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无霜,又有花知晓》 第一站 如果我不是我,你是否就不会爱我

“师傅,我……要去执行任务了,可能,我再也回不来了。在此之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算是了结我的夙愿。”素衣握着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考虑了很久,终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说出来了。 自从与帝翡彦做了交易,因此如愿拜了广陵寒为师后,素衣感受到了广陵寒的另一面,她原先就知道,像广陵寒那样历经生死的人,不会是个多么温柔的人,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尝到他的冷淡,如今一战,自己有去无回,她不怕死,她怕的只有自己的心。 “不要把自己想的多么与众不同,你,于我,与那些人无异。只不过是帝翡彦把你送来,你又与她有相同的遭遇,我才会收你为徒。”广陵寒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从心底有一个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做了会让自己后悔一世的事,但这股不适感又很快被自己压下。把这股感觉归为是对素衣的师徒情,即使自己从未过多关注,但还是自己教导出来的。 看着广陵寒的态度,明显不想与自己再多交涉,素衣的心抽痛,但她,还是不愿死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能不能给我一炷香时间,和你谈谈。” 广陵寒不语,这种约定根本毫无意义,因为素衣绝不会回来了,作为第一批击杀魔人的死士,从寒殿开创至今从未有人在战中生还过。素衣深深的看了广陵寒一眼,粲然一笑:“好了,我知道了。” “好好一战吧。”广陵寒看着素衣的笑颜心一瞬间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终是没狠下心来,但说话的语调,还是一如以前的冷淡。 听着素衣离开的声音,广陵寒终是抬起头来,却没想,对入一双清澈的眼眸,那是一双连鲜血也浸染不了的纯粹眼眸,但让广陵寒惊讶的不是那种纯净的感觉,而是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缱绻的看过这双眼睛无数遍,神圣而温柔。广陵寒吃了一惊,但理智克服了感性,但他不知,有时,感性往往比理智要发现的多。 自欺欺人的,广陵寒很快移开了眼睛,故作镇定道:“等你回来再说。” 不知为何,广陵寒情不自禁的开口,就像是如果自己不开口,自己将永远失去什么的感觉。察觉到素衣又惊又喜的眼神,广陵寒很后悔说出这句话,明知她回不来,还给予她希望,最终,她只会有失望。 “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素衣坚定地看着广陵寒,深怕他会反悔。她有种错觉,这一眼,或许是最后一眼这么安静的看他。 微风浮荡,岁月静好,但谁知,这是大战前难得的宁静呢。 “师弟,这场战,停了。”帝翡彦温雅的声音传来,却透着一丝若即若离的淡漠。 比较于对待他人的冷漠,广陵寒对待帝翡彦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柔,一股近乎迫切的温柔,那一双冰冷的眸子在这一刻,春暖花开:“翡彦,你对我,不必如此。” “师弟,按道理,你应该叫我师姐。”帝翡彦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语调,但却带上了一丝戏虐的语气,“我们,去战场看看吧。可好?”说罢,便顾自离开,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广陵寒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听自己的,原因别无其他,他把她,当作了她。 战后的葬夜城变得越发安静,冷酷。人血,魔血遍地,好似一条红色绸缎,铺满城中。角落里,大街上,破败的屋顶,不是人的断臂,就是魔的残肢。血液气息四溢,活像一座炼狱。 广陵寒皱了皱眉,挡在了帝翡彦面前。帝翡彦将摇着的扇子轻轻一合推开了拦在面前的广陵寒,径直往前走去。