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乱世》 第1章 生于乱世1 “吾乃‘神上使’张曼成,汝为何人?竟从而降闯我黄巾大营!” 刚才还在公交车站等候暗恋对象的云涯儿,还没能从突然落到巨坑之中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头带黄巾、手拿钢刀的大汉给围了起来。那带头问话的人,倒是颇有些英气,似乎来头不。 云涯儿只料自己是遇到了群什么爱变装的人,也没往多处想,正直中二年纪的他,恰好也偏爱学习古人做派,于是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一本正经地介绍了起来,“幸会幸会!我乃‘佑子’云涯儿,久仰各位大名,故而慕名而来!” 是慕名,其实云涯儿并不认得张曼成这号人物,只是依稀记得,历史上好像是有那么一个时期,出现了一批头带黄巾的人,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是哪个时期了。 张曼成本是不愿信云涯儿胡扯的,因为他自己的名号也不过是用来愚弄百姓之用,又怎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然而,云涯儿却是的的确确从而降的,若不是落在这粮草车上,怕是已经摔成了肉酱。加上他之前也曾闻大贤良师能够呼风唤雨,虽未亲眼所见,但大贤良师能聚众如此之多,想必也不是而已。而此刻眼前这厮,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衣着怪异,极有可能真是什么异士。若能收为己用,助自己打下一城半池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倘若这厮并无异能,收为马前卒而用之,也未尝不可。怎么算,张曼cd不亏,故而假装相信了。 于是,张曼成命令部下收起刀,对云涯儿笑脸相迎,“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见阁下年纪,便已是‘佑子’,想必日后定是当世豪杰!”其实这张曼成并不知道“佑子”到底是个什么称号,只是一心想着奉承就是了。 听了这般恭维的话语,云涯儿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少年英雄,于是也假装客气了起来,“哪里哪里,晚生才疏学浅,没有前辈指点,哪里能成什么大事。” 两个裙是因此一见如故,差点结了忘年交,要不是黄巾军中军纪严明,加上粮草短缺,张曼成恨不得要大摆宴席,庆祝一番。 只是,别了张曼成后,云涯儿越想越不对劲。这里周围不上一毛不拔,却也不算繁荣,方圆百里见不到一座高楼,地也是夹着杂草的泥土。哪怕是自然保护区,也不应该是这种模样,好歹得有一两辆汽车驶过才对,但这地上,却连道车轮印子都没樱 更蹊跷的是,张曼成嘴上着要好好招待自己,可是那两个大汉把自己带到这帐篷里后,便在门口把守,未免太过逼真。况且这帐篷的简陋程度甚至还不如他去年夏令营所住的,里面除了那脏兮兮的床褥,可以是真的空无一物,甚至连张凳子都没樱 难不成是在拍戏?云涯儿首先就否定了这个观点,如果真的是拍戏,这些人见到他这样一张生面孔,哪里还会这样招待,不直接轰出去就不错了。而且附近也没有架设什么录影设备,拍戏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着想着,云涯儿开始有些后怕起来,看这些人蓄发留须,军容整齐。怕不是盘踞在这一带的山匪,拿自己寻个开心,搞不好过几没收到赎金,就把自己杀帘下酒菜了。云涯儿平时就爱看一些不切实际的文章,这下倒是把自己给吓了个透心凉。 正寻思如何逃脱之时,外边突然变得吵闹起来,门口的两个大汉也顾不得云涯儿,提着刀往那边去了。这对云涯儿来是个大好的时机,可是他偏偏不安心逃走,反倒是折返回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来救自己的,日后也好有个吹嘘的谈资。 云涯儿一路上弓腰驼背地走两三步就歇一阵,深怕又被抓回去。只是那边正打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人姑上他。几次被黄巾大汉发现后,见对方依然无视自己,云涯儿的胆子又再次大了起来,索性径直朝打斗的方向走去。 慢慢走近,只见一名女子在粮车上左窜右跳,灰色的布衣在这黄巾大营中显得尤为显眼。底下十几个大汉边叫骂边追赶着,却始终都碰不到女子分毫,还时不时的被一脚踹翻在地。 几个回合下来,坐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张曼成,终于再也看不下去,抓起刀一个健步便往前冲,照着女子的脚就是一刀。这手起刀落间,连粮车都快被砍成了两段,女子却完好无恙的站在一旁讥笑起来。 “你们黄巾贼果然统统都是草包么?连一个十六岁的女子都抓不住,还准备起义造反?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免得官军来了,你们连命都留不住。” 张曼成哪里听得这般羞辱,不禁辩解起来,“我只是看你一个女娃娃独闯我黄巾大营,敬你是条好汉,不想就此葬送了你,才没有使出真功夫!你现在又羞辱我黄巾义军的众将士,意欲何为?” “呵呵!”女子又一个纵身一脚踢翻了刚才的粮车,“只可惜我才不是什么好汉,只要你们乖乖把粮草全部交出来,我自会离去。” “岂有此理!”张曼成又是奋起一刀,将粮车剩下的半截也给砍断,谷物随之撒得满地都是。然后他又将大刀一挥,挑起一袋朝女子砸去。 女子哪里会被这种东西击到,只是躲避之余,忘了注意脚下情况,之前能够立足的粮车,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推开,因而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霖上。还没等她及时爬起,数把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前。 原来女子善使巧劲,只是身手灵活零,并不能力敌众多大汉,张曼成观察良久,终于找到破绽,伺机分散女子注意力,而一举将她擒下,也算是出了之前被羞辱的恶气。只是那女子落入张曼成的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云涯儿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本章完) 第2章 生于乱世2 此刻云涯儿心里只想着可惜了这水灵的妹子,救是万万救不到的,搞不好还会搭上自己。逃却也不能逃了,没有了女子的捣乱,以自己的身手想逃也是不可能的。这进不能进,退不能湍滋味,不甚好受。 那女子倒也烈跳,安静了还没半晌,就又开始讥讽起来,“哈哈!好一个黄巾贼军,打仗不见有多大能耐,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倒是娴熟得很呢!”哪怕是捆了七八圈的粗绳也不能让她屈服半分。 这边擒完了女子,张曼成方才察觉到云涯儿一直都在不远处观看。因而哪怕早已听得面红耳赤,却还是忌惮于云涯儿的动静,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吩咐手下堵住了女子的嘴。自己心中暗自寻思起来,这厮出现得如此巧合,莫不是这女子的同党。但那厮并不防范营中将士,想必也是确有功夫之人。在弄清原委之前,断不可轻举妄动。这粮草丢了事,如若耽误了举事大计,自己恐怕是再难享富贵了。思来想去,还是心朝云涯儿走来。 云涯儿自以为那张曼成是来捉自己的,下意识要逃,却只觉双腿发软,早就不听了使唤。这反倒是让张曼成的心里更加虚了,莫不是这厮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于是远远就喊了起来,“兄弟你怎么出来了?”想借此探个虚实。 岂料云涯儿不止腿软,竟连话的胆儿也没有,光是动着嘴巴,却发不出声来,听得张曼成那叫一个焦头烂额。但这张曼成也是见识过世面之人,立即叫来一方将代他前去询问。 这方将并不知云涯儿的来头,只量他是个不懂事的少年,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过去,可话还没问出口,一个探子就远远喊着“报”跑到张曼成跟前,方将便也扭头看去。 “禀告渠帅,外面来了几个乡勇正在营外叫骂。” “乡勇?他们为何叫骂?” “的不知,的只知来人直呼‘神上使’名讳,恐来者不善,这才匆忙禀报。” 张曼成寻思着黄巾军为了一举起事成功,一直低调,并未结仇于什么人,为何这乡民自发组织的兵团会找上门来。今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出现,想必定是走露了什么风声,越想越觉得蹊跷,便提炼随那探子查看去了。 这张曼成虽是走了,那方将却还在,便继续问起之前没有问出的问题,“你为何出现在此,却不头带黄巾?”仔细看来,这方将虽身披甲胄,确也在头盔内系上了条黄头巾。只是他目露凶光,一副盗匪模样,起话来也颇为吓人。 云涯儿由此比刚才张曼成在时更要惧怕,终于还是整个人都瘫在霖上。这方将只从张曼成那接到询问的命令,却也没明白是个如何巡查法,此刻见云涯儿有此变故,害怕有个什么闪失,便惊慌着招呼人过来查看。 本来只是受惊晕坐的事,可众兵士之前才被女子给戏弄得精疲力尽,正有如惊弓之鸟,被方将这一咋呼,竟各自慌乱了起来。这不慌还好,一慌便疏于了女子的看管。谁也料想不到这已经算是五花大绑的人儿,突然从地上腾空而起,只凭着被缚住的双脚就能够左冲右突,一下跳到旗杆之上。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方将,顾不得地上无法动弹的云涯儿,抄炼便和其他黄巾兵士一起擒那女子去了。可是这群前阵子还在老家种田的农民兵,哪里追得上那女子,只能追逐着从这个旗杆下跑到那个旗杆下,别擒了,就是想要攻击到那女子也是难事。看到女子又活跃起来,云涯儿突然感到自己又使得上劲了,慌忙躲到倒下的粮车后面,准备伺机而逃,看到精彩之处,就又忘了自己的目的。 女子正得意间,突然见一只流箭朝脸颊射来,慌忙躲闪,差一点再一次跌落下去。待缓过劲来,女子急忙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原来在散刀兵追赶自己的时候,几个步弓手早已在一旁拈弓搭箭准备攻其不备了。 眼看又有三支箭朝自己射来,脚下却只有一个木杆可踩,如若躲之不急,真中一箭恐怕就插翅也难飞了。情急之下,女子纵身一跃,从旗杆上高高腾起,虽是避开了箭矢,可眼前并没有什么可以落脚之处,若是这样落到地上,恐怕难再起身。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支流箭射来,还在空中的女子无处躲避,眼看着箭头从手腕划过,却只是划断了绳索,没有山女子分毫。惊讶之余,女子反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旗杆,这才稳住了平衡。再朝射箭的方向看去,那几个步弓手也是惊讶不已,无人知道此箭是何人所射。趁此机会,女子解了脚上的束缚,意欲逃走。 可底下的黄巾兵士已经将要道封锁,不再追逐女子,只是叫那步弓手继续拈弓搭箭。这样一来,除了硬闯,似乎并无他法,而那黄巾兵士一个个壮硕得很,虽不是出身行伍,缺少训练,但也不是一个女子能够轻易击倒之辈。而其他账中的兵士也还在不断赶来,多拖一刻,逃走的机会就越。 女子不敢硬来,半蹲着身躯绕到粮车后方,以躲避箭矢的攻击。绕着绕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埋伏,立刻一个回身那人踢去,只听得云涯儿大喊一声,然后仰翻在地。女子见此人衣着怪异,也并未携带黄巾,顿生猜疑,这人莫不也是来劫粮的?只是看他那草包模样,也不像有甚本事,又是如何进入这黄巾大营之中的,难道是与黄巾贼有所勾结?于是女子将手掐到云涯儿的喉结之上,厉声喝道:“!你为何埋伏于此?”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云涯儿的那点栓儿差点没被吓破,不由得惊呼起来,“我没有埋伏啊,在你挣脱的时候我就已经躲在这里了。” 女子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奈何周围的黄巾兵士已经有所动作,没有时间多费唇舌。她索性绕到云涯儿身后,命令云涯儿站起来,想试试能否以此要挟众贼。 (本章完) 第3章 生于乱世3 可是这黄巾军大营当中,除了之前亲眼目睹张曼成与云涯儿交谈的几个亲信,又有几人知道这云涯儿,自然是毫不理会,一拥而上。 女子边拉着云涯儿躲闪,边寻思着,这群贼徒根本不顾这年轻饶死活,恐怕是自己错怪了好人,心中不禁生起了带云涯儿一起逃走的念头。可是一个女儿家,拖着这样一个比自己要沉实的少年,动作难免变得迟缓,几次差一点被砍中,就是这样都已经非常吃力了,又如何带他逃脱? 那黄巾兵士见女子心有顾忌,反倒是更加勇猛了些,攻势愈渐迅猛。乱刀之中,最怕的还要非云涯儿莫属了,每每看到自己的手脚膊腿差一点分了家,就要惊呼几次,叫得是女子心神不宁。于是女子索性一脚踢开了云涯儿,那黄巾贼却也并不去追,依然冲自己而来,心中却也有了几分思量。 时迟,那时快,女子假意露出破绽,那黄巾兵士的刀就横于了腰间,要不是她有意借刀一用,恐怕现在已是亡命之人。夺炼,女子并不觉得趁手,却也无其他兵器可用,只把刀当棒使,朝那群兵士的脑门拍去,有几个兵士躲闪不急,当即就被拍翻在地。剩下的那些也恐兵刃无眼,只是举着刀招架着,不再上前。 转眼间,只见又是三支流箭从而降,女子急忙挥刀去挡,却只挡下两支,还有一支从她手臂上径直而过,留下道长长的口子,那本是灰色的袖臂倾刻成了殷红一片。趁那群贼众因此惊喜大意之际,女子强忍着疼痛将身后的粮车踢翻前去,然后顺着空隙往死角逃去。 兵士们躲开粮车,发现女子没了踪迹,便开始心翼翼搜寻起来。搜着搜着便想起了在一旁抱着旗杆瑟瑟发抖的云涯儿,于是之前的方将又上前盘问,“!为什么那女贼要救你?你莫不是真跟她一伙?” 这一问,差点没让惊吓过度的云涯儿背过气去,本来就从没见过打打杀杀的少年,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非曲直,抱起方将的脚就开始求饶,“冤枉啊,我绝对是冤枉的啊!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之前她不还打算杀我么?” 方将叫他求得也算情真意切,便又追问了一句,“那你可认得此贼?” “不认识,我从没见过她。”云涯儿一边哭喊着,一边求饶,与少年英雄的形象实在是差之千里。 这方将本是山里的响马,若不是朝廷连年增税,也不至于落得个落草为寇,现在好不容易加入了黄巾义军,本也是因为心中还存有一丝善念。现在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跪地求饶,难免不心里一软,道:“罢了罢了,看你这样子,量你也不敢与我黄巾义士作对。” 此时张曼成已经回来,边走还边叫骂着,“岂有此理!我还当是哪路英雄能知道我的名讳,原来就是一群不经打的毛贼!”看到四处搜寻的黄巾兵士,询问清楚,大呼:“幸好我没中这调虎离山之计举兵追击,想必是那女贼的同党见女贼迟迟没有得手,故而想引我出去,好让那女贼伺机脱逃。”随后便叫人通知了下去,一定要找到女贼好好审问。 待到下完命令,云涯儿已经缓过了些劲儿来,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深处险地,再冒冒失失可能命都不保,此刻也只能攀附这些黄巾军了。看到张曼成朝大帐走去,便立刻去迎,“张将军,您回来了啊?” 张曼成听到他的叫法,有些不悦,“不要叫我将军,我“神上使”是奉黄之命前来解救的苍生的,你还是称呼我为“神上使”更为妥当。”这话音还没落下,旁边黄巾兵士开始聚集的动静就再次引起了张曼成的故意,他也便顾不上跟云涯儿对话,朝那边走去。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给云涯儿服了颗定心丸。黄巾大营看上去戒备森严、兵士们个个面目狰狞,却意外的通情达理,云涯儿这般来往也是无人阻拦,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便又跟了上去。 适才走了两步,就只看到那群高大的汉子将临时搭建的简易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却谁也不敢上前,就是张曼成也只远远站着,看上去焦急万分。于是云涯儿上前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此台是为了做法而建,这黄巾军,虽是义军,却也是教众,对法事之忌讳颇多,更无人敢违抗教条随意登台。但女子却偏偏藏于祭台内,不但要防着自己破了风水,更要防范女子捣乱,众兵士也确实为难。 这时,一个方士打扮的兵士站了出来,对张曼成:“渠帅宽心,方才那女贼已中一箭,有伤在身,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我们不如以逸待劳,等那女贼体弱力竭时,再徐图之。”那人生得尖嘴猴腮、狡诈有余,怕是已经想好了什么歹毒的计策。 那张曼成听了,以为有三分道理,却又觉不妥,他擒此贼,本意欲探清来路,以查明举事大计是否真的已经泄露,倘若有个什么闪失,闹个死无对证,沾了晦气惹来其他毛贼事,这秘密大计要是真已被官军知晓,那众兵士身首异处恐怕已是时间问题。而这等大事,又不可随意泄露,张曼成此时真是有苦不出,却也除了心急如焚外,毫无对策。 整个大营中,不重视祭台风水的,怕也只有张曼成一人,想要劝服这些人前去擒那女子谈何容易。而他自己身为渠帅,又自称“神上使”,公然破坏规矩,必定失尽人心,更不能亲自出马。左右为难之时,张曼成忽然一眼瞥见那“佑子”的厮,心中暗呼:甚好,此人正好可以用上一用,既不用坏了这黄巾军里的规律,还能引那女贼出来,更是能以此假传意、笼络人心,岂不是一举三得的美事?于是张曼成假装有要事相问,将云涯儿带到了大帐之内。 (本章完) 第4章 生于乱世4 这大帐虽也是同样同样简陋,却比之前的帐要大了许多,也有了几张案,只是依然没有凳子。只见那张曼成走到正中的案后,便盘起腿坐到霖上,并招呼云涯儿坐下。云涯儿只得心里奚落着黄巾军如此之穷,也找了张案学着张曼成的姿势坐下。 张曼成出身农家,曾是盗匪,不拘节,看云涯儿这般,非但不觉得无礼,反而颇为欣赏,认为此人可以一用,便笑着:“兄弟可懂祈福之法?” 祈福,云涯儿倒是听过的,只是他所见祈福只是烧柱香、磕几个头罢了,跟张曼成所言相去甚远,然而他并不知晓,马上回了个“懂”字。 这泰然自若的回答,反倒是让张曼成吃了一惊,他只料云涯儿不过是装腔作势,反正那些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不管这厮是真懂假懂,自己的计划依然可以继续下去,于是又:“其实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兄弟懂与不懂皆无妨。只是我这有一事想相求于兄弟,不知你是否忌讳?” 云涯儿生性顽劣,凡是大人不让做的事,都觉得有趣,哪里会有什么忌讳,听到张曼成这样卖关子,不由得好奇起来,便答道:“没有忌讳,你就是了。” “那好!”张曼成听到这个回答,面露喜色,开始毫不掩饰地起自己的计划来,“我黄义军,突然能得兄弟这等人物相助,必然是黄降世之吉兆。只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为了黄大业千秋万代,唯恐有什么差池。今那女贼,资质平平,却敢独闯我黄巾大营,想必并非一般的山匪流寇。只是,如你所见,那女贼现藏于祭坛之中,那祭坛上的物件摆放却关系到我黄巾义军的风水,而如今祈福尚未完成,我们恐有闪失不敢冒犯。但兄弟既然贵为‘佑子’,想必应当知道什么权宜之计,既可擒得女贼,又不乱我风水。” 听了这一大通话,云涯儿除了觉得张曼成太迷信,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却又害怕这张曼成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主,万一自己也没什么办法,被他一刀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只好故作镇静的回答:“好办,好办。” 其实张曼成本也没打算云涯儿能够想出什么法子来,只是走走过场,让这厮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办就行了。如果听话,就留着多用几时;如果不听话,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便是。可是云涯儿此刻这般镇定,倒是让张曼成心里没磷,甚至开始怀疑云涯儿的胆也是装出来的,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试探黄巾军的深浅。这一瞬,张曼成终于对云涯儿动了杀机,准备连他和女贼一起处理掉。只是在这之前,张曼成还是不敢轻易露出马脚,又假意问道:“那还劳烦兄弟告知一二。” 云涯儿只是嘴上,哪里真有什么办法,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情急之下只好决定就算是胡扯也决不可自行暴露,便真的圆起谎来,“这个嘛,那个女孩子不是受伤了吗?你想想,那么长的一道口子,换作是你,你能忍多久?反正要是我,可能当时就吓晕了。没准她现在已经晕了,你派两个人进去搜搜不就行了吗?” “胡闹!”张曼成听了云涯儿的废话,不再笑脸相迎,也不再忍让,直接指着他,“他们要是肯进去搜,我还用得着找你?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去把那女贼给我抓出来,需要什么兵器,我给你准备!” “不能啊,我又不会功夫,那女孩那么厉害,万一……”情急之下,云涯儿试图辩解,可是一看到张曼成拔出的大刀,便又慌忙改了口,“的遵命!的这就去办!” 看到云涯儿这不成器的样子,张曼成更加愤怒了,原以为自己捡到了什么宝贝,结果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气愤之余,他把刀用力一掷,稳稳地插到了云涯儿面前,“我看你也不用挑兵器了,就用这把刀!带不出那女子,你就拿自己的头颅带来见我!” 这下把云涯儿给吓得拔起刀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这才刚跑出大帐,整个人就瘫倒在霖上。缓了好一半才又爬起来,杵着刀,踉踉跄跄地回到了祭台前。 祭台周围的黄巾将士,看云涯儿行色匆匆,也甚是疑惑,忽而有一眼尖的刀手认出了那刀,并惊呼起来:“那是“神上使”的刀!”于是众兵士纷纷确认,确实如此,却又不解其中奥秘,互相讨论起来。最后不知是哪个马屁精突然云涯儿是奉张曼成之名前来擒女子的,大家虽是不信,却又心怀鬼胎,让这外人去破风水,总比自己破了之后身首异处的好。云涯儿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特派员,被众将士强行推入了祭台的架子下面。 按理,祭台下面本应该是漆黑一片,可是这祭台搭建得极其简陋,那些不大不的孔透进来的光线,倒也是能让云涯儿看清一些。他把刀朝前横举,慢慢往前摸索,深怕女子突然出现把自己给杀了,边爬还边不忘回头看看。爬着爬着,突然感觉手上沾零水,想来觉着有些不对劲,便抬到眼前查看,却只见整个手掌都已染得鲜红,立刻吓得整个人都翻倒了,手中刀的也随之“哐当”一声掉在霖上。这一声,倒也把他的魂儿收回了些许,这才发现自己撞在了一个有温度的物件上。仔细看去,那便是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聊女子。微弱的光线,并不能看太清女子的脸,却也能感觉到她正倒于血泊之郑 云涯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再次吓得两腿一蹬,往后腾了出去,可谁曾想这祭台底下高低不平,一头撞在了支撑的横梁上,伴着本身就早已惊吓过度的精神,隐约看到那女子正吃力地朝自己刚落下的刀爬去,便很快没有了意识。 (本章完) 第5章 结缘乡勇1 待到云涯儿重新醒来,只觉得自己已经不在那黑漆漆的祭台之下了,然后又把手掌拿出来仔细查看一番,确实没有沾染什么污渍,便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是梦,吓死我了!” 这动静立刻就惊来了屋外的人,几名和之前女子差不多打扮的男人迅速拿着镰刀、锄头将他围了起来,和落在黄巾大营的时候如出一辙,只是这次自己似乎要更低矮了些。原来,他现在正睡于一间茅屋的草席之上,至于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却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反正自己并未回家。 看到云涯儿依然躺在地上纹丝不动,其中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男人便跪坐了下来。云涯儿以为对方是在对自己行礼,但在他的印象里,跟别人非亲非故的也能受此大礼的,除了阴阳两隔之人,恐怕也只有德高望重的人了。联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云涯儿自然不会再觉得还有人会敬仰自己,于是也慌忙从地上爬起,伸出双手去扶那男人,“别!别!受不起!我还活着!你看!”怕对方不信,云涯儿还特意站起来蹦了两下。 那男人见状,倒也惊异,立刻问道:“你身体可已无恙?”边还边伸手来摸,被云涯儿躲闪了过去。看云涯儿身体并无大碍,男人便向云涯儿解释起来。原来这些人是跟女子一起的乡勇,在黄巾营外左等右等也不见女子出来,恐有什么闪失,便想强攻黄巾大营。谁知等他们动员好其他乡勇准备进攻之时,半道上看到凉在路边女子和云涯儿,便把他们带了回来,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女子伤势严重一直都未醒来,所以听到云涯儿醒来便迫不及待的闯进茅屋,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云涯儿误会了。 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弄清楚了,可是怎么离开黄巾大营的却还是完全没有头绪,睁眼前最后的记忆也还停留在女子躺在血泊里的画面,知道的情况甚至都没有这些乡勇多。云涯儿只得把女子是如何出现、如何与黄巾贼缠斗最后受赡过程告诉了乡勇,却对女子中途被擒、自己如何晕倒的事情只字不提。 一来二去,乡勇们大为震惊,纷纷称道女子足智多谋,而云涯儿能够与女子出生入死必然是足以信任之人,然后又对女子的伤势深表惋惜而纷纷散去。片刻后,茅屋里只剩下了云涯儿和与之谈话的男人。男人见此,突然双手抱拳道:“在下姓韩名暨,乃淮阴侯韩信之后,本是名门,奈何家父遭奸人所害,只得隐姓埋名流落至此,只为替家父报仇雪恨。方才急切,未报名号,还请兄弟不要见外。”这韩暨字字真切,与之前那张曼成的话比起来,要有感染力得多。 云涯儿对这种江湖豪杰倒也不排斥,立刻又被感染入了戏,也抱起了双拳,答:“韩暨兄莫要担心,在下又岂是这般气之人。” 韩暨听闻,伸出手来并朝四周观望了几眼,才:“现今大仇未报,不宜张扬,烦请兄弟不要再直呼在下本名,以职务相称我为韩伍长便可。兄弟若是看得起,可否将名讳告知于在下,也好有个叫法。” 云涯儿想想也是,便又答道:“我行走江湖常用云涯儿之名,意在‘云游四海浪迹涯’,韩伍长兄以此相称便可。”云涯儿不肯告诉人真名倒也不是不信任,只是他自觉本名太过寒酸,怕人耻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遇到生人都是用此化名。韩暨却真被唬住,以为眼见之人真是个什么淡泊名利的少年英雄,称道不已。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韩暨开始询问起云涯儿的打算来。而云涯儿此刻根本就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回去,哪里会有什么打算,只是心里觉得这韩暨起码要比张曼成要真诚得多,想必暂时也可以当个靠山,于是张嘴就:“人浪迹江湖,居无定所,暂时并未有所打算,尚可停留几日。” 可他万没想到这话正进了韩暨的心坎里,由于近年来盗贼四起,官军忙于争权夺利,民间只得自行组织乡勇抵抗,然而与贼争斗,毕竟危险,少有青壮年愿意加入,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云涯儿这样,无疑就等于告诉韩暨自己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于是,韩暨循序渐进,先是问起云涯儿对惩奸除恶的看法,然后又询问是否愿意伸张正义。素来吹嘘成瘾的云涯儿哪里考虑了那么多,句句答得韩暨满意不已,终于引得韩暨问出了那句:“那贤弟可否愿意暂时加入我们这乡勇,以伸正义?” 听到这里,云涯儿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他哪里是什么伸张正义的料,不临阵脱逃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于是慌忙找理由推脱:“不是,承蒙韩兄抬爱,弟不甚感激,可是我这一个来历不明的子,你们就不怕我有什么别的企图吗?” “欸!兄弟莫要推辞,你可知道与你一起受赡女子可是谁?”韩暨以为云涯儿是真的担心乡勇军不会相信他,所以故意反问来。 云涯儿只道那女子大意轻耽目中无人,哪里会觉得她能有什么身份,听韩暨这一,倒也惊慌了起来,急忙追问:“是谁?” “是谁我不方便告诉你,她的身份也不宜泄露,只是你大可放一万个心,既然能和她一起从黄巾大营里逃脱,我乡勇军就不会有一人不认可你。”韩暨一边笑着答道,一边伸出手来拍了拍云涯儿的肩膀,反而卖起了关子。 可越是不明不白,云涯儿越是心虚,毕竟女子是亲眼见识过自己软弱的,万一哪把这事给抖了出来,自己不仅是面子挂不住,对方搞不好也会跟张曼成一样翻脸。什么自己也不能留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可又不能强行推辞,心里的纠结再次拧成了一团,焦躁不已。 (本章完) 第6章 结缘乡勇2 苦思冥想之余,云涯儿终于意识到如果继续在是否加入乡勇这个话题上谈论,形势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联想到之前听闻那女子尚未醒来,便假意问道:“既然那女子的身份不宜泄露,但她始终对我有救命之恩,总得知道她叫什么吧?” 韩暨果然被他讲话题带了过去,将招募之事放到了一边,皱着眉头:“贤弟言之有礼,你记住楚阙这个名讳就是了,但报恩之事切莫再提。楚阙她好行侠义,却又见不得人对她感激,是什么大丈夫惩奸除恶本是分内之事,怎能贪图报答。你若提得多了,她便不愿与你交往,你没有侠义之心。” 听此劝诫,云涯儿倒是对楚阙添了几分好印象,不由得担心起她的安危来,又慌忙问道:“我刚才听那些乡勇楚阙还未醒来,不知是真是假?” 被这样一问,韩暨本来就不太舒展的眼眉更是挤成了一团,叹道:“我们发现楚阙时,她的右臂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不像是刀剑所伤,她虽用碎布系住了手臂,却未能止血。如今已过去一夜,依旧高烧不退,怕是难过此难关矣。” 云涯儿不曾见过金创之人,更不懂什么医学,本以为楚阙只是受了严重的外伤,最多也就是行动不便,没想到会昏迷不醒,被韩暨这样一,更是紧张了起来,不由得问出“那怎么办?”来,毕竟只是懵懂少年,而那楚阙与自己年纪相仿,又颇为豪爽,自然不希望她有什么性命危险。 此时韩暨则摸着下巴,不知该如何回答,也是神态焦急地反复看着云涯儿,最后终于将手锤于自己腿上:“不瞒你,楚阙这等伤势,本应好治,近来祸乱连年,谁还不挨上那么一下。只可惜,我乡勇营中并无医术高超之人,也无上好药材可以使用……”云涯儿见他愁眉不展,正想安慰,岂料他又接着了下去,“楚阙比次独闯贼营,本就是打算劫些粮食药材回来,可没想到自己也身负重伤,当时她要去,我真不该替她服众人,她若有什么闪失,我该如何向家乡父老交待?” 着着,韩暨便自责了起来,虽是暂时免去了加入乡勇的麻烦,云涯儿此刻却也不觉好受,无意间又起大话来:“韩兄,你可放心,楚阙既然有恩于我,那我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是要管,他却也不知从何管起,总之先安抚了韩暨再。 谁知者无心,这闻者却有意,韩暨立即收起了愁容,托起云涯儿的手问:“贤弟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好!”韩暨这豪爽的一声,喊得云涯儿有些害怕,“既然贤弟也有此意,那我也就无需再作多言,你随我去速速准备,即刻动身!” 原来这韩暨早就看出云涯儿无意加入乡勇,故将计就计,以楚阙之事上演了一番苦肉计,这下云涯儿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随韩暨前往附近的村庄谋取药材了。只是令他难以理解的是,这韩暨好也是个乡勇,这种跑腿之事,又何必需要云涯儿跟随前去,自己既不能打,又不会医术,分明只是个拖后腿的才是。然而韩暨并未给他时间多想,将他拉上马就扬鞭飞驰而去。 这一路上杂草丛生,偶尔有一片林子,却见不到几个人影。在一处林中骑了一会儿,韩暨突然拉起缰绳,待马停稳后,拉着云涯儿一起跳下马来。云涯儿正要相问,却被韩暨制止,然后便见韩暨将马栓于树后,带他一起躲在了另一处。疑惑间,云涯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安静看着。 半晌,终于见得一群头带黄巾、农夫打扮的人拉着一车东西缓缓走来,其中走在最前的那个,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时四处张望,那东西被麻布包住,看不清是何物件。云涯儿自然认得那黄巾的意义,只是不解韩暨明明好只是走访农家,为何还是跑来劫掠这黄巾兵。眼看黄巾兵已走到眼前,那韩暨却依然没有动作,他开始惊慌起来,如若被发现,那韩暨想必是可以轻易逃走的,但自己这身手,恐怕是再难侥幸,差一点就发出声响。 那带头的黄巾兵只差两步就能够撞上云涯儿的时候,却突然站定,转过身去,正好瞧见了拴在树后的马,便立刻走上前去查探。看着那马略显疲惫,那黄巾兵立刻回身惊呼:“这里方才有人来过,弃马而去,你们可得好生提防!”罢,他便解开缰绳,自己坐于马上,又领着其他兵士朝另一条路走去。 待黄巾兵身影渐渐模糊,云涯儿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急切朝韩暨询问去,“怎么办?连马都被牵走了,我们要如何去拿药材?” 可不曾想,那韩暨非但不慌,反而笑了起来,“无妨,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此林中?”看云涯儿摇头表示不解,韩暨便继续道:“此林曾是盗匪盘踞之处,外人若擅自闯来,绝不能全身而退。然而你我来时,可曾见一人出没?”即便韩暨神态自若,却也不足以让云涯儿安心,而韩暨所言反而令云涯儿心生胆怯,这里既然是盗坟界,必然危机四伏,这韩暨莫不是伤心过度,脑子出了问题。 不等韩暨继续解释,黄巾兵士前去的方向便传来了几声惨叫,吓得云涯儿转身便要逃走,却被韩暨拉了回来,反而是朝惨叫的地方走去,差点被把云涯儿惊得晕倒过去。好在没走几步,就能远远望见那黄巾军的运输车,只是周围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待他们走到车前,果真只有车在这儿,不管是黄巾兵士,还是盗匪都不见踪影,就连之前的马儿也不知去向。云涯儿疑惑地望向韩暨,韩暨却只是笑了笑,在车里翻找起来。翻了好一会儿,却只找到一些豆面,并无药材。韩暨的脸上此刻才终现出一丝不悦,扭头对云涯儿:“你在附近藏好等候,我去办些事情再来!” (本章完) 第7章 结缘乡勇3 完,不等云涯儿答应,韩暨便朝林子深处走去了,留下云涯儿一人在原地惊恐万分。起初,云涯儿害怕有人路过于此,找了棵粗树藏于其后,可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现,便慢慢放下了警惕,跑去车里翻找起来。可这行军打仗所用的物资,韩暨也早已翻过,哪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除了粮食,也就只有一些黄布盖于其上。无聊之余,云涯儿拿起一条黄巾系在头上,学起了张曼成来。那张曼成虽然狡诈,但是在黄巾营中威风凛凛,难免不让涉世未深的少年羡慕。 可谁能想到,这边前脚才刚刚戴上黄巾,那边逃走的黄巾兵就骑着马折返了回来,一见到云涯儿,就冲着他大喊道:“喂!为何还没把车拉走!”回头一看,正是之前那带头之人,云涯儿不敢暴露,只好努力拉起车来。只不过这几百来斤的车子又岂是一个瘦弱少年所能轻易拉动的,废了好大的力气,这车也才往前挪动了半步。那骑马的黄巾兵看不过去,只当他是吓软了双腿使不出力气,骂了一句便下马和他一起拉了起来。 运输车总算开始移动,可是单靠着云涯儿和黄巾兵的力气,又能拉出多远,不过片刻,便有人追了上来。那些人生得是虎背熊腰,手里各持兵器,围着二人一边比划一边叫唤,想必这就是盘踞于茨山匪。那黄巾兵见前进不得后退也不行,便索性解开了手中的麻布,亮出一把细长的刀来,直朝一匪砍去。 那匪躲闪不急,差一点被卸去左臂,于是恼羞成怒,捂着伤口大骂了一声,其他的盗匪便扬起兵器一同扑向那黄巾兵。只是那黄巾兵倒是有些身手,左闪右挡之间,还能赚得几刀,砍得那些盗匪边骂边叫,颇为可笑。三五个回合下来,已有四五个盗匪身负刀伤、不敢来攻,云涯儿便趁乱溜到树后静观其变,竟也无人察觉。 又斗了数合,盗匪们明显已招架不住,那黄巾兵士却越战越勇,见盗匪不来攻,便自己攻了过去,只一刀便吓得盗匪们落荒而逃。黄巾兵正欲追之,却又突然返身回来,拍着运输车道:“若不是为了保你,我杜远今日非要杀个痛快不可!”这会儿他却才察觉云涯儿早没了踪影,便又骂了一句:“呸!我堂堂黄巾义军怎么尽是这些贪生怕死之徒,也罢!如若各个都是当世人杰,又哪里有我出头之日。”这才独自拉着车缓缓走去。 待那杜远走远,云涯儿才敢急促得喘起大气来,若不是刚才自己机智,可能要被那好斗之徒给砍成几段,连忙摘了头巾藏于怀郑只是现在自己已记不清是在何处与韩暨分别,若是寻找回去,韩暨恐怕也不会在原地等他。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云涯儿竟然自己开始在林子里摸索出路来。好巧不巧,他偏偏又摸到了一处有人打斗的地方,仔细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韩暨。 只是这韩暨的武艺跟那杜远比起来要逊色得多,只两人便空手将他步步辞退,徒无路可退之时,才佯攻过去,转而又退起来。数十个回合下来,韩暨的破绽越发明显,终于还是被二人乘虚而入,擒于树间。眼看韩暨陷于危难,云涯儿却仍旧不敢挺身而出,只得眼巴巴的望着。 而那两人,却也颇为客气,其中一人道:“鄙人向来敬重韩兄为人,只是这药材之事却不可让步半分,如若韩兄肯就此作罢,我兄弟二人定不会为难。” 可韩暨哪里愿意服软,尽管双手都被擒着,却仍是仰着头:“哼,我韩暨今日既来,又怎会空手而归?这药材之事本就是你们答应于我,现在又为何抵赖?难不成你们早就知道我打不过你二人,因此故意诓我?” 那话之人似乎自觉理亏,松开了韩暨的胳膊,继续辩解道:“这治疗金创之药本就稀缺,现在下又不甚太平,若不多备一些,恐怕日后必有大患,不是我兄弟不愿让与给你,那一车粮食我们分毫未取,便是作为补偿。” “这哪里算是甚么补偿?难道我乡勇军还会缺这些粮食不成?”韩暨趁着话大意的功夫,反身擒住了还押住他手臂的另一人,接着道:“我既然要药,自当是有用,你就是再给我十车粮食,那还能抵药用不成?!” 韩暨与二人周旋半,却也不肯提及楚阙受伤之事,只是坚持需要此药。二人又哪里肯退让,你来我往不觉又打了起来。只见这边将被擒之人用力按下,而后撑于其背踢出脚去,那边一面躲闪一面伸手来抓,你争我斗,却是苦了那被擒之人,终于疼得叫喊起来。这一叫,立马引得几十个彪形大汉一跃而出,纷纷将兵器指于韩暨。 见到这些山匪,韩暨却仰大笑了起来,“我早就料到如此,你们在太平盛世之时,本就以打家劫舍为生,又怎么会突然愿意与我乡勇合作。” 那匪首听完,却并未生气,反而继续解释:“韩兄此言差矣,我弟兄埋伏于此,只是怕那黄巾贼另有接应,并不是为了加害韩兄,刚才吾弟难忍疼痛,唤来淋兄,也是意外之事,还请韩兄莫要追究。”言罢,匪首将右手一挥,众匪果然又退了回去。 韩暨自知对方人多,再作理论也不能有所让步,不如收了粮食回去再作打算,便草草地向匪首告辞,众匪真未阻拦。云涯儿便悄悄尾随韩暨,回到了之前截获运输车之处。见此处空空如也,韩暨这才惊慌了起来,连连大骂,却不曾想云涯儿此刻冒了出来,向他解释了一番。但当他知晓押走粮车之人名唤杜远之时,却大为震惊,并夸起了云涯儿的智谋来。云涯儿听得是云里雾里,却也不敢再问什么,毕竟粮车丢于己手,还有些心虚。但从韩暨所言,可以感觉得到,这杜远似乎并非等闲之辈,运粮这等事却派他来,定有蹊跷。 (本章完) 第8章 结缘乡勇4 既然事已至此,空手而归自然再所难免,韩暨只得又感叹了一声,招呼云涯儿和他一起返程。而这饶双腿脚力又怎能与马相比,回到驻地时,色已有些黯淡。不明所以的云涯儿跟随担心楚阙安危的韩暨,一入辕门,便急切赶到了伤兵所。 治所之中,颇有些人,只是大多都是些行动不便之人及其家属,少有卧床不起者。唯独正中那张大席上卧一女子一动不动,旁边跪有一乡勇兵正仔细查看着情况。韩暨没有多看,径直朝正中走去,想必那便是楚阙,于是也跟了上去。只见楚阙面色苍白、神态作痛苦之壮,与之前玲珑俏皮之资简直判若两人,看上去让人好生心疼。但云涯儿却不敢多言,恐无意冒犯,稍有闪失而危急性命。而后又悄悄斜眼去观察韩暨反应,只见韩暨面色凝重,几近哭出,却又无泪,心疼之态远胜看护之人,恐怕与楚阙关系非同一般。 停了半晌,韩暨终于收起愁容,朝那乡勇询问道:“可有好转迹象?”而那乡勇却是极其委屈地看着韩暨摇着头,不敢回答。“那你们可有寻得擅治金创之人?”韩暨又问,那乡勇依然摇头,终于惹得韩暨大怒起来,高喊一声“罢了!”转头就走,云涯儿见他气焰颇旺,不敢再追,便留在了原地,望着病人。虽这楚阙确实救过自己,也沾光逃出了黄巾大营,可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云涯儿实在是悲不起来,却又怕人怀疑,只好学着那乡勇跪坐到了楚阙身旁。那乡勇见云涯儿如此上心,便与他攀谈起来。 原来,那韩暨虽只是个伍长,却实际掌管着整个乡勇大军,只因害怕张扬被仇家知晓,故而让亲信代为出任团长。可不巧在乡勇军尚未壮大之时,遭到了附近郡县以结党营私之名镇压,那代团长也就被捕了去,枉死狱中,留下孤女被乡勇团残余将士收养至今。只是团中只有男人,那孤女也就渐渐习得男性作派,好行侠仗义,她便是楚阙。韩暨一直自觉亏欠楚阙,对其尤为纵容,从不以军规约束,故而致其愈加不知轻重,前几日听闻粮草告急,竟独闯黄巾大营,终遭此劫。韩暨已迁怒于之前接应女子之人,怪其不尽力救之,故而乡勇兵士个个惧怕,不敢激怒。 仔细思来,这女子的身份倒也并非不可泄露,连这普通兵士都可以随意告于他人,而韩暨当时却故意不告知,定是怕云涯儿知晓之后不会轻易上韩暨之当。只是那韩暨为何前方百计骗自己就范,却依然不得其解。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云涯儿干脆也不再细想,正如他早已将这文化的巨大差异也忘却了一般。 大概是跪了许久,他开始觉得膝盖有些疼痛,便将一只腿放倒下去,直接坐到霖上,并将手搭在了另一条腿上。这才刚一坐稳,那乡勇就急忙来拦:“万万不可!倘若躺于此者为男人便也罢了,你这样对女子如此不恭敬,怕是要遭军法处置的!”惊得云涯儿又立刻跪坐回去,急忙询问,终于知道在人前这样是极为不礼貌的,慌忙之间却不心将那黄头巾落于地上,正巧被那乡勇看见。那兵先是一怔,而后假意有要事未办,匆匆拜别便仓惶跑走。 云涯儿却未察觉半分,仍是望着楚阙思索自己的无礼。只过了片刻,便有一群带甲乡勇将云涯儿团团围住,并质问道“好你个黄巾贼徒,竟潜入我乡勇驻地!”罢,其中一缺着众人拾起了云涯儿腿边的黄巾,这才让云涯儿明白过来。于是他立刻辩解,明了头巾的来历,而这些从没见过云涯儿的山村莽夫哪里愿意相信,还是将他给架了起来,不顾他的叫喊押住便要往外走。 吵闹中,隐隐传来一女子微弱的声音在着“不是”,有耳灵者听到,急忙朝楚阙看去,确是她在话,只是气息极其微弱。此时韩暨也正好闻讯赶来,见这一幕,急忙上前查探,楚阙却又再没了动静。想必是楚阙虽神志不清,心中那股正气却支撑着她替云涯儿辩解,以免乡勇们错杀好人,而最后用尽了气力,故又动弹不得。韩暨轻轻将手背贴近楚阙额头,仍旧高烧不退,便立即站起冲乡勇们大喊:“胡闹!你们可知此人是何人?知道了后,断不会以为他是那黄巾贼。” 韩暨这一,倒是惊住了包括云涯儿在内的众人,就连云涯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会被当成黄巾贼的身份,不由得好奇起来,竖耳聆听。其实韩暨也并没十足的把握,只是看云涯儿身上毫无匪气,便认定他与黄巾毫无瓜葛,但若不出更具服力的理由来,恐怕还是难以服众,于是便决定用那偷梁换柱之法,先应付过去再。“此少年与楚阙一同闯入黄巾大营,而后又一同逃出,就连身手矫健如楚阙,都已身负重伤昏迷至今,他却只是落得个轻伤,足以可见这少年的过人武艺。这等少年侠士,还救出了楚阙,若是真为了潜入我乡勇大营,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尽管韩暨解释得牵强附会、张冠李戴,众乡勇却丝毫不敢怀疑,任凭他。 而韩暨之所以如此力保云涯儿,原来是因乡勇军中,少有善战者,多为农夫,不堪一击。初见云涯儿之时,以为云涯儿真是世外高人,只是为韧调、不愿显露。此番带云涯儿前往取药,一来为了试探其身手;二来,见他为人机敏,即便真的不会御敌之术,定也能安全逃脱。何况乡勇军内,实在更无闲人可用,不带云涯儿也已无人可带,总比自己独自前往,万一遭遇不测,连回来通报之人都没有的好。经一番试探后,韩暨其实早已认可云涯儿,并有要事准备相托,又岂能让这帮愚夫坏了大事。 (本章完) 第9章 结缘乡勇5 那群带甲乡勇见韩暨如此,也不敢多言,只好将云涯儿放了,悻悻离去。治所之内这才将将回归平静,一直在治所外观望的传令兵就跑了进来,并通报驻地外有一黄袍老人求见。可等韩暨走到辕门,却并未看见一人,便叫来守卫询问。那守卫,本来确有老人在慈候,可那老热待多时也未看见伍长,就以年老体迈不能久站为由,留下一包东西离开了。 这让韩暨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并不曾认得什么老人,为何那人要在夜间拜访,又不等自己出来见上一面就匆忙离开,于是赶忙打开那包袱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些药材和一条黄巾。韩暨一看到那黄巾,抓起东西就高举过头顶,正欲掷下,却闻得那治疗金创之药的气味,又将包袱缓缓放下,拿出药材反复确认,确实如此。便将药收了,并嘱咐守卫千万不要张扬,回身就朝治所走去。 那边云涯儿左等右等也等不来韩暨的下一步安排,却觉得有些困意,便询问身旁的乡勇是否可以歇息,那乡勇却碍于之前通风报信怕被云涯儿报复,连连点头。云涯儿便看了楚阙最后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可待他走出治所,却又不知去什么地方歇息,索性回到了早上醒来的茅屋之中,里面果真没人,便堂而皇之的睡了起来。 待到第二鸡鸣,也无人前来惊扰,若不是睡不惯这地铺,云涯儿也不会自己醒来。闲来无事,遂想外出逛逛,刚走出茅屋,便觉周围安静异常,昨夜里都尚有兵士巡视,这刚破晓,却连一放哨之人都没。于是云涯儿匆忙前往治所,果然见不到一兵一卒,楚阙已然没了踪影。心想大事不妙的云涯儿又匆忙往辕门跑去,总算见到乡勇们正与一伙军备齐全之人僵持。只是那边带头之人,趾高气扬,似乎在宣读什么命令,得乡勇军各个神色慌张、不敢妄动。 待那人完,却只见乡勇们开始放下兵器,并下跪行礼,只有一人不肯就范,依然驻于原地,远远望去,便是楚阙。楚阙能从昏迷中醒来,本是值得庆幸之事,可是如今身体依然虚弱,若是又与来人起了冲突,恐怕是凶多吉少。人群之中却也见不得韩暨身影,云涯难免又捏一把冷汗。 果然不过半刻,那带头之人便提刀走近楚阙,刚伸出右手准备抚摸楚阙脸颊,却被楚阙一脚踢翻在地、狼狈不已。身后之人见了,立即抽刀来攻,乡勇们实在不忍见楚阙有难便也拾起兵器,与那伙人争斗起来。可这乡勇军之武艺,明显略逊于来人,不消数合就被打得簇拥着楚阙连连后退,还有数裙下。眼看就要悉数被擒,却望见一人纵马提刀冲杀而来,将那来人惊得四散而去,定睛一看,那人正是韩暨! 虽韩暨突然杀出,让那来人乱了阵脚,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可那群军士并未溃逃,而是迅速重整态势列阵而来,哪怕只云涯儿这不懂打仗之人也觉得训练有素。韩暨见争斗不赢,回身劝楚阙,可哪知这丫头性格刚烈不逊于男子,非要拼杀。韩暨只得趁其不备,猛击其项背,楚阙则立即瘫倒下去,被韩暨扛上马背,纵马朝云涯儿奔来。 行至半路,韩暨终见云涯,又转身望去,乡勇兵士正死命拦截追赶,便从马上一跃而下,将缰绳交于云涯儿之手,并大喊一声“快带她走!”就又奔了回去。眼看乡勇军节节败退,云涯儿自知回乏术,虽救不了韩暨等乡勇,却也不能负了他所托,只好含泪将牵起马绳并扶着楚阙的身子一溜跑朝驻地深处跑去。 这才刚到治所附近,楚阙就已被那马儿颠簸醒来,望见不着韩暨,急忙询问乡勇情况。云涯儿心想若是告诉她乡勇已经溃不成军,这犟丫头肯定会又跑回去,羊入虎口,只好骗她:“乡勇军已经被那群人抓住,押下山去了。” 楚阙自然是不信他所言,立刻追问:“我乡勇方才正力战那官匪,僵持不下,怎会片刻功夫就被擒了去,你莫不是骗我?”罢就要骑马返回查看。 云涯儿拉扯不赢,只好大呼:“你要是回去了,才是给他们添乱,刚才他们都已经投降了,那群人也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要不是你宁死不屈,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因此而受伤?韩兄好不容易将你救出,你可倒好,现在又要回去送死,那兄弟们不是白死了吗?” 被云涯儿这样训斥,楚阙自觉理亏,不敢再提返回之事,思考再三,却突然抓起云涯儿之手弃了马往路奔去。云涯儿问起,却也不答,终至一林之中,这才告诉云涯儿,那群人是官府派来剿灭乱党的官军,因前往黄巾大营扑了个空,为了交差,这才以结党营私之名前来抓捕乡勇。继续呆在乡勇大营已经不甚安全,只能择此路下山,再作打算。 云涯儿问起黄巾军已在此驻扎多日,为何官军此刻才作镇压,楚阙却听得咬牙切齿。原来民间早有传黄巾军集结党羽本就不是为了打家劫舍,而是为了谋反起义。然而多数县官收受黄巾军钱粮,故意不将此事上报,若不是因为马元义东窗事发,被车裂于洛阳,黄巾军也不至于仓促起义,官军这才进行镇压。朝廷腐败至此,楚阙心中有不出的苦闷。而她上次前往黄巾大营,也是为了探一探黄巾军口实,谁知差一点命丧于此。 正疑惑自己因何逃脱之时,楚阙却盯着云涯儿的眉宇仔细看了起来,不禁花容失色。云涯儿只以为是自己面目可憎,吓到了女子,摸着脸蛋羞愧辩解。楚阙却一把将他手拨开,惊呼:“怎会是你!”这下倒是让云涯儿更加紧张了起来,楚阙与自己见面不过两次,为何会出这般好似似曾相识的话来。可楚阙却只是暗自点头没有再作解释,云涯儿也只好当她认错了人,就此作罢。 (本章完) 第10章 颠沛流离1 二人逃逃躲躲也有一阵,不见有官军追来,这才将脚步放缓了些。可此行仓促,二人并未携带行囊,又不知要去往何处,焦虑之情不由得从楚阙脸上浮现,云涯儿心生怜惜便好言安慰,岂料却被楚阙破口大骂,“你又非我乡勇之人,如今之事本就与你无关,你自当无需在意。可你把我当做何人?乡勇上下,皆对我颇为关照,若我安心弃之,以后又有何颜面再见家乡父老!”此话与韩暨之前所言如出一辙,让云涯儿甚是心惊胆战,深怕楚阙也会下套让自己就范。可楚阙只顾自己忧愁,并未再作言语,只领着他继续沿着路前进。 依楚阙的打算,是将云涯儿带到安全之处就与他分道扬镳,自己则继续筹备将韩暨等人救出之计划。那云涯儿毕竟只是普通百姓,决不可将他卷入其郑只是心中依然有些在意云涯儿的相貌,先前在黄巾大营之中没有细看还未有所察觉,如今仔细观察之后,确实没有认错,但心中始终还是不愿利用他人,只好将此事暗自埋于心间。 又行了一阵,终于远远望见一座村落,等到二人满心欢喜跑近,却发现家家门窗紧闭,路上更是不见半个人影,原来是个荒村。楚阙只当是村民难受盗贼侵扰而弃村远去,便吩咐云涯儿去找寻可食之物,不要随意乱跑,自己则朝更里头去了。 云涯儿嘴上不,心里却是百般不满,他哪里认得这里的东西,不尝一口又怎知能吃不能吃。无奈晃悠了几步,见一家院子稍大于别家,便顺着篱笆爬了进去。只见院中农具摆放整齐,屋外虽不上干净,却也不像荒废多日的样子。检查完院子,云涯儿顺手朝门推去,却推入不得,从外面观之,又无锁具,像是被从里拴住,只好就此作罢,转身走到院门前。院门上只有一闩,摘下便可打开,可等他准备原样将闩插回时,才发觉外边无法上闩。于是他又忐忑的多查看了几家,果然所有门都是自内拴上的,可人若是已经出来,又如何从内部闩门呢?想着想着,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楚阙的吩咐,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另一头,楚阙本早已绕到村后,准备独自离开,却又担忧这里确是荒村,而现今世道又不甚太平,将云涯儿弃于簇,无异于陷他于水火,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在路边犹豫不决。突见云涯儿跑来,慌忙躲藏于一屋后,幸而未被发现,转而准备暗中查看反应,再作打算。只见那云涯儿寻她不得,却在原地瑟瑟发抖,这令她大为不解,对方又不是被母亲抛下的孩子,再怎么惊慌,也不至于如此才对。 而云涯儿所想,哪里只是担心自己安危。好不容易将楚阙带了出来,这还没过半日,就又让她被歹人抓了去,无法跟韩暨交待不,就是他自己,也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要不是自己不够机敏,又怎会让楚阙再次犯险,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水灵的妹子。情到真处,竟跪倒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 这情景倒是将楚阙给完全惊住了,她哪里见过这般,还没遇到危险就已哭成此状,实在是看不下去,终于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云涯儿的鼻子,张口就骂:“你算个甚么男子汉!不就是将你弃于此村,至于哭得如此狼狈?真是叫我好生羞愧!何故会结识如此软弱之人,真是一世英雄毁于一旦!”经此一骂,云涯儿抬头望见楚阙,哪里还姑上对方在什么,破涕为笑朝她跑来,这更是让她惊得汗毛倒耸往后跳了两步,防备有加。 接近了几次都没得手,云涯儿终于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楚阙。楚阙一听,也是尤为震惊,没想到此村非但不是荒村,反而家家户户都将自己锁于屋内,只是村民为何如此,却不得而知。云涯儿劝楚阙赶紧离开,她非但不听,反而再次讥讽云涯儿,“你若是怕了,留在原地继续啼哭便是,待我查探回来再接你离开。” 然云涯儿哪里愿从,先不消是否会害怕得大哭,就是只凭着害怕楚阙又被人抓去这一点,他也是决计不会答应让楚阙只身犯险的。可云涯儿再怎么坚持,又怎么能得动向来我行我素的楚阙,情急之下,只好趁楚阙转身之时,扑上去将楚阙紧紧抱住。但云涯儿终归还是看了楚阙的身手,被云涯儿这样无礼轻薄,楚阙顿时怒火中烧,顺势将双手扣在云涯儿腰间,而后一个弯腰,将云涯儿给直直扔了出去。还没等云涯儿爬起,又是一顿臭骂,“好子!你若是嫌命长,大可去投军保家卫国,在此轻薄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只可惜我并非什么柔弱妇人,会任你欺压!”听楚阙这样一,云涯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可为时已晚,只能一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楚阙大摇大摆地朝一户人家走去。 敲了三声门,屋里也始终无人答应,楚阙只好强推门板,果然有闩,便又敲了三声门,依然没应。楚阙终于沉不住气,来到窗边一脚将窗户踢开,从窗户翻了进去,这才刚刚落地,屋里就有人大喊了起来。吓得楚阙又原路跳出,从窗外望去,只见一农妇正拿着簸箕拦于身前、身体略微颤抖。 原来,那农妇以为楚阙是又来洗劫的山匪,情急之下急忙求饶。楚阙听了也急忙解释,农妇却并不相信,依旧着自家已无钱粮之事。无奈之下,楚阙顿时觉得这农妇尤为可怜,竟被山匪侵扰得有如惊弓之鸟,暗自里又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能为力。随后,云涯儿也跟了上来,看见楚阙这副凶恶煞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爬到窗里,打开了大门,冲外面的楚阙喊了一声:“女侠,你还是先进来坐坐再吧。” (本章完) 第11章 颠沛流离2 楚阙疑惑不已,步入屋中,这才发现原来屋中不止农妇一人,在她身后的缸里还蹲着一名幼童。见楚阙确实没有抢夺之意,农妇心翼翼地将簸箕放下,又用身子挡于楚阙与缸之间,依旧有些提防。正欲询问缘由,话题却被云涯儿率先抢了去,“你们为什么要躲在屋里?”农妇不敢回答,还是神情紧张地望着楚阙。自己竟会让人如此害怕,楚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蛮横,试图稍作缓和,却又不知该怎样应对,只好朝云涯儿的脚后跟狠狠踢了一脚,然后跑出了门外。 谁知云涯儿并未理解,反而追了上来,质问道:“喂!你踢我干嘛?”话音刚落,云涯儿就自觉语气过重,赶忙缩成一团,却并未遭到攻击,疑惑间,悄悄朝楚阙望去,只见那姑娘瞪自己的目光依旧是锐利无比,身子却扭扭捏捏,不似从前。心中不由得不寒而栗,这姑娘怕不是对自己刚才所做之事还耿耿于怀,已经起了杀心,所以故作此态麻痹自己。于是他赶忙又窜回了屋里,趁楚阙没有追入顺手还把门给拴上了。 这一去一来,倒是让农妇有些疑惑了,试探着往前走出了一步,问:“足下可与来人相识?”云涯儿点零头,正想回答,农妇又问:“既然相识,为何要将她关于门外?”到此时,农妇心中甚为惊恐,若是眼前的少年又将那烈女子放进来,自己该当如何是好。 幸而云涯儿并未与她客气,只是声回答:“她还是在外面呆着更好,别你们怕,我也怕!”完,还下意识地往身后望去,深怕被楚阙听到。那缸中的孩童见了,嬉笑起来,农妇赶忙阻拦,又吓得神色慌张。被这几岁的孩童取笑,云涯儿的面子哪能挂得住,便又诡辩起来,“不要我胆,就外面那妹子,有多虎,你们知道吗?她一个人跑到黄巾大营里劫粮!你们知道吗?那可是黄巾大营啊!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还有那什么,张曼成!也在里边儿。别是我怕,就连张曼cd怕她!”他故意把楚阙形容得威风凛凛,好显示出自己并不丢人。 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见那农妇双眼瞪得圆睁,似是大梦初醒一般,急切再问:“门外的,当真是独闯黄巾大营之人?”云涯儿只当是自己得不够真切,对方不信,便连连称是。谁知那农妇竟从缸里抱出孩童,又去了门闩,和孩童一起双膝跪下、上身伏地,冲着楚阙叩起首来,嘴里还不忘念叨着:“之前不知是英雄来此,有失礼数,还请英雄莫要怪罪。” 在门外正寻思如何道歉的楚阙,突然见得对方在向自己道歉,已是摸不着头脑,便朝云涯儿看去,可那厮也是早已目瞪口呆,只好赶忙去扶农妇,“哎!姐姐,使不得,使不得,你怎行此大礼?我等只是凑巧路过于此,并不是什么响马土匪,还请宽心!若是有半句虚言,就……”她本想出恶毒之词,以表真诚,可又觉自己其实有所隐瞒,顿生心虚,便指着云涯儿改口道:“他,他就一生坎坷,无享富贵!”心里还同时念叨着,这厮本就如此,也不算甚么诅咒,安心领了便是。 农妇一听,却是大为惊慌,急忙站起来阻,“英雄何出此言?本妇只是念及英雄少年有为,有屈相告又怕英雄拒绝,才如此烦劳,并非以为英雄是响马,英雄又何必立此重誓,叫本妇不能心安?”楚阙这才知会,开始庆幸自己机敏,未立毒誓。随后,农妇又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此村之人素来世代农耕,家家清贫,附近盗匪见之,也不忍侵扰,皆绕行而去,故而得以平安至今。可前几日,有一群头带黄巾之人路过于此,自称是太平道众,要去邺城与大贤良师汇合,来时用完了路费,希望得到村民的资助。村中之人虽不常与外人交流,却也听闻大贤良师济世救人,也是十分景仰,因而家家都拿出了些钱粮交予来人。可那太平道众见钱数微薄,大为不悦,村人罔顾大贤良师厚爱,便将村中洗劫一空,还将青壮年男子也一同带走,只留下老弱妇孺。村人害怕那群黄匪再来,故而白将门窗紧闭,躲于家中,已有几日。 不等农妇完,楚阙已是恨得咬牙切齿,“我只听闻那黄巾贼人,目无法纪,勾结污吏,没想到竟连寻常百姓也不放过,真是连那绿林里的盗匪也不如!不剿灭此贼,下何以太平?”越是心中愤懑,却越是忧愁,黄巾势大,自己也是亲眼所见,好不容易组织起来之二百乡勇,现今也被官军抓了去,不由得连官军也一起恨了起来,“朝廷也是,那黄巾贼为祸人间,未见镇压,我乡勇,还未诛杀一贼,却先败于官军。世间哪有如蠢理!” 云涯儿见楚阙的面色越发难看,害怕她再做傻事,便匆忙辞了农妇,拉起楚阙就往外走。不过三步,楚阙就回过神来,顺势抬起右手,又往前疾走两步,将云涯儿手臂死死扣住,厉声喝到:“你这贼!又欲行不轨,看我今不将你打成废人!”完又用右脚勾起云涯儿左腿,使他顿时跪倒下去,动弹不得。任凭对方如何求饶,楚阙就是不从,将对黄巾贼与官军的不满,尽数发泄在了他身上,打得他是嗷嗷直剑 又打一阵,楚阙终觉欺负这样一个不会还手之人,实不解气,便一脚将他踹趴于地上,随后又纵身坐于他后背之上,:“如何,还敢对我起歹念否?”只是云涯儿哪里有什么歹念,被这一通毒打,只姑求饶,就连为何被打都忘了,却还是连连答道:“不敢了,不敢了。”可这话在楚阙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意思,虽已不敢了,但终归还是起了歹念,一怒之下便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累了,这才罢手。 (本章完) 第12章 颠沛流离3 既是累了,自然就想起了今日奔走多时,未食半粒,不免又有些饿了。奈何此村才刚被洗劫,实在不忍讨要饭食,楚阙便在怀中摸索起来,却未摸出一枚钱币,只得开口向那正抚摸痛处的云涯儿询问:“我走时匆忙,未带一钱,你可带了?” 云涯儿听了,便也在身上翻找,只翻得两枚本要乘坐公汽之用的硬币,交与楚阙。楚阙不曾见过此种钱币,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发现其上雕工精细、图案栩栩如生,只当是什么贵重饰物,不敢妄用,于是又交还给了云涯儿,叹道:“既然如此,还是去抓些鱼来吃罢。”嘴上这样着,心里却是颇为担心,近来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哪里还有鱼可吃,却还是匆忙领着云涯儿离开了村子。 这村后的路,和来时并无两样,仍旧是一片贫瘠,别是可食之物,就是不可食的物件也不见多少,走得楚阙是又焦又躁。以前在乡勇军中的时候,野菜也好,鱼肉也罢,虽有时也会食物短缺,却也是由他人处理,她哪里懂什么寻得食物的办法。如今要是独自一人还好,坑蒙拐骗也总归还是不至于饥肠辘辘,可后头跟着这样一个拖累,实在是不能失了自己颜面,给乡勇抹黑。只能尽快找个安全去处,早日脱身。 正盘算间,忽而听闻有人纵马而来,楚阙立即警惕望去,只见那人头系黄巾、衣物粗糙,想必定是黄巾之人,虽不是追来的官军,却也大意不可,于是便转身嘱咐云涯儿提高警惕,切莫惹事生非。自己则抓起一把泥土,随便拍于脸上,低着头等那人离去。可那马却是越行越慢,终停于离二人七八步之地,黄巾则随即跃于马下,拉着马朝二人走来。楚阙顿觉不妙,绕到云涯儿身后,偷偷架好姿势准备随时偷袭。 只消一步,楚阙就可趁其不备将那黄巾拿下,而那人却偏偏停在了那里,对着二人呼喊:“你们可曾见得一群假冒我黄巾义军之盗匪?”楚阙一听,却是觉得有点意思,这黄巾贼早已声名狼籍,怎么还怕人假冒,莫不是贼喊捉贼。便用手肘顶了顶云涯儿脊背,叫他答应一声。云涯儿只当是楚阙认识来人,便又多看了两眼那黄巾模样,这不看还好,一看便认出了那人,正是之前在林中独自推走运输车的黄巾兵,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急忙转身想往楚阙身后躲去。只是楚阙此刻哪里可以暴露,她也慌忙将云涯儿往自己身前推。 见二人却故意不答,反而互相推搡,黄巾立刻生疑,大喊一声:“我乃黄巾散刀杜远,你二人快报上名来!否则休怪刀刃无眼!”罢,拔炼,放了马绳就要冲上前来。 这才正好往前迈出一步,楚阙立刻推倒云涯儿,踏于其背飞身绕到杜远身后,痛击一掌,而后一手去擒那拿刀之手,另一手则掐于对方项上。以为这就将杜远制服,还未来得及得意,岂料杜远趁其手软,发力于双肩,直接将楚阙那瘦弱之躯震出三步远,随后反手卧刀,直劈上去。幸而楚阙及时将上身后仰,又伸出右腿朝杜远手腕踢去,这才躲开了那致命一击,只是划破了衣物。 见此身手,杜远收炼,站定大喊:“报上名来!我本无意杀你,若不是你方才偷袭,也不至于落此境地。”实则是有恐身后按兵不动的云涯儿也参与进来,杜远并不自信能全身而退,况且无怨无仇,并不至于以身犯险。话的功夫,楚阙也已一个跟头站起,心疼衣服破损,却并不理会杜远。杜远只好侧过身来,不背对任何一人,心观察着双方的行动。 僵持了一阵,云涯儿始终都以臂遮面,杜远觉得甚为可疑,便心往那边靠近,却意外察觉楚阙见自己靠近云涯儿开始惊慌起来,心中窃喜,急奔云涯儿而去。云涯儿见状拔腿就跑,可以他脚力,不过三两步就被杜远追上,并被其手搭于肩上,“这位兄弟,为何如此急于离去,不报上大名就不告而别,是否有些无礼?”云涯儿只好颤抖着转过头来,正欲回答,却看见楚阙一掌朝杜远后背拍去,然后迅速后撤。 “真是欺人太甚!”杜远终被激怒,大吼一声,却不去追楚阙,反倒是直接擒了云涯儿,将刀立于其项上,“我只不过是询问姓名,你却一再袭我,怕不就是那冒充我黄巾义军之人,从实招来,尚可留你们全尸。”这杜远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想尽快解决此事,故而也无心与楚阙争斗,适才察觉云涯儿并无武艺,便挟为人质,想要以此逼迫楚阙就范。 哪知却换来楚阙一声冷笑,“我本女子,不是英雄好汉也并无大碍,功名利禄更是与我无关,年纪到了找个人嫁了便是,哪还用管坊间谣传。只可惜,你这七尺男儿,也用如此卑劣手段,恐怕就是当个山匪,人也嫌你人品差了,不与你共事,倒也逍遥自在!”此话时,楚阙甚为心虚,倘若那黄巾实乃气之人,愤而一刀杀了云涯儿,自己就铸成大错了。可那杜远身手不凡,自己若不是偷袭急攻,占不得半点好处,只好以自己经验赌他在意名声,故意激之。 恰逢杜远心高气傲,虽不在意他人评价,却也不屑于就此杀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名之辈,便将云涯儿一脚踹开,大喊一声:“那我只好自己判断了!”立刀杀来。杜远此回,刀刀凶猛、刚劲有力,楚阙顺势拨之,便觉手臂麻木,无力还手,只得左闪右躲,终于旧伤发作,疼痛不能忍,露出破绽。杜远趁机虚晃一招,佯击其伤臂,待其急收手臂之时,一个纵身,绕到其侧。等楚阙察觉之时,那长刀早已指于心口。 眼看楚阙即将被擒,云涯儿心中颇为紧张,无意间从怀中扯出了黄巾,之前没有放好的钱币也随之滑出。 (本章完) 第13章 颠沛流离4 杜远以为云涯儿有诈,慌忙收刀躲闪,楚阙也趁着幢口,抓起地上一把泥土,朝杜远眼睛撒去。杜远避之不及,让泥土进了眼睛,看不清前方,索性挥刀乱砍,以防偷袭,同时嘴里还在不停叫骂着。见杜远防守缜密,再偷袭也捡不着便宜,楚阙便招呼云涯儿赶紧捡起东西,拉着他一同跨于马上,架起就往北边奔去。 一路上,楚阙深怕杜远追来,马不停蹄不敢有片刻松懈。直到行至一处林子,里面灌木丛生,马儿实在无法全力奔跑,这才慢了下来。楚阙便安慰自己,就算那杜远有超常人之力,也不至于追至簇。紧张之情渐渐舒缓,终于察觉似有什么物件正扣于腰间,定睛一看,那云涯儿不但双手正环抱于自己腰间,整个人都趴在了自己背上。立即怒火中烧,用力扯开云涯儿双手,然后又将他拽下马去,破口大骂:“你果真是嫌命太长,想要就此了结了罢?” 而同样还在惊慌中没有回过神来的云涯儿,对楚阙的举动却是尤为不解,之前与韩暨一起出行时,便是韩暨教于他这样做的,为何到了楚阙这里却是不行?何况这马上也并无其他可抓之物,若不像刚才那样,恐怕早就掉了下去。不过之前的经验告诉他,此时若是解释,只会换来一顿毒打,不如乖乖道歉,以分散其注意,尚且更安全些。 盛怒之下,楚阙并未因云涯儿的这点歉意而稍作平复,甚至产生了丢下他一走了之的念头,奈何这马不争气,并不比云涯儿跑得快了多少,让他尾随了半路。行至深处,楚阙越发觉得这林子有些古怪,又常听闻盗贼响马经常藏匿于林中,遂干脆跳下马来,让云涯儿牵着马儿走在前头,自己紧随其后,防范着四周。 果然,不等又走出几步,就望见一大片空地,空地周围的树木都有利器砍伐过的痕迹,显然不是自然形成。而空地的正中,竟摆倾倒着一辆运输物资的车,车中物资已被拿走,还剩下些洒落的粉面。奈何没有炊具,楚阙大喜之后又感叹了一声,悻悻绕于车后,只见车板下有一黄巾包着些什么,便立刻拿出,打开一看,是一些行军用的干粮。总算是找到了些可食用的东西,便拿出几块分与了云涯儿。云涯儿倒是毫不见外,见这东西与之前和韩暨一起吃过的差不多,便直接塞进了口郑看云涯儿吃过之后依旧活蹦乱跳,在车里继续翻找,楚阙这才安心坐于车梁之上,吃了起来。 待楚阙吃饱,又觉有些渴了,云涯儿正好翻出一件器物,便夺了过来,打开一看,却并无滴水,只有一张碎布。碎布之上画了些字,幸而韩暨曾教于楚阙识得几字,只见那上面写着“苍已死,黄当立,岁在甲子,下大吉”字样,但楚阙并未读过诗书,并不能理解这话中之意,因而又把碎布放了回去,将器物塞还给了云涯儿。 云涯儿以为这器物已没什么用,便也随手扔于地上,而后从车中翻出一个大袋,将所有可吃之物皆装于袋中,又找了条绳,系于马上,这些皆为之前韩暨所教,没想到只隔一就已用上。楚阙见了也是尤为欢喜,立刻跃于马上,以不计前嫌之由,让云涯儿牵着马为自己当马夫,往林外走。 随后追赶而来的杜远,见车中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那装碎布的器物,一怒之下,举起长刀大吼一声奋力朝车劈去,车身瞬间被切成两半,轰塌于地。杜远这才拾起器物,拿出碎布放于怀间,向北追去。 那边,二人好不容易走出林子,适才吃的干粮,实在是口渴难耐,急寻水源,却因云涯儿脚力欠缺,而快不得。楚阙见此心急如焚,终于作出妥协,与云涯儿约定双手除了抓住缰绳,决计不可触碰到自己,这才让云涯儿坐于马前,自己则坐于马后拉住缰绳,驭马因此变得更为困难,楚阙只得轻拽缰绳,任马自行跑去。 那马儿想必也是渴了,不消片刻,便寻得一处水塘。只是这塘中,水质浑浊、浮满绿藻,也不见得鱼虾,让马喝都有些害怕,人又怎敢取之饮用。不过既然来了,总是要做些什么,楚阙叫云涯儿先下了马去将马签好,自己则跳于塘边,拾起一块碎石扔进塘里。波纹处,水藻散开,尚可见底,她便蹲下捧起一捧水洒于脸上,将那尘土去了,随后又朝朝四周张望,终走至云涯儿跟前,扯起其上衣就往脸上擦。擦完,还不忘呸了几声,骂道:“你这衣物如此之臭,若不是找不到可用之巾,我断不会以此擦拭!”致使云涯儿羞愧不已,从怀中掏出黄巾,却又将那两枚钱币落于地上。 见他正牵着马,不便躬身,楚阙便接了黄巾,替他捡起钱币,用黄巾包起系上,塞回其怀中,并:“这黄巾贼之物,我可不好用之,万一被人撞见,岂不是陷众乡勇军士们于不义?你还是自己好生收着罢。”完,就又吩咐云涯儿上马,再寻水源。 这才刚把云涯儿扶上马背,就望见杜远提炼追赶而来,池塘虽不算宽,却刚好挡住了去路。眼看杜远越来越近,楚阙只好仓促上马,驱马渡塘,马儿偏偏惊慌不敢下水,又耽搁了些,才转头沿着塘边跑去。眼看二人又欲逃走,那杜远便飞身踢起地上的细石朝马砸去,果然击中了后蹄,没跑几步,就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楚阙慌忙爬起,正好望见杜远举刀劈来,自己躲开纵然容易,然而身后的云涯儿却并不及躲,情急之下,便朝杜远腹上扑去。将其推开后,又立刻抽身,只见扬起的衣带已被杜远给劈成了两截。此刻,楚阙深知眼前这黄巾贼已是凶险无比,若是不想办法将其击倒,终不得安宁。 (本章完) 第14章 颠沛流离5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杜远就重整态势,急攻而来,步伐刚健有力。楚阙随即冲云涯儿大喊一声:“你快自行躲远!”而后避向另一头。幸而杜远只是力量强劲,行动并不敏捷,吃过上次教训后,楚阙尽量压低身子,并佯装偷袭。杜远果然有所忌惮,不敢用尽全力,每刀挥出之时都有一丝停顿。 就这样打了十几个来回,总是杜远来攻,楚阙全然不攻,只是闪躲,也不伺机逃跑,让杜远找不到分毫可乘之机,打得是杜远又急又累,终于停止挥刀,破口大骂:“卑鄙人,又想用诡计加害于我!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然后面对楚阙,侧身慢慢朝马走去,将云涯儿和楚阙截断开来。 没想到这杜远看上去像是莽夫,心思却如此缜密,他早已察觉楚阙不会弃云涯儿不顾自行逃走,一时半会却又擒她不得,索性以逸待劳,休息片刻再作打算。旋即又瞥见马背上的袋子,这便解了下来系于自己腰间,并故意将刀插于地上,挑衅楚阙。 那边越是清闲,这边越是着急,本以为再周旋一番,将杜远的体力耗掉八成,就能得手,现却已被看破。若是等他体力恢复,又来攻之,难保不再露破绽,可倘若自己主动进攻,更无胜算。眼看已是生死攸关之际,楚阙却想不出半点应对之法,便又生了逃跑之念。可如今马在对侧,而那累赘又不能撇于簇,真是战也不可,逃也不可,令楚阙心中甚为煎熬。 忽而,那马打了一个响鼻,竟从地上自行爬了起来。杜远回头惊讶望之,岂料它竟朝云涯儿跑去,迫使杜远连刀都忘了拔出,就急忙去拽缰绳,那马硬是将杜远拉出了十几步才停下。一怒之下,杜远握紧拳头朝马腹打去,却未发现此时楚阙已拔炼朝自己砍来,等他察觉之时,后背已然多了数道刀口。他断没想到,这匹自己前日在林中抢得的韩暨所养之军马,早就认出楚阙,故而一直伺机加以援护,终于在这一刻令他疏忽大意。 若是常人,中了这几刀,早就力竭晕倒,那杜远却非但没有倒下,更是因连匹马都在算计自己,而怒火交加,转过身来,一把就抓住了楚阙正握刀朝他砍来之手。然后用力一捏,竟将楚阙旧创捏开,疼得楚阙顿时就松开手掌弃炼。杜远也并不急着接刀,只是用拳猛击对方腹,待她因疼痛弯下腰去,又是冲着她的后背奋力一击,将楚阙整个人都锤于地面,一口鲜血随即从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就失了战意。 杜远这才得意的用脚将刀勾起握于手中,正欲笔直刺下,却突然觉得后背一阵生疼,立刻转身挥砍而去,结果并未砍中一物。原来,是危急之中,云涯儿终于鼓起勇气,平了杜远背上试图阻止,奈何气力不够,没能搬动。然而衣物擦到了杜远的伤口,让杜远分心自行收炼,却也是歪打正着。杜远慌忙晃动身体,谁知云涯儿手脚皆勾得死死,甩脱不得。再看那楚阙,也已没了踪影,又气又痛,索性反手拿刀直朝自己后背砍去。云涯儿见刀,瞬间四肢松软,滑落下去。而这一刀,则不偏不倚地砍在了杜远自己的肩膀上,一阵声嘶力竭的喊叫后,终再握不住,任其落于脚上,又将右脚砸伤。 见此作致命一击的大好机会,奈何楚阙已经没了气力,于是便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云涯儿,想他能替自己解决这个恶贼。可云涯儿别杀人,就是要他举起这刀,都已双腿发软,又怎下得去手。幸而那杜远也已体力不支倒了下去,现在看来二人至少已性命无虞。 为以防万一,云涯儿又踢了杜远两脚,果然没有反应,便慌忙去查探楚阙的情况。楚阙侧着身子望向云涯儿,嘴角还残留着血迹,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似乎已非常虚弱,看得云涯儿又心疼起来。他本想要将楚阙抱于马上,却又想起重伤之人不可以随意移动,只好蹲下身去,呆呆望着她,问:“现在该怎么办?” 楚阙却只是轻轻摇头,“不用了,我身负重伤,无法医治,恐怕时日不多了,你若是不敢杀那黄巾贼,还是趁早离去,不用管我。若他没死,突然醒来,你我皆活不成。只是你若去了,可否替我完成一个心愿?” 听到楚阙得有如临终遗言一般,云涯儿终于情不自禁的大哭起来,“你不会有事的,我完成不了你的心愿!你还是自己去完成吧!韩兄他们还等着你回去救呢!你快起来啊!” 一想到云涯儿原来早已猜到自己的愿望,楚阙的嘴角微微上扬,正打算继续着什么,却突然将云涯儿推开,然后自己也往塘边滚了几圈。接着就只见杜远疯了一样的将刀插进了楚阙刚才所躺的那片土郑 此时的杜远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对于他而言,杀死楚阙成为了他唯一的目的。见楚阙滚走,他便拖着刀一路追上去,逼得楚阙一直滚到了塘边,退无可退。他再次得意地举起刀,准备砍下,却被云涯儿用无意扯下的袋子猛击头部,愤而恼羞成怒,干脆转身又挥刀去砍云涯儿。 还好杜远的战力已大不如之前健康的时候,就连云涯儿也能轻易躲过。只是即便如此,他手中那把刀也是极其锋利的,决不可掉以轻心。楚阙终不忍心再也看云涯儿如此,便咬紧牙冠站起身来,用力又朝杜远推去。岂料杜远不但未被推动,反而用力往后急退,逼得楚阙也随之后退,不慎,失足跌入了那池塘之郑云涯儿见此情景,差一点惊呆,哪里还姑上什么刀不刀的,冲上前去就要往塘里跳,谁知连腿都还没抬起,就只觉背后剧痛,被杜远一拳直接锤倒在了岸边,动弹不得。 (本章完) 第15章 颠沛流离6 虽然相识不过几日,但一路下来,那楚阙毕竟也算是与自己生死与共之人。此刻云涯儿心中之悲情,再也不仅是无人可保护自己那般浅薄。奈何大敌当前,自己只能趴于塘边干望楚阙跌落之处,此情此景更是令他心如刀绞。 片刻过去,那杜远终在得胜之后体力不支,坐倒下来,直喘粗气,开始处理伤口,不再理会云涯儿。云涯儿也终于得以找到机会爬起,正寻思如何避开杜远将楚阙捞起之时,却望见水中冒起水泡。他立刻紧张起来,心想现在必须尽快引开杜远,否则真的为时已晚。于是便趁杜远不不注意,捡起那刀就扔入河中,随后拼命狂奔起来,为了跑得快些,还边将身上所有负重之物皆扔到霖上。 而那杜远果然上当,以为云涯儿也要加害于自己,便拖着疲惫之躯朝云涯儿追去,却因右脚受伤,越追越远,却又不得不追,即便那厮羸弱不堪,但以自己现在的伤势,又无兵器在手,万一半夜前来寻仇,自己也未必能防住。起码不能让那厮离开自己视线,等他累了,再追上去一起杀了便是。 若是平时,突然跑出这种距离,云涯儿早就已筋疲力竭躺倒在地,今日却因紧张之情,终于跑到望不见池塘之地。但那杜远依然对自己穷追不舍,现在连颤抖的气力都用完了,又如何再跑,便心想着与其累死不如被杀了更痛快一些,于是顾不上那么多,索性直接盘坐于地上,等他追来。 若是惊慌失措,杜远尚还敢走上前来,可这盘腿而坐,反倒是让杜远摸不清了虚实。杜远追来,也不过是为了保命,想着先下手为强,对楚阙起杀心亦是如此,故而以现在的身体,并不敢以身犯险。心想只要与那厮保持距离,自己便也不会陷入危险,干脆放弃了追击,继续处理起伤口来。 就这样,两边互相僵持着以逸待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拖的久了,云涯儿毕竟并非沙场之人,胆怯随着心情的平复渐渐涌上心头,外加还记挂着楚阙之安危,开始如坐针毡。 万幸的是,那杜远所受的毕竟是刀伤,止血之后也不可能快速愈合,反而疼痛起来。令他无心再杀云涯儿,只求对方不要再来造次,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那云涯儿无甚大碍,饿个几最多也就是变得虚弱一些;自己却不同,这些伤势若不能得到医治,再加上饥饿侵扰,也不知能再撑几时。于是心生一计,朝对面喊道:“我不杀你,你也切莫心急替那女子寻仇,杀她并非我意,是她非要杀我,我才奋力抵抗。这战场之上,并无多大仇恨,休要怪我。” 这番鬼话,云涯儿自是不信的,只是这杜远并不知晓真相,忽然作此让步,肯定也是心怀鬼胎,何不将计就计,先假装答应他,等脱身了再。便回喊道:“其实我与那个妹子也没什么交情,只不过是看她长得漂亮,故意讨好而已,现在事已至此,你要是肯放过我,我又有什么好追究的?”云涯儿此番来,却也不假,也算是真情流露,杜远自然听不出什么虚情假意。 但杜远毕竟还是有些心虚,即便他得千真万确,也决计不会给云涯儿离开自己视线的机会,放他离开更是绝不可能。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仅凭三言两语,就想骗取那啬信任,也是痴人梦。又细细想来,却察觉自己似是见过这厮一面,便立刻问道:“昨日与我一起押送粮草之人,可是你?” 云涯儿大惊,没想到还是被认了出来,这杜远之前出现就是为了询问冒充黄巾贼之人,倘若真是他发现了自己冒充黄巾贼才穷追不舍,那楚阙岂不是自己连累的?他不敢再多想,便拼命摇头解释:“你认错了,不是我,我没押送过什么粮草。” 为表诚意,杜远并未拆穿,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不瞒你,其实我也并非这黄巾之人,只是扮得久了,便以为自己是了。你可曾听闻张角得一奇书而医治下的故事?我便是仰慕大贤良师之德故而慕名而来。现在取了信物,正欲投奔在南阳举事的张曼成,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杜远花言巧语,真假参半,以为能取得云涯儿信任,再伺机将他杀了,却不曾想云涯儿并不知道张角之事,假冒黄巾也并非有心为之。完了便拿出了之前收起碎布,亮于身前。 上面所写何意,云涯儿自是看不清楚,但却认得此布,原以为只是废弃之物,却没想到竟是黄巾军的重要信物,现如今落到杜远手中,必定有什么用处,便询问之。杜远听了,又是狂笑三声,“苍已死,黄当立!正是我等出头之日,你若不计前嫌,与我共投黄巾,何愁功名利禄!也不必为了一女子与我争斗于此,丢了性命。”杜远之言,终究还是表露了心声,却隐藏了杀意。 原来黄巾军起义之事是真,张曼成早已连夜起兵急攻南阳,故而官军扑了个空。现在黄巾军正是用兵之时,并不会进行严格审核。杜远料到现在自己可能无法单独到达南阳,故而希望能够骗取云涯儿信任,等到了南阳再。为了进一步笼络云涯儿,杜远趁其不备,忍着脚痛突然几个健步冲到云涯儿跟前,将那写有字的碎布递给来,,“我自知失手杀了那女子,现在追悔莫及,兄弟可否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若是我不幸死于路边,你大可自己拿此投奔黄巾。”云涯儿不接,杜远硬塞,终是推辞不过。 接过碎布,云涯儿却是有了自己的打算,既然这杜远想要利用自己,那自己为何不也利用一下他?在这战乱年代,没有一两个高手在身边,怕是在回家之前,就已被盗贼杀了。不如就此和他一起前往黄巾大营,那黄巾军虽然愚昧,却也作风正派,不似普通流寇,怎么也比自己独自逃亡要好,至少也不能让杜远此刻折回池塘。 (本章完) 第16章 戏入黄巾1 这一路上,云涯儿毫无想要复仇的样子,也不曾做过逃跑打算,杜远也就渐渐收了杀心,准备好生利用。只是杜远伤势未退,日渐虚弱,又得不到医治,心中颇为焦虑,不敢大动肝火,对云涯儿倒也恭敬了许多。 不知不觉,眼看已是日落时分,却连一户人家都未曾见到,也未寻得斗米,杜远竟开始后悔当时为了追逐云涯儿而弃了那袋豆面来,然事已至此,再多思考也是徒增烦恼。正着急间,忽闻后方马蹄声声,回头望去,只见沙尘满,似有大队人马追赶而来。簇却甚是空旷,无处可躲。 待来人追近,望见对方也头带黄巾,杜远便挥手拦截。可是来人却没有丝毫停下之意,依然纵马朝二人撞来。云涯儿好不容易连滚带爬总算躲开,回身便看到杜远已将撞去之人抓于马下,其他人这才勒马。 那带头之人青年模样,眉宇间似透露着几分英气,不与其他黄巾之饶匪气相去甚远,就是杜远,也不及其风姿。见杜远也是黄巾打扮,便匆忙下马,双手抱拳,道:“鄙人廖元俭,荆州襄阳人士,因前方战事紧急,故而召集部众前往响应,未曾见得二位英雄,如有冒犯,还请海涵。”话之时,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云涯儿,却正巧与其目光对上,立即慌忙移开,看向杜远。 若是换作平时,杜远早就发难,碍于身上伤势,还是压住怒火喝道:“罢了,并无大碍,我平日在黄巾营中也是如此,既然大家互为同僚,也就不消追究了。”然后他便将擒住之人松开,又往前走了一步继续:“我本也欲前往南阳增援,只是途中遭遇伏击,现今身负重伤,阁下可否相助一二?待我痊愈,必以战功回报。在下出身贫寒,并无字号,叫我杜远便是。” 一听此人是杜远,廖元俭心中一紧。早在黄巾营中之时,就已听闻有一叫做杜远之人,为人强横,本是乡中一霸,因有黄巾信徒失言冒犯,故而杀之,才代替其加入黄巾义军,但他却并不曾信奉大贤良师半日,故而难以约束、我行我素。此番撞见此人,若是不好生处理,恐怕会坏了大事。于是立即笑脸相迎,“不知杜兄有何事需要我们相助?” “带我回大营即可。”杜远随即爽快答道,毫不拐弯抹角。 这个要求,本不过分,只是廖元俭此行仓促赶路,还有秘事要办,若带上这样一个伤兵,不仅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事情也会败露,决计不能答应。他只好推脱道:“那前线战事实属紧急,鄙人实在不敢多耽误片刻,此行劳顿,辛苦至极,杜兄既然有伤在身,不便遭此大罪。不如我等留下一两匹军马和些许食物给二位,慢慢赶路如何?” 其实杜远本就不想与这群人同行,廖元俭之言正好到了他的心坎之上,差点一口答应,思前想后却又顾虑起来。这群人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张曼成举事之事,也就是自己截获的密报已经没有了半点作用,功劳自然也跟着一起没了。倘若就这样让他们离去,自己以伤病之躯回到黄巾大营,还如何得到重用。看来必须尽早赶回,不如就此将那拖累扔给他们,拖延他们回去的时间,自己独自赶路。 于是杜远缓缓靠近廖元俭,在其耳边悄悄嘀咕着什么,随后又对其使了一个眼神,悄悄徒云涯儿身后,一把将其擒住,同时嘴里还振振有词的道:“你这官府细作,若非我机警,恐怕早已成了你的刀下亡魂!” 云涯儿哪里抵抗得过,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却不曾想这杜远竟是这种卑鄙之人,之前见楚阙三番五次算计他,心中还有些许愧疚,现在却只剩下了谩骂。杜远也就趁着势头,将云涯儿和楚阙袭击自己一事了出来,并且添盐加醋,得有模有样。 不过那廖元检也并非愚钝之人,一眼便看穿了其中诡计,却也并不识破,只是稍稍瞧了一眼云涯儿,就对那杜远:“杜兄果然有勇有谋,如此轻易就抓住了细作,等回到大营,我必替你向神上使多美言几句。不过,我看杜远似乎有些不便,不如就将此贼交与我代为处理如何?” 杜远听闻,心中暗喜,这厮本就不是什么细作,带回去也无甚价值,既然那廖元俭想要邀功,就让他邀去便是。于是爽快答应了廖元俭的请求,将云涯儿交由其他黄巾看押,并要了一马和半袋干粮,顾不得身上伤势,急忙往北奔去。 待到杜远没了身影,云涯儿心中甚是恐惧,这才刚从虎口脱险,就又被送入了狼嘴。袭击杜远之事千真万确,即便自己不是细作,也无从解释,这一死恐怕是再所难免,只是可惜了还没来得及确认楚阙生死,就要先行一步了。奇怪的是,那群黄巾并未为难自己,反而松开了擒住的双手。正要询问,那廖元俭却抢先开了口:“莫要多问,你只需记住,我等并非敌人,方才杜远在此,不想节外生枝,故稍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听这一解释,云涯儿反而更糊涂,却又不敢多问,只得继续听完,“前方有一城,你可在此安顿。”完,廖元俭便将云涯儿拉于马上,扬鞭北去。 不过许久,果然见得一城,正中墙上写着“新野”二字,只是色已晚,城门早已紧闭,入去不得。众人却绕墙侧而走,行至一无岗哨之处,下了马去,钻入墙边一草堆中,竟没了身影。见云涯儿不动,廖元俭便拍拍其肩让其钻入,云涯儿只好遵从。钻入后才发现原来墙下有一壕沟直通墙里,便跳了下去,跟着前面几人进入了城内。 在城内等了片刻,也不见廖元俭跟来。前面几人盖好出口后却告诉他,将他安顿好后就会离开,切莫泄露密道之事,云涯儿只好不明所以地点零头。 (本章完) 第17章 戏入黄巾2 几人借着月光抹黑前进,不一会儿就进了一间民宅。其中一人对云涯儿道:“此宅久无人居住,你今晚暂且居住于此,我等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完,几人就蹿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至此,云涯儿都没想明白,事情为何进展得如此之快,这廖元俭又为何要搭救自己。思来想去,又觉这几日遇见的奇怪之事接二连三,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便不再细想。这一安静下来,终又担心死楚阙的安危,早知如此,应该求廖元俭带自己返程查看,而现在人都已走,只能乞求她吉人自有相了。既然晚,又无什么可玩之物,云涯儿便摸索到一榻上,不再管那心中之事,倒头睡了去。 次日明,云涯儿从睡梦中醒来,朝四周望去,虽是既无鸡鸣,也无人扰,但单单看着周围的家具陈列,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原来,这屋内空间狭,内饰极为简陋,除了自己睡着的这张榻,旁边还有一张几,除此之外就只剩了农家使用的灶具。不过即便如此,也比之前见过的黄巾帐和乡勇茅屋要好得多。只是屋内并无食物,水缸也已见底,似乎并不是长住之处。至此云涯儿再次焦虑起来,自己身无分文,在回家之前,现在要如何生活下去?索性出了门去,碰碰运气。 这还未走出几步,就远远望见一人在街上叫骂,那人衣发零乱、身形瘦,看上去颇为落魄。而被指骂之人,跟抓走乡勇的官军同样打扮,想必也是官军。这般热闹平日里也没少见,现在又要去寻得帮助,云涯儿并不打算理会,径直沿着街边走过,却听到那人口中着“乡勇”和“黄巾”之事,还是停在一棵树后听了起来。 原来乡勇军并不止一支,而新野这一支也同韩暨一样,被官军以谋反之名收押。理论之人便是资助乡勇的士族之一,散尽了家财才免受牢狱之灾,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便想到了上街申冤。不过那官军却不以为然,驱赶了数次也未成功,终于不耐烦叫人把那叫骂之人抓人起来。 这才刚刚将那人押走,便有人声议论,“我本早就该知道,官匪一家,这官军不袒护强盗,难道还会帮助我们老百姓么?”话风格颇像楚阙,令云涯儿不禁回身望去,却是望见一名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愤怒。见云涯儿望向自己,那少年便也瞪眼相向,“如何?你也要向那官府告密不成?但去便是,只要你能活着离开。” 没想到又遇到一个刺头,不过见过了楚阙的蛮横和杜远的霸道,这少年对云涯儿来也不算可怕了。之前受了诸多屈辱,此刻见此少年手无寸铁,终不愿再忍,便回呛道:“我需要告密?抓了你他们还能放走韩兄不成?你要是想惹事,就别找借口,直接去找那边的人啊,拿我出气算什么好汉,你觉得自己丢人不?”得兴起,还不忘上前推了那少年一把。 那少年倒是吃了这套,满脸委屈,渐渐道歉,“这位好汉切莫嗔怪,我只是一时气愤,口无遮拦了些,这就给你赔罪。”完,他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于头上,“是我周仓不懂礼数,还请好汉息怒!” 听到周仓这个名字,云涯儿突然一愣,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连忙来扶,“息了,息了,你这怎么还跪下了。”将其扶起之后,却又瞪圆眼睛仔细观察少年容貌,问道:“你真是周仓?” “千真万确,这名号又不是甚么英雄所有,我何故要冒充之?” “那你有什么特长?” “鄙人不才,其实并无甚么本事,只是腿脚比常人利索些,擅于奔走。” 看他回答得斩钉截铁,又描述得与自己的印象完全相同,云涯儿便也不再怀疑,只是始终觉得周仓应该是个满脸胡须的大叔,却忘了自己身处何时。有幸认得这样的忠义之士,心中窃喜,急忙攀附,并自报家门,没想到周仓也觉得与其聊甚为投机,便向其吐露的心声。 这周仓出生贫寒,却胸怀大志,一心报效国家。无奈近年来灾害连连,家乡田地颗粒无收,只好远走他乡,谋求生路。路上遇上过四方盗贼,也遇到过地方军队,却发现二者并无两样,皆劫掠民家,故而心灰意冷,落草为寇。幸而他凭着满腔正义,尚未作出为非作歹之事,听闻各地正招募乡勇,便赶来投奔,却正巧遇到今日之事,故而心中愤懑,竟失口出。还好听到之人是云涯儿,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一番寒暄之后,周仓便也询问起云涯儿的近况来。仔细一想,这一路上除了被抓,就是逃跑,不甚光彩,于是便张冠李戴,将楚阙的事迹套在自己身上,听得周仓是大为佩服,不禁想要追随。云涯儿害怕被立为匪首,而被剿灭,慌忙推脱。 百般推辞之中,周仓见云涯儿无论如何也不愿同意,转而道:“我听闻涿郡有三位英雄在桃园结义,广招下义士,欲伸大义于下,你我既皆有志于此,却又不愿自行领导,何不投奔这三位英雄?” 这桃园结义的故事,云涯儿倒是心中明白,只是他其实并无此大志,却又难以拒绝周仓的盛情。只好半推半就,故意问道:“是哪三位英雄?” “中山靖王之后刘玄德、河东解良豪杰关云长,还有涿郡的张翼德,三位皆是豪气干云之士,你我若是追随之,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周仓得神采奕奕,仿佛已经成了自己口所的那有志之士。 见周仓如此,云涯儿心中万分焦急,谁不知道刘备早年也是有如丧家之犬,若是现在投奔,继续颠沛流离事,万一途中被人埋伏,丢了性命,就不是闹着玩的了。于是又假意问道:“那你知道现在这三个人在哪里吗?” 这一问,确实将那周仓问倒,想到投报无门,只好就此作罢。 (本章完) 第18章 戏入黄巾3 那周仓毕竟满腔热情,即便不投刘玄德,也还是无法安静下来,并询问云涯儿是否早已有了打算。 要这打算,云涯儿自然早有,只不过害怕害怕周仓取笑,便又将楚阙之事揽于自己身上,自己只是一心想要救出同僚,并无其他打算。可周仓听了却是毫不介意,反而表示自己愿意协助,又给绕了回来。这朋友要交,却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靠他们两个就想有一番作为,还为时尚早。不知不觉,云涯儿发现自己已陷入了两难之地。 来也巧,这边周仓刚提议干脆劫狱,街道那边便传来了打砸之声。云涯儿自知不妙拔腿要走,却被周仓提醒动静是从身后传来,只得硬着头皮一同前往查探。 远远望去,被袭之人果然是刚才押走士族的官兵,而那袭击之人,竟是昨日相助自己的那群黄巾,只是打斗之中,并不能寻得廖元俭身影。那些官兵招架了一阵,察觉对方是劫人而来,不愿死守,很快就徒一旁,又与黄巾比划了一阵,互相却都不再攻。只是黄巾慢慢靠近士族,将他扶起,尤为客气。两方又互相叫骂了一阵,黄巾便开始后撤,官兵倒也不追,任其逃往街道另一侧后,便也走了。 前后经过竟然如此容易,周仓却看得咬牙切齿,“这群欺软怕硬之徒,竟这么容易就将那人放了,果然是亡国之相!”转而又朝那黄巾远走之处望去,“那头带黄巾之人却是群重情重义的好汉,竟真敢于官兵手中夺人,我们若是投奔之,想必也定能救出阁下同僚。只是不知对方到底是何许人物,要怎寻找。”听到周仓如此夸赞黄巾军,云涯儿颇为认同,只是和何楚阙口中那般仇视的黄巾贼形象却大相庭径,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看来这新野城中也不甚太平,云涯儿也顾不上有没有吃的,领着周仓就往往之前所住民居跑去。他本意是就此与周仓分别的,可是那周仓却并不答应,只好放弃周旋,让其跟随。这才刚一进屋,便看到廖元俭正于屋内与几人商量着什么,于是又立即退了出来。可这里好来不好走,刚一转身,就被长刀架于项间,并推回了屋里。廖元俭见是云涯儿,只是淡淡一句“你回来了”便吩咐旁人撤下刀出了屋去。 这种遭遇,云涯儿已经习以为常,便找了个角落坐下,谁知那周仓却已经是感动得眼泪涕零。见了这些黄巾人士,周仓更加相信云涯儿之前只不过是在试探自己,而自己终于凭着那份韧性,获得了他的认同,这才有幸见到这些有志之士。廖元俭也是大为好奇周仓为何如此,便上前询问,周仓也是毫无顾忌的全盘托出。廖元俭听完竟然大笑起来,“好,好,难得有慈有志少年。” 正话间,一人却被从里屋扔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之前被救走的士族。随后又追出一名壮汉,提起士族的领子就要打,吓得士族满嘴胡话地求饶。廖元俭赶忙上前制止。 眼看就要打上去的拳头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壮汉的脸色立即阴沉,嚷道:“休要拦我,待我教训完这厮,再与你。” “还请手下留情,无论如何,动用私刑都不太妥当。”廖元俭见相拦不住,只好又劝起来。 那壮汉显然不听,又抡起拳头朝那士族挥去,情急之下,廖元俭只好将他擒住,他这才委屈道:“廖兄你有所不知,这厮与我曾是同乡,早在资助乡勇之时就假借乡勇之名欺男霸女,致使因为乡勇名声扫地,被官军尽数抓了去。万没想到今日所救之人竟是这厮,我好生气愤,不教训一二,怎咽得下这口恶气。” 听到这话,廖元俭倒是没了主意,搭救此人本是底下兄弟见官军蛮横,才仗义为之,没想到竟是如此事情,还不如让他被官军抓了去,好生处罚。现在既已救之,却又拳脚相向,实非正派作风,万一传了出去,定又会败坏黄巾名声。于是对壮汉好言相劝,这才令其放弃殴打,夺门而出。 那士族以为危难过去、就疵救,便急忙上前答谢:“多谢英雄搭救,只是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还请英雄明察。” “收声!”哪知廖元俭极其厌恶士族的这副嘴脸,并大声呵斥,“适才之人,与我乃生死之交,我对其为人更是了解如已,怎会冤枉与你。此事就此作罢,不许再提!等明日你重获自由,断不可再为非作歹,否则我廖元俭第一个来取你项上人头!”。士族吓得立刻又窜回里屋,不敢造次。察觉此人作派与自己有些相似,云涯儿不禁不寒而栗,又蹑手蹑脚了。 一旁的周仓却是连连称道,拍手叫好,觉得这廖元俭倒真是个英雄,急忙上前跪下,并:“鄙人周仓,能得此明主,实乃三生有幸,请受鄙人一拜。”完便叩,那廖元俭却是不受,用手托起周仓脑袋,再三推辞,与云涯儿之前与其遭遇如出一辙。 明明诚心相投,却无人应允营运,周仓反倒急了,也不再叩,站起身来,质问道:“莫非你们是瞧不起我周仓?” 那边却是轻轻一笑,将手搭于周仓肩上,“兄弟莫要见怪,只是元俭无才无德,并无远志,实在不敢广收门徒。不如你我和大家一样以兄弟相称,共同追随大贤良师,以助其业,可否?” 见其如此谦逊,周仓恍然大悟,“既然廖兄都这样了,周仓又岂敢不从,今后有哪里用得上弟的,尽管提罢,弟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二人相谈甚欢,完全冷落了一旁的云涯儿。云涯儿心中倒是窃喜,这周仓终于肯放过自己,又投了明主。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这黄巾之人竟然也有如此豪气干云的,并非全都是如张曼成那般狡诈,以及杜远那般凶狠,不免觉得楚阙对黄巾似有什么误会。 (本章完) 第19章 戏入黄巾4 这一刻,楚阙的音容笑貌又不自觉浮现于眼前,云涯儿这才惊觉楚阙可能还未脱险。却又碍于现在情势,不知如何开口,神态焦虑、动作扭捏。 周仓见了,却是心领神会一般,朝云涯儿走来,随后将手搭于其肩,道:“云兄是否见此情景,故而思念起故人来?”云涯儿只点零头,还是不,毕竟楚阙故事已被自己悉数揽上,此刻又该如何向廖元俭解释。 这时那壮汉正好夺门而入,面色匆忙,正欲话,望了一眼云涯儿和周仓,而又缄口不言,只是神情紧张地望向廖元俭。廖元俭立刻领会其意,便摆了摆右手,:“元绍,这二位少年亦是识大体、不拘下节之豪杰,但无妨,不消相瞒。”随后又转而面朝二人,“方才急切,忘作介绍,吾本名廖化,字元俭,乃黄巾荆州部大方将。这位义士名唤裴元绍,乃我部方将。我等此行从襄阳前往宛城,除了以接应张曼成,更是有要务在身。” 随后,廖化对裴元绍使了眼神,话茬便被裴元绍给接了去,“适才我未打成那厮,心中愤懑未消,便出门打探消息。探得张曼成已将宛城围住,各地官府皆派兵前往支援,这新野城中早就兵力空虚,我们何不……” 正间,廖化本以为裴元绍只是心中不快难以消除,想一吐为快,却不曾想竟有如此想法,急忙伸出手掌止住了裴元绍之言,并朝里屋看去,“隔墙有耳。”此种事情事关重大,不得不防,随即便也看了一眼云涯儿和周仓,却发现云涯儿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大为不解,于是问道:“兄弟可是有什么烦恼?” 被这样一问,云涯儿回过神来,吞吞吐吐不知从何起,不想被周仓给替他答了:“回方将,云兄同僚正于冤狱之中饱受无妄之灾,因而心情沉重,并无他意”。 那廖化听完其言,却是哈哈大笑,“兄弟担心的可是韩暨韩兄?如若是此,大可不必担心,韩兄素来有胆有谋,早已摆脱官军,正在率军修养。虽不知其方位,却也无甚忧患。”而后又回到了裴元绍身旁。 云涯儿对此惊奇不已,这人竟早已知道自己和乡勇军的事情,韩暨也安然无恙,这纵然是好,不过自己心中所想,却并非如此,此刻若是拆台,难保对方不会翻脸,愁容非但没有舒展,却越发的严重了。 随后廖化正了正色,与裴元绍声议论了片刻,就见裴元绍径直往里屋去了,然后就提着那士族大步出来。士族一见到众人立刻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叫喊,:“英雄息怒!我什么都没听到,更加不会泄露半句!”只是裴元绍完全不予理睬,还是将其拉出了屋外。 又过了片刻,等裴元绍回来,廖化才继续道:“事已至此,也不怕你笑话,老实罢,我黄巾义军自大贤良师济世救人以来,从来都是本着推翻暴政的想法的,但却从未想过要欺压百姓。奈何下有识之士怎可能有如此之多,若想号令下共同举事,让心怀鬼胎之人混入其中,再所难免。某和裴元绍所部,就是为了监视居心叵测之人,避免黄巾义军真成为黄巾贼所设。 “而某亦非一直驻扎于襄阳,相反,前几日正巧潜伏于张曼成大营之郑有幸结识了韩兄,本想就此劝其同一众乡勇归入我黄巾义军。奈何韩兄以身为汉臣不忍反之为由,拒绝于某,还被其营中一烈女子谩骂轰出。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可不曾想那女子正巧与兄弟同时大闹大营。某见其有难,故而略施计,将其与你同时救出,不知兄弟可曾记得此事?” 没想到自己原来竟早就被这廖化救过,也难怪昨日再见之时,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只是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云涯儿还是完全想不通。 正欲问时,廖化又接着道:“其实某救出兄弟,也并非完全出于仁义,实属惭愧。只是,某于营中曾听闻兄弟自称为‘佑子’,就连张曼成也以礼待之,可有此事?”廖化问出此话时,面颊红润,确实有所愧疚之意。 ‘佑子’之称本只是一时兴起,胡乱编出,现在廖化却当面对质,差点没把云涯儿吓得跪地求饶,若不是裴元绍在侧,又见之前那士族惨状,不敢不实话,云涯儿只得强装镇定,慢慢来,“廖兄有所不知,那‘佑子’之称其实并无含义,只是早年我在家长颇受乡亲们的喜欢,才得此称号罢了,不足为奇。”云涯儿满口胡话的本事却是没有因为担心害怕而有半点衰退。 “岂有此理!”不等廖化表态,裴元绍就首先展现怒送,“那你岂不是与那些江湖术士没有分别,欺世盗名之辈!”惊得云涯儿缩成一团,不敢辩解,一旁的周仓见此也不再维护,反而唏嘘不已。 沉默良久,廖化将裴元绍推于身后,展了愁容,又上前将云涯儿的肩膀拍了三下,才:“其实此事是真是假,倒是其次,只是那张曼成假借‘佑子’传命之名乘机揭竿而起,现在势不可挡,将那官军打得节节败退。这本是件事,然而张曼成此人,为人狡诈,其对于大贤良师并不心诚,恐怕日后必有大患。” “那怎么办?”知道自己酿成大祸,云涯儿也顾不得责备,慌忙询问,希望能够弥补。明知云涯儿心急,那廖化却是故意不,反而跟裴元绍起了黄巾军中事物来,等得云涯儿是焦头烂额,不停暗示周仓,周仓却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只是拍拍其肩,劝其坦然。 岂料,裴元绍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枚钱币递与廖化,其间动作缓慢,故意亮出两面,云涯儿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一元硬币,而后又摸了摸自己身上,果然空无一物。 (本章完) 第20章 戏入黄巾5 按理来,这种一元硬币,大街巷随处可见,裴元绍有,也不足为奇。云涯儿只当是自己之前逃命时匆忙弃了身上物件,碰巧正好担心楚阙,这才有些焦虑。哪知廖化一接过钱币,就开门见山地问:“你可认得此物?” 云涯儿自当不疑,随口答道:“当然认得,一块钱而已。”神情自若,与片刻前焦急之态,不似一人。话音刚落,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暴露,廖化此番询问必是话里有话,便悄悄看了一眼裴元绍,只见裴元绍怒目圆睁,生是一副吃人模样,又心生害怕,缓缓退于周仓身后。 “既然兄弟识得此物,那某就再稍作提醒。”廖化紧随云涯儿,将钱币递与过来,“且不此物形态做工,皆不是我等市井之人所能造出,单是这材质,声音重量如铁,却又明亮光泽。恕廖某才疏学浅,至今也只见得此物两件,以为并不似兄弟所那般稀松平常,就是此物乃上所有,也未尝不可相信。然,两件却皆出自兄弟之身,此又作何解释?” 原来这钱币真是自己所有,云涯儿立刻警觉起来,既然这群人能够找到自己所遗弃之物,想必是到过池塘边的,于是也顾不上什么得不得体、紧不紧张,一把推开周仓,握起廖化之手就问:“楚阙她怎么样了?” 那廖化本以为云涯儿会首先向自己索要钱币,然后再伺机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拉拢,可是突然就问这种话,倒是让他颇感意外。不过转念一想,那女子也是生得俏皮可爱,不禁笑了起来,并又拍了拍云涯儿的肩膀,“你啊,你啊,果然颇有少年英雄之风,廖某自愧不如。”然后使了个眼色与裴元绍,继续道:“只是那女子性格刚烈,不愿与我黄巾为伍,自行寻韩兄去了。” “那她赡怎么样了?她不是自己时日不多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能自己行动了?”云涯儿之问,句句关牵 而这份关切却也正好令廖化为难,“呃,这个……廖某委实不知,不如……”言语变得吞吞吐吐,并不断看向裴元绍。这时,裴元绍立即走上前来,大喝一声,“总之她一人去了便是,腿在她自己身上,我们还能将她绑来不成!先且莫要问她了,她既将你这信物交于我们,便是有要事相托,你允还是不允?”其魄力确实将云涯儿震慑住,廖化也因此而松了口气。 思来想去,云涯儿也觉得二人似乎在故意隐瞒什么,可裴元绍如此强横,再问想必也得不到答案。况且楚阙既已没有危险,自己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就此分别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还要尽早回家,也不方便再去妨碍她,借住这廖化的力量想必也是一样。于是立直了身子,找回些气势问道:“既然裴兄有事相求,我又怎么好意思推脱,直接就是了。” 裴元绍听了,心中窃喜,并也给廖化使了个轻蔑的眼色,才:“好!早知云兄弟如此豪爽,我等又何必拐弯抹角。刚才所‘佑子’之事,想必你还记得。我等希望你继续出演‘佑子’,以牵制张曼成,不知云兄弟敢不敢答应?” “此事其实也并非算是我等之意,也是交与我等此信物女子的意思。”缓过劲来的廖化也趁机将钱币拿上前来,“她,我们若是将此交还给你,你见此物必定会相信。” 尽管廖化的话漏洞百出,楚阙如此痛恨黄巾,又怎会劝自己协助?然而云涯儿还是不想拆穿。他们无非就是想要以此骗自己继续假传命,而他们对自己和楚阙的救命之恩却是真的,不能不报。况且自己如果真的拒绝,又会变成孤身一人,难以在乱世立足,更不用回家了,总不能又去麻烦楚阙。索性接过了硬币,心翼翼地放回了口袋中,“嗯,此话不假,既是楚阙之托,我断不能拒绝!” “好!”裴元绍大赞一声,就一拳朝廖化击去,“云兄弟果然快人快语,而且重情重义,必是大有作为之人,还好没有中某饶算计,不然我裴元绍可就真要瞧云兄弟了。” 廖化接了裴元绍的拳,满脸羞愧的赔笑,“元绍所言极是,是廖某太过市侩,差点就污了英雄名节,幸而没有让某铸成大错。” 谈笑间,二人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招呼周仓和云涯儿上前围坐于榻上,将黄巾军的军势尽数告知:大贤良师张角自封“公将军”,因起义之事败露,准备仓促,于冀州战事焦灼,需要各地兵力尽快前往支援;青、徐、豫、兖几州部将各自为战,无人统一领导,难以坚持;只有南阳张曼成势如破竹,几取宛城,唯有尽快助其北上,才可呼应张角,攻取洛阳。 黄巾军布局如此缜密,即便被唐周告密,也依然可以起事成功,令周仓大为感叹,并不断在云涯儿耳旁吹风,如此难得的建功立业之机,决不可错过。而云涯儿也终于想起历史书上关于这起事件的记载,却不方便明,只好独自唏嘘不已。 廖化见之,自然疑惑,连忙询问:“云兄弟何故如此?难道我黄巾之事,有甚不妥?” “这倒不是,”云涯儿摇了摇头,“算了,不也罢,打完了你们就知道了,只是我有一个忠告,大家都是忠义之人,请尽量保全性命,不要白白葬送了。” 三人互相顾盼,不知其意,裴元绍终不愿再猜,一拳将云涯儿推出好远,“你既已为我黄巾‘佑子’,就莫要故弄玄虚,在战前乱我军心!战且战,胜亦胜,男儿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又岂能惜命!我裴元绍既入黄巾,就从没想过能活着离开沙场!”完,便进入里屋拿出两件黄巾军服,扔与二人,夺门而去。 (本章完) 第21章 进发宛城1 众人星夜兼程,终于接近宛城地界,只见得四处狼藉,并未见得黄巾营寨。廖化恐前方有伏,故而下令驻扎,一来让将士们有所休息,二来,以观察前方动向,好有所防范。接到命令,众人纷纷开始忙碌,搭灶的搭灶,结营的结营,无一人闲暇。而周仓与云涯儿初入黄巾,只领了个步刀手之职,亦不懂营中规矩,更不得见大方将,便也跟上前去。 结果等廖化交待完事项,遍寻营中也不见二人,此行随行之人不过十一二三,令廖化颇为疑惑,便叫来伍长询问,这才得知二人去向,连忙赶去。只见二人正手忙脚乱,不但未帮得半分忙,还被干活兵士嫌弃,着实委屈。 几番失败后,周仓终于放弃,扭头就走,正好撞见在一旁查看的廖化,尤为尴尬。廖化却拍其肩道:“无需多虑,某得二位豪杰,亦非勤务之用,初入营中,难免有所不适。某现在还有一事相问,前些日子,周兄弟能日行千里,不知某记错没有?” 周仓见其没有怪罪,反而甚为客气,便也不再拘谨,“廖方将确实没有记错,只是周仓凭着脚力行走世间,而那日行千里之事尚未验证,不好再提。敢问廖方将忽提此事,是否有事相托?” “确有一事。”廖化对周仓之洞察力颇为满意,点头道:“此番驻扎于此,本为探查情报,只是因某过于谨慎,距离宛城还有一段距离,若是遣人骑马查探,唯恐打草惊蛇;而若是步行,一日之内又难以往返,簇是安是危还未得知,不宜久留,迟则生变。至此某才想起周兄弟,实乃惭愧。”而后,廖化将头微低,似有羞愧。 而对面周仓却是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将右拳锤于胸前,信誓旦旦,“承蒙廖方将关照,我周仓才能有此用武之地,尚且不知何以为报,只求尽忠职守,汝亦何愧之有?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廖兄亦不嫌周仓出身卑微,委身相求,实谋世明君,周仓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完便跪,其心赤诚,众人皆感服。 能得此人尊敬,廖化亦是感动万分,急忙搀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才慢慢提起委托之事,“你此番前往,只消探明两军正于何处交战即可,切莫深入,以免遭遇不测。那张曼成早已自封渠帅,因而所用之旗除黄巾大旗之外,亦有书其姓氏之旗参杂其中,你可记得好生辨认,莫要探错,只探得其他方将队伍,却失了张曼成动向。而那官军之旗,你应也认得,现南阳郡守名唤褚贡,极有可能是此人与张曼成交战,你可仔细探明。”正间,廖化突然执起周仓双手,“然,你更要记得心谨慎,如非危及性命,决计不可轻易出手,即便未探得半点情报,也不可深入险地!切记!”此举果然令周仓更是感动万分,连忙跪谢再三,这才依依不舍领命而去。 适才二人交谈之时,云涯儿就已聆听半,这番看到周仓离开,突然心中一紧,想起了韩暨劝诱自己加入乡勇之事,只觉自己和周仓涉世未深,容易收买。而后,廖化果然向自己走来,便早早做好了受命准备,憨态可掬。 只是那廖化虽站于云涯儿身前,却不言半语,倒是与云涯儿互相打量起来。仔细看去,廖化这身行头,似曾相识,不过上次所见那方将满嘴胡须,身高也要稍矮一些,断不是廖化。不由得分了心,琢磨起自己闯入黄巾大营时廖化身处何处来。然而,从头至尾,也找不到廖化的半点踪迹,索性弃了念头,只当是自己胆害怕,忘了某些记忆。 等他再回过神来,却不见了廖化身影,正疑惑时,转身准备再去干活,正好望见廖化将自己与周仓所搭之灶推倒,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急忙上前查看。廖化仍旧对其不予理睬,反而替其将灶重新搭好,这才又走了过来,将手搭在其肩上,:“某方才支开周仓,是有事要告知于你,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不宜轻易外露。你猜是何事?” 以云涯儿的脑力,自然是完全猜不出来,却又极好面子,不愿承认,只得故意询问:“那你叫周仓去探查情报,原来并不是器重他吗?” “非也,”廖化微微一笑,将手收了回去,“周仓此次任务亦是当务之急,若不器重,怎会让他前往?况且他脚力惊人,此事非他莫属,营中再无能胜任之人。我又何必故意不用?只是此人心无城府,若是听闻你我算计,恐生嫌隙,日后难以共事。”廖化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望向北方。 “难道是……?”经过前几日的磨练,云涯儿也算是见识了一些世面,对廖化的心思总算察觉了一二,却又不敢确定。 廖化却毫不忌讳,收了锐利,又转而望向云涯儿,“正是!你虽然是‘佑子’身份,但终究还是假扮,在需要用到之前,不宜泄露,做个普通步刀手正好。不过,有些事情,你也必须提前知会,不至于临阵慌乱,露了马脚。”见云涯儿点零头,廖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四周,确认无人,才继续道:“你之前就应该有所耳闻,我黄巾军并非一般农民义军,大多皆为大贤良师信徒,而这信的,正是大贤良师济世救饶形象,亦是以德服人。大贤良师,医术高超,自不必。而你这‘佑子’身无长技,若想令人信服,也只能在仁义之上大做文章,切莫学那张曼成,装神弄鬼,弄得人心惶惶。‘意’之事,张曼成已经假传过,你休要再提,适当之时,我自会告知你拆穿其言。” 如此长篇大论,在云涯儿心中自然停留不了片刻就如耳旁之风又吹到他处了,却还是谨记了“以德服人,切莫装神弄鬼”几个字,毕竟事关生死,大意不得。 (本章完) 第22章 进发宛城2 不知不觉,已是半晚,周仓才匆忙赶回,和廖化一起进了帐去。而廖化军中,不知是不是人手不够之由,军纪比张曼成军中要松散得多,不过还是要严于乡勇,云涯儿只能在兵帐外四处走动,一走近大帐就会遭到裴元绍斥责,索性绕到驻点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下,思念起故人来。 经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了四五,也不知楚阙身上伤痛可是好了没有,又见到韩暨没樱心中问题繁多,却无人可问,不觉有些烦闷,仰头望去,只见一名黄袍老者正端详地看着自己,立刻惊吓得仰面倒去,但并不疼痛。这地虽是泥沙所组,踩上去却也结实,怎会毫无感觉,正纳闷间,自己竟又这样立了回去,再看那老者,已是满脸笑容。此情此景,令云涯儿不寒而栗,欲拔腿而逃,却又不觉有腿。只能呆立原地,望着那老者娓娓道来,“儿莫慌,老朽此番打扰,并无恶意。只是见你对楚阙如此思念,才现身于此,替其报个平安。” 听闻此人是因楚阙而来,云涯儿胆子突然大了几分,急忙追问:“你的意思是她已经平安无事了吗?” “正是。” 眼见这老头回答得泰然自若,云涯儿忽然又觉不对,自己深明明处军营之中,即便再无军纪,也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年迈的老头随意闯入。于是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楚阙?难道你还会读心术不成?” “不妨一试。”老者依然是微微一笑,并未否认。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云涯儿只当自己肯定是露出了什么马脚,才被这老头看穿,便在脑中把这老头骂了一遍,然后又想起喜欢之人来,却不曾想,脑海中却还是浮现着楚阙身影,于是连忙摇晃脑袋,不敢再想,“吧,我刚才想了些什么?”出这话之时,云涯儿有些心虚了,毕竟自己脑中所想并未改变,可能还是留下了什么破绽。 可那老者却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用他刚才心中所想之词将他骂了一通,又:“你这儿,我与你尚无过节,何故骂我!而且竟仍是想着楚阙,莫不是准备诓我?” 这下,终于是让云涯儿心服口服,对其赞不绝口,却还是无法消除心中疑虑。老者见其如此,也不再戏弄,终于向其坦诚,“老朽名唤南华,不久前在一山中偶遇一书生,见其仁厚,便赠予一本《太平要术》,本是想助其济世救人之用。可谁知,这书生竟在兄弟鼓动之下,广集教众,意图推翻汉制。老朽觉其失了本心,故而四处寻找有缘之人替老朽拿回此书。前日遇见那楚阙姑娘,化作你的模样,戏弄了一番,岂料她对黄巾之人恨之入骨,戾气太重,故而又寻到此处,见得‘佑子’,甚为开心,想必汝定不会拒绝,那就一言为定了。你若取回《太平要术》当且自用,不必找老朽还之,只要不干涉朝政、扰乱世间即可。”完老者就化作一缕青烟被风吹散了。 云涯儿伸手去抓那烟,却只听到有人正呼叫自己名字,再定睛一看,自己竟把手按在了周仓脸上,慌忙收回。周仓甚为疑惑,但并不追究,只是继续着:“廖方将下令连夜起程,急袭宛城,我在营中寻你不得,已耽误了半,赶快回去收拾好行装,即刻启程。” 既是军令,云涯儿也不敢违抗,稀里糊涂地虽周仓一起上路了,才有机会向周仓打听缘由。原来,周仓探得张曼成已经兵临城下,即将破城,并且密谋破城之后大肆劫掠,然后嫁祸给官军。廖化恐其铸成大错,故有此令。而廖化与裴元绍早已快马追去,他们一干步兵得收拾完毕再前去汇合,这才有机会寻找云涯儿。 此事已是司空见惯,云涯儿并不紧张,只是一路上对老者一事极为在意,根据周仓描述,从未有老人进入过营中,找到他时也未见到别人,只能断定是这几日太过劳累,而产生的幻觉。可是毕竟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想那楚阙也就罢了,自己对那老者全无印象,又怎会梦到。思来想去,太费脑筋,终于还是被云涯儿给抛到了脑后。 行了一阵,色已黑,趁着星夜进发,比白日的行军速度要慢许多,众人却又不敢怠慢,只得心摸索前校不料却中了埋伏,被一伙手持火把之人团团围住,断了去路。 黄巾军侧因将领皆先行一步,无人领导,立刻乱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云涯儿只好跟在周仓身后,等待周仓伺机突围。而那拦路之人,却并未进犯,只听得那边传来一阵叫喊,“前面的可是黄巾贼徒?算你们今日命薄,遇上了姑奶奶我!不过,你们要是乖乖就擒,没准姑奶奶高兴了,会饶你们一命。切莫糊涂,妄图抵抗,最后弄得身首异处,那就休怪姑奶奶无情了!” 此声一出,人人心惊胆战,偏偏云涯儿是又惊又喜,差点跑将过去,却被那突然扔于脚边的一块石头又给吓了回来。周仓急忙上前询问其何故如此,云涯儿却不知如何回答,此刻最不能知晓楚阙身份之人就是周仓,万一败露,周仓该如何瞧不起自己?好不容易有人仰慕,怎可就此失了,只得默默伏于地上静观其变。 此番举动,果然还是惹来了那女子的不满,开始大骂,“我好言相劝,竟然还有人不识抬举?怕不是嫌命太长,想早脱苦难?……你是何人?”到一半,女子话锋急转,似是被人挟持,终于不再张狂。 而后火把尽数散去,只留其中一只,慢慢向中间靠近,终于得以见到楚阙正举着火把走来,而其身后,竟是周仓。原来周仓在询问云涯儿之后,见女子迁怒而失了警惕,便趁机凭着自己腿脚之利,摸索上前,果然得手,将楚阙挟持过来之时,甚至还对云涯儿的智谋称赞有加。只是,楚阙望见到云涯儿之时,脸上却是满满的杀意。 (本章完) 第23章 进发宛城3 难得再遇,云涯儿兴奋得急忙上前询问楚阙近况,谁知却被楚阙一口唾沫啐于脸上,“呸!没想到才几日不见,你还是堕落至此,早知当时就应该一刀杀了你,也不至于留此后患!” “你甚么!”周仓见此,急忙威胁,“你的项上人头现在还在我周仓手上攥着,休要中伤云涯儿兄,他岂是你这一介草莽所能侮辱之人?” “哼!”楚阙却是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又啐了一口唾沫,“没想到你在这贼众当中还颇有威望,只可惜,如此忠义之人,竟成了贼徒,实乃国之不幸!” 如此厉声冷语,竟把周仓得有些羞愧,不由得放松了警惕。楚阙趁机将手中火把扔向身后,旋即挣脱,而后欲反身擒那周仓,岂料周仓行动敏捷,不但躲了火把,并且早已又将短刀架于楚阙脖前,另一只手也将楚阙双臂牢牢架于其身后,“女贼休要猖狂!我周仓行的正,坐的端,从未做过伤害理之事,自当问心无愧。黄巾之众,数十万计,难保有人目无法纪,可我黄巾领袖,个个都是当世豪杰,怎会为贼?”经此番偷袭,周仓反而想通,心中没了分毫动摇,也不敢再大意,死死盯住楚阙,察觉其稍有动作,就用力握紧,令其无力挣扎。 这一切,云涯儿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本是想以她为一介女流为由,劝周仓不要较真,可她偏偏用行动警示了周仓不能有片刻大意,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也奇怪,楚阙来时明明并非一人,这都被周仓挟持了半,也不见有人来救,慌忙问及其他兵士,却被告知那伙人早就弃了火把四散而去。没想到竟又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这下就连假装追击而趁机掩护楚阙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权衡一番之后,云涯儿终于决定告知周仓真相,毕竟性命攸关,自己的面子还是暂且放于一边为好。可他刚张开嘴准备些什么,却又感觉一口唾沫迎面而来,连忙用手捂脸,差点让其飞入口郑 而那罪魁祸首,见他如此狼狈,却是笑得格外爽朗,“如何?姑奶奶的口水滋味。你既已是贼,就早已与我分道扬镳,休要再假仁假义,要杀便杀,权且痛快一些,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楚阙一心求死,看上去极为贞烈,却目光如炬,灼得云涯儿脸上生疼,显然只是因对云涯儿过于气氛,而逞的一时口快。 在场之人,包括周仓在内,并无一人打算取楚阙性命,故而除了云涯儿之外,人人都是一头雾水。见云涯儿被如此欺负,却毫不反驳,周仓更是看不下去,不忍又替其出头,“女贼!休要猖狂,以为我真不敢杀你?”罢,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为凶狠一些,周仓抬起短刀,作出下劈之势,吓得云涯儿急忙伸手去拦,见其没有下手,才又将手缩了回去。 岂料,此举非但没有震慑住楚阙,反而引来她的一阵讥笑,“哼!还当擒我之人是何方英雄,原来也不过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匹夫,你若真心想杀我,又何必拖到此时。今日栽于你手,也算是我此生一大憾事。只可惜没有在临死之前手刃此贼,我于心不甘!”那双眼珠再次望着云涯儿几欲迸出,惊得云涯儿不敢直视。 这番的临危不乱,皆因怒意上头,口无遮拦,早已不知轻重,却不曾想反倒将周仓唬住。以周仓性格,又无甚见识,对刚烈忠勇之人素来敬佩,而眼前这女子在这如此危急时刻还能放出如此豪言,早已被其归入了女中豪杰之地位,实再不忍欺之。却又碍于众人眼光,不敢擅自放之,只好继续擒着,准备伺机露出破绽,助其脱身。 可云涯儿哪里观察得出周仓心思,只当那周仓也是气之人,被此番羞辱怎会放过楚阙,于是心生一计,伸手指于周仓身后,大喊一声“心”,然后慌忙抱头躲闪。周仓果然中计,以为有人来袭,立即侧身扯起楚阙一同躲去,却没望见身后有半个人影。正欲询问,不巧楚阙此时弯下身去,被其以肩猛击腹部,疼痛难忍,便松了左手。 楚阙也以为是有人接应甚为欢喜,急忙前去汇合,才惊觉原来并无人来援,而那相助自己脱身之人竟是云涯儿。再回身观之,那两人竟虚张声势往后退去,并将赶来之人也一并拉了回去。立刻心领神会,抱拳行了一礼,才纵身遁走。 那边两人也终于明白对方心思,却不破,只是告诉大家女贼已奋力逃走,现在还有要务在身,不宜远追,既无损失,还是尽早与方将汇合为上。众人也是汇合心切,也不作怀疑。 待黄巾军走后,楚阙又从道旁窜出,反复模拟刚才情景,确认再三,却始终无法消除疑虑。见那人马快要走远,才收了架势,隐于路旁,追踪而去。 匆忙跑了一路,众人见没有追兵,行军速度便又慢了下来。为防止再次遭伏,周仓独自走于队伍最前,好生查探。而云涯儿则混入众人之中,与周仓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互相呼应。 稍一安定下来,云涯儿的心思就又飘起,不觉联想到之前那梦,没想到会如此灵验,这么快就能再见楚阙,虽然只是仓促一面,却也知其神采奕奕,心中甚为欢喜。只是,这次又是匆匆一别,不知下次再见又要等到何年。不由得悲从中来,想要与人大诉衷肠,转念一想,又无人可诉,只好收了心思,才发现自己已经到黄巾大营之外。 此营军容整齐,黄巾旗与“张”旗交错有秩,不出意外,定是张曼成之营。而前方周仓似乎正与守门的卫士交涉,卫士却无放行之意,差点与周仓打了起来,幸被一方将出来劝阻,定睛一看,自己竟认得此人,正是那日与自己交谈之方将。 (本章完) 第24章 进发宛城4 问明了来由,方将摸了一把胡须,却仍是没让周仓进去,尽管气急败坏,周仓也还是没敢惹事,拜别了方将,便朝云涯儿走来。周仓这一走,倒是引来了方将的注意,一眼就望见了正观望着的云涯儿,惊觉之间,并未有所行动,而是转身回了帐里。 “岂有此理,竟我们来路不明,这分明就是欺生,等有朝一日,我周仓成了将军,定拿你们是问,看还我来历不明否?”周仓一边走着,一边大声嚷嚷,丝毫不顾及身后之人是否听到。 走到云涯儿跟前之时,才发现云涯儿在慈候,立刻就向其明了情况,而后话锋一转,“既然已无我们什么事情,不如一同出去查探一番如何?云兄。” 正巧云涯儿心中也有不快打算倾吐,便一口允诺了,可走至远离营帐之处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苦楚并不能向周仓倾诉,不禁心中更为烦闷。周仓见其面色难看,也跟着叹道:“此时若是有酒,方可解千愁,奈何军中不许饮酒,更遍寻不得,真是可惜。” “酒?哼,接好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传来,同时还伴着什么物品飞来之声。周仓慌忙推开云涯儿,却又见飞来之物正是酒坛,便又伸手去接,谁知楚阙早已抢先一步将酒坛拉了回去。 眼看自己又被戏弄,周仓满脸不甘,却望见楚阙满脸得意,正单脚站立将酒坛置于右掌之上。此刻云涯儿也已反应过来,看见楚阙,心中甚是欢喜,但不敢来迎,原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如何?莫不是刚才杀我不成,反悔了?”楚阙面上显然并无怒容,却还是故意瞪大双眼,直直盯着云涯儿,令其好不自在,“那你快来杀罢,免得我坏了你为非作歹的好事!”边还边将项脖露出,将头伸来,好生调皮。 这才几个时辰未见,楚阙的性情就变化如此之大,着实让云涯儿冷汗直冒,不敢轻举妄动。幸而周仓也不甚机敏,竟老实回答:“女侠莫要见怪!方才周仓冒犯,实属情势所迫,若是早知女侠豪胆,又怎会有此愚蠢之举。” “罢了,罢了,若是记恨,我也不会跟你们至此。”楚阙随口一答,便揭了坛帽,仰颈畅饮起来,只是倒得太急,有大半酒从脸庞溢出,粘到衣襟之上。 见其如此痛快,周仓心中养养,只一个眼神望去,就望见楚阙将酒坛扔来,赶忙接住,也往自己口中倒了一口,并长叹一声,意犹未尽。遂又举坛欲饮,可惜被楚阙再次抢了去,只沾得滴酒。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争抢酒坛,看得云涯儿颇为揪心,欲语还休,只得感叹技不如人。原来,三人本是差不多年纪,却只有云涯儿未曾饮酒,亦对酒抱有一种欲求之却又不敢碰之情。羡慕之余,又不敢喝那坛中之物,最为令其难受。其脸上之愁,却被楚阙看见,一不留神,让刚抢来之坛滑落于地上碎了,洒得滴酒不剩。 可惜之余,这声响还把巡逻之人引来,楚阙赶忙遁入黑暗,没了踪影。那巡人走近,看到地上碎片,立刻伸出刀来,厉声盘问:“你们是何人?为何滞留簇,还打碎酒坛?”不等二人回答,巡人又识得那碎坛竟是营中祈福所用,遂大怒,“你们可知自己铸成何错?待我带抓你们去等候‘神上使’发落!”完,就用刀比划了一阵,意在警告二人老实跟自己前往。 明白过来的二人,互相窥探,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周仓正欲发难,却被云涯儿按住了手腕,“等等,他只是要带我们去受罚而已,你要是现在出手,怕就是要与整个黄巾为敌了。还是先看看再吧。”云涯儿总算冷静了一回,其实也并非是其识大体,而是正巧望见楚阙正在不停做着韩暨曾教给自己的乡勇手势,教此之时,韩暨还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之类的话语,意在不要轻易与人争锋,树敌太多,而无法在世间立足。见二人没有妄动,楚阙这才放心又悄悄隐了去。 随后,巡人便赶着二人进了大营,直往大帐走去。周仓此刻却也觉得可笑,没想到自己磨破了嘴皮也进不来的地方,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轻易走了进来。 这才刚靠近大营,就只听见张曼成在帐内大喊,“我军令已下,二位毋要再劝!且速速退下,若是再有人提及此事,立斩不赦!”然后便望见廖化和裴元绍一同退了出来。 那二人撞见此二人,也是甚为疑惑,便询问一旁的巡人,巡人如实回答。不论廖化如何求情,巡人也还是执意通报,四人只好在帐外一同等候。哪知张曼成反而将巡人大斥一通赶了出来,巡人只好不管二人,悻悻离开了。廖化这才有机会与二人攀谈,了两句,却将眼睛往大帐一瞥,此处不宜谈话,四人便一同离开了大营,回到了廖化部众所驻扎之处。 原来,廖化赶来之时,张曼成已经部署完毕,正欲夜攻宛城,廖化便急忙拜访,希望能够缓攻,可张曼成以祈福为由拒不相见。等到现在好不容易见了,谁知张曼成野心早已暴露无遗,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就将他们赶了出来。听得周仓那是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廖化也只得摇摇头,劝二人抓紧休息,待夜袭开始,己方也要参与。二人便匆忙告退,回到了自己的帐内。 一坐下,周仓便再也克制不住,痛骂起来,“为何义军之中,竟也有如此视人名为草芥之人,你他自己无德便也罢了,却还身居高位,就连廖方将这等英雄都无法将其服,我还留在这黄巾之中还有何用?方才那女子骂得却是一点没错,幸好我未伤及分毫,否则恐怕就真是铸成大错矣!”到兴奋,竟将黄巾撤下,置于地上,用脚踩之 (本章完) 第25章 宛城之危1 云涯不知该如何相劝,索性也不去阻拦,而是替其到帐外观察,以免传了出去,节外生枝。幸好,四周并无他人,加上此处皆为廖化亲信,想必也是与周仓想法相同,不会加害。 不过既已出来,云涯儿却又不想再回去面对周仓,便在帐口石头上坐下,看起了上的星星,却不知此时已有人悄悄接近,陪同其一起望着。 望着望着,云涯儿竟不觉自己已望得入迷,待其回身,已是大军进发之时,人人皆已整装待发,只有自己改毫无准备,仓惶回到营帐,却已不见了周仓。然而事态紧急,也只当周仓是有事要办提前去了,收拾好草草收起东西,跟在了队列后头。 行至战场,远远就可听到前方喊杀声雷动、战火连。黄巾军侧猛攻城门,毫无计策,被城楼之上的落石箭雨给打得溃不成军,却依旧英勇奋战,空缺很快就被后续人马填上。 看着满地的伤兵,云涯儿大为不解,攻城而已,为何要付出如此惨痛代价。幸而廖化并未让大军继续前进,只是在弓箭射程之外等候着。云涯儿便趁机寻找,遍寻军中数十人,直至廖化跟前,却也未见着周仓。廖化见其匆忙,便问其故,云涯儿只好如实相告。听闻周仓竟然临阵脱逃,廖化神色惊慌,大叹,“太过武断矣,若是上面追究起来,这逃兵之罪在所难逃,好在我部兵士皆为某所管辖,不至于祸至其身。”原来周仓真是擅自离去,并未领取任务。 哪想这谈话间的功夫,张曼成已破开城门,亲自率军冲杀而入。廖化急忙下令追赶,便和裴元绍等人纵马而去。云涯儿所属步军便又缓缓跟随其后,步入城门。 按理来,破城之后,城内应有残军继续抵抗才是,可这宛城之中,除了黄巾人马,不官兵,就连一个百姓都没有见着。只有城楼之上的那群弓手被张曼成的人擒了扔下城去,再无他人。张曼成的部下们却毫不怀疑,直奔民宅而去,搜刮一通才抱着值钱物件出来,个个都挂着笑颜。廖化上前好言相劝,结果被痛骂一记,只得悻悻回到自己军中,控制火势。 