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到底有多远?》 前言 历尽磨难之后,他们许下“永远”。 时光荏苒,往事如烟。 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浪漫情缘,是否已是过眼云烟 走过茫茫人海,越过滚滚红尘,他们能否再次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们的永远,到底还有多远…… 人世间,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那数不清的恩恩怨怨,那道不尽的离合悲欢 谁能看得清楚? 谁能说得明白? 面对同时伤害亲人与爱人的愧疚与悔恨。他该如何选择? 是重温旧梦?还是另寻新欢? 而面对亲情与爱情的双重背叛,她该何去何从? 是再续前缘?还是成全背叛? 缘也许已尽,情也许未了 而远走他乡又能否割断心中那刻骨铭心的眷恋…… 第一章 幸福初恋 浪漫情缘(1) 这是个即将逝去的令人留恋的晚春。 一个细雨濛濛的早晨,天空中轻洒着细细的雨丝,忽晴忽落,把空气洗的清清凉凉的。 郑心兰怀里抱着两本书,脚步轻盈地走在寂静的人行路上。 她长的不算漂亮,清秀白净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同样小巧的嘴。她身材清瘦,体态轻盈。她穿了件浅紫色的风衣,没有系扣子,里面是黑色的套裙。柔顺乌亮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看上去飘逸脱俗。 她喜欢紫色,她的衣服多数都是紫色的,深紫、浅紫,她穿上去宛如一株清幽雅朴的紫丁香,虽然不很灿烂夺目,但却绽放出浓郁的芳香。 她没有打伞,她喜欢这个季节的小雨,走在这濛濛的雨中,独自感受着那份又浪漫又伤感的情调。她好像在想着什么,嘴角不时地浮起一丝笑意。 突然,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在她的身边戛然停下。“心兰,今天怎么这么早?”一个浑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随后传来。 沉思中的郑心兰猛然停住脚步,惊恐地抬眼望去。“呀!钟康,你吓我一跳。” 此时,钟康骑在他的嘉陵摩托车上,一条腿支在地上,那双略显深沉的眼睛正隔着安全帽的茶色挡风板目不转睛地望着郑心兰,那含情的目光瞅得她羞涩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拿的什么好书?”钟康依然望着她又问了一句,然后微笑着随手做了一个让她上车的手势。 “昨天进了一批新书,拿了两本回家看了,还没来得及摆上柜台呢,今天早点去收拾收拾。”郑心兰会意地望了钟康一眼,然后灵巧地坐上了他的摩托车后座,钟康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驶去。 不知何时,雨已经悄悄地停了。太阳出来了,暖暖地照在大地上。路边正烂漫开放着的丁香树上的叶子和花瓣上还留着星星点点的雨水珠,在阳光的辉映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郑心兰的紫丁香书屋坐落在一条繁华的街上。那是一幢两层的旧楼,开着商店、理发店、药店等,门面都很陈旧,紫丁香书屋的牌匾显得与众不同,白色的牌匾上用深紫的颜色写着紫丁香书屋几个美术字,字的四周画满了浅紫色的烂漫盛开的丁香花,给这家小店披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当初钟康就是被这个富有诗意的店名所吸引,他怀着好奇的心走进书屋,意外地发现了同样富有诗意的纯真女孩儿郑心兰。 此刻,在紫丁香书屋的门前,钟康把车子停稳后,他们一起下了车,郑心兰掏出钥匙打开店门,她见钟康还在身后便问:“钟康,你不去上班了?” “现在去太早,我先帮你搬书。”钟康用那温存的深沉的目光望着郑心兰,那目光使她心跳,她有些羞涩地避开了。他们边说着边一起走进书店,钟康随手把他的安全帽放在了柜台上。 两个月前,钟康就是在这间屋里与郑心兰相识的。 郑心兰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就和好友周莹莹开了这家书店。经常来买书的钟康引起了郑心兰的注意,那时正是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盛行的时候,来书店买书或租书的大部分人,男的买金庸的武侠小说。女的则看琼瑶和岑凯伦的言情小说,而钟康选的都是些中外的文学名著,凭这一点就显露出他的与众不同,特别是他喜欢的像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像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还有曹雪芹的《红楼梦》等,都是郑心兰所钟爱的,加上他深沉稳重的男性气质,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了郑心兰。 钟康身材适中,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宽阔饱满的额头,棱角分明的嘴唇,尤其是双眸下那有些突出的鼻梁使得他的整张脸显得格外的生动,他可以说是相当英俊,可以让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都为之心动的优秀男人。而郑心兰那清丽柔顺的外表及脱俗的书卷气也深深地吸引了钟康。他们就这样在一起谈论文学,探讨名家名篇,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恋情。 那天,钟康诚挚地告诉郑心兰,他大学毕业后在某家报社做实习记者,来书店看书是为了搞社会调查,能认识心兰,也许就是他们的缘分。郑心兰知道,爱情之神已经悄悄地来到了她身边,她为能认识钟康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友感到欣喜无比。 那时,钟康二十四岁,郑心兰二十一岁,他们年轻的心沐浴在幸福而甜蜜的爱情中。也许那时,他们初恋时还不懂得爱情,他们更没有想到,在今后的生活道路上,还要面对那么多的痛苦和磨难。 第一章 幸福初恋 浪漫情缘(2) 此时,郑心兰还在那专心地摆着书。她弯着腰从地上的纸箱里拿出书,然后再摆进靠墙的书架上。 钟康倚在书架旁,手里拿着本书胡乱地翻着,心思却不在书上,他含情的目光随着郑心兰的身影来回移动着,在他眼里,郑心兰的每一个动作都像舞蹈般优美,他觉得他好像早就认识她了,而且好像已经等待了很多年。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神移的感觉袭遍全身,他突然放下手中的书,从后面笨拙地抱住刚刚把书放进书架的郑心兰,诚挚而深情地说:“心兰,我真的很喜欢你!” 郑心兰脸上倏地飞起一片红云,她从未感到过的男人的气息猛然飘洒在她的耳边,使她迷惑,使她慌乱。她的眼光低垂,羞涩地想要挪开钟康结实有力的手臂,难为情地说:“当心有人看见……” 话音未落,只见门忽地被人推开,随着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进来。“心兰,我来晚了。”同时,一袭红装的周莹莹整个人就像一团火一样冲了进来。拥在一起的郑心兰和钟康慌忙分开,眼睛同时朝门口望去。 周莹莹和郑心兰昨天下班前就商量好了,今天早点来书店,把新进的书早早摆上柜台,免得耽误读者的阅读和购买,可是早上她睡醒后觉得时间还早,就又躺了一会儿,没想到又睡着了,结果就起来晚了。所以她急匆匆地往这赶,没想到匆忙中无意撞见了正在亲热的钟康和郑心兰,她原本红润的苹果脸此时变得更红了。 此时,她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望着钟康和郑心兰,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去干活了。”说罢她就朝着郑心兰没有摆完的装书的纸箱奔过去,由于她走得太急了,脸上的近视镜一下掉进了纸箱里。 郑心兰忙笑着走过去把眼镜捡起来递给她。“看你,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说完,她满目含情地嗔怪地看了钟康一眼。 钟康会意地笑笑说:“那你们先忙着,我去上班了。”说罢他拿起柜台上的摩托车安全帽走出门去。 周莹莹鬼鬼祟祟地隔着窗玻璃看着钟康的摩托车发动了油门,才转过身故做惊讶地抓住郑心兰的手,“好哇!心兰,你和钟康都好到这个程度了,也不告诉我,好在被我撞见了,要不然还蒙在鼓里呢……” “好了,莹莹,瞎说什么呀!”郑心兰不好意思地打断她的话,又装作生气的样子甩开她的手,“快去干活吧。”说罢便随手拿起抹布麻利地在柜台上擦拭起来。 周莹莹眨了眨近视镜后面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又抬手从鼻梁上往上推了推眼镜,那是她常有的动作,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她和郑心兰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她比郑心兰大一岁。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留着短发,有点男孩子的气质,她皮肤特别好,白里透红,很细腻,微微上翘的饱满的嘴唇更使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此时,郑心兰见她傻傻地站在那里发愣,便抬手推了她一下说:“怎么了?莹莹,发什么呆啊?” 其实周莹莹无意撞见热恋中的郑心兰和钟康,使她一下子又想起了埋藏在她心底已经很久的心事,她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心兰,我……”她见郑心兰问她却欲言又止。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神经兮兮的,以前从不这样的?”郑心兰莫名其妙地问。 “心兰。”周莹莹终于鼓足勇气,两眼定定地望着郑心兰说:“有件事憋在我心里已经好久了,一直想对你说。但一直没有勇气,今天你既然问我了,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你知道吗?我,我心里一直喜欢一个人。”她说着双手不停地摆弄着她红色衣服的下摆。 郑心兰听后惊讶地抬起脸,紧张地望着满脸红晕的周莹莹脱口而出:“是钟康?” “哎呀!心兰,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喜欢钟康我早就知道了,我能和你争一个男朋友吗!”周莹莹急急地说。 “那是谁?”郑心兰瞬间涨红了脸,忙低下头轻轻地松了口气,并同时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深深的不安。 “许、志、远。”周莹莹鼓足勇气终于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心中像揣着头小鹿一样怦怦乱跳,并紧张地望着郑心兰,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宣判。 “啊!我哥。”郑心兰又重新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忐忑不安的周莹莹,她忽然喜不自禁地笑了。“莹莹,我哥你又不是不认识,你为什么不对他说,是怕羞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诶,莹莹,我怎么没想到让你做我嫂子。”说完她高兴地笑了起来,她本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平时很少这样开心地笑。 “好哇!你还笑,说好了不许笑我的。”周莹莹装作生气的样子拍打着郑心兰的肩膀,她嘴里这样说着,可她自己的笑意却随着嘴的轮廓荡漾开去,一瞬间满脸都是笑了。 望着体态丰腴、面容姣好的周莹莹,郑心兰止住笑由衷地说:“莹莹,你的眼光不错,我哥可是世上少有的好男人。” “那钟康呢?”周莹莹突然话题一转。“你对他了解多吗?听说他家可有钱了,有轿车,还有洋楼,嫁到他家你可就享福了,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 “我也不知道。”郑心兰听着周莹莹的话若有所思,她有些困惑地陷入沉思,在她初恋的年轻的心里,好像从未想过那么多复杂的问题。她只是想,我只喜欢钟康这个人,他也喜欢我,这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有没有钱也无所谓,轿车洋楼在她看来都是身外之物,她只想一辈子能和钟康厮守在一起,过着平淡但幸福的日子。 只是,她忽然想,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了,这毕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第二章 茫茫人海 莫错姻缘(1) 这是夏日里一个周末的清晨。 黎明的曙光轻轻地揭去了夜幕的轻纱,吐出了灿烂的早霞,城市的轮廓已影影绰绰地暴露在晨曦之中,天边那濛濛的薄雾逐渐轻飘飘地散开了,天空逐渐变得蔚蓝。 这个房间是郑心兰姐妹的卧室,房间不太大,陈设也很简单,与房门对着的是一个两开门的衣柜,旁边是写字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学习用品和一台手提式的录音机。暗红色的落地窗帘前是一张双人床,床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古香古色的白底蓝花的花瓶式台灯。 此时,郑心兰早就醒了,她静静地倚在床上想着心事。她身旁的同母异父的妹妹许心玉还在香甜地沉睡着,也许这时她正徜徉在梦中的天地,嘴角和眼角不时地轻轻地动着。郑心兰爱怜地望着睡梦中的妹妹,不由得又想起了三年前病逝的母亲,她心里有好多话想对母亲说,她和钟康恋爱已经半年多了,几次想对父亲说,但出于少女的羞怯都欲言又止。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无人诉说,她的心底涌起一丝难言的惆怅。 郑心兰的家庭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家庭。郑心兰五岁时,她的亲生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痛不欲生的母亲带着她靠做临时工艰难地生活,后经朋友的撮合,她们母女与如今是她继父的许涛父子两家合为一家。 许涛是市里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他沉默寡言,忠厚善良,他的妻子和他同在一所学校任教,九年前在生儿子许志远时死于难产。情深意重的许涛无法忘却对妻子的深切怀念,一个人带着儿子许志远清苦地生活了将近九年,终于和与他有着同等命运的愿与他同甘共苦的郑心兰的母亲共同牵手走到了一起。那年,许志远九岁,郑心兰五岁。第二年,他们的女儿许心玉出生。他们的三个儿女有着相当复杂的关系,许志远和许心玉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郑心兰和许心玉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而郑心兰和许志远则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们之间却像亲兄妹一样,互敬互爱,亲密无比。一家五口人,靠着许涛微薄的工资,过着清贫但却幸福和睦的生活。 时光飞逝,岁月如流。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也许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不幸再一次降临到这个家庭。郑心兰的母亲因心脏病突发在瞬间就撇下她心爱的三个儿女离开了人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那时,郑心兰十八岁,而许心玉只有十二岁,她常在半夜醒来哭着找妈妈,每到那时,比她大六岁的郑心兰就流着泪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哄她入睡。但她毕竟还有个亲生父亲,而郑心兰可以说是个苦命的女孩,幼年丧父,青年丧母,但是继父许涛却给了她慈父般的关爱,也许是他觉得郑心兰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怕她感到委屈,三个儿女中他最偏爱郑心兰。郑心兰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很像她的母亲,心地善良亦多愁善感。她对父亲孝顺体贴,对妹妹百般疼爱,对哥哥关心尊重,一转眼,三年又过去了,她与哥哥帮助父亲艰难地撑起了这个家。 此时,郑心兰正胡乱地想着,忽然她听到院子里有轻微的响动,她忙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六点钟了,她忙起身下了床,她知道是父亲回来了,父亲多年来一直有早晨跑步的习惯。她望了望仍在熟睡的妹妹,便悄悄地走出卧室。 穿过客厅,她瞥了一眼哥哥的房间,见门关着,她想,哥哥也一定在睡懒觉,便放轻脚步,朝外走去。 院子里,许涛正拿着喷壶浇花,一盆紫粉色的四季梅正开得烂漫。 “爸。”郑心兰站在门口招呼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没做早饭呢。”她有些歉意地望望父亲说。 “我买了豆浆和油条,怕你再做饭,就快回来了。”许涛见女儿出来忙告诉她,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容,郑心兰忽然想起了早就想对父亲说的话。 “爸。”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脸先红了。“我想跟您说件事,我。。我有男朋友了。”她鼓起勇气说完有些羞涩地垂下头。 “哦?”许涛惊喜地停下手中的活,慈爱地望着女儿:“是天鸿吧?”他笑着问,又随手在窗台下拿了只小板凳坐了下来。 “哎呀!爸。”郑心兰急急地抬起头望着父亲。“不是的,他叫钟康,是报社的记者。” “啊!”许涛有些意外地望着女儿。“认识多久了?”他又问。 “快半年了,他常去我们书店看书。”郑心兰悄悄地注视着父亲的表情。“他还是大学毕业呢!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那。。”许涛顿了顿,表情复杂地望着女儿。“你和天鸿,我看得出天鸿很喜欢你的,他的条件也不错。”他试探着问。 听父亲提起天鸿,郑心兰又垂下头陷入沉思。 沈天鸿是郑心兰的干妈林岚的独生儿子,他和郑心兰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时候,林岚曾不止一次当着他们的面说,心兰早晚有一天是沈家的媳妇,不谙世事的他们听了也只是笑着跑开了,长大以后,林岚也不好意思拿他们说笑了,但在她心里,她还是觉得郑心兰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她的儿媳妇。但性格内向,文质彬彬的沈天鸿一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像个书呆子,大学毕业后又去日本留学,根本没时间考虑终身大事。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远在异国的他开始给郑心兰写信,信中他说他一直喜欢心兰,想等学业有成后再考虑婚姻大事,并希望郑心兰能够理解他。 但是落花虽然有意,可是流水无情,郑心兰在回信中婉转地告诉他,多年来她一直把他当做哥哥,和志远哥一样,她希望今后他还是她的哥哥,写这封信的时候,郑心兰刚和钟康相识,她毫不保留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天鸿。沈天鸿虽然很失望,但他也明白,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他和郑心兰一直通信,信中除了一些祝她幸福的话,他曾问过她,如果没有钟康,她会不会选择他。郑心兰很困惑地说她也不知道。 郑心兰想到这又抬眼望着沉默着的父亲声音低低地说:“天鸿在我心里就像哥哥一样,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和志远哥一样,这一切天鸿都知道。”她毫不隐瞒地向父亲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许涛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爸爸不干涉你的婚姻,你也是成年人了,爸爸相信你的眼光,也尊重你的选择,你能生活得幸福,是爸爸最大的心愿。”他善解人意地对女儿说。 “谢谢您,爸。”郑心兰被父亲的一番话深深地感动了,眼睛有些湿润,但笑容却是甜的。 第二章 茫茫人海 莫错姻缘(2) “叮铃铃”客厅里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父女俩的谈话。 “我去接。”郑心兰望望父亲忙往屋里跑。 客厅里,被电话铃吵醒了的穿着睡衣的许心玉已经抢先拿起了电话,“喂,您好,找哪位?”她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揉着朦胧的睡眼,“找我姐呀,请等一下。”她说着撅着嘴把电话递给了跑进屋的郑心兰,嘴里仍嘟囔着:“该死的电话,搅了我的好梦。”说罢又一头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郑心兰接过电话,她知道一定是钟康。果然,电话那头传来钟康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心兰吗?” “是我,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郑心兰心里充满了甜蜜的柔情轻轻地问。 “喂,心兰,我爸公司的车今天不用,找几个朋友,我们去郊游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山有水的,风景可好了。”电话那头,钟康兴致勃勃地说。 “去野游?”郑心兰也是非常兴奋。“太好了,正在家呆着没意思呢!都谁去呀?” “你随便找吧,人多有意思,我这边就我朋友李冬一个,八点钟我去你家门口接你们,吃的用的都由我准备。”钟康豪爽地说。 “那好,说定了,我这就给莹莹打电话。”郑心兰说罢挂断电话,又忙着给周莹莹打了电话。周莹莹听了也是异常的兴奋。 一旁的许心玉急得跟什么似的,她见姐姐挂了电话忙问:“姐,你们去哪玩儿呀?带我去吧?”她睁大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困意全消。 “在家好好做功课,初三了还不努力,就知道贪玩。”郑心兰嗔怪地瞪她一眼,在学习上她对妹妹要求非常严,没能考上大学是她最大的憾事,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妹妹身上 “功课我昨晚就做完了,我哪都没去过,你就带我去吧!我一定好好学,争取考上重点高中还不行吗。”许心玉撒娇地望着她的姐姐。 “真的,不许骗我。”郑心兰严厉地对妹妹警告道。“快去换衣服,吃完饭我们就走,告诉大哥也去,莹莹一会儿就来了,他还不起来。” 许心玉听后高兴地大叫着去敲哥哥的门。“大哥,大哥快起来,我姐说我们去野游,莹莹姐一会儿就来了,你快起来吧。” 这时,许涛已经走进客厅,他嗔怪地指着许心玉说:“这个疯丫头,怎么好像总也长不大,你就不能像你姐,稳稳当当的。”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郑心兰。“怎么,心兰,要出去玩儿?” “噢,爸,我们几个朋友想去郊外野游。”郑心兰高兴地望着父亲,又说:“一会儿钟康能来,您见见他?”许涛会意地冲女儿点点头。 此时,许志远从他的卧室里走进客厅。他今年二十五岁,是名警察,他身材高大结实,性情豪爽仗义,标准的北方男子汉形象。在郑心兰的精心安排下,他和周莹莹这对早已相识且互相都有好感的有情人,也进入了热恋之中。 夏天的早晨,太阳早已高高地挂在了晴空之中,灿烂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钟康开着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准时来到了郑心兰家门外。他骑摩托车送郑心兰回家已经很多次了,但她一直没让他进门,他知道郑心兰不是个轻率的女孩儿,心里也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此时,他坐在车子里按了按喇叭,片刻,郑心兰便兴奋地打开大门迎了出来,钟康见她出来忙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配了一条深灰色的长裤,虽然很随便的装束,但仍显得英俊潇洒。随后下车的是他的大学同学李冬。 “心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李冬。”钟康走到郑心兰身边指着李冬说。一旁的李冬身穿白衬衫配黑西裤,看上去干净利落,他身材中等,偏瘦,正用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四处看着。 “你好。”李冬迅速收回目光,礼貌地向郑心兰伸出手来并大胆地注视着长发披肩,一袭紫色纱料长裙,亭亭玉立的郑心兰。“常听钟康说起你,果然气质如兰!”他大方地说。 “你好。”郑心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礼貌地伸出手和李冬握了一下手。然后她把目光转向钟康。“进屋坐会儿吧,我爸想见见你。” 钟康一愣,随即调侃道:“丑媳妇要见公婆了。”说完大家都笑了。 一进许家的院子,钟康就深深感觉到了一种家的气氛,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宽敞的院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葡萄棚将整个小院遮盖着,金灿灿的阳光从葡萄架的空隙间洒落在青砖地上,四周的围墙上爬满了各色的牵牛花,窗户开着,窗台下的花架上摆着各式的盆花,有文竹、月季、马蹄莲等。 钟康正四处看着,就听见屋里传出了和蔼可亲的声音:“心兰哪,有客人来了吧?” 走进客厅,郑心兰把钟康领到父亲面前娇羞地说:“这是我爸。” 钟康很有礼貌地向这位看上去平易近人,虽略显沧桑但目光慈祥的老人鞠了一躬说:“许伯伯好,我叫钟康。”他说完就有些拘谨地站在那不知该干什么。 郑心兰见他有些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随便坐吧,钟康,我家没那么多规矩,李冬你也坐呀!”随后大家一起坐进沙发里,郑心兰又依次为钟康和李冬介绍了许志远、周莹莹及许心玉。他们坐在那随便地闲聊着。 许涛有意无意地打量了钟康好久,第一次见面,钟康那随和稳重的言谈举止。英俊潇洒的外表就给他留下了好印象,他已从心里喜欢上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他望着女儿会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郑心兰明白父亲已经看中了钟康,幸福的喜悦之情洋溢在她青春秀美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许涛善解人意地说:“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儿吗?中午天该热了。” “许伯伯您也一起去吧。”钟康站起来礼貌地说。 “不不。”许涛忙笑着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去玩儿吧,我现在是有心无力了。”说完他又自嘲地笑笑,大家也都跟着笑了。 郑心兰望望钟康悄悄地说:“我爸比较喜欢清静,我们走吧,一会儿天真该热了。” 一群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欢呼着涌出房门,又涌上汽车,钟康熟练地启动车子向郊外驶去。 第三章 纯真岁月 如梦如歌(1) 这里是离市区四十公里外的自然风景区。因山中有两座相对着的山峰,其中一座山的山峰像一条腾空飞起的巨龙,而另一座山峰则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故得名:龙凤山。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山下。钟康打开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拎出好几个背包式的旅行袋,三位男士负责背包,包里装的都是吃的用的东西,看上去沉甸甸的。 而郑心兰、周莹莹和许心玉三位女孩早已欢快地跑在了前面,他们说说笑笑地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山里走去。 六月的山中,空气清新,景色迷人。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在起伏不平的山石河床上欢跃地奔流着,发出琴声般叮叮咚咚的响声。河两边翠绿如茵的草地上盛开着各种颜色的野花,绽放出醉人的芳香,远远望去,像绣在一块绿色大地毯上的绚丽斑点,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十五岁的许心玉欢快地忘情地在草地上奔跑着,已经把郑心兰她们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她手里已经采了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野花,她不时地停下来,举起手中的花束朝他们挥动着。 她长的非常漂亮,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了她的美丽,尤其是她弯弯的眉毛下那双透着水灵气的大眼睛,像两颗黑亮晶莹的黑葡萄镶嵌在她那青春靓丽的鹅蛋脸上,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向上翘着,忽闪忽闪的。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领子和袖口带花边的衬衫,配了一条红色的背带长裤,一头乌亮的长发高高地梳成一条长长的马尾,跑起来在脑后一甩一甩的。大家的目光都被她自然的毫不做作的动作所吸引。 远远望去,蓝天白云下,绿树青草间,许心玉白衫红裤轻盈的身影美得像一幅画。 钟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从包里翻出照相机,快速向前跑去。“心玉。”他边喊着边举起手中的相机,在许心玉回过头的一瞬“嚓嚓”地按动着快门。 大家随后也都欢呼着向前跑着,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 “我们就在这休息吧。”钟康指着前面树林里的一块平地。“看见了么?那几块大石头,那石头后面是个泉眼,常年冒出清凉的泉水,可以喝呢。”他兴奋地告诉大家。 “你怎么知道?”他身旁的郑心兰气喘吁吁地望着他,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她的脸都累红了。 “我曾来过这儿,好像有几年了,但心里一直没忘过,你们以后也难以忘记这里的美景的。”他边说边放下身上的背包。 许志远和李冬也各自放下手里的包,他们从包里拿出一块很大的塑料布铺在地上,然后一起坐在了上面,又从包里拿出了矿泉水喝起来。北方的六月虽然不是很热,但他们从山下登上山顶,又背着沉重的包,都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 而郑心兰她们三个女孩好像还没感觉到累,她们好奇地绕到那几块七棱八角的大石头后面去寻找泉眼,那里杂草丛生,果然,在一棵大树下,一个清澈见底的圆圆的浅坑里盛着一汪清泉,冒着凉气向上涌出,汇成了一条小溪潺潺地向下流去,像仙女身上的飘带从山顶伸展到遥远的地方去。 许心玉蹲下身去,欢快地用手捧起一捧泉水喝了两口。“好甜好凉的水啊。”她高兴地说着站起身来。“哥、钟大哥,你们快来喝呀!”她神采飞扬地冲他们招着手。钟康他们都被她兴奋的模样逗笑了。 郑心兰和周莹莹则站在山边,她俩被这里迷人的景色所陶醉了。远远望去,一座座山峰连绵起伏,形状各异,山下,几户农舍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的炊烟,田野里有少许农人带着草帽在田里劳作,郁郁的山坡上,一群群牛儿羊儿在那里悠闲地吃着嫩嫩的青草,构成了一幅优美的田园图画。 一阵山风吹来,吹动了郑心兰那飘逸的长发,她浅紫色长裙的裙裾及周莹莹白色的长摆裙在清风中微微地飘动。 李冬坐在那望着她们飘然若仙亭亭玉立的背影不由得看呆了。钟康注意到他直直的目光便笑着打趣道:“李冬,看什么呢?眼儿都直了。” 李冬一愣,忙尴尬地收回目光。“不会是仙女下凡吧!你们两个真有福气,找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他满脸羡慕地对钟康和许志远笑。 “别着急,老弟。”他身旁的穿着短袖警服的许志远拍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有机会,哥给你介绍个更漂亮的,警察行不行?”他望着他问:“我们所里有好几个漂亮的女警官。” “警察?”李冬瞪大了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女孩子做警察会不会太厉害了。” “厉害那是当然,但她们也有女孩子温柔的一面。”许志远豪爽地笑着回答。 “好哇,志远。”周莹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许志远的身后。“她们对你温柔了?”她说着走过去在许志远的对面坐下,然后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望着他。还没等许志远回答,在她旁边的郑心兰便打趣道:“哎!我说莹莹,还没结婚呢,就对我哥那么凶。”她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 “少说我吧,心兰,我就不信,你永远都对钟康那么温柔。”周莹莹见她说她便高声还语道。 郑心兰下意识地朝钟康望去,正好与他那热情如火的目光相遇,她脸上霎时飞起一朵红云。 这时,许心玉欢快地从那边跑过来。她又采了一大束野花,全是紫色的,有深紫、浅紫,还有青莲,她把花递给郑心兰,然后兴奋地说:“姐,你最喜欢的颜色。” 郑心兰欣喜地接过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好清香好漂亮的花!”她说着又把花束伸到周莹莹的鼻子前。 周莹莹深深地吸了口气,“真的很清香,走的时候我们多采些,回家插在瓶子里。”她望着郑心兰兴奋地说。 郑心兰听了也高兴地说:“走时可别忘了,好不容易来一回!” “姐,我都饿了,野餐还不开始呀?”许心玉悄悄地凑到郑心兰身边撒娇地问。她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况且又跑来跑去的,体力自然消耗得快,别看她才十五岁,个子已经和姐姐一般高了。 “这个馋丫头,准是馋了。”许志远听见她的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郑心兰抬起手腕看看表,“真的已经中午了,时间过得好快呀!”她有些怅然地说,“真希望时间能停住,永远停在这一天。” 是啊!每天在喧闹的城市里紧张而忙碌地工作学习,能在周末到这样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把心情尽情的放飞,是每个人心中都向往的事情。 午餐就要开始了。他们围坐成一圈,把所有的食品都摆放在中间,有罐装啤酒、面包、果酱、香肠、罐头、饮料,还有各种水果。 大家快乐地吃着,喝着,天南地北地侃着,笑声,吵声混成一片。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神采飞扬的李冬高声叫着打断大家的笑声,他今天特别高兴,他是南方人,因为毕业分配不理想,一直未能工作,郁闷的他此次来这里散心,他是真正领略到了北方人的热情与豪爽。此刻,他兴致勃勃地说:“不如大家一起背诗吧,别瞎侃了,来点儿雅的,我们可以根据周围的景色背一首诗,古诗中写景的诗句可是很多呀。” “李大哥。”许心玉高兴地叫。“自己作诗可不可以?” “那当然更好了。”李冬更兴奋了。“但我可没那个水平,钟康是学中文的,当年中文系的才子。”他望了钟康一眼骄傲地说。 “要说写诗,我们这还有一位才女呢!”周莹莹拿起一罐饮料喝了一口,然后用胳膊碰了一下她旁边的郑心兰。“心兰,给他们露一手。” “起什么哄你。”郑心兰瞪她一眼,一转头她忽然看见钟康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她,便面露难色地说:“你们先说吧,让我想想。”其实,她是个不爱表现自己的女孩,她平时可写了不少诗,填了不少词呢。 “我先来吧。”许心玉兴奋地抢着说,她是个中学生,学过的古诗如数家珍,她很轻松地指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背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首苏轼的诗我也会。”许心玉刚背完,李冬便接口说。“我也想到一首: 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你这首不算,再想一首。”李冬话音刚落钟康便接口道。“这里哪有小荷,哪有蜻蜓,你应该改成:野花开得满山坡,早有蝴蝶立上头。” “改的真好,钟康你真是才思敏捷。”周莹莹在一旁望着钟康鼓掌道。“心兰,该你了。”她又把目光转向郑心兰,她已经看见郑心兰把诗写在了一张纸上。 郑心兰目光羞涩地望着大家,“随便填了一首词,时间太紧了,请大家不要见笑。” 她正说着,一旁的周莹莹便迫不及待地抢过她手里的那张纸,“这么啰嗦,我来念吧。”说着她就拿着那写着诗句的纸大声念了出来:“骄阳红似火, 绿树婆娑, 蓝空万里云几朵。 小河流水轻轻过, 耀闪微波, 彩蝶花间落, 蜜蜂欢歌, 载歌载舞多欢乐。 牛壮羊肥绕田野, 不甘寂寞。 哇,心兰,你写的真好,把我们刚才看到的景都写里了,牛羊吃草也能写成诗句,我怎么一点文学细胞也没有。”周莹莹读完又是羡慕又是崇拜地说着随手把诗稿递还给郑心兰,却被钟康伸手接去。 那边的李冬用有些意外的欣赏的目光望向郑心兰。“郑小姐的确是位才女,才貌双全,敬佩,敬佩呀!”他说着双手抱拳对郑心兰拱手道,弄得郑心兰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家也都被他幽默的举动逗笑了。 钟康拿着那张纸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惊喜地发现其中的一句“彩蝶花间落”正与他随口说的句子“野花开得满山坡,早有蝴蝶立上头”不谋而合,他赞赏地望着他心爱的女友说:“心兰,这首浪淘沙填的不错,这么短的时间。” “随便填的,助助兴。”郑心兰有些遗憾地望着钟康,“只是词的格律平仄要求太严很难达到标准。” “那有什么,我们又不是专业诗人,我也想了几句,念给你们听听。”钟康洒脱地指着对面的山峰说:“这里不是叫龙凤山吗,我就以此为题:龙居凤隐龙凤山, 凤自无心龙自闲。 龙若腾飞凤亦舞, 疑是仙境在人间。” “好大气的句子,我喜欢那句‘龙若腾飞凤亦舞’像神话故事。”许心玉用崇拜的目光望向钟康。“钟大哥,你写诗的风格与李白相似,我最喜欢李白的诗,像‘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像‘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多么豪放,多么有气魄。”她用崇拜的语气说。 “哎呀!心玉,你可把我评价得太高了,李白可是诗仙呀!”钟康望着活泼大方的许心玉笑着说。“你和你姐的性格可不太一样。”他忽然话题一转。 “我姐太多愁善感了。”许心玉毫不掩饰地,“她可不喜欢李白,她最喜欢李清照,还有辛弃疾,那些又悲又愁的诗呀,词呀,她抄了好几大本子呢!”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忽然瞥到了郑心兰那嗔怪的目光,忙伸伸舌头冲姐姐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说:“各位哥哥姐姐,我们换个方式吧,也学学《红楼梦》里对诗怎么样?对古诗就行。” 第三章 纯真岁月 如梦如歌(2) 钟康,郑心兰,周莹莹听了她的提议都非常兴奋,因为他们几人都是红楼迷,郑心兰初中的时候就读过《红楼梦》,因为她的父亲许涛的书房里有很多中外的名著,所以她从小就养成了爱读书的习惯,后来她在书店的时候没事就又看,不知已看了多少遍,书里有多少人物,谁和谁是什么关系她都能背下来,而且她特别喜欢《红楼梦》里的诗词,她和钟康闲聊的时候已经探讨过很多次了,他俩最喜欢的人物都是史湘云,最不喜欢的又都是薛宝钗。 这时,钟康也兴奋地说:“这样吧,我们按年龄排号,志远哥最大排一号,李冬和我同岁就排二号,我三号,莹莹四号,心兰五号,心玉最小就是六号,现在先由一号出上句,必须得出对仗句,然后二号接下句,以此类推,接不上的就罚酒,嗯……”他想了一下又说:“如果接不上可以求助一个人帮忙,如果还接不上再罚酒。” “好哇,好哇。”许心玉瞪大眼睛听他说完,高兴地鼓起掌来表示赞同,郑心兰他们也都跟着凑热闹说:“那快开始吧。” 许志远坐在那想了一下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李冬听了眨了眨眼睛说:“这句我以前会来着,一着急想不起来了,志远哥,下次你说个简单点的行吗?”他苦着脸望着许志远说。 许志远望着他无奈地说:“我一共也会不了几句,学过的都忘了。” 李冬求助地望着钟康说:“哥们儿,帮个忙吧。” 钟康笑眯眯地望着他说:“你是不是想喝酒啊,如果想喝,我就不会。” “哎呀,喝什么酒,你快说吧,我知道难不倒你,人都等着呢。”说完他望望几位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见笑了,各位。” 钟康便笑着说:“多简单呀,‘话不投机半句多’吗。” “唉!”李冬听了一拍脑门叹口气说:“我说以前会吗,对,就是这句。” “好了,别叹气了,该你出上句了。”钟康又提醒他。 “噢,忘了,忘了。”李冬又一拍脑门,“急死我了,再想想啊。”他又想了一下才说:“春风桃李花开日。” 钟康马上接道:“秋雨梧桐叶落时。”然后他又说:“我出的上句是‘人似秋鸿来有信’。” 周莹莹也忙接道:“事如春梦了无痕。”然后她也说:“我出的上句也想好了,‘青鸟不传云外信’。” 郑心兰马上接道:“‘丁香空结雨中愁’。”然后她也说出她的上句:“自去自来堂上燕。” “哇,都说那么快,好紧张呀!”许心玉略想了一下也快速说:“相亲相近水中鸥,我的上句早想好了,‘落絮无声春堕泪’。” 许志远听了皱了一下眉头说:“这句我可想不起来了。”他转过头望着周莹莹问:“你会吗?” 周莹莹小声对他说:“行云有影月含羞。” “莹莹姐你大点声,钟大哥不是说了吗,不会可以求助一次。”许心玉大声说道。 “噢。”周莹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行云有影月含羞。”说完她又小声对许志远说:“上学时不都学过吗,你怎么忘了?” 许志远也小声地说:“古诗词好像都是初中学的,早就饭吃了。” “喂,你俩嘀咕什么呢?”郑心兰大声叫道:“大哥,该你出上句了。” “啊,又该我了?”许志远不知所措地用手挠挠头发说。 “志远哥,说个简单的。”李冬讨好般的地望着他说。 许志远无可奈何地望着他笑了,然后说:“无可奈何花落去,这句应该会吧?” 李冬笑着点点头说:“似曾相识燕归来,我出的上句是‘身无彩凤双飞翼’。”他说完望着钟康,等他说下句。 “心有灵犀一点通。”钟康不加思索地说出口,然后他又望着周莹莹说:“听好了,我出的上句是‘无边落木萧萧下’。” 周莹莹怔了一下但马上就想起来了,忙说:“不尽长江滚滚来。”说完她也望着郑心兰说:“我的上句是‘穿花蛱蝶深深见’。” 郑心兰也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点水蜻蜓款款飞。”然后她又望向许心玉说:“寒塘渡鹤影。” 许心玉听了皱皱眉头说:“这句我好像没听说过。”她说着望向钟康问:“钟大哥,你会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钟康望望她提醒道:“《红楼梦》里的,《红楼梦》你不看过吗?” 许心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冷月葬花魂’吗!你怎么想不起来了。”钟康望着她说:“《红楼梦》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说的是有一年的中秋节,林黛玉和史湘云在园中赏月联诗,‘寒塘渡鹤影’是史湘云出的上句,林黛玉对的下句:冷月葬花魂。” “红楼梦我就大概看了,也没仔细读。”许心玉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钟大哥,你《红楼梦》也读得那么好,你和我姐真是绝配,连喜欢的书都一样,我姐也能把那一百二十回的目录背下来,不如你俩pk一下,看看到底谁知道得更多……” “行了,心玉,该你出上句了。”郑心兰嗔怪地打断她的话又说:“没大没小的,尽出馊主意。” “我赞成心玉的主意。”李冬眉飞色舞地举起双手在那摇晃着说:“我也会不了几句诗,不玩儿了,钟康和郑小姐先组成情侣对,但不许说古人的诗句,自己对,大家说怎么样?” “噢,好。”许心玉也学着李冬的样子挥舞着手臂,许志远和周莹莹也笑着说:“同意,同意。” 钟康无奈地望着郑心兰说:“你先出上句吧。” 郑心兰也无奈地笑了,“有点难。”她说着摇摇头坐在那望着远处的山林思索着,她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写景的诗句应该是最好写的,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想出了一句便望着钟康说:“山青水秀风光好。” 钟康听了她的上句也在那出神地想着,他望着郑心兰那张清秀脱俗的脸忽然间来了灵感,便对道:“鸟语花香人更娇。” “呀,对得真好!”许心玉在那欢呼道。 “山青水秀对鸟语花香。”周莹莹在那默默念着,然后佩服地说:“你俩真是太有才了,真是绝对,心玉说得对,钟康和心兰真是绝配。”她说完望着大家赞许地笑着。 “志远哥,该你和周小姐了,你们也是情侣对。”李冬有心不放过每一个人,他坐在那狡黠地笑着说。 许志远憨厚地一笑说:“算了吧,我是个粗人,莹莹也没有多少文学细胞。” “是啊!是啊!就别为难我们了。”周莹莹也急忙附和着。“还是谁来唱支歌吧。” “心玉唱吧,她嗓子好,在学校绰号叫百灵鸟,他们同学还劝她改名叫许百灵呢!”郑心兰笑着望向大家。 “哎呀,姐。”许心玉有些难为情地,其实,她平时在学校里可大方了,她性格活泼开朗,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此时,也许是在两位陌生的大哥哥面前,她多少有些拘禁。 “心玉,那就唱那首《橄榄树》吧。”许志远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的小妹,然后有些自豪地对大家说:“听的时候把眼睛闭上,感觉就像听电影里的原唱,心玉曾在歌咏比赛中唱过这首歌,得过第一名。” “好吧,那我就唱那首《橄榄树》吧。”许心玉洒脱地站起来退到身后的一棵树下唱了起来。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广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她优美的歌声在林中回荡不已。大家听得如醉如痴,那是当时最流行的,人们百听不厌的台湾电影《欢颜》中的主题歌。 许心玉充满深情地唱完后,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随后李冬又起哄道:“郑小姐也唱一首吧。”他笑着望向郑心兰。 “我可不会唱歌。”郑心兰迅速地把目光投向钟康,脸倏地红了。“我五音不全的,不如大家去拍照,这里这么美的景色。”她说罢急急地从地上站起来。 “好,我同意,钟康,快起来,先给我俩照一张。”周莹莹也笑盈盈地从地上站起来拉住郑心兰的手,却把求援的目光投向钟康,她知道,郑心兰生性腼腆,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那简直是难为死她了。 钟康会意地冲她俩笑着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冬无可奈何地望着拿起照相机的钟康。“哎!你们…。。。” 钟康抬起手照着他的肩膀重重地锤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小子,一肚子的鬼主意。”随后就忙着去给她们拍照了。 大家你一张,我一张,一会儿双人合影,一会儿三人合影,不多时一卷胶卷就快照完了,剩最后一张留给了许心玉。她选了棵歪脖子老树,那棵树长得真是奇怪,树干本身就长歪了,那分出的碗口粗的枝干不往上长,偏偏横着长出,伸出老远,搭在了另一棵树离地一米多高的树杈上,像一条独木桥一样横在那,许心玉灵巧地爬上去,站在上面,她开心地笑着伸出双臂摆了一个大鹏展翅飞翔的姿势,那动作优美极了,钟康用欣赏的目光望向许心玉,然后对好镜头,“嚓”地一声按下了快门。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的时刻,他们意犹未尽地走下山来,登上汽车,踏上了归途。 次日,李冬向大家辞行准备回南方了。 钟康和郑心兰去车站为他送行,李冬诚挚地对他们说:“你俩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什么时候结婚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多远,我一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列车徐徐地开动了,钟康和郑心兰站在站台上与登上列车的李冬挥手告别。 第四章 爱到深处 地久天长(1) 婚礼,这天是许志远和周莹莹举行婚礼的日子。 八月的夏天,一个特别晴朗的天。湛蓝的天空中有几朵不动的云,耀眼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马路上式样繁多的车辆穿梭来往,像一条彩色的河在流动。 熙来攘往的汽车长河中,一行装饰一新的婚车特别引人注目,跑在最前面的是一辆红色的轿车,车的前车盖上装饰着绿色的草坪,草坪上用各种颜色的鲜花围成了一个心形图案,一对小小的新娘新郎玩偶模型伫立在上面,小新娘洁白的婚纱在那里迎风飘舞。 车里坐着的是真正的新郎新娘——许志远和周莹莹,他们此刻正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 他们的新娘车后面紧紧地跟随着八辆黑色的轿车,车头上都挂着喜庆的大红花,长长的婚车队缓缓地在路上前行,显得十分气派。 婚礼大厦的门前,许志远和周莹莹一对新人在伴郎伴娘的陪伴下,款款地走下婚车,随着噼啪作响的礼炮声款款地步入了婚礼大厅。 新娘周莹莹身穿白色婚纱,云发高挽,仪态万方,娇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新郎许志远一套深灰的西装,里面是洁白的衬衫,配了一条红黑相间的领带,显得特别潇洒,与众不同。 今天担任伴娘的是郑心兰,伴郎当然是钟康。为了今天的婚礼,钟康可是费了不少心思,那些婚车都是他帮忙找的,打头的红色婚车代表喜庆,一共九辆车代表长久。他今天也是西装革履,气度不凡,而郑心兰一袭浅紫色的丝质长裙则显得清幽淡雅,气质如兰,一点儿也不比新娘逊色。 典礼开始了,随着司仪声音高高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话语,许志远和周莹莹一遍又一遍地向亲友们和宾客们鞠着躬,坐在首席的许涛,作为他们的父亲,他乐融融地递给已开口叫他爸爸的儿媳一个大大的红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典礼过后,婚宴开始了。 周莹莹换上了一条水红色的旗袍,旗袍的胸口及下摆精巧地绣着银色的凤凰,看上去显得高贵典雅。她和许志远满脸欢笑地穿梭于酒桌间,正忙着给客人们敬酒,忙得不亦乐乎。 郑心兰坐在那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周莹莹婀娜的身影,不禁由衷地赞道:“莹莹今天真漂亮!”说完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身边的钟康。 钟康含情脉脉地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做新娘时会比她更漂亮。” 话音未落,他们一同被那边的喝彩声所吸引。那边,周莹莹和许志远正被许志远的一帮哥们儿围着喝交杯酒。客人们的笑声,祝福声,以及交杯碰盏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不已。 郑心兰出神地望着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的周莹莹和许志远,她不知为何一下子想起了童年时母亲带着她初到许家的时候,从小失去母爱的九岁的许志远说什么也不肯叫自己的母亲为妈妈,可如今,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他也步入了结婚礼堂了,如果妈妈能看到这一幕,该有多么高兴呀!想到这,她蓦然从心底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酸楚,眼睛发热,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她双眉紧锁,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坐在她身旁的钟康发觉了她的异常忙放下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心兰,怎么不吃了,你好像不舒服?” “没什么,可能是酒喝得太快太急了。”郑心兰忙掩饰着。“你先吃吧,我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她说着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钟康也忙站起来跟在了她的后面,望着走在前面的郑心兰,他脸上显出一种莫名的表情。 走进休息室,郑心兰关上门后倚在门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迅速地冲出了眼眶。钟康被她突然而至的悲伤慌得手足无措,他认识郑心兰这么久,从未看过她这么伤心,这样流泪。“心兰,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他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然后双手扳着她的肩膀情真意切地问。 “真的没什么。”郑心兰止住哭泣,含着泪望着钟康,“我只是一下子想起了母亲和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心里有些难过。”她边拭泪边说。 钟康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心想,女孩子就是多愁善感,他拉过郑心兰的手坐在沙发上并让她靠在自己宽阔的胸前。 郑心兰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动情地说:“你不知道,钟康,我和哥哥的感情,虽然他不是我的亲哥,但那么多年的兄妹之情是永远难忘的,母亲带着我刚到许家时,我才五岁,但有很多事我都记得的,因为我小也不懂事,母亲让我叫爸爸我就叫,可哥哥那时已经九岁了,他怎么也不肯叫我母亲为妈妈,后来,母亲用她那无私的母爱温暖了他那颗孤独的心,直到我们都慢慢长大了,哥哥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人人都说后妈难当,但哥哥真的把我的母亲当成了他的亲生母亲,我也一样把他的父亲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去世时,哥哥披麻戴孝为她守了两天两夜的灵,这份感情在我心中成为永远的记忆。”说到这,她的伤感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别难过了,心兰。”钟康搂紧了她安慰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女孩儿,大哥也一样,他那样做也算报答了你母亲对他的养育之恩。” 第四章 爱到深处 地久天长(2) 郑心兰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记得我六岁那年,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哥哥也去上学了,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闷得无聊,就拿了个苹果跑到门外的巷子里玩儿。巷子里有两个比我大的男孩儿正在那玩儿,他们见我拿着苹果就来抢,我吓得转身就往家跑,他们就在后面追,我跑到家门口时,苹果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并向后滚去,我回头一看,那两个男孩儿已经追上来了,正去抢着那个苹果,我快步跑进屋,呼地把门关上,由于关得太急又太用力了,门上的玻璃都被震裂了,我插门时一块碎玻璃掉下来,正好砸在我的头上。当时也许是吓的,好像麻木了,也没感觉疼,只觉得耳边有凉凉的东西往下流,用手一摸再看时,手上全是血,我吓得哇地一声哭起来,正好,中午放学的哥哥回来了,他费力地背着我去了医院。那时,他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我头上的伤口被医生缝了好几针,现在还有疤痕呢,都不长头发了。”郑心兰抬眼望望钟康,见他正听得入神,又继续说:“后来,哥哥狠狠地揍了那两个男孩儿,他也因此挨了爸爸的打。可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她说到这里忽然破涕为笑了。 “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还那么不听话,不好好在家呆着,就知道跑出去玩儿让人担心。”钟康见她笑了,也笑着打趣。 “去你的,就你好。”郑心兰撒娇道:“你小时候一定更淘气。”他们正说着,周莹莹忽然推门进来,郑心兰慌忙坐正了身子。 “嫂子。”她和钟康亲亲热热地叫道。 “哎呀!