把将那颗滴流转动的尸丹攥入手心,张嘴吞下。 一刹那。 天地气息,此刻便如狂风般掠向四面八方,震惊百里。 滚滚尸气在尸丹入口的刹那齐齐涌入那凝立在天空的身影体内。 雷池之下,不过十数个呼吸,那人,终于是再露真容。 便是大地上的三人如今也看的不禁有些微微色变。 非人,当真非人,但见那人背后一双肉翅破骨而出,身躯上咒文满布,不断吞纳着一切生机,化作死气,反哺自身。 最骇人的,只见他双翅一展,脚下大地已是肉眼可见的变的干裂,本就是生机尽绝的死地,如今就像是那经年形成的干涸河床,不停龟裂,如烘炉降世,大地开裂,天空崩碎。 一切生机,俱在湮灭,这便是赤地千里。 物是人非,亦不过如此。 尸丹入体,姜宁一身气息节节攀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刻,他对这天地的明悟前所未有的清晰。 看着那三人,他紧抿的唇一启,内里獠牙隐露,低沉沙哑道:“不容?错了,都错了,从一开始便是如此,非是你们容不下我,而是我,容不下你们!” 语毕,他抬手一指,赫见指尖一道绝灭的寂亡气息瞬间破体而出,如有人手持毛笔在人间捺了一笔。 只这一笔,一道惊天鸿沟是以那道人为起始,蔓延向剩下的二人,地动山摇。 “好,本王如你所愿。” 神情一正,拓拔无敌竟然率先出手,双腿一曲一直,人已是离地而起,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刀来,翻腕一转,一道可怕刀芒瞬间斜飞而出,杀气滔天,如长河横空。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 书生神情平静,口中低声一念,他手中书卷应声自行翻动,就见无数个天地气息形成的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如洪浪自书中冲出,化作一条条链锁顺着那一指之力攀附而上,如上枷锁。 竟是能锁天地气息。 还有那陈希夷,手段比之当初愈发不同凡响。 “道法法不可道!” 他背后木剑自行跳脱而出,在头顶一转一旋,一股如水气机瞬间将他包裹,剑气落下,就如石落水中,抵去了这一招。 再看那拓拔无敌,身形直扑而上,手中刀光闪烁连连,竟是欲要和姜宁贴身一战。 面无表情,姜宁双翅一卷一动,天地如化汪洋大海,气劲生刃,狂风过处直是飞沙走石,刮地三尺。 “好强!” 拓拔无敌眼中杀机更是暴涨,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形却能久滞天空不落,他眼中桀骜之色更是形露于表。 张口一吸一吐。 一声桀骜的狼啸瞬间是破口而出。 “嗷~” 周围天地之气瞬间如水排开,涟漪层层如浪。 “精神道?” 姜宁眼眸一动,身躯一抖一震,本是隐成禁锢的气机瞬间被震的支离破碎,右手更是猝然抬起朝拓拔无敌虚抓过去。 只是抬臂探手的功夫,尚在数十丈外还在为姜宁强大肉身而震惊的拓拔无敌倏然惊觉面前虚空悄然多出一只手来,而那手的主人尚在原地未动。 当下眉头一紧。 “空间之道?” 话刚出口,一只手便已落在了他的胸膛前。 掌刀相遇的刹那,拓拔无敌就见自己手里的刀在那一只手的面前僵持不过片刻竟然如雪消融,眼看那只手就要落在他的胸膛上,忽听。 “天地雷霆,听吾号令!” “轰!” 天空一道粗如屋顶的紫雷瞬间如神剑贯向人间,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一时间激起尘嚣无数,南都多出一个大坑。 只等拓拔无敌抽身退开,雷霆过后,尘嚣散去,才见那天空虚立的身影竟是动也不动,寸发未伤。 “好惊人的肉身!” 强以那董克目睹这惊人一幕也不禁讶异,雷霆本就为天地一切邪祟克星,可对方竟是单凭肉身生生扛了下来,而且丝毫不伤。 “看来,今天你们不仅杀不了我连自己的命也得留下。” 姜宁面无表情,双手立时捏印而起,掌心一合,其内光华隐现,天地骤起剧变,惊变的是他身后,准确的说是远方无沿的幽海,如同受到牵引,无量海水应声而起。 这一幕看的拓拔无敌勃然变色,阴沉不定道:“神通?你竟然懂得神通?” 不光是他,便是道儒教传人也都是齐齐失色,各自皱眉。 短短不过十数息的功夫,那海浪暴起百余丈,甚至仍是未停,节节拔高,百丈,三百丈,五百丈…… 姜宁双翅一展,并合双掌倏然一分一抬,那无量海浪登时再拔起一段高度,如天倾地覆,万顷海浪是遮天蔽日。 “倒海!” “轰隆隆~” 可怕的轰鸣宛若天塌地陷。 莫说是“南都”,哪怕大半苍州都在与之共鸣震动,一时间地动山摇,惹的这片土地上无数双眼睛抬起眸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惊而惧,恍若心头压着一块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南都”既失,这苍州又如何能幸免,无疑是惨遭北燕铁骑践踏,几近三十万万大军陈兵布置其中。 但如今,大地群山之中,鸟兽虫蚁俱是四散而逃,像是有什么莫大灾难即将发生,地气四散流窜,一时间江河断流,风云激荡不休。 眺望而去,赫见远方的天地似是连成一体,幽海之上,巨浪滔天,倒起数百丈,横跨无边,冲云入霄,令观者无不悚然动容。 这海水何止万顷啊! 倘若砸下,怕是这世间从此要少一片大地啊。 拓拔无敌只瞧了一眼那似有倾覆青天的海浪便勃然色变,如今他北燕大军陈兵苍州,此刻若这无量海水落下,那他们无疑是首当其冲。 “好可怕的神通!” 何为“神通”,不过“广大”二字。 正所谓神通广大。 但他更震撼的是姜宁的狠辣,他沉声道:“你可知苍州之上有多少生灵,此招若是落定,只怕丧生者会不计其数,你……” “我?我只想杀了你们,再灭了你们的宗族,夷平你们的教派。”姜宁长呼出一口气,一身气息如天,掌心蓦然翻转,狠狠朝下一压。 “轰!” 顷刻,只如天倾。 巨浪轰隆隆砸了下来。 “天心无移,太上无情!” 换了一副肉身的陈希夷皱起的眉头慢慢舒缓下来,头顶木剑入手,剑尖一抬,他周身顿时凭空生起无数游走在虚空中的电弧,眉心浮出一雷电印记,幻灭不定。 天空涌动的风雷立受牵引,原本凝聚许久的雷池如今轰然暴涨开来,顷刻间已是黑云压顶,蔓延近百里,无数雷电如虬龙腾啸嘶吼,继而数十道雷电如化神鞭朝那傲立在虚空的身影抽去,大地一时间满是焦痕。 “画地为牢!” 儒家状元已是抬目而起,嘴里沉甸甸的说出四个字,一时间姜宁便觉周围气息忽凝滞如沼,似是化作一方无形的囚笼,欲要将他困锁在其中。 言出法随,内外天地共鸣。 也在说话的同时,就见他右手袖中忽滑出一支细毫毛笔来,笔尖浓墨似要滴落,话落的顷刻,书生抬笔便朝着虚空信手画了一笔。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笔尖上似是抖飞的墨水立刻迎风而涨,化作一个“一”字,然后越变越大,周围暴乱的天地气息疯狂涌入那“一”字之中,短短几息的功夫,一条黑色的长河便已般横亘在了天地间,宣泄向两端,朝着那滔天洪浪撞去。 “嗷!” 拓拔无敌双眼一眯口中同时惊起一声狼嚎,一声起,身后“昆仑”中立时响起数万共鸣的呼应,山岳群峰之间,开始接二连三的浮现出一头头毛色不一的狼来,啸声齐齐共鸣,直震的地动山摇,天地失声。 “嗷~” “嗷~” …… “轰!” 以一敌三,双方神通之斗终于是碰撞在了一起。 人间都似颤了三颤。 无数人在这一刻无不是齐齐呕血,惊骇欲绝的望向远方阴沉如墨的天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地气息更是不收控制轰然暴乱起来,大地裂开无数巨大裂缝,像是随时会崩溃。 只如乾坤倒悬,阴阳逆反。 足足持续了三十多个呼吸,大地的震动才慢慢平息下来。 “哇!” 一声痛呼,赫见原本黑发张扬仰天而啸的拓拔无敌口中喷出一股稠密血雾,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撞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已一片泽国的大地之中。 此刻若是有人居高临下俯窥来看,就会发现曾经的南都早已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泽国,海水倒灌而来,力若万钧,狠狠地撞在了“昆仑”之上。 而那数以万计的狼群此刻是在潮浪中被拍作血泥齑粉,粉身碎骨。 老道士鞋袜尽湿,书生的身上亦是湿了大半,可他们现在可没心思去管那些,而是凝重万分的盯着天空。 只因四人相斗而引起的暴乱气息如今却悄然起了惊人变化。 就见无论是那天上的雷霆还是地上奔腾宣泄的黑色长河,此刻未散的余劲竟然齐齐朝天空上凝立的那道身影涌去。 就好似一颗黑洞,吞噬着一切气息,悉数尽归己身。 而在那人身旁,还有一条龙。 那龙浑身气机流淌凝聚,疯狂在空中游窜,地上本还未平息的海浪立时再次翻滚聚涌而起。 正惊疑凝视的时候,他们忽猛的惊觉眼中那非人身影不过虚晃了一下便已不见。 心中暗道“不好”的同时,一道身影已是如石子抛飞般被狠狠地自地底下横飞了出来,口中鲜血狂喷。 正是拓拔无敌。 他人还在空中,身下一道身影疏忽而至,一只惨白的右手已朝其胸口探去,掌心五行雷殛之力澎湃难匹。 只听。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响起,空中立时飞洒出一串血水。 看着心有余悸的拓拔无敌,姜宁五指一攥,手中的一条断臂已是湮灭为齑粉,砰然炸开。 “留神。” 侥幸逃过一命的拓拔无敌还来不及喘息,耳边便听“留神”二字,他脸色陡然一变,可不等做出反应,头顶便是一暗。 接着,便再也没了意识。 看着被那条龙嚼碎的尸体,道儒两教传人的眼神终于是有了彻底的变化,二人相视一眼,怕是要动真招了。 “今日,除魔之举,势在必行。” 只是,姜宁此刻一双尸气四溢的灰眸却是死死的盯着陈希夷,平静的眼中,杀意毕露,似有风云涌动,就见他一咧嘴。 “谁主沉浮,还得战过再说。” 话音一落。 泽国之下,原本“南都”的位置,忽的窜出四道流光,其上凶邪之意锋芒极尽,死气浩荡如狼烟。 “那祭炼的四柄剑?” 四剑倒飞而起,分化成虹,竟是分立天地四方,隐成剑阵。 甫一落定,立时四股气机自剑身之中蔓延而出,归化如一,一时间,剑阵之内是鬼哭神嚎,如化幽冥黄泉,飞沙走石。 “入阵吧!” 高悬的身影缓缓降下。 白发青年立足汪洋肆流的波涛之上,背后一双肉翅竟是眨眼化去了轮廓,缩回了背后的脊骨之中。 似是除了那烙印在骨肉外的咒文外,眼前的人,与寻常人并无太多的差异。 可就在他双足落定一刹,一股无穷澎湃的难匹气机瞬间自他脚下横扫向四面八方,化作一圈肉眼可见的实质波纹,所过之处,摧山推岳,如妖龙闹海,巨浪迭起。 本就未曾平息的天地之气立时再次暴动起来,大地如同承受了难以想象之重,山崩海裂。 对那暴乱的气息道儒两教传人俱是视而不见,因为他们更在意的是那悬于四方的四柄剑。 四剑悬空不坠,看似为四,然气机却是同根同源,实为一体,而四剑所成剑阵之内,昏黄苍茫一片,哪怕陈希夷的法目都难以看清其内变化,只能听到鬼哭神嚎的呼啸传出。 姜宁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发丝下半掩的灰眸此刻倏然一凝,一瞬间,虚空生电,两道剑气是自他眼中凝光而现,激射而出。 他轻声道:“你们既是为当世顶峰,可敢入我这剑阵一试啊?” 这话一开口,那四柄安静高悬的剑一个个立时涌出可怕红芒,血光隐现,凶邪之意四溢外散,令人神魂俱颤。 却说就在这一会功夫,方的天边疏忽多出十数道身影来,气息无一例外,俱是强大非常,而且出奇的是所有人气息隐藏锋芒,竟全是剑客。 “何方孽障,竟敢行此天怒人怨之举?” 人还未到近前,怒气勃发的喝问便已被雄浑内力传了过来,鼓荡在着泽国之上。 仔细一看,来者一行众人俱是清一色背负铁剑,一身淡蓝色剑士服,而开口的是那当先两头的两人之一,一个须发灰白的古板老者,背负铁剑,踏浪而来。 修为自是不弱,天人高手。 “南荒剑宫?” 看着他们的穿着打扮,姜宁一瞬间便知道了对方的来历。 与江湖诸般纷杂的势力不同,南荒之中非是以王朝为主,而是以一方大派为尊,便是“剑宫”,门下弟子遍布“南荒”,独尊剑道,不同凡响,但实则却是与王朝并无两样,也只不过换了个说法罢了。 见是南荒之人,姜宁口中低笑一声,旋即信手并指隔空一划,原本还在接近的一行众人口中喝问还没散去,身子已是在水面上轰然炸开,粉身碎骨都不为过,连同那领头的天人老者。 也就在这空档,一旁站立未动的陈希夷与董克齐齐动身,身形只是一个虚晃,便已分别朝着剑阵中的两柄剑摘去。 姜宁无动于衷。 “今天正好拿你二人一身精气,养我剑阵凶邪之意。” 只见陈希夷所向乃是龙渊,而那董克则是奔着斩仙而去,眼见他们右手气机一裹就要握住两柄剑,就听。 “转!” 一声低喝乍起。 二人本来难以形容的速度,此刻蓦然一顿,快慢之间的变化看的人古怪无比,显得很是突兀,就好像突然掉进了泥沼,深陷其中。 陈希夷这回是彻底变了脸色,口中语调变得古怪而急促,苍老的声音已是有些沙哑。 “时~间~” 寥寥两个字,可落在他的嘴里,比一句话还要长。 正在此时,只见姬神秀抬指虚空一转一旋。 “逆!” 道儒二教传人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等定睛看去,眼前天地已非天地,而像是一片混沌,晦暗不明,天昏地暗。 显然已落阵中。 诡异的是,陈希夷居然看不到董克的影子。 正自凝神,忽见晦暗之中四方同时亮起四抹幽幽之光,就像是同时点燃了四盏灯,灯火幽幽高悬,可就是随之一震。 四股难以形容的剑气竟是迸发而出。 陈希夷心中已是明悟,只怕那四道灯火多半是那四柄剑。他正欲出手抵挡,不曾想心头猛然一凛然,感受着自己体内正在诡异消散的气劲生机,那一张脸立时一凝,目中雷霆弥散,发髻砰然散开,猎猎舞动。 这剑阵竟能磨灭人的生机寿命? 眼见那四道剑气即将临身,似惊似怒,陈希夷眉目之间雷电缭绕,便是发丝上都流产弥漫着可怕的雷电,一张脸顷刻变得青蓝发紫。 如雷神降世。 但听他口中吐出两字。 “雷来!” 虚空之中,瞬间降下无穷雷电,如龙蛇舞动。可更奇怪的是那四道剑气,只在陈希夷的注视中,四道流光居然未曾受到任何影响,就好像虚幻般不似实物,任那无声雷电穿过。 然后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落到了他的身上,立时乍起四蓬血花,而那招来的雷霆,只一出现在剑阵之中,便像是油尽灯枯的火苗般慢慢熄灭。 四剑临身,只在他平静的神情中,苍老的肉身瞬间由内而外迸溅出无穷雷火。 非是他想如此,而是那剑气之中所蕴含的剑意竟能销魂蚀骨,只在肉身破碎的刹那,一道虚无缥缈的虚影已是立在自那血肉之中挣扎而出,这一次却非是那苍老的模样,而是一个面貌天真懵懂的小道士,就好似无根之萍,晃晃悠悠的悬在空中。 那是元神。 就见他看着那四柄剑眼中闪过几分明悟。 “原来如此,是时空之力,竟是能隔绝天地之气。” 陈希夷眉宇间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就在这时,他手中木剑上所刻繁复纹路忽的涌动一股神异力量,似是在发光。 “天地赦令,风雷召来。” “来!” “别白费力气了,今天若不杀你,焉能平我心中愧意,不妨告诉你,此阵之中,你们的道在我这里行不通。”话语响起,陈希夷面前的茫茫混沌气机立时分开一道豁口,而在豁口的尽头,姜宁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视线一定,陈希夷瞳孔一紧,只见姜宁的手中还提着一物,那是一颗双目紧闭的头颅,正是儒家状元“董克”。 “如何?可还有未尽的手段?” 姜宁右手一抖,手中头颅立时化作无数血泥。 “若没有,那你们的路可就尽了!” 第480章 成阵 “唔,我且问你,姜府之内的雷击之痕可是你留下的?府里的那几个人呢?”气息吐露,姜宁口鼻之内直如龙虎吐息,听的人耳膜震荡。 剑阵之中,陈希夷的元神凝而不散,却又那般的不真实,他手握木剑,身形于虚空起伏沉荡,雷电加身,似在奋力挣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希夷眉宇间一抹痛苦挥之不去,只因如今在这剑阵之内,便似置身烘炉之中,岁月之气流淌下一切俱在悉数走向寂灭,被无形伟力磨灭。 此刻一听姜宁的话他当下似有醒悟,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尊尸气如焰的不世身影。 沉默片刻,就在姜宁蹙眉不耐烦的时候,他忽语出惊人道:“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毁我肉身的那名不出世的入道剑者是你!” “我问你府里的人去哪了?” 姜宁声音愈发的平静,他这一开口,剑阵之中是鬼哭神嚎,灰色似有形的风如雾卷荡,一时间陈希夷的元神便如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又似狂风中的一抹烛火,随时会熄灭,变得愈发的虚弱。 挣扎着,陈希夷声音飘忽虚弱道:“雷火之下,焉有完好。” 一听这话,姜宁的神情猛的一滞,他稍稍一顿。“你,是说谁?” “无一例外,俱已在雷火中粉身碎骨。” 听到陈希夷的话,姜宁的神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古怪,就像是无情无欲的泥胎石塑,他猛的记起那棺材里的半截焦黑的琴,一双眼睛刹那漆黑的似能滴出墨来,又像是黑色的血。 “天意!” 正这时,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陈希夷的脸上痛苦之色忽的不见,他闭眼叹了一声,本是虚幻缥缈的元神蓦的渐渐凝实起来,周身雷光隐现,一身气息简直是节节攀升,好不惊人。 不光是他,剑阵另一头一具无头尸体手中的那卷书册此刻忽然缓缓浮起,隐隐散发着奇异紫气,竟是能与剑阵抗衡。 只不过,剑阵也在生变,天地周遭一切气息齐齐疯狂涌向剑阵,所成之威更是轰隆暴涨开来,好似开天辟地般不同凡响,五行刹那失衡,一时间山崩地裂,本就不堪重负的南都大地忽的生出无数裂隙,像是随时会碎开,岌岌可危。 远远看去,这人间大地上就像是被生生抹去一块,又好像落下了一滩墨迹,湮灭着一切生灵。 剑阵愈发稳固,其内地水风火凭空而现,自化剑气,破灭一切,就像是一个独属于剑气的空间。 可除此之外还有不同,便是那剑气在不时的碰撞中竟能产生匪夷所思的变化,便如火花迸溅,有的大如鹅卵,有的小如星火,内里竟是另有乾坤,自成一方天地,只是出现的刹那却不稳定,转眼便已破碎。 “此魔怕是快要踏足那一步了!” 陈希夷看着一个个出现却又一个个破灭的星火,神情晦暗复杂。 这已是一方世界的雏形。 雷光缭绕下,他的声音慢慢变了味道,似龙吟一般,元神也在雷光中发生了变化,竟是在化龙,一条雷龙,口衔木剑,与那一道道可怕的剑气相抗衡。 虚空在破碎,江河断流。 那卷古籍也在生变,紫气汇凝如云,不过眨眼的变化,其内已是多出一道模糊的虚影,口中隐隐传出诵读诗经的声音,正是董克的元神,但见无穷剑气临身竟然悉数被那紫气挡下。 二人似是心有所感,此刻齐齐出手,居然是想合力破阵,同时攻向青霜。 而剑阵中,那四方高悬的四柄剑齐齐震颤不休,一股无形伟力瞬间弥散开来,春夏秋冬四时隐现,每一次交替便是一个寒暑春秋,短短数息,剑阵之中竟是已过百余年。 阵外。 姜宁的目光早已自剑阵中移开,他看了眼脚下濒临破碎的大地,又看了看远方辽阔的天地,凝望了半盏茶的功夫,身体立时飘然而动,落在头顶的“墨雪”背上,乘龙而起,最后止于苍穹之上。 身后四剑紧随而至。 而地上,只剩一截腐朽的木剑和一册书卷无声无息的落在泥洼之中,缓缓散开,湮灭成尘。 俯窥着身下的苍生大地,他沉默良久,只见双手如分浪般拨向两旁,一时间引来风云激荡百里,似受牵引,赫见他背后有三柄剑再次冲飞而出,分化三方,化作三道流光飞向远方的天际。 “快看,那是什么?” 无数人齐齐抬头,看着横亘在天地间的三道黑色长河。 那是滔天的剑光,凶邪尽显,血光隐露。 “那是剑,三柄剑!” 有人瞪大了眼睛,惊呼失声开口,惊颤了无数人的眼睛。 只见三剑横空而过,如死河过境,像是要将青天分开。 这一天,北燕,南荒,大夏,无数人亲眼目睹,有惊世骇俗的流光自南而来,悬剑于三方大势之上,凶邪剑气直冲九霄,竖起于天地苍穹间。 神剑?邪剑? 无数剑者纷纷动容,更是觊觎眼红,那剑仅凭自发而散的剑气便如此惊天动地,着实惊世骇俗,前所未见。 南荒之中,有一山名为“恨天崖”,壁立千仞,高耸入云,似可触天,远远看去便如一柄神剑直立在大地之上。 而山巅,则是有一偌大宫殿,其上只见银钩铁画般落着两个字——“剑宫”。 事实上早在惊变生起的刹那,那殿内已走出个身穿素白剑士服的中年男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一双眼眸如鹰如隼般望着那悬在南荒之上的木剑,露着几分奇异。 而在这一幕也同时在北燕王庭与大夏皇宫中先后上演,三方大势的顶尖高手无不是凝望着各自头上的三柄剑惊疑不定。 可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原本平静高悬的三柄剑倏然一震,那剑身之中,登时弥散出无穷血光,但见剑光一晃,便见无数生灵顷刻间便失了血肉精气,肉身干瘪枯萎,最后湮灭如尘。 众人大惊失色间,却见南方再起一道惊天剑光,同时有一声低沉话语如风传来。 “炼天地苍生成阵!” “炼天地苍生成阵!” “炼天地苍生成阵!” 却说此刻若是有人能高坐苍穹之上便会骇然发现,只见人间豁然升起四股滚滚狼烟,直冲天宇,漆黑的狼烟中,血光隐现,凶邪之意如焰升腾,震撼人间。 盖因那是四柄剑外溢的剑气。 四剑高悬四方,气机隐隐连贯,自成阵势,而那所成阵势,竟是囊括了当今七方大势之四,凶邪霸道,吸纳着一切气息,湮灭着一切。 血光所照之处,一切生灵俱在如尘散去,就仿佛是风化后的石头,腐朽的枯木,变作死物,在风中散开。 莫说是去摘下,便是抵挡都难以做到,哪怕横行一方的天人,此剑之下也未能坚持数息,而后一身精气外散,魂归九幽。 剑气在暴涨,如不断壮大的熊熊烈火,焚烧着这世间的一切。 与此同时,这世间极北之地,就在那名为“大秦圣朝”之中。 一座盖世雄城不知何时拔地而起,如一条太古苍龙般横亘在大地的尽头,俯瞰着苍生。 此城有名。 就在那三十三丈高的城头上,镌刻着两个字。 “咸阳。” 这竟是咸阳城。 便在城中最高的那座宫殿内。 一尊石椅上端坐的身影徐徐睁开了眼睛,平天冠后,同时响起一声轻咦。“咦?想不到此间竟然有人与寡人一样,把这一身血肉炼成了将臣之躯。” 大殿之下的文武群臣之忽走出一人,此人仙风道骨,气息飘逸,却是个身穿道袍的老者,他语带惊讶。 “陛下,莫不是其他四方大势有了变故?” 当今天下,七方大势割据一方,可此人嘴里似是连同大秦圣朝这世间便只剩五方大势一般,而剩下的两个却不知去了何处。 那霸道身影点头 “不错,有人比我们更早一步行事了,手段很是不同凡响啊!” “不过,他与我虽同为不老不死之躯,但还是有些不同,我之所以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靠的,乃是大周八百年的龙脉,龙气尽归吾身,再加之其他两国国运,如今我若不灭,大秦则亘古长存。” “而他,却是集无穷煞气,死气,怨气而成,算起来,他与我们还是故人,当年那人!” 只在群臣惊讶的注视下,那身影沉声道:“看来,也不必再等了,此次寡人定要横扫天下,聚一界之运彻底踏出那一步,如此,方能踏足最高。” 武将之中,数道身穿甲衣的身影蓦然越众而出。 “臣王翦请战!” “臣章邯请战!” …… 那身影身穿玄衣,一摆手,登时袖中滑出了一只满覆黑鳞的右手。“不必,此次寡人亲征,寡人要让所谓的天外有天尽皆臣服在我的脚下。” 话语一经出口,雄城上空的白云中,竟是风雷涌动,旋即渐渐浮现出一个庞然轮廓,只待轮廓渐渐清晰,那赫然是一艘巨大的楼船,飞在天空的楼船,悬于云端,大的难以想象,遮天蔽日。 “战,战,战……” 隐约可见那上面无数人影涌动,披甲持戈而立,齐声高呼,震动天宇。 “他既然以那四方大势为敌,寡人便去会会所谓的三教顶峰吧,先前几番试探,今天也该寡人试试他们的手段了。” 说话间,那楼船便有了变化,船身下方,居然慢慢显露出无数机关。 本是漫无规律的风雷,此刻立受牵引,齐齐聚拢而来,凝聚在那一个个古怪至极的青铜机关上,刹那,风雷化海,可马上又凝聚成一颗巨大的雷球,像是一颗弥漫着雷蛇的太阳,大放光芒。 “便先自释教开始吧,也好见识见识这蛮夷外道有何资格敢称王道祖。” 语罢,他抬手一指西方。 顷刻间,楼船船底挂着的那颗太阳立时挣脱了束缚,瞬间延伸开来,风雷成柱,又似一柄惊世骇俗的神剑,轰然划破了青天,直指向西方佛土。 天空便像是被撕裂开了一条巨大豁口,浮云蓝天尽散,露出了无沿的星空,无数人无不是被眼前这一幕骇的魂不附体,瘫软在地。 几在一前一后的功夫,西方之地,蓦然散出无穷佛光,细细看去不难发现,那竟是无穷无尽的经文,如一片金色汪洋,浩瀚如海。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彻大半人间,再定眼看去,一尊虚幻缥缈的金色大佛已是出现在西方的天边,座下莲台栩栩如生,金光四射,正是由那无数经文汇聚而成。 佛号一出,那横跨无尽,分天裂地的雷霆只到金佛身前便如碰触道一层无形的壁障。 二者相遇,只见金佛如泡影散去,雷霆亦是悉数被挡了下来。 惊变甫退,不曾想咸阳城上空已多了几个身穿百衲衣的和尚,当先一人双眉如雪,似柳絮般垂到了胸前,奈何模样却是怒容满布,一张苍老的面容仿佛喝了酒一般,满是通红充血。 只这一开口,便是怒气勃发的吐出两个字。 “孽障!” 那端坐在石椅上的身影并未曾开口,亦无反应,但那楼船之上却是响起一平稳低沉的声音。 “冒犯陛下,其罪当诛!” 同时,一道血光乍现,甫一现世便猝然暴涨,血光瞬间如一条血河横空,一划而过,那竟然也是剑光,一柄青铜剑。 那长眉双眼瞬间骇然动容,失声道:“这是……” 可他话语还未全部出口,血光就已隐去。 空中数具尸首两分的尸体无力坠落,连抵抗的机会都来不及,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殿中,那身影终于是再次开口。 就听。 “寡人乃大秦之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有异议?” 说话间,一条虚幻的黑龙竟是自他体内盘旋而起,只在离体的刹那便迎风而涨,化作千丈万丈,短短一句话的功夫,黑龙已如一条山脉般盘旋在天空,龙口一张,赫然重复着那人刚说的话。 “寡人乃大秦之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有异议?” 四极八方皆闻。 …… 而在此时,却说世间另一头。 苍穹之上,姜宁傲立在墨雪背上,俯视着大地四方高悬的四柄凶剑。 倏然,一道满含杀意的话语传来。 “便是你摆下如此恶阵?” 第481章 离奇穿越 “是我又如何。” 姜宁话音刚落,便见眼前一道黑幕掠过,等他再回神时,一切都变了。 面前,一名青绣阔袍的老者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似在等待姜宁的回应。 至于姜宁,只觉得脑海中一股记忆涌入,他停在原地,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说道:“秋老就这般肯定那黑莲教主不是凶手吗?” “那黑莲教主是不是凶手不重要,倒是那向百影被害,老夫倒觉得未必。” 姜宁心想这老毒物果然厉害,笑道:“可是丐帮的白虎长老证言,向帮主确实被害。” “你当丐帮能有什么好人?”秋千易没好气道:“老夫只怕是那白虎急着想要上位,所以才想着向百影被杀。”冷哼一声:“老夫与向百影交过手,以向百影的武功,除非五大宗师出手,又有谁能伤得了他?” “贵教教主岂不正是五大宗师之一?” 秋千易一怔,随即道:“那就算是教主所杀,让丐帮的人去报仇就是。”拿起茶盖,饮了一口,这才放下,问道:“什么时候进京?我进京清楚,还有事情要办,没时间和你们耗下去。” 姜宁苦笑道:“秋老是否觉得此行京城,是去旅行一趟?” 秋千易淡淡道:“你的话,老夫记在心里。你要帮黑莲教找出幕后真凶,老夫当然会尽力配合你。老夫要忙的事情,便是要查出究竟是谁盗走了老夫的金蚕蛊,只有查到是谁盗取,才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凶。” 姜宁知道这条道路是对的,点头道:“秋老没有一丝线索吗?” “我若有线索,还坐在这里和你废话?”秋千易瞥了姜宁一眼,“能够进到阴阳界,盗取金蚕蛊,需要极高明的轻功方能办到,金蚕蛊遗失之后,老夫就开始调查,这江湖上能有那般轻功的不算太多,老夫一个一个调查,总能找到。” 姜宁心想虽然这样一个个调查耗时耗力,可是除此之外,似乎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对了,姜宁,你可查到段清尘那狗东西的下落?”秋千易忽然问道:“他出卖了黑莲教,自然是投靠了神侯府,老夫可以帮你查出是谁盗走金蚕蛊,你也要帮老夫找到段清尘的下落。” 姜宁深知黑莲色使段清尘叛逆黑莲教,已成为黑莲教头号要铲除的对象,黑莲教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段清尘处死。 “秋老,你也知道,段清尘敢背叛黑莲教,无非是以为黑莲教必定被剿灭,贵教教主和秋老你都不能活下来。”姜宁翘着二郎腿,慢悠悠道:“如今双方罢兵息战,他的如意算盘落空,恐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你以为还能容易找到此人?就算神侯府知道他下落,也绝不可能轻易透漏,否则这以后还有谁会为神侯府卖命。”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秋千易道:“不过你锦衣候神通广大,自然能够想出法子来。” 姜宁笑道:“我只能尽力而为吧,其实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也是厌恶得很。秋老,如果方便的话,明天一早我去见过李弘信,咱们就启程回京。” “李弘信?”秋千易道:“你去见他做什么?” “人家好歹也是一位王爷,我总要辞别吧。”姜宁笑道。 秋千易淡淡道:“李弘信的儿子被人所杀,这时候只怕也没有什么心思见你。”瞟了姜宁一眼,道:“李源在西川横行霸道多年,一直不曾有事,怎地你一到西川,那小子就被人刺了?锦衣候,这该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姜宁心下一跳,暗想这老毒物还真是不简单,一语中的,脸上却是人畜无害笑道:“我姜家和李家确实有些过节,可是在西川地盘上,我还真没有胆子动李弘信的儿子。” 秋千易冷哼一声,道:“你也莫谦虚,千雾岭上,你敢向八帮十六派挑战,如此胆量,区区一个李源,自然是不在话下。” “千雾岭出战,我也是迫于无奈。”姜宁叹道:“我若不战,只怕要被秋老的蝠血丹取了性命。” “你知道就好。”秋千易淡然道,起身来,便要离开,姜宁皱眉道:“天已经黑了,秋老要去哪里?” “我去何方,与你何干?”秋千易冷冷道:“明日若走,你尽管上路,你到京城的时候,我也到了。”再不多言,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门外。 姜宁端起茶杯,摇了摇头,喃喃道:“也就用毒的本事得过去,武功本身不咋地,今天还要和人动手,要不是我阻止,被那群宗主群殴,看你九溪秋老还神气个屁。”话声刚落,秋千易如同鬼魅般闪身出现在门前,盯住姜宁,森然道:“你什么?” 姜宁吓了一跳,手一晃,茶杯差点落地,心想这老毒物还真像鬼一样,打了个哈哈,笑道:“我是今天那帮宗主真是亏了我,要不是我阻止,他们与你老动起手来,只怕一个也活不了。” 秋千易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再次消失。 姜宁放下茶杯,走到门前,四下里瞧了瞧,秋千易没了踪迹,这才摇摇头。 次日一大早,姜宁让姜峰备了些许礼品,径自往蜀王府去,到了蜀王府,果然见到蜀王府大门紧闭,门前挂着白幡,府前并无其他人,想来这些时日来客都被拒之门外,谁也无法进入王府,所以大家也就免得自讨无趣,干脆不来。 姜宁让姜峰过去敲门,瞧了十余下,才听里面传来声音道:“王爷有令,恕不见客!” “锦衣候前来面见王爷,请通传一下。”姜峰高声道:“侯爷今日回京,特来辞行。” 里面并无声息,过了片刻,大门才打开一条缝隙,一人出门来,黑衣黑袍,却是蜀王府长史西门横野,见到姜宁,上前拱手道:“下官见过侯爷!” “西门长史,本侯今日要回京,临行之前,特来与王爷辞行。”姜宁笑道:“不知王爷可有时间?” 西门横野叹道:“侯爷有所不知,王爷前几日大病一场,如今还躺在榻上,得知侯爷过来,王爷本想亲自出迎,只是根本下不来床,大夫也,王夜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宜见客。”抬手道:“侯爷请进府,喝杯茶再走。” 姜宁笑道:“王爷既然有疾在身,本侯就不打扰了。西门长史,你替本侯向王爷一声,要他好好养病,千万要保重身体。下次若来西川,再拜见王爷!” 西门横野拱手道:“下官定当转达。” 姜宁微笑点头,也不多言,翻身上马,瞧了西门横野一眼,见西门横野也正瞧着自己,见姜宁目光过来,西门横野又是一礼,姜宁这才催马带人离开。 回到官驿,西门战樱和严凌岘却都已经在等候,看姜宁回来,西门战樱立刻问道:“秋千易过来没有?你不是相信他一定会来吗?” 姜宁道:“秋千易回没回来,与你们有何干系?” “怎么没关系?”西门战樱立刻道:“我们要押解他进京。” 姜宁哈哈笑道:“战樱啊,看来你是误会了。轩辕校尉是让你们随我进京,他是担心你们路上不安全,让我照顾你们。秋千易又不是你们神侯府的犯人,他与我的约定,与你们神侯府关系还真不大。”瞧了边上严凌岘一眼,笑道:“句实在话,我就算将秋千易交给两位,两位也未必能够将他带回京城。” 严凌岘神色不善,问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听不出来?”姜宁道:“破军校尉,你觉得以你的武功。能是九溪秋老的对手?你们真要和他一道进京,只怕还没走出西川,就被他毒死。” “你!”严凌岘脖子一红,极是气恼。 西门战樱知道姜宁性子,这人严肃起来还有模有样,可平时却是吊儿郎当,心想和姜宁生气那是自找烦恼,问道:“这样来,你已经见过他?” “咱们到了京城,他自然也到了京城,不用担心。”姜宁笑眯眯道:“战樱,咱们作伴回京,一路上看看风景,就当游玩,若是边上有个老毒物,那多不自在,你是不是?” “谁谁和你看风景?”西门战樱脸一红。 姜宁凑近过去,轻声道:“你们来西川,可是乘船而来?咱们回去的时候,坐船回去,你可不知道,乘舟而下,那可是让人心旷神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严凌岘见姜宁靠西门战樱极近,眉头皱起,咳嗽两声,似乎是提醒姜宁注意一些,姜宁扭头过去,问道:“严校尉这是怎么了?喉咙不舒服?姜峰,你去请大夫给严校尉瞧一瞧。”竟是当着严凌岘的面,伸手去牵西门战樱小手,道:“战樱,咱们先进去话,歇一歇再走。” 西门战樱立刻后退两步,严凌岘实在忍不住,怒道:“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姜宁理也不理,看着西门战樱,道:“怎么了?以前牵你的手,你都让我牵着,怎地现在要躲开?” 严凌岘闻言,脸色微变,一咬牙,横身拦在西门战樱身前,道:“侯爷,小师妹是神候的女儿,你你不能碰她。” 姜峰心下好笑,却故意沉着脸,在旁喝道:“严校尉,你好大胆子,怎敢在侯爷面前无礼?神侯府是要对侯爷不敬吗?” 姜峰这一开腔,李堂几人也立时往前走出两步,都是冷冷盯着严凌岘。 严凌岘见状,不禁后退一步,沉声道:“做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我倒要问问严校尉想要做什么呢。”姜峰没好气道:“我们家小侯爷与西门姑娘有事商量,与你严校尉有什么干系?你是神侯府的人没错,可是神侯府的人也要讲规矩,在小侯爷面前,岂敢放肆?” 周顺冷笑道:“严校尉,我们家小侯爷确实平易近人,待人随和,可是这不表明谁都能在小侯爷面前肆无忌惮。” 姜宁抬手摸了摸弄鼻子,便是这一刻,他竟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似乎成了领着几个狗腿子欺负良家少女的纨绔大少,虽然不好听,可是却觉得十分舒坦,微仰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姜峰这些人在姜宁面前是毕恭毕敬,但出身锦衣侯府,那也都不是善茬,当年锦衣候威名赫赫,锦衣侯府的人走在大街上,那也是威风凛凛,从不受人欺负。 而且姜峰当年在黑鳞营混过,那是老兵油子,严凌岘虽然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姜峰还真是没有放在眼里。 西门战樱见姜宁手下几个如狼似虎,心下生恼,扯过严凌岘,道:“别理这帮家伙,上梁不正下梁歪。” 姜宁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得马蹄声响,循声瞧去,只见到韦书同骑马而来,身后随着十多名身着甲胄的兵士,其中一人虎背熊腰,身着黑甲,一看就是久经战阵之士。 韦书同到得近处,翻身下马来,拱手道:“侯爷!” 姜宁笑道:“韦大人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与你辞别。” “哦?”韦书同急问道:“秋千易已经找到了侯爷?” 姜宁点头道:“昨晚已经见到他,不过此人独来独往,已经单独进京,并不与我同行。皇上还在等着我的禀报,已经离京快两个月了,不能再耽搁了。” 韦书同微微颔,道:“如此下官派人立刻准备车马,侯爷是从水路走还是从6路走?” “我来时是从水路,倒也方便,我准备先到瞿塘峡,从瞿塘峡开始乘舟往东。”姜宁道。 韦书同道:“西川道路难行,走水路确实方便许多。”回身道:“姚统领,你派人准备一下,护送侯爷到瞿塘峡,然后准备船只,顺江而下。”向姜宁介绍道:“侯爷,这是姚云波姚统领,是下官的得力助手。” 那黑甲将已经躬身行礼道:“末将拜见侯爷!” 姜宁笑道:“客气客气,姚统领的名声,本侯早就知道,当日围困黑岩岭的官兵,井然有序,我一瞧就知道带兵的是领兵有方,今日一见,姚统领果然是好一条汉子。” 那姚云波先是一怔,随即眉宇带着一丝谦逊之色,忙道:“不敢,侯爷过誉了。” “对了,韦大人,我一路骑马便可以,不过你帮我准备一辆马车,要宽敞舒适一下,适合柔弱之人。”姜宁轻声道:“我用得着。” 韦书同瞧了那边西门战樱一眼,问道:“侯爷是要准备给西门姑娘?” 姜宁笑道:“她哪里是柔弱之人,动不动喊打喊杀,粗皮粗肉的,不是为她准备。”他声音不大,但恰好能让西门战樱听到,西门战樱闻言秀眉竖起,握起拳头,狠狠瞪了姜宁一眼,若不是有人在场,定要当场飙。 “那?” “我要带一个人进京。”姜宁轻声笑道:“西川美女众多,总要带一个回去服侍,领略一下西川美人的柔情。” 韦书同一愣,此前也不曾听说这小侯爷在西川有什么女人,这又是哪里蹦出一个西川美人来,不过心中晓得年轻人喜好美色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更何况姜宁这样的少年侯爷,心想有些后悔,早知道侯爷喜好美色,自己应该准备几个,拉着姜宁手臂,往边上走了一些,轻声道:“侯爷,下官倒知道这成都有几个绝色佳人,而且都是清倌人,黄花处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留在身边,颇有情趣,侯爷不如再多留一天,下官立刻安排,挑选几位佳人跟随侯爷回京服侍?” 姜宁嘿嘿一笑,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已经找到最好的。” 韦书同见状,笑道:“如此下官立刻派人备车,下官让人将马车停到官驿后门,侯爷觉得如何?” 姜宁立刻竖起拇指,道:“韦大人做事考虑周到,佩服。” 两人相视而笑。 众人准备一番,到正午时分,韦书同派了马车过来,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内里却十分华美,异常舒适,还备有几桶瓜果和几盒点心放在马车之内,只是谁也不知道姜宁要让何人趁车。 姜宁手下有姜峰四人,再加上严凌岘和西门战樱,以及马车之中的神秘人,一行共是八人,而韦书同则是让姚云波亲率了三四十名亲兵,吩咐将姜宁一行人送出西川,姜宁本不想人多眼杂,但韦书同一再坚持,姜宁也知道韦书同是一番好意,答应让这些人送到瞿塘峡。 神侯府的轩辕破虽然说姜宁离开之时前来相送,但出了城,并无见到轩辕破的踪迹,姜宁心下狐疑,暗想轩辕破已经未必在成都,韦书同带人送出十里地,两人又单独低语一番,姜宁一行人这才出返京。 一路之上,自有姚云波派人鞍前马后,倒也不牢姜宁等人操心。 这一日终于到了瞿塘峡,渡口处,却已经备有一艘大船,这时候一比,上次来西川所乘的小舟,不过即使水面上飘的一块木板而已。 这明显是一艘官船,但韦书同明显是担心官船太过显眼,所以故意让人略作改动,并无留下官船的字号。 船上早有四五名水手,另外还有准备负责饮食的厨子,加起来也有七八个人。 这船足够大,就算有七八匹马,也足以容纳下来。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船上的水手们先是帮着将马匹和行礼搬上船,有水手靠近马车要拿东西,却被姜峰阻止,姜峰一直守在马车边上,并不让人靠近,众人心下纳闷,但据说里面是小侯爷要带回京城的姑娘,所以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只是西门战樱一路之上没和姜宁说话,偶尔看一眼马车,也是露出鄙夷之色。 姚云波倒是提出要上船继续护送姜宁,却被姜宁婉言谢绝,趁着姜宁和姚云波说话之际,却见到姜峰钻进马车之内,从里面备了一人出来,那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袍子所笼罩,莫说样貌,就算是身形如何,那也是没有人看清楚。 船上有准备好的房间,准备供给姜宁所用,姜峰背了那人进了房间,很快便出来,随即便在门外守候,不走开一步。 见到人马和行李都已经登船,姚云波这才向姜宁辞别,领了手下的兵士,带着那辆马车折返了回去。 夕阳西下,所有的一切准备妥当,大船便即扬帆顺水而下,顺水行船,又是顺风,大穿行的颇为轻快。 夕阳下的景色,依然是风光无限,两岸绿意盎然,鸟鸣风轻,水声淙淙,水手都在船底摇撸操舟,船上总共有两处房间,一间自然是归姜宁所有,另一件姜宁则是给了西门战樱,她毕竟是唯一的女性,而且是西门神候的女儿,众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其实姜峰等人心里也清楚,前番抵达西川之后,屡遇险情,小侯爷差点将性命掉在西川,若当真是那样,谁也不能活着回京,好在一切都是转危为安,如今返京,却依然要小心谨慎,一日不到京城,便要时刻提防。 姜峰四人在夜间分作两班,轮流歇息。 第一夜西门战樱回房之后,便没有出来,晚饭时间,严凌岘去敲门,西门战樱也不答应,姜宁却也是进到自己房里,足不出户。 顺江而下,穿行一日,到第二天一早,已经行出了百余里地。 姜宁在房内却是重复习练向百影传授的那套功夫,每一次练完,总觉得招式虽然还是那个招式,但感悟却又大不相同。 出了船舱来,到船头甲板处,举目远眺,见到两岸青山绿水,黑土褐石,春色难挡,颇为赏目。 瞥见船头一个身影凭栏杆而立,极目远眺,似乎没有现有人在后面,姜宁看那人背影,细腰如柳,衬出胯骨微宽臀部丰隆的轮廓,不是西门战樱又是谁。 姜宁轻步走过去,站在她边上,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放在船舷上,抬头远望。 西门战樱微斜瞥一眼,现是姜宁,面不改色,依然是将目光投向远方,也不说话,姜宁抬手摸了摸鼻子,随口道:“起得这么早?” “嗯。”西门战樱也是随口答应一声:“我起得早很寻常,你能起的这么早,倒是意外。” 姜宁笑道:“意外?为何这样说?” 西门战樱脸颊一红,却故意保持镇定,道:“没没什么。” 姜宁哈哈一笑,道:“你是想说,有美人相伴,一晚上风流快活,应该是精神疲惫,不该这样精神抖擞地起个早,是不是?” “流氓!”西门战樱被他说中心思,脸上烫,心想这人真是不要脸,这些话都敢直接说出来,不过想到这人本就是吊儿郎当,有时候确实有些厚颜无耻,这几句话在自己听来有些难堪,可是在这无赖小侯爷口中说出来,与吃饭喝茶没什么两样。 第482章 结束 “流氓?” 姜宁微微一怔,只觉得眼前世界再次翻转起来。等到他再眨眼时,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清明。环顾四周,姜宁目光一扫周围数道身形,无一例外,竟然俱是入道高手,足有五位之多。 听着极北传来的那道恢宏声音,他本是紧抿的薄唇兀的一张,轻声道:“来吧!” 无需知道来者是谁,此般情景,结局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战。 “小子狂妄,你如此行径,天道难容。” “找死!” …… 几人多已年过半百,有的苍老,有的鬓发如雪,有的漫头银丝,也有壮年模样的剑者,穿着打扮更是千奇百怪。 “但愿此间真如你们所言存有天道,稍后我自会去寻它,分个高下。”姜宁语出惊人,脚下墨雪更是与之附和,口吐风雷水火,引来无边异相。 眼见几人分立各方,姜宁体内忽涌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机,那气机如潮水自他丹田溢出,隐隐沟通四剑。 同时,只在所有人的眼中姜宁眉心大放晦暗神华,光与暗交织,仿佛似黑夜将近时划破天幕的那道光。 光耀天穹。 一道晦涩身影竟是自他眉心走出,虚幻缥缈,如仙如魔,与姜宁一般无二,只不过是虚实之分,那身影甫一出现,便兀自开口道:“四时为剑,阴阳为剑,生死为剑,山河为剑,苍生为剑,天地为剑……” 而姜宁口中亦有话语出口。“天地有剑气,肉身为剑,御气而行,剑破万法……” 两道身影一虚一实,口中话语交织,只如煌煌大道天音,众人初闻似觉就在耳边,可仔细去听却又恍若在天边,茫茫渺渺,不可触,不可见,像是在低声私语,对着这片天地万物在私语。 一刹那。 四剑所围之地,再起惊变。 如水气机过处,所有的一切,尽生锋芒,江河如剑,洪浪激流,山岳如剑,巍峨指天,阴阳如剑,昼夜颠逆,四时如剑,日月同天……苍生为剑,血肉为刃,骨作身……天地为剑,乾坤已倒悬…… “天地为剑……天地为剑啊……” 话语由轻到重,由缓到急,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竟是在缓缓重叠,又像是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一个人,似叹息,似呢喃。 姜宁一身气息与四剑相连,如今四剑凶邪一涨再涨,他又怎会止步不前。 人世间,无数生灵,此刻因这一言,齐齐气息尽绝,血肉之中诞出锋芒,像是一柄柄血肉白骨铸成的剑器,无数木石更似生出刃口,割断着一切,清风拂过,竟散出如水流光,剑意沛然,竟是全部在化剑。 而那几尊入道高手却是骇然失色,非是他们不想动,而是不能动,被姜宁目光一扫,却不知为何几人体内气血、内力俱是悄然生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变化,竟是被那气机同化。 一颗颗血珠慢慢散着古怪神华自他们毛孔中渗出,血珠滑落便如剑刃划过,带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几人瞬间犹如千万剑加身,血肉模糊。 但,到底还是一方称王作祖的“入道”强者,几人目光相视一望,心中便已暗自下了抉择。 “此人凶猛,齐出手。” 那身穿剑士服的剑者眉头一皱,手中并无剑,可他体内却是冲出一股惊人剑意,恍惚间便如一尊山岳拔地而起,巍峨而立。 就在他们迟疑的功夫,那龙身上立着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同时一股寒意自他心里兀的生起,浑身冰凉,如置身寒潭。 “小心!” 不知谁喊了一声,他正欲有所动作,不想一只苍白无血的右手已是落在了他的头顶,五指各聚五行雷殛之力。 只在所有人瞪大的双眼下。 眼前盛名久矣的南荒剑圣此刻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在那手掌下有了变化,血肉在翻滚,浑身的骨头“噼啪”炸裂,七窍流血。 他浑身外溢神华,赫然是元神出体的变化,可奈何任凭他如何挣扎竟然是怎么也逃不出那只手,哪怕是元神都在可怕的雷殛之力中逐渐被炼化。 惨叫中,他的剑意开始聚拢,血肉骨骼竟是也在翻滚中聚拢,慢慢凝作一柄剑的形状。 剑圣竟是被人炼成了一柄剑? 确实是剑,那是一柄骨剑,剑意内敛,摄人心神。 “啊~不~” 一声声不甘的惨叫从骨剑中虚弱传出,然后消失无声。 先前还信誓旦旦满是杀意的几人,此刻看的是心神恍惚,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苍白的像是涂了层墙灰,心里同时暗道“我命休矣”。 “逃!” 猝然,不知谁喊了一声。 竟是想要不战而逃。 姜宁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中与“幽骨”有几分相似的骨剑,眼中露出了几分思索,旋即有意无意的看向天空。 而大地上的四柄凶剑如今凶邪之气已是彼此连贯,化作一方磨灭天地的剑阵,就见四剑豁然一转,原本逃向远方的四道身影此刻只在惨叫中肉身便溃散成一片血雾,被凶剑吸摄精光,便是连元神也悉数被斩灭,消失无影。 人间大地,就仿佛被生生抹去了一半,一片死寂。 凝望天空许久,姜宁双眼忽的一动,口中低声道:“来了。” 来了? 谁来了? 他话语刚一出口,天空中一只遮天大手已是朝西方盖去,准确的说是朝大秦落去。 看着那只手姜宁面无表情,右手却是骨剑一转,一道通天剑气登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璀璨,横跨长空落向了东方,那是道教祖庭。 左手随即一招,四柄凶剑立时齐齐倒飞而起,悬在他的背后,只见有四道剑光通天彻地,震古烁今。 只在出剑的刹那,星空尽头猛的多出一道可怕长河,一条条粗壮如龙的神鞭齐齐朝他卷来,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柄浮尘。 “雕虫小技!”嗤笑的言语倏的自“咸阳城”中响起,先前的黑龙已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霸道难匹的身影,身穿玄衣,头顶平天冠,凝立苍穹,仰天长啸。 身形一动竟是将那只遮天之手撕的粉碎。 姜宁亦是叹了一声。背后四剑齐齐一震,四道剑气汇聚如一,朝着那拂尘斩去,同时抬步朝着星空迈出一步。 “该结束了!” 一步,便是天地远去。 艳红如火的枫林,似鲜艳欲滴的血,铺满在地上,踩踏上去就似一张松软无比的毯子,袭袭风起,卷动着树叶簌簌作响。 远处蜿蜒曲折的碎石小径上,却见行来两人,一人身穿玄衣头顶平天冠龙行虎步而来,那人步伐沉稳,一步一印,负手而行,霸道天成。 另一人却是个一身黑袍的白发青年,背后尺许外悬有四剑,缓步而行。 二人竟都是沉默不言,只顾垂目而行,自那小径上走了过来。 静,此地似除了风声与树叶摇晃的声音竟是再无其他动静,一片死寂。 路不长,对他们而言如今脚下一步怕是百里都不止,可在这条路上,他们却只能一步一步沉稳缓行,一步走出,身后来路俱是渐渐模糊。 走了不知多久。 二人脚下小路已到尽头,眼前视线豁然开阔,竟是一方不大不小的水塘。 水塘碧波荡漾,涟漪拂动,仅观其貌这水塘与世间无数水塘一般无二,简单,寻常,更加普通。 可不同的在于这水塘周围坐着三个人,三个不同寻常的人。 左边是一个手拿拂尘,身穿破烂道袍的道人,面貌消瘦,灰发半披半束,显得有些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他坐在一蒲团上无神的眼睛看着水塘是一脸的愁苦。 右边这位则是个身穿灰色僧衣的大胖和尚,手拿钵盂,身形体态臃肿,将那僧衣撑的滚圆,他盘着腿静静地看着水塘发呆,一张圆脸时哭时笑,时怒时哀,变化交织不停。 而最后的,却是个身穿青里泛白的布袍的老学究,一头银丝梳的一丝不苟,手拿戒尺,面容蜡黄古板,很是严肃,坐在水塘边的一青石上。 同样的,还是盯着那方水塘在发呆。 像是看到妙处,胖和尚忽的咧嘴一笑,用手不停地拍着钵盂,哈哈大笑个不停,活脱脱一个弥勒。 这一道一佛一儒似是对另外两人的到来无动于衷,只顾看着那碧幽幽的水塘出手,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确实藏着东西。 水塘之中,涟漪之下,竟是隐隐显出无数生灵,山河江海,日月星辰,尽在其中。 依稀间,姜宁还看到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他眼波微动,身后四剑更是齐齐映着可怕血光。 “原来如此!”姜宁缓缓道出四字,言语之间似在意料之外,又似在意料之中。 这方水塘原来竟是一个世界。 此刻俯视而下,便见那些生灵一个个就像是游鱼虾蟹般弱小。 “唉!”老道士忽的一叹。“坐了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年,想不到还是明白不了何为道行,着实可叹呐!” 他说着手中拂尘一卷,一条游鱼已被他从水塘中捞了出来,挣扎鲜活,看的人心惊肉跳。 之所以心惊肉跳,是因为从姜宁眼睛看去,那鱼竟是个道人,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甚至姜宁还能看见他惶恐的神情,道人身下还骑着个黑白两色的毛驴,熟悉无比。 一个“入道”的强者,竟是似游鱼般被人捞在手里,恐怕任谁看见这一幕都无法以平常心待之。 然后。 道人满脸的愁苦神态,张嘴竟是一口将手里的游鱼吞到了嘴里,用力的嚼咽了起来,仿佛吞咽着什么山珍海味,传出阵阵磨牙嚼骨的声音,依稀还有惨叫,看的人不寒而栗。 和尚也有了动作,手中钵盂自塘中一舀,里面已多了条惊慌乱窜的鱼,那是佛子“莲生”,被他笑眯眯的灌到了嘴里,一口咽下。 目睹这一切,莫说是姜宁的脸色有了变化,便是他身旁的“嬴政”都看的浑身气机四溢。 “你们与我们有何不同?”一直坐着的老学究开口了,他说着手中戒尺在水中一划,一条肥硕的鱼儿立时抛出水面,被他抓在手里。 “确实有些不同。”他自说自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连同那个柳白衣都有些不同。”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水面,将鱼放到了嘴里。“你们都不是这水塘里的鱼!” “因为,我们已经走出来了!” 姜宁目光平静。 “走出来?呵呵,你们以为这水塘只是唯一?”老学究咀嚼着干巴巴的嘴。“我们只是些养鱼人,除此之外还有圈养飞鸟的人,漫天仙灵俱在笼中,苦苦挣扎,化作笼中鸟,还有守海人,汪洋波涛之中亿万游鱼哪怕真龙也不过他口中餐。” “我还曾见虚无之中有一古庙高悬,亘古长存,其内古树参天,树上结满了一颗颗翠果,这一颗,便是一方世界,内有莲池,花开花落,便是一方世界的由生入灭。” 听着这些惊闻,姜宁心神一震。 “你连同那柳白衣。”老学究忽的一指嬴政。“看来都是那片海的漏网之鱼。” “至于你。”他目光投向姜宁。“却是因缘际会而造就,被一条破网失败的鱼带到了这水塘之中。” 姜宁想到了他体内的那个存在,这一切还当真是惊人。 不过。 “宰了他们,你我二人再决胜负。”一旁的嬴政沉声开口,身上玄衣,连同头上的平天冠瞬间破碎,露出了下面的一身森寒甲胄。 若说姜宁气息非人,那嬴政的脸已是近乎妖魔,他脸颊两侧黑鳞隐现,头上竟是生出了一对龙角,俨然快要化龙了。 “好!” 姜宁一点头,背后四剑齐齐震动,径直冲向了一旁的道人与和尚。 大战已起。 …… …… …… 许是三年,许是十年,许是百年…… 令人意外的是这其中的某一天,有一独臂中年剑者自东而来,所过之处,手中铁剑直是斩碎了道门十七座福地,剑震天下,自称为“剑宗”弟子,寻师而来。 也在此事过后没多久。 天地显出惊变,只闻天地尽头传来一声不甘的嘶吼,旋即天降瓢泼大雨,殷红如血,足足下了七日。 等雨停之后,世人猛然惊觉,三教之地已是一片残垣废墟,再无半分生机,一片死寂。 …… 微风袭袭,杏花微雨。 苍州,姜宁府。 少女身穿一袭翠色衣裙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她怀里抱着个琵琶,而在身旁还有一面貌清秀的书生正撑着伞并肩而行。 “我先送你去紫姑娘那学琴,完事来接你,回来记得带些点心。” “嗯嗯!” 听到书生温和的话,少女忙不迭的点头,笑眯眯的露出两个酒窝。 两人的身影渐渐沿着河边消失在雨中。 …… 只是,他们却没看见,河面上一个人正默默地看着他们。 那人苍老不堪,驼着背,弯着腰,背上还背着个剑匣,一头苍苍白发,眼神平静如水。在他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绿衣丫鬟,和一个独臂剑客。 直待二人身影消失不见,老人的目光才徐徐收回,平淡道: “魏遥,我们也该走了!” “走吧!” 说罢,三人走入了虚空。 第483章 黄沙大漠 风尘袭过,黄沙漫天,蹚土乱飞。 抬头望去,目中所及俱是一望无际延绵无边的戈壁荒漠。 蓬头垢面的身影有气无力的踉跄行走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早已被那火辣的日头晒得发红,干裂的双唇泛着点点晒干的血迹。 太热了。 这一路走下来,莫说是个人,哪怕是个活的姜宁都未曾看到过。 抿了抿唇,他脸色是难看无比的望着眼前的荒漠,现在的他就像是个无头苍蝇般乱转,留在原地无非等死,但走不出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水源,没有食物他兴许还能坚持几天,可没有水,他却是一天都坚持不了。 “真特么看到鬼!” 眯眼呢喃了一声,姜宁是一脸的绝望,谁能想到脑海中的黑色涟漪荡漾,眨眼功夫外面世界居然能迥然不同。 “喂,老和尚,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没走多远,就见他双目无神的对着天空自言自语着。 只是,哪有半点回应。 “我去你奶奶的!” 累的是连骂人都没什么力气。 正走着,姜宁步伐忽的一顿,耳朵一立,呼吸都下意识缓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就听风沙中响起一声声低喝。 “驾!” “驾!” …… 听到这声音他就差哭了,顾不得其他便竭力高喊着。 “喂,有人么?救命啊!” …… 瞧着爬在井口抱着水桶不停狂饮的青年,光头刀客嘿嘿一笑。“小子,你可真是活腻了,一个人居然敢走这西北荒漠。” 见青年只顾喝水并不搭话,他当即一把夺过了水袋。“喝慢点,渴了这么久,这样喝会出人命的!” 他说完自己却是大灌了几口,然后给自己的马提去。 “这里是西北荒漠?”姜宁擦了擦嘴,看着那个穿羊皮袄的光头汉子。 “呵呵,算你小子走运,这地方也就我大游侠能这般好心,碰上我,算是你的运气。”满面风尘,皮肤黝黑泛红的西北汉子笑的更是得意,一面喂着马,一面擦着马肚子上绑着的刀。 “大游侠?” “怎么,没听过?你小子可真是孤陋寡闻,方圆五百里谁不认识我大游侠“沙里飞”,想我靠的就是这把流沙绞风刀,杀富济贫,除暴安良……” 剩下的,姜宁没心思去听了,他心头只如惊雷炸响,出神的低声念道:“大游侠沙里飞?这他娘怎么又换地方了?” 旋即有些迟疑的抬头。 “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双旗镇?” “嗯,沿着那条路再往西去六七里就到了!”光头汉子一指远处,可他目光盯的却是姜宁背上背的包。“小子,有吃的没?” “没有。”姜宁一摇头,他说的是实话,如今初来此世,功力全无,还是谨慎为上。 “吧嗒~” 想着事,下意识掏出兜里的烟姜宁刚准备打着火。 “噌!” 电光火石间,他就觉眼角倏然划过一道光亮,然后就好似变成石塑般一样,一动都不敢动,鬓角淌着冷汗的看着那男子,眼角直跳。 好快的刀。 刀身还在他面前停着呢。 “你这小子,好不晓事,我救了你的命,吃你点东西怎么了?这世上的事一码归一码,把你背后的包裹打开,我只要我应得的,咱们一人一半。” 沙里飞那干裂开口的嘴不停地张着,神色满是不耐和几分自得,似是对自己这一刀极为满意,说完不等姜宁动手自己已是去拽那蓝白相间的背包。 可马上他神色一变,一紧手里的刀转身便扫视着四周,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脸的紧张。 马蹄声。 姜宁也听到了,马掌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见大游侠这般警惕,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心里侥幸又惊慌的悄悄把手伸到了背包里。 风沙飞过,等退去时,不远处的已多了两匹马,马上骑着两个人,比沙里飞好不到哪去,穿着刀客独有的羊皮袄,身上泥垢成片,脸上系着灰布,遮挡着风沙。 气氛有些凝滞。 忽的。 “叮!” 就见其中一人抬手一丢,一枚铜钱已是落在了沙里飞的脚下。 “见过一个叫一刀仙的人么?” 沙里飞握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并未开口。 见他默然,那两位刀客利索的调转马头而去。 这一刻。 姜宁甚至还能听到沙里飞那松口气的呼吸声。 只等对方走远,沙里飞这才一脸的恼色,朝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吓唬你爷呢?” 说着,他回身朝姜宁看去,满是风尘的脸也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却瞧着姜宁伸进背包里的手,下意识抿了抿嘴。 “藏的啥?” 闻言,姜宁并未搭话,双手慢慢抽了出来,顺便带出两柄明晃晃的菜刀。 二人四目相对,定定的站着。 就在这僵持的片刻,又有人来了。那是个穿着羊皮袄,扎着小辫子的少年,与姜宁今天见到的人都一样,嘴唇干裂,蓬头垢面,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本色,裤子上系着两扇羊皮绑腿,绑着两把短刀。 “呵呵,你这小子!” 目光在姜宁手里那两柄不一样的菜刀上停留良久,沙里飞回头又看了眼那骑马而来的少年,嘴里呵呵一笑,手里的刀插回了鞘中。“算了,没有就没有,我沙里飞还没沦落到抢别人的东西。” 旋即翻身上马,径直骑马远去。 “呼~” 见状,姜宁方才长呼出一口气,擦着脸上流下的汗,只是被那灰尘泥垢一带,顿时就花了脸,这下是彻底的灰头土脸了。 原地,就只剩那少年徘徊不去,沉默的看着姜宁身旁的水井不住地的抿着嘴。 “你来吧!” 收起手里的菜刀,他让开了位置。 这水并不好喝,涩的人想吐,还带着一股土腥味,先前喝了几大口现在他反而觉得肚子里直反胃。 少年话不多,有些木讷,他一边喂着马一边朝姜宁问道。 “你知道双旗镇怎么走么?” “哥,你是哪人啊?” 少年好奇的问着,手里则是捧着个罐子,不时抿抿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蜀都!” 姜宁百无聊赖的蹲在路边,嘴里嚼着节草梗随口接了句,那能剥下层壳的脸上一双眼睛不住打量着镇子上的人,再加上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简直比乞丐还要乞丐。 好在这西北荒漠贫瘠干旱,大多都比他好不到哪去。“你是说你那媳妇他爹是个瘸子?” 他瞅了老半天最后把目光投向不远处一个门户低矮的土屋,又看了看那高竖的两杆旗,心里终于是再也没有怀疑。 “是啊,爹说我丈人爹是个瘸子,我媳妇屁股上有颗痣,打小订的是娃娃亲。”少年坐在一旁的木栏上。 “上好的马肉,陈年的老酒~” 见那土屋里一瘸腿老汉又朝着过往的人吆喝了一遍,姜宁这才“呸”的吐出嘴里已经嚼的没味的草梗回头问道:“孩哥,你有钱么?” 那名叫“孩哥”的少年愣了愣,旋即点头。 “嗯。”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身后孩哥闻言忙牵着马跟了上去,还没走到近前他眼睛就盯上了那老汉的瘸腿。 见有生意上门的,老汉忙招呼着牵过少年手里的马。“快快,外面风沙大,进来歇歇脚……” “去,好酒好肉端上来。”姜宁咽着吐沫,先前一下马他基本上是把肚子里的水吐了个干净,现在是饿的腹中空空,腿肚子直发软。 孩哥则是木讷的跟在他身后,眼神有些晃动,像是在想什么。 “怎么着?看见了?”二人寻了张桌子坐下,姜宁一侧脑袋小声对孩哥说着。 “嗯!” 少年点点头。 “想不想把媳妇接回去?” 姜宁眯眼嗅着屋子里的肉香,说是肉香,但也就是水煮的熟肉,没得讲究,能吃饱就行。至于那陈年好酒,就跟米汤差不多,浑浊的不行,里面还漂着一些米粒,正是自己酿的米酒。 “想!” 孩哥却不饿,左顾右盼像是在找着什么。 “那你得听我的。” 老板手脚很利索,不过端肉端酒的却是个姑娘,听那老汉唤作“好妹”,只这女孩一出现,孩哥的眼睛就挪不开了,就和傻了一样,直勾勾的看着。 “看啥看啊?难不成你还能看到她屁股上有没有痣?先吃饭,等吃完饭我帮你!”姜宁早就饿的不行了,随手就从木盆里取了块马肉吃了起来。 “真他娘淡!”可咬了一块,姜宁就没什么胃口了,这肉不仅淡还腥,估摸着血水都没洗净,直接用盐水煮的。 “哥,你怎么不吃啊,很香的。” 孩哥拿了一块,咬的是满嘴流油。 “香?这也叫香?” 姜宁一脸嫌弃又怜悯的表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摸出个瓶子,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这才朝自己的陶碗里倒了小半瓶。 在孩哥疑惑好奇的注视下又分给了他一半。 “蘸着吃。” 将手里的肉在陶碗里滚了滚,姜宁这才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一脸的满足和怅然。 “活着的感觉,真好!” 一旁孩哥有样学样,只吃了一口,当下连话都不说了,埋头只顾猛啃。 二人这一顿胡吃海塞,酒足饭饱后。姜宁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长呼了口气,眯着眼。 “舒坦!” 那老汉见状走了过来,黝黑的脸上露着笑。 “一共二十个铜钱。” 趁着孩哥取钱的功夫,姜宁看着老汉。 “叔,我们找您还有点事!” “啊?啥事?” 老汉笑容一怔,很是疑惑。 姜宁也不说话,只是朝着孩哥使了个眼色。 “扑通!” “孩哥给丈人爹磕头了……给丈人爹磕头了……” 少年的动作可是把老汉吓了一跳,直接跪了下来磕着头,可一听对自己的称呼,老汉这脸色却又变了几变,连递过来的铜钱都忘了接。 …… “唉,瘸了腿,也就没跟你爹闯了。” “退出江湖多年,开这个店,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屋里,老汉抽着烟管,一脸的复杂。 “我爹让我来领媳妇!”孩哥神情有些胆怯又有些木讷,目光下意识看向身旁才认识不到半天光景的青年。 老汉敲了敲烟管,沉默了片刻。 “不急,先住下来,过两天再说。” 然后又看向了姜宁。 “那你是?” “我?”姜宁肚子里早就准备好了要说的话。“我跟他来是带着一门手艺,算是下的聘,等事成了就传给他们,保管一辈子不愁吃喝。” “手艺?” 一听“手艺”,再听“一辈子不愁吃喝”,老汉目光有些闪动,有的地方,手艺往往比钱更有价值。 只在老汉吃惊的目光下,一些个银灿灿的钵碗被他从包里取了出来。 “叔你可看好了,这些可都是个宝贝。”特别是姜宁最后拿出来的两把菜刀,那可真是寒光四射,在老汉看来简直就不是寻常物件。 就是孩哥都看的移不开眼睛。 这对别人来说兴许是个宝贝,但对姜宁而言,简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他现在也就剩这些个东西了,物尽其用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而他想要的,乃是孩哥的刀法,正是横行西北的关西无极刀,既然来都来了,他又怎能放过。 老汉看到这些东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了顿,嘴里还是那句话。“你们先住下,这事啊,过两天再说。” 等老汉出了门。 姜宁才对孩哥眨眨眼。“放心,等两天,肯定成。” 这次反倒是孩哥有些欲言又止。 “哥,你那些东西。” 事实上二人只是萍水相逢,而且这西北荒漠多是刀客横行,一言不合便得见血,杀人夺财早已是屡见不鲜,任谁活的都是如履薄冰,他也没得选择。 姜宁嘿嘿一笑。 “我这可不是白给你的,我看你腿上绑着两把刀,你既然是个刀客,那等过两天你可得教我两招,不说倾囊相授,能保命就行。” 闻言,孩哥是默然不语。 看到这情形,姜宁只以为和那书里一样有什么传功忌讳什么的,就在他快要失望的时候,忽听少年道: “哥,晚上我教你。” 第484章 苦功 “我劈,我再劈~” 姜宁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到木然,再到现在哭丧着个脸,天知道他内心经历了什么,握着斧头的双手虎口连同掌心早就磨出了一串血泡。 “嘭!” 随着力疲,他呼吸一急,落下的斧刃瞬间就半卡在了里面。 正想活动活动酸痛的右臂,就听。 “你这手啊,比好妹的手还嫩,怕是做不得苦活啊,就是不知道你那手艺行还是不行!”老汉吧嗒吧嗒抽着烟管,话里有话,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怀疑,就好像在看骗子。 确实,姜宁也有些汗颜,一早上他连两百斤柴都没劈到,听孩哥说,他五岁就开始摸刀了,一提就是大半个时辰,七岁每天要劈五百斤柴,除此之外还要练功。 “练功是个苦力活,更何况得打小练,你现在身子骨都长好了,很难练出什么名堂!”老汉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正说着,就听屋里。 “你怎么这么笨,连剔骨头都不会。”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和嫌弃,老汉听着也是皱了皱眉头,抽了口烟转身走了进去。 没一会,就见孩哥走了出来,沉默中带着几分失落。 姜宁费力的把卡在木头里的斧头拔出来,有些哑然失笑。“他们的东西用的不顺手,你怎么不用你的刀呢?” “爹说大漠上的刀客是不能随便拔刀的,一拔刀就得见血。”孩哥一摇头。 姜宁看了看满手的血泡,一边吃呀咧嘴的挑破,一边对着孩哥道:“榆木脑袋,你不拔刀他们怎么相信你是个刀客?不然都觉得你是个骗子,偶尔露一手,兴许他们对你就会好点,不然你丈人爹怎么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一听这话,孩哥的脸上当即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看到姜宁疼的呲牙咧嘴的那张脸,他忽然露出笑来。“再过几天就好了,时间一长,你手上的肉就适应了,气息也就顺了,出刀也就利索些。” “杵那干啥?还不进来,在这里吃饭就得干活。”女孩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孩哥这才又走了进去。 姜宁见状忙擦了擦手,探着脑袋朝屋内看去。 就见那张大砧板旁。 “看好了,刀得贴着骨头来,不然你那样得少好几斤肉。”女孩穿着一碎花红袄,手里拿着把剔骨尖刀沿着马肉里嵌着的肋骨一点点划着。 “你试试!” 利索的剔下一根骨头,好妹把刀递了过去。 孩哥呐呐的道:“我想用我的刀。” 一听这话,女孩一皱眉,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开了位置。 姜宁这一刻是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孩哥虽然教了运气吐纳的方法,但哪有比得过亲眼所见来的实在。 但见那扎着小辫子的少年双眼一闭,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吸气声,好家伙,气息足足比寻常人长了五六倍。 他双手看似随意垂在身旁,可随着提气,小腿上绑着的短刀竟然是颤个不停,像是受到气息牵引随时会自己拔出鞘。 提气一尽,少年双眼豁然一睁,右手五指一虚抓,右侧的短刀立时就似活了般跳出了刀鞘,跳进了他的手中。 只听得。 “嘿!” 一声低喝,那刀已是在少年手里变成了一朵花,刀光如影划过,马肉上一排肋骨立时齐齐脱离了出来,飞到了空中。 “铮!” 快如闪电般的出刀,肋骨还没落下,他刀又回到了鞘中。 不光如此。原本半扇马肉,现在已是被悄无声息的分成了整整齐齐的六块,连肉带骨,一分两半。 好妹看的是呆愣当场,像是被吓到了。 门口探着脑袋偷瞧的姜宁更是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下了,眼睛瞪的滚圆,嘴巴张的老大,瞠目结舌。 “这技术活也忒他娘吓人了。” 直等孩哥又走出来,他才自震撼中回过神来。 可少年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瞬间破功,哭笑不得。 “哥,砧板好像被我劈碎了。” “碎的好!” …… “你爹练的这种刀,是一种刀谱上没有的刀法,叫作无极刀,击败过无数声名赫赫的刀手,名震西北,吸取了拳掌精华,讲究的是以气推刀,以刀带气,不见刀出鞘而刀尖已带血,快如奔雷,刀过无声,练这种刀需要过硬的内功……” 老瘸子在饭桌上小酌着米酒,嘴里一边煞有介事的说着,不时拿起一块马肉蘸着碗里的酱料吃着,眼中满是享受。 自从孩哥露了一手不同凡响的刀法,加上姜宁又拿出来一些稀罕玩意,老汉和好妹对他们总算是有了一些好脸色。 不过这老瘸子还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之前说过的手艺,不时要提一提,生怕姜宁给忘了。 估摸着时间,他起身走向灶房。 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是醒好的面条。 只在三人期待的注视中。 姜宁是深吸了一口气,他活动着手指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老汉。“我这门手艺,叫作扯面,味道爽口劲道,再配上我独家配方,估摸着天底下也就独我一家,绝无分号。” 说完,就见他双臂向外一展,手中面条立时就被拉长了,面条由粗变细,身体一转,面条立时迎风而起。 “这叫行云流水!” “金蛇狂舞!” “飞龙在天!” …… 饭桌上的三人看着面前像是疯魔一样疯狂扭动着身体的蓬头青年直发愣,连饭都忘了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定定的看着。 不过,那一条条手指粗细的面条在姜宁的手里确实变细变长了。 “呼~” 长呼出一口气,只见他随手一抖,扯开的细面立时一一抖到了一旁用马骨熬煮的汤锅里,煮了老半天。 这一揭开,吃了一辈子马肉泡馍的几人何曾闻到过这样的香气,立时不停吞咽着口水,舌头都差点咽下去了。 瘸腿老汉看的是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姜宁把三碗红艳艳的汤面端到三人面前,他们才一个个回过神来。 不等他开口,三人一个个已经迫不及待的动起了筷子。 “吸溜~” “上好的马肉,陈年的老酒……” 远远的,就见一蓬头垢面的青年穿着一灰不溜秋的破袄蹲在路边,他双手揣袖,卖力的朝着过往的车马吆喝着,咧开的嘴里露出一排白牙,落满风尘的脸上洋溢着傻笑。 正喊着。 他那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忽的一定,直直朝着不远处镇子的入口处瞧去。 马蹄声,而且还不少。 果然,就在他抬头瞧去的功夫,便见入口处的土墙后头几人已骑马拐了进来。 只见当先一人与其他的人显得有些不同,姜宁见惯了那些刀客的打扮,这西北荒漠,刀客无一例外都是穿着羊皮袄,裤子上的绑腿也都是羊皮的,腰缠麻绳。可这人头上却裹着一块黑布,腰缠着皮带,特别是他腰里的刀,刀把竟然是金的。 姜宁知道他是谁,整个镇子里的人也都知道,那老汉还特意叮嘱过,说是这片黄土上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人见人怕。 这便是“一刀仙”,一个传说中杀人从未出过第二刀的可怕刀客。 他那晒得黝黑脱皮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只像是在寻着什么东西,直到停在了姜宁身旁的小店里。 被那眼睛一扫,无来由的,姜宁也不知为何心里猛的一突,呼吸都下意识一滞。 好在对方看的不是他,而是从店里走出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便是前些天在荒漠中向大游侠沙里飞询问“一刀仙”的那两人。 估摸着多半是为了寻仇。 姜宁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不想身后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子就往回扯。 “有啥好看的,忘了我之前说的了,不能多嘴,不要多管闲事,不要瞎看,小心把命赔了去!” 正是瘸腿老汉。 在这个是非之地,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得小心翼翼的活着,这里可没有什么约束,天不管,地不管。 姜宁只能无奈的进屋,外面的厮杀结束的很快,屁股刚一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等瘸腿老汉再打开门,那尘土飞扬的道上已经躺着两具仍在微微抽搐的尸体,鲜红的血缓缓自身下淌出,而“一刀仙”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与姜宁记忆中的武侠厮杀不一样,这里的厮杀往往只在刹那间便已分出胜负,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从不会过多纠缠,刀出见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等那两具尸体变凉了,一些个人才敢跑了上去,并不是去看他们的死状,而是伸手摸向他们的怀里,但凡是值钱的东西不一会就被搜了个干净,连手里的刀还有身上染血的羊皮袄都没放过,最后才将那两具赤条条的尸体拖走。 “想要他们身上的东西就得帮他们收尸!”老瘸子吧嗒抽着烟管,神情早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 直看到先前还吆五喝六不可一世的刀客现在像是两扇肉一样被拖走,姜宁脸上的好奇瞬间散了个干净,心里头就像是忽的多了颗石头,压的他后背发凉。 …… 荒漠上的夜晚很冷,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能把人热死,晚上却又冻得不行。 短短不过几天的功夫,姜宁的手掌已是多出一层厚硬发黑的老茧,这还要归功孩哥给他的药膏,伤口愈合的很快,除了味道有些怪。 “哥,你注意我的气息,还有后背筋肉的变化。”就着飘忽昏黄的烛火,姜宁“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盘坐的少年后背。 就听随着悠长的呼吸声自孩哥的口鼻中响起,他那原本无甚变化的后背居然渐渐浮现出一块块肌肉的轮廓来,像是活的般在以某种奇特的韵律在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同他背后的脊柱也有了变化,就像是似一条大龙在微微腾动,与气息共鸣。 姜宁看的出神,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不想指肚刚一触及他整个人就像是触电般猛的缩回。 竟是发烫的厉害。 孩哥放缓了气息,道:“哥,再试试。” 闻言姜宁这次深吸了口气,五指一摊整只手便缓缓按向了孩哥的后背,而后神情猛的一愣。 “咦,又~” 他正要说不烫了,不想就惊觉掌心下的血肉随着脊柱的起伏立时爆发出一股匪夷所思的炙热感来,像是一股火浪袭来。 错觉间他只以为这皮下裹的非是血肉,而是一团烈火。 而那火劲却又非是一体,就像是一条条游动的龙蛇,自脊柱中窜出。那筋肉更似老树盘根般扭动着,攀附向孩哥的脊柱两侧,然后是双肩,肋下,后背,尾椎,就像是一群绕着脊椎不停游窜的游鱼。 伴随着孩哥脊骨的一起一伏,那火劲同样也是起伏一体,神异非常。 现在再看孩哥的后背,只见他背上的血肉像是鼓起一条条蚯蚓,自脊骨游窜向各处,然后又绕回脊椎,周而复始,与他的气息隐隐共鸣。 细细感受间,姜宁的气息竟然也是下意识慢慢与之共鸣,只是却做不到孩哥那般悠长,而且浑身各处传来一股针扎的痛楚,那感觉就好像浑身的血肉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绞在了一起。 但他却舍不得撤手,而是感受着那股力道游走的走势和路线,自右手而起,沿着手臂直直窜入了他的脊骨,最后散向全身,便如潮浪起伏,一浪接着一浪。 “哥,这是习劲生功的的运气法门,你可得记好。”说完,就见孩哥本来平缓悠长的气息忽的一止,张口便大吞了一口,嘴里发出“咕”声怪响,那感觉就好像在咽什么东西。 一刹那,姜宁就觉得所有游鱼又齐齐游回了脊柱,像是归巢一样,原本神异的变化也慢慢散去,而他体内的那股力道,也如潮退般缩了回去眨眼无踪。 直到那“咕”声彻底散去。 “呼!” 孩哥张嘴一吐,一股热浪立时自他口中飞了出去,悠长到足足持续了七息的功夫。 只这吐气的一瞬,姜宁清晰的看见孩哥背后的毛孔中居然渗出了无数汗珠,滚烫的像是热水。 “噗!” 三四米外的火苗应声而灭。 黑暗中,就听姜宁忽语气怪异的开口。 “我靠,我怎么这么臭?” 第485章 冲突起 “噌!” 刀刃划过,那本是泛着血水的马肉立刻被一分两半,就见切口沿着纹理,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这才几天不到你的刀怎地变的这么巧?比我爹剁了十几年马肉的刀还要利索!”好妹坐在凳子上见那厚背短刀在姜宁手里变得灵巧无比,当下眼睛一亮,好奇无比。 也就姜宁知道自己的分量,说到底不过是他日以继夜的练功有了回报罢了,但还是架不住心里的欢喜。“这就是熟能生巧,时间久了,也就明白了该从哪下刀,加上每晚习劲生功,自然比之前要麻利些,不过,还是比不过孩哥那刀出如奔雷啊。” 一旁的孩哥架着柴火,煮着肉,听到姜宁的话也是脸露着笑。“我爹说过,这刀法要重变势,练刀如做人,只有刚柔并济才算大成,他还说这世上有的人天生长着一双练刀的手,生来就是注定要拿刀的,更何况秀哥能自己摸索出变化,脑袋灵着呢,以后肯定厉害。” 能不灵么,近来姜宁可是天天握菜刀。更何况这几天他可是白天夜里的练,白天劈柴剁肉,晚上运气调息,习劲生功,再加上孩哥没有私藏,把一些什么吐气,吞气的窍诀告诉他,这短短十来天的功夫,他剁的肉从惨不忍睹,再到现在毫无阻碍,进展不可为不快。 不过这里面他确实也有着一些自己的想法,孩哥的刀讲究的是一气呵成,是为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出鞘必要分个胜负生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样的刀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决绝了,而且他才练了几天,根本就做不到,所以才想了些心思,变得灵巧一些,多些变化。 所以这才来剁马肉的,一方面熟悉着血肉间的纹理,一方面练着出刀的力道和角度,先练技巧。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话,姜宁已经是习以为常,笑眯眯的道:“今天嘴巴怎么这么会说,是不是又想吃我做的面了?” 自从他那天露了一手,这两个可是天天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馋的不行,每天盯着他那个背包直流口水,像是里面藏着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刀尖飞快的剔掉一块骨头,姜宁道:“行,今天我心情好,好妹你去和面,等会我做。” 一听这话,好妹当即擦着手起身。 三个人在屋里各自忙着,至于那个老瘸子,苦差事累差事全让姜宁和孩哥做了,自己天天坐在门口抽着烟管,和那些酒客谈天说地。 …… “呦,二爷来了,快快请进!” “四斤马肉。” 听到外面老瘸子的招呼声,原本剔净了骨头正在剁肉的姜宁眉头当即一皱,手里短刀再落,便又将一块肉剁了下来。 这“二爷”就是那“一刀仙”的弟弟,刀法算不上一流,只能勉强算是出类拔萃,只不过仗着一刀仙的凶名却是横行霸道,平日里看好妹的眼神都不对。 但姜宁真正在意的是这“二爷”意欲对好妹不轨,这才惹的孩哥出刀将其斩杀,然后引来了“一刀仙”。 这段时间,招呼客人,端肉递酒都是他和孩哥做,为的就是下意识避免争端厮杀,也是他日以继夜练功的根由,到时候就算真的发生了,也好有些自保之力。 厚背短刀在他手里滴溜溜一转便已是“夺”的一声扎进了砧板上,姜宁朝外喊了句。 “来了。” 不一会。 “来咯,四斤马肉,二爷慢用。” 姜宁自灶房里走了出来,木盆里盛满了几大块马肉,自从这里面他加了一些特制的香料,店里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咦?瘸子?咋不见你家漂亮女子?” 见端肉的是姜宁,二爷眼睛一转并未理会,随手拿起一块肉大口咬了起来,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 老瘸子倒着酒,一边朝姜宁使了个眼色一边笑着应道:“这不是女子大了么,那还有出来抛头露面的理,二爷你说对不对!” “呵呵!” 那叫二爷的汉子闻言也没说什么,等姜宁离开,他目光一扫木板后面的灶房,当下咽下嘴里的肉,“呵呵”一笑,道:“瘸子,听说你们最近生意不错,赚了不少钱啊。” 这话一出,瘸腿老汉倒酒的手猛一抖,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二爷说笑了,这地方,能混口饭吃我老瘸子就谢天谢地了,哪还奢望赚什么钱啊。” 嗅了嗅马肉,“二爷”随手把骨头放到了桌上。“瘸子,你们家的肉怎么这么香啊?” “二爷要是觉得香等会走的时候多装几块。”老瘸子忙不迭的应着,一脸的紧张。 “几块?几块哪够啊,这肉我现在就是天天吃都吃不腻。”一脸胡茬的二爷神情似笑非笑。“而且,谁说我要走了?” 店里原本哄闹拼酒的嘈杂慢慢散去,安静的只有老瘸子和二爷的声音。 “说说,今天我们是来干啥的?” “二爷今天是来提亲的,瘸子,你可是有福气了!” 与二爷一起来的还有两名刀客,此时你一言我一语,听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却都只敢看着,不敢开口。 老汉更是神色大变,脸上强自挤出个笑。“二爷,这可不合规矩啊,我家女子已经有亲事了,您多担待……” “规矩?噌!” 老瘸子只见眼前刀光一闪,一柄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就是规矩。” 二爷眼睛一扫店里的众人。 “你们,都滚!” 一时间,众人是一哄而散,唯恐跑的慢了。 …… “爹!” 灶房里,好妹见刀架在老汉脖子上,当下悲呼了一声就要冲出去。 但却被姜宁一把抓住。 “等下,你先别出去。” 可他拽住了一个却拽不住另一个,只见孩哥快步冲了出去。 “放开我叔!” 姜宁见状脸色直是一变,心知今天怕是再也躲不过了,来者不善,恐怕对方惦记的还不止好妹,当下眼里的犹豫一散一咬牙把那砧板上的剔骨尖刀揣在了袖子里。 “好妹,你先回屋躲起来。” 说完,也是冲了出去。 黄沙漫天,马嘶人怒。 土屋外头,一些个镇里的村民一个个只敢探头朝着里面看着,却是无一人敢吱声,有的更是连怒气都无,神情就像是吃饭喝水般寻常,唯有与老瘸子交好的铁匠眼露不忍。 在这三不管的双旗镇,“一刀仙”便是这里的土霸王,没人愿意去招惹他,时间久了,却是连反抗都忘得一干二净,逆来顺受。 屋里。 “小畜生,拔刀啊!” 二爷一见孩哥穿着羊皮袄,当下随手把老瘸子推开,提刀走了过来,不屑笑着。 “他是我丈人爹,你不能动他。” 孩哥眼中闪过迟疑和怯色,他下意识便想回头朝那立在灶房门口双手揣袖的青年看去。 非是他怕了眼前的人,也只有姜宁知道,眼前这个身怀惊人刀法的少年到现在竟是未曾杀过人,他爹纵横西北罕逢敌手,而他自己这么多年能出刀的机会当真是少之又少。 他只是不想出刀,只因出刀必杀人。 可是。 “啪!” 一道异常响亮的巴掌声落在了他的脸上,力道颇大,嘴中已是渗出血来,黝黑的脸颊顿时多出一个发红的掌印。 “哈哈,丈人爹?那女子长得那么水灵,在这大漠里头谁要是睡了她就和睡了女菩萨一样,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二爷黝黑的脸上那黑硬的胡茬像是刺猬般随着笑声扭动着,他虽笑着,却朝身后的两名刀客道:“去把那女子带出来,我今个倒要看看这双旗镇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二爷,二爷我求你了,放过我家女子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都给……”瘸腿老汉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哀求道。 “滚开!” 可话还没完,二爷扬起刀把就狠狠地砸在了老汉的头上,一时间头破血流,摔倒在一旁。 灶房里,自木缝中朝外偷瞧的好妹目睹这一幕,当下又是语带哭腔的惊叫一声。 “爹!” 也在这一刻,看见老汉头上溅出的血,孩哥腿上绑着的两把短刀齐齐倒拔出鞘,落入那双黝黑瘦小的手里。 “噌!” 刀过无声,空中只见两道寒光匹练猝然一闪而逝,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不对,还没有,几乎就在同时。 另一边想要进灶房带走好妹的两名刀客面前,本是一直未曾开过口的青年,此刻那揣在袖子的右手已是抽了出来,一起带出来的,还有一柄沾满了马血的弯弧尖刀。 瞧着立在门口蓬头垢面的青年,二人似是还能看见对方脸上的怒意还有眼里的惊慌恐惧,只是还未动手,不想眼前就见一道刀光悄无声息的腾起,当下心头一骇,便要拔刀。 “噗哧!” 弯如弧月般的刀尖冰冷迅速的扎进了一人的血肉中,没入了脖颈,如蜻蜓点水般,刀尖一触即退,伤口喷溅的血液立时染红了一旁斑驳发黑的土墙。 一人应声倒下。 而另一人便在这一刻抽出了刀。 只见两把刀的刀身刹那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刺人耳膜的尖锐声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惨烈的痛呼。 电光火石间,原来那尖刀的刀尖竟是在碰撞中沿着刀刃滑下,在对方握刀的右手手腕一勾一挑,便已将那刀客的手筋挑断,立时血流如注,白森森的筋肉外翻。 不等刀客手中的刀落地,尖刀便已在空中忽的一转勾向了他的脖颈,眨眼便步了前者的后尘。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许是孩哥刀太快,那二爷竟未当场毙命,而是怔怔的走出了屋子,直走出七步,才见他胸前的羊皮“嗤”的裂开,血水霎时流下,砰然倒地。 “哎呀,杀人啦!” “不得了,把二爷给杀了!” “要出大事了!” …… 屋外旁观的村民立时一哄而散,跑了个干净。 孩哥瞧着外面的尸体神情怔愣,嘴里不住重复呢喃着“不是我杀的”,浑身颤个不停。 他的脸色难看,另一人更是不堪。 呆呆的看着倒在脚下仍在抽搐的两人,姜宁怔愣的脸猛的有些发白,他现在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嘴唇微颤似是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化作了一口唾沫被吞咽回了肚子里。 “哐当!” 手中还在滴血的刀落到了地上,到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杀人了,原来杀人和杀马、杀羊并没什么区别,许是被怒意冲昏了头,他适才只是想挡住那两个刀客然后习惯性的出刀,习惯性的放血,挑筋。 不曾想这一出刀,便要了两条命。 望着地上两人死鱼般翻着眼睛,看着他们伤口流出的鲜血,他无来由生起一股说不出的反胃和恶心,特别是再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当下喉咙一鼓,人是夺门而出,蹲在路边狂吐了起来,直吐的眼泪鼻涕直流,吐的胃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股股酸水。 好妹从里屋跑了出来扶起了老瘸子,望着三具尸体她也是有些茫然无措。 见惯了刀客间的厮杀,可当换成自己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些差别。 镇子上的村民此刻一个个只敢缩在屋里探着脑袋朝这般窥视着,扬起的风沙黄土中夹带着孩子的哭声和土狗的叫声,让双旗镇蔓延起一股说不出的荒凉和诡异。 姜宁抬头望去,就见那往日里一双双熟悉的眼睛现在就像是看着瘟神一样,唯恐躲之不及,陌生到了极点。 半晌。 “呸!” 一口发酸的唾液吐在了沙尘中。 姜宁苍白着脸慢慢站起,发麻的双腿像是快要失去知觉,他再一次扫过那一双双落在身上的目光,嘴里发出一声低弱的嗤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那些村民。 姜宁明白,他们之所以这样,无非是惧怕“一刀仙”的凶名,如今他弟弟死在这里,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唯恐殃及池鱼。 现在姜宁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杀了那两个刀客,这样便没有人及时给“一刀仙”通风报信,那他们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或者离开。 只在所有人的窥视中,姜宁步伐虚浮的走进了屋子。 “嘭!” 木门应声而合。 第486章 接踵而来 初晨,远方的红日半露半掩,天光微显。 “嘎吱!” 沾满了风尘的破旧木门被人缓缓的拉了开来,门轴转动的声响在这安静的镇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老瘸子头上还涂着一层呛鼻的膏药。 “关内也不太平,你们去了可都得小心些。” 他声音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一旁的马棚里走去,出来的时候手里牵着三匹马。 “爹。” 好妹小声啜泣着,眼里满是不舍,她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们不走了,孩哥的刀那么快,再加上宁哥说不定~” “胡说,那一刀仙是啥人物,这么多年敢惹他的我就没见过活着的。”老瘸子闻言一瞪眼,可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忙放缓了语气,神色复杂无比。 “听话,你们三个要刀法有刀法,要手艺有手艺,去哪都行,犯不着去和那一刀仙拼命。” 只是不等他们走到街上,就见原本关门闭户的村民此刻一个个都走了出来。 “瘸子,他们杀了二爷可不能放他们走啊,不然我们就得受苦。” “对啊,你们杀了人,凭啥要我们跟着遭罪,他们两个可不能走。” …… 见老瘸子神色默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竟是跪了下来。“瘸子,你不答应,我们就跪死在这里!” 好妹和孩哥毕竟年少,不曾见过这般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有人说话了。 “那你们就跪着好了。” 姜宁自屋里走了出来,语气显得有些随意。 “你怎么说话的你?这祸事是你们两个惹出来的,现在凭啥让我们遭罪,要不是你们来这里哪能出这一档子事,大伙说是不是?” “就是,你们不能走。” “不能走!” 听着他们的话姜宁掏了掏耳朵,可右手却扬了扬手里的弯弧尖刀,原本叽叽喳喳的吵嚷声顷刻就息了下来,瞧着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狰狞脸,他讥诮道:“合着按你们的意思,好妹就该被那二爷糟蹋?我们就不该还手?” “跪死?呵呵,跪死得要些时候吧,要不我先送你们一程?” 就见姜宁一说这话,那些村民当即下意识退了几步,眼神有些惊慌躲闪,昨天他杀人的手法虽不如孩哥那般快,那般干净利落,但放血挑筋却是比之孩哥要来的更加震撼人心。 把人当做牛马来杀,这些人还是头一回见到。 更何况这镇子本就不大,众人以讹传讹,传来传去自然就变了味,还有的说姜宁是关内逃出来的江洋大盗,杀人如麻。 见状,老瘸子终于开口了,他叹了一声。“唉,大伙先散了吧,我们先不走,再商量商量。” 说完,就把马牵回了马棚,然后在所有人紧紧的注视中关上了门。 屋子里,窗外的阳光自窗户里洒了进来。 几人坐在炕上,老瘸子嘴里吧嗒吧嗒抽着烟管,半晌,才打破了沉默。 “他们说的对,咱们惹的祸事,还得咱们自己来扛,宁哥你以前只是个普通人,但现在握了刀杀了人,就不一样了,算是入了江湖。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身不由己,就像是那天那两个寻仇的,寻了七年不还是找了过来。” “仇怨是躲不掉的,这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得有个说法。” 他把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姜宁身上。 “你觉得呢?” “一刀仙虽然横行西北,但孩哥的刀法未必不如他,再加一个我,既然躲不过去,那我们就~” 姜宁正说着,忽觉窗户口的阳光一暗,一人影正立在外面,对方伸手敲了敲窗户,原来是给人换马掌的铁匠,平日里也就他与老瘸子关系最好,就听他小声说道:“瘸子,不好了,有人去给“一刀仙”报信了。” 这算是彻底断了他们离开的念头。 老瘸子闻言就要起身。 却听。 “叔,让他们去吧。” 姜宁双手揣袖,一抬眼睛。 “我们惹得事,我们自己扛。” “唉!” 叹了一声,老瘸子半起的身子重重的又坐回了床上。 姜宁侧头看向孩哥,就见他仍是一脸的无措茫然,怕是还未从昨天那杀人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心里也是暗自叹了一声。 “诶,对了,听说干草铺的大游侠沙里飞最爱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不如我们花点钱找他来试试?” 老瘸子愣神许久眼睛猛的一亮,记起了一些酒客的闲谈。 姜宁一摇头。“那人我见过,只是嘴上说的厉害,刀法怕是连那二爷都不如!” 他话锋忽的一转。 “对了,叔,这镇上有捕蛇人么?” 老瘸子一愣。“有,这地方虽然贫瘠干旱,但大漠戈壁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长虫,偶尔有人去抓来泡酒。” “那就好,能不能帮我去弄点蛇毒,越毒越好。” 姜宁的话让老瘸子眼皮一跳,他下意识看了看远处桌子上放着的尖刀显然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半天才缓缓起身。 “行,我去看看。” “宁哥,你要蛇毒干啥?那东西又不是啥稀罕物。”一直沉默的好妹见瘸子出了门这才好奇问道。 “没啥!” 姜宁笑了笑,他看向孩哥,罕见的正色道:“有啥好怕的,你既然练了刀就早该想到会有今天这种场面,你爹教了你这么多东西难道没教过你明辨善恶么?” “更何况,你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你,还要霸占好妹,这样的人不杀行么?老天爷是不由人的,活在这世上,得靠自己,而对你来说,刀并不只是刀。不然,就算昨天二爷没来,可总有一天还会有三爷,四爷来的,你既然认定好妹是你媳妇,那你就得豁出命去保护她,保护你的一切。” 孩哥自无措中回过神来,他看向一旁脸色有些泛红的好妹,又看了看姜宁。 “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姜宁已经撑起了身子,走到桌旁提起上面的弯弧尖刀,就见刃尖还沾染着血迹,乌红如泥,斑驳点点。 眼里出神的目光一定。 时间不等人,按照路程,那“一刀仙”快则明天,慢则后天就到,还得早做准备。指肚子刮了刮刀刃,姜宁已是自墙角搬过一块磨刀石,“蹭蹭”磨了起来。 一边朝石头上淋着水,就听他嘴里骂骂咧咧道: “敢来,看我不阴死你。” 草席下面,三具尸体已是散出阵阵恶臭,就那样被放在两杆旗下,惹来嗡嗡乱飞的苍蝇留恋不去。 没人敢去给二爷收尸,因为能收尸的只有“一刀仙”,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去触“一刀仙”的霉头,不然说不定就是丧命的下场。 天空的灼日高悬头顶,令人窒息。 往日虽说并不热闹但也绝不会冷清的“双旗镇”,如今居然罕有的难见半个人影,一个个只敢缩在屋里探着脑袋朝外张望,看向那木门半掩的马肉小店。 “两个天杀的小畜生!” 有人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低声骂着。 似乎在他们的眼中,如今这般全都是由那两个外来人一手造成的,就像是看着瘟神一样。 可等那青年端着盆水从屋里走出来,他们却又似是受惊的兔子般忙缩回了脑袋,只敢从门缝里窥视用眼睛窥视着。 “哗!” 泼出去的水瞬间扬洒了一地。 对那些自暗处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姜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折身走了回去。 屋里,老瘸子一夜未睡,他手里握着一柄磨得寒光四射的剔骨刀,就是连之前破烂的刀把都换成了新的,钉的结实牢固,还缠了层防滑的麻绳。 顶着发红的双眼,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往刃口涂抹着什么,见姜宁进来,这才停下了手。“按一刀仙的性子,二爷被杀他绝不肯耽搁报仇,估摸着怕是用不了多久。” “我擦了大半夜,这蛇毒估计已经渗进了刃口,看看顺不顺手。” “再等等,等他来了我再拿!” 姜宁调整着气息,尽量压住胸膛里那颗“扑通”跳动的心。 老瘸子闻言也没再说啥,而是有又开始往上蘸着蛇毒,一遍遍的擦拭着。 孩哥与他不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在床上调息,连好妹给他端的饭菜都没吃上一口。 果然,就和老瘸子说的一样,姜宁坐在那里不到一盏茶,镇口便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在这一刻清晰无比。 早已风声鹤唳的镇子立时响起一阵很显惊慌的吵杂。 没说什么,姜宁只是接过老瘸子用灰布裹起的尖刀推门走了出去,身后孩哥也同时跟了出来。 顶着太阳,姜宁下意识眯了眯眼,只见镇口一刀仙正勒马定定的看着地上用草席盖着的尸体,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像是会杀人的眼睛此刻正泛红流下两行泪来。 旋即,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姜宁和孩哥身上,右手旋即一抛,就见一颗带血的脑袋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骨碌碌的落到了街上,眨眼沾满了泥土。 正是那个通风报信的村民。 “啊,当家的。” 一声凄厉的惨叫立时从一土屋里响起,一个披头散发的黝黑妇人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出来,捧着那颗脑袋不停地哭嚎着。 但,没人去拦她,更没人去劝她。 一刀仙头上一系黑布就翻身下马,径直朝姜宁他们走了过来,身旁同时还跟上来一个手下。 “你们这帮畜生,都是你们……”妇人状若癫狂的指着一刀仙,还有姜宁和孩哥,这两天要属她骂的最凶,也是她唆使自家男人去报信,可现在落到这种结果她仍是不忘恶毒的咒骂姜宁他们,眼睛里俱是怨毒。 “噌!” 只是,骂声还没彻底消失,一柄刀已经从她脖颈划过,妇人那张扭曲的脸瞬间抛飞了起来,然后滚落到了地上,无头尸体扑通软倒在了地上,喉腔直喷溅出一股血柱,淌了一地。 看见这一刀,姜宁的脸色变了。 “好快!” 此人出刀的速度觉不弱于孩哥,他下意识在心里和孩哥做了个比较,然后惊讶发现,只怕孩哥当真有些逊色此人。 要知道武刀客厮杀比的不光是刀法,还有各自的手段和对敌经验,仔细一想,或许刀法孩哥二人相差不大,但以孩哥现在的心态和经验恐怕都不能和这个横行西北凶名赫赫的“一刀仙”相比。 思量间,一刀仙和他的手下已经到了面前。 干裂的嘴唇,晒得脱皮的黝黑脸颊,像是张不会笑的脸。 可姜宁心里却猛的一凉,只见“一刀仙”那双眼睛居然从孩哥身上收了回来,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看似平静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姜宁心中暗道不好,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满打满算,到今天他练刀也才半月光景。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更不允许他分心,身旁孩哥在想什么他已经不想去管了,口中气息愈发平缓,尽量压着自己心中的恐惧,然后,一双眼睛毫不示弱的回望了过去。 这一刻出奇的静,很静,静的姜宁都能听到自己嘴里的呼吸,还有胸膛里的心跳。 那呼吸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某种神异的韵律,变得悠长,一刹那,姜宁就觉背后的冷汗瞬间消失,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触电般游走遍他的全身,然后到了他握刀的右手。 天边风尘扬过,卷动着黄沙尘土。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姜宁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勇气,手中尖刀豁然一抬,裹着的灰布瞬间卷开,亮出了寒光四射的刃口,他竟是要率先出手。 也在顷刻。 一刀仙手手里的刀猛的出鞘,“噌”的一声,姜宁就觉眼前亮起一道光来,二人看似齐齐出手,可他就觉得眼前这柄刀快的有些不可思议,只怕自己的刀还没落下那刀便去了自己的命。 心念一转,电光火石间,他一咬牙那勾向一刀仙脖颈的刀尖竟是倏忽一转方向,朝着那只已到面前的右手勾去。 一个刀客的右手,对很多人来说比命还重要,特别是一刀仙这种人,刀就是他的唯一,他所有的倚仗。 变招了。 眼看那刀光便要落下,可随着姜宁的变化,那刀光也有了变化,本是斜飞而来的刀猝然在空中一转自下而上斜撩而起,不仅避开了尖刀,更是朝他腰腹撩来。 姜宁瞧的是头皮一炸,嘴里都快咬出血来了,千钧一发,他忙抬步后撤,手中尖刀这一次是勾向那柄刀。 耳边只听“噌”的一声刀身碰撞,姜宁就感觉一股痛楚立时自肩头传来。 中刀了? 他手中刀未停,尖刀一勾,插在肩头的刀已经飞了出去,一股血水立时自自伤口淌下,染红了他的右手,还有手里的刀。 可不等刀落,一只手便已是毫不费力的把尖刀夺了过去。 姜宁踉跄后退数步,右臂血流如注,要不是他把那刀朝里勾了一下,恐怕现在那刀已经插在自己胸膛了。 这一切看似漫长,然变化极快,当真是惊心动魄。 一旁一直凝立的孩哥眼睛有些泛红,腿上绑着的刀此刻正轻微的作响。 “孩哥,出刀啊,你别让我瞧不起你,不然,你就不配做我的男人。”好妹的声音从店里传了出来,听着有些尖锐和沙哑。 咽了口唾沫,孩哥不知是因怕还是惊,眼中泛泪,手中双刀豁然出鞘,他面前的刀客刀只来得及拔出一半,便已是踉跄倒下。 一刀仙目光一转,盯着孩哥,嘴里竟然罕见的开口。“好。” 然而,就在姜宁长出一口气以为二人即将要厮杀之际,他忽然瞪圆了眼睛,神情古怪到了极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只见一刀仙扬了扬手里的尖刀,然后添了口上面沾染的血水。 第487章 离奇变化 烈日当空。 “啊~” 像是喉咙里卡了口浓痰,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自一刀仙的喉咙里被强行挤了出来,他那一双眼睛此刻变得通红,像是充血一样,死死的盯着姜宁。 原本就粗糙黝黑的脸,现在不知为何忽变得有些苍白,继而一抹诡异的青色悄然爬了上去,就连那露出的血管筋脉都泛着诡异的青色,干裂的嘴唇有些发紫。 张开的嘴里,连同舌头现在都青紫一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有一声声沙哑的响动,还有急促的喘息声。 他像是有些冷,浑身微颤,连握刀的手都在不住颤抖。 “啊~” 又是一声,他提着尖刀便朝不远处捂着肩膀神情古怪的青年扑了过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孩哥已经手起刀落。 一刀仙死了。 他死的很怪,脸色发青,嘴唇更是泛紫,就在所有人茫然不解中倒在了地上,到死都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青年,俨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孩哥也是楞楞的看着,像是被吓傻了般,眼泪流个不停。 沉默无语了好半晌,像是被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的有些发毛,姜宁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叹了一声。“唉,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你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舔陌生人的东西么?这他娘算个什么说法?” 镇口,那些一刀仙的手下已是纷纷离去,跑的无影无踪,这个江湖,所谓的义薄云天、两肋插刀不过都是虚言罢了。 镇子里的村民也都一个个走了出来。 “孩哥好样的,为民除害!” “想不到平时不起眼的娃娃,还是有些能耐啊!” “我就知道你们哥俩能赢!” …… 先前还一个个咒骂不停的人,此刻一个个都改了脸色,满是恭维。 懒得去理会那些人,姜宁有些虚弱的走到一刀仙面前把自己的尖刀连同一刀仙的刀捡了起来,这才朝孩哥喊了一声。“进屋了!” 见两人进来,老瘸子把他的外面破破烂烂的灰袄解开,露出了肩头的伤口。 看了看,他道:“还好还好,不深,没有伤到骨头,抹点药养养就能好。” 一旁的好妹早就打好了一盆水,一边擦着孩哥的脸,一边没好气的道:“一大男人有啥哭的?哼,的亏你最后出刀了,不然,我才不会让你进来,从哪来还是从哪回去的好。” 说归说,可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等看着孩哥那张沾满灰尘的脸被她擦白一块,当下却又“噗嗤”一声笑了。 不明所以的孩哥本来还有些无措,但见面前的好妹笑了,他也是糊里糊涂的跟着咧开嘴,呵呵傻笑着。 旁边,老瘸子一面给姜宁包着伤口,一面看着自家破泣而笑的女儿心中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呵呵,等过俩天宁哥伤好点,你们就把亲事定了吧,也好冲冲晦气。” 七天后。 孩哥罕见的洗了个热水澡,还把自己脑袋后面的那个小辫子给剪掉了,打理了一番,这自然都是姜宁教他的。 因为他要成亲了。 镇子里除了铁匠没人过来,而且瘸子他们也打算离开这里,自然也就没去拉下脸请他们。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下厨姜宁还是勉强能做到,露了一手炒菜的功夫,那香气,当真是惹的满镇子人直流哈喇子。 依照之前的话,他可是把该教的都教的差不多了,最后连同那一包家伙事全都给了好妹他们。 也自那天之后,等孩哥他们发现的时候,姜宁已经没影子了,只留下了保重两个字。 …… “救命啊!” 茫茫荒原之上,一人穿着身刚刚缝制的羊皮袄虚弱的喊着,囊袋被他倒了又倒,却是不见一滴水流出来。 姜宁面如死灰,心里这叫一个悔啊,早知道走的时候他就牵一匹马了,索性不走也行,偏偏他不声不响的离开。难不成熬过了“一刀仙”那祸害,他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那可真的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我去你姥姥的。” 累的连嘟囔的力气都没了,姜宁无神的看了眼天空。 迷迷糊糊中,他就见面前像是多出来一条路,一条有些眼熟的路,青石小径。 “嗯?路?” 姜宁猛的一定神,等看清楚眼前凭空多出来的路之后,立时就似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的连滚带爬跑了上去。 只这一步踏上去,他眼前的天地世界已然大变,两侧云雾缭绕,脚下只剩下那唯一的青石小径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不过百来步的功夫,姜宁又站在了那个破庙前,破败不堪的木门虚掩着,半开半合。 “又是这破地!”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好歹姜宁已经走了一遭,比之一开始的惊慌,现在他心里也算是有了一些准备。 推门而入。 眼前所见依旧是那般荒凉、破败,枯叶烂壳满地,墙壁斑驳古旧,十数人合抱的老树苍劲如龙,枝干上的树叶繁茂如华盖,笼罩了大半古刹。 他下意识回头再去看,却见身后的路已消失无踪,周遭云雾缭绕,虚幻缥缈。 “诶!” 不经意间,姜宁猛的发现,原来那老树枝干上不知何时结了颗拳头般大小的果子,碧翠如玉,晶莹欲滴。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果子就好似成了精,竟然在姜宁的目光中微微一颤,忙缩到了茂密的叶子里,藏了起来。 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姜宁定定的站在原地直愣了好半天,然后嘴里发出一声怪叫,右手已经抹上了腰里别着的刀。 同时还揉着自己的眼睛。 没错,他没看错,就见那颗果子躲在叶子后颤个不停,像是个担惊受怕的兔子在不停发抖。 不光这一颗,姜宁这仔细一打量,才惊讶发觉那枝干上的树叶中大大小小藏着许许多多的果子,仿佛感受到他了的目光,那些果子齐齐一颤,直往叶子里缩。 “这什么情况?成精了?” 姜宁看的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朝老树走去,可只在三丈开外,便像是遇到一层无形的墙壁,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再进一分,当下暗自运气凝劲,狠狠地撞了过去。 立时。 空中就见一道身影倒飞了回来,像是滚地葫芦般摔的龇牙咧嘴。 正想起身。 姜宁猛的就听头顶传来一片铺天盖地的“咯咯”笑声,有的清脆如银铃,有的苍老沙哑,有的稚嫩如童声。 古刹本就阴森破败,姜宁毫无准备,猛的一听这些笑声,当下浑身汗毛一竖,头皮都快炸开了。 “哎呦我的天!” 连滚带爬中,他一溜烟的跑进了佛殿。 禅房中,青年满脸胆颤心惊的半探着脑袋瞧着外面荒凉的院子,就见那空中居然刮着一缕缕诡异的怪风,呜咽个不停,卷动着满地的枯叶,像是一道幽魂在空中飞舞哭嚎。 “他娘的,又开始作妖了……” 青年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手里紧紧的握着柄尖刀。 自那天回来后,这古刹中就有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诡异变化。 仅仅他回来这几天所见便不下四五种,每到黄昏之际,昼夜交替时分,这院子里就会凭空刮出阵阵怪风,灰色的风,不时总会若隐若无的浮现出一道模糊身影,吓人的厉害。 古怪的灰风似是不受那颗树的影响,吹拂的树叶簌簌而动。 此情此景,连那树都显得有些怪诞诡异,蜿蜒曲折的树枝就好像一条条人的手臂,挣扎扭曲,更何况能长出会笑的果子,在姜宁眼里这本来就很诡异。 但最诡异的还要算是后院的莲池,以及庭前的一口老井。 白天倒还好,没什么异常,可这一到晚上,他总能若隐若无的听到那老井里头传来一声声古怪的响动,像是锁链的挣动,就仿佛下面锁着什么东西,让他夜不能寐。 那后院更是不同寻常,开满了十数朵硕大的莲花,而之所以吓人,是因为姜宁总能不时见到有一红影在那莲池上的长廊上晃悠着,一飘而过,隐隐还有女子的歌声。 好家伙,第一天晚上差点没把他吓死。 不过,这古庙也是奇怪的紧,灶房里的米总吃不光,不论他舀多少出来,第二天总能自动添满,水缸里的水也一样,还有院角的菜园子,拔一颗白菜,前脚拔后脚就能长出来。 算算日子他已经吃了六天的白菜了,吃的都快吐了,白菜的所有吃法都被他试了个遍。 他也想吃点别的,可是,他不敢下山啊,委实之前被吓怕了,根本不知道山下有什么,这要是出去遇到个人倒也算好的,但要是莫名其妙遇到个拦路的山精妖怪,别看他现在练了点刀法,可遇到那些,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再差点连山精妖怪都碰不到,就像是先前那般,直接落沙漠里头,饿死,渴死。 仔细想想姜宁突然觉得待在这庙里也挺好的。 紧紧的盯着那怪风,只等其消失,天边的夕阳便已全部坠下,黑夜已至。 霜雪般的月光,落在地上总是泛着股子诡异的青色,瞧的人心里发毛。 不等姜宁松口气,离那老树不远处,树叶半掩的的古井里又开始响起了一声声古怪的响动,听的姜宁身体发僵。 “铮……铮……” 一声声金铁般的响动,让姜宁一双眼睛不敢移开分毫,生怕那井口里爬出个什么不得了的玩意。 与此同时后院又有状况了,他眼角一颤,借着月光就见后院一道模糊红影一飘而过,消失在长廊深处,姜宁就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记得长廊尽头好像似是一座凉亭,里面桌凳齐全,上面还摆放着茶杯,之前也只敢远远瞧了几眼,生怕惹出什么要命的东西。 “呼!” 长呼出一口气姜宁见自己想象的那些可怕状况没发生,这才稍稍放心的回到了床上,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口中气息渐渐悠长起来,耳边慢慢摒弃了那些不同寻常的响动。 如此,一直到天明。 …… “砰砰砰!” “砰砰砰!” “……” 禅房里睡的四仰八叉的青年下意识抓了抓脸,嘴里不耐的嘟囔道:“大清早的,敲什么敲啊?” 可说着,青年双眼倏的一睁。 “有人敲门了?嗯?有人敲门了?” 他一个翻身,光着膀子就朝庙门狂奔而去。 “谁啊?” 不到近前他嘴里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心里直呼有伴了。 门开了。 姜宁先是一愣,就见外面正站着个不一般的俊俏和尚,唇红齿白,肤如羊脂,身穿一身月白僧衣,只是那眼中却带着几分好奇。 他旋即回过神来,视线忙一瞧和尚身后的古旧山路,当下问道:“和尚,你打哪来的?” 那和尚好奇更重了,他看着眼前赤着上身脖子以上晒得黝黑的青年,愣了一下,这才道:“山下来的啊。” “奇了怪了。” 和尚一说完,忽觉眼前黑面青年满脸狐疑的盯着他。 然后道:“去,你下去再走一遍!” 和尚眼中好奇更重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温和一笑,转身在姜宁紧紧的注视下下了山,然后又上了山。 看到这一幕,青年是一脸的狂喜,像是着了魔。 “终于能下去了,终于可以吃肉了!” “你不是和尚?”那俊俏和尚听到青年魔怔似的自语,当下神情一怔,然后又似想起什么,道:“小僧,金蝉子,见过施主。” 姜宁正呵呵笑着,可一听面前和尚自称是“金蝉子”,笑容立时就僵在了脸上,差点没把舌头吞了下去。 “咳咳,你说你叫金蝉子?” 和尚点点头,眉目含笑正想开口,却见青年木然着脸脚下后撤一步,然后在他僵硬的笑容中“嘭”的关上了门。 “……” “奇怪,怎么我的名头这么不管用了么?”和尚低声自言自语着,不过他的眼睛却是在打量着眼前的无名古庙,与姜宁所见不同,在他眼里,这古庙竟是仿佛不存在一样,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察觉不到。 而此次受邀盂兰盆会正好途经此地,路过这里却是有种莫名的心血来潮,要知道这世间能让他如此的,也就只有重走西行路了。 叹了声。 “唉,罢了,还得去参加盂兰盆会,这一次怕是又少不了道佛之争,待日后有空,再来这里一探究竟吧。” 说完,腾云而去。 院子里姜宁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飞离而去的和尚,一脸的茫然震撼。 “还真的上天了!” 姜宁下意识再打开门,朝外走了一步,可就这一步,他脸色猛的大变,转身就往回跑。 只是,身后哪还有什么庙,云雾缭绕,看着脚下的路,姜宁若有所思。 第488章 江湖险恶 江湖是什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过你来我往,一竖一横,都是在争。争名,争利,连命也得去争,踏入江湖,想要活着、活的更好,便不能不争。 红尘乱世,人命如草芥,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去争的方式,活着的方式,而“刀”,就是这片江湖中男人们生存的方式。 够快,够利,你就能活,就能抢到饭吃,至于那些慢的,不会说抢到不到东西,因为他们已经赔上了自己的命,要抢东西,总得下些本钱,抢得到,连本带利都是你的,抢不到,就得死。 大漠孤烟,荒凉的集镇上,就见窄巷里一青年光着膀子,一双眼睛发光似的盯着前面那条黄狗,不断咽着唾沫。 眼看着就要过来了,他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剔骨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忽的飞出一系着铁链的捕兽夹,将那黄狗套了个正着,森寒的夹口瞬间就像是一只猛兽的大嘴,狠狠地咬住了黄狗的身子,利齿没入了血肉,急促的悲鸣中,鲜血直流。 眼见到嘴边的食物就要飞走了,青年如何能乐意。 “我的狗!” “嗯?你说谁的狗?” 兽夹的另一头,满面油光一脸横肉的黑面大汉一瞪眼,目中凶光毕露。 青年忙摆手。 “你的狗,你的狗!” “哼!” 大汉冷哼一声,提着狗扬长而去。 坐在一旁的石沿上,青年无奈的摇摇头。 “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钱?”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 …… 一旁的茶馆里,就见两个汉子起了争执,二人三言两语不合立时便动了杀机,一抽桌上的刀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很快,随着一声惨叫,这场厮杀便结束了。 “呸,跟我斗!” 赢的人朝着地上仍在抽搐的汉子吐了口唾沫,笑着捡起地上的钱袋,擦了擦染血的刀,径直远去。 原地只留下店家骂骂咧咧的嘟囔着。 青年目睹着这一幕脸上神情早已是习以为常,这地方,这鬼地方也不知是哪里,三不管,马贼土匪横行,当街杀人掠货、强抢民女都是寻常普通。 至于什么锄强扶弱、见义勇为? 别逗了。 那些敢这样做的人现在尸体都在阴沟里和老鼠扎堆了,要么就是被野狗撕咬的支离破碎,死无全尸。 在这里,青年记忆中所谓的江湖道义就是狗屁,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在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眼里,这些市井底层的普通人不过是待杀的猪罢了。 人心难防,就算一时躲得过明刀明枪,但说不定下一刻就栽在暗箭上了,这几天他可是看见不少武功比他好的想要行侠仗义的大侠被人剁了头插在竹竿上晒得发臭。 明里打不过你,但架不住那些阴险小人背地里惦记你。 来了三天了。 见惯了这些人命如草芥的场面,他的心态也慢慢发生着转变。 就如瘸子给他说的,他既然拿了刀,杀了人,就算是入了江湖,而现在,这就是江湖。 除了一条裤子和一把剔骨刀,他现在真是身无长物,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之前记住了一句话。 “头不离肩,刀不离身。” 