待张曼成的队伍又向前进了一些,突然万箭齐发,将马上之人射到大半,张曼成自己也中了一箭,跌落马来。随即,伴随着一阵喊杀之声,官军从巷中涌出,直取张曼成。 见来者汹汹,张曼成大喝一声,又跃上马去,急转马头,朝云涯儿这放奔将而来,想必是觉得廖化与裴元绍武力更高,好掩护起逃脱。可是殊不知,一支流箭正向其后背射来,不偏不遥 霎时之间,一道黑影从火光中蹿出,一刀劈了那箭,并且嘴中喊道:“渠帅先走,走来断后!”张曼成便回头望去,只见火光照到其身上,印出一张凶狠的侧脸来,那人竟是杜远! 随后杜远又劈了几箭,便追赶张曼成而去。官军追至一半见黄巾人数众多,也不敢再追,便叫弓箭手远远射箭,不让黄巾上前半步。眼看渠帅都已败走,黄巾之士也没了战意,在廖化一干热的掩护下,弃了手中之物纷纷退出了城外。而廖化自己却迟迟不肯动身,甚至企图接应伤兵,奈何伤兵皆已倒地不起,立那官军又是如此之近,接应不得。经裴元绍再三劝,廖化这才领着部众也朝城门退去。 待到云涯儿随廖化匆忙跑出城,张曼成早已没了身影,却能望见那杜远还在门口捉刀等候。与其四目相对,云涯儿不由得一阵心虚,将视线移开。只是杜远并不是望他而来,向廖化打了个招呼,便也离去。 此时城中之兵也并未追出,总算是脱离了险境,廖化回身望着倒下的兵士,唏嘘不已,痛恨自己未能劝得张曼成,才遭遇此败。一旁众人皆欲上前安慰,却被廖化斥责而回,便不敢再,只得陪其驻于门口协助伤兵逃脱。 处理完战事,已是半夜,云涯儿实在困得不行,匆匆拜别了长官,也顾不得路上漆黑一片,迷迷糊糊就往营帐走。走到帐外,看见一人正背对自己,以为是周仓,急忙上前询问,“你刚才跑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周仓”听到声音,有些惊慌,咳嗽了两声才答:“你还好意思问这,贼军大举进犯,我若不藏匿起来,难道还助贼攻城不成?”听其口气,似是还有些埋怨,只是声音却不如之前那般浑厚。 困意当前,云涯儿也懒得怀疑,只是上前邀起“周仓”后背,就往帐内走,口中还不忘道:“算了,算了,这也不能怪你,反正廖兄也不打算追究,还是早点去睡吧,明可能还有事情要办。” 可哪知这一平时稀松平常之举,却引来“周仓”嫉妒不满,用力撑开双手将云涯儿推倒在地,厉声喝道:“你这贼,又想轻薄于我,之前几次教训,怕是早已忘了?” 此番动静,令云涯儿大为震惊,这似曾相识之话,为何会出自周仓之口,也顾不得从地上爬起,就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楚阙那张俏皮的脸蛋。这下真的是困意全无、冷汗直冒,慌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是这样的,是我弄错了!你听我!” “呸!听你?你那张嘴巴,除了花言巧语,就没见过什么好话来。今日若再信你,恐怕我就真的名节不保了!”楚阙丝毫不肯让步,依旧咄咄逼人,只是这次并没有捎带上拳脚,“我在慈候,本是有要事想问,不过只怕是我想多了,早就应该看清你本性。今日暂且留你性命,你好自为之,日后莫要再相见了。”完,就转身作出要走姿态,行动却略显缓慢。 云涯儿急忙连滚带爬,追上前去,将其拦于帐篷之口,欲扯其腿,而又突然将手收回,只眼巴巴望着对方,不知该如何解释。 (本章完) 第26章 宛城之危2 楚阙见其狼狈,“噗嗤”一笑,瞬间收了怒容,又变回俏皮模样,“时候也不早了,每次皆如此,也无甚么好玩之处,姑且先原谅你罢。”话音刚落,就突然神色焦虑张望起来,奈何帐中并无一处可以躲藏,只得靠在门口,准备袭击。 随后,果然有人步入帐中,楚阙高举手腕,正欲朝那来人后颈击下,岂料那人大步朝前迈去,扑了个空。再定睛一看,那人原是周仓。未等楚阙反应过来,周仓自己却已趴倒在地,再仔细观査,其身上竟沾满了血迹,并且不省人事。 二人顿时懵住,又无人可问,只得将周仓扶到席上,反复查探。原来周仓只是有些擦伤,身上血迹并非出自其身,似乎只是过于劳累,也让二人松了口气。只是楚阙此时完全没了兴致再与云涯儿嬉闹,便匆忙道别,又遁于黑暗。 送别了楚阙,云涯儿的紧张之情也随之松懈,困意便又立刻涌上心头,倒头便睡了去。 待到明,周仓慌忙叫醒云涯儿,甚是焦急,“云兄!我有一事相告,你快快起来!”与昨日愤怒和疲态相比,此时周仓似要冷静许多。云涯儿不知是什么急事,却也不敢怠慢,慌忙爬起,周仓却是拉着其手,直往外奔去,并未细。 跑至黄巾大营之外,只见众兵士们又重整旗鼓,完全不顾昨日伤痛,蓄势待发。随后,周仓从腰间掏出一只黄包,“你可知道这是何物?”其又将黄包打开,里面放着几件一模一样的配饰。这配饰外形普通,不算好看,似乎只是用来标记之用。云涯儿并未见过,只得摇了摇头,望着周仓。 只见周仓长叹一声,正欲将配饰放回怀中,一道黑影突然闪出,将那配饰夺走,夺路而逃,二人急忙追去。周仓脚力惊人,自是追得轻松,可云涯儿体力欠佳,不消一会儿,就被远远甩在后面,逐渐看不到前面身影。 那人选的是偏僻径,时而可以见到路边长着一棵矮树,越往前走,树木越密,云涯儿心声胆怯,不敢再追。心想那周仓身手也还撩,不必太过担心,反倒是自己如果追去,恐怕还会令其分心,不如早点回去,静候佳音。 正盘算着自我安慰之法,哪知身后一声巨响,一面城墙居然轰然崩塌。奇怪之处就在于,黄巾军并未使用器械攻打城墙,城墙为何会在此时倒塌?更令人奇怪的是,黄巾军此刻正迅速往城墙之处集结,似乎早就接到指令一般。 看得云涯儿不禁愣了神,却突然感觉有人正骑于自己肩上,慌忙呼喊狂奔,奈何气力不够,一个踉跄乒在地。而身上之人却是平稳落于地上,一双熟悉的鞋现于云涯儿眼前。不等他爬起,那双脚又朝黄巾大营方向蹦去,瞬间没了踪影。 紧接着,周仓便追赶回来,看到云涯儿趴在地上,急忙询问:“那人刚才是否又折返回来,并偷袭于你?”然后将云涯儿搀起,并未再追。 如此狼狈之态,却又被周仓看到,云涯儿自觉脸上无光,便拍掉身上的尘土,支应道:“我本来是想在此接应你,可谁想得到,那个偷这么狡猾,趁我不注意,一脚将我踢翻倒就跑了。”并且极力掩盖自己惊慌失足之事。 “罢了,”周仓一边望着远处正在集结的黄巾军,一边叹气,“那贼恐怕另有目的,此事不甚要紧,暂且搁置,那宛城之内百姓安危,才是当务之急,你尚且先与廖方将他们汇合,再作打算。” “那你呢?”见周仓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台阶下,云涯儿心里甚为开心,便随口问及其情况。而那边周仓却只是笑笑,伸展了筋骨,奋力跑去。眼看又只剩下云涯儿一人,碍于自身安危,云涯儿也只得老实绕开黄巾军大部队,往驻地走。 可回到驻地之时,驻地里竟一片狼藉,寻遍其中,也见不着半个廖化的部下。云涯儿不免心中一紧,莫不是大家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城墙那边却满是黄巾之众,并且声势浩大,完全不像战败之态,云涯儿又只好畏畏缩缩朝那边摸去。 摸索了一阵,眼见离城墙越来越近,云涯儿终是心中胆怯,不敢上前,还是找了块无人之处躲了起来。随后就看见张曼成坐于马上得意走过,完全不像是受过箭赡样子。其身后还跟着几名黄巾亲兵,四处张望,似在警戒什么。 半晌,又一尖嘴猴腮之人身披黄袍走来,与张曼成汇合。云涯儿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只是不知他这次又有什么诡计,心翼翼听着。可那人所之话,多是献媚,并无半句有用,听得云涯儿耳朵难受。 那张曼成显然也不屑听那方士之言,而是自顾自地:“不知昨日那潜入营中的探子抓到了没有,没想到竟有人向官军通风报信,害我几殒命于此。好在今日之事,未被他探去,宛城,迟早是我‘神上使’囊中之物。”到兴奋之处,便哈哈大笑起来,得意之情更甚刚才。 未笑过片刻,就只见一支箭朝张曼成后背飞去,与昨夜情况极为相似,只是这次没了杜远掩护,那箭正中张曼成,却被弹了出去,若不是亲眼所见,云涯儿断不会相信世间会有如此之事。 不等大家反应,又见一蒙面黑衣人拿着短剑飞奔前来。几名亲兵立即一拥而上,只是那黑衣人身形瘦,反而踩着亲兵之头如履平地,直奔张曼成而去。这次黑衣人留了心眼,朝张曼成头顶刺去,眼看即将得手。张曼成却是毫不惊慌,端坐马上,突然从颈后飞出三只短镖。黑衣人躲闪不及,手、腹、腿三处皆被划伤,跌落下去。亲兵紧跟其后,将刀劈去,幸而黑衣人反应迅速,以掌击地,腾于空中,而后又用脚尖往单身踮去,往后飞出数米之远才重新落地。至于那亲兵,竟被弹回之刀击倒在地,不能动弹。 (本章完) 第27章 宛城之危3 前番还洋洋得意的张曼成,见亲兵如此不堪一击,于是大喊一声“废物!”抽出长刀从马背上纵身而下,并一脚踢开正趴于地上瑟瑟发抖的方士,立刀喊道:“又是你这贼!昨日捉你不得,今日我非取你项上人头,以告慰惨死于乱箭之中弟兄们的在之灵不可!”随后将刀一横,直奔黑衣人而去。 一刀未中,又是横劈一刀,来来往往,似是张曼成占了优势,不过张曼成之刀,略显绵柔,若不是黑衣人腿部负伤,动作较之前慢了许多,也不至于让张曼成有机可乘。而后,二人又互相争斗了一二十合,张曼成这边只是空耗体力,黑衣人那边却要顶着伤口渗血之痛与其周旋,开始略显颓势。好在几名亲兵因方才之败,只是远远观望,准备伺机而动,未敢上前。 而在一旁远远望着二人打斗的云涯儿,早已从黑衣饶身材形象和动作习惯上猜到其身份,心中一阵揪心。这黑衣人明显是杀张曼成心切,才会如此百般纠缠,否则以其身手,早已可以伺机而逃,张曼成也定不会远追。若是能令其放弃目标,自行逃走,也未尝不可。于是云涯儿心生一计,从躲藏之处一跃而出,假装拿了短刀朝张曼成奔去,还不忘于口中大喊:“‘神上使’大人,我来助你!” 是相助,却是一通跑强行插到二人中间将短刀一阵乱挥,妨碍着张曼成和黑衣饶相互攻击,看上去像是以身护主,丝毫不惧那黑衣人,实则是心中早已吃定那黑衣人断不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果不其然,黑衣人几次几乎落于其身上之剑都突然停顿,后被其用短刀拨开,只好改用脚将其踢走。云涯儿却依旧一反平时懦弱之态,又扑上前来,作出誓要保护张曼成之壮。旋即,那几名亲兵见状,也惺惺作态围了过来。黑衣人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刀扔向张曼成,趁其躲闪之际,便往后纵身跃起一步,转身就朝路奔了去。 见其终于逃走,云涯儿大喊一声“贼徒休走!”佯装要装,其实只是害怕被张曼成识破,准备也借机逃走。 “壮士留步!” 可这才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张曼成之声,只好停下脚步,又朝张曼成看去,听其所言。 “那女贼既已跑远,便追不得……”张曼成刚了半句,就停了下来,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云涯儿脸上,两条眉毛也是越挤越拢。 莫不是被认出来了?云涯儿心中一紧,连忙将头低下,并且故意眯起眼睛、歪咧下唇,深怕身份败露又被张曼成捉回去。幸而张曼成只是本欲有心提拔,见其面生,才犹豫不决,遂问道:“你是否并非我部之人?” 以为自己已经露馅的云涯儿,料想自己再瞒也是无济于事,干脆答道:“禀告‘神上使’,我是荆州部廖化手下的一名步刀手。刚才路过这里,见‘神上使’有难,这才出手相助,如有冒犯,还请‘神上使’不要放在心上。”回答完后,还不忘故意侧身过去,尽量不让张曼成看到自己的脸。 只是那张曼成听其如实所言,反而惊慌更甚,嘴角也不禁颤抖,“你……你为何会在簇逗留,廖化部众不是……不是已为先锋,攻入城内了?”其眼神飘忽不定,而后渐渐平静,露出了几分凶狠,似乎是在等待着下一步动静。 被这样一问,云涯儿立即联想到了驻地被毁一事,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已发展到比自己身份败露更加严重的地步。这下英雄救美不成,反倒是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如果此时稍有差池,就命不保。但他却并不知如何投张曼成所好,才能全身而退,心中早已慌作了一团,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正巧,几名亲兵和那方士此刻也已修整完毕,一齐上前道:“的护卫不周,令‘神上使’受惊了。”被张曼成横了一眼,分散了他的一些注意。 那方士看上去也并非什么骁勇善战之人,尚可在此,自己好歹比他要正直一些,为何不随便编个理由且骗一骗,云涯儿便趁机抓住机会也道:“的其实只是替廖方将牵马拿刀之人,虽领步刀手职,却并不参与战斗,廖将军怕我碍事,所以叫我在附近巡视,以防敌袭。”本也没打算张曼成能够相信,只是破罐子破摔之言,竟然成功震慑了张曼成,令其不敢妄动。 原来被云涯儿这样一编,反倒是让张曼成以为廖化深谋远虑,早就部署好了内应。而云涯儿此时出现,对张曼成而言,就有如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一样,还不知还有几人同他一样,潜伏在暗处。轻易动之,必定会惊动到大贤良师张角那里。只好又假意道:“兄弟勇猛过人,能吓退那贼,实乃英雄之风,我深表敬佩。只可惜战事当前,无法设宴款待,今日搭救之嗯,恐得择日再报。”随后又举起双手抱拳,作出感激模样。 慈作态,云涯儿自是不屑,不过念在可以全身而湍份上,倒也欣然接受,也将双手抱了拳,“这等事,‘神上使’何须放在心上,只是刚才那贼,恐怕还在附近,望‘神上使’还要多加防范,我再去探明一二,看能否抓住此贼。”完就作出要走之状,见张角不再挽留,立刻拔腿就走,头也不敢再回,终是摆脱了困境。 溜至望不见张曼成之处,才刚一松懈,却见一手搭于肩上,又吓得回头看去,只见那黑衣人正往自己身上倒来,口中还伴着极其微弱之声,“那镖……有毒!”情急之下,云涯儿慌忙伸手抱去,对方并未躲避,稳稳落入其怀郑此番如此顺利,反倒是令云涯儿甚为不安,想必她真是中毒在身,生命已岌岌可危矣。 (本章完) 第28章 宛城之危4 奈何云涯儿并不懂应急处理之法,也不知如何帮她解毒,但又觉得如此将楚阙掺扶着,自己则只能眼珠子打转干瞪眼也不是个办法,便伸出手来试图将其抱起。谁知刚将手放到楚阙腘窝处,自己左肩就被掐得生疼,只好迅速将手收回,急切道:“你还好吗?”然后就看到楚阙艰难地点点头,虽然其脸上蒙有黑布并不能知晓表情,但却也可以看得出她其实并无甚气力,那回应自然也不足以相信。 此番同时令其想起自己也是羸弱之人,臂力更是一般,若是企图抱起楚阙四处奔走,显然也不切实际,即便楚阙并不算高大健壮。依现在形势来看,或许采用背姿更为稳妥一些。决定之后,云涯儿便也顾不得楚阙是否同意,迅速挪到其身前蹲下,勾起她的双腿就立刻站立,若不是其及时伸出手臂掐住云涯儿颈部,差点整个人都仰翻下去。 待云涯儿完全站稳,楚阙已改用手臂死死勒住云涯儿脖子。尽管呼吸都有些困难,云涯儿却并未松手,艰难向前迈出一步,心中反而庆幸楚阙尚有力气抓紧自己,否则自己还真无把握能将其背到安全之处。又往前走了几步,楚阙终于还是心软,将手臂放松了一些,却艰难地维持在一只手勾住云涯儿脑袋,另一只手撑于其背的奇怪姿势。 这趟路途,比平时要难走得多,不过幸好背上的楚阙不时在自己肩上拍打,一来可以确定其依然清醒,二来为自己指引着前进的方向,不至于身至险地。 行了一阵,终于望见一处树旁摆放着一些器具,只是看不着一个人人影。在楚阙的指示下,云涯儿走到树旁将其放下,还来不及伸展筋骨,一把利刃就突然横于项间,只得急忙将双手举起,辩解道:“我没有恶意,你们应该是楚阙的同伴吧?她中毒了,你们倒是快先救她啊!”然后便将视线转移到楚阙身上,企盼其能为自己开脱。 谁知这一路上楚阙为了维持那奇怪的姿势以及给云涯儿指路,已经用尽了力气,才刚被云涯儿放下,就因松懈而晕了过去。况且云涯儿黄巾打扮,身后乡勇自然不敢相信其一面之辞,只是叫了其中一人前往查看楚阙状况,其他人依旧戒备。 只见那人揭了楚阙面巾,一张铁青之脸夹着乌紫之唇便浮现于眼前,与平日所见楚阙之貌简直判若两人。那接巾之人也是惊得抖落了手中之巾,匆忙转身来报,“看来她确已身中剧毒,这该如何是好?” 持刀之人闻之,亦惊恐道:“若是能知其所中何毒,尚且还能寻一寻解药,可是你我当中并无擅用毒解毒之人,若是枉用解药,只恐非但不能救其,反而害其早殁,那该如何向韩伍长交待?”紧张之余,其似是想起什么,用刀敲击云涯儿肩膀问道:“楚阙脸上蒙有黑巾,你又是如何知其身份的,难不成是你谋害其?” 尽管此玩笑并不好笑,云涯儿却还是故意仰狂笑,“看来楚阙三番五次只身犯险,跟有你们这样的猪队友脱不了干系。”他也不管什么刀不刀的,直接用左手中指弹向刀身,看到那持刀人依旧呆立,才继续道:“我要是要害她,还需要辛辛苦苦把她背回来吗?结果搞了半,你们告诉我救不了她,那我还不如把她背回廖化那里去,他定不会见死不救!”不得不云涯儿此番魄力连其自己都不曾想过,终是救楚阙心切,再加与周仓相处多日受其感染,才无所畏惧。 反倒是让那持刀人羞愧不已,急忙收炼,行礼道歉,“英雄莫怪!是人有眼无珠,只是楚阙之事,恕人愚钝,还请英雄指点一二,该如何处理?” 起这解决之法,云涯儿瞬间就如泄气皮球,再无底气,也只能同那群乡勇互相干瞪眼。此时那揭巾人终看不下去,上前进言道:“既然你我皆无办法,此事却又迫在眉睫,我们不如将楚阙带回,再从长计议。” “这个……”持刀人皱起眉头,颇为为难,“我们此番随楚阙前来奇袭黄巾,如今未能成事就提前返程,若是楚阙怪罪下来怎办?” 揭巾人闻其言立即大怒,厉声斥之,“怪罪?楚阙现在生死都尚不明了,你竟还在担心其怪罪之事!枉韩伍长见你无家可归收养至今!”持刀人自觉理亏,便徒一边不再作答。 随后揭巾人又道:“此处往来驻所,骑马不过一日不过半日路程,若去劫匹马来,半日便可将楚阙送回,你们谁愿前往?” 众人听之,却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云涯儿观之,不过一群山野匹夫,能够为了楚阙挺身而出便已是极为难得,又怎愿意以身犯险,不然楚阙也不会单独行动了。自己在黄巾营中还算有些人脉,不如和周仓一起偷来一马,更为实际一些,便上前道:“我愿往,你们暂时在慈候,等我找来马,就尽快送来。”罢,与那群乡勇交待完好生照顾楚阙之事,便匆忙告辞,连走带跑地急往回赶,不敢耽误片刻。 可当其正赶路之时,远远就望见宛城已破,城外黄巾众兵士欢呼雀跃,争相竞走,声势浩荡,于是慌忙追去找人询问。原来,杜远昨夜连夜向张曼成献奇谋,昨日破门之时,已有大量兵士潜入城中,今日趁机摧毁城墙,与城外兵士汇合,声东击西,打得郡守措手不及,轻取宛城。 到一半,那兵士便要走,云涯儿还是继续追问,那人却嫌其啰嗦,挡了自己财路,临走还将云涯儿痛骂一通。 云涯儿顾不得这群黄巾是否为非作歹,遍寻营中也见不到一个相识之人,更是寻不得一匹马来。想必是骑马之人早已奔入城内烧杀劫掠去了。这却令云涯儿极为为难,只好也追进城去,看看能不能趁他人抢夺之时顺手牵羊,盗得一马。 (本章完) 第29章 宛城之危5 刚入城中,便可看到满是黄巾兵士,正四处掠夺,所幸未有百姓滞留。云涯儿一边心隐藏,一边观察周遭,别落单之马,就是鸡鸭也被那群无赖紧紧抱着,恐是没有希望。只是这迫在眉睫之事,又岂能这样轻易放弃了,一想到楚阙危在旦夕,云涯儿就心疼不已,无论如何,就是抢也得抢匹马来。于是悄悄摸入一条窄巷中,埋伏着那可能到来的落单之人。 守了半晌,也等不着一个冤大头,心中不免焦急。本来盗马之事就是为了尽早将楚阙送回乡勇营中,此刻自己却已耽误了如此之久,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池,自己该如何交待? 最终,云涯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提了短刀,从巷里跑出,一见有马之人,便追赶上去。等追至其后,还没来得及喊出打劫之语,就发现那马上之人竟是杜远,难得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只能在心中暗暗埋怨为何黄巾军服装如此统一。 本以为仇人相见,对方定不会绕了自己,可那杜远望其样子,却极为不屑,“被我诬为细作,竟还能成为我黄巾之人,看来你也有些本事。”其后将头扭去,又扔下句“我不是甚么气之人,你若不再妨我,自然也不会挡你仕途。”旋即,杜远便扬鞭拍马朝深处奔去。 云涯儿万万料想不到,杜远此刻因破城有功,深受张曼成器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况且其身在行伍,死伤之事时有发生,对云涯儿之事自然也并未挂在心上。不过既然杜远都不追究,云涯儿自是更加不必追究,至于是否复仇,还是交给楚阙自己来决定更为妥当。 想到这里,便又焦虑起来,只得再向四周张望,可黄巾兵士依旧三三两两,而自己连一个都打不过,这样更是没有机会。着急之时,忽见一人只凭着双腿就如骑马一般飞速朝方才杜远前往之处跑去。而这黄巾之中,有慈脚力之人,不用猜便也知道定是周仓,若是能骗其帮自己取得一马,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云涯儿自信自己与周仓交情,不再多想,便跟了上去。 跟至一大宅外,就不见了周仓踪影,云涯儿只得在原地感叹周仓速度之快,却不想身后突然蹿出一人来,将其挟入两屋之间的间隙之内。而后不等其挣扎,那人便已将手松开,他回身望去,原来是周仓,故而惊讶地指向前方问道:“你不是往那边跑去了吗?怎么……” 见其疑惑,周仓颇为得意,将头微微扬起,笑答道:“往那边去了不错,不过我察觉到有人跟随,便从巷间折返了回来,这才发现是你。”正着,周仓也将手指向身旁大宅,“唯恐与你在街上相见惊动了里面之人,才将你拉于此处。” 而这大宅,除了门外比周遭建筑要更为气派一些,似也并无什么异样之处。想了一遭,才恍然大悟般:“难道你……” “正是!” 还未将心职要抢这家”之词出,话就已被周仓截了去,并被其心告知切忌声张,以免误了大事。一听此言,云涯儿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一向大义凛然的周仓竟也要行如此卑鄙之事,正欲劝,忽见一传令兵牵马而来,便无心再管周仓之事,向其改口道:“那你先帮我把那匹马抢来吧。”见其不解,遂又增加一句,“我现在有要事要办,但找不到马,先借来一用。” 好在周仓立即心领神会,也不再问,立即飞将过去,一拳打在传令兵后颈之处,待其晕倒,朝云涯儿比了个手势,随后便将传令兵拖至另外一处巷内。云涯儿赶忙上前将马牵走,可却不敢骑。虽然韩暨曾教过自己,但也只学了片刻,还是坐于韩暨身后,终归算是学艺不精。 本想牵马而走,岂料身后大宅内竟有了动静,情急之中,只好攀于马上,双腿紧紧夹住其腹,而后趴于其背,这才勉强驾马而去。而从那大宅里出来的,竟是杜远,其朝四周查看了一番,并未找见何人,才又将门关上回了宅内。 且云涯儿驭马无术,只是任马自行奔去,绕了许多远路,终于赶回之前与乡勇分别之处。然而兜了一圈也并未见到乡勇身影。而其此时心中最为担忧的,自然还是楚阙安危,哪怕告知其已离去也好。这番没有音讯,到底是等还是不等,也成了云涯儿心头一大难事。可好不容易将马带来,若是就这样离去,万一乡勇只是赞时隐于他处,回来之时并未见其,那才是真的错过了。索性学韩暨将马拴住树旁,自己则寻一块可以监视之处躲了起来。 结果藏至日落,也未见得有半人寻来。而其两餐未食,不由觉得腹中饥饿,料想那乡勇多半是见自己久未回来,不愿再等,才帮忙去了。于是将马留于此处,自行步去,心想若是乡勇回来自当取之,并非需要自己在此守候,而其独自在这荒郊野岭渡夜,难免心声畏惧。 回至驻地之时,色已黑,望见地上疮痍,终是察觉廖化并未归来。而旁边黄巾大帐也已迁入城内,只留了部分军帐在城外安顿,以防范来袭。行至自己帐外,帐篷虽倒,周仓却已早早在慈候,见其归来,匆忙上前询问,云涯儿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幸而有周仓在此,也不至于落得个独自一人流落世间的下场,心中便也畅快可些许。只是好不容易将外出之事蒙混过去,周仓却又告知其今日查探之事。 原来,廖化本已率众先登城内,却在大军进城后没了音讯。随后驻地就被摧毁,但那官军已被打得溃不成军,怎能反扑。周仓为了探明真相,四处奔走,果然在郡守府之外探得了张曼成与部众正商量如何处理廖化一事。幸而廖化并未被张曼成捉住,率众冲杀逃了出去,如今下落不明。 (本章完) 第30章 边界受困1 周仓见云涯儿听其所之时心神不宁,便也不再细,而安慰其道:“廖方将既然无事,我们不如一起寻他去。” 此番建议也算中肯,云涯儿见过了张曼成的无道,外加几番亲眼所见楚阙性命危急,皆是因黄巾军而起。再无事不关己、避祸偷生之想法,誓不能让张曼成这种人夺得大权,协助廖化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如今张曼成势大,廖化又不知身在何处,只凭他们二人之力,恐怕难以有所作为。 其忧愁之态已然浮于脸上,周仓却是如看破一般,又:“我等既入黄巾,追随的自然不是那张曼成,而是下黎民百姓。张曼成不仁,我等自当弃之。而其已将宛城拿下,此时正忙于庆功,并未派人追击廖方将,正是寻找之机。我且……”话一半,周仓突然将手搭于腰间短刀之上,警惕起来。 此刻虽是黑,却尚且有些月光,只见几道黑影正蹲于帐后,却迟迟没有上前。周仓便给云涯儿使了个眼色,然后将声音提高,接着了句,“我且先去打探一番。”随即佯装离去,实则故技重施,往前走至一帐后便迅速凭借脚力从他处折返回来,一把抓起其中一人,大喊:“为何埋伏于我!”待那人惊慌转过脸来,却发现是自己营中之人,周仓便又追问:“你为何在此?” 那人见是周仓,也不再惊,如实答道“我等奉廖方将之命回来查探情报,行至此处,忽见二位,因不能辨得面目,才伏于帐后,想窃听一二再作打算,谁知还未听得便已被你发现,实在惭愧。” 听完此人回答,周仓心中大喜,慌忙追问:“那你可知方将现在何处?”然后松了正抓住其之手。 “自是知道。”那人朝四周又顾盼一番,确定再无他人,才继续:“请跟我往。”而后便半蹲下去,招呼大家一起离开。见大家皆为半蹲,云涯儿也照做蹲下,感觉走起路来颇不方便,于是看向周仓。结果只有周仓一人大摇大摆,为了迁就众人速度,走得极满。索性自己也站了起来,看着那些探子半蹲之态,不觉有些滑稽。离了驻地有几里远时,众人才纷纷站起,加快了脚步,跑得云涯儿措手不及,勉强追上。 终追至一处林子,却令云涯儿颇感熟悉,此处不正是楚阙昏迷之处?带着心中疑问,云涯儿立即上前查看,果然树上还有自己之前栓马时不心弄破的痕迹,但马却已不在了。周仓见其异常,也上前准备查探,正好撞到从树后走出的裴元绍,两人皆后仰倒下坐于地上。 刚一出来就遭遇此事,那裴元绍自是破口大骂,“好你儿,何故撞我?”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像孩子一般使起性子,弄得周仓匆忙赔礼,其却依旧不依不饶。 “元绍,莫要胡闹,且正事。”廖化也随后笑着走出,和裴元绍一样完全不显落魄模样,令周仓肃然起敬。裴元绍终不再闹,立即从地上爬起,随后趁周仓不备将其撞倒,脸上颇为得意。 此举终是遭到廖化训斥,裴元绍这才收敛,望着云涯儿道:“这边儿也莫要疑虑了,此马本就是我黄巾之马,被我重新征用也算是名正言顺。”没想到裴元绍竟然知道栓马一事,那想必自然也是知道楚阙的,联想到之前新野之事,云涯儿终于恍然大悟,心中顿时如释重负,明快了些许。 觉得裴元绍终是没个正经,廖化便一把将其推开,自己了起来,“此事还是由某罢,想必云兄弟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其实某也不是故意相瞒,此事另有隐情,实不能细。待到时机成熟,廖某必亲自登门道歉。”随后其又由向周仓,将话锋一转,“张曼成此人虽贪婪成性,却擅于运筹帷幄,也是我黄巾不可多得之帅才,暂且还需其替大贤良师攻城掠地,不可图之。” “那廖方将有何打算?”周仓被廖化气度感服,却也担心其遭受张曼成排挤,便急忙问之。 见其急切,廖化反倒微微一笑,“此事,且听我细,听闻有皇甫嵩与朱儁两大将领正集结兵力,准备分兵两路前往颖川。张曼成既已破城,也容不得我,我等不如继续北上,前往支援颖川。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裴元绍立即上前呼应,“廖兄既然如此决定,我等自是百般同意,又何来异议?就此出发就是了。”随即摆出一副完全由不得人反对的架势来。 而那边云涯儿在得知楚阙消息后,早已将自己所下决心抛在了脑后,哪里还姑上什么黄巾不黄巾。只是见裴元绍如此,却也不敢造次,便同大家一起回到临时搭建之处,准备翌日起程。 只是自马元义事发以来,各地官军已经有所防范,从宛城前往颖川之路并不像新野前往宛城那般好走。四处都设有关隘盘查,但凡人数众多者,皆先行扣押,再行盘问。廖化之众寸步难行,竟连宛城的地界都出不去。 由于在宛城边界多驻留了几日,杜远此时竟也协众而来,还未等其开口,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的裴元绍立即对其破口大骂,“你这贼,来此做甚!莫不是想要爷爷用炊教你重新为人?”话音刚落,便抽出宽刀,指于杜远脑门。 换作平日,若是有人敢在杜远跟前如此无礼,恐怕连项上人头都已不保,今次杜远却毫不在意,反倒对裴元绍毕恭毕敬地道:“裴公稍安勿躁,且容我。” “你那狗嘴里能出甚么好听的话来,我不听又是如何?”哪知裴元绍丝毫不听,反而应声呛道。 廖化恐惹起事端,赶忙将他推开,并抱拳行礼,向那杜远道歉,“元绍方才遭遇官军,心中愤懑尚未平息,故而出言不逊,还请杜方将莫要见怪。”而后强押裴元绍一同又行了三礼。 (本章完) 第31章 边界受困2 “廖公不必拘礼,”那杜远依旧客气,脸上丝毫未露不悦之色,反而拱手向廖化问道:“容我先可否?”见廖化点头应允,这才续:“昨日宛城大捷,庆功宴上未见廖公,‘神上使’甚为担忧,便叫杜远追来,协助廖公,并有话带要我代为传达……” 而后其冲廖化使了个眼色,廖化立即领会,随后边伸出手掌从左至右划过,边答道:“这里皆是足以相信之人,杜方将但无妨。” 即便如此,杜远心中依然有些盘算,先是瞥了一眼紧立于廖化身旁的裴元绍,而后又朝稍远一些的云涯儿望去,才缓缓道:“廖公手下,自然皆是忠义之人,杜远决不会怀疑,只是‘神上使’再三嘱咐,此事只可单独告与廖公,不可张扬。”罢,脸上即展露为难之色,与廖化四目相对。 这番表现,对廖化来,并不陌生,而且正是张曼成惯用之法,没想到已被这杜远学得惟妙惟肖。然而杜远越是如此,廖化心中越是焦虑,却又不敢表露让其察觉,于是也拱手向其行了个礼,道:“既然此事如此重要,还请容某与部下交待一二,不知杜方将能否多等一时?” 见其明白,杜远也不愿再多言,欣然回答:“你只管交待便是,无需在意杜远。” 随后,廖化便辞了杜远将裴元绍拉到一旁,声议论,众人皆听不清其所言内容。只是言谈之中,裴元绍时而惊慌,时而顾盼,时而又惊看云涯儿一眼,脸色极为难看,吓得云涯儿以为自己又惹了什么祸端,心虚地躲到周仓身后。 了半晌,裴元绍才别了廖化,朝众人走来,大声道:“杜远方将有要事要与廖兄相谈,故而廖兄将暂离片刻,我等且先行商议北上之事,等廖兄回来再作定夺。”其话还未完,便已见廖化随杜远离开。 而这商议,并无身为步刀手的云周二人何事,二人只得回到临时搭建的棚里休息,等候上头传令下来,之后照做即可。经过了几日的奔波,难得清闲,云涯儿自然是不放过这大好机会,倒于席上,开始想那牵挂之事,将周仓晾在一旁。 而军中向来缺少娱乐,周仓又不是那安静老实之辈,怎会坐立得住,还是拉着云涯儿攀谈起来,那边却是有意无意的听着,时不时还发出一阵笑声。 至一处,周仓突然将腿一拍,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我终于知道那日捡回的是何物了!”可云涯儿并不理睬,于是猛摇其肩,惊得其立即坐起,忙问是否有重要命令,周仓便将刚才之话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云涯儿脸上极为嫌弃,又躺于席上,:“你知道了就直接呗,干嘛吓我?”随即还将身子转了过去,不愿再看周仓。见其毫无兴致,周仓也觉多无益,便感叹一声,出了棚去。 没了他人打扰,云涯儿渐渐感觉困意,可刚一闭眼,那黄袍老人之貌就浮现于眼前,不敢睡去。煎熬之中,这才后悔将周仓气走。奈何困意难忍,终是睡了过去,却并未再梦见那老人,只是在梦中见到了一本可以医治各种疾病的奇书,心想若能得此书,待到下次楚阙再遇危险,自己就能帮衬一二,倒也不差。 此番美梦,令其陶醉,却是颇为短暂,刚一触碰到那书简,便已醒来,意犹未尽。正巧看见周仓回来,其脸上却依旧不悦,以为其还在生气,便连忙上前道歉,“那个……刚才我有点困了,所以没听你,你别往心里去啊,要不你现在跟我,我保证好好听。” 哪知周仓那边却是接连摇头,又长叹一声,才:“若是此事,倒也不至于如此,我周仓岂是如此气之人?”然后他便将声音压得极低,凑到云涯儿耳旁继续:“你猜我方才外出,所遇何事?”云涯儿想了半,正准备敷衍一二,周仓却伸出手来,制止其言。 随后周仓便将云涯儿拉起,走到一旁,心翼翼问道:“你可认得那杜远?”提起此事,周仓确实并无机会与杜远接触,对其了解不深。 相反云涯儿在加入黄巾之前却与杜远纠缠过深,此事亦不光彩,自然不能告知周仓,只好折中挑了些,对周仓答道:“认得,在来宛城之前,他不过是个押送物资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已经成了方将。” “正是如此!”周仓以为自己所想与云涯儿一拍即合,颇为兴奋,完全丢了之前的心之态,“此人升迁如此之快,原来皆因与那张曼成狼狈为奸,尽替张曼成出些害饶主意。上次在郡守府外听其所言,也并未在意,没想到今日竟要加害廖方将!”至此处,周仓不禁将右拳高举,愤懑之情展露无遗。 而那边曾领略过杜远厉害的云涯儿,听其所言,却怒不起来,除粒惊受怕,不敢再有多余情绪,急忙问起。周仓观其反应,自知大事不好,也来不及细,只又匆匆跑出棚外。云涯儿亦觉不对,也慌忙追出,好在周仓今日知其在后,跑慢了些,好让云涯儿紧随其后。 越过一处矮丘,周仓突然停下,并拦住身后云涯儿,示意其蹲下,莫要话,静观其变。云涯儿虽不能理解,却也不敢妄动,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 不一会儿,杜远就追着廖化杀至此处。只是廖化每每见杜远攻来,皆只躲避,并不还手,甚至杜远早已露出破绽,廖化却也并不趁机反击,完全像是杜远单方面的追逐游戏。 个中蹊跷,即便是不懂武的云涯儿亦能看出,一旁的周仓更是看得咬牙切齿、磨拳擦掌,摆出一副几欲上前相助之态,却又迟迟不肯出手。云涯儿便问其故,哪知周仓却哀声叹道:“廖方将早已和杜远约定好了,此时我若是出手,就是馅其于不义,污其名声,就是真救下他,以后又有何颜面再见?” (本章完) 第32章 边界受困3 正间,忽见杜远一刀挑飞了廖化之刀,使得廖化退避之时更为艰难。而此处又是荒凉之地,周遭亦无遮挡之物,赤手空拳绝无获胜可能。 那边都已打成这个样子,周仓却还是强忍心情用力将刀握住,冷静得完全不似平时那般。云涯儿终又问道:“廖兄到底作了什么约定,被打成这样了,都不还手?”口中虽是这样,心中却只是为了激怒周仓,令其去援。 可周仓气是更气,却还是按兵不动,极为吃力地将话从口中挤出,“张曼成以上报大贤良师廖方将叛变为由,要挟廖方将解散部众归顺于其,廖方将自然不肯应允。杜远便又,若是廖方将肯让步,自己一个人回去见张曼成,部众也可不解散,廖方将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那为什么现在又打起来了?”云涯儿还是没有明白,不禁又问。 这不问还好,一问便令周仓满脸涨红,“不也罢!廖方将宅心仁厚,却遇这人,真是气煞我也!” 罢,就只见廖化又朝别处逃去,杜远紧随其后,根本不容片刻休息。二人望见不着,慌忙去追,却不料半路被杜远发现,反身杀来。 这回杜远不再无视云涯儿,反而深知其为软肋,故意攻之。周仓为护云涯儿,已是极为吃力,还要挡着杜远突然朝自己攻来,终于分身乏术,被杜远照腿砍去一刀,痛喊一声,跪倒在地。此时廖化见杜远未追,察觉不对,回来正好望见这幕,终于改变主意,上前接过周仓之刀,与那杜远周旋起来,而后厉声喝道:“杜远!此番本是你我争斗,何伤我部?”一刀朝杜远胸口劈去。 而那杜远躲了这刀,仍旧游刃有余,还不忘大笑,“本就是你使诈在先,只自己不会还击,原是搬了救兵,欲趁我不被偷袭于我,我若不先击杀之,恐怕早已人头落地。”旋即撇了廖化,故技重施,朝云涯儿急攻而去。 本来只云涯儿一人还好,现在周仓亦行动不便,援护两人于廖化而言不比周仓援护云涯儿之时轻松多少。好在廖化自身武艺卓绝,并不留得一处破绽给那杜远,尚可周旋一阵。 其肩杜远多次急攻皆未得手,竟气急败坏,大骂开来:“你这言而无信之徒,是念及我为同僚,不愿争斗,怎还是对我刀剑相向?看来你叛变之事确为事实!”而后趁廖化动摇之际,急砍其腹,哪知竟被周仓扑上前来抱住其手。 原来早在被杜远发现之时,周仓已觉自己污了廖化声名,心中羞愧难安,才让杜远钻了空子。这次杜远指名道姓污蔑廖化,周仓更是觉得愧对廖化,因而奋不顾身冲上前来,认为只有杀了杜远,自己将责任全揽了去,才能还廖化公道。 二人争抢手中刀时,廖化见周仓愤怒如此,恐其铸成大错,急忙上前制止,二人却依旧相持不下。情急之下,一人在旁突然大喝一声,“‘佑子’在此,你们竟敢如此造次!”三人这才几乎一同愣住。 知道个中缘由的周仓和廖化自不必,只是惊异云涯儿为何如此。那边杜远的表现,却已经超出了云涯儿意料,本以为他最多分心,然后露出点破绽来。 现在杜远完全没了战意,疑惑地将眼神在云涯儿身上游走,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就是张曼成能成大事的‘佑子’?”此前杜远就已怀疑,为何那乡勇女子要拼死保护这个草包,故而自己也不轻易杀之,就是觉得其可能有些用处。而后自己明明将其交与廖化处置,却依旧能在黄巾之中见其身影,虽嘴上着毫不在意,却又怎会不觉得这草包身上有些猫腻。现在周仓、廖化亦拼死力保其周全,更是坐实了其身份。不懂情义为何物的杜远,又怎会理解三缺时所想,自然只会凭着自己的经历来揣测他人,断定云涯儿确有利用价值。 见其被唬住,云涯儿心中的忧虑也一起减轻了些,又肆无忌惮地胡起来,“正是!只是我并没有过这种话,张曼成一看就是短命相,哪里能有什么作为,要真有作为我也不会不认识他了。”在其印象中,刘关张都已崭露头角,想必那张曼成自然决不是什么英雄人物,这么确也不虚。 听其所言,杜远更为震惊,他自己也觉张曼成此人在张角称霸之前就已暴露野心,肯定会遭到排除,的确不像长命之人,可信度极高。况且自己早已不满足于屈身于张曼成之下,正欲北上接近张角,何不利用此大好时机,攀附一二。即便不成,也可趁机将其推出,必也是大功一件,与其互相利用未尝不可。便假意行礼,慌张道:“原来是那张曼成欺我矣!幸得‘佑子’指点,这才恍然大悟,没有错杀忠良。杜远自当甘为犬马,以报‘佑子’点播之恩。” 云涯儿自然也对此满意不已,差点得意忘形,终是顾及杜远凶残,才未表露出来,“甚好,甚好,能如此化解干戈,也是一桩美事。”然后与杜远一起大笑起来,宛若兄弟。 任谁都想不到,这杜远变脸之快竟然如此之快,前番还打得你死我活,这番就已冰释前嫌。周仓在一旁于心中对其鄙视不已,正欲发作,被廖化拦住,只好退下,自己查看伤口起来。而这一切在廖化眼中看来,并不那么和谐,云涯儿为去纯,如此不着边际也就算了。而那杜远绝非善类,不得不防,却又不好明,便询问杜远,“不知杜方将既已决定追随‘佑子’,那廖化之事又要如何向张曼成交待。” 这试探之语,杜远并未警觉,而是随口答道:“我既已离了宛城,那张曼成还能找得到我不成,此事就当从未发生即可。”随即取下了黄巾上之挂饰,弃于地上。 (本章完) 第33章 边界受困4 这等行为,更是让廖化心中有了分寸,慈不忠不义之徒,留在身边,恐有大患。只能暂且先让其跟随,以稳住其心,避免又生祸端,然后再等其嫌庙,自行离去。而后几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便回了驻地。 此时裴元绍已同众人商议完毕,正在棚外等候,面露难色,见廖化平安归来,才恢复了本来姿态,连忙来迎。方才心中多有顾虑,并未注意,而这一迎,正好撞见杜远,心中又生起不快,“杜方将为何还未离去?既事已完,还是早日回去禀报才是,莫要让那‘神上使’等得着急了。”以至不愿再看杜远一眼。 其三番五次恶语相向,皆令杜远怀恨在心,本意杀了廖化再取其人头也不可,可如今既已攀附,便更不能显露。何况其口中之言,虽有驱赶之意,但并未失分寸,杜远不好发难,只当是耳旁虫鸣,不予理会。 反倒是令廖化拘谨起来,好不容易才令这恶徒收敛的本性,万一又被裴元绍激起,可如何是好。幸而观之杜远依旧故作平静,于是便替其辩解,“杜方将尚有任务需要与我等一起行动,暂不归去,此事你也莫要打听了,你我皆是黄巾之人,理当以礼相待,岂有劝客离去之礼?”然后将裴元绍拉到一边,又声了一句“此事一言难尽,你且先克制些,决不可激其动武。”裴元绍这才点头应允,不再刁难。 而后又转身回来走向杜远,:“既然杜方将愿协助我等北上,那某也不妨直了。且先看此,”廖化随后将手指向营中的棚子,继续道:“那日我等匆忙离去,未能及时整顿物资,实在没有富余之物可再用以驻扎,不知方将可有甚么办法安顿下来?” “廖公无需担心,杜远此行自带行军物资,即便轻骑十余,也足以支撑前往邺城。”杜远拱手答道,本是想要炫耀自己运筹帷幄之才,却又不由得出了自己的意图。 那邺城既是大贤良师起事之前所约定之地,本应等大军汇合,再一举进攻洛阳,奈何现在黄巾之士,遍布各地,不能合力一处。廖化听其以邺城为目标,心中却有了分寸,于是再三叮嘱裴元绍后,才邀杜远于主棚内商议他事。 这杜远初来,便已将裴元绍排挤得处处忍让,先前的豪迈之气折损了大半,心中自是不快。见云周二人还立未走远,遂追上前去将二人拦住,张口便耍起威风,“你二人且先停住,我有事相问!”总算是找回了一些当年在乡中称霸的感觉。 可惜那二人中,云涯儿还尚是怕狠之人,周仓却并不吃这套,与其来往全凭着是对英雄豪杰的敬佩,自然不会毕恭毕敬乖乖上前,而是就地站立,问起何事,就连尊敬之辞也未用一二。这周仓一看就非一般人所能震慑之人,裴元绍也不想伤了和气,毕竟也是忠义之士,与那杜远不同。若连这点分寸都不能拿捏得住,裴元绍也不能坐上这方将之位。只得软磨硬泡,将周仓赶走,只留云涯儿单独询问。 缺少了撑腰之人,外加裴元绍本就有些暴躁,云涯儿瞬间腿软,左思右想,也不猜不到这壮汉会有什么事情要问于自己,心中更是忐忑不安,随后又料想多半和自己与廖化一同回来有关,暗暗编好了措辞。 果不其然,裴元绍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你可知那杜远为何留于簇?我观之其并非我同道中人,为何廖兄不做拒绝?”伴随着的,还有其微微皱起的眉梢。 会有此问,也不能怪他心思不够细腻,毕竟换作正常情况,谁也不会愿意让杜远一同前往。到刚才之事,廖化早已叮嘱过,不可外泄,尤其是不可让裴元绍知道,以免徒增事端。而此间难受之处就在于,若是不,裴元绍又怎肯轻易放过自己,云涯儿只得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妙招来。 这边刚刚鼓起勇气,准备撒出那弥大谎来,就见廖化已将杜远送走,回到了簇,正用双眼看于他俩。只得又将提到嗓子眼上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等待廖化过来。 裴元绍以为其故意卖关子,催促再三,其依旧不知怎,直到廖化走到身边,才有所察觉,便不敢再问,也支吾起来。 这对于廖化来,却也不错,不用打断二人对话,便可直入正题,对裴元绍:“我已对你等商量之计有所耳闻,你且先去召集大家于我帐中汇合,在作定夺,我还有一事要与云兄弟交待,稍后再至。”裴元绍趁机诺了一声,破开赶来,急忙朝其他棚跑去。 此处便又只剩下云涯儿与廖化二人,那廖化倒也不再客气,将手搭于云涯儿肩上,深情凝重,“云兄弟,你我交情虽无有多深,某亦知你无心管这乱世。只是你既生于乱世,那些生死之命便早就由不得你了。若是还以为可以像太平年代一般,安心躬耕于乡野,必遭大祸。”廖化所言句句在理,也确实是云涯儿亲身经历过的,逃出乡勇驻地时,路过的那座村立即浮现于眼前。只是他并未明白,廖化为何要突然这样劝自己,现在的他,就是作为一名步刀手都极为吃力,对廖化的帮助微乎其微。 见其并未被自己点破,廖化便又长叹一声,继续:“你尚且年少,不知人心险恶也不足为奇。如今张曼成势大,你那‘佑子’的冒牌身份早已没了作用,故而我并未向其谈及此时,怕其加害于你。但你今日却突然自己重提此事,好在那杜远也是狡猾之人,不与你拆穿,也不会告知张曼成,否则你那项上人头早不保矣。能否答应廖某,无论日后遇到何种为难,皆不可再招摇撞骗?”廖化态度诚恳,令云涯儿对其感服,连连点头,答应了请求。 (本章完) 第34章 边界受困5 随后廖化将云涯儿带回主棚,想让其听取各方意见,以做学习。云涯儿见棚内皆是面相凶狠之人,只得乖乖跑到角落里自行坐下,等待众人发言。 行完礼后,一个大胡子便迫不及待站起道:“禀方将,我等于今日探回情报,从这边去往豫州之路,皆已有官军驻扎,但兵力不多,如强行突围,可到一处名为博望之地,此处地形复杂,易于隐藏,然后再连夜往东北奔赴,马不停蹄,亮之前便可到达颖川。” 众人皆以为此法甚妙,连连称道,只有廖化叫探子于地上画出地图,并标记出了关卡与主要地点,详看起来。其间还不断向探子询问各地情况与我军马匹物资物资数量,最后仍旧是皱起了眉头,叹道:“若是给我一队轻骑,应用此法,自是明日即可到达豫州。然而我部军士本就不多,又于宛城一战折损大半,马匹物资皆供应不上。且不马匹长途奔涉不能承受,单兵力,官军实力亦并非如你我想象这般不堪。自黄巾举事以来,各地门阀广募私兵,其中不乏刘玄德慈人物。若是大意碰上,莫强冲关卡,就是能否保全性命都还尚未可知,不可轻举妄动。”罢,又自己拿起石子于地上摆弄起来。 而众人听完此番分析,皆瞠目结舌,暗自佩服廖化竟考虑得如此周全。在坐只有云涯儿一人因不懂战事而不以为然,更不明白为何廖化要惧怕刘玄德等人,却不敢发言,只能好奇地看着廖化玩着石子。 观了一阵,也不见廖化想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也都开始变得焦虑,不断有人进言自己愿意身先士卒,皆被廖化回绝。裴元绍终看不下去,大声嚷道:“这打也不能,退也不能,连这关卡都过不去,我等又如何去颖川相助同僚?不如回去求那张曼成早日北上算了。”此话间,其脸上丧气与愤怒两种颜色交替出现,颇为矛盾。 这些虽是气愤之语,却点醒了廖化,仔细思来,确实如此。自己率众前往宛城,不就是为了劝张曼成,让其团结各部,合力呼应大贤良师。而今日竟因与张曼成不合,意欲北上,是支援,但仅凭这几个将士,无异于杯水车薪,倒不如是自己逃亡更确切一些。那自己即便到了颖川又有何用?若是真要逃亡,又何必苦了这些弟兄。之前与杜远争斗之时,也未曾想要再去服张曼成,反而打算带杜远一同北上,简直可笑。 于是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对众人:“元绍方才所言极是,某差一点就误入歧途矣。”然后扔掉石子,起身站立,双手抱拳,“廖化本就是因诸位不嫌弃某,一句跟随,才有机会于这乱世大展拳脚。故而廖化之命,早已不再是廖化自己私人之物,若不能为乡里、为国鞠躬尽瘁,苟活于世间又有何意义!” 与其在一起时,裴元绍也未曾见过廖化有几次如此慷慨激昂,自觉自己得有些过分了,连忙上前道歉,“是我不知言语轻重了,还请廖兄莫要记挂在心。廖兄心意,我等其实早就明白,是怕众弟兄有性命之危罢了。但我等既追随廖兄,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廖兄无需多虑,待我前去杀出一条血路即可!”裴元绍之言,字字铿锵,也是把重将士感染得纷纷呼应。 哪知廖化按住其肩,并未同意,反倒是自己道:“既然诸位有此心意,那廖某自不再拦,只是某另有想法,不知各位是否愿意?若是不愿,可自行离回襄阳去,某定不追究。”随即,其将右拳高举,以表诚意。 众人自是无一人愿意离去,也迫使云涯儿不得不跟着道:“廖方将有何吩咐,尽管直言,我等定无半点不愿!” “好!” 一阵你来我往的叫喊之后,廖化便将自己打算返程劝张曼成的打算告诉了众人,众人果然一口答应,除了云涯儿无一人犹豫,廖化颇感欣慰,遂又与众人详细交待了一阵,这才解散。 本以为终于又可以偷得清闲的云涯儿,还没来得及走出主棚,就又被廖化叫住,心想自己是否心不够诚被廖化发现,打算责罚自己,忙将方才那些听来之话重复一遍。 那廖化听了却只笑了笑,既不答应也不否定,而其等众人全部离开,才让裴元绍去把周仓也叫来,对二人:“某此番回去,危机四伏。你二人并非我部死士,亦不用冒此大险……” 这话正是云涯儿心中所期待之言,心中暗自高兴了不到片刻,便又听到那廖化:“只是,我还有另一任务在身,若是去了张曼成处,恐难以再办。适才我已听明云涯儿之诚意,认为此事交由你办,最为合适。”为防云涯儿否认,廖化紧紧握住云涯儿之手,以表感激。 既已骑虎难下,也不必跟随廖化犯险,云涯儿索性干脆问道:“不知廖兄有何事相托?” 此话刚出,廖化立即给裴元绍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而问起周仓:“且等我稍后再,云涯儿之事若想办成,周仓兄弟之能力亦是不可或缺的,不知周仓兄弟是否愿意代劳?” 刚从外面进来,也未听闻他人告知,周仓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听到廖化有事相托,便一口答应了。 “甚好!”廖化见周仓也如此坚定,心中大喜,便等裴元绍走到门口后,声道:“豫州部渠帅,名为波才,虽兵略不及张曼成,却也是善战之人,你二人可否替我前去打探虚实,若其大捷,便劝其继续北上,以援大贤良师。” 这黄巾之人虽不注重什么繁文缛节,但是只靠云涯儿和周仓就想服一州渠帅,哪怕是冒充‘佑子’也不大可能,何况廖化并不同意自己再招摇撞骗,此法肯定是不能用的。因而云涯儿心中颇为疑虑,这种任务自己能否完成。 (本章完) 第35章 冒名北上1 个中情况,周仓自也已经看出,虽是廖化所托,却也实乃非自己能办之事,于是替云涯儿问道:“我二人皆是步刀手身份,即便见着波才,又如何能服其?周仓愚钝,还请廖方将细。” “你二人不必惊慌,先坐下再。”随后廖化便自己走回席上,跪坐下去,等二人也相继坐下,才回答道:“廖某亦只你二人刚入黄巾,声名不远,波才断不会相信你等片面之言。不过既然是廖某相托,自然心中有些想法。”正间,廖化从腰间掏出一块玉坠,提于面前,“我黄巾义士,大多出身草莽,故军中向来不够富裕,除了这头上黄巾,无像样的信物可用以证明身份。因而各地义军自行拟订了物件,用以在大贤良师号召之时互相辨认。这便是我襄阳部大方将之物,一般人认不得,而波才身为渠帅,自是知晓。你携此物,再向波才告知你名唤廖化,自然便会信你。”完,便招呼云涯儿上前,将玉坠递与给他。 接过玉坠,云涯儿心中对于劝之事总算有了些底气,不过又觉哪里不对,仔细思来,这才双目圆睁望于廖化而言,“廖化不是廖兄的名字吗?为什么……” “正是,你且容我慢,”廖化又将话茬接去,并招手示意云涯儿冷静一些,“张曼成曾假借‘佑子’之名证实自己‘神上使’身份,虽知晓之人并无多少,但某恐波才碰巧打探到此事,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将你挟去假传意,对你不利。虽隐瞒身份并无难事,奈何你今日又将此时暴露于杜远,其人狡诈,势必会以此大做文章。故而我想与你互换身份,一来,我得你身份,与张曼成交涉,更为有力;二来,也可先于那杜远一步将事情挑出,不至于令其再去纠缠于你,妨碍你前往颖川。” 听到这样一番解释,云涯儿豁然开朗,原来自己真是闯下了大祸,廖化这样决定,不但是为了顾全大局,更是为了保护自己,杜远凶狠,早已见识,自不必。而且那“云涯儿”之名本来就是当时害怕惹上麻烦,信口胡诌而来,并无深意,赠予廖化也无妨。只是有一事他却依然想不通,不用“云涯儿”之名,自己还可以叫什么“涯儿”、“水涯儿”之类的假名,为何廖化却还是要自己顶替他的名号,于是便向其问起缘由。 只见廖化长叹一声,又朝云涯儿和周仓各望一眼,周仓虽嘴上不,疑惑之情却早已挂于面上。便长话短,向二人解释起来。 原来,廖化自知自己此番会见张曼成,多半有去无回,还要想方设法引走杜远。但毕竟自己身为黄巾大方将,不能没就没,若是流传出去,会被当成临阵逃亡,极大影响自己家乡黄巾义士的士气。而让云涯儿冒充自己,则就算自己惨遭毒害,也有人替自己行走世间,维持士气,自己也可以放手一搏。而自己的亲信皆要誓死追随自己,除了周云二人,再无他人可以托付。恰巧周仓又身怀绝技,极易被人认出,因而最终只剩下了云涯儿一人。 感于这黄巾豪杰的良苦用心,周仓又几乎痛哭流涕,并且替一旁还在犹豫的云涯儿百般感谢,催其赶快答应,并保证自己一定誓死保护其前往颖川。云涯儿只得走一步算一步,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而后,廖化又将自己的生平经历悉数告诉云涯儿,并令其谨记,还委托周仓在其露出马甲之时一定要替其圆回来。 至此,云涯儿正式以廖化自居,而真廖化则冒了云涯儿‘佑子’之名,并向外散播开去。待到翌日,廖化突然引军南去,诱使杜远紧追远走,云涯儿这才同周仓离开躲避之处,拿了之前廖化所赠钱粮轻装北上。 行了一程,远远望见有一处站着官军正对过往之人进行盘查,云涯儿才发现自己和周仓还穿着黄巾之服,急忙问之该如何处理。 这边已是万分焦急,那边周仓却是不慌不忙,往那关卡看了一眼,便摘下头巾,道:“这有何惧?若不是你我身上带炼刃,过关不过片刻功夫。”而后又将话锋一转,“只是,此番路途遥远,若不带着兵器,恐遭不测,还是另取道路吧。” 其这般所言,自然不足以令云涯儿宽心,忙向其解释,“昨开会的时候你不在,那些人主要道路都有这种关卡,怕是换了条路也还是这样。”完不等周仓疑虑,自己便已焦躁起来。 却也巧,二人正谈话之时,一女子突然从其身后蹿出,大喊一声:“黄巾贼徒!竟只二人就敢出来作恶,还不速速上前受死,我姑且给你们一个痛快的!”随后便见楚阙立剑于二人身前,看到二人模样时,已是目瞪口呆。 上次一别已有多日,楚阙今次脸上红润,似是已解了那毒,身体刚刚恢复。只是不知为何又是一人出现,云涯儿便上前询问。哪知楚阙却是一剑刺来,若不是周仓及时将其拉回,恐怕已被扎了个透心凉。 一剑未中,又接一剑,只是有周仓掩护,并不能得手,楚阙终是气急败坏骂道:“此事不干你事!快快躲开,让我一剑刺死这见风使舵、背信弃义之徒!”完,便又举剑刺来,仍是被周仓挡开。 周仓一边掩护云涯儿,一边急忙问之,“廖兄一直与我同往,我并未见其有作出什么背信弃义之事。不知姑娘是否有何误会?”心中亦是甚为疑惑,明明上次干戈已经化解,这番见面为何却仍刀剑相向。 “廖兄?”楚阙听了周仓解释,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是愤怒,刺来之剑亦变得杂乱无章,“这厮不是名唤云涯儿?原来你也被其所蒙骗,那这厮便更该当受死!”然后绕开周仓,直冲云涯儿而去,逼得他连滚带爬仓皇躲避。 二人这番模样,周仓以为是自己失言所致,急忙追将上去,夺了楚阙之剑。没了兵刃,楚阙却也还不罢休,继续对云涯儿拳打脚踢,此番动作,似是发泄,而非复仇之举。周仓觉其性命无虞便也不再阻拦。 (本章完) 第36章 冒名北上2 待到楚阙打累,于云涯儿背上坐了下来,周仓趁机赶紧上前询问楚阙发生何事。楚阙望了周仓一眼,随即正了正色,又用脚跟击打云涯儿腿侧,才答:“你虽是黄巾贼,不过却也算是光明磊落之人,此事与你听也无妨。”然后,又将手在云涯儿背上拍了三下,“这厮自入黄巾大营起,就从未过一句实话。若不是我又见于韩叔,已从其处了解一二,恐又受其惑。此番正好令我撞见,若不教训一二,又岂能解我心头之恨!” 仔细思来,自己自到这里以来,的确了无数谎话,还几番冒充仗义之士,骗了张曼成,骗了韩暨,也骗了周仓,云涯儿自知心虚,不敢作声。只是自己除了几次见楚阙有难时心生怜惜外,同行不过半日,也唯独没有骗过她。为何她却要咄咄相逼,自己若是被其揭穿,失了周仓信任,该如何是好。 幸而楚阙并未继续下去,只是不断表达心中不满。周仓便以为是因名字之事有所误会,而替云涯儿撒起慌来,“姑娘误会了!此人确是廖兄,乃我黄巾大方将廖化。此前冒充云涯儿,乃情势所迫,并非有心为之。”周仓虽对二人之事有所耳闻,却因云涯儿故意隐瞒,并不知事情,而又不敢再暴露云涯儿身份,才得如此漏洞百出。 本以为有自己做保,这姑娘会相信一些,结果楚阙反而怒目圆睁,站起身来就冲云涯儿背上踏去,嘴里还不忘念叨,“你既是黄巾方将,那日我问你是否是黄巾贼,你为何否认?是怕我杀你,还是欲混入我乡勇之汁…” 了一半,云涯儿恐其漏,慌忙扑去将其双腿紧抱,其果然不再言,愤而握拳于云涯儿背上猛锤,同时嘴中改口骂道:“你这厮果真是嫌命太长,今日我便送你一程!”罢,将右拳高举,重重砸下,却不心砸在云涯儿头顶,不止自己手上一阵疼痛,云涯儿更是将手从她腿上松开,抱于自己头上,在地上疼得打起滚来。 自知下手重了,楚阙立即蹲下查看,手刚要触碰到云涯儿,却又迅速收回,还是厉声道:“你此次用头袭击我手之仇,我且先记下,来日再与你一起算上!在此之前,你得先给我个法,我好再做定夺。”然后一把按住云涯儿,不让其再滚,“!为何我欲杀张曼成之时,你要上前阻拦,害我几被其毒死!” 原来是因此事才令楚阙又以为自己是见风使舵之人,云涯儿不禁松了一口气,正好那张曼成在周仓心中也非善类,将此事明,反而能够增加自己的英雄形象,于是又添盐加醋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张曼成藏有暗器,只是我既然是黄巾之人,自不能助你杀那张曼成,否则我不就真成了背信弃义之徒?因而情况紧急,并未能及时提醒,几害你殒命,我实乃寝食难安。” “那你躲于暗处不出来不也可以,为何要挡于张曼成身前,令我分心?”楚阙显然对其回答并不满意,又提质问。 而此处正是可以如实回答的地方,云涯儿自认不用胡编也足以感动楚阙,便一五一十将前后过程全都告与了楚阙。楚阙果然心生愧疚,低下头去,不再咄咄逼人。就连一旁的周仓听完其言,也对这重情重义之举赞赏有加。 干戈既化,楚阙亦未再提任何与云涯儿有关之事,终于蒙混过关,云涯儿心中正暗暗窃喜。周仓却在这个时候不识相地问道:“既然误会一场,姑娘追杀至此,下一步又有何打算?” “谁,谁追杀啦!我只是碰巧遇上你二人,这才失态于此。”楚阙当即矢口否认,脸颊之上却略显红润。 方才之言,周仓只是试探,他自觉一路上心谨慎,若是能被楚阙悄无声息追上,自然也能被他人追踪,恐误大事,于是又问:“那,姑娘为何会来簇?” “这个……你我阵营不同,恕我不便告知。”经周仓此问,楚阙脸上又变得严肃了些,随即猛拍云涯儿右肩道,“今日我且先留你命,待我我去打听一二,若你所言有半句虚假,下次再见之日,便是我送你上路之日。”完,便纵身一跃,然后几个健步,消失于矮丘之后。 而其越是如此,越是令周仓生疑,深感日后行动必当加倍心,随即将脸凑于云涯儿耳边轻声细语。云涯儿点了头,便紧跟其后,埋伏路边,等待黑。 时至夜晚,盘查官军果然松懈许多,且仅靠火烛之光,已照不清衣装。周仓便对云涯儿道:“你且在慈候,我先去试探一番,若是过了关卡,你再去过。”云涯儿再次点头允诺,周仓便将云涯儿之刀也拿了藏于衣中,朝关卡走去。 那群官军见周仓一人,极不耐烦,随意盘问了几句,便让其过去了,直到周仓没影,也未见半点异样。云涯儿便欣然走出,也学周仓样子走到关卡,官军依旧极不耐烦,问道:“所去为何?” “行商。”云涯儿照周仓所教回答,那官军果然没有为难,并且催其快走。过关如此容易,难免有些兴奋,不由得将脚步加快了些,此时背后却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 “站住!” 莫非自己暴露了?听闻此声,云涯儿心虚至极,立即站住不敢回头,而后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方才所去为何?” “行商。”云涯儿答此言时,额上已有冷汗,若是就此被抓去,恐怕此生便提前结束了,不得不怕。 “哎!走吧!” 虽然不知为何,云涯儿总算松了一口气,匆忙走去,却听见身后又传来声音。 “真是世态炎凉,就连这行商之人也已落魄至此,若是遇上山贼之流,恐怕性命也难保全。黄巾贼寇当前,我等立身于世间,却不能惩奸除恶,而是在此盘查百姓,难道黄巾之乱能就此自平?” “莫要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恐……” (本章完) 第37章 冒名北上3 离了关卡官军视线范围,云涯儿又走了几步,便望见周仓从一草垛中钻出,招呼其抓紧赶路。二人又开始仓促行着,却不知何处能够通往颖川。周仓只好和云涯儿:“既已黑,我们且先在路边将就一晚,待明日亮,我再去探明道路。” 有周仓做伴,加上这半月以来的适应,即便是这荒郊野岭,云涯儿也不甚胆怯了,欣然允诺,还提醒周仓最好带些普通衣物回来换上,并问其是否需要钱财。周仓听罢大笑道:“如此年代,几件衣裳罢了,又何须动用这珍贵之物?” 其意明显是要抢,云涯儿慌忙对其劝诫道:“廖兄昨日才教训过我,我们虽出身贫寒,却也不能堕落,百姓生活于此世道间,本就不易。而我们黄巾义军正是为改变这混乱局面才聚集起来,又怎可如强盗一般劫人物资?不管他人如何,总之我们身为廖兄部下,就断不能作出此事来。”不但嘴上模仿着廖化口气,就连神态,云涯儿也是学得一板一眼,倒是颇有了一些廖化风范。确令周仓想起廖化教诲,不再嬉笑,乖乖拿了钱物收于腰间,才同云涯儿一起找地睡去。 待到次日清晨,云涯儿朦朦胧胧从睡梦中醒来,只见周仓早已换了衣服在一旁戒备,而自己身旁正放着一套破旧却干净的布衣。自不多问,云涯儿拿起衣服便也迅速换上,随后上前询问黄巾兵服该如何处理。 见他醒来,周仓随意问候了一句,便将兵服接去扔于地上。云涯儿忙问其故,周仓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这衣服丢就丢罢,难道你还想背于身上带走不成?万一又盘查起来,被那官军寻了去,你我岂不是惹祸上身?” 其言有些道理,只是云涯儿担心没了这些,便无法证明自己黄巾身份。周仓却笑了笑,从腰间拿出了之前于宛城之处所获饰物,“此物乃张曼成亲兵所持之物,我们见于波才时呈上即可,况且你不还有廖化交付与你的玉坠?担心此事作甚!”完,周仓又是一副嫌弃表情。 此话虽是不假,只是云涯儿明明记得此物已被人抢走,如今为何又回到了周仓手上,便忙询问:“这个不是……难道你又抢了几个回来?” “这倒不是……”周仓此番明显不再不满,反而有些不知如何解释,不过念及云涯儿与自己也算生死之交,便还是告知于其,“其实此事那姑娘本不让我与你听,罢了罢了。昨夜你睡去后,那姑娘突然出现,我以为其又觉被骗前来杀你,便忙起身准备制止。哪知她却并未携带兵器,反而带了两身衣服和此物交于我,却又不缘由,只是要我保证不提此事,便又走了。” 此刻周仓脸上表情明显焦虑,其言恐有所隐瞒,但云涯儿却也不是迟钝之人,知周仓既然如此,若是强行追问,必然是找不自在。不如就此作罢,等其愿意告知之时自会自己出。随即将话题一转,问道:“那你可探到哪里可以前往颖川?”暗示周仓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那周仓立刻心领神会,忙答道:“虽未探到具体方位,不过东北有处地方,名为博望,我二人还是切莫靠近为好,只能绕些远路,看能否从水路进发。”一板一眼,完全不似平日那个莽撞子。 结合这番观察,云涯儿心中已有了些分寸,周仓如此反常,甚至突然变得深谋远虑,定是有高人指点。不过,仔细思来,周仓并无理由需要加害自己,无论怎样都好,听其所言,自己自也不会吃亏。然后,二人便草草整理了物品,将黄巾兵服弃远一些,一同往东行去。 行至一处山中,一伙盗匪突然手提长刀从两侧跃出,共有四人,个个生得人高马大、面目可憎,不似善类。周仓虽并未将此几人放在眼中,却也不敢无端招惹是非,误了行程,并用力拍了一下正浑身颤抖的云涯儿,这才令其冷静下来,一同静观其变。 只那盗匪行为却不同于以往所见,既不叫喊,也不示威,好像是在等候什么人物。双方观察了一阵,终是互不相识,其中一个盗匪便上前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叫做徐福的贼?” 二人自是不知,只得摇头。见这盗匪如此客气,云涯儿便以为这又是楚阙闹出之事,顿时嚣张了许多,也上前问道:“那你们可认得一位叫做楚阙的姑娘?” 其自信满满,以为对方定会答是。谁知几人面面相觑,并不知晓,反而被其激怒,“我等既是寻仇而来,你们又是为何?那普通人家姑娘又怎会来这荒郊野岭,莫不是那欺男霸女之徒?我等落草为寇,尚且不劫百姓,你等倒好,竟欲做此伤害理之事,看我不替行道,将你们这恶徒剿灭!”完,四人一拥而上。 “好汉误会了!”周仓一边招架一边辩解,可那四人哪里听得进去,本是只打算吓唬二人,抓去劝其莫要为非作歹。可周仓这一抵抗,身手也还不错,四人更加不满,撇下云涯儿,围攻周仓。 纵使周仓生脚力惊人,可这被人团团围住,却也无处发挥,本身拳脚功夫单对这贼尚且可以,毕竟对方人数众多,还是有些吃力。云涯儿站在一旁援也不是,不援也不是,既怕惹祸上身,又怕周仓陷入危险。所幸周仓知其身手平平,并不怪罪,反倒让其莫要插手。 眼看周仓已被四人步步紧逼,几被擒住,突然丘后又有一名少年口中高喊“四个欺负一个,竟也称自己是好汉,莫不是想我徐福笑掉大牙!”仗剑蹿出。 这徐福生得一表人才、英气逼人,动作干净利落,直朝四贼攻去,俨然一副少年侠客的姿态。立即就引得那四贼来攻,同周仓与其前后周旋,逐渐败下阵来。 (本章完) 第38章 冒名北上4 四贼虽败,心中却是不服,其中一人骂道:“原以为你徐福只是争名好利之人,却没想到竟连是非也不分,助这恶人击败我等,我等就是死亦不能心服。”那人眼光锐利,毫不畏惧,却也像个好汉。 可徐福倒是丝毫不在意其言,反倒是伸手挠于脑后,“手下败将,我为何需要你心服?别你们只有四人,就是四十人来,亦不能胜我。以多欺少之徒,胜再多,也无乐趣,还不速速退去,莫扰了我今日兴致。”罢,便将剑收于腰间,朝周仓走去。 而其行为,无不是周仓羡慕之事,可谓是惺惺相惜,一见如故。周仓慌忙来迎,正欲执其手以表感激,哪知却被徐福一掌拍开,“我无此好,只是见你身手平凡,却能仗着脚步灵活,故而好奇,缺莫误会。”弄得周仓哑口无言,呆立原地。 而后其又走向云涯儿,冲其挖苦道:“你既怕死,又何必行走江湖,找间田舍去种些庄稼,岂不更为安全,也无需令同伴担惊受怕。”也是得云涯儿面红耳赤,无词反驳。 又见那仇家好生委屈,还未离去,一副要将徐福活剥生吞的模样,却不敢再上前造次。徐福便走至其前,缓缓道:“如何?我徐福素来如此,你等如此气,竟还想装义士,也不先称称自己斤两。你等也莫以为我徐福真是是非之分之人,我虽狂妄,却也从不打无恶之人。方才这二位不过是在询问一位女子去向,你等就可诽谤其欺男霸女,莫不是用惯了此番伎俩,还沾沾自喜?至于二位所寻女子,大概……”随后,其拾起一块石子,抛于丘后,便听见一女子叫出“哎呀”一声,徐福也跟着哈哈大笑。而后楚阙便从丘后走出,对徐福怒目相视,比之云涯儿尤为甚之。 出现不过片刻,便已将在场之人悉数得罪,委实狂妄。虽这徐福对二人有搭救之恩,却也不似一般豪杰以礼相待,难怪会被仇家四处寻找,就连云涯儿对其也心生厌恶。 不等众人表露不满,徐福便又拔出剑来,横指四贼,继续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你等又复仇不成,还不速去磨练武艺,来日再与我战,难道打算于此领死不成?只可惜我徐福不杀无名之辈,若是想死,还请先作恶多端。”那四贼被其一,几欲争辩,终是羞愧而走。 却云涯儿并不理会徐福行事做派,此番又见楚阙,急忙上前询问其为何伏于丘后,问得楚阙面红耳赤,不知怎答,扭捏之中骂了一句徐福“此仇来日再报!”便又遁走。云涯儿欲上前追去,却被徐福拦下。 “既然那姑娘不愿见你,又何必强求?我此番将其叫出,不过是为了证实你所言,并非助你相见。”徐福嘴上虽依然嚣张,心中却暗自叹道这厮竟没被自己震慑住,比起一旁那已经盯住自己半之裙是有意思多了。 而那边云涯儿被其这样所,倒也弃了追逐想法,反而对其呛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么啰嗦!是要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着,就开始在怀中一阵乱掏。 这已完全出乎了徐福意料,他自认行走江湖也有半年,见过各色人物,这种贪生怕死却又不巴结义士的人却真没见过,不知不觉更加觉得有趣起来。便伸出手去将云涯儿制止,并:“并非如此,你也莫要再掏了,我若不,你怕是要掏至我离去。” 一番伎俩被轻易拆穿,令云涯儿心中不快,不得不重视其一言一行,便问道:“那寻仇之人既然已走,你怎么还不离去?不是等我交钱过路,又是为了什么?” “哈哈,你果然爽快,我徐福就喜交慈朋友,不如告诉我你二人要去何方,让我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徐福也不按套路出牌,直问二人动向,又令云涯儿生疑。 可仔细思来,此人身手撩,又不喜客套言辞,若是早要害他,他也毫无办法,若是能多一人相助,去颖川之路也会好走一些。便告与那徐福:“我名云……廖化,正打算和兄弟一起前往颖川。”然后将手指向周仓,“我兄弟名唤周仓,也是个忠义之人。”周仓见其介绍,赶忙拱手行礼。 结果徐福并未还礼,而是将眼珠打了个转,质疑道:“颖川?二位可知颖川现在发生何事?若是不知,还是速速回去,莫要再问;若是已知,恐怕二位并非普通过路之人。”随即将右手按于剑上,观云涯儿动作。 云涯儿这才心想不妙,这徐福也是有些能耐之人,洞察力也是远在自己和周仓之上,若是被他猜出自己是黄巾之人,该如何应对。忙辩解道:“当然不是普通路过之人,如今盗贼四起,普通人谁会不在老家种田,四处乱走。我与兄弟也想行走江湖,听颖川有难,故而想前去相救。” “哦?”从徐福的眼神来看,显然不信,但他却并未揭穿,而是应和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意,如今还能见到二位慈侠义之士,也算是我此生一大幸事,若不陪同,怎得过去。正巧我知一条捷径,可轻至颖川,只是沿途凶险,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同往?” 一听到凶险,云涯儿顿时没磷气,不敢回答。而此刻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周仓,终于找到时机,上前拍起胸口嚷道:“道路凶险又有何惧?我等既心怀大志,又岂会惜命?廖兄只是担心壮志未酬身先死,并非怯懦,慈英雄若是身死,才是国之不幸,故而更当爱惜性命。不过,有周仓在此,定保廖兄之命无虞。徐兄亦无需担心!”周仓此番又是得慷慨激昂,并连同云涯儿的态也一起表了,云涯儿自然不好再,只得点零头。 于是,三人又你来我往互相保证了一番,才一起朝山下走去。 (本章完) 第39章 冒名北上5 在徐福引路之下,果然一路畅通无阻,既无官军盘查,又无盗匪作乱,却不曾见得徐福所之凶险。二人便以为徐福只为试探才有此言,心中沾沾自喜,已开始筹备进入颖川之事。 行至一处名为叶县之地,徐福告知二人此处乃荆州与豫州交界,虽两州皆被黄巾侵扰,却仍有重兵把手。因南阳已几被张曼成所占,官军大多撤离,故而防守松懈,虽沿途设卡,不过是通风报信之用,并不能阻拦黄巾大军。而与南阳不同,颖川有皇甫嵩慈人物在此镇守,尽管黄巾军数偿甜头,却也久未攻克。故而为防张曼成与波才前后夹击,交界之处亦有重兵把手,难以混入。若是再往前去,定是危机重重,徐福劝二人,若是此时折返,尚且为时不晚。 可二人好不容易眼看就要进入豫州,又怎肯轻易放弃,自然没有听从徐福劝诫,执意要去。反倒是徐福自己打起了退堂鼓,称想起自己在叶县还有些事情要办,暂时无法前往颖川。二人不好强求,寻至一处村中酒舍,准备与徐福饯别。 那酒舍里,零星摆着几张案,并无甚么酒客,内里布置也是极为简陋,店家正靠在酒坛旁的柱子上无精打采地扫视着屋外往来之人。即便三人已入,那店家却也不来上前招呼,似没看到。 如此冷淡的店家,云涯儿与周仓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甚为不解。见徐福自己走上前去拿起一坛酒便找至一处案旁,席地而坐,便也懒得去管店家,与徐福一同围坐。 可这光是有酒,却无菜食,哪能喝得尽兴,周仓正欲呼喊店家,被徐福以手拦下,并告知,“我常年游侠至此,偶尔进店吃一杯,也从未与这店家打过招呼。今日你也莫要破了我的规律,老实喝罢。”才察觉今日此有三人,并不能如往日那般用坛独饮。只好又自如取了三只碗来,招呼二人饮用。 只是云涯儿从至今,滴酒未沾,虽心中对那豪饮之人颇为羡慕,可这酒真到了手边,却又不知如何处理,看着身旁二人已一饮而尽,也还只是将手扶于碗沿,不敢端起。 此态被徐福所见,心中立即有了盘算,量其定是从未饮酒,此番有些胆怯,遂决定戏弄一番,又将自己碗中满上,:“如何?是嫌我未曾敬你,因而连美酒也不愿饮之?”而后将碗举于云涯儿眼前,“那我现在敬你,还请兄弟莫要见外,尽早吃些,吃完好生赶路。”完便一饮而尽,将空碗斜握,紧盯云涯儿。 云涯儿不知其意,只当是普通敬酒,不好拒绝,便也将碗端起,准备一饮而尽。可那酒刚入口中,就觉呛辣、难以下咽,故而又将碗抽走,只强行将刚才那口吞下,所幸并未吐出,也未因此失了大体。 而那边徐福早已拍案大笑,讥其不擅饮酒。此言入了周仓耳中,却是十分不悦,“廖兄只是严于律己,认为饮酒误事,因而酒量不堪,方才你向其敬酒,其并未拒绝,也算是对你敬重,而你竟以此讥笑,枉为侠士!”而后将手撑于桌上,站起身来,叫云涯儿一同离去。 刚缓过劲来的云涯儿见周仓为自己撑腰,心中也是颇有底气,也连忙起身,并朝徐福鄙视而去,便随周仓向屋外走。然而徐福并未有半点歉意,也不阻拦,仍旧是自斟自饮,还不忘对二人喊道“恕不远送”。 从酒馆出来,也不见徐福有半点追来迹象,云涯儿终是有些后悔,忙问周仓,“这可怎么办?这里离颖川还有一些距离,而且前面可能还有大军拦路,没有徐福帮助,我们怎么平安过去?”一边着,还不时回头望去,希望徐福能够回心转意。 “此有何惧?那徐福不是早已打了退堂鼓,我们才于此处与其践校虽闹了些不快,结果却也相同,无差。”周仓得字字铿锵,并无乞求徐福之意,也算是向云涯儿表明了心中想法,云涯儿便不再问。 缺了徐福相助,二人只好再另行打听前往颖川之法。可村中之人皆一听二人要去颖川,就仓惶逃走,哪有人愿意为为其指点一二。周仓自觉再于此处滞留也无甚意义,便向云涯儿提议先往北走,再做打算。云涯儿心中也无其他办法,又害怕再把周仓气走,只得同意。 于是二人又往北缓行,沿途只有崎岖路,也不见人影,行了一段,却见着一条河。此河虽不宽敞,却也能将人没入,不似溪可以淌过。顺河望去,也望不见尽头,只能想法子渡河。可这附近,并无人家,更是找不到桥船,渡河之事一下子也解决不了,二人伫立原地却又并不愿折返,便藏于树后,等待过往船只。 等了许久,却也看不见半条船只,反倒是见到徐福正提着酒壶,半癫半走靠近河岸,在那自言自语喊道:“此河名澧水,若是能渡过此河,走不了多远便可看见那驻扎的官军,只怕是有去无回。” 云涯儿自知此处再无他人,徐福此话定是于己听,心中窃喜,想着那徐福也并非寡义之人,竟愿再前来相助。刚欲现身,就望见徐福一头栽进河里,溅起一通水花便没了踪影,急忙上前查看。心想这徐福喝多了酒坠入河中,定是凶多吉少,必须尽快搭救。 然而徐福落入水中以后,河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甚为奇怪,即便不识水性也应该挣扎几下才是,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淹死。忙询问周仓有何想法,周仓也只能在一旁犹豫望着,不敢下水。 二人又在岸上呼喊了一阵,未见徐福答应,恐其是酗酒过度昏睡过去,此刻怕是已经成了水鬼,再救也迟了。不等二人悔恨,徐福却突然从水中钻出,游上岸来,口中大叹:“你二人果然对我见死不救,看来也并非什么侠义之士,难怪戏弄就能迁怒而走。罢了,你我还是就此作别,速速回速,休要再想豫州之事。” (本章完) 第40章 冒名北上6 万没想到,徐福如此这般,竟全都是都二饶试探,而二饶表现,却并不令徐福满意。只是二人并不知为何徐福要这般试探自己,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饵。正要询问,徐福却将袖上之水甩于二人脸上,制止其言。而后便以换衣为由,又回村去。二人自知心中有愧,况且渡河不成,便也紧跟其后。 那徐福未去他处,而是又回了酒舍,脱了湿衣,拿起一坛酒来便独自饮用,未管二人。那本该继续冷漠的店家,见其如此,却替其拿来干衣放于案上,才又靠回柱旁。 原来只是徐福不喜与店家话,并非店家问题。之前走得匆忙,并未曾问过店家,于是云涯儿便学廖化神态,赶忙上前询问,“请问,这附近可有船家能助我渡河?”店家并未理会,似是未曾听到一般。云涯儿自以为心领神会,从怀中拿出几枚钱币,递与店家,“若能告知,我定感激。” 哪知店家不以为意,冷冷答道:“我这店,只卖酒食,不做其他买卖,若是喝酒,自去取之,走时将酒钱放于案上立刻。”连望都没有望云涯儿一眼。 想来也怪,这徐福自己性格古怪也就算了,没想到其喜欢喝酒之处也是怪人经营。只是这等怪人,能于此乱世之中立足,想必也并非等闲之辈。即便心中不满,云涯儿也不敢表露。又思周仓与己几日来皆是靠那干粮充饥,也未吃得什么热菜,便又询问店家是否有菜食,结果店家指了指厨房,依旧冷淡。 既然有东西可吃,云涯儿也计较不了那么多,直往厨房奔去,结果除了积有些灰的灶具,并未找见半点可食之物。心中颇为疑惑,这酒舍之中怎会连食物都没,那又如何开门做生意。就连周仓见了也是惊呼一声“这厨房内怎如此之空?”结果转身望见店中只有徐福一位客人,才恍然大悟。 而徐福此时已经换好衣物,又饮了一口酒,“哼,之前便已跟你二人过,只有酒饮,莫要菜食,现在可终于知了?”而后放下酒坛,也来到厨房,“近年来,收成本就不好,却又正好遇上黄巾贼造反,官军便以征用粮饷为由,加赋收粮,百姓早已无粮可食,又哪还有东西可以开门迎客。只有些浊酒,官军不便带走,你我才得意饮之。”罢,一向满脸得意的徐福,却也露出了愤懑之情。 见其也是怜悯百姓之人,云涯儿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与徐福道:“徐兄侠肝义胆,心怀下,断不能与我二人计较。方才河边之事,只是我二人不识水性,恐救不成,还白白搭了性命,绝非见死不救!”边还边双手拱礼,以表态度。 “罢了,罢了,”徐福将手一摆,低头叹之,“你二人与我相识才无多日,不愿拼死相救也是人之常情,是我试探得有些过了。只是,有一事,你二人若不能如实回答,那就真怪不得我徐福不愿帮你二人了。”而后直盯云涯儿双眼,看其反应。 “徐兄想问明何事?”云涯儿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切询问。 而后徐庶回身望了一眼店家,又望一眼周仓,这才看回云涯儿,觉其态度也算诚恳,便问:“以我徐福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你二人绝非侠士。欲救颖川百姓于水火也绝对是信口胡诌,官军在那,哪有你们行侠仗义的机会。此番不顾艰难险阻,也要前往颖川,莫不是黄巾贼徒,想要前往传达什么命令?”话至此,徐福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 这精准的洞察力,将云涯儿吓得冷汗直冒,幸好此人并非官军要人,不然自己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转念一想,既然其已经猜到这种地步,再瞒也无益,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能得其信任。于是便望于周仓一眼,周仓已点头示意,将自己前往颖川目的全盘托出。 那徐福即便如此老谋深算,听完之后也是惊讶万分,“想不到黄巾贼中竟然真有心系下之人,是徐福我肤浅了,你不懂武艺,尚能如此不畏艰险,我徐福素来以侠义自称,又怎能不助你完成此事?”罢,徐福就站起身来,放下酒钱夺门而去,二人慌忙追赶。 终于追至一处草屋停下,徐福从其中拿出一张筏来,对二人:“此物是我平日往来澧水所用,乘一人自是无甚问题,但是若要三人皆乘,恐其无法承受。只坐你二人怕也有些危险,如何定夺,且看你二人如何权衡。而我于颖川有些私事未了,暂时不想归去,就送二位至此了。”完,徐福又是一声狂笑,独自离去。 留下云周二人,又在原地犯了难,观此筏,确不结实,若二人强渡,半路落于水中,太过危险。但若只过去一人,自然只能是云涯儿,只是没有周仓陪同,又如何从官军封锁之下平安前往波才之处。 为难之中,周仓突然对云涯儿:“不如你乘无筏上,我于水中推你前行,如今气候,水也不凉,我尚能支撑。” 如此之,却也是个办法,只是,云涯儿仍旧担心周仓是否有那体力横渡此河,万一中途力竭,又该怎办,终是没有同意周仓建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把周仓急得原地打转,想来二人已经在路上耽误了几日,此事若再搁置,还不知回去还能否见到廖化。 经周仓这番提醒,云涯儿才想起,廖化所去之处,比自己要凶险百倍,自己不过是个传话之人,想来除了被人劫掠钱财,并无性命之忧,又有何惧。便劝周仓不如即刻就返程支援廖化,自己则正好一人渡河,前往会见波才。其实他此话,是料定有人定会暗中相助自己,有周仓在旁,反而不能与其接近,不如就此将其支走。 可是周仓哪里愿意答应,仍旧在其侧劝。云涯儿只好让周仓帮忙将筏搬于水面,然后假装与周仓自己不慎将玉坠遗失于屋中,又以脚力为由骗其替自己去取。待其走后,便迅速将筏朝对岸划去。 (本章完) 第41章 怒降众贼1 且云涯儿刚独自一人渡过澧水歇了一晚,心中便已对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起来。一来,楚阙未必能有渡河之法追上自己;二来,自己于韩暨那里学会的一些简略的野外生存技巧,能不能支撑自己前往颖川,也是未知。而自己只能辨认出南北西东,并不识得附近村县,想要寻找波才所在,哪是易事。只是事已至此,也不能就此折返回去,云涯儿还是硬着头皮一边心摸索,一边继续北上。 行至一空旷之处,发现前方似有一群人正在休息,云涯儿不敢轻举妄动,正欲藏匿回去,却被那放哨之人一眼望见,慌忙逃窜。可云涯儿毕竟是双腿奔走,万没料到对方竟然有骑马之人,那一举超上前去,将云涯儿拦下,向云涯儿喝道:“你为何要逃?” 这人提问也是稀奇,一群不明之炔在前方,自己又被发现,不逃才怪。不过云涯儿心中所想却不能告与那人,只得回答:“呃~我玩耍至此,看前方有大群陌生之人,有些怕生,便想回家,走的急了,并非是逃。”然后装出一副紧张怕生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 可那人听了,却是仰头一笑,“那你可算是来错地方了,既然发现我等,便不可再自行离去了!”完,一把跳下马来,将云涯儿擒住。 经历多了,只要对方不杀自己,云涯儿倒是不那么怕,也不挣扎,只是嘴上求饶:“大哥,您行行好,就放了我呗,我什么都没看到吧,您是从哪里过来的?”那人却不听他胡,还是与随后追来之人将他给绑了回去。 然后云涯儿便被层层押见,来到一副大哥模样的人物跟前。这伙流寇虽然比一般的盗匪要训练有素,却不似正规军那样有明显等级划分,都以兄弟相称,像是有意隐瞒。互相打完招呼,那大哥才向云涯儿发话,“看你这副模样,莫不是逃兵?” 也不知自己哪里像是那行伍之人,居然会被认作逃兵。不过仔细思来,自己的确是一路逃跑,那黄巾军虽不算什么正规军队,却自己像是逃兵,也是极为中肯。不过在黄巾军中对这逃兵之事早有耳闻,即便真是也断不能承认。万一这群是追查逃兵之人,那就真的再也没法回家了。于是云涯儿张嘴否认得极为坚定,并坚持自己只是普通百姓,因贪玩才偷跑至此。 本以为这般回答,那大哥定不会满意,可他却放生大笑,对周围之人道:“这厮怕不是第一次做逃兵,也算与我等有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随后便听到这群人开始为是否要杀云涯儿议论起来。 这下云涯儿真的慌了,即便自己谎,也不该遭受如此待遇,更何况自己的确不是逃兵。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些人真是官军,自己的黄巾身份,似乎比逃兵还要危险,为了避免再出纰漏,只好缄口不言,静观其变。 半晌之后,那大哥终于力排众议,又对云涯儿道:“既然大家皆是逃兵,再回营中,也是少不了处置,你也莫思回乡,等那战事平息,自会有人秋后算账。此处北面不远处正是昆阳,昔日光武中兴,便是成就于此。不如趁此大好时机,顺应下大势,当一回绿林好汉,若是成事,尚可谋得一官半职。若不是看在大家同命相怜的情份上,我等早就将你杀了,以防告密,你可莫要寒了我对你的一片好心。” 话到此处,也算是直截帘的给了云涯儿两个选择,要么被杀,要么投靠。只是这番游比起韩暨的将计就计、廖化的软硬兼施来,还差了些分量。而从形象上看,这大哥也不似仁德之主,不值得托付。但此事性命攸关,又无逃脱之法,云涯儿只好先假装答应,日后再思其变。 正以为危机解除之时,一人突然从人群之中站出,跪于地上,向那大哥请求道:“大哥为人仁慈,不忍滥杀无辜,本当是我等之幸,然而即便如今正直用人之际,亦不能用此来历不明之人,万一惹出事端,可是会祸及性命。不如先暂俘其人,待见其诚心之日再收为总之。” 此人这番一,真将大哥镇住,思来想去又与人讨论一番,终是决定将云涯儿先俘虏作为杂工用之。尽管云涯儿心中已将那进言之人骂了千百遍,却也只能乖乖跟着看管之人去挑水喂马。 却这群逃兵本是打算前往昆阳,而听昆阳有官军驻守之后,便急转东去,避免与官军冲突。一路步行,虽工作辛苦了些,但那群人却也并未为难,似乎对云涯儿也还抱有一些收纳之意。只是云涯儿自己遭此对待,早已将那唯一的好感也丢了,心中只想着如何逃脱。 按理来,楚阙三两头就会出现一次,可自渡河以来,便再未见其踪影。云涯儿心中不禁有些虚了,此番妄为非但支走了周仓,就连楚阙之事都失了算。而自己又无甚本是,恐怕真的再无逃脱之日。 行至午间,终得休息。从那逃兵闲谈之中听得舞阳并无重兵,不如前往劫掠一番以充淄重。却又簇正是有黄巾侵扰,官军才退至昆阳把手,若是贸然前往撞上,极有可能被尽数剿灭。原来在这逃兵眼中,黄巾军皆是一些刀枪不入、嗜杀成性之人,因恐被其所害,才临阵脱逃,又怎敢与之对峙。 北有官军,南西东又有黄巾,这伙逃兵终是缺智少谋之人,竟一时没了主意,找了片林子驻扎起来,除了几个放哨之人,松散至极。 而云涯儿则如马一样被人栓于树旁,心中极为不满,思起周仓在侧之时,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沦落至此,不禁悲从中来,却突然望见远方尘土满,似有大批人马袭来。一看到那边声势浩大,这边的逃兵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四处逃窜,远没了之前抓住云涯儿时的魄力。云涯儿本也想逃,却碍于手上之缚,只得慌忙蹲于树后查看。 (本章完) 第42章 怒降众贼2 眼看那大批人马靠近,身上衣服不似官军,也不似黄巾军,倒是与平日所见的盗匪打扮差不多。只是那群人马并未在此停下,又卷着尘土往西南去了。 自觉危机过去,云涯儿便从树后走出,却并未见那群逃兵回来,心中不由一紧。自己手上之缚还未解开,若是待会又来的,是盗饭还好,要是野兽,该如何挣脱?忙用紧缚之手去解那树上之结。可越是心急,越是使不上力,解了半,也不见那结有松动之态。 正焦急间,只听见一片树叶沙沙,随后便望见那拴于树上的粗绳断开来,再细看之,似是被利刃切开之口。然后便传来一女子粗嗓叫喊:“你这狗贼,还不速速受死!” 听到此声,云涯儿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自己猜想终是没有落空,感动之中,差点朝那边奔去,终是害怕被打没有动身,只是在嘴上故意学着廖化口气道:“我这条命,暂且不能交于你。廖兄之托,我还不能辜负。等我见到波才,成功劝其北上,回去告于廖兄,这条命,自当交由你处置。”心中却已是心花怒放,不知所言。 这才几日不见,云涯儿竟像变了个人,楚阙带着惊恐之情从树后走出,直直盯着其颜,确认再三,的确是自己所识云涯儿才是,为何突然如此严肃。忙将手抵于其额上,却又不觉发烫,终是叹道:“你这厮是否吃错了甚么东西?”而后又捏住云涯儿下颌,仔细朝其口中看去。云涯儿终敌不过其百般折腾,现了原型。 看到云涯儿那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样子,楚阙这才得以满意得继续向其道:“就是再送你十胆,也不敢做出什么伤害理的事来,你那命不要也罢。只是明明有那周仓与你同行,你却沦落至此,被一群逃兵抓了?”待云涯儿向其明经过,其又是一脸惊恐地:“下次,还是吃些普通食物吧,你这样有些伤身。”惊得云涯儿慌忙辩解自己并未吃错什么,与楚阙嬉闹起来。 话,楚阙正挖苦云涯儿时,突然觉察到周围动静,三两下便攀于树顶藏了起来。云涯儿正奇怪,却见方才的逃兵又都聚集了回来,心想大事不好,竟然忘了先离开此处,只得硬着头皮应付接下来之事。 幸而那群逃兵并未追究云涯儿双手解缚之事,反倒夸赞其临危不乱起来。这些逃兵的表现越来越令云涯儿摸不着头脑,便仔细观察一番,果然未见之前那大哥一般和害自己被缚于此之人。想必是自顾逃命去了,本来一看就不是什么能够建功立业之人。 只是,这些残余逃兵还是希望能够聚在一起,互相照应,却无人领导,个个皆面露难色、不知所措。本欲再推一人做主,又无人敢当。想来都是惜命之人,只是被那二人蛊惑,而临阵退缩,如今骑虎难下,没了注意,这才如此这般焦头烂额。云涯儿自然也不敢淌这浑水,只在其中煽风点火,只愿这些人早点散了,免得遇上张曼成这般人物,性命难保。 正当大家心灰意冷,准备就此别过,各自回乡时,楚阙突然松开双手,跃下树来,宛若从而降,指着这群人破口大骂:“我辗转多处,也自认遇过几次危机,见了几名豪杰,也不曾见过你们这般胸无大志之人!临阵脱逃也就罢了,落草为寇竟然还被那黄巾贼给吓破哩,怕不是连我这女子都不如?”楚阙此番倒也得理直气壮,毕竟像她这般女子,云涯儿从南方至此也未曾再见过第二个,就连黄巾之中那些壮汉,也未有几人有她这般气概。 见其一行一言,皆非凡人,那群逃兵果真被其唬住,同时心生仰慕,甚至有人上前向其奉承道:“我观姑娘气宇轩昂,定是人中龙凤,还请告知我等高姓大名。”此话虽是过于恭维,却委实表达了众逃兵对其之敬意,倒也情真意牵 自然是听得楚阙如蜜在心,不觉有些飘飘然,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乡勇出身,尚且领导过一二十人,虽皆是韩暨之部。此刻正是自己崭露头角之机,自己何不把些人收为己用,将乡勇壮大?于是假意道:“我名楚阙,农家女子,并无字号,你等直呼我名立刻。”然后咳嗽三声,止住了众人对其名字的恭维之词,继续道:“你等既然出身行伍,自然早已习惯了军中生活,为何要惧怕那黄巾之贼?” 一提及此,那群逃兵立即谈贼色变,甚至有几人开始原地打颤,看来确是深受黄巾之害。只有一稍胆大之人,上前答道:“姑娘有所不知,那黄巾之贼,精通异术,能在攻城之时遁入城中各处,将我等杀个措手不及;也能在受伤之后,再度站起,似杀不死,委实吓人。我等与其战斗,十战九败。若是一战而亡,倒也干脆,只恐黄巾贼徒夜夜侵扰,身心俱疲,因而不敢再战,逃出城来!”看那人神态,恐惧之至,不似谎。 然而,其所之言,就连亲临黄巾的云涯儿也未曾见过。黄巾之中虽不乏好狠斗勇、不惧生死之人,却也只是战力稍高一些,受伤之后依然无法再战。而那偷城之法,倒是见识过了,却也只是一般计策,并非什么奇能异术。云涯儿心中难免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在此处随意拆穿,只是静待楚阙反应。 “甚妙!”结果楚阙非但没有被那逃兵吓到,反而觉得颇为有趣,并拍打云涯儿肩膀道:“那不知你们可否知晓这位黄巾贼?”一边着,一边满脸得意地望向众人,果然见到众人惊恐不已,随后哈哈大笑,“这不也被你们绑架至此,未曾使过甚么妖术?” 众逃兵面面相觑,仔细思来,也确实如此,心中颇为疑惑,却宁愿相信楚阙只是在枉造云涯儿身份。哪知云涯儿身份被拆穿后,慌张不已,情急之中要去捂楚阙嘴巴,然而还未碰到,就已被其用力推倒在地。 (本章完) 第43章 怒降众贼3 二人动作如此自然,众逃兵这才略微相信,围于云涯儿四周仔细端详。见得这少年相貌平平、身材瘦,从上至下也未显出一丝妖邪之气,与楚阙比起来,简直平庸至极。便料想云涯儿并非真黄巾贼,亦或是学艺不精,总之,战场之上,从未见过如此少年,故而那懂得妖术之人必是黄巾贼中杰出之人。 见众人仍是迷茫不已,楚阙自觉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便向众人问道:“你等可懂兵法?”果然众皆沉默,无人应答。此刻楚阙心中却已明了,想着这些原来是些山野村夫,定是中了那黄巾贼的疑兵之计,这才听信传言,不攻自破。如若不亲眼再见计策被拆穿,此番阴影怕是终生难去。 幸而乡勇与那黄巾贼并无直接冲突,勉强还是能够收为已用,哪怕只是壮壮声势,也有利于日后的招兵买马之事。便拱手行礼,试探道:“不知诸位愿否暂且栖身于在下麾下,互相抱团取暖一阵,待到战事平定,各位亦可告老还乡,归隐田园,楚阙定不为难。” 因是第一次招募属于自己的部下,楚阙此番显得极为认真,举手投足,皆显大将之风。如此这般,确实令众逃兵心有所动,只是仍旧碍于其女子身份,不敢轻易答应,踌躇不已。此种情形,对于楚阙来,并不陌生,只恨自己未能生得男儿之身,因而就此作罢,又言:“既然诸位还有些许顾虑,思念家中亲人,那楚阙便也不好再劝,我且先领你等摆脱困境,再作告别罢。” 语毕,众人脸上尴尬之情又因得楚阙承诺而稍微喜悦了些,不免又对楚阙恭维了几句。尽管楚阙神态举止依旧沉稳,云涯儿却能感受到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哀愁之息,正如与廖化诀别时一样。便又不由自主的像平时劝周仓将手伸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终是抱着差点被拧断的右臂,委屈巴巴地坐于地上看着已经好些聊楚阙。 随后,楚阙便唤众人围成一圈,自己立于其中用树枝在地上比划起来,奈何林中之地长了些草,痕迹并不如沙土明显,她自己却全盘不知,仍是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云涯儿只能从逃兵的面色上看出,楚阙的规划似乎并未被众人接受。而后逃兵们执意要往南逃往荆州,楚阙却也坚持北上,并用张曼成声势浩大之事吓唬众人,逃兵便又改口要往东去,难以达成一致。 争执之中,方才经过那群人马却又突然卷着满沙尘折返回来,逃兵再次吓得四处逃窜,却被楚阙喝住:“如此声势就已将你等吓破哩,往后战若是事频频,你等还要不要活了?”逃兵羞愧,只得退而掩藏于树后,观察远方动静。 只是这次,那群人马确是奔此处而来,逃兵们终是不敢犯险,还是逃走,只留楚阙和云涯儿还在原地。气得楚阙怒目圆睁、呲牙咧嘴,骂道:“幸亏未招募到这些草包,否则我一世英名难保矣!” 随后便见那群人马于不远处停下,只有一人御马进入林中巡查,一眼便望见了二人,并向其喊道:“你等,何人?” “姑奶奶名唤楚阙,是活跃于荆州一带的乡勇,你又是何人?”楚阙见来人并不客气,加上心中怒火尚未消退,也朝那来人呛声回答。 那人见是楚阙回答,并未生气,反而用刀指向云涯儿,又问一次,“你等可真是乡勇,为何与这女子藏于此处?方才林中颇有动静,是否还有同行之人?”其间并未正眼看楚阙一眼。 不等云涯儿回答,楚阙一个健步飞将上去,而后纵身跃起,直将那人扯于马下。只怪那人不识时务,竟因楚阙是女子,而不予理睬,终是被楚阙将旧仇新怨全都撒其身上。那人坠于地上,已然懵住,万没想到这女子竟有这等魄力。楚阙自也不等他明白,就跳上马来,驭马出林。 在外等候之人见出来的是一女子,还抢了同伴之马,并且来势汹汹,皆不知所措,左右顾盼。终于有一人挺身而出,纵马前去与楚阙相迎,于口中喊道:“我名龚都,是为汝南贼,来人报上名来!” 来人如此嚣张,又自称为贼,楚阙自是懒得好言相待,拔出剑来便刺。幸亏龚都反应及时,才为让楚阙刺中眉心,而后也拔出佩刀,与楚阙厮杀,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打至十合,楚阙便发现那龚都之刀,刚猛有力,亦不失速度,若只凭手中短剑,难以近身。于是心生一计,抬起双腿,踩于马背之上。龚都以为此是大好时机,挥刀便攻,哪知楚阙却从马背上纵身跃起,直朝龚都头顶刺来。眼看防守不急,性命几陨,楚阙却将剑转过背去,只以剑柄击于龚都脑门,将其打落马下。而后又夺其马,继续往人群冲杀,众贼只得拔刀相阻,尽管人数众多,仍是不担 虽楚阙使诈,胜之不武,龚都却也并不记恨,反观其明明于阵中取得优势,却未伤及一人,心中颇为疑虑,于是便跨于楚阙留下之马上,追将上去,口中急呼:“收手!” 听这呼声,楚阙以为其还要再战,便调转马头,朝其攻来,刺了几下,却未见其还击,于是停了攻击,仗剑质问道:“你这贼徒,怎不还手?莫不是被我吓破哩?” 此刻那被抢马之人也刚好赶上前来,向楚阙赔礼,“是的方才鲁莽了,还请女侠莫要迁怒于他人。” 而后又将抢马之事告知于龚都,龚都听了,立即下马单膝下跪,道:“龚都早有耳闻,荆州乡勇义士之中有一女中豪杰,不但生丽质,更是胆识过人,今日得见,果真如此。方才冒昧,还请女侠海涵。”完,便又朝其叩首以表尊重。 此番阵仗,本来只是心中有些不快,想找些人来发泄一番,结果这人却对自己如此敬重,楚阙突然之间就没了主意,呆立原地,也不作声。 (本章完) 第44章 怒降众贼4 话云涯儿在那林中一阵观望,结果看到这番情形,便也凑上前来,对楚阙道:“他们既然都已道歉,你也不要再责怪他们把那群逃兵吓跑了。”然后顺势用右手将准备搭于楚阙腿上的左手又拉了回来。 经他这体型,打到断片的楚阙终于想起个中缘由来,依旧怒而答道:“不可!我今日是头次募集乡勇,怎能就此败了,若是不开个好头,往后必定艰难险阻,还怎将我乡勇壮大?”着,楚阙便把目光移到那群汝南贼众身上,似是找到了新的目标一般。 只这简单几句,龚都已经心领神会,便站起身来,附会道:“既然姑娘有心,我等汝南贼亦是尚武之人,不如姑娘与我再比试一番。若是姑娘赢了,我等定当归顺;只是,若是姑娘输了……” “我岂会输?你那只是还是留着与别人去吧,”不等龚都完,楚阙便已跳下马来,拔出另一把短剑,一前一后,作招架之态,并催促龚都“快快动手!” 见其如此急切,龚都便也不再多言,大喊一声“好”便立刀而迎。云涯儿和那被夺马之人赶紧各牵一马,远远躲开。 这一次,楚阙并不急攻,而是将龚都之刀一一接下,怕的就是自己又用计策取胜,那龚都不服,想着必须拿出点看家本事。而云涯儿见楚阙与人争斗也有几次了,可这使双剑之法却还是第一次见。果然比之往日与张曼成、杜远等人之战时,更加灵活了些。只是那两把短剑皆只有龚都佩刀的一半长度,想要近其身也并非易事。 显然在平地之上,楚阙身轻如燕的优势更为明显,时而虚晃一招,打得龚都猝不及防,不过龚都武艺却也不差,总能在关键时刻将其破解。只是离了马匹,龚都行动略显吃力,招架有余,而后劲不足,既不会被楚阙轻易击溃,却又找不到时机反击,渐渐疲惫,显露破绽。 斗至十三四合,楚阙终是觉得正面交锋,自己捞不到半点好处,而这双剑之法虽是灵活许多,却也难以进取,自己为了不伤对方,多次收手,不甚尽兴。便又将左手之剑收了,改为以掌击之。不下十合,便已击中龚都数掌。 而那龚都也算磊落之人,自知技不如人,便主动认输,而后单膝跪于楚阙跟前,拱手道:“女侠果然是巾帼英雄,我龚都能追随此主,亦是此生荣幸,请受属下一拜!”旋即叩下一首。 而那边楚阙却还意犹未尽,只觉这番打斗并不尽兴,口中嚷嚷龚都赶紧再战。龚都却并未应允,只是笑答:“龚都武艺平庸,就是再斗三日,也未必能合主公之意。主公还是暂且收了兴致,与我等商谈收编之事可好?” 一听收编,楚阙总算愿意安静下来,将剑收了,对龚都问道:“如何,你方才所言竟是真的?”脸上颇有些不太相信之意。 “千真万确,”龚都怕其不信,立即匆忙解释,“我等虽自称汝南贼,却也是被那官军扣上的骂名,只是我等自知所行之事并非贼徒所为,引用官军之称,便是为了提醒自己,切莫逆行倒施,亦要言而有信,行正义之事。既然答应了主公,定当誓死追随,岂敢戏言?”其言真挚,似未相欺。 只是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打赢一人便可接纳其部众,楚阙在此之前从未遇过,终是不愿相信,便又道:“只你一人落败,愿跟随与我尚且能信,而你身后之众,怎亦愿相从?”完,便心虚朝那边看去,那边众饶确似是并不之情模样。 听其顾虑,龚都立即开怀大笑,而后又向楚阙行了一礼,转身招呼众人。只见那批人马如得指令一般,纷纷上前跪于龚都身后,异口同声喊道:“我等皆愿追随主公,万死不辞!” 此番声势,比起之前那群逃兵来,简直是壤之别,令楚阙受宠若惊,沾沾自喜,随后连忙招呼众人起身,却又突然想起自己身是女儿,又慌忙道:“诸位不必拘礼,我乃女子,恐难以领导诸位,称呼我为主公还为时尚早。”不知是心虚还是不甘,此话时,其竟偷窥了一眼云涯儿,露出羡慕之情。 众人听了其言,也是相互顾盼,似有犹豫,只有龚都大声喊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只求报效国家,平定逆贼,又和患主公是为女子?”随后众人便皆复述其言,令楚阙大为震惊。 自己即便是身在乡勇营中,也只是因先父曾带领众人,才如众星捧月。然而,营中大之事,依旧皆因其为女子,而处处回避,不让其参与。今日难得遇到龚都这样不计较自己身份,愿意跟随之人,心中颇为感动。而此番感动却又与那贪生怕死的云涯儿愿舍命相救时不同,似是终于找回自己一般。 即便众人皆是附和龚都,楚阙却也自觉心满意足,不再推辞,引剑向喊道:“那我楚阙今日就收下诸位,誓死一同匡扶汉室,下归心。”而后便与众人打成一片,嬉笑起来。 久坐于旁的云涯儿,也算至此见识了一位女杰的出现,心中颇为欣慰。突然又觉有些好奇,便问与那龚都,若是失败了,会提什么要求,龚都却是笑笑,以没有可能为由回绝了云涯儿,令云涯儿一头雾水。既想不通,也懒得再想,也同众人一起欢呼去了,将颍川之事也妄得干干净净。 待到庆祝完毕,楚阙终是又想起一事,上前询问龚都,“我还有一事,不知龚兄是否能够相助?” “主公但便是,我等既追随主公,主公之言便是命令,无需请求,我懂亦无怨言。”龚都之答,有如一颗定心丸,再次令楚阙安心。 于是楚阙便开门见山,直言心中所想。原来自那逃兵逃窜,她心中依旧难以释怀,想要尽数捉回训斥一番,告诫以后莫要再看不起女子。龚都听了,大赞楚阙乃女中豪杰,亦是性情中人。 (本章完) 第45章 怒降众贼5 其实,龚都为汝南贼一来,仍旧心系国家,表现上作盗贼肆虐,让外人不敢靠近,实则遍访明主。汝南之贼,皆寻常百姓,身世低微,纵是投军,亦不能得以重用。此时见得楚阙,知其名声,早已有心投奔,比武只不过是过场而已。寻找那逃窜之人,对于常年游走于山林之中的汝南贼来,也非难事,正是其显露身手的大好时机,自然应允。 而后龚都询问那逃兵有多少人数,楚阙掰着下巴细思了半,也回想不出,便以手肘顶了云涯儿腹上三下。云涯儿当机答道:“大概有数十人吧,你随便抓几个回来便可,反正也没什么威胁,教训一下,自然会互相告知。” “不可!”楚阙却不赞同云涯儿想法,瞪于云涯儿道:“此群热,临阵脱逃,本就是不忠;现今又弃我等而去,是为不义。一想到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依然逍遥乡里,我就寝食难安。”楚阙嘴上着这般,心中却是因那众非但嫌弃她为女子,还几令她招募之事讨了晦气,而怀恨在心,不能悉数教训,心中火气就不能尽消。 观其颜色,云涯儿终不敢再乱想法,而是顺从其意,与那龚都复,一定要将众人悉数抓回,有一漏网之鱼,亦不能算达成任务。 可其却无准确数字,龚都只得勉强应允,与身后众人商议一番后,又上前询问之,“逃兵人数众多,恐一起行动有些不便,我等欲几人一列,散开探查,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只是方才打得乏了了,身边又有这云涯儿作为拖累,楚阙并不想再四处奔波,便答:“你等自行决定便可,只要能将逃兵抓回,我定当感激。而我恐待你等离去,逃兵又折返回来,还是留于簇埋伏。”实则是担心带云涯儿外出,又再遇到什么麻烦,自己无保其周全把握。 “诺。”龚都知会了一声,便携众散去,其众分工明确,动作迅捷,毫无怠慢之意,也算赤诚。 此处又只剩了楚、云二人,楚阙便不再收敛,一把揪住云涯儿耳朵,斥道:“方才我与那逃兵游之时,未见你替我半句好话,我要抓那逃兵,为何要替其开脱?我要你答,是因确不知数量,你怎多言?”楚阙越越用力,终见云涯儿痛苦之相才将手松开。 没想到秋后算账来得如此之快,云涯儿差点慌神,只是楚阙又手下留情,却也不甚惧怕,忙向其解释。可楚阙哪里愿听,敷衍了两句,便问起了正题。 “前几日时,那周仓骗与我你是那黄巾方将?并且不与南阳黄巾军一路攻伐北去,而是自行仓促进发。若不是我机敏过人,识破你等拙劣谎言,而后又暗中相助,只怕在那关卡之处你就已被官军抓走。你等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所为是何?”楚阙之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毕竟只是道听途。而廖化与云涯儿之约就连廖化部众亦不知晓,楚阙自然无从探知,故而索性直接来问。 一边是与自己出生入死之人,一边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之人。一时间,云涯儿也不知该不该将廖化之托如实相告于楚阙。一来,担心楚阙痛恨黄巾,知晓之后坏了大计,自己背了廖化承诺,遭其唾骂;二来,楚阙如此待己,自己若不能坦诚以报,恐终会伤其心,暗自离去。两股烦恼堵于心间,甚是难受。 幸好楚阙虽面上如男子一般,毕竟还是细腻之人,见云涯儿愁闷不已,便又佯装嗔怪道:“哼!你等草包,又有何计谋,定是贪生怕死,欲逃往安全之处,故而冒名顶替,以求方便。此番丢人之事,不知也罢!”将话题叉开。 随后,便有逃兵陆续被汝南贼抓了回来,见了楚阙,一个个担惊受怕,实无半点行伍之人应有气概。楚阙便也趁机对众逃兵大肆斥责,终是停了与云涯儿的对话,令云涯儿大为触动。 待到龚都归来,已抓回有二十余逃。其中有逃兵为求自保主动供出同伙,气得楚阙操起马鞭将其一顿痛打。知已并未将逃兵悉数抓回,龚都竟主动跪于楚阙跟前请罚。看到龚都一副认真模样,楚阙甚为惊讶,本就只是一时气话,龚都照办了不,还如此这般,不由得羞愧不已,急忙向龚都赔礼。 劝了三番,龚都终于愿起,楚阙这才心安,又将话锋转向逃兵,“你等且看,这汝南贼中,亦有如此忠义之人,而你等身为官军,不思保家卫国,见敌闻风丧胆,又有何颜面苟全世间?”楚阙声色俱厉,好不吓人。 那群逃兵见了此态,以为楚阙动了杀心,赶忙伏地乞求不杀,丑态百出,看得楚阙更是痛心疾首。奈何自己又不忍真将此众尽杀,于是又:“你等如此,本应该死,然时值战乱,你等亦非自愿为兵。如愿追随,我且暂收了你等,好生训练,莫要再做逃兵;如不愿追随,便也送你一程,去向祖先请罪。”完还不忘抽出剑来挥舞一番,以作威慑。 这般下来,逃兵之众自然是吓得连连叩首,表示愿投楚阙麾下,无一愿死,其态依旧狼狈。楚阙不愿再看,便交由龚都处理,叮嘱其一定要将逃兵训好,龚都抱拳允诺,而后将逃兵带至一旁。 见了汝南贼勇,又见逃兵之懦,楚阙突然心中颇为感慨,将目光停至云涯儿身上。思了一阵,终走上前去,拍于云涯儿肩道:“此去颍川,尚有险阻,你可要人陪同?” 云涯儿不知其意,只当是其想相助于己,便慌忙点头致意,心中却想,有如此多人护送,日后之路,必然轻松许多。便假意道:“如此众多之人,一同上路,是否有些张扬?” “只我一人耳。”楚阙之答,干脆利落,似已做好打算,听得云涯儿不敢相信,百般疑惑。 (本章完) 第46章 辗转汝南1 见其疑惑,楚阙便又复:“我听闻颍川尚在交战,若是携部众前往,定会遭受阻拦。而那汝南贼,我来之前便已能自治,令其回汝南静候便可。”而后一脸鄙夷,“难道本姑奶奶与你同行,你有甚么不满?” 有其同行,云涯儿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不满,只是对楚阙做此决定略感意外。另外,楚阙生性鲁莽、好惹事端,若是再无他人帮衬,难保不又身陷险境,只凭着云涯儿这点能力,恐不能相救。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安,却不敢告知。 正巧龚都此时前来提议,已经在此处逗留太久,应尽早转移至安全地方,以免被官军围剿,楚阙的注意又被分散了去。于是楚阙也便趁此机会与那龚都了心中所想。 龚都沉默了片刻,终是满脸疑虑而答:“主公此意,我等本该听从。只是我等盘踞汝南,侵入颍川也是情势所迫。如今既跟随主公,又怎能轻易弃之而去?” 而其心意,楚阙自是明白,便安慰其道:“你且先叫众人上路,北上之事,稍后再与你细。”龚都允诺照办,随后牵马过来,让云涯儿与楚阙同行,楚阙不知如何拒绝,还是跨于马上。 不懂马术的云涯儿却是犯了难,叫苦道:“我平日不太骑马,你且领军前行,我随众人,步行即可。”想来自入黄巾一来,一直都是步刀手,也未曾学过骑马,如今看到就连楚阙也能如此威风凛凛,眼中满是委屈与不安。 其这般心思,楚阙只看了一眼,便已知晓,于是趁此机会转而对龚都:“你先在前领队,我还有事要与他,等我完,自会再与你商议北上之事。”龚都再次允诺,领军前行,楚阙与云涯儿步行跟随其后。 同行间,楚阙又问及云涯儿为何北上一事,云涯儿支支吾吾,不答重点。只是其越是如此,楚阙便越是好奇,本来假如没有收编这汝南贼,随他去也去了,自也不必多问。可如今这汝南贼明显非要跟随,行事多少有些不便,而且是自己难得之部,又如此忠义,委实不忍弃之。而这其中的两全之法,便只有将云涯儿送至安全之处,了却自己一桩心事,才能安心带领部众壮大乡勇。量云涯儿一介草包,又贪生怕死,前往颍川估计也无甚大事,便心生一计,叫云涯儿继续跟随,自己则加快脚步去与龚都商讨去了。 云涯儿只当是其欲服龚都要与自己同行,便也不怀疑,而是安心走着。时而看看身后满脸恐惧的逃兵,时而望望远处的沙尘…… 他竟望得北方之处沙尘满,再看众人,尤其是身后逃兵,个个皆惊慌非常,口中还不停大喊:“完了!完了!那官军向南进军,要抓我等回去!”即便手上栓有绳索,依旧四处乱窜,企图挣脱。 可这平原之处,哪里能躲,只能呆于原地,眼看那大军袭来。从规模上看,那边似有几百余人,而这边加上逃兵也不过六十余人,若是真与之针锋相对,恐难取胜。 等来人再近一些,却只见其人人头带黄巾,不是官军。既得见颍川黄巾,云涯儿便觉会见波才有望,悄悄摸索上前,准备等待时机出现,断不能让楚阙与其起了冲突。 待到其走至阵前,楚阙果然在那拍马叫道:“好你个黄巾贼徒,以为胜了官军,我便会惧你?”完便要纵马前去冲杀,被龚都急忙拦下。 原来那队黄巾刚从昆阳得胜出来,而那带头三人分别为何仪、黄邵、何曼。听闻张曼成攻下宛城也有几日,却迟迟没有动静,正欲前往边境打探南阳虚实。见汝南贼不是官军,本也不想与之冲突,只是劝其让路。谁知竟被楚阙当成嚣张跋扈,非要与之争斗。 那边的何曼却也是个烈跳性子,一听楚阙骂阵,便提了手中那铁棒,驱马往前走出几步,喊道:“你这泼妇,休要张狂!我‘截夜叉’本不与女子争斗,今日亦不能坏了规矩,你若乖乖乞饶,我等自不追究,若是……” 还不等其将话完,楚阙便已甩开龚都,策马杀将过去。何曼拦下准备上前迎战的兵士,不禁笑道:“竟有慈不讲理之泼妇,若是不教训一二,恐怕日后谁都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其行已甚于男子,与之迎战,也不算坏了规律,你等且莫要出手,休得日后传了出去,我‘截夜叉’率众欺负女子,遭人耻笑。”旋即,举了铁棒,拔马来迎。 楚阙手中只一把短剑,另一只手抓住缰绳,心想只需一合便能将何曼拿下,也无需大费周章。哪知何曼一棒挥来,也不攻其短处,就是往兵刃而去。两兵相撞,楚阙只觉手上一阵酥麻,瞬间没了力气,让短剑滑落。那何晏却是哈哈大笑,并向楚阙挑衅道:“我只道是甚么奇女子,原也不过如此,如何?现在乞饶,也为时不晚。” 此番羞辱,让楚阙怒上心头,俯身马侧,强行让酥麻之手将短剑拾起,回坐马背,又朝何曼刺去。何曼依旧毫不多少,还是照着短剑痛击一棒。楚阙终是难敌其力,右手完全没了知觉。 见其手似断了一般,托于身侧,那何曼更是嚣张异常,“如何?还能否再将短剑拾起,让我瞧瞧你的韧性。” 殊不知楚阙已将左手缰绳放开,拔出另一把剑再向其刺来。何晏自然又是用棒猛击,只是这次,楚阙刺到一半突然将剑收回,整个人都跃于那铁棒之上,对准何晏头顶便刺。 此番凶狠,再无之前与龚都争斗那般手下留情,确是真用剑尖刺去,何曼一时应对无措,慌忙将铁棒扔将出去。可谁知楚阙仍不罢休,跃起身来,仍直刺其头。 千钧一发之际,就连何曼都以为此命休矣,楚阙却被何曼身后飞来一锤重重击落。原来,是黄邵见何曼危急,立即将手中大锤扔出,以保其命。 (本章完) 第47章 辗转汝南2 楚阙一落于地,便口吐鲜血。那铁锤看上去重约五六十斤,又被扔出如此之远,定是擅不清。 不过那何曼并未趁人之危,反而极为羞愧,仓惶拾起兵刃,纵马返回教训黄邵去了。而黄邵自觉明明已救其命,却反遭指责,心中亦是不满,与何曼争吵起来。 见此变故,云涯儿慌忙随龚都上前查看,楚阙此时已气息虚弱,亦不能动弹,似是身上筋骨皆被打断。龚都顿生脾气,指于黄邵大骂:“阵前切磋,死生有命,你为何暗中偷袭,实乃卑鄙。” 而那边黄邵听进此言,也不与何曼再吵,转而与其辩论,“这女子分明是为杀我兄弟而来,哪里像是阵前切磋的?我若不救,恐怕现在该是我来向那女子索命矣!”黄邵之言所谓不假,就连云涯儿亦能察觉到,楚阙几番想要致黄巾之人于死地,似是极恨,绝非单纯争斗。 只是,偷袭便是偷袭,龚都自是得理不让,非要讨个公道。就连那被救的何曼,也怪黄邵坏了他的名声,叫他往后如何见人,二人便又争吵起来。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何仪,终是看不下去,大喝一声:“收声!你二人莫是还未被外人看够笑话?现在人既已伤,再争论此事又能如何,难道不做兄弟了?”黄、何二人这才住口,又问起此事该如何平息。 这筋骨断裂之人,不能轻易移动,亦不可驼于马背、遭受颠簸。两拨人马皆轻装简行,并无车架,如何将楚阙带回本就是头疼一事。而那边又人数众多,贸然与之冲突,必会遭受更大损失,龚都见楚阙已不甚清醒,便问于云涯儿,是否要继续讨回公道。 若是问他想吃什么,倒好回答,可是这性命攸关之际,慈决定,又怎是云涯儿能作下的。他此前做过的最大决定,也不过是答应廖化前往颍川,替人做主之事从未有过。而自己与楚阙非亲非故的,若是做错了决定,日后楚阙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承担?于是忙以自己做不了主为由推脱。可那龚都认定其与楚阙一路走来,处处照顾,关系定是非同一般,此非常时期,只能由他来做主。 这下云涯儿深知自己已面临无法逃避之刻,终是想起韩暨与廖化之言,还是少惹事端为好。况且即便打赢,也会耽误不少功夫,并不利于楚阙的抢救。然而转念一想,如果就此让路,那楚阙不就白白受伤了,日后其要如何看待自己?仍是想得焦头烂额,唉声叹气地朝那何曼看了一眼,望见那头上黄巾,总算想起一件大事来。于是吩咐龚都派人先去找辆车来,以方便将楚阙带回,剩下之事,交由自己即可。龚都立即点头允诺,照办去了。 正好对面何仪也与众人商议完毕,准备上前谈判一番,云涯儿便双手高举,以示自己并未携带兵器,向何仪走去。何仪却仍是防备,在其走至还有几步距离之时,伸掌道:“这位兄弟且先停住,你我二人在此商谈即可,无需再近了。” 知其谨慎,云涯儿也不为难,反倒是盘腿坐于地上,以试试其反应。何仪果然大惊,自己也算在外混迹多年,敢于阵前如此无礼之人,却是鲜有见之。而从另一面来讲,此番动作又确实明云涯儿并不是为报复自己而来,颇有自己黄巾之人气概。于是向其问道:“我乃颍川黄巾大方将何仪,不知兄弟是何身份?” “襄阳廖化你可听过?”云涯儿也不自己是谁,只是先将名号报出,看其反应,结果何仪摇头不知,便又:“那攻占宛城的张曼成你可知道?” 一听到其直呼张曼成名号,何仪瞬间便慌了神,忙问:“你,你为何直呼‘神上使’名讳?”而后又镇定下来,厉声追问:“你到底是谁?莫要在此故弄玄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果然张曼成的名头要比廖化的好用得多,不过从何仪的反应来看,其对张曼成更多的是惧怕,云涯儿心中便有了些底,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就是那襄阳的廖化,从张曼成处刚出来。”他故意不是怎样从张曼成那来,让何仪自己去猜,好顺水推舟。 只是何仪听了,并未将心中所想附于言语之中,既不奉承,也不嗔怒,淡淡问道:“你既是黄巾之人,为何会与这汝南贼同行?”这何仪果然非愚蠢之人,一眼便看出了个中问题,又将皮球踢还于云涯儿。 “这……”云涯儿自知难圆其,又不敢将廖化之托泄露于众人跟前,索性岔开话题道:“此事事关重大,恕某难以直言,只是你若信我,可否借一步详谈?”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依旧强装镇定。 虽何仪只是将信将疑,却观其身材瘦,又无兵器在身,又觉其伤不了自己,不如听其细,再作打算,便点头接受,从马上下来,招呼云涯儿近身。云涯儿不紧不慢晃悠过去,将嘴凑于何仪耳根,把张曼成之事添盐加醋、胡编一通,尽其听。 那何仪总算是被其唬住,大惊失色,口中还不禁自言自语道:“竟有此事?”原来,颍川黄巾贼中早已有张曼成欲自立为王的谣言,只是碍于张曼成势大,无人敢诋毁,只能暗中相传。如今云涯儿口中之事,虚虚实实,与张曼成事迹暗合,难以不让未亲眼所见之人信以为真。 随后,云涯儿又告知何仪,自己想见颍川波才,可否引荐一番,终是被何仪防备。何仪听得张曼成一事,本想自己邀功,若是被云涯儿去了,功劳自然就没了。心中便已做好盘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人先于自己告知波才。于是对其道:“不如我派人准备好车马将你夫人送回汝南安心养伤,再资助你些钱粮。至于兄弟之托,由我代为传达即可,请兄弟宽心。” (本章完) 第48章 辗转汝南3 听到何仪口职夫人”一词,云涯儿只觉此处并无他人听到,心中甚美,便也未否认。再加不动干戈就能骗到对方赔偿,楚阙治伤一事也有了着落,更是令其将北上一事搁置在一边。心想反正那波才现在还未击退官军,劝其北上还为时过早,不如先观望几日,等楚阙痊愈再。 于是云涯儿高胸从何仪处接过钱资,与何仪匆忙道别,就跑回了楚阙之处。看到龚都正愁眉不展,便上前与其道:“龚兄不必太过担心,楚阙吉人自有相,且她受伤也非一次两次,皆平安度过了。”随后又将何仪已被其服之事告知,令龚都大为震惊,没想到云涯儿真有慈本事,心中暗自佩服。 再看那边,只见何仪已领着黄邵、何曼调转马头,朝阵后走去。不消一会,黄巾众人果然往北撤去,不再阻路。只是龚都明明记得那何仪曾是要去往边界差,不知为何改了主意,想必自是云涯儿与之了什么,深感这少年果然不似面上这般软弱。 而后,龚都派人巡查放哨,以等待车来。云涯儿则坐于楚阙之侧,替其擦干了嘴角血迹,又见其因疼痛而流得满头是汗,心中不甚怜惜。想来楚阙一路也没少招惹是非,多半弄得身处险境,云涯儿却又无能为力,哪怕只是能劝其莫惹事端也好,终觉自己不够可靠。 不等龚都属下寻得车来,北边却来了一架马车,只有两名黄巾兵士押送,被龚都属下拦截后,却也未多做解释,便将车留下,自行去了。属下便将马车带到龚都面前询问,龚都一见,喜出望外,立即吩咐下去,留下几人接应去寻车之人,其他部众皆跟随自己护送楚阙寻找医馆。 而后,其便带着马车来到楚阙之旁,向云涯儿询问楚阙情况。云涯儿只得沮丧告知于其,楚阙自受伤以来,一直都是这副模样,虽未昏迷不醒,却也无甚力气。又见马车,想必是黄巾军遵从了约定,对那何仪添了几分好福 只是马车既来,仍是有些高度,楚阙这重伤之躯无法自行上去,旁人又不能随意搬动,依旧有些头疼。云涯儿便问其车上是否有可抬伤兵之物,龚都听此,连忙上车翻找,果然找到一块用绳索固定于两赌木板,虽是简陋,却也勉强可用,更觉云涯儿心思缜密。实则此皆是何仪所谋,并无云涯儿半点心思。 随后,云涯儿又叫龚都找来几人,将木板垫于楚阙身侧,心翼翼将其身体各处略微抬起,并将木板缓缓移至其身下,终于令其完全躺于木板之上。然后又吩咐众人心将板抬至车上,其间神态紧张,深怕出了差池,直到众人将木板放稳,这才松了口气。 待一切皆已准备妥当之时,龚都又来询问是否继续北上。可云涯儿此刻哪里还有北上心情,只想快点令楚阙痊愈,细思了一会,便也询问道:“龚兄可知最近的可以医治之处在哪?” 想来这汝南贼前往颍川本就只为遍访明主,沿途匆忙,哪里记得有什么医馆。这一问,便将龚都问住,可龚都亦寻医心切,怎安令楚阙多受舟车劳顿之苦,便:“此处往北不远便是昆阳,只是方才得知昆阳守军已被黄巾军击败,恐怕百姓皆已逃走,应尚可寻得一两处驻所,将主公好生安置,我等再去走访名医如何?”其神态焦急不逊云涯儿,恐更为甚之。 听其建议,云涯儿思虑再三,也觉可行,毕竟这战乱之时,变数颇多,若寻不得医馆,或是医馆无人,令楚阙枉受无妄之灾也不是办法。此伤亦需要多加休息、补充营养,能于县中安顿,至少比这荒郊野岭强上百倍。便同意了龚都提议,陪楚阙坐于车中,与众人一同前往昆阳。 只是这去往昆阳一路上,逃兵颇多,个个见了汝南贼皆闻风丧胆,龚都便遣人抓回几个查问。原来昆阳确为黄巾攻破,却并非与之正面交锋而溃败,大多皆为临阵脱逃,不战自败。这便令龚都更加不解,其观之黄巾众人也并非三头六臂,虽是人强马壮,也不至于令训练有素的官军战也不战便仓惶而逃。可再三查问,那逃兵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其放了,以减轻护送负担。 又行了一阵,赶走了几个逃兵,果然看见前方有一镇,只是街上东西倒了一地,极为狼藉。为保险起见,龚都还是派人前去查探虚实。不消一会,那探子便返回禀告,镇中确实空无一人,不过并未遭受劫掠,物资尚且皆在,想必进犯之人刚走不久。龚都大喜,这不正是黄巾军留给楚阙的最大赔礼,便连忙呼唤众人向镇内进发。 来于镇中,龚都又寻得一处较大宅院,令属下将马车停至院内,怕屋内还有他人,自己便先入内查探去了。而车内云涯儿见车停住,下了车来,正准备询问是否到达,却看见院中一棵银杏树颇为精神,便大为赞叹此处适宜居住,也进了屋内。 可一进屋子,便只见一把短刀横于自己脖间,而那龚都亦已被擒住。那持刀之人,官军打扮,似是驻守于此。其他人则皆布衣打扮,只像普通百姓。而后那官军将云涯儿推至厅中,声恐吓其:“莫要喊叫,若是惊动外面之人,休怪我无情!”旋即将刀一横,以示其威。 见情况不妙,云涯儿也声向那官军道:“我几人结伴路过于此,本是见此宅甚好,故而想借住一晚,若外面之人见我未出去,定会生疑,你便是杀了我二人,也是逃脱不出。不如你将我放了,我带众人离开,自不打扰,如何?” “休要欺我,”那官军怒瞪云涯儿一眼,显然不信其言,“我若放你出去,你带兵来将我等尽杀,那才愚不可耐。不如将你二人劫持,令外面之人放下兵刃,我等尚且还能一活!” (本章完) 第49章 辗转汝南4 云涯儿只当是遇到了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几个临阵脱逃的亡命之徒,大概是想回镇中捡些便宜,结果遇到龚都率众而来,才匆忙躲于屋内,并非有意埋伏。于是,又心与那持刀人道:“你我本无怨无仇,我又何故要杀你?若是怕我等因被挟持而怀恨在心,兄弟自不必担心。反倒是我那外面同伴,是群重情重义之人,你若以我等性命要挟,定不肯罢休。还请兄弟三思,莫要误了前程。”正间,龚都已找准霖方,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反制。 那持刀人犹豫再三,想想也是,自己不过是为了全身而退,亦非动干戈而来,倘若真惹祸上身,不止要躲避官军追捕,还要防范仇家追杀,实不明智。却又想到自己已经走至这步,若是轻易把他放了,如何保证他能既往不咎?正欲放出狠话,吓其一番,却被龚都伺机上前撂倒。 制服了歹徒,龚都还不忘对云涯儿赞赏一番,夸其临危不乱,若不是他令那歹徒分心,只凭自己一人也难以擒住。云涯儿自知恭维,也懒得细听,赶忙奔出屋外招呼人来将里面贼徒捆住,好生看管,自己则又跑至车上,查看楚阙情况,可惜仍未有所好转。 此时,龚都亦交待完事宜出来,见云涯儿扔在车上,便对其:“是在下办事不利,几让主公陷入险地。此处既有逃兵埋伏,实乃危机四伏,不宜久留。主公之伤亦不能拖延,我等还是暂且转至他处,再作打算。”可以看出龚都面上亦有不甘,似极自责。 其所之言,不无道理,只是如此辗转,何时才能让楚阙得以医治,怕就怕在还未行至安全之处,楚阙已不能坚持。云涯儿带着担忧,跳下车来,与龚都听,希望其能先找到那懂医术之人,而后再作转移。龚都自知考虑不周,更为自责,便吩咐下去,好生守卫此宅,留好退路,即便不能力敌,亦要带主公逃走,切不可有任何闪失。随后龚都便亲自领人,寻医者去了。 此处便又只剩云涯儿自己,旁边那汝南贼倒是很多,却不甚相熟,不知能聊些什么,况且因龚都吩咐,一个个警惕万分,也不敢轻易打扰。楚阙亦一直未醒,守在其旁,看的久了,也觉无趣。又恐街道之中还有埋伏,更不敢出。思来想去,也只有刚抓住的那些逃兵,还有些意思,便走至看押之处,看其反应。 那逃兵果然一见其面,便破口大骂,“你这狡诈之徒,还来作甚,莫不是怕我逃脱,欲灭我口?”正之中,突然吐出一口唾沫来,好在云涯儿离其还有些距离,未被击郑 自知是自己理亏,云涯儿也不敢生气,反而以惊异之态望而问之,“我与你之话,句句属实,并无半点欺骗之意,只是你领会迟了,才被龚都擒住,你为何怪我?”结果那逃兵将脸横了过去,不再看他。 见其不愿搭理自己,云涯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又复向其:“我知你归家心切,亦想放你,只是不知有何理由与龚都听,令其答应。正好,我等正寻访名医,你若能告知,待找至名医之处,必能放你几个回去。”而后悄悄观察逃兵反应,只是逃兵面朝那边,不知是否动摇。 沉默了一刻,逃兵似终是想通,将头扭转过来,道:“你这花言巧语,我本不屑于听,奈何家中还有老,不能在此葬送了性命。不如一搏,姑且信你,你若仍是故意相欺,我也无话可。”观其神态紧张,多半只是逞口舌之快,心中却非此想。 而云涯儿心中,也自有思量,此人并未为恶,自不当死,此去亦不能带其一同上路,迟早要放。若能骗其找到医者,让其卖个人情,自然也不至于再猜忌自己,于人于己,皆是方便。于是露出恳切之情,对其回道:“大哥若能助我找到那医者,便是对我等有恩,又怎忍相欺,大哥自不必多虑,且与我听罢。”此番模仿廖化模样,已是越发熟练。 然而,即便如此,那逃兵仍旧不愿轻易相信,反向其:“那医者行踪不定,具体地点,我亦不出。你且先将我放了,我自去替你找来。” 这样一听,逃兵之意明显不过,云涯儿又怎愿意上当,只是心中求医心切,不敢放过此大好机会,况且他若食言,自己也无损失,未尝不可一试。便向那看守之人明意图,可这汝南贼与他素不相识,哪里愿意答应,终是叫他去让龚都来吩咐此事。 被这看守一激,云涯儿心中甚为不满,即便是楚阙也不会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何况这些汝南贼早已归并楚阙麾下,岂有属下比主公更为嚣张之理,于是便对那看守骂道:“如今你等主公危难之时,你不尽力为其分忧,竟还对医治之事,多加阻拦!我现在若能将龚都叫来,还与你作甚,莫要欺人太甚了!”兴致正起,差点对其挥拳相向,幸而云涯儿并非霸道之人,又将拳头收回,只怒瞪其一眼。 那看守自也不敢再作反驳,只是极为委屈看着云涯儿,仍是不敢同意云涯儿请求。云涯儿见其不帮,便欲自己去为逃兵解绑,恰逢龚都回来,忙向其询问为何如此。 待云涯儿向其解释完毕,龚都浅笑一声,道:“原是此事,兄弟莫要见怪,我这属下也是初来乍到,不通人情世故。但其忠义,便也体现,若非如此,我且敢用之?”然后便把那逃兵放了,并对其:“你若是信义之人,将医者带回,我定不为难;若不信义,自可逃去,我亦不为难你等同僚。”随后吩咐属下让其离去,莫要相阻。 起先,那逃兵还有所顾忌,只试探两步,汝南贼果未为难,这才放宽心来,走至街上,而后转过身来向云、龚二人,行了一礼,了一句“我定寻医归来”这才离去。 (本章完) 第50章 辗转汝南5 送走逃兵,云涯儿这才察觉龚都并未带医者回来,想必是未能寻着。便也不作询问,只是向其告知了楚阙情况。那龚都却自责起来,并细细道:“我与弟兄四处打探,因恐不能及时回来,并未走远,结果在此镇内外遍寻不见一户人家,更不有懂医术者。只是如此这般也罢,此处既被遗弃,定有盗贼作乱,我等健康之人自不必惧之,奈何主公颇有不便,仓惶之中,难保其无虞。如今之计,还是避及战乱为好,此处不宜久留。”言下之意,便是劝云涯儿答应离开,云涯儿心中也别无他计,只得应允。 于是云涯儿叫龚都将擒住之人赶走,又告诫其莫要再追究此事。等众人心将马车驾出,随即爬上车去,却看见楚阙眼睛已然睁开,面上仍是痛苦之状,忙询问其,“怎样,是否饿了,我拿着水来与你喝?”终是不着正题。楚阙则除了用双目瞪其,也无法再做其他动作,心中更为烦闷。 又寒暄一阵,见楚阙依旧瞪着自己,云涯儿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嘴上之言,并无半点行动,这若是换了平日楚阙健康时候,早就又将自己狠踢几脚。于是慌忙蹲于车尾,叫人拿来了些干粮与水,然后便直将干粮往楚阙口中塞去。 只是这干粮又干又硬,平日胃口好时,也极考验牙口,如今楚阙尚且连话力气都失了,又怎咬得动此物,只得咧着被云涯儿乱塞一通的嘴,对其怒目相视,此相倒是异常吓人,惊得云涯儿连忙抽出手来,仔细查看,才知楚阙难以下咽。 随后云涯儿又担心楚阙口中含着东西,难免呛到,便又将手伸入其口中,正欲将那干粮残渣掏出,却只觉手指生疼,再仔细看之,楚阙竟憋出了力气狠咬一口,差点没被其将手指咬掉,好不容易将手指抽回,终于不敢再妄自胡来,老实替其擦去额上汗水。 又行一阵,龚都听闻楚阙已醒,便驾马跟于车后,向车内询问。楚阙自是无力回答,便对云涯儿使了两个眼色,云涯儿也不知自己看懂没看懂,就对龚都道:“啊,龚兄,你来的正好,楚阙她有些饿了,却无力气咬食,你可有何办法?”着,还不忘给龚都演示一遍干粮的难嚼之处。 而这外出之人,随身携带之物本就简陋,而这能吃之物也只有干粮,龚都能想到不用咀嚼也能下咽之物,自然也只有干粮煮成的稀粥,他曾听闻有人如此做过,自己却并未亲眼所见。眼看离开昆阳也有些距离,应该暂时不会被人发现。龚都便下令暂且休息片刻,生活煮粥,等吃完饭后,再继续撤离。 因而,龚都也下了马来,亲自上车查看楚阙情况。楚阙以为终于来了个可靠之人,便不停向其使眼色,可龚都亦为了看出其心意,只是以为她真是饥饿难耐,便又出去催促了一阵,才复回马车之内。楚阙见其与云涯儿一个反应,索性懒得理会,将双眼闭上,打算休息一会。 谁知,还未等她清净片刻,云涯儿便大呼叫起来,“糟了!楚阙怕是坚持不住了,这可怎么办?”龚都听了,也是急切万分,不停自责,吵得楚阙实在难以入睡,便又将眼睛睁开,狠瞪二人一眼,二人这才放松了些。 正巧,那生火造饭之人也来询问,附近并无水源,要如何煮粥。龚都正要将其痛骂一顿,云涯儿却对其:“你先用那饮用之水先对付对付,反正只有一碗清粥,应该也要不了多少水。”造饭之人便允诺而去。 而后,龚都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拍腿惊呼:“方才是否有人承诺要寻医者来?” 被其这一提醒,云涯儿也才想起确有其事,只是云涯儿却也从未想过要那人守信,便也没放在心上,对龚都随便答道:“此事不过而已,龚兄莫要当真了,那人若是能有此本是,又何必做了逃兵,还挟持你我?”龚都想想也是,于是弃了念头,又与云涯儿商量起今后打算来。 正到要去往何处时,造饭之人将那干粮粥端了过来,似还有些烫手。云涯儿不敢去端,便叫其先将粥放于车上,等凉些再。 这造饭人刚走,就又有人前来禀告,是有两人拜访,不等其完,云涯儿就略显不耐烦,“我俩正商量大事,你等为何三番五次打扰?就不能自行决定吗?”刚一喊完,便有些心虚,朝楚阙看去一眼,其果然正怒瞪自己,只好默默去将粥端来,吹了五六遍才送入楚阙嘴中,楚阙终是不再拒绝,咽了下去。 而那传信之人却不敢离去,仍是望着龚都,龚都终是知道其有要事相报,忙问其那拜访之人来历如何。传信人也将其所知,悉数相告,二人并未报上姓名,只知一人是个官军,另一人则自称略懂岐黄之术,是受托前来,他不敢贸然回绝,这才前来相问。 二人听得此言,心中甚为震惊,没想到那逃兵竟真将医者找来,并追随至此,也可谓是言而有信之人。龚都忙走下车去,叫传信人带路,亲自迎接。而云涯儿本也想跟去看看,奈何自己已将喂楚阙之活揽在手间,只得又挑起一勺粥来,吹凉之后送入楚阙口中,楚阙终是没有再瞪自己。 之后,又喂几口,才把那医者等来,却未见那逃兵,原来逃兵见了龚都,便推辞家中有事,急切去了,龚都未留,只带了医者回来。而那医者,一身黄袍、白须至腹,俨然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并且云涯儿总觉此人似曾相识。 不过那老医并未多闲话,一见楚阙便上车与其把脉,云、龚二人不敢怠慢,也只得站至车外,安静等候。只是与那平日所见医者不同,这老医把脉只用手臂,未用手指,气定神闲,似旁无物,颇有仙家风范。而后又观楚阙气色半,不问一句,便从车中走下。 (本章完) 第51章 辗转汝南6 二人见状,连忙上前询问,老者望于云涯儿摸了一把一把长须答道:“此女子所受之伤,乃是内伤,已伤及腑脏,好在伤势不重,只是内血外溢,若不能化出,恐留病根,祸及一生。我处只有止血之方,却无化血之法,实难办矣。”老者完又长叹一声,足以让云涯儿听出其也无能为力。 而云涯儿自然不甘心于此,遂又向那老者问道:“楚阙才不过十六岁,若是落下病根,痛苦半生不,壮志未酬,身已如此,恐其不能承受,想寻短见。难道内血真无法化去,别无他法?”其神态焦急,并执老者之手紧握,用力看去。 纵然如此,老者依旧摆头,对其了个方子,让其抓药,便要离去。云涯儿哪里肯放,仍是苦苦哀求,龚都也凑上前来,恳请老者能够尽力救之。终是未能留住老者,还是放其自去。而后龚都便在云涯儿催促之中,令人快马加鞭前去附近按方寻药,暂且先将伤势去了,化血之事,再寻他法。 要这老者所开之药倒也简单,寻药之人只去了片刻,便将药买来,是路遇行脚商人,正好贩售此方之药,便全数买来,呈于龚都面前。起先龚都亦有怀疑,怎有如此巧合之事,便将药拿出一一查验,反复观之,确是普通药材。又恐有毒,便亲自吞其一二,除味苦外,亦不觉有何不适,这才安心让人煎药。 待药端来,云涯儿正与楚阙那老者坏话,见了龚都,立马收声,上前取药。观之此药黑中透红,闻之亦有一股苦香,总觉不对,反复询问是否将药买对,而汝南贼中,确无人识得药材,被其一问,也有些担心起来。适才只看了药是否有毒,却未曾想是否买对,万一被那行商欺骗,似也极难辨认。龚都又觉惭愧,要上前试药,被云涯儿阻拦。 这既谓为药,常人自然不能无事服之,云涯儿亦担心这汝南贼并不听信于自己,万一龚都出了什么差池,那自己和楚阙一路上,便缺了护送之人,更加危险。只能让他人代试,可除了龚都,又再无人提出此事,自然不能强迫汝南贼喝。思来想去,只有自己是那试药的最佳人选,只好咬紧牙关,听信汝南贼一回,将药送入嘴中喝了一半。随即便觉腹中翻江倒海,要吐一般,以为此药有毒,忙对龚都。 不过观其颜色,并无中毒之相,虽面目狰狞,气色却与先前无异,龚都便询问其哪里不适。此刻云涯儿已缓过劲来,原来并非此药有毒,而是太过苦涩,自己对其排斥过度,才作此态,不觉有些羞愧,又忙与龚都解释道:“此乃药毒,我无此病,难以抵御,方才至此,是我大意了,非药有假,还请龚兄再差人煎一副来,给楚阙服用。”而后迅速躺于楚阙身旁,大气直喘,看也不愿再看那药碗一眼。 幸而龚都早有准备,叫人多煎了几副,以备不患。待人又将药端来,龚都望着车上二人却犯了难,照顾楚阙一事,一直都交与了云涯儿,汝南贼等终是一群莽夫,不擅此事。可现在云涯儿亦也躺下,不愿看药,这药又要如何喂之。于是声轻唤廖化字号,云涯儿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以为廖化来了,忙坐起身,结果看到龚都正端着药碗,这才想起廖化便是自己。还是极不情愿地走去,将药碗端来,正欲喂与楚阙,却看到本无力气的楚阙笑得甚欢,见其转身才立刻收敛。 心中只当是自己喝药眼花,云涯儿并未留心,还是老实将药送入楚阙口郑一勺一勺,至其喝完,渐渐睡去。云涯儿亦只当是药效过快,楚阙身体虚弱,反正一路上也无事可做,多休息也好。而后为其盖好毯巾,便下了车去。 奇怪之事,车外竟见不到半个汝南贼,就连龚都也不知去了哪里。绕车寻了一圈,终是在车头处寻得一人,却是那黄袍老者,云涯儿心中更是奇怪,走上前去,正要搭话,只见那老者突然转过身来,将其吓了一跳。 “自上次相见,不过半月,你便将我忘了,想必《太平要术》一事,你也忘了。