累死我了。”周莹莹一下子就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早就发现你俩不见了,原来躲在这里谈情说爱呢。”当她坐定身子把目光望向郑心兰时,她猛然发现了郑心兰那双红红的眼睛,“你怎么了,心兰,刚刚哭过了?”她有些惊诧地问,随后又迅速地扫了钟康一眼。 “没什么。”郑心兰站起来走过去坐在周莹莹身边,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深情地说:“嫂子,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 “怎么神经兮兮的?”周莹莹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嫂子,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哥,他从小失去母亲,是在孤独中长大的,他是个孝子,又重感情,如今爸爸年纪大了,心玉还小,哥哥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而这一切都需要你的支持和理解。” “心兰。”周莹莹充满深情地叫。她被她的一番话说的心潮起伏,热泪盈眶。“我们好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爱志远,就不会让他为难,受委屈的。倒是你,没个亲爹亲妈的,你心里那份酸楚我是最清楚的。爸爸对你再好,那份感情是不一样的。”她的一番话又引发了郑心兰那多愁善感的眼泪,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钟康。”周莹莹拭了一下泪,忽然把目光投向对面坐着的钟康,他正低着头坐在那听着她们姑嫂的谈话,心中也很感动。这时他听见周莹莹叫他忙抬起头。“钟康,以后你如果欺负了心兰,我这个当嫂子的一定不会饶你的。”周莹莹迎着他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 “嫂子,你放心吧。”钟康诚恳地望着她。然后又把目光转向郑心兰。“相信我,心兰,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的,我会永远爱你,照顾你一辈子的,别难过了。”他眼中满是柔情地望着泪眼朦胧的郑心兰。“今天是哥哥嫂子的大喜日子,应该高兴才是,你们两个这样,如果让大哥看见了,他心里会更难过的。” “嗯!”郑心兰望着善解人意的钟康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我帮嫂子补补妆。”她说着又把目光转向周莹莹。“对不起,嫂子,我不该在你大喜的日子里对你说这些,让你难过了。”她情真意切地说着。 周莹莹深深地注视着这个她多年的好友,如今成了她小姑子的情深意重的女孩儿,眼含热泪无言地摇了摇头。 第五章 命运多变 冷暖人间(1) 一个非常闷热的下午,天热得一丝风也没有,似乎连空气都要凝住了。 郑心兰独自坐在她的紫丁香书屋里,百无聊赖地在纸上胡乱地写着。她出神地望着她刚写下的句子:“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满脑子都是钟康的影子。 周莹莹自婚礼过后便和许志远去旅行度蜜月了,店里就剩她一个人,偏巧这几天钟康又出差去外地采访去了。钟康临走之前告诉她,他有一个星期就能回来,等他回来后就带她去见他的父母准备订婚,郑心兰满心欢喜地盼望着钟康快些回来,她把思念悄悄地埋在心底,幸福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她从未这样魂牵梦绕地思念过一个人,她有时会困惑地想,这就是爱吗?没有理由,说不清根据也讲不出道理,有的只是无法排遣的思念、思念…… 傍晚,郑心兰早早地关了店门,又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就匆匆地回到了家。 她的父亲许涛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里做饭。 “爸爸。”她微笑地招呼着走进厨房。“我来吧,您累了一天了,快进屋歇着吧,晚上还得备课呢。”她说罢放下手里的菜,又麻利地系上围裙。 许涛望着懂事的女儿,并没有走出厨房,而随即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又随手拿起桌上的毛巾边擦脸上的汗边说:“今天吃鱼,我都洗好了,一会儿你做,红烧鲤鱼,心玉就爱吃你做的红烧鱼。”他说着笑眯眯地望着女儿。 “爸爸,以后等我下班回来再做饭就行,也不着急,心玉放学晚,做好了也得等她,您何必那么辛苦呢?您年纪也大了,该享福了。”郑心兰心疼地望着父亲说。 “你还能给我做几天饭,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我可想早点把你嫁出去呢!”许涛望着女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哎呀!爸。”郑心兰不好意思地望望父亲,随手拿起一头蒜剥了起来。 “噢,心兰,钟康出差还没回来吧?”许涛忽然又问。 “嗯,可能还得两天。”郑心兰边剥蒜边抬起头望了父亲一眼。 “那……”许涛刚想再说什么,门铃却在这时“铃铃铃”地响了起来。“我去开。”他说着忙站起来望望女儿向外走去。“准是心玉这丫头,总不记得带钥匙。”他边嗔怪地说着边打开房门。 门外,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 许涛迅速地打量了她一下,只见她容颜俊美,气度不凡。他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便客气地问:“请问您找哪位?” “这里是郑心兰家吧?”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望着许涛问。 “啊!是的,是的,快请屋里坐。”许涛忙客气地将她让进客厅。“您请坐。”他指指客厅里的沙发,随后又对着厨房的方向招呼道:“心兰,来客人了。” 中年妇女望着衣着朴素,慈眉善目的又热情招待她的许涛没有坐下,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她有些歉意地说:“您是郑心兰的父亲吧?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我姓杨,是钟康的母亲。” “噢,您好。”许涛蓦然一愣,心中猛然升起一种不详的感觉。 此刻,郑心兰正从厨房踏进客厅。听到他们的对话,她也是一愣。但她马上反应过来,忙微笑着迎上前去。“伯母好,您快请坐。” 钟康的母亲迟疑片刻,便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闪动着有些冷峻的目光毫不忌讳地上下打量着系着围裙,站在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郑心兰。 “心兰,快去倒茶。”一旁坐下的许涛忙吩咐道。 “不必了。”钟康的母亲望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柔弱的女孩儿顿了一下,然后用不容置辩的口气武断地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谈谈你和钟康的事,你也知道,我们家就钟康一个儿子,将来兴达公司就靠钟康一个人了,所以,我和他爸爸希望他能找一个能帮他撑起兴达公司的妻子,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孩儿,长得也很漂亮,但据我所知,你没读过大学,好像也不懂得管理吧。我的意思,我想你能明白吧?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丝毫没给郑心兰一个喘息的机会。 郑心兰呆呆地站在那,这情况来得太突然了,她脑中一片混乱,神情惘然地听着她的话。片刻,她好像突然惊觉过来。自己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原来就是钟康的母亲,她今天找上门来,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的婚事。她想到这着急委屈的泪水迅速地冲出眼眶。“可是,伯母。”她用带泪的眸子望着钟康的母亲。“我和钟康是真心相爱的。” “但是你们根本不合适。”钟康的母亲语气里明显地带着冷漠。“钟康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不会违背我的意愿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吧。”她说罢猛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心兰,送客。”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涛被钟康的母亲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所激怒,他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匠,过着清贫,淡泊,与世无争的生活。此刻,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他心里明白,钟家一定是嫌他家穷,门不当户不对,才反对的。他气愤地追到门外,对着已经钻进候在门外的一辆豪华轿车里的钟康的母亲高声说:“请放心,我们绝不高攀。” 钟康的母亲有些理亏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许涛转回屋,望着低头坐在沙发上默默垂泪的女儿,心如刀割。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心兰。”他心疼地叫。 “爸爸。”郑心兰抬起头哽咽道:“为什么会这样?” “心兰。”许涛语重心长地说:“你太单纯了,哪里知道世间的人情冷暖,既然事情已经到这步了,你好好想想吧,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钟康的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们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长痛不如短痛,好男人又不他一个,我看……” “不,爸爸。”郑心兰猛然打断父亲的话。“钟康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除非钟康亲口对我说。”她止住泪水,倔强地说。 许涛蓦地看到郑心兰那柔顺的外表下显露出来的倔强的一面,这一点她太像她的母亲了。当年,她的母亲带着她将要嫁到许家的时候,也曾遭到了心兰的外婆的强烈反对,原因是怕她难给一个九岁的男孩儿当后母,但最后她还是倔强地嫁了过来,最终也胜任了一个难当的后母。 第五章 命运多变 冷暖人间(2) 夜,已经很深了。 窗外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星光交织在一起,大地静卧在平安的夜里,显得幽深,迷幻。 睡意全无的郑心兰躺在床上,心里像放电影一样想着很多事。 她想着和钟康从相识到相恋这段快乐的时光,几天前,钟康还和她商量订婚的事,可如今突然间说要分手,“不,不,不……”她从心底喊出千万个不字,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钟康,你在哪里?”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呼唤。突然间,钟康母亲那张漂亮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嘴里不停地说着:“你们根本不合适,不合适,钟康应该娶个大家闺秀做妻子,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不同意,不同意……”迷迷糊糊中,郑心兰仿佛看到钟康身穿结婚礼服,挽着一个漂亮非凡的大家小姐傲然地从她身边走过……痛苦,失望,无助,灼烧着她的心。情急之中,她无助地呼喊着:“钟康,不要抛下我,不要……”她的喊声一下子惊醒了睡在她身旁的妹妹。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许心玉翻身起来想摇醒睡梦中的姐姐,黑暗中,她触到了郑心兰滚烫的手臂,她猛地一惊,忙伸手打开床头的台灯,只见郑心兰闭着眼睛躺在那,原本白皙的脸此刻变得绯红,唇边也烧起了一串串水泡,她一下子慌了起来,又忙抓起姐姐的手臂摇了起来,“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快醒醒。”见姐姐不动,她忙又冲出卧室大声喊了起来,“爸爸,你快起来看看,我姐她怎么了。” 许涛也是半宿没睡,钟康的母亲今天的所作所为让他气愤不已,同时他又为女儿的命运感到不公,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经受那么多的痛苦与磨难,想着想着他刚迷迷糊糊地睡去,就被许心玉焦急的喊声惊醒。他快步来到郑心兰的床前,一摸她的额头滚烫,“哎呀!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他迅速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心玉。”他冷静地吩咐道:“快给你林岚阿姨的诊所打电话,告诉她你姐需要马上退烧。”他说罢快步走到卫生间,又拿起了条冷毛巾敷在了郑心兰那滚烫的额头上,然后焦急地望着昏睡的女儿。许心玉也守在床边,她眨着她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又看看爸爸,她心里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因为她放学晚,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她小心地看着皱着眉头,板着面孔的父亲,也没敢问。 不多时侯,接到许心玉电话的林岚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了,她是个中年的女医生,她容貌端庄,身体有些发福。她与丈夫沈池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她是郑心兰母亲的同学,而沈池则是许涛的中学同学。当年就是她促成了许涛与郑心兰母亲的美满姻缘。和郑心兰从小一起长大的沈天鸿就是她的独生儿子。因为她没有女儿,又非常喜欢郑心兰,她就认郑心兰做了干女儿。 此时,许涛歉意地望着林岚,“真不好意思,大半夜的,还让你跑一趟。” “瞧你说的!”林岚嗔怪地看了许涛一眼,边给郑心兰量体温边说:“我们两家的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心兰在我心里,和我的亲生女儿一样。”说罢,她又动作迅速地给郑心兰听了心跳,又量了血压,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然后从郑心兰腋下取出体温计举到眼前,“呦,高烧,40c。”她望着许涛,“心兰怎么了,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她有些疑惑地随口问。 “唉!”许涛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地望望林岚。他知道林岚一直希望郑心兰成为她的儿媳妇,这段时间他正愁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件事,今天正好叫她心里有个准备。于是他无奈地说:“还不是婚姻的事,她交了个男朋友,男方家里不同意。” “哦!”林岚果然意外地怔了一下。 “心兰没事吧?”他探询地问。 “不要紧,就是急火攻心,有些轻微的心动过速,又着了点凉,退了烧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我先给她做静脉注射。”她边说边动手配药。 “呀!我姐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许心玉惊呼道。 是的,就在针尖直刺进郑心兰的手背上时,她紧蹙眉头,睁开了双眼。她感到眼前是一片朦胧,她努力地眨动眼帘,慢慢地她看到了床边的林岚和妹妹那关切的目光,“干妈,您怎么来了,是我病了吗?”她虚弱地问,她感到头痛的厉害,心中像火一样燃烧着。 “没关系,你只是受了凉,有点发烧,打一针就好了。”林岚怜爱地握住她那纤细的手说:“躺着别动,打着针呢。” “噢。”郑心兰的目光移动着,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爸爸。”她终于看到了床那边苍老的正焦急地望着她的父亲,“我让您操心了!”她目光里带着歉意轻轻地说。 “心兰。”许涛望着憔悴的瘦弱的女儿,忽然有一种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他想,女儿是多么希望有亲生母亲陪在身边,又有多少心里话想对母亲说呀!可她偏是个苦命的孩子,有许多话,她宁愿憋在心里,她也不会向父亲诉说的,这一点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的。他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女儿。他想了想,终于用鼓励的目光望向女儿。“想开些,心兰,世上没有不能解决的事,一切都会过去的,爸爸支持你的选择。” 郑心兰躺在那望着父亲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林岚。“干妈,我没事的,您快回去休息吧,您看天都亮了。” “是啊!”许涛也忙接口说:“真是耽误你休息了。这我守着就行,你回去吧,白天还得上班。” “那好,我就先走了。”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林岚温柔地望着郑心兰,让她感觉好像是母亲的眼神,那目光中有鼓励,有关怀,有理解,有爱怜,郑心兰忽然鼻子一酸,叫了一声“干妈”,眼泪就滚了下来。 “瞧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林岚轻轻嗔道,又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等病好了,去我那一趟,我还有话对你说呢。”说着她又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这药别忘了吃。”她叮嘱着。“我该走了。”说罢她拿起药箱,许涛和许心玉把她送出大门。 此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第六章 知音牵手 寻求真爱(1) 钟康是坐早晨的车回来的。他对这两天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他先把采访的稿子送到了报社,然后不顾旅途的劳累,兴致勃勃地来到了紫丁香书屋,没想到碰了个大锁头。 他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九点钟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有些纳闷地想。郑心兰每天不到八点钟就开店门的,他边想着边走到路边的电话亭,然后拨通了郑心兰家里的电话。 郑心兰折腾了一夜,身体已经有些虚脱了,早晨打完针后,许涛给她熬了绿豆粥,在父亲的注视下,她勉强起来喝了一小碗,其实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怕父亲担心,她又吃了林岚留下的药,总算说服父亲去上班了,本来他要请别的老师代课的,爸爸和妹妹走后,她便又虚弱地躺倒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直到被钟康的电话铃声惊醒。 是钟康。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钟康的电话。”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因为起的有些急了,加上虚弱的身体,她感到头有些晕。她忙扶住床头站了片刻,客厅里的电话铃还在“铃铃”地响着,“钟康,千万不要挂断,千万不要挂断啊!”她在心里急急地说着,人也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跑过去拿起了电话。 “喂”她喘息着急急地应道。 “是心兰吗?”电话那头传来钟康也是急急的声音,因为他已经连拨两遍了都没人接听,他在心里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钟康,你在哪里?”郑心兰声音里带着哽咽急急地问,她听出是钟康的声音,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在你书店的门外,你怎么还不来上班?”蓦地,他听到电话里传来低低的抽泣的声音,“怎么了?心兰,你哭了吗?”他有些愣愣地问。 “钟康,你过来吧,我有话对你说。”郑心兰忍住泪,声音低沉地说。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钟康放下电话,心想准是出了什么事。 他急急地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脑中混乱地想着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刚想钻进车里,电话亭里看电话的中年妇女把头伸出窗口冲他直喊:“喂,喂,打电话还没给钱呢。”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忙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光顾着着急走了,忘了付钱。”他抱歉地冲着那妇女笑笑,然后急急地钻进车里。 钟康匆匆地走进许家的院子时,郑心兰已经把门打开,她正扶着门框站在那等他,一见她的面,钟康蓦地愣住了。只一个星期的时间,她怎么变得那么憔悴,那么虚弱,他定定地望着她,只见她穿着睡衣,散乱的长发下的那张脸是那么苍白,同样苍白的嘴唇上的串串水泡干裂的渗出血来,她身体有些颤抖地站在那,用那么哀愁、那么无助的眼神望着他,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心兰。”钟康痛心地叫着迎了上去,他伸手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郑心兰。 她虚弱地靠近他的怀里,泪如泉涌。“不要离开我,钟康。”她凄楚地低喊,纤细的手指机械般的抓紧了钟康的手臂,好像一松手,他就会跑掉一样。 “谁说我要离开你了?发生了什么事?”钟康的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真正的心痛的感觉,望着楚楚可怜的女友,他的眼睛潮湿了,他也大大地心痛了。他把她抱起来放回到卧室的床上,他看到了床前的窗把手上挂着的输液的空瓶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他急急地问。 郑心兰并不回答,她躺在那只是抓紧了钟康的手。“钟康,你真的爱我吗?”她有些神经质地问。 “心兰。”钟康坐在床边摇着她的手急急地说:“我对你的感情你还怀疑吗?你如果不相信,我们马上就结婚。” “结婚?”郑心兰凄然地苦笑了一下,泪顺着眼角淌向枕边。“钟康。”她凄楚地望着钟康,“你的母亲来过了。” “啊!”钟康一下了愣住了,傻傻地坐在那,半晌,他才急急地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她都说了些什么?”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母亲一定说了严重的伤害心兰的话,因为他还没向家里公开他和郑心兰的关系,他知道母亲不会赞同他找郑心兰这样的小家碧玉,母亲一直想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他想慢慢地让母亲接受心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实情。 此时,郑心兰仍用那种哀愁的、无助的目光望着钟康,“你母亲昨天来了,她那么漂亮,那么高贵,又那么厉害,我有些惧怕她,她。。。。。。她让我离开你。” 钟康一下子从床边站起来,血往上涌,他明白了,是他的母亲亲手导演了这一场戏,她不知用了什么过分的言语,只一天的时间,就把郑心兰从天堂打下了地狱。 “对不起,心兰。”钟康难过地流下了眼泪。“我代我的母亲向你道歉,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方式伤害了你,请你看在我们真心相爱的份儿上原谅她,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钟康。”郑心兰见他流泪心里更难过了。“你不要这样,我不怨她,她是位母亲,她这样做是为了她的儿子好,这是她的权利,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他和她一样的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郑心兰欣慰地望着钟康,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抱住钟康,泪如泉涌。钟康也紧紧地拥住她,她动情地说:“钟康,我真的很爱你,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我也爱你,心兰,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钟康情真意切地说着拥紧她。 “是的,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郑心兰喃喃地自语道。 可是,谁能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第六章 知音牵手 寻求真爱(2) 下午,钟康神情不悦地回到家里。 他家的房子很大,分上下两层,二楼是几间卧室,一楼是客厅和餐厅,还有书房,客厅里的摆设也很讲究。他走进屋时,他的母亲杨雨秋和他的妹妹钟杨正坐在客厅的紫檀色的实木沙发上看电视。他怒气冲冲地走到母亲的面前劈头就问:“妈,您为什么要那么做?”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这样无礼地对待他的母亲。 杨雨秋一见儿子的态度,就知道他已经见过郑心兰了。她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难道你不明白妈是为了你好吗?我也看到了,那女孩儿长得挺不错的,可她的家庭出身太复杂了,我都了解过了,她的父亲是继父,而他们兄妹之间也挺乱的,什么她妹妹和她是一个母亲生的,她妹妹和她哥哥又是同一个爸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妈。。。。。。”钟康不快地打断母亲的话。“您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亏您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呢!” “最重要的我还没说呢。”杨雨秋见儿子顶撞她,很是生气,她怒气冲冲地望着钟康,“你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是心脏病,那种病十有八九都遗传,心脏病病人命会很短,你明白吗?” 钟康惊愕地望着他的母亲,“我说妈,您怎么知道人家那么多事,您是不是雇了私家侦探了,您这样冒昧地闯到人家去,您想过别人的感受吗?您知道心兰现在病得下不了床了吗?妈,我明明白白地告诉您,除了心兰,我谁都不娶。” “妈,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只要人家人品好,对我哥好就行呗。”一旁的钟杨见哥哥真发火了就劝母亲道。她长的很像她的母亲,是个非常漂亮的洋气的女孩儿,她有双秋水般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丰满的唇,她的额头最漂亮,饱满光滑,一头长发烫成大bo浪的长卷披在脑后。她比钟康小一岁,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她身材特别好,她爱漂亮,结婚快一年了,一直不肯生孩子。她丈夫林爵是个孤儿,他少年时遭遇了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他的父母及姐妹都惨死于那场突来的灾难中。在孤独中长大的林爵成长为一名军人。钟杨是去他们部队演出时认识他的。他们结婚后夫妻两地分居,可以说是聚少离多,但他们的感情特别好,因林爵没有家,所以婚后每次探家都回钟家,他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部队的指导员,很有军人气质,也很受钟家人的喜欢,钟杨和他生活得很幸福,如今她见母亲费尽心机地干涉哥哥的婚姻,心中很是反感。 杨雨秋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钟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女孩儿也太娇弱了,这么一点事就病的下不了床了,到我们钟家能帮你撑起兴达公司,能撑起这个家吗?世上好女孩儿多得很,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要理解妈的苦心。” 钟康望着咄咄逼人的母亲,没有再争执什么,他知道无论跟母亲怎么说都是徒劳的,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她决定的事是不容易改变的。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快步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并重重地关上了们,他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心烦意乱地望着天花板,闷闷地生着气。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天中午,钟康趁午休的时间又来到了许家。他给郑心兰买了她最爱吃的甜点心,还有水果罐头。郑心兰的气色已经好多了,她一见钟康来了忙急急地问:“钟康,昨天回家是不是和你母亲吵架了,你走后我一直担心着。”她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钟康的表情,她见钟康沮丧地垂下了头,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不要着急,钟康,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也许会有转机的。”她善解人意地望着钟康。 “心兰。”钟康突然抓住郑心兰的手郑重地说:“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我们俩远走高飞吧,我带你出去闯一闯,我们靠自己的本事,去追求属于我们的幸福。” “不,钟康。”郑心兰听他这么一说,早已经慌了。“我不能这么做,以后传出去,别人会说我和你私奔了,我会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的,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让你母亲接受我的,我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我有我自己做人的准则,我也不是那种贪图富贵,肤浅的女孩儿,如果他们能接受我,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那…”钟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先委屈你了,试试看吧,我再好好做做我妈的工作,但愿她能成全我们。” 第七章 生死爱恋 承诺永远(1) 深秋时节,钟康和郑心兰终于登上了去海城的列车。 这是他们计划很久的事了。因钟康的好友李冬在那里工作,而钟康又曾在那读过四年的大学,那优美宜人的海滨城市,吸引着多少人前往,但钟康和郑心兰却是带着苦涩和无奈而去的。 两个月来,他们一直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希望钟家能对他们的婚事的态度有所改变,但钟康的母亲始终就是不同意儿子的这门婚事。 那天,钟康带着郑心兰来到钟家,想再和母亲心平气和地谈谈他们的婚事。可是,钟母却不在家,只有钟杨一个人在家,钟康介绍她和郑心兰认识后,她俩就像早已认识的姐妹一样很是投缘。钟杨诚恳地对郑心兰说:“我妈的脾气你不了解,她决定的事就是用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你和我哥的事还是慢慢商量吧,短时间内她不会改变态度的。”钟杨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目光转向钟康,“哥,你把这件事跟爸爸说说吧,让他劝劝妈妈。” “爸爸整天就知道忙他的公司,跟他说有什么用,家里的事他哪一样不是都听妈的,妈不同意,他也没办法。”钟康有些沮丧地说。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开门的声音。 “呀!妈回来了。”钟杨有些紧张地把目光望向钟康。 一旁的郑心兰本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望去,目光正好和刚踏进门内的钟母的目光相遇,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钟母,“伯母好。”她声音怯怯地说着并努力地微笑着。 钟母站在门口有些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儿子能带郑心兰进家,这些天她正为儿子的婚事闹心,两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可今天钟康竟然把女朋友带回家了,在她眼里,她觉得儿子是在向她示威,你不是不同意吗?我偏把她带回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她在心里飞快地想着,脸慢慢地变了颜色。“钟康。”她没有理会郑心兰礼貌的招呼厉声叫道:“叫你的朋友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说罢,她甩掉高跟鞋看都不看郑心兰一眼径直朝楼上走去,嘴里却嘟嘟囔囔地:“女孩子家,怎么不知道什么叫自爱。” 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屋内紧张的气氛使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所以她的声音仍像炸弹一样有力。 郑心兰怔怔地站在那,傻了一样,钟康和钟杨也怔怔地望向她,一时间,空气仿佛凝住了。半晌,她才回过神儿来,她屈辱地捂住脸,飞快地冲出门去。 “心兰。”钟康也突然反应过来,高声喊着追出门去。 钟杨站在那一抬头看见母亲站在楼梯上漠然地望着门口,她不高兴地瞪了母亲一眼说:“妈,您太过分了。” 钟母面无表情地朝卧室走去,其实,她说完心里就后悔了,出于礼貌也不应该那么说,但她绝对没有想到她所做的一切会迫使她的儿子离家出走。 郑心兰离开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从小到大她没离开过父母,一直是个孝顺懂事的女孩。可如今,为了她深爱的男友,她背弃了养育她多年的父亲和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悄悄地和钟康走了。 走之前,郑心兰带着钟康去了一趟林岚的诊所,林岚一见郑心兰带来了钟康,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见钟康一表人才,失落的心中也略感欣慰。 郑心兰一见干妈的面就哭了,她愧疚地对林岚说:“干妈,我对不起您,我知道您对我好,我也明白您的心思,我没有选择天鸿,让您伤心失望了,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种负担,可感情的事,我也说不清楚,自从认识钟康以后,我心里就谁也装不下了,这些话我没有人可以诉说,想对您说,又没有勇气,我妈死得早,在我心里,您就像我的亲妈一样,您能谅解我吗?我就要结婚了,我不想带着遗憾生活一辈子。”她情真意切地说着哭倒在林岚的怀里,一旁的钟康也落了泪。 林岚怜爱地抚摸着郑心兰的头,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她也流泪了,她责怪地对着郑心兰说:“傻孩子,瞧你说的什么话,干妈是个明白人,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你和天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我真希望你们俩能走到一块,可天鸿是个内向的孩子,不善表现自己,整天又忙于学业,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喜欢你,所以这件事……唉!不说了,人那,也都是个缘分,干妈也看出来了,钟康也是个好孩子,干妈祝福你们。” “干妈。”郑心兰止住泪深情地望着林岚,“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女儿,天鸿不在家,我和钟康一定会像亲生儿女一样孝顺您的。”她话虽这么说,可在她和钟康走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林岚,她怕林岚会出面找她父亲阻止她。 所以,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郑心兰只给父亲留了一封信,她在信中写道:爸爸,请原谅您不孝的女儿,女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也许我的选择让您失望了,但是我爱钟康,不想这么轻易地失去他,我们靠自己的努力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的,过几年,我们一定风风光光地回来,好好孝敬您…… 当许涛下班回家看到她放在写字台上的信时,她和钟康所乘的火车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许涛除了叹息,也只能默认了,他没有想到柔弱的郑心兰能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而此事,在钟家也掀起了轩然大bo。 他们走后的第三天,钟家才觉得不对劲,因为钟康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而此时两天两夜未归,钟母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她让钟杨去钟康所在的报社打听,才知道钟康几天前已经辞职了,钟康因为生母亲的气,所做的一切都没和家里打招呼。 那天晚上,气愤至极的钟母气势汹汹地找到了许家,她不问青红皂白就冲着也因女儿离家而心乱如麻的许涛吵了起来。其实,在她心里,她是非常疼爱钟康的,那是她唯一的儿子,现在儿子竟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家庭,连生他养他的父母都不顾了,她把一切怨气都归结于郑心兰身上。此时,她有些失去理智地冲着许涛大叫:“把你的女儿叫出来,她把钟康藏哪去了?我想知道她用什么手段把我儿子迷得连家都不回了,她如果不是看上我们家有钱……” “你住口。”性格暴躁的许志远听她越说越难听的话坐不住了,他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吼道。“找我们要儿子,我还想找你要妹妹呢。”他身边的周莹莹慌忙拉住他。 坐在那一直沉默不语,闷闷吸烟的许涛用严厉的目光瞪向儿子。“志远,没你的事,回屋去。”然后他心平气和地对钟母说:“请您冷静,两个孩子两天前已经去海城了,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想的根本不一样,我们那个时代的人追求的是生活,而他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追求的是爱情,他们不想依靠别人,想靠自己的本事去生活,就由他们去吧,这是心兰留下的信,您看看吧。”他说完从兜里掏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尴尬万分的钟母看完信后,好像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站在那呆住了,很久才回过神来。“那…”她顿了顿,“对不起了。”声调比刚进门时低了八分,然后像霜打了的茄子般灰溜溜地走了。 第七章 生死爱恋 承诺永远(2) 一个星期以后,也就是钟康和郑心兰结婚的第二天,钟母才接到钟康打来的电话。 那天,钟康在电话里心平气和地对母亲说:“妈,不管您愿不愿意,我和心兰已经登记结婚了,我们有合法的结婚手续,我们彼此深爱对方,会生活得很幸福的,只是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没能听到所有亲人的祝福,我很难过。” 钟母则在电话那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数落儿子,“钟康,你说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说走就走了,我和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太任性了。” 钟康听到母亲哭了,心也软了,他难过地对母亲说:“妈,是您做的太过分了,我也想在家好好孝敬您和爸爸,是你们不给我机会,我想不明白,心兰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儿,您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 钟母一听儿子提起郑心兰,不知怎么气就不打一处来。“我看你啊,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心里只有老婆,根本没有我这个妈,既然这样,就永远别回这个家。”说罢,她“啪”的一声 挂断了电话。 钟康默默地走出公用电话的亭子,他缓缓地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宿舍楼走去。他们租的是二楼的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宿舍。 昨天,就在这间小屋,钟康和郑心兰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李冬是他们结婚的证婚人,也是婚礼中唯一的客人,这里没有鲜花,没有礼炮,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李冬略带遗憾的祝福。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有他们带来的装着换洗衣服的两只皮箱。 郑心兰穿了一套深紫色的羊毛套裙,脂粉未施,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有些憔悴,全无一点做新娘的喜悦。 中午的时候,外面一直阴沉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雨。 钟康和李冬坐在桌前闷闷地喝着酒。 郑心兰双眉紧锁忧郁地站在窗前,透过淌着雨水的模糊的玻璃窗,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外,外面绵绵的秋雨中,离枝的残叶茫目地在半空中翻飞,那凄凉的景色搅得她思绪万分,她感觉她好像就像那风雨中的落叶,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钟康坐在那心神不定地不时地拿眼睛瞟着木然地站在窗前的郑心兰,以至李冬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李冬也能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喝了几杯酒他便知趣地告辞走了。 钟康难过地望着愁眉不展的郑心兰,他酸楚地说:“对不起,心兰,让你受委屈了。”一句话惹得郑心兰泪如泉涌,她把头靠在钟康那宽阔的肩膀上哽咽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老人们都说,结婚那天如果下雨,会注定哭到老的,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背弃了家庭,背弃了父母,我很害怕,钟康,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不许胡说。”钟康轻轻地用手扳着她的双肩,又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看着我心兰。”他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郑心兰的那双泪眼。“我们这种日子只是暂时的,我会让你幸福的,李冬已帮我联系了一家报社做编辑,我还可以做份兼职,不会让你受苦的,你什么也不用干,我只希望下班回到家能吃到你做的热乎的饭菜,既然我们都真心选择了对方,我想我们的爱情是应该经得起考验的,你这样嫁给我,我会永远珍惜这份感情的,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他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在衣兜里翻着,片刻,他掏出一只红色的精致的锦盒。“看,心兰。”他说着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金晃晃的挂着一颗心形坠子的纯金项链递给了郑心兰。 “什么时候买的?”郑心兰有些惊愕地接过项链,“这么粗的链子,得多少钱啊?” “先别说多少钱,看看喜不喜欢。”钟康含情的目光望着他新婚的妻子。 “嗯,挺漂亮的。”郑心兰欣慰地露出笑容冲他点点头。 “你还没仔细看就说喜欢,好好看看那个坠子。”钟康笑着望着妻子。 郑心兰有些疑惑地拿起坠子,她这才发现那心形的坠子上刻着一朵精致的兰花,“心形”,“兰花”,“心兰”,这里不正蕴藏着她的名字吗!“钟康。”郑心兰感动地望着钟康,“谢谢你,没想到你这么有心,以为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我太喜欢了,我会好好珍惜的。” “来,我帮你戴上。”钟康拿过项链戴在妻子颀长的白皙的脖子上,他和她的目光相遇时,她正用她那含羞的泪光莹莹的目光望着他。“你配上这条项链更漂亮了。”他用怜爱的目光望着娇羞的她,不知为什么?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触动他心底的那份柔情,他动情地拥她入怀,把火热的唇印在她那小巧的娇嫩的唇上,他们深深地吻着,仿佛吻进了对方的心灵深处。 第八章 历尽磨难 誓言未变(1) 一年以后。 一个早秋的清晨。坐了一夜火车的钟杨第三次来到了海城的哥嫂家。前两次她是来看望哥嫂的,她心地善良,是个重情的女孩儿,她知道哥哥嫂子的处境,每次走时都留下几千元钱,而这一次,她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还是那间简陋的小屋,已经大腹便便的郑心兰热情地招待着远道而来的钟杨。 她还是那么温柔娴静,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比从前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深紫色带黑格子的孕妇裙已经掩饰不住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她羡慕地望着穿着一袭黑色套装,苗条漂亮的钟杨,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说:“你还是那么漂亮,你瞧瞧我都变成什么样了。”说罢,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钟杨亲热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瞧你说的,嫂子,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孕妇了,你看你的脸还是那么白净,一点斑都没长,有的人怀孕以后满脸长黑斑,那才丑呢,我以后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她俩正说着,出去买早点的钟康回来了。他比从前瘦了,也黑了。他们三人坐在桌前边吃早餐边聊。 吃完饭后,钟杨高兴地对郑心兰说:“嫂子,该说正事了。我这次来,是爸爸妈妈让我来接你们回去的,妈妈知道你快要生产了,在这里也没人照顾,其实她心里挺惦记你们的,在家天天念叨,我早看出来了,她只是放不下做婆婆的架子,不然早来看你们了。” 郑心兰坐在那听了钟杨的话,她心里交错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喜还是悲的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钟杨见嫂子哭了,心里也很难过,她真诚地说:“嫂子,我知道我们钟家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妈妈就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他们那一代人也许经历的太多了,所以和我们想的可能不太一样,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谅她,因为有些事情是需要互相理解的。” “心兰。”钟康用探询的目光望向妻子,“你看……” 郑心兰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轻轻地拭了拭泪,然后用带泪的眸子望着钟康点点头。 钟康明白,她已经默许了,他感慨万分地望着妻子,他太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了。这一年多,他每天上班后,她就一个人寂寞地守在家里,连个电视也没有,尤其是她怀孕以后,她妊娠反应很严重,有时几天吃不下饭,常常呕得连苦水都吐出来。 半年前,钟杨第二次来这时,亲眼看见了吐得天昏地暗的嫂子做遭的罪,她原本是个爱美的女孩儿,因为年轻,担心生了孩子以后变了体型,婚后一直未孕的她对生产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她回去以后对母亲讲了哥哥嫂子的难处,当钟母知道郑心兰已经怀了钟家的骨肉时,不禁脱口而出:“那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钟杨埋怨地对母亲说:“您把话都说绝了,人家怎么回来。” “我那说的不都是气话吗,钟康可是我的亲生儿子啊!”钟母说完也落了泪,其实儿子走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想通了,她就是那种处处要强的人,做父母的都一样,都想把儿女的婚姻生活安排得幸福美满,无可挑剔,免得他们掛念,但他们忽略的是,强扭的瓜不甜。从那以后,钟母在家天天想,日日盼,盼望儿子能回来。 但又是半年多过去了,钟康始终没有回来,他对母亲多少还存有一丝怨恨之心,他自己还无所谓,他只是觉得母亲对郑心兰太过分了。 此时,听妹妹说母亲让她专程来接他们回去,他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最终他感到欣慰,因为所有的风雨都将过去了。 几天以后,钟康和郑心兰辞别了李冬,即将踏上回家的列车。还是那个站台,还是那两只皮箱,一年前,李冬在这里迎接他们,今天,又在这里为他们送行。他感慨地说:“这也是一种人生,一种注定的命运,这也是真实的生活。”钟康百感交集地与李冬握手告别,并感谢他一年来对他们的照顾与帮助。 此刻,一列火车正奔驰在广阔的原野上,车两边的道路,原野,无尽的一片一片地移过来,又急速地流过去。 钟康和钟杨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景色高兴地说笑着。 郑心兰坐在钟康的身边,默默无语地望着窗外飞速流过的树木山川,心里胡乱地想着很多事,一年了,这漫长的一年,她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刚开始的时候,钟康在报社的薪水很低,他们除了生活费以外,还要交房租,那里的房租很贵,如果不是钟杨送来的几千元和李冬适当地送些粮米,他们的日子就会过的很艰难了。而她每次给父亲打电话都说他们生活地很好,她怕父亲担心,家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如今又多了一口人,她的嫂子周莹莹自从生了儿子许多后,一直呆在家里带孩子,她们的紫丁香书屋已经停业很久了,这一切都是她通过电话知道的,因为长途电话很贵,她每次只打几分钟便挂了,只能简单地了解一些家里的情况。她是多么地想家啊!想爸爸,想妹妹,还想那未见过面的小侄儿……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些累,就把身子靠在钟康身上。 钟康望着显得有些疲倦的妻子疼爱地说:“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到站了我叫你。” 郑心兰顺从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 历尽磨难 誓言未变(2) 经过十多个小时漫长的旅途,火车终于进站了。 钟康他们三人一出站台,钟杨就看见兴达公司的奥迪轿车已经侯在那里,不用说她也知道,一定是母亲安排的,因为临上车前她就给母亲打了电话,她叹了口气,在心里说:“妈呀妈,知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钟康,钟杨和郑心兰三人一进钟家的大门,钟母就慌忙迎了出来,一年的时间,悔恨,思念之情折磨着她,使她变得明显的苍老了。她望着站在最前面的钟康有些内疚地叫了一声:“钟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钟康见到久别的母亲,随着母亲的呼唤,那种母子之间所特有的默契,只瞬间,往日里对母亲所生的怨恨就烟消云散了。他亲热地叫了声:“妈。”然后真诚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让您操心了。”随后他转身拉过站在他身后的显得有些拘禁的郑心兰,“叫妈妈。”他望着她说。 郑心兰感情复杂地望着面前这位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并给过她很多难堪的,但事实上早已是她婆婆的老人,她蓦地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她多么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怀与呵护。那种久违了的恋母之情瞬间涌上心头。 “妈妈。”她酸楚地含泪叫了一声,“原谅我们。”她说着走上前去,伸出双臂轻轻地拥住钟母,那动作自然,亲切,毫不造作,像女儿拥抱母亲一样,她隆起的腹部抵住她的腹部,使她像过电一样。 也只是瞬间,这位母亲说不清是懊悔还是感动的泪就涌出眼眶,并从心底实实在在地接受了这个她曾拒之门外的儿媳,她拉过郑心兰的手,望着她隆起的腹部和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孔,她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种母性的柔情。“委屈你了,孩子,预产期还有多久?”她摸着她的肚子轻声问。 郑心兰欣慰地答道:“还差一个月。” 这时,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被他们团聚的这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的钟杨悄悄地拭了拭泪,善解人意地说:“妈,叫我嫂子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坐了一天的车了,还没吃饭呢。” “噢,是啊,是啊,快进屋躺一会儿吧,看我光顾着高兴了,钟康,扶着心兰。”她高兴地招呼儿子。 “妈,我不累,就在沙发上坐会儿吧。”郑心兰微笑地望着婆婆,又会心地望了钟康一眼,钟康也会心地笑着扶她坐下。 钟母站在那迟疑片刻,也随即在她身边坐下。“心兰,你不会怨恨我吧?”她突然问,说罢用她那双依旧风韵犹存的漂亮的眼睛直率地望着郑心兰。 郑心兰没想到她能这么问,她愣了一下慌忙应道:“怎么会呢,妈妈,是我们做的不好,您和我处长了就知道了,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孩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好了,妈,都不要互相自责了。”坐在旁边的钟康长舒了一口气,他信心十足地望着母亲,“我们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相信,心兰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妈相信,你们先歇着,我去做饭,早都准备好了。钟杨,帮妈弄菜去。”钟杨听着他们的话,高兴地跟着母亲去了厨房。 “心兰。”钟康高兴地望着妻子。“如果你不觉得累,吃完饭我们去看看你爸爸。” “还我爸爸呢,不是你爸爸呀!”郑心兰嗔怪地说着。“哎,钟康,真的,怎么没看见你爸爸呀?”她忽然一下子想起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过钟康的父亲呢。 “还我爸爸呢,不是你爸爸呀!”钟康也反过来拿话打趣她。 “去你的,谁跟你开玩笑,跟你说正经的呢。”郑心兰装作生气的样子瞪他一眼。 “咱们的爸爸呀,是个大忙人,一年之中没有几天能在家吃饭,忙,确实忙。”钟康若有所思地说,他知道父亲在商场上的不易。 吃完饭后,钟母善解人意地对郑心兰说:“心兰,让钟康陪你回家看看你爸爸,改天我再去拜访他,这两天我在家收拾收拾房间,收拾好了你就搬回来住。” “谢谢妈。”郑心兰微笑着站起来望着婆婆,“那我和钟康先回去了。” “替我向你爸爸问个好。”钟母想起了她曾对许家人的不礼貌,有些不自然地说。 “我会的,妈,您不要想太多了。”郑心兰看出婆婆的尴尬,她善解人意地冲她笑笑,然后和钟康一起走出门去。 第九章 冰释前嫌 姻缘美满(1) 傍晚的风光幽美恬静,那种说不出的和谐使秋日里的夕阳格外的韵味深长。 许家,依旧是那个整洁的院子。大门敞开着,郑心兰和钟康走进来的时候,周莹莹正抱着她的儿子坐在结满葡萄的葡萄架下乘凉。她比从前胖了,依旧红润的圆脸上满是欢笑地逗着孩子玩。听见有人进来,她转头向门口望去,郑心兰和钟康正笑望着她,一时间,她却猛地愣住了。 “嫂子。”郑心兰亲热地叫着快步走上前去,她欣喜地望着她怀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这就是多多,这么胖啊!” 周莹莹这才猛然醒悟。“呀!心兰,钟康。”她惊讶地望望郑心兰,又望望钟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没等他们回答,她又高兴地大声冲屋里喊:“爸,爸,心兰回来了。”她边喊边抱着孩子站起来,依然很惊讶的表情望着郑心兰的肚子,“几个月了?电话里怎么也没听你提起。”她小声问。 “还有一个月就生了。”郑心兰笑容满面地望着她的嫂子,“我哥和心玉呢?” “都在屋呢,快进去吧。”周莹莹欣喜无比地望着郑心兰,“你可把我们想死了。”说着和他们一起走进屋去。 屋内,已经听到他们说话的许涛和许心玉都迎了出来,许志远跟在后面。 “姐,你可回来了。”许心玉像个快乐的小燕子快步跑过来,她亲昵地挽住了姐姐的胳膊。“我想死你了。”这一年她长高了,和姐姐站在一起,个头比姐姐还猛些,她学习很努力,已经考上了市里的一所重点高中。 郑心兰爱怜地摸摸她的脸蛋疼爱地说:“姐也想你。”她说着把目光转向妹妹身后默默望着她的许志远,她叫了一声“哥”,然后就望着他旁边的一年没见已有白发的父亲,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只叫了声“爸爸”,泪水就夺眶而出了。 钟康见状忙上前一步,“爸。”他深深地对着许涛鞠了一躬,“请您原谅我们,是我们太不懂事了。” 许涛望望钟康,又望望已经大腹便便的女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感慨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 忽然,许心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哎,钟大哥”她目光率直地望着钟康,“你可没照顾好我姐,她可比在家时瘦多了,脸色那么苍白,一定是缺乏营养。” 钟康有些尴尬地望着伶牙俐齿的许心玉,“你姐她,你姐她……”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心玉。”周莹莹在一旁嗔怪地瞪了一眼她的小姑子,解围道:“还钟大哥呢,该叫姐夫了。”许心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笑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互相问候着,相聚的喜悦气氛包围了许家的客厅。 外面,暮色逐渐浓重起来,天空中火红的晚霞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夜,已经降临大地了。 三天以后,依然是许家的客厅,钟,许两家人终于坐到了一起。 此刻,钟康把代表会亲家的见面礼——四盒糖果,四盒点心,四瓶带盒的酒及四盒铁皮装罐头(俗称四盒礼)摆到桌上,这里的风俗习惯是,如果男方的父母提着四盒礼来到女方家,就表示要和他们家结亲了。 钟康的父亲钟兴达坐在许涛的对面,他是市内有名的兴达公司的总经理。他五十多岁,微胖,一副标准的绅士模样。他有些歉意地望着许涛说:“许老师,噢,我们该称亲家了,因我生意比较忙,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钟康的母亲一时糊涂,做了冒犯您的事,也对不住两个孩子,今天,我们一是来向您真诚的道歉,二是来举行一个迟来的定亲仪式,请您看在两个孩子真心相爱的份儿上,原谅我们吧。” 本来对钟母一直没什么好印象的许涛听钟兴达这么一说,这位平易近人的老人所有的怨气也就消了,他善解人意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两个孩子过的好,我比什么都高兴。” “许老师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钟兴达有些惭愧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们结婚时,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惭愧,惭愧呀!许老师能这样不计前嫌,让我敬佩呀!”他说着望向他旁边的钟母,“快把东西拿出来。” “噢”一旁的钟母忙打开身边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纸包放在桌上。“亲家。”她多少有些不自然地望望许涛,“这是两万元钱,算是给两个孩子订婚的礼物,别人家有的,我们也都有,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亲家了。” “不不不。”许涛慌忙地摆摆手,“我说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孩子已经结婚了,婚礼只不过是个形式,他们今天回来了,就当是去旅行结婚了,心兰看重的是钟康这个人,别的对她都不重要,今天你们接受了她,就把她接过去尽一个儿媳的孝心吧,心兰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其实,事实上她早已是你们钟家的媳妇了。” 钟母听了他的话,想起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更加无地自容了。她诚恳地对许涛说:“亲家,这笔钱您一定要收下,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后悔,如果这钱您不收,那您就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不是那个意思。”许涛着急地说,“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何必那么客气呢,行,我先收下,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顿饭,就算正式结亲了。”他说罢露出很久不曾有过的笑容。 钟母望着钟兴达,他们也是相视一笑。 钟康和郑心兰互望一眼,也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足足晚来了一年。 第九章 冰释前嫌 姻缘美满(2) 一顿丰盛的酒宴过后,郑心兰要随钟家人回去了。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望着她生活了多年的家,她不禁悲从中来,她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三个头,久久不肯起来。 周莹莹和许心玉在一旁也都哭了,许涛难过地转过身去偷偷地拭泪。 钟康也流泪了,他难过地扶起妻子安慰道:“心兰,别这样,你这样走了,爸爸会难过的。”他说着扶着她和钟兴达夫妇一起朝外走去。 当他们坐的那辆黑色奥迪轿车就要启动的时候,许心玉快步从院里追了出来。她把郑心兰以前常用的一个皮包递给姐姐,“爸爸让我拿给你的。”她闪着泪光的大眼睛依恋地望着姐姐,“姐,我会想你的。”她说着,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姐会常回来看你的。”郑心兰接过那个旧皮包也没多想就随手放进车里,她又给许心玉擦擦眼泪说:“别哭了,快回屋吧,多在家陪陪爸爸。” 许心玉止住泪冲姐姐点点头,她站在那一直看着姐姐坐的车没了踪影才心情沉重地回了屋。 郑心兰一进钟家,钟母就乐融融地说:“心兰那,先上楼休息吧,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去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妈,我不觉得累。”郑心兰温柔地冲婆婆笑笑。 “心兰,以后这就是自己家了,跟妈妈不用那么客气,走,我们先上楼去。”钟康拉着妻子的手高兴地说着。 一进他们的卧室,郑心兰不禁愣住了,仅三天的时间,一个装饰一新的房间就展现在她面前,只见满屋的紫色。房间四周的墙壁和天棚上贴着白色带浅紫色暗花的壁纸,棚上挂着深紫色六片花瓣形状组成的吊灯,深紫色的落地窗帘前面的双人床上铺的是浅紫色带深紫图案的床罩,床头柜上一个深紫色的大花瓶里插着一束深紫浅紫搭配得错落有致的鲜花,窗户上面挂着一串浅紫色的风铃,在微风的吹动下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地上是深紫的地毯,紫色带花的拖鞋。 “怎么样,心兰,喜欢吗?”钟康一见妻子那惊讶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喜欢极了,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又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是紫色的被子,紫色的枕头,他又打开另两扇门,里面挂满了紫色的衣服,裙子。“太漂亮了。”郑心兰欣喜地望着钟康,“都是你弄的?” “我设计的,东西是妈和钟杨帮着买的,我告诉他们你最喜欢紫色。”钟康有些得意地说。 “钟康,你真好,我做梦都想有个这样的房间,在心里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了,我最喜欢这个壁纸,这个图案我太喜欢了。”郑心兰幸福地说着用手摸着墙上的壁纸。 “心兰,你跟着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先上床躺一会儿吧,别累坏了肚子里的宝宝。”钟康边说边扶她在床边坐下,并用手轻轻地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去你的,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孩子。”郑心兰娇嗔地把他的手拂开。 忽然,她一眼看到了钟康不知何时扔在床上的她的皮包,她一下子想起了临走时许心玉说的话,心想,爸爸给她一个旧皮包干什么?她拿过来打开一看,一个红色的纸包躺在里面,她拿出来一看,正是钟母在许家时给许涛的那两万元钱。 “爸”郑心兰轻唤一声,一时间百感交集,她望望钟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钟康一看,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改天我再把钱给爸爸送过去。”他真诚地说。 “不用了。”郑心兰轻轻摇了摇头。“你不了解爸爸,这笔钱他不会要的,他当时收下是为了你母亲的面子,但他根本不可能自己留下,他这一生,只讲付出,不求回报,以后我们再慢慢报答他老人家吧!”她说罢长叹一声。“钟康”她忽然觉得很疲惫,便叫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钟康扶她躺下,见她闭上眼睛,就悄悄退了出去。 躺在着温馨的房间里,郑心兰感觉像做梦一样,这是真的吗?不会又是在做梦吧。她又重新睁开眼睛,望着紫色的天棚,紫色的吊灯,紫色的墙壁,紫色的窗帘,她又伸手摸摸紫色的被子,床罩,噢,这不是梦,她苦笑了一下,又重新闭上眼睛,慢慢的,她真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穿着柔软的紫色纱裙,四周全是紫色的花,像一片紫色的花海,她采了一大束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脖子上,又编了两个小的花环套在手腕上,她忘情地在紫色的花海中转啊转啊,像一个美丽的花仙子。忽然,她又慢慢飞了起来踩在云朵上,手里提了一个大大的花篮,她在天空中飘呀飘呀,她不时地从花篮中拿出花朵向地上撒去,那花篮里的花好像总也拿不完,那满天空都飘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她高兴地笑呀笑呀…… 直到钟康上楼叫她起来吃饭,才把她从美梦中惊醒,这一觉她睡的很香,很甜。 第十章 情结爱果 阖家欢乐(1) 秋天,本是个收获的季节。 郑心兰和钟康耕耘了十个月的爱情之花终于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里收获了一个白白胖胖可人的小女儿。 那天,在市妇产医院里,已经待产的郑心兰被十几个小时的产前阵痛折腾地筋疲力尽。钟康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却不知如何是好,望着披头散发,大汗淋漓的妻子,他全无一点将为人父的喜悦。他从不知道,也没想到做母亲要经受这么多的苦难。“妈。”他求助般地望着他的母亲,“心兰痛得那么严重,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要着急,生头胎都这样,这还没进产房呢,痛苦还在后面呢。”钟母沉稳并意味深长地望望儿子。“当年我生你的时候,也是痛了两天两夜才生的,为什么做女儿的生了孩子之后都知道心疼妈,因为她们知道做母亲多么不容易。” 他们正说着,郑心兰被护士搀进了里面的产床,钟康他们都被挡在了门外,钟康隔着门玻璃,不时地听见郑心兰痛苦的呻吟声,他的心都要碎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生,他急得在门外直转圈。 这时。门忽然开了,医生神情严肃地走出来扫了大家一眼问:“谁是产妇的丈夫?” “我”钟康机械般的答应着往前站了一步。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胎儿胎心越来越弱,可能会有危险,产妇需要马上手术,手术前需要家属签字。”医生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钟康傻了一般走在他旁边,钟杨,许志远和周莹莹都急急地跟了过来。 医生办公室里,那医生迅速并沉稳地拿着郑心兰入院时的检查报告看了一遍,又让钟康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就迅速地指挥医护人员准备做手术了。 钟康,钟母,钟杨及周莹莹一行人在医院手术室的门外,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焦心等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做了剖腹产手术的郑心兰被护士用手推床推了出来,她疲倦地躺在床上,脸上却浮现着欣慰的笑容。 那个推着她的护士望着一起围上来的产妇家属,她停下来微笑着说:“生了个女孩儿,母女平安,孩子因为缺氧,要在保温室里呆上两个小时。”众人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两个小时后,那个小护士笑盈盈地把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放在了郑心兰的身边,“看看吧,你的女儿,瞧她多漂亮啊!” 郑心兰微笑着望着那护士说:“谢谢。” 钟康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被紫色的小花被包着的,有着圆圆的脸蛋,饱满的额头,小嘴像个小红樱桃般的婴儿,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心兰,你辛苦了。”他情深意切地望着妻子。 “钟康。”郑心兰欣喜地望着躺在身边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又望望钟康甜蜜地说:“给孩子起个名吧。” 钟康望着那香甜地睡着的小女儿,他思忖片刻,高兴地说:“瞧她睡着的样子,一定是在做什么美梦呢,就叫她‘梦飞’吧。” “梦飞。”郑心兰高兴地望着女儿,“钟梦飞,多好听的名字。”钟母,钟杨及周莹莹也都说这个名字起得好,希望她长大以后能飞的更高,更远。 出院的时候,医生郑重地告诉郑心兰夫妇,她因为难产又做了剖腹产手术,不能再生育第二胎了,如果再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郑心兰听后心中惘然若失,她为没能为钟家生个男孩儿而感到深深地内疚,本来,她是满族,按国家规定,她是可以生育第二胎的。虽然公公婆婆对她生个女孩儿没有表示什么,但她心里非常清楚,钟家三辈单传,他们心中一定是深感遗憾的。 而钟康本人虽然年轻,但骨子里却是个很传统的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思想在他心中已经根深蒂固,胸无城府的他毫无顾忌地当着郑心兰的面遗憾地说:“钟家那么大的家业,将要后继无人了。”他说着抱起女儿逗她笑。“小梦飞,早晚会飞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心兰默默地垂下头,半晌没有言语。 一旁的钟杨察觉到嫂子的不快,她用责怪的目光扫了哥哥一眼,然后忿忿不平地说:“谁家不都一样,现在一对夫妇只准生一胎,这辈子就算生了男孩儿,下辈子谁能保证,想开了都一样,你们男人说这些什么后继无人的话,只能给我们女人增加心理负担,有本事你们自己生去,嫂子,别理他,我们女人所受的罪,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看到你生产时所遭的罪,我都不想生了。” 郑心兰有些意外地望着坦诚地望着她的善解人意的钟杨,她感激地笑了。 钟康惊讶地望着喋喋不休的妹妹,又望望沉默不语的郑心兰,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随口说说,是你们,是你们想太多了。”他急急地望着妻子。“你生气了,心兰?” 郑心兰和钟杨看到钟康急急地样子,她俩对视一下,忽然开心地笑了,钟康见状,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钟母则在一旁说:“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都是我们钟家的宝贝,都得跟我叫奶奶。”她说完自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家也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第十章 情结爱果 阖家欢乐(2) 又是秋天,钟家在一年的期盼和等待中终于迎来了梦飞的第一个生日。 没能为儿子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是钟兴达夫妇心中的一大憾事,虽然钟康和郑心兰并不计较这么多,但钟母一想起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都会感到深深地内疚,她感到非常对不起儿子儿媳,特别是郑心兰进门以后,她孝顺公婆,勤俭持家,她以她的勤劳善良,她的知书达礼,她的善解人意深深地赢得了钟家所有人及亲属们的尊重和爱戴。特别是钟母,她对从前因为一时的糊涂,一时的冲动而差点失去了一个好儿媳而常常自责,所以,她对郑心兰是特别的体贴,特别的疼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她无论给女儿钟杨买什么,都是和郑心兰一人一份。 郑心兰也一样,她对公婆也像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她生完梦飞坐月子时,钟母每天都给孩子洗尿布,连郑心兰弄脏的内衣裤她都给洗,她当时特别感动,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报答婆婆的恩德,她从满月后,她包揽了家里所有人的衣服,从没让婆婆洗过一件。 钟康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感激地对妻子说:“心兰,你太好了,你真是个好妻子,好儿媳,也是一个好母亲,你瞧你把梦飞养的又白又胖的。” 郑心兰则温和地一笑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孝敬老人也是儿女应尽的义务,哺育儿女更是父母应尽的责任,我也始终相信一句话,那就是:真心地对待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对你。” 这天,生日大厦一楼的豪华的大厅里,灯火辉煌。 钟梦飞一周岁的生日庆典正在举行,大厅里坐了很多人,都是钟家的亲戚朋友,大家高兴地望着在台上对着音乐手舞足蹈的蹦跳着的梦飞,他们好奇地互相议论着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才这么小,就能跟得上音乐的节奏。” 还有人说:“瞧她长得多结实啊!才一周岁就会跑,我们家那个,都十五个月了还不会走呢……” 其实,钟梦飞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特别的聪明,八个月就会走路,也就开始咿呀学语,到一周岁时,什么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谢谢都会说了,就是有些话说不清楚,比如“姑姑”她会叫成“都都”,“舅舅”她会叫成“又又”,她特别的淘气,也特别的爱笑,很奇怪的是,这孩子就不爱哭,一年中很少见她哭几次,吃饱了,喝足了,她就自己在那玩儿,郑心兰做家务时,就把她放在学步车里,给她个玩具,她就能玩儿上好长时间,这一点很是招人喜欢,在钟家,她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及姑姑宠爱着,像个快乐的小公主。今天,她表现的也特别好,爸爸妈妈都在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她就自己站在台上东张西望的,晃着小屁股快乐地蹦着跳着。 郑心兰和钟康正在台上忙着把一些小东西摆到桌子上,有水果,玩具,本子,钢笔,还有一个算盘,那都是准备给梦飞抓的,不知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俗称抓周,说小孩儿第一个生日时,多摆些东西让他抓看看他抓的什么,就知道他长大以后能干什么。比如,他如果抓了算盘,以后就能当个会计出纳之类的,其实,也就是图个热闹。 此刻,钟康和郑心兰走到台上,他们笑容满面地宣布,钟梦飞一周岁的生日庆典正式开始,又说了一些欢迎大家光临捧场,吃好喝好的客气话,他们俩人都没变样,只是已为人父母的他们好像比从前多了一份成熟。 此时,郑心兰把梦飞抱到了摆满东西的桌子旁,她把她放在椅子上站好,因她人小够不到桌子,她的爷爷奶奶,姑姑,舅舅及小姨等都围过来,瞪大眼睛看她能抓什么。 她好奇地望着满桌子的东西,她先摸摸那个大大的哈密瓜,又摸摸那个带塑料皮的笔记本,然后又把那算盘推到了一边,当她摸到那支墨绿色的钢笔时,郑心兰望望钟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可是她却没有拿起来,最后她把目光停在桌子上放的一摞钱上,那是亲戚朋友们给她这个小寿星献上的寿礼,她毫不犹豫地把钱抓起来一些抱在怀里,然后“咯咯咯”地笑起来。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郑心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真没出息,就认钱,我希望她能抓支笔,以后也像她爸爸,当个记者作家什么的。” 桌子那边,梦飞的爷爷钟兴达豪爽地笑了,“这真是我们钟家的接班人那,她爸爸就爱舞文弄墨玩个笔杆子,对生意不感兴趣,这回看来,兴达公司是后继有人了,我得靠我这孙女来管这钱匣子了。”说完他深感欣慰地抱起梦飞亲了又亲。 欢声笑语中,满堂宾客交杯碰盏,热闹非凡,钟康和郑心兰抱着他们的小寿星,笑容满面地穿梭于各酒桌之间,忙着给客人们敬酒。 钟康请来的一个专业的摄影师熟练地举着摄像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着这个令他们难忘的日子的真实写照。 第十一章 无情岁月 生死离别(1) 又是一年春草绿。 又是一年芳草凄。 这一年的春节,天气格外的寒冷。 外面已是个冰雪皑皑的世界,房屋,树木,道路,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 时远时近的劈啪作响的爆竹声打破了冬日的寒冷与凄清,显出了一些节日的气氛。 今天是大年初五,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钟家也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钟家是个人丁不算旺盛的人家,加上钟杨夫妇才七口人,钟杨的丈夫林爵正月初三就返回部队了。 此时,郑心兰和婆婆及小姑子钟杨三人正在厨房里包饺子,她们边包边不时地说笑着。中国人传统的风俗习惯就是每年的正月初五家家都要包饺子,俗称破五。钟家也不例外。 郑心兰比从前略胖了些,她穿了一件黑色高领的套头毛衣,一头长发束在脑后,依然白净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成熟少妇特有的韵味。 钟杨已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穿着郑心兰怀孕时曾经穿过的那件紫色带黑格子的孕妇裙,一点也不显得臃肿。 而做了奶奶的钟母却比从前略显老了,可谓是时光催人老,岁月不饶人。 客厅里,电视机正播放着精彩的文艺节目,钟康因昨晚酒喝多了,头有些痛,他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便上楼睡觉去了,他还是从前的样子,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钟兴达坐在沙发上边欣赏电视节目边逗着孙女玩耍,钟梦飞已经三岁多了,依旧白白胖胖的。她长得很像爸爸钟康,更确切地说应该更像她的姑姑钟杨,尤其是她那饱满的额头和那虽小但却丰满的红润的唇。 这时,她正坐在沙发前边的地毯上用胖胖的小手摆着各种颜色的积木,她很聪明,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把积木摆成高高的像楼房的形状。 “梦飞,你摆的是什么呀?”钟兴达笑容可掬地望着可爱的小孙女问。 “我摆的是大高楼。”钟梦飞眨着那双充满童稚的天真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盖大高楼,给爷爷住,给奶奶住。” “噢”钟兴达高兴地笑着。“给爷爷奶奶盖高楼呢,真是爷爷的好孙女……” 突然,他的笑容蓦地僵在脸上,他感到胸中闷痛,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他本能地用手捂住胸口,他瞪大眼睛张开嘴,想喊却已喊不出口。 片刻,他双手护胸一下躺倒在沙发上。 坐在他面前玩耍的钟梦飞还以为爷爷在逗她玩儿呢,她被爷爷的表情和动作逗得咯咯直笑,她小小年纪还不知道,她的爷爷,疼她爱她的爷爷,已因突发性心肌梗死,永远的离开了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在这一年一度的喜庆的节日里,是多么令人遗憾和残忍的事。 过了一会儿,仍坐在那摆积木的钟梦飞抬起头望着爷爷,她抿了抿嘴唇说:“爷爷,我想喝水。” 她见爷爷不动,也不和她说话,她以为爷爷睡着了,便百无聊赖地站起来,晃着她那胖胖的小屁股慢慢地来到了厨房门口,她知道妈妈和奶奶都在里面做好吃的,因为妈妈告诉她在屋里和爷爷玩儿,妈妈给她包饺子吃。 厨房的门是虚掩着的,郑心兰她们三人仍坐在地上的小凳上围着桌子说笑着包着饺子。此时,她们正谈论着钟杨的肚子,郑心兰望望婆婆又望望小姑子,她肯定地说:“钟杨的肚子没有尖,也不显怀,一定能生男孩儿。” 钟母却老练地说:“我看不像,她脸色好看,也没长斑,也应该是个女孩儿。”她说着望望郑心兰,“你怀梦飞的时候不也是吗,脸上什么也没长,漂漂亮亮的,当年我怀钟康的时候,变得可丑了,脸上长了好多蝴蝶斑。” “哎呀!爱生什么就生什么吧。”钟杨一脸的无所谓,“我现在只盼望着快点生出来。省着带着他笨笨的,不过呢,”她忽然笑了,“我还是喜欢生个女孩儿,长大了我也让她跳舞。” 她们正说着,钟梦飞慢慢地推开门,郑心兰正背对着门坐着,她来到她身边,“妈妈,我要喝水。”她乖乖地站在那说。 “噢,宝宝渴了。”郑心兰转过头望望女儿又望望手上的面。 她刚想站起来,便听坐在她对面的钟母说:“梦飞乖,找爷爷要去,妈妈手上有面面。” “爷爷睡觉,不和我玩儿。”梦飞嫩声嫩气地望着奶奶。 “这个死老头子,让他看会儿孩子,他就睡觉。”钟母像是自言自语地叨叨着。 “妈。”郑心兰善解人意地望着婆婆。“您领梦飞进屋歇会儿吧,剩这些我和钟杨包,一会儿就好。” “也行,你俩慢慢包,晚上吃,也不着急。”钟母说着站起身,又用手背捶了捶腰,“唉!这坐久了,腰还挺酸,看来我真是老了。”她说着到水池边洗了洗手,又到桌边拿着一个杯子倒了些水,然后她牵着梦飞的手,“走,跟奶奶进屋喝水去。”梦飞乖乖地跟着她走出厨房。 第十一章 无情岁月 生死离别(2) 钟母领着梦飞走进客厅,她想到沙发上靠一会儿。 蓦地,她惊愕地看到躺在沙发上的钟兴达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他半睁着眼睛张着嘴,躺在那一动不动。她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杯子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老头子。”她带着哭腔甩开了梦飞,几乎是踉跄着奔了过去。“你怎么了?”她抓过他的手,惊恐地哭出声来,她身后的梦飞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郑心兰和钟杨在厨房听见屋里突然而至的哭声,她们先是一愣,然后相互对视了一下,几乎又是同时从地上站起来跑进屋去,心想准是出事了。而眼前的情景惊得她们目瞪口呆。只见钟母正抱着她们的父亲嚎哭。 “ 爸爸。。。。。。” “爸。。。。。。” 她们同时喊着奔了过去。 “爸爸,你怎么了?”钟杨不顾一切地扑到父亲身边大哭起来。 郑心兰的泪也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狂涌而出,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流着泪快速地把手放在钟兴达的鼻子下,没有气息,她又飞快地按住他手腕上的脉搏,但由于太紧张,太慌乱了,她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地狂跳着,感觉不到他的脉搏。 这时,在楼上睡觉的钟康被她们的哭声猛地惊醒,一开始他还以为在做梦呢,仔细一听不对,“怎么了?怎么了?”他冲出房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 “钟康。”郑心兰痛苦地叫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爸爸不行了,快点。”她着急地望着钟康。 钟康飞快地奔到电话旁,他打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后,又飞快地奔到父亲身边,“爸爸,爸爸。”他痛心地叫。 只是父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钟杨和母亲扑在他身上嚎哭着,但他早已听不见他们的呼唤。被他们的举动和哭声吓坏了的梦飞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她大声哭叫着被郑心兰抱在怀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急救中心的医护人员便赶来了。 一个中年的男医生一进门便马上给钟兴达听了心跳,又翻开他的眼睛,然后他神情肃然地摇了摇头。“太晚了,瞳孔已经散了。”他沉痛地说着,伸手把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抹了下来。 钟康木然地站在那,傻了一样。郑心兰搂着女儿,钟杨抱着母亲,一家人哭得天昏地暗。 “钟康。”郑心兰首先止住哭声,她见钟康傻傻地愣在那任泪水在脸上恣意横流,便含泪叫道。“你不要这样,钟康,爸爸已经走了,你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儿子,很多事还等着你呢,该给爸爸准备后事了。”她止住泪,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冷静地给父亲许涛和哥哥许志远打了电话,望着仍痛哭不止的钟母,她知道,这突然而至的不幸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使他们难以接受,钟家一家人可以说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多年来他们一直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钟兴达不到而立之年就顺利创下了一份家业,钟母多年来就像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一双儿女也是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长大的,如今面对这么大的不幸,又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家人包括钟母,精神都已崩溃了,而郑心兰不一样,她是个在磨难中长大的女孩儿,幼年丧父的伤痛在她的记忆中已经随着时光的飞逝而渐渐平息,但母亲去世的一幕却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永远都无法忘记的那种生离死别的记忆。 此时,郑心兰冷静地和已经赶来的父亲,哥哥和嫂子商量着准备着公公的后事。她先安排哥哥去寿衣店买了寿衣,她知道再晚了等身体僵硬了就不好穿了。 许志远买回来寿衣以后,郑心兰已经把婆婆劝得止住了哭泣,她情真意切地对婆婆说:“妈,爸爸已经走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您如果倒下了,剩下我们怎么办呢,一会儿该给爸爸换衣服了,您和爸爸一辈子的夫妻了,您亲自给他换吧,让钟康帮您。”钟母含泪望着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的懂事孝顺的儿媳,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边,哭得死去活来的钟杨也被周莹莹扶到沙发上坐下,她也流着泪劝道:“好妹妹,不要再哭了,你这样如果伤了胎气,大家还得照顾你,钟伯伯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就让他老人家安安心心地走吧。” 钟杨被她劝得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挺着大肚子挣扎着站起来,帮着母亲给父亲换好了衣服。 钟兴达的葬礼办得十分隆重,他生前为人正直,德高望重,是商界颇有名望的知名人士,前来悼念他的人很多。 此时肃穆的大厅响着告别的哀乐,亲朋老友们怀着悲痛的心情,缓缓地绕过钟兴达的遗体,向遗体告别。 遗体火化后,钟康悲痛欲绝地捧着父亲的骨灰盒把父亲安葬在郊外山中的公墓上,下葬的时候,因为钟杨怀有身孕,一些年长的长辈没有让她上山,说双身子的人不能去墓地,那样对死去的人和孕妇本身都不吉利。 那天,钟杨一个人跪在通向公墓的路旁,眼巴巴地望着载着父亲骨灰的灵车缓缓过去,她跪在那放声嚎哭,引得许多路人都为她的一片孝心洒下了同情之泪。 那一年的冬天,在他们的心里,显得格外的寒冷。 第十二章 艰难创业 友人相协(1) 春天,在人们不经意中悄悄地降临大地,柳枝的嫩黄色透露了春天的消息,报春的大雁又飞过江南的原野,大地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紧接着山青了,树绿了,几阵春风,吹开了火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数番微雨,洗去了冬日的沉重,冬日的萧条…… 钟康做为兴达公司的合法继承人,在给父亲烧完百日忌日后,按照父亲的遗愿,正式弃文从商,接手了兴达公司。 兴达公司是钟兴达辛辛苦苦创办多年的私营公司,主要经营家电生意,改革开放后,人们的生活水平迅速提高,彩电,冰箱,音响等家用电器陆续地走进了千家万户。钟兴达凭着自己精明老练的经商头脑,迅速而果断地垄断了本市的家电市场,兴达公司几年内飞黄腾达起来。 钟康刚分配到报社时,曾经看到过报社采访兴达公司的报道,他对家电市场也并不陌生,但他为人忠厚,本性善良,作为兴达公司的总经理,他缺乏商人的机智与胆识,且不善于经营。 几个月后,公司的效率一路滑坡,情急之中,他想到了大学的同学,精明能干的李冬。于是,他打电话给远在南方的李冬,向他讲出了自己目前的困境,想出高薪聘请他做兴达公司的副总,李冬欣然应许。 几年没见,李冬一如从前。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闪着南方人特有的机智。他仍单身一人,照他自己的话说是“来去自由无牵挂”。 他来到兴达公司以后,以他的工作经验和能力,公司的效率增增日上。他在南方时,几年内先后跳槽好几家公司,几年的经历培养锻炼了他对人,对事,对未来的敏锐洞察力。 两年的时间里,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需要,兴达公司又介入了房地产开发项目,经过招标,他们先后开发了市内的两片黄金地段,盖起了数座设计新颖的公寓。 公寓盖好以后,钟康给了岳父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室一厅的单元房,因为许家那个温馨雅静的小院也早已拆迁了。 房子装修好以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搬了过去。三间卧室,许涛和孙子许多住一间,许志远夫妇住一间,另外一间是留给许心玉的,她正在海城读大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每当郑心兰和梦飞回来,她们母女就住许心玉那间卧室。 虽然房子宽敞了,漂亮了,但郑心兰至今仍怀念那条灰尘四起的黄土道,那诱人的葡萄架,篱笆墙上的牵牛花,这一切都将永远留在她记忆的长河中。 这几年,钟康忙忙碌碌地经营着公司的生意,郑心兰就一直在家带着孩子,成了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她的那间紫丁香书屋也早已拆除了,那里也早已盖起了高楼大厦,前几年,她结婚后,那个小书屋一直由周莹莹经营着,书屋拆除以后,许志远通过关系把周莹莹安排在公安局下属的一个单位做职员。温馨浪漫的紫丁香书屋里的两个同样浪漫的年轻女孩儿,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她们有过欢笑,有过眼泪,有过痛苦,也有过情,有过爱的青春岁月。 这一年的年末,兴达公司各部门的年末结算很忙。财务科的王会计偏赶上家母去世,回家奔丧去了。科里就剩一个出纳忙不过来,钟康便让郑心兰到公司帮几天忙。因她曾学过财会,那时本打算到兴达公司管理财务,但因梦飞太小,婆婆身体又不好而没能如愿。后来公司招聘了王会计,她是个性格内向,举止稳重的中年妇女,公司里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很尊敬地称她“王姐”。一转眼她在公司也工作了好几年了。 郑心兰到公司财务科的第一天,就意外地发现公司的账目上有很多条款记录的不清楚,没有明确地记录那些支出的费用到底都是做什么的,最让她感到震惊的是很多千元以上的支出费用后面签的都是李冬的名字,而后面都没有总经理钟康的签字。郑心兰心里很明白,李冬一定是在变相地贪污公司的钱,而钟康却蒙在鼓里。但令她不明白的是,王会计做了这么多年的会计工作,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账目不清的问题。她想,也许这里有别的原因,她沉住气,没有声张。 中午,她趁出纳出去吃饭的时候把账单悄悄地复印了一份。晚上回家,她把李冬支出的金额一算,竟有八万多元。她依旧没有声张,心里却在焦急地等王会计回来。她心里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她就是和钟康说了,他也不会相信,他是个实心眼儿的人,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待朋友,他是那种可以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人,在他心里,他觉得朋友是不可能互相欺骗,互相背叛的。所以他一直都非常地信任李冬,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宽厚的心中从没想过,李冬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第十二章 艰难创业 友人相协(2) 这天,王会计终于回来上班了。 这几天,郑心兰已经和出纳把所有的账目整理清楚了。王会计回来之后,她们又重新对了一次帐。 中午,郑心兰很客气地对王会计说:“王姐,我们出去坐坐吧。” 王会计是个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她一回到公司,听出纳说这几天她不在,是老板娘整理的账,直觉告诉她,她一定会找她的,所以,她没感到意外,便很随和地冲郑心兰点点头,然后,她俩一起走出公司。 她们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郑心兰要了几样西点,又要了两杯咖啡,她见王会计有些拘禁地坐在那,便微笑着说:“王姐,也没什么,就随便聊聊,钟康在家时和我说起过你,他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你的为人我也听公司的人说起过,早就想和你认识,一直也没有机会,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的。”她说着把桌上的方糖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随后又问:“不加点方糖吗?” “谢谢,我喝咖啡从来不放糖。”王会计也微笑着抬眼望望郑心兰。 “和我一样。”郑心兰忙接口道。“我觉得不放糖的咖啡刚喝有一点点苦,但越品越有滋味。” “真的是那样。”王会计喝了一口咖啡会意地说。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郑心兰。“瞧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公司里的人提起你都说老板娘,叫起来有些不习惯。” “噢。”郑心兰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姓郑,叫我心兰好了,什么老板娘,我听着也不习惯。”她落落大方地说着,“来,王姐,我们先吃点东西吧,这里的点心味道挺好的。” “嗯。”王会计也很随和地拿起一块面包,“我们边吃边聊吧,心兰,看得出来你也是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吧。”郑心兰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实在爽快的人,我就是想问问,李冬支出的那些钱都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李经理每次都说和老板出去办事,可能是吃饭什么的吧。”王会计目光平静地望着郑心兰。 “那,账单上他提的款为什么都没有总经理的签字?”郑心兰疑惑地问。 “总经理交代过,凡是李经理支出的费用,他本人签字就可以了。”王会计依然平静地说。 “噢,是这样。”郑心兰思忖片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王会计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若有所思地望望郑心兰,欲言又止,她又喝了一口咖啡,终于望着郑心兰试探着问:“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郑心兰有些意外地望着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放心,有关公司的事,不该说的,我不会对钟康说的,对你今后的工作不会有影响,我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我做人的原则,这一点,请你相信我。”她说完真诚地冲她笑笑。 “我是说,李经理这个人吧。”王会计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接着说:“有点让人琢磨不透,很会交人,说话办事都很圆滑,但我总感觉,他还有让人看不到的另一面,我也说不好,好像藏得很深,应该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和总经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总经理太实在了,恕我直言,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李经理是公司高薪聘请来的,又是总经理的好朋友,有些事即便知道不妥,也不能说什么,比如我吧,我很明白,李经理支出的那些钱,不可能都用在公司的事情上,但是总经理不过问,谁又愿意惹是生非呢,所以,李经理支出的钱,我在账上只能写钱数,至于是什么费用,没法记录,反正支款的后面都有签名,只要帐能对上,我也没什么责任了。我在公司做了好几年了,一直是这样,最主要的是总经理太信任李经理了。”她说完淡淡地笑了,然后站起身说:“可能今天我说的太多了,没什么事我该回去上班了。” “噢。”郑心兰也忙站起身。“一起走吧。”她又叫过服务员结了帐。走出门时,她诚挚地对王会计说:“谢谢你,王姐,你这么坦诚地对我,我会把你当做朋友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有时间到家里去玩儿。” “好的,心兰。”王会计微笑着望着郑心兰,“我也挺喜欢你的,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联系,我回公司了,再见。”说完她就朝公司走去。 郑心兰也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去了。 第十三章 心存贪念 朋友离散(1) 这天晚上,接到郑心兰电话的钟康,下班后早早地回了家。 做为兴达公司的老总的他每天应酬特别多,很少有时间在家吃晚饭。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英俊潇洒,而且比以前多了一份成熟,一份自信。 一家人吃过晚饭,郑心兰正忙着收拾碗筷。钟母在一旁哄着钟杨三岁的女儿玩耍。 已经六岁的钟梦飞撒娇地赖在钟康怀里,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小脑袋瓜里净装着些精灵古怪的问题,她每天不知有多少个为什么要问。这时,她看见钟康放在桌子上的设计图,又忍不住缠着爸爸问:“爸爸,这是什么呀?” 钟康边看电视边说:“这是图纸。” “噢。”梦飞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那图纸是干什么用的呀?”她望着钟康又问。 “嗯。。”钟康想了想,“就是爸爸盖房子的时候,不知道要盖什么样的,就把它画在纸上,然后照着它的样子盖。”钟康连说带比划地对女儿说。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梦飞一本正经地望着爸爸。“房子会自己从地上长出来的。” “谁告诉你的?”钟康被女儿幼稚的话逗笑了。 “我自己想的。”梦飞晃着小脑袋得意地说。“我们幼儿园老师教了,小草、大树都是从地上长出来的,那房子不也长在地上吗。”她用那双天真的大眼睛望着爸爸。 “这……”钟康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这孩子,就是话多。”钟母在一旁笑着插嘴道。“她的问题,十万个为什么里都难找到。” 钟康听了母亲的话笑着问:“妈,我小时候也这样吗?” “好像没有。”钟母很认真地思索着。“你们那一代的孩子都傻,哪像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鬼精鬼灵的。” 这时,已经收拾完碗筷的郑心兰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站在楼梯边上叫道:“钟康,上楼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她自己先上楼去了。 钟康有些疑惑地望着妻子的背影,他把梦飞从身上抱下来说:“梦飞,去和妹妹玩儿去。”梦飞听话地跑一边玩儿去了,他也便朝楼上走去。 回到他们的卧室。郑心兰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她复印的那些账单,她递给钟康埋怨地说:“你看看吧。” “什么呀?你神神秘秘的,还不让妈知道。”钟康伸手接过便坐在床上翻开了。“这不是公司的账单吗?你拿回家来干什么?”他抬眼望望妻子疑惑地问。 “是公司的账单,我复印的,不明不白地被人提走了钱,你傻乎乎地还蒙在鼓里呢。”郑心兰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了,繁琐的生活使她成熟老练了许多。 “谁提钱了?”钟康听了妻子的话有些一愣。 “你看看这儿。”郑心兰走过来指着那些账目,“都是李冬提的,我算了一下,今年就有八万多,以前的还不知道呢。” “啊,李冬提的。”钟康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那都是我们出去办事儿用的。” “办什么事儿用那么多钱?”郑心兰有些不高兴地说,“你们不会是出去包小姐了吧?” “哎…哎。”钟康有些急了,“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多少钱?你刚才说。” “八万多。”郑心兰恼火地提高了嗓门,“每次都提一两千,你们天天出去吃山珍海味也用不了那么多钱。” “八万。”钟康愣了一愣,“是挺多的。” “我早就看出李冬不地道,他这不是变相贪污吗?这两年不知从你那贪了多少钱呢,你这个大实在人能鬼过他吗,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郑心兰越说越生气。 “行了,行了,别瞎猜了。”钟康望了一眼妻子,“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那些钱也许都用到公司上了,公司那么多事,我哪记得清楚,在公司我给他那么高的待遇,他不可能背后贪我的钱,不可能的。” “哎呀,我说钟康,你别那么实在好不好,你把所有的人都想得那么好,要知道,人心难测呀!”郑心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第十三章 心存贪念 朋友离散(2) “可是,心兰。”钟康意味深长地望着妻子。“李冬对我们不薄呀,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儿,难道你忘了,我们刚结婚时,可以说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助了我们,这几年,兴达公司能有今天,李冬的功劳不小呀,我也知道,他有时会耍点儿小手腕儿,但每个人都会有点儿缺点,要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呀!” “我知道你重情义,他对我们的帮助我也从来没忘过,但这是两回事儿,这几年,他是为公司出了不少力,但你给他的薪水也不低呀!谁不知道他李冬是你高薪聘请来的,他这样做对得起你吗?我最痛恨欺骗别人的人……” “算了,心兰。”钟康温和地打断妻子的话,“以后我会注意的,找个机会暗示他一下,但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免得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和气。” “唉,你呀!”郑心兰重重地叹了口气,“就是处处为别人着想,宁可自己吃亏,行了,我也说不过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就知道,我的妻子是最善解人意的,哎,对了心兰。”钟康忽然话题一转。“你知道吗,李冬又联系了一个新的项目,有家公司准备在龙凤山建个旅游度假村,因为投资太大,想找家有实力的公司共同开发,李冬已经联系得差不多了,因为还有别的公司也想介入,现在公司的资金周转不开,如果能行的话,我们还得把公司抵押给银行贷款,反正我最近挺忙,这些小事儿先放一放。”他说着望望妻子,很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郑心兰冲丈夫点点头,然后温柔地说:“公司的事我懂得也不多,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没有风险就行。累了吧?今天早点儿休息吧。” “我真累了。”钟康说着站起来边脱衣服边说:“你也早点儿睡吧。” “我还得给梦飞洗澡呢,你先睡吧。”郑心兰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这几天,钟康和李冬为那个旅游度假村的开发,忙得晕头转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银行贷款一到,就准备破土动工了。 这一天的早晨,钟康到公司很久了,也没见到李冬。平时,每天早晨,李冬都早早到钟康的办公室报个到,今天这是怎么了。钟康坐在办公室拨了李冬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又打他的手机也关机了。钟康着急地走出办公室,正好碰到上楼来的王会计。 “钟总。”王会计高兴地望着钟康,“我正找你,银行的贷款已经进入公司的账户了。” “噢,是吗,真是太好了。”钟康如释重负。“王会计,你看见李经理了吗?”他询问着望着她。“没看见,但他的办公室开着门,应该来了吧,你去看看。” “好,那我先过去了,你忙着。”钟康礼貌地冲王会计点点头,然后,他快步朝李冬的办公室走去。 李冬的办公室收拾得整洁干净,门开着,钟康走进门,他一眼就看见,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雪白的信封,他有些疑惑地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只见信封上用钢笔龙飞凤舞地写着:钟康亲启。钟康一眼就认出那是李冬的字体,他的心猛地一沉,他预感到一定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他急急地打开信封,抽出信一看,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张,他忙急速地读下去: 钟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另一座城市,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信任,不管再过多少年,我都会说,钟康,你最够朋友,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其实,我早该走了,只是为了这个新项目的开发,我想多帮帮你,现在一切就绪了,明天贷款应该到位了,你只要把款打过去,那边就准备动工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按计划就应该开张营业了。 钟康,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情,可能都是我们不愿看到也不愿做的,但是面对金钱的诱惑,可能很少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我也知道,我那样做挺对不起你的,但却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自从上次心兰来公司以后,我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你都了解了,面对公司里有些人的窃窃私语,我深深感到无颜面对你们,我时时刻刻都会觉得你会来找我,到那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何面对你,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只字未提,我知道,我将面临的风风雨雨都已经过去了,但更让我了解了你的为人,更让我感到深深地内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走了,我欠你的,以后有机会在补偿你,还是那句话,钟康,你最够朋友。 李冬 x年x日 第十四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1) 几天以后,钟康开着车心急如焚地赶到工地。 刚刚开了地槽的工地上,工人们七零八落地坐在那里,一个工头沮丧地告诉钟康,他们的老板可能携款潜逃了,已经两天没见踪影了,听公司会计说,公司账上的钱全没了。 钟康听了,脑袋嗡了一声,要知道,他们所说的老板就是和他共同开发此地的开发商,他们账上的钱有一半是钟康抵押的贷款。 此时,钟康快速地拨着那些熟悉的号码,可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 钟康心想,完了。 