见所有人都还看热闹般望着地上的尸体,青年已是慢手慢脚的走了过去,像是要凑热闹一样,等他再回来,手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半只别人吃剩下的烧鸡。 可就这还有人抢,走到僻静处刚一坐下。 “小子,新来的?下手挺快的啊!” 几个破衣烂衫的乞丐围了上来,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这种气味他闻到过,那是一股股腐尸的味道。 人再脏也不会散出尸体的味道,八成这群人经常会翻动尸体,时间一长才会沾染上这种气味,要么,就是吃了人肉。 几人蓬头垢面,头发里还能隐约看见乱爬的虫子,面黄肌瘦,不成人样。 “你们想要就给你们好了!” 看着他们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青年倒是更相信他们是后者。 “呵呵,半只鸡那能够啊,给你点教训,再留下一只手吧。”乞丐咧开的嘴里露出一排污黄的牙,“呵呵”笑着,还下意识舔了舔嘴,甚至还能看见他牙缝里嵌着一些发白的肉丝。 见状,青年闻言面露惶恐之色,他看着一个个围拢过来的乞丐,忙抽出腰里的尖刀,像是想要反抗。 看着他手里的刀,四个乞丐笑的更大声了。 说是尖刀但比菜刀长不了多少,一尺有余两尺不到,分明就是那些肉案上剔骨头用的剔骨刀。 “小子,胆都没有还敢拿刀?” 一听这话青年更害怕了,他哆哆嗦嗦的用刀把手里的烧鸡分成四块手急忙慌的扔给乞丐。“我……我刚来这里,不懂规矩,诸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乞丐笑容更浓很是满意,满是泥垢的脸像是干皱的橘子皮般叠在一起,然后把那烧鸡分给了自己的手下,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小子倒也识相,但规矩就是规矩……” 小半盏茶后。 看着瘫软在地面色发青的乞丐们,青年掂了掂搜出来的十余两碎银子,叹道:“原来你有钱啊,唉,世道艰难,弱者好欺,连半只烧鸡你也想要上来抢一口,还真是贪心的可以。” “呃~呃~” 那乞丐头子嘴唇发紫,双手紧紧的扼着自己的咽喉,脖颈青筋根根暴跳,似是奋力想要说什么,眼里尽是恐惧,只可惜随着一股股如潮水涌来的冷意,他的身体慢慢失去了知觉,挣扎没多久便没了气息。 默然看了看四具尸体,相较于一开始杀人,他现在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至少心里很平静,没有负罪感,更没有恶心感。 扬了扬手里的剔骨刀,青年朝窄巷外走去。 …… “这刀怎么卖啊?” 摊案上,就见一家刀铺里摆放着各种磨好的刀,刃口寒光凛凛。 见有生意,那老板先是眼露喜意,可看见是一短发赤膊的古怪青年,当即没好气的道:“这可都是“炼锋号”打的刀,你买的起么?” “炼锋号?” 青年眼露疑惑。 “对啊,炼锋号刀厂没听过?那可都是好刀。”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身形魁梧,一脸的市侩。 见青年没再接话有些出神,老板当即不耐烦的像是赶苍蝇般。“买不起就赶紧走,别妨碍我的生意。” “炼锋号?刀厂?” 青年也不在意,他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打刀?” “师傅,有人要打刀!” 大门外,一青年顶着头钢针般的黝黑短发一面擦着汗一面朝里面喊了声。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站着个模样有些邋遢的的赤膊短发青年,肤色有些黝黑,一双眼睛已是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院内,只见过道的两侧摆放着两个刀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制式的刀。 长刀、短刀、薄刀、厚背砍刀、大环刀、关刀……但凡能说出名字的,这里竟是能找到七八成。 “对了,我想问问,你们这里一把刀得多少钱?”可怜那现在连杀人都没什么感觉的青年脸上居然是有些窘迫,那感觉就像是吃完饭没钱结账一样,说不出的尴尬。 这人除了姜宁又能是谁。 他面前青年闻言会心一笑,爽朗道:“那得看你打什么刀了,刀不同,价钱也就不一样,不过通常十两银子差不多就能打一把好刀。” 姜宁这才松了口气,大呼还好。 之前从那几个乞丐身上搜出来的银子差不多足够十两了,想来他们也是从那些死人身上翻出来的,不曾想现在便宜了自己。 “客人要打什么刀。” 那炼锋号的弟子将他领了进去,迎面走来了个中年汉子,同样的还是赤着上身,结实的胸膛上落着几道刀疤,言语客气。 两人一直到铸刀堂外,就见里面诸多弟子不停的反复捶打着烧红的铁块,渐渐拉长变形。 “我要打两把短刀,两尺左右,刀身要薄,略窄,能藏在袖中不被人轻易察觉。”姜宁想了想,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刀。 炼锋号当家的名叫“向且正”,他先是蹙眉思索了稍许并没立即应下来,而是开口道:“劳烦小兄弟把短刀的样式画出来。” 姜宁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笔,蘸着墨小心翼翼的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但见那刀弯如细月,刀身略短,像是放弃了劈砍,刀身末端则是一古怪的弯弧,如女子细腰,连接的刀把由粗而细,如一牛角。 只这一眼,向且正便已是看到了很多东西,他心中直是暗道“好阴狠的刀”,打刀打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明白刀没有寻常那般厚重自然走不了势大力沉的路子,所以也就摒弃了一些依力而生的招式,诸如劈砍之类,看来这刀的主人是想把灵巧发挥到极致,而且看这刀的样式,显然走的就是阴狠路子,刀尖刀把皆能伤人。 “对了,麻烦把这把剔骨刀也融进去。”姜宁抽出腰里的刀,末了还叮嘱道:“小心,这刀浸过毒。” 他之所以如此非是有着什么想法,而是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把杀人的刀,不过是留个念想罢了。 接过刀,向且正点点头,他只管买刀,从不管别人怎么用刀。“小兄弟的刀我打了,价钱方面,十两就行了,押金五两,三天后来取刀吧。” 姜宁索性一次性付了个干净,然后径直离去。 …… 夜深了。 姜宁手里拿着一只烤熟的鱼,躺在一颗树杈上眯着眼吃的津津有味。 远处的酒肆还亮着灯火。 女人们花枝招展,妖娆妩媚的调笑着一个个歇脚的客人,风光半露的身子惹的那些酒客们一个看的血脉喷张,口干舌燥。 只不过,没多久这里面就掺杂着别的声音,哭泣声,喝骂声,惨叫声。 有马贼骑着马,身后绑着一条绳子,上面牵着一个个抢来的女人。 在男人们的笑声中,那些女人像是货物一样被肆意的贩卖着,客人们品头论足,一双粗糙的大手不停地在那些哭泣中沾着便宜,价高者得。 也有人趁着解绳子的时候挣扎着朝外逃去,只是又如何逃得过一个个刀口上舔血的男人,在歇斯底里的哭嚎中被扛进了那些简陋的帐篷里,沦为玩物。 “啊!” 一声惨叫起的突兀,结束的更是莫名,透过那灯火,就见一间帐篷里溅起了一蓬血花,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洒上去的墨迹,斑驳点点。 不多时,一具衣衫不整的尸体就被人拖了出来,丢到了角落里,男人朝着尸体啐了口,骂着“贱人”之类的言语,等他一走开,一些个阴暗的角落便亮起了一双双似是发着光的眼睛。 黑暗中渐渐显出一条条红着眼的野狗,龇牙咧嘴,滴着腥臭的唾液,一窝蜂的朝着死不瞑目的女人扑过去。 一时间血肉横飞。 远处的酒客看着这一幕不仅没有半点惊色,反而是兴奋的呼喊着,大口喝着酒,脸上溢着不正常的潮红。 马贼收完银钱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个哭嚎的女人。 “原来,这就是江湖!” 听着那些声音,姜宁嘴里含混不清的自语着,只是他的脸上早已没了一开始那样的随意,或者说嬉笑,变得有些木然和沉默。 若是以往,无论是谁,相信他都会出手相助,但现在,这里是江湖,而他,兴许连自救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去救别人了。 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当真是和做梦般虚幻,只不过待到鱼肉入嘴入肚,却又那般真实,显然不是梦。 躲是躲不掉了,他得变强。 今天见那向且正,对方的气息虽不如孩哥那般绵长,但却蓬勃有力,想来虽然离孩哥还有些差距,但绝不会差太多。 更何况这个江湖没有道义可讲,比双旗镇更加凶险。 狠狠地嚼着嘴里的肉,姜宁像是想要将心里的烦恼通通嚼个稀碎。 忽的,他眼睛一睁猛的坐起来,许是起的太急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对了,那本刀谱!” 原剧情中,定安便是以那刀谱练成了极为惊人的刀法,而且还是半本,就是不知道全本又该如何惊人。 一想到这,他的心里就有些火热。 孩哥教他的,乃是运气、生劲的法门,而刀乃是以气带刀。 如果他再加上这本刀谱,想来自己肯定会实力大增,到时候也不必这般束手束脚了。 当即翻下了身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489章 刀法领悟 滚滚的烟尘从远方升起,似是一条黄龙。 紧接着。 “轰隆隆……” 沉闷的响声似轰雷般从群山沟壑间传来,震的大地颤动,如同地龙翻身般,声势惊人。 一起的,还有一声声高喝的喊声。 “驾!” “驾!” …… 等那烟尘声响越近。 赫见其中人影绰绰,无不是一人一马,粗略一看只怕不下六七十骑,马背上的身影一个个扬着手中的长刀口中发出老枭般的怪叫,像是恶鬼的笑声,后面牵着一个个捆着双手的女人,还有抢来的金银财宝,猪狗牛羊。 拖在地上的尸体早已是一团支离破碎的模糊血肉,难辨真容。 这便是马贼,所过之处遇村屠村,遇镇屠镇,平山灭寨,当真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直到那群马贼离开,躲在草地里的姜宁才敢起身,一双眼睛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警惕和谨慎,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望着那烟尘远去。 太残酷了。 又走了不到半柱香,姜宁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子,只不过,如今已是一片焦黑的废墟,一股浓烈的肉香和在焦臭的空气中,从那一具具蜷缩的尸体上弥散开来。尸体死状各不相同,老弱妇孺皆有,有的胸口溢血,有的脖颈裂着狰狞的口子,有的更甚至是尸首两分,惨不忍睹。 焦黑的树上更是悬吊着一具具尸体,头朝下,脚朝上,不,不是尸体,那是一张张被挖空的人皮,在晨风中招展,鲜血淋漓。 不知道是被惊的还是因为别的,姜宁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并未停留而是转身绕到了另一边。 发颤的双手不停紧攥又不断松开,像是要压住自己那粗重的呼吸,袒露的后背只见一条条筋肉随着他的呼吸时隐时现。 忽的,姜宁眼神一变,只见山野中急窜出数十条野狗,此刻天光将露未露,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野狗的眼睛竟是在晨雾中通红一片如同泛着血光,这是吃了人肉的狗,比狼还凶恶。 有的嘴里还叼着惨白的断手,有的叼着死不瞑目的头颅,撕咬啃食着,多半是被那肉香引了过来。 他压低着呼吸,身子慢慢伏下朝后退去,粗略一看怕是有十几二十来只,那一个个龇牙咧嘴在废墟中翻找尸体的凶相让他的手心有些冒汗。 倏然。 姜宁身体猛的一僵,就听。 “汪汪~” 身旁不远处,兀的响起一声犬吠。 那是条黄狗,此刻正抬着一双似在发光的眼睛和他对望了个正着,嘴里鲜血滴落,让人不寒而栗。 跑? 就听一声狗叫响起,其他的野狗齐齐警觉的抬头。 看来是跑不掉了。 姜宁的一颗心瞬间沉下。 只在这一瞬,那些野狗竟迅速围了上来。 “跑不掉?那就杀!” 姜宁眼里闪出一抹浓郁的戾气,那是他这些日子在这个江湖所见所闻心中产生的一股郁结之气,人性崩坏,连这些畜生也跟着成了食人血肉的妖魔,不以杀,如何肃清。 他的眼睛倏然一眯,口中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尽管手中无刀,但见他背后肌肉轮廓瞬间似活了般一颤,双臂猛然间就似粗了一圈,青筋血管立如蚯蚓般浮露于表,并掌如刀。 只在电光火石间,那头发现他的黄狗已经率先扑了上来,张开的血口一股浓烈的腐臭瞬间扑面而来,朝他的脖子咬了过来。 “死!” 一声低喝,似怒似惊,姜宁身子一侧,右手劲力聚于掌缘化作手刀狠狠地劈在了黄狗的脊骨上。 只听“啪”的一声,悲鸣立起。 那黄狗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踉跄着想要立起,奈何口鼻之内已是吐出了血沫,最后无力的趴倒在地上。 一击刚落,三条黑影已是一前一后迅疾的扑了上来。 见状,姜宁左手一起,自下而上,直直掏向其中一条野狗的下颚,右腿横扫而出,空中瞬间带出一团血花。 三道黑影立时倒飞了出去。 一错而过,其中一条野狗一经落地喉咙里是发出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呜咽,痛的浑身颤栗,口中血如泉涌。 它的下颚,不见了。 剩下的两条则是一瘸一拐的稳着身子,变的更加凶恶。 姜宁一边警惕的看着那些步步紧逼的野狗,双脚不停地后撤,要是被它们围住,腹背受敌,只怕就要多出很多凶险。他还没退出多远,见两条野狗倒地不起,其余野狗立时蜂拥而上,将其撕了个支离破碎,等争相抢食完再次围了过来。 姜宁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溅落的殷红鲜血,很腥,很烫。 “呸!”看着一个个龇牙咧嘴的野狗,他抛掉手里的一团血肉,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低吼道:“真他妈臭,再来啊!” 胸膛上,两道清晰的爪痕正往外渗着鲜血,皮肉外翻。 “畜生~滚~快滚开~” 正待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喝骂声从一旁传了出来。 那是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女孩,说是女孩倒更像一个乞丐,手里举着两个火把,朝着野狗挥舞着。 天空的晨光渐渐露了出来。 像是怕光,只见那十数条凶光毕露的野狗转身各自从废墟里叼出一块块血肉退回了山林。一下子,姜宁的身子就像是泄了气一样,一身的冷汗,伤口处是火辣辣的痛。 …… 原野上,女孩走在前面,青年走在后面。 看着不远处孤零零的木屋,姜宁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先前他曾打听过,可惜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这才沿着镇子周围找寻了起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依稀间,还能听到一声声猪叫从一侧的猪圈里响起。 可不知为何,这一路走下来,姜宁忽觉的自己身子渐渐有些虚弱,额头直冒冷汗,他眼神一变看向胸膛的伤口。“遭了,那些野狗怕是没少吃腐尸,爪子上估计……” 刚想到这,不等抬头,姜宁脚下当即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已经头重脚轻的栽倒在地。 睁眼。 破败不堪的屋顶上,一束束阳光沿着缝隙落了下来,还有一股子霉味和腐味,太破了,姜宁甚至还能看见老树在屋顶“吱吱”的爬着。 他下意识撑着身子坐起,瞬间一股虚弱感袭来,但至少比之前要好很多。 胸膛上的爪痕此刻不知被人涂抹了一层什么东西,像是嚼碎的草药。 许是听到了动静,门外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个破碗,里面是一些被捣碎的草药。 见姜宁起来,她忙伸手示意他躺下,然后抓起一把草药抹在了他胸膛的伤口上。 “我睡了多久?” 姜宁看着屋顶轻声开口道。 那像是乞丐一样的女孩一面给他擦着药一面语调怪异的应道:“快两天了。” 见姜宁没在说话,女孩忙走到墙角,然后从土里挖出了一个陶罐,献宝似的揭开。“饭,这是我昨天藏的饭。” 一股呛鼻的酸味瞬间就冲了出来,显然罐子里的东西都有些馊了。 “你不吃吗?很好吃的!”女孩抱着那罐子从里面掏出一些剩饭剩菜,然后递到了姜宁的面前。 忍着扑面而来的馊味,他摇摇头,目光已是开始打量着木屋,说是木屋,但破败的不成样子,估计也就能勉强栖身,遮挡风雨说不定都有些困难。 “你叫什么?” 姜宁说完就撑起了身子,双腿叠坐在一起,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暗自运劲调息。 “我没名字,我从小和猪睡在一起的。”女孩说着一个人跑到了门外,抱着罐子大口吃了起来。 见她出去了,姜宁恢复了几分气力这才起身走到女孩之前埋罐子的地方,伸手抚过面前的一片墙壁,食指轻轻的点着。 “嗒、嗒、” “哒、” 他的动作很快,直听到墙壁中传来一声有些异样的声响,指肚便一使力,当即似是戳豆腐般手指全然探了进去,里面原来是空心的,中指再一夹,等抽出来的时候,手中已多了一本卷在一起的书册。 刀谱。 “我发现了这个东西。”姜宁拿着刀谱走了出去,靠在屋檐下晒着太阳。 埋头吃饭的女孩闻言先是怔愣的看着他手里的刀谱,然后疯了般一把夺了过去,同时语无伦道:“上面有我的名字么?有没有说我有几个兄弟姐妹,我父母是什么人啊?” 她并不识字,翻看了几眼忙塞到姜宁的手里,急声道,一脸的迫切。 “你看看,帮我看看。” 姜宁半仰着头。 “我已经看过了,这是本刀谱。” “不可能的,这既然是我家的东西上面怎么会没我的名字呢?”女孩有些不能相信,一脸的惊慌失措。“你再好好看看,上面一定有我名字的,你们都有名字,为什么就我没有?为什么我生下来就要和猪睡在一起?” “没有!” 姜宁一摇头,有些意兴阑珊的闭上了眼睛,甚至他都没再去看那刀谱。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本刀谱根本就不是什么上乘武功,而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上面讲的也不过是一些使力的法子,和用刀的招式罢了,和那些绝世武功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呵呵……哈哈……”他嘴里猛的发出一声声莫名的低笑, 原剧中定安断去一臂,靠的就是这刀谱的残本自行练出了一身不俗的快刀,可谁能想到,全本刀谱竟然如此普通,普通的让人意外。 “残本?”他嘴里念叨出两个字,莫非少去一部分就会变得不同?难不成,这招式摒弃一部分会有新的变化?还是说,只有独臂能练?或者是那定安天赋奇高? “有,有名字。”他看向女孩从希冀到失望再到黯淡的眼睛,嘴里鬼使神差的说了假话。 女孩一听精神一震,忙把刀谱又塞了过来。“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姜宁半阖着双眼,看着天空的太阳,周遭野花遍地,花香袭来,他低声道:“书里说你叫莲花。” “莲花?我叫莲花?那我姓什么?有没有说我有几个兄弟姐妹?”女孩喜极而泣,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一张满是泥垢的脸几乎要贴上来了。 姜宁顿了顿,眼睛像是适应了阳光,一边慢慢翻动着手里的刀谱,一边应着女孩的话。 “你姓陈,叫陈莲花。” 也许是因为太简单了,画这本刀谱的人连名字都懒得起。 开篇便是一句话。 “刀乃手足之延伸,所谓人刀合一,需日夜习炼,不断与之磨合,气息与之相通,方能手中握刀而刀虽意动。” 至于上面的刀招,一眼望去,不过是刺、撩、挑削一些再简单不过的招式,毫无特别之处,充其量不过是一旁多了些注解,言明此招催力的要诀。 “没有,上面只有你的名字,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姜宁右手下意识并掌如刀演练着书上的刀法。 几番重复后,他心中再无迟疑,这确实只是一门普通的刀谱。 “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上面这么多字怎么就只有名字呢?一定还写了别的东西,你再看看。”女孩仍不死心,把刀谱抢了过去,指给姜宁看。 “没了。” 姜宁并没去抢,而是所以懒散的靠坐在那里,像是在小憩。 女孩虽是失落,但却并不如之前那样绝望,嘴里像是魔怔般不听重复着。“莲花,原来我叫陈莲花,原来我是有名字的,我就说我一定会有名字,我爹娘一定给我起了名字的……” 她怀里紧紧的抱着刀谱,像是抱着什么奇珍异宝。 好半晌,这才平复一些,将那刀谱放在身旁,重新吃起了陶罐里面有些馊的剩菜剩饭。 微风携着花香,姜宁贪婪的嗅着,如果一旁没有那剩饭的酸味或许会更好些。 “江湖啊!” 低声念了一声。 姜宁动了动身子,像是在找更舒服的姿势。可不知为何,他的身子猛的一顿,像是被人点了穴,化作一尊石塑,蓬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是直勾勾的瞧着在风中不断翻着页的刀谱。 地上的刀谱,此刻随着那吹拂而来的风不住的自行翻动着书页,有的沾在一起,两页,或者三页。 而那原本普通寻常的刀法,在他眼中至此有了不同,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第490章 两把刀 集镇外。 “小子,怀里抱的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一群穿着褴褛头戴斗笠的猎户眼露狞笑拦住了眼神慌乱的青年。 青年袒露着上身,一只手里提着只荷叶包好的烧鸡,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一长条灰布包裹,似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身子,嘴里有些胆怯道:“没什么,只是取回了之前买的东西。” 猎户有四人,自集镇中便盯上了这个青年,一路尾随跟来,远远吊着,直走到这僻静无人处才终于下定决心动了手,想要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拿出来让大爷瞧瞧!” 其中一人扬了扬手里的刀。 若说江湖自然是大多以武功分高低,但也有例外,其中这群看似猎户装扮的人便是例外,杀人掠货,奸淫掳掠,所用的更是下三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不知道有多少游侠着了他们的道,头颅被插在了猎场的木杆上,受飞鸟啄食。 “那可说好了,你们不能抢。”青年把怀里的包裹抱的更紧了,很是紧张。 几个猎户相视一笑。 “好,我们不抢。”他们虽说不抢,可手已是不经意间握向了自己的腰刀,嘴里故作和颜悦色,眼里却暗露杀机。 “快拿出来瞧瞧什么好东西!” 一提“好东西”三个字,似是没注意到几人的变化青年神情一变一脸的神秘,他满是兴奋道:“这真的是好东西,不信,你们瞧!” 几个猎户闻言一个个是下意识探直了脖子,朝青年慢慢摊开的包裹里看去。 可倏然,他们眼前就见两道寒光倏忽而过,接着,便是遍体发寒的凉意,彻骨森寒。 “铮!” 包裹里的,原来是两把刀,两把如细月般的弯刀,刀长不到两尺,只在那青年手中如影翻飞,又好似两只满含杀机的蝴蝶,在其指尖穿飞。 青年右手的烧鸡脱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刀。 刀光横空而过,四人眼里的惊惧犹未散,甚至是头还没来得及收回嘴里更是来不及开口,就见五步外的青年身形瞬间平地飞旋而动,一时间尘嚣四起,四人眼前犹如得见一轮寒月袭来。 只在刹那。 “噗嗤!” 四颗偌大的头颅立时高高跳起,跳脱到空中,然后像是石子般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四具无头尸身只在漫天飞洒的血水中缓缓倒下,可未等触地,青年手中刀光再起,那本就尸首两分的尸体瞬间就如破布般被撕扯的支离破碎,五脏残肢散落了一地。 一口带血的唾液吐到了未散的尘嚣中。 姜宁擦拭着手里的刀,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看着地上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的头颅他轻声道:“可是好东西?” 说罢,弯腰拾起地上的烧鸡,径直而去。 苍凉的北方呼啸着卷起满地的沙尘,像是在回答那无人问津的话。 …… “快、快救人!” 一回去。 不等临近那破烂的木屋,有了名字的莲花便拽着他的手往屋里跑。 就见里面唯一的木床上,一个短发青年正眉头紧皱昏迷不醒,空荡荡的右臂正滴答滴答落着黏稠的鲜血,而左手,则是死死的握着一把断刀。 她又带回来了一个人。 “你不是已经敷了草药了么?” 姜宁看着包扎好的断臂,试了试对方的鼻息,已是逐渐趋于平缓,显然并没什么大碍。 “你去哪了?”莲花却像是记起什么,盯着他一阵猛瞧。 没说什么,姜宁只是把烧鸡递到了她的怀里,转身朝外走去,别在腰里的两柄短刀顺势被他拔出。 谁能想到,一本普通无奇的刀谱少去了一些招式后竟然是有了非同寻常的变化,化作一门全新的刀法。 没去理会背后抱着烧鸡猛啃的女孩,姜宁浑身劲力一提,后背之上的筋肉立时便似龙蛇游走,手中双刀已是翻飞而动。 刀光划过,只闻其声而未见其影,他双脚一动,整个人瞬间踏着一种诡异的步伐,飘忽诡异,两道寒光如匹练而动,似是在空中翻飞的两只蝴蝶。 这一练,姜宁足足练了近两个时辰,只等日暮黄昏。 “啊!” “我的手呢?我的手……我的手……啊……我的手……” 一声声不敢置信的哀嚎自木屋中响起。 旋即就见一道身影踉跄的冲了出来,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把断刀。 忽的,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庭前正在练刀的身影,看着正在空中好似翻飞的姜宁,独臂青年眼中瞬间杀意暴增,变得通红。 “你会飞?难道就是你杀了我爹?” 他低吼一声,左手提着断刀已冲了上去。 但此刻他气血虚弱,更是断掉一臂,重伤未愈又怎会是姜宁的对手,刀还没抬起来,人便趴在了地上。 正挣扎着欲起,他眼前视线一暗,就见姜宁已走到他的面前。 青年随即一愣,他看着姜宁的上身,最后有些无力的垂下了头,嘴里呢喃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有纹身,你没有……” “我知道你要找谁!” 可谁知他面前的身影语出惊人。 “你知道?告诉我,是谁二十年前杀了我爹?”青年一脸的激动,眼中尽是流淌着一种叫做仇恨的火焰。 看着被莲花带回来的定安,就听姜宁毫不隐瞒的道:“你要找的那个会飞的人,叫飞龙。” 只是他刚说完却又泼了盆冷水。“可惜你不是他的对手,哪怕你们炼锋号加起来估计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飞龙?飞龙……飞龙……”短发青年正是“炼锋号”大弟子“定安”。 二十年前,便是杀星“飞龙”血洗“炼锋号”,亲手杀了他的“爹”,更是将其尸体挖空只剩下一张人皮。 江湖就是这样,所谓的仇怨哪怕过去再久,终有一天也始终会有个了解,躲不掉,逃不过,避不了。 他们正说着。 却见远方的天边漫起滚滚烟尘,大地在腾动,轰隆隆如潮浪般声势惊人。 马贼,又来了。 “驾!” “驾!” “驾!” …… 烟尘滚滚。 马贼中为首的是一白面汉子,太白了,眼眶发黑,整张脸似是涂了一层骨粉,两腮微凹,活脱脱的一个骷髅,再配上他那阴鸷的双眼竟是给人一种响尾环蛇般的错觉。 “找个宽敞地咱们休息一下……” 舔了舔舌头,声如其人,竟也是阴森沙哑,令人毛骨悚然。 他看着马背上昏迷的妇人,毫无人气的双眼飞快的变红,好似要滴出血来,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大哥,你说那些村子凑的齐钱么?” “凑不齐?凑不齐可就怪不得咱们了,马无夜草不肥,银子,是没人嫌多的。”听到自家小弟的话,白面汉子嘴角露出个残酷的笑。 “去,办完事,咱们去找老大汇合。”使了个眼色,身后一群手下立时心领神会,眼露淫秽笑容,扑上后面抢来的女人。 倏然。 “谁?” 白面汉子正准备回头,眼角却似瞧到了什么,他猛的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坳。 定睛看去。 只见一赤着上身的青年,穿个条破破烂烂的黑色裤子,正好整以待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他们,满是风尘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青年面无表情,他先是看了看那些挂在马肚子上的惨白人头,老弱妇孺皆有,然后这才看向那些马贼,视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弧,落在了那白面汉子的身上。 像是来了兴趣,白面汉子眼露残酷笑意。“去,把他头拿过来。” 一旁的手下闻言咧嘴一笑,骑着马便冲了过去,扬起的长刀泛着冷冽的寒光。 然后,他就死了。 只越众而出没几步,所有人就看见他那颗脑袋是“噗”的一声碎开,像是西瓜般红白飞溅,血花中一颗被染的鲜红的尖锐石头余势不减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飞向了远方。 眼瞳一缩,白面汉子低声沙哑道:“杀了他。” 可他刚一开口,脸色便是大变,腰间的刀一拔忙慌乱的横在身前。 就听。 “嘭!” 一声爆响于他胸前炸开,连人带刀是被一股巨力撞下了马背,手中刀应声而飞。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只见那青年已是大踏步如流星赶月般贴了过来,来的极快,十来丈的距离不过三两息便已到近前。 青年伸手自腰后一摸,只在所有人骇然失神中,那被摔得三荤七素的白脸汉子刚艰难爬起,连人带马,已是被一道匹练寒光劈作两半,肠肚流了一地。 一击得手,青年本是站立的身体陡然一拔,翻身而起,双手之中两道寒光已如昙花一现,等落下时,身后又多了两具尸体,无头尸体。 这一切看似漫长,但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却不知是反应不过来还是被青年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所惊,只等那两具无头尸体砰然坠地,剩下的马贼才终于回过神来。 一时间就似无头苍蝇般,群龙无首。 但到底还是干着刀口上舔血的营生,看其只是孤身一人,有马贼目露狠色,恶狠狠的道:“兄弟们,老大平时待咱们不错,杀了他给老大报仇。” 他刚说完,也死了。 一抹弧月如影无声飞至,刹那便割断了他的咽喉,带着弄弄的惊恐和绝望,马贼捂着不停流血的喉咙直直翻下马背,连惨叫都没喊出声来。 “杀!” 那些早已反应过来的马贼见此一幕一个个是惊恐有之,骇然有之,更有的怒目狰狞,扬刀而起朝着青年剁去,奈何少青年似早已预料到这般变化,身形一窜,如鬼似魅的已贴上了最近的马贼。 所有马贼本就在歇息,此时彼此相隔不远,甚至很近,自然束手束脚,可青年不一样,翻身就溜到了马肚下,马贼朴刀自然齐齐落空。 这短短的一个空档。 “嘭!” 又是一具尸体坠马的声音。 那马贼长刀落空的一瞬,一柄弯刀便已洞穿了马腹,森寒刀尖瞬间自马背穿出,挑断了马贼的腿筋,一时间血如泉涌,倒地哀嚎不止。 只是,惨叫只喊了一半,马腹下翻出的青年手中寒光一带而过,一根舌头便被血肉模糊的挑了出来,马贼是流血也流泪的呜咽着,渐渐没了生息。 “下马!” 终于,不知谁喊了一声。 马贼终究是马贼,不过是一群乌烟瘴气的匪类,早已慌了阵脚,听到这话,一个个急忙翻身下马,生怕马腹下跳出个人来,步了那惨烈的下场。 马匹受到驱赶四散而逃,还有那些被抢来的女人们,在尖叫中惊慌而逃,而那剩下的马贼一个个是狠狠地盯着不远处静立着的青年。 见其没有动作,有人是哈哈笑道:“小子,没地可藏了吧?” 眼里的杀意与狰狞毫无遮掩。 没有人去回答这句话,甚至青年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些人注定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自己既然已经出手,自然是不能留情,斩草更得除根。 倏然,他动了。 动如脱兔,矫如游龙。 静立的身体瞬间飞旋而起,手中两柄寒刀如光影翻飞。 “杀!” 数十柄长刀在太阳底下泛着寒光,亦在此刻,招呼了上来。 …… 山坳上,莲花瞧瞧探着头,定安则是一脸震撼看着底下大开杀戒的青年。 只见那两道匹练般的刀光翻飞过处,那些马贼一个个就像是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手脚骨节各处血水飞溅,原来手筋脚筋俱已被生生挑断,可惜的是他们连惨嚎都发不出来,只因张开的嘴里,是血如泉涌的窟窿,舌头已经不翼而飞。 很快,不到半盏茶。 惊起的尘嚣散去。 青年抖落了刀身上沾染的血水还有勾着的舌头,看着一地像是烂泥般蠕动挣扎的马贼,看向了他们绝望的眼睛,他轻笑一声,道:“呵呵,我想你们应该不认识我,但,你们应该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许久,青年走了。 地上,那一个个马贼则是挣扎着想要奋力起身,事实上有一半早已经因失血过多只能虚弱无力的扭动着身子,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 黄昏将近。 山林中,慢慢的又亮起了一双双腥红的眼睛。 …… 第491章 试刀之人 “哗、” 一桶水哗啦淋下,自清澈变作血红,冲刷着姜宁身上沾染的鲜血,浓郁的着实有些吓人,倒更像是自他身上流下来的。 “四十一个。” 他擦洗着身体,嘴里低声开口。 这一天,连带着之前四个猎户,再加上三十七个马贼,他总共杀了四十一人。 这若是搁在往常,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更别说去做了。 可不知为何,来到这片江湖,他心中竟是悄然生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性,你争我夺,弱肉强食,他的身体在自己去适应,适应这个江湖,适应自己的刀。 他明白了一个字,人就得去“争”。 或许曾经的世界也要争,争工作,争际遇,争时间,争客户,连爱情、友情也要去争,活着,就是一个不断和所有人去争的过程。 而现在这所谓的“江湖”,只不过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去“争”罢了,力量为尊,成王败寇,你死我活。 “哗、” 又是一桶水淋下。 这次却不是他自己动的手,而是莲花,自从她有了这个名字便不允许别人再喊她“喂”、“你”之类的话,而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说着。“我有名字,我叫莲花。” 哪怕屡屡遭人嗤笑,她也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 “没受伤吧?有没有受伤啊?” 她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 夜晚的溪水很凉,水珠溅落在他手里的两柄刀上,声音清晰入耳,她那张满是泥垢的脸几乎快要贴过来了。 “……” 姜宁无言以对,有些哭笑不得。 “定安呢?” “我把刀谱给他了,他正在看呢,饭也不吃,像是傻了一样。”莲花说完又要去提木桶。 只是。 “你骗我?这就是你练的刀法?”定安自远处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质疑,嘴里的话更像是在质问,一脸的急切和愤懑。“这根本就是假的。” 不等姜宁开口,莲花便赶忙接道:“对的,他的刀法就是练的上面的,我亲眼看见的。” “可、可为什么、”定安左手死死的攥着那册刀谱,直攥的五指骨节发白“吱吱”作响,刀谱在他手中慢慢变形。 为什么这刀谱在他眼里这么寻常普通,这话他却是没有说出来。 莲花一见,顿时眼露慌乱。“你轻点啊,这上面有我的名字,你不能弄烂了,还给我。” 她着急忙慌的说着,一双手已是丢下了木桶想要上去抢夺,死死的捏着刀谱的一角。 只这一抢。 僵持不过片刻,那刀谱“刺啦”一声便是自中间被撕了开来,两人身子一轻,顿时朝后跌去,莲花直直的摔倒在溪边,手里的一半刀谱脱手之余已是全部掉进了溪水中。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 她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伸手朝水中捞去,只是,那刀谱却都已经被冲入水中,水花一卷就没了踪影。 定安本就重伤未愈气弱体虚,此刻踉跄倒退不过数步便也是跌坐在地,手里死死攥着的半本刀谱脱手而出,掉落到了他的面前。 倏然,就着一旁木枝上架着的火把,姜宁似是能看见定安那张黯然死灰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猛的冒出一股异样的光来。 那光先是茫然、怔愣,然后狂喜、激动,他身体在地上一滚,左手颤抖着去翻剩下的半本刀谱,越翻,他的眼睛越亮,仿若看见了什么绝世秘籍。 然后张嘴咬住刀谱挣扎着爬起,又转身跑了回去。 身后莲花起身便要去追。 “把书还给我。” 却听。 “让他去吧。” 望着定安的背影,姜宁目光有些出神。 本以为自己的出现恐怕没人会再发刀谱的秘密,不曾想机缘巧合还真是让定安得到了半本刀谱,只不过他是舍弃了其中的一些招式而成刀法,而现在,那刀谱被撕去一半,招不成招,若说有人能练成那残缺的刀法,恐怕也就只有定安了。 目光一收,姜宁起身立起。“剩下的那些我都记着呢,明天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莲花本来还想着追上去,但一听这话,当下忙不迭的点头。“好、好,那我们可说定了!” 然后一脸欣喜的往木屋跑去。 长身而立,只等莲花走远,赫见姜宁视线一撤,双眼微阖,他喉中发出一声异响,旋即张嘴深吸了一口气,绵长无比,好似鲸吸。 没过许久,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浑身沾染的水珠竟是一颗颗自他身体表面被莫名震开,脊背后头以及头发上的水渍更是缓缓冒出一股蒸腾的水汽。 只等那口长吸结束,这一幕才由强而衰。 一口热浪浊气自他嘴里被徐徐吐出。 半晌,才听他平缓了气息自言自语道:“以气御刀,我这刀又该叫什么名字?” 他手腕下意识一翻,双刀再运,就见那两柄本来握住的刀,此刻居然非是全部落在手心,而是离那血肉仍隔着一两寸的距离,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或者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着。 看似缓慢,却是转瞬如电,寻常人只会觉得他刀快,却绝不会明白为何他的刀会快,只因根本看不见他手中刀的变化。 这便是孩哥教他的,所谓“以刀带气,以气推刀”,刀锋过处,势如惊雷止水,瞬息之间胜负已定,生死已分。 倘若是孩哥出刀,一尺之距,他便能做到以气推刀出鞘,杀人于动指之间,而姜宁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能做到隔着一两寸以气息御刀。 不过,即便只是如此,他已是有些欣喜了,多日苦练总算是见了一些成效,加之又自那刀谱上习得一套刀法,也算是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却不知是身随刀动,还是刀随身动,姜宁又开始练刀了,像是化作一片夜风中的飘叶,鬼魅无声。更何况他现在除了练刀自然还是练刀,尽管他杀了那伙马贼,但却并非全部,还有剩下的老大老二,这二人也都是好手,想来绝不会放过他,至于最后,还有一个飞龙。 一夜无话。 直到天边晨光初露。 姜宁就听不远处的木屋方向传来了定安不甘的低吼。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一半?为什么只给我一半?” 老树虬干,光秃秃的,难见丁点绿意。 而分开的枝丫上,一条麻绳正系在上面,下面,则是半吊半悬着个人,那人手握半截刀身,身旁放着半本残缺的刀谱,忘生忘死的练着。 正是定安。 独臂,断刀,残谱…… 似乎他拥有的东西都是残缺不全的,哪怕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只可惜他断去了一臂,往日最是寻常的动作,如今却如小儿学步般难以保持平衡,往往一个动作,便是踉跄摔向一旁。 如此,却是想到了这以绳索悬吊的法子,也算是省了不少的力气。 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席地而坐,只见女孩是近乎疯狂的照着青年面前的三个字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指写着。 “陈莲花!” 至于青年,则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远处悬吊在老树下不断练刀的定安。 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手中的断刀更是不知道因力竭而脱手了多少次,但定安始终只有握刀,出刀。 而他练的刀法,与那刀谱上之前所记全然不同,姜宁看的明白,这小子竟然是以那些招不成招的刀招为起始,自行延伸创招,粗看相似,可细看却又决然不同。 到现在姜宁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大错特错。那刀谱缺了一半,非是有弊,而是有利,至少对“定安”这样天赋绝顶的人来说,有缺方才有无限可能,倘若刀招照册习炼,充其量就和照本宣读差不多,但现在正因为那刀招有缺,他才能将其化作自己的东西。 从一开始的寸步难行,到现在的挥刀如狂风席卷,显然他已经有了明悟,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刀法,独臂刀法。 心中惊讶有之,赞叹有之,亲眼目睹这一幕,姜宁终于是对那些书中所谓的“天资惊人”四字有了一些认识。短短一两日的光景,他亲眼看见一些难以成招的刀招被眼前这个独臂青年不断完善,一遍又一遍的习练,最后化作一门刀法的雏形。 “噌!” 只在姜宁的注视下,定安一刀斩断了身上系着的麻绳,显然,他已不需要了。他视线投向姜宁,眼中目光有些激动,有些欣喜,更有些灼热。 如同感受到了对方心里的念头,姜宁撑地而起。 “好,就以手足带刀,咱们切磋切磋。” 他毫无意外之色,甚至也有些期待,十指不断蜷缩伸展,露出了掌心骨节各处又硬又黑的老茧,旋即五指一并,化作手刀,脚下露趾的布鞋亦是被他踢向了一旁。 定安亦在同时松手,手中断刀立时坠入土中。 在姜宁看来,这天下兵器既是手足之延伸,那又有什么能比自己这血肉之躯更加锋芒毕露。所谓的“练刀”,也不过是一个不停锤炼自己的过程,千锤百炼,方才炼铁成钢,开出锋刃,将自己铸成一口顶峰之刀。 一旁的莲花尚未反应过来,姜宁沉息一屏,裸露的小腿瞬间是青筋暴起,整个人横扑而上,抬臂如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弧,立劈而下。 定安同样不甘示弱,一双眼睛满是跃跃欲试,见姜宁先手而来,只见他上身一伏,接着姜宁就觉眼前身影一晃,平地飞旋而起,只如狂风般手脚并用,朝他攻来。 这甫一交手,姜宁眼前已被无数手刀所充塞。 手臂能屈能伸,却是比刀多了许多变化,臂由意使,招由心动,二人只这一相遇,立时就似龟缠蛇般胶着在一起,手刀如走龙蛇,时而阴柔诡谲,时而霸道刚猛,劈砍点戳,直是难分难解。 不过,打着打着就变了味,看似在比试,二人却是渐渐在相互验证自己从那刀谱中领悟的刀法,亦是在相互学习完善。 如果说姜宁的刀法是中规中矩,那定安便是另辟蹊径,一正一奇。 直等莲花回过神来,两个人已是从木屋前的原野上斗到了远处的山坳间。 半晌后。 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流着鼻血坐在木屋前。 “你这刀法叫什么名字?” 姜宁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睛,半张脸肿的老高,满是嫌弃鄙夷的看着一旁比他好不到哪去的定安。 这小子的身子本来就还没彻底恢复,加上自己懂得习劲生功的运气法门,还多一条手,打到最后自然是他渐渐占了上风,可谁曾想之前那满是仇怨怒火的定安,最后竟然会使阴招,一变攻势抱住他就是一顿锤,像是有着什么怨念。 本来好好的比试,硬是变成两个人在地上撕打,你一拳,我一脚。 好在被莲花拉开了。 定安沉默的坐着,一言不发,直到姜宁开口,他这才沉思了片刻,说出了一个名字。 “狂风刀法!” “真他娘俗气。” 姜宁毫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刚才这小子可没少用些撩阴腿的狠招,好几次都差点被他得手了。 定安侧过头,看着他。 姜宁见状一挑眉梢。 “怎么?还想来?” “要不,你起个!” 姜宁掸了掸屁股上的土站起。“看你那刀招之中还夹带着身法变化,不如,就叫万里独行吧!” “好,就叫万里独行。” 那想定安还真就点头了。 姜宁嘿嘿一笑,也不过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腰后的刀。“小子,我得走了,莲花你可得照看好了,至于那飞龙,就在两里外的镇子上,你得小心,此人刀法极为不俗!” “你要走?干什么去?”定安神情一愣。 “和你比的不爽快,而且我心里有些对刀法的感悟,得去找些个试刀的人。” 试刀,便是杀人。 姜宁还是忘不了那群马贼过处留下的残酷景象,他虽杀了其中的三当家,但,还有个老大老二没死,此次正好用来验证他心里的一些想法。 “好,你多保重。” 定安也不过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尽管相识不久,但对于面前这个有些神秘的青年他打心眼里还是有些感激的,无论是那本刀谱,还是刚才的比斗,他都从姜宁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特别是一些招数上的刚柔变化,以及应对的经验,两人都各有所得。 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姜宁大踏步而去,这是杀人去了。 第492章 马贼 下了一场急雨,街道上的石板终于露出了一角真容。 只是那雨仍未停,绵绸如丝,扯不开,断不了,洋洋洒洒,细如牛毛。 如今已是夏末初秋,这雨自是凭添几分凉意,再应和着冷风,空旷街道上便莫名多了几分凄冷,集镇罕见的多了几分平静。 但听。 迷蒙雨幕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女声,婉转起伏无常,细听之下估摸着是哪个唱戏的戏子在这雨夜里求口饭吃。 只是,离那声音越近,便能听到这戏子的语调不稳,她在颤,在抖,口中唱出的曲子更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哭腔。 戏子披头散发的被套着手镣脚镣锁在角落里,蜷缩着的单薄身子瑟瑟发抖,只是为了活命,她却得忍住心里的恐惧给那斜倚着的身影唱着曲。 “……对孤灯思远道心神不宁……” 她在害怕,在害怕听曲的人。 这个人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唤作“白面童子”,手下马贼近三百余人,所到之处无不是鸡犬不留,横行无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偏偏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却有个癖好,便是爱听曲。 只是就在白天,他的手下带回来了个消息,还有一具被撕咬的支离破碎的尸体,不成人样,那是马贼里面的三当家,他的亲弟弟。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因为就在刚才,就在这个男人得知弟弟的死讯后,就在这屋里,亲手剥了三个人的皮。 窗户口,那三张皮还挂在那里,在雨中滴着血水,像是风筝般微微摇晃。 而他弟弟的手下更是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只剩下一匹匹自己跑回来的马。 白面童子人如其名,脸色泛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斜靠着椅子,手里拿着杆烟管,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屋内除了戏子的声音,再也没有人敢开口,空气凝滞的像是一片泥沼,令人为之窒息。 “把他找出来……我要……一刀刀剐了他!” 低弱的声音无法掩盖他口中冰寒的杀意,他一字一顿的吩咐道,紧攥的五指生生陷进了掌心,鲜血直流。 戏子被吓傻了,一时间不由自主的止了声。 猝然,就见白面童子眼睛一移,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无法形容的癫狂。“我没让你停啊,为什么要停下来!” 戏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忙跪地求饶,语无伦次。 “我……我错了……” “把她挂上去!” 直到那病痨鬼似的男人一指,才看见房梁下挂着几个尖锐的巨大弯钩,更加骇人的,是那弯钩上还有着几具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尸体,此刻一经放下,戏子当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动也不动,身下已是淌出一滩水渍。 “把她挂上去。” 男人冰冷平静的话语让人遍体生寒。 女人则已经吓傻了,不会挣扎也不会哭,不会闹,痴傻着任人摆布。 不过片刻,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是自那雨中的小屋里响起。 没人注意到,就在这惨叫响起的前后脚功夫,雨幕里倏然睁开了一双澈亮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那是无穷的寒意与杀机。 远远看去,就见一个人像是一只巨大的壁虎般正贴着屋顶朝这边飞快游走而来。 这镇子本就不大,如今深夜各家各户的灯火差不多已熄了个干净,也唯有街道两侧灯油未尽的灯笼还亮着几盏,在迷蒙雨中忽明忽暗。 “把她挂上去。” 男人冰冷平静的话语让人遍体生寒。 窗外,又多了一张人皮。 猝然。 如丝如缕的雨幕里乍起一瓦砾的碎裂声。 “啪!” 屋内众人的动作不由下意识一停。 也就是这一声,屋顶瞬间“哗啦”一声破开了一个洞,一道人影直直坠下,浑身滴落着水滴,他身子尚且还在空中,双手却已摸向腰后,两把弯刀瞬间褪出了刀鞘,跃然于众人眼中。 下坠的身影带起两道寒光。 “噗嗤!” 借着那惨淡的灯火,就见两个粗壮汉子的整个身子自头顶是直直延伸向下,眉心慢慢浮现出一道血痕,被一分为二,缓缓软倒。 “谁?” 心惊肉跳之余,便是杀人无数的白面童子也不免色变。 “你不是要找我么?我来了!” 平淡嗓音自那身影的口中响起,滴落的水珠沿着晃眼的刀身滑下,滚落如珠。 屋内的灯火似是因这一声杀机毕露的话摇曳个不停“噗”的一声便已熄灭,昏暗的屋子里,一双冷漠的眼睛正直勾勾的落在那些马贼的身上,令人心惊。 话语出口的刹那,屋内再起寒光,似是多了两轮弯月。 “快,退出屋子,围住他!” 白面童子弃了烟管抽出身边的刀便朝外扑了出去。 而屋里,诡异的是一声惨叫呻吟也无,只有一具具尸首两分的身体,和血液喷溅的声音,俱是一刀毙命,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白面童子身子一翻就从窗户滚了出去,可他这刚一落地,背后便是悄然响起一道古怪的破空声,一把长刀直直朝他背心飞来,分开了雨幕。 他心神俱震,顾不得太多,身子立时在泥浆中打了个滚,长刀“噌”的一声没入地面数寸,却是被他躲开了。 但并不是无功而返,地上,已然落着半只耳朵。 白面童子眼露怨恨,他嘴里并无惨叫,只是一只手捂着剩下的半只耳朵赶忙起身想要去唤手下。 可马上他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嘭!” 一道身影重重的落在了他的面前,溅起了一团泥浆。 “啊!” 没有抬头,他看着面前那双穿着破布鞋的脚嘴里发出一声癫狂的嘶吼,右手长刀已是狠狠地横斩了出去,斩向了那双腿。 只是对方的刀更快。 他刚一出刀,眼角就见寒光一晃而过,一股剧痛瞬间自他手背生出,刹那的功夫,一柄尖刀已是将他的右手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我能给你钱,多少都行!” 天空细雨如丝,白面童子咬着牙抬头看去。 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冰冷且平静。 没有言语,那人只是抬脚,然后落在了他的右手上,一点点的使力碾动着。 依稀间,一声声细碎如黄豆碎裂的声音自他右手响起。 白面童子疼的咬牙切齿,但他并没求饶,反而是死死的看着面前的人,像是要牢牢的记住他,嘴里歇斯底里的吼道:“啊!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那身影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 “好,骨头够硬。” 说罢,他一抽尖刀,两尺来长的刀瞬间就像是活了般在其手中翻转如飞,只在白面童子目眦尽裂中,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一脚踢开烂泥似的白面童子。 抖了抖手里的两把刀,姜宁毫不避讳,一双眼睛澈亮的像是会发光,他扫视着周围一个个围上来的马贼,平静的话语让人心中发寒。 “来吧。” “轰隆~” 一声惊雷回荡在天空。 老天像是点起了一盏灯,忽明忽暗的雷光照亮了人间的一角。 雨散了,只有阵阵令人发寒的冷风席卷而过,带起扑面而来的腥味,血腥味,浓郁的让人作呕,经久不散。 “呵呵,真他妈够劲!” 许是因为力疲身乏,原本清朗的声音已变得干涩沙哑,咽了口腥咸的吐沫,姜宁手腕一翻,左手中的刀直是滴溜溜的在指间打着转。 伤口处溢出的血水此刻随着劲力的减弱,也一点点的渗了出来,足有十一道,尽管他避开了要害,但终究是血肉之躯。 而他的脚下,则是堆满了一具具不完整的尸体,头颅更是滚了一地,已经变得发白,一个个睁着眼睛,像是来不及合眼,如熄灭的烛火,黯淡无光。 他坐在尸堆里,一边自一具尸体的心窝里拔出另一把刀,同时一双眼睛来回扫视,似是在打量剩下的马贼,然后朝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白面童子”问道:“你猜,这地上倒了多少个人?” 呛了几口血水,白面童子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如今手脚筋俱断无疑是一个废人,他心里更是明白以他的脾性能为他卖命的有多少,此刻看着那些惊恐万分犹豫不前的手下他眼中不甘到了极点,旋即奋力扭动着身子朝坐在身旁的青年咬去。 只见青年神情未变,似笑非笑,那刚拔出的尖刀是顺势一带,牛角般的刀把狠狠地便没入了他的脸颊,将两个腮帮子戳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更是捣碎了他的牙还有舌头。 张开的嘴里立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黏稠的血液自他口角滴落,哪怕是白面童子也不禁疼的浑身颤栗,痛入骨髓。 “你……杀了我……杀了我……” 含混不清的声音被他自喉咙里挤了出来,目眦尽裂,此刻,他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了。 姜宁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长身而起。 雷光中,看着那浑身染血好似恶鬼般的身影,终于有马贼忍受不了这压抑到极致的气息,嘶喊着冲了过来。 “杀啊!” 一人动,余者皆动。 新一轮的厮杀开始了。 黑夜之下,就着那忽明忽暗的雷光,只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个纵跃便已是扑入了马贼之中。 空气中立时响起一声古怪轻吟,惊人声势直将冲杀在前的几个马贼骇的面无人色。 “刺啦!” 只因他们的眼中,已是猝然多出了一抹森寒亮光。 那是一抹刀光,一抹划破黑夜的刀光,璀璨夺目,摄人心魄,但见璀璨刀光一闪而逝,便犹如一轮弧月划过。 刹那芳华,而在一刀之后。 那当先几个马贼,他们似是傻了般径直越过了那刀光的主人,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不过四五步,就见他们的身子猛的一顿,脖颈处一蓬血雾瞬间喷洒而出,砰然倒地。 惨烈一幕直看的剩余的人是头皮一炸,汗毛倒竖。 动静之间,须臾可变,这便是姜宁学到的刀,是为不动则已,动则惊人。 也在这一刀之后,雷光黯淡的刹那,刀光也随之隐去,像是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开合之间只如弦上之箭、惊雷急电,亦可瞬间敛势而去,一切变化尽归于无,只求斩敌于刀下,若不能,亦可全身而退。 “轰隆~” 雷光再现,刀光再起。 又是几蓬血花在空中绽开。 “点火!” 此刻雨歇,有马贼终于是长了记性,急忙喝道。 周围一时间接二连三亮起数个火把,呈包围状。 “围住他。” 这火把一亮,所有人赫见不远处的阴影下正立着个如鬼似魅般的模糊黑影,只能隐约看见个大概的轮廓。 “抛兽夹。” 但见四个带着铁链的巨大兽夹被齐齐朝那黑影抛去,狠狠地夹在了对方的身躯上,像是四个巨大兽口咬在了那血肉之躯上。 一经夹住,那铁链瞬间被拉直,马贼让开,这才看见另一头竟分别由四匹马拉着。 随着马嘶响起,那黑影立时就像是风筝般被拽到了空中,然后身躯被四股巨力霎时撕扯的支离破碎,肢体抛撒开来。 高高抛起的头颅中,是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马贼中不知谁看到了什么,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指着滚落到地上骨碌碌翻出多远的头颅颤声道:“……老……老大……” 只见火把一照,映出的是一张铁青惨白的脸,除了白面童子又能是谁。 就在所有人的惊声中,那几个火把伴随着几声尖锐的破空声是齐齐被打落。 “啪!” 原本散乱的脚步声不约而同一滞。 众人中,就见一个马贼捂着额头是缓缓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适才便是他在开口。 心惊肉跳之余,剩下的人无不是大惊失色,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但旋即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惊恐,浑身发凉,一声声催命符般的破空声响起,快的让人头皮发麻,但凡被砸中的,无不是像喝醉酒般身子摇摇晃晃然后直挺挺的倒地,毙命当场。 有的捂着眼睛,有的捂着喉咙,有的更是连反应都没有,竟然全是打在致命处。 惨叫此起彼伏。 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已倒下了六七人。 终于有人崩溃了,头也不回的转身而逃,口中哭嚎连连。 有了第一个,自然有第二个,第三个,没有人怕跑得慢,他们只是怕死。 大势已去。 屋顶上,姜宁缓缓直起了身子,他并没有去追,而是收好了刀,寻到一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只这一坐下,他原本沉稳平缓的气息瞬间溃散,浑身劲力随之一散,气息一泄,胸膛立时剧烈起伏起来,呼吸开始急促,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已是大汗淋漓,浑身都蒸腾着一股热气。 风一吹,但见他那一双手臂上瞬间生出无数个细小凸起。 好半晌,似是缓和了许多,才见姜宁扶墙而起,嘴里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大病了一场。“呼~这过度催劲的后果也太吓人了,好悬差点没累死我。” …… 等到天明,一声尖叫瞬间自街道上响起,一时间鸡飞狗跳。 只见镇尾被烧成焦灰的酒肆外是遍地残肢断体,腥风满地。 第493章 诡异 “你就是那个会飞的飞龙?” 风尘扬起,本是人声鼎沸的街上,一道不合时宜的喝问令周遭众人为之色变。 非是因这话,而是因话里的人,飞龙。 这飞龙便是方圆凶名赫赫的煞星,善使双刀,但凡落到他的手上,无不是没有好下场,难留全尸,哪怕是白面童子那伙马贼遇上他也得绕着走。 “我爹,就是你杀的?” 再听这一句,众人当即恍然,原来是寻仇的。 人群立如潮水般散开,只留下一个满是纹身的光头汉子,和一个短发青年,这青年自然便是为父报仇的定安,而那个光头就是飞龙。 “我这刀下杀的猪都数不清了,你爹是谁啊?”光头汉子一扭脖子,脸上凶相毕露,冷笑连连,他浑身上下纹满了墨青色的纹身,显得狰狞可怖,好似一尊夜叉。 “二十年前,炼锋号,他姓黎,叫什么名字?”定安冷眸相迎,杀意暗生。 飞龙嘴里“哦”了一声,笑道:“记起来了,那张被我挖空的人皮原来就是你爹,你可真可怜,报仇连你爹叫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行行好告诉你,你爹人称江南百斤刀,他叫黎不悔。” 听到“黎不悔”三个字,定安双眼目光如刀芒划过,掷地有声道:“好,那我就为我爹不悔报仇。” 抬手一招,飞龙身后一个手下将怀里的两把弯刀递了过来,这弯刀与寻常的刀不同,刀身无刃,而是一排尖锐的锯齿,能轻而易举的分筋断骨,刀伤更是难以愈合。 弯刀出鞘,连飞龙的手下都下意识的退开了,长街上肃杀立起,只剩下飞龙、定安两人。 “杀!” 急促而短暂的对话结束,接着,就是你死我活的酣畅一战。 定安身形一晃,身影立如狂风飞旋而起,一时间刀影翻飞,刹那已至飞龙面前。 “叮叮叮叮、” 眨眼的空挡,二人之间的空气中瞬间响起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金铁碰撞。 刀锋在交鸣,刀刃在碰撞。 “太慢了,太慢了,快快快快……” 定安手中断刀此刻直是翻飞无影,他口中不停的低喝着,一双眼睛冷的让人心颤,刀下的飞龙似是对这狂风暴雨般的刀法有些措手不及,只有招架的份, 忽的。 “你要快是吧?” 狞笑中,飞龙身形凌空躲过一道刀光,刀把中倏然弹出一短刃,朝着定安狠狠削去。 电光火石间,定安上身一仰,右脚点地,整个人就似陀螺般自那刃口之下滑到了另一边,断刀朝着飞龙后心劈下。 “找死!” 一声冷笑,飞龙另一柄弯刀是自下往上反手朝定安削来,欲要将他开膛破肚。 “铮!” 两道身影一错而过。 “你比你那死鬼爹强多了。” 飞龙转身看向背后的定安,他的背后,一道狭长的刀伤正落在上面,皮肉外翻,流着血水。 “你的刀那么慢,怎么出来混饭吃啊!” 定安不甘示弱的嗤笑一声,他的身上同样也受了伤,同样是一道刀伤自他肋下斜飞到胸口。 只这一交手,二人竟是势均力敌,忽有胜负。 飞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化作一抹暴虐的狰狞。“小子,你会后悔和我说这句话。” 定安却不言语,手腕一翻,那断刀立时便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吸附在掌心,将离未离,神异非常,他双脚一跺地面,立时再次攻杀而上。 这边厮杀再起,而另一边。 却说飞龙一干手下正远远的观战着,不过十余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边看着,一边笑着说:“猜猜那小子会是什么下场?” “那还用说,自然是被老大剥了皮。” “我觉得得是剁碎了喂狗。” “风干!” …… 众人一时间各说各话,像是有千百种死法。 可倏的。 “可我觉得他会活。” 一道突兀的声音自几人背后响起,令他们身子一紧。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刀客厮杀,一人活另一人无疑就是死,这分明就是在说飞龙会输,自然有人听的不悦。 他们转身看去。 就见窄巷里不知何时多出个青年,穿着极不合身的灰色衣裳,只见那青年落步之余,双脚脚背一拱,只有脚尖脚跟着地,走路是悄无声息。 那青年年约双十,蓬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双手似是闲汉般忽揣在袖子里,洗的白净的脸上竟然还挂着一抹憨厚的笑。 “他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活不了。”有人见青年面露笑意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讥诮,言语之中立时杀机四溢。 “好说!” 青年说着,目光却是下意识瞟向街道上打的险象环生的两人。 “找死!” 见对方如此无视自己,一人一拔腰间的刀便朝青年砍了过去。 然后,他就死了。 看似他先出手,可那青年袖中双手一撤,竟是带出了两把明晃晃的弯刀,骇的人遍体发寒,原本平缓的步伐更是猝然暴起,直直朝那出刀的虬髯汉子怀里撞去,手中双刀瞬间在空中划出数道寒芒匹练。 一时间,那汉子扑出的身子就像是木偶般怔愣在原地随着那刀光不停颤抖着,而后直挺挺的倒地,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顷刻间的变化,看的众人一阵心惊。 “硬茬子,齐招呼。” 有人喊了一句,只这刚喊完,他眼角就见多了一抹灰影,同时脖颈一凉,口中还未完的话已是被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而吐出来的,只有无法扼制的血。 长街之上,刀光交锋碰撞,惊起尘嚣无数,只在四周的墙和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条纵横狭长的刀痕。 而那长街上的一条窄巷里,同样刀光翻飞如电,随着一次次刀光的晃过,原本斑驳的土墙早已是被鲜血染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 “大爷饶命~大爷~” 先前放言要杀死青年的汉子此刻一脸惊惧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一大把,不曾想只这一小会的功夫,原本的十余人就剩他一个了。 街道上的厮杀也落幕了。 姜宁嘴里嘀咕一句,“我就说他肯定会活吧!” 说罢,他反手一刀回斩而出,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回去。” 没有出去再与定安见面,姜宁转身朝着天空喊了一声,只见本是死胡同的窄巷里,那青年一步迈出之后,身体竟然是由清晰变作模糊。 “呃……” 跪坐在地的汉子瞧着这诡异一幕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可惜他喊不出声来,喉咙处,一道豁口正外翻着猩红的血肉,血水不要命的流出。 直到青年消失,他都没有合上那双眼睛。 古庙幽幽。 远远的,就见一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树底下好奇的抬头张望着头顶的老树,嘴里不停地咽着唾沫。 越看姜宁越觉得这棵树有些不一般,这树苍劲古老,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春秋枯荣,裹着的树皮都一块块开裂了,形成一条条古老的纹路,像是一片片龙鳞,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 而他的视线却在那古树的枝叶上停留许久,似可参天的枝条上,长满了晶莹若碧玉般的绿叶,宛若一片片玉舟,在空中不停摇曳,碰撞之下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隔着老远,就听姜宁嘴里小声嘀咕着。“这地方这么不同寻常,这果子八成也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摘一颗尝尝说不定真能长生不老。” 只可惜他到此已经是极限,虽比之之前更接近了几分,但每当他意欲靠近的时候,眼前的这棵树总会发生神异变化。 这倒好,似是听到他想要摘果子,不等他动手,那老树之外便浮现出一层如水神华,里面云烟氤氲,将他挡在了外面,姜宁是看傻了眼。“果子成了精,这树估计更是个不得了的老妖精。” 回头看了眼菜园子那满园子的白菜,姜宁有些绝望。“你他妈别光长白菜啊,你倒是长点别的出来啊。” 说完他就呆住了。 那菜园子里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一株绿苗,继而结出了一颗果子,转眼的功夫就长成了一颗磨盘大小的南瓜。 “……” 姜宁看见这一幕眼睛一眯。 “再来几根萝卜。” 几个呼吸后,看着地里那一根根白如羊脂的大萝卜,姜宁眼里是冒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脸上挂着怪笑。 “长个漂亮丫鬟出来。” “……” “我靠,我不是说让你把萝卜长成个丫鬟,我是说让你长个有血有肉的丫鬟。” 姜宁看着从土里冒出来的半截大白萝卜当即眼皮一跳,那萝卜竟然是个栩栩如生的丫鬟。 “长些金子出来!” “……” “银子?珠宝?” “……” “长些肉出来!” “……” “长些蟠桃出来,要不人参果也行!” …… 于是,院子里,一副诡异的场景出现了。 就见一个青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的瞪着那不到半亩的菜园子,嘴里的话一直没停下。 足足说了一个半时辰,姜宁竟是全然不觉得累,他手里提着串葡萄,笑的像是个地主一样,打量着大丰收后的菜园子。 只见里面此刻是结满了诸多天南海北的果蔬。 捻着颗葡萄放进嘴里,姜宁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唉,可惜,好东西一样都没长出来,还都是素的。” 他嘴里虽然这样说着,手里可没闲着,这边摘颗李子,那边摘颗桃子,嘴里不时还说着“真甜”。 反正他也算是明白了,只要是白天,就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一到黄昏晚上,那就得赶紧躲起来。 这破庙闹鬼是肯定的。 “对了。” 他忙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忙起身朝后院走去。 “池子里会不会有鱼啊?” 古刹本就不大,若是自内向外看去,只见外面是群山映翠,鸟语花香,蓝天白云,但吃了几次亏的姜宁显然不会觉得外面就真的和他看见的一样。 绕过那座破殿,只见眼前视野豁然开阔,后院便是坐落着一座莲池,青石为沿占据了大半个后院,里面碧水幽幽,似是深不见底。 而水面上,只见覆满了绿荷,有的亭亭如盖立在水面,有的伏于水面,有的或半掩半遮藏于碧水之中,而在那绿荷之间,赫见开着数朵巨大的莲花,红白相间,大的出奇,很是不凡。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长廊浮于水面,蜿蜒曲折的延伸到莲池的尽头,隐隐约约,似是能看见一个亭子。 姜宁先是警惕非常的扫视了一眼尽头的亭子,见没什么鬼影,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长廊俯身朝着水池里看。 俯身看去,赫见碧水幽幽,竟是难以看清,他收回视线下意识往里走去。 长廊不长,哪怕蜿蜒下来亦不过四五十丈,说是长廊倒更像是一条简陋的石桥,斑驳沧桑,像是许久未有人来,落满了尘埃。 如同观景一样,走了一小半,姜宁直奔离他最近的一朵莲花而去,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心思直转朝那朵莲花探出了手。 可这一触即,姜宁那只手却是抓了个空,一连试了几次,就仿佛那朵莲花可见而不可及,犹如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 “就知道会这样!” 皱眉自语了一声,姜宁索性走的更快,直朝那亭子而去。 远远看去,那亭子下面立着五根斑驳木柱,朱漆脱落了大半,亭分两层,古旧破败,上层为楼,而下层,下层的石桌上竟是摆放着一局棋,棋分黑白二子,乃一残局。 最让人心惊的是石桌两端,居然还放着两盏茶,热气蒸腾,一盏茶水浑浊的就像是泥汤一样,平平无奇,另一盏其内仿佛开天破地,风雷激涌,又似汪洋大海般波涛急旋,巨浪滔天。 姜宁楞楞的吃着手里的葡萄都看傻了。 不知过去多久,倏的,他身子一抖脸色一变,回神一看,只见头顶天光已暗。 原是不知不觉间黄昏已至。 正要转身,就听。 “呜……呜……” 一阵古怪的呜咽风声从前院传来,隐隐约约,姜宁就见一缕灰色的怪风凭空而起,接着像是一抹轻纱般飘了过来。 他头皮一麻,目光急转,待看清亭子内的木梯后忙急步朝楼上跑去。 楼内空荡的可怕,只一上去,姜宁便一览无余,只是他的身子却有些发僵,原来那墙壁上,也是唯一的东西,挂着一幅画。 画里只有一个背影,一个模糊的红衣背影,背后头发长的可怕,半灰半白,像是快要从画里落出来一样,看其身形似是个女人。 姜宁身子一撤,毫不迟疑的便要转身往回走。 可他就听耳边猝然响起。 “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 一个女子的歌声幽幽响起。 第494章 红衣女子 “!!!” 姜宁蜷缩在楼阁的一角,看着那个慢慢从画里浮现而出的身影冷汗直冒。 他的脸色慢慢从苍白变成土色。 那是个女人,还是个红衣女人,一头灰白发丝都快垂到脚后跟了,背对着他,看的姜宁直发毛,关键是嘴里还哼着曲,如泣如诉。 要不是这诡异场面有让人点瘆得慌,还别说,声音还真挺好听的。 姜宁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面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 空气凝滞的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 窗外怪风呜咽,像是恶鬼的哭嚎。 姜宁双手悄无声息的下意识摸上袖子里的刀,浑身紧绷到了极点,只因他看见那个女人许是受到了惊扰,静立的身子一颤,慢慢转过了身。 猝然,他是如坠冰窟。 转过来的,是一张侧脸,一张女人的脸,容貌秀丽,但他却是一身劲力暗自狂聚,紧紧的握着两把刀。 因为这张脸只有一半,待另一半全部转过来,姜宁就看见半张森森白骨的脸,没有血肉,裸露在外的白骨上攀附着零星点点的干枯筋脉,黑洞洞的眼眶正直勾勾的朝他看来。 “……” 望着这诡异的一幕姜宁的呼吸瞬间凝固了,他静静的一动不动,一切都仿佛停止了一样。 然后。 “去你大爷的!” 袖中双刀瞬间出鞘,姜宁竟是率先出手,刀影直直削向那个红衣女子的雪白脖颈。 他眼神一凝,似是想好了一切后果。 但让人悚然的一幕发生了,他的刀竟然是落空了,刹那的功夫,眼前哪还有什么红衣女子,而那歌声已是悄无声息的到了他的身后。 瞬间,后心发凉。 只是,让他意外的,却是那歌声渐渐下了楼。 楞了半晌,姜宁这才木然着脸收刀走下楼。 就见那红衣女子缓步走到那石桌前坐下,一双眼睛慢慢落到了那副残局之上,执白。 只在这前后脚的功夫,姜宁就听那莲池之中传来一声声古怪的声响。 “吱呀~吱呀~” 这声音像是那庙门的转动声,干涩沙哑,又像是一叶年久破败的木舟在摇动着木桨,听的人极为不舒服。 姜宁闻声朝声音望去,就见那碧幽幽的莲池中居然出现了一抹昏黄的光亮,影影绰绰间,还真照出了一艘木舟,上面还有一人,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身披蓑衣,背带斗笠,船头还横放着一节鱼竿,正摇着木桨而来。 按理来说这亭子已在莲池中央,虽说还剩下一半,但对他而言一眼便可望到头,可这木舟却像是自不可知之处划来,由模糊变作清晰,由虚幻缥缈化作凝实,过处碧波荡漾。 眼看就要近了,那老人耷拉的眼皮一抬,原来他船头的鱼竿正在动,旋即就见他俯身探手,一截由青竹做成的鱼竿瞬间被他拉起,一根鱼线跃水而出,而在鱼线的尽头,则是钓着一条肥硕的鲤鱼。 老人面容无波,只是将那鱼自鱼钩上摘下,然后放到了脚旁的鱼篓里。 “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姜宁看的是不明所以。 他在看老人,老人却像是看不见他,不光是老人,连那个红衣女子也似看不见他,都对他视若无睹。 天空的怪风也停下了,落地之余化作一灰衣僧人,面无表情的立在棋局一侧,亦是定定的看着那残局。 老人停舟靠岸,拾杆提篓,竟然是坐在了红衣女子的对面,执黑。他把鱼篓与鱼竿放在了棋局的一侧,那感觉就像是在做什么赌注一样。 女子始终都在看着残局,但就在那渔翁坐下之后,楼阁之上,不知从何处歇来一只怪鸟,通体漆黑如墨,双眼血红,嘴里竟然衔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怪鸟笼,而后似是通灵般将其放在了女子这一侧。 所有人都紧闭双口,不言一字。 姜宁可不懂什么棋,别说是围棋,就是象棋、五子棋都没怎么下过,但他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庙里的东西都不同凡响,这两人更是处处透着诡异,那这拿出来的东西应该也很是不一般。 他想着,眼睛却时不时朝着那鱼篓里瞧去,先前那鱼可真肥啊,怕是不下一二十斤。 奈何不看还好,只这一看,姜宁脸色先是一僵,然后陡然一变,满是骇然,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鱼篓之内哪有什么鱼啊,姜宁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先前明明看见钓上来的是一条鱼。但现在他再看去,就见其内烟云缭绕,隐隐约约间,他似是看见一条庞然大物在其中偶露一鳞半爪,惊慌的像是一条鱼儿样在其中窜逃。 这竟是一条龙。错不了,尽管姜宁从未见过,但他绝不会认错,但现在,竟是被人如鱼般钓起,确实和鱼差不多,在这鱼篓之内,在这古庙之内,它就是一条鱼。 他看了眼那碧幽幽的莲池,心里直是天翻地覆,然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截鱼竿。 “砰!” 有人落子了。 落子的,是那老翁,满是枯瘦的右手捻黑子而落。 落子之声竟是清晰入耳,像是有一股说不出的魔力,姜宁瞬间回神,下意识便朝那黑子所落位置看去,先前不曾察觉,不想此刻黑子甫一入眼。 姜宁的眼中,那黑子瞬间铺天盖地的暴涨开来,像是要化作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暴涨如亿万丈的潮浪,遮天蔽日,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但就在此刻,古庙的前院,一声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却是打散了那落子余音,姜宁猛然惊醒。 那口古井。 不由分说姜宁身形忙暴退开来,满眼的骇然,浑身冷汗直流,竟是再也不敢去看那棋局一眼,远远的逃开,一脸的如临大敌。 这一子落下,直等那红衣女子再落子竟是足足等了十天。姜宁已是自那亭内退到了前院,而这十天最让他惊讶的是那庙门竟然无法打开。 等他心惊胆战的再去看的时候,无论是女子还是老人还是和尚,已齐齐都不见了,而那残局之上,诡异的是竟然与之前并无区别,未曾多一子,也未曾少一子。 “真是奇了怪了!” 姜宁看的直皱眉。 也就在回来的时候,那紧闭的庙门外居然传来锣鼓的声音,吵杂无比,那感觉就好像外面是个闹市集镇。 到这,姜宁心里终于是有些恍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出。 “霍爷,长赢啊!” “霍爷!” …… 长街人声雷动,无论是两侧的酒楼还是客栈,无不是站满了人,呼声高起,围的是水泄不通。 却说就在街边的一条宽巷里头,一扇破旧木门被人自内拉了开来,从里面走出来了个不伦不类打扮古怪的短发青年,穿着身宽大的灰袍,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幸好还算干净些,不然怕是和那乞丐没啥两样。 像是没反应过来,青年先是探头看着巷头拥挤的人群愣了愣,然后又回头朝木门里头看了看,神情是说不出的古怪,然后,走了出来。 没人看见,就在青年走出来之后,那木门竟是光天化日的凭空消失了,宽巷立时变成个死胡同。 似是早已习惯,姜宁快步挤入人群,只见周围的人竟然都留着辫子,他疑惑之余探着头朝长街上看去,赫见当先一人正拱手对着周围还礼。 人群涌动,他亦是跟着挤了上去。 没几步,就听前头忽有一乞丐挤向那人。 “霍元甲,你嘛时候是津门第一呀?” “霍元甲?” 一听这三个字,姜宁当下神情一变。 只见那人不答反问的笑道:“你说呢?” 乞丐疯疯癫癫的笑着:“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人太多了,黑压压的人头如潮水齐齐汇向街市口的擂台,哪怕是姜宁想走也走不了,只能随波逐流。 只一到街市口,姜宁的目光瞬间就被那搭起的高台所吸引,粗略一看怕是不下七八丈的高度,要想上去可不大容易,需得踩着那节节递升的木桩而上,最后还得借助绳索才能攀爬上去。 “这便是打擂么?” 姜宁目光如炬的看着,早在之前听到“霍元甲”三个字他心里头已是有些意动,孩哥教给他的刀法本就是汲取拳掌中的精华而成。而那所谓的“习劲生功”,时间久了,姜宁感受到的也就越深,那背后的筋肉走势,分明是一种类似于搬运气血的法门,运气血而成劲,只不过其中似是还有其他说不清的玄妙。 他虽刀法有所长进,但自身根基却是与那些常年浸淫武道的人没发比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催了几次劲就累的气喘如牛,归根结底,还是气血不足,根基不够,还得打熬,得炼,得补。 若是根基够稳,气血雄浑,他也不至于走这种阴诡的路子,刀既是百兵之胆,那所行所为自当刚猛、霸道,刀锋过处摧枯拉朽,若是反其道而行之,恐怕时间愈久就会落了下乘。 “生死状已签!” 正思量着,霍元甲已是签了“生死状”,口中一提气上了高台。 “好!” 一时间那些看热闹的一个个都是轰然叫好,热闹的紧。 只不过,比斗开始了,姜宁却是悄悄退出了人群,目光像是找寻着什么,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 …… …… 沽月楼。 “掌柜的,你快去瞧瞧吧,咱们酒楼来了个怪人。” 伙计一脸的惊慌。 柜台前正在算账的老掌柜闻言一愣。 “怪人?有多怪?” “我也说不明白,您还是自个出去看看吧!” “那我倒要瞧瞧了。” 他这刚走到楼梯口,就听上面吵吵嚷嚷,传来一声声惊叫。 “好饭量啊!” “娃啊,你慢点吃,别撑坏了肚子!” “这得是饿死鬼投胎!” …… 直走到二楼,就见上面的大厅里围满了人,中间,足足用四张桌子拼在一起,上满了酒菜,而且全都是荤的,一旁的伙计还在不停的往上端着。 桌子前只坐了一个人,一个青年,手里抱着一只烧鹅竟是不到三两口连肉带骨全都被嚼了个细碎咽了下去。 这吓人的吃相可把旁观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一边吃着,青年张着满是油腻的嘴一边含混不清的嚷着。“不够,好酒好菜快些端上来,全要荤的。” 说话间他腾出一只手从那油渍斑斑的灰袍里摸出了一颗指肚子大小的金豆子,抛给了慌忙接过的伙计。 这东西是越吃越多,可那青年的肚子却不见一丝鼓起,反倒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有些灼红,就好似体内有一团火在烧,旁观者只以为他是喝酒上了头。 “小兄弟,你已经吃了快七个人的份量了,还是歇歇吧,要是吃出个什么好歹可不得了!” 有人见他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不由开口劝道。 那想青年只是“嘿嘿”笑了几声,继续风卷残云般扫清着桌上的肉食。 这一吃,足足吃了快一盏茶的功夫。 饭桌上是一片狼藉,盘子干净的就和舔过的一样。 所有人现在已经是连惊呼都没有了,看着那还在舔盘子的青年,一个个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有一脸未消的惊色。 不曾想临了那青年又说了一句话,他意犹未尽的擦着嘴,语出惊人道:“不吃了,今个钱没带够,先吃个半饱,下次还来,给我准备一头牛,现杀现做的那种,牛骨给我砸碎了混着牛血熬成汤。” “我的老天爷!” 有人呆傻的看着。 青年现在肚子才终于鼓起一些,所有人如梦方醒般惊呼连连,只见他起身动了动身子,只这一动,浑身立时泌出一层细汗,体表的那股灼红也是渐渐散去。 “呼,饿了这么久,总算吃了顿好的,舒坦!” 看着周围人瞪大的眼睛,姜宁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旁人只以为他吃的是那肉,殊不知他吃的还是那肉里头的精气,只可惜这些熟**气早已流失太多,也就勉强解解馋。 而且催劲之后不光只是虚弱,还饿的厉害,劲力催动的越多,那虚弱感便越强,这一切缘由恐怕还得归结在他的身体上,入不敷出,所以得补。 伙计擦着冷汗,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他身子一倒,那可就说不清了。 “走了,下次再来!” 摆了摆手,姜宁已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酒楼,随便寻了个人打听了一下霍府所在,径直去了。 …… 第495章 霍元甲 霍府。 “你是谁?怎么坐在我们家门口?” 女孩自大门内半探着脑袋,好奇的看着门外石沿上坐着的人。 “我?我在等你爹呢,我想拜他为师。”那人似是在打瞌睡,闻言垂着的头一抬朝着女孩呲牙一笑,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天边夕阳西下,已是傍晚。 “你也在等我爹?我也在等,他说今天会早点回家陪我玩的。”见青年抬头,女孩就像是个兔子一样忙缩回了脑袋,可等听到他说的话,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失落,可随即她眼睛一亮,好奇道:“我爹很厉害么?” 青年想了想。“现在不太厉害,不过,以后他会是个大英雄。” 女孩却是听不懂那话里的意思,想了好一会都没想明白。“那你厉害么?” “我?呵呵,我不会那种擂台比武,可能不厉害吧!”青年温和一笑。 “小姐,该歇息了!” 丫鬟的声音自里屋传来。 “这就来。” 大门合住,女孩似是跑远了。 姜宁又垂下了头,盘腿而作,双眼微阖,看似在小憩,只是他的气息却逐渐变得绵长起来。 可倏然,调息没多久,他浑身毛孔莫名一紧,手臂上的汗毛一竖,眼睛是瞬间眯出一条缝看向了街巷的一头,双手不自觉的按向了袖口。 但见十数步外,一个中年汉子正眼露奇异的看着他,此人浓眉大眼,身形魁梧,十指骨节奇粗,只怕一身气力极为惊人,穿了身最是寻常的灰袍子,脑后辫子盘在颈上,但真正让姜宁变色的,是此人背后背着的东西。 那东西被黑布裹着,但以姜宁的眼力如何看不出来,那分明是一把刀,仅有刀把露在外面。 他眼皮为之一跳,使刀的他没少见,但这样一柄刀他却是头一次见,厚背薄锋,刀身略宽,关键是太大了。 仅看那轮廓,这要是按斤两来算少说也得有百来斤。 这不是作死么? 他两把刀加起来还不到三十斤,而这样百十斤的刀寻常人别说挥刀了,怕是提起来都费劲,姑且就算能提的起来,但一个不慎说不定还没挥几下先把自己砍死了,可眼前这模样温文尔雅的男人竟是能负刀近他十步之外,行走之间气息沉稳,脚下更是无声。 这就有些吓人了。 这样的人要么背的是样子货,唬唬人,要么,就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举重若轻,深不可测。 而且此人虽一脸的风尘,但双目之中神华内敛,远远观之,如视猛虎,竟是让姜宁不自觉的按住刀才能有些底气。 一看就有些不一般。 他打量着对方,对方也打量着他,一双眸子似有似无的看向他双手按着的袖子,带着浓浓的好奇。 就听。 “小兄弟好大的杀性!” 其声浑厚无比,竟是让人感觉到一股豪气扑面而来。 姜宁心中暗道一声“真是小觑了天下人”,他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唉,若是太平盛世又何须杀人呐!” 那汉子闻言也是似有赞同的眼露怅然,旋即拱了拱手。“阁下便是名动津门的霍元甲?想不到也是如此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 这话听的姜宁神色一怔,但马上一摇头,眼前这人怕是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一无名之辈,所来不过是为了拜师学艺罢了。” 那汉子闻言却是不可置否的赞道:“无名之辈?小兄弟有些自谦了,我适才见小兄弟口鼻内的气息如游龙吐纳,绵长似水,一时间好奇之余这才驻足观望,说起来是我唐突了。” 对这种客套话姜宁实在有些不适应,他话锋一转,道:“你呢?是来找他比武的?” “是也不是,我一直听闻津门多英雄豪杰,此次路过这里只是心血来潮,前来拜会一番。”那汉子说罢居然走了过来,言语之间洒然随意,竟是学着姜宁的模样席地而坐,毫不拘束。 “不过,见小兄弟如此身手还能静待一人,我倒是更期待这“黄面虎”霍元甲是何等的英雄了得!” 反倒是姜宁自那汉子坐下一双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那把有些夸张的厚背大刀,脑海中一直在绞尽脑汁想着,但想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怎么?想看?”中年大汉见他盯着自己的刀出神,也不介意,温和一笑。“想看可以,但你也得让我看看你的刀。” 不等姜宁搭话,那人反手一抽,暮色里瞬间划过一道可怕寒芒,就像是一条飞瀑卷动,引的两侧空气逆流,骇人的呜咽声响听的姜宁头皮发麻呼吸都为之一滞,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卷入一条奔腾大浪,浑身是如陷沼泽。 怕是天生神力也不过如此吧! 姜宁看的眼皮直跳,不说劈砍了,光用砸估计一刀背下去都得伤筋断骨,非死即伤。 那寒芒在那人手里就似化作一条兴风作浪的狂龙,可停在姜宁的身前一切却又刹那散去,这才是真正的不动则已,动则惊人啊。 姜宁都看呆了,他心中暗自与之比较一番,只觉得自己那点东西真的有些拿不出手。 “小兄弟,你的刀呢?” 汉子单手持刀,面不红,气不喘。 “噌!” 也不说话,姜宁只是把袖中双刀褪出,像是两轮细月,脸上居然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事实上早在之前他已经对这刀的真假没什么怀疑得了,但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却说二人正在互相拔刀之际,街巷里猛的传来一道惊人的破空声,同时一道黑影直扑而来,速度快的惊人,足尖几点已自巷口扑倒了二人面前,劲风压面。 这黑影不高,比姜宁还要矮半个头,可这动辄间的气息简直和身旁汉子拔刀时那骇人的气力有的一拼。 对方身上似是还带着几分酒气。 等姜宁反应过来,一只手已是如铁箍般扣向了他的肩膀。 同时耳边就听一声怒气勃发的低喝。 “谁派你们来的?” 快,快的难以形容的,更是势不可挡,姜宁勃然色变,只见那只手已是如虎爪般作擒拿之式朝他肩头捏来,化作一道急影。 千钧一发之际,他气息一滞,整个人却是身子一缩,像是猿猴缩身般就地往后一滚,手中双刀回削而去。 这一下不但是躲开了那一抓,更是迫退了对方的攻势。 怎想那黑影并未紧追不舍,而是直接舍了他与一旁的魁梧汉子斗在了一起。 原来那人先是一爪抓向姜宁,身子却是直倾向那大刀汉子,欲要贴身而上,此刻姜宁一撤,他索性奋力一撞,赫见脚下所踩踏的石面就如同纸糊的一样,炸起砰砰两声闷响,只在姜宁骇然的目光中,地面上已是多了两个深陷数寸的脚印,就像是工匠在地上刻出来的一样。 临到那大汉近前,黑影本是动若雷霆的身子猝然一滞,动静般的变化很是突兀,就像是双脚生根般扎在地上,可他上身却是一斜,肩头向前一靠,已是侧身朝着大汉以一种古怪姿势靠了过去。 势若万钧,哪怕魁梧汉子的脸也不禁变了颜色,加之对方含怒出手,来势极汹,只怕硬接下来恐是两败俱伤的情形。 他当机立断,身形后撤,却是一个凌空翻身落到了霍府的院墙上,不想还没站稳,底下的黑影余势不减,沉声道:“给我下来。” 没了人,他竟是直朝那一丈多高的院墙靠去。 姜宁在旁看的是目不暇接,非是他不想有所动作,而是这二人变化极快,就在他后撤的前后脚便已然发生。 只见黑影口中暴起一声低喝。 “嘿!” 肩头已是靠向了那院墙。 二者接触的刹那,姜宁就见那堵纹丝不动的院墙此刻以那黑影靠撞的地方为源头,竟像似长虫般打着摆子,如波浪般左右摇摆,直把他看傻了眼。 脚下地面更是跟着晃动,让人站立不稳。 见黑影步步紧逼不肯罢休,魁梧汉子也似动了怒,更像是来了兴趣,手中大刀归入鞘中整个人避开这一撞之力飞身朝那黑影凌空扑下。 二人只一上一下,双手齐齐推掌而出。 “啪!” 只在空中,两人便手掌相接。 黑影脚下瞬间是龟裂生纹,两只手臂的肌肉就像是活的般鼓胀起来,青筋脉络根根暴起。 僵持不过刹那。 “喝!” 又是一沉息提气的声音。 魁梧大汉已是自空中落下,但他们的双手却没分开,四目相对,二人竟是在角力,看的姜宁胆颤心惊。 两人看似身形差距极大,可那矮个子的黑影却没有任何怯色,仅凭之前那一撞之力,他便有傲视他人的本钱。 但是,他的对手却也不一般。 二人只如两虎相斗,两龙相争,竟是不分伯仲,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那魁梧汉子要更胜一筹,但听。 “阁下好强的臂力。” 这会不光是姜宁觉得震撼,连那个黑影,他的眼睛也是骤然一紧。 此刻二人鼓劲相斗,势同水火,若是聪明人绝不会开口说话,只因这要是一开口气息一泄,必是败退之局。 但这魁梧汉子不仅说了,气息更是沉稳如旧,虽与黑影那可怕的声势相比显得有些平淡无奇,可就是这样才更加不同凡响,游刃有余。 他说完,只见双臂一抖,两人已是同时退开。 “你们在我家门口拔刀,意欲何为?” 黑影退出三步外满是警惕的喝问道。 一听这话,姜宁的表情顿时就显得有些的古怪,先前他就觉得这声音有几分似曾相识,此刻再听登时明白过来这黑影是谁,更何况他之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事出突然一时间没认出来也正常。 这黑影正是霍元甲。 恐怕是他喝完酒回来远远见两个身影坐在自家门口亮刀想到了别的地方,这才含怒出手。 这误会有些大啊。 那魁梧汉子也是闻言愕然,而后摇头失笑道:“阁下便是霍元甲?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这时。 “元甲,是不是你回来了?” 霍府中响起了一道声音,木门被拉开,多半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只在那下人手里的灯笼一照,映出来的正是霍元甲那张脸。 “娘,是我。” 霍元甲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朝着那魁梧汉子拱了拱手,眼露精光,他自然也明白过来是误会一场。“自霍某成名以来,高手遇到不少,但能以臂力与我争锋的却实属罕见,好汉可敢留名?” 魁梧汉子爽朗一笑。 “有何不敢,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子斌!” 霍元甲神情先是一怔,继而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眼中渐渐生出异彩,而后仍有些半信半疑道:“你便是大刀王五?” 他说完下意识看向大汉背后的大刀,旋即满是懊恼,一脸的自责。“都怪元甲眼拙,未能认出王师,实在惭愧,惭愧啊。” “都是虚名,何足挂齿!”那大汉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 他们两个寒暄着,一旁的姜宁却满脸的茫然和不敢置信。“这是大刀王五?眼前这汉子竟然是大刀王五?这不是扯淡么?” 但一想想,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心中也是懊恼万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可他想的却是一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东西,但任他怎么想也是想不不明白津门怎么会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可怕的大高手。 可现在一听才终于恍然大悟。 是了,看霍元甲的模样恐怕比他大不了几岁,算算时间,想来是谭嗣同变法身死,大刀王五避难津门,正是在这津门,王五才认识了霍元甲,与其成为至交好友,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 正自发愣间,遂听。 “元甲,我来给你介绍一个小兄弟!” 等他回过神,就见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二人都看着他。 可怜刀下杀了不少人的姜宁,现在面对这二人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直让人哭笑不得。 “霍师傅,我想拜你……” 看着他这幅模样,霍元甲哈哈一笑。“先不急,咱们进去再说。” …… 这个时代亦有江湖,虽说没有姜宁记忆中那些武侠小说里传的神乎其神,但同样鱼龙混杂,有着三教九流,南北两地更因地域不同,这自然也就有了区分。 不过,这个江湖与先前他所经历的那两个有些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如今国难当头。 这其中,便出现了很多有志之士,而王五可谓声名最盛的那一批。 南方姑且不论,但这北方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生所行所为可当得“义薄云天”四字,一身所学更是以他的刀法最为登峰造极,堪称当代第一名家。 霍府后院中。 天还灰蒙蒙的,就见姜宁满头大汗的盯着对面不动如山的魁梧身形,猝然,他双眼一凝,身形一个纵跃而去,双手一抽,两道寒芒已自袖中飞出,快如奔雷,像是两条灰蛇,朝着大汉的心口、咽喉而去。 见如此杀招攻来,王五神情如旧,反手将他那把大刀抽出,刀光一晃,足足一百一十三斤的大刀竟是被他单手使的毫无破绽,似是水泼不进。 一边挡着鬼魅飘忽的双刀,就听王五道:“你练的是关外刀客的快刀,更是得了人家的运劲真传,怎得就这么几下,一味的追求快却忘了刀还得稳,华而不实。” 任凭姜宁如何出刀,从何处出刀,他的面前总会多出一把大刀来,对方见招拆招,僵持了不过十余招,姜宁是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自己反而气息渐衰,有些溃散。 事实上他也有些惊喜,是又惊又喜,那夜霍元甲与王五聊了许久,但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不想收下姜宁这个徒弟,非是因为姜宁资质差,而是因为若论刀法他自言比不过王五,倘若是当着王五的面收下了姜宁岂不贻笑大方,到头来反倒是劝王五收下他。 可让姜宁惊的是王五也不要他,但喜的却是王五虽不收他这个徒弟,却愿意传他刀法,连同霍元甲也是如此,而且以师兄弟相称。 天知道那晚睡觉他笑醒来多少次,这可真是因缘际会,说不清啊。 不过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这一代豪侠似是有心提点他,虽非师徒可一大早就把他喊了起来,美名其曰“过过招,试试底”,结果那叫一顿狠练啊。 如今王五避难津门自是没有去处,自然而然便在霍府落了脚,隐在后院,如此,提点姜宁就成了他唯一消磨时间的方法。 平日里虽说姜宁也练功,但全靠自觉,也就晚上调息运劲,结果现在倒好,白天练完晚上还得接着来,练的他都有些怀疑人生,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练刀。 眼见姜宁气息一弱,早就看穿他心思的王五也不说话,只是挥刀而来,掀起的劲风当即就骇的他一个激灵,打足了精神再次硬着头皮攻杀上去,又顶了小半柱香,吸收着对方的用刀心得和要诀。 只等晨光初露霍元甲过来,姜宁才像是解脱般歇息一下,累的气喘如牛,头重脚轻的走到一旁,却不敢坐下,而是放下了刀,扎马桩。 他万没想到曾经看到过许多次的一幕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不过扎马桩和他见到的那些扎马步有些区别,区别在于这桩功有他独有的呼吸吐纳之法,各门各派若非本家弟子,绝不轻易外传。 马步练的只是大腿下盘,而这桩功乃是培养气血,待气血充盈,久而久之便会自行流转,同时会改善肉身,达到伸筋拔骨的目的,换句话说就是“脱胎换骨”,打熬根基,所谓“行走似趟泥,抬手锋棱起,身动如挟浪,腰脊板似牛”。 只不过姜宁如今筋骨已定,若想习有所成还得加些外力,王五曾言这外力各家有各家的方法,或是食膳,或是药浴,可以催发人的筋骨血肉,补充气血精气,固本培元,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而且这些外力都需要花费不少的钱财。 好在姜宁之前还留了一些拜师礼,那是之前从马贼窝里搜出来的一小袋金豆子,被换成了一大缸药酒,勉强能撑一段时间。 就见姜宁对着朝阳扎马静立,口中气息是愈发的悠长,吸到极致那一口气在嘴里和着津液如化圆丹被他吞入腹中,浑身毛孔亦是在一开一合,全是骨肉都在微微颤动。 说来也奇,这每天没日没夜的练按理来说普通人的身体根本受不了,可每当他一站桩,微微吐息所有疲累竟是神异非常的去了大半,要是再擦点药酒喝上一口,就两个字,舒坦。 不光是他,自从王五栖身在霍府这段时间,霍元甲更是乐此不疲的与之交流切磋,二人亦师亦友,感情是愈发深厚,可这就苦了姜宁了,两人每每心血来潮总会和他试招,那可真是痛苦并快乐着。 痛苦的是对上这两人他从头到尾都只有挨打的份,快乐的却是自己的刀法日益精深,体魄更是在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短短三两个月居然拔高一截,整个人都魁梧了几分,直让王五大呼他是天生练刀的料。 而代价就是被练的更狠了。 霍府外面,不时总能有路人听到一阵阵的鬼哭狼嚎从里面传出,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啊。 不过大多时间姜宁还是和王五待在一起,霍元甲此时好胜心强,加之武功大进对挑战者一律来者不拒,他的名头也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傲,全都被王五看在眼里。 只是,这位老侠客嘴上虽没有过多说什么,但姜宁却能看到他眼中的担忧。 这一年,霍元甲连胜二十九场,名震天津,风头当真是一时无两。 而姜宁也是潜下心来练功,两耳不闻窗外事。 奈何国难当头,王五虽在霍府却是一心系着天下,更不时会收到神秘书信。 姜宁练功也练的更加拼命了,俨然有种化作武痴的情形,连行坐起卧都在下意识的练功,一身实力更是水涨船高。 春去秋又来,这转眼便是大半年。 这一年,光绪二十五年。 第496章 老太监 “哈哈……哈哈……” 一声骤起的低喝从霍府中传出,肆意张扬,无拘无束,似是狮虎的咆哮,浑厚低沉。 这一声可当真是犹如闷雷,直把一墙之外的路人吓得心惊胆颤,落荒而逃,连那不停乱叫的土狗也是夹着尾巴窜向了远处。 后院中。 狂笑的,是一个青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赤裸着上身,披散着一头如狮鬃般的黑发,黝黑结实的体魄在太阳底下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就好像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铜铁浇灌出来的一样,挥洒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沿着那一条条刀疤流淌而下。 狂笑不散,青年是健步如飞,不过与奔走不同,他一步踏下,临落地时,迈出去的脚往往总会离地数寸向前滑着出去,那感觉就像一个人趟着水过一样,而他背后的脊柱亦会随着步伐一弓一伸,像是长虫昂首袭人般怪异,又像是一条大龙在腾动遨游。 虽怪异,但落在青年身上却行云流水,不仅无半点生硬,反而倒像是行坐起卧般自然,远远看去,就见青年的身子一起一落似颗落在地上不停上下弹跳的石子,古怪而又神异,如猿纵蛇窜般快的惊人。 “好小子,竟然能把那运劲法门练至全身,身如灌铅,毛发如戟,看来,你这伸筋拔骨已算是成了。” 王五在旁看着这个脱胎换骨般的青年目中露出笑意。 短短一年多的功夫,或许别人不知,但他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小子一点点的改变,从一开始的疲懒模样练到最后练的如疯如魔,忘乎所以,实在是让人感叹良多啊。 足足近一个时辰,青年狂行而走,直行到浑身体冒热气血肉灼红,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浪,走到那足人高的大缸边舀了一瓢色如琥珀的药酒仰头灌下,他一震身子,一身汗珠已是如雨被抖落,待那酒水咽下,就见他开口道: “多谢王师授艺点拨之恩。” 他嘴里的声音亦是有了些许变化,变得低沉而浑厚。 王五摆了摆手,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你肉身虽是有了改变,但也只是小成,只因这药酒已满足不了你,若这里是东北,我倒是可以进山给你猎只虎来,为你填补气血,但可惜。” 话到这里,他神色默然的一摇头。 王五脸上的神情,这段时间姜宁没少看到,对他而言,或许还无法把个人的生死转变为国家的大义,可能是因为不曾经历过。 不过这段时间坊间却是流传着很多消息,哪怕他足不出户,也能隔墙听到一二。 江湖上,义和拳、红灯照、小刀会等多方势力几番暗杀洋人,已是惹的朝廷不满,大肆剿灭,想来王五便是因此而心生牵挂。 甚至还有传闻,朝廷暗中派出了神秘暗卫,潜至各处追杀各势首领,欲要借此平息洋人的怒火。 看着王五,姜宁眼神一定,只是道: “神秀愿与王师同行。” “怎么?同行?你们要走?”霍元甲的声音自庭园内传了过来,怀里抱着他女儿翠儿,脸上还有没散的笑,显然是比武又胜了。“不行,你们谁都不能走。” 他打量着姜宁,嘴里啧啧称奇,有些期待的道:“找个时间,让我试试是我霍家拳厉害还是你小子的游龙劲厉害。” 游龙劲,这是姜宁给他那运劲法门起的名字,当初孩哥教他的时候也只是说家传的,并没有留下名字。 如今在他手里,配合着王五传给他的吐纳之法已是可以运劲至全身,只因那劲力在体内走势如游龙,这才起了个“游龙劲”。 说完他又看向王五,他虽好胜心强,但对王五这位名震江湖的豪侠却是打心里敬重,自然也能看出几分心思,不过都被他的笑掩饰住了。“不说了,走,吃饭去,今天我又赢了,好好庆祝一下。” …… “驾!” “驾!” …… 官道上,一骑快马正飞奔而走,马背上的,是一个青衣圆脸汉子,貌似中年,他眼露惊慌,一双眼睛满是血丝,一脸的黝黑胡茬,像是多日未曾歇息了。 飞奔中,他不时回望身后,手里的马鞭更是不停的挥甩着,像是身后有什么夜叉恶鬼在追他一样。 身下的枣红骏马早已是累的不行,马臀上更是被鞭子抽出一条条血痕,口鼻里渐渐吐出白沫,显然是活不了了。 果然,骑出不过百来丈,那马儿直是悲鸣一声,前蹄一软,整个身子便朝地上扑去,嘶鸣中,已是翻倒在地,口中的白沫转眼变作了血沫,而后慢慢垂下了头颅。 尘土飞扬,那骑马的汉子见机立时朝前飞扑而出,离了马背,被那余力带出滚了几滚,直滚的灰头土脸。 但他却丝毫顾不得太多,甚至是连自己的爱马都没多看一眼,连滚带爬的翻身而起,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两侧的树林,顺手已自马肚一侧抽出一个布囊来。 探手一取,布囊里的原来是两节短枪,被他紧紧的擒在手里。 “呵呵,不跑了!” 一声轻笑兀的骤起,尖利的嗓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汉子身子一颤忙回身看去,就见声音的源头,那树林中的一个小径路口,此时正静静地立着个瘦矮如猴的身影。 那是个花甲的老人。 老人皮肤白细,白的隐隐透着股子青色,面白无须。 就见他说话间缓缓踱步而行,但诡异的是脚下的落叶竟没有传出一丝声音。而且此人动行间灵活无比,顾盼缩身,双肩微耸,双臂奇长,远远瞧去,就真的像是只猴子一样。 他穿着一身劲装黑衣,右手里却托着一件很古怪的东西。那东西形似鸟笼,外罩黑布,就像是一个鼓起来的囊袋。 圆脸汉子定定的看着老人手中的东西,脸色已是惨白和惊惧。 他嘴里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同时身形暴退,如临大敌。 “呵呵,要是让你溜了,咱家如何去给老佛爷交代。”老人声音尖细无比,脸露笑容。 他并未追赶,只是右手五指青筋一露,那个鸟笼子般的物件便已被凌空抛飞出去,像是长了眼睛般朝那圆脸汉子追了过去。 空气中立时激起一层可怕的异响,如刀锋飞旋。 而在老人的手里,此刻正捻着一条筷子般的精钢细链,另一端正是那鸟笼。 就听。 “铮!” 一声金铁交击的声响。 老人满是笑意的右手一抖、一收,那鸟笼当即应声而回。 “还差谁来着?对了,津门……” 自言自语着,老人慢慢远去。 而在数十步外,一具无头尸体正静静地立着,手中持的双枪齐断,项上人头不翼而飞。 夜,深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乍起。 昏暗的屋子里,床上本是正在打坐运劲吐纳的青年豁然睁眼,眉头已是蹙起。 这后院虽是在霍府,但因为王五的身份,除了霍府的管家和丫鬟外,霍元甲平时很少会让人来打扰他们,哪怕是他收的那些弟子,故而真正知道王五身份的人是少之又少。 而且平时他们出门,走的也都是后院的那扇后门。 可现在,这拍击声正是自那后门传来,虽不大,却急促非常。 姜宁心中生出一种警惕,自王五出去已经快小半天了,他眼睛一眯顺手已自被子里搜出两把弯刀来,身形灵动如猴的闪出了屋子,窜向了后门。 那拍击声已经停了。 可他还是沉声问了一句。 “谁?” “快……快去……救王……王……” 门外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不等对方说完姜宁便已推门而出,他目光一扫,就见墙角躺着一道瘦小的身影,似是客栈伙计的打扮,此刻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让姜宁气息一紧的是他那伤口,整个右臂连同肩膀竟似被某种利器生生切下,无论血肉还是骨头,俱是平滑的吓人,疯狂外溢着血水,看上去就好像少了半个身子。 见那伙计眼中神华渐渐黯淡,姜宁登时一急。“他在哪?” “往……往……城外……” 伙计口吐血水,只等挣扎说出“城外”两字当即脑袋一偏,没了气息。 姜宁不发一言,关好了后门,单臂一抓地上的尸体,已是朝着城外放向大步狂奔而去。 直行到一僻静处藏好尸体,他登时再无保留,裸露的一双小腿随着劲力的催至立时化作磐石一样,灼红的肌肉像是血肉中迸发出的火焰,一步狂奔而出竟已在两丈开外,口中同时吐纳气息,发出一声声闷雷般的低沉声音。 昏黄的灯火只在姜宁眼中飞速倒退,一直到一望无际的夜,好在天空上挂着点点璀璨的星辰。 依稀间还能听到更夫远去的喊声。 猝然,出了城的姜宁身子猛的一顿,一双眼睛一凝。 只见城门外的官道旁正立着一具无头尸体,静悄悄的立在阴影中,如鬼似魅,那是个女人,手中提着双刀,瘦小的身子还摆着警惕的姿势,可惜她的对手似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给她。 一颗怒目睁圆的头颅正安静的落在尸体的脚边,沾满了灰尘。 而那颈上的伤口赫然和那伙计的一样,断口处平滑无比。 见女子的尸体临靠右侧的岔路,姜宁当下毫不迟疑,再次发劲狂奔。 一路上,短短不过百来步的距离,他竟是看到五具死状一模一样的尸体,俱是尸首两分。 直到一条浅溪旁。 姜宁终于是听到了活人的响动。 他身子悄然一伏,直直藏在了水中,目光顺着上游看去,就见借着波光粼粼的水光,远处的岸边几道身影彼此往来,不时传出金铁交击的碰撞,显然正在厮杀。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魁梧,手中使着一柄宽厚大刀,显然正是王五,除他之外,还有一个女人,二人正在合力与一个瘦小的老者死斗。 那女子手中使着一对短匕,手中寒星点点,专点人死穴。 可让姜宁心惊的却是那老者手里的兵器,很奇怪,看上去就像是一顶帽子,可那帽檐周围却是暗藏数把快刀,能伸能缩,只在飞旋而出的刹那,他终于是认出了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血滴子!” 冷兵器时杀人工具的极致。 连惨叫都没一声,使短匕的女子凌空的身子甫一落地,那个鼓起的囊袋已套在了她的头上,藏着的快刀齐齐一吐。 “铮!” 一具无头尸体应声倒地,临了,手脚还在抽搐着,喷溅的血液如泉涌。 灵活的避开身侧一刀,血滴子已回到了老人的手中,他随手一抖,里面便骨碌碌掉出来一颗面容姣好的头颅,正是红灯照的那个女人。 王五持刀而立,眼中愤怒至极,亦有悲戚。 “想不到朝廷派出的暗卫居然会是你们!” 老人身形瘦小,手提血滴子,立在一颗岸边的青石上,好整以待打量着王五,嘴里有些可惜的叹着:“唉,可惜,你有如此一身不俗的技艺,却要和朝廷作对,需知,在朝廷眼里,杀你们,不过是和捏死蚂蚁般容易。” 王五却不言语,身形一掠手中大刀已是当头劈来,刀光晃过,含怒一刀立时将他面前半人多高的大青石一分为二。 霎时间碎石崩飞如雨。 奈何,一道瘦小灵动的身影早已见机缩身而上,手中血滴子中伸出数把快刀,此物不仅能远攻,亦可近战,老人手中似是握着一刀轮,飞旋如影,眨眼便已攻向了王五肋下。 与姜宁单纯的快刀不同,此人乃是见势出刀,攻人破绽。 刹那间,王五身形一侧,大刀回削而来,刀身卷起狂奔劲风,同时右腿一扫,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立时破空照着老人的脑门飞去。 “啪!” “刺啦!” 两道声响齐齐乍起。 生死间的搏杀与那打擂不一样,往往只在瞬息便已定下结局。 再看去,王五肋下衣衫已是多出一条狭长豁口,往外渗着血,身上登时再多一条伤口。 那老人则是见一击未能建功身形似鬼魅般飘忽退开,回削的大刀劈了个空。 “嘿嘿,到底是北方一代豪侠,不错。” 老人似是猴子般缩身立在溪边,枯瘦如爪的左手中正握着那颗飞出去的石头,或许说握并不准确,他是五指指尖深深嵌了进去,指劲一吐,那石头已如豆腐般自他指缝中挤出。 目睹这一幕,王五一脸的凝重。 想不到眼前的对手除了能取人首级的血滴子外,竟是还有一门捏石成泥的爪功。 只是,老人忽的发现王五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怪异,藏着冷笑,若有若无的看向他身后。 那感觉,就好似他身后有人。 “嘿嘿,你以为,咱家是这么好糊弄的?”老人不惊反笑,尖利的嗓音像是被人捏住喉咙的鸭子,讥讽的笑着。 此时两人势同水火,如何敢轻易分心,他却是把这当成了王五唬人的手段。 可就在说完的刹那,他脸色勃然一变,只觉一股寒意瞬间自他背后生起,浑身汗毛一竖。 “老太监,你怕是活腻了!” 一道冰冷的话语悄然自他背后响起。 咋一听身后传来声音,那瘦小的老太监脸色变化的同时是当机立断纵身一跃,双腿一曲,人已是高高跳起,如老猿过涧般窜向一旁。 这一跳,虽比不上那些被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轻功,但也是超越了寻常人的范畴,竟是达到丈余,甚至还要再多一点。 可惜,他背后的那股寒意不消反涨,也就在那声音开口的刹那,溪水中,一道闭气屏息的身影是骤然暴起,手中两抹光影只在星光下是夺人眼目。 老太监没有丝毫迟疑,那水里的身影又何尝有过迟疑,此时可谓是千载难逢,如何肯错过,他口中发出一声嗤笑,手中的光影瞬间如跗骨之蛆般咬向老人的四肢。 快刀,快的人目不暇接的刀。 这黑影,正是悄然窝在水里的姜宁。 见光影诡异飘忽,快的可怕,已到空中的老太监是避无可避,他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竟是反身持那柄刀轮迎上姜宁。 虽说二人兵器不同,但俱是快刀,一者飘忽诡异,一者飞旋如影,顷刻间,已是似天雷勾动地火,在空中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眨眼的功夫,已是迸发出十数道火星。 同时,还有血花的绽放,二人面前刀光翻飞,根本分不清是谁的血,谁受了伤。 就在这刹那,王五已是提刀而来,大刀势若万钧般是化作一道匹练朝着老太监腰斩而去。 这刀光一至,空中正在搏杀的两人正好落地,姜宁见机抽身而退,而老太监则是正面迎上了那道匹练。 避无可避。 “噌!” 只听一声刺耳的金铁碰撞声。 老太监就似被踢飞出去的石子般向后砸了出去,手中的血滴子在这一刀之下扭曲变形。 “嘭!” 他狠狠地撞在一颗粗壮的老树上,发出一声闷响,口中是“哇”的吐出口血来,腰腹部已多出了一条血肉外翻豁口。 只不过,除此之外,他左腿手还无力的耷拉着,手腕以下血肉去了大半,森森白骨外露,粘连着零星点点的脉络,俨然成了一只血淋淋的骨爪。 等老太监回过神来,嘴里是发出一声声夜猫子般的啸叫,似惊似怒。 这短短的功夫,他左手的血肉竟是被那快刀给剔光了。 却说啸叫中,他眼神忽一变,当下顾不得疼痛和惊怒,整个人忙使了个鹞子翻身,双脚一蹬地面,身子立时攀附着老树而起,自地面升到树腰处,双腿夹住老树。 夜色中,只在他拔地而起的顷刻,一道黑影便已大步追来,两道刀光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亮起。 “咱家,要你的命!” 看着底下贴过来的姜宁,老太监眼神阴冷的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楚,手中毁掉的血滴子被他当做暗器狠狠的掷了出去,数柄快刀闪烁着寒光飞快旋转,像是一轮寒月飞来。 姜宁亦非完好无损,好在偷袭得手,不是无功而返。 此刻见老太监动了真怒,他当下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忙撤身躲开当头飞来的血滴子。 可他刚一抬头,眼前已是多了一张阴惨惨的白脸。 老太监原是趁着空档直直坠下,双脚似铁钩般在树干上留下两道极为惊人的爪痕,他身子朝下,右手凌空探爪朝姜宁的天灵盖抓来。 “剩下一只手你还这么狂。” 姜宁冷笑连连,他不退反进,身子陡然暴起,掌心双刀翻转如飞,自下而上。 “死。” “给咱家死来!” 两道声音同时暴起。 这一切看似漫长,但事实上不过是王五出刀收势的一个过程,电光火石,瞬息万变。 只等王五赶到近前。 就见。 “噗嗤!” 姜宁的身子是直直跌落了出去,大口咳血,肩头一截骨爪自上而下扎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而树干上,老太监还半吊在上面,身子倒悬,做着出爪的姿势,手中紧紧的攥着一把弯刀,只在姜宁落地的刹那,他的眉心,一道血痕浮现,面上仍是一脸的惊怒,继而,半个身子无力滑落,已然毙命刀下。 见姜宁翻倒在地,王五忙赶到近前。 “没事吧?” “没事!” 姜宁浑身染血的躺在地上,这血有的是他的,有的是那老太监的,侧头看了眼掉在一旁不远的半截身子,看着那张惨白的脸,他咽了口嘴里的腥咸,缓缓蹦出来五个字。 “你个死太监。” 说完,踉跄而起,将肩头没进去大半的骨爪抽了出来,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只等两人将所有尸体掩埋完处理干净已经是过去大半夜了。 两人出来的不为人知,回去的亦是悄无声息,他们并没有把这事告诉霍元甲,非是不信任,而是因为霍元甲与他们这孤家寡人不同,有家。 以姜宁如今的体魄,再加上气息吐纳,和那药酒的作用,外伤不到三天便已脱落血痂,除了那骨爪留下的伤口,基本上已经是愈合了个七七八八。 也就在他伤势好的差不多的时候。 “你要走?” 姜宁有些默然,事实上自从那晚的事情发生后他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只是不曾想会这么快而已。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走了。” 王五只是笑了笑,这位豪侠还是来时的那副打扮,辫子盘颈,背负大刀,话语更是简单。 姜宁骤起了眉。 “可是去京城?” “不能不去!” 寥寥四个字,却是将他心里头想好的话全挡在了肚子里。心知他要去干什么,沉默稍许,姜宁已是把弯刀提在了手中。 “我与你同去。” 摇摇头,王五看着姜宁长呼出一口气,他脸上笑容未散。“神秀,我把该教你的都教给你了,你天资甚高,往后武道一途必是有不凡成就,天下大可去得。” 话到这里,他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 “但是,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来了京城,不是因我而来,而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我们汉人的天下,届时,我们再相见也不迟,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说罢,他取出一封书信。 “元甲那边,与你相比,我反倒更担心他,这封信帮我转交给他。” 不等姜宁再开口,王五已是转身走出了屋子,等他自那话里的意思中反应过来追出去,外面,那还有半个影子。 第497章 不告而别 霍府宅院中。 又是一年冬,天空飘着薄雪。 “哈哈,神秀,来。” 霍元甲把姜宁从后院拉了出来,当着一众徒弟的面道:“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师叔,听见没?” 一众汉子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劲装,嘴里呼着热气,看着披头散发的青年是面面相觑,而后齐声高喊道:“师叔。” 自从王五离开后,姜宁能做的就是没日没夜的熬炼着筋骨,他的气血也愈发也浑厚了,身形多了几分魁梧,看上去,有那么些虎背熊腰的味道。 似是也怕他不声不响的离开,霍元甲这些时日没少找借口和他过招,二人相斗若是不分生死,百招之内居然难有结果,谁也奈何不了谁。 要知道王五可不光教授了他用刀的心得,连腿法与拳法乃至剑法悉数都有涉猎,为的是更好的凝练他四肢的血肉,以及技巧的变化。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岁末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挑战霍元甲的人渐渐少了,似乎他离那“津门第一”不远了。 整个天津除却“铁刀门”的“秦爷”,但凡是三教九流有名有姓的高手,无不是一一败北。 而这短短两年的功夫,他名声大噪,在津门之内更是如日中天,哪怕是外省也有不少好汉前来慕名挑战,但俱是倒在了擂台之上。 便在这一年,“义和拳”受朝廷招安变作“义和团”,打着“扶清灭洋”的口号。 仅在津门之内,便能得见不少拳民涌入,起坛请神、烧教堂、杀洋人、毁洋物,本就动荡不安的天下,立时冲突不断,当街杀人都屡见不鲜。 