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探的鬼雾使》 楔子 天空乌云密布,郊道上一片死寂,空气中湿气凝重黏腻,还掺杂着浓浓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一名眼缠白布的青衫男子巍峨挺立在屍首遍布的岭南隘口,虽然外表狼狈,全身上下还有几处还在滴血的血口,说起话来仍是不屈不挠。 「你何必赶尽杀绝?」 随行的三十六名骁骑,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你怎会不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更何况这些骁骑不死,死的就是你这个辞官回乡静养的徐大官人了!」灰袍男子双眼晶亮有神,声音年轻低沉,不过一个轻颔,就让几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无声无息的纵身离开。 青衫男子挺拔的身躯僵了僵。 「皇上真要我死!」他有些木然的低语。从乌江口遇袭至今,总算认清自己的处境。 片刻前,若不是这名男子及时赶到,他早已死在骁骑军的剑下,他身上的新伤,没有一处不是这群骁骑兵所伤。 灰袍男子看向已经布置好的现场,还算满意的点头,「你就顺了他的意,死了吧!」 「那你又为何一再的救我?」他一开始就认出这名男子的声音,几个月前的乌江口一役,就是他护送身受重伤的自己离开,还帮他引来救兵,才能保住一命。 「自然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灰袍男子倒也坦白,反而让徐彻有了好感。 「等到我没有利用价值之後呢?是不是跟这些人一样的下场?」徐彻随意伸手一指,凭着比以往还要敏锐的嗅觉,就能正确判断哪里堆的死人比较多。 「哈哈哈……人生在世难免一死,但是你绝对不会死在我手上的!」顺着那长指一看,灰袍男子颇为赞赏的挑眉,更加觉得这个人值得自己花费这麽多的心思。 徐彻却冷冷一笑,「要是我不想让你利用,一心求死呢?」 远方沉沉响起一声闷雷,他虽看不见天际厚重的乌云铺天盖地而来,却认为这声雷鸣颇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你想死?为了什麽而死?为了还有希望医治好的眼伤?还是为了那个日渐罔顾民心、惩杀忠良的皇帝?」灰袍男子口齿伶俐的反问这个忠君爱国的徐大人,在凝滞的空气中直指他的盲点,「不管为了什麽,都不值得你赔上一条命!」 徐彻犯下最大的过错,就是愚忠! 「我的眼睛……能医好?」徐彻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去面对这个屡次出手救他的神秘人,早已认命的他忍不住燃起了一丝希望。 灰袍男子嘿嘿直笑,伸手招来早已等候一旁的马车。 「当然……有机会。」他刻意让马车停在徐彻的几步远,也不伸手搀扶,也不捡拾枯枝给徐彻当柺杖,就赌徐彻骨子里的傲气容不得别人这样「善意」对待自己。 「徐大人,你说我们坐上马车慢慢聊可好?」灰袍男子刻意刷一声的拉开马车布帘,胸有成竹的等在一旁。 果然看见徐彻双耳微微一动听声辨位,接着深深叹了口气,终於迈开了脚步,精准的停在马车前方。 这人,懂他。 有求於他,却不迂回奉承;有恩於他,又不蓄意施压,明知他目不能视,全身上下仅存一个傲字,便用行动支持他。 「请问恩人如何称呼?」这恩字好写,却难还啊! 灰袍男子爽朗一笑,还拍了拍徐彻唯一没有伤口的後背,俨然是称兄道弟的江湖样,「嘿嘿……什麽恩人不恩人!说白了点,我们就是各取所需。以後……就叫我湛先生吧。」 正要拾阶而上的徐彻听了却失态的转头「瞪」着他,忽然仰天长笑。 「哈哈哈……湛先生,久仰久仰!」这一位可不就是靖龙国的头号通缉犯吗? 第一章 天靖八年,原本深受皇帝重用的琛王爷意图联合外族谋反,一夕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叛国贼,通缉了一年多之後,在东海某个小港口被铁面神探徐彻埋伏击伤,坠海之後下落不明。 徐彻却也在这场追逐战中不幸伤及双眼,眼力严重受损,几乎等同失明。 他抱着一线希望回到京城,没想到连宫中御医也一个个都束手无策,年近三十岁的徐彻婉拒了当今皇上的慰留,黯然辞官回乡。 