由于没有资金,工地被迫停工,银行贷款还不上,公司最终被查封,钟康也因渎职罪入狱。 钟家现在真的是感到天塌了。 钟母终日以泪洗面,从钟康出事后一直卧病在床。 郑心兰又要照顾婆婆、女儿,又要为兴达公司的事情奔忙着,她急速地消瘦下去,她本来就贫血,此时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她仍然费尽心思,坚强地扛着这一切。 钟康不在,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钟母终于看到了郑心兰柔弱的外表下坚强的另一面。 这天晚上,郑心兰刚给钟母擦完身子,客厅里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她忙走出婆婆的卧室,她下了楼梯,只见正在客厅写作业的梦飞已经拿起了电话。 “谁呀?”她边走边望着女儿问。 “大舅妈,说让你接电话。”梦飞说着把电话递给郑心兰。 郑心兰快步走过去接过了电话。“嫂子,我是心兰。” 电话那头,周莹莹急急地说:“心兰,你抽空过来一趟吧,爸爸不让告诉你,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再难的事我们也得面对呀!” “怎么了,嫂子,出什么事儿了?你快告诉我呀。”郑心兰也是急急地问。 “是这样,心兰,自从钟康出事儿以后,爸爸就病倒了,我们都以为他是着急上火也没太在意,可昨天,爸爸突然吐血了。” “哎呀!嫂子。”郑心兰着急地说:“赶紧送医院呀!我马上就过去。”她急急地说着要挂电话。 “心兰,心兰,你别急呀,昨天已经住院了,我不是说了吗,爸爸不让我告诉你,那么重的病,我和你哥能不送他去医院吗。”周莹莹电话里有些不满地说。 “嫂子,对不起,我太着急了,爸在哪家医院呢?我这就赶过去。”郑心兰听了嫂子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民医院,你也别着急,我和你哥都在这儿呢。”周莹莹听了她的话,语气也缓和了。 郑心兰挂了电话,忙奔到婆婆的房间,梦飞也跟了上去。 “妈。”她着急地望着婆婆。“我爸吐血住院了,我过去看看。” “怎么了他,什么病啊?”钟母着急地问。 “我没细问,我嫂子打来电话说昨天就住院了,没告诉我。”郑心兰一脸忧愁地说。 “那快去吧,别惦记我,路上要小心点,别着急啊。”钟母叮嘱道。 “那行,我先去了,让梦飞在家陪你,实在不行就让梦飞给钟杨打电话。梦飞,好好照顾奶奶。”她说着望望女儿,梦飞懂事地冲她点着头,她就匆忙地下了楼。 郑心兰出了门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只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市区的人民医院。 在住院部整洁的病房里,许涛面色苍白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床边挂着输液的瓶子,周莹莹和许志远神情忧郁地守在床边。 郑心兰进门一见多日不见又消瘦了许多的父亲,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这段时间由于忙碌钟康的事,她好久都没有回家看望父亲了,她又内疚又难过地叫了一声“爸爸。”就奔了过去,许志远和周莹莹几乎同时站起来拦住了她。 “心兰。”周莹莹握着她的手小声说:“爸刚睡着,医生说没有危险了,肝硬变,得慢慢治。”她正说着,只见许涛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郑心兰慌忙迎过去,她俯下身握住父亲的手,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第十四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2) “爸爸,您怎么瘦成这样了?”她哽咽着说。 “心兰。”许涛虚弱地叫道,“爸没事儿的,有志远和莹莹在这儿,你快回去吧,你婆婆不正病着吗,钟康不在家,那边全靠你扛着呢,一定要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许涛气喘嘘嘘地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许志远伸手拉了拉父亲身上的被子,望着疲惫不堪的父亲安慰道:“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医生说了,您需要静养,不能多说话。”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郑心兰。“噢,对了,心兰,钟康的案子已经有线索了,这是一桩有预谋的诈骗案,那家公司注册的资料都是假的,只要能找到最初的和你们公司联系的那个知情人,就好办了,你也别着急,着急也没用,只要贷款能追回来,钟康就能出来。” “哥,我现在也没心思管那事儿了,那也不是三两天能解决的事。只要家里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现在爸病着,梦飞的奶奶也病着,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郑心兰忧心忡忡地说。 “心兰。”许涛又重新睁开眼睛,“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他用坚定的目光望着女儿,“会过去的。”他说。 “爸爸,您放心吧,我能挺住。”郑心兰有些内疚地望着父亲,“只是又让您操心了,从小到大总让您为我操心。”她难过地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好了,心兰,别难过了,爸爸这儿有我照顾就行,你就安心在家照顾你婆婆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周莹莹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几天以后,钟母的病慢慢好了。 不久,许涛也因病情好转,在他自己的坚持下,也出了院,多日来来回奔波的郑心兰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天,她拿出家里的存折,望着上面余额三千元的数字发了好久的呆,这段时间,家里那么多的事,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兴达公司被查封,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正常。她想,应该出去找份工作了。 这天,郑心兰走进邮局,她给许心玉邮了五百元钱,妹妹这几年上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一直是她供着,因她这些年条件确实是好,许涛才没和她争执。许心玉在大学里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的同学都知道她有一个有钱的姐姐,还有个做总经理的英俊潇洒的姐夫,因为钟康曾乘着出差的机会,顺道去学校看过她,走时还塞给她一沓钱,少说也有两千元,她们都对她羡慕的不得了。 可这天,当许心玉收到姐姐寄来的钱时,也收到了姐姐寄来的一封长信。 郑心兰在信中告诉了她家里发生的一切,她语重心长地对妹妹说:心玉,你已经长大了, 现在有许多家庭贫困的大学生都自己打工挣学费,现在我们家情况变了,对你来说,也正是个锻炼的机会,如果你什么都没经历过,以后你走上社会遇到困难就会不知所措。她在信中又嘱咐她一定要安心学习,不要挂念家里的事。 许心玉看完信后无比震惊,她每天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大学校园里,对家里发生的事真的是一无所知。当晚,她流着泪给姐姐写了回信,说她一定靠自己的努力读完大学,请他们放心,她已经长大了。 生活真是就像看电影,剧情起伏大起大落。 钟家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郑心兰好容易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一份出纳的工作,刚上班几天,家里又出事儿了。 那天,郑心兰上班去了,钟母一个人在家,梦飞的学校突然来了电话,说梦飞在学校发烧了,让家人去接。 钟母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在离学校不远的路上,她因着急也没注意,路上的一个下水道的盖子翘了起来,她一脚踩上去,整条左腿就掉了下去,她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倒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支在了地上,整个人才没掉下去。可那被踩翻了的井盖又折上来,正好把她的腿从膝盖处卡在了里面,她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就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已经被路过的行人送到了医院,医生告诉她,她的腿和手腕都已经骨折,需要马上做手术,让她赶快通知家里人来交住院费。她因躺在床上不能动,便让护士帮忙打了钟杨家的电话,可一直没有人接,无奈,她又让护士打了郑心兰单位的电话。当郑心兰心急如焚地赶来时,她才想起梦飞还在学校发烧呢,她忍着身体剧烈的疼痛着急地说:“心兰,先别管我,梦飞发烧了,你快去学校看看吧。” 第十四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3) 郑心兰已经从医生那得知钟母的手臂和腿都已经骨折了,她轻轻地用纸巾给钟母擦着额头渗出的汗,心疼地说:“妈,您都摔成这样了,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小孩子发点儿烧没事儿的,一会儿我让我嫂子去学校接她。您就放心吧,一会儿您的腿要做手术,您要有点儿思想准备。” 钟母难过地叹口气说:“唉!我真是没用,孩子没接到,反倒拖累了你,快去再打个电话,看看钟杨回没回家,如果在家赶紧让她去接梦飞,别把孩子烧坏了。” “好,我这就去。”郑心兰说罢走向医院门口的电话亭,她没先找钟杨,而是把电话打给了周莹莹,因为她想跟她借点儿钱,还好,电话马上就通了。 “嫂子。”郑心兰着急地说:“我婆婆腿摔折了,正等着手术呢,我从单位来医院的,兜里钱不够,你先帮我准备5000元钱送过来,我在人民医院。” “怎么弄的呀?”周莹莹听后也急急地问,心想,她家这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到医院再说吧,现在的医院不交押金就不给做手术,我婆婆身边没人照顾,钟杨联系不上,我也走不开啊。” “那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周莹莹听了她的话忙挂了电话。 当周莹莹拿着钱赶到医院时,钟杨还没联系上,郑心兰接过钱,感激地对周莹莹说:“嫂子,等我抽出空儿来就去银行取钱还你,这件事儿千万别告诉爸爸,他身体不好,不能再让他为我操心了。” 周莹莹嗔怪地看了郑心兰一眼说:“瞧你说的什么话,谁还没有个难事儿,没有就算了,都一家人怎么越来越客气了,还有什么要办的?我帮你吧。” 这时,郑心兰忽然想起了梦飞还在学校发烧呢,便说:“嫂子,我都忙懵了,梦飞病了,发烧,你去学校看看吧,不行就领她打一针,我也顾不上了。” “你怎么不早说呀!孩子发烧可耽误不得,那么小的孩子,烧坏了可怎么办。”周莹莹埋怨地望着郑心兰说。 “我哪顾得上啊,她的老师把电话打到了家里,她奶奶是去学校接她的路上摔的,当时我正在单位上班呢,医院的护士给我打的电话,到医院了才知道梦飞也病了,我婆婆让我先去学校接梦飞,可她一个人在这儿我能放心吗。”郑心兰满面愁容地说着。 “你也别着急了,已经这样了,我马上去学校,梦飞就交给我了,你就安心在这儿照顾你婆婆吧。”周莹莹说罢就匆匆地走了。 郑心兰急匆匆地办好了住院手续后,钟杨的电话也没打通,手术顺利做完后,钟母被护士送回了病房,郑心兰望着手臂和腿都被打上石膏的婆婆,她心疼地哭了。 “妈,这回您可遭了罪了。”她边说边为婆婆盖好被子。要知道,骨折在恢复期的那种疼痛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个老人。 钟母却难过地哭了,她哭的是儿子不在家,儿媳够难的了,她又拖累了她,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天天像个废人一样,靠人伺候。她责怪自己没用,走个路也走不好。 郑心兰却情真意切地安慰她安心养伤,并说这一切一定要瞒着钟康,他在里面也够上火的了。 钟母百感交集地望着体贴入微,善良贤惠的儿媳,不禁老泪纵横。 钟母手术后恢复得很好,郑心兰和钟杨每天来回替换着照顾她,换着样给她做吃的,她们同病房的人都说:“你的儿媳真孝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女儿呢。亲生女儿对妈也不过如此吧,你真是好福气啊。” 钟母听在耳里,喜在心上。在心里,她真的把郑心兰当成了亲生女儿。 钟母出院以后,郑心兰悄悄地去了趟金店,她把她结婚时钟康送她的那个纯金的项链连着那个心形的刻有一朵兰花的坠子卖了,尽管她十分的不舍,但她真没别的办法了。卖了的钱她还给了周莹莹,并对周莹莹说,刚从银行取的。 周莹莹本不想收,可郑心兰说,你不收我心里会有负担的,我不想欠人太多。周莹莹知道,她就是那种人,别人欠她多少都行,但她不能欠别人的。 第十五章 有缘又见 知己红颜(1) 长发飘飘的许心玉,正匆忙地走在海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她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外套,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裹着她丰满修长的双腿,脂粉未施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着一种脱俗的美。 她已经大学四年级了。此时,她刚下课,正赶着去给一个小学生做家教。家里突然之间的变故,让她也突然之间长大了,她现在每周做两份家教,一份是周一到周五的晚上,一份是周六周日的白天,每天两个小时。 她现在要去的这家是教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刘贝贝,她家条件特别好,父母都是生意人,爷爷是海城的一个政府官员。可这孩子就是不爱学习,许心玉教她真是费尽了心思。 这时,在刘贝贝的房间里,许心玉耐心地教她做数学题,她的爸爸妈妈因工作忙还没回来。 忽然,门铃响了,贝贝扔下笔就向门口跑去,她打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姑姑。”贝贝高兴地叫了起来。 “贝贝。”那戴眼镜的女人笑盈盈地望着刘贝贝,“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没有,我还没做完作业呢。”刘贝贝边说边往自己的房间跑。 许心玉已经听出是刘贝贝的姑姑刘青的声音,忙从房间里迎出来,“刘姐来了。”她礼貌地和她打着招呼,随后又望着刘青身边的男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那男人也礼节性地冲她点下头,她迎着他的目光不禁一愣,“是李冬。”她在心里说,不可能的,听姐姐说过他回南方了。她心里想着忙把目光收了回来,肯定是认错人了,她想,长得像的人可真多。 “贝贝,快进屋写作业。”她说着拉着她的手往里走,随后又回头冲刘青他们笑笑说:“你们坐着。” 和刘青一同来的那个人正是李冬,他西装革履,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如今他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有轿车,有豪宅,这个刘青就是他的妻子。当年,他离开兴达公司后,来到海城,靠着岳父的关系,终于发达起来。 此时,他看见漂亮的许心玉,也是一愣,但他不是认出许心玉,而是被她的美丽所震惊。 “她是谁呀?”他好像很漫不经心地问刘青。 “贝贝的家教,挺漂亮的。”刘青说着表情轻蔑地望向李冬。 “现在这么漂亮又脱俗的女孩儿可不多见了。”李冬随口说。他早已经习惯了妻子对他说话的态度。 “你别瞎打主意,人家可是大学生,还没毕业呢。”刘青白了他一眼,也许每个做妻子的听自己的丈夫赞美别的女人,心里都会不舒服,这也许是女人的天性。 “瞧你疑神疑鬼的,我就随便说说。”李冬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被许心玉的美丽所打动。 此时,在刘贝贝的房间里,许心玉坐在桌前看着贝贝写作业,眼睛却不时地望向客厅,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李冬,她越看越像曾经去过他们家的李冬。虽然多年不见,但李冬真的没什么大变化,她大概算了算,那年他们一起去龙凤山野游时,她念初三,现在应该有八年没见了,李冬去兴达公司时,她正好在海城念大学,一直都没有见过面,难道他也不认识自己了,怎么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李冬呢。想到这儿她望了望正在做题的刘贝贝,忽然想到了好办法。 “贝贝。”她拿手碰碰她的胳膊,“一会儿再写,老师问你点儿事儿。” 刘贝贝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客厅里的那个男的是你姑父吗?”她小声问。 “嗯。”刘贝贝冲她点点头。 “你知道他姓什么吗?”她又问。 “姓李,叫李冬。”刘贝贝望着她,眨了眨眼睛说。 “真是他。”许心玉有些兴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能遇到一个曾经熟悉的人,她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第十五章 有缘又见 知己红颜(2) “贝贝,你先写,老师出去和姑姑说会儿话。”她拍拍刘贝贝的肩膀,贝贝听话地点点头,她站起来,随手把垂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然后走入客厅。 她笑盈盈地望着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刘青和李冬,她走过去在刘青的旁边坐下,“刘姐,这是姐夫吧?”她望望刘青,又望望李冬。 “啊。”刘青随意地笑笑,李冬也冲她笑着点点头。她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冲着李冬直笑,笑得李冬一头雾水,他有些紧张地望望妻子,刘青也被许心玉的表情弄得不知该如何说起。 “李大哥,你真不认识我了?”许心玉望着一脸惊诧的李冬笑着问。 “你是……”李冬望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漂亮女孩儿,仔细地想着。 “我是心玉呀!”许心玉着急地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姐夫钟康,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噢!噢!”李冬如梦初醒,“心玉。”他用手指着她,“你跟小时候像变了个人,我哪认得出啊。”李冬也是一脸的兴奋。 “你一进门我就觉得像你,我看你没和我打招呼,我也没敢认,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呢,刚刚听贝贝说起你的名字,我才知道真的是你。”许心玉高兴地说。 此刻,刘青惊讶地望着他们说:“你们认识呀?” 李冬忙解释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钟康吗?这是他妹妹,噢,不,是妻妹,有七八年没见了,都不敢认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李冬笑着调侃着。 “哎,心玉,你姐和钟康他们都好吧?还有志远哥和莹莹,也都好吧?”李冬追着问。 “李大哥,你真的不知道吗?”许心玉神情有些沮丧地望着李冬。 “知道什么?”李冬疑惑地问。 “我姐夫他们公司出事儿了,姐夫被判刑了,公司也被查封了。” “什么?”李冬心里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急急地问。 “好像有半年多了吧。”许心玉皱皱眉头想了一下说。“他们公司投资建个什么度假村,结果,近千万的贷款都被骗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知情人,但没出来作证就死了,线索断了,到现在都没破案呢,” 李冬若有所思地听着她的话,片刻,他突然站起来。 “刘青,我回公司一趟。”他望着妻子那不解的目光又说:“我有些事情要办,回头再跟你细说。”说罢他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刘青和许心玉在那莫名其妙了好半天。 李冬开车回到公司,他仔细地回忆着投资建度假村的前前后后,他把所有和那个案子有关的人都详细写了份资料,然后打印出来,寄给了钟康所在城市的警方,没有留下姓名和地址,他知道警方根据这份资料一定能找到携款潜逃的那个人,因为当时好多事情都是他联系的。 周末的一天,李冬开车来到许心玉所在的那所大学的大门外,可那看收发室的大爷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正好一位往外走的女生听他说找许心玉,便说她和许心玉是一个寝室的,她帮忙去叫,李冬感激地向她道了谢。 此时,许心玉正在寝室里看书,刚刚在门外的那个女生推开门把脑袋伸了进来,“许心玉,外面有人找。” “谁呀?”许心玉有些意外地站起来。她在这个城市没什么朋友,很少有人找她。 “一个开轿车的男人。”那女生笑望着许心玉,她好奇地说:“怎么,傍上大款了?” 第十五章 有缘又见 知己红颜(3) “去你的,瞎说什么呀。”许心玉说完笑着跑出门。她心想,应该是李冬,因为她根本不认识别的开轿车的男人。 许心玉一脸笑容地跑出来,见李冬正倚在他那辆银灰色的轿车旁。他抻着脖子正朝这边望着。 “李哥。”她快步走到他身边,“一猜就是你,找我有事儿啊?” “请你出去吃个饭不行啊?”李冬闷闷地打开车门,做了个让她上车的手势。 许心玉大方地坐进车里说:“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说,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噢,没事。”李冬有些意外地望望她,然后也坐进车里,心想,她能有什么事和我说呢。 一家装修豪华的餐厅里,李冬正让许心玉点菜,一个女服务员拿着纸笔微笑着立在旁边。 许心玉点了鱼香肉丝和香菇肉片后就把菜谱放到一边。 李冬忙拿过来说:“再点两个,心玉,给我省钱呢?” “够了,李哥,点多了吃不了。”许心玉说着又把菜谱放到一边。 李冬无奈地笑了,他望望她又望望服务员说:“再要两盘饺子,两瓶啤酒。” 许心玉又说:“先给我拿杯饮料吧,我渴了。” 那服务员微笑着说:“请稍等。” 饮料上来后,许心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望着李冬说:“李哥,我姐那天来电话了,说我姐夫的案子破了,贷款大部分都追回来了,等结案了,我姐夫就能回家了。” “是吗,那太好了。”李冬淡淡一笑,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应该是这个结果。 “听我姐说,有人向警方寄了份资料,提供了线索才破的案。”许心玉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直视李冬。“李哥,那个人就是你吧,我感觉是你,那天在贝贝家,你听我说起姐夫的事,就匆忙走了,我知道一定是你。” “心玉,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案子已经破了,不是吗?” 这时,服务员送上了啤酒,李冬拿过一瓶启开后,许心玉忙伸手接过来说:“李哥,我来吧。”说着,她给李冬的杯子倒满了酒。 “谢谢。”李冬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望着许心玉,“来,干了这杯,为我们八年后的重逢。” 许心玉笑着举起杯,赞同地和他碰了碰杯,然后两人一饮而尽。 “心玉。”李冬有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遇到你,让我想起了许多事,有些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我感觉你就像我的一个知己,我特别想讲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说吧,李哥。”许心玉也深有感触地说:“能在海城遇到你,我也很高兴,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这么多年我们好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见到你我感到特别亲切,昨天我还翻相册,看我们从前一起野游时照的照片呢,真怀念那时无忧无虑的生活。” “是啊,那时我们多年轻呀!”李冬也感叹着。 “现在我们也不老呀!”许心玉听了他的话忽然笑了。 “哎,心玉,你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兴达公司的吗?”李冬忽然话题一转。 “不知道,没听我姐他们说过。”许心玉有些疑惑地望着李冬。 “唉!”李冬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那几年一直在外面混,去了好几家公司都不如意,后来你姐夫自己开公司了,其实也不能算是他开的,算是子承父业吧,你也知道,你姐夫在大学是学中文的,在他难以支撑的时候,他想到了我,请我去帮忙,那时,他确实是高薪请我的,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在生意方面,论能力我是比他强的,但因为他有个能干的父亲,所以就有了一切。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虚荣心吧,我有些嫉妒他,但凭心而论,在工作上我是尽心尽力的。后来,随着公司上上下下对我的信任,我开始从小到大,一点点贪污公司的钱,钟康那个人心眼儿实,他从未怀疑过我,从我手中出去的账他也从来不问,直到后来……”他说着抬眼望了一眼许心玉,发现她正怔怔地盯着他。 第十五章 有缘又见 知己红颜(4) 她见他看着她不说话了,忽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收回目光,又掩饰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后来怎么了?”她轻声问。 “后来,也是一个意外,你姐姐去了公司,整理账单的时候,她应该是发现了问题,我从公司里的人看我的目光中能感觉出来,我如坐针毡地等待着钟康的质问,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越不说我越觉得有愧,终日生活在道德与良心的谴责中。于是,我帮他做完我该做的事后,就悄悄地走了。”他说着如释重负地喝了口酒,又接着说:“这些话一直憋在我心里,从未对人说过,来到这儿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刘青,为了能出人头地,我又一次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违心地娶了刘青,因为她父亲是这里的政府官员,可以让我的事业飞黄腾达,而我远在南方乡下的父母却什么也给不了我。心玉,你仔细看过刘青吗?” 许心玉疑惑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你看她常年戴着眼镜,因为她的右眼是假的,摘了镜子就能看见很明显的疤痕。我们结婚后,我的事业确实发达了,有轿车,有豪宅,可我的心却越来越空虚,我不爱她,我的感情一直很压抑,她也知道我不爱她,整天疑神疑鬼的,担心我有别的女人。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她也累,我也累。”他说着喝干了杯里的酒又伸手去拿酒瓶子。 许心玉见状忙伸手抓住了酒瓶,“别喝了,李哥,再喝就醉了,你还得开车呢。” “心玉。”李冬忽然握住了许心玉握酒瓶的手。 许心玉一愣。 “心玉。”李冬又叫道,“如果我现在是单身,你会拒绝我的追求吗?”他说着眼睛直视着许心玉那不知所措的目光。 “你说什么呀,李哥。”许心玉不好意思地抽出被李冬握住的手。 “真的,心玉,八年前你还是个孩子,我没想过那么多,可这次意外的邂逅,你这样漂亮非凡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不能做到心静如水,如果有可能,等你毕业,我可以通过关系把你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发展,我可以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你愿意……” “李哥。”许心玉大声地打断他的话,“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一样,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志远哥和姐夫,心中感到特别的亲切,李哥,你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人总是这样,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刘姐虽然眼睛有些残疾,但能看出她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她既然选择了你,只要你能真心对她,她也一定会真心对你的,人的一生有得必有失,李哥,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说着真挚地望着李冬,想了一下又说;“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或者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许心玉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说得李冬心潮起伏,感慨万分,他没想到许心玉小小年纪会懂得那么多人生的道理,现在的女孩子虚荣,肤浅,为了金钱,名利,她们不惜奉献自己的一切,像许心玉这样纯真的女孩儿已经不多见了。他感动地望着这个仍然令他心动的漂亮女孩儿真诚地说:“心玉,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说吧,毕业后想去哪个单位,哥给你联系,哥这个能力还是有的。” “谢谢李哥,但我已经答应姐姐,毕业后去兴达公司,帮助姐夫让兴达公司重新兴旺起来。”许心玉笑着望着李冬说。 “那好,人各有志,我们喝酒,为了将来的美好,为了过去的友情,干杯。”李冬举起酒杯豪爽地笑了。 人生在世,有时一个意外的闪念,也许会改变一生的命运,而一次无悔的选择,也许会成就一生的幸福。走过茫茫人海,越过滚滚红尘,今生也许无缘,来世能否再续,有谁又能说得清楚? 第十六章 日久生情 痴梦难醒(1) 这一年的夏天,许心玉大学毕业了。 这天,天气格外的晴朗,太阳像火一样炙烤着大地。 钟康开着车和郑心兰母女来到火车站,他们是来接许心玉的。 钟康出狱以后,靠着政府的扶持和他父亲的老朋友的帮助,费心地经营着兴达公司,他瘦了,也晒黑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变得更加成熟了。 郑心兰也瘦了,过度的操劳使她明显的变老了,仔细看眼角都出现了细细的皱纹。 只有钟梦飞变漂亮了,她已经九岁了,大大的眼睛,饱满的额头,她越长越像姑姑钟杨,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儿。 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火车进站了。 “噢,小姨回来了。”钟梦飞高兴地喊着跑到出站口的栏杆边,钟康和郑心兰也快步地走过去,不时地往站台里望着。 不一会儿,许心玉拎着皮箱出现在站台里,她披着长发,穿着白色的短袖衫,浅蓝的牛仔短裤,一副清清纯纯的模样,走在人群里非常醒目。 郑心兰一眼就看见了她,她高兴地冲她挥着手,“心玉,心玉,在这儿呢。” 许心玉听到姐姐的喊声,也左顾右盼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姐姐,姐。”她终于看到了她,也高兴地冲她挥着手。 “小姨。”她刚走出站台的护栏,钟梦飞就高兴地奔了过去。 “梦飞都长这么高了。”许心玉放下手中的箱子,笑着拉过梦飞,在她被太阳晒得发红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快上车吧,心玉,回家再聊,天太热了。”钟康走过去边说边拎起箱子。 “姐夫。”许心玉惊讶地望着钟康。“你怎么变这么黑了?又黑又瘦,差点儿认不出你了。” “这丫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钟康笑着望了望许心玉,又望望郑心兰。 “就是,好像总也长不大,四年的大学白念了。”郑心兰边说边打开车的后备箱让钟康把箱子放进去,几个人也说笑着坐进车里,钟康熟练地启动车子,向前驶去。 回到许家,许心玉望着苍老消瘦的父亲,忽然难过地哭了,她撒娇地赖在父亲怀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说:“爸,您怎么变成老头儿了,都不像我爸爸了。” “傻孩子,你大学都毕业了,爸爸能不老吗?”许涛望着学成归来的小女儿,笑得合不拢嘴。他自从上次生病之后,人变得越来越瘦,由于天热,他又把头发剃得短短的,难怪许心玉说他像个老头儿,也真是老了。 这时,许志远一家三口也回来了。 许多长的虎头虎脑,身体胖墩墩的,他性格有些内向,像个女孩儿,他见到许心玉,只喊了一声“小姑。”便躲到一边和梦飞玩儿去了。他和梦飞同岁,只比梦飞大几个月。 许志远和周莹莹都已经有些发福了,周莹莹见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了,赶紧忙着去厨房准备饭了,一家人七嘴八舌地坐在那说笑着。 这时,许心玉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大学校园里的趣事。许多和梦飞都围在她身边,听得呵呵直笑。 “对了,姐夫。”高兴地说笑着的许心玉忽然想起了李冬,便把目光望向钟康。“你知道吗?李冬一直在海城呢。” “是吗?”钟康有些意外地望着许心玉,“他从兴达公司走后,一直没跟我联系过,其实我应该想到他在海城,这么多年,他一直喜欢那个有大海的城市,怎么,你见到他了?他还好吗?”钟康一连串儿地问。其实,当年李冬以那种方式离开兴达公司,钟康心里一直感到过意不去,他也想请他回来,但李冬一直没和他联系,也没给他原谅他的机会,在他重情的心里,他从没忘过那个叫李冬的曾帮助过他的兄弟。 “他结婚了,你们说多巧。”许心玉神秘地把目光望向每一个人,引得他们都把探询的目光望向她,她才又说:“我不是给人做家教吗,我教的一个叫刘贝贝的女孩儿就是他妻子的哥哥家的孩子。我第一次见到他都有些不敢认了,毕竟七八年没见了,而且他一点儿都不认识我了,后来在我认出他后,他好久才想起我,还是我提到姐夫他才想起的。他现在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了,因为他岳父是海城的什么局的局长,给他帮了不少忙,就是他的妻子长得不太好看,有一只眼睛瞎了以后装的假眼,她常年戴着眼镜,有一次在刘贝贝家,她摘了眼睛我看见她眼睛那有一条深深的疤痕,李冬和我说过,他是知道她爸爸有能力才娶她的,我觉得李冬活得挺现实的。” 第十六章 日久生情 痴梦难醒(2) “李冬确实是个很现实的人。”郑心兰在一旁接口道。“他在兴达公司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钟康,你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她望着钟康若有所思地说。 许心玉有些不解地望望姐姐,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姐夫,上次给你的案子寄资料提供线索的人就是李冬。” “你怎么知道的?”钟康又是一愣。 “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李冬时,我和他说起你的事儿,他一点都不知道你出事儿了,很意外的样子,我说完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没过多久,你的案子就破了,姐姐告诉我说,有人给警方寄了资料,我猜想是他,就问他了。” “那他承认是他寄的了吗?”郑心兰听了她的话也很惊讶,她心想如果是他,那还真够朋友,便在一旁急急地问。 “没有,他只说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案子已经破了,我感觉一定是他,那天他和我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他还跟我说,他在兴达公司时,曾贪污过公司的钱,他一直都很内疚,他说这些事,姐姐和姐夫都知道,但一直没说破,是真的吗?”许心玉眨着她的那双大眼睛说。 钟康望望郑心兰,又望望许心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面对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他若有所思地说完,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心里不禁感慨万分。 一桌丰盛的晚宴摆了上来,一家八口人围坐在桌前共同举杯,欢声笑语又重新回到许家的客厅。 休息了几天之后,许心玉就去兴达公司上班了。 首先,她用在学校学过的新的管理理念为公司制定了一份管理制度。作为公司的业务经理,她经常出差跑业务,真是付出了很多辛苦,兴达公司在她和钟康的共同努力下,一步步走向正轨。 而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在和钟康频繁的接触后,渐渐地对钟康有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爱恋,也许是日久生情吧,她默默地 把那份痴痴的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因为她知道钟康是属于姐姐的。 这天,在兴达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钟康兴冲冲地对许心玉说:“公司今年效率不错,我准备为各部门经理配一部手机,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了,传呼机用起来不太方便了,我这部老式手机也该退休了。”他笑着用手掌掂了掂手中的那部笨重的电话。 “这可是件好事儿。”许心玉也高兴地望着钟康。“现在不少人都有手机了,联系起来比较方便,只是手机刚开始上市,价钱还比较贵。” “那没什么,这几年大家都挺辛苦的,公司的效率也好了,都配上手机,联系业务也方便,效率自然会越来越好,下午你陪我出去,先把手机买回来。”钟康仍兴致勃勃地说。 下午,在市里最大的品牌手机专卖店里,钟康和许心玉正在一家挂着“诺基亚”牌子的专柜前,听那个年轻的销售员介绍新产品,只听他热情地说:“这个牌子的手机特别好卖,因为它非常耐用,如果不小心进了水,晾干后照样使用,它的电池性能也特别好,一个星期充一次电就可以,而且,它是唯一一种能站在桌面上跳舞的手机。”说着,他拿起手机,按了几下按键,然后把手机立起来放在柜台上,那手机真的就站在那“突突突”地转动起来。 钟康和许心玉都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弄的呀?”许心玉好奇地问。 那年轻的销售员见他们已经被吸引了,便高兴地说:“这很简单,你只要把手机调成震动就可以了。” “真挺好的,姐夫,你就买这个吧。”许心玉边说边看了一眼标价,“2600元也不算很贵,你是总经理,怎么也得用个档次高点儿的,再买几部价格低些的,发给大家。” “行。”钟康高兴地望着许心玉。“我去交款,你再去看看别的牌子,挑一个你喜欢的。” “嗯。”许心玉高兴地答应着,朝旁边的柜台走去。 钟康交完款拿着手机走过来时,许心玉正被销售小姐拉着看新上市的产品,只听许心玉说:“好是挺好,就是价钱太贵了。” 钟康接过手机一看,便说:“真挺好的,这么小。” 销售小姐一见钟康过来,还以为他是许心玉的男朋友,她马上笑眯眯地说:“先生,这是刚上市的新产品,因为它设计小巧,拿着方便,所以叫掌中宝,最适合女士用了,给女朋友买一部吧?” 许心玉听了她的话,想起自己心里对钟康的爱恋,脸腾地红了。她感觉出自己的脸在发烧,忙掩饰地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心里却想,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男朋友该有多好。 钟康听她这么说也没解释,只是笑着望向许心玉,“喜欢吗?” 第十六章 日久生情 痴梦难醒(3) 许心玉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就是太贵了,2500元,要好几个月的工资呀!”她有些为难地望着钟康。 “喜欢就好。”钟康豪爽地对销售小姐说:“开票吧,要三部,款式一模一样的。” “啊!三部?”销售小姐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买三部不卖吗?”钟康望着她惊讶的表情,开玩笑地说。 “卖,卖,谢谢先生。”她高兴地开票去了,一下子卖出去三部手机,她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钟康望着她乐颠颠的样子也笑了,他望望也有些惊讶的许心玉,然后说:“你姐,钟杨,你们仨一人一部。” “那就谢谢姐夫了。”许心玉冲他笑了笑说。 “谢什么,你是公司的业务经理,本来就有份儿,只是比其他人的贵点儿,谁让你是我小姨子呢,你为公司做了那么多事,我一直都不知怎么感谢你呢。” “那都是我应该做的。”许心玉让钟康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上,钟康回到家就兴冲冲地把装手机的纸兜递给郑心兰。 “什么呀?”她微笑着望望钟康,伸手接了过来,她刚做好饭从厨房出来,围裙还没摘下来呢。 “拿出来看看喜不喜欢,给你买部手机。”钟康目光里满是温柔。 郑心兰高兴地伸手在里面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怎么有两个?”她抬头问道。 “噢,那个是给钟杨的,买了三部,心玉的已经给她了。” 郑心兰边听他说边打开盒子。“这么漂亮,这么小,一定挺贵吧?”她惊喜地望着钟康。 “这叫掌中宝,2500一部。” “啊!2500,钟康,你真舍得花钱。” 这时,钟杨正从外面进来,郑心兰高兴地叫她,“钟杨快过来,你哥给你买了手机,可漂亮了。” 钟杨也高兴地走过来,她拿起来一看就说:“这么漂亮,这么小巧,我们团的小丽拿的比这个大多了,还没事儿就显摆呢,明天我拿去和她比比,她就不显摆了。”她欣喜地说着,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哎,哥,你发财了?”她突然话题一转问。“这样的新款手机很贵的。”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发什么财。”钟康见她的样子又笑了。“今年的效率比去年好,挺高兴的,就为公司的主要人员配了手机,你和你嫂子是借了他们的光,也好久没送你们礼物了,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 “哥,你真英明,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了,为公司领导配手机,能多谈多少业务呀!如果没有手机,等你赶过去,生意早被别人抢走了,有手机多快呀,这个钱一点儿也不白花,多订几个订单就回来了。”钟杨边摆弄手机边说。 “嗯。”钟康若有所思地冲着钟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懂得还挺多呢。” “噢,对了,钟康,心玉最近怎么没回家住?爸爸来电话问了。”郑心兰忽然想起许涛打电话问她,以为心玉又出差了呢。 “啊,公司不是有宿舍吗,她有时加班晚了,就在那住了,公司还有个外地的科员也住那,她没跟爸爸说呀,公司离她们家确实太远了。” “肯定没说,不然爸爸能着急吗,这丫头总是那么大大咧咧的,那么大了也让人操心,一天没心没肺的。”郑心兰嗔怪地说。 “那你快给她打个电话,手机下午就通了,噢,对了,电话卡还没给你们。”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两张电话卡递给郑心兰,“这上面有电话号码,都给你们选的吉祥号,后面是666的心玉拿去了,这两个一个是888,一个是999,你俩自己选吧,都是三连号。” “号都挺好。”郑心兰看着手里的电话卡转头问钟杨,“你要888,还是999?” “哪个都行,噢,嫂子,我记得你说过,数字里面你最喜欢9,你就用999吧。”钟杨善解人意地笑望着郑心兰。 郑心兰高兴地把那张后面贴了888号码的电话卡递给钟杨,“这回好了,有事儿的时候,不用满大街找公用电话了。”她笑着说。 钟杨高兴地伸手接过电话卡,然后说:“谢谢嫂子。” 还没等郑心兰说话,钟康就抢着说:“哎,钟杨,你谢错人了吧,手机是我送你的,电话卡也是我买的。”他说完本想故意板起脸却没板住,笑容一直挂在他仍然英俊的脸上。 钟杨却一本正经地望着钟康说:“没有这么一个好嫂子,你能给我买手机吗?” 郑心兰听了淡淡的一笑。 钟康眨眨眼睛,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也是这个道理。” 第十七章 一段孽缘 悔恨已晚(1) 这天是七月一日,也是许涛六十六岁的生日。 这天下午,郑心兰一家三口回到许家。 郑心兰把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放在桌上,又从一个纸兜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许涛,她高兴地说:“爸,给您买套衣服,您看看颜色喜不喜欢,不喜欢我拿去换。” “今年的生日赶得真巧,您和党一天过生日。”钟康在一旁笑着说。 许涛乐呵呵地说:“真是赶得巧。”他接过衣服又说:“又买衣服干啥,你给我买的衣服都穿不过来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件穿的就行。” “天热了,给你买件儿短袖。”郑心兰也笑着说。 “短袖前两天你嫂子已经给我买了,我还没穿呢。” “买了新的您就穿,别总穿旧的。” 这时,许志远和周莹莹夫妇买了一大堆鸡鸭鱼肉也回来了,许心玉中午就已经回来了。 人都到齐了,许家像过年一样热闹。 许涛父子,钟康和许心玉四人在客厅里支起了麻将。钟梦飞和许多围在旁边看着热闹。 周莹莹和郑心兰正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两个能干的女人做了十几道菜,有红烧鲤鱼,糖醋排骨,干炸里脊,四喜丸子等等。 这边,她们做好了菜,那边还战得热火朝天,许多站在许志远身后高兴地帮爸爸数着钱,今天数他赢的最多,而许心玉却输得撅起了嘴。 郑心兰和周莹莹一个劲儿地进来催着说:“菜做好了,该吃饭了,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涛乐呵呵地说:“就好了,马上结束。” 可刚刚点炮的许心玉却大声嚷着说:“不行,再玩儿两圈儿,我的钱都输没了。” “心玉。”钟康轻轻叫了一声说:“吃完饭接着战,让你捞本儿还不行?” 许心玉望望钟康,忽然又笑了。 “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赶紧找个对象嫁出去,我也就了心思了,你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梦飞都会跑了。”许涛笑着说道。 “哎呀,爸…我才不嫁呢,我一辈子在家陪着你。” “竟说傻话,等你遇到中意的人,爸爸想留你都留不住。” 许心玉听了爸爸的话,她迅速抬眼望了坐在她对面的钟康一下,但马上就收回了目光,垂下头去。钟康也把目光转向别处,好像没看见的样子。 这一幕正好被那边的周莹莹看在眼里,她心想,这俩人,什么意思?躲躲闪闪的。 许心玉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她撇了撇嘴又说:“你们三家赢,我都输光了。”然后她把牌往前一推。“不玩儿了,我也饿了。”说完站了起来。 “噢!切蛋糕了,吹蜡烛了。”许多和钟梦飞两个孩子高兴地叫了起来,大家一起动手,摆上了生日蛋糕,又忙着端菜,倒酒,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欢笑着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许涛高兴地看着孝顺和睦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活泼可爱的孙子外孙,幸福得眼睛已经湿润了。 晚上,吃完饭后,因钟康和许志远都有些喝多了,就没再玩儿,郑心兰一家三口也回去了。 周莹莹收拾完厨房回到他们的卧室后随手插上了门,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的许志远见妻子插门便借着酒劲儿嬉皮笑脸地说:“这么早你插门干啥,想我了?”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事儿。”周莹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没注意到心玉的变化?” “什么变化?”许志远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便问。 “你们男人,就是心粗,今天吃饭的时候,还有你们玩儿麻将时,我发现心玉看钟康的眼神不对,绝对不正常,而钟康好像也在回避心玉的目光,他今天一个劲儿地喝酒,从前哪这么能喝,他们俩好像有事儿……” “行了。”许志远白了妻子一眼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你别在那捕风捉影。” “什么叫我捕风捉影,女人对这种事最敏感,你不相信,以后出了事儿,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周莹莹气哼哼地说。 “行了,快睡觉吧,管好你那张嘴,别对心兰乱说,惹人夫妻吵架,我今天还多喝了几杯呢,那我也有事儿?”许志远说罢转过身去,心想,女人就是事儿多。 周莹莹无可奈何地望着丈夫,“但愿是我多心,但真该给她张罗个婆家了,她都二十六了。”她若有所思地说。 “那你就给张罗吧,我先睡了,困死了。” 周莹莹忧心忡忡地躺下,很久也没有睡着。 第十七章 一段孽缘 悔恨已晚(2) 其实,不是周莹莹多心。此时,许心玉也心烦意乱地躺在她的房间里想着她的心事,这两年在兴达公司,她天天和钟康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吃饭,钟康豪爽大度的男性气魄深深地吸引了她,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爱上了钟康,她为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感到羞耻,那是自己的亲姐夫啊!她躺在那懊恼地翻了个身,又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在心里说:“到此为止吧,不能伤害姐姐,让自己成为一个罪人。”她想起了她家在老房子的一个邻居,那女孩儿抢了姐姐的男朋友结婚后,一直生活在悔恨与内疚的阴影中,因为她的姐姐终身未嫁,也一直没能原谅她。想到这儿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老天,原谅我吧,把钟康彻底地从心中抹去吧。”她心里这样说着,眼泪却狂涌而出。 第二天早晨吃饭时,周莹莹发现许心玉的眼睛红红的,很憔悴的样子,她马上想到自己的猜测,便关切地问:“心玉,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昨晚没睡好?” “啊。”许心玉掩饰地。“公司里事儿太多,有些失眠。” “噢,别累着了,自己姐姐家的公司,累了就休一天。”她边说边注意她的表情。 “没事儿的,嫂子,忙过这一段就好了。”许心玉边吃饭边抬眼瞅了一眼嫂子,但马上又垂下来继续吃饭了。 吃完饭,许志远和许心玉都上班走了,许多也上学去了,许涛则每天都和楼下的几个老头儿下象棋,也早早下楼去了。周莹莹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郑心兰的手机。 郑心兰在家刚把上班的和上学的都伺候走了,就接到了周莹莹的电话。 “干什么呢?心兰。”她没话找话问。 “没啥事儿,刚把他们爷俩儿伺候走,有事儿啊?嫂子。” “啊,昨天爸爸过生日,人多乱哄哄的,也忘了问你件事儿,我跟你哥说,他说那是你们女人的事儿,好像心玉和他没关系似的。” “心玉怎么了?”郑心兰有些疑惑地问。 “倒没什么,你这个当姐姐的也是,心玉今年都二十六岁了,你也不帮她张罗个对象。” “哎呀!嫂子,不是我不管她,那死丫头心太高了,以前别人给她提过两个,她都没相中,上次钟杨给她介绍她们团里的,她又嫌人是跳舞的,说太女人,给钟杨弄得挺没面子的。” “我是说呀……”周莹莹在电话里欲言又止,她想了想又说:“这姑娘大了,心事儿也多了,我见她最近心事挺重的,还爱耍脾气,你看昨天,明知道是爸爸过生日,还玩儿起来没完没了的,是爸爸的生日重要?还是玩儿麻将重要?你看,输了点儿钱急头白脸地,以前她哪这么不懂事儿过。我心里有点儿担心,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又失恋了,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成熟的男人,她长的又那么漂亮,你当姐姐的多关心关心她,我当嫂子的说多了,怕她有想法。” “噢,没事儿的,嫂子,心玉从小就是让我们宠坏了,太任性,有机会我说说她,不会有事儿的,她都那么大的人了,你放心吧,嫂子。” “那行。”周莹莹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日子,在人们忙忙碌碌的生活中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间已过了中秋。 这天晚上,兴达公司成立二十周年纪念晚宴在某酒店举行。 钟康做为总经理,为公司员工安排了丰盛的酒宴,大家高兴地吃着喝着。那天,最高兴的就数许心玉了,因为这几年,她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最大,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并为之敬佩的。 所以,很多人都过来敬酒。 这个说:“许经理,咱俩干一杯吧。” 那个说:“许经理,跟我也碰一个吧……”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钟康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又不好多说,怕扫了大家的兴。后来,他见许心玉真有些喝多了,便走过去说:“心玉,别喝了,你喝太多了。” “我今天高兴,你知道吗?姐夫,我今天高兴,哈哈……”她失态地笑着,双眼却流下了眼泪。 “她真喝多了,钟总,你送她回去吧。”和她一桌的刘经理对钟康说。 “那行,刘经理,这里你照应一下,我把她送回家,一会儿就回来。”钟康说着扶着许心玉往外走去。 许心玉走路都已经打晃儿了,嘴里还一遍一遍地说:“我没喝多…没喝多。。我高兴,真的高兴……” 钟康费力地把她扶进车里,就往许家的方向开去。走了一段,他忽然想起,这么晚了,许涛他们可能早就睡了,如果看到许心玉喝成这样,又该担心了,不如把她送到宿舍,她睡一觉儿酒醒了就没事儿了。他想到这儿又调转方向朝公司宿舍开去。 他没想到,他这一念之差,会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命运。 第十七章 一段孽缘 悔恨已晚(3) 到了宿舍,钟康把许心玉扶进屋里,屋里没人,和许心玉同宿舍的那个女孩儿有了男友之后就和男友同居了,很少回这里住。 这时,许心玉已经昏昏欲睡了。他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后就说:“心玉,睡一觉吧,你喝的太多了,睡一会儿就好了,我先走了,酒店那么多人还等着呢。” 许心玉哼了一声,就睡着了,钟康轻轻地为她关上门就回酒店了。 那里有些不爱喝酒的人吃完饭就走了,还有一些能喝的,本来就意犹未尽,见钟康回来,就又聚到一起喝了起来,慢慢地,钟康也比平时多喝了不少。 酒会结束后,已经半夜了。 钟康刚钻进车里,手机就响了,他醉眼朦胧地按了接听键,刚说了句:“喂。”电话里许心玉的哭泣声便传了过来。“心玉,你怎么了?你没睡呀?”他听到许心玉哭了,心里一惊,忙问。 “我没喝多,我就是高兴,姐夫,你怎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满楼里黑洞洞的,我很害怕。”许心玉在电话里边说边轻轻地抽泣着。 “好了,心玉,你别害怕,我马上过去接你,送你回家,等着啊。”他说罢挂了电话,开车向宿舍驶去。 等他进了楼道,发现里面黑黑的,他借着外面的光亮按了楼道里的灯开关,才发现是停电了,便摸着黑往楼上走去,心想,难怪许心玉说楼里黑洞洞的,女孩子就是胆小。 他上了楼,只见许心玉的房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说:“准备好了吗?马上走啊?” 只见许心玉披散着长发,穿着睡裙站在窗前,外面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映进来,映在她年轻漂亮的脸上。而她,正用那种迷醉的眼神望着他。 钟康不禁呆住了,就在他迷乱的一瞬间,许心玉像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鸟,猛然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前,像在寻找一个港湾。“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有多久了,我知道你明白的。”她喃喃地说着,“给我一个停留的港湾,有没有不准停留的港湾。” 面对成熟漂亮的许心玉,也有些醉意的钟康终于难以自持。