不过,这都和姜宁没有关系,他已经很久没离开过霍府了,除了偶尔想得到一些关于王五的消息会出去走走。 有了“师叔”这个名头,他倒是忙了起来,似是霍元甲不想让他闲,竟然给他一个监督徒弟练功的差事。 只不过,见他太过年青,更是没见过他出手,很多人心底里都不怎么服他,也只是做做样子。 这一年的冬天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立春一过,各地“义和团”的动乱便愈发的多了,洋人亦是奋起反击,局势愈发的混乱了。 而姜宁还是一直埋头练功,如今他气血强盛已非昔日可比,拳脚的凝练令浑身肌肉若一,体整如铸,再加之“游龙劲”,二者相合以至于动辄之间俱是身负巨力。 一念之间,气息开阖,劲力便可瞬间行遍周身,势若龙虎。 一直到六月下旬。 朝廷向各国宣战,天津首当其冲,只在霍府后院,姜宁便不时能听到远方传来的火枪声、喊杀声。 只是,短短不到一月,天津便已失陷,联军直逼京城。 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立时变得冷清的可怕,家家关门闭户,混乱不堪。 哪怕霍元甲也少见的清闲了下来,只不过,姜宁练功练的更加疯狂了,没日没夜的练,如疯如魔,甚至是没再踏出过后院,眼里除了练功便是练功,不眠不休,忘生忘死,俨然有种走火入魔的趋势。 如此,足足差不多过了四个多月的时间。 终于是等到了一条消息。 这一天,有人听见霍府后院传来阵阵低沉的嘶嚎。 等霍元甲闻声赶来,里面早已没了踪影。 …… 京城。 前门城楼子底下,此刻正守着一群金发碧眼的洋人。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城头上吊着的东西,那是一颗颗头颅。 枭首示众。 如今夜色正深,城门外头,则是聚着许许多多免遭劫难的江湖好汉,他们缩身于暗中,看着那一排悬吊头颅中的其中一颗是目眦尽裂,双眼泛红。 这颗头颅不是别人的,正是大刀王五。 原本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已是变得发白,沾满了未干的血迹,双目紧闭,没了身躯。 奈何一干江湖游侠却只敢远观,不敢近前,人群中传出阵阵啜泣,却也只敢忍着哭声,生怕惊动了那些洋鬼子。 所谓“入土为安”,众人见王五头颅一时难以取回,一个个是看着那些洋鬼子恨得咬碎了银牙,心中更是苦涩非常,无奈至极。 环顾一眼,诸多江湖门派,竟是找不出一个能攀上这城门摘回头颅的高手。 只在低弱的啜泣中,忽听一位花拳门的弟子惊呼出口。 “快看?那是谁?” 啜泣立止,众人闻声瞧去,赫见黑暗的夜色里猛的闪出个人来。那人赤着上身披发而行,脚下似蛇窜猿纵,看似寻常,可转眼的功夫已是自远处径直狂行而来。 目光一扫那城头上的头颅,来人浑身立时散出一股惨烈气息,双眼一睁,只如凶虎睁眼,精光爆显,便是远处观望的众人也不禁心下一颤。 “这位爷好大的杀性!” 那人身形未止,看似动行狂暴无匹,奈何脚下却是细微无声,直到城墙脚下立时拔地一跃,只在众人瞪大眼睛的注视下直如一只山魈般高高跃起一丈多,只待跃到尽头的同时他双手五指一扣,指尖劲力一涌,便已经牢牢的没入了墙壁之中。 口中气息一提,双臂一拉,原本一滞的身子立时再次高高跃起。 众人这才看清,对方竟还是打着一双赤脚,此刻故技重施,四肢紧贴墙壁,远远瞧去,就像是城墙上爬着一只巨大的壁虎。 那壁虎游走极快。 五指连同双脚拇指不停的在墙壁上借力而行,看的所有人倒吸凉气,恐怕飞檐走壁也不过如此吧。 所过之处,墙壁就像是豆腐般留下一个个窟窿眼,只是,还有班班血迹。 哪怕有劲力加持,但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只是,十指传来的钻心痛楚,却还是比不过他心里的苦涩。 眼眶泛红的斜望了眼那颗已是不远的头颅,他双臂已是瞬间鼓胀了起来,如虬龙扭动,青筋血管暴跳,只在那些人下意识的屏息中。 墙壁上的黑影这一次是奋力一拉双臂,再无保留,整个身子立时腾空而起朝着头颅飞去,只等临近一把便将那颗头颅抱在怀里,扭断了绳索,翻过了城门,身形直直坠下。 所有人心中大呼不好,这要是落下去,只怕一双脚掌都得震碎,更何况声响肯定不下。 只是,那身影右手一翻,不知从哪拔出柄尖刀来,刀尖瞬间变扎进了墙壁的缝隙,止住了退势。 露出的五指和脚趾,是一片血肉模糊。 “噤声!” 看着那单臂挂在城墙上的黑影,所有人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生怕之前的那番贴壁游走耗去了他所有的劲力,在这关键时刻出什么差错。 “要遭,这位爷该不会是力竭了吧?” 有人担忧开口。 可这话一说,立时就听。 “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呢!” “你个挨千刀的老不死,亏你的命还是王师救下来的,咋这关键时候尽说些丧气话,燕子门咋就出了你这么个货色。” …… 可怜那也算是在江湖上有些薄名的燕子门老者,此刻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立时涨红了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 不过对于有的话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回骂道:“你他娘的陈二愣子,啥时候轮到你来训斥老子,要不是八国联军进城的时候打伤了我的腿,今天这取回王师兄头的事就该是我上。” “我说您二位能不能别吵了,现在是争的时候么,我……哎呦、快看、那位爷要下来了。”那无奈劝阻的老一辈名宿话说到一半忽的一瞪眼睛。“快快快,你们去盯好那些个巡逻的洋人,别在这时候再出什么差错。” 黑暗中,那些潜在暗处的江湖人闻言分成两股,一西一东,朝着两侧绕了过去。 “镖局的兄弟们跟我去西边。” “形意门的和我去东边。” 剩下的则是紧紧的盯着城墙上的身影,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远远看去,那单臂悬吊的身影此刻猛的一提气,这一提气,赫见两条裸露在外的小腿瞬间是变得粗壮起来,肌肉高高鼓起,像是磐石一般,上面青筋血管暴跳。 猝然,那人猛一提臂,借力的同时尖刀一退,身形一拔的刹那双脚已是狠狠地踏上了那直立的城墙,一脚落下一个深凹数寸的脚印是无声无息的烙印其上。 却非是借力,而是着力,他的身子匪夷所思的贴着城墙朝一侧飞出。 只在一声声低呼中。 城墙上的身影是一连如此狂奔出去五步,身形略倾,双脚如履平地,步步生印,而五步过后,他倾斜的身形已是和城墙垂直,高度更是自城头降下了一截,千钧一发之际,只在落足的刹那。 “唔。” 本是将近的气息硬是被他再提起一截,双脚狠狠地一蹬城墙,整个人立时似石子般朝着远处冲飞出去。 尚在空中他就似老猿缩身般抱作一团,翻滚了几个跟头,临落地之余,他身子一稳,双脚是生生扎进了土里,直陷到小腿,趁着余力未消,悄然的窜回了夜色里。 一干江湖汉子立时围了上去,一边扶过青年一边小心翼翼的取过他怀里紧紧抱着的那颗头颅。 此刻一看,才见青年双手双脚俱已是磨得血肉模糊,双腿肌肉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血管像是一条条蚯蚓般露在外面,扭动个不停,只等劲力一泄,立时血如泉涌。 有人颤着声。“这位爷快去敷些药吧,晚了这双腿可就保不住了。” 接过王五头颅的是一年约双十的青年,此刻抱着那脑袋是泪流满面,待看到面前披发青年的惨状后,更是泣不成声。 “咱们先离开这,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 等霍元甲赶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 看着缝上头颅双目紧闭的王五,还有浑身泡在药桶里的姜宁,这位争了半辈子“津门第一”的男人,竟是失声痛哭起来,泪如泉涌。 若是以往,以姜宁的性子很难明白江湖上所谓的“义”字究竟是何道理,朋友之义,国之大义,这些都不会明白。而如今,他身在江湖,却是有几分懂了。 等他出了药桶,又被霍元甲推揉了一番筋骨,这双腿才算是恢复了几分知觉。 “姜师傅大恩,中生来世必当牛做马来报。” 青年姓陈,名中生,正是顺源镖局最早拜王五为师的弟子,此刻单膝跪在姜宁面前,眼眶仍是泛红。 姜宁乍一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却是皱眉。“我有如今这番造化,有大半是王师之功,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你这个称呼有所不妥。” 而后眉头舒展开来,搀扶起这个比他还小的青年。“我们便以师兄弟相称吧!” 等操办完王五的后事,已经是三天后了。 其中大多都是霍元甲出面主持,无论是武功还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名头,江湖各路的游侠俱是信服非常,自然也就放心他来安顿王五的家眷。 不过,姜宁连夜盗首的事迹还是被人传了出去,传来传去就稀里糊涂的得了个“陆地龙王”的诨号,在那些茶楼说书人的嘴里更是夸大的吓人,就差飞天遁地了。 只等送走了王五的家眷,姜宁这才和霍元甲动身返回天津。 动乱过去,天津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加之洋人的涌入更是变的热闹。 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似是要把之前的空白补上,各省共十二位高手纷纷前来挑战霍元甲,十二人齐至,霍元甲一人敌之,更是胜了,真正是名震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姜宁担心的事也还是发生了。 他名头越大,门人弟子便越多,拜师学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只可惜良莠不齐,品性不佳者更是不少,每每吃食饮酒,俱是赊欠挂账,霍府积攒多年的家业日益愈少,入不敷出,以至于家道中落,被挥霍了个干净。 姜宁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 名利名利,哪怕是霍元甲这位未来的一代宗师,竟也是无法免俗,被名冲昏了头。 一山不容二虎,霍府与“铁刀门”秦爷的摩擦也是愈发频繁。 到底还是爆发了。 “师傅!” 看着被人打成重伤抬进来的弟子,霍元甲似笑非笑的摇摇头。 “好啊,好,平时让你们勤加练功,现在被人打了才知道后悔了!” “说吧,谁干的?” 一众弟子义愤填膺恨恨道: “秦爷!” 只一听到这个名字,霍元甲神情一僵,眼中却是爆发出一股冷意,转身回屋取了刀,率着弟子出门去了。 傍晚,夕阳如火。 霍府院落里。 “姜叔叔,我爹干什么去了?” 翠儿眨巴着眼睛提着个风筝自前院跑了过来。 藤椅上闭目养神的青年双眼一睁。“你爹出去办点事,待会就回来了。” 姜宁侧头一笑,瞧着小女孩手里的风筝他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抹狡黠,当即坐起了身子。“怎么?你这小丫头片子啥时候学的拐弯抹角?又想让我陪你放风筝?” 小女孩心思被戳破,只听嘴里低声嘟囔道:“管家伯伯和小玉都放不起来。” “拿来吧!”姜宁也不在意,对他而言现在这霍府之中也就眼前这丫头能给他点新鲜感了,除霍元甲外是唯一能和他说话的人。 加之这段时日霍元甲基本上都是与一众弟子待在一起,来后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了。 反倒是这妮子经常会来陪他聊聊天,解解闷。 “坐好了,姜叔叔可告诉你,整个天底下,要论放风筝的技术,我说第一,可没人敢说第二。”将那小丫头抱到藤椅上,姜宁已是拽着线在院子里飞快跑了起来。 短短三两圈的功夫,在翠儿雀跃的欢呼中,风筝便已是直直飘在了空中。 见小女孩接过风筝玩的忘我,姜宁这才悄悄抽身退到了一旁。 若无意外,只怕霍元甲错手打死秦爷便在今夜了。 在他看来,武夫争斗,生死损伤本就难免,霍元甲在争,秦爷也在争,既然敢争,就该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更何况双方的仇怨本就非一朝一夕生出的,迟早要做过一场,不过是时间地点的区别罢了。 “唉!” 看着拽着风筝在院子里乱跑的翠儿,他心里暗自叹了一声,差不多也是时候该走了,若非一直惦记着这丫头和那霍老妇人的生死,当初在京城时他就离开了。 等了这几近半年,保了这一大一小的命,也算是全了朋友之义,至于所谓的“名利”,就看霍元甲自己能不能堪的破了。 而他自己,想到这里,他披发下半开半阖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戾色和杀机,嘴里咀嚼般的小声说出两个字。 “慈禧!” 只不过,这杀机来的快,去的更快。 以他如今的实力还得做些准备,更何况对方身边恐怕不乏大内高手,说不定还得与那“血滴子”再次交手。 一切要从长计议,势必要一击得手。 气候虽说是已到初春,但天色还是暗的很快,只是过了大半个时辰,累的满是细汗的翠儿便被丫鬟抱回屋里歇息了。 一直到子时。 本是静谧的夜里终于有了变化。 后院的院墙上,不知何时多出数道黑影,身穿紧身衣,面遮黑布,手中各自提着一柄明晃晃的刀。 “去,一个不留。” 一道满是憎恨的声音低声响起。 可就在此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一道声音兀的自那开口的身影耳边炸起。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原本刚刚翻上墙头的几人无不是齐齐色变,满是紧张警惕。 “谁?” 他们寻声瞧去,赫见墙头上不知何立着个人,像是早已等待良久,此刻正侧着身子把右手放在耳朵上,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杀!” 没有多言,见对方只有一个人,六道身影齐齐扬刀而起,直逼了过去。 “呵。” 嗤笑一声,姜宁好整以待的自墙头走下,眼中杀机爆显,他踱步之余还不忘朝那几人勾勾手。“既然敢放言血洗霍府,那我就给你们留一具全尸吧。” 说罢,他身子一扭,只在一连似黄豆炸裂的“噼啪”脆响下,人已是横扑而出。 “噗嗤!” 当先一人身形刚紧随姜宁自墙头扑下,只是举着的刀还没落下,眼前只觉一花,有一手刀便已没入了他的胸腹,自后背破衣而出,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余下几人看的怒目圆睁,更是震撼非常。 只见姜宁滴血的右手倏然一退,扭腰踢腿,空中已是多出一道可怕劲风,尚未来得及倒地的尸体瞬间便似破布般倒飞了出去,携裹着骇人的劲力狠狠地砸向后边的两人。 突如其来的变招,令几人阵脚一乱,忙横刀去挡。 可这不挡还好,一挡之下只觉得撞来的哪是什么人啊,分明是一座山,沛然大力简直是摧枯拉朽,正面迎上的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手中的刀便已是被撞的变了形,胸口一痛,闷哼一声人是成了滚地葫芦。 定眼瞧去,只见两人口鼻溢血,胸口塌陷,显然是不活了。 这一转眼的功夫,六已去三。 剩下的三人无不是看的瞳孔剧缩,只是,却仍 贴身而来,举刀便砍。 “呵呵,铁刀门的刀法!” 三人仅一出刀姜宁便瞧出了对方的路数,按理来说,今夜的变化有些出人意料,恐怕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但既然他们想要血洗霍府,那便注定逃不过一个“死”字。 三道身影携三道刀光而至,甚至他们已经能看到姜宁那双似在发亮的眼睛。 可猝然,他们就见面前的身影双手一抖,这一抖,袖中竟是被抖出两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来,刀把滑入其手的刹那,身子已是离地而去,就似旋风般转了一圈。 两道寒芒立时跟着飞旋而起。 如昙花一现,只等寒芒散去姜宁落下,但见他食指一勾,手中双刀便又缩回了袖子里,掩于无形。 原地,就剩下还保持着出刀姿势的三人,他们似惊似惧,下意识的摸了把脖颈。 “你……” 那为首之人惊疑不定正要开口。 只是,就见他手中举起的刀慢慢自中间折断,继而,脖颈处浮现出一条红色的细痕,一蓬血雾砰然溅开。 三人俱是如此,眼中光华刹那散去,仰面而倒。 看着地上转眼多出来的六具尸体,姜宁无奈的摇摇头,他似是还不放心,又在霍府里转了一圈,见都睡的安稳,这才回到后院顺手抓起两具变凉的实体朝着就近的一条河走去。“这杀人抛尸的活怎么是越做越顺手了?” 也自这一夜过后,姜宁是不告而别。 第498章 穷追不舍 转眼,在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道上。 赫见打远处走来个奇怪的男人,之所以说他奇怪,却是因对方身子生的魁梧雄壮,可那张脸白的就像是擦着一层白灰,面白无须,连这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似女人般的扭捏。 他手里攥着一方锦帕,另一只手则是托着个鸟笼子般的物件,此刻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轻轻擦拭着脸颊,待看到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后,就听他那尖利沙哑的声音缓声自语道:“似乎就是这里了吧,兔崽子,抓到你,咱家非得把你那一身骨头都捏碎。” 说完,他足下一点,身子立时腾起,如飞燕入林般攀附向就近的一颗苍劲大树,灵动的窜向了山里。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江湖上,是横空出世了一个煞星,自北向西而来,沿途十三位大小朝廷官员是惨遭袭杀,死的无声无息。 若在以往,这种事虽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终归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毕竟“拳乱”的时候,各地动乱,官员死伤也没少发生。 可这件事却有些不一样。 八国联军进京城,慈禧与光绪帝齐齐转向西京,此刻便在西方,而那煞星一路自北向西而来,袭杀官员,这般举动无疑是让很多人彻夜难眠。 最怕的是谁啊?自然便是那慈禧太后。 传闻宫中几位久未出世的高手,如今是纷纷领命,追杀此人。 ……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秦岭。 蔓延如龙的群山峻岭间,赫见一道身影立在一座山头对着朝阳舒缓着筋骨,袒露的身子上落满了纵横的刀伤,沐浴在晨光之下错觉间仿佛是涂了一层金漆。 若是有人立在他的身侧定会骇然发现,此人血肉之下,竟像是游动着一条条游龙,粗如拇指,长短数寸,自其背后腾动起伏的脊骨中游出,形成一条条奇异神秘的轨迹,游过四肢百骸,而后又归入脊骨之内,形成一个周天。 刹那间,一连串“咯咯”作响的声音自他尾椎而上,直冲天灵,就听。 “啊!” 一声低吼立如惊雷自其口中炸起,直震得山石悚然,群兽蛰伏。 “吼!” 倏的,不远处竟然也是传来一声不甘示弱的吼声,群山皆震,惊落飞鸟。 仔细一听,二者竟是有七八分相似,相似的却非是那声音,而是那股不同寻常的威势。 山头上,那像是个野人的身影闻声双眼是精光爆显,顾盼群山,直看到声音的源头他嘴里“嘿嘿”一笑。“畜生,找了三天终于找到你了。” 定睛看去,赫见那郁郁葱葱的茂林间,一条皮毛泛着油光,露着黑黄斑纹的恶兽正踱着方步朝他看来。 好家伙,粗略一看,这畜生仅是身子怕比一丈还多,如钢鞭般的尾巴更是惊人的有四五尺长短,远远看上去只让人心神震颤,头皮发麻。 好在这青年不是普通人,一路而来他行遍大半蜀道,蛇虫虎豹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不过眼前这头老虎体型委实太过惊人,青年不惊反喜是一连说出三个好字。“好好好,当真是好一身血肉。” 仅看那老虎泛着油光的皮毛,青年便已是肯定这头畜生口中怕是吃了不少人,目中凶光如火,多半是吃人吃上瘾了,更何况他也是看到不少被嚼碎的人骨,这才一直寻着痕迹找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离了津门的姜宁,至于原因,无非是八国联军进京城,慈禧和那光绪帝逃到了西京,他便跟来了。 一路上的事自然也是他做的。 可惜的是如今各地官员纷纷接到圣旨进京迎接,城中戒备无疑是森严到了极致,而且各路高手亦是不在少数,姑且不论那些所谓的大内高手,仅以光绪帝身边的“尹福”连同“宫宝田”两位八卦掌高手他便不能掉以轻心。 索性便依照王五曾经的叮嘱,一头扎进了这秦岭之中彻底沉下心来磨合着浑身劲力与气血,断了外界的来往。 与那些成名久矣的武夫不同,那些人无不是自幼便打熬着筋骨血肉,日以继夜的苦练,方才登堂入室,有所成就。 而他这是半路出家,虽得以奇遇,身怀真传法门,但二者还是有差别的。他能走到这一步,多要归功于这“游龙劲”还有王五传给他的吐纳之法,二者相合,再加之王五的指点,这才算是有了成就。 如今修为愈深,感触也就愈深,在他看来,这肉身就似一个烘炉,其内气血便是底下的柴,这凝练出的劲力便是火,气血越旺,这火势便越大,劲力便越强。 但是,一味的催动劲力却也不行,气血不够,便如之前的他,不过寥寥数招,就已后继无力,柴火已是燃尽。 而之前他的伸筋拔骨,便是在铸造自己的烘炉,筋骨就是那烘炉的支架,而这诸般运劲吐纳的法门,便是控制那火势的手段,筋骨越强,这烘炉便越坚固,承受的火势便越大。 三者缺一不可。 也算是他剑走偏锋,以这山中恶兽彻底补全自己的根基,把这肉身再熬炼一遍,这便是王五口中的外力。 “吼!” 又是一声嘶吼。 正所谓“龙从云,虎从风”,此刻那恶虎身子一拧,已是自茂林中跃了出来,平地立时刮起一阵腥风。 见此情景,姜宁不以为意的一笑,足尖拇指一压一挤地面,脚下的石头立时“咯嘣”一声碎成数块,自地上跳了起来。 抬手一接,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姜宁双目精光一敛,手腕一抖,手中石子立时“咻”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破空而去。 但见一灰影快如闪电般打入了那恶虎的眼睛里。 空中扑出的巨大身子立时坠倒地上,滚出去一截,毙命当场。 这可不是寻常的抛丢手法,若是有人撬开那老虎的脑袋一定会发现里面的已是一片浆糊,被一股螺旋力道搅在了一起。 这便是他这段时间的额外收获,以劲催物的变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藏着的杀手锏。 吹着口哨。 像是野人般的身影已是飞奔纵跃到了恶虎的身前,满意的打量了一眼,就见他右脚探到老虎的肚子下,抬腿一勾,约莫千斤的庞然大物瞬间离地而起,直升到腰际,姜宁双臂已是箍向了老虎的脖颈。 身子一转便熟练的翻到了老虎的身子下,两手按着两只前爪,只待屏息提气,便已是扛着那老虎朝着来时的路急步回走。 这可不能耽搁太久,否则气血流失,那可就浪费了。 就见他火急火燎的走到一山脚凹陷处,一拔腰里的刀,然后,剥皮、抽骨、放血…… 那里早已架了一口大锅,想来姜宁惦记这只老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走到一侧的一个隐蔽洞穴口,自里面摸出一把晒干的药材来,一股脑的扔进了锅里。 药材混合着虎骨,不一会,便开始沸腾了起来,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散开来。 嗅了一口,姜宁一脸的沉醉。 “香,十全大补汤。” 山脚下。 一口架起的锅里正煮着肉,姜宁蹲在一旁,可他的眼睛却满是古怪的盯着锅对面的一个东西。 那似乎是个球…… 不,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兽,之所以说成球是因为这玩意太肥了,顶着一身黑白分明的毛,也不知从那刨出来一截竹笋正慢悠悠的啃着,毛茸茸的,简而言之就一个字——“肥”。 不大,像是七八岁孩子般大小,就在前不久也不知道从哪滚出来的,结果现在有样学样的坐在锅前面,一双大眼睛正瞧着里面的肉。 “真是奇了怪了,这地方咋有这东西?” 姜宁也是看的有些纳闷,他下意识拾起一旁的木棍朝着那圆成球的兽戳了戳,只见对方不耐烦的把棍子拨到一边。 肯定的点点头,姜宁终于是确定了这玩意是个什么东西。 他眼睛一亮。“这么肥,气血一定浑厚,吃了肯定大补。” 仿佛注意到姜宁的目光,那东西竟然是爪子一伸从锅里捞出一块肉来。 姜宁看的一愣,非是因为对方吃肉,而是因为眼前这小东西出手的速度有些不同寻常啊,他想着抬手便抓了过去。 怎料,“嗖”的一下,眼前一道黑影划过,等停下,那小东西已经落在了两丈外的树杈上了。 “嗯?” 姜宁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怎么和传说中的有些不大一样啊? “还有这速度,怕不是吃人参长大的吧?” 说归说,姜宁却没忘记自己的处境,也不去理会那小东西,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烫一样自那滚沸的汤汁里抓出一块肉来,大块朵颐,贪婪的吸收着血肉中的精气,哪怕是骨头里的骨髓都被他嘬了个干净,同时暗自运劲而起。 满满的一大锅,虎血,虎肉,骨头,高高堆起,只在他疯狂的吞咽下是飞快消失着。 见他吃相凶猛,那早已吃完手里肉的小东西此刻身子一滚,径直便滚到了锅旁,又抓起一块肉啃咬着。 一人一兽就像是争吃的一样,偏偏姜宁还捉不住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次又一次的把手伸进锅里。“他娘的,等我把这气血化开,非让你把吃的都吐出来。” 姜宁食肉饮血,吞髓啃骨,直吃下一大半,这才终于住了嘴,但见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他的肩头乃至头顶俱是开始溢着蒸腾热气,体表灼红似火烧,毛孔中渗出豆大的汗珠。 然后,流出了鼻血。 “到极限了?” 这可不是什么虚不受补,而是以他如今的体魄所承受的气血已到了极限,故而水满则溢。 可马上他脸上就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只见对面那黑白二色的小东西鼻子里居然也流出来一缕血水。 却说正感好笑间。 姜宁眉头忽的一皱,侧头看向不远处的一颗老树底下。 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个人。 “小子,咱家手底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个号吧?” 姜宁眉梢一拧,单手一按地面,整个人瞬间离地而起,一身灼红未退,就听他似笑非笑道:“搞了半天,敢情是来找死的!” 他眸子一扫那人手中的“血滴子”,点点头。“也好,我也正打算这两天去办点事情呢,反正早晚都得遇上,告诉你也无妨,我姓姜。” 那人轻柔的擦着脸颊,旋即捏着兰花指笑呵呵的道:“你姓姜?听说取回王五的脑袋那人也姓姜?难不成是你?让咱家好好想想,你似是叫个什么陆地龙王吧?” 他似是满脸的笑,可眼中却全无笑意,尽是渗人的阴寒,像是带着股子腐味。 “又是一个死太监。”姜宁却冷笑连连。 听到“又”字,来人脸色一变,目中光华几经变化,最后阴恻恻的道:“原来,那老家伙是死在你的手上?” 姜宁这次却没回答他,双手自后腰一摸,别着的刀立时退鞘入手。 “杀!” 口中一声轻语。 他的身子立时贴了过去,脚下辗转腾挪,灵动飘忽。 “呵呵,兔崽子,放心,杀你还用不到这东西。” 见姜宁似对“血滴子”很是忌惮,这人竟是不屑一笑,一边慢条斯理的把锦帕放到了怀里,右手摆了个古怪姿势,食、中二指再加上拇指齐扣,这显然又是爪功,而且那三根手指居然隐隐泛着铁青色,不见指甲。 只在姜宁飞快的临近下,那人右臂猛的向前一伸,三根手指是齐齐扣来,扣的竟然是他的刀。 以一只手出招也就罢了,还妄想以血肉之躯来挡他的兵刃,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姜宁浑身立时散出一股惨烈气息,掌心劲力一吐,双刀立时在手中飞旋起来,口中狞笑道:“找死。” 刹那间,双刀翻飞如影,笼罩这太监的周身死穴。 可让姜宁心头一紧的是,只见刀影砍在对方的三根手指上,传来的竟是金铁交击的碰撞声响,让人为之变色。 可姜宁却偏偏不信邪,眉宇间戾色更重。 “我让你挡!” 他手中双刀索性舍了其他,悉数朝那一只手攻去。 “噌!” 猝然,翻飞的刀影一停,竟是被两根指头夹住。 姜宁面无表情,右手刀受制他还有左手刀,刀光横空而过,直削对方脖颈。 只等那太监收势一退,这才松开了他的刀。 看了眼刀身上多出来的两道指印,姜宁缓缓踱了几步,点点头。“好,好。” 只见第一个“好”字一落,他的身体上,一股股筋肉瞬间扭动起来,原本未散的灼红此刻愈发的红了,红的就好似一团火,身上未干的汗珠是齐齐蒸发。 第二个“好”字一落,姜宁的脚下,地面是“咯咯”生响,生出一条条细小裂纹。 “送你上路。” 低沉的声音一起。 姜宁手中两把翻转的刀只在那太监的惊骇中是陡然离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两道森寒刀影,一左一右,不可思议的攻杀向对方。 同时就听“轰隆”一声,地上已是多了一个龟裂的浅坑,而那太监的面前,已多了一道狂暴凶戾的身影。 第499章 宫宝田 瞧着面前飞旋而来的弯刀白面太监一脸的惊疑,他身形一撤,同时左手的“血滴子”一抖,边缘立时吐出数柄快刀,朝着两侧飞来的弯刀削去,右手却是迎上了已到面前的身影。 两者兵器甫一磕碰,只在金铁碰撞中,那弯刀竟似是活物,飞旋而来,一击未能建功,竟又似飞鸟般在空中折返而回,似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 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白面太监失声脱口。 “气劲离体?” 只是,当前已容不得他分心,面前那气血雄浑的身影已是抬臂立掌成刀,当头斩下,面对这骇人的气势,白面太监只觉得一股灼热之气是扑面而来,犹如置身火炉一侧,当下再无轻敌,右手三指是捏爪扣向对手手腕。 空气中,但听一声“啪”的脆响,这脆响就如炮仗,好似晴天霹雳,炸响在二人耳畔。 赫见白面太监所站之地便如一千斤之锤砸下,双脚脚底,地面是寸寸龟裂如蛛网,碎石飞散。 “接的好!” 沉声一语,姜宁双眼陡然圆睁,凶戾之气四溢,本是折返而回的弯刀,便在他双手五指微张的顷刻齐齐落了回来。 但并非是落在掌心,而是离那掌心的血肉仍有一尺有余,似是被一股无形力道所缚,离离不了,脱脱不出。 以刀带气,以气推刀。 右手颤抖着,硬生生的接了这气力如熊虎的一击,哪怕强如白面太监体内这气血也难免一阵翻涌,阴惨惨的脸色此时是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喉咙里像是在刻意的压制着什么,可还不等他稍稍缓和,眼前赫见两道急影是骤然暴起,森寒刀光骇的他心神一紧。 他心头是又惊又怒,气息一岔,嘴角便滴滴答答滴出血来。手中“血滴子”当机立断抬手提起,其内快刀急旋,亦是杀机毕露。 “叮叮叮……” 乍起的金铁交击只如骤雨般密集,卷动着满地的落叶。 倏的,刀锋铮鸣之声一止。 赫见那卷动的落叶中,两道身影一错而过,有一人携弯刀大步而出,黑发张扬,一脸的胡茬,他掌心所驭双刀只在止步的刹那齐齐归鞘。 而后反手一抓。 身后那人的项上人头,便如探囊取物般被他提起。 “砰!” 失了头颅的尸体应声而倒,手中血滴子落地之余是碎成数块,断首处是血如泉涌。 “呵!” 低笑一声,立着的人右手五指一扣,手中头颅已是砰然碎开。 黄昏将近。 却说西京城里城西头的铁匠埔里头来了个怪人。 “我换东西!” 看着摊在面前都快成铺盖似的虎皮,再看着那气息迫人的魁梧青年,老铁匠吓的是脸色一白,只以为遇到了刀口上舔血的狠人,更何况这世道本就艰难,拳乱刚过去没多久,他这是心有余悸啊。 他颤着声问。“这位爷想换些啥?我这小店您随便挑,看上啥拿啥。” “嗯”了一声,怪人也没说什么,走到墙角,抬手便自地上提起一截约么三两丈长的铁链,缠在身上径直没入了渐暗的天色。 老铁匠是不停地擦着汗。 见对方走远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左右瞧了瞧,然后忙将那虎皮卷了起来,可这一入手才发现,这虎皮竟然还带着一股子没散的血腥味,似是刚剥下来没几天,当即吓的又是一身冷汗。 …… 西京。 北院门,这说的乃是与北院大门相对的南北向大街,而这“北院”则是“陕西巡抚衙门”的别称。 若是以往这里虽说不冷清,却也热闹不了多少,但现在,大街上是贩夫走卒,应有尽有,路边一个个闲汉三两扎堆盯着一圆顶小帽,双手揣在袖子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街边的戏棚子里还能听见叫好声。 一些个晒得黝黑的汉子手里提着个篮筐,走近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黄面馍馍。 当然,最不同的,还要属那北院里头的变化,这里面现在住的可不是陕西巡抚,而是当今大清朝身份最高的两人。 几番辗转这才逃到了这西京,在这北院住了下来。 为了讨这两位的欢心,朝廷官员可没少下功夫,听说降温用的乃是长白山的冰,喝的水是终南山的龙泉,豆腐只吃北郊泘沱村的,吃饭要蓝田御厨李芹溪做的,锦衣玉食,不过如此。 汉子不高,身形虽看似瘦小,可这举止间却是自有一番气势,特别是他的脚,落地间轻灵似跃,竟是步步无声。 寻常人看不出门道,但倘若会点武功的恐怕都能瞧出来这位爷脚上的功夫绝非等闲。 确实不是等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朝廷四品带刀侍卫、大内侍卫总管——“宫宝田”。 到现在,算算也才不过三十一岁,便已名动天下,更是被钦赐“黄马褂”,风头正盛。俗语有云:“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练武练到他这个份上,无疑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这便是,此人天份极高,一身所学犹以“八卦掌”和提纵之术最是精妙,师承“尹福”,年仅二十三岁时一身武功便已是登堂入室,得了个“宫猴子”的名头。 远远看去,他似是与那些街边的汉子没什么两样,相貌平常,面色黝黑。此刻手里正捏着几角花生慢条斯理的剥壳放向嘴里,只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是不停的打量着街上的人,目中精光内敛,像是在找什么。 这样的事情他这些天都忘了做过多少遍了,求的也不过是那北院里头的两位能睡个安稳觉,至于那些护卫,他从没指望过,要知道哪怕是京城那般森严,王五都曾三番两次刺杀过慈禧,虽说未果,但对一些人来说,那些护卫就和形同虚设没什么区别。 正自行走顾盼间,他眼神却悄然一变,直勾勾的盯向四五丈外一个宽厚的背影。 只在他目光落上去的刹那,他清晰的看见对方的后背似是微微一耸。他脚下很快,那人竟也不慢,双脚似淌泥,不过几步竟是似条泥鳅样滑进了胡同里。 窄巷里。 “你就是那个煞星?” 宫宝田细细的打量着那人。 “啧啧啧,你还真的跟来了!” 那人身形魁梧,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件宽大短褂,看上去显得有些臃肿,头上带着顶小帽,很是不伦不类,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答非所问,正是姜宁。 这武夫练功,但凡有所成就的,无不是自身都会有些潜移默化的改变,往哪一站,基本上二人一对眼便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武夫气血浑厚,精气神自然比常人要足,加之各路各派所练的功夫不同,也就有着各异的差距。 更何况像姜宁这样的人,算算自他习刀一直到现在,但凡敌手无不是命丧刀下,再加上如今气血浑厚,久而久之,这眉目间一颦一笑便沾染了一抹摄人的气息,让人如寒芒在背,很不舒服。 宫宝田搓了搓双手,神情平淡。“看在王师兄的面上,你现在就出城,我便当作没见过你。” 一听这话,姜宁脸上笑容散去几分,他与王五的关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一路上杀那些鱼肉乡里的官员用的也是刀法,根本就没想过隐藏身份,此时被人认出,更没什么意外。 “好狂的口气。” 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报仇,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报仇只是一部分,他与王五素昧平生,对方居然仅仅一面之缘便肯为他引路,细心教导,这是恩,二人相处两年,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亦师亦友,这是情。 于情于理他都该走这一遭,他更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天下人的生死与他何干,他也不会去管,而他想做的,不过是一个一怒杀人的匹夫罢了,至于刺杀慈禧,所求的,也不过是“通达”二字,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官员,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宫宝田成名久矣,听到姜宁的话他面上虽没恼色,可嘴里却道:“莫要觉得有了点功力就不知天高地厚!” 姜宁不以为意的一笑。 他也不多言,只是静立的身子似是在动,上身微伏,已是变得魁梧的体魄因这一伏立时多出一抹凶戾来,随着他眼中冷光乍现,就好似一只盘踞欲动的恶虎,又似出洞猎食的老熊。 天色已暗,二人此刻置身于一条狭长的胡同里,宽怕是不到四尺,两侧俱是泥瓦高墙,好在有些许星光。 “看在他的份上,我留你一命。” 说话间,他脚尖一压地面,旋即一戳,一颗龙眼大小的石子立时破空而去。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宫宝田也不再搭话,见对手一身气息迫人,他身子一扭,侧身避开了石子,同时朝着姜宁走去,脚下步伐奇异,隐成一玄妙轨迹。 再看姜宁,他却没有那么多的花哨,双腿蓦的一鼓就如粗了一圈,身形一提一跃,地上登时轰隆作响,只感觉巨石砸下般声势惊人,地上留下一个浅坑人已扑了而出。 “隆!” “隆!” “隆!” 三声爆响,三个大坑,他人已到了宫宝田近前,抬臂提手,手刀是斜劈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圆弧。 而他面前的宫宝田,身子兀的一矮,却是双腿灵动一曲,半蹲了下来,手刀落空的刹那,双掌已是贴向了姜宁的腰腹,劲力暗运。 姜宁看在眼中,竟是不闪不避,双脚一沉,力从地起,只听他的身体里是“噼啪”一声炸响,无数声筋骨鸣动尽归一声,就似一条抽在空中的响鞭。浑身肌肉瞬间粗壮了何止一圈,双臂更是肌肉暴涨,青筋暴跳,竟是朝着宫宝田抱去。 哪怕是宫宝田此刻也不禁头皮一麻,自古拳怕少壮,眼前这个更是非同小可,一身气血犹如龙虎,加之体魄更是不凡,二者相合又岂是一加一那般简单,莫说是个人,就算真是头凶虎被这么一抱只怕也免不了五脏俱碎口鼻溢血的下场。 他的身子猝然再变,脚下步伐灵活一转,滑溜的像是条游鱼,缩身便已绕到姜宁的身侧,右手立掌如刀,毫不犹豫的戳向姜宁背后的大龙。 “啪!” 一声闷响,二人一触立分。 片刻的功夫,已是险象环生的变化。 可宫宝田却没有一击得手的喜意,相反是勃然变色,脊柱乃人身根本,更是武者严防的大忌,稍有损伤便是生死攸关,可眼前这人受了他一击竟然只是一个踉跄,反倒是他的右手居然不可思议的有些酥麻。 这哪是一个人,分明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狂龙。 他正震撼间,殊不料姜宁还未立稳的身子猛的一顿,整个人就似陀螺般一转,一扭腰,右腿已横扫而出,空中顿见一道可怕匹练一扫而过。 宫宝田心惊之余却未硬接,而是向后一仰,双脚一点,向后滑出去一截。 等他站稳,胸口上的短褂已是多了条豁口。 眉头一皱,像是没感到胸口火辣辣的痛楚,宫宝田双腿一扭一盘,整个人竟然是朝姜宁贴了上去,不过,还没踏出一步,他脸色一变。 只见黑暗中似是有一条黑蟒鼓动着可怕的呼啸之声朝他胸口探来。 那是一条铁链,竹杖粗细,眼见他要避开,那铁链也起了变化,如长鞭一抖。 “啪!” 只在前后瞬息,他原本站立的地方,顿起一声爆响,地上石面立时火花四溅,被抽成碎块,尘烟四起。 落空了?没有,只见宫宝田脸色苍白的踉跄而退,直退出九步远,最后方才止步,颤抖的双手手背上是青紫一片,口中咳嗽连连。 “咳咳……” 而那黑链已是猛的一缩,缩回了夜色里。 宫宝田正要有所动作,眼前却是劲风扑面,一道刚猛霸道的身影已立在身前,一双像是发光的眼睛正看着他。 脸上凝重之余不等他反应,有一只手已是如铁箍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了他的咽喉,拇指一压脖颈,一时间,宫宝田就觉浑身的力量一散,整个人便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第500章 生死不知 “轰!” 一声惊人爆响,却是把这“北院”的宁静瞬间撕的稀碎。 一干侍卫立时惊醒,寻声而去,待看清这声响的源头时无不纷纷大惊失色,相顾骇然,衙门外的一对石狮子,如今竟是被人搬到了门口,将大门堵了个严实。 地面龟裂生纹,想来之前的声响便是这狮子落下时激起的。 这一只,就足足有八百多斤啊,底座下,两具尸体被砸作一滩肉泥,正是那守门的侍卫,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瞧到此处,所有人已是意识到了什么。 “有刺……” 口中这“客”字还没落,他们就听耳边炸起一股股可怕的声浪,声浪如潮是鬼哭神嚎,只见有一条黑影如蟒自那衙门门头上倏然探下,行至空中就似翻江恶蛟疯狂扭动,携无匹力道狠狠地抽向那诸多侍卫。 侍卫们只来得及把刀拔出一半,那黑蟒便已到了面前,慌乱间举刀便挡。 这一挡,只见院内是“噗噗”溅开数朵血雾。 侍卫身前的朴刀连刀带鞘寸寸碎开,碎片激射如雨,没入体内,口中喷出的血水中犹夹杂着内脏的碎块,更惨的,是那来不及挡的,脑袋似是西瓜般碎了开来,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立在门头上的人右手一抖,那还没落下的铁链已是再次如鞭抽下,朝那漏网之鱼抽去。 “啪!” 似是惊雷,黑影如鞭竟是真的在空中炸起一道响鞭,直直的抽在了一侍卫的胸口,那人后背衣衫当即是爆开一个大洞,身体如破布般倒飞而出,摔落到远处,体内的五脏俱已成泥,毙命当场。 可就在此刻,角落阴影中是响起一声阴恻恻的笑声,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声古怪异响,似是刀锋飞旋之音,夜色中,有一形似鸟笼的物件破空而来,直直罩向他的头。 血滴子。 姜宁面露讥笑,他提臂一收,那铁链应力而回的刹那已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高高扬起,却是早有准备的抽向了飞来的血滴子。 激散的血水如雨溅落,二者一遇,夜色中瞬间爆开数团火星,血滴子是应声碎开,其内机关被抽的稀烂。 心知不能耽搁,手中劲力一吐,手中铁链便已是断去一截被他收回,挣脱了纠缠,姜宁毫不迟疑的翻身而下,朝着后院走去。 此时这“北院”已是鸡飞狗跳,屋子里相继亮起了灯火,灯火通明,姜宁并无掩饰,大步狂奔而走,那使血滴子的人见姜宁舍了他离开竟是追了上来,赫然又是一个太监。 这太监身形佝偻,头顶白发稀疏,连嘴里的牙都没剩几颗了,顶着一张发青惨白的死人脸,似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一样。老太监身形辗转腾挪,脚下几个兔起鹘落已是赶到了姜宁的背后,手中攥着血滴子余下的精铁细链狠狠绕上了他的脖颈。 可就在此时,老太监面前的人一直垂着的左手忽的一抬,一道寒光是猝然一亮,快如闪电,一闪而逝。 刹那间,他像是被点了穴,眼中光华渐散,手中精铁细链断成数截。 只等那从没回过头的人几个纵跃不见了身影,老太监才缓缓倒地,项上人头似是挣脱了肉身的束缚,骨碌碌滚出老远。 …… 看着那大步而来的黑影,一个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的中年太监连滚带爬的扑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前,扯着尖利的嗓子喊着。 “火枪队,护驾!” 而在门前的小院里,则是早已立着二十四名手拿洋枪的清兵,举枪瞄准,只在太监一声令下。 一连串的枪声是立时噼啪响起,院子里顿时生出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赫见那人手一抖,手腕上缠着的一捆铁链是瞬间抖开,只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铁链已是化作一条被人擒在手中的狂龙。 一时间,就听。 “砰砰砰……” 看着来人身前亮起的火星子,所有人无不变色,这西洋火器是武夫的克星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数十年苦修到头来还比不过一颗弹丸,哪怕是王五当初也是命丧在这西洋火器之下,最后才被人剁了脑袋,枭首示众。 可如今,却是被人以这种方式挡了下来。 但只有姜宁自己才明白,他这般手段,也不过是一时之计,杀的就是个措手不及。当初王五的尸体他也曾看见过,上面留下的弹孔简直吓人,恐怕就是被乱枪打死的,他又如何敢托大。 眼看那些清兵又要装弹,姜宁又怎能随了他们的意,面上杀机毕露,右手催力一抖,那一条铁链立时在空中散成数截,朝着火枪队打去,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同时双腿筋肉一鼓,脚下但听“轰”的一声,他已是扑了过去,这一扑直如下山猛虎,横扑几近四五丈,还没落地,袖中便已滑出两柄刀来,顺势离手而出。 以气推刀,森寒刀光是骤然浮现,再飞出两丈多远。 朦胧夜色中,就见两道弧月似的寒光飞旋往来,已是到了火枪队的面前,当先便有几人捂着喉咙倒下,指缝中血流如注,口中挣扎难言。 而在一前一后,一道黑影已是扑至,双手一接折返而回的刀,直直冲入了火枪队中,霎时间,刀光翻飞如电,血肉横飞,一颗颗头颅被挑飞起来,残肢断体,抛撒一地,有人当场毙命,有人哀嚎倒地,混乱中是刀光,惨叫,还有枪声混作一体。 大开杀戒。 不多时。 跺碎脚下的一颗头颅,姜宁皱眉看着肩头往外溢血的窟窿眼。 可就在这时,就在他抬头警觉的刹那,他面前的门,开了。 同时有一只手变化莫测探了出来,那手苍老的像是晒干的橘子皮,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掌看似平淡无奇,丝毫不带烟火气,但姜宁的身子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强稳身形,等他落地,脚下是如踩烂泥,步步陷入石面。 抬眼看去,门口立着一个发丝银白的老人,负手而立,见姜宁站着没倒,又看看地上的脚印,老人嘴里不咸不淡的道: “不错。” 擦拭着口角的血,姜宁一双眼睛慢慢眯起,变得的狭长而锋利,像是会剜人心的刀子般,戾气横生。 他脸色涨红,喉间一鼓,嘴里的逆血是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一把扯下身上的短褂,就见他的胸口上赫然落着一道清晰的掌印,五指分明,掌印殷红的好似朱砂。 最骇人的,是那掌缘边上的皮肉下,一条条青紫发黑的细纹如蛛网般蔓延向四周,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胆寒。 他朝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液。 “你就是尹福?” 不等对方搭话,他眉头一拧,嘿嘿冷笑道:“可惜,别说是你,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挡不了我。” 话甫落,他口中沉息屏气,脸上的涨红被压下去几分,整个身子里已是发出阵阵咯咯异响,血管经脉更是犹如一条条活蹦乱窜的蚯蚓般露于体表,血肉之下,一条条游走的气劲似是游鱼般自后背脊柱游到了胸口。 只在老人动容的注视下,姜宁口角是再溢出一缕血水,这血水与之前不同,乌黑如墨,一口黑血被他吐了出来。 而胸口那朱砂般的掌印,竟是肉眼可见的淡去几分,变作鲜红。 可最惊人的还在后头,那肩头的窟窿眼,如今随着姜宁浑身肌肉的扭动,竟是慢慢自里头退出一颗染血的弹丸,掉落在了地上。 “啊!” 低沉压抑的吼声蓦的暴起,只见姜宁浑身体表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灼红,他口中因这一声低吼竟是吐出一口浊气,白若云烟,很是不同寻常。 “噗!” 空中莫名,他并没有惊,更没有怒,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脸上喜怒不形于色,口中不轻不重的下令,而后急步朝着北院走了进去,同时口中大呼道:“皇上,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啊!”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只在第二天,慈禧太后遇刺身亡的消息已是如凌冽秋风般席卷了偌大天下,姜宁孤身行刺,先后以一己之力败退连同宫宝田、尹福在内的三位大内高手,是名动天下。 只是,出人意料的更多的却是恶名。 若要细说,论论辈分,这宫宝田他要尊称一声师叔,尹福那就更别说了,辈分高的吓人,可如今姜宁先后出手败退这二人,更是重伤尹福,自是惹的许多人不快,江湖最是尊师重道。 他如此行径,无疑是触怒了许多老顽固的底线,得了个目无尊长,离经叛道的说法,大有清理门户的架势。 不过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生死当面,哪还能顾及什么辈分,更何况姜宁杀的可是慈禧,稍有不慎,说不定都会万劫不复,谁还敢留手,不过是各行己道罢了。 另一方面,朝廷如今可是炸了锅,各路刚回去没多久的朝廷官员这屁股还没坐热又是连夜朝着西京赶来。 至于姜宁的生死,却是无人得知。 …… 小庙破败。 庭前老树下,一个身影正坐在地上,瞅着头顶结满的翠果在发呆。 那身影半蹲半坐,浑身毛茸茸的,盯着一身黑白二色的毛,身上的肉都耷拉到地上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感觉像在等果子掉下来一样,孤独的背影带着一丝忧伤。 “该不会是吃不到果子抑郁了吧?都他么盯了几天了,那上面的果子能掉下来还是能怎么着?”青年自灶房里探出脑袋没好气的说着。 可马上。 “啰啰啰……” “毛球,吃饭了!” 青年敲着锅盖,这嘴里的声音一出来,就见那小东西头上两个耳朵一立,是径直滚了过来,毛茸茸的身子直滚的灰头土脸难见本色,好家伙,短短二三十步的距离,硬是摔了七八次,最后连滚带爬的溜进了厨房。 “撒开,撒开,我说你老抱我腿干啥?”姜宁叹了口气,一边拿着个馒头往嘴里放着,一边满是无奈的往蹲坐在地上那灰不溜秋的小东西怀里塞了一个。 “你说你吃肉已经够扯淡的了,现在还吃馒头,而且还吃上瘾了。” 只是地上的那个球却不搭理他,怀里的白面馒头不到三两口就进了肚,这一吃完一双眼睛又是眨巴着朝青年看去,等再接过一个,这才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如此重复了十数遍后,姜宁木然着脸当着它的面把那锅灶上的蒸笼翻了个底朝天。 “没了!” 小东西似是明白什么,这才意犹未尽的滚出了厨房,一溜烟的冲进了菜园子。 看着那连滚带爬的臃肿背影,姜宁黑着脸,眼角抽搐着。 刺杀功成之后他便离开了,毕竟再怎么说朝廷肯定是放不过他,到底还是要个交代的,而且无论是对霍元甲还是王五而言,他已是全了朋友之义,还了彼此的情分,问心无愧,再留下去水只会更浑而已,离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以后会变的如何,已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不过,临走之际他还是特意回了趟秦岭把这个小东西拐了回来,也算是做个伴。 见那个球钻进了菜园子,姜宁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取出个馒头朝一旁的佛殿走去。 里面冷冷幽幽,除了青灯长明,就只剩下一尊老和尚的泥像了,墙角挂满了蛛网,落满了灰尘。 他一屁股坐在泥像前的蒲团上,把那馒头分做两半,一半丢到了自己的嘴里,另一半放到了泥像的脚下,随意道:“老和尚,吃饭了。” 如今这庙他已是摸了个清楚,庭前老树,古井,莲池,还有后院凉亭里二楼那幅画着红衣女人的画,黄昏时凭空生出的灰风,以及夜晚摆渡而来的老翁。 除了那颗老树,似乎其他的一切都和凉亭里的那局残棋有关。 不过,他也算是放下心来了,虽然这庙处处透着诡异,但只要他不刻意去招惹,似是都没什么危险。 而最关键的,是他发现了一个关于这古庙的秘密,便是那颗老树。 走出佛殿,姜宁聚精会神凝望向那颗老树,但见老树上挂着的碧玉般的翠果上竟然是浮现出古老晦涩的神华,其上氤氲流转,像是去了掩饰。只在姜宁凝神的顷刻,那一颗颗平凡无奇的翠果上竟然是浮现出万灵繁衍,天地浮沉的可怕景象……有老者剑开天门,有不世剑者炼天地苍生成阵,有仙灵移山填海,飞天遁地,有妖神颠倒乾坤,摩弄日月,有大能者开天辟地,定地水风火……这竟然全是一个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它们都在演化,从无到有,无数次大劫,经历了无穷岁月,沧海桑田,演化成姜宁记忆中那些熟知的世界,变得完整,而他之前所经历的三个世界,赫然也在其中。 姜宁也终于明白那摆渡的老翁和那个红衣女人为何会那般不同寻常,恐怕这古庙的一切并不是他眼中所见的那般简单,倘若一个果子便是一方世界,那这后院的莲花,乃至那红衣女人的鸟笼,或是老翁垂钓的莲池,都有可能藏着惊天秘密。 难不成也是一方世界?或是千万个世界? 黄昏已至,不详再起。 这一次姜宁清晰的看见,那后院里一朵朵盛开的莲花中溢出一缕缕灰风,聚拢成形,落地之余化作一个和尚,凉亭里歌声再起,莲池深处,木舟的摇曳声又“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除了那口古井里的古怪存在他不清楚外,对这几个人姜宁都各自起了个特别的称呼。 那和尚被他唤作“种花人”,女子则是“养鸟人”,老翁是“守海人”,而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他,种树的。 饶是过了数天,他仍是震撼于眼前的一切,不厌其烦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是复杂难言。原来,从头到尾,非是这古庙可以往来于诸天,而是根本就凌驾于诸天万灵之上。 念头一散,眼前的老树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变得平凡无奇。 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厌倦了眼前的景色,姜宁抬手一挥,只见天边山青水绿的风景齐齐变幻起来,等再停下,放眼望去,已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海天一线处,一座古庙坐落于海面上,虚实交转犹如镜花水月般不真实,似亘古长存。 眉头一展,他笑道:“顺眼多了。” 心念一动,那紧闭的木门已是打开,而这木门外头,却又是一方景色,鸟语花香,像是打开了另一方天地的门户,古怪却又神异。 “可惜还不能自己决定!” 瞧了眼之后,姜宁已是朝外走了出去。 …… 黄昏的长街上。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那是门轴在转动,干涩的有些刺耳,像是许久未曾被打开了,门里头,一个青年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他左顾右盼的打量着,背后的木门已是缓缓合住。 而在长街的尽头,立着一根三丈高的旗杆,旗杆上,挑起四盏斗大的灯笼。 朱红的灯笼,漆黑的字。 “风云客栈”。 第501章 青龙会? 黄昏风起。 风云客栈起风云。 红色的灯笼在风中呼啦作响,荡起的风尘在斑驳的石面上卷动飞旋。远方的天际,盘旋而飞的苍鹰在一声金石般的鹰鸣中没入了那低垂的暝云之中,不见了踪迹。 街上冷清的可怕,青年百无聊赖的蹲在街边似在等着什么,他像是个闲汉般不时左顾右盼着,双手揣在袖子里。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他嘴里念着这句诗,眼睛里俱是兴致勃勃。 这四句诗可不一般,其中不但藏着一个当世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还有一柄极为可怕的剑,正邪皆惧,黑白退避。 长生剑,白玉京。 这个名字,姜宁只是稍一打听就听的明明白白,普通人都能说个一二。 与之前他所经历的江湖有些不同,如今这个江湖,斗的可是阴谋心机,在这里,武功代表不了绝对,人心,才是最能要人命的。没有绝对的无敌,任你名头大过天,可说不定第二天你就会被暴尸荒野,能毒死你的绝不会用刀剑杀你,能背地里阴死你的绝不会摆在明面上,最惨的是那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才是一个死不瞑目。 夕阳已是落下去大半。 终于,青年眼睛一亮。 来了。 长街上,忽的自远处走来了几个怪人,打扮怪异,行为举止更是怪异,似是西域的胡僧,穿着身黄麻短衫,脚踩麻鞋,最惹眼的是那几人左耳上俱都悬着个碗大的铜环,璀璨如金,还有满头蓬乱的头发,竟是赤红如火,在风中肆意飘荡。 这样的打扮,不说是江湖中人,只怕寻常人都能瞧出来是邪非正,那些一个个自诩名门正道的武夫,哪个不是仪表堂堂,就算武功不济最起码自己这身行头也得穿个有模有样出来,除了命,也就是这面子最重要了。 这样的怪人一共有九个,高矮不同,岁数也不同,容貌自然更是不同,而相同的,是他们脸上的神情,还有动行的举止。 九个人就似全部带着张早已捏好的面具,面无表情,除了一双眼珠子能骨碌碌转动外,连走路都和泥捏的一样,肩头不耸,双膝也不曲,看着很是别扭,像是浑身关节都被钉住了一样。 因为他们,这冷清的街道更冷清了,就连远处小贩的叫卖声和小孩的哭声都没了,太吓人了。 “噗~噗嗤~” 像是没忍住,一个笑声突兀的在这寂静的长街上响起。 发笑的,是那坐在一扇老旧木门前的青年,埋头而坐,看不清表情,可那肩膀却在一直不停的颤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踏踏~” 青年忽觉得眼前天光一暗,面前已是多了一双穿着麻鞋的脚,他涨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抬头瞧去,等看清眼前立着的人后,这表情一僵,然后紧抿的嘴里就听。 “咯咯咯~” 老母鸡下蛋似的笑声随着那乱颤的身子立时自喉咙里冒了出来。 青年忍的脸色涨红,又看了眼面前三寸丁似的矮子,看着对方那一头惹眼的头发还有那张脸,这嘴里老母鸡下蛋般的笑声已是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他笑的前仰后合,眼里都笑出了眼泪。 “好笑么?”矮个子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冰冷。 青年强收笑声,大口喘了几口气,然后这才以手捂嘴,摇摇头,含糊不清的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噗……” 这话还没说完,他却是又笑了出来。 矮个子的赤发汉子那双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面无表情的脸颊一抖,显得有些古怪和吓人。“既然不好笑为何还发笑?把舌头割下来!” 青年笑声立止,满是恐惧的一缩身子,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嘴。 “不割,你就得死!”矮个子眼中像是没有一丝人气,冰冷的吓人。“再加上你那一对招子。” 却说长街上,剩下的八个赤发黄衫的怪人已是走到那客栈门前,但见当先一人停下脚步信手一把摘下耳上的金环,手腕一抖,只听“夺”的一声,再看去,那金环赫然已是钉在漆黑大门旁的石墙上,硬生生的嵌入了石头里。 而这第二人则是左手扯起披散在肩头的一缕赤发,左掌如刀轻轻一削,赤发是无声而断,被他系在了金环上。 做完这一切,不等他们回身。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下意识回头看去,眼前已是出现了一副吓人景象,只见自家那个矮个赤发的汉子如今竟然是被一股巨力生生轰的倒飞了出去,砸向了街边的石墙上。 “啪”的一声,就如挂画,矮个子四仰八叉的贴在了石墙上,整个身子就像是工匠镶上去的一样,旋即缓缓滑下,墙上已是多出来个人形印子。 等他们八个急步赶过去,才发现矮个子浑身骨头已是碎了七七八八。 至于那个石阶上坐着的神秘青年,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把花生,正慢条斯理的剥着壳吃着,脸上哪还有半点闲汉般的样子。 “你们身上有没有请帖?” 拍了拍手,姜宁也不曾起身,右手一抬里面已多出了个东西,正是矮个子的金环,他一面说着,只在八人脸色大变中,手指轻碾,手里的金环霎时间就似棉花般变了形,然后如一滩烂泥自指缝中挤出。 见到这握铁成泥的手段,先前那掷环入墙的大汉是额渗冷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有!” “几张?” 金环此时真的就像是一团面似的在姜宁手里不停的变着形状,被反复揉捏。 剩下的八个人哪还有半点戾色,一个个脸色苍白,是如临大敌。 “三张。” “请帖放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到姜宁的话,几人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自怀里拿出三张染血的请帖,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姜宁的面前,然后抬起那矮个子是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也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暮色中又有了动静,这次是马蹄声,八匹快马,马蹄踏在石板大街上,如骤雨急落,战鼓雷鸣。 而马上的人一身穿着打扮俱是一色的青布箭衣,青帕包头,脚上穿着洒鞋,系着绑腿,神情剽悍,干净利落。 八匹快马,飞驰而来,可说来也奇,他们本是已经远去,但还没到那“风云客栈”门前却又“吁”的一声调转马头赶到了街边那个青年的面前,一双眼睛齐齐看向地上三张染血的请帖,甚至连上面的字都能看个清楚。 青竹帮,铁环门,太原李家…… “小子,这三张请帖哪来的?” 当先一人声音立时开口喝道。 “有人给我的。” 姜宁笑了笑,也不避讳,右手五指碾动,像是在捏着什么。 “谁?” “九个红头发带着金环的怪人。” 各门各派,除却武功路数不一样外,这一身装束也是有着各异之处,听到姜宁的话,马背上的几人眉头一皱,不用多想便知那九人是“赤发帮”的人,总瓢把子“苗烧天”更是当世少有的好手,江湖诨号“火焰神”。 八人眼底神情一变,各自使了个眼色,只见他们同时一挥手,八道刀光就如闪电般倏然一亮。 奈何。 “铮!” 那刀光亮起还不到一半,他们面前的青年手中却是同时亮起一抹晦暗的金光,那金光只在乍现的一瞬便已是跳脱出了青年的手,像是一条毒蛇般破空飞袭而来。 而先前那开口喝问的人此时则是僵楞在了马背上,眉心扎着一柄模样有些古怪的金色飞刀,说是飞刀却更像是一个锥子,歪歪扭扭。 一刹那,剩余的七个人那手里的刀光就像是定住了一样,只拔出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却是不知是不能拔出来还是不敢拔出来。 “砰!” 马背上的尸体跌落了下去。 他们的手在抖,身子更是在抖。 “你们身上有没有请帖?” 同样的话,自然是同样的回答,问的随意,答的快急。 “有!” “几张?” “三张!” “帖子留下。” 八匹快马来的快,去的更快。 好一会,暮色更浓,大街上突然又响起了一阵蹄声,姜宁靠坐在石墙上,一双眼睛慢慢睁开,顺声瞧去,但见来的只有一骑。 一匹马,一匹白马,重头到脚挑不出一丝杂色。 马背上的,是个赤着上身的虬髯大汉,一身黑肉泛着油光,就像是铁打的一样,肌肉高高隆起,相比之下,他比之前的那八人眼睛要亮一些,老远就看见了坐在路边的青年。 他勒缰缓行,待走到青年面前,看着地上的六张请帖当即眼神一紧,牵绳的双手更是一紧,白马是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他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他的身上也有请帖,两张。 凝望着披头散发的陌生青年,虬髯汉子眼中光华几番变化,鬓角居然不由自主点点渗出了汗,最后竟是一咬牙自怀里取出两张请帖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青年的面前。 然后这才头也不回的纵马而去。 长街上已看不见人影,家家户户都是关门闭户。 风云客栈中也寂无人声,本来住店的客人,看到这一枚金环时,一个个早就见机从后门溜走了。 八张请帖,除却之前的三个,这剩下的五个分别是十二连环坞、长江水路、辰州言家拳、万竹山庄以及飞鱼塘五方势力,还有先前离开的八人,那是太行一刀,以及河东白马,再加上河西赤发这是十一方势力。 “够了。” 姜宁将地上的请帖一一拾起,钻身也没入了夜色里。 只不过静寂的长街上,不知何时站着个蓝衫白袜、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他眸子里精光闪烁,凝重的盯着青年渐渐消失的背影。 凝望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了,他这才走到客栈门前随手拔下了门侧的金环,沉声道:“掌旗何在?” 本是冷清的客栈里,闻声就见一条黑影掠了出来,身形灵动,手脚飞快的攀爬上了那碗口粗的旗杆,而后挂上了一面大旗。 风声中,大旗迎风而起,只见那雪白的旗布上,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正飞卷而动,似是要活过来一样。 青龙当世。 十二份请帖,这帖子倒也寻常普通,不普通的是这发帖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江湖上最是凶名赫赫的“青龙会”总瓢把子——“青龙老大”。 此人来历神秘,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莫说是江湖人,便是青龙会的诸多坛主都未曾窥得过此人真容,一身武功更是成迷。 但对方既能掌握如此顶峰势力,手下高手众多,武功只会深不可测,绝不会是一不通拳脚的人。 便在数日前,这十二份请帖已是落在十二方势力的面前,其中内容更是不同寻常,所记载的东西只怕天下任何高手看见都会起异样的心思。 江湖武夫数十年如一日,苦练武功,所求的不就是名利权势么,至少这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如此认为的,而这请帖上面说的,便是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东西。 孔雀翎。 或者准确的说是制造孔雀翎的图纸,锻造的法门。 江湖传闻,天下暗器可分三百六十几种,包括蜀中的唐门,苗疆的极乐峒,有毒的没毒的,要命的和致残的,俱在其中。 但“孔雀翎”,无疑是这所有暗器里,甚至是自这世上有暗器这种东西以来最恐怖也最成功的一种,据传,没有人可以在孔雀翎下例外,神鬼难逃。 只可惜,此物乃“孔雀山庄”不传之密,除了山庄的嫡系子孙外,世上再无任何人能得到孔雀翎的秘密,更别说拥有它了。 可如今,依这请帖上的话,显然是“青龙会”得到了此物的锻造秘图,而今光邀十二方势力,正是意欲拍卖此物,价高者得。 不,现在来说,只剩下五方势力了,姜宁一人独拥八张请帖,尽管这上面没一个是他的名字,但想来还是去得的,只不过会有些麻烦罢了。 …… 夜深,人静。 依旧是在这“风云客栈”里,因为这便是“青龙会”分坛之一。 天空一片黯淡,星月尽掩,可这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中年文士一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好不自在。 待咽下嘴里的酒,但见他拱手朝着院外半露的一颗大榕树笑道:“看来苗帮主是第一个来了。” “哈哈~”树冠的阴影中,蓦的生出一股夜枭的怪笑,听的人头皮发麻,就见一道身影似离弦之箭般自阴影中射到了院子里。 待落地后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赤发大汉,狮鼻阔口,虎目圆睁,耳垂是悬着三中金环,叮叮作响。他嘴里发着怪笑,可这笑声中根本就没有半点笑意,眼中精光更是有些阴沉。“阁下就是青龙会公孙堂主?” 不错,这个中年文士便是青龙会堂主之一“公孙静”,此人一手暗器手法堪称一流,号称长江以南第一暗器高手。 像是注意到那赤发丑鬼眼里的变化,公孙静似有讶异道:“怎么?苗帮主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而这赤发丑鬼便是“赤发帮”帮主苗烧天,他怪笑犹在。“如果公孙堂主你发现自己的兄弟被人震碎了全身的骨头变成一条死狗,相信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不错,至少你姓苗的还能笑出来。”一侧的屋脊上,突起一道冷冽的声音,声虽入耳可众人眼里却只有一道刀光,雪亮如银,寒光四射。“我姓赵的一个弟兄也死了,一刀毙命。” 继而,众人只见灯火之下一抹金光自那刀光中分出,“夺”的一声落到了酒桌之上。 那是一柄歪歪扭扭的飞刀,分不清刀柄刀身,更是没有刃,就像是一个古怪的锥子。 看着那飞刀,无论是公孙静还是苗烧天,眼睛都是不可察的一缩。 “苗帮主可认得这是何物?” 那声音已是自屋脊落到了院子里,待身形一稳,却是个眉目阴鸷的汉子,腰间别着一柄无鞘的刀,青布箭衣,青帕白头,腰间系着一根血红的腰带。 来者便是十二份请帖中的另外一人,太行赵一刀。 “好霸道的劲力。”只是那苗烧天却是答非所问,他如何认不出这东西是何物,不过是那金环变了个模样罢了。 可这说与做却是两码事,火光之下,凭他们的目力仍能看清那上面留下的指痕,哪怕是血肉的纹理都依稀可见。 只把众人一个个看的是默然不语。 院外,马蹄声密集如雨落,由远而近,不过是三两个呼吸的功夫,那墙外已是马嘶声止,一道白影凌空翻了进来。 这却是个模样俊俏的白服汉子,急服劲装,衣襟半敞,胸膛竟是比那白服还白。 白马张三。 他的神情也有些微妙变化。 “怎么?小张三也遇到事了?” 苗烧天一双眼睛里像是烧着一团火。 “也没什么,只是丢了几件死人的玩意。”那俊俏汉子声音清朗,顿了顿,他又道:“两张请帖。” 公孙静目光一抬,似是刮骨刀般扫过三人,缓缓开口。“想来三位都丢了东西吧?” 苗烧天脸色难看,眼睛圆睁。“不错,我这也丢了几件死人的玩意,三张请帖,分别是青竹帮、铁环门和太原李家的帖子。” “十二连环坞、长江水路、辰州言家拳是我做了的。”赵一刀的声音已不是那般的冷,不咸不淡的道。 公孙静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也没过多说什么。 孔雀翎既是天下绝顶暗器,自然少不了争夺,不过这些人却是不敢对“青龙会”这般庞然大物有所动作,所以只能对其他竞争对手暗下黑手,争的人少了,自然得到的机会就大一些。 “再等等,你们只做掉了八位,却是还有一位,不,或许还有两位要来。” 一听到这句话,三人眼中俱是有些变化,显然是各有思量。 只在话起话落的功夫。 长街上响起了车轱辘的滚动声还有马蹄声,只见一辆马车慢慢赶了过来,马车前头竟是拴着六匹马,排场大的吓人。 车辕上更是立着留个身形结实的彪形大汉,只等马车停止,便已是一跃而下,躬身拨开了车帘子。 半晌,才见里面慢悠悠的走出来个面白无须,体态臃肿的胖子,像是这起身的功夫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只不过是刚下马车,嘴里便气喘的厉害。 而在胖子的身后还跟着个又高又瘦的黑衣人,寸步不离,就像影子一般,高挑的身子盯着一张蜡黄蜡黄的脸,两只凹陷,活脱脱的一副病痨鬼的模样,最惹眼的,是此人腰上挂着对明晃晃的兵器,定睛一瞧,竟是个使偏门的,那是一对弧形剑。 一刹那,不约而同的,白马张三,苗烧天,赵一刀,一双目光就像是钉在了那对弧形剑上似的,一动不动。 这种兵器江湖上很是少见,它打造困难倒是次要,关键是习练困难,但凡能混出名堂的无不是凤毛麟角,可一旦混出名堂,无一例外,俱是拔尖的高手。 白马张三眉头高高皱起,沉声道: “这人是谁?” 公孙静面容带笑。 “苏州万金堂的朱大少。” 他们说的是那胖子,但眼睛却是离不开那对奇门兵器,显然这个胖子就是那十二份请帖中的一个。 “好热闹啊,不介意我也凑凑吧?” 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似是霹雳般兀的自门外炸起。 几人的目光终于是离开了那对弧形剑,唰的一下便看向了声音的源头,但见一个身穿素白色长衫的披发青年正满是好奇的立在那里。 “第一次穿这种衣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青年有些别扭的解开胸襟的扣子,半敞着胸膛,这才算是舒服了一些。 “敢问尊驾何名?好像不在请帖之列。” 公孙静神情平淡,不惊不恼,更无意外。 “请帖?我有啊!”青年随手自怀里取出八张皱皱巴巴的请帖。“我代这八人总可以吧!” 不等公孙静搭话,那苗烧天连同赵一刀是齐齐朝前迈出一步,同时,客栈里头,八个赤发大汉,连同七个身穿青布箭衣,青帕包头的汉子,已是纷纷朝着青年围了过去。 这几人也算是有个名堂,那八个赤发汉子名叫“赤发九杰”,只是如今就剩下了八个,而那七个青衣汉子,则是唤作“急风八刀”,也是少了一个。 青年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 “献丑了。” 说罢,他右手一翻五指便多出柄明晃晃的飞刀来,普通无奇,几近七寸,这个样的飞刀,但凡是铁匠铺里都能得见一二。 只见青年话语一落,他手中的刀便已是离手而出。 夜色中,刀身映着火光,离手刹那便化作一道璀璨刀光,然后。 本是杀意暗涌的赵一刀眼睛猛的一瞪。 不光是他,连同苗烧天以及一旁没有动作的白马张三等人此刻无不是齐齐变了脸色,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公孙静更是失声脱口。 “什么!” 第502章 胁迫 刀光。 那刀光就似通了灵,活过来般,只在“赤发九杰”和“急风八刀”的脖颈前转了一圈,像是条游鱼般自他们面前一划而过。 众人连反应都没来的及,那刀光却是又回到了那青年的手中。 飞刀竟会拐弯? 所有人的身子是齐齐止步,脚下就像是生了根,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脖颈发凉。 公孙静一手暗器手法虽说不上独步武林,却也是有其独到之处,此刻一经目睹他却是连酒杯里的酒洒出来都浑然不觉。 暗器,之所以称之为暗器便是去意出其不意,暗中出手,令对手防不胜防,这也是被许多人所不齿,视为阴毒手段。 江湖上的暗器高手但凡出手,无不是有着独到的催劲手法,小到牛毛细针,大到铁蒺藜,一经打出,以劲力裹挟而去,破石穿金,威力惊人。 可一旦被人发现提前提防,这暗器也就不能称之为暗器了,这也是暗器与明器的差别,只因所求皆是威力,虽可杀人于无声无息,却无手中刀剑的多般变化,一旦离手轨迹单一,由暗变明,若被人警觉自是恐难建功。 但如今此人这一手飞刀技艺却无疑是技惊四座,莫不是能随心而动,长了眼睛,倘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便是江湖上头一遭的奇事,那此人手里的飞刀就不再是单纯的暗器了,只因它已有了寻常刀剑的无端变化,哪怕是让你看见他,却仍是防不胜防,这是杀人见血的凶器。 “好可怕的暗器手法!” 公孙静神情凝重。 青年却是一摇头。“公孙先生说错了,这不是暗器手法,而是刀法。” “哈哈,不错,这飞刀在阁下手中已是脱离了暗器的范畴,与刀剑无异,好刀法。”连那胖子的眼中也是精光连连,抚掌叫好。“想不到这江湖上还有阁下这等不凡高手,朱某今日方知有些坐井观天了。” 苗烧天脸色难看,眼中布满红丝的瞪着姜宁,赵一刀亦是阴沉着脸,先前那一刀对方光哪怕是明正大的当着他们的面拿出来,可扪心自问,他们无不是有些惊惧,这竟然没有把握挡下,太快了。这要是在暗中出手,谁挡的住? 见气氛有些微妙,公孙静温和一笑。“诸位既已到此,想来都是对那件东西势在必得,不知可带足了银钱?我青龙会做交易,向来规规矩矩,钱货两清。” 见有了台阶,苗烧天冷哼一声朝着“赤发九杰”使了个眼色,就见八个赤发怪人转身走向夜色里,不一会又回来了,手里各自提着个麻布包裹,沉甸甸的,份量显然不轻。 另外那“急风八刀”却是散开之后各自退去,不曾再出现。 不过门外却是响起了别的脚步声,沉重无比,却是之前的那个虬髯大汉,浑身黑肉如铁,此人正是白马张三的手下唤作“金刚力士”,他双手高举着一个大铁箱,浑身肌肉隆起,脚下步步生印,显然铁箱内装的便是银钱。 赵一刀这时不咸不淡的道:“河东赤发,河西白马俱是财雄势大,我太行快刀便不与两位正这批货了。” 苗烧天闻言一笑,丑脸都快扭在一起了。“哈哈,赵老大算是个明白人。” 而后一双像是能噬人的眸子盯着一旁无动于衷的素衣青年和那坐着不动的胖子。“不知二位又带了多少啊?” 姜宁不轻不重的回了句。“见货看钱。” 胖子朱大少似是心不在蔫的看着自己的手,嘴里却轻飘飘的道:“我说出来的话就是钱,说多少算多少。” 听到这话,苗烧天双手手背是青筋暴起,前者倒也罢了,可这后者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公孙静见又要剑拔弩张,当即微微一笑缓和道:“诸位何必动怒,不妨先去看看货,价高者得,也来的痛快不是。” “好,那就先看货。” 苗烧天阴沉着脸。 朱大少亦是缓缓起身,他背后的黑衣人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公孙静走在前头,引着众人一直到了屋内的楼梯口,也不知他动了什么机关,本是往上的木梯此刻“砰”的一沉,顿时露出了一条阴暗的地道。 地道的入口处站着两个人,不笑不哭,面无表情,在这地道中映的是阴惨惨的,就像是两具死尸,往后每隔十几步便有一对这么样的人守着。 两侧的石墙上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栩栩如生。 江湖传闻这“青龙会”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分坛,而这便是其中一个。 姜宁慢悠悠的走在众人中间,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飞刀,不时惹来警惕的目光。他并不是为了练飞刀,之前用的,也不过是“以气推刀”的手段罢了,与弯刀不同,这飞刀在他手中以气推出自然是变得更加灵动多变,也更省气力,那弯刀十来斤,这飞刀才多重,铁匠埔子里一两银子十七把。 这样做,为的,也只是藏住他袖子里的两柄刀而已,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保命的东西。 “好悬,差点没接住!” 他心里暗自嘀咕着。 一直到尽头,那是一扇精铁所铸的铁栅,犹如臂粗,上面还锁着三道大锁。 就见中年文士小心翼翼的从贴身腰带里取出一串锁匙将那三道锁打开,两侧的手下这才将门拉开。 只不过前面还有一道门,一道石门。 就听公孙静面带微笑,言语中很是自信。“这通道中我一共布置了十三道夺命机关,诸位还是跟紧我的好。” 从铁栅到石门其实并不远,以姜宁的眼里,赫然看见石墙之中隐隐约约有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孔洞,想来不时暗箭就是毒针。 石门又是三把锁,石面两尺来厚,只等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袭身,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室。 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铁箱子,上面还锁着三道锁,姜宁看的是哈欠连连,这也太费劲了,箱子一打开,果然,里面还是一个箱子。 关键是小箱子里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确实什么都没有,不,应该说有一张纸条。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公孙静那副温和的模样瞬间是被撕的支离破碎,一张脸先是变得惨白,继而发青,一双眼睛满布血丝,说不出的诡异,他开始在流汗,黄豆粒般大的冷汗,一粒一粒从他苍白的脸上流下来。 孔雀翎的图纸,不见了。 朱大少那种肥胖的肉脸看不出表情,他柔声道:“你一定知道的。” 公孙静的声音都哑了,发着颤。 “知……知道什么?” 朱大少已是转过了身子,径直离开。 “知道是谁在谢你。” 青龙会的规矩,没有人比他这个堂主更清楚,事情办砸了,莫说是死,他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公孙静双拳握紧,他一双充血的眸子忽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打着哈欠的青年,那模样就像是在说,是不是你拿的? 其余人也都下意识看向了他,毕竟他的出现有些太过凑巧。 “看我干啥啊?我要是拿了图纸还会傻傻的跑这来。”姜宁似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可他手中那飞刀却是在指尖翻转如飞。 公孙静转身是冲了出去。 …… 图纸被盗,这交易自然是无疾而终。 走出客栈,看着露出几点星光的夜空姜宁忽的语意莫名的叹了口气。“唉,大路条条,却总是有人要走不一样的路。” 话音刚落,只见头顶一张大网朝他罩来。 同时夜色中唰唰亮起数道寒光,朝他砍来,出手的,正是太行赵一刀一行众人,显然对之前的事不能释怀。 客栈的大门也早已关闭,公孙静自身难保自是不会管闲事,更何况江湖恩怨江湖了,这是规矩。 姜宁不闪不避被大网罩了个正着。 “我看你还怎么出飞刀!” 赵一刀冷笑连连,立在不远处。 七道刀光齐齐当头落来,显然是想把他乱刀砍死。 可就看那刀光即将要落下,大网下,却是倏忽亮起两轮弧月,飞旋如影。 赵一刀脸上的笑猛的僵住了,连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就见那跃到大网近前即将落刀的七人双肩上的头颅只在刀光亮起的顷刻竟是齐齐跳了起来,抛飞三四尺高,腔口里的血如泉喷出。 大网已碎开。 一道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自寻死路。” “你叫太行快刀?有多快?” 赵一刀脸色煞白无血,他的刀确实很快,江湖上除却漠北狂风刀客与五虎断门刀彭家外也就属他名头不弱,刀法只重一个“快”字。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刀有些慢,至少和眼前这人手里的刀比起来实在是慢的离谱。 未见刀出鞘,刀尖却已带血,不见刀身划过,头颅却已离身。 地上,已是倒着七具无头尸体,血水肆流,头颅滚了一地,“急风八刀”这回是彻底死了个干净。 他见青年慢慢自夜色中走到了灯火下,手中空空如也,就仿佛先前那两轮细月般的寒光从未出现过一样。 可他却认得,那就是刀,两把弯弧短刀,犹若细月,虽是刹那芳华,但绝对错不了,就是刀。 “我问你话呢?” 青年的声音再起。 赵一刀脸色由白转青,连他手中提着的刀此刻也像是渐渐暗淡了下来,变作一块废铁,他阴鸷的眼神满是凝重,鬓角似因紧张而渗着汗。 “姓苗的,你也出来吧,想要个什么说法光藏着可不行!”姜宁说完偏头看向另一边。“还有你,白马张三,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想探我的底,不下场试试怎么知道。” 果然,他这一开口,先前本是各自离去的几人此刻却又是出现了。 “不错,阁下出现的太过巧合,况且这图纸一事本就是不为人知的秘密,你又是从何得来?”白马张三骑在马背上慢条斯理的说着,可他一双眼睛里却是透着股子凝重。“更何况,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物,仅凭一面之词,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赵老大怕个甚,现在咱们一起,我就不信这小子长了三头六臂。”苗烧天的话更是直接,眼中凶光流露。 “呸,你他娘才怕呢!”赵一刀啐了一口,嘴上不服输的反驳道。 看着三足鼎立的三人,姜宁不怒反笑,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只在一连串黄豆炸裂的细碎声响下笑道:“你们也真是有些意思,也好,我也正想看看我这一身东西算个几流,索性就陪你们玩玩吧,免得你们没完没了。” 踱步而行,姜宁双手一展,朝着苗烧天和白马张三勾了勾手。 “小子狂妄!” 苗烧天脾性本就火爆,此刻见姜宁如此张狂当即是再也忍不了,右手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个碗口大的金环,直朝姜宁掷来,呜呜生风,破空而来。 另一旁的白马张三嘴里朗声低啸一声,单手一按马背,人已是借力高高跃起,捣拳如锤,朝着姜宁砸来。 “嘭!” 一声闷响,那只拳头便已落在了姜宁的胸膛上。 可这会不仅是赵一刀变了脸色。 白马张三满是骇然的看着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的青年,甚至对方的脸色都没变一下,半敞的衣襟里,那胸膛上竟然只是留下个发红的印子,他嘶声道:“这、这是横练?” “不错,有一点疼。” 如同是在回应他的惊惧,青年手里攥着只金环,似笑非笑。 然后,抬手还了一巴掌,五指一摊当即盖了过去,立时空气逆流。 “三爷躲开!” 一声爆吼,那牵马的金刚力士早已是见机赶了过来,眼见这一掌,忙把惊色未消的白马张三往回扯了一截,自己却是提臂当这一掌。 “噗!” 一蓬血雾当即溅了白马张三一脸。 但见那金刚力士本似黑铁浇铸的身子在这一巴掌下就和泥巴捏的一样,只在接挡的刹那便已是耷拉着右臂横了出去,脑袋直直是自前头转到了后头,身子就和破布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这惊天动地的一巴掌,终于是让白马张三回过神来,却是不退反进,双拳齐出。 “姓赵的,一起上。” 见自己的金环被姜宁轻松接下,苗烧天手中是再多两只金环,握于手中朝着姜宁扑去。 不言不语,赵一刀手中刀身一转,当即亮出一抹雪亮银光,好亮的一把刀,他大步跨来,手中刀提气一落,刀锋已到了姜宁脖颈近前。 三人几乎不分先后围攻而来。 “还你。” 苗烧天眼看就要赶到,耳边就听两个字响起,接着一抹金光是破空袭至,朝他胸口打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金环。 “砰!” 他双手同样握环砸出,二者一遇,却是砰的一声,金环应声而碎。只见苗烧天双手颤抖着踉跄而退,甫一止步,口中“哇”的吐出口逆血来。 却说另一头。 退了苗烧天,姜宁左手顺势一抬,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是沿着那斩来的长刀刀身提腕一震。 “唔!” 就听赵一刀口中一声闷哼,手中长刀脱手而飞,斜插在地上,刀身上,赫然多了个清晰的手印,他来的快,退的更快,身子如遭雷击,竟是无法站稳,摔在了地上。 而白马张三,眼见这吓人的一幕,他轰出的双拳却是不曾落下,双膝一曲,双脚一跺地面,整个人已是暴退而去,身子一空中,又是几个凌空翻转,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驾!” 他竟是要不战而逃,连手下的尸体都不要了。 不知是气是怒,苗烧天刚稳住身子便看到了白马张三骑马而逃,这喉咙一鼓立时又吐出口血来。 连姜宁也瞧得发愣,不过,他手里却没闲着,满是黑硬老茧的右手中已悄然多出柄飞刀来,刀光刹那紧追马蹄声而去,似流星赶月,一闪而逝,而十数丈外的马背上则是坠下个黑影来,连挣扎都没有挣扎。 见白马张三一死,苗烧天与赵一刀脸色更白了,眼露绝望。 紧紧的看着眼前这个横空出世的怪胎,赵一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倏的一缩,然后声音发哑的道:“难不成,你就是那青龙老大?” 苗烧天一听这话,经不住心里头的震惊和恐惧,也是定定的望着姜宁。 似乎在他们眼里,有这等身手的人除了那青龙老大不会再是别人。 可姜宁却呵呵一笑。 “你们可是认错人了,不过、”他话锋猛的一转。“我知道青龙老大是谁,你们一定猜不到这个人是谁。” “不过,现在还是谈谈你们的生死吧,姑且留你们一命,前提是你们要帮我做件事。” 第503章 白玉京 春风细雨。 巷口,一个小贩正推着辆木车卖着藕粉,头顶巨大的白果树将那微雨尽数挡下。 青年捧着个青瓷碗蹲在一旁小吞慢咽的喝着冲好的藕粉,许是因为太烫,他嘴里总不时的发出吸气呼气的声音,看着让人忍俊不禁。 正喝着,他忽觉头顶一暗,目光一抬,却是个撑伞的女子。 女子未施粉黛,眉目含笑,一身衣裳绚丽如霞,她一手撑着伞,一手伸着玉葱般的白嫩手指指了指青年的左半身。 原来,不知何时,青年的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 雨下的绵密。 瞧着那张姣好的容颜,青年竟是有些腼腆,可这一走神,手里滚烫的藕粉却倾出来些,当即烫的“哎呦”一声,痛呼连连。 “呵呵~” 女子掩嘴嫣然一笑,这一笑,不光是青年,连街上那些行走的汉子都频频侧目,眼睛再难移开。 “我也要一碗。” 银铃般声音,似能勾人魂魄。 小贩没有开口,只是单手提起了一只大壶,倒出了里面滚烫的开水,冲在摆好的碗里,里面早已放好了藕粉。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头顶破烂毡帽的赤发汉子正蜷缩在那里,身上穿着件破烂棉袍,像是个乞丐般打着瞌睡。 “呐。” 青年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却见一方红帕递到了眼前,正是那个女子。 “给你的。” 女子两腮腾起一抹红晕,低着头,双手无措的摆弄着衣角。 披发青年像是看呆了,楞楞的立着。 只等女子细弱蚊虫的呐呐道:“你个木疙瘩。” 青年这才如梦方醒,羞红了脸慌忙的接过那红帕,他似是想要塞到怀里,可却又觉得这样不妥,只能小心的拿捏在手里,很是无措。 女子这时已收起了伞捧起了碗,她小啜了一口,然后浅笑着道:“帕子是给你擦雨的。” 青年嘴里忙“哦”了一声,像是不敢直视女子的眼睛,在迟疑犹豫中擦着眉角的雨滴,小心翼翼。 “噗嗤~” 看着他的窘迫,女子又笑了,青年的脸更红了。 “把碗端过来,我分给你些。” “啊?” 青年像是没听明白,呆愣的抬头。 “啊什么啊呀?我、我喝不完,你快些起身!” 女子低着头,声音也低,弱不可闻。 只等女子抬头,看见那双迷人的眼睛后青年这才又忙“哦”了一声,立起身子颤抖着手把碗端了过去,像是个受惊的兔子。 树下,微雨,青年女子并肩挤在白果树下喝着藕粉。 女子笑的很开心,她侧着头,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星光有些期待的道:“你叫什么?” 那脸都快埋进碗里的青年闻言抬起了头,鼻尖沾着藕粉。 “我、我姓姜,叫姜宁。” 女子眼睛更亮了。 姜宁见此,反问道:“你呢?” 女子捧着碗,巧笑嫣然的低吟道: “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中年谒汉主,不惬还归家,朱颜谢春晖,白发见生涯,所期就金液,飞步登云车,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 念到劳山那一句,她声音似乎停了停。 青年愣了愣。 “姑娘的名字叫劳山?” 然后只见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好名字。” “……” “砰!” 一旁卖着藕粉从未开口的汉子手里的碗不知为何滑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女子却似不受影响,盈盈笑道: “袁紫霞。” 树外的雨越来越大了。 姜宁当即又把头埋进了碗里,像是因为猜错了名字显得有些无颜以对。 “你很怕我?” 袁紫霞小尝着藕粉,笑的更甜了。 “不怕。”姜宁一抬头,碗里的藕粉已经光了。“因为我天不怕地不怕。”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袁紫霞把碗放到了木车上,只是不等青年回答,她却是撑伞径直没入雨中,上了一辆马车,渐渐远去。 瞧着那背影,姜宁嘀咕了一声。 “真他么会演。” 就见他把碗递给了扮作小贩卖了一天藕粉的赵一刀。 说完,不管不顾那下着的雨,大步走出了白果树,朝着袁紫霞离去的方向追去。 …… 这袁紫霞可不是普通人,青龙会虽传言有三百六十五位坛主,可这其中最出名的却只有十二个人,号称“青龙十二煞”,而她正是“青龙十二煞”中的红旗老幺,行踪历来成迷。 姜宁大步狂行而走,直走到长街尽头的拐角。 就见雨中多出来一群头戴斗笠身穿急服劲装的江湖人,手中俱是握剑而立,雨滴打在上面叮叮作响,左右袖口皆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青龙。 “青龙会有请,还请阁下移步。” 粗略一看,怕不下二三十人。 姜宁浑身早已被雨水打湿,雨水落在他的身子上就像是打在一块磐石上面,溅落成花,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 “没兴趣。” 一听此言,那二十余位剑手立时分散开来,围了上来,落在水洼中的脚步密集如鼓点,光寒的剑身在雨中发出一声声轻吟。 “看来,你们那位坛主是活腻了。”他们快姜宁更快,右脚猛一下压,足尖一挤,数颗大小不一的碎石便已朝着对面飞去,犹如暗器临身,四人避之不及,四肢腰腹齐齐溅开数朵血花,哀嚎倒地。 旋即身形一转,袖中只见数抹七寸长短的寒光如流星乍现般飞泄而出,没入雨中,这一次却是没有回到手中。 但见那些围上来的人,还不到近前,各自咽喉或是心口,或是眉心皆“噗噗”炸开,场面可谓是血腥到了极点。 飞刀余势不减只如串糖葫芦般,连续洞穿数道身影而后破体而出,没入一旁的青石,火花四溅。 但非是全部,仍有数道剑影破空斜飞而来,分以合击之势,形成一张剑网。 雨幕里,只见姜宁单足一点凌空而起,翻身之际双手作掌,以擎天之势朝着两人压去。 一时间,数道剑影如跗骨之蛆紧随而来,可紧接着,他们就见眼前这人对背后长剑无动于衷,就像是不曾看见,双手更是没有变招。 电光火石间。 只见他掌下二人齐齐挺剑直刺心胸,手臂如何比得过剑啊,看到这一幕,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一定是这两柄剑先刺入姜宁的体内,可结果却是令人大吃一惊。 倒下,竟然是那两个出剑的剑手。 二人天灵只在姜宁双掌之下砰然凹陷了下去,七窍溢血,眼珠子都被按了出来,毙命当场。 而那两柄剑,不,准确的来说是数柄剑,他们确实刺中了。 “砰!” 可剑下却如同刺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铁山石。 长剑临身的刹那,竟是寸寸碎开。 “你们坛主叫什么?” 转身瞧去,只见剩下不到七人手里握着半截长剑一个个如临大敌,不知是这雨太冷还是别的,几人嘴唇竟然惨白无血,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见没人应他,姜宁自顾的道: “是不是叫方龙香?” 几人相视一眼,仍旧不曾开口,只是各自站立的方向却在慢慢改变。 “真他娘扫兴,这是我前两天刚买的衣服。”看了看被刺出一身口子的衣裳,姜宁有些蹙眉,当初连火枪子弹都卡在了他的肌肉里,如今仅凭这几柄长剑又岂能伤他,更何况还是这些二流高手。 相比之下,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想和那些内功有成的高手搭搭手,看看二者的区别在哪,若真要形容,说这游龙劲是横练功夫倒也不差,毕竟是以筋肉走势配合着气息运劲催力,练的就是气力二字,气与力相辅相成,气血犹若龙虎,体若灌铅,身负巨力。 可惜这一连碰到的几人全是些样子货,刀法刀法不行,气力气力不行,关键是连内力都是个半吊子。 实在让人大失所望。 “不说话,那就去死吧!” 姜宁眉梢一扬,赫见他体表的雨珠齐齐崩碎如雾,眼中凶戾尽显,是陡然暴起出手,确实是手,他双手十指并立如刀,悍然掠出,脚下泥浆飞渐如急雨。 那七人本就警惕以待,此刻一见正欲抵挡,奈何长剑在手时他们本就不是一合敌,此刻长剑已毁更是待宰的羔羊。 姜宁这一扑,恰似虎入羊群,只见他脚下步伐如龙蛇游走,双手手刀戳点翻飞,俱是人身要害之地。 雨幕中是炸起一道道霹雳般的响声。 只等这声音散去。 面前哪还有立着的活人。 “啪啪啪~” 不对,还有一个,或者说是两个。 “今个这大雨天的可真是热闹的紧呐!” 来人竟然是朱大少,还有寸步不离的那个病恹恹的使弧形剑的汉子。 他双手轻拍。 却没在雨里,而是在马车里,一双被肉脸挤住的眼睛笑吟吟的扫视着一地的尸体,像是闪着奇异的光。 “想我朱某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不过这场面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见,敢和青龙会作对,阁下还当真是猛龙过江,势不可挡啊!” 胖子坐在马车里,那汉子则是赶着马。 “你也想要试试?” 姜宁眼露戏谑,在这个江湖他可没什么顾及,放眼望去,这但凡有名有姓混迹江湖的手底下谁没个条性命,这里可没什么善恶无辜之言,活着就是一切,活着大于天。 听到这句话朱公子也不恼,黄豆大小的眼睛滴溜一转,笑呵呵的说着。“不急,不急,既然咱们都是为了孔雀图,一定会有机会的。” 说完,马车便已越过了姜宁,朝着雨幕里行去。 姜宁立在雨中,见马车走远这才低笑一声。 正如袁紫霞的行踪神秘,这“青龙十二煞”其他几个也有不少是和她一样,不巧,那朱大少的护卫也就是使一对弧形剑的那人正是其中一人。而且还很不一般,与袁紫霞那般凭以美色人心杀人无形的手段不同,这个人的武功可是一流中的一流,排老二,江湖正邪无不是谈之色变,名叫卫天鹰。 至于那青龙老大,更是神秘的紧,此次虽是明里邀请十二位高手来正争夺这孔雀图,可背地里却暗自命令袁紫霞借此机会清理门户除去公孙静等一干众人。 如今十二位高手自相残杀死伤大半,算算也就剩那赤发和太行快刀和这朱大少三个了。 这是清理门户么?这根本就是借机引战,只要各大高手一死,只怕河东河西两地加之太行等地权利自然会易主,恐怕极有可能就会落入“青龙会”手中,这十二方可不是那些不入流,分布江湖各地,财厚势大,如此,只怕“青龙会”所图不小啊。 至于清理门户,也就是顺带为之罢了,恐怕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这才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然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真是老谋深算。 不过,他一定没算到突然冒出来的自己,故而,想来那袁紫霞故意接近也是收到了什么命令,搞不好他也是在必杀名册之内。 “呵呵,真想看看你们知道他就是青龙老大时的模样,相信一定很好笑,可惜被那个女人跑了,下次再想杀她恐怕就难了,就是不知道孔雀图是不是真的。” 没去理会地上的尸体,自语了几声姜宁慢慢消失在了雨中。 …… 白玉京。 长生剑。 若说这江湖上来历最为神秘的,除了姜宁那个半路蹦出来的,恐怕白玉京要首当其冲,一身剑法冠绝江湖,甫一出手便惊为天人,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师承,哪怕是他的武功都是独一份。 就好像真的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独来独往,浪迹江湖。 而现在,好巧不巧,透过窗户,他便能看见后街上有个汉子正卖着藕粉。 而他的怀里,一个穿着单薄的女人正趴着,二人四目相对,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宁追丢的袁紫霞。 她勾着白玉京的脖子,颤着声。 “我怕的很,这地方好像有些奇怪,人也奇怪,之前还有人追着我的马车呢,你可不能丢下我。” 白玉京谈不上多英俊,只能算是眉目干净,但他的身上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此刻听到怀着紧贴着的娇躯说出这话,他苦笑一声。 “看来,那人应该是看上你了,不然,可没人愿意冒着雨去追一辆马车。” 袁紫霞把他抱的更紧了,像是要将他们揉为一体,红唇吐着如兰香气,近在耳边。“我要你留下来陪我,你……” 可说到这里。 楼下却兀的传来一阵哭声,房间里微妙的气氛瞬间被这哭声冲散。 白玉京走到窗口,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张棺材,上面伏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和一个十三四的少年,二人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棺材里躺着的是他们的至亲。 也就在这个时候。 似是注意到什么,白玉京目光一扫瞧向院内一角,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青年正兴致勃勃的看着爬在棺材上哭的祖孙二人,那模样就像是在看戏。 他打量青年的同时,青年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视线一抬已是直直迎了上来。 四目相对,只在彼此的凝视中,他就见有些狼狈的披发青年忽露齿一笑,紧抿的双唇无声开合。 “青龙老大~” “叮叮叮~” 刀影,剑光。 刀剑铮鸣之声已是盖过了风声,掩过了雨声。 迷蒙雨幕之中,两道身影只如龙虎相斗,厮杀于一起。 这一来,周遭草木却是遭了殃,刀剑翻飞而过,留下一条条狭长的沟沟壑壑,豁口如伤。 真要细说,若论仇怨,二人无仇无怨,若论交集更是首见。但,恐怕只在姜宁踏入那“风云客栈”开始自己便不能置身事外了。 事实上早在之前姜宁并没有对白玉京蒙生杀心,对于这个江湖,他还是抱着几分敬畏和好奇,可惜当袁紫霞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算是有了改变。 因为袁紫霞的出现,无疑是代表了白玉京或者说青龙老大的态度,既然你自己招惹我,那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更何况那庙里古怪颇多,那几个存在更是可怕的没边,他这点实力,又算个屁,好在有那颗树,能让他往来于一个个千奇百怪的世界,若还看不明白,那可就真的是傻子了,他要的,是实力。 刀剑相交,雨水落下,二人四目相对,杀意,戾气,彼此无形碰撞,刀刃与剑刃交错而过,立时生出一股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将那溅落的雨滴挤作一蓬蓬的水雾。 “铮!” “既知我是青龙老大,你还敢这般和我说话?” 白玉京手中长剑抖出的剑花似是比雨还急、还密。 姜宁弯刀在手,如同被吸附掌心,刀影翻转间就似跗骨之蛆般削上白玉京握剑的手腕。 “马上,你就不是了。” 一听这话,白玉京狭长眸子猝然一睁,寒意已是凭添。 他的身份,没人怀疑过,即便曾经有,如今也都死了,天下无人知晓,只知他是白玉京,可此刻姜宁口中这话就像是要取而代之一样。 “你想多了,你那个位置,我可没什么兴趣。” 哪想到姜宁轻笑一声,言语之间似对青龙老大这个位置不屑一顾。 白玉京没有再开口,但他手中的剑更快了,江湖就是这样,成王败寇,从不会问为什么,只有谁先倒下。 “噌!” 刀剑一遇,白玉京手腕一压,那狭长剑身竟是在遇到弯短刀的一刻噌的一弯,剑身如鞭,卷向姜宁的双手。 不慌,不忙,姜宁双手一撤,却只是撤回了双手,手中双刀直直离手而出,翻飞而去,赫然是离手刀。 一剑落空,白玉京剑刃顺势磕飞双刀,并不愿给姜宁喘息之机,只是他却不曾看见,身后两柄短刀竟似是长了眼睛般又飞旋而回。 看着挺剑刺来的白玉京,姜宁单足一点,退开之余,右腿已然顺势在雨幕里划出一道可怕匹练,劲风呼啸,引的雨水逆流,一刹那,空气中就听一道如响鞭炸雷的爆响,匹练抽向一侧的青石,那青石大如西瓜,“啪”的便应声飞起,万钧难匹的狠狠朝白玉京当胸砸去。 “嘭!” 剑石一遇,非是刺,就见白玉京手腕一抖,那长剑似是被抖剑如鞭,青石砰然碎开,剑尖立时已到姜宁面门之前。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白玉京无来由的感觉到身后生起一股彻骨凉意,他猛的惊觉姜宁的目光也是若有若无的瞥向他背后。 背后有东西,是什么? 长剑已到姜宁面门,眼看就他刺下,可他的脑后却猛然生出一股古怪嗡鸣,那是刀身震颤的声响。 当下身子一仰,长剑由刺变削,自上而下,像是要将姜宁立劈当场。 只是他也终于看清背后的是什么了,是刀,两柄短刀。 短刀并未入手,姜宁身形一转,已到一尺外的双刀就像是受到了牵引,刀身一转,亦是立劈而下。 电光火石剑,二人面前已是爆开十数点火星子。 但听得。 “噗!” 这场厮杀才终于落下帷幕。 姜宁那寻常刀剑难伤的身子,此刻却多出数到鲜血淋漓的口子,好在只是皮外之伤,最中的,是他肩胛骨上劈下来的一剑,被牢牢的卡在了其中,而剑柄上,一截断手还死死的握在上面。 “横、横练?” 白玉京的脸色此刻很是苍白,只在他说完话的一瞬,他的腰腹处还有脖颈已是齐齐裂开一道血口,血水横流,而后缓缓靠着一颗大树坐了下来,眼中光华渐渐散去。 面无表情的迫出肩头的青龙剑,姜宁抖了抖了刀刃上的血水,雨水冲刷之下,就见他那双刀的刃口上竟然多出许许多多的细小豁口,包括两道指痕,还有一些火枪弹丸打出来的痕迹。 没有言语,收刀入鞘,姜宁已是俯身在白玉京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只一伸手,便在他怀中摸出一个硬物,一个细小的竹筒,里面藏着一卷图纸,还有一个,是一面青铜令牌,上面落着个大大的“尊”字。 忽的。 “呵,又是一群找死的!” 低笑了一声,姜宁抬头朝着前面瞧去。 树林子里。 一个胖子正领着个黑衣瘦高的病痨鬼缓缓走来,他盯着姜宁手里的东西,黄豆大小的眼睛散出一种叫做“贪婪”的光来。 不光是他,另一旁还立着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男人锦服华袍,五官端正,他眼角已长出了皱纹显然不再年青,而右边的袖子里,是一只闪烁着寒光的尖勾,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玉京的好友,亦是“青龙会”的高手之一,方龙香。 至于女人,无疑就是袁紫霞了。 不同于朱大少看着的东西,不论是那个病痨鬼或是方龙香还是袁紫霞,他们三个看着的都是靠坐在树干上早已气绝的白玉京,脸上神情俱是诡异到了极点,而后视线一转投向那面令牌,落有“尊”字的令牌,顷刻,三人双眼像是爆发出一股熊熊火焰。 慢条斯理的把竹筒收好,只在所有人的眼中,姜宁右手一抬将那面令牌拿起,扬了扬。 “想要啊?得要东西来换。” “你想要什~” 朱大少笑眯眯的,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两柄弧形剑就是剪刀般已经剪去了他吃饭的家伙,脑袋落地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把令牌和孔雀图留下,我留你一命。” 那病痨鬼像是变了副模样,或许叫他卫天鹰更合适。 “噗嗤!”姜宁却瞧的一乐。“你也真是够狂的,现在既然知道白玉京死在我的手上,还敢撂狠话?还有你们几个,黄泉路远,不如我就送你们一起做个伴吧。” 话落,他手中那枚青铜令牌,已是随着五指的攥紧开始变形。 第504章 十步杀一人 …… 数月之后。 紫香阁。 阁楼依然像平日一样正常的开门迎客。只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是,此刻的紫香阁顶上,多了一位谁也不曾注意到的人。 姜宁趴伏在紫香阁的楼顶,像是一只巨大的壁虎,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是微不可闻的,只有那双灵动又深邃的目光,不时向街面上扫视一眼。 经过一夜的侦查,姜宁已经确定了董猛上早朝的路线。董猛喜欢热闹,也喜欢摆排场,所以每次上朝都要经过京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并且每次经过都会大张旗鼓、前呼后拥,生怕有人不知道这是当朝董太师的车驾一样。或许,这和董猛的出身有关。董猛只是一介武夫,并非出身豪门望族,以前也没有显赫的声名,现在得势掌握了朝政,让满朝文武百官都要仰其鼻息,心中的优越感爆棚,连带着排场也大了起来。 姜宁侦查到,每天早朝,董猛都会经过这段繁华地段,前后大概有上千人护卫。所以姜宁锁定的刺杀地点,就在这紫香阁前。因为紫香阁处在闹市中心,周围都被往来的行人和贩卖各种东西的小贩们推着车子挤满了,这一点,便于姜宁的刺杀和遁匿,一旦姜宁刺杀得手或是失败,也能迅速脱离战场,不致于被董猛部下困死。 当然,因为这次刺杀行动关系重大,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姜宁是悄悄来到紫香阁顶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住在紫香阁内的师叔王密,也不知情。倒不是姜宁怕王密等人告密,而是怕拖累了王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早朝应该已经结束了,姜宁猜想董猛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了。一队衣甲鲜明的军士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一边开路,一边用手中的武器,驱赶着街边贩卖商品的小贩。看这队军士特有的打扮,正是西凉军的做派。西凉军的军士们都不习惯带头盔,而是用狼尾或者其他猛兽的尾毛束在额头上,以彰显西凉人的武勇。这段日子以来,每次董猛下早朝,这样的情况都会发生一遍。附近的小贩们也就渐渐习惯了,一看到西凉军特有打扮的军士过来,立刻就会闪身退到一边。 西凉军的军士们也没有强迫这些小贩们把车子挪开,似乎双方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人不靠近就行了。而且,西凉军中有不少人,还借驱赶商贩的过程中,顺手在他们的车子上捞一把,把车上看中的商品抓起来塞进自己怀中。那些小贩们均是敢怒不敢言,还要摆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来取悦西凉军,生怕西凉军锋利的战刀,会降临到自己的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姜宁不着声色的撇了撇嘴角。窥一斑而见全豹,可想而知这些西凉军平日是如何的为虎作伥、欺压良善了。 随着一阵锣鼓喧鸣,董猛的车驾已经过来了,在紫色的华盖之下,肥胖的董猛身穿朝服端坐在马车上,鼻孔恨不得仰到天上去,通过董猛的衣着打扮,姜宁就猜到了董猛平日里是如何嚣张了。紫色的华盖,是除了天子的明黄色之外,最尊贵的颜色了,能用紫色的华盖乘车,说明董猛此时的地位是这样的突出了;还有那一身笼罩着董猛肥胖身体的朝服,竟然是特制的,姜宁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款式和图样的朝服,想来必定是董猛自封太师之后,命人赶制出来的,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显示着董猛此刻显赫的地位。当然,这种显赫,是董猛用武力夺取来的。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当董猛的车驾来到紫香阁正前方的时候,姜宁猛然在楼顶上站起身来,然后纵身跃下去。这是姜宁经过计算的距离。紫香阁高三层,离地面大约有四五丈,当董猛的车驾经过的时候,姜宁刚好能落在车驾上。虽然姜宁没有刻意练过轻功,但是长年练武使得姜宁的身体素质极为出色,柔韧性也非常好,可以确保他在高空落下后不会因为反震力而受伤。 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姜宁在半空中抽出赤天神剑,然后奋力向下一劈,董猛的车驾正如姜宁算计的那样,刚好经过姜宁的脚下,紫色的华盖被姜宁一剑劈开,顺势而下。 董猛也是武人出身,虽然不见得武艺有多精深,慌乱之中,董猛做出了第一反应,把肥胖的身躯稍微向左挪动了一下。正是这一举动,让董猛在姜宁的剑下,逃过了一劫。 姜宁落在马车上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滞,手中赤天神剑快如闪电般向着董猛的心脏位置刺了过去。或许是天不从人意,董猛下意识的躲闪动作,刚好避过了心脏要害,让姜宁势在必得的一剑,从董猛的心脏旁边刺穿。 董猛的身体被赤天神剑穿胸而过,剧烈的疼痛激发出了他全部的求生的本能,身体的潜力被无限的激发出来。伸出左手,董猛用左手死死的抓住了赤天神剑的剑刃,哪怕手掌被锋利的剑刃割的血流不止,也不敢松手。 姜宁一剑没能刺死董猛,手中赤天神剑再次加力,准备翻转剑刃把董猛的内脏绞烂。 “有刺客——保护太师!”一直策马跟随在董猛身边的李儒,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董猛对自己的保护不可谓不严密,但是谁也没想到,刺客竟然会从天而降,这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以致于大多数人还处于发呆的状态,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李儒这一声大喊,才慌乱的行动起来,纷纷拿着武器向董猛的车驾奔来。 喊出一声之后,李儒在慌乱之中仔细看了一眼车驾上的情况,看到一柄赤红色的长剑已经洞穿了董猛的前胸,不过万幸没有刺到心脏,董猛还有余力用左手抓住剑刃,不让剑刃继续刺进去。即便如此,董猛的胸前的衣服也已经被从他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若是在拖延片刻,恐怕会有失血过多而亡的危险。危急之下,李儒急中生智,扬起手中的马鞭,照着拉车的骏马头上抽去。 董猛可是用了八匹西凉的骏马来拉车,其中一匹马被李儒抽了一鞭,吃痛之下就撒腿向前跑,姜宁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不由得晃动了几下,手中赤天神剑也跟着姜宁的晃动而失去了力道,哗啦一下把董猛的左手手指连根切断了三根,然后又在董猛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 危险往往可以让人的行动变得迅捷。在面对死神一样的姜宁时,董猛那肥胖的身躯中,竟然迸发出了超强的爆发力,趁着马车晃动的颠簸,董猛双脚在马车上一点,借力把自己的身体反推出去,跌到了马车后面,然后就地打了个滚,又像一根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其行动之敏锐,仿佛那一身肥肉没有丝毫的阻力一般。 看到董猛跳下了马车,姜宁迅速稳定住了身形,也跟着跳了下去,扬起手中赤天神剑,照着董猛的后背全力劈了过去。 站起身来的董猛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刺客绝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甩开两条短粗的大腿,奋力向前跑了两步。正是这两步的距离,让董猛再次从姜宁的剑下逃出生天,避免了被姜宁一剑劈成两半的下场。虽然逃得性命,但是受伤是不可避免的,赤天神剑带着风声呼啸而至,从董猛的后颈处一直划到臀部,在董猛的后背上留下一道笔直的剑痕。 见到董猛再次在自己剑下逃生,姜宁甩开脚步向董猛追去。然而,经过先前一连串的惊变,董猛手下的军士们已经彻底反应了过来,纷纷怒吼着向姜宁递出了手中的武器。 十几把长枪瞬间就刺到了姜宁的眼前,阻挡住了姜宁继续追击董猛的脚步。姜宁怒喝一声,手中赤天神剑猛然划落,在空中划出一个太极形的圆弧,仗着自己无匹的力量和赤天神剑的锋锐,姜宁一剑砍断了所有刺向自己的兵器,然后握着赤天神剑的右手快如闪电的向旁边一个滑斩,七八名西凉军的身体,顿时被姜宁一剑拦腰斩为两段,花花绿绿的内脏翻滚着流了满地。 西凉地势偏僻,汉、羌、胡等数个民族杂居,再加上长年受到北边辛蛮人的侵扰,养成了西凉军士悍勇的性格。姜宁这一剑,不但没有震慑住西凉勇士,反而彻底激怒了他们。大批的西凉勇士们怒吼着,扬起手中武器向姜宁砍来,在他们看来,只有用姜宁的鲜血,才能彰显他们的悍勇。一个人,一把剑,就敢来大开杀戒,让七八名同伴死无全尸,如果不能杀死眼前的刺客,西凉勇士以后还怎么混? 在大批西凉勇士涌向姜宁的同时,李儒快步来到了董猛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董猛的身上。董猛这才意识到,刚才背后挨的那一剑,不但伤到了自己的身体,还把自己特制的朝服劈成了两半,从领口处一直开裂到了腰间的下摆处。刚才董猛急于逃命,根本顾不得其他,跑动时身体的震动,把本就支离破碎的朝服带动的滑落到地上竟全然不知。 若不是李儒及时赶来,为董猛披上了外衣,恐怕董猛还要赤身而茫然不知呢。想起刚才自己竟然为了逃命,而袒露着身体在闹市中狂奔,董猛黝黑的脸上顿时变成猪肝的颜色。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董猛把身体附在李儒的身上,借着李儒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嘴里阴狠地说道:“文忧,一定要把这个刺客碎尸万段,不惜任何代价!” 李儒搀扶着董猛,轻声劝慰道:“岳父,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御医疗伤。” “不!让御医到这里来给咱家治伤。咱家不走,咱家一定要亲眼看到这个小贼被乱刀分尸才解恨。”董猛一边说,一边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强忍着疼痛,一双倒三角眼中,还散射着仿佛野兽受伤后的残忍光芒,不错眼珠的盯着厮杀中的姜宁。 噗嗤—— 噗嗤—— 一阵又一阵的利刃割肉声响起,赤天神剑在姜宁的手中,恍若变成了天神手中的神器,能够轻易收割人头的神器。在姜宁身边四周,已经倒下了数十具尸体,每一具都是身首异处,死状惨烈无比。 赤天神剑已经被鲜血渲染的更加赤红,不时伸缩吞吐着,在姜宁的自如运用之下,不间断地收割着西凉勇士的人头。惨叫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连成了一片,混合着西凉军惊怒的吼叫和兵器的撞击之声,共同交织成一曲撩人心弦的催命之音。 在姜宁大发神威的同时,他的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别看表面上姜宁凶猛的厉害,可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姜宁是人而不是神,不可能和整个西凉军对敌,早晚会被耗光力气,到那个时候,就是任人宰割了。 一边舞动着赤天神剑,一边暗自打量着退路。既然刺杀已然失败,董猛已经逃到了安全区域中,这次行动也就失去了意义,即使杀再多的西凉军,又有什么用?再这么杀下去,说不定自己就会被闻风而来的西凉军困死,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时走为上策. 一直注视着姜宁的李儒,看到姜宁的眼神之后,立刻猜到了姜宁的用意,连忙高声喊道:“合围!迅速合围!刺客要逃!”近千名西凉军听到李儒的话之后,纷纷调整脚步,把姜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困在中间,还有一些在外围插不上手的西凉军,开始转向清理街道上的杂物和商贩们的推车,试图把战场扩大一些,让姜宁遁走的难度陡然增加了起来。 第一支董猛麾下的援兵赶来了,为首者是董猛的另外一个女婿牛辅,牛辅见到董猛浑身是血,连站都站不稳,心中惊怒交加,伸手拉过身后的一名御医,怒吼道:“快点给太师疗伤,某在看到太师身上流出一点血来,立刻剁了你喂狗!” 跟随牛辅同来的,还有中郎将胡轸,看到董猛的惨象之后,有心表现一下自己,向着董猛拱了拱手说道:“太师,此獠如此嚣张,待某去擒下他,交由太师发落。”此刻的董猛已经痛的快要失去理智了,只盼着御医赶紧给自己疗伤、止痛,哪还有心思听胡轸在说什么?随意的向胡轸摆了摆手,并没有说话。 胡轸见到董猛摆手,以为是董猛答应了,心中一喜,转身跃上马背,策马向姜宁冲去,一边狂奔,一边喝道:“儿郎们闪开,看某取小贼人头!”胡轸武艺不俗,在军中也算是小有威名,西凉勇士们听到胡轸的呼喊,纷纷向两旁闪开,给胡轸让出了仅容一骑通行的道路。 姜宁同样听到了胡轸的呼喊,看着胡轸纵马向自己冲来,姜宁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神色,反而是很欣慰的瞟了胡轸一眼。 随着阵阵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胡轸很快就来到了姜宁身前,大吼了一声之后,挺起手中长枪向姜宁兜头刺了下去。姜宁不慌不忙的微微转动了一下身体,伸出左手闪电般抓住了胡轸的长枪,立刻就遏止住了胡轸借着战马奔来形成的冲击力。 胡轸没想到自己全力刺出的一枪,竟然被对手轻易就抓住了,有心想再加些力量继续刺下去,却发现对方的身体似泰山一般稳重,抓着自己长枪的左手,亦是如同铜浇铁铸,无论自己怎么加力,竟撼动不了对手分毫,不禁大吃一惊。 姜宁抬头看了暗中吃劲的胡轸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朗声喝道:“落马!”胡轸只感到一阵沛然不了可御的巨大力量,顺着手中的枪杆传了过来,胡轸虽然也是西凉上将,但哪里是天生神力的小霸王的对手?要是松开枪杆也就算了,还能避免灰头土脸的下场,可偏偏他要在董猛面前表现自己,死命的握着枪杆不松手,他着一握不要紧,整个人顿时被姜宁单臂举了起来,场面变得诡异无比。 姜宁双足不丁不八的钉在地上,左手把长枪举在空中,枪的那一头,胡轸已经被姜宁的神力带离了马鞍,整个身体挂在枪柄上. 无视胡轸惊恐的神色,姜宁左臂猛然向地上一摔,枪柄带着胡轸从半空中滑落,让胡轸的头和坚硬的土地,来了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摔得胡轸头晕脑胀,满眼金星。不等胡轸缓过劲来,姜宁上前一步,右手赤天神剑手起剑落,轻易地砍断了胡轸的脖子。 西凉军们都看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宁,刚才姜宁斩杀胡轸的一幕,和传说中的生撕活裂有什么区别?