广陵寒叹息一声,跟在帝翡彦身后。 素衣撑着最后一口气,支撑着剑想要站起来,她的一袭战衣已经分不清本来的颜色,最艳丽的红色鲜血浸染了全身,那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分不清是击杀的魔人的血,还是自己的鲜血,或许,都有吧。 站起来,摔下去。 站起来,摔下去。 …… 如此反复,素衣却依旧坚持。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快来了!素衣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惧,当初,帝翡彦为自己换脸时,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未能使自己感到恐惧,而今,为她,自己竟是变了这么多。 但那股愿望还是如此强烈:我要见他,我还有问题没问他,老天爷,我求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即使他的回答真如我所料,我也无怨无悔,我只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素衣越说越绝望,到最后,变成了祈求。是了,素衣为了能大大方方的见广陵寒,甘愿抛弃了自己的脸,放弃了自己的全部,只为了他,只是为了他,甚至以生命为赌注,与帝翡彦打赌,如今赌约还未完成,自己却要离开了,我还不能死,起码现在,我不能死! 上天不知是被素衣感动,亦或是想让素衣尝尝最后撕心裂肺的苦楚,素衣看到自己面前的红色裙摆,淡金色的凤凰条纹若隐若现,那双黯淡的眸子重新变得璀璨。 “明知道,活着比死了更会难受,你还不愿放弃吗?情爱,真的会让人变的一文不值。”帝翡彦轻声呢喃,自己为素衣画的脸如今已被鲜血染红,更甚者,有一道清晰的抓痕从额头到眼睛狰狞而下,那样的巧夺天工,如今却变得触目惊心。 是她,是她来了,她一定能救自己!她连画皮都会,她一定能救自己,一定。素衣自欺欺人的想着,她明白,她早就明白自己的状况,半个身子已经踏入了阎王殿,只不过还有夙愿未了,驱使着自己撑下去。 “你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何苦如此。”帝翡彦叹息一声,还记得第一次见素衣,是那么的惊才艳艳,带着一面金色面具,鲜衣怒马,那时的她,还叫做红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站 鲜衣怒马少年郎(2)

“驾,驾。”马蹄声声,尘土飞扬,一匹汗血宝马奔驰在田间小道,不出片刻,便来到了这长安城中。 四周的商贩,路人忍不住侧目,看看是谁家少儿郎如此不懂规矩,竟在街上纵马飞奔。可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惊得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哪里是个少年郎,明明是个小姑娘!但若不是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旁人怕是绝不会相信这个鲜衣怒马的顽童竟是个姑娘。 可不是,一袭红色劲装似血,手腕处,腰间各有黑色缎带紧紧缠绕,细微处以暗红色丝线勾勒,越发衬得人儿潇洒肆意,墨发以一金质簪子高高挽起,金色面具轻轻亲吻她的半边脸颊,引人遐想,另一侧的眼角用朱砂点缀了一只彩蝶,不显魅惑,却有一种别致的精细。顾盼之间,轻易勾走人的魂魄。 正当众人的魂儿飘飘然时,一道惊呼炸响:“我的孩子!”这道撕心裂肺的喊叫倒是唤醒了人们的神,只见一垂髻儿童立于马前,手中的风车轻快地转,咯咯笑着,毫不察觉危险的来临。 马蹄高高扬起,眼见那孩童的小小身子将被踏于马脚之下,一道白影翩沓而至,似流星,似白羽,眨眼之间,孩童便送回到他母亲的怀抱。 汗血宝马重新落地,红衣翻身下马,望向一旁站着的白衣人,那人头戴斗笠,分不清男女,但身材纤细修长,应是女子无疑。 红衣细细打量了白衣人一会,白衣人看着柔弱,温雅气质不觉中径自散发,倒像是个大家闺秀,但那救人速度可不如表面那样平淡无奇,最终两厢僵持不下,红衣终是先拱手笑道:“还得多谢姑娘了,不然红衣恐怕是要酿成大祸。” 这方,白衣人还未开口,周围人倒是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红衣一名犹如平地惊雷,激起了众人的八卦之心。 “这女子居然就是红衣!那个红衣!” “这不废话,她不是亲口承认了。