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睡去的钟康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睛时,忽然发现房间怎么有些陌生,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猛然发现了睡在身边的许心玉,她闭着眼睛香甜地睡着。他的头嗡地一下,人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酒意全消。他努力地闭上眼睛想了想,终于想起了曾发生的一切。“完了。”他在心里说,他懊恼地用双手捂住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片刻,他轻轻地下了床,悄悄地穿好衣服,又悄悄地走出房间。 下了楼,他看看表,已经凌晨二点钟了。他钻进车里,疯狂地发动了车。他把车开出很远后又猛地停下了,他把车门两边的玻璃都摇了下来,夜风凉凉地吹了进来。他不想回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心兰。他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今晚的一切,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此时,他坐在车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悔不已,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他在心里痛骂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背叛了郑心兰,也对不起许心玉,当时面对她那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神,自己为什么那么地意乱情迷,那么地失去理智。他悔恨地无奈地闭上眼睛。他又突然从心底升出一种深深的恐惧,他觉得他会因此而失去郑心兰,失去多年来他深爱的妻子。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又重新闭上。今后又将如何面对许心玉呢?他想,和郑心兰离婚,那是不可能的,他是深爱郑心兰的。可是许心玉呢?她把女孩子的一切都给了自己,他也不能不负责任。心玉……心玉……他想,她一定也该醒了,不知她此时在想什么?自己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逃出来,对她已经是不公了。 其实,早在钟康起来穿衣服又悄悄走掉时,酒劲过后的许心玉也早已经醒了。只是,清醒的她也无法面对清醒的钟康,她只好躺在那装睡,心中却是如坐针毡般难以忍受,直到钟康关上门走掉,她才泪如泉涌。她坐起来,双手蒙住脸,无声地哭着,她哭自己酒后的冲动,哭自己的不负责任,哭自己的不知羞耻,哭自己伤害了最疼她爱她的姐姐,也哭钟康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活该,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活该,许心玉,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明明知道他不属于你却还要那么做,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你还怎样面对所有认识你的人。许心玉,你还有以后吗?你还有未来吗? 第十八章 双重背叛 爱恨两难(1) 这几天,钟康整天躲在公司,很晚才回家。 那天,他独自坐在车里,天亮了才回家,他对郑心兰撒谎说,喝完酒又去洗澡,结果躺在休息大厅睡着了。郑心兰根本就没在意,因为他们夫妻之间,从未有过猜疑,钟康一直就是个公认的好丈夫,这点谁也不会怀疑。 而许心玉从那晚一直也没上班,钟康只好对公司的人说,许心玉病了,因为他心里明白,许心玉是不愿面对他。 许心玉这些天真的是如同过了一个世纪,她独自躲在宿舍,痛苦地在道德的天平和情感的边缘费力地挣扎着,她把自己的感情和身体毫无保留地给了钟康,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她太爱钟康了,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但是她单纯的奉献却深深地伤害了她的姐姐,她至亲至爱的姐姐,她觉得太对不起姐姐了,想到姐姐至今还蒙在鼓里,她更感到深深的内疚和不安,她害怕有一天这件事被姐姐发现,那么她将无地自容了,想着她们姐妹也将会像她家的邻居那样形同陌路,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结束吧!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也是一段不该发生的恋情。 但是,感情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特别是,当男人和女人有了那种关系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了。这时的女人,她会变得自私,偏执,甚至不可理喻。 许心玉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一直没和钟康见面。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都在互相躲避着,他们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许心玉这些天虽然在良心上受到了深深的谴责,而在心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钟康,那一夜的缠绵,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她一会儿在心里暗骂自己鬼迷心窍,不知羞耻,一会儿又想,如果钟康没有家庭,或者他的妻子不是自己的姐姐该有多好,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她颓废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无助地流着眼泪。天呐!我该怎么办? 当这一天,许心玉重新出现在钟康面前时,钟康整个人都傻了。其实,这些天他痛苦地感受自己为情所苦,为情所累的同时,他忽略了许心玉也该有的和他同样感受的事实。 此时,她毫无生气的憔悴的脸上的那双曾经望穿秋水的大眼睛,空洞地失神地望着钟康,钟康的心为之一颤。 “心玉。”他惊呼一声,迅速地望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就发现她至少瘦了七八斤,那条她常穿的紧而瘦的牛仔裤,此时正松垮垮地套在她曾经丰满修长的腿上。 “我……”许心玉话未说出,泪水就夺眶而出。她不自觉地上前一步,扑到钟康的胸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真心爱你的,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没有爱你的权利,请你告诉我?”她哽咽地说着把额头靠在他的肩上。 “对不起,心玉。”钟康感情复杂地用手扳着她的双肩,面对她带泪的眸子,酸楚地说:“都是我不好,给我点儿时间,行吗?” “不,是我不好。”许心玉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对不起姐姐,如果让她知道了,她会死的。” “不,心玉,都是我的错。”钟康难过地说着,眼睛有些潮湿了,他声音里带着酸涩,“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心兰。” “不,是我的错。”许心玉从未这样大胆地望着钟康,“对你,我是心甘情愿的,你是我这辈子生命中唯一喜欢的男人,我不需要你对我承诺什么,只要你是真心喜欢过我就足够了。” “不,心玉,这样对你不公平。” “什么叫公平,和我结婚算对我公平,但是你会吗?”许心玉声音异常的平静。 “我……”钟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怔怔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用那么紧张。”许心玉依旧平静地望着钟康,“我说过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我不想让姐姐知道这件事儿,我们已经对不起她了。” 第十八章 双重背叛 爱恨两难(2) “可是,我无法做到在心兰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不想回家,也无法面对她那双充满真诚的眼睛,你也知道她这么多年是多么地信任我,可我却……”他无力地垂下头,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许心玉望着他难过的样子,酸楚地说:“是我让你陷入了不仁不义的痛苦中,我…我会离开这里的,我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她说着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钟康怔怔地站在那,没有去追她,也没有表情,好像也没有了思想。 有一句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天晚上,钟康醉醺醺地上楼进了许心玉的宿舍,好长时间没有出来,早被公司的王会计看在眼里,因为她也住在那幢楼里,她虽然有些疑惑,但她知道钟康和许心玉的关系,也就没太多想,但半夜的时候,她起来上卫生间,正好又看见钟康的车子疯了一样地开出去。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感觉不太对,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见许心玉到公司上班,直到今天,她见许心玉几天内迅速消瘦的模样,就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想了又想,还是拨通了郑心兰家的电话。钟康作为兴达公司的老总,他家的电话号码每个科室都有。 这时,郑心兰正在家给梦飞织毛衣,电话忽然响了,她走过去一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心想。这是谁呢?便拿起了电话。 “您好,找哪位?”她客气地打着招呼。 “你是郑心兰吗?”电话那边,王会计有些紧张地问。 “是我,您是哪位?”郑心兰没听出她的声音,因为好久没见了。 “我是公司的王会计。” “噢!王姐。”郑心兰忙亲热地叫了一声,“不好意思,没听出你的声音。” “心兰,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我一直挺尊敬你的,你人这么好,我要是不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王姐,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郑心兰有些疑惑,因为王会计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 “心兰,我说了,你一定要冷静,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儿。你还记得前几天,就是兴达公司二十周年纪念日那天吗?钟总是不是很晚才回家?” 郑心兰一下想起钟康那天天亮了才回家,便说:“是的。”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那天,钟总和你妹妹在一起,他俩都喝多了,钟总在她宿舍住的,是我亲眼看见的,从那天起,许心玉一直没上班。今天她来公司了,人瘦了很多,很憔悴的样子,在钟总的办公室没呆一会儿就走了,好像哭过了,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你想,酒后的人往往会失去理智,孤男寡女在一起,难免会出事儿,如果再这样下去,被公司里其他人察觉了,好说不好听啊。” 郑心兰在电话这边傻了一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听吗?心兰。”王会计听郑心兰一直没说话有些担心。 “啊。”郑心兰机械般的应了一声。 “心兰,你先找机会证实一下,怎么也要想办法让他们分开,我也是过来人,成个家不容易,你放心,你也知道我的为人,这件事儿我不会再让别人知道了,你也别让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好了,就这样吧,你多保重。”王会计挂了电话,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呐!” 而这边,郑心兰愣愣地坐在床上,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也没有勇气去问钟康,问了他也不能承认,他都能跟她撒谎了,那天一夜未归,他说在洗浴大厅睡着了,多无可置疑的谎言,也就她郑心兰能相信。她又一想,不可能,心玉如果那么大变化,爸爸,哥哥嫂子他们能不知道吗?为什么没告诉她。她想到这儿忽然从床边站起来,回家看看去,她想,她急匆匆地换了件衣服就打车回娘家去了。 第十八章 双重背叛 爱恨两难(3) 许家,只有周莹莹一个人在家。这时,她正在擦地板。听见门铃响,她忙走过去开了门,见郑心兰来了,她一愣,便笑着说:“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噢,没打算来,路过,就进来看看,爸爸呢?”她心烦意乱地问着进了屋。 “出去遛弯儿了。”周莹莹说着又继续擦了起来。 “心玉呢?”她又问。 周莹莹抬眼望了一下郑心兰说:“忙,可有好几天没见她人影了,昨天爸爸打电话问她,她说公司忙,你找她有事儿?”她又扬起脸望着她。 “啊,有点事儿。”郑心兰心不在焉地望了她一眼,便掏出手机,拨了许心玉的号码,电话里马上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她烦躁地挂了电话。“关机了,我去公司找她,走了,嫂子。”说罢便往外走去。 周莹莹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奇怪,心想,心兰今天这是怎么了? 郑心兰打车一会儿就来到了兴达公司的宿舍楼。 当她敲着许心玉的房门时,许心玉正躺在床上。她终日以泪洗面,无心做任何事,她想离开这里,却不知要去哪里。 这时,她听见敲门声,忙从床上起来又迅速地擦干眼泪走到门边。“谁呀?”她小声问。 “心玉,是我。”郑心兰在外面大声说。 许心玉一听是姐姐的声音,头嗡地一下,心也跟着狂跳起来,“等一下。”她声音颤抖地急急地冲进卫生间,匆忙地洗了两把脸,也没用毛巾擦,她怕郑心兰看出她刚刚哭过的眼睛,忙又跑过去开了门,心想,一定是姐姐知道了这件事。 郑心兰一进门就迅速打量了一下许心玉,见她披散着长发,穿着睡衣,很憔悴的样子。她真是瘦了。她心里想着便不露声色地说:“干什么呢,这么半天才开门。”说罢她直视她的眼睛。 心虚的许心玉不敢正视她的目光,慌乱地避开了,“噢。”她很勉强地笑了笑,“刚刚在洗脸,你就敲门了。”她声音极小边说边不知所措地用手擦着脸上的水珠,“你坐呀,姐。”她慌乱地让着。 郑心兰一见她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王会计说的一定是真的了。她的心一阵痛楚,有些虚弱地在床边坐下了。眼睛却没离开过许心玉,她盯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许心玉也一直没敢正视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用手摆弄着衣角,心中却像揣了头小鹿一样怦怦乱跳。 郑心兰痛心地望着她一母所生的,曾经纯真可爱的小妹妹,眼前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心一酸,依稀仿佛又看见从前的有着灿烂笑容的小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说:“姐,我好想你。”可如今这是怎么了?想到这儿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好像瘦了,减肥了?” “啊。”许心玉迅速抬眼望了一下姐姐但马上又垂下来。“啊,现在不流行瘦吗。”她声音小的像蚊子。 “人太瘦了也不好看,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你也这么大了,多少天也不回家,还让爸爸为你操心,打你手机又关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就过来看看,没啥事儿,我就走了,你也收拾收拾回家吧,爸爸都想你了。”郑心兰心潮起伏地说着从床边站了起来,她强忍住泪水,往外走去。 许心玉眼里含着泪,机械般地跟在她身后,她一直见她下了楼梯,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她关上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扑在床上痛哭起来。“姐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我真的知道错了。唔…唔……” 第十八章 双重背叛 爱恨两难(4) 郑心兰回到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不清是伤心还是委屈的泪就夺眶而出。 许心玉的表现已经证实了一切,她没有当面揭穿这个事实,是因为她太爱自己的妹妹了,当她去找她的时候,她真希望王会计说的不是真的,她希望她见到的还是那个天真纯洁的小妹妹,可当她看到憔悴的失魂落魄的妹妹,就什么都明白了。自己是过来人,知道为情所苦,为情所累的感受。可是,心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世上有那么多的男人都比不上钟康吗?为什么非要选择你的姐夫,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容忍的。可一想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心就又软了,她又想到了爸爸,想到了早逝的母亲,“妈妈……”她无助地呼唤着,“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晚上,钟康早早回来了。 这些日子,遭遇着身在围城,情陷婚外情的尴尬的他,又要忙公司的事儿,心里又放不下许心玉,同时又觉得对不起郑心兰,他觉得好累,人也变得沉默了。 郑心兰虽然有满腹的委屈,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她在梦飞放学回来之前做好了晚饭,因钟母这几天到钟杨家去了,自从钟杨的丈夫林爵转业回来分了房子后,钟杨母女就搬出了钟家,因为她的女儿还小,两人都要上班。所以,钟母常过去帮着带带孩子,因为梦飞已经长大了,郑心兰又不上班。 吃完晚饭,梦飞做完功课便睡下了。郑心兰帮女儿掖好了被子,就把她的卧室门关好,回到他们的房间了。 钟康倚在床上望着忙完家务走进来的妻子,他近乎讨好般地叫了声:“心兰。” 郑心兰望着表情奇怪的钟康,心想,他终于要向我坦白了,便漠然地说:“你想和我说什么?”说罢,也上了床,在他身边坐下。 “没什么,这些天公司太忙了,也没好好回来陪你,妈又不在家,家里全靠你一个人,累坏了吧?”钟康心情复杂地望着妻子,想着自己对她的背叛,心中充满愧疚,可嘴里却不知为何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说完连他自己都感觉是多么的虚伪。 郑心兰一听他说这话,一下子想起了前几天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说:“男人心虚的表现是献殷勤和耍无赖。”真是一点儿不假。她这样想着便反感地说:“你怎么了?钟康,怎么突然说这话。” “我……”钟康支吾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噢,对了,钟康。”郑心兰装作好像刚刚想起什么,“公司还那么忙啊?心玉都好几天没回家了,爸爸总问。”她说着紧紧盯着钟康的眼睛,她发现钟康慌忙地避开了。片刻,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她忙,公司的业务离不开她。” 郑心兰听后白了他一眼,然后气呼呼地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心想,钟康,我看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钟康有些心虚地钻进被窝,“怎么了?心兰,这么大火气。”说着他伸手过来欲搂郑心兰。 郑心兰努力地压住火气,毫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挪开,“我累了,睡吧。”说罢她转过身去,给了钟康一个脊背。 钟康躺在那心里七上八下,难道她知道了?不太可能,心玉一直没回家,就是回家了也不能把那事儿说出去,那心兰今天到底怎么了?他忐忑不安地想着。 郑心兰则不想和他吵,她希望他能主动和她说实话。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她也没有勇气问他,如果他真承认了,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突然有了种无路可走的感觉,她想逃避,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可是,那个地方在哪啊? 想着想着,她酸楚的泪已流向枕边。她咬住嘴唇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知道钟康也没睡着,她不想让钟康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也就是说,她不想让钟康感觉她很可怜,她更不想让他同情她。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那各想各的心事。 一夜无话。 第十九章 情为何物 向谁倾诉(1) 窗外,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 绵绵的秋雨中,枝头上的残叶已被一夜秋风扫尽,忽而被风卷起的落叶茫目地在半空中翻飞,似在寻找自己的归宿,枯树残枝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凄切的哀吟,凄凉得叫人心酸。 郑心兰坐在靠窗的桌前,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昨晚,她拒绝了钟康的亲热。她希望钟康能向她坦白一切,如果他知道错了,她一定会原谅他。她爱他,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地为他付出一切,在她心里,丈夫和女儿可以说是她的整个世界了,这些年,她真的感觉很幸福。因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才走到一起,就算没有钟康“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承诺,郑心兰也从没想过钟康能背叛她。 所以,当这个事实摆在她的面前时,她真的是懵了。 她也忽然意识到,在某些地方,她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自我,心中曾经有过的梦想和追求,在现实的婚姻生活中,渐渐地被一点点磨灭。她把钟康当成了她的靠山,她一生的依靠。也许,钟康早就不爱她了,她想。 但如果没有钟康,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她没想过。 钟康,十一年了,十一年的婚姻生活难道就这样即将结束了吗? 她忽然想起他们刚刚相恋的时候,那段温馨浪漫的日子。她想着便从床下的抽屉里拿出那个紫色的硬皮笔记本,她随手翻开,首页上黑色的美术字工整地写着:“心兰心语”。那里面记载了她和钟康相恋的点点滴滴。 她又翻过去一页,那页抄录了李清照的一首词中的句子:‘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下面写着:‘一九九0年x月x日。’那是她和钟康初识的那年。 她凄然地一笑,随手翻了过去,那里曾记录了她的爱情的甜蜜与苦涩。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好像也没什么往上写的。 此时,她望着这个本子,想了想,就把写过字的都翻了过去,然后在那空白页上写着:“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已经过去。”几个潦草的字。 又翻了一页,她提笔写道:“我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曾经海誓山盟的钟康会背叛我,他曾经说过永远爱我,永远,到底有多远?就只有十一年的距离吗 ?我一直以为,永远应该比一生,比一辈子还要长,难道我们真的在天堂或是地狱里也不会再相逢了吗?我不想失去你,钟康,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无法也不可能从心中抹去,钟康,你真的可以把我从你的记忆中抹去吗?我不相信,但你真的拥有了别人,不,她不是别人,是我至亲至爱的小妹。如果,你向我坦白,如果,你知道错了,我一定原谅你。但是你没有,也一直在欺骗我,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钟康,你能告诉我吗?” 她痛苦地把头埋在桌上,独自承受着亲人和爱人同时背叛的双重打击。 片刻,她抬起头接着又写:“钟康,我真的很爱你,即使你把我伤得体无完肤,也不能阻止我爱你。我知道,你从感情上背叛了我,心里也一定很痛苦,因为我们毕竟共同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日子,我深信你还是爱我的。但你既然能爱上别人,一定是觉得我不够完美。那你也不可能离开我和她结婚,这无论从道义上和感情上都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世俗所不能接受的。你对她也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身不由己,因为她实在太完美了,可以说,每个男人都会对她心动,我知道她心里也一定很痛苦,因为我知道她骨子里也不是个随便轻浮的女孩儿。想着她那天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的心也碎了,我说不清是怨、是恨、是忧、是怜。虽然我从心里怨恨过她搅乱了我们正常的婚姻生活,但她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一母所生的亲妹妹,虽然她的所作所为让世人、也让我所不能接受,但是,我还是不能恨她,那么,要恨,就让我恨你吧。钟康,你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已经没有爱上别人的权利。” 她写到这儿忽然想起钟母从前说过的话,她说钟康应该找个能帮他撑起兴达公司的人做妻子,也许他们才是绝配。 想到这她接着又写:“但是,钟康,如果你觉得拥有她很幸福,而她又不在乎的话,我愿意让你生活得更幸福,我给你自由,所有的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只要你能幸福。 第十九章 情为何物 向谁倾诉(2) 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又继续写道:“人世间,什么是爱?什么是恨?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我忠于爱情,爱情却毁灭了我的生活。我相信生活,生活却欺骗了我的真诚。虽然我不想失去你,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想起我们曾经度过的岁月,想起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离别,将会是怎样令人心痛的感觉。钟康,你知道吗?我爱你有多深,我的心就有多痛。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那就让一切都结束吧,虽然我不想轻易结束这段感情,但缘也许已尽,情也许未了。心灵的创伤也是很难愈合的,勉强生活在一起会很痛苦。别说谁对谁错,别说谁是谁非,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可怜梦飞。” 她写到这不禁泪如泉涌,眼泪滴落在纸上,把纸浸湿了一片,她擦了擦又接着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十一年前选择了今日的结果,使我一生一世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为什么?命运会有这样的安排,一段孽缘,一辈子还不清的感情债。我累了,真的很累。也许,一切的悲剧,都会因死亡而结束。” x年x月x日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日记本,又把本子藏在抽屉里面的衣服里。她也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记忆,都尘封在那个秋雨绵绵的日子里。生活抛弃了她,她便反过来抛弃了生活。 但人生有些事真的很难预料。 当郑心兰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又吃了婆婆吃剩下的半瓶安定片,躺在床上昏昏睡去的时候,十一岁的钟梦飞放学回来了。 那天是星期三,下午就上一节课,钟梦飞是个自理能力很强的孩子,别的孩子还需要父母接送时,她就脖子上挂着钥匙独自回家了。她回来后见妈妈在睡觉,就悄悄地写作业去了。 写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妈妈一直睡觉很轻的,有一点声音就会醒。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连她放学回来都不知道,不会是生病了吧?她这样想着,就跑到妈妈的房间,站在床边,她轻轻地叫:“妈妈,妈妈。” 郑心兰躺在那一动不动,她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模一样。 梦飞有些害怕了,就猛地推了推她,还是不动,“妈妈,妈妈……”她大声叫着,可郑心兰还是没有反应。 “妈妈……”钟梦飞终于吓哭了。 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正因为她的聪明,才把郑心兰从死神的魔掌里拉了回来。 此时,她边哭边跑到客厅去打电话,她打了爸爸的手机,里面却说:您拨叫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她挂断了电话又拨了一遍,还是那样的提示。她急忙拿起桌上的电话本,一翻开最上面的名字写着许志远,她马上拿起电话拨了那后面的号码,还好,电话一下就通了,许志远正在单位上班。 “舅舅,你快来吧。”钟梦飞哭着冲电话里喊着。 “怎么了?梦飞。”许志远一听是梦飞的声音,马上感觉出事了忙问。 “我妈妈好像死了。唔唔…”她哭着说。 “等着梦飞,舅舅马上过去。”他说着冲出了办公室,他现在已经是科室领导了,有了自己的车,他着急地开车往钟家驶去,同时又拨了120急救电话。 等他的车到了的时候,急救中心的车也到了。 还好,郑心兰还有呼吸,但是已经昏过去了。他们急忙把她抬进车里送往医院,走的时候,许志远一眼发现了床头柜上的空药瓶,便顺手放进兜里。 在医院,许志远搂着吓坏了的梦飞,拿出空药瓶对医生说:“她好像吃药了,安定片,她从前没吃过这种药,家里不会有空药瓶。”他不愧为警察出身,判断能力非常强。 医生马上做出决定,先给她洗胃,再做检查。 第十九章 情为何物 向谁倾诉(3) 抢救的时候,许志远给周莹莹打了电话,让她来照顾梦飞,并告诉她千万别让爸爸知道,然后他又打钟康的手机,还是占线。 周莹莹急匆匆地赶来时,郑心兰还在抢救,洗胃后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医生说她吃了大量的安定片,如果再晚些发现人就危险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只是病人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等终于打通钟康的电话,他赶来时,郑心兰已经清醒了,她知道,她已经从死亡的边缘回来了。她平静地望着钟康和哥哥嫂子,面对他们探询的目光,她轻描淡写地说:“这几天失眠,今天头痛,想睡一觉又睡不着,就多吃了几片安定片,没想到就昏睡过去了,好了,没事了,咱回家吧。”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望望钟康,又望望哥哥嫂子。 “看你,这么大人了,吃药也没个数。”钟康边扶她起来边心疼地说。“以后可得小心点儿,多危险啊。” 周莹莹和许志远互相望望,谁也没说话。走出医院,他们见钟康开着车带着郑心兰母女走了,周莹莹才疑惑地说:“我看没那么简单,心兰肯定有事瞒着大家。” 许志远若有所思地望着妻子说:“这两天你多陪陪她,刚才医生说她吃了大量的安定片,失眠用吃那么多吗?这里一定有原因,你好好问问她。” 周莹莹郑重地点着头,他们也开车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莹莹就来到了郑心兰的家。 钟康已经上班去了,梦飞也上学了。郑心兰表情木然地躺在床上。 周莹莹坐在床边默默地望着她,好久,她终于说:“心兰,你有心事,能对我说吗?”她望着默默无语的郑心兰,探询地问。 “嫂子。”郑心兰叹了口气,所问非所答。“你说,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呀?” “心兰,你听我说。”周莹莹情真意切地望着郑心兰。“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说真的,我挺佩服你的,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和钟康经过了多少磨难,才走到一起的,后来钟康出事了,你一个人扛着这个家,宁可难死也不求人,为了还我你婆婆住院的五千元钱,你卖掉了你最心爱的项链,还说刚从银行取的钱,等事情过去好久了,我发现你不戴项链了,你才跟我说了实话,这些年我一直为这件事感到内疚。” “嫂子,看你说的,那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郑心兰愁眉不展地望着她说。 “我是说,那么难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日子好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周莹莹继续说着。 “正因为日子好了,人才会变,也正因为我曾经为他付出太多,才让我变得这么脆弱。你知道吗?嫂子,钟康,他……有外遇了。”郑心兰痛苦地说着,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是心玉?”周莹莹心里一惊,嘴里脱口而出。 郑心兰吃惊地望向她,“你怎么会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感觉头有些晕,忙用手扶住额头。 “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周莹莹扶住她让她靠在床头上。“你不说,谁会知道,我只是猜测,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暗示过你,说心玉大了,该结婚了,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成熟的男人,那时我看她瞅钟康的眼神有点儿不正常,因为我们都曾经恋爱过。但又没真看见什么,也没法深说,没想到真出事儿了,你确认了吗?你亲眼看见他俩在一起了?”她急急地说了一大堆。 郑心兰擦了擦眼泪,摇摇头说:“虽然没看见,但钟康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和心玉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已说明了一切,那天钟康一夜没回来,以前从未有过,你没看见心玉吧,瘦得不像样子,她天天躲在宿舍里,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能敢回家吗?” “这个死丫头,我找她去。”周莹莹气恼地站起来。 “哎呀!嫂子,你唯恐天下不乱吗?”郑心兰急急地拉她坐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也是一家人了,我妈死得早,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有什么心里话只能对你说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那样我还怎么见人,你千万别告诉爸爸和哥哥,那样,我真的没脸活了。”她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又不是你的错。”周莹莹听了她的话也掉了眼泪。她想了想又说:“那就让他们这么胡闹吗? 第十九章 情为何物 向谁倾诉(4)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钟康到现在也没跟我提一个字,还当我是傻子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钟康想娶她,我们就离婚。”郑心兰擦干了眼泪平静地说。“婚姻如果已经走到了尽头,激情已经燃尽,那么离婚将是最好的选择,就让一切随缘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只是,嫂子,你一定要答应我,别告诉别人,千万别让爸爸知道了,他知道了会受不了的,他的病最怕生气。”她说完乞求般地望着她。 “那就再等等,你也别想那么多了,钟康和心玉也许是一时糊涂,也许早就后悔了,或者早已分手了,如果真能那样,你就原谅他们,把痛苦埋进心底,好好过日子吧,人活一世,谁能不犯个错误呢,以后千万别为一点事儿就真想不开。” “但愿能是那样吧,为了梦飞,我想让她有个完整的家。”郑心兰说着长叹一声,“不想了,想多了心太累。” “这就对了,中午了,该饿了吧?有饭吗?没有我做点儿。”周莹莹见她想开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饭是有,但不想吃,嫂子,我俩出去吃吧。”郑心兰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心里敞亮了许多。 “出去吃。”周莹莹想了想。“出去吃也好,溜达溜达,散散心。” 郑心兰和周莹莹打车来到快到郊区的一家餐馆,她们以前来这吃过饭,菜做得好,还很干净。她们点了两盘菜,郑心兰又要了两瓶啤酒,周莹莹很惊讶地望着她,因为她以前最不喜欢喝酒。 “没什么,喝两杯,解解愁。”郑心兰望着周莹莹惊讶的表情,淡淡地一笑说。 “行,喝两杯,我也好久没有喝酒了。”周莹莹望着强作欢笑的郑心兰,心中很是替她难过。不知为何,她忽然也有了一醉解千愁的冲动。 她俩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聊着。她俩想起了好多她们年轻时候的事情。 “心兰,你还记得紫丁香书屋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我们多年轻、多快乐啊!” “你和钟康就是在那儿相识的,那时钟康傻傻的,就为了看看你,天天跑来买书,多亏了他家有钱。” “是啊!你也是在那儿对我说的,说你爱上了我哥。” “你说,这都是缘分吗?” “应该是吧。” …… …… 她俩从紫丁香书屋聊到了她们的初恋,又从她们的婚礼聊到了她们的儿女出世…… 聊着聊着,俩人都哭了,一会儿又都笑了…… 这时,周莹莹的手机突然响了。原来她的儿子许多放学了,他忘带钥匙了,家里没有人。“我们回去吧,心兰。”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说:“多多放学了,爸爸不知去哪了,他没带钥匙,进不去屋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坐会儿。”喝了几杯酒,郑心兰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回去吧,梦飞也该放学了。”周莹莹不想让她再喝了,就劝道。 “没事儿,钟康早晨送梦飞走时说,快周末了,让梦飞放学去钟杨家,她奶奶在那,想她了,我回家也没意思,钟康也不知几点能回家呢,再说,我也不想见他。” “那一起去我家吧。”周莹莹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没事儿,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多多该着急了。” “那我走了。”周莹莹有些为难地望望她,“你也早点儿回去,千万别多想了。”说罢,她就先走了。 郑心兰坐在那,默默地听着饭店里面的音响里放着的歌曲,歌手姜育恒正深情地唱着:“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 情为何物?情为何物……谁知道情为何物?谁知道爱有多深?谁知道情有多重?谁又知道心有多痛?有谁能懂?有谁能懂……她在心里痛苦地想着。 然后,她苦笑了一下,就把剩下的酒喝了,喝完她又要了一瓶。 ‘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歌曲还在那一遍一遍地唱着:“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情为何物…… 她在这一杯一杯地喝着…… 她今天觉得酒特别的好喝。她想,酒真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但她此时不知道,酒其实不是个好东西,有多少人因为醉酒而悔恨终生。 她此时也不知道,钟康和许心玉也是因为喝醉了酒而做出了让他们都后悔一生的错事。 第二十章 一场车祸 真相大白(1) 秋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渐渐地,天有些黑了。路灯也一盏盏亮起来,闪着昏暗的光,照在凄清的路上。 郑心兰轻飘飘地走在大街上,她喝了酒,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儿。她想起了和钟康相识后,他常骑着摩托车带她兜风,想起了第一次去钟家,被钟母给予难堪,她想起了在海城和钟康举行的寒酸的婚礼,她也想起了她浪漫的紫色新房,她又想起了这些天钟康对她的态度。他竟然对她说谎,欺骗她。钟康,你不是人,你辜负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还有心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亲姐姐。谁说一醉解千愁,我醉了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忘记,醉,还是没醉…… 她脑中胡乱地想着,完全没有看到前面是个岔道,也完全没有看到一辆汽车正飞驰而来,她直直地往前走去…… 她最后的感觉就是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的郑心兰已被一辆白色的轿车撞得飞了起来,又落在车的前车盖上然后又轱辘下来。 肇事的男司机下了车,他看看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郑心兰,又看看车前鲜红的血迹,整个人已经傻了。 过路的行人纷纷围了过来。 “快送医院呀。”不知谁喊。 一辆停下来的出租车里,一个年轻的司机下了车,“保护好现场,帮忙把人抬上车,救人要紧,快打交通台。”他指挥着围观的人把郑心兰抬上车,就赶紧往医院驶去。 在市急救中心,郑心兰正被紧急地抢救着。那送她来的出租车司机也被医院扣住,让他交了几百元押金,多了他也拿不出来,说等伤者家属来了,他就可以拿钱走了。那司机一脸无辜地说:“我好心送她来,做好事儿倒成了嫌疑犯了,不是我撞的她,那肇事车和司机都在现场等交警呢。” “这是医院的规定。”医院的保安解释着。“那边是伤者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他指着郑心兰的包说。 “我又不认识她,怎么好翻人家的东西,你是警察,你看看吧,包里应该有手机什么的吧。” 那保安在年轻司机的注视下,果然从郑心兰的包里翻到了手机。那保安迅速打开通讯录,第一条出现的名字是“大哥”。他想,一定是伤者的哥哥,便按了拨号键。 许志远的手机响了的时候,他刚从外面回来,正在卧室换衣服,他一看是郑心兰的号码便望着正给他找衣服的周莹莹说:“心兰的电话。”说着便按了接听键,他刚说了个“心”字,那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你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吗?” “这时我妹妹的电话,你是谁?”许志远疑惑地问。 “我是急救中心的保安,这个电话的主人出了车祸,正在抢救,请你们家属马上过来。” 许志远听了脑袋嗡了一声,“快。”他望着身边一脸焦急的妻子,“心兰出车祸了。” “啊……”周莹莹惊得大声叫了出来。 “小点儿声,别让爸爸听见,赶紧走”他说着把刚刚脱下的衣服又快速穿上。 “怎么跟爸爸说呀?”周莹莹急急地问。 “就跟爸爸说我俩去夜市逛逛”许志远皱着眉头说。 “噢。”周莹莹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冲他点着头。 客厅里,许涛和许多正在看电视。 许志远走出来说:“爸,我俩去夜市转转。”周莹莹跟在他后面尽量平静地冲许涛笑了笑。 许涛点点头说:“去吧。”说完就继续看电视了。 他俩穿鞋的时候,许多跟了过来嚷着:“我也跟你们去夜市。” “跟爷爷在家。”许志远烦躁地吼了儿子一声,许多撅着嘴退了回去。 周莹莹心烦意乱地瞪了丈夫一眼说:“跟孩子喊啥。” 当周莹莹和许志远赶到医院时,那肇事司机和交警都先到了。 那司机当时吓傻了,这时已清醒过来,他一直在说:“真不怪我,我正常行驶,我也看见她在路边走着,可不知怎么她突然就往马路中间穿了过来,那也没有斑马线,我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他旁边的交警也说:“现场我们都勘查过了,也有目击证人,我们先带他立案,还要看伤者的情况,如果伤者死亡,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见许志远穿着警服,便客气地跟他说着。 第二十章 一场车祸 真相大白(2) 而此时,许心玉正坐在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等着检票。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她实在是不能再回到兴达公司上班,她无法面对钟康,也无法面对郑心兰。她感觉郑心兰对这件事儿已经有所察觉,因为那天在她的宿舍,她表现得很是反常。所以,她想,也许随着她的离开,一切就都过去了。她坐在那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拨了钟康的手机号码。 这时,钟康刚到家,他见郑心兰没在家,刚掏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许心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心玉。”他心情复杂地叫道。 “姐夫。”许心玉平静地说:“我就要走了,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应该和你告个别。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姐,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心玉,你在哪儿呢?”钟康忽然打断她的话,心想,她要去哪儿啊? “我在火车站。” “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姐夫,来不及了,就快检票了,我如果想让你送,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心玉,对不起,你知道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我不可能和你姐离婚,你别恨我,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那天,我真喝多了。” “你别说了,我知道,都是我一厢情愿,过去的事儿,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吧,我离开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你要去哪里?” “我可以不说吗?” “那好吧。”他想了一下又问:“爸爸知道你要走吗?” “等过几天再告诉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边说边拎起皮箱,站起来往检票口走去。那里排了好长的队,已经开始检票了。 而此时,许志远也在医院打钟康的手机,他打一遍占线,又打一遍还是占线,他反复打了几遍都没打通,他都快急疯了,恨不得摔了手里的电话。 周莹莹看他急急的样子,忽然想起这个时候钟康应该下班回家了,便说:“志远,你打他家座机试试。” 许志远听了忙在手机里找出他家的号码拨了过去。 钟家,钟康还在那和许心玉通着话,他听家里的座机响了,便说:“心玉,你先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起了座机的听筒,他刚说了个“喂”字,许志远暴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钟康,你跟谁通电话这么长时间,我打多少遍了也打不进去,你快来急救中心,心兰出车祸了,我都快急死了,你快点啊。” 钟康霎时惊得呆住了,他握着听筒“啊”了一声,那边已挂了电话。 他放下听筒,又听见手机里传出许心玉急急的声音:“姐夫,你怎么了?”因为许志远暴怒的声音她在那头都听见了,但她不知道是谁,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钟康怔怔地把手机举到耳边说:“快到急救中心,心兰出车祸了。”说完,他也好像回过了神儿,忙向门外跑去。 许心玉手中的皮箱“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片刻,她拎起箱子疯了一样地往外跑去。 钟康开着车急急地往急救中心的方向驶去,开着开着,他忽然想起应该告诉母亲一声,便拨了钟杨家的电话,因为钟母和梦飞都在那儿,电话通了,是钟杨接的。 “哥,你有事儿啊?” “快到急救中心,你嫂子出车祸了。” “啊…”钟杨惊叫了一声接着又问:“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啊?” “我也不知道,正在路上呢。”这时他突然发现前面是红灯,忙刹住了车。 钟杨在电话那头听见紧急的刹车声,吓得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你怎么了?哥。”她急急地问。 “啊,没事儿,红灯,刚才没看见。” “你开车呢?那小心点儿,别太着急了,快挂了吧,专心开车。慢点儿开,我马上就去。”说完她忙挂了。 第二十章 一场车祸 真相大白(3) 钟康急急忙忙地跑进医院,许心玉随后也到了。 许志远夫妇见他们来了忙迎了过去,周莹莹望着钟康说:“可急死我们了,心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医生说,还不知能不能救过来,这可怎么办呢!” 许心玉听了她的话,手一哆嗦,手中的箱子又掉在地上。 许志远见状奇怪地问:“心玉,你拎个皮箱干什么?” “我…”许心玉愣了愣忙说:“我正要出差,我姐……她不会有事儿吧?”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大家互相望望,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守在抢救室门外的走廊里。 这时,大家还在医院的走廊里焦急地等候着。 许心玉站在那不停地抽泣着,哭得周莹莹心烦意乱。她心想,你还有脸哭,不是因为你,心兰能变成这样吗?听那交警说的意思,是郑心兰故意往车上撞的,那不是很明显就是自杀吗。想到这儿,她不知怎么就气不打一处来,话也不加思索地冲口而出:“哭,哭,就知道哭,在这儿嚎丧,心兰不是还没死吗。” 沉默中的他们听到她突发的吼声,都下意识地向她望去。 “啪”的一声,旁边的许志远一巴掌抡了过来,狠狠地打在周莹莹的脸上。 她惊愕地捂住脸望着他,“你干什么?”她大声喊道。 旁边的钟康愣住了。 许心玉也惊得停止了哭泣。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心兰生死未卜,她能不哭吗?”许志远怒气冲冲地吼道。 “你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哭,她有脸哭吗?你问问她。”周莹莹也气急了,结婚十多年了,许志远第一次动手打她,还是为了别人的事儿,她高声地说着也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钟康、许志远、许心玉几乎同时向她望去,表情各异。 惊愕的脸是钟康的…… 疑惑的脸是许志远的…… 而紧张得变了颜色的脸是许心玉的……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出门问:“谁是伤者的家属?” 钟康他们赶紧围了过去。 “伤者多处骨折,脾脏破裂,需做手术,伤者有可能下肢瘫痪,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先在手术单上签字,然后去办住院手续。”那医生说完就进去了。钟康机械般地跟进去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这时,郑心兰被护士推了出来送往手术室。她脸上的血污已被护士大概地清理了,额头和耳边都有擦伤。她闭着眼睛,很安详的样子。 “心兰……”“姐……” 周莹莹和许心玉同时喊着跟着推着郑心兰的车子跑了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外,钟康蹲在那也流泪了。他想起了当年郑心兰生梦飞的时候,也要做手术,让他签字,可他签了字,一会儿就抱出来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儿。可如今呢,医生说她有可能下肢瘫痪。她那么要强、那么利落的一个女人,让她在病床上躺一辈子,还不如让她死呢。 “钟康,这是怎么了?”钟母在钟杨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来了。 “妈,心兰被车撞了,正在做手术。”钟康难过地说。 “哎呦,要了命了,这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她说着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抽泣起来。 “妈,您别这样,哭也没用,别急坏了身体,我说不让您来,您偏要来。”钟杨扶着母亲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又望着钟康问:“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钟康叹口气也没说出什么。 第二十章 一场车祸 真相大白(4) 这时,许志远一下想起周莹莹没说完的话,便拉了拉周莹莹的衣角,俩人走到了走廊的那一头。 “莹莹,到底怎么回事?”许志远望着妻子焦虑地问。 “你也不问明白,就打我。”周莹莹委屈地望着他。“心兰都这样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上次心兰根本不是药吃多了,是自杀。我早跟你说过,你不相信,还说我捕风捉影。钟康真和心玉出轨了,被心兰发现了。你想,她那么要强的人能受得了吗?这回你知道心玉为什么哭了吧,她那是内疚。”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许志远着急地说。 “我这不也刚知道吗。再说,心兰也不让说,她说人人都知道了,她更没脸活了。也怨我,下午我都把她开导好了,她也说想开了,我俩还出去喝了点儿酒,后来多多没带钥匙,我就先回来了,没想到她还是想不开,我真后悔,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不然就不会出这事儿了。”周莹莹懊悔地说。 许志远越听越气,猛地抬腿就往回走。 “哎,志远,你干什么去,志远……”周莹莹一路小跑想拉都没拉住他,他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到许心玉跟前。 许心玉正失神地坐在走廊墙角的椅子上,许志远抓住她的衣服一下把她拎了起来,“啪啪”两个耳光就甩在她的脸上,许心玉本能地用手捂住脸。 就在许志远的巴掌重新挥起来时,钟康和周莹莹同时冲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钟康已经明白,许志远已经知道真相了,周莹莹那时没说完的话,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也知道郑心兰那天吃药绝非意外,这也已经不是他和许心玉两个人的秘密了。 “大哥。”钟康尴尬万分地叫,“要打,你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他抓着许志远的手,眼睛却望着许心玉。 许心玉的鼻子和嘴都流出血来,顺着她捂着脸的手淌下来。但她却没有哭,只是愣愣地望着钟康和许志远。 