在西凉人心中,有一位敬畏的神明,传说中那位神明力大无穷,能撕龙裂虎,西凉人把这位神明,称为天神。 眼前的这一幕,和传说中的天神何其相似?难道姜宁是天神派到人间行走的代言人么?否则的话,人的力量,怎么可以达到这种非人的程度?刹那间,所有西凉勇士看向姜宁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畏。 就连坐在一旁接受御医疗伤的董猛,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董猛的武艺或许不怎么高明,但是论起力量,董猛还是相当自信的,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力量是罕有对手的,可是今天,姜宁前后两次让他见识到,董猛那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姜宁这个弱冠少年的面前,根本连个屁都不是。因为疼痛,董猛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对李儒说道:“文…忧,速去调…兵,勿要放走了这小贼。” 李儒点了点头,招手叫过两名亲信军士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捧着董猛的令牌,分别去城外的大营和驻扎在城内的军营中调兵。 没有时间去想西凉人的反应,姜宁抓起胡轸的长枪,然后翻身跃上胡轸的战马,把赤天神剑插在腰间的腰带上,纵马向西凉军稀薄的地方冲杀了过去。一枪一马在手,姜宁的威能全部绽放了出来,手中枪似是蛟龙出海,不停的伸缩吞吐;又似是盘古的开天斧,刚猛无匹。杀的西凉军惨叫连连,凡是沾上边的,无一不是骨断筋折,惨叫着倒飞出去,更有不在少数的西凉军,被姜宁神出鬼没的长枪刺穿了咽喉,殷红的鲜血汩汩流了出来,然后无力的倒下,为姜宁的杀伐果决,增添了一层无可阻挡的气势,另一面,更多的西凉军源源不断的扑上来。 马蹄声声中,董猛手下的援军又赶来了一支,为首的是西凉上将樊稠。当樊稠得知胡轸被姜宁斩杀之后,气的怒满胸膛。他和胡轸是同一支队伍里出来的,在一起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彼此之间的感情很是深厚,当下樊稠气的失去了理智,也不管其他,纵马抡刀,直奔姜宁杀来。 姜宁挺起的长枪,照着樊稠的面门迅捷的虚晃一下,吓得樊稠急忙回刀自保,谁料姜宁这一枪竟是虚招,目的就是引樊稠收刀护住面门。嘴角带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手中枪向下一抖,噗嗤一声,刺进了樊稠的小腹.。 “起!”姜宁怒吼了一声,力灌双臂,硬生生把樊稠挑了起来。因为小腹并不是要害,所以樊稠一时也不得死,双手无力的抓住戟柄,微弱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渴望:“啊,谁…来救某?” 姜宁用力抡起了长枪,把樊稠的尸体摔了出去,连带着砸倒了几名想上前围攻的西凉军士。 见到姜宁举手投足之间连杀两员上将,董猛的脸色变得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哆哆嗦嗦的伸出完整的右手,向姜宁一指,颤抖的说道:“这个人,是谁?” 就在董猛惊慌失措的时候,驻扎在城中的大批西凉军奔涌了过来,为首一人身长九尺,虎体狼妖,豹头猿臂,正是董猛手下现今的头号大将华雄,不过因为华雄脾气刚硬,不是很受董猛的喜欢,所以只是挂了个骁骑校尉的军衔。正真掌握着西凉军大权的,还是跟随着董猛从西凉一路杀出来的那些西凉武将,比如说,李傕和郭汜等人。 华雄策马来到董猛面前,绰刀下马,向董猛拱手行礼:“太师受惊了。”董猛此刻正在接受御医的治疗,身体上的各种痛感无比清晰的传到他的大脑里,让董猛疼的失去了说话的力气,甚至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眼神瞟了华雄一眼。 站在动作旁边的李儒倒是反应的很快,对华雄说道:“华将军,太师身体受创,暂时不方便说话,刺杀太师的贼子还在那边,劳烦华将军去擒拿刺客。”李儒知道董猛不喜欢华雄,但是李儒却很喜欢华雄,因为华雄不但勇武过人,而且为人耿直忠义,只是因为不是董猛的嫡系,所以才屡屡遭到西凉众将的排斥,董猛对其也不是很重用。对此,李儒也曾劝过董猛,但是收效甚微,董猛依然没有任何重用华雄的迹象。如果来的人不是华雄而是李傕、郭汜其中一人,那么董猛即使在疼痛,至少也很嗯一声,但是对华雄,董猛连话都没有说,为了不让华雄心生不满,李儒连忙站出来,用语言解除了华雄的尴尬,并指出让华雄去斩杀刺客,也是有心让华雄立下大功。 华雄侧头看了正在厮杀中的姜宁一眼,撇着嘴说道:“黄毛小儿,乳臭未干,也值得本将出手?去几个人,把他斩了。”华雄部下立刻就策马奔出了五名副将,一起向姜宁包抄过去。 看到这一情景,李儒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华雄啊华雄,你就不能谦逊一些么?因为你这自大的性格,屡次遭受李傕郭汜等人排挤,怎么还不知道悔改?即便今天你能斩下刺客的人头,又有什么用?当着太师的面说刺客是黄毛小儿、乳臭未干,不值得你华雄出手,难道你就看不见太师就是被你这样评价的刺客砍成重伤的么?你让太师的颜面何存啊?李儒暗自在心中想着,有心提点一下华雄,又碍着董猛的面子不好说话,只能默默无语的站到了一边。 华雄部下的五员副将从五个方向围向了姜宁,五人手中刀枪齐举,五件兵器分别刺向姜宁身体不同的地方。后方的华雄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阵势,是华雄亲自教部下演练出来的,想要从这个合围的阵势下逃生,手里没有两把刷子可不行。 然而,华雄想错了。他五个部将围攻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威震天下的小霸王姜宁!姜宁眼见五员战将向自己围攻而来,手中长枪霎时舞动的如同风车一般,急速的转动起来,层层枪影护住了他身体的各个方位,大喝一声:“如胶似漆!” 在绝对的防御前,斩向姜宁的五件兵器全部无功而返,甚至还有两人因为力量不足,受到姜宁这招如胶似漆的反震之力,手中的兵器竟然脱手而非,向着西凉军人丛中激射而去,刺死了两名本想上前帮忙的西凉军。 得势不让人,姜宁催动战马,手中枪一斩一挑,两个失去武器的副将,在姜宁凌厉的枪法下,毫无悬念的去见了阎王。兜转回战马,姜宁的长枪又诡异的从肋下向后斜刺而出,仿佛是毒蛇出洞,迅捷无比,一名副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姜宁这一招回马枪刺中了胸膛,惨叫着跌落马下。 另外两名仅存的副将见到姜宁如此神勇,心中都是震惊莫名,急忙勒住战马,想要退回到华雄身边。然而,为了围困姜宁,西凉军层层叠叠的围了好几层,到处都是密集的人群,想要把战马调转方向谈何容易?根本就没有回转的空间。 这两人欲进不敢,欲退不能,心中相当的踌躇。他们踌躇,姜宁可是一点犹豫也没有,策动战马撞翻了两名挡路的西凉军之后,长枪一挺,笔直的刺向一名副将的咽喉。这名副将吓得差点丢了魂儿,急忙举起手中长枪想要遮挡住姜宁的枪。另一名副将见状,趁机抡起大刀,向姜宁后背劈来,企图用同伴的生命暂时拖延住姜宁,让自己从背后给予姜宁一记重击。 姜宁闻听脑后风声,就已经知道了那名副将的动作了,嘴角再次扯上了一丝冷笑,手中枪在眼前这副将的枪杆上一搭,然后用了个太极枪法中的粘字诀,一牵一引,绞的对方的长枪脱手而飞,然后姜宁枪法一变,用枪柄在落空的长枪上一撞,撞得长枪夹带着巨大的力量,急速向身后飞去,目标,正是那名企图在背后偷袭姜宁的副将。 身后的西凉副将被姜宁这一招似是天外飞仙的路数,打的措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同伴的长枪,在姜宁施加力量的指引下,径直向自己的胸口激射而来,他本能的想要做出反应,可是还没等意识传达到身体,胸前就已经被长戟洞穿,留下了一个血窟窿,刺进他身体中的长戟力量几大,带着他的身体离开马背,把他的尸体牢牢地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噗嗤——又是一声利刃割入人体的声音,姜宁正面的那员西凉副将,也已经被姜宁一枪刺穿了咽喉,鲜血瞬间就顺着咽喉上的洞疮流了出来。姜宁有心杀一杀西凉人的威风,在刺穿了眼前副将的咽喉之后,长枪用力一拧,然后平直的一斩,竟然把利于穿刺的长枪,使得像钢刀一样,把副将的人头从脖子上斩断了下来,副将胸腔里的热血,在失去了项上人头的压制之后,顿时喷洒上了半空,下起了一阵小型的血雨。 须臾之间,力斩五将!一众西凉勇士目瞪口呆的见证了这可怕又暴力的一幕。看到姜宁大杀四方,接连斩了胡轸、樊稠等七员西凉战将,董猛好悬没被气的晕过去,哆哆嗦嗦的伸出右手,想要说些什么,可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惊恐,哆嗦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李儒见到董猛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揣摩了一会儿董猛的心思,然后转头对华雄说道:“华将军,小贼悍勇,非华将军不能制住他,将军速去斩贼立功。”华雄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声说道:“连斩某部下五员战将,军师放心,某绝对饶不了他。”说完,华雄绰起五十斤重的大砍刀,翻身上马,向着姜宁的位置冲了过去。 姜宁早就注意到了华雄的存在,经过暗中观察,姜宁也大概猜出了华雄的身份。此刻见到华雄抡刀杀来,姜宁心中也不敢太过于轻视,尽管姜宁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但是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这是姜宁两世为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尤其是在高手过招的时候,往往一个细微的失误或者微小的疏忽,就有可能被击败,甚至死亡。 用出了八分的力量,姜宁一枪快似闪电般的点在了华雄的刀刃上。 铛———— 厚重的撞击声爆发了出来,伴随着碰撞,还有数点火花在枪尖刀刃上闪现出来,可见姜宁和华雄的这一次碰撞,有多么的剧烈了。 “嗯?小子,力气不小啊,可敢报上名来?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华雄被姜宁这一枪震得虎口隐隐发麻,惊讶于姜宁的力量,忍不住开口问道。 姜宁并没有因为华雄的问话而勒住战马,一边用长枪左刺右斩,收割着西凉勇士的性命,一边高声答道:“本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骠骑大将军、冠军侯姜宁是也!阻我者,死!” 本就被姜宁的神勇杀的心惊胆战的西凉勇士们,听到眼前这个相貌出众、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竟然就是威震北疆的小霸王姜宁,忍不住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脚下齐刷刷的向后退却了一步。这一变化,让姜宁的身边竟然空出了一小块地方出来,无人再敢轻缨其锋。 华雄也惊呆了,他可是万万没想到,身为骠骑大将军、冠军侯,有着小霸王之称的姜宁,不在幽州府中享福,却只身前来充当起了刺客。惊讶过后,华雄的怒气又冲了上来,暴喝道:“姜宁!不要以为你在北疆无敌手,就可以小视天下英雄!今日某就教训教训你!” 姜宁哈哈笑道:“华雄!本侯闻你之名久矣,放马过来,不要说你一个人,纵然千军万马,能奈我何?” 华雄闻言大怒,再次抡刀向姜宁砍来。姜宁看到华雄怒气冲冠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果然,华雄激怒之下,使出来的刀法就有些操之过急的感觉,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一些细微的破绽。 破绽虽然细微,但是对于姜宁来说,已经足够了。暗中运气指玄篇,灌注到长枪中,然后手中枪一变再变,变幻出十几个枪尖的幻影,道道枪影都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寒芒,真假难辨。 华雄根本没料到,这个世上竟然还存在这样匪夷所思的枪法,根本就辨别不清楚到底哪一道枪影才是真的。虽然吃惊,但是刀法却丝毫不乱,华雄放弃了进攻,用尽全力在身前布下了一片刀幕,试图阻挡住姜宁的这一枪。 可是,起分化出的十几道枪影中,其中一道就像是灵蛇一般,迅捷的穿过华雄的刀幕,噗嗤一声刺在了他的左肩上。 第505章 千里不留行 华雄只感到左肩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又有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劲,顺着左肩的伤口钻入了自己的体内,把自己的内腑震得一阵动荡,五脏都有了离位的征兆。闷哼一声,华雄左肩伤口血流如注,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华雄的落马,让一旁观战的董猛等人震惊不已,从开始到现在,算上董猛手下的第一武将华雄在内,前后八名战将与姜宁交锋,全部都是一招之内便惨败落马,除了华雄伤在左肩,留了一条命之外,其余几人都是横死当场。姜宁的霸气,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华雄既然能被称为董猛手下的头号武将,本不应该就轻易被打败的,但是正像姜宁猜度的那样,华雄的性格存在明显的缺陷,就是自大的同时,又有些轻敌,这和华雄长年处在关西地区,未曾见识过中原豪杰的本事有着直接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有些坐井观天了。另一方面,姜宁为了尽早脱身,暗中运气了指玄篇,随着修为的精进和感悟的深入,姜宁现在的指玄篇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境界,能够瞬间发出十一道暗劲了,姜宁的指玄篇,在这个世界,堪称是一大杀手锏。无论是谁,在第一次和姜宁交手的时候,多少都会吃一些暗劲的亏,即便是战神齐天,当初也被姜宁的暗劲高的灰头土脸的,就更不用说华雄了,一招落马也在情理之中。 抽回长枪,姜宁横枪立马,大声喝道:“还有谁?!”恍惚间,昔日楚霸王项羽那份气吞山河的豪壮,在姜宁的身上完美的重现出来。 一众西凉军被姜宁的大喝吓得噤若寒蝉,再也无人敢上前阻挡姜宁的去路,只是紧紧的围在了董猛身前,保护着董猛的安全。 姜宁见状大笑一声,纵马向城门处飞奔而去。 李儒看着姜宁的背影,轻轻地叹息道:“这个小霸王,当真了得,来日必为太师心腹大患。” 直到姜宁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众人视线内的时候,董猛才阴毒的说道:“文忧,传咱家的令,叫城中的李傕和城外的郭汜同时发兵围剿,咱家还就不信了,十万大军还杀不死一个姜宁!” 李儒刚要答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通讯兵飞马奔到董猛面前,大声禀告:“禀太师,刚收到郭将军急报,并州刺史丁力忽然大举进攻城外我军大营!” “什么?糟了,太师,咱们中计了!”李儒跺着脚说道:“这个姜宁当真是好算计,一边刺杀太师,一边联合丁力攻打我军大营,现今太师受创,我军军心已乱,若是并州军和幽州军联合一处,我军怎生抵挡的了啊?太师可从速安排,千万不可让幽、并联军进入城中,否则,我军退无可退,必将全军覆没啊!” 董猛听李儒这么一分析,也明白了过来,顿时意识到了目前形势的不妙,心中一阵慌乱,再加上姜宁给他留下的创伤让他疼痛难忍,于是,董猛向李儒微微摆了摆手道:“文忧啊,咱家身受重创,不便理事,就由你全权负责。” 李儒领命,刚要转身而去,忽然看到李肃带着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走近前来,看到董猛之后,李肃谄媚的笑道:“太师真乃洪福齐天之贵相啊,连威震北疆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都在太师面前落荒而逃,可喜可贺啊。”明明是董猛被姜宁追杀的抱头鼠窜,当街裸奔,可是这话一到李肃的嘴里,全然变了味道,就好像是董猛有多么神勇一样,连姜宁都奈何不了他。 听着李肃的谗言,董猛的心情才算好转了一些,李肃这话说的,马屁拍的震天响,却全然不留一丝痕迹,让董猛的心里很是受用,忍痛笑着向李肃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极为镇定的笑容。 李肃伸手向后一引,指着身后打大将说道:“禀太师,这位是五原的齐天将军,原是丁力帐下先锋中郎将,与肃是同乡,今日肃乔装打扮,到齐将军的军中与其相会,本是想劝齐将军来投效太师,没想到齐将军早有归顺之意,这不,肃刚刚开了个话头,齐将军就随某一起进城来了。” 原来,昨晚在姜宁走后,没过多久,身体素质极好的齐天就醒了过来,贾愿谎言姜宁不胜酒力,已经到后帐休息去了,齐天也就没在说什么,自行回到了并州军营中。今天一早,李肃来到营中,劝说齐天归降董猛,齐天答应了下来,给丁力留了一封书信,信中言明有负丁力的栽培,倒戈到董猛那边去了,如若他日在战场上相见,齐天愿放过丁力三次而不杀。 当时李肃曾极力撺掇齐天杀掉丁力,以为投效董猛的晋身之资,但是齐天没有听取李肃的意见,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带着本部三千并州狼骑,对外谎称是巡营,然后随同李肃一起进入京城。直到进城之后,齐天才知道,丁力已经率军开始攻打京城了,因为齐天要避人耳目,所以是从西门进的城,而丁力是率军攻打的东门,所以两边并没有遇见。 “噢?可是有战神之称的战神齐天?”董猛压下身体的伤痛,强颜欢笑的问道。 齐天昂然答道:“正是某。”说着,还扬起目光,直视着董猛。这么多年过去了,董猛的样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和当初救下齐天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了,只是在眉角之间,还能看到董猛昔日的样子。但是齐天十分确定眼前的董猛就是当初救自己的壮士,因为,齐天记得董猛的眼神,向狼一样的眼神,尽管如今,这双眼眸中的锐利已经被阴狠所取代,但齐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董猛。 虽然齐天认的董猛,但是董猛显然不再认识齐天了,为了拉拢住齐天这个战神,防止再有像姜宁这样的人来刺杀自己,董猛心中一横,忍痛说道:“咱家手中有一件宝物,名为赤兔嘶风兽,可日行千里,渡水如履平地,今日就赐予将军。” 当下,齐天淡然一笑,说道:“多谢太师赠宝。某闻赤兔马之名久矣,今日,某就乘此宝马追杀刺客,为太师立下首功。”言罢,齐天伸手接过旁边军士递上的赤兔马缰绳,翻身跃上赤兔马背,向着姜宁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眼神淡淡的看着齐天远去的身影,李儒轻声说道:“岳父为何如此相信此人?今日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岳父还需谨慎啊。” 董猛抚了抚胸前的伤口,伤口处经过御医的治理,已不再流血了,而且御医还用皇室专用的秘药给董猛敷上了伤口,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但是还是有些疼痛,不过董猛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这些疼痛也能忍得住。听到李儒的疑问之后,董猛用早已嘶吼的沙哑了的嗓音道:“无妨。此人眼中,只有亲善之意,绝无半点害咱家之心。” 这一点,李儒刚才也看到了。虽然齐天对董猛执礼并不太恭敬,但是李儒能作为董猛的首席谋士,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他早已察觉到了齐天眼神中的亲善,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李儒感到不解,此前,董猛显然是不认识齐天的,看齐天的反应,也不似认识董猛,可齐天的这份亲善又从何而来?不过不管怎么说,齐天这头战神,能够离开丁力投靠过来,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董猛的实力原本就比丁力强,再加上现在有了齐天相助,此消彼长之下,丁力的威胁,无疑是减少了很多。 京城城北边,姜宁一个人纵马狂奔,向着北门的方向疾驰。当姜宁的视线,已经能够看到京城北门的时候,一队两千多人的西凉军挡住了姜宁的去路。为首一名武将叫喊道:“某乃中郎将王方,姜宁受死!”说着,王方指挥手下西凉军围困住姜宁,同时对北门城墙上的守城军士喊道:“一旦逆贼接近城墙,立刻射杀!” 姜宁挺起手中长枪,呼啸一声,杀入了西凉军中。两千西凉勇士纷纷挺起武器,一边相互鼓舞的呐喊着,一边迈动脚步,向姜宁包围了过来。 姜宁手中枪上下翻飞,左斩右刺,状如猛虎下山般杀进了西凉军中,借着战马的冲击力,一路冲杀,所过之处,西凉军纷纷惨叫着倒地,成为姜宁的枪下亡魂。 西凉军被姜宁的霸道激怒了,悍勇的作战风格展露无余,三五成群的从各个方向围攻姜宁,展开了典型的狼群战术。狼群在面对不可匹敌的庞然大物时,通常都会使用这种战术,分散火力,四面围攻,用生命去赢得最后的胜利,这就是蚂蚁多了咬死象的道理。 咯嘣一声,姜宁手中的长枪在刺穿一名西凉军的身体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姜宁的神力,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随手扔下了断枪,把插在腰带上的赤天神剑拔了出来,姜宁一剑在手,精神一震,凭借着赤天神剑的锋锐,向着西凉军中一阵乱砍。赤天神剑锋锐所过之处,无论是西凉军的武器,还是衣甲,全部应声而破,就像是用纸做成的一样。眨眼之间,就有数十名西凉军被锋锐无双的赤天夺走了生命。 站在后方观战的王方看到姜宁神勇,自忖不是姜宁的对手,也就没有上前夹攻的意思,而是悄悄拿出弓箭,隐在暗处准备对姜宁放冷箭。当他看到姜宁弃枪拔剑的时候,就想出了一个比较损的主意,射人先射马!姜宁再悍勇,可是没有长柄兵刃在手,怎么可能保护的了坐下战马的安全?一寸长才能一寸强,仅仅用一把剑,是很难防的住射马的冷箭的。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西凉军和姜宁的厮杀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在丢下了上百具尸体之后,西凉人终于成功的把姜宁围困在了中心,让姜宁只能在狭窄的中心区域驰骋,失去了战马的机动性和冲击力。 机会!看到姜宁被围住了,王方不再犹豫,手中长弓举起,略作瞄准之后,就把早已搭在弦上的利箭射了出去。 嗖—— 噗—— 咴咴—— 姜宁坐下的战马被王方的冷箭射中了脖颈,勉励载着姜宁向前奔跑了几步之后,就无力的倒了下来,连带着没有防备的姜宁也一起摔倒了地上,原本姜宁的身上早已沾满了西凉军的鲜血,被摔倒之后,黏糊糊的血液立刻沾染了大量的泥土,让姜宁看上去狼狈不堪。伸出赤天神剑,把试图趁着自己落马刺过来的十几柄长枪一一削断。 站起身来,姜宁用冷厉的眼神看了一眼王方,王方被姜宁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阵发毛,尖叫着吼道:“上啊,给某上,他姜宁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大伙一起上乱刀砍死他!” 一众西凉军齐齐发出一声喊,重新挺起武器向姜宁杀了过来。此刻没有了战马,也没有长柄兵刃,姜宁只能用赤天神剑迎敌了,但是这丝毫也没有减弱小霸王的威能,姜宁指东打西,时而是绵柔的太极剑,时而是飘逸的追日剑(从王密处学来的剑法),时而是自创出来的神妙无方的空明幻虚剑,只会好勇斗狠的西凉勇士们何曾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明明看到姜宁一剑斩向了右边,可忽然间一个旋转,竟然不可思议的把左边的人拦腰斩成两截;有时姜宁还会利用自身的力量让赤天神剑产生震颤,一把长剑幻化出三道剑影来,让人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道是真,哪两道是假,甚至有时三道剑影竟然能同时斩杀三名西凉军,姜宁的这一手剑术,杀的西凉军惨呼不断,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变成一具死尸。 然而,人力有时而穷,纵然姜宁天生神力,力气绵长,但是被两千多西凉军围在中间,无论怎样也冲杀不出去,对姜宁的力量,是个极大的消耗。群战不同于单挑,在群战中,姜宁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需要注意任何角度因为劈砍武器而引起的空气变化,需要观察全方位的敌人的站位,这对姜宁的精神消耗,也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渐渐地,在姜宁的身周,横七竖八地倒下了数百具尸体,这些死去的西凉勇士们,用自己的尸体形成了一圈数尺高的壁垒,把姜宁死死地围困在了中间。姜宁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他却没有任何一点办法,面对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的西凉军,姜宁只能仗剑击杀,不然的话,死的就是他自己。可是这样一来,就造成了眼前的困境,姜宁被一圈尸体围住了,想要突破简直难如登天。剩余的一千多名西凉军站在同伴的尸体堆上,居高临下的用手中的长矛不停向姜宁进行攒刺,姜宁此刻也不敢再用赤天神剑削断他们的武器了,不然的话,被削断的武器也会落在这圈尸体形成的壁垒之内,那样的话,自己可以辗转腾挪的空间就更小了。 厮杀还在继续,当西凉人又丢下了近百具尸体之后,姜宁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近力竭的边缘了,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出去,恐怕免不了被乱刀分尸的下场。 王方一直在一旁观察着姜宁,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拼杀,自己的部下再付出近千人的生命之后,终于熬得姜宁快要油尽灯枯了。王方纵身下马,快步走到部下尸体堆上最高的一个位置,冷笑了一声,抽出弓箭向姜宁射去,王方阴险的很,他怕一箭不能奏效,用自己所能达到最快的速度,把箭壶中的箭矢一根又一根的向姜宁激射了出去。 姜宁听到弓弦震动之声,就已经猜到是王方又在射冷箭了,可是力量的大量消耗和精神上的耗损,导致他的身体各项机能下降太多,在勉强躲过三支冷箭之后,再也躲不过第四只冷箭了,被一根利箭射中了左臂。 当王方把箭壶中的三十支箭矢射完,姜宁的身上已纵横交错的插着九支利箭,当然,即便是在体力接近枯竭的地步,姜宁依然细微的调整着身体,让射在身上的九支利箭,全部插在了四肢或是皮糙肉厚的地方,没有一支箭射中他的要害。 尽管如此,这九支利箭还是给姜宁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接连被九支利箭射中,伤口开始大量的流血,让本就力竭的姜宁感到,生机在自己的身体内一点一点的流逝。 王方不无得意的看着浴血奋战的姜宁,阴恻恻地说道:“姜宁,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哈哈,某要多谢你啦,斩下小霸王的人头,我王方也算一方猛将啦。” 姜宁吐出一口鲜血,冷声说道:“凭你,也配?” 看到姜宁吐血,王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起来,揶揄的说道:“堂堂小霸王,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了,你若是肯跪下给某磕三个响头,某就留你个全尸,如何?” “本侯大好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岂能向你这卑鄙无耻之徒弯腰!” “既然如此,儿郎们,送冠军侯最后一程。” 就在这个危机的时刻,围困着姜宁的西凉军,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阵阵惨叫声,从西凉军的口中响起。王方急忙转头看去,发现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手中都拿着利剑,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自己这边,此刻,这些黑衣人正举剑斩杀着自己的部下军士。 大白天忽然看到一群来去无声,全身黑衣蒙面的恶徒,吓得王方脸色大变,惊问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中为首的一人,快步走向王方,低沉的声音在黑色的面罩后响起:“取你狗命之人!”说着,亮出手中三尺青峰剑,向着王方的咽喉处刺来。 因为先前笃定姜宁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所以王方下马走上尸堆的时候,除了弓箭之外,根本就没带别的武器,见到对方一剑直奔自己咽喉,王方慌乱之中,举起了长弓,挡向了长剑。 咔嚓一声,王方的长弓被黑衣人的利剑砍成了两段,但是同时,黑衣人的剑招也被长弓带的发生了偏转,擦着王方的头皮刺了个空。黑衣人见一剑没能刺穿王方的咽喉,身形一动,左脚跨出一步,让自己更加接近王方,之后抬起右脚,照着王方的下体,用力踢了下去。 “嗷——”王方被踢中下体,顿时感到剧痛难忍,忍不住弯下腰来,双手捂着大腿根部,惨嚎不止,一边嚎叫,还一边条件反射般的原地蹦跶着,意图减轻痛苦。然而,王方忘记了,他现在是站在尸体堆上,不是站在平地上,刚蹦跶了两下,脚下一个没站稳,踩进了尸体之间的缝隙中,身体一晃,骨碌碌从尸体堆上摔了下去,无巧不巧的,刚好一个狗啃屎摔倒姜宁脚边,姜宁勉力的冷酷一笑,稍微举起了一点握着赤天神剑的右手,然后,缓缓地松开了五指。 赤天神剑失去了姜宁的握持,在离地两尺多高的地方坠落下来,锋锐的剑刃朝着王方的头部斩落,随着咔嚓一声,王方的眉心被轻易的刺穿,赤天神剑的剑尖,刺穿了王方脑袋内的所有部件,把王方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纵身跳了下来,来到姜宁身边,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王方,然后反手拔出赤天神剑递还给姜宁,低沉的说道:“快走!咱们的人不多,顶不了多久。” 好熟悉的声音!姜宁略微想了想,立刻就响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师叔王密的首席大弟子——步曲! 姜宁的心神一松,险些跌倒在地上,勉力用赤天神剑支撑住身体,苦笑着说道:“师弟,某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跑不动了.” 见到姜宁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步曲也没表现出什么意外,随即弯下腰来说道:“师兄到某背上来,某背你出城。” 姜宁摇头说道:“不可,你们这些人杀出城去还有希望,若是背上某,断无生机。” 步曲着急的说道:“师兄!某等这些人前来,不就是为了救你么,若是你战死了,某等离去还有什么意义?不要多言了,快,趁着董贼大部队还没有赶来,咱们还有希望。” 姜宁见步曲一再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趴伏到了步曲的后背上。步曲背上姜宁之后,向着同来的数十名黑衣蒙面的同伴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数十人听到之后,知道姜宁已经被救起,也不再和西凉军缠斗,纷纷向着步曲所在的地方聚拢过来。 随同步曲一同前来的数十名黑衣人分作两拨,一拨稍稍落后,抵挡住了西凉军的追杀,另一拨快速跑到城墙前,试图打京城北门打开。 守在城墙的西领军先前得到过王方的命令,凡是试图接近城门者,一律射杀。数百名西凉弓弩手弯弓搭箭,朝着靠近城门的黑衣人射去。数百根利箭呼啸着从城头倾泻下来,向着那十几名黑衣人兜头射落。 步曲身为王密的首席大弟子,身手剑术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能跟随在步曲身边的,也都不是庸手,见到城墙上箭如雨下,这十几人纷纷舞动长剑,护住身体,加快脚步向城门跑去。 不过,西凉军的箭雨对于仅仅十几个人的小队来说,还是太过密集了些,步曲手下依旧还是出现了伤亡。有几个人被射中要害,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一旦中箭倒地,立刻就会被后续的箭矢射成刺猬,被钉死在了地上。即便是尽力躲过箭雨的那几个人,也是人人带伤,只要西凉军再来一轮齐射,势必不能幸免。这几个人心中也明白现在的处境,趁着西凉军再次弯弓搭箭的间隙,加快脚步飞一般的冲进了城门洞内,城门洞是西凉军的射程死角,躲进里面,就不用在担心西凉军的箭矢了。 步曲背着姜宁,趁着西凉军调整的短暂时间内,大步流星的也向城门洞内跑去。负责断后的那些步曲的同伴,看到步曲的动作之后,急忙又分出来七八个人,守护在步曲的身周,防止西凉军再次射箭。其余的人继续在后面抵挡着西凉军的追杀。 “快放箭,射死他们!”一名西凉军的小校连忙大喊道。 数百名西凉军弓箭手连忙加快手中的动作,快速从腰间箭壶中抽出箭矢,然后搭在了弓弦上,之后略一瞄准,向着城下兜射了下去。 步曲心中大急,大吼道:“保护君侯!”守护在步曲身边的七八人,纷纷舞动起手中长剑,在步曲和姜宁两人身前构筑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安危。 噗噗——一连串的利箭入肉声响起。因为步曲背着姜宁行动不便,所以守护在他身边的这些同伴,为了保护步曲和姜宁,根本无法躲避,只能咬着牙,硬生生举起长剑拨打攒射而来的箭矢,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密集的箭雨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伤害,立刻就有两人中箭倒地,气绝身亡。剩余的几人也是人人带伤,不过这些人倒也狠辣,随手折断插在身上的箭矢,继续舞动着长剑拨打着落向姜宁和步曲的利箭。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在距离城门还有十步的时候,最后一名守护在步曲身边的剑手,被流矢射中面门,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步曲怒吼一声,把背上的姜宁放下来,然后把他抄腿抱在怀里,尽量减少姜宁的受箭面积,同时挺起自己的后背,把后背当做盾牌,挡在了姜宁身前。 噗嗤噗嗤——两声利箭破体之声响起,步曲的后肩和肋下各自被射中一箭。步曲强忍着疼痛,用力咬着牙,抱着姜宁继续向城门洞内奔跑,他为了不发出痛呼声,甚至都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一滴滴的鲜血,顺着罩在脸上的面纱,滴落到了姜宁的前胸。 姜宁看着步曲滴落的鲜血,叹息着说道:“师弟,你这又是何苦……” 步曲没有回答,也没有时间来回答,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就是拼劲全力,哪怕是丢掉性命,也一定要把姜宁安全的送到城门洞内,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步曲已经豁出了生死,用背部为姜宁遮挡着箭雨,脚下发足狂奔,向着十步外的安全区跑去。 先前进入城门洞内的几个剑手,已经合力把城门打开了,回头看到步曲这边情况之后,一个个瞠目欲裂,奋不顾身的跑出了城门洞,跑到步曲身边,舞动长剑为步曲做掩护。 终于,步曲抱着姜宁跑进了城门洞内,刚一进入城门内,步曲再也支撑不住了,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此刻,还有最后的五名剑手跟在他身边,其余的都已经葬身在西凉军的箭雨之下了。 步曲喘了口气,伸手扶起了跌倒在地上无力起身的姜宁,撤掉了脸上的面罩之后,一脸惭愧的对姜宁说道:“师兄,步曲无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姜宁微微笑了笑,有些喘息的说道:“师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今日即便葬身于此,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寂寞。” 而此时进入城门洞算是相对的安全,只要跑出城去,躲过城墙上另一侧西凉军的箭雨就可以,以现在几人的状态,想要安全的脱离西凉军的箭雨笼罩的范围,也是有些难度。而且,他们几人如果不跑出城门外,城墙上的西凉军迟早也会下来,到时候,这几人拖着伤病之躯,去敌对数以千计的西凉军,下场自然不用多想,逃不过乱刀分尸的下场,除非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奇迹。 奇迹会出现么?跟随在步曲身边的五名剑手,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全部住手,待某生擒贼子!”一声雄壮的呼喝,在城门前响起。 城墙上的西凉军本来已经准备下城去斩杀姜宁等人了,听到这一声呼喊之后,全部顿住了脚步,把目光投向了策马站立在城墙前的大将身上。 马上的大将没戴头盔,头上插着两根鲜亮的雉尾,身穿西川红锦百花袍,手中握着一柄看上去十分沉重的大戟,脸上尽是不可一世的威煞之气,坐下是赤红如火的赤兔马。一人一马,气势非凡。 城墙上的西凉军大多不认识齐天,也不知道齐天是刚刚投效的董猛,但是这些西凉军却认识赤兔马,董猛对这匹马视若生命,不是董猛身边的亲信,根本不可能乘骑这匹宝马。而且宝马通灵,若是有人强行盗取了赤兔,赤兔绝不会如此俯首帖耳任人驰骋,可见,这匹赤兔宝马,一定是董猛赏赐给齐天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西凉军虽然不认识齐天,但还是依言顿住了脚步,继续坚守在城墙上,没有一个人违背齐天的意愿而走下城来。 齐天反手挑起齐天戟,戟尖斜斜指向城门洞内,然后缓缓策马走了过去。进入城门洞之后,齐天没有了刚才的凶煞之气,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温和了起来:“二弟,是你么?” 听到齐天的声音,姜宁挣扎着坐了起来,抬头看向坐在赤兔马上的齐天,此时此刻,姜宁仅仅从这匹赤兔马的身上,就知道齐天一定是在今日早上或者上午,已经离开了丁力,来到了董猛的身边保护董猛了。 用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向齐天说道:“大哥,你终究还是站到董贼那边去了。” 齐天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二弟,昨晚酒醒不见了你,你麾下的贾愿说你宿醉未醒,当时某也没有疑心。直到今日一早,丁力整顿军马忽然要大举进攻城外郭汜的军营,某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今日进入京城,又闻听有人单人独剑刺杀董猛,以一人之力连斩西凉八员上将,还先后斩杀近千名西凉勇士,所以某就猜到,行刺董猛之人,一定就是你。” 说着,齐天跳下了赤兔马来,走到姜宁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之后递给了姜宁:“快快服下,这是用千年人参制成的参丸,对你大有补益。” 姜宁接过齐天手中的锦盒,拿起锦盒中唯一的一粒药丸放进了嘴里。看到姜宁依旧对自己非常信任,齐天开心的笑了起来:“二弟,稍后你我装作步战出城,城上的守军顾忌与我,必然不会乱箭射来。” 姜宁忽然拉住了齐天的衣袖说道:“大哥,你跟某一起走。” 齐天一怔,然后默然摇了摇头说道:“二弟,你想让为兄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吗?” 听到齐天这么说,姜宁不由得默然无语了起来。 齐天缓缓站起了身子说道:“好了,你该出城了。” 步曲扶着姜宁站了起来,姜宁深深地看了齐天一眼,语气中满是关切:“既然大哥心意已决,小弟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大哥身处虎口狼窝之中,切切要照顾好自己。” 齐天笑着拍了拍姜宁的肩膀,道:“某知道,二弟放心就是。”说着,齐天退后了几步,用手中齐天戟用力向城门洞的墙壁上一砍,砍出一声巨响,嘴中怒喝道:“好贼子,果然身手不凡!看戟!” 姜宁知道这是齐天故意弄出来迷惑城墙上守军的,大笑着回应道:“某于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焉能怕你,来来,咱们在大战三百回合!”同时,姜宁举起赤天神剑,学着齐天的样子在墙壁上一斩,同样发出一声巨响,锋锐的赤天神剑,把墙壁上的土石斩落下来一大块。 扶着姜宁的步曲也会意了过来,招呼五名剑手快步向城外走去。齐天假装追杀,跟在姜宁等人身后,一起走向城外。 正像齐天预料的那样,城墙上的西凉军看到齐天一人大展神威,杀的姜宁等人节节败退,心中安定了下来,再加上又怕放箭伤到齐天,所以就按兵不动,只是站在城头上,看着齐天和姜宁等人厮杀。 第506章 会盟 齐天和姜宁等人相互纠缠在一起,你一剑我一戟,看似拼杀的凶险无比,实则两人没有用出半分力气,只是花架子而已。当年两人也经常用这样的方式切磋招法,全然不用力量,只是单纯的比较招式的高下。当然,这其中的奥妙,外人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渐渐地,两人在看似凶险的打斗中,已经脱离了守军的射程,齐天刚要装作不小心被地上的土坑绊倒,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快速的向这边接近。因为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所以齐天只能继续和姜宁假装拼斗下去了。 很快,三千多骑兵出现在了齐天和姜宁的视线中,为首一人年近四旬,容貌不凡,头上戴着一方赤色巾布,手中握着一把赤铜色的古锭刀,身边还跟随着两员小将。其中一员小将看清了打斗中的姜宁之后,大吼着说道:“父亲,那就是策儿的师父,儿去救他!”说罢就催马过去了,这员小将,正是江东猛虎孙策。不用说,被孙策称作父亲的人,自然也就是长沙太守、乌程侯孙坚了。 原来,昨夜孙策醉倒之后,不见了姜宁,径自道姜宁的帐中去寻找他,因为孙策是姜宁弟子的身份,守帐的天归营精锐不便阻拦,就放孙策进去了,结果孙策却没在营帐中看到姜宁的身影,心中短时感觉不妙,连夜找到贾愿,盘问姜宁的去向。孙策知道,姜宁对贾愿十分器重,是姜宁从幽州带过来的唯一谋士,如果有人知道姜宁的去向,那这个人,一定就是贾愿! 后来,贾愿禁不住孙策的软磨硬泡,只好告诉孙策,姜宁只身一人潜入京城去刺杀董猛了。孙策得知后大惊失色,立刻就要去找赵虎马越等人点起兵马杀进京城,贾愿连忙拦住了孙策,好说歹说才算把孙策劝了下来,告诉孙策如果大军一旦得知姜宁潜入京城去刺杀董猛,必定会人心浮动,让孙策以大局为重。孙策犹豫了片刻,也不再提召集人马的事情,凡是独自一个人跑出了军营,不知去向。 孙策独自一个人又跑到哪里去了呢?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初宇宫照烈行刺董猛失败,逃回了陈留,召集人马准备征讨董猛,数日之间,宇宫照烈的宗族兄弟夏侯惇、夏侯渊以及宇宫仁、宇宫洪等人纷纷带领人马来投效宇宫照烈,使得宇宫照烈声威大涨。因为宇宫照烈的祖上以前本姓夏侯,后来父亲宇宫嵩过继给了宇宫家,所以,夏侯家和宇宫家,都是宇宫照烈的亲族。 宇宫照烈在声威大涨之后,手里有兵又有将,开始大肆扩张势力,其父宇宫嵩散尽家财,用以给宇宫照烈招兵买马、打造器械,昔日和姜宁有杀子之仇的卫家,是陈留有名的富商,得知宇宫照烈的大志之后,企图攀上宇宫照烈这颗大树,好在日后为儿子报仇,于是也出巨资赞助宇宫照烈招兵买马。就这样,不到一月时间,阳平人乐进、巨鹿人李典、荀略的族侄荀攸等人先后来投奔宇宫照烈,于是,宇宫照烈假托元协的名义,发了一道矫诏,召集各路诸侯进京勤王,诛杀董猛。 当孙坚听到宇宫照烈代天子发出讨董诏书之后,立刻点起一万精壮军士,由麾下黄盖、韩当、祖茂三人统领,一路疾行来到了虎牢关附近,并给孙策写了一封书信,让孙策尽早回归。孙策早就收到了父亲的书信,但是他并不打算回去,他还想继续跟着姜宁学习武艺呢,于是就把程普遣送了回去,早就一个人留了下来。可是当孙策得知姜宁孤身犯险之后,又被贾愿劝住,不能动用幽州军马,于是孙策就连夜赶回了父亲孙坚的营中,向父亲要了三千骑兵,又连夜赶来京城,想接应姜宁。孙坚因为不放心,只好带着黄盖一同赶了过来。 孙坚父子刚刚赶到京城城外,就看到了丁力和董猛部下的郭汜交锋,孙策没有理会,他和姜宁相处日久,猜到姜宁必定不会从东门出城,于是带着人马赶到离东门最近的北门,恰好看到姜宁浑身上下插着九支箭矢,犹自和一员大将争斗不休。 孙坚听到儿子的呼喊,刚要下令派黄盖带人马过去杀掉和姜宁交手之人,孙策忽然又是一声大喊:“且慢!这事有蹊跷!”孙坚疑惑不解的转头看向孙策,低声问道:“伯符,到底出了什么事?”孙策也是面带不解的答道:“父亲,刚才孩儿没看清楚,那个和师父交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师父的结拜大哥齐天,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了?而且看样子打的还挺凶险,似乎是动真格的了。” 听到孙策的话之后,孙坚身旁的那员十一二岁的小将撇了撇嘴,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大哥,为了争名夺利,即使是亲生兄弟也可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结拜兄弟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孙策怒目向那小将瞪了一眼,训斥道:“你知道什么!师父为人光明磊落,当初某不知天高地厚,向他挑战,被他击败后,他不但没有杀某,反而传授某武学至理,这样的胸襟,岂是凡人可比的?能和师父结为异性兄弟之人,也必定不是庸俗之辈,你难道没听说过战神齐天的名号么?” 小将双眼一亮,向战场中看了一眼,惊讶的说道:“那个手持齐天戟的大将,就是战神齐天?” 孙策哼道:“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说你不好好的呆在家中,偏偏要女扮男装跑到这里来,哼,等回头某在收拾你。”说完,孙策也不在理她,策马跑了出去,口中大喝一声:“休伤吾师!”喊的虽然用力,但是孙策刺出的重枪却只是徒具声威,连他平日里一半的力量都不到。 齐天看出了孙策的用意,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随即向侧边退出两步,假装避开姜宁的剑势,然后用右手单手抡起齐天戟,迎向了孙策的长戟。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战场。齐天这一击,虽然也没有用出全力,但齐天本身的力气就比孙策要大,再加上齐天正值壮年,而孙策只不过年方十八,力量还没有长成,更何况齐天得到姜宁传授的落日经,这些年来勤练不辍,力气变得出奇的大,两相碰撞之下,齐天脚下纹丝未动,而孙策却被连人带马震得后退了四五步才停了下来。 齐天借机跳出战圈,大喝道:“尔等人多欺负人少么?等某去回城去牵坐骑来,咱们再斗!”说完快步奔回了京城城中。 孙坚身旁的小将看到自己的大哥竟然被齐天一戟连人带马震退,心中大吃一惊,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个齐天,还真是不亏战神的称号,连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孙坚点着头说道:“齐天之威,却是不容小视。不过,为父到是对那个姜宁更感兴趣,身披九箭,依然能和齐天缠斗许久,不是更厉害?你大哥当初不自量力前去幽州挑战他,亏得人家大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姜宁和齐天的交手纯粹是花架子,斗招不斗力,但是孙坚可看不出来,所以就以为是姜宁在受伤之后,依然能和齐天力战而不分胜负。 孙坚的这一番话,说的那员小将双眼中异彩连闪,看向姜宁的眼神都变得与平常不同了。孙坚是个武人,现在又是在战场上,所以也没注意的她的神情变化。 孙策下马搀扶着姜宁走了过来,步曲等人在后面给孙策牵马,跟在孙策的身后。看到孙策搀扶着姜宁走到眼前,孙坚急忙翻身落马,向着姜宁拱手说道:“长沙太守孙坚,拜见君侯。” 以孙坚的眼力,自然一眼看出了姜宁手中的赤天神剑姜宁连忙摆手说道:“孙太守不必多礼,本侯还要谢过太守救命之恩,若不是太守率兵前来,本侯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却不知太守缘何会领兵至此?” 孙坚从怀中掏出一道檄文,递给了姜宁,说道:“典军校尉宇宫照烈代天子发诏书,召集各路诸侯奉诏讨伐董猛逆贼,这是宇宫照烈的亲笔檄文。” 接过了檄文,姜宁把赤天神剑递给孙策,让孙策暂时保管,然后缓缓打开诏书,看了起来。上面写道:照烈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猛欺天罔地,灭国欺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奸佞,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泻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看完了檄文,姜宁明白了过来,宇宫照烈的这道檄文,就是天下人共同讨董的引子。只是,最后是否会因为利益纠葛,闹的不欢而散,确是让人拭目以待了。姜宁自己,会在这次会盟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就在姜宁沉思的时候,孙坚身旁的那员女扮男装的小将,走到了姜宁的身前,看着姜宁身上插着的九支利箭,眼中星星闪烁:“你好威猛哦,挨了这么多箭还中气十足,也太牛比了吧.” 孙坚怒斥道:“不得无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姜宁笑着说道:“无妨,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有道理,身上插着这些箭,却是挺别扭的。不知这位兄弟这么称呼?” 孙策见姜宁问起,连忙答道:“师父,这是小……”妹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小将一口截住了孙策的话:“我叫孙仁,是我父亲的第五个儿子!” 孙策被孙仁的这句话,呛的连连咳嗽,却也没有拆穿她。 孙坚拉过一匹战马,把缰绳递到姜宁手中,脸上是和善的笑容:“君侯还能乘马么?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应尽速离去。” 姜宁哈哈一笑,伸手接过缰绳,翻身越到马上,带动的身上插着的九支利箭一阵晃动,然而姜宁就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朗声说道:“咱们走。” 看到姜宁如此英雄气概,孙坚忍不住点了点头,心中对姜宁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大截。身披九箭依然谈笑风生,这样的人不是英雄,那还有谁配称英雄?不但孙坚如此想,就连孙仁心中也是荡起了一阵涟漪。先前,孙仁看到齐天和姜宁缠斗,还没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出众的本事,直到齐天一戟震退借着马力冲击过去的孙策,才让孙仁真正认识到战神齐天和小霸王姜宁的本事。大哥孙策的本事,孙仁自然是清楚的,能轻易震退孙策的人,就可以说是当今世上一流的武将了。现在又看到姜宁带箭上马,依然谈笑风生,心中对姜宁没来由的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如幽兰之清香,似烈炎之奔腾。 呼哨了一声,孙坚带着人马向来路奔去,姜宁端坐在马上,跟着孙坚一同撤退。奔跑了一阵,孙坚姜宁等人来到了幽州军的大营前。营门外,赵虎、马越和贾愿等文武早已经在那里了。先前孙坚派人来回报,告之姜宁受伤的消息,一直不知道姜宁去向的赵虎和马越等人纷纷大惊失色,连忙迎了出来。 见到姜宁身披九箭,马越气的满脸通红,跺着脚喊道:“是谁?某要取下他的狗头!”赵虎拉了马越一把,示意马越控制一下情绪,然后走到姜宁马前,把姜宁扶下了马。姜宁勉强笑着对麾下众人说道:“某无妨,只是一些小伤而已。三弟,射某冷箭之人,已经被某杀了。”这句话说得虽然是轻描淡写,但是众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凶险,纷纷走上前来,关心的看着姜宁的伤势。 姜宁微微摆了摆手,转身对孙坚说道:“多谢孙太守今日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回报。” 孙坚笑呵呵的摆手说道:“君侯太客气了,某不过是适逢其会,哪里当得起君侯之谢?今日就此别过,三日后,酸枣见!”宇宫照烈在檄文中,和各路诸侯约定的时间,就在三日之后,地点,就是离虎牢关不远处的酸枣。 孙策翻身下马,对着姜宁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些哽咽:“师父,大战在即,弟子要跟随在父亲身边,不能侍奉师父左右了,望师父千万保重。” 理解的点着头,姜宁轻笑道:“理应如此,伯符也不必如此难过,三日之后,酸枣再见。”转头又对孙坚说道:“孙太守,保重。”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了姜宁的耳中:“你这人,好没道理,先后向我父兄辞别,为何不向我道别呢?”姜宁闻声看去,看到孙仁横眉怒目,亦娇亦嗔的看着自己。 不明白这位小兄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火气,姜宁只得说道:“是某失礼了,小兄弟,再会。” 听到姜宁这么说,孙仁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乌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再会。以后记得来江东看望我。” 孙仁的这句话,弄的姜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姜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随口应付着:“好,日后若有闲暇,一定过江去看望小兄弟。” 孙仁满意的点了点头,闪身退到了孙坚的身后。孙坚长笑一声,向姜宁再次拱了拱手,然后带着人马呼啸而去。等到策马跑出姜宁等人的视线之后,孙坚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孙仁。孙仁俏脸一红,低声问道:“父亲笑什么?”本来孙坚只是微笑,看是看到孙仁脸上的绯红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女大不中留啊,不过也好,省得日后你这江东女霸王,没人敢要。” 孙仁闻言大羞不已,拼命的用马鞭抽打着坐下的战马,嘴里狡辩道:“父亲休要胡言乱语!”说着,甩开孙坚,一个人策马向前狂奔而去。 一直跟随在孙坚身侧的孙策,听着父亲和妹妹的对话,心中略一思索,立刻醒悟过来,惊讶的说道:“父亲,你说小妹,对师父他……可是这身份也不登对啊。” 孙坚扬起马鞭在战马的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朗声说道:“有什么不登对?我孙家儿女英雄,若是处处遵守那些礼节,你岂能跑到幽州去挑战冠军侯?策儿,你小妹被为父骄纵惯了,难得心中会喜欢上谁,他日若是父亲一旦不在了,你可一定要促成这件美事。” 孙策失色道:“父亲何出此言,父亲有神明庇护,自然能长命百岁。” 且不说孙坚父子率军离去,把目光转回到幽州大营。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伤成这样?”马越急切的问道。 姜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刺杀董猛去了,不过还是没杀死他,扶某先回大帐,神态自然一些,不要让别人看出破绽。” 赵虎和马越闻言,连忙各自扶着姜宁的一条手臂,向大帐中走去。 进入大帐之后,贾愿让守营的军士都退了下去,帐内只留下少数几个姜宁麾下的大将。随后,贾愿走到大帐中间,对姜宁深深的行了一礼:“主公,愿身为属臣,明知主公孤身犯险却没能阻拦,罪该万死,请主公责罚!”然后又向着众位武将团团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主公刺杀董猛一事,某亦知情,却没有提前告诉诸位,还望诸位海涵。” 这就是贾愿的高明之处了,善于洞察人心的贾愿知道,一旦诸将在事后知道,自己也曾参与其中却隐瞒不报,势必会激起诸将的愤慨,干脆就提前说了出来,至少还能落得个光明磊落。 不出贾愿的意料,诸将听闻贾愿知情,却没有告诉众人,无不对贾愿怒目而视。姜宁见到这个状况,低沉的说道:“你们干什么,先生不告诉你们是某的命令,难道你们以为先生愿意某孤身去刺杀董猛么?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也不许有谁事后为难先生,必不轻饶。” 听到姜宁这么一说,众将这才收起了怒火,纷纷转过头去不在看贾愿。贾愿见到事情平息,又开口说道:“主公,还是先找军医给你疗伤。” 姜宁其实早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连番恶战,早已把姜宁的体力和精神都损耗的七七八八,当下无力的点了点头,示意贾愿叫军医进来。 经过两个时辰的治疗,插在姜宁身上的九支利箭,都被拔了出来。中箭处的伤口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为了防止元气大脱,军医还特意熬了一碗参汤,又加入了一些其他的珍贵药材,给姜宁服了下去。之后,姜宁就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姜宁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各处酸痛的厉害,明显是昨日大战时筋疲力尽留下的后遗症,还需要好好休息几日才能恢复过来。至于身体上的箭伤,也全部被包扎好了,除了隐隐作痛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影响。 姜宁挣扎着想坐起来,一直守候在旁边的赵虎见状,快步走前几步,伸手揽住姜宁的肩膀,帮姜宁坐起了身体。 “师弟,你一夜没睡?”姜宁看到赵虎之后,有些感动的问道。 赵虎微微一笑,松开了搭在姜宁上的手,又退后了两步,这才说道:“师兄,某只是半夜没睡而已,前半夜是马将军守护着你的。其他人也要来守护你,可军医说你要静养,守护的人不宜过多,黄老将军和左慈他们这才作罢。” 两人正说着话,贾愿悄悄走了进来,看到姜宁已经醒来,走到姜宁身前,轻声说道:“主公,宇宫照烈的檄文已经发到了我军中,邀我军前去酸枣会盟,未知主公意下如何?” 姜宁想都没想,立刻说道:“去,当然要去。各路诸侯良莠不齐,有虎有狼也还有羊,但无论怎么说,也是一份助力,我军理应前去。” 贾愿知道姜宁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而且还和贾愿自己的意见相合,于是贾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领命去整军了。 赵虎斟酌着说道:“师兄,某观各路诸侯并非真心勤王,乃是别有所图,不外乎借机抬高自己的声望而已,师兄何必去和他们这些沽名钓誉之人混在一起?” “呵呵,师弟,这些人虽然大多徒有其表,但也有真英雄,日间来营中的孙坚就算一个。还有那起兵陈留的宇宫照烈,此人也是胸怀大志,不可小视。再说,董猛势大,非是我军一军可以拿下的,联合各路诸侯一起讨伐董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姜宁耐心的给赵虎解释着。 过了不久,贾愿又走进了营帐,把一封书信递给了姜宁,说道:“主公,这是并州刺史丁力派人送来的书信。” 姜宁接过书信,仔细看了起来。丁力在信中说,他不会去酸枣会盟,要留在京城城外牵制董猛的兵力,为各路诸侯联军创造战机。 看完这封信,姜宁久久无语。丁力这样做,真的让姜宁很是敬佩。深入敌后,以一己之力牵制数倍于己的敌军,这份气魄,可不是谁都有的。搞不好就会被董猛来个大包围,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董猛应该还是明白的,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丁力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丁力还是毅然决然的这么做了,把凶险留给自己承担,把战机留给了实力更为雄厚的诸侯联军。无论是对大势的分析,还是对丁力的个人勇气而言,姜宁都对丁力心生敬佩。 沉默了一会儿,姜宁说道:“赵虎,贾愿,传某将令,急速整军,奔赴酸枣!” 是日,风和日丽。酸枣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大人物。 酸枣城外的空地上,已经扎起了一个大大的军营,军营中间,还搭起了一个一丈高的点将台。上面设置了十八个座位。此刻,袁丁志得意满的坐在台上,眼光不时瞟过摆在首位的空位上,觊觎之心溢于言表。 袁丁清楚,无论是比身世还是比实力,他在前来会盟的这十八路诸侯中,都是个中翘楚,如果推选盟主的话,那他就理所当然的应该做上这个位置。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到十八路诸侯到齐之后再说。根据宇宫照烈反馈的消息,已经有十八路诸侯同意前来会盟了,除了西凉的马腾,受地域的节制,只能在董猛的后方进行骚扰,而不能前来之外,其余的十几路诸侯都已经赶来了。 时间到了正午,十几路诸侯纷纷登上了点将台,站在台下的小校高声唱诺:“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白;第二镇,冀州牧韩馥;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第四镇,兖州刺史元岱;第五镇,河内太守王匡;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第九镇,济北相鲍信;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第十三镇,辽西太守公孙入云;第十四镇,上党太守张扬;第十五镇,长沙太守、破虏将军、乌程侯孙坚;第十六镇,奋武将军宇宫照烈;第十七镇,车骑将军、祁乡侯、渤海太守袁丁。” 袁丁自有了车骑将军的名号之后,就可以代替朝廷,封赏武将官职了,所以袁丁还给他的兄弟袁白封了个后将军的军衔,同时,为了拉拢各路诸侯,袁丁还给孙坚封了一个破虏将军的名号,给宇宫照烈封了一个奋武将军的职位,同时,为了让远在西凉的马腾能够有效的袭扰董猛后方,袁丁还给马腾封了一个征西将军的高位。 等到众人都登上点将台之后,纷纷把目光投注到了此次会盟的发起者——宇宫照烈的身上。看到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投来,宇宫照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说道:“诸公,某奉天子诏,召集诸公前来会盟,诸公不辞劳苦,引兵前来,某心中不胜感激。然则,蛇无头则不行,当今会盟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推举出一位盟主来主持大局,诸公以为如何?” 各路诸侯闻言,纷纷点头称是。一些有野心的,双眼中隐晦的放射出贪婪的目光,一些没有野心或者是实力不足的,则是一副平淡泰然的神色,安静的垂首站立着。 见到场面有些沉默,袁丁站了起来,假意对宇宫照烈说道:“照烈兄身怀天子诏书,可见天子对照烈兄的信任,不如,就由照烈兄来担任盟主如何?” 听到袁丁这番虚情假意的话,宇宫照烈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他怎么会不知道对盟主之位最具野心的,就是袁丁呢?当初宇宫照烈发布矫诏,号召天下诸侯前来会盟,第一个站出来响应自己的,就是袁丁。袁丁自然不会有多么忠义,之所以第一个站出来,无非是想尽可能的捞取政治资本,好为日后做打算罢了。况且,袁丁依仗着在冀州旧地聚拢起来的人马,是宇宫照烈的数倍之多,其野心和手腕,可见一斑。 “呵呵,丁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某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十人,无论是声明地位还是麾下兵马,都远远不及丁兄,何况丁兄家族四世三公,声威显赫,门生故吏遍天下,依某看,还是丁兄最适合担当盟主大任。”宇宫照烈隐藏起心中真实的想法,满脸欢笑的对袁丁说道。其语气之真诚,连袁丁自己,都以为宇宫照烈是真心的拥立他。 袁丁笑呵呵的说道:“照烈兄,言过了,言过了啊。”虽然说着谦逊的话,但是袁丁得意的神情,把他内心的小算盘完全暴露了出来。 在场的诸侯们都不是傻瓜,见到袁丁这副神情,自然也就猜到了袁丁的用意,纷纷在心中计算起来,如果袁丁出任盟主,自家会有什么利弊。山阳太守袁遗也是袁家子弟,和袁丁是同宗兄弟,他第一个站出来说道:“照烈兄言之有理啊,车骑将军麾下兵精粮足,威震冀、青,若是由他来当这个盟主,某第一个同意。” 见到袁遗站出来示好,袁丁笑眯眯的向着袁遗点了点头,暗自递给袁遗一个眼神,告诉袁遗,事后必定会给袁遗一些好处。袁遗领会的报以一个微笑。袁遗在家族中的地位比较尴尬,既不是嫡系,也没有长辈的器重。他和袁丁不同,袁丁虽然也是庶出,但是在袁家子弟中,袁丁的能力和气度,让家族中的长辈们对袁丁极为器重,甚至比嫡生子袁白还要看重。袁丁的一句话,在家族中起到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这也是袁遗不遗余力帮助袁丁的重要原因。 袁白在一旁看着袁丁和袁遗眉来眼去,心中一阵烦闷,袁白一直认为自己是嫡亲子弟,身份地位比袁丁高出不止一截,可是随着家族长辈对袁丁越来越器重,让袁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难受归难受,毕竟大家都是袁家子弟,如果袁丁能当上盟主,对自己也是很有好处的,先前袁丁册封自己为后将军,就是有一个很好的例子。于是,袁白也站了出来,拖着腔说道:“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在座众人中,除了我大哥之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服众之人,依某看,大哥坐这盟主之位,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十八路诸侯,已经有三路主张推举袁丁出任盟主,再加上袁丁自己的势力,这在十八路诸侯中,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其余的诸侯都低下头来,暗自沉思着,不停的在心中比对着自己可以得到的利益和损失。 良久之后,河内太守王匡猛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点将台中间,高声说道:“不管是谁出任盟主,某只在乎天子能不能得救,董贼能不能被诛!若是袁丁兄能做到这两点,某就认你这个盟主!”王匡本就没什么野心,又是个性情耿直之人,他在意的只有元协的安危,一点也没有计算自己得失的心理。 袁丁朗声答道:“救出天子,诛杀董贼,这正是我等今日会盟的目的之所在。即便某做不成盟主,也会牢记这两条,时刻不敢或忘!” “好!既如此,某王匡,也同意袁丁兄执掌盟主之位。”说着,王匡退后几步,站到了袁丁的身后,同宇宫照烈、袁白和袁遗等人站到了一起。 现在,支持袁丁的势力,算上袁丁自己,已经变成了五家,看到这个趋势,陈留太守张邈也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到了宇宫照烈的身边。本来,陈留就是宇宫照烈的自留地,张邈虽然是陈留太守,但是他却对宇宫照烈之命唯命是从,现在当然要跟着宇宫照烈一起支持袁丁了。 见到十八路诸侯有三分之一的势力支持自己,袁丁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多谢诸公抬爱了,如是无人反对,那袁某就厚颜坐一坐这个盟主之位了。” 抬眼环视了一圈之后,袁丁见到其余人等尽皆沉默不语。心中志得意满,抬脚向盟主的宝座上走去,走到了盟主宝座之前,袁丁转了个身,又轻笑了一声,就要坐下去,可是他的屁股刚刚下沉,离椅子还有老远的时候,忽然一声雄壮的声音打断了袁丁的动作:“且慢!” 袁丁心中很是恼怒,但是脸上却保持着一派淡然平静的神色,重新站直了身子,向声音来源之处看去。 辽西太守公孙入云出现在了袁丁的视线之中。此刻,公孙入云笔直的站在点将台上,左手按着镇岳宝剑的剑柄,无视其他人的目光,朗声说道:“按道理说,袁太守坐上这个位置,也无不可。但是既然大家都是前来救驾的,那么这盟主之位,自然是优中选优,入云认为,还有一人,比袁太守更适合坐上这盟主之位。” 不等袁丁问话,袁遗先发飙了:“大胆!当今世上,还有谁更有资格?” 袁丁假意拦住了他:“哎,大家都是一番好意而来,无须为一个盟主的头衔而争执,且让入云说说,谁更具备盟主的资格。” 站在袁丁身侧的宇宫照烈,暗中观察着袁氏兄弟的嘴脸,心中忍不住一阵鄙视。但还是站出来说道:“袁丁兄言之有理,入云兄所言亦有道理。今日诸公推举盟主,此事非同小可,自然是要优中选优的,请入云兄说出心目中的人选。” 公孙入云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某保举之人,想必在座诸位也都听说过。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领幽州牧,有小霸王之称的元君侯,可担此重任否?” 听到公孙入云保举的竟然是姜宁,孙坚立刻站了出来,和公孙入云并肩站到一起,朗声说道:“元君侯之威名,某亦闻名久矣。日前在京城之下,某曾有幸见过元君侯一面,无论是胆略、气魄还是武艺,都称的上是人中蛟龙。某亦赞同公孙太守之见。” 孙坚之后,北海太守孔融也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说道:“元君侯名动天下,威震北疆,老夫亦曾听闻元君侯的各种事迹,前几年在京城,也有幸和元君侯小晤片刻,他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其气度令人心折不已。老夫也同意公孙太守的意见。” 徐州刺史陶谦也站了出来,用苍老的语调说道:“大家都知道老夫我胸无大志,枉为一州刺史。老夫之所以不辞劳苦,不避年高,以残败之躯,率军前来会盟,为的就是救当今天子脱离董贼的魔爪。元君侯乃是皇室宗亲,是先帝和当今天子最为倚重之人,故此,老夫也赞同由元君侯来出任盟主。” 见到形势急转直下,先后竟然有四路诸侯站出来支持姜宁,隐隐和自己等人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袁丁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是很快就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沉吟着说道:“元君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我等会盟之前,曾往各地发布檄文,元君侯迟迟未回应,却不知是何缘故?”言下之意,是说姜宁明明知道十八路诸侯会盟之事,却偏偏不肯前来,不是看不起众人,就是惧怕于董猛的滔天权势。袁丁这么说,用意很明显,就是在给姜宁泼脏水。 袁丁的话音刚落,营门处忽然传来一声震雷般的高呼:“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领幽州牧姜宁到!” 第507章 出师未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左慈策马立在营门之外,右手横握破风枪,大声的报唱。 见到众人向自己看来,左慈又高声说道:“日前,我家主公孤身潜入京城城,刺杀董猛,单人独剑,斩断董贼三根手指,刺其身体三剑,令董贼身受重创,其后,吾主连斩西凉上将八人,击杀西凉勇士千余人,安然退出京城。因此耽误了前来会盟的时间,特命本将前来通告诸位一声,吾主稍后便到!” 听着左慈的话,各路诸侯无不讶然失色,如果左慈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有小霸王之称的姜宁,究竟悍勇到了什么地步? 袁白左右瞟了一眼,把众人的惊讶之色尽收眼底,忽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姜宁啊姜宁,你贪生怕死姗姗来迟,还派出部将说一番托辞,单人独剑完成千人斩?还连斩西凉八员上将?甚至砍断了董贼的三根手指?哈哈,可笑啊可笑,没想到名动天下的冠军侯,居然是沽名钓誉之徒!” “非也!”孙坚踏前一步,站到袁白的面前,怒目瞪视着袁白说道:“来将所言,句句属实!先前某曾言到,有幸在京城城下见到了元君侯,当时元君侯已经斩断了董贼的三根手指,完成了千人斩的壮举,并且身披九支利箭,依然能够和战神齐天大战不休,这些,都是某亲眼所见!” 公孙入云一把拔出了镇岳宝剑,向着袁白怒喝道:“袁白!你若再敢说出一句对元君侯不敬的话,某认得你,某手中的宝剑可不认得你!” 袁白勃然大怒,拍着桌案吼道:“反了,反了,你二人是何身份,胆敢对某指手画脚?来人,与我拿下!” 见到袁白又要脑洞大开,袁丁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袁白,在袁白的耳边说道:“袁白!你好糊涂,我们今日是来建功的,不是来败坏自己名声的!你给某坐下!” 宇宫照烈叹息了一声,缓缓走了出来,向着四方团团行了一礼,说道:“诸公!诸公息怒。听某一言。我等奉大义而来,怎能因私而废公,因小而失大?请诸公暂息怒火,等元君侯前来,自有分晓。” 孙坚和公孙入云同时冷哼了一声,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袁白在袁丁的劝解下,也停止了叫嚣,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整个场面,顿时又变得沉默了下来。 一炷香之后,在天归和地归两营精锐的簇拥下,姜宁端坐在玉麒麟上,缓缓走进了大营。 随着姜宁的进入,各路诸侯立刻把眼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姜宁一脸平静,让其他人安营扎寨,只带着赵虎、许褚和典韦三将向着点将台走来。 走到点将台前,姜宁翻身下马,举步向着台上走去。一旁负责唱诺的小校,一脸呆滞的看着姜宁,茫然不知所措。这名小校是袁丁特意安排的,所以在先前的唱诺中,才会把袁丁的名字放在最后,以示对袁丁的尊重,大人物总是最后才出场的嘛,可是刚才听着左慈的高呼以及孙坚的证实,他已经明白了,小霸王姜宁的威名可不是浪得虚名,那是在千军万马中用鲜血成就的。此刻见到姜宁,这个小校实在不是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才好。 典韦带着满脸狰狞的神色,走到小校身边,重重的一跺脚,把点将台的楼梯都震的晃动不止,龇着牙对小校哼道:“怎么,不会叫人了?” 那名小校何曾见过典韦这样的狰狞壮汉,心中被吓得着实不轻,哆哆嗦嗦的喊道:“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领幽州牧元君侯到——” 姜宁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向这名小校点了点头,然后就迈步登上了高台,来到了各路诸侯的面前。 一直和姜宁十分不对眼的袁白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呦呵,这是谁啊,好大的威风。先前孙文台还是亲眼见到某人身披九箭,依旧和战神齐天大战不休,现在看来,哪里有一丝一毫受伤的模样?” 袁白的语调虽然怪异,但是话中的内容却很值得研究。除了孙坚和公孙入云之外,其余的诸侯都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姜宁,等待着姜宁的解释。 微微笑了笑,姜宁对着袁白说道:“要某把你打服是么?”一句话,说的袁白满脸通红,既是气恼,也有羞愧。袁白张了张嘴,刚要说一些场面话,姜宁截口说道:“不服的话,打到你服。” 袁白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怎么敢和姜宁真的动手,被姜宁这么一将,袁白顿时说不出话来。见到自家兄弟受姜宁的挤兑,虽然袁丁也和袁白不对眼,但是毕竟是自家兄弟,两人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而姜宁则是外部矛盾。于是,袁丁挺身站到袁白前面,把袁白挡在了身后,对姜宁说道:“君侯,适才孙太守说你单人独剑连斩西凉八员上将,斩杀西凉勇士上千,还砍掉了董猛的三根手指,属实否?” 姜宁仰起头,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看向袁丁,缓缓说道:“此乃不才小试牛刀而已” “不知君侯可否让大家看看你的箭疮,否则实在无法把元君侯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和身披九箭联系到一起。”袁丁故意刁难着说道,当众脱衣可是极为掉链子的行为。 姜宁没有答话,竖起一根手指,向着袁丁微微晃了晃。见到姜宁这个动作,许褚和典韦两员虎将大步上前,杀气腾腾的冲向了袁丁。姜宁今天就是来震慑群雄的,他要用这种手段,降服十八路诸侯,让这些心中各怀鬼胎的家伙们惧怕自己,听从自己的号令。所以,在来之前,姜宁就已经吩咐过许褚和典韦了,只要他把手指指向谁,许褚和典韦就会奔过去收拾谁。 见到两尊杀神,带着浑身煞气向自己走来,袁丁惊怒交加,大吼道:“姜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要殴打朝廷命官?” 姜宁轻笑着说道:“区区一个车骑将军,也敢在本侯面前叫嚣?别忘了,本侯有收回你将印的权力!难道你不记得当初范苗是怎么死得了么?” 这句话,说的霸气侧露,让袁丁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虽然封了个车骑将军,拥有极大的权力,甚至可以代替朝廷册封武将,但是,姜宁是谁?姜宁是骠骑大将军,品级远高于自己,更兼还有元协授予的征讨不臣的权力,想要玩死自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袁丁为了稳定后方,趁着冀州牧韩馥来会盟的时机,把自己手下的名将颜良文丑都派到冀州去秘密活动了,身边没有强力的武将保护,让袁丁的心中,由衷的感到害怕起来。 许褚和典韦三两步走到袁丁的身边,两人同时伸出孔武有力的手臂,向袁丁抓来,就在两人的手臂要抓到袁丁的肩膀时,姜宁慢悠悠的说道:“且慢!袁丁,本侯问你,你还有什么疑问么?如果没有的话,就坐下吧。” 着姜宁和煦的微笑,袁丁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算了,既然是孙太守亲眼所见,想必不假,某相信你便是。” 看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姜宁轻易的打破,三言两语之间接连折服袁氏兄弟,宇宫照烈暗中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笑呵呵向姜宁抱拳说道:“君侯,咱们又见面了。当初某也刺杀过董贼,却连董贼的一根毫毛也碰到,和君侯比起来,真的是惭愧之至啊。” 对于宇宫照烈,姜宁的心情是极为复杂,一方面预测到宇宫照烈以后是一代枭雄,可是另一方面,就姜宁自身对宇宫照烈的感官来讲,他并不觉得宇宫照烈现在有任何不忠的迹象,只是野心稍微大了一点而已。所以,姜宁对宇宫照烈,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受,既想远离宇宫照烈甚至诛杀宇宫照烈,又想和他交个朋友一起征战沙场。这种矛盾充斥着姜宁的内心,但是表面上姜宁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痕迹,向着宇宫照烈微笑着拱手说道:“照烈兄,别来无恙。说起来,某刺杀董猛之事,不过是拾照烈兄牙慧而已。” 宇宫照烈笑了一下,然后领着姜宁,把各路诸侯介绍给姜宁认识。对待其他的各路诸侯,姜宁完全没有像对待袁氏兄弟那样的盛气凌人,反而是一团和气,甚至对待陶谦、孔融这样上了年纪的诸侯时,姜宁还微微弯腰行礼,让两人大感面上有光。 和各路诸侯见礼完毕,姜宁朗声说道:“诸公,非是某贪图这盟主之位,某只是想把大家的力量运用到一起,救出天子,诛杀****。待大功告成之后,某立刻交出盟主之位,决不为一己之私,贪恋权位。” 公孙入云第一个站起身来说道:“姜宁兄弟……呃,君侯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某愿听从君侯将令,奉君侯为盟主。” 孙坚紧接着说道:“某亦愿奉君侯为盟主,请前部先锋一职,为我大军扫清道路!” 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诸侯听闻姜宁的保证,纷纷站起身来,表示愿意支持姜宁出任盟主。 看到人心所向,袁丁也只得站起身来言不由衷地说道:“某,也愿意奉君侯为盟主。”袁丁这一开口,袁白和袁遗也就没了指望,只好默默的认可了姜宁出任盟主的事实。 “好,既然大家如此信赖于某,某就不在推辞了。赵虎,把檄文拿来。”姜宁道。 赵虎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递给了姜宁。姜宁伸手接过,然后大声说道:“来人,上酒。”一众军士端着一叠大碗走上台来。姜宁拿过一只大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酒,然后咬破右手中指,向碗中滴了两滴鲜血,之后又把碗中的酒倒回了酒坛之中。 公孙入云和孙坚两人学着姜宁的样子,也分别取了两只大碗,把自己的血滴进碗中,复又把碗中血酒倒回了酒坛。其余的各路诸侯也纷纷上前,割破手指,向酒坛中滴入自己的血液。 十八路诸侯都歃血之后,姜宁端起混合着十八人血液的酒坛,给每一个诸侯都斟上了满满的一碗酒,然后大声说道:“今日歃血为盟,我等共同进退,如有违背者,天诛地灭!” 各路诸侯纷纷举起大碗,齐声说道:“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众人喝完了血酒之后,姜宁高高举起手中的海碗,用力向地上摔去。随着一声清脆的脆响,海碗被摔的支离破碎。 其他诸侯也纷纷举起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噼噼啪啪的脆响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好!”姜宁大步走到点将台中间,展开赵虎递过来的檄文,大声念道:“元氏不幸,皇纲失统。逆贼董猛,趁机行凶,祸加天子,虐流百姓。我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有违此言,天诛地灭。皇天后土,三尺神明为证!” 这篇檄文,写的大气磅礴,姜宁在诵读的时候,又是慷慨陈词,让在旁静听的各路诸侯都心生感慨之意。陶谦和孔融两位上了年纪的诸侯,更是老泪纵横,为国家前途担忧不已。 读完了檄文,姜宁走回到盟主的座位上,缓缓坐了下去,朗声说道:“孙将军,着你率本部兵马为前锋,在前开路,切记,不可孤军深入,以扫清道路和打探消息为主。” 孙坚跨前一步,高声回答:“诺!” 姜宁的眼神在众人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袁丁的身上,说道:“袁丁兄,劳烦你掌管大军粮草,务必要保证孙将军前部以及其他各路人马的粮秣供应完备。” 袁丁万万没想到姜宁会把粮草押运的重任交给自己,按道理说,刚才两人之间还发生了龌龊,怎么转眼之间,风云突变了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有些发愣的坐在座位上,袁丁思索着姜宁的用意。 轻笑了一声,姜宁说道:“怎么,袁丁兄不愿意担此重任?你放心,由你全权负责,你只要按时供给粮草便可。” 听姜宁这么一说,袁丁的脸不由得红了一下,现在姜宁摆明了没有其他的心思,把粮草重任全权交给自己,自己若是在迟疑,不但丢了面子输了气度,还会惹起其他诸侯的不满。于是,袁丁站起身来答道:“多谢元君侯委以重任,丁愿担当粮草押运之职,务使我军各部不会因粮秣出现任何问题。” 其实姜宁这么做,倒不是想拉拢袁丁,而是在各路诸侯中,有能力担当这个重任的,只有宇宫照烈和袁丁两个人而已,宇宫照烈的长处,姜宁很清楚,委以粮草押运,实在有些屈才,所以姜宁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袁丁,他相信四世三公出身的袁丁,必定能处理好这些细节上的问题。姜宁又把目光转向了宇宫照烈:“照烈兄,你先前曾在董猛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对董猛的脾气秉性和弱点以及西凉军的各处部署,应该相当清楚,由你来担任军师一职,为我大军出谋划策,可否?” 宇宫照烈也感到有些意外,军师的地位是仅次于盟主的,他可是断然没有想到姜宁竟然会把制定作战计划这样的大任交给自己。同时,通过姜宁的安排,宇宫照烈也深切的体会到,姜宁知人善用,能把各个不同类型的人,安排到最适合的位置上,正可谓是人尽其才。对此,宇宫照烈由衷的感到佩服。上前一步,宇宫照烈朗声说道:“谨遵君侯将令。” 姜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张太守、元刺史、孔北海以及陶使君,你们四路人马押后,以防宵小袭扰我军身后,其余人等,随本侯举兵前行,进攻虎牢关!” 众人齐声答道:“诺!” 当日,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军情之后,这才各自散去。其中,济北相鲍信暗中寻思,联军的各个重要职位都被他人占去,若不能建立奇功,恐怕不足以捞到足够的好处。于是,鲍信趁夜带领部下三千精锐,私自出营,向着虎牢关进发。 京城城内,皇宫之中。董猛那肥胖的身体躺在金雕玉琢、铺满锦缎的龙床上,一边接受御医的换药,一边把玩着一块已经残破的护心镜,愤恨的说道:“多亏了这块护心镜啊,否则的话,那姜宁当初一剑就刺死咱家了。文忧啊,明日你照着这快护心镜的样式,找几个手艺好的工匠,再给咱家打造一块新的,这玩意,可是防身的好东西啊。” 侍立在一侧的李儒弯腰答道:“是,儒记下了。岳父放心,旬日便能造好。” 寝宫的帐幔忽然被掀开,虎背狼腰的齐天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来到离董猛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口中说道:“太师,各路诸侯已在酸枣会盟,派长沙太守孙坚为前锋,望虎牢关进发而来。” 李儒插口问道:“既然会盟,必有盟主,未知这盟主是谁?” 齐天侧目看了一眼李儒,缓缓说道:“冠军侯姜宁。” “这个贼子!刚刚刺杀完咱家,又跑去当那劳什子盟主,真是可恼可恨!齐天,你去虎牢关,把那些个诸侯给咱家斩尽杀绝!”董猛闻听联军盟主是姜宁,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 齐天心中极为犹豫,他实在不想和姜宁刀兵相见,但是又不能不听董猛的话,所以很是迟疑,没有回答董猛的命令。 一旁的李儒无意间给齐天解了围:“岳父息怒,姜宁甚是悍勇,非齐将军不可抵挡,但是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并州刺史丁力率部驻扎在城外,实乃是心腹大患,岳父大人应该先剿灭丁力所部方为上策。至于虎牢关,也不可不守,暂时派一员虎将前去镇守,等灭了丁力,在将大军兵发虎牢。” 董猛侧头想了想,沉声说道:“有道理,文忧说的有道理。这样,齐天最清楚并州军的底细,就由齐天去剿灭丁力以及并州军如何?” 只要不是对付姜宁,齐天到是没有太大的抵触,答道:“诺!” “至于虎牢关,华雄的伤势好了没有?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就让他先带五万军去守虎牢关。”董猛想了一下,说道。 李儒点着头道:“岳父高明,如此安排极为妥当。华雄伤势不重,经过这两天的修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董猛最近几天被姜宁刺伤,诸路诸侯又起兵攻他,心中很是烦闷,见到事情分派完毕,挥手说道:“好了,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把侍候在外面的宫女叫进来几个,咱家要听她们哼小曲儿。” 是夜,华雄在接到董猛的命令之后,顾不得夜色已深,点起五万人马,连夜向虎牢关进发。华雄之所以这么着急,倒不是他对董猛有多么忠诚,而是因为姜宁!华雄纵横关西十余年,未逢敌手,可是三日前却被姜宁一枪挑落马下,这件事成了华雄的奇耻大辱,听闻姜宁已经坐上了联军盟主的宝座,并且兵犯虎牢,华雄还怎么能忍耐得住?恨不得连夜杀进联军的大营中去。 经过半夜的急行,华雄带着五万大军已经来到了虎牢关的附近,这时候有探马来报:“禀将军,前方斥候发现一支人马,正在靠近虎牢关!看旗号,应该是济北相鲍信的部队。” “哼。”华雄冷哼道:“没碰到姜宁,先碰上鲍信了,也好,那某就先讨回一些利息,以洗前辱。传令,包围鲍信所部,杀他个片甲不留。” 却说鲍信和他的弟弟鲍忠带着三千军一路加紧行军,眼看虎牢关就在不远处,鲍信喜道:“如过咱们兄弟连夜突袭了虎牢关,当是为联军立下首功,看那些诸侯们,谁还敢轻视于某。” 就在鲍信做着美梦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战鼓声破灭了他所有的梦想。数万西凉军忽然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把鲍信的三千军围困在了中心。 华雄手持大刀,策马奔来,口中怒吼:“鼠辈受死!” 见到华雄气势不凡,鲍忠急忙对鲍信说道:“大哥速退,某挡住敌将。”还没等鲍信回话,华雄已经赶到,扬起手中大刀,向着鲍忠砍落下来。 鲍忠在慌忙之中,挺起长枪尽力迎向华雄大刀,只听咔嚓一声,鲍忠的长枪被华雄一刀斩断,华雄的刀式力道未消,依旧向鲍忠头顶砍落,把鲍忠连人带马一刀劈做两段。 鲍信见状大惊,撕心裂肺的的呼喊到:“二弟!” 华雄转过大刀,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对鲍信道:“你也去死。”手中大刀猛然转了个圈,和先前劈死鲍忠的刀法一样,从高空斩落,直奔鲍信的天灵盖而来。 鲍信的武艺还不及鲍忠,怎么可能是华雄的对手,只来的发出一声惊呼,就被华雄劈成了两截,步了鲍忠的后尘。 连斩两将,华雄感到心中的愤懑稍稍缓解了一些,指挥着部下西凉军把鲍信带来的三千军士斩杀殆尽,然后抬起头,向着酸枣的方向看去,口中喃喃的说道:“姜宁,你等着,某还要和你一较高下。” 京城城外,并州军大营中,此刻也正在上演着杀戮的一幕。齐天带领本部三千并州狼骑为前锋,李儒带领四万西凉勇士为后合,相互呼应着攻打丁力的营盘。因为齐天在并州军中威望很高,并州军见到是齐天率军前来攻营,不少人连抵抗之心都没有,纷纷向齐天请降。再加上李儒在后面指挥着西凉勇士猛攻并州军两翼的侧营,断了并州军的退路,让并州军的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起来。 经过半夜的厮杀,齐天所部终于突破了并州军的前营,齐天纵马进入营中,来到了中军大帐之前。 丁力按剑站在大营之前,身侧环绕着并州军中各级将领。 看到丁力之后,齐天在赤兔马上向丁力拱手说道:“丁刺史,别来无恙。” 丁力叹息着说道:“齐天,你还认某这个刺史么?” 齐天认真的点头说道:“刺史对齐天的知遇之恩,齐天永生不忘。” “既如此,你又为何要为虎作伥!”丁力身边的一员大将对齐天怒目喝问。 齐天转眼看去,认得是丁力帐下的中郎将高顺,面对高顺的喝问,齐天默然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实不相瞒,布幼年流浪草原,各位早已知悉,当初董猛曾在草原上救某一命,现在某不能眼看着董猛葬身刀兵之下,就是这样,诸位信也好,不信也好,齐天言尽于此。” 没想到齐天反出并州军营去投效董猛,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高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难道真的忘恩负义,眼看着董猛被杀死么?高顺自问,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情,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丁力叹息着说道:“某就知道将军离去,必然是有缘由的。既然如此,却待如何?” 齐天跃下赤兔马,把手中齐天戟插到地上,对着丁力抱拳说道:“齐天离去之时,曾给刺史留书,他日在战场上相见,可放过刺史三次,这是第一次,请刺史速速离去。” 第508章 首胜 丁力看着齐天赤诚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道:“唉,人心险恶啊,你当董猛真的是那么信任你,才让你率兵前来攻打于某么?他是在考验你啊,若你能斩下某的人头,他以后必定会对你信赖有加;若不能,你性命难保啊!” 听着丁力的话,齐天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朗声说道:“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某既然承诺放刺史三次,就不会后悔!” 听着丁力和齐天的对话,高顺等丁力的部将再也没有了仇视齐天的情绪,反而是莫名悲伤了起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某愧对天子啊!齐将军,希望你能放过天子!”说完,丁力猛然拔出佩剑,在自己的脖颈上用力一抹,鲜血随着丁力的动作,立刻喷溅了出来。 “丁刺史!”齐天见状大惊,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丁力的身体。 将死之际,丁力回头看了高顺等人一眼,低沉的说道:“放过天子…”一言未尽,丁力就气绝身亡。 高顺等将悲痛不已,纷纷跪倒在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李儒打破了两翼的并州军营,率军赶了过来,看到丁力已死,面带笑容的看向齐天:“恭喜将军立此大功!” 齐天抱着丁力的尸体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李儒,声音中仿佛带着千年不化的坚冰:“丁刺史待某如子,如今却被某逼死,为人子而弑其父,何喜之有。”接着,齐天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高顺,说道:“高顺,传某将令,并州军放弃抵抗,全部集中到中军来。谁要是胆敢再向并州军士动刀兵,杀无赦!” 这番话,既是给高顺下的命令,也是在告诉李儒,并州军由我齐天接收了!聪明如李儒者,自然听出了齐天的意思,微笑着没有答话。从今日之事看来,齐天是真的全心全意投靠董猛了,连待他如子的丁力都逼死了,足以证明齐天对董猛的忠心。至于那些并州军,不杀就不杀,留给齐天也好,这样也能间接的壮大董猛的实力。 清晨的时候,所有的并州军排成队列战在中营内,他们感激齐天,阻止了西凉军士的大举屠杀,以高顺等将领为首,已经默认了齐天的领导地位。 齐天把丁力的尸体放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柴堆里,然后默默的点起一根火把,把柴堆点燃。熊熊烈火升腾了起来,开始焚烧丁力的尸体。齐天转过头,仰望着天空,眼角落下了两滴英雄泪。 联军大营中,姜宁已经收到了消息,济北相鲍信不尊号令,私自出兵,结果被华雄设伏,鲍信连其弟鲍忠都已被华雄斩杀,两人的人头,被华雄挂到了虎牢关的城墙之上,用以威慑联军。 此刻,姜宁的脸色阴沉的厉害。他万万没想到,鲍信身为一路诸侯,竟然连普通的小兵也不如,连令行禁止这么简单的军规都不能遵守,枉自送了性命不说,还让联军的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诸公都看到、都听到了,本侯原以为诸公身为一路诸侯,不必硬性规定一些条条框框来约束诸公,可是现在,济北相鲍信私自出兵,导致我军损兵折将、士气受损,看来,本侯这个盟主,是应该定制一些规则了。”姜宁沉声对在座各路诸侯说道。 转过头看向赵虎,姜宁递给赵虎一个眼色。赵虎会意,上前两步,大声说道:“幽州军中令。一:擂鼓不进,鸣金不退者,斩;二:举旗不起,按旗不伏者,斩;三:呼名不应,点卯不到者,斩……九:刀戟不利,旗帜不明者,斩!此为军中令九禁十八斩。” 赵虎念的军中令,加入了后世一些治军的理念,从而形成了幽州军现在施行的九禁十八斩,统称为军中令。幽州军之所以军纪严明,英勇善战,和姜宁恩威并施的手段是分不开的,其中威严的一面,就是这九禁十八斩的约束和严格的执行。 等到赵虎念完了军中令,姜宁略带冷厉的声音响起:“从今日起,军中令在联军中施行,违者决不轻饶!” 宇宫照烈站出来说道:“没错!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若我军没有严明的军纪,何谈救天子、诛****!”宇宫照烈这句话,直接把问题的高度拔高到了营救天子的程度上,让其他人无法推托。 发完火之后,姜宁的态度又平静了下来,温和的说道:“诸公,眼下的形势太过严峻,天子至今下落不明,若我等不能号令一致,必会自乱阵脚。” 众人因为鲍信一事,心中也都颇有感触,所以对姜宁颁布的军中令,大多数人都表示支持,向袁白这样的少数派,纵然有心反驳,也是无法阻止,只能默认了。 随后,姜宁整顿联军,兵发虎牢关,与先锋部队孙坚汇合。姜宁意外的发现孙坚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询问之下才知道,昨夜华雄在斩了鲍信、鲍忠两兄弟之后,竟然连夜进军五十里,偷袭了孙坚的大营,孙坚手下大将祖茂为了保护孙坚,留下来断后,被华雄斩杀。现在祖茂的人头和鲍信、鲍忠兄弟一样,都被挂在虎牢关的城头上。 一夜之间,连斩联军三员大将,华雄之武勇以及用兵的手法,让大多数诸侯们心生惧意。姜宁环视了一圈,心中清楚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诸侯们,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难免会感到惧怕,于是朗声说道:“谁人敢去斩杀华雄,以扬我军威?” 袁白自忖此时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以眼神示意部下众将。袁白部下的骁将俞涉排众而出,说道:“末将愿去斩了那华雄。”同时,冀州牧韩馥部下的上将潘凤也站出来说道:“末将也愿往应战!” 看到这两人要出战,姜宁心中十分不喜。在历史上,这两人可都是毫无悬念就被华雄三招两式斩于马下的,可见他们二人的武艺与华雄相去甚远。如果和历史上一样,这两人有去无回,对联军的士气又是个不小的挫动;但若是不答应二将的请战,姜宁又担心会打击了众将的积极性,从而产生更多的负面影响。 正在姜宁犹豫之际,一名小校前来禀报:“报!大营外来了三人三骑,声明是前来共襄义举,要斩将立功。” 来了!泰山来了!姜宁立刻就猜到,来人一定是泰山三兄弟。以泰山的心性,这么好的捞取声望的机会,他怎么会不来呢? “请他们入营。”姜宁说道。 不久,三人三骑缓缓走进了大营中,正是泰山三兄弟。三人气度迥异,却均是卓尔不凡。泰山按剑走在前面,关张各自握着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紧紧跟随在泰山身后。 姜宁站起身来,向泰山三人迎了过去,口中客气的说道:“原来是泰山公,快请入座。”说着,拉着翻身下马的泰山,就向大帐中走去。 进入大帐之后,姜宁这才松开了泰山的手臂,走回了盟主的座位上。对于泰山,姜宁心中并不喜欢,别的不说,单凭先前在肥如城被围困之时,泰山一声不吭的丢下公孙入云,带着关张逃亡而去,就让姜宁对泰山的感官直线下降,临阵脱逃者,如果是按照军中令的九禁十八斩来论罪的话,足以被斩首了。可是,泰山毕竟是来勤王的,姜宁对泰山面子上的尊敬,还是要有的。再说,泰山虽然不被姜宁喜欢,但是姜宁可是很喜欢泰山身后的那对兄弟呢,关威、张武这样的猛将,哪个君主见了不喜欢?哪怕仅仅是为了关张二人,姜宁也不能冷落了泰山。 守护在姜宁身后的典韦走了过去,给泰山搬了一把椅子。按道理说,泰山现在没有官职在身,实在是上不得什么台面,但是既然姜宁承认了泰山的地位,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泰山脸上一红,以他冠绝天下的厚颜功夫,依然被姜宁说的有些惭愧。当初,为了保住自家实力,不惜和公孙入云反目,私自逃离肥如,现今却趁着各路诸侯声势浩大的联军之际,前来捞取声望,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令人不齿。 泰山还能忍受的了这份屈辱,但是关威和张武二人却忍不下去了。当初他们二人就不想逃离肥如,但是架不住泰山苦口婆心外加痛哭流涕,这才勉强带兵保护着泰山临阵脱逃,在外面四处飘荡了一阵子,听闻十八路诸侯汇集到一起,准备讨伐董猛的时候,泰山又活跃了起来,非要带兵来参与联盟,可是,人家都是各路诸侯,这哥仨连个官职都没有,泰山在没弃官之前,也只是个小小的py县令,凭什么和诸侯们平起平坐? 没想到等他们来了之后,姜宁一如既往的礼敬有加,这让关威和张武强烈的自尊心,得到了安抚,让他们二人知道,姜宁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临阵脱逃而看不起他们,反而还把泰山捧上了一路诸侯的位置上。 可是无功不受禄啊,姜宁对这哥仨礼敬,是出于本分,泰山脸皮比较厚,只是稍微红了一下脸就接受了,但是关威和张武却接受不了。当下,关威大步站了出来,眯着一双丹凤眼,高声说道:“我等三兄弟初来乍到,身无尺寸之功。心中难安。关某愿出战华雄,取其首级祭告鲍济北在天之灵。” 俞涉和潘凤见到关威请战,心中大怒,两人齐声说道:“我等二人早已请战,你现在站出来算怎么回事?” 袁白也在一旁说道:“正是此理。我等诸侯,尚且各自谦让,你不过是泰山手下的一名走卒,连泰山都没资格说这话,你又凭什么?” 宇宫照烈悄悄走到姜宁身边,低声说道:“君侯,自会盟以来,君侯处事刚硬果决,长久下去,恐激起诸人不满,不若这次就退一步。” 本来姜宁是一番好意,不想让俞涉和潘凤去送死,可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袁白等人的挤兑,再加上宇宫照烈的劝解,让姜宁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做出了让步:“好,就有劳俞、潘二位将军同去,一旦交战不利,可速速退回大营。” 俞涉和潘凤闻言,双双答道:“末将领命。”然后挑衅的向关威看了一眼,迈步走出了大帐。 见到姜宁不让关威出战,张武的急性子又发作了,一步跨到姜宁面前,大声喝问:“姜宁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俺们三兄弟么?” 泰山急忙站起来拉住张武的手臂,想把他拉回自己身后。可是张武的牛脾气一上来,不问个清楚是决计不会罢休的,任凭泰山如何拉扯,也不后退分毫,依然瞪着眼睛看向姜宁。 善于煽风点火的袁白插嘴道:“你这黑脸汉好生不知规矩,连盟主元君侯的命令也敢质疑?来人,推下去斩了。” 一听到要斩张武,关威可不干了,重重的冷哼一声,把手中重达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向地上一撞,木板搭建的地板,顿时被撞出了一个缺口,随着轰然一声闷响,整个大帐都跟着晃了一晃。 姜宁缓缓站起身来,先对袁白说道:“袁白,张武犯了九禁十八斩的哪一条?你便要斩他?” 姜宁的一句话,说的袁白哑口无言,低声哼了一下,就坐了回去。 之后,姜宁又掉头看向张武,冷声道:“张武!此是军中大帐,而非私下聚会,你高声呼叫,成何体统,退下。” 姜宁这样决断,看似是各不偏向,每人各打五十大板,分别对袁白和张武予以训斥,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宇宫照烈却看出了端倪。姜宁对袁白说话,无论是语气还是话中的内容,都是相当的不留情面;可是对张武,虽然看似语态强硬,但却暗示张武有什么事可以私下里商量,这就给张武留下了情面。 能听懂姜宁话中意思的,除了宇宫照烈,还有泰山。泰山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泰山附在张武的耳朵上小声低语了几句,把姜宁话中的意思告知了张武,张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挠了挠黝黑的面皮,讪讪退了下去。 还没等泰山回到座位上坐稳,早有随同俞涉、潘凤出战的军士回来禀报:“禀盟主,俞、潘二将军合力去战华雄,交手不及三合,被华雄斩于马下。”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袁白和韩馥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俞涉和潘凤是他两人的部将,手下有多少成色,他俩清楚得很,听闻俞涉、潘凤合战华雄,都没挺过三个回合,可想而知华雄的武艺究竟有多高了。 袁丁愤恨的跺着脚说道:“可惜某麾下颜良文丑两员上将未曾前来,否则岂能容得这华雄如此嚣张!” 姜宁早就知道俞涉和潘凤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动声色的说道:“还有谁,去和华雄一战?” 孙坚叹了口气,说道:“华雄武艺超群,昨夜某曾和华雄交手,三十招以内,某尚可与其打个平手,若是超过五十招,估计某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宇宫照烈也无奈的说道:“可惜元君侯箭疮未愈,不然斩杀这华雄,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为今之计,不若我等暂且坚守营寨,寻其破绽,再一举击破西凉军。” “哼,华雄,何人也?关某观其不过是插标卖首罢了!”关威的声音,在众位诸侯当众激起了一阵涟漪。 “狂妄!” “不知天高地厚!” “山野村夫,井底之蛙!” 众位诸侯纷纷向关威怒声喝道。 姜宁再次站起身来,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暂时安静下来,缓缓说道:“诸公,本侯箭疮未愈,实是不宜出战。既然关将军有心去战华雄,想必心中已有盘算。眼下我等也无人可派,就让关将军去试试,如何?” 诸侯们听姜宁说的也有道理,华雄之勇,在座众人都算是见识了,既然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华雄,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就让关威碰碰运气好了。 姜宁在火炉上拿过一壶酒,满满的斟上一碗,放到桌案上,对关威说道:“关将军好胆,某在此祝酒一杯,祝将军凯旋而归!” 关威向着姜宁拱了拱手,”待关某斩下华雄首级再饮”,随后一抚长须,迈步向大营外走去。 未几,众位诸侯在大帐内只听得营外战鼓声声如雷,两边军士的呐喊声震动天际,可见战场上的厮杀是如何激烈了。战鼓方才响过三声,忽然间戛然而止, “怎么这么快就不打了?是输了还是赢了?” “依某看,那红脸壮汉,呃,叫什么来着,啊,关威,必败无疑。” “唉,可惜了。” 耳中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姜宁脸上带着从容地微笑,轻声对身边的宇宫照烈说道:“照烈兄,桌案上的酒还是热的么?” 宇宫照烈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有些惊讶的说道:“难道君侯认为,是关威胜了?” 姜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伸手摸了摸桌案上的碗,宇宫照烈低声说道:“这碗酒,还有余温。” 宇宫照烈的话音未落,关威右手倒提青龙偃月刀,左手提着一个人头走进了大帐,丹凤眼中精光一闪,把手中的人头扔在了大营中的地上,然后又把大刀交给了张武,大步走到姜宁身前,端起桌案上尚有余温的热酒,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对着姜宁朗声说道:“多谢君侯赐酒!”关威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以前,姜宁对泰山三兄弟的帮助也不少,又是送兵又是送粮的,无论在任何场合,都对这哥仨礼敬有加,但从来没能让关威主动说声谢谢。可是今日不同,当着各路诸侯的面,姜宁给了关威这个机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世上还有泰山三兄弟的名号,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关威的武勇,远高于连斩联军五员上将的华雄!最难回报的,就是知遇之恩,姜宁对泰山三兄弟的这份天大的人情,让关威激动之下对姜宁说出感谢的话。 宇宫照烈哈哈笑道:“关将军,壮哉!若非元君侯慧眼识英雄英雄,险些埋没了将军大才!久闻元君侯识人之明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当晚,姜宁摆下庆功宴,为关威立下头功相庆。 庆功宴之后,众人纷纷回归了自己的营帐,准备早早休息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战斗。泰山也分到了一小块营地,以供其部下五百精锐步卒和七百骑兵休息。因为没有自己的地盘,所以泰山也就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分属与他的这块营地中,只有寥寥十几个帐篷,大部分军士都是露天宿营。当姜宁踏进泰山的营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凄惨的景象。 “少主。”一名原本是幽州骑兵的军士,看到姜宁走了进来,立刻站起了身子,挺直了腰板,和姜宁打着招呼。 姜宁认识这名骑兵,这是当初自己送给张武的那七百名骑兵中的一员。伸手拍了拍这名骑兵的肩膀,姜宁有些歉疚的说道:“辛苦了。” 骑兵裂开嘴笑道:“不苦。俺们的命都是少主给的,少主让俺们做什么,俺们就做什么。再说张将军对俺们也不错,除了喝醉酒之后爱发脾气,对兄弟们也挺好。” “那就好。以后跟着张将军好好干。”姜宁勉励了几句,就向着中间的营帐走去。其实姜宁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泰山的帐篷,有数的这十几个帐篷,全是一样的大小,这样规模的帐篷,在幽州军中,只是供普通士卒居住的。姜宁只是按照惯例,认为主将的营帐在中央而已。 掀开了帐篷的帐帘,姜宁果然看到了泰山的身影。此刻,泰山正坐在地上,注视着眼前的地图;关威捧着一本春秋,在烛火下读着;而张武则是在帐篷的一角,用力的擦拭着三兄弟的武器。 受到帐帘掀起的影响,帐内的烛火一阵飘摇。泰山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刚好看到姜宁和善的笑脸。泰山急忙站起身来,向姜宁拱手道:“君侯怎么来了,快请进。” 关威和张武听到泰山的话,也都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站起身来迎接姜宁。姜宁迈步走进帐中,先是对泰山还礼道:“冒昧前来,打扰泰山公了。” 姜宁此次前来,主要就是来联络下关张二将的感情,稍微坐了一会,就告辞而去。 姜宁刚刚走出泰山的营地,赵虎就按照事先姜宁的吩咐,给泰山送来了一些粮草和军械物资,其中,就包括数十顶大型的帐篷。姜宁猜到泰山现在的境地必定是非常艰难,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所以姜宁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担心关威张武二人当着自己的面,不好意思收下,所以才派赵虎等自己走后才送来。 收到这些物资之后,关威和张武喜形于色,亲自去清点姜宁送来的物资,只剩下泰山一个人阴沉着脸坐在营帐中,低声自语:“姜宁,你这斯着实可恨,总是在我落魄时羞辱于我!” 长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让泰山的心里再次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对姜宁的成见。有的人就是这样的,不会去找自己失败的根源去改善,只会当你一次次的去帮他的时候,视你为他苦难的根源,每多帮一分,仇恨也会更增加一分,诚如鲁迅所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509章 虎牢关 翌日。 清早。 泰山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到帐外传来了一声问候:“敢问,泰山公可起身了么?” 听闻有人前来,张武快步走过去,掀起了帐帘。宇宫照烈和善的面容出现在了三兄弟的眼中。看到泰山三兄弟之后,宇宫照烈笑呵呵的说道:“泰山公,不请某进账叙话么?” 泰山连忙拱手行礼道:“照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账。”宇宫照烈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在帐内环顾了一圈之后,说道:“吾曾听人说,泰山公心性淡泊,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可是在学勾践卧薪尝胆么?” 泰山苦笑道:“照烈兄就不要取笑于某了。”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嘛。某知道泰山兄虽有大志,但一直以来却备受排挤,当今世道不公啊。不若你我两家合并一处,共同成就一番大事,如何?”宇宫照烈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泰山带着谦逊的神色向着宇宫照烈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照烈兄厚爱。只是某身无所长,恐拖累照烈兄啊。” 泰山的意思,宇宫照烈自然不会听不出来,眼含深意的看了泰山一眼,依旧笑眯眯的说道:“也罢,此事以后再说。无论泰山公什么时候想来,某的中军大帐中,随时都会有泰山公的位子。对了,某特意为泰山公准备了一些军械物资,不成敬意,还望泰山公笑纳。” 感情,宇宫照烈是做了两手准备的,明着招揽不成,就先给泰山一些恩惠,为日后留下一线希望。其实,宇宫照烈早就看出泰山面似忠厚,实则野心极大,宇宫照烈的这番举措,和姜宁的意思差不多,都是奔着关威、张武二人来的。只是姜宁知道这三兄弟的感情深厚,所以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招揽之意,只是用行动和关张结下善缘;而宇宫照烈的招揽就没那么含蓄了,殊不知,宇宫照烈的行为,已经让关威张武对其有些不满了。而且宇宫照烈不知道的事,在他之前,姜宁在昨晚就已经来过了,态度也比宇宫照烈真诚许多。 送走了宇宫照烈之后,关威眯着丹凤眼,对泰山说道:“大哥,此人心怀叵测,日后须得多加防备才是。”张武在一旁附和着说道:“二哥说的对,这个宇宫照烈,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泰山笑道:“那为何昨晚元君侯前来,你二人却那样欢喜?宇宫照烈和元君侯做的事情不是一样的么?” 张武立刻摇着头粗声道:“那不一样。大哥,姜宁老弟是咱们自家兄弟,焉能眼看着咱们落难而不帮扶?可是他宇宫照烈是什么?咱们凭什么拿他的东西?反正俺老张和他不熟!” 关威点头说道:“正是此理。元君侯与咱们三兄弟相交匪浅,连年来屡次出手相助,且元君侯为人光明磊落,别无所图。这个宇宫照烈,明显是来招揽咱们兄弟的,怎能与元君侯相提并论?” 听着两位兄弟的话,泰山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万万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两位兄弟竟然已经把姜宁当做自家兄弟来看待了,这让泰山心中十分不爽。不过泰山毕竟是一代枭雄,很快就让笑容再次变得顺畅起来:“二弟三弟言之有理。可这宇宫照烈所送的物资,咱们若是不收,恐怕会与宇宫照烈结下私仇。眼下天子罹难,我等还应以大局为重啊。”对于泰山来说,眼下最紧缺的就是粮草物资,到手的东西,在道义上又不亏欠什么,怎么可能拱手送回去呢,于是就把天子被困之事搬了出来,然后堂而皇之的接受了宇宫照烈送来的物资。泰山这么一说,关威和张武也不好再说什么,默然了下来,算是同意接受了宇宫照烈的馈赠。 吃过早饭之后,各路诸侯又聚集到点将台上,商量今日的战事。最后大家伙一致决定,为了尽快兵进京城,尽早解救出元协,稍后率军强攻虎牢关,争取一日之间,把虎牢关拿下。 咚——咚咚——咚咚咚—— 虎牢关前战鼓如雷。各路诸侯的大军排成整齐的战阵,脚步铿锵有力的逼近虎牢关。除了作为后合的陶谦等几路人马之外,其余的诸侯联军悉数登场。近二十万大军士气高涨,口中齐声高呼:“杀——杀——杀——!!” 虎牢关城头,一早赶过来的李儒皱着眉头,看着城下的诸侯联军,眼神深处,有着无尽的担忧。因为华雄被关威杀了,董猛大为惊恐,一旦虎牢关失陷,诸侯联军将一马平川,兵犯京城。这可不是董猛希望看到的。于是,董猛让李儒带着一万西凉军士,外加齐天麾下的三万并州军,一同赶来了虎牢关。这也是李儒私下给董猛出的主意,西凉人马没有多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能减少战损就应该尽量减少,而且在丁力死后,齐天麾下陡然间多出这么多精兵,让李儒也有些不放心。董猛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齐天再亲,那也只是齐天一个人,那些并州军的心中,可是都暗恨董猛逼死了丁力呢,拿去当炮灰也好。 齐天的目光也向城下望去,在万军丛中,齐天看到了姜宁的旗帜。那面红黑相间的大纛上,用金线绣着一排大字:骠骑大将军、冠军侯、幽州牧—元。大纛之下,姜宁金甲白马,脸上一派平静。因为伤势还没有痊愈,所以姜宁并没有握持着沉重的混元戟,只把赤天神剑佩戴在了腰间。 姜宁仰起头,同时向齐天看去。兄弟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着。 齐天的眼中带着深切的关心,姜宁的神眼中,带着暖暖的笑意,示意自己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让齐天放心。 这种场面是很少见的,对阵双方的主将,竟然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两人都没有和对方交手的意思,但是迫于形势,却不得不兵戎相见。在战场上,两人趁着没有交战之前的空隙,还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各自心中的想法,不得不说,姜宁和齐天,简直是自古以来未曾在战场上出现过的两个奇葩。 两人无声的交流之后,各自收回了眼神,他们心中清楚,无论两人的兄弟之情有多么深厚,这场仗,是必须要打的,而且还必须想办法让自己一方获胜。 有些担忧的李儒,转头问齐天:“齐将军,诸路叛逆人多势众,这可如何是好?” 齐天忽然轻笑了起来,自信的说道:“先坚守,让他们试试虎牢关的天险,想要攻破虎牢关,这些人,还不够看。等到午后,某亲自出关去杀杀他们的威风。”此刻,虎牢关内雄兵云集,有李儒带来的一万西凉军,还有齐天麾下的三万并州军,再加上先前华雄带来的五万人马,关内足足有着十万大军,以虎牢关的天险,诸侯联军只能正面强攻,别无他法。而想要强攻,至少须要有关内三倍以上的人马才行。而诸侯们的联军此刻只有二十余万,显然不满足强行攻破虎牢关的兵员条件,再说,各路诸侯的人马别看人多势众,但好些军士都是郡兵,甚至是临时拉来仅仅训练了几天就投入战场的新兵,以这些兵员的军事素养,要攻破虎牢关,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领会了齐天的意图,李儒心中安定了一些。李儒是个谋士,虽然也能做到杀人不眨眼,也经历过许多场战争场面的洗礼,但毕竟没有武将的那份杀伐之气,陡然间见到二十多万大军,着实有些慌乱。听过齐天的话之后,李儒有些慌乱的心,迅速稳定了下来。齐天说的,他不是不懂,只是因为慌乱而有些乱了手脚。此刻反应了过来,李儒也就恢复了平静。 关下,姜宁伸手拉下了虬龙面罩,沉声说道:“各路大军,按计划攻城。”一句话,点燃了双方的战火。 