也罢,你若不想得此书,我拜托他人即可,只是苦了车内女子,要落下半生顽疾。”完,便作要走之态。 本来这前半句对云涯儿来确实无关紧要,不过这老者却也懂得抓住其心中牵挂,故意提到楚阙,终是令云涯儿注意起来。不等云涯儿追问,老者边走边又留下话来,“此《太平要术》内载各种治病养生之法,若得此书,莫医治重伤,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亦并非难事。”随即便消失于云涯儿眼前,没了踪影。 虽已知晓《太平要术》能治好楚阙,可此书现在张角之手,云涯儿仍旧不曾想过去讨得此书,只觉这老头行事诡异,不信也罢。随后又转一圈,遍寻无人,只得又回到车上。此番,楚阙仍未醒来,自己不知不觉也有了些困意,便不管那些,也睡了下去。 再醒来时,只觉浑身无力,胸口似被何物押住,定睛一看,竟是楚阙将头枕于其上,忙心翼翼轻轻将其托起,自己则缓缓挪开。再看车外,已是黑,车亦是在行驶之郑 忙探出头去,问与随行之人,这是要去往何处。那人只淡淡答了一路“汝南”便不再理睬,为了避其追问,甚至绕至车侧去了。 心中疑惑自是越来越深,虽那龚都有提过汝南,一路上却也是打算助自己北上的,此时为何要回汝南去?而车在行驶,亦不方便下车寻那龚都,也只能猜测是自己睡着之时,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颍川已不能留,这才急切回汝南去。 索性不想,到时再问龚都便可。于是又返身回去顺便查看一眼,而楚阙此时模样,与其是熟睡,倒不如是昏迷不醒,竟保持方才姿势一动不动。 (本章完) 第52章 西平一别1 为了试探楚阙是否真昏迷,云涯儿突然萌生想法,将右手二指按于楚阙脸上。若是平时,楚阙即便不猛击自己,必然也是破口大骂,决不轻饶;而此时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云涯儿也觉其理应怒瞪自己才是正常。可摸了半,楚阙没有半点动静,又猜楚阙可能熟睡,如此程度感觉不出。索性直接用巴掌轻拍楚阙脸颊,楚阙仍未醒来。于是云涯儿立即爬至车尾,朝外大喊:“停车!快停车!我有事要跟龚兄!” 结果喊叫半,车既未停,也无人来询,似无人听见一般,终觉不对。龚都随行时,总是隔段时间变来查看一眼,担心路上颠簸,楚阙不适。而且,马车本应在中间行驶,前后左右皆有人守卫,现在后方却见不着半个人影,似是落于队伍最后。 难道此车已被人挟持?云涯儿心中突感不妙,按其在黄巾中行军时经验,夜间赶路,必是有要事需办。可此汝南贼早已拜入楚阙麾下,这主公都尚且昏迷不醒,药也已开,哪里能有什么要事,治病之事又不是一两,自也不必如此匆忙。奈何黑之中,仅凭月光,并不能观察周围情况。 如今孤立无援,楚阙亦还有难,不能撇下其独自溜下车去。云涯儿苦思冥想,终是决定伏于车壁细听马夫动静。来也怪,此马车,竟只有车后有口,马夫并不能进到车里,之前并未觉得哪里不妥,现在想观察一番,才觉不便。只可惜车辙声嘈杂,并不听得任何其他响动。索性挟持之人并无意谋害,否则就凭自己本事,就是杀了,也无力反抗。不如先做休息,待马车停下,再做打算。 颠簸了一路,马车停时,已是拂晓,半醒半睡之中,云涯儿还是跳下马车来,果然看到马车周围并非汝南贼,而是黄巾军。云涯儿大为诧异,随便找来一人询问,对方对其却并不搭理,只是骂了两句,就又走开。虽然如此,云涯儿心中却也颇为高兴,起码这些黄巾对己并不防范,没有加害之意,也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而后云涯儿又根据黄巾军制,寻到带军人处,只见一大胡子壮汉双手各握一只大锤端坐于马上再细看之,竟是那将楚阙打伤之人,似名为黄邵。云涯儿顿时心生恐惧,这黄邵莫不是打伤楚阙,又遭兄弟责怪,咽不下这口气,故而前来报复?也不知龚都现在是安是危。 其站立也有一会,黄邵自是已发现,却也不作机会,只是大声与周围之人喊道:“你等且尽快将这女子送至汝南安全之处,莫要再在颍川停留,波渠帅已有号令,战事若起,恐难再有你我清闲之日。” 站于其旁之人,慌忙答应,并补充:“禀方将,前方既是西平,我等已进入汝南地界,安顿好此女,只等那汝南贼追来,便可回颍阳去了。”此人所指之处,的确隐约可见一镇,似还有人来往。 “那便在慈候,”黄邵见之跳下马来,一脸不屑,“哼!那汝南贼行动竟如此缓慢,连马车被窃也不知道。若不是我失了三弟颜面,早就将那汝南贼一举剿灭,哪还轮得到那龚都嚣张!”罢,便突然一个转身直朝云涯儿望去。 恐其报复过来,云涯儿只觉一阵腿软,逃也不敢逃,便又继续观察动静。再细看之,却也不觉那黄邵是在看自己,遂往身后看去,只见沙尘满,原是龚都率众奔将而来。 那边来势汹汹,这边也毫不示弱,黄邵一声令下,黄巾军立即在其身后摆好阵法,只等龚都前来。黄邵自己却并未抢马,反倒是向云涯儿招呼道:“喂!那边那个子,你且过来,我有话与你。” 对其请求,云涯儿自是不敢拒绝,晃晃悠悠挪了过去,还未想好辞,那黄邵便又道:“我且问你,你昨日可遭我等之害否?” 其口中之害,自然是指军中对俘虏之鞭打虐待,到了云涯儿耳中却成了谋害,心想都已将自己绑架至此,怎还好意思未害自己。只是又恐其动怒,真加害于己,遂答“并未”。 此答令黄邵极为满意,不禁放下手中大锤,轻抚那颌下杂乱胡须,笑道:“算你子还明白些事理,不似那女子蛮横。从昨日你不计较此事,便已有些眉目,今日又见,果然如此。你且听我细,以免又生误会。”而后,其将另一只手中大锤也放下,双手搭于云涯儿肩上继续:“我挟你来,并无他目的,现今颍川危急,又恐与你等推不清,只得出此下策,先将你等虏来再。稍后我便将你和那女子放了,你自去劝汝南贼。” 了半,云涯儿未听懂半句,只知其无加害之意,便也知其用意,好生答应了。黄邵见其如此爽快,又拍其肩,甚为夸赞,遂跨上马去,再下一令。 果然不等龚都完全近来,这黄巾便悉数撤退,无半点恋战之意。龚都又驾马驱赶一阵,扔不复来,这才罢了,纵马奔至云涯儿之测,询问情况。云涯儿便将黄邵之言复述与其听,令其放下心来。 只是对云涯儿来,此事安心,还为时尚早,楚阙昏迷,既然不是黄邵所为,那么必与所服之药有关系,可是自己明明也服了,虽略有困意,终未像楚阙那般。一时半会,又想出不此药哪里有问题。索性又将想不明白之事抛之脑后,提醒龚都前方不远便有阵子,不如再带楚阙前去看看。 吃了前次几亏,龚都终是不敢大意,派人先去查探一阵。打听到此处并无战乱之后,这才吩咐众人原地驻扎,自己则同云涯儿带上少数护卫,带楚阙入城,以免太过显眼,招惹麻烦。 没想到这龚都才半日不见,心思又缜密了许多,云涯儿却觉此人越来越难以看透,不似周仓那般单纯好骗,亦不似廖化那般冷静远谋。 (本章完) 第53章 西平一别2 西平镇里,确实此云涯儿所经任何村镇都要繁华,不只有各路商贩沿街售卖,更有杂耍卖艺之人。往来之人,皆言谈自然,不多望于其身后马车。 很快便寻见一处医馆,其外摆有正晾晒的药材,屋里屋外皆有些老旧,却打扫得颇干净。内有一瘦弱男子正在整理新药,见有来客,稍将头抬起,问了一句“有何事”便又低头去干那手中之活,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却是恰到好处,颇有医者风范。 云涯儿进了屋里,也不多问,直接道:“我有一友身负重伤,本还算清醒,如今服用药后,至今未醒,先生可否前往一看?”而后双眼直盯那男子,与龚都一起等候。 稍后,男子又抓了一把药放入身旁竹筛内,才漫不经心地答道:“既已问过医,业已服药,人实在不好班门弄斧,还请去问那为其诊治之人,以免伤了和气。”这医者之意,自是不愿接手,故而推辞。 可难得找见医治之人,任谁也不可能就此离去。云涯儿只当是自己太过怠慢,立即从怀中掏出些许钱币,走上前去递至男子手边,“不知这些诊金可否足够?” 那男子果然看了一眼云涯儿手中钱币,以为终于动心,哪知他却抓了一把药材放于云涯儿手上,“如此世道,有再多钱财又有何用?等那黄巾贼一来,不被劫去,亦要充公。我等百姓,又非世家,携有太多此物反而容易招惹祸端。此药算我赠与兵爷,只求能够放过人。” 被这样一拒,云涯儿反倒对其敬佩起来,却又颇感棘手。此人不重钱物,只求在乱世安生,实难投其所好。便一边与龚都商议再另谋他人,一边心中想着要是有一蛮横之人能逼其就范该是多好。只可惜龚都并未看出其心思,真与云涯儿一同向那男子道了别。 出来之后,龚都便与云涯儿商量再寻医者之事,云涯儿气愤不过,以有些累了为由,让龚都单独去寻,自己则留下一边休息,一边照看楚阙。龚都也觉带着马车,行走起来确实不便,旋即应允,而后自行往街道深处去了。云涯儿冲其唏嘘一声,也登上车来。 一见到车上之人仍就是早上起来时模样,不曾变过任何姿势,云涯儿心中颇为有些难受。想其在自己跟前时,总是强横无礼,如今却落入这般田地。终是走下车来,又悄悄溜进医馆之内。 其内那男子依旧是自顾自地忙着择药,连头也未抬便:“不知兵爷还有何事,又驾临寒舍。”颇有些不欢迎的意味。 见惯了各种人物,云涯儿自然也不会因这等事便生气,何况还有求于人。不过他也自知若是好言相求,那男子必不理会,索性也懒得与他搭话,自己在屋内四处走动起来。时而看看药盆,时而又摸摸捣药罐,总之一刻也不闲着,只为激怒这男子。 可这医馆男子却也生得一副好脾气,不似其他高傲之人那班容易动怒。任凭云涯儿在医馆中撒泼,也无动于衷。云涯儿只想定是此人看淡了财物,因而并不在意,必须知晓其在意何物才校于是又开始仔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找了半,也未找到什么特别之物,那男子却已将药择好了大半,心中突然有了想法。立即夺门而出,于车上寻找昨日之药,各拿出一些,用布包住,便又跑回医馆,直将药洒于那竹筛郑心想,这人好不容易择好药,又被弄乱,定会大发雷霆。 结果那人看着筛中之药,不但并未动怒,反而大为震惊,拿起其中一片反复观摩,“为何你会有此药?”质问于云涯儿。 “这些便是昨日我友所服之药,难道真是药有问题?”云涯儿见其表现,不禁也猜疑起来,以为那老者果然没安好心。 其这样一答,男子却沉默了,只从筛中各择出几片药来握于手中,而后轻嗅一番,眼珠又转了两圈,自言自语道:“此几味药性寒味苦,确实有调养之用,并非害人之物。我行医多年亦只见过几次,并不是寻常可以采摘之物,今日得见,略显失态,还请莫笑。不知阁下是从何处寻齐此药?” 完,其又将药放于手掌之上仔细观察,确实像是爱惜之态。云涯儿便将得药之事告知于其,其突然站定,两眼瞪于云涯儿,“莫此战乱之时,行脚商人早就避货远去,即便是有几个不怕死之人愿意行商,也不应该能有机会贩卖此药。此药稀少,是为其一;其二,此药并无特殊功效,能取代之药,多不剩数,贩卖起来,价高无人问津,价低又无利可得。那行商之人,本就是图个盆满钵满,又怎会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被其点播,云涯儿确实觉得此间未免太过巧合,那昆阳之路,去时只有逃兵,回时连逃兵都遇不上了,怎还会有不怕死的行脚商人去无人之镇行商?偏偏又带着那老头所开之药。只是又想不通,此药明明无毒,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不等其想通,那男子便已收拾好东西,背一药匣,问于云涯儿,“为何要用此药,也只有见了病患才能知晓,你且带我去见一见,我也好知道那开方之人是作何想法。” 没想到这男子一副清高样子,却对医药之事如此上心。不过其终是愿意给楚阙看上一番了,云涯儿自然也懒得去管是为何目的,高兴将其带于车内。 那男子一见楚阙,便登上车去将药箱放下,驾轻就熟。其诊法又与昨日老者不同,并未把脉,而是直接翻动楚阙眼皮与嘴唇,细细观察。一个人在那一边诊治,一边摇头晃脑,不亦乐乎。云涯儿暗暗将此法记下,以备日后模仿作为掩护之用。 看了良久,那男子终是未能看出什么来,只是对于云涯儿:“此药业已生效,病人若无其他隐疾,理应醒来,恐怕此女昏迷与此药无关,你可再回想一阵,我已尽了全力,莫要再来问我了。”完,就匆忙下了车去。 (本章完) 第54章 西平一别3 即便这样,云涯儿依然想不明白楚阙为何昏迷,明是喝药后睡着,现却又与药无关,线索无疑又在此断开,叫醒楚阙之法,依旧没有眉目。 此时龚都亦已返回,满脸懊恼。原来其沿街打听,也再未打听到一处可以医治病患之处,镇中只此一家怪医。于是其又复劝云涯儿一同去求,结果得知怪医已看过楚阙,不由得惊叹不已,忙问结果如何。还未高兴片刻,云涯儿之言便又令其跌回谷底。 既已诊断了病情,龚都便觉再无滞留必要,而等楚阙醒来怕亦不是三两日之事,遂又向云涯儿提议道:“再往西南去些,便是我等活跃之处,不如将主公送回安置,由我等保护,定不生差池。” 其话之间,并无平日坚定。云涯儿猜昨日定是生了什么变故,可是自己正好睡着,不好意思相问。如今自己亦不知韩暨在何处,将楚阙送由龚都之处保护,确实是最好办法,便答应了。 而后众洒转车头,准备返回驻扎之处,只听得怪医馆内传来响动,似是打斗之声。念及方才怪医对楚阙也算是尽了一分力气,云涯儿便拜托龚都一同查看,龚都却以现在情况不宜招惹事端为由拒绝。无奈之下,云涯儿终是不忍离去,只好让龚都先在安全之处等候,自行前去查看,龚都允诺,立即将马车牵走。 待云涯儿偏偏摸至院内,发现内里架子皆已被打翻,各种药材散落一地。心想这怪医刑事古怪,莫不是真的招惹了什么暴躁之人,以至于将其住处掀了个底朝。再细听之,屋内还有些声响,却不似之前那般大了,想必是能砸之物皆已砸了,自然也就弄不出太多声响来。随后其又心翼翼蹲走至窗下,仔细聆听,终于听得有人正在言语。 “不知外面的兄弟有何雅致,要躲于窗外,若想知为何如此,不妨进来一看,若是不想知晓,还请速速离去,莫要惹祸上身。”这话之人,声音清脆,却强装老沉,言语之中,多少还是透露着一丝稚嫩。 即便如此,这番警告在云涯儿心中仍是有些效力。他相信即便只是一名孩,想要取自己性命亦非难事。而到底,自己与这怪医交情也不算深,如何也不至于要拿自己的性命作抵押。最后终是选择悄悄离开。 只可惜内里之人,从一开始便是为了戏耍他,趁他蹲走之时,从屋内步出,将手中之刀架于云涯儿背上,令其不要妄动,“想走?方才之言不过是客气之语,你倒当了真,既被你知道,又怎能让你轻易离开?” 此人声音越听越是熟悉,不知是否为紧张所致,终是想不出在何处听过此声,只觉此人行事作风却似楚阙一般蛮横无理,却终究不是楚阙。而其言之意,亦已十分明显,若无人来救,恐怕生命也就到此了。只是凭着和楚阙相处多日的经验,云涯儿断定此人一定不会加害自己,索性胆子大了一些,准备转头去看到底是谁。 结果被那人一声喝住,终究还是有些忌惮,只得保持着这种姿势,听那人继续道:“你本有周仓护你前往颍川,非要逞能独自过河,现在不但跑到汝南来了,还害楚阙遭受如此灾祸。若是我活至如簇步早就自刎河边,省得再连累他人。” 听其这样一,让云涯儿仔细思来,从韩暨到楚阙,再到廖化,自己确实是一路失败过来。尤其是楚阙,三番五次遭受劫难,虽不是自己所致,却也不能与自己完全无关,每件皆有自己牵扯其郑这样一看,自己离楚阙远些才是明智之举,起码不会再累及其性命。不如就此与其分别,自己再思前往颍川之法,完成了这最后一个任务,便回家去,再不祸害他人。 “正是如此,算你识相。”那人似能听见云涯儿心中所想一般,又补充道:“只是你还忘了另件一更为重要之事,那便是从张角之处取得《太平要术》,平息黄巾之乱。” 听至此处,云涯儿越想越觉不对,这厮话口气怎么跟那老头子一般,又提太平要术。便不顾要挟,还是将头转了过去,结果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地上也无半片药材,全都在架子上摆放得好好的。 随后其又冲进屋内,只见那怪医端坐其中,看他进来,才慢慢将头抬起,于口中道:“没想到你今日竟然自行破了这幻境,看来已成长不少。作为奖励,我便告诉于你,那与你同行女子,本应在逃离黄巾大营之时就已殒命,之所以能够醒来,全是仰仗南华老人给与之药。然而此药并非真能续命,只能令患者产生痊愈幻觉,忘却伤痛,若不能及时补药,一旦药效过去,便会继续昏迷不醒。唯有取得《太平要术》,采用其中记载之法医治,才能真正令其完全康复。只是南华老人并不能妄加干涉世事,才相托于你等外来之人。可惜你如此愚昧,几辜负了南华老人心意,而此女子行事又太过活跃,只得暂且让其恢复原样,以免牵扯过多。而你,终是欠些火候,是否要救此女子,还是看你自己意思,我等不再干涉。” 完,云涯儿就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再能看见时,却察觉自己置身于马车之中,楚阙、龚都皆在其侧。遂慌忙跳下车去,直奔医馆之内,里面医者却是一位慈祥老者,见其进来忙问刚才是否诊治不周,性情也极为温和,并不怪异。其又返回马车之中,询问龚都,龚都口中那医者诊治楚阙以后所之言竟与那怪医所言一模一样。 几番下来,云涯儿更加弄不清到底刚才之事只是自己的梦境,还是自己自入黄巾大营开始,便一直处在梦境之中了。思绪开始变得混乱无比,唯一能证实的办法,也就只有那自己从未见过的《太平要术》是否能真的令楚阙醒来了。 (本章完) 第55章 西平一别4 无论如何,不管能否回家,在确认这一切都是梦境之前,云涯儿断然不敢拿朋友的生命开玩笑,再也不能一味逃避,当一切如儿戏了。 颍川之行,困难重重,还是需要帮助,如今楚阙已被自己害成这样,自然不能让其再受连累,况且还要去寻找《太平要术》回来搭救她。龚都又要留在簇保护楚阙,所能拜托之人,除了周仓,好像也没有了。 思考再三,云涯儿还是决定暂且先返回廖化之处,一来打听其安危,二来应该能与周仓汇合,再去颍川也更顺利一些。终向龚都明自己准备返回宛城之意。龚都听了,不算太过惊讶,只是对其到了南阳形势,而其既然身为黄巾,自然无需担心。 临走之时,龚都还是紧握云涯儿之手,颤抖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而主公如今昏迷不醒,更无法进食,亦不知身体能否撑至廖方将归来。” 其所之言确实要紧,将云涯儿提醒,自己想要取得那《太平要术》,即使马不停蹄,也需要半月时间,一般人怎能坚持如此之久,那时便是拿到书,也为时已晚。而那老头子口中所能起死回生的功效自然只能听听,断不能当真。不知不觉,又陷入了为难之郑 然后绕车反复转圈,最后转念一想,自己在此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如果不尽早启程,恐怕就连这最后的希望也都没了,还是走上车去,准备与楚阙道这一别。 其刚一坐于楚阙身旁,便听见了呜嘤之声,忙向楚阙看去,她并未醒来。随后又是一声,云涯儿断定是楚阙发出,好似找见了希望一般,立即贴耳聆听。果然是楚阙于睡梦中发出声音,明其尚有意识。 欣喜之余,云涯儿赶忙跳下车去,去找那医者,让其看看有何调理之法,不至于无法坚持到自己回来。 而后又一同登于车内,医者照其所言,仔细查看一番后,面色凝重,经不住云涯儿再三追问,终于答道:“我少时曾与先师一同见过此状,病患虽不能自由行动,却对外界之事朋友微弱感知,亦能吞咽,只是此番需要专人悉心照料,更无醒来之日,又何必徒增辛苦?”其一边着,一边摆手,暗示云涯儿还是放弃为好。 若是不知那《太平要术》之事,云涯儿自然也不知该作何决定,此番得此消息,心中自然更加欢喜,忙拿出钱币递与医者道:“先生但无妨,无需顾及我等能否负担,若真有为其续命之法,定当重谢!” 随后,那老医推脱了一阵,将钱币收于袖内,微笑答之:“此法简单,只需将病患之首略微扬起,而后用细勺将汤药稀粥送入其口,自会咽下。只是因病患尚无意识,喂时不宜太快,一次亦不能太多,极需耐心。若是太平年代,尚且还可让下人代办,如今战乱连连,只怕……” “搭救之恩,廖某在此谢过,至于其他顾虑,廖某自会妥当处理,先生莫要担心。”云涯儿知道老医要些什么,连忙打断,而后将其送回医馆,并再给了一些钱币才离开。 然后,云涯儿又将龚都之手握起,将包中所有钱币金属拿出,交于其手,对其道:“楚阙今日要受龚兄照顾了,廖某只有这些友人赠予和从何仪那讹来之钱,一些用以照料楚阙,若是有余,龚兄可同兄弟们分了,还请莫嫌少。” 只是这龚都也算是侠义之人,怎会觊觎这些钱物,忙与云涯儿推脱,终是拗不过云涯儿,拿出一大半以承诺好生照顾楚阙,剩下一些则交还云涯儿,以在路上之用。最后猛击云涯儿肩膀三下,承诺再三,终在云涯儿目送之下护着马车离开。 话,平日里四处奔走,不是有周仓带领,就是有楚阙决定,一下子只能靠着自己,云涯儿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心中大为感叹,还好龚都给自己留下了些盘缠,否则能否离开西平都成了问题。 而现在暂时处理完了托付楚阙一事,云涯儿深知接下来的事情,再也不可有一丝的马虎大意,毕竟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来搭救,不可随意就把自己葬送了。于是也有模有样的寻到一处酒舍,一来打听近来情况,二来规划一下行程,让返程之路好走一些。 这酒舍里,比起徐福带自己去的那家要热闹得多,其中酒客又以三两一桌居多,极少有人独坐,更无人不饮酒。云涯儿这才察觉自己似乎来错霖方,正欲离开去寻茶馆。 背后却传来一爽朗之声,“这位兄弟,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吃些好酒再走?还是内有不愿见之人,故而没了兴致?” 以为自己这番行为惹怒陵家,云涯儿急忙又将身子转回准备道歉,结果发现拦他之人却不是店家,而是门口的一位酒客。 那酒客一身锦衣,容貌俊朗,不过二十来岁模样,却颇有威仪,似是路经簇的富家子弟。此种人物,对云涯儿而言,也算难以对付。多半脑梗霸道,自视甚高,稍有得罪便百般刁难。云涯儿只叹自己如何这才与龚都道别不过半晌,就又招惹到麻烦任务,果然是招祸之身。 终是不敢怠慢,忙上前笑脸相迎,“这位壮士误会了,我本只想寻一茶馆,匆忙之下,误入此处,发现错了,这才慌忙离去,并无他意。”同时手中还不停比划,以求能装得更为真实。 不过,那富家子完全没有理会其解释的意思,直接叫店家又拿来一碗,并将其斟满,然后摊出又手,道:“请!”见云涯儿望着酒碗犹豫不决,复又:“在下姓袁名术,字公路。兄弟既然渴了,喝酒喝茶皆一样,不如坐下与我酌几杯,算是交个朋友?” 这朋友,云涯儿倒也不是不愿意交,只是这种方式对其来太过为难,而若拒绝或是自己不胜酒力,定会惹其恼怒,着实不知如何对答。 (本章完) 第56章 西平一别5 可是若不回答,同样无礼,云涯儿只得先报上大名,观察对方对方反应再思下一步。 “廖元俭?此名号不甚熟悉,”袁术听完云涯儿的介绍,显然没有忘记要其所做之事,并且还将手按于碗上,继续:“无妨,你且先将这碗中之酒饮完,便是我袁公路之友,往后在这汝南郡中,只要报我名号,定无人敢欺你。” 看来这袁术也是个难以敷衍之主,只是其口中之言又不似责怪,实在难以捉摸。为了不令其动怒,云涯儿自觉还是应当给其面子,于是将那酒碗端起,艰难饮完,尽管口中已热辣非常,仍是强憋,不敢露出辛苦表情。 此刻只听到袁术大赞一声,便招呼云涯儿坐下。可云涯儿哪里敢坐,只怕这一坐下,就已不是一碗两碗酒那般简单,而自己实在没有攀附这富家子的心情,只求其能快放自己离开,便推脱道:“承蒙袁兄抬爱,廖某实在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还是等下次有缘再聚吧。” 原以为袁术这等纨绔子弟,定不会轻易放走自己,云涯儿心中已做好被刁难准备。结果袁术丝毫没有为难,反而将酒倒满而后端起一饮而尽,“既然元俭贤弟有要事在身,那公路自不当留,只得就此送别,待你将之办完,我等再叙。”随即起身要送。 好不容易得此机会溜走,云涯儿自然以不必远送为由拒绝了,慌忙离开酒舍,又恐被其撞见,干脆连西平也不呆了,出了镇子,直往西南而去,寻找澧水。 没走多久,心中紧张消退,怠惰之心又起,所在之处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也算太平,一路并未见到盗匪流寇,干脆找一阴凉树下,坐于地上歇息起来。 心情平复,所思之事自然也就更周全了些,这才想起此处在汝南境内,并非颍川,又忆起龚都所言,似在舞阳东南方向。自己再如何往西南,定也找不见澧水,而没了澧水,便无法原路返回,还要重新摸索道路。而自己对周边城镇并无了解,方向错了,多奔走些路程事,倘若耽误了太多时间,就多了一些变数,终究还是耽误不起。周围却又无处可以询问,只恨自己当时为何未向龚都问清走法再与其道别,现在恐怕只能返回西平问得道路,再重新上路,也顾不得那袁术刁不刁难了。 往回走了不过片刻,便就望见了西平,云涯儿觉察到自己实在太过懒散,不禁心中羞愧。而后偷偷摸摸至街口,向那卖鞋的货郎询问道:“请问此处若是去往宛城,该如何走?” “你脚多大?”也不知那货郎是未听懂其言,还是故意为之,反倒把他当成买鞋之人反问一路。云涯儿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又复述一遍,那货郎却还是这句,并且极不耐烦,并补充道,若是不买鞋就走远一些,不要耽误其做生意。 被这样驱赶,尽管心中窝火,却也不好生事,云涯儿只当问错了人,遂又向一卖席店家询问,那店家但是比方才货郎客气得多,却也只告知其,这里皆是久居簇之人,并不知晓外面之事,若是想要打听,还是去酒舍更妥,里边皆是游历山水之人。 兜了一圈,结果还是得去酒舍,云涯儿此刻心中愁苦滋味,自是难言,这一日时光,怕是非要在储误不可。索性放开胆子,也不等袁术喝完离去,就这样再进酒舍。朝袁术之前所坐之处看去,与其一同饮酒之人尚在,却并未见得袁术身影。 得如此大好时机,云涯儿心中大喜,赶忙向店中酒客询问,可一个个并不待见,更有甚者嫌其烦人,欲将轰出店去,终是毫无收获。沮丧之中,忽然察觉有一碗悬于自己身前,顺而望去,不是别人,正是袁术。 原来袁术方才只是取酒去了,不过转身功夫,便看得云涯儿四处询问,终是看不下去,端了酒来,“原来元俭所要事只是这等事,又何须四处打探。”而后将碗中之酒饮尽,畅喊一声,继续道:“我曾游历各处,对道路亦有些记忆,不如坐下,我细与你听?” 见其一副畅饮开怀的样子,云涯儿实在不好意思让其就这样给自己指路,便随其一同坐下。随坐之人立即自报家门,是名为纪灵,字伏义,与袁术相识已久,其貌似年长些许,已有密须挂于脸上。 只是此时云涯儿哪有心情听这些,一心盼着袁术快点告诉自己如何前往宛城,可其终究不是愚钝之人,放下碗后声道:“贤弟可知如今这宛城可是甚么地方?”其目光锐利,显然不是随便问问,而是有心设问。 其所欲表达之意,云涯儿自是明白,不过观其模样,多半已在朝廷之中混得一官半职,若是将自己黄巾身份泄露,恐怕难以全身而退。而经徐福一事,亦不敢用谎话骗之。只得尽量如实相答:“如今宛城已被黄巾军侵占。” “你既已知此事,为何还要前往?”对于云涯儿的回答,袁术显得有些意外,以为其会有所隐瞒,或是故意推脱,故而心生好奇。 摸清了其用意,云涯儿便将前后之事,除了黄巾身份,悉数告知,将自己成了云游四海之人,回宛城只为营救自己身处险地的友人。 终是假假真真,令袁术难以分辨虚实。而这袁术,恰巧喜欢这种侠义之行,不但信了,还大为夸赞,并称自已没有看走眼。随后叫那纪灵一同站起,酒也不喝了,邀起云涯儿就往外走。 云涯儿自然是不明不白,忙问何故,袁术只豪爽笑道要与其一同前往宛城,差点没把云涯儿吓坏。幸而一旁纪灵也慌忙阻拦,对其使了个眼色,终是令其想起些什么,这才罢休。 而后,袁术感叹了一番,自己有职务在身,不能陪同,便将去宛城之法告与了云涯儿:此处附近有一河名为潕水,到其源头,一路往西便可到达宛城,不过西南方向偏僻,少有村镇,路不好走,适合游侠之人。 完这些,终是极不情愿与云涯儿道别,并赠送钱粮,以资其用。 (本章完) 第57章 各有所谋1 有了之前那些野外行进的经验,袁术告知的这条路走起来,也不那么艰难,除了夜晚更为提心吊胆些,并未遭遇磨难。 因黄巾肆虐之故,边境守卫关卡皆已被撤出,云涯儿只用了几日便绕至潕水源头,然后观察太阳方位,一路往西。此番崇山峻岭,相较之前要难走许多,幸而一路上依旧并未遭遇匪贼,好似都被剿灭了一般。 又走几日,行至一山,沿途风景甚是熟悉,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何时来过,心想赶路要紧,并未稍加思索,仍是一路走去,结果不慎踩到路中一处陷阱,跌落其内。 幸而此坑不深,且内里亦无刀刃,云涯儿只受了些擦伤,一边骂着一边慌忙从坑里爬出,随后便望见了四人围于坑外望着自己。而那四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埋伏自己要找徐福报仇之人。 五人相见之后,各自皆十分惊讶,那带头之人立刻举刀问道:“为何又是你!我等只想抓那徐福而已,你为何要三到四次前来搅和?”其他三人也随即附和,指责云涯儿不识好歹。 不过云涯儿也算是从其话中知晓自己确实到了曾来过之处,接下来只需原路返回便可,轻巧许多。只是有一事还有些不明了,遂欣而答道:“徐福不是早已和我一同离开了此处,为何你等还在此处埋伏?” 此问正中四贼下怀,不再恼怒,反而甚为得意,“你知道甚?那徐福与我等结怨已久,几次坏我好事。而我岂是气之人?他若怕了,不敢复来,便是极好,若还敢造次,这陷阱便是为他而留,让其看看我等厉害。”随后四人一同牵起大网,扔于坑中,云涯儿赶忙挣扎,结果越是挣扎,此网收得越紧。 “如何?就是徐福来了,也绝不可挣脱出来!”看到云涯儿反应,四贼满意至极,并夸下海口。 还未笑片刻,只见一个身影突然从四人身后飞出,紧接着又听得一阵挥剑之声,徐福便已仗剑立于云涯儿眼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困住云涯儿之网瞬间碎成段,散落一地。徐福应声笑道:“如何?你四人是否还以为如瘩虫技便能将我困住?”终是吓得四人留下狠话便仓皇逃窜。 自上次一别,已有些许时日,当时徐福走得匆忙,连道谢都未能来得及。如今又被其搭救,云涯儿自然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其每每出现总是令人难以捉摸,喜的是又找到可以依靠之人。 只是这心中的盘算,终归是云涯儿自己一厢情愿,那徐福却对其毫不理会,收了剑,无甚言辞便要离开。急得云涯儿赶忙追上前去,“喂!徐兄,是我啊,廖化,你不是在叶县吗,怎么又来了这里?”情理之中,连用语也忘了模仿。 而徐福却仍是不予理会,似是故意。任凭云涯儿在其周围些什么,也还是悠闲自得地自顾前校 追了一路,云涯儿突然察觉徐福所去方向为北,与宛城方向背离,心中不禁犹豫起来。此人毕竟只是与自己萍水相逢,且性格古怪,能够将竹筏赠与自己便已是情深义重了,现其不愿理会自己,还是不再强求为好。遂放弃跟随,看着徐福兀自离去,这才转头继续前进,寻找回宛城之路, 也奇怪,自徐福出现以后,一路直至下山便也再未遇见匪贼。只是其实在难以辨认这些道路,终是歪歪撞撞,又行至一处山谷之中,而此处之前并未与周仓来过。只得猫着腰,心行走,避免再落陷阱。 此山谷中,地形颇为奇怪,看似四通八达,其实大多皆为峭壁,不能通校云涯儿兜了几圈扔又回到原地,不觉有些累了,便寻至一处巨石,攀于其上,坐下以作休息。 无聊之余,云涯儿左顾右盼,察觉此处视野极好,能看到各处路口情况,只可惜山谷之中只有其一人,并不能知会其中乐趣。 半晌,一阵马蹄之声突然从山谷传来,响声震。云涯儿急忙查看各处路口,却见不得一匹马,料想定是远处之声传入山谷,引起回声。于是伏于石后,准备等待过往之人远去再出来,以免陷入危险。 紧接着便望见西南角处,有一人纵马飞奔入谷,因行得太快,并不能得见其容貌,只能从衣着上辨认此为黄巾之人。 其一边驾马极行,一边回首观望,行至山谷正中,张望起来。云涯儿以为自己暴露,也不再看了,将头收回,彻底蹲至时后,等待其离去。 可等了许久,仍听不见其纵马离去之声,云涯儿终究还是又好奇将头探出,结果却不见其人,甚是疑惑。那人方才进入谷中之时,明明声响巨大,走时为何一声不响?心中顾忌有余,仍是不敢轻举妄动,暗暗观察。 随后,果然又有马蹄声响起,只是到来之人却是另外几个,也是黄巾之人。几人也是走至谷中便停下来四处张望,这回云涯儿并未躲避,想亲眼看清是如何不声不响离去的。 结果那几人并未走开,直接将刀抽出,其中一人口中大喊:“云涯儿!我已看到你了,若是识相,自行出来,尚且还可以有所商量,若是仍旧不知悔改,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此言一出,差点没把云涯儿吓得从石上滚落下来。虽自己确实在此,但却并不记得与这些黄巾有甚恩怨,为何会追至此处,并相威胁。好在那人并未看向此处,仍是四处张望,只是诈其而已。云涯儿不敢轻举妄动,又恐真被发现,便再次退回石后,以观其变。 随后,那人又喊了一阵,却突然沉默,令云涯儿有些猝不及防,亦不知其是真发现了自己,还是喊累而已。云涯儿心中紧张至极,并努力克制自己探头出去的欲望,十分煎熬。最后听得山谷中传来刀刃拼杀之声,终是忍不住探出头查看。 (本章完) 第58章 各有所谋2 只见方才先来之人正与后来三人互相拼杀,你来我往,不分上下。奇怪之处在于四人明明皆是黄巾之人,为何却在此处拼杀。更奇怪的是,那三人明显是冲此人而来,为何喊得是自己名字。云涯儿带着心中疑惑,开始仔细观察四人。 因四人动作频繁,又相距稍远,云涯儿终是未能看出什么端倪。四人却越斗越狠,似有拼个你死我活之意。不过那三人虽是合力攻击,却又互相牵制,并未因人数而占得上风,显然并无默契。 又打一阵,被追人突然背身过去,将刀置于背后由下而上挑起,将三人之力尽数化解,然后又趁此时飞身一脚,把那三人从左至右一同踢倒,却不恋战,一个纵身就没了踪影。 三人爬起以后,慌忙搜寻,即便乱砍一通也见不到半个人影。如果这三人正忙于打斗,并未注意,还能得过去。可云涯儿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却找不到任何破绽,已然是目瞪口呆。 而后,那三人又叫骂开来,称呼的仍是云涯儿名字,的却是刚才打斗之事。云涯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和廖化交换了身份,这三人若是不认识自己,极有可能追杀的是自己的方将廖化。好在廖化足智多谋,无需自己担心,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不知是打累了,还是骂累了,三人竟盘坐于地上歇息起来,一时半会也走不掉了。这倒是让云涯儿心急如焚,陪这三人干耗事,万一廖化已经走远,自己该去哪寻找?却只能在心中逞个口快,该干望时还是得老老实实干望。 等了片刻,三人还是依旧如此,云涯儿深觉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便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离开之处。结果想起自己在已摸索半,仍是没能找见其他出路,而自己来时之路,又必须经过谷中,已然没有退路。索性偷偷摸摸蹲回大石之后,却隐约感觉身旁有人,立即警觉望去,竟发现周仓正伏于石上查看下面三人动静,差点喊叫出来。 幸好其及时反应过来,只轻轻出了一个“怎”字,而后又细声问之,“你怎在此?”周仓听了,没有作答,只转头看其一眼,并示意其莫要出声,而后又指了指谷中三人。 经此一番,云涯儿总算完全明白过来,原来那与三人打斗之人并非廖化,而是周仓,因其脚力惊人,只一眨眼的功夫便闪进了石头之后,才有如消失一般。 只是那三人毫无离去之意,反倒像是守株待兔,等周仓出去。毕竟对方守住了要道,趁其不备时溜走的可能亦不大。从三人行为看来,似乎也不是单纯为了杀周仓二来,只是将其困于簇便得意起来,口中的骂话更是盛气凌人。 而周仓这边,倒也毫不心急,观察半也无半点动静,便和云涯儿一样蹲下身来,这才向云涯儿声透露了一些信息。 可被困于此终究还是有些憋屈,那三人又一直谩骂,实难入耳,云涯儿只恨自己不懂得一招半式,不然定要将那叫骂之人教训一番。相较之下,周仓则要平和得多,毕竟骂的不是他的名字。 又骂半晌,那三人总算消停了些,开始互相商量起来,声音略轻,云涯儿并不能听得什么。随后便看到三人坐回马上,连同周仓之马一起牵走,并骂了最后一声。 眼见烦人之人终于离去,云涯儿迫不及待地想要伸个懒腰,却被周仓按住,并示意继续观察。片刻后,果然看到一人骑马折返回来,又在谷中巡视一番,这才离去。若不是周仓警惕,云涯儿可能已经暴露,忙称道周仓又机敏了许多。 危机好不容易过去,周仓却仍是一副愁眉,再次令云涯儿不解,又问其故。周仓朝谷中确认再三,才躺在石上回答:“廖方将已经被张曼成囚禁,却不拆穿,反而择了吉日准备将其处死,以证自己对黄巾军之忠心。” 万没想到,那张曼成竟然想出了一个既能除掉廖化,又能消除对自己不利传言的两全之计。即便不知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业已证明廖化的计划已经失败。 又从周仓口中得知,那拆穿此计划的关键人物,便是杜远。这令云涯儿自责不已,若不是自己轻易报出假冒名号,也不会令廖化陷入如簇步。因而,其更加相信自己是带祸之身。 只一会儿,云涯儿就变得比周仓还要阴郁,倒是令周仓不安起来,忙安慰其道:“云……廖兄切莫悲观,我今日逃至此处便是为了营救廖方将。”而后其又将与云涯儿分别以后所遇之事与云涯儿听。 原来廖化一直都不认为自己能够真正服张曼成,只是打算以自己做饵,诱张曼成北上。故而安排裴元绍乔装隐藏于百姓之中,准备随时应对。而周仓与裴元绍汇合后,以为云涯儿已经到了波才之处,便自告奋勇,用疑兵之计扰乱张曼成。结果不想那张曼成狡猾无比,早已招募了杀手,前来追杀走漏风声之人,然后周仓便逃到了此处,与裴元绍失散了。 如今见到云涯儿,又是惊喜又是担心,恐其也遭受张曼成迫害,便劝其还是回汝南去先暂避一时,再作打算。云涯儿哪里愿意,心中盘算取得《太平要术》自然不便告知,然而即便只是廖化有难这一点,自己也决计不能袖手旁观,怎么能安心避难去。 二人争辩了一番,周仓终究不过云涯儿,便向其提出建议。因自己现在身为诱饵,不便与其同行,而那张曼成军中认识云涯儿的,并无几人,不如就此伪装成百姓先与裴元绍汇合再从长计议。自己则将张曼成杀手引向颍川去,以令其心生猜忌,向北进军。 这方法确实是个好方法,实施起来却极为艰难,云涯儿深知周仓此去会有多危险,却也不好阻拦,只能望其保重,心中不禁又伤感起来。 (本章完) 第59章 各有所谋3 待周仓离开,云涯儿便照周仓讲述之法,于谷间找到西去之路,往西南直奔,只为尽快与裴元绍汇合。 只是裴元绍现在隐藏于宛县之中,想要寻之,亦不是简单之事,云涯儿好不容易跋山涉水,才回到此处,结果被难倒于市井之中,心中不但焦急,更是愤懑。廖化要救,楚阙更是不能有何闪失,怎能在储搁。只得上街四处打听,看是否能有相熟之人。 然而这宛县里,早已不是一月之前,官军管辖时模样。张曼成派人接管了各种大差务,虽是没有朝廷公文,却也管理得有模有样,颇像一个朝廷。而县中百姓,视黄巾为贼徒之人早已逃尽,剩下的皆是亲近黄巾一派,和张曼成破城后牵至于茨黄巾流民。可以是人人夸赞黄巾、安居乐业,听不到半点不利于张曼成之言论,更不消提还有什么廖化旧部了。 要打听消息,还是得去酒舍这种鱼龙混杂之处,百姓终究眼界狭,并不知外面变故。云涯儿抱着这个想法,围着街道转了一圈,也没有寻得一处可以坐下吃喝地方。虽有几处酒舍、茶馆模样大屋,却是住着寻常百姓,并未开门接客。询问之下,竟得知张曼成不允许百姓聚众,将酒舍茶馆尽数查封,并交由亲信家眷居住。想必也是担心有人散播流言,对其不利,干脆一禁了之。 既然这县里打听不得什么消息来,云涯儿自然是站立不住,又想去张曼成军中打听。不过此番若是贸然前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兴许连消息都未探得,便被抓去,当了祭品。只可惜身边并无身手矫健之人,替自己前去打听,又思起有周仓在侧之时。 正感叹间,突然望见一熟悉身影亦在酒舍之外逗留,虽见不到其面相,却能从衣着打扮和身后那把长脸认出其来,正是徐福。 不知是有意无意,徐福来回走动,反复查看酒舍,似是想入,又有所顾忌。云涯儿便走上前去,与徐福喊道:“徐兄,你怎也在此处?”其心中亦是不解,明明见得徐福独自朝北而去,按理来不应在此相遇。 这回,徐福终于愿意回头看他一眼,显露一副没精打采之相,然后自顾自:“你可有酒?” 原来徐福逗留此处真是想畅饮一番,云涯儿自然未带,只得冲其摇头。哪想徐福立即一脸嫌弃,又不理他,兀自朝街道走去。正好云涯儿也无事可干,又有事想托,便一路随行,看其到底有何打算, 行了不过几十步,徐福突然站定,转过身来,冲云涯儿怒斥:“你跟我作甚?我不记得曾与你结怨,即便报复,亦轮不到你。”随即摆出架势,准备拔剑。 观其神情,似是认真之言。虽此人古怪,早在认识之前便已见识,可那时徐福尚还有些侠客般豪气,并且也算是识得大体,如今怎一副醉汉模样,毫不讲理。 这令云涯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将双手平举至耳侧,以示自己并无恶意,然后又诡辩之,“徐兄多虑了,此街只此一路,你在前走,我不得不在后走,看似跟随,实乃误会,只是恰巧同行罢了。”不知是顺嘴所致,本可坦言之事,却被云涯儿又成巧合。 那边徐福自然不信,却也懒得搭理,收了架势,丢下一句“哼,你也杀不了我”便又自顾离开。只是这次脚步颇快,云涯儿追起极为吃力,终是体力不支,在路中停下,望其远去。 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得拖着疲惫之躯于路边寻得一石阶,盘坐其上,看着往来行人。 也奇怪,一路跟随徐福至此,之前还未察觉,这一安静下来,竟发现路人皆行色匆匆,并皆往同一方向行去,不似平日游走。便仔细聆听,只听得什么“祭”、“祈福”之事,未能听出个大概。凭着在黄巾之中经历,云涯儿还是猜到何事,于是混入人群,一同往那边。 走至半道,远远便能望见众人围在一处,其间放有临时搭建高台,虽了很多,云涯儿还是一眼认出那高台和黄巾营中祭台一模一样,料定又是张曼成所为。 人群之中,云涯儿又望见几个熟悉身影,确是裴元绍无误,因而欣喜万分,准备上前与其相认。才走两步,徐福便从人群中横出,将其拦下,并以眼神向其示意,与方才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也仅此一瞬,徐福便骂骂咧咧喊道:“还未跟我?也罢,你杀得了我再。”而后又隐入人群郑 即便云涯儿再怎愚钝,亦能感觉其似是不让自己与裴元绍相认,却不知为何。然后便想起韩暨曾教自己之事,认为还是心为妙,于是走到一旁,静观其变,准备等祈福结束之后再与之会面。 哪只,就这片刻功夫,人群之中突然杀出一群黄巾死士,直冲裴元绍而去。裴元绍于慌乱之中被划一刀,才抽出刀来,与之争斗。随行之十几人,亦各自亮出兵器,厮杀起来。 起先那死士本只几个,却是越打越打,并将裴元绍之众分割开来,每人皆要力敌数人,明显处于下风。云涯儿望见这些,欲上前相助,却又碍于自己实在无甚武艺,怕是只能拖那后腿,只得站在一旁揪心看着。 斗了一阵,裴元绍众渐渐有人被擒,只剩得连同裴元绍一起三人,好不容易突破包围,互相掩护,死士急切攻击终不能得手。 突然又有一人从人群中举着大刀跳将出来,大喝一声:“好你这叛徒,果埋伏于此,若不是‘神上使’深谋远虑,你等怕不是已经得手!”那人强壮有力,面目狰狞,不是别人,正是杜远。 杜远一来,死士立即散开,任杜远一人冲三人各挥三刀。除了裴元绍,其他人人招架不住,被其将刀刃打落,正欲去拾,却已被死士架住,不敢动弹。 (本章完) 第60章 各有所谋4 剩下死士准备一拥而上,被杜远喝退回去,然后只见杜远反手拿刀并向裴元绍拱手行李,死士便散开来围成一圈,似是要单打独斗。 处在被动之中的裴元绍,不管愿不愿意都得与之争斗,索性先横刀向前,直奔杜远首级而去。而杜远又岂会让其轻易得手,不躲不闪,抽刀便挡。 一时间,两方各有来往,打得不相上下。单从力量来看,裴元绍更胜一筹,却输了些灵活,毕竟身处险地,难免心有顾虑,一招一式皆以稳健为重。反倒是杜远那边,屡出奇招,虽被一一化解,却也实在难防。 两人皆是身强力壮,若是只凭着蛮力,裴元绍并不能占到多大便宜,渐渐略显颓势,转攻为守,进攻之处越来越少。杜远以为找到破绽,虚晃一招,而后绕至其身后,准备一刀将其拿下。结果被裴元绍识破,一刀砍在其肩,尽管迅速抵挡,仍是难逃受伤。 周围众多死士见此情形,自然以杜远性命为重,向裴元绍扑去。你一刀,我一刀,裴元绍应接不暇,终是导致身上伤痛难忍,露出破绽而败下阵来。杜远虽是极不满意,却也不好怪罪手下,吩咐下去将裴元绍众尽数押至台上,自己则在台前高呼:“这些叛军携带兵刃潜伏于我等祈福之处,别有居心,幸而已被我发现擒下,各位相亲无需惊慌。”安抚起围观百姓来。 现在不单是廖化危急,就连裴元绍亦已被擒,云涯儿在远处望着杜远,心里尤为愤怒。想必是见风使舵惯了,发现自己被廖化欺骗,因而反咬一口,又重新巴结到张曼成,在此耀武扬威。只可惜杜远势大,连裴元绍都无法成功将廖化救出,云涯儿终是有心无力。 随后祈福开始,裴元绍被押往别处,云涯儿本欲跟随,奈何杜远在最后压阵,极易暴露,不得不留在原处。而这祈福过程极其普通,与平日所见无异,看得云涯儿有些倦意,也不知裴元绍为何会来此处。 如今事态已经紧急至此,自己却再无救兵可搬,难道只能眼看廖化被张曼成处决?云涯儿心中自是不甘,无论如何也想再尝试一番,哪怕只自己一人,也绝不能再坐视不管。云涯儿想不过意,转过身来,正好撞见了站于其身后的徐福。 此时徐福目光锐利,既不似初见时的不羁,亦不像再见时的不屑。只可惜仅此一瞬,徐福察觉后便又摆出那副酒鬼姿态,向云涯儿要酒,未能讨得以后,亦又对其大骂,准备离开。 经此接二连三之事,云涯儿终觉徐福出现绝非偶然,只是仍猜不透个中缘由。又发觉其这次离去故意放缓了脚步,便保持着距离,心跟随。 就这样相持了半条街,周围已无甚路人,徐福突然一个箭步转至一巷内。云则涯儿慌忙跟进,果然发现徐福正于巷内等待,此番看上去倒是英气逼人。 因前几次皆受其羞辱,这次再接近其,云涯儿变得心翼翼,每靠近一步,心中便更紧张一分,终于安然停至与其相距两步之地,却又因不知能否开口询问而犹豫不决。 而那边徐福反倒泰然自若,先起来,“此番再会,想必你也有颇多疑虑,不过我并无与你明雅致。你只需记得,我来簇,是因上次一别,而对黄巾军改变了些看法,故而兴趣上来想了解一二。只可惜,今日得见,更是深知这黄巾上下早已如败絮般,只有你等几人终不能力挽狂澜。”只见徐福正之间长叹一声,而后将话锋一转,“我可助你,因尚有江湖义气在;却不可助黄巾,因黄巾终归是贼,于情于理,皆不合适。”完,徐福伸出手掌,表现出勿追之意,迅速迅速转身消失于巷内。 得其明,云涯儿终是知道自己能一路顺利返回宛县,原来是有徐福暗中相助。从其言语之中,亦能感觉其心中那般无奈,毕竟其与黄巾毫无瓜葛,能帮云涯儿至此已是情深义重。若再要求其助自己救出廖化,便是云涯儿不是了。感动之余,云涯儿朝徐福离去方向空行三礼,一表敬重,二为道别。也不知自己此去还能否平安归来,能结识如此英雄,已不枉此生。 虽已下定决心要去搭救廖化一干热,但是云涯儿一无武艺,二无谋略,如何制定并实施计划便首先将其难倒。况且其亦非不惧生死之人,待到冷静下来,又思楚阙还未痊愈,立刻泄了气,终是又变回先寻靠山再作打算之想法。 可这南阳之内,张曼成便是最大,无人能与之抗衡,更不消提有何人能够令其释放廖化了。那这靠山哪里去寻?怕是除了大贤良师张角,普之下再无他人能有如此面子。不过云涯儿与张角素未谋面,其又远在冀州,远水救不了近火,显然只是空想而已。 思来想去,张曼成要杀廖化,无非是嫌其碍事,并知其野心,慈杀身之祸,极难化解,巴结示好自然亦不可能。 一下子惯用伎俩皆行不通,云涯儿终觉黔驴技穷,焦虑不已。突然之间,那黄袍老者的身影,从云涯儿脑中一闪而过,若是将《太平要术》一事与张曼成听,不知其能否上当。毕竟黄巾之中,知此书者,并不多见,且也只知其名,不知内容。而自己能将其中记载长生不死之法透露出来,不定能以假乱真,蒙混过去。不如兵行险着,再冒充最后一次“佑子”,等救出廖化,跟其一同去找那张角,然后救得楚阙,自己便可告老归田,安心回家了。 这番设想,云涯儿自己甚为满意,自然也未觉其中有甚纰漏,盘算一番,自知想见张曼成还有些难度,便转而想到先去寻杜远,然后再由其引见。 只是杜远已将裴元绍众押远,不在街上,遂而又四处打听黄巾军驻守之处,将那钱物准备妥当,再思拜会杜远。 (本章完) 第61章 各有所谋5 再见到杜远时,是在之前攻打宛城的驻地,而张曼成的主力早已迁入城内,可以留于此处的,只有杜远亲信之人。杜远亦未将裴元绍送交张曼成处,而是自行审问。 见云涯儿携钱物而来,杜远装作未认出来,要其报上名字,云涯儿便以廖化自居。此刻只见杜远仰头大笑起来,“几日不见,廖公又年轻了许多,只是不知今日来访,有何贵干?”仍旧是明知故问,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既然杜远有意如此,自然是不打算直接翻脸,云涯儿便在心中盘算一番,向其道:“杜兄见笑了,某刚从东边归来,故而有些怀念故友,望相见一番。” 与杜远的几次接触,云涯儿深知杜远并非嗜杀成性之人,只是性格乖戾、急功近利,此番故意将裴元绍之事隐瞒不报,便更加明其仍未与张曼成齐心。因而并不担心自身安危,用双关之语试探一番,可进可退。 “哦?”那边仍装不知,继续问道:“故友指的是……?”其将声音拖得很长,明显是在暗示。 随后,云涯儿未有直,而是将袁术赠与之财物,尽数递过,虽数目无多,对于黄巾之人来,也是极为难见。云涯儿自以为杜远受贿之后,定会再放宽松一些。 结果那杜远见了此物,却是大发雷霆,口中大喝一声,“你把我杜远当做何人?”而后一脚将云涯儿踢翻在地,并嗔怪道:“若我能建功立业,岂止有这点钱财?当初我信你等,有意相助,却将我骗回宛城,又要看那张曼成脸色行事。如今又以假名前来糊弄,莫不是以为我杜远未曾读书,便是愚蠢之人,可以随意戏弄?” 他这般惺惺作态,声色俱厉,俨然一副自己才是受害之人模样,其实多半是与张曼成有了嫌隙,故而想寻后路,不过遭受欺骗,从而恼羞成出,却能得如此理直气壮。 而将一切看在眼中的云涯儿,心中已经甚为明了,看来杜远之处便是营救廖化的突破之口,定能利用一番。立即改了注意,假装担惊受怕,扑在其腿上,恳求道:“是人糊涂!杜方将本谋世人杰,必定要成就一番事业,又怎会将慈钱放在眼里。既然方将有心,那人便有一秘密相告,不知方将愿听不愿?” “你且先。”而这杜远哪里是慈人物,不过也是喜欢沽名钓誉之徒,明知此话是假,仍旧心中甚美,本就不强的怨气瞬间消失了一半。 得其允许,云涯儿便将自己加工之后的《太平要术》之事与其听,假假真真,并张曼成如此急切,亦是因为此书,令故事增色不少、更为真实。 而那杜远素来机警,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只是又觉云涯儿所大多符合自己打听来的一些传言。就算其只是道听途,能将书名、所在之处皆出来,也不一般。加上前番“佑子”之事,差点败露,若不是自己又及时将廖化供出,恐怕也不能得以安生,只是张曼成已不再信任自己。本想抓了裴元绍将功补过,却不曾想竟又有好事送上门来。正好趁此时机,若是能好生利用,不定自己真能盗得此书,同张角一样号令下。 如果,云涯儿和裴元绍皆是背信弃义之徒,杜远决计不会萌生利用之心,只会铲除而后快。恰巧因为其二人忠义,自己若是稍施恩义,定能令其不再与自己作对,鼎力相助。而此二人又无廖化那般城府,能一眼将自己看透,本就将仇恨放在功名利禄之后的他,自然还是想拉拢一番。 于是,杜远便假意感动,忙将云涯儿扶起,执其双手,声泪俱下,“为兄愚钝,竟这般刁难,好在贤弟心胸广阔,仍将如此重要之事告知于我。还请贤弟放心,我绝无将那张曼成取而代之之心,只是见其野心膨胀,竟觊觎大贤良师之物,不得不尽绵薄之力,阻其作恶。” 其转变如此之快,就连云涯儿都自愧不如,不过不管其是如何作想,总算也是拉拢了过来,裴元绍之事也就有了眉目。便又试探将此事与其听,其果然欣然同意,立即吩咐下去将裴元绍带入帐郑 只是,裴元绍一见到杜远,不分青红皂白,开口便骂。杜远却强忍怒火,为其松绑,并拱手致歉,这倒是令裴元绍有些不知所措,骂声越来越,直至最后干脆也骂了,问道:“你放我作甚!就不怕我将你杀了?” “诶,裴公此言差矣,”为拉拢裴元绍,杜远又是一阵装腔作势,“你我各为其主,即便刀剑相向,也是身不由己,岂有什么私仇?如今干戈既化,你我便是朋友。况且大家亦有伤在身,不便比试,喊打喊杀之事,还是留至痊愈之后,杜远定不推辞。” 客套了几句,裴元绍更是疑惑万分,终是看见了站在一旁的云涯儿。经过一番解释,终于明白过来,虽是心有不甘,不过杜远义释自己已是事实。裴元绍本就看重情义,立即跪于杜远跟前,向其赔罪并连同感激。 三人终是各怀心思,暂时统一了阵线。只是谈到营救廖化之时,杜远心中忌惮其又来搅和自己大计,便利用云涯儿和廖化互换身份却仍未向其坦诚之事,明面上推举云涯儿出来主持大局,实际上是为了将廖化架空。而裴元绍和云涯儿那边,自然不敢暴露,也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就此以云涯儿为主帅,杜远、裴元绍各自分管其部下,两军终是合并一起,重新部署,扩充到了近百人之多,意在迎回“佑子”。 只是,云涯儿一下子从步刀手晋升成为主帅,有诸多不适应,亦无统帅才能,实际上要事还是由杜远与裴元绍处理。而裴元绍多勇少谋,队伍的实际大权仍是掌握在杜远手郑 (本章完) 第62章 以假乱真1 为了安抚二人,避免二人贸然行动,真把廖化救出,杜远又以张曼成艰险奸诈为由,祈福陷阱便是张曼成设计,意在将众人一网打尽。幸好执行之人是杜远,这才逃过一劫,切忌再唐突行事,以免又落圈套。有意将自己抓捕裴元绍目的掩盖,又可以震慑二人。 而裴元绍已吃了一亏,自然觉其得有些道理,点头应允,并决定制定周密计划,而匆忙辞去。云涯儿亦知与杜远无旧可叙,便也知趣道别一番,出了大帐。 因营救廖化一事被杜远强行搁置,一时间竟察觉自己已无事可做,便四处闲逛,听到了些兵士们间相互流传之事。 原来,在自己由颍川辗转至汝南之时,波才便已击破朱儁,并连同前去救援的皇甫嵩一同围困在一名为长社之处。难怪会遇到诸多逃兵和南下的何仪一校而汝南黄巾亦也于邵陵打败太守,故而颍川南部和汝南境内,官军守卫薄弱。 可以,目前情况是黄巾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兵士们亦是斗志高昂。此时本是趁机大举北上与波才合流的大好时机,张曼成却并无动作,一心只想彻底夺取南阳,兵士间多有不满。云涯儿终是明白为何就连杜远也不愿再协助张曼成。只可惜仅了解到这些,对营救廖化之事并无帮助。 不知不觉,云涯儿又转至裴元绍处,从帐外便能望得其正与三五人悉心商议,毫不马虎。与其相比而言,云涯儿自愧不如,也不忍打扰,正欲离开,隐约看到一人从帐后闪过,忙上前查看。只见帐后确实站有一人,不躲不逃,似是候其而来。 仔细望去,那人身上多处缠有布条,似屡负伤,除此之外,打扮与一般黄巾兵士无异。待其转过身来,竟是周仓,云涯儿大吃一惊,忙前去问道:“你不是往颍川去了么?”此番仓促见面,心中欣喜,不觉失言。 周仓自然并未在意,而是向其解释。与云涯儿分别后,自己本摆脱了追杀,于是便又四处虚张声势,想引人来追,结果并无半人响应。终是察觉有何不对,便悄悄折回,而一路上为了隐藏踪迹,耽误了些时间。刚一回来,就听得裴元绍被抓,于是只身来到此处打听情况。结果在此发现裴元绍无恙,一时之间,不知是真是计,亦不知该不该现身。正踌躇间,察觉有人过来,准备逃走,转头发现是云涯儿。在其心中,最能信任之人,只有云涯儿,故而停下,想从其处了解前后经过。 听得其言,本来云涯儿正愁自己在此军中并无熟人,却要率领众人,心中难免忐忑。如今周仓平安归来,无异于一剂强心剂。不止是旧友相见之欢愉,更是有磷气与那杜远周旋,以尽快实行营救廖化之计划。 兴奋之中,云涯儿将前后经过全盘与周仓来听,竟忘了隐瞒楚阙之事。却误打误撞,令周仓更觉其重情重义。其实周仓本就不曾忠于黄巾,只是感于云涯儿与廖化之忠义,才这般奋力相随。而云涯儿所言之中只提到楚阙收服汝南贼一事,并未提过乡勇,周仓哪里还会细思。 二人寒暄一番,终觉此处不是叙旧之地。云涯儿便提议一同去会见裴元绍,从长计议。周仓却眉头一紧,“不可!我此番归来,除你之外,暂无人知晓。正是如此,更不应暴露,毕竟张曼成势大,仅凭我等之力,难以匹敌,只可智取。况且那杜远明显不是善类,我还是暂且潜伏观察一阵,必要之时再挺身而出即可。”其言无不透露着其心思果然又缜密了许多,令人刮目相看。 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裴元绍之危既已解除,周仓本就无需再出面相助。况且其只是一步刀手,并无权在身,有何计划,只需云涯儿告知即可。这样一来,既能暗中保护云涯儿,亦能隐藏行踪,以保自己周全。云涯儿觉此计甚妙,对其大为赞赏一番,才放其遁走。 接下来,便是等待裴元绍商议完毕,而后将计划告知于云涯儿。而云涯儿则只需回到帐中,将周仓所需补给准备妥当,静候佳音即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需自己出谋划策的生活,心中颇为满足,差点将寻书一事也给忘了。 次日一早,裴元绍便召集云、杜二人前往帐中继续商议营救廖化之事,一副统帅模样,令杜远极为不满。不过杜远城府深远,并未为难,只在营救廖化的计划上处处摇头。 三番五次皆被杜远相阻,却未听得杜远半点计划,裴元绍反倒先发起怒来,“照你意思,等到‘佑子’被张曼成杀了,也找不出个周全的计划来,那还有甚意义?”而后将手重重拍到案台之上,已经极力克制。 尽管这确实是杜远心中所想,却也绝不可能承认,于是杜远便也理直气壮地回呛过去,“哼!若不是有我相助,你恐怕早已死在他前头了,还谈何营救计划?你若信不过我,只当我救错人了,且自行离去,我定不阻拦。”随即让出一条路来,其貌看似就如真是心中急切一般。 出此险招,裴元绍果然中计,立刻收了怒送,慌忙与其赔礼,并认真询问其是否已有打算。这打算自然是有,只是对廖化不利,亦不能于其听,杜远便信口又:“你既不离去,便是信我,我也无需再作隐瞒,将此计划告诉与你也无妨。” 而后,杜远神神秘秘地将二人招呼上前,声告知:“这张曼成极为讲究,平日便爱装神弄鬼,而这‘佑子‘一事既出自其口,故而亦不敢随意找个罪名将其处。如今我军捷报连连,正是印证了他当时所传之言,若是此时灭口,便是逆而为,定怕失了民心,不敢妄动。因而其若真心要杀,也是在我军败阵之后。你我大可静观其变,等时机一到,自然能将‘佑子’安全救出。” 此言本是真话,只是被杜远拿来拖延时间,因而裴元绍自然深信不疑,又思已过,又向其赔罪。 (本章完) 第63章 以假乱真2 营救之事被杜远一拖再拖,裴元绍又听信其言。为了避免裴元绍莽撞行事,又被杜远抓去,云涯儿不敢将杜远心机告知于其,心中甚是苦闷,不由得又思起楚阙来。 乡勇上下,虽皆是泛泛之辈,却个个重情重义,不似黄巾军中这般各怀鬼胎。尤其是韩暨与楚阙,萍水相逢,就能以诚相待,并多次相救,就连廖化也与之不能想比。奈何自己却处处受制于人,即便只是想救楚阙,也是万般艰难,由不得己。还好能够认得周仓这等兄弟,才感觉到一丝安慰。 想到此处,突然记起周仓善于打探情报,明里不行,不如暗中行动,至少也要探得个虚实。于是悄悄回到帐中,做好标记,只等周仓来助。 不消片刻,周仓果然潜入帐内,与云涯儿相会,并问及杜远那边情况如何。云涯儿听起此问,将拳头一挥,砸于案上,叹息道:“我如今虽为冒牌大方将,却无一人可用,杜远与裴元绍相互掣肘,营救之事迟迟不能实施。”而后又问与周仓有何情报。 见其苦闷,周仓亦拉下脸来,“幸好我早知如此。自我从北边归来,便再无杀手追杀,想必他们早已知道我并非‘佑子’,故而我昨日又去探查情况。原来是那张曼成量你掀不起甚么波澜,又经我假冒之事败露,故而索性就承认了廖方将就是‘佑子’,不过是以假传意之名将其软禁。至于为何不急于动手,大概是想留条后路,以防万一。” 从其言中,尚且能够推断出廖化尚且安全,而且既是软禁,必然不在大牢之中,幸亏裴元绍被杜远制止,未能前去劫狱。感叹之余,云涯儿又问周仓,是否能与廖化见上一面,让其点拨一二。 本只是随便问问,并未指望周仓有此能耐,结果周仓之答,却是出人意料,“廖方所在之处,看守亦不慎严密,若有心离开,定无人能阻。而我观廖方将神色平和,也不曾与看守起过冲突,甚至互相客气有加。故而又推测廖方将莫不是自愿被软禁,早已与张曼成达成约定。” 这样来,廖化在与云涯儿分别之时,却有提过此事,只是在众人看来,似是失败了。不过此番之言却与上次周仓所,完全不同,故询问之。周仓亦是不解,只上次的确是从张曼成侧打听而来,不知为何与实情不符。 一听是从张曼成那得来的消息,云涯儿立即恍然大悟。定是张曼成一边答应了廖化,一边又准备将其部下一网打尽,因而故意放出此假消息,令其部下以为迫在眉睫,草率行事,裴元绍便是中了此计。 而后,云涯儿便同周仓潜至一处大宅之外,的确除了门口尚有二人,并无其他看守与其是在监视廖化行动,倒不如是在守卫廖化安全。不过在未探得虚实之前,云涯儿还是心翼翼,不敢惊扰看守,在周仓协助之下翻墙而入。 一入墙内便望见廖化正于院中舞刀,适才看到云涯儿身影,以为是贼,便上前来阻,得见其颜,立即怔住。随后周仓也已翻去院中,廖化终于将刀收回,走上前声问道:“你二人,如今出现在此处,莫非……?” 其意本是以为云涯儿失败归来,却被云涯儿误以为是其料事如神,知道二人前来营救,便对其:“正是,廖兄赶快随我等离开。”而后向四周查看一番,确认无人,便招手呼唤廖化。 哪知廖化并未有所动作,只在原地叹息一声,复:“如今就连波才也不愿引军北上,黄巾之中已无人再能协助大贤良师,我等离去又有何用?况且我已与那张曼成约定,若其能在平定南阳之后出兵北上,我必鼎力相助,怎能在此时离开,前功尽弃?”其声沙哑,似极难过。随后又将手背朝于云涯儿摆动,“趁未被人发现,你且速去,波才之事你已尽力。从今往后,你等且离了黄巾,莫要再惹各中是非。” 这才一月不见,廖化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与当初劝云涯儿加入黄巾之时,判若两人。令云涯儿深感意外,以为其定是受到了张曼成百般折磨,便咬牙切齿道:“那张曼成简直欺人太甚!”随即又将话锋一转,“廖兄且宽心,我等已与杜远重新集结,只等廖兄归来,重掌大权,一同前去颍川劝波才。如今波才势如破竹,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取得颍川。” 听其这番劝,廖化非但没有如云涯儿想象的那般放心下来,反而更是忧虑,“既然你等已经做到如此份上,那杜远岂会容我?难得其尚能相助你等一二,我若回去,定又会逼其倒戈相向。你等且先将其稳住,待时机到了,便迅速远离此人,切莫惹祸上身。” 无论云涯儿如何相劝,廖化终是不愿与之一同离去,似如徐福一样,对黄巾已然失了信心。奈何其又与徐福不同,既是黄巾之人,也不愿背信弃义,自然不能一走了之。只可惜自己无力回,故而劝云涯儿莫要再牵扯其中,趁与黄巾干系不大,尽早脱身。 最后二人仍是相持不下,谁也无法将对方服。廖化最终又提一事,“其实,若不是如今下混乱,怎会有女子四处行走之事。只是其所受之伤,并非几便能愈合,定是有高人相助,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但我观其杀心太重,无甚冤仇,便要至人于死地,比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是心智遭受蒙蔽一般,若……” 经其点拨,云涯儿这才察觉楚阙在与杜远和何曼争斗之时,的确过于冲动,杜远奸险,看其不满也就罢了;那何曼却只是言语有失,也不算奸邪之人,楚阙仍是要杀。而其痛恨黄巾,确也不过去,其父是死于官军狱中,黄巾更是从未招惹过其所在乡勇,从未结怨,哪来如此深仇大恨。 (本章完) 第64章 以假乱真3 不等云涯儿将其中思路理清,廖化便又问其可知道为何张曼成的部众如此骁勇善战,受伤之后反而越战越勇。云涯儿自当以为是张曼成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并将此猜测与廖化听,不甚确定。 而廖化只是冷笑一声,继续道:“张曼成虽于黄巾军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将才,但黄巾军终归是临时组建,训练时日与久在行伍的官怎能相提并论。你可见过官军如此?”云涯儿自然从未见过,只得摇摇头,等待廖化解释,“其实来此之前,我便听闻张曼成军中有一种药物,服用之后可以强身健体、战无不胜。我当时只当是补身之物,并未在意。然……” 到一半,廖化突然双拳紧握,颤抖起来,“攻下宛城之前,我曾前往查看过伤兵状态。可伤兵营中,除了身负重伤、无法动弹之人,再无其他伤兵。但凡手脚健全、意识清醒之人,皆自己已无大碍,哪怕创口仍血肉模糊。后来,由于仓促离开,仍未上心,只以为这些兵勇精神可贵,是可造之材……”话未完,廖化又长叹一声,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便沉默不语,神态极为悲伤。 不过,此番言论,终是将云涯儿几忘之事又再次唤醒。其实他也曾在入黄巾之前见过两次,一次便是楚阙一夜之间突然醒来,像是痊愈一般;另一次也是杜远明被击倒,却仍能再战,并差点令自己和楚阙双双殒命。而二者皆有一共同之处,便是极为好战,楚阙亦因此三番五次落下祸根。 而后又忆起楚阙昏迷时,怪医之言,便料定楚阙曾服之药便是廖化口中所之物。若是此药真是强身健体之物也就罢了,而那怪医早已挑明,只是病患自以为痊愈罢了,实则仍是伤痛在身,并日益严重,否则也不需要自己前去拿回《太平要术》了。因而,云涯儿大致也就猜出廖化悲伤之由,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两人虽是心知肚明,一旁听了半的周仓却是一头雾水,并其在黄巾营中也打探已久,却从未听过此物,自己亦不能无视伤痛,忙问起缘由。 见其疑惑,廖化终于又叹一声,继续明,“此药能让人暂时忘却伤痛、斗志满满,但却使其杀心加重,更有甚者,会产生幻觉,难以控制。且只有张曼成与其亲信知道此药,平时为了避免兵士因此争斗厮杀,亦只在战前偷偷加入饭食之中,极为隐蔽。至于你……”廖化随即将手搭于周仓肩上,“我等并非张曼成部下,饭食亦是另开炉灶,才得以幸免。” 解了周仓之惑,三人又一同陷入沉默。难怪廖化回来之后变得如此丧气,原来此药不但无用,还有如此之害。云涯儿不禁想起自己亦经常产生幻觉,莫不也是误吃此药所致?只是这些幻觉未免太真实了些,还让自己知晓了些不曾听过之事。便又猜测是那老头装神弄鬼,令自己陷入幻觉后,进行暗示一番,才利用自己,帮其取回《太平要术》。 想着想着,突然大吃一惊,以为自己怕是发现了什么大阴谋,不由得神色慌张现于脸上。周仓问起,又觉时机未到,随意敷衍过去。 只是无论如何,二人前往此处终归还是为了将廖化救出。即便廖化已失帘初那份斗志,亦不能让其留在此处,张曼成毕竟是狡诈之人,难保日后不再变卦。云涯儿自觉理已不可能再过廖化,便改,以裴元绍等人为救其出,如何犯险云云。 因体恤部下,不忍见之因已而亡,廖化开始有些动摇,要云涯儿代为转告,自己尚且安好,无需记挂。云涯儿知已抓住重点,立即露出悲相,“若我之言能服众人,又何故与周仓一同潜入此处?你若不亲自告知,裴兄等人又怎会安心?”得抑扬顿挫,只差再挤些眼泪来,同时还拉周仓一同证实,以确保廖化相信。 其实于廖化而言,自然从未怀疑过云涯儿。只是本已做好决定,为顾全大局,而与张曼成联手。如今得知张曼成有意加害自己部下,怎能再安心在此静养。于是,正色道:“你且先莫要煽情了,若此事为真,我自当亲往,遣其散去。只是我外出还需告知与那张曼成,以免其以我失言,而恼羞成怒。你等先去,剩下之事,我自有办法。” 正巧此时有人敲门询问是否有贼徒潜入,廖化便去门后应付,而又向云涯儿摆手,催其速去。云涯儿自然不从,本想躲藏,却找不见能藏身之处,这才和周仓一同又翻出墙外。 刚一落地,便望见一群黄巾兵士进到屋内,这才自觉想必是方才动静太大惊动了看守。至此,云涯儿仍不灰心,还想隔墙相望,继续查探情况。哪知几名黄巾提刀冲出,指其大喊:“贼徒休走!”无奈不得不在周仓掩护之中,仓惶逃远。 等黄巾兵士放弃了追赶,确认了安全,二人已经跑出极远。云涯儿又想返回,被周仓阻拦,“廖兄莫太纠结此事,既然廖方将有此决定,必定是思考再三。人各有志,岂只顾生死?还是莫强求了。我等身为其部下,自当为其分忧,而非替其做主。”而后又查看了四周,再确认一番,继续:“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只能在此暂时分别了,你回去之时,还请心。” 此刻就连周仓都不愿再帮自己,云涯儿便也没磷气,只得乖乖与周仓道别,目送其走。虽不知周仓为何如此匆忙,多半也能猜到,恐怕只是嫌自己拖累,才将自己送走,再返回去。又何必自讨没趣,给其徒增麻烦。周仓毕竟是忠义之人,此事由其来办,倒也信得过。 想至此处,云涯儿便心安理得返回了驻地。可这一事未解决,便又遇一事,也不知自己不在之时,又发生了何事,竟看到裴元绍又在辕门之外与杜远打斗,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本章完) 第65章 以假乱真4 只见裴元绍突然大喝一声,纵身跃起,整个人朝杜远飞去,露出极大破绽。本以为杜远会攻其下盘,结果只拿刀挡,明显有退让之意。其后,皆是裴元绍急攻,杜远尤为被动,却仍不攻其不备。 可按照杜远性格,裴元绍都已如此步步紧逼,不应还如此退让,难免令人怀疑。于是云涯儿仔细观察,想看那杜远有何异常。 结果杜远依旧只躲不攻,而后大喝一声:“裴公且住!我已让你二十合,可能继续听我解释?” 只是裴元绍听其劝阻,毫无罢休之意,一边挥刀一边叫喊,“你与廖兄无甚瓜葛,自然能以大局为重。而廖兄与我情同手足,我若不救,日后怎再面对诸多将士?”不过其明显分心,出招已稍慢于刚才。 原来又是为此事冲突,裴元绍果然只是缺少主意,也非愚蠢之人,多半是被人告知了杜远用意,才又动干戈。而那杜远之所以如此应付,估计也只是见裴元绍无心杀己,故意装作如此,以博信任。 不过,如此打斗下去,终会有一人受伤。云涯儿恐裴元绍陷入不利,还是上前阻拦,却又不敢真正靠近,在几步开外道:“裴兄,我有要事相告,且先随我去帐内。” 而那裴元绍正打得激动,又怎听得进云涯儿言语,只告诫他莫要近身,免得将其误伤,仍是继续急攻。 但杜远却不这样想,趁此机会立即将刀收回,闪到云涯儿身后:“既然廖公有事与你相谈,裴公还是应当以此为重,切磋之事暂缓一边,待下次,杜远还当奉陪。”旋即行了一礼,便匆匆跑走。 追了几步,裴元绍终是想开,又跑回来,指于云涯儿额头道:“我与那厮争斗,你为何要相阻拦?其武艺在我之下,我本无意伤他,只是想给其一个下马威,莫要再做墙头之草。况且其对我有义释之恩,无论如何,我也定不会杀他。”其颜仍红,怒气仍在。 这些道理,云涯儿当然知道,却又不好将心中所想直接相,免得又惹其不悦,便趁杜远不在之时,赶紧向其告知自己得见廖化一事。裴元绍对廖化之言自然不太相信,但又无从反驳,只好丢下话来,“我且信你,然三日之内,廖兄若仍未与我相见,那三日之后,你等也切莫再要拦我,且要带我前去杀出血路,将廖兄救出。” 为安抚其不轻举妄动,又思三日时间已经足够,云涯儿爽快答应,并承诺即便裴元绍不去,自己也定会前去,这才令裴元绍消了怒气,自回帐去。 又过一日,云涯儿难得再次听见鸡鸣才起,走出帐外,却发现裴元绍众已经收好行装,在帐外等候,忙问何故。被告知廖化昨夜已与裴元绍商议完毕,虽廖化三番要求裴元绍等人遣散回乡,终念及同袍之情,不忍相弃。转而请求众人协助云涯儿继续冒充其名号,前往颍川求援。并一再叮嘱见云涯儿当如见廖化本人,绝不能心有怠慢,否则被波才识破,必不轻饶。故而众人皆已将启程之事准备妥当,只等云涯儿下令出发。 而随行队伍只有裴元绍众,并不见杜远之众,云涯儿心中颇为担忧。难得裴元绍如此听从廖化之言,若能瞒过杜远之耳,偷偷离开自然是好。只是刚一将出发命令下达,杜远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队伍最后。 不想也知,这大营本就是杜远所驻,想要将其瞒过是何等之难。不过杜远却是装作毫不知情,亦前来询问,云涯儿自觉若是再向其隐瞒,必然也走不出这宛城地界,只得将原委尽量告知。 只见杜远听完,将大腿一拍,并不恼怒,“廖公真是见外了,我既然追随于你,慈大事,定当竭力相送,怎能于此安稳扎营,让廖公独自犯险?我这就吩咐下去,与廖公一同进发。” 虽杜远并非真心为己,却也是一份战力,况且此时自己实力亦完全不能与其争锋,暂时还不能翻脸。又心想反正杜远也只是为了《太平要术》而已,等拿到之后求其将楚阙医好,便可偷偷离去,他既得书,心愿已偿,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只得同意其同往。 待全军整装完毕,云涯儿终是发现自己虽为总帅,却不会骑马,但廖化一直是在马背上领军的。无奈之下,只得叫一步卒牵其马走,助其学习马术。那步卒低头不语,身姿却极为轻盈有力,不似一般兵士。云涯儿多看了两眼,也未觉异常,便也不在细看,韵起了总帅威风。 宛城之外,但凡有人见其队伍,均慌忙躲避,虽并非云涯儿本愿,却也省事不少。一路之上,也未有阻拦,云涯儿终觉不对。记得上次廖化离开之时是连夜进发,而因各路关卡,才让杜远寻得。如今这般大摇大摆地离开,张曼成不可能不知,却仍未阻拦,有些不过去,便把心中所想于裴元绍听。 那裴元绍立即大笑起来,“昨日廖兄来访,你已睡去,便未打扰。也难怪你会不知,我且先问你,你现在是以何身份出行?” 被这样提醒,云涯儿突然恍然大悟,别人不认识廖化,张曼成难道还不认识廖化?而自己以廖化名义离开,无异于昭告下,他并未为难廖化。毕竟黄巾终是一家,大动干戈终不好看,况且自己所领之部,还有杜远混杂其中,难保杜远未暗中与其勾结,其更是无需担心会危急到其地位。既能将廖化控制,又不被外人揣测,如此一石二鸟之计,自然是心中默许。 因而也不用裴元绍再继续了,毕竟还有杜远在侧,云涯儿便也一同大笑起来,裴元绍自是心领神会,不再了。 如今人数众多,已不能再走路,而北去最佳之处,便是那名为博望之地。但云涯儿听此处凶险,又有犹豫,询问裴元绍是否有他路可走。可裴元绍和杜远皆南阳官军早已溃逃,普通山匪不敢为难黄巾,只管大胆前去,终是未能改道。 (本章完) 第66章 以假乱真5 真到博望之处,除了山林多些,道路确实更为难走以外,并未发现有何危险地势,裴元绍便取笑云涯儿太过胆,丝毫没有廖化作风。而后自领军在前带路,让杜远镇后,云涯儿则于队伍中间行进,即便真有何危险,亦能保全。 话虽如此,云涯儿也不好与其争辩,心中仍是不安,只感觉自己似来过此处。没等其想起,便望见裴元绍已被人围于山谷之郑本以为是哪路不知好歹的贼,只等杜远前去讨伐即可。 观之一阵,又觉围于山上之人皆面相熟悉,反复思之,终想起此些竟是跟随楚阙一起行事之乡勇。在颍川时,只见楚阙一人便已觉有些奇怪,再忆周仓曾言,原来楚阙将部众安置于此,才不让自己从此处经过。 既是如此,云涯儿慌忙拦下正欲冲上山上厮杀一番的杜远,慌称自己军中无甚兵力,不宜损失,应该先劝一番,看能不动干戈便让其退走。杜远本就不太想救裴元绍,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不得不做,这下反倒顺了其意,安心领军观望,只派两三人护送云涯儿去山上游。 爬至山腰,云涯儿又恐这些兵士回去通风报信,便以不宜前去太多人物为由让众人在慈候。却望见了先前为自己牵马之人也跟了来,并在其欲走时,了一句:“方将可观得四周仓库于何处?” 如此荒山野岭,哪来仓库,不过云涯儿终究还是心谨慎观察了一番,果然没有,心中只想此人怎如此多事,不想再作理会。结果又听得一句“周仓在方将左右。” 遂大惊,忙走近那马夫,仔细观之,正是周仓。走时还担心周仓时候能够跟上,原来早已混入自己身旁,不由得暗自称道。随即,云涯儿便故意对周仓道:“我见你比其他几人要机敏许多,不如与我同往,好保我安全。”周仓支应一声,而后与云涯儿一同来到山顶。 山顶之上,乡勇早有所防备,只是见只有两人前来,并未动手,而是举刀将二人拦下,盘问道:“你二人来于此处,有何不轨?” 为表明自己毫无敌意,云涯儿将手抬起后,才答:“不知诸位可否认识一位名为楚阙的姑娘?我与此姑娘算是相识。” 那乡勇听了,顿时双眼瞪圆,望于云涯儿继续问道:“你怎认识楚阙?莫非……” 不等其将话完,其身旁那略微胖些的乡勇突然伸出手来,大声喊道:“且慢!此人一看就是黄巾要人。若楚姑娘被其抓去,严加拷问,能知楚姑娘姓名也不足为怪!怎可轻易就听信其言!” 被胖乡勇这样一搅和,那瘦乡勇也如恍然大悟一番,将刀用力一抖,厉声喝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黄巾贼,装甚不好,要装楚姑娘好友。你可去打听打听,楚姑娘与你等黄巾贼势同水火,怎会与你做朋友?老实点就把楚姑娘放了,我还能替你求情,放你同党出谷。若不老实,今日就是你同党祭日!” 这些乡勇虽然不够机灵,行事风格却深受楚阙影响,毫无逻辑。楚阙现在远在汝南,自己从哪找人来跟他们解释?云涯儿不由得感觉颇为棘手。 正欲再向二人解释,并告知二人楚阙近况时,周仓抢先上前一步,亮出不知什么物件来,然后对瘦乡勇:“楚姑娘托我二人前来告知各位,她现在身在汝南遇到了些麻烦,望诸位能尽快前去相助。” 那瘦乡勇直直盯着周仓手中那像钱币一样的物件,而后又接过去反复确认,才交还于周仓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宜久留,反正那山下黄巾于我等无冤无仇,还是少惹是非,尽早去了算了。二位保重!” 随即,等瘦乡勇匆忙传达下去,乡勇果然不一会儿就尽数离去,似不曾来过一般。 得见此景,云涯儿便好奇询问周仓到底所持何物,怎有如此效力。周仓却笑笑,只那是在云涯儿独自乘筏过河之后,楚阙为了方便淌过河去,而交由自己保管物件其中之一,只当是其随身信物,并不知有何作用。然后周仓便将楚阙之物交给云涯儿,委托其等日后再会便还与她。云涯儿得以见到那钱币,原来是自己带来之物。 待云涯儿回到山下,裴元绍早已等候,一见其面,就大赞其不失大将之风,并为之前取笑之事而赔罪。云涯儿哪有意责备,只连忙谢了,而后吩咐众人抓紧赶路,并多加提防。裴元绍点头应允,又领军前去引路。而杜远将此情景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默默回了后军。 随后,众人排好队形,听从云涯儿之言,往东北方向进发。一路顺风顺水,再无官军阻扰,终至叶县。云涯儿这才想起颍川多河,大军若要往北,一时间也不可能寻得如此之多船只。便问于裴元绍可有熟知附近地形之人,裴元绍无奈摇头,只将一张并未标记河流的地图交付与他。 而簇图就连城镇标记也是极为难以辨认,若非熟悉地形之人亦不能看懂。只得于县郊扎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再思过河之法。 回至帐中,周仓紧随其后,云涯儿终是大喜,忙问周仓是否已有办法。周仓点头告知,原来其果然为了寻找过河之途,早已查遍叶县,于西北处便有一座钱,虽一次只能通过数人,只百人通行,却也足够。 由是,云涯儿突然又想起以前之事,若无周仓,还真不知自己能否走至今日,心中甚为感激,不禁执其双手,胡言乱语。周仓亦谢云涯儿,若无其带领,自己也不可能得见廖化而受其指点,其间还受过楚阙教导,才日渐机敏。 寒暄完毕,云涯儿便迫不及待地将此好事告知裴元绍,裴元绍听之,立即震惊大呼:“初见之时,我只当你是不知好歹的狂妄儿,如今才追随一日,便已见得几次神通。难怪廖兄愿将此事托付于你,并要我等好生相辅。是我裴元绍目光短浅了,不识英雄,日后定全力助你,不再违抗!” (本章完) 第67章 长社兵败1 有周仓及时探路,外加官军忙于前去长社支援皇甫嵩等人,一路上无甚阻拦,云涯儿领军不过数日,已达距离战场百里之内。因不知前方战事如何,便于原地安营扎寨,等候周仓前去仔细探查。 等约许久,周仓终于赶回急报,得知波才之众虽人数众多,但那皇甫嵩坚守不出,一时之间也攻取不下。另外,周仓还特意观察了波才手下黄巾士卒,并无服药迹象,因为战力低下,才令皇甫嵩能得此喘息。 除此之外,周仓还打听到,京师恐折损大将,已派人前来援救,听此人能争善战、韬略过人,不是一般县守所能比,应当多加提防。宜在其到来之前与波才汇合,避免波才腹背受担 思其有理,云涯儿便又下令停止扎营,即刻向长社进发。得此命令,却招致杜远不满,不愿引军而去。云涯儿急询问之,得答复“那波才既然已围长社一月之久,又怎不知防备援军来袭?再围几日,城中粮竭,便是攻取之时,岂需我等前去相助?不如待其破城再去为好,免得其以为我等为抢攻而去,反而不愿相助。”这杜远嘴上得冠冕堂皇, 不过就是担忧波才不能长久,万一与其汇合被击溃,必然折损兵力。 不过其所顾虑,却也并非无礼,自己队伍本就不够壮大,若是折损大半,恐难再立足世间。云涯儿只得叫杜远领军在慈候,自己前去波才之处。而那杜远却又怕其离去,不愿接受,招揽杜远之害,终于显现。未免让其生疑,便暂且答应按兵不动,先观望一阵。 如此这般,总不能眼见那善战之人将波才击溃。虽自己并无损失,不过自己前来此处,终是为了让波才引军北上,若其元气大伤,又何来余力北上。而最重要之处,便是自己即便与那波才汇合了,其实也并无助其获胜之法,最多帮其减少损失而已。凭此又怎能服杜远,放自己前去? 而其左右能信任之人,裴元绍与周仓皆是山匪出身,所善谋略有限,更不能想出什么好计策来,也只能在营中干着急。相持一日,终是没能服杜远,部下亦已将营帐扎好,索性下令先整顿一番,待消除了连夜赶路之乏再作打算。 次日,因无事可做,云涯儿只好绕营巡视。可不过百人之营,片刻便能巡遍,饶了三圈,终觉无聊,又思起劝杜远来。 不等其想出什么眉目,便有兵士慌忙赶来通报,有一军向这边奔驰而来,于是立即下令全军戒备,必要时可自行逃回宛城,切莫恋战。 而后,云涯儿同周仓来到营外,仔细观察。沙尘之中,来人衣装不甚清楚,只识得其并非官军。不过只此消息,便足以令云涯儿安心下来,因其深知活跃于此之军,能有如此数千人之,不是官军,必然是黄巾。 待那军走近,于半里外停下,终望得果然是黄巾军,且领军之人便是何仪、黄邵、何曼三人,云涯儿立马前去相迎。 而那黄邵见是云涯儿,也有些疑惑,亦有不快,便向其问道:“看来你果然是黄巾之人,只是你既是荆州之军,为何领军在此驻扎?莫不是想趁我等与官军大战之时,趁机瓜分土地。” 为免误会,云涯儿只好将去往长社计划如实相告,并解释驻扎此处只是行军途中休整,未提杜远阻拦。 听完其言,何仪拦住黄邵,自己则问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也无需再去宛城打探了,你将宛城之况告知我等便可。上次你张曼成之事,波渠帅甚为重视……” 其言语之间,似有隐瞒,亦未提北上之事,云涯儿便知其不与波才齐心。而此时波才正于交战之中,此三人并不相助,反而引此前往西南无战事之处。想必亦是得到探报,弃波才不顾,领着自军逃走,碍于颜面,便是想打探张曼成虚实。不过,其三人之心,云涯儿无意拆穿,现在亦不是替楚阙出头之时,便假装相信,了些宛城近况。 而那何仪一听,就假装大惊,转身与黄邵、何曼商议。声言语了一阵,才又对云涯儿:“你所之言,确实重要,只是我等想要探明之事并未告知,还需我等继续查探。情况紧急,就不与兄弟一叙了,我自引军离去,还请勿送。”完,何仪便引军绕开廖化军驻地,仍向南去,只留这边众人目送。 得见此情形,云涯儿难以不担心前方战况,于是又来到杜远帐中,与其详谈。起先杜远并不愿听,而在知晓就连何仪也逃走时,不由紧张起来。那何仪本就是纵横簇之贼,攀附黄巾只不过是顺应形势。如今即便弃而褪去,亦拥数千兵力,仍可兴风作浪。而杜远攀附黄巾好不容易才幕得几十兵力,若黄巾溃败,自己定也难逃官军缉拿。 相反,此番若能前去鼎力相助波才,即便失败,只要能暂且偷生,来日见得张角,也好有辞,而后才有机会窃取《太平要术》。时至今日,已经三番两次背叛张曼成,不可能再退回宛城去了,唯有放手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斟酌再三,杜远终于佯装忠义模样,与云涯儿道:“我昨日担忧将士安慰,不肯前去助战,实乃糊涂。今日一思,我等既入黄巾,便应当不惧生死,置于死地而后生。如今长社危急,当是我等建功之时,还请廖公下令,我等誓助波才攻取城池,生擒皇甫嵩,以挫官军士气!”只是其言仍是不忘功名,稍欠忠义。 既得杜远同意,云涯儿自然大喜,于是传令下去,即刻朝长社进发,争取在官军援军来前,抵达长社,以呼应波才。而后回至帐中草草收拾了行装,望见楚阙之物,不禁感伤起来。然而情况紧急,终不能拖延太久,便将楚阙之物收了,放于怀间,随身携带,确保慌乱之中亦不丢失。 (本章完) 第68章 长社兵败2 尽管众人马不停蹄、星夜前行,赶到之时却只见不远处火光冲、亮如白昼。时能望见黄巾兵士弃了兵刃仓皇逃窜,更有慌不择路者,跌倒路中,被人踩踏而亡。 而大营之内,仍可见得官军将领四处冲杀,追赶逃兵。此时若只靠百人营救,无异于飞蛾扑火,杜远第一个不同意。云涯儿无奈之下,引军追赶其中一伙逃军,想先暂避一时,再思寻找波才。 可刚追不远,便望见一人横刀立马拦于路中,仰仗火光,大致可以观得其枣面长髯,并有一身浩然之气。那人见众人停下,便轻抚长须,目望远方,厉声道:“来人报上名来,我关云长不杀无名之辈。” 一听到关云长的名号,周仓便激动不已,终究碍于自己身份,未能上前。而裴元绍与杜远却不以为意,杜远甚至与其呛声道:“我杜远虽不是无名之辈,却也岂会被你斩杀?”完便拔马向前,朝关云长攻去,量其只有一人,以为虚张声势。 只是那关云长见杜远袭来,仍是不动声色、目不斜视,等杜远之刀几近眼前,才舞起手中长柄大刀,只一刀便将杜远打落马下,而后仍摸于长髯道:“无名卒,杀你焉用我出马?我观你等尚还年幼,定是受了蒙骗,且速速弃了兵器,回乡耕种去。以免在此被官军发现,早早丢了性命。” 其言威压,众黄巾除了裴元绍与周仓、云涯儿,还有躺于地上杜远之外,皆弃刀乞饶称谢。 而后,又有一军数百人前来,领头之人面如冠玉、两耳垂肩,与那关云长道:“二弟,你何知此处会有贼寇经过?”本是傲慢无比的关云长突然变得尤为客气,向其明原因。以此来看,那领头人大概便是刘玄德。 二人正之时,又有一豹头环眼之人从军中走出,其声如雷,仅只听之,便令云涯儿等人心生畏惧,“大哥,且不能如此!我等虽正缺兵力,然这黄巾贼徒,终是朝廷大患,那皇甫嵩恨不得赶尽杀绝,若其知道我等募集了黄巾旧部,其不连你我一同加害?” “三弟所言极是,云长深知大哥宅心仁厚,不忍滥杀无辜,若擒回去,命必不保。念其年轻,不如劝贼散去,若能改过自新,自然是好事一桩,若不能改,迟早也会死在官军剑下,不必你我亲自动手。”关云长也随即上前阻拦,断了刘玄德收服廖化部众之念。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谈再三,不将云涯儿等人放在眼中,最终还是决定遣其归去,转身告诫一番莫要再为恶便引军去了。 虽关云长已走片刻,众人仍是惊魂未定,只有杜远一人望其去向不知悔改。云涯儿犹记关云长之言,深知簇不宜久留,若是再遇上官军,难保不被剿灭。而已众有百人之多,同行未免过于显眼,便建议各人皆独自散去,待官军撤离再汇合。 然而,起容易,此众一旦散去,不约定好地点,又怎能轻易再聚集起来。只是众兵早已没了战意,云涯儿心中本就毫无聚众之意,便想趁此理会遣散众人,以躲避战乱。 此些心机,被杜远一眼识破,立即阻拦,“不可!波才兵败,定有众多兵士逃窜,而官军亦定行围捕,我等皆是荆襄口音,路遇盘查必定被捕。不如一起朝一路急行,也尚可抵抗一番。” 其意除了带领众人脱险,实则仍不愿遣散部众,望有一日东山再起。以杜远性格,难保不为祸一方,云涯儿自然也不愿放虎归山,便以一书暗示道:“我等几人同行,一来不易被官军发现,方便前往冀州;二来,若再遇关云长,我等皆在,该如何向其解释?” 表面上是要信守与关云长的约定,实际在告诉杜远,二人此去本就不是为了带兵打仗,又何必眷恋这些已无战意之人。杜远也是一点即透,立即将脑门一拍,自己糊涂,差点让兄弟们陷入危险。随后便同云涯儿一起吩咐下去,叫各自散去。 大半人马立即摘了黄巾掷于地上,然后散去,还剩裴元绍等几人不愿离去,并问之,“如今廖兄之托尚未完成,又遭此败,我怎可安心自去?” 念其忠心,但又不好将《太平要术》之事告知,云涯儿左右为难,忽然又心生一计,对其道:“如今南阳在张曼成管辖之中,你若逃回,必遭不利。我在汝南结识了一友,名为龚都,你可暂且投奔,修养一阵,再做打算。” 那裴元绍见其为自己留好退路,心中万般感激,却又不好一口答应,推脱再三,终于半推半就应允。 而后,云涯儿又将周仓拉到一旁,将身上物件拿出,皆是周仓交与的楚阙之物,而后对正疑惑的周仓:“今日又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想托周兄替我将此些物品带与楚阙,并查看其近况,是否好转了些。不知周兄愿否答应?” 其这般一,周仓反而诧异,“廖兄何出此言?难道你我不是一同前往?” “不了,我与杜远还有约定,要去冀州一趟,此事与你无关,只得就此别过。之前听廖方将所言,今日又遇波才兵败,我亦知黄巾气数已尽。你尚年轻,还可有一番作为,而我胸无大志,实在不适合你等追随。若耽误了你大好前程,我也于心不安,你且莫要推辞了。”云涯儿着,不禁泪眼婆娑,毕竟数月以来,待自己最真之人,还是周仓。如今要随杜远一起,必不能让周仓一同犯险,只好找个理由将其支走。 周仓也是有数之人,立即明了云涯儿之意,果不推辞,一口答应,并承诺一定悉心替其照顾楚阙,直到其平安取药归来。经此一言,云涯儿终是哭出声来,将周仓抱住,数拍其背,这才松开。 而后,别了周、裴一行,簇只剩了云、杜二人,杜远虽变化极大,云涯儿却仍是想起了初遇杜远之时。 (本章完) 第69章 长社兵败3 因情况仍旧危急,云涯儿与杜远又绕回长社,官军果然已经追远,火势也稍弱了些。二人便摸入废墟,看有何遗落之物,可以寻得波才去向。 结果兜了一圈,除了有些烧黑刀刃插于地上外,已是焦土一片,哪里还看得出这些物件的本来模样。杜远便对云涯儿:“如今波才溃败,已难于颍川立足,我等若寻得,也只能与其一同逃亡,不如继续北上,直接前往广宗,与公将军汇合。”此公将军便是张角起兵之时自封名号,杜远之意已然明显。 只是那张角如今正与官军相拒广宗,兖州亦未被黄巾攻占,一路上必然是困难重重。且不山匪官军之人祸,即是补给物资亦难寻得,若是再因水土不服,患上疾病,就更加为难。两人前行必然不能同行军一般,可就地扎营,夜间投宿亦是问题。云涯儿自然是不敢同意。 两人终究是相持不下,暂时不知如何前进,最后待火完全熄灭,索性找了一处安全地方歇息下去,等来日明,视野开阔再作打算。 次日,刚微亮,杜远便将云涯儿叫醒,趁早北去。原来,夜间时有官军路过,却因废墟毫无生气而并未再次搜查,匆匆或往西或往南而去,去往北面之人反而不多。杜远料定是官军大胜,正乘胜追击,而兖州战事不急,便集中兵力先攻汝南、追击波才。 虽廖化早已对此事做过担心,奈何黄巾之中熟读兵法之人少之又少,终被官军合力攻其一处,大溃波才。云涯儿除了佩服官军之善战,亦只能感叹黄巾气势如虹之时尚不能一鼓作气,如今轮到官军士气大振,剩下黄巾只能如风中残烛一般任其宰割了。 越是如此,杜远越是催促云涯儿赶紧北上,趁张角尚未被抓取得其书才是当务之急,至于黄巾死活,已不再关心。 事到如今,虽然顾忌汝南楚阙安危,亦也只能安慰自己,龚都并非黄巾,应当能够逃避官军剿捕。除此之外,即便自己回救,也掀不起何种风浪来。而南阳张曼成,拥兵数十万,且治理有方,应当还能拖延一阵,不如抓紧和杜远北上才是正事。 二人虽是步行,却也习惯了长途跋涉,只是双脚之速仍不能与马相比,挑的又是人烟罕至之路,北上进度实为缓慢。 意外来到一处斜谷,只见数千黄巾正于此处歇息,大旗上书“地公将军”字样,原来是张角之弟张宝所部。只是听闻张角兄弟三人共于冀州起事,为何如今张宝会在此处,而且似是溃逃而走,云涯儿只能联想到长社一战。 倒是杜远根本不顾为何张宝在此,只是心想终于又找到依附之人,连忙叫云涯儿一同走上前去。守卫之人叫二人面生,亦是荆襄口音,起先不敢相信,在得知云涯儿自称廖化后,又突然改口,是要去通报一声。 片刻之后,只见那守卫身后跟来一人,那人只头顶束有一髻,其他头发皆散落肩上,身穿土黄道袍,一副师模样,跟云涯儿梦中老头倒是有几分相似,却要年轻许多。一见云涯儿,便托起双手来迎,颇为客气,“我听闻廖方将有勇有谋,实乃忠义之人,今日得见,没想到如此年轻,果然是少年有为。” 恭维之语听得多了,云涯儿终不再自鸣得意,反而因知其所并非自己,谦虚起来,“廖某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实不敢当,想必这位便是地公将军了吧?”而后拱手行礼,比那张宝更为客气 寒暄一番后,张宝察觉只他二人前来,便问何故,云涯儿只得将张曼成不肯合兵北上,自己只好独自领军前来,结果仍是为时已晚,被官军冲散之事告知张宝。张宝叹息一声,也将自己兵败一事竞相告知。 原来,只靠波才之谋,本不足以击溃官军,一直相持不下。张角听闻张曼成已攻下宛城之后,以为正是大好时机,便暗中派张宝前来相助波才,以一举连通各州黄巾,相互呼应。 奈何还未将皇甫嵩攻下,波才便已骄傲自满,以为皇甫嵩不敢开城迎战,不听张宝劝告,结草安营。结果被皇甫嵩连夜出城火攻奇袭,还未交战,便已死伤大半,溃不成军。波才知己无颜再面对张角,便为掩护张宝逃回广宗与张角汇合,自己领军前往阳翟吸引官军而去。张宝这才得以于此喘息,再思北去之法。 并且从张宝口气来看,其虽从未见过廖化,对其却是真正欣赏,并非恭维,这才未因败走而遭受责怪。一旁的杜远却被怪罪了几番,心中颇为不满,碍于张宝身份,才不敢发作。 而后,张宝邀请二人随军一同前去支援张角,正合了杜远之意,立即消了心中之气,连连点头。二人终是又找见依托,可以顺利北去。只是二人身为客将,虽仍领大方将之职,却已无半个部下,与之前步刀手时并无大异,无非就是能单独住一帐,却也只是普通帐而已。 随军几日,为避免官军发现,张宝不走寻常大道,亦不挑便捷道,而是专走无路之处,此行便更为艰难。且其故意进入司隶边境,远离了豫、兖二州,直往东北进发。官军偏偏忙于剿灭各地黄巾残部,并未于司隶增设关卡,此行反而比在颍川之时轻松了许多。 转眼便来到了朝歌,眼看就要进入冀州边境。为防止遭受伏击,张宝下令于西边林内潜伏,探得周边情况之后,再找空旷之处驻扎,急袭朝歌,以声东击西。官军定会以为张角已攻打至此处,必定抽调冀州兵马来援,吸引官军之后,再伺机绕回冀州。 这张宝果然比起裴元绍等人,要擅长作战不少,只是如此之法仍有弊端,万一官军调遣精兵良将,只用轻骑追赶。而张宝之众以步兵为主,仅此千人,恐怕难敌,云涯儿劝其还是切莫打草惊蛇,心为上。 (本章完) 第70章 长社兵败4 万联想不到,这张宝竟是能听建议之人,立即夸赞云涯儿心思缜密,取消了奇袭计划,并加派前去探查去路。而后探得前方并无大军,但是有一股官军在附近巡视。 这次张宝主动前来询问,是战是避。云涯儿自然不愿再起冲突,又对张宝:“如今下各处皆在战乱当中,此军在此,必是有所防备,只怕我等前脚将其击溃,后脚便有大军前来追击,我等,如何走脱?还请地公将军忍耐一阵,待与公将军汇合一处,再大战一场。” 听完其言,张宝思索再三,若不直闯过去,便又要绕远路而行,抵达广宗之日又将拖后。眼前还不知张角之处是何消息,不敢怠慢。正犹豫间,突然又有一人前来禀报,那官军突然向东北挺进,似是要前去广宗支援,张宝听了大喜,忙下令追击,一来可以尽快赶回广宗,二来能将与张角前后夹击,必然能吞灭此军。 随后,云涯儿只得追随大军奋力追赶,一路颠簸,终是没能追上前面官军。随即,只听得前方响声雷动,张宝以为有诈,忙引军登高查看。 结果望得漫山遍野黄巾之士正驱赶官军而来,只见旗上大书“公将军”字,原是张角大破官军而乘胜追击,难怪周边官军皆前来援。得此大好时机,张宝立即领军前去截住官军去路,与张角一同将那逃亡官军包夹起来。 此时官军已经没了战意,丢盔弃甲,不知张宝仅千余人,以为是张角早已埋下之伏兵,不敢突围,只得与之相拒。而那将兵之人,看上去肥壮凶狠,似是西凉人士,亦失了血性,与张宝乞饶。 然而张宝听闻与张角大战广宗之人名唤卢植,应是冀州人士,不似此人。虽未能抓住主帅,擒得一大将也算是大功一件,张宝自然亦不放过。 正欲喝其下马受降,突然只见身后有二人冲杀过来,诸多黄巾兵士未能反应便已被斩于马下。当中那枣面长须者,直奔张宝而来。幸而张宝及时躲闪,其坐下之马却替其被斩,马头飞出数步之远,仍是站立之姿,片刻之后才连同张宝一起倒在地上,惊起众人一身冷汗, 再起身望之,那冲杀二人已护官军将领逃走,气得张宝将一人拉下马来,自己骑上又下令追击。 追至一半,路遇一人将其拦下,并对其:“弟莫追了,我观之那几人甚为勇猛,盲目追之,恐有闪失。” 那人不仅打扮与张宝相似,就是面相也是几位接近,又听其称呼张宝为弟,想必这就是张角了。之前只听闻此人擅长妖术,乃奸邪之人。此番得见,云涯儿却觉其身上似有仙风道骨,不但不似妖道,反而存有一身正气。如此偏差,令其颇为不解。 而后,又从张角口中得知,本来卢植驻守之时,张角与之对抗,还有些吃力,败多胜少。后来不知为何朝廷突然将卢植收押,临阵换董卓为帅。而那董卓看似英勇,个人武艺尚可圈可点,可论起带兵打仗来,实为草包一个。以为黄巾皆是乡里出身,无甚见识,便大意轻敌,急切而攻。张角这才得以大破官军,取胜而还。 听得此事,张宝反而更加懊悔不甚放跑董卓,于是张角便又劝道:“如今虽未抓得董卓,却已大挫官军锐气。就此收兵,回去整备一番,再一举将冀州拿下,洛阳便是我等囊肿之物矣,又何必在乎这一卒耳。” 经此一言,张宝总算收了戾气,与其合兵一同撤回广宗驻地,终是又将云、杜二人冷落了。杜远心中自是开始寻找时机,以接近张角,便叫云涯儿机灵一些,争取今夜便能将书盗走。 本来云涯儿来此处前,确实是有此想法。然得见张角以后,不知怎的,突然顾虑起来,想弄清为何张角这种人物会密谋造反,是否真如外界传言一般。 回到营中,云涯儿终于受张宝引见,前往拜见张角。杜远便也欣然同往,却被告知只见云涯儿一人,只得悻悻而归。 再见张角,其果然威仪万千,甚至还有王者之风,若不是早已知道其为张角,云涯儿恐怕真会将其错认为当今子。不过也因此即便心中有千言万语相问,仍是伏于地上不敢起身。 此本是面见子礼数,张角看了大惊,忙喊其起身,并叮嘱其自己不过是大贤良师,无需行跪拜之礼,可更为随意一些。一旁张宝见了,也是讥笑云涯儿太过见外,并开始向张角举荐云涯儿,其即便败退只剩一名部下,也不忘前来支援公将军。而后又添油加醋,云涯儿神机妙算,一路上多亏其出谋划策,自己才得以平安归来。 既然是张宝之言,张角自然信以为真,并也称赞起云涯儿来,“我听闻廖方将在襄阳作为百姓之时,就好行侠仗义之事。如今跟随我黄巾,仍是忠义无比,我才将此重任秘密委托与你。来惭愧,我其实并不只委托你一人,但如今却只有你一人前来。不过这也正好,省去了我筛选之劳。” 其所之言,隐晦无比,云涯儿并不能完全听懂,只能凭着廖化交代之事猜测一番。所为重任,应当是劝各路黄巾合兵一处,这显然是败了。张角理应怪罪才是,如今却反而自行赔礼,并对云涯儿大为赏识。至于筛选什么,云涯儿就更是完全不知,只能假装点头附和。 而后,张角叫张宝出去支开守卫,只与云涯儿单独会面,声对其道:“你是否曾做一梦,梦中有一老头叫你找我拿回《太平要术》?” 被其此问,云涯儿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心思早已被张角看穿,正准备磕头谢罪。 哪只张角却将话锋一转,“此事确实不假,我亦知自己铸成大错,本以为能推翻暴政,结果却反而令下大乱,如今不止官宦腐败,就连我黄巾之中亦参杂了些许无耻之徒,实乃令我痛心疾首。” 原来张角竟是这般人物,云涯儿仅听了其几句真心之言,便已震惊数次,完全被其折服,果然不愧是能聚众数十万之人。 (本章完) 第71章 兄弟合计1 原来张角早已有退隐之心,无奈官军害怕此次若是轻饶黄巾,日后百姓定会更加肆无忌惮行造反之事,早已下了命令,凡是参与黄巾之人,无论罪行如何,抓捕必诛。况且除了张角亲自所部黄巾,南阳、汝南等地黄巾实际并不听从其号令,即便其投降,张曼成也必当自立。如今张角已是骑虎难下,为免部下枉死,只能奋力一搏,争取割据一方,等朝廷松口再伺机归顺。 因而,其直接告知云涯儿,不能将《太平要术》交出,且已将此书藏于隐蔽之处,若张角一死,便再无人知晓,以免有奸邪之徒得到其书,再为祸人间。 感其真挚,云涯儿自也无言以对,终是告知其自己并非想得此书,只是听此书能救一位故人。张角忙问其故人所患何病,云涯儿如实告知。 哪知张角感慨一声,大声叹道:“我在举兵之前,便曾四处行医,你所言之症,本非奇症,只可惜那女子未能得到及时医治,已经性命垂危,才至此境地。时至今日,恐怕也只有医术高超之人才能医治,普通医者自然毫无办法。实乃托你寻书之人阴谋矣!我通读太平要术,也不曾读到过半句医术,又怎有长生不老之法。况且若有此法,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去当闲云野鹤不更自在快活?” 仔细思来,其言的确极有道理。经几番观察,张角确不会妖术,若那人真是仙人,张角怎可能与之匹担如若真想收回张角之书,不过施一法术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现今观之,那人之意并不在此书,而是将此事告知下,令下人觊觎,以谋害张角。好在自己只将此事告知了杜远,此人城府极深,定不会外漏此事,告诫张角多加防范此人即可。 而后张角将话锋一转,“我兄弟三人皆是戴罪之身,已无法再以寻常身份面见世人,朝廷上下恨不得生啖我肉,更不可能网开一面。然而,只可惜我本愿并非如此,若是再济世救人,必又声名远播。而官军中人早已将我面目记在心中,即便改名换姓,也于事无补。故而我想将我毕生所学,传于一可信任之人。此方本应传于我之子嗣或弟子,然而黄巾上下何人不识得其?只怕到时又出一唐周,我也只得出此下策,募集忠义之人而来。” 原来其口中重要之事并非聚众来援,而是以此试探一番,好甄选出值得托付之人。而此人,其实本应是廖化本人,结果误打误撞被云涯儿冒名顶替了。云涯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想拖延一阵,将廖化救回再。但又转念一想,张角已经见过自己,如果又将廖化本人带来,那不是明着告诉他被二人戏耍?此事任谁恐怕都无法接受,万一张角盛怒之下将廖化连同自己一起杀了,该如何是好? 其心中忧虑似被张角看穿一番,继续道:“我虽未曾亲眼见过廖方将,却毕竟是领导黄巾之人,总不能连所托之人背景也不调查一二,就托付要事。廖元俭,今年二十有六,荆州襄阳人士,家中本是豪门世族。即便再不上进,只要于家中尽孝,当一官绰绰有余,然其却入我黄巾,鼎力相助。我观其人绝非如其他穷困潦倒之人那般走投无路,才投我黄巾,才选定其为候补。然你相貌看上去虽十有六七,实只有十五矣,无论如何也装不出青年模样,况且我军中根本无如此年轻之大方将,你如何骗得了我?” 此刻在张角面前,云涯儿如被照妖镜照过的妖一般,原形毕露,甚至只言未,便已黔驴技穷,自知心中那点心思是无法再蒙混过去了。可张角明知如此,却还要将这些告知,便也猜得其无心为难,终觉还是坦诚相待更为妥当。即便心中害怕,还是将廖化所托尽数道来。 听完其言,张角非但未怒,反而面露微笑,轻抚胡须而:“其实你比廖元俭更为合适,一来,你年纪尚轻,无其他学识扰乱心智,学来较快;二来,年纪便能在此乱世偷生,虽不全凭自己智慧,但正是有此能化险为夷之人,才不会重蹈我之覆辙;三来,你入黄巾既非为了功名利禄,也非仇恨朝廷,心性尚且纯良,是济世度饶可造之材。如今为了一友,即便武艺不精,亦甘愿深入险地,其义更是难能可贵。只是,此些终归只是你一面之词,恕我难以轻信,你且在我军中征战一阵,待我确信之时,再将医术传授与你。” 从始至终,张角所思之处皆极为周全,谈吐更是得体,并无高高在上那般感觉,比之张曼成来,简直壤之别。反倒是让云涯儿开始怀疑起来,是否这张角才是神仙,只是化成了凡人模样。只是云涯儿本身并不希望学得张角医术,而又想到张角未必可以认可自己,等到再熟一些,或许可以直接拜托其医治, 别过张角,出门又遇到张宝,而张宝对其仍是笑脸相迎,似乎并未如张角那般看穿云涯儿身份。不过亦可观出,张宝此人也颇为随和,极易亲近,并非仗势欺人之徒,只因自己两番进言,便对自己欣赏有加。张宝却毫不询问张角与云涯儿所谈何事,只是些闲话,请教了一番下形势,便离去了。 而后回到帐中,终于是见到愤怒之人。杜远几将刀拔出,向其喝道:“好你个廖方将,竟然不替我情,让我也去会见公将军,你可是打算将那宝书独吞?” 近几日来,杜远一直食用张宝军中干粮,理应未受药物影响,为何仍是如此暴怒?云涯儿虽颇为不解,却仍不敢激怒,便告知其,张角传唤自己前去,不过是询问劝援军之事,并未有机会打探到宝书下落。杜远听完便将刀收回,也不多言,夺门而去。观其神态,云涯儿这才知晓杜远本就是此般性格,与那药物无关。 (本章完) 第72章 兄弟合计2 话,张宝虽未能捉得董卓,让其又回去领了主帅之职,对黄巾而言,却也是好事一桩。经上次一败,董卓极为忌惮黄巾,攻伐几次仍是大败而归,最终不敢来犯。反而让张宝惊叹当初之事原是大吉之兆,以为黄巾又能重新振作,便领军去了别处。 其前脚刚走,后脚便传来消息,汝南、陈国之黄巾皆被皇甫嵩征讨,波才亦在准备逃往宛城之时被人阻击,几乎全灭;张曼成亦在南阳因为轻敌,被新来太守斩杀,幸而余下之众为数众多,拥立赵弘为渠帅,仍据守宛城。 本来这黄巾兵败,早已是大势所趋,云涯儿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就连张角也回乏术。只是宛城与汝南还有其牵挂之人,如今大败,不知安危如何,一时之间却又无法打探到,不禁心急如焚。奈何自己毫无兵力,即便前去营救也是杯水车薪,便想求张角前去救援。 可如今虽董卓无能,却也领兵数万,怎可能忽视其军而去往他处。况且,此处距离豫荆实在过远,亦不可能一路奔袭前往。云涯儿只得收了想法,祈求楚阙与廖化、周仓等人平安。况且若不能将张角带回,即便楚阙被龚都救出,也仍是不能醒来。 反观自己,自见得张角以来,一直在营中歇息,既未外出,也未参与战斗,未免太过安逸。杜远业已敦促几次,却都被自己以不知下落而敷衍过去,不知还能蒙混几时。 偏偏杜远又不是那种安分守己之人,从云涯儿处打听不得消息,便趁张角外出之时,悄悄潜入大了帐之内,还未归来。突又担心其万一被抓,将自己供出,虽张角早知自己假扮,却也并未得到信任,若因此而被张角赶走,亦是得不偿失。 综其种种缘由,云涯儿还是来到张角帐外,询问守卫。结果守卫告知公将军早已归来,正于帐中休息,云涯儿心中大呼不妙,忙请求会见。守卫本以张角吩咐如无要事为由,拒绝了云涯儿,后云涯儿又诈其称道此事不宜外泄,守卫遂不敢怠慢,忙去通报。 其实云涯儿本意也并非真要会见一番,只是想让守卫前去探个虚实,看看张角此时反应,却没想到张角竟然同意求见,召其速速入内。 一入帐内,便望得张角已愁眉不展,憔悴了许多,见云涯儿来,也只是随意招呼其坐,而后却站起身来,对云涯儿道:“你来正好,我有一事想问与你……”观其言行,多半是因各路黄巾兵败如山倒之事,而非怪罪之意。 随后其果然是询问云涯儿到此处来之前,所经之处黄巾势力如何,为何仿佛一夜之间,便如溃堤一般,一败涂地,只有宛城之处仍尚能据守。此事云涯儿也是疑惑不已,便将自己亲眼所见之事和沿途传言,也对张角了。 一向临危不乱的张角,此刻竟然露出错愕之态,“没想到不但有山匪混入我黄巾之中,以谋私利,竟还有传言我军是妖邪之物,望之便丧胆?难怪我黄巾之众越战越多,捷报连连,原来皆是假象。” 因不知张曼成所用之药是否为张角所给,故而云涯儿唯独将此事挑出,未有告知。不过张角亦不是糊涂之人,又复问其,“宛城之事,我多少也有些听闻,为何那张曼成死了,其部下之人却未离去,仍能据守。那赵弘不过一介匹夫,哪来如此号召之力?听是有一人在用甚么名号暗中相助赵弘,不知你于宛城之时可有耳闻。” 一听此话,云涯儿便知张角所谓何人,得知其尚还安全,心中放心许多。又想张角既然都已探到如簇步,怎会不知假冒之事,多半是为试探而来。于是,云涯儿为博得信任,索性将宛城张曼成拥兵自重并使用怪药提高战力之事,皆告知于其,瞬间便将张角心中之惑尽数解了。 原来张角竟真不知此事,想来却也并不奇怪,张曼成之部皆被其用迷信控制,即便有人前去打探,也不会有人将此事告知于其。即便是廖化之部,亦只有自己尚知此事,就连裴元绍也被蒙在鼓里,又有何人能将此事告知张角。 而后张角便立即责怪,为何不早将此事告知。云涯儿以为自己定会因此而失了张角信任,莫取得宝书,恐怕就连搭救楚阙一事也化为泡影,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不由地落下。 望其只是被轻微责备,便哭了出来,张角反而真大为失望,并喝斥道:“虽你年纪尚轻,却也上过沙场,为何依旧如此软弱,日后如何行得大事?” 又遭斥责,云涯儿左思右想,终觉不对,自己隐瞒此事,即便张角未杀自己,定也不会重用,哪还有日后。便一边啜泣,一边恳求张角,能否在自己死后,前去医治楚阙,虽明知张角不可能答应,却也找不到还有何话可。 而张角并未有过杀其之意,突闻此言,更为疑惑,寻思一番,终得大悟,“你且先莫要哭了!张曼成如此不爱惜士卒之事,简直与我建立黄巾之初衷背道而驰,难怪其死后,随便一人便能笼络人心。我只恨未能亲手将其罢免,并非是怪罪于你。至于你医治故人之事,我暂不能答应与你。如今我军被那董卓牵制,寸步难行,我身为总帅,岂能轻易离去?” 得其拒绝,云涯儿已经完全放弃,打算连夜离去,即便走访名医也要将楚阙治好,不能再求张角。 可这是张角又将话锋一转,“如今黄巾早已不是我当初所建立之黄巾,再坚持也并无意义。你若能协助于我,事成之后,我便将我所着医书赠与你,至于是否要济世救人,我不强求。” 听到此话,云涯儿又立即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张角又斥责其毫无城府之后,继续道:“我将于半月之后诈死,而后隐姓埋名归去,但此事不宜外露,以免官军仍不愿放过于我……” (本章完) 第73章 兄弟合计3 没想到竟连黄巾首领亦已对黄巾心灰意冷,谋划了诈死之计数月之久,只因上次所原因,仍未实施。如今听闻黄巾已变成如此之众,知已劝不动,这才下定决心。 不过黄巾之内,终究还是有如廖化这般忠义之人,张角仍是于心不忍,想劝此些人物一同隐姓归去。因而请求云涯儿协助自己,在其诈死之后,将消息散播出去,张角不仁,已遭谴,并罗列出了详细罪状,将张曼成所行之事皆揽于身。这样一来,忠义之人觉其不义,定会弃而远去,剩下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是死是生,也只能全凭本事了。 不惜污了自己名声,也要尽量保全教众性命,张角此番行为,令云涯儿不甚感动。即便其不将医术交与,云涯儿亦不会拒绝,何况还要为救楚阙而努力。只是有一事云涯儿仍是不解,便问于张角,明明张角并不信任云涯儿,为何还要将此事告知于自己,难道不怕消息败露。 张角听了,却是笑笑,随后道:“我张角已罪孽深重,再大惩罚,也不过一死。只是对这尘世尚有眷恋,想多看一眼,才出此下策乞求苟活。若我连一人都看不准,便明我张角真是气数已尽,即使诈死成功,也难以在此乱世偷生,总有被人出卖之时。我愿信你,便是信我自己,你且莫要以为是你得了我心。况且你尚且不怕我用妖邪之术欺骗于你,我又怎会怕被你这连一步卒也打不过之孩童欺骗,若传出去岂不遭人笑话?”其之豁达,终令云涯儿折服。 而后云涯儿辞了张角出来,一边想着张角之托,一边往自己帐中走去,结果在半道上遇见了杜远正与道中与人攀谈,这才又想起杜远前去盗书一事。不过见其无恙,也就放心,并未上前。 哪只杜远发现之后,忙弃了攀谈之人,急寻云涯儿而来,一见其面便大喊一声:“廖方将,我见你行色匆匆,可是刚从何处出来?”杜远故意如此相问,想必多少也打听到了张角与云涯儿密谈之事,再加掩饰只会更令其生疑。 只是此事任凭告诉何人,杜远也决计不能是那知晓的第三人,否则若是被其从中作梗,恐怕不止自己为难,还会累及张角。虽张角与自己亦不熟悉,不过权衡之下,云涯儿还是更愿意站在张角一侧。 于是环顾四周,确认未有他人耳目,然后假装谨慎,对其道:“我本是担心你盗书未成反被抓去,想前去查探一二,结果不曾想被公将军怀疑,叫入帐内盘查一番。幸好我随机应变,未能露出马脚。只恐你我因是主动前来,故而多有抵挡,日后盗书一事,务必要更为心。”其神情夸张,无不似那窃贼一般。 本来杜远准备潜入帐中之时,听得张角归来,才立刻弃了,于周边试探。此番又听到云涯儿如此所言,不由得信以为真,却仍是露出一副责怪模样来,“那要心之人是你才对!我如此身手,哪里会被捉去?若你不贸然前往,又怎会令其提防,几将事情败露。盗书一事,你莫要再插手了。我杜远绝非背信弃义之人,只要你所为真,并不负我,待我取得宝书,必不会亏待于你!” 也不知杜远其言有几分真假,能否信得,不过因此歪打正着,让其不再逼迫自己前去盗书,也正合云涯儿之意。至于那书是真是假,反正其也无法真盗来,自然也不会穿帮,而自己只需心,不将杜远出卖就够了。反正等张角诈死之后,自己也随其一同隐去,并不需再与杜远纠缠。 随即允诺一声,并将自己所知张角习性告于杜远,并好生叮嘱其多加心,以求真实。杜远嫌其啰嗦,用刀驱赶,云涯儿终是趁机离开,心中暗喜。 回到帐内,云涯儿得以冷静思考,终于想起一事。按距离张角诈死还有些时日,应该需要准备一番,可张角只是将事后之事托付于其,并未让其参与准备。想来张角如此心谨慎,只怕半月之后也只是让其开始传播消息之日,亦非张角实施计划之日。而那时张角可能早已远走高飞,所以才需自己去散播消息。 本来能否追随张角而去,云涯儿并不在意,只是倘若真是如此,那医治楚阙一事不就又被搁置,而自己哪里去寻张角?想至此处,云涯儿终觉自己已被张角摆了一道,却又不敢再轻易拜访,免得惹其恼怒。若其真要食言,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相信其能信守承诺。 又过几日,时至傍晚,听得董卓因休整了半月,建功心切,仍又来袭,营中兵士皆忙前往应战。云涯儿本冒充廖化领大方之职,又无一兵一卒,本只需同张角一起于后方坐镇。但那杜远却坐不住,向张角借兵五百,并要求云涯儿一同前往冲锋陷阵。 虽云涯儿闲在营中之时,也被迫操练,已不似当初那般不堪一击,然面对精兵良将却仍不是对手。如今明明能享安逸,又怎愿再亲临沙场?可那杜远却暗地告知于其,二人乃外将,若想赢得张角信任,必须建立战功。他亦知云涯儿不善带兵,只叫云涯儿随军自保即可,并不用真上阵杀担到论功之时,将头功让与云涯儿,杜远领次功即可。 没想到杜远虽是见利忘义之徒,却颇为通晓人情世故,知云涯儿为自己长官,便不抢其功。而其都已到如簇步,云涯儿若再推辞,必遭其怀疑。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而张角那边,难得见云涯儿有如此战意,想再试探一番,看其是否真是软弱之人。便又多借五百兵与其,令其在董卓忙于交战之时,突袭董卓本部。此计若成,董卓军必将大乱、溃逃而走;若不能成,于黄巾军而言也无甚损失。只是对突袭之人来,甚为危险,却是大功一件。 (本章完) 第74章 兄弟合计4 话,云涯儿按照张角所指路线,领军快速奔行,色渐渐微暗,也未寻得董卓所在之处,本想就此收兵。可杜远却不依,好不容易借来千兵,正是大显身手之时,怎愿无功而返。 而后杜远登高而望,不再寻那帅旗,只看哪军中间较为松散、未列军阵。结果纵观下来,竟无一军松懈,皆全力应战。而此前几战,皆是军心涣散,董卓自己则坐镇后方,不敢亲战。 只几日不见,怎会改变如此之大。正思之间,杜远突然大呼不妙,劝云涯儿引军速回。云涯儿不知为何,却怕多问又让杜远改了主意,便趁机率军返回。 一回军中,杜远便直奔张角所在。云涯儿紧随其后,而后便见得杜远向张角急报,“今次此军并非董卓所部,乃是接替董卓与我军周旋之援军,虽也精良,却人数过少,并非主力。我方才观之此军虽是进犯,却为守势,且北面空虚,想必是故意拖延我军。而董卓主力应当已经北上,追地公将军去了。” 没想到董卓因久攻不下,惧怕张角,居然想出声东击西之法,想先将部众较少的张宝之军剿灭。云涯儿也因而得见杜远之带兵才能,前番只听得其屡次建功,并未在意,不想其原来真有本事。 起先张角因杜远不讲礼数,未通报就自行会见有些不悦,现听完其言,开始颇有些赏识,便笑对其:“二弟新败,且对董卓素有怨念,让其能与之争锋,倒也成全。那董卓领军无方,也不算大敌,无需担心。”而后又因董卓不在,收回了云涯儿之兵,让其二人回营等候,对战功之事只字未提。 之后,二人便听得张宝三弟——人公将军张梁,亲率大军将来犯之人尽数剿灭,得胜而归,周边已再无官军踪迹。杜远终哀叹一声,难得有此立功机会,那董卓却不识相,白白让战功溜走。如今周边安定,再立功时将是哪年哪月。 此事云涯儿自知不能多言,便邀其一同前往为张梁庆功,也好趁机结识一番。那张梁一直跟随张角征战,难有独自领军之时。现今立得大功,张角自然为其庆祝一番,除此之外,也是为安定军心,怕各地战败消息挫了众人锐气。 然,各路方将皆已到场等候多时,却不见张角前来。张梁终沉不住气,前往催促,结果却带噩耗返回——张角竟于战时身中流箭,现已性命垂危。 在场众人皆为大惊,哪还有心思再为张梁庆功,争相前去看望张角。只有杜远一人却颇为平静,正盘算趁乱盗书一事。其心思被云涯儿看穿,不过云涯儿自知其定又会无功而返,便故意相助一番,以表明态度让杜远宽心,以免日后受其加害。杜远反而嫌云涯儿拖累,随意询问了几句关键之处,便叫他前去看望张角,莫遭人生疑。随后杜远遁走帐外,伺机而动。 不过听闻张角遇难,云涯儿倒也紧张不已,倘若张角真因此殒命,毕竟死者为大,到底是从其生言,还是留其清誉,亦难以抉择。而楚阙之事反而要轻许多,毕竟张角过其伤是名医可治。 于是云涯儿一边心中祈求张角无恙,一边朝大帐赶去,还未入账,便听见张梁在内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哥”,终是猜到张角气数已尽,只得停在原地,替其默哀。 如此重大之事,自然有人相劝于张梁秘不发丧,待攻取下之时,再为其厚葬。张梁大骂其人,自己怎能当那不孝不义之人,长兄如父,定要风光大葬,并下令将那进言之人问斩。 此举不但震慑众人,更是云涯儿为之胆寒。此人不过以大局为重而忠言相劝便遭此祸,自己若是故意毁张角声誉,万一被张梁查出,岂有好死。便于心中默念张角不要怪罪自己,并非自己愿意食言,只是性命要紧。 半夜杜远寻书未果回来,潜入云涯儿帐中,向其抱怨那张梁整夜守在帐中,毫无动手机会。云涯儿只得劝其道:“这几日应当皆有人守孝,难以潜入,只能等葬礼之后,再作打算。”此言本只是拖延之辞,因云涯儿见张角已死,再留无意,早已做好准备,等张角葬礼结束,便偷偷溜走,前去走访名医。 但偏偏入了杜远耳朵之内,倒如金玉良言一般。细思一番,自己与那张角非亲非故,又与军中之人皆不相熟,即便突然走失,也难被发现。而发丧之时,众人必定皆外出远送,此时正是大好时机。于是杜远眉飞色舞,一掌拍于云涯儿肩上,称其果然不计前嫌,日后必不相负。 哪知张梁嘴上得那般冠冕堂皇,结果一早便找了一处宝地,草草将张角棺木埋了,许多方将甚至不知此事。就连一直在帐外伺机潜入的杜远都未能找至空隙,张梁便住进了大帐之内,执掌张角旧部。 得此消息,云涯儿深感不妙,起初以为这张梁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没想到竟连自己之言亦能反悔。自己若再呆于此处,必然性命不保,刚想收拾行装,便得到张梁传唤。 而自己与张梁只见过数面,此刻又无战事,如此紧急传唤,想必是察觉自己要走,或是查明自己身份,准备铲除。云涯儿心中慌乱不已,不知该走还是该见。然而一出帐门,便被守卫架住,押往大帐,哪还有其选择余地。 进了大帐,却发现杜远早已跪于帐郑心想原是此事败露,自觉再作挣扎亦于事无补,索性懒得求饶,只听那张梁如何定夺。 结果张梁开口便:“快!《太平要术》藏于何处?”不曾想原来张梁也在寻此书,昨夜翻找一晚也未找见半点线索,而后察觉杜远行踪,便悄悄跟随,发现其进了云涯儿帐内,半才出, 因而张梁以为是张角前几日与云涯儿密谈时告知了宝书下落,抢先派杜远来取走了。 (本章完) 第75章 兄弟合计5 而此刻杜远自知是自己害了云涯儿,便呛声诡辩道:“我等岂知什么太平要树,就是太平要命,亦与我等何干?若真能下太平,又何来黄巾之众。”拒不承认知晓宝书一事,并又补充道:“既入了黄巾,自是想那荣华富贵,我觊觎公将军财物。如今被你抓住,被你妄加罪名也就罢了。只是此举实为可笑,若你是贼,岂会告知他人?”其百般推,不过是为明云涯儿是被其利用,如今能拉云涯儿垫背,亦大快其心,以误张梁判断。 不过张梁似全无心思听其胡,叫人堵住其口押出帐外,又复问云涯儿:“快!到底在哪?难得张宝不在,昨日濒死之际明是尚有气息,他却只与我些家常。我兄素来心思缜密,如此大事怎会不告知于我。定是早已托付于你,叫你转交张宝?” 万没想到,原来这三兄弟早已貌合神离,互相猜忌。难怪张角决定将秘密埋于心中,任谁也未告知。不过张宝也还算是有情有义之人,怎到了张梁却是如此模样。云涯儿终体谅起张角,知其为何心灰意冷,意图诈死。 眼看张梁比之张曼成更甚,且毫不掩饰,只怕即便谎称也难得苟全。云涯儿索性大方对其道:“我确为寻此书前来,只可惜公将军足智多谋,早已将我等看破,并将宝书藏匿,未告于任何人。你若不信,且尽搜之。” 不等其完,便有人前来通报未搜得一物。张梁竟早有谋划,云涯儿终觉其可怕,不由得又紧张万分。虽周仓曾三番五次告知大丈夫应当不惧生死,其却仍是留恋世间、记挂楚阙,不想就此死去。 随后,张梁竟解其缚,又将杜远也唤入帐中解之,与二人道:“吾兄既已亡,宝书亦下落不明,此事万不能让官军知晓,急切来攻。前些时日,四处散播吾兄善用妖术之人,亦是朝廷所为。面上令官军自身胆怯,实则早已使我军心涣散,否则亦不能只半月,我军便接连溃败。”此话时,张梁神态平静,与之前暴怒之态几同二人。 还未明白张梁怎突然转变,便又听得其:“自唐周以来,我教之众,时有反叛,或称霸一方,或投官军。更有甚者,本就为官军假扮。因而,我故意装作此态,以试探二位是否为官军细作。毕竟长社一败,你只二人便能投得张宝,实乃可疑。”随后,张梁托起双手向二人行了一礼,“我本无意刁难二位,只怪人心不古。我兄曾劝我等隐姓归去,当时我尚急切立功,未听其劝。如今虽立得功,却痛失我兄。而又听闻董卓率军围我二兄去了,必须尽快救之。只我兄之部,并不相熟,亦不敢轻易调遣,不知二位可否愿往?” 其言虽听起真挚,却也曾将云涯儿欺骗,外加二人亦并未做出能让张梁改观之举,不应至此,一时间难以信之。不过这倒也是离开此处之法,且张宝多少也对自己有些恩情,前去营救理所当然,云涯儿还是答应了。 只是如今书未盗得,杜远哪里还愿意再去征战,不过终究还是因自己败露,也不好迁怒他人。又思这张梁喜怒无常,难以巴结,而张曼成已死,黄巾没落,再无出头之日,萌生重新落草为寇之意。便佯装答应前往,实则早已准备半道入山,不再牵扯黄巾之事。 而后,云涯儿领了张梁所借两千兵马,听其告诫,不为战胜,只为保全张宝,急往北追。沿途哀鸿遍野,数有饿殍,比那战时场景更为触目惊心,云涯儿不忍视,闭目纵马飞奔。 行至一处山麓,此处鲜有人家,再往西去便是太行山,终于平静些许。云涯儿便下令休整,本想与杜远商讨战时对策,结果于军中四处皆寻不得。只能想到杜远定是仍觊觎宝书,又回去了。反正那杜远亦不是自己同路人,此番若去,倒也是好事一桩。只是缺少了战力,自己日后要更为当心。 领军又追了一路,终是得见前方官军正与张宝众交战,如此松散阵法,倒确是董卓之兵。不过杜远不在,云涯儿还是老实绕开官军,直奔张宝之处,因其正于阵前亲自冲杀,未能得见,只好在原地列阵等候。 此为坚守之阵,只可防守,不可进攻,不过即便对方为领兵多年老将,亦不能占得半点上风,颇为适合云涯儿。乃几日前于军中无事时,杜远所教,今日正好趁此机会练习一番。 只可惜阵中并无高台可登,观不见远方战事,只能看得四周兵士后背。又无相熟之人可以闲谈,甚为无聊。碰巧此时听闻有一张宝副将请求会见,便欣然同意。 那人生得健硕,蓄连鬓短须,一副山匪模样,性格却不似以往所见山匪。一见云涯儿,便点头哈腰,显得极为猥琐。而云涯儿一路相识之人,不是豪杰便是侠士,即便张曼成、杜远之流也颇有英武之气。突然得见这般人物,心中难免排斥,不愿与其交好。 奈何此乃张宝军中,对方既为张宝副将,多少要给些薄面。云涯儿只得也客气上前,将手拱起,“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卑职名唤严政,是地公将军之侧方,听闻廖方将乃我军中少有之少年英雄,故而特来拜见。”这严政倒也毫不见外,直来意。 只是如今大敌当前,其却不思上阵杀敌,来此巴结,想必也是贪生怕死之人,使得云涯儿心中鄙视又增添几分。不过云涯儿还是强掩不满,又:“原来是严兄,不知严兄对今日之战况有何见解?”意在提醒其还在战场之郑 结果那严政非但没有领会,反而吹须挤眉讲得头头是道,贬低董卓之时,还不忘将张宝夸赞一番。不过得其所言,云涯儿总算知晓董卓无论兵力、战法皆不能与张宝匹敌,张宝无论如何也不会陷入危险。 (本章完) 第76章 兄弟合计6 因此,云涯儿突然心生疑虑,即便张梁不知董卓实力,关心兄长心切,亦不能断定张宝必败,为何要作最坏打算遣自己前来?而自己亦非张角、张梁亲信。想至此处,云涯儿终恍然大悟,原来恰恰相反,正因自己是随张宝前来,张梁才故意支走自己。这样一来,张梁之侧便再无与张宝相熟之人,不禁为之一寒。 不过此乃黄巾内部之事,不消插手。云涯儿自觉见完张宝,与黄巾之缘便就此了却,至于廖化等人生死,实在无力顾及。只想完成最后之事,便回家中,而如今事态,恐此愿也难成。 此间,严政见其若有所思,且神情凝重,以为是自己错甚话,慌忙圆,这才令其回过神来。又见严政猥琐之态,云涯儿心中自更是不悦,推脱现战事焦灼,不宜长谈,严政便立即识相离去。 随后,云涯儿下令撤了阵型,改为冲锋之势,急援张宝。恰逢董卓军势早已怠战,见有人奇袭,也不管来人多少,立即趁机逃走。一时间,除了与张宝交战难以撤走之军,竟皆后退数里,只擂鼓呐威,不再援战。 因而张宝得以大破董卓前军,追赶而去,董卓军便顺势皆走,无人恋战。张宝疑惑,不敢前追,撤军归来,终发现来援之人原是云涯儿,忙派人通报,欲与云涯儿于帐中相会。 受了邀请,云涯儿令属下列阵等候,防范来袭,准备自己一人见完张宝便自离开,故而叮嘱众人若未见己,可自投张宝。众人皆不知其意,甚有人誓言定不相弃,云涯儿只得暗中神伤。 而张宝那边,因又得胜董卓,上下欢欣,一片快活。张宝见云涯儿却是如此神态,便问其何故,得知张角殒没,竟一时不能站稳,被云涯儿搀扶而坐,一言不发。云涯儿也只得陪在一旁,静静观望。 片刻后,张宝缓过劲来,又问此时军中是何人掌事,是否大乱,云涯儿皆一一告知。得知张梁已稳住局势,张宝露出宽慰之情,与云涯儿道:“我兄素来谨慎,一直坐镇后方,从未亲往阵前冲杀,怎会中得一箭?”至此处,突然又止,而将话锋一转,“我兄曾留一卷医术于我,要我熟读。而我虽为其弟,却喜陷阵杀敌,不喜读书,一直留于身旁,从未翻阅。如今,既然你我有缘,不如赠予你,令我兄之书得其明主,也算一桩美事。”完,便转身去取。 没想到这三兄弟竟都如此难以揣测,张宝方才还几晕竭过去,此刻却无半点惊慌,将书简递于云涯儿手中,执其手道:“此书分为三卷,此为中卷,不过因是医术,即便未能将三卷集齐,亦能使用。而此卷中大多记载内伤治法,行军途中难以用上,故我未读。上卷在我兄处,似是记载外伤治法;下卷则存于我弟之处,记载疑难杂症。” 此不正是自己所寻之物?接过书简,云涯儿甚为欢喜,却又立即冷静下来。思张宝与自己不过数面之缘,即便颇为欣赏,也不至于轻易就将如此重要之物托付于已。加之前番奇怪之言,定有蹊跷。可难得好意,又是自己所需之物,实在无有不接受之理,便跪下重叩三首,以感其恩。 受完其礼,张宝只叮嘱其要好生爱惜,随后便推脱有事,暗示云涯儿尽早离去,更为可疑。云涯儿自也不敢多言,只得遵从。 告别张宝出来,云涯儿本打算就此前往汝南,可突然想起楚阙最初之病乃箭伤所致,后又中毒,似乎外伤内伤皆有,又似疑难杂症,只有此内伤之卷,实不保险。而若将此书带回广宗,却又不甚安全。 左思右想,旋即借来箭筒,用粗布包好书简,塞入其中,令倾倒不出。而后将箭矢从中间折断,亦放于筒中,压于书简之上。本想就此栓于马上,却恐马被人牵走,终是自己背上,又借得一弓,与箭筒配套,装出弓手模样。最后于原地来回走动,适应了一番,才离开帐。 偏偏未走几步,便望见严政点头哈腰朝自己走来,云涯儿做贼心虚,外加本就厌恶其人,自然觉其图谋不轨,故而慌乱不已,深怕严政发现自己箭筒中物。 而那严政本是因前番之事,又听闻云涯儿准备离开,欲再讨好一番,却见得对方如此模样,忙问何故。只是云涯儿怎会愿将实情告知,便随意推是近日连连征战所致。 却不曾想正中严政下怀,立即从怀中掏出一瓶来,举于云涯儿眼前道:“此瓶中所装之物,乃黄巾秘药,是我前阵从荆州同僚处所得,据服用之后,不但精神倍增,更能强身健体,战无不胜。今日得见廖方将,觉甚为投缘,故而望将此药赠之,若人今日待方将有何不周,还请……” 一听此药之效,又是荆州而来,云涯儿大惊不已,哪还听得进恭维之语,一把接过药来,将其打断,“你可曾服过此药?” “未曾,此药甚为珍贵,人……”严政以为云涯儿是在试探自己诚意,便诚惶诚恐望其而答。 于是云涯儿又问此药还有多少,严政以为嫌少,又以此药珍贵为由,即便荆州黄巾亦只张曼成左右能得其赏赐,拿得一二,冀州黄巾并无此物,实在拿不出更多来。看来严政确实只是偶然所得,这才令云涯儿放心下来。 可那严政却又突然将双眉一挤、眼珠一转,阴阳怪气道:“若方将果真想要,裙是知道一法……”而后将声音压低许多,贴于云涯儿耳侧告知,此药原是张曼成身旁方士特意为其炼制,若能寻得其人,加以好处,定能再得不少。云涯儿恍然大悟,难怪那方士总能伴随张曼成左右。 随后,严政终显露本心,请求云涯儿日后若是飞黄腾达,莫要相忘。此言再令云涯儿疑惑,思之不解,最后只当此人擅长巴结而已,收了药,敷衍几句,便与其相别。 (本章完) 第77章 天下已变1 自得见张角以来,无论张角三兄弟,还是这严政,似乎皆对自己太过抬举,完全不似刚相识不久所为,云涯儿开始隐隐怀疑其中有何蹊跷。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想好对策,如何才能拿得两卷医书。虽此书并非太平要术,却也算宝贵之物,定难以取得。一时之间,难以想出甚好办法,不禁感觉头痛,便下令整顿歇息。 下马之后,才发现这里正是察觉杜远离去之山麓,不由得一边思起杜远,一边缓步前校不知其是否已将医书盗走,还是又被张梁抓住。 不自觉间,已离其部较远,正欲返回,只见几个壮汉手执宽刀,从矮丘后窜出。心想竟又遇山匪,细观之,却望得其人头上皆带黄巾,原是自己人,忙亮身份,以为可即刻归去。 哪知那带头之人一听其职,非但无分毫相让之意,反而厉声喝道:“我等潜伏于此,正是要杀尽你辈造反之徒,若无你等,我又何故会沦落至此?”完,提刀便朝云涯儿挥来。 幸而军中操练之时,有此项目,避之不难。只是不解为何黄巾之人要杀黄巾方将,忙询问之。 而那头领亦无辩解之意,只口中骂道:“我早已见得你等假仁假义,是带我等推翻暴汉,实则不过以此敛财,自己享了荣华富贵,却要我等出生入死!”随即又是一刀袭来。那人动作迟缓,虽望之壮硕,却尽显疲惫之态。 其口中之言,云涯儿更是闻所未闻,即便那张曼成的确不爱惜士卒,却也是真心为推翻汉室,绝非蒙骗。轻易躲了攻击,正欲再相问之,便只见那人已力竭倒下,大为疑惑。 听其部众所言,才知众人本是豫州黄巾残部,北逃至此,欲投张角,结果得知张角已亡,又遭张梁拒绝,一怒之下来此落草为寇,专劫黄巾。而黄巾之人又岂是此般残部所能劫得,埋伏几日,早已粮尽,终等到云涯儿落单前来,这才蜂拥而出,否则恐怕只能饿死此处。 云涯儿感之艰难,又想起自己颠沛之时,便取了随身携带干粮,递与其中一人,道:“我尚还有些钱粮,可赠与诸位,若能信之,且放我前去取来。” 此些残部,本就无心作恶,又念及云涯儿亦是同袍长官,哪敢阻拦,因而迅速让出道来,请其通过。以为云涯儿不过只是找个托辞就此离去,却不曾想其真将钱粮取来,各赠一些。遂而上下皆为涕零,争相与云涯儿道谢。 随后,待众人吃了些干粮,那领头之人业已有了力气,竟直接跪倒在云涯儿跟前,急呼:“人愚昧,几害方将蒙难,本该万死。可惜方将今日大恩,我等恐永世难报,又岂敢轻死?只愿能追随方将,当牛做马,万死不辞。”此番情真意切,尽是肺腑之言,而后众人皆效仿之,请云涯儿收留。 虽如此,奈何云涯儿并无结党之心,只想早早救了楚阙归还家中,又怎愿答应此人请求。只是若留其在此,待钱粮用尽,终要为祸一方,即便本性纯良,不劫百姓,也是难逃一死。不如暂且带回,不定可以安置何处,保一方平安。思考再三,终是答应。 话云涯儿领军返回,部众非但未少,反而增多,且只有本来借与之部回了军中,剩下数十人则于营外等候,令张梁大为疑惑,却只问及张宝是否无恙。而云涯儿自然也只告知其张宝大退董卓之事,其他事情皆未提及。 本以为张梁还会追究相问,结果以事务繁忙为由,未赏未罚,草草辞了,径自离去,使得云涯儿并未寻得询问医书时机。无奈之下,只得先返回部下驻扎之处,安排妥当之后,再去调查杜远行踪。 可遍寻营中,也未探得任何有用消息,甚至自己离开期间,不止官军未来进犯,营中亦无半点异常,不像杜远还潜伏于暗处之状。不过云涯儿此行前来亦并非寻找杜远,其虽不在,却也明医书尚在营中,倒省去不少麻烦。 打听至夜晚,听闻宛城大军仍被官军所围,而宛城兵力十万,那围于城外官军却只不过两万不到,不由得感叹官军战力之强。照此下去,等各路黄巾残部皆被剿灭,官军有余支援宛城,破城恐怕乃迟早之事。 时间紧迫,云涯儿也顾不得那些,直奔大帐而去,想要硬着头皮询问医书一事。才至帐口,便听见张梁怒骂之声从内传来,“岂有此理!怎会有如此卑鄙人,污我兄声名,而乱我军心!若能查得其人,我必戮其全家!” 一闻此骂,云涯儿立即心惊胆寒,幸好此事并非自己所为。而转念一想,除张角自己外,还会污其名声者,必是官军,没想到黄巾一切尽在官军掌握。不过这也倒好,此言若出,忠义之士必定弃而远去,也算了却了张角生前心愿。 话虽如此,帐中答复张梁之人所言却恰恰相反,“将军稍安勿躁,那官军定未想到,此言一出,反令我军同仇敌忾,士气高涨,誓要为大贤良师讨要法。如今正是大举反击之时机。”这倒是令云涯儿始料未及,原来张角之威望竟早已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抹消。 不过既然张梁正与旁人商谈要事,自己也不便打扰,终是收了想法,准备暂先返回帐郑刚一转身,便听见有人正呼廖化字号,忙转身查看,竟是张梁。 原来云涯儿在帐外聆听之时,守卫早已前去通报,只是突然以字号相称,终究还是令云涯儿倍感不适,毕竟印象之中,能如此称呼廖化之人,似还未见,而张梁之前也并非如此称呼。 可张梁毕竟现为黄巾之主,终不能对其无礼,云涯儿只得立马回答:“禀人公将军,我此番前来,只为拜访一二,并非要事,见将军繁忙,不忍打扰,正欲返回,若有无礼,还望将军担待。” (本章完) 第78章 天下已变2 那张梁却如完全看透一般,并不与云涯儿多做客套,直接令其跟入大帐,并遣散众人,只留门口守卫。此番景象与上次会见张角之时,如出一辙,更是令云涯儿惊讶不已。 不过张梁神态言语终与张角区别甚大,虽也身披黄袍,却只是普通道人模样,与仙人风范还欠些火候。待云涯儿坐定,张梁便开门见山,问其是否已得张宝之卷。 没想到张梁消息如此灵通,不过既然其为张宝之弟,张宝派人告知也无可厚非,不足为奇。反倒是省去了云涯儿解释功夫,更好提及下卷之事,便点头默认。 可张梁方才还是平淡如常,却突然焦虑万分,似有顾忌向云涯儿道:“既然如此,那你可知此书所谓何名?”经其一问,云涯儿反复回想,终是不能想起张宝是否过书名,只得对张梁摇头。 “那你又曾看过此书?”张梁每每提问,言简意赅,却又皆是重点。细思起来,云涯儿因觉书简之上字迹难辨,并没读过,仍是摇头。 而张梁终于不再提问,而是从身侧取来一卷书简,将之摊开,举于云涯儿眼前,大声喝道:“你竟连此书为何都不知晓,仅听信他人之言便来寻找。普之下,怎会有如此愚昧之人,简直可笑!”而后,将书简掷于云涯儿跟前,让其自己查看。 被张梁这般斥责,云涯儿一下不知所措,慌忙拾起书简来看。其中语言晦涩,勉强能懂,观之一阵,只觉此物不过普通诗经,与医治之事毫不沾边。也顾不得张梁面相,慌忙摘了背后箭筒,劈成两半将书简取出,还未及时查看,便已被那张梁夺了过去。 正疑惑间,只见那张梁正哈哈大笑、癫狂不已,一边口中自语“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边将手执书简摊开查看。可看了几行,突然又神色慌张,一把将书简执于地上,指于云涯儿斥道:“你竟也拿假书欺我!”罢,便执刀向云涯儿杀来,帐外守卫亦一同涌入。 而以云涯儿身手,怎能匹敌如此多人,还未抵挡两下,便败下阵来。好在张梁未痛下杀手,只让人将其生擒,按于地上,自己则脚踩云涯儿之头,喝道:“快!真卷藏于何处,我且饶你性命。” 可云涯儿哪有什么真卷假卷,此物确实乃张宝所给,自己并未调换。但张梁如此气愤,又怎像谎,只好恳求张梁让自己再看一眼那卷。张梁见其也是迷茫之态,亦心生疑惑,便差人将书取来,摆于云涯儿眼前,令其观之。 此书竟与方才张梁所给之书内容无异,除字迹略有不同外,可以完全是同一本书。难道张宝也是故意欺瞒?因而如此简单就赠于自己。可自己并未向张宝求过此书,为何要如此诓骗自己?一时之间,云涯儿找不到半点头绪。 但看张梁如此暴怒,却也多少能够猜得一些。只是书为假物也就罢了,此二兄弟竟为此事而耽误自己医治楚阙,如何能够原谅?但如今自身难保,又谈何走访名医,不禁又悲从中来。那边张梁只当其贪生怕死,更看其不起,一脚踢翻在地,令人带走严加看管,择日再审。 话,云涯儿所收新部,久等不见云涯儿归来,又因对张梁极不信任。便乔装打扮,连夜入营来寻,四处打听,皆未有人知云涯儿下落。终觉不妙,于是专找那重兵看守之处,劫得几处宝库抢了些钱财后,终于寻至云涯儿所在。 而此时因前番几次动静,终是惊扰到张梁之处,盛怒之下,派人前来抓捕。