那边的钟母和钟杨见状都奔了过来,也是愣愣地望着他们,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许志远望了一眼饱经风霜的钟母,他慢慢地放下了举起的手臂,却气哼哼地拉过钟康,“我们到外面说去。” 钟康表情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许心玉,就被许志远拉着踉跄着走了。 许志远把钟康拉到院外,挥手就是一拳,正打在钟康的鼻子上。“这一拳我是替心兰打的。”他愤怒地说着又挥起了拳头,钟康也没有躲闪,他的鼻子已经流出血来。他一拳又打在他左脸上,“这拳我是替心玉打的。” 这时,许心玉已经和钟杨冲了出来。许心玉一把拉住许志远的胳膊,“哥……别打了。”她说着双腿一弯就跪在许志远面前,“要打,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我姐,你……你打死我吧。”她泣不成声地说着。 许志远望着满脸又是血又是泪的小妹,一阵揪心,一阵难过,他举着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自己的大腿上,人也往下一蹲,这个堂堂的七尺男儿难过地捂着脸,流下了眼泪。 钟杨站在一旁,不用问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默默地拉起许心玉,又塞了张面巾纸给她,许心玉羞愧地垂下头擦着脸上的血。她又转身塞给钟康一张纸,并说了句:“哥,你太过分了。”就难为情地跑进楼里。 此时,在医院的走廊里,周莹莹也在钟母的追问下说出了实情。 “伯母,我说了,您可别生气,钟康和心玉也不知怎么好上了,心兰发现后,想不开,就……,那天已经吃过一回药了,被抢救过来了。” “作孽呀!该死的钟康,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钟母坐在那气结于胸。 “伯母,您可别太生气了。您年纪大了,也管不了儿女的事儿了。”她见钟杨回来了又说:“钟杨,你先送伯母回去吧,在这儿熬不住的,医生说手术不知多长时间呢,都守在这儿也没用,孩子都还在家呢。” 钟杨望着气得发抖的母亲,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就对周莹莹说:“我把她送回去就来。”说着搀着母亲走了。 外面,许心玉和钟康都默默无语地站在那,许志远仍然蹲在那,愁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钟母和钟杨走过来后,钟母举起手对着钟康的前胸就是一顿锤,“作孽吧,你就,早晚作得家破人亡就舒服了,你真想气死我呀。我告诉你,梦飞的妈妈只能是心兰。”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心玉。许心玉垂着头根本没敢看她。她接着又说:“老天爷呀!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呀。”说着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许志远见钟康傻傻地站在那没动,便从地上站起来说:“伯母,我开车送您吧。” “不用了,志远哥。”钟杨感激地望望许志远。“我打车送她就行。”说罢,她搀着母亲走了。 第二十一章 是非恩怨 离合悲欢(1) 郑心兰的手术足足做了四个小时,脾被摘除,双腿被打上厚厚的石膏。 她做完手术被送回病房,当麻药药劲儿过后被一阵钻心的疼痛疼醒时,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棚,雪白的墙壁,这是哪儿啊?她想,难道这就是天堂吗?她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她转动着眼睛四处看着,又看见自己盖着雪白的被子,手上扎着吊针,躺在一张铺着雪白被单的床上,噢,这是医院。 我这是怎么了?她想坐起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这时,钟康、钟杨、许志远夫妇及许心玉都守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郑心兰被送回病房后一直睡着。 钟康站在门口,不时地往屋里望着。这时,他忽然看见郑心兰已睁开眼睛正望着门外,“呀!心兰醒了。”他说着忙望了他们一眼就快步走到郑心兰的床前,几个人也都快步跟了过来。 “心兰。”钟康痛楚地叫了一声坐在床边,然后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额上包着纱布的伤口,“还疼吗?”他心疼地问。 “钟康。”郑心兰皱皱眉头,她望着他又望望旁边的哥哥,嫂子,钟杨及许心玉,有些疑惑地说:“我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我的腿怎么动不了了?” 钟康惊讶地望着她,又望望身旁的同样显得很惊讶的许志远夫妇,又回头望望站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许心玉。心想,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对所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啊,心兰。”周莹莹急中生智,“昨天你不小心被车撞了,现在没事儿了,昨晚可把我们吓坏了,大家守了你一夜。” “噢,我说怎么头昏昏的,疼的厉害。钟康,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儿。”她虚弱地望着钟康,挣扎着想起来。 “别动,心兰。”钟康着急地从床边站起来。“你的腿打着石膏呢。”他难过地望着她脸上的伤痕,想着她的腿有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了,心里不觉一酸,眼泪也涌上了眼眶。 “石膏,我的腿断了吗?”郑心兰说着被她刚刚用力想起来所引发的疼痛疼得闭上了眼睛,脸上渗出汗来。 “她怎么了?快叫医生。”周莹莹急急地说着想往外走,旁边的钟杨已经急忙跑了出去。钟康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转过身试了试眼角的泪。 片刻,一位中年的男医生和一位年轻的女护士走了进来,医生望着因流血过多,面色苍白的郑心兰,温和地说:“很痛吧?你身上多处骨折,刚刚接好,尽量别动,恢复期间那疼痛是难以忍受的,一定要坚强啊!” 郑心兰忍着痛努力地冲他笑了笑。那医生又望望钟康他们,“病人刚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不能说太多的话,留一个人看着就行,其他人到外面去吧,人多太吵病人受不了,有事儿叫护士就行。”他说完走出病房。 钟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跟了出去,屋里的几个人见护士给郑心兰换药,也都退了出去。 “大夫。”钟康在走廊里叫住那位男医生。“大夫,我想问您个问题,我妻子她怎么好像不记得车祸前发生什么事了,她刚才醒来时一直问她怎么在医院,是不是病了。” “她有可能是暂时失去记忆了,因为受伤时她可能头部磕在地上,或者是车子向她撞来时受了惊吓,应该没什么事儿,慢慢就会恢复了。”那医生谦和地望着他说。 “啊,谢谢大夫。”钟康礼貌地冲她点点头。 许心玉等一行人站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都互相望望,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十一章 是非恩怨 离合悲欢(2) 一晃儿两天过去了,钟康他们轮班照顾着住院的郑心兰,因她手术后不能吃东西,需要二十四小时输液,人也一直很虚弱。 她真的是暂时失去了记忆,人也显得很平静。 但其他几个人的心却一直紧绷着,因为他们知道,过于平静的背后,总会有暴风雨袭来。 是的。这天晚上,郑心兰睡着睡着,突然被梦中的情景所惊醒。她梦见自己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一道亮光直刺她的双眼,接着她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吓出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她躺在那重重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想着刚才的梦,她望望在旁边床上睡着的周莹莹,慢慢地她想起了那天她喝了酒,她梦游般地走在街上,走在街上……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努力想啊想啊,终于,她想起了和刚才梦中一样的情景,那刺耳的刹车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她又想起了自己吃了安定片被救了过来,接着她又想起了钟康,想起了心玉,想起了一切的一切。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想着那个在十几年前愿与她同生共死的百般信赖的丈夫,那个她百般疼爱,纯洁的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妹,他们都可以欺骗她,伤害她,令她体无完肤,想着自己这几天遭的罪,想着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儿,想着自己有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想到这儿,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把扎在手背上的针头连带固定针头的胶布拽了下来,针头连着点滴管垂在地上,手上的针孔瞬间涌出血来。她把手举在面前,望着血从那针孔中一点点地往外涌,她没有去管它,又把手垂到床边。她只想早点儿死,早点儿离开这个令她厌倦的世界。 周莹莹这几天累坏了,她见郑心兰睡着了,也想躺在那歇会儿,没想到一下子睡着了。这时,她听见响动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吓了一跳,忙下意识地抬头看着瓶子里的药液,还好,没有滴完。当她把头低下时却猛地看到了垂在下面的针头,又看见了郑心兰垂在床边的滴着鲜血的手。 “哎呀!”她惊叫一声站了起来,“你怎么了?心兰,护士,护士……”她大声叫着。 “别管我。”郑心兰痛苦地喊。“让我死吧。” 一个护士飞快地跑进来,见此情景忙拿药棉擦着她淌着血的手。“这是怎么了?”她惊讶地看了一眼郑心兰,又看看周莹莹。 “别管我。”郑心兰猛地抽回手。 “你别这样,身体还这么虚弱不输液怎么行。”护士说着,要重新给她扎针。 郑心兰情绪反常地挣扎着,护士没办法只好去叫医生了。医生看着情绪异常激动的郑心兰,就叫护士强迫地给她打了安定针。她慢慢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周莹莹松了一口气忙给钟康打了电话,她不安地说:“钟康,心兰好像恢复了记忆,情绪很反常,不让护士给打针,医生没办法给她打了安定,刚睡着了,你有个心理准备吧,她刚才的样子可吓人了,你也过来吧,我怕她一会儿再醒了,我一个人根本管不住她。” 钟康在电话里茫然地说:“早晚得面对。我马上就过去。” 当郑心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白天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目光慢慢移动着,她看到了围在床边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许志远、周莹莹、钟杨、许心玉、还有钟康,她把目光定在许心玉脸上好一会儿,看得许心玉慌乱地垂下了头,当她把目光定在神色憔悴的钟康的脸上时,她突然爆发似地吼道:“出去,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心兰,冷静点儿,医生说你不能激动。”钟康俯下身握住她纤细的手,望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心如刀割。 第二十一章 是非恩怨 离合悲欢(3) “走开。”郑心兰悲愤地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我,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出去……”她似乎失去理智地伸手又把手上的针头拽了下来。 钟杨见状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并按住正在滴血的针孔,又说:“快叫护士。” 许志远忙跑了出去。 这时的许心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这几天见姐姐因为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真说不出有多么后悔,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姐姐害成这样。此刻,她扑通一声跪在郑心兰的床边,哭得气堵喉塞。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了,她好像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使她无地自容。 郑心兰痛心地转过头去,泪如泉涌。 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能说得清楚,谁能看得明白。 此刻,钟杨也哭了,她蹲在床边握着郑心兰的手难过地说:“嫂子,我知道是我哥对不起你,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郑心兰痛苦地闭上眼睛,无声地流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 周莹莹在一旁也流泪了,她又怜又气地望着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许心玉,动情地说:“心玉,你好好想想,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姐姐吗?咱妈死得早,你姐姐像母亲一样把你养大成人,又供你念完大学,难道你就用这种方式回报她吗?你这样做对得起死去的母亲吗……” 许心玉羞愧难当地站起来夺门而出,许志远见状忙追了出去。 “你们都先出去吧,病人需要安静,不能太激动了。”两个护士重新给郑心兰扎上针,异常惊讶地望着这一切,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她们只知道郑心兰是出车祸住进来的。 周莹莹望着垂头丧气的钟康,无奈地说:“都先出去吧,心兰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别再刺激她了。” 钟康望了望闭着眼睛的郑心兰,默默地走了出去。钟杨也随后跟了出去。 周莹莹走在后面,她不好意思地望着那两个年轻的护士,“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因为担心自己会瘫痪,所以情绪很不稳定,请你们多谅解。”她费尽心机地解释着。 “没关系。”那两个护士善解人意地笑笑,“她是病人,我们怎么能跟病人斤斤计较呢。” 外面。许志远已经追上了哭着跑出去的许心玉。他心情复杂地说:“哭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几天别来医院了,省得你姐堵心,在宿舍好好呆着,千万别回家,免得爸发觉了,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许心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流着泪点点头,就回宿舍了。 几天以后,郑心兰在周莹莹和钟杨的劝说下,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 这天是周末。 钟母在家熬了一锅鸡汤,她用保温桶装了一些,就带着梦飞来到了医院。 周莹莹早就来了,正坐在郑心兰身边和她说着话,她见钟母来了,忙站起来说:“伯母来了,快坐吧。” 郑心兰也冲婆婆笑笑说:“妈,您怎么来了,我都没事儿了。” 钟母冲周莹莹笑笑说:“她嫂子,你坐,你坐吧。” 说着她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又说:“心兰,妈给你熬了鸡汤,一会儿喝点儿,瞧你的脸色,这么差。”说完她就坐在了床边。 周莹莹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梦飞见到妈妈,也高兴地奔了过来,她望着妈妈脸上的伤痕难过地问:“妈妈,你的脸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能回家呀?我都想你了。” 第二十一章 是非恩怨 离合悲欢(4) 郑心兰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努力地笑了笑说:“妈妈没事儿,就快好了,好了就能回家了,你在家听奶奶的话,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梦飞懂事儿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妈妈,你的脸还疼吗?”梦飞说着摸摸妈妈的脸。 钟母忙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说:“梦飞,别碰妈妈,她的伤还没好呢。” “没事儿的,妈,我都好多了。” “唉…”钟母叹了口气又说:“心兰,你别怪妈唠叨,你说你,这遭了多少罪啊!妈知道是钟康不好,可再怎么着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呀,你就是看着梦飞也不能那么做呀!傻孩子,以后可不许再做傻事儿了,人这一辈子哪能没有不顺心的事儿呢!” 郑心兰躺在那儿默默地听着婆婆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周莹莹也趁机说:“就是啊,心兰,你看梦飞多可爱呀,你忍心看着她这么小就没妈吗?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呀!这一点你还用别人说吗?你真不该这么糊涂。你看,这些天,钟康也挺难的,他一定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能看出来他挺后悔的,你就别再多想了,养好伤,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郑心兰听了她的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钟母见她哭了,也掉了眼泪,她难过地说:“心兰,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妈也不能强求你原谅钟康,毕竟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妈也不想原谅他。但是,为了梦飞,你一定要好好把伤养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看,咱们的梦飞多乖呀,连我都想好好活着,看着她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呢。” 郑心兰听婆婆说这些话,不禁泪如泉涌。 钟母边掉眼泪边说:“哭吧!哭吧!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就好受了。” 梦飞见奶奶和妈妈都哭了,她倚在钟母怀里,使劲儿地抿着嘴唇,眨着眼睛,一会儿望望妈妈,一会儿望望奶奶,她懂事儿地说:“妈妈,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她说着伸出小手为郑心兰擦了擦眼泪。“奶奶……”她可怜巴巴地又望望奶奶,又伸手替钟母擦了擦脸上的泪。 郑心兰望着年迈的婆婆和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只是谁也不知道,其实那天她也没想死,只是由于酒喝多了,意识有些不清,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被车撞了,后来她发现自己受伤后成了那副样子,才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事到如今,她也不想解释那么多了。 郑心兰这次车祸,可真让她遭了些罪。她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这是医生和护士说的。 她脾摘除时腹部的刀口,由于那两天情绪激动用力挣扎,本来已经有些长好的刀口又挣开了。因她本身体质就弱,刀口不爱愈合,那长长的刀口发炎后冒出脓水。 那天,医生给她处置时,用镊子把那伤口一下捅开,好让里面的脓水流出来。 郑心兰疼得惨叫一声,随即咬紧牙关,没让眼泪掉下来。 而在旁边护理的钟杨在看见医生用镊子往刀口里捅的一瞬,随着郑心兰的一声惨叫,她整个人就觉得血往上涌,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忍不住跑进卫生间大口地呕吐起来。 她想不明白,做医生的心怎么会那么狠。也许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他们心也早已麻木了。很久以后,她一想起那次的情景,还会使她不寒而栗。 而郑心兰的坚强,也让在场的每个人,包括钟康,都为之敬佩,为之动容。那么柔弱、那么瘦小的一个女人,面对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和折磨,她靠什么力量让自己支撑下来呢? 用她自己的话说:“我都死过两回的人了,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第二十二章 人世无情 苍天有泪(1) 这些天,钟康白天要忙公司的事情,晚上还要守在医院。郑心兰几乎不怎么和他说话,也没给过他一次笑脸。但他只能默默地受着,谁让自己做了亏心事呢。这精神上的压力和身体的煎熬,使他变得憔悴不堪。 这天,钟康回到家为郑心兰拿换洗的内衣。因为他们家的事情平时都是郑心兰打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家里的衣物都放在哪个衣柜里,他只能翻箱倒柜地找。 当他拉开床下装衣服的抽屉时,发现了放在里面的郑心兰的那本“心兰心语”。 他记得好多年前曾看见郑心兰往那个本子上写东西,他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也曾看见她把它锁在抽屉里,他也知道她不可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写个诗呀词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已把那个本子淡忘了。 而今天,又重新面对这个本子,他突然预感到这里也许记录着什么。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应该是无比的震惊。 那本日记把他带到了那遥远的十几年前。 那里详细记录了他们相恋时的点点滴滴,有欢笑,又痛苦,有幸福,也有眼泪。他没有想到,郑心兰对他的感情那么细腻,那么深远。因为郑心兰不是一个把爱挂在嘴边的女人,很多写在日记里的话,她从未对他说过。那一首首的诗词里包含了多少她心灵深处的情感。 当他看到郑心兰最后写进去的关于他和许心玉之间的事儿时,他整个人都傻了。他又看她写这段文字的日期,他一算,正是她吃安眠药的那天。他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没想到她知道得那么清楚。她不和他吵,也不和他闹,可她的心里该是多么的痛苦呀! 他一字一字地从心里读着那些感人肺腑的文字,不知何时,酸楚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滴在那些文字上,把一行行的字都浸散了他都没有发觉。 看完以后,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忍辱负重,什么叫感恩戴德。他也知道郑心兰不会原谅他了。 此时,钟康孤独地坐在桌前的沙发椅上,他低着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他满脑子都是郑心兰的影子,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从他眼前闪过。 他仿佛看见了郑心兰那双充满哀怨的眼睛,久久地久久地注视着他,好像在说:“钟康,你不该负我,你说过永远爱我的,你说过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蓦地,他想起了新婚之夜在他们简陋的新房,郑心兰娇羞的依偎在他身边,万般柔情地说:“钟康,只要你真心对我,别的都不重要,和你过清贫的日子,我不在乎,只要你真心爱我,我一定让你幸福。” 蓦地,他眼前又出现了郑心兰第一次去钟家,遭遇钟母的冷眼后,屈辱地捂着脸冲出钟家…… 蓦地,他眼前又出现了当年他母亲大闹许家后,她生病的一幕,那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一幕。郑心兰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在门边,用那么哀愁,那么无助的眼神望着他,摇摇欲坠,摇摇欲坠…… 这一幕在他的眼前一遍又一遍地定格…… 他重重地把头向后仰去,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心兰,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然后,他又想到郑心兰日记里写的那句话:“钟康,你真的可以把我从你的记忆中抹去吗?” 他能想象出她写这句话时,该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无助。 他反复地想着那句话,想着想着,说不清是懊悔,还是悔恨的泪就顺着面颊滑下来,他在心里悔恨万分地说:“心兰,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 第二十二章 人世无情 苍天有泪(2) 而此时,在许家,许志远夫妇正躲在卧室里商量着许心玉的事。 周莹莹愁眉不展地望着丈夫,“你说是给心玉张罗个对象,还是让她到外地去,心兰一见她就想起她和钟康的事儿,心里能不堵吗?” “那你让她到哪去,咱家外地又没有亲戚,找对象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就嫁呀?”许志远看着妻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是不能让她再去钟康的公司了,万一两个人再藕断丝连,那心兰可就不是被车撞折双腿的小事儿了,怕是小命就没了,上回吃药,这都死过两回的人了,你说,心玉到底怎么想的呀?”周莹莹生气地说。 “唉!”许志远重重地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一问就是个哭,一句话不说,能急死人。你说咋办?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谁知道她到底想些什么。你说这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跟自己的姐夫好上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 这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愁得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却没想到隔墙有耳,他俩说的话都被他们的儿子许多听见了。 当第二天,许志远去上班了,而周莹莹又去了医院,小许多这个年龄还小,还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男孩儿,把一切都告诉了他的爷爷。 许涛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还好,家里的大事小事都不用他操心,孝顺的许志远夫妇把家里的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他闲着没事儿就和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下下棋,溜溜弯儿,生活得有滋有味的。 这时,他和孙子许多正在家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许多忽然神秘地望着他说:“爷爷,我告诉你件事儿。” “你小屁孩儿,能有什么事儿。”许涛望着胖嘟嘟的孙子,一脸笑意。 “爷爷。”许多学着大人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我听我妈跟我爸说,我小姑和我大姑父好上了,我大姑不想活了,就撞车了,腿都折了,还说吃什么药,都死过两回了。” “什么?”许涛听得有些惊呆了。 许多眨眨眼睛依然望着爷爷。 “你听谁说的?”他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的孙子。 “我爸和我妈在屋里说的,我在门外听见的,你没见他们天天晚上出去,一定是去医院看我大姑去了。”许多像个大人似地说。 “怎么可能?”许涛脑中一片混乱。 片刻,他忽然意识到,儿子儿媳这些天天天不在家,自己竟然不知他们在忙些什么,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都瞒着他。心玉和钟康……心兰的腿折了……死过两回了……不想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女儿都快死了竟不知道。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 想到这,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往前迈了一步,他就感觉血往上涌,心中一热,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爷爷,你怎么了?”许多见爷爷吐血了吓得哭了起来。 许涛费力地捂着胸口,接着又呕出了几口鲜血来。 “快,找……爸爸。”许涛艰难地说着扶着茶几慢慢地坐在了地上,无力地望着吓傻了的孙子。 许多听爷爷说后,才忙跑到电话边拨通了许志远的电话。 “爸爸,快回来呀!”许多哭着冲电话里喊:“爷爷吐了好多血……” 第二十二章 人世无情 苍天有泪(3) 当许志远把父亲送到急救中心时,许涛已经断断续续地吐了大半盆的血。 他在里面抢救的时候,许志远从哭泣着的许多嘴里,大致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追悔莫及地埋怨自己,不该在家里说那些话。 过了好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走出来望着他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进去看看,准备后事吧。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血压已经快没了,却一直坚持着不肯闭上眼睛。” 许志远和周莹莹表情木然地冲到父亲的病床前,许多也跟着跑了进去。此时,他们好像还没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此时,许涛躺在那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心兰,心兰……” 周莹莹哭着坐在床边,望着许涛慢慢蠕动着的嘴唇,她哽咽着说:“爸爸,您想说什么?” 一旁的许多见妈妈哭了,也在那无声地流着泪。他小小年纪还不能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许涛无力地望着儿子儿媳,仍用微弱的声音叫着:“心兰…心兰……” 周莹莹止住哭泣,她望着许志远着急地说:“志远,爸爸说什么呀?听不清楚。” 许志远流着泪把耳朵贴在父亲的嘴边仔细地听着他微弱的声音,片刻,他抬起头难过地对周莹莹说:“把心兰推过来吧,爸爸在叫她的名字,好像有话要说。” 周莹莹忙站起来说:“你在这儿守着爸爸,我去接心兰。”她说着边擦眼泪边往外跑去。 郑心兰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了。这些天梦飞放学后就来陪着她,看到乖巧可爱的女儿,她的心情好多了。只是她一点儿也没有想到,那个爱她疼她的父亲将要和她永诀了。 这时,她见周莹莹在门外神色慌张地和医生说着什么,医生不住地点着头,她不解地望着他们,心想,是不是自己的病又严重了。她正想着,周莹莹就急匆匆地向她奔过来了。 “心兰。”周莹莹心乱如麻地望着她,“你一定要坚强,不能再瞒你了,爸爸就在楼上,他知道了你们的事儿,气得吐血了,医生……已经让准备后事了。”她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哽咽了。“我和医生商量了,让护士用活动床推你上去。去看看吧,爸爸在等你,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她说完便哭着去拉护士推进来的手推床。那边已惊呆了的钟康回过神儿来伸手拉了过去。 当郑心兰愣愣地被钟康用手推床推到父亲的病床前时,许涛已经气若游丝,望着满脸伤痕,憔悴不堪的女儿,他眼角慢慢地淌出两滴残存的老泪。 “爸爸……您怎么了?”郑心兰悲痛欲绝地望着面无血色的父亲,悲呼着。她伸出手挣扎着想摸摸父亲消瘦苍白的脸,无奈她的腿还不能动。 周莹莹哭着拉住她伸着的手说:“心兰,别这样,你的腿不能用力。”说完她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 许志远难过地转过脸擦着眼泪。 一旁的几个护士望着这感人肺腑的一幕,也都哭了。 人世间到底有多少催人泪下的生离死别,让他们父女相聚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场面。 “心兰。”许涛忽然有些精神起来,声音也大了,这应该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吧。“爸爸对不起你,无颜去见你的母亲,心兰,看在你死去的母亲的面上,原谅心玉。”说完,他无力地闭了一下眼睛,但马上又睁开了。 郑心兰泪流满面地望着呼吸越来越弱的父亲,她用力地点着头说:“爸爸,您放心吧,我不会怪心玉的,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怪她呢,爸爸…您快好起来吧,我们一起回家,爸爸…我想回家……”她说着已经哭得说不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 人世无情 苍天有泪(4) 钟康听了她的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泪也无法抑制地流下来。 “回家…回家…,心玉呢?”许涛欣慰地在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缓缓地移动着目光在人群中找寻着。 那时,大家都忙懵了,都忘记了许心玉的存在了,根本就没人通知她。 此时,心情复杂的钟康回过神来,急忙跑出去打电话。 当许心玉打车赶来时,许涛已在弥留之际了。 他望着疯狂跑来的小女儿,只说了句:“心玉,你,太。。太……”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爸……爸爸……”许心玉扑在他身上哭的死去活来。“爸,您不能扔下我不管啊!我知道错了,爸。。。。。。您别生我的气,您打我吧……唔…唔……”她哭喊着抓着许涛还有余温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打着。 郑心兰也哭得昏了过去,被护士送回了病房。 钟康守在她身旁默默地流着泪,他心中的那个悔,真的是用语言无法表达。 而许志远和周莹莹不能光顾着哭,他们要为父亲张罗着买寿衣送殡仪馆。处于悲痛中的他们忙得晕头转向。等事情过了好几天,他们还仿佛像在梦中一样。 许涛的墓前。 许心玉和钟康跪在那里长跪不起。他们都知道,是他们的所作所为,活活地气死了父亲。 许心玉跪在那放声地哭着,她已经哭昏了两次,嗓子也已经哭哑了,被人拉起来她就跪过去。 钟康则认为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心玉跪着,他就陪着跪着。 郑心兰一身素服坐在轮椅里,被钟杨推着。她冷冷地望着这一切,没有眼泪,不知为什么?从父亲去世后,她一滴眼泪也没有了,好像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她也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好像话也已经说完了。 钟杨担心地望着她说:“嫂子,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她难过地说着自己已经哽咽了。面对这生离死别的场面,她也不知陪着流了多少眼泪。 人世间的世事沧桑,真是说不清有多少恩恩怨怨,也道不尽有多少离合悲欢。 她望着长跪不起的许心玉,和让她既恨又怜的亲哥哥,她动情地对郑心兰说:“嫂子,我知道我哥对不起你,我们钟家也对不起你,从你嫁到我们家,没有过过几天太平日子。我哥和心玉做错了事,他们已经追悔莫及了。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我们还是一家人。” 郑心兰坐在那,表情木然,但一行凄凉的泪却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下来。这时候的天,忽然下起了雨,天的眼泪,人的眼泪,原本都一样,都是水做的。流也流不尽,淌也淌不完。 第二十三章 人在何方 情归何处(1) 许心玉迫于种种压力,给郑心兰留下一封信后悄悄地走了。 她知道没有人会原谅自己了,由于自己的过错,爱她疼她的姐姐至今还坐在轮椅里,而善良慈祥的老父竟被她活活气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今后可能会下地狱的。她也无法,也没有勇气面对她所熟悉的每一个人,只有走,走得远远的,去到一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爱也没有恨的地方,会有那样的地方吗?她不知道。她只想逃避,逃避这残酷的现实生活。 那天晚上,她偷偷地来到郑心兰的病房外,屋里静悄悄的,她轻轻把门开了个缝儿,含泪望着已睡着的姐姐,她把写好的信放在门内的地上,然后跪下来冲着姐姐躺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就起来走了。 这天早晨,郑心兰背靠在床头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正看着许心玉不知何时偷偷放在门口写给她的信:“姐姐,对不起,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是无法弥补我对你的伤害的,我知道错了,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尽管我不是有意的要伤害你,但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了,更不能原谅自己气死了爸爸,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请你看在死去的妈妈的份上,别再折磨自己了,也希望你能原谅姐夫。姐姐,我知道我没权利对你说这些,但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成为一个遭人唾弃的第三者,我恨我自己,也让你和大哥伤心失望了,我也曾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我没有勇气,我只能走了,但我也不知自己的归宿在哪里,也许我会去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好好地反省自己,但不知老天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你们就当我死了,重新开始你们的生活吧。这辈子我欠你的,来世一定找机会偿还你。” 郑心兰看完信,想到这些天许心玉那不敢正视她的小心翼翼的目光,想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想着她长跪在父亲墓前悲痛欲绝的样子,她不禁潸然泪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父亲死了,她又离家出走了。是的,她曾经恨过她,恨她搅乱了自己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但经过了这么多生生死死的爱恨离别,她把一切都看淡了。人世间,什么是爱?什么是恨?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她觉得一切都过去了。 但是,当爱已成往事,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记忆,都能烟消云散吗? 许心玉的离开并没有在他们的生活中掀起什么轩然大bo,因为她的离开也是大家所希望的。也许随着她的离开,一切又都能回到从前。她刚走时,郑心兰和许志远夫妇对她有着一份无奈的牵挂,而钟康对她有的却是一份深深的内疚。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离开也能让他们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但是,所有的一切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有些爱真的可以重新来过吗? 一个月以后,郑心兰终于可以出院了。她手术后的刀口及小片的软骨骨折都已经恢复好了,只是双腿虽然拆了石膏,但还不能站立,只能躺在床上或坐着慢慢恢复。 出院时,在郑心兰的坚持下,她回到了许家。 那天,郑心兰故意让她的哥哥嫂子去办出院手续,因为她有些话想和钟康单独说。虽然她心里还是怨恨钟康,但她也知道钟康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所以,她也不想让他在哥哥嫂子面前觉得难堪。 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也没给过他好脸色,这已经让他很没面子了。她也不知该和他说什么。 钟康也一样,他每天来到医院,就默默地照顾郑心兰,给她买饭,帮她洗漱等,闲下来的时间,他经常用负疚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她,每当这时,郑心兰就闭上眼睛睡觉,也不知她是真睡,还是假睡。她不问他和心玉的事儿,他也不说。俩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第二十三章 人在何方 情归何处(2) 此时,郑心兰心情复杂地对钟康说:“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让我们都彼此静静的好好想一想吧。面对爸爸的去世,心玉的出走,我真的无法面对你的照顾,钟康,你不觉得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心兰,我。。。。。。”钟康支吾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郑心兰见他为难的样子,便说:“什么也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我先回大哥家住段时间。” 尽管钟康十分的难过,但他了解郑心兰的性格,她如果不想好了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他想了想,就说“那你就在那好好养着吧,什么时候想回来,我就去接你。” 郑心兰苦笑一下,就什么也没再说。她心想,如果我永远不再回来,你就永远不去接我吗? 那天,钟康默默地望着许志远背着郑心兰走出医院,他知道也许她将会离他越来越远了。 在许家,在周莹莹的精心照顾下,郑心兰慢慢地恢复了。她的心情看上去也好多了,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也有了笑容。 但是她的心好像已经慢慢的死去了,对钟康,她曾有过多少爱,那就有多少恨,她真的说服不了自己原谅钟康,因为她觉得,心玉虽然人走了,但她总感觉她就生活在他们中间,挥也挥不走,抹也抹不去。 同时,她也感觉钟康已经渐渐地离她远去了,因为她来许家这么长时间了,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只有两次梦飞来看她时说:“爸爸问你好些了吗。”她的心越来越冷,也暗暗下了决心,等身体恢复好了,就和钟康离婚,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么离婚将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天是周末。在许家的书房里,钟梦飞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她已经四年级了。这个周末,她因为想念妈妈,放学后直接来到了许家。 她正专心地写着,门忽然被推开了,胖胖的许多跑了进来,他虽然和梦飞同岁,但他光长胖了,个子还没有梦飞高。 “梦飞。”他高兴地叫着,“还没写完,写完我俩玩儿跳棋。”他笑眯眯地说着走到梦飞对面的桌前,把手里拿着的一盒跳棋放在桌子上。 “稍等一会儿,一篇作文就快写完了。”钟梦飞抬起她乌黑的大眼睛望着她的小哥哥笑了笑,就继续埋头写起来。 “噢。”许多嘴里答应着,就站在那把跳棋一个一个从盒子里拿出来,又把颜色分开,他抬眼望着仍专心写字的钟梦飞,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梦飞。”他有些神秘地小声叫,表情有些奇怪,钟梦飞抬起脸疑惑地望着他,“是小姑要做你的新妈妈了吗?”他小声地问,手里仍摆弄着桌上的跳棋。 “你胡说。”钟梦飞怒目圆睁,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没胡说。”他见钟梦飞生气了便面红耳赤地争辩道,“我听大姑跟我妈说的,她说她和大姑父离婚,让小姑做你的新妈妈……” “你胡说,胡说。”钟梦飞大声地嚷着打断他的话,她狠狠地瞪着他,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本是个聪明的孩子,多多少少已经懂得了一些大人们的事儿,家庭的变故,父母的分居,给她小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黑暗的阴影,她变得敏感,多疑,脆弱,还有些自卑。 许多见她哭了,有些惊慌地垂下头,嘴里却小声地嘟嚷着:“本来就是嘛,又不是我瞎说的。” 第二十三章 人在何方 情归何处(3) 愤怒之中的钟梦飞听他嘟嘟囔囔的,不知怎么气更不打一处来,她随手抓起桌上的铅笔盒,想都没想就照着许多站着的地方撇了过去,不偏不正,铁皮的铅笔盒就打在了许多的前额上,然后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盖摔开了,铅笔橡皮滚了一地。 惊呆了的许多“啊”地一声,本能地用手捂住额头。血迅速顺着指缝流下来,淌在手臂上。片刻,钻心的疼痛袭了上来,他鼻子一抽,眼泪就流了下来。钟梦飞则傻了一般立在那一动不动了。 “你们两个作什么呢?”客厅里的周莹莹听见响声边大声嚷着边走进门来,她进门后一眼就看见捂着额头,手上尽是鲜血的正哭泣的儿子。 “怎么了,这是?”她惊愕地跑上前去轻轻地挪开他的手,只见他的额头上一条长长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哎呀!这么长的口子。”她心疼地望着儿子又慌忙跑向门口,冲着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许志远急急地喊:“志远,快拿纱布来。”她说着又跑回去,掏出衣兜里的面巾纸小心地擦着许多额上的伤口和手上的血迹。 许志远见妻子急急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急忙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拿了纱布跑进书房,周莹莹接过纱布轻轻地在儿子的伤口上沾着。 “怎么弄的?”他心疼地望着儿子问道。 许多边哭边委屈地望着爸爸说:“梦飞……梦飞用铅笔盒打的。” 许志远和周莹莹都惊愕地向梦飞望去。 钟梦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脸上淌着泪水无声地哭着,她吓坏了。其实,她当时根本就不是想打许多,只是想把东西摔出去出出气,没想,也没想到能砸在许多的头上。 这时,坐在轮椅上的郑心兰听到动静已经把轮椅转到了门口,她听到许多的话也惊呆了。 许志远望着吓呆了的梦飞,心想一定是有原因的,便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说:“别害怕,梦飞,告诉舅舅,为什么要打哥哥?” 钟梦飞“哇”地哭出声来,“我不是故意的,多多……多多胡说,他说…他说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还说……还说小姨要当我的新妈妈,呜。。呜……”她泪流满面地哽咽着说道。 许志远蓦地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大人们之间说的话都被许多听去了。他刚想说什么,就听那边正为许多的伤口上药的周莹莹叫他,“怎么办呐?志远,止不住血呀!云南白药用了半瓶了也止不住。”她着急地望着他。 许志远走过去,他蹲下身仔细看了儿子的伤口,然后摇了摇头说:“不行,伤口太深了,可能得缝针,带他去医院吧。” “梦飞也是的,下手那么重,如果一下子打眼睛上怎么办?”周莹莹有些埋怨地瞥了一眼仍轻轻抽泣的梦飞。孩子是妈的心头肉,谁的孩子谁不疼,也难怪她生气。 “行了你。”许志远嗔怪地瞪了妻子一眼,“都是孩子。” “嫂子。”郑心兰坐在轮椅上,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住在这儿靠哥嫂伺候,女儿来了又打伤他们的宝贝儿子,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内疚。她难过地望着周莹莹,“快带多多去医院吧,别感染了伤口。”说罢她转过头,强忍住就要流出的泪水。 “没事儿,一点儿小伤,我和你嫂子带他去医院包扎一下。”许志远望着显得有些不安的妹妹,轻描淡写地说。 “噢,心兰,不要责怪梦飞,都是孩子。”临出门时,他又叮嘱道。 说罢,他们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周莹莹坐在前面把许多抱在怀里,手里拿着纱布捂着他仍在出血的额头,白色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坐在车里,许志远埋怨地对妻子说:“看你刚才那态度,心兰心里能好受吗。小孩子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心兰够闹心了,你生气也不看看时候。” “那我不是太着急了吗,多多长这么大哪受过这个罪。”周莹莹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但说出的话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二十三章 人在何方 情归何处(4) 许志远夫妇带着许多走后,郑心兰酸楚地望着仍在不停抽泣的女儿。“梦飞。”她爱怜地叫,“到妈妈这儿来。”她冲她招着手。 钟梦飞猛地止住哭泣,她用闪着泪光的大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她的妈妈,她心里害怕极了,她想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妈妈一定会狠狠地打她一顿。想到这儿,她小心地望着母亲,可怜巴巴地说:“妈妈,你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铅笔盒撇出去,没想到会打在哥哥的头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说着眼睛一眨,眼泪又掉了下来。 郑心兰无奈地望着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女儿,柔声地说:“别害怕,梦飞,妈妈不打你,是妈妈对不起你。”说罢她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 “妈妈。”钟梦飞见母亲哭了,又没有责骂她,她一下子扑过来,蹲在母亲的轮椅旁懂事地对母亲说:“妈妈,你别生气了,也别伤心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但是妈妈,我求你不要和爸爸离婚,你们要是离了婚,这个家就完了。”她说完乞求般地看着母亲。 郑心兰听了女儿的话,怔怔地坐在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心酸地流着泪。心想,孩子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让孩子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与负担,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不多时候,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打断了郑心兰的思绪,她听出是许多的声音,知道是他们回来了,便慌忙擦干了眼泪。“推妈妈出去看看。”她微笑着望了女儿一眼,梦飞见妈妈笑了,便高兴地推着母亲进了客厅。 这时,许志远夫妇和许多已经进来了,许多跑在最前面,额头上包着一块儿白纱布。 “多多,快过来,让姑姑看看。”郑心兰望着许多,笑盈盈地冲他招着手。 许多顺从地跑到她面前,“还疼吗?”她心疼地拉过他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 “早不疼了。”许多懂事地对姑姑笑着。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腿,又说:“大姑,你的腿还疼吗?” 郑心兰疼爱地望着她的小侄儿,她眼里含着泪,却笑着冲他摇了摇头。然后她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她的女儿,聪明过人的钟梦飞会意地望望母亲,然后走过去拉住许多的手说:“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许多豪爽地一摆手。他此时的表情和风度,像极了他的爸爸许志远。 然后,钟梦飞又走到许志远和周莹莹的面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说:“舅舅,舅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你们不要生我的气。” “你这孩子。”周莹莹见她又可怜又乖巧的样子就笑着说:“舅妈也没真怪你,没事儿了,快和哥哥玩儿去吧。”然后她又把目光转向郑心兰,温和地说:“小孩子,长得快,几天就好了。” 郑心兰迎着她的目光,充满内疚地说:“嫂子,我总给你们添麻烦。” “哎呀!心兰。”周莹莹看出郑心兰的复杂心情,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因着急而说出埋怨梦飞的话,让她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她情真意切地说:“看你说的什么话,这不就是你的家吗,虽说爸爸不在了,但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安心在这儿住着,如果你真不想回去过了,嫂子照顾你一辈子。” 许志远心存感激地望望妻子,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 这时,书房里传来许多和钟梦飞嬉笑玩闹的声音。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在他们欢快的笑声中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痴男怨女 劳燕分飞(1) 冬天已经来了。 北方的冬季漫天风雪,水瘦山寒,大地寒凝。路两旁的枯树残枝在寒风中悲凄地呜咽着。路上行人稀少,几辆汽车在雪地里艰难地爬行,整座城市显得清冷,苍凉。 钟康,在郑心兰和许心玉先后离开之后,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中不能自拔。他深感对不起郑心兰,又觉得辜负了许心玉。在长时间的反省中,他感到他根本无法忘记郑心兰,他深爱的心兰。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他每天生活在痛苦的回忆之中,当爱已成往事时,他才深深体会到了那深入心底的痛,他才知道他曾经拥有的真爱。可是,有些爱可以重新来过吗? 钟康那段时间很消沉,他每天不得不忙完公司的事情,闲下来的时间,他都没有选择地生活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他在心中一直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郑心兰不会原谅他了,因为是他自己背弃了所有的诺言。 其实,他忽略了郑心兰对他的感情,一个女人,不会为了一个永远的承诺而去爱一个人。即使郑心兰对他有太多的怨恨,但是有多少爱才能有多少恨。在郑心兰的心中,她也许今生今世都忘不了钟康。世上有一种恋情叫初恋,一生只能有一次。 