不过,这红衣到底咋了?”有些不明事理的外来人立马伸长了耳朵,盼望着有啥非比寻常的隐秘之事,好带回去炫耀炫耀。 “喝,你们可不知道!这红衣可是当朝女宰相,可谓是惊世奇才,但据说,这红衣可是个奇丑无比的怪人,甚少见人,有时就连早朝都不上。但她治理国家的手腕却是精辟独到,在江湖中更是一呼百应,连圣上倒要忌惮三分!” “可不是!这红衣传言背后有个大能之人,不管有何难题,不出半日,便能迎刃而解。” “那你说他俩什么关系?” “怕是那种关系吧,啊?哈哈哈!” “但这红衣不是传言貌似佝偻老人,如今一见却胜似仙人。” “看来,谣言不可信呐。” “就是,就是。” “不过,她与那背后之人真是那种关系?” “谁知道呢?要不,你问问?” “别别别,我可不敢。据说当初有人在朝上公然羞辱红衣,第二日便暴毙家中。” …… 刚刚谈论着谣言害人的众人此刻仿佛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肆意谈论着谣言。 “咳咳。”红衣刻意的咳嗽声传来,倒是提醒了众人正主还在这儿,若是红衣不出一声,怕是要高谈阔论一番。 因此,众人连忙噤声,身子却抖得不停,怕是一个不小心就惹得红衣不快,命丧于此,但有些没听过红衣“精彩”事迹的不怕死的还是偷偷摸摸向红衣戴着面具的那半边脸望去,真是希望有一阵大风吹来,吹走那面具,一睹红衣容颜。 “呵呵。”四周落地无声之境倒是被这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打扰,但那声轻笑却很快随风消逝在空中,变得越发虚无缥缈。但那声音的主人却无法随风飘散,确是那白衣人无疑。 “抱歉,这实在是忍不住。”白衣人的声音亦如其人般清浅淡雅,却透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吾名帝翡彦,是个医者。” 这下,抖如筛笠的人倒是齐齐下跪,满含敬意地高声呼喊着:“神医,神医。” 可不是,神医帝翡彦救死扶伤,一手银针,救治世人无数。 遥想当年,姑苏爆发疫病,死了数千人,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眼看疫病即将扩散,制裁者决定屠城防止疫病,倒让云游的帝翡彦几针下去治好了疫病,于此,帝翡彦便成了百姓的信仰,即使帝翡彦名为帝姓也无人抗议,若不是帝翡彦是个女子,怕这天下将要易主因为她是上天派下的使者,她是是救世主。 而听到帝翡彦自报家门后倒是一惊,没想到,自己寻了这片大陆一周找她,愣是没找着,心灰意冷回来,倒是找着了。不过看来,她是知道自己要找她,自己先来了。 可是红衣不知的是,当帝翡彦得知红衣要找自己时,便停止了云游在她那药毒谷等红衣,但等了没几天就等的不耐,自己来寻,没想,倒是与红衣兜兜转转大陆一周,数次擦肩而过,倒是在长安城相见了。 帝翡彦像是没听到众人的高呼,直直盯着红衣看,仿佛要看入红衣心里,看透红衣的灵魂。 红衣被盯着难受,仿佛一切秘密都被帝翡彦窥觑,运用内力传音:“怎么,神医如此受欢迎,不体贴下百姓?让他们起来,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高兴呢?” 帝翡彦瞥了红衣一眼,环视一周,四围果真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就连二楼上的达官贵人都拱手低头,怕被人说为对神明不敬,丢了饭碗,受千人所指。 “有何可高兴的,我都要为此感到可悲,平民遇事只会求神拜佛,官家遇事只会推脱保命,民不是民,官不是官。如今我悬壶济世,来日我也必须为他们解决一切,否则我就会被世人所辱骂为冷眼旁观。”帝翡彦淡淡的声音在红衣脑中响起,同样是内力传音。 红衣握紧袖剑,帝翡彦此人并不简单,但面上也是如帝翡彦一样的波澜不惊:“难得你如此看得开。” 帝翡彦定定地看着红衣,看到红衣心里发毛,连忙想想自己之前的话有什么不对,但反复咀嚼了几遍,没错啊。 就当红衣想开口时,倒是帝翡彦先开口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你要找我的目的,跟我走吧。”说罢,向红衣点头示意,便自顾自向前走去,红衣莞尔,跟着帝翡彦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众人从今日的震惊回过神时,哪里还有帝翡彦与红衣的身影,只有一个宰相府侍从惊楞着牵走了那匹被主人抛下的可怜汗血宝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