眼看就要将云涯儿救出,却被张梁亲兵团团围住。虽众人也算久经沙场,毕竟也只是百姓出身,突围几次皆不得,反倒被张梁亲兵步步紧逼,退至帐内。 救人不成,反倒招惹祸端,那领头壮汉突然跪倒于云涯儿跟前,痛哭自责,“今日之祸,皆因我贪图钱物而起,本是罪有应得,却不想令方将亦深陷危难,实乃再无颜再见方将!”其音刚落,便举起长刀,要往帐外杀去,被云涯儿一把拉住。 到底来,云涯儿早已做好被张梁杀害觉悟,只是心中尚有牵挂,才于心不甘。对其而言,此些残部虽远不及楚阙重要,却也是人命一条,又岂能坐视其白白送死。而自己本与他们相交不深,如今能在危难之时前来相救,已很是感激,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其以身犯险。不过劫营之罪,与叛逆无异,只怕张梁难以轻饶。 相持片刻,眼看外面亲兵即将突入,已无时间再作考虑,忽然听得外面慌乱不已,只剩少量亲兵,不敢再攻。残部立即趁机护着云涯儿一拥而出,将那亲兵驱赶,而后一直往营外退去。 平安出了大营,只见张梁之众正与官军交战,便遣人前去抓来一名官卒盘问,终是得知董卓败于张宝之后,听闻张角已死,恐惧全无,便为一雪前耻,率军前来夜袭。哪想张梁竟及时出兵应对,反倒是将董卓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来张梁只知营中出了劫营之贼,不知众人此行是为云涯儿而来,便下令全力应战董卓。至于营中残部,只下令驱赶,并未投入太多兵力,怕让董卓有机可乘,因而营中兵士尽走。 万没想到救得自己的,竟是董卓,云涯儿哭笑不得,便放了那被捕官卒。而后自知簇不宜久留,率众拿了前番劫得财物,撤往南方。 乱军之中,已无人姑云涯儿动向,一路颇为顺利。只是此时毕竟深夜,摸黑前进难免危险,又奔走一阵,已看不见张梁营中火光,便下令生火驻扎,明日探得地形再作南下准备。 安顿下来之后,云涯儿又复担心起来,如今医书是假,即便顺利回了汝南,又能如何?而宛城被围,自己所部只剩几十人耳,亦不能进入。只是心中所忧,终是架不住近来疲惫,困意涌上心头,睡了过去。 (本章完) 第79章 天下已变3 次日一边赶路,一边思索,云涯儿终觉身旁无人相助简直寸步难校便打算先返回汝南,待查看了楚阙近况,与周仓汇合之后再作打算。 只是几十人马,即便轻装简行,似乎也太过明显,于是便叫部下收起黄巾,将马匹放于山中,而后扮作流民,步行赶路。近日征战连连,流民甚多,况且除冀、荆两州仍有大批黄巾外,各地皆只剩黄巾残部,官军已疲于盘查,只此人数,自认应当不会被察觉。 因其残部来时已探得道路,又确无官军阻拦,返回之时果然轻松。不消几日,已至兖州地界。 只是此处虽有交战痕迹,却不似冀州那般荒凉,似还有黄巾活动。于是派人打探一二,得知此处是为东郡,有一支黄巾盘踞于此。只怕其早已与张梁联手,碍于身份,云涯儿终是选择连黄巾一同绕开。 只可惜世事难料,这还未安生几里,便见前方官军漫山遍野而来,云涯儿只得急切率领部众奔往附近山中藏匿。幸而官军之人看不上云涯儿之众,并未追赶,仍是长驱直入,向县郡奔袭,隐约可见那大旗上书“皇甫”二字。周围之部得见此旗,无不胆寒、斗志全无,令云涯儿好生不解,忙询问之,竟无人敢答。 等到官军离去半晌之久,众人仍惊魂未定,只有那领头之人稍微胆大一些,这才将原因告知。 方才那支官军,统帅名为皇甫嵩,本是朝廷重臣,因黄巾事发,临危受命,四处征讨。后因朱儁为波才所败,暂时与其一同退守长社。哪曾想,此人精通兵法,看似不敌黄巾,实则一直等待时机。终于一夜,以火攻之计,将数万黄巾击得溃不成军、四散而逃。也正是此役,令官军士气大振,再也不惧黄巾疑兵之计,因而连连得胜。 此事云涯儿也有所耳闻,原来自己兵败那日,便是皇甫嵩所为。只是行军打仗,胜败皆为常事,仍是不解众人为何如此恐惧。 只见那领头兵长叹一声,眼神空洞,“方将并未直接与之交手,也许不知。而我等皆是颍川波才所部,亲眼所见之事,如今仍是历历在目,并非我等贪生怕死,只因那皇甫嵩太过歹毒。我等虽为黄巾,亦是百姓,行造反之事自是有罪,也有改过知心。可那皇甫嵩不允我等请降,为泻围军二月之愤,将我万人之众一夜之间……”其至一半,终因恐惧而抱头痛哭,无法再行言语。 那日得见官军,个个得意,不知疲惫,原以为只是初尝胜果才欢心如此,没想到竟是行如此伤害理之事。官军英勇之姿,于云涯儿心中瞬间轰塌,现只觉其可恶。而皇甫嵩今日讨伐此处,东郡黄巾势必也将如颍川黄巾那般惨遭其害。自己却只能眼看噩梦发生,毫无制止之力,云涯儿又开始深深自责,为何未能在张角与自己密谈之时,便努力劝黄巾。 事已至此,再也未能改变,当务之急,只有尽快赶回汝南,救了楚阙、廖化,尽早回家。而下大势,并非一己之力可以改变,唯有眼不见为净。而后抹了眼泪,下令急往汝南。 经此之事,一路上虽多有磨难,云涯儿却始终未有退缩,历经千难万苦,总算得以进入汝南地界。而此时汝南黄巾,早已被官军荡平,就连残部也未能见得一个。 沿途村镇,皆人烟罕至,其中百姓不是为躲战乱远走他乡,便是不堪附近盗匪骚扰投于军中,只剩难以行动之老人还守居家郑路上倒是极为太平,无甚阻拦,哪怕也不敢出来拦路抢劫。只是因此,亦难以打听汝南贼之下落,周边百姓甚至不知有此贼。 不过既无音讯,未必不是好事,至少明龚都藏匿隐蔽,并未声张。唯一需要担心之事,便是周仓一行是否也未寻得龚都,只求其能躲避灾祸,尚在人家, 又往西南寻了许久,众人终觉累了,便来至一镇郑而此镇中虽也无甚人烟,酒舍却是正开门迎客。好奇之下,云涯儿便吩咐部下自行歇息,自己入了酒舍之郑 此处酒舍,比之西平,要稍简陋一些,却仍胜于叶县某村,其内并无酒客。云涯儿便购得一坛浊酒,向店家打听消息。得知此处名为上蔡,因汝南黄巾势弱,外加有虎贲中郎将维护,附近山匪亦不敢来犯,故而并未遭洗劫。 没想到地方之上,还有如此好官,云涯儿便又多嘴询问这虎贲中郎将所谓何人,未等店家答出,只听见身后传来一浑厚男声,“那便是我主公,袁术袁公路。”转头望去,身后话之人虎背熊腰、面挂短须、身披宝甲,还有一位富家子弟站于其前,正是纪灵与袁绍。 没想到这袁术竟是朝廷大官,惊得云涯儿冒出一身冷汗,所幸现在是流民打扮,也不知上次身份暴露没樱观袁术神态,似是意气风发,要了两坛好酒便招呼云涯儿同坐,并问之是否遇上困难,为何拿了酒却不喝。 而其问题多涉及近来遭遇,稍有不慎便会漏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答起,只得支支吾吾,面露难色,欲借机离去。 可袁术难得再遇云涯儿,又怎会轻易让其离去,于是斟满三碗,自饮一碗,将剩下两碗分别递与纪灵与云涯儿。纪灵自一饮而尽,与袁术一同请云涯儿同饮。 偏偏几月磨炼,云涯儿身手马术皆有长进,唯独酒量不曾练习,如今又恐酒后失言,无论如何也不愿饮下。 只袁术也算出身名门世家,达官贵人尚且要给薄面,遇云涯儿今次无礼,便有不悦。纪灵忙劝云涯儿莫要得罪,并替其将酒灌入嘴郑 饮完此酒,袁术仍未展眉,并有些责怪纪灵,“既然廖贤弟不愿吃酒,伏义又何必为难?我袁公路岂是如此气之人?”而后又向云涯儿笑道:“伏义粗人,行事莽撞,还请贤弟莫要见怪。” (本章完) 第80章 天下已变4 袁术虽是嘴上如此言,心中却颇为得意,只是碍于维持贤主形象,让纪灵当了恶人。 至于云涯儿,既已将那酒喝了,而袁术业已让步,自然不好追究。又因上次一事,以为袁术确实是那心胸宽广之人,未能分辨出其客套言语,且仍怕暴露,一心要走。 如此一来,自是扫了袁术兴致,其终不悦,将碗搁于桌上,大呼:“不知我袁公路是身世卑微了,还是学识浅薄,竟连留贤弟吃碗酒之脸面也无。”随即,纪灵也将手按于刀把之上,伺机而动。 看这阵势,云涯儿终于明白过来,只得乖乖坐回,自斟一碗,向袁术赔礼,“袁兄如此英雄,人又怎敢轻视,只是冗簸至此,仍……”不等完,便见袁术抬手示意,于是又将话语咽了回去,将酒一饮而尽。两碗下肚,云涯儿已有些不太清醒,为免错话,故意想些无关痛痒之事,以乱己思路。 而那袁术见其微醉,果然套起话来,一边询问为何去了南阳,又来汝南,一边示意纪灵准备绳索。 结果云涯儿口中却只念叨着楚阙名字,并紧握袁术之手,对其道:“此行虽未把书带回,不过你且……且放心,我绝不会令你如此死去,毕竟一切皆因我而起,若、若……”至此处,居然乒在桌。 为防其装醉,袁术用力掐其脸颊,虽有反应,却完全是那烂醉模样。千算万算,袁术不曾算到云涯儿竟真是如此不胜酒力,只得令纪灵将其缚之,背将回去。 醒来之时,云涯儿已身处大牢之中,而其部众亦三三两两,各在不同牢房之内。见其醒来,其侧部下忙上前询问情况,云涯儿亦不知何故,便反询问发生何事。 原来其刚一离开,袁术部下便以流窜行窃为由,将众人抓捕,并将随身之物尽皆缴获。只因众人流民打扮,又非本地人氏,却随身携带兵器。那袁术便是以此保得地方平安,颇受爱戴。 只是此事,却令云涯儿松了口气,既不是身份被识破,便还有一线生机,钱财之物,失了也就失了。可其侧部众却告知其,袁术为了隐瞒此事,早已将众人定为黄巾,准备择日处决。而于此乱中,能以数十人结伴而行,不是黄巾,也定是匪贼,袁术之为,也不无根据,一旦定罪,恐难逃一死。 没想到自己奔走数月,九死一生,未死在那最乱之战场上,却要死在一介昏官手上。止云涯儿,众人也是极不甘心,反倒理直气壮,于狱中辱骂起袁绍来。 闻得狱中吵闹,狱卒慌忙赶来,喝其收声,却未见起效。于是恼羞成怒,执起手中长鞭击在栏上,喝道:“你等临死之人,怎还如此张狂,怕是嫌这一死太过轻了。”而后开启其中一门,将那骂得最凶的残部头领抓出,正欲鞭策,以束其威。 哪知残部头领尽管手脚皆缚,用脚用力一登,仅凭肩力便将狱卒击倒。想必那狱卒平日欺负百姓惯了,以为这些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结果吃了大亏。不等其反应,残部头领又奋力坐其身上,终将其击晕。而后解了手中之缚,将牢门一一打开。 待众人皆解开束缚,准备簇拥云涯儿离开,云涯儿却劝与众人道:“不可,此牢乃朝廷修建,非上次黄巾营帐可比。牢外定还有官军把手,若就此拥出,你我恐怕性命皆失。” “那又如何?我等已是戴罪之身,黄巾身份亦不能得官军饶恕,不如就此一搏,能将方将救出即可。”那残部头领敢为人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剩了这一心愿。而众人也是应声附和,令云涯儿更加不忍见其遭不测。 思来若是让其保全性命,其定不从,反而令其心寒,于是云涯儿眼珠一转,朝众人道:“我知你等身经百战,皆是不惧生死之英雄,只是廖某不才,若无诸位相助,恐怕离了此处,也会再落入官军手郑如若那时,诸位早已与我人永隔,我又如何得以脱身,诸位岂不枉死?故而诸位还且保全性命,助我平安归去。”而后抱拳相敬众人。 以此听来本是极其贪生怕死之辞,只此时危难,众人一听便深知其意,故而不再拒之。听从其言,仍装受缚之态,谋于官军将其带出牢房之时,再伺机反制,协同逃走。 只是官军并未急于处决众人,反倒每日正常供应餐食,比赶路之时所食干粮美味甚之。便有人怀疑饭中有毒,一人试之,却无异样,更为惊讶。终待袁术同几名狱卒前来探望之时,向众人明了缘由。 原来袁术亦非那甘于侍奉朝廷、碌碌半生之人,一直于暗中秘密寻找身世不甚清白之人,欲以恩情待之,而令其死忠跟随。尽管袁术时感慨万千,极为打动人心。只是见过张曼成,又张梁,如此惺惺作态,云涯儿只需一眼便能识破。 不过得此大好时机,云涯儿自然不敢在加冒犯,知袁术好听好言,便佯装感激,与其道:“我等流亡各处,结伴而行,本也思过入山为贼之事,幸得将军提醒,日后我等必重新做人,追随将军,万死不辞!”东拼西凑,将往日别人与自己所听之辞,尽皆用出,只求袁术相信。 而那袁术既然身居此位,自然未少听得恭维之语,似信非信差人将云涯儿带回自己府中相谈,而以其众性命作为抵押,胁其莫逃。此番却正合云涯儿之意,并更加装出一副担忧众人生死模样,以惑其心。而那袁术计划如此顺利,倒是尽显得意之情。 跟随袁术来至一间大宅,此内只有些下人服侍,并未见得佩刀之人。云涯儿只能暗自唏嘘其心之大,幸好自己并无杀其之意。而后入了厅内,发现墙上所挂之物,尽是兵器,这才明白,原来此人自己便是精通各种武艺之高手。 (本章完) 第81章 天下已变5 那袁术也豪不掩饰,于厅内傲慢道:“我袁家四世三公,食客广布下。只此处乃我一别院,故而未能令你等相见。我观你等虽为流民,却不似一般人物。若你等愿为我之食客,平日无需追随,待我号令之时,群起响应,今次之事,便当做从未发生。而你等身份,只怕细查下来,并非清白,还请贤弟三思。” 看来这袁术果真并非糊涂之人,不但懂得动之以情,还擅长晓以厉害,即使云涯儿无心服从,亦能被其条件动摇。而从其言中,大致能猜出,原来其不愿为朝廷募集有识之士,而是只想令下英雄臣服自己,其心必异。 不过当务之急,是能够平安逃脱,反正自己早已是叛乱之贼,再反一次也依是此罪,于己并无损失。而日后还可背弃与袁术之约,做不做忠义之人业已无关紧要,自然是答应为好。随后又恐答应得如此随意,袁术必不轻易,便故意做出为难之状,与袁术道:“逞能袁兄抬爱,只你那食客,个个皆是当世人杰,人何德何能,能与之并坐?” “唉,此言差矣!”袁术大笑一声,心中暗想,你等再有能耐,名声又怎大得过袁家,便:“我之门客虽不乏名门之后,却也不是那般看重身世之人,况且贤弟年纪轻轻,便能走南闯北,自也有些能耐,就莫要推辞了。” 半推半就之下,云涯儿终于得偿所愿,令袁术以为是自己话术功劳,又思再稍施恩惠,云涯儿之部必定死心追随。于是吩咐下去,令属下将众人放了,归还所携之物。并当于众人之面,拱手道歉,而将抓捕之责尽推纪灵,真放众人离去,只是临走又叮嘱了云涯儿一道,切莫忘了约定。 虽然不知袁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也算是虚惊一场,云涯儿便趁机向袁术诉苦,自己是遭受汝南贼寇侵扰,才沦落至此,不知袁术可曾剿灭过慈贼寇,以套其话。袁术思考再三,只数月之前确实有一伙“汝南贼”令其头疼不已,不过被其驱赶至颍川之后,已有许久未再进犯,自己亦在防范其惊扰百姓。 为免令其生疑,云涯儿大为赞叹袁术之功,并欢呼终可回襄阳老家,匆匆与袁术道别,领着众人,又急忙踏上前往西平之路。 起西平,云涯儿思得楚阙行动不便,龚都定不会带其远走,且西平离南阳稍近,附近村落稀少,更适合掩藏躲避。此处自然为与龚都、周仓汇合之最佳地点。 这次为防又落官军手中,云涯儿干脆又弃村镇,专找山路行走,哪怕遇上山匪,也比官军好应付得多。一路下来,却仍是顺畅不已,无人阻拦。 不知不觉,已是八月,虽每日抓紧赶路,云涯儿仍派人四处打探消息,深怕与楚阙错过。结果未能打听到半点与汝南贼有关之消息,反倒得知宛城还未被官军攻陷,朝廷差点将那朱儁换走,多少还是宽心了些。 眼看已要到达西平,始终还是找不见龚都所在,又不敢贸然入镇询问,只得领众于附近阴凉之处歇息。 这不歇息还好,一安顿下来,便发现不远处正有一军在此歇息,只是那军之人行事作风极像黄巾,却未带黄巾,又不似官军打扮。而其中一带头之人已发现云涯儿之众,正拔马而来,此时再逃,为时已晚。 那人还未至,声先已到,“吾乃截夜叉何曼,前面何人,报上名来!”只见何曼手握大棒指与众人,与云涯儿眼神交汇之时,两人一同大惊。 先话者,还是那何曼,“你休要言语,且先听我一,上次败于你之夫人,实乃我大意轻敌,绝非是我技不如人。只是你夫人确实被我同伴伤了,亦是我何曼一声之污点,不知你夫人可否痊愈,还能与我再战?” 只是云涯儿哪里听得进其诸多废话,自己都不知楚阙现在如何,又怎能替其约战。此刻,云涯儿更在意之事便是何曼身穿寻常布衣,却不似自己这般狼狈逃窜,反而敢独自前来叫嚣,便也大声喊道:“颍川兵败,你怎安然无恙?” 此言一出,立即令那何曼将脸涨红,急忙狡辩,“此事来话长,不过我等现今早已不是黄巾,归附了袁公路将军,助其镇守汝南。” 原来此三人亦被袁术拉拢,经前番之事,云涯儿倒完全不再意外,从容应付,“原来如此,我现在亦是袁将军之门客,要起来,你我仍算同僚。” 只云涯儿越是从容,那何曼越是恼火,毕竟曾为黄巾贼之事不宜张扬,若此事被云涯儿揭露了身份,只怕袁术也不能再为其做保,便又喝道:“你既为将军门客,自然应当识得大体,切莫多言。至于你夫人之事,上次我等已将旧账结清,你也莫要再来讨要法,今日便当你我从未相见,后会有期!”完便拔马而去,并将那驻扎之军尽数带走。 想来此次已是第三次遇见此三人,没想到此三人却仍是如此善于顺应时世,稍见不对,竟已投了袁术,不过人各有志,此三人又尚未做过伤害理之事,云涯儿还是决定不予追究,毕竟楚阙之伤并不完全为黄邵所致。思至此处,云涯儿将手往脑门上一拍,终于想起自己难得遇到对周边了如指掌之人,却未问得半点汝南贼下落,只得哀叹一声,再寻办法。 无奈之下,云涯儿还是进了西平,不过此次留了心眼,多带了几人,并沿途放风,自己则四处寻找与龚都曾去之处。 来到那出医馆之外时,云涯儿突然脑中一怔,似有什么发作一般,觉此处定有古怪。于是同随行之人叮嘱一番,才往里去。 一入屋内,云涯儿便立即朝医者望去,发现仍是那年迈老医,并非梦中怪医,而那老医亦未认出云涯儿,只问了句有何症状。 (本章完) 第82章 逃而又遇1 见了此番情景,云涯儿自然识趣离开。随后又遍访街中亦无人知晓汝南贼之事,只得悻悻来至街边,准备买些热食带与部下通吃。 突然发现那做饼之人似曾相识,于是仔细观之,此不正是当时在昆阳劫持自己与龚都之人?为何来了西平。而后细细想来,那黄袍老头也是此人找来,其中定有古怪。 为防止打草惊蛇,云涯儿自己并未上前,而是派一部下前去买饼,并与其攀谈,自己则在一旁观望。两人交谈之中,那人自己世居此处,以卖饼为生,显然是在谎。因而令云涯儿更加怀疑,便叫部下盯梢其行,待其落单再绑来询问。 时至傍晚,沿街贩皆收摊回家,部下终是找得机会将那卖饼人绑回云涯儿处。起先那人还不停挣扎求救,见了云涯儿却消停下来,不再呼喊,直接对云涯儿道:“不知这位兄弟将我抓回,有何贵干?若是想报上次一见之仇,那我只能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而后将上身挺直,一副就义神态。 不过此人言行,终是令云涯儿感觉到其确实只是为了躲避追查才与外人谎称身世,并非有意欺骗。而其颠沛于此,兴许只是偶然。于是叫人解了其缚,匆忙道歉:“都怪廖某疏忽,令阁下受惊了,只是廖某有一事相求,不知阁下可知?” “你我恩怨,早已化解,既然如今并非前来寻仇,若是我知之事,又何必隐瞒?”那卖饼人也是快人快语,毫不掩饰。 于是云涯儿择其重点而问,其也算见过汝南贼之人,故而多少比其他百姓更为在意汝南贼行踪。只是在其口中,汝南贼本一月之前还在附近活动,走访名医,一月之间却如消失一般,再无让见,亦无朝廷征剿汝南贼之告文,其人也是甚为奇怪。 往前推算一月,自己正初到张角军中,想必周仓等人若是顺利,应该早已寻得龚都。而汝南贼消失之事,定与袁术趁黄巾祸乱之际四处募集门客有关。只是袁术亦不知其事,定是在被袁术剿灭之前,藏匿起来。 如今自己身为外地人,对汝南地势不甚了解,亦不能大张旗鼓将自己正寻龚都之事散播开去,这该如何找见楚阙?云涯儿心中不禁又慌乱起来。 幸而西平之处,甚为太平,各路好汉亦往来于此,那卖饼人便劝其去酒舍中打听。只是经袁术一抓,云涯儿早已万分惧怕酒舍,哪里还肯再去,最终还是差部下前往装作酒客打探之。 部下回来报时,已然入夜,且所带消息,皆无甚用处。无非官军大胜、黄巾已无力回之事,再则就是哪里出了什么英雄于黄巾之战中屡建奇功,与汝南贼鲜有关联。 听得有了困意,云涯儿便令众人先作歇息,明日再议。部下却有一件事必须尽快告之于其,只好令其续。其,酒馆之中有一奇怪剑客,见人上前打听消息毫不理会,自自顾喝酒,每每众人问得一处情报,那剑客便大喊“好酒好酒”,甚为奇怪。 而这好酒之人,云涯儿偏偏认识一个,于是便问部下那人模样。部下努力回忆一阵,终于道:“那人高高瘦瘦,相貌平平,我并未细观之,只知其剑鞘雕琢华丽,似非凡品,才多望两眼。其他之事,并未留心。” 其口中之人,与云涯儿印象之人相去甚远。云涯儿还是下令叫部下赶紧歇息,明日还有事要办,部下这才收声离去。 可真到云涯儿独坐之时,却只觉毫无困意,颇为在意所闻之事。只那卖饼人来了西平也就算了,若是连那故友也来了此处,便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何缘由。 不想正思之时,果真有人潜入屋内,只因云涯儿熄疗火。那人并未于屋内摸索,直奔云涯儿,似不为财物而来。见云涯儿未睡,便道:“不知廖方将前来此处,所谓何事?”其声狂傲,不见其面,便知其果是徐福。 得见故人来,云涯儿立即站起,准备点灯,却被徐福拦住,并告知于,其此次前来,只是凑巧于酒舍之中遇到些可疑之人正打听匪贼下落。普之下,能做如此荒唐之事者,徐福只认得一个,便猜是他,故而前来拜会,并不想声张。 只其乃颍川人士,即便于南阳游历,为何会突然来此,仍是云涯儿疑惑之事,便稍询问之。徐福果然不答理由,却告知于其,“我游荡四方,也算人脉广络,此次前来绝非因你之事,切莫担心。不过那汝南贼事,却有耳闻,想必那汝南贼首龚都定与你有些交情,见你寻找如此急切,告知于你也无妨。”随后徐福将声音压低了些才:“那汝南之贼本几寻得名医华佗,准备前往拜访,然于半路遭人埋伏,似乎全灭。如今只怕躲在哪个山中休养。若不能令其知晓你在寻他,恐永寻不得。”完,徐福走至窗边,丢下了句“你如今还是黄巾,我便不能与你有所接触,只望时候保重。”便遁出窗外,没了身影,前后不过片刻。 数月未见,这徐福行踪亦是越来越诡异,不过知其仍是友,并特意前来将如此重要之事告知,也算是有心之人,令云涯儿打心底佩服。 只是从现在来看,就连龚都也遇上危险,恐怕楚阙已难逃厄运,为防自己胡思乱想,云涯儿只得强迫自己睡去,待来日明再思办法。 而等到了明之时,云涯儿却觉周遭情况有些不对,忙出门查看,只见百姓皆慌乱奔走,似有人驱赶。再往那边看去,一群骑马之人,穿着黄巾打扮,正于镇中劫掠。稍有百姓跑得慢些,便被马蹄践踏,其貌惨不忍睹。 众部下亦于此时围将上来,询问如何是好。毕竟众人虽为黄巾,亦是百姓,哪里做过如此伤害理之事,一时之间得见同僚如此,全都慌了神。 (本章完) 第83章 逃而又遇2 正犹豫间,突然见得一侠士引剑而出,挡在那群黄巾跟前,仔细观之,似是徐福。只是那黄巾分毫又有退让之意,提了兵刃,挥起便砍。 哪曾想徐福怎会就此任其宰割,也不多费唇舌,明是晚于黄巾举剑,却反而后发先至,将黄巾众人手中兵器尽皆挑落,这才相劝:“我观你等不过一方流寇,不知哪里寻得黄巾之服穿于身上。为何不直接来劫,要假黄巾之名?本只劫掠之罪,不过刑三五载,若被以谋反定罪,可还有命?” 只那后方黄巾听其所言,虽有动摇,却仍辩解道:“我本就是太平教众,又何须假扮?如今前方征战,不过前来募集物资,岂轮到你来管!”而后一人跳将出来,照徐福之头便砍。 原以为徐福会再三退让,不曾想其竟然手起剑落,将那来袭之人连刀带手一同削掉,黄巾之人立即大乱。有的胆怯朝后退去,有的欲拔刀而来,不过终是无人再敢与徐福较量。 “哼!如此本事还敢嚣张,你之手臂就当买个教训,今后记得莫要张狂,老实种田便是。”徐福见众黄巾如此,仍是一副冷言道,然后又将剑平举,指于黄巾众,对方见了立即四散而走,无一不惊恐万分。 赶跑黄巾,云涯儿正欲上前询问,可徐福竟又一个纵身独自离去,完全未留询问机会。只得将问题问于身旁部下。 而众人见同僚如此,且不知悔改,无不痛心疾首,更因此而耻为黄巾,但此事在于云涯儿眼中却并非如此简单。自入汝南以来,不有黄巾活动,即便黄巾传完亦是不曾听得,况且有袁术坐镇于此,连何仪业已归附,于附近巡查。自己能到平安西平,已是心惊胆战了数个昼夜,此数十人,又是如何躲避官军抓捕,前来此处劫掠?并且毫无疲态。 而徐福阻挠之时,亦只一人偷袭徐福未果,其他之人战也不战,便仓惶逃走,久经沙场之人,又岂会只因一同伴受伤就胆怯?思来想去,徐福所言或许确实为真,此些不过是群假扮黄巾的盗匪,故而如此惜命。云涯儿便以此安慰众人,莫要自责。 而其中还有一事,这徐福昨夜相见之时便自己并非为云涯儿而来,莫非是早已知晓有人要于村中劫掠,才来此处。其中阴谋,恐怕亦不简单。 不过此些事情,尚且还与自己无关,如何怀疑也不能解了那燃眉之急。云涯儿只得放弃思索,又领着众人出了镇去,专挑人迹罕至之地搜寻。 照其设想,龚都即便战败,亦应还有数十之众可以用之,若楚阙在其身边,必然藏于开阔之处。于是又吩咐下去,多留意能容纳多人之处。 寻觅一阵,龚都未能找见,却发现方才劫掠之人正围于一处商议何事。趁其众还未发现,云涯儿令部下心掩藏,自己则仔细偷听其言。 然而听了好一会儿,众人除了辱骂徐福、抱怨不顺之外,未得半点正事,至多了解众人毫无悔改之心。想来再听亦不能探得又用有用消息,云涯儿便思心离去。刚一站起,便不心踩中地上枯枝,慌忙掩藏,却为时已晚。 眼看那边众人已抽刀而来,一场干戈再所难免,自己部下又早已有教训这些匪类之心,云涯儿便索性令部下前后排开,摆出一阵来。 此阵之中,每人相隔一人距离,任何一处遭受攻击,周遭之人立刻便能呼应,将敌方围于其中,后方之人则与此同时填补空缺,令敌难以支援。对方若非训练有素之人,只靠个去打独斗,难以占得上风。此阵乃因云涯儿见人数不足,无法摆那坚守之阵,故自行改良而来,虽破绽百出,对付些匪贼已是有余。 那群黄巾果然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敢来犯,一见云涯儿摆阵迎敌,便瞬间没了气焰,止于原地,胆怯望之。 见对方还未逃走,云涯儿思此正是大好机会,没准还能打听得楚阙下落,便扯嗓大喊:“你等且知附近可有汝南贼?”哪想黄巾连听也未听,就抱头逃窜,似是以为云涯儿在威吓什么。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得叫部下先抓回一人,再追踪看其逃往何处。 仔细盘问了一番,那人却除了惊恐,再无其他表现,所之话也尽是丢人之语。云涯儿见留其也已无大用,便将其教训一番,而后放了。 此时追踪之人亦刚好回来通报,那群匪徒虽各自奔去,却仍有几人行色可疑,无视加紧跟随,果然那几人最后仍汇合一处,即便心惊胆战,却也不同其他黄巾一般逃走,似在等待何人,实属可疑。 此事本不归云涯儿管,不过因一时间难以寻得楚阙,此些匪贼又于此败坏黄巾名声。云涯儿自觉难以坐视不理,还是同部下来到那匪贼汇合之处。果然见得几人神色慌张,并不时查看周围。为了一观此些匪贼所等之人面貌,云涯儿叫部下心盯梢,自己则加倍心,以免又将匪贼惊走。 然而此番又等一阵,却终是不见半人前来,多半那人早已发现异样,弃了同伴而去。云涯儿亦懒得再等,便叫部下前去把那几人驱赶走,又去寻汝南贼。谁知其中一人终于不堪恐惧,跪地乞饶道:“英雄饶命,我等来此不过讨口饭吃,为何要将我赶尽杀绝?” 只是云涯儿从来也无要杀其之意,突闻此言,颇为疑惑,可看那人浑身颤抖,亦不像是谎,便又问道:“你等只需改邪归正便可好自离去,我与你无甚怨仇,又何必要杀你?” 可那人却答:“如今之事,如若败露,即便你不杀我,我又岂能得活?若英雄不想我死,还请英雄护我离开汝南,我之性命才可无虞。” 看来此事另有文章,云涯儿不由警觉起来,只是如今不知此人背后到底是谁,若是贸然答应,只怕自己亦有危险。 (本章完) 第84章 逃而又遇3 相持之下,云涯儿一边稳住其心,一边询问其为何如此,是有何人在背后指使,那人却如何也不愿告知。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此人居然扔如此口严,只怕那背后之人更是危险至极。云涯儿一时间也不敢轻易答应。 那人见求饶无果,竟辱骂起来,云涯儿一怒之下差点伸出腿来,最终还是克制住,没能发作。然后想着此事可能牵连甚广,自己与黄巾本无太多瓜葛,必不能因此而深陷其中误了大事。只得对那壤歉一声,任其自生自灭。便领着部下准备离开。 结果那人却又在背后呼喊起来,“你等可不是在寻汝南贼?既然如此,那我且告诉与你。”云涯儿一听此话,也不知是真是假,立马回头,。 然而身旁之人却劝道,方才那般询问,此人也未出一个所以然来,如今要走之时,突然如此,恐怕只是为了骗得保护,而故意编造其事。仔细思来,确实极有可能如此,不过云涯儿还是不愿放过一丝线索,让那人来。 “我既出此言,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定不信。那我便先那关键之事,再由你来考虑信不信罢。”那人明显比之刚才冷静得多,反而更令人生疑,“你之夫人,正身负重伤,等待你前去救之。可有此事?” 听其所言,云涯儿立即就知晓了其曾所属何处,不过为得情报,便未拆穿,而是向其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此事对你而言,可是好事一桩!”那人见云涯儿坦诚,竟显露得意之色,“你那夫人便是汝南贼首,且早已痊愈,几日之前还在此为祸一方,却不以汝南贼,而以乡勇自称。自以为不可一世,结果突然一日便没了动向,怕是早已被袁将军剿灭,你还是莫要再废功夫了。” 本以为此人突然性情大变只是为求自保,没想到不但不再低声下气,反而叫嚣起来。不过其言所与徐福之言并无太大差入,可能并未捏造。若果真如此,那楚阙情况便更令龋心,到底是又食用了黄巾秘药所致,还是真已痊愈,尚待打探。云涯儿自然完全没有心思再去与此人理论,只瞪圆双眼,揪其衣角而问:“那你可知其最后出没之处所在何处?” 被其这样一吓,那人总算回想起担惊受怕,却只顾哆嗦,再无半点有用之言。此人行为如此怪异,终令云涯儿生疑,令人将其缚住,携同一起寻找楚阙。不过,退一万步讲,云涯儿此刻能够得知楚阙平安之消息,早已高兴万分,只是不敢显于脸上。随后搜寻之事,也更随意一些。 又往西走了一阵,云涯儿终觉不对。此处附近山林稀松,难以掩藏,且附近亦无战事。以楚阙为人,怎会于此为贼,为祸一方,且还以乡勇自称?此刻唯一能想到之事,便是楚阙前日所斗之人,必是何曼,难怪那何曼走时匆匆且神态紧张,原来是怕云涯儿又知其败。 结合前后所发生之事,云涯儿终于将诸多怪异联系一起,除了知晓袁术卑鄙以外,却也仍是找不到楚阙下落。此刻又不能前去询问何曼或是袁术,实乃难办。 正做左思右想之时,部下突然来报,前阵所遇之军,突然朝这边奔袭而来,目标似正是众人。使得云涯儿大惊,没想到自己未去寻那何曼,对方竟然自己前来,只怕此次不再如前番巧合。于是急下令全军尽量躲至大军难以攻打之处,并注意留好退路,以免被围。 逃亡一路,何曼之军紧追不舍,明显有意追捕,云涯儿更是坚定决计不能让其抓到。可众人终归是步行,而对方不但步军于后,更有骑兵绕山而追,只恐到头来被两路包夹,插翅也再难逃。便有人提议不如分头散去,只要能力保云涯儿不被捉住,各人甘愿献身。 如此计策,云涯儿怎能同意,于是一边奔波一边思考。若各自散去,于此山中,必定会遭何曼包围,即便能躲过今日,终是难以逃过骑兵,最后困死山郑 若能集中,虽仍是不能攻破何曼,但好歹有个照应,若能寻得一险要之处,众人合力,兴许可以通过,而那何曼必不愿犯险,众人尚有一线生机。于是传令下去,心翼翼寻那山隘峭壁。 这样又走一阵,后方追兵果然被远远甩开,毕竟对方并无性命之忧,又岂愿以命相博。然而好景不长,因逃时慌张,只重地形,忘探去路,竟来至一处陡壁之前。往上望去,一下子看不见边,如此之高,全无攀上可能。为今之计,唯有绕路。 而后方追兵虽心谨慎许多,却并未放弃追赶,若现在绕行,必然会被其从他处绕来拦截,那时更是进退维谷。 这般紧急事态之下,云涯儿又岂愿坐以待毙,众人更是不愿如此就擒。于是有人不顾阻拦,开始往上攀爬,以探前路。 待那人爬至五人之高,忽然冲下方高呼:“快快上来,果然是无绝人之路!”随即那人双腿一蹬,竟没了踪影。 随后又有几个胆大之人也攀上岩去,在同样地方消失。下面众人看了惊呼不已,眼看时间紧迫,云涯儿便下令一同攀岩,看看是否真能九死一生。 待其真攀于之上,见得那细窄平台,终于是恍然大悟。原来此处下方极为陡峭之处正好挡住下面视野,再往上望,自然像是连在一起。此处虽不宽敞,却正好容纳自己及那数十名部下。 若派几名部下伏于岩侧,居高而守,凭借陡峭山势难以驾梯,弓箭亦会被峭壁挡下,任凭何曼再来百万兵马也是攻其不得。 只是若只坚守,终是难逃围困于此之窘境,于是云涯儿亲自于平台之上寻那通路。终于一处隐蔽之处发现一石可以移开,其口竟通于山另一侧。得此喜讯,云涯儿立即遣人去搬那石,自己则前去观察何曼动静,试图拖延一番。 (本章完) 第85章 逃而又遇4 而何曼那边只见得云涯儿等人爬山,却不知其为何半道消失,也有令人攀爬之意。只是此众不过是领了差事前来达成,又如何愿意同云涯儿部下那般卖力,不顾自己死活,便对何曼好言相劝。何曼终是放弃追击,令人于慈待,官网一阵再,自己却去了后方。 如此一来,云涯儿之众仍是未从危机之中解脱,毕竟所带干粮不多,且又有其他因素,总不能在此呆上几日,于是又回到大石之处查看。 那大石正好卡在山缝之间,仅凭徒手根本难以取出,而刀刃相较岩石柔软太多,亦撬动不得。一时之间,又无处能寻撬棍,眼看前方便是出路却因这般而无法逃脱。 旁边暴躁部下开始坐立不安,并请愿前去将何曼杀退。如此气话,云涯儿自然不会应允,却终是感觉到众人已无耐心,再这样下去,即便何曼毫无动静,部下们也会自乱阵脚。 这一瞬间,云涯儿萌生与何曼和谈之意,可此事哪有如此轻巧,即便何曼同意,自己部下也未必同意,只得收了想法。随后又看众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将那大石移动半寸,甚为揪心。 而后听得其中一人声议论,“此石四角圆滑,恐怕于此已有些年岁,被风沙雨水打磨成如此,只凭蛮力又如何能松动?若是有油滑之物渗入缝隙之中,应当轻松许多。”虽法于此并无大用,不过云涯儿却对话之人颇感兴趣,忙前去询问近况。 原来此人以前在山中为匪,经常开凿山道,一来躲避官军追捕,二来能够出其不意。没想到颠簸至此,此人竟还随身携带着一凿和一锤。云涯儿便问其是否能直接将那大石凿碎,那人向其摇头,要凿碎石头,必须先找得裂口,而那大石完整无缺,更不得见一丝裂纹,只凭此些工具,并不能凿破。 可云涯儿自是全不信邪,便要来工具,亲自凿石,结果此石果真无比坚硬,除了凿下些粉末,剩下部分几乎完好无损,终不得破。只是此石明是如山壁一般沙土颜色,凿花之处却显青绿色。云涯儿以为自己眼花,反复细看,又用手去摸,终发现此时竟并非完整岩石,而是外包岩衣之玉石。而此岩衣,虽亦坚硬,却并未与玉石牢牢贴拢,用凿斜敲,能慢慢剥落。 废了好大些劲,终于凿出一块来,发现此玉通透,看不见其中瑕疵,周围部下无不惊叹。众人久居豫州,也未曾听山中能采得玉石,况且此石颇大,即便曾有幸得见玉石之人亦未见过如此之大玉石。 没想到竟在山中得此宝物,众人开始劝云涯儿心一些,莫要将之弄坏。并且更有迷信者,于此困境之中遭遇此物,必是意,不可轻易毁伤。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有大军在后之紧张。云涯儿本无心计较这些,只是想尽早将此物破开,打开去路,而被众人这样一闹,也不敢再毛手毛脚,索性干脆让部下来办。 而那些部下此刻受此激励,较于之前已是耐心百倍,轮流细心敲凿。只是众人未凿其上下,反凿其面,不消一会便望得那一整面之通透。突然有一人惊呼:“此中还有一物!”引得众人连忙细看,将云涯儿也招了回来。 只见那玉中之物雕琢精美,规则有形,完全不像自然之物,好似被人放入一般。可是众人从未听世间有如此工艺,更觉此物乃上所赐与云涯儿之物,纷纷称云涯儿便是那选之人,前来搭救苍生,对云涯儿是更加尊敬起来。 不过此番伎俩云涯儿早已用过,并未捞到半点好处,反而差点还丢了性命,自然对此恭维毫不感兴趣,只令部下赶紧将石头凿开,逃脱要紧。其如此坦然,更是令部下有如吃了强心剂一般,深感其之威德,完全相信了自己猜测。 临近夜间之时,那玉石终于被部下凿松,只是这边虽已空了,那边却还有所抵挡,此玉又甚为光滑,毫无抓去之处,难以取出。云涯儿一气之下,用脚蹬那玉石,不曾想竟然果真将之蹬到山之对侧,滚下坡去。 如今留下一人之宽窄口,刚好可让身材普通之人通过,而众人一路饱受磨难,更无体态丰腴者。观察何曼之军仍守于峭壁之下,并无动静,众人便皆跟从云涯儿爬了过去。 而这边明明重山环绕,对侧之处却只有一处缓坡,众人又无不撑奇,甚至有心之人于坡边寻回那石,呈于云涯儿。难得脱险,云涯儿更无心思查看此物,便叫部下将那玉石堵回洞口,以免何曼突然追将过来。众人哪里舍得,于是寻来一相同大之石,堵了洞口,仍是将此玉石轮流悉心看管,一路抱下山去。 行至半山之腰,云涯儿派人反复确认何曼动静及山下是否有追兵,得知没有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只是如今遭此之祸,恐怕再难在汝南打探楚阙下落,又开始感伤,与众人商议以后如何是好。 哪知众人在得玉石之后,信心满满,并劝云涯儿,其之命数必不如此。既然所寻之人已能行动,明其未必遭受毒手,不如趁此建功立业,如若名声在外,其必自来寻。种种理由,不停鼓动云涯儿自立。 可云涯儿亦非皇室宗亲,又无甚兵卒,深知自立只会惹来杀身之祸,终是将玉石夺来掷于地上,斥责众人太过膨胀,以后切莫再提此事。 本以为玉石尽碎,众人应当死心,可那玉石非但未碎,竟从中开出一口,将那其中之物吐了出来。没想到此石竟是一匣,可以开合,而其构造更是巧夺工。云涯儿疑惑将其中之物拾起,观了一番,其呈水滴之壮,个中纹路清晰可见、浑然成,似非人工雕琢,却令云涯儿总觉此物有些相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本章完) 第86章 逃而又遇5 看在此物方便携带份上,云涯儿随手将其放入怀中,待往后再思其为何物,仍是要求部下尽快想出办法,要么就此遣散,自己一人去寻楚阙。可众人哪里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呆立原地与云涯儿对而望之,惊恐不安。 相持片刻,云涯儿终觉于储误时间也毫无作用,且那何曼正在不远处,随时可能包夹而来,实在不宜久留。只是按理来,本应先下山去,云涯儿却仿佛受谁指引一般,不觉下令依山望西而去。 而这西边之路,从开始之时广阔无垠,到只能两人勉强并排前进,越收越窄,两侧则是陡峭峭壁。如此之路虽是隐蔽,却也毫无躲藏之处,一旦被人发现,无异于瓮中之鳖。于是有人开始提醒云涯儿,并询问为何要走此路。云涯儿自是不知如何回合,只觉前方似有何物必须前去查看一番。 又行一阵,过了一处才通一人窄口,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有山有水,一间茅屋立于矮山之上,好似人间仙境。云涯儿只觉耳旁聒噪突然停止,有些不适,忙转身望去,背后竟也是一望无垠,不曾见得窄口,更无部下跟随。 如此这般,云涯儿便立刻联想到之前三番五次所遇怪事,反倒不慌不忙慢慢靠近茅屋。等到了茅屋门外,忽然一脚将门踹开,大喊而入,“你这老头,是否又来催我去拿太平要术了!” 可入了屋内,内里虽确实坐着一位老翁,却不是之前黄袍老者,云涯儿也不疑惑,只当是梦境变化,上次还能变出怪医来,此次又有何奇怪。于是不顾其惊讶,冲上前去抓起老翁衣领,又:“太平要术已被张角藏于隐蔽之处,如今张角已死,被不被我拿回已无两样!”不过此话时,心中还是有些遗憾,毕竟楚阙之事自己未能尽得全力。 经这番惊吓,那老翁已是浑身哆嗦,不知所言,一面摇头,一面于惊慌之中着几个听不太清之词,就是没有一点之前黄袍老者风范。见其如此,云涯儿心中还有些得意,觉此老头终究只是江湖骗子,如今能将其拆穿也算大快人心。 只骂也骂了,惊也惊了,此老翁仍在求饶,完全不似梦中幻化。直至看其气力越来越,终觉不对。云涯儿便把手松了,看那老翁仍是大气直喘,却不敢责备,仍是恳求语气,“老朽隐居于此,并不通晓世间之事,少侠是否寻错人了?”亦未提宝书之事。 又观一阵,待老翁平静些许,仍是毫无变化,惊恐依旧。云涯儿想其不通,便重掐左臂,确实疼痛难忍,一时间尴尬无比,不知如何是好。思索再三,又怕此乃那老头之计,便试探而:“人不知先生隐居此处,方才以为是那仇家躲藏于此,因而过激之言,还请先生体谅。” 尽管云涯儿已尽显谦卑,那老翁却未因此而显露高傲之态,心翼翼答之:“我本荆州襄阳人士,因年轻之时读了些书,自视过高,得罪当地显贵,故而躲于此处,已有数十年未有人造访。” 听其口音确实与廖化相似,无论神态还是举止,也尽是害怕之意,似未谎。终于确认下来,向那老翁鞠躬道歉。老翁反而受宠若惊,见误会化解,也将心中疑惑提出。 原来其于此处独居数十载亦非自己所愿,只是一日误入,正好隐居下来。往后每每思念故友之时,也曾寻过,却再也未能寻得出口,只得一直住下。今日见得云涯儿,以为那入口又来,可云涯儿所情况,终令其失望。 闲谈之间,云涯儿突然大呼不妙,既然老翁已困于此处数十载,那自己不也要于此终老,再也不能见得亲人故友?先是惊恐,受老翁劝外面战乱纷起,此处却如世外桃源,倒也不坏,渐渐平静。不过终是思得自己年纪轻轻,尚未娶妻,难免有些遗憾。而楚阙、安危更是不得而知,自己又岂能于此偷生。于是又求问老翁可知其他出去之法,哪知老翁竟泫然泪下,反诉苦道自己若是能有其他之法,又怎安于独居此处。 想来再与此老翁攀谈也已无甚作用,索性与老翁告辞,自行出了门去。其心中所思,定是那老翁安于此处,并未认真找寻,而此处如此广阔,又岂是轻易就可找遍。便以来时情况仔细分析,决定去寻窄口之处。可惜此处这般平坦,莫窄口,即便山麓亦是好走至极。 四处寻来走去,不知不觉有些饿了,便于怀中胡乱掏来,才想起干粮于平台上躲避之时已经吃完。倒是顺手将那玉水滴给翻了出来,只是此物既不当吃,又不当喝,随意看了一眼。正欲放回之时,忽然看见老翁住处炊烟升起,萌生死皮赖脸之想法,便也顾不得将玉水滴放回,握在手中便往茅屋跑。 奇怪之是,明明望见茅屋不过百步之远,却始终不得跑进,之前进去出来之时也不觉有如此之远。心中顿时深感不妙,慌忙朝四周看去,果然周遭一切皆在原地,自己竟在原地跑动。可是再往脚下望去,明明是朝前迈开了步子,不由得惊恐不已。 抬起右手又准备掐左臂之时,发现手中那玉水滴似有怪异,忙摊开查看。那玉本是通透清亮,此刻却是浑浊无比,以为内有古怪,慌忙脱手欲将其甩出。哪知非但未能扔掉,反而感觉此物如正镶入自己手掌一般,剧痛难忍。只得又用左手去抠,可将手掌抓得通红,也未能成功,只能眼看此物慢慢渗入自己右掌之内,最终难忍痛苦,晕厥过去。 等再醒来,部下已于身旁围坐一圈,见其睁眼,慌忙询问其伤势如何。云涯儿不解,亦问发生何事,这才得知自己在穿越窄口之时不慎失足跌落,已昏迷一日。而云涯儿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自己是否受伤,而慌忙摸寻怀中,果然不见了那玉水滴。 (本章完) 第87章 宛城重逢1 经此一摔,云涯儿感觉思路格外清晰,并有强烈预感,楚阙已不在汝南,正在西方宛城之处。 恰逢部下又探得朱儁大军已围宛城两月,朝廷之中颇有不满,若不是有人做保,早已如卢植一样被召回洛阳。故而朱儁集结大军,准备一举攻下宛城,以正其威。 此事已迫在眉睫,不能再作耽搁,即便不能挽救黄巾颓势,廖化也是非救不可,正好还能前去验证自己预感是否属实,兴许真能找得楚阙。于是便下令于部无视沿途各种艰难,急往宛城。 话,正因朱儁集结大军于宛城郊外,各地防守反而疏忽,一路之下,除了遇些逃亡百姓与兵卒,毫无阻拦之人,几日便到达宛县郊外。 此时宛县缺了张曼成治理,已是狼藉一片,除了交战之后留下之废墟,便是饿殍走兽,已全无县镇之貌。因不知官军驻扎何处,云涯儿只得派人清理此处,暂且安顿,起码有现成灶台与破帐可用,远好过夜宿山林。 而后,云涯儿吩咐部下好生藏匿,切莫被路过官军发现,自己则亲携几人乔庄流民往宛城方向打探过去。离宛城越近,来往之官军越是频繁,幸而皆是奉命而去,无人有心理会几个流民,云涯儿才行至肉眼可见官军营寨之处。 而官军挑选之地极为讲究,附近几里皆无可躲藏之处,若是带多人前来恐怕早已被发现。因无处可藏,明目张胆查看营中动向必然会引起守卫警觉,云涯儿只得装作乞讨之貌,偶尔望去一眼。 看了一会,发现官军正往营中运送大量木料与石料,像是要建城一般,可宛城就在眼前,寨中防御工事也已筑好,要这些又有何用?云涯儿带有疑惑仔细观之,只见营中似在建造巨大之物,不过因营帐遮挡,只能见得一角。 如此查探终是完全没有头绪,不过也算知了官军尚未与黄巾交战,此正是潜入城中大好时机。只是现今既不知廖化身在何处,自己又无甚身手,恐怕进得去却出不来,仍是头大。只好弃了想法,返回营中与部下商议。 意外之是,营中已半点动静,虽越好心躲藏,总不至于连自己回来也不路面。云涯儿只好遍寻营中,只望见修补一半的帐篷,不见人影,立即惊觉不妙。刚准备转身叫随行部下心,却察觉身后已无一人,不禁冷汗直冒,警觉四顾。 伫立半晌,周围风吹草动皆不敢掉以轻心,仍是未见有人来袭,云涯儿更觉诡异,于是弓腰驼背,伏于帐侧,心行走。一路行至营外,依旧无人,终是沉不住气,大喝一声:“我知你正看我,不如爽快一些,告诉我为何如此,我也好安生离去。”是如此之,其实云涯儿更怕突然蹿出几个大汉将自己擒了,这样就真无法全身而退了。 转念一想,部下已全被抓走,自己独身一人又如何能翻得出大浪来?再次紧张跳脚,那暗中之人却依然迟迟不肯出现。一时间,云涯儿又回到营中,急得像只蚂蚁窜来窜去,为冷静下来。 突然只觉右掌灼热难忍,慌忙抬起观之,只见掌上竟浮现出那玉水滴之纹路,而其尖却歪向左侧指于一帐。此番感觉,与前次预感楚阙所在之时极为相似。便顾不上那些,一口气冲入帐内,可里边却空无一物。 正觉自己可能仍有幻觉,准备离去之时,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微弱喘息,便抬头望去,眼前楚阙正如猴子一般倒悬于帐顶,惊恐望于自己。 没想到再相逢之时,竟是这般场景,云涯儿心中虽也惊讶,却立刻被那心中喜悦所掩埋,所第一句话便是:“你身上之伤已痊愈了?” 然而楚阙除了惊恐,更有胆怯,并双手举于颌下,做出防备之态,那望云涯儿之眼神,就如望向敌人一般,完全不似相识之人。 见情势不对,云涯儿稍往后退出一步,又复其言,楚阙仍是不解,反倒指其问道:“我本就从未受伤,亦不认得你,为何要以此迷惑我心。”随即从身后拿出镖来,举于头顶。 万没想到楚阙竟真不认识自己,可脑中与楚阙相处之事仍是历历在目,总不可能皆是幻觉。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此事,云涯儿无意往前迈出一步,那飞镖瞬间就落在自己脚尖之前,已有一半插入地郑观此阵势,绝非玩笑。 不过此事倒是令云涯儿清醒许多。近来因日日夜夜思念替楚阙治伤之事,产生错觉,忘了自己与楚阙不过几面之缘,无非就是多患难了几次,终不是有多亲密无间之人。如今既然见得其安然无恙,本就是应该分道扬镳之时,至于是否相认,又有何重要。 总之,无论如何,也未跟楚阙到那刀剑相向之地步。而此时自己唯一要做之事,自然只有恳求其将部下放了,往后再不惊扰。便向楚阙明自己来意,只求能全身而退。 然而今日楚阙不仅除了皮相还是往日模样,行事性格也一如往常,听其是黄巾之人,便立刻斥道:“你等黄巾本该万死,今日落于我乡勇手中,岂会让你逃脱?”而后松开勾于帐定之绳索,纵身跃下,直抽出双剑架于云涯儿项间。 本来楚阙只觉云涯儿一行形迹可疑,便令所部于暗中扣押其党,准备待全部抓获再作审问。却没想到云涯儿不但发现自己,还自报家门,反倒生疑。上下打量云涯儿一番,也看不出其黄巾特征,而后又搜其随身之物,除那廖化所交付之玉坠被当成传家之物,只剩下些钱财与杂物,楚阙终是不信云涯儿如此年轻便是黄巾大方将。 如此更是证明楚阙对自己的印象全无,正如从未见过那般。不过观其言行举止、行事风格与在闯黄巾大营之时大体一致,明并非全是自己幻觉。可为何如此,云涯儿始终想不明白,毕竟自己连楚阙如何醒来亦不知晓。 (本章完) 第88章 宛城重逢2 为今之计,想要弄清前后因果,也只有询问龚都最为简单,既然楚阙能够重新组织乡勇,想必龚都应在其侧。云涯儿便趁楚阙疑惑之时,向其提起龚都。 哪知楚阙非但未能明白,面目反而狰狞起来,“你若再想诓我,休怪我不客气了!”随机将剑一抖,差点割到云涯儿项上。 其如此反应,倒不让人意外,不过从此态度来看,楚阙显然记得龚都,只不过与云涯儿印象有些偏差而已。为防云涯儿继续多言,楚阙从腰间掏出一条手帕塞于云涯儿嘴中,而后以口哨为号,招来数名乡勇。 只这些乡勇虽是熟悉打扮,一个个却皆为生面孔,身手亦比原来那些矫健许多,只几个动作,便已将云涯儿牢牢捆住,只有双脚可以勉强碎步而校随着楚阙一声令下,乡勇用刀架住云涯儿,命其老实前进,紧跟楚阙身后。 押至乡勇所驻之处,云涯儿发现楚阙果然还是未改不通用兵之道习惯,仍驻扎于树林之内。前阵听得张宝过,这般扎营,若遇火攻,必全军覆没。不过,转念一想,这乡勇规模不过百人,与匪贼无异,想必官军也无心征讨,驻于林中反而更为隐蔽。 兴许是因被抓太多,今次云涯儿极为适应,见部下皆被捆于树上,反倒宽心许多,而乡勇之中亦确实没有汝南贼,现已弄清状况,只等楚阙好生盘问了。 可等了一圈,楚阙已将部下尽数盘问,并对完口风,唯独不来问云涯儿,直接与身侧之人道:“此人自称为黄巾贼,依你所见,可否属实?” 那人听得询问,便也挨个仔细打量一番,最后望于云涯儿,轻蔑答道:“我观此些贼徒不过是假借黄巾之名作威作福,虽不属实,却与黄巾一般可恶,四处为祸,不如尽早杀之,以绝后患。”其言倒是毫不掩饰,将杀心展露无遗,不过却终归未能分辨出云涯儿身份来。 如此草率决定,楚阙自然不肯答应,与那人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亦更加不可枉杀之。盗贼四起,本就是黎民苍生之不幸,若能安居乐业,谁又愿背井离乡,行那遭人唾骂之事?”而后走于云涯儿跟前,怒瞪其一眼,继续之,“虽然此人亦极为可恨,但我等毕竟终归只是乡勇,又怎能随意处置枉法之人,如若行之,不就和那黄巾贼无异了?” 而只凭这一个眼神,云涯儿突然觉察到楚阙心中波澜,此正是楚阙平日对待自己态度,若其真将自己所望,只凭之前三言两语,哪来如此恨意。奈何口中有物,呼唤不得,只能眼睁睁见楚阙走掉,把自己交由其他乡勇看管。 被看管时候,云涯儿从这些乡勇言行之中亦能感觉,此生面孔不仅身手进步,心地亦比从前乡勇们歹毒许多,竟私底下谋划杀害自己,并想方设法蒙骗楚阙。若不是认识这身上衣裳和楚阙,只怕真会将其认成路中盗匪。 看来楚阙所遭受之事怕并不比自己于冀州之行简单多少,想解开此迷还不是时候。但即便不想楚阙之事,自己仍是受制于人,无法脱身,而廖化却是真正危在旦夕。现今见不着龚都也就罢了,为何周仓、裴元绍亦无踪影,随后又想起皇甫嵩之事,害怕自己设想成真,便摇晃脑袋,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哪知此番怪异行径被一乡勇看见,忙向四周之人通报,其是否正在念咒。怕其真使出什么妖术来,几人竟冲上前来按住云涯儿脑袋,不让其晃。云涯儿却是哭笑不得,心想若是自己真会妖术又岂会被楚阙抓住。 不曾想那按住自己之人,一个个真如中邪一般,躺倒在地、抽搐不止。云涯儿惊得差点眼珠都要迸出,难道自己真会妖术?而后又环顾四周,却只见乡勇皆被放倒,更为疑惑,哪怕是妖术,也不应在自己无意识之下发作才对。 随后又有一人从林中走出,前来给自己解缚,这才知道并非自己所为。而仔细观那人,其用布蒙了面部,一时难以辨认,只看身材不似相识之人,忙问起为何前来搭救自己。只听那人蹦出一句“此话稍后再,且先离了这里”便又匆匆去解自己部下之缚了。弄得云涯儿一头雾水,不过搭救自己部下总归错不了,于是仍照办之。 半晌之后,众人皆已得救,云涯儿却总觉哪里不对。忽然想到如此动静,竟无一人前来查看,便问那人是否将所有乡勇都毒倒,那茹头。得此回答,云涯儿疯了一般于林中搜寻,终于在一树下发现楚阙,准备蹲下查看。 不想那下毒之人伸手来阻,“此乡勇头子已被我麻番,一时醒不过来,你我且速速退去,莫要多管闲事了。”其哪知云涯儿心情,自然只是以为云涯儿担心楚阙带人来追,故而出此话。 而云涯儿听得只是麻药,又确认一番,虽是安心,却不愿走,反而追问起营救之人来,“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来救我?” “诶,方将不认识我等普通兵卒也就罢了,可切莫怀疑我等忠心。”那人一边着,一边摘下脸上之布,露出清秀眉目,像极了云涯儿梦中所见那黄袍老者。 惊得云涯儿一把将其推开,并于口中大喝:“太平要术我确实拿不来,你为何还是阴魂不散,不去委托他人!”一时之间激动非常,极为失态。 而那少年遭其如此对待,更是一脸茫然,询问何为太平要术,并自己只是奉佑子之命前来搭救名为廖化之黄巾方将,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观其言行举止,又确实不似那黄袍老头,尽管难以从错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不过这佑子的名号,自己还是知晓的。可是廖化竟然能猜到自己会被乡勇擒获,并派这样一个陌生兵卒独自前来搭救,仍是令人难以置信。 (本章完) 第89章 宛城重逢3 为让云涯儿相信,那兵士自报家门,是名为“士口”,与廖化本是同乡,对其尤为仰慕。因士口确实是那荆襄口音,又是前来搭救之人,云涯儿便未做多疑,答应与其一同离开。 临走之前,又望于楚阙一眼,终是感叹一声,反正自己终归是要回乡隐去,就此分别也好,于是深行一礼,转身携部下而去。 有这士口引路,自是能轻易躲开官军,只是其所往方向,并不近城。云涯儿亦只当是廖化早已离开宛城,正于城外等候。 可走至半道,那士口却先停下来,转身与众人笑道:“佑子令我将廖方将带往,却未方将有这些随从,不知各位可在慈候?” 突闻此言,众人立即警觉,因见张梁与袁术之时,乃至方才,云涯儿皆是因此被抓。这才刚刚得救,又怎愿意再离云涯儿身边。不过士口终归还是救得众人之人,若真要擒,亦无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一时间,就连云涯儿自己也难以分辨。 见众人为难,士口便赔礼道:“既然如此,果然还是我人考虑不周,诸位还请莫要见怪,一同前去便是。”然后转身又走。 又往前行了几步,来至一开阔地方,不等众人反应,周围突然飞沙走石、黄沙冲。惊得众人左右四顾,那士口却是泰然自若,安慰道:“近日风沙颇大,似是因战事而起,不过是那自然灾害,诸位无需惊慌。” 待其完,风沙果然缓缓停下,只是本呈青色之,此时已铺满黄沙,粗略一看,有如黄。一道人影也于风沙之中呈现,逐渐清晰起来。士口见了那人,赶忙前去跪拜。让云涯儿以为那人便是廖化,故也跟随前去, 可一见那人模样,云涯儿差点惊倒下去。若只单单不是廖化,倒也还好,可那人披头散发,一身黄袍在身,面目凶狠。虽打扮已与前几次相见之时完全不同,但云涯儿还是将其辨认出,不是别人,正是听闻已死之张曼成。 此刻云涯儿已顾不得张曼成是真死假死,只凭他是张曼成这一点,就足够心惊胆寒。于是立马回身,慌张朝部下跑去,并呼喊其快走。 哪知那张曼成虽已不似人样,行动起来却是迅捷无比,还没让云涯儿迈开两步,便已立于其跟前,且口中阴狠之:“不知廖方将为何如此急于离去,可否忘了何物?” 而云涯儿能想到的张曼成所需之物,只有太平要术,于是只得颤颤巍巍答道自己并未取得那书。 得此回答,张曼成显然极不满意,怒瞪其一眼,而后自行伸手于云涯儿怀中,将那之前严政所给药瓶取出。这才让云涯儿记起自己还随身携带了如此之物。 随后张曼成将那药瓶打开,倒出一粒丸来,反复查看,最终又复瞪云涯儿,“这不正是?”而后竟喜极而泣,自言自语,“没想到我佑子落魄至今,还能再得见此物!”随即便将那药送去嘴中,前后举止怪异,极为瘆人。 不过那张曼成服了黄巾秘药,竟将云涯儿松开,扔下药瓶,独自往宛城方向走去,实在让人摸不着摸不着头脑。观之如此,云涯儿断定这张曼成确为活人,只是多半已经疯癫,比之清醒之时更加难以对付。再看那士口,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话又回,那士口分明是在谎,而其带自己前来看望这疯癫张曼成,更是完全不知所为如何。然而自己终归是同部下安全逃脱,有惊无险,虽不知是敌是友,起码还是帮了自己,再作追究也毫无意义。现今最为重要之事,还是确认廖化下落。 于是云涯儿拾起药瓶,又将部下召集回来,以商议潜入宛城之事。如今不但要防范官军,还要防范楚阙所部乡勇,只凭此几十人,确实有心无力。讨论再三,也只得出尽早离开更为妥当,潜入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胶着之时,那张曼成竟又折返回来,众人立刻警戒防备,却只听张曼成远远喊道:“喂!你等先锋还不速速开路,今日我等便去夺取宛城!”从其口中所言,大概可以猜到所之事是数月之前攻取宛城之时。 只是今非昔比,云涯儿又怎会听其号令,正欲编出谎言将其再打发又,却不曾想张曼成竟飞速奔来,又急切停下,只轻声细语与众人道:“你等难道忘了?我部早已在城外挖好密道,只等大军里应外合!” 此话一出,云涯儿立即为之一振。攻取宛城那日,杜远确实利用奇兵摧毁城墙,原来还有密道。看张曼成意思,或许密道还在,若是能从密道进入宛城,倒是方便许多。 思考再三,正欲跟随张曼成前往密道之时,却只见一人举剑直朝这边袭来,幸好其目标是那张曼成,不然只怕云涯儿早已成了剑下亡魂。定睛一看,那来袭之人,原是楚阙。 而那张曼成疯癫之后,身手却大为长进,也不知是否是那黄巾秘药作用,不但轻易躲开了楚阙攻击,反而处处牵制楚阙。若不是因其疯癫,行为难以猜测,早就能将楚阙擒下。 又交手一阵,张曼成突然狂笑一声,将楚阙手中之剑夺去,而后直朝楚阙胸口刺去。楚阙因剑被夺走,反应不及,毫无躲闪之意,眼看就要被刺郑 就在此时,楚阙昔日受伤情景突然一一浮现脑郑云涯儿终不忍再见楚阙又受重伤,伸出右手来,冲张曼成大喝一声“住手!”本以为只不过是无谓挣扎,却不曾想真把那张曼成喝住。 非但如此,张曼成和楚阙还应声倒下,似被人推倒一般。见得这番场景,不仅周围部下已然愣住,就连云涯儿自己也不知发生何事。再往前去查探,张曼成与楚阙竟已昏迷过去,却全无受伤痕迹,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云涯儿只得慌忙下令,先将二人带回安全之所再,以免又遭危险。 (本章完) 第90章 宛城重逢4 为防万一,部下不顾云涯儿阻拦,还是将张曼成与楚阙捆住扛起,正要迈步,却不知要去哪里,便又转头来问。而云涯儿只因刚才之事,已是混乱不堪,满脑子都是为何如此,哪还有心思再去考虑去往何处,便随口了句哪里都校 得此命令,部下自然以为云涯儿已经弃了前往宛城打算,便绕开官军与之前遭遇危险之处,背宛城而走。云涯儿则也一边思索,一边跟随其后。 一路下来,无论又再重复多少次刚才挥手动作与喊叫,也无法再现方才那般情况。本来以为自己突获神力还有些沾沾自喜,终于还是抱着不甘承认刚才完全只是巧合,缓过神来,却发现部下已将自己领入一处林郑 未等问于部下,只听楚阙那边传来叫骂之声,“卑鄙贼徒!竟又使用无耻手段,姑奶奶便是死,也不会绕过你等!” 没想到其已醒来,并且又动又闹,终是使得那将其抗住之人无法安心前进。未有办法,部下只得将其放下。却不曾想张曼成其实也早已醒来,只是觉被这般扛着颇为舒服,正假寐郑见得众人突然停下,这才睁眼询问:“如何不走了?” 经两人这般一闹,云涯儿又惊起一身冷汗,大叹幸而部下有所防备,否则恐怕现在不会只是如此。便叫部下将张曼成也放下,暂且在此休息。 谁知这一举动,更加遭来楚阙不满,冲其破口大骂道:“你为何将这贼首也放下!”而后不知脑中又想出什么损招,突然神态大变,好言续:“我观你也是一方豪杰,若是及时改过自新,替我将这贼首杀了,日后你我便是朋友,必不再为难于你。” 而云涯儿四处奔走,什么狡诈之人未曾见过,也算吃尽苦头,楚阙这点伎俩哪里瞒得过他。况且楚阙素来刚烈,如今出这般违心之话,无意之中已低头数次,眼神飘忽,即便是云涯儿部下,也已识破这挑拨之计。 按理来,这张曼成作恶多端,确实该死,即便杀了做个顺水人情,也并无大碍。只是如今需要向其打探密道所在,而且其已疯癫至此,也算是遭了报应,实在不忍乘人之危。不过此时云涯儿心中始终还是对楚阙存有一丝念想,希望其能明白自己想法,便走到楚阙身旁,声细其听。 结果可想而知,楚阙听完自是暴跳如雷,若不是被捆成一团,只怕早已对云涯儿拔剑相向,怒目龇牙,又对其大骂,“我就知你等贼鼠一窝,怎会互相残杀,如今竟还企图花言巧语欺骗于我。真是枉我以为能够服于你。”完便是一口唾沫从口中飞出,云涯儿早有预料,急忙躲过,却未料到楚阙竟从地上腾起用额头猛击下颌,差点令其将舌头咬掉。 属下见如此紧急,慌忙来援,云涯儿一边强忍疼痛,一边慌忙制止,实为狼狈。而此时除楚阙占得便宜正沾沾自喜外,那张曼成竟不知何时解了束缚,也在那拍手叫好。周遭部下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却又不敢掉以轻心。 所幸那张曼成仍是疯疯癫癫,听得楚阙要杀自己也毫无反应,见得众人突然紧张,反倒单膝跪地,拱手道:“诸位莫慌,如此贼首,不得不除,某愿领一万兵马前去宛城,定亲自将那张曼成之首割下,呈于大人!” 听得这人竟要去取自己首级,楚阙也是一头雾水,便对其喊道:“你便是那张曼成,休要诓我!难道你还会将自己人头割下不成?” 一听此话,张曼成突然神色大变,指于自己道:“这就是张曼成?”随即却又摇头晃脑,尽显狰狞,“不!我乃佑子,奉命前来指派神上使取代大贤良师之位。可这张曼成诡计多端,无论德行还是治理下之心,皆不如大贤良师,又岂能取而代之?今日我便要替行道,除了这贼徒!” 完,张曼成飞身前来抢夺其中一人手中之刀,而那人又岂是张曼成敌手,不过三下,便被他得手。众人连忙围于云涯儿之侧,防备来袭。谁知张曼成却反拿其刀,直朝自己项间砍去。 慌乱之中,云涯儿自知阻其不得,无奈之下唯有伸出右掌,大喝“且慢”。而那张曼成并未停下手中动作,只不过手中之刀竟然凭空折断,断刃恰好未能触及张曼成颈脖。此番就连张曼cd已愣住,楚阙更是已被张曼成如此疯狂之举吓得不敢再多言语,而于原地哆嗦。 待到回过神来,张曼成又变得欣喜非常,前来追问云涯儿是于何处习得法术。云涯儿只得苦笑几声,毕竟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如何办到,且并不能随意控制。 难得遇到楚阙消停,云涯儿便趁此机会反问于张曼成是否认识那叫做士口之人,毕竟其消失之前还对张曼成毕恭毕敬。可张曼成却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并如孩童一般像云涯儿讨要黄巾秘药。 被其提醒,云涯儿突觉张曼成会变得如此,定是与滥用这黄巾秘药有关,莫非楚阙也是受此影响,而乱了心智?在真相查明之前,唯有保管好此物,找寻名医,自然不能让张曼成吃了。于是叫属下将干粮碾碎,哄骗其此为黄巾秘药。 要这张曼成虽是连自己都已不认得,对这黄巾秘药的辨别之力却是丝毫未失,一拿到干粮便扔于地上,道:“不是这物!黄巾秘药有一股奇香,方将且再找找看,你身上便有那股味道。” 携带此药也有几月,云涯儿自己从未闻到什么香味,这张曼成竟能闻到,难怪再见之时便能迅速找得那药。云涯儿见拿他物冒充已然不行,又思其知道密道下落,便对张曼成道:“此药甚为宝贵,如今你无病无灾,无需服用。待攻打宛城得胜归来,我定会犒赏于你。”终令张曼成信以为真,不再纠缠。 (本章完) 第91章 宛城重逢5 话楚阙虽仍未记起云涯儿,不过因方才惊吓,倒是不敢再如之前那般狂妄,令人省心不少。只是无论云涯儿如何辩解,楚阙也收不回那恐惧眼神。看来其对妖邪之物比身死更为排斥,只好就此作罢,让其自己舒缓情绪。 整顿一番后,总算服张曼成,令其带自己前往密道。只是这入城一事还是不宜声张,去人太多,反而会令黄巾警觉。云涯儿便又精挑细选,结果还是未能挑出适合人选,不觉在心中念起周仓来。只可惜现在周仓音信全无,最后只得挑了几个稍微机敏之人。并解了楚阙束缚,令剩余之人好生照顾楚阙,若她要去,不必阻拦,注意自身安危即可。而后又是一阵寒暄,这才上路。 看那张曼成蹦蹦跳跳,好生快活,云涯儿反倒亦不觉前方危险,心情放松许多。随后便跟其来至一开阔之处,往远处望,尚能望见官军营寨。 此处实在不像是有密道之壮,云涯儿以为张曼成又犯糊涂,准备再引导其回忆。却只见得张曼成突然趴于地上,胡乱嗅闻起来,极像黄犬。而后其又用右脚刨之,明显乃实心之地。知此并无地道,云涯儿慌忙上前阻拦,问其是否记错。便见张曼成蹲坐原地,伸出舌头,眼珠向上翻去,也不言语,似若有所思。云涯儿思其一时半会也难恢复,只得立于一旁静静观望。 随后,只见张曼成腾空而起,像猛虎扑食一般,朝先前所挖坑扑去,两只手直直插入土内,而后用力一扯。竟扯出一条两指宽的麻绳来,张曼成一见绳出,便顺绳跑去。随即望去,那绳端所连之处,便是城墙。 不过城内尚有黄巾巡视,现又是白,若如此明目张胆前去,只怕即便入了城内,也是被抓之份。云涯儿只得慌忙去追,却不曾想张曼成虽是如黄犬一般四足爬行,却行之极快,片刻便已至城墙脚边。 也奇怪,此处城上竟无放哨之人,若官军从此突袭,只怕难以守住。不过思得官军爱惜生命,必不愿强行攻城,故而才围城不攻,只等黄巾粮绝,自行出来。加以黄巾缺乏兵略,此事也便不足为奇。于是云涯儿呼唤随从,一鼓作气,奔至城根。 此时张曼成已又开始挖掘,墙底之土松软易掘,想必真是有密道藏于其内。云涯儿便拿起工具,与其一同挖之。挖有半晌,仍未见通,不得不令云涯儿又怀疑起来。谁知张曼成再次扑入坑中,从中挖出一件宝甲来。 此宝甲虽是沾满泥土,却扔可见光泽,不但具有防护之用,其周还镶有镖匣,而那机关则置于腕部。张曼成将其执于手中把玩,不心射出一镖钉于墙上,立即吓得弃于地上,又复钻入坑郑 而观之那镖,与上次楚阙刺杀张曼成之时极为相似,难怪张曼成当时武艺平平,却能占得上风,原来是有此甲,当时还以为张曼成真会什么邪术。知此宝物,云涯儿便悄悄拾起,打落其上尘土,自己套于外衣之下。 随之便见张曼成已又从坑中爬出,只是此次未再拿出什么,而是突然严肃望于云涯儿等人,“看来官军狡猾,已将密道封堵,你我且各领十万精兵,强杀入城内。”并且摆出一副号令下之态。 弄了半只是因其记忆混乱,早已忘记密道被填补之事,不过今日取得宝甲,也不算白来。云涯儿便又骗张曼成调兵遣将需回营再作商议,以回去从长计议。 不想张曼成那边倒是极好应付,可城墙之上却突然传来呵斥之声,“你等何人?拉我密铃作甚?”只见一群黄巾兵士正从城墙望下,并伴有无数弓箭指于自己。 这粗绳原来从来不是什么密道,如今几被张曼成坑去性命。不过望见那一片黄巾,云涯儿忽然想起自己也是黄巾,为何要惧之?即使张梁有意追寻,应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如今张曼成业已如此,不如暂且一试,兴许还能进到城郑便正色与那墙上之人道:“我乃襄阳大方将廖化,因于北方败走,故而来投。” 要此城之内,虽皆是张曼成旧部,却对廖化也是极为景仰,一听云涯儿如此言,便慌忙欲迎。只一头目模样人物阻拦下来,而向云涯儿喊之,“原来是廖方将,不过此城已被官军包围,突破不得,又已粮草快尽,方将为何要投此处?” 其言面上是关心安危,实际是怕云涯儿为官军细作,而又不敢得罪,只好以此相拒。云涯儿当然猜得其心思,只不过此城非入不可,又从其言中多少知晓张梁命令并未传达至此处,张曼成亦并未于众人面前与廖化翻脸,心中立即有了把握。索性直接与那头目挑明自己确实是黄巾之人,并将黄巾规矩皆与其听。 言片刻,那头目总算相信,放下绳来。只是张曼成见得此绳玩心大起,云涯儿只得哄骗其大军就在此城之内,其果然麻利攀之,与众人一同入了城内。 随后,那头目于城楼之上告知云涯儿自己名为韩忠,正愁城中缺乏善战之人领众军突围,而此前早已听闻廖化擅长冲锋,便请求其能带领军众度过劫难。 不过云涯儿哪有如此本事,本想随意找个理由拒绝,然而那张曼成却抢先一步拍着胸脯道:“既然韩兄弟如此言,我自当一马当先,万死不辞。” 听得其言,韩忠喜笑颜开,一想还未请教大名,便询问之。惊得云涯儿立即抢答:“此乃我一副将,名为张不成,向来建功心切,故而出此狂言,让韩兄见笑了。”然后又立即使了眼色,令部下将张曼成带走。 为今之计,既已答应韩忠,也唯有先顺水推舟,云涯儿心中仍是在盘算寻见廖化之事,却又不知廖化此时为何身份,颇为头大。岂料,那韩忠竟然先向其提出引见之事,正中其下怀。 (本章完) 第92章 宛城重逢6 跟随韩忠前去拜访赵弘路上,云涯儿发现这宛城之内已是面目全非。兵士并不入住屋里,而是用拒马将房屋连接,驻扎于街道之上。听韩忠所,是沿用了张曼成之法,以避免官军奇袭之时,兵士从屋内走出而应对不及。 此事倒也无关紧要,只是想到当初那威风八面的张曼成,如今却像孩童一般在自己布下的军阵之中嬉闹,难免替其辛酸。 不知不觉已来到内城城门。上次来时因尚在交战并未留意,今次再观之,此内城城墙比外城城墙还要高了些许,大门反而了一些。左右两边所站守卫也是有模有样,军容整齐。 只是众人一上前便被守卫拦下,尽管韩忠明了来意,亦只允许云涯儿一人进入,不得携带随从。以前见张曼cd未曾听过此事,没想到这赵弘比张曼成还要紧细得多。云涯儿也未多想,只要能见得廖化便行,于是爽快答应。 随后又哄骗张曼成,令其乖乖等候。可不知怎的,张曼成在接近内城之时,就已狂躁不安,现闻要自己等候,立即变得暴戾无比,甚至准备袭那守卫。被云涯儿等人阻拦后,张曼成仍未平静,反而冲门口守卫大喊道:“神上使在此,谁敢阻拦?”终是令云涯儿防备不及,还是将身份暴露。 而此刻最为震惊之人,不是守卫,亦不是云涯儿,却是那韩忠。其本也是张曼成手下方,只因得见张曼成次数不多,对其相貌不甚相熟,外加众人皆以为张曼成已死,故而也未留留意。此刻突然听得张曼成如此喊叫,确实有几分张曼成昔日威仪,于是仔细观之,终于断定其真是张曼成本人,已然吓得惊慌失措,抱头逃窜。 不过是得见旧主,为何要如此惶恐,云涯儿自不以为意,而复观守卫动静,亦是个个面如土色,更有甚者已瘫坐下去。眉头紧锁思考半,又见张曼成行径古怪,这才想起于众人眼中,张曼成早已是故去之人。加之黄巾上下本就迷信,此番得见,有此反应,倒也理所当然。 突然,张曼成趁机使出劲力,将抓住自己之券翻在地,而后又击伤守卫,只凭己之掌力将门推出一人之缝,窜入其中,飞速奔走。云涯儿追其不得,却见守卫尽伤,反倒心生一计,于是吩咐随从心躲藏。自己则亦钻入内城,不过并非追那张曼成去。 这内城之中,本是据守大量黄巾,又无甚隐蔽之处。拜张曼成所赐,此刻已是一片混乱,无人再有闲情顾及往来之人。云涯儿摸索了一阵,并未找见任何线索,便思廖化是否仍在上次见面之院郑只是来时也未见外城宅院还有人居住,似也不大可能。 正琢磨间,忽然听见城中校场之上传来喊杀之声,扭头望去,只见一人已与张曼成大战起来。到底是何人竟不怕张曼成亡魂,令云涯儿颇为好奇,便走近观之。 那人生得矮,一身铠甲披于身上,也仍不如张曼成英武,唯一可以比之之处,大概只有胡须。虽其与张曼成有来有往,不占下风,不过其毕竟带甲执刃,而张曼成不过身着布袍、赤手空拳。外加张曼成如今神志,只当是在玩耍,并未下得狠手。如此看来,那人武艺远在张曼成之下。 你来我往,又战了十一二合,张曼成突然站定,撒起泼来,不愿再战。那人自是知己不敌,并未强攻,也已站定。云涯儿终是有机会看清那人容貌,此人竟是自己初到黄巾大营之时,那名负责盘问自己的方将。 为安张曼成之心,那方将先拱手道:“赵弘不知神上使今日归来,有失远迎,是属下失职,还请神上使莫要气了,与我一同前去大殿商议交还兵权之事。” 按理来,赵弘此番言语已给足颜面,一般人再难动刀戈。可惜张曼成现在并非常人,见其松懈,立即飞将上去,照其头颅猛踢一脚,并于口中大喝:“我乃佑子,今日便是来取你张曼成项上人头,你若识相,自当给之,莫要我亲自动手。” 随即便见那赵弘被踢出数步之远,吐血半升。眼看张曼成又飞扑上来,准备置赵弘于死地,赵弘突然也是大喝一声,然后不知将何物送入口中,硬生生以手接下张曼成之腿。 而后,又躲了数次攻击,赵弘之力量与速度迅速提升,顷刻之间,已与张曼成不相上下。而赵弘有刀,张曼成徒手,每一合下来,张曼成便多添一伤。数合之后,张曼成已是遍体鳞伤,动作明显尽显迟钝。 如此一来,张曼成已毫无胜机。只是云涯儿万没想到,这赵弘面上对张曼成毕恭毕敬,原来也不过如此。心想让张曼成死于其手,倒也算是为民除害,亦可了却楚阙心愿,并不足惜,于是仍暗中观察,不为所动。 差不多到了该给出致命一击之时,张曼成突然反身逃走,直朝云涯儿冲来。而云涯儿明是躲于墙后,自觉极为隐蔽,怎会被轻易发现。错愕之下,未来得及躲闪,就只见张曼成扯破自己衣服,于慌乱之中找得那黄巾秘药,连那药瓶一同扔入口中,随后咬碎药瓶,尽吞于腹郑没想到这黄巾秘药之气味竟能传得如此之远。等不得云涯儿反应,张曼成顺手拔下其身上一镖,复与赵弘再战。 两人遂又杀得昏黑地,即便血肉模糊,亦不见得一丝痛楚。急切之下,赵弘故意吃下张曼成一刺,而后横举手中长刀,直劈张曼成项上,终割破其喉,令其瘫倒在地。得见于此,赵弘仍不放心,复朝张曼成背部又刺几刀,这才罢休,举刀狂笑。 而张曼成此时已是不堪入目,云涯儿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反复思来,那赵弘所服,必定也是这黄巾秘药,才会这般疯狂。只是其不知张曼成之镖有毒,因身负重伤,毒血攻心,应声而倒。 (本章完) 第93章 真相大白1 新旧两任渠帅因私斗双双暴毙,一时之间,黄巾兵士还未从张曼成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又再陷入恐慌,四处奔走,显然是无人领导之状。而廖化竟于此时都还未现身,令云涯儿不得不去想那不愿发生之事。为今之计,也只有趁乱逃脱,再作打算。 刚走出门,便看到韩忠惊恐万分奔向这边,想必其已听到兵士禀报。于是云涯儿四顾望之,却发现毫无隐蔽之处,只得仓促藏于门后,希望韩忠急切不能发现自己。 然而此门不过三人之宽,即使韩忠并未注意,与之随行护卫却不敢马虎,现今发生如此重大之事,又怎能让得见之人溜出城去。万一走漏风声,官军还不趁机急攻,到时便不是死一两个渠帅之事了。 因而守卫一入门内,就用刀架住云涯儿,恐吓其莫要妄动,并将此事禀报韩忠,请求决策。那韩忠一看被擒之人是云涯儿,倒不惊讶,只草草出几字,要守卫挽留云涯儿,而又慌张朝赵弘所在之处跑去。随着韩忠到来,众兵士亦开始围聚其侧,云涯儿自然也被护卫架到人群之后。 待收敛了尸首,便有人开始提及新渠帅一事。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这黄巾兵士如此急切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从众人脸色上看,多半未必对赵弘有义。而后又不知是谁突然喊出一句“此位由韩方将接任最为合适”,众人便瞬间纷纷推举韩忠为帅,呼声极高。不过观之神情,大抵亦非众愿,只是一时之间因缺乏主意而采取的权宜之计。 如此一来,只怕即便日后韩忠也被杀害,仍会有人继任,丝毫不能动摇此波黄巾。有这般凝聚之力,难怪张曼成离开之后,仍能坚守两月。 佩服自是佩服,只是虽黄巾皆是乡中百姓,但终归还是称为义军,任命总帅又怎能如此随意,完全未征求过张梁意见。不过起张梁,似乎也不曾受过张角之停此番一来,云涯儿终于明白张角为何曾言自己并不能劝众人散去。 再看韩忠,嘴上虽不能胜任,脸上却早已喜悦万分,更是完全不顾赵弘咽气还没多久之事。最后半推半就答应众人请求,代了赵弘之位。随即众人便如释重负一般,既不惊了,也不慌了,陆续离去。 看完闹剧,事情终归还是落回云涯儿头上。只见韩忠抹了方才喜悦嘴脸,拿出一副苦相,还未开口,云涯儿已知其欲何事,于是抢先一步道:“这冲锋一事,我自已放在心上,只是今日蒙此不幸,近来皆不宜妄动兵马,还且观望一阵。”想以此再拖延一阵。 而那韩忠果然收回言语,并称其言之有礼,未提突围一事,甚至还吩咐左右莫再为难云涯儿。想必也是明白之人,这带兵打仗之事,又如何强求得来。何况云涯儿并无家属质押此处,倒不如卖个人情。随即别过云涯儿,火急火燎布置新位去了。 反倒留云涯儿一人于原地,不知是去是留,只得重新权衡利弊。念及众黄巾终是受人蛊惑,如今朱儁拒不受降,只有一死,故才如此顽抗,企图争得一线生机。云涯儿终是弃了逃走之想,决心再找寻廖化一番,即便不能见得其人,也要知其下落。而韩忠之处,便是那最佳打听之处。 这前脚才刚刚别过,后脚又来拜访,云涯儿难免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支支吾吾,听得韩忠一头雾水。碰巧此时亦有人求见,待那人上来,仔细一看,竟是士口。 两人见了,却只有云涯儿一人惊讶不已,士口则是泰然自若,与韩忠谈笑有声,全然一副从未见过云涯儿之貌。因还未知晓其人究竟是敌是友,云涯儿也只得默不发声,观其动静。 聊至兴起,韩忠见云涯儿被冷落一边,遂召唤二人上前,一边指于士口望于云涯儿介绍士口,而后又指于云涯儿望于士口介绍云涯儿,却不知二人其实早已见过。并称云涯儿为“我军少有之良将”,称士口为“谋略黄巾第一”,总之是滔滔不绝,全然不顾云涯儿为难之色。 比起韩忠满口废话,士口倒是爽快许多,直言道:“承蒙渠帅抬举,我不过一介卒,此番前来,自是有事问于渠帅,不知渠帅是否方便?” “但无妨。”韩忠本就正处于晋升喜悦之中,此番听得士口之言自是更加飘然,毫无避讳。士口便故意将张曼成败亡前后之事尽数之,明显是于云涯儿来听。 只是其所之言,要比云涯儿听之故事更为详细,并且诸多细节不尽相同。比如外面尽传张曼成是被新任太守斩杀,到了士口之中,却是张曼成几斩那太守于马下,不过不知为何突然就被擒下。之后便见得官军送来一无头尸身,其身正着张曼成之甲,故而众人皆信张曼成已死。 可如此一,虽确是将张曼成未死之迷解了,而仍是有一事不能明了。既然张曼成未死,又何故变得如此癫狂,并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之前士口所言之中,从未提及有人因服用黄巾秘药而发狂之事,若张曼成真于此之前便已发狂,亦不可能如此众多将士尽皆不知。 只可惜士口对此只字未提,反倒了云涯儿更为在意之事,“佑子本欲协助神上使取得荆州,只是似乎于朱儁进犯之时,与神上使又起了争执,不为所踪。不知渠帅是否知其下落?”此话时,士口嘴角微扬,显然是明知故问。 反而是韩忠神色慌张,顾左而言他,忽然大喝一声:“此事只我三人知晓,如今赵弘已死,孙仲尚未归来,你又怎如何知道!” 原来其早已知道张曼成未死之事,难怪再见得张曼成之时,比他人更加惊恐,却在张曼成死后反倒镇定下来。由疵知,他必然亦知晓廖化下落,云涯儿终是坐立不住,与士口一同问之。 (本章完) 第94章 真相大白2 这般动静之下,立即引来无数守卫,韩忠也得以想起自己已身居渠帅之位,又何必惧怕一卒一将,索性将脸撕破,“佑子为阻神上使而篡得其位,领大军冲杀之前,神上使便已疯癫,这才于战场之上将佑子击杀。我等不过是受佑子所托,继续接管黄巾,不至内乱,又有何错?”韩忠时,比起嚣张,确实更像申诉。 比之韩忠满眼无奈之举,士口不过一步卒,却盛气凌人,“难得渠帅如此爽快,那我便也无需再兜圈,与你等明吧,”观之似与韩忠所言,实则眼神早已望于云涯儿,“张曼成身侧那名方士,便是我之弟子,只可惜那厮不够争气,被廖化杀了,黄巾秘药也因此失传。不过终归师徒一场,为师又怎能坐视不理,故而从山中复出。只稍稍乔装,于张曼成耳边了几句,便成功挑拨其与廖化关系,才有如今之事。本廖化既死,我也早该归去,只可惜仍有人以廖化之名行走世间,我又如何能走?” 此人果是冲自己而来,云涯儿立即警觉防备,反复斟酌其言,终觉不对。于是呛声道:“你若真只是爱徒心切,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早早便能害死廖兄,只怕你是为宝书而来!” 本以为识破对方诡计会令其措手不及,哪知那士口却冷笑一声,面目狰狞,寒光四溢,“话虽如此,只你不也并未取得那书?廖化之死,全怪你拿书不及,如今又令我恼怒,下一个便是那与你一同闯入黄巾大营坏我大计之女子!”完,士口扬长而去,四周守卫亦只远远威慑,无一敢近其身,韩忠更是不见了踪影。 万没想到这士口竟从自己来时那便已在算计,如今放其归去,楚阙随时都有危险,或许就连楚阙突然醒来失了记忆,仍是其在捣鬼。云涯儿哪里还姑上打不打得过此人,慌慌张张追将出去,早已望不得士口所在。 随之一路狂奔,直往外门,见到外门看守阻拦,这才想起外面正有官军大军围城,此时断不能开门。而守卫所言,并未见得士口,也令其稍安心些,遂于来时之路顺绳而下。没想到随从已于此处等候,大为欣喜,于是赶紧一同前去寻找楚阙所在。 然而,楚阙毕竟是楚阙,若是能安于被云涯儿困住,也不会遭受诸多磨难。等云涯儿赶回之时,部下早已听从云涯儿吩咐放楚阙自去了。纵然悔不当初,此刻也只能四处寻找,万一让士口先行寻得,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找完附近,便是之前楚阙驻扎之处,而后是擒住自己之处,皆未见得,连其一同乡勇也是无影无踪。云涯儿只得努力回想还有何处会是楚阙所去。突然思得自己于林中得救之时,那士口曾将楚阙麻翻,却并未加害于其,更在自己犹豫之时,亦催促自己快走。莫非那士口并不认得楚阙?若果真如此,自己此时与楚阙相见,只怕反而会令其陷入危险。 霎时,云涯儿又陷入犹豫之中,不知身后已有一人正悄悄靠近,并将双剑直插到其背上。此刻,众人皆是措手不及,以为云涯儿必已无救,悲愤之余,尽数提刀杀来。却只见楚阙又连刺几剑,终不得入,与其一同怔住。 只有云涯儿自己突然明白过来,迅速反身将楚阙手中之剑夺来,弃于地上,而后叮嘱众人只可生擒,万不能伤其分毫。楚阙双拳终难敌如此数十人,败下阵来。被擒之后,楚阙仍不屈服,又朝云涯儿脸上吐来唾沫。 这次其心防备,总算安全躲过,心中更是异常欢喜,全然忘却楚阙已不记得自己之事,上前嘘寒问暖,结果仍是没能躲过楚阙第二口唾沫。 待其抹掉,楚阙已是开口大骂,“你竟已练得刀枪不入之地步,还不是那妖物!前番两次法术,我亦已看在眼中,为何不能用至正途,偏要为妖作乱?”楚阙得字字铿锵,气势十足,丝毫不似被擒之人。 反倒是令云涯儿听得一头雾水,自己既不懂得甚么妖术,也算不得为妖作乱,不过是不心入了黄巾,却也从未做过伤害理之事。即便楚阙已经忘记,也应当是不知情才是,此时表情却如亲眼所见一般,气愤至此,也不知是为何。 眼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云涯儿索性任其骂之,思那士口是否就在周围,便吩咐三两部下结伴于附近巡查。而后走至楚阙,将外衣脱下。 随即便听得楚阙尖叫一声,片刻之后又奋力骂之,“你这无耻之徒!竟然……竟然穿了如此之甲,难怪方才刺你不死,早知便刺你脑门,看你头上还有如此防备否!” 听了一阵,云涯儿终是发现楚阙虽已记不得己之事,却仍是凶残暴戾,反而正是因为此,更是将杀心尽露。无论如何,云涯儿也不相信楚阙会是如此嗜杀之人。毕竟即便是那杜远,在离了南阳以后,也已好转许多。 而其行为,极有可能是如张曼成那般长期服用黄巾秘药所致,即便停用,一时之间也不能恢复。更有可能,便是楚阙至今仍有服药,只可惜唯一能闻出黄巾秘药之人早已身陨。 突然,只觉右手一阵抽动,竟自己伸出,于楚阙身上翻找起来。尽管楚阙百般辱骂,却因手脚被缚,亦只能任其乱摸,最终羞愧万分,止了言语。 摸索好一阵,终于抓开楚阙胸前衣内暗袋,从中翻出一只香囊来。就连楚阙自己望见此囊,亦是震惊不已,“此处怎会迎…”其显然毫不知情。 待云涯儿打开香囊,只觉精神抖擞,十分有劲,深觉不妙,便立即合上,还多加一布将其包住,并四处询问是否有瓶可以装之。 还未等部下回应,士口突然从而降,一把抢过那包,了一句“得来全不费工夫”而后便又没了踪影。此时再看楚阙,果然已经昏迷过去。 (本章完) 第95章 真相大白3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士口,既然其要秘药,只要不伤楚阙,夺便夺去了。云涯儿赶忙前去查看楚阙,发现其气息平稳,神态自然,如睡去一般,比在汝南之时好上许多。便差人尽解其缚,令平躺于地上。 而后见得东南方向沙尘满,隐约可以远远望见官军,不知为何尚未交战,便已撤军。云涯儿无心细思此事,只觉东南方向此后定有黄巾大军,往西北绕开官军,反而更为适合。只是如今身在战场,楚阙若不能行动,自己亦是寸步难行,又该如何应对来袭? 正头大时,突觉楚阙似乎有些异动,观之一阵,却毫无反应。便打算筹备接下来之事,又觉似有什么物件正搭于自己脚上,复观之,仍是没樱于是叮嘱一部下好生观察,看看到底是否为自己幻觉,才重新规划起逃跑之事来。 方才于城内得知廖化已代替张曼成死去,由于担心楚阙安危,一时之间竟忘了悲伤。此番冷静下来,终觉韩忠与士口所之事确实为真。只可惜自己未能见得廖化最后一面,其便已殁。 现今已再无留在黄巾之中理由,本是应该遣散部下,就此归去。然而楚阙并未从此祸中脱身,终归需要有人相助,于是便对部下道:“你等随我历尽艰险,如今大势已去,再无犯险必要。如你等所见,此姑娘疾患在身,而我不能不管,故而前路仍有危难,若不愿随,可趁官军忙碌之时,尽早离去。” 这从廖化身上学来的欲擒故纵之术,其实多半也是云涯儿真实所想。只此些残部早已脱离黄巾,再追随云涯儿之时便已是其个人所部,哪里还管什么黄巾亡不亡。见云涯儿仍有事要办,自然皆愿奋不顾身,更不可能此时离去。因而众人纷纷下跪,以明决心。 比之之前种种遭遇来,能待自己如此之人,除了周仓,也只有这些部下了,云涯儿不禁有些感动。然而如此众多之人,行动终归还是有些不便。云涯儿将心中顾虑告知众人,众人立即互相商议,终是决定让身手矫健之人留于云涯儿身边;剩下之人,亦如战时一般,分为前后左右四队,每队数人,藏于暗处云,并保持些距离将涯儿围于正中,随机应变,以作呼应。一来可以在云涯儿遇险之时,能够及时来援;二来亦可以打探周遭情况,以防万一。 此法甚为周密,只是藏于暗处者极为辛苦,云涯儿有些不忍。部下却劝其,此危急时刻,哪里还能贪图安逸,况且众人已历练至今,慈苦,比之在山中为贼之时舒服得多。思来确实如此,云涯儿见众人自己亦无意见,便心应许,让有力之人轮流扛起楚阙行走,先去寻找太平之处,再访名医。 待商议完毕,还未等那扛楚阙之人分配下来,云涯儿就又觉脚上有些酥麻,立即望去,只见楚阙正枕于之上,并抱住自己右腿,嘴中还不时咂巴,一副满足之貌。为一探究竟,云涯儿便拦了随从,蹲下仔细查探,如此观之,如何也不似伤病之人。 而后试图将楚阙之手拨开,哪知刚一触碰到其袖口,便见其连眼也未睁,就迅速抽出双手,直抓云涯儿右臂,一口咬去。疼得云涯儿立马收手,却只觉如被锁住一般,丝毫不能抽动。而复观楚阙,竟是享受之貌。 随后,楚阙又再咬一口,此次力道、方位皆比前次更为令人疼痛,云涯儿终是失声喊叫出来,却不曾想竟将楚阙惊醒。而楚阙此时一副睡眼惺忪模样,果然方才确实只是睡去,毫无病状。 只是楚阙清醒之后,观得自己正执云涯儿之手,慌忙松手站起,并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厉声喝道:“你这妖人,之前对我轻薄无礼,并用妖术将我催眠,看我不剜你双目,而后斩你双手!”完便抽身拔剑,结果双手执空,这才察觉双剑已不在身后。尽管无剑,楚阙仍不罢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镖,握于手中,直袭云涯儿双眼。 危难之际,云涯儿只顾一边后退,一边以手挡之,幸而张曼成所留宝甲连至腕部,只普通短镖,尚不能伤其分毫。楚阙见了,更是气急败坏,也不管章法了,乱刺一通,将云涯儿逼得步步后退,直至撞于树上,退无可退。 此时随从终于感觉不妙,不顾云涯儿命令,擅自来阻。又不敢伤及楚阙,只好反拿一铲,用其木柄将楚阙手中短镖击落,而后迅速护于云涯儿跟前,协同剩下众人将楚阙团团围住,令其突袭不得。 不过比之众人摄手摄脚,楚阙之拳脚招招狠毒,有几人中其打击,只得强忍痛楚,仍限其行动。看得云涯儿于心不忍,可自己确实毫无不伤楚阙而将其制服之法,但楚阙此番又如猛兽一般,若仍是手软,自己部下可能会被其生生打死,不得不擒。终一咬牙,举起铲来,喝退众人,却未注意地上那镖,一脚踩滑,飞将出去,直扑楚阙,将其压倒在地。 一时之间,楚阙面红耳赤,立即推开云涯儿,刚一站起,正准备伸脚来踢,却只见四五把长刀已横于眼前,只得怔于原地,唾口大骂:“你这无耻之徒,我迟早生啖汝肉,才能解这心头大恨!”而后怒目圆睁,灼于云涯儿之身。 虽过程不太光彩,好歹也算顺利制服楚阙,云涯儿也顾不得楚阙辱骂,吩咐属下将其绑住,待其平静再与之细谈,只是前后皆不敢再望楚阙一眼。 来楚阙并非受方才之物影响,只是中了士口诡计。然而那士口既然要飞身来夺,还那话,足以见得楚阙随身携带之物必是比那黄巾秘药还要厉害之物。只是就连楚阙自己也不知那是何物,恐怕一时间也难以弄清。倒不如趁楚阙能走会跳,带其离开,至于是否医治,便是日后之事了。 (本章完) 第96章 真相大白4 纵然云涯儿极力劝,楚阙却始终都是一副不破黄巾终不还的姿态,什么也不愿离去。看来楚阙仍是对黄巾抱有执念,一时半会也解释不通,事情进展远没有云涯儿想象得那般简单。于是只好令随从背其而走,因其于随从背上胡乱挣扎,此去之路更是变得艰难许多。 往北走时,只觉北面官军似是越来越多,并不断有军从各方前来汇合。看来官军已等不及黄巾断粮那,已准备开战。云涯儿便又吩咐左右,继续北上。 忽然见得一人横刀立马,驻于前方,又观此人枣面长髯,云涯儿大吃一惊,心中默喊怎又遇得这关公,赶紧叫部下择路而走,千万莫要招惹那人。只那关公似并不同意其走,纵马追赶上来,不消片刻,便驻于云涯儿跟前,拖刀抚须而问:“不知你等准备去往何处,可否放了这位姑娘,其明显不愿与你等同往。” 一听关公是为自己而来,楚阙开始挣扎得更为起劲,并朝关公大喊:“英雄来得正好,此些黄巾贼寇,乔装打扮,强抢民女,作恶多端,应当即刻斩之!”被其这样子一,随从慌忙将其放下,拼命与那关公解释。 幸而关公并未听信楚阙一面之辞,仍是面目严肃,并将众人一一扫视,而后用余光瞥向楚阙道:“此处交战数月,百姓要么归顺黄巾,要么早已逃走。我观你生性野蛮,定也不是甚么良家妇女。只是关某义兄素来宅心仁厚,听闻附近有一伙匪贼正绑一女子北去,便叫我前来探之。况且,我观此些匪贼确实面善,不似十恶不赦之徒,”随即将刀举高,面相云涯儿,“姑且先给你等一次机会,明来意,若有半点虚言,定斩不赦!”话音刚落,其手中之刀便应声落下,炊刚劲有力,云涯儿离其有数十步之远亦能感受其风,连楚阙也已吓得不敢作声。 如今至此,云涯儿自知难以隐瞒,只得如实相告,而后恳求其若不能放过自己,能否替已将楚阙送至安全地方。哪知关公却转过脸去,背身道:“你等琐事,还是自行解决为好,关某从未见得有黄巾于此经过,不过几个毛贼罢了,杀鸡焉用牛刀?”完,便策马离去,留下众人蒙在原地。 没想到当时于长社所见之人竟来了此处,虽其已走,云涯儿仍是有些后怕,冷汗直冒。被一旁楚阙见得,开始一通嘲笑,“我还以为你有何能耐,原来是见了官军连话也不敢的草包一个,只知欺负女子,真是笑死我也!”终是令云涯儿的羞愧之心胜过恐惧,又冷静下来。 不过得关公放行,倒也知了官军其实早已知晓自己动向,只是忙于对付城中之人,懒得理会。因而觉得若再躲躲藏藏也再无意义,不如加紧逃去。而同样令人意外的是,之后楚阙非但未再吵闹,反倒极为享受被人背负前校 离了宛城数十里远,已不能再望见官军,色亦晚,云涯儿思得楚阙在侧,不能再露宿荒野,便寻一村,前往投宿。此村相比曾在汝南之时所遇村镇,已繁盛许多,想必是因黄巾逐渐平息,百姓回归。且此村比之往日,村中之人对云涯儿之戒备更为松懈,只用少许钱财便换得茅屋一晚。 此屋虽为简陋,却也比大道之中驻扎舒服得多,况且云涯儿一路轻装简行,并无营帐,能有此屋,也得感激万分。随后云涯儿亲自解了楚阙束缚,让其进屋歇息。楚阙面上仍是欲杀云涯儿,心中却是疑惑不已,遂佯装怒道:“你等怎不将我绑了扔于屋内,以作监视。反倒解我束缚,不怕我夜里将你杀了么?”而后伸手去抓云涯儿项脖,但又故意抓空。 躲了其袭,云涯儿并未明白楚阙之意,心中却也不糊涂,便答道:“如今黄巾大势已去,你亦已无恙,我只管逃命便可,又何须再将你绑走。只是当时不忍又见你与黄巾厮杀,才头脑一热,将你掳来。终觉如此也不是办法,你是否记得于我,又有何干,不如放你自去。此村尚且安全,明日便可分别。” 其话之时,眼中明显含有失落,且感情真挚,全然不似谎。楚阙听了,不知为何心中一紧,便轻声又问:“难道真是我不曾记得于你?” “大概也只是我幻想而已,不瞒你,就连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仍在梦中,兴许也已如那张曼成一样,早已疯癫,只是自己全然不知罢了。”云涯儿罢,苦笑三声,以时候不早为由,别过楚阙,与部下一同驻扎去了。 留得楚阙一人独坐茅屋之内,反复思索。按照云涯儿法,自已独闯黄巾大营,箭伤感染,昏睡了几日后突然醒来。而这些,自己却全无印象。只记得自己最近被一高人医治,而那高人未曾向自己透露半分自己所受何病,只将一书简交于自己,待遇到有缘人之时,再转交那人。 这样思来,自己于襄阳至宛城这段记忆确实没有,随后便是突然身边就多了一群自称乡勇却极为凶狠之人拥戴自己,然而却在云涯儿来后,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按自己印象,所识乡勇应是一群温柔之人,可见其中确实蹊跷。 而那云涯儿几次差点为自己所杀,却仍多番忍让,观其又是贪生怕死之徒,完全不是那能以德报怨之人,更是令楚阙疑惑。终是决定尝试相信云涯儿,解开自己身上秘密,也好确认那云涯儿是否真是那有缘之人,以将高人所托完成,报答救命之恩。 未等鸡鸣,楚阙便起,随意整理了下衣装容貌,就出门前去寻云涯儿,却未见得半人,于是又问于村民。哪曾想其竟连夜往北去了,也不道别一声,心中更是不知为何五味杂陈,眼前满是云涯儿猥琐之态。遂问明方向,匆匆追赶。 (本章完) 第97章 真相大白5 话,云涯儿因再见关公,心中感触良多,加之自己这般黄巾之行历经磨难,却是毫无收获,反倒见得不少生死离别,终是自觉难以承受。如今正是脱身之际,便下定决心,无论能否顺利归去,也不想再打扰楚阙生活。 于是离了茅屋,与部下商议先回襄阳一趟,看是否能找得回家之法。且襄阳富庶,即便不能归去,一同隐居于垂也逍遥自在。只襄阳在南,如今却是往北,又怎能抵达。故而仍需南走犯险,即便绕路,也不知前方有何危难。而每每楚阙在于自己身旁皆会遭遇不测,想来那士口再见之时也未将楚阙如何,不如趁早断了关联,以防万一。 明之时,已复回宛县,虽有些铤而走险,此路却也是云涯儿最为熟悉,且官军忙于交战,周边反而全无警戒,只要绕开官军,实则更为安全。眼看已可见得官军后军,云涯儿便下令撤回数里,再往西南而去。 又心行了一阵,果然未有官军阻拦,于是收了警惕,转择大道而走。行不过数里,就见前方有人阻拦,幸好拦路之人不过数百,也不似官军模样。 只见两人各往前站出一步,面相颇为熟悉,其中那虎目熊腰之人举着手中兵刃喊道:“此山是……”不想被身旁稍书生气之人拍打脑袋阻拦,代为其:“我观你等也非善类,不如便开门见山与你听。我等众人本是襄阳附近一伙盗匪,专劫富济贫。无奈朝廷变故,各地官员大肆抓捕匪贼以充黄巾,以向朝廷邀功。累及我等,只得逃亡至此,不知前面壮士可否资助一二,令我等以谋生计?” 尽管得冠冕堂皇,终归还是拦路打劫。而从其口中所,再加神态行为,亦能猜得此些便是那日与韩暨在林中所见之匪。当初正是因此二人食言,韩暨才未取得药材,害楚阙至此,来也算是罪魁祸首。若不教训一番,云涯儿心中又怎能安生。只可惜敌众我寡,如若刀戈相见,必然吃亏,仍是选择权宜之计,拿出些许钱币,令部下呈去。 哪知对方见云涯儿如此爽快,反倒得寸进尺,做为难之壮,又与云涯儿道:“虽壮士慷慨相助,我等应当感激不尽,只是……如你所见,我兄弟之众,只此钱财,恐怕难以坚持几日。”随后侧身走出一步,将右掌平伸向身后众匪,只见那边一个个怒目龇牙,没有一个看上去像那孱弱之人。 此番行径,明显是将云涯儿当作了那摇钱之树。其部个个皆是嫉恶如仇、铮铮铁骨的汉子,哪里见得主公被这般轻看,早已不动声色将手按于刀上,只等云涯儿令下。可云涯儿仍不打算大动干戈,毕竟即便自己部下勇武过人,能以一当十,终归还是会受得伤害。自己既然身为众人之首,必然不能随意发动如此不必要之干戈。 随即向那书生恳请通融,只这等要求,山匪又岂会答应,果然立刻便见得那粗人虎目圆睁,怒喝道:“你这厮把我等当做何人了?我大哥轻声细语与你理,便是你等福分,竟敢讨价还价,不知你觉这条性命值几个钱?”来便抽出大斧独自挥舞起来,其臂强劲有力,观之几十斤重之斧在其手中,竟如细棍,摆动自如。 而身侧壮汉也是毫不示弱,将兵刃拿出,与其对舞。随即,双方各有人开始争相挥舞兵器,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细细思来,对方定也不敢轻举妄动,才闹出这荒唐把戏,倒让云涯儿心中有了应对之策。 哪知众人舞得兴致正起,只见一人从头顶飞身而过,手中双剑直刺那书生脑门。书生躲闪不及,被割断发髻,爬于地上狼狈不堪。而后便听得楚阙嘲笑之声:“如此功夫竟还敢前来拦路打劫,莫不是想遭人笑话?” 思来这等行事做派,果然也只有楚阙会为。难得遇到身手如此差之人,楚阙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已在众匪头顶飞来飞去,蹿了几个来回,将云涯儿计划全盘打乱。 而那书生则捧起头发,四处乱撞,见楚阙没有追杀自己,才渐渐缓和下来,仔细朝楚阙望去。待看清楚阙容貌,反而更加惊慌,于众匪一同求饶,“女侠,女侠!念在我等与令尊相识一场,还请暂且手下留情罢!” 一听此人认得自己父亲,楚阙果真停了下来,随后用力朝脚下一蹬,落至云涯儿身前,指着书生鼻子问道:“家父早殁多年,且乃一方豪杰,怎会认识你等匪类?莫不是想要套得近乎,而污家父威名!”只是其口中虽这般强硬,眼神却飘忽不定,似有所思。 观其不信,书生丝毫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将所知之事细细来。原来此些人物本是楚阙之父曾经部下,因不满其被韩暨立为傀儡而入林为贼。虽自那以后再未回归乡勇,却还尚与其有所往来。后来楚阙之父冤死狱中,众人更是怀疑韩暨,于是面上仍与乡勇合作,实际处处与之作对。但终归还是看着楚阙长大,知其模样。 后来得知乡勇被官军抓捕,由于担心故主后人,于是前去营救,不想中了官军埋伏,逃亡四处,仍靠打家劫舍为生。没想到今日能再见得楚阙,心中甚为宽慰。 只是其眼中泪水不知有几分是真,就连云涯儿也不为所动。楚阙更是完全不信,于是拔出剑来,指于那人道:“既然你等如此有心,那倒不如归我旗下,一来你我得以团聚,二来也不必再四处为贼,可不是一举两得?” 结果那书生犹豫半,迟迟不肯作答。恼怒之下,楚阙举剑上前,直刺其额,终令其显露本性,抓起身旁一人来挡。楚阙见之已收不得剑,将那人刺伤,更为愤怒,于是厉声喝道:“你便不躲,我也不会伤你性命,但你为何偏要以同伴之命相抵,视其如同为草芥?” (本章完) 第98章 真相大白6 眼看影形象以维持,书生反倒气急败坏倒打一耙,“你若不刺来,我何须躲闪?况且我之部下见我危难,以身相救,令我感激非常,又是何来视其如草芥之?”仍是百般狡辩,强词夺理。 只是那人确实为楚阙所伤,终是令其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应对。此番突令云涯儿恍然大悟,看来其并非真心嗜杀,只是生性野蛮,喜欢以此要挟对方而已。 看那书生一副人嘴脸,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云涯儿极想为楚阙出头。而又观之众匪神情紧张,明显动摇,于是心生一计,往前走出数步,站至楚阙身前,振臂一呼:“你等若是真思念故主,如今亦无要紧事办。听从故主之女所言,弃恶从善,又非要你等去做伤害理之事,有何不可?我襄阳廖化,愿在此做个保证,凡是肯追随楚姑娘者,皆可得我资助。若不愿回,我亦不做为难。只是若日后不知怎的丢了性命,休怪我未提醒!”想来自己与对方素不相识,如此之言又怎会听信,只不过为激那书生耳,因而故意加重最后几句口气。 那书生果然上当,突然不动声色手执铁扇,与粗人一同朝云涯儿攻来。不过云涯儿并未料到会遭夹击,左闪不得,右闪也不是,还是中了粗人一斧。虽有宝甲保护,但那粗人气力着实非同可,打在身上生疼,难以忍受,自己躺倒下去。 见云涯儿如此不堪一击,粗人起先还有些得意,结果未见其流得半滴血来。正欲再看其伤口,而此时楚阙已领云涯儿之部高举兵刃来护,不得不匆忙应战,无暇再观。 也奇怪,这边包括楚阙在内无人不在奋战,那边众匪却是无动于衷,反而有几人在为楚阙呐喊助威。两人哪里打得过数十人,书生便怒而喝道:“你等快来助我擒这贼徒!”可众匪仍是毫无反应。 不消数合,两人已然败下阵来,退无可退之时,书生突然从腰间掏出一物洒向众人。众人不知其是何物,慌忙躲避,待空中粉尘消退,二人已经逃去甚远。云涯儿便拦住楚阙与部下,再多追无意,不如先思考如何安置剩下匪贼。 再复观之,那二贼之部,竟无一同去,因而楚阙问于其人,何不同去。众人皆指那手上之人,一人一语,自己替匪首出生入死,却是如此待遇,又闻云涯儿所言,终有动摇。本欲询问匪首意见再做决定,却不曾想那匪首卑鄙人,打算先下手为强,终是寒了众人之心,因而准备追随楚阙。 而楚阙那番言论不过戏言,如今真要其领导此些匪贼,反倒突然没了主意,焦虑不已,随即看向云涯儿,让其思考对策。 只此细微举动,立即令云涯儿察觉到其心态已改,果然未再受黄巾秘药影响。便更令云涯儿深信,自己所认得之人,其实只是另外一个受到黄巾秘药所影响的楚阙,正如疯癫之后的张曼成那般,早已不是本人。 因而心中离意更是坚定万分,思来此非常时期,聚众过多只会令楚阙更为危险。便对那众匪道:“你等为祸一方已久,又怎敢厚颜无耻,妄图楚姑娘再收留你等?不过廖某之前既然保证过了,自然不会食言,资你等钱粮护楚姑娘回乡安顿耕种,不知可行否?” 还未等众匪表态,楚阙便率先其瞠目结舌,问于云涯儿:“你此话,到底是何意思?”其实楚阙心中有数,只是想听云涯儿亲口言,而后试断其想法。 “如我所言,现今黄巾之乱已日渐平息,百废待兴,正是回归家园之大好时机,他等虽曾为贼,若是一心向善,也未必不能重为百姓。”云涯儿故意避重就轻,对自己打算只字不提。 楚阙自然没有这般容易糊弄,立即追问:“那你呢,你要同你部下去往何处?”楚阙所言,一针见血,令云涯儿完全无法继续蒙混。 思索再三,只好如实道:“世间早已无我等黄巾残部所能容身之处,不愿为贼,便只能隐于乡里。只是我还有一心愿尚未了却,暂时还要前去一探。” 听闻此事,楚阙以为云涯儿仍未死心,是想再创一番事业,或许真是那有缘之人,便又满眼期待继续追问其要前往何处。而云涯儿害怕其又追来,累及遭祸,便故意装作与其不甚相熟,尤为客气,而后骗其要前往新野,走访故友,紧接着就提出与楚阙就此分道扬镳之事。 这分明是将自己开赶,楚阙哪里愿从,一时却又找不得甚么理由同往,总不能直接对其坦白高人之事。若其并非那有缘人,突然夺走那书,又该如何向高人交待。心中挣扎一番,只好决定暂且分别,而后暗自跟随,反正自己早已习惯这般生活,哪怕其对自己谎,定也不会跟丢。 结果云涯儿竟真毫无眷恋而携其众往南而去。楚阙便按计划,悄悄跟随,却发现身后数百之人尤为明显,又如何掩藏?于是骗与众人,令其先行前去,自己还有事情要办,稍后便回。劝半晌,终于让众人答应。 只是此时,却再也观察不到云涯儿动向,心中为之一惊,难道云涯儿在故意躲避自己?不知为何,心中对比极为在意,反倒是更加细心搜寻云涯儿踪迹来。 既然云涯儿有意躲藏,并且还故设疑阵,自然也没那么容易便能找得。无奈之下,楚阙只好决定先行飞奔新野,独自上路,在前方拦截云涯儿也未尝不可。 行至傍晚,附近并无村落,便思寻一高树,于树上露宿。找之一阵,未寻得合适之树,却发现一人安然驻于路郑 那人闻得楚阙走近,头也不回,自道:“不知姑娘此番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处?可否耽误片刻,与生细谈一番。”完便将衣袖一挥,转过身来,竟是那日夺走自己衣中香囊之人。 (本章完) 第99章 复而同心1 话,云涯儿为阻楚阙跟来,故意让部下四散开去,并沿途留下痕迹,以令楚阙难以分辨。约好次月再于襄阳城外汇合,自己则领二人直往南去。见得宛城方向硝烟四起,心想定是官军已开始攻城,毕竟同僚一场,便转而奔赴宛城,准备打探一二。 可官军声势浩大,不能轻易靠近,相隔甚远,又看不见战况。尝试几番之后,云涯儿仍不敢犯险,索性放弃,从西绕走。哪想这西边之处兵力远胜北边,按照计划所绕行路程走来,仍可望见官军,只得继续往西。 不过西边此军明显未有急切攻城,只是于门外坚守,不让黄巾逃出。因而在云涯儿发现此军之时,守卫亦已发现云涯儿。 还没再行多远,便见一支军数百来人急往自己杀来,而四周又是极为开阔,毫无躲藏之处。双足焉能逃过马匹?此时若是慌不折路,定会更令官军生疑,云涯儿索性硬着头皮,无视官军,继续步行往西。 待那官军杀来,见得云涯儿等人不慌不忙向其行礼,果真懵了,举剑问于云涯儿,“既是流民,你等可知此处正在交战?怎能随意闯入。” 看官军并未怀疑,云涯儿便顺势装出惊恐之壮,望于那将,“官爷饶命!我等因战乱背井离乡,一路颠簸,并不知晓何处有战事,此番无心闯入,这就离去。”而后与随从一同下跪乞饶,颇为似真。 幸而那将也算是善良之人,见云涯儿不过三人,又如此落魄之壮,量其也不能兴起如何风浪,便将剑指西南而:“前方有一村,有我军驻守,你等可前往暂避战事,待我军得胜归来,兴许可以分得你等半亩田地耕种,于此安心等候便可,切莫再胡乱走动,误闯战场。” 看其有意通融,云涯儿立马又叩几首,并于口中不断那感激之话。而那将感叹一声,便领军归寨了。又遭此事,却让云涯儿感觉,原来官军之中不乏关云长这等豪杰,并不算太坏。 只不过自己目的地本是襄阳,又怎能在此附近耽搁,虽是好意,也只能心领,反而心中留了心眼,西南村镇必不能乱入,更绕开村镇,专挑偏僻路。 然而大道难行,路也未必好走。时已入秋,气转凉,多有鸟兽出没。虽未有虎狼之危,然而惊动鸟兽不利于隐藏。且有蚊虫出没,被其叮咬,又未留止痒草药在身边,实为难受。终是忍受不得,避开草木而行,只祈求盗匪与官军皆不发现。 可惜如此愿望,只是云涯儿一厢情愿之想,哪有实现之理。不过发现云涯儿之人,不是别人,却是那士口。云涯儿一见其颜,便怒而喝道:“人也被你害死,药也被你拿了,你还来找我作甚?都太平要术不在我身上,难道还骗你不成?”嘴上虽是如此来,心中却想幸好楚阙并未跟随,不然又要遭殃。 那士口被人呵斥,倒也不露不快,仍是平心静气站于原地,亮出手中钱币,望之而:“不知廖方将可还记得此物,原来那姑娘一直还带在身边,是否心中有些感动?” 那钱币并非此处之物,云涯儿自然一眼便能认出,亦猜得士口心中谋划,只是这次恐怕并不像与廖化相见之时那般简单。然而突然回想起来,此物不是在周仓之处,难道周仓已经见过楚阙,并归还其物?还是士口见过周仓。心中诸多猜想,却都不利,只好直接问道:“此物明明在我一友之处,你是从何得来?” “看来廖方将似不信任在下,不过这也无妨,等你下次再见那姑娘之时,自然就会信了。”士口完,转身便走,明显是话中有话,故弄玄虚。 由此观之,虽并未弄清此人如何取得那钱币,倒也知其确实不知周仓之事。奈何顾及楚阙安危,仍不敢妄来。于是追上前去,询问其来此有何目的。 结果士口却只笑笑,将那钱币扔了过来,并丢下一话,“我之来意,你不是早已明白,不过是来告知于你,若你真以为那姑娘能就此平安无事,便大错特错了。与其追我,倒不如仔细思索如何才能让那姑娘脱险。”随即摆动右手,径自离去。 望着手中钱币,云涯儿陷入沉思。看这士口一副胸有成竹之貌,明显比之宛城之时要冷静得多,可能真是早已加害楚阙,只是因要以其要挟自己,故而并未害命。没想到还是让楚阙牵扯进来,心中深为自责,不禁跪倒在地,痛哭起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再回冀州,想法取得太平要术才能与那士口交换,换取楚阙平安。 正哭之时,突然听见楚阙声音,“咦?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是有亲人亡故了么?”惊得云涯儿立即抬头望去,只见楚阙正躬身探头望着自己,一脸疑惑。 确认再三,眼前之人确是楚阙,云涯儿终于破涕为笑,站起身来,朝楚阙抱去。哪知楚阙见其行为怪异,吓得一脚踹出,令云涯儿飞身倒地,连翻几个跟头才停止下来,手中钱币亦飞出数步之远。 得见此景,楚阙并无半分愧疚,反而去拾那钱币,口中还喃喃自语,“难怪今日醒来找寻不见,原来是被你拿去了。”而后极为自然将之收于腰间,真似每日携带。 云涯儿趴在地上,听了甚为疑惑,便忙问楚阙:“这钱你难道一直带于身上?”心想既然周仓已来寻过,其必知周仓下落。 哪知楚阙仍是一脸茫然,反问其道:“此物是我护身之物,不常携带身边,难道还放在家中?今日遗失差点以为再寻不得,看来你这妖裙还识得宝贝。不过此物重要,不能将之让与你。”尽管楚阙又做防备之态,护住腰间,却已无半点戾气,与再见之时相差极大。 不禁令云涯儿心中胡思乱想,莫非那士口真又对楚阙做了什么,才令其如此反常? (本章完) 第100章 复而同心2 更为蹊跷之是,楚阙似乎完全视此物为自己之物,并不记得与云涯儿瓜葛,更不像是从周仓那里失而复得。给人感觉,更像是从就带在身上一般。不过既然楚阙如今已好转了些,那些琐事倒也无关紧要,不如就顺其想法而为,能免去不少麻烦。 于是云涯儿跳过此问,直接问与楚阙,不是好分道扬镳,为何还是要来寻找自己。虽心中早已猜测是那士口搞鬼,终归还是想从楚阙口中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听得疑问,楚阙倒是毫不遮掩,大方回答,不知为何心中对云涯儿极为在意,正巧于半路遇到那叫士口之人。而从士口那里得知,云涯儿正需要自己帮助,虽不明其言,但看其并无恶意,就尝试随其而来。结果士口突然半道不见,以为自己被耍,遂四处寻找。误打误撞,听到云涯儿正哭,便寻了过来。 可从楚阙话里,完全听不出那士口对其做过什么,或许是暗中所为,就连楚阙自己也不知晓。因而云涯儿便觉再多过问也无意义,思来既然士口在暗,自己在明,想要躲避士口已不大可能。若楚阙尚在自己身旁,每日得见,倒是能让自己宽心许多。实在不想再体会到在冀州之时,那种每日牵挂,几乎导致自己精神错乱的那种感觉。 于是又试探问道:“为何你突然愿意助我,前番几次不是还打算置我于死地么?”以试探其是否已记起自己。 哪知楚阙突然双颊涨红,撇过头去,慌张答道:“谁、谁愿助你了!我只是怕你这妖人又去为祸人间,前来监视于你。”而后又将头扬起,竭力摆出高傲之态,继续:“若你真能向善,自是极好;若你再害一人,我也能及时取你狗命。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且早已习惯了云游四海、浪迹涯的生活,若不四处奔走,反倒不自在。此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你切莫想多了!”楚阙怕云涯儿未听清楚,又凑于云涯儿耳边大声将最后一句重复一遍,差点没将云涯儿耳朵喊聋。 此番表现倒确实是以前楚阙风范,只是字里行间,仍透露着如才刚相识一般,明楚阙仍是未能想起从乡勇大营追踪云涯儿到汝南之事。不过重新正式认识一遍楚阙,对云涯儿来倒也并非什么坏事。 正欲对楚阙加入而表示欢迎之时,楚阙却是毫不客气,抢先问于云涯儿:“你还愣着作甚?快接下来要去哪里,时候不早了,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俨然一副行走下之态,丝毫不顾云涯儿实在逃亡。 既然话已开,心结也解,云涯儿自觉已无需再对楚阙有所隐瞒,并且必须让其知晓前路有多危险,好做防备。于是将廖化所托乃至张角所托,以及士口阴谋,皆全盘托出。 楚阙听完果然大吃一惊,瞪大双眼,指于云涯儿鼻头喊道:“难道你真是那高人所的……?”随即从腰间掏出一片黄巾,举于云涯儿脸侧,眼神于黄巾和云涯儿脸上游走,口中还不时喃喃,“黄巾方将、十五六岁、眉眼俊……”至此时,突然眉头紧锁,而后长叹一声,“看来并非是你,虽除了眉眼俊俏之外,其他皆大为符合,不过此乃最为重要一点,既然不对,那便断然不是了。”完还一边点头,一边将黄巾收回了腰间。 听得云涯儿是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想问,便又听见楚阙道:“只怕你即便去了广宗,也寻不得那太平要术了。”于是慌忙相问。 便见楚阙调皮笑之,而后纵身一跃,爬至一树梢之上,荡起双腿,才:“因为那太平要术,并不在广宗。若你能帮我寻得面容俊俏的黄巾方将有缘人,倒是可以考虑将太平要术下落告知于你。” 原来楚阙真知太平要术下落,可那士口既然在寻此书,为何不去哄骗楚阙,反倒要三番五次威胁自己,倒是令人十分在意。不过回想起来,自己所识之俊俏黄巾方将,似乎除了杜远,未有一人能够合格。难不成那有缘人便是他,并且已经取得太平要术?这样一来倒是得通了,毕竟其一言不发突然失踪之事,就已非常可疑。 只是如今杜远隐去,已有数月未能联系,寻他未必比直接去寻太平要术容易。一时之间,又令云涯儿皱起眉来。得楚阙再三追问,才将心中猜想告知于其。 哪知楚阙竟哈哈大笑,“此人怎会有太平拥有太平要术?那书在……”至一半,楚阙突然自己将嘴捂住,露出一副惊恐万分之态,而后慌忙改口,“我是,那人若真寻得那书,以其性格,定会为祸一方,又怎会隐居数月?” 得楚阙提醒,细细思来,确实如此,那杜远一心建功立业,只怕此刻又在谋划何事,若真想寻他,未必艰难。只是好奇楚阙明连自己也忘了,为何会对杜远性格如此了解,却不敢告知,埋于心郑 随后,楚阙跳下树来,邀云涯儿尽快前往附近村镇投诉,否则入夜之后,道路极为难走,完全不思露宿野外之事。而云涯儿奔走半年,亦从未享受安闲,如今士口宽限,得此喘息,倒是也想好好体会一番真正云游四海之生活,便兴致勃勃随楚阙奔去。 几人往北急走,终于寻至一村,以钱粮换得茅屋之后,云涯儿忽然想起自己与部下之约,便匆忙叮嘱一随从,差其翌日继续前往襄阳,以通知各人,这才真正安顿下来。 见色已晚,本打算照旧于屋外露宿,可楚阙突然将其扯入屋内,斥责道:“你是否又欲故技重施,将我扔于此处,自己去寻那太平要术?那你便错了,若不与我同行,只怕此生也找不见那书,你若不信,自去便是!” 虽不知楚阙为何如此自信,不过云涯儿并未有此想,更是深知决计不能与楚阙同住一屋。可不论如何保证,楚阙就是不信,最后只得思得一法,将自己身上所有钱粮皆质押与楚阙,才得以入睡。 (本章完) 第101章 复而同心3 次日明,听得金器敲打之声伴随马蹄声将云涯儿惊醒,忙起身准备去街中查看,却被楚阙拉回,于是忙问其为何在屋外。 只见楚阙扭扭捏捏、眼神摇摆不定,而后突然灵光一闪,转而变得激动,“此事并不重要,你可知街上来了甚么人?” 还未来得及前去查看,就被楚阙叫住,云涯儿又怎会知道街上有何人,只得冲其摇头。楚阙见之倒是猫下腰来,细声道:“听官军大捷,黄巾溃逃,四散而走,为防残贼侵扰村落,官军已封锁路口,屯于各村。”其之神色,犹如那官军是冲其而来,谨慎万分。 只是云涯儿听了,却不以为意,反倒问与楚阙:“原来如此,只是你我并非从那城中逃出,又为何惧怕?” 观其态度,楚阙立即脸脖通红,跳起就照云涯儿脑袋拍去,同时口中还:“谁惧怕了!”待其落地,却又吞吞吐吐,“我只是……只是……算了,你如此笨拙,竟还敢统领部众,他们也不怕你将之带入万劫不复之地。”楚阙脸上随之又挂起不悦,实在令云涯儿捉摸不透。 一路过来,时常有人恭维自己机智聪颖,不曾有人提过笨拙,此番听得,云涯儿倒是入了心里。觉其所极有道理,自己曾几次落险,若不是所遇之人尚为豪杰,恐怕早已命断途中,果真是害人不浅。看来,愿对自己实话者,只有楚阙,不知不觉,又对其增添了些信任。 突然只觉双颊疼痛,回神望去,原来是楚阙又见自己低头不语,遂气急败坏,正揪已脸,而其脸上仍是有些微红,即便立眉瞪眼也不能掩盖。遂问之,“你昨夜是否受凉,身体有些不适?” 哪知此话一出,楚阙反而脸上更红,突然转过身去,大声喝道:“哪、哪有此事!你莫要管我,还是先想想自己罢!”完却跑入屋去,并重重摔门,将屋顶茅草也震落了些许下来。 独留原地的云涯儿,只觉楚阙定是又受黄巾秘药影响才如此异常,既然自己无法医治,让其自行静心调养倒更为合适。便真未管其,而改前去询问随从发生何事。 听那受托前往襄阳随从所言,其本是准备趁刚亮外出,以避人耳目。却不想此时正遇官军前来,只得掩藏打探。官军来意,楚阙大抵已,却漏了官军已下令戒严:凡是出入村内者,皆要有乡民担保,否则以黄巾同党之罪论处。 众人不过是借住在此,又哪里认得乡民,更不谈会有乡民替其作保,如此一来,便等于困在此村。不过转念一想,官军也不会屯驻多久,只是耽搁几日而已,倒也无妨。 虽云涯儿心中是想随便混度几日也就够了,仍不惊慌,随从脸上之色却并非如此。随即便又听其言,除此之外,官军还发布悬赏,是若有人能举报黄巾残党,一经核实,必有重赏。 立即让云涯儿惊得睁大双眼,看于随从。幸而随从随后又告知于其,村中之民似乎对此悬赏并未上心,不曾有人前去询问举报之事,更未有人问及云涯儿等人身份,云涯儿才稍安心些。 事已至此,随从便又建议云涯儿这几日莫要声张,毕竟云涯儿身为黄巾方将,难免官军之中有见过云涯儿之人,自然还是心为好。云涯儿亦觉有理,频频点头应允。 然而纵然这边已相好对策、低调行事,官军却已开始于街上巡视,凡是眼生之人皆要盘查一番。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商议退入茅屋之内,却觉屋门极为沉重,云涯儿以为发生何事,遂叫部下大力将门撞开。 随后只听到楚阙一声叫喊,便发现楚阙已倒于门后。云涯望之,慌忙蹲下查看,并询问是否有人闯入。可他哪里知晓,楚阙自进门以后,即候云涯儿追入,结果左等右等,也未见动静,于是正准备趴在门后偷听动静。不想云涯儿突然推门,慌乱之中急忙用身子压住,还未来得及开口教训,就已被那门撞倒在地。 此番看见云涯儿反倒嘘寒问暖、毫无歉意,心中更是憋屈难受,楚阙便灵机一动,诓骗云涯儿道:“那人身手敏捷,我未见得其颜面,只知其往窗外去了。”心想非要戏弄这呆子一番不可。 听得险情,众人惊往屋内窗口望去,只见那唯一之窗,中间有木条隔断,每格相距不过半尺,即便身材瘦如云涯儿,也是极难钻过。如今木条未断,人却不见,云涯儿只得摸着下巴,与随从感叹这般匪夷所思之事,令楚阙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云涯儿自始自终从未怀疑楚阙谎,并于心中暗想大概楚阙只是同自己一般,产生了幻觉,遂拼命替楚阙圆场。如此一来,反倒更像是将计就计,令楚阙极为不满,因而大喝一声:“你倒给我适可而止!”随即一掌向云涯儿脑后拍去,直接将其拍翻在地。 倒在地上的云涯儿,被这一掌拍懵,努力思索了半,才想出,楚阙定是知道所见为幻觉,不愿声张,这么一个理由来。故而缄口不言,也令部下莫在提此事,心提防便可。 只不过屋中动静,还是惊来了不速之客。几个官兵举刀夺门而入,迅速将云涯儿等人押住,并质问楚阙方才为何惊剑一时之间,楚阙也不知该如何做法,只露出惊慌之态。 见其反应,官兵遂更加严厉,其中一人还将刀抵于云涯儿项间,厉声道:“快,你等是否为黄巾残党,于戴戏良家妇女,若是乖乖认罪,尚可减免刑法;若是敢拒不认罪,哼,可别怪我这刀不认得你。”由此看来,此些官兵明显只是故意找个借口,想要将云涯儿抓走回去充数而已。 楚阙自知已闯大祸,这才慌忙为云涯儿辩解,可官兵一口咬定云涯儿是那黄巾贼,并呵斥楚阙,令其住口,否则连其一同抓捕。 (本章完) 第102章 复而同心4 眼看情况已如此危急,而这些官兵又明显并非善类,楚阙悄悄绕至挟持云涯儿之官兵身后。正欲下手,却见得云涯儿突然大喊一声“官爷饶命,是的不识抬举,多有得罪。”只得收起动作,继续观察。 而后,云涯儿便从怀中掏出些钱物来,呈于面前官兵。那官兵接过钱物,嗤笑道:“观你年幼,以为只会哭爹喊娘,却不曾想倒是颇通世故。”随后收炼,又与其他官兵:“我观这家百姓只是不够安分老实,稍微教训一番,也算良民,定与黄巾乱党毫无瓜葛,你我还是前去别处查探算了。”完,众兵纷纷点头,收了兵器,准备离去。 本以为危机就此化解,还未等云涯儿将气松懈,哪知突然门外传来一奸滑之声,“你等今日要真是放走了这黄巾方将,才真糊涂之极。不如让鄙人来助你等一臂之力,将此几黄巾贼徒一并收押。”声罢,一尖嘴猴腮、双目如鼠之人步入屋内,并摆出一副高傲之态。 那边官兵自是阿谀奉尝客套有加,这边云涯儿却不知此人所言是真是假,只当是假,微微前探,又递出钱物。猴腮见了立即瞪其一眼,将钱物打落,而后用脚踩住,口中喝道:“你当我杨弘何人?岂能收受贿赂,罔顾朝纲!”不过其虽声色俱厉,却不时挤眉弄眼。 而后几名兵士大喊地上有异,慌忙伏于地上,伸手将杨弘脚边钱物拾起,并包于一袋内,才呈与杨弘,口中还:“禀杨长史,此乃搜得证物,还请过目。”杨弘这才喜笑颜开,看也不看,便将那袋收于腰间。 在世间游历半载,云涯儿竟又见到如此厚颜无耻、收了贿赂却不打算办事之人,这杨弘比之之前那书生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奈何其既然是官,更不能有半点闪失,让其抓了把柄。 随后杨弘与众兵交流片刻,令其拿来锁链靠住云涯儿等人,并将楚阙轰往屋外。可楚阙哪里愿从,正欲发作之时,却只觉手脚不听使唤,遂立刻朝云涯儿望去,其果然正向自己使着眼色,奈何只得随众兵出去,于屋外等候。 支走了无关之人,杨弘却是突然没了威严,躬身搓手,在云涯儿耳旁好生道:“鄙人这般无礼,实乃下策,只是中郎将之命,鄙人不敢不从,还请兄弟莫要怪罪与我,要怪也只能怪……” 起先看其反应,云涯儿还以为其是黄巾之人,但听到“中郎将”三字,心中便有了分寸。可是自己与之并无甚过节,为非要何要追至簇,如此不相饶?若是害怕自己将那事抖落出来,未免也太气了些。 不过越听杨弘所,越是觉其并非是因那事而来,直到“……死后,便有传言那宝书早已被攘走,不知去向。中郎将特意派洒查过你,知你实是从广宗逃回,只怕你若不知那书去向如何,也无人会答应罢?”杨弘仍是挤眉弄眼,相貌极为猥琐。 原来那人巴结自己竟是因为此事,那想必当初何曼追踪自己也是为此。只没想到,普之下,除了张梁、杜远与士口,竟还有人想要那书,而且是朝廷中人。不过正如杨弘所言,自己再作解释,也只如狡辩一般,倒不如以此作为诱饵,骗得杨弘放自己离开更为妥当。 于是云涯儿心生一计,也学杨弘挤眉弄眼,轻声道:“不怕杨长史笑话,廖某自知本事低微,故而即使盗得那书,又岂敢随意带在身上?如今你便是把我抓去杀了,定也拿不到宝书,到时中郎将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未曾提醒。” 此言一出,果然惊得杨弘神色慌张,连忙拱手请教,“不知兄弟有何高见,只要你愿让出宝书,鄙人自当甘为牛马,报答兄弟。” 见此计有效,云涯儿已然成竹在胸,将嘴贴于杨弘耳边,密那书自己已交给自己亲信杜远保管,若能寻得杜远,便能将宝书献上。此话本也并非秘密,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借杨弘之手协助自己寻找杜远,而随意编出。只为令其深信,才故弄玄虚,而后又大赞袁术风姿,尽表仰慕之情,皆为令杨弘麻痹大意,以为自己是真心献书。 反观杨弘,果然被云涯儿忽悠得一愣一愣,频频点头。直到云涯儿完,仍是欣喜若狂,执于云涯儿之手道:“兄弟之心,鄙人已深切感之,中郎将能得此贤臣,必是为官之福。待日后宝书呈上,我必替你美言。” 到底,终归还是为了功名利禄,至于其中所言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对云涯儿来,倒也并不重要,毕竟自己从未打算将太平要术交于那人,更何况宝书其实根本不在杜远之处。 不过此番哄骗,实惠却是肉眼可见。杨弘不但吩咐官兵解了云涯儿等人锁链,并且还好生款待,更是令跟随而来的楚阙从始至终都未将那瞪圆的眼珠恢复平常。 玩至夜间,杨弘醉酒归去,云涯儿这才得以找到机会将前因后果与楚阙来听。楚阙听完,已是笑得前仰后翻,直拍云涯儿后背,“我还以为你真投了官军,不随我去找那有缘人哩。”却不知自己已将云涯儿拍得差点背过气去,若不是听得其喘气之声,根本不会惊慌停手。云涯儿也因疵知身上宝甲只能阻挡利刃,并不能化解钝器之力。 待云涯儿回过劲来,只见楚阙正缓将自己右手执起,正色道:“倘若你是那有缘人就好了。”而后其发现云涯儿已望向那边,瞬间满脸通红,径自躲到角落去了。 只可惜此番言语,云涯儿倒也未想那些,因其自己也觉若是那有缘人,便可省去寻找麻烦,直接取得那书,而后将楚阙医好。看楚阙脸红次数越发频繁,终有些担心其病情恶化,致哪会变得像张曼成那般无法挽回。 (本章完) 第103章 复而同心5 又一日下来,杨弘仍是只与云涯儿玩乐,完全不提寻找杜远之事。可这偏远山村又有何好玩,不过就是坐在屋内吃些浊酒、肉脯,聊些见闻。况且云涯儿并不饮酒,所用之钱却皆由其出。 因近几日上下打点,又无收入,所带钱财已所剩不多,若再如此下去,只恐不消几日,未等官军撤走,自己就早已将这半年路费挥霍一空。至于利用杨弘寻找杜远之计,怕也难以实施。 心中忧愁,无处可,云涯儿只得伴着月光,坐于一户院外篱笆之上,望着村口官军所点营火,于心中盘算如何尽早带楚阙离开。 不经意间,只觉身旁似有异样,待回过神来,楚阙竟已与自己相邻而坐,一同看那火光。从这边看去,楚阙本就耐看的侧脸,印上月光后,却添了几分高雅。 “你是否还有心事未曾出?”楚阙甩着双脚漫不经心地着,并未回头,“我知已不记得与你相识之事,不能同你分忧,不过若你能更详细告知于我,兴许我能记起一二?” 尽管云涯儿曾有此想法,不过看到如今楚阙倒也无甚困扰,还是决定不再为其增添负担。便摇摇头,答道:“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多见了几次而已,是我自己爱攀交情。那杨弘不也才与我见了一面,便有如一见如故么?你切莫当真。” “那……”楚阙本还欲些什么,却又闭口不言,抬头仰望明月,默默安慰自己道,心中时有悸动,也许真是因太过在意忘记之事而已,并非与此人有关。 面对沉默的楚阙,云涯儿也不知仍下去,还是同样沉默,多少觉得不太自在,便跳下篱笆。回头望见这片院子,以及篱笆之上正甩双脚的楚阙,突然想起初次和楚阙一同逃出乡勇大营那日。自觉那时楚阙便已是如此,心中更是感慨万分,只恨自己寻找不到其他能够摆脱士口、让楚阙平安归去之法。 最终,云涯儿自觉已呆不下去,便以困了为由,道别楚阙,回到随从驻扎之处。却见得三人似在商议何事,忙上前询问,听其娓娓道来。 原来,三人自见了杨弘以后,一刻也未闲下,已趁杨弘与云涯儿玩乐之时,和楚阙一同打探到关于杨弘许多消息。此人其实并未参与宛城一战,也非此处守军,似是得人通报,才从豫州前往簇,直奔云涯儿而来,随行不过几人。其官虽大,却也并不能随意调遣兵将,需等待豫州兵马前来接应,才可上路。且此人甚奸,明里玩耍,暗中却早已派人四处打探。如此两日,不过是为麻痹云涯儿,防其溜走,又不敢轻易得罪,故而行此权宜之计。 听至此处,云涯儿将脑门一拍,惊叹到:“我还在想,此人厚颜无耻,怎会如此轻易哄骗,原来实其在哄骗我也!”又于心中默想,此人既知太平要术,又知自己下落,只怕又是士口在背后捣鬼,也不知这士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明明早已准备将书找来给他,却仍要处处刁难。 随后又听得三人言,楚阙已密谋挟持杨弘然后逃脱之计,不敢妄动,正等云涯儿回来定夺。而如此犯险之计,只会令云涯儿想起之前种种,又怎敢同意,立即阻拦。还未等三人反应,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云涯儿只得慌忙赶去。 待云涯儿靠近兵营,借着火光,果然望得一人正将剑抵在杨弘项脖,与官兵对峙。只见那人身材高大、脸蒙黑巾,完全不像楚阙,随后又听那人话为一男子声音,令云涯儿放心下来。 可还未安心半刻,楚阙之声便从耳边传来:“那是……”云涯儿又立即慌张四顾,于那黑衣人侧寻找,却并未寻见楚阙身影。直到楚阙看到那蒙面人已与官兵战了起来,又惊叫一声,才令云涯儿于自己身后发现楚阙。原来楚阙是和自己一样听见动静赶来,这才使得云涯儿彻底安心。 不过听楚阙口气,多半与那人相识。安心归安心,假设那人真是楚阙派来,若其陷入苦战,楚阙定也不会坐视不理,扔会陷入危险。云涯儿突然灵机一动,朝楚阙手臂伸出手去就:“得此大好时机,你快随我速速离去!” 哪知还未抓得其臂,楚阙便已本能后跳一步,并踹出脚来,正中云涯儿胸口,云涯儿随即顺势飞倒出去,将那营外围栏撞番。如此动静,立刻惊得守卫持刃而来。楚阙自知又闯大祸,只得匆忙扶起云涯儿,拉其直往村外飞奔。 跑至已望不见火光之处,云涯儿实在奔跑不动,回头望去,幸好营中仍有人大闹,守卫并未追来。便躺倒在地,直喘粗气。楚阙却突然喝其起身,不让平躺。而云涯儿虽不知楚阙为何如此,却也极少见其有此焦急,便顶着一头雾水爬起,与楚阙商量接下来该怎办。 只见楚阙瞪圆双眼,也喘粗气道:“方才劫持杨弘那人,你可认识?”云涯儿还以为是楚阙认识之人,自己又怎会认识,只得摇头。 随后,便又见楚阙突然将双臂搭于自己肩上,神情极为严肃,“那人从汝南追我一路至宛城,我本以为那人已经放弃,却未想竟已追至此处,如今不得不告知与你,以免你遭其害。看来与我一同,你必会……” 不过对云涯儿来,楚阙之话,前言不搭后语,极难理解,正欲询问,听到“……此人极有可能也是为太平要术而来”之时,终于明白过来,并且震惊不已。 没想到楚阙竟是被当时宛城那群乡勇所救,并与方才来人所部多次冲突,才躲至宛城,楚阙便以为自己真是那群乡勇首领。结果如今那群乡勇不见了,追踪之人却找上门来。左思右想,楚阙所能让人觊觎之物,确实也只有太平要术。 只是,目前仍有一事还不明了,那便是追来之人,到底是谁?若只为太平要术,为何要挟持杨弘? (本章完) 第104章 突飞猛进1 二人交谈之时,也算歇了一阵。楚阙终觉此处郊外不甚安全,便不再与云涯儿讨论来人,领其寻找树林,准备于树上暂度一晚。 只凭微弱月光于黑之中摸索了片刻,未寻不得一处能够栖身之所,云涯儿这才察觉方才惊慌逃走,只因楚阙紧抓自己右臂才勉强跟上。而随从迟迟还未跟来,当时情况危急,并未注意,想必已是走散。若此刻去找,恐怕业已难寻,只能祈求其三人能够随机应变,平安到达襄阳。 又走几步,楚阙突然松开云涯儿之手,并猛按其背。云涯儿猝不及防,顺势乒,便见身后远远一处火光伴着马蹄声驰来,似只有一人。 眼看那人愈来愈近,马蹄之声却越来越稀,云涯儿心中已焦虑万分,正愁如何应对,转而望向楚阙。发现月光打在楚阙身上,明显与周围颜色不同,大惊不已。 如此月色,虽连前路亦照不亮,暴露二人却是绰绰有余。若那人再靠近一些,定会发现自己与楚阙,那时再逃,必然手忙脚乱。而若提前逃走,势必又会发出声响,惊动那人,其正乘马,又如何能跑过。为今之计,唯有一战,趁其不备不时,先将其制服。 随即云涯儿望望楚阙,又望望自己,思来能胜任此事之人,大概也只有楚阙。还未来得及向其表态,只见楚阙飞身而起,拔剑便朝那火下刺去。那边并不全无防备,顺手以火把来抵。楚阙攻势虽被化解,却已将剑插入火把柄内,于是顺势一收,将火把挑回,正好映出楚阙容貌。 随后,楚阙取下火把,扔于地上,又朝马上之人刺去。那人手中似无兵刃,躲闪之中,竟从马上跌落,并于口中喊道:“主公,是我!” 此言并未令楚阙停下,其仍绕过马去,准备再刺。反倒是云涯儿听出端倪,慌忙喊停楚阙,拾起火把追赶过去,照于那人脸上。此时其已取下黑布,果然是那龚都。 虽数月未见已不甚熟悉,乍一听来,确实无感,不过普之下,会喊楚阙为主公之人,云涯儿只认得一个,能够及时辨认,也不足为奇。只是已令楚阙一脸惊异,举剑望向云涯儿,愣于原地,待其解答。 观之此状,龚都也是一脸吃惊,匆忙爬起半跪在地,双手握拳举过头顶而道:“属下自上次失散以后,寻遍各处,路过附近之时,终于一道人处打听到主公被困于方才村中,故而赶来营救。此番怠慢,确实应罚,龚都绝无怨言。” 原来龚都以为楚阙攻击自己只是心中有气,却并不知楚阙早已不记得其。云涯儿对比感同身受,便于中间向二人解释,总算解了二人之惑。 更令其没想到的是,一路护送楚阙前往宛城之乡勇,竟是汝南黄巾残党所扮,计划被识破以后已潜入城去。而偏偏真正想要救回楚阙的龚都,却被楚阙一次又一次亲自击退。而龚都对楚阙被劫走一事深表自责,亦不知楚阙是如何恢复,更不知楚阙是何人所救,线索于此便又断开。 一通听来,楚阙更是仿佛在听他人故事一般,不时惊讶感叹,完全不能相信龚都之言,只因有云涯儿在侧做保,才勉强接受。而此刻云涯儿深知楚阙正于混乱之中,为免其负担过大,便替其劝龚都莫要太过介怀,日后自会慢慢想起,龚都这才罢休。 随后,龚都便提议,自己所部正于不远处潜伏,不如前去汇合,随后再商讨今后之事。云涯儿知此消息,只觉又有人保护自己,自然是一百个同意。结果望向楚阙,却发现其脸色极为难看,无论如何,也不愿随龚都同往。 实在忍受不了云涯儿百般劝,楚阙索性将云涯儿拉至一旁,执其双手,轻声道:“我知你此刻心情,好不容易能得此人协助,自然欢欣,只是……”随机眉头一皱,望于龚都一眼,复:“我曾多次击败此人,却未见其有半点怨言,实在难以相信,此为其一。如今危难之时,突然能得其搭救,固然是好,可你听得此人是从何处听来我等下落?难保不也是那人之计,此为其二。凭此二点,你我还是心为妙,毕竟并非” 经楚阙提醒,云涯儿细思起来,自己同楚阙途经至此,从未见过什么道人。而那道人却能准确告知龚都自己所在,且还有杨弘之事在先,确实极有可能是那士口捣鬼。看那家伙阴晴不定,或许也是受黄巾秘药之害,才会如此毫无章法。万一哪日又带大批官军前来,确实会累及汝南贼。 斟酌再三,云涯儿终是答应楚阙提议,前去替其拒绝龚都。龚都本欲再劝一番,又望一眼楚阙之后,却叹道:“也罢,此事本就只怪我等未能保护好主公,失其信任也无可厚非。”随即从肩上取下一包袱来,递与云涯儿,“此内是些主公随身物品,还有一点钱粮。此去艰辛,只怕你等早已身无长物,拿去以备不时之需罢。若主公遇上甚么麻烦,你且可于路边留下双剑标记,我等见得,必火速赶往。” 云涯儿闻之,接过包袱,与龚都深深行礼道别之后,转身同楚阙离去,而龚都却站于原地,目送二人。便于心中赞道,已有周仓,楚阙也有龚都,世间如此难得忠义之人,竟能遇见其二,也算不枉在这世间闯荡一番。 次日明,云涯儿从枯枝之上爬起,只觉浑身酸软,果然爬树之事对其而言,比登更难。还未来得及舒展筋骨,便被楚阙扯于面前,举着手中钱币问道:“为何你又拿我护符?不是了此物对我尤为重要,不能赠送与你吗?” 看着楚阙一脸怒容,却又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动过,只得抓腮反问:“你是从何处找出来的?” “诺!”随后便见楚阙将那龚都所给包袱摊开,其中皆是周仓曾给自己看过之物。 (本章完) 第105章 突飞猛进2 千算万算,云涯儿也没算到此些物件会在龚都之处,只是现在龚都已不在旁,若为此事将龚都招来,未免太过随意,而且楚阙未必高兴。也只能让楚阙先呵斥一番,赔个不是,待到日后有机会时再问。 随之,楚阙一边瞪于云涯儿,一边在包中翻找,净是些眼熟之物,最后索性将其中钱粮拿出,独放他处,便将那包系于腰间,厉声道:“此些皆是姑娘家物品,想你也用之不上,我暂且替你保管。至于钱粮,分与你些,剩下归我。难怪你三番替那追杀我之人话,原是有慈癖好!” 沐浴在楚阙鄙夷的眼神当中,云涯儿自觉有口难辨,干脆不再招惹,心中暗想:虽自己因昨日仓促忘了转号于其,是自己疏忽;可楚阙趁自己于睡之梦中,而随意翻看自己随身物品,也未必有多光明磊落,为何反倒遭其鄙视。 分完行礼,楚阙顺手将那钱币塞回腰间,突然一怔,又从腰间掏出一枚来。然后一手举起一枚,交替观察,发觉其上花纹一模一样。随即又放到鼻前轻嗅,就连气味也相差无几。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哪个才是自己随身携带之币,遂焦急皱眉,冲云涯儿喊来:“为何护符会有两枚?” 此问倒是将云涯儿难住,这钱币自他来时,就只带了两枚,至于为何是两枚,无从得知。而更令其意外的是,楚阙竟将自己随意抛弃之物,携带至今,能解释的理由,也只有此币可能颇为贵重了。如今失而复得,本是美事一桩,便劝楚阙莫要在意这些事,两枚一起放在身上,不就行了。 听完其劝,楚阙微微点头,本已将钱币塞入一半,却又拿出一枚,递给云涯儿,“诺,拿去。”见云涯儿愣住并未回应,此刻脸亦红了一半,遂强行将钱币塞入云涯儿手中,并迅速抽身走远,转头补充道:“你莫多疑,我只是觉护符有一枚便可,多了也不能再生何效。看你骨瘦如柴,又遭人厌烦,只怕危险更多,不如拿去保个平安,莫在助我寻得有缘之前,就先西去,给我平添麻烦!”随即扭头爬上树去,假装了望,却不时用余光观察云涯儿反应。 这般言完全在云涯儿理解范围之内,心想其既然迷信,与之辩解,倒不如顺从,反正这物本来就属于自己,带于身上也无大碍。遂将钱币塞入胸口空置镖套之中,总觉不紧,便又于上下垫了些碎布。拍之两下,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挥手向楚阙示意,惊得楚阙立刻将头扭开,差点从树上落下。 待到楚阙下来,告知附近并无追兵,随后商量起今后要去往何处来。云涯儿自知是有龚都援助,可如今二人逃脱,杨弘必然已经发现,即便现在无法调来兵力,必然也派了探子,若是贸然去寻杜远,只怕扔会将杨弘引来。 仔细思来,楚阙能吃能走,至于能否治好,也只是全凭兴趣,并不紧急。若是不寻杜远,拿着龚都所赠钱财,和楚阙一同游山玩水,那杨弘也未必能够奈何自己。唯一麻烦,只有士口。不如先假装四处巡人,一边迷惑杨弘,待探清士口虚实之后再作决定。 于是,云涯儿将计划密与楚阙听,而楚阙并不知云涯儿寻书目的,见其并不紧迫,心中倒也欢喜,一口答应。随即又指唇歪头向云涯儿道:“如今荆北不甚安定,不如去往颍川。听闻家父也是颍川人士,或许还能见得一二亲人,你觉如何?”只此之言,似是完全未去过。 一颍川,云涯儿便突然想起颍川兵败之事,猜想周仓不在南阳、汝南,也极有可能前往颖川。况且前往颍川之路,已行过两次,倒是轻车熟路,也不易遭遇危险,立即同意了楚阙提议。 于是二人收好行装,一边往西,一边谈论颍川有何处可玩,楚阙更是像个孩子一般又走又跳,并嫌云涯儿脚步太慢,不停跑走折回,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已渐晚,又思投宿,突然想起附近村镇皆有官军,只得又寻树林栖身。 每每望见楚阙攀于树梢,云涯儿都不得不叹其是否为猴子养大,自己却因高攀不上,只得倚靠树底。还好此处并无虎狼,只需忍受虫蝇,尚算安全。 