不过这人在走霉运的时候呢,临时抱佛脚恐怕也没啥作用了。 这个因为连破几件惊悚命案声名大噪的徐彻徐神探八成是流年不利,才会在返乡途中遇上了要钱不要命的山贼,听说…… 「听说什麽?」京城南郊的小茶馆里好几个人在一旁听得入迷,很是受不了这样的故弄玄虚。 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在开口之前,还状似机灵的扫视了一下周围,方才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公布答案,「听说徐神探不但被乱刀砍死,还死无全屍呢。」 众人当场一片欷吁。 「这麽好的人,怎麽会有这麽惨的下场啊?」听到这样的事,谁还能相信好人有好报呢? 「咱们靖龙国又少了一个人才了。」莫非是盛极必衰?这几年的国运似乎年年下跌啊。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琛王爷的余党下手报复啊?」一个外表风尘仆仆,满脸虯髯的汉子突然语惊四座,有人差点直接扑上去堵了他的嘴。 「嘘嘘嘘……」一时之间嘘声四起,大夥儿有志一同的朝他丢出警告的眼神。 「你外地来的是吧?这里离京城不远,千万别随便提起刚刚那个人的名讳,小心惹祸上身!」站在虯髯汉子身边的商户好心的提醒,却让虯髯汉子的眼神更为不解。 「不会吧?那个琛……什麽的不是说早就死在海里了吗?」这人都死了,还不能提?难不成还怕他冤魂不散? 「啐!谁怕那个死了的,又不是咱们害他的。总之,你到时候大祸临头,别说没人提醒你。」商户自讨没趣的起身离开,似乎很怕会惹上什麽麻烦。 这时,人人面面相觑,顿时一哄而散,原本人满为患的小茶馆在转眼间只剩下杯盘狼籍,还有忙着收拾残局的店小二。 店小二刚刚似乎也听得聚精会神,似乎不吐不快,居然和一向面瘫的掌柜抬杠了起来。 「掌柜,你说这个徐神探是不是死得很冤枉、很离奇啊?这山贼谁不抢,怎麽偏偏去抢他呢?摆明了是欺负他眼睛瞎了看不见啊!」店小二一面说,一面拿着手上那条抹布在掌柜的面前一擦再擦,差点儿就把帐本上刚刚誊好的字迹给抹糊了。 掌柜的眼睛从算盘上移了开来,盯在店小二愤慨不已的脸上,口气徐徐的说着,「说的也是。难道是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接二连三的遭到横祸?」 简单说,就是灭口! 「对!一定是这样!」店小二激动万分的猛点头,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掌柜。 结果换来掌柜全心全意的一个……大耳光。 「还对咧!你这脑袋瓜有空胡思乱想,怎麽不乾脆省下力气,快快把这里收拾乾净?还不快去做事!」蠢才!没听过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吗? 店小二一手摀着发热刺痛的脸颊,一手拎着抹布,诚惶诚恐的跑走。 这时的栈道上冷冷清清,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别人可以听见掌柜的自言自语── 「徐彻死得无辜?离奇?难道琛王爷就不是吗?这世道啊,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啊!」掌柜随手将算盘挂在墙上,远远看去,那些算盘珠子倒是拚出了一个「炎」字。 鬼雾山终年云雾缭绕,地形诡谲险峻,误闯浓雾者,十有八九有去无回,久而久之便在西南一带成为「生人勿近」的危险禁区。 山脚下有个人口稀少的三无村,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偶尔会有几个胆大的老猎人进到山里设置捕猎用的夹具陷阱,要到好几十里外才能看见另一个村落民户。 也不知是从何年何月何日开始,每次住在三无村的男女老少要是发现有马车直奔鬼雾山的方向,免不了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个个兴奋莫名的围在村长家门口,就像现在一样…… 忽然有只手从那辆众人注目的马车里抛出一个包袱来,完美的坠落在村长的脚跟前面,围观的村民们不约而同的屏住气息,直到年近花甲的村长亲自蹲下来打开包袱,露出金光闪闪的金砖,才同时爆出欢呼声来。 