诸侯联军喊着响亮的口号,前部刀盾手和撞城队呼啸一声,在孙坚的带领下,向着虎牢关发起了第一波冲击。紧随其后,是公孙入云率领的五千白马义从,这五千精锐围绕着战场纵横穿梭,手中骑弩已经瞄准了虎牢关的城头,只等前军部队跑到关下,就会把弩矢激射出去,压制虎牢关上的守军,为前部先锋创造登城的机会。白马义从之后,姜宁把抛石机和箭塔这两大杀器也祭了出来。这两大杀器甫一登场,就吸引了关上关下所有人的眼球。各路诸侯对姜宁祭出来的这两大杀器惊叹不已,有一些野心极大的诸侯,比如袁丁和宇宫照烈,还悄悄吩咐心腹谋士,暗中几下这两大杀器的样式和操作之法,以便日后自行研制。而关上的齐天和李儒,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他们不是没见过箭塔和抛石机,但是像姜宁麾下这样的三层箭塔和巨型抛石机,两人还真是闻所未闻。 “呼呼——”抛石机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带着风雷之势,从半空向虎牢关城头上砸来。指挥抛石机的,是老将黄勇,他事先已经得到了姜宁的命令,抛石机抛出的巨石一定要避开齐天所在的位置。所以黄勇命令部下抛出的巨石,成扇形分布抛出,避开了虎牢关中央齐天所在的位置,向着两翼飞去。 “这,是抛石机?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声势?”李儒惊疑不定的问道。 齐天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李儒只见过姜宁两面,但是每次见面,姜宁总能做出一些超乎李儒相像的事来。刺杀董猛如是,现在的抛石机和箭塔亦如是。 彭彭彭——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响起,被抛石机抛出的巨石,已经砸到了城头。关上守军的惨叫声立刻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响起,甚至还有不少人,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落下的巨石砸成了肉饼。 看到关上一片惨象,李儒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抛石机,好大的威力,这东西是怎么被研究出来的呢?”转头看向齐天道:“齐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暂且让军士们先躲到城墙下避一避,某就不信这抛石机能够不停歇的抛射。” 齐天点了点头,道:“也好,暂时躲避一下,放联军的前锋部队上前,到时候乱军投鼠忌器,必然不会再抛射巨石了。” 关上的守军得到了齐天的命令之后,纷纷缩在关墙后面,用厚重的城墙来保护自己。然而,经过姜宁改良的抛石机,威力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料。 彭彭彭—— 又是一阵巨石被抛落,狠狠地向关墙上砸落。指挥抛石机的黄勇是出名的神箭手,他敏锐的观察到关上的守军已经龟缩到了城墙之后,于是在下令抛发巨石之前,特意命令军士调整了角度,把抛射的弧线稍微调低了一些。 磨盘大的巨石,再次伴随着风雷呼啸狠狠的落下,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关内供人站立的走廊,而是虎牢关那号称天险的城墙! 啪啪啪—— 一块又一块的巨石接二连三的砸在关墙上,把用磐石堆砌的城墙砸的轰然作响,坚固的城墙上火花四射,被数块巨石砸中同一个位置的城墙,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破裂,有微量的石块从城墙上被砸的分解出来,骨碌着落到城下。 一些原本是紧挨着城墙的守军,受到巨大的反震力的作用,被震的五脏离位,口中狂喷鲜血不止。尽管如此,但是大多数守军还是把身体仅仅的依靠在城墙上,被震得吐血,总比被砸成肉饼好得多? 又是两轮抛射之后,抛石机终于在守军的胆战心惊中,停止了下来。因为,孙坚率领的前锋部队,已经快要冲到虎牢关城下了。 四轮!从前锋部队开始冲击的时候算起,黄勇指挥的抛石机一共进行的四轮抛射。比之前在幽州打渔阳的时候,抛石机的效率又提高了一轮。不要小看这多出来的一轮抛射,从三轮变到四轮,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叠加,但是这其中可是融进了姜宁无数个昼夜的心血在内。 在四轮抛射过后,不但为孙坚的前锋部队创造出接近城墙的战机,而且还对虎牢关上的守军,形成了有效的心理压制,重重的打击了守军的士气。此刻,虎牢关上横七竖八倒着数百具尸体,大多数的尸体已经被砸成了肉饼,和其他的肉饼混为了一团,让人分不清哪一块尸体是哪一个人的。 这样惨烈的景象,让骁勇善战的西凉勇士们,都感到一阵惊悸,甚至有一些新兵,忍受不住内心的恐慌,扶着城墙大声呕吐起来。呕吐,就像是瘟疫一样,很快就从一个人两个人,传染到了一百人两百人,乃至更多。不少新兵或者心理素质差一些的老兵,都开始狂吐不止。 见到这个情况,齐天冷厉的说道:“高顺何在?” 按着剑柄,脸上带着不苟言笑的神色,高顺迈着稳定的步伐走到齐天面前:“高顺在!” 伸手指了指狂吐不止的军士们,齐天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说道:“立刻让他们给本侯站直身体,再有呕吐者,斩!” “诺!”高顺高声回答了一声,带着手下八百名精锐向呕吐的那些士兵走去。这八百人,是高顺训练出来的精锐步卒,号称“陷阵营”。别看只有区区八百人,但是其手段之凌厉,配合之精妙,在战场上足以顶的上五千人马了,可以说,高顺的这八百陷阵营,比起姜宁的精锐步兵地归营也是毫不逊色,甚至单兵素质还要高于地归营,只是人数不多罢了。 能一手带出陷阵营这样的精锐,高顺带兵是很有一套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大多数呕吐的士兵都已经重新挺直了身躯,只有少数的十几个人还在呕吐。为了大局为重,高顺冷酷的亲手斩下了这十几个人的人头。见到高顺手段凌厉冷酷,其他守军的心中都是一震,连忙把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拿了出来,生怕高顺会盯上自己。 高顺刚刚把呕吐之风遏制住,孙坚的前部先锋就已经竖起了云梯,开始正式攻城了。孙坚站在距离虎牢关一百五十步远的地方,大声指挥着联军将士们分进合击,相互配合的对虎牢关发起了第一波冲击。孙策头戴金冠,持枪站立在孙坚的身侧,至于孙仁孙尚香,因为攻城战是最惨烈的战斗,所以孙坚并没有让她跟来,而是留在了后方的大营中,由黄盖保护她的安全。 “辅兵,张挂牛皮!阻挡弓箭攒射!刀盾手,竖盾!堵死联军登城的空隙!长抢手,上前列阵,把联军的云梯给本侯捅下去!弓弩手,向关下撞城车给我射!”齐天有条不紊的发布着一条条的命令。 一排排的守军听从齐天的号令,按照兵种的不同,开始执行起各自的任务。两边的士兵开始正面的交锋,也就意味着,杀戮,被拉开了序幕。 西凉人善于骑术,更善于使用长枪。号称枪骑双绝。这一点,在马越的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守城的西凉长抢手们,在接到齐天的命令之后,纷纷挺起长枪,向着搭在城墙上的云梯一段,用力的捅下去,尽管不能就此把云梯直接撞翻,但还是引起了云梯的一阵晃动,让正在攀登云梯的联军战士们不能顺利的向上攀爬,甚至有一些人,被晃动的失去了重心,从高高的云梯上失足落下,在空中带起一连串的呼救,最后砰然一声,摔死在虎牢关下。 西凉军的弓弩手们,也是不甘人后,弯弓搭箭,朝着关下一阵乱射。联军的装备自然不会有姜宁麾下的军士那样精良,衣甲也并不统一,因为受到时代的限制,所以很多诸侯都舍不得把铜铁铸造出来的武器衣甲分配个普通士兵使用,这就导致很多联军战士的武器装备很简陋,能有一件薄薄的皮甲穿,就算不错了。正因为如此,西凉军射下来的箭矢,刺破一个又一个联军的身体,把努力向上攀登着的联军,击落下云梯。 见到前部先锋受挫,作为第二梯队的公孙入云立刻大声喊道:“白马义从,全部散开,向虎牢关头乱箭压制!”五千名白马义从纷纷呼哨了一声,然后策动战马,开始奔跑,在奔跑中寻找到城头上的目标之后,会忽然一个急刹车,让坐下战马稳稳地站立当场,然后迅速弯弓搭箭,向事先找好的目标射去。白马义从都是公孙入云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他们射箭的精准度和速度,真的是没得可挑。一个个利箭带着呼啸,直直地飞上虎牢关,把白马义从们事先锁定的目标逐一射杀。惨叫声在关上响起,那些被当做猎物的西凉军们,在不知不觉中,被飞来的箭矢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或是从城墙上一头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见到白马义从的射术精准,齐天立刻喊道:“侯成!指挥军士们躲到张挂好的牛皮后面去。宇宫性,你去指挥弓弩手,伺机反击!”侯成和宇宫性原本都是并州军的将领,丁力死后,随同高顺等人一起投靠了齐天。另外还有魏续、宋宪等几人也投靠了齐天,在齐天麾下号称八健将。 齐天的指挥马上就起到了预期的效果。侯成带着军士们躲避到牛皮后面,继续用长枪不停地捅向联军的云梯;而宇宫性是并州军中出名的神箭手,带着弓弩手们一边躲避,一边射箭还击。 局面很快出现了颠倒,白马义从们射出的箭矢,大部分都被城头上张挂的牛皮挡了下来,只有一小部分顺着牛皮之间的空隙,射中了城头上的守军。同时,西凉军的弓弩手们,在宇宫性这个神箭手的带领下,居高临下,对着孙坚率领的前部先锋以及不远处游走的白马义从,开始了凌厉的反击,大量的箭矢带着风声从城头飞下,让孙坚所部和白马义从都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联军的中军处,贾愿看到齐天守城的方式之后,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悄悄对姜宁说道:“主公,你这位大哥,很是威猛啊。”姜宁被虬龙面罩遮挡住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喃喃低语道:“大哥也会运用战术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离姜宁不远处的宇宫照烈,也观察了到了局势的不利,走到姜宁身边道:“盟主,没想到这个齐天不但骁勇过人,连排兵布阵也是行家里手,当真不可小视。我军是不是要改变一下战术了。” 姜宁点了点头,向身后的方向说道:“左慈,带着箭塔,去压制住城头射下的乱箭。让入云兄撤下来,白马义从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左慈答应了一声,指挥着军士推动箭塔离开了阵列。看到姜宁麾下的箭塔,居然可以移动,这又让各路诸侯大吃了一惊,箭塔就是箭塔,它怎么还可以移动呢?这是怎么个情况啊?要不是正在和西凉军交战,恐怕就要有心急的诸侯过来找姜宁问个清楚了。 高九丈,上面有三个平台的箭塔,经过姜宁再次改良之后,移动速度快了很多。姜宁依照后世坦克履带的方式,在箭塔的底部用圆木排成了一排,然后用熟牛皮把圆木层层包裹,大大减轻了推动箭塔所需要付出的人力。唯一的缺点就是,箭塔太过沉重了,往往推动出百米左右,包裹原木的熟牛皮就会被碾压的破碎,失去了引导圆木向前转动的包裹力。 随着箭塔投入战场,宇宫性等西凉军弓弩手,立刻被箭塔最顶端那一层联军弓弩手,压制的抬不起头来。虎牢关虽然是天险,易守难攻,但是并不代表虎牢的城墙有多高,只是借助着关外相邻的两座险山,才构筑城这一道虎牢天险,其高度,是如何也比不过九丈高的箭塔的。 形式再次出现了逆转,居高临下的变成了联军的弓弩手了,由于是从高处向低处抛射,所以联军射出的箭矢,力道十足,夹带着巨大的惯性,呼啸着落向城头。张挂在城头的牛皮,在多次手损后,被从高处射来的箭矢洞穿,躲在牛皮后面的一些守军,因为视线被牛皮遮挡的原因,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刺穿牛皮后的箭矢射杀。他们至死也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510章 虎牢关(下) 大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双方暂时停止了战斗。在这样的攻城战中,守城的一方总是占有优势的,毕竟有着城墙坚固和居高临下的优势。在攻坚战中,攻城的一方和守城的一方战损相当,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然而,双方都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所以很是默契的暂时罢手停战。经过统计之后,宇宫照烈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战斗,我军就战死了六千人之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诱齐天出城来野战。” 袁丁揉着额头,有些发愁的说道:“说得容易,那齐天今日指挥有度,可见精明的很呢,会傻到出关来和咱们野战吗?” “咱们可以想个计策引诱他出来嘛。”上党太守张扬缓缓说道。上党是并州治下的郡,按理来说张扬此刻是齐天的部下,但是张扬为人向来不服管制,独来独往,所以对齐天,张扬只有畏,而没有敬。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把齐天和丁力手下的那帮武将们铲除掉,对张扬日后谋取并州可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见到众人把目光向自己看来,张扬慢吞吞的继续说道:“诸位,齐天乃是并州人,和某份属同乡。因此,对他的脾气,某还是知道一些的。齐天为人极为高傲,如果,我们给他下一封战书,言明单挑定胜负,他必定会依仗其武勇,弃关而出,单枪匹马来应战。” 能做到一郡太守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张扬虽然名声并不是十分显赫,但是他这番分析,对齐天的描述可谓入木三分,如果依照张扬的这个计策行事,把齐天引诱出关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姜宁眼含深意的看了张扬一眼,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张太守到是好算计。”姜宁这句话,张扬以为是在夸他呢,连拱起手说:”哪里,哪里!” 齐天是姜宁的结拜大哥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仅限于姜宁身边的几个亲信之人。即便是待齐天如子的丁力,也不知道,就更不用说张扬了。 姜宁按着桌案说道:“那就这么办。” “就这么办。”与此同时,齐天在虎牢关上,对李儒说出了同样的话。李儒提议让齐天提前出关挑战各路诸侯,以挫动诸侯联军的士气,齐天想了想,痛快的答应了下来。眼见守城战损失不小,为了避免并州军出现更大的伤亡,齐天也想亲自到阵前去震慑一下各路诸侯。 各位看官中有的不乐意了:”这不科学,守城尚且这么大的伤亡,好吧,你还去进攻,这不是拿自己的弱点去攻别人的长处吗?人家人多啊!”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中,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者说是风气吧,就是热衷单调!两军开战,很多时候都是两个将领出来一顿pk,赢的话底下的军士基本上就会投降,姜宁能大破红巾军,而且是以多胜少,除了兵员素质强外,跟这个世界的风气莫不有极大关系,否则,十万大军,拉泡尿也把你那几千号人冲走了。而齐天决定这么做,也是觉得自己除了姜宁外,其他人应该是干不过的,所以,他就愉快的出来挑战了。 三通战鼓响罢,虎牢关的关门忽然打开,齐天一马当先冲出关来。在他身后,是高顺带领的八百陷阵营,满打满算,这支人马也就只有八百零二人而已。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西川红锦百花袍,外罩一件银白色的兽面吞头连环铠,腰间系着玲珑蛮狮玉带,手持齐天戟,坐下是通体赤红如火碳的赤兔宝马,齐天径直冲到联军阵前不足两百步的地方,高声呼喊:“是谁给某下的战书?出来答话。” 姜宁嘴角似笑非笑的看向张扬,略带揶揄的说道:“张太守,你的计策生效了。这第一战关系到我军的士气,就由你去迎战如何?” 听到姜宁的问话,张扬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推托地回答道:“啊?某去迎战?啊,这个,齐天有战神之勇,天下无双,怕是只有君侯你才能与之匹敌啊。” 看着张扬眼神深处的惧怕,姜宁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强迫他去出战。先前那句话只不过是姜宁对张扬的试探,姜宁可不想有人时刻想着算计自己的大哥,不过这一试探,姜宁也就放心了,这张扬,顶多就是肚子里有点坏水,胆量和气魄都差得远,根本就不配做齐天的对手。 不再理会张扬,姜宁朗声问道:“何人敢去和那战神斗上一斗?” “某去会会这他!”一员大将挺枪骤马,冲出了联军的阵营。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河内太守王匡的部下,河内名将方悦。 方悦借着战马冲刺的撞击力,将手中长枪舞出一朵戟花,照着齐天的咽喉刺去。齐天脸上的神色不变,甚至连赤兔马都没催动,简单的用右手单手挺起齐天戟,咣当一声,方悦手中的长枪被齐天一戟击落,戟尖狠狠的扎入了方悦马前的土地中,枪尾兀自震颤不已,发出一阵嗡嗡的声响。 没想到齐天竟然单手随意的一戟,就能轻易击落自己的武器,方悦忍不住大吃一惊,连忙拉起缰绳,想要驾驭着战马向一旁躲去。可是方悦忘记了,在他对面的,是战神齐天! 手起,戟落!噗嗤—— 齐天戟带着无尽的冰冷在方悦的脖颈间划过,戟上的月牙刃带起了一溜鲜血。谁的血?我的么?怎么会那么耀眼?一连串的问题在方悦的脑海中浮现,可是他再也解答不了这些问题了,蓬勃的生命力瞬间离开了方悦的身体,他逐渐变凉的尸体,失重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见到齐天一戟就轻易的挑杀了河内名将方悦,各路诸侯的脸上布满了吃惊的神色。一直以来,都是听说齐天是战神,是战神,究竟齐天勇猛到什么地步,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可是今日一见,却让人冷汗淋漓”。 各路诸侯纷纷把目光看向了张扬,脸上都带着愤懑的神色。给齐天下战书,约其单挑的主意,是张扬出的,现在齐天应约前来,却无人能制衡的了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么?别人不知底细也就算了,你张扬可是并州治下的上党太守,难道也不清楚齐天的厉害么?还提出什么约战单挑,这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被众人的目光看的心中一阵慌乱,张扬回头对部下的众将说道:“谁能斩下齐天人头,赏金百两!”张扬部下的武将们知齐天的武勇,大多数人都低下头去不敢看张扬,但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扬的部将穆顺站了出来,粗声道:“某去战他!” 黑色的骏马载着穆顺跑出阵营,直奔齐天而去。穆顺也知道齐天武勇过人,所以战马刚跑到半途,穆顺就开始积攒力气了,双手紧紧握着大刀的刀柄,把大刀高高举起,只等靠近齐天之时,便劈头斩下。 穆顺坐下的这匹黑马,是一匹好马,虽然算不得千里马,但是日行六七百里还是没问题的,所以穆顺对这匹黑马极为重视,轻易不肯让人靠近它。长久以来,这匹黑马就养成了某些人类所特有的自大的性格,黑马目中无人的肆意狂奔。殊不知,在赤兔马的面前如此嚣张,早已激怒了同样自恃甚高的赤兔,等到黑马载着穆顺刚刚靠近齐天身边,赤兔马忽然仰天一声长嘶,对着黑马伸出了一只前蹄猛力蹬踏了过去。 马通人性,通过嘶鸣就可以相互判断出同类的实力。原本疾驰中的黑马,在听到赤兔的长嘶之后,就像是见到了君主的臣民,差点没吓得匍匐到地上。赤兔的前蹄蹬踏到黑马的马面上时,黑马一点反抗动作都不敢做出来。于是乎,一声痛苦的嘶鸣在黑马的马嘴中传出,马面上已经被赤兔的铁蹄砸的鲜血横流,疼的它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连带着马背上的穆顺都有些失去了平衡,身体在马背上左右晃动,险些把高高举起的大刀错劈到自己的身上。 赤兔的前蹄刚刚落地,齐天的齐天戟就闪电般斩落到了穆顺的头顶。穆顺甚至来不及稳定住自己的身体,更不要说调整姿势来防守了,眼睁睁的看着齐天戟顺着自己的天灵盖,一路斩落,把自己的身体劈成两半,大蓬的血珠从穆顺的身体中飞溅而出,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血雾。 清风吹过,血雾逐渐散去。齐天依旧端坐在赤兔马上,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给人形成一种错觉,似乎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动过。可是,在赤兔马前一步远的地上,穆顺的两半截残尸,又分明在印证着,齐天,是那样的可怕。 齐天连斩两员上将,而且都是一击毙命,恐怕连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拿出来。这让各路诸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齐天这尊杀神。 时有北海太守孔融的部将,武安国站了出来,环视了各路诸侯一圈,朗声说道:“诸公,某身份低微,但是某时常听孔北海说起一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今皇上临难,我等身为臣子,焉能贪生怕死?”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武安国策马越众而出,舞动手中流星锤向齐天杀去。一般在战场上,刀枪剑戟矛等是最常见的兵刃,凡是使用非常规武器的,不是哗众取宠之辈,就是绝顶高手。因为偏门武器无论是运用的手法,还是招式套路,都和其他武器大相径庭,使用的难度也远高于其他武器。 见到武安国轮着流星锤杀来,齐天心中暗自谨慎了起来,在战场上遇到使用偏门武器的对手,在没摸清楚对手的底细之前,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天戟一兜一转,月牙刃带起阵阵蜂鸣,向着武安国的流星锤迎去。蜂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齐天挥出的武器,可以割裂空气,当今世上,能用武器割裂空气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小霸王姜宁,另一个,就是战神齐天。齐天这一戟的威力也就可想而知了。当然,用武器割裂空气,原本是姜宁的独门绝学,齐天也能达到这个程度,除了其自身令人恐怖实力的之外,还和姜宁送给他修炼的落日经有关系。长年不懈的修炼,已经让齐天在落日经这门绝学中,领悟到了武学的真谛。此外,齐天用的是戟,戟刃上的月牙刃,也是齐天能割裂空气的一个细小因素。 铛—— 齐天戟重重的和流星锤撞到了一起,流星锤的锤头被齐天的大力,撞击的猛然向后飞去,竟然直奔流星锤的主人——武安国的面门而来。武安国见状,左手在束着流星锤的铁链上一拉,右手手臂在铁链中间使劲一转动,卸去了锤头倒飞的力量,然后轻易就把锤头握在了手中,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把流星锤当做短锤来使用,举起锤头向着齐天的面门砸落。 看到武安国反应机敏,竟然能一招两式,先是抛出流星锤攻击,被自己把锤头砸飞之后,瞬间就做出了应有的判断,卸去锤头上的力量,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再次形成反击,齐天的脸上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笑意。二弟说的没错,凡是使用偏门武器的人,果然都有两把刷子。 平举起齐天戟,用戟杆硬挡了武安国的一击。一声沉闷的砸击声过后,齐天岿然不动,看着已经错马跑过去的武安国,大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武艺还不错。”先前连斩两将,齐天都没有问对手的名字,现在竟然出声询问武安国的名字,可见齐天对武安国的评价,远在先前的两人之上。 武安国接连两下拼劲全力的攻击,都没有让齐天的身形移动分毫,虽然隶属两个不同的阵营,但还是对齐天由衷的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当下答道:“某乃北海武安国,齐将军威震天下,奈何从贼?如今各路诸侯共襄义举,将军若就此弃暗投明,岂不是美事?”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牵扯出武安国这么多话来,微笑着摇了摇头,齐天说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非曲直自有后人定论,你不必再说了。不过,看在你刚才这番话,今rb侯便饶你不死,退回去。” 武安国闻言大怒:“齐天!某敬你是条汉子,真当某怕你不成!看招!”舞动流星锤,武安国再次向齐天杀来。 在此次前来会盟的诸侯联军阵营中,除去姜宁麾下的众将之外,武安国的武艺可以排的进前十了,当然,这是不计算未曾前来的武将在内的,比如说袁丁麾下的颜良文丑等将。既然能排进前十,手下自然不弱,武安国和齐天来来回回缠斗了十个回合,依旧没能让齐天移动坐下赤兔马一步。但是齐天也没能象前面一样,三招两式就解决掉武安国。 十个回合没能拿下武安国,齐天有些气恼了起来。这个武安国名不见经传,不能再短时间内拿下,战神的颜面何存?于是,齐天暗中运起落日经,双手横轮起手中齐天戟,斜斜地从半空斩落,夹带着急促的蜂鸣之声,斩向了再次策马冲来的武安国。 当姜宁看到齐天这一招之后,立刻有些担心的说道:“不好!这是翻手十八斩,武安国有危险了!” 姜宁的话音未落,齐天的齐天戟忽然在半空中一个诡异的伸缩,戟尖巧妙的略一旋转,避开了武安国的流星锤,削向了他的左手。 武安国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变招,只感到左手手腕处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痛呼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当他落到地上之后,赫然看到了一只手!断手!自己的左手已被齐天齐腕斩断! 齐天戟的戟刃顶到了武安国的咽喉处,齐天的声音响了起来:“本侯敬你是条汉子,说过不杀你便不杀你,回营去找军医包扎。”说着,齐天收起而来齐天戟,不再看武安国,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各路诸侯的身上,朗声问道:“还有谁?!” 看着齐天雄壮威武的背影,武安国暗自叹息了一声,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竟然投靠了董猛!收拾起地上的断手,武安过连自己的战马也不牵了,有些消沉的走回了联军的阵营。 耳中听着齐天的叫阵,眼中看着武安国消沉落寞的神色,大多数诸侯的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气氛沉闷的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仿佛齐天就是那断绝天堑的千斤巨石,阻断了他们通往京城的道路,让他们有些彷徨了起来。 在一片沉默声中,公孙入云忽然昂扬的吼道:“齐天!某公孙入云来战你!”说着,公孙入云挺枪骤马,冲出了联军的阵营。 燕赵男儿,本就热血。齐天的挑战和武安国的落寞,强烈的刺激着公孙入云的心灵,让他再也不想在这死寂的沉默中忍耐下去。 “入云兄!”姜宁眼见公孙入云出战,心中大急。公孙入云虽然直性,但是做事光明磊落,长久的相处下来,让姜宁对公孙入云的感官一直不错,现在看到公孙入云竟然亲自出战齐天,着实让姜宁颇为担忧。齐天并不知道自己的公孙入云的关系,万一伤到公孙入云,那可不是姜宁愿意看到的事情。但是现在两军对阵,姜宁又没办法告诉齐天手下留情,连忙叫过赵虎吩咐道:“稍后若入云兄有危险,速去营救!” 因为箭疮未愈,而且姜宁发自内心的不想和齐天交手,所以,解救公孙入云的任务,姜宁只能交给赵虎来做了。经过这几年的磨练,赵虎的进步相当明显,无论是武艺还是带兵作战,都已经逐步迈入了巅峰期,把这件事交给赵虎,姜宁也放心的很。让赵虎出手解救公孙入云,姜宁也存了另一层意思,就是借机让赵虎扬名天下,让各路诸侯都知道常山赵虎的名号!要不然,连泰山三兄弟的关威都露脸了,自己可不能只给别人做嫁衣。 迅捷的一戟猛然刺向齐天的心脏位置,公孙入云的出手,又快又狠。齐天手中齐天戟微一摆动,戟刃朝下,戟尾朝上,斜斜的挡住了公孙入云的一戟,这一招,正是姜宁独创的格挡。齐天这是有意在试探公孙入云,如果公孙入云这个辽西太守,是姜宁的亲信的话,肯定会认得这一招格挡,那么齐天就会手下留情,放公孙入云一条生路;如果公孙入云不认识这招格挡,那就说明公孙入云和他的顶头上司姜宁离心离德,那么对不起,齐天就要下狠手为姜宁铲除一个潜在的威胁了。为了姜宁能安稳的统领幽州,齐天可谓是煞费苦心。 “你怎么会用姜宁老弟的格挡?”公孙入云惊疑不定的问道。 第511章 对决 公孙入云一口叫出了这招格挡,让齐天心中有了决断。看来这公孙入云虽然也是一路诸侯,但和姜宁的关系还算不错,否则决然不会一眼就认出来自己使用的格挡,是姜宁戟法中所特有的招式。 联军阵中,看到齐天用出格挡之后,姜宁的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不必为公孙入云的安慰担忧了,自己的大哥齐天已经试探出了公孙入云和自己的亲密度。 齐天微笑着对公孙入云说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有些招式极为类似,何必大惊小怪。看戟!”齐天戟带着蜂鸣,向公孙入云的左肩斩来,这一戟虽然看上去声势惊人,实际却纯粹是唬人罢了。 公孙入云看到齐天这一戟又快又狠,心中不敢大意,挺枪迎向了齐天的齐天戟。哪知齐天戟在半空中忽然一个转向,飘忽的向着公孙入云的右肩斩落。先前武安国就是被这样类似的一戟斩断了左手,公孙入云见到齐天这一变招之后,心中大惊,他实在不知道齐天究竟是怎么做到,让攻出的招式在半途变向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抵挡这一招,只能尽力调转戟尾,在自己的右肩前一挡。 铛—— 齐天戟重重的斩在了公孙入云的枪尾之上,因为齐天神力的关系,再加上公孙入云是仓促之间勉强有戟尾来抵挡,此消彼长之下,公孙入云的枪尾被齐天戟撞得失去了平衡,带着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抽在了公孙入云的右肩上。 公孙入云感到右肩一阵剧痛,便再也使不出力气来,连忙伏在马鞍上,向联军阵中败走。齐天心中明白,公孙入云和二弟姜宁必然有着不错的交情,所以不能就此杀了公孙入云,但是两军阵前,若是让公孙入云毫发无伤的退回去,又实在说不过去,会让两边的人马同时产生怀疑,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他决不能让姜宁遭受到任何的质疑,所以才会让公孙入云带伤败走。 一直在旁关注着战场的赵虎,见到公孙入云败走,唯恐齐天追杀,立刻挺枪跃马从阵营中冲出,把公孙入云挡在了身后。 看到来者是赵虎,齐天知道赵虎是姜宁的麾下的第一武将,深得姜宁的器重,有心要帮赵虎扬名,于是朗声问道:“来将通名!” 赵虎策动坐下小白龙,举起手中破日枪,大声回答:“某乃元君侯麾下冠军将军,常山赵虎是也!”赵虎白马银枪,英姿勃发的形象,第一次在这样的大场面衬托下,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放马过来,让某看看你究竟有多少分量。”齐天用齐天戟指向赵虎,不徐不疾的说道。 赵虎也不答话,双腿在坐下小白龙的马腹上一颗,手中破日枪迅捷的刺向齐天的胸前。 看到赵虎这一出手,齐天暗中点了点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通过赵虎这一枪,齐天看出赵虎武艺不俗,对枪法的造诣也极为精深,难怪姜宁那么器重赵虎。 想归想,齐天的手下可是没有丝毫的放松。齐天戟一圈,用戟刃上的月牙刃,连拿带锁的扣向赵虎的枪头。这就是戟比枪占有优势的地方,戟除了可以像枪一样,能够直刺之外,还能用戟刃上的月牙锁扣对手的武器。当然,越是复杂的武器,使用的难度也就越高。 见到齐天的锁扣,赵虎手中的破日枪保持着直刺的姿势,没有任何要变招的意思,直到枪尖快要和齐天戟碰撞到一起的时候,赵虎这才一抖手腕,让戟尖在瞬间产生剧烈的震动,就像是钟摆一样,忽然从左侧转到了右侧,间不容发的躲开了齐天的锁扣,继续向着齐天的前胸刺去。 赵虎用枪的手法,和齐天极为类似。虽然赵虎因为身体的限制,没能从姜宁哪里学到落日经,但是赵虎却有着他特有的优势,他的力量虽然不足以和姜宁、齐天甚至马越相提并论,可赵虎对力量的运用,以及身体各项机能的综合素质,却远超常人,鉴于此,姜宁特意为赵虎量身定做了一套功法,赵虎经过这几年的勤练不辍,已有所成,让自身的综合素质更上了一层楼。达到了和落日经殊途同归的境界。 赵虎这精妙的一枪,让两边的人马同时惊呼了起来。 在虎牢关上观战的李儒,惊讶的用双手扶住城墙,喃喃低语:“竟然有人能和齐天战成这样” 不但李儒惊讶,就连联军阵营也是噪杂一片:“看!赵虎的枪法威武啊!” “这个赵虎,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会有如此精妙的枪法?” “能让招式半途转向,这简直闻所未闻,今日竟然一下见到两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理会两边人马的议论,齐天忽然发现,自己小看了赵虎。他没想到赵虎对力量的运用,已经达到了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地步。双腿在赤兔马腹上一磕,坐下的赤兔马会意,载着齐天稍微向右侧跳出了一步,避开了赵虎的枪招。 齐天这一动,让联军阵营中的各路诸侯又是一片震惊:“看到了吗?齐天竟然躲避了!” “没错!先前连战数名上将,都没能让齐天移动分毫,这个赵虎,竟然一枪挫动了齐天!” “常山赵虎,这么高强的武艺,为何以前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在各路诸侯中,袁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最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任何让姜宁出风头的事情。现在姜宁麾下随便蹦出一个小将来,竟然能一枪挫动齐天,这让袁白的心里很是不爽。 另一边,宇宫照烈低声对身后的族弟宇宫仁说道:“这个赵虎不简单,他日若是与其对阵,务须小心谨慎。”宇宫仁点头不已。 避开了赵虎的一枪,齐天也不着恼,大暂道:“好枪法!”赵虎不甘示弱,借着刚才挫动齐天的锐气,手中破日枪一枪又一枪连绵不绝的向齐天刺去。 齐天认真了起来,齐天戟上下翻飞,见招拆招,和赵虎斗到了一处。齐天的戟法大开大合,刚柔并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砸铁的大锤,充斥着巨大的力量同时,还能极为巧妙的糅合进锻打的手法;而赵虎的枪招却似奔流不止的大江,连绵不绝中处处带着杀机,让其对手稍有不慎,就会陷进湍急的漩涡中,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眨眼之间,两人交手已经超过了一百回合。这还是联军中,第一次有人能和齐天战斗的如此激烈、如此持久,看的两边军士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起来,即便是各路诸侯麾下的大将,也不时摇头不已,为两人精妙的招式所叹服。 齐天见久战不下,心中傲气陡升,齐天戟一变,翻手十八斩的招式被他打乱,把两招甚至是三招,并在一招内,就像那天外惊鸿,对着赵虎就是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接连十八戟,被齐天压缩在一个回合之内,连珠炮一样轰向了赵虎。 这一轮打击,逼得赵虎手中银枪急速舞动,堪堪挡住了十七戟之后,赵虎招式用尽。齐天最后的一戟带着响亮的蜂鸣,向赵虎的胸前斩落。眼看赵虎就要命丧当场,危急时刻,一道灵光在赵虎的脑海中闪过,力量重新回到了赵虎的身体之中,手中破日枪猛然间再次震动了起来,银白色的枪尖闪电般不停吞吐着,在身前构成一道状似白龙的图形,每一刺,都像是白龙张开巨口,吐出龙舌刺向齐天的齐天戟。这一幕,代表着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赵虎突破了,领悟出了一招新的枪法。 力量上不是齐天的对手没关系,赵虎领悟出来的这一招,利用快如闪电的速度,用枪尖接连在齐天戟上点了三下,分批次的消耗掉了齐天戟中所蕴含的力量。最终在第四次接触中,赵虎用银枪舞出的白龙图形和齐天的第十八斩,双双消弭与无形之中。两人招式都已用尽,结束了这一个回合的交锋,双双错马而过。 这一轮交锋,已经让两边的将士全部看呆了,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表情,但是无论是什么表情,那种惊叹和震撼,却是掩盖不住的浮现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即便是自傲如关威者,也为两人这一轮堪称经典的搏杀,由衷的赞叹了一声。 调转马头,赵虎看向齐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多谢指教。”赵虎已经明白了过来,刚才齐天那看似要斩杀自己的一戟,其用意,就是要激发出自己的全部潜力,促成自己的突破,在战斗中面临生死危机,是完成突破的最快路径。 齐天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道:“回去好生钻研。” 赵虎点了点头,随即高声说道:“齐天果然厉害!”说完,策动坐下小白龙,头也不回的向着联军阵营中奔回。 虽然,赵虎言明是齐天的手下败将,但是,在众多的诸侯联军眼中,赵虎虽败犹荣!挽回了先前被齐天接连斩将造成的颓势,而且能一枪挫动战神齐天锐气者,唯有常山赵虎! 见到赵虎回归本阵,马越这个急先锋立刻大吼道:“马越来也!”一道快如闪电的骠黄色,载着马越飞速冲出了阵营。姜宁转头看去,那道骠黄色,正是马越坐下的西凉宝马——沙里飞,因其和大漠沙尘的颜色相近,奔走如飞,故此得名。 马越之所以会出战,是因为他刚才看到赵虎在齐天的压迫之下,竟然在战场上突破了,这一点,旁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马越和赵虎相处日久,没事的时候就要切磋两下,所以看的一清二楚,对于马越来说,他的武艺也好久没有进境了,也想接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看看能不能完成突破。另外一点,马越一直觉得,虽然自己和姜宁一样,同样拜齐天为大哥,齐天对自己也很亲切,可正是因为齐天对自己亲切,马越才要借机把自己的武艺展现出来,让齐天知道,自己能当得起齐天称这一声三弟,有着和齐天同生共死的资格。 见到出战的是马越,齐天会意的微笑着,用眼神传递给马越一个信息:放手施为,不必有任何顾虑。见到齐天鼓励的眼神,马越由衷的笑了起来,有这样的大哥,这种感觉真好,即便是在两军对垒的阵前,齐天针对马越而散发出来的气息,依然只有亲切,而没有丝毫的杀意。 幽月枪一摆,马越摆出一个礼敬的招式,用枪招来回应着齐天的眼神。齐天微微点了点头,手中齐天戟斜斜举起,直指天际。 嗡—— 马越手中金色的幽月枪,夹带着隐隐风雷之声,力道十足的刺向齐天的左肩。马越的枪法和赵虎的枪法截然不同,赵虎是依靠速度和招式的连贯性来战胜对手;而马越就是典型的力量型选手了,和齐天的枪法十分类似,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可力穿金石,威猛绝伦。 “好!”齐天大声喝彩一声,挺起齐天戟,毫无花哨的斩了过去,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 铛—— 震天的巨响贯穿了战场,一戟一枪各自带着无匹的力量凶狠的撞击在了一起,火花立刻被撞击了出来,四散飞射。 一击过后,马越连人带马被撞退了三步,反观齐天,竟然也倒退了两步之远!以赤兔和沙里飞这两匹名马的脚力,依然在各自主人所受到的反震力的带动下,分别后退了两步和三步,可见齐天和马越的这一击,到底有多么巨大的力量蕴含其中了。 看到齐天竟然被震退了两步,诸侯联军中又是一阵惊呼声响起。 “天啊,战神齐天竟然被那个小将震退了!” “这个小将说他叫马越?西凉马腾之子好像就叫马越,号称西凉锦马越,年仅十九岁,难道就是那个马越?” “十九岁就这么厉害?怎么猛将全都跑到姜宁的麾下去了呢,唉。” 听着众人的议论,袁白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一双眼眉紧紧地皱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团乱麻。不动声色的来到袁丁的面前,袁白轻声说道:“大哥,这个姜宁手下猛将如云,他日,必成你我兄弟的心腹大患。” 袁丁被袁白说的心中一动,是啊,眼下因为董猛的关系,各路诸侯还份属同盟,可一旦董猛被诛,姜宁依仗着剿灭董猛的天大功劳,手下又是猛将如云,悍卒如雨,到时候谁还能制得了他?不行,得想办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给姜宁拖拖后腿,至少不能让他轻易的就把董猛灭掉,袁丁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就在袁氏兄弟交谈的这点时间内,战斗中的齐天和马越又闪电般的交手了十几招,每一招都是势大力沉,每一次碰撞都是怦然作响,看的观战的将士们连胜喝彩。像这样硬碰硬的对决,才是真正的男人决斗的方式,倾尽全力,不死不休。虎牢关上悍勇成性的西凉勇士们,更是看的心旷神怡,胸中热血翻腾不已,甚至暂时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高声的喝彩一阵又一阵的从关上传了下来。 见到马越的力量不输于自己,齐天也就放下心来,不再保留,发挥出全部的力量,用出一招翻手十八斩中的凌厉攻击,劈头向马越斩去。马越怡然不惧,手中金枪接连震动,灌注上自身最大的力量,再次硬接了齐天的一戟。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两人再次被震退出几步的距离。这场战斗,是在场观战的诸人从未见过的战斗方式,从交战开始到现在,齐天和马越已经相互对攻了将近二十招,每一次都是催马上前,然后各自被震退,接着两人稍微调整一下,又再次迎上去,之后再次被震退,和以往两将对决的走马交锋全然不同,完全就像是一只打铁的巨锤,和一块顽铁在相互较劲一样,彼此不停地碰撞,溅射出阵阵火花,却偏偏拿对方都无可奈何。 两人又对攻了十几招之后,齐天忽然戟法一变,齐天戟中所蕴含的刚猛之力大减,与之相对应的,绵柔的劲道却是大增,就好像是把打铁的巨锤,用厚重的棉布包裹起来一样,舞动之间,全然没有了刚才蜂鸣异常的破风之声。虬龙面罩后,传出姜宁低沉的赞叹:“好一招大道无形,大哥真神人也。” 姜宁的分析没有错。正面应对齐天的马越,对于这一点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马越现在忽然发现,齐天的戟法竟然毫无破绽,而且,当马越手中的幽月枪,和齐天戟相互碰撞到一起的那一瞬间,马越忽然感到,自己的力量击打在齐天的齐天戟上,丝毫没有受力之处,就好像是用足了力气挥出的一拳,砸进了棉花堆里,一点作用也没起到,反而是有一种用错力的感觉,差点让马越失去了身体的平衡,还好马越身体素质极佳,努力调整着身体在马背上的姿势,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马越刚刚稳住身体的时候,和幽月枪搭在一起的齐天戟上,忽然传来一道雄浑厚重的力量,直奔马越的虎口而来,显然,齐天是打算用暗劲震裂马越的虎口,让他失去对幽月枪的握持。当然,如果是对待敌人,齐天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是对马越,齐天肯定不会这么做,即便是因为两人打斗激烈,齐天一时来不及收回全部的力量,但如果马越真的无法抵御这一道暗劲的话,齐天一定会在最后关头撤掉大部分的力量,在刚才的交手中,马越用自己超人的力量和枪法,让齐天对马越的认可,更近了一步,即便达不到对姜宁的程度,也相差无几了。 马越毕竟是马越,感到事情不对,立刻做出了反应,左手牢牢地抓住手中金枪,腾出右手来,在沙里飞的马背上一按,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顺便还用脚尖在沙里飞的马臀上轻轻踢了一脚,让沙里飞快速向前奔跑了起来。 身在半空,马越借助连续的甩动身体,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风筝,依靠身体不停地摆动,把幽月枪毫无规律的四下攒刺,一点点卸去齐天戟上传来的巨大力量。 就像是一只飞翔的大鸟,马越在空中甩动着身体飞过齐天的头顶,向齐天身后落去。就在马越快要落地的时候,沙里飞适时赶到,马越在空中一个倒转,从头下脚上的状态中翻正身体,双脚在沙里飞的马背上一点一勾,卸去了从空中落下的惯力之后,稳稳地坐在了沙里飞的马背上。西凉人向来号称骑枪双绝,马越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还是其中的翘楚,竟然用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卸掉了齐天势在必得的一戟。 虎牢关上的西凉勇士们,向来敬重那些骑术高超的人,见到马越的骑术竟然神奇到这种地步,纷纷大声喝彩,喝彩声之响亮,甚至是关下数百步之外的联军将士,都清晰可闻。 转过头来,齐天看向马越,轻声赞道:“不错。” 马越粗粗的吐出一口浊气,对着齐天抱拳说道:“战神武艺盖果然厉害,马越拜服。”这句话,不单是对齐天说的,也是说给关上关下的两军将士们听得,让大家都清楚的知道,马越不是齐天的对手。 说完这句话,马越和先前的赵虎一样,打马飞奔回了本阵。赵虎和马越虽然各具天赋,在武学一途也是登堂入室,但毕竟年纪还小,赵虎才二十出头,马越甚至只有十九岁,身体都还没有达到巅峰期,纵然天赋惊人,也没法和正值壮年的齐天相提并论,能各自和齐天大战之后全身而退,这已经是相当骇人的战绩了。 通过这一战,马越虽然没能完成突破,但是在连续不休止的和齐天的碰撞中,让马越对力量的运用,登上一个新的台阶,对马越来说,也算是受益匪浅了。 第512章 满天星 在赵虎和马越相继与齐天大战之后,宇宫照烈长叹着说道:“元君侯果非常人,麾下部将个个骁勇善战,能收到这么多位猛将当真是了得。” 宇宫照烈身后的夏侯惇闻言,哼了一声道:“大哥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齐天,一莽夫而已,何足道哉,看某去战他。” 说完也不等宇宫照烈说话,策马飞奔出了本阵。见到夏侯惇飞马奔出,宇宫照烈连阻拦的没来得及,连忙转头对夏侯渊说道:“秒才,你可在旁观阵,若是元让不敌,速速救其回营。”夏侯渊回答:“是,大哥。”夏侯惇和夏侯渊都是宇宫照烈的族弟,所以平时都是称宇宫照烈为大哥。 拍马舞刀来到阵前,夏侯惇大吼道:“夏侯惇来也!”对于夏侯惇,齐天就没那么客气了,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道:“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华!”夏侯惇闻言大怒,手中大刀呼啦一声,向着齐天斜劈了下来,齐天也不打算手下留情,齐天戟猛然刺出,直奔夏侯惇的咽喉而去。 在旁观战了许久,夏侯惇知道齐天有半途变招的本事,心中丝毫不敢大意,力量七分发,三分收,暗中提防齐天会忽然变招。果然,齐天的齐天戟直刺而来,看看就要和夏侯惇的大刀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忽然一个吞吐,就像是灵蛇吐信一样,戟锋消失不见,下一刻,带着蜂鸣的戟刃诡异的在夏侯惇的右侧出现,避开了夏侯惇的刀锋,毫无阻隔的直奔夏侯惇的咽喉刺来。 “这招不新鲜了!”夏侯惇大喝一声,手中大刀跟着转向,刀面横切,刀刃朝下,照着齐天握戟的右手斩落下来。 见到夏侯惇变招迅捷,齐天料定着一戟不能建功,也就放弃了进攻,齐天戟一荡,横向斩在了夏侯惇的大刀上。 铛—— 夏侯惇的大刀被撞击的荡了开去,左肩处空门大露。齐天得势不饶人,借着两马相错的时机,用齐天戟的戟尾,狠狠地捅向夏侯惇的左肩。 夏侯惇耳听身后寒风袭来,知道齐天还有后招,来不及回头察看,夏侯惇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反应,迅速把身体伏低,整个上身都平贴在马背上,险之又险的躲开了齐天的一击。 仅仅交锋一个回合,齐天就逼迫的夏侯惇狼狈不已,这让夏侯惇心中怒气更盛。人家姜宁麾下随便出来两个小将,都能和齐天战上百十回合,反观自己一招就被齐天逼得如此狼狈,这让夏侯惇情何以堪? 怒吼一声,夏侯惇使出浑身解数,抖擞精神,再次向齐天举刀劈来。齐天面带不屑,挺戟相迎。夏侯惇也算是名将,手下的武艺很是不弱,但那要看跟谁比,面对齐天,夏侯惇还真是有点不够看。 几个回合之后,夏侯惇已经被齐天打的左支右绌,刀法也已经变得散乱了起来,形势岌岌可危。再次错马相交,齐天决意要在这一回合,结束战斗,戟法一边,忽然从刚猛无匹变成了绵里藏针,就和刚才逼迫马越跃上半空呃那招一样。 “不好!” “不好!” 两声惊呼分别出自宇宫照烈和夏侯渊的口中。宇宫照烈下意识的抓紧了缰绳,心中暗自祈祷夏侯惇能挺过这一回合的交锋。 夏侯渊的反应相对于宇宫照烈来说,则是迅速了很多。他立刻摘下马鞍前挂着的雕翎弓,弯弓搭箭,照着齐天的后脑就是一记冷射。夏侯渊不奢望着一箭能射杀战神齐天,只求能逼得齐天回头自救,让夏侯惇在齐天戟之下逃生。 论起射术,在宇宫照烈阵营中,夏侯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一箭射的又快又准,夹带着呜呜的声音,激烈地和空气摩擦着,急速飞向齐天的后脑。 齐天早已听到脑后风声,只得收回齐天戟,向身后一斩,将夏侯渊这一箭斩落。夏侯惇趁着这个机会,一兜坐下战马,飞奔回了本阵。 见到夏侯惇逃走,齐天着实有些恼怒,将齐天戟横放在马鞍前,伸手拿出挂在马背上的弓箭,大声说道:“暗箭伤人,小人也!”说着,齐天弯弓搭箭,把弓弦拉成了满月,之后略作瞄准,弓弦上的箭矢便好似流星赶月一样,急速被射出,向着联军最左边的阵营奔去。 哗啦—— 随着齐天射出的利箭,联军最左边上党太守张扬的大旗,竟然被齐天一箭射断了系在旗杆上的绳头,绣着张字的大旗迎着风,哗啦啦的从一丈高的旗杆顶上落下,打着旋飘动了几下之后,悄然落地。无巧不巧的,张扬大旗落下的地方,恰好有一匹战马刚刚排泄出来的粪便,把大旗上绣着的张字,弄的一塌糊涂。齐天精准的射术,引得虎牢关上的守军欢声雷动。 张扬气的面色铁青,抓着缰绳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已经开始泛白。 一箭之后,齐天再次射出了一箭。紧挨着张扬阵营的,是兖州刺史元岱,其主将大旗,应声而落,步了张扬军大旗的后尘。 第三箭,广陵太守张超主将大旗跌落尘埃。 第四箭,山阳太守袁遗的旗帜染尘。 第五箭,冀州牧韩馥的将旗,直接飘落到了韩馥的头顶上。 ………… 第十一箭,袁白的大旗被射落,正好落到了袁白眼前,让袁白的脸色变得铁青。 除了留守在后方的徐州刺史陶谦等四路诸侯之外,前来攻打虎牢的十四路诸侯,已经有十一家的大旗被齐天在须臾之间,一一射落。 齐天仰天长啸,再次射出一箭,袁丁的大旗也不能幸免,从旗杆上飘落。 整个联军阵营,只有姜宁和宇宫照烈的大旗,依然悬挂在旗杆上。 齐天射箭的速度实在太快,精准度实在太高,让那些被射落大旗的联军将士,甚至都来不及阻挡,也不知该如何阻拦。大旗,是一支军队的精神象征,代表着主将与全军将士同在,大旗被射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奇耻大辱了。被射落大旗的各路诸侯,无不咬牙切齿的看着齐天,恨不得生吞了齐天,却又无可奈何。 再次抽出一根狼牙箭,齐天缓缓把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然后长笑一声,向着宇宫照烈的大旗激射而出。夏侯渊怒吼道:“鼠辈敢尔!”急速弯弓搭箭,夏侯渊弓拉满月,向着半空射出了一根利箭。利箭带着呼啸之声,箭头急速的攒动着,准确的在半空拦截住了齐天的箭矢,把齐天的箭矢撞偏了方向。 看到夏侯渊竟然有此神射的功夫,齐天哈哈大笑道:“好功夫。” 说完,齐天在箭壶中抽出两根狼牙箭,同时搭在弓弦上,握弓的左手,悄然伸出一根手指,在两根利箭中间轻轻一拨,让两根狼牙箭的箭杆之间出现了一丝空隙,然后右手用力拉开弓弦,把两支狼牙箭激射出去。 两支利箭一左一右,竟然带着略微的弧度,兜转着从两个方向射向了宇宫照烈的大旗。 姜宁身后的黄勇吃惊的说道:“这是失传已久的双龙奔月手法!齐天当真是神射啊。” 宇宫照烈阵营前的夏侯渊,虽然不认得齐天这一手双龙奔月,但他直觉的感到齐天这一手相当不俗,心中不敢怠慢,连忙把早已搭在弓弦上的利箭射了出去,之后右手快如拨弦,再次取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射向了半空。 夏侯渊第一次射出的箭矢,带着强烈的自转来到半空,把齐天左侧的那支箭在半途撞偏,双双跌落下来;第二次射出的箭矢,因为时间仓促的关系,力道略有不足,在撞到齐天右侧那支箭时候,没能立刻把齐天的箭撞落,齐天的箭猛然震颤了一下,被化解掉大部分力量之后,依然向着宇宫照烈的大旗射来,可惜就在即将到达宇宫照烈的大旗面前时,最终因力道不足而自动跌落下来,没能射落宇宫照烈的大旗。 连续两次出手,都没有达成既定目标,让齐天心中的高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冷哼了一声之后,齐天从箭壶中抓出一把狼牙箭,统统搭在了弓弦上,粗略一数,大概有四五根箭矢之多。 长啸一声,齐天右手弓拉满月,将五根箭矢同时射出。五根利箭各自带着不同程度的旋转,分别激射向了不同的方向,有的直奔宇宫照烈大旗而去,有的看似是射向高空,有的在左,有的在右,甚至又一根箭矢,竟然是向着地上射落,看的两军将士莫名不已,这战神齐天,是气糊涂了么?以为射出的箭多,就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然而,姜宁身后的黄勇再次叹息了一声道:“齐天射术,已经冠绝天下了。”在黄勇身边的左慈附和的点头道:“这是满天星射术,当今世上,除了齐天,怕是再也无第二人可以施为了。 何谓满天星?答案很快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齐天射出的五根利箭,看似只有一根是射向宇宫照烈大旗的,其余四根仿佛全无干系,然而,箭矢激射到半途之后,竟然在同一时间同时转向,原本是飞上高空的那根利箭,兜头落下,目标正是宇宫照烈的大旗;左右两侧的利箭,在各自一个兜转之后,变成了先前双龙奔月的手法,齐齐向宇宫照烈大旗射来;而原本是直奔宇宫照烈大旗的那根利箭,竟然一头扎了下来,其目标,赫然是正准备射出利箭阻拦的夏侯渊! 眼见齐天竟然把自己也当成了射猎的目标,夏侯渊只好临时改变了想法,身体在马背上一个侧翻,让出半个身位,用意躲避射向自己的狼牙箭。同时,夏侯渊侧着身子,握弓的左手稳定如山,右手犹如拨弹琵琶,接连在弓弦上拨动,把一根又一根的利箭,用连珠箭的手法射出。 电光火石之间,齐天射向夏侯渊的一箭,被夏侯渊侧身躲过;齐天射出的左右两翼的箭矢,也被夏侯渊的连珠箭击落。夏侯渊得意的轻笑一声,重新在马背上坐稳了身体,然后弯弓搭箭,准备将齐天最后一根箭射落。 然而,夏侯渊忽略了一个细节。齐天一共射出了五箭,被他击落两支,躲过一支,空中还有一支,这样算来,一共是四支利箭,还有一根利箭,被他忽略了。 那么,第五支箭究竟去哪里了呢? 忽然,一阵风声从地上传来,齐天的第五支箭,也就是刚开始射向地上的那支箭,悄无声息的擦着地皮,自下而上的穿进了夏侯渊的坐下战马的马腹,让战马立刻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这还不算完,齐天天生神力,射出的箭矢也是力道十足,在洞穿过马腹之后,又带着余劲,扎进了夏侯渊的左腿中。 夏侯渊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痛呼一声,从马背上跌落,手中准备射出的箭矢自然也就没能射出。夏侯渊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齐天的箭矢将宇宫照烈的大旗射落,绣着宇宫字的旗面,迎着风若隐若现,最后悄然落到了距离夏侯渊不远处的地面上。夏侯渊心中沮丧至极,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地面。 不愧是满天星射术!齐天这一手满天星,震慑的各路诸侯哑然无声,脸上都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震撼的看向齐天。 齐天接受着众人投注的目光,哈哈大笑道:“某的射术如何?”齐天的这句话,嚣张至极,简直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此刻,姜宁的大旗孤零零的矗立在风中,迎风飘舞,显得异常扎眼。大旗之下,黄勇排众而出,手中没有拿着他那柄残阳赤血刀,仅仅拿着一张强弓,向齐天抱拳说道:“齐天射术,冠绝天下,黄勇不才,想讨教一下射术,未知可否?” 黄勇一席话说完,各路诸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黄勇。开玩笑呢?齐天射术,刚才已经展示过了,冠绝天下这四个字是当之无愧的,你这个时候站出来挑战射术,又是那样情况? 齐天转头定睛看向黄勇。现在的黄勇年近四旬,按照正常人的身体素质来分析,黄勇正处于巅峰期的最后一段时间内,再过几年,就要逐渐走上下坡路了。可齐天以前听姜宁聊起过黄勇,姜宁对黄勇的评价,只有四个字:越老越妖!所以,对须发都已有些花白的黄勇,齐天还是十分谨慎的,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 “不知道黄将军打算怎么比?”齐天握弓在手,扬声问道。 黄勇一搂胡须,朗声说道:“简单。射下吾主大旗,算你赢;射不下,算某小胜一场,如何?” 黄勇的这句话,再次引起了各路诸侯低声议论。 “他以为他是谁啊?无名老卒而已!” “这人好狂妄,真的以为他能胜过齐天吗?” “白痴,就他妈是个地道的白痴!原来姜宁手下也有白痴的存在!” 无视众人的议论,姜宁伸手摘下元宏赐与的雕翎弓,递给了黄勇:“这是先帝御赐的雕翎弓,某的大旗能否继续飘扬,就看你的了。” 看着姜宁信任的眼神,黄勇心中感动莫名。一军主将,对部下武将这样信任,甚至把将旗能否继续悬挂这样关乎颜面的问题,都放心的交到自己的手里,还把先帝御赐的雕翎弓借给自己使用,遇到这样的主公,黄勇除了肝脑涂地以报答姜宁的知遇之恩,还能做什么呢? 伸手接过雕翎弓,黄勇大声说道:“多谢主公,若黄勇不能保住主公的将旗,愿献上这个人头,纳于主公马前,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姜宁摆手说道:“黄勇将军不必如此,放手施为就是。” 黄勇心中一暖,握着雕翎弓飞马出阵,把雕翎弓高高举起,当着各路诸侯的面,大声说道:“各位做个见证,某今日若辱没吾主之威名,愿自刎谢罪!”黄勇是个固执的人,同时性情又是越老越辣,心中所想,便大声说了出来。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各路诸侯的窃窃私语之声戛然而已,无不惊诧莫名的看向黄勇,心中暗想:难道,这个其貌不扬、甚至都有些老朽的人,真的有逆天的本事么?还是只是一届莽夫,不知天高地厚? 齐天看着神情激昂的黄勇,脸上的神色也变的认真了起来:“赤胆忠心可感天地。某便与你一战!” 拉开距离,齐天和黄勇遥遥相对,各自抽出利箭,缓缓搭在了弓弦上。相互对视了一眼,齐天率先发难,手指一松,试探性的射出一箭,狼牙箭带着震颤,飞速射向黄勇。黄勇同样松开了手指,搭在雕翎弓上的利箭,呼啸着飞出,迎向了齐天的狼牙箭。 黄勇的射术,是毋庸置疑的,他现在射出的一箭,也有个名堂,叫做破甲箭,意思是利用特殊的手法再加上自身的力量,使射出的箭矢达到能射穿铁甲的程度。 两支利箭各自带着呼啸而来,就像是针尖对麦芒一样,两个箭头准确无误的碰撞在一起。咔嚓一声,黄勇射出的利箭因为具有破甲的特性,竟然把齐天的狼牙箭从箭头处,一剖两段,两片扁扁的箭杆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坠落到了地上。而黄勇的破甲箭却完好无损,继续保持着前行,但是速度却慢了很多,附带在利箭上的力量也被齐天的一箭消耗掉了大半,等飞到齐天面前的时候,齐天只是用手中弓背稍微一拨,破甲箭就轻易的被拨打到了地上。 “破甲箭?”齐天略带诧异的看向黄勇,话中的内容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相当笃定。破甲箭可不是谁人都能射出的,需要极强的臂力和高超的手法,否则射出的箭顶多算是速度快一些,力量大一些,根本达不到破甲的程度。其实黄勇这一箭,也是占了雕翎弓的便宜,让射出的箭矢力量产生叠加,从而轻易破除了齐天的狼牙箭,不然的话,战神齐天的箭,可不好破。 低头向地上两截箭杆看了一眼,齐天赞叹的说道:“好箭法。”话音未落,齐天右手手指如穿花蝴蝶般拨动,指缝中夹着四根狼牙箭搭在弓弦上,手心内还握着两根狼牙箭,引而不发,等到拉满弓弦,把四根狼牙箭射出之后,这才把手心中的两支箭滑落到弓弦上,同时左手手指轻微的拨动,把两支箭拨开,然后才射了出去。 四前两后六支狼牙箭,带着誓要搅动漫天风雷的气势射向了黄勇。虽然两人言明,能否射落姜宁的大旗,才算是分出胜负,但齐天却绝不会向姜宁的大旗射箭的,正好借着和黄勇斗箭的缘由,把狼牙箭的目标,转嫁到黄勇身上。 一次拉弓射出六只利箭,还是用满天星的手法射出,这已经是齐天的极致了。甚至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的极致了。除却齐天,相信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射出同样一箭。 黄勇也不能,但是黄勇却有着自己的应对之法。雕翎弓被再次拉满,黄勇在弓弦上搭上了三根利箭,然后竟然闭起了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下,甚至连眼都没有睁开,就把三支利箭射了出去。射出之后,黄勇的眼睛猛然睁开,右脚向后一磕,把挂在马背上的箭囊踢了起来,箭囊中的数十根利箭被抛洒了出来,黄勇随手一抓,在纷乱的箭矢中又抓过三根利箭,之后再次闭上了眼睛,略微感应了一下,这才把箭矢射了出去。 黄中这么做可不是在骚包,而是有着必要的理由。满天星手法射出的箭矢,是不能仅仅用眼睛就能判断出落点的,先前夏侯渊就是吃了这样一个亏。黄勇闭上眼睛,是再用耳朵倾听空气中风向的流转,借此判断出齐天的狼牙箭落点究竟在哪里。至于踢散箭囊,在空中取箭,是为了节省时间,本来黄勇就没有一次开弓射出六箭的本事,就已经落后齐天一步了,若是在去身后的箭囊中取箭,那就更加耽误时间了,所以才有刚才的一幕。 噼噼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黄勇的前三箭竟然后发先至,夹带着破甲的特性,在齐天用满天星手法射出的箭矢,还没有来得及发生变向之前,贯穿而至,准确的将齐天射出的三只狼牙箭剖为两截。 齐天射出的剩余三只狼牙箭,完成了变向之后,分别从左右两侧和脚下,向着黄勇飞来,而黄勇第二次射出的三箭,在激射出不远之后,三支箭的箭杆竟然相互碰撞在了一起,稍微停顿之后,向着不同的三个方向飞出,完全背离了这三支箭开始射出时的轨迹。 又是三声噼啪声响传来,黄勇的破甲箭精准的拦截住了齐天剩余的三支狼牙箭,双方六只利箭相互纠缠在一起,纷纷从高空坠落。这一次,黄勇的破甲箭没能收到破甲的效果,没能把齐天的狼牙箭剖断,但还是成功的把剩余的三支狼牙箭阻拦了下来。 第513章 战齐天 叹息了一声,齐天随手丢下了手中的硬弓,喟然叹道:“元君侯麾下果然藏龙卧虎,人才济济。” 听到齐天这么说,黄勇倒是升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向齐天拱手说道:“将军神射,冠绝天下。黄某凭借雕翎弓之利,方能勉强与你战个平手,若是你手中也有宝弓的话,黄勇必败无疑。” 哈哈大笑了一声,齐天昂扬说道:“黄将军果然英雄了得。” 黄勇笑了一下,收起雕翎弓,向着齐天又拱了拱手,飞马奔回本阵。来到姜宁身前三步远的地方,黄勇勒住战马,翻身跃下马背,单膝跪地,双手把雕翎弓高举过顶,朗声说道:“黄勇幸不辱命,特来向主公复命!” 姜宁掀起虬龙面罩,从麒麟马背上一跃到地上,快步走到黄勇面前,伸出双手抓住黄勇两只强健的臂膀,微笑着说道:“神射黄勇之名,从今日起,将名扬天下!快快起身。” 两边的人马早已看傻了眼,要说射箭,不要说各路诸侯,就是在场最普通的一名小卒,也能做到,但是像齐天和黄勇这样匪夷所思的射术,当真是闻所未闻,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袁白此刻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有些麻木了,先是赵虎,接着是马越,现在又出了一个黄勇,接连三人用三种不同的方式和战神齐天一较长短,却均是全身而退。不但是袁白,除了和姜宁私交很好的公孙入云和孙坚,以及心性坚韧的宇宫照烈之外,以他各路诸侯的脸上,都浮现着不悦的神色。 今日前来攻打虎牢的十四路诸侯,有十三面大旗被齐天射落,唯独你姜宁一个人的将旗依旧迎风飘扬,这个场面,真真的让各路诸侯感到脸上无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泰山悄悄的转动眼角,把各路诸侯的神色尽收眼底,稍微一沉吟,低声对关威和张武说道:“现今齐天威风八面,无人可挡,正是两位兄弟借机扬名之时,稍后你们一同去战齐天,勿要将齐天斩于马下。” 嘴里说的漂亮,但从泰山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来看,其心思决然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姜宁麾下大将已经悉数出战,却无法战胜齐天,其他各路诸侯更是不堪一击,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若是关威和张武一同出战,齐天在经过前面大量的体力消耗,必定不是关张二人的对手,到时候泰山就稳坐钓鱼台,收渔人之利了。而且,前面有了姜宁的铺垫,泰山也不用担心有谁会嫉妒与他,毕竟,最风光的时刻,都已经被姜宁拿走了。 关威和张武听到泰山的话之后,竟然同时破天荒的摇起头来,生平第一次没有听从泰山的命令:“大哥,齐天言明单挑,况且还是我联军给他下得战书,如是我兄弟二人同时出战,未免被天下英雄嗤笑。” 泰山心中大急,这是一个绝好的捞取声名的机会,齐天体力被消耗大半,各路诸侯手下又已无将可派,唯有关张二人能在此时战胜齐天,可是偏偏这二人却不愿群殴齐天,这让泰山心中怎么能不急?刚要想办法说服关张,泰山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吼声:“东莱左慈,愿与齐天一战!” 泰山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姜宁麾下人影一闪,一个面容俊朗的小将飞马而出,观其年纪,也就只比赵虎大上一点,约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泰山见状心中大恨,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他人抢先了,而且这人又是姜宁的麾下!今日一战,姜宁麾下的众将各个骁勇善战、身怀绝技,若是这个左慈也和前面几个人一样,那泰山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泰山关注着战场。虽然心中不安,但是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担忧的神色,仿佛眼前的战事,与他无关一样。 战场中间,齐天和左慈已经交上了手。在姜宁麾下的诸将中,齐天最不熟悉的,就是左慈了,只是在以前见过一面而已。经过试探性的交手之后,齐天却赫然发现,左慈的武艺竟然不逊于赵虎、马越两人。这也和左慈的年龄有关系,左慈比赵虎、马越大了四五岁,身体力量以及各方面机能都已经比较成熟,已经进入了武将的巅峰年龄。 五十回合的交锋很快过去了,齐天和左慈的战斗依然酣畅淋漓,不分轩轾。当然了,这也和齐天体力下降有一定的关系。 又交锋了几个回合之后,齐天大喝一声,手中齐天戟招式一变,在落日经的带动下,齐天戟狂舞到了极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青龙的图形,这一招,齐天以前从未使出来过,是他根据落日经的运行路线,领悟出来的新的戟法,被他命名为九变天龙戟。这套戟法一共有九个招式,分别以各种龙的名字来命名,现在使用的这一招,就是九变天龙戟的第一招,青龙戟。这套戟法,还是齐天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出来。 眼见齐天的戟法忽然大变,招式之中蕴含着无限的武学至理,左慈心中不敢大意,怒吼一声,也用出了生平最得意的招式——断天白虹。虎胆锦牙戟快如闪电,银白色的戟尖突兀的放大,在空中震动着划过,仿似一道落地白虹横断天际。 铛—— 剧烈的碰撞之声震耳欲聋。齐天抓着赤兔马的缰绳连续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反观左慈,接连退出了五步之外,虎口已经轻微破裂,渗出了一丝血迹。 齐天扬声说道:“某这一招青龙戟,自创出之后,还是首次对敌。你能挡住这一招,不错。” 左慈拭去手上的血迹,对着齐天敬佩的说道:“齐天果真不愧战神之称,左慈佩服。” 见到齐天用这一招神妙无比的青龙戟,一举战败左慈,泰山心中大喜,连胜催促关威和张武:“时不我待,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良机,天子依然身陷危局,等着咱们去解救,正应在此时斩杀齐天,攻克虎牢,而后兵进京城,建立不世之功名。” 尽管泰山这话说的舌灿莲花,但是关张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绝没有任何要同时出战齐天的意思。对于关威和张武来说,他们身负绝顶的武艺,尽管现在并不是很出名,但这并不能消磨掉他们内心中的骄傲。内心的骄傲,让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同时出战齐天,尤其是在齐天已经接连大战、体力大损之后。 看到关张脸上迟疑的神色,泰山心中一横,反手拔出双股剑,催马飞奔出阵,口中大喝道:“齐天休得猖狂,泰山来也!” 听到泰山自报家门,姜宁身后的贾愿不耻的摇头说道:“好厚的面皮!”善于洞察人心的贾愿,一眼就看穿了泰山的用意。 双股剑一左一右,仿若毒蛇出洞一般,分别刺向齐天的双肩。若说泰山领兵作战,他不行;说他满腹经纶,他也没有;武功盖世,他也不沾边;但若是单以剑法而言,泰山却也算的上当世一流。双股剑一出,凌厉迅捷。 可是战场争斗,毕竟不是单纯的切磋武艺,齐天嘴角挂起一丝不屑,手中齐天戟扬起,没有用出青龙戟,甚至连翻手十八斩都没有用出,随便的一戟便向着泰山的双股剑斩落。 铛—— 一声闷响,远没有先前和左慈相撞时发出的碰撞声响亮,泰山只感到右手手臂似是被雷电猛击了一下,浑然使不出力气来了,急忙收回左手的剑,向着齐天继续斩落的齐天戟挡去。 齐天随意的一抖手臂,齐天戟忽然一个伸缩,戟刃猛然间抖动了一下,巨大的震颤力被传递到泰山的剑上,泰山再也握持不住手中的剑,虎口一松,左手的剑倒悬而下,笔直地插入了大地中。 两戟废掉了泰山的两把剑,齐天的第三戟兜头斩落,向着泰山的头顶斩来。泰山脸上带着无惧生死的神态和壮志未酬的遗憾,悄然闭上了双眼。 铛——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起,震的泰山的双耳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聪。缓缓睁开眼睛,泰山环顾左右,看到关威和张武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侧,关威手握青龙偃月刀,在自己身前摆出一个防守的招式;张武挺着丈八蛇矛,直直的指向齐天,刚才,在泰山生死攸关的一刻,就是张武一矛撞偏了齐天戟,保住了泰山一命。 嘴角带起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泰山低下头,拔出插在地上的剑,借机抚平了脸上的笑意,等他起身在马背上坐稳之后,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平静的神色,看上去,就和一位忠厚的长者,别无二致。 泰山在旁观战了这么久,对齐天的武艺已经有了相当直观的了解,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齐天的对手,但是泰山有着自己的依仗,那就是关威和张武。 先前泰山极力劝说关威和张武一起出战齐天,趁此机会扬名立万,捞取声望,但是关张二人一直迟疑不决,内心的骄傲和武将的尊严,让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在单挑斗将中,同时出战一人的举动,即使,他们的对手是威震天下的战神战神齐天。 但泰山是何许人?每每依仗眼泪和满口仁义道德,随时随地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这样的枭雄,想要让关威和张武出战还不容易么?所以泰山才会奋不顾身的来战齐天,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关威和张武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就在刚才,当齐天接连破掉泰山的双股剑,把齐天戟向泰山头顶斩落的时候,要说泰山内心中没有畏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泰山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内心中怎么惶恐,都能让脸上的神色,按照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所以,刚才泰山的脸上,就露出一副他想让各路诸侯都看到的神色——无惧生死的淡然和壮志未酬的遗憾。即便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泰山也不忘带上伪装的面具。这让姜宁在心中大呼泰山演技一流,简直可以去拿奥斯卡金像奖了。 果然,当泰山遇到危险的时候,关威和张武同时出手了,关威护住泰山,张武撞偏了齐天戟。即便是在泰山遇险的时刻,两人依然是一攻一守,并没有同时攻击齐天,心中的骄傲让他们不能那样去做。 被张武一矛撞偏了戟刃,齐天心中惊讶的看向张武那黝黑的面孔,朗声问道:“来者何人?”通过刚才的交手,齐天感受到了张武的力量,虽然刚才那一戟自己并没有尽全力,张武能把自己的一戟撞偏算不上多稀奇,但这并不妨碍齐天的判断:张武,有两把刷子。 张武暴喝道:“俺乃燕人张武是也!”这一声暴喝,响若雷霆,震得诸侯联军的战马纷纷后退不已,一声暴喝之威,竟至如斯。 齐天也被张武的暴喝吓了一跳,随即稳了下心神,向着关威撇了撇嘴,道:“你又是何人?” 关威一抚长须,傲然答道:“关威!” 齐天忽然怒道:“你就是斩杀华雄的关威?今日你们三人,是要群战么?来来来,速来一战” 这一点,也在泰山的算计在内。对于关威和张武的骄傲,泰山自然是很清楚的,但是泰山也知道,齐天同样是个骄傲绝顶的人,当骄傲的人和同样骄傲的人碰到一起,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大打出手,现在看来,泰山的算盘打得相当准确。 不等关威和张武答话,泰山用义正言辞的说道:“齐天武艺盖世,非是一人可以匹敌。某三兄弟面对千军万马,是三人同时应战,面对齐天,同样是三人同时应战。我等三兄弟,生死与共,荣辱一体。” 嘿,泰山还真是个不世出的枭雄,先是用语言挤兑齐天,承认齐天武功盖世,紧接着话锋一转,言明泰山是一个整体,最后还冠冕堂皇的把那些生死与共啊、荣辱一体啊这些漂亮话贴到自己身上。 泰山这句话一出,就让各路诸侯感到,泰山三兄弟不是在以众凌寡,而是因为三兄弟感情深厚,同生共死,这才不避刀斧,要共同和齐天一战,誓为联军立下首功。 后面观战的姜宁听到泰山这句话,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这人,还能在厚颜无耻一些么?贾愿呆呆的愣了一会儿,这才笑着摇头说道:“极品,真是极品。此人野心勃勃,却偏偏伪装的大义凛然、仁义厚道。他日一旦得势,必为我军心腹大患。” 战场中的关威和张武本想解释,可是被泰山这番话说下来,也就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反对泰山的话,那就太伤兄弟感情了,于是,关张二人也就只好沉默了下来,默认了三兄弟共同出战齐天的既定事实。 齐天怒极反笑,手中齐天戟一摆,大声说道:“废话少说,你要战,就战!”说完,齐天戟快如闪电般刺出,直奔泰山的咽喉而去。见到齐天竟然无视三兄弟人多的优势,直接一戟刺向泰山,关威和张武双双怒喝一声,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并举,分别斩向齐天的齐天戟,刺向齐天的手臂。泰山见机会难得,奋起余勇,手中双股剑挥舞如风,两把剑交织在一起,舞动的好似风车一样,向齐天兜头砍下去。 齐天一声长啸,齐天戟在半途中一个转向,戟杆带动手臂一个巧妙的转向,躲过关威和张武的武器,径直迎向了泰山的双股剑。齐天虽然傲气,但绝对不傻,他已经看出泰山三兄弟中,就属泰山的武艺最差,力量最弱,所以齐天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先把泰山解决掉,不然的话,虽然泰山的武艺不怎么样,但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倒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威胁。更何况,泰山虽然远远算不上是一流武将,但是二三流的水平还是有的,一手剑术也是炉火纯青,这样的毒蛇,齐天怎么可能容忍他在身边伺机咬自己一口呢。 轻微的碰撞声传来,齐天的齐天戟在泰山的剑刃上一触即收,不是齐天不想借机震落泰山的长剑,而是关威和张武反应神速,一招落空,招式立刻产生变化,后招连绵不绝的向齐天攻来,不得已之下,齐天之好暂时放过了泰山,收回齐天戟来防守。 尽管刚才的碰撞,齐天并没有能用处全力,但还是震得泰山手臂一沉,整条手臂隐隐作疼起来。吓得泰山连忙兜转战马,向旁边跳出了几步,暂时把空间腾出来泰山关威和张武。 见到泰山跳出战圈,关威心中安定了下来,春秋刀法全面展开,连续三刀,带着数不清的残影,一刀快似一刀的斩向齐天。关威的春秋刀法最大的依仗,就是其本身超强的爆发力,越是前面几刀的威力越强,所以关威在和人交手的时候,往往能出其不意,三招两式就能斩杀对手。 看到关威刀法的威势,齐天心中又是一片震惊,今日一战,竟然先后碰到这么多位高手,这可是大大出乎了齐天的意料。姜宁麾下的几员大将自然就不必说了,凭借姜宁的教导,只要是稍微有点天赋的人,最后都能有着不错的修为,更何况赵虎马越几人本身就是天赋超人。到是宇宫照烈和泰山手下的这几人,尤其是泰山的这两个兄弟,以前未曾听过他们的名号,谁料其战力竟然如此骇人。 想归想,齐天的反应可不慢。齐天戟伸缩如电,间不容发的挥出三戟,挡住了关威的刀法。一阵密集的碰撞声,声声入耳,火花四散飞射,映射的关威的红脸更加鲜红。挡下了关威的三刀之后,齐天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力竭状态中,关威刀上传来的超强爆发力,震的齐天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张武怒吼一声,丈八蛇矛斜刺里挑出,蛇信状的矛刃,飞奔向齐天的咽喉。 齐天连忙低头躲闪,并且借机调整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力气尽快回复过来。丈八蛇矛擦着齐天的头皮刺过,没能伤到齐天分毫。一矛落空,张武再次发出一声雷霆怒吼,持矛的双手用力下压,带动着丈八蛇矛向下斩落,目标,正是齐天刚刚低下的头颅。 被张武一矛逼迫的低头,本就让齐天心中十分窝火了,看到张武穷追猛打,誓要把自己斩落马下,气的齐天怒发冲冠,身体向后一仰,后背倒贴在马背上,右脚腾空踢出,准确的踢在了张武的矛杆上,把张武下刺的一矛踢偏。 收回右脚,齐天隐隐感到右脚有些酸麻,可见张武刚才的一击,必然是力道十足,以至于让天生神力的齐天,应付起来都有些勉强。翻身而起,坐稳身体之后,齐天借机调整了一下呼吸,让体内的气息重新变得顺畅起来。然后一戟斩向还没有在刚才的碰撞中,缓过劲来的张武。 双股剑的剑光闪过,泰山又重新进入了战圈,攻敌所必救,直直的刺向齐天握戟的双手。齐天只好放弃了对张武的攻势,齐天戟横向一挡,架住了泰山的双股剑,然后用力向上一扬,把砍在齐天戟上的双股剑震向高处,顺势一个直刺,戟刃直奔泰山的胸口刺来。 齐天戟堪堪就要刺穿泰山身体之时,青芒暴闪,关威及时赶到,轮刀砍偏了齐天戟,解了泰山的危局。 四个人分成两拨,在战场上搏命厮杀,各种精妙招式层出不穷,凶险之处频频展现,斗的十分激烈。不知不觉间,四人交手已经超过了五十回合,看的在场观战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第514章 败齐天 旁人看的喝彩不止,厮杀中的齐天却有些苦恼。泰山三兄弟的配合太过默契,每当齐天费尽心机,逼的其中一人出现破绽的时候,另外两人总会适时的赶到,帮助受困者化解危机。 又乱斗了十几个回合之后,齐天感到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连番大战,已经消耗掉了齐天太多的体力和精力,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齐天知道自己必败无疑,心中这么想,脸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泰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齐天,见到齐天的神色变化之后,忍不住心中狂喜。再怎么说齐天也只是个人,不可能是真正的战神,是人,体力就会有极限。泰山早在出手之前,就已经算准,齐天的体力会在这个时间段内出现问题,现在见到齐天果然露出不耐的神色,怎么能不让泰山狂喜呢?等待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扬名立万的机会现在就摆在自己的眼前了,只要斩杀了齐天,我们三兄弟的名号必将响彻大江南北,到时各路人马争相归附,建功立业就不在话下了。 脑海中勾画着似乎是唾手可得的千秋功业,泰山的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开口喊道:“二弟三弟,齐天已经体力不支,咱们加把劲,将其斩落马下!” 齐天挥戟挡开了张武一矛,怒道:“就凭你?某先要了你的命!”说着,齐天戟狂舞不止,在身前勾画出了一个青龙的图形,的直奔泰山斩落。危机时刻,齐天决定速战速决。 到齐天突然爆发,关威和张武心中大急,生怕泰山挡不住这一招,手中刀矛齐举,从两侧向齐天攻来。 齐天冷笑一声,原本是刺向泰山的一戟,硬生生在半途发生了转折,戟影勾勒出的青龙图像,仿似巨龙翻身一样,猛然一摔头,向着张武的丈八蛇矛撞去,和张武的矛刃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溅射出无数火花。 张武可没想到齐天会来这么一手,没有防备之下,立刻被齐天这一戟弄的有些狼狈,连忙往矛柄上加力,但最后还是被齐天这一戟撞得后退开去。趁着张武被撞退的空挡,齐天出手如电,齐天戟勾画出的青龙图像瞬间消失不见,戟刃软绵绵的搭在了关威斩来的青龙偃月刀上,一牵一引之间,使出了从姜宁那里学来的,太极戟法中的粘字诀和引字诀,吸引着关威的大刀向泰山斩落。 这个世界,明白太极原理的,寥寥可数,能把太极的原理运用到武学中的,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恐怕除了姜宁,也就只有齐天能做到了。所以关威对太极戟法一点也不熟悉,这才被齐天一戟带偏了刀锋的方向。关威看到自己的大刀在齐天的牵引之下,竟然向泰山斩落,心中大惊,连忙回刀收力,同时双手在刀柄上用力一震,震脱了齐天的齐天戟,不再让自己的大刀受牵引之力的影响。如果是姜宁出手的话,关威就没这么容易震脱了,毕竟齐天的戟法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线,并不善于这些细微处的运用,而且齐天对太极的原理,研究的也并不是很透彻,不过虽然关威脱离了自己的牵引之力,但这对于齐天来说,已经足够了! 现在关威张武都被齐天逼退,齐天趁着这个短暂又难得机会,迅捷无比的刺出齐天戟,直奔泰山的心脏位置而去。泰山这次是真的惶恐了,再也无法保持脸上平静淡然的神色了,高声呼叫:“二弟,三弟救我!” 可是关威和张武都被齐天震退,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状态,纵然心中焦急,却一时施不出援手来。眼睁睁的看着齐天的戟刃飞速向着泰山的胸口刺去,两人瞠目欲裂,悲戚的喊道:“大哥!” 齐天戟的戟刃在距离泰山的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柄赤红色的长剑挡住了。能用一把剑挡住齐天势在必得的一击,还是一柄通体赤红色的剑,不用问,齐天也知道,姜宁出手了。诧异的转过头,齐天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姜宁。 姜宁伸手掀起虬龙面罩,对着齐天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赤天神剑猛然发力,击退了齐天的齐天戟,回头对泰山说道:“泰山公,借你手中宝剑一用。”泰山死里逃生,心情尚未平复过来,听到姜宁的话之后,木然的伸出手,把自己手中的双股剑递了过去。 姜宁轻笑一声,伸出左手抓住双股剑的剑柄,然后又对关威和张武说道:“关威、张武速速护送泰山公离去,这里交给某了。”关威和张武愤然的对着齐天怒哼一声,然后双双收起武器,保护着泰山离开了战场。 虎牢关上,李儒见到姜宁出战,皱眉思索了一下,转头对身边的西凉军士说道:“告诉守城门的人,做好随时开门的准备。齐将军一旦落败,立刻迎接他进关。”对于姜宁,李儒是畏如虎豹,数天之前姜宁单人独剑连斩西凉军八员上将,同时完成千人斩的壮举,让李儒对姜宁深怀戒心,怕齐天连番大战之后抵挡不住姜宁,才会有此命令。 泰山三兄弟退回联军阵营之后,姜宁左手反握着泰山的双股剑,把两柄剑合并在一起,当做一把重剑来使用,斜斜指着大地,右手赤天神剑扬起,剑尖遥指天际,对着齐天朗声说道:“前几日未能分出胜负,今日你我二人再次交手,誓要分出个高下。” 见到姜宁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来,齐天心中一乐,差点没笑出声来。姜宁话中的暗示,齐天当然明白,那意思就是就跟前几天一样,随便比划几下得了,只要能唬住观战的人就行。 扬起齐天戟,齐天高声回答:“正要请教!”说着,齐天戟看似声势骇人的刺出,直取姜宁的咽喉。姜宁嘴角带着笑,左手双剑和右手的赤天交叉在一起,组成一个x形状,把齐天刺来的齐天戟格挡在身前两尺远。 借着交错之际,齐天上身微微前探,低声问道:“二弟,为什么不让某杀了泰山这小人?”姜宁手中三剑同时用力,把压在剑上的齐天戟甩了出去,然后和齐天错马而过。 奔跑出十几步之后,姜宁兜转回玉麒麟的马头,向着齐天冲去。这次主攻手换成了姜宁,姜宁左手双剑忽然一个交错,把两柄剑分开一尺左右的间隙,分别刺向齐天的左右双肩,右手赤天神剑向着齐天兜头斩落。 齐天平平举起齐天戟,用戟杆挡住了双股剑,然后左脚飞速踢出,在赤天神剑无锋的剑脊上一点,荡开赤天神剑前进的方向。两马交错之际,姜宁低声道:“关威、张武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大哥若是杀了泰山,来日我若收服关张,必为不美啊。” 齐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姜宁带伤出战,并不是要救泰山,而是怕自己杀死泰山之后,将来难以让关张归心。仔细一想,如果齐天真的杀了泰山,来日关威张武二人若真为姜宁麾下,知道自己和姜宁的关系后必心生芥蒂。这势必对姜宁的大业有损。更何况,接连的大战,让齐天的体力下降了不少,姜宁出来,也是想让齐天速回休息,毕竟,是个人都经不起这么多人的单挑。 再次马打对头,齐天和姜宁又一次拼杀在了一起,齐天借机低声说道:“小心泰山,此人阴险狡诈如毒蛇。”姜宁微微点着头低声回答:“小弟知道。”这次交锋,两人说话的内容都很短,所以在一个回合之内,就完成了对话。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在战场上拼杀的不亦乐乎,各自坐下的赤兔嘶风兽和玉麒麟也是谁也不服谁,一红一白两匹绝世宝马,暗中较起劲来,你咬我的耳朵,我踢你的马腿,让外人看起来,齐天和姜宁之间的交手,简直就是一场龙争虎斗,凶险异常。殊不知,真正战斗的,并不是齐天和姜宁,而是两人坐下的宝马。 错马而过,姜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连忙兜转麒麟,在下一次和齐天交锋的时候低声道:“大哥,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他日若是遇到一位叫如玉的女子,务必善待与她,最好见面之后就把她带回你府中。” 齐天心中一怔,不明白姜宁为什么会如此郑重的让自己照顾一名叫如玉的女子,难道这个如玉和姜宁之间,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情?才让姜宁以这样的语气告诉自己?鬼使神差之下,齐天完全想歪了姜宁内心的真实想法,以为如玉是姜宁的爱人,所以自己的这位英勇盖世的二弟才会珍而重之的让自己留心如玉。不得不说,有时候命运真的是很作弄人,就因为姜宁这句没说清楚的话,让齐天在日后饱受相思之苦,却又不能对如玉表露半分爱慕之意。这是后话。 见到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齐天有心想帮助姜宁的声望更近一步,一个大胆又疯狂的想法在心中冒出来,趁着再次交锋的时候,齐天装作力竭的样子,手中的齐天戟一歪,没能挡住姜宁刺来的长剑。姜宁被齐天吓了一跳,怎么这戏演着演着,大哥齐天就变了套路呢?姜宁连忙收力,试图抽回刺向齐天胸口的长剑。与此同时,齐天低沉的声音传进了姜宁的耳中:“不要停,刺过来!” 姜宁闻言一呆,手中剑收也不是,刺下去更不可能,不由得停滞在了半途。齐天见状,双脚在赤兔马腹上一磕,赤兔会意,猛然向前跳跃了一步,端坐在马背上的齐天借着赤兔的跳跃,把自己的左肩送到了姜宁的长剑上。 噗嗤一声,姜宁手中的赤天神剑瞬间刺入了齐天左肩三四寸之深。姜宁心中一动,连忙抽回了赤天,避免了齐天被赤天穿胸而过的下场。 除了齐天和姜宁两人之外,在旁观战的其他人,根本就没看出齐天是故意受伤的。在他们的眼中,齐天和姜宁的交战一直是龙争虎斗、凶险万分。随着战斗的深入,齐天出现乏力的情况,没能挡住姜宁的长剑,被姜宁一剑刺伤了左肩。 齐天的吼声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欺某乏力,算不得英雄,来日在战!”齐天这样说,是为了让其他人更加确信,姜宁是在正面对决中击伤了自己。留下这句话之后,齐天调转赤兔,向虎牢关飞奔而去。先前接到李儒命令的守城军士,连忙打开了关门,把齐天和高顺的八百陷阵营接入关内,然后砰然关上了城门。 因为齐天败的太过突然,而且说走就走,根本没给各路诸侯反应的时间,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想要乘胜追击的时候,虎牢关的城门已经关闭了。 看到自己算计好的事情,最后被姜宁摘取了胜利的果实,泰山只觉得万念俱灰,从来没有过的失望在心中无限蔓延开来,那些规划好的千秋功业,那些唾手可得扬名立万的机会,似乎都已逐渐远去,只留给泰山一个嘲笑的背影。泰山呆呆的看着姜宁的身形,心中愤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又是姜宁!每次都是姜宁抢尽风头,而自己只能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来衬托姜宁的成功!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安排?为什么上天竟然如此不公? 噗嗤—— 泰山越想越是气恼,一口逆血忍不住张口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守护在泰山身边的关威和张武大惊失色,以为泰山是在刚才和齐天的战斗中留下了暗伤,慌忙上前扶住了泰山的身体,让泰山稳定住身体,不至于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张武性子急,张嘴就是一声怒吼:“齐天,你伤俺大哥,俺与你势不两立!”说着抄起丈八蛇矛,就要冲出去,泰山连忙一把拉住了张武,低声说道:“三弟不可鲁莽,虎牢关易守难攻,切切不可逞强。”关威也在一旁劝道:“三弟,照顾大哥要紧。虎牢关就在那里也跑不了,今日之仇日后讨回来就是了。” 听到泰山和关威都这么说,张武这才勉强压下了怒火,嘴里嘀咕地说道:“可惜适才姜宁老弟没一剑刺死那齐天。”原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泰山,听到张武这句话,心中又是一阵烦闷,好容易才压下了翻腾的气血,脸上已经变得一片病态的潮红。 姜宁呆呆的看着齐天带伤返回了虎牢关。此刻,他已经明白了齐天的用意,心中十分感慨。无论别人对齐天的评价如何,在姜宁眼中,齐天始终是一位值得依靠的兄长,这一点,姜宁相信,他和齐天之间的兄弟情义,至死不渝。 缓缓地收回了依旧停留在空中的赤天神剑,姜宁叹息了一声,策马向联军阵营走去。走出了几步,姜宁忽然想到,齐天宁肯受伤,也要在天下诸侯面前把自己捧起来,那么,自己也要投桃报李,维护住齐天战神战神的名号。想到这里,姜宁暗中运起指玄篇,把身上原本还没有痊愈的九处箭疮震裂数处,殷红的血液瞬间打湿了姜宁的衣襟,从游龙啸天甲的缝隙处流了出来。 等到姜宁走回本阵,铠甲没有遮掩到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殷红血迹了。赵虎和马越连忙打马上前,扶持着姜宁走了回来,然后帮姜宁脱去了游龙啸天甲,露出了里面已经被鲜血湿透的白色衣袍。 “军医,快叫军医来!”马越大声喊道。 姜宁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然后把双股剑递向了不远处的泰山,笑道:“多谢泰山公借剑一用,现在原物奉还。” 泰山沉默了一会儿,把心中所有的心事都掩藏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看上去十分真诚的笑容,伸手接过了双股剑,同时说道:“元君侯勇冠三军,当真不愧冠军侯的爵位。” 姜宁谦逊的笑着说道:“泰山公过奖了,如果不是齐天连番大战体力大降,某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泰山公难道没看到某身上已经处处血迹了么?”姜宁的话,含蓄的捧了齐天一把,等于是间接的承认齐天战神的地位。同时,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也是各路诸侯可以接受的结果,否则的话,姜宁带伤上阵,依然能击伤威风不可一世的齐天,那就太过拉风了。 其他几路诸侯也围了过来,或真或假的关心着姜宁的伤势。公孙入云由衷的赞道:“君侯带伤上阵,不但救下了泰山,还一举击退齐天,真乃霸王转世也。” 有真心赞叹的,就会有假意夸奖的。袁白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哎呦,元君侯可真是勇冠三军,看看,看看,当今天下谁还能击伤战神齐天呢?唯有元君侯而已,不过呢,某看君侯身上伤势复发,还需好生调理才是。”袁白的意思,姜宁也听出来了,他是在讽刺姜宁用一身是血的伤势,才换来刺中齐天一剑的战绩。 对此,姜宁也不在意,对于袁白这样的人,别说他不清楚自己和齐天之间的关系,即便是知道了,恐怕他也理解不了那种同生共死的兄弟情义。没看到袁白和袁丁这两个同宗兄弟,还面和心不合呢么,袁白这样的人,恐怕除了自己之外,就没有人谁能牵动他的心了。 “诸公,现今齐天受伤,正是我军攻打虎牢关的好时机,某旧伤复发不能再战,剩下的,就看诸公的了。”姜宁向着众位诸侯拱手说道。 袁丁大包大揽的接过话头:“君侯放心。只要齐天不能再战,攻下虎牢关易如反掌。”孙坚催马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某依旧请命为我军先锋!” 姜宁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身上的血迹,朗声说道:“好!有劳孙太守依旧为前部先锋,入云兄在左翼策应,袁丁兄为右翼,其余各路诸侯为后合,即刻攻打虎牢关!” 众人轰然应了一声诺,然后各回本阵整顿人马去了。只有宇宫照烈留了下来,来到姜宁身边悄悄说道:“君侯旧伤复发,血流不止,应尽早医治才是。军医都留在后军,便请君侯回到后军治伤,有某在这里,请君侯放心。” 姜宁点了点头,转头叫过赵虎和马越,吩咐他们道:“赵虎,马越,你们二人率军留在这里,听从照烈兄的吩咐,并力攻打虎牢。”赵虎和马越连声答应了下来,之后催促姜宁尽快去后军疗伤。 把全部兵马都留给了赵虎和马越,姜宁只带了五百天归营精锐,在许褚和典韦的护卫下,返回了后军的大营中。 刚刚进入大营,留守在营中的徐州刺史陶谦和北海太守孔融等人就迎接了出来,见到姜宁浑身浴血,陶谦等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派手下军士去叫最好的军医过来。 姜宁在许褚和典韦的扶持下,下了马鞍,向着陶谦等人拱手说道:“有劳陶使君和孔北海相迎。”陶谦等人客套了几句,就拥着姜宁走入了中军大帐,等着军医前来给姜宁治伤。 稍后,几名军医快步走进了大帐,围着姜宁开始忙活了起来,烧水的烧水,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配药的配药,整个大帐中顿时显得异常忙碌了起来。 孔融看着一众忙碌中的军医,叹道:“若是元华先生在此,就不必担心君侯的伤势了。” “元华先生?那是谁?”姜宁疑惑的问道。 陶谦接口说道:“元华先生就是神医华佗。此人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精湛医术,堪称天下第一神医。” 原来是华佗。姜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又问道:“敢问陶使君可知元华先生现在何处?” 陶谦和孔融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是苦笑着说道:“这个,我等就不清楚了。元华先生最爱云游四方,沿途救死扶伤,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他的去处。” 听着他们的回答,姜宁心中一动,默默地思索了起来。或许还有机会见到两位神医,一个就是刚才众人说道的华佗,另外一个就是张机张仲景了。在姜宁的军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受伤的军士,因重伤不治,而把名字留在了忠烈碑上,这样类似的事件,一直是姜宁心中的隐痛。在姜宁眼中,每一名战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为此,姜宁招募了大批的医馆在军中,但仍然有军士因重伤不治而死去,今天猛然听到华佗的名字,让姜宁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把华佗和张仲景请到军中,为受伤的军士疗伤。即便最后不能留下这两位神医,至少也要留他们在军中住上一段时间,传授军中那些医官一些救急的本领才行。 就在姜宁想的出神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知道元华先生在何处!” 姜宁抬眼看去,看到孙仁俏生生的站在大帐入口处,一双灵动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第515章 庆功酒 一直以来,姜宁都没弄明白,孙仁明明是个男儿,为何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女儿家的神色。见到孙仁俏生生的走进了大帐,姜宁顿时感到头疼无比。一个跨时代的名词从姜宁的脑海中浮现——伪娘。呃,好,姜宁承认自己彻头彻尾的邪恶了一把,但是孙仁那些不经意间做的小动作,真的没法不让姜宁把孙仁看做是一个伪娘。 大帐内沉默了下来,孙仁走到姜宁面前,原本笑颜如花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寒霜,咬着牙问姜宁:“你很讨厌我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为何一见到我,就沉默不语了?” “啊?没有啊,哪有的事,那个,某是在想一件事,冷落了小兄弟了,快请坐。”姜宁打了个寒颤,连忙伸手请孙仁坐下。 陶谦悄悄伸手拉了拉孔融的衣角,两人向姜宁说了一声,就走出了大帐。除了大帐,孔融疑惑的问向陶谦:“你这是什么意思?元君侯在前线浴血奋战,回到后营疗伤,咱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掉呢?” 陶谦向大帐回头看了一眼,大有深意的说道:“有孙仁在,咱们就别搀和了。”孔融依旧不明所以的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陶谦笑呵呵的说道:“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的?”孔融疑惑的摸了摸头顶,到:“看出来什么?”“嘿…”陶谦伸手在孔融的肩膀上一拍,继续说道:“那个孙仁,原本是个女儿身啊,连这点都没看出来,某看你是读书读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孔融张大了嘴,忍不住也回头向中军大帐看了一眼,有些吃惊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孙仁对元君侯……”陶谦连忙伸手捂住了孔融的嘴,截口说道:“行了行了,别把话说的那么白。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就行了,元君侯何等精明,没准早就看出来了,故意在和孙仁培养感情呢,走走走,咱俩该干嘛干嘛去。” 此刻的姜宁脸上装着思索问题的神色,心中却把陶谦和孔融一阵恶骂,这两个老不死的,见到孙仁这个小伪娘恶心,就赶紧溜出去躲避,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真是太不仗义了。 “你在想什么?”孙仁脆生生的问道。 姜宁猛然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 “那为什么一看到我,就变得不高兴起来呢?”孙仁蹙着柳叶弯眉问道。 姜宁感到一阵无力,要不是看在孙坚和孙策的面子上,依着姜宁的性格,一定会把孙仁赶出大帐,身边有这么一个伪娘时刻叨唠个不休,让姜宁鸡皮疙瘩一起一落,那酸爽… “没有不高兴,某只是在想,军中好多军士都因为重伤不治而亡,刚才听到陶使君他们说起神医华佗,某就想和元华先生见上一面,医治军中那些受伤的战士。”姜宁耐着性子,把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 孙仁听到姜宁这么说,又变得开心了起来,笑着说道:“这件事嘛,嘻嘻,我知道元华先生在哪里。”见到自己的话引起了姜宁的注意,孙仁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去年,庐江水贼为患,还突袭了我们孙家的军营,我二哥当时也在营中,幼平将军护着我二哥一路冲杀,身中十一处重创,眼看重伤不治,适逢元华先生云游路过,就留了下来,把幼平将军的伤势治好。眼下,元华先生还留在庐江照料幼平将军呢。” 孙仁口中的二哥,姜宁明白,一定是孙权了。至于幼平将军,姜宁想了一会儿,忽然醒悟了过来,在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段记载,当时水贼围攻军营,孙权身边的一员大将护着孙权杀出重围,被水贼连捅带刺,身受十一处重伤,后来得到了华佗的医治才恢复如初,这员大将,后来就是孙权统领江东后的首席贴身侍卫长——周泰。 孙仁俏皮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我能让元华先生前来和你会面,你会不会很感激我呢?” 姜宁心中一震,如果真的能让华佗前来,军中的那些留下暗伤的战士就有救了,想到这里,姜宁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着孙仁弯腰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如能让元华先生前来,某不胜感激。” 孙仁连忙摆手说道:“你做什么?快躺下,不知道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么?” 姜宁洒然笑了一下,然后依言重新躺了下来。一时之间,大帐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孙仁笑道:“你这人到很有意思,自己身受重伤,却还有心思关心部下士卒。” 姜宁正色说道:“战士们,是军队的基础,没有他们,某拿什么获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个人武勇与千军万马比起来,实在太过微不足道,真正值得敬仰的,不是那些超一流的武将,而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战士们。” 姜宁的一番话,说的孙仁低头沉思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孙仁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直视着姜宁,轻轻说道:“听说,你受伤是因为和那战神齐天打了一架?而且,你还把齐天刺伤了?” 听到孙仁的问话,姜宁苦笑了起来,哪里是自己刺伤了大哥齐天啊,分明是他故意撞到自己剑上来的。可是这话又不能直接和孙仁说,只好搪塞道:“运气而已。” 通过适才的交谈,姜宁忽然发现,原来孙仁也并不是那么让人厌恶,虽然他会不时做出一些伪娘特有的举动,但是平心而论,孙仁的心地并不坏,即便偶尔会稍微霸道一些,不讲理一些,但也可以理解,毕竟,生在这个乱世,又是孙家的子弟,说话办事有些直,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聊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孙仁侧面的问了一些姜宁的私人问题,比如说,姜宁八岁第一次上战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比如说,姜宁现在只有锦衣一个妻子……总之,孙仁十分八卦的用着各种迂回曲折的问话,把姜宁身边的问题摸了个大概。对于姜宁来说,这些事也都不是什么秘密,孙策都是知道的,即便自己不说,孙策也会告诉他,所以姜宁也没有隐瞒什么,如实告诉了孙仁,姜宁只当是孙仁心中好奇而已,也没有多想。 把自己想问的话差不多问完了,孙仁笑着说道:“好了,今天说的话也不少了,你该好好休息了,别忘了,你现在还带着伤呢。”姜宁无奈的翻着白眼,心中大呼不已:到底是谁忘记了我是个病号啊?是你还是我啊? 看着姜宁翻白眼的动作,孙仁猜到了姜宁的想法,不由得脸上一红,伸手拉过一床薄被盖在了姜宁的身上,认真的为姜宁掖好了被角,这才装作嗔怒的说道:“怎么啦?问你几句话就不耐烦了?还想不想让我帮你找元华先生了?” 原本,姜宁被孙仁帮自己盖被子的动作,弄的稍微有了些小感动,可是这点小感动,却被孙仁霸道的话语破坏殆尽,伸手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姜宁躲在被子里说道:“爱帮不帮,某要休息了,你快出去。” 孙仁愣了一下,随后伸手在姜宁的身体上用力拍打了一下,气道:“你还有点良心没?活该箭疮迸裂,疼死你算了。”说完就站起身向大帐外走去,走到帐门口的时候,孙仁忍不住回头向姜宁看去,看到姜宁在被子里探出半个头,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看到姜宁的笑脸,孙仁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跳,心中原本就没多大的怒气,瞬间化为了乌有,留下一句“好好养伤”,然后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一直到跑出去老远,孙仁依然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头,就好像揣了一只小白兔,跳动不止。伸手在稍微耸起的胸口拍了两下,孙仁恢复了女声,轻声自语道:“这个讨厌的家伙。” 中军大帐中,姜宁看着孙仁消失在帐外,会心的一笑,低声道:“这小子,相处下来倒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就是有点伪娘,唉,投错了胎啊,要是投个女儿身就好了。”随后,再次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姜宁昏昏睡去。 两个时辰之后,姜宁刚刚醒来,就看到一名天归营的战士快步走进了大帐,单膝跪地道:“禀主公,我军已攻克虎牢。赵虎将军请示下一步命令。” 姜宁一翻身坐了起来,沉吟了一下,说道:“一切行动听从贾愿先生的指示。但有一条,千万不可追击西凉军。” “诺!”那名天归营精锐答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重新躺下身子,姜宁却总感到有些心绪不宁,索性也不再躺着了,翻身走下木塌,对着帐外喊道:“许褚,典韦,立刻整军,咱们赶到前线去。” 当姜宁在许褚、典韦两员虎将的陪伴下,来到虎牢关的时候,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关上董猛的旗帜已经被撤下。 赵虎等人迎着姜宁走进了关中。姜宁一边策马缓行,一边低声问赵虎:“各路诸侯都有什么动向?” 赵虎不屑的撇了撇嘴,向着关内的府衙看去,叹息着道:“还能有什么动向,一个个的都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在那里高坐置酒,欢聚一堂呢。”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多数诸侯都是抱着捞取名望的目的而来的,现在拿下了虎牢,旬日即可兵进京城,当然是要喝酒庆祝一番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河内太守王匡和公孙入云并驾而来,见到姜宁之后,王匡甚至来不及见礼,就着急的说道:“元君侯,眼下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啊,怎能高堂置酒,饮酒做乐呢?” 公孙入云也道:“适才,宇宫照烈提出要去追击敌军,可是袁丁却极力反对,气的那宇宫照烈只带领本部人马前去追击,我等怕他有失,商量了一下,由孙太守随后带兵去策应宇宫照烈了,泰山三兄弟也一同前去了。贤弟你来的正好,咱们该怎么办?” 姜宁微一沉吟,快速说道:“赵虎、马越,带上所有天归营的兄弟前去策应。入云兄,暂借你的白马义从一用,可否?”公孙入云大度的说道:“别说借,幽州的军马本来是你这个幽州牧的下属,只管拿去用就是。”说着,公孙入云转头对身后的二弟公孙越说道:“带上所有白马义从的兄弟,听从赵虎将军安排。” 旁边的王匡插言道:“某麾下人马,也尽可供君侯驱使!” 患难之际,方见真情。河内太守王匡在这份在危急时刻勇于奉献的精神,却是很让姜宁感动。 向着王匡一拱手,姜宁礼敬的说道:“王太守,此次追击务必要出奇制胜,所以,只能由骑兵来完成这次追击…”姜宁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匡立刻说道:“某麾下有五百精锐骑兵,便暂借赵虎将军调遣!” 姜宁叹息了一声,看着王匡,叹道:“若是人人像王太守这样,忠肝义胆,何愁国朝不稳?姜宁,在此多谢了。” 稍后,三路人马整顿齐备,赵虎为主将,马越为副将,带着一万天归营精锐、五千白马义从和河内的五百精骑,向着西凉军遁逃的方向追了下去。 目送赵虎等人拍马狂奔而去的背影,姜宁又是一声叹息,随后,抬起头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厉:“许褚、典韦,带一千名地归营,咱们找高堂饮酒的那些人去理论理论!” 许褚和典韦各自发出一声虎吼,转头去点兵了。公孙入云和王匡见到姜宁这个架势,一点踌躇也没有,坚定的站到了姜宁的身边,同声说道:“我等愿与君侯同去!” 府衙之内,处处笙歌。 袁丁坐在首位上,举起酒杯向着在座众人遥敬了一圈,朗声说道:“诸公!今日一战,诸公奋勇向前,杀的西凉军抱头鼠窜,京城已经在望,不日,我军便可长驱直入,攻入京城救出天子,此皆是诸公之功劳,请诸公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应和道:“哪里哪里,我等不过是跑跑龙套而已,袁公才是居功至伟啊。”以袁丁四世三公的家门声望,在座众人哪个敢在袁丁的面前居功自傲?一片如潮的马屁声,争相涌来。 就在众人兴致高涨的时候,府衙的大门被砰一声踢开了,典韦带着满脸的狰狞,一步跨入了院内,高声喝道:“盟主到——!” 姜宁年轻英武的身影,在典韦身后闪现,面带寒霜的环顾了一眼,看到各路诸侯甚至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还带着兴奋不已的神情,正围着袁丁团团转呢。 看到姜宁之后,众人这才停止了喧闹,整个庭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姜宁缓步走了过来,伸手在桌案上拿起一只酒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向着袁丁问道:“烧刀子?还是窖藏五年的?” 袁丁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只好讪讪的说道:“啊,对,正是五年的烧刀子酒,醇厚之际,君侯是否尝尝味道?”太始商会是姜宁一手创办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也不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且在明面上,太始商会的大掌柜是姜宁的外公易老丈,天下间,知道姜宁与易老丈关系的人,还真没多少人,所以袁丁也不知道姜宁才是太始商会的幕后大掌柜。 “你们,到是好兴致。谁能告诉某,九禁十八斩第一条是什么?”姜宁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把手中的酒杯一把摔到了地上。 各路诸侯面面相觑,均是不敢接口。包括一向最爱跟姜宁作对的袁白,此刻也沉默了下来。 姜宁缓缓走出两步,环视了一圈,再次冷声问道:“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记得吗?” 跟着姜宁一同走进来的公孙入云,迈上一步,大声说道:“军中令,九禁十八斩,第一条,擂鼓不进,鸣金不退者,斩!” 姜宁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持续了一会儿,姜宁抽出赤天神剑指向天空,脸上带着一层寒霜,双眼中隐含杀机的看向众人:“军中令是我军的根本,各位身为一路诸侯,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答的上来,还要我幽州的将军来提醒么?” 袁白在旁如无其事的喝了一口酒,阴恻恻的说道:“这劳什子的军中令,本来就是你元君侯定的,公孙太守是你部将,自然要记得清楚些,我等又不是你姜宁的部下,凭什么就一定要记得这些杂七杂八的规矩?” “袁白,你……”公孙入云气的两眼冒火,踏前一步,就要和袁白大打出手。 姜宁伸出左手拦住了公孙入云,右手握着赤天神剑,指向袁白,冷声问道:“袁白,你可识得某掌中神剑?” 袁白浑不在意的随口答道:“一把破剑而已,看样子都已经有些破旧了,不过是剑身的颜色稍有奇特,有何可炫耀的?” 在座众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路诸侯,被姜宁这样指着鼻子痛斥,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很多人转过头去,故意不搭理姜宁,摆明一副我就是不听你的号令了,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只有两三个人怀着好奇的心思,向姜宁手中的赤天神剑瞟了一眼,谁知这一瞟,竟然吓得浑身冒起了冷汗。 袁白不学无术,看不出赤天神剑的来历,可不代表在座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不学无术。冀州牧韩馥和兖州刺史元岱,就是先前向赤天神剑瞟了一眼的两个人。当他们看清赤天神剑的样子之后,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认出姜宁手中握着的,正是元氏开国皇帝元邦的佩剑——赤天!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平时姜宁随身佩戴的佩剑,竟然是赤天神剑!和姜宁相处了这么久,以前竟然没能看出来。 韩馥和元岱连忙离开座位,快步走到姜宁面前,单膝跪地,对着赤天神剑拜道:“韩馥、元岱拜见太祖圣器。” “喂喂,你俩的脑子坏掉了啊?哪里有什么太祖圣器啊,你俩宿醉未醒还是怎么着?”袁白吃惊的看着韩馥和元岱的动作,口中依旧在不停的跑着火车。 站在姜宁身后的王匡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不明白韩馥和元岱吃怎么了,连忙走上两步,低头向姜宁手中赤红色长剑仔细看了一眼。瞬间,王匡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失声惊叫:“是赤天!是太祖使用的赤天神剑!” 震惊过后,王匡连忙也是单膝跪地,大声说道:“王匡拜见太祖圣器!” 赤天?听着王匡的惊呼,其余诸侯总算是纳过闷来,原来姜宁手中握持的,竟然是太祖传下来的赤天神剑!难怪先前看着姜宁的这把剑,很多人就有眼熟的感觉,却一时又想不出个缘由来,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因为这把看上去被姜宁随意带在身边的长剑,竟然是赤天神剑! 此刻,最为呆滞的,就是袁白了,赤天的意义,他是很清楚的,赤天,代表着皇室的尊严,可是说是和传国玉玺并存于世的宝物了。袁白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在心中把姜宁骂了一万遍,平时也没见你姜宁把随身佩剑多当回事啊,一点也没有供奉宝物的样子啊,还以为那就是一把普通的长剑而已,怎么这转眼之间,就变成赤天神剑了呢?拿着宝物当废铁,关键时刻告诉人家,你手里的废铁原来是件宝物,有你这样扮猪吃老虎的么?你这不是坑人么? “不错,正是赤天神剑!既然诸公都认得,那谁来告诉我,赤天神剑代表什么?”姜宁冷冽的声音震慑全场。 赤天神剑的意义,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看着一众装聋作哑的诸侯,耿直的王匡忽然大声说道:“太祖训诫:赤天神剑可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第516章 密谋 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八个字,就像是八块巨石,重重的压在了众人的心头,压的他们喘不上气来。 姜宁把赤天神剑高高举起,朗声说道:“赤天神剑可上斩昏君、下斩佞臣!诸公,既然已经攻克虎牢,击退了西凉军,为何不乘胜追击,反而坐在这里饮酒作乐?姜宁敢问各位一句,你们是忠还是佞?” 姜宁的这一句话,吓得包括袁白在内的诸侯们,全部大惊失色。一旦姜宁把佞臣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那么,恐怕在下一刻,那柄高高举起的赤天神剑,就要斩落到自己的头顶上了。 袁丁是这帮诸侯的牵头者,不去追击西凉军也是袁丁的极力主张,听到姜宁的话之后,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幻了几次,最终壮起胆子站起身来,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道:“盟主,刚才盟主不在军中,不了解西凉军的情况,某观西凉军虽然败退,但是退走之际并不显慌乱,恐怕会留有后手,某这才……” 不等袁丁说完,姜宁怒道:“西凉军唯一的屏障就是虎牢天险,现在虎牢关已经落到了咱们手里,西凉军再无屏障可以依靠,难道丁以为,我联军二十万,难道还抵不过数万西凉残军么?” 