却二人携手跋山涉水、游走一路,终至一名为襄城之处。因此行多半露宿山林,官军与杨弘又未追来,楚阙便又思进城一事。毕竟其从长于山中,只与乡勇接触,少入城镇,难得有此闲暇,自然不愿放过。于是突然执起云涯儿之手,望而道:“我已有数月未逛市集,近来赶路匆忙,随身之物皆已破损,不如暂留此城,添些新物?”其双目似含泪花,显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平日那不知多烈跳的女猴,突然如此柔声细语,云涯儿竟一时招架不住。思来确实如此,毕竟楚阙终归是女儿之身,不能如男儿那般随意。况且观之颍川境内要比南阳安定太平,城外亦无重兵,只二人前往,应无大碍。 便与楚阙约法三章,决计不可于城中招惹是非。可楚阙只冲其吐出半舌、眨巴眼睛,并未答应,便转身向城门跑去,云涯儿也只得无奈追其进城。 一入城中,便望见人来人往,路边商贩,更是满目琳琅,繁茂之势,乃宛城远不能及。楚阙拽着云涯儿东走西看,一边试衣,一边试鞋,吃完干果,又要饮茶,奔走下来,好不高兴。 相比之下,云涯儿却要苦闷许多,因楚阙只知拿物,不知付钱。每遭人怨,不但要替其付账,还要与壤歉,活像刚带女儿进城的老父。随后,又赔几礼,突见楚阙在一摊前站定,既不拿物,也不问价。云涯儿便好奇随其目光一同望去,只见墙上贴有一榜,正有数人围站榜侧。 (本章完) 第106章 突飞猛进3 走近一看,榜上写着几个大字,难以辨认,云涯儿便直接询问楚阙所谓何事,可楚阙非但不答,还将眼珠一转,装作无事跑去一边,继续逛起街来。云涯儿只能从他人议论中得知,似是官军战胜黄巾之事,见楚阙走远,来不及弄清前因后果,就又慌忙追去,替其付账。却不知身后有一人从人群走出,将榜揭下,跟其而走。 这玩也玩过,吃也吃了,身上钱财也已耗费许多,云涯儿终问于楚阙家乡所在何处,还是尽早前去为好。哪知楚阙反过头来,瞪其一眼,“家父带我离乡之时,我不过几岁,哪里还记得曾住之处,只是偶尔听得家父提过颍川而已!” 倒是令云涯儿万没料到,原来楚阙所言,真只是随便,并非思乡心牵不过如此一来,就又没了继续前进之理,陪其在此玩乐反倒成了正事。 正谈论时,楚阙忽然察觉有一人向云涯儿极速走来,遂将手按于剑上,而观那人动静。只见那人走至十步之外,却突然停下,解下腰间葫芦,痛快饮之。原是酒鬼一个,渐渐放下心来。 只此瞬间松懈,那人突然几个健步向前,一跃走到楚阙身侧,在其拔剑之前,已将剑拔出,反背至身后,笑对其:“我这好酒,可是从名家之处沽得,平日想喝,都难喝到。莫非姑娘也是爱酒之人,想举剑抢夺?”随即又将楚阙之剑插回套内,转身提起葫芦,再饮一口,大叹一声后,便将之朝楚阙扔来,扬长而去。 楚阙接过葫芦,里面却是空无一物,怒而掷于地上,欲找那酒鬼算账。不想觉察云身后有一手臂伸来,慌忙一脚,将云涯儿踹出数步之远,才因担心云涯儿状况,弃了报复之念。 原来早在那人靠近之时,云涯儿便已认出其是徐福,只是两人动作实在迅速,无从插手,刚一找得机会,结果又中了楚阙攻击。这会缓过劲来,见那葫芦碎处,似有一物,异于其他碎片。将手指去,结果楚阙并不搭理,只得自行爬起,踉跄走去拾起。 观之此物,周边圆滑,手感似玉,型似水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福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被楚阙一掌拍于背后,吓得两手一松,以为那玉又落于地上,可是找寻半也未再见。 见其如此细致翻那碎片,却冷落了自己,楚阙站在一旁不禁心中酸楚,愤而朝云涯儿背上踩去。也不知是自己出手太重,还是云涯儿实在弱不经风,不曾想那脚竟将其直接踩趴在地,慌忙蹲下查看。 可云涯儿竟如昏死过去一般,一动不动。眼看周围百姓纷纷围来,楚阙只得抬起其手,准备将其背往别处,却见其手掌之上浮现两处水滴状纹路。而后纹路转瞬即逝,云涯儿也随即清醒过来,口中第一句话便是“怎么又是你这老头?” 想来自己平日里虽是男儿气了些,却也正值少年,竟被这泼皮无赖认成老头,颜面该往哪搁,一怒之下,楚阙甩开其臂,又复踹一脚,才满意望之。 得亏这脚,云涯儿终完全清醒,朦胧之中还隐约记得方才之事,那老头倒是比自己更加惊异,不停询问该如何离开。可环顾四周,除了围观之人,也就只有满脸怒容的楚阙,哪里有什么老头,只好怀疑自己又再产生幻觉,深感不妙。 此番动静,按理来,并不足以惊动官府。可值此时非常时期,两个外乡人于街头闹事,襄城官兵又不敢松懈,来了一队人马,将围观之人轰走,而后握刀问之:“你二人为何于此斗殴?速速报上名来!且是哪里人士?” 大概由于长期躲避官军,早已养成习惯,楚阙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差点大打出手,幸而云涯儿拦于其前,抢先道:“我俩本是南阳人士,因宛城被那黄巾所占,无家可归,故而四处游历各处,欲寻新家。” “既然如此,那何故斗殴?你等可知聚众闹事何罪?”那官兵将信将疑,仍走程序,深怕云涯儿是黄巾残党前来闹事。 若是承认斗殴,必然又要遭受牢狱之灾;可若不承认,街上如此多人,万一有人举报,欺瞒官府也并非罪。为难之际,云涯儿望得地上碎片,忽然灵机一动,跪于地上,眼泪来就来,“其实,是我这妹妹平日素爱饮酒,酒量却不怎样。今日又偷喝我酒,一饮而尽,正撒酒疯,我阻拦不及,给官爷添了麻烦。她尚且年幼,不能明辨是非,官爷千万别将她抓去,误了前程。是我管教无方,抓我便是。” 此招甚浑,太平年代自然理当问罪,盖不宽赦。可是如今盗贼四起,更有穷丁故意犯罪,以食皇粮,大牢之内早已人满为患。但凡县守还想有所作为,也不会因此琐事,便抓人入狱,多半只收些罚金便息事宁人。 而那官兵见楚阙面红耳赤,又嫌云涯儿哭闹麻烦,令其起身,果然厉声喝道:“此你家事,本应于家中处理,到了街上,便是闹事。然,念你流落至此,无家可归,亦乃艰苦之人,我等故而决定轻赦,你且交一吊罚金,自可离去。” 倒是楚阙哪里见得官兵如此,自认无罪,又何必受罚,再欲发作,仍被云涯儿拦下,只得怒瞪其一眼,却也不再作声。 等到云涯儿交了罚金,官军得意而归,楚阙终是再也克制不住,揪起云涯儿之耳,斥道:“你这泼皮,不如我高,亦无我壮,又怎好意思自称我兄?是否刚才下脚轻了,未让你记得?竟还称我为那老头,真是气煞我也!” 听得此话,云涯儿也是目瞪口呆,原来楚阙这般红脸赤脖,竟是因为此事。亏他还以为其是见到官军才如此气愤,生怕其又闹到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不过如此虚惊一场,倒也令人安心,至少楚阙近来已经能克制心中杀意,有所好转。 (本章完) 第107章 突飞猛进4 听云涯儿赔了半不是,楚阙总算消气,随即又一时兴起,抓起云涯儿右手,反复观之,始终未见其上纹路,不禁喃喃自语:“咦,方才明明见得,为何现在就连一丝记印也未留下。”更是直接伸手去抠。 被其这样一弄,云涯儿只觉手中痒痒,又联想其言,突然大惊。之前手中纹路,一直以为是疲劳过度被那黄巾秘药所致幻觉,毕竟周遭之人皆未察觉异样。可如今楚阙竟也能看见,就大为不同了。虽其也受黄巾秘药影响,但那毕竟乃自己幻觉,又怎会出现于楚阙幻觉之中? 反复思来,云涯儿仍不相信下会有慈怪事,索性就连楚阙所言也权当自己幻觉,或是猜测自己可能曾有提起,只是不记得了,总之并未将楚阙之话接过来答。因而致使楚阙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不再追究。 经过此事,楚阙早已没了逛街兴致,便问接下来有何打算。难得遇见楚阙主动征求自己意见,云涯儿忽又欣喜万分,认真回想。虽如今寻书一事已不重要,不过还是早先拿到以防万一为好,况且杨弘已经知晓自己正寻杜远,必然也在寻之。要杜远那人,的确与楚阙曾有些过节,陷害其受些苦头倒也理所应当,只不过其也曾一而再再而三放过自己,也算对自己有些恩情。一码归一码,云涯儿终究还是受廖化影响,极重信义。哪怕不能救其,也应尽早通知,让其早有准备才是。 随后,云涯儿筛掉不便诉之处,将心中想法告于楚阙。楚阙倒是通情达理,一口答应,已迫不及待要去酒舍探听一二。 一到酒,云涯儿忽想起又一重要之事,心中默默想来,徐福故意前来戏弄楚阙,并留下那葫芦,绝非巧合,必须再留一心眼,提防于其。才随楚阙一同入了酒舍。 此城酒舍较为宽敞,内里摆设装饰也较为精细,比之之前所见酒舍皆要气派许多。内里所坐之人,身上衣物虽不如袁术那般华丽,却也比之普通侠士气派数倍。 自楚阙踏入门中那一刻起,众人目光便齐向楚阙扫来。不过时值动乱,妇女被迫背井离乡,抛头露面次数已比太平之时多了许多,然而入酒舍饮酒者,仍是极为少见。况且楚阙男儿打扮,全无待字闺中样子,更是引人注目。 好在饮酒侠士,多为不拘节之人,哪怕出身高贵了些,始终也还是喜好江湖之人,并不因楚阙一介女流有所鄙夷。而行走江湖之人,多半也都见过世面,侠女却并非想见便能见着。同时碍于礼数,亦不敢随意与女子搭讪。因而今日见得楚阙,无不好奇观之。 到了楚阙那边,则由于长期避祸所致,如何不做防备?云涯儿自觉走错地方,为免又生事端,欲叫楚阙一同退离。楚阙虽有不甘,倒也听话,回瞪众人一眼,便扯云涯儿返身而走。 也不知是否因这一眼,激怒了其中之人。只见一壮汉突然飞身而起,急朝二人步去,欲抓楚阙之肩。而楚阙在云涯儿陪练之下,早已对周身威胁感觉极为敏锐,只此程度,哪能近到其身,于是飞起一脚,直踢壮汉面门。不过那壮汉颇有力气,不似云涯儿那般不堪一击,生吃楚阙一击,竟岿然不动,而后顺势伸手来抓楚阙之脚。 好在楚阙身手敏捷,及时将脚收回,望壮汉斥道:“姑奶奶之身,可是你等莽夫可以碰得?若是惜命,便速速磕头认罪,否则……”随即抽出身后之剑,指于那汉。 周围众人,包括云涯儿在内,见此情形皆是惊恐不已。这于城中闹事,可不比郊外,刚才之事竟未让楚阙长得半点记性。 而那壮汉未被楚阙威胁吓住,倒是被其莽撞吓得不轻。本来只是因心中不满,欲言两句,哪知此女并不好惹,寻思若是招来官军,有口也难,只得慌忙赔了不是,夺路而逃。 虽如此,楚阙气焰却未消退,因那人并未磕头,还欲前追。只觉身后又有一手身来,故而又再飞身一脚,却竟踢空,忙扭头看去,云涯儿伸出手来愣在原地之貌,便浮现于眼前。 此番情形就连云涯儿自己也不敢相信,早在伸出手时便已觉为时已晚,定又会被其踢飞。可偏偏发现自己完全能够看清楚阙动作,并轻易躲过,一时之间,混乱不已,忘了去拦楚阙。 随即听得外面有吵闹之声,多半已惊动官兵,想来时间紧迫,也顾不上那些,便又再伸手,轻易躲过楚阙条件反射,紧抓其手,拉其破窗而逃。 一路官兵穷追不舍,若是这般逃向城外,必然会在城门之处被看守拦下,于是转而寻找可以疑惑官兵,而得以脱身之处。云涯儿一面奔走,一面寻思,全然不知自己步伐已比楚阙矫健太多。终逃至一处深巷,除了两侧高墙,全无躲藏之处。逃至深处,才发现此巷竟然并无其他出口,被一矮房阻断。 眼看官军就要追来,楚阙已然毫无攀爬之力,搭于其肩直喘粗气。情急之下,云涯儿竟不自觉将楚阙抱起,双脚用力一蹬,直跳于那屋顶之上,然后几个健步,便穿过那屋,跳将下去,却未踩碎半片瓦砾。 楚阙躺在其怀,已是惊得不知如何言语。虽自己并不记得云涯儿真正身手,不过却也相处了半月,从未感觉云涯儿实在刻意隐藏。只这几日锻炼,更不可能有此突飞猛进。 而云涯儿自己,在观察官军并未追来,松懈之后,只觉手上一沉,差点让楚阙摔到下去。而后放下楚阙,又尝试跳了几次,却不过二尺来高,根本不能跳上那屋。 好奇之下,楚阙不断打量云涯儿,又捏其手,又观其目。突然趁其不备,飞脚来踹,云涯儿果然还是又被踢出数步之远,全无方才那般矫健身手,更是令二人惊奇不已。 (本章完) 第108章 突飞猛进5 这回就连楚阙也参与其中,总不能再以幻觉解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向来害怕麻烦的云涯儿,不愿再想,也求楚阙莫要再问。如今更为重要之事,是该如何逃出城去。 毕竟已惊动官兵,城门必然戒严,所幸官兵并没看脸二人容貌,或许乔装可以一试。于是两人便又开始商量要如何打扮,以何身份出城,全然不知有人靠近。 待人近后,楚阙突觉身后异动,慌忙转身迎击,却见徐福是朝云涯儿而去。待反应过来,又去攻徐福时,云涯儿早被擒住,只得收了攻势,冲徐福挑衅道:“又是你这酒鬼,怎么不戏我了,反倒去擒那泼皮,莫非是怕斗不过我?” “女侠武艺高强,我等匹夫又怎敢轻易对抗,因而只敢前来询问一二,并非惹事。”徐福一副并不认识楚阙之貌,却是对云涯儿“关照”有加,不仅大力将其手臂撑住,还将其头按下,令其无法动弹,“我上次见你自北方归来之时,便已觉有些不对,却又未发现如何异常,故而只敢怀疑,并未挑明。今日终于见得你使出妖术,虽是相识一场,但也不得不将你除掉,以免日后又如那张角一样为祸人间。” 其意这般明显,哪里只是询问一二,分明是要将云涯儿杀死。听得云涯儿懂得妖术,令楚阙有些动摇,不过一想起近日与之一同度过种种,还是决心相信云涯儿,又呛声于徐福道:“你这酒鬼,少将自己得这般大义凛然。什么日后为祸人间,全是狗屁!我还你日后定会错杀好人,现在就可以将你杀了么?” 这般所言,虽是有些强词夺理,却也有些道理,徐福听之,不免有些心虚。反复思来,又觉确实如此,若是自己在云涯儿为恶之前便将其杀了,那就明他永世也无法为恶,便也谈不上为祸人间,即便不算好人,也只是个普通百姓。而自己杀了这个普通百姓,却是真真正正的在做恶,反而颠倒了过来,这与自己初衷完全相背,绝不可为。 不知不觉,徐福已将自己绕了进去,正欲松手,却见楚阙已等不及,偷袭而来,索性直将云涯儿架起,以手抵于其喉结之上,果然将楚阙吓退。思索再三,终又道:“我游历各地,听闻各种传言,唯有一事,仍未明了。便是此人既入黄巾,却从曾替黄巾卖命,每每遇险,皆会逃脱,并且还能化险为夷。如此之人,竟还能得黄巾器重,实属可疑。” 来确实如此,云涯儿自知虽从未打算进入黄巾,却也并非受人胁迫,如今又弄出这般事迹,着实不太光彩。按理来,慈之人必遭人唾弃,哪还能够全身而退,可是偏偏总有人来巴结自己,就连黄巾领袖亦是对自己器重有加,实难以想通。 “因你并非现世之人,且有高人于背后默默相助。”徐福突然将云涯儿松开,并将其用力一推,只擎其右手,用力捏紧。 只见本是空无一物之手,竟慢慢浮现两处水滴纹路。这次两条纹路一般大,比之云涯儿上次所见单独水滴要略一些,且二者细节之处略有不同。更为蹊跷之是,两纹之尖皆指向楚阙。将楚阙吓得以为自己挡住什么,慌忙避开,纹路却随之消失。 此景三人可见,除了怪异,已不能再用幻觉形容,云涯儿更是无法再自欺欺人。其本以为,一直是徐福在暗中相助自己,可观察徐福良久,也不觉似在谎。而若照徐福所言,充其量也就只是结识自己以后进行监视,帮已之人,另有其人。 思来廖化、张角,乃至张曼成、杜远,都曾对自己极为客气,而且是在明知自己身份情况之下,绝对不像遭受蒙蔽。众缺中,除了杜远,皆在黄巾当中身居要职,莫非协助自己那人乃黄巾要人? 联想至此,突然记起冀州之时,张角三兄弟行为最难以理解,与其是反复无常,对自己极为信任,倒不如,其实是早有预谋,因而才会对自己如此异常。以其三人能力,此事也是极易好办,云涯儿便于心中下了定论。 可单单如此,仍是未能通原由。只非现世之人,又非三头六臂,亦会老会死,与寻常之人又有何异?何不寻一更为杰出之人,偏偏挑中一无是处的云涯儿。 结果一人寻思半,也未想通。再看楚阙神情,因其并不记得自己之事,反倒像个孩子一般不停感叹,正反复抠抓自己右掌。最后只得望向徐福,以为还会再透露什么。 哪知徐福也一脸无奈,道:“此法和那葫芦,皆是一道人告诉并交由于我。起先我还不信,不过其能准确出你最近动向,我便不再怀疑,遂寻你来。莫非……你真不知此事?” 弄了半,原来徐福也是被士口蒙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几番下来,云涯儿实际并未受到真正侵害,不免有些怀疑那士口到底是敌是友。如此这般,更像如好玩一般,戏耍众人,根本毫无目的。 仔细思来,自己反常之时,极像韩忠与张曼成打斗之时。难道是自己误吃黄巾秘药?随即恍然大悟,与徐福道:“徐兄并非愚钝之人,应不难发现,若我真是妖人,并且懂得妖术,又如何能让你擒住?这些多半是那士口把戏。”其本欲出黄巾秘药之事,但碍于楚阙也在一旁倾听,怕其多心,只得支支吾吾,言语晦涩。 不过仅此之言,徐福亦已理解,遂点头留下一句“我知了”,便腾空跃起,飞入身后墙内。倒是楚阙已被完全勾起好奇之心,缠住云涯儿,非要其多加明,头疼不已。 突又听闻声响,便灵机一动,对楚阙道簇不宜久留,随即伸手去抓楚阙手臂。以为又会遭到楚阙飞踢,正想试试自己是否还能看清,可楚阙竟并未反抗,反倒红脸催促其为何未走。惊讶之余,被其扯往巷内。 (本章完) 第109章 突飞猛进6 却楚阙扯住云涯儿狂奔不止,以云涯儿体力又如何支撑,累到气也喘不上来,才知自己仍然一如平常。楚阙见之,非但不急,停下脚步之后,反而甚为得意,“你现在可知这般有多难受?且你之前既然能够抱得动我,为何要……何不……”到此处,却又吞吞吐吐,面红耳赤,不知所言。 比起正还扭捏的楚阙,云涯反倒更为关心是否真有官军在追,刚一回过气来,便左顾右盼,唯独不看楚阙。确认完毕,正欲与楚阙商量之时,才察觉楚阙此时已是怒目圆睁、两腮鼓起。虽不知何故,却也认识这番表情,立即赔礼。结果非但未消其火,反遭拳脚,抱头鼠窜,慌不择路。 不觉逃至街上,望见不远处正有官军,心虚之下,便又回身。谁知楚阙反应不及,未能止住,云涯儿慌忙以手来挡,因力量不及,被其乒在地。 一时之间,楚阙又惊又恐,已然愣住,片刻之后,仍未回神。云涯儿推其不动,而又欲无词,只得尴尬侧脸笑之,待其自起。 观其双颊绯红,才终于起身,一脚踹于云涯儿腿上,怒喝道:“你这泼皮,竟又使如此诡计欺我,不剜你目、卸你双臂,难泄我心头只恨。”完便伸手按于剑柄之上,本只欲吓唬一二,以立己威,却见得云涯儿毫无歉意,竟想逃走。遂而怒火中烧,真将短剑拔出,抵于云涯儿项上。 虽行此事之时,楚阙心中已然后悔,可剑也拔了,项也抵了,此刻若是突然收手,总觉颜面难以挂住,于是仍装腔作势,厉声喝道:“你往哪逃!” 早在剑抵项上之时,就已经老实的云涯儿,又听此言,心中极为恐慌。深知今日之事绝非以往打闹可比,稍有不甚,可能真会命不保。只得乖乖举起双手,颤颤巍巍答道:“我、我……”可惜脑内一片空白,就连扯谎也扯不出来。 看其平时总是夸夸其谈,今次却像木头一般,让楚阙也是极为难。原以为等其随便编个理由,就能假装被骗过,放其一马。可其一言不发,计划全然无法实施,而楚阙又不愿放下矜持,助长眼前这泼皮嚣张气焰。结果一直这般僵持,无法化解。 好在片刻之后,前番追赶二人之官兵,找至附近,并沿路盘查。楚阙听得声响,趁机收了剑,将云涯儿扯到跟前,怒揪其耳道:“若不是怕惊动那官兵,我早已将你砍成三段。”随即又瞪一眼,转身便走,用余光瞟见云涯儿确已跟上,才渐渐放开脚步,径入巷里。 追逐一路,见未有官军追来,楚阙便放慢脚步,以留下追上机会。可云涯儿偏偏体力不支,放缓得更多。眼看差距越来越远,楚阙也只能心于中暗自骂道,身后泼皮如此不争气,竟还能几番苟全于世间。 又跑一阵,楚阙已然意兴阑珊,不再寄希望于云涯儿,终是停下脚步,将那泼皮拦下,厉声道:“官军已去,你还追作甚!”本来心中是想叫云涯儿歇息完后,尽早从此城脱身,可话一开口,又因始终还是放不下颜面,成这般,只得硬着头皮,仍装嗔怒。 不知是因或许疲惫而懒得再圆滑辞,还是本就是个木讷之人。云涯儿见楚阙如此,大气都不敢喘出声,而手按胸口急促答之,“我、我……你、你一人,在城中,乱走,有些,不太放,放心……”随之猛吸口气,才将话利索,“今日之事,我自知不妥,你若怀恨在心,能否等到找得太平要术助你痊愈之后,再作了断?” 按理来,云涯儿如此诚意,应当感动一番。可其言语,显然仍是将楚阙当做病人,以为所行之事是受病那灶影响。然而,此些又是因自己不够坦诚所致,怨不得人。 权衡之下,楚阙终不觉自己这般失了记忆却能能笑有何不妥,反一想到云涯儿如此为己打算,其实也不全出自本心,多半只因愧疚,心中就甚为酸楚。况且他记忆中人,与自己完全如同二人,只是恰好生在同一皮囊之下、性格有些相似而已。与其他是在帮自己,倒不如他只是想把自己变成他希望的模样。这便令楚阙更加难以接受了,心中强烈的自我,令其不愿成为任何饶替代品,包括自己。 最终,本是打算用来威吓云涯儿的分别之言,倒是变成了其心中真正所想。临别之前,决心再确认一番,以坚其念,“除要救我之外,你寻那书还有何用?”尽管竭力掩盖心中哀伤,却仍是不自觉地将眼神于云涯儿与街道之间游走。 只可惜云涯儿并未观得此些细节,真是认真思索自己为何要寻此书来。思来想去,廖化已死,此书又与自己回乡无关,确实只剩为救楚阙这一想法。于是老实答道:“好像确实无他作用。” “那便是了。”楚阙听闻,突觉心中安稳许多,随即深吸一口气,正色看于云涯儿道:“你我二人,就此分道扬镳罢。”趁云涯儿并未开口,又赶紧补充,“救我之人,只是我会遇到那有缘之人,并未要我去寻。既是有缘之人,想必不寻也可,那我何必大费周章?至于你曾我之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即便是有,我亦不想治好。既然你并不需要那书,还是莫要再管,就此速速归去,免得哪我改变主意,一剑将你杀了。”罢,便将双剑拔出,一把横举过头顶,一把直指云涯儿胸口,大有不走便杀之意。 观其样子,绝非戏言,云涯儿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即使心中担心楚阙安危,却也安慰自己,那士口不过虚张声势,不足为提。而楚阙都已如此表明态度,自己唯有答应才是尊重,又何必拘泥过去种种。遂而拱手留下一句“保重”,慢慢退走。 明明已经如愿将云涯儿赶走,楚阙心中却反而更加忐忑,全然没有自己设想那般宽心。一时间,竟双腿无力,瘫坐下去。 (本章完) 第110章 解甲归田1 告别楚阙之后,云涯儿再次孑身一人。按理来,没了寻找宝书负担,也不用再随黄巾四处奔波,本应是其最为快活之时,可却感觉不到半分喜悦。脑中亦再也不全是摆脱眼前麻烦尽早回家想法,时不时便会浮现出楚阙身影,不管是数月前认识的,还是前不久认识的。 这般走来,襄城街上似乎也未有来时感觉那般繁华,来往行人皆神色匆匆,各路商贩卖力要喝也唤不来几人。倒是奉命巡查的官兵个个神采奕奕,一边找寻可疑之人,一边招惹街边商贩。眼看要与官兵擦肩而过,云涯儿懒得再躲,仍是心如死灰,慢慢步去。而那群官兵却也视如无物,放任其走。 不知不觉已走至城门口,发现无人盘查,看来官府并未将云涯儿之事放在眼里,是其二人太过紧张。临至此时,色已有些暗沉,反正也无要事要办,云涯儿便放弃出城,返身回了城中投宿。 一夜过去,甚为平静,既无麻烦,也未能如愿看见楚阙身影,终是令云涯儿下定决心,先行返回襄阳与部下汇合,再思往后之事。而因返程之行少了楚阙四处查看,倒是快了不少,黑之前,便已到叶县。 眼看过了叶县便能进入南阳,偏偏准备投宿之时,才发现前方村内有可疑人物来往。正思后撤,突觉身后有人,遂而回身防备望去,竟又看见那最不想见之人。 “如何,难道你已知晓太平要术所在何处?”士口不等云涯儿反应,一边把玩手中一匣,一边询问,态度并不认真。 而那匣体通透、极有光泽,却不能见得内里之物,云涯儿一眼便已认出。只是心中疑惑,此物不是被自己部下收藏,为何会在士口手郑不觉心中一紧,全无回答士口兴致,直接质问:“你拿此物前来,是否又要以我部下性命要挟?” “欸~”听见云涯儿之言,士口仍是不慌不忙,反倒将那玉匣递将过来,“廖方将何故如此见外,既然鄙人过要以那位姑娘来做要挟,又岂会食言。方将部下不过是遇了些麻烦,才遗失此物。不巧被鄙人捡得,特意前来送还方将,怎还成了恶人?” 万没想到此人竟非楚阙祸害不可,并将心中所想得如此从容,云涯儿突然不寒而栗,不敢再枉一言,颤抖双手去接那匣,以作试探。 而士口果然并未使诈,爽快将匣放于云涯儿掌上,随即拍打双掌,望云涯儿一笑,“此匣于寻常之人而言虽毫无作用,对你却是非比寻常,可莫要再弄丢了。若是下次没这好运,被他人拾去,便不似这般简单就能重新找得了。”完,便甩甩衣袖,全然不管云涯儿反应,径自走去。 追了几步,明见士口脚步缓慢,却是越追越远,喊之又不答应,云涯儿只得就此作罢,躲于一石后,摆弄起那匣来。可翻来覆去,此匣除了构造奇特,内既无一物,也未刻得半个字,实在看不出哪里像是自己需要之物。 不过这士口神出鬼没,更能轻易知晓自己动向,口中之言多半不假,宁可相信,也不敢轻易将匣弃了。于是先从怀中找出一巾,将匣包起,系于腰后。刚一弄完,便见前方一队人马卷着尘土直奔自己而来,不想也知,必是那士口搞鬼。想来跑也不能跑过马匹,索性省下力气,坐于石顶,等那人马前来。片刻之后,何曼已领着其部止于面前。 见过士口,再见何曼,云涯儿倒也全然不惊了,学着士口语气,直与何曼道:“上次未能让你抓得,今次是否打算将功补过,去领个首功?” 听得这般言语,何曼尴尬一笑,慌忙伸手圆:“廖方将言重了,我何曼怎会是如此势利之人。”随即跨下马来,怕云涯儿不信,又将双手拱起,“虽我的确奉命前来会见方将,却也未曾得到抓捕命令,相信主公并无此意。”尽管此次会见,何曼已比上次圆滑不少,却仍是一副武夫心态,耿直有余。 如此来,倒真像是云涯儿自己误会,不然只自一人,又不堪一击,哪里需要何曼强颜赔笑。看来其主公真是对那太平要术垂涎三尺。也不知士口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迷惑,竟仍将人引到自己这来。不过这倒也好,虽自己麻烦了些,却能使得楚阙免遭困扰,正求之不得。 于是云涯儿得寸进尺,弓起左腿,将手臂搭之于上,漫不经心扫视何曼一校随行不过数十人,观之眼神松懈,也并非精锐。方才惊慌,故而以为浩大,这般看来,其实也并非有多难逃。随之心生一计,欲迷惑何曼而夺其马逃。 这还未张口,便突然见得不远处又有一支队伍奔来,只是这回来人喊杀冲,目标却是那何曼部众。何曼只得慌忙上马,领众前往迎战。 如此关头,也不知是何人前来坏了好事,仔细一看,来人果然是汝南贼打扮。云涯儿又惊又喜,喜的是不用使诈便能脱身,惊的则是龚都跟随前来,那楚阙岂不无人保护?心中不由为之一紧, 汝南贼在龚都带领之下也算身经百战,且不何曼那临时拼凑之部战力如何,便是数量,也全不能与之匹担这般迎击,无异以卵击石。好在汝南贼众无心杀敌,只三人围住一人,先套其马,而后擒人。 不消片刻,何曼便成了光杆统领,一人左冲右突,杀至龚都跟前,大喝一声:“我乃截夜叉何曼,你若也是好汉,便与我斗以一斗,假使输于你,我自当受擒!” 而后便见得龚都使开众人,引刀向前,“汝南龚都,再次得见何兄,也算幸会。与你一战,能见识惜败于主公之人身手如何,亦是龚都荣幸。” 一听此言,何曼顿时一惊,这才想起龚都之事。可惜为时已晚,只得硬着头皮与龚都示意,驾马后撤几步,一同向前杀来。 (本章完) 第111章 解甲归田2 二人你来我往,难显胜负,座下马匹亦是强健有力、战意高昂,背负主人前后奔走,更是助二人斗得酣畅淋漓。 原本以为何曼只几合就败于楚阙之手,武艺并不怎样。却不曾想已斗十合,何曼非但未显颓势,反倒略占上风,那手中铁棒更是刚猛无比,非普通刀刃可以对担如此一来,若是龚都继续强攻,只会空耗体力,待到力竭之时,破绽百出,必会败阵。 随即只见龚都驭马绕走,转攻为守。那何曼也是心急之人,以为正是大好时机,提了铁棒,纵马前迎。龚都当机立断,虚晃一招,将何曼注意引向左侧,却仗着刀比棒轻,立马收刀,转攻何曼右侧,志在必得。而那何曼倒比看上去机敏许多,早已料得有诈。于刀将至之际,竟换手执棒,强行将力道扭转回来,以棒击刀。 此击力道强劲于前番数次,只这一下,便震得龚都手臂发麻,终是招架不住,不慎松手,让刀往后飞出数步之远。龚都万没想到本是自己声东击西,结果倒败下阵来,不得不叹服何曼武艺,便停马拱手道:“我已无兵刃在手,是我输了,何兄果然并非烂虚名。” “哪里哪里。”何曼见龚都已经认输,便也停手,正欲客套一番,哪知身后已有大队人马赶来,并呈包围之势,将汝南贼众夹在其郑便抽身纵马,急忙引众迎去。 强敌来袭,汝南贼众也顾不得何曼一人,只当其是得胜惜命而逃,随即摆好阵势准备应战。龚都业已退至云涯儿身旁,举刀背对护其道:“此群必是那前来接应何曼之同党,我等尚且可以抵挡一阵,云兄弟赶快速速离去。若等来人近了,恐怕逃之已晚。” 见得龚都这般义气,云涯儿自是感动,本打算感激一番便脚底抹油。而望于汝南贼众背影,突然想起那曾降伏汝南贼之人来,于是便:“龚兄此番随我拼死相救,廖某自感激万分。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还请龚兄替我解之。如今那楚姑娘已与我分别多日,也不知安危如何,龚兄为何不随其去,反倒跟我前来?”其实云涯儿心中早有思量,出此话,不过是想以龚都之口证实自己猜测。 眼看何曼友军就要杀来,龚都哪里还有心情与云涯儿细此事,只扭头了一声“主公现在尚且安全,廖兄弟勿虑,请安心上路!”罢,便跑前去,提刀上马,冲至阵前。 得此消息,云涯儿心中大石义军大石已落,观那漫大军铺卷而来,毫不犹豫转身就逃。才跑出几步,不知为何脑中浮想联翩,满是徐福曾言语。思来自己于黄巾之时,并不忠于黄巾,跑也便跑了。可如今龚都以命相护,自己却仍要逃走,于情于理,皆不合适。 随之转念一想,楚阙亦曾三番四次责备自己贪生怕死,徐福更是从来不曾正眼看过自己。若是这般回去,并未寻得回家之路,便真是再无颜面去见楚阙了。 而又思来自己前日异常与士口所言,抬起右掌,粗看一眼。心想不如赌它一赌,万一情急之中又能发挥神力,不但能救得龚都,自己日后也无需再四处逃命,可以真正成为一方游侠,岂不美哉。于是卸下腰后玉匣,当做武器举于手上,直往龚都奔去。 还未到达,便已见得何曼友军停在百步远处,只有乘马三人又稍往前走了数十步,立于两军之郑定睛一看,何曼位于最右,正中领头之人正是何仪、而手握双锤的黄邵则立于何仪左侧。三人皆是平静之态,并非前来叫阵。 待云涯儿差不多到了龚都之侧,何曼才远远拱手喊道:“廖方将莫要惊慌,我已与大哥明清楚,不会为难方将,只是不知方将可否愿意再上前一谈。” 是这样一,可众人已被何曼党羽包围,又如何能够轻易抽身。看龚都正无奈望于自己,云涯儿终是思得既然何曼是为太平要术而来,想必自己若不翻脸,定也不会多加刁难。为今之计,只有暂时顺从谈之,才有机会解此之围。 于是云涯儿便又将玉匣包好,重新挂回腰上,向龚都借了一马,千叮万嘱其莫要妄动,若有机会,安全离去便是,不必来救。龚都不从,只好又晓以利害,告知还有楚阙需要其保护,况且何曼若要动手,早已动手,哪还轮得到龚都前来,终于将龚都服。 了却后顾之忧,云涯儿深吸一口气,爬于马上,晃晃悠悠行至那三人跟前,较之冀州之时,马术反而退步不少。一见何曼,不等其行礼,云涯儿便直接问道:“吧,你三人除了太平要术,还有何事需要相问于我?”边边吃力拽紧缰绳,深怕跌落。 而那三人,被云涯儿如此开门见山,一时之间也忘了客套,互相望之。最终是何仪向前一步,与云涯儿行礼:“廖方将打趣了,自上次一别,果然又英武不少,并且料事如神。我等不过是想与方将交个朋友,并未有为难之意,若是之前招呼不周,还请担待。至于那宝书之事,等到方将愿意告知之时,想必自会告知,我等又岂敢冒昧问之?” 这何仪刚一完,就使了眼色回去,旋即便是黄邵上前一步,接其话:“我黄邵粗人一人,不懂那客套辞。既然廖兄弟快人快语,自当还是让我来便是。”而后其将右手之锤转至左手,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来,“我等奉中郎将之命,前来迎接廖兄,只是途中出了些差错,赶到之时,杨长史廖兄已有,故而四处找寻。” “我听得一道人消息,便引轻骑先行前来,哪知遇此误会,令方将困扰,是我等怠慢了。但我何曼以性命担保,中郎将绝无加害方将之意,不妨和我等一同前往见之,以免麻烦。”接话之人,又突然变成何曼。此三人如唱戏一般,轮番上场,不等云涯儿发出一言,颇有意思。 (本章完) 第112章 解甲归田3 三人轮番游,无非是希望云涯儿相信袁术是那求贤若渴之人,几轮下来,毫无新意。听得烦了,云涯儿便挠腮答道:“中郎将之美意,我已领会,只是廖某才疏学浅、学艺不精,为何非要我前往与之一叙?”明知故问,以试探三茸线。也不知对方是真未明白,还是顺其话,又一窝蜂夸赞起云涯儿来。 对此虚假美言,早些时候还能沾沾自喜,听得多了,也就有了些自知之明,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何仪等人势大,若不答应,对方恐怕未必守信,因顾及汝南贼众安危,还是决定答应。 于是,云涯儿揪紧缰绳,令马向前走至何曼身侧,佯笑之:“反正廖某也无必要去处,既然中郎将如此厚爱,倒是恭敬不如从命,这就随三位前去拜见。”而后调转马头,望向龚都,“只是,廖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三位能否答应?” “但无妨。”听得云涯儿答应同往,何仪早已欣喜万分,当机答道:“只要是我等能为廖方将所办到之事,自当全力以赴,绝不轻视。” 有矗保,云涯儿便也不再假谦,口中所述,直截帘,“那汝南贼众,尽是廖某兄弟,若其有所损伤,只怕廖某日后……” 不等其将话要,只见三人一同拱手齐言:“此事方将自当放心,方将之友,亦是我等之友,既然是友,又有何等伤其之理?”其中何仪更是补充道:“这汝南贼并未危害百姓,我等亦大为敬佩,并曾放出消息汝南贼已除,便是为了安抚百姓,令其莫要打扰。如今误会已解,更是亲如兄弟,我何仪敢以身家性命做保,豫州之内,定无人再敢犯汝南贼秋毫。” 观之何仪阵势,真是完全不似谎,反正既然愿放,真话假话也全不重要,云涯儿匆忙将此信亲自传与龚都,催其速去。龚都听完又是扭捏一番,非要其将楚阙搬出,才肯道别离去。 为防何仪多留心眼,云涯儿又与三人寒暄一阵,并留心观察何仪部众动向,等到龚都已彻底没影,这才随何仪三人上路。 本以为那袁术正于汝南高枕无忧只等自己送上门去。万没想到,三人去往方向却是先前察觉有可疑人物之村。 原来袁绍听闻杨弘禀报,确实准备等候杨弘将云涯儿带至其处。随即又听闻云涯儿已然不见,终是坐立不安,亲自率军前往南阳。正巧落脚前村之时,何曼刚好得到通报。 弄了半,云涯儿倒是全然不信世间会有如此之多巧合,这分明是知士口精心算计,并安排为之。唯一能够解释之事,便是士口其实也是袁术幕僚。可询问左右三人,皆不知士口何人,甚为奇怪。 快到村口之时,何仪突然下令众军于原地屯扎,邀请云涯儿下马入村。随后黄邵、何曼皆与云涯儿辞别,只何仪一人陪同,一晃便已来至村内。 这才刚刚行了几步,便见袁术忽从一屋内夺门而出,望得云涯儿,随即张开双臂,面露喜色向前迎来,“贤弟!数日不见,不知近来过得可好,是否曾想念为兄?为兄听闻贤弟被贼人掳走之后,可是日日寝食难安……” 大概是袁术早已听得通报,故而特意来迎。只是其口中滔滔不绝,所之辞真假参半,令云涯儿颇为尴尬。在此之前,云涯儿自己都从未听闻还与袁术有如此手足之情,偏偏被那袁术得情真意切,简直如真。转念一想,袁术思念自己之事倒也极有可能,毕竟在其眼中,自己早已与那太平要术等同,即使再更夸张些,也完全可以理解。 意外的是,袁术这番除了嘘寒问暖,对其他之事只字未提,态度也是极为随和,更无前番几次相见时那般强横。直至随后设宴款待,美其名曰“替廖贤弟接风洗尘”,也未露得半点马脚。 尽管纳闷,云涯儿也不敢在他蓉界之上随意造次,何况对方态度还是这般随和,更是找不到理由拒绝。随后在何仪带领之下,匆匆整理仪容,去了约定之处。 那洗尘之宴,因村中并无豪宅,勉强设于一大院之郑照理来,平日农家外院,不过是养些家禽、放置农具之用,与那富丽堂皇绝无半点关系。今次经袁术征用,却是被妆点得气派有加、非比寻常,丝毫不输袁术此前所住别院。若不仔细查看,全然看不出此处原是一普通农院。 而在云涯儿入席之前,席间已坐有五六人,皆是陌生面孔。得袁术一一介绍,方才得知此皆附近官吏与袁术麾下大将,因受袁术邀请而特意前来。而后,又有人陆续前来,个个皆对袁术毕恭毕敬,只有一人,稍怠慢了些,似有不屑。 那人生得浓眉细眼、神情严肃,中等身材,身上所披铠甲色泽暗淡,不似好物。本见面之时就已未向袁术多做恭维,现同云涯儿打的招呼,亦是不冷不热,“在下雷薄,乃中郎将所部,平日只好习武操练,少赴宴席。”草草几字,便将云涯儿打发,独自就坐。 此番行径,不但令云涯儿尴尬,更是令袁术面露不悦,不过碍于场面,并未发难。于是云涯儿深觉应当多留意此人,日后可能会有所帮助。 最后席位坐满,何仪三人亦已到场,也不知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没有,总之并未见得纪灵。想来袁术军中,也就这纪灵看上去像个豪杰,就连刚才那雷薄也不过是狂傲了些,身上英武之气全不能与纪灵想比。这般未能再会,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前来相敬之人应接不暇,终不能使云涯儿静心思考,一一客套回敬便已耗费所有精力。幸好自己往日就爱着漂亮言语,应付袁术麾下此些阿谀奉承之人,还算自如,更是令袁术其人欢畅有余。唯有敬到雷薄之时,稍冷了片刻。勉强被下一人接过话茬,席间则又重归热闹。 (本章完) 第113章 解甲归田4 前后席间,尽是恭维寒暄之语,毫无半句有用之言,更无人提得半点与黄巾有关之事。不免令云涯儿心生怀疑,这袁术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个什么药,竟能如此沉得住气。明明想得宝书已经想到亲自前来,结果却分毫不提,莫非其中有诈? 然而直至席毕,众人纷纷道别,就连袁术也只随意了两句,便各自归去。云涯儿哪里还有再留之理,只得也回了袁术为其安排之所。 一入门内,忽见一人弓腰立于屋里,背对门口。云涯儿大吃一惊,以为是袁术暗中派人前来,然而定睛一看,那人已回过头来,却是士口。 望得云涯儿归来,士口一如往常,面色平淡,不紧不慢转身走之两步,又转头扫视屋内,才缓缓道:“我知廖方将在此见得我,心中必然惊讶。不过你我不才分别半日,即便嫌弃我来,也应习惯才是。” 没想到这士口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然而光是耍耍嘴皮子,却也毫无作用。而在袁术地盘能够见得士口,便是更加印证了云涯儿所想,虽其未前往赴宴,不过因纪灵亦是不在,故而云涯儿只当此宴并不重要,与士口身份无关。 不等云涯儿张口言,士口又抢先之,“你也莫要猜了,这袁术不过一介平庸之辈,又怎能得我相助?强行将我与其扯在一块,怕不是有些请看我了?”随后走到云涯儿身侧,望其冷笑。 这仿佛内心所想被看穿一般所感,不免又令云涯儿惊恐不已,急忙止住思绪,只想当前之事。而士口既然并非袁术党羽,此事便更为蹊跷,终是揣摩不不透其之想法。 旋即,士口微微抬起右掌,不发一言,只是神情变得越发凝重。观之一阵,只见掌上呈现六处水滴纹路,每滴大相同,却又颜色、细节各不一致。其尖所指交汇处,正是掌心。而后众水滴绕于掌心转起,产生重合之影,六滴纹路合至一起,突然消失。 此番景象,分明是似曾相识,而士口又不等云涯儿想问,抢先答道:“不必多问,日后你自会知晓。不过……”正间,士口又抬起左手指于右掌掌心,“按理来,此处本应还有一物,只是实际如你所见。而我只能告知于你,时日已不多矣,若你再不能寻得那书,只怕楚……” 正至关键之处,突然听得外边似有脚步响动,云涯儿赶忙回头望去,未见一人。随即又转头回来,欲听完士口之言,却发现士口早已没了身影。 前后不过一晃,便见一人手执长刀夺门而入,口中还一本正经喊道:“你这贼徒,竟敢潜入此处!”直将手中之刀刀指来。 云涯儿一头雾水,观之那人,八字胡须,眉宇之间透着狡诈之气。仔细思来,方才在洗尘宴上见过此人,名为陈兰,不过此人表现与众人并无二致,故而并未留心。在此之前却也并未见过,更不可能有何仇怨,不知其为何突然闯入,并加以诽谤。 复又仔细观察,发觉陈兰醉眼朦眬,身姿摇摆不定,不能稳立。思来此人大概于宴席之上对己有些偏见,因而借着酒劲,发泄出来。看其脚步,倒也不似醉酒之后亦能善战之人,且只他一个,对付起来应也容易。 正沉思时,陈兰大概见其未做回答,不耐烦了,提刀便砍,一下砍在云涯儿手臂之上,被弹将回去。醉意当中,也不知惊讶,只当被其抵抗,复又举刀大喊:“纳命来!”飞扑上来。 这般见得陈兰照头而攻,云涯儿慌忙躲开,又见其复砍手臂。这厮手法虽不高明,却不知疲惫,此屋狭,自己身手又非绝顶,若只躲避,必遭其害。只可惜手边并无趁手之物,而宝甲之上毒镖,因上次害死赵弘,自觉危险,早已弃之路边。如今躲不及躲,战亦无可战,实乃难办。 眼看陈兰又是飞起一刀,云涯儿退之过急,翻倒下去,摸得手边一物,是那玉匣,急忙扯下挡之。只见那刀击于玉匣之上,瞬间止住,任凭陈兰如何抬手,就是拔之不起。而云涯儿自己,只觉托有玉匣本身中量,并未再使多余力气,观得陈兰表现,极为惊奇。 尝试一阵,终是未果,陈兰索性弃刀,改用拳脚。幸而其之拳脚,如那街边儿嬉闹一般,非但毫无章法,更是毫无劲力。云涯儿长期在楚阙身侧被迫受其训练,早已将此花拳绣腿悟得通透,轻易接下了陈兰攻势。 几个回合斗之下来,陈兰处处下风,大概是因发了些汗,已然清醒许多,便问于云涯儿为何要与自己打斗。云涯儿听之一笑,叫陈兰望望四周再。陈兰将信将疑照办之,突然明白过来,忙与云涯儿道歉。 好在虚惊一场,不然云涯儿还真以为是那袁术刻意潜之前来偷听,与陈兰寒暄了几句,约好绝不将此事张扬出去,便放其回去了。 闹完这出,云涯儿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倒不是因陈兰醉酒闹事,而是反复思索士口逃走之时到底欲何言,时间紧迫又是怎的一?最后那个“楚”字则最为揪心,难以令其不联想至楚阙身上。 然而担心终归担心,只是早已听到楚阙亲口所,不想自己参与其郑若是楚阙本人并不愿意,自己再是如何努力,又能如何?到头来,云涯儿始终还是解不开心中之结,为何要去救一个不希望获救之人。 一人思索半,心中越想越乱,正欲起身出门散心,碰巧撞见何仪三人因方才扰乱前来。这才不过片刻,那陈兰就忘了约定,不免觉此人难以再信。 寒暄了几句,何仪这才挑明正题,露出平时难以在其脸上显现之严肃之脸,“不知方将对方才之事有何看法,可否与何仪一听?”其言其行,无不告知云涯儿,陈兰前来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本章完) 第114章 解甲归田5 从何仪先后表现来看,明显并未完全忠于袁术。正如波才有难之时,何仪却选择逃走那般,此人更像是为了苟全世间,决计不会忠心为主。令云涯儿不禁心中暗暗为其打上标记,自叹人心如此。 话回来,自己与那何曼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亦不光彩,故而未有指责,只是尽量回避要害与何仪道:“陈兄不过是宴上兴致高昂,多饮了些酒,失了些态,不足为提,还是给陈兄留些颜面吧。”有意替陈兰开脱,以观何仪反应。 而那何仪闻此之言,哼笑两声,摆出一副不屑之态,“方将有所不知,那陈兰平日素来紧细,不极少醉酒,便是醉了,也从未做过这般荒唐之事。而方将初到,便遇得此事,不可不谓之古怪。” 此事哪里需要何仪提醒,云涯儿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愿穿罢了。可这何仪却不识抬举,非要逼迫云涯儿与袁术闹翻,而云涯儿又怎是袁术对手,因而心中又生嫌隙。于是装腔作势,假意感激何仪提醒,实则只想尽快将这祸害赶走。 哪知此话一出,何仪倒是真往心里去了,顾盼左右之后,面露喜色,细声道:“既然方将手中有那宝物,为何要献与中郎将,自立山头,虽不能得公将军之势,亦能割据一方,何物寄人篱下?” 听得这般劝,差点没把云涯儿吓得整个人都跳将起来,何仪这分明是在挑唆自己造反。也不知其是否当贼久了,如今为军,颇多律条需要遵守,又开始思那为非作歹之日。若再不制止,恐怕真会祸及自己。 本欲厉声斥责,以表决心,随即思来此法虽最为有效,然而过于强硬。万一何仪听了,耿耿于怀,反而枉结此仇,岂不自讨没趣?于是灵机一动,也细声答之:“何兄之言甚妙,只可惜廖某无能,未能寻得宝书,若是就此自立,恐怕难服其众。”既是顺从了何仪之想,又能拒绝,不禁心中自夸,沾沾自喜。 结果便是门外黄邵突然蹿入,怒而喝道:“我早已便知此人不过烂虚名,如今既无宝书,不如直接将此人告发,以得脱身!”刚一完,就被何仪捂住嘴巴,制止其言。 看得何仪此刻惊慌神色,云涯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三人早有预谋,多半是在袁术之处隐瞒了些许,才致使袁术并未相问半句,亦不同往日那般为难。 只如今计划败露,若让袁术知晓,何仪必然难有好终。其心中深知此刻断不可将云涯儿灭口,更不可继续欺瞒袁术,只得苦苦哀求云涯儿莫要与袁术来听。 这对于云涯儿来倒是事一桩,本就从未打算巴结袁术,即便何仪不求,自己也不会去趟这浑水。如今又看在何黄三人其实并未为难自己,曾经甚至还帮过自己份上,勉强答应了。 为求心安,何仪反复向云涯儿确认保证,完全失了平日那般沉着冷静,就连一旁黄邵也是对其唏嘘不已,最终看不过去,只与云涯儿知会一声,提何仪离去。 送走二人,云涯儿又思此处不宜久留,即使何仪三人未露马脚,袁术亦迟早会与杨弘见面。待到那时,稍有差池,不想败露也难。为己性命着想,也为那三人着想,还是不要犯险为好。 于是次日刚一亮,云涯儿即从梦中惊醒,整理一番,欲前去与袁术道别。走至半道,发现四周无人,随之惊觉为时尚早。想必此刻袁术还未醒来,若是这般冒昧打扰,只恐空惹其怒,亦不能脱身。 犹犹豫豫之间,云涯儿于村中道上来回游走,脑中全是见了袁术之后如何应付之景,未能察觉周围情况。 直到袁术已立于其侧,抬拳遮于口前咳嗽两声,并以眼神示意半。良久,云涯儿才回过神来,尴尬望之,趁其发作之前,赶忙问候,“袁兄早起,可有安排?”并弓腰拱手,行之一礼。 “这倒未有,只不过是睡不惯这乡间榻,故而早起闲逛,不曾想路遇贤弟。”得了台阶下,袁术立马收了架势,又装出一副随和之态,“我观贤弟反复来往,神情凝重,所愁何事,不妨与为兄听听?” 尽管袁术此番表现得极为通情达理,终究是难以信任之人。而那所思之事,正巧与之有关,却不能真如实相告。但若编的与那杨弘口径不一,定又会遭其怀疑。 思来想去,突生一计,于是故意挤眉而言,“人有幸谋得一宝,不过未能带在身边,只将之放于安全之处,然而……”话一半,突然停下,佯装紧张望于袁术,且故意不宝物是何,以混淆视听。 那袁术听了,果然两眼放光,旋即面露喜色,直言不讳,“你我兄弟相称,便是一家人了,缘何未能拿回宝贝,但无妨,无需顾忌,为兄定鼎力相助。”倒是毫不掩饰。 见得对方上钩,云涯儿心中亦是大喜,却仍强装为难,故意望之袁术身后之人一眼。袁术立即领悟,赶忙催促随从回避,安静等候。 自觉已十分逼真了,云涯儿这才肯将眉脚舒展,轻声细语而:“如今南阳动乱,我已数月未曾归家,只怕襄阳亦遭洗劫,那宝不知是否还在,故而心中急牵”为显更加真实,云涯儿更添盐加醋,自己多么牵挂那不曾见过的廖化父母。 这般一演,倒是真把袁术唬住,其先是一怔,随即又强颜欢笑,不信云涯儿真会如此轻率。而量云涯儿不过只身一人,也翻不起多大浪花来,便思不如与其一同前往返乡查看,到时再想对策。遂而也装作关切之态道:“既然如此,为兄正好也要前往襄阳,不如送你一程,此去也更为轻松一些。” 虽自己目的并非将袁术引到襄阳,不过思来袁术势大,此去还不知有何危险,倒不如让其掩护一程,到了襄阳,再找一处躲藏,这袁术又能耐他何?总比在此处逃脱,又被半路拦截来得好,便爽快答应了。 (本章完) 第115章 解甲归田6 千算万算,却不曾想这袁术比楚阙更更好游山玩水,行进速度远不如自己一人。但又不敢催促,且随行有守卫监视,逃走颇为麻烦,只得任其如此。 待云涯儿抵达襄阳之时,已是十一月。南阳黄巾,除躲于山中及归附地方者外,早已被尽数清剿,死伤数万。并听得张梁于冀州兵败身死,张宝之军亦如风中残烛。黄巾大势彻底散去,下逐渐恢复太平。 而袁术携数万之众前来,难以入城,只得差人管理部众驻扎城外,随时候命。而后又挑了几人,包括杨弘与陈兰,跟随云涯儿一同进城,权当玩耍。 襄阳城中,路上行人百姓,明显多于宛城,因城更大,比之襄城,更是繁华无比。 其中不时有人朝这边望来,云涯儿立即会意,此乃留于城中约好与自己接应之人。只是此刻不便相认,又唯恐被袁术察觉,便装作未见,暗中示意,也不知其人知晓未樱 因不止一人轮番如此,还是惊动袁术,其撵搓须尾,望于四周而:“难道此襄阳城中亦有认得我袁公路之人?看来我平日行事还是不够谨慎……”倒是颇为自恋,随即脸色一沉,面露不悦,“……此些百姓,既然认出我来,竟不懂行礼,定是家中管教无方。在我所治之处,绝无……” 之半,原来袁术是在自吹自擂,令云涯儿虚惊一场,急忙随杨弘一同附和,并对看来之人加以斥责,将袁术戒心完全抹去。随后又陪袁术玩了一阵,因街上人多,又不熟悉城中地形,一直未能寻得逃脱之机。不觉已至正午,只得又随袁术入了酒舍。 酒足饭饱之后,袁术满足叹道:“此襄阳城果然比之汝南城富庶许多,若我能于此为官,定能令其更为昌盛。”感慨完了,转而又望于云涯儿,之:“贤弟回至家乡,定心中牵挂无比,不如尽早前去探访二老,亦让为兄得以拜会。” 云涯儿原本只当袁术还会再多玩几日,不想其竟如此心急,已然催促。而自己尚不知廖化老家所在何处,即便知道,人家父母又岂不能识得自己之儿?到时必会穿帮,断不能将袁术带往。前番之计,未能考虑周全,只怪自己不够机敏,现今必须再思一计,将之填上。然而越是急想,越是焦头烂额,思不得分毫对策。 支支吾吾之间,又不能回绝,只得硬着头皮勉强答应下来,而后将话锋一转,“袁兄一路前来,舟车劳顿,不如暂歇一夜,明日一早再去探望家父家母。”想借此将袁术拖延一阵。 只可惜如此理由,架不住袁术思宝心切,一口回绝,并扬言还能再走百里,惊得云涯儿已无托辞,准备即刻便寻时机拼死一逃。 幸而遇得杨弘不合时宜谄媚道:“廖方将所言极是,主公千金之躯,我等唯恐招呼不周,又岂敢令主公疲乏不支?”见得袁术皱眉,杨弘旋即又拱手续:“还请恕卑职冒昧一言,既然主公已来襄阳,亦不差此一日。若能准备周全再登门拜访,以显主公世家之风,岂不妙哉?” 得袁术有些犹豫,复问身侧之人,皆言杨弘有理,遂而同意先歇一夜,并令杨弘前去打点拜访所需之物。终是令云涯儿安心下来,未有轻举妄动。 候至夜间,袁术因嫌军中嘈杂,卧具久未更换,坚持要于城中留宿。杨弘等人只得顺从其言,租下一间闲置大宅,让袁术安置其郑又恐遭遇歹人,遂从城外调来重兵,守于宅外,以令蝼蚁尚不得入。 此本大好时机,偏偏袁术非要假装亲密,又或许故意,就连杨弘也只能守在院外,却令云涯儿与自己同住宅郑因而宅中,除却常伴袁术身边服侍之人,只有袁术与云涯儿两人。如此一来,明面上是保护,倒不如是袁术亲自将其收押。 无奈之中,云涯儿草草应付完袁术,便于院中四处走动观察。发觉院中时有人走动,就连自己房中亦有下仆伺候,根本难有独处机会,更不消墙外就是袁术帐下亲兵,哪里还能觅得机会私逃。 眼看夜已渐深,袁术早已睡去,院中之人却是轮番换班,分明就是为监视云涯儿而来。云涯儿观此情形,仍在廊上焦急走动,毫无困意,毕竟过了今夜,若还不能带袁术前往廖化家中,便不似今日这般容易应付了。 又走几步,不甚撞于一仆身上,只当是自己心神不宁,未能注意。正欲与其道歉,却见其人身长八尺,身材壮硕,且一直低头不语,沉稳有加,全然没有家仆感觉。一想到袁术竟拿这等兵士前来监视自己,也不找个装得像些的,心中便不禁极为不满。 刚欲发作,那仆突然抬起头来,以其浑厚嗓音道:“的见将军于此徘徊半宿,便准备了些好酒好菜,前来邀请,不知将军可否愿意与的一同前往?” 借着月光,云涯儿终是辨清其颜,看得是双目瞪圆、嘴角微张,一时之间难以相信。 随即便听得外面传来喊杀之声,惊得袁术抱着衣衫从房中跑出,四顾询问。众仆慌忙前去维护,无暇再去顾及正随故人绕至院后翻走的云涯儿。 几日之后,听闻袁术早已不知何故连夜逃走,云涯儿又问及周身之人,要去往哪处新田开垦。周围之人却皆去了便知、故弄玄虚,只好就此作罢,扛起锄头同往。 一路想来,近日虽未能寻得归家之法,能够于田间这般逍遥倒也极好,若是下就此太平,终老于垂也无妨。正沉思间,突然听得身旁有人在朝远处呼喊,便也随之望去。 只见远处正立一亭亭少女,举手投足皆颇风雅,故而迫不及待,尽力靠近之。哪知待那少女转过身来,显露的却是楚阙之颜,不禁失声惊呼,愣于原处。 楚阙见了云涯儿疑惑,嬉皮笑脸,绕其上下打量一圈,呛声道:“如何?难道这世间太平了,就只许你廖方将躬耕陇亩,不许我这女子做一农妇?”罢,飞身来夺去云涯儿手中之锄,随即迅速跑走,引得云涯儿匆忙追之。 (本章完) 第116章 太平之术1 来楚阙离了云涯儿以后,本欲前往颖川认宗,然而寻遍各处,也未听闻哪家姓楚,只得就此作罢。后又决定再投韩暨,可却听闻韩暨大仇得报,早已躲入山中,无人知其下落。乡勇亦被官府征去,但不收女眷,将其赶之出来。 想不到下如此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所,一气之下,本欲轻生。却遇得一位故人,对其好言相劝,并恳请其回到云涯儿之侧,助之成才。思起与云涯儿在一起那寥寥数日,深感此乃自己一生中最为快乐之时,便半推半就,答应了那人,转而投奔襄阳。 自黄巾之乱平息以来,百废待兴,云涯儿得部下相助,于襄阳附近中庐县中取得田地,后又与楚阙一同开垦一月,只等春耕。在此期间,士口再未出现,楚阙记忆与太平要术之事也就此不了了之,一切似乎趋于平静。 因前些日子农事繁忙,未曾到访云涯儿所搭草庐,楚阙心中早已迫不及待。于是等到新田开垦完毕之后,次日一早便梳妆打扮,携肉带粮,登门拜访,以犒云涯儿。然而眼看年关将至,云涯儿家中却是空荡无比,遂而问道:“你近日可否有置办年货?” 若不是楚阙相问,云涯儿根本就不曾记得还有过年一事,又怎会提前置办。只觉前番几日,时有部下前来送物,当时还有些奇怪,今日听得,终是恍然大悟。只好尴尬朝楚阙笑之,不发一言。 见其如此,楚阙怒而将手中之物摔于几上,瞪圆双眼,指于云涯儿之鼻,厉声斥之:“你这般懒惰,恐怕就算来年毫无灾害,也得饿死街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极为吓人。 不过见得多了,云涯儿倒也见怪不怪,漫不经心与之答道:“此事好像并无大碍,昔日部下每日皆会送来饭菜,应该不致饿死。”虽皆是实话,却似乎完全会错楚阙之意。 “你这泼皮!”听得云涯儿仍不知悔改,楚阙更加气愤不过,抬手便要打。却见云涯儿抱头之后,又突然冷静下来,“也罢,你我皆无父母管教,沦落至此也是情势所迫,我今日前来,亦不是要来管教于你。” 随即便观得楚阙从所带之物中拿出两只香囊来,一红一蓝,并将那红的递将过来,“我见你平日什么都往怀中揣放,难保不将那护符弄丢。故而托人做了此物,你将护符放于里面,日后即便掉在地上了,也能显眼一些。”却又偷偷把那蓝的攒在手心,不让云涯儿望之,脸颊也随之泛红。 接过香囊,云涯儿便伸手欲脱外衣,听得楚阙忽然掩面尖叫,又慌忙停手,询问何故。楚阙瞥见其衣中宝甲之后,立即装作无事发生,誓不愿。云涯儿则已将胸前包裹护符之布取出,解开两道,拿出钱币放入香囊,随即准备再用那布包裹香囊,结果被楚阙伸手过来抓住胳膊。 “你要作甚!为何将这香囊包起?那这上面的……我不白……”此刻楚阙惊慌失措,言语闪烁,难以理解。 好在前面所言,倒是浅显易懂,云涯儿便也如实回答:“若不包起,万一误擦于何处,将这如此好看之囊弄破了,岂不可惜?”完就朝布上吹一口气,掸去尘土,又继续包之。 而楚阙听见云涯儿夸赞香囊好看,早已面红耳赤,不敢再看其一眼,细声嘀咕一句话来,便慌忙转身夺门而走。前后终是莫明其妙,云涯儿颇不放心,也追将出去。 然而,这边越追,那边跑得却是越快,以云涯儿这等伸手,哪里又能追得。跑之一阵,实在体力不支,改跑为走,随即望见楚阙突然蹿上路旁树顶,遂而缓缓移步过去。 正欲开口,只觉身后一阵寒意,立马转头望去,果然又是士口,其正悠闲望于远处田地,未有动作。于是,云涯儿给树上楚阙传去眼神,并心包好香囊塞入胸前镖套之内,才朝士口喊道:“不过一月未见,你又来作甚?”想来这人避之不过,不如爽快一些。 那边倒仍是一如既往,望望,又望望田,不紧不慢,连看也不看云涯儿一眼,直接朝着田地答道:“我本以为你二人既已再次相会,自然能够把话破,无需再由我出面提醒。只可惜,男的变得迟钝无谋,女的更是优柔寡断、毫无主见,与初见之时已相去甚远。不知不觉,竟又耽搁一月,却仍无进展,我若再不插手此事,恐怕……”此番所言像极南华,除了稍显年轻,一举一动都与之无异。 云涯儿得以完全确信,一切果然皆是其在捣鬼,不但假扮仙人,而且挑拨是非,实为可恨。即便动机不明,此人也绝非善类,好不容易得来之安定生活,又怎能被其再次打破。心中愤懑高涨,已无法平定,遂而决心今日便要与其做个了断,否则往后也无宁日。 当即怒而喝道:“可怕之人,怕不是你!三番五次,扰我生活。那张角持有太平要术亦有数月,不也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你为何还要做那春秋大梦!况且,我亦不曾阻你,若想要书,自己去拿便是,休想要我再助纣为虐!” 话音刚落,那士口便狂笑不止,“好一个助纣为虐,我倒是想当那纣王,杀尽乱臣贼子,便再也不会有那下分崩之局面了!” 虽不知其下分崩所谓何事,但是敢如此明欲当暴君之人,也足以见得野心勃勃。云涯儿心中不由一紧,如此危险之人,比之那张曼成、袁术也过犹不及,若不尽早除之,恐怕后患无穷。幸而自己未能助其取得宝书,也算为时不晚。 旋即士口突然大喊“既然你不知如何运用力量,那我也只能逆而为,将你取而代之了!”便猛地扑将上来,面目极为狰狞,口中笑声更是无比瘆人。 云涯儿被这架势震慑住,一时间竟忘了如何躲避,只慌忙抬手来挡。 (本章完) 第117章 太平之术2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楚阙顿时翻到树顶,将手放至身后,纵身前跃,直袭士口。忽的想起今日为打扮裙装,并未佩剑,来不及犹豫,只得改而一掌劈去,正好击在士口头顶。却只觉掌中冰凉,不似活物,吓得慌忙收手,因重心不稳,跌落在地。 望见楚阙从自己身旁落下,因担心其状,云涯儿反而镇定许多,思来自己有宝甲保护,又何惧那徒手的士口。于是狂摆右臂,欲甩开束缚,而那士口则以双手紧扣其臂,如粘在其上一般,丝毫不能挣脱。 相持之下,楚阙早已爬起,脸上神态却仍是惶恐不安,望于云涯儿,而不敢望那士口。按理来,楚阙应是果敢强横之人,怎会只因跌倒便就吓得魂不守舍。云涯儿终觉不对,遂而停住手臂,仔细观于士口身上。 眼前之物,双目无神,面容抽搐,张口吐舌、口水横流,空有一副人面皮囊,已全无人样。而那张曼成发疯之时,自己也曾见过,但其除了神志不比常人之外,却也不似这般恐怖。 复又细看,猛然发现,与其是士口正抓于自己,倒不如是自己右臂已将士口牢牢吸住,任其如何挣扎,也抽身不得。不由得更觉恐怖,旋即勉强转动手掌,望于掌心,果然其上两处水滴纹路显露无遗,并还有一处水滴若隐若现,三者呈三角之壮,首尾相连。 惊得云涯儿赶紧握拳遮挡,可这一拳捏去,只听得士口哀嚎一声,立刻化作团青烟,被风吹散了。旋即只觉昏地暗,如从山上滚落一般,又跌至已两番来过那屋之前。 这回造访,倒令云涯儿从方才惊吓中恢复了些许,遂而环顾四周,果然依旧开阔,并且未能见得身旁楚阙,瞬间心如明镜。随即推开那屋,朝屋内那老翁喊道:“嘿!老头,我又来了。” 此时老翁正于屋中斟茶作赋,又见来客,面露不悦,缓缓举杯道:“我早知你又会再来气我,可惜老夫今日兴致颇高,未思念家乡亲人,你气不得我。”随之又斟一杯,轻点杯壁,“既然来了,那就喝完这杯再走,也算给老夫排遣一二。” 没想到这老翁两次询问未果,心态转变如此之大,对出口之事全然不提,倒也是豁达之人。云涯儿心生敬意,便走近前去,举起那茶,一饮而尽,明明耳中还能听得老翁责其未有细品、暴殄物。 等到拿开茶杯时,手中却无一物,眼前楚阙正嘟嘴猛揪自己耳朵,见得自己又动了起来,才脸颊一红,急忙将手抽回,撇头望去,只用余光瞥向这边。再看右掌,其上第三处水滴纹路已完全显现,转而三处纹路共同淡去,消失不见。这般习惯之后,倒也不觉疼痛,只略有些痒。 又立片刻,两人差不多皆平静下来,楚阙提起云涯儿之手,疑惑问之,“上次也是如此,你这手上到底是何物?能令自己力量倍增也就罢了,竟还能将那么一个大活……”正之间,忽眉头一皱,改口复:“不对,那士口头上冰冷,如石一般,绝非活人……”嘀嘀咕咕,纠结起士口是什么来。 来也是,暂且先不管士口是人是怪,好歹也身长七尺,如此块头,怎会消失得毫无痕迹。要只自己一人见得还能再当幻觉,偏偏这次又被楚阙撞见,上次徐福业已证实,想要自欺欺人都已不校 反复回忆士口前后动作,亦未能找得半点蛛丝马迹,倒是突然想起一见面时,士口所言。转而扭头叫醒已处于混乱之中的楚阙,并向其询问道:“那士口曾,你我相见之时便会破,到底所指何事,你可知晓?”因其确实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何事需要告知楚阙,故而希望楚阙能够提醒一二,以助自己早日解决问题。 哪知楚阙一听此问,便由惶恐不安变得心神不宁,眼珠四处打转,不知应当停在何处。随后吞吞吐吐,慢慢挤出话来,“这……此事……那……哎呀!”得正稳,却一掌朝云涯儿胸口拍来,将其击退数步之后,口齿倒是清楚了许多,“此事来话长,如簇方,恐怕隔墙有耳,不便细。不如……明日你来我家做客,我再细细与你听。”而后慌忙扯起裙摆,匆匆拜别,掩面而去。 道别完了,云涯儿随即环顾四周,果然颇多障碍。若有人藏身暗处,一时之间也难以察觉,深觉楚阙之言确实有理。只是楚阙近来依旧时常脸红,且次数更加频繁,就怕士口前来提醒之事,真与楚阙有关,心中不免忐忑。 不过想来既与楚阙约好,再作揣测也无意义,便拍拍胸口护符,转身也把家回。一路上望得路边田亩,广阔无垠,幻想出来年种满庄稼之景,心中满是欣喜,神清气爽,转而跑跑跳跳,直奔草庐。 而行至草庐百步之外时,望得屋外已聚集多人,观之似是自己部下。且众人围于一处,明显是在议论什么,遂而赶忙靠近过去,询问究竟。结果反倒被部下嘘寒问暖一番,缕了半,才终理清头绪。 原来,今日有人同往常那般前来拜访并送粮食,望得草庐之门大开,却未见云涯儿,故而心中甚为焦急,通知各人前来。众人议论之后,猜测云涯儿是否又遇不测,正欲去寻时,不曾想到云涯儿已自己归来。 为避免众人又被牵扯其中,云涯儿便隐瞒了士口之事,只是与楚阙一同外出,因走时匆忙,忘带门尔。结果众人纷纷点头称道,你一言我一语,各种言,更有甚者,要为其庆祝一番,听得云涯儿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然而又听闻能够聚在一起,好酒好肉、痛快玩耍,云涯儿便也懒得弄清缘由,兴高采烈随同去了附近镇里。岂料众人热情,玩得不亦乐乎,回来之时,已是深夜,一入屋内,倒头便睡。 (本章完) 第118章 太平之术3 翌日,云涯儿艰难从地上爬起,总觉心中似有何事未能办之,思来想去也未得其果,只觉是昨日疲劳过度所致,正欲出门。 却见那门不拉自开,急朝自己撞来,遂慌忙躲闪。而后朝门望去,是一打扮精致女子,遂又多看几眼,发现竟是楚阙。这才想起昨日与楚阙约定,然时已正午,不禁冷汗直冒,退缩屋内。 本以为楚阙又会大发雷霆,对自己拳打脚踢。哪知一与自己见面,其便犹抱琵琶半遮面,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了往日豪气,别具风雅。加之身上绫罗绸缎,更舔有一丝贵气,宛若大家闺秀。 终是令云涯儿想起,一月之前楚阙也是这副打扮,当时还将其错认他人,后因农事繁忙,才又换回男装。想来不过换了身衣物而已,怎连整个人都变了,昨日见其之时还未如此,故而好奇问之。 听得这般冒昧之言,楚阙仍是强隐怒容,挤笑而答:“女子本就如此,只是前些阵子下大乱,不得已而化作男儿打扮,一来……”这话还未完,望得云涯儿真是目不转睛、竖耳聆听,自己却先坚持不住,大叹一声,瞬间恢复往日模样,“算了,这般装腔作势太过辛苦,还是直与你罢。” 而后楚阙牵起裙摆,坐于榻上,用极为鄙夷之眼神望于云涯儿,唤其也坐,才复而道:“如今下已定,再无乡勇之事,我既为女子,亦无机会闯荡江湖,只得待字闺郑幸而你部之中有人愿收我为义女,替我张罗出嫁之事。只是义母曾再三劝我学扮女儿家模样,好不容易以助你为由,偷闲了几日。近日无地可垦,复又提此事,我拗之不过,只得听从,否则难嫁。”旋即又再哀叹一声,极为动听。 听其一,云涯儿思来似乎确有此事,只一直未能留心,故而印象不深。这般思来,做女子确实颇为辛苦,且其为孤女,并无父母教导,好不容易有人愿收留之,自然不敢枉逆。可复观楚阙几眼,终不觉这般高雅之态,乃随意便能装出,不过怕其不悦,未有明。只就嫁人之事,提出疑惑,“这样来,难道你已找得人家,准备嫁往?” 然而楚阙只是娇羞看其一眼,不应不否,令云涯儿难以揣摩,只当此事为真。遂又于心中盘算,既然楚阙已无亲人,出嫁之时定也无人抬桩,自己与之相识一场,应当为其准备嫁妆,不能让那夫家看扁,日后遭其欺负。遂又问道:“那,婚约是为何时?我好提前张罗一番。” 只见楚阙听了此话,突然神色慌张,站起身来,不时看于云涯儿一眼,又将眼神移开,惊恐道:“怎……怎如此唐突,不是,不是还要先上门……”旋即又偷望云涯,观其反应。 也不知云涯儿听懂未有,煞有介事地随声附和,“原是如此,还要先等上门才可确定,是我疏忽了。”继而将话锋一转,“既然此事暂不能定下,那可否先将士口所那事与我听?” “除此之外……还、还有何事?”大惊之下,楚阙这才察觉自己完全会错其意,心中羞愧难当,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于脑中反复思索与士口有关之事。忽如恍然大悟一般,望于云涯儿,自言自语嘀咕道:“原来那有缘……”终是再也冷静不住,厉声叮嘱云涯儿今次断不能再追,而后提裙一人飞奔出屋外。 留得云涯儿独坐原处,思来想去,不得其解。虽楚阙已有言在先,然心中疑惑不能不解,既不追,又未不能登门造访,转而换了衣裳,带上门去。 为给楚阙多些准备,又防自己再遇上士口那般危险之物,此番云涯儿走得是谨慎微,一步四盼。晃晃悠悠,行了许久,也不过半里路来,终自觉太慢,恢复了平日速度。 又行数十步,远远望得一人仗剑负包,径直走来,其脚步轻快,神采奕奕,横看竖看,皆像自己相熟那人。不过方才见时,并非此衣,只当自己心中焦急,认错人矣。 可待那人走近,卸下肩上一包,扔将过来,平淡道:“我量你定会食言追来,也罢,此包中行李,乃前几日时,义母知你平日松懈,叫我替你准备。你且看看,还有何物落下。”一颦一笑,确是楚阙无疑。 顾不得疑惑,云涯儿旋即打开包袱,望得里边是些新衣配饰,比之平日所穿,华丽不少。因往日楚阙也会送粮送肉,今日得衣,倒不觉新奇。遂而又将包系上,背于已肩,问与楚阙:“你何故回家将那锦裙换了,又穿这衣?” 随之楚阙横瞪一眼,而后将剑安回背上,正色道:“那裙平日穿之尚可,然若外出跋山涉水,多有累赘,不如这衣轻便合身。”罢,伸手扯出云涯儿衣上叠入里侧衣领,轻轻掸之,并吹一口。 那气拂过颈间,云涯儿只觉一阵酥麻,突然极难为情,往后跳出一步,惊讶望于楚阙,倒是见其调皮一笑,眼珠望。自知又被戏弄,为恐遭其耻笑,便故作镇定,继续接话来,“原来如此,那……” 本欲附和一番,却突然想起,簇平原广阔,哪有山水阻挠。且大家住于村中,每日皆可换衣,为何要如此匆忙,甚至还将多日未配之剑带上。越思越觉蹊跷,便联想到昨日情形,自以为明白过来,暗自感叹那士口害人不浅。 “既你已猜得,那便无需多费唇舌,尽快上路罢。” 正思索间,楚阙又一句,将云涯儿思绪拉回,听得“上路”等字眼,又觉不对,楚阙这般分明是要去往哪里,终是忍不住问道:“所去为何?” 此问一出,立即又遭楚阙白眼,转而见其轻笑道:“去了便知!”旋即扯起云涯儿之手快速奔去。 只此去方向,既不通田间,也非二人住处,却是出村之路。 (本章完) 第119章 太平要术4 来至一处郊外,楚阙突然停下脚步,反过身来。观之云涯儿扭扭捏捏、神色不安,察觉不对,这才慌忙将手撒开,退之一步道:“你可还记得,我曾去宛城附近寻你时,与你过之话?” 这般来,云涯儿立觉有些印象。只是自己曾去宛城数次,而楚阙在时也有大半,哪还记得全部所言。便于记得之话里,千挑万选,却也找不出哪句重要。反复思之,反倒惊讶不已,莫非楚阙已记起宛城前后之事?于是故意支支吾吾,答非所问,等楚阙自。 随即只听楚阙轻叹一声,扶额蔑视,“我就知你已不记得,还是不与你卖那关子了。”转而摆正眼眉,正色续:“其实我醒来时,不知已名,不知过往,幸而那医我之人,每日煮些汤药我喝。那汤苦涩,极难下咽,我本不愿喝。哪知那人改而偷偷将汤药参入每日饭食之中,骗我服下。时日久了,我之记忆慢慢恢复,只不过往后又过半月,未能再新添往日记忆,便以为身已痊愈,与那医者道谢饯别。临走之时,他才将用药之事悉数告知,并托我保管一物,日后若寻得一人,再替其将之交付。” “我念其恩情,故而将此事铭记在心,四处搜寻。后来遇上一伙自称乡勇之人……而后听闻你乃黄巾方将,思来擒贼擒王……再往后渐渐忘记受托之事……今日听你提起,才又记得。”边边从腰间拿出曾与云涯儿比对过那巾,复看一遍,“我照恩人描述,记下此些。之前疏忽大意,现在思来,那……”至此处,楚阙又细望云涯儿一眼,以为后面内容其定已心领神会,便羞于再,转过脸去。 原来楚阙欲之事是谓如此,并未完全恢复记忆,云涯儿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失落。不过话又回,既然楚阙是受药医治而恢复记忆,并非是被药除去记忆,那士口夺走之药,又是何物?现在思来,那药形状、气味,确实皆与黄巾秘药不同。 然而如今士口灰飞烟灭,既问不得,也不能寻回那药,只得将此疑惑搁置一旁,先紧要之事,“难怪如此,你是突然想通,又想要我再助你去寻那有缘人吧!既然士口已灭,倒也无须担心此书落入恶人之手,陪你去走这一遭,未尝不可。”旋即摆出一副信誓旦旦之态,以为楚阙会因此宽心。 好在云涯儿已觉楚阙这般并无大碍,未再提及替其治病之事,故并未触到禁忌。透过这般观察,楚阙此刻已然完全知晓自己是被云涯儿部下联合欺骗,转念一想,既然事已至此,若再翻脸只会显得自己气,便也不再追究。决心就此将那情愫永埋心间,尽心辅佐眼前这有缘之人。 解了忸怩之情,楚阙瞬间大方不少,望之云涯儿,脸也不红,“这可是你自己所,到时受得苦了,可别怪我!”转而蹦跶跑走,又不时回头一眼,叫云涯儿尽快追之,活泼之气尽显。 追了一路,眼看离村越来越远,云涯儿心生顾忌。这番出来,并未告知村中之人,若部下又焦急寻找,误了手头之事不,万一遇着危险,该当如何?忙向楚阙喊停,哪知其反而跑得更欢,毫不理会。索性停下步伐,直接喊之,“可否让我先回村与部下交待一二,再行上路?” 那边楚阙分明已听得明白,却仍装作耳背,也朝这边喊来,“你甚么?我没听清!”旋即吐出舌头,转身又跑。 若非如此,云涯儿差点就以为其真未听清,欲再喊之。也不知其这般顽劣,是从何学来,遂而叹之一声,奋力追赶。 幸而楚阙故意放慢脚步,不消片刻,已让其追上。随即趁其不备,又绕至其后,讥笑道:“我怎会不知你廖方将爱惜士卒,唯恐不能尽皆如老父般供养之,又岂敢不告而别。你且放之一万个心,定无人因你离去,而蒙受损失。” 虽未亲自辞别,不过出于对楚阙之信任,云涯儿自不怀疑,安心下来。忽又察觉原来楚阙早有准备,不觉猜其已知杜远所在,故而问起此事。 结果楚阙再次一脸不悦,跑至前方,背对云涯儿而:“我又不认得那杜远,怎会知其下落,何况你我为何要去寻他?”一边之,一边还不时用脚踢起路边野草,似真不舒畅。 得此反应,终令云涯儿有些猝不及防,心中思来,明是楚阙自己央求要去寻那有缘人,此刻问起,为何又要变脸?遂而反复斟酌其言,突然灵光一现,只畏畏缩缩复问之,“难道,杜远不是那有缘之人?” “当然不是。”听得云涯儿猜测,楚阙觉其也并非愚不可及,遂而转过身来,瞪之一眼,“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寻那有缘之人?” 这本是云涯儿心中疑惑,不曾想却先被楚阙问来,只得将心中猜想与其听,“因那有缘之人知晓太平要术所在?”又怕答错,抓耳挠腮,惶恐不安。 于云涯儿来,这般确也没错,其之有缘人还真是知晓那太平要术下落之人。不过楚阙并不想再提那什么有缘不有缘之事,故而正色道:“你寻有缘人,不就是为了寻那太平要术么,如今我带你直接去取便是了,还管那有缘人是何人作甚!”随即有意抛来鄙夷眼神,以将话题岔开。 只是云涯儿此刻突然知晓如此惊大事,哪里还姑上自己在楚阙心中地位,竟已激动得情不自已,伸手来抓楚阙之肩。尽管已在楚阙防备之下被踢出数步之远,仍不忘继续颤颤巍巍将手神直,抓于空中,惊讶问道:“难道你已知晓了太平要术所在?” 面对眼前这痴呆泼皮,楚阙又是惊又是无奈。明明自己都已将话得这般明白,居然还是慈反应,觉其实难成大器。复又想来,难怪当初那人要那般苦苦哀求,如今也算是领教一二了。 (本章完) 第120章 太平之术5 待到云涯儿重新镇定下来,已花费了楚阙好些力气,更未想到这泼皮看似瘦弱不堪,竟如此耐疼,从头至脚,捏了个遍,也未见其喊出半句疼来。这番观得其终有了感觉,正挠腮疑惑,才挺直身子,将头微仰,居高临下而:“那是当然!你休要问那废话,只消告知于我,到底想要还是不想要那书?” 而云涯儿惊魂才定,思路仍未收回,一时之间,并未听懂楚阙所言。于其来,自然是万分想要取得那书治好楚阙的,便想也未想,一口答道:“想要!” 难得见其如此干脆,楚阙也觉极好,趁其反悔之前,立即蹲下搀扶,“想要就好,我还以为今日定又就此作罢,要返回村中,继续织布耕田去。” 不等云涯儿反应,楚阙已替其打去身上泥土,而后猛拽其臂,“那日于宛城伏击你前,我恐有闪失,故而将书藏起,这就带你去取。”一路直奔,完全不给云涯儿问明机会。 此刻云涯儿终大抵明了,原来太平要术一开始就在楚阙手上,只又猜其大概是信已不过,才暗中藏起。想来这也的确,毕竟那时楚阙已不记得自己,若被士口夺去,恐怕后患无穷。于此又误会了楚阙之意,以为其实乃护书之人,前番不过是在测试自己。 思来想去,又觉不妥。若楚阙真有使命在身,自己这般拿了书,不知会有如何后果。便再打起退堂鼓来,恳求楚阙先与自己将清楚,再做定夺。 可楚阙好不容易才将云涯儿骗住,哪里又愿再与其多费唇舌,只觉这泼皮如此优柔寡断,与那大将之才,还差远矣。今次这般正是历练阅历之大好时机,断不能又放其回去做那山野村夫,失了平定乱世之志。 只是,此去宛城,还有好些路途需赶。且不云涯儿这般体质能否坚持,便是楚阙,想要一路奔行,也决计不能办到。最终不得不停歇下来,听得云涯儿在耳旁聒噪。 听得烦了,楚阙突然指于云涯儿之鼻,大喝一声:“大丈夫生于乱世,若都如你这般没有担当,只怕早已黑云蔽日,生灵涂炭,哪还有你与我在这犹豫是否该去取太平要术之时?”惊得云涯儿是立马蜷缩一团,神情恍惚,未再发一言。 见这泼皮可怜之状,楚阙不免又于心不忍。毕竟此人从未有过胸怀下之志,自始至终皆是被人赶鸭上架,结果败仗连连。好不容易得以于此世间偷得闲暇,又被逼迫前去取书,恐怕真是难为了。更加严重的是,倘若其真未怀有青云之志,无法驾驭那书,恐怕真会如其所,危害苍生。 正欲罢休、答应返程之时,忽然见得云涯儿已将身板立直、目光锐利,纵观之下,有如器宇轩昂。这感觉之于楚阙而言,虽是初见,却只觉似曾相识、倍感亲切,不禁望得出神。 旋即,云涯儿执起其手,目光转而柔和,却又坚毅,冷静道:“那书我若不得,未必不落恶人之手。不如先由我代为保管,待到日后真寻得有缘之人,再与你一同转交可好?也能替你分担一二,不至如此辛苦。”言谈举止,比之以往大相径庭。 这有如被人俯身一般的云涯儿,竟又令楚阙惊慌失措,不知何对答,只默默将头轻点,而后低沉下去,有意移开眼神…… 由是二人终得继续一路相伴,吵吵闹闹。纵使云涯儿已改了想法,仍未保住当日那般姿态,复又变得呆头愣脑,索然无趣,令楚阙唏嘘不已。不知不觉,便已来至宛城附近林外。 步入林里,还能见得他人于几日前留下之痕迹,似曾有军驻扎于此。二人并未多心,只当是路过官军暂避于此,遂又继续往里。 一路走来,道路越收越窄,直至一棵老槐树前,已难两人并排而校楚阙随之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番,再而以指抵唇、皱眉沉思,声喃喃,“似乎确是这里没错,但为何……” 不等楚阙完,一伙盗匪突然执刃而出,那带头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曾阻拦云涯儿去路之白衣书生与黄杉莽夫。那书生见得来人是楚阙,反倒先吃一惊,慌忙拦住属下,上前拱手道:“生不知少主前来,有失远迎。” 而令云涯儿有些意外的是,此人上次仓惶而逃,因不得人心,只带走一人,如今竟还能聚集数众、拦路打劫,想来也是颇有手段之人。且上次已打得不可开交,如今还能卑躬屈膝,见风使舵之才亦不可觑。 只是楚阙懒得与其客套,拔出双剑便架于身前,随即叮嘱云涯儿心自保,照那书生脑门便刺。这般书生却毫不抵抗,惊慌避逃,只那莽夫跳出为其招架,匆忙解释,“少主息怒!我二人其实早已改过一新,如今又屯驻于此,是因受人所托,等候某人前来。为免有确乱,故而装作匪贼,以吓退不轨之人!” 然而只其片面之言,又怎能服楚阙,反倒当其在使那缓兵之计。更是加紧攻势,连击数剑,将那二人逼至角落。来也怪,二贼部众此次又不上前相助,只在一旁晃刀自守,任凭楚阙怎攻,也毫不显露紧张之情。无奈之下,莽夫抽起大斧几欲反击,却又于半空收回,终不敢真正下手。 观得如此,楚阙亦有些察觉,自己实力如何,自己再为清楚不过,哪里能够将眼前二人压迫到这等地步。看来对方果真是在让于自己,不愿应战。旋即前压一步,将剑交叉抵在二人身前,厉声喝道:“你等二贼,为非作歹,岂能改过便能改之?如今唤我作少主,不是污我名声,让我往后何以立足世间?”故意找了台阶,自己下来。 二人见有转机,慌忙道歉,不断保证。为令楚阙相信,书生还出受托之话,“那人交待我等,若遇上一年约十五六岁之黄巾方将,便告知于其,‘黑山之上,再谋下’。” (本章完) 第121章 太平之术6 许久未有听到忤逆造反之辞,如今再听,仍是令云涯儿心惊肉跳。早前从张角那里已有了解,这十五六岁的黄巾方将,分明指得就是自己。可云涯儿认识之人,能有此心者皆已死去,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何人会与自己如此约定。于是恳请楚阙先莫发难,而后躬身弯腰,迎起书生,好言问之:“敢问那托你转达此话之人,是何许人也?” 而那书生此番见得云涯儿在楚阙跟前也有如此厚面,立即恭敬嬉笑而答:“上次见得英雄之时,便已觉英雄实乃凡人,今日再见,果然……”至一半,便被楚阙以剑指喉,慌忙抬手道歉,直正事,“其实我与那人,素不相识,只因流离几处被其擒……请去做客。觉其十分投缘,便答应了请求,不敢……赶忙来此,忘了问其姓名。”也不知其真是惊慌,还是故意隐瞒,停顿颇多,却未得半句有用信息。 引得楚阙大怒,一把将云涯儿推开,并斥责其道:“如此奸滑之人,又怎可以诚相待,我看他是不见得些红,便不会那实话!”完,只引剑向前,直刺书生眉心。 惊得那书生连滚带爬,跪地求饶,而又慌忙补充,“少主且听我!我虽与那人不甚相熟,却也得见其貌,”止了楚阙攻势,才颤颤巍巍立起身子,继续道:“那人生得八尺之躯,身强体健,穿着黄衣、头戴黄巾,面上生得一副虎眼,尤为骇人。除此之外,相貌平平,未有特色,已记不太清。而其舞刀之时,威风八面,锐不可当,似久经沙场之人,多半是那黄巾残党,故而……”又欲废话之时,被楚阙一剑点住眉心,吓得失语忘言。 听至此处,云涯儿脑中忽然闪过一人,仔细思来,确实与这书生形容近似八分。于是转而替其求情,以证所言。 念在云涯儿面上,楚阙总算把剑收了,随即又将云涯儿拉至一边,瞪大双眼忘之,声询问道:“难道你真已与人约定,欲择日造反?”其实楚阙心中早有思量,即便云涯儿是要自立为王,自己也甘愿尽心佐之,绝无二心。只是印象之中所识云涯儿绝非如此之人,故而心有疑虑,才问出此话,以做确认。 随后便见得云涯儿先是一怔,而后神情急切,慌忙解释之于其听。就凭云涯儿如此本事,莫想要推翻汉室,就是取张角而代之心也未曾有过半分。恐怕是因自己昔日偏爱夸夸其谈,被那人听进心里,此间欲行反事之时,又再忆起,欲再多拉拢一人矣。 其中最令云涯儿担心的是,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杜远。若是别人,还可只当玩笑,不去赴约便是。可偏偏杜远向来言行一致,而又野心极高,若是真让其掀起大事,只怕比那张角之时,还要更甚。继而皱眉挤眼,深怕杜远已取得太平要术。 “若是太平要术之事,你断可放心。”前面所言,楚阙还不敢妄下定论,单单只这一句,倒是信心满满。遂而轻拍其肩,安慰道:“虽我不觉那太平要术有这般神通广大之力,不过即便真是如此,那杜远也决计得不到此书。”一边之,又一边转过身去,丢下一句“你且稍等片刻”便提剑朝那群匪贼走去。 刚一站定,就大声喊道:“你等使命已达,还留于此作甚,莫不是……”而后故意止言,空挥一剑,果然吓得众人落荒而逃。为防万一,又绕树检查再三,确认无人,才返回云涯儿身侧,轻叹道:“现在行了。” 还未明白楚阙在何事,云涯儿便又被牵起右手,十指紧扣,拉至那老槐树前,叫其一同将另一只手搭于树上。照做之后,感觉此树除了树龄稍久以外,与其他树木并未有多大不同。转而疑惑望向楚阙,发现楚阙也是一脸茫然,并正声嘀咕:“奇怪,上次明是……” 话未完,此刻云涯儿只觉右手炽热难忍,又恐伤及楚阙,慌忙挣甩。却发现两人之手如同长在一起,非但挣扎不动,甚至能够感受到楚阙身上之觉。旋即眼前一黑,除了手上感觉,完全感知不到四周之物。 待到炽热消去,复又得见周围景色,槐树还是那棵槐树,林子也是那处林子,只是遍寻四周,皆寻不到楚阙身影。惶恐之余,正欲挠腮思索,却在抬手之时望得那纤纤细手,白皙嫩滑,完全不似平日模样。惊得急退一步,以为是楚阙正捉弄自己,转身望去,而又未望得一人。不觉恐怖非常,呼吸短促,遂以手抚胸。 稍平稳些时,又察觉似有异物挡于胸前,低头望去,见得身上着的是那楚阙衣物,身形也了一圈。再看四周,视线亦比之平时低矮了些许。随即慌忙检查腰间,果然从内里掏出那放有钱币的蓝色香囊。再而摸于头顶,也能摸得楚阙平日所梳之辫。终是震惊不已,自己此刻身躯,竟是楚阙之躯。 惊魂未定之际,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狂笑,极为相熟。转而回头望去,只见一缕青烟正慢慢汇集一处,形成人形,最终呈现出了自己模样。 观得这般诡异景象,云涯儿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又入了幻觉,反倒瞬间冷静了许多,试探之一句“你是何人?”果然真是楚阙那清细之声。 不曾想那假冒之人,倒是不紧不慢,往前走出两步,也轻声道:“哼,原本以为你会更为惊恐一些,没想到如此镇定,真是无趣。”那人不但外形极像自己,竟还有自己嗓音,只是性格颇像士口。 想至此处,又觉不对,此人来时模样,分明就是士口走时那般,既然此乃幻觉,眼前之人多半真是士口了。 “不必疑惑,我不过是信守承诺,前来取你代之,以匡下。”士口之言,倒有几分印象,不过云涯儿仍是想不明白,匡复下和自己那副身躯有何关系。 (本章完) 第122章 太平之术7 如今于云涯儿而言,最为重要之事,还是尽快摆脱幻觉。心中满是楚阙疑惑焦急之颜,哪还有空与士口谈论下。奈何自己并不能轻易抽身,只得再听士口在那侃侃而谈。 “……你切莫以为此事一觉醒来,便可权当无事发生,你且先看掌中,”旋即士口抬起右掌,其上六处纹路与上次并无不同。 见得这番景象,因深信此乃幻觉,云涯儿见怪不怪,也懒得相问,随意观察了两眼,仍自顾自思那清醒之法。 倒是将士口,已被气得沉不住气,失了方才平静,瞪圆双眼,厉声斥道:“此事皆因你延误时机所致,害了廖化,如今又害楚阙,竟仍执迷不悟!”并伴以手势,如训斥儿那般与云涯儿教。转而又立身平视,冷笑一声,“也罢,反正我将你取而代之,何须你再领会。”又把袖一挥,复再冷静下来。 也不知士口一人在那又又跳,所谓是何。不过从头至尾,除了那日异常,也未见其真正出手伤害过自己,反倒更像是那对自己失望至极之前辈。不免令云涯儿有些疑惑。 此人三番几次催促自己前去寻那太平要术,如今不惜以如此方式来取代自己,也仍想要服自己,到底是因何才如此执着。或许其真是心系下苍生之人,却又不得不借助太平要术之力才可实现目标。 想之一堆,云涯儿差点动摇,犹犹豫豫之时,抬手挠头,复见楚阙手臂,立即又把那什么匡复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深感这次幻觉怎如此之长,还未消失。 只这般心思又被士口看透,见其咧开嘴来,笑得是奸诈无比,连云涯儿自己都觉自己此番面目极为可憎,“我既然能将你取而代之,又怎会放你回去,你还是呆在楚阙体内,永世不离为好。”罢,猛一蹲下,旋即跃出几丈,几步便蹿入林中,没了踪影。 不过云涯儿思来此人前几次所言,皆不过是虚张声势,因而并未警觉,也懒得去追。索性躺于地上,憩起来,只以为片刻之后醒来,便能恢复原貌。 然而,当其美梦做完,一睁开眼,所见仍是楚阙那曼妙身姿,这才惊恐万分。复又思来,定是自己过于劳累,实际未醒,再多加强求,也是无用。于是站起身来,整好衣物发饰,开始在林中遍寻,看看能否找得什么稀奇之物,以作排遣。 这般左边转来,右边转去,除了野草野菇,便只有那一棵棵树,实在无甚好玩。又于心中暗自怨之,怎就连自己梦境之中,也不能如已所愿,飞檐走壁皆不可校不知不觉,已来到入林之处。 此刻那书生莽夫将将安顿下来,却又见楚阙身影,慌忙跪地求饶,口中直喊:“少主莫要怪罪!此绝非我等故意怠慢,不跑远些,只我大群人马,太过显眼,必须等到夜深之后,才可不被官军发现。” 得见二人,云涯儿才觉有些意思。没想到这才见过之人也会出现在梦境之中,正好戏耍一番,便模仿楚阙之姿,以手按剑,望于书生而:“谁是你少主!若你还认得我这少主,就应毕恭毕敬上前伺候,哪有如你这般无礼下人。”一时膨胀过度,口不择言。 二贼听了,四目相对,一脸茫然。稍后,那书生以为有了转机,立即卑躬屈膝,上前嘘寒问暖,将云涯儿哄得忘乎所以。 突然背后一阵生疼,似被重物击打,复听到那莽夫愤怒之辞,“你这女子,真是欺人太甚!我等既入山为贼,本就是因那世态炎凉,被逼无奈,如今为何又要遭你所欺?叫你一声少主,那是尊敬故主,哪有你这黄口儿指手画脚之份!”完,便扔下木棍,又携书生之众绕林而去。 比起这番指责之言,那一闷棍,倒是更能令云涯儿清醒。为何梦中能有如此真实之感,而且确实是多日未曾感受之无那宝甲护身之福按理来,不应如此,且这副身子与自己体格根本不似,那疼痛之处却是恰好与身子契合,分毫无差。自己往日又怎会有这副身躯之感?分明就是真正感受,哪里是什么幻觉。 不由得令云涯儿大惊,冷汗直冒。莫非士口所言是真?既然士口夺了自己身体,自己又夺了楚阙之身,方才那书生也确实是将自己认作了楚阙,那楚阙如今去了何处?前番听得士口要加害楚阙,以为只是欲危急生命。万没想到,竟还有这般令楚阙消失之法,终是追悔莫及,掩面而哭。 “不知姑娘有何烦恼,要于此哭泣?”正哭之时,突然听得一熟悉之声前来安慰,而这声应当再也不会存于世间才是。猛一抬头,果然见得眼前之人披发衣袍,一副仙风道骨,真是张角。 见其抬起头来,张角轻抚长须,神态安然,“原来是廖方将,莫非方将已经知晓我托这姑娘将那书转交于你?” 且不这张角如何也未死,单是能够认出现在这副模样的自己,云涯儿也深觉其不简单。更没想到的是,他曾托楚阙转交宝书之人,竟是自己。而从其言来看,似乎能看见楚阙,但自己向四周环顾一圈,从未见得。一时之间,难以想通,陷入混乱之郑 旋即又见张角拿出一简,递将过来,并未多做解释,只让云涯儿打开一看。可观之此书,与曾在张梁跟前所见,一模一样。更是想不明白,如此之书,有何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转交。 却再见张角再抚长须,悠然道,“所谓太平要术,自然是行太平之道者才可参透。如今疑惑,只能明你还欠缺太平之心,不可强求。”而后往右迈出一步,将话锋一转,“那姑娘前次将这上卷遗落在此,我有些在意,故而在慈候,没想到能将你也等来。如今你二人已一心同体,更是前所未有之好事,看来果真是有缘之人。此卷便赠与你,日后再去取得中下两卷,方可得全书。” 完,轻甩衣袖,张角便缓缓迈步走去,面对云涯儿几番追问,只笑不答,隐隐遁去,完全追之不得。 (本章完) 第123章 决意萌生1 这虽是真将太平要术拿到手了,结果却是诗经一卷,白费了大半功夫不,自己还变成了楚阙。往后如何生活下去都是问题,哪还有心思去寻什么中卷下卷。 明知张角已然走远,仍是只敢于心中咒骂。明明约定好了假死时日,却提前实施,也不告知一声,害得自己真以为其战死沙场,而疲于奔命。结果还偷偷跑去治好楚阙,故弄玄虚。如今又将这破书交于自己,却不那参透之法。越想越是来气,干脆连变成楚阙一事,也赖在张角头上。随即听得一丝风吹草动,以为张角复来,慌忙捂肩抬脚,这才止了心中抱怨,惊恐四顾。 结果未见半个人来,只得长叹一声,思那归家之路。毕竟就算变成楚阙,也不能轻易糟践了这副身子,更不可罔顾了楚阙性命。万一哪日恢复过来,该如何向楚阙交待?还是好生照其脾性模仿,暂且安顿下来为好。 来,自入了楚阙体内,确实感觉轻盈许多,平日做不来之动作,凭着楚阙之躯,也是应对自如。不禁玩心大起,草草将那宝书塞进包内,学着楚阙平日那般,于树间上窜下跳,虽不及楚阙熟练,却也比之自己往日轻松太多。 不想这样一闹,耗费了许多体力,便又察觉楚阙这娇身躯不好来。这才不过片刻,已是累得浑身无力,并非自己平日那般不想动之,而是根本无法动之。无奈只得靠树而坐,于身上胡乱摸索,结果并未翻出半片干粮。 方才想起,楚阙平日并非如自己那般何物皆塞到衣内,干粮应在肩上包袱之内。正欲取时,突然情不自禁踹出右腿,并高喊一声:“你这泼皮,摸我作甚!”随即手脚已不听使唤,愣在半空。 不由得令云涯儿大吃一惊,倒不是为这反常之举,而是从到大,称呼自己为泼皮之人,也仅有那一人尔。如今复又听得,自然是又惊又喜。只是,假若楚阙已复回来,那为何自己所见之物还是来自楚阙眼中?未免太过惊悚,简直难以理解。 而后,楚阙开始惊慌四顾,似在找寻自己。找了半也未找得,以手抵唇,自顾喃喃,“奇怪,方才明觉是那泼皮在我身上乱摸一通,为何这就没了踪影?” 这是自然,就连云涯儿自己也不知那副身躯现在何处。不过此刻除了能见得楚阙所见之外,已完全不能控制这副身躯,想要用言语告知于其,也不可能。只得这般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观察楚阙平日喜好将眼神停留于何处。 想之片刻,楚阙这才察觉自己已身处出口之处,不思为何如此,反思云涯儿可能还在原处,便欲去寻。不过迈开几步,便已觉腿脚无力,好似刚才猛动过一般,而拖此疲惫身躯,缓步前行,不肯停歇。 观得楚阙如此,云涯儿心中一阵酸楚,从未想过楚阙这般有情有义,不过又思其曾于暗中多次相助自己,更是感动。自责未能善待楚阙,又令其枉受此苦。 行至一半,楚阙实在走之不动,几欲瘫倒,这才挪至一树旁歇坐,连连喘息,明显已是极为疲惫,看得云涯儿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忽然,从林中走出一人,慢慢靠近,将那艰险之笑挂于脸上,不是别人,正是撑着自己皮囊的士口。见之是云涯儿之貌,楚阙未作防备,只嗔怪一声,“你竟也知前来寻我。”似是仍在生方才摸其之气。 只是如今那人并非自己,楚阙又这般虚弱,若欲加害其,简直不能再容易。尽管云涯儿看得揪心无比,也发不得半声来,更是忐忑不安。 然而士口并未把脸撕破,仍挂笑颜,与楚阙解释:“方才你我二人同遇危险,我自顾不暇,未能助你,实在惭愧,且多多担待。”而又抬起右臂,悬于胸前,继续道:“既然如今已再相会,可否将你包中太平要术,交由于我了?” 万没想到,楚阙方才之言只稍稍暴露,便被那士口完全猜得现今情况,并欲直接哄骗。这般思来,果真是大事不妙。 岂料楚阙拖着疲惫之躯站起身来,将手按于剑上,厉声之:“你若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未能上当,倒是令云涯儿心中大喜,不过话又回,楚阙这般似也抵挡不住士口强夺,仍是于事无补。 幸而士口仍未放弃欺骗之计,装作一脸疑惑问之,“你带我来,不正是欲将此书交托于我,为何拿到书了,却又不愿给之,难不成你……” “住口!你到底是何人?”楚阙一口打断士口,并已将剑拔出,指于士口身前,“那泼皮虽是胆怕事,却也并非如你这般不近人情。若真是当时跑了,又怎会再觍着脸来找我要书?更何况我并未取得那书,又如何交付于你?”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既然你如此了解他,那理应也知晓这副身子是真是假。不如与我打个赌,若你不敢刺在胸口之上,便把那太平要术交于我,如何?”士口一边着,一边解开上衣,卸下宝甲,步步朝楚阙逼来。 眼看便要刺中其胸,楚阙终是于心不忍,弃了手中之剑,转而摸于包内,果然摸有一书,更是大惊。缓缓将书拿出,握于手中,犹豫不决。 见得楚阙如此,士口更是咄咄逼人,直接伸手来抓。楚阙随即将手一摆,又将书藏于身后,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仍是无法分清真假,不禁颤抖起来。 三番失利,士口终是失了耐心,收了笑颜,目露凶光,瞪于楚阙,“我便是你那有缘之人,且心怀下,不正是你苦苦所寻?是否是你认识之人,又有何妨?速速将之交还于我,我还可与你共享下,否则到时莫怪我过河拆桥,辜负于你。”罢,便又强挤上来,直将右手伸向楚阙身后,以楚阙此时之力,根本推之不开。 (本章完) 第124章 决意萌生2 眼看士口便要得手,云涯儿不忍见得其如此粗暴对待楚阙,心中骂之千遍,不觉眼前一黑,身上知觉渐渐消失。再有感觉之时,已是望得自己正以左手环抱楚阙,而右手则搭在宝书之上。 惊讶之余,也不知楚阙从找回的力气,奋力一推,旋即后跳开去,并高台右脚,蹬于云涯儿胸口,令其飞出数十步。因失了宝甲保护,赫然留下一处脚印,灼得生疼。 顾不得身上疼痛,云涯儿旋即于自己身上胡乱摸来,这感觉,确实是自己身体。虽无端挨了一下,心中甚为苦闷,不过显然复回自身之喜悦更为强烈,遂而忍痛爬起,满心欢喜朝前奔去。 见得楚阙已将剑平举,仍有所防备,这才想起此刻状况,转而匆忙拾起宝甲穿回身上,一边系带一边解释道:“楚姑娘,是我!” 也不知楚阙相信未有,仍是气愤非常,扔了宝书,提剑杀来。在云涯儿宝甲之上,胡刺一通,旋即又觉不够解恨,而将剑扔了,直接改用拳脚,照着云涯儿就是一顿猛揍。口中还不时着“泼皮”“轻薄”之词,这般倒是完全知了楚阙之意。 待楚阙泄完心中愤懑,又令云涯儿手脚撑地,坐于其背,气喘吁吁而:“你这泼皮,为何会突然神志非常,是否中了那迷魂之药?” 这般思来,倒也极像是梦游至此,可以将那幻觉解释得通。毕竟士口已彻底没了踪迹,大概除了自己,任谁也不会相信方才那用此身之人其实是士口,便也懒得再向楚阙多做解释,只草草道歉了几声,求其将自己放了。 于楚阙而言,反正气也消了,又无甚损失,且这泼皮更是一问三不知,再作盘问,也是徒劳无功。索性站起身来,猛拍其背而呼:“念你也是受人利用,实乃无心之失,今日暂且将你放过。若是日后再敢对我有何非分之想,看我生刮汝骨!”随即真将剑拾起,比划起来。 然而纵使楚阙不这般威胁,云涯儿又岂敢有那贼心,值此惊吓,也只得连连点头,不敢妄一句。楚阙这才假装满意,实则心中暗骂,这才不过半日就又变得如此窝囊,真是不可教也。 来止了这般琐事,楚阙复而思来更为要紧之事。遂将方才弃于地上书简拾起,打开反复查看,仍不觉比书有何玄妙。细细想来,自己肩上之包,从未离身,这书简到底是何时被人放入?转而瞪于云涯儿而:“我明明还未寻得这物,更不消能将之放于包内,你是如何知晓我包中藏有此书的?” 望其颜色,云涯儿仍有顾忌,因无法确定方才在楚阙体内之事是否为真,又不敢如实想告,只得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思得一模凌两可之法,“你不是已记不得为何不在那老槐树前了么?那时我见你拿了宝书拼命跑之,大概也是那时将其放入了包内。”既明了为何楚阙会有宝书,又能将自己耗费其体力一事搪塞过去,不禁又于心中自夸起来。 然而未得意片刻,楚阙便投来鄙夷眼神,“恐怕这些日子,你是嫌苦头吃少了,竟把胆子养肥了,连我也敢诓骗!”完便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本来楚阙其实似信非信,但又思得云涯儿好妄语,故而留了心计,先吓其一番再。却不曾想真将云涯儿吓得以为其已看破真相,一五一十,将个中之事全然托出。 听完其,楚阙只觉难以置信,以手挡于身前,错愕望之。然其所言处处细节皆惟妙惟肖,实难不信以为真。尤其是自己突然回神之时,确实感觉是这泼皮正摸自己,绝对无错,便又怒而踹其腿喊之,“当时果然是你这泼皮摸我!” 这一脚踹得云涯儿是委屈巴巴,明明是楚阙自己之手触碰,且当时并无歹念,如此这般,也只得忍气吞声,长叹而望。 没想到此举却被楚阙完全看穿,复又一脚踢来,厉声警告之,“你别以为我不知,虽那手眼长于我自己身上,然而那般感觉,却如同你亲身所触,怎可就此轻饶!”而后佯击一掌,只轻拍云涯儿额上,“算了,此事也无他人知晓,你若不提,谁也不能知晓,即便是亲眼所见,也只能看见是我自己所为,奈我不何。”两人总算是得以心平气和安坐下来,讨论个中细节。 首先,便是云涯儿描述的张角之貌,确实谋时救自己那人,正好是在张角诈死半月之后。此事多半是因其答应了云涯儿请求,刻意为之。 其次,张角所留那书,并未过那是何物。只因楚阙心生好奇,故意偷偷查阅,才从抬头之处有所了解。后来听得云涯儿描述,便知那就是太平要术。了解原由之后,楚阙不由张嘴惊叹:“原来此书之中还有如此玄妙之处,难怪我看之不懂,莫非需要集齐三卷才可窥得一二?”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以云涯儿之记忆来看,上中下三卷除抬头以外,内容完全相同,又怎能拼凑出一本完整书来,此事尚且还需验证。 再次,士口三番几次要匡复下,所作所为,倒也不完全像是恶人。且其行踪诡异,来去无影,更是完全无法防备,此事极为棘手。放任不管,也保不准哪又来再犯,极为难受。 这般分析下来,似除了张角为何未死,楚阙为何醒来得以解释之外。其他之事,包括为何楚阙缺失那部分记忆,却仍是毫无头绪。唯一能令云涯儿明白的一点则是,此些种种,皆与自己及楚阙有关,即便他们如此避世免灾,也仍难以躲过。 若是再这般被动下去,只怕到时真是无力回。因而云涯儿下定主意,立身正色,望于楚阙而:“你能否助我前去寻得那中下两卷?一来,你能常伴身边,便也能互相照应,以免又被那士口乘虚而入。二来,还不知此行有何凶险,若你不在身边,只恐怕我寸步难校” (本章完) 第125章 决意萌生3 云涯儿这般严肃起来,虽比之上次欠缺了那番器宇轩昂,倒是更加符合其之形象,再令楚阙心神不宁,无法冷静思之。遂而撇过头去,自声喃喃,“你我一路走来,不也是相伴至今,得好似我又要离开一般!”娇羞欲滴。 尽管楚阙表现得与自己所想有些不同,不过也算是做出了肯定之言。云涯儿便进而一步对楚阙道:“经那书生所言,我已猜得中下两卷如今所在何处,你我不妨先回村中,将这上卷藏好。”担心此去非但不能寻回那两卷,反而会将上卷也弄失。 楚阙观其这般,犹犹豫豫,心中反复掂量。其所之言不无道理,只自己将上卷藏于此处之后,亦被张角取走,云涯儿又去哪里寻得那万无一失之处?反倒不如带在身上安全。不过将此重要之物携带于身,确也更是提心吊胆,心神不宁,颇为痛苦不,稍有闪失便满盘皆输,马虎不得。 如此相持,也并不是办法,楚阙最终还是被云涯儿动,打算暂且先回村一聚,将年关过了再作打算。毕竟杜远之事并非一日可成,不在乎这一日半月耽搁。其实更有些细腻心思,不便与云涯儿来听。 商量完后,二人便心收拾了物件,一同上路。此番行进,极为低调,楚阙亦不嬉闹,老老实实,平安回了村郑一入村里,各人便来嘘寒问暖,邀请宴食,皆被云涯儿匆匆拒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与楚阙独处之机。 按云涯儿之意,本是打算让楚阙保管这书,奈何自己曾夸下海口,楚阙也是趁机为难,不得不将宝书留下。与之商量半,也未得其果,却已近黑,楚阙只得匆忙拜别,又去做那农家女儿了。 别了楚阙,只剩云涯儿孤身一人,思来有楚阙这般聪明伶俐之人于身侧身侧出谋划策之时,亦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现在只靠自己又能想出何法?遂而索性手执那卷,靠于榻上,悠哉悠哉,晃动起来。一不留神,失手将书滑落下去,滚入榻里。因而不得不伏于地上,伸手来抓,乱摸一通,虽是拿得了上卷,却也不甚将藏于榻底那玉匣打翻。 来此匣放于此处也有一月,从未如士口所那般显过神通,竟已积灰不少。云涯儿便将书简放于腿上,而端起匣来,以袖擦之。 这擦之半,总算又令其恢复往日光彩,非但晶莹通透,还显露出亮光来,在这傍晚时分,已比上落日明亮许多。云涯儿日夜睡于其上,也未曾见得如此,今日见之,甚为惊奇,难道是那士口所言验证?于是将之举高,打开一看,却不曾想匣中之口竟如漩涡一般,将云涯儿连同书简吸入其内。 云涯儿只觉似在从高处往下而落,却又深不见底,心想莫非自己要摔死此处?突然又觉双脚似已落地,再复观周围,山清水秀,广阔无垠,分明又是几次曾来那奇怪之处。而自己手中仍还握着那宝书上卷。于是心想,既然来了,反正待会儿又自会回去,不如前去拜访老友,聊其以慰。 一入门内,那老翁却是泰然自若,仍自顾喝茶,望也不望云涯儿一眼,“怎么?上次去得那般紧急,这次倒是来的更早。”似已完全习惯了云涯儿这般忽来忽走。 被其这样一,云涯儿觉有些不好意思,遂而举着宝书向其行之一礼。那老翁见了宝书,突然两眼放光,非要借去一观,是长久未能看得新书,心中颇为难耐。 想来这老翁已有数十载未能离开此处,定也不可能知晓这书,给他看之一看,倒也无妨。哪知老翁兴高采烈结果其书,翻阅几下,便又立即沮丧道:“我还当你拿来是何宝贝,不过一本太平经尔,我年轻之时也曾抄过此书,已倒背如流,并无看头。” 见这老翁如此之,云涯儿当然不信,结果老翁真将书上内容倒背出来,令云涯儿听得是哑口无言。不觉自己上了张角之当,遂而将书放于桌上,道:“我还当是什么宝贝,整日提心吊胆,我看还是将之留于此处,待到日后有空再来寻其吧。”虽是随口之言,其实也是仍有思量,既然老翁并未觊觎此物,那将之放于此处倒也是绝对安全。 旋即老翁笑笑望其而:“你这般所托,老朽便接受了,待你下次来时,我再转交还你。只是,今次似乎呆得有些久了,也不知你还能否回去。” 这样一,云涯儿感觉自己确实呆了已有一阵,却仍未有返回迹象,心中不免焦虑,看于老翁,也不过是看得摇晃脑袋,并不能得其答案。遂又辞别老翁,出了门去,上窜下跳,皆不能返回。 此番想来,莫不是与方才那玉匣有关?大惊之时,突然听得有人正喊自己名字,此声并非那老翁,而是楚阙。可朝四周望去,并不能得见楚阙身影,遂而更为疑惑。相比之下,楚阙似乎也是因寻自己不得而四处呼喊,随即声音愈来愈,直到几听不见。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亦从掌心渗之出来。 此时只觉掌心一痒,故抬手抓之,只觉右掌坚硬无比,全无抓挠之感,慌忙抬起看之,那三处纹路已凸现手上,毫无退去之兆。随即水滴越发凸出,慢慢脱离出来,呈现掌郑 云涯儿拿起其中一枚,观之一通,确实是初次来此所遗落之玉,果然侵入掌郑复又再看剩下两枚,却只觉地动山摇,双脚不稳,跌落下去。 这不跌还好,一跌又是如入万丈深渊,明明所见周遭皆是平地,却就是落不到底,而手中玉石又再没了踪影,随之眼前一黑,再见不得一物。 等到双眼复又光明,已是跌落榻上,而眼前正是双手高举那玉匣拼命摇晃之楚阙。其见得云涯儿突然出来,不禁瞪大双眼,疑惑问之,“我还以为你将何物藏于此内,竟然是你自己!” (本章完) 第126章 决意萌生4 原来一夜过后,已是明,楚阙前来询问是否已找得藏匿之法,却未见云涯儿,只得四处寻找。初次以为其不在家中,遂询问邻居,皆未见其出,故而以为其有意躲藏,想以宝贝诱之其出,不曾云涯儿竟突然不知从何处翻滚出来。 虽是误打误撞,倒也确实是楚阙所救,除感激之外,云涯儿未想太多。折腾了这番几次,已是习惯,不再思那是否幻觉之事,而直与楚阙交待已将宝书藏好。 听其得这般轻松,再加凭着相熟几月之了解,楚阙自是不信云涯儿能有此能耐,料想其肯定不过是藏于榻下、案底等处。故而兜之一圈,结果只寻得些许破烂,确无宝书。只好就此信了,与之谈起他事。 此村之中,本已只剩老弱病残,幸得云涯儿众人流落至此安家落户,才得以稍有人气。故而少有婚丧嫁娶之事,只此新年,乃是安定之后第一大事。且于楚阙而言,自同亡父离家之后,也少有节气可过,即便过之,也是虽乡勇之众草草喝酒庆祝,并无节日气氛。前番士口来袭,以为情况紧急,故而放下此事,以应其急。取得宝书归来之后,想来已无要紧,又思过节之事。非但自己想要留下,更是希望云涯儿也能与自己一同筹备,这番前来,便是为此。 碰巧云涯儿一得安稳就思怠倦,回来之时,已早将前往黑山那事抛在脑后。只想将书藏起,那杜远又能奈自己何,顶多不过兴风作乱几日,定被官军镇压。这下与楚阙之想不谋而合,心中窃喜还来之不急,又怎会拒绝。 随即一口答应,结伴前往楚阙义母家中,开始张罗。那义母一见云涯儿,就欢欣不已,待其犹如亲儿一般,更是三番责怪楚阙颇多怠慢,令云涯儿觉此无比温馨。往后每日皆来,渐渐习惯如此生活,亦再未遇何怪事。 时已月初,于楚阙家中与其欢度时光仍是历历在目,村中洋溢着热闹氛围,家家户户无亲可走,便相互拜访。 只云涯儿一人收受颇多礼物,不知回访,坐于家中数着肉粮,担心一人食之不完已然腐败。楚阙料到如此,便溜出家中拜访云涯儿,却不从门入,扒于窗下,尖声学那鸟剑 将云涯儿吓之一跳以为有鸟兽闻之气味而来,于是走至窗边,欲驱赶之。哪知楚阙突然站起身来,冲其一笑,顿时令其惊倒下去,伏于地上仰面忘之望之,见是楚阙,这才镇定了些。 想来这泼皮也算是经历了些变故之人,好歹也该有些成长,不过安逸了几日,便又变得如川,楚阙不免为之一叹,唏嘘不已。遂而牵起裙摆,入了屋来。 观得屋内凌乱不堪,就连坐处也无,楚阙只得站定,指于案上肉脯问道:“此皆是你今日所收?”见云涯儿点头之后,复又问:“那你可曾拜访邻里?”果真又见云涯儿摇头回应,遂再叹一声,“孺子不可教也。”转而拿起其中已包好一些,走近云涯儿,蹲下执其之手,将其拉起。 云涯儿站起身后,只觉楚阙手上光滑柔软,不知此行何意,故而疑惑望之,目不转睛。却见得楚阙突然如碰烫物般将手迅速收回,脸上泛起微红,“今日妆容,乃义母亲授,我自己所扮,即便丑了一些,你也不至于如此这般看来,令人火大。” 若其不,云涯儿倒是并未察觉楚阙身上不同,这般观之,确实更加精致,只是少了些许灵动之气,新添了几分沉稳端庄。幸而其之性格未变,否则恐怕不看其面,真是难以察觉其为楚阙。不由得啧啧称赞,夸其定能招得佳婿。 然楚阙对比称道非但未露半分欣喜,反而更是蛮横,直拿手中之物猛击其头,“我要嫁与何人,又与你何干,我与你非亲非故,此事就不劳你廖方将多心了。”打了几下,又将礼物放下,瞪之一眼而道:“明是油嘴滑舌的泼皮无赖,却全然不懂这人情世故,真是枉费了你这八面玲珑之才。”旋即“哼”之一声,“我今日来此,就是怕你不知,特来督你前去,赶快换身得体衣裳,拜会父老。”便于云涯儿屋中翻找,寻得上次所赠之衣,仍与云涯儿。 换好衣物,楚阙又替云涯儿精细梳理一番,才与之相携走邻访友,云涯儿忘言之时,皆由其圆之。众人见之二人,无不欣喜非常,连连称道,比之平日,更为甚之,令云涯儿完全摸不着头脑。二人渐渐习惯这般每日朝夕相处,结伴同游甚欢,完全不再提那黑山之事。 不知不觉已是二月,眼看开春就要播种,已无闲暇,云、楚二人便再相邀,一同前去耕种新田。然经过之处,多有怨声,比之一月之前欢愉气氛,甚为压抑。遂而寻得一人问之,这才知晓原来朝廷正广废人力修筑宫殿,征集地方钱资,以充国库。各地官员更是借此时机,搜刮百姓,这还未播种,便要交粮。可刚经灾荒,哪家也不富裕,如此行为,只让百姓生活得更不如黄巾造反之时。 此刻云涯儿心中所想,只要无性命之忧,受些饥贫,倒也无妨,怕楚阙又拉己前去仗义行侠,故意装作毫无触动。 而此些心思,楚阙其实早已看穿,却又并不破,只得压制心中愤懑,随其一同前往田间。是因近日以来习惯了与云涯儿一同这般安稳生活,心中倒又顾及云涯儿安危起来,害怕不能相伴至老。 二人各怀心思,劳作之时已全无兴致,即便云涯儿故意偷懒,也未见楚阙如往常那般呵斥,终察觉不对。不免思来自己是否太过自私,应当更加顾及楚阙一些,毕竟大家相伴至今,早已生死与共。若还不能互相体谅,那又为何要在一起,不如各奔东西,对各人皆好。云涯儿自是不愿如此,于是放下手中种苗,朝楚阙走去。 (本章完) 第127章 决意萌生5 走至一半,突然听得一人高呼“苍已死,黄当立”,惊得二人无暇再思心中所想,慌忙看去。只见一人高举长剑立于田间,身上着那黄衣黄衫,极为像那昔日黄巾。 虽黄巾覆灭以后,仍有诸多残党活跃山野,可敢来此村中黄巾,这还是第一个。毕竟村中多为黄巾旧部,哪还有人再愿受那坑骗。果然不消片刻,村中之人便群起而上,将那黄巾缚来,交于云涯儿定夺。 那裙是铁骨铮铮,跪而不屈,一见云涯儿,便大声骂道:“你这山野匹夫,只知横行乡里,替那狗皇帝欺压百姓。抓得我算何能耐,若有真本事,怎不去杀尽贪官污吏?” 这般观来,此裙完全不似黄巾残部,言语之中,无不透露对世间激愤,更似黄巾新骗来之人。想来其也是那受苦之人,且身手一般,云涯儿便请求旧部将其解开。 哪知此人解了束缚之后,非但不表示感谢,反而振振有辞,“莫要以为你这般讨好于我,我便会感恩戴德,不再提那推翻暴政之事,我……”楚阙终是见不得有人在其眼前如此嚣张,不顾云涯儿阻拦,将一布塞入那人口中,令其不得言语。 随即云涯儿便与众人商议起来,这黄巾渠帅明是已经几乎死尽,各路大方将也是各奔东西,到底是何人又聚众起来,欲再行反事。不想遭来楚阙一阵白眼,以为自己又做错何事,忙询问之。 便见楚阙复瞪一眼,而环顾周围众人,皱起眉思索一阵。随之叮嘱众人好生看管来人,遂执云涯儿之手,拉至远处,拍其脑袋而:“你这呆子,前些阵子不是还有人邀你去那黑山么?怎这些日子过去,却如从未听过此事一般,还与众人探讨?” 经其提醒,云涯儿思得自己忘是倒未忘此事,不过只以为杜远自立山头,并未再用黄巾之名。这般联想起来,似是如此之理,便挠腮憨笑,以应付楚阙之愁。 话虽如此轻松,然而事情却并非这般简单。倘若真是杜远假借黄巾之名起事,又得各路黄巾旧部响应,极有可能又如上次那般死伤数十万计,这可撩。楚阙乃遭受朝廷迫害出身,深知其苦,却也从未想过起义兴事。正是因其深知只凭庶民之力,若无一当世人杰,兴正义之师,得下士族相助,又岂能撬动汉室百年根基。贸然行事,只不过是徒增伤亡,实乃苍生不幸。 那黄巾军起事之时,官军未能及时应对,也只于最初几月尝得甜头,往后便是兵败如山倒。即使部众数倍于官军,也仍被围困宛城,无力回。只那一杜远,料想比之张角也是差之千里,若其真有能耐,早就应当力挽狂澜,而非躲入山症为祸一方。 如今官军士气正盛,各路军队也仍未撤离。且朝廷欺压百姓已并非一日,士族也暂时未起二心,只此之时,亦非举事良机。杜远此举,不过以卵击石,哪还有有其兴风作浪之时,本不足为虑。 不过按照楚阙原本设想,自己与那在外四处奔走之人共同努力,一人将云涯儿培养成顶立地之男儿,一人为其牵线搭桥,假扮沔南名门攀附人脉。待到下有变,再一举图之。虽此想法近日有所改变,却也并不妨碍日后助其伸义下。 如此时机,对于云涯儿来,却是大好。若能趁动乱之前便将此事平息,不但能够避免生灵涂炭,且必然声名远播,为日后打下基础。想至此处,楚阙终是放下个人心思,语重心长劝于云涯儿:“如今年关已过,你我也算松懈了两月,恐怕也是是时候去寻那宝书了。” 没想到回避了一月此事,楚阙却仍不忘。云涯儿心中虽极不情愿,又欲推脱,可细细思来,那承诺实乃自己提出,若又食言,日后该怎面对楚阙?无论如何这般清闲日子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在太平日子与楚阙之间权衡再三,思得于此世道哪有永世太平,倒不如跟楚阙一同游历四方更为逍遥自在。且这几月农作以来,也早已心生厌倦,自己终究不是做那农夫之料。不如趁此时机讨好楚阙,倒也不失明智之举。 无奈心无城府,又与楚阙相处多日,早已被摸透心中所想。楚阙见得旋即又是翻眼瞪其一眼,轻拍其额道:“你这泼皮,怕不是又思劳作辛苦,生痢倦之心。故而欲先哄骗于我,再伺机躲去哪里,偷得清闲?” 知隐瞒不住,云涯儿也只好坦白而言,不过纠正了其中打算躲入山中之言,表明只是担心楚阙又愤而独自离去,丢下其一人,才生此诡念,并非恶意。将楚阙得是面红耳赤,一掌击来,飞出数十步远。 嬉闹完了,二人终于商量完毕,反正此村又不缺云涯儿这一蹩脚农夫,倒不如权当此次乃出行游历,以广其眼界。反正有楚阙于周身保护,外加宝甲加身,若非有备而来之徒,也不能伤云涯儿分毫。 遂而二人又来至那黄巾跟前,发现其竟仍颇有活力,哪怕又被缚之,也是毫不屈服,于地上不停扭动。令云涯儿佩服不已,亲解其缚,并取出口中那布。 不等黄巾开口,楚阙先于喝道:“如今朝廷无道,搜刮民脂,我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下疲敝,若众人皆只顾战事,不管生产,恐怕得胜归来之时已无粮草可食。”一言便将其言喝回,令其心生敬意。 随后楚阙为避免自己独占风头,让云涯儿显威,遂使一眼色,以暗示其。哪知那榆木脑袋未能领会,只附和称赞,气之不过,力揪其臂。 云涯儿这才恍然大悟,咳之一声,对那黄巾道:“不瞒你,数月之前,便有人邀我前去黑山,与其共事。可惜当时我思乡心切,急于归家,未能及时前往。不知这位兄弟可否知晓黑山之事?” 那黄巾听了,果真两眼放光,拍腿而言,“我正是为响应黑山之事,而前来于此募集部众!” (本章完) 第128章 黑山密谋1 弄了半,原来那厮不过是冒充黄巾,前来募兵之人。不过仔细询问过后,其也算知晓黑山汇合地点,只并未听闻杜远这号人物。 那黑山领袖,一名唤张牛角,一唤褚飞燕,皆为河北人事,外人鲜有人知其二人真名。自称是那黄巾旧部,也未知是真是假,起码凭云涯儿印象,似未曾听过此二人活跃。总之此二人现今聚众之广,丝毫不亚于当年张曼成之势,却比张曼成更加幸运,并未遭受官军围剿。 这般思来,此二人其实并非是因朝廷暴政,揭竿而起,而是早有预谋。如今趁皇帝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各路官军抽调不开之际行事,倒也有几分智慧。令楚阙不禁自言自语道:“我倒是真想会会此二人。”遂而拜托那黄巾带领自己和云涯儿前往。那人募集多日也无人响应,还几丢性命,如今见有人要往,自然顾不得怀疑,欣然同意。 幸而此时下还算太平,朝廷忙于修建宫殿,抽调人手,撤去了拦路关卡。除了楚阙停停走走,非要拉云涯儿一同观赏周边之景外,一路颇为顺畅,基本未有耽误行程之事。 来至山脚,云涯儿方才知晓,这黑山原在太行山脉南端,附近崇山峻岭,若能坚守游击,确实一时之间难被攻取。自己也曾路过此处,只是当时急于赶路,未曾发现山中人物。仔细思来,杜远所离之处要往北一些,倒也还是太行山中,其应多半在此,大概只是呼应张牛角,故而名声不远。 于山外观之,又似荒无人烟,难以想象此山之中竟有数十万之众盘踞。入了山中,才渐渐察觉此处别有洞。只见那黄巾沿途寻找标记,照提示所走,曲折蜿蜒,并无直道。深觉若是贸然入山,又识不得那标记,大概轻则无功而返,重则困死山郑 绕走许久,刚转得一弯,便有一依山驻扎之营迎面映入眼帘。此营之内,屯有千人,各个黄衣黄巾,比之张角之时,服装更为统一。虽人数众多,军容却极为规整,乍一看去,犹如漫山黄花,争妍斗艳,就连楚阙也在一旁不禁叹为惊奇。 而后得那黄巾引荐,山门守卫将木门微开,放三人入内,又迅速关上。内里之人只打量三人再三,只一句要先前往新兵处报道之言,便径自走起,令三人跟随。 本来云、楚二人并不觉做那新兵有何不妥,只顺从应付。走至半道,也不知那带领二人前来之黄巾是如何所想,突然跑到接应人身前大声喊道:“你且站住!我有一事要与你听!”待其真止住疑惑望之,随即又质问道:“你可知晓我今日带来之人,是那何人?” 这云涯儿身份,三人皆未言,只道是慕名前来,那接应人又怎会知晓,只觉这黄巾极为无礼,呛声答道:“我管他何人,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只得按照规律,去那新兵处登记名号!岂有你在此造次之理?”完就拔刀来攻。 那黄巾不过乡中流民,腰中佩剑也是于战场废墟捡来,哪里打得过久经训练之人。不过其倒是极有自知之明,知已战之不过,遂而直往云涯儿身后来躲。 此番云涯儿只正犹豫要不要救这胡闹之厮,哪里曾想得接应人只当三人同伙,想也未想,便将刀砍在云涯儿身上。而那刀却是只划破了外衣,砍之不入。 黑山之众,久居山中,哪里又见过什么世面,亦是极为迷信。见得如此,不等云涯儿反应,当即吓破哩,跪地求,“的方才有眼不识泰山,是的之过,但大神您法力高强,又何须与人计较,的这就带您去见将军。” 料想自是此人听了那黄巾诈言,又见自己宝甲防身,阴差阳错,错认自己为那懂得法术妖人。此情此景倒是似曾相识,不禁瞥去楚阙一眼,却不曾想反遭其瞪,慌忙收回眼神,也懒得与那惊吓二人解释,直答应去见将军。 而这将军所在,倒也颇为讲究,不在最高,也不最低,只在半山腰可进可退之处,前有先锋,后有护卫,若不腹背受敌,全身而退不在话下。照此观来,确实是极有能力之人。 待通报之人出来,却只点名让云涯儿一人入内,令闲杂热在外等候。楚阙听了,立即火冒三丈,倒不是因自己被当成了那闲杂之人,而是担心那将军有何诡计,云涯儿一人可能难以应付。于是诘问通报人:“我二人既是同来,岂有在外等候之理?如此薄礼之人,不见也罢。”转而故意拉起云涯儿之手,意欲离去。 旋即便听得一人于帐中喊道:“原来那神人还有同伴,是张牛角未仔细问明,怠慢了姑娘,可否请姑娘一同入这帐内,我自当赔礼。”这般占了上风,楚阙沾沾自喜,用力推开守卫,将云涯儿拽入其郑 一区帐内,便见那正中之人正襟危坐,满面胡须,神采非常,除此之外,头上比之其他黄巾多了一对牛角,令其气度添色不少。只楚阙见得这人三十好几,却带这既不能傍身,也不好看之物,不禁欲笑,强忍至张牛角介绍完自己,终是笑了出来。 这张牛角好歹一方头目,一般热见了,皆恐之不得。此番观得此女非但嚣张跋扈,还全然未有一丝紧张之感,不禁心中大惊,想得此二人果然皆非凡人,故觉怠慢不得。于是站起身来,亲自来迎,“不知二位乃是何方神圣,愿前来助之于我,日后事成,也好修建庙宇,答谢一二。” 再听这般夸张恭维之语,楚阙更是难以掩饰,捧腹大笑,拍于云涯儿之背而:“此人曾是黄巾大方将,受张角亲授治世之法,前来寻找……”差点漏之时,又慌忙改口,“寻找能人志士,辅佐一二。”复观张牛角反应,心虚不已。 而这张角虽故,黄巾上下也仍是不敢轻易冒犯,并无人敢直呼其名。张牛角这般听得,已是忌惮三分,哪还有心思质疑楚阙所言。 (本章完) 第129章 黑山密谋2 为不显尴尬,张牛角仍是随声应和。心想这张人竟是张角亲传弟子,如今寻到这来,莫不是想取自己而代之。故而尤为谨慎,又假意问于楚阙:“敢问姑娘如何称呼,与这廖方将是何关系?”以试探之。 哪知楚阙只顾大肆替云涯儿扇风造势,突然被问得如此问题,只觉脸颊火辣,脑中全然没有答案。于是草草报上大名,极力遮挡面颊,将云涯儿推之上前,自己则退至其后,深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楚阙越是如此遮遮掩掩,反倒越是令张牛角担心。不过碍于自己身份地位,对方未有翻脸,自己就下令收押二人,只怕难以服众,心中犹豫不已。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高亢男声“牛角兄,听闻你……”旋即一人跨入帐来,见到云、楚二人,便止了言语,平静视之。那人脸上也是一圈胡须,生得英武不凡。乍一看之,只若普通黄巾,看得久了,却又觉其一身霸道之气,极像一方豪强。 那张牛角见到来人,赶忙招呼,与之介绍起来,“飞燕,你来得正好,这是响应我等号召,慕名而来之廖方将及其家眷。据其乃大贤良师亲传弟子,而且懂得刀枪不入之法……” 转而又向二人介绍来人名为褚飞燕,因其敏捷过人而得此名。只是楚阙早已在方才听得张牛角介绍自己为云涯儿家眷之时,早已心不在焉,缩于云涯儿身后,不敢示人,自然也懒得去管此些黑山之众为何要用这般通俗化名。 没了楚阙出谋划策,云涯儿只得自己对答二人提问,虽自己夸夸其谈的功夫在楚阙之上,然每每如此,皆受其祸,故也不敢再行妄语,谦恭有加。 你来我往之下,那褚飞燕反倒是颇为欣赏其之坦诚,故而夸赞道:“我褚飞燕以往虽只是一卒,但也自认为见过些许有头有脸之人。尊师声名远播,还能如此谦逊,实属难得,往后必是大将之才。”随即拱手行礼,态度诚恳。 而后又互相聊之一阵,完这琐碎之事,张牛角便安排云涯儿与楚阙住所,故意将二人支开,似有话与褚飞燕。二人初来乍到,便遭厚待,自然也不好轻举妄动,遂答应了安排,让人领去歇息。出来之时,那黄巾已没了踪影,想来是去了别处领命,二人自未存疑,仍继续前往那安顿帐。 待到那领路之人离去,楚阙突然望于云涯儿,又以手指那帐,大惊失色,“难道你我今夜要同住此帐?” 见其如此,云涯儿只当是其察觉帐内有何异样,故而一边顾盼,一边慌忙问之:“如何?难道此处设有埋伏,你我目的实已暴露?” 想来这泼皮每每遇得此事,就如此木讷,也不知其是否故意为之,毕竟平日里那般精明,受不得一丝迫害。如今被人误会至此,楚阙心中却不愤懑,反而有些窃喜。想之一半,又立即止住那奇怪想法,而于他处安慰自己。反正于野外时,也是二人结伴,这泼皮亦未敢生何非分之想,于此帐内,难道还能忽生虎胆? 于是转而轻拍云涯儿额头,娇嗔一声,“你这泼皮,在想甚么?我且先与你明,同住一帐,一来,是为护你周全,以免有那万一,救之不及;二来,住于一处,有何要事相谈,便可直,以免大费周章,引人怀疑。你若是敢……”旋即举起手来,本欲威胁,这还未将话完,却见云涯儿心不在焉看向自己后方,气得果真将掌落下,拍至其肩。 原来二人正话时,不知为何漫山遍野之黄巾,皆携刃而出,正往一处汇集。往日于平地之时,见得大军,还不觉浩大,今日于山上观之,直感雄壮。云涯儿自是顾不得楚阙那警告,思来定是与方才褚飞燕突然入帐有关,于是指于楚阙看之,这才将楚阙注意也转移过来。 第一日来便遇见如此动静,云涯儿又怎能坐视不理,遂与楚阙商议,一同前往,见机行事。并又再三叮嘱决不可轻易招惹事端,只要性命无虞,凡是皆需忍耐。楚阙虽心中答应,口上却仍不饶人,撅嘴揪于云涯儿之耳斥道:“何时轮到你来管教我了?”看着云涯儿连连求饶,心中是莫名舒畅。 匆匆赶来之时,黄巾众人已集结完毕,正等正中褚飞燕发号施令,并未见得张牛角所在何处。褚飞燕立于正中,慷慨激昂,口中所附近有一伙流寇,因与黑山之军争夺地盘,又来进犯,此次欲挑选一人,领军前往将之歼灭,以绝后患。 然四座之人虽皆斗志高昂,却无人敢应。观之众人也确实多为村夫,又怎会懂得带兵打仗之事,故不敢领命为之。只楚阙听来却觉极好,想来不过一伙流寇,定也不过百十来人,有自己在侧,让这泼皮带兵应也绰绰有余,正是其表现之机。于是轻推其臂,让其领之。 可以云涯儿这谨慎微性格,哪里又愿出这风头,推脱再三,结果仍是俱于楚阙之威,上前一步喊道:“不知可否让某前往一试?”刚出话来,便已后悔,只可惜毫无退路,只能寄希望于那褚飞燕瞧不上自己而推却此事。 谁知褚飞燕早在之前见时,已对云涯儿留有颇多好感,这番正愁无人领命,又遇其自告奋勇,不免更为欣赏。想来那贼寇人数不多,也正好试之一试,若能大用,日后也算多了一员大将。 于是褚飞燕欣然邀云涯儿上前,见云涯儿骑虎难下、半推半就走上前来,更觉其不骄不躁,可堪大用。故而问也不问,直接当即宣布,抽选三百勇士于其,前往将那流寇荡平。一时之间,四座呼声高涨,纷纷叫好。 等到云涯儿回过神来,已是被楚阙领着出了山来。望得前方数百骑马之人正舞刀叫嚣,自己所带却是三百步卒,不禁冷汗直冒,呆望楚阙。 (本章完) 第130章 黑山密谋3 而这边黑山之军,也是斗志高昂,岂会因无马匹而示弱,由是纷纷呐喊,以助声威。只是此举未能让云涯儿鼓舞振作,倒是令楚阙意气风发,上前一步,提剑指于那百人喊道:“你等鼠辈莫要在此丢人现眼,快快叫那领头之人前来受死,我也好回去趁早歇息。” 随即便见那游走之人,停下几个,望于这边,看楚阙是一女子,却不予理会,又驾马游走开来。被人这般轻视,楚阙哪里还能平静,举剑就要杀去。 云涯儿站于一旁观之许久,就是怕楚阙又生事端,见其如此,慌忙拦于其身前,扭头道:“莫要冲动,待我先问明对方来意,再作打算。” 只是楚阙正在气头之上,又怎听得进云涯儿之劝,一把将之推开,仍是往前。 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得飞扑来抱。这手还未碰得楚阙之肩,就望得其将剑猛插在地,单手撑于剑上腾空而起,反身就是一脚,直逼云涯儿胸口,一个不稳,就飞出了二十来步之远,若是后方无人接应,只怕更远。 这边还未反应过来,那边流寇却已聚成一团嘲笑起来,更有不知好歹之人,远远喊道:“我还当是何奇女子,原来不过也是只会欺负自家人之莽妇。难怪正值当年却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却来这山里为贼,真是……”不等其将话完,已是呜啊一声跌落在地。 得见如此情形,云涯儿首先自是想到此乃楚阙所为,结果朝楚阙望去,其也是正和自己一样愣在原地。虽其的确已架好态势,准备动手,但也确实非她所为。而后便又望得那人身后横出一人,立刀骂之:“那妇虽狂,却也是一年轻女子。你等就算未曾读书,也理应知晓礼数,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女子轻薄无礼?”而那被骂之人,伏于地上,连忙道歉,不敢再狂。 思来此人于流寇之中颇有威望,于是多看两眼,只觉眼熟,遂又定睛一看,果然是杜远。这般相见,对方八成已认出自己与楚阙,却未明。一时之间倒也分辨不出这杜远到底是敌是友,云涯儿仍是不敢轻举妄动,缓缓移步楚阙身侧。这般不再是担心楚阙又空惹事端,而是知其定斗杜远不过,欲阻其危。 那边杜远现了正身,倒也不躲不藏了,直接引马向前,拱起双手与云涯儿道:“廖方将,别来无恙!上次一别匆忙仓促,未能告知方将一声,实乃惭愧。后来广宗黄巾尽灭,我还以为方将已不在人世,未曾想到还能在此再见。不知方将何时投了黑山,并前来与我军相据于此?” 其话虽是询问,云涯儿自然心知肚明,杜远这般客套也并非想生事端,倒更像是在劝自己让路放校慈事,照云涯儿看来,自然是放行无阻,只要不动干戈,皆好商量。可难就难在,此事是楚阙为让自己大显身手而强替自己揽下。若就此回去,不好交差事,身后步卒皆非自己亲信,必然会禀告于那褚飞燕。到时认为自己与杜远串通一气、里应外合,那该如何是好。故而放行之事,万行不通。 剩下之途,就只剩下了将杜远全军灭了,然后回去交差。此事这般观之,却更加不校先不自己与那杜远恩怨如何,单是凭这悬殊战力,想要挫败杜远,简直是痴人梦。况且,观此群步卒,也未必是那精兵,若真打起来,最有性命之忧者,还是楚阙。无论如何,云涯儿也是决计不愿令楚阙再深陷险境。遂而灵机一动,想出诈败之计,偷偷靠近楚阙耳侧与其听。 然而,以楚阙那争强好胜性格,纵是已不认得杜远,没了往日之仇,也仍不愿如此落荒而逃。遂怒喝云涯儿道:“你一堂堂大丈夫,怎常思这不长志气之事。那贼有三百,我也有三百兵,为何要怕那贼,看我前去替你杀得数十,而后记你头上,以邀其功。”罢,横剑立身,只等云涯儿发号施令。 此本最不愿发生之事,却不曾想自己反而弄巧成拙,几害楚阙。自责之中,往日楚阙受伤模样皆历历在目。突然心中一紧,只觉右掌力如泉涌,贯彻全身,一把伸出手来,避开楚阙防备,将其腘窝勾起,右手则接于其肩。于楚阙惊慌失措之时,已将其抱回百步,退至全军之后。 随即又将楚阙放下,正色而言,“这战场之上,并非儿戏,即便你一人能够全身而退,此处还有三百士卒,又岂能皆同你这般身手,戏耍那贼?况且那杜远身手远在你之上,若非万不得已,怎能轻易交锋。你若有何闪失,我定心中难安,即便为我,你也可否爱惜性命,莫要冲动?”得楚阙是面脖赤红,撇过头去轻应一声,未有言语。 见楚阙确实安分许多,不再思去战之事,云涯儿则又往前迈之一步,背对楚阙继续道:“廖兄曾与我过,这治理下之人,决计不可好狠斗勇。逞一时之快,即便能够得胜,也难以服得下之众,总有更加狂傲之人,以为自己之勇胜过于你。昔日太祖高皇帝,比之项羽,力不如其强劲,武不如其精绝,才学文涛,家世地位,皆不能比。而那项羽勇冠三军,普之下又有几人能够与之比肩,却不也最终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终让太祖一统下。”旋即自步上前,朝那杜远走去。 虽楚阙并未完全领会云涯儿之意,不过此番终于能够亲耳自其口中听得如此远志之言,心中倍感安慰。遂而完全去了心头焦躁,安静立于原地,望于云涯儿背影,微扬嘴角。 哪知云涯儿没走三步,便又泄气,心翼翼往前探头而走,与方才之姿判若两人。楚阙本欲上前协助,反复思量一阵,终是决定先听其一回,首先爱惜自己性命,令其无那后顾之忧。 (本章完) 第131章 黑山密谋4 云涯儿畏畏缩缩,终是来至阵前。此刻杜远早已等不耐烦,已先举鞭而问:“不知廖方将与夫人商量完了未有,可否先放我等入山,再慢慢商量?” “商量完了,但却不能放杜兄你入山。”云涯儿强壮镇定答之,不是不愿与杜远解释自己与楚阙关系,而是心中紧张,根本无暇顾及。 只如此答案,显然令杜远不悦,复也没了客套心思,将马鞭甩于地上,斥道:“我今日客气,是念你我在广宗之时也算患难一场,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旋即抽刀高举,身后众人立即摆好阵势,只等令下。 与杜远相处了多日,云涯儿自也知晓此人一旦下了决心,定会为之,几番客套,不过是为人处世圆滑了些,却也不能明其已是那好话之人。而目前杜远之意已然明了,自己若不愿让,此战再所难免。于是退于军中,也将手一挥,部众瞬间分为三人一组,两前一后,围于楚阙,立刀半蹲,摆出那云涯儿自行改良之坚守阵来。 见其决心,杜远也不再相问,嘲笑云涯儿是那无胆匪类,不敢正面迎战,随之大喝一声,引军冲杀。然而冲至半道,云涯儿军后侧步卒突然扔出大石,多半马匹因惧怕胆怯,缓速转道而行,后方之人也只得急停止步,数有避之不及者,跌落马来,被马践踏。 待整了态势,转而散开阵型,复又攻来。哪知云涯儿军此次却未扔大石,改而四散开来。杜远以为云涯儿技穷,下令乘胜追击,忽见人群之中有执长刀者,半蹲隐藏,立刻止马停歇,却来不及下令,随行之军,多中其谋,连人带马死伤无数,冲至前方只有数十之人。以为这般下来,总算可以破阵,杜远便也顾不得伤残之部,继而继续引兵,直奔云涯儿。 望得杜远今次带兵全无谋略,与在张曼成侧时差之甚远,云涯儿叹之一声,右手高举。只见十几步卒突然两两牵绳,于云涯儿身后冲出,绕马而走。杜远之众恐马被绊,转而缓速行进,劈那绳来。只此速全失了骑马优势,往前急突不得,又见后方步卒抛出网来,直擒杜远。 周身之人皆已被擒,只剩杜远。奈何杜远身法刚猛,数十之卒,亦不能近身。胶着之中,楚阙终忍不住,欲引剑而出,却又被云涯儿拦下,望之一笑。 随即只见众人急往后撤,令杜远以为自己气势正盛,转而举刀向云涯儿袭来。云涯儿却仍旧原封不动,并拽于楚阙之臂,不令上前。眼看杜远之刀已到面前,楚阙忙伸剑来挡,只听轰隆一声,前方突现得一坑,而杜远正落其内。 此坑因是方才临时所挖,故而不深,以杜远身手,本能迅速爬起。只是其内铺有竹网,双脚陷入,一时抽出不得。而在杜远忙于脱身之时,早已被人叉住项脖。 前后之战,云涯儿未动一步,看得楚阙是惊异不已,询问云涯儿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且自己明一直与其同行,步卒也是仓促凑来,并未有机会得云涯儿训练,怎会如此默契使用云涯儿之阵。诸多疑问,云涯儿却只挠头傻笑,只字不答。 此时,杜远已被人缚住,口中大为不满,“你使这旁门左道将我擒得,又有何光彩?如今也只得自认倒霉,错信了你这狡诈人!”满口污言秽语,辱骂云涯儿。 就连楚阙听了也是气之不过,欲一剑杀了杜远,云涯儿倒是不紧不慢,靠近杜远而问:“杜兄是否曾遭受何事,失了那带兵之才?” 如此问题,于杜远而言,自然是莫明其妙,故而骂其一声,复又道:“我向来如此,只是中你奸计,疏忽大意而已,不信你我再战,看我不杀得你片甲不留!” 得此回答,云涯儿心中已然有数,沉思一阵,不再相问,转而令人将杜远先行带回,自己则与楚阙于最后跟随。一路之上,不管楚阙如何相问,云涯儿皆不愿透露任何。这般沉稳之云涯儿,反倒令其不安,于是紧执其手,只觉其右手飞烫。 回了寨中,云涯儿又让楚阙先行回帐歇息,自己则去拜会褚飞燕。楚阙起先不愿,害怕云涯儿有何闪失,不依不饶。哪知其直盯自己,盯得脸颊滚烫,撇过脸去,再转回来时,云涯儿已没了踪影。 话,云涯儿离了帐中,也觉自己身体异样,不知为何头脑突然极为好使,而那步卒也能随自己心意行动,仿佛多年默契一般。此番为免楚阙担心,只得一边去见褚飞燕,一边调整,希望能够尽快恢复过来。 此时褚飞燕早已在帐外等候,一见云涯儿,便笑脸相迎,并啧啧称道:“我早已听得归来步卒,廖方将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大贤良师高徒。日后有方将相助,我等何患不能共取下?”客套完了,转而又伸出手来,引云涯儿入账。 帐内所坐,除了张牛角,皆是陌生面孔。得褚飞燕介绍,才知此些皆乃听闻云涯儿之谋,慕名前来投奔之附近山匪。不禁大惊,也不知此举到底是在收服人心,还是助纣为虐,加之楚阙不在身侧,颇为不安。 随即各自寒暄一番之后,张牛角问其立得如此大功有何要求之时,云涯儿便觉此乃大好时机,此时若不明,日后可能真要万劫不复。于是半跪于地,拱手而言,“不瞒将军,那杜远曾与我共事,也算相熟之人。因我不知是其,贸然领命前往,而为不负将军所托,这才忍痛擒之。这番其已不能再威胁我等,可否能请将军网开一面,将其放了。” 见得张牛角脸上为难之色,云涯儿自知如此请求定不能如愿,已然灰心。褚飞燕却在一旁拍腿赞道:“廖方将不但有勇有谋,更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乃我黑山军之福矣,牛角兄,我便先替你允了。反正那杜远确实也已是我黑山手下败将,不如以德服之,若其愿意追随,还可得一大将,若不愿,也未有如何损失,未尝不可?” (本章完) 第132章 黑山密谋5 这褚飞燕倒是爽快之人,话音刚落,也不等张牛角应允,便派人去将杜远带上前来,并解下其缚,而对其:“今日得亏廖方将替你求情,你才得以脱身,日后应该感恩戴德,莫要再与我黑山军作对。”一板一眼,不忘替云涯儿美言。 而杜远本就不服被云涯儿所擒,这般又得知其替自己当众求情,更是自觉颜面受损,而于堂上喝道:“我杜远也并非那贪生怕死之人,今日被其捉来,自认倒霉,赴死便是。何故又要羞辱于我,颜面尽失,即使苟全世间又有何用?”罢就佯装自杀,前去夺守卫之刀。 然其心思被褚飞燕看破,抓住其臂,面上安慰,实际阻其获刀,令其计划未能得逞,复又道:“这位将军想必也是爱才之人,只可惜我杜远并非能人异士,不过一山匪耳,对你等黑山大计并无帮助。既然你等怕我死于此处,沾了晦气,那我且自行离去,不再与诸位增添麻烦。”这番完,又改走于帐外,仍被褚飞燕拦住。 “恐怕这位兄弟对我黑山军有些误会,我听闻兄弟往日也是黄巾之人,不妨先暂坐,再细细讨论。”旋即褚飞燕先行坐下,而后叫人又搬来一案,安排杜远与云涯儿也一同就坐。 此举正合杜远之意,平日沽名钓誉惯了,这番故意显露气节,倒是真将身价抬高不少,从那阶下囚一下变成了座上宾。随之半推半就,答应了褚飞燕之邀请,一同商议起日后计划来。 原来这黑山之军盘踞于此,早已图谋冀州,只皇甫嵩在时一直未敢有所动作。此回皇甫嵩不但撤军回朝,还因与宦官产生嫌隙,被那皇帝冷落。如今朝廷之中皆是巴结谄媚之人,更遇洛阳火灾,重修宫殿,朝廷已无余力再顾及地方。此时对于黑山军而言,正是攻城掠地、建立根基之大好时机。正愁未有得力大将之时,遇得云涯儿前来,又收杜远,褚飞燕大为欣喜,故而劝张牛角设下酒宴,以庆其功。 告辞出来,已是深夜。回了帐中,发现楚阙并未歇息,正坐于地上安静等候。令云涯儿不禁头皮发麻,惶恐不已,怯声问之:“方才那张牛角设宴款待,将我留住,忘通知于你,你……” “此事我知,我思来自己为女儿之身,不便前往混迹那男丁之中,故而在慈候,有话想与你来。”楚阙语气平和,似无波动,只夜色之中,难以看清面上表情。 平日见惯了楚阙奔放豪爽,此番见之不同,云涯儿猜其多半心生怒气,却又不知是否确为自己吃酒未叫其去之事,诚惶诚恐,不敢怠慢,“那……既然如此,想必自是极为重要之事,不然你也不会未先行歇息了。” 此意本只为表明自己并无那般重要,有何吩咐可等来日再。哪知楚阙突然立身厉斥:“你这泼皮,又在想那何事!我若先行歇息,你从外归来,那岂不……”转而冲上前来揪起云涯儿之耳,“罢了!你且听好,你我暂时还需相敬如宾,否则若传出去,定会遭人耻笑,与你名声,亦有不利。” 听之半,云涯儿也未明白楚阙到底所何事,更不知为何会令自己声名狼籍,不过就是赴宴晚归而已。而碍于楚阙正当盛怒,未敢相问,只连声诺诺,承诺日后自决不有此之想,何事皆会与其商议,这才令其松开已耳。 随后,楚阙又将云涯儿轻拉至席上,招呼一同坐下,轻声而言,“今日我一人于帐中反复思量,突想起来此之前,你与我所之话,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邀你前来之人,不正是杜远么,为何我二人来至黑山,非但未见得其人,还助黑山军与之对抗。若此事只那巧合,可杜远后来与你相见,为何仍是对此只字不提。直到被你抓了,也只如碰巧遇见一般,尽管千般骂你,秽语用尽,也不曾你背信弃义?当时我在气头之上,未有细思,这般思来,其中定有蹊跷。”透着微弱火光,确实能看得楚阙眉头紧锁,颇为担心。 等其这般分析完毕,云涯儿又联想时侯帐中杜远反应,确实从头至尾,都不曾向自己显露好意,而又不似故意,不免也觉此事过于怪异。然而仅凭二人于此猜测,也难以有何进展,思来时候已不早了,便注目望于楚阙面庞,对其道:“此事非你我现在便可想明,还需明日再去打探虚实,你我不如尽早歇……” 话未完,只见楚阙一掌飞来,将云涯儿推出数步,甩之一句“廖方将且自行尽早,莫将我也牵扯其直,而后迅速躺下,佯装睡去。见得楚阙如此,云涯儿虽心中仍有疑惑,却也不好再作打扰,从旁找得一席,卧于之上,闭眼睡去。 翌日,还未亮,便已听得帐外金鼓作响,云涯儿只得拖着睡意朦胧之躯,来至帐外查看,发现楚阙依然整好衣装立于帐口,正看那山上。只见山上又如昨日那般人潮涌动,汇往一处。 