「是鬼雾使大人!」 「鬼雾使大人又回来了!」 「快快快,快去帮大人准备他要的东西……」老村长虽然也是心花怒放,倒也没忘记该办正经事,拿出了压在金砖底下的字条,开始按照上头的吩咐张罗。 这些村民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的领命回家,因为大夥儿都有信心今年又可以过个好年了。 相对於这些人兴高采烈的情绪,马车里的气氛却十分奇特,就连谈话内容也十分不普通。 马车上的两人分坐两侧,看起来是一般主人家和小厮的寻常打扮,只不过这个男主子眼部紧紧缠绑着白布,身材颀长却过於削瘦,五官清俊温和,气色却明显不佳,而那个小厮神情淡漠得可怕,似乎正在极力忍耐着某件事情…… 「鬼雾使?是指你吗?莫非我们正要去鬼雾山?」说话的男子一身整齐清爽,虽然目不能视,倒是凭着敏锐的耳力清楚听见了方才马车外那一阵欢腾。 小厮不无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彷佛没料到他会在意这些枝微末节的小事,不过诧异归诧异,仍是坚持沉默是金。 这样的沉默居然只是让男主子微微一笑,完全没有减少他说话的兴致。 「鬼雾山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在靖龙国的版图上,它可不是这个名字。」男子说话的同时伸手要摸茶,才刚刚摊开指掌,就已经有人将温热的茶水递在他手心,让他又是微微一笑,心里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自说自话,语调自然就更清晰顺畅。 「相传这座山的中间原本有一道深不见底的临渊悬崖,正是靖龙国和邻国寒焰国的唯一边界,曾经有个神秘高人建立了一座桥让两国人民可以通商交流,却被十多年前一场巨大的地动给震毁了,甚至改变了山形水脉,从此这一带的气候诡谲多变,终年云雾缭绕,慢慢有了鬼雾山的称号,两国从此更是失去了往来的通道,想来不无可惜……」男子突然话锋一转,从杯缘抬起了方正的下颚,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从你的声音来判断,应该还是双十年华的岁数,怎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离群索居?」 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麽湛先生会如此信赖她? 小厮微微眯着眼,神情介於惊讶和警觉之间,毕竟除了像刚刚那个村长之类的当地耆老,能信口说出鬼雾山来历的人实在罕见。 不过她还是没说话,倒是帮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目不能视的男子直到听见茶水冲下的声音停止之後,才缓缓松开自己握着茶杯的手,轻轻搁在自己的长腿上,显然也已经习惯对方不回话的反应了。 「那位湛先生不是普通人物,想必你也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如果鬼雾山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的话……我徐彻真是何德何能?」他看似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终於泄漏出几许阴暗面。 这个叫做徐彻的男人自从上了这辆马车之後,完全不曾有过任何卑劣低潮的情绪,例如怨天尤人、指天骂地、诅咒迁怒、消沉自弃……让人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直到刚刚。 徐彻自嘲的那一幕没能逃过小厮的利眼,竟然因此开口说话了。 「安静。」这人还真是不吐不快是吧? 他一路上天南地北的胡说一通,不是在炫耀自己过去办案查案的丰功伟业,反而全是跟山川水脉有关的地理奇景,或是山村海滨的人文奇观,有时候就连一顿米食都能说得上天下海,让人越听越着迷,简直会上瘾。 就是这样强烈的反应让小厮当机立断决定设下防线,免得自己无意中被牵着鼻子走。 