袁丁被问的哑口无言。其实这件事,不但是袁丁不愿追击,在座的大多数诸侯也同样不想追击。第一,齐天骁勇深入人心,虽然被姜宁刺伤了左肩,但始终是各路诸侯心中最大的不安因素;第二,如果真的追上去,势必要发生惨烈的短兵相接,大家伙攒点人马家当都不容易,谁也不想就这样把自己的人马消耗掉;第三,就算是追上去了,击溃了西凉军,可最后所有的名声、好处,都要落到姜宁这个联军盟主的头上,其他诸侯顶多是分一杯羹罢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试问谁愿意去做?也只有宇宫照烈、孙坚、公孙入云等三四个人肯干这样的傻事了。 虽然心中盘算的清楚,可这话毕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尤其是不能说给姜宁听,袁丁等人尽皆沉默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破了大厅中暂时的沉默。 众人他转头看去,看到宇宫照烈蓬头垢面、一身血污的从府衙外面走了进来。宇宫照烈散乱着头发,向大厅内环视了一圈,把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略一推算,就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猜度了**不离十。 自顾自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只没有用过的酒杯,倒满了一杯酒,宇宫照烈凄凉的笑了一声,然后举杯一饮而尽。咽下杯中最后一滴酒,宇宫照烈忽然怒吼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声喝骂道:“竖子不足以谋!” 袁丁看到宇宫照烈这个样子,就知道宇宫照烈一定是打了败仗,不由得腰杆又硬了起来,对着宇宫照烈笑道:“照烈兄,可是斩下了齐天人头,大获全胜而归?” 宇宫照烈哈哈一笑,平伸开双手,把身上历经战火后,已经有些残破的衣衫呈最大限度的展现在袁丁面前,说道:“汝是从哪里看出来某大获全胜了?实不相瞒,某是惨败而归,惨败!若非某族弟宇宫洪舍命相救,某已成那齐天戟下亡魂了!”说到后来,宇宫照烈愤怒的说道。 话锋一转,宇宫照烈继续说道:“可是,某为何会遭此惨败?是你们!是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匹夫!你们拥兵自重、贪生怕死,不肯发兵追击西凉军,某孤掌难鸣,才有今日之惨败!” 袁白原本已经被姜宁亮出的赤天神剑震破了心胆,谁料峰回路转,宇宫照烈竟然大败而归,这就证明了,各路诸侯按兵不动是正确的,于是开心的笑道:“照烈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气恼?太过有失大将之风了啊。” 姜宁冷冽的说道:“全都给本侯住嘴,即刻整顿兵马,追杀西凉军,务必要在这股西凉军退入京城之前,消灭掉这股力量。” 袁白阴恻恻的说道:“元君侯好大的威风,你虽然是盟主,手中又有赤天神剑,但是你也不能拿我联军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西凉军先前乃是诈败,宇宫照烈损兵折将,差点成为齐天戟下亡魂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他和袁氏兄弟一条心的诸侯也纷纷说道:“是啊,元君侯,现在出兵是不是太草率了啊?”“从宇宫照烈大败而归就可以看出,西凉军必然是早有准备的,这追击之事,不提也罢。”“元君侯是盟主不假,赤天神剑是太祖圣器也不假,可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军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奉行元君侯错误的命令啊,那可是关系到二十余万联军将士的性命啊。” 见到众人仗着人多,本着法不责众的道理,竟然公然不尊号令,姜宁的脸色一片铁青。如果是一家两家诸侯这样,姜宁还可以用强硬的手段把不同的声音镇压下去,可是现在,十几路诸侯联合起来反抗自己,形势就有些不妙了。 此时此刻,姜宁真正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对待士族阶层的态度问题。幽州处于最北方,那里长年有辛蛮、刺塔和鲜卑人入侵,连年的战斗让原本居住在幽州的大批士族,都已经迁居到了中原地带,所以幽州是士族数量最少、影响力最为薄弱的地方,这也就导致姜宁对士族的力量认识不足,从而严重低估了士族的影响力。 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当身为士族的各路诸侯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姜宁的时候,姜宁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局面了,如果是在幽州,士族的影响力没有这么大的话,姜宁只要狠下心来,一剑一个,把眼前反对自己的人全部杀掉也就是了。但是在中原,这种办法明显行不通,别人不说,单说袁氏兄弟,就不是姜宁能轻易搞定的。袁丁、袁白和袁遗这三个袁家子弟,身后是四世三公的整个袁氏家族,门生故吏遍天下,一旦自己忍不下这一口气,杀掉他们的话,恐怕今后自己将举步维艰,处处受到袁家的抵制了。最重要的一点,士族之间的关系虽然并不是太和睦,但是一旦有外来力量产生威胁的时候,当地士族一定会同心戮力,坚定不移的打击这股外来力量,直到把这股力量斩尽杀绝为止。现在姜宁面对的,几乎是半个天下的士族力量了,当这些士族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他们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姜宁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场面,再次沉默了下来。姜宁举着赤天神剑,却无法把赤天斩向场中任何一人的头颅。赤天神剑毕竟是死物,而士族的力量却是由活生生人群组成的,在众多士族出身的诸侯面前,赤天神剑,失去了他应有的威力。 宇宫照烈哈哈大笑一声,上前两步,拉起姜宁的手臂就向外走去。身后,传来袁丁假意的挽留:“君侯,照烈,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回来共商大计!” 宇宫照烈停住了脚步,回头对袁丁说道:“某与元君侯,决意前去追杀西凉军,你是要一起来么?” 袁丁笑了笑,揶揄的说道:“还去追杀?难道还嫌输的不够惨么?” 姜宁把赤天神剑插回剑鞘,冷冷地看了袁丁一眼,朗声说道:“照烈虽然惨败,但是其气魄胆略,却是可比日月。尔等,一群宵小罢了。西凉军已经战败照烈,心中必然放松,绝然想不到,追兵之后还有追兵。建功立业正在此时,不怕死的可以随本侯同去!” 公孙入云二话不说,大步走到姜宁身边,表明自己的立场。王匡略一犹豫,随即坚定了想法,也走到了姜宁的身边。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诸侯均是站立在原地,脚下不曾移动分毫。 宇宫照烈冷眼旁观,对着站立不动的众人道:“临别之际,某有一言相告诸位。宇宫照烈生于天地之间,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原以为能和诸位共襄盛举,谁料今日却落得这般下场,宇宫照烈羞于再与诸位为伍,今日就此别过,各位好自为之。” 说完,宇宫照烈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姜宁叹息了一声,甚至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向着公孙入云和王匡两人一摆手,随着宇宫照烈的脚步,走出了大厅。 许褚和典韦落在最后面,两人虎着脸,各自伸出粗壮的中指,向着袁丁等人比了比,脸上不屑的神色溢于言表,随后也转身而去。 京城,皇甫初府内的酒窖中。 元鹰等一干老臣环跪在元协身边,脸上均是带着喜色。钟繇率先开口启奏:“禀圣上,冠军侯联合了十九路诸侯,一同起兵讨伐董猛,更有西凉太守马腾在董猛的老巢进行牵制,现今,联军义兵已经攻克了虎牢,正在追杀李儒、齐天的余部,相信用不了几日,元君侯就能杀进京城,诛杀董猛了。” 元协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欢喜的神色,连忙问道:“众卿可知是哪十九路诸侯?这些人都是忠臣,以后朕要重重的奖赏他们。” 皇甫初答道:“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白;第二镇,兖州刺史元岱;……第十八镇骠骑大将军、冠军侯姜宁。此外,刚才钟令君已经说过,还有西凉马腾在西凉进行牵制。” 元协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不是说十九路诸侯么?怎么少了一路?” 元鹰答道:“还有一个人,其实算不上是诸侯,此人名叫泰山,曾经是平原相,后来在张举造反的时候,弃官而去,不知所踪。知道各路诸侯会盟讨董,他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朱环忽然说道:“圣上,十年前为臣征讨红巾军的时候,曾和这个泰山有过数面之缘,这个人面上十分和善,但是总给人一种感觉,他的和善,似乎是经过刻意修饰的。不过,此人到是有些本事的,他手下还有两员猛将,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钟繇插话道:“不管怎么说,有这样一个人,也是一份助力。元君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些单薄,这个泰山若是能成为元君侯的臂膀,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众人正在议论的时候,酒窖外面忽然传来了三长两短的叩门声。这是元鹰当初和众人定下的暗号,每逢单数的日子,就采用三长两短的叩门声;每逢双数的日子,就用两短三长的叩门声。元鹰这样做,也是从姜宁那里学来的,能够有效地防止元协的藏身之处被泄露出去。 皇甫初走过去把门打开,一个人影闪身进去了酒窖,然后快速翻手关上了酒窖的门。众人仔细看去,原来是城门校尉宋琼。当初,宛城的张少率红巾残部聚众作乱的时候,姜宁曾在军中挑兵选将,宋琼当时被姜宁选中,出任参军之职。后来姜宁平定宛城,返回北平的时候,宋琼和宋习兄弟俩因为家眷都在京城,没有和姜宁同去幽州,而是返回了京城,因为跟随姜宁平乱有功,这哥俩都得到了升迁,宋琼现在已经是城门校尉了。 正因为宋琼兄弟曾经跟随过姜宁,并因此得到了升迁,所以他们哥俩对姜宁的父亲元鹰,一直都是礼敬有加,元鹰经过暗中的试探之后,确认这兄弟俩都是忠于元氏的,于是把他们也拉到了同一阵营中来。 宋琼先是向着元协匆匆跪拜了一下,然后急促的说道:“大事不好了,据可靠消息,诸侯联军,散了!” 酒窖中的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十九路诸侯联军势如破竹,已经攻克了虎牢关,进军京城、诛杀董猛指日可待,怎么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说散就散了呢? 元协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声音中甚至都已经带上了一些颤抖:“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把联军分裂成两股阵营,姜宁率军追击,而大多数诸侯作壁上观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也亏得宋琼是城门校尉,负责京城各个城门的盘查工作,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打听清楚十九路诸侯分崩离析的缘由。 听完宋琼的讲述,皇甫初脸上带着震惊的神色,苦涩的说道:“这么说来,十九路诸侯,已经分裂成两派了,元君侯等人是少数派,主张********;而袁丁等大多数人,却是停滞在虎牢止步不前,意欲作壁上观了?” 元协愤怒的在墙壁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怒道:“袁丁这个误国误君的混账东西!竟敢公然和皇兄作对,他究竟把朕放到了什么位置?难道,朕只是他捞取政治资本的筹码么?真是罪该万死!” 宋琼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道:“圣上息怒。情况甚至可能会更加糟糕。宇宫照烈率先引兵追击李儒、齐天所部,被李儒设计埋伏,麾下军马丧失殆尽。听到宇宫照烈大败的消息之后,那个泰山,立刻引兵后退,返回了虎牢关。现在,只有元君侯、辽西太守公孙入云以及长沙太守孙坚和河内太守王匡这四路诸侯前来勤王了,这四路人马加起来,尚不足五万之众。” 众人闻言,均是仰天长叹,脸上无不带着悲戚的神色。 元协呆呆的坐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说道:“难道危急时刻,就只有这屈指可数的几个忠贞之士么?” 看着元协颓废的神色,宋琼心中隐隐作痛,可是当前形势危急,他实在是没办法隐瞒这些事实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宋琼猛然抬起头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连声说道:“对了,臣险些忘记了一件大事!这是元君侯麾下的军司马贾愿先生派人送来的,来人说灭贼之策,尽在其中。” 元协闻听是姜宁派人送来的,急忙伸手接过绢布,仔细看了起来。其实这件事,姜宁还真不知情,是贾愿自作主张派人给宋琼送来的。绢布上只有寥寥数语,大概意思是想要灭掉董猛,最好的方式是从内部击破董猛构筑起来的堡垒,而这个突破口,就是要想办法挑起董猛和齐天的矛盾。 元协在看完了这快绢布之后,慌乱的心重新变得安定了下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姜宁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奇迹;只要有姜宁的帮助,自己就一定能平安无事。这是元协长久以来对姜宁从为失去过的信任。把手中的绢布递给元鹰等人,元协道:“你们都看看,按照皇兄的意思去做,朕相信他。” 元鹰等人把绢布传阅了一遍,王诺拍着大腿说道:“妙!妙策啊!齐天现在麾下统领着四万并州军,原并州刺史丁力又是被董猛、李儒逼死的,试问这四万如狼似虎的并州军,如何能够甘心任凭董猛驱使?只是摄于齐天的威望,不得已罢了。若是董猛一旦和齐天反目,这四万并州军恐怕会立刻倒戈一击,到时候圣上再把齐天拉拢过来,就相当于是掌握了这四万并州军,之后在和元君侯里应外合,大事成矣!” 贾愿的这条绝户毒计,是暗中背着姜宁进行的,因为贾愿知道,以姜宁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这条把齐天也算计进去的计谋,但是这条计策,却是最有把握成功的路径,以贾愿对人心的敏锐观察,他预见到,董猛必定不能容的下齐天,或者说,是董猛不能容得下齐天麾下的四万并州军。只有挑起董猛和齐天的矛盾,才能让姜宁顺利的攻进京城城,等到董猛一死,到时候,姜宁麾下就又多出一员猛将,这种两全其美的事,贾愿认为是很划算的,所以才会暗中派人给宋琼送来了这块绢布。 酒窖中的众人聚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会儿,暂时只是定下了大略的计划,但是各处细节,却还要细细推敲,保证万无一失才行。这是元协翻盘的唯一机会,众人可不敢有丝毫的冒失。 眼看在酒窖中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在呆下去就会惹人怀疑了,众人不得不结束了这次会晤。临别之际,钟繇忽然对元鹰说道:“元鹰兄,依某之见,你暂时就不要露面了,元君侯是联军盟主,又曾刺杀过董猛,一旦董猛迁怒到你的身上,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不如元鹰兄就暂时留在这里陪伴圣上,晚间时候,某会安排人把珍君也送过来。”钟繇口中的珍君,就是元鹰的长子、姜宁的兄长元和。 觉得钟繇说的话很有道理,其他人也劝元鹰暂时留下来,并保证一定会在今天天黑之前,把元和完好无损的送过来,最后连元协也出口挽留元鹰,元鹰这才答应了下来。 第517章 美人计 京城城外不足十里处,姜宁坐在玉麒麟的马背上,看着雄壮的京城,握着缰绳的双手因为用力,指节都已经有些泛白了。 在和袁丁等人划清界限之后,姜宁率军一路疾行,最终却未能追上李儒所部的西凉军,在数里之外,李儒率领西凉军已退入了京城。 京城是古都,其城墙之雄伟,堪称天下第一,想要凭借手中这数万人马强行攻城,是万万不可能攻得下来的。姜宁凝目注视了京城一阵,最后只得无奈的下达了命令:全军退后十里,安营扎寨以待战机。 扎好了营寨之后,中军大帐中,姜宁端坐在主位上,两边分别坐着宇宫照烈、公孙入云、孙坚和王匡四人,比之当初十九路诸侯会盟的盛况,相去甚远,甚至显得都有些冷清,偌大的中军大帐内,只有五个人而已。 唯一让在座几人感到欣慰的,就是在刚才一路疾行中,宇宫照烈收拢到了一些残兵,这些军士原本都是宇宫照烈的部下,在遇伏的一战中和宇宫照烈失散了。经过整顿和清点,宇宫照烈部下的文臣武将没有出现损失,再加上又收拢了一千多名残兵,对势单力薄的几人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助力了。 沉默了片刻,宇宫照烈率先开口说道:“元君侯,现在我们只有五家的力量,合兵到一起也不满五万人,这京城城,我们是定然打不下来的,下一步,该如何?” 王匡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说道:“可恨袁家枉称四世三公,却是如此鼠目寸光,坐失良机。” “非也,非也。”帐外,贾愿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向着在座的五人分别行了一礼,继续说道:“主公,各位,你们仔细想想,袁丁真的就是如此的鼠目寸光之徒么?” 姜宁和宇宫照烈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把目光投到贾愿身上,若有所思的等着贾愿的下文。 看到姜宁和宇宫照烈似乎有了一些感悟,贾愿笑着说道:“说白了,袁丁是士族出身,代表着大多数士族的利益,在十九路诸侯中,不是士族或者说不是大士族出身的,只有在座的五位而已,这也是十九路诸侯分裂成两个阵营的根本原因。”贾愿说的没有错,姜宁生长在幽州,整个幽州境内基本就没有士族的存在;公孙入云和孙坚是靠自己的武力一路打拼出来的,和士族也挂不上钩;稍微能和士族沾边的,只有王匡和宇宫照烈了,可王匡只是小士族出身,而且还是祖上是士族,传到他这一代,士族的气息已经很淡了;而宇宫照烈呢?宇宫照烈的父亲宇宫嵩是当过太尉不假,但那是从元宏那里花高价买来的官,和家族底蕴深厚的士族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而且宇宫嵩还是宦官之后,导致宇宫照烈一直不被士族家族出来的子弟看得起,所以,从根本上说,宇宫照烈也算不上是士族。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袁丁在联盟中,代表着士族的利益,那就必然会和在座诸位产生矛盾,这个矛盾的根源在哪里呢?在于不想看到诸位成就大功,压过他们一头。但是现在联军分裂成两个阵营之后,袁丁等人成功的把他们不想分享利益的诸位分化了出来,那么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做呢?无论是从声望上讲,还是从实力上说,袁丁等人都稳稳胜过诸公一筹,完全没有道理会一直作壁上观。”贾愿不徐不疾的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但是贾愿的老习惯一点也没改,即使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话说道最后,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留下三分深层的意思,让在座几人自己去琢磨了。这是贾愿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即便把问题看的再怎么透彻,也绝对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通过提示,把话说到接近谜底的地方就会自动停下来,让姜宁去掀开最后的谜底。 贾愿这么一说,连一向大条的公孙入云都明白了过来,抢着说到:“原来袁丁他们是故意把咱们赶出联盟的,然后他们在凭借手中众多的军马,去攻打京城、诛杀董猛!” 宇宫照烈眼中精光暴闪,定定的看着贾愿,口中赞道:“贾愿先生的分析真是洞若观火。元君侯麾下武将骁勇异常,再得贾愿先生运筹帷幄,何愁大事不成!” 孙坚追问道:“可是现在袁丁等人声势浩大,即便是强攻京城,也不无成功的可能,我等该怎么办呢?” 贾愿笑吟吟的说道:“他们要攻打京城,就让他们去打好了,别忘了,联军一应军饷物资,全是吾主供给。等时机成熟,吾主把粮饷一断,则袁丁等人麾下将士必然人心浮动,届时……” 王匡跳着脚站了起来,大声赞道:“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先让袁丁他们去和董猛拼个你死我活,等到两边的人马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元君侯在把粮饷断掉,到时候,哈哈,某真想看看届时袁丁会是怎样的神情。” 宇宫照烈和公孙入云以及孙坚同时大笑了起来,恐怕到那个时候,袁丁会被气得暴跳如雷?那一幕,真的让人很期待啊。 且不说姜宁和袁丁两边各自的算计,hn尹王诺,呃,应该说是司徒王诺了,前几天,董猛为了拉拢朝中大臣,把一些名望很高的大臣全部提升了职位,王诺就在此列。但是董猛却没怀什么好心,这是他手下的第二谋士李肃给董猛出的主意,建议董猛把一些名望高的大臣,捧到虚职的高位上,明升暗降的解除了这些大臣手中原本就不多的兵权。为了这件事,董猛还特意写信给李儒,询问李儒的意见,李儒当时在虎牢关给董猛回了一封信,赞同李肃的提议,并且李儒还把具体的高位虚职标注了出来,王诺就是李儒提议封的司徒,把王诺原来戍卫京师的兵权,给消解了个干干净净。 王诺在朝会之后,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府中,关起门来独自喝着闷酒,心中思索着,如何才能不漏痕迹的挑起董猛和齐天之间的矛盾。想了许久,王诺也没能想出个具体的方案来,心中越加烦闷,站起身打开房门,想到后花园去透透气。 刚刚走进后花园,王诺就听到一个女子用宛如黄鹂的声音低声说道:“愿上天保佑义父,心中所想得以实现。” 王诺悄悄看去,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王诺的眼中。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站立着一个背对王诺的女子,一袭素白色的衣裙挡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型,一头乌黑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一直垂到腰际,搭在浑圆挺翘的丰臀上,不堪一握的柳腰上,恰到好处的系着一根白色的衣带,把原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是如玉么?”王诺开口问道。 女子闻言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娇艳无双的素颜。不施粉黛的俏脸上,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令人迷恋的眼眸,似乎带着天生的魅惑,让人看一眼,就要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双眸之下,是挺翘的琼鼻,带着一丝顽皮的韵味,和魅惑的双眸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毫无违和之处,显得浑然天成。在下面,是朱红的樱桃小口,即便没有擦抹胭脂,朱唇上的颜色依旧艳红,像是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 如玉是王诺收养的歌女,后来被王诺认作了义女,色艺双绝,深得王诺的宠爱,平时府中的下人们,都称如玉为小姐,由此可见王诺是如何喜爱这个义女了。只有府上来了贵客,王诺才会把如玉叫出来抚琴唱歌,以取悦贵客。 看到是王诺,如玉轻移莲步,款款走到王诺面前,轻声说道:“义父,夜深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呢?当心着凉。” 王诺笑呵呵的说道:“老父还没那般弱不禁风,倒是你,深夜不回闺房,在这里做什么?” 如玉轻轻皱了皱黛眉,低下臻首道:“日间,如玉看到义父闷闷不乐,知道义父心系国家大事,如玉却帮不上义父什么忙,只好在此祷告,祈求上天能体谅义父一片苦心,遣下天雷诛杀了****董猛。” 王诺哈哈笑道:“好好,吾女有此心意,老父心怀大畅。可笑那袁丁,竟然不及你这一介女子识大体,当真可笑至极。” 看到王诺开怀大笑,如玉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对着王诺微微一福,说道:“如玉蒙义父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纵然粉身碎骨,不能报答义父似海深恩。如玉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义父若有所命,如玉义不容辞。” 王诺刚要说,你一个女子能帮的上什么忙,可是话到嘴边,王诺却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如玉那花容月貌的容颜,看了片刻,王诺仰天长叹道:“真没想到,国家四百年江山之安危,最后竟然要着落在你的手中!”说着,王诺俯下身子,对着如玉纳头便拜。 吓得如玉连忙跳开了一小步,躲过了王诺的跪拜,从侧面向着王诺跪了下来,口中连声说道:“义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如玉受不住义父如此大礼的。” 王诺伸手抓住如玉的一支玉手,脸上一时老泪纵横,哭泣着道:“如今董猛祸乱京师,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能救社稷者,非你莫属啊!” 如玉举起另一支玉手,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轻轻拭去了王诺脸上的泪痕,坚定的说道:“如玉已经说过了,义父若有所命,如玉义不容辞。请义父吩咐。” “好好,真是为父的好女儿。”王诺拉着如玉一同站了起来,缓缓说道:“那齐天近几天来曾数次着人打听你的下落,想必是对你的美名艳羡已久。逆贼董猛,天性好色,见到你必然会神不守舍,老父意欲先把你明着许给齐天,然后再暗中献给董猛,如此一来,齐天和董猛之间必生间隙,你再从中挑拨,让齐天杀了董猛,如此,大事成矣。” 如玉没想到王诺想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连环美人计,有心不答应,却又不愿辜负了王诺的养育之恩,只好流着泪答应了下来。 早朝之后,王诺刻意落后几步,等到董猛退入后殿之后,走到了齐天的身边,低声说道:“齐天,小女久慕齐天威名,亲手作了一顶金冠,望将军随老夫到寒舍小聚片刻,容小女献上金冠。” 齐天诧异的看着王诺道:“王司徒之女,似乎并未与某有过相识?” 王诺笑呵呵的说道:“自古美女爱英雄,小女如玉对将军是仰慕已久,老夫也是挨不过如玉苦苦相求,这才厚着脸皮相邀齐天。” “你说什么?你的女儿叫如玉?”齐天忽然顿住了脚步,满脸关切的神色追问道。齐天可是没有忘记二弟姜宁对他说过的话,如果在京城城中遇到一名叫如玉的女子,就要立刻将其接到自己的府中。当初姜宁郑重其事的和齐天说起这件事,让齐天误以为如玉是姜宁的爱人,对于姜宁的托付,齐天一向是不遗余力的去完成,听到王诺的女儿叫做如玉,齐天立刻就想起了姜宁的嘱托。 王诺看到齐天的神色,以为齐天是贪图如玉的美色,自以为计谋得逞,舒心的笑道:“如玉是老夫义女,但老夫对她视若己出,与亲生女儿别无二致。” 对着王诺深深一拜,齐天诚挚的说道:“在此之前,齐天曾数次派人打听如玉小姐的下落,没想到原来却是在司徒府上,那就有劳司徒带路,齐天免不了要到府上叨扰了。” 王诺客气了几句,然后殷勤的带领着齐天向自己的府上走去。 司徒府中的下人们,早已得到了王诺的叮嘱,估摸着早朝快要结束了,就开始整治酒菜,等王诺带领着齐天回来的时候,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王诺和齐天直接就入席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齐天有些心急的问道:“敢问司徒,如玉小姐现在可有闲暇么?齐天想与小姐见上一面。” 王诺再次把齐天的心急,自动理解成了他是贪图如玉的美色,笑了两声之后,举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 大厅侧堂的帐幔被缓缓掀开,露出如玉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妩媚中带着俏皮,顾盼之间,透着无尽的风姿。 齐天只是随意的看了如玉一眼,就被如玉无边的妩媚深深吸引住了,把酒杯举到嘴边,却一直忘记了低头去饮酒。王诺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到齐天失态的表情,心中欣喜不已,看样子,自己这一招连环美人计,已经成功一半了。 如玉款款走到齐天身前,微微一福,轻启朱唇,温香软语的说道:“如玉拜见将军。”说着,如玉还微微抬起头来,对着齐天展颜一笑。齐天也算是饱经沧桑,心志坚如磐石了,可是被如玉这么一笑,却有种怦然心跳的感觉,手脚都不知该放到哪里才好。 看着齐天的窘态,王诺笑呵呵的解围道:“将军,如玉的容貌如何?”齐天回过神来,由衷的赞叹道:“美若天仙。”王诺抚须继续说道:“呵呵,将军有所不知,小女不但美若天仙,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尤其是弹唱,让人听起来,简直是如闻天籁。” “噢?那齐某倒要洗耳恭听了。”齐天一边说着,一边摆正了坐姿,露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如玉缓步走到大厅中间,长袖一舞,袅袅婷婷的扭动着诱人的身段,翩翩跳起舞来,同时还轻起朱唇,用宛如明珠落玉盘的腔调唱到:“红牙催拍燕飞忙,一片行云到画堂。眉黛促成游子恨,面容初断故人肠。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舞罢隔帘偷目送,不知谁是楚襄王。”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令人心旷神怡。直到如玉在王诺的暗示下,退入了内堂之后,齐天才回过神来,大声赞道:“曲妙!词妙!人更妙!” 见到齐天向往的神色,王诺故意迟疑着说道:“将军,小女如玉年近二八,却一直未能遇到倾慕之人,今日老夫观小女对将军颇为仰慕,有意将小女许配与将军,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王诺的这一句话,让原本动心不已的齐天瞬间冷静了下来,对于如玉,无论是其温软的性格还是倾国倾城的容貌,齐天都相当的喜爱,但是在潜意识里,齐天一直把如玉当做是姜宁的爱人,要齐天抢自己兄弟的女人,齐天是打死也不会去做的。王诺的话倒是点醒了齐天,让齐天意识到了这一点,暗自为刚才对如玉的动心惭愧不已,既然是姜宁看上的女人,并且郑重其事的托付给自己,自己怎么能对如玉生出爱慕之心呢? 暗骂了自己一声,齐天强行把内心中对如玉的一见钟情压了下去,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对王诺说道:“王司徒难道以为,齐某是贪图美色之人么?” 齐天这一连串的变化,让王诺看的瞠目结舌,以王诺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齐天刚才对如玉是真的动心了,可为什么转眼之间,这齐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呢?难道是齐天看出了什么纰漏?不应该啊,即便齐天指挥作战有一手,但是这种细腻的连环计,齐天应该是无论如何看不出来的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呢? 就在王诺沉思的时候,齐天已经站起身来,大步走进了后堂。如玉没想到齐天会如此直接粗鲁的闯进来,带着吃惊的神色看向齐天。齐天板着脸,走上两步,站到如玉面前仅仅三步远的地方,冷酷的说道:“跟我走。” 如玉被齐天直接的言语震惊了,略显呆滞的看着齐天,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呆滞,没有削减如玉的姿容,反而更平添了一分诱惑,让齐天的心脏,再次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狠狠甩了甩头,把所有对如玉的爱慕都甩出脑海,齐天再次冷酷的说道:“某再说一遍,跟我走。” 王诺追着齐天进入了后堂,刚好听到了齐天这句简单直白的话语,心中不由得又得意了起来,还真以为齐天是个正人君子,能够坐怀不乱呢,原来竟然是装的,不但如此,齐天还直接跑到后堂说出这句跟他走,这简直就是急不可耐了啊。 带着满脸的笑意,王诺走到齐天身边说道:“将军,将军听老夫一言,如玉虽然是老夫义女,但礼数不可废啊,将军既然喜欢如玉,就应该回去准备聘礼,择良辰吉日前来提亲才是啊。” 齐天缓缓转过头,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逼视着王诺,冷酷的说道:“不需要聘礼,某也不会娶她,但是,她必须立刻跟我走。” 王诺心中一惊,不知道齐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说齐天不喜欢如玉的话,那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如玉呢?可是如果说齐天喜欢如玉的话,又为什么直言说不会娶如玉呢?这,简直是自相矛盾嘛。无论怎么说,王诺是坚决不能让齐天带走如玉的,否则的话,自己的连环美人计不就没法演下去了么? 张了张嘴,王诺还要再说些什么,齐天伸手拔出佩剑,倒转剑柄,把长剑用力的向下扔出,咔嚓一声,长剑在齐天的巨力作用下,竟然贯穿了大理石的地板,整个剑身只有三分之一露在外面,兀自震颤不已。 “阻拦的话,司徒就不必说了,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面对齐天蛮横不讲理的举动,王诺还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论身份,自己虽然是名门望族,但是齐天可是董猛眼前的红人,惹怒了齐天,回头在董猛面前告自己一状,王诺可吃不消;论实力,王诺戍卫京师的兵权已经被李儒献计解除了,现在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可用,而齐天麾下却是有着四万并州精锐,无论怎么算计,都是自己吃亏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王诺自然懂的,心中虽然气愤,但也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无声地哭泣了起来,他到不是多么心疼如玉,关键是齐天这么一闹,自己处心积虑的连环计就要落空了啊! 不再理会王诺,齐天走到窗前,一脚踢开了窗棂,对着外面高喊道:“高顺何在?” 一声雄壮的回应在院外响起:“末将在此!”随后,高顺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闪现,出现在了齐天的视线里。 齐天回头指着如玉,对高顺说道:“带她回府。”顿了一顿,齐天又补充了一句:“手脚轻一些,不要唐突了佳人。” 高顺大声领命。带着几名陷阵营的精锐经过大厅转入后堂,二话不说,架起如玉放到一张太师椅上,然后连人带椅一并举起来,向外走去。如玉在太师椅上惊慌的呼喊道:“义父,义父救我。” 齐天冷冷的说道:“谁也救不了你。”说着,还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王诺一眼。王诺看出了齐天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心中万念俱灰,长叹了一声,抹着眼泪对齐天说道:“罢了罢了,小女就交给将军了,望将军善待小女。” 齐天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王诺说道:“王司徒,今日之事,是齐天得罪了,但齐天受人之托,不得不如此,还望司徒见谅。” 看着齐天远去的身影,王诺心中愤恨的想到:“受人之托?骗鬼你,整个京城,除了那董猛,还有人能指使的动你么?”想到此处,王诺不禁心中大惊:”难道他要把如玉献给董猛!” 第518章 告密 日升又日落。白昼和黑夜轮回交替,如玉来到齐天的府上,已经五天了。在这五天里,齐天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过来看望如玉,详细的询问如玉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每天都会给如玉送上一份礼物,对如玉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 如玉从齐天的眼神中,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齐天对自己的爱意,可是齐天却从没说过一句暧昧的话,举止说话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五天下来,如玉逐渐忘记了自己是被齐天掳来的事实,齐天给如玉的感觉,是如玉一生中从未体会过的。以前对如玉大献殷勤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如玉敏锐的感觉到,那些人全部都是冲着自己的容貌而来的,日后有一天,当自己容颜老去,那些人必然不会再珍惜自己,说不定会如弃敝履一样把自己丢到某一个无人的角落中去。 可是齐天不一样,尽管在齐天的眼神中,如玉也能读到倾慕的意思,可齐天对自己的关怀却是发自内心的,自从来到齐天府中之后,除了不能走出府外,其他任何事情,齐天都对如玉有求必应,这让如玉孤独的内心,逐渐产生了一丝涟漪。再加上齐天男子汉气息十足,让接触惯了那些文弱书生的如玉,对齐天莫名产生了一些期盼,从开始的抗拒,逐渐变成了期待见到齐天的身影。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如玉也会独自坐在房中胡思乱想,如果,真的能和齐天白头偕老,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齐天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只是贪恋自己的容貌。于是,如玉也就渐渐安下心,在齐天的府上居住了下来。 如玉能安心,但是王诺却不安心。如玉被齐天强行带回了府上,让王诺的连环美人计落空,经过五天来的苦思冥想,王诺终于又想出来一条毒计。齐天不是把如玉强行带走了么?连环美人计不是落空了么?好,王诺索性也不在使用什么连环计了,在早朝过后,躲过齐天之后,王诺径直来到了原本是属于元协的寝宫内,去寻找董猛。 董猛一直以来,都想拉拢一批朝中大臣为己所用,听到侍卫禀报王诺来了,心中大喜,这还是第一次有朝中重臣主动来求见自己的,连忙让侍卫把王诺叫进来。 王诺装作趋炎附势的样子,迈着小碎步走进了寝宫,看到董猛半躺半窝的依在龙床上,身边还有两个艳丽的宫女在给董猛做按摩,王诺的心中恨不得拿把宝刀一刀砍下董猛的脑袋,不过王诺老于世故,心中虽然愤恨,脸上可一点不满的神色也没显露出来,谄媚的笑着,王诺走到董猛身前五步远的地方,说道:“太师,为臣特来向太师问安。” 董猛的眼珠转了几下,单刀直入的说道:“王司徒是三朝老臣,身份地位可是尊贵的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给咱家问安呢?怕是王司徒有什么话要对咱家说?” 王诺逢迎道:“太师慧眼如炬,天下大势都能被太师一眼看出来,老臣这点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太师的,只是……”说着,王诺停住了话头,向四周转动了一下眼珠。 董猛一愣,随即会意了过来,心想和这些个名门望族打交道就是麻烦,王诺这意思,不就是觉得自己身边人多嘴杂,他不好启齿么?这要是在西凉,哪有这么多的规矩?看谁不顺眼,拔刀砍了就是了,何至于说点话还要屏退左右护卫?不过,入乡随俗嘛,董猛既然想要拉拢王诺,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他的。 挥了挥手,董猛对寝宫内的侍卫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咱家和王司徒单独说说话。”自从姜宁行刺过董猛之后,董猛对自身的安全措施做的极为严密,哪怕是在皇宫大内,他身边的侍卫也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就算是在宫女身上发泄的时候,不足十步远的地方,也会有背身守护的侍卫。但是对于王诺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董猛显然没放在心上,让寝宫内的侍卫全部退到了寝宫之外。 等到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董猛和王诺两个人的时候,王诺忽然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太师,你要为老臣做主啊,齐天看上了老臣的义女,未经老臣允许,便强行把小女掳走了啊,小女色艺双绝,老臣本打算是寻个良辰吉日,邀请太师到寒舍小聚片刻,把小女献给太师的啊。” 一听到色艺双绝这四个字,董猛的眼中顿时爆射出了贪婪的目光,连声问道:“你的义女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啦?容貌比宫中这些宫女如何?” 王诺连忙答道:“小女今年十六岁了,名叫如玉,无论是容貌还是弹唱,比之宫中这些宫女,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啊。” 听到王诺的回答,董猛立刻心痒难骚起来,粗大的腰身一发力,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王诺,问道:“王司徒所言,可当真?” 王诺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浮夸之处,天打五雷轰!” 董猛欣喜过后,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冷声问道:“齐天可知道,你原本是打算把如玉献给咱家的?” 王诺忙不迭的点着头回答:“知道。老臣当时就跟齐天说了,小女是要献给太师的,可是那齐天执意要带走小女,还拔出佩剑威胁老臣不得把这件事告诉太师,老臣这几天前思后想,总觉得这样隐瞒太师熟为不妥。今日特来冒死相告。” “嗯,王司徒忠心可嘉,这件事咱家知道了,咱家自会处理,王司徒如没有其他事,就请回。”董猛对王诺下了逐客令。 王诺察言观色,知道董猛已经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从他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董猛此刻对齐天的行为是相当的不满意,见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王诺也就不再逗留,向董猛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倒退着走出了寝宫。 王诺走后,董猛独自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向着寝宫外喊道:“来人,去文忧和李肃叫来。” 当李儒和李肃双双走进寝宫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董猛阴沉着脸坐在龙床上,寝宫内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摔碎的珍贵古玩玉器,显得狼狈不堪。可见刚才董猛一定是狠狠发泄了一通。 “岳父大人,叫我等前来,有什么吩咐么?”作为董猛的女婿,又是董猛的首席谋士,在董猛盛怒的时候,也就只有李儒敢开口询问了。 董猛抬起头看了李儒一眼,先不提如玉之事,而是问道:“文忧,李肃,你们觉得齐天这个人,如何?” 李儒和李肃相互对视了一眼,感觉董猛的问题有些奇怪,当初李儒曾经奉劝过董猛,齐天初来乍到,暂时不应委以重任,但是董猛当时力排众议,认为齐天的眼神中带着天然的亲和,可为何现在,董猛却如此严肃的问两人对齐天的看法呢? 斟酌了一下,李儒迟疑的问道:“岳父大人,先前听闻司徒王诺来过宫中,可是这王诺对岳父大人说了些什么吗?” 董猛冷哼了一声,怒道:“王诺有个义女,号称色艺双绝,原本是打算献给咱家的,却被那齐天捷足先登,强行带回了齐天府,你们说说这个齐天,仗着咱家信任他,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起来,连咱家的女人也敢抢。” 原来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董猛竟然猜忌齐天!李儒心中大感失望,当初董猛在西凉招自己为女婿,李儒是觉得董猛在西凉地面上,算得上是一个手腕比较强硬的诸侯,这才答应了入赘董猛的家门,尽管董猛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李儒一再容忍,并且尽心竭力的为董猛出谋划策,可是没想到,自从进入京城把持了朝政之后,董猛变得日益骄奢淫逸了起来,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女人,无端去猜忌无论是带兵还是冲阵,都可堪独当一面的齐天!这怎么能不让李儒寒心呢?大厦尚未构筑稳当,便要自斩栋梁么? “岳父大人,此事有些蹊跷。齐天并非不通事理之人,怎么可能明知是岳父大人的女人,还强行带回府上呢?即便退一万步讲,就算问候知情,可是为了一个女人,便猜忌齐天,与自断羽翼、自斩栋梁有何区别?万望岳父大人三思啊,一介女子与江山相比,孰轻孰重?”李儒连忙劝解着董猛。 一直站在旁边未发一言的李肃忽然说道:“文忧所言差矣。先前之所以仰仗齐天,乃是形势所迫,现今丁力已经伏诛,并州军尽皆投降,齐天再无左右局势之价值,即便罢黜甚至杀了齐天,大不了在并州军中再重新扶植一个傀儡就是了,何足道哉?反观齐天仗着太师的恩宠,公然与太师抢夺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不严明法纪,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此事,正应快刀斩乱麻,杀一儆百,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师的威严不容侵犯。” 李儒怒目瞪向李肃,气愤的说道:“李肃,你也是并州人士,你所谓的重新扶植一人,莫不是指你自己?” 李肃毫不示弱的看向李儒,朗声说道:“如果文忧认为肃适合此职,肃到是愿意尝试一下。肃对太师忠心耿耿,无论如何,也比那齐天可靠的多?”随即,李肃又转换了一幅谄媚的笑脸看向董猛:“太师,您说呢?” 董猛是个粗人,只喜欢听顺耳的话,看到李肃谄媚的笑脸,心中就已经先是满意了三分,脸上阴沉的神色也略微开朗了一些,对着李肃说道:“不错,你在咱家心中,可是比那忘恩负义的齐天强了许多。这样,通知齐天,明日咱家到他的齐天府上做客,让他把如玉叫出来作陪,如果真的是貌美如花,那就说明齐天是想背着咱家金屋藏娇,咱家必定不会轻饶了他,至于并州军嘛,就交给你了。” 李肃慌忙跪地大声道:“多谢太师!” 看到董猛心意已决,李儒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叹息了一声。 齐天挺直着身体站在府门外,恭候着董猛的到来。昨天,李肃通知齐天,董猛要在今日正午来府上小聚片刻,虽然李肃没有明说,但是齐天也清楚的知道董猛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如玉。能让董猛舍弃皇宫大内那些如花似玉的宫女们,屈尊到自己的府上来,唯一的解释,只有如玉。 一阵喧天的锣鼓声传来,上千名西凉勇士簇拥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街角转过来,紫色的华盖显得异常惹人注目。滑盖下,董猛肥胖的身体,依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显得十分悠闲。 齐天上前几步,走到董猛的车架前,朗声说道:“齐天恭迎太师。”董猛在马车上稍微前倾了一点身体,低头看着齐天,脸上带着虚伪的假笑:“齐天那,听闻你最近金屋藏娇,得到一名叫如玉的歌女,号称色艺双绝,稍后就把如玉叫出来给咱家唱首小曲,如何?” 齐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拒绝了董猛:“禀太师,齐天已经认如玉为妹妹,她此后再也不是歌女了,还望太师不要为难齐天。” 听到齐天这么说,董猛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了,阴沉着脸道:“齐天!你别不识好歹,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可是咱家抬举你!” 齐天微笑着回答:“如是太师觉得齐天忘恩负义,尽管罢黜了齐天便是,但若想让如玉作陪,恕难从命。” 三言两语之间,董猛和齐天一直以来的友好氛围,急转直下,变成了针锋相对,谁也不肯做出让步。整个场面,变得沉默又冷淡,似乎齐天和董猛之间,就从没有愉快的合作一样,而是互不相干甚至有些仇视的两个陌生人。 看到场面有些不妙,李儒在旁试图圆场:“齐将军,太师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就让如玉唱上一曲又能如何?!”转头看向董猛,李儒又劝道:“太师,齐将军虎牢关一战震慑的十九路诸侯不敢轻举妄动,从而力保京城不失,功不可没啊。” “齐天抢了太师的女人,就此作罢的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太师”李肃在旁煽风点火的说道。 董猛不是傻子,齐天的重要性,他心里清楚得很,不说别的,只要有齐天在,董猛就不再畏惧那个勇冠三军、有小霸王之称的姜宁,若是齐天不在了,董猛派谁去抵挡姜宁?姜宁是董猛心头的一根刺,不除不快,当今世上,能和姜宁一较长短的大将,也只有齐天了。听到李儒的劝解,董猛的心思已经有些放松了,可是又听完李肃的话之后,董猛觉得李肃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连齐天都压制不住,董猛还怎么压制整个朝廷? 看到董猛脸上的神色接连变化,齐天就已经知道董猛势必不肯就此罢休了,后退了两步,齐天拔出佩剑,然后单膝跪地,把佩剑双手举过头顶,朗声说道:“太师对齐天有再造之恩,齐天没齿难忘。但太师想见如玉,恕齐天无法办到。若如太师执意如此,便请斩下齐天的项上人头,踏着齐天的尸体去府中找如玉。” “齐将军,你这是何苦啊?”李儒忧心如焚,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齐天的重要性了,一旦齐天死于非命,且不说京城城外的十九路诸侯势必会趁机大举攻城,就是城内的四万并州军,得知齐天被逼死,恐怕也不肯善罢甘休啊。到时内外交困,西凉军连个退路都没有了。 齐天没有理会李儒,依旧单膝跪地,高举着佩剑挡在府门口。 李儒无奈之下,只好转而劝解董猛:“岳父大人,太师!李儒恳求太师就此作罢,若齐将军有什么不测,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董猛刚要说话,一名小校从城门方向飞奔而来,跪倒董猛的车驾前,禀道:“禀太师,以车骑将军袁丁为首的十四路诸侯,已经到了城外不足二十里处,扬言要攻克京城,诛杀****!” 董猛闻言,气的猛然站起身来,夺过李儒手中的马鞭,照着前来报信的小校,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口中怒骂道:“谁是****?咱家问你谁是****?!还******车骑将军,谁告诉你袁丁那小子是车骑将军的?你这该死的东西,会不会说人话?” 接连抽了十几鞭,把那小校愁的惨叫不止,浑身是血后,董猛怒气方消,扔掉了手中的马鞭,顺着马车上的台阶走下马车,走到了齐天的面前,伸出右手抓住了齐天佩剑的剑柄,把佩剑呛啷一声插回了齐天腰间的剑鞘中,然后伸手拉起了齐天,亲昵地拍着齐天的肩膀,笑着说道:“齐天那,咱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如玉究竟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貌美罢了,你不想让如玉出来,咱家也不勉强,这事就这么算了。现在袁丁那小子率军来犯,咱家还得仰仗你的武勇呢,咱家答应你,如是你击退袁丁等人,咱家以后绝不再提见如玉之事,如何?” 齐天看着董猛伪善的脸庞,心中长叹了一声,如不是顾念董猛救过自己一命,齐天怎么能容忍的下董猛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齐天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太师放心,齐天这就领兵出城去击退袁丁。” 一场纷争闹剧,在袁丁等十四路诸侯的巨大压力面前,草草收场。董猛打道回了皇宫,临走前,还答应等齐天大胜归来,给齐天加官进爵。 目送董猛离去,齐天脸上失望的神色越来越浓,最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把心中的忧郁借此排遣出来。“高顺。”齐天低沉的叫了一声。高顺在齐天身后不远处,快步走上前来,恭敬的问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齐天看了高顺一眼,伸手拍了拍高顺的肩膀,继续说道:“这次出征,你就不要去了,带上你的陷阵营,留在府中看守,务必要保护好如玉小姐的安全。”高顺愣了一下,刚要说话,齐天截口低声道:“如玉,是某二弟的女人。” 齐天的二弟,那不就是姜宁么?虽然知道齐天、姜宁和马越三兄弟结拜之事的人不多,但是作为齐天的心腹大将,高顺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难怪,一向铁血冷酷的齐天会对如玉另眼相看,原来如玉是姜宁的女人!对于姜宁,高顺虽然仅仅见过姜宁两三次面,但是姜宁的气度和武艺,让高顺深深的折服,当下,高顺用力在自己的左胸处敲击了一下,朗声说道:“将军放心,高顺在,没人能踏进府门一步!高顺不在了,高顺的尸体依旧会阻挡在府门外!” 齐天点了点头,转身向府中走去。刚刚进入府门,一道靓影自大门后闪出,齐天定睛看去,正是如玉。 此刻的如玉已是泪流满面,双眸中妩媚之意消失殆尽,有的,只有深深的眷恋。齐天看到如玉流泪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隐隐作痛,缓步走到如玉身前,伸出大手,帮如玉拭去了脸上晶莹的泪珠,轻声问道:“为什么哭?” 如玉轻轻摇着头,双眸直视齐天,款款说道:“将军为了我,公然顶撞太师,甚至不惜以死相挟,我很感动,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为我这样做,我这一生中,能遇到将军这样一个肯真心关怀我的人,如玉虽死无憾了。”在这一刻,王诺对如玉的影响早已不复存在了,王诺对如玉再好,也只是把如玉当做施展美人计的道具,只有眼前的齐天,才是真心关爱着自己的。女人,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遇到一个正真爱自己的男人,只要把心爱的她时刻放在心中,肯誓死守卫着她,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值得女人依靠终身的。 在如玉的眼中,齐天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齐天感受着如玉的心意,嘴角却泛起了一丝苦涩。如玉的话,已经很直白了,齐天要是听不懂,那他就不是齐天了。但是齐天却没有办法回复如玉,当初姜宁在两军交战之际,还不忘托付齐天照顾好如玉,可见姜宁对如玉用情至深,所以,此刻齐天的心中纵然很想把如玉拥入怀中,但身体却像是雕像一样,呆板的站立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良久之后,齐天才叹息着说道:“某已经让高顺将军守护着你了,他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说完,齐天硬起心肠,把所有对如玉的爱意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和如玉擦肩而过,只留给如玉一个雄壮的背影。齐天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迈步,都牵动着如玉的心。 如玉呆呆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齐天,泪珠像是断了线的水晶珠,折射着太阳映射下来的光芒,一颗一颗的从她的娇颜上划过,滴落到地上,和泥土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第519章 御敌 翌日一早,齐天带领四万并州军和两万西凉军作为先锋,到城外十里处,当道扎营,扼守住通往京城的道路。高顺和他部下的八百陷阵营没有随军出征,留在齐天府守卫着如玉。 扎好营之后,齐天吩咐宋宪、魏续两人分别把守营寨,自己带着宇宫性、侯成和徐荣三将,率领五千并州狼骑和一万西凉勇士出营向袁丁等人发起挑战。徐荣并不是齐天的部下,而是董猛的部将,深受董猛的器重,此次董猛把徐荣派来,既是助齐天一臂之力,同时,也隐隐含着监视齐天的意思。 董猛的这一安排,齐天也是心知肚明。来到诸侯联军大营两里之外,齐天下令摆开阵型,派出军士向袁丁去叫阵。 伸手阻拦住准备去叫阵的军士,徐荣来到了齐天身边,对齐天说道:“将军武勇,已经震破了各路诸侯的心胆,若是将军去叫阵,恐怕袁丁等人就要做缩头乌龟了。不如,让某和各路诸侯斗斗阵法如何?” 齐天略一沉吟,觉得徐荣的话也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并带领五千并州狼骑,向后稍稍退开了一些,做着随时冲阵的准备。 诸侯联军大营中,得到消息的袁丁哈哈大笑着说道:“董贼真的是无人可用了,竟然派了个无名小辈来做主将,这徐荣,何许人也?” 其他各路诸侯均是纷纷摇头,表示从未听到过徐荣的名号。徐荣虽然是西凉出名的帅才,其排兵布阵的手法,更是当世一流,但徐荣为人低调,再加上董猛手下像李傕、郭汜还有被关威斩杀的华雄等人,都是武力超群的猛将,这就导致徐荣的名气并不是多么的响亮,中原各地的诸侯们,对徐荣也是知之甚少。 见到众人都没听过徐荣的名号,袁丁武断的认为徐荣不过是无名小将,甚至认为徐荣在自己的手下,会不堪一击。站起身来,袁丁意气风发的说道:“诸公,这第一阵,就由本盟主亲自出马去会会这个徐荣,为我联军夺个头彩。”自从逼走了姜宁等人之后,袁丁提议重新选出一位盟主来主持大局,最后,这个盟主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袁丁的头上了。 对于袁丁要亲自出战的提议,其他各路诸侯虽然心中腹诽,气恼袁丁捡软柿子捏,可毕竟袁丁是新任的盟主,大家多少都要给袁丁点面子,也就没人反对了。 在十三路诸侯的陪同下,袁丁身穿金甲,点起本部人马,下令军士把战鼓敲得震天响。当三通战鼓响罢,袁丁策马来到阵前,手搭凉棚,向着西凉军阵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徐荣冷酷的回答:“西凉徐荣。” 撇了撇嘴角,袁丁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揶揄的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岂不闻我联军一路破关斩将,势如破竹么?何不早降?” 徐荣冷酷的面容牵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笑,但或许是因为长久不曾笑过的缘故,笑容显得十分僵硬。徐荣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在阵中响起:“敢问破关斩将之语,从何而来?” 袁丁冷哼一声,大言不惭的说道:“你这无名小将,怎会知晓军情大事?吾等斩华雄、败齐天,一日之间攻克天险虎牢,雄兵二十万直指京城,这些,难道董贼没对你提起过么?” 徐荣冷声说道:“袁丁,你好厚的面皮。斩华雄的是关威,败齐将军的是姜宁,攻克虎牢是贾愿用计,和你有半点干系么?倒是你袁丁,贪生怕死,在虎牢关裹足不前,白白丧失了大好战机,还有什么颜面在某面前大言不惭!” 徐荣的话,气的袁丁胸膛都要炸开了,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回头对着麾下众将问道:“谁人敢带兵冲阵,擒下此人?” 袁丁背后转出一人,大声说道:“主辱臣死!鞠义愿领兵冲阵,擒下徐荣。”袁丁见是鞠义出阵,心中大定。这个鞠义,是袁丁在河北旧地招揽来的将才,武艺虽然没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是带兵打仗,那是相当有一手的,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帮袁丁练出了三千精锐步卒,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袁丁亲封这支步军为先登营,意思是象征这支军队每战必先登,为大军拿下首功。 鞠义带着三千先登营死士和五千普通步军,排成队列走出了阵营。鞠义高举长剑,大吼一声:“先登!”他身后的死士们齐声回应:“每战必先!” 鞠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高喊:“列阵!”跟随着鞠义一同出战的八千步军,立刻走马灯似的转了起来,十个人一个小组,十个小组组成一个鱼鳞形的小阵,十个小阵组成一个大阵,在鞠义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分别各自列出两个大阵,把鞠义围在中间。 徐荣看到鞠义的变阵,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轻声自语道:“鱼鳞阵?”话音刚落,徐荣迅速举起手中的令旗,不停地打着旗号,按照心中的构想,把变阵的命令传达下去。 徐荣身后的一万西凉勇士在接收到徐荣的旗号之后,快速调整自己的站位,采用多路纵队的形式,在徐荣身前组成了五队纵队,每个纵队站在前面的军士,都是清一色的刀盾手,此刻,他们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圆盾,为后面的同袍做好了壁垒。纵队之间相隔五尺距离,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五支由人群组成的箭矢,直指鞠义的鱼鳞阵中央。 一直在旁仔细观看徐荣布阵的鞠义,惊讶的说道:“这是什么阵法?五个并排的长蛇阵?可是这种排法,又有什么用处?” 没有给鞠义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西凉军的五只纵队,在徐荣的号令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着鞠义的鱼鳞阵发起了冲击。等到快要接触到鞠义军阵的时候,前排的西凉军忽然加快了脚步,把手中竖起的圆盾护在身前,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鞠义没想到西凉军竟然如此悍不畏死,前排的西凉军一旦冲入自己的阵型中,势必会造成阵型混乱,两军交战,阵型不稳的下场,很多时候就是死亡。虽然惊讶,但是鞠义的脸上却一点也没有惧怕的神色,手中长剑向着左右各自斩出一剑,高声呼喊着:“转!” 八千步卒在鞠义的呼喊下,快速转动了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开始绞杀着冲过来的西凉军。 噗噗噗,还没等到鱼鳞阵真正的旋转起来,西凉军前排的刀盾手就已经合身冲入了鱼鳞阵中,借着盾牌的坚固,把鱼鳞阵前排两个方阵的士兵,撞得头破血流。 在相互碰撞的作用力之下,西凉军士也出现了跌倒的情况,但因为他们是主攻手,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再加上有盾牌护身,所以大多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鞠义看到这一情形,大怒着吼道:“长枪手上前,挑开他们的盾牌!”鞠义的命令刚刚下达,西凉军的阵型忽然出现了变化。原本是五列纵队的西凉军,在徐荣的旗语号令下,迅速的转变成了三纵两列,组成交叉阵型,狠狠地撞入了正处于转动状态下的鱼鳞阵中,就好像是一把十字镐,猛然间塞入了转动的车轮中,让转动的鱼鳞阵瞬间处于崩溃的险地。 直到此刻,鞠义才明白过来,徐荣摆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五纵长蛇阵,而是纵横交错的衡轭阵。衡轭阵的特点,就是以先头部队竖起盾墙为起始,让后面跟上的军士从容切断对方战阵之间的联系。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鞠义悔恨的想着。不过既然已经成这样了,悔恨也无济于事,鞠义能一手带出先登营这样的死士,可见其手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见到危局已定,鞠义索性放弃了鱼鳞阵,长剑向前一指,大声喊道:“重列锋矢阵,目标,敌军中军!” 在形式不利的局面下,鞠义把先登营放在了阵列的最前方,试图以先登营为箭头,强行冲破徐荣布下的衡轭阵,直接杀到徐荣的眼前去。可是鞠义会变阵,难道徐荣就不会么?徐荣虽然因为距离鞠义比较远,又因为战场上的厮杀声嘈杂,听不到鞠义在说什么,但是从鞠义举剑前指的动作中,以及鞠义部下军士的站位移动中,已经判断出了鞠义的想法。徐荣高举令旗,在空中缓缓划出一个圆弧。 旗动,西凉军的阵型再次出现了变化。从三纵两列的衡轭阵,迅速转变成了车轮阵,西凉军士们聚拢到一起,组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大圆,向着锋矢阵还没完全组成的敌军碾压过去。 巨大的车轮和锋锐的箭矢碰撞到了一起,两只军阵中的军士,各自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着武器砍向对方。 在战术上,无疑是徐荣战胜了鞠义,但是在兵员的作战能力上,徐荣所部的西凉军士虽然悍勇,但却在更加悍勇的先登死士面前,渐渐落于下风。以先登营为箭头的锋矢阵,就像是一柄可以射裂大地巨箭,不但遏制住了车轮阵前进的轨迹,而且还把车轮阵撞击的呈现倒退的迹象。 鞠义的本意就是如此,以先登营死士为箭头,带动其他步卒以点破面,从而击溃徐荣的车轮阵。 目睹部队受阻,徐荣略一思索,再次举起了令旗,向身侧左右两侧各自挥动了一下。西凉军在厮杀中,竟然还能够准确的接收到徐荣的命令,并且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巨大的车轮忽然消散,任由敌人的锋矢阵从中央凿穿,闪到两旁的西凉军,在放过三千先登死士之后,立刻重新组成两只长蛇阵,包抄向先登营之后的那五千普通士卒。 鞠义有些费解的看着徐荣的变阵,喃喃自语道:“这又是什么意思?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么?就算把我军后方的五千士卒全部剿杀,又有什么意义?” 鞠义的费解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看到了在徐荣身后不远处,已经扬起了漫天的尘土。骑兵!而且还是大队的骑兵才会带起这样的尘土!鞠义立刻意识到了不妙,骑兵是步兵的克星,在战场上,骑兵依靠着战马的冲击力,可以毫无顾忌的冲进步兵营中,然后居高临下的对步兵予以致命一击。即便知道事情似乎不太妙,但是鞠义却是毫无办法,现在他部下的八千步军已经全部冲了出去,而且还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先登死士被围在里面,其他的普通士卒被抗拒在外围,鞠义可没有徐荣的本事,能在两军激烈的厮杀中,还可以做到让军队转变阵型。现在鞠义只能是期盼,西凉军的骑兵人数不要太多,战力也不要太强才好。 然而,当阵阵马蹄声在嘈杂的战场上清晰可闻,鞠义能够看清敌人骑兵阵容的时候,心中彻底的失去了希望。狂奔而来的骑兵人数倒是并不太多,大约只有五千之数,可是领头的人却是昔日在虎牢关前扬威的战神齐天!齐天身后的五千骑兵,也并不是西凉人,因为这些骑兵全部顶盔贯甲,全然没有西凉人用狼尾束发的打扮。 并州狼骑!这四个字在鞠义的脑海中掠过,鞠义知道,自己费尽心血训练出来的三千先登营死士,完了! 手中齐天戟高高扬起,齐天一马当先冲入先登营死士中间,高举在半空的齐天戟夹带着无匹的威势轰然斩落,两名先登营死士甚至都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斩为了两段。并州骑兵,尤其是齐天训练出来的并州狼骑,有着长年和辛蛮人作战而积累下的经验,他们就像是一群凶猛的恶狼,以齐天为头狼,四处疯狂的撕咬着被包围在内的先登死士们。骑兵对步兵的克制是十分明显的,尽管先登死士十分悍勇,但是在先天条件的钳制下,他们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尽量给并州狼骑制造一些麻烦,仅此而已。 在齐天的率领下,并州狼骑一路冲杀,似乎在这一瞬间,他们真的变成了一头头凶狠的恶狼,三五成群组成一个小队,既能单兵作战,又和其他小队相互呼应。很快,并州狼骑把先登死士的阵型层层凿穿,更加减弱了先登死士的战斗力。每战必先登的死士,仿佛变成了数十块冒着香气的肉块,被化身成恶狼的并州狼骑,一块一块的蚕食着。 惨叫声不绝于耳,先登死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变成了真正的死士。 尽管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鞠义再也无法承受。这些先登死士,可是他手把手训练出来的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这三千死士身上,鞠义倾注了多少心血。 噗嗤——鞠义张口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身体疲软的向后倒去。守护在鞠义身边的亲卫们,连忙扶起鞠义,返回了联军的阵营。 袁丁铁青着脸,看着被扶回来的鞠义,愤怒的骂道:“废物!简直是废物,还不赶紧抬下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袁丁力以为这是一样很轻易就能拿下的战斗,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己手下头号统兵大将,竟然被名不见经传的徐荣打的大败亏输。最可气的是,西凉军在开始挑战的时候,明明说主将是徐荣,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徐荣只是明面上的统帅,真正的杀手锏,是隐藏在徐荣身后的齐天! 看到齐天在战场上耀武扬威,袁丁恨不得找块豆腐把自己砸晕,也免得眼前的尴尬。先前在大营中,袁丁信誓旦旦、大义凛然的把这一战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本想借着徐荣展露一下自己的威风,没想到却搞成了现在的样子,自己的威风没耍成,还把部下最精锐的先登营赔了进去,成全了齐天和徐荣的威风,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一念及此,袁丁不甘心的环顾其他各路诸侯,开口问道:“诸公,逆贼齐天太过嚣张,谁敢引军出战,灭灭齐天的威风?” 其他十三路诸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笑话!齐天是谁,现在又有用兵如神的徐荣辅佐,想搞跨这对组合,那不是痴人说梦么?你袁丁大败亏输,部下精锐丧失殆尽还不满意,还要拉着大家伙一起下水,让大家把手里的王牌全部交代出去你才满意是不是?即使是袁丁的同宗兄弟袁白和袁遗,此刻也做起了缩头乌龟,躲在人群中一声不吭,全然不似先前力挺袁丁的样子。 袁丁见到没有人敢引军出战,心中一阵烦闷,回过头再向战场上看去,气的袁丁差点没跟鞠义似的,当众喷血。战场中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三千先登死士死伤殆尽。齐天浑身浴血,却显得很是兴奋,举起齐天戟大喝一声,又向着外围袁丁部下的普通士卒杀去。原本是五千人的步卒,在刚才的交战中,已经死伤大半,仅剩两千余人,见到齐天状如杀神的奔来,吓得这两千多人齐齐发一声喊,根本不再做任何的抵抗,全部跪地请降。 这些人是袁丁的部下,现在却在齐天的威压之下,当着袁丁的面直接给齐天下跪,气的袁丁一口逆血上涌,费了老大的劲才算是压了下去,没有像鞠义那样当众出丑。袁丁用力咬着嘴唇,把自己的嘴角都咬破了还浑然不知 收降了俘虏之后,齐天跃马挺戟,单人匹马来到两军阵前,和袁丁等人遥遥相望,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各路诸侯中,除了袁丁眼神中带着愤怒,直视齐天之外,其他人都被齐天的威势逼迫的低下了头,不敢和齐天对视。 徐荣策马缓缓来到齐天身边,对着联军阵营大声说道:“还要斗阵否?” 徐荣这句话,让袁丁再也忍受不住,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大叫一声,倒悬于马下。各路诸侯心中大惊失色,连忙七手八脚的扶起袁丁,拥着袁丁向大营中退去。 齐天长啸一声,挥手招来五千并州狼骑,追着诸侯联军厮杀了一阵,一直追杀到联军大营门口,方才收兵而回。这一次追杀,齐天率领着并州狼骑又带走了上千条联军士卒的性命。 败退回大营中之后,各路诸侯都是忧心忡忡,不时有人发出一声长叹,或者跺两下脚。从他们不经意间的动作之中,就可以看出,面对齐天,真的是让人很头疼。 幽幽一声长叹,袁丁从昏迷中醒来,无精打采的四下一望,看到的全是各路诸侯同样垂头丧气的脸庞。“诸公。”袁丁有些虚弱的说道:“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应对?”帐内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的上来。 良久,袁白忽然说道:“依某看,大家也不必丧气。齐天虽勇,但他能挡得住我大军二十万之众么?明日交战,各位同心戮力,把麾下的人马一股脑都派上阵去,某就不信还就真拿齐天没办法了?就算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袁白这番话,已经说明自己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不过这话虽然说起来难听,但却也是实情。 陶谦犹豫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十四路诸侯联军,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了么?这和市井之徒、泼皮无赖打群架又有什么区别?” 元岱摆着手说道:“不然。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咱们斩杀了齐天,攻入了京城,救出天子之后,天子还会对咱们大加封赏,到时候,谁还敢耻笑咱们?一切就都是咱们说了算了。” 袁丁在木塌上一跃而起,大声说道:“就这么办!来,大家详细推敲一下明日分拨进攻的路线!” 第520章 事端再起 联军阵营的一侧,有数十个不起眼的小帐篷。在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中,关威和张武满脸气愤,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和泰山争论着。 “大哥,我等均是热血男儿,袁丁竟然不让我等出战齐天,这也太过无耻,咱们兄弟还是离去吧。”关威扶着长须说道。 不等泰山答话,张武急吼吼的说道:“二哥说的没错!当初在虎牢,咱们三兄弟和齐天杀的难解难分,那是何等风光!现在放着俺们兄弟不用,非要搞什么人海战术,他袁丁不就是怕咱们抢了功劳么?跟着这样的人,俺老张受不了!要俺说,咱们兄弟还是去找姜宁兄弟,他可比袁丁可靠的多。” 泰山沉着脸,语重心长的两个兄弟说道:“袁丁此举虽然令人不齿,但那也是为了攻入京城、救出天子,不管手段如何,只要能救出天子,其他的都是末节了。” 关威腾一下站起身来,生平第一次反对泰山的意见:“大哥!京城城墙坚固,我军兵力并不十分占优,若是强攻,必损失惨重,而且董贼情急下还可能对天子不利,若是我三人拿下那齐天,则叛军气势必挫,联军必可象虎牢关下一样,直下京城啊!象袁丁这样疾贤妒能,怎么能救出天子啊咱们三兄弟向来以忠义自居,岂能附庸此等龌龊不堪之辈?” 泰山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关威,语气中有些不满:“二弟,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么?” 关威被泰山的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仁义至上的大哥,怎么会如此不明事理,处处容忍袁丁这么搞。 关威无话可说,但不代表张武也是如此。张武黑着一张脸,粗声说道:“大哥!此事事关天子安危,连俺这个粗人都明白的道理,怎么大哥你到糊涂起来了呢,不管怎么说,俺不同意袁丁他们的做法!” 关威踏前一步,站到了张武的身边,无声的表示自己支持张武的观点。见到关张二人的态度十分坚决,泰山眼见劝说不动,只好把杀手锏祭了出来,抽动了两下鼻子,连酝酿的过程都省略了,两大滴眼泪直接从泰山的眼中滚落,哽咽着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当真以为我如此糊涂么?所谓恶虎难斗群狼,现今齐天挡道在城外,袁盟主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啊。” 看到泰山落泪,关威和张武相顾对视,均是默然无语,再也不敢提退兵之事,两人默默走到泰山身前,各自伸出一只臂膀,轻轻拍打着泰山的后背。泰山暗中察言观色,骇然发现自己的这招杀手锏,竟然失去了往日的威力。虽然关威和张武依旧像往常一样,帮自己拍打后背,但是泰山却敏锐的感觉到,关张二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拍打的力度都和往日迥然不同。对于关威和张武,泰山是十分倚重的,泰山身无立锥之地,手下兵微将寡,全靠关威和张武这两员虎将撑门面呢,若是这二人和自己离心离德,那泰山就彻底没有希望了。作为一代枭雄,泰山怎么会让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呢? 心念急转之下,泰山收住了眼泪,伸出双手抓住了关威和张武的手臂,悠然长叹道:“罢了,此事便依你们的意思办,咱们今夜就退兵,离开联军大营,投往他处。”离开联军,大不了也就是放弃一次捞取名望的好机会,但若是逼得关威和张武与自己离心离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泰山在衡全利弊之后,决定这次顺着关张二人的意思。 关威和张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两人同时点头叫好,手上拍打泰山后背的动作,恢复了和往常一样的力度。 且不说泰山三兄弟整顿军马,连夜离开联军大营投往别处。京城,齐天府中,高顺此刻也是有些焦虑。就在刚才,高顺通过眼线,得知李肃整个下午都在皇宫中没有出来。李肃对并州军统帅的位置,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处处针对齐天,就可以看出李肃的想法。李肃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其人最大的长处,就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搬弄是非。今天下午,李肃一直呆在皇宫里,自然又是到董猛面前搬弄是非去了,眼下唯一可以让李肃嚼舌头的事情,只有如玉。现在齐天在外出征,把如玉交给自己守护,一旦董猛再次前来,提出要如玉作陪,那该怎么办? 思索了一会儿,高顺招手叫过来一名亲兵,低声询问道:“将军现在进军到何处了?”那名军士答道:“适才有随军兄弟回来送信,将军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高顺点了点头,有说道:“某预感到今晚可能会有变故发生。你换身衣服,到府外找个角落盯着,一旦真有什么变故,你立刻快马加鞭出城去禀报将军。”那名亲兵领命而去。 晚饭过后没多久,高顺就听到一阵车马嶙峋之声传来,抬头看去,高顺老远就看到了董猛车驾所特有的紫色华盖。董猛,真的来了! 高顺转过头,让一名军士赶紧进入府中去通知其他陷阵营的兄弟,让八百陷阵营全部集结起来,隐藏在府门之后,以观时待变。 很快,董猛的车驾已经来到了府门处,高顺抬眼看去,坐在马车上的,可不正是穿着一身珍贵绸缎的董猛么,绫罗绸缎掩盖不住董猛的贪婪的本性,此刻的董猛,连正眼都没瞧高顺一眼,直接把目光,看向了齐天府深处。 李肃翻身下马,对着高顺喊道:“让开!太师要寻如玉小姐听曲。”不用问,一定是李肃用了整个一下午的时间,在皇宫内软磨硬泡,把董猛的花花心思说动了,撺掇着董猛趁夜前来找如玉的。现在齐天出征在外,李肃是打算趁此机会,让董猛霸占如玉,进而挑起齐天和董猛的矛盾,让董猛罢黜齐天,把自己扶上并州军统帅的位置。 高顺冷冷的看了李肃一眼,扬起手中长剑,厉声说道:“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踏入府内半步,违者立斩!” 董猛收回色迷迷的目光,看向高顺,冷哼了一声说道:“齐天好大的威风!连咱家都不能进去吗?”李肃在旁不停的煽风点火:“好你个高顺,你拿的俸禄,都是太师给的,太师才是你的主子,不是齐天!你竟敢用齐天的名义来威胁太师?这是死罪!” 高顺没理会李肃,直视着董猛,脸上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太师见谅。某只是将军部下一员偏将,唯将令是从。太师若是想见如玉小姐,就等齐将军破敌归来之后。” 重重的一拍马车上的扶手,董猛怒道:“咱家想要见谁,想什么时候见,由咱家说了算!你,要造反不成?” 高顺不卑不亢的说道:“当今天下,依然是皇上的天下,某从未对天子有何不敬之处,造反之事,从何说起?” 见到高顺直言不讳,董猛怒气愈盛,高顺这句话,相当于是直言自己是国贼了?董猛气的肥胖的身体不停的抖动,指着高顺怒道:“拿下!” 跟随着董猛一起前来的上千名西凉军齐齐发一声喊,就要上前捉拿高顺,高顺踏前一步,高声呼喊:“陷阵!”早已在府门内整装待命的八百陷阵营精锐呼啦啦奔涌出来,在高顺身前身后迅速结成方圆阵,同时拔出战刀指向天空,高声回应道:“陷阵!陷阵!!” 董猛戎马半生,眼力自然不差,看出了这八百陷阵营不同凡响,但是今天三番两次被人顶撞,齐天也就罢了,连他手下一个小小的偏将也不听指挥,一股暴戾的神情出现在董猛脸上,对着部下随行的西凉军挥了挥手,冷声说道:“一个不留!” 李肃连忙走到董猛的车驾前,拉起马车的缰绳,牵引着骏马掉头,拉着马车向后方退去,把齐天府门前的空地让了出来。等到董猛退开,上千名西凉军轰然扑了上去,想要把高顺等人斩尽杀绝。 高顺仰天怒吼:“想要进入府中,除非踏过某的尸体!陷阵所属,杀!”早已列成方圆阵的八百陷阵营呐喊一声,脚下快速转动起来,同时平举起握刀的手臂,就好像是一个大风车一般的转动着,手中的战刀就像是锋锐的风车扇叶,带着呼啸斩向了扑上来的西凉军士。 啊—— 噗嗤—— 当啷—— 西凉军的惨叫声、被战刀割裂身体的破碎声、武器坠落到地上的撞击声连成了一片,前排的数十名西凉军被八百陷阵营的战阵,齐刷刷的砍倒了一片。场面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西凉军们变得疯狂了起来,怒吼着冲向陷阵营。 随着高顺的命令,站在外围的陷阵精锐脚下频率不变,依旧沿着顺时针方向转动;错后外围一个身位的精锐们,则是改变了步伐,向着和外围同袍相反的方向转动起来,呈逆时针方向转动;内外两圈精锐,一边转动,一边把手中的战刀砍向疯狂扑来的西凉军,两圈人交错的转动,让西凉军摸不到头脑,明明把武器瞄准一个敌人砍下去,结果锁定好的敌人忽然一个转动,就让砍出的武器落了空,还没等西凉军士收回武器,一个新的敌人转动到自己的眼前,挥刀砍落下来,把眼前西凉军的脑袋,一刀砍碎。这还不算,在内外两圈人马之后,还有近百名陷阵精锐,挺直手中的战刀,把战刀当做长剑来使用,在外面两圈同袍的空隙处,迅捷的刺出战刀,捅破一个又一个西凉军的胸膛。 陷阵营是高顺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不但精于厮杀,而且彼此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他们组成的战阵,运转的流畅自如,犹如行云流水,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轻易的收割敌人的性命。反观西凉军,悍勇成性,从来也不爱结成战阵迎敌,几乎每个人都是在单兵作战,往往一个西凉军,要同时面对两到三名陷阵营精锐的同时攻击,挡得住第一刀,也挡不住第二刀,挡得住第二刀,无论如何也挡不下第三刀了。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像徐荣那样善于战阵的将领,在西凉军中真可谓是凤毛麟角了。除了徐荣部下的一万人之外,其他的西凉军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战阵,即使能粗略的组成战阵,在行家眼里,也是粗鄙不堪。 眼见高顺所部陷阵营战法精妙,气的董猛的嘴都歪了,在马车上俯下身子,伸手抓过一名侍卫,怒吼道:“去,给咱家调兵来,让文忧带两千,不,三千人马来助阵。”那名侍卫慌忙点着头,然后转身跑去。 齐天府的门口此时已经变成了小型的人间地狱。西凉军不断地冲上去,然后在陷阵营精锐巧妙的配合之下,不断的被砍倒在地。双方交兵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死在陷阵营精锐刀下的西凉军,已经超过了三百之数。西凉军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下,所得到的收获却是寥寥无几。陷阵营精锐们相互配合,一人遇险,至少有三人去支援,因此陷阵营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战死,只有一些受了重伤的,退到府内去包扎。 看着自己部下的士兵接连被砍倒在地,听着他们一声声面临死神召唤时的惨叫,董猛铁青着脸,问向李肃:“为首之人姓甚名谁?怎么会如此难缠?”李肃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了,他原本只是一个文吏,何曾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听到董猛的问话,李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的回答道:“此人名叫高顺,是并州军中数一数二的练兵好手,据说他训练出来的步卒,号称陷阵营,意思是无论是谁,进入阵中,都休想轻易便能全身而退。” “高顺?到是个将才,可惜,他和咱家不是同路中人啊。”董猛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就在心中宣判了高顺的死刑。 随着战斗的深入,齐天府门前两边人马已经战斗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陷阵营也开始出现伤亡,毕竟陷阵营精锐也是人,而且人数还要比董猛带来的护卫少了不少。 又是一炷香过后,李儒带着三千人马匆匆赶来。当李儒看到齐天府前的战斗,就知道坏事了,董猛一定是听取了李肃的意见,带兵来强攻齐天府了。现在两边人马已经厮杀的如火如荼,大有一死方休的架势,根本就不可能进行任何的劝说,在这样兵戎相见的关键时刻,李儒迅速确立了自己的立场,现在,可不是为齐天说好话的时机,一旦触怒董猛,非但不能化解眼前的争端,恐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李儒打算先帮助董猛把高顺拿下,然后再向董猛求情,至少,也要保住高顺,不能让他被杀,否则的话,就真的是和齐天撕破脸了。 向着战斗中的高顺一指,李儒语气中带着颇多的无奈:“来人,将此人……拿下。”跟着李儒前来的三千西凉军早已急红了眼,他们已经看到地上那些死去的同袍了,那些逐渐僵硬的尸体,不但是他们的同袍,更是他们的同乡啊,大家都是从西凉出来的,很多人甚至认出来,地上的某一具尸体,还是和自己同村一起长大的玩伴。等着眼睛,带着满腔的愤怒,三千后来的西凉军挥舞着武器加入了战团。 齐天府门前的空旷地带虽然不小,但也没大到可以同时容纳数千人作战的地步,高顺看到又有三千西凉军杀来,立刻改变了作战方案,依托着府门前的有利地形,命令陷阵营精锐们层层叠叠的结成弧形的偃月阵,围着齐天府的门口,形成了一个半月的形状,死死地守卫着府门。这样一来,陷阵营的精锐们就不必再担心身后会有敌人偷袭了,分成里外三排,相互照应着,抵挡着正面扑来的西凉军。 李儒在一旁观战了片刻之后,赫然发现高顺指挥作战的手法,堪称当时一流,可以随时随地根据对手的变化而变化,在保证大阵不出现散乱的情况下,局部地带还可以随意变换各种小型的战阵,卓有成效的打击着西凉军的气焰。 从李儒赶来到现在,短短片刻功夫,陷阵营的精锐们虽然被砍死了十几人,但是西凉军的损失,至少是陷阵营战损的十倍以上!李儒心中震惊无比,他可断然没有想到,齐天的手下,还有这样的能人。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保住高顺的想法,保住高顺,就能和齐天继续维持友好的关系,一个齐天就已经很可怕了,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根本没什么名气的高顺,像高顺这样难得的将才,杀掉的话真的是太可惜了。而且,杀掉高顺势必会激怒齐天,一旦齐天举兵造反,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李儒的想法虽然好,但是很明显,董猛却不打算让高顺活下去了。董猛在马车上站起了身体,大声吼道:“插不上手的都给咱家撤回来,准备弓箭伺候!” 挤在外围插不上的一千多名西凉军,听到董猛的吼声,立刻如潮水般涌退,一直退到董猛的车架之前,然后排成两队整齐的队列,齐刷刷的摘下背在背上的强弓,从箭壶中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做好这些动作之后,第一排的西凉军整齐划一的蹲下了身体,单膝跪在地上,为身后第二排的同袍让出射箭的空间。 看到军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弓箭,董猛伸手在马车的扶手上大力拍打了两下,吼道:“全部撤下来。”正在战斗中的西凉军闻言,奋力甩开对手,然后退向了两边。西凉军中也并不是人人都佩带弓箭的,那些有弓箭的西凉军在退下来之后,迅速加入了董猛车驾前弓弩手的行列;而那些没有弓箭的,则是在外围把齐天府门前团团围住,以防有人逃走。 董猛阴沉的说道:“高顺,咱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带兵退下,今日之事,咱家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高顺看着董猛身前两排弓弩手弦上锋利的箭矢,面不改色的说道:“高顺毕生所敬重之人,只有两位,一位是齐天,另一位则是冠军侯。除此两人之外,高顺绝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董猛闻言怒吼道:“你就真的不怕死么?只消咱家一声令下,你就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高顺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从容地说道:“某久闻冠军侯麾下有一支地归精兵,今日,高顺就借这支地归的口号一用。”顿了一顿,高顺忽然把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大声呼喊到:“陷阵之志,有胜无败!” 董猛愣了一愣,随即想起来,姜宁麾下的地归精锐,其作战时的口号不就是“地归之出,有胜无败”么?高顺一而再的在董猛面前提起姜宁,让董猛的心中怒气翻腾,董猛低头看了看自己残缺的左手,左手上只有小指和无名指孤零零的连接着手掌,其他的三根手指,在当初姜宁孤身潜入京城行刺的时候,早已被姜宁一剑斩断了。 再也无法忍耐高顺的挑衅,董猛举起了右手,准备下达射杀的命令。 “且慢!”李儒急忙跪倒在董猛的车驾前,急促的说道:“太师!请太师三思啊,如玉不过是一介女子,齐天却是左右臂膀啊,为了一介女流而自断臂膀,是祸非福啊!” 董猛低下头,脸上愤怒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李儒的劝解而减少哪怕一分,反而变的更加阴沉了:“李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齐天开脱,莫非你要与咱家为敌吗?” 董猛的质问,吓得李儒连忙趴伏在地上,脸都快碰到地面了,连声说道:“李儒对太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你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退到一边去。”董猛不耐烦的说道。李儒无奈的爬起身体,缓缓退到了董猛的车架之后,脸上满是苦涩。 高顺昂然站立在齐天府门口,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在此时,府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如玉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府门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如玉艳丽无双的容颜吸引了过去。 款款向前走了两小步,如玉宛如天籁的声音响起:“太师,你是为如玉而来,如玉跟你走就是了,还请太师高抬贵手,不要为难高将军他们。” 见到如玉的绝世姿容,董猛的心立刻被如玉的惊艳所倾倒,再也顾不得其他,伸出手抓向身前的空气,似乎是想要把如玉抓在手里一样,口中连声说道:“好好好,不为难他们,咱家绝不为难他们,快,快到咱家车上来。” 如玉轻启莲步,缓缓走向了董猛的车架,当她走过高顺身边的时候,低声对高顺说道:“烦请将军转告齐将军,如玉只是一介女流,请齐将军勿以如玉为念。” 高顺长叹一声,丢下了手中的长剑,喃喃的说道:“是我无能,愧对将军啊。” 第521章 救援 京城城外,在西凉军和诸侯联军交战的另外一个方向,姜宁端坐在中军大帐中,轻轻敲着桌案,用询问的语气问向旁边的宇宫照烈:“照烈兄,西凉军和袁丁他们已经开始交锋了,探马回报,白日间,袁丁亲自出阵,被西凉军一个叫徐荣的人,打的大败亏输。现在,某是不是应该断掉袁丁等人的粮草了?” 宇宫照烈微笑着伸手指了指贾愿,笑道:“君侯放着贾愿先生大才不问,却偏偏要问某,照烈实是惶恐啊。” 姜宁也笑了起来,转而问向贾愿:“先生,你意下如何?”贾愿捻着胡须微笑道:“主公既然已有决断,又何必再问计于愿呢?” 宇宫照烈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君侯得贾愿先生,犹如猛虎生双翼;贾愿先生得遇君侯,乃是凤凰栖梧桐也!” 听到宇宫照烈这么一说,一旁的公孙入云和孙坚等人也大声赞同着,表示宇宫照烈的形容十分恰当。 众人笑闹过之后,姜宁脸色一整,朗声说道:“我意已决,通知荀略,停止从幽州运送兵粮,断掉袁丁等人的粮草!” 对于姜宁的当机立断,贾愿心中十分赞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贾愿已经年过五旬,而姜宁年方十九岁,以贾愿的岁数,当姜宁的祖父都可以了,每当贾愿看到姜宁一点一滴的成长,贾愿都会觉得特别开心,就好像是在关注着自己的子孙一样。不知不觉间,贾愿跟在姜宁身边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来,姜宁成长的速度远超贾愿的预料,可以说,两年来姜宁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贾愿的眼睛,这让贾愿更加认识到,姜宁日后必将成为一代雄主。 与此同时,齐天的军营中,并州军骂声震天,几乎都要和徐荣所部的西凉军发生火拼了。原因无他,就在刚才,那名被高顺安排到齐天府之外,观察动静的军士来到了营中,告知齐天,董猛竟然趁着齐天带兵出征之际,率领西凉军到齐天府中明抢如玉。 前来送信的军士,看到陷阵营和西凉军交手之后,立刻就跑来禀报齐天,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虽然现在齐天不知道如玉已经被董猛带走,但是齐天心中却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重。对于董猛的人品,齐天可是十分清楚的,如玉貌似天仙,一旦落入董猛手中,下场不言而喻。可是现在两军交锋,自己若是离开,势必会影响到最后的战果。 权衡之下,齐天叫来了徐荣,告知傍晚发生的事情,并声明自己要回京城去救如玉,让徐荣留下来抵挡袁丁等人的联军。徐荣虽然是董猛的部将,还被董猛派来监视齐天,但是当徐荣听到董猛竟然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之后,立刻表示愿意支持齐天,并自愿留下来继续和袁丁作战。齐天谢过徐荣之后,让侯成和宇宫性带领并州军留下来,协同徐荣继续作战,自己只带领五十骑并州狼骑,连夜赶回京城。临走之前,齐天叫过一名亲卫,悄悄告诉他,让他快马飞驰到姜宁的军中,把这件事告知姜宁。在齐天心中,一直以为如玉是姜宁的心上人,现在事情变得这么复杂,齐天必须要通知姜宁一声。 十里路的距离,在赤兔风驰电掣的速度之下,很快就走完了。当齐天回到自己的齐天府,看到的是满目狼藉。西凉军横七竖八的尸体,在府门前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因为董猛得到了如玉之后,大喜若狂,连部下军士的尸体也没空管了,此时,高顺正在指挥军士打扫着战场。 翻身跳下赤兔的马背,齐天快步走到高顺身前,还没开口说话,高顺忽然跪在了齐天的身前,惭愧的说道:“将军,高顺无能,董猛带兵来强抢如玉小姐,如玉小姐为了保住我等性命,已经跟随董猛回皇宫了。” 高顺的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轰的齐天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高顺低着头,继续说道:“如玉小姐临走的时候说,望将军保重自己,勿以如玉小姐为念。” 齐天默然无语,两滴英雄泪滑落:“如玉啊如玉,你这是何苦啊!”齐天伸手抓起跪在地上的高顺,沉声问道:“如玉他们,走了多久了?”高顺答道:“未及半个时辰。” 不到半个时辰?那还不算太坏,董猛的车驾走的很慢,如果现在赶去,说不定还能救下如玉。齐天返身跑向赤兔马,在距离赤兔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双腿猛然一蹬地,飞身跃到马背上,在赤兔的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赤兔马吃痛,载着齐天风也似的狂奔而去。 高顺愣了一下,随即捡起先前扔到地上的佩剑,怒吼道:“兄弟们,誓死追随将军!”八百陷阵营精锐和五十骑并州狼骑高声回应:“誓死追随将军!”随后,高顺牵过一匹骏马,追着齐天而去。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姜宁满脸震怒的看着眼前前来报信的军士。 “禀君侯,就在刚刚,齐将军接到消息已经先一步赶回京城了。”齐天派来的亲卫回答道。 姜宁铁青着脸,怒声骂道:“董贼无耻之辈!用人御敌却趁机污人府内亲眷,简直是禽兽不如!赵虎!立刻点兵,连夜攻打京城!” 宇宫照烈见到姜宁怒不可遏,连忙劝慰道:“君侯,君侯且息怒。董猛与齐天,乃是内斗,我等正好坐享其成,岂不是美事?” 姜宁脸色笼罩着一片寒霜,一字一顿的说道:“齐天,是本侯结拜义兄。”姜宁的话一出口,把帐内所有人都震惊了。宇宫照烈自知刚才失言,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公孙入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当初在虎牢关,齐天,竟然会用贤弟的那招格挡!” 贾愿步履匆匆的走入大帐之内,连礼节上的问候都省略了,直接问道:“主公可是要连夜攻打京城?” 姜宁坚定地看着贾愿,说道:“先生若是来相劝的,就不必再说了。”贾愿摇着头说道:“主公对兄弟情义看的极重,这一节,愿自然知道。因此,某并未打算劝说主公罢兵,而是前来献计的。”当下,贾愿把私自传书给宋琼,让朝中大臣挑起董猛与齐天之间的矛盾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姜宁皱起眉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此事和眼前之事,有何联系?”贾愿笑着说道:“主公当真是关心则乱。连这么浅显的离间之看不透彻了。眼下,袁丁等人正在和徐荣交锋,他们正好可以为我军的行止做掩护。我军连夜放出风去,扬言和袁丁等人兵合一处,并力攻打徐荣所部,董猛会怎么想呢?” 姜宁本就是天资聪颖之人,只是被如玉的事情扰乱了心神,现在听到贾愿这么一分析,在心中略加推演,立刻明白了过来:“董猛闻讯,必然会倾尽城内人马,全力支援徐荣,届时,我军迂回到徐荣身后,则京城唾手可得。” 孙坚听着姜宁和贾愿的对话,开始时有些晕乎乎的,感觉两人之间的对话和眼前之事,风牛马不相及,可是当对话接近尾声,孙坚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大声赞道:“此计甚妙!” 公孙入云和王匡也是不停的点着头,赞同贾愿的计策。甚至是连一向足智多谋的宇宫照烈,眼中也放出了精光,由衷的赞叹道:“贾愿先生真乃当时奇才啊,离间计搭配调虎离山之计,完美!” 在贾愿的计策之下,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姜宁,笑着对宇宫照烈说道:“照烈兄似乎还少算了一计,断掉袁丁等人的粮草,可也是贾愿先生出的主意,所以还得在加上一条绝户之计,贾愿先生这是一石三鸟啊。” 当下,姜宁在贾愿的谋划下,开始安排人手,由公孙入云和王匡率领本部人马,前去假装支援袁丁,沿途缓慢而行,林立旌旗,诈做全军出动的样子,并四处散播风声。与此同时,姜宁和宇宫照烈、孙坚带领包括天归营在内的所有骑兵,外加一万地归营精锐,共计三万五千名精兵,连夜绕路迂回到徐荣身后,预计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到达京城北门,攻打京城。 齐天一路风驰电掣,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了皇宫门口,直冲向皇宫内院。 负责守卫的西凉军士见到是齐天,明知齐天不好惹,但职责所在,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伸手拦向狂奔中的赤兔,口中说道:“齐将军请留步!太师已经休息了。” 齐天冷着一张脸,齐天戟高高扬起,怒喝道:“阻我者死!”齐天纵马狂奔,手中还高举着齐天戟,再配合上一脸的怒容,吓得值守的西凉军纷纷倒退,再也不敢阻拦齐天了。 喝退了守卫,齐天马不停蹄,径直策马来到寝宫外,翻身跳下赤兔的马背,握着齐天戟大踏步走进了寝宫内。能在寝宫内值守的,可都是董猛的心腹,知道董猛此刻正在寝宫内,怎容得齐天进去?均是挺起武器拦向齐天。 齐天怒不可遏,也不说话,齐天戟轮转,把拦着自己的各种武器同时击落在地,并怒喝道:“再敢阻拦者,死!”一众西凉守卫面面相觑,自知绝不是齐天的对手,但若是就这么放任齐天进入寝宫内,日后董猛追究下来,自己等人也是难逃一死,真是进退两难啊。 “放他进来!”董猛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寝宫内传出,先前齐天的怒喝声已经惊动了董猛。 得到董猛的命令之后,一众西凉守卫这才喘了一口气,纷纷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给齐天。齐天倒悬齐天戟,昂然走入了寝宫。 进入寝宫之后,齐天先是一惊,紧接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齐天看到,董猛**着身体坐在龙床之上,脸上满是怒色。如玉的衣衫虽然有些凌乱,但还算完整,看到齐天到来,两行清泪自目中流下。 在这一刻,齐天忽然发现,如玉在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这份感觉,完全是发自齐天的内心,与姜宁无关。从这一刻起,齐天知道,自己深深的爱上了如玉,爱到无法自拔,所谓红颜销骨,不外如是。 当啷一声,齐天扔掉了手中的齐天戟,对着董猛缓缓的单膝跪地,似是回忆,又似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很多年以前,齐天独自一人流浪在草原,那时,齐天尚且年幼,被一群辛蛮人掳走,途中被一人所救,他教齐天如何持刀,如何杀敌,从那一天起,齐天苦练武功,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心中对他的救命之恩,一日也不曾或忘,甚至不惜逼死待齐天如子的丁刺史,太师,你知道当初救下齐天性命的那个人,是谁么?” 董猛听着齐天缓慢的讲述,已经被他以往多年的往事,一点一滴的从记忆深处被唤醒,董猛脸上的神色,从开始的愤怒,逐渐变成了不解,然后变成惊讶,最后定格在了缅怀的基调上,开口说道:“二十多年前,贪狼山脚下,你,就是那个少年?” 齐天面无表情的答道:“太师竟然也还记得这件事。在齐天心中,太师当年的救命之恩,齐天永生难忘,所以当初李肃来游说齐天,齐天立刻答应了下来,从那以后,任凭太师驱驰。太师,如玉是齐天心中的挚爱,齐天绝不能把如玉拱手让与他人,请太师见谅。只要太师不在为难如玉,齐天愿肝脑涂地,为太师攻城拔寨,执鞭坠镫,百死不悔!” 缩在墙角的如玉,听着齐天和董猛的对话,开始的时候心中颇感惊讶,没想到齐天和董猛,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在如玉心中,对齐天的怜爱之意大起,年幼一人流落在草原上,可见齐天的幼年是多么的孤独了,因此造就了齐天高傲的性格,难怪平时齐天都是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当齐天说出那句心中至爱的时候,如玉的心忽然泛起了一大片涟漪,他,终于肯说我是他的至爱了么?这段日子以来,齐天对如玉一直是若即若离,让如玉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可是就在这一刻,齐天出现了,并且当着董猛的面,毅然决然的说出如玉是心中至爱的话语。 如玉觉得,在这一刻,她再也没有遗憾了。她心爱的男人终于肯接受自己了,所有的委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玉一双美眸中噙着泪花,把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墙角,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有站立的力气。她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就像是生出了一双洁白的翅膀,悄然飞到了齐天的胸膛内,和齐天的心连合到了一起。 董猛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变化着,显然他的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一边是让他垂涎三尺的如玉;另一边是值得信赖的战神战神,董猛的心有些乱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做怎么样的取舍。 良久之后,冲动战胜了理智,董猛阴沉着脸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齐天:“如果,咱家要了如玉,你会如何?” 齐天摇头说道:“太师对齐天有救命之恩,齐天绝不会对太师无礼。不过,如玉是齐天心中至爱,若是太师…”七尺男儿竟然哽咽起来,不能再语以齐天的武艺,即便是强行带走如玉,一路杀出皇宫,被阻拦下来的可能也非常之小,但是齐天竟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念头,只是苦苦的哀求董猛。可见齐天把董猛当初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中很重要的地方。 董猛眼中不耐的神情越来越明显,站起身来,冷言道:“齐天!咱家当初救你一命,就是让你在今日来和咱家抢如玉的么?来人,把齐天绑了,推出宫门,明日清晨,开刀问斩!” 守候在寝宫外的西凉侍卫蜂拥而入,走到齐天身前,把齐天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先上前捆绑齐天。 齐天目不斜视的看着董猛,似乎根本没把西凉侍卫放在眼里:“太师,看在齐天屡次为太师击退强敌的功劳上,请太师答应齐天最后一个请求。” 董猛不耐道:“说。” 齐天转头看向如玉,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对着董猛的:“请太师恩准,让如玉陪伴齐天走完最后一程,明日清晨,齐天人头落地之后,再让如玉回到宫中。” 董猛烦闷的哼了一声,刚要拒绝齐天的请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寝宫外传来。董猛抬头看去,看到李儒带着一脸的惶急之色走了进来,董猛心中不悦,问向李儒:“何事惊慌?” 李儒对着董猛匆匆一拜,开口说道:“太师,前线危急!适才探马回报,姜宁所部竟然和袁丁所部冰释前嫌,现在正在合并一处,准备大举攻打徐荣的兵营,一旦徐荣战败,则京城危矣!” 董猛顿时感到心中烦闷不已,如玉的事情还没解决好,姜宁又跳出来添乱。看来今夜是注定无福享受如玉这个小美人了。董猛现在手里只有五万人马,其他的军马都驻扎在京城周边各处,来不及回调了,徐荣虽然先前带走了西凉军中最精锐的飞熊军,但飞熊军只有一万余人,是断然不能抵挡各路诸侯二十万联军的。 思索了一会儿,董猛沉声说道:“让牛辅带上四万军士,连夜去支援徐荣,务必要坚守三天。三天之后,李傕和郭汜的援军就到了。” 李儒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城中就会出现空虚啊,若是有人乘机来攻城,该如何抵挡?” 董猛不耐烦的摆着手说道:“除了姜宁和袁丁,还有谁敢与咱家为敌?不必多言,速速去安排。”李儒无奈之下,只好依着董猛的意思去调兵遣将了。 看了如玉一眼,董猛没来由的也是一阵烦躁,索性指着齐天说道:“把他绑出去,顺便把这个女人也带走,待天明齐天问斩之后,再把她带回来。” 听到董猛这句话,齐天对着如玉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满足。 第522章 奇袭 天刚蒙蒙亮,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沉静。犹如打雷一样的马蹄声,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将是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队。 尽管一夜行军,未曾合眼休息过哪怕片刻,但姜宁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疲惫,只有深深的担忧和挂念。姜宁是在担心齐天的安危,他不知道齐天会怎样去面对董猛,但有一点,姜宁可以肯定,这么多年来,以他对齐天的了解,他知道齐天绝对不会和董猛兵戈相向。正是因为这样,姜宁才会心焦,越是靠近京城,姜宁的心越是急躁,恨不得立刻飞进京城城中去。 贾愿带着无尽的疲惫,趴伏在马背上,对于贾愿来说,一者贾愿的岁数不小了,二者贾愿是文士,身体素质远不及武将硬朗,所以一路急行奔来,贾愿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了。但贾愿依旧挣扎着跟随在姜宁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主……主公,我已经……已经给宋琼送去……送去消息了,宋琼愿做内应,京城……城上竖起青牙旗,即可攻城……到时宋琼会……会开城门接应主公……” 看到贾愿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了,却还依然坚持出谋划策,姜宁心中被深深地感动了,带着歉疚的语气说道:“有劳先生了,此次事毕,某一定多找几个人出仕,帮助先生多分担一些。”贾愿在姜宁军中,地位十分特殊,他既不像荀略、鲁肃那样主管内政,又不像崔守、邓芝等人坐镇一方。更和赵虎等驰骋沙场的大将迥然相异,姜宁一直把贾愿当做全能的万金油来使用。哪里出现了纰漏,或者哪里暂时无人掌管。姜宁都会第一时间把贾愿派去主持大局,贾愿也从来没有让姜宁失望过,尽管身兼数职,但贾愿把手中每一项工作都完成的很好。这就导致贾愿近两年的时间来,从没有过一天的休假,全天候十二个时辰都在工作。 这些,姜宁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姜宁麾下猛将不少。但是政事方面的人才就太少了,而且两极分化极为严重,要么是像荀略、鲁肃和顾雍这样的大人物;要么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士子,其才能也有限的很。姜宁缺的,是那些中层干部,这个问题,姜宁不是不知道,但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来解决。举贤令在幽州已经颁布两次了,却收效甚微。看来,等打完这一仗返回幽州之后,需要改变一下招纳人才的制度了。 趴伏在马背上的贾愿忽然说道:“李……儒,李文忧。就很……不错。”姜宁闻言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贾愿这是再向自己推荐李儒呢。 熟知历史的姜宁知道,董猛手下被埋没的人才着实太多了,李儒只不过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而已。除了李儒,现在带领飞熊军在和袁丁等人交战的徐荣也是难得的帅才,还有张龙师弟的叔父,北地太守张济也在此列。麾下诸人不能人尽其才,而是暴殄天物,董猛的败亡,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次把目光看向京城城的方向,姜宁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大哥,坚持住,兄弟来救你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宁的牵挂,被五花大绑在绞刑架上的齐天,忽然抬起头看向旭日初升的天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低声说道:“二弟,又是你吗?” 彻夜未眠,一直守护在齐天身边的如玉,轻声问道:“将军的二弟,又是谁?”齐天转过头,看着娇颜如画的如玉,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如玉,自今日之后,你,便把齐天忘记,就当……你从来没有遇见过齐天这么一个人。”经过一夜的冷静思考,齐天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如玉,但是如玉是姜宁的心上人,齐天强迫自己收起对如玉的眷恋,故意装作冷淡的对如玉说出了这一番话。 如玉伸出双臂环抱在齐天的腰际,把臻首依靠在齐天宽阔的胸膛上,轻轻说道:“今后?咱们还有今后么?将军怜惜如玉,如玉心中明白。将军若死,如玉岂能独活?。” 看着如玉平静而又坚毅的神情,“如玉,你……”齐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如玉轻轻伸出玉手,捂住了齐天的嘴,眼神中带着期盼的对齐天说道:“将军,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好吗?就让如玉安安静静的陪着将军,和将军度过最后的这点时间,好吗?”齐天感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起来,似乎有一层水雾挡在了他的眼前。缓缓闭上眼睛,齐天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京城北门的城墙上,宋琼略显紧张的不时向城外的大路上观望。昨夜,宋琼收到贾愿送来的消息,约定在今日清晨十分,在城墙上竖起青牙旗帜,由宋琼负责打开京城北门,迎接姜宁的大军进城,里应外合之下,一举铲除董猛贼党。 昨天夜里,宋琼连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忠于元协的几个元老重臣,大家一致觉得此计可行,赶忙制定出了比较详尽的计划。天还没亮的时候,王诺、钟繇等老臣早早的上朝,假意劝董猛登基称帝,借此转移董猛的注意力,并拖住董猛;皇甫初和朱环等宿将则是乔装改扮,装成宋琼手下的亲兵,一同来到京城北门的城墙下,等候姜宁的到来;锦尚、杜畿等名士鸿儒则是悄悄赶到东观,保护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那些珍贵书籍,总之,忠于元协的十几名朝中重臣,除了不方便露面的元鹰、元和父子之外,其余人分头行事,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同时进行着。 感觉到了宋琼此时的紧张,皇甫初悄悄来到宋琼身后,低声问道:“很紧张么?”宋琼回过头来,看到是皇甫初,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反问道:“董贼祸乱朝纲这么久,伏诛的一刻终于要到来了,难道大人你就不紧张么?”虽然皇甫初现在已经卸去了车骑将军的职位,但是他的声威依旧响亮,所以宋琼为了表示对皇甫初的尊重,依旧称其为大人。 皇甫初微微笑了一下,嘴角向另一个方向一努,同时说道:“怎么不紧张,手心都出汗了。你看,朱环在那边,不也暗中攥紧了拳头么?谁的内心都紧张,但是千万不要流露于表面,免得被人看出破绽。”因为此时城墙上除了宋琼所部的守城军士之外,还有一部分西凉军掺杂在城墙上,所以皇甫初特意过来告诉宋琼,让他尽量放松一些。 宋琼装作不经意的向皇甫初指引的方向看去,看到朱环此刻正斜倚在城墙上,假装随意的拨弄着衣甲,但是他空闲的另一只手,却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忽然,朱环停止了拨弄衣甲的大手,把耳朵紧靠在城墙上,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喜色。 和朱环搭档已久的皇甫初立刻注意到了朱环脸上的变化,不动声色的递给朱环一个询问的眼神。朱环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确认的点了点头。皇甫初状似随意的向城门楼内走去,路过宋琼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元君侯来了。” 宋琼浑身一震,然后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靠近了西凉军的军官,假意笑道:“兄弟,一会儿轮休的时候,某请你去喝一杯如何?”