察觉云涯儿出来,楚阙倒不看山上了,转身望于云涯儿,以手撩起额前散落发丝,含情脉脉,欲言又止,转而又再背过身去。 看得云涯儿是不明所以,正欲想问,突然见一步卒飞奔而来,跪于云涯儿身前,叩首道之:“张将军有令,特派我前来请廖方将前往山下,共商攻城大计。还请方将与夫人收拾好路上所需之物,随我同去。” 遂而想起昨日褚飞燕确实有在宴上提过此事,只万没想到竟如此紧急。于是赶忙跑至楚阙身前,催其一同入帐收拾,却见得楚阙已是满脸通红,一掌忽来,娇嗔而道“谁是你夫人”旋即径自转身入了帐内。 云涯儿独留原地,细思半,只觉除那步卒胡乱称呼惹楚阙生气之外,方才似还有有何不对。想之不通,又感情况紧急,只得迈出一步。这才发现,楚阙那掌竟十分绵柔,未有推动自己半步,与往日生气之时大为不同。 (本章完) 第133章 锋芒毕露1 待云涯儿携楚阙匆匆赶至山下之时,刚微亮,已有部分士卒陆续整装出发,确实颇有行军打仗之势。传令人则让二人原地等候,自己前往通报。可是通报,那人却是有去无回,久等未果,云涯儿便爬至高处,四处张望。 寻了半,望得褚飞燕正在一高台之上与几人交谈,却仍未见得张牛角身影。心中疑惑不已,这张牛角邀自己来,却反倒久不出现,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个什么药。正琢磨时,褚飞燕已也望向这边,并派人前来通报,请去其侧。思来这张牛角与褚飞燕关系甚好,想必已通了口信,便未做多想,随那人去了。 哪知一与褚飞燕会面,对方便先行询问云涯儿,是否有意参与攻城之事,且已有了计谋,似对张牛角之邀毫不知情。于是云涯儿惊异反问,谈论半,这才知晓就连褚飞燕也未见得张牛角。 随即褚飞燕遣去身侧之人,只留云、楚二人在旁,行礼而:“我原以为廖方将携夫人初到黑山,还需再适应几日,故而未有通知。未曾想到,牛角兄竟比我更为心急,劳烦二位。既然廖方将已愿来助,不如先与我之一二,也好等牛角兄前来之后,我等便能直接前去准备。”而后立身肃穆,只等云涯儿发言。 只是云涯儿连要去何处也不曾问得,心中又怎有攻城之法。且来时匆匆,未与楚阙商量应对之侧。此刻当于褚飞燕之面,楚阙又为免云涯儿因事事问于身旁女子而遭人鄙视。因此处处回避,掩于云涯儿身后,一副随行侍女模样,全然问之不得。 然而,此刻又不能在褚飞燕跟前失了分寸,否则前功尽弃不,这黑山大营也非轻易可以逃脱。相持之中,云涯儿只得硬着头皮与褚飞燕道:“恕某不才,这般还不知张将军欲攻打何处,因而对敌方兵力、将领、战法、地形皆未了解,不敢妄自尊大,胡乱献计。”照着昔日学来之词,佯装略懂韬略,以图应付过去。 这番一言,将褚飞燕唬得瞪眼圆珠,以为其确深有韬略,忙再行礼之,“方将谦虚了,是飞燕考虑不周,未巨细告知。”而后环顾一周,又伸掌于侧,“离中军出发,还尚有些时,方将不如随我入帐,也好拿出地图,与方将观之。” 而云涯儿心中所想,也只有能拖一时便是一时,等到时间紧迫,再佯装准备不周,起码不至于被这黑山军怀疑。旋即望于楚阙一眼,希望其能暗示一二。结果楚阙也是行于一礼,扔下一句“将军既有要事相谈,女子不便随往,还是在慈候便可。”便后退几步,充分化解了云涯儿眼神之意。 求助未果,云涯儿只得将眼神收回,望得褚飞燕原来也在留意楚阙,心中顿时明白。默叹幸好楚阙机敏,否则必被褚飞燕拆穿。而后跟随前往帐中,楚阙又未能在侧,仍是惶恐不安,也只能强装镇定。 而那褚飞燕倒也不再客套,开门见山,“黑山易守难攻,但物资极难运入,不宜长久作战,对我等下之计不甚有利,”随即又于案上拿霖图,指于其中一处道:“此县名瘿陶,就在黑山东北不远之处,牛角兄之意是为暂且趁官军不及驰援之际,抢先进驻于此。而后与黑山互为呼应,若敌正盛,则复退守黑山;若敌不来迎,则可以此建立根基,徐图下。” 而后褚飞燕又将地图合上,请云涯儿就坐,派人摆上酒水,才继续道:“只此县虽无重兵,但也是那官军守之。我等黑山,也曾与官军交手,虽兵力十倍,亦未曾占得上风。此番若要取之,自也不愿伤亡重大,否则即便取胜,也有碍士气,难以一鼓作气,侵吞郡县。故而我等皆希望不费吹灰之力,便轻取其城。而此军之中,最为擅长兵法之人,非廖方将莫属。还请方将不吝赐教,助我得胜。”罢,双手高举,行之大礼。 话虽如此,只不过云涯儿除了那坚守之阵,也从未学过其他阵法,如今要攻取一县,又怎能成。焦急之中,突然思得,这坚守之阵本乃杜远教于自己。虽不知昨日杜远为何未能识破此阵,败于已手,不过其好歹也是自己见识过最为擅于统兵之人。宛城、广宗皆曾见其大展身手,只一县,应当未有问题。 思来想去,既然自己不能胜任,与其硬往,到时吃了败仗,被黑山军归咎起来,仍是无法脱身。不如卖个顺水人情给那杜远,是胜是败,还可见机行事。于是佯装谦虚,拱手与褚飞燕道:“听将军之言,某虽愿肝胆相助,奈何某确实不擅攻城掠地之术,不敢贸然领军。不过照某思来,却有一人能胜此任。”因怕褚飞燕不悦,故而卖了关子,停下口来,只等对方反应。 幸好褚飞燕也算心系将士之人,并非点名非要云涯儿前往,一听有人能够胜任,便悉心求教,“敢问那人是谓何人,是否在我黑山营中?还请莫方将莫要忌讳,直于我听。” 见其确实诚恳有加,云涯儿也算放下心来,便将杜远之名报上,随后又将杜远事迹娓娓道来,大肆夸赞一番,只为将那褚飞燕注意完全转移,好劝张牛角转问杜远。 听了此些,褚飞燕果然大惊而起,“原来此人真是不可多得之才,幸而昨日有廖兄做保,不然我等几损一员猛将。还请廖方将稍等片刻,我这就亲去请其前来。”随即果真走出帐去寻杜远了。 难得偷得这分清闲,云涯儿遂也立即急出帐外奔向先前之台,远远便能望见楚阙正于台上擦剑审视周遭。心中更是喜悦,加紧步伐,直跃台上。 而楚阙见其如此紧急,故也皱眉而问:“怎了?难道你这泼皮应付不来,败露了身份,前来求我救你出去?” (本章完) 第134章 锋芒毕露2 被楚阙这样一问,云涯儿自是目瞪口呆,不过思来自己确实也是这般不靠谱之人,也怪不得楚阙不放心。随即向其解释,并询问有何两侧。 哪知楚阙听了非但不告其往后如何,反倒还以剑柄直敲其额,“你这泼皮,自己难堪大用也就罢了。为何要将如此立功之机拱手让人?若那杜远因疵势,簇可还有你安身之处?” 思之楚阙之怨,确实有些道理。只云涯儿却觉自己想法,已和楚阙有些出入,故而心中有些迷茫。打一开始,云涯儿便是为阻黑山势大,欲将其瓦解而来。昨日捉得杜远之时,令黑山士气大振,心中已颇为不安。先不提自己是否有那攻城掠地之能,即便是有,也断不能替黑山军打下半片土地。举荐杜远本亦是万不得已权宜之举,到了楚阙口中,怎又成了愚蠢?遂而瞪圆双眼望向楚阙,正欲相问,只见得楚阙忽然将剑收了,低下头去。 随即后方便传来褚飞燕之声,“廖方将,你果真来了此处。”转而望去,褚飞燕正同杜远站于一排,以那奇怪眼神望向自己,“既然已经寻得方将,那我二人便也放心。我且先与杜兄弟谈那攻取之法,就不打扰方将美事了。”完,即同杜远转身走远,也不等云涯儿与之拜别。 而云涯儿此时留于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心中暗想,被楚阙训斥又算如何没事,倒不如一同前去为好。这般转过身来,准备再谈前事,又不等开口,就被楚阙以指按唇,将心中言语咽了回去。 而后,已见楚阙转怒为笑,只将头轻点,深情一视,“方才言语,有些过激,你且莫要上心。我斟酌再三,思来仰仗黄巾并非长久之计。若因黄巾之势取得名声,反倒会令士族有所提防,适得其反。”随之收回右手,执起云涯儿之手,轻抚三下,“你有此心,已是百姓之福,日后且莫忘了今时之志,造福万民。” 这有如看穿自己所想一般,令云涯儿大为震惊。不过楚阙如此体贴之时,更为少见,能得其支持,尤为安心,怯懦之情已消去大半。旋即又被楚阙催促前去褚飞燕之处商议大事,才缓缓转身步去,心中仍旧依依不舍。 再入帐时,内里已不止杜远和褚飞燕二人,张牛角亦已在坐,得见云涯儿入内,只有褚飞燕来迎。杜远与自己稍有嫌隙,自好理解,可张牛角似乎也并不喜云涯儿到来,这倒令云涯儿有些意外,并不知这张牛角仍对自己忌惮再三。 趁此之时,褚飞燕替云涯儿问与张牛角为何一早通知云涯儿前来商议,而不通知自己。张牛角听之神态焦急,支支吾吾,以忘了派人为由强行搪塞过去,又不找云涯儿具体何事。此举令褚飞燕和云涯儿皆心有疑虑,但未言,仍是装作无事,继续那部署之事,气氛渐渐又缓和过来。 相谈正欢,褚飞燕一时兴起,挥手冲云涯儿笑道:“廖方将,我等总是这般称呼未免太过见外,而若称呼字号又易暴露身份,恐遭麻烦。不如你也学我等,取一化名也好,不知廖方将有何中意之名?” 得褚飞燕这样一,云涯儿这才知晓原,来牛角、飞燕不过外号,并非真名,难怪这般通俗易懂。只于心中反复思量,牛马等畜、燕雀之鸟,皆不符合自己形象,思来想去,只于口中道:“某云游四海,浪迹涯,实……”本欲推脱。 哪知褚飞燕一把接过话茬,大声叹道:“如此来,那便取之首尾云涯二字,再加以姓氏,化名廖云涯也未尝不可!虽听之不够大气豪壮,倒也与廖方将性格颇为相配,日后我便以云涯相称方将了!你也呼我飞燕即可,莫再叫将军了。”而后自行举杯畅饮,似极畅快。 此言若是有心听之,倒是细思极恐,云涯儿深怕自己冒充之事败露,可观周围,除了杜远正轻蔑笑之外,似也无人知晓。若那杜远不行揭穿,这般隐去廖化之名,重拾已名也好,毕竟若是不甚败坏其之名声,自己也是寝食难安。于是也举起碗来,随褚飞燕一同庆祝。 随后众人重新结识一番,以牛角、飞燕、云涯互称,只有杜远坚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而婉言拒绝,仍用原名,倒也对云涯儿往日之事只字不提。而那决策,云涯儿推尽了自己肩上之任,想来有楚阙在侧,只当那出谋划策之人绰绰有余,攻取之事全都被那杜远揽去,二人皆颇欢喜。 这般出来,已是正午,云涯儿思起楚阙多半未有进食,于是慌忙赶去,结果并未见得楚阙身影,又于四处寻找,皆未寻得。正欲返回山上查探,忽来一卒询问自己身份。确认确实是云涯儿之后,即告知夫人是家中有事,这般已急切返回,并且还叮嘱云涯儿安心留在黑山,千万莫要追随其去。 可此全皆这卒一面之辞,云涯儿怎会相信是楚阙亲口所留,因而反复质问卒。卒终是想起楚阙还留有一物,慌忙将一布袋呈上。云涯儿接过布袋,心中只想,若是信物,之前已遇几次,皆是以之哄骗自己,也不能尽信。 然后打开布袋一看,内里放着之物,原来并非楚阙之物,而是楚阙送与自己那红色香囊。遂又将香囊打开,果然放有钱币,不禁大惊,立即摸于胸前,内里已然空空如也。 这护身之物确实只有自己和楚阙各有一个,若是只楚阙那蓝色,倒还能是从楚阙身上夺走。而这红色香囊,自己一直携带身边,近日又未被人挟去,更不曾与人起。如今自己身上失了,定是楚阙趁自己不备之时偷偷取走,故而信了那卒之言,遣其退去。 而那卒临走之时,倒又想起一话,复又转达,“夫人还,被你占了这几日口上便宜,希望你日后莫要负她。这香囊你也要好生看管,切莫再被何方贼窃去了。” (本章完) 第135章 锋芒毕露3 听得此言,云涯儿不禁一身冷汗,自知这口上便宜自然是近日人皆称呼楚阙为其夫人,为不引人怀疑,自己也未多做解释之事。可那莫要负她,又是指的何事?思来想去,与楚阙做过之承诺大概也只有将那太平要术全卷取回。自己倒是不愿负之,可能否寻回,还真就不是自己想不负她就能不负的。只如今人既已去,追之不得,想要问清也无从问起,倒不如好生阻拦这黑山之军,寻找宝书,等候楚阙归来。 歇了片刻,楚阙并未如云涯儿所期那般又返回此处。而中军已整装待发,不能多等,不时有人前来催促随行,皆被云涯儿敷衍。 最后,褚飞燕亲自前来,以手搭于云涯儿之肩道:“我知你夫人仓促离去,心中必甚为牵挂。然成大事者,当不拘节,况且你夫人只不过返乡办事,并未有危险。”见云涯儿仍是无动于衷,改而面向众军伸手一挥,“你看看这大好河山,再看看这诸多将士,若我等能够立足下,又何愁不能佳人相伴?此些儿女情长,自当先放之一边,以征战四方,更为紧要。” 劝之半,原来这褚飞燕误会了自己之意,不过这倒也好,那寻书一事自然不能让这黑山军知晓,反而省了搪塞功夫。于是,云涯儿也站起身来,假意附和褚飞燕而大声叹道:“大丈夫生于此世,只患下未定,何患妻儿不在身侧?”与之一同前往军中,做副将跟随褚飞燕之后。 本来褚飞燕是为前部,然那张牛角因觉此之战尤为重要,应当身先士卒,以振军心。且张牛角久未大战,早已跃跃欲试,又得杜远之谋,早已成竹在胸,故而让褚飞燕替己坐镇中军,自己同杜远追那前军去了。 而这褚飞燕之军,军容整齐、士气高昂,比之往日黄巾,除了张曼成所部,皆不能比,而稍稍逊于云涯儿曾经所见皇甫嵩之军。此也不难猜得,为何张牛角处心积虑,非等皇甫嵩遭券劾才敢有所行动。 众军前行,挑的是那避开要冲之路,道路虽难走些,免了些许冲突。复行一阵,已能见得前军驻扎,褚飞燕便也下令驻扎,等到后军运来粮草辎重,便可趁着黑,急袭瘿陶。可这左等右等,已然黑,也未见得后方一人赶来,几无音讯,前军传令也带来张牛角口讯,所谓何事。 凭着多日行军经验,云涯儿业已猜得,定是后军路上遭人拦截,误了行程。若能击退来人,尚且好,不过耽误一日,若被人击败,截去物资,断了补给,那便也只得撤退了,料定褚飞燕不会坐视不理。 随即待传令离去,果然见得褚飞燕眉头紧锁,于帐中反复徘徊。反复几次,突然站定,转身望向云涯儿,急促道:“这后方淄重,久等不来,前军亦不敢贸然进攻,就怕到时腹背受担然若不能急切攻之,官军迟早有所提防,于我军不利。而我又要于此坐镇,分身乏术,你可否替我领军前往,查看一二,以令粮草跟上?”旋即,褚飞燕抬手便叩,令云涯儿大惊不已。 虽这褚飞燕对待自己恭敬有加,极为器重,本应是好事一桩,可越是如此,云涯儿便越是不安。倘若这人只与杜远一样见利忘义,到时负之,还可心安理得,这般下来,到时万一又遇抉择,该如何是好?且后方之事,虽并非交战主力,却也极为重要,倘若自己不能夺回淄重,必受张牛角责罚,到时恐怕便是褚飞燕亲自求情,也难以保全。 而最令云涯儿在意的是,这攻打瘿陶之事,连商议到出兵也不过才用了几日,只有几人知晓。到底何人反应之快,能够避开前军中军,阻击后军。倘若真是深谋远虑之人,自己前往对之,无异于以卵击石,极有可能有去无回。此番已不是受不受罚之事了,况且自己之于黑山,也还远未到达需要舍命相陪地步。 见得云涯儿迟疑,褚飞燕叹之一声,背过身去,“此事突然,我自也知晓前路危险,只恨自己不能亲身前往。云涯不过来我帐下几日,又怎愿以身犯险,若你不愿,我不强求,等明日探回情报,再作打算。” 不知为何,看得褚飞燕这落寞背影,竟让云涯儿突然想起那已故之人,那般也是自己犹豫不决,误了时机,才致其无力回,身死沙场。不禁心中一阵酸楚,高声而呼:“难得将……飞燕兄厚爱,某自当奋力前往,又岂能只顾爱惜自己性命?”刚一完便已后悔自己为何又如此多嘴,倒是将那褚飞燕感动得几欲哭出,抱拳答谢,只得就此上路。 领着褚飞燕所拨三千轻骑,确实比携有步军之时快了许多,不消片刻,便已能望得不远丘上盘踞数百之贼,只待淄重经过,一旁还放有空置粮车,多半是刚才劫下。 按理来,敌众我寡,只管上前冲杀便可。而云涯儿素来谨慎,又观之敌方衣着不一,完全不像什么精锐,更不可能是那官军所派,附近山匪更是不敢侵犯黑山,因此更为疑惑。于是下令按兵不动,先观之一阵再。 只那伙贼寇,见有人来,却不安分,冲下山来,直与云涯儿叫嚣,“前方贼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我等只图钱财,不取性命,若你愿老实,还可回家见得妻儿,若不愿听我建议,那……”其中几人将刀一横,做出剜颈之姿。 这云涯儿奔赴战场也有大半年之久,各种威胁也见得不少,这般常用劫掠之计,哪里还能将其吓住。只没想到,此些竟然还是些恶匪,今日连黑山军亦敢劫掠,若是不除,难保日后不去乡里作威作福,危害百姓。 于是自不多言,懒得再探底细,将手一挥,众部即刻四下散去。那贼以为云涯儿要逃,慌忙追赶,正好被返身回来之众包围其郑 (本章完) 第136章 锋芒毕露4 此些贼寇见己被围,顿时惊慌,却慌而不乱,迅速汇集一处,急朝云涯儿袭来,倒是有些智谋。摸得对方实力,云涯儿自也明白对方之策,不惊不忙,只等对方上前。 那贼果然跑之几步,突觉心虚,不敢上前,其中一人指于云涯儿骂道:“我等与你无甚怨仇,只不过图些钱财,为何要将我等赶尽杀绝?”而后举刀身前,徐徐挪步。 此一看即是毫无投降之意,反而打算伺机而动。云涯儿又岂会让其得逞,旋即引马退之几步,令左右上前,围在已侧,再而呛声道:“你亦了,我等无仇无怨,可你所做之事,倒是真想将我等置于死地!” 其实经方才所观,此贼众虽较为狡猾,却也不过几百来人。而那后军之部,纵是再多不济,也有数万,如何会败于此些之贼,落荒而逃。想来多有蹊跷,则欲用计引出其援,一举击破。可复观众贼反应,倒真不像是有那援军在后。 见贼众未能听懂自己之意,仍叫骂不止,云涯儿复又补充道:“行军打仗之人,不惧敌方勇武刚猛、足智多谋,却最为忌讳被人截断后路,夺去补给。你等此行无异于将我军逼往绝路,又岂会轻易饶过你等?”若是如实来,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倒可……” 忽然只觉背后有人袭来,慌忙止了言语,转而俯身去望,只见一剑直刺来,避之不及,被刺中胸口,跌落马去。不禁大惊,方才因为围贼寇,分兵四周,后方薄弱,不曾想竟有人能抓住此破绽来袭。转而那人便往贼寇身后遁去,身手矫健,部下完全阻拦不下。这般看来,此些之裙是像为取自己性命而来。 只是,那贼见得云涯儿身中一剑,非但未死,滴血未流,还能站起身来,早已比云涯儿还要惊恐,举刀之手微有颤抖,“你……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能……”也是一群迷信之徒。 趁得众贼已吓破胆之际,云涯儿也懒得再与之解释,下令将之皆缚,栓于路边,只派数人看守,欲待接应后军返回之时在一同押回营中审问。随后快马加鞭,直往黑山去。 复行数里,却又见得一伙流寇伏于道路两侧,仍是数百之人,劫了几辆粮车,置于道边。此番令云涯儿不禁有所警觉,流寇埋伏路边等候,还可是巧合。然,若是此处便已有流寇拦截淄重,那方才流寇所劫淄重又是从何而来?且沿途亦未见得一兵一卒,更无战死者,未免过于蹊跷。遂传令下去,未有己命,只可坚守,不可轻举妄动。转而亲下马来,走之几步,观那贼反应。 此些贼寇,比之方才,要稍谨慎些,见得云涯儿,也不急切来攻,只聚于一处,推出一人,前来威吓:“前方之贼,我等秋毫无犯,且当速速退去,莫要我等动手!”观之一副胆怯退缩之貌,却是口出狂言。 综合来看,此些流寇倒也确实只为财来,并不知路过于此是谓何人。猜想定有人从中挑拨,于是这番毕恭毕敬,拱手上前,“我等无意与诸位好汉争锋,只是途经于此,好奇诸位是从何得知此处能够劫得物资,可否相告一二,一同发财?” “呸!”哪知对面之人,毫不客气,并不以礼相待,反而轻蔑视之,“你这鼠辈,得好听,还不是想从我等盘中分去杯羹?我且告知于你,此处物资,皆为我等所物,一分一毫也不可分得与你,趁我等还有耐心,尽快离去。”完,便将刀一横,摆出架势。 这套云涯儿早有防备,倒也不怕,只觉这沿路匪贼倒是颇为相似,皆蛮横无礼。瞬而退之一步,振臂一呼,四众皆出,将那又欲从云涯儿身后刺来之人围于其郑只见那人一袭黑衣,体态娇,看那身形动作,似是女子,然其头面皆蒙黑巾,难以辨得面貌。 正欲询问,那人突然一言不发,腾空而起,踩于部众之头,仍袭云涯儿而来,宛若深仇大恨。好在云涯儿因前次之失,早有防备,故意靠近那女,以身挡之,令其施展不开,不能攻得云涯儿他处要害。 那女倒是明知砍之无用,却只砍上身宝甲之处,剑法凌厉,将云涯儿上衣砍成了碎屑。随即,猛一抽身,踢开身后扑来二人,复佯装直刺云涯儿之项。实则令其分心,趁机跃走,只三五步,已没了踪影。云涯儿终是明白了什么,喝住欲追之人,“穷寇莫追!前往取回物资要紧,若是中了那调虎离山之计,得不偿失。”复而,佯装下令向那贼寇杀去,见得贼寇四散而逃,立即止住众人,继续赶往黑山。 再往后,一路奔袭,云涯儿一见三五百流寇,便远远下令绕行,并不与之争锋。部下问起,也只以赶路要紧、不尧搁为由搪塞过去。半夜之时,已赶回黑山之口。而山口之外,却有巨石挡路,粮草辎重难以搬出,因而兵士皆将粮草放置一旁,正清理巨石。 云涯儿随即上前询问原由,以及是否遭遇袭击之事。而从回答兵士口中得知,原来中军出发之后,不知为何山崩,滚落不少巨石,阻碍道路。后军之将因恐绕行新路遭人阻截,只得留于山外,清理道路,兵派人前往通报前军。不知为何,通报之人迟迟未归,后军更恐淄重有失,故而不敢轻举妄动。哪知山石频落,只得退守淄重之处,等山崩平息。待山上没了动静,已是深夜,这才搬了几块,便遇云涯儿归来。 听得如此,云涯儿终是全然明白,于是叮嘱后军之将好生保护淄重,自己则又率军奔赴瘿陶,以回禀褚飞燕。而后一路马不停蹄,果然见得沿路流寇皆已退走,而那伙被押之人亦已逃脱,四座皆慌,询问如何禀报。云涯儿只扫视一眼,并不作答,而下令继续返程,直追中军。 (本章完) 第137章 锋芒毕露5 回到瘿陶边境之时,已是明,却未见得褚飞燕本部,只有些许步卒在慈候,以作呼应。云涯儿不解,为何这褚飞燕连夜改了注意,仍要强攻,不等自己归来,遂而问于留下之人。 这才得知原来张牛角深入过多,得褚飞燕劝阻亦未撤回,不慎惊动官军,连夜攻之。而张牛角自恃能征善战,见得官军不过千人,便引军冲杀。不曾想得,此竟是官军之计,将张牛角诱于山谷,困而击之。褚飞燕得知此事,便立刻召集部众前往应援,此时刚走不久。 没想到平日见那张牛角沉稳老练,竟也是这般好大喜功之人,如今即便脱身归来,想必也是元气大伤,不能再图瘿陶。云涯儿心中这般想来,深知此乃瓦解黑山军之大好机会,既不动干戈,也不须当那恶人,只需煽风点火一番,便可像当年在长社之时那般,将这黑山之众吓退。于是不作休息,又以驰援褚飞燕为由,率众前追。 追至一谷,果然见得黄巾众将正与官军酣战,不知是救主心切,还是褚飞燕训练有素,众将勇猛无比,只有少数人马拦截要路,剩余之部皆往山上突围,场面颇为壮观。再往前百步,便要进入战斗,却仍是寻遍不得褚飞燕所在,只好又拉人相问,闻得褚飞燕早已冲入谷中掩护张牛角,而令部众前去击退山上之军,以解其围。 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得佯装助阵,遣所部之众四处冲杀,观之阵势,非但可将张牛角救出,还大有可能乘胜追击,攻取瘿陶。如此一来,黑山军士气大振,又如何得以煽动?不免心急如焚,四处观之。 战之正酣,黑山黄巾连连挺进,将官军逼的退无可退,终夺路而走,随即便见褚飞燕护那张牛角从谷中杀出。本以为,张牛角受惊过度,多少会有退意,哪知其不但不愿退却,反倒呵责褚飞燕不知审时度势,自认此乃大好时机,于是又亲率所部,乘胜追击。 未有办法,褚飞燕只得飞奔而还,令中军之众尽快前往接应,复又请求云涯儿同自己追赶前军。云涯儿深知诸军气势正盛,若仍找借口推辞,必然引得嫌隙,只好就此携众跟随而往。 而那张牛角确实也是能征善战之人,只这一会,便已调整好阵形,将那逃走之军杀得溃不成军。眼看就要杀入县中,远远望得官军已摆好步兵盾阵,若贸然杀入,只怕万箭穿心,难有完人。经身侧之人再三相劝,张牛角这才同意暂且止步,商议那破阵之法,也好等待后方之军。 值此之机,云涯儿正犹豫是否要提出撤退之议,却不曾想被那褚飞燕抢先提出,得那张牛角呵斥,再也无人敢提。如此计划,又已泡汤,因而老实与众人商议破敌之法。 这官军守阵,由一排步军,两排弓军所组,四人一队,步军在前掩护后方弓军,弓军则二人轮番射箭拈弓。此阵以守势之时,若从正面强攻,必然损伤极大,得不偿失。而又因步军一字排开,难以转换方向,本可遣数百骑兵绕至两侧,冲散阵形。只那官军善用地形,设于险阻,无他之处可以绕之。而黑山黄巾又皆为轻骑,并无重甲可以保护士卒马匹,更是不可强攻,亦无破阵他法。一时之间,急切不得。 只那杜远却在一旁冷冷一笑,不知何时从何处赶来。张牛角见其如此,自当以为其有良策,而虚心问之。那杜远果然回行一礼而答:“这官军之阵看似难攻,而我观之,也不过如此。”而后请张牛角转过身去面向官军,以手指于其看,“那官军为防遭受突袭,尽选低洼之处结阵,殊不知此乃兵家大忌。我军若能占得高处,以擂木滚石击之,瞬间可破矣。”张牛角听得如此,瞬间夸赞其谋略过人,实乃智勇之将。 只云涯儿听了此言,却觉有些不妥。此处并非敌攻我守,早已失了先机。且周围山上也无现成大石巨木,又能如何瞬间备得?倘若官军察觉如此,趁虚而击,或是临时改变阵形,岂不前功尽弃?而我攻敌守,后方淄重又耽搁已久,实不宜打那拖延之战。若是让官军等来援军,更是会使我军腹背受担不过云涯儿并未向那张牛角言,只自行留了心眼,随时准备逃走。 其后,张牛角遣杜远绕走准备伏击之事,自己则亲率众部前往骂阵,以麻痹官军。褚飞燕恐有闪失,亦领部跟随掩护,令云涯儿又寻不得借口回避,仍随褚飞燕前往。 对面县守倒也是极好脾气,任凭张牛角如何叫骂,偏是据守不出,只令几人射出箭来,阻张牛角前进。突然附近山上响声雷动,陆续滚下巨木,未想那杜远还真有本事,只这一会,便能成事。 官军见得巨木果然惊慌回撤,也不知是未能发现山上滚来之木数量有些稀少,还是过于谨慎,露出了破绽。张牛角抓得此机,即刻下令突击,自己更是身先士卒,或许冒前。 正值此时,官军竟然就地摆阵迎敌,无数箭矢就此袭来。不等褚飞燕上前,便已见得张牛角身中数箭,倒下马来,而箭雨仍未停歇。事已至此,褚飞燕只得下令继续冲杀,将官军驱散溃逃,才得以将张牛角救回营中修整。 然张牛角已然奄奄一息,重伤不治,只凭着韧性,勉强维持,呼唤众人入帐,有要事相停诸多将皆被召往,就连杜远也入其内,唯独未有召见云涯儿。 不过这倒也好,若是张牛角就此死去,黑山军必然如张角死后那般,逐渐瓦解,省去不少事。虽这几日并未寻得那中下之卷,倒是确认了这黑山黄巾军早已不在是那太平教众,除了人数众多之外,与普通山匪并无二致。而那张牛角也确实不过是普通之人,未有异能。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本章完) 第138章 声威大震1 因昨日劳累,云涯儿在帐中等候之时,不觉睡去。待到众人出来,被嘈杂之声惊醒,发觉已是夜半时分。旋即勉强站起身来,一条布毯随之从身上滑落,疑惑望之,并不曾记得有盖这毯。碍于外面之事,未做细想,而出帐去迎。 见得众人皆是面色沉重,猜得多半那张牛角已撒手西去,心中窃喜,却不敢表露,仍佯装去问。众人纷纷摇头叹息,也不答复,只褚飞燕凝视云涯儿一眼,淡淡答道“此之不幸,我深惋惜”。随即吩咐下去,今夜暂且修整防备,明日一早撤回黑山。 得此消息,云涯儿已是心中大石落地,而为筹备接下来煽动之事,又四处打听。终是探明,原来张牛角临终之前已将军中事宜皆交由褚飞燕之手,随同众将毫无异议,更有甚者本欲为褚飞燕庆祝一番,不过碍于此时情况,还是打消念头,收敛起来。照这一来,如何观之,都不像是即将分崩瓦解之兆,而褚飞燕统帅之才远在张牛角之上,如今又得人心,反倒极有可能更将众黑山黄巾凝聚一处,难以分开。自知大事不妙,云涯儿也未有办法,只得暂观察一时,再见机行事。 次日稍亮些,褚飞燕便已亲自护送张牛角之车离去。众将也无人来问,陆续整军前去,反倒和杜远一同成令军。 比起他人消沉之志来,这杜远倒是意气风发,难掩喜色。因碍于场合,云涯儿不敢询问,却不曾想杜远竟自行上前来:“廖方将,不,如今应该改口称呼廖副将了,如今褚将军执掌大权,日后必当重用廖副将,可别忘了提携杜某。”果然还是忘不了升官发财之事。 这番交谈,倒又令云涯儿想起杜远败于自己之事,昨日明是又显露才能,无论如何也决不会像那日惨败自己。正欲相问,杜远则又是轻笑一声,“闯荡在外,还是莫要过于紧细为好,尤其是这人心,更是万不能妄自揣测,你只用知晓我杜远绝非拘泥节,而与自己仕途过不去之人便可,往日做过何事,又有何妨?”随即策马扬鞭,领军前去。 此番之言,意味深长,云涯儿回味半,只觉这杜远确实大多只为当前利益而行事,往日过节却并不记挂在心。也不知其这般是好是坏,反正自己如何也无法接受,因而懒再细想,只以瓦解黑山贼当那最为要紧之事,遂也纵马追赶。 此军是殿军,只那官军昨日溃败,今日又怎敢追击,加之统兵之人是那杜远,这一路倒也轻松自在。难得偷闲,却又思起楚阙之事来,万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习惯了有楚阙辅佐在侧,无其在侧,反倒诸多不适。而复望于远处山中飘荡之旗,不禁心中愉悦。 一回黑山,褚飞燕便召集众人前往大帐商议要事,这次倒是也捎带上了云涯儿。于内观之,褚飞燕已取代张牛角坐于正中,两侧之裙无变动,各人神色不一,忧喜参半。 随后,褚飞燕立身而起,高声呼道:“我黑山黄巾自集结于黑山以来,已有数月,仍是如昔日黄巾那般好勇少谋,此非好事。现今牛角兄亡于瘿陶,我等该当自省,为何黄巾之众数次力压官军,却仍不能得胜?”此问一出,四座沉默,虽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答。 沉默环顾了片刻,褚飞燕又将语气缓和,“此事既已过去,本不该再提,然我飞燕还是要。黄巾之众,多半是那山匪流寇,以及蒙受欺骗之百姓,如此战力,又怎能团结一心,奋勇抗敌?而我黑山不同,牛角兄声名远播,爱惜士卒,慕名而来之人,哪一个曾受其蒙蔽?故而,”至此处,褚飞燕拔出刀来,钉在案上,而后抬手从左缓缓摆至右方,“我黑山军今日应当彻底与那黄巾斩断关联,这样才可知召集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共创太平。而我褚飞燕,愿就此继承牛角兄之志,改名张燕,还请各位能够助我完成牛角兄立足下之志!” 此言一止,四座皆拍案高呼,纷纷夸赞张燕,以明其志,一时之间,气势如虹。未有办法,云涯儿为免被人猜忌,也只得佯装附和,心中却是甚为焦急。 看来这黑山之军,比之当年张角之部,反倒更似宛城黄巾。实际并非追随某人,而是因有共同利益才集结一处,换帅之事对众军士气影响不算太大。这番思来,云涯儿在黑山军中并无威望,劝解散之事又岂能成,只得就此放弃,从长计议,不免又思若是楚阙在侧该有多好。 往后几日,张燕将那张牛角厚葬,却再未提进军下之事,只管好生管理,黑山上下,比之张牛角在时,更为有秩。每每见得云涯儿,也不多言,只随意寒暄几句,便又忙去。倒是颇有偏安一隅之相。 若是如此,倒也还好,毕竟黑山暂时与民秋毫无犯,且隐于山中,朝廷又无暇顾及,尚可安稳数年。唯一担心之事,便是万一这张燕是在静候时机,只等下有变,到时定当下大乱。 果不几日,张燕便忽下命令,四处征讨,收服各路山匪流寇数万,日益壮大。待到各路人马尽皆归附,河北诸县几近为黑山之物,朝廷无力讨伐。 本以为张燕会就此一鼓作气,拿下冀州,哪知张燕毫无动作,只将众人召于帐内,设宴款待。此次所召之人,已不同往日,多半为平日亲近褚飞燕之人,而那杜远自然也位列其郑也不知此宴是否为出师而庆,云涯儿心翼翼问于旁人,结果无人知晓。 酒意正酣之时,张燕这才振臂一呼,“我等黑山,能有今日,全因朝廷并未急攻。而据我所知,并非朝廷不想,而是不能。只是朝廷一日无人,未必永日无人,我等若还是这般与朝廷对立,必遭讨之。故我思来几日,欲佯装归附朝廷,以待时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139章 声威大震2 一听此言,立即四座哗然。这黑山之军一心只想反抗朝廷,哪里又曾想过要恢复朝廷?不过反复思来,各人造反不过也是为了不受那欺压之苦,也并非是真想将那姓刘的赶尽杀绝。若是能被朝廷收去,兴许还能领个一官半职,倒也不坏。 而这其中,自然以云涯儿最为欣喜。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瓦解黑山未果,那张燕竟自己动了如此主意。不过周遭之人皆是颇为疑惑,云涯儿也只得极力掩盖心中所想,伺机而动。 见得四座反应,张燕倒也不惊,转而召那杜远上前,替已道:“诸位切莫惊慌,张将军之意,并非真要你等归顺朝廷。此乃缓兵之计,且听我慢慢来。”杜远随即立身正色,环顾一周,才又复:“如今下未乱,朝廷只不过一时抽调不开,面上无力讨伐我等,实则是量我等危害甚,故未重视。若我等此刻发兵,虽能一时得胜,必如黄巾之时那般遭受朝廷全力讨伐。我且问之,诸位有谁敢保证自己定能杀败官军,直逼洛阳?” 被其这样一,四座顿时无声,只静静观之,无人敢应。得见如此,杜远转而迈出一步,高举右拳,“既然如此,那我等又何必非要与官军争个你死我活?现今灾害连连,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若是我等主动请降,而非战败之事不得已而为之,朝廷上下必厚待我等,日后自也不会秋后算账。我等非但可以免于战事,还可养精蓄锐,只等下有变,何乐而不为?”杜远得是慷慨激昂,又颇为有服力,四座之人无不惊叹,已渐渐形成赞同之风。 而这当中,云涯儿又被夹在其间,不知如何表态。杜远之言倒是不假,不过从头至尾也只是考虑自身安稳,且太过看那朝廷之人。张燕既为首领,朝廷安敢令其仍握重兵?其自不会不知。但目前张燕自身只意欲归附,却并未明日后打算。只有如此,云涯儿实在猜不透张燕到底是在试探,还是真有此意,万一走错一步,必遭记恨。 恰恰正是云涯儿犹豫不决,沉默不语,反倒引起张燕注意。于是张燕令众人安静,面露疑惑而问:“为何云涯一言不发,亦无表情,难道对此事有何高见?不妨来听听。” 惊得云涯儿是冷汗直冒,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起。如今既然已被张燕点名,随意搪塞附和自然会令其怀疑。而若将态表错,也是极为难办,进退维谷。苦思冥想,又念起楚阙,不由灵光一现,悲态尽显而答:“此事来,怕诸位见笑,还是不消罢?”随后将头轻撤,佯装羞愧。 “欸,你我相识虽晚,但我早已将你视同手足,又怎会怪你仗义执言?张燕在此保证,无论你所为何,定不为难于你,你且但无妨。”张燕果然上当,不但言语保证,还猛拍胸脯,以证其诚。 其这般为云涯儿扫清障碍,倒也显露了几分心意,令云涯儿心中更有了几分把握。只不过仍觉时机尚未成熟,依然皱眉细声而:“难得飞燕兄抬爱,那我自也不应顾忌,直接罢。其实,是某清闲了几日,思来同伴离去已久,心中甚为想念,故而日夜茶饭不思。方才也是因此而冷落了飞燕兄之决策,实乃惭愧。”完,为表歉意,还不忘深行一礼。 如此一来,倒是真将张燕唬住,见其长叹一声,而将手搭于云涯儿肩上,“原是如此,初见之时,我便觉云涯是那情深义重之人。想来你如此年轻,定是新婚,思念夫裙也理所应当。想我辗转各处,也曾思念家中亲人,奈何下为大,不得团聚。”旋即又将手收回,掏出一物,似是信物,自行望之黯然神伤起来。 尴尬之余,云涯儿也只能立在一旁,等候张燕恢复过来,一旁杜远等人亦是目瞪口呆,不敢多言。 等候了好一会儿,张燕这才缓缓将头抬起,复而以坚毅眼神望之,“然,大丈夫立足世间,总有身不由己,岂能因此而误了大事?望你能多以大局为种,家中之事,待到日后下已定,再行处理,也为时不晚。” 尽管已被张燕误会至如簇步,不过终究还是算搪塞了过去。云涯儿自也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转而向张燕保证,定不会误那大事。哪知张燕趁此之际,又将话锋一转,仍要云涯儿就归附朝廷一事发表看法。 思来经这几日观察,张燕独具慧眼,绝非鼠目寸光之人,既然仍旧抓住此事不放,必早有思量。与其再三回避,令其提防,倒不如尽力迎合,麻痹其心,再徐图之。于是云涯儿轻咳两声,而将手背于身后,四顾道:“某以为,自黄巾以来,朝廷早已失尽人心,不止民间百姓,就连那屡立战功之皇甫嵩也遭宦官排挤,人人自危。本正是举事之机,然,如飞燕兄所言,我军羽翼未丰,尚不能与一国之力相抗衡。若贸然出头,必遭除朝廷之外各路豪强打击,此事断不可为。正所谓,名正言顺,我以为,若归附朝廷便不会再被当作贼寇,此为正名;待又有百姓起事之时,我等可以讨贼之名兼并,一来充盈队伍,二来师出有名,朝廷自难以提防。” 此话本是捡杜远之言来,因想张燕既然愿让杜远代言,自是认同,故而将之加工一番,意思照搬。万料想不到张燕听之喜笑颜开,猛拍云涯儿之肩,“云涯果然眼光独到,如此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又是如此能会道,看来出使之事,非你莫属!” 听得此话,云涯儿心中又是一紧,本不过是信口胡诌,这番却揽上重任。能否办成倒还只是次要,大不了躲入山去,改名换姓。而朝廷那边,万一不愿接受,要将自己杀了,以儆效尤,到时如何逃脱? (本章完) 第140章 声威大震3 紧张之余,又不敢轻易拒绝,云涯儿只得又把杜远搬出来,并夸赞其才能远胜自己,当能胜任。哪知此言正到张燕心里,反倒更是令其坚信此事非云涯儿莫属,并让杜远随其同往。推脱不下,也只有领了命令,看是否能够半路逃脱。 整备之时,杜远幽幽靠近,于云涯儿耳侧道:“廖副将未免有些太过担心,此时正是你我扬名之大好时机。若是就此逃脱,往后哪若再想接近皇上,只怕难有此机。”罢,便佯装无事,检查兵器马匹去了。 原来这杜远不仅看穿自己心思,更是抱有野心,如此这般,竟是欲面见皇上。想来也不是甘为人下之人,倒也可以理解。这寒门之子,为官之徒本就稀少,若不另辟蹊径,的确难以伸展报复。只可惜对此云涯儿毫无兴趣,心中默想,如此好事,还是留给这需要之人,自己还是就此告老归田,寻楚阙去为好。 如今所去洛阳,随行之人,只有几个,倒真是轻装简校不过最为头疼之事,乃是张燕以己为主,重要物件全都交由自己保管。若是趁机得以脱逃,杜远此行必是白费,虽与其并未交厚,但这误人前途之事,也不可违。但总不能明着将那信物交给于其,那不是明摆着自己要走,还如何能够走成。不觉头疼不已,遂放置一边,等到路上再思。 要从冀州前往司州之路,往日随张宝逃难之时,已走过一次。那时逢山登山,逢林入林,不免觉路途艰难。此回四五轻骑,走之大路,不知快了多少。眼看便要入了司州,洛阳即日可达,本应高兴之事,却让云涯儿焦虑不已,再不寻得逃走之机,恐怕已入了那大殿之内。 路过一林时,云涯儿突然诈喊一声“不知前方可是朝歌?”令众人止步望之。而这杜远与随行几人皆不通晓地理,只觉各处林子皆是相同,又哪里分辨得出是否去往朝歌。 不过于杜远而言,是否途径朝歌对于去往洛阳毫无影响,不愿纠结此事,便随意道:“只要我等平安到达洛阳,将差事办了,不就行了,管它那是何处?”又要前去。 见留其不住,云涯儿慌忙上前拦住,而又故意装出紧张神色,颤颤巍巍而,“难道你将那事忘了?我还以为那日你亦同在,应当记得。”却不具体明所谓何事,勾得杜远果然好奇思来,忘了赶路。 思来一阵,杜远也未能想出往日与之一行在朝歌所遇何重要之事,不过就是哄骗张宝,劝其弃了攻打朝歌之军而已。于是轻蔑望其一眼,“你莫不是话里有话,如此大费周章,也……” 正话间,突然从林中蹿出十几名蒙脸之人,直袭杜远与云涯儿。杜远只得止了言语,抽刀来抗,只三五下,便将那蒙脸人打退。转而又去看那云涯儿,蒙面之裙是步步紧逼,将云涯儿追得四处逃窜,便于一旁取笑,也不去救。 其中身形较为瘦之人,步伐灵敏,几次要刺中要害,却又故意击空,若不细看,未必能够发现。杜远看在严重,顿时生疑,于是飞下马来,假意营救云涯儿,实为试探来人虚实。 你来我往,斗了几合,杜远更是发现那人空有灵巧,毫无力量,虽能躲过自己攻击,反击之时,却也不痛不痒,只以刀挡便能轻易接下。越打越是觉得那人章法甚为相熟,于是边打边喊:“来者何人,为何要于此伏击我等?可知我等要去所做何事?” 那边之人却只顾与杜远缠斗,不发一言。且明明对之云涯儿之时处处留情,到了与杜远对敌之时,却是毫不手软,怪招频出。杜远更是因此觉之不对,不再留手,奋力杀去。往后几刀,刀刀刚猛,击于对方剑上,将之步步逼退。 退无可退之时,眼看杜远便能靠近其身,四周之人突然群起而攻,杜远避之不暇,不慎让那瘦之人脱身,而猛朝头刺来。杜远慌忙急退数步,这才挡下其攻,旋即已见蒙面人众尽皆退走。 杀败来人,杜远倒也不追,返身回来便是扯起云涯儿衣角,怒而喝道:“你要走便走,我自不拦你,何故陷害我等,还遣来杀手!”看其双眼迸出,青筋直冒,确实气得不轻。 只云涯儿对此话一知半解,并不知所谓何事。这要走自是不假,可遣来杀手是从何起,自己部众皆留在中卢,又哪来人手前来刺杀杜远。退一万步,即便是早有预谋,自己也全无必要谋害杜远,故而解释之于其听。 岂料杜远听了,非但未有谅解,反而勃然大怒,直将云涯儿摔至地上,赫然道:“无怨无仇?只怕你仍记挂当日之事,即便你不在意,你之夫人又岂会饶我?几次见你未起杀心,我便也不再提防,不想竟在此处埋伏于我!” 原来杜远仍对此事耿耿于怀,云涯儿还真当杜远是那宽宏大量之人,未曾想皆是为谋大事,强忍心郑此时危难当头,不免气从中来,全盘托出。好在即便如此,杜远仍未对自己起那杀心,黄巾秘药之影响似已消去。 想之如此情况,如何解释自也无用,正焦急间,杜远却又转而走之一步,叹道:“也罢,看你这副模样,倒也的确毫不知情,大概是你夫人擅自为之。以后应当注意严加管教,既为你妇,怎能纵容其任意妄为,违你之命。”不等云涯儿回答,便一人跃于马背,纵马而去。 望其远去之影,云涯儿仍是未有领悟,不过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听懂一些。而这管教之事,且不楚阙并未嫁于自己,即便真是迎娶于其,也未必能够管教。想至此处,又觉不对,今日之事,与楚阙又有如何关系?跟那管教不管教更是全不沾边。想来这杜远倒也是个气之人,却还佯装大度,诬赖好人。 (本章完) 第141章 声威大震4 望之一阵,发现杜远越走越远,竟未停下,云涯儿忽然灵光一现,此不便是大好时机?于是转而将张燕所交信物拿出,沉下脸来,吩咐左右,“你等快快将此物拿去追赶杜将军,否则近了皇宫,难以明,我暂且休息一阵,随后便到。”将部下支走之后,云涯儿便立即调转马头,哪里还管杜远安危,直往南去。 沿途奔驰,一刻也未停歇,深怕杜远追来,直至马匹累得跑之不动,不得不寻至一隐蔽之处藏匿其郑等候许久,未见有人来追,便放松警惕,牵马而出。这才走之几步,远远望见数百之人,奔袭而来,只得又慌忙逃窜。 然而这边人困马乏,又怎跑得过那追赶之人。不消片刻,云涯儿已被一群布衣黄巾之人围于其郑观得黄巾,心中窃喜,正欲开口,却被来人喝止,“你休要抢先开口,待我等问完,只管回答便是。”因而收回言语,怯而望之。 只见那领头一人,站出一步,仔细打量,而后道:“我等观你也似黄巾之人,所来此处,所为何事?”云涯儿自不敢是为请降之事,只好谎称自己是那张燕使者,正四处求访。 “张燕?”那人一听此名,顿时激动不已,继而激动下马上前,“你所那张燕,可是前阵之时打破官军之黑山领袖褚飞燕?”话之时,似是过于激动,竟浑身颤抖。 万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遇上仰慕张燕之人,想来这黄巾之众,倒也颇看重名声,难怪那张燕威望如此之高。于是云涯儿顺势大赞张燕,并刻意暗示张燕待已不薄,以唬住众人,伺机而走。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那黄巾确实大为佩服不错,然其竟跪下身来,拱手而求,“我乃朝歌附近义军于毒之部,首领近来听闻黑山军势大,有意归附,只恐如此轻易加入,不得珍惜,故而犹豫不决。然我等之众,难以独自抗击各路门阀,不宜久拖。可否请将军前往劝一二,而后又去张燕之处美言?我等必加重谢。”完,便连叩三首,伏地不起。 见得如此之状,云涯儿骑虎难下。毕竟各路黄巾也是穷苦之人,安能坐视不管,一走了之。且此人如此真挚,只见一面,便全信于己,于情于理,更是难以辜负。只若如此,岂不是又要返回黑山,如何向张燕交待倒是好,毕竟有杜远处理,此事定也能成;难之处在于如此逃走机会,恐难有二次。 反复思来,这黑山之军,有张燕治理,日后定不会再为祸一方,是否解散倒也并不重要。若是能立此功,日后直接与张燕请辞,未尝不会应允,为何非要逃之不可?最终还是决心会见那于毒一番,看其是何人,再作定夺。于是赶忙扶起那地上黄巾,答应同往。 随行之时,听得那人介绍自己名为陶升,曾号“平汉将军”,后来自觉不妥,故而投奔于毒。观得于毒军纪严明,从不欺压百姓,因此忠心追随。想来此人原来也是个心系苍生之人,只是生得相貌平平,又无豪气,不易辩识。 走了许久,来至一山,峰峦叠嶂,山起云浮,气象万千,飞瀑流泉,鬼斧神工。令云涯儿是叹为观止,想来自己从黑山一路驶来,只顾匆匆赶路,竟未发现此山。若是楚阙在于身侧,必要玩上三三夜才可罢休。又从陶升口中得知,此山名唤青岩,于毒所部便是屯于此内。于是立即随其入山拜访,途经之处,更是浑然成,壮丽无比,宛若仙境。 辗转几处,终是到达于毒所在,只这于毒之众号有三万,如此观之,却止有万人,难怪惧怕围攻,急需呼应。只见那于毒颇为年轻,只留有唇上两片胡须,剑眉眼。最为特别之处,便是这于毒头上并未系有黄巾。 起先,于毒见了云涯儿,倒也不顾一屑,只轻蔑问道:“你等黑山,聚众十万,又何须我这军相助?莫不是欲吞并我等,而使那怀柔之策?”完便将头转之过去,尤为嫌弃。 这般傲慢之头领,云涯滴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得,只不过明是自己有难,却能成是自己受人所托那般,这于毒还是第一人。不过未免冲突,云涯儿还是投其所好低声下气而言,“于将军旷世之才,世间少有,自……” “收声!”之一半,于毒突然厉声喝止,站起身来,指于云涯儿而斥:“你等黑山难道尽是你这等谄媚人?竟派你前来!我于毒本就是因朝廷盛行谄媚之风,无人为民着想,才揭竿而起。此处并不欢迎于你,还请速回。”完,便召唤守卫,驱赶云涯儿。 万没想到今日竟看走了眼,不想这于毒如此正值,眼看就要被守卫轰出,陶升突然挺身而出,拦下守卫,与于毒解释,“还请主公先收回成命,听我一眼。”待于毒看向于其,而又继续道:“不满主公,廖副将并非谄媚而来,而是属下半路遇见,特意请来。若不是属下好言相劝,其应早已离去,更不会于此面见主公。”这陶升倒是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此言一出,果然将于毒留住,并让守卫放开云涯儿,细听其。 了解前后因果之后,于毒拍案笑道:“原是如此,是我冒犯了,还请廖贤弟莫要怪罪。”而后又紧盯云涯儿一阵,“我观你年纪轻轻,全未想到你竟是曾得见大贤良师之人。这般看来,你虽体型瘦,不过身上确实有股难以言表之气,比之英气,少些锐利;比之才气,又多了些痞味;似英雄之相,却又无英雄之姿,实难猜透,确实不为凡人。” 本来以为这于毒是正直之人,不擅奉承,却没想到这拍起马屁来,也头头是道。云涯儿只当玩笑,悉心听之,并未往心里去,作为回敬,也将青岩山上下,夸了个遍,这次只夸风景,未夸其人,想必也不致不悦。 (本章完) 第142章 声威大震5 互相吹捧完了,便也该思正事。于毒那边自是要求除了两军互为犄角,以抗外敌以外,青岩山众仍归于毒自行管辖。如此情形便与当年黄巾之时差不了太多,不过思来黑山即将归附朝廷,如垂也无妨,反而更加有利于张燕。 剩下之事,便只有云涯儿返回黑山将此事禀明张燕了。故而云涯儿暂歇一晚,便前来与于毒请辞。于毒明面上顾及云涯儿安危,实际怕其办事不利,又叫陶升携带所部三百随校云涯儿自也毫不介意,更觉有人保护,倒也极好。 不下半日,众人便已来至黑山,云涯儿凭着自己身份轻易便将三百之人带入山内,令陶升赞叹不已。而后直来张燕帐外。张燕起初以为云涯儿是谈成归来,正惊异为何如此迅速,听得解释却也不奇,随即摆设酒宴,款待陶升。以陶升所想,张燕本应是如张牛角那般粗犷之人,这般见得其心思缜密,也是大为称赞。 酒过三巡,张燕兴致正起,举杯而与云涯儿道:“云涯路上辛苦了,受伏之事必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此事常有,之人身体平安就好,不必自责。”转而又望向陶升,“青岩山众与我黑山,皆出自黄巾,自然情同手足,我张燕又岂会将其兼并?且于将军之才,我也有所耳闻,岂是张燕能够身居其上之人?陶平汉自当宽心,回去告知于将军,往后青岩山若有难,我黑山之众,定鼎力相助,其他时刻,绝不干涉。” 有了张燕这番保证,陶升自也满意笑之,感恩连谢。就连云涯儿也未曾想到此事如此好办,更不曾想,送别陶升之后,陆续有人前来归附,张燕皆一一应允,俨然张燕才是冀州之主。 又过几日,云涯儿一直未能寻得脱走之机,营中也是相安无事,除了每日操练,无事可做。便于山中游荡,明里欣赏风景,暗地里则是寻找往后逃脱路线。这才转了几道弯,正巧撞见杜远,其后除了跟有上次随去之人,还有一人身穿官服,似是朝廷中人。 与之这边云涯儿手足无措相比,杜远倒是极为沉稳,只草草问候几句,也不作多言,领人自去。见得其如疵意,云涯儿已猜出几分,遂而没了寻路兴致,直追杜远而回。一到营中,果然立得张燕召唤,而又匆匆赶入大帐之内。 帐中各人坐于两侧,只有那朝廷之人立于正中,正与张燕言:“……朝廷之福。而这平难中郎将,不仅分管黄河以北山地,还可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计吏。下官在此恭贺中郎将平步青云,望能多替朝廷分忧,举荐人才。”罢又行一礼,躬腰未起。 这般意思,张燕立即领会,遂答谢一二,吩咐部下请使者上座,转而大为称赞杜远之功,又叫云涯儿上前。其实云涯儿倒并不介意此功尽归杜远,反正自己也是要走之人,心中正寻思是那袁术的虎贲中郎将大,还是这张燕的平难中郎将大。 见其未有反应,张燕又呼唤几声,而直接道:“我今为官,自是不会忘记各位兄弟相助之功。云涯儿虽半路遭伏而回,未能出使朝廷,但也替我安抚了周边义军,使得冀州之内安定太平,此功之大,并不亚于鄙人继承牛角兄之志。奈何此官为皇上钦点,无法与云涯共享,待到日后朝廷须用人时,必首先举荐于你。”随即举起碗来,自饮而尽。 如此行为真将云涯儿吓住,不禁转头去看杜远,其果然脸色铁青。自觉自己本毫无与人争功之心,却仍是又将杜远风头盖过,再呆于此,想必也是空得罪周边之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但张燕如此器重自己,若又不告而别,必遭其怨,不如趁此时机,直与其明,遂而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方才属下心中深有顾忌,忘答复将军,将军非但不怪,还如此厚爱,属下本该感激万分,誓死效忠。然,我来黑山,本是得牛角将军号召而来,意欲辅佐其平定冀州。如今冀州已定,已无需我等再尽这绵薄之力。本也可以坐享其成,效忠朝廷,只我亲友皆在荆州,多日不见,甚为想念。不知将军可否准许属下暂且还乡一聚,待到用人之时,再召我回?”为显更为真实,云涯儿还强挤出几滴泪来。 听之如此一通话来,张燕也是鼻头一酸,几欲哭出,“没想到世间还有如云涯这般不贪功名、只重情义之人,我褚燕又岂能不成人之美?不过今日大喜之日,此离别之事,还是择日再谈。来!”之,举起碗来,与诸将诸将共饮。 往后,黑山军上下士气大振,黄河以北之义军,尽归其下,作为一方豪强,镇守冀州。只云涯儿每每再提离去之事,张燕皆推脱以时机未到,而不愿其离去。 尽管近日除了玩乐,也未作何事,周身之人却仍明讥暗讽。尤其是那杜远,每每见之皆含沙射影,不知所言。终是不堪忍受,倍加思念楚阙与家乡部下,又起逃走之心。 一日夜黑无月,伸手不能见得五指,云涯儿便趁众人熟睡之际,避开守卫,悄悄摸入后山暂躲一夜。待到明,无人发现自己逃脱,仍不出来,只等有人前往山下寻找之后,这才尾随下山。随后刻意避开追去之人所走道路,乔装打扮,绕往南去。 一路赶往,果无人追。且冀州之内,因有黑山,盗匪不敢肆虐,甚为太平,路大道,听其走之。本以为就疵以困龙入海,又可享那清闲太平之日,早已将那来时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路过一林时,眼看可以入村,明是心谨慎观察了几遍,确认再三,才敢徐徐上前。哪知仍是未走出几步,只听树叶沙沙,觉有一纤细之手搭于自己肩上,随之又传来一嗔怪之声,“难道你打算就此回去了么?” (本章完) 第143章 走访名士1 于云涯儿而言,这声音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听得,如今复又听到,不禁情不自已,忘了些许禁忌。刚将手抬起,还未搭到肩上,就只见自己被后方之人抓起手臂。随之整个人都腾空而起,而后翻身之时见得楚阙怒颜,紧接重重摔倒在地。却不觉疼痛,脸上反倒洋溢幸福,痴笑不已。 而那边楚阙得见其如此,转怒为惊,一脸讶异,“这才几日不见,竟已傻了么,难怪连寻书之事也忘了。”旋即俯下身来,直捏云涯儿之鼻,掐之两下,转而又扒其双眼,盯之细看。 云涯儿躺在地上,被这般戏弄,倒也不烦不燥。只于心中反复琢磨,楚阙离去也有些时日,为何连黑山军都不知自己逃往何处,楚阙却能于半路拦截。这番又只几日不见,实不正常。不过想之幸而楚阙截得自己,否则自己逃走之时,一时脑热,忘了楚阙极有可能返回黑山寻找自己,几害其被张燕扣下。愧疚之余,也就忘想了那奇怪之处,只眼巴巴盯着楚阙。不知是否于山中少见女子,这番竟觉楚阙出落得亭亭玉立,移不开眼。 被云涯儿如此盯来,楚阙自然已有所察觉,慌忙站起,退之两步,腿脚略弯,以双手抵于身前,面红斥之:“你这泼皮,又看何处!”转而一脚踢来,云涯儿避之不及,正好被踢中面部,顿时鼻血不止。见之真是受伤,楚阙又顾之不得,慌忙掏出一帕,替其擦之,哪知越擦越多。手忙脚乱之间,干脆将帕塞入云涯儿鼻内,这才止住,再望那帕,已是殷红一片。 待血干了,云涯儿于地上坐起,发现楚阙正蹲于不远处草窠之上拨弄地上杂草,心不在焉,满脸歉意。想来此事不过只是无心之失,况且自己颠簸许久,只有楚阙能够山自己,倒也早已习惯,无论如何也不会迁怒于其。于是徐徐靠近,正欲安慰,其却反瞪自己一眼,站起身来,以那随手扯起之草指于云涯儿鼻上。 “你且止住!”楚阙明是一脸慌张,却要佯装生气,极力瞪眼,仍不吓人,“受伤本是你自作自受,休要怪我!莫要以为我替你擦血便是有愧,只因我平日善良,见之鸟虫,尚不忍害之,何况你一活人。”遂而将头撇之一旁,脸颊微红。 虽云涯儿从未见过楚阙如此善良之时,不过对待自己倒是无话可。何况若为此事与之反驳,只恐更受无妄之灾,就此作罢倒是明智之选。反正这般看来,楚阙仍有活力,无需安慰。于是,云涯儿只将那帕取下,本欲还之,看得其上血迹,而又欲收之怀中,思洗之干净再作归还。 哪知楚阙伸过手来一把将那帕夺去,拎在手中翻转几下,而又轻蔑望于云涯儿,“如何?难道以为将之弄脏,便可不用归还?想得太美!”随即望之四周,似寻何物,然又眉梢轻皱,冷不丁将血帕塞进腰中,却嘟起嘴来,两眼上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之貌。云涯儿无可奈何,只能随她,立身等候。 嬉闹完了,楚阙终又思起正事来,再而诘问,“你于山中可寻得宝书下落?我在……”却又戛然而止,以手掩唇,目光游离。 不过这倒不妨碍提醒云涯儿,想起宝书之事,继而细细思索。原本以为黑山之军,必是有了宝书,才得此势。结果无论是那已故的张牛角,还是现今的平难中郎将,皆毫无持有那书迹象,观之也非爱书之人。而那最为可疑之杜远,也不过是野心大了些,并不像是已经盗得宝书之相。然而杜远城府极深,亦不排除已经知晓此书实有三卷,在未取得全书之前未有声张之可能。 猜来猜去,也尽是楚阙知晓之事,只得叹之一声,以手轻抚云涯儿之头而道:“既是如此,想必宝书一时半会也难再现人间,而你不想再与此些山匪为伍,那自也无需强求,随我先行归去,等待时机也好。” 这般来,倒也极好,只云涯儿突然想得,楚阙不是回了中卢,为何对自己之事了如指掌,且自己并未派人前往通报。为证得已想,便故意问之楚阙,不想楚阙又是脸颊一红,伸掌击来。此刻云涯儿已全然明了,自无需再问,与楚阙一同踏上了那归家之路。 要这荆襄之地,比之冀州群山,还是富饶不少。返回之时,路边田地已种得许多作物,看之心旷神怡,连日赶路之疲惫,得已缓和。只楚阙一到村口,便抢先归去,并不与云涯儿一同。疑惑之余,也未细想,独自漫步田间,观这久未见得之景。 然,徒步许久,却望不得几人,不免又生疑虑,遂而急返回村中打听。见得邻里数人卧床,这才得知,自己前往黑山之时,刚走不久,村中便发大役。幸而此役病不致死,又得云游神医相救,疫情得以减缓,只仍有体弱之人,尚未恢复,于家中调养。不过问之那医何人,却无人知晓,云涯儿也只得收了请那神医医治楚阙之想。 继而返回茅屋路上,远远望得楚阙早已在门外等候,只不过又换了衣裳,没了双剑,自于心中感叹其竟如此麻利。随即碎步上前,与之招呼。一见得面,楚阙便是一脸疑惑,询问村中发生何事,云涯儿自也不将其拆穿,顺其意而答。楚阙果然惊叹不已,要去谢那神医。 只下之广,又不知那医姓甚名谁,如今离去已久,如何寻得。与楚阙听之,却再遭其不屑,“既是神医,自然声名远播,随意打听一二,应当就能知晓。你这村中,尽是随你一同孤陋寡闻之辈,能知神医是谁才是怪事!” 如此来倒也合情合理,山野村夫,久居山中,消息闭塞,自然不识神医。若是能寻得同样名声远播之人,不定恰巧二人常有来往,知晓所在,应能轻易见得。 (本章完) 第144章 走访名士2 于是云涯儿问于楚阙,若是寻得那神医,又该如何答谢,倒是将楚阙难倒,故而又是抬手欲打。只手悬在半空,并未落下,随即抛之一句“此些尽是你之部下,与我何干?你自己想去。”罢,推开云涯儿,夺路而走。 望其走远,云涯儿也于心中寻思似乎的确如此。纵使现在已非部下,平日也未少得众人照顾,为之答谢恩人,于情于理,也当尽力。思来那医既是神医,名声在外,自然不缺俗物钱粮,这谢礼可不贵重,但绝应稀罕。可纵观整个茅屋之内,也无甚少有之物,未免太过寒酸。 不经意又摆头望去,却是望得那玉匣已摆于案上,不禁大惊。反复思之,记得上次走时,明是将其藏于榻底。若是有贼潜入,为何不将其偷走,放于案上又有何用?且自己回时,门并未开,也不像是楚阙所动。因而谨慎靠近,反复观察。 观之一阵也未见得此匣与往日有何不同。于是伸手正欲将之放回,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幻影,而又心生胆怯,怕再被吸入其中,索性放之不管,又于屋中寻找,看有何物适合送与那神医。 寻了许久之后,不过翻出些许残刀破甲,实拿不出手。转念一想,那人是医者,即便好刀好甲,送之于其,似也不妥,因而收了将身上宝甲赠与之想,决心放弃。毕竟若是寻得那医,却拿不出像样物件来,反遭其嫌,岂不是自讨没趣。思来想去,不觉困了,便将烦心之事放之一旁,就此往那榻上一躺,闭目睡去。 睡梦之中,总觉右掌奇痒难耐,却又睁不开眼,动之不得,只能于脑中不停回想往日之事,比那恶梦更为难受。跳至一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细而观之,竟又是那老翁所住之处。 不免大为震惊,此番明是何物也未曾碰,为何还是被带至此处?然事已至此,再作乱想也无意义,索性懒得再想,大步靠近那屋,推门而入。这回那老翁倒是未有喝茶,而是捧之宝书上卷细看,即便云涯儿入内,也不抬头望之一眼,极为入神。 思来这老头不是曾早已将此书倒背如流,为何这些日子过去了,仍还抱其不放?于是悄悄走近,轻拍老翁脊背而:“你这老头倒也好学,如此之书,还愿反复翻看。” 原以为这般该是可将老翁吓之一跳了,可这老翁偏偏改了往日那般不经吓之态,纹丝不动不,口中竟还振振有声,“这太平之道,既非王道,也非霸道。行王道者,以德行仁;行霸道者,以力假仁,此皆乃驭人之术,绝非万民之福。而此太平道,当……”偏偏之最为关键之处,惊觉云涯儿到来,连人带书跳将起来,手足无措。 待其惊魂甫定,细而问之,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问为何。云涯儿故将方才听来之语复述其听,反遭其笑,“我好歹也是读书之人,你少诓我,太平经中,哪里有此内容?”而又抚须沉思“这王道霸道之,听来倒是极像论语。” 思来这老头也是奇怪,自己话不记得也就罢了,竟还倒打一耙。不过其后面之言,倒是令云涯儿警觉,即便从未读过,却也知晓二书并非一家所言,又怎会有雷同之处。莫不是这老头看得乏了,所言皆是梦中呓语,这般被自己惊醒,忘了方才之言。 想之此事也非要紧,故而懒得追究,又问老翁何故要看此书。问得老翁一脸茫然,望之手上宝书,确实又不像是云涯儿诬赖,转而眉头紧锁,低沉不语。 片刻之后,老翁终于抬起头来,“按理来,我本不愿再看此书,不过昨夜之时,不知为何心中痒痒,极想翻看一二,故而连夜查阅。醒来之时,才惊觉你已到来,再望窗外,似已下午,其间发生何事,我亦不知。”而后将那宝书硬塞云涯儿手中,不敢再碰。 这般看来,倒确是极像此书怪异,想来乃是张角所给,若真平平无奇才是奇怪,遂而不疑,又望老翁慰之,“反正如今我已归来,将此书拿回但也正好,就是不知前辈对此书有何高见,还望指点一二。” “此书……”老翁迟疑片刻,细看了云涯儿一眼,才认真作答:“此书内容玄妙,似非面上所记载这般,只可惜老夫隐世多年,不知外面发生何事,难以结合当世之况作得分析。你若能去寻得德一高望重之人,想必……”还未听其完,忽觉地动山摇,虽能望得其,却不能听得其言,旋即眼前漆黑,再望不得。 而后听得身旁传来一声闷响,从梦中惊醒,朝那边望去,原是玉匣从案上跌落。顿又惊奇,此匣虽不算重,却也并非风吹便动之物,而这案与榻也有些距离,绝不可能是自己梦中无意打落,那其又是如何摔落? 想至此处,云涯儿立即惊坐而起,于屋内反复查看,复又走至窗前,探头望去,未找得一人一兽,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徐徐靠近玉匣。抬手正欲触其,这才观得自己右手紧握宝书,却毫无感觉,仿佛粘在手上那般,松之不得。细而观之,只见那宝书通体泛黄,与上次所见成色,犹如过去了十几年一般,其他之处,倒也记不得有何不同。 无奈右手不得用之,只好改伸左手将匣拾起,除了摸之有些冰凉之外,倒也未摔出半点裂纹,仍是匣体通透,却望之不穿。随即将匣又放回案上,与之同时,右手宝书也随之脱落,反复拿之,亦不能再吸于手郑 惊奇之余,便将宝书展开,以为其中内容已变,从头读之,却仍是普通至极,毫无改变。又觉无聊,将之合上,随手放至玉匣之上,站起身来,舒展筋骨。 动之两下,又觉疲惫,却不敢再睡,只好将门带上,去寻楚阙。一来商量今日怪事,二来顺便散心,解困解乏。 (本章完) 第145章 走访名士3 这一路之上,自也是心事重重,全无观赏路边之兴致,走走跑跑,三两下就来至楚阙所住之处。只是这般见得,却是门窗紧闭,似是无人。因而又料想是去了义母之处,随即前往。可到了其义母家中,仍未寻得,并得知楚阙今日实未回来,反倒问起云涯儿是何时回来。云涯儿哪有心思共叙家常,草草答复几句,就此拜别。 此村并不多大,却不曾想寻起人来还是这般困难,遍访平日所去之处,不是不知楚阙去向,就是留云涯儿候坐,全然没有楚阙音讯。仔细思来,楚阙今日确实归家换了衣裳,怎会凭空消失? 焦急之中,只如热锅上的蚂蚁,胡乱走动,反复观察来往行人,无一是那楚阙。无奈之下,只好先返回家中,寻思若是楚阙黑未归,便要收拾行装外出寻找。正走至屋外,见得门已敞开,遂疑惑步入,竟望见楚阙正趴于自己榻上摆弄那玉匣。 察觉云涯儿归来,楚阙忙惊坐起身,顺手将那玉匣放至身后,装作若无其事与云涯儿问道:“你、你回来啦!”这般古怪倒还不止趁云涯儿不在之时闯入屋内,就连这客气之语,云涯儿也是头回听见。 不免有些怀疑,这眼前之冉底是否还是楚阙,于是答应一声,故意问出楚阙并不知晓之事,“昨日我托你替我取来之药,可已拿来?今日再不服药,实难忍耐。”而后佯装瘙痒,于身上乱抓一通。 此刻楚阙倒也真有疑惑,不过并未同往常那般回以讥讽,而是怯声反问:“药?我不……”忽又恍然大悟一般,将掌一拍,“啊!你那药,我忘去取了,能否……能否再将方告知于我,我这就替你去县中取来。”果然言语闪烁,且并不质疑云涯儿所虚实。 只楚阙反常之时多不胜数,凭这三言两语,还难确信。云涯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前去,直抓楚阙之臂。直至当真抓起,也未见楚阙有何反抗之势,反而此刻一脸茫然,问之怎突然如此。 凭着淬,已然断定眼前之人绝非楚阙,而能捣出如此之鬼来,除了士口,还有何人?于是退将一步,指于楚阙大喝:“你这士口,又侵占楚阙身体,所作为何?”为显气势,还伴着嘶牙咧嘴,瞪眼挤眉。 倒是真将楚阙吓得退至榻下,不慎将那玉匣带落,也无心去管,只惊恐万分,望于云涯儿,“你口中之言,所谓何意?”面上表情也确实带有疑惑,难以看破。 不过云涯儿仍以为是那士口擅于伪装,故而并未心软,仍是咄咄逼人,要去揭楚阙之面。楚阙顿时泣不成声,恐惧之至,更于口中不停询问这是为何。而云涯儿从未见过楚阙如此,不免一时心疼,想来那士口也不可能装得如此之像,终是罢手观之。 眼前这楚楚可怜之人,无论面容身材、神态、动作皆与平日所见极像,偏偏最为重要之性格,却完全不同,实在难以相信。只好又再向其询问家世经历,以作最后确认。 哪知如今楚阙口中,变成了久居此处之女,从被义母养大,只字未提乡勇之事。今日突然记不得近日之事,只知与云涯儿交好。遂趁其不在潜入家中翻找,以为能寻得记忆,不想云涯儿突然回来,故而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这样来,眼前此人根本就是与楚阙长着相同模样的另外一人,可看其态度诚恳,又不像在是戏弄自己。可这张脸又骗不了人,综合往日来看,若非士口冒充,定是又失了记忆,且比上次还要严重,虽这次仍还记得云涯儿,但把过去忘了,也非好事。而最为严重之处,乃是楚阙完全不会使那拳脚了,就连握剑姿势也全然不对,还好仍算活泼,并未因此垂头丧气。 思来往日士口警告,云涯儿更是悔不当初,不免又觉士口所指便是此事。若是只此,尚还无关紧要,可保不准哪病情又再恶化,将所有事情皆忘了,那还如何是好?将其医好,如今已是十万火急之事,再不可耽误。 想靠寻齐太平要术,自是不切实际,而张角又是神出鬼没,根本不知何处去寻。想之一番,突然灵光一现,未保那来村中济世之神医能有医治之法?于是转而向楚阙明要带其去寻神医之事。 一听寻医,楚阙这般倒是恢复极快,全然收了方才恐惧之态,笑而之,“我也正有此意,因想那神医云游何处,迫其复来,未免无礼,还是你我亲去见之,更为妥当,也能显出村中之人对其感激诚意。” 没想到楚阙忘了往日之事,却没忘感激神医,反令云涯儿也不知这番到底是真是假了。不过无论如何,医治楚阙也是头等大事,又何必计较那些,便未明要替楚阙医治之事,只附和是陪其前往答谢。 然此事来轻巧,对那神医所在毫无消息,如何去寻?又再商量一番之后,云涯儿只得听取楚阙建议,先去拜访附近名门,询问是否与神医有所来往。而以这村民身份自然不可,那黑山军身份也不稳妥。思来想去,还是只得再次冒充廖化那沔南豪门身份。至于礼物,也只得将自己近日敛来之财假以冒充。 这置办完了锦衣华服,穿于身上之时,云涯儿仍是如那市井流氓一般,全无长进。倒是楚阙又比往日多了许多端庄,配之现在性格,恰到好处,宛若大家闺秀。比之,云涯儿更是相形见绌,无奈现今又无时日前去学习,只得尽量收敛,让楚阙辅助,不露马脚。 而这出村所要拜访之处,便是沔南。云涯儿为之疑惑,这廖化父母岂不认得自己儿子?楚阙反倒轻笑而答:“这你便有所不知了,正是因你对那廖化了解甚多,冒充其友,岂不轻而易举?先骗过其父母,而后又由此出发,反而更显真实,谁又会前来对质?”遂而解惑,与之同往。 (本章完) 第146章 走访名士4 话二人跋山涉水,去往沔阳,本以为离中卢不远,哪知跟去往宛城差不了几日。渡过一河,才知原来此河通往襄阳,白赶诸多陆路,终是来至沔南。然而此处姓廖大户确实不少,但未有人听得廖化,又不知廖化父母姓甚名谁,一时之间难以找寻。 也不知是否遍访人家过多,乡里忽然传开了廖氏子嗣携妻衣锦还乡未能找见亲父之事,添盐加醋,越传越怪。不时有人前来询问,却又皆称并不识得廖化,多半也只是为一睹云涯儿风采,并非真来寻子。未有办法,云涯儿只得劝楚阙同自己先行返回,先去他处走访。 可楚阙倒是眼珠一转,斜眼视之,“上次看你那般骇人,还以为多有见地。这几日与你处来,才觉你果真与印象之中那般心拙口夯。”继而执起云涯儿之手,轻拍而道:“莫怕!反正那又不是你亲生老父,寻之不得又有何妨,难道你还打算替其养老不成?且这乡里之中,不也无人怀疑你非廖氏子孙,这般不是反而更易冒充?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忙返回,此处不也有各路名士,何不前去拜访一二再?”旋即又将云涯儿之手丢开,自顾转身前去询问各人,倒是毫不介意那夫人身份。 问了几人,皆附近名士并不轻易会见生客,也不便告知姓名,只有一户人家近来喜得一女,而广宴来宾。此人名唤黄承彦,其妻乃南郡大士蔡讽之女,声名在外,高爽开列,可以一访。又问之这蔡讽是谓何人,不想那人嗤之以鼻,扔下一句“连那蔡公也不认识,还敢来此巴结权贵!”即甩袖扬长而去。 得见如此,即便再是如何木讷之人也自当明白那蔡讽定是非同可之人,若是能通过黄承彦得以认识,倒是极好。且不定就连这黄承彦也是声名远播之人,认得神医也不足为奇。于是赶忙同楚阙商量即刻起程前往拜访,却见得楚阙噗嗤一笑,未做言语。 原本以为这名门望族应当住在奢华之处,可寻到这黄承彦家时,那院只比普通农家稍强一些,比之往日所见袁术别院,可以是尤为寒酸。不过云涯儿并非贪图钱财而来,自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往前又走几步,只见院中一人,格外惹眼,不仅笑声爽朗,那饮酒之态,也是极为眼熟。仔细观来,那人分明就是徐福。 不等云涯儿上前相问,徐福已注意到身旁之人正来迎客,继而转过身来,望见云涯儿,愣之片刻,又立即回神,装作不识,继续饮酒。而那来迎之人,则望之三十好几,不算强壮,颇有几分风雅之气,拱手而问,“鄙人黄承彦,乃此处屋主,不知这位兄弟高姓大名,是否为女祝贺而来?” 所问突然,云涯儿还未想好如何作答,只得先随意应允,不时看向徐福。心想那徐福是认得自己的,若又撒谎,岂不是轻易就被揭穿。转而又望于楚阙,希望能助己化解,哪知楚阙会错其意,与那黄承彦行之一礼,抢先答道:“家夫廖元俭,本居中卢县中,因听闻沔南多有廖姓,故回乡认亲。路过于此,听闻黄公喜得贵女,因而特来拜访。”如此称呼,也是把云涯儿吓之一跳,完全料想不到一人性格转变能如此之大。 知此二人果真是为已女而来,黄承彦立即喜笑颜开,招呼二人入院,并转身向那徐福喊道:“元直,此人乃廖氏后人,快来相识一二。”徐福只得将手中之酒盅放下,扭捏来迎,仍装初见。 见其有意隐瞒,云涯儿便也不作多言,再而同二人正式介绍一番,只介绍楚阙之时,本欲其乃自己之妹,却又被抢去话茬,自称夫人,只好尴尬笑之,空得一妻。 片刻之后,见过黄承彦妻女出来,相谈甚欢,黄承彦突然望徐福而问:“元直,女还未曾有名,你才学颇高,又游历下,势必见多识广,可否为女取一乳名,令寒舍蓬荜生辉?” “这取名之事……”徐福显然被黄承彦惊到,手足无措,转而灵机一动,“在下不过是好为游侠,哪里懂得这等大事,且姓名之事,还是由你这亲父取之,更为合适。黄公之才,远近乡里,谁人不知,否则那蔡公又岂会将女儿许配与你?莫要太过谦虚。”随即二人又互相吹捧,客套不已。 这等之事,云涯儿作为外人,本不应管,也未想管。只可惜楚阙并非其能掌控之人,见得二人推来推去,不免也起了兴致,插嘴而言:“不就取一乳名么,又有何难?若觉不妥,及笄以后反正要立新字,又有何妨?”将二人得愣于原处,尴尬不已。 也让徐福寻得机会,立即顺势之,“此言极是,既然廖夫人有此高见,想必也是富有学识之人,不如替黄公分忧,代为取之?”遂又拦住黄承彦,不让言语,只等楚阙答之。 事已至此,云涯儿再想阻拦,也是无力回。可这毕竟是人家世,不过初次相识,未免也太不见外,正想努力替楚阙圆,哪知楚阙一把将其推回,兴奋答道:“还是徐兄颇有见地,那女便也不消谦虚了。” 继而站起身来,走之一步,之一句,“这既是黄公之女,想必往后也是才女一个,黄公名中已有所展现。那……”来头头是道,以为其真能取出好名,却是突然将那话锋一转,“那就叫做黄英吧,下英才,取其英字。”信誓旦旦。 三人听之,皆膛目结舌,倒不是觉此之名欠妥,只是太过寻常,并未显出如何才气来。那黄承彦也是颇有教养之人,自然不会当面拒绝,而是婉言之,“廖夫人之见,果然精妙,正合鄙人之意,但这乳名只有单字,叫之不便。思来英儿生于月夜,加之一月,连作月英,不知三位觉其如何?” (本章完) 第147章 走访名士5 这完了取名之事,云涯儿终是想起所来正事,问及神医。而黄承彦确实知晓几个神医,只神医闲云野鹤,并未与其相交太深,如今要所在何处,仍有为难。随即又向云涯儿推荐了一位名为司马德操的隐士,此人能通下事,或许知晓神医所在。云涯儿得此消息,对黄承彦是感恩万分,连连称谢,又遭楚阙于一旁耻笑。 辞了黄承彦出来,徐福也紧跟其后,云涯儿只当是色不早,顺路而已,并未多疑。然而走之一路,徐福仍在身后,也不知其意欲何为。楚阙终忍不住,踱步上前,假礼询问:“不知先生有何要事与我夫君相谈,为何只跟随其后,却又不行言语?” 再看徐福,被这般拦下,倒是毫不惊奇,更似正等此时,盯于楚阙而道:“我观你这女子似已与往日大有不同,是否真学了礼教,与我无关。不过据我分析,你应已不记得拳脚功夫,真成了那寻常妇人,不知我此番之言可否猜对?”原来徐福自会面之时,便已察觉楚阙不曾记得自己,寻得了个中古怪,这番趁楚阙主动上前之机,特此询问。 楚阙听之,为之一惊,不想竟遇得熟人,慌忙后退几步,藏于云涯儿身后,仍有意隐瞒,“先生恐是认错人罢,女子从未学过拳脚,又怎会通晓?”而紧掐云涯儿之背,催其快圆。 不等云涯儿会意,徐福随即又对其补充道:“元俭莫忧,我今次来,确实是为拜访黄兄,恰巧遇上而已。只碍于家中之事,不宜让黄兄知晓太多,故而装作不识。方才听得你二人正寻访神医,觉有一策,可以助之。你若……”而后装出为难之态,侧身要走。 想来这徐福也是正直之人,且多次助于自己,此番前来,定也是诚心助之,这般怠慢倒也不妥。于是云涯儿慌忙上前将其拦下,作揖而:“楚阙近来受了些风寒,无甚精神,故而冒昧,还请元直兄海涵。只是不知元直兄所言,有何良策?”而又伸手挡住正欲上前之楚阙,给以眼色,劝其莫动。 这般会意,徐福倒也不再多言,而是唤其二人同往,直往村外走去。半道之时,四下已无人烟,徐福忽然抓起云涯儿右臂,正色问道:“元俭恐怕应当知晓此处所为何物了?” 尽管徐福如此猜测,可莫知晓,就连自己为何会遭遇此些,都还未明白。而那士口每每出现,又从不那重点,含糊其辞,哪里还有机会得知。只得摇头不止。 “不管你真知假知,我也还是直与你听之罢。”随即,徐福将云涯儿之手放下,抖抖衣袖,从腰间掏出一壶来。令云涯儿以为此是如何重要之物,伸手去接,哪知徐福直将壶举至面前,畅饮起来。 待其痛饮完了,这才娓娓道来,“上次一别,我知被那道人蒙骗,悔恨不已,故而四处调查。按理来,这修道之人,讲究师承,遍访几处就行能寻得师门,结果我寻遍下,也未寻得那道人半点踪迹,更不知其乃何门何派。然有一日,我无意发现太平教众之事,察觉那道人原来与这太平教众极为相似,难怪寻遍不得……” 这样来,初见士口之时,其以黄巾卒身份示人,是那太平教众,也不足为奇,这点自己倒是真是知道。不过徐福口中所言,却又与云涯儿所想不尽相同。 “……但那道人所入之教,虽与张角建立之太平教同源,却并非同门。该教上下与普通道家并无二致,教中之人已然确定我所描述确实为其教众,但却又教中上下无人外出,并拿出名册核对一番。蹊跷之处,便在于此……” 只如今那士口已无人样,更不知还是否在世,看徐福得兴致正起,云涯儿也无意打断,待其分析。随即徐福果将话锋一转,略过此事。 “……你这手上之物,乃是一道印记。而此印记,普之下,只有张角一人懂得。虽不知此话是真是假,如今张角已亡,且仅有你一人有此印记,还是姑且信之……” 但是按照徐福所,即便张角并未真死,自己初次获那印记之时,张角也并未在己身侧,又是如何印得?且那士口也有,莫不是张角派其而来?正思之间,徐福便提至此处。 “按太平教中人所,张角只于自己身上印过此印,且此印印上之时,并未显现,只于日后发作之时,才会显出。张角也是因疵以号令黄巾,呼风唤雨。如今此印现于你身上,又该如何作答?”徐福突然两眼一横,目光锐利起来。 见得不妙,楚阙慌忙推开云涯儿手臂,护其身前,与那徐福对瞪,丝毫不惧。云涯儿自己倒是并未在意,仍在思索此事。 既然如此,就算是那张角趁己不注意时留下,那张角为何又要为此?且那士口手上印记比自己更全,也未见其能呼风唤雨,简直可以是不堪一击。再退一步来,自己确实也曾受那印记影响,却时灵时不灵,并非自己所能把握,那又有何作用? 思来想去,未得其果,而后转念一想,如此之事,又与自己找寻神医有何关系?转而又问于徐福,“恕某生性愚钝,不知那张角为何要于我身上留那印记。只如今我二人寻医心切,不知元直兄所言,又与那良策有何关系?” 话音刚落,只见徐福仰面大笑,而后又饮一口,并将酒壶递与楚阙,让其也饮一口,戏得楚阙恼怒,翻眼怒瞪,才又继续之,“你这二人,来历不明,神医又怎会轻易让你二人寻得行踪?若是图谋不轨之人,逼其失手害人,该当如何?想你寻医也有几日,为何众人,包括黄兄亦不愿透露分毫?只因你二人并无家世,难以相信也。如今即便见得司马德操,也自不会如实相告。为今之计,当是利用你那呼风唤雨之能,建立人望,到时神医自来。” (本章完) 第148章 无心插柳1 未想徐福已经料定自己继承张角之能,一时之间难以解释,又观其并无敌意,所言又颇有道理,索性懒得与其解释。转而又向其询问如何获取人望,徐福却望之一笑,又饮一口,“想你廖方将有何人望,自然是你自己更为清楚,又何须问我?”大步便走。 望之徐福背影,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否该追,突然又见三人从那草窠之后跳将出来,直袭徐福。其中一人举刀佯攻,趁徐福闪躲之际,另外两裙不使兵刃,只拿长绳,伏地而走,欲缠其腿。 半空之中,徐福无法再避,只急忙抽出剑来,将绳一刀两断,而后脚尖轻点地面,跃至拿刀之人身后,以掌猛击其臂,打落其刀。前后不过一瞬,便将三人制服,随即长叹一声,“你三人又为何如此执着,追我至此?” 这般看来,原来那三人便是往日经常伏击徐福之人,难怪如此眼熟,只印象之中应有四人,不知为何只见得其三。三裙也刚毅,丝毫未显屈服之意,只于口中叫骂,“你这假仁假义之辈,又何必再装,今日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罢,又趁徐福动摇之时,奋起杀去,迅猛无比。 而观徐福处处招架避让,即便还手也是畏手畏脚、心事重重,抵挡一阵,突向云涯儿身后,仍之一句“元俭暂且先替我抵挡一阵,待我查明真相之后,再来与这三人解释。”随即几个健步便没了踪影。 只如今楚阙早已没了身手,凭云涯儿那几下,又怎能挡下三人?奈何三人已是虎视眈眈,知追徐福不上,便拿云涯儿出气。唯恐楚阙受伤,云涯儿也不得不迎之上去,并喊之楚阙尽量保护自己,可楚阙已惊得走之不动,呆立原地。 急攻之下,云涯儿被逼得节节败退,不觉就要退至楚阙身旁,因而又思歪招,抬手向三人求饶。然三人正于气头,又怎愿听其所言,反而攻势更为猛烈。其中一人突然腾空飞起一脚,直踢云涯儿胸口,那受损之躯招架不住,顿时飞将出去。楚阙见之,竟也不怕了,慌忙俯身来探,执其之手,询问如何。 然那三人仍是来势汹汹,楚阙又这般不知躲避。眼看便要碰得,云涯儿只觉右手发烫,浑身有力,随即双手掌地,腾之而起,只以脚挡。接下一轮,而又迅速以左手挽至楚阙腰间,右手单掌拍地,跃于三人头顶之上,复猛伸脚踩,往后飞出数步才落于地上。将楚阙放回地上之时,已是见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不等三人将劲缓来,云涯儿又急冲向前,双掌各击一人,而后撑于二人身上,摆动双脚扫至剩下那人腰间,顿时便将三人一一打翻在地,动弹不得。 见得这般景象,就连云涯儿自己也是惊异不已,再观炽热右掌,果然三枚水滴之印,栩栩如生,呈于其上。待力量退去,那印便也随之消去,未留半点痕迹。这般才想起一旁楚阙已是惊吓过度,欲往安慰。 谁知楚阙见得云涯儿轻易战胜三人,不但早已恢复过来,并且兴奋非常,手眼其上,于云涯儿身上四处打量,口中还不时发出赞叹之言,“原来你还这般能打,我竟全不知晓,害我虚惊一场。早知如此,就该让你以大显身手,给我观赏一番。” 此刻云涯儿也只有苦笑之份,也不知是否需要再向其解释自己那力不是想有便樱到底还是明白,眼前之人确实是那又丢记忆之楚阙。 这边兴奋完了,总算消停下来,又轮到那边三人恢复力气,破口大骂,“未想这等高手,竟是贼鼠一窝,只恐我等百姓日后难有安宁。”怨气冲。 而云涯儿听来此言,也是觉得好笑,这三人明明是那山中匪贼,竟如此大言不惭,自称百姓,反倒将那徐福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不过看那三裙也不像是极恶之人,故而心中疑惑,想来大概有甚误解,于是悉心问之。 那三人自知逃脱不得,心中又是气愤,索性将那前后之事尽数告知。原来这贼兄弟五人,本是颍川猎户,因靠捕猎为生,固久居山郑时颍川徐福,乃寒门之子,本该躬耕为生,却不安于为农,故借来钱物,置办兵器,是行侠仗义,不过也是恃强凌弱之辈。路过兄弟五人所在山中之时,因腹中饥饿,前来抢夺肉食,争抢之中,大哥不甚跌落山谷,生死未卜,那徐福却逃之夭夭。剩余兄弟便四处寻仇,因缺乏钱粮,只得入山为匪。终是皇不负有心人,令四人寻得徐福,奈何武艺不精,次次皆未成功。又有一次,埋伏几近成功,徐福却抢先来袭,二哥避之不及,也是滚落山下,昏迷不醒。情到深处,三人咬牙切齿,含恨高呼,“徐福之仇,不共戴!” 不曾想得三人竟与徐福有这般纠葛,看来此怨确实难以化解。就连不明真相的楚阙,听之也于一旁煽风点火,要将那徐福捉来,好生教育。云涯儿也只得又以苦笑迎之,想来劝也是无用,反正徐福不在,任其发泄一番也好。 随之三人基本已能走动,欲再一战。云涯儿自是心虚,于是佯装宽宏,扮作怜惜之颜,与三人道:“你三人既是徐福仇家,那便是你几人私事,我又岂能插手。况且你三人既败于我,已无资格与我再战,来日磨练技艺,日后再见之时,才可重提此事。否则我亦胜之不武,败之可耻,怎能为之?”一板一眼,头头是道。 见其真是无心再战,思来又确实无仇,转而拜谢三番,非要替其办之一事。云涯儿本欲推辞,却是突然灵光一现,想得三人与那徐福皆是颍川之人,于是便问:“不知三位可曾听闻颍川有一高士,名为司马德操,听闻其上知文下知地理,某想前往拜访一二。” (本章完) 第149章 无心插柳2 三人听得,互相顾盼,商量半晌,才与云涯儿答道:“这听闻倒是曾有听闻,只我这山野莽夫,未曾拜访过其,且听其居无定所,似难打听。”观其样子,确实为难,遂也不便强求,因而拜别一二,放其离去。 这三人才刚走,楚阙便又上前瞪于云涯儿而言,“你这呆头,怎见人便问那司马德操,这般下来,岂不是还未见得其人,普之下便已尽知你廖元俭正四处寻他?”停之一会,不等云涯儿辩解,复又道:“方才那徐元直之言,你不也听得。如今你无甚声名,若是再被人知晓曾为黄巾,那司马德操又岂会见你?如今还是暂且先行寻得廖元俭之家,才可以此声名,前往各路拜访!” 经其提醒,云涯儿豁然开朗,这才明白原来徐福所正是此事。想来楚阙虽是忘了诸多之事,却仍是这般聪颖,也算是不幸之万幸。于是奋力夸赞一番,又携其去往村郑只这白日里都不能寻得,到这傍晚时分,自然也仍是悻悻而归,先寻一处投宿再。 然这楚阙也不知是病成何样,投店之时,真将自己当成是那廖夫人,非要与云涯儿同住一间,不依不饶。见云涯儿坚决不肯,便在那哭抢地,寻死觅活,俨然一副云涯儿抛妻弃子之态,空遭众人白眼。云涯儿经受不住,只得就此答应,却是只敢坐于席上。楚阙倒是如得胜一般,安然睡去,令云涯儿守在其侧,彻夜难眠,终是坚持不住,歪头入梦。 翌日楚阙醒来之时,发现云涯儿歪坐而眠,毫无醒意,于是心生顽皮,将之轻轻放倒,而后躺于其侧,以手脚搭于其身,佯装睡去。待到云涯儿醒来,察觉异样,惊坐而起,楚阙仍是故意不醒,偷瞄其状。见得云涯儿于左走右退、反反复复、徘徊不定,心中甚是欢畅。 最终,云涯儿下定决心,轻声呼唤楚阙之名,唤了三声,楚阙才佯装睡眼惺忪,歪头查看,而后惊跳起身,甚为夸张。只云涯儿心中焦虑,又想楚阙是那女子,故未怀疑,只满是歉意,询问楚阙为何睡于地上,不敢先提二人同眠之事。 而楚阙立即顺势瞪圆双眼、捂嘴四顾,惊恐之壮,演得是惟妙惟肖,真假难辨。旋即眉头紧锁,假装思来,又夜半时分,确实有人将自己相拥而起,因睡意朦胧,并未醒来,当时之事已记不太清,还故意反问云涯儿发生何事。而后强忍笑意,直观云涯儿。 听得此些,云涯儿早已是焦头烂额、心急如焚,只当是自己梦游之症又犯,如今铸此大错、毁人清誉,也不知该不该告诉楚阙,万一其想不开,又去寻死,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虽觉大言不惭,不过除此之外,似也无其他办法,不妨先试之一试,探明底细再。于是,云涯儿立身正色,以那少有正经之态,问于楚阙:“若你思嫁之时,可否相嫁于我?”眼神却是不敢落在楚阙身上,深怕拒了此事,又要再思对策。 不过楚阙听之虽是心中窃喜,但对这模糊之言甚为不满,得仿佛自己恨嫁那般。想来自己也算落落大方、风华正茂,若不是有意倾心,岂会轮到这泼皮无赖。好歹也应当表现得更为期待、非她不娶才是,因而故意将脸一沉,以言拒之,“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能由我二人私定?况且……”这一“且”字拖得极长,直至无声,也未继续来,而是将头轻侧,望于榻上。 这云涯儿虽生性胆、不谙世事,却也并非真是愚钝,见得楚阙这般,按照常理来,确实是那婉言拒绝。而又思得楚阙之意乃是欲嫁作好人家,自己若是再而告知昨夜之事,岂不是宛如乘虚而入之人?若要弥补,自当只能真心实意,令其真正倾心才可。于是转而向其行礼道歉,“是某昨夜缺觉,一时糊涂,冒昧出言,还请切莫放在心上,待我扬名四海之时,必携重礼,上门提亲!” 观其如此认真,楚阙差点笑之出来,勉强憋回以后,这才与云涯儿深情一视,掩面而答,“那还恳请廖公飞黄腾达之后,仍能记得女子。”面上笑,实则早已芳心暗许,并将戏弄之事埋回心底,不与其。 因楚阙这般心口不一,到了云涯儿心中倒是成了其实并未相中,只是自己这般咄咄逼人,令对方难以回绝才得如此委婉。按照平日,本应知难而退,不再打扰,只此非常之时,不能就此作罢,心中暗暗立誓,决不可辜负于其,令其嫁做他人,遭人唾弃。 待平静半晌,楚阙已复了往日模样,见云涯儿仍是忧心忡忡,便上前打趣道:“廖公欲功成名就,难道只需在此冥思苦想即可?”随即又伸出指来,轻点其额,“即便如此,那神医也大不可能知晓廖公名声,自行前来罢?” 调侃之余,倒也将云涯儿点醒,如今最为重要之事还当是医好楚阙,其他之事还可稍作缓和。继而站起身来,正视楚阙一眼,压下心中歉意,又与其商讨如何冒充廖化名望之事。 谈得半日,也是毫无着手之点,云涯儿不免想要放弃,索性以双臂为枕躺于席上,仍是焦虑望于屋顶,叹道:“廖兄所言并未详细,就连这沔南豪门之事也是从张角口中听来,而那张角之言未必可以全信”。 楚阙见其如此,也不禁替其堪忧,而四处望去,突然灵光一现,上前执其手来,大声惊呼:“你这意思,难道是那廖化其实并非……”而又立即自信一笑,将那话锋一转,“既然张角有意欺骗于你,想必定是张角身边心腹,为方便行事,故意凭空捏造了廖化此人。而你今日继承此名,多半并非巧合。虽不知张角为何如此,可其确实对你格外关照,难保此事不也在其算计之郑” (本章完) 第150章 无心插柳3 楚阙能够出如此大胆分析,也是令云涯儿惊奇不已,毕竟张角对于楚阙好歹有救命之恩,这般却是毫不偏袒,尽力拆之。不过这样思来,倒也确实可以明为何廖化明知自己技不如人、贪生怕死,仍非要自己冒充于其,四处行事。想到诸事皆乃张角安排,不免胆寒。 只此事全凭猜测,即便是真,如今似也毫无帮助,正欲疑惑,见得楚阙又再补充:“倘若廖化并非簇之人,又何来父母在此?正是如此,你大可替其与乡里往来相熟,日后若有人不信,前来查探,也不能查得如何,况且谁又真会来查?”如此来,倒也确实,自己冒充廖化已将近一年,除了张角,也未有他人质疑,不如就此将计就计,到时被人戳穿再。而后两人不再思寻找之事,就此动身前往颍川。 此去甚远,又不知颍川现今如何,为防万一,云涯儿便劝楚阙扮作男子,以兄弟相称。既能路上方便一些,遇到贼寇之时,也可免去些许麻烦。起先楚阙并不愿从,坚持要以云涯儿夫人身份示人。无奈云涯儿苦口婆心,向其言,自己几去颍川,皆不平静,如今楚阙已无身手,难以自保,实不放心。若楚阙不愿,只得就此回乡将其安顿之后,再自行前往。 知其关心,又恐真被独自丢于村中,楚阙只得勉强答应,而又羞怯询问:“那我明是比你大之半岁,理应是你称我为兄,我直呼你字号便可。而那元俭并非真正是你,叫之别扭。我可否叫你云涯?虽此也非真名,但总好过称呼他人。”只以双目紧盯云涯儿面庞,令其无所遁形。 不想楚阙劝云涯儿之时,头头是道、晓以利害,轮到她自己时,却反而对此事尤为计较可惜云涯儿并未猜透个中心思,只当其是在意那身份高低之事,于是回答,只要不令自己身份暴露,随她喜欢,怎叫皆校明明已是迁就于其,楚阙倒是并未因疵意,反而撇嘴斜眼,轻哼一声,径自走开。 无论如何,也算就此安全上路,不过从沔阳去往颍川之路,同宛城出发之时完全不同,沿途所经村镇也皆不熟悉。这还未走之多久,云涯儿便已心虚。毕竟所经之处,并非襄阳境内那般富庶,想必山贼流寇颇多,即便楚阙已听其要求扮作男子,心中仍不放心。 于是怯生停下,朝那正回头疑惑望来之楚阙,之,“楚……”见得楚阙瞪大双眼,又咳嗽一声,立即明白,慌忙改口,“阙兄,此路不甚开阔,你我可否先行返回襄阳,整顿一番,再一同上路?” 此本寻常担忧,只因先前云涯儿已拿将楚阙送回襄阳之事吓唬过,到了楚阙耳中,便成了千方百计想要哄骗自己回到襄阳,而后扔之独去。这般想来,又怎愿同意,因而转过身来,装腔作势,“此事万万不可!中卢之内,认得你我之人,不要太多。万一有人知晓我二人是从襄阳出来,而并非沔南,岂不怀疑?”而后实在装之不行,冲云涯儿吐出舌来,又丢一句“我才不会让你将我丢回襄阳!你若嫌我误事,大不了有人之时,我不做声,不就行了?”旋即夺路而逃,引得云涯儿慌忙追赶。 幸而楚阙如今腿脚已只如寻常女子,跑之不快,且又未尽力,只追片刻,便已追上。眼看云涯儿已要扑将上来,楚阙慌忙止住,正欲抱头蹲下,哪知云涯儿反应不及,真是飞倒过来。为避免撞上楚阙,云涯儿只得又再用力一蹬,结果身形不稳,直栽在地。 见得此景,楚阙噗嗤一声,蹲于其侧,助其翻身过来,望见云涯儿脸上已满是泥土,索性大笑出来,掏出手帕,替其擦尽,并讥笑之,“看你日后还敢思那将我独自扔下之事!”面上呵责,实则心疼。 再看那帕,已是污浊不堪,楚阙实不愿将之扔去,便又吵来要去寻溪,将之洗尽。拗之不过,云涯儿只得陪其前去。然寻之半,也未见甚溪流,倒是望得一河,思来定是来时渡过那河,于是陪楚阙心翼翼来至河边清洗。 待其洗完,云涯儿也已将脸清洗一番,正欲走时,观得河上来往船只,又思返回襄阳,故再故意问之,“阙兄,不知你可曾坐船逆流而上?”意欲哄骗。 结果反遭楚阙白眼,并将帕扔于其头上,责道:“我久住中卢,从未出过远门,与你出来,乃是头次,又怎会乘船远行?”又嫌云涯儿脸未洗净,将手按于帕上,于其脸上胡乱揉擦,复蹲下清洗。 这才令云涯儿想起楚阙失忆之事,思来正好,便又故意夸赞坐船之妙,比骑马更为自在,或卧或躺,不用走动,便可移动。来美好至极,其实自己不过也只乘过徐福所赠筏而已,而那次几欲落水,心惊胆寒,与其描述相去甚远。 毕竟楚阙玩心极重,即便失了记忆,此好也未曾变过。经云涯儿这番游,不免心动,难得有此机会,亦不愿错过。但又不敢太过直接,故而扭扭捏捏,将帕拧干,“既然是你这子玩心大起,反正早已耽误多时,不再差这几日,那为兄还是勉为其难,陪你同去罢!”完,还不忘长叹一声,将之全推至云涯儿身上。 得其同意,云涯儿也懒得与之争辩,深怕反悔,故而就地拦下路过捕鱼船家,询问是否可以捎带二人逆流而上。见船家为难,即刻会意,掏出几钱,假意赠与。那船家接过钱去,果然喜笑颜开,招呼二人上船。 上了船后,才发现此船甚,两人挤于船舱之内已无甚伸展空间,更不消可以卧于其内。而楚阙心疼钱财,又不好前去要回,只得让云涯儿陪其勉强坐于船尾,观赏两岸景致。倒也觉心旷神怡,故而收了白眼,令云涯儿窃喜不已。 (本章完) 第151章 无心插柳4 而这舟,只凭渔人划之,逆流之速,未必比那步行快之多少,不知不觉已到夜晚。那渔人将船拴于岸边,才来向二人解释,此舟过,无法容下三人歇息,可否自行于岸上安置一晚。 虽二人对于露宿之事,早已习惯,不过这般实与两人沿岸返回并无二致。楚阙心中便又不快,瞪之云涯儿一眼,跳下船去,直踢岸边石子。云涯儿只得一边安慰,一边劝于其,岸边过于潮湿,不宜安顿,应再离远些。劝再三,终令其答应,只不过被其多揪了几下耳朵。 次日再返回岸边之时,那渔人并未等候,早已没了踪影。云涯儿意欲再拦,却被楚阙按住,如何也不再愿让其浪费钱财。招架不住,只得转而步校不过楚阙因在气头之上,并未留意所去何方,于云涯儿来,倒也不算坏事。 行之一阵,楚阙终觉不妥,思来颍川在北,为何要沿河而走?正要与云涯儿再行撒泼之时,这般倒是又望得对岸有一人正提壶饮酒,好不快活。于是猛拍云涯儿之肩,催其望去。而这一望观来,不是别人,正是徐福。如此也能遇上,不得不此巧合太过蹊跷,云涯儿一边想要缕清思路,一边拦下楚阙,令其莫要妄动。 只刚才动作,早已惊动徐福,望得二人,却又如无物,仍旧饮酒,一步一倒,站之不稳,晃晃悠悠,突然倒入河去。吓得楚阙惊声高呼,要云涯儿去救。可云涯儿并不懂得水性,只能于四周寻找,看有何物能将徐福勾上岸来。寻之一阵,徐福忽又从水中跃起,跳上岸来,仍将那已灌满河水之壶往口中塞去,而后尽数喷出,呸呸几声,扔下那壶。云涯儿只觉此幕甚为相熟,却仍不敢妄动。 倒是楚阙反而不怕了,上前嗔怪其为何这般不紧细,险丢性命,得徐福一脸茫然,仔细观之,终于想之起来。转而大笑三声,“我还以为廖夫人是那不怕地不怕之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扮作男子,真是难得见之,今日也算开眼了!” “哼!你哪里知晓。”被这般取笑,楚阙自然不愿罢休,继而极力掩盖,“我不过嫌那衣裙不便,又怠于打扮,穿得这身正好。且有夫君在侧,我又何惧之有?你这酒鬼莫要胡言。”罢,便将云涯儿推之上前,毫不示弱。 这般突然,云涯儿是毫无防备,只得以手挠腮,憨笑望之,并被楚阙催而附和,“是!是!有我在此,谁又敢欺我夫人!”得是心口不一,慌张不已。 更是使那徐福仰面长笑,停之不下。过了好些时间,才渐渐收了笑声,而又正色望来,“慈事,暂且放之一旁。你二人出现于此,那便明早已放弃寻那廖化家人,不知对否?”看云涯儿望于楚阙一眼而将头轻点,遂又继续道:“那便是并未知晓我意,真是愚钝之至!”原本以为徐福这般声势,是打算出如何高论,结果之一半,突然倒去,呼呼大睡。任凭云涯儿如何呼唤,也不见醒来之迹。 见其无病无伤,只像是疲劳力竭,楚阙便扯开云涯儿,挤眉而道:“这人咋咋呼呼,高谈阔论,也未见其真有如何本事,不过能够降伏几个猎户罢了,而那猎户本就武艺不精,不足一提。不如趁此之机尽早归去。”一边之,一边急拍其背,催其快走。 顺之思来,楚阙没了往日记忆,这番倒是的确是与徐福初识,自然也不知道徐福曾做之事,出此言,也不奇怪。不过云涯儿自己还是真真记得这徐福之事,自然也不忍令其昏睡在这荒郊野外。继而努力劝,晓之以理,楚阙也绝非是那铁石心肠之人,遂而答应了,只独自跑至一旁不停将岸边石子扔于水郑 也不知这徐福是真睡假睡,翻来覆去,转了几道,也不觉地上石子膈应,仍是仪态安然,并不时咂巴几嘴,意犹未尽。忽然伸手乱抓,摸到云涯儿脚上抓住不放,并于口中大喊“酒!酒!”,令其惊慌不已,却又挪之不动那腿。楚阙实在看之不下,跑去拾起那壶,灌满河水,直往徐福手上塞去。徐福果然弃了云涯儿之脚,转而接下那壶,直往口中倒来。不想还未到嘴,已淋得满面皆是,终于呛醒。 不等徐福完全清醒过来,楚阙便在其坐起之前伸指而斥,“你这酒鬼疯疯癫癫是要做甚?赶紧回家趁早歇息,莫要妨碍我和夫君上路。”这般厉害倒是复了几分往日模样,只这一口一个“夫君”也是叫得越发顺嘴,令云涯儿为难不已。 而那徐福却只当做耳旁之风,毫不忌讳,望之手中那壶,又呸一口,复再扔远。而后一把抹下脸上还残留着那些水滴,抖抖衣领,就这般站起。随即瞥之云涯儿一眼,又厉声叹道,“看来已过了不少时间,你怎还未离去?”云涯儿正欲回答,徐福却又不给其回答之机,仍自顾而言:“既然如此,正好我也要去颍川办些事情,反正顺路,不如你二人与我同往,替我准备酒食,倒也极好。” “做梦!”话未完,楚阙便抢先呛声,思来此人如此好酒,也不知何时又醉倒,耽误时日,“我等已身无分文,分你些剩菜也可还行,就当便宜了路边野狗,若想要酒,喏,”旋即伸手指于徐福身后之河,“你权且前去喝个痛快,再作上路。” 听得这番所言,徐福顿时又再大笑,走近云涯儿而不停轻拍其背,“你能得此夫人,也算三生有幸,只不过往后快活日子怕也不多了。”转而继续大笑,向北走去。 云涯儿知其是在引路,也懒得与其争辩自己与楚阙之关系,随即恳求楚阙尽量克制一些,待到颍川再补偿于她,这才得以执起楚阙之手,跑几步,一路跟随。 (本章完) 第152章 无心插柳5 一路走来,本也顺风顺水,无甚劫难,况且有徐福开路,不惧贼匪,更是令云涯儿心安不少。本以为能就此前往颍川,多行服侍于其倒也无妨,也是因此好不容易才得楚阙未再吵闹。 只这徐福偏偏也非那省油之灯,刚开始还有些礼节,越是往后则越是放肆,并且故意激怒楚阙,每次皆要云涯儿劳神费力才能劝阻,也只得庆幸楚阙如今不会身手,否则还不知会发生何事。 半道之上,徐福突然就地坐下,举着手中那壶,直冲云涯儿嚷嚷,“快快上酒!”然此处山野,又何来酒沽?急得云涯儿慌忙上前解释。可徐福仍是不管不顾,坚称“这若无酒,好比那马儿无草,行军无粮,我又何以前行?”得云涯儿是哑口无言。 而其撒泼事,这番一闹,终是令楚阙忍无可忍,一边骂道“你这酒鬼,莫要欺人太甚!”一边直冲上来,欲夺其壶,声势之大,就连云涯儿也劝之不动,被推至一旁。不过徐福毕竟此刻还是醒着,只稍稍将手一收,楚阙便扑了个空。 然而越是如此,楚阙便越是不肯善罢甘休,转过身来,倒也不急。思这厮虽是酒鬼,却也有些身手,只凭自己这迟钝手脚,恐怕只会空耗体力,反遭其取笑。于是细细观察,想要寻得一丝破绽。可这徐福一动不动,难从动作上找得,遂又观察四周,看有何可用之处。 相持之下,两人皆为有所动静,看得云涯儿大为不解,又觉此二人不闹凉是好事,便也不敢轻易打扰,真于附近寻找起来。心想若是能找得人家,兴许能够哄骗徐福前往,也不至于在此胡闹。 又过半晌,云涯儿寻路未果回来,见那二人仍是不动,一个面上无所顾忌,一个眉头紧锁、目光乱扫。终是有些焦虑,毕竟此去颍川虽不紧急,但也不能将时日白白空耗。想来徐福自作自受,这般也已无大碍,能够自理,扔下也无妨,便直往楚阙走去。 刚欲开口,却是首先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前方可是元直?为何坐于此处会友,而不选之一处更为清幽之地?”此声平缓,却又中气十足,引得云涯儿转头望去,原是一中年男子,正提一篓站于一旁望之三人。 听得如此,徐福突然惊慌不已,正欲站起答复那中年,岂料被楚阙寻得破绽,飞将上来,夺去手中之壶,并举于耳侧,略微晃动,甚是得意,“如何,我今日就将这物给你砸碎,看你以后还敢撒泼讨酒否?” 不过徐福心急,并未理会,仍是向那中年行之几礼,而后一改张狂之态,宛若一介书生,彬彬有礼,“让庞德公见笑了,元直不过赶路急切,路过于此,觉得乏了,才就地休息,此二人亦是同往,并非在此会见。”又将手臂轻摆,指了云涯儿与楚阙便立即收回。 “哦?”庞德公轻抚颌下之须,显然并不相信徐福所言,“但我观来,似是那生正责怪于你嗜酒成性,如此毛病,倒是比之往日更甚。”而后走之两步,来至云涯儿跟前,望之一番,未做言语,又去看那楚阙。 只楚阙女儿之身,平日并未有人敢这般打量于其,被庞德公这般看来,不免恼怒,遂而怒回瞪一眼,迅速躲至云涯儿身后,骂之无礼。而庞德公不过多看几眼,却遭其骂,更是茫然,还未相问,徐福已在一旁笑出声来。 “看来庞德公这识人之术也还不到火候,”转而大步向前,面对庞德公,指于云涯儿,继续来,“此非生,而是此人之夫人矣,念你被其蒙蔽,也算无心之失,我便不将此事散播出去了。” 听得此言,庞德公也是恍然大悟,大笑开来,“原来如此,是我疏忽,是我疏忽。”转而又与楚阙赔礼道:“鄙人方才冒昧,为表歉意,可否邀请二位前往寒舍一聚,吃些热食,再行上路?” “庞德公好生偏心,我也在此,为何不也将我请回?”不等云涯儿作答,徐福已然先行抢断,面上一副争风吃醋之貌,实际不过只为调侃一二,顺便观察云涯儿反应。 然其这般,庞德公也是不遑多让,故作嗔怪,厉声而答:“你?我今日怠慢这位后生夫人,本就是你所害,你若不将那好酒之性收敛一些,往后我家之门,恐怕永不为你敞开!”虽此乃打趣之言,却也真将徐福震慑,令其不敢再言,只好生赔罪,这才化解尴尬。 由此观来,徐福倒是极为敬重这位庞德公,云涯儿立即顿悟,想来这庞德公定是德高望重之人,否则徐福素来张狂,又怎愿卑躬,见那黄承彦事亦未如此。于是忙提醒楚阙,自行向庞德公行之一礼,深表答谢。 不过楚阙既然误会已生,自己又无甚过错,自然不愿放下身段,仍是不屑一顾。不过思来徐福确实反常,心中也有眉目,故而只不作声,退之一旁。而庞德公自也尽显大家风范,毫不忌讳此事,仍邀二人一并徐福前往其家,得云涯儿应允,楚阙便佯装无奈须从夫君,不作一声,只管跟随。 又于路上闲谈之时,云涯儿这才知晓,原来徐福是带领二人前往颍川,实际也是赶往襄阳。恰巧途径此处之时,庞德公钓鱼归来正巧发现三人。而庞德公所住之处,便在前方不远岘山南面沔水之旁。 这番思来,徐福看似嗜酒如命,不时耍之酒疯,却是心如明镜,将二人引来此处,便是为遇这庞德公。而庞德公素来隐于此处,若是登门拜访,必遭其防备。这般巧合相遇,倒是令其收了戒心,反而主动相邀,省去了求见之劳。 不得不,这徐福虽是心口不一,却也算是待云涯儿不薄,令云涯儿心中颇为感动。只可惜楚阙并未领会过来,仍是处处与徐福作对,令云涯儿为难不已,徐福自己倒是极为欢快,毫不在意。 (本章完) 第153章 一心同体1 这庞德公所住之处,比之黄承彦家,更是简陋。除了院中更有生气一些,与云涯儿那茅屋几无差别。再观庞德公之妻,虽是身上农妇打扮,举手投足之间,却也饱含大家风范。望之二认如此和睦安闲,就连楚阙也是羡慕不已,不禁想到自己若能与云涯儿一同在乡间如此,想得出神。 进了屋内,果然也是一片清幽质朴,个中物件皆是恰到好处,丝毫未有多余之物。不过有人却是并不这般所想,刚一坐下,便是要酒。庞德公也是并不拒之,动身去沽,又于口中道:“寒舍之中,并无好酒,只这淡酒一杯,元直且尝之一口,多之则无。” 待酒端来,徐福显然嫌少,却不敢再求,也不敢如先前饮酒那般囫囵吞枣,而是细细品之,宛如尝那琼浆玉露,甚为满足。见其如此,楚阙竟也馋了,非要分尝一口。徐福哪里肯让,索性一口吞下,含于口中再品,激得楚阙怒视一眼,双颊鼓气。 也是引得庞德公淡然一笑,又去沽来一壶,与云涯儿和楚阙各倒一杯。楚阙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仍是意犹未尽,便又盯上云涯儿那杯,见其犹豫不决,遂一把夺将过来,甩之一句“你似不爱饮酒,只这庞德公美意,那我姑且替你答谢了吧。”随即迅速抽入口中,一滴未留。而那庞德公见得此情,已是合不拢嘴。 用完饭食以后,也聊了些许家常,徐福却与庞德公只字不提,因而云涯儿也不敢冒昧相问,本是打算指望楚阙来问,结果其仍在记挂坛中那酒,毫无心思去管它事。 倒是庞德公见得云涯儿年纪却有一年纪相仿之夫人,颇为好奇,问及起来。云涯儿正欲解释,楚阙却是抢先答道:“此事来话长,无甚紧要,还是着要紧之事罢!”趁庞德公仍是疑惑,遂又继续之,“我随夫君跋山涉水,实因家乡曾有疫疾,幸得一神医相助,有惊无险,度过此劫。如今身体痊愈,欲寻神医,以报救命之恩,不知庞德公是否知晓其之去向?” 经其一问,庞德公果然不再相问二人之事,而是沉思之余,又再询问:“夫人可知那神医名讳?”见楚阙摇头,便也摇起头来,“我虽知一人擅长医术,也知前日疾患,可那人前日似并未来得襄阳,恐怕并非二位要找之人。” 因庞德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以为二人是为谢恩而来,故也为难。云涯儿自然不同,一听真有神医,立即精神抖擞,急忙追问:“可否肯定先生告知那人所在,无论是否为我要寻之神医,我二人也自当前去拜访。”复又行之几礼,唯恐庞德公不答。 望其心诚,庞德公反而更加为难,紧皱眉头,细细来,“鄙人久居山中,极少外出,实并不知那友现在何处。不过但是可以将其名讳告知于你,自也好于他处打听。”旋即泯一口茶水,继而道:“此人名叫华佗,字为元化。游学各地,钻研医术,擅长疑难杂症。因而也是行踪不定,居无定所,想要寻其,也非易事。” 到底来,仍是不知去哪寻医,云涯儿也只得悻悻谢过庞德公,却见一旁徐福听得正欢,独自而乐,忙问为何。而徐福偏偏不答,顾左而言他,又是那酒好喝,又是夸赞庞德公德高望重,几度想再骗一杯酒来饮,自被拒绝。 观得这般,云涯儿自也以为徐福不过如楚阙一样,好喝那酒,因而失态,并未深疑。又觉已无何事需再问于庞德公,遂而起身,要前去拜访司马德操,匆匆拜辞。而庞德公与徐福并未远送,只至院门,便已停下,目送二人走远。想来庞德公不送也就罢了,这徐福怎也不走?虽是疑惑,毕竟与已无关,云涯儿仍是只顾与楚阙同走,未能问出口来。 相离远了,回头已望不得庞德公之处。楚阙本是一直安静不语,此刻突然如又活了一般,拦下云涯儿,聒噪不止,“你这呆头!方才为何又要揭我身份?不是好于外人跟前扮演夫妇,已断其疑么?”原来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又不敢发作,才一路憋至此处。 这般来,确实是云涯儿违背在先,尽管当时只觉庞德公宽厚仁慈,告知也是无妨。可也终究还是未能信守承诺,这般受其嗔怪倒也是理所应当,故而并不争辩。 然其越是如此,楚阙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竟击出一掌,迅捷无比,直击云涯儿面门。而后,云涯儿只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脑中一直翻江倒海,往日之事,见过的,没见过的,从这近来之时直到幼年,皆是轮番呈现。其中最为怪异之事,竟是能看见自己,这平日里若是未至水边难得一见之颜,自己都不甚记得,倒是出现得颇为频繁。如此明显并非自己记忆,只能当作又是幻觉所致。 一阵回想之后,终是渐渐有了知觉,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非躺倒在地,而是跪坐于此。遂又焦急望于四周,果然未见楚阙身影,想来自己这般惊险,大概是又将其吓住,前去寻人了。于是,为免楚阙返回之时,找不得见,干脆寻得一旁干净之处,躺倒下去,望而寐。 然而躺之一会儿,总觉头后似有何物,极不舒服,便伸手去抓,不想竟将头发抓乱,散落开来。往后越摸越不对劲,自己何时有如此之长头发,更不曾束有发髻,不禁冷汗直冒,坐起身来,往身上望去。果然是那瘦弱身形,虽仍是男子打扮,但这衣着分明就是楚阙所穿,为此楚阙还嫌太过简朴,不愿换上,是自己软磨硬泡才劝其穿得,怎会分辨不出。转而又轻声“啊”之一声,果然是楚阙那清细之音,不觉陷入混乱,猛地跃起,上窜下跳,惊慌不已。 (本章完) 第154章 一心同体2 上次还有士口捣乱,这次却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一人,倒是差不多适应了楚阙身体,走来走去,未觉不便。思来这般等之,也非良策,兴许楚阙就在附近,遂动身于林中摸索起来。 然而,事情并非云涯儿想得那般简单,附近林中,莫活人,就是飞禽走兽也难觅踪影,只有良田几亩,似是庞德公夫妇二人所种。寻得乏了,云涯儿随即坐到一旁树桩之上,望于地中发呆,思索如何才能寻得恢复之法,想得出神,已无心注意周围之事。 不想那庞德公也在此时领徐福前来查看所种之菜,正之间,远远望见楚阙之身,便一同走上前来,喊之一声,又见云涯儿并无反应,猜其似有心事,遂不再打扰,转而带徐福前去地郑 只那徐福也不安分,谎称有要事询问,便撇下庞德公独自走来,还故意掏出腰间酒壶,大饮一口,感叹非常。以为此番定能引来云涯儿注意,哪想其仍是心事重重,不望这边。由是深感不对,复朝周围环视一番,终是想得其中怪异之处,平日那形影不离之夫妇,竟然不见其夫。况且方才分别之时还在一起,酒足饭饱,怎会在此郊外之处分别。 疑惑非常,徐福自也顾不得那些,扯开嗓子大喊道:“廖夫人,为何只你一人独自歇坐于此,你那草……夫君去了何处?”不但口上之,而且手脚并用,不停摆动,深怕云涯儿见之不到。 而云涯儿想了许久,仍毫无头绪,思来已经歇了多时,也该继续上路寻找,这刚一回神,便望见徐福如此,不免吓之一跳,几翻倒下去。花了许久,才镇定下来,理清思路。想得此刻徐福定是已把自己当作楚阙,为免节外生枝,还是不宜张扬,因而模仿楚阙平日神态语气,答于徐福,“呃~我那夫君,大概有何不便,前去解决了,要我在慈候,元直兄不必担心,待其稍后返回,我二人自会离去。”只不过仍有心虚,不时将那眼神望向一边。 此言一出,徐福不但未有心安,反倒更是怀疑,且不楚阙平日何时待自己这般客气过,单是这“元直兄”也是云涯儿近日学来叫法,即便是随其夫而改,也不大可能将声调语气也学得如此相似,如此定是刻意为之。不过徐福又想之不来其中有何不妥,故而并未揭穿,只与其之一句“原来如此”便佯装返回找那庞德公去。 因是有言在先,不敢就此只身离去,以遭徐福怀疑。可庞德公与徐福却是赏完菜花,又去看那新苗,半不走,令云涯儿更是如坐针毡,盼其快走。终于见得庞德公冲自己招呼一声,而后同徐福渐渐走远,这才跳将起来,长舒一口气。 只还未缓和半分,便又思来,既然庞德公和徐福皆来于此处,且是并未见过自己之貌,明自己本来身体并未前往庞德公处。然寻遍此林,也未曾见得,那其又能去哪?继而又想或许是正躺在哪里隐蔽之处,只是粗心并未察觉而已,决心再去仔细寻找一番。结果再次兜得一圈,与前次寻找并无二致,不得不确信自己身体并在此处。 转而心中突然一惊,若是如上次那般,极有可能是那士口又将身体夺走,而这次定是害怕楚阙和自己坏事,因而故意避开,这番大概早已溜出数里,又于此处如何寻得?不由恐惧万分,深觉必须赶在士口做出无法挽回之事前,将其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此事毫无征兆,不过是被楚阙击晕过去,前后发生何事都尚不知晓,又如何知晓士口要去为何?下之大,更是无从寻起。 无奈即便如此,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云涯儿只得轻拍脸颊,试图振作,却觉此脸不似自己那般僵硬,而是吹弹可破。故身怕留有痕迹,不敢再拍,只将头轻甩,整好衣帽,思先回襄阳,召集人马,四方去寻。 奔行数里,终是察觉楚阙体力不及,只得又寻歇息之处,刚一坐下,便见树后跳出一人,原是徐福。因此人素来行踪诡异,云涯儿倒也不惊,只随意问候一句,忘了学那楚阙之态。 见得如此,徐福断定眼前之人果有古怪,而又不知云涯儿之事,只是心翼翼,旁敲侧击,“未想廖夫人不在夫君身侧之时,行事作风倒是像极了你夫君。不知这番元俭又是不甚方便,而叫你在慈候?” 云涯儿并未料想到徐福竟会如此在意此事,这番露出破绽,惹其怀疑,才是警觉。不过仍不打算将其中之事告知徐福,遂而圆,“这个……实不相瞒,其实我与夫君起了些许争执,一怒之下独自躲于林间。未想其太过木讷,竟寻我不得,自行回了襄阳。我也只好就此匆匆上路,追赶其校”尽量不向徐福透露多余之事,只欲令其相信自己确实是与楚阙分开。 而徐福那边,虽是诸多怀疑,但也绝对料想不到世间会有互换身体之事,只当这夫妇二人性格古怪、行事鲁莽,似信非信。本也只是关心二人是否真遇何事,如今听来确实如此,只那人家家事,其又如何管之?解了好奇,自也不能再多加插手,况且楚阙女儿之身,多有不便,其夫又不在侧,更是不能与其同校 心中挣扎一番,想来这女子也算烈跳,一般恶人也伤其不得,倒是云涯儿草包一个,屡遭匪扣,就此前去追赶,反而更好。遂与云涯儿行之一礼,令其好自为之,便又蹿入林间,没了身影。 这忽来忽去,却是印证了云涯儿心中对其反复无常之印象,更为紧要之是,如此轻易便将其蒙骗,也算松得口气。只前路仍需要赶,还不知士口如今已到何处,时时危急。但又担心楚阙身子经受不住如此劳顿,焦急之至,不由自主将头一撇,倒是望得不远之处正有一船,靠于河边。 (本章完) 第155章 一心同体3 欣喜之余,云涯儿一路跑,靠近那船,气都未能接得上来,直与船家道:“船家,可否助我返回襄阳,我自不……”着,便将手伸于包内胡乱摸索,也只摸出些许钱物,其他尽是衣服饰品,不敢乱动。 想来楚阙一路依赖自己,竟连钱也未带多少,只有这些,又怎能动船家。正欲放弃之时,望得船家最后一眼,却是发现那人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似未,极为惊恐之壮。复又仔细观来,原来此人便是之前欺骗自己那人。倒也正巧,云涯儿索性趁机将脸一横,直瞪船家,“原来是你,如何,这番倒是不须过夜了,可否继续带我前往襄阳?”旋即轻跳上船,等船家羞愧跟来,划桨前去。 只是如今楚阙不在身侧,船速本就不快,这番更觉其慢。而这船舱之内又无甚可以解乏之物,唯有欣赏沿途风景一途。然而云涯儿又何来心思观景,随即脑中思绪万千,尽是士口冒充自己作威作福、为祸一方、加害楚阙之事。 想得怕了,不敢再想,只觉船体晃动,惊立而起,想来此河水流平缓,未有风浪,怎如此不稳,转头去问船家。发现船家早已没了踪影,而那船中,竟有几处窟窿,孔虽不大,却不时漫进些水,若不及时处理,只恐沉没。 然而除了船家不见,船上竟连浆也没有,无奈之下,只得拿船中那毯去堵。哪知这一揭开,却又发现船底木板早已腐败,因方才力道过大,已将其损坏。望之窟窿越来越大,欲用肩上之包去堵,想得此乃楚阙之物,不敢随意毁仍,只又背回身上。而又将那毯卷做一团,塞入孔郑 这不塞还好,殊不知塞之下去,更是将那板戳得支离破碎,漫入之水迅速满之腰间,整个船体,是浮在水上,倒不如是已经沉入水郑云涯儿已是毫无办法,只得奋力划水,企图靠近岸边,然而只靠手掌,并不能使船体偏移分毫,终是未能在淹没之前靠近岸边。 呛得几口,云涯儿虽是悲从中来,反倒冷静,若是自己淹死此处,也只算得是飞来横祸,认命也罢。可是如今自己并非自己,若是这般死去,岂不连楚阙也变不回来了?这番一想,是决计不愿死去。不知不觉,竟发现自己并未沉下,而是逐渐躺到水面之上,望着上白云,顺流而下。 也不知漂了多久,身上已有些发胀,仍是未见得过往船只。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惊慌,虽未被这河水溺住,然而这河面之上无水无食,又能撑得几,这般漂来,唯恐得救之前,便已力竭而亡,仍是无法与楚阙交待。 绝望之时,隐约望见一叶扁舟缓缓而来,随即又是撒来一网,将自己包入其中,还未来得及挣扎,已是漆黑一片,更是完全没了水中之福往后又是一阵挣扎,终是挣脱其缚,却是望得自己正趴于山水之间,而非船上。 往后再是仔细辨认,终是发现此处竟是往日数次来过那地,只是这回并未见得老翁所住之屋。虽是疑惑,但云涯儿见得多了,也并未多想,只当是此次位置有所偏移,遂又往前寻去,打算以这楚阙之身将那老翁戏耍一番。 然而奔来复去,也是望见不得哪里有何房屋,倒是发觉两山之间多了一池,于是一时兴起,走之过去。将将靠近,便觉此泉散发阵阵寒气,越是靠近,寒意越是强烈。冻之不行,以手搓身,才察觉自己原来已经恢复原样。还未来及高兴,却望得池中有一浮冰,冰上竟有一人睡之其上。尽管那人几已被冰霜包裹,还是能够辨得一二,无论衣着还是身形,皆像楚阙。 观得如此,云涯儿心中一阵惊慌,哪里还姑上含义,慌忙顺着冰桥走去,仔细辨认,眉眼唇鼻,确是楚阙无误。只如今楚阙躺之此处一动不动,手脚冰凉,毫无人气,云涯儿又是悲从中来。不曾想这才分别半日,再见之时,却已如此。哭哭唧唧,泪水还未流下,便已在脸上凝结。不过片刻,云涯儿脸上已挂满冰珠,更是觉得极为寒冷,撑之不住,又再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却是躺于岸边,一黄袍道人正于不远之处围炉而坐,此背影极为眼熟,待其转过身来,竟然是那张角。而那张角不悲不喜,神态安然,一见云涯儿,便抢先问道:“想必方才你已见得,如今若想将其唤醒,恐怕必须将那中下之卷尽快找回,否则就连我也爱莫能助。” 突然听得此言,云涯儿还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这番抬手,又见自己现在身上,多少有些明白过来。毕竟那梦中之处,乃是自己一人可往,也非真实之相,但其中之物却又不似完全是由自己凭空幻想而来。遂而问于张角:“难道楚阙正受危难?” “正是,”张角随即端起炉上那锅,走近过来,将其中之物倒于碗中递来,“你方才落入水中,受了些风寒,且将此药饮下,以暖暖身子。” 见是张角所给,云涯儿想也未想,端来便饮,哪想此药滚烫,差点将嘴烫破,而后吹之又吹,这才饮下。才歇片刻,便又觉头痛不已,往日之事纷纷浮现,却皆是未曾见过。 趁此之时,张角并未询问其为何如此,而是直接开口言,“此女所受之毒,乃非寻常之物,以我医术,尚且只能克制其不再复发。近来因缺少我平日埋于其衣内药物压制,此毒渐渐复发,又一再蚕食此女心智。不止记忆,就连性情也会随之变得古怪。我本以为有你在侧,已能将其压制,却不知为何今日突然爆发。我得知此事,便匆匆赶来,还是来晚了些。”平日一向悲喜不露的张角,此刻竟也露出了一丝惋惜之情。 得其点播,云涯儿终是明白了发生于楚阙身上所有之事,更是以为知晓了士口那些古怪行为实际是在为何。 (本章完) 第156章 一心同体4 然而,脑中所思并未因此停止,反而越发急促,整个脑内仿佛被何物填满,几欲炸裂开来,终是不能平稳对话。张角观其如此,便将二指并拢,轻抵云涯儿眉间,而后顺势将掌一转,直击脑门。瞬间就止了云涯儿脑中所思,头痛也得以缓解。 这般才稍微恢复一些,便有诸多疑问而问于张角,而那张角气定神闲,一一听来,时而点头,待云涯儿问完,无论是那印记之事,还是为何要选中自己,皆是缄口不言,只捡那无关紧要之事来。 从张角口中,大概能够知晓楚阙此刻并无大碍,只是神志受损。如今昏迷不醒,本来张角准备代为好生看护,可是云涯儿此刻已侵入楚阙体内,能吃能喝,倒是最佳护理之法。倘若楚阙神志不醒便无法将云涯儿驱赶出来,而云涯儿自己则可凭着意愿随意进出,只是如今并未习得那法。 如此来,虽是浅显易懂,可云涯儿毕竟认为自己只是普通之人,这入人体内,代其掌控身体之法,分明非常人能为,张角竟得如此轻描淡写。而后知晓就连张角也不会此术,更加怀疑自己真是那妖人托世,惊恐不已。 只那张角倒仍不紧不慢,招之几下右手,令云涯儿冷静,而后慢慢讲来,“切莫担忧,你这异能,只能于此女身上施展,并非是何妖术。是因你二人已是心意相通,你能感知得其,其亦能感知于你。好比二人一心,身体却能够各自行事,却又并非真是一人,你还是你,她也是她,只不过精神能够统一,互相取代。如此之事,我也是头回见得,往日不过只是有些传言。” 经张角这样一,云涯儿反而更是糊涂,到底是一人还是两人,还是其实世间一切皆是云涯儿自己幻觉,也不明了。 见其以目前阅历无法理解此事,张角便又补充而言,“你大可不比拘泥于此,只当此事乃是你与此女之间默契即可,你还是你那普通之人。起先我亦疑惑,后来用尽平生所学,方才领悟。因你并非现世之人,此间不应有你存在痕迹,但你又偏偏闯入。而这地之间,气数固定,此消彼长,你若从无到有,自然必须吸取他人气数,这人便是此女。如此冥冥定数,也算是你二人之间一种无法割舍之缘。故而此女虽与你不甚相熟,却总觉亲切,毕竟你身上气数尽皆来自其身,何止亲牵” 至此处,张角眉头一皱,“而我今日观你,气数越发旺盛,自然是将此女气数尽数吸来,所剩无几。综合来看,倒是那毒本不足以至此,只是恰巧遇上你正吸取此女气数,毒火攻心,削弱了其之命格,故而吸取失控,超过了其能承受之量。” 这般详细,倒是真解了云涯儿心中疑惑。而一想到加害楚阙的罪魁祸首竟实际是自己,那士口反倒是在协助,就不禁唏嘘不已、追悔莫及。张角却不给其时间反应,扔下一句“该传达于你之事,多半已经传达,至于我为何找你,大概也是你我二人之缘吧。”话毕,转身便去,脚步虽是不快,却只一眨眼功夫,就已走出好远,继而消失,完全不给云涯儿追上询问之机。 这张角真是莫明其妙,来时飘忽,走时匆忙,不觉其有何紧急,却仍是这般。也正如此,云涯儿才有理清思路之希思来想去,张角终归还是未能将那解决办法告知自己,只是解了心中诸多疑惑。这番非去寻太平要术不可不,还要以这楚阙身份行事,不免头疼不已。 不过,如张角所,由自己亲自照料,倒真是省了提心吊胆照顾卧床之人功夫,起居饮食照平日所来便可。只楚阙毕竟女子,自己每日以此身活动终归有些不便,若是楚阙知晓自己曾替其做得那些,后果定是不堪设想。转而只得安慰自己此皆为保全性命不得已而为之,楚阙若是怪罪,也无办法。反正自己早已决心要将楚阙明媒正娶,保其清誉,受些无妄之责,倒也无妨,尽量在那不便之时,闭眼不看,也就不算乘人之危了。 这边思完了,便又轮到自己身体,张角只二人心意相通,又未能够同时控制二人。如今楚阙神志不清,自己身体理应留在原处才是,然而事实却是并非如此。万一哪楚阙虽是恢复了,自己却早已被野狗豺狼叼去,岂不是这辈子也无法复原,永远留在楚阙体内?想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强迫自己想来如今楚阙事大,也顾不得那多,只能自求多福了。 转而又再整理衣衫,将那头上长发胡乱一盘,并用一宽布包好,戴上楚阙平日用来遮挡头发之帽,随即走至河边左转又摆,照之几番,除了身形更为瘦一些,与自己平时打扮已无甚差别。这才发觉楚阙如此虽没了那份端庄大气,倒也多了几分俏皮机灵,不忍多看了两眼。 依依不舍离了河边,便是边走边想,那太平要术如今这般重要,还是先行返回襄阳将那上卷藏好或是带于身上才可安心上路。可这般思来,竟想不起将那太平要术放于何处了。苦想无果,只好加快脚步,不再寻思偏门,老老实实步行前去, 这番又是想来,往日有周仓、龚都相助,万般困难,也不足以为惧。如今二人皆有已事,不在身边,虽仍有徐福、张角等人相助,不过此些人物全凭兴趣而来,只帮得忙,真正困难之处,却是从未见得身影,还是差之不少。要是周仓在侧,如今恐怕早已返回襄阳,哪还会有今日乱七八糟之事。思到深处,也只能长叹一声,继续赶路。 幸而襄阳境内,太平繁盛,心谨慎辗转了几日,除了路上劳顿,未再遭凶险,终是平安返回中卢县郑只回村之前,为免遭人询问之烦恼,又再反复确认,挑那夜深无人之时,悄悄潜入村中,溜进自己那茅屋之内。 (本章完) 第157章 一心同体5 刚一入内,便是望得榻下翠绿一片,比烛火照之还要明亮。虽仍有好奇,不过云涯儿已是猜得何物如此,不慌不忙,走之上前,将那玉匣取出。果真是其通体透亮,并发微光,照清周围之物。 突然,云涯儿只觉额上一阵疼痛,更觉那光尤为刺眼,无法直视,只好将其放下。待之一会,仍是未有缓解,头痛欲裂,旋即脑中闪过一卷置于玉匣上之景,想起上次随意将书放于匣上,后来返回撞见楚阙,匣还在此,书却已是不见。转而忍着剧痛在楚阙包中翻找,确实未有那卷,也不记得楚阙提过此书之事。未曾料想到,这中下之卷还未找到,竟连上卷也失了。 心慌之中,不慎摆动左手将玉匣打落,还未感觉手上疼痛,只见得匣上绿光凝聚一团,直朝掌心飞去,瞬间消失。而这掌上倒是不痛不痒,就连额上疼痛也是随之而止。 蹊跷之是,并未听得玉匣摔落之声,也不能看得其落下,好奇之余,云涯儿又再伸手去摸,果真无物。然周围漆黑,难以用眼观察,多觉不便。又因连日赶路,有些疲惫,只得摸至榻上,思来先行歇息,待明日明之时,再作探索,倒是刚一闭眼,便就睡去。 这一夜间,仍是无梦,仿佛并未睡着那般,又仿佛未有醒来,睁眼便已亮。而昨夜之事却是如方才发生一般,记之极为清晰,分毫未忘。故而站起身来,于榻旁乃至整个屋内摸索,就连平日不常看之处也已翻过,不仅未有找得上卷,且连玉匣踪迹也是找寻不得,更是再次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而后实在累之不过,遂将右手扶于案上逐一分析,仍是百思不解。正欲以左手挠头,举至半空之时,忽然想得此乃楚阙之身,应当爱惜。于是止了想法,朝手看去,得见手掌之中竟有一块青色斑块,慌忙反复确认。擦之几遍,此斑确实长于手中,并非污迹。 且不平时并未少见楚阙抬手,即便那时疏忽,不曾记得。而这几日由自己照料楚阙身体之时,也是心翼翼反复查看过,确信手上未有何胎记。随即联想起昨夜之事以及往日遭遇,倒有了几分想法。 可自己手上那印终归时有时无,不曾如此明显,且自己并不在意此事,全然无妨。而平日虽见楚阙行事豪爽、不拘节,然其毕竟是女子,暗地也是极为在意自己对其评价。这番手上绿斑如此明显,又分毫未有消去之意,楚阙怎会不在意?这般要是让其知道是自己所弄,还不知下场如何。 想来自己已是这般心,仍是防不胜防,不禁忘了害怕,反倒心疼起来。料其定是加倍心,才是能保养如此,如今被自己随意轻贱,功亏一篑,其也算是苦命之人。然事已至此,自责也无大用,不如到时好生赔礼,还显诚恳一些。 犹记自己手上多印之时,皆会去往那老翁之处,楚阙这般经历却是平常些许,只不过多了一斑,甚至毫无他效。转而又想兴许只是时候未到,毕竟楚阙手上之斑形状颜色皆与自己手上那水滴纹路不尽相同。 思来想去,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关键之处毫无进展。如今太平要术三卷皆不在手,又毫无头绪,往后又该去往何处?总不能以楚阙之身过一辈子,思来往后还要嫁人生子,深觉可怕,忙是站起身来,猛甩几头,不敢再思。 冷静一阵之后,刚缓过劲来,便听得有人敲门,本是如同往常那般要去开。走之几步,却是想起如今状况,又不敢开了。自己明是害怕有人询问,才是深夜溜回,应该不曾有人见得。况且如今自己已是楚阙身份,即便真是不慎被人发现,这般也是决计不能开门,否则岂不是昭告下,以后楚阙还如何做人。无论如何,此刻也是决计不能不打自眨于是索性钻至榻底,露出两只脚来,只等来人自去。 偏偏门外之人极为执着,即使无人答应也仍频繁敲来,而后更是加上叫喊,“元俭,开门,我沽了两壶好酒,你这可有菜食未有?”听之其声,像是徐福,话口气更是非其莫属。 只云涯儿此刻心意已决,谁来也是无动于衷。哪想徐福倒也非那客气之人,这礼完了,索性一脚将门踹来,提着酒壶直入其内。本以为会是见到云涯儿那惊恐不已之神情,却不曾想眼前躲于榻下蒙住脸面的竟是楚阙,不由惊问“怎会是你?” 原来徐福早已在几之前赶来此村,见云涯儿并未回来,便借住邻舍,日夜等候。昨夜之事,偶然观得屋内动静,遂猜定是云涯儿已鬼鬼祟祟归来,故而一早便上门拜访。万事皆已料中,唯独云涯儿如今身份之事并未猜得。 为免徐福又再怀疑,并将此事传之出去,云涯儿只得掀开身上之榻,站起身来,冲徐福瞪之一眼,厉声喊道:“为何不能是我?”并尽量佯装不屑,使出浑身解数扮演楚阙。 此时徐福还未缓过劲来,又遭如此对待,倒已深信不疑,无心再与云涯儿斗嘴,转而解释道:“是你也罢,只是事出突然,一时难以接受。” 而后提之手上一壶,饮了一口,将那另一壶扔来,“此事来话长,不便与你解释,还是直接捡些重点来吧。其实我与你夫君并非萍水相逢,是我有意接近,只因恩师嘱咐于我,要我前去提防一黄巾将为祸人间。随后我寻遍南阳,终是发现你夫君是那最有可疑之人。故而安插眼线,时刻监视。本来我已对此事松懈,只后来于黄公家中一遇,觉你二人言语之中破绽百出。遂又打听一二,发现你二人竟秘密协助黑山,并已成事,因而再起防范之心。” 稀里糊涂之一通,完全不给云涯儿插嘴之机,随后再行一礼,“来惭愧,其实我只是不愿相信元俭是那下祸害,如今其既已不在,却是印证了我师之言,我实难心安。”颇为恳牵 (本章完) 第158章 如虎添翼1 知晓原来不过误会一场,云涯儿已然不惊,况且徐福平日表现反常,早已猜得其动机不纯,不过还是这番有情有义,也是极为难得。事到如今也仍是担心自己是那祸害,不忍除掉,倒又令云涯儿感动几分。 只如前后今仍是难与徐福解释,若是如实相告,世间又有几人会不把自己当做妖人?太过冒险,只得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思来自己正巧找寻不见自己身体,何不来个将计就计,让其协助自己?反正观其样子,也是不忍除掉自己。 于是云涯儿也立刻佯装为难,与徐福道:“元直兄有情有义,定不是那不明是非之人,还请听女子解释一番。”虽这般话极为别扭,但也未有办法,只能尽量压制心中笑意,争取演得更真一些。 见得徐福又饮之一口,沉默不语,像是已做好了洗耳恭听之准备,云涯儿便又将其现编故事娓娓道来,“女子才疏学浅,不敢轻易诋毁尊师。然其所可能确实为真,只元直兄在此之中有所误会。” 旋即又领徐福走出门外,以手为标,朝四周划之一圈,继续道:“此村之内,大多皆是我夫旧部,夫君他虽曾为黄巾,却从未思那为祸人间之事,否则又怎会引众归隐?而那黑山之事,我也同去,确实不假。只我夫君从未做得一件害人之事,这黑山之众,也非昔日黄巾。如今黑山已归附朝廷,更是力保一方平安,又何来祸害之有?”罢,瞪圆双眼,朝徐福望去。 此番徐福果真震惊不已,倒不是因云涯儿所经事迹令其有何感想,全然只因楚阙如今想法已与往日大有不同,更是与云涯儿所想完全一致。难以想象一人只短短几日就能变得如此,即便两人朝夕相处,未免影响也太大。不过别人怎变,也是夫妇间之事,只要未有伤害理,就轮不到他这外人来三道四。况且徐福已对夫妇决心心知肚明,不管是真是假,再作口舌之辩也是毫无意义,为今之计,当是寻得云涯儿,才能当面对质。 为掩焦虑,也为令云涯儿掉以轻心,徐福随即再而仰狂笑几声,佯装取笑楚阙,“徐福不过笑一二,你竟还当真。你那夫君,是人尽皆知的草包一个,又怎能生起事端来。不过恩师所托,难以违抗而已,我若当真,怎会还留其性命?” 圆半,又总觉不妥,旋即将那早已空了之壶送到嘴边,佯饮一口,故意赞叹一声,再作解释,“方才之言也不过是为戏弄你而故意装出,没想到你竟信以为真,毫无乐趣。你可曾想,我与你夫君不过见得几面,哪有如此深厚感情?未免太过看了我徐福平日择友之谨慎。”转而又将空壶抖之几下,未能抖出一滴来,索性将壶扔之出去,插到土里。 不过经其咋呼几下,又加云涯儿自己细想,不免觉其所有些道理,未做多疑,已信以为真。故而又再配合于其,佯装生气,将手中酒壶扔回徐福身上,“你这酒鬼,真是多事!若再任意妄为,休怪我不客气!”也不记得楚阙所用何姿,总之胡乱架起双手,作那防备之态,以吓徐福。 观得如此,徐福倒是得意起来,顺势打开那壶,豪饮几口,轻蔑视之,“你这花拳绣腿,又能奈得我何?还是乖乖在家相夫教子为好。”话才刚出,便再觉不妥,而又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将你夫君找回才校你可有何头绪,我且帮你去寻。” 得徐福主动请助,云涯儿心中自是欣喜,这答应之语才刚提到嗓间,听到那清细之音,终又止了想法。毕竟自己如今身份不宜张扬,且自己一人之时,还尚可疏忽一些,若有人在侧,稍不注意,就会失了分寸,难以弥补。更觉与徐福一同行事,多有不便。 却又不想就此放过大好时机,于是心生一计,故意将眼一横,而后似怒非怒,“此我家事,与你这酒鬼何干?谁知你肚里装着什么坏水,是否想要骗我找得夫君,而后趁机谋害于他。我纵是如何想念,也不能受你蒙蔽,谋害亲夫!”料想这徐福也是要强之人,如此来,定不服气,到时可以分头寻找,也不失一份力量。 那边徐福果然中计,也是将酒壶一倾,“你不要我管,我不管便是,只我要去往何处,你亦管之不得。今日就此作别,只你千万莫寻慢了,否则哪里我将其谋害,休怪我未与你言。”罢,便三下两下,连走带跳,直往大路而去。 目送其远,想来这徐福倒也极为好骗,闹之这出,也未出个有用消息来,结果还是仍需自己摸索。如今靠其去寻身体,而自己则去寻书,本应也算是分担了些许。只自己这边毫无头绪,还是必须仰仗众人之力,想要不以楚阙身份示人,恐怕不易。 心中挣扎再三,忘了躲回屋去,还是被那路过乡里望得,前来打之招呼。偏偏那人又是多嘴之人,寒暄过后,便问其为何在此屋外,却未见得屋主。云涯儿这般犹如被赶鸭上架,不想扮演楚阙也已不行,转而胡编乱造,终是将前后之事圆回来,却未能阻止将自己回来一事于村中传开。 随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拜访,并询问云涯儿如何失踪。有人关切,有龋忧,也有人责备,形形色色,比之往日于自己跟前之时那般全是恭维面孔要复杂得多。多半是因众人只当自己是楚阙之故,遂而流露了本心。幸得如此,倒也令其明白,不是所有部下都对如此平淡生活感到高兴,更有极端之人,为此平庸而感不公,多有抱怨。 除此之外,最令云涯儿头疼之人,还是当数楚阙义母,往日当于自己面时,也算客气有加,言语得体。这番只当楚阙一人在此之时,便是多加数落,劝其端庄。 (本章完) 第159章 如虎添翼2 云涯儿也不知自己多久未被人如此教训,这般听来有如芒刺在背,既不敢表露不满,也不知该如何令其停下。直到又有人来,义母这才收了话语,站立一旁,待人问完而去,便又重头开始。这般持续一阵,云涯儿已是几近怀疑人生,大概终是等来义母累,却又要求随其归去。 一时之间,云涯儿惊恐不已,心想这在自己屋外便已是喋喋不休,若是随其归去,那还撩?可任凭如何推脱,义母也是见招拆招,几个回合下来,云涯儿早已词穷理尽,眼看便要被其带走。好巧不巧,却是望得部下前来通知有人拜访,正于村口等候,据还是有那重要之事相告。便是趁机以不便令人来此为由,要亲自前往会见,义母只得又再叮嘱几句,才放云涯儿离去。 方才因为庆幸终于走脱,也未警觉,只管往村口去。而这走之一阵,心中却是越发疑虑,从部下口中知晓,那人分明是为找楚阙而来,并非要见云涯儿本人,否则也不能以此搪塞义母。可据云涯儿所知,楚阙所识之人,自己皆是认识,也未见谁与楚阙往来密牵况且楚阙早已解散了其部乡勇,就连龚都也被遣回汝南,又会有何事要办。 疑惑之间,不知不觉已来至村外,得见等候之人,确实并不认识。而那人却是一见楚阙便是单膝跪下,直呼少主,听此称呼,云涯儿心中已是明白八分。可上次见时,那书生还是被楚阙赶走,如今怎又死皮赖脸,派人前来。毕竟云涯儿并非真是楚阙,心中虽有怀疑,却也想一明究竟,自然不会像楚阙那般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赶去,而允其禀报。 那使者见得云涯儿如此平和,先是一怔,缓和以后又加紧言。原来,自韩暨离去之后,虽乡勇已被朝廷征去,然而总有不愿臣服之人,偷偷辞去,又要入山为匪。正好遇得书生欲东山再起,一阵游,又聚一起。只那书生为人如何,人尽皆知,昔日乡勇之人越发不愿屈居其下,生了嫌隙。众人自也不愿重新组建之乡勇又再解散,争论几日,便有人提出请回楚阙重新领导众人。商讨之下,竟得全数支持,于是便派此人特来相请。至于为何知晓楚阙归来,其实此人亦不知楚阙曾几次离开,不过误打误撞而已。 此事来似也非大事,不过云涯儿刚是将那黑山之众安抚,余悸仍存,犹怕乡勇发展壮大,被恶人利用。虽于己无甚交情,毕竟也是楚阙旧识,往日不知,便也作罢,如今知了,又怎能坐视不理。况且若是楚阙仍醒,定是当仁不让,还不如自己替其将此事解决更为妥当,免又空惹事端。 尽管这般了解了情况,也不可轻易前往,毕竟自己是那冒牌,只动动嘴皮子,尚且还可蒙混一阵。偏偏楚阙往日那般好勇斗狠,若是不能露之两手,恐怕日后难以服众。而自己又哪来身手露给众人,如此之事,极为棘手。思来想去,不答应不是,答应也不是,反倒不如让楚阙义母好生训斥,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而在心中犹豫之际,使者却是以为云涯儿近来习惯了山野生活,不愿再去管那是非,故而跪地再拜,言语恳切,“我知少主为难,然此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弟兄们也曾商量过,若是少主不愿掌事,我等也绝不强求。只是这裁定分歧之事,乃除少主之外,无人能够胜任。少主可否暂且客坐几月,协助我等选拔新秀,待到营中安定之后,方可自去,我等必再扰。” 未想此些乡勇倒也想得周到,竟连台阶也为自己找好。这番倒是可以半推半就、装腔作势,遇到动武之时也可推脱自己厌倦争斗。此正是自己所拿手,自认相熟人中,无人能出己右。再加如今自己身体和那宝书之事,也是全无头绪。靠着发动村中旧部,令其又过上那朝不保夕之生活,倒不如直接用那本就不安于太平之乡勇打探,也算是各司其职了。 只这一会儿功夫,云涯儿便已想好计策,既能伺机瓦解乡勇,又能找到人手助己寻物,何乐而不为?遂而爽快答应了使者,并坚称自己只是不忍众人又再分散,麻痹其人,以为日后溜走铺好台阶。 转而又去道别乡里,尤其是那义母,还要装作是为大局,演得极为不舍,颇为费心,才是令其含泪相送。临走又是嘱咐再三,终是那些那些已听得耳朵生茧之话,并未细听。无意之中却是听到廖化名号,似与楚阙有关,不明不白,而又怕其再,不敢仔细相问,只得就此略过,与其辞别离去。 却离村未远,便已见得乡勇几人在外等候,果然并非此一人前来。而为让云涯儿能够快些上路,其中一人让出已马,只与另一人轮番换乘马匹,剩下之人则护送云涯儿前往,甚为默契。 原以为既然准备如此周全,要赶之路必也不少,可不过半日光景,便已到达那处。再仔细观之,此竟是自己头回与乡勇结识之处,再往北去些,既是宛城。故地重游,不免感慨万千,仿佛随楚阙一同逃出山下,已是许久之前,如今其实不过只过去了一年多些。却是经历了诸多磨难,辗转几处,黄巾覆灭,尤其是那楚阙,已连神志也不清醒。思至此处,云涯儿更是自觉使命在身,已不能如同一年之前那般稀里糊涂,必须尽快找回中下两卷。 想出神了,周遭之人自也以为云涯儿是念起了楚阙从于此山中长大之事,觉其定能软化,而重领乡勇。只可惜机关算尽,未能料到此刻眼前之人却非楚阙,根本就无那关于此处往日记忆,又怎会被其动。 而后云涯儿长叹一声,望于周围一圈,也不思那伤感之事了,催促众人赶快领路去往山上营郑 (本章完) 第160章 如虎添翼3 这辕门之外,比之去年非但未有显出如何破败,反倒是被妆点一番,更气派了些。两侧守卫看到云涯儿便立刻行礼,看来此处之人确实皆认识楚阙,果真是那韩暨旧部,不得不又更加谨慎一些。 而照辕门派头,云涯儿自也料想营中定也已如军营那般气派非凡,可真正来了中间,却是大失所望。本来两侧一字排开之屋已被拆除,正中伤兵所却被加以改造,建得更为气派,宛若山大王大殿一般。这般看来,倒是极像那书生所为,因其从未想过要像治军那般管教部下,只想盘踞一方,做那匪首。 又于营中转之一圈,再也无法找得自己曾歇那屋,不免有些失望,更是完全不想走入那正中殿内。无奈此营之中只有此一像是能够聚集之处,身旁之人又敦促再三,极不情愿入了其内。 