谁知道徐彻听了这短短的两个字之後,居然露出满意的笑容,却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愿。 「湛先生在岭南隘口救下我时,曾经答应会医治好我的双眼,却又中途将我塞给你一个弱女子,该不会是想要反悔不认帐吧?」 像双目失明这样应该要耿耿於怀的事情,他却说得云淡风清,让小厮很不以为然的挑眉睨了他一眼。 「弱女子?你既然双目失明,怎知我不是身长八尺的魁梧身材?还有,谁说湛先生丢下你不管?你以为现在在外头驾车的那个人是谁?」炎晓夜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过自己是谁,就算一路上停停走走,早已变装易容过数次,也不曾刻意提起,原本以为他压根儿就没放心思在这上头,没想到竟是早已密切注意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徐彻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听见车夫的身分之後,暗暗放下心来。 「我虽然现在眼睛看不见,却知道你站立时,呼吸的位置约莫在我胸口,身高大概只到我肩头……虽然身上穿的衣物布料有换过几种,但是一律乾净无杂味,反而好认。至於湛先生,难怪昨晚夜宿客栈时,店小二会特地来跟你报告已经找好了新的车夫,还真是委屈他了。」这个让当今皇上铺下天罗地网极力寻找的湛先生竟然在为他驾车!要是让某人知道了,还不郁闷到了极点。 这样一想,徐彻心头忽然涌上莫名的快意。 「只要你答应他的事情说到做到,哪来的委屈?」炎晓夜却皱起了眉头,暗暗记下衣物无味这件事情,随口回应他的委屈之说。 徐彻扶紧了钉死在车底板的桌板,免得在马车左弯右拐的颠簸奔驰中碰撞受伤,等到车势缓了下来,才又不疾不徐的开口。 「看来你和湛先生不是普通的关系。」才会连这样事关重大的交易都知道。 炎晓夜不无懊恼的暗骂自己一声猪头,没好气的回嘴,「我和他是什麽关系都和你没关系。」 没想到徐彻听了,竟然有些愣怔,好半晌才又开口,「这倒也是,我一个活死人还真是跟这世上没有任何关系呢。」 徐彻这才想到这个「徐彻」早就屍骨不全,魂归九天了。 男子掩不住的落寞却让炎晓夜反常的大笑,明显可以感觉到男子全身倏然一僵。 「活死人?哈哈哈……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吗?」 她笑得猖狂又暗藏几许凄凉,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徐彻听了,脸色竟然逐渐和缓,白布蒙住的双眼里溢出了满满的好奇,静待下文。 没想到这名女子接下来只是冷冷的丢下另一句话,就不再开口了。 「既然都活下来了,就活得痛快点!」少在那边扭扭捏捏,故作姿态。 最後那短短几个字几乎被奇差无比的路况给颠成了好几节破碎的音节,徐彻却奇异的听了分明,原本有些弯驼的背脊刹那间挺直了起来。 他微微偏过头去,用只能感受到光线明暗的双眼凝视着那名女子。自从他的人生遭受到连番重击以来,第一次有了「看」的冲动! 鬼雾山紫竹馆,一个其貌不扬,实在长得没啥特色的男子坐在书房里的案首,将手中的书信凑近烛火烧成灰烬。 「小默儿平安抵达了西鲁岛,就要嫁给上官琛了。」他的语气虽然没有明显的抑扬顿挫,书房里另一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他其实如释重负。 「上官琛……这个自愿跳入火坑的王爷,下次见面就要称他妹夫了是吗?」对於这一点,炎晓夜倒是乐观其成。 这个男人跟小默儿好不容易躲过追兵,成功搭上「破浪号」飘洋过海,终於可以开启另一个全新的人生了。 气质娇悍,明媚双眼蕴含野性的女子凝视着跳跃的烛火,还有纷纷掉落的灰烬,彷佛又看见小默儿充满倔性和固执的小脸上泪痕斑斑,守在昏迷不醒的雪影身旁,目送他们离开……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十来年了是吗? 「是啊,不知道我什麽时候才会有姊夫啊?你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 炎晓夜让湛天打趣的揶揄给唤回了心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少管我的事!