可自从郑心兰出事以后,应该说从钟康出轨以后,至今钟康也没有坦诚地向郑心兰道过歉,虽然他痛苦地在心中说过无数次,心兰,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但郑心兰一直期待着他的这句话,也许他说了这句话,郑心兰早就原谅他和他回家了。可钟康一直偏执地认为郑心兰不可能原谅他了。 她在许家已经住了快三个月了,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她想到了从前钟康对她的好,想到了梦飞说过的不让他们离婚的话,慢慢地她想开了,只要钟康能来道个歉并接她回家,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是,钟康一直也没去接她,他认为郑心兰住到许家就是不想见他,他想,你既然不想见我,我也别见你,免得让你不痛快。也许,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让人说不清楚,钟康太过于自我的替人着想却使他失去了与郑心兰和好如初的机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郑心兰度日如年地住在许家,虽然哥哥嫂子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她从坐在轮椅上到许家,至今已恢复到不用拐杖就能慢慢行走了,就是站久了,腿还有些轻微的痛,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她艰难地熬着这三个多月的时间时,钟康仍然没来看过她,只是在送梦飞来的时候,给她拿些钱和补品,每次都是让梦飞拿上楼。 钟康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自从他出了那事儿以后,许涛的病故和许心玉的离家出走,给他思想上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他一直觉得无颜面对许志远,他一直非常尊敬的大哥。这么多年他一直认为许志远是个胸怀坦荡,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在他面前,他感到了自己的虚伪与自私。 所以,从郑心兰出院后住到许家,他们一直没见面,钟许两家好像从此成了陌路。 郑心兰也在无尽的期盼和等待中,渐渐地对钟康彻底失去了信心。 三个月后,郑心兰的双腿已经恢复好了。她不顾哥哥嫂子的反对,找了一份出纳的工作,经历过生与死的她准备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在她准备上班的前一天,她也是三个多月来,第一次打电话约了钟康。 在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咖啡厅,钟康和郑心兰这对曾经恩爱的夫妻终于见面了。 郑心兰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人变得越来越瘦,看到她,会让人想起:“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句子,可她的衣带为谁渐宽?她的心中能否不悔,谁能说得清楚,她自己心里也未必明白。 第二十四章 痴男怨女 劳燕分飞(2) 而钟康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此时,钟康要了两杯咖啡,郑心兰坐在那低着头拿着勺子在杯子里不停地搅着,钟康坐在她对面不时地抬眼望望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郑心兰终于抬起了头,她平静地望着钟康淡淡地说:“我们好聚好散吧。” 钟康愣愣地望着她,半晌才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可是梦飞怎么办?” “什么梦飞怎么办?”郑心兰有些疑惑地问。 “我是说,梦飞从小没离开过你……” “我又没说我不要梦飞。”郑心兰一听他的话有些生气地打断他的话,心想,这刚说离婚,他就不想管孩子了。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妈也离不开梦飞,如果你同意,我想让梦飞陪着她奶奶。”钟康见她生气了,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 “这……”郑心兰有些为难了,她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的工作刚有着落,以后还不知什么样,住在哥嫂家带着梦飞也不方便,上次梦飞去那儿打破了许多的头,她一直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哥哥嫂子。而钟家家大业大,梦飞留在那也能过上安逸的生活。何必跟着自己受苦呢?想到这,她狠了狠心说:“那好吧。” “心兰。”钟康感激地望着她,“兴达公司账上的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他真心实意地说。 “钟康。”郑心兰苦笑一下。“我嫁到你们钟家时就一无所有,现在也一样,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明天就上班,我靠自己的努力重新开始生活,也许会没有以前生活得好,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钟康,我不欠你们钟家什么,这辈子,我只能亏欠梦飞了。”说着她咬咬嘴唇,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为什么?心兰,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不想原谅我吗?”钟康听了她的话,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钟康。”郑心兰听了他的话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是你没给我原谅你的机会。” “我。”钟康有些惊愕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钟康,本来这件事我已经不想再提了,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这么长时间了,你和心玉之间的事儿,你坦诚地对我说过吗?三个月了,我住在哥嫂家,虽然他们对我不薄,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你能懂吗?我日日等,夜夜盼,盼着你能来接我回家,可我在无尽的期盼和等待中,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郑心兰心潮起伏地说着,酸楚的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可你出院时坚持要去大哥家的。”钟康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乱成一团,显得更加惊愕了。“你对你所做的一切连个解释都不给我,我怎么跟你回家。”郑心兰又急又气。“钟康,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心兰。”钟康情绪复杂地望着郑心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心里一直都是爱你的,从没忘过,只是我没有勇气对你说,因为我毕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虽然那天我不是有意地背叛你,但我确实错了,我真的很后悔,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也许你不相信,那天我俩都喝醉了,糊里糊涂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然,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绝对不会。”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泪,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郑心兰有些意外地望着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从未开诚布公地说过这个话题,其实她一直都想知道,他和心玉是怎样产生恋情的。今天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毕竟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想到这儿,她就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她说完擦擦眼泪苦笑了一下,又说:“我们还是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第二十四章 痴男怨女 劳燕分飞(3) “那……”钟康犹豫着,他不想这么轻易地就分了手,他感觉郑心兰还是爱他的。也许以后会有转机,于是就说:“过段时间吧,我最近要出差,也比较忙。”他说着两眼定定地望着她,好像在等待她的发落。 “你随便,我不着急,一张纸也代表不了什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找我吧,我什么也不要,签个字就行。”郑心兰瞥了钟康一眼,不知为何心里竟乱乱的。她一直想把这件事做个了断,可真做了,心里却空落落的,但她不想让钟康看出她有些失落的神情,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说完她逃避似地站起来,想了一下,又说:“钟康,希望你以后能幸福。”说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啊,你也是。”钟康机械般地小声说着,声音小的像蚊子,也不知郑心兰听没听见,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独自沉默了好久。 一场曾经轰轰烈烈的恋情,倾情演绎了十一年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下了帷幕,钟康和郑心兰应该不是好演员,辛辛苦苦地演了一场,谢幕时却没有掌声。 几天以后,郑心兰忽然接到钟康的电话。 “心兰,我给你买了套房子。”他在电话中愧悔地说。那天郑心兰的一番话深深地震撼了他,他懊悔自己对郑心兰了解太少了,懊悔自己头脑简单,竟以为她愿意住在许家,没想到她却感觉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自己为什么没坚持让她出院就回自己家,这不是自己一步步把她越推越远的吗?他不想就这样失去她,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所改变。 郑心兰在电话里听他一说,也很意外,她想了想便冷冷地说:“为什么?是出于内疚,还是为了补偿。” “心兰,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但你想想,你也不能总住在大哥家,你也知道,梦飞离不开你,你自己有了房子,梦飞也能经常去看你。”钟康听她似乎毫无情分的说话的态度,痛苦而无奈地说。 “你还知道梦飞离不开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提到梦飞,她心里蓦然涌起一种难言的酸楚,那么纯真快乐的孩子,如今遭遇如此的家庭变故,她将来会长成一个怎么样的孩子呀!单亲家庭的孩子多数都敏感,自私,任性又自卑,这已经是一个社会问题,一个特别难解的问题。 “心兰,不要这样好吗?事已至此,让我么都面对现实吧,我想我们都不愿意因为我的错而委屈了孩子。”他诚恳地说。 “好吧,我接受。”郑心兰想着对梦飞的未来,终于同意了。本来她准备离婚时不要钟家一分钱的。 “那好,明天我把钥匙给你送去,抽个时间搬过去吧。”钟康见她同意收下,终于欣慰地笑了。 钟康为郑心兰买的新房子有八十多平米,两室一厅的结构,都装修好的。 那天,她和钟康去看了看,拿了钥匙就回来了。她不想和钟康走得太近,都已经说好了好聚好散。她现在有些惧怕婚姻,她心里一直是爱着钟康的,只是钟康把她的心伤得太深了,她现在害怕钟康对她好,如果她心一软,俩人再牵手走到一起,以后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那她可就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当许志远和周莹莹帮她把东西搬到她的新房后,周莹莹看着装修豪华的新房,新家具,新家电,她若有所思地说:“心兰,钟康心里还是有你的,他不也和你解释了吗,他和心玉是因为两个人都喝醉了才做错了事,我也一直觉得钟康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风流男人,这么多年了,他除了那件事儿做的不好,别的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了,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把你害成这样,我对他竟然恨不起来,也许以前对他的印象太好了吧,从前他对你的好,那叫多少人羡慕眼红呀!你好好想想,他的心也没离开过你,为了梦飞,你俩重新开始吧。” 第二十四章 痴男怨女 劳燕分飞(4) “不。”郑心兰漠然地摇摇头。“分开也好,我现在对婚姻已经没有什么奢望了,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忙忙碌碌地上班,到周末梦飞就回来了,也有个盼头。对于钟康,如果我们有缘,老天一定会再做一个安排的,我不想强求它,顺其自然吧。” “噢!对了,心兰。”周莹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你哥前几天去海城了,这不就快过年了,你哥放心不下心玉,以为她能在海城,可没找到,但手机是开着的,就是不接。虽然她做了错事,可毕竟是咱们的妹妹,你哥心事挺重的,父母都没了,就这一个小妹能不管她吗!”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不时地用眼睛瞟着沉默不语的郑心兰,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郑心兰心潮起伏地听着嫂子的话,心中很难平静,心玉虽然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毕竟是她一母所生的妹妹,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知要吃多少苦,一定生活得很不容易。可是海城那么大,人海茫茫的,去哪找啊!更何况,谁又知道,她到底在不在海城呢? 其实除了郑心兰和许志远夫妇对许心玉有所牵挂外,还有一个人心里也一直放不下许心玉,那就是钟康。 所有人都不知道,钟康曾借着出差的机会,绕道去过海城。所有的人都认为许心玉在海城,因为她从小到大没去过其它城市,只在海城读过四年的大学。 钟康那次在海城,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李冬,因为许心玉大学毕业回来后说过李冬在海城发展,有了自己的公司。曾经同甘共苦过,又似兄弟又似好友的两个人分别多年后终于又见面了,相逢必是一场感人肺腑的场面,但兄弟重逢的喜悦之情也没能冲淡钟康没有得到许心玉任何消息的无比失落的心情。 对这些还一无所知的李冬不解地问钟康:“许心玉不是一直在你的公司吗?当年她大学毕业时,我想托关系把她留在海城,可她坚持要去你的公司,怎么突然又走了?” 钟康当然不能说出她出走的真实原因,面对李冬探询的目光,他只好违心地说:“因为她父亲突然去世了,又和嫂子闹了别扭,就说出去散散心,可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回去,她姐姐和哥哥都很着急,正好我出差,就让我来海城看看,如果有她的消息,他们也就放心了。” 李冬也没多想,就拍着钟康的肩膀说:“放心吧,哥们儿,只要心玉在海城,只要能见到她,我一定会和你联系,如果有时间,我亲自送她回去,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放心地回去吧,我一定帮你找到她。” 钟康百感交集地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曾经隔在两人之间的那一丝难堪也随即烟消云散。 又是周末,郑心兰休息。她吃完早饭就坐在家里等着梦飞回来,自从她有了房子以后,梦飞每个周末都到她这儿住。 这时,她站在阳台的窗前向楼下看着,那里能看到小区的大门,她盼着能看到钟康的车开到小区,因为每次梦飞到这儿来都是钟康开车送,她看了半天也没见钟康的车开进来。 这时,电话响了,她一看是钟康的号码便接了电话。 “心兰,我和梦飞在楼下,我给梦飞带些吃的,挺沉的,她拎不动,我还有事儿着急走,你下楼接一下吧。” “啊,你们来了?我马上下去。” 郑心兰快步走下楼来,见钟康和梦飞正在楼门前等她,她一见停在门口的白色轿车,不是钟康以前开的那辆,便问“钟康,你换车了?” “没有,我的车坏了,送去修了。”钟康说着从车里拎出一大兜儿水果,还有一兜儿面包饼干什么的,递给郑心兰。 郑心兰伸手接过说:“真挺沉的。” “梦飞,这个不沉,你拎着。”钟康说着又把一个大塑料兜儿递给梦飞,梦飞伸手接了过去。 “什么呀?”郑心兰望着那满满的一大袋子一盒一盒的东西问道。 “我给你买了十盒驴胶补血颗粒,你一直贫血,脸色也不好,补补吧。” “你买那么多干啥?挺贵的。”郑心兰虽然有些感动,但毕竟两人已经离婚了,便客气地说。 “这属于补血的保健品,常吃没什么副作用。”钟康淡淡地笑着说。 “那…谢谢你了。”郑心兰也是淡淡地冲他笑笑。 钟康苦笑了一下说:“谢啥。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儿呢!” “爸爸再见。”梦飞冲他挥着手。 “再见,梦飞,听妈妈的话。”他也冲女儿挥挥手又冲郑心兰笑笑,就开车走了。 第二十五章 滚滚红尘 旧梦重温(1) 这天,郑心兰又收到了林岚从日本的来信。 多年前,林岚沈池夫妇已经到日本定居了。因为他们的儿子沈天鸿在日本留学时认识了一个日本女孩儿,后来就在那儿结婚成家了,没过多久,就把父母都接到了日本。他们多年来一直和郑心兰保持着联系,郑心兰结婚后生活得幸福美满,一直让林岚感到欣慰,因为儿子沈天鸿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前不久,郑心兰在和干妈的一次通电话时,无意中说出了想出国的想法,林岚很是惊讶,因为她知道郑心兰家境很好,多年来生活得衣食无忧,突然想要出国,一定有原因,便追问她是不是钟康的公司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有困难,她可以帮助他们,因为她在日本的儿媳也是开公司的,而且做的规模挺大。在林岚的一再追问下,郑心兰无奈地道出了实情,林岚听后无比震惊,她没想到曾经那么幸福的干女儿会遭遇婚变,更没有想到罪魁祸首是在她眼里天真可爱的许心玉,她当即决定让她带着梦飞去日本,可郑心兰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此时,郑心兰看着干妈的来信,大致还是催她去日本的事儿,她在信中说,只要她做出决定,她马上就发邀请函,并让她别有什么思想负担,按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足可以让她们母女生活得衣食无忧,而且在日本工作工资也高,凭沈天鸿的能力帮她找份好工作是很容易的,何必在国内挣那几百元钱呢。她看完信后,心里矛盾重重。 其实郑心兰无意中说想出国,只是想逃避钟康,逃避她现在的生活。自从他们的事在公司传开以后,她很少出门,她害怕遇到老朋友的关心询问,更怕碰到知情者在背后指指点点,本来她意外地出了车祸,根本没在人们心中产生什么想法,可许心玉不明原因的突然失踪,却不能不让那些无聊的好事者联想猜测,她真的受不了那些人异样的目光。 也是从那时,郑心兰学会了喝酒,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她就借酒消愁,喝上两杯酒,然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痛快。“噢,酒,好长时间没有喝酒了。”她在心里说。她愁的时候,总会想到酒,想到这儿,她穿上大衣,走出了家门。 外面,已经下雪了。绒毛般细小轻盈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冉冉飘到地面。 郑心兰踩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慢慢地在街上走着。 她要去一家她喜欢的店名叫‘蓦然回首’的酒吧,她喜欢那里清雅的气氛,也喜欢那个富有诗意的店名,更会让她想起她喜欢的那首名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让人觉得那里既可以找寻又可以等候。 这时,她已经坐在靠墙角的一个位置,正默默地望着台上的一个穿着短裙的女歌手,她正闭着眼睛深情地在那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郑心兰专注地听着,她很喜欢那首歌里的一句歌词:‘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纵然多情要比无情苦,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你是否还是这样不在乎’。 是啊!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从古至今,有多少痴情女子为情所苦,为爱丧生,又有几个有好的结局。杜十娘风流淹没红尘中,林黛玉红楼梦中梦难醒,祝英台楼台一别恨如海,白娘子雷锋塔下苦难捱。而自己呢,大难不死之后结局又如何呢?还不是落了个凄凄惨惨的下场。如果真的有来生,如果真的再有缘,钟康,你是否还会这样不在乎?她想到这儿,不禁凄然一笑,然后闷闷地品着杯中的酒,默默地想着她的心事。 忽然,那边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心想,别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快乐。 只见那桌四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正兴高采烈地笑着说着什么,一个背对着她的一头大bo浪披肩长发的女人让她一下精神起来。 “钟杨。”她下意识地有些意外地叫出了口。 那长发女子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也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果然是钟杨。她也意外地望着郑心兰,“嫂子。”她高兴地站了起来往这边走来,“好久不见了,嫂子。”她热情地打着招呼。 第二十五章 滚滚红尘 旧梦重温(2) 郑心兰也欣喜无比地站起来迎了过去,自从郑心兰出院住到许家,后来又和钟康分开,她和钟家人就很少见面了。 “就你一个人?”钟杨迎过去亲热地拉住郑心兰的手随口问。 郑心兰有些尴尬地笑笑,又说:“一个人在家挺闷的,出来坐坐。” 钟杨已经意识到自己冒失的问话忙说:“过来一起坐吧,我们歌舞团的姐妹。”说罢她回头望望那桌的三个女人,她们也正冲她们笑望着。 钟杨拉着郑心兰走到她坐的桌旁,对那三个女人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嫂子。” 那三个也很漂亮的女人礼貌地冲她说:“嫂子好,快请坐。” 郑心兰也礼貌地冲她们笑笑,然后坐了下来。 “服务员,再上两瓶酒。”钟杨高兴地叫道。然后给郑心兰的杯子斟满了酒,“嫂子,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怎么?跟我们家人都绝交了。”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郑心兰。 “没有。”郑心兰望着她昔日的小姑子,心中百感交集,“这么多年的感情能忘吗?你哥是你哥,你是你。” “嫂子,你能这么想,我太高兴了。”钟杨情真意切地望着郑心兰。“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嫂子,没有人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哥太对不起你了,我们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呢?”她难过地说着,已经有些哽咽了。 “这和你们没关系。”郑心兰望着重情的钟杨,感动和酸楚的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 钟杨见她哭了,心里一酸,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好了,钟杨,别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钟杨旁边的一个女人拉她的胳膊一下,“今天出来高兴,又碰到嫂子,都是缘分,咱们喝酒,说点儿高兴的事儿。” “好,喝酒。”钟杨拭了拭泪,几个女人和她一起端起酒杯,眼睛都望向郑心兰,“嫂子,一起干了这杯吧,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了。” 郑心兰也举起杯,她们一饮而尽。 然后她们其中的一个女人说:“我上去唱首歌,别忘了给我鼓掌。”说完她大方地走上台去,她是她们团里的歌唱演员,这时她手拿麦克风正唱着一首名叫“算不算可惜”的歌。那首歌的歌词写得特别好,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不知不觉在我的记忆 写下最深刻的你 在我的漫长的等待里 你只是短暂的停息 而你终究要飞去 另一个没有我的天地 往后日子里也不能让我停止爱你 本来不想在你的心底 留下任何的痕迹 在我的漫长的旅程里 这只是偶然的交集 而我终究要远离 到一个没有你的天地 然而带不走却是你装满爱的行李 说好了在分手的时候不会哭泣 却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滴 如果说在心中已经彼此相许 却依然轻易的就放弃 算不算可惜…… 听着听着,钟杨又哭了,她好像有些喝多了。她拉着郑心兰的手,一遍一遍地说:“嫂子,你能原谅我哥吗?我们还能成为一家人吗?我哥他现在一个人心里也挺苦的,真的,嫂子,别这样轻易的就放弃了……”她情真意切地说着哭倒在郑心兰的怀里,惹得其他几个女人也掉了眼泪,望着情深意重的钟杨,郑心兰再一次潸然泪下。 第二十五章 滚滚红尘 旧梦重温(3) 这天晚上,郑心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心里反复地想着钟杨在酒吧里对她说的话:“我哥现在一个人也挺苦的。” 是的,谁一个人生活心里不苦,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她和钟康结婚这么多年,钟康为了自己的事业每天在外面忙,而她自己,为了心爱的丈夫,甘愿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她仔细想了想,钟康从结婚后,好像连袜子都没洗过一双,他喜欢穿白袜子,一天换一双,她无怨无悔地为他付出这一切,可如今却换来这样的结局,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她在一本书上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把一切都给了男人,他就什么都不会给你,如果你什么都不给男人,他就什么都会给你’。但她又细一想,觉得这句话也很矛盾。 其实,这些年钟康为了这个家也做了很多,除了和许心玉之间的事儿外,也挑不出他什么大毛病,那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们原本恩爱的夫妻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呢?钟康喜欢上许心玉难道就是因为她长的漂亮吗?但天下漂亮的女人多得很,他从未动过心思。郑心兰忽然意识到,钟康和许心玉在工作中配合默契,许心玉工作能力又强,联系业务谁也比不上她,而且她人又那么有朝气。而自己天天在家,洗衣做饭,公司里的事儿,特别是许心玉去公司以后,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好像兴达公司和她没有关系似的。而且她好像也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从前她喜欢披肩长发,可在家里做家务,长头发也不方便,她便每天用一个橡皮筋把头发在脑后挽一个髻。记得有一次梦飞还说:“妈妈,你每天就一个头型,像个老太太,看得人都视觉疲劳了。”是不是钟康也早已看腻了自己一成不变的样子。从前,她爱写诗填词,可自从有了梦飞以后,她觉得一点儿时间都没有了,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地失去了自我。她仔细地反省着自己。是的,从前那个喜欢披肩长发,喜欢穿紫色长裙,多才多艺,气质如兰的郑心兰已经不存在了。而现在的她像个没有文化的家庭妇女。她依稀记得,钟康是多么喜欢自己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呀!她又依稀记起,他们相恋的时候,她每写一首诗,每填一阕词后,钟康向她投来的那欣赏的迷恋的眼神。而后来,他们有多久没有过那种彼此相视一笑,会心爱慕的眼神了。她那本写满了诗词名为“心兰心语”的笔记本压在箱底有多少年都没拿出来看过了,前段时间自己愁眉不展地写上去的字,自己都不记得写了些什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想,一定要改变自己,换个活法,一个每天只知道柴米油盐的女人,又怎么能拴住一个优秀男人的心呢?她一直觉得钟康算是优秀的,一个女人也应该有着自己除了柴米油盐以外的生活,不必为了别人,为自己,也应该改变。 想到这儿,她忙下床来在屋子里翻了起来。 搬到这儿后,因为没有心情,所有的东西都胡乱地放进柜子里,她翻了半天,才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了那个紫色硬皮的笔记本,她又重新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翻开一页,那里写着:‘一九九0年x月x日。’那是她和钟康第一次约会的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日子的。那页只写了一句话:“世上有一种恋情叫初恋,一生只能有一次。”那真的是她和钟康的初恋,真的是一生只有一次。 她随后又翻了一页,她读着那句子,那是一首诗:‘初次/走进恋爱的季节/心中一片迷惘/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段/难忘的时光/渴望/彷徨/还有春的希望/涨满了整个心房。’她看到这儿忽然笑了。 又随手翻了一页,忍不住又读了下去,还是一首诗:‘自从与你相遇的那一天起/心中便懂得了难言的相思/所有逝去的岁月已成往昔/期盼的心中只有你的名字/回首那些难忘的日子/记忆中也只有你的影子/虽然我们并没有誓旦旦的山盟海誓/那一天的那一刻我已失落了自己/等我们相见时我在告诉你/我藏在心底那深深的相思……’读着读着,她忽然感到脸有些发热,那是自己写的吗?现在看起来觉得那样肉麻,但她那时候确实是真实地记下了恋爱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又往后翻去,那些逝去的往事又一一涌上心头。她边回想着边往后翻着。 第二十五章 滚滚红尘 旧梦重温(4) 忽然,她翻到一页,一下感觉异常,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仔细看着,那一整页密密麻麻的字,很多都已经模糊了,她仔细地辨认着,那正是她发现了钟康和许心玉的事儿后写上去的可以说是绝笔,可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时候洒上了水把字迹都浸散了。不对,她疑惑地想着,也终于看出来了,那一滴一滴的应该是眼泪,难道是钟康看过了?家里没有外人,梦飞根本看不懂她写的龙飞凤舞的行草,一定是钟康看过了,而且是她不在家的那段日子。想到这儿,她的心又软了。 这时,她又想起钟康给她买的那十盒驴胶补血颗粒,他说,你脸色不好,多补补吧。想到这儿,她的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她觉得钟康的心里真的应该是挺苦的,而且他心中应该还是在乎她的。这时,她忽然又想起了钟杨的女友在酒吧唱的那首歌的句子:“如果说在心中已经彼此相许,却依然轻易的就放弃,算不算可惜。”是啊,如果她真的就这样放弃了,会后悔吗?她问自己。 回答是:“一定会的。”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看表,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呢?她忙拿起手机一看,是钟杨的号码,她忙按了接听键。 “钟杨。”郑心兰亲热地叫道。 “嫂子。”钟杨在电话里也亲热地叫,“你还没睡吧?” “还没呢,你有事啊?” “啊,没啥事儿,就是想和你聊聊。嫂子,今天在酒吧遇到你我可高兴了。” “还说呢,你都喝多了。是你的朋友把你送回家的,现在酒醒了?”郑心兰笑着问。 “你别笑话我,嫂子。”钟杨在电话那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也知道,我本来不太喝酒的,今天遇到你,怎么说呢,心中特别的感慨吧,就喝多了,你说我们一家人以前多好啊!嫂子,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们还能成为一家人吗?” 郑心兰听了她的话,心中很不平静,她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你哥是怎么想的,我俩走上离婚之路,心里都应该挺痛苦的,虽说离婚是我先提出来的,但是你哥也没反对,我们甚至连架都没吵过就离婚了。当时我是觉得心里过不去,如果他出轨的对象不是心玉,或者我可以原谅她。钟杨,你不知道,从你哥背叛我的那天,一直到我们离婚,他都没向我道过歉,你说我能不生气吗?直到我俩办离婚时,他才跟我说他和心玉都喝醉了才出的事儿,我就是想原谅他已经晚了。” 钟杨听她这么一说,便高兴地说:“那你现在已经原谅我哥了?” “我俩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原不原谅的。” “我哥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放不下你的。自从你搬走以后,他很少有笑容,每天吃完晚饭就回卧室躺着,他心里真的是挺苦的,我觉得你俩离婚有些太轻率了,嫂子,你们还能复婚吗?我真希望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也不知道,钟杨,我知道你的苦心,这种事儿也说不清楚。”郑心兰苦笑了一下又说:“顺其自然吧,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你说对吗?好了,今天不聊了,这么晚了,你也睡吧,改天我们再聊。” “那好吧,嫂子,我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钟杨说完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郑心兰坐在那默默地想着钟杨说的话,她忽然觉得该给干妈写回信了。 于是,她下了床,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她提笔写道:“想念的干妈,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放弃出国的机会,不知您是否能理解我,钟康现在仍孤苦地一个人生活,的确让我有所牵挂,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他,虽然他辜负了我对他的感情,但我不能欺骗自己,我承认我还是爱他的,我俩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在某些方面我也是有责任的,所以如果有可能,我们也许还会走到一起。再说我也舍不得梦飞,她是她奶奶的命根子,我也不可能把她带走。所以,还是决定放弃了。我知道您老人家心疼我,也谢谢您老对我的牵挂,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报答您。” 第二十六章 为情心伤 为爱痴狂(1) 早春的二月,海城的天气还很凉。已经怀有七个多月身孕的许心玉挪着显得有些笨重的身体走进了海城的妇产医院。 她穿着一件肥大的黑色长呢大衣,也已经演掩饰不住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那是她和钟康一夜缠绵意外的结果。 当她初来海城时,面对发生的一切事情,她可以说是心灰意冷。父亲死了,姐姐有可能终身残废,一切皆由她而起,在她心中,她觉得她永远地失去她的家了,也可以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她每天躲在她租的宿舍里,不知流了多少悔恨的眼泪。当她意外发现自己怀孕时,她更加痛苦了。她曾想到过死,也曾想到过打胎,但后来也不知怎么一个闪念,想到郑心兰不能再生育第二胎了,而钟康又一直喜欢男孩儿,她又下了决心,留下这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她就把他送回钟家,然后自己远走高飞,她知道善良的姐姐是不会亏待她的孩子的,如果是女孩儿,她就自己养着,一辈子不结婚了,也永远不让钟家人知道。爱,有时会让人昏了头。当初,她为了这段情,伤了很多人,也伤了自己的心。如今,为了这份爱,她又如此痴狂,不计后果。 这时,她又来到二楼的产科做产前检查,检查结束后,医生说:“下次来的时候让你爱人陪着一起来,你胎位不正,要勤来检查,否则容易难产,母婴都有危险。” 许心玉心情沉重地回到她租的宿舍,无助地流着眼泪,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谁能帮她了,当初在海城的大学同学都已经失去了联系。最后,她想到了李冬,也许,只有他能帮自己了,她想。 当许心玉大腹便便地出现在李冬公司的门外时,李冬简直惊呆了。 “心玉。”他深感意外地望着憔悴瘦弱的许心玉,“什么时候来海城的?”他惊讶地问着。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 “好久了。”许心玉苦笑一下。“李哥。”她咬了咬嘴唇,终于说:“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帮忙。” “行,什么事儿?进去说吧。”李冬爽快地看着她,“怎么这么瘦了,什么时候结的婚,也不告诉我一声。”他亲切地说着,像哥哥关心妹妹一样,说完欲往里走。 “李哥,就在这儿说吧,我这副样子,就不进去了。”许心玉急急地拦住他。 “那行,找个地方坐坐吧,你这儿身板老站着多累呀!”李冬善解人意地说。 许心玉有些感动地望着李冬,眼睛有些湿润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顺从地跟着李冬来到旁边的一家茶吧坐下。 李冬要了两杯茶,又递给她一杯。 “李哥,谢谢你。”许心玉有些为难地望着李冬,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不说找我有事儿吗?说呀,怎么,几年不见,见外了。”李冬见她很难开口的样子,心想,她能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呢?那么难开口,难道是缺钱了? “是这样,李哥。”许心玉又咬咬嘴唇,她有些惘然地望着李冬,真的是很难说出口。“我去医院做产前检查,医生说让家属陪着去,因我胎位不正,医生说有些事儿要和家属交待,我在海城也没什么亲人,跟医生说我一个人去就行,生个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可医生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只好请你帮忙,一个月去两次就行,就一会儿的功夫,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她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李冬有些不解地望着许心玉。“你丈夫呢?他怎么不陪你,他……”他忽然感觉到了她的难言之隐,便不知该如何问了,只是探询地望着她。 “李哥,既然我求你帮忙,我也不能瞒你,在这里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但你得保证在孩子出生前不能告诉任何人。”许心玉无奈地说着,泪水也顺着面颊流下来。 “没问题,心玉,你别难过,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没有什么办不了的事。”他见许心玉哭了,知道她一定有难处,便安慰道。 第二十六章 为情心伤 为爱痴狂(2) 于是,许心玉便鼓足勇气把她和钟康之间的事儿说了出来,听得李冬是目瞪口呆,也一下子明白了钟康上次来海城的真正目的。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说:“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怎么感觉像看了一场电影。” 许心玉面带愧色地有些郁闷地说:“人都落到这步了,你还看笑话。” “不是,不是,心玉你别误会,我只是感到有些意外。”李冬听她一说,慌忙解释着,“你放心吧,这个忙我一定帮,只是,心玉,我觉得你这样做,太不值了。”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许心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必须为自己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也许这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李冬望着依然美丽的许心玉,他忽然有些激动,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儿竟然落到这种未婚生子的地步,对她真是太不公平了,谁能给她幸福?自己能不能呢?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心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和你一起生活,我也愿意接受你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我一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抚养。” 许心玉有些意外地望着李冬,她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她现在这副样子,有哪个男人能愿意给她一个承诺。她苦笑了一下,感激地对李冬说:“谢谢你,李哥,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记得几年前你曾说过做我的哥哥,你不会忘了吧。” “但是,心玉,我真是想不明白,钟康他有什么好,他什么都给不了你,害你一个人背井离乡受这份苦,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我说过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你别忘了,我已经当过一回第三者了,破坏了姐姐的家庭我已经该下地狱了,如果再这样,我真就万劫不复了。”许心玉很平静地说着。令李冬无言以对。 只是他心里深深地不解,郑心兰和许心玉两个痴情的漂亮女子都对钟康一往情深,而他还不知道珍惜,辜负了这两个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让自己心动的红颜女子。而自己婚姻的不如意,更让他对她们有种怜香惜玉的冲动。但落花虽然有意,可流水还是无情。想到这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心玉,我认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哥。” “真的感谢你,李哥。”许心玉听了他的话,再一次落泪了。她知道李冬是真心喜欢她的,想着他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爱一个人有什么错,他爱自己,自己却爱着钟康,他为自己宁愿放弃一切,而钟康却什么也不能给她。她在心里感动地说:“李哥,如果有来世,我一定把自己完整无缺地交给你。” 就这样,在李冬的陪伴下,许心玉又去医院做了几次检查,但胎位始终没正过来,医生说实在不行就得做剖腹手术了。 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抑郁的心情也逐渐有了好转,因为她感觉有盼头了,并且有了李冬的关心与照顾,李冬为她重新租了一所单人公寓,比她原来租的那间宿舍条件好得多,又为她找了一个小保姆照顾她。许心玉对李冬真是感激不尽,她曾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他。 可是生活,毕竟是生活,没有一帆风顺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因为许心玉的出现,在李冬的家庭掀起了轩然大bo。 那天,李冬又陪着许心玉在市妇产医院做产前检查,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在医院的走廊里,李冬搀着她朝楼梯走去,她已经检查完了准备下楼。 而在楼梯上面的缓台上,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中年女人一眼看到了搀着许心玉胳膊的李冬,她猛地一愣便慌忙转过身去,她怕李冬看见她,其实李冬根本没往上瞅,他搀着许心玉,俩人不知说着什么。 这中年女人是李冬的妻子刘青的表姐,这时她觉得他们应该下去了,便伸头朝楼梯望去,果然发现他们已经下了楼梯,她又忙跑到楼梯的窗前想看个究竟,她想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人了,她瞪大眼睛望着窗外,那里能看见整个医院的大院和院门。这时,李冬和许心玉正走出医院楼,李冬走到自己的车前,他打开车门把许心玉搀了进去,然后又坐进车里,开车出了医院。这一切都被她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她气愤地想,这个李冬也太不像话了,在外面养二奶不说,连孩子都要生了,表妹一定还蒙在鼓里,不行,一定得让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家就完了,想到这儿她急忙下楼,打了个车就来到了刘青的家。 第二十六章 为情心伤 为爱痴狂(3) 李冬的家装修豪华,房子挺大,带跃层的结构。他的妻子刘青自从结婚后就辞去了工作,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李冬开公司赚的钱也多,输点儿赢点儿她都不在乎,只是每天有人陪她玩儿开心就行。她和李冬的感情不是很好,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眼睛有些残疾,能找到李冬这样能干的丈夫她已经很知足了,但就因为李冬比她强,她总担心李冬在外面拈花惹草,所以把他看得紧紧的,但结婚几年来,李冬还真没让她抓住任何把柄,其实李冬根本没有背叛过她,虽然他心里并不爱她,但他毕竟对她心存感激之情,因为如果没有她,他不可能拥有今天的一切。几年前他偶遇许心玉时,他曾有过和她离婚的想法,但许心玉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他感到羞愧万分,他真的下了决心要跟刘青好好过一辈子。 这时,刘青正坐在客厅里和几个牌友玩儿得高兴,她已经连胡了两圈,手气特别好,这把刚码好牌,门铃就响了,“哎呀!谁呀?点正兴呢!”她嘴里说着忙跑去开门,“表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进来,关门啊。”她说罢又着急往回跑。 “哎呀,刘青,又打麻将呢,快别玩儿了,我找你有事儿。”她表姐烦躁地白了她一眼,换鞋进了客厅。 “今天手气好,再玩儿几把,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不耽误我玩牌。”刘青说罢已经在桌前坐下。 “哎呀,刘青。”她表姐有些着急了,“你说你成天就知道打牌,啥也不管了,家不要了,你要是不想听,我就走了。”说着她转身要往外走。 刘青一听话不对忙说:“你别生气,表姐,我不玩儿了还不行吗。”她说完又冲着几个牌友说:“散了吧,散了吧,晚上再玩儿。”那几个牌友嘟嘟嚷嚷地边走边说:“还想翻本呢,都她赢去了。” 她们走后,刘青望着一脸严肃的表姐试探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女人对家庭的事儿都特别敏感。 “我问你,你和李冬最近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那么过呗,你也知道,他整天在公司忙,在家的时候也少。” “那你这段时间感没感觉他有什么变化,比如对你感到厌烦了什么的。” “那倒没有,我俩这些年一直平平淡淡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刘青见她问这问那的有些着急了。 “我们单位今天去妇产医院体检,你知道我在那看见谁了?”她瞪大眼睛望着刘青。 “谁呀?”刘青也望着她,一脸的疑惑。 “李冬。”她大声说。 “李冬?”刘青愣了一下,“他去妇产医院干什么?” “听我说呀,他搀着一个女的,可漂亮了,去二楼应该是去做产检,那女的怀孕最少有八个月了,肚子挺大,肯定是他外面养的情人,我一想你就得蒙在鼓里,还没检查完就打车来了。” 刘青愣愣地听着她的话,半天没有说话,半晌,她才牙咬切齿地说:“你看清楚了?的确是他吗?” “我怕看错人了,一直追到楼梯的窗口,亲眼看到他把那女的搀进车里,又开车走了,他的车我能不认识吗?我故意看了车牌号,3999,那不是你家车吗?这么大的事儿哪能随便乱说呢。” “那我该怎么办?”刘青一脸的无助。 “怎么办,马上叫他回来,看他怎么抵赖。” “他正上班,没啥事儿不可能回来,公司那么忙。” “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就说你病了,看他心里有没有你。” 刘青想了一下就拿起手机拨通了李冬的电话,她压住心中的火,尽量平静地问:“李冬,你在公司吗?” “在,怎么了?”李冬在那边问。 “你不忙回家一趟吧,我……”她想了一下又说:“我病了,头晕,刚才差点摔倒。”她说着把目光望向她表姐,她表姐忙冲她点着头,意思说好。 “那好,你在家躺着别动,我马上回去,带你去医院。”李冬匆忙地挂了电话。 “他怎么说?”她表姐见刘青收了电话忙问。 “他说马上回来。”刘青望着她说。 “他还算有良心,那我先走了,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我也不好掺和,一定想办法让他说实话。”她叮嘱完后就走了。 第二十六章 为情心伤 为爱痴狂(4) 刘青愣愣地坐在那,想着自己过的这种日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本来长相就一般,眼睛还有残疾,为什么非要找李冬这样心高气傲又没什么缺点的男人,当初她想,自己家境优越,李冬创业挺难的,父亲又能帮助他,俩人算是取长补短了。可婚后她就发现,李冬根本不爱她,如果她没有一个有能力的做官的父亲,李冬是绝对不会娶她的。自己眼睛上的那条深深的疤痕,自己有时照镜子看着都觉得恶心,李冬每天醒来睁开眼一见她的样子应是什么心情呢,因她白天戴着眼镜遮丑,晚上摘了镜子,那条疤痕像一条大肉虫子爬在那,真会出其不意地吓人一跳。想到这儿,她痛苦的泪水已流了下来。 这时,李冬开门进来了。一进屋他就发现刘青正坐在沙发上流泪,“你哭啥呀!这么大的人了,哪难受?咱上医院。”他说着上前去拉刘青。 此时的刘青正想着他们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想着他刚刚还挽着别的女人,看着他此时的关怀体贴,觉得他是多么的虚情假意,她不禁怒火冲天,她猛地一抬手,一记耳光就打到李冬的脸上。 李冬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脸,“你干什么?”他的火也一下子冲了上来。瞪大眼睛冲她喊道。 “干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儿你不知道,还问我。”刘青的声音也高了。 “我干什么了,你有话就直说,干什么打人呀?李冬揉着被打疼的脸高声地说着。” “我就问你,今天你去妇产医院干什么了?”刘青瞪大眼睛望着他,心想,我看你还怎么装。 “我……”李冬果然一下子蔫了,他知道这件事儿被她发现了,虽然他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但毕竟是瞒着她了,她一定也是误会了。“刘青,你消消气,听我说。”他无奈地叹口气说。 “说吧,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谎话骗我。” “你看你,为什么这件事儿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误会,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相信我,总认为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承认和你结婚有别的成分是因为你爸的关系,就算当初我有利用你的意图,但结婚后我对你对这个家怎么样,你应该能体会到吧。”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先告诉我那女的是谁?”刘青不耐烦地说。 “你还记得许心玉吗?”他也不想隐瞒了。 “许心玉?”刘青皱了一下眉头。 “就是从前大哥家贝贝的家教,我朋友钟康的妻妹。” “是她。”刘青疑惑地说着忽然想起李冬从前看她的眼神,便不加思索地说:“你俩什么时候又搞到一块儿了?” “我跟你说,刘青……”李冬很无奈的样子,“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行吗?许心玉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会看上我吗?我倒希望她看上我。” “你从前喜欢过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刘青听了他的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嘴里仍不依不饶地说。 “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她,但正是因为她我才下决心和你好好过日子的,还是她给贝贝当家教时,她对我说,说你是个好女人,劝我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知道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多感动吗。所以,我认命了。” “这是真的吗?”刘青有些不相信地望着李冬。”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李冬无奈,便对刘青说:“那是钟康的孩子。” 刘青听后惊讶地问:“他不是许心玉的姐夫吗?” 李冬又说:“谁知道事情会这样啊,我刚听到时也很吃惊,后来才知道是他俩喝多了才出的事儿,他俩天天在一起工作,也可能是日久生情吧,感情的事儿谁能说清楚。后来,她姐姐知道了就自杀了,后来又被救了过来,腿好像折了,她爸也气得吐血死了。她没脸再见家里人就到了海城,没想到又怀了孕。我只想帮帮心玉,她在海城一个亲人也没有,拿我当个哥哥来找我,我能不管吗?看着也怪可怜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看在她把贝贝的功课教得那么好的份儿上,我也应该帮帮她,你一个大男人,哪有我们女人心细。” 李冬看着突然变得善解人意的妻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但这也不是办法呀,你们想事儿也太简单了。”刘青白了他一眼又说。 “什么意思?”李冬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刘青。 “你想,你在海城也算是有名气的人,你天天陪着个大肚子女人,这好说不好听啊!今天这是被表姐碰见了,还不知被什么人看见了呢,你觉得你心里没有鬼,但别人却不知怎么想,让人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她是你包养的情人。” “别人爱咋想咋想吧,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反正还有一个月她就生了。” “那不行,你不怕别人说闲话,我还怕呢。”正说着,她的表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看看,表姐来电话问了,能解释得清楚吗?”她埋怨地说着接了电话,“表姐,李冬说了,那是他朋友的妹妹,没结婚怀了孩子,在海城没亲没故的,李冬只是帮忙照顾照顾她,没别的事儿,你放心吧。” 她表姐在电话那头只说了句:“鬼才相信。”就挂了电话。 “你看,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再说了,万一她生产时出现意外怎么办,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你说怎么办?”李冬听了她的话有些犹豫了。