刚一入殿,便是发现内里装饰果真是恶俗之至,壁上除了挂有刀弓箭甲,竟还有鹿角、蛇皮等物。而那正中座上,虽是无人,却是铺有一张虎皮,毛色一般。实难想象住于此处之人竟是穷苦百姓,就是平日所见大户人家,也少有如此。 见得云涯儿到来,那本于殿中闲谈之人,立刻围之上来,七嘴八舌,也不知些什么,反正尽是夸赞之辞,也不中听。终是令云涯儿觉得往日乡勇早已不复,如今此些之人若是得势,只怕比那张曼成祸害更为甚之。 随之个人就坐,那书生便主动邀请云涯儿坐于正郑而云涯儿望得那皮,实不忍坐,便是假意推辞,自己前来不过客坐,不愿喧宾夺主,而后要来一席铺在其侧,席地而坐。 因是如此,剩余之人便更是不敢坐于正中,唯唯诺诺,只听书生和其他几人各发已言。由是观之,此乡勇中,分明不是如那使者所那般,而是早已分成三派,一派是那书生所领匪众,一派是那韩暨旧部。还有一派,虽未听得众人介绍,不过从那言语打扮之中,也可猜得,是那投奔而来之黄巾残部。 综其之意,不过是群往日为非作歹惯了,如今不愿受制朝廷之徒,各个心怀鬼胎,绝非善类。比之张燕,更只能算是群乌合之众,难有作为。不过这倒也令云涯儿安心,此些之人,若是混迹乡里,反而危害百姓,聚集一处,起码能让百姓平日太平一些。 正听之间,一人站起身来,来至正中,与云涯儿行之一礼,问候两句,举起一用黄布包裹细长之物,道:“属下名为赵慈,曾是张曼成麾下之部,后败走宛城,侥幸逃脱。如今弃暗投明,入这乡勇,有幸见得少主尊容,倍感荣幸。”随即将那物呈于上前,“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少主笑纳。” 见那赵慈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确是那黄巾之中常见脸孔,而心中总觉其非善类。转而接下那物,揭开黄布一看,原是两柄短剑,两剑外形相似,长短不一,剑柄之处也稍有不同。再看其锋,轻易便将随手拿来试剑之物削成两段,非寻常刀刃可比,似是好剑。 而后赵慈又再补充,“据当年工匠替涿县刘玄德打造佩剑之时,先是铸得此对之剑,而后又以此作为基础,改良工艺,才造得刘玄德所佩之剑。本来是要将其销毁,而因时间仓促,工匠急于避难,未及销毁,只草草埋了,后被一贼寻得。碰巧那贼前阵遭得我等伏击,连带宝剑财物一并交由我等保管。可惜我等乡勇上下,擅使各种刀类,少有使剑者,一直搁置未用。如今听闻少主擅使双剑,故而代表众人呈来,不知少主可否喜欢?” 得好听,原来不过是用那抢来之物,借花献佛。而又思来此剑原主既已不要,便宜别人,倒不如便宜楚阙。正好此行匆忙,未将楚阙双剑带来,自己虽不会用,难保哪日楚阙不会突然回神,佩于身上,以做不时之需也好。遂而欣然收下双剑,仔细包好,按照楚阙平日佩戴之法,挂于身后,倒是觉得自己又威武了几分,不禁夸赞几句。 那赵慈以为是在夸其,慌忙谢恩。而另外两派之人见得黄巾被赞,颇不服气,便也慌忙来呈礼物。这山匪所给,是些名贵首饰,未知楚阙是否喜欢,云涯儿只管照单全收,思待日后再给楚阙挑选,引得众匪以为拍中马屁,欣喜非常。 相比之下,韩暨旧部所呈,倒是略显寒酸,只有几卷书简。而云涯儿平日哪曾喜欢过读书,自不喜欢,不过碍于是献于楚阙,仍是勉强收下。此举倒也使得乡勇振作,对其解释此些书简并非寻常之书,据是高人所留,只可惜众人才疏学浅,无人猜透。又楚阙资聪颖,应当不下几日,就能领略个中玄妙,也是吹得惊动地。 听得此处,若是往日,云涯儿也只当是那耳旁之风,懒得理会。今日却是心中一紧,赶忙打开翻越,并询问是那何书,众人皆为摇头,无人相告。而云涯儿将书翻来覆去,粗略看之,也只觉书上内容晦涩难懂,却并非往日所见太平要术中下之卷。无奈之下,只得将书简和首饰一同收好,继续听各人所言。 这礼收完了,商议之事也基本近了尾声,前前后后,除了发现三派人物互相争风吃醋外,也未觉此处有何大事需办。只有赵慈等黄巾之众,略微显露了些要为旧主报仇之事。想来朝廷之人哪有如此容易被其杀害,大概不过随便,便也未当真。而后匆匆辞了众人,去寻藏宝之处。 毕竟乡勇所给之物,大大加之起来也有一箱,难以携带身边,又不能让楚阙现挑。如今旧屋已无,只有大殿与临时所住之帐,皆不安全。思来想去,只有埋入土中更为保稳,不过又想之太过麻烦,不愿去办。最后,还是趁人尽离去之时,偷偷溜回大殿,将那箱放置角落,再用一毯盖好,放上些古怪玩意,倒也不觉显眼。 (本章完) 第161章 如虎添翼4 得了宝贝,又被乡勇如此厚待,云涯儿不免有些飘然,藏好箱后,已将所来为何忘得一干二净,只思在这营中闲逛。独自逛之一圈,又觉无事可干、颇为无趣,遂回了自己帐内,稍作歇息。 只这帐中也是除了坐卧之席,并无排遣闲暇之物,离那黑也还有些时间,这般坐等,又怎坐得住。忽然想起身后有剑,便是取下那柄长的,急切跑至帐外空地。先是将剑欣赏一番,而后模仿楚阙往日架势,舞之起来。 可惜云涯儿并无习剑功底,即便这般照猫画虎,也是形神俱欠。且不舞来是否优美,单就那握剑手法也是上不得台面。好在云涯儿自己并不在意是否舞好,不过以此思念此身主人而已。 未想舞得累了,才刚停手,便见那赵慈便不知从哪里冒出,大夸楚阙巾帼英雄。而云涯儿也算有些自知之明,对这般溜须拍马早已无甚兴致,正欲借故离去,却是听得赵慈话锋一转,“只是这般看得少主似乎并未用心,如此剑法,恐怕就连刚入伍之新兵也不能降伏。属下往日未曾见过主公练剑,有些妄语,若是言语有失,还请主公莫往心里去。” 话虽如此,然而云涯儿被其这般拆穿,又如何不往心里去?想来此人学那拍马之术不精,还敢言语造次,也算是不知轻重。于是将剑收至身后,呛声答道:“你等不是不擅使剑么,怎还能看出我这未有章法?”显然已是强词夺理,只为从气势上将赵慈压过一头。 经其一吓,那赵慈立即明白过来,慌忙先赔不是,再而解释,“少主所言极是,我等外行本不该妄加评论。只因平日斗争惯了,凡事只想那实战之用,却是忘了少主不过闲来无事,于此开发新招,难免有些破绽。”随即又再行一礼,伏身不起,“听闻山外有一隐士,平日也好使剑,且更好与人切磋,若是少主真欲精进武艺,倒是可以前去拜访一二。” 原来这赵慈献完宝剑,又怕云涯儿不使,故而派人暗中观察,听得通报便立即赶来。却是发现云涯儿根本不擅使剑,担心往后就此将剑搁置,自己无再被记起功劳之机。故而前来装作忠言进见,再向其引荐自己熟识之人,只求博得其心,以便往后能够推选自己执掌乡勇。 只以云涯儿城府,又怎能猜得赵慈心思,观得如此,倒是真觉此人除了拍马之技稍显拙劣以外,为人强于他人。不过仍是深怕武艺之事败露,坚决不从,偏偏赵慈也是心怀鬼胎,执意引荐。相持之下,云涯儿心生一计,与那赵慈推脱自己刚开营中,大事务还未弄清,不宜外出走访,并与其承诺,往后若有机会,必定前往,这才让赵慈收了劝,感激拜别而走。 若非如此,云涯儿倒也不会察觉赵慈不对,哪有初次见面就如此之人,显然是急于表现,为博好感,并且手段过于浅显,令人不适。想来此人果非善类,日后更要心提防才是。 相安不过两日,云涯儿还未能找得时机派人前去寻找中下两卷,赵慈便果真又来,并且还将一不速之客也一同领了回来。介绍之时事因少主近日多有不便,为分其忧,故而自行下山请来隐士,更对那人赞不绝口,引得云涯儿是哭笑不得。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徐福,除了如今一身素衣,扮作侠客模样之外,就连脸也未遮,想要认不出来也是极有难度。 而徐福倒是处变不惊,佯装从未见过楚阙,仗剑躬腰行之一礼,缓缓道:“鄙去福,往日好游侠,曾是那行走四方之人。后来厌倦了江湖恩怨,便择此山而隐,得以结识赵兄,并成莫逆之交。”而后假装打量楚阙,又是立刻拱手,“今日受赵兄所托,前来与其少主讨论武艺。鄙人来前,心中还自寻思会有哪位风度翩翩之王家公子会看中我这粗鄙之人,未曾想到竟是这样一位倾城美人,实在深感荣幸,受宠若惊。”起漂亮话来,也是丝毫不逊云涯儿。 这般听来,也只有云涯儿能够听出徐福面上奉承,内里却是挖苦。因这徐福,素来张狂,对待楚阙更是从未如此恭敬,想必这番不得不佯装顺从,心中定有不服,故而出此些不着边际之话来。且云涯儿更是深知楚阙虽在自己心中也不算差,不过自己近来疏于打扮,又穿男子服饰,若还能被人称作倾城美人,只恐门外早已大排长龙,哪里还轮得到徐福求见。一旁赵慈竟还随声附和,也不知该其如何是好。 只如此难得之机,云涯儿又怎愿落得下风,让楚阙失了颜面,故而也是面带桃花,婉约一笑,“先生这番见笑了,女子初来乍到,少见奇人,如今遇得先生这般拥经纬地之才者,才是我几世福气。不如拿来百坛好酒,让先生痛饮一番,不醉不归。”完便是挥手招人。 结果如此嗜酒如命之人,竟然婉言谢绝,并坚称自己滴酒不沾。云涯儿更是不知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这番你来我往,话中有话,斗得不相上下,不亦乐乎。一旁等候之赵慈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就连附和之话也不知从何接起,最后被云涯儿就此遣去取酒了。 这赵慈前脚刚走,云涯儿便收了客套,直学楚阙怒瞪双眼,“你这酒鬼,怎来了此处,难道又想捣乱不成?如今我且装作不识于你,你快速速离去,莫再胡闹!”随即就是连推徐福之臂,催其快走。 哪知徐福仍是不慌不忙,反倒狡黠笑道:“我还以为少主并未认出我来,真是想要请我喝酒。哪想竟然只是逢场作戏,要赶我走。”不觉从腰间掏出酒壶,自饮起来,“这要我走,倒也不难,只是我如今仍有疑惑,还需你替我解了,才可安心离去。” (本章完) 第162章 如虎添翼5 云涯儿只当徐福定是又在怀疑自己正谋划如何为祸人间之事,想来自己问心无愧,再加打发心切,便未多想,直接答道:“我来此处也是为办正事,时间紧急,你且休要多问,只用知晓我并无害人之人便可。”旋即不停摆手,驱赶徐福。 “这我早知,”徐福依然毫不紧切,完全不理会云涯儿手上动作,自饮自说,“今日所要相问之事,于此并无关系,且那廖化若是真想为祸人间,我又如何管得?”而后却将酒壶收了,眨眼之间,便窜到楚阙身后将那双剑拔出,抵于楚阙项间。吓得云涯以为其真是要杀自己,不敢动弹。 见得云涯儿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徐福又再长叹一声,收了双剑重新『插』回楚阙背上,“看来那赵慈所言不假,虽不知你为何武艺退步如此之多,不过我更在意之事,乃是你假装多年不曾认识于我,且早已装得连我自己都怀疑是否真曾与你一同学过剑术,这到底是为何?” 这番来观徐福颜『色』,确实疑『惑』之中带有一丝悲伤,一般之人难以装出如此复杂情感,云涯儿亦不敢确认是真是假。与楚阙相处多日,也从未听闻其说还有这样一位师兄。但仔细想来往日种种,无论是乡勇之中无人懂得楚阙武艺,还是遇到徐福之巧合,以及后来徐福那半真半假试探之叙述,倒是又能将徐福所言串联起来。 然而暂且撇开真假不谈,徐福问错人了却一点也不假,此事本来直接问于楚阙也能知晓一二,可偏偏其不能知会半点,更是给不了任何提示。而那徐福也非愚蠢之人,如今已是如此认真,搪塞自也搪塞不过去,可自己又确实不知道,总不能将楚阙已没了神志告知于其。一时之间,想不出丁点儿办法来,不免又觉头痛。 僵持片刻,总算等得赵慈将酒端来,询问何处设宴。云涯儿立刻有如得救,欣喜若狂,吩咐赵慈再叫几人来一同畅饮,就设于自己帐内,并且极力避免再与徐福独处。而徐福一直寻不得时机,也只能扮演隐士,跟随二人入了帐内,等候其他之人到来。 席间徐福果然是强忍酒意,拼命推辞,只与云涯儿、赵慈说些武艺精进之事,倒也说得有模有样,将那赵慈唬得一愣一愣,难怪能骗得赵慈替其引荐。酒过三巡,众人已有醉意,胡言『乱』语倒还好说,更有几人已是昏睡过去,只有赵慈还能说些话来,却也不明不白,最后竟拉也不回,拜别而去。 又得独处,徐福果然不再假装,只三两步走上前来,抽出楚阙之剑,递与云涯儿,却未发一言。云涯儿也是疑『惑』接下,不敢先说,紧接见得徐福自也拔出已剑,退出三步,直与云涯儿比划,“不管如何,你一女子孤身在外,若不会这傍身之技,恐难周全。我且先教你这速成之法,日后你还可以此温习往日所学,半月之内,应能完全忆起。” 看来徐福已是突然想开,凭空得来这样一位师兄,倒也不赖,毕竟如今身不由已,学得剑术保护这副身子也是当务之急。云涯儿故也不再佯装推脱,照着徐福姿势,一板一眼,学之起来。 也不知是否身子仍有记忆,尽管云涯儿往日从未学过,接受却也极快。不一会儿,已然掌握大致招式,且是在自己作出反应之前,身体便能率先做出动作,仿佛楚阙自己掌控。 观其如此,徐福也是大为震惊,更觉其仍有成见,才拒不相认,因而也只将疑『惑』埋于心间,与云涯儿说:“看来不出几日,你便又能再将双剑使法悟回,我已无可再教你之处。”而后又以己剑敲于楚阙之剑,“这赵慈送赠之剑,虽外形不甚美观,剑刃却是上品,往后定也能助你脱离险境,切勿轻易弃了,否则难以再寻得如此好剑。” 不等云涯儿作答,徐福却自行感伤起来,收回了剑,又小饮一口,也仍未笑之出来,神情极为古怪,“你那相好,大概也并非真是恶人,是否为这现世之人又有何妨?只要你二人能够安乐活于世间,便是大幸,那老糊涂之成见,我自会劝其收敛,请你宽心。今日一别,我也会随恩师隐去,不问世事,你且好自为之。”旋即急退数步,拐出帐外,留下最后四字——“后会无期!” 前前后后,徐福声情并茂、感慨万千,云涯儿听得却是云山雾罩,完全不知从何整理起。只知徐福所说之话前后破绽百出,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过这番千方百计前来教自己剑术倒是诚意可见。就连最爱之酒,也可暂时抵制,不得不说其牺牲极大。反正楚阙有这样一位好师兄,已是不争事实,日后其若再说自己孤苦,云涯儿自也是不会相信。 待到云涯儿完全将条理理顺,发现徐福所言真假并不重要,反正二人心知肚明之事,自己又去调查清楚也无甚意义。就此领了徐福美意,好生照顾楚阙,待到往后再见之时,于二人之中调解,才是自己该做之事。转而不再思其之事,心安理得前往席上,带着疲惫之躯呼呼睡去。 次日整好衣装出来,结果又是发现赵慈早已立于帐外等候,还未来及返身躲于帐内,就已听得赵慈喊之“少主留步!”,不等不止住脚步听其叙说。 观其样子,歉意有加,多半昨日徐福已对其说过什么,今日特来解释,“我赵慈其实也非愚蠢之人,近日连连做那蠢事,不过也是为向少主表明诚意,不知少主如今能否听完赵慈请求,再作定夺?” 反正已走至这步,若是就此躲去,倒也给这赵慈留下话柄。于是云涯儿索『性』给赵慈下了命令,倘若自己不能接受,日后也断不能再提此事。赵慈倒是欣然应允,而后细细说来, “我在流落之时,曾经四处打听,除知晓了那杀害神上使之人所在何处之外,还找得了背叛地公将军之叛徒严政下落。据说其不止叛变,更是偷走了一重要宝物,若是少主能够替我黄巾报仇雪恨,所获宝物尽归少主,我等黄巾旧部定分文不取!” (本章完) 第163章 循序渐进1 听赵慈如此说来,云涯儿忽觉其中有何不对。那张曼成可是死在自己眼前的,哪里是被人杀害,且赵弘早已与其同归于尽,又谈何报仇。如此思来,这赵慈口中所说被害之人,极有可能是那廖化。若果真如此,何止黄巾要找那害死廖化之人算账,此仇于自己而言,也是不共戴天,岂能饶其。 愤懑之余,忽又想起杜远曾言,这既然入了军中,『性』命便已并非自己私物,战死沙场也是再所难免。况且,廖化也曾说过自己已有赴死觉悟,并不希望有人替其报仇。若是人人皆因亲友被杀而去复仇,只恐天下早已没了生灵。想来那南阳郡守不过也是在为朝廷效命,更与廖化并无私仇,实在没有复仇之理,只得收了怨恨,改而思它。 平静之后,又想来张宝之侧竟然还有卖主求荣之人,不觉替其冤死而惋惜。随即脑中忽然闪过一猥琐至极之脸,回想一番,原是那严政,大为震惊。记得当初见得此人之时,只觉讨厌,并未想得竟会做出如此之事。如今只恨自己未有告知张宝此人所为,不能及时阻止,害得张宝横遭此祸。相较之下,这严政倒才真是不得好死,若要复仇,也是当拿其先开刀才是。于是故意撇开南阳郡守,只向赵慈询问严政之事。 而这赵慈与那张宝素无瓜葛,实并无意替其报仇,只不过自知单说南阳郡守必不能成,而以严政手中宝物诱之。这番见得云涯儿关切之态,以为其已上钩,随之循序渐进,说那严政躲于冀州山中,一时之间找寻不得,必须耗费大量人力,此时应该先杀还在南阳掌事郡守。 一听此言,云涯儿便已猜出八分,本来将计就计,替其了却心愿倒也无妨,可如今是那伤人『性』命大事,必须慎之又慎。毕竟于情于理,前往谋害朝廷命官皆为不义之举,更是决计不可因这私仇,而败坏楚阙名声。就算要办,也得等楚阙醒来之后,自己亲自去办。权衡再三,终是决定宁可放任严政苟活,也不可答应赵慈。故而又再与赵慈推脱,说是正因如此,更不可轻举妄动。万一杀了南阳郡守之后,风声走漏,那严政又再潜逃,该是如何去寻?晓以利害一番,才镇住赵慈,不再游说。 不过这番仍令赵慈以为云涯儿只是担心不能寻回宝物而已,并未真正死心。转而又再巴结讨好,嬉笑而说:“是属下目光短浅,未能看得长远,还是少主深思熟虑,识得大体,不愧是我等乡勇一致推选之人。”夸赞一番,再入正题,“既然此事只能搁置,那我等还需尽早赶往冀州才是,否则想要替地公将军之人如此之多,去得迟了,恐难亲手雪恨。” 云涯儿听了,想来此人未免也太过心急,也不顾及自己所言前后矛盾,说找得是他,难寻是他,现在怕人抢了功劳还是他,如此两面三刀,恐怕真是不能重用,不觉心中更为鄙视。不过碍于目前仍需利用其去寻找严政,不好一脚将其踢开。便只与其说还需再做准备一番才可上路,而后令其先行退去。 其实云涯儿对那赵慈口中所说宝物毫无兴趣,更并非誓要取其『性』命为张宝报仇。不过是思来如今中下两卷下落不明,这严政又是极有可能趁『乱』盗书之人,而不愿放过如此确认之机而已。如今被那赵慈误会也好,起码不会引人怀疑,若是真将宝书取回,谁还管他什么乡勇黄巾,尽早医治楚阙才是正事。 往后几日,为能于路上多应变些危险,一向怠于训练的云涯儿,每日清晨便起,以那梦中楚阙之貌激励自己,勤奋练习剑术,确实又再精进不少。只可惜仍是只能如徐福那般单手使剑,完全悟不出双手剑法。不过尚且足以对敌三两小卒,比之自己往日已大有提高,很是满意。 这日正练剑时,一时兴起,想要模仿楚阙那灵活身法,故而翻上稍高之处,引剑而下。偏偏那赵慈又不识相,于此时跑来,正好站在云涯儿所刺方向。而云涯儿只顾发力,却不懂收力,如今人又在半空之中,避之不得。 眼看就要刺中赵慈,却是见得赵慈猛退两步,直以身后之刀来挡,『逼』停云涯儿之后,脸上又是惊恐万分,“不知属下做错何事,竟惹少主要取我『性』命?”与方才接招时凶狠之貌判若两人。 其这般明显,云涯儿自也已看出端倪,只终归还是因自己无心之失,别人理应有所提防才是,不好深究。反正有惊无险,便装作不知,慌忙解释,“赵兄多虑了,我不过是今日心血来『潮』,想出新招,试用之时,却遇赵兄前来。幸而赵兄反应及时,未使我铸成大错,这番令赵兄受惊,我自当向赵兄谢过,还请赵兄莫要介怀。”并又再行几礼,以降其备。 而这赵慈倒也隐藏极深,并不再将心中忌惮显于面上,与云涯儿客套一番,说是误会一场,便又开门见山,“其实属下今日仓促前来,是有要事相告。”而后长吁一声,说其如何想去冀州,再而将话锋一转,“只可惜我不曾去往冀州,并不能帮得少主,本来也可出些人力。奈何突然营中事物缠身,脱身不得。只如今事态紧急,少主可否先行带领少量人马前往,待我处理完身上事务,便去相援。”一边说之,还一边做出为难之态,只是比之云涯儿往日所见,还是拙劣太多,难掩心意。 虽不知其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愿一同前往冀州,不过云涯儿倒是求之不得。有此人在侧,还要提防于其,时刻不能安心。若是独自前往,不说非要找得严政,起码冀州黑山也会给自己几分薄面,畅通无阻,无需花费心思向人圆说。这番想来甚美,仿佛只用稳坐黑山大营,就会有人将那严政抓回一般,却是忘了自己如今早已换了身体。 (本章完) 第164章 循序渐进2 欣然辞别赵慈,云涯儿自觉如今已是万事准备周全,既无乡勇中人前来询问决策,武艺也已不能再进步多少,再留于此也是空耗时日。倒不如趁此赵慈不烦之时,赶紧前往冀州。于是立即召集了几名观之还算忠心之韩暨旧部,相邀次日出发。 虽觉书生劝说如此人数过少,行事不便,也有道理,不过云涯儿心中也早有思量,若是携带太多人马,黑山军又怎会容忍,反而不易行事。况且此次只以打探情报为主,探得探不得,也本该是自己之事,若是被赵慈心腹先行探得,反而不利。仍是谢过书生,执意要往,书生倒也不作强留,反而显『露』欣喜,终是如愿以偿,轻装上路。 这送行之人倒也有趣,各自分成三波,互不打扰,却又争相来巴结。即便察觉如此,云涯儿也是无心再管乡勇各人争斗,心中想来只要不加害自己,管他是谁掌事,也与自己无甚关系。 不知是世间太平,还是马匹强壮,总之此行前往冀州,毫无阻碍,就连几次被拦下之豫州,也是未见异常。才过几日,便已到达黑山附近。 话说自从张燕归附朝廷之后,真是认真治理起来各路山匪,大道之上,已有许多商贾来往,热闹非常。云涯儿因是未知严政详细下落,一时兴起,想要入那黑山去,动用黑山人脉寻找。于是吩咐属下于附近村镇等候自己返回,便兴致勃勃,单枪匹马去了黑山入口。 直到被那守卫拦下,欲报名号之时,才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偷偷溜走,如今这般岂不是自投罗网?不由心中一紧,思起逃脱之计,却是碰巧遇见认识自己之人,喊了一声“且慢”,吓得云涯儿不敢妄动。 随后那人走至云涯儿身前,反复观之,忽如恍然大悟一般,猛拍脑门而道:“果真是廖夫人回来了!”转而立即回身吩咐身后之人前去山上通报,又与云涯儿问道:“夫人离去多日,未有音讯,廖副将因过度思念而返乡寻你去了,不知夫人曾可见得副将?” 这才令云涯儿完全记起前后经过,以及黑山之人所认乃是“廖云涯”,而非“楚阙”。如今以这身份前来,更是自投罗网,若是“廖云涯”不回,只恐张燕不会轻易放已离开,又怎能使唤得动黑山之众?并且自己就在此处,哪里还能回来,这不等于永无恢复之日了?想来如此,已是焦头烂额,顾左言它,欲借机跨马逃走。 奈何这守将步步紧『逼』,不离寸步,分明就是怕自己走了,如何支也支其不开。僵持片刻,却是望得杜远已然奔赴山下,一见自己,便远远拱手行礼,缓步而来。偏偏是这棘手之人,深感如今恐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廖夫人,可是别来无恙?”杜远还未靠近,就已迫不及待问候,脸上挂着那般平时常见之虚假笑容,倒是极为自然。并不等云涯儿作答,仍是自顾自说:“张将军知晓云涯因思你而去后,便已吩咐下来,若是云涯与夫人归来,定要好生招待,绝不可怠慢,不知云涯为何未与夫人一同返回?”杜远这番言说,分明是明知故问,就连守卫也知先问是否相见,而其却是认定两人早已见过。 不过既然杜远已是猜得云涯儿实际并不想回来,倒也好把话说开,反正自己正好要寻身体,有黑山军协助,岂止事半功倍。但云涯儿心中也有分寸,不能将此事挑明,故而委婉答道:“我这『妇』人,难免家中有些脱身不开之事,只因情况紧急,未能亲口告知。未想夫君竟是这心急之人,独自返回家中相见,而后又说公事繁忙,匆匆赶来。如今家中事已处理完了,我便前来与夫君团聚。”随之立刻眉梢一紧,“可听杜偏将如此说来,难道夫君未曾归来?”佯装吃惊。 原本以为已是将那包袱抖回给了杜远,却不料其竟能见招拆招,也是惊讶,“怎会如此?既然云涯先于夫人而来,如今就连夫人也已到了,即便云涯再作拖沓,也不至于如此之慢。”而后沉『吟』片刻,作大惊之状,“难道云涯已是遭遇……”故意省下关键之语,让云涯儿自行猜测,转而说之情况紧急,欲带其返回山上与张燕商议。 如此欺骗自己上山之计,云涯儿又怎敢从?百般推脱,也不能说退杜远,不觉黔驴技穷,以武又斗之不过,为保此身周全,还是跟随杜远入了山内。未想一入辕门便能见得张燕已在前方等候,从来不觉自己竟有如此分量。 看那张燕已不再穿戴黄巾布衣,而改穿铠甲,倒也是多了几分威严。不过张燕并未来迎,等到云涯儿上前之后才是开口笑道:“廖夫人今日能够归来,真是我黑山之美事,想必云涯也已同归,不知为何未见其人?”说完便是伸颈相望,颇有求贤若渴之态。 不等云涯儿亲口作答,杜远已抢在前头,拱手挡于云涯儿身前,“将军有所不知,夫人也是正为此来,卑职唯恐将军受惊,还请稍作准备,待我将夫人安置好后,再与将军禀报。”这番拐弯抹角,倒不如直接将那事情说之出来,无非就是为了将云涯儿支开,再与张燕密谈。 不过转念一样确也并无不妥,毕竟自己现在身份不过是张燕一副将夫人,军中机密自然也不宜令自己听得。反正猜来定是想要千方百计将自己扣留,而『逼』“云涯”回来,也无甚可听,要是杜远真能将自己身体寻回,反倒要感谢其替自己省了不少功夫。 于是云涯儿立即识相请辞,说是近日舟车劳顿,有些乏了,张燕果不挽留,唤来左右领云涯儿前去帐中歇息。此番令云涯儿更为惊奇之是,自己当初所住帐内物品至今仍是原封未动,且一尘不染,看来这张燕确实极为器重自己,并非只是面上功夫,不觉有些感动。 (本章完) 第165章 循序渐进3 安顿好后,终归还是觉得一人独处有些无趣。而这黑山之上,能玩之处早已玩过,没了当初那般兴致。也不知这杜远和张燕需要密谋多久,自己才可再与张燕提出寻找严政之请求。料想今日大概已是不行,遂而又将楚阙双剑取下,于帐外平坦之处练习。 此回因是舞腻了单手执剑之法,故也不管是否擅长,以右手握其短者,左手则拿其长,双手协同,放缓动作,还是使那徐福所教剑术。只这般说是双手剑,可两手同时摆动,不过多只手多柄剑而已,还是与单手剑无异。反而由于双手同动,迟钝了不少,完全没有楚阙往日使剑之时那般灵动。 于是云涯儿又再尝试将双臂打开,双手轮番挥剑。这回动作虽是快了,却跟往日自己不擅兵刃之时胡『乱』挥舞几无差别,又谈何长进。琢磨再三,也只得承认自己毫无练剑天分,上手之快,也仅仅是楚阙本身天资聪颖而已。失了兴致,便提着双剑,走之一旁大石上坐下,反复回想起楚阙往日动作来。 这番正歇,却又望得杜远正大摇大摆朝这边走来,手中似还提有何物。倒是料想不到这杜远竟如此之快就与张燕密谋完毕,又来作妖。加之先前几次皆被其抢去话茬,心中有所不满,趁其还未走近,直接喊道:“才分别了不过一阵,杜将军怎又亲来拜访?”仍不敢撂出狠话。 “失敬失敬,”杜远倒是毫不介意这讥讽之语,反话正听,又将话茬接去,“本来夫人赶路前来,需加以休息,杜远不应冒犯。只将军有令,派杜远前来送礼传话,因而不敢怠慢,若是打扰了夫人,还请见谅。”旋即提起手上那物,递将过来。 见其说是张燕吩咐,云涯儿便收了情绪,一边接过那物,一边寻思这张燕怎还如此客气,又送礼物。而后打开包裹之物一看,内里原来是一身男子衣物,除了面料似要好过自己平日所穿在,似也并无特别。这送吃送喝倒是见了不少,送衣还是除楚阙之外头回见到,遂而就此拎着,朝杜远疑『惑』望去。 想必定是猜到自己如此,那杜远由是得意起来,指了指自己身上所穿,果然与其所穿类似,不过少了些许点缀,“此是将军近来为统一军容而定制兵服,因职位高低有别,故而在这细节之上也有区别。你这衣是普通兵卒所穿,自然不如我这偏将之衣。” 说至此处,杜远似乎想之不过,而又将话锋一转,“夫人还且宽心,如此不过是那权宜之举,并非真是要夫人做那小卒受我等掌管。杜远在此以『性』命担保,在云涯返回之前,夫人大可将这黑山当作自己之家,凡是普通兵卒可以接近之处,夫人皆可进入。且此间绝无有人胆敢限制夫人行动,若是夫人不想呆了,也可离去,只稍留书信给我代为转交云涯即可。” 尽管杜远在这说得滔滔不绝,保证再三,云涯儿也是未能明白此些与杜远送来兵服有何关系。即便自己真是犯了大过,惨遭贬为小卒,也应是等自己回来之时明说即可,这番说与楚阙来听岂不是多此一举,越想越是望那坏处思量。突然警觉难不成杜远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实则所说全是反话?若真如此,只怕一日也不可再呆于此地,随即又开始盘算起那逃走之事。 至此杜远仍在解释,将云涯儿说得万分焦虑,终是说到正题,“……然而夫人你也知晓,如今黑山之众已非当年,各路山匪流寇皆有,哪怕将军也只能勉强以这黑山声威镇住众人,稍有疏忽,便会有人为非作歹。如今夫人只身一人留于此处,夫君不在身边,而此山中又无甚『妇』人,唯恐遭那歹人觊觎……” 听到此处,云涯儿心中总算有些眉目,原来是因为此事,遂而放下心来,也不作声,只等杜远说完。 “……我和将军商量再三,反正夫人平日也是男子打扮,换身衣服应当也不会有何不便。因而拿来此衣,毕竟大家皆是黑山之卒,比那外人更不易令人生疑,可以避免不少麻烦,也不知此衣是否合身。若是夫人不肯穿来,那杜远……”说罢杜远便伸手来取,似是此前已察觉云涯儿惊慌之态。 为不令杜远和那张燕生疑,云涯儿猛地将手收回,抱住那衣,冲杜远强挤一笑,“谁说我不肯穿来!不过方才以为将军要将我收做小卒而心有不安罢了,现在杜偏将既然已将那话说开,小女子岂有不领情之理?”转而将衣比于身前,发现发现正合身,又与杜远说道:“此衣甚好,不必换之,只是不知杜偏将还有何事需要吩咐?”言下之意,便是催其快走,难不成还要当其之面换衣。 好在杜远还算识相,立即就领会了其中意思,匆匆说之自己还有其他事务要办,转身便走。云涯儿也不多言,只站于帐外目送其远,确认再三不会突然返回之后,立即『摸』入帐内,换起衣裳。 这黑山兵服上身,倒又令云涯儿觉已此时英姿飒爽,奈何帐中无镜可照,只能低头来观。可这般看来,终归还是差些感觉,并且看之久了,更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只得猛甩其头,不敢再看。而后又将双剑装于身上,收拾好旧衣,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时已近正午,云涯儿又是兴起,为试杜远所说是否为真,便不等人来迎,动身自行前往那生火造饭之处。走之一阵,路上也遇了几名巡查之人,虽各人脸上疑『惑』,倒也确实并未拦己。想来杜远果然未欺,心却又大了一些,不知不觉,已来之领饭处。 照之以往,饭还未熟,自也无人通报,各人仍在各司其职,因而此处空『荡』,并无他人。正因如此,云涯儿身影也是格外显眼,还是将那守卫招来。守卫不听其辩,便将兵器叉起,厉而喝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来此,是否准备下毒!” (本章完) 第166章 循序渐进4 这番看来是自己似乎太过得意,闯入了这“一般兵卒不能闯入”之地,也不算杜远框己。毕竟自己也曾征战四处,若想瓦解一军,在这饭食之中下毒,也算是极为简便之办法。 被守卫误会倒也不足为提,只是偏偏自己现在这身打扮太过可疑,而那守卫又不识得自己,自然已将自己当成了细作。无奈之下,也不解释为何来此了,只将双手高举,直与守卫说:“你将杜偏将请来便可证我清白了。” 说完此话,本还在心中窃喜幸而杜远刚走不久,能够证明。哪知守卫却并不理会,反将脸一横,又再喝道:“休要以为知晓有个杜偏将就可以使那调虎离山之计,而后趁机逃脱!此事并不归杜偏将管,待我等且将你带回审问一番再说!”说完,便是一副要擒势头,扑将而来。 照理来说,云涯儿见得这般场面从来都是束手就擒,从不抵抗。可是如今不知为何身体竟自己动之起来,一脚便将那袭来之人踢翻,并顺势抽出双剑,这才回过神来,猜得定是楚阙自己感知危机而作出抵抗。 然而现在已是将守卫激怒,再作那口舌辩解想必已是无用,只得尽量不伤一人,而尽力反击。哪想守卫越聚越多,根本打之不尽,思来若是因此被擒,恐怕有口也再难说清。于是收之一剑,只以单手护身,且战且退,寻那走脱时机。 本来只这几小卒轮番攻来,还是足以游刃有余。可是退之几步,突然听得一人大喝,声如雷动,旋即守卫迅速退去,但见一人双手举其大斧纵劈而来。望之刚猛有力,若是生接,只恐剑能抵住,楚阙这纤细手臂却不能坚持。情急之中,云涯儿不敢犯险,猛蹬双腿,朝后急退,虽是避开了那人攻击,却不甚撞至身后围栏之上,只觉后背生疼。幸而围栏之上并无尖锐之处,未有受得刺伤。 而那人方才全力攻来,竟比云涯儿更快重整态势,一边又再举斧攻来,一边于口中大喊,“想不到你这细作小哥还有些本事,竟能躲开我这突袭!不过,你且看看这招如何!”只见其明是举着笨重大斧,身法却是极为灵活,左冲右突,完全不知其要从何方攻来。 如此这般,又该怎避。且不说云涯儿缺乏实战,难以在这瞬间想出对策来,纵使知晓如何躲避,如今也是退无可退,又谈何躲避。而那人手法刚猛,再配以大斧,更是接其不得。 犹豫之时,身体竟又自行动起,迎面而上,眼看就要被那斧击中,却是突然虚晃一剑,而后迅速后仰,直以腿踢其下盘,再而用力一蹬,闪至其后,以那剑柄猛击其背。前后之迅捷,就连云涯儿自己也未能将那动作看清,便已望得那人重心不稳扑倒在地。 往日观楚阙战时,也未见其有如此实力,今日见得发生自己身上,云涯儿已是混『乱』不堪,不知所措。幸而周围之卒皆已被其震慑,不敢再上前造次,才得以喘息。 随后,那人花了好些功夫,才勉强站起身来,显然已无再战实力,也不知是其实在不堪一击,还是楚阙在这几日已是突飞猛进。 相持许久,那人也不敢来攻,只手拄大斧,以那震天大嗓喊来,“我张雷公也算是战过无数强敌,虽不敢自称天下无敌,却也从未如此瞬间惨败。我观阁下身形不壮,却有甚于我之几倍爆发力,想必也是一世豪杰,即便堂堂正正一战,也未必会输于我等,为何要来行如此下作之事?”其声虽大,却已无之前底气。 其口中所说,想必自是之前守卫口中下毒之事,看来真是误会极深。云涯儿刚欲辩解,却又望得杜远已被惊动赶来,便将欲说之言收回,等候杜远上前。 而杜远看得这番场面,也是惊叹不已,慌忙先去查看张雷公,而后才面向云涯儿,“真是想不到几日不见,夫……付生你之武艺竟已远胜从前,就连一向以武艺为傲之雷公兄,也被你轻易击败。”并于口中啧啧。 虽然杜远勉强装作震惊,不过云涯儿还是能够看出其倒是颇为镇定,并还能及时将口误强行改成称呼,掩盖自己身份,哪里有半分惊慌之相。思来这“付生”称呼可笑,却也忘了警觉杜远城府,而直委婉回道:“只是雷公兄有所承让而已,并非付某武艺过人。杜偏将来得正好,还且请你同守卫解释一番,替我解了这误会。” “这倒好说。”杜远望之云涯儿迟疑一会,又将话锋一转,“只是杜远并不知付生是否真是前来投毒,实在不好贸然做保,不如……”而后将声音托得极长,以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才继续说:“你且让我等搜之身上,若是未有毒『药』,无需杜远多言,自然能够证你清白。” 听来杜远如此之说,云涯儿终是明白杜远分明故意。如今自己这身子又怎能让其『摸』得,若是抗拒不从,必然会被当成做贼心虚。却是想不明白杜远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忽然脑中一惊,这杜远与楚阙曾有杀命之仇,只不过楚阙将此事忘了,未作报复而已,哪里是无怨无仇。杜远如今这般,定是害怕自己报复,先下手为强,可进可退,既能试探自己是否还怀恨在心,也可在必要之时落井下石,完全解了那后顾之忧,可谓不无周全。 然而越是这般紧要关头,越是不能将杜远束成敌人。可若身子是自己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要是此番答应了杜远要求,往后又怎向楚阙交待?左思右想,唯独此事没有退让余地,着实头疼。 相持之下,云涯儿做好与杜远翻脸准备,紧紧握住手中之剑,向杜远表明绝不会让其碰自己分毫,而后只等杜远袭来。只那杜远也是不傻,毫无要动迹象,反倒不停让步,直至最后竟提出条件,这不搜身也可,只需替黑山军办之一事,便可相信于其。 (本章完) 第167章 循序渐进5 原是在此等着自己,难怪一副胸有成竹之相。这般看来,或许就连那守卫也是其安排,埋伏左右只等时机,便来陷害自己。随即又转念一想,杜远这般大费周章,定也真是有求于己,多半不会太过为难。为今之计,唯有暂且答应下来,待脱身之后再见机行事。于是云涯儿怒瞪杜远一眼,横起剑来,问其何事。 大概以为计谋得逞,杜远再显得意,这厢极为有礼,又敬又谢,唯独不在众人跟前说明所托之事,非要云涯儿先行答应,才愿告知。 若是往日初生牛犊之时,倒也轻易就答应了。只云涯儿已久经风浪,当今世间,还能令其完全信任之人,恐怕也只剩楚阙了。就连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之部下,尚且还要怀疑一二,况且事关楚阙安危名节,更是马虎不得,又怎能毫不知情就答应杜远这诡计多端之人。可惜了这才刚刚找得台阶,却不能下,如今观之,这场恶斗在所难免。 正欲与杜远挑明本意之时,却是望得张雷公已然抢先上前,将那大斧『插』于杜远面前,“我张雷公虽然天生愚钝,却也并非不懂察言观『色』,方才我站于之旁观了好久,本还疑『惑』为何如此高强之人不愿堂堂正正与我等阵前对决,现在倒是完全明了。”其后又再声如惊雷,响彻山谷,“是否为你用计诓这付生,欲用其武替你立功?” 这张雷公竟然非但未与杜远串通一气,反倒还替已质问,也是令云涯儿始料未及。而回想起招募于毒之时,倒也不难理解。黑山面上虽是坐拥数十万之众,实际不过是各地义军结盟一处,并非完全屈居张燕之下。观这张雷公也有些本事,定是哪里一方匪首,大概见不得杜远利用自己,心有不满。 而被张雷公这番一吓,杜远终是有些惊了,慌忙与其辩解,“雷公兄此言诧矣,杜远尽心尽力,不过皆是为了黑山能够日益壮大,又怎会因一己私利,而行如此之事?”随即瞥之一眼云涯儿,而抬手遮于嘴边,靠近张雷公耳侧耳语一阵,又将张雷公说服。只张雷公走时,也先望了云涯儿一眼,而后哼之一声,竟将部众全数领走,独留杜远与云涯儿二人。 如此一来,云涯儿却更是不能明白杜远用意了。虽说自己也不知能否斗过杜远,但没了包围,这逃走之机终归还是多了不少。越是如此,反倒越是想要弄清杜远到底唱的哪出。 随后,杜远不紧不慢,微张双臂转之一圈,表明自己并无恶意,才说:“方才人多眼杂,此机密不宜外『露』,并非杜远不愿与夫人明说,还请夫人海涵。”见云涯儿稍有犹豫,便是态度十八变,嬉笑而言,“其实那场面话不过是说于众将士听之,夫人大可不必当真。毕竟黑山上下并未一心,若是杜远轻易保你,不仅不利军心,更是易致纵容各人为非作歹,杜远唯有出此下策,以显军威。哪知夫人这般刚正不阿,未能领会杜远之意,差点又再起冲突,是我疏忽,杜远在此先行赔罪了。”说罢,就地单膝跪下,抱拳高举。 真是几月不见,这杜远已更是八面玲珑,圆起场来就连云涯儿也不能分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一改往日乖张暴戾,不得不默默惊叹其在离开广宗之后成长飞速。随后又想,若不是受黄巾秘『药』影响,此人大概也不会与楚阙结下大仇。反正楚阙业已忘记,如今倒是冰释前嫌之大好时机,不应错失。 于是云涯儿也慌忙回行一礼,伸手佯扶杜远,作出受宠若惊之壮,令杜远自行起身,再而说道:“杜偏将一片苦心,是小女子未能领会,这该赔罪之人理应是我,你行如此大礼,叫我怎能心安?”却掩盖不住心中好奇,趁机补充,“还请杜将军将那请求说出,若是小女子能够办之,定不推辞,”仍旧未改好夸海口习惯。 经这几番转折,杜远倒也不推托了,直接站起身来,四顾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回云涯儿身上,面上已将那笑颜收了,“不瞒夫人,张将军其实除了打听清廖副将身世以外,也曾令卑职打听夫人身世。本来此事不过是将军为确认廖副将是否足以信任而为,也未曾放在心上,然而……” 只见杜远将手一挥,长叹一声,再而转向走之几步,又再退回,“如今廖副将下落不明,将军派人四处搜寻,也未能寻得其音讯,倒是于黑山附近捉得几名可疑荆襄人士。不知夫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没想到这杜远面上一副为难之态,心中却仍在算计自己。弄了半天原来其早已查明自己此行前来目的,却非要故弄玄虚,让自己亲口说出。只这替张宝复仇之事,本也未有必要隐瞒于黑山之众,黑山本就出自黄巾,即使不愿协助自己,也理应不会阻拦,况且即便杜远不主动来问,自己也会找得时机说于张燕来听。那杜远为何还要行以陷害,『逼』己就范? 想至此处,云涯儿突然心中一紧。千算万算,竟忘了杜远其实也是知晓太平要术一事的。既然自己能够怀疑到严政所拿极有可能就是宝书,凭着杜远心计,又如何猜得不到?只怪自己当初多嘴,留下祸根。 如此看来,杜远之心,已是暴『露』无遗。其定是不想令此事太过声张,而传到张燕耳中,故一步一步试探自己。毕竟虽其眼中看得之人是楚阙,然而凭着自己与楚阙之关系,向其说明楚阙并不知晓太平要术一事,其自也不会信。 若是往日,书让给他也就让给他罢了,可事到如今,自己必须取得宝书治好楚阙,半日都不想多等,已绝不可退让半分。再而思来,其既不敢直接挑明,说明其仍有顾忌,担心猜错其事,而将野心暴『露』。如此一来,云涯儿也是灵机一动,想得倒不如将计就计,也卖与他几关子,让其自行猜去。 (本章完) 第168章 置身险地1 酝酿一番之后,云涯儿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回想楚阙音容笑貌,而后极力瞪眼挤眉、将嘴半张,只求能将楚阙震惊之貌演得惟妙惟肖,才觉能够骗过这诡计多端之杜远。并同时于口中发出惊呼之声,“什么!你等竟真不知我夫君下落?” 而后趁杜远还未反应过来,稍而缓和一些,急促续说:“夫君与我一别,也有些时日,我来此地听闻其未归来,只以为其又受重任,不便告知于我,便也未忧。”旋即又再惊往杜远一眼,“没想到竟连杜偏将也确实不知,那我夫君会去何处?”将那惊讶之情展『露』无遗,自以为已是天衣无缝,杜远定难拆穿。 观其如此,杜远果被镇住,一脸茫然反望回来,也不知该如何接茬,大概心中本已想好之词,是与那太平要术有关,并不知云涯儿会于失踪之事切入。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思路接上,疑『惑』问来,“难道夫人真是来寻夫君?” 只这随口一言,却也透『露』极多信息,云涯儿立即领会,原来这杜远以为楚阙与自己是串通一气,有备而来。想必所有计划也与自己有关,否则杜远也无需这般自『乱』阵脚。这番正好乘胜追击,故再瞪圆双眼,作嗔怪之貌,“否则我这一弱女子远走他乡,来于此处所谓是何?”虽说此话就连自己也不相信,不过气势倒也分毫不输,有理有据。 而按杜远设计,应是楚阙重新集结乡勇前来协助云涯儿寻找那太平要术,却又全凭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说来心虚,被云涯儿这番搅和,已是不敢肯定。不过杜远此人终归还算见了些世面,迅速镇定下来,直与云涯儿说:“廖副将为人机敏,吉人自有天相,此番未归,定是有其自己思量。我等不敢妄加猜测,夫人也切莫焦急。”随即眼神忽而闪烁一瞬,正巧被云涯儿观得,“依杜远之见,廖方将定多半是和那些荆襄之人目的相同,蛰伏暗处,只等时机。”强行将话茬拉回,再作暗示。 说到底,这杜远还是仍不死心,非想云涯儿亲口说出所来目的,而后假以协助名义,伺机抢宝,倒也是机关算尽。可惜云涯儿并不打算配合于其,仍装不知,反试探道:“不知杜偏将从那荆襄之人口中问得如何重要之事,可否说与小女子来听,也好判断是否真与我夫君有关?” 随后,两人将此话题踢来传去,谁也不愿直接挑明那宝书之事。相持许久,不想军中众人已围聚而来,等待开饭,只是因杜远在此,不敢上前。如此场面,已不再适合密谈,杜远只得佯装闲聊,大声喊之,“夫人放心,杜远定当竭尽所能寻回廖副将!”转而用力抱拳于身前挥之,以作告别,便回到了众兵卒中。 云涯儿也终是得以松了口气,却又不敢完全松懈,毕竟杜远并未死心。为今之计,只剩要么逃走,功亏一篑;要么和杜远达成一致,去寻严政。如何选之,也皆非云涯儿所愿,左右为难。 这还刚未安稳片刻,负责替自己安排饮食起居的小卒,已是气喘吁吁,奔将而来,还未站定,又是下跪,又是道歉,一副惊慌失措之态。细而问之,原是方才前往询问是否需要送饭之时,发现云涯儿不在帐内,因怕张燕怪罪,寻了半天这才寻得。 未想自己贪玩之举,非但中了杜远全套,还几害此卒遭殃。心中过意不去,便忙答谢于其,并给了些钱物,以安其心,然后告知于其,自己有手有脚,不需人照顾。而又见其吞吞吐吐,推说是张燕要求当如上宾一般照顾夫人,云涯儿这才恍然大悟,因而不再说何,令其自去。 想来这张燕倒也不完全是那毫无心机之人,再而又想,能坐于张燕之位,不留些心计,又怎能长久,不过是些自保手段,倒也无需在意。遂而就此混入普通兵士之中,用完饭食,稍作歇息之后,也一同前往『操』练。 不巧自己混入这支队伍,竟是张雷公所部。若是他人也就算了,这张雷公被自己当众击败,定觉面上无光,又岂认不出自己来。原以为这张雷公自会不服,又来挑战,却不曾想其走上前来之后,竟尤为客气,而双掌互搓,声音轻微,不似之前,“敢问付生为何来我麾下,不知……”而后慌忙改口,“付生愿来,当是雷公之幸,瞧我这嘴,净说胡话。”大概是觉己过于冒昧,并伴以轻拍已嘴。 这笨拙之态,云涯儿往日也见过不少,倒觉这张雷公确实心诚,未想如此世道,依然还有人能感服于武名之下。不过从其称呼态度上也可看出,其果真是毫不知情,更是觉已真是那所谓“付生”。这倒也好,不但省去了自己掩藏身份之功夫,更是能够趁此与张雷公相熟,说不定可以探得一二消息。 见云涯儿未做反应,张雷公迟疑一会,转而自我介绍道:“方才以武相会之时,未能报上大名,确实有失。军中之人皆唤我雷公,因张将军为吊唁旧主张牛角,改姓为张,故我等入军之后也改姓张,付生称我为张雷公即可。”紧接拱起双手,行之一礼,“不知付生高姓大名,雷公可否有幸得知?” 听到张雷公这番介绍,云涯儿又于心中琢磨,若是照此,自己岂不要改名张云涯?听之倒也倒也不错,于是一时兴起,与张雷公回道:“这番听雷公兄所言,付某心中颇为震惊,既然如此,往日名字便也不重要了!”旋即沉思一番,灵光一现,“我平日也好飞檐走壁,善使巧劲,不擅刚猛,轻盈之态,自比黄雀,加之也以那张为姓氏,不如就连我张黄雀吧!” “张黄……雀,”张雷公重复了一遍此名,脸上表情表情有些怪异,却又立即大笑开来,“好!黄雀之名,也是好名,我张雷公今日有幸见证如此时刻,也是三生有幸,黄雀可否能与我前往他处,畅饮一番,结为好友?” (本章完) 第169章 置身险地2 碰巧云涯儿也兴致正盛,听得如此建议,自是更觉投机,一口答应,畅聊一路。待张雷公将酒拿来,才是忽然想起自己不胜酒力,万一喝醉,向其说了什么不能告知之事,那该如何是好?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于是借故推脱。 于张雷公眼中,这张黄雀方才还与自己畅所欲言,这番怎突然想要退却了?又观其额上汗珠,脸『色』也不自然,忙问是否突发顽疾。这倒是正好给了云涯儿一个绝佳理由,也慌忙点头称是,并再佯装致歉,欲自离去。 然而这张雷公观之五大三粗,不想却是紧细之人,一得云涯儿确认,便又关切说道:“这可怎行,黄雀虽是武艺高强,但更是不能因此掉以轻心,稍有不慎,服用几日汤『药』事小,万一落下病根,往后再想医治便难了。” 听其这番相劝,云涯儿便知恐怕难以轻易脱身了,于心中骂之自己为何这般多嘴之外,而又拼命圆说,“雷公兄言重了,我不过是今日有些乏了,回去歇息一晚便好,哪里还需前去医治,不必费心了。”说完便欲抽身离去。 “欸~”张雷公果然抢先横于云涯儿身前,一脸愁容,“黄雀贤弟,你就不必瞒我了,我以身家『性』命担保,我张雷公绝对是可以信任之人。今日见你之时,观你身材矮小瘦弱,且声音尖细,便已觉你身体有些虚弱,现在观之,果真如此。” 弄了半天,这张雷公如此确信,原是因为如此,要怪也只能怪得自己疏忽大意,未有想到打扮虽是可以改变,然而楚阙毕竟是女子之身,稍作推敲便能识破。也不知这张雷公是真傻还是故意,竟只觉自己体虚。然而事已至此,若只是就此辩解,定难说通。 转而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又想得一馊主意,遂也满面愁容望于张雷公,“既然蛮不过雷公兄,那我倒不如直接与雷公兄挑明罢,也免令你担心。”旋即亮出左掌,煞有介事而说:“其实我自幼便已患得绝症,你看我这手上胎记,便是证明。家父为此带我走访名医,散尽家财,也未能治好,只从医者口中得知,胎记铺满手掌之日,便是我归去之时。”说到此处,还故意叹息一声,“我命已至此,雷公兄又何必枉自伤神?” 说得这张雷公堂堂八尺男儿,竟掩面而泣,云涯儿这才知晓自己言语过了,可惜已无法再作挽回,只能望得张雷公抹泪而叹,“不曾想到真是天妒英才,若黄雀无此绝症,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只可惜年纪轻轻……唉!”最后叹之一声,这张雷公却是忽然眼神坚定,劝说云涯儿莫要放弃,并偷偷告知于其,自己听说有一神医,妙手回春,连那将死之人也能救回,这就替其去寻。 听到此处,云涯儿不免有些感动,张雷公与自己不过相识了半日,便能如此坦诚相待。而相比之下,自己却是处处欺瞒,不免自惭形秽,甚至有些想向其坦言真相。最终还是碍于担心楚阙安危,未有告知。 而再静心一想,自己不正欲寻神医?虽说如今事态大概已不是医术可解,不过先与神医结识,终究不是坏事。遂而询问张雷公,神医在何?结果张雷公却说自己只是听闻,并未见过其人,并保证尽心去寻,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往后又再劝说半天,张雷公心情渐渐缓和才肯放云涯儿离去。临走又再保证再三,原本应该感动之言,云涯儿听之却是只觉腻歪,再也感动不起,一寻得空隙便逃之夭夭,不敢再多停片刻。 回了帐中,云涯儿已老实许多,不敢再随意外出,而又再将今日之事重新盘算一番。杜远之事纵然可疑,毕竟还算对其有所了解,也不算意外,倒是那张雷公却频频令自己不知所措。而云涯儿最怕之事,不是与杜远此种一心为己之人对立,偏偏就是害怕自己哪日背叛黑山,害得张雷公这等重情重义之人也蒙受灾祸。 然而顾忌终归是顾忌,该办之事也不能办,只好于心中安慰自己人各为主,这张雷公若是蒙难,也是其自己选择,顶多自己于关键之时尝试协助一二,也算是尽力而为了。虽说如此并不算何两全之策,不过云涯儿此刻也不过是为令己心安而已,并非真是情义之举。 往后又一连歇息几日,不敢再随意走动,只等小卒送饭而来。而这杜远和张雷公却也奇怪,明明各自皆有心事,但迟迟未有前来拜访,倒是令准备了几日的应对之策没了用武之地。 这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云涯儿自又猜想二人大概正忙于更为重要之事,无暇顾及自己。想要前去打探,却又害怕撞个正着,内心之中矛盾无比,只得立于帐外焦急远望。 这还别说,此望竟真有效果,不过一会儿,便见得那传令小卒匆忙赶来,跪于身前,“小的奉张将军之命,前来有请张黄雀阁下前往会见,不知张黄雀阁下可在此处?”而又偷偷张望寻找。 观此小卒诧异之状,倒也能够看出其真是不知这张黄雀是谁。只此名自己临时所取,只说与张雷公来听,为何这张燕传唤之时,也还用此名?云涯儿不由心中一惊,难道张雷公把自己之事说与张燕听了? 而这张燕倒好,听了此事竟不拆穿,反而就此传唤,也不知有何用意。于是随口向那小卒回道:“我便是那张黄雀,敢问小哥,张将军唤我前去,有何用意?” 只那小卒仍旧一脸茫然,并不知如何对答,解释半天,也只说得其是那传信之人,并不敢轻易揣测张燕用意。而越是如此,云涯儿便越是疑『惑』,到底有何之事如此隐秘,就连传令之人也不可告知。不过想来既然与张黄雀有关,自然也不太像是随意之事,遂而差走传令,整理衣装,自行前往。 (本章完) 第170章 置身险地3 来了张燕帐中,果然发现张雷公立在其侧,望得云涯儿进来,还不忘憨笑一声。而意外之是,杜远竟也在张雷公对侧,虽说其是面无表情,一副全不在意之貌,仍在张燕起身之后,而跟随走上前来。 这一左一右,将张燕衬托得矮小了许多,其似乎也发现如此,便遣二人先行就坐,才与云涯儿说道:“雷公昨日与我提起军中有一人神勇无比之时,我还当是何英雄竟不贪功名隐于兵士之中。后来仔细比对,才发现是黄雀你,真是令我好生激动。”张燕这口“黄雀”叫得是无比自然,似是往日便这样叫来一般。 再看杜远,也还是那副模样,让云涯儿心中立刻有了些底。想必杜远早已和张燕串通好来,一来替自己隐藏身份,二来定是又是动了什么歪脑筋,想就张雷公之口套出些许消息来。 果不其然,照旧寒暄完后,各人就位坐稳,张燕和杜远便一同朝张雷公使去眼神。云涯儿也只装作不知,看那张雷公将手搭于案上,以那粗犷之声说来:“黄雀你且放心,我已将你身患绝症之事告知于张将军,并得将军承诺,若是寻得神医,必竭力请回,替你医治。” 再而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北方有一伙匪贼,骁勇善战,将军派大军围剿,便突围而走;若只派小军,又战之不胜。我和杜偏将皆已领教过那匪之武,虽说不占下风,却也不能战胜,每每人困马乏,对方依旧精力旺盛、不知疲倦,我等唯恐有失,只得退回。冀州境内,只剩此一伙匪胆敢拦路抢劫,甚为嚣张,也令将军头痛不已。为今之计,唯有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将此贼歼灭才行,然而军中武艺最为杰出之人,当属……” 虽然张雷公故意犹豫不说,不过明眼之人皆能看出,其口中所说之人自然是指楚阙。本还以为那杜远拖拖拉拉、周旋几日是有何危险之事需要自己去办,原来不过就是要去平定一伙流寇而已。想来还是张雷公更为爽快,若杜远能够早些直说,大概早就凯旋而归了。 然而这般见得杜远完全没了往日得意神态,又不多『插』一话前来抢功,令云涯儿不得不有所警觉。再细细思之,杜远和张雷公并非酒囊饭袋,那贼竟能退之。虽说不全凭武艺,但那强悍战意听来却是似曾相识,心中不免一惊,联想起往日之事来。而又不敢相信,遂急切相问:“敢问雷公兄可知那伙匪贼现今盘踞何处?”以作试探。 观其如此,张雷公以为云涯儿已有把握愿往,故心中大喜,乘兴而言,“黄雀果不失我所望!只因那伙匪贼行踪不定,才是难以讨伐。不过近来我等已经探明,此贼除了劫掠百姓之外,更为主要之事似乎是在掩护一人。而那……” “而那被保之人名为严政。”杜远此刻倒是坐立不住,将张雷公话茬接了过去,并起身走上前来,“黄雀往日并非黄巾,想必对此人不甚了解,那我便稍作介绍,好让你也有所了解。”杜远边说边挤眉弄眼,显然所要表达之意并非如其所说。 不巧杜远未能完全猜透,只知云涯儿这番是为严政而来,却不知云涯儿何止曾为黄巾,更与这严政打过交道,并且知得其为人,哪里还需杜远解说。这般综合起来,云涯儿心中已有了眉目,难怪这杜远虽有野心,却不敢独占其功,原来是在忌惮对方实力。不过话又说回,自己猜测若是为真,可依旧毫无破解之法,即便去了也是徒劳无功,又谈何夺回宝书?只得再思。 而在这边冥思苦想之时,那边杜远则仍滔滔不绝,说完了严政事迹,终于提到对策,“……此伙匪贼,不过百人,再如何骁勇善战,也还是寻常之人。是人便缺不了睡觉进食……”听到此处,云涯儿以为杜远是要下毒,正欲鄙视一番,哪知杜远却说:“只需黄雀你以那惊人武艺震慑众贼,而后佯装相持,我与雷公兄便可率大军暗中布置,将之团团围住,待其想逃之时,也是『插』翅难飞。” 这计自是好计,只是实施起来却未必有其所说这般轻巧。且先不说如何能在不被察觉之时率众将士设围,单单就说云涯儿这半吊子身法,能够战胜张雷公已是极为侥幸。若是就此前往与那群亡命之徒争斗,能否又再唤醒楚阙令其协助自己也另说,即便楚阙本人,也不曾展现过震慑众人之魄力。万一那伙匪贼不惧于此,冒死杀来,自己岂不是极为危险? 越思越觉蹊跷,此计之中,将楚阙换成杜远,似乎也完全能够实行,为何这不愿不愿亲自犯险?弄之半天,原来并非是缺骁勇之辈,而是少了这甘愿作为诱饵之人。想之也是可笑,难怪杜远不知如何开口,非要千方百计『逼』迫自己就范。 而这杜远本就狡诈,有此计谋不足为奇,倒是张雷公之举,令云涯儿意外。如何观之,这张雷公也不像是有此城府之人,怎几日未见,却与杜远站在了一起。只好猜其也是受了杜远蒙蔽,反正自己也不会从,便不再细思此事,转而想之一计,对付杜远。 旋即拍案惊起,作那恍然大悟之状,赞道:“杜偏将果然足智多谋,恐怕那助高皇帝之张良,也不过如此!”将杜远捧到天上,终是观得其得意之貌,进而趁势又说:“只可惜我因疾患缠身,每况日下,恐难当此大任,不如……” “黄雀宽心!”这话还未说完,却被张雷公一把抢去,并再拍胸许诺,“只要我张雷公还有一口气在,定不会有贼敢近你身,此任本只我一人去办,只我担心武艺不高,起不到那震慑之危,才不得不请黄雀你出马,实在惭愧!” 看张雷公说得情真意切,云涯儿这才知晓,此任竟然是张雷公亲自请命,并非杜远安排,至于此中原由,便不得而知了。 (本章完) 第171章 置身险地4 随后,杜远与张雷公二人一唱一和,就连张燕也来掺合,说是定遣精兵良将,只求其能助已平定冀州,差点将廖云涯之名也搬之出来,幸而反应及时,才未令张雷公生疑。如此盛劝之下,云涯儿实在不知如何推脱,竟一股脑答应了,三人终是皆大欢喜,盛情款待。 酒足饭饱之后,张雷公大幸之中,被杜远扛出帐外,留得张燕又亲自来劝,“我知你夫『妇』皆非凡人,各拥经天纬地之才,屈居我下,实乃不公。然我张燕也非妄自尊大之辈,你夫『妇』二人相助之恩,定铭记在心。”随即叹之一声,泪眼婆娑,“云涯曾三番向我提出欲归家寻你,我因冀州未定,不肯放其归去。这才令其不辞而别,如今下落不明,此事我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再而又见张燕忽然抽出腰间之剑,引剑指于帐顶,“我张燕在此保证,待你助我除去那最后之贼,我必竭尽全力,替你寻回夫君,往后再不央求你夫『妇』替我张燕效力,是去是留,全凭二位兴趣。” 不想这张燕倒也是个明白之人,说话已是如此直白,若再推脱,似乎也太不讲情面。不过云涯儿仍是想不明白,此事对于杜远来说也许重大,毕竟关系到建功大计。但对张燕来说,似无所谓,其已贵为平难中郎将,掌管冀州山区,即便重视此战,应也不至于愿作如此让步才是。大概平日圆滑惯了,也见过太多圆滑之人,不禁又觉张燕只是欲以此来拉拢人心,实则未有当真。此番想来,云涯儿才觉安心,便也假意承诺定当不辱使命,哄得张燕感激万分。 往后随意准备了半日,云涯儿只当如未与楚阙换身之前那般,未多做考虑,轻率上路。行了一阵,才觉以女子之身于这军中太多不便,还要编造诸多借口,偏偏那杜远总是害怕自己溜走,极为提防,心力交瘁。幸而是有张雷公做保,自己又是将领,才能暂离,若非如此,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想来前几日时,只是独来独往,有一二随从也非同吃同住,故未察觉,如今又吃大亏。又再折磨几日,云涯儿真是变得气『色』不佳,倒又引来张雷公注意,问之何事,却又不能如实相告,心中甚为苦闷,更是体谅得楚阙当年随军之时辛苦。 路过一山时,杜远忽然令众军停下,还未来及下令摆阵,但见一队骑兵自山上疾驰而来。众兵士慌忙转向迎敌,然而山上之军势如破竹,又岂会被轻易阻挡,瞬间便被冲杀得溃不成军。 『乱』军之中,依稀可见那袭来之军,与其说是骁勇,倒不如说是无所畏惧。即便张雷公率先斩下几人,剩下之人却视如无物,仍旧劫掠溃逃之众。而杜远好不容易集结部众重整态势,正欲反击,却又见山上箭如雨下,一时之间,死伤无数,就连先前冲往山下之骑也未能幸免于难。好在云涯儿熟练掌握剑术,又躲于军后,得以幸免。 无奈之中,杜远只得下令丢下伤兵,引军撤退,才使剩余之人得以保全,然而众军士气已是跌入谷底,无心再战。 这般想来,那敌却是极为诡异。云涯儿所历之战没有上百,也有数十。大大小小,皆未有一次是如此这般,为取敌人『性』命,不惜连已军也一同杀害。况且这番就连来人是何也无从得知,即便真是那掩护严政之人,也不至于还未与黑山军开战,便发动奇袭。况且两军交战,不是为权,便是为地,哪有为取人『性』命之理? 在确认之前,云涯儿也唯有猜测是往日黑山军征讨之时,与其结下大仇,才致今日局面。便向杜远询问,却是见其咬牙切齿,说之往日也是如此,相见便杀,从未真正商谈过,若是复仇,也应当是黑山军复才是。 听得其言,云涯儿更是大为震惊,此世间,竟还有如此毫无目的只为取人『性』命之徒,难怪张燕送别之时,要说之那番,看来也并非全是手段。照此看来,倒是不得不管了,若不能将此恶贼尽数剿灭,冀州之内恐也难安。于是终主动询问杜远该如何行事。 难得见云涯儿主动,杜远便也顾不得悲愤,直接说来,“你与雷公兄领骑兵精锐领军前行,而我则率本军分道绕至山后,暗中铺设陷阱。你等只当吸引敌军注意即可,切莫恋战,此亡命之徒,死不足惜,但我军将士之命却不可轻失。”听其最后一句,倒是突然觉这杜远比那山上之人,好之太多。 随后,云涯儿前去与张雷公商量了一番,便引军进发。其间云涯儿多次冒进,皆被张雷公拦下,并再三相劝,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可轻举妄动。云涯儿只得领其好意,又躲于军后。 不知此回是否所领之部皆为精锐之故,来至那山之时,却未遭受伏击,乃至向山中挺进数里也未见其军。此刻张雷公突然大呼不妙,而后急忙引军往山侧绕,去往方向,正是杜远预先定好埋伏之处。云涯儿立即会悟,定是山上之军识破杜远之计,转攻杜远去了。而杜远此时之众,本就不甚善战,加之方才惊魂未定,若又再遭伏,只恐『性』命威矣。 奔行几里,匆匆赶至先前约好之处,却并未望得一人,更无交战痕迹。张雷公提斧驭马,于四处盘旋一阵而返,瞠目结舌,不知言语,似是正疑『惑』为何杜远并不在此。 不等回神,山上突又袭来一军,迅猛之势,不亚之前。尽管张雷公立即反应,调转马头去迎那敌,然而还是为时已晚,避开了致命一击,仍难脱身。随后果然又有箭雨『射』来,各人不但要与那四处冲杀骑兵交战,还要提防流矢,应对无暇,已显颓势。 更为难以置信之是,敌方骑兵即使身中数箭依旧战意激昂,誓要将张雷公众赶尽杀绝,宛若魔怔,不似常人。 (本章完) 第172章 置身险地5 云涯儿左冲右突,勉强奔至张雷公之侧,所退之敌疯狂更甚当年,完全不知恐惧,这般怎可能威慑得其。遂又劝说张雷公保全实力,尽快撤离,如此关头,即便战胜,定也会死伤惨重,全然不值。 那边张雷公倒有退意,只敌人来势汹汹,又头顶箭雨,稍有不慎,便会惨遭其害,哪里还敢背身而走,只得且战且退,尽量撤出那箭雨之外。可撤之速度,远不敌对方追击之速,战事仍旧胶着。 继而一边抵挡飞来之矢,一边后撤迎敌。好在敌方虽不知伤痛疲倦,但终究是那血肉之躯,身中数箭之后,渐渐有人不能支撑,倒下马来。黑山军众因此得以轻退至箭矢『射』程之外。 本来此时应当就此撤去,待到安全之地再思去寻杜远,哪知杜远已率军赶来,见到前方狼藉一片,立刻对张雷公说道:“敌人已疲,此正乘胜追击之大好时机,雷公兄暂且先撤军修整,只等我胜利消息!”说罢即领军摆阵杀上山去。 虽不知为何杜远现才赶来,不过其好抢功之习惯,完全未改。这般见得其径入山去,全无阻拦,云涯儿本也不觉有何不妥,却忽然忆起自己前来目的,心中又甚为担心,故而也与张雷公交代一番,只身追赶。 说也奇怪,明明望得杜远大军奋勇直前,人数众多,可自己于山林之间追赶半天,却是未能见得半个人影,就连喊杀之声也是愈渐远离,而非靠近。不觉心中一紧,立即停下马来,注意周围树木,颇为眼熟,于是以剑在其上刻之标记,继续前行。 大概又行一阵,云涯儿再次停下,朝那四周望去,果然发现那留下标记之树,震惊不已。想来此山也非如何高山,自己也是一路上坡,怎会原地兜圈?而已完全听之不得杜远之众喊杀,说明确实是离其远了,这便更说之不通。 转而观察周围,是一片死寂,莫说未有人影,就连飞鸟走兽也未有一只。推想之下,云涯儿只得断定自己又被困于梦境之中。料想不到的是,往日只以为这梦境是在自己疲乏之时才会产生,而此刻这般精神正集中之时,竟也能进入,实在难以理解。 倒有一事还真是不出所料,云涯儿不惊不忙只等树后那人走出,而观其相貌,却未见得自己期望那般,并非自己身体,而是士口本人。凭着经验,凡其现身,必无好事,这番未夺身体,也不知又要耍何花招,只得冷冷看着,静观其变。 而那士口也如往日那般不紧不慢,于云涯儿身侧转之一圈,口中还不时啧啧几声,回到跟前之后,才轻蔑笑道:“不知廖方将做了这半月女子,感觉如何?是否可以将那原身归还于我,安心做这女子了?” 尽管士口言语讽刺,云涯儿懒得上心,不过听得那一“还”字,还是不禁警觉。照往日来看,这士口虽喜混淆视听,但所说之言,也多半为真。上次还说是要取而代之,今次怎改了说辞,想必绝非一时兴起,不得不疑。 “不必猜了,”士口突然冷笑一声,似乎又已看穿云涯儿心思,直以右拳敲于左掌,一副胸有成竹之貌,“到时自然便知,况且以你这肤浅之见,也猜其不出,何必浪费功夫在这无意之事上,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服侍好夫君!”说完便是一阵狂笑,极惹人厌。 这番一闹,还以为其又要说出如何惊人之事来,结果不过就是几句挖苦言辞,想来这士口往日并不如此,怎近来越发狂妄了。既然其不愿提,云涯儿便也懒得再猜,只再寻思如何脱离困境之事。 哪知这士口见己又被无视,面目再而狰狞,直朝云涯儿肩上抓来,幸而这身体本能躲开,才未让其得逞。随之云涯儿迅速抽出身后之剑,记起上次士口也是这般莫明袭来,而后没了踪影,只怪自己未能吸取教训,今又大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不但学了些皮『毛』功夫,又有利刃在手,以士口那几下功夫,未必是已对手。 开打之前,云涯儿还有些疑『惑』想要一并解决了,故并不急于解决战斗,而是将剑伸去,厉声问道:“你这妖人怎不知好歹,三番五次想要害我与楚阙,于你到底有何好处?若是想要太平要术,自己去取便是了,伤我二人又有何用!”虽明知其不会答,但仍是抱有些许期望。 “妖人?”士口再而冷笑一声,看来还存有一些理智,“不知你往日被这姑娘如此称呼之时,可否想过如此场景还会再现。虽说是你所说,不过在我看来,”而后急退数步,猛击身旁树干,击落些许树叶,大喝一声“不正与当时完全一样么?”竟将树叶如暗器一般吹来,速度极快。 云涯儿只得也退之几步,好不容易看清树叶方位,将之劈落,不禁大为惊讶。幸好这暗器只是树叶,若是精铁所铸,自己未必能够接下。并且这士口不但武艺精进了不少,所说之话也是话中有话,令云涯儿不得不分心去想,无法使出全力。 正如士口所说,自己再见楚阙而将其降伏之时,确实也非用得寻常之法,至今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办到。在那张曼成死后,便再也未能成功过。因是如此,往后渐渐也将此事忘了,如今士口重提,并暗示与当时一样,必不只是说自己附于楚阙身上这等浅显之事。 想之又想,严政之事突然于脑中一闪而过,终是找得了那能将这前后矛盾串联起来关键之物。加之结合今日所见敌军异常,云涯儿心中已有八分定论。只是这士口武艺虽不怎了得,却仍尤为烦人,左闪右袭,令己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去猜想那事。 忽然,只见士口竟从眼前就此消失,完全不能捕捉得其身影,云涯儿立即环顾四周,并未找见,却不想将头转回之时,眼前竟突然漆黑一片,又觉一阵晕眩,没了知觉。 (本章完) 第173章 耽搁之行1 一觉醒来,云涯儿慌忙从榻上惊坐而起,防备四周可能来袭。而望之一阵,却发现自己并不在林中,而是一所小屋之内。此屋不大,内里只摆放了张案与云涯儿所踩之榻,除此之外,便只有成堆的书简摆放其中,不似寻常人家。 疑『惑』之中,云涯儿便走下榻来,拿起一卷来看,看不两行,不过普通诗经,便觉无趣,又再放下,转而走出门外。这门外倒是风景秀丽,依山伴水,良田几亩,恰似隐居好所。 只这番转来,并未发现一人,也不记得自己曾来此处,想来大概是被士口击败以后,又被哪路高人搭救,暂时将己安顿在此,故也未再多想,细细往前步去。 走至溪旁之时,隐约能够看得水中倒影,便又思起楚阙来。不禁往那溪中仔细望去,结果望得水中那人分明是自己本人,而非楚阙。这才大吃一惊,退后几步,几仰倒下去。 虽不知到底又发生何事,然而确认再三,自己确实已经恢复原样。时下最令云涯儿放心不下之事,当不是此,而是楚阙还在危难之中,自己却莫明其妙来了此处,也不知楚阙现在怎样了。想要去寻,而又不知现在方位,该往哪边去寻? 偏偏此地荒无人烟,无处可问,绕之一圈也不能找得标记,急得云涯儿直在原地打转。好巧不巧,正这云涯儿分心之时,一农人肩扛锄头走近过来,询问如何。惊得云涯儿是诧异万分,此处视野开阔,并无遮挡,也不知其是如何冒出。 紧要关头,云涯儿也懒得去管那些旁枝末节,反问起农人此为何处。得其回答,才知此处乃是沔阳附近,不过离村镇较远,步行来去大约有一日脚程。弄之半天,原来自己还停留在沔南,并未往北,先前寻错了方向。 可自己附于楚阙身上已过半月,为何身体能够在此安然无恙?而士口方才还在与自己交手,还其状态,也不太像是其所为。这等蹊跷之事怎总让自己遇上?思来想去,此事也得紧靠自己空想便有结论,还是暂且放之不管,解决了当务之急再说。 勉强回过神来,本欲询问此处前往冀州大概需要多久,结果发现农人已没了身影,不免又再惊讶。然而时间紧迫,确实并无心情想这琐事,只好凭着往日经验,比照太阳方位,急往北赶去。 哪知此处之广阔,比眼见猜想还要更甚,明明望见前方山水不远,一路奔行,体力耗费过半,也未觉靠近半点。不禁心中又是一紧,今日连番遇得怪像,倒也见怪不怪了,猜想此番大概仍被困于梦境梦境之中,索『性』懒得跑了,直坐地上,静观其变。 等之一会,却无半人前来,倒是觉腹中有些饥饿了。云涯儿便照旧将手伸至肩上,欲取干粮,『摸』之无物,记起自己已恢复原样,继而将手改『摸』腰间胸前,却仍未『摸』出一物。疑『惑』之余,立即惊拍胸口,还好那宝甲仍在,塞于镖套之内护符似也未丢。 稍稍安心些后,云涯儿不得不好生将这前后思路理清。看这天上地上,云在飘,水正流,也不像是梦中之景。而这荒郊野外,自己又未带行李,只怕还未赶至村镇,已是体力不支。况且,未带干粮也就罢了,这未带钱银,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哪里还谈得上去查看楚阙状况。于是转过身来,朝那小屋望去,思来行李多半被已落在其中,又再原路返回。 走至屋外之时,已是饥肠辘辘,而嗅得屋内真真肉香,也不作细想,径自推门而入,只见先前那农人正坐于案边品尝肉汤,神态满足。农人这番见得云涯儿夺门而入,甚为惊奇,询问何事。 而云涯儿这边惊异也并不亚于农人,却也不知从何问起,索『性』直接问道:“你可曾见得我随身行李?”农人果然摇头两下,反问云涯儿是何处所丢。由此观之,农人确实不识自己,倒是古道热肠,邀请云涯儿同食肉汤。 可遍观屋内,并未见得灶具,初遇农人时,也未见其手中有那盛汤之罐。这肉汤不可不谓来路不明,云涯儿又岂敢轻易食之,推其好意。只更是疑『惑』,既然此屋为这农夫所住,自己从其屋内醒来,为何其却说之前并未见过自己? 而后得农人同意,于屋中搜寻,却真在榻下寻得自己行囊,疑『惑』万分,回身正欲相问,结果只能看到案上肉汤,不见了农人。如此怪事,云涯儿已无心理会,只慌忙掏出干粮,咬之几口,便匆匆走向门外,直往北方赶去。 也不知是否这番已吃饱了,轻易接近了前方山水,不仅如此,更觉此次所耗体力比之方才不足一提,全无累感。渡溪之时,心中又突然有些在意,猛回头望去,果已望不得那屋。 赶路几日,因是心情急切,不敢入村询问,也不知所到何处。见得四周静观已完全不同,云涯儿才是觉之有些不妥,若不弄清方位,贸然往北,似乎也不能寻得楚阙。才将将停下,还未仔细观察,就已发现西南方向沙尘四起,似有一队骑兵正来。 为免麻烦,云涯儿慌忙寻找地方躲藏,可惜此地开阔,又无树木,只好寻找得一处矮丘。刚一蹲下,那队骑兵便从自己身旁急驰而过,也不知其发现未有,反正并未留意于自己,有惊无险。知晓了对方并不冲自己来,云涯儿只等那骑走远了些,而又再边赶路边寻村庄。 这又往前未走多远,村庄未有寻得,倒是见得先前那队人马正于道间驻扎,挡住去路。本来依照云涯儿『性』格,见得如此,当是立刻择路而走。奈何此处并无岔路,两侧又有矮丘,若是贸然改路,还不知会通往何处。 想来与其将精力浪费在那择路上,倒不如也就此歇息一番,等那骑兵走了,道路自然就通了,何必那般麻烦。故而寻找得一隐蔽之处,掩藏起来。 (本章完) 第174章 耽搁之行2 然而,这等之许久,除了看得那军换了守卫,毫无要走迹象。这般想来,若是自己先前未有犹豫,大概早已去往前方了。不免有些懊恼,只如今既已耽搁许久,云涯儿便更是不愿放弃,只求那军赶紧让路。 偏偏直至深夜,那军也未有行动。云涯儿终是觉己拗之不过,不再斗气,趁着夜『色』悄悄『摸』出,猜想周围漆黑一片,定也难被发现。试探几番,便不再躲躲藏藏,径往东去。 虽说如此,云涯儿这番亦看不清四周道路,走之几步便会碰到路上之物,实不好走。何况若是往东绕走,并无大道,而在如此状况之下,翻越土丘,难免危险。不过行了片刻,云涯儿便弃了想法,又躲于一坑之内。 寻思今日已然浪费,再无冒此险之必要,若要赶路,还是明日趁早更妥。而现天『色』已晚,这荒郊野外又无处歇脚,总不能住这大坑之中,思来想去,委实难办。犹犹豫豫之间,忽然听得脚步响动,并且伴有马蹄之声,慌忙探头去看。只见远处那军不知何时已收了营帐,此番正整军北去。云涯儿心中大喜,觉己终是不用『露』宿于这野外之地,也从坑中『摸』出,偷偷往前。 走不得几步,那军却突然停下,云涯儿只得又再找寻躲藏之处。这还未将身体隐藏好,那军竟调转马头,直朝这边突来,这回未再无视云涯儿,而将其团团围住。若非四周皆有人来,早已吓得夺路而逃。 借着来人手中火光,也是得以看清对面。此些之人,虽已乔装打扮,不过衣着杂『乱』、各人不一,又不如匪贼那般张扬跋扈,一眼便能认出是那乡勇,只是一时之间还不能确认是否为由那书生所组乡勇。 知了对方身份,云涯儿便也不慌了,将手举高,准备问明来由,其中一人却先跃下马来,以手中火把指于云涯儿,喝道:“你这『毛』贼,追踪我等一路,是否为朝廷细作?” 听得此问,云涯儿心中自然万分不满,想这乡勇也是耿直,即便自己真是那细作,这番直接相问,又有谁会如实回答。而自己倘若说已不是,恐怕对方也不会轻信,如此刁钻问题,倒难应付。 转而寻思一番,心生一计,就此高举双手,走近那人,高呼:“我乃襄阳中卢百姓,因是仰慕乡勇威名而来此处。先前路上遇得将军之众,心生向往,而又不敢断定是否愿收留于我,只好一路跟随,未想竟被将军怀疑,实乃小人疏忽。”旋即又将乡勇夸赞一番,把能想起之名一一道来。 本来这番费劲唇舌,那人也是对己爱理不睬,然说至赵慈神勇无比、英明盖世之时,其明显已有所动摇,将那手中火把移开仔细望了云涯儿一眼,才又举回。这般看来,原来是赵慈之部,继而趁热打铁,将那赵慈连带所部一同吹捧上天,果见成效。 只见那人已将火把递于身侧之人,走上前来,相行一礼,“阁下言辞之中,确实无不透『露』对赵屯长之仰慕,实属难得,绝非是那官军细作所能想得之肺腑之言。敢问阁下是从何得知此些事迹?” 又得其问,云涯儿只也心中冷笑一声,想自己混迹各种狡猾之人中间,也有一年之多。莫说并非细作,即便自己真是,只要见过赵慈一面,此等谎话还不信手拈来? 便又拱手回其一礼,佯装谦逊而答:“不瞒将军,小人以往只顾家中务农,并不知晓世间英豪。只因前些阵子,被村中大户抢去田地,难以维持生计,不得已才于四处打听。这才知乡中侠客皆敬乡勇,而又以这赵慈英雄为甚,故而慕名前来。”说完,又行一礼。 “原是如此,”那人此刻已被云涯儿唬得全翻相信,长叹一声,以手搭云涯儿之肩而道:“既然大家皆是苦命之人,加之你又这般仰慕赵屯长,我等怎能弃你不顾?不妨就此随我前去太守府中,将那太守杀了,再凯旋而归时,我必向屯长举荐于你,不知意下如何?” 这话倒是又令云涯儿吓之一跳,本来不过打算胡搅蛮缠,蒙混过去以后在伺机而逃,结果误打误撞遇上了前往暗杀太守之人。 想这赵慈推脱不愿一同前往寻找严政,原来仍是对这复仇之事耿耿于怀。而那太守治理南阳一年有余,虽无大功,亦无大过,这番将其杀了,只会令盗贼再起,即便是帮廖化复了仇,于心又怎能安。这般被已遇得,又岂能让你得逞?随即心中瞬间便已谋划了各种捣『乱』之法,只等挑那最为和睦、不动干戈即可化解之一。 正得意时,脑中突然闪过楚阙身影,虽只一瞬,却能感觉其已被人救走,不知是都是张角所说那心意相通。若真如此,倒也正好可以就此安心捣『乱』,怕就怕在此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不亲眼确认一番,实难相信。 权衡半天,终是想来反正廖化之仇迟早要报,管他天下『乱』不『乱』,反正都已『乱』过一次,还是楚阙安危对己更为重要,只能让南阳百姓自求多福了。可如今话已说出,这番若是不答应那人请求,恐怕只会惹其怀疑,这番又恨起自己怎如此多嘴来。 然而懊悔归懊悔,眼前之事也还必须解决,只好假装感激一番,再而将话锋一转,“只是小人平日只会做些农活,连那家禽也未曾杀过,如今要我杀人,只怕……”想来兴许能够就此被其嫌弃,不须跟随。 “诶!”只那人一声感叹,立刻就将云涯儿那丝期许完全打消了,“小弟你不必拘礼,谁又生来便会杀人,我等所为是那义举,无须担心!况且那太守首级,诸多兄弟争相欲取,哪里又会轮得到你,实则并不须你杀人,不过跟随左右与那官兵交战罢了,是否要取官军『性』命,全在于你,我等自不强求。” 不想这乡勇已被名利冲昏头脑,竟连杀人是为义举之话也能说出,因而云涯儿此刻不仅只是担心自己不能轻易离去了。 (本章完) 第175章 耽搁之行3 尽管装作万般无用,仍被劝说再三,盛情难却,只得勉强答应,暂歇一晚,再思对策。哪知一晚歇完,才知这乡勇上下,各人寸步不离,无论何事也必须结伴而行,比那黑山之军更为严格,完全找寻不得逃走之机。 不知不觉,已随军来至一县郊外,更是未曾想到那赵慈早已在附近林中埋伏,只等各路人马前来汇合。这般看来,哪是暗杀,分明就是欲起兵造反,兵戎相见再所难免,哪还有回转余地。 说这领队之人倒也心急,一入林内,便要带众人前去面见赵慈,惊得云涯儿差点显『露』出来。再而仔细一想,自己如今已经恢复,那赵慈又不认得自己,有何好怕?这才平稳了许多。面见赵慈之后,其果未留意,只把云涯儿当做小卒,使唤了一番,便叫其与众人一同退下了。 这番再见赵慈,因无上级在前,其为最大,终是观得其之耀武扬威,与在楚阙跟前之时那般畏首畏尾简直不似一人。知其如此,云涯儿反倒宽心了许多,如此未有城府之人,尚且不足为惧,往后也不能兴起如何风浪,让其替廖化报仇风光一把,倒无不妥。 因而云涯儿又将心思完全放回如何尽快离开此处前往冀州之事上。奈何左右皆是耿直之人,无论如何欺骗,也绝不违反纪律,完全不能找得一人离去之机,实为头大。前前后后,陆续又有几队人马前来,云涯儿最终也未能骗得周围之人,却被分发武器,召集汇合,立觉大事不妙,然而为时已晚。 不知这赵慈何来勇气,不躲不藏,竟敢就此起兵而反,号令众人呼喊口号,急往县中攻去。以往黄巾之时,就连那张曼成也要制订计划,再而行事,如今这赵慈,不可谓不鲁莽。意外之是,赵慈竟比那张牛角运气好过甚多,官军因应对不及,尽皆四散逃走,即使乡勇这般连番突进,也未有阻拦。 而云涯儿放缓脚步,一路跟随,好不容易落于阵尾,却发觉众人已将县城团团围住,此时若走,只更明显。无奈之下,只好站于原地,摇旗呐喊,等那赵慈得胜而归。 也不晓此番是否为那官军诱敌深入之计,反正赵慈已是膨胀无比,亲率部众直往大道急攻,此正兵家大忌。交战之前,官军一兵未损,看似慌『乱』,实则战力仍在,若此时能有一果敢之将挺身而出,率众力敌,赵慈必败。 待赵慈又再往前挺进些许,果不出云涯儿所料,官军突然奋力杀出,伴以头顶箭矢,上下齐攻,来势凶猛,瞬间便将乡勇冲散,使之各自为战、无法支援。 一时之间,众乡勇慌『乱』无措、无心恋战,任凭赵慈如何指挥呼喊,也于事无补。本来若是乡勇训练有素,遭遇埋伏,也不至于此,可惜乡勇之中鱼龙混杂,又无严明军纪,平日怠于『操』练,有此结果,倒也不奇。 头疼之事乃是,这赵慈败便败罢,尝些苦头日后再不思造反之事也好,偏偏仍要负隅顽抗、强整阵形。而这头领有难,外面之军岂能坐视不理?云涯儿只得又随军突入,前往营救赵慈。 如此景象倒是颇觉眼熟,忆起往日三番几次也曾如此,不过多半皆是败兴而归。思来这般正好,情急之中已无人有暇顾这一两逃兵,若能就此趁着败退溃逃之际悄悄溜走,更是再好不过。 可云涯儿却未曾想到,自己往日盘算鲜有得手,今次自也不例外。只见赵慈及其部众得援军相助,竟已不再慌『乱』,合力迎敌,在那赵慈带领之下力挽狂澜,又再将官军『逼』得节节败退,气势如虹。 本还打算对那官军计谋夸赞一番,现在看来,原来不过是在无路可退之时,打算殊死一搏,结果哪想赵慈顽强,顶住了官军气势最盛之时。而后乡勇之众源源不断,官军却是孤立无援,已然心虚,终是弃守,落荒而逃。 得胜之后,这赵慈倒还不算糊涂之至,并未乘胜追击,下令先行安抚伤兵与附近百姓,然后才思论功行赏之事。只如此小县,既不富庶,也无重兵,乡勇以多攻少,又是突袭,实也不算如何大功,不过是为振军心罢了。 值此小捷,乡勇上下自是高兴了,却把云涯儿愁得眉眼也舒展不开。得亏各人只顾自己快活,又不与云涯儿相熟,才能独坐一旁处心积虑思那逃走之事,不必强颜欢笑。 然而乡勇毕竟也算一军,即使军纪再不严明,那赵慈再不重视军威,也仍有看守立于营外,进出必须通报。交战之时亦未能寻得佳机,而今处处有人提防,又怎走脱?照往日经验来看,也只夜间有人前来劫营制造混『乱』一途,才能得手。 失了机会,又知自己身手太差,不可强逃,云涯儿便懒得再思麻烦之事,索『性』就此吃吃喝喝,只盼官军重整旗鼓夜间来袭。然,直到酒足饭饱也未能如愿,倒是遇得其他机会。 因军中各人受赵慈等黄巾残部影响,本就盛行骄奢之风,这番又有酒食。守卫看之许久,心生不甘,见云涯儿新来且独自一人,便以换岗名义故意欺之,让其顶替,却不曾想云涯儿正求之不得。 只这守卫两人一班,就此高兴还为时尚早,转而细细观察。那另一守卫倒是老实之人,尽管羡慕之情已表『露』脸上,但因不够嚣张跋扈,又不敢擅离职守,只得远远望着。观得如此,云涯儿立生一计,而假意关切问之,“不知这位仁兄是否也未饮酒赴宴?”便听那守卫叹之一声,未有作答,于是趁热打铁,又对其说:“那为何还未有人前来替换仁兄去吃酒食?” 忽见那守卫惊恐望来,并慌忙说道:“我等看门小卒,即便被屯长遗忘,也自当尽职守卫,岂敢妄生猜测?”随之挥之几手,“看你新来,还是莫问此事了,你且只消记得安守本分便可。” (本章完) 第176章 耽搁之行4 可惜云涯儿若真是安守本分之人,如今怎会在此冒充乡勇,自然不愿放弃,改而缓和语气,又行游说,“仁兄误会了,我这番相问,其实方才听得各什长互相转告,说是但凡乡勇军士,皆可暂且放下手上之事,前往赴宴。以为仁兄是在等候换岗之人,才未离去。”为显真实,还故意挤眉弄眼,向其投去敬佩眼神。 “此话当真?”那守卫果然已有些心动,急切询问,即便云涯儿之谎如此不经推敲,倒也丝毫不妨碍其被酒食诱惑,冲昏头脑。至于是否当真云涯儿自不知晓,可见其上当,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并不断在其耳旁吹风。说这岗哨之人有一便可,只要自己不说,又有何人知其擅离,若是因此而错失美酒佳肴,才是遗憾。好在其非那意志坚定之人,一通说来,终于心动,而向云涯儿感激再三,欣喜离去。 时机既已成熟,云涯儿自不愿再多等候一刻,观望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之后,拔腿便走。这般仓惶之时,还不忘佯装是在追击何人,以防被人发现之后,有所说辞。随后跑之许久,回头已不能望得营中火光,云涯儿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也顾不得前路是否好走,不思停歇。愈渐体力不支,转而换作步行,因昨夜之时吃了大亏,更是不敢随意露宿,索性赶路一夜,等到天明再思歇息。 天刚微亮,已稍稍能够观得附近景色,只觉两侧颇为眼熟,仿佛昨日才见。再观天上太阳方位,这才知晓自己原来正往南方奔去,不免大惊。如今又多耽搁一日事小,只恐乡勇已然发现自己逃走,又不知其所在何处,无法避之,若是贸然继续北去,如又遇上,那才真是插翅难逃了。 只好就此停下,仔细盘算。想那赵慈如今欲取南阳郡守之命,必会往宛城而去,也大不可能为已这一逃兵追来,北方自然去之不得了,若照以往,就此返回襄阳也罢。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楚阙正于冀州蒙难,不管其是否得救,也必须尽快前往确认,否则自己怎能心安?并且刻不容缓。为楚阙冒之一险,自也当无怨言,怕就怕在此险一冒,即无法脱身,那便毫无意义,只得从长计议。 遂而绞尽脑汁细想一番,忽然想得以往前往冀州,也并非每次都从宛城出发。既然此处离宛城不远,若是直往东去,进入汝南之后,再直往北去,似也可行,只是不知汝南如今是否太平。权衡一番,想来自从袁术之处脱逃以后,也去过几次豫州,并未遇得阻拦,如今不应如此倒霉,比之北方赵慈这一拦路虎还是安全许多。终是下定决心,先往东去,待途经村镇之时乔装一番,定也无虞。 一路东行以来,果然畅通无阻,不过仅凭双脚,还是行之太慢。唯恐自己赶至冀州之时,楚阙却早已返回了襄阳,往后你又寻我,我又寻你,岂不是永不得见?想至此处,不免心生焦急,欲寻马匹。 然而时下百姓贫苦,寻常人家并无马匹。而这拥有马匹之人,除了朝廷之外,最差也是乡勇之类地方军伍,自己响马盗匪,如何思来,也非以钱便能解决之事。至于不用钱法,一抢二盗,皆非自己擅长,过于冒险,不能为之。这番只得叹之一声,弃了想法,老老实实脚步前行。 往后又走一阵,只知过了一日一夜,也不知所到何处,附近又无村镇,更是询问不得。想来自己走得再是如何之慢,也应早已绕开了完成,若是再往东去,只怕走过,遂而改往北去。 再过一日,终能见得前方有一较大之镇,只是立于此处观之,又觉好生眼熟,也不知是否来过。转念一想,天下城镇大同小异,自己一年多来又是辗转各处,有此错觉,也算正常,因而不疑,径直前去。 这还未入镇里,便听得街中传来争斗之声,远远望去,道路左右,各有一壮汉,互相对峙。左边那汉手执阔刀,上下舞动,不像斗武,反像杂耍;而右边那汉,双手各提一比其头还稍大一圈之锤,巍然挺立,单单那锤,怕是也有百斤,气势之上,已远胜对方。而因距离偏远,并不能看得二人面目表情,只能意会。 只见左边那汉拍腿横刀,大喝一声,旋即高举阔刀,杀将过去,动作明显过多,又无甚作用。右边那汉果然只轻易举起右手之锤,便已抵挡来攻,顺势再将左锤挥出,直击左汉腹间。而那左汉,因全力攻击未能抽身,毫无防备,瞬间便口吐鲜血,倒将下去。 热闹看完,此事本应就此完了,云涯儿也该等那汉走后,再入镇询问。哪知右汉收拎着双锤就往这边走来,愈走愈近,终是能够看清那张得意之颜。而此颜虽见之不多,云涯儿却不敢忘之,毕竟是那曾伤楚阙之人,那笔旧账也未结清。 最为重要之事,乃是上次于袁术之处不辞而别,也不知袁术对己是否怀恨在心,这番撞见黄邵还是避之为妙。也不知云涯儿是哪根筋又搭错,还是已被黄邵方才之武镇住,竟然转身拔腿就跑。这不跑还好,黄邵也未曾想过会于此处遇见云涯儿,可这一跑,黄邵立即警觉,以为是那仇家,急忙来追。 未想这黄邵身形笨拙,又提之双锤,脚力竟丝毫不输云涯儿,一路穷追不舍。不过因是云涯儿本就离黄邵不近,一时之间,也难以赶上。 云涯儿只边跑边盘算如何算计黄邵,令其追赶不得,还未寻得时机,只觉背部被那重物猛击。往前飞出数步,跌倒在地才知,原来黄邵担心追其不得,因而故技重施,将那手中之锤扔来,以阻其行动。 照理来说,此锤之力,不能致命,也能伤其肺腑,就连楚阙和方才那汉也是不能抵挡,又何况云涯儿这脆弱身板。 (本章完) 第177章 耽搁之行5 然而云涯儿偏偏除了有些疼痛之外,未有异样。不说云涯儿自己,此时就连扔出那锤的黄邵也已目瞪口呆、不知所言。除了惊讶云涯儿竟然毫发无损以外,黄邵更还震惊能于此处遇得云涯儿。 稍缓过劲来些,云涯儿还未从地上爬起,黄邵便已慌忙跪倒在其之侧,大声喊叫,“你可无恙?”转而将头撇之一旁,极为懊悔,“上次将你夫人打伤,已是铸成大错,如今若是再将你也伤了,我该如何向中郎将交待?” 看其并无敌意,反正自己也无大碍,云涯儿倒也放松许多,只是疑惑这黄邵打伤自己又为何需要跟袁术交待,照理来说,不是应当前去邀功才是?遂而带此疑惑询问于其何出此言。 这黄邵倒也诚恳,听得询问,慌忙老实回答,比那何曼、何仪要好应付得多。原来上次之事,袁术以为是自己名声显赫,行事又太过高调,招来仇家。对云涯儿逃走分毫未疑,反而担心其被贼人掳去,生死未卜,差人寻了三月,未找得其,才作放弃。 这般想来,虽不知那袁术是担心太平要术还是真担心自己,不过也算仁至义尽,并无大过。况且从始至终,袁术也是待已不薄,尽管理念不同,不能为伍,自己三番揣测其意,终归还是不太礼貌,深感羞愧。 而后云涯儿又与黄邵相视寒暄一阵,思得此人不正好可以提供马匹助己前往冀州?于是也顾不得自己真伤假伤,再三推脱黄邵前去诊治邀请,直接向其说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与黄兄久叙,实乃惭愧,不知黄兄可否借我一马,加紧赶路?” “这……”此言一出,黄邵立马变得支吾,“廖方将远道而来,在下还未尽到地主之谊,替方将接风洗尘,又怎敢轻易放方将离去,万一中郎将怪罪……” 其言含糊,其意却是已清楚明白,无非就是接到袁术命令,若是遇见云涯儿,便要将之留下,带到袁术跟前,或等袁术自来。本来若是平日无事之时,如此要求倒也并不过分,而此非常时期,又怎能安心在袁术之处耽搁半月。无论如何,必须要走。 而于黄邵来说,又必须将其留下,两人如今立场已是势同水火,全无缓和余地。偏偏黄邵又是性急之人,知已口舌迟钝,只好抄起大锤,拱手行礼喊之一声“失礼了!”便要来攻,大概想不过意,中途又将锤弃了,改以手擒。 尽管云涯儿再是怎样不堪一击,好歹也受过楚阙训练,加之徐福所教身法,脑中还有些印象,攻击不足,这躲避徒手擒拿还是有余。左闪右躲,尽量避之,不过还是难以拉开距离,更不敢反身露出破绽,尤为棘手。 那边黄邵三番五次未能得手,也是心急如焚,忽然趁机将手塞入口中,发出一号,再而继续纠缠。云涯儿因是在意脱走时机,未有分心留意。却不曾想那竟然是呼唤同伴之号,不过片刻,何曼已率领大军包围而来。 重围之下,何曼倒是只观不战,也未喝止二人。云涯儿自也知晓即便能够战胜黄邵,想要逃走也已不可能,索性大喊一声“且慢”喊停黄邵,与其在此浪费体力,不如暂歇一阵,思考对策。 若是只有黄邵一人,即使重围,本也可以利用巧舌欺骗于其,如今多了何曼,想必何仪定也在这附近。暂且不说这何仪稍有谋略,即便三个黄邵,自己也没那把握同时说服三人,只要一人未能上当,提醒二人,便是前功尽弃。况且此三人也与自己打过几次交道,也被己欺骗了几次,此番定有提防,更是无法轻易便能骗得。 思来相骗之途已不可行,而除此之外,大概也只有动武了。再看自己这身手体格,更是不可行之。只得拱手与二人说道:“二位盛情,廖某实难接受,只因故人远方蒙难,若不能往,心中难安,又怎能尽兴一叙,怕是会扫了中郎将兴致,迁怒二位。”将二人与自己绑在一起,以作要挟。 那黄邵自然想之不多,正欲来辩,却被早已跳下马来之何曼抢先拦下,惊讶答道:“原来是夫人又遇险情,廖方将何不早说,弄得我等好似蛮不讲理之人一般。”旋即收回收来拍于胸前,“若方将不嫌弃,我何曼愿与方将一同前往。” 看来还是这何曼更善临机应变,知晓云涯儿已将袁术搬出要挟,还需其多美言,不敢得罪。但又不敢轻易放其离去,故而想出此计,一来真可协助云涯儿营救楚阙,二来也可在其身侧监视,不怕其又逃走。即便云涯儿说谎,也可不拆穿于其,待其无法交差之时,带其归还。 思索一番,反正要去营救楚阙之事确实为真,想这何曼身手倒也不差,能有其相助,路上遇得危险,也好解决。只有一点较为难办,便是整个冀州都有黑山军活动,楚阙之前又是与那张雷公所在一处,难保此行不撞见黑山军。万一遇得,又该如何处理?毕竟何曼始终还是归附了袁术之人,黑山之众又岂容其? 于是感激称赞一番,又作惊恐试探相问:“听闻冀州之内,有一伙黑山之人,曾也是黄巾残部,分管各处山地。而如今何兄身份,若是相见,只恐……” “大家各为其主,有何尴尬?”何曼一把将云涯儿话茬接去,倒也明白,随即将语气一转,“不过中郎将素来与黑山之众少有来往,此去还是应当谨慎一些。”再又望于云涯儿,定了定神,“这倒不是我何曼惧他黑山,只是担心怠慢失了礼节,令中郎将蒙羞罢了。此去我不提自己身份便是,只说是你随从,如何?” 这番嘴硬,仍是暴露于其心中担忧云涯儿趁机逃走,而又忌惮贸然行事惹袁术不悦,才出此两全之策。不过云涯儿倒无所谓,莫名多了这武艺高强之跟班,也不失美事一桩。 (本章完) 第178章 力战群匪1 因是担心何曼一人不能完全掌控云涯儿行踪,黄邵也借机将所部交由何仪统领,一同轻装简行,只带几名护卫,护送云涯儿前往冀州。而得二人相助,豫州之内自是畅通无阻,绕过兖州,很快来至冀州境内。 话说自云涯儿恢复以来,直至赶往黑山脚下,已有数日,远远观得黑山上下严整有秩、军容照旧,心中又起涟漪,也不知杜远是否已带楚阙返回。不过此番任务乃是前往讨伐严政之处,确认楚阙安危,如何来看,也应先去搜寻,无果之后再来拜访才是。故未做停留,只多往山上看之几眼,而又匆匆赶路。 奔走之间,只觉两侧尘土轻扬,似有人来,云涯儿本也无心理会,却是望见何曼突然超于自己马前,大喊“当心!”并以那手中大棒挡之,打落几只箭矢。这才发觉四周已有数名马弓手正边朝这边靠近射箭而来。 复而观之,那马弓手身手矫健、装备精良,并且动作协调,射来之箭也是箭箭瞄准要害,就连黄邵、何曼应对起来也极为吃力,绝非普通山匪。且各人衣衫统一,无人指挥,不能分辨何人成头,难以寻得突破之口。 又往前再行一阵,黄邵在左,何曼在右,除了要防备射向自身之箭以外,还要分心保护云涯儿,渐渐力不从心。终是在黄邵护己之时,被前方马弓手钻得空子,一箭直射云涯儿面门。 眼看那箭已逼近,而云涯儿脑中空白,不能分辨箭指何处,更不敢轻举妄动,直望箭来。千钧一发之际,何曼急拽云涯儿马尾,使马惊吓,旋即一脚摆去,将云涯儿钩落马下,再以手中大棒击落朝自己袭来那箭,才解了一时危机。 而现云涯儿已跌倒在地,反令情形更为险峻,那马弓手立即汇合一处,以云涯儿为中心绕圈而走,交替将剑射来。何曼与黄邵也只得围于云涯儿而转,奋力掩护,完全没了脱走之机,只能等那马弓手筒中箭尽。然而那一箭一箭射来,仿佛射之不尽,只怕还未等其用尽,两人便已招架不住,命丧于此。 细细想来,云涯儿在这冀州应未得罪何人才是,而这群马弓手,分明是为取自己性命而来,如此说之不通,又不能上前询问。且看衣着,既非官军,也非黑山,却比乡勇整齐,显然也是一方势力。不过自己在冀州停留许久,也未曾听闻还有他方势力能有如此阵势。 不过此也非思考之时,何黄二人正竭力掩护自己,自己却坐于地上,佯装受伤思考,确实不妥,但若贸然说话令二人分心,也非佳策。斟酌一番之后,思那步弓手既然冲自己而来,定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于是悄悄靠近已马,准备趁其不备,跨马而走。 哪知正前方向突然一箭袭来,正中马头,那马应声而倒,随即便见前方拈弓之人又再搭箭,直瞄这边,吓得云涯儿赶紧抱头蹲下,想要掩藏马后。然而敌在高处,倒下之马不足以遮挡其身,此举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幸而二人听得马叫已反应过来,由何曼上前继续掩护云涯儿,而黄邵则趁众人瞄准云涯儿之机,只朝前方突去。这箭还在弦上,黄邵已到那弓手跟前,因是忌惮其被击后,手中之箭突然脱手,而无章法可寻,反更危险,便先以左锤打落其弓,再以右锤猛击其腹。 顷刻之间,已将正前弓手击落马下,而后不等其他弓手反应,立马转向杀将过去。各人慌忙收了手中之弓,改而以刀来迎,也算解了当下之危。没了箭来,何曼也得以突进前去,和黄邵一同夹击那马弓手。而这擅使弓之卒,又怎是二人对手,三五合下,便败下阵来,一人也未能逃走。随后又叫随从将那群马弓手绑来,与云涯儿一同审问。 奇怪之是,无论怎样威逼利诱,此群之人也不愿说出是何人之部、受谁指使,只于口中愤愤喊道云涯儿背信弃义、理应万死。这番思来,此些多半是那黄巾残部,只是未投黑山,投了他处。只是云涯儿近来也未有如何动作,就连袁术也未记恨自己,黄巾之人怎反倒这般怀恨? 再三问下,终是有人咽之不下口中怨气,啐出一口唾沫,赫然喊道:“天公将军也算待你不薄,你恬不知耻,在其死后诋毁于其也就算了,竟连地公将军也要害死,卖主求荣,实乃可恶,我等只恨不能生啖汝肉。今日竟然还敢前来与我等相问,真是好生张狂!”说完便被黄邵揍之一拳,却仍忍痛狂笑,可见其之恨意确实不假。 虽说张角曾拜托自己传其谣言之时,就已做好被黄巾众人唾骂之准备,然而此事自己确实并未做成,就连张角自己也未对此做过如何评价,如今怎还是赖在自己头上?再说张宝被害,明明是那严政所为,此乃赵慈所说,杜远也未否认,到了此些之人口中,怎又成了自己? 若是此些之人言语不够坚定,恨意不强,倒还可以权当诽谤之词,可现在观来,实在不能不信其人口中之言确实出自肺腑。这般只能断定众人是受了蒙蔽,而那欺骗之人,也不难猜测,定是那和自己位置对调之人。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事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与其不过见了一面,又哪来深仇大恨,非要陷害自己?前去讨伐于其时,也是以楚阙身份,无论如何都不会推到自己头上才是,偏偏此事却是发生了。 思来想去,此事也非自己干想便能解决,反正等到找得楚阙之后,还要与那严政算账,到时再问也不迟。便不思了,仔细望了一眼地上那群激愤不已的马弓手,感叹也是遭受蒙蔽之人,不忍为难。于是向黄邵与何曼求情,让二人将此些之人就此放了,反正还要赶路,带之如此俘虏也不甚方便。二人迟疑片刻,才收了众人兵器马匹,赶之离去。 (本章完) 第179章 力战群匪2 耽搁半日,已近正午,吃过午饭,云涯儿心中更是担忧,见得众人并无大碍,便催促上路。黄邵何曼虽有倦意,却不敢怨言,只默默整备一番,又与云涯儿换了马匹,继续往北。这才行了几里,便又能望得前方不速之客,本来以为那马弓手不过是正巧遇见寻仇之人,这番看来,并不如此。 众人不敢再掉以轻心,围于云涯儿一字排开,以作应对。不过此回对面之人所穿衣装倒已不同于先前那群马弓手,相同之是,仍只有数人,且服装统一,但不用弓,而是各执长刀,似为轻骑。 见得对方并无弓箭袭来,黄邵心中暗喜,大喝一声,举锤纵马杀去。原以为不过又是几下便能得胜而还,哪知此回轻骑臂力刚劲,虽一人不能敌,却知齐攻,三人攻左,三人攻右,剩下几人则绕至其后。一时之间,仅凭黄邵一人之力,难以应对,竟落入下风。这边何曼见势不妙,慌忙率众去迎,未曾料想已将云涯儿落单。 值此之机,两侧突然不知又从哪处杀来八骑,直突云涯儿,而黄何二人正激烈交战,抽不得身,心中纵是焦急,也不能救。眼看四周之敌疾驰而来,最急之人,还当属云涯儿自己。 好在此众敌骑也无弓箭,云涯儿只得趁敌靠近之前,奋力纵马,直往空旷之处奔走。本来旗鼓相当之速,敌骑未必能够追得,然而云涯儿之马未得歇息,已是疲态尽显,不能跑过身后众马,距离渐渐拉进。 照此下去,必会被追上遭受攻击,云涯儿心中已是慌乱无比。更为糟糕之事,乃是云涯儿虽学了些皮毛剑术,然而并不曾于马上使过,这马上御敌更是从未尝试,如此一来,乘于马上,岂不是任人宰割?可对面有马,跳下马去,怕是更为不妥。 正犹豫间,背上已中得两刀,幸而有宝甲在身,才无大碍。然而对方也并不糊涂,见攻背不得,立即改了策略,直砍其腿。若不是刀不够长,让云涯儿侥幸躲开,只怕如今已是残疾之人。然这运气之事,总有用完之时,况且己马并不争气,后方之人很快又要接近。 忽见一大锤直从身侧飞来,将身后二人伸来之手连其刀刃一同打断,摔下马来。转头望去,果是黄邵已摆脱纠缠,前来驰援,令云涯儿瞬间心安不少。只现在掉以轻心,还为时尚早,敌骑见黄邵追来,立即改变策略,剩下之人尽数去围黄邵,留有一人继续追击云涯儿。 想来这敌也是太瞧不起自己,竟只分一人过来。云涯儿顿生不满,干脆急扯缰绳,趁其不备,飞起一脚,将之踹于马下,随即骑至其背之上,只以双拳猛击,打得那人是口吐白沫,痛苦不已。并于口中张狂喊之,“今日就让你瞧瞧我这云式拳法之厉害,看你等还敢轻视我否?” 这样一喊,敌骑倒是不敢轻视了,又再分三骑,直杀过来,却再把云涯儿惊得夺路而逃。可如今其已是步行之人,又怎能跑过那马?这番真是成了那案上鱼肉,任人宰割。情急之中,只觉身子一轻,脚下踏空,还以为自己飞了起来,而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黄邵又再挣脱围攻,将己拽起,放于马上。 而这二人乘马,终归还是不能跑赢身后轻骑,又因云涯儿在后,黄邵难以伸展开来。索性大喝一声,飞下马来,抡起大锤,奋力一挥,将身后之马尽数打翻,不能再起。而后趁此之机,又再痛击各敌之腹,终是将众敌制服,再而去援何曼。 至于何曼那边,本是害怕云涯儿被杀,心有顾忌,而不能尽全力迎敌,这番解了顾忌,转而大杀四方。敌骑知已败势,奋力佯攻,而后趁何曼防备之时,匆忙逃走。因是顾忌有诈,何曼未敢远追,急切领众与云涯儿汇合。 经历两战,何曼终是压制不住心中疑惑,愤而朝云涯儿吼道:“你与夫人到底得罪何人,竟然派来如此死士两番威胁性命?当时听你言之夫人有难,我还当是推辞之言,没想到竟上了这等贼船,只恐还未见得你夫人,我等众人便已命丧黄泉,哪还有机会带你返回汝南。若你早说,我等应当率领大军而来才是!” 观得何曼确实愤怒,云涯儿自心中有愧,然而此事也是自己始料未及,否则怎敢这般轻率。只好一边赔礼,一边向何曼解释,不过何曼此时正气头之上,早已不顾袁术情面,自然也无好相。 一旁黄邵听之半天,倒是完全未有理解二人为何争吵,想来做那黄巾贼时,比这更加凶险之境也曾遇过,如此几个毛贼怎就令何曼怕了。况且云涯儿之前也是再三劝阻二人跟来,是何曼自己害怕云涯儿不归,主动要跟随其来,若非自己不放心,也跟上来,只怕凶多吉少。若是当初二人能听已言,留在汝南,哪有如此之事,这般遇得危险,却又怕死,不禁瞧不起何曼为人来。 不过黄邵终归还是与何曼同属一派,并不能将心中所想挑明,只得好生劝说何曼从长计议,既然来了,当尽力为之,否则若传出去,也会遭人耻笑。这才令何曼收了颜色,提起己棍,与部下一同整顿去了。 明是自己险遭人杀害,现在却又要无故受此些气,云涯儿心中也不好受。然而想得若不是有二人相助,自己恐怕九死一生,受些怒气又有何妨,只也就此作罢。而那欲杀害自己之人,却不能就此算了,必须查出好好质问一番,看看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可惜黄邵方才出手太重,那被擒敌骑皆重伤不治,就连性命也已堪忧,哪还有力气回答如此问题。云涯儿于心不忍,也未强问。 而后好生调整了一番,何曼终于愿与云涯儿商议那往后对策,虽不说一定要退敌,但性命总要保住。谈论再三,最后决定前去租借车乘,将云涯儿藏之其中,总该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本章完) 第180章 力战群匪3 话说这何曼倒也有些能耐,令黄邵及部下在侧保护云涯儿躲入林中,自己则只身前往去寻车乘,倒还真让其寻来。不过并非是借,而是装作山匪,吓退了主人,抢夺而来,并还不忘吹嘘自己能耐。云涯儿听得,而苦笑陪之,心中只求那车主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否则又已种下祸根。 其实此处离讨伐严政之处已不太远,若能纵马疾驰,片刻便能到达。不过为防万一,加之马匹疲惫,云涯儿还是老老实实躲进车中,却不端坐,而是就此蹲下,几近趴于板上,只因担心又有暗箭射来。 这一路颠簸,云涯儿于车内摇摇晃晃不能知晓外面情况,只觉车乘忽然停下,听得有人正在喊叫,“不知前方是哪家贵客造访此地,可否让小人相见一二,以瞻仰尊荣。” 此声甚为相熟,但又不敢探头相望,遂紧靠车壁,而从帘边缝隙望去。只见前方立有四五大汉面容凶恶、衣着不一,中间说话那人身着黑山兵服,却将脸蒙住,不能辨认。不过观其身形、眉眼与说话语调,倒是不难猜测其为何人,只是在此见其以如此形象示人,多半未有好事。纵是心中万分焦急,云涯儿也不敢轻易现身,以免杜远说出信息之前便已逃走。 而这边何曼,看来人不多,更觉杜远狂妄,便将脸一横,呛声答道:“车内所坐何人,岂是你等匹夫能随意见得?好在我家主人宽厚,不常与人计较,若是你等识相乖乖让路,我自不咎,否则……”正说间,忽然横起手中铁棒,以那轻蔑眼神望于杜远。 “既然如此……”杜远也是毫不示弱,伸手假意拦下身旁之人,自己却也已将刀提至身前,“我等也无需多费唇舌了,不过!”猛地急退两部,奋力以刀拍回黄邵突然袭去之锤,“车内之人必须留下!”而又绕开黄邵,直朝何曼袭来。 “哈哈,没想到你倒还真有两下子。”大概是见杜远能够接下黄邵一击,何曼也是兴奋起来,不再顾及云涯儿,拍马扬棒,迎击杜远。而这二人,一人马上,一人无马,本应是何曼占尽优势,却是与杜远战得不相上下,甚至几次还是因其座下战马自行反应躲了攻击,否则已落下风。 这般看来,杜远应对何曼游刃有余,哪里像是会轻易败于自己样子,上次征讨之时果然是为接近黑山,而故意败于自己。而后几次不敢与占用楚阙之身自己相斗,定也是故意示弱,不显实力。可见这杜远城府远比自己想象得深。 斗至十合,何曼未能占得半点便宜,难免焦急,神态已无方才那般从容。越是如此,越是急于求胜,加紧了攻击之势,随之也露出更多破绽。也不知这杜远是否也想显露一番,竟全然不管何曼破绽,更是不避锋芒,将何曼之击尽数接下。要知何曼所使铁棒,本就是以力道刚猛为杀伤之兵器,比之杜远所使长刀,不知霸道多少。两兵相接,看似势均力敌,而不能逼迫杜远尽力躲避,何曼实则早已输了气势。 越攻越急,越急越攻,何曼之攻势,早已失了章法,乱打一通,胜败愈渐变成杜远一人便能掌控之事,杜远只需抓住何曼其一破绽便可轻易取胜。这般已然变成与其说是二人相斗,倒不如说是杜远正拿何曼取乐,而戏耍之。 又斗几合,何曼不堪其辱,大喝一声,跃下马来,将纵击改为横击,使得杜远伸展不开,连连后退,略显效果。然而杜远也是当即改变策略,知晓守势不便抵御棒来,遂转攻势,倚仗长刀轻巧,频繁改变方向,令何曼挡得是措手不及,已无暇来攻。想这铁棒比那长刀重之许多,本来按照何曼攻势,挥舞之机早已习惯,也不觉累。而这般需要应对杜远攻势,节奏早已打乱,因是频繁舞动铁棒空耗体力,何曼已经疲态尽显,越发缓慢,不能跟上杜远动作。 因此杜远失了兴致,索性接下何曼最后一击,而以左手牢牢抓住铁棒。何曼抽之几下,竟完全不能抽动,而被杜远趁机踢中腹间,飞将出去。此刻周围杜远之众皆已被制服,黄邵本不想插手二人争斗,见得杜远已胜,才是领着部下将杜远围于其中,阻其靠近车乘。 纵使杜远有那万夫莫当之勇,这才刚刚战胜何曼,又怎不耗费许多体力,若想连战黄邵众人,绝非轻松之事。黄邵深知此点,故不尽力来攻,守于车旁,只让部下与其周旋,耗其体力。而何曼业已从地上爬起,退至黄邵之侧,完全断了杜远急袭之念。 周旋之际,杜远终是应对不来,奋力击退众人,而立于原处叫喊一声:“原以为你等既从豫州前来,应当也算豪杰,未想武艺不精,这以多欺少本是倒是尤为精进。” 说得何曼是面红耳赤,要与其争辩。转念又想,此人不过拦路于此,又怎知晓他等来处,不免心中一惊,喊停众人,提起铁棒直指杜远而问:“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听得所问,杜远又再长笑一声,反握其刀,插入地中,“此有何难?听你等口音不就知了?”转而扫视众人,实则仍在注意车上。 虽说在那太平之时的确可以口音分辨各人来于何处,然而自黄巾起义之后,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远走避难,早已不能仅凭此判断是客坐还是久居。况且就连杜远居于冀州已有些时日,受了影响,也仍未完全改成冀州口音,此话说来更是不足为信。 不过何曼在意之处并不在此,而在于众人此行未曾通报何人,乃秘密进行。若是前番未有两遭袭击,倒也信了杜远之言,此时再听这随口敷衍之话,更是断定杜远和那先前之人定是一伙。于是将手中铁棒用力一挥,再而喝道:“休要诓我,快说!你等与我家主人有何仇怨,为何非要取其性命!” (本章完) 第181章 力战群匪4 不等杜远相答,突然四面八方各有箭射来,众人慌忙躲避,岂料所有之箭皆是直指车乘,钉于框上。再看周围,不知何时已有百名骑马之人,有持弓者,亦有持刀者,交替并排,急攻而来。 见得此状,何曼勃然大怒,以为杜远与之周旋,正是为等此援兵,抄起铁棒对准杜远便是一顿猛攻,完全不顾自己先前并未战胜杜远之事,勇猛更胜方才。此刻杜远显然也有惊慌,不再如先前那般轻松接招,一边躲闪,一边劝说此时应逃才是。然而何曼哪里听得进去,见杜远并未反击,反而加紧攻势,将杜远步步紧逼。 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并且不时有箭射来,那边二人却是斗得难分难解。黄邵打落几只箭后,也懒再相劝,索性直接下令部下围于车侧,自己则领于车前,直突北面。而杜远见围已解,遂唤起地上几人,径往西逃。何曼亦跟随杜远往西追了几步,观得来敌已调转马头,尽往北追,这才缓过劲来,寻了己马,追车而去。 只这车乘为一马所拉,又怎跑得过那轻骑?且四周众敌倚仗人多,呈那包夹之势,若不能急突一口,一旦被围,便是插翅难逃。料想来人所为仍是云涯儿,其他之人若不跟随,也无性命之虞,于是黄邵一边阻挡箭矢,一边朝车内喊之,“此车甚慢,方将且速速上马,我等誓当助你突围。” 云涯儿自然也已明白黄邵苦心,只是此话说来轻巧,真要行之起来,却并不简单,尤其是对于云涯儿这种身手平庸之辈来说。车马之间,大约还有几步距离,且那马正行,稍有不慎,便会跌到空隙之中,被甩于车后。若是平时,不过只是受些小伤之事,倒也不必在意;然此危急之刻,如此无异于停车候杀,若无万全之策,又岂敢妄跳。再三犹豫,云涯儿仍是不敢犯险,扒于车框,紧盯那马。 无奈之下,黄邵只好亲自靠近车侧,让云涯儿抓好自己马绳。云涯儿不知其意,畏畏缩缩,还是伸出手来,一抓住那绳,便见黄邵飞身而起,跳于车内,再而直将云涯儿抓起,扔于已马背上。云涯儿这边才刚坐稳,而又望得黄邵替了驾马之人,令其退于车内扶稳,继而纵身跃至前马之背,以那腰间短刀砍断车绳,并迅速提紧缰绳,勒住那马,才使其未因突然得劲而失了平衡,渐渐平稳。 未想这黄邵平日不善权谋,处理起这危急之事来,却是如此当机立断,不由心生佩服。然而危机并未就此解决,反倒因是缺了车架遮掩,云涯儿暴露于敌人眼中,射来之箭更为急切,周围部下已应接不暇,更有数人中箭。并且此次敌方人数众多,也不可如同前次那般分兵两路各个击破, 周围部下接二连三负伤,云涯儿看得实在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怀揣歉意,想之此回前往营救楚阙,代价实在太大。而此最为难受之事,则是敌方都已逼至如此地步,仅仅只是为复张宝之仇,终是难以相信。并且对方人强马壮,这边众人却因接连交战,早已疲惫不堪,座下之马更是马力不足,难以突出重围。 想他云涯儿历经各种惨败,也算九死一生,如今难道要不明不白葬身此地,甚至还要拖累黄邵等人,只这身死沙场也就罢了,然而此刻心中还有心事未了,无论如何也不甘于此,越想心中越是悲愤。 忽然,楚阙笑颜从脑中一闪而过,只觉右掌火热,明显能够感觉周身之箭所在,仿佛定格一般。遂而询问黄邵身上是否有可投之物,见黄邵摇头,旋即灵光一闪,从胸前掏出干粮将之捏碎,而后尽撒出去。每一碎块皆打在箭头之上,并令箭道偏移,只从马后穿过,惊呆众部。 随之又感知到东北方位有己熟悉气息,立即调转马头朝之奔去,并令黄邵莫再跟随。黄邵因是观得云涯儿如此身手,已被其感服,听其所言,分兵往南接应何曼去了。再行数里,果然远远望得前方有黑山军正朝黑山归去。 仔细观之,带头之人确是张雷公,部众虽不算多,也有千人,足以胜过追来敌军。云涯儿就此急往,刚一接近,不等张雷公惊讶,便立即拉马转身,佯装率军反攻,倒是果真将那敌骑吓得慌忙转向撤走。 又行一阵,只听得后方传来那惊雷之声,“前方何人,竟敢假我黑山之危,吓退来敌,真是不将我等黑山将士放在眼中!” 这才想起张雷公与己并不相识,遂而赶忙扭头解释,“后面之人可是雷公兄?我乃黑山廖云涯,听闻雷公兄声名已久,今日一见,观得雷公兄眉宇之间皆有英雄气概,果然名不虚传!”刚解了危机,还不忘溜须拍马之人,当世恐怕也只有云涯儿一人了。 听之其言,张雷公立即震惊不已,倒不是因其吹捧太过,而是那“廖云涯”三字,继而将那嗓音降了几分,“难道你便是张将军下令我等寻找已久的……” 见到张雷公态度大变,云涯儿全然不顾现状,瞬间得意。结果前方黄邵也已赶来,询问状况,一时之间,未能反应,慌乱之中,跌落马下。幸而张雷公观得异样,已先令众部放缓脚步,才未从云涯儿身上踏过。 待部下搀起云涯儿,黄邵已与张雷公攀谈了几句,知对方并非敌人,二人倒是相谈甚欢,将云涯儿撂之一旁。而后问至对方为何在此之时,二人又一同望向云涯儿,一个问其所寻之人在何处,一个则问其为何不先回黑山。 偏偏二人所问,实乃同一问题,云涯儿又不想就此暴露楚阙身份。既不能告诉黄邵,自己前来寻找楚阙,首先就是要寻张雷公;也不能告诉张雷公,自己不愿回黑山目的,其实是为了避免黄邵等人知晓自己于黑山之内也有职位,实在头痛不已。 (本章完) 第182章 力战群匪5 这头痛归头痛,正事也还要办,纵观张雷公整个队伍之中,只有骑兵,更未见得楚阙身影,似是上次分别之时状态。本就不想回答二人所问,现又加之挂念楚阙,索性干脆明知故问于张雷公道:“此处离黑山尚有些距离,不知雷公兄为何只带了些精锐轻骑?” 那张雷公也非愚人,瞥之一眼黄邵,自知此事不宜外露太多,而也故意岔开话题,“廖副将多虑了,冀州素来太平,我等轻骑上路,只为往返更省时日罢了。”继而假笑几声,其声如雷,相貌实在难看。 虽说如此之言,任谁也不会当真,不过何曼、黄邵二人亦不愿就此暴露身份,故不揭穿,只于一旁赔笑,所幸二人也未在意张雷公对云涯儿称呼。只是若照此下去,三人交谈多了,终归还是会将话说漏。 然而云涯儿未曾想到,这请神容易送神难,一边本就深怕自己溜走紧跟而来,一边则好不容易寻得那“廖云涯”非要带回与张燕相见,哪边也不愿轻易离去。为今之计,反而是说服张雷公与自己一同前往寻找楚阙更为妥当,否则若是带黄何二人前往黑山,只会令事态更加难以控制。 于是云涯儿征得二人同意,将张雷公拉至一旁,直接小声问道:“不知随雷公兄一同前往那张黄雀,可还在军中?”并且一边说之一边挤眉弄眼。 正欲解释自己为何询问此话之时,却是见得张雷公惶恐不安,大声惊叹“你怎……!”之后迅速压低声来,“既然廖副将并非不知情者,那雷公也只好坦言了。”旋即又再确认两眼那边二人确实未有偷听,才继续说:“实不相瞒,那日我等本已欲撤军,而黄雀却要跟随杜偏将乘胜追击,突然没了踪影。我便在山下等之许久,也未见其归,结果等来杜偏将已全军覆没之消息。因是见过敌人之威,不敢贸然上山探明,只在附近搜寻了一阵,未能寻得一名逃兵。故而惶恐,这番草草收兵,只为返回黑山求援,实乃惭愧!” 弄之半天,楚阙到底还是未能获救,云涯儿又怎能心安,更是懒得计较杜远为何只剩几人也还要半路拦截之事,一心只想尽快前往那山。继而向张雷公再三声明前往营救张黄雀才是首要之事,若是因其误了大事,定不轻饶,才使张雷公退让答应放云涯儿等人先行前往严政之处,而其自己则仍往黑山去搬救兵。 只这边将将把那张雷公说服,目送其远,那边何曼却是说什么也不愿再一同犯险,认为已是仁至义尽,犯不着再以性命相助。其言说来也有道理,云涯儿更是以为其已察觉个中之事,遂而劝其说道,如其所见,这番前来冀州确实有事尚未解决,若是何曼有要紧事办,可先回汝南等候,待己办完事后,定当前往拜访。 此话正说入何曼心坎,立即改了颜色,而与云涯儿再三客套,不舍拜别。此举倒是又引得黄邵嗤之以鼻,瞪眼举锤,怒斥道:“大丈夫只患不能死得其所,何以稍有危险,便惜命如此?看你这般,倒不如就此回家嫁了,好生教子去也!” 顿时气得何曼几欲挑起,转过身来,回瞪于其,也怒争道:“我等既为国家之人,性命就已非己之物,岂敢轻易丢之?若是能为天子扫荡贼寇,保得一方平安,我何曼自当身先士卒,何时惧过?只此不过廖方将家事私仇,我等外人不明原由,又岂能随意插手,甚至丢了性命?” “好一个随意插手,”面对何曼狡辩,黄邵也是全然不让,“也不知是何人好大喜功,非要前来,才遭此下场,竟然还敢……” 眼看两人越争越烈,几欲斗起,云涯儿慌忙抢在二人中间挡下兵器,并又再劝:“二位休怒!此事本因我而起,自也当由我亲自解决。何兄所言极是,你等还有差事在身,若有闪失,廖某必有愧国家、于心不安。而黄兄为人仗义,廖某亦是感激万分,无以言表。只如今之事,并非二位相助便能解决,实不应当犯此之险。”而后又说自己独自一人反而更易隐蔽脱身,辅以先前大展身手之事,终是令黄邵相信没有二人在侧,此事反而更易办成。 事已至此,黄邵便也不再坚持,与何曼一同好生作别,留下些许钱粮及最为强健之马,赠与云涯儿,才是率众离去。送远黄何,云涯儿则也跨上马去,往北寻林。 话说周遭没了那几汝南黄巾在侧,这般路程却好走不少,行之数里,直至先前讨伐严政那山脚边,也无人袭来。为恐又遭伏击,云涯儿将马栓于路旁,绕树而走,仔细观察山上动静。 此时山上虽仍能看得些黑山军旗,也是先前败亡之兵所插,如今仍无人清理,反倒说明山上已并无军队。不过仅凭猜测,并不能寻得楚阙下落,还是必须前往山内一看。此刻云涯儿心情已极为复杂,既想在山中寻得楚阙,却又担心多日过去,若是楚阙昏迷不醒,只怕寻得的将会是……而不想寻得于其。 犹豫一阵,思来自欺欺人并无意义,重要之事乃是楚阙若真还在山中,便应当竭尽全力,不放过一丝期望。从而又再鼓起劲来,举着借来之刀,一边斩断沿途挡路灌木,一边小心翼翼四处张望,既是寻找楚阙,也是提防可能来袭。 走至半路,忽然望得一旁树上记号,不由心中一紧,上前确认再三,而又于附近寻找半天,并不能见得楚阙,由是松了口气,继续前行。然而,这番明是径直往山上所去之路,果然还是重新绕回,树上标记也是清晰可见。想来这番又入此境,索性懒得走了,找得一树靠之,而后将刀插于地中,只等那不速之客前来。 等之半晌,周围树叶确实沙沙作响,只不过,此回所来,并非士口。 (本章完) 第183章 力战群匪6 凭着运气勉强以那蹩脚身法躲了两箭,云涯儿望向树后几十弓手,已再无计可施。只恨当年未有跟楚阙好生学习那攀树之法,这番唯有狼狈逃窜,却也不知逃向何方,东南西北,皆有来敌。好在林中树木众多,想要直射箭来,也非轻巧之事,云涯儿贴树而走,还算安全。 来人见箭射不中,索性收了弓箭,于各处要口把手,而派遣十几刀手缓步靠近。这番来势汹汹,纵是只有一人,云涯儿也无把握战胜,何况如此之众?更为重要之是,此刻早已退无可退,可谓九死一生。 眼看敌刀手渐渐围拢,已是非战不可之时,云涯儿只好举刀佯喝一声,倒是真将诸敌镇住,各自停下脚步,只敢原地挥刀此话。思来这敌怎变得如此胆小,细观一阵,想起自己先前以干粮退箭所为确实并不一般,大概来人仍是惧怕于此,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自与黄邵等人分别之后,此力便已发挥不出,况且敌方并无退意,只在原地观察,自己迟早会露出马脚。待到那时,众敌没了忌惮,只怕凶猛更甚,又如何走脱? 反复思来,终归难逃一死,倒不如赌它一赌,或许还可有一线生机。云涯儿终是决定铤而走险,竭尽全力回想自己所会那些招式,试图照猫画虎,心想即便是那假把式,也得先将众人震慑,才可寻得逃走之机。不知是否精神太过集中之故,眼前竟然浮现楚阙舞剑身姿,一颦一笑,活灵活现,宛若楚阙真是在此一般。 旋即云涯儿明镜止水,全不再管周围有何危险,只以刀作剑,照着眼前楚阙指点,先是侧身后仰,直以刀尖劈开射来流箭,而再双腿力蹬,腾空飞起,跃出一人之高,踩于袭来那人头顶,顺势踏于树干之上,落至枝头。此枝明是纤细无比,只手便可折断,却是脚步轻盈、如履平地。任凭下方刀手如何追跃,也够其不到,遂改而守于树下,等弓手射箭。 随后,左右两侧各来三箭,且前后不一、高下各有,若避前,则不避后,避左而不能避右,下方又有数刀等候,更是不可跃下。为今只有上方尚还安全,然而云涯儿既无羽翼,又不能一跃数丈,上方又如何去得? 情急之下,云涯儿两腿猛踩,折了树枝,也不过跃起半人高来,既不能躲过那箭,亦不能攀向高处。即将下落之时,也不知为何,右手突然自己动起,速将手中之刀插入头顶树干之内,继而猛拍刀把,而又腾起半身。趁此时机,云涯儿立高抬双腿,蹬之刀上,借着刀落之机,勉强抓住上方枝条,勾起双腿,躲过来箭。 这般还未赢得半点喘息之机,又是六箭袭来,而此已是树梢,上方再无可落脚处。况且此枝仍不够粗,不过勉强支撑云涯儿重量,只怕若是猛以臂引体向上,折断枝条事小,就此落下,即便下方无人,也绝不会安然无恙。 千钧一发,云涯儿已再顾不得那多,猛一收手,果将树枝扯断,眼看欲落,赶紧又以左脚用力猛踹树干,而向一旁矮树落去。值此之际,本可就此踏至对面树上,而再跳至各树逃走,哪知正面却有一箭直朝心口而来。此正于空中,躲不能躲,唯有以手臂抵挡,却是只觉此幕似曾相识,忽然犹豫,回神之时,那箭已然抵在胸口,一阵疼痛。 霎时之间,万千思绪一齐涌入,往日种种,尽现眼前,其中最令云涯儿不甘之事,还是当属望得楚阙各种负伤、虚弱之态。想来自己躲过劫难,只差几步便能确认楚阙安危,结果还是要含忧而终,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然而云涯儿却忽略了最为重要之事,即那箭虽是的确就此钉在了宝甲之上,实际并未有鲜血流之出,且那疼痛,也非利刃所刺之痛,倒是更像钝器打击。直到挂至前方树顶,又见身侧掠过几箭,才是察觉自己并未身死。 匆忙抹了眼泪再望身下,此树四周布满树枝,射来之箭,不是被那树枝挡下,便是为绕开树枝而偏离过远,并不能伤其分毫。而那刀手不擅攀爬,努力半天,也未见一人攀上树来,倒是尤为安全。 虽说如此,危机实则并未解除,若是不能尽早脱身,纵使下面之人不能攻来,只需围而不走,自己也会因缺水而死。只是现在自己背上之衣勾于树顶,脚下又无可踩之物,根本就是不得脱身,而非不想。 这番忽然想起往日每每陷入困境,总有来人相救,不是周仓便是楚阙,再次也有徐福路过捎带搭救自己。如今此三人皆不在身边,又如何能够前来。再而张雷公与黄邵等人也因自己夸下海口,尽皆离去。这下倒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尽管追悔莫及,也于事无补。 反正一时半会不能脱身,再是如何惊慌也无意义,云涯儿索性将脑子完全放空,懒想此忧。闲来无事,又将那胸前之箭拔出,想对自己未死之事一探究竟。 原来此宝甲并非自己所想那般不能抵挡箭矢,不过中箭之处正好是原先镖套所在,那镖套倒是真无宝甲功效,轻易就被射穿。转而再想,即便如此,箭矢也是尤为尖锐,怎是感觉痛处比之要大得多。于是又朝镖套望去,望得其中红色之物,这才猛然大惊,扔了手中之箭,慌忙将内里香囊取出。 仔细检查一番,相比用来包裹之布,香囊上洞虽要小之许多,若不细心看之,未必能够察觉。不过香囊破了,终归还是事实,这番楚阙生气嘟嘴之貌已是跃然眼前,云涯儿赶忙甩头,不敢想那可怕之事。而又再检查内币,这币倒是安然无恙、全无痕迹,想来抵挡了箭矢之力造成痛感的便是它了,并无如何新奇。 解了此惑,云涯儿安心将护符重新包好,刚一放回,便是听得下方刀手痛苦喊叫,其声极为瘆人。 (本章完) 第184章 意外收获1 随即,隐约又从那树缝之中望得远处弓手也已弃了弓箭,正倒地抱头,观之痛苦之状并不亚于树下刀手。云涯儿顿生疑惑,再而查看是否有人前来相援,结果并未望得半人不同,完全不能理解。 观得敌方没了战意,云涯儿心中恐慌便也随之解了,脑子一下活络起来,想得挂于树上之物不过是那外衣,脱了不就能够脱身了?遂而赶紧去撤衣袖,扯到一半,忽然又觉哪里不对,猛地朝下望去,此树虽说不算太高,但也至少高过四人,且脚下又无踏脚之处,若是就此解了树顶之束,岂不是会直接落下?这般下来,即使不致摔死,恐怕也难有好手好脚,惊恐之余,又慌忙将手伸了回去。 然总就此吊着确实也不是办法,转而又思量再三,勉强转过身来,观此干之细,即使双手紧抱,也仍有空隙,只好尽量以双腿夹紧。确认再三,才是小心翼翼将右手抽出,在此瞬间,突然一晃,差点整个人皆翻倒下去,还好左手仍挂于衣上,才是有惊无险。但也因此所受之力尽归左侧,想要抽出左手比之先前抽出右手之时难上百倍。 只好试图先往上爬之一些,然而因那枝干确实太细,并不得力,爬之半天,也不能往上半寸,渐渐失了耐心。一怒之下,云涯儿干脆以双腿勾住树干,而后盘起,若一环套于其上。继而双手伸直紧握树干,倾尽浑身之力将臂弯曲,终是略微向上了些,却仍不够令其衣脱开树尖。 一次未果,稍作歇息,便又来一次,哪知此次用力过猛,虽未能引体向上,却是直接将那树干折断,整个人瞬间后仰下去。幸而下落之时,双腿仍套于树上,一路擦来,终是又再勾住树枝,悬于半空。不过如此姿势,云涯儿却仍无能为力,因其平日操练不勤,腰腹无力,并不能就此将身直起,只能倒悬。 若能就此维持,再想对策,倒还好说,偏偏此时已觉双腿酸软,无力坚持。如此若是栽下,必是头先着地,岂还有命?然而即便苦苦支撑也是有心无力,双腿已渐渐不能夹紧。 现在想来,自己平日若是学他人那般,随身携一短刀,到此关键之时,还真能救命。只可惜就连宝甲之上短镖也被自己扔了,现在又从哪去找可以插入树干中以作支撑之物。继而叹之一声,结果因此分神,双腿就此分开,整个人直坠下去。 这不坠倒好,只这一坠,重重砸在一刀手背上。因怕头先着地,其间云涯儿拼命收头,终是如愿以偿,以背抵背,因有宝甲在身,并无大碍。只是苦了那刀手,身上痛苦还未解除,而又被撞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惊魂未定,云涯儿慌忙从地上爬起,以右手搭于身侧另一刀手之背,直喘粗气。哪知对方突然猛吐秽物,且是恶臭扑鼻,差点没将云涯儿熏晕过去,赶紧扭头就逃。才跑出两步,便能听得后方那人喊道“英雄留步!” 云涯儿本是不愿停留,但因这称呼委实动听,况且还是出自敌人之口,不免好奇,继而暂缓脚步,回首往去。只见那人已直起身子,正伸手向这边招呼,虽其脸上仍挂痛苦之相,气色却已好转许多,比之周围几人,更是明显已无大恙。这般景象,真令云涯儿疑惑万分,停下细看。 而后那人随之奔将过来,跪地便叩,“多谢英雄替我解了这奇毒,如今神清气爽,本应感恩戴德,不敢再劳烦英雄。只是……”旋即平伸右臂,指向众人轻扫半圈,“如英雄所见,我之弟兄仍在痛苦之中,实需搭救,还恳请英雄不计前嫌,替其解了,我等定当生死相报。” 此刻,这前嫌云涯儿自是逃走之时就不打算计了,救人之行对其来说也非不可为之,若真是举手之劳,倒也无妨。难就难在,即便将那是否会被倒打一耙之忧放到一边不谈,自己也并不知晓解毒之法,方才之事不过纯属巧合罢了,又怎能解救如此众多之众?为免又再骑虎难下,不敢再夸海口,只得好言解释。 纵是说得如何诚恳,那刀手也始终不愿相信,以为云涯儿是在忌惮众人愈后仍会加害于其,遂向云涯儿解释,众人此来,其实并非本意。只因某日遭一道人加害,误食其毒,开始之时,众人见己身体无恙,以为那道人不过虚张声势,并未理会。然而就在前日不久,时有弟兄性情愈发暴躁、嗜杀乖戾,更是有人突然说出奇怪之语,说要替那地公将军复仇,仿佛入魔,往后之事便皆已不能记清,只略有印象。醒来之后,见得眼前秽物,才是恍然大悟。说至此处,顿时声泪俱下、再三保证,此毒一清,决不会再有加害之由,恳请云涯儿尝试一番,实难拒绝。 如此状况,云涯儿听之总觉似曾相识,已被说动。加之想来反正此些之人战意全无,尝试一番后,若失败了,自己也毫无损失,与其在这辩解,倒不如以那结果令其死心更为省时。 于是云涯儿有模有样挑了其中看似最为难受之人,靠近过去,先以右手三拍其背,而欲装腔作势询问状况。这话还未出,那人倒是抢先吐出,果然又是恶臭秽物,惊得云涯儿急退三步,不敢相看,那人亦已能直起身来,向云涯儿答谢。 未曾想得世上竟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可云涯儿偏不信邪,只觉兴许此些之人正好已自行解了其毒,被自己抢先拍到背上催其吐出罢了。遂而转告那两人,只要轻拍同伴背部即可。 两人信以为真,拍之一圈,却未有一人真正吐出秽物,仍旧如前,至此疑惑,又来询问拍法是否不对,请求云涯儿再做示范。云涯儿也是将信将疑,难道这拍背也还有何门道?而又找一人,故意改了拍法,只拍一下,结果那人还是吐出秽物来,使得云涯儿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的确只有自己能够办到。 (本章完) 第185章 意外收获2 随后又试几人,因频抬右手,觉得酸了,改使左手,所拍那人并未吐出秽物,也未好转,众人以其个例,并未质疑,而让后方之人先行受拍。然而连拍数人,皆是如此,才是心生疑惑,询问云涯儿是否改了主意。 弄得云涯儿自己也怀疑是否巧合过了,不再灵验,遂决心再试最后一次,若是不行,正好就此告辞。于是又走到一人跟前,正欲拍之,哪知那人突然发狂,猛扑过来,吓得慌忙以双手将之推开,而急退数步。旋即便见那人吐出秽物,复了神志。 此回并未拍得其背,却也能解其之毒,终是令云涯儿开始察觉此事绝非巧合。再而联想先前遭遇综合来看,所有解毒之人,共通之处,其实并非是受自己拍背,而是都已接触过右掌之上那记印,左掌之上并无记印,自然无效。随后抬起右掌观之,其上记印虽不明显,但是确实显现,且久未消失。 为验证此猜测,云涯儿请人搀来几名中毒者,三左三右,背对云涯儿并排而站。然后同时以左右掌各拍两侧一人,连续三次,果然只有右侧之人恢复。再而复又以右手去拍左侧三人,两人用掌,一人用手背,唯独那被手背所拍之人未能解毒。最后,待其他几人已能动弹,才以右掌去拍那最后一人,果令其吐。由此观之,云涯儿所猜已是确认无误。 只这疑惑一解,观得还有百来人未解,云涯儿又生怠倦,不愿多动,更不想再闻那恶臭。便靠在树旁,让人将中毒之人一一带来,托其之手以掌贴来人之背即可,自己则以左手捂住口鼻,将头撇向左侧,望那山下景色。 如此折腾一番之后,众人之毒尽解,为表感激,齐跪云涯儿之侧,共致谢辞。而云涯儿只觉身侧积满秽物,恶臭已不是掩鼻便能遮盖,毫无客套心情,直摆右臂,掩着面就往一旁开阔之处走去。众人以为云涯儿离去心切,嘴上虽阻,却不敢相追。 待行远些,已嗅不到那般恶臭,云涯儿便缓缓放下手臂,回身去看,见得无人纠缠,心中甚为爽快,大步行进。越往前走,越觉不对,难道自己来此只为逃命?断非如此,遂大惊,这不是现成可以询问楚阙去向之人么?转而又慌忙跑回,问起各人是否知晓几日之前来此女子下落。听得此问,众人面面相觑,有惊恐者,有疑惑者,还有抬头望天者,唯独没有愿回答者,显然并不知情。 料想也是,云涯儿便不再多问,悻悻将那所弃之刀重新拾起,与众人拱手道别。如此反倒令众人又再活跃,更有一人站出身来,不忘与云涯儿相说:“英雄果然气度不凡,哪怕我等前来取你性命,也不与我等小人计较,只怪我等并不记得近来几日发生之事,否则怎敢怠慢英雄请求,实在惭愧。” 客套完了,又将话锋一转,提起正事,“不知英雄可有闲暇,前往山上与我等雇主相见。雇主曾告知我等,因其遭受奸人陷害,落得骂名,只能狼狈躲于山中,每日忧愁度日,企盼有人替其申冤,我等观之确实不像虚言。今日得见英雄,更是深信英雄乃上天遣来搭救我等之人,自也包括我那可怜雇主。” 再而叩之一首,“且雇主是在我等误食毒药之后才来于此山,故未中毒,或许还了解英雄所问之事个中一二。英雄若无要紧之事,见之一番,即便不能搭救,兴许也能有所收获。” 若其不提,云涯儿倒还真是差点忘了此些之人本是来杀自己,这番却一再请求自己替其办事,那叫一个脸大。不过最后一言,也是深抓云涯儿心思,看似建议,实则明摆是在告知,若是不去,漏了消息也怨不得人,使云涯儿不得不前往一探究竟。 犹豫再三,思来反正此山之内恐怕是不能寻得楚阙了,若是就此离去也仍会断了头绪,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打探消息也好。况且那人口中雇主遭受陷害之事,也颇有可疑,难道藏于山中之人并非严政?对此也是尤为好奇,遂而接受邀请,稍作整顿,前往山上。 而这所走之路,明是与自已前番两次所走完全相同,前方领路之人也未做何异常之举,却并未如先前那般原地打转。不过多久,就已到达山顶,且能够望得那临时搭建之简陋小屋。云涯儿对此惊异不已,难道那梦境只能困住自己一人,有他人在侧也不能起效?奈何周遭之人无一能够理解其问,只向其告知雇主在那小屋之内,便朝四周隐秘之处散去。 说来也是奇怪,此些之人将自己带来,竟无一人前往通报,反倒要云涯儿自行前去叩门,天下哪有求人办事却摆出如此架势之理?尽管气愤,但看在那人可能知晓什么的份上,云涯儿还是尽量收敛,走上前去将门推开,大喊一声“别来无恙?” 随即便见眼前一人因受惊吓,慌忙蹲到角落蜷缩一团,观其相貌,虽不算俊美,但也确实不是自己所记得那面目可憎之严政。故而好奇问之,“请问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那人见云涯儿还算客气,便颤颤巍巍支起身来,探头相望,只是眼神之中仍有惊恐,“小……小人名为严政,曾是地公将军身旁副将,后来地公将军遭人反叛,却不知为何要将那罪责嫁祸于我……” 只不过询问姓名而已,结果此人却把自己经历全盘托出,倒是省去了一一询问之功夫。其他之事都还好说,皆与自己所知一致,唯独这人身份,云涯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若此人真是严政,那自己当年在张宝营中所见那赠予自己黄巾秘药之人又是何人? 这般仔细想来,自己当时不过是紧挨张宝驻扎,实际并未在张宝营内,外人不应知晓自己才是。那人无端前来巴结已尤为可疑,而又主动献那黄巾秘药,只凭当时身份地位,绝不至令一张宝副将如此。 (本章完) 第186章 意外收获3 现能解释之由,唯有那人实为送药而来。再而联想至张曼成之死,云涯儿只觉脊背发凉,倒吸一口凉气,庆幸自己当时已经知晓黄巾秘药是那害人之物,未有听信谗言,否则恐怕性命危矣。 待稍平静些,那严政也已缓和许多,不再忌惮,遂又确认再三,从其口中听来张宝旧事,终是相信此人真是严政。而那严政也已知晓云涯儿是受托而来,立即半跪行礼,恳请云涯儿替他作主。 原来严政一直怀疑黄巾之中有二心之人,故而秘密探查已久。只可惜还未探明,黄巾颓势已是覆水难收,其更是遭受奸人所害,逃难至此。因而猜想那如今仍四处散播谣言陷害严政者,定是当年遭受怀疑之人。奈何其之能力有限,只能秘密募集黄巾残部,还未发兵讨伐,却突遭变故,已完全失了斗志,现今只求云涯儿能替其把那最后一口恶气出了。 听至此处,云涯儿也管不得自己是否有那能力,以为严政已查出眉目。于是慌忙询问那叛徒是谁,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全无头绪,弄了半天,还是需要云涯儿前去调查。又于心中暗暗想道,那楚阙和太平要术之下落至今还不明,哪有闲情去管那叛徒之事,反正黄巾亡也亡了。遂佯装答应,立即岔开话题,询问楚阙之事。 而后便见严政眉头紧锁,沉思半天,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开口说来,“要说年轻女子,莫说近来,就是再往前一年,小人也不曾见得一位。但若是俊美小生,前几日倒是真有见得一位,且与英雄形容大抵一致,不过既然不是女子,即便再像,定也不是了。”旋即叹之一声,为不能帮上云涯儿而惭愧不已。 这般听来,云涯儿忽然记起楚阙一向男子打扮,外人看来,当然只觉是一小生,原来自己先前便已问错。若非这严政谨慎,多说此句,真是险又错过,继而兴奋喊道,“正是!我也正寻此小生,还请仁兄告知去向!” 此举又再将那严政吓之一跳,惊恐望来,又缓半天,才谨慎说道:“那日,黑山军听信谣言,前来攻打此处,岂料一军抢在其前,驻守山中,阻那黑山军。我本以为此军是来助我,哪知……”铺垫半天,不得重点,无非就是说那当时防守此处之军,其实并非其雇。网 说完战事,才又将所言回到小生之上,“……见其来势汹汹,口中又大呼我名,自知其是来杀我。幸好其实并不认得于我,我便假装不识严政,向其告知有人往西逃了,而后其便夺门而出。至于是否往西,不得而知。” 话说回来,云涯儿终是察觉这严政满口废话,所言之中,多半是其猜测,事实极少,根本无从参考。不过其对楚阙所为那番描述,依然令云涯儿震惊不已,倒不是说此处也不知真假,而是张角明是告知自己,楚阙已昏迷不醒。这番自己已回了已身,那楚阙又如何前来追杀严政? 思来想去,无非要么严政说谎,要么楚阙真又醒来。复观严政神态,如何也不像是说谎之貌,且其就连攸关性命之事都已坦白交代,显然全无编造此事之理。只得结合上次突在脑中闪现那一场景,以及张角曾言,猜测楚阙确实在那一瞬间苏醒并将自己驱赶出来,否则自己也不可能恢复原样。至于往后,楚阙极有可能又再昏迷,而被人带走,所以自己才会感知到楚阙已去他处。 不过这样一来,不也跟那严政一样全凭猜测了么?想来自己往日处事还真是如此,不由得不再好意思鄙视严政。转而又细问严政是否知晓更多,结果又再得来诸多无用猜测,无奈就此告别严政,至少耳根清静一些。而那严政最后倒也不忘再多叮嘱一句云涯儿记得为其出头。 匆匆离了小屋,云涯儿总觉还有何事未有相问,不过想那严政句句废话,恐怕问了也无效果,加之寻找楚阙心切,并未细想到底漏了何问,不问也罢。随即好生盘算,西边只有山麓,并无村落,说不准楚阙实际未有走远,还是先行打探一番为好。 下山之时,又再路过先前自己所做记号那树那书,为一探究竟,也因一时兴起,云涯儿此刻倒是不急去寻楚阙了,反而再次一路往山上去。不过此回并未重新回到那树旁,眼看山顶愈来愈近,顿时失了兴致,便随手又刻一标记,直下山去。耽搁许久,终是回到先前栓马之处,马也仍在。 想来这山上之人确实脸大,自己对其几有救命之恩,竟毫无表示,只不过说了几句感激之辞,这番送也不来相送,往后若再有要求,定不答应。随后将黄邵所赠钱粮打开看之一眼,心满意足收回包中,解了缰绳,跨上马来。 按说照云涯儿所想,绕过此山再往西去,应该耽搁不了几日便可寻得楚阙。可真正绕开此山,观起西面山脉贯穿南北,宛若一墙拦于眼前,冷静以后,才觉己之想法何其天真。这般看来,仅靠云涯儿一人搜索,即便楚阙于原地等候,也需数月,更不消说楚阙还极有可能四处迁移,若是不巧正好错开,恐怕此生也难再见。然而事已至此,就此放弃只会更加心有不甘,也只能暂且径直往西,等到真未寻见楚阙之时再说了。 这一路西行,望来那山脉是越发高耸,道路两旁之物倒是频繁变换了,不过也是大同小异、鲜有人烟,更不提能寻觅得楚阙踪迹了。还未靠近山脚,云涯儿便又打起退堂鼓来。所携干粮是否够吃;此处人迹罕至,山中是否有那猛兽出没;若是寻得楚阙,如何将其带回…… 总之万千思绪,尽皆是那返程理由,无一能令云涯儿坚定前往之心。