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省事!」这个双胞胎弟弟跟靖龙国的皇帝玩捉迷藏玩了好些年,已经自顾不暇了,竟然还有心情去搅和徐彻这滩污水,她已经懒得问他原由,他们虽然是双生子,但是无论是长相或是思维甚至是行事作风,实在都南辕北辙。 可是对炎晓夜来说,她只要知道这个人是她的亲人,那就够了。 湛天自讨没趣的摊开纸来振笔疾书,写到一半,忽然抬起头,还露出讨好的笑容,让炎晓夜机警的微眯着眼。 「这个人帮我照顾一下。」他用笔杆轻点纸上唯一的人名。 废话!要不然这麽费事把人带到这儿做什麽? 「他瞎了。」湛天笑得更灿烂,见到他的双生姊姊猫似的双眼又眯得更紧了些。 又是废话!难不成那白布是纯粹装饰用的吗? 「我要留活口,还要治好他的眼睛。」湛天笑得像孩子般无邪,一点儿也没有外传的成熟稳重。 炎晓夜有些咬牙切齿,因为要死在鬼雾山上太容易,要治好那人的眼睛对她来说又太难。 「等雪影回到云川县,我就带他下山医治双眼。」湛天或许真能和她心意相通,只不过瞄了那双火光艳艳的美眸,就能洞悉她没说出口的心思,「应该……不会太久。」 炎晓夜仍是有所犹豫,「他是外人……」 而她的紫竹馆一向不收外人,所以她大可见死不救。 炎晓夜在湛天蓄意露出失望的眼神之前,赶紧又加上一句但书,「除非你给我一个好理由。」 真是的,她的每一个家人,都是她最大的弱点! 湛天双眼一亮,和自己唯一的姊姊四目相对。 「因为这个徐彻对阿娘来说很重要,他活着,绝对比死了还有用!」要是那个痛下杀手的皇上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保证他恨不得能时光倒流! 「阿娘?」炎晓夜听了一愣,原本有些为难散漫的神情顿时聚精会神了起来,「为什麽?」 「因为他曾经去过寒龙窟。」只不过徐彻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传说中的藏宝密境。 话说回来,这个徐彻天生有着异常敏锐的观察力和绝佳的记性,湛天敢拿自己的身世来当赌注,徐彻至今绝对还记得怎麽进去那座可遇不可求的寒龙窟。 「这个寒龙窟为什麽可以帮到阿娘?」他们的阿娘虽然贪财,却坚持要取之有道,何况这麽多年过去了,他们这些兄弟姊妹们都明白,再多的金银财宝也换不回过去和谐美满的家,早就看透世情的阿娘又怎会不明白呢? 「因为寒龙窟里除了有靖龙国先帝留下来的奇珍异宝,还有一份举世无双的工程图……」湛天双眼炯炯有神,那势在必得的模样充满了自信的神采。 炎晓夜难得失态的站了起来。 「你是说……那座桥……可能重建?!」她直到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才了解自己有多激动。 湛天胸有成竹的点头微笑,「要是有了那张图,我们又何必造船出海?」 他在炎晓夜的眼中看见了理解的光芒,隐藏多年的孤独总算得到了一些安慰。 对於当年遭逢巨变,不得不逃难的过程,他们两个恐怕比任何一个妹妹们都还要印象深刻,当人祸遇上天灾,让他们一家子为了生存,不得不分东离西,湛天就暗自立誓总有一天会为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 但是炎晓夜显然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就算可以重新搭起桥梁,回到那里,阿娘也不见得会因为这样而开心。」她觉得阿娘现在虽然暂时少了小酒馆可以打发时间,可是可以四处去游山玩水,偶尔去逗逗两个女婿,顺道迷晕几个登徒子,日子也过得挺舒心惬意,何必要旧事重提? 湛天沉吟了一会儿,转而提供较为保守的条件。 「不然先把图拿到手,等阿娘点头答应了,才动手去做。」他打算以退为进,心里明白只要阿娘点头答应,其他的姊妹们就不会有异议。 炎晓夜那双眼尾上扬、别具风情的杏眼眨也不眨的牢牢盯着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好。」明知这是缓兵之计,她仍是无法拒绝。 看来她短时间内是摆脱不了那个叫做徐彻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