那名西凉军官嘿嘿笑了两声,摆手说道:“算了,还是咱家请你,咱们西凉军的军饷可是你们的三倍呢。” 地平线上,姜宁白马金甲的身影突显出来,手中沉重的混元戟向着京城的城门一指,大喝道:“目标京城城门,全军冲锋!”在姜宁身后,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接连出现,顺着姜宁混元戟所指的方向,策马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马蹄狂暴的敲打着大地,京城城上的西凉军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那名正在和宋琼交谈的军官皱着眉头说道:“大清早的怎么会打雷呢,不对,这不是雷声,这,天啊,这是马蹄声!”说着,他转头向城外看去,一看之下,吓得他差点没从城头上倒载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骑兵! “没错,正是马蹄声,某还知道,那些骑兵,是冠军侯元君侯的部下!”宋琼附在西凉军官的耳边,悄悄地说着,同时,宋琼的右手一抖,一柄锋利的匕首从他的衣袖中滑落,照着西凉军官的后心,狠狠地刺了下去! “呃……敌……袭……”那名西凉军官无力的吐出三个字,然后就断绝了气息。 依靠在城墙上的朱环一把摘掉了遮盖面容的头盔,拔出战刀奋力呼喊:“诛杀董贼就在今日!忠义之士尽随某来!”说着,一刀砍翻了一名从身边经过的西凉军士。 城门楼内,皇甫初手握利剑,对着城门楼内的士兵喊道:“打开城门,迎冠军侯入城!” 城门被缓缓打开,姜宁握着混元戟,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宇宫照烈和孙坚紧随其后,大声呼喝着,指挥着人马蜂拥而至。 城门楼内,皇甫初手握长剑守护在城门后,见到姜宁第一个冲进了城中,心中泛起一阵感慨,姜宁作为一方诸侯,此刻又身为三军统帅,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奋勇当先,可见姜宁对元协是很重视的,同时,这也反映出姜宁每战必先的胆略和勇气。 “君侯。”皇甫初开口招呼了姜宁一声。 姜宁在马背上低头看向皇甫初问道:“老大人,天子可安好?”虽然不知道元协的具体去向,但姜宁知道,父亲和皇甫初等人一定会很好的把元协保护起来。闻听姜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元协的状况,这让皇甫初的心中更加确认了姜宁的忠义,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君侯放心,天子安好无虞。” 姜宁点了点头,刚要让皇甫初带自己去见天子,城中忽然喊杀声大作,一队西凉军和数百名并州军相互缠斗着,向北门这边涌来。姜宁抬头看去,看到那数百名并州军进退有度,相互之间配合默契,面对两倍于己的西凉军,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是在进退之间,不时将西凉军砍倒在地。 并州军中为首一人,正是高顺。高顺昨夜跟随齐天一同前往皇宫,因为齐天的赤兔速度极快,高顺追之不及,齐天一个人先进入了皇宫。高顺等人赶到皇宫之外,却被西凉侍卫阻拦了下来。于是高顺等人只好守候在皇宫之外。快要天明的时候,却看到齐天被五花大绑的押出了宫门。只等太阳升起,便要开刀问斩。这可急坏了高顺,带着陷阵营和五十骑并州狼骑,就要强行劫法场。看守法场的人,正是一心要篡夺齐天并州军统帅的李肃,他怎么可能让高顺把齐天和如玉劫走呢?指挥着众多的西凉军,一边围守着齐天和如玉,一边对高顺所部做出了强烈的反击。 陷阵营再怎么强悍,毕竟只有八百人。加上齐天带回来的并州狼骑,也只有八百五十多人而已,高顺在指挥着部下和西凉军厮杀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可能强行从李肃手中把齐天带走,无奈之下,只好且战且退,想要杀出京城,赶到前线的军营中,召集所有的并州军前来营救齐天。 怎奈西凉军在李肃的死命令下。穷追不舍,大大减缓了高顺等人的行程,更是逼得高顺不得不向北门迂回转向,试图甩开西凉军。所以一直到天色大亮。高顺等人也仅仅是赶到北门附近而已,但却没能成功甩掉西凉军的追赶,于是就出现了姜宁眼前的这一幕。 当高顺看到姜宁的时候。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向着姜宁大喊道:“元君侯!齐将军被绑在皇宫之外,就要开刀问斩了!”姜宁听到高顺这一声大喊。脸上的神色瞬间大变,阴沉的几乎都能滴下水来了。玉麒麟一声嘶鸣,奋起四蹄载着姜宁闪电般冲出,瞬间来到了追杀高顺的西凉军面前。姜宁在马背上调整了一下身形,借着麒麟的冲击力,手中混元戟狠狠的抡起。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西凉军中响起,三名西凉军被姜宁横轮的向后倒飞而出,在空中狂喷鲜血,比及落地之后,这三个西凉军的身体呈现诡异的s形,早已被姜宁含怒抡出的一戟,扫断了脊椎。 时刻跟随在姜宁身边的许褚和典韦,见到姜宁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唯恐姜宁有失,两人一个狂踢马腹,一个甩开大腿,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姜宁的身边,加入了战团。许褚抡起混沌开天刀,典韦舞动裂地双枪,两人就好像是两只下山的猛虎,瞬间就把姜宁身前的西凉军,斩杀了一片,让姜宁身周三尺之内,成为了无人存在的真空地带。 心中挂念齐天的安危,姜宁回首向着马越喊道:“三弟!领一军挡住这些西凉军。”马越大声答应了一声,带着一半地归营的精锐,杀上前来,把西凉军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姜宁回马来到皇甫初身边,急促的说道:“老大人,某结拜大哥身陷险境,不容某不去相救。”接着伸手一指赵虎,姜宁继续说道:“这是赵虎,是某的师弟。老大人可与赵将军同领一军前去保护天子安全,待某救出大哥之后,即前来接驾。” 姜宁复又翻身上马,对着孙坚和宇宫照烈说道:“烦劳二位各引本部人马,在城中清剿董贼余党。”孙坚和宇宫照烈双双领命,各自去整顿本部人马了。姜宁再次转头,对黄勇和左慈吩咐道:“黄勇将军和左慈,一人负责保护贾愿先生,另一人也率一军,前去东观保护珍贵书籍,途中看到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两人点头应诺。 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各项任务都分配下去之后,姜宁打马来到高顺面前,急促的说道:“带某去救大哥!”高顺连忙答应了一声,甚至连陷阵营的精锐也顾不上了,策马向皇宫宫门处跑去。姜宁在麒麟马腹上狠狠一登,紧随在高顺身后。许褚和典韦从战斗中抽身而出,跟在了姜宁的身后。赵虎连忙分出两千天归营精锐,让他们跟随姜宁同去。齐天带回来的五十骑并州狼骑,也纷纷催马追了上去,陷阵营的精锐因为是步兵的原因,又没有典韦那样超人的体力和速度,只好留了下来,帮助马越清剿西凉军。 朝阳渐渐升起,给雄伟的皇宫渲染上了一层金色的镶边。宫门外三十步远的地方,齐天被五花大绑在绞刑架上。如玉小鸟依人般依靠在齐天的胸膛上。两人略显孤独的身影,被初升的朝阳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映射在地上的身影,已经融为了一体。无分彼此。 李肃仰头看了看天色,随即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时辰已到!将逆贼齐天即刻问斩!”早已等候在行刑台下的壮硕刽子手,倒提着大砍刀走上了行刑台,低声对齐天说道:“齐将军,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将军到了阴宇宫地府,可不要把这笔账记在小人的头上。”说完,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大砍刀。同时伸出一只手把齐天披散在后颈的头发拨向了一边,然后双手握刀,向着齐天的后颈猛然斩落! “刀下留人!”姜宁的断喝声响起,伴随着姜宁的怒吼,一道乌黑却又闪烁着金光的粗大物体,破空而至,噗嗤一声刺入了刽子手的胸膛,然后余势未消的带着刽子手的尸身向后激射而去,狠狠地把刽子手的尸体。牢牢地钉在了行刑台边缘的粗壮栏杆上。直到此时,那道物体才清晰的呈现在人们眼前,那是一把通体乌黑、内敛金光的重戟! 姜宁单人独骑。飞奔而来,因为麒麟不输赤兔,速度极快。把高顺等其他人全部甩在了身后。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把目光向姜宁的方向看去。姜宁身披游龙啸天金甲,在朝阳的映射下。仿佛是一尊金甲战神,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行刑台前。姜宁没有任何停顿,玉麒麟领会了姜宁的心意,借着加速度,在行刑台前五步远的地方,奋然扬起前蹄,一双后腿用力向地上一蹬,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载着姜宁飞跃到了半空。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姜宁这一人一马所吸引,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仿佛是横跨天际的纯白色天马,载着自己金甲战神的主人,从天而降一般。 啪嗒两声之后,麒麟稳稳地落在了行刑台上,姜宁伸手握住混元戟的戟尾,单手用力一拧,混元戟随着姜宁的拧动,戟身一个震颤,从栏杆上崩裂而出,顺带把插在戟尖上的刽子手,从胸口处拧裂成了两片残尸。 远处监斩的李肃早在姜宁现身的一刻,就已经躲到了众多西凉护卫的身后了,此刻,李肃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外强中干的对姜宁喊道:“来者何人?竟敢在宫门外如此嚣张?!” 姜宁一抖混元戟,照着齐天迎面劈落。粗大的戟尖带着呼啸,闪电般向齐天面门斩来,吓得如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下意识的伸出双手,似是想要以单薄的玉臂,阻挡住姜宁的混元戟。先前在姜宁飞马跃上行刑台之际,重物落下的震动,让如玉的身体脱离了齐天,此刻如玉距离齐天足有三步之遥,别说来不及阻挡,即便来得及,如玉那春葱玉臂,也万万不能阻拦的下姜宁的混元戟。 看似凶猛的混元戟,在齐天的身前斩落,把他身上捆绑的绳索全部斩断,却没有擦破齐天的一片衣角。姜宁用戟之精准、神妙,由此可见一斑。即使是重量达到一百二十多斤的混元戟,在姜宁的手中和使用一把小刀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斩断了齐天身上的绳索之后,姜宁调转混元戟的方向,直指躲在人群中的李肃,高声说道:“本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骠骑大将军、冠军侯姜宁!” 是姜宁?!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城中?难道,前线的徐荣已经被击溃了?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了李肃的脑海中,虽然没有人为他解答,但李肃却明白大事不妙,连忙伸手推了一下身边的西凉侍卫,低声说道:“拦住他!某入宫去禀报太师!”说完,李肃狼狈的向皇宫内跑去。 齐天站在行刑台上,看到李肃遁逃的身影,大声说道:“李肃!烦劳你转告太师,从今而后,齐天与太师,恩断义绝!” 第523章 大乱 姜宁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知道,在这一刻,大哥终于卸下了心里上的包袱。齐天和姜宁是同一种人,至少在看待情义的角度上,两人有着惊人的相似,或许是长年累月的相处,齐天被姜宁改变了的缘故,对待董猛,齐天始终不能放下昔日的救命之恩,甚至是在心爱的女人要被夺走,齐天依然是甘愿束手就擒,直到现在,当姜宁把齐天从刽子手的刀下救出,齐天才自认为,已经一命还一命,报答过董猛的救命之恩了。这才坦然说出和董猛恩断义绝的话。 如玉快步走上前,伸出素手环抱在齐天的腰际,一双妩媚的眼眸中带着诉说不尽的欣喜。齐天略显尴尬的轻轻推开如玉,刚要对姜宁解释一下,围在行刑台四周的西凉军士们纷纷发出一声怒吼,拔出武器向着行刑台上的三人蜂拥而来,大有要把台上的三人一刀砍为两段的架势。西凉军的动作,打断了齐天想要说的话。 姜宁仰天一声怒吼,双腿轻轻一磕玉麒麟的马腹,麒麟会意,从四尺高的行刑台上一跃而下,落地之前,扬起一双前蹄,把两名西凉军踢得脑浆迸射。白色的脑浆掺杂着殷红的血液,喷溅了在了麒麟洁白无瑕的前腿上。麒麟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力量和速度都是当时一流的名驹,又是从四尺高的高台上落下,借助着重力的惯性。踢碎西凉军的脑袋不足为奇,更何况。别忘记在姜宁直属的幽州骑兵中,战马早已配备上了马蹄铁等马上三宝。麒麟是姜宁心爱的坐骑,它的马蹄铁都是王冶子亲手特制的,这就让麒麟更加如虎添翼了。 刚一落地,姜宁手中混元戟一个横轮,天生神力瞬间爆发,把身前的十几名西凉军尽数扫飞,十几声惨叫伴随着狂喷的鲜血,把姜宁这一戟之威,显露无遗。肃清身前的敌人后。姜宁策马舞戟向前冲去,仿似是九天战神,沿途凡是试图阻挡姜宁的西凉军,或被麒麟撞得骨断筋折;或被姜宁一戟挑飞。姜宁单戟匹马杀入西凉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手下竟没有一招之敌。西凉军们往往只是一个照面,甚至连姜宁的面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用比上前时快五倍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看着姜宁威风八面的背影,如玉心有余悸的悄悄对齐天说道:“此人当真不愧小霸王之名。好生勇猛。”齐天诧异的看了如玉一眼,疑惑的问道:“你……以前不认得他么?”如玉认真地摇头说道:“如玉此前从未见过小霸王的尊容。”如玉这么一说,反倒把齐天说迷糊了,既然两人没有见过面。那为什么姜宁当初郑重其事的要自己照顾好如玉呢?难道自己猜错了?如玉并不是姜宁心爱之人? 就在齐天出神之际,姜宁的呼喊声传来:“大哥!接戟!”齐天抬头看去,只见姜宁竟然已经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杀到了李肃原先站立的监斩台上,因为李肃逃跑的太过匆忙。齐天的齐天戟他并没有来得及带走,而且李肃也根本不可能拿得动。姜宁伸出混元戟。在齐天戟的戟杆上一牵一引,然后猛然发力,把齐天戟挑上了半空,齐天戟在空中兜转着弧线,带起一阵呜呜的风声,向着齐天飞来。 齐天轻轻推开如玉,大踏步向前迈出一步,把右手伸向了空中。齐天戟带着下坠的加速度,准确的落入了齐天的手掌中。齐天右手一握,把齐天戟抓在了手里。一戟在手,齐天立刻气势大涨,杀气如狼烟般直冲天际,伸出空着的左手拉住如玉,右手单手握戟,带着如玉从行刑台上走了下来。有一些不开眼的西凉军士,企图趁着齐天拉着如玉的时机,对齐天进行偷袭,齐天单手一震,那些想要偷袭的西凉军,就被齐天戟毫不留情的斩杀在地。 阵阵马蹄声自街角处传来,高顺等人终于赶来了。看到姜宁和齐天正大开杀戒,高顺刚要杀上前去帮忙,忽然感到身边两道身影一闪而出,高顺定睛看去,原来是许褚和典韦两个杀神,带着满身的杀气,纷纷怒吼着杀向了西凉军。 见到许褚和典韦已经杀出去了,高顺反而收回了想要上前助阵的想法。高顺清楚得很,自己的武艺虽然不错,但距离当世一流的境界还有很大的差距,自己最大的长处并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指挥团队作战。 一念及此,高顺毫不犹豫的高呼了一声:“天归所属!列锋矢阵!”跟随着一同前来的两千名天归营精锐一愣,忍不住纷纷把目光看向了高顺,高顺并不是姜宁部下的将领,与天归营的精锐们也从没有过任何的接触,此刻竟然贸然发号施令,一向军纪严明的天归营精锐,怎么可能轻易就听从高顺的号令呢? 高顺的呼喊声,姜宁也听到了。天归营精锐们不知道高顺的本事,但是姜宁却是很清楚的。无论是从前世的记忆中,还是今世的接触中,姜宁都真切的感受到高顺练兵和指挥作战的本事。听到高顺的呼喊声之后,姜宁没有丝毫犹豫的大喊了一声:“天归所属,听从高顺将军的命令!” 有了姜宁这句话,高顺的底气也足了很多,再次大喊道:“天归所属,列锋矢阵!”这次天归营精锐的反应和刚才截然不同,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在马背上完成了队形的调整,正是无坚不摧的锋矢阵!阵型刚刚整列完毕,两千天归精锐同时放声高呼:“有胜无败!”用饱含高昂斗志的口号,向他们临时的统帅高顺致敬。 感受着天归精锐们一往无前的气势,高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自豪。身为将军。能指挥这样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斗志高昂的军队,那种飞一般的感觉。是无法用笔墨来形容的, 高顺高举起手中长剑。向着围攻姜宁等人的西凉军一指,怒喝道:“凿穿!” 两千天归精锐整齐划一的斜斜举起斩马刀,跟随着高顺的命令同时怒吼:“凿穿!凿穿——!!” 以高顺为首,两千天归营精锐就像是一直无坚不摧的锋锐箭矢,急速射向了西凉军军阵人数最密集的地方。 由于李肃的临阵脱逃,西凉军早已是群龙无首,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战阵来阻挡天归精锐的凿穿,再说除了徐荣带走的飞熊军之外,其他的西凉军士也根本不擅长战阵。所以。当天归营精锐组成的锋矢阵和西凉军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很多西凉军只来的及举起手上的臂盾略作抵抗,更多的西凉军甚至连迎战的准备都没有做好。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天归精锐斜斜举起的的斩马刀,七尺长的斩马刀挟带着呼啸,狠狠地劈入了西凉军的身体之中。在长年的作战和训练中,天归营精锐们的杀人手法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从他们斜向举刀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四十五度角的倾斜,可以让他们手中狭长的斩马刀,更容易切割开对手的身体。 一片惨叫声接连响起。西凉军被成片成片的砍倒在地。局势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形,天归营精锐以压倒性的优势。完克西凉军。能创造如此辉煌的战绩,除了高顺指挥的战阵和天归营精锐自身的精锐程度之外,李肃还无形中帮了个大忙。昨夜。李肃得到董猛的命令,让他做监斩官。等到天明斩杀齐天。李肃对齐天的位置觊觎已久,当时只是匆匆带着数千人就赶到了宫门外的刑场。在李肃带来的数千西凉军中,骑兵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数都是步兵,毕竟,李肃的任务只是监斩,而不是去大战,没必要带那么多的骑兵。而且李肃在出发之前,下令西凉军士们轻装间行,所以很多西凉军手中都没有长柄兵器在手,只来得及佩戴随身的短刀。 步兵本来就在先天上被骑兵克制,手中又只有短刀,远逊于天归营精锐手中的七尺斩马刀,此消彼长之下,被天归营精锐完克也就不足为奇了。天归营精锐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基本都不用作出劈砍动作,就能象割韭菜那样一划拉一大片。 连绵不绝的兵器撞击声忽然冷清了下来,高顺已经带着天归营精锐们完成了一次凿穿。坐在马上的高顺回头大略的观望了一下,他惊讶地发现,当自己一众人在完成一次凿穿之后,天归营精锐们已经在自己的身后,自动形成了战阵,和凿穿之前的锋矢阵一模一样。这让高顺不得不再次感叹于天归营的精锐程度。按理来说,骑兵在完成一次凿穿之后,阵型势必会在与敌人的碰撞和交锋中,产生变形,就算马上的骑士能够控制,但是坐下的战马却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再怎么优良的战马,也绝不可能像人类一样,拥有逆向思维。但是此刻,高顺却被天归营精锐们折服了,他们完全超出常人所能达到的极限,连人带马没有出现任何一丝应有的混乱,就好像刚才的凿穿,与他们无关一样。 高顺的心中被强大的自豪感充满,仰天怒吼道:“天归所属!凿穿!” 两千天归精锐再次整齐划一的斜举起斩马刀,慑人心魄的声浪传递着他们心中的斗志:“天归所属,有胜无败!” 伴随着天归营精锐一次又一次凿穿,西凉军以割麦子的速度,成片的倒下。姜宁杀透重围,在中央地带和齐天汇合,然后吩咐跟随在身边的典韦保护好齐天和如玉之后,姜宁加入到了天归营的队列中,虎痴许褚亦步亦趋的跟在姜宁的身后,两人就像是两名普通的天归营精锐一样,一边听从高顺的命令,一边舞动着武器斩杀西凉军。 随着姜宁的加入,天归营精锐门挥动武器的手臂,变得更加有力起来。在他们心中,姜宁是他们心中战神一样的存在,是他们需要用满腔热血去保护的主公。但是现在因为军纪严明的关系,这些天归营精锐不可能违背高顺的命令,去姜宁的身边进行守护,他们能做的,就只有让手中的武器变得更加迅速,更加有力,尽快的解决掉眼前的敌人。 姜宁的举动,让指挥作战的高顺心中既敬佩,又感动。姜宁身为三军统帅,竟然把自己当做一名战士来看待,这在天下间所有的诸侯中,恐怕再无第二人可以做到了。而且姜宁把指挥权交给高顺之后,就再也不会对高顺的指挥做出任何质疑,这份用人不疑的气魄,也着实让高顺心折。 “成列散兵线,发起最后一次冲击!”高顺再次大声下达着命令。现在,李肃带来监斩的数千西凉军,已经损失大半了,只有千余人还在做负隅顽抗。当兵力优于对手时,高顺立刻改变了作战方针,不在让天归精锐们列锋矢阵进行凿穿,而是当机立断的改为散兵线,对敌人进行包抄围剿。 两千天归营精锐,包括姜宁和许褚在内,立刻按照高顺的命令行动了起来,锋矢阵瞬间消散于无形。兵线迅速拉长,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了散兵线的状态,前后两派各千人,严阵列于西凉军面前。 回头观望了一下,高顺发现天归营精锐们列成的两派散兵线,相当规整,每匹马之间的距离,不多不少刚好是四尺,正好是斩马刀刀刃的长度。可以让斩马刀的威力尽情发挥出来。而且战马与战马之间,就像是用尺子量好的一样,两千零两匹战马,没有一匹出现尺寸上的疏漏。 再次感叹于天归营的精锐程度,高顺回过头来,举剑向前一指,怒喝道:“天归所属!” 包括姜宁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竭尽全力的用嘶吼来回应:“有胜无败!” 铁蹄铮铮声中,高顺带领天归营。向着固守在皇宫门口的西凉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冲击。 与此同时,李肃终于跑到了寝宫之内,看到董猛已经全身披挂好了铠甲。正准备到寝宫外去察看情况。李肃连忙拦住了董猛,惶急的说道:“太师,大事不妙了,姜宁已经率军攻入城中啦。” 董猛反手拔出佩剑,怒道:“慌什么!咱家还有近万西凉勇士守护,只要能回到西凉。咱家就还有卷土重来的一日!”李肃心中大急,近万的西凉勇士?其中有一半的人马在昨夜被李肃调动出去监斩齐天,现在恐怕已经是死伤殆尽了,仅仅靠五千人马,还妄想逃回西凉? 李肃眼珠急转,心中暗自决定自己不能陪着董猛一起去送死,于是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假意说道:“既然如此,请容李肃假冒太师留在宫中掩人耳目,太师可乔装出城。”董猛不疑有他,伸手拍着李肃的肩膀叹道:“路遥知马力啊,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咱家给你留下两千名侍卫,你便留在宫中冒充咱家,日后咱家回到西凉,必定善待你的家人。” 等到董猛乔装打扮了一番,从后殿走出皇宫之后,李肃一把扯掉了原本是董猛的朝服,随手递给一名体型健壮的西凉军士,冷声说道:“你的体型和太师接近,便由你来冒充太师。不要怕,稍后要是有人进来,你就带领他们到偏殿去,某会在那里设下天罗地网,将匪首一举成擒。”那名西凉军士迟疑了一下,然后也没有多想,接过李肃递来的朝服穿在了身上,然后就坐到了龙床上。 安排妥当之后,李肃假意带着其余侍卫去了偏殿,在偏殿中转了两圈埋伏好人手之后,李肃找个机会偷偷的从偏殿的侧门溜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李肃跑出数百步之外,自以为金蝉脱壳得逞之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要去哪里?”李肃慌忙抬头看去,看到身边不远处,孙策头戴金冠,正端坐在乌骓马上,用冷厉的眼神看着自己。 李肃刚要胡乱编造个身份,以蒙混过关,那少年身后忽然有个人轻“咦”了一声,程普的身影闪现出来,策马走到李肃身边仔细观看了一阵,疑惑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李肃胡乱说道:“小人名叫穆严,乃是宫中侍者,今日宫中大乱,小人心中害怕,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 听到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孙策立刻失去了兴趣,招手向程普说道:“算了,现在宫中人人自危,咱们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程叔,咱们还是去前面追赶父亲。”程普点了点头,状似随意的策马而回,向着孙策走去。就在李肃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程普忽然兜转战马,对着李肃大声喝道:“李肃!”李肃下意识的说道:“谁?”一言未毕,李肃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显然程普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李肃心中大急,连忙向路边的花丛中跑去,试图逃过眼前这一劫。 见到眼前这一幕,孙策立刻明白自己差点被李肃蒙混过关,心中大怒,弯弓搭箭对着李肃的大腿就是一箭,李肃应声而倒,抱着被箭矢贯穿的右腿哀嚎着:“啊——求你们,不要杀某,某可以献给你们一件宝物。” 孙策正在气头上,怎能容得下李肃的狡辩,催马上前,举起重枪向着李肃的胸口刺来。李肃吓得面无人色,连声说道:“传国玉玺!某知道传国玉玺在哪里!” 重戟在李肃的胸前不足一寸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孙策沉着脸问道:“此言当真?”李肃连忙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五雷轰顶而死!”孙策收回了重枪,说道:“带某去找传国玉玺,如若真的找到玉玺,某便不杀你。” 李肃闻言如蒙大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孙策身边,伸手指向建章殿的方向,低声说道:“传国玉玺就在建章殿的枯井中,此事连董猛都不知情。”孙策叫军士扶李肃上马,带领自己向建章殿走去,同时让程普尽快找到孙坚,到建章殿汇合。 皇宫的另一边,董猛穿着普通西凉军制式军装,混杂在数百名亲兵中,装作是溃散的小股部队,向着宫门方向急行。董猛体型肥胖,不利于急行,奔走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筋疲力尽,再也迈不动脚步了。董猛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都停下,休息一会。” 跟随在董猛身边的亲兵们见状,纷纷席地而坐,拱卫在董猛身边。董猛喘匀了气息之后,向身边的一名亲兵问道:“咱们走到哪里了?”董猛虽然在皇宫中住了许久,但他去过的地方却不多,仅限于天子寝宫、御花园等少数几个风景优美且舒适的地方,对于其他大部分地带,董猛一无所知。 一名亲兵环顾了一圈,回答道:“太师,咱们应该是快到东观了,就是历代天子藏书的地方。”董猛闻言,眼睛一亮,顿时恶向胆边生,冷哼道:“哼,叛逆们逼得咱家如丧家之犬,咱家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走,跟咱家到东观去放把火,把那些个劳什子的典籍全部烧毁!” 如果姜宁听到董猛这句话,大概会长叹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董猛已经落寞如此的境地了,不思尽快逃离到安全区域,竟然还想纵火烧毁东观,殊不知姜宁先前已经命令左慈带领一军,前去保护东观的珍贵书籍了,董猛现在的这个决定,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啊。 当董猛带着亲兵赶到东观的时候,恰好左慈率领一队地归营精锐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两边的人马狭路相逢在东观的门前。见到董猛等人,左慈怒喝道:“西凉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左慈的吼声,惊动了早已到达东观殿内的锦尚和杜畿,他俩是在昨夜就来到东观的,目的和左慈前来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使历代皇帝珍藏的珍贵典籍不遭受损害。锦尚和杜畿走出东观之后,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西凉军最前面的董猛,同时惊呼道:“董猛!” 闻听锦尚和杜畿的惊呼,左慈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出现的这股西凉军,竟然是董猛的亲卫,而且董猛就在其中!如果不是锦尚和杜畿恰巧出现,恐怕左慈就要和董猛擦肩而过了。 眼见自己被认了出来,董猛自忖难逃一死,索性坐到了地上,哈哈笑道:“没错!咱家就在这里,谁来取下咱家项上人头?!” 左慈虎吼一声,挺起破风枪,向着董猛的天灵刺去,同时吼道:“杀!” 第524章 归朝 在解决完宫门外的西凉军之后,姜宁一马当先向皇宫内驰去。早有并州狼骑让出自己的坐骑,给齐天乘骑,齐天拉着如玉同乘一骑,紧追在姜宁身后。许褚、典韦等姜宁麾下的将士,也都跟着一同进入了皇宫。 当姜宁等人搜索完寝宫附近每一个角落,依然没有找到董猛的身影,姜宁带着愤怒的神色,一脚把那名冒充董猛的西凉军士踢翻在地,冷厉的喝问:“董猛何在?”那名西凉军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忽然纵声狂笑道:“太师早已脱身,他日必定率大军杀回京城,哈哈!”说完,纵身向寝宫内的柱子撞去,咔嚓一声,这名西凉军的头颅被寝宫内的支柱震得七零八碎,脑浆混合着血液,迸射了一地。 这名西凉军的勇烈超出了姜宁的预料,姜宁叹息了一声,脸上的怒色渐渐消失,低沉的说道:“这人也算是条汉子,老虎,把他厚葬了。”许褚答应了一声,叫过几名天归营精锐,把那西凉军的尸身拖了下去。 齐天看着西凉军的尸身被拖走时,地上留下的两道醒目的血痕,轻声叹息道:“西凉多勇士,可惜董猛却不能善用他们。”姜宁赞同的点着头,跟着说道:“如果董猛能善用这些西凉勇士,想必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口上说着话,姜宁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急忙叫过典韦,吩咐道:“速速赶去李儒的家中,把李儒控制住。但是切记,千万不可伤到他。”在出征之前,贾愿曾经向姜宁推荐过李儒,贾愿也是西凉人士,对李儒有着最直观的评价,既然贾愿会开口推荐李儒。说明李儒还是相当有本事的,只是董猛没有用好他而已。 齐天在旁看着姜宁,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看似不经意的说道:“李儒不错。很有才华。”虽然齐天没有直说,但从齐天的言语中,姜宁也能明白,齐天和贾愿一样,都是在推荐李儒呢。姜宁笑吟吟的转头看向齐天:“大哥,你和西凉军打过不少交道,你且说说,西凉军中都有哪些能人?” 齐天闻言一怔,随即醒悟了过来。笑着说道:“二弟这是想把西凉军中的能人一网打尽啊。”细细想了一下,齐天继续说道:“徐荣,将帅之才;张济,足可独当一面;这两人生性耿直。可堪重用。其余如李傕、郭汜等,虽然各有长处,但是天性残暴,不可留。” 听着齐天的分析。姜宁不停地点着头。齐天的这番话可谓一针见血,清楚的把西凉军中的将领们分为两派,徐荣、李儒一派。可以收在麾下并加以重用;李傕、郭汜一派则是断然不能收为己用的。齐天的分析,和事先姜宁的想法差不多,纵观整个西凉军中,也只有李儒、徐荣和张济还算是比较正直的人物了,其他人纵然也有才能,但是心性不纯,那绝不是姜宁想要招揽的对象,如果强行收在军中,日后必定生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兄弟二人说完了西凉军的事情之后,齐天伸手拉过如玉,眼中含着无限的不舍,但依旧把如玉向着姜宁的方向轻轻一推,低沉的说道:“二弟,你托付给大哥的事,大哥给你办到了,这就是如玉,你……带她走吧。” 如玉闻言,一双充满魅惑的眼眸中,立刻涌现出了一层雾水,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天,她想不明白齐天为何要把自己拱手送人。如玉的对面,姜宁也是长大着嘴,脸上带着吃惊的神色,疑惑的看着齐天。 齐天躲闪开如玉的目光,低着头说道:“二弟,当初在虎牢关前的战场上,你曾经说过,如果遇到一名叫做如玉的女子,一定要照顾好她.” 听着齐天的解释,姜宁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的这位大哥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把如玉当成了自己的爱人。姜宁有心想要说明这件事,可是当他看到如玉眼含泪花的神色,姜宁心中忽然一动,说道:”大哥,你为何冒死要救如玉姑娘啊?” “我爱。。。”齐天忽然抬起头,毫不退避的直视着姜宁的眼神,坚定地说道:“如玉是某所中意的女子” 齐天的一句话,就让如玉眼泪汪汪。有道是:君不见满山红叶,俱是情人眼中血。 姜宁哈哈大笑,向着如玉弯腰行礼道:“小弟姜宁,拜见大嫂。” 随着姜宁的话,齐天的如玉同时一愣,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快步向着对方走去,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如玉把臻首埋在齐天胸前,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轻声抽泣了起来。齐天轻轻拍打着如玉的香肩,口中呢喃着说着一些体己话。至此,齐天和如玉之间误会全消,有情人终成眷属。 姜宁悄悄的退出了寝宫,并吩咐麾下天归营精锐把守宫门,在齐天二人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之后就缓步走出了寝宫。 刚刚走出寝宫没多远,姜宁就看到左慈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手中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裹。左慈走到姜宁面前,把手中的布包摊开,递到了姜宁的面前,大声说道:“主公,国贼董猛,已经被某杀了!” 姜宁闻言一惊,低头向左慈手中的包裹看去,包裹中那颗血迹尚未干透的头颅,可不正是董猛么!姜宁喜形于色,斩下了董猛的人头,相当于去掉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否则董猛真的逃回西凉卷土重来,那将又是一场浩劫。 伸手拉住左慈的手臂,姜宁说道:“走,带着董猛的人头,随某去迎接天子!” 皇甫初的府中,此刻站满了衣甲鲜明、刀枪锋锐的地归精锐。赵虎身着白袍银铠,随着皇甫初大步走到酒窖前。皇甫初说道:“天子就藏身于此。待某先行入内去启奏天子,赵虎将军请在此稍候。”说完,皇甫初矮身进入了酒窖之中。 过了不长时间,元协在元鹰父子和皇甫初的搀扶下,从酒窖中走了出来。不难看出,在出来之前,元协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那么狼狈。这一点,从元协身上崭新的龙袍上,就可以看的出来。酒窖之中满是污秽泥污,让元协平时穿的衣物上污秽不堪,元协换上崭新的龙袍出来,也是不想在臣属们面前丢掉天子的威严。 虽然没有见过元协,但是赵虎却认得元鹰和元和父子二人。从元鹰父子对元协的态度上,赵虎已经猜到了元协的身份。当即单膝跪地,对元协行礼:“臣,骠骑大将军、冠军侯麾下冠军将军赵虎,参见圣上。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圣上赎罪!” 随着赵虎的参拜,整个院落中的地归精锐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呼:“参见圣上,愿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接受过人们的参拜了?元协的目光在院落中转了一圈,环视着英姿勃发的赵虎和如狼似虎的地归精锐,心中不胜感慨。轻轻挣脱了元鹰的扶持,元协迈步走上前去,亲手扶起了赵虎,同时对地归精锐们说道:“众卿快快请起!” 赵虎站直了身体,对元协说道:“启奏圣上,吾主骠骑大将军、冠军侯正在率军清剿城中董贼余党,特命末将前来护驾。” 一提起姜宁,元协的眼中顿时闪现出了无尽感激的神色,关键时刻,当自己被董猛劫持;当朝中大权旁落;当各路诸侯为了一己之私而驻足不前;唯有姜宁!依旧像昔日一样对待自己,奋不顾身,不远千里前来相救。恍惚间,元协似乎感到身边的一切景物都模糊了,时间似乎倒流回了三年之前…… 那一天,是姜宁大婚的日子。显亲殿中,姜宁一身吉服,向着元协招手,并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大手搭在了元协的头顶之上。从那一天起,元协就对姜宁产生了无尽的依赖;也是从那一天起,姜宁就像一个仁厚的兄长,一直照顾着元协,直到今日。 铿铿铁甲声中,姜宁一身金甲走入了皇甫初的府邸。左慈率领一队地归精锐紧随其后,锦尚和杜畿也在其中。目光在院落中一扫,姜宁很快就看到了元协,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就想要向元协的头顶按去,却又在半途停顿了下来。姜宁脸上带着尴尬,忘记了此刻不是私下的聚会,皇甫初等大臣还都在身边看着呢,自己这一把要是按实了,那可就有热闹可看了。 元协看到姜宁的动作,嘴角带起一丝笑意,主动向前迎了两步,在姜宁的大手之下站定。元协只有九岁,而且身体瘦弱,身高刚刚达到姜宁的腰际。他这一向前走,刚好让姜宁的大手在自己的头顶之上。在元协登基之前,姜宁最爱做的的动作,就是用大手去按元协的头顶,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皇兄,你来了。”元协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多少心酸和委屈,全都包含在了这简单的几个字中。姜宁没有犹豫,把伸在半空的大手按了下去,轻轻压在元协的头顶上,安慰着元协。元协的眼眶湿润了,在别人眼中,元协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但是在姜宁面前,元协从没以天子自居过,一直以来,元协都把姜宁当做亲生兄长来看待,此刻见到姜宁,元协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各种情绪,感受着姜宁掌心处传来的温热,元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大胆!”一声断喝打断了姜宁和元协的叙旧,王诺带着满脸的怒气走进院落中,对着姜宁怒道:“元君侯,不要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就以为自己可以藐视天子尊严,速速把你的手放下!” 王诺是个固执的人。礼仪法度在他的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看到姜宁竟然把手掌按在了元协的头顶,急怒之下,对着姜宁就是一番斥责。 姜宁笑呵呵的收回了手掌,转身看向王诺,说道:“听闻王大人已经升迁为司徒了,可喜可贺啊。”姜宁这句话,直戳王诺的痛处,众所周知,王诺先前只是河南尹。在董猛进京之后,才被董猛假借天子的名义,封王诺做了三公之一的司徒。本来升官是件高兴的事,可问题是,王诺这个司徒的职位,并不是元协亲封的,而是董猛封赏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以前董猛执政的时候。这一点还不太看得出来,可是现在元协已经被救出来了,王诺若是仍然以司徒自居,那就是真的大逆不道了。 被姜宁的话说的一愣。王诺连忙跪倒在地,对着元协拜道:“圣上!老臣忠心,日月可鉴!老臣屈身事贼,事先亦曾禀明圣上。老臣乃是曲线救国之计,并非是贪图董贼的高官厚禄啊!” 元协暗中拭去泪珠,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这才说道:“司徒快快请起。司徒心意,朕自然明白。”元协的这句话,等于是承认了王诺司徒的身份。毕竟,王诺乃是名门望族出身,属于士族中比较高层的存在,对于王诺,元协还是要拉拢一下的。 王诺感激的站起身来,刚要继续指责姜宁对元协的不敬,元协开口截下了王诺的话:“王司徒屈身事贼,忍辱负重,皇兄不远千里前来相救,同样劳苦功高,你们二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以后还要多加亲近才是。” 元协这句话说出来,王诺立刻领会了元协的意思: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感情元协名正言顺的把司徒的官职封给自己,就是要堵住自己的嘴?王诺直到此刻才发现,站在院落中的元鹰、皇甫初以及锦尚、杜畿等大臣,全都是笑吟吟的看着姜宁,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怒色,可见姜宁抚摸元协头顶的事,他们虽然早就看到了,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中,以此推断,姜宁大不敬的举动,必然是事先得到了元协认可的,王诺是后来进入院落中的,没能看到前面的情况,从而武断的喝令姜宁放手,没想到却撞在了枪口上。 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之后,姜宁向着左慈一招手,说道:“左慈,呈上来。”左慈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把手中的布包打开,露出里面董猛的头颅。 “这……是董猛?!”元协又惊又喜的问道。姜宁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某送给你的礼物,喜欢么?”在元协面前,唯一可以不用称臣的人,只有姜宁;在元协面前,唯一可以不尊称圣上的人,同样也唯有姜宁!因为在元协登基之初,就曾颁布过天子第一诏,言明姜宁可以入朝不趋、参拜不明、剑履上殿。 元协蹲下身来,仔细的看着董猛死不瞑目的双眼,低声说道:“董猛,你没有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告诉你,朕只要有皇兄辅助,无人可以扳倒我的江山!”缓缓站起身来,元协大声说道:“国贼董猛,罪大恶极。虽已身死,但罪不可赦,传朕旨意,将其……” “且慢!”一声虎吼打断了元协的旨意。这已经是短短时间之内,第二次有人打断自己了,先前王诺呵斥姜宁,还可以说是为了元协的天子威严不受损害,可是这次,却全然不同,来人明显是要阻拦元协对董猛的处置。 众人举目看去,齐天雄壮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当看到齐天的那一霎那,姜宁就知道齐天是来为董猛求情的。虽然在行刑台上,齐天言明和董猛恩断义绝,可是以齐天那重情义的秉性,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真正的做到恩断义绝。 齐天龙行虎步走到元协身前,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启奏圣上,董猛虽然罪大恶极,但其人已死,逝者已矣,臣乞请圣上,留其全尸。” 王诺本来就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见到齐天居然开口为董猛求情,心中又想到齐天当初强行带走了如玉,不但让自己的连环美人计落空,还大大的扫了自己的颜面,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王诺觉得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当即怒道:“齐天!你昔日甘为董猛爪牙,今日还有何面目乞请天子开恩!” 姜宁踏前一步,朗声说道:“王司徒,难道你昔日就没有屈身从贼么?你焉知齐将军不是和你一样的目的?实不相瞒,齐将军乃是本侯的结义兄弟,他屈身从贼之事,本侯尽皆知晓。但本侯保证,齐将军忠义,天地可鉴,绝非贪图权贵之小人!况且,若无齐将军接应,本侯也不可能轻易进入京城,说起来,齐将军之功,足以抵其过了。到是你王司徒,本侯倒要问问你,董猛霍乱朝纲长达数月之久,在此期间,你王司徒可曾建立尺寸之功?!” 被姜宁问的哑口无言,王诺心中顿时升起无限憋屈的感觉。他倒是想建功呢,那不是被齐天给搅黄了么?而且把自己的义女献出去,用美人计来挑起董猛和齐天之间的矛盾,这种事又怎么好意思在台面上说?王诺脸上一片潮红,脸上满是有苦难言的神色。 听着姜宁的讲述,元协已经明白了姜宁和齐天之间的关系,对于姜宁看重兄弟情义的性格,元协是深有感触的,有心想要答应齐天的请求,可心中对董猛实在是愤恨难平;可若是不答应,想必齐天也不会轻易松口。齐天倒是没什么,和元协没有交集,元协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齐天是姜宁的结拜大哥,这一点,着实让元协为难了,得罪了齐天,就相当于是驳了姜宁的面子,元协可不想让姜宁难堪。 元协脸上两难的神色,被旁边的皇甫初看了出来。皇甫初站出来说道:“启奏圣上,现今董猛虽已伏诛,但其部下徐荣统率飞熊军依旧驻扎在城外,不若就让齐天前去招抚,如能消除掉徐荣所部的隐患,那便依齐天之言,留其全尸;如不能,再行处置也不晚。” 元协被说动了,对齐天说道:“朕便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内,说服徐荣所部弃械投降,朕便依你所言。”齐天大声答道:“谢圣上隆恩!不必三日,齐天现在就去,傍晚即归!”说着,齐天又向元协行了一礼,然后大踏步走出了院落。 齐天走出院落的同时,又有一批人走了进来。这些人都是朝中忠于皇室的大臣们,钟繇、朱环、宋琼宋习兄弟等人尽在其中。 众人进入院落之后,齐齐对着元协拜倒在地,同声说道:“乞请圣上还朝!”现在董猛已诛,霍乱已平,这些大臣们,是前来请元协重回皇宫的。 元协顿时感到心情大好,在酒窖中躲藏了数月,终于可以重新以天子的身份,而这一切,都是姜宁的功劳。元协伸手拉住姜宁的大手,朗声说道:“请皇兄与我一同还朝。”在场所有大臣闻言均是一愣,元协的这句话,可是把姜宁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啊,非但没有自称朕,还用了敬语中的“请”字,可见元协对姜宁的倚重,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不过鉴于姜宁在此次平乱中所建立的盖世功勋,倒也没有人发出异议。 第525章 忧虑惆怅 把元协送回皇宫之后姜宁以城中董贼余党尚未完全肃清为由,跟元协暂时道别,退出了皇宫。姜宁知道,自己此刻已是功高震主,纵然元协不会说什么,但那些公卿大臣们,可看不得自己立下如此大功。说白了,大多数公卿大臣都是士族出身,有着士族固有的弊病。让他们冲上战场去与敌人搏命,他们可能会被吓得立刻尿裤子;但若是让他们坐在高堂上,高谈阔论,他们那一张张嘴,却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人说成活的。在董猛没死之前,这些人日夜盼着姜宁率领大军杀入京城,可是当姜宁真的率军前来,并且杀死了董猛之后,这些大臣们的心里又会觉得姜宁锋芒太过,显得他们这些人很无能,难免会对姜宁心生不满,进而把姜宁当成攻伐的对象,王诺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向王诺这样的人,可不再少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姜宁自然明白。他可不想成为那些公卿大臣们口诛笔伐的对象,所以还是尽量少接触的好。虽然朝中大臣们也有正直之士存在,比如自己的父亲元鹰、皇甫初、朱环等武将,还有钟繇、锦尚、杜畿等大臣,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左右不了大局。况且,元鹰是姜宁的父亲,锦尚是姜宁的岳丈,以这两人的立场,实在不适合为姜宁争辩些什么。 皇宫外,姜宁麾下天归营精锐早已再次等候了。姜宁从一名天归营精锐手中,接过了玉麒麟的缰绳,翻身上马,催马向着李儒的府上奔去。相对于和那些公卿大臣们勾心斗角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李儒的府上看看,有没有招降李儒的可能呢。 “君侯怎么不喝茶?”李儒淡淡的语气,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姜宁来到李儒府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李儒除了吩咐下人上茶之外。就再也没有说过其他的话语,姜宁的耐心很好,李儒不说话,他也就保持着沉默,两人的沉默维持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李儒率先开了口。 姜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点头赞道:“茶叶不错。”李儒亲手端起水壶,为姜宁的茶杯中续满了水,一边说道:“君侯就不怕儒在茶水中下毒么?” 姜宁不以为意的看了李儒一眼。摇头说道:“你不会。” 李儒愣了一下,随即很落寞的坐下,叹息着说道:“儒只希望君侯能让某随太师而去。” 姜宁说道:“先生何苦如此?”李儒叹息了一声,抬头看着姜宁的眼睛,然真的说道:“李儒已经错过一次。本以为太师胸怀雄心壮志,怎奈太师在见识到京城的花花世界之后,全然变了一个人,变得贪婪、变得暴戾。李儒饱读诗书,却帮助太师残害京城百姓,每每想起,心中更加惭愧不已。现在君侯兵入京城。朝野平靖,久闻君侯爱民如子,这是百姓们的福音,象儒这样的乱臣贼子,还能苟活乎。” 听着李儒的话,姜宁肃然起敬。难怪无论是贾愿还是齐天,都对李儒推崇有加,李儒确实有令人敬佩之处。可惜董猛没长着那双慧眼,看不到李儒的全部才能。姜宁站起身来,向着李儒认真的说道:“某有意请文忧出山相助,未知文忧意下如何?” 李儒疑惑的看着姜宁,反问道:“君侯何来此言。” 姜宁一字一顿的说道:“为了你能一展报复。” 李儒又追问道:“如是日后君侯有了称帝的基础,敢问君侯意欲如何?” 姜宁哈哈笑道:“文忧,你认为某现在单以兵力而言,就一点称帝的希望都没有么?若是某现在想称帝,有实力阻拦某的,又有几人?某生平所愿,并非皇图霸业,某只盼天下百姓个个安居乐业,朝中文武人人勤勉向前,仅此而已。” 听完了姜宁的话,李儒心中深有感触,当即跪倒在地,对姜宁拜道:“李儒参见主公!主公之宏图大愿,李儒愿鼎力帮扶,助主公完成心愿。” 伸手拉起了李儒,姜宁笑道:“今后得文忧相助,某无忧矣。” 当日傍晚,齐天回到了京城。和他早上出城时不同,出城时他是单戟匹马,回来时则是前呼后拥。经过齐天的劝说,徐荣已经同意投效朝廷,并下令让麾下一万飞熊军全部缴械,跟随齐天麾下的四万并州军一起返回京城。 齐天成功的说服了徐荣,让元协中心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元协当即下令,升迁齐天为奋威将军,徐荣为中郎将。同时,元协还让钟繇代笔,起草皇榜,言明董猛及其西凉军被一网打尽之事,并表彰姜宁、宇宫照烈、孙坚、公孙入云和王匡五路诸侯的功绩。皇榜起草完毕后,派人到京城城中各处张贴,以安民心。城中百姓在阅览到皇榜之后,大喜过望,奔走相告董猛被诛之事,人们弹冠相庆。一时之间,姜宁的威名,达到了尽人皆知的程度。 当晚,齐天带着徐荣来见姜宁,贾愿和李儒在旁作陪。几人一边饮茶,一边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深知西凉军内情的徐荣首先说道:“李傕和郭汜依然拥兵十万,虎踞西凉,对京师是个巨大威胁,应早作打算。”虽然同是西凉人士,但是徐荣对李傕、郭汜二人的品性十分不满,因此言语间也就没有同乡之间的亲切。 李儒补充道:“张济现在驻守关中,他麾下人马精良,而且生性耿直,又是张龙的叔父,主公若是能把张济招揽过来,应是一大臂助。” 一身叹息忽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分析,贾愿叹息着说道:“诸位,咱们还是早作撤军的打算。” 李儒和徐荣同时惊问道:“这是为何?”贾愿摇着头说道:“功高震主啊。主公此刻锋芒太盛,难免会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嫉妒,不出三天,恐怕就会有人在天子面前参奏助主公的不是了。” 姜宁闻言,低头沉思了起来。 结合贾愿的分析,以王诺为首的那帮士族大臣,早晚必定会逼迫姜宁离开京城,一旦姜宁离开,并把幽州军带走,宇宫照烈等人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到时候,京城必定会出现兵力亏虚的景象,万一李傕和郭汜率兵前来,谁来抵挡? 再三思索之下,姜宁没能相处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只好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让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对于姜宁的顾虑,贾愿也想到了,并且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但是贾愿有意让李儒展露才华,故意没有把胸中对策说出来,而是看向了李儒。 看到贾愿殷切的目光,李儒心中明白了贾愿的意思,对贾愿暗暗感激。随后李儒朗声说道:“主公的顾虑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眼下,我们应该尽快把张济拉过来,张济不是我军中人,朝中大臣对张济就不会有太多的猜疑,让张济驻守长安,可以有效的防止李傕和郭汜的进犯。而且,张济是主公师弟张龙的叔父,为人又刚正不阿,值得信赖。” 李儒的办法,正是贾愿心中所想。贾愿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支持李儒的建议。最后,姜宁拍板定了下来,就按照李儒说的办。当夜,左慈拿着姜宁写给张济的书信,连夜出城向着张济的大营赶去。姜宁在书信中以子侄辈的身份,劝张济举兵投效朝廷,以姜宁从张龙那里对张济的了解,张济应该会很痛快的答应下来,并且不日提兵来京城面见元协,等到张济到来,姜宁也就可以没有顾虑的离开了。 就在左慈连夜出城的同时,王诺的司徒府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司徒府书房中,桌几上摆放着两杯香茗,茶杯中的热气,袅袅娜娜的升腾着向上飘散在空中,给书房中带来了一股清香。然而,王诺和眼前不速之客的谈话,却没有半点清香的味道在内。 “尊驾是袁丁麾下的从事?”王诺连眼皮都没有抬,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中,不咸不淡的问道。 坐在王诺对面的中年文士淡然一笑,毛遂自荐道:“某是袁车骑麾下从事——审配。” 王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用不在意的口气问道:“原来是审从事,不知尊驾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审配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王诺,说道:“吾主袁车骑有书信在此,司徒大人一看便知。” 王诺慢条斯理的拆开袁丁的亲笔信,开始只是大略看了两眼,可是随着书信中内容的深入,王诺的目光被牢牢的吸引住了,脸上带着吃惊的神色,认真的看了起来。坐在一旁的审配察言观色,知道王诺被书信中的内容打动了,含着笑端起茶杯,舒心的品了一口香茶。显然,审配是早就知道书信中的内容了。 袁丁在书信中,先是大大的恭维了王诺好些肉麻的话,然后把王诺眼下尴尬的处境指了出来,王诺身居高位却被姜宁、宇宫照烈等人抢尽风头,弄的王诺在此次平乱之战中,身无寸功,难免会受到天子的冷落。袁丁的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王诺的内心,可不是么,自从姜宁进京、董猛被杀之后,元协对姜宁是言听计从。根本不在像以前一样,对王诺那么礼遇有加了,这一切,都是姜宁造成的,再加上如玉的事情,王诺可谓是赔了义女又折兵,顺带丢进了颜面,让王诺一想起姜宁,就恨得牙根发痒。不知不觉中,王诺已经被带入了袁丁的思维之中。 接下来。袁丁在书信中话锋一转,说起姜宁刻意挑起各路诸侯的矛盾,将好端端的联盟强行分裂成两部,可谓背信弃义到了极致,并利用阴谋诡计奇袭了京城,蒙蔽了天子,让天子误以为只有姜宁、宇宫照烈等人才是忠臣,利用各路诸侯的忠义之心,把各路诸侯玩弄于鼓掌之间。总之。袁丁把能想到的罪名几乎全部套在了姜宁的头上,借此表达自己对姜宁的不满,至于真象到底怎样,大家都懂的。 说完了对姜宁的不满之后。袁丁又在书信中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姜宁麾下兵强马壮,久后必定自立为王,是朝廷的一大隐患。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董猛,并对此征询王诺的意见,询问王诺应该如何钳制姜宁。书信的最后。袁丁又对王诺大加追捧,并盼望王诺尽早作出决定。 看完了袁丁的亲笔信,王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眼看向审配,眼神中的漫不经心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沉。审配从王诺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姜宁入骨的恨意。 果然,王诺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姜宁仗着侥幸立下了一些功劳,目中无人,着实可恨。烦请审从事回禀袁车骑,王某愿在朝堂之上与袁车骑遥相呼应,只是不知,某能得到什么好处?” 老狐狸!审配在心中暗骂了王诺一句,明明是想把姜宁赶出朝堂,却偏偏装着是帮助袁丁的样子,还要讨要什么好处!不过这一点,在审配来之前,就已经算到了,袁丁也授予审配临机专断的权力,让审配见机行事。审配缓缓说道:“事成之后,袁车骑在外,王司徒在内,共掌朝政,如何?” 王诺眼中精光暴闪,用力一拍桌案,脸上带着狡诈的笑容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在王诺看来,一旦解决了姜宁的问题,其他的任何人在他的眼中都没有威胁,到时候王诺身居三公高位,把持朝政,随便假借天子的名义罢黜了袁丁,袁丁又有什么办法? 审配也笑了起来,向着王诺拱手说道:“祝愿王司徒与吾主合作愉快。”当今这个时代,有兵马才有说话权,等到解决了姜宁,普天之下拥有军马最多的诸侯,就是袁丁了,到时袁丁挥军西进,王诺手无兵权,是断然抵挡不住袁丁的,那时候,袁丁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号令天下了。 两人各怀鬼胎的笑着,各自端起眼前的茶杯,舒心的品起茶来。 关中大营中,张济的手里也捧着一封书信,认真的看着,左慈垂手站立在一侧。姜宁以子侄辈的身份给张济写了这封书信,左慈自然不能以平辈和张济论交,所以只能是站立在一边等候了。 良久,张济收起了书信,轻声叹道:“元君侯真是用心良苦啊。也罢,这件事,某便应允了。明日一早,提兵返回京城面圣。也算是为某麾下将士们,尽一份心意。”张济麾下的将士,多是西凉人,因为董猛的这场浩劫,西凉军已经成为了叛逆的代名词。但正所谓人以群分,张济性情耿直,能被他收在麾下的,大多也是耿直之士,与董猛直属的西凉军大相径庭,为了麾下这些西凉汉子以后能有个好前途,张济就没有拒绝姜宁的理由。 这一夜,注定是多事的一夜。在孙坚的军营中,孙坚亲手把利剑刺进了李肃的心脏,并且用力转动了两下,直到确认李肃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孙坚才收回了长剑。走到中军大帐的桌案前,孙坚从桌案下面捧出一个乌黑的木匣,刚刚把木匣打开一道缝,五色毫光就从木匣内散发了出来。 孙坚的动作,立刻吸引了帐中其他人的目光。这一刻,能站在孙坚中军大帐中的,只有孙策、程普、韩当、黄盖等几个心腹。甚至连孙尚香都没有列身其中。 孙策眼看着孙坚双手取出木匣中散发着五色毫光的物件,忍不住问道:“父亲,这真的是传国玉玺么?不是有传闻说阉党作乱之时,这件宝物已经遗失了么?” 程普上前两步,低声说道:“主公,能否把玉玺给某观看一下?”孙坚没有任何迟疑,伸手就把传国玉玺递给了程普。程普跟随在孙坚身边已经快二十年了,忠贞不渝,是孙坚最信得过的臂膀。 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玺,程普仔细观看了一会儿,然后面露喜色,对孙坚以及帐中几人说道:“此物,确系传国玉玺无疑。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玺印一面有八字篆文,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今日主公得此宝物,乃是祥瑞之兆,天意将要主公登基。主公应尽快返回江东,别作良图。” 孙坚笑道:“德谋之言,正合吾意。大军休整完毕,某便向天子辞行,返回江东去。” 孙策忽然插言说道:“父亲,我军能攻入京城、父亲能得此宝物,全赖师父运筹帷幄。依孩儿看,此事,是不是应该和师父商量一下?” 孙坚沉吟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程普放回到桌案上的玉玺,迟疑的说道:“元君侯虽然为人光明磊落,待人亲厚,可是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尽早返回江东。等回到江东之后,为父再亲笔手书一信,将此事告知元君侯。” 见孙坚说的坚决,孙策也不敢在说什么,只好把心中的念头压了下来。 孙坚的大帐之外,一名军士屏住呼吸,把耳朵趴伏在账幕上偷偷的听着孙坚等人的谈话,把帐内众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了下来。然后悄悄离开了大帐,向着城外袁丁大营的方向跑去。 翌日,德阳殿内,元协高坐在龙椅之上,侍立在元协身边的宦官,挺着尖锐的嗓音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王诺迈步走出了班列,大声说道:“启奏圣上,车骑将军袁丁等十四路诸侯,已在城外侯旨,静候圣上召见。” 元协闻言冷哼一声:“他们,还有脸来见朕么?当初在虎牢关驻足不前,坐失良机,若不是皇兄奇袭京城,朕怕是还要在皇甫将军家的酒窖中呢!”元协重掌朝政之后,重新重用起一批被董猛罢黜的文武官员,皇甫初和朱环等人尽在其中。 见到元协意气用事,元鹰出班奏道:“启奏圣上,圣上应以宽怀待人,袁车骑毕竟是前来勤王的,且历经董猛之乱后,朝廷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圣上万不可寒了诸侯们的心啊。” 钟繇、杜畿等人也是出班相劝,元协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下旨召袁丁等十四路诸侯,卸去佩剑、衣甲,着朝服趋步上殿。 第526章 约定 袁丁当先步入德阳殿中,在他身后,跟随着袁白、陶谦等十四路诸侯。一行十几人趋步向前,走到大殿中央的时候,袁丁率先跪地拜道:“臣车骑将军袁丁等十四人,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协坐在龙椅之上,略带不满的说道:“起来。” 听出了元协语气中的不满,袁丁站起身来,单刀直入的说道:“启奏圣上,先前在虎牢关,非是臣等观望不前,实是冠军侯用高祖留下的圣器赤天神剑相逼,让臣等驻守在虎牢,臣等身份地位在冠军侯之下,不敢不从啊。” 袁丁的狡辩,反倒把姜宁给气乐了,开口说道:“袁丁,人嘴两片皮,凡事不是你说是怎样,就是怎样的,当初本侯极力劝你进兵,你的说法,和现在不大一样啊?当时,宇宫将军也在场,难道单凭你一面之词,就能歪曲事实了么?” 袁白从袁丁的身后站了出来,向元协说道:“启奏圣上,宇宫照烈和姜宁乃是一丘之貉,自然是要为姜宁说话的!包括孙坚和公孙入云在内,他们就没一个好东西,圣上大概还不知道,姜宁表面上忠君卫国,实则包藏祸心,现今,传国玉玺就在姜宁的手上!” 袁白的话,让元协大吃一惊。传国玉玺在阉党之乱的时候遗失,至今下落不明,袁白身为一镇诸侯,决然不会用传国玉玺来开玩笑,难道说。传国玉玺真的落在了皇兄的手里?元协微微侧过头,看了姜宁一眼,他看到姜宁脸上也带着惊讶地神色。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看到姜宁的神色,元协的心也就安稳了下来,本来元协就不太相信姜宁会做出背匿玉玺之事,只是传国玉玺太过重要,元协不得不谨慎一些。 “你是说,本侯藏匿了传国玉玺?”姜宁有些好笑的问向袁白。 袁白理直气壮地说道:“没错!你和孙坚乃是一丘之貉。这传国玉玺,孙坚昨日已在建章殿内的枯井中找到,你敢说。你就一点也不知道么?” 经过袁白这么一说,姜宁顿时醒悟了过来。在三国中,孙坚确实是得到了传国玉玺,并且因此遭到袁丁、袁白兄弟的排挤。他们二人暗中撺掇荆州牧元表。让元表设计在大江上暗藏礁石,使得孙坚南下的战船搁浅,然后乱箭射杀了孙坚。 想到这里,姜宁暗骂自己大意了,竟然忽略了历史的发展规律,让袁氏兄弟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为今之计,只能暂时把这件拖一拖,退朝之后去一趟孙坚的大营。问清楚孙坚到底有没有得到传国玉玺了。 姜宁的念头刚刚转动,孙坚却一步跨了出来。站在大殿中朗声说道:“圣上,诸位大臣,孙坚不辞千里从江东赶来救驾,每战必先,连番大战下来,江东子弟已损失过半,这还不足以证明孙坚的赤胆忠心么?”话锋一转,孙坚继续说道:“自从进入京城城中,孙坚和元君侯各自忙于清剿城中董贼余党,并未曾私下会过面,就算各位不相信孙坚,也应该相信元君侯,元君侯自从进城之后,一直和圣上在一起,敢问袁将军,孙坚串通元君侯共同藏匿玉玺之说,有何真凭实据?” 孙坚的话,得到了朝中大部分人的认可。尽管有一些士族看姜宁十分不顺眼,嫉妒他立下天大的功劳,但是姜宁一直和元协在一起,这却是有目共睹的,要说姜宁和孙坚串通,他也没那个时间,除非两人在进京城城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但是他们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于是,大部分朝中大臣,都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袁氏兄弟。 看到众人疑惑的眼神,袁丁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袁白暂时退下,然后袁丁朗声说道:“正所谓捉贼拿赃。若没有真凭实据,为臣也不敢胡乱冤枉他人。现有证人一名,在殿外侯着,圣上传他进来一问便知。” 元协本不愿意相信袁丁,可是看着袁丁笃定的样子,元协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点头说道:“传证人上殿。” 不大一会儿,一名小卒模样的人,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来到了大殿上,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些颤抖:“小人二狗参见圣上,参见各位大人。” 袁丁走过去,在二狗的肩上拍了拍,温言说道:“二狗,你不要怕,把你听到的,说给圣上知晓。” 二狗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昨夜在孙坚帐外偷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随着二狗的讲述,孙坚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恨不得上前一剑把这二狗格杀当场。 等到二狗说完,袁丁转头看向孙坚:“孙太守,这个二狗可是你的部下不假?他的话,你也听到了?怎么样,要不要解释一下?” 面对袁丁一连串的问话,孙坚冷着脸怒道:“哼,背主之徒,有何信义可言?这样的人,也就只有你袁丁才会相信他的话。再说,口说无凭,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你买通了,故意来陷害于某的?孙坚就在这里,各位可以来搜孙坚的身,孙坚身上如有传国玉玺,死于万箭之下!” 袁白又跳了出来,落井下石可是他的专长:“呦,孙太守不要动怒嘛,传国玉玺那么大,藏在身上一眼就能被看出来了,你孙坚可没有那么傻。你要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好办,让某带人去你营中搜索,如果找不到传国玉玺,才说明你是清白的,可是如果找到的话,嘿嘿,你孙坚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喽。” 孙坚闻言大怒:“混账!某营中尚有女眷,岂能让尔等随意搜索?!” 站在袁丁身后的兖州刺史元岱上前一步。质问孙坚:“敢问孙太守,这次你是带兵征讨董猛,为何营中会有女眷?莫不是孙太守真的藏匿了玉玺。以此为借口阻止我们搜营?” 孙坚踏前一步,指着元岱喝道:“我江东孙家,世代英豪。纵使是女儿之身,也要历经战火的洗礼,岂能与你等纨绔子弟相提并论?某的小女儿孙仁,就在营中!” 孙仁?女儿?姜宁闻言顿时一愣,孙仁虽然是有点伪娘。可明明是个男儿身啊,孙坚如此推脱,想必是真的得到了传国玉玺了。这件事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不行,看在孙策的情分上,姜宁决定今天不惜一切代价,救下孙坚。一直到现在为止。姜宁依然肯定的认为孙尚香。也就是孙仁,是个男人,不得不说,姜宁在武学方面的悟性极高,但是在情商上,实在是有些低端了。 “诸公,听某一言如何?”姜宁站出来说道:“孙太守到底有没有藏匿玉玺,单凭一个军士的口述。实在不足以为证,而且营中又有女眷,确实也不方便搜营。可是。孙太守每战必先,这是大家亲眼目睹的,为了救出天子,麾下江东子弟折损过半,连大将祖茂都战死沙场,足以说明孙太守的赤胆忠心,如果,现在因为一个背主之徒的一面之词,而强行搜索孙太守大营,未免会让天下忠贞之士寒心。因此,某以为,搜营之事,断然不可取。” 姜宁的话,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同感。钟繇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圣上,冠军侯言之有理,望圣上三思。”随即,杜畿、皇甫初、朱环等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姜宁的意见。元鹰和锦尚因为是姜宁的长辈,不好站出来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暗中点头。 在元协的内心中,还是很信任姜宁的,不管怎么说,两人身体中留着同样的血脉,而且姜宁屡屡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么?反倒是袁丁等人,当初在虎牢关按兵不动,让元协心中颇为不满。现在既然有人站出来肯定姜宁的意见,元协也不再犹豫,开口说道:“就按冠军侯说的办,搜营之事,就此作罢。” 见到姜宁又一次占据了上风,王诺心中愤怒非常,当即说道:“圣上,我朝惯例,外臣不宜在朝中久居,从今日之事就可看出,各路诸侯聚在一起,难免会产生纠纷,不如就让各路诸侯克日回归本地去。”王诺是真急了,为了把姜宁从元协的眼前赶走,王诺甚至不惜说出得罪在场所有诸侯的话来。 元协暗自一思索,觉得王诺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元协的心中对姜宁却十分依恋,刚刚见面,就又要分开了。但是把其他的诸侯打发走,又不能把姜宁单独留下,这让元协心中十分为难。 看出了元协对自己的依恋,姜宁微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暂时某不会离开京城的。董猛虽死,但其部下李傕郭汜仍然拥兵十万盘踞西凉,威胁极大。等解决了这两人之后,某才会回归幽州。” 王诺闻言连忙说道:“此事不妥。各路诸侯都回归本地,唯有元君侯留下来,这于礼不合。况且李傕郭汜盘踞西凉,非是一日之功便可剿除,元君侯拥重兵在京城,恐怕会有人说,元君侯是下一个董猛!” 姜宁直视着王诺,他在王诺的眼中看出了恨意,这也不奇怪,别人不知道,姜宁还能不知道么?王诺把如玉献出来,原本是打着连环美人计的如意算盘,却被自己无意间给搅黄了,王诺白白把如玉献给了齐天,却没有收到一丝的回报,连带着还颜面大失,对自己这个态度,也就无可厚非了。 理解归理解,但不代表姜宁就能认同王诺的想法。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姜宁说道:“三天!某只需要三天,三天之后,某自会带大军离开” 得知姜宁只想在京城多逗留三天,王诺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愿意太过逼迫姜宁,若是真的姜宁惹急了,双方都不好看。于是,王诺松口说道:“好,三日之后,本司徒在城外为元君侯摆酒送行。” 接下来的三天里,姜宁忙的不可开交。他要在这三天之内,把京城的防务保证在一定的水准之上,否则的话,李傕郭汜或者其他什么人再来一次霍乱京师,这次不就白玩了。 当张济率领麾下人马来到京城之后,姜宁带着张济去面见元协,言明张济是西凉军中少见的正直之士,与其他残暴不仁的西凉军阀不同,并力荐张济镇守长安,以抵御李傕郭汜可能的暴动。元协在和张济交谈了半日之后,也觉得张济正直可靠,就同意了姜宁的推举,封张济为安西将军,率兵镇守长安。对于元协的重用,张济也是感激不已,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让李傕郭汜跨过长安半步。之后,张济在京城休整了两天,就带领人马上任去了。 张济走后,姜宁又去拜访了一趟师叔王密。姜宁深知王密是个官迷,在京城混了数十年,就为了能混个一官半职,以后能封妻荫子。姜宁抓住王密这一特性,拿着元协的圣旨直接给了他一个御前侍卫统领的官职。这个官职,以前是没有的,是元协在姜宁的主张下,新设立的官职,主要负责皇帝的日常安全问题。王密的剑术超凡入圣,拿来做贴身保镖,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同时,王密剑馆内的所有弟子,被姜宁一网打尽。都给了一个御前侍卫的身份,由王密统领着,共同保护元协的人身安全。姜宁还把当初在京城救了自己一命的步曲推荐给了元协,并对步曲的忠义品性赞不绝口。元协见步曲武艺不俗,心中也很喜欢,当即授予了步曲御前侍卫副统领的职位。以王密为主、步曲为辅的班底就这样形成了,再加上王密的数百名弟子,姜宁又从宋琼宋习兄弟那里挑选了百余名精锐士兵,凑成五百之数,组建成了御前侍卫这支队伍。这支队伍。号称御林军,由元协直接指挥,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一概不予奉行。 外患和元协切身安全的问题解决完之后,姜宁又把目光转向了城防之上。经过和元协的商议,兄弟两人最终敲定。由皇甫初兼任河南尹一职,负责统率和训练驻守京城的新兵。这些新兵都是董猛之乱后新招募上来的,人数也不是太多,只有三千左右。但是姜宁相信,把这三千人交到皇甫初手里,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迸发出可怕的战斗力。 另外。军事方面,在姜宁的提议下,元协废除了西园校尉军。这些人都是各个世家的纨绔子弟,战斗力低下的可怕不说,还会给军中带来各种不良的风气。元协下旨新成立一支禁军,由朱环做主将,宋琼宋习兄弟为副,这支禁军的大部分兵员,也是新招募上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历经董猛之乱后活下来的忠于元氏的老兵。以老带新,也能很快让新兵们适应军旅的生活。禁军的人数暂时维持在一万人左右,负责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以及戍卫京城的安全。 各个方面的问题都一一解决之后,姜宁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算起来,元协现在直接和间接指挥的兵马,已经有一万三千多人了,虽然不是太多,但是守卫京城应该还是可以的,再说还有皇甫初和朱环这样的名将从旁辅佐,父亲元鹰以及钟繇等大臣出谋划策,在加上京城的坚固雄伟,短时间内强行攻破京城,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了。 把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安排好之后,已经是第三天的夜里了。姜宁抱着两坛烧刀子酒,直奔皇宫而去,临走了,他想和元协私下道个别,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告别。 当姜宁走到元协寝宫门口的时候,王密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闪现出来,冷声喝道:“来者止步!”姜宁心中暗笑,自己这个师叔进入角色还是挺快的么,给元协当贴身保镖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抬起头来,姜宁笑道:“师叔,是某。” 看清来人是姜宁之后,王密收起了戒备的神色,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元君侯啊,刚才圣上还念叨君侯呢,君侯快进去。”虽然姜宁是王密的师侄,但是王密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迷恋官职已经迷恋到了骨子里了,自从被元协封为御前侍卫统领之后,再也不肯称呼姜宁师侄了,而是改口称姜宁为君侯,可见他对官场上的尊卑分的相当清楚。姜宁此前也曾三番五次的让王密改回以前的称呼,但是王密执意不肯。 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走入了寝宫之中。寝宫中里里外外所有的物件全部都被换了一遍,因为元协实在无法容忍自己用董猛用过的东西。 步入寝宫,姜宁看到元协背对着自己,正坐在一张摇椅上,看着夜空发呆。姜宁悄悄走到元协身边,伸手在元协的肩膀上用力一拍,口中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说着姜宁把手中的两坛烧刀子酒打开,递给了元协一坛。元协没有去接,反而怔怔的看着姜宁,似乎想要在姜宁的脸上看出花来。 “怎么了?某脸上还真长出花来了不成?”姜宁轻笑着说道。 元协缓缓摇了摇头,带着认真的神色说道:“皇兄,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会是什么样子。是沦为董猛的傀儡,还是早已命丧九泉?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是不是会做一个亡国之君?” 姜宁一怔,没想到以元协的年纪,竟然如此多愁善感,叹了一口气,元协的口气中带着几分少年老成:“皇兄,很多人跟我说,不应该太过相信你,有人说你拥兵自重,一旦日后羽翼丰满,必定自立为王,把我赶下皇位去。” 姜宁洒然一笑,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反问道:“那依你看,会有那一天么?” 元协没有直面回答姜宁的话,定定的看着姜宁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所有的本事,都是你教的,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姜宁哈哈笑了起来,边笑便高声吟唱:“诗万卷,酒千壶,几曾着眼看侯王!” 元协跟着姜宁的吟唱,复述了一遍,细细品味着姜宁话中的意境。良久之后,元协忽然展颜一笑,眉宇间显得很是轻松:“皇兄,我从没有在你面前称过朕,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就像一个仁厚的兄长,尽心传授我各种本事,你可能不知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东西,是在遇到你之前从未感受过的,那就是亲情的温暖。”元协的话说的很直白,自古皇家无亲情,纵使元宏在世时对元协再好,也不可能比得的过普通人家那种舐犊情深的父子之情。 夜已深沉,寝宫内的兄弟两人却毫无睡意,经过刚才的交心谈话,元协对姜宁彻底敞开了心扉,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更近了。元协学着姜宁的样子,抱起酒坛一口又一口的灌着酒,时间不长,元协已经有了一些醉意,小脸一片绯红,伸手抓住姜宁的手臂,带着几分醉意说道:“皇兄,他日,若是我不能重振元氏江山,你就在幽州登基称帝,把历代祖宗的江山交给你,我心甘情愿。” 姜宁豁然一惊,有些愧疚的伸手抚摸着元协的头,轻声说道:“傻小子,你喝醉了……” 第527章 埋伏 翌日,城外十里长亭,亭内的桌案上摆着数只酒杯,离别的气氛渲染着杯中的酒水,让人难以下咽。 元协缓缓端起一杯酒,向姜宁敬了一杯:“皇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珍重。”姜宁笑呵呵的接过元协递来的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摸着元协的头顶说道:“你也好好保重。” 用力地点了点头,元协慢慢转过身,向着自己的车架走去。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两滴眼泪悄悄的滑落。 “诸位,姜宁感谢诸位前来相送,大家回去吧。”姜宁对着前来送别的文武大臣们,拱手团团行了一礼。 今日前来送别的,都是和姜宁私交很好,或者说是对姜宁十分赞赏的大臣们。除了元鹰父子和锦尚之外,皇甫初、朱环、钟繇、杜畿、宋琼宋习兄弟、王密等人,都在其中。听到姜宁告别的话,元和迈步走了过来,伸手在姜宁的肩膀上一拍,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姜宁说,但最后却只说了一句:“照顾好母亲。”姜宁点头答道:“大哥放心。” 元和之后,其他人也一一上前与姜宁道别,各自对姜宁说了几句关心的的话。最后,元鹰和锦尚同时来到了姜宁的面前。姜宁弯腰行礼道:“父亲,岳父,您们还有什么要叮嘱的么?” 元鹰张了张嘴,也想说几句让姜宁保重之类的话,但最终话到嘴边,却全然变了味道:“切不可骄傲自满,你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不知道为什么,今早为父总是感觉有些心惊肉跳。路上一切小心些。” “行了行了,你呀,总是对后辈们不满意,也不想想你在姜宁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他做的好呢。”锦尚笑着截断了元鹰的话,脸上带着慈善的微笑,悄悄对姜宁说道:“这次回到幽州,把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你父亲年纪大了,变得越来越固执。你和衣儿得抓紧了,尽快让他抱上孙子,让小一辈的来收拾他。”姜宁惊愕的看着锦尚,全然想不到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岳父,竟然也有这么猴急的时候。 当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了,比预计的出发时间晚了很多。姜宁翻身上马,再次对着前来送行的一众文武大臣们拱了拱手,说了一声后会有期,就策马奔驰而去。 赵虎举枪高呼:“天归所属,出发!”近万名天归营精锐同时调转马头,其动作之整齐,就好像是事先演练过千万次一样。赵虎之后。马越挺枪断喝:“地归所属,出发!”铁甲锵锵的碰撞声中,万名地归精锐整齐划一的同时转身,排着整齐的队列跟在天归营之后。天归和地归都转身前行后。齐天手中齐天戟向前一指,四万名并州军也跟着踏上了归程。因齐天麾下的高顺接引姜宁进城有功,再加上齐天说服徐荣。两件功劳算在一起,元协亲封齐天为奋威将军,领并州牧,随同姜宁一起返回。这里还要提一点,就在刚刚,元协出人意料的册封姜宁为幽并大都督,其余职位不变,也就是说,在原有职位的基础上,姜宁还有提领幽、并二州所有兵马的权力,隐隐成为了北方的军事领袖。对于元协这样毫不吝惜的封赏姜宁,其余大臣早已是司空见惯,也就见怪不怪了。从这一刻起,齐天正式归到了姜宁的麾下,成为姜宁身边又一员猛将。 转眼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一天,姜宁率领大军来到了司隶与冀州交界的沙县,到了沙县,就等于是正式进入了冀州的境内。 沙县位于太行山侧,道路的两边都是高山,地势极为险峻。刚刚进入沙县的时候,姜宁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悸,而且还伴随着强烈的危机感。感觉不太好的姜宁立刻下令大军在沙县外休整一夜,等到明天天亮在继续出发。 安营扎寨之后,姜宁坐在中军帐中,仔细思索着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但是任凭他如何猜度,也没有理出头绪来。心中烦闷之下,姜宁叫来了贾愿和李儒,把心中的危机感告诉了他们。贾愿和李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说,京城的防务已经趋于正轨,长安又有张济镇守,理应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才对。几人前思后想,也没能想到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最后,姜宁只得无奈的把心中的惊悸归结到了齐天的身上,到达冀州境内之后,齐天就要和姜宁分道而行了,明日一早,齐天就会率领并州军向西北方向回并州,而姜宁则是取路东北回幽州。虽然齐天已经正式成为了姜宁的部下,但毕竟齐天还兼着并州牧的职位,总要回并州去安排一下才行。 沙县东北方向二十里之外,一座平整的山顶上,袁丁阴沉着脸,向着姜宁大军的方向看去,口中说着:“姜宁竟然停止进军了,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吗?” 袁白的身形在袁丁背后闪了出来,轻笑道:“别多想了,咱们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他姜宁这次是插翅难逃,就在让他多活一晚又如何?” “咱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那可是名震天下的小霸王啊,咱们这次冒着天大的危险,设下天罗地网,可万一要是搞不死他,那可就是千夫所指了。”元岱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 袁遗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元岱的肩膀,轻声说道:“怕什么,他姜宁再厉害,还能挡得住咱们的十几万大军么?现在咱们的人都化妆成了村夫,隐藏在了沙县之中,沙县人也不少,他姜宁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哪些是普通老百姓,哪些是咱们的人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东郡太守乔瑁接口道:“可是咱们十四路诸侯中,还有几人不同意围攻姜宁,他们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可如何是好?” 广陵太守张超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讥讽的笑道:“就凭陶谦和孔融那两块料,谅他们也不敢得罪咱们。” 一直想掌控并州的上党太守张扬附和道:“好了,大家都不必担心了,事已至此,开工没有回头箭,你们都忘记了当初在虎牢关,姜宁是如何欺侮咱们的了?此人不除,我等日后寝食难安。” 袁丁冷着脸,回头环顾了众人一圈,开口说道:“有时间在这里发牢骚,还不如仔细查验一下,咱们的计划有没有疏漏。你们,可都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分头安排妥当了?” 袁白笑着回答:“大哥你就放心,沙县中安排了一万多人,沙县外道路两边的伏兵也早就迂回包抄到位了,在姜宁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某也吩咐人埋藏好了硝碳硫磺,沿途的山上都有伏兵,到时候大火一起,先熏他个半死,然后万箭齐发,两边的伏兵再择机杀出,就是那姜宁长上一双翅膀,也是在劫难逃!” 听着袁白的回答,袁丁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一些。这次袁丁联合各路诸侯伏击姜宁,事关重大,万一事情暴露了,元协那边不好交代不说,就是全天下,顶着忠义名号的元君侯被伏击而死,也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个计划,是袁丁和各路诸侯以及朝中的王诺共同制定的。前几天在朝堂之上,王诺提出让各路诸侯回归本地,就是给袁丁等人创造条件,让他们先行一步,赶到前面布置陷阱,只等着姜宁往里钻了。否则以王诺的老谋深算,怎么会急不可耐的公然得罪各路诸侯,在朝堂之上,直言外地诸侯不宜久居京城呢!这一切,都是袁丁和王诺串通好的的惊天阴谋!他们的目的只有用一个,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姜宁!因为姜宁挡住了他们的路了。后来在重组京城防务的时候,姜宁又提议废除西园军,组建禁军,把那些世家子弟从军中清理了出去,让小半个天下的世家子弟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晋升机会,这就更加激怒了士族的代表人物——袁丁和王诺。别忘了,袁丁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四世三公的好家世之外,他也曾经是在西园军中镀过金的。西园军,就是那些世家子弟们晋升的天梯,然而现在,这道天梯,却被姜宁无情的斩断了。 司徒府中,王诺独自坐在房间中,拿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了一口,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低声自语道:“姜宁啊姜宁,你还是太嫩了啊。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的道理都不明白,呵呵,你要断所有人的路,就只能被所有人断了路”一想到姜宁被烈火焚身、万箭穿心的下场,王诺就兴奋莫名,干脆连酒杯也不用了,拿起酒壶直接向嘴里倒去。 时间回到三天之前,在沙县的反方向,陶谦坐在马上长吁短叹,不时摇一下头,显然是有什么心事。在陶谦的身边,孔融也是一脸苦闷的神色,听着陶谦一声接一声的长叹,孔融再也忍不住了:“陶使君,袁丁等人密谋伏击冠军侯,你我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这件事咱们却是知道的,如果冠军侯真的不幸身亡,你我岂不成了袁丁等人的帮凶了么?” 陶谦看了孔融一眼,反问道:“那怎么办?你我手上的兵力,最多只能抵挡一路诸侯,别忘了,袁丁他们可是有十几路诸侯的,更何况,朝中还有王诺等人暗中支持袁丁,你我虽然心有凄然,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唉——”说着,陶谦又是一声长叹。 “不管怎么说,融身为孔圣人玄孙,这种不仁不义之事,融断然不能坐视不理。”孔融有些气愤的说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秀才遇到兵的难处,有些事,讲道理是根本讲不通的。 陶谦忽然勒住了战马,用询问的语气问向孔融:“咱们是没那能力去救元君侯了,但是咱们可以通知其他人前去相救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袁丁他们也不能断定是咱们走漏的风声,这样一来,既不得罪袁丁,也能给元君侯示警,岂不是两全其美?” 孔融疑惑的说道:“可是当今天下,敢和半个天下的各路诸侯掰手腕的,又能有谁?” 陶谦愕然看了下孔融,伸手向东南指了指,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孙坚。” “对啊,孙坚的长子是元君侯的徒弟,他一定会回军去救援元君侯的。还有公孙入云,他是元君侯的下属,对元君侯极为尊敬,断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咱们也要想办法通知他一声。”孔融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陶谦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向着身后说道:“孟魁何在?”陶谦的身后,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壮汉策马走了过来,答道:“孟魁在此。”陶谦向孔融介绍道:“这是某手下副将,原本是荆州人士颇有勇力,且为人耿直,就让他去将此事告知孙坚。” 孔融笑了起来,说道:“大善!” 且不说孟魁受命兼程追赶孙坚。时间回到现在。沙县之外,姜宁迎着清晨的朝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心中不安的情绪尽量压制下来,然后转头对齐天说道:“大哥,不知为何,某的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有些透不过气来。” 齐天安慰着说道:“或许是你太累了,这数月时间,你难得能睡个好觉。此番回到幽州,定要好生修养几日。等并州的事物了结了,某就去蓟郡找你,我们不醉不休。” 看着齐天关心的神情。姜宁觉得自己的心中顿时舒畅了不少,笑着说道:“大哥可莫要欺负小弟不胜酒力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齐天跃上了赤兔马背,和姜宁挥手道别。率军向西北方向走去。 姜宁默默地看着齐天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长叹了一声。然后翻身跳上了玉麒麟的马背,让赵虎和马越招呼大军启行。 远处的一座山顶上,袁丁等人借着山石的掩护,隐藏着身形,悄悄的观望着姜宁大军的动向。看到姜宁和齐天道别之后,开始率军前行,袁丁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酷的笑容:“姜宁,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了。”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袁丁在心中默默的数着。只要姜宁在往前走五十步,就要进入袁丁等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了,那是一段并不算开阔的官道,两边是高耸的山峰,袁丁早已在两侧的山上埋下了无数的伏兵。 在距离埋伏圈五十步远的地方,姜宁忽然停住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姜宁自己也说不清这股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直觉的感到,前面有危险,而且是很大的危险。姜宁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类似于野兽的本能,尤其是那种等级比较高的。 姜宁停下来,他身后的大军自然也就跟着停了下来,赵虎和马越来到姜宁马前,不明白姜宁为何停止了前进。姜宁刚要开口解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侧方传来。姜宁转头看去,一名身着副将制式铠甲的壮汉飞马而来,当他看到姜宁的大旗之后,放声呼喊:“君侯!快退!前面有埋伏!” 马越挡在了姜宁的身前,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来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回答:“某是荆州孟魁,袁丁等人在前方设下了天罗地网,君侯速退!”为了保护陶谦不在事后受袁丁等人迁怒,孟魁并没有报出他是何人的部下。 来者正是孟魁。他马不停蹄的追上了孙坚的队伍之后,把袁丁等人准备伏击姜宁的事情告诉了孙坚,然后在孙坚军中换了一匹马,先行一步日夜兼程的赶来向姜宁报信,孙坚率军随后就到。 “你说的话,何以为证?”姜宁谨慎的问了一句。孟魁心中大急,但却无法向姜宁解释,孟魁知道,袁丁一定藏在附近,如果自己说出陶谦的名号来,虽然可以让姜宁相信,但是却会把陶谦暴露给袁丁。咬了咬牙,孟魁猛的一抖缰绳,调转马头向官道上跑去,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孟魁在马背上的颠簸中,艰难的点燃了火折子,等到坐下战马跑上了官道之后,孟魁抖着缰绳让战马的前蹄在官道上践踏了两下,然后把手中的火折子向地上扔去。 这条官道上早已被袁白埋好了硝碳硫磺,用一层薄薄的浮土覆盖着掩人耳目。孟魁催动战马践踏大地,把表面的浮土踢开之后,火折子直接落在了浮土下面的引火之物上,火势瞬间升腾了起来,顺着官道向前燃烧。 躲在山顶上的袁丁看到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给破坏了,气的站起身来。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了,大声喝道:“放箭!”早已埋伏在两侧山上的伏兵应声而起,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拉弦声清晰地传送到了姜宁的耳中。 下一刻,漫天箭雨从天而降,数以万计的箭矢甚至都把太阳的光芒暂时遮蔽了。许褚和典韦抢先一步赶到姜宁身前,把姜宁挡在了身后,然后挥动着武器为姜宁拨打射来的箭矢。 姜宁隔着无数的箭矢,向前看去,他看到孟魁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临死之前超姜宁微微的笑了笑,就倒下了 看着孟魁就此离去,姜宁高高举起混元戟,向着袁丁所在的山顶怒吼:“袁丁!贼子敢尔!” 姜宁有许褚和典韦的护持,但是姜宁身后的天归和地归精锐们却没有,面对漫天而来的箭雨,即便天归营和地归营的战士再精锐,也难以将所有箭矢一一拨打开。伤亡,在所难免的出现了。关键时刻。姜宁斥巨资为两营精锐打造的精良铠甲,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坚固的铠甲挡住了两营精锐身体上绝大部分要害,否则的话。恐怕伤亡会难以估算。即便有精良的铠甲护身,这一轮箭雨之下,还是有近千名精锐被冰冷的箭矢射杀,其余受伤者。不计其数。 “退!退回沙县去!”姜宁大声下达着命令。两营精锐一边挥动兵器拨打着射来的箭矢,一边依言向后退去。 看到自己一方的军士,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给姜宁所部精锐造成的损失,袁丁的心中感到无比的畅快,大声喊道:“不要停!继续放箭!”随着袁丁的命令,又是一阵拉弦的声音,嘎嘎的响起。 第二轮箭雨当头落下,撤退中的两营精锐再次出现了伤亡,不过因为有战马组成的壁垒,伤亡的人数比刚才少了不少,仅有数百人被射杀当场。其余人在顶过第二轮箭雨之后,加快速度脱离了站在山上那些伏兵的射程。 仅仅两轮齐射,纵横沙场的天归和地归精锐就被射杀了近两千人。或许,袁丁对这个战绩并不满意,认为射杀的人数太少了,但是姜宁可不这么想,此刻姜宁的心中在滴血!每一名天归和地归的精锐,都是在千挑万选之后,又经过严格的训练和无数次的战火,培养出来的精英,姜宁在他们的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大量的钱财,每一名精锐战死,都像是在姜宁身上剜去了一块肉。 第528章 布阵 看着姜宁率军向沙县退去,袁丁冷酷的命令道:“切不可让姜宁活着离开!” 当姜宁率军刚刚脱离了伏兵的射程,震天的喊杀声从身前和两边传来。 沙县中,被袁丁事先安排的好的一万军士,扯掉了身上的伪装,挥舞着武器杀了出来;道路两侧,各自出现了一支人数在一万以上的伏兵,显然是早就迂回包抄到位的,看样子,袁丁等人是打算把姜宁及其麾下精锐一网打尽了。还好因为孟魁的出现,把前面官道上埋好的引火之物点燃了,大火瞬间烧起,不但让姜宁等人免于这场火灾,还把那个方向的伏兵挡住了,否则的话,姜宁等人此刻将要面对四面合围的险境。 马越挺起虎头湛金枪,怒喝道:“退无可退,不如拼死一搏!”西凉人本就悍勇,马越更是年少气盛,连番被逼退,已经激起了他心中无尽的怒火。 “列阵!”姜宁大吼着下达了准备反击的命令。 精锐就是精锐,无论在怎样的险境之下,依然丝毫不显慌乱。在听到姜宁的命令之后,天归和地归两营精锐立刻调整脚步,配合着众将结成方圆阵,把姜宁团团拱卫在中间。 大阵的中央,许褚和典韦两员虎将,一个坐在马上,一个站在地上,一左一右护卫在姜宁身侧;在许褚典韦身边三步远,徐荣带着一百名天归营精锐围成了一个圆圈,把姜宁三人以及贾愿、李儒两位谋士围在了里面,既负责保卫姜宁,又负责传递姜宁下达的命令;在向外五步远,赵虎统领着两千名天归营精锐组成了一个方阵,挡在了外面;赵虎外面,左慈带领四千地归又组成了一个圆阵。套在赵虎的方阵之外;左慈之后,黄勇带领剩余的所有天归营精锐再次排列成一个方阵,举起手中的手弩,对准了伏兵杀来的方向;马越带领大部地归精锐,在最外围又组成了一个圆阵,就像是一面用身体竖起的盾牌,把身后的同袍尽皆保护在其中。 一方套一圆,一圆护一方,方圆阵的精髓,在仓促之间。被两营精锐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大阵刚刚排列完毕,袁丁等人部下的伏兵已经杀到了眼前。站在第二战线上的黄勇弯弓搭箭,略一瞄准,手中箭矢离弦而去,带着呜呜的呼啸,一箭洞穿了一名伏兵偏将的头颅。一箭得手,黄勇毫不停顿,右手似是拨弹琵琶一般,飞快的抽箭、搭弦。最后激射而出。伏兵阵中,又是一名偏将应声坠马。黄勇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尽量射杀那些中下层的军官,让即将冲杀过来的伏兵失去直接的指挥。 随着黄勇的出手。他身边的天归营精锐纷纷锁定目标,把手弩中早已准备好的弩矢射了出去。天归营是姜宁麾下特有的兵种,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骑兵,他们的武器是七尺长的斩马刀。适合在各种战斗中厮杀,而且姜宁还给天归营精锐们配备了溪子连弩,后来又让王冶子进行了改进,把弩身缩短,可以直接扣在手臂上,不会对天归营精锐们挥臂的动作产生任何影响,相应的,因为弩身的缩短,原本可以五连发的连弩,被缩减到了三连发。一把改进后的溪子手弩,最多也只能容纳三支弩矢,可以选择单点发射,也可以一次性把三支弩矢全部射出去。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军,天归营精锐们都选择了连射,一次就把手弩中的弩矢全部激射了出去。溪子手弩经过改进之后,射程大大的提高,但有效射程也不会超过五十步,再远一些,就会出现精准度上的偏差了。所以,天归营精锐们发射弩矢的时机把握的很好,一直等到敌军冲进身前二十步远,才向敌军进行射击。二十步,是溪子手弩威力最大的距离。从这一个细节,也可以看出天归营对战场上细微变化的把握,已经达到了随心所遇的程度,侧面反映出了天归营精锐之名,实至名归。 从三个方向杀来的联军顿时被散射的弩矢射倒了一片,联军们不可能像天归、地归那样的精锐。于是,惨叫声在联军阵中接连响起,近千名联军被弩矢夺走了生命,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被身后赶上来的同袍踩成了肉泥。联军中还有一些新兵,在见到大量的鲜血迸射之后,惊叫着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却不料被身后冲上来的人撞到在地,活生生的被践踏而死。一时之间,喊杀声、惨呼声,惊叫声和各种痛苦的呻吟声以及兵器及铠甲的碰撞声,连成了一片,还没有正式交锋,联军就已经出现了混乱。 见到有机可乘,马越跃马挺戟,奋力呼喊:“地归所属!杀!”马越是地归营的直接统领,地归精锐早已被马越的武勇所折服,对马越唯命是从,听到马越的呼喊之后,最外围的五千多名地归精锐放声高喊:“地归之出,有胜无败!”怒吼之后,地归精锐们扬起手中的斩马刀,齐齐往前踏出五步,斩马刀的锋锐自空中挥落,仗着斩马刀长度上的优势,斜向砍向了扑上来的联军。 手起,刀落。伴随着血影乍现,联军最前排的军士,齐声惨叫着被落下的斩马刀砍成了两端。花花绿绿的肠子从他们的胸腹中流出,令人闻之作呕。地归营的凶狠,顿时震慑住了袁丁等人所部的联军,这些联军惊恐的看着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同袍,脚下前冲的步伐下意识的缓了下来。 联军们发呆,地归精锐可不会发呆。地归精锐都是从千军万马中选出来的,又经历过无数次战火的洗礼,他们深知在战场上发呆,就等于是放弃抵抗任人宰割。再次扬起斩马刀,地归精锐们用行动告诉那些菜鸟联军,两军厮杀之际,发呆的下场,就是死亡! 刀光闪过,处于发呆状态下的联军菜鸟,被地归精锐的斩马刀斩断了头颅,他们用生命的代价,学会了绝对不能在战场上发呆的道理。 远处山顶上的袁丁,看到地归精锐们一往无前的气势,心中愤怒不已,大声吼道:“快快快,绕过着火的地方,把各部人马都投入战场!”不但是袁丁,其他各路诸侯也都看出来了,单以事先埋伏好的那些伏兵,决计杀不了姜宁,没准还会被姜宁麾下的精锐们反杀。一旦姜宁逃出生天,自己等人的阴谋就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不但要面对元协的责难、姜宁的怒火,还会沦为全天下人声讨的对象,身败名裂是跑不掉的了,恐怕其余没有参与伏击姜宁的士族世家们,还会趁机落井下石,把自己等人手中的权力趁机夺过去。这样的结局,是袁丁等人万万不能接受的。 关键时刻,众人纷纷命令部下或者是亲自上阵,带着麾下最精锐的部队绕过火海,向战场上奔去。在预先埋伏下的伏兵中,各路诸侯不约而同的把精锐部队雪藏了起来,只把那些普通士兵甚至是杂兵、辅兵派了出去,他们都知道,姜宁所部精锐异常,这些伏兵搞不好就会成为炮灰的存在,所以没有人肯把部下精锐,投入到伏兵的队列中去。却没想到,原来所有的诸侯都是这么做的,竟然没有一人派出正规军作战,顶多只是派几名无关紧要的偏将督军而已。现在看到姜宁所部隐隐有反杀破围的趋势,袁丁等人着急了,再也顾不得其他,这才把部下真正的战斗力投入了战场。 第一个到达战场上的,是上党太守张扬。张扬所部和齐天的并州军很相似,都是以骑兵为主,仗着速度上的优势,张扬军甩开其他几路诸侯,最先来到了战场。略微观察了一下战场,张扬开始下令:“成散兵线,在外围袭扰敌军,阻止敌军阵型运转!”近万名骑兵得到了张扬的命令之后,分作两队,一队自西向东奔驰,一队自东向西奔驰,围着姜宁所部组成的方圆阵,开始了类似后世麻雀战的袭扰。 张扬之后,是袁丁部下的军士。袁丁自负四世三公,因此并没有亲自来到第一线督战,而是派手下大将鞠义和谋士审配共同指挥作战。两人带着一万多军马赶到战场之后,鞠义一眼就看到了被天归营精锐围在核心的徐荣,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鞠义在京城城外,在和徐荣的斗阵中一败涂地,这份屈辱,鞠义时刻牢记在心头,转头对审配说道:“这一战,某来指挥。”审配听出了鞠义话语中的坚决,也不争执,点头答应了下来。审配知道,鞠义指挥作战的本事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自己还要隐隐高出一筹,前一次大败,想来可以让他总结教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鞠义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指挥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心平气和,心浮气躁往往是战败的伏笔。随后,鞠义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他把手下的一万多名军士分作三队,第一队是刀盾手,在姜宁所部方圆阵前五十步远,用盾牌构筑起了一道防线;第二队是弓弩手,他们站在刀盾手构筑的防线之后,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对姜宁所部予以散射;第三队则是骑兵队,暂时停留在鞠义的身边,只等鞠义认为战机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发起冲锋,向姜宁所部的阵型进行凿穿。 看到敌军的层次分布,姜宁的心猛然一沉。还好袁丁等人部下的大量弓弩手都在官道两侧的山上,一时之间来不及下山参战,否则的话,以鞠义的布置,自己等人就真的是只有引颈受戮的份了。 招手叫过徐荣,姜宁认真的说道:“眼下形势危急,烦劳徐将军主持大局,抵抗敌军。”徐荣没想到自己刚加入姜宁麾下没几天,就被姜宁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委以这样的重任。徐荣向着姜宁一拱手,简短的回答了一句:“得令。” 纵身跳上了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徐荣开始调兵遣将。 “传令马越,主动出击,把所有的诸侯联军都搅入到战斗中。” “传令黄勇,率军奔袭鞠义前军,务必要破坏掉敌军的盾阵。” “传令左慈,等到盾阵破除,不惜一切代价杀上去,与黄将军合力杀散敌军弓弩手。” “传令赵虎,率一队天归营精锐突出重围去向齐天求援。” “许褚、典韦,带领一百名精锐保护主公,一旦敌军出现空隙,立刻保护主公脱离战场。” 徐荣有条不紊的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姜宁麾下的将士,在徐荣的指挥下,开始迅速运转起来。赵虎从方圆阵的内圈中脱离出来,带着数千名天归营精锐四处游走,寻找着联军的破绽。趁着联军大军赶来之前,从一处合围的薄弱处浴血拼杀了出去,沿着西北方向的道路去追赶齐天。 马越舞起幽月枪。催动坐下沙里飞带领着五千名地归精锐,在战场上四下冲杀,就像是刮起了一道龙卷风,不但把张扬部下的袭扰战术成功的遏制住,而且把赶到战场上的其他各路诸侯联军,全部席卷在内,形成了一片混战。 黄勇把残阳赤血刀舞动的如同天外飞龙,银龙锁月刀法威力尽显,带着一队天归营精锐直扑鞠义布下的盾阵。鞠义看到徐荣的安排之后。心中一阵气恼,自己刚刚布下的阵势,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徐荣破解了。鞠义安排好的弓弩手甚至连一轮齐射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鞠义撤了下来。马越已经和张扬等诸侯所部混战在了一起。如果鞠义继续下令放箭的话,难免就会伤到友军了。 眼见黄勇运刀如龙,直奔盾阵而来。鞠义伸手向黄勇所部一指,怒喝道:“弓弩手!放箭!”在鞠义的盾阵和黄勇所部之间。没有其他诸侯联军掺杂其中,刚好可以容弓弩手一展威风。可是,鞠义忘记了,他刚刚已经下令让弓弩手后撤了,现在又忽然让弓弩手重新上前站位,对黄勇所部进行射击,这中间必然会出现一个调整的过程,这个过程虽然短暂,但还是延缓了弓弩手的动作。当弓弩手们重新回到盾阵之后,刚刚射出一轮箭雨,黄勇所部就已经杀到了盾阵之前,让弓弩手们再次陷入了有力使不出的尴尬境地。 这一切,都在徐荣的计算之内,徐荣刻意逐条发布命令,就是为了调动鞠义指挥的弓弩手。先是根据弓弩手的站位,让马越率军搅乱战局,造成鞠义不敢下令射箭的局势,他估算到鞠义一定会撤下弓弩手,让最后排的骑兵队投入战场,于是紧接着又让黄勇率领一军突出战阵,直取鞠义面前的盾阵,因为张扬等诸侯联军都是从两侧绕过来的,战场中间只有鞠义这一部人马,所以徐荣算到鞠义会重新调回弓弩手,借着这个缓冲,可以大大减少黄勇所部的战损。鞠义的每一个命令,都在徐荣的计算之中。 黄勇挥刀格挡开一轮箭雨之后,已经策马来到了袁军盾阵之前,手中残阳赤血刀伴随着黄勇的怒吼,从半空中斩落,锋锐的刀锋带着黄勇巨大的力量,轻易地破开数面圆盾,连同盾后的袁军刀盾手,一起斩为了两段。把盾阵破开一个空当之后,黄勇策动坐下战马,奋力向前杀去,接连冲破了三道盾阵之后,黄勇已经来到了袁军弓弩手的面前。失去了步军和盾阵的保护,缺乏近战能力的弓弩手,就好像是一群待宰的绵羊,惊恐地看着黄勇这支猛虎。 黄勇再次怒吼一声,挥刀杀进了弓弩手群中,比之虎入羊群也不遑多让。当黄勇在袁军弓弩手阵中肆虐的时候,黄勇所部的天归营精锐也已经冲到了袁军盾阵前,几名天归营精锐组成小型的战阵,相互呼应着沿着黄勇破开的缺口,横向冲杀开来,把盾阵的缺口再次扩大了一些。盾阵的缺口每扩大一分,就会有一名天归营精锐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挡在缺口上,防止盾阵的缺口进行弥合。 缺口毕竟只是缺口,只能容纳少量天归精锐在缺口内冲杀。大部分随同黄勇前来的天归精锐,只能采取硬碰硬的打法,平端起手中七尺长的斩马刀,双手合握在三尺长的刀柄上,把斩马刀当做长枪来使用,对准袁军的木盾中间,狠狠地刺了下去。 袁军手中的木盾,在一阵阵破碎声中,被沉重的斩马刀刺穿,斩马刀狭长的刀刃顺势刺进了握盾袁军的身体之中。鲜红的血液顺着深深的伤口喷溅出来,把斩马刀的刀锋,渲染的夺人心魄。 袁丁虽然舍不得用大量的铁来给军士们做盾牌,但是他也知道在战斗中,武器装备的优劣,将对战争的结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袁军手中的盾牌,都是用坚实的木料制作的,尽管在锋锐且沉重的斩马刀直刺之下,被斩马刀刺穿,但却成功的把斩马刀卡在了盾牌上,让天归营精锐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抽出斩马刀进行再次挥砍。 趁着斩马刀被卡在盾牌上的机会,袁军刀盾手们纷纷丢弃了手中的木盾,抽出战刀向着天归营精锐一阵猛挥猛砍。 惨叫声不断地在两军中响起,那些站在前排的袁军刀盾手们,被成片成片的砍倒在地,在他们失去生机的身体内流出来的血液,把附近的地面都给染成了红色。 看到天归营精锐无不以一当十,悍勇非常,鞠义向着身后招了招手,同时冷声说道:“骑兵,出击!”早已在鞠义身后等候多时的数千名骑兵,举起手中的刀枪,用力地蹬踏着坐下战马的马腹,呐喊着冲向了黄勇所部。 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徐荣深得兵法的精髓。当他在乱军之中看到鞠义下令派出骑兵的时候,隔着半个战场向左慈喊道:“左慈将军,冲上去!”左慈早已率领一队地归精锐杀到了战场中央,正在和鞠义所部左侧的袁遗部厮杀。听到徐荣的喊声后抬头一看,见到鞠义身后骑兵的动向之后,左慈虎吼一声,带领身边的地归精锐奋力劈开面前的对手,随后一个转向,向着鞠义派出的骑兵截杀了过去。左慈所率领的这支地归精锐,本来的任务就是截杀袁军骑兵以及歼灭袁军的弓弩手,所以在先前的战斗中,左慈有意的带领着部下地归精锐一边厮杀,一边不着痕迹的接近鞠义所部,等到接到徐荣的命令之时,左慈所部恰好处于袁军骑兵的侧后方,可以轻易的对袁军骑兵发起横向袭击。 第529章 援军 无论是天归营还是地归营,手中拿的都是七尺长的斩马刀,斩马刀因为长度的关系,马上、步下甚至是水战,都是非常适手的兵器,在配合上姜宁传授他们的天归刀法中,就有几招专门是克制骑兵的招式,为的,就是让地归精锐在面对敌军骑兵的时候,能够出奇制胜。所以,当左慈率军和袁军骑兵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骑兵对步兵的克制,丝毫没有显示出来。反而是地归精锐们仗着斩马刀的长度和锋锐,以及天归刀法中的杀招,将前排袁军骑兵战马的马腿,齐根斩断。导致袁军的战马吃痛,悲鸣着翻倒在地上,把马背上的骑兵压倒在身下,许多袁军骑兵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的战马压的骨断筋折,口中狂喷鲜血。 还有数十名袁军骑兵的下场更加悲惨。他们坐下的战马,没能被地归精锐一刀斩断马腿,只是在战马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他们的战马因为疼痛,顿时陷入了疯狂的状态,撒了欢儿的又蹦又跳,把马背上的骑兵颠覆了下来,这些骑兵没想到坐下战马会忽然发疯,一只脚还蹬在单边马镫里来不及收回,上半身就被甩落在地,摔得头晕脑胀不说,还被自己的战马拉扯着疯狂向前跑去。数十匹战马就这样同时上演了疯狂又残忍的一幕,它们拉扯着大腿被单边马镫缠住的主人,不顾主人的上半身不断的和大地发生碰撞、摩擦,跳着脚向前跑去。被战马拉拽着的骑兵们。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呼喊,被大地摩擦的皮开肉绽的身体,留下了一道道殷红的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战斗还在继续,解决了第一排的骑兵之后,左慈奋力发出一声虎吼:“地归所属,灭了他们!”数千名地归精锐随即仰天怒吼:“地归之出,有胜无败!” 在左慈的带领下,地归营的精锐们,向着敌人的骑兵部队发起了反冲锋。两支人马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战场的另一边,袁白所部是最后一个达到战场的,和袁丁一样。袁白也同样没有亲自参战。而是派出了手下第一大将纪灵和副将元勋以及谋士李丰率军前来。纪灵在到达战场之后。发现各路诸侯的人马都已经和姜宁所部交上了手,而此刻姜宁的身边,仅仅只有百余名精锐侍卫左右。纪灵心中一动,对元勋说道:“看,姜宁身边已经无人可用,你我分作两队扑杀上去,取下姜宁的首级,就是大功一件!”元勋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大声答道:“就这么办!” 当下,纪灵和元勋各自带着两千人马,分左右两侧,向着姜宁所在的位置扑了上去。看到纪灵和元勋的动作之后,许褚和典韦双双发出一声怒吼,不带一兵一卒,两人一左一右分头单枪匹马的向着纪灵和元勋杀去。 典韦杀向了元勋的方向,他甩开两条大腿,速度竟然快逾奔马,就像是一道黑色闪电,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元勋的面前。元勋欺负姜宁身边人少,有心想在各路诸侯面前露露脸,所以冲杀在了队伍的最前列,想趁着姜宁无人守护的时机,将姜宁一举成擒。谁料到典韦黑旋风一样的独自一人跑了过来,元勋刚要喝问,只见典韦双手并举,裂地双枪一左一右分别向着自己的腰间斩来。元勋惊怒之下,慌忙舞起长刀,试图挡住典韦的双戟。 然而,只听当啷一声闷响,元勋的长刀在和典韦的双枪碰撞之后,立刻被震得虎口破裂,再也握持不住手中的长刀,任由长刀坠落到了地上。一枪劈落了元勋的长刀,典韦左手一抖,戟刃斩向了元勋的马腿,右手却高高的举向了半空。 随着一声悲鸣,元勋战马的马腿被典韦一枪扫断,战马失去了一条腿之后,再也无力支撑沉重的身体,马失前蹄的跌倒在了地上,马背上的元勋被战马甩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典韦右手早已高高举起的重枪凌空斩落,将元勋齐腰斩为两段。斩杀了元勋之后,典韦向着随同元勋前来的袁白军士怒吼道:“不怕死的,尽管来!”数十名袁白军士仗着人多,壮起胆子呐喊了一声,向着典韦围杀了过来。典韦脸上毫无惧色,把裂地双枪舞动的密不透风,虎入羊群般杀向了那数十名袁白军士,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在声声惨叫声中,典韦仅仅用了半刻的时间,就将围杀自己的数十名军士尽皆斩杀。伸手摸去喷溅到脸上的血迹,典韦再次吼道:“还有不怕死的么?快过来。”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围攻典韦了,一众袁白军士被典韦一个人的气势,吓得倒退不止。 另一边,纪灵和许褚也交上了手。纪灵身为袁白手下第一大将,自然不会像元勋那样不堪,单凭他手中那把六十五斤重的三尖两刃刀就可以看得出来了。