“她不想让她姐姐他们知道她怀了钟康的孩子。” “那如果她生产时出现意外,胎位不正最容易难产,到时候你后悔就晚了,你这样做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你明白吗?”刘青白了他一眼又说。“这几天我可以帮你照顾她,你赶紧和她家里人联系,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让我再想想吧。”李冬皱着眉头说。 第二十七章 世事多变 情梦难圆(1) 这天是郑心兰的生日,正巧也是周末。 郑心兰早早起了床,她吃完了早饭,又收拾了房间。她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心想,梦飞怎么还不回来,她想中午带她出去吃肯德基。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周莹莹的号码,忙按了接听键。 “嫂子。”她亲热地叫道。 “心兰,生日快乐。”周莹莹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谢谢你,嫂子,还记得我的生日。”郑心兰感激地笑了。 “今天正好是周末,多多也休息,你哥出差了,就我们娘俩在家,你和梦飞也回来吧,我买了肉馅,咱包饺子吃,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多多也想梦飞了。” “行,嫂子,梦飞还没回来呢,等她来了我们就回去。” “那好,等着你们,挂了啊。” “嗯,一会儿见,嫂子。” 郑心兰刚挂了电话,就听门铃响了,她知道一定是梦飞回来了,忙跑过去开了门。 钟梦飞站在门外,她手里拎着个大蛋糕,背上还背着个大书包,她一进来就说:“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宝贝女儿。”郑心兰高兴地在她脸上亲了两下,伸手接过蛋糕,随口又问:“谁买的蛋糕?” “爸爸给你买的。”钟梦飞说着走进屋,又把书包从背上拿了下来,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又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女士皮包递给郑心兰,“还有这个,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她望着妈妈,高兴地说。 郑心兰忙把蛋糕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她接过皮包一看,就看出是鳄鱼皮的,她知道这个皮包一定挺贵。她心想,钟康,你这是何苦呢! “你爸走了吗?”她忽然想是不是该当面谢谢他,就望着梦飞问。 “他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 “噢!”郑心兰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皮包,她半天没有说话,心想,钟康怎么想起送我礼物了。 “妈,你怎么了?”梦飞望着妈妈愣愣的样子问道。 “啊,没怎么。”郑心兰一下回过神儿来,忙把手中的皮包放在茶几上,又说:“一会儿我们去大舅家。” “那把这个蛋糕拎着,我和多多一起吃,多多最喜欢吃蛋糕上的奶油了。”梦飞高兴地说。 “行,都给你们俩吃。”郑心兰望着女儿高兴的样子也笑了。 中午,郑心兰拎着蛋糕,又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两大袋水果,就和梦飞来到了许家。 她俩上了楼,梦飞按了门铃又在门外大声喊:“多多,开门……”许多乐颠颠地跑过来开了门,他腼腆地望着郑心兰说:“姑姑好。” 郑心兰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你怎么好像又胖了。”还没等他说啥,梦飞就拉着他跑里面玩儿去了。 周莹莹正在厨房包饺子,她见郑心兰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就说:“回这儿来还买那么多东西干啥,你总那么客气。” “就买点儿水果,蛋糕是钟康买的。”郑心兰走进厨房,边洗手边说。 “什么?”周莹莹惊讶地望着她问:“钟康买的?” “你那么惊讶干什么。”郑心兰见她瞪大眼睛的样子忽然笑了,“他给我买个蛋糕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离婚了就不来往了?怎么说他也是我女儿的爸爸,他还送我个包呢,鳄鱼皮的。”她说着拿起面板上的面揉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世事多变 情梦难圆(2) “我说,心兰。”周莹莹若有所思地说,“钟康心里真的是忘不了你的,没听说谁离婚了还给前妻送生日礼物。他真挺重感情的。我看,你俩还是复婚吧,省得互相牵肠挂肚的,你也忘不了他,这一点瞒不了我。” “哎呀,嫂子,你怎么又说这个话题。” “妈妈,我和哥哥吃蛋糕了。”钟梦飞跑了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话,许多也跟在后面。 “吃吧,你俩自己切去。”郑心兰望着他俩笑着说。 “多多,你少吃点儿奶油,你够胖的啦。”周莹莹望着儿子说。 “让他们吃去吧,也不天天吃。” “心兰,我说的话你别不当回事儿,好好想想,啊!” “行了,嫂子,慢慢再说吧,有些事儿是不能强求的,顺其自然吧。” 包好了饺子,周莹莹又做了几个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 晚上,许多缠着郑心兰不让梦飞走,她们就在那儿住了一夜。 第二天,郑心兰母女走了以后,周莹莹就给钟康打了电话。她说:“钟康,我只想告诉你,心兰心里也忘不了你,难道你还等她主动找你吗?你再不主动,真的就永远失去她了。” 钟康感激地说:“嫂子,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是,世上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 这天。 李冬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把电话打给了郑心兰。 那天他趁许心玉去做检查时,在她的手机里找到了郑心兰的手机号码。 李冬感到心里非常的不安,她那么信任他,他却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出卖了她。他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但他实在不想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他不是那孩子的父亲,也没有权利对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负生死之责。 他知道钟康的电话号码,他本想打给他,但他觉得这件事儿还是应该先让郑心兰知道,因为没有郑心兰的支持,钟康是无法选择的。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离了婚,许心玉也不知道。 郑心兰在接到李冬的电话时,真的非常意外。从他离开兴达公司,有多少年没联系了,经过了这么多事儿,让她更加珍惜曾经有过的友情。特别是她听心玉说过钟康的案子是李冬帮的忙后,她对他的为人有了新的认识。 “你还好吗?李冬,还在海城呢?”她有些感慨地问。 “啊,我挺好的,心兰,多年不见了,你……”他刚想说:“你还好吗。”忽然又想,她和钟康闹成那样能好吗?,于是他又说:“你现在忙吗?”“不忙,你有事儿吗?”郑心兰边问边想,这么多年没联系突然打电话肯定有事儿,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感觉一定和许心玉有关。 “啊,是这样。”李冬真有些为难,“心玉在海城呢,上次钟康来海城找她时,我还不知道她在这。” 郑心兰听了心里一动,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又听他说钟康去海城找过心玉,她心里不禁一愣,心想,钟康心里真的是忘不了心玉的。便说:“我知道她一定在海城,可她一直不和我们联系,你见到她了,她还好吗?” “怎么说呢,心兰,心玉把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李冬有些犹豫地,“她…她怀了钟康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 “什么?你说什么?”郑心兰无比震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慌乱地问。 “你别激动,心兰,听我慢慢跟你说,现在已经这样了,大家一起面对吧。心玉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她现在胎位不正,医生说很有可能难产,不行的话就提前做剖腹手术吧,但做手术家属得签字,这个你应该懂的,本来我答应替心玉保守这个秘密的,她说如果生个男孩儿,就想办法送回钟家,她说钟康一直想有个儿子,如果生个女孩儿,就带她远走高飞,永远也不让你们知道,因为你们已经有了梦飞,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我帮忙的,她一个人在海城,挺个大肚子真挺不容易的。” 第二十七章 世事多变 情梦难圆(3) 郑心兰默默地听着李冬的话,一时间心潮翻涌,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在听吗?心兰。”李冬听她好半天没说话,忙问了一句。 “啊,听着呢,你接着说。”郑心兰说着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本来,我想尊重心玉的想法,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就帮她租了房子,又陪她去医院检查,但后来这件事儿被我妻子发现了,她以为心玉怀的是我的孩子,和我大闹了一场,我没办法就和她说了实情,可能我以前想得太少了,我妻子说生孩子如果难产,很有可能产妇和胎儿一起出危险,劝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说这样才算对心玉好,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你商量一下,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给你带去痛苦是不可避免的了,虽然心玉所做的一切深深地伤害了你,但她毕竟是你的妹妹,我希望你千万别恨她,千万别不管她,她也是一时糊涂,后悔已经晚了,她就是有多少错,这种结局,对她已经是惩罚了。” 郑心兰听了李冬的诉说,她觉得这件事儿谁也帮不上忙,只有钟康自己去面对。 于是,她平静地对李冬说:“李冬,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心玉的照顾,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儿的,心玉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可能不管她,你把她的地址留给我,我们尽快去海城。还有……”郑心兰有些难为情地,“李冬,我们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你千万别见笑。” “说什么呢,心兰。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谢谢你,李冬。钟康是你的朋友,这些年他挺惦记你的,以后常联系吧。” “心兰,谢谢你能说这样的话,我以前挺对不起你们的。其实,人有的时候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李冬心中非常感慨,“说真的有时候我挺嫉妒钟康的,你说你们姐妹两个痴情的漂亮女子都对他一往情深,他却不知道珍惜,如果有机会见面,我真想揍他一顿。” “会有机会见面的,李冬,希望以后大家还是朋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一定要常联系,这几天还得麻烦你照顾好心玉。” “放心吧,心兰,你们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一切等见面再谈吧。” “好的,再见。” 挂断了电话,郑心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情况来得太突然了。她大概算了算日子,心玉走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心玉呀心玉,你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呀? 如果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郑心兰和钟康也许就快要复婚了,如果钟康知道了这个事实,他该如何选择呢? 心玉,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真让人不可思议呀!如果不是李冬,她也许就要做一个单身妈妈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做了这样的选择,她以后不会后悔吗?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对那个孩子也是不公平的。那个孩子,心玉和钟康的孩子。 她本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钟康还有可能走到一起,可是现在,有一个事实摆在她的面前,那就是心玉怀了钟康的孩子已经八个多月就要生产了,也就是说,她和钟康复婚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钟康现在必须去海城到心玉的身边负起这个责任,难道说让那个无辜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想到这儿,说不清是伤心的、委屈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坐在那无声地流着泪,心中矛盾重重,她的心被复杂的感情交织着,缠绕着,说不清是忧是怨是怜是叹。 她一会儿想,自己就自私一回吧,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抱回来当自己的亲生孩子养,和钟康一起。 但她又一想,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太残忍了,做母亲的谁能忍受自己的亲生骨肉离开自己呢,而她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与其两个人都痛苦,还不如把痛苦留给自己,这样,她也算仁至义尽了。于是,她平静地在心里做了决定,把钟康让给许心玉,自己远走高飞。 第二十七章 世事多变 情梦难圆(4) 她擦干眼泪,拿起电话把电话拨到了日本。 “干妈。”郑心兰一听到林岚的声音就忍不住哽咽了。“我想好了,去日本,越快越好。” “怎么了这是?”林岚在电话那头一头的雾水,“前儿个刚收到你的来信说不来了,今天又打电话说来,心兰,出什么事儿了?告诉干妈。”她莫名其妙地问。 “在电话里也说不清,到日本再和您说吧。”郑心兰强忍住泪。 “心兰,你一定要想好了,这是你后半生的幸福,别做错了选择,否则后悔就晚了。”林岚在那头语重心长地说。 “这次不会了。”她心灰意冷地说,“干妈,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那梦飞呢?”林岚又问。 “梦飞留给她奶奶,她也离不开梦飞。”郑心兰忽然想起,自从公公去世后,这多少年了,梦飞一直跟奶奶在一张床上睡觉,和她的感情好像比她还亲。 “那你能舍得梦飞吗?” “舍不得也没办法,一切都不是我的错,她长大了会理解的。”她万般无奈地说着。 “那行,我让天鸿尽快给你办,很快的,你提前准备好,就当来散散心吧。” “我知道了,干妈,日本见面再谈吧,您多保重。” 挂了电话,郑心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像个弃儿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倒底是对是错,把自己的丈夫让给自己的小妹,虽然说起来挺大度的,但做起来真的很难。因为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谁的苦谁心里知道,谁的痛谁心里明白。她真的感到万分的痛苦和难过,她知道,如果让钟康选择他会更难的,他如何选择?选择她们母女,心玉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选择心玉那个没出世的孩子,那就意味着抛弃她们母女。与其这么多人都痛苦,不如自己承担所有的痛苦,把幸福留给他们,但只可怜梦飞了,她做了这样的选择也就注定要亏欠梦飞了。 郑心兰就这样做了她人生的又一次选择。她准备在去日本的前一天找钟康进行一次长谈,把许心玉的情况告诉他。 所以她特别着急,希望签证快点下来,因为许心玉的预产期已经越来越近了,钟康必须尽快去海城到她的身边照顾她,而自己如果不走,钟康一定会进退两难的。就让他毫无牵挂地去海城吧。 人世间的情感,亲情、感情、爱情,为什么要那么感人肺腑,那么催人泪下,一个柔弱善良的女人的胸怀又为什么能这么宽广无垠,那是情,那是爱。 晚上,郑心兰又提笔给许心玉写了一封信,她写着写着,自己都哭了。 “想念的小妹,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可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自从你离开家以后,钟康和大哥都去海城找过你,可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呢?人活一世,谁能无过,姐姐虽然恨过你,但无论什么也无法割断我们姐妹的血脉亲情,因为我们两个人的血管里流着同样的鲜血,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真的,心玉,记得十五年前,你才十二岁,妈妈突然离开了我们,每当夜晚你哭醒时,都要搂着我的脖子才能入睡,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却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你十二岁那张小小的挂着泪珠的脸蛋已经永远地刻在我的记忆中。 那时,我曾暗暗发誓,一定把你抚养成人,让你念最好的大学,让你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姐姐却没能照顾好你,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从李冬处得知你的处境,十分的牵挂,千万别怪李冬,他是个好人。心玉,你真是个天真的孩子,你现在还没生产,更不能了解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的不易,而对那无辜的孩子也是不公平的,他有什么错,一出生就要背上私生子的罪名,你这样想是不负责任的,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既然要了他,就要给他幸福,我知道你也想给他幸福,什么都别想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在日本了。 我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还是决定把钟康让给你了,虽然我知道我心里是多爱钟康,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但从你能为他做一个单身母亲来看,我也明白你对他的感情了,钟康这辈子可以说是无怨无悔了,他也是个重情的人,但我把他交给你是有条件的,你一定要保证,这辈子对他好,好好教育你们的孩子,当然包括梦飞,你们一家四口人一定要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是我所希望的。 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也许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忘了告诉你,我和钟康在你走后已经离婚了,所以,你有选择的权利,他也一样,让我们都忘掉过去那些曾经有过的不愉快,开始新的生活吧。” 第二十八章 爱成往事 梦绕情牵(1) 这几天,可把郑心兰忙坏了。沈天鸿已经从日本给她发来了邀请函,她在这边忙着办签证,护照,出趟国真是不容易,她腿都快跑断了。 为了能尽快离开这里,从不爱张口求人的郑心兰找了她高中时的一个叫王丽萍的同学,她如今的工作就是专门负责办理护照的。 当她打听着找到她的办公室时,王丽萍惊喜地说:“郑心兰…好久没见了,你怎么来了?” 郑心兰微笑着说:“老同学,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事儿你说吧,那么客气干嘛。”她热情地说。 “是这样,我准备出国,那边挺急的,我想让护照快点儿下来。” “这没问题,咱就干这行的,你去哪个国家?” “日本” “噢,那是留学?还是……” “就算探亲吧。我干妈在那儿,给我发来了邀请函。”郑心兰笑了笑又说:“我也不太懂这些。” 王丽萍也笑笑说:“资料带了吧?我看看就知道了。” “都在这儿。”她说着把她的资料递了过去。 这时,又有人进来咨询。 王丽萍接过她的资料放在桌上说:“等我电话吧。” “那先谢谢你了。” “客气啥呀!都老同学了。”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再见。” “不送你了,回见啊。” 当郑心兰去取护照时,王丽萍望着她惋惜地说:“没想到你也离婚了,当年你是咱们同学中嫁得最好的。现在这个社会离婚率越来越高了,你说到底是人变了,还是社会变了。” “也说不清楚。”郑心兰笑了笑又说:“人在变,社会也在变。” 王丽萍知道离婚女人多数都有难言之隐,就笑笑,也没再多问。 郑心兰感激地对她说:“多谢你帮忙,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吧。” 王丽萍笑着冲她挥挥手说:“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这天,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郑心兰给钟康打了电话。 他们分开后也不常联系。虽然他们并没有像有的夫妻那样离婚后便反目成仇,但偶尔见面也就是谈谈孩子。钟康有时也默默地关心着郑心兰,他仍然记着她的生日,也给她买点补品什么的,郑心兰也不拒绝。别的好像也无话可说,特别是感情的话题,都是他们感到尴尬的话题。夫妻关系就是这样让人说不清楚,好的时候,俩人可以用一双筷子同吃一碗面,一旦分手,又可以互不相让,形同陌路。 “晚上有时间吗?”郑心兰在电话里尽量平静地问,不知为什么,在拨钟康电话的时候,她的心竟然狂跳起来,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样。 “啊,有时间,你有事儿吗?心兰。”钟康在那头不知为何也显得有些紧张,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离婚后的微妙关系吧。 “那晚上七点钟,我们去‘蓦然回首’酒吧见吧。” “好,好,我一定去。”挂了电话,钟康在心里想,她主动约我,能有什么事儿呢?他又想起周莹莹对他说的话,他还没来得及找她,这次不能再失去机会了,如果她不反对,争取早日复婚,免得夜长梦多。 晚上,钟康早早就来到了‘蓦然回首’酒吧。 他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来,因为坐在那儿可以看到每一个进门的客人。他定定地望着门口,想象着郑心兰进门时的样子。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面了,凭良心讲,他是非常想念郑心兰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思念,悔恨,内疚,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他的心。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万般柔情,都像过往的云烟已随风而逝。 “心兰,心兰……”他在心里痛苦地呼唤着,一股酸楚的泪无法克制地涌向眼眶,他慌忙低下头迅速地拭去眼角的泪,他害怕郑心兰进来时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当他重新抬起头望向门口时,郑心兰正好从外面踏进来。 第二十八章 爱成往事 梦绕情牵(2) 她穿了套深紫色的棉料裙装,背着一款白色的休闲布包,一头大bo浪卷的长发自然地披散着,给人一种飘逸潇洒的感觉。 他望着她不禁一愣,心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她变了。 郑心兰站在门口,她还没有看到钟康。钟康傻傻地望着她,竟忘了招呼她。当郑心兰找寻的目光正好和他愣愣的目光相遇时,他才慌忙回过神站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等好久了吧?”郑心兰微笑着走过来冲他说,然后大大方方地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她见他还在那站着又说:“你坐呀。” “啊。”钟康竟有些意外地望着显得又洒脱又大方的郑心兰说:“心兰,你变了。”然后心神不定地坐下了。 郑心兰淡淡地笑笑说:“是吗?” “怎么把头发烫了?”钟康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郑心兰,他真的很欣赏她今天的打扮。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因为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已经不属于他了。 “啊,不好看吗?”郑心兰看着他痴痴的目光,有些慌乱地用手指捋了捋头发。这是她第一次烫头发,她一直喜欢直发,因为要走了,就想换个发型,没想到烫完以后她自己还挺满意,从前钟杨烫这个发型时她就挺喜欢,但她认为钟杨长得漂亮,梳什么发型都好看。其实人都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女人,打扮起来都好看。 “好看,这么多年你从未梳过这种发型,真的挺好看的,特别的成熟,特别洋气,跟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女人一点儿不一样了。”钟康由衷地说。 郑心兰听了他的话忽然笑了,然后又有些感慨地说:“人总会变的。钟康,你不是也变了吗?” “心兰。”钟康心情复杂地望着郑心兰,“我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我现在只希望你生活得好好的,那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谢谢,我现在挺好的。”郑心兰听了他的话后有些心潮起伏,她掩饰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举到嘴边想喝却又放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指在杯子上摩来摩去。 “心兰。”钟康有些冲动地抓住她握酒杯的手,酒杯里的酒一下晃了出来。 郑心兰一愣,忙抽了一下手,没抽动,“别这样,钟康。”她平静地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把钟康的手挪开。 “你还在恨我,心兰。”钟康无可奈何地望着她。 “怎么说呢,钟康。”郑心兰深深地望着他。“都已经过去了,要说恨吗,我曾经对你有过多少爱,那么就有多少恨,如果不曾有过爱,那就不会有恨了,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们曾经有过的爱,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她酸楚地说着,泪水不自觉地涌向眼眶,她咬住嘴唇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心兰。”钟康动情地望着她说:“我从前对你了解得太少了,有件事儿我说了你别生气,在你住院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日记,我从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那么深远,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你对我的爱,看了你的日记后,我就知道我们的感情完了。” “我知道你看过我的日记,因为你在上面留下了痕迹。” 钟康听了一愣,便问:“什么痕迹?” “你看我日记的时候好像哭了,上面的字迹都被泪水浸散了。”郑心兰说着心里一酸,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钟康想起那天自己看日记时的情景,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钟康,本来我一辈子都不想原谅你了。”郑心兰拭了一下泪。又接着说:“我也是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看了那本日记,它又重新唤起了我对你的爱,我看着那本日记,从我们第一次相识一直想到我们结婚后的生活,那天我想了很多,想了很多你的好处,也深深地反省了自己,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不在吸引你了,也想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心玉,真的,钟康,我也想了,如果我们真的有缘,老天会再做个安排给我们,所以我回绝了干妈邀请我去日本的请求。也是那天,就在这家酒吧,我遇到了钟杨,她见到我后哭得很伤心,她对我说你一个人过得很不好,希望我能够跟你复婚。其实,我们一家人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不愿舍弃,我也真的挺惦记你母亲的,可是咱俩离了婚,我也不好意思去看她,那其中的尴尬我想你是能理解的吧。” 第二十八章 爱成往事 梦绕情牵(3) 钟康听着听着,眼睛有些模糊了,他忽然动情地说:“心兰,我们重新开始吧。” 郑心兰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两行凄楚的泪又顺着脸颊流下来。 “为什么?心兰。”钟康见她摇头便酸楚地问,“忘掉过去的一切,我们重新开始。”他说完期待地看着她。 “忘,能忘吗?”郑心兰拿起桌上的纸巾拭着泪,“钟康,你坦诚地告诉我,你能忘记心玉吗?” “心玉?”钟康不觉一愣,“心玉回来了?”他惊诧地问。 “没有。”郑心兰嘴角掠过一丝苦笑,“瞧你紧张的,我知道你心里不会忘记心玉的,我太了解你了。” “不,心兰,我和心玉之间已经结束了,我和你说过,我那天喝醉了酒,事后我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她,因为我从未想过和你离婚,更没有娶她的意思,我对她有的只是愧疚,这么长时间了,我没忘她,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我这辈子是注定要亏欠她了,我们都明白,我俩都不能忘掉的人是你,因为是我俩共同伤害了你。” “可是钟康,如果心玉还在等着你呢?”郑心兰又问。 “不可能。”钟康坚决地说。“那件事儿发生以后,我俩悔的肠子都青了,心玉就是不走,我俩也不可能再有发展了。心兰,我一直不敢对你说,我早就看出来心玉喜欢我了,但她也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我能看出来她挺痛苦的,但我真的给不了她什么,对她当然也没什么非分之想。意外地出了那事儿之后,你知道心玉有多痛苦吗?就是因为她无形中伤害了你,而你还蒙在鼓里。她早说过要离开这里的,我早知道她会走,就是没有那场车祸,她也会走的,有些事儿是你们所不知道的,就在你出车祸的那天,心玉就决定走了,我问她去哪儿,她不肯告诉我,那时她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在火车站排队检票呢,是我告诉她你出车祸了,她才没能走成,但最终还是走了,而我却不能挽留她,因为我没有这个权利。心兰,我和你说这些,你不会生气吧?其实,你应该比我了解心玉,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儿,我挺欣赏她的,她工作能力特别强,人也聪明,挺招人喜欢的。只是,她不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对她我真的没别的想法。”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望着郑心兰。 郑心兰望着他忐忑不安的表情,忽然笑了,因为她心里明白她自己的决定,所以也无所顾忌了。 钟康却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他有些愣愣地问。 “我笑你心里明明忘不了心玉,嘴里却还狡辩,你曾经偷偷去海城找过心玉,别以为我不知道。”郑心兰依然笑着说。 “我……”钟康眨眨眼睛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因为他确实瞒着所有人去海城找过心玉,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去过。 “钟康。”郑心兰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昔日的丈夫说:“这辈子你已经对不起我了,但你不能再辜负心玉了。”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然后又推到钟康面前,“这封信你交给心玉,她在海城,信封上有她的住址,你如果找不到,可以去找李冬,那房子是李冬给她租的。” 钟康愣愣地望望桌上的信封又望望她,忽然间回过神儿来,“不,心兰,我不去,心玉会有她自己的生活的,爱和喜欢是两回事,我心里爱的一直是你,你心里应该明白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钟康,我们多年的夫妻,好聚好散吧。我已经办好了去日本的签证,明天的飞机,梦飞就交给你了,我本想带她一起走的,但我觉得妈妈年纪大了,还是让梦飞留在她身边吧。这件事等我走了以后你再告诉他们吧。”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钟康难过地坐在那,双手插进头发里,泪如泉涌。 郑心兰见他痛苦的样子也流泪了。她真心实意地说:“钟康,以后无论做什么,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儿,那就是,一个人不管他在什么情况下做了错事,他都要因此付出代价。” 第二十八章 爱成往事 梦绕情牵(4) 钟康重新抬起头,他心灰意冷地看着郑心兰。“你在用离开这里为理由来惩罚我吗?” “不,钟康,也许是老天爷在惩罚你吧,我也很难过,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我真的打算和你复婚的,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什么意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钟康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 “说了这么多,现在我该告诉你了,心玉一个人在海城艰难度日,她怀了你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 “什么?你说什么……”钟康惊得目瞪口呆,好像半天没了思想。 “冷静些,钟康,别忘了你是个男人。”郑心兰见他傻傻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一切。”他冲动地站了起来,声也大了。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我也是几天前刚知道的,李冬打的电话,心玉不让他告诉我们,但她胎位不正,医生说可能也得剖腹产,怕有危险,李冬才瞒着心玉告诉我的,你知道心玉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钟康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子坐了下来,又把负疚的自责的目光望向郑心兰。 “她说想为你生个儿子,如果真是男孩儿,她就想办法把孩子送回钟家,让我们抚养,如果是女孩儿,她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永远不让我们知道。就凭这点,你也该明白心玉对你的感情了吧。钟康,你说你何德何能,让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为你这样,你说你还能再辜负她吗?还有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他有什么错吗?一出生就注定没有父亲,他是无辜的,你必须对他负责任,你现在还能再说你不去吗?” “可是,心兰,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娶她,凭你对心玉的了解,你说她能跟我结婚吗?”钟康听了她的话,有些冲动地说。 郑心兰见他那样子也有些激动地说:“那你说她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孩子?如果真如她所愿生个男孩儿,就算她离开了,可她永远都是那孩子的母亲,你能说你看着那孩子的时侯,不会想到她的母亲许心玉吗?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相信你没有那种想法,可心玉绝对还是爱你的,我也是女人,如果她不爱你,早就把那孩子打掉了。” “可是……”钟康还想说什么。 “别可是了,结不结婚是你俩的事了,我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如果你俩都不想结婚,又能处理好那个孩子,那就是你们前世积了阴德,也是你们的福气了。虽然她是我的妹妹,但我还是要说,抢来的幸福不是幸福,把自己所谓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注定不会幸福的。但是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钟康听了她的话,坐在那眨眨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郑心兰最后释然地说:“你也别想太多了,生活就是这样,想开了就好了。我先走了,你多保重吧。”说完她就拿起包先走了。 钟康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知是什么滋味。 钟康神情茫然地回到家,他连外衣也没脱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倒床上。 他心里一遍遍地想着郑心兰说的那句话:一个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做了错事,他都要因此付出代价。 但是,他因此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他真的感到太意外了,这个意外让他有些不能接受。明知道在一起不会幸福,为什么还要在一起,明知道已经错了,为什么还要错上加错,明知道已经是个悲剧,为什么还要让另一个悲剧重演。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他无奈地背负着对许心玉的愧疚,但许心玉离开的这样的结局确实是他所希望的,因为他真的给不了许心玉什么,即使她不走,他也不可能娶她。如果郑心兰一辈子都不原谅他,那他就打算一个人过完一生,虽然他的想法有些自私,但他真的想象不出他和许心玉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觉得郑心兰永远都会生活在他们中间,无论他们做什么,郑心兰都会像影子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承受能力。 可随着许心玉的离开,一切好像又慢慢恢复到了从前,他也感觉他和郑心兰的心越走越近了。他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失去的爱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加倍珍惜的。 可如今,这个意外,又让他失去了郑心兰。他知道郑心兰这么做也很痛苦,她只是不想让那个意外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她能选择离开,但选择离开就能忘掉一切吗? 而他却别无选择,必须为自己曾经的不负责任承担后果。 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吗?一次酒醉后的冲动,换来这样无法面对的结果。 但是钟康,你必须承受。为了那个你即将出世的,你没有想到的,甚至在你的梦中都没有出现过的亲生骨肉,你也必须承受。 尾声 缘已尽 情未了(1) 这天是清明的前一天,也是周末。 天阴沉沉的,雨却一直没有下下来。 郑心兰独自来到父母的墓前,她本打算过完清明再走的,没想到签证这么快就下来了,她知道她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这几天,特别是她决定把钟康让给许心玉后,她特别想跟她最亲的人诉说,想问问他们,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是,她最亲的人到底都在哪啊? 此时,她悲痛欲绝地跪在父母的墓前,“爸爸……妈妈……”她悲切地呼唤着,“我就要走了,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看望你们。妈妈,女儿对不起您,我没照顾好妹妹,让她一个人流浪在外,现在我把我最爱的人让给她了,因为,他也是她的孩子的父亲。但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你们能告诉我吗?爸……妈……” 她失神地望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无助地,伤心地哭着。 但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微风吹着树梢沙啦沙啦地响着,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被她悲凄的哭声惊得离开树枝在树林里低低地徘徊着。 她哭了好久好久才从地上起来,又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才心情沉重地离开墓地。 郑心兰来到许家时,许志远和周莹莹正在家里看电视。她默默地走过去,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周莹莹一见她红肿的眼睛就愣住了,“怎么了?心兰,你哭过了。”她惊讶地问,心想,别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嫂子,刚刚给爸爸妈妈上坟去了。”她神情抑郁地望着周莹莹。 “明天不才清明吗?我还和你哥说我们一起去呢。”她说着望了望一旁的许志远。 “啊,嫂子,我下午就要走了,就自己提前去了。”郑心兰心乱如麻地说。 “走,往哪走?要去哪里?”周莹莹莫名其妙地问,许志远也向她投来探询的目光。 “哥,嫂子,你们不知道。”郑心兰强忍着又要流出来的眼泪,“心玉她真的在海城,她怀了钟康的孩子,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了。” 周莹莹和许志远也是异常地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他们几乎同时问。 “前几天李冬打电话告诉我的,一直是他在照顾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莹莹说完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郑心兰刚刚已经说过就要走了,她还是把探询的目光望向她。 “我已经办好了去日本的签证,下午的飞机。”郑心兰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但她迷惘失神的双眼却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 “心兰,不是嫂子说你,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和你哥商量商量。”周莹莹嗔怪地望着她说。 “就是呀,心兰,你就这么走了,梦飞怎么办?”许志远也用埋怨的眼光望着妹妹。 “梦飞没事儿,有她奶奶照顾,我本来想带她一起走的,我是担心她奶奶受不了。” “那你把她留在这里,你能受得了?梦飞从小到大可没离开过你。”周莹莹又说。 “这段时间她跟奶奶一起生活,可能已经习惯了,我也没办法,老太太年纪大了,还能活多少年,别在让她伤心了。” “那钟康呢?”周莹莹又问,“他同意你去日本了?” “他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心玉在海城大着肚子等着生产呢,他是那孩子的父亲,他不管谁管,他倒不想让我走,那边又舍不下心玉,我左思右想,无论什么事儿也得分个轻重,现在心玉最需要他,也不能让那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所以我只能退出了,我这辈子,对钟康,对心玉,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而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梦飞了。”郑心兰说着又落了泪。 尾声 缘已尽 情未了(2) “你说,心兰,唉!”周莹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吧!你说要是换了别人,嫂子说什么也得帮你争一争,可是偏偏是心玉,同是小姑子,你说让我偏着谁?” “好了,莹莹,心兰够难过了,你就别在那没完没了了,说那些有什么用,你赶紧去买菜,有什么该准备的,帮着准备准备,中午大家一起吃顿饭,给心兰送行。” 许志远说着又把目光望向郑心兰,“有什么要买的,我开车去买,你也别想太多了,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换个环境,心情会好些,有你干妈在那,我也放心啦。” 郑心兰默默地点点头,又说:“也没什么准备的,该拿的我都装好了。” “钟康知道你今天走吗?”周莹莹忽然又问。 “他知道今天的飞机,但我没告诉他几点的。”郑心兰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不打算让他和梦飞来送你?”周莹莹又问。 “不用了,我不想看到离别的眼泪。” “那中午叫梦飞过来一起吃顿饭吧,多见一面,就算你以后能常回来,最短也得一年一次吧。” “谁知道呢,现在还不知去日本能干什么呢,总得找份工作,也不能让人家白养着呀。”郑心兰一脸愁容地说。 “别想那么多了,叫你哥开车去接梦飞吧。”周莹莹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忙转移了话题。 “算了。”郑心兰思忖片刻,“我还是过去一趟吧,好久也没去过了,我想看看老太太。”她说着站了起来。 “心兰,你真是太重感情了,你和钟康都离婚了,还管他妈干什么。”周莹莹无奈地叹口气又说:“志远,你现在就送心兰过去吧,中午好回来吃饭。” 郑心兰自从离婚后,一次也没回过钟家,就有两次因为梦飞的事和钟母通过电话。这时她突然出现在钟家,可把钟母乐坏了。 “心兰。”钟母一见郑心兰的面就哭了,“你说你这孩子,真跟我们一刀两断了,连门都不登了,钟康那个混球辜负了你,妈也没办法,你要是愿意,妈拿你当女儿。” 听了钟母的话,郑心兰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可能自己想多了,她是想俩人都离婚了,还经常来怕人说闲话,但是她进这个家门已经十几年了,这份感情能说抹就抹去吗?想到这儿她柔声叫了一声“妈。” 钟母听了这久违的称呼,不禁老泪纵横。 “妈,您别这样,我给您当女儿还不成吗。”郑心兰见钟母哭了也不禁潸然泪下。 “梦飞呢?”郑心兰见钟母又想落泪忙擦擦眼泪转移了话题。 “梦飞去钟杨家了,我这就打电话让她回来。”说罢她也擦擦脸上的泪给钟杨打了电话。 “妈,梦飞跟着您,可让您受累了,钟康天天在公司忙,家务活都推给您了,要不,让梦飞跟我过吧,您还能轻松些。”郑心兰见钟母打完了电话便试探着问。 “那可不行,现在梦飞可是我的命根子。”钟母一听就急了。“心兰,你别怪我自私,我还能活多少年,她长大了,早晚会回到你身边,女儿还是跟妈亲。”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您太累了。”郑心兰见她急急的样子忙解释道。 “心兰,别怪妈唠叨,前几天钟杨回来跟我说,她听钟康说他想和你复婚,妈不知道你咋想的,钟康也说这辈子不想再结婚了,妈也看出来了,他也忘不了你,妈没有权利要求你原谅他,毕竟是我们钟家对不起你,但为了梦飞,你能再想想吗?”钟母说完充满期待地望着郑心兰。 望着钟母期盼的眼神,郑心兰有口难言,她怎么和她说呀,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把下午就走的事儿告诉她,她只是婉转地说:“妈,看缘分吧,如果我俩真的有缘会在一起的。” 尾声 缘已尽 情未了(3) 这时,钟杨送梦飞回来了,本来梦飞要自己回来的,可钟杨在电话里听母亲说郑心兰回来了,就和梦飞一起来了,她亲热地望着郑心兰说:“嫂子,以后你一定要常回来,我们可想你了,妈常念叨你。” 郑心兰望着她昔日的小姑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么多年她和钟杨的感情可以说是像亲姐妹一样,钟杨心地善良,又重感情。郑心兰本来想把下午就要走的事儿告诉她,但因为钟母和梦飞都在身边,而且时间也不多了,她就没说,只是推托有别的事儿,就带着梦飞回许家了。 在许家,周莹莹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按照郑心兰的嘱托,周莹莹和许志远没有当着梦飞和许多的面提下午郑心兰就要走的话题。 钟梦飞和许多这两个小兄妹好久没在一起玩儿过了,他俩叽叽喳喳地说着各自学校里的趣事儿,心事重重的郑心兰望着活泼可爱的女儿,时不时地发了好几次呆,这一切都被细心的周莹莹看在眼里。 吃完饭,周莹莹见许志远开车送梦飞走了,忙对郑心兰说:“心兰,你再好好想想吧,我看出来了,你根本舍不下梦飞。” 郑心兰愣愣地望了望她,苦笑了一下说:“嫂子,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下午,登机的时间快到了。 许志远夫妇和郑心兰一起回家取了行李,郑心兰锁好门后,把钥匙递给了许志远,“大哥,这钥匙你交给心玉,等她回来让她住这吧,她不可能跟着钟康住进钟家,钟家也未必能接受她。” 许志远默默地接过钥匙,心中百感交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心情沉重地拎起皮箱就快步往外走去。 周莹莹和郑心兰走在后面,周莹莹难过地说:“心兰,你哥心事也挺重的,他一直觉得许家对不起你,你和心玉都是妹妹,你哥曾跟我说,他更希望你比心玉幸福,那样他心里会好过一些,因为毕竟你不姓许。而对心玉,他更怀了一份愧疚,她十二岁就没了妈,是在你们的娇宠下长大的。可出了那事儿后,你哥狠狠地打了她,那真是鼻口穿血呀,我看着都心疼了。后来她又离家出走了,你哥一直很自责,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打她,他一想起来就难过,不知偷偷地流了多少眼泪,你看你哥外表一副刚强的模样,其实心可软了。” 郑心兰听了嫂子的话,望着许志远走在前面的背影,她又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嫁入许家,生性胆小的她面对陌生的环境,她常躲在门边不敢出去,许志远天天像个大哥哥一样关心她,保护她。母亲去世后,他又是怎样艰难地帮助父亲撑起了这个家。想着想着,她的眼睛湿润了。 机场到了。 郑心兰站在停车场的护栏边,她难过地望着许志远,动情地说:“大哥,从小到大我一直让你和爸为我操心,你和爸爸对我的偏疼,我会永远记在心中的。但对心玉,等她回来,你千万不要难为她,别忘了,她是我俩共同的妹妹,最亲最亲的妹妹。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们兄妹三人一定要互助互爱,毕竟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和别人不一样,我很怕失去这份亲情,大哥,你知道我多么在乎这份感情吗?如果能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做一家人。”她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许志远这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听着郑心兰感人肺腑的一番话,也哽咽着说不出话了,只是不停地冲妹妹点着头,而他一旁的周莹莹也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这时,机场的广播里传出了让乘客进入候机大厅等候的通知。 郑心兰擦擦眼泪,心中埋藏着说不出的难受,她依依不舍地拎起皮箱与许志远夫妇洒泪而别。 尾声 缘已尽 情未了(4) 走进候机大厅,郑心兰抬起手腕看看表,她想了一下觉得时间还早,就掏出手机拨通了钟杨的电话。 “钟杨。”她心情复杂地叫了一声,“我就要走了,原谅嫂子没跟你说。上午妈和梦飞都在,也没机会和你说……” “去哪呀?嫂子。”钟杨在电话那头猛然回过味儿来,忙急急地打断她的话。 “去日本。”郑心兰满腹愁肠地说,“钟杨,走之前,有几件事儿我想拜托你。” “嫂子,你在哪呢?我们见面说吧。”钟杨焦急地说,她一听她说要去日本了,马上想到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来不及了,钟杨,我马上就登机了。我走后,梦飞就拜托你多照顾吧,妈妈年纪大了,你哥整天忙公司的事儿,也顾不了她,况且,女孩子有些话也不方便和她爸爸说。梦飞因为我和你哥离婚的原因,性格变得有些偏激,你多费点儿心,对她严厉些,不能宠着她太任性,梦飞从小就跟你亲,有你关心她,我就放心了。还有,就是……”她想了想又说:“如果你哥以后有什么新的选择,我希望你能说服妈妈,别为难他们。” “嫂子。”钟杨在电话那头已经哭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和我哥的关系不是已经好转了吗?为什么又要走,是不是我哥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别乱猜了,钟杨,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要登机了,到日本了我给你写信,别忘了我刚刚说的话。”郑心兰说着要挂电话,她听见钟杨哭了,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不想再多说了。 “哎……嫂子。”钟杨着急地难舍难分地叫,“我哥知道你要走了吗?他在机场吗?” 郑心兰听她提到钟康,心中不知为何有种惘然若失的感觉。因为钟康毕竟没来送她。她有些酸涩地说:“知道,但我没告诉他几点的飞机,之所以没告诉你们大家,就是因为我不想看到离别的眼泪。再见了,钟杨。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说着强忍住泪水,挂断了电话,往里走去。 其实,钟康早就来了。他早晨起来就往航空公司打电话查了今天飞往日本的航班时间,他知道过了今天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他曾经承诺过给她永远,而且已经给过自己半生幸福的曾经的知己了。 此时,他一直躲在停车场边的一块广告牌子的柱子旁。他默默地望着郑心兰和许志远夫妇难舍难分的场面,他的眼睛也已经湿润了。 郑心兰登上舷梯,猛然间从心底生出一种梦绕情牵,缱绻难舍的感觉。真的就这样走了吗?远走他乡真的能割断心中那刻骨铭心的眷恋吗?钟康,我们真的就这样永别了吗? 一种难以排解的惜别之情瞬间涌上心头,她不禁蓦然回首,像是心灵的回应,不远处,那个在她心中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依然那么熟悉的身影如愿地映入眼帘。 怆然滴落的冷雨中,落寞的钟康木然地伫立在那默默地望着她,俩人的目光相遇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瞬间,泪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心潮起伏地望着他,猛然间想起了她昨晚刚写的一首诗,那也算是她和钟康从相识到分手的一段感情的一个结局。她忙掏出手机,按了信息键,把已经存入手机的名为“缘已尽,情未了”的诗句翻了出来,她感慨地在心里读着那些句子: 曾经有缘,今朝又见,相对无言,无语感叹。 回首过去,曾把手牵,是非从前,往事如烟。 秋春暑寒,光阴荏苒,多少恩怨,随风已散。 生死爱恋,离合悲欢,天上人间,情梦难圆。 相伴永远,已成空谈,来生若见,再续前缘。 看完后,她眼里含着泪,在手机里找到钟康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她泪眼朦胧地深情地望了望钟康,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真可谓是:缘已尽,情未了。 她痛苦地闭了下眼睛,猛转身进入机舱,泪如雨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