不过,纪灵的刀虽然沉重,武艺也属上乘,开始的时候还能和许褚斗个旗鼓相当,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在交手十几个回合之后,纪灵已经被许褚手中的混沌开天刀完全压制住了,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许褚一边和纪灵交手,一边观察着典韦那边的动静。许褚和典韦虽然私下的感情很好,但是两人在战场上却是分毫不让,总要分出个高下来,眼见典韦三招两式斩杀了元勋,还在片刻之间斩杀数十名袁白军士,许褚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上暗自加力,抡起开天刀对着纪灵就是一轮猛攻,杀的纪灵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就要被斩落于马下。 站在远处观战的李丰见到元勋被典韦斩杀、纪灵又被许褚杀的刀法散乱,呈现出了败迹,急中生智的向着自家的军士喊道:“绕过这两人,直接包抄上去斩了姜宁!”被典韦吓破了胆的袁白军士听到李丰的呼喊,猛然醒悟了过来,分出数百人将典韦和许褚包围在战圈中,不求杀死二人,只求能把二人拖住,不让他们回援姜宁。纪灵借机跳出了战圈。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许褚。暗暗把许褚的容貌记在了心中 牵制住了许褚和典韦之后。纪灵重整人马。直接向姜宁杀了过去。能在许褚的刀下逃生。让纪灵心中放松了下来,却全然忘记了一点,姜宁的武力。比之许褚有过之而不及,连许褚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姜宁的对手? 站在姜宁身旁大石头上的徐荣,见到纪灵一马当先杀了过来,而姜宁身边只有贾愿和李儒两位谋士了,徐荣只得放弃了指挥,跳下大石翻身上马,准备去和纪灵厮杀。就在徐荣拿起武器,刚要冲杀出去的时候,姜宁的声音在徐荣身后响起:“徐将军乃是帅才,指挥作战才是你的本职。区区纪灵,还能杀得了某不成?” 话音未落,姜宁催动玉麒麟,如白驹过隙,风驰电掣般向纪灵杀去。围在徐荣身边的一百多名天归营精锐立刻一分为二,一半的人留下来继续保护徐荣和贾愿、李儒三人,另外的五十多人高举起斩马刀,追随在姜宁身后,完全无视纪灵身后数千人马的声势,迎头杀去。 见到姜宁向着自己冲杀而来,隐含金光的混元戟寒芒四射,纪灵这才反应过来,他所面对的,不是手到擒来的文弱书生,而是威震天下的小霸王!纪灵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刚想兜转战马退后一些,不料玉麒麟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姜宁脸上覆盖着的虬龙面罩,带着无尽的狰狞,已经清晰的映入了纪灵的眼中。 破空之声乍然响起,沉重的混元戟刺破层层空气,向着纪灵当胸刺来。纪灵无奈之下,只好挺起三尖两刃刀,迎向了姜宁的混元戟。 铛—— 剧烈的碰撞声轰然响起,把附近的军士震得两耳暂时失聪。纪灵硬接了姜宁的一戟之后,连人带马被撞的倒退了三步之远。纪灵脸上带着骇然的神色,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虎口。丝丝血迹从他的虎口中渗出,沿着三尖两刃刀的刀杆,滴落到了地上。身为袁白手下第一大将,竟然不是姜宁一招之敌! 一戟尽,一戟又起。姜宁的第二戟带着响亮的破风之声,再次向着纪灵的前胸刺来。纪灵大吼一声,运起全身的力气,抡起三尖两刃刀,向着姜宁的混元戟猛劈了下去。有了第一次交手的经验,纪灵已经不敢在硬接姜宁的混元戟了,而是改成了劈砍,试图用手中沉重的大刀劈飞混元戟前进的轨迹,然后借机脱身离开战圈。 纪灵心中的想法是美好的,然而姜宁在现实中给出的答案,却是残酷的。碰撞之声再次震耳欲聋的响起,这一次,纪灵感到姜宁的混元戟上,充斥着沛然不可御的巨大力量,而且还隐含着一股可怕的暗劲。纪灵的感觉没错!姜宁这次是下杀手了,指玄篇顺着混元戟的戟杆,传递到了纪灵的刀上,震得纪灵虎口崩裂两臂发麻,再也拿捏不住手中的大刀。 原本是劈向混元戟的三尖两刃刀,却像是被劈飞了一样,打着旋倒飞向空中,脱离了纪灵的控制。 纪灵受到指玄篇的暗劲震荡,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离了位,狂喷了一口鲜血,无力的趴伏在了马背上。幸亏纪灵坐下的战马也非凡品,又和纪灵相处日久,情知主人形势危急,载着纪灵向后方跑去,避免了惨死当场的下场。 看到纪灵半死不活的回归本阵,姜宁也不去追赶,而是把目光放到了前来围杀自己的数千名袁白军士身上。自从在京城城中刺杀董猛那一战之后,姜宁一直没能得到一个尽情厮杀的机会,今日的局面,已经是退无可退,不如像马越说的那样,干脆杀个痛快。在外人眼中,姜宁是不可一世的冠军侯,是威震天下的小霸王,可是不要忘了,姜宁也仅仅只有十九岁而已!对于十九岁的年龄来说,他已经承受的太多太多了,长久以来的劳心劳力,早已让姜宁的内心感到疲惫不堪,正好借着这次遇险,把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一次性发泄出来。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再次完成武道上的突破呢。 生平第一次,姜宁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无尽的威势在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令人望而生畏。混元戟平举在胸前,姜宁催动玉麒麟,借着玉麒麟奔跑起来的加速度带起的冲击力,一戟贯穿了一名袁白军士的胸膛。姜宁带着这名军士的尸体继续前向冲刺,又将另一名袁白军士的胸膛刺穿。混元戟上串着两具敌人的尸体,姜宁依然没有停止冲锋,直到把第三名敌军也串在了混元戟上,姜宁这才双手收回了混元戟,然后力灌双臂,把混元戟猛力一轮,在扫飞了四、五名敌军的同时,还把串在戟上的三具尸体甩了出去,砸倒了十几名袁白军士。 一戟之威,竟至如斯!仅仅一个冲锋,姜宁就打死打伤了二十多名敌军,这份勇力,简直非同人类。抖手甩去了混元戟上残留的血珠,姜宁大吼一声:“天归所属!杀!”跟随在姜宁身后的五十多名天归营精锐,见到姜宁勇不可挡,胸中的热血顿时沸腾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吼道:“天归之出,有胜无败!杀——!” 。五十多名天归精锐组成五个小型战阵,分列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以姜宁为箭头,凶狠的杀入了袁白军中。 随着姜宁亲自加入战场,双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逐渐进入了白热化。双方每一名将士的双眼中,都似乎是蕴含着燃烧的火焰,恨不得用目光杀死眼前的敌人。即便是那些诸侯联军中的新兵,也都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奋力把手中的武器挥砍向身边的对手。 在这个时刻,生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每一名将士时刻都在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为了拒绝死亡,他们只能把眼前的对手杀死。然后再杀向新的对手。只有不停地杀戮,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才能阻止住自己走向死亡。 渐渐地,跟随在姜宁身边的精锐越来越少了,虽然天归和地归两营精锐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是毕竟只有两万人而已,面对数以十万计的诸侯联军,两万精锐,实在是显得太过少了一些。 挥刀砍死了身前最后的一名袁军弓弩手,黄勇早已是浑身浴血了,但是这些鲜血,全部都是袁军弓弩手留下来的。回头向姜宁的方向看了一眼,黄勇对着跟随在身边的天归精锐喊道:“任务完成,退回去保护主公!”跟着黄勇一起破坏袁军盾阵和歼灭弓弩手的五千天归精锐,现在只剩下了三千多人,听到黄勇的喊声之后,挥刀劈开面前的对手,抽身向姜宁的方向退走。 看到黄勇将自己带来的刀盾手和弓弩手,杀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便要退走,鞠义气的眼冒金星,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输给了徐荣,而且和上次一样,同样是输的惨不忍睹。自己的每一次变招,都在徐荣的预料之中,并十分有针对性的做出了相应的布置。颓废的神情,从鞠义的脸上慢慢展露了出来。鞠义身旁的审配察言观色,知道鞠义此刻已经无法再继续指挥作战了,当即代替鞠义下达了命令:“咬死黄勇所部,不能让他率军退到姜宁身边!” 袁丁派出来的最后三千人马立刻行动了起来,向着黄勇撤退的方向追去。另一边,正在和袁丁骑兵激烈交战中的左慈,看到了袁丁军的动向,立刻意识到了袁军的意图。左慈一枪挑飞了两名眼前的敌军,然后迅速弯弓搭箭,稍作瞄准之后,搭在弓弦上的利箭带着呼啸向鞠义激射而去。因为隔得距离不算太近,而且战场上的各种声音十分嘈杂,所以左慈并没有听到是审配下达的追杀令,他以为袁军依然是鞠义在指挥,所以这一箭就射向了鞠义。不过以左慈的神射功夫,在这一箭中,他用出了一箭双雕的手法,把鞠义身旁的审配也算在了射杀范围之内。 失魂落魄的鞠义根本就没注意到左慈的冷箭,直到剧烈的痛苦从心脏处传来,鞠义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冷箭射穿了心脏。带着不甘和屈辱的神色,鞠义缓缓从马背上坠落,咽下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气。左慈射出的利箭,在洞穿了鞠义的心脏之后,余势未消,又向着审配射去。在鞠义中箭的时候,审配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妙,早早就开始转动身形,可审配毕竟是文人,躲避动作的敏捷程度,远远无法和武将相提并论,勉强避开了要害之后,左慈的利箭已经飞到了审配的眼前,狠狠地扎在了审配的右肩上。审配是谋士而不是武将,所以身上也没有铠甲护体,被这一箭直接射落到马下,昏迷了过去。 站在山顶上观战的袁氏兄弟早已是怒火攻心,接连损兵折将却依旧无法将姜宁斩杀,让袁氏兄弟暴怒不已。现在又看到鞠义和审配先后落马,袁丁被气的好悬没吐出一口心血来。鞠义虽然不受袁丁的待见,但是袁丁却很明白鞠义练兵的本事,先登营就是鞠义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现在鞠义被左慈射杀,以后袁丁去哪里再找一个鞠义这样的练兵好手出来?再说审配,自从袁丁回到冀州旧地,审配就是袁丁的首席谋士,给袁丁筹划了许多的良谋,就连趁着这次讨董之战,让颜良文丑二将率军偷袭冀州牧韩馥的地盘,都是审配谋划的,眼见审配中箭落马,生死不明,袁丁怎么能不着急呢。 看到袁丁脸色阴沉,袁白狠狠地说道:“大哥,左慈擅射,难道咱们就不会放冷箭么。某这里带着从家中拿出来的乌头草毒液,稍后在军中选出一批神射手,用毒箭射杀姜宁。”乌头草是一种带有剧毒的毒草,用这种草在配合其他几种毒物制作出来的毒液,可以瞬间致人死亡。这种毒液虽然造价极为昂贵,但以袁家的深厚家底,还是有一些存货的。对乌头草的应用,袁丁自然也知之甚详,只要把乌头草毒液用清水化开,然后把箭矢放入毒水中,片刻之后,箭矢上就会沾染剧毒,毒箭射中人体,虽然不及直接吞服的毒性大,但伤害同样是巨大的。 “好,就这么办!”袁丁拍了一下大腿,认同了袁白的计划。 战场中,姜宁所部的将士已经被数量庞大的诸侯联军,逼得不得不缩小了战圈,聚拢在一起由徐荣指挥着组成了衡轭阵,顽强的抵抗着诸侯联军的猛烈攻击。每一个呼吸之间,都会有姜宁军中精锐或是联军将士,血染当场,被对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危急时刻,一阵忽如其来的马蹄声自东南方向响起,白色的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孙字。孙策面带杀气一马当先,手持重枪奔跑在队列的最前方,看到姜宁所部被诸侯联军层层叠叠的包围在中央,孙策震雷般怒吼道:“尔等鼠辈竟敢如此猖狂,看枪!”言罢,孙策率先杀入了联军阵中。孙策身后,孙坚带着大队人马掩杀过来,意欲冲破联军的重重包围,与姜宁合兵一处。孙坚的身侧,孙尚香也是顶盔贯甲,手中拿着一柄宝剑,英姿勃发的随着孙坚一起冲杀了过来。 联军阵中,分出一支人马,由上党太守张扬亲自指挥着,上前阻挡孙坚所部与姜宁汇合。孙策看到张扬上前阻挡,顿时怒不可遏,挥起重枪向着张扬杀去,张扬舞起大刀和孙策战在一处。 孙坚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向程普说道:“德谋,带领步军杀入阵中,助元君侯一臂之力。”程普领命,转身招呼军中的步军,从大队人马中分离出来,趁着孙坚率领骑兵阻住张扬部下的机会,绕路向联军阵营中杀去。孙尚香心中挂念姜宁,竟然从孙坚的身边调转马头,追着程普而去,孙坚阻拦不及,只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第530章 反围杀 剧烈的碰撞声传来,张扬手中的大刀被孙策一枪挑飞,身上空门大露,孙策奋起神威,顺势用枪杆狠狠地砸在了张扬的胸口上,张扬口中狂喷着鲜血,从马背上倒撞下来。 张扬是死是活,孙策根本就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被围困在战圈中的姜宁。解决了张扬这只拦路虎之后,孙策手中重枪左挑右刺,在乱军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率先冲进了联军的包围圈,和姜宁汇合到了一处。 另一侧,程普和孙尚香率领着步军,也在联军的包围圈上打开了一道缺口,并逐渐将缺口扩大,为孙坚所部骑兵开辟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孙尚香飞马来到姜宁身边,盯着姜宁问道:“有没有受伤?”姜宁欣慰的笑道:“放心,某没事。” 不一会儿功夫,马越也浑身是血的杀了回来,孙坚跟在他身边,白色的衣甲上早已是血迹斑斑。姜宁向着孙坚说道:“多谢孙太守援手之恩。”孙坚脸色凝重的说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咱们要想办法突围出去,被围困在这里,迟早是个死。” 姜宁刚要答话,忽然发现诸侯联军诡异的开始后撤了。原本是紧紧包围着自己等人的诸侯联军,齐齐的退出了五十步远,在五十步之外组成了一个大圈,依旧把姜宁等人围在战圈之内,但却没有了一丝上前厮杀的意思。 就在姜宁等人心中疑惑不解的时候,联军战圈的东边,缓缓打开了一道缺口。袁丁的身影出现在了姜宁等人的眼中。在袁丁身后,还跟着袁白等四、五个没有亲自上阵的诸侯。 长笑了一声,袁丁揶揄的向姜宁打着招呼:“嗨,姜宁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姜宁淡然的说道:“袁丁,你我之间,不死不休。”姜宁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是么?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喽。啧啧,想不到当初在虎牢关威风八面的小霸王,竟然也有今日。”无论是什么时候,袁白这张欠抽的臭嘴,总是能大放厥词。 张邈笑着接了一句:“当初元君侯可是手持赤天神剑,威风不可一世啊。对了,你的赤天神剑呢?不是说赤天神剑可以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吗?” “哈哈哈,去他妈的赤天神剑,什么狗屁祖训,那能比得过咱们十二路诸侯的拳头大么?”元岱哈哈大笑着接着张邈的话,讽刺着姜宁。 最后。袁丁说道:“姜宁。你仗着天子宠信,丝毫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在讨董之战前后,你就对我等百般刁难。又是立下什么九禁十八斩,又是拿出赤天神剑来唬人,最后竟然趁着我等和西凉军大战之际,偷袭了京城,窃取我等贪天之功!” 姜宁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天下英雄?就凭你们这几块废料,也敢自称天下英雄?本侯看尔等,不过插标卖首尔。”对于希望停下来等救援的姜宁,他是乐意和袁丁在这时候扯淡的时间越长,齐天及时赶来的机会就越大,那可是足足数万援军!对于经常以弱胜强的小霸王来说,基本自己的精锐是可以保住了 袁丁沉下了脸,幽幽的说道:“好了。姜宁,图逞口舌之利是没用的。今日,你必死无疑。”举起右手,袁丁向着身后一挥。随着袁丁的动作,上千名弓弩手在袁丁等人的左右两侧跑出,呈半圆形站定,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张强弓,弓弦上,已经搭上了闪着乌光的箭矢。 袁丁得意的笑了起来,又对着孙坚说道:“孙文台,别以为姜宁把你私藏玉玺之事掩盖了过去,你就高枕无忧。今天你来的正好,你即便不来,某还要去找你算账呢。把传国玉玺交出来!” 孙坚南征北战十几年,眼力自然不差,见到袁军箭头上都闪着乌黑的光泽,就知道这些箭头上都被沾染了剧毒。孙坚环顾左右,知道在劫难逃,索性把传国玉玺掏了出来捧在手掌上,朗声说道:“传国玉玺在孙坚手上没错!但是你们这群卑鄙小人却休想得到它!在某死前的一刻,某会当着你们的面,亲手砍碎这块玉玺!” 见到孙坚冥顽不化,袁丁大怒,高举的右手重重落下,怒喝道:“放箭!”上千名弓弩手得令之后,立刻把弓弦上的毒箭向着姜宁的方向激射了出去。 姜宁挺起混元戟,用出混元戟法中的如胶似漆,把身前一丈范围内的空间,全部笼罩了起来,把紧随在自己身侧的孙尚香也保护在了其中。看着姜宁雄壮的背影,孙尚香只感到一阵心安,心中甜蜜的想到: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虽然这个傻瓜还不知道我是女儿身。 铛铛铛—— 啪啪啪—— 噗嗤——噗嗤—— 武器拨打毒箭的声音、毒箭坠地的声音、身体被毒箭射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分轩轾的响起。在各种声音中,唯独少了最应该出现的惨叫声。没有惨叫声,并不代表没有人被射杀。相反,袁军这一轮箭雨下来,被射杀的人少说也有数百人之多。之所以没有惨叫声,是因为姜宁麾下的精锐们,从来就不会发出这种声音!他们会怒吼、会咆哮、会模仿许多动物的声音,但是他们唯独不会惨叫! 至于孙坚部下的军士,他们倒是会惨叫,可是还没等他们把惨叫声喊出喉咙,毒箭上的剧毒就已经腐蚀了他们的内腑,让他们悄无声息地的惨死当场。 第一轮箭雨过后,第二轮箭雨紧随而至。一支毒箭在毒箭丛中,恰巧和另一支毒箭碰撞到了一起,两只毒箭在半空中改变了原有的轨迹,诡异的射落下来。姜宁身边的徐荣一时不察,被一支毒箭射中了左臂。中箭之后,徐荣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了起来,眨眼间就已经肿的和大腿一样粗了,一丝丝黑色的血迹,在箭疮处向外渗出,令人闻之欲呕。 见到徐荣中箭,姜宁心中大急,连忙翻身下马,把玉佩从身上扯了下来,一把按到了徐荣的箭疮之处,急道:“不要动!小心毒气攻心。这枚玉佩可以帮你化解毒素。”看到姜宁竟然把这样的防身至宝拿出来给自己用,徐荣顿时感动的落下泪来。 一支毒箭悄无声息的,从正在照顾着徐荣的姜宁背后射来,姜宁因为徐荣伤势的原因,蹲着身子用帮徐荣解毒,虽然感到寒风临体,明知有毒箭射来,却无法站起身来格挡。一旦姜宁起身,徐荣失去了的帮助,必然会毒素攻心而死。同时,姜宁也不能向旁边躲避,否则的话,就会把受伤的徐荣暴露在射来的毒箭之下。 姜宁能感觉到的事,处于正面的徐荣自然也能看到。徐荣挣扎着想要推开姜宁,却被姜宁牢牢地按住,急的徐荣大声呼喊:“躲开啊!快躲开啊!”姜宁不为所动,固执的按着,继续帮徐荣解毒,任凭身后的毒箭向着自己射落。现在姜宁别无他法,要他放弃徐荣,他是坚决做不出来的,他只能暗中期盼向着自己射来的毒箭,不要落在自己铠甲覆盖之外的身体上才好。对于游龙啸天甲的坚固,姜宁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毒箭射在铠甲上,姜宁自信不会受到任何损伤,如果运气不济,被毒箭射中了铠甲覆盖范围之外的地方,姜宁也就甘认倒霉了。 铮—— 一声轻响,毒箭就像姜宁期盼的那样,刚好射在了游龙啸天甲的甲体上,在激起了一串火花之后,毒箭被反弹到了地上,甚至没能在甲体上留下一丝痕迹。 “射中了,哈哈……呃,这是怎么回事?”袁白见到姜宁被射中,跳着脚狂喜着喊道,可是刚把想说的话喊出来半句,他就发现,姜宁根本就是毫发无伤,自己的激动全部做了无用功。 愣了一下之后,袁白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喊道:“给某射!狠狠地射!射!射死他!”躁怒之下,袁白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袁军的弓弩手们,立刻弯弓搭箭,向着姜宁的方向发起了第三次齐射。 因为袁白特意吩咐要射杀姜宁,所以这次袁军弓弩手们射出来的毒箭,有五分之一都是奔着姜宁的所在射落。其余的五分之四,则是射向了姜宁身体四周,用意很明显,就是要阻止其他人上前营救姜宁。 在姜宁附近的数十名精锐,识破了袁军的意图,纷纷发出一声怒吼,挺起宽阔的胸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姜宁的身后筑起了一道钢铁长城。他们用手中的斩马刀。用坚固的浑铁甲,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体,竭尽全力的为姜宁挡下尽可能多的毒箭。当箭雨过后,这数十名精锐。每个人的身上至少都插着两只毒箭,一支毒箭就足以致命,更何况是两支?但是令人敬佩的是,这数十名精锐。即便是死也没有一个人倒下,已经失去了生机的身体依旧挺立的笔直,用自己的尸体。继续履行着未尽的职责。 可是,姜宁身边的精锐毕竟只有数十人,尽管他们以生命为代价,竭尽全力的保护姜宁,但依然有数只毒箭在人墙的缝隙中穿过,其中一支,向着姜宁的背后,笔直的射去。凡事可一不可再,第一次挡下毒箭,是姜宁的运气好,可是这一次,谁也不敢保证姜宁的好运气还会有。 马越等姜宁部下见到这一状况,无不瞠目欲裂,无奈鞭长莫及,纵然心中万般焦急,却也无能为力。眼看着毒箭就要射到姜宁身上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姜宁的身前,用娇小的身体,为姜宁挡住了这一箭。 噗通一声,孙尚香那娇小的身体,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一支毒箭,赫然插在她的心脏位置附近,若是在偏上一分,即便箭矢上无毒,恐怕她也要当场就香消玉殒了。一道乌黑的血迹,顺着孙尚香的嘴角留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姜宁眼前的地面上。 “孙仁兄弟!”姜宁悲痛的呼喊了一声,可是倒在地上的孙尚香却没有做出一丝回应。 “仁儿!” “小妹!” 孙坚和孙策看到孙尚香中箭倒地,同时悲切的呼喊了起来。父子两人的呼喊声交叠在了一起,再加上姜宁此刻心中悲痛,根本没注意到孙策对孙尚香的称呼。 这些日子以来,和孙尚香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姜宁的脑海中反复播放,让姜宁的心中倍感煎熬。一直以来,姜宁都认为孙尚香是个十足的伪娘,性格中缺少孙坚孙策的那种豪情壮志,所以姜宁对孙尚香一直都不太感冒。可是姜宁万万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自己挡下毒箭的,却正是他一直不大看得起的孙尚香。说不清为什么,在这一刻,孙尚香昔日的身影,在姜宁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深深地烙印在了姜宁的记忆中。 坐在地上的徐荣,感同身受的体会着姜宁心中的难过。一个呼吸之后,徐荣猛然推开了姜宁,挣扎着站起了身来,伸出右手拔起插在地上的战刀,一刀将自己的左臂齐肩斩断。没有被毒素污染的鲜血,带着徐荣的体温,喷溅到了姜宁的脸上。脸色惨白的徐荣晃动着身体,艰难的站立着,对着姜宁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徐荣是姜宁的部下,孙尚香是孙坚的子嗣,两者同时被毒箭射中,性命堪忧,可是却只有一枚。徐荣虽然加入姜宁部下的时间不长,但是对姜宁的性格却相当了解,身受他人救命之恩,如不能回报,姜宁今后必将寝食难安,但舍弃自己的部下,姜宁却又决计不能做到。所以,面对这样的艰难的选择题,徐荣用壮士断腕的方式,帮姜宁做出了决定。 姜宁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把按到了孙尚香的胸前。 趁着袁军箭雨的间隙,姜宁部下众将快步赶了过来,团团围在姜宁身侧,防止这样的险境再次发生。孙坚和孙策带着深深的担忧,来到了姜宁的面前。孙坚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蹲在孙尚香的身边,伸出因长年握持兵器而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孙尚香的脸庞,哽咽的低声说道:“仁儿啊,你醒醒啊,你别吓唬爹爹好不好?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爹爹和你娘可怎么活啊?仁儿,你听到了么?睁开眼看看爹爹好不好?” 孙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巨锤。狠狠地敲击着姜宁的心,把姜宁的心砸的咚咚直响。姜宁和孙坚非亲非故,姜宁遇难,孙坚出于大义的角度。率军前来营救,可是现在却因为营救姜宁,把孙尚香搭了进去,换成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而且孙尚香会中箭,完全是为了替姜宁挡箭,这就让姜宁的内心中更加自责。 战场的另一边。袁丁见到这次又没能射杀姜宁,心中的烦躁已经快要把他的心撑破了。然而,更令袁丁感到郁闷的,是袁白悄悄在袁丁耳边说了一句话:“大哥,毒箭已经都用完了,咱们该怎么办?”因为时间仓促以及袁白带来的乌头草毒液太少的缘故,袁军将士只来得及浸泡出三千多支毒箭,经过先前的三轮齐射,浸泡好的毒箭,已经告罄。 “怎么办?一个不留,将姜宁和孙坚给我乱刀分尸!!!”袁丁烦躁的痛下命令! 忽然,一道雄壮的声音在三军上方响起:“袁丁,你这个败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袁丁大惊,急忙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齐天手持齐天戟,跃马站在袁丁左边远处的小山坡上,缓缓的挥动了下左手,率领并州狼骑冲杀过来。 随着齐天的现身,右方不远处赵虎白马银枪,率领着数千天归营精骑,卷起漫天的尘土,直奔战场而来。“常山赵虎在此,杀!” 两路骑兵象两把尖刀,直冲入联军阵营中掀起一路腥风血雨 而山上,数不清的并州军齐刷刷的在山后面冒出身形,先是对联军后军进行一轮齐射,上万支利箭呼啸而来,随后呐喊着向山下冲来,而且口中高喊:”活捉袁丁!活捉袁丁!” 马越,黄勇,左慈,看到齐天和赵虎杀来,立即举起手中刀枪,”天(地)归营,杀!”向联军阵营发起了反冲锋,孙策看了眼妹妹和父亲,怒发冲冠,儿郎们,给我杀!!!”率领江东军也杀向联军 联军这边,骤然受到内外攻击,阵营顿时出现了混乱,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军心出现了混乱的状态,袁白吓的三魂出窍,大声对袁丁喊道:”大哥,我们被包围了,快撤啊!” 此时的袁丁也好不到哪去,看到漫山遍野的并州军,还有在联军中来回冲杀的齐天,赵虎,马越等人,一口逆血涌上,从马背上径直摔了下来,众人匆忙接住掉落马下的袁丁,大呼”主公负伤,速撤!” 第531章 诊治 姜宁的手臂在孙尚香的后颈下穿过,把孙尚香的头搂在自己的怀里,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色。从始至终,姜宁都没有抬起头来向撤退中的联军看上一眼。 孙坚长叹道:“可惜元华先生远在庐江,仁儿啊。”孙坚的这一声长叹,反而提醒了姜宁。姜宁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不,元华先生已经动身赶往幽州了。”当下,姜宁把孙尚香受自己之托,写信请华佗去幽州治疗军中将士暗伤的事,简单的讲述了出来。 孙策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立刻返回幽州去寻元华先生啊。” 齐天早走了过来,站在姜宁身边说道:“二弟,孙太守,伯符,你们不必心焦。此玉乃是天下至宝,乌头草毒性虽烈,但有此玉,孙仁兄弟应无性命之虞。” 姜宁低头看了孙尚香一眼,也是叹息道:“此箭伤到了动脉,出血太多了。” 见到姜宁和孙坚不停的叹息,贾愿站了出来,向着几人说道:“主公,孙太守,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应先退入沙县县城,据城而守,一方面可以防止袁丁等人再次来袭,另一方面,也能让医官们对孙小……呃,小少爷进行医治。另外,应派人沿途去寻元华先生,将元华先生带回来。”显然,贾愿早已看出孙尚香是女儿之身。话到嘴边的孙小姐,硬生生变成了孙小少爷。 “某认识元华先生,某去寻他前来。”孙策因为担忧孙尚香,自告奋勇的担任起了寻找华佗的任务。 当下,孙策率领一千名江东军士,沿途去寻找华佗的下落。姜宁和孙坚率领其他人马退入了沙县城中。 进入沙县之后,姜宁就把县衙暂时征用了,把孙尚香安置到了其中。安顿好之后,姜宁随军的军医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几名医术相对精湛的医官开始为孙尚香止血、疗伤。其余的医官则是分散到军中,为受伤的将士们治疗。这一战下来,姜宁所部的两营精锐几乎人人带伤,若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恐怕也会留下终身残疾。 县衙主房内,孙尚香面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有她那微微起伏着的胸膛,证明着她还没有完全踏入鬼门关中。姜宁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放在孙尚香胸口上的。心中祈祷着她能够挺过这一关。 对孙尚香的伤势进行初步的诊断之后,一名医官皱着眉头对姜宁说道:“君侯,凡此箭疮,必须要拔出箭矢才能对伤口进行弥合处理以及敷药。可是此箭在心口附近,若是贸然拔出,恐怕会导致伤者大量失血而死啊。” 医官说的道理,姜宁两世为人,自然心中明白。这也正是姜宁的担忧之处。不过姜宁毕竟是穿越之人,无论是思路还是知识面,都要远高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叹了一口气之后。姜宁向医官们吩咐道:“去准备一些纤细的竹竿,越细越好。再准备一些纱布,都要用沸水烧煮一刻钟,冷却之后立刻拿来。再拿一个烧旺的炭火盘来。” 几名医官不明白姜宁的用意,但也不敢多问,匆匆走出房间去准备了。医官前脚刚刚走出房间,孙坚后脚就快步走进了房中,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先是看了孙尚香一眼,然后急促的问向姜宁:“怎么样?医官怎么说?” 姜宁缓缓摇了摇头,有些迟疑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孙太守,孙仁兄弟被箭矢射中胸口,你我都清楚,若是把箭矢拔出来,就等于是立刻要了他的命。元华先生也不知道何时可以找到,再等下去,我怕他会失血过多而亡现在,某有一个冒险的办法,或许可以保住孙仁兄弟的性命,不过,这个办法,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这件事,还要太守定夺。” “那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你尽管放手去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某绝不怪你。”孙坚没有一点迟疑,直接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姜宁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起了眼睛,不再开口说话了。 一刻多钟之后,几名医官抬着两个大托盘重新走回了房中。大托盘上放着几根和小指差不多粗细的竹竿,还有一大捆白色的绷带,另外一个医官还端着一个热气蒸腾的碳火盆。姜宁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否则,孙仁的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铮—— 姜宁抬手抽出一柄匕首,放在旺盛的炭火盆上细心的翻转着,让匕首上每一寸地方,都充分的经过高温的灼烧。直到把匕首烧的微微发红,姜宁才收回了匕首,对着医官们说道:“扯开他的上衣,把伤口显露出来。” 孙坚闻言大怒:“姜宁!你要做什么?!”姜宁被孙坚的怒吼喊蒙了,下意识的回答:“给孙仁兄弟拔箭治伤啊。”姜宁的这一声孙仁兄弟,让孙坚猛然醒悟过来,姜宁并不知道孙尚香其实是女儿之身。 张了张嘴,孙坚本想驳斥,可最后却无奈的说道:“好,今天这事就依你的意思来办,日后也定须为此负责。”姜宁没听懂孙坚话里的意思,以为孙坚是要求自己保证能让孙尚香活下来。脸上的神色一正,姜宁认真地说道:“这件事,某会负责的!” 听到姜宁的回答和自己的要求风牛马不相及,孙坚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着说道:“闲杂人等全部随我出去,你,留下来帮元君侯给仁儿疗伤。”被孙坚指定留下来协助姜宁的,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医官,观其容貌,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 缓缓吸了一口气,姜宁拿起一根竹竿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然后极为严肃的对军医说道:“稍后。某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记住,动作要快、要准。” “脱掉他的上衣,把伤口露出来。”姜宁低沉的吩咐着。小宇立刻行动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脱掉了孙尚香的铠甲,然后又解开了孙尚香内衣的衣带,将她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慢慢的拉向了两边。在整个过程中。女军医的动作既缓慢又沉稳,没有碰到孙尚香胸前插着的箭矢,也没有让移动分毫。 见到小宇手法熟练。姜宁的心刚要放松了一下…… “她……孙仁……竟然是……女人?难道她就是……孙尚香?”直到这一刻,姜宁才算是彻底醒悟了过来,为何一直以来,看似豪迈的孙仁,却总是给他一种伪娘的感觉;为何刚才孙坚在听到要脱掉孙仁衣物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剧烈,并且把女军医除外的所有人都叫出了房间;为何孙坚在临走之前,会对自己说起那样的一番话,要求自己对孙仁负责了。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孙仁原本就是个女儿身!因为,孙仁就是孙尚香! “君侯,下一步,怎么做?”军医的询问打断了姜宁纷乱的思绪。姜宁心中一阵汗颜。连忙压制下心中的杂乱,收摄起了心神,指着孙尚香裸露在外的雪白玉臂说道:“寻找到她的血管,记住,要找肤表静脉血管,切莫伤到肉下动脉。”女军医答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认真的寻找了起来。仅仅在几个眨眼之后,小宇指着孙尚香手臂上的一处,说道:“找到了。” “用纱布沾着烈酒,把血管附近擦拭干净。”姜宁继续指点着下一步的动作。小宇依言站起身来,拿起白色的绷带,沾满了烈酒之后,把孙尚香的手臂上擦拭的干干净净。 噗嗤——姜宁忽然举刀刺进了自己的左臂,然后把匕首拔了出来,右手拿起纤细的竹管,把竹管的一段插进了自己的手臂内,转头对着小宇说道:“把竹管的另一头,插进她的血管内。” 小宇脸上带着惊诧的神色,手下的动作却不慢,拿起一根更为纤细的竹签,刺破了孙尚香手臂上的血管,然后把连接在姜宁身上的竹竿的另一端,迅速的穿进了孙尚香的血管中。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却又似乎已经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姜宁现在已经失去了时间的观念,他的眼中,只有那一点一点向外拔出的箭矢。终于,军医把箭矢从孙尚香的身体上完全拔了出来。 “嗯……”随着箭矢的离体,昏迷中的孙尚香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哼。虽然轻微,但还是被姜宁听到了,尽管是痛苦的声音。但是此刻听在姜宁耳中,无疑于天籁之音,甚至犹有过之。这证明,孙尚香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一步,剩下的,就看姜宁的鲜血,能对孙尚香起到多少弥补的作用了。 有着后世知识的姜宁知道,输血是要匹配血型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姜宁不确定自己的血型是不是能和孙尚香相匹配,原本。孙坚是最适合的人选,可是孙坚却没有姜宁那些来自后世的知识,他根本就操作不了这看似简单,实则包含医道至理的输血工序。 军医扔掉右手的箭矢,又忙碌了起来。她抓过一块纱布,平摊在自己身前,然后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洒在绷带上,将药敷在了孙仁伤口上 当女军医完成了替换绷带的动作之后,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没顾上休息,就端起旁边的参汤喂给了孙仁。随后,就离开了。 吱呀,房间的门被孙坚推开,他大步的走了过来,先是关心的看了孙尚香一眼,然后才带着诧异的神色,问向姜宁:“这根竹子,是做什么用的?”孙坚的到来,解除了姜宁的尴尬,姜宁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和孙坚的对话上来:“输血。孙仁兄弟……呃,孙仁小姐失血过多,某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血注入到她的身体中去,这样她就不会失血过多了。” 听到姜宁对孙尚香的改口,孙坚龇牙咧嘴的问道:“你,搞好了吗?”姜宁闻言,顿时感到头疼无比,这是孙坚向自己讨要承诺来了,先前孙坚可是说的明明白白,要姜宁负责到底的。 姜宁没有说话,而是举起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又划了一下。先前的伤口虽然有竹竿的嵌入,但是血液已经有些凝固了,流动的速度慢了很多。姜宁这一刀下去,将原来的伤口扩大了几分,促使血液重新顺畅的流动了起来,顺着竹竿向着孙尚香流去。 “孙太守,劳烦你用温水沾湿绷带,敷在孙仁小姐的胳膊上,保持她的血液不会因凝结而堵塞竹竿。”姜宁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孙坚听得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姜宁这是再用行动向自己澄清一件事,他姜宁确实答应过孙坚对孙仁负责到底没有错,但那个时候姜宁并不知道孙仁就是孙尚香,还以为孙尚香是个男人,他对孙坚的承诺,仅限于在知道孙尚香的真实身份之前,也就是说,姜宁的承诺,是基于他把孙尚香当做兄弟的基础之上。为了兄弟,姜宁可以两肋插刀,进而回避了在知道孙尚香是女儿身之后的一系列问题。 孙坚按照姜宁的话给孙尚香敷上了毛巾之后,瞪着姜宁,半晌,孙坚才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某的女儿,你可要好好照顾!”丢下了这句话之后,孙坚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间。 姜宁看着孙尚香苍白的娇颜,喃喃的自语着:“你甘愿为某挡下这一箭,某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可是,毕竟伯符是某的弟子,你我之间,于理不合。而且,你的年纪也太小了……”昏迷中的孙尚香,似乎是听到了姜宁的话,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转眼之间,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两天来,孙尚香胸前的绷带被渗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就换,换了再被染红,原本是插在她左臂上的竹竿也已经换到了右臂上。为了保证向孙尚香输送新鲜的血液,姜宁不知道对自己划了多少刀。此刻姜宁,脸上布满了疲倦的神色,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也就是姜宁,在穿越之初,体质和灵魂都经过空间的改造,生命力早已变得远超常人,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看着姜宁疲惫的样子以及双臂上纵横加错的刀痕,孙坚心中的怒气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反而变得越来越欣赏姜宁,大有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趋势。把孙尚香交给姜宁这样的真男儿,孙坚放心的很。 “小妹,小妹——大哥来了,大哥带着元华先生来救你了。”孙策急吼吼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或许是苍天在护佑着孙尚香,孙策带着人马沿途去寻找华佗,日夜不停地策马奔驰了一天一夜之后,碰巧在路边看到华佗在救治一名摔伤的病人。先前因为华佗救治孙坚部下的猛将周泰,孙策和他有着数面之交。所以孙策当即就认出了华佗,向华佗说明了来意,华佗也没犹豫,跟着孙策又日夜兼程的奔驰了回来。 砰—— 房门被孙策一把推开,孙策的脸上带着长途奔驰后的疲累,跨步走入了房中。在孙策身后,华佗的身影显露了出来,他的衣着十分朴素,年纪大概在五十上下,须发都已有些斑白了,虽然一路赶来,华佗的身上风尘仆仆,但却丝毫不能掩饰他身上特有的仁慈特质。 “嗯?这是……输血?”华佗看清房中的情景时,立刻明白了姜宁的意图。姜宁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延续着孙尚香的生命。只是这种匪夷所思的输血方式,让一生为医的华佗都感到惊讶不止。 孙坚猛的站起身来,向着华佗拜道:“元华先生,你可算是来了。仁儿的性命,就拜托你了。”华佗收回看向姜宁的惊诧目光,伸手从背上取下药箱,对孙坚说道:“事不宜迟,老朽这就给令嫒疗伤。” 确认了随同孙策前来的人,就是华佗之后,姜宁心中一松,再也支持不住疲倦的身体,双腿一软,整个人都滑倒在了地上。 “师父!”孙策焦急的喊声响起,可是姜宁却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来回答他了,深深的疲倦袭来,姜宁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532章 惩罚 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姜宁从昏睡中逐渐清醒了过来。当姜宁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部下所有大将以及孙策等数人欣喜的脸庞。 齐天率先口问道:“二弟,你醒了。元华先生真不愧是神医,他料定你会在这个时间醒来。” 赵虎捧着一碗肉粥递到了姜宁的身前:“师兄,你的身体太过虚弱,把这碗粥喝了。” 抢上一步,马越说道:“二哥,某来喂你吃粥。” “师父,你可让某担心死了。小妹经过元华先生的治疗,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元华先生说,要不是师父给小妹输了那么多的血,他也救不回小妹呢。”孙策心情大好的跟着说道。 见到诸将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和姜宁说话,贾愿上前一步,摆着手说道:“好了好了,元华先生说主公还需要静养,现在你们也都看到主公醒转过来了,都放心的回去。” 众将情知理应让姜宁安心静养,纷纷对姜宁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出了姜宁的房间。 等到众将都出去之后,姜宁用虚弱的声音问向贾愿:“先生,我军此役的损伤,说与某听。”先前因担心孙尚香的安危,姜宁心神大乱,无暇他顾,在听孙策说孙尚香已经安然无虞之后,姜宁的心思立刻就清晰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战下来,自己麾下的两营精锐损失必定不少,具体的数字,他想让贾愿告诉他。 贾愿的脸色一苦,随即换上一副平淡的神色,劝慰着姜宁:“主公,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贾愿知道姜宁在天归和地归两营精锐上,花费了多少心血。两营精锐的战损,别说是姜宁,连贾愿都感到难以承受,所以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详细的战损说出来。 “说!”姜宁的语气虽然虚弱,但是态度却很坚决。 贾愿张了张嘴,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的说道:“此役,我军天归营精锐战死四千余人,重伤残废者。也有两千之数,地归营精锐的损失更大一些,只有三千多人还有再战之力,其余的……唉。” 听着贾愿的战报,姜宁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两营精锐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忠诚度极高,而且姜宁在他们身上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没想到这一战下来。两万精锐现在仅仅剩下了三成! 噗嗤—— 姜宁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把胸前的衣襟和被褥尽皆染红。 “主公——”贾愿慌忙俯下身子,不停的拍打着姜宁的后背。 姜宁无力的摆了摆手,低沉的说道:“不必了,某无事。贾愿。自天归、地归建立以来,纵横北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使天下人尽知其名。谁料此役竟遭如此重创,是某的过失啊,某对不起这些铁骨铮铮的兄弟们。” 贾愿一边拍打这姜宁的后背,一边劝慰道:“主公,切不可如此自责,战场,本来就是要死人的,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主公不应该悲伤,应该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才对。” 姜宁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伤悲,缓缓说道:“把战死兄弟们的名字记录下来,回到幽州,某要亲手把这些名字,镌刻到忠烈碑上。” 八百里之外,陈留城中。刚刚从京城返回的宇宫照烈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甚至笑的肚子都出现了抽筋的迹象,不得不把上身弯下来趴伏在桌案上,却依旧无法止住大笑。 宇宫照烈身前,宇宫仁、夏侯兄弟等武将站在左侧,程昱、荀攸等谋士站在右侧,看着宇宫照烈大笑不止,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宇宫照烈是因为什么事情笑成了这样。荀攸是荀略的族侄,但是年纪却比荀略大了六岁,因此也就比荀略出名的早,数年之前就被宇宫照烈收在了帐下。 笑够了,宇宫照烈慢慢的直起了身体,把桌案上的战报扬手扔给了程昱,脸上笑意未尽的说道:“念!大声的念出来!” 程昱疑惑的接住战报,扼要的念了起来:“日前,袁丁等十二路诸侯在冠军侯姜宁的归途中设伏,经过半日的厮杀,双方均损失惨重,陈留太守张邈、上党太守张扬、东郡太守乔瑁、豫州刺史元岱阵亡,最后并州齐天和江东孙坚率军赶到,救走了姜宁,现姜宁等人已退守沙县城中。” 当程昱把战报念完,众人终于明白过来宇宫照烈为何会大笑至此了。袁丁等人明目张胆的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来,如果能把姜宁成功的斩杀,借机一举平定幽、并二州,到时袁丁手中权柄已成,纵使有人声讨与他,也无济于事了。但是偏偏袁丁等人却没能把姜宁留下来,这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羊肉没吃到,反而弄了一身膻。可想而知,袁丁等人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天子元协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还不好说,单单是那些大小儒士们的口诛笔伐,就够袁丁他们受的了。 宇宫照烈收起了笑意,环顾着身边的武将、谋士们,开口说道:“你们说说,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宇宫仁率先开口说道:“大哥,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坐山观虎斗,看热闹呗。姜宁现在必定是元气大伤,袁丁等人也不好过,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 宇宫照烈嗯了一声,问道:“没有了?”宇宫仁一愣,摇头说道:“没了,某就想到怎么多。”宇宫照烈轻笑道:“子孝,你是我中军主将,思考问题却有些短浅了,叫我怎么放心把军中大权托付与你?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很对,眼下正是我军趁机发展壮大的好机会。” 夏侯惇上前说道:“主公,某以为,现在各路诸侯在大战之后,士气必定低落,不如咱们分作两路,偷袭其中的两路诸侯,掳其人马粮草充作军用,可否?” 不等宇宫照烈回答,夏侯渊插口道:“各路诸侯在讨董时,麾下人马本就不多,在经此大战,还能剩下几许?主公,某意,趁着陶谦尚未回到徐州,我军袭了徐州,取徐州为立足根本。” 夏侯兄弟虽然是宇宫照烈的族亲,但毕竟宇宫照烈已经改为了宇宫姓,所以夏侯兄弟都称宇宫照烈为主公,而不是像宇宫仁等宇宫氏宗族那样称他为大哥。 宇宫照烈笑道:“徐州已数年未经战火,兵强民富。即便陶谦尚未回到徐州,徐州也不是那么好打的,以我军的实力,打下徐州虽然难,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在打下之后,我军却没有守城的能力啊。” 一边的程昱听着宇宫照烈的分析,站出来说道:“主公,某猜适才主公欣喜若狂,恐怕是心中已有计策了。昱心中也有一策,未知能否和主公的计策相吻合。” 宇宫照烈点了点头,示意程昱把他自己的计策说出来。程昱继续说道:“前年,昱曾遇到一位故人,他对昱言道,颍川多奇人,主公欲成大事,必须要以颍川陈留一带为中心,向四周扩充,同时要利用好颍川的人才,进而雄踞兖、豫,则霸业可期。现在的局势,和这位故人当初所言何其相似?陈留太守张邈已死,主公应尽快掌控陈留的大权,稍作整顿之后,立即兵发豫州。豫州刺史元岱本是无能之人,豫州在他的治理下混乱不堪,州内百姓人心背离,正是主公施展恩威的好时机,更何况天赐良机,现元岱已死,此时取豫州,如同探囊取物。” 宇宫照烈闻言,惊讶的说道:“仲德所言,与某心中所想分毫不差!却不知你所提到的那位故人,姓甚名谁?” 程昱微笑道:“此人名叫郭嘉,自奉孝。少年时就很有才名。” “哈哈,这个郭奉孝,有点意思。看来,他是上天赐予某的臂膀啊。仲德,备上一份厚礼,稍后某与你同去请郭奉孝出山!”宇宫照烈开心的笑了起来。刚才在听了程昱转述郭嘉的话之后,宇宫照烈敏锐的感觉到,郭嘉的计略,确实是自己生平仅见。这样的人才,要是不去主动拉拢,那宇宫照烈也就不是宇宫照烈了。 话锋一转,宇宫照烈的语调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张邈、元岱死的正是时候,此乃天赐良机,不容坐失!众将听令:着夏侯渊率一千军士,三日之内扫清陈留郡内的张邈残部,为某统一陈留!着夏侯惇、李典率两千军,克日兵发颍川!着宇宫仁、宇宫洪率三千军,即刻进兵济阴,为我大军攻打兖州做好准备!着程昱、于禁率五百军,将陈留城中的富商们聚集起来,索要钱粮,以备我军出征之资!” 众将齐齐向着宇宫照烈一拱手,大声回答:“诺!” 徐州与豫州交界之处,泰山三兄弟带着千余名士兵,正彷徨不知所措,为明天的去向发愁。就在此时,一条和宇宫照烈收到的战报相差无几的信息,传递到了泰山的面前。 “这个消息可确实?”泰山惊愕的问着孙乾。孙乾是泰山麾下仅有的两名谋士之一,负责各处信息的收集。另一位,名为简雍,因简雍略通阴阳数理之说,偶尔能做到趋吉避凶,泰山任命他为行军参谋。 孙乾回答道:“我已经核查过了,应该属实。” 泰山皱着眉头,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这个姜宁怎么命就这么硬呢,十二路诸侯,近二十万联军,竟然没能杀死他?如果姜宁身死,泰山虽然得不到什么切实的利益,但至少可以出一口胸中恶气啊,谁让姜宁处处抢他的风头呢。。 当然,泰山的想法,完全是自己猜测出来的,姜宁根本就没有抢他风头的心思,是泰山的嫉妒心让他的心理已经有些扭曲。 “这个杀千刀的袁丁,竟然如此阴毒!他日撞见,俺老张一矛刺死他,给姜宁老弟报这个仇!”张武瞪大着环眼,怒气冲天的吼道。 关威因为心中气愤,红脸都快被气成紫色了:“还好元君侯福大命大,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国家将骤失一擎天巨柱。” 关、张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把个泰山烦躁的差点呕吐。如果是其他人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定泰山立刻就要拔剑把他斩了。满心愤懑之时,孙乾的一句话,让泰山心中的愤懑消失殆尽。 “主公,听闻是徐州刺史陶谦和北海太守孔融给元君侯报的信。”孙乾无意的说道。 泰山立刻抓住了这句话中的关键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孙乾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我也不太能肯定。听说当时在战场上,有一人曾给元君侯报信,这个人,我认识。是陶使君帐下的副将孟魁,但是天下重名重姓之人甚多,因此我也不能断定。” 泰山低下头在心中思索着:“在诸侯联军中,唯有陶使君、孔北海和某未曾参与围剿姜宁之事,某不曾将此事说出,连二弟三弟某都没有告之他们。那么泄露消息之人。就只有陶谦和孔融了。” 想到这里,泰山忽然感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天大的良机,起身走开十几步之后,招手叫过简雍。泰山低声向他吩咐道:“宪和,你安排几名涿郡的老兵,到冀州境内去散布消息,就说给姜宁通风报信之人。是徐州牧陶谦。切记,不能让他们暴漏自己的身份,暗中散播即可。另外。此事切不可让二弟三弟知晓。” 简雍诧异的低声问道:“主公,你这是何意?”泰山神秘的一笑,轻轻地说道:“徐州,可是一个好地方啊,你说若是咱们能取了徐州做根基,何愁大业不成?”简雍伸手摸了摸后脑,不甚明了的又问道:“可是这和去冀州散播消息有何关联?” 泰山转过头,看着简雍,低声说道:“宪和,你是做学问的人。这权术之道,你不学也罢。”泰山身为一代枭雄,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有其独到之处。简雍看不出来,泰山却是看的很清楚。袁丁此次联合各路诸侯伏击姜宁,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为了堵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或者是为了能在一片谴责声中,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袁丁一定会拿下冀州作为根基,进而以陶谦给姜宁通风报信为借口,出兵讨伐陶谦,从而再把徐州也攥在手里。冀州、徐州都到手之后,青州就成了被包夹的局势,唾手可得。当袁丁坐拥三州之地后,天下间谁还敢再议论今日之事? 所以,泰山才会让简雍派人去冀州境内散布消息,让袁丁知道给姜宁通风报信的人,就是陶谦。泰山给袁丁规划好了一个宏伟的雄图,不由得袁丁不动心,当袁丁拿下了冀州之后,一定会按照泰山此刻的设想,攻打徐州。泰山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袁丁起兵之前,赶到徐州,仗着自己的仁义之名,先一步取得陶谦的信任,然后坐等袁丁率军前来,自己在趁机从中取利,把徐州的兵权攥在自己的手里。 想到以后自己将坐拥整个徐州,麾下带甲控弦之士十数万之众的美好前景,泰山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上表自封徐州牧,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 京城,德阳殿中。大殿内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着各种珍贵玉器的碎片。 砰——碰撞声响起,又一件名贵的玉器被元协用力扔到了地上,摔得支离破碎。“狗贼子,这就是所谓的四世三公?这就是所谓的赤胆忠心?”元协喘着粗气,怒不可遏的对着文武百官咆哮着。 连宇宫照烈和泰山都得到的消息,元协没有理由不知道。经过姜宁对京城的整顿之后,元协手中直接掌握着一万多名军士,说话的底气也就随之粗壮了许多,此时的元协,已经恢复了几分天子所应有的威严。 暗中勾结袁丁的王诺,此刻后背上已经是一片冷汗,把朝服都打湿了。他万万没想到袁丁等十二路诸侯,竟然联手都拿不下一个姜宁!还好最后事情的收场还不算坏,否则的话,一旦把自己是内应的消息传出去。恐怕盛怒中的元协,会毫不犹豫的斩下自己的这颗白头了。暗中向着心腹大臣们使了个颜色,王诺示意他们出班劝奏元协平息怒火。 当下,两名大臣站了出来,向元协诉说袁丁等人均是名门望族出身,是朝廷的基石所在,偶尔做错了事情,但也罪不至死,请求元协网开一面饶过袁丁等人。他们的话,让元协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更加剧烈了。自己身为天子,竟然连处罚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么?可是,元协并不傻,心中虽然愤怒,气恼袁丁等人胆大包天,竟敢半路伏击姜宁,但元协也明白,自己虽然在姜宁的帮助下,重新掌握了朝政。甚至还亲手掌握了一支万人的军队,但是,这些并不能彻底改变,自己这个天子势弱的一面。 长久以来,皇室的威严几乎已经丧失殆尽,若不是姜宁适时出现,恐怕元协这个天子早就做亡国之君了。在和姜宁的相处中。元协的思想和性格,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改变,看待问题的方式和角度已经更趋成熟了。元协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弊端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就轻易决定一些人的生死。更不会轻易的把兵权,从那些长久以来割据一方的诸侯手中收回来。 可是,元协视姜宁为亲生兄长一般,姜宁又屡屡救元协于危难之际,若是不能就此事维护一下姜宁的利益,元协的心中实在难以安定。心中为难之际,元协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元鹰。因为姜宁的关系,元协对元鹰也是极为信任,遇到难解之事,总是要询问一下了元鹰。 元鹰明白元协的心思,于是出班奏道:“启奏圣上。袁丁等人公然举兵围攻朝廷亲封的冠军侯,理应凌迟处死。但念在袁丁等人乃是初犯,先前又有讨董、救驾之功,因此可免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圣上可罚去他们一年的俸禄,以儆效尤。” 钟繇走出来补充道:“圣上,袁丁等人胆大妄为,触怒天威,应削去爵位,贬官一级,以显圣上之威严。” 听着元鹰和钟繇的话,王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元协和元鹰肯松口,这件事就好办了。什么罚俸禄、削爵位的,那都不叫事。现在有几个诸侯还靠朝廷的俸禄活着?甚至朝廷在历经战乱之后,早已发不出俸禄来了,要不是姜宁、王匡等诸侯还按时向朝廷贡纳赋税,元协这个天子恐怕连肉都吃不上了。至于贬官,那也只是名义上的惩罚而已,难道袁丁被贬一级之后,就掌控不了手中的兵马了么?事后随便找个理由虚报一下功勋,不就又能升回去了么。 说白了,元鹰和钟繇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很严厉,但那都是在给元协找台阶,是为了在面子上保全元协的天子威严,袁丁等人,一点实际上的损失都没有。在庞大的士族世家面前,元鹰、钟繇等心中向汉的大臣们,为了保住元协的尊严,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元协在心中长叹了一声,一阵深深的无奈,席卷了他的心灵。这就是世家手中的权力,大过天子权力的悲哀之处。把元协这个天子,几乎都要给架空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元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传旨,将袁丁等人贬官一级、罚俸一年。勒令他们立刻返回本郡,不得有误。将原豫州刺史元岱等死去的诸侯子嗣发配边疆,若无征召,不得返回。 第533章 归来 荆州襄阳,鹿门山学院中,诸葛亮正在打点行装。自从他得知姜宁被伏击的消息之后,心中焦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姜宁的身边去。 庞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诸葛亮道:“孔明,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书院么?再有半年你的学业就完成了,现在离开,实在太过可惜了。” 诸葛亮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知恩图报乃是做人的最基本原则。冠军侯对亮有救命之恩,还保举亮来到书院拜入老师门下学习,对亮又有再造之恩,如此重恩,亮若不予回报,与心何安?” “可是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啊,半年!只要半年你就可以完成学业了啊,你现在这样半途而废,学院是不会承认你的身份的。”庞统有些着急的劝道。鹿门山学院有个规定,凡是在完成学业之前,半途离开学院的,学院对其弟子的身份,一概不予认可。也就是说那些没有完成学业的人,是不能以鹿门山弟子自居的。诸葛亮现在离开,就等于之自动放弃了鹿门山学院这块金字招牌。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诸葛亮回过身来看向庞统:“士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冠军侯遭此伏击,必定元气大伤,亮不在他身边,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情义和学业之间,既然只能选择一个,亮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自然是舍学业而取情义了。” “说得好。”房门被推开,几个人陆续走了进来。庞统转身看去,认出这几人是除了自己之外,诸葛亮私下最要好的朋友,分别是崔州平、石广元和孟公威。崔州平开口说道:“孔明大志,我等心中悉知。然恩情永远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我等三人皆是胸无大志之人,反正也通不过老师的考核,完不成学业。不如就陪同孔明一起走上一遭,去领略一番北国风光。”石广元摇头晃脑的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孟公威笑道:“这可不就是冠军侯作的小令么,想来冠军侯也是风雅之人,小令内蕴含的意境,当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那。” 庞统惊愕的看着三人,喃喃的说道:“你们,也要离开学院?疯了。你们都疯了……” 沙县城中。 经过华佗数日的调理之下,姜宁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经过贾愿的建议,姜宁决定班师回幽州。在班师之前,姜宁还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他要和孙坚去说个清楚,并且代元协讨要回传国玉玺;第二,他还要和华佗进行一次长谈,想办法把医术神妙的华佗说服,让华佗心甘情愿的留在幽州。 先找到孙坚。姜宁刚说要班师回幽州,孙坚就截口说道:“把仁儿带走。路上有元华先生照顾,某也放心。”姜宁默然无语,对于孙尚香。姜宁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虽然当时是为了救她,可毕竟自己在无意之间看光了她的身体,为了保全她的清白名节不受损害。姜宁只能娶她过门。但是孙策是自己的弟子,自己和孙坚平辈论交,这就让姜宁心中负罪感攀升。说什么也不肯迎娶孙尚香。 孙坚这几天也想明白了姜宁的为难之处,见到姜宁沉默了下来,立刻就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这样,你带仁儿走,某就把传国玉玺给你,你愿意自己留着还是送还给朝廷,某一概不管;你若坚持不带上仁儿,那某就是让传国玉玺沉入大江之中,也绝不会交给你!” 姜宁苦笑着说道:“孙太守,你这当父亲的,怎么把亲生女儿使劲往外推呢?”孙坚佯怒道:“狗屁!你当某愿意让仁儿跟你去幽州那苦寒之地么?要不是你这个无赖趁机占了仁儿的便宜,某怎么会把仁儿往外推?” 姜宁一脸无奈的辩解道:“天下间,哪里有像某这样的无赖?为了救人把自己的血都差点流干了。”孙坚哈哈笑道:“所以某才放心把仁儿交给你啊,小子,以后见到某就不要叫太守了,这可太见外了!”言下之意,就是要姜宁改口称岳父,至不济也得叫个伯父、叔父什么的。姜宁闻言,带着一脸的悲愤,大义凛然的说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伯父是要某失节吗?” 孙坚很鄙视的看了眼他,掏出传国玉玺,眼中的留恋一闪而逝,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玉玺之后,放到了姜宁面前的桌案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话在姜宁的脑海中回荡:“这传国玉玺,就算是我孙坚嫁女的嫁妆了。明日一早,某就率军返回江东,你以后要善待仁儿。” 看着孙坚远去的背影,姜宁长叹了一声,“最难消受美人恩啊。”等回到了幽州,该怎么和锦衣说呢? 送走了孙坚之后,姜宁又向孙尚香的房间走去,轻轻敲了敲房门,姜宁在门外说道:“某能进来么?”华佗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君侯请进。” 姜宁推开门走进了房中,看到华佗正在专注的配药,孙尚香带着几分虚弱,斜倚在床榻上,明媚的双眸隐含笑意的看着自己。经过华佗这几日的治疗,孙尚香早已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虚弱的很,还需要一段时间静养。 “你来啦,坐。”孙尚香清脆中透着慵懒的声音响起。对于自己受伤之后的一切事情,孙尚香已经从孙坚口中得知了,她知道姜宁为了救自己,把自己的身上都看光了,也知道姜宁两天两夜守在自己床边,坚持着为自己输血。对此,孙尚香的心中既羞恼,又感动,还有着一丝小甜蜜。 姜宁不得不承认,恢复了女声之后的孙尚香,声音真的很动听。尴尬的笑了一笑。姜宁目光躲闪着找到一把椅子,然后在孙尚香的对面坐了下来,自始至终,都不敢和孙尚香的目光碰触。 看着姜宁手足无措的样子,孙尚香心中好笑,忍不住揶揄的说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小霸王,也有困窘的时候。”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是来看我的吗?” 姜宁老老实实的回答:“有一半是。”姜宁这句话,把孙尚香逗乐了,轻轻的笑了一声。孙尚香追问道:“那另一半是什么?”姜宁抬头向华佗看了一眼,答道:“某还有一些话,想对元华先生说。” 听到姜宁的话之后,华佗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好奇的转过头来问道:“君侯有何话要说?”姜宁开门见山的说道:“某想请元华先生一同返回幽州,为某麾下将士们疗伤。”华佗笑道:“这一节,先前尚香小姐已经写书信告知老朽了,老朽已经同意了啊,君侯放心便是。” “不!某的意思是。想让元华先生今后便留在幽州。”姜宁说道。 华佗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承蒙君侯器重。但老朽闲散惯了,不愿为官,只想远游四方。救治更多的病人而已。”华佗以为姜宁是要把自己留在军中,婉言的拒绝着。 姜宁缓缓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先生,某不是想让先生出任军医。先生的志向,是救治天下之人,令人钦佩。敢问先生,是先生一人能救的人多,还是普天下所有医官救的人多” 华佗再次一愣。回答道:“自然是后者。” 姜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眼下局势动荡,战乱纷起。天下百姓饱受战火之苦,某心中实在难安。所以某就想,在幽州境内设立一所学院,学院的一切费用开支,都由某来资助,不收学生们一文钱的学费,以便穷苦的人也能前来学个一技之长傍身。某还打算将各门学问,分门别类划分成单独的学科,厚禄聘请品性端正之人授业解惑,将技艺无私的传授给学生们。医道,就是其中的一门。某是想让元华先生一边救死扶伤,一边传授更多人医术,培养出更多的神医来。这样一来,就可以让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救死扶伤的行列中,共同救治那些需要救治的人。” 姜宁的一番话说完,不单是华佗,连孙尚香都愣住了。他们想不到姜宁竟然有这样的抱负,要将天下间各门学问,分门别类的划分开单独授课,那将是多么浩大的一项工程啊,不过姜宁的这个愿望如果真的能实现,那可是划时代的壮举,对那些普通的百姓和寒门士子,将有着巨大的影响。 长久以来人们对门户之见看的很重,不是亲传弟子,是不可能学到师父的本事的,即便是亲传弟子,师父在教授功课之时,往往也要藏私上一两手。可是现在,这样的门户之见,姜宁决心要把它打破。厚禄聘请老师,却不收学生们一费,单是姜宁的这份气度,就让华佗心折不已。 良久,华佗叹息着说道:“君侯远见卓识,气度恢弘,令老朽拜服,老朽愿听从君侯的安排。”听到华佗的回答之后,姜宁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欣喜之色。 次日一早,孙坚父子和姜宁道别之后,先行率军返回了江东。片刻之后,姜宁所部也整顿完毕,踏上了返回幽州的道路。这一次,齐天随着姜宁一起返回幽州,至于并州之事,只能等返回幽州之后,姜宁再安排得力之人,随同高顺前去并州整顿了。 姜宁大军起行还没走出多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从北边传来。 袁丁等人设下伏击的教训近在眼前,一听到马蹄声,赵虎和马越立刻警惕了起来,分别指挥着天归和地归两营精锐迅速列开阵势,严阵以待。齐天则是握紧齐天戟,与其他众将一起守护在姜宁身边。 片刻之后,一队白衣白马的骑兵出现了在众人的眼中,公孙入云一马当先在队伍的前列,脸上的焦急神色清晰可见,来者,正是公孙入云的精锐部下——白马义从。 见到是公孙入云,赵虎的心松了下来,下令撤销了防卫,大声喊道:“公孙太守。”公孙入云抬头看到了赵虎,脸上的担忧立刻变成了喜色,飞马来到赵虎身边,问道:“君侯何在?” 姜宁在阵中催马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道:“入云兄,某在这。”公孙入云转过头,仔细的打量着姜宁,确定他没有收到伤害之后,以手抚额庆幸的说道:“苍天护佑,无恙就好。某得到消息之时,已经进入了幽州境内,唯恐路途遥远救援不及,便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因为公孙入云比姜宁提前三天离开京城,所部又都是骑兵,收到姜宁被伏击的消息时,已经返回幽州了,因此就来的晚了一些。 顿了一顿,公孙入云向着身后的白马义从一挥手,五千名白马义从齐刷刷的翻身下马,对着姜宁拜倒:“参见主公!” 姜宁惊愕的看向公孙入云,诧异的问道:“入云兄,你这是何意?”长笑了一声,公孙入云回答道:“当初肥如被困,如不是你率军来救。我公孙入云早就化为一掊黄土了,某现在率军来投,愿追随主公!” 不等姜宁反应过来,公孙入云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末将公孙入云,参见主公!”公孙入云是辽西太守,辽西郡又是幽州的治下。按常理来说,公孙入云称姜宁一声主公,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可是看公孙入云现在的态度,明显是要投效到姜宁麾下,这又是另外一番气象。 姜宁连忙跳下马,把公孙入云拉了起来。疑惑的说道:“入云兄,你我兄弟,快快请起!” 公孙入云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主公带人亲厚,胸襟气度令人心折。某早就有投效主公麾下之意,只是一直以来,主公麾下兵强马壮,令入云心中惭愧,不敢贸然开口。现在主公正当用人之际,故此,某举全郡兵马前来投效,以期能助主公一臂之力。”说完了这番话。公孙入云又贴到姜宁的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某还有一点私心,有你这个小霸王做幽州牧,某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辽西太守了;若是投到你麾下,没准某日后还能封个侯爵什么的。” 姜宁哈哈一笑,伸手按在公孙入云的肩膀上,有些感动的说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入云兄的这份情义,某会永远牢记在心中。” 姜宁麾下的大将谋士们,纷纷走过来恭喜姜宁又得一员虎将,笑闹了一阵之后,两路人马合兵一处,再次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经过一路疾行,蓟郡的城郭,已经遥遥在目。城外十里,驻守蓟郡的文武官员们都迎了出来。姜宁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对于姜宁的安危,他们心中是十分在意的。幽州虽然地处偏远,但姜宁被伏的消息早已传了过来,要不是一向素有威望且性格稳重的荀略阻拦,众将早就提兵南下去攻杀袁丁了。 张冲、徐挡、张龙等武将站在左侧,荀略、鲁肃、顾雍等文臣站在右侧,无不翘首以望,等待着姜宁大军归来。当姜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的时候,一干文武再也忍耐不住,快步上前向姜宁迎去,即便是一向沉稳的荀略,也带着激动地心情,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在人群之中,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静悄悄的停靠在路边。马车内,锦衣不施粉黛的素面上,流淌着两行晶莹的泪水,口中喃喃低语道:“夫君,你可安然回来了。。。” 在锦衣身边,易月也是泪眼迷离,轻轻地拍着锦衣的手背,温柔的说道:“傻孩子,姜宁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放心,他是不会丢下为娘、丢下你不管的。” 时隔数月之后,姜宁重新坐在了州牧府的大堂之上,文武官员们分列两边,听着姜宁讲述这数月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讲完之后,坐在堂下的张龙早已是怒不可遏,站起身来吼道:“袁家枉为四世三公,真卑鄙小人!师兄,这口气你咽得下,某可咽不下!” 姜宁摆了摆手,示意张龙先坐下来不要激动,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张龙,众位,我军经此一战,天归、地归两营精锐损失逾七成,可谓是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再动刀兵,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下一步我们有两件当务之急的事必须要解决。第一,扩充兵员,尽快把损失掉的战斗力补充回来;第二,开办学院,招纳大量的寒门士子和普通百姓入院学习,然后在其中择优秀者,补充到军中和各地郡县去做官。” 姜宁定下的基调,让在座的文武官员全部陷入了沉思。贾愿点着头赞同道:“主公是打算休养生息了,愿也赞同这样做。待数年之后,我军恢复了战斗力,届时第一批完成学业的学员也能堪当大任了,那时,才是我们报仇的最好时机。也是我军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的时刻。” 贾愿之后,大家纷纷发表意见,基于姜宁提出的两点,提出许多有参考性的建议。最后,在大家的提议下,姜宁决定一面征召、训练新兵,一面建设学院,同时招募有声望有能力的人来担当教师。经过初步的划分,学院将分成儒学、医学、兵科、匠学、商科、农科、法理和杂学八门课程。 商议完毕之后,徐荣缓缓站了起来。叹息着说道:“徐荣蒙主公器重,本应率军驰骋沙场以报效主公。可是现在荣已是残废之人,心中再无半点雄心壮志。荣愿隐居学院之中,将胸中所学传授给学员,以报效主公厚恩。” 姜宁闻言,默然无语。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同意了徐荣的提议:“既然徐将军心意已决。某也不在强求,将军的俸禄,按照原职双倍发放。” 有旧人退居二线,必定就会有新人到来。就在姜宁和徐荣对话之际,一名军士来报,诸葛亮来了。姜宁在座位上足足愣了半分钟,然后哈哈大笑一声,站起身来,亲自迎了出去。 数年未见,诸葛亮长的高了一些,也更帅气了一些,身上的书卷之气到是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睿智和成熟。可见这数年来,诸葛亮在庞德公门下学到了很多东西,已经完成了从青涩,向成熟的转变。 “大哥。”看到姜宁,诸葛亮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剩下的话,就被哽咽所吞没。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似乎唯有喜极而泣才能表述他心中的感情。 “走,随某进府。”姜宁简短的回了一句,走上前抓住诸葛亮的手,拉着他向府中走去。诸葛亮压下心中的激动,反拽了一下姜宁的手臂,然后指着身后的三人向姜宁介绍道:“这几位,是小弟的至交好友,博陵崔州平、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他们因放心不下小弟,故此不远千里陪同小弟一起前来。” 姜宁松开了诸葛亮的手,向着崔州平等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说道:“多谢三位一路上照顾孔明,某在这里多谢了,请一同进府。先前某初见孔明,心中激动,怠慢了三位,还请海涵。”见到姜宁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待人亲厚、礼贤下士,崔州平三人齐齐拱手说道:“多谢君侯盛情,我等叨扰了。” 回到大堂之后,在南阳时就和诸葛亮相识的赵虎、马越等人纷纷上前和他亲热的打着招呼,其余不认识诸葛亮的人,也早就知道诸葛亮的名号,知道他是姜宁内定的第一谋主,也都站起身来和诸葛亮见礼。 礼毕之后,姜宁返回到了主位之上,指着身旁的座位对诸葛亮说:“孔明,坐到这里来。”现在诸葛亮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却能被姜宁指名坐到身边去,可见姜宁对诸葛亮有多么重视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却没有坐过去,而是向着大堂内的众人团团一礼,开口说道:“亮年岁最小,投入主公麾下时间最短,又身无寸功,焉敢坐于主公身侧?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原本是姜宁麾下第一谋士的贾愿,见到诸葛亮举止有度,气度恢弘,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贾愿知道,自己的年岁大了,眼前还能应付,可是以后会越来越力不从心,培养接班人的事,自然是越早越好,也能让自己的接班人尽早成熟起来。眼前的诸葛亮,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培养对象。 缓缓站起身来,贾愿把刚才众人商议的事情复述了一边,然后带着考核的意思看向诸葛亮,问道:“孔明,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534章 治理 面对贾愿带有考核意思的问话,诸葛亮微微一笑,从容不迫,朗朗言道:“主公的决定很英明。我军连续数年以来,北抗辛蛮、刺塔;南击红巾余党;西进京城破董猛;东渡大洋剿水寇,将士们南征北战,早已疲惫不堪,若此时举疲惫之师远征袁丁,即便是胜,也是惨胜,亮以为此不可取。” 话锋一转,诸葛亮继续说道:“休养生息虽为良策,然必须要有相应对的法度来支撑,才能起到最佳的效果。亮以为,主公应破除旧有的一些律法,制定顺应时势的新法,让治下百姓们有法可依,军中将士有法恪守,这样一来,军中府中秩序井然,上下一心,数年之后则大事可期。”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一些将官对诸葛亮礼敬,完全是看在姜宁的面子上,认为年纪轻轻的诸葛亮纵使天纵奇才,但毕竟年纪还小,尚不足以托付重任。没想到诸葛亮一席话说下来,有理有据且见解独到,让原本心中不服的将官们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地听着诸葛亮的分析: “至于开办学院之事,这个提议虽好,但实施起来却颇有难度。众所周知,当今世上最好的学府莫过于鹿门山学院了,水镜先生和吾师庞德公两位高士坐镇鹿门山,天下名士,无不仰慕,主公若想开办学院,至少也要找几位名动天下的鸿儒来镇场,才能和鹿门山学院一争高下,否则的话,吸引那些寒门士子前来潜心修习就会有难度” 顿了一顿,诸葛亮继续说道:“不过,主公广招寒门士子和普通百姓入学,教授他们各种技艺,让他们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对主公从心底生出感恩之情,待他们学业有成,择其中佼佼者录用,分派到各个郡县和军中做官,这一点,亮十分认同。天下奇人异士何其多?许多颇具天赋之人,只因家室穷困,最终导致碌碌无为。主公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学业有成之后,必定殚精竭虑以报主公培养、知遇之恩。此不但可以解决我军现在中下层官员奇缺的窘境,说不定,还可以发掘出一些可堪重用的栋梁之才出来。” 说道这里,诸葛亮眉头一皱,又说道:“先前亮曾言,开办学院之事困难重重也在于此。主公越过世家豪门,给了寒门士子一条康庄大路走,那么最后,必然导致那些士族无路可走,试想,大批天下寒士都被主公收拢,那些世家望族又怎肯甘休,必群起而攻我?所以,开办学院之事,主公还要慎重考量,要么就不办,要办就要文武并进,彻底压制士族门阀。” 缓缓吐出一口气,诸葛亮又道:“至于数年之后,我军休养生息之后又该何去何从,亮在来时的路上亦曾反复推敲。亮以为,方今天下,诸侯并起,现在主公元气大损,其他诸侯必定趁机扩充实力。陈留宇宫照烈,实为当代枭雄,他必然会将陈留颍川等地连成一片,进而图谋兖、豫,此人,乃是主公亦敌亦友之劲敌;河北袁丁,虽因伏击主公之事,名声大损,但其毕竟家室深厚,门生故吏遍天下,天子也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因此,袁丁的实力并没有下降多少,他会在这一段时间内,鲸吞冀、青,并且虎视徐州,此人,是主公以后进军中原的第一道考验,我军应当把他放在首要目标之上,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除此二人之外,江东孙氏世代英豪,江东又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之地,孙氏久后必为一方霸主。不过主公与孙氏渊源深厚,幽、并与江东之间,又隔着整个中原,因此,主公和孙氏短时间内将无利益冲突,可以和孙氏结为联盟,在江海之间用船只互通往来。以为犄角之势。” “剩余的荆州元表乃是守城之主,胸无大志;益州元璋,昏庸暗弱,必不能长久;南阳袁白,为人刻薄,全无人主之姿……凡此种种,皆非主公敌手,不消数年,这些人中必然会灭亡大半。” “假设亮以上种种判断皆已成真,天下之势则渐趋明朗,主公可兵分两路,主公自引一军南下征讨袁丁,将冀、青两州纳入治下,则退可自保无虞,进可虎视中原;再派一上将北上,清剿辛蛮、刺塔、鲜卑及余扶等异族,然后施以教化,令其或迁居内地,或恪守汉律,则我军北疆无忧,可安心以向天下矣。” 至此,诸葛亮已经把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整个大堂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安静的落针可闻。良久之后,姜宁方才在诸葛亮构想的宏图中清醒过来,举起双手,慢慢的鼓起了掌。随着姜宁的鼓掌,其余文武们也都钦佩的站起身来,向着诸葛亮抚掌,热烈的掌声经久不绝。 贾愿笑呵呵的说道:“恭喜主公再得一大才。”姜宁哈哈大笑道:“孔明之言,诸君觉得如何?” 因为诸葛亮的一番话,让姜宁识人之明的名声,再上了一个新台阶。诸葛亮也因此正式确定了姜宁麾下第一能臣的地位。其大局观的洞察和细节上的微控,都足以让其他人心悦诚服。 在散会之后,姜宁让赵虎妥善安排崔州平等三人食宿问题,然后把诸葛亮、贾愿、荀略、李儒、鲁肃、徐庶以及顾雍等文官留了下来,共同商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几人在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先对内部官员进行局部调整,以便让众人的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首先,就是诸葛亮的身份问题,姜宁封给他大都督司马之职,总览幽、并二州军政大权。同时。姜宁还把涿郡太守崔守官升一级,出任并州牧长史,随同高顺前去并州整顿州务,随同崔守同去并州的,还有和诸葛亮一同前来幽州的崔州平三人,经过诸葛亮的推荐,觉得他们出任一郡太守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崔守升迁后空出来的涿郡太守一职,则由荀略推荐的张既担任。 其次,就是李儒的身份亟待解决。李儒是新近投效姜宁的。以前曾是董猛麾下的谋主,考虑到他的性格和能力,姜宁在明面只封给李儒一个参军的职位,但却把新组建的潜龙交到了他的手上,等到潜龙训练成型之后,贾愿就撤出潜龙,由李儒来掌控潜龙这支特殊部队。 在武将方面,姜宁也进行了一些调整。因为姜宁现在兼任着幽并大都督之职,手中的权力更大了。基本上镇守北疆的官职,姜宁都可以自由分封。除了冠军将军赵虎、征北将军马越和镇北将军黄勇这三位已经升无可升的武将之外,其他武将基本上都是官升一级,张冲等人在原职的基础上。都得到了升迁,姜宁还上表请元协下旨封他们为列侯。至于齐天,姜宁对他倒是不太好直接进行封赏,毕竟齐天的并州牧的职位是元协亲封的。还有着奋威将军的名号,于是姜宁同样上表元协,请求封齐天为飞龙将军。 对官职调整完毕之后。姜宁又把调整的方向指向了军队之中。因为在沙县一战中,天归和地归两营精锐损失惨重,所以姜宁把公孙入云原有的白马义从并入天归营,把高顺原有的陷阵营并入地归营,并在军中挑选精锐之士并入两营之中,不论是幽州人还是并州人,甚至是已经迁居到幽州的刺塔人,只要忠诚度没有问题,作战勇猛的,都有被选中的资格。姜宁还把此次扩充的名额放宽,限定每营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多招收一万名精锐,使每个营的人数达到两万之众,进而升级为军,不再称营。 同时,麒麟营也进行进一步的扩充,人数同样也维持在两万左右,与天归、地归一样,今后将被称为麒麟军,而不再称营。在原本的三军精锐扩充之后,姜宁还单独成立了一军,号飞龙军,这支军队全部由精锐骑兵组成,与天归军不同,飞龙军将配备长柄兵刃和全身重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重装骑兵作战部队。飞龙将军齐天,就是这支部队的第一任统帅。同样,齐天麾下的并州狼骑,也将全部并入飞龙军,除了四军精锐之外,姜宁并没有再扩充其他的兵员。四军精锐扩充完备之后,就将达到八万之众,其余的军士也有七万余人,姜宁麾下的人马届时将达到恐怖的十五万。这样一个数字,对于偏远的幽、并二州来说,已经是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幽、并的人口本来就不如中原各州,赋税粮草也较之相差甚远,能维持十五万大军已经相当艰难。而且姜宁不可能穷兵黩武,他还要留下足够的青壮劳动力来保证两州百姓的正常生活。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把军队的人数维持在最低线上,姜宁依然感到头疼不止。在沙县一战中,天归和地归两军精锐丧失的战马、铠甲、战刀等军备,虽然在战后回收了一些,但大部分都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不能再配备到军中使用了,尤其是战马,补充起来颇为困难。还好贾愿细心,把死去的战马身上的马蹄铁等装备都回收了回来,否则的话,重新打造可供数万匹战马装备的马上三宝,那将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太始商会的财力不是无限的,可禁不起姜宁这样挥霍,通过预算,姜宁得知眼下太始商会的财力,最多只能供应两支精锐军队的重建,其余的两军精锐和普通士兵的军备物资问题,还完全没有着落。太始商会发展的虽然迅速,但毕竟时间还短,成立至今还不足五年,尚不能独力应付这样规模的扩军。 当务之急,是要在短时间内尽快筹集一笔资金,重建麾下的精锐大军。同时,书院的建设也要尽快提上日程,还要像诸葛亮说的那样,招揽几名德高望重的名士压阵,才能起到广招学员的效果。另外还要制定一系列适合幽、并二州发展的律法,使治内人民生活安定,从而促进经济上的发展。 接下来的几天,姜宁陷入了无比的忙碌之中。既要组织精锐军队的重建;又要亲自视察场地,以便建设学院;还要时常去太始商会总部,和外公易老丈核算财物的具体运用,忙的他甚至都没时间去看望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了。用后世一句经典的话来说,就是要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为事业奋斗中去,这句话,简直就是姜宁眼下处境的最好诠释了。 就在姜宁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两个人的到来,让姜宁不得不抛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亲自去迎接此二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宁的父亲元鹰和岳丈锦尚。迎入府中之后,姜宁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恭敬的问道:“父亲,岳父,你们怎么回来了?” 元鹰冷着一张脸,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某问你,你回来之后,可曾去拜望过为你日夜流泪的母亲?可曾去看望过为你牵肠挂肚的衣儿?” 姜宁被问的张口结舌,小声的回答道:“孩儿这不是忙么,各种事情都快把孩儿累趴下了。” 元鹰听着姜宁的辩解,脸上的怒气更盛,刚要开口斥责,一旁的锦尚伸手把元鹰拦了下来,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元鹰兄,你就收起严父的架势,也不知道是谁一路上喋喋不休,担心姜宁的安危来着。”元鹰老脸一红,重重的哼了一声,坐了下去不再说话。 锦尚转过头看着姜宁,笑呵呵的说道:“姜宁,老夫和你父亲前来,没有别的意思。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你,担心你在沙县一战中受到什么损伤。后来听说你上表天子,表奏麾下文武升迁之事以及开办学院一事,老夫和你父亲就向圣上讨要了天使的差事,借机回来帮助你。” “帮助我?”姜宁疑惑的问道:“您二老均是朝中重臣,难道还能一直留下来不回京城了吗?” 元鹰伸手指了指锦尚,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你这个好岳父,逼迫着为父辞了官职,告老还乡,一同回来帮你打理那些琐事么?!你岳父连自己的府宅都变卖了,准备资助与你,你还不赶快谢过你岳父!”说到最后,元鹰原本略带严厉的语气,慢慢的变得软化了下来。 锦尚伸手入怀。缓缓掏出两样东西,左手拿着一卷圣旨,右手捏着一张清单,同时递给了姜宁,口中说道:“这是天子的圣旨。天子已经同意你表奏的一切事情,准许给你麾下众将加官进爵了,并颁给你临机专断之权,你可以自主裁定幽、并两州内的一切事物。至于这张清单,是老夫的全部家产。老夫把家产变卖之后,换来的钱都记在上面,现在老夫可是身无分文穷鬼一个了,以后就要靠你赡养了。” 姜宁心中一阵感动,伸手接过圣旨和清单,有些哽咽的说道:“岳父大恩,某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小婿给你叩个头。”锦尚虽然是鸿儒。但为人清廉,手中自然不会有大量的财富,可是这份情义,却让姜宁感动至深。连见到天子都不用跪拜的姜宁,在温暖的亲情之下,心甘情愿的对锦尚行起了跪拜大礼。 锦尚笑呵呵的扶起了姜宁,向着元鹰一指,说道:“你真正要感谢的人,是你父亲,为了回来帮你,他可是抛弃了一生的坚持。他那里,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呢。”元鹰闻言,微笑着向着堂外招了招手,数十名随行军士抬着十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把箱子放在大堂中之后,向着姜宁行了一礼,之后就垂首退了出去。 姜宁疑惑的看着眼前十几个大箱子,惊诧的说道:“父亲哪里得来这许多的财物?”元鹰被姜宁的这句话气的差点没跳起来,怒斥道:“混账!你这个不孝子,为父为官清廉,上哪给你找这么多钱去?自己打开看看。” 姜宁迟疑着打开了一口箱子,跃入眼帘的却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金银珠宝,而是一捆捆的竹简。元鹰的声音再度响起:“看清楚了么?为父为官清廉,一个铜钱都拿不出来。这些书简,是为父在东观临摹来的副本。东观内所有的藏书,为父都抄录了一份,现在,这些临本都是你的了。” 东观内所有藏书的临本?姜宁惊讶的长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箱子内的书简。眼下,姜宁正为开办学院的事情发愁,父亲恰到时机的送来这些书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东观,是皇室的图书馆,里面藏有各种珍稀且极具研究价值的藏书,可谓是汇集古往今来所有文明的大成之所,因此,东观内藏书的价值,单从文明方面来讲,甚至不亚于黄金。姜宁得到这些藏书,就等于得到了天下间所有学问的总纲,完全可以把这些藏书当做教学大纲来使用。 更重要的一点,东观内的藏书,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对所有做学问的人,都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很多人都想一饱眼福却不得其门而入。现在姜宁有了这些藏书,还怕招揽不到名望足够重的教师么?还怕招揽不到数量足够庞大的学员队伍么?姜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临本,真想大喊一句:临本在手,天下士子尽归我有! 转过身,姜宁带着兴奋地神色,刚要好好谢谢自己的父亲,元鹰却摆着手说道:“其实,为父之所以能把这些临本带来幽州,是圣上的意思。你若要谢,就谢圣上。”姜宁闻言顿时醒悟了过来,东观是皇室图书馆,历代皇帝都对东观的防护极为严密,若没有元协的同意,纵使元鹰有着皇伯的身份,也不能私自抄写东观内的藏书。 姜宁面向京城的方向,缅怀的呢喃着:“小协子,多谢了。” “好了,现在公事都说完了,咱们该说说私事了。”元鹰开口打断了姜宁的思绪:“随为父入后堂去看望你母亲和衣儿。” 听着元鹰的话,姜宁的脸上又是一阵尴尬。自从回到幽州之后。姜宁还没有去看看望过母亲母亲和妻子锦衣,倒不是姜宁薄情寡义,实在是因为孙尚香的事,让姜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了。现在元鹰提出去后堂,姜宁只得硬起头皮,跟随在元鹰和锦尚的身后,走一步蹭一步的向后堂走去。 一路上,姜宁都在思索稍后见到母亲和锦衣之后,该如何开口把孙尚香的事情告诉她们。谁料刚刚走到后院门外,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衣儿姐姐。你的琴声真好听,不像尚香,只会舞刀弄枪的。不如,你教我弹琴。”锦衣的声音随即响起:“琴技只是小道。姐姐到是很羡慕你呢,舞的剑那么有气势。若是姐姐能有你的一招半式,也能在战场上守护夫君了。” 这是……孙尚香和锦衣的对话?姜宁立刻感到自己的脑筋有些不够用了,她们俩是怎么玩到一起的?听口气,好像还相处的很融洽?她俩,不横眉冷对,姜宁就要烧高香了,可是现在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状况?而这个状况,到底又是哪样的状况啊?姜宁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脑筋出现了短路的问题。 步入后院,姜宁急忙抬眼看去,看到锦衣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张古琴;而孙尚香则是斜倚在锦衣的身上,双手环抱在锦衣的脖颈之上。看二女的样子,分明就是闺密一般,哪有半点隔阂。 “你们……怎么会……”姜宁张口结舌的想问清楚两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可是却又不好意思当着元鹰和锦尚的面。把想要问的话直接问出来,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锦衣和孙尚香同时爆发出了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听到二女的笑声,易月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你们两个疯丫头,又在笑些什么?”一句话刚刚说完,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二老一少三个男人,脚下的步伐顿时停止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姜宁,眼中早已湿润的不成样子,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脸庞。 看到母亲落泪,姜宁心中羞愧难当,连忙上前两步,跪在母亲面前,自责的说道:“母亲,孩儿不孝,让你担心了。”易月放声大哭了起来,将姜宁一把搂在怀中,伸出右手在姜宁的后背上用力地拍打着,边打边哽咽的说道:“翅膀长硬了是么?回来都不知道先来看看娘了是么?还差点丢了性命,你是想让娘为你操心死不成?” 元鹰急忙走上前去,低声劝慰着妻子:“夫人,好了好了,姜宁平平安安的回来,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啊,当着衣儿她们的面,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说,姜宁现在已经是幽并大都督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多少要给姜宁留点颜面才对……” “你住嘴!”易月对着元鹰薄怒的说道:“你还说这些?当初要不是你,让姜宁八岁就上了战场,又怎么会有今天这许多烦恼?还有,当初你一个人跑到京城去了,把我们孤儿寡母扔在幽州,你个没良心的” 元鹰的惧内是出了名的,在儿媳面前被易月指着鼻子一顿痛斥,元鹰涨红着脸,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了。最后还是锦尚站出来解了元鹰的窘境:“算了算了,一家人团圆的日子,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做什么。”说着,锦尚还向元鹰暗中使了个眼色。 元鹰会意,拉起易月的手,向着房中走去,边走边小声说道:“夫人,某给你赔不是啦,有话咱们到房中慢慢说,你看,姜宁和衣儿他们还在呢,多少也给某留点面子是不是……”在元鹰的语言攻势之下,易月这才破涕为笑,白了元鹰一眼,然后跟随元鹰走进了房中。 元鹰夫妇进入房间之后,锦衣款款走到锦尚身边,向着锦尚福了一福,然后父女俩就在一旁说起了悄悄话。说起来,锦衣已经数年没有见到父亲了,虽然她心中很想和久别胜新婚的姜宁温存一番,但也不忍心就此冷落了自己的父亲,要不怎么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呢。 另一边,孙尚香轻轻走到姜宁身边,在姜宁的耳边轻声说道:“伯母好霸气哦,我以后就要像伯母那样!你觉得怎么样?”孙尚香的这句话,顿时让姜宁泪流满面,一脸委屈的看着孙尚香,可怜巴巴的说:“不要吧。” 第535章 学府 当夜,姜宁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物,陪同着家人共进晚餐。 元鹰坐在主位之上,易月坐在元鹰的身旁,元鹰的右手边坐的是锦尚,锦衣依偎着锦尚,孙尚香却依偎在锦衣的身边,姜宁则是坐在母亲和孙尚香之间。 现在,姜宁已经知道为什么孙尚香会出现在后院之中了。当初回到幽州之后,姜宁让贾愿安排孙尚香的食宿问题,贾愿思来想去,总觉得把孙尚香一个女儿家安排到军营中颇为不妥,于是贾愿自作主张,悄悄找到锦衣,请求她让孙尚香住进内院。但是以贾愿的老谋深算,自然不会把孙坚强迫姜宁娶孙尚香之事告诉锦衣,只说孙尚香的孙坚的女儿,在战场上救了姜宁一命,此次前来幽州,是为了跟在华佗身边,以便得到更好的治疗。 谁料孙尚香这个女霸王和他大哥孙策的性子一样,喜欢直来直去,见到锦衣没超过一天,就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告诉了锦衣,锦衣感动于孙尚香舍身为姜宁挡下毒箭,再加上锦衣心地善良又单纯,不但接受了孙尚香,还把孙尚香带到了易月那里,几日相处下来,易月对孙尚香也颇为喜欢,于是就有了姜宁进入后院时看到的那一幕。 原本一直对孙尚香之事难于启口的姜宁,见到母亲和妻子都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再隐瞒,当下把和孙尚香从相识到相知,以及孙尚香在沙县一战中,奋不顾身为自己挡下毒箭和后来为孙尚香输血的情况,一一详尽的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姜宁缓缓站起身来,向着父母、岳丈和妻子各自行了一礼,然后虎躯一震,正色道:“非是某用情不专,实在是孙太守相迫甚急,某又不能不顾及尚香的名节,因此心中十分为难啊” 坐在姜宁身边的孙尚香,脸上带着紧张,悄悄地看向了元鹰,她生怕元鹰会说出不同意的话来。元鹰为人清廉刚正是出了名的,穷其一生也只娶了母亲一个妻子,所以孙尚香十分担心元鹰的态度,有些忐忑的攥着衣角,心中小鹿直跳。 元鹰抬头看了孙尚香一眼,忽然笑了:“尚香对姜宁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为父都没有拒绝这样好儿媳的理由啊。亲家,你说呢?”锦尚叹息着说道:“老夫也没有意见,只是恐怕要委屈孙姑娘了。” 元鹰笑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尚香,你就暂时住在后院之中,待你年满十六岁。就给你们完婚。不过,姜宁,齐人之福已经是极限,今后不许你再花心了,免得冷落了为父的两位好儿媳。” “他敢!”锦衣和孙尚香同时薄嗔轻怒的说道。二女听到对方和自己说的话完全一致,忍不住相识一笑,各自递出一支素手。相互交缠着握在了一起。 看到二女结成了统一战线,元鹰笑哈哈的说道:“好,好,好。” 一顿饭,在轻松愉快且充满温馨的气氛中结束,当夜,姜宁回到了许久未曾踏入的卧房中。锦衣在半明半灭的烛火下,正在脱去外衣换上睡袍,看到姜宁进来,娇羞道:“夫君,快些安歇吧。。。”小别胜新婚,尤其是在可能的生离死别之后,那一抹的风流,又岂是缠绵悱恻,**所能道尽。。。 次日一早,姜宁精神焕发的来到大堂,见到麾下文武早已等候在堂中了。等到姜宁坐稳了身体之后,诸葛亮手捧一份绢册递了过来:“主公,这是贾愿先生、荀略先生、子敬先生和亮等数十人编订的新法,请主公过目。” 姜宁伸手接过绢册,认真的看了起来。绢册内的合众人之力新制定的律法,相当规整,而且覆盖面极广,几乎除了已经没法在改进的军中令九禁十八斩之外,其他各个方面都有涉及。结合幽并二州的具体情况,做出了因地制宜的相应政策。 其中比较突出的地方,分别体现在农事、商业和州内治安上。在农事方面,众人集思广益,推出了屯田制度,根据幽并二州内大量良田被荒废的情况,制定出招募流民、租借农具等一系列的合理政策;在商业方面,削弱了开国以来重农抑商的方针,鼓励商人来境内经商,并制订出比较低廉且合理的抽税制度,针对那些没有店铺的商人,诸葛亮等人还提出修建一条新的街道,专供来往商人买卖交易,并将建成的铺面低价租给信誉可靠的商贩;在治安方面,将以颇具法家意味的律法来约束人民,对盗窃抢劫杀人等重罪,制定了相当严格的法度,这将有效地遏制因长年和异族交战而形成的剽悍民风,让普通民众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从而促进社会的稳定发展。 看完了手上的绢册之后,姜宁陷入了沉思的状态。堂下众人谁也不敢打扰他,大堂陷入了沉静之中。 良久,姜宁缓缓睁开了双眼,开始对新编律法做着修改:“屯田制在加一条,百姓用自家耕具的,每年只需上缴三成粮食;租用官府耕具的,则上缴四成。商业方面,把租金定的再低一些,幽并地处偏远,又连年遭受异族入侵,不让那些商人们尝到甜头,他们是不会来的,等到大局逐渐稳定之后,再相应的提高租金。另外,还要加强一下对民间盐铁的控制,盐和铁这两样物资,必须要掌控在咱们自己的手中。” 随着姜宁的拍板,他麾下各个文臣谋士在接下来的数日内,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物,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编订新律法的行列中来。新的律法之所以被称之为新,自然是针对旧有律法而言的。在幽并二州境内,不存在足以影响时局的世家望族,因此新的律法,废除了很多士族阶层所拥有的特权,以面向大众、服务民生为宗旨,以维护姜宁的统治权、大力发展幽并生产力为中心,经过三次修改之后,最终敲定了下来。 新的律法被统称为幽并都督令,囊括了农商军政等各个领域。每个领域的律法,又有各自的别称。如,军中的律法,就叫做军中令,含九禁令十八斩;农事上的律法,叫做屯田令,含具体条款二十四条;限制民间盐和金属的律法,叫做盐铁令,含十八条详尽的规定……整个都督令,共有各类条款一百三十六条,比之原来数以千计的律法,精简了许多,并且十分有针对性,让普通民众便于理解、接受,在经过大力的宣传,假以时日,幽并二州内将不会再有法盲的存在。 新的律法推行出去之后,赢得了民众的一片赞誉之声。对于普通的民众而言,他们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生活能不能安稳,自己的钱袋是否充足。现在姜宁制定出的都督令。让他们感到心中无比的踏实,每个人都陷入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之中。姜宁在幽并二州内的声望,再次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都督令正式施行之后,姜宁上表元协,把改制之事详细的写进了奏折中。元协很快对姜宁做出了回复,让姜宁放手施为,并把蓟郡改名为燕京,升级为备用都城。 元协之所以会把蓟郡改名为燕京,也是受到了姜宁的影响。在此之前,姜宁曾数次在元协的面前提起过,蓟郡地处燕赵中心,久后必定会成为经久不衰的大城市。至于姜宁为何会如此笃定的这样认为,那就得归结到姜宁是穿越者的缘由上了。燕京,在后世那可是历经数个朝代的都城,是繁荣昌盛的国际化大都市,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各种便利的条件。 为了促使都督令的推行,姜宁还在幽并大都督府中,专门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名为监察处,专职负责新律法的推行和监督,维护新律法的威严。并把初步训练成型的潜龙部队,并入监察处,或明或暗的散布在燕京城中及四周,随时探听境内的各种动向。贾愿以司马之职,暂时代领监察处首席长官的位置,李儒作为副手,一边协助贾愿处理各种事物,一边进一步训练潜龙成员。 同时,姜宁还责令鲁肃对燕京进行扩建,让燕京的城防和规模,达到备用都城的规格。并在扩建后的城中,选择一条新的街道,专供城中百姓和往来商贩进行买卖。期间,姜宁亲自在燕京城内的东南,选择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作为即将开办的学院地址。在整个的建设过程中,王冶子被调令过来,协助鲁肃进行整体的规划和具体的建设。姜宁还把后世一些带有特色的建筑,画成图纸交到他们的手上,力求把燕京,打造成一个兼防御与宜居、雄壮与优美于一体的大都市。 随着燕京的扩建,开办学府的事情也已是刻不容缓。即将建成的学府,将以城市的名字命名,正式定名为燕京大学。 在新的校址落成之前,所有的师生们临时在燕京原有的蓟郡州牧府内,进行授课与学习。燕京大学落成之后,全体师生在搬入新址。届时,燕京大学将是全国规模最大、教材最全面的高等学府。 经过初步的划分,燕京大学暂时划分为八个专程科目,分别是儒学、医学、匠学、商科、兵科、农科、法理和杂学。其中,锦尚当仁不让的担任起了院长的职务,并且兼任儒学讲师。不过,经过锦尚和姜宁的商议之后,燕京大学所教授的儒学,更多地把重心转移到了做学问的方面上来,引导学生们通过儒学来思考人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后世的哲学有些类似。 其他几门课程,姜宁也都进行了精心的安排。华佗自然是担任医学的首席讲师;王冶子担任匠学的首席讲师;商科的讲师,暂时由易老丈兼任;因伤残而退居二线的徐荣,则是担任起了兵科的首席讲师;农科因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元鹰就主动担任起了首席讲师,在幽州担任州牧多年,元鹰对农务方面还是很在行的,而且熟悉幽州的气候变化,因此显得游刃有余;法理学则是由诸葛亮和贾愿暂时兼任,等找到合适的替代者之后,再补充上去;最后一门杂学,由姜宁亲自担任首席讲师,因为姜宁有着各种各样来自后世的知识,讲解杂学,倒也是毫不费力。 除了以上几名首席讲师之外,姜宁还花重金,聘请了幽并二州内。有名望的人来担当各门功课的讲师,根据这些名士的专长,把他们安排的合适的位置上去,真正做到了术业有专攻。 随着燕京大学的正式开办,大批寒门士子蜂拥而来,分别聚拢到各位讲师门下,以期自身的能力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对于这些穷困的寒门士子而言,能够不用交学费,就能到当世名士的指点,他们的心中很是感激,因此学习的也很刻苦。另外还有大量的普通百姓,把自家的孩子送入学院学习,一来学院提供食宿,可以减轻家中的负担;二来也期盼自家的孩子能够学到一技之长,将来也好有个出路。 短短半个月之内,前来燕京大学报名学习的生员,就达到了近千人之多。当然,这些前来报名的人,还要经过考核和审查之后。才能正式进入学院学习。姜宁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学无术之人,借着学习的名义,来学院混吃混喝;同时也尽最大可能的。把混杂在报名生员中的奸细排除出来,杜绝被敌人从内部渗透的可能性。最后,经过层层考核和审查,第一批正式学员的名单确定了下来。一共有七百八十三人。 除了生员之外,还有一些颇具名望之士,向锦尚递交了申请。请求进入学院做讲师。把这些名士吸引过来的,自然就是东观内的藏书临本了。其中有三个人的到来,大大出乎了姜宁的意料,让姜宁认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东观藏书的诱惑力。 第一位就是诸葛亮的老师之一,水镜先生司马徽。对于司马徽的到来,姜宁是倒履相迎,敬如上宾。通过交谈,姜宁得知司马徽之所以前来,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自然就是那些东观藏书的临本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司马徽放心不下诸葛亮,怕诸葛亮半途离开鹿门山学院,而荒废了自身的功课,对于诸葛亮这么一个天资出众的好苗子,司马徽是很喜欢的,于是也就追了过来,有心帮助诸葛亮完成学业。 第二位是在历史上建立九品中正制的陈群陈长文。他前来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东观藏书的临本。对于陈群,姜宁接待他的规格,不亚于司马徽。姜宁知道,陈群可是在史书中被忽略掉的大才之一。在历史上,史学家对陈群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九品中正制,但是姜宁清楚,陈群的才能绝不仅限于此 至于第三位,简直让姜宁如获至宝,他就是马钧。马钧前来的目的倒是很简单,他久闻王冶子技艺精湛,并且创造出了浑铁这样质地坚硬且极具韧性的金属,心中对王冶子仰慕已久,此次前来,就是要拜在王冶子门下学艺的。姜宁对马钧的重视,是有理由的。在历史上,马钧是出了名的能工巧匠,曾研制出翻水车、织布机等多种跨时代的发明,并且还对诸葛亮首发的诸葛连弩进行了改造,让他的威力更加强大。 随着司马徽三人的到来,燕京大学的名声无形中被提升了一大截,同时也解决了目前首席讲师配备不足的问题。司马徽到来之后,和元鹰共同担任农科的首席讲师,从而大大缓解了元鹰的压力;同时,诸葛亮和贾愿也被解放了出来,改由陈群担任法理学的首席讲师,让能创立出九品中正制的陈群讲解法理,姜宁也放心的很;马钧则是被安排到了王冶子的门下,一边跟随王冶子学习技艺,一边担任讲师,教授学员们一些器械方面的知识。 当燕京大学的一切事物都步入正轨之后,顾雍愁眉苦脸的把一张预算清单递到了姜宁的面前。身为幽州牧长史,顾雍要负责幽州境内一切的财物开支,原本扩充军备、招募新兵就已经让顾雍犯愁了,现在又加上燕京大学近千名师生的用度,让顾雍直接就陷入了崩溃,他去哪找这么多的钱财啊?无奈之下,顾雍只好把目前财政上的窘境,诉苦到了姜宁的面前。 “主公,目前幽州已经出现财政赤字了,在这样下去,恐怕连三个月都支撑不到了。”顾雍苦闷的说道。 姜宁也是苦恼的挠了挠头,无奈的说道:“元叹,实在不行的话,你和崔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从并州调一批钱粮物资过来,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按照姜宁的设想,以崔守之能,到并州上任之后,必定会把并州搭理的井井有条,从并州调运钱粮,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顾雍皱着眉头说道:“主公,从并州调运钱粮。也并非长久之计。目前,我军仅仅是扩军和燕京大学两项开支,就已经是捉襟见肘了,等到鲁子敬那边动工扩建燕京之后,所需更是巨大,届时,又上哪里去找那许多钱财?” 听着顾雍担忧的话语,姜宁这才真切意识到,做个大当家的不容易。各个方面都要面面俱到,幸亏麾下的一干能吏们尽心辅助,这才能让姜宁的幽并集团稳如泰山。 “那依元叹之见。该当如何?”姜宁转头问向顾雍。 顾雍沉吟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主公,在幽并境内,目前只有太始商会一家大型的商行。虽然在易老丈的经营下,为我军聚拢了大量的财富,但远远不足以独力支撑起我军的全部开销。依我之见。主公应该在太始商会未曾涉及到的空白领域内,引入另一些商会进入幽并,以弥补太始商会遗漏下的不足,既能进一步促进幽并的经济发展,又能为我军带来更多的财富。” 姜宁惊诧的看着顾雍,心中升起招商引资这四个大字。顾雍所说的这番话,理解成后世的白话文,就是用本地特有的资源和物产,引进外来资本的投入,从而促进本地的经济发展。这,不就是活脱脱的招商引资吗?难怪在历史上,顾雍能够坐上吴国丞相的位置,执掌吴国长达十九年之久,其眼光和见解,当真是有独到之处,丝毫不愧于后世对他密重之才的评价。 震惊之后,姜宁满怀希冀的看向顾雍,说道:“元叹大才,世所罕见。说下去,把你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 对于目前财政紧缺的状况,顾雍早已忧心好久了,并反复思索了针对这种状况的应对之策,今日既然姜宁问了起来,顾雍索性也就一吐为快了:“主公,目前有实力有能力为我军带来财富、且距离幽并最近的大型商会,只有冀州邺城的上官家。当代家主上官逸性情洒脱,身上没有世俗商贾的那股铜臭味道,是主公应尽力争取的对象。上官家以盐业为主,其他如茶叶、丝绸、银庄等行业均有涉猎,和易老丈的太始商会并无直接利益冲突。” 抬头看了姜宁一眼,见到姜宁正在认真听取自己的意见,顾雍继续说道:“现在袁丁因纠合其他诸侯伏击主公之事,名望跌倒了最低谷,而且冀州现在还并没有完全落入袁丁的手中,上官家此刻必定是举棋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把宝压到袁丁的身上,这就留给了主公时间,主公应尽快联络上官家,让上官家迁居到燕京,让他们看到燕京潜在的巨大商机,之后主公在给予上官家一定的福利政策,减免一些赋税,相信以上官逸的精明,八成会同意主公的邀请,投效到主公麾下。” 袁丁在讨董之战时,暗地里派出颜良文丑两员大将,趁着冀州牧韩馥离开冀州的空隙,袭取了冀州大部分地区。本来在讨董之战结束之后,袁丁要一举拿下冀州全境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是因为在沙县伏击姜宁,使袁丁遭到了好些有见识文人的口诛笔伐,其声望跌倒了冰点,导致冀州境内民众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不遗余力的支持袁丁了。这就直接导致了袁丁现在的困境,一方面急于向外扩张,增强自己的实力,用实力来压倒那些如潮的批评;但是另一方面,却迟迟未能全据整个冀州,使得他向外扩张的脚步一拖再拖。 正因为袁丁有着相外忧内患,所以,袁丁必定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拉拢上官家的。说到底,上官家只是商贾之家,这个世界商人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相比于上官家,袁丁还不如去拉拢那些可以左右冀州大局的名门望族呢。袁丁是四世三公的大家族出身,他可不会像姜宁这么缺钱,即使上官家再怎么有钱,那也不是袁丁第一批需要去拉拢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