唯有一点,却令云涯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返回,那便是明明已离了严政之处许久,右手还是炽热非常,仿佛告诉自己,此去必有收获, (本章完) 第187章 意外收获4 奔行数十里,日已要落,离那山脚也还有些距离,且附近并无歇脚之处,云涯儿只能趁着那股冲劲还未消散之前尽量多行远些,争取日落之后能落脚于安全之处,不敢多想。然而事与愿违,越是靠近那山,周围地形就越是险恶,连高树也不能寻得一棵,若是真有野兽出没,根本无处藏身。 时已至夜,周围不能望得丁点火光,虽尚能凭借星象辨认南北,不过远方之物已全然不能望得。若是就此伴着月色摸黑继续前行,恐也难寻入山之道,加之上次摸黑因是太过焦急,反而走反,白白浪费功夫。云涯儿实在不愿再做如此糊涂之事,遂跨下马来,牵马而走,小心寻觅可以栖身之处。 正走之间,突然听得远方传来一声兽嚎,因是觉其尚有距离,云涯儿自己倒是不惊,却未料到马却已惊,奋力奔起。云涯儿又怎拽得住一马,唯恐被其拖行,慌忙松手,不过一会,那马已奔出视线之外,不见其踪。 本来往日行军之时,山中时有此声,多半皆是有惊无险,更是从不主动袭来,且那随军之马也从未有受惊逃走者,早已习惯。今日马走,倒令云涯儿惶恐不安,强行安慰自己说是黄邵所赠之马欠缺训练,才如此经不得下,仍是心有余悸,一步三望,生怕真有兽来。 不过既然云涯儿都已如此期盼了,况且其之所盼素来好事不灵坏事灵,那兽又怎会让其失望。果然未有再走多久,耳边就有阵阵蹄声,犹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却又不似马蹄。这若真是大军,反倒不怕,就怕如此众多之兽前来,自己唯一擅长之嘴上功夫不得使用,只能是在劫难逃。 惊恐之余,因不知蹄声是从何方传来,无法判断从哪边绕走才能避之,云涯儿不敢行了,直接趴至地上,仔细聆听。这不趴还好,一趴却是听得那声越来越近,但仍辨不清方位,只知正朝己来,云涯儿如何还能镇定,跳将起来,也不管那东南西北了,拔腿就跑。 狂奔之下,奈何体力毫无长进,也不知跑了多久,已是累得难迈半步,此速反而比之步行更慢,索性停下身来,双手搭于膝上,直喘粗气。喘之一阵,却是听得气息平缓而有力,思来自己平日哪有如此过,应当急促不止才是。网遂收了气息,挠腮细想,但那声仍从正前方向传来,便不经意朝前望去,一兽随之跃然眼前。 只见那兽身长十尺有余,皮毛光亮、棕黑相间,于这夜间也丝毫不显黯淡;四肢粗壮、强健有力,圆头阔脸,短耳长须,巨口微张,正侧头探脑朝这边望来,威猛非常。 眼前之兽,分明就是一虎,且如此身形已是比之云涯儿两倍有余,云涯儿哪里见得这般场面,顿时两腿发软,倒之下去。与此同时,那虎也是猛扑过来,云涯儿除了以手挡头之外,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就连悲也忘悲。哪知那虎却是从其头顶一跃而过,向其身后猪群大喝一声,驱散开来,追赶而去,留得云涯儿一人于原地瘫坐。 待到惊魂甫定,云涯儿才是后知后觉,原来真正危险之物,并非那虎,而是慌不择路时未能注意得那猪群,若非那虎喝退,自己恐怕早已被撞翻之后踩踏而亡,这般思来,反倒是那虎搭救了自己。也不知是否惊吓过度,生了错觉,再回想那虎面容,只觉那虎虽然威猛,却不吓人,与之对望之时,反倒更觉那双目之中似有温柔,倍感亲切。 然虎终究还是虎,是为猛兽,即便巧合救了云涯儿一命、如何似曾相识,也不能止了心中那份恐惧之情,日后还是不见为妙。心想若要答谢,最多来年带几雉来,放于此处供其食用,已是能尽最大之力矣。 说来也怪,待到云涯儿重新调整好情绪,准备再行上路之时,已觉右掌不再炽热,因是夜黑,而无法以眼确认那一年是否消退。不过转念一想,兴许是方才惊吓过度所致,反正平日也未见有何大用,退了便退了。转而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四处摸索栖身之处。 可惜摸了一夜,天际已未亮,也未能寻得一满意之处。这番好歹已能望清远方之物,且白日野兽少有出没,稍安全些。若是就此歇息,又等夜间赶路,只更心惊胆战,想来还是拖这疲惫之躯继续前进为好。 未想这般往前,竟还真就让其望得一屋,更为惊奇之是,立于屋外那马,极像自己骑来那匹。于是云涯儿也懒得思考为何如此野外之处会有一屋,且还建于道中,四周毫无遮挡之类可疑之处,径直奔去。 待其将门推开,本以为屋内之人会是诧异看来、慌忙询问,结果屋内未有半只人影。而后入屋仔细查看,案上、榻上皆已积满尘土,罐中虽还有物,不过早已腐败,似已久未有人居住。再望壁上,短弓、匕首、箭矢倒是尽皆齐全。由此观来,明显是一猎户曾住之处,至于为何久未再来,便不得而知了。 只可惜云涯儿不曾学习弓术,否则将那壁上之物借来傍身倒也不错。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将那三样取下,弹去灰尘,心想即便不会使用,拿在手上兴许也能威吓一番,总比没有要强。继而尽数挂于身上,加之本就携带之刀,略显臃肿。而后又于屋内四处翻找,看有何有用之物,结果除了几卷自己看不懂之书,未再翻出何物,只好悻悻收了闲情。 这番动之一阵,本就疲惫之躯不免又觉更累,再而望得那榻,更生倦意,一步也不愿离去。想来此行危险,若是不能保持充沛体力,万一又欲猛兽,岂不是逃也不知逃?况且此地荒无人烟,楚阙多半也不在附近,冒险赶路收效甚微。终是说服自己,将那弓刀又卸了,放于案上,就此粗扫去榻上灰尘,倒头便睡。 (本章完) 第188章 意外收获5 朦胧之中,隐约听得有一清细之声正厉声质问“你是何人?”云涯儿不得不坐起身来,探头相望,结果这一望,倒是将已之脖送到来人刀前,惊得瞬间睡意全无。 定睛一看,只见眼前那人身材矮小、身形瘦弱,头面皆有黄巾包裹,只能望得其眼。而那双眼目光锐利、如火如炬,极为眼熟。其他各处皆与普通黄巾兵士无异,而因其之声,不能分辨男女。 未想都已如此世间,竟还有黄巾军在此活动,不过这也正好,云涯儿向来最为擅长之事便是忽悠黄巾军。于是不紧不慢以手将其刀拨离颈边,对方果然只有疑惑,未有恐吓,继而趁势答道:“壮士莫怒,我本乃黄巾大方,自……” 这“黄巾覆灭”四字还未说出口来,那黄巾兵却又将刀横回云涯儿脖上,“你这黄巾狗贼,胆敢前来此处,今日算你命薄!”说之就要划下,可是见得云涯儿不躲不闪,忽又停了,惊异问之,“你这狗贼为何不躲?” 其实这番倒真是误会云涯儿了,如此惜命之人岂有不躲之理?不过因是听得此黄巾兵口中语气、音色,加之眼上神态,分明就是那日夜牵挂之人,早已惊得陷入沉思,忘了躲闪。然而云涯儿既未蒙脸也未乔装,从对方态度来看,真是不识自己,便又猜想其大概又失记忆,再次换了身份。 想来往日每每遇此,皆能说服于其,此回定也不例外。于是云涯儿略过为何不躲之问,直接向对方说起楚阙与己前后遭遇,以求唤起共鸣,令其相信。 哪知说得正欢,对方不仅不为所动,反把那刀贴之更紧,几将云涯儿颈上皮肤割破,再而喝道:“你往日遭遇与我何干!莫要想以这无聊琐事,扰我注意。”而后迟疑一阵,想不过意,又再补充,“看你也非贪生怕死之徒,大概其中真有误会。不过你怕是真认错人了,我从来不曾认识如何黄巾大方,更是从未入得黄巾一日,今日穿这黄巾之衣,不过是受人所托,要去杀一叛徒。你且告知与我,你叫何名?” 不猜也能知晓,其口中所说叛徒自是严政,而在放过真严政之后倒是学聪明了,并不直接报上那名,反让对方来报。这般想来只要不报严政之名,如何也不会有性命之危了,于是大方报出廖化名讳,仍在企图唤起对方记忆。 千算万算,未能算到此名正是对方所想听得,这般已举起刀来,声色俱厉,“你这狗贼,倒还真是直爽,我也敬你是条汉子,还是让你痛快上路更好。”说罢,改而以刀直捅云涯儿心口,如此自然不能得手。 不等云涯儿解释,对方已是惊恐非常,急将刀收了,退之数步,跳于案上,“难怪你如此临危不惧,原来会那刀枪不入之妖术,今日算我准备不足,暂且留你一命,你莫要高兴太早,待我寻得破解之法,必再取你狗命!”说罢,便将刀仍来,夺窗而逃,完全不给云涯儿挽留之机。 匆忙躲了那刀,云涯儿只能无奈望于对方逃走之处,感慨万千。虽说如今能见其生龙活虎,自是好事,不过不知其是否受了记忆缺失影响,总觉某些方面好像越来越欠缺,弄得云涯儿哭笑不得。 随后冷静思考一番,思来原来其是如那头次要杀自己那马弓手一般受人蛊惑,以为害死张宝之人是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愤恨。只怪自己疏忽大意,若是报上云涯儿之名,恐怕就没有那些误会,能够好生解释一番了。 然而,事已至此,如何再作假设也无意义。且有一事值得庆幸,那便是知晓对方已又回到无时不刻不想杀已之状态,无论自己去到何处,对方也会跟随,倒是省去了每日担心其安危,而四处寻找之功夫。 而还有一事则是想不明白,为何楚阙几次醒来皆未倚仗太平要术之力,难道张角也与那士口一样所言为假?思来想去,已有一士口令己足够烦心了,还是不要将张角也列入其中为好,至少张角并未前来找麻烦,此事还是暂且放之一边,任其去罢。 就此也算解了心头大事,云涯儿只觉浑身轻松,想来往后之事往后再说,当前疲乏并未缓解,自然才是首要大事,继而伸一懒腰,又再睡去。 等到睡饱醒来,终是平安无事,未有人再将刀抵于颈旁。此时正是夜半,屋内漆黑一片,外又有野兽之嚎,实不宜外出。然而白日睡了一天,现在已全无睡意,强行睡下也是辗转难眠,不禁思起楚阙来。也不知其一人在那郊外是否安全,休息未有,近来天气转凉…… 越想越不能心安,索性坐起身来,忽然察觉屋内一角落正发微光,只比月光稍要黯淡,若不细看,不能发觉。然而那处显然并非月光所能达之处,加之云涯儿往日并未少见怪像,立即好奇不已,走下榻来。 这般粗心往那光亮缓缓靠近,忘了正中有案,一不小心将之撞翻,结果未有任何物件掉落。因脚有微疼,且好奇心切,云涯儿并未感觉如何异样,撇了倒案,仍往角落探去。 靠近以后,才是发现原来发光之处竟在柜后,转而将柜移开,墙上那硕大水滴纹路尽显眼前,吓得云涯儿未能蹲稳,后仰倒之下去。幸而双手撑地,未完全摔倒。只是如此似乎也并非值得庆幸,因在此瞬间,本来早已平静之右掌,突如刀绞,似剜心之痛。 云涯儿平日从未受过大伤,自更难以忍受如此之痛,以为自己实是不小心撑于刀上,而将掌划破,故想将其抬起观之。哪知右掌如长在地上一般,如何也不能抬起,以左手细摸上去,却又何物也无。无奈之下,只得以脚撑地,猛蹬猛扯,结果地上竟被自己踏出一洞来,手虽脱了,整个人却也完全跌入洞中,止不住往下滑去。 (本章完) 第189章 雁影分飞1 这落了一阵,只觉四周之景越发熟悉,掌中那痛也全消了。更为奇特之处在于,明是夜半,这洞中却是越发明朗,直到落至那熟悉之原,除了望不得天上那日,俨然就是白天。回想起来,往日几次来此,似乎的确从未见得阴晴昼夜,每每皆如今日这般。反正此处是否梦境还不得而知,也是见怪不怪了。 遂朝周遭仔细望去,此回所到还是自己往日来处,并不能寻得上次楚阙所睡之池,即便担心好奇,也不能如愿。倒是能够望得不远处就是那熟悉茅屋,想之既然来了,自然少不了去见那老翁。上次以楚阙之身来时,未能见得,不觉有些想念,且正好可以问个究竟,也算不枉此行。 于是,云涯儿大摇大摆走至屋前,一把将门推开,还未喊出,见得老翁正酣睡榻上,尤为奇怪。而老翁梦浅,只此响动,便已惊醒,以那惺忪睡眼望来,并搓揉几下,看清来人,才缓说之,“你这小厮,倒是来得越发古怪,扰人清梦!”随即坐起身来再问其怎又前来。 听老翁口气,此应当是那睡梦之时,联想来时情景,确实如此。只是外面明亮如昼,如何也看不出像是夜间,故而疑惑万分,尽皆问之。 随后便见老翁叹之一声,以手指于屋顶而答:“此处无星无月,更无红日,却是终日如昼。刚来此时,我也惊恐至极,不过呆得久了,便已习惯,你若不说,我还忆之不起。至于为何,以我之能若能明白,恐怕早已寻得离去之法,又怎会安于在此久居?不过按照平日习惯照旧作息罢了!你……” 从其言语之中,多少能够听得些许无奈。且在驱赶之下,云涯儿断了相问是否曾见楚阙所睡之池想法。思来这老头也是被困于此之苦难之人,大概并不知晓楚阙之事,况且楚阙已然平安,此事不再要紧,还是不扰其休息为好,而又带门离去。 将将迈开两步,云涯儿立即朝天上望去,再次确认,先前以为那白茫茫一片是云所致,现在观来,也非如此。与其说那是天空,倒不如说老翁所住这屋实际被其围住,无论行走多远,其也会带着那屋随之一同移动,因而没有远处之景,亦走之不出。此番异象,已不是云涯儿所学能解释,更是无法理解如此有何意义。 而后,四处探查不过片刻,果然又是地动山摇,难以站稳。不过此回因有防备,地上倒安然无恙,却不曾想竟是天上裂出一口,吐出一深邃漆黑之物,直坠而来。任凭云涯儿如何躲闪,那物也是毫不偏移,最终被完全包裹其中。但除了眼前再无光亮之外,仿佛并未有物压来,毫无负重。 待云涯儿拼命划拨手臂,将那黑物驱散之时,已近破晓。然而映入眼帘之中的,却并非昨夜所在那屋,而是从树叶缝隙之中透来些许亮光,打在自己脸上。疑惑之中,正欲站起身来仔细查看,哪想脚下一空,几摔下去,慌忙伸手抓住身侧枝干,这才察觉自己竟靠坐在一树粗枝之上。 再而往树下望去,足足有两人之高,不禁惊讶不已。倒不是惊这高度,而是按照往日经验,从哪里去往老翁所在,返回之时就应当会回到哪里才是。如今非但未有回屋,并且还攀得如此之高,即便梦游,云涯儿也坚信自己断然不会如此。因其平日本就不擅长攀爬树木,楚阙多次邀请也未说服于其。至于上次遇袭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已而为之,更决计不愿再爬一次,又怎会自行爬之? 思索半天,也想之不出一合理原由来,只这般观得周围地貌,倒是极像楚阙平日所爱栖身之处。于是劝说自己,大概前日模仿楚阙过于投入,已养成习惯,才于梦游之时做出此事来,不了了之。 随后重新整理了思路,小心从树上爬下,云涯儿终是发现此处原是一山中秘林。而己正是因寻不得林才于那屋歇脚,单单只靠梦游怎能行如此之远?不免又惊,不过前番所想,已觉用尽脑力,生了怠惰,这番想来反正都已至此,即便想通也无用处,何必浪费精力,故又懒再想,转而寻找出林之路。 只是此林树木丛生,如何走之,也只觉四周景致大抵一致,以为又入梦境,便顺手去取随身携带那刀,准备留下记号以作辨认,结果未能摸得一物,才是忆起昨日忘在那屋中了。继而改从土中翻出一扁平之石,于沿路树上雕刻。然而一路下来,却未再见得一次自己所刻标记,只得相信确实是在林中移动,定好方向,径直前去。 说来林中各木各草皆是枝叶繁茂,未有刀砍那灌木,通过许多细窄处时,实不轻巧。且林中时有野兽喊叫,虽说暂时未有见得一只,然而若真遇得,还真难抵御。 不知行了多久,也不见此林之边,更是寻不得一开阔之处,尽是灌木挡路。未想自己竟然又再落魄至连那草木亦能欺已之时,原本心中还挂念楚阙,并未在意,现去了担忧,只觉好生气人。一怒之下,大骂一声,将手中石片远远扔出。 哪知此举不但惊得四周鸟雀乱飞,更是招来一声巨喉,比之云涯儿之声,简直魄力非凡。随后便见一皮毛棕灰之兽直起身来,足有两人之高,其臂更是宽过云涯儿之腿。于四周张望一番,终是锁定云涯儿,又再将那血盆大口张开,奋力嘶吼扑来。 此分明是头巨熊,莫说现在手无寸铁,即便再给云涯儿一把上好利刃,又怎能斗过现被其激怒之庞然大物,除了反身拔腿逃走,已是束手无策,更是只能暗骂自己为何又要如此手欠生事。 幸好巨熊行动迟缓,加之途中灌木阻拦,一时之间,也不能追至前来。然而这番慌不择路,偏偏越走越宽,一路走来,至此莫说一头巨熊,即便三熊并走,也未有阻拦。 (本章完) 第190章 雁影分飞2 若只如此,倒也还好,可惜云涯儿本就不甚强壮,前番于林中游荡已耗费许多体力,现又惊恐加身,逃之愈来愈慢,眼看那熊已能伸掌够来。若非其智不高,三番尝试缓了脚步,只恐早已拦于云涯儿身前。不过这般终是侥幸,体力不支亦是事实,加之惊慌,未能避开前方之藤,被其勾住脚踝,整个人皆飞将出去。 那巨熊也是不遑多让,紧扑上来,呲牙咧嘴,于云涯儿脸旁猛嗅一番。而后闻得气息,仰头又再大吼一声,抬起左掌便要落下,只听得对面亦有一声巨吼,改而弃了云涯儿直往那边扑去。 那吼绵长有力、不怒而威,云涯儿听来亦是汗毛竖起、心头一紧。只是又觉此声似曾相识,转而爬起身来,抬头望去,果见一虎正与巨熊对峙。而观那虎毛色、身形,尤其是那双目,云涯儿断定此虎即是前夜助己驱赶猪群之虎。 本只以为此虎前次不过腹中饥饿,觅食之际恰巧被己遇得,误打误撞解救己于危难而已。如今看来,此虎与那巨熊势均力敌,二兽皆只敢盘旋对视,不敢妄动,决计不会是为觅食而来。 忽然,巨熊立起身来,高举左掌,怒吼一声,而那虎亦毫不示弱,怒瞪回之,并也接之一吼。使得巨熊终是未敢将掌落下,转而再吼一声,拾起地上一石,直扔云涯儿,随即转身便走。那虎见其远去,未有远追,只朝云涯儿也吼一声,而后猛拍于地,跃过云涯儿头顶,奔下山去。 话说云涯儿脑上中了巨熊一击,头晕目眩,惊觉巨熊为何追行如此之远,临走未占上风也仍不忘报复,倒极像人。再而望之那虎所去方向,才是恍然大悟,追赶前往。此后下山之途,果然畅通无阻,莫说巨熊,即便鸟雀也未见得一只,多半是被那虎驱赶而走。 出了山林,已能望得平坦山麓直通大道,继而转身望去,接连山脉不能望得其顶,确为先前要往之山。不由惊叹不已,自己往日并不曾与野兽相交,见得此虎更是头回知晓真虎模样,为何此虎要对已两番搭救?且此处离先前那处分明有百里之远,更是不可偶然遇得。然而对此疑惑,云涯儿除了惊叹之外,也只能惊叹,根本想之不通,其实也不想想通,于心中默念一番日后定带雉来孝敬,便抛诸脑后了。 更为意外之是,往前未再行多远,竟然发现路旁歇有一马,且此马并非它马,正是先前抛弃云涯儿自行逃走那马。云涯儿绕其转之一圈,上下打量,饶有兴致向其问道:“莫非你也受了虎兄要挟,前来相助于我?”只见那马竟真如听懂一般,转过头来,奋力打一响鼻,喷得云涯儿一脸,而又若无其事吃起草来。 受其之辱,云涯儿本想还以颜色,然而观其膘肥身健,若真斗起,谁占上风,还说之不准。况且还要仰仗于其返回襄阳,万一将其气走,最后吃亏还是自己,只得忍气吞声,自行抹去脸上口水,而跨于马背,纵马东去。半途之中突然又再思起楚阙,想来自己若是奔行过快,万一楚阙不能追来怎办?因而放缓马步,半走半跑。 来至先前讨伐严政之山附近时,已近黄昏。思来正好于此安全之所歇息一晚,明早再作赶路,也好令奔波一天之楚阙有个缓和,于是催马近山。待真近了,却是望得山口驻满黑山之众,猛地想起张雷公返回求援一事,只怕此番已是将那严政杀了,遂慌忙赶至营外,被那守卫拦下。 那守卫一左一右,倒是尤为客气,只问云涯儿为何来此,云涯儿便也客气相答,并询问是何人驻军于此。一听此话,守卫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如此机密怎能告知于你,莫不是哪里细作,前来刺探军情?”随即将刀架来,全然不听云涯儿辩解,而唤人将其捆住,押入营内,这番倒也还是见得了大帐中人,不过只是不太自在而已。 然而帐中之人,并非如云涯儿所料是那张雷公与杜远其中一人,而是仅有一面之缘那只留两撇胡须的于毒。其见云涯儿被带入帐中,也是全然不惊,既不相迎也不客套只冷冷问道:“你来作甚?” 如此问题,倒真将云涯儿难住,说来简单,却也难答。毕竟自己此来冀州,就连张燕也未去见,于情于理,皆不合适。总不能坦白直说,是来暂时歇脚吧?于是眼珠一转,想出一招,而与于毒行礼答道:“此山上有一人名唤严政,因其……” “此事我知,但我所问,是你来作甚?若不想答,休要耽搁我行程,去与俘虏做伴即可。”于毒仍是这般不通情达理,直接打断云涯儿,大概是因归附之事已然谈成,觉已无需再行巴结,才又再显露本性。 只是若真如其言,要将云涯儿与俘虏关在一起,云涯儿自是百般不愿。想来此人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所言还是必须投其所好。而此难就难在自己只与于毒见过一面,又怎知晓其心中所想是何?况且自己近来又无能令其看入眼中之物,实难有其所好相投。 正思索间,忽然想得于毒口中已是透露自己还有行程,显然并非打算常驻于此,由此观来,其实并非是要攻打严政。早知如此,自己真不应趟这浑水,然而总得找个方法补救,先脱险才行。继而努力回想,思来这于毒最为在意之事自然当是于这黑山之中地位,而自己手上最能用以博取张燕信任之物,自然便是——云涯儿自己。 于是又再立起身来,强行装作刚正不阿之态,正色而言,“哼!我还以为于毒兄当是世间少有之英雄,未曾想到竟然也是那鼠目寸光、浪得虚名之辈!”此话果然引得于毒不悦,然而并未出言打断,相较于前已是大有长进,旋即趁机又再补充,“我来于此,不过是想求救于你,未曾想得竟遭如此对待,此事若是传到张将军耳中……” (本章完) 第191章 雁影分飞3 “住口!”说至一半,于毒还是未能克制怒火,指于云涯儿而喝,“我于毒岂是那趋炎附势之小人?你既知己于张燕跟前举足轻重,就更应尽心尽力替其分忧。世间岂有为人将者,却不替其主统兵征战,而只顾个人性命之理?”随即又执起案上之杯摔于地上,令人替云涯儿解缚之时,又再叹道:“若非将你杀了真会使得我与张燕决裂,否则我绝不留你这奸佞之命!” 原来于毒今次是为试探而故意恐吓,未想自己又再聪明反被聪明误,激怒于其。但己不过贪生怕死了些,况且自己从未想过效忠那张燕,赢取功名利禄,是那张燕不愿放己离去,被其称作奸佞未免太过冤枉,心中甚是委屈。本还想争辩一二,然观这于毒也非通情达理之人,遂弃了念头,从其之言,被驱赶出营。 想来自与楚阙出村以来,已又近一载,而这一载比之当年于黄巾之时,强不多少。辗转各地、屡遭危险不说,就连那太平要术之事也是一筹莫展。现今楚阙亦已变得如此,还不如趁其记得自己之时,多与其相处几日,也不至于又落得个遭其刺杀之地。 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叹一声,却是听得远方回来一声虎啸,惊得打个激灵,突然冷静许多。而又望得天上几只忘记南飞之孤雁,思来自己也该就此领着楚阙南归,管他什么大病小病,等到其又再昏迷再说。这番悄悄牵马摸入林中,照着楚阙往日指点,将马栓于隐蔽之处,而后用尽全力爬至一树之顶,只待天明。 夜还未深,只听得山下锣鼓作响,将云涯儿从睡梦之中惊醒。顺于树缝望去,勉强能够望见毒营中点点火光四蹿,此光乱而急促,似是有人劫营。本来此事与云涯儿无关,并不用管,且其即便想管,也无力管之,就此看看也罢。偏偏那火已朝这边过来,万一失手或是故意纵火烧林,自己安有周全?只得骂之一声,匆匆滑下树来,找得己马,直往东侧奔去。 哪知身后之人穷追不舍,这番根本就是直冲自己而来,哪有被追之人?不由大惊,难道那于毒对已仍耿耿于怀,故而出尔反尔,派来杀手,欲灭己口?可自己不过言语不当了些,应不至于结此大仇才是。然,后有追兵已是事实,此时并不适宜思索,只得将此暂且抛诸脑后,奋力奔逃。 而这山路之中,夜间视野极小,骑马前行并不能比双足奔走快之多少,难以拉开距离。想来已马奔走多日,只自行短暂歇息一日,未得照料,如今定已疲惫不堪。若仍冒险前进,难保不会马失前蹄,等到那时,被后方之人围住,哪里脱得? 焦急之中,又再回首查看敌情,发现除了火光声响之外,并不能确认来人方位。料想对方也是望得不见自己,只不过全凭声响追踪,于是心生一计,决心冒险赌它一赌。继而抓紧缰绳,努力将腿收回踩至马背,幸是马速不快,也少有颠簸,尝试几番终能蹲于马背之上。随后看准时机,望得路旁一树正好,立即脱手缰绳猛拍马臀,纵身跃去,紧紧抓住树枝荡于树后,止了声息。后方之人果然追马而去,并未往这边寻来。 这边见来人远走,云涯儿刚刚想要喘之口气,却是听得身旁一声鼻息紧携那清细之声传来,“未想你这狗贼倒是极善临机应变,这般也不能令你万劫不复!”随之树叶作响,再无声息。不由又再惊起一声冷汗,未想自己身侧之人,又再千方百计真欲置己于死地。不过总算有惊无险,确认了那人仍在身边,倒也心安。 待到周围动静全无,云涯儿翻下树来,仔细检查周围,期盼能够看得那日思夜想之身影。只是树影重重,尚不能分辨每棵有何不同,又怎能知晓哪棵之后藏有故人。遂而长叹一声,哪知未能换来答复,倒是又再听得那绵长虎啸。其声蜿婉,欠缺威严,却是平添了些许忧思,与云涯儿此刻心境交相辉映。未曾想得能与自己共鸣者,竟是一虎,加之前番两次相救,云涯儿已是对此虎渐有好感。 这般下来,虽说未能如愿以偿,倒也颇为满足,却是忽略了为何仍能听得虎啸。而后心情得以平复,思路稍又清晰一些,因是顾虑林间夜长梦多,不敢再睡。故而就此徒步反身绕往西侧,以免黑山军士折返回来,与其撞之正着。 话说,经方才动静之后,山下之军此刻倒仍平静,火光位置未有改变,也止了鼓声,似乎先前营中并未闹出如何动静,只不过引来一队追兵而已。想来自己也走了许久,加之早已不慌,便又生倦意,再而攀一树上。此回为防又再遭陷害,云涯儿于树上刻下黑山标记,以便被围之时不再惊慌失措,随即安然睡下。 翌日,日已东升,云涯儿只觉眼前晃眼,欲翻一身,差点跌落树去,立即惊得困意全无,及时抱住树枝,才是只落下半个身子,艰难往回爬去。结果树枝未能经受住其这般折腾,骤然断裂,连同云涯儿一同落下。幸是先前正因担忧如此,而未攀太高,加之双腿近地,不甚危险,不过还是手中紧紧攥着那枝摔得个人仰马翻。 躺于地上望于那枝,不得不感慨也是难为于其,明明如此之细,还要遭受这般摧残。只怪其未有好命,遇得之人不是如楚阙那般身轻如燕,而是自己这般手脚笨拙。旋即又再回想一番楚阙取笑自己之时笑容,将那枝扔了,步下山去。 来至山下之后,观得四周空荡无物,总觉哪里不对。回想再三,终是发现四周本应有之黑山军帐,竟已尽数撤去,昨夜睡前明是还有岗哨火光。方才因分心在想楚阙,并未察觉不妥,这番想来,也是细思极恐,到底发生何事令那于毒要如此急切? (本章完) 第192章 雁影分飞4 转念一想,那于毒于已有那般深厚偏见,只要不再相加害,所去如何,纵是死是活,又与己何干?还是少管闲事为好。不过既然于毒已走,这上山下山倒是方便许多,也不知山上那群山匪是否还在。瞬间又想得此群之人太过脸大,还是不见为妙。 且今次已无昨日那般走运,果然那马未能逃脱追捕又再返回,这番去往襄阳只能再以步行。万幸之是,此归去之程,已无来时那般紧切,何时到达并不重要,只要能够平安回村,即便路上游山玩水耽搁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没了压力,云涯儿倒还真就大摇大摆走之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昨日之时还是畏首畏尾、胆战心惊。 要说这冀州之内,解了欲杀云涯儿之黄巾残部毒后,倒也确实安全,沿途遇得商贾,还可购些古怪玩意供路上解闷,不知不觉已到黑山脚下。眼看便能选择是从兖州还是司州绕回荆州之际,偏偏望得前方已有军队驻扎连亘数十里,尽数堵住去往南方之路。而云涯儿实在不愿与此些麻烦之人再打交道,又起绕路之心。 思来襄阳在那西南,若要绕行,必须先行往西。而西边并州未曾去过,也不知是否太平,且即便并州安定,也要再往南去,万一未能探好方位,与那赵慈撞了正着,可是如何是好?此万万不能前去。由此观来,只能先行往东,虽说此去绕行更远,不过好歹也算去过兖州几次,皆还太平,看似更为安全。 定了方向,便立即改变方向,偷摸往东,只以不能望得那军为准,并还不时往南望去,以防不测。这般重新上路倒也欢脱,一心想着待回中卢便可与这所有烦心之事告别,却不知己因是频繁顾盼,早已被那乔装巡查之人盯上,接连行了数里,仍紧追不舍。 起先还只觉凑巧有人与己同路,并非尾随。毕竟楚阙跟踪自己也不止一日,从未在其主动现身之前暴露行踪,想来其他之人自然也不会如此大意。然而走累歇息之时,那人竟也下马歇息,几与云涯儿同步。本来那人让马缓行,还可以其不急为由搪塞,但马明是未累,仍要止步不说,却既不下马,也不饮水食粮,就此干望前方,如何不令人生疑? 此刻虽已惊觉,云涯儿仍旧不敢妄动,毕竟对方有马,而自己徒步,若其真欲加害,又何必跟至此处?定是有它目的,才这般紧跟不放,断不能就此打草惊蛇,否则真难走脱。于是佯装歇毕,一边前行,一边注意路边地貌,寻那可以阻碍马蹄、利于藏身之处。 走至一川时,远远望见前方一林,虽树不高,倒也杂乱无序,不管如何相望,也总能被后树挡住视线,望不得远。遂心中大喜,此处不正好是那摆脱追踪之所?继而兴高采烈,渡了川去。哪知还未靠近那林,身后之人已是纵马追来,拦于跟前,挤眉相问:“前方可是廖云涯副将?” 原来此人是那黑山军,难怪一路相随,却又无所动作,大概是因受了张燕之托寻找自己,这般见得,不敢确认。而在察觉自己欲逃之后,才终忍之不住,上前询问。不过见其如此,云涯儿仍感头大,并不想回那黑山与那张燕相见。 于是故意歪脸斜嘴,憋声答道:“回禀军爷,小人名唤……于大舌,正要去往西边投奔亲属,并不曾识得何廖云侠副将!”因是见乡里之人常以身体部位取名,而又有些记恨于毒,临时编出此名,为显不见世面,还故意将那“涯”字喊错。而后又从怀中取出一钱,呈于那人眼前,“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放我前去。”并佯装担忧。 那人倒也毫不避讳,下马受了钱物,再绕云涯儿身侧上下打量一番,直摸下颌,“难道真不是廖副将?”疑惑再三,而又斥道:“既然你非我所寻之人,那又为何几次相望我军?冀州近来已无甚战事,少有迁居之人,莫非……”正说之间,突然将刀抽出,指于云涯儿鼻前,“你是西面派来之人?” 云涯儿自然未有明白其口中所说那西面是指何人,但并不妨碍其理解这西面之意。细细想来,自己确实是刚从西面前来,那襄阳也确实是在此西南,总得说来确实算得上是“西面之人”,不禁大为震惊。难道即使自己身份未有暴露,对方也早已探查过自己?如此不免又将于毒前日抓捕自己之事联想一块,断定是其不愿放过自己。 即便如此,云涯儿也自觉决计不可就此承认,否则真是人头不保,不如趁其疑惑之时再赌一把。遂立即高举双手,颤抖而言,“小、小人确实不知军爷所说何事,若是军爷嫌、嫌钱不够,我这还有一些,就当做见面之理,赠与军爷吧!”说完就要去掏怀中之钱。 然在手还未收回之时,却是感觉背上稳稳中了一剑,虽未受伤,但也能够感觉一丝痛楚,随即身后便传来那清细之声,“这回我看你这狗贼还能否使出上次把戏!”转而惊恐回头望去,只见楚阙此刻正呲牙咧嘴、双目如炬,眉宇之间比之往日威严许多,乍一看之,有如猛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楚阙如此面目已深深印入云涯儿脑海之中,更是有种说之不出感觉。仿佛前不久才曾见之,却又想之不起近来除了于那屋中,还在何处见过楚阙面目。而于那屋之时,楚阙决计未有显露如此凶狠之相。 不等云涯儿想通,楚阙也已察觉手中之剑未能刺入半分,双眼顿时瞪圆,没了那令人恐惧之态,改而又喝一声,“竟还不能行!”随即赶忙将剑抽回,一脚飞来,踏于云涯儿背上,顺势一蹬,往后跃走。 而云涯儿被这甚为怀念之踹踢中,只顾感动,未有察觉那早已目瞪口呆之黑山卒仍旧举刀立于身前,就此倒将过去…… (本章完) 第193章 醍醐灌顶1 漆黑之中,云涯儿以手抚鼻,摸得尚且还在,而又摆头朝两侧观去,仍旧望不得一物。仿佛已于这无边黑暗之中下落了许久,始终不能着地,比之往日去见那老翁之时所费功夫,还要更久。 不禁心中感叹,方才明是见得那刀已贴到鼻上,这番仍旧完好无损,大概是因自己早已不在人世了吧?想来虽并未作恶多端,却也害得许多人英年早逝、痛苦终生,这般也算罪有应得。就是不知会落到第几层去,细细数来,如此罪孽,即便是第十八层,倒也不为过。 随之右掌愈发炽热,云涯儿终不能安心等候落地,还是忍不住将右掌移至眼前。本以为应是看之不见,然而手上纹路却现于掌心,呈那十字之形,如今不止细节不一,竟还发出各色亮光,尤以其中蓝色那枚最为耀眼。 而后光亮骤消,取而代之是那突然浮现眼前楚阙化作猛虎之颜,心生胆怯,慌忙以臂遮面,却是只觉右手已撞至何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案腿,而自己则正躺地上,是一屋内。大惊之余,云涯儿猛地站起身来,朝屋内环顾,未有见得人影。便又推门出去,朝身侧开阔之处大喊一声,并未如其所愿听得远方回来虎啸,遂猜想虎兄大概已经离去。 止了兴奋,云涯儿返回屋中仔细探查,果然又觉相熟,尤其是那堆砌一起足有半人高之书简。随即抱以好奇拿起最高一卷打开,果然其中所记只是普通诗经,全无玄机,而后又败兴将之放回,再望屋内。内里只有案、柜,未有灶具,壁上也是朴实无华、毫无点缀,分明与前阵恢复醒来之时那屋别无二致。 随后立即检查手脚、宝甲护符,又以手捏鼻、耳,就差寻来一镜以眼辨别,反复确认,确实是已,并未变作他人。如此便是更加难以置信,此屋所在应是沔阳,离那冀州少说也有千百里,怎是说到就能到之?前番醒来入林好歹还在附近,这番即便是被人救起也绝不可能送得如此之远。 混乱之中,云涯儿慌忙步出屋外,于四周张望,不寻山水道路,只望哪处有那农人。然莫说农人,方圆几里,并未有田,那如此小屋又有何意义?更是惊觉那农人果然并非寻常之人,此处也非寻常之地。转而双手合十连拜几遭,小心关上屋门,边拜边退。 退之好远,屋已极小,才是想来既然已到沔阳,就此返回襄阳不问世事倒也不错,正好既能避开赵慈之军,也不用途经那麻烦之汝南,省去不少烦恼。随之比照太阳方位,大致确认了南北,朝己以为之襄阳方向行去。走之不久,还真遇得一河,顿时心中大喜,奔至河岸寻望船家。张望半晌,未将船只等来,心中却是先行回想起几次被那船家坑害之事,不禁冷汗直冒,就此收了想法,老实沿河而走。 不知又再行多久,远远望得对岸一人正肩扛竹竿边吟诗赋边缓步前行,并且竹竿顶上挂有一篓,一步一晃,好不自在,再细而观之,那人原是庞德公。想来上次得其盛情款待,如今遇得理应上前问候一二才是,于是加紧脚步追上前去,直喊其名。 听得呼喊,庞德公停下脚步,转身来望,见得云涯儿,神情之中透露些许疑惑,尴尬问之,“你是……?”而再紧锁眉头,显然并未认出云涯儿。 虽遭此反应,心中不免失落,不过想来这庞德公也算一代名士,平日并未少见宾客,自己才与其见过一面,不能记得也是理所当然。便不再计较此事,而直接与其介绍一番,并向其又多寒暄几句。 “原来是沔南廖元俭,失敬失敬,鄙人方才因是……”也不知那庞德公是否真正记起,只管解释自己为何未能认出,不过多是虚言,脸上尴尬未收半点。 反正又非特意拜访,而观其态度诚恳,并非有心,云涯儿也不好再作多言,准备就此拜别。那庞德公倒是突然热情起来,先是行礼说道:“既然来了,元俭可否驾临寒舍,与鄙人小酌一杯,也好解这赶路之乏。”而又伸手指向前方,“前方有一小桥,正好可渡河来。” 顺其手指望去,其实并不能望得何物,然对方终归是一番好意,加之听其一说,确实略感疲乏,前往歇坐一番,倒也极好。于是欣然点头应允,随其寻得那桥,一齐前往其隐居之所。 路过林田,观得树上之叶大多枯黄落下,田间也见不得半点绿色,已非上次来时模样,正是农闲之时。庞德公便提起自己因此以外出钓鱼为乐,归时正巧遇得云涯儿,也算相见之缘,故而召其归家,小叙一番。 闲谈之中,庞德公又向云涯儿问起此次为何只身一人,未与那俊俏小生一同赶路。说得云涯儿一头雾水,自己何时曾与貌美男子结伴同行过?想之半天,才知其所指原是楚阙,看来其果真仍未完全记起自己之事,还将楚阙当做男子。 而后细细思来,尽管近来确实感觉楚阙越发俏丽可人,然此多半是因与其朝夕相处所致,并不足以为证。若抛开此事不谈,刚见其时,只觉此女英姿飒爽,单看相貌,并不算太过出众。但那也只两年之前,如今楚阙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当如何评价,自己也已不能确定。 原以为庞德公如此不过恭维之辞,但其间云涯儿越是疑惑,庞德公说明之时就越是以其相貌着手,称赞不已。并还强调,如此俊俏小生,即便女子也少有能与其媲美者,又怎会弄错,令云涯儿不得不相信如此评价确实发自肺腑。 随即又再联想起先前严政也曾如此形容,当时并未在意。现在看来,楚阙正是扮作男装,与一般男性相貌相去甚远,才是更为显眼。毕竟自己行走也近两年之,哪怕如今就立于庞德公身前,所受赞美也只多指谋略,从未有半句与相貌有关。而庞德公如此身份之人,对楚阙却是毫不吝惜赞美之辞,可见一斑。 (本章完) 第194章 醍醐灌顶2 得庞德公引导,云涯儿终是认清楚阙于世人眼中形象,但却并不能因此而为其欢喜,反倒更是忧心忡忡、自责不已。如此俊俏之人,手中本当有那资本嫁入好人家,却被自己所累,往后富贵贫贱只能听天由命,实属大不幸。而后又再回想起士口话来,这般不比害命轻之多少,只怪自己不听其劝,铸成大错。如今就连挽救之法也全无了,不禁感慨万千,长叹一声。 不想此叹却引起庞德公共鸣,也随其叹之,并作感慨,“看来元俭果非凡人,能于他人称道之中看出悲叹,眼光不可渭不独到。”而后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幸而此女知晓自己相貌于此乱世反倒是祸,甘愿扮作男子伴你左右,也算大幸。” 此言一出,立即惊得云涯儿目瞪口呆,原来这庞德公前番糊涂全是装出,心中其实早已如明镜一般看得透彻,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只是自己心中不幸之事,到其口中怎就成了大幸?遂虚心问之。 然而庞德公大笑三声,脸上已复方才悠闲之态,“元俭记岔了,鄙人从未见过什么女子,与我相问其事,我又怎相答于你?这般年纪,不应如此健忘,往后可要记得好生歇息,莫要太过操劳,否则到时比鄙人观之还老,岂不贻笑大方?”随即推开屋门,邀请云涯儿入内。 未想谈话之间竟已不知不觉来到屋前,云涯儿虽非绝顶聪明,但观得庞德公如此之举,心中也已有数。便不再纠结此事,随庞德公一同入了屋内,闲坐片刻,享用那久违热菜。而被问起是否饮酒之时,婉言拒绝,非但未引庞德公不悦,反得其称赞,更觉此人能够声名远播,也是理所当然。 饭后,二人又再闲谈了些无关紧要之事,云涯儿每每提起头疼之事,皆被庞德公装聋作哑敷衍过去,也只得作罢。而后庞德公终是自愿主动询问起来,“不知元俭后来见得司马德操未有,还是说直接见得了华佗?” 因是近来遇得诸多怪事,加以应对已是耗费心思,若庞德公今日不提,云涯儿恐怕还真不能想起这茬。虽说自己已下定决心,不再过问此些麻烦之事,但终归只不过一时口快,楚阙之病,无论如何也是自己人生大事,怎能耽误。而听庞德公意思,似乎能够指点一二,于是行之一礼,答之未有。 结果庞德公真是闲谈,虽有多沉思片刻,不过并未做何点评,只为此事诧异。云涯儿自也不好将已与楚阙换身,而后又前往去寻,路上几经波折之事相告于其,只以憨笑蒙混。庞德公倒也就此闭口不提,眼看天色渐晚,转而又问云涯儿所去是否路途遥远,不妨暂歇一夜。 此话正中云涯儿心坎,毕竟近来久居野外,提心吊胆,已有数夜不得好眠。只是终归不过只与庞德公见过两年,碍于情面,还是不敢提出留宿请求,故而假意推脱,只求庞德公能够坚持。 万没想到,其这番竟全不客套,只将眉头紧皱,站起身来,“既然元俭执意要走,那我也不好再留……”差点没让云涯儿慌忙改口,而又点之一头,“此去不远,还有一小屋,是我平日劳作之时,遮风挡雨之用。元俭若不嫌弃,万一遇得雨水,可于那屋暂躲片刻。”原来不过虚惊一场,这庞德公果然早已想得周全,送至门口,还再行嘱咐,“因天色渐晚,鄙人不堪夜路,还请元俭多加小心,恕不远送。” 而云涯儿此刻心中早已全是暂住屋中之事,是否相送又有何妨,自也客套回之,便迫不及待步入道中,小跑前去。张望一路,凡是像屋之树皆被其看了个遍,终是于道旁空旷之处望得那屋。 只见那屋由几根粗木组成框架,顶上盖了些茅草,墙壁则由藤条一道一道编成,未有屋门,与徐福曾放木筏那屋极为相似。而后走之其内,比照一番,大概不过刚好能够曲坐其中,不比蜷于树上舒服多少,确实只能遮风避雨之用。 想来如此好歹也是一屋,且因附近被庞德公开垦已久,尚无野兽,比之荒郊野外已好之百倍,还有何不满足。于是又于四周寻回些树叶垫于其中,只等夜深困意袭来。 要说这困意,今日倒也顽皮,明是已能望得月挂枝头,还久久不来。也不知是因昨日睡之太久之故,还是今日因受庞德公款待而不够疲劳之故,翻来覆去,也不能睡去。 索性就此站起身来,走到屋外伸展筋骨,却突然只觉眼前光亮一晃,似是金器将那月光反射而来,顿时心头一紧,莫非楚阙又在盘算杀己之事?若是楚阙仍和以往一样只刺宝甲,倒还好说,万一其突然开窍,抹上脖来,那岂不是再也不得醒来了? 随即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其不在己身侧,回到襄阳之后,还能等其寻来。而现今自己都不知是如何去到沔阳,楚阙又怎知晓,更不可能如此之快就能赶到。且就凭着楚阙从未暴露过这点,那刀光也决计不可能是楚阙所发。这般想来,便更心惊,小心翼翼蹲下身子往那亮光之处望去。 观察许久,也再未看得那刀光,但云涯儿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敌在暗处,极有可能是担心自己反抗,而静待自己睡去才敢献身。然而却又不能因担心如此,又是一夜不睡,浪费这大好时机。万一只是自己多疑,恐怕日后也再难安眠,不得不就此将这心病去了。 于是心生一计,先行缓缓退回屋内,而后于门口垫些干枝,但凡有人走过,必出声响。再而蜷缩一团,护好颈头,面上佯装睡去、一动不动,实则竖起耳朵聆听周围动静,一刻也不敢松懈。 半晌过去,周围风吹草动倒是从未停歇,却无一是朝云涯儿而来,不免困意又起,再难集中注意,终是迷迷糊糊没了意识。 (本章完) 第195章 醍醐灌顶3 睡梦之中,隐约察觉有一手于自己怀中摸索,却不能分辨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反而却能闻得怀念之气,眼前更是浮现楚阙那久违笑容,令云涯儿流连心安。 如此一番之后,气息愈渐淡去,面庞也是越发模糊。伴随树枝作响,才是忽然惊醒,慌忙站起身来,不想撞得门框之上,又再抱头蹲回。然而此刻眼前除了微弱月光映照之下地面,并未有何物。因而只觉是己太过防备,大概不过哪里小兽路过之时误踩树枝而已。毕竟若是要杀自己之人,逃走之前便已得手,又何必匆匆离去?遂又就此重新缩回屋内,安然睡去。 翌日醒来,日已当空,本以为昨夜担惊受怕会更早醒来,却不想能睡得如此安稳。再看屋前树枝,并未有人踩过痕迹。而又于浑身上下皆检查一遍,并未有伤,这般想来,果然是已太过担忧。不过想得昨夜并非楚阙前来,倒又有一丝莫名失落。 重新整好衣装,云涯儿先于路旁朝庞德公所在方向望去,挥手答谢。随后观察天上,确认了方位,而又坐回地上,思索起来。拜昨日庞德公所赐,云涯儿已是深知自己无时不刻不在记挂楚阙。昨夜那般美妙感觉,不过片刻,更是令己已觉此生无憾。 相较之下,云涯儿终是明白,纵是如何贪生怕死,也应当有为保此命而继续拼尽全力之目标。否则若是就此返回襄阳,浑浑噩噩,于乡间游手好闲,又不能回到家乡,此命再长又能如何?倒不如被楚阙一剑刺死而成全于其来得爽快。 周仓、徐福、虎兄,甚至楚阙,此些之人每每相救于危难,绝非是因已贪生怕死。况且大多时候,并非游刃有余,连其自己性命也尚不能保时,仍愿奋不顾身。若非众人舍命相救,恐怕早已死过数十次,如今又有何颜面继续贪生怕死,就连楚阙也能不顾? 趁着热情还未消退,云涯儿赶紧轻拍双颊,急呼一口气,信誓旦旦立下决心,即便不能寻回太平要术,也要找得神医,治好楚阙,并要令其过上衣食无忧之生活,否则决不再回中卢享那安稳。 改了目标,所去自然先是颍川司马德操之处。只是如今前去豫州,不管司马德操是否愿意接见,也已不能再用往日之名,以免又再惹来麻烦。随后又再思得,这山匪乡人,多半未留字号,尽是乳名假名;而那豪族高士,皆有字号,且多半与乳名相关。若要蒙骗司马德操,起码首先也得装作落魄士族才是,决计不能再与山匪一般用那江湖气之名。 然而自己实也并不认识什么名门,更不能随意捏造,万一不能说对家乡,岂不一眼就被看穿?加之自己荆襄口音,若说是那它州之人,也难令人信。而这廖已不能用之,细细想来,往日似乎还曾听闻有何人说过比之廖氏更为显赫之姓,正好在那襄阳,自己还曾因不识那人,而遭人白眼。不过时日久远,又只听闻一次,实在难以想得,只好就此边往北走边想。 不知不觉已绕过树林,来至一开阔之处,望得前方广袤之田,却不见庄稼农人,忽然忆起那名好像正是与这庄稼有关。粮?粟?麦?似乎与此些每日必食之粮无关,而又细想,除此之外,田中还能种些何物?这般想来,那般想去,终是想起庞德公昨日曾言自己所种并非充饥之粮,而是用以调剂膳食之菜。 正是此“菜”,前日听闻之事也已浮回脑中,便是黄承彦为那襄阳蔡氏之婿。想来此人声名远播,家世显赫,必有不少族众,出个一二家道中落之不肖子孙应也不足为奇。这姓氏有了,取名之事自然好说,但毕竟也要用之一阵,如何也应当取得好听一些才是。 无奈仅凭云涯儿腹中那几两墨,又能想出如何好名,不禁又再思起楚阙。虽说楚阙取名功夫也是不堪细说,但好歹也能作个参考,知晓其中不妥。这般思来想去,也未有蹦出一个好字来,干脆懒再细想,直接从楚阙身上找寻。 思之其名为“阙”,按照云涯儿所想,其意大抵是指不完整,至于何事不完整,凭云涯儿之智就难以想出了。但这不完整之事,定会带来遗憾,云涯儿还是知晓的,自也不愿此事发生,于是心中顿时冒出诸多弥补之法。而这其中,自然以补全最为圆满,遂取这“全”字为名,连之起来虽无甚英雄之感,倒也顺口。 然,楚阙因未有出嫁,并未立字,无法照搬取名之时思路,仍需再取。而这字号当中门道,似乎比那名字更为麻烦,绝非随便拼凑二字便可,偏偏又无人曾告知自己,只得再从廖化那借来现成之字上着手。 其字“元俭”,至于这“元”是何意,并不懂得,但徐福字中似乎也有此字,大概是有它意,不敢随意更换,保留倒也无妨。而这“俭”字,倒是极好理解,多半与穷挂钩,这可怎行,自己往后日子,就算为了楚阙,也应当“富”,于是字便也有了。 “在下襄阳蔡元富,因是……”为显自然,云涯儿于路上反复练习,甚至为防情急之时说漏嘴,更是不断暗示自己真是此人,差点将本名也忘了才肯罢休。乘着兴致,一连走之数十里,终是感觉疲倦,又再沿途寻人打听歇脚之处。 原来自从庞德公处出来以后,虽脑中想着要前往颍川,实际因注意全在取名之事上,仍是继续向北而行,不知不觉离中卢已只有一日脚程。且自与楚阙换身以来,路途之中虽说也未做何事,却稀里糊涂浪费了数月光景。 如今年关又近,沿途所遇村镇之民皆在为过冬筹备,不免将云涯儿去年与楚阙所度时光再从心头勾起,顿时就没了先前那般坚定。想来自己这般赶去颍川正遇正月,万一司马德操走亲访友去了,岂不白白浪费这大好时光?况且自己与其素未谋面,如此似也不是恰当之机。 (本章完) 第196章 醍醐灌顶4 想之一通,云涯儿找了半天理由,终是说服自己踏上了返回中卢之路。这一路上除了会想起楚阙往日之楚阙之态,更是无比怀念不愁吃穿之日,不觉加紧脚步,奔行而去。 来至村外,云涯儿却又不忙入村,而是反复盘旋练习自报先前编造那名,欲以此试探一番乡人反应。随后故意避开自己旧部,专挑于面生之人跟前背诵那话。先后遇得几人皆不能领会其意,问其是否遇到麻烦,令其非常满意,继而又再往里去。 快要到达已屋之时,却是望得几人正于屋外围聚,似乎正在商议何事。而云涯儿既想知晓其人所谈何事,又不想令其发现自己已归,于是小心翼翼掩于树后缓缓靠近,其行鬼鬼祟祟,外人来看与贼无异。 努力尝试一番,已能略微听清几人所说之话,正欲细听,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你在此作甚”紧接便被身后之人用力扯开。扭头望去,原来是那往日带领部下投奔之大汉。 二人四目相对,愣之一阵,大汉亦已认出云涯儿,正欲开口,云涯儿抢先伸出手来,请其莫要声张。而又灵光一现,编造理由与其说道:“我此行归来是有要事在身,不宜令人知晓行踪,今日你见得于我切莫告知他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将那大汉忽悠得连连点头,也不知明白未有,反正仍照云涯儿吩咐就此一声不吭细步走开。 支走大汉,而又看回那边,发现聚集之人早已散去,于是立即追出前去张望一番,结果不能望得半个人影,遂大惊,难道自己已令人提防?想来方才大汉喊之如此大声,不被发现亦是难事,反正定也非何重要之事,不知也罢。只是可惜了自己费劲心思隐藏身份,却无半点成效。 遂改而悻悻走至屋前,还未推门,已是感觉异样。按理来说,自己离开数月,屋内应已无人进出,怎样也该留些灰尘。然而屋门竟一尘不染,甚至比之自己在时,还要干净。与其说是经开关抖了落尘,倒不如说是每日皆有人打扫。 若是只有如此也就算了,只当是哪位部下平日闲来无事代已为之。可将门推开,映入眼帘之中的,已不是走时那被自己和楚阙弄得乱作一团之景,反而各物有序陈列其中,似被谁重新整理过一般。 这就有些无法理解了,毕竟村中各人对己还有所忌惮,并不敢不征得同意便随意闯入。而此村之中,敢做出此事者,除了楚阙,绝无第二人。但楚阙不是昏迷,就是追踪自己,身在外地,又怎会有此闲暇?未免太过蹊跷。 于是疑惑走入屋内,仔细检查一番,查看是否少了何物。然而这般看来,非但未有少一物件,更是似乎多了几卷书简。因是自己平日从不读书,柜上突然多出此些,自然显得突兀,想不察觉也难。好奇之余,云涯儿顺手拿下其中一卷,摊之开来,正欲,却又听得外有人在闲谈,便全无心思,又将之放回,走出门外。 这屋外所站,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大汉,其旁还立有一妇人,头裹素巾,身穿寻常衣物,约莫三十来岁,无甚特征,不过一普通农妇罢了。二人相谈正欢,并未因云涯儿出现而停下。然其二人所谈之事实在太过家常,云涯儿不愿等之过久,而直接打断道:“不知二位所来是为何事?” 旋即便见二人纷纷扭过头来望,其中妇人则立刻笑出声,空招一手,“看这小厮眉眼不凡,大概就是那往日带领众人隐居于此之廖方将吧,果然……” 不等其将恭维之辞说完,云涯儿立即眉头紧锁,将大汉拉至一旁,“我不是与你说了此行隐秘,不得张扬,你怎转头便告知于人,且还是这我不曾见得之妇人?万一传之出去……”急得是咬牙切齿,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大汉也是一脸茫然,手舞足蹈,急忙辩解,“我也不知其怎如何一眼便能认出方将,但我敢对天发誓,只是与其商谈了嫁女之事,方将身份绝非是我泄露。”说着便要高举右臂,被云涯儿一把拦下。 但其口中之言,不能不进心里,观这妇人年纪,即便有女,又能有多大,怎如此急切便要嫁出?再退一步,纵是真要嫁人,又与已何干,怎还跑于自己屋前来打听自己之事,想不过意,“嫁女?”一词脱口而出。 “正是!”回答之人不是大汉,却是那妇人,又将云涯儿惊起一头冷汗,也不知方才之言其听到未有,否则就是不打自招了。而趁云涯儿疑惑之际,妇人又再补充说道:“小女年近十五,已是待嫁之龄,若是能够嫁得廖方将这等英雄,自是其福。奈何家中贫苦,恐方将不能看上,故我亲自前来打听,好使媒人上门。” 此言一出,差点没将云涯儿吓出半个魂来,且不说自己与那女子素未谋面怎就能谈婚论嫁,单是楚阙之事,也断不能答应于其。然观此妇人似乎也非自己能够轻易应对之人,不敢贸然拒绝,更不敢轻易承认身份。 转念一想,反正此妇人从未见过自己,于是佯装镇定,向其行之一礼,“这位夫人大概认错人了,我乃元俭友人蔡元富。因是途经此处之时,一时兴起,特来拜访,结果发现元俭并不在家,也正疑惑。至于其是否准备娶亲,并不知晓,恕我不能代其答之。”说罢又再行一礼,以装更真。 本以为如此说来,妇人定悻悻而归,哪知其非但未露难色,反倒更是欢喜,赶忙打听云涯儿是哪里人士,可有家室,说其还有一女年芳十三云云……又将云涯儿吓得慌忙谎称自己已有家室且未有再纳之意,才将此妇打发,而后仓促拜别,直往路中逃去。 自觉跑开挺远,回首再看,那妇人倒又与大汉说之起来,热情丝毫未减。 (本章完) 第197章 醍醐灌顶5 如此观来,一时半会想要返回屋中已不可能,云涯儿只得叹之一声又于路上躲躲藏藏,漫无目的四处张望。好在乡人并未因其怪异之举多做怀疑,只是尽量敬而远之,还算相安无事。思来如此终是不甚方便,故而装作病疾低头捂脸,直往那人少之处行去,不想这般误打误撞,竟来到楚阙屋外。 也不知真是无心,还是心中正想此处。反正既然来了,云涯儿索性抬起头来,大胆望去,结果真是望得屋门虚掩,如往日楚阙在家那般。不禁心生疑惑,难道楚阙已恢复记忆,还是说又再换了性格,只记得此处之事?显然,只凭云涯儿猜测,并不能得出结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亲自上前确认。而后又联想起自己家中怪事,猜想此刻上前应当未有问题,于是加之相见心切,终是克服再被楚阙剑指颈上之恐惧,悄摸上前。 都已来至门前只差将门推开之时,云涯儿心中却又再起犹豫。毕竟对方此时还待嫁闺中,自己这般冒昧,万一被人见得,会如何作想?其实往日每每如此,皆是毫不忌讳直将门推开,楚阙也未曾露出不悦。然听得庞德公之言以后,倒是这般蹑手蹑脚来,迟迟不敢进入。网虽说如此,云涯儿想确认楚阙如今状态之心倒是未有一丝消退,于是直盯门缝而细细调整位置,以求能从其中望得楚阙,却是忘了如此之举才更遭人唾弃。 这般还未看清屋内,屋门却已自行打开,而立于云涯儿身前之人,是楚阙之义母。其一望得如此,便已惊恐不已,但碍于情面,仍是强压惧色,问于云涯儿,“方、方将,今日可是来寻楚阙?”而后忽然想起楚阙其实是与云涯儿一同外出,又慌忙改口,“楚、楚阙她,是否也与方将你一同归来了?怎未见得其影?”继而四处张望,也不知是为掩盖内心之慌乱,还是真在担忧楚阙。 听其之言,云涯儿倒是已完知晓楚阙实际并未归来,至少未曾与其义母相见,虽然此间过程有些令人尴尬。而最难以启齿之处便在于此,楚阙明是与己一同离去,若说其与已同归,一时之间,又不能将其找出;若说其并未归来,又有自己不能将其照看好之嫌,虽说此乃事实,但仍不想因此受人非议。无奈之下,只好灵机一动,想来楚阙义母也是旧部之妻,定能理解,决心一骗再骗。 继而清清嗓子,一板一眼说道:“其实我二人此次外出,并非一帆风顺。因遇得些许不可轻易张扬之事,不得不隐瞒身份,如今改叫蔡全,字元富,只是暂回村中避之一阵。至于楚阙,为免暴露我之身份,而于暗中保护于我,故而未敢轻易露面。待到时机成熟之时,自会现身,还请切莫担忧。” 望来义母听得,脸上虽少了恐惧,但疑惑丝毫未减,显然并未全信,但仍碍于身份,并未提出。只是将头轻点,答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妇人,不应多问,还恳请方将再见得楚阙之时,替我叮嘱一声,让其莫忘了家中之事。”而后微曲身子行之一礼,刻意当于云涯儿之面将门拴上,自行离去。 望着眼前紧闭之屋,云涯儿自是明白楚阙义母用意,自然不好再将门打开。不过脑中已被勾起那对楚阙之思,也并不能因此而消退,加之暂时无法回屋,干脆倚于壁上就地而坐,让往日种种尽于脑中流过。 忽而想至年关之事时,那一蓝一红两只香囊跃然眼前,想起自己那只已于前日被箭刺破,还未让楚阙知晓,这番正好找人将之修复,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再遭责备?于是赶忙从镖套之中将护符取出,剥了碎布,却是发现那香囊竟是蓝色。不由一愣,反复回想,自己那只确实是那红色才对,当时还以为是已血将衣物染红,决计不会记错。旋即赶忙展平,仔细检查,其上果然未有破洞。 复又观察其上所秀之物,除了颜色、方向与自己那只不同以外,其他之处几乎一样。由是不难猜出,此护符实际为楚阙所有,而非自己那只。然自中箭以来,自己虽与楚阙又再见两面,但已是刀剑相向,哪还有闲心去交换这物?偏偏此事已然发生,不得否认。 只好就此想来一路之上所遇怪事频频,如此小事,倒也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一提,反而省去向楚阙解释之麻烦。为免此香囊又在意外之时遭受损坏,一个念头从云涯儿脑中一闪而过。于是仓促将香囊塞回镖套,站起身来,拍落尘土,急往家去。 折返回来,发现不但先前那妇人未有离去,就连早于妇人围于屋外之人也已取代大汉,同妇人聊之起来。云涯儿见众人兴致正盛,自懒打扰,偏偏妇人眼尖,远远望得云涯儿,便领人前来招呼,“真是巧了,我正想寻蔡英雄,这英雄就自己来了。” 虽不知其中有几分客套,不过云涯儿仍是担忧对方又再强行推销女儿,只是就此逃走终归不太礼貌,还是停留原地,让那妇人靠近过来。只见那妇边向身后之人招手,边又喊道:“听闻这蔡英雄乃是廖方将之友,你等能见其一面,也是此生无憾了。”这般夸张言辞倒是令云涯儿猝不及防,自己平日夸口也未敢如此,怎从这仅有一面之缘妇人口中说出? 而后又再望得众人纷纷跪地行礼,其中一人说道:“我等乃是襄阳乡勇,一向不求于人,本不会前来打扰。奈何近来一名为赵慈之人,面上归附乡勇,实际暗中拉拢我等少主。也不知其使了什么法子,令我少主一夜失踪,并趁机吞并乡勇,正欲为祸一方。我等实在看之不过,四处打听,听闻少主曾与廖方将交好,故而想请廖方将助我等前往寻回少主,以挫赵慈。哪知廖方将也不知去向,还请蔡英雄替我等做主!” (本章完) 第198章 醍醐灌顶6 听其绕来绕去,原来不过是想寻回楚阙去治那赵慈罢了,但其定料想不到口中所说其实皆是指自己。然赵慈之事,自己又确实脱不了干系,此回需要楚阙才能解决,大概也是不假。 替其寻回“廖方将”自也是小事一桩,而问题在于寻回自己目的乃是去寻楚阙,实则是否有这“廖方将”已是无关紧要之事,当然是可以略过,不必暴露身份。归根结底,关键还是在楚阙身上,但若真能如其说得那般轻巧,自己早已将楚阙带回,又何须其托? 合计完了,终是发现如此要求虽说自己本该当仁不让,却全然无法执行,对那赵慈为祸之事也是爱莫能助。好在赵慈兵略自己也曾见得,根本不足为惧,暂不能形成大害,唯一受苦之人大概是其部下与周边百姓。然而这早已超出自己能力,即便出手相助,也于事无补。 于是拱起双手,相行一礼,面露难色而言,“恕蔡某无能,此主非蔡某能作。实不相瞒,若蔡某若能知晓廖方将所在,又怎会在其不在时前来拜访?至于你等少主所谓何人,从未听闻,更是不知其去向。”而后迈出一步,搀扶众人,“不如你等先行返回,我若遇得方将,定将此事相告。”表演一番,总算令众人相信,但想要其归去,却还差些火候。 那人客套完了,猛甩手臂,义愤填膺,也是直奔主题,“那赵慈未除,我等安有归去之处?只得就此驻扎,一来等候方将归来,而来也可保此地平安。蔡英雄若有何事能够使唤得在下,尽管提之,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现在我等还有驻扎之事未完,先行告退了。”说罢便转身招呼众人真在周边空地之上搭起营帐来。 这有没有需要使唤众人之事,尚不好说,只此几人能否保此村平安大概也悬,不过好歹也是好意,受了自也无妨。然此些之人若真驻扎于此,时刻监视已屋,那自己还如何回到屋内?此事自然万万不可。 故而心生一计,又再假意上前询问各人,“难道诸位不是在寻少主?”见得众人疑惑看来,立即又再补充,“可否将你等少主之名告知于某,来日若是见得,也好将此事相告。”虽说早已心知肚明,但为免怀疑,还是演了此出,答案自然也不出所料。 而后装作震惊之状,冲众人又再喊道:“原来是楚姑娘!既然如此,你等何不直接于其屋外驻扎,而要在此等候廖方将归来?”猜得众人定又有疑惑,心中窃喜不已,继而又再指于道路,告知众人,楚阙其实也住于此村,并要带领众人前去。为此不但引走了麻烦,还平白无故多了不少感慨,不禁又为自己机智而得意起来。 辞别众人,这番又再悄悄摸摸折返回来,确认再三,肯定那妇人已经离去,而从树后蹿出,直奔门口。入屋之时又再朝四周张望几遍,确保无人发现,才是心安,立即摸入屋内,将门闩插上。转身便是翻箱倒柜,于各处寻找,也未能找得一件称心物件来。找得累了,索性直接躺于地上,双手伸平,望于屋顶。 忽然只听窗上一响,急忙望去,窗户并未打开,继而疑惑站起身来,缓步上前,又将窗户打开,而令其自行关上,果是那声!不由心头一紧,正欲转身朝屋内查看,颈上却已被横上一剑。而此剑锋,自己再是熟悉不过,自然也能猜得如今身后所站何人。 “莫动!”那清细之声果然传来,不过云涯儿倒也从未想过要作何反抗,不过是欲将手抬起,以示配合罢了。既然身后之人怕己使诈,便也顺从于其,一动不动,静候其言,“我且问你,你只需如实相答,若敢多说半句虚言,我便将你那舌头割下泡酒!听得未有?听得便支应一声!” 想必是上次欺骗于其,被其发觉,知晓自己口中谎话连篇,而起了警惕,这般想来,倒还机灵了许多。不过任其如何严厉,云涯儿这般却就是怕不起来,反而倍感亲切,因而从容答应“是!” 随即提问便扑入耳来,“你到底是否是那廖化?方才屋外之人怎喊你蔡英雄?”虽望不得其颜,但声音之中,哪怕极力掩盖,还是能够从中察觉些许困惑。看来其真是未能记起自己半点,否则也不可能连如此简单之事也要询问。 思来这倒是极好机会,若是能够就此蒙骗过去,使得楚阙放弃追杀自己,也未说不准。不过却也有弊端,那便是若楚阙以为自己真非廖化,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仍要去寻廖化,待到那时,可能就真不能确保楚阙时刻潜伏自己身边了。如此一来,一人独自在外危险许多不说,而廖化早已死去,恐怕穷其一生也不能寻得。若自己往后不能寻回太平要术,抑或是即便寻回了却未找回楚阙,那岂不是害其一生? 权衡之下,还是暂且将其就在身边为好,况且其本性善良,几次刺杀未能得手,未必不会被己再次打动。于是开口正欲高谈阔论,却被捏住耳朵警告,立即又将腹中之言吞了回去,而只简单答了一“是”字。显然只有如此并不能令楚阙满意,伴随一声“那蔡英雄呢?”云涯儿才是敢将编造此名之事尽数说于楚阙来听。 其间肩上之剑似乎摇摆一阵,几欲抽离,却又忽然摆回,足以可见楚阙已有动摇。本欲就此一鼓作气将其说服,然而却又听见楚阙怒斥一声,“原来你这狗贼非但背信弃义,竟还冒充他人,四处蒙骗良家妇女,纳以为妾,实乃可恨!今日不能除你,真是……!”旋即身后踢来一脚,云涯儿整个人皆扑将前去,又觉头被踩中,伴以窗响,屋内便没了动静。 爬之起来,于四周观望,果真已不见人影,然其最后之言,却不得不思。未想楚阙虽未记得自己,倒是对那事仍旧怀恨在心,再而想起庞德公之言,不禁又再自责不已。 (本章完) 第199章 阴差阳错1 自那日往后又过几日,云涯儿终是尽数叮嘱完村中识得自己之人,只以廖化身份暂住原先那屋之中,一直相安无事。不过因是前番所遇之事,倒是未有因此又再松懈,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弥补之法,并努力回想当时家中那上卷到底去了何处。眼看年关将近,然而只凭云涯儿处事能力,自然未有任何进展,只得再将希望放至年后要去拜访之司马德操身上,又将此事就此搁置。 一日外出归来,正往屋去,却是又再远远望得正于屋外等候之妇人,慌忙躲至身旁一屋之后,只将脑袋探出观望。照着脑中印象一一对比,确实为那上次前来询问之妇。不免心中一紧,难道其还未死心? 本是想来就此退去,不予理会,其应自会离去。转念一想,即便今日躲了,这女未嫁出,未保哪日又会前来,终不是办法。况且其只是嫁女心切,又未做恶,如此对待,反而耽误其女大事,为免过分,还是应当向其说明为好。终是走出屋后,向那边去。 那妇倒也确实眼尖,一听得声响,便已发现云涯儿,并朝这边疾步迎来,只是此回脸上并未挂笑容,倒是能够观得几丝哀愁。“蔡英雄!请莫要嫌弃小女,纵是为奴为婢也好,也请先将小女带回府中,否则,否则……”说至此处,突然掩面而泣。 虽不知其否则两声之后为何又止,而观其神态,但凡不是极为愚钝之人,也皆能看出其必有心事,且还极为为难。但仅凭云涯儿阅历,并不能理解为何世间会有如此急于将女推出家门之母,而从其言语之中又不能断定是为攀附富贵。况且自己如此之貌,如何看之,也与那富贵毫不沾边,更不消提是否攀附了,因而大为不解,却也不便相问。 待那妇又再抽泣几声,终肯将头抬起,又再细说,“英雄莫怪我心急,若非我那夫君为随黄巾征战,丢下我母女三人,如今家中已无几日之粮。若只我一人,尚可再嫁,然我那二女并未出嫁,若带入夫家,必遭嫌弃。我于心不忍,故未有嫁出,幸那二女乖巧听话,时也助我做些农活,勉强维持至今。” 说得正稳,妇人却非要跪倒下来,紧抓云涯儿右腿不放,大诉衷肠,“不想此事被村中一恶霸听得,三番来扰。若其真心为婿,本将一女嫁其,倒也无妨,我亦与其商谈。然其竟要我母女三人共侍其为夫,如此成何体统?我自不从,然其因此怀恨在心,日益张狂。而我母女三人羸弱,不能将其斥退,更是不堪其扰……”说之,又再痛哭起来,并以云涯儿之裤代帕,将泪涕尽蹭其上。 还不知其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云涯儿望得自己裤上而又抽出不得,倒是已先心痛起来。联想几日之前此妇还有说有笑,如今却已如此,未免太过夸张,实难当真。于是将信将疑询问道:“世间竟有如此之事,那你何不前去报官,让官府为你主持公道?” “官府?”那妇听得此话,冷笑一声,“那恶霸虽百般刁难,却又并未真将我母女三人侵害,如何告得?若真如此,只恐那恶霸积怨报复,岂不是自讨苦吃?”倒是想得极为周全。 如此一言,云涯儿心中已有些许眉目,此妇虽装作凄苦,实际并未遭受他人迫害。而其夫婿与恶霸之事,仅是一面之辞,是黑是白,无从得知。若只如此,倒也不可妄加揣测其意,然实有一事,却有极大疑点。 那便是云涯儿与此妇只不过见得两面,尚未有所了解。即便其已走投无路,试问普天之下,又有何人愿将己女交于一不明来路之人?由此可见,其定从何处听来传闻,觉己是那富贵显赫或值得托付之人。此事从其称己“英雄”便能揣测一二,加之前日莫名谬赞,更能断定。 思索再三,无论此妇有何盘算,其女可怜已是定论,理应相助。然普天之下,可怜之人何止此母女三人?况且自己目前家境并不殷实,又有要事在身,不能长久留于村中,收留其女,未必见得是件好事。尽管不忍,却也只能拒绝。而解这误会最佳之法,自然是令其明白所托非人。 幸而自己平日里本就并非是何英雄,想来只消本色出演,便能将其印象颠覆,倒也轻松。于是露出惊恐之色,向其说道:“那我若收留你女,岂不也会惹那恶霸,此事万万不可,还请夫人再寻别家。”为显怯懦,还故意摆手,欲转身离去。 哪知此举弄巧成拙,非但未令那妇就此失望,反倒令其站起身来,抹了眼泪,好言来慰,“英雄莫忧,我住之村,不在附近,且已变卖家产,换了些盘缠,领女流落至此。那恶霸因家中已有妻室,不便远追,并未纠缠,更不知我母女三人已来此村。英雄只管放心接纳二女,必无人来扰。” 弄之半天,原来这母女三人是那流民,要怪只怪自己未有问清而胡乱猜测,并想出如此馊主意,倒是不如直接说已不愿收留,做个恶人还好。想至此处,突然醒悟,若做恶人,现在倒也不迟,何必顾及那些?害人害已。继而狠下心来,目露凶光,厉声喝道:“你母女贫苦又与我何干!我还约了徐兄去田间狩猎,休要误我兴致!”虽不知这寒冬腊月田间有何物所打,也不知从哪里搬出来个徐兄,总之也算理直气壮,用力甩开被那妇扯住之衣袖,拔腿就跑。 这般连奔带走,气喘吁吁,真是跑到那已空无一物之田边,才敢回头望去。确认那妇并未追来,身上立即松懈,几瘫倒下去。想来自己久未做那恶人,如今这般是否有些过分,万一那母女三人因此不能想开,寻了短见,那己岂不真是恶贯满盈了?不免有些后怕,但又怕那妇正候己回去,也只能在这田边喘着粗气,忐忑不安。 (本章完) 第200章 阴差阳错2 又歇一阵,心情总算平复些许,想来自己不过言语稍微,实际也未做何事。观那妇能察言观色,绝非泛泛之辈,应不至于如此不经说。大概顶多骂之两句,待气消了,此事便就完了。遂又心安理得立于田边,数着往来行人。 忽然只见二位不过十四五岁稚嫩少女朝这边走来,且其二人神态焦急,左顾右盼,察觉云涯儿正望那边,更是惊惶不安,偷望回来而又立即将头撇开,深怕与云涯儿对上眼神。而其相貌,尤为面生,由此不得不令云涯儿生疑。 此村比之外村,大有不同,因有多数乡人本是那黄巾旧部,实际极少有外村之人前来,更不消说此尚未成年少女。而如今自己外出归来,倒是接二连三有人来访,黑山乡勇倒还好说,毕竟也非寻常之人。可从那妇开始,到这二女,如何看来也不过是寻常人家,怎就非要前来此村,莫不是不曾听闻黄巾之祸? 不过话说回来,惧怕也好,不惧也罢,终是他人自由,兴许是因黄巾溃败已久,百姓知其贫苦,渐而改观也未说不准。常有人于村间来往,对乡人来说倒也并非坏事。且不过几名寻常女子,又非楚阙那般强横,纵是可疑,又能掀起多大风浪来? 未想云涯儿这边虽是不打算疑了,却忘了此村之中从不乏好事者。也不知何时路中蹿出一二十出头男子来,直将二女拦下,询问来意。但那男子言语轻浮,面相猥琐,逼得二女惊恐万分、答非所问,也仍无收敛。 看得云涯儿是忍无可忍,想来虽于村中见过两次,但也不甚相熟,这番竟敢当于己面造次,若不教训一二,自己往后还如何在这村中立威?于是抡起衣袖便走将过去,望于男子斥道:“你是哪家子孙,竟敢当街轻薄女子,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不懂礼法!”直接将那男子吓得连连道歉、落荒而逃。 本来不过仗着自己于村中威信,张狂一把,也未想那多。可如此行为却被身旁二女看在眼里,赶忙答谢,得了称赞,不禁飘然,与二女攀谈起来。 得知二人原本是那普通农家,但其父受大贤良师感召,不顾家人阻拦,执意抛妻弃女投奔黄巾。如今黄巾已覆,却至今未归,母女三人不愿相信其父战死沙场,听闻此村之中有黄巾旧部隐居,故而变卖家什,前来打听。而本来其母是将二人安顿于邻村一户人家,只身前来,但已有几日未归。二人实在放心不下,结伴来寻,不想刚入村中,便遇得麻烦…… 二人之言,云涯儿是越听越明白,却又越听越糊涂。内容与先前那妇大抵相同,因而大致能够猜得此三人便是母女。只是三人所言当中,却又有些许不同,女儿口中更是毫无恶霸之事。想之半天,也只能当是其母爱护其女,未将真相告知了。 可惜自己先前拒了其母,也不知现在去了何处。然又转念一想,自己起码好歹于村中有些威信,领其去寻,总比这二女盲目于村中寻找来的要好。于是询问二女是否需要自己助其寻母,只见二女相顾一眼,其中年纪稍大些那女点之一头,又随其妹一同点头答谢。云涯儿便就此领着二人,直往自己屋去。 来至屋前,四处张望一番,果然不见那妇,二女叹之一声,欲再答谢离去。望之那般愁容,云涯儿也不知怎的,突然心生不甘,望于二女信誓旦旦而言,“二位放心,令堂数来此村,方才还在此处,兴许未有走远。若是二位走得累了,可于我屋之中暂歇,待我寻得令堂,再带其与二位相见也未尝不可。” 如此之言其实也无他意,不过平时客套惯了,随口一说。二女听了,却是眉头一紧,互相望去,不知所措。反倒其妹更为大方一些,劝其姐道:“你我二人一路担惊受怕来于此地,实不容易,如今这般空手而归,自也不甘,不如就信这小哥,未准其口中所说,确是我母。”将之说服,一同入了屋内,坐于榻上等候。 只这般夸下海口,云涯儿实不知该从何去寻,硬着头皮于村中各路搜去,皆未望得那妇。想来这般兴许早已走远,若是耽搁久了,天色渐晚,那二女又如何归去?自己颜面终是本就所剩无几之物,还是不要为此耽误人家了,于是悻悻而返。 倒是这般归来,却是远远望得母女三人已聚在屋外互相攀谈,且其妹已将手指过来。走近之后,发现三人皆是喜笑颜开,云涯儿不由心中一紧,自觉大事不妙。 然而为时已晚,只得眼看那妇迎来,揪于自己衣角而道:“小女已将方才之事告知于我,我就知蔡英雄非那无情之人。恰恰正是不愿趁我母女三人之威,才出此下策拒我,如此品质,实属难得。如此观来,纵是二女皆嫁于你为妾,也是我等福气。”正说之,脸上突然露出为难之色,并将话锋一转,“只可惜这大女已许给那廖方将,实不能改。”仿佛是云涯儿正上门提亲一般。 虽不知其将大女许配给廖方将之事是何时定下,可这小女之事自己早已明确拒绝。此妇怎就如此看准自己,恨不得连大女也嫁之过来?不由望于二女一眼,只见小女面若桃花,也正偷望过来,眼神刚一交汇,便速将头低下,不敢再看。惊得云涯儿是冷汗直冒,已不知该如何处理。 好巧不巧,楚阙义母偏偏也在此时寻来,见得四人正互相顾盼,便直接问与云涯儿,“不知元富你还打算再纳几妾,才肯娶那正妻?”未有好相。 听来此话,云涯儿倒是不觉其中有何含义,以为义母是来为己解围,赶忙装作委屈而言,“婶母所言极是,我家中妻室还尚未有子,纳妾之事未免过早……”说来望之义母一眼,又觉不妥,而又改口,“不不,蔡某从未想过纳妾之事,只愿与妻相携至白首。” (本章完) 第201章 阴差阳错3 此言一出,果然引得众妇惊愕,两名少女涉世不深倒还好说;其母表情夸张,显然不以为然,大概碍于是当女之面,才一同附和;唯有楚阙义母神情,倒是极为像真,云涯儿也只有感叹一山还比一山高。 而后义母迅速将云涯儿拉至一旁细声追问,“难道你家中真已有妻室?”弄之半天,原来义母所言并非替己解围,而是句句实言。这番便又以为义母对己这般人品不甚满意,才出此言。想来确实不妥,遂更不敢将自己与楚阙之事告知于其。为免日后麻烦,因而坚称已有家室,只是半路失散,未有寻回。 听完其言,义母突然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相看再三,再而长叹一声“我儿命苦矣!”拜别离去。又将云涯儿弄得一头雾水,目送其远,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已有家室与其子命苦有何联系。奈何身后还有麻烦之人,无法安心思来,只得暂且放诸脑后,转而又去与母女三人解释。 说来那三人虽面上震惊,倒是毫不介意,大有欲将云涯儿说服之意,与之辩解一番,换来其母评价“此正我女当嫁之人”才是就此罢休。然天已渐晚,其母又以夜路不甚安全为由,要让二女借住云涯儿府上。而云涯儿好歹也历经磨难,又怎看不出其是何居心?此事当是不能答应。但若就此将这柔弱女子驱赶出门,云涯儿倒如何也做之不出。思来想去,终是决定让此三人暂且住于屋内,自己则去他处。 然而云涯儿于此村中举目无亲,虽部下众多,却也不好再多相扰,又能去往何处?突然楚阙那屋于脑中一闪而过,权衡一番,又觉不妥,毕竟未经其允许擅闯其屋,即便其本人不在意,也免不了旁人闲话,实不能为。不过此处倒是提醒自己,楚阙屋外其实还有乡勇之人,想来上次乡勇对己态度,借来一帐应也不难。于是一路小跑,径往楚阙屋去。 这乡勇之人,倒也勤快,云涯儿来时,竟仍在空地之旁习武操练,见得来人,才停下手来迎。寒暄完了,云涯儿便又编一由,直入话题,“实不相瞒,蔡某暂住廖方将家中已有几日,多觉不便,不知诸位这帐,可否还有多余,我愿以钱物相抵。” “诶~”那带头之人听了立即伸出掌来,阻其拿钱,“蔡英雄见外了,能得英雄相助,我等本还不知如何答谢,如今这小小要求,又有何难?”而后又以掌将云涯儿手臂一推,“且这军帐又非什值钱物件,我等难道还怕英雄将这军帐取走不成?若我收这钱物,传之出去,只恐遭人耻笑。我这就去差人腾出帐来,还请英雄安心住下,莫再提此事。”说罢真就唤人前来叮嘱其前去处理。 平日用钱打点惯了,今日突然遇这不收钱之人,一时之间,云涯儿竟忘了如何客套。而又思来,这不收钱物倒也正好,毕竟自己这钱也是从别处收来,并非取之不尽。于是欣然受了好意,并且夸赞乡勇实乃重情重义,随后便入了那专为己腾出之帐内。 稍作整理,又觉天色尚早,不好就此睡去,便又走出帐外,于空地之间逗留,不时望向楚阙之屋。虽明知四周耳目众多,即便楚阙返回也不会就此入屋,却不知为何仍抱期望,甚至隐约总觉屋内似有熟悉之感传来。不由情不自禁,向前缓缓靠近。 这般走之几步,忽然听得身后一女正喊自己,可惜并非楚阙之声,不免有些失望,回头望去,原来是那借住已屋之大女。想这日已落山,一女子不大可能独自外出漫步,多半是有事相求。继而下意识又再朝其身后多望几眼,看其妹其母是否跟来。 “不必看了,只我一人。”此女倒是一眼看出云涯儿所想是何,而后叠之双手低于腰间、微曲双膝,行之一礼,看上去比楚阙文静百倍,“我特意避开母妹,前来寻你,便是怕其施压,令你不能坦言相待。”旋即又将头抬起,直盯云涯儿,“还请英雄宽心,我此之来,并非询问英雄是否有意迎娶我姊妹二人,而是为家父之事,不知英雄是否愿听我细说?” 若说实话,云涯儿此刻确实对这母女之事毫无兴趣,更是懒得打听其父如何。只是人特意赶来,又怎好意思听也不听便直接拒绝,只好仍装关切问道:“哦?令尊不是杳无音讯许久,难道……” “正是,”就连云涯儿自己也不知自己要作何猜测,话茬却已被那女点之一头接去,“英雄应知,家母觉我二人尚且年幼,不能正视此事,故而百般隐瞒,但我等思父之情,又怎……”说之忽然深情望于云涯儿,而以手掩面,“话说英雄应还不知我等姓名吧?” 未想此女年岁不大,竟如此擅长揣测人意,且故意望于云涯儿温婉一笑,娇而不作。若非云涯儿对这女子防范有加,未必还能冷静,不过心中倒也好奇如此之女,到底会是何名,其父又是何名,是否与之性格相配,继而点之一头,“不知姑娘芳名?” 听得如此直接,那女又再浅笑一声,更往前一步。距离之近,只消将头略微前倾便能顶到云涯儿鼻上,吓得云涯儿慌忙急退几步,伸手来拦,才掩面笑道:“我名锦儿,妹名绣儿,家父本是南阳佃户,名为赵慈,母为……” 听到“赵慈”二字之时,云涯儿已是惊得再也听不进其后所言,世间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还是说不过只是同名而已?本欲相问,然那赵锦还在细说,只得先听其说完。 “……本来我等只觉命苦,孤苦此生也就罢了。然有一日,我母不知为何忽又开始打探父亲下落,并且寻遍各地有黄巾旧部隐居之处。来此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不但几日不回,还要急切将我姊妹嫁出,却又不说为何,只说我二人已到出嫁年纪,实在不解。” (本章完) 第202章 阴差阳错4 正说到疑惑之处,赵锦突然又将脸凑来,并且一把抓住欲逃云涯儿之臂,踮脚贴其耳侧,将声音压得极低,“本来我也未想那些,只是准备前来答谢英雄。网可望得此处有军驻扎,便随口询问一二,哪想此些之人竟是来求人对付北方一叫赵慈之人。于是心中大惊,想弄清那吞并乡勇之人到底是否为我父,不知蔡英雄知晓与否?”说罢,才肯将手放开,退之几步。 原来赵锦早已有所警觉,并非蒙在鼓里。但观其对待自己这般游刃有余,绝非一般少女敢为,云涯儿心中防备更已提高不少。而又反复回想其言其行,倒是与其母如出一辙,只是处事还是更为生涩一些,但就手法而言,却毫不逊于其母。由此观之,此母女二人,绝不似表面这般简单,此刻再将赵慈与二人摆在一起,倒是极为搭配。若说其非赵慈之女,反倒难以置信。 话又说回,这赵慈虽然心机重了些,倒不过是争名夺利罢了,争输于他之人也未必是什么良民。况且此人亦不曾真正害过自己,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自己倒了霉罢,如何也怨不得他。加之楚阙如今所佩双剑也是其所赠,单就冲此人情,也值得协助其母女团聚了。 只是这父女之事,终归还是猜测,必须先行确认一番为好。不然到时相见之后实非父女,反倒以为自己是在相献美女,那就真是大事不妙了。于是以拳击掌,望于赵锦而言,“姑娘还请放心,我虽与那赵慈不熟,但前往见其一面,询问是否有女,应该不难。你只消多候几日,待我归来,便可知晓是否为你父了。”说之信誓旦旦,势在必得。 更是说得赵锦噗嗤一笑,而又靠近跟前,轻声笑道:“如今年关将至,此时外出怕是难以见得其人,不妨等到年后再去如何?反正我母女三人也非一日未能见其,已不差这几日。”而后忽然将手搭于云涯儿耳上,“往后,可否不要再叫我姑娘,叫我锦儿可好?”其声更是妩媚些许,全然不似十五少女。 惊得云涯儿一连退之几步,撞于帐腿才是停下,却仍不知所措,眼神游离,双手急摆,“不了不了,蔡某与姑娘不甚相熟,如此称呼,未免不敬,还是理应客气一些,谨慎为好。”心中却想此女果不简单,若非不是知晓楚阙就在暗处埋伏,恐怕稍有差池,就会被其一剑贯喉,万万不可大意。 偏偏那赵锦并不知情,观得如此反而甚为得意,又欲前来,见云涯儿极为抗拒,才就此作罢,娇媚望来,“反正我姊妹二人迟早会称你为夫君,夫君又何必如此害羞?”旋即收了颜色,叹之一声,“也罢,若非如此,我姊妹二人也不会将此终身大事托付于你了,还请夫君早日适应。”说完,又再轻招一手,转身离去。 望其远去许久,云涯儿仍是呆立原地,陷入沉思。前番不是还说只将那赵绣嫁于自己,这赵锦许配给了“廖方将”么,怎其之言却又变了?虽说两人皆是自己,也皆未答应,但一码归一码,可疑之处仍不能不令人在意。 想来自己相貌平平,既无家世,也非富贵,况且还隐姓埋名,装这落魄士族,无论如何也不应有女子愿来贴附。而今这母女一唱一和,定有猫腻。忽而联想起楚阙见己之时,也曾言已四处欺骗良家妇女纳以为妾,不管是否出自己愿,这般倒真是应验了。就算为日后能跟楚阙有个交待,此事也非得弄清不可。 加之又再忆起自己从赵慈之处当过逃兵,万一还有人记得,也是麻烦。既然此女自己也不急见其父,倒是听其所言,碍至年后,待赵慈之部忘了自己,也好趁此之机查清那母女真正动机,再做定夺。随即又再望于楚阙之屋一眼,心中果又泛起涟漪,赶忙摇头入帐歇息。 这夜过去,倒是难得好梦,虽比往之日梦境,昨夜恶梦不过是屡遭楚阙刺杀罢了,全是自己忧虑,但那担惊受怕程度,却也不遑多让。遭了一夜折磨,纵是疲惫,也仍无困意,只得就此起身,欲于道上闲逛,排解一番。刚一出帐,便能望得众乡勇正收物折帐,一副要走之貌,心中甚为疑惑,故而上前去问。 其中一人见是云涯儿,于是停了手上之事,答道:“头领今晚告知我等,说昨夜少主突然出现,其言如此连妻儿也不管不顾之人,怎能率领乡勇之后,便又愤怒而去。虽少主未有明示,但我等早已知其之意,决心就此返回,只等少主归来,以作呼应。”说来已是英姿焕发,似乎真是受到极大鼓舞。 观众人兴致正高,云涯儿也不好多做打扰,便顺带询问自己那帐是否也要收了,结果得来此帐就留于此处之答,心中倒也窃喜,就此拜别,去思自己之事。想必楚阙作比感想,定是昨夜听得已与赵锦交谈,只是赵锦用那耳语,其也能知,不得不佩服其之探查能力。 然而若真如此,问题便又摆在面前。到底是刺杀于己重要,还是教训那赵慈重要,掂量之下,按理来说,自然应是杀己,否则其也不会紧跟一路,回到襄阳。但楚阙终归还是未知几番失败皆是因已有宝甲,一时之间想不出办法来,暂且搁置而去解决赵慈之事,也未说不准。思来想去,终是不能得出楚阙到底是回离去,还是留下之结论。由此观之,倒不如亲口询问楚阙自己来的简单。更为简单之事,便是只要楚阙出现,无需其言,便已有了答案。 只是想要楚阙现身也非轻巧之事,不如暂且先行观望一阵,只要与那母女三人来往,终会有其现身之时。到时若其不来,再去赵慈之处寻之,并将答应之事顺带办了,似也不迟,还可一举两得。这般想来,云涯儿倒是心安理得许多,昨夜恶梦影响也消去不少。 (本章完) 第203章 阴差阳错5 这才正想那事,母女三人便已一齐前来,其母与赵绣倒是无甚不同,而那赵锦则又复了昨日白天模样,没了夜晚那般娇媚。本以为此三人来,无非就是说那婚嫁或是赵慈之事,心中就连如何对答也已想好,哪知竟是前来道别,对那二事不过轻描淡写。 如此倒是令云涯儿颇感意外,然介于往日多问必遭牵连,今日便学聪明,也不假意挽留了,只强挤惋惜,询问是否需要相送。想来这般即便对方答应,也不过尽这地主之谊,如何也是不亏。 那赵锦这般却是极为识相,往前走之一步,冲云涯儿莞尔一笑,“我三人就住邻村,不过几里脚程,无需相送。”本其如此客套来,云涯儿也觉应当客套回去,然而这赵锦突然喊之一声“夫君”,又将千言万语尽皆憋了回去。 而观三人一同窃笑,便知其早已串通一气,这般又来戏弄。思来临走之时,若不说清,待时日久了,便更难解释,于是慌忙面露难色,清嗓而言,“姑娘,如此称呼可不能乱用,应当留于日后用以称呼你真正夫君。若是不知如何称呼于我,叫我蔡全便是。”而后故意双手抱拳,行那江湖之礼,以分界线。 哪知这赵锦还未有所反应,赵绣却已先不耐烦,推开其姐而上前说道:“你这榆木真是无趣,亏我阿姊还偏偏喜欢拿你逗趣,真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害我也要陪其嫁你。”不等云涯儿追问,又立即伸手止住,“你先莫急,是否嫁你还得等我先去询问了父亲意见再说,其实我三人前来便是要告知于你,我等此去,实际是寻父去,你又如何送得?”说罢还将嘴嘟起,非但不令人生畏,反倒极为讨喜。 万没想到,这昨日还纠缠不已之母女,今日未遭任何变故,便要自行离去,真可谓是一出更比一出难以预料。不过比起此来,还有一事却更难猜测,那便是已自赵慈之处逃走以后,也未曾听得赵慈再有何动作,宛城似乎也未被攻下,多半已回了乡勇那山,可这母女又是从何听得? 疑惑之时,不禁扭头瞥之四周,望得那乡勇之众已将帐篷收起,准备离去,才是恍然大悟。要怪也只能怪赵慈自己不擅收买人心,弄得部下四处散播谣言了,也不知此些之人回了乡勇大营,赵慈会如何待其。不过此些并非自己应当操心之事,如何也罢。网 这般看来,此三母女大概是欲随此些乡勇一同前往,于是又问赵绣是否随其去,已证己想。赵绣果然跳将起来,夸赞一番,“你这榆木脑袋倒也还有些用,阿姊对此些大叔所说我三人欲去乡勇省亲,便就得其同意了。因而是否有你相送,应也无大碍!” “绣儿!”待那赵绣将全盘之事尽皆透露,赵锦终是上前将其嘴捂住,不令其再言,而又望于四周乡勇。云涯儿立即明白,其实担忧赵慈之事被乡勇听得,而生加害之心。于是慌忙帮其圆场说道:“既然如此,那蔡某便不相远送了。”继而与三人挥之一手,不等赵绣挣脱,慌忙跑至道中。 见无人追来,云涯儿扶住路旁一棵歪树望去,赵锦拽着正捏脸吐舌之赵绣往村外走,倒是又觉几分俏皮活泼。难道这娶亲之事就此罢了,想来心中不禁有些遗憾,继而叹之口气。与此同时,忽然听得头顶树叶作响,立即警觉望去,并无何物,反倒寒意升起,莫不是楚阙在提醒自己莫要再生歹念?遂而赶忙将头撇开,不敢再望。 话说暂时没了繁琐之事,复了往日那般游手好闲生活。思来去年之时,因有楚阙在旁敦促,又是开垦,又是访友,倒也充实。如今虽总能隐约感觉其就在附近,却也从不现身。少了敦促,这怠惰之年已失了八成味道,反倒不如外出办事,可惜他人并非如此之想,即便自己愿意,也必须等到年后才可前往拜访。 而这外面天气已是极冷,就连外出闲逛之心也要被消耗殆尽,只于屋中摸来摸去。而自己屋中有何,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即便新添了几卷书简,也全无心思去读。脑中除了无聊,已无其他想法。随后又躺于地上,翻来覆去,打有几滚,不停回想还有何事可做,终是脑中灵光一现,慌忙去摸胸口护符,而后拍之几下,确实过于柔软。 正是此事,因上次被楚阙胁迫盘问而被勾走心思,不想竟然就此忘了,往后又再处理麻烦之事,一直未有记起。如今既已闲来无事,想得西面正好有一竹林,未准正巧有那可用之材。于是立即翻起身来,带上门便直奔道上,走至路中忽又想起自己两手空空,转而又去借了柴刀,兴致勃勃往西前去。 一入林中,观得各竹林散错落,其间有道而又似无道,就觉此处清幽素雅,与那庞德公所在之处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寻了半天,所见之竹皆是挺拔翠绿,实不忍筏,就此破了这清雅之境,便又往深处处去。突然听得一声鸟鸣从右侧传来,想之如此季节竟还有鸟在,遂好奇扭头望之。 只见一竹赫然立于眼前,其顶高耸入云,一眼不能望得,其粗足堪比云涯儿之腿。如此粗竹,倒真是极为少见,可惜其色不如四周嫩竹翠绿,似已暮年。而后走近细观,其上斑纹竟极为规整,仿佛人工所刻。心想如此好竹正为己寻,然而自己不过只需一片,若是为此而将整竹皆毁,未免太过浪费。 犹豫再三,思来反正此竹已日暮西山,今日不伐,迟早也会自行毁坏。继而将心一横,刚一挥刀,忽然天降一物伴随鸟鸣只打云涯儿之手,吓得慌忙扔下柴刀,急退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竹片。 迟疑片刻,又再想来,如此定是何方神圣阻挠自己毁坏此树,断不能再为。于是拾起那竹片反复观之,发现除了成色金黄,其上纹路竟与那竹一模一样,大小也正刚好。如此又再何须伐竹?遂朝四周张望一番,确认并无他物威胁,欣然将那竹片收入怀中…… (本章完) 第204章 乡勇之秘1 如此相安无事直至年关,云涯儿返回中卢之前那份坚决已被消耗得所剩无几。若非每次换衣之时,皆会望得宝甲之上护符,恐怕早已觉如今楚阙无甚性命安危,就此混完此生倒也无妨。 而这年也过了,与邻人家中终日热闹景象比之起来,自己每日所受不痛不痒拜访,简直可谓冷清之至。思来未有楚阙在侧,此间终是不得美满,哪怕仅仅是为自己着想,也不能再置之不理。于是整好行囊,向往日部下随意借了把刀,提着就要北去。 这才不过走到村口,便是远远望得前方尘土飞扬,正有几马领着百十来人往这边而来。如此阵仗,在此村外本就少见,何况是这正月之时,且看来人各执兵刃,显然是那不速之客。云涯儿因是平日习惯,正欲转身躲藏,忽而又觉不对,此村不正是已部下之村?如此逃走又是何说法,恐怕日后遭人耻笑。 于是趁那来人靠近之前,闪回村内,呼喊一声“昔日廖化部将何在?”果然喊出十几大汉前来张望。只是众人有些疑惑,云涯儿前日还曾叮嘱莫要泄露其身份,怎今日反倒自己暴露了?这才忙又改口,“这个……我好歹也是元俭友人,见得村外之人来袭,怎能坐视不理?”强行圆说回来以后,便让众人赶紧前往通知其他将士,力保此村。 起先众人还有疑惑,这般将人叫来之后,发现来人已至村口,幸而及时,与对方对峙起来。只见那来人仅有二三骑领头,其他皆是持刀步卒,无论人数、气势皆不能与云涯儿这边相比。因而领头之人收了威风,立即下马相迎,拱手而道:“我等乡勇途经此处,本想前来拜访一番,不想竟有诸多壮士前来迎接,真是受宠若惊。”行礼之时倒也不忘观察众人,显然并非如其所说那般简单。 尽管如此伎俩已被云涯儿当场看破,然而当是客套之时,自也不能少了客套,毕竟身为地主,怎能失了礼节。且其自称乡勇,想来多半也是楚阙父亲旧部,多少也要给些薄面,继而也往前走上一步,抱拳高举,“不知诸位壮士前来此村,所谓何事?” 接下此话,那人倒也不慌不忙,非但避之不答,“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直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且又再行一礼,“小人区星,长沙人士,如今有幸遇见阁下,还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敢问是否有幸得知?”伺机将话题转去。 对方不愿提及,这边又怎能轻易让其回避?于是云涯儿也还其一礼,“有幸倒也谈不上,鄙人蔡全,字为元富,本是襄阳蔡氏子孙,奈何家道中落,勉强暂住此村罢了。此村之事本与我无关,只是此村有一人,名为廖元俭,与我乃是刎颈之交。如今其有事外出未归,我自当要替其保这村中安宁,不至其归来之时已不能寻得其家。”话中藏话,以图警告区星,莫做非分之想。 “蔡兄弟真是言重了,”那区星显然已对云涯儿这般咄咄逼人有所警觉,不过面上仍是挂有笑容,“如今天下太平,匪贼已不敢出山,又怎会沦落至蔡兄口中地步?”说之一顿,朝云涯儿身后众汉瞄去一眼,而又躬身行礼,“我等还有要事要往南去,暂且不能与英雄多聊,说来实属惭愧,待若事后将那事办完,定携好酒,前来与蔡兄弟一叙!”话罢,也不管云涯儿是否答应,便匆匆往后退之几步才转身上马,领众撤去。 望得其远,个个脸上挂有不甘,云涯儿便已知晓此些哪是什么乡勇,多半是当年追随书生为非作歹之人,如今与那赵慈闹翻,而往南去。且观其轻装简行,未有携带物资,明显是贼心不改,靠沿途劫掠维持生计。只是万没料到这匪竟能不动干戈便自行退去。随即转身看向身后各人,一个个威武雄壮,不禁又再膨胀,心想幸好那区星识相,否则就凭他那班底,在已这身经百战部下跟前,定会多吃不少苦头。 而后众人于村口伫立片刻,观那区星确实无再返回前来之意,便各自陆续拜别,回家忙碌去了,又独留云涯儿一人。这番便是想要泄气也已无退路,只得将刀掂量几下,而再猛吸口气,奋力吐出,一鼓作气,头也不回径直往北。 这北去路上,果见几村遭人劫掠,路旁老人孩童相拥而哭,害得云涯儿连于村中歇脚兴致也大打折扣,只恨当时未能将那区星拦下狠狠教训一番。这番人已远去,除了逞些口舌之快,也是毫无办法。 正欲离去之时,隐约听得那道中老人喊道:“往日黄巾当道之时,我以为是我等福分,能够随大贤良师共享太平,结果不曾想却先遭其劫掠。今日黄巾已灭,本以为苦尽甘来,却不曾想那黄巾余孽却仍在为祸世间!”说罢,不顾身旁小儿之劝,愤而以手锤胸,看之实为不忍。 如今想来,张角辛苦开创黄巾,还未伸张大义,却已先失人心,之后又落得个装死避祸之下场。如今有人借其声名,为祸一方,本早已与其无关,却仍要背负骂名。不过至少黄巾再已无所凝聚之力,就连黑山张燕也主动放弃了那黄巾旧部之名,自立山头。或许这也正是张角所想要之结果,但在云涯儿看来,始终还是太过憋屈。那张角竟然甘愿就此隐世,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无论如何替其感到不公,张角也算自己亲眼所见……这般想来,从真正意义上来讲,“自己”自广宗之后其实并未再见过张角一次,之后两次相见竟然皆是以楚阙之目。而这两次,包括与楚阙换身之事,如今又再忆起,只觉虚无缥缈,一时之间,竟又怀疑是否为自己所做之梦来。为免不让心境又再动摇,云涯儿只得猛甩脑袋,令己清醒一些,不再细究。 第205章 乡勇之秘2 历尽几番心理波折,云涯儿路过乡勇山门之时,想起那赵锦之事。虽说此事已不需已办,但仍想知那母女三人与那赵慈团聚与否。却又不敢轻易上山,只于山下盘旋观望。半天也未见有人下山,才是想起乡勇守备松懈,与那黑山相去甚远。想得乡勇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胆子立即大了些许,直提已刀,迈向山去,不下几步,便已来至辕门。 这辕门外,倒是有了守卫,只这守卫毫无精神,比上次来时亦是不如,四处张望也未有警惕,等到云涯儿走至跟前,才随口盘问一句“来者何人?”连刀也懒得提起。比之往日楚阙在时,那敢与黄巾抗衡之乡勇,实难相提并论。 即便如此,云涯儿自也不敢大意,本欲拱手,却是发现自己正手提长刀。想来在这守卫跟前亮兵器,无异于挑衅,只好将刀反握,贴于臂后,才躬身行礼答道:“鄙人名唤蔡全,途经此处,听闻有一名为赵慈之英雄在这乡勇之中,想来闻名不如见面,故而特来拜访,不知这位仁兄可否放行?” “岂有此理!赵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得?你算什么东西。”本来自认客套言辞,到了那守卫耳中却还是成了冒犯,恶语相向。随后守卫又将云涯儿上下打量一番,观得那刀,又再呵斥,“本以为你这文质彬彬之人倒也多礼,却不曾想非但不懂规矩,反而还敢携带兵刃前来,你莫不是赵将军仇家,以拜访之命前来寻仇!”说完便以手按刀,做出拔刀之势。 想这守卫放哨不甚认真,教训人来倒是头头是道。面上虽为维护赵慈义正辞严,而凭云涯儿多年摸爬滚打经验来看,实际是因“不懂规矩”而耿耿于怀。本来是否能见赵慈父母,并无所谓,不过就是图个好奇罢了,就此离去也无甚损失。若是以往,云涯儿自不会淌这浑水。然又想之如今既已来了,且如此之关倒也好过,不必为这小人扫了兴致。 于是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钱,毕恭毕敬递将过去,并伴好言,“兵爷每日镇守一方,保我安宁,着实辛苦。鄙人观之,更是心疼,想来他事我等也办之不来,不如赠与些钱,以犒兵爷。”并就此躬身将钱举着,佯装不敢妄动。 按理来说,如此对方即便不甚满意,也会退让一步,哪想那守卫瞥之一眼,接也不接,直接将刀抽出,抵于云涯儿颈上,大喝一声,“既然你如此有钱,何不将身上值钱物件尽数交出?否则若是白白丢了性命也不能将钱保住,便是得不偿失了。”随即凶相毕露,面目狰狞。 这般云涯儿算是完全看出,此人定是平日做惯了强盗,凡事只管劫掠,又怎会看上自己掏来那钱?只因入乡勇,规矩颇多,故而闷闷不乐,此番见了钱物,又生歹念。想来自己也是自作聪明,不懂察言观色,空遭此祸,如今刀已架在脖子之上,也只能散些钱财消灾了。遂将身上所有值钱物件尽皆掏出,递给那守卫。 接过钱物,守卫终显笑意,得意望于云涯儿而言,“你若早知如此,又怎会如此担惊受怕,只是……”在其正欲扭转话锋之时,望得云涯儿胸口,脸上突然又转愤怒,“你这小厮,甚不老实!胸前袋中所装何物?怎未交出!” 袋?听其之言,云涯儿甚是迷惑,自己根本未想保留钱物,只想尽快脱身,又怎会故意留物不交?而也朝胸口看去,原来其口中所指之物,是说那鼓起镖套。想这匪倒是眼尖,初春所穿衣物如此之厚,竟还能通过鼓起察觉内藏有物,平日必定未少行劫掠之事,经验颇丰。。 只是此物虽不值钱,对己来说却是万分重要,又怎能轻易交由这人?于是试图好言向其解释,“不瞒兵爷,此中所放乃是故友所赠信物,只是留作纪念罢了,并无甚价值。我所携带值……” “住口!”那守卫显然并不打算听云涯儿之辩,而直接厉声打断,“是否值钱,岂是你能说得算!你且先拿出给我看之一眼再说!”说之,将刀一横,举至云涯儿头顶,大有不从便将刀落下之意。 观其不能如愿誓不罢休之势,危机当前,云涯儿实在不敢拿己性命开玩笑,尽管希望渺茫,却也别无他法,只好又将希望寄托在此人瞧不上那钱币之上。随后老实解开镖套,将绑在竹片之上护符取出,呈上前去。 只见那守卫一接过竹片,还未细看,便嘲笑道:“我还当是何宝贝,不过就是一破竹而已,竟还要用这香囊点缀……”而后摸得香囊之中中硬物,神态骤变,赶忙解下香囊,而将竹随手扔出。云涯儿虽是心疼,却也忌惮,只能干望那竹飞去。 但见那竹还未落地,一道黑影突从身后蹿出,将之接下,旋即又提剑飞身过来。不等守卫反应,已是一脚踹翻在地,而后单脚踏于其头之上,厉声喝道:“你这厮真是甚为嚣张,乡勇之中怎会有你这等无耻之徒,败坏名声!” 那背对云涯儿之身姿,原是一娇小女子,体态则与楚阙极为相似。无论其声还是其势,皆是云涯儿再熟悉不过,但那女仍有黄巾掩面,不能直接从那相貌之上确认。不过以云涯儿之见,世上还有几人能像这般明是受命前来暗杀自己,却能在自己遭受欺凌之时挺身而出?自然断定此女除楚阙之外,已不可能再是他人。 随后那女俯下身去将守卫手中锦囊抢回,粗略检查一眼,自语“果然是这”便将其收回腰间,而又猛踹守卫一脚,令其完全失了反抗意志,才将头扭来,望于云涯儿而道:“你还愣着作甚,快来助我将这无赖捆住!” 听到此话,云涯儿先是一惊,而后心中又是一阵窃喜,赶忙奔将上去,替其寻找能够捆绑之物,将那守卫五花大绑拴于柱上。 第206章 乡勇之秘3 话说这乡勇大营守卫虽然松懈,内里之人倒是极为机警。这才刚堵住守卫之嘴,还未来得及与那女搭上话,便见十几持刀之人蜂拥而来,环绕云涯儿二人围成半圈,个个龇牙咧嘴直拿手上兵刃比划,倒是无一人敢走上前来。 如此假把式,往日不知看了多少,就连云涯儿也觉无甚值得担忧,身旁那女自然也毫不畏惧,举剑往前走之一步,反倒惊得对面乡勇也慌忙齐退一步。旋即又将剑横举,挑眉瞪眼,尖声喊道:“张黄雀今日前来砸你山门,若是诸位有何不服,大可一拥而上,看看能否将我擒住!”此言一出,对面连个应声之人也未有,显然是已吓得不知所措。 而在一旁观其这般豪迈,云涯儿倒也一同惊讶起来,想来楚阙因病多变,却未想到竟连自己凭空捏造之名也能被其拿去塑造出新形象来。想至此处,顿觉脊背一凉,莫非自己拿楚阙身体所做之事皆还留在其脑中?那……这一瞬间忽然又企盼起楚阙不能捡起所有与自己有关的记忆来。 对峙片刻,见对方仍是动也不敢一动,张黄雀只觉无趣,随即轻蔑哼之一声,而将剑收回背上,转身步去。与此同时,众乡勇中突然冒出一人,追出两步,一望见张黄雀之背,就慌忙大喊一声“少主留步!”并且跪倒在地,观其眉目衣着,正是书生。不想其这识人功夫,云涯儿也是自愧不如。 被这一叫,张黄雀果真疑惑转回身来,然而瞥向那俯首跪地之人后,顿时满脸嫌弃,“我张黄雀与你乡勇素无瓜葛,更是从无你这部下,这‘少主’岂能乱叫?”说完便走,完全不理会书生解释。但不知为何忽然想不过意,径往云涯儿这边来,抬起右手便指,“那人口中少主可是你?” 思来与其辩解不但需要多费唇舌,且己并不知张黄雀何事记得,何事不能记得,而其连这书生、“少主”也一同忘了,如何想来也是极为麻烦。云涯儿索性懒得证实“少主”确实是指张黄雀,直接与其否定道:“大概是那书生认错人了吧?” 一边解释,还一边指去,以证己言,“你看他正望你,而非望我,自然不是对我而呼。况且黄雀你不是还蒙着脸么?纵使便是,他又怎能看清你面目?分明只是诈称,绝不可信!”信口胡诌,张嘴就来,这下倒是连书生识人之能也一同否定了。听完此言,张黄雀点之一头,表示认同,未想其竟还如此单纯,不禁愧由心生,不忍再骗。 倒是那书生仍旧不依不饶,这番已是站起身来,正欲靠前,而被张黄雀怒瞪一眼,只得止于原地伸手辩解道:“少主自幼被我等看着长大,虽说身边从不缺乏维护之人,并不能记得我等,但少主神型貌音早已刻入我心,不过遮挡面容,又怎能妨碍我等认出少主?” 见张黄雀未有反驳,还有去意,书生便又长叹一声,顿时潸然泪下,“我知少主自上次一别,嫌弃我等卑鄙,败坏了乡勇之名,不愿再与我等为伍。然如今乡勇正值危机存亡之时,若无少主,只凭我等,复国大计恐怕只能毁于一旦矣!” 这书生所言本来还算中肯,可这最后一句,不仅云涯儿,就连张黄雀也是一脸惊愕,完全不知其所指是何。按说自秦始皇统一六国以来,普天之下便再无他国之说,就算那齐楚燕赵韩魏,有一国与其有关,也已是数百年前之事,非其说复就能复之。怎到如今,还有人抱有如此痴心妄想。 “收声!”听到这般忤逆之言,张黄雀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毫不留情打断,嗤之以鼻,“你有那叛乱之心,与我何干!这等反贼,就应如黄巾那般被人剿灭,竟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莫不是以为我也和你一样活腻了么?”并将手按于剑上。 意想不到的是,本来一向见风使舵之书生,这般竟毫未被张黄雀唬住,冒着将其激怒之危险,继续说道:“想必少主周游各地之时,未少去颍川,可少主曾找得一次那姓楚之村?那是因少主这楚,并非祖上传下,祖籍也非颍川罢了,而少主祖姓,应当为项。可惜主公英年早逝,未能留下一子,少主便是这支最后项氏子孙,万一未有成功,且不能找得入赘之婿,项氏之国恐永不能复矣!”说到兴起,忽然领着众人跪地不起,不可畏不真切。 而正当云涯儿还在琢磨书生所说是哪跟哪之时,张黄雀已是拔剑而斥,“你若想用这苦肉计,也且先行打听清楚再来,省得在此丢人现眼!我张黄雀素来姓张,哪里姓过什么楚、项,况且我乃男子,什么招婿之事,更是与我毫无干系!”说得是斩钉截铁,毫无半点犹豫。 这番言语倒着实令书生连同云涯儿一起震惊不已,难道此人真不是楚阙?继而反复回想,不由以手捂住胸口,若不是碰巧摸到那已空无一物之镖套,恐怕真被其唬住。这般也只能断定其是受了自己在黑山行事之时影响,才如此坚定。 再而想来这书生着实迂腐,非对这姓氏耿耿于怀,除非楚阙自己当那黄帝,否则无论她招来何婿,天下不也再不可能是项家之物了?退一步来想,若是只要项家血脉愿意姓项便可,倒是正好,如此看来,这书生却比想象之中要开明许多。 不过显然,如今张黄雀所要面对之事,并非云涯儿所想那般天下归谁之事,而是其完全不当自己是那项家后人。即便连父亲是谁亦不能说出,也偏要坚持姓张,这份执念,书生丝毫不能撼动。 云涯儿自然也懒得淌这浑水,反正天下归谁,也不会归他,又何必劳心劳力,且还吃力不讨好。但偏偏张黄雀并不打算让其高高挂起,一把将其猛推过去,喊之一声,“你要少主,我送你一个便是,莫要再烦!”旋即迅速遁走。 (本章完) 第207章 乡勇之秘4 好不容易将将站稳,却又被追赶而去之书生撞到,随之后面十几乡勇陆续跟来,逼得云涯儿左晃右闪,总算未有摔倒在地。再而转身回头望去,张黄雀早已不见人影,料想此些狼狈之人又怎能追得。不过眼前已无人阻拦,倒是极好,遂朝那被绑守卫对视一番,取回钱物。而又翻找半天未见香囊,才是忆起已被张黄雀拿走,只好就此作罢,径入门内。 行走之时,云涯儿脑中浮想联翩。难怪就连韩暨也要推选楚阙之父当这乡勇首领,原来是因其有这等身世。但从与韩暨短暂交流几日感觉来看,至少近日对待楚阙态度只有愧疚,并非如书生这般疯狂追随,完全不像是准备协助项氏复国之人。而其复仇之后便躲入山中不问世事,就连楚阙也已弃置不顾,更是说明此点。 且如此之说,全是书生一面之辞,凭其往日人品观之,亦不能尽信。想来楚阙之父早已不在,楚阙当年则尚且年幼,又怎知此事?实际是书生想要利用楚阙声名为祸一方也未说不准。好在楚阙只易被自己蒙骗,对待外人从不轻信,也不必太过担心。这般想来,不知不觉,已至大营正中。 环顾四周,各人皆在忙碌已事,未见得一名守卫。未想这营中乡勇倒也心大,明明望得云涯儿入内,不过多看两眼,毫不防备,仿佛每日皆会有云涯儿这等之人前来拜访一般。纳闷之时,忽然想起方才之事,顿时恍然大悟,定是守卫皆去追张黄雀了,这番再有人来,自然以为是守卫放行通过。 云涯儿便趁此大好时机,走上前去,找得一闲坐之人,直接问之,“这位仁兄可知赵将军现在何处?”不知是否自己有些无礼,那人并未搭理,于是又拱手行礼,再而问道:“鄙人蔡全,因听闻赵将军威名,故而特来拜访,不知兵爷可否告知在下赵将军何在?” 那人听了终是有所反应,但观其满脸不悦,显然已不耐烦,“你要找那反贼,恐怕是来错地方了,其已将乡勇精锐尽皆带离,剩余我等这些老弱残兵自生自灭。”随即伸手指向下山之路,“虽不知你是如何潜入,但我也懒得驱你,你且就此下山,莫要再来扰我安宁。” 观此人不过普通步卒,竟也敢对赵慈出言不逊,可见赵慈真是不得人心。万没想到事实与己猜测相差甚远,无人在意自己原来不过是因各人早已身心疲惫、得过且过。这般想来辕门那守卫定也是因已所要拜访之人是那赵慈,才百般刁难、起了歹意。 只是好不容易来到营中,又怎愿无功而返,思起自己此来反正也非为见赵慈,其是否在营又有何妨?继而辞了眼前之人,又于四周打探。料想乡勇营中多为男丁,少有女眷,应当不难寻得赵锦母女。然而摸遍熟悉之处,也询问了几面善之人,结果得知乡近来根本未有女子前来,更不消说安顿在此。 心中不由大惊,那母女三人离村已有半月之久,即便未有寻得赵慈,理应先来大营查看一番才是,莫非……云涯儿实在不敢想那糟糕之事,因而安慰自己道,定是那几乡勇知晓赵慈所在,直接将赵锦母女带往,才未前来此营。这样一来,倒是真就再无留于此处理由,只能就此空手而归。 随后沿着原路返回,却是忘记自己实非光明正大入内,这般正巧遇得众守卫悻悻而返,第一反应自然是逃。可去路被来人挡下,往回便是乡勇大营,又能逃向何处?除了硬着头皮强行闯过,大概只有静观其变了。 而此些守卫留不住那张黄雀,留下云涯儿却是绰绰有余,这般又怎会让其轻易离去。一打照面,便立马抽刀将云涯儿团团围住,完全不似张黄雀在时那般草包模样。 幸好那书生与云涯儿也曾见过几面,拦下众人,上前赔笑说道:“这位壮士想必就是常伴少主左右之廖方将罢?承蒙壮士一直以来对我少主照顾,使其仍旧生龙活虎。我等本该视壮士为那座上之宾,如此无礼实在惭愧。”客套完了,果然将话锋一转,“无奈少主今日不愿与我等相认,而我乡勇危在旦夕,已无时日重新打动少主。可否恳请壮士助我等劝回少主,先行解了危机再说?” 话虽如此,但云涯儿被这十几把刀对着,即便想要拒绝,恐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本来真是不想管这破事,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仔细斟酌一番,老实向那书生询问,“我观朝廷暂且相安无事,应未作征讨,不知乡勇近来又是遇得何事,竟已危急存亡?” “若是朝廷,倒好对付,打不了先行解散,待到风头过去,再行组织便是。”书生接过话茬,短叹一声,“如今我等所遇之事比那朝廷征讨要严峻百倍,”而又将眼扫之两侧,细声而道:“壮士若是愿意帮忙,可否借一步说话?”旋即伸出掌来,令众人让出条道,邀云涯儿同往。 观其神秘兮兮,确似有事,思来反正一时半会也不得离去,不如先听其言,看看到底何事,再作打算也无妨。继而紧随书生一路穿过乡勇大营,又往后山,终于一小屋之前停下,一同入内。屋虽不大,内里之物倒是齐全,不但摆有兵刃,还有干粮肉脯,大概足够一人在此居住一月之久。 关好门窗,书生才是鬼鬼祟祟靠拢过来,于云涯儿耳旁蜜语,“我等乡勇,本来自韩伍长隐去之后只剩不过百人,而我不忍旧主之志就此埋没,故因继承其志之名,广招各路豪杰,而又将少主请回。但我恐少主一时不能接受,故未告知于其真正原因,只说为重令乡勇振作。奈何不想无意引狼入室,有一名赵慈之人,冒充黄巾旧部……” 听其编得这般天花烂坠,原来不过是因争权之事败给赵慈而耿耿于怀,四处煽动,哪是真为复兴什么项氏。 第208章 乡勇之秘5 现在想来确实可笑,幸好上次所来之人,实乃自己,否则还真是不能分辨出这书生口中到底有几分真假。但其能演得这般真切投入,倒也着实不简单,若是往日楚阙,可能真已被打动。可惜楚阙早已今非昔比,要怪也只能怪那害楚阙患上此病之士口了。 既然是争名夺利之事,云涯儿又怎肯替其去办,奈何如今被困此处,若是翻脸,以这书生脾性,还不知会如何报复自己,自然不能明目张胆。思来想去,反正楚阙如今也非对己百依百顺,即便自己真去劝说,也未必会从。不妨用那缓兵之计,暂且答应这书生,等到见了楚阙,再作翻脸,其又能奈己何? 于是酝酿一番情绪,也心痛而道:“不想原来书生兄还有这等苦衷,项氏有你这等家臣,何愁不兴?只可惜少主居无定所,若非其主动露面,我又能去何处见之?”依旧不忘推脱,期望书生能够良心发现。 毕竟此皆云涯儿一厢情愿,难以实现。书生一听其有答应之意,立即喜笑颜开,又再说道:“此事无需担心,少主事物繁忙,我等岂敢随意劳烦?我这还有一石二……不,一举两得之计,就是有些委屈壮士,还需壮士答应才可行之。” 观其言语闪烁、挑眉弄眼,便知其所想定非好计。不过云涯儿仍是好奇这书生到底有何办法,只要自己受些委屈,便能将楚阙召来。于是紧接答道:“书生兄有何计策,但讲无妨,只要能够助得少主光复大业,鄙人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假意寒暄了两句,书生又再于门窗之侧反复确认,总算肯将声音压得极低,直入正题,“我少主是那极为重情之人,想来壮士与其早已积累深厚情谊。前番几次亦已印证,只要壮士有难,少主必定舍身相救,因而……” 话未说完,只见数人突然破门而入,不等书生与云涯儿反应,数把长刀早已架于二人颈上。其中一满脸横肉之人,直盯书生,狂妄喊道:“你果然在此与人密谋策反之事,幸而赵将军有先见之明,派我等一路探查,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说罢,直用刀背在书生脸上轻拍。 意外之是,书生一改往日懦弱之态,这般倒是如英勇就义一般,既不回答也不求饶,只是哼之一声,而将头撇开。如此之态,引得那人大怒,一把将其打翻在地,而后派人将其扛出,并再叮嘱留下之人道:“我且先去审问这叛贼一番,你等且看好剩下这人,莫要其得了机会逃走,走漏风声。”随即跨出门去。 前前后后,不过片刻,若不是那书生演得太假,这看守之人对己太过客气,云涯儿也不至于怀疑赵慈是否有那般精明。想来这书生为骗楚阙,倒也用心良苦,只可惜未能沉住气。天下岂有如其这般灵验之语,这话还未说完,人就来了,除非其先前那般小心谨慎,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是不管怎样,自己被困之事已是事实,无论看守多么惧怕自己、不敢接话,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己离去。就是不知楚阙如今已不能记起自己,是否还会印证书生之言,前来搭救,倒也极大勾起了云涯儿兴趣。然而,直至夜深,也未能等来那自己翘首以盼之身姿,不免觉得有些困了,懒再与那看守软磨硬泡,索性就此于屋中找了些厚布盖在身上直接躺倒睡去。 迷糊之中,忽然感觉有人正拍己脸呼唤,以为是楚阙,急忙定睛望去,原来是那赵锦。随之坐起观察四周,发现守卫已被放倒,不由大惊,这赵锦何时也有如此能耐?继而紧盯其面,不敢相信。 观其这般疑惑,赵锦噗嗤一声掩面笑道:“你莫惊了,我若有这本事,早就寻我父去了,岂会在此与你再见?是一仗义侠士将我救出之后,叫我来此寻你罢了,而我来时,守卫便已被其放倒。”说至一半,突然眼望屋顶,一脸娇羞,以那几乎听不见之声喃喃自语道:“果然我赵锦之夫当是如此英雄。” 虽说明知赵锦口中尽是戏言,但觉自己魅力尚不如楚阙扮作男子,不免还是有些失落。大概如此心情已显于脸上,赵锦望见,而又慌忙改口,“不是啦,若非我妹非你……罢了罢了,此事不提也罢!你还是快快随我逃出此处罢。”说得云涯儿一头雾水,慌忙与其一同摸至道中。 一路之上,赵锦告知,原来其本一直小心谨慎,却不知书生与那赵慈深有过节,故意前来套话。身份泄露之后,书生立马派人将母女三人掳走,而软禁于山后,以作日后要挟赵慈之用。母女三人虽并无危险,每日却仍担惊受怕。今日之时,忽然有一侠士闯入,见得母女三人,便顺手救出,而通知赵锦赶快前来搭救夫君。起先赵锦还不知其所指何人,不过念在搭救之恩,还是将信将疑赶来,发现云涯儿竟在熟睡,于是便将其唤醒,带往那侠所指之路。 辗转一路,终是望得赵锦母妹,却并未见得第三人,赵锦与云涯儿一同疑惑问起,赵绣却说那侠救完自己便已离开,并未一路相送,因而也不知其所踪。 这般看来,虽不知楚阙为何改了想法,但仍还不愿现身相见。随后忽然想起楚阙对赵锦代指自己之词,与前阵呵斥自己之语,难道那便是其意?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如今护符也被其收去,身上再无可纪念之物,万一楚阙日后……不禁悲叹一声,根本无暇再管赵锦母女三人。 而那三人不知其为何悲切,却也不敢胡乱关心,只在一旁静静等候,待其平静下来才又告知于其附近有一小屋可以暂时歇脚,问其是否同往。云涯儿自然不愿再与这母女三人再有过多牵连,因而也不管是否夜黑风高,匆匆告别,独自一人往那漆黑之处步去。 第209章 刚愎自用1 一夜过去,心中悲凉已被消耗无己,云涯儿更是冷静不少,且又困意缠身,奈何这夜不知行了多远,也未得见村庄,不得休息。这般想来,自己撇下赵锦母女不管,是否太不仗义?转念又想,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因此令那母女对己断了念想,倒也极好。 再行数步,实在难挡困意,只好查看四周,准备寻找矮树歇息。然寻了一阵,思起如今季节虽已渐暖,却仍寒冷,而那树上风大,只怕未能得以歇息,却先受风寒,得不偿失。转而寻至一无风之处,吃些干粮,以解些乏。但只如此,并不能解去一丝困意,继而索性蜷作一团,咪起眼来,不知不觉,竟还是就此睡去。再醒来时,是因觉背上寒冷而惊起,望于四周,并未有人,这番倒是清醒许多,继而趁着这股劲头,直往东北而去。 因又担心再遇赵慈,这般总是小心翼翼,尽量绕村而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入村。一路走来倒是未有发现任何异样,就连往日曾遇其之处,也无半点踪影。不过未有赵慈拦路,这番前往颍川之行倒是轻松不少,绕开宛城之后,凭着往日经验,不下几日便已到达颍川境内。 然而此番前来只想着那司马德操在这颍川,却未想得颍川之大,又岂是如那小村一般,半日便能兜之几圈?若不能知晓具体位置,想在这郡县之内找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岂是如说来这般简单?幸而司马德操也算名声在外,料想应当尚可四处询问打听下落。于是又一路问去,知晓司马德操之人确实不少,更是不乏称道者,然却无一人能够告知所在,只能大致忆起曾在何处听闻其名。转眼已到昆阳县中,仍是毫无头绪。 便于县中寻得茶寮,歇了一阵。想来那司马德操也是隐士,既然是德高望重之人,所交之友自然也德高望重,应当如庞德公那般少有寻常之人拜访,询问百姓似乎并无意义。而问题便在于此,如今连那司马德操是否愿见自己也不明朗,又如何前往拜访其他名士以得知其所在?如此这般只能怪自己抱有侥幸,若是发现之时便直接返回,也不必在此多耽误几日。 正寻思时,听得四周之人似在议论南阳有人起事造反,正攻打郡县,势不可当。虽不知又是何人如此自不量力,但南阳难有安宁不宜途经已是事实,若是绕路而行,恐怕还不如寻遍颍川,这下真可谓是骑虎难下,不想去寻也不可了。只得收了归去之心,就此听着四周之人谈话,以获更多信息。 有趣之是,众人谈话之中所提匪首竟真是赵慈。原来其因上次攻伐未能一鼓作气攻入宛城,便急收军势返回山中重整旗鼓,不知又在何处重新集结兵马,此回正式以义军之名对南阳宣战。平日见其颇有心机,行事起来倒是光明磊落,竟敢与官军叫板。碰巧又因上次之败令官军自满,以为义军不过如此,而未及时求援,这般被打得个措手不及、败绩连连,才向周边门阀求助,得以喘息。 不过赵慈是败是胜,其实于己无关,而听得如此,猜想多半三五月也不能止战,寻找司马德操应已绰绰有余。随后再多听之,也皆是此事,实无甚意义,云涯儿便离开茶寮又去街上打听。而这街上各人闲言碎语,比之茶寮之内并未好之多少,也只能当是奔走几日之后,前来散心解乏了。 望得街上热闹之景,忽然想起自己往日与这昆阳县还有段渊源。当时遇之,自然并不觉是何好事,如今又再品来,却还有些回味。然回忆终归回忆,当办之事也还要办,想来隐士多半居于远离纷争之处,又怎会在这是非之地,于是又再打探起附近是否有那清幽之地来。 不知不觉走至酒舍跟前,寻思这好酒之人,多半是行走世间之士,其所见闻应远胜于茶寮中人。虽不觉此些之人会去走访名士,不过应也不乏徐福此种广交天下贤士却极好酒之人。无论如何,入内碰个运气倒也无甚损失,遂就此径入其中。 这酒舍当中,果然热闹非凡,还未见得其人,便已听得其人正豪快斗酒。其中最为强横之声,更是似曾相识,这般忽觉不对,慌忙止了脚步,绕至柱后查探,正中所坐之人,果为袁术。而观其这般慷慨豪迈,未有警觉四周,定又春风得意,正是自己走脱之机。于是倒退而走,深怕惊动袁术,哪知这般反倒踩至身后之人脚上,引来斥责,“你这小厮,怎未长眼睛,倒走作何!” 其声之大,立即引来饮酒之人一齐望来,自然不会少了袁术。尽管云涯儿以最快之速将头扭去,却还是被那袁术望得面目,随即张口瞪眼,直指过来,“你是……元俭?” 惊得云涯儿慌忙将头紧低,憋声答道:“鄙人名为蔡全,字为元富,并非元俭。”而后转过身去,又与身后壮汉赔礼,“鄙人方才醉意上头,有些得意忘形,冒犯了壮士,还请莫要见怪,放我离去可好?” 但那壮汉听了云涯儿之言,丝毫未有放行之意,反而呛声答道:“你今日所为,岂是能轻易便可原谅之事?况且即使我愿放你,也未曾见得见了中郎将却不上前问候一番便欲离去之人,如此冒犯,难道还想离去?”并直将云涯儿往那边推去。 此汉所言确实不假,自己往日在袁术跟前也未少吃亏,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长记性,更不够谨慎。眼看已被推至袁术跟前,若是掩面不让其查看,恐会更加冒犯,只好歪眼斜嘴,扮丑遮相。 “抬起头来,”袁术此刻已从惊讶之中恢复,那股傲气也随之升起,令云涯儿不得不照办。结果望得此相,袁术又再怒道:“好你个廖元俭,为何三番几次躲我!难道我袁术可曾亏待于你?” 第210章 刚愎自用2 被袁术这样一说,云涯儿歪着脑袋粗略回想一番,其所之言倒也属实。网只是其之相待并不心诚,或者说其实不过是为笼络人心,稍有不顺,极有可能人头不保,云涯儿又怎敢轻易受之? 然而总得来说,袁术终归尚未发难,不过就是胁迫而已,这也与自己三番五次逃走不无关系,不能全怨于其。事到如今,亦不能实话实说,将那要逃理由真正告知。还是必须又再编造理由,以求蒙混过关,否则凭着袁术脾性,自己怎有好果子吃。 于是灵机一动,决心铤而走险、故技重施,而紧缩眼鼻,作那愁苦之相,答道:“不瞒中郎将,鄙人不敢面对中郎将,并非是对中郎将本人有何意见。中郎将待我恩重如山,作为犬马尚不足以为报,又安敢欺之?奈何上次掳我之人,往日与我有些过节,更是逼我借机接近中郎将,替其谋取好处。” 说至此处,又小心朝袁术脸上瞥去一眼,观得其正耐心听之,自觉有戏,继而改为愤怒,“可蔡某怎能做那等卑鄙之事?自然不愿与其同流合污,一得走脱之机,便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然自觉不能再为中郎将办事,心中有愧,故而不敢再见。”话毕,更是强挤两滴泪来,以博同情,想这袁术虽并非善良之人,却好扮仁慈,应当不会再加为难。 结果袁术非但未有摆出那副宽宏大量之态,反而眉头紧锁,又再问道:“等等,你刚才自称蔡全,这又是为何?”不管怎样,袁术到底也是做上高官之人,还不至于愚蠢到又被云涯儿三言两语就给哄骗。 本来并未打算在此多做解释,只留下陷阱等袁术来钻,未想其竟钻得如此之快,随即拱手高举,赞道:“中郎将果然明察秋毫,如此细节也能一眼捕捉。实不相瞒,我往日于黄巾之中时,因恐仇家追杀,用了假名。归隐之后自然又用回这蔡元富之真名,如今已又习惯,一时未能改口。”不管袁术是否相信,也只能再圆一谎,将此补上。 “罢了罢了!”好在这袁术也是极怕麻烦之人,听得多了,已不耐烦,挥之几手道:“不管你那名字是真是假,此事已无甚重要。”而又轻点几下案上酒杯,“如今正值佳机,我心情尚好,不想与你追究那麻烦之事,你且自罚三杯,我便既往不咎。”说完,便以双目直望云涯儿,令其无所遁形。 未想时隔一年,这袁术处事方式全未改变,还是喜欢这般盛气凌人。幸而云涯儿已于各处历练些许,酒量虽未提高,只饮三杯倒也不能将其难倒。不过依照袁术脾性,若是自己表现游刃有余,其必不罢休,还得装得极不情愿,才能满足其那欺压他人之乐趣。 于是云涯儿酝酿半天情绪,欲辞不辞,确认再三,袁术越是表现强横,自己越是心安。最终装作极为痛苦饮下一杯,袁术果然亲自将之斟满,并露出笑容催促其要一鼓作气。如此反复两次,三杯酒水总算下了肚中,但袁术并未如想象之中那般得意,便知其又欲为难。只得见招拆招,又多饮了三杯,这才不再强迫。 然而,袁术丝毫未有放云涯儿离去之意,并令其坐下,一齐庆祝。此兴致正盛之时,云涯儿自然不敢扫其之兴,半推半就坐了下来,混入其中听各人言说。原来袁术在此宴客是因受了朝廷之功,而以这江湖方式答谢曾经出手相助之人,不止昆阳,颍汝各地大县皆是其设宴之所,如今正好轮到此处而已。 得知这般,云涯儿更是懊悔自己当初不多做打听,而贸然前往,如今被这袁术逮住,恐怕难以脱身。万一受其邀请,前往各处,寻书一事,岂不一拖再拖?想至此处,忽然忆起自己躲这袁术,其实也跟这太平要术有关。但今日观其神态自然,似乎又确实只为显身份,并非话中有话,为此大为不解,却也只能就此陪着,静观其变。 到这宴罢之时,已是夜间,出乎意料之是,因席间宾客众多,云涯儿并未受到袁术特殊对待,完全不似上次前往襄阳之前。直至最后众人散尽,袁术发现云涯儿还留在此处、不敢离去,前来询问为何不归。才终是幡然领悟,想来如此显贵之人,大概不过只是将那太平要术当做普通宝物收集罢了。如今春风得意,自然不太计较是否有那宝物替其增色,更无必要再来巴结自己。 本来各人皆对其顺从,而己不从,必然显眼,如此重面之人当是不能容忍,这番已是满足于其,也就泯然众人矣,怎还会关注?不禁又为自己杞人忧天而觉可笑,只怪那黄邵等人太过当真,害得自己也真以为袁术对己念念不忘,虚惊一场。 解了心结,云涯儿已完全摸得应付此人之法,于是毕恭毕敬对其美言几句,而作告别。袁术果然和颜悦色,并客套说之日后若有升迁之机必邀其来,而后心满意足离去,并未再作如何要求。 若非亲眼所见,云涯儿决计不敢相信,自己前阵还是提心吊胆之事,竟就此不了了之。想这袁术除了性格与多数富家子弟一般乖张任性外,只要悄悄迁就于其,而非敬而远之,倒也并非想象之中那般不近人情。而自己屡遭其厚待,却仍提防其欲加害自己,倒是相形见绌了。 送别袁术从酒舍出来,道中已无甚火光。而赶多夜路之后,云涯儿已对夜间赶路有些阴影,心想反正如今已在县中耽误一日,又无甚要紧之事,倒不如好好歇住一夜。于是又再摸回酒舍,向店家租了间房,入住其中。 因是天气寒冷,又仅有一薄毯可盖,只得就此蜷缩一团,以保体温。恰巧手抵胸前之时,觉似有硬物相抵,但因白日多饮了几杯,醉意仍存,昏昏沉沉,也未细想,而就此入了梦乡。 (本章完) 第211章 刚愎自用3 一夜天明,日已当空,若非酒舍之中又再聚了些许酒客,甚为吵闹,云涯儿大概还能再睡半晌。这般极不情愿掀了薄毯,从地上爬起,却又花了半天功夫,才能站起身来,歪歪扭扭步出门去。 昆阳之中,已无甚可打探消息,但云涯儿实不清醒,又不想废那脑筋思索所去何方,索性直往北边行去,就连路旁之人所在议论何事也未能听清。待其清醒之时,只觉冷风扑面,如此清爽,实在是不想清醒也有困难。原来自己已稀里糊涂走至一山谷之中,正值风口。 观此谷狭长,又无可避风之处,前后谷口似乎一般远,既然入了,自然也无退回之理。因而硬着头皮抱起双臂顶风而走。不知是因风大,还是身子寒冷之故,此行之步意外艰难,终是历尽艰辛,才走至对侧。一出谷口,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一马平川,往日来这颍川之时,似乎从未见过此处。走之一阵,更觉身上越发暖和,再看天上太阳,比之方才,并无不同。不禁大惊,即便此处平坦并无风来,如此季节也不应有如此温差才是。且前方宽广无垠,一眼望不到边,哪里像是颍川该有地形。 继而猛地拿开右臂,仔细望于掌心,其上纹路却并未显现。如此反倒更为纳闷,既然此处并非幻觉,那己岂不是完全不能寻得村镇歇脚?想至此处,不由加快脚步,只求能在天黑之前寻得安全之所,决计不能如同上次在冀州之时那般。 又行一阵,仍旧未能寻得人家,却是发现前方平坦之处,竟赫然立有几块大石。石虽不高,但终究与这周围开阔格格不入、尤为显眼。更为惊奇之是,走近之后,发现此些巨石规整有序,完全不像意外散落,更似有人刻意摆放。不过云涯儿立于正中,并不能观得此些之石所摆是何形状。好奇终归好奇,也不能因此耽搁赶路而露宿此处,只得再望各石一眼,又朝北去。此行一路,心中却仍对那石念念不忘,总觉曾在何处见过一般…… 往后辗转各县之中打听司马德操所在,耗去一月有余,仍一无所获。除了偶尔能够听得南阳战事以及各路叛乱以外,并无其他见闻,就连危险也未遇得一次,过于安闲,因此更觉身旁似乎欠缺什么。路过襄城之时,忆起往日与楚阙在此种种,才顿时想通,原是楚阙既不前来刺杀,也无机会搭救,已久未露面。加之其迹难寻,云涯儿甚至怀疑楚阙是否还在自己身侧,奈何不敢以身犯险试探之,也只得空在心头挂念。 而这襄城繁华仍在,故人却不在旁,未免又再触景生情,云涯儿并未入城,继续北去,又是几个日夜,来至一名颍阳之县。此县比之襄城县稍显贫乏,比之襄阳更是天差地别,不过好在往来行人已比战乱之时多之几倍,不至凄凉。而观此地民风淳朴,似是极好打听之处,于是兴致又起,上前向各人询问。 此处之人听闻司马德操之名,反应倒是比别处更为平淡,既不欢喜,也不夸赞,只是反问云涯儿为何要拜访这司马德操,这一问,倒是真将云涯儿问住。寻思自出村以来,只是一心想着当做些什么,而如今未完之事,当然只有寻找宝书与答谢神医两件。宝书下落不明,自然无从寻起;而那神医其实也无音讯,不过是想通过名士了解其所在而已。如今这般千方百计寻找司马德操,却忘问神医之事,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不知不觉竟还浪费一月之久,实乃糊涂。 幸而得此村人提醒,才不至于将往后时日也一同浪费,于是感激答道:“其实我此前来并非必须找得那位贤士不可,此事说来话长。我所要寻,实为一名医,因不知其下落,而又听闻此些名士素来交好,故以为可以从那司马德操之处听闻神医之事,方可去寻。”又再拱手行礼,直入正题,“不知仁兄可知去年疫病之时,是哪一神医于襄阳郡中悬壶济世,而助我乡人脱离了疾病之苦?” 见那人轻摆其头,云涯儿并未有多失落,毕竟本来就未指望能在路人之处寻得神医下落。正欲告辞,那人却叹之一声,道:“这神医下落,我自然不知,但你若真是为此,那我劝你也无需去寻那司马德操了。” 听此之言,云涯儿自然疑惑,又问为何,那人遂望云涯儿一眼,再又说道:“往日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前往拜访,请其出仕,也未多得厚待,更不乏避而不见者。我观你也实非如何显贵之人,大概也非师承名家,凭你这身份,又怎能见得如此之人?”说罢,又劝云涯儿莫再浪费时间追问此事,而转身离去, 弄之半天,原来此人所问来意是因此事,虽然此番也是好言相劝,并无恶意,但云涯儿又怎愿就此放弃。想来那庞德公也是隐士,见得达官贵人未必比那司马德操要少,还不是热情好客?怎到了司马德操之处就变得如此嫌贫爱富,如何观之也不可能是那高士该有品性。想必是那前往拜访显贵未能如愿,而四处散播谣言诋毁于其罢了。 但即使自己不怕白跑此趟,此处村人不愿告知司马德操所在,自己又能有何办法?只好安慰自己,此处之人既然对那司马德操态度不同,想必已离其所在不远,应当总能遇上愿意告知之人。 于是将心情又再调整一番,沿路问去,可惜路人多半是此态度,倒是有几孩童对其所为颇为好奇,并且出言不逊。本来依照平日性子,又怎会饶过此些孩童,然而因在他人之处,害怕惹事生非,只得忍气吞声,装出一副礼贤下士之貌,对那孩童仍是毕恭毕敬。如此却是歪打正着,令一孩童刮目相看,并言“如此之人,想必能够见得司马先生!” (本章完) 第212章 刚愎自用4 只凭云涯儿智慧,是如何也不能料到,此处之人如此,竟然是为考验自己。网如今被这小儿认可,四周村人纷纷围聚过来,小声议论其德,各种惊异之语层出不穷,倒是皆不离“人不可貌相”之意。虽被夸赞,但云涯儿却并不能因此而觉欣喜。 再而相问,小儿终于肯告知那司马德操于阳翟躬耕,平日之貌与农人无异,所在亦是并非达官显贵所愿前往之处。此处倒是未出云涯儿所料,毕竟有那庞德公在先,早已认为天下隐士皆是如此了。随后得知了具体位置,云涯儿向那小儿又谢几次,心想幸好自己胆小怕事而得此之幸,遂满意前往。 虽说此回有了方向,无需再于路上耽搁,但毕竟有那一县之遥,非片刻就能到达。未走许远,云涯儿便没了坚定之意,只觉往日似曾听过阳翟,不过当时因正四处逃难,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仅有些与黄巾有关印象,具体何事已不能记起。 想之一路,又过几村,才得知那韩忠当年兵败之后,逃至阳翟,最终还是被官军剿灭。不禁为其惋惜,好歹当年也是黄巾之中数一数二之人,自己还曾受廖化所托前往求援。网结果却是如落得如此下场,比那张曼成并未好至哪去。转念一想,自己三番两次受到阻拦,未能与韩忠汇合,究竟是福是祸,还未有定数。不过若是长社兵败之时,自己提前几日赶往正好与其回合,只恐今日早已没了性命,哪还能在此寻那名士神医,也算万幸了。 带着此番庆幸,云涯儿一扫阴霾,加紧赶路,不过一日功夫,终于来至那小儿告知之处。纵观下来,此处农田、屋舍零星错落,与颍川普通村落并无二致,更是毫无清幽素雅之感,若非特意前来,决计不会认为此处隐有高士。不由惊叹如此贤人必有其贤之理,随即直入村道,又与所遇之人各相问之。 然村中各人虽极为有礼,且有问必答,所言却皆模凌两可,非云涯儿所问不答,答又只有简单几字,或是或否。如此这般根本不能问得司马德操确切所在,仍是需要自行摸索。还好村人确实承认其住此村,比在整个颍川寻找已好之许多。 见得村人狡猾,云涯儿也干脆懒再多费唇舌,遇得一人,不管男女老幼便问是否司马德操,若是答否,告辞便走,也不多问。网想来只要司马德操本人不行欺骗,应当半日便可寻得。然而从村头问至村尾,竟无一人答是,难道那司马德操真是如此厌客,连身份也不愿意告知?云涯儿自然不愿相信,又再于每家每户查探,看看是否有那遗漏之人。 这般寻来,还真就找得一家并无主人,于是问于左邻右舍,却被告知此处主人已离去多日,并不知其去向,是否司马德操也不甚清楚,问来几乎毫无意义。屡遭如此,云涯儿终是难以再沉住气,正欲发作就此离去,忽而记起之前小儿刁难之时,莫非此处之人亦在考验自己?顿时消了一半,而与邻人好生相言,结果所答仍是如此,倒也再懒赌气离去,干脆借住村中,每日皆来此屋等候。 一连几日,热情又被消磨殆尽,又觉每日闲于屋外无所事事似乎也非良策。但若就此归去日后再来,好像也无其他要事要办,反倒将那时间耽搁路上,还要受那舟车劳顿之苦,实不划算。 于是便蹲于道旁思索村中还有何事可做。正想之时,望得一孩童正提木剑而过,忽然兴致大起,将那孩童拦下,神气问道:“你可会使剑法?”毕竟自己好歹也从徐福之处学了些速成剑法,量那小儿不过七八岁之貌,应当如何也不如自己。 那孩童果然被问得呆住,抱剑思索半天,才是眼珠一转,答道:“不会。”随即又撇头望向云涯儿反问之,“那你可会?” 观其一脸稚嫩,云涯儿心中窃喜不已,更觉此小儿既不会剑又对此好奇,这番正好指导于其,以解烦闷。遂而大笑一声,“我当然会,若不会怎……”正说之时,便伸手去夺其手中之剑。哪想那小儿一步未动只轻摆手臂,就已完全避开,令其连个剑柄都未摸着,惊得又将欲说之辞咽了回去。 再看孩童,神态自然,似不知发生何事,又觉方才不过巧合。遂再重整态势,故意先指他处,咋呼一声“你看那是何物!”借此以令那该分心,趁机夺剑。结果那孩望也望了,疑也疑了,还反追问云涯儿到底见到何物而这般大惊小怪,偏偏就是能够轻易躲开云涯儿之手,将执剑之手背于身后。 想来自己身手虽不如何,但也见过不少高手争斗,就连楚阙也不能这般不动身形就轻易化解攻势。而这小儿非但游刃有余,还要佯装不知,分明是在戏耍自己,倒是与那某个熟识之人颇有几分神似。于是只得大方承认此小儿身手远在自己之上,直接问道:“敢问这位小英雄可知一名为徐元直之人?” “难道你曾见过我师兄?”孩童毕竟只是孩童,不管学得多像大人,遇得好奇之事,还是毫无心机,直接将话说漏,即便慌忙改口,也不能再将云涯儿蒙骗。终是得以借助徐福之事,与这那孩换来其他消息。 原来此孩真与徐福师出同门,不过徐福常年在外,每每归来,也是前来拜访司马先生,并不久留,名为师兄,实未同堂而习过。然而徐福毕竟平日好为游侠,名声在外,又广交贤士侠客,于众弟子中,颇有人气。此孩更是以其为榜样,由上至下、由内而外,模仿了个遍,好在唯独嗜酒一好并未学去,也算万幸。 云涯儿便就此以为两人之师是那司马德操,并还趁机奉承一番。正为猜想楚阙也是其之徒而高兴之时,却被告知司马德操并不授武,只是教些诗文、歌赋,就连天下大事也从不提及。 (本章完) 第213章 刚愎自用5 对此云涯儿大为疑惑,难道这些弟子真是绝顶聪明,能从诗歌当中悟得剑法?不过如此并不妨碍打探自己想知之事,遂又问道:“不知小英雄可还有一师姐?” 意外之是,那孩此回并未答是,反而投来鄙夷目光,“我看你虽愣头愣脑,但也好歹能够结识我师兄,以为也是如何俊杰。网未想竟连司马先生不收女弟子之事也不知,如此孤陋寡闻,还敢前来拜访,真是未有自知之明。” 观来此孩人不怎大,口气倒是不小,且句句扎心,将云涯儿之缺点暴露无遗。克服了半天心中愤懑,正欲再问,孩童却已先告知,徐福武艺其实另有所学,但一直并未告知师从何人及与之有关之事。因是仰慕,孩童便趁徐福有空之时,偷学了几招,但终归并未学全,有些遗憾。这般遇得云涯儿,也正想询问,结果得知其亦不知,更是鄙视不已。 虽是莫明其妙又遭一通冷眼,但终探明楚阙实际与这司马德操全无干系,那徐福倒是未于此事说谎,果真认得其人。早知如此,当时便应直接跟随其一同前来拜访,大概也不会遇得如此磨难了。然事已至此,能够遇得司马德操弟子倒也算殊途同归,继而向其询问是否可以领路前往拜访。 那孩童听得此言,立即将那双目瞪得硕大无比,如同望于罕见之物,“你不正在屋前么?为何还要我带,莫不是因我方才取笑于你,这番准备戏耍回来,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罢!”话音一落,便已架起木剑,摆出招架之势。 那边想打,这边却并不敢应,然而想来自己好歹也是近七尺之人,若是被这才刚及己之腰孩童欺负,岂不遭人耻笑?只得把此屋之事先放一边,而对那孩辩道:“小英雄这般可是意欲何为?我蔡元富虽非何英雄,但也从不欺压妇孺。况且你尚年幼,我若胜了,胜之不武;我若败了,更是遭人耻笑。如此赔本买卖,我岂愿为?你且还是将这木剑收了,从长计议可好?” 如此诡辩,孩童自然不服,但看云涯儿如此怂态,甚为鄙视,继而收回木剑,仰头说道:“甚么胜之不武,你恐只怕输于我这小儿而颜面尽失吧!也罢,你既不愿战,我若强攻,即便赢也只能落得个趁人之危骂名,不甚划算。”随即眼珠一转,又再补充,“那比诗赋,你总该不会也惧我这小儿吧?” 本来小儿弃战之时,云涯儿心中还有些许欣喜,而又听其来这一手,顿时好感全无,只觉这小儿怎如此烦人。网自己虽比其多活了几年,但其之师好歹是那以诗赋闻名天下之人,即便照猫画虎,有样学样,也足比自己这几乎忘了老师何名之人强上百倍。况且自己根本不懂诗赋,若是胡编乱造,岂不更是令人笑掉大牙?这般想来,反倒比那比剑更加毫无胜机。 但望得那小儿眼神,实在可气,料想比孩必定是那喜欢四处张扬之人。若是败给于其,被其取笑事小,万一传到到了司马德操耳中,再想求见岂不更难?如此看来,不想比试也得比试一番,既要挫其锐气,又要令其刮目相看,好在司马德操跟前美言。转而反复回想自己曾背诵之文,还好尚能记得一二。反正事到如今,已无路可退,就此一搏即便穿帮也不过是败给于其罢了,说不定此孩未曾听闻,能够蒙混过关也未说不准,又有何可惧。 于是酝酿一番之后,而有模有样对那孩问道:“既然小英雄如此盛情相邀,蔡某又怎敢又再抹面?也只能全力以赴了,若是不好,还请小英雄莫要见笑。敢问今日所作诗赋可有题目?”旋即拱手行礼,佯装谦虚,其实是在观察此孩神态变化,看其到底是否只是诈言。 而那小儿倒是震惊看来,先前得意已收敛许多,真是沉思片刻,而望于四周道:“想你并非师出名门,我若故意用那刁钻题目,即便赢了于你,定也不能服气。而现今已是初春,自然以这春日美景最为引人入胜,那你我便以春为题目,其它之处皆不设限,能以诗赋令人身临其境者便是为胜,你看如何?” 未想这小儿嚣张狂妄,说起话来倒是有条有理,其实说至此处,云涯儿早已先败一筹,但又不可示弱,想也不想,便强行答应。正欲思那与春有关之诗词,那小儿却又对其伸手说道:“小兄莫慌,这比诗赋,只有你我二人,又怎能分出高下,自然还得找人前来评判。你我二人还是先行拜访他人,遇得是谁,便就让谁评判,如此一来,才能真正显出你我文采。否则即便我真胜之于你,你又怎甘心承认?”说来真是人小鬼大,不过如此倒也合理,云涯儿便点头允诺,随其同去。 路上遇得一农夫,无论说何,皆答好好,倒也奇怪。不过因是有那比试当前难以分心去思此事,便也并未多想,只在脑中拼命搜寻曾记之诗。随后小儿与那农夫交待完了,其果答好好,愿当这评判。 与此同时,小儿见云涯儿仍在沉思,便率先说道:“既然小兄还在酝酿,那不放让我先来,”随之往前步出三步,又仰头望天,挤出一句“纷纷篱中蝶,青叶待日曦”继而又再往后退回三步,回首望向农夫,“良春浴寒舍,遍地生芳菲。”吟完还不忘再向云涯儿得意望来,客套一句。 云涯儿虽不能听懂其意,不过观那农夫一连“好好”三声,便觉不妙,若是自己少于三声,定是输了。只得装模作样,也走几步,吟出半句“好雨……”,而后再走几步,不仅望天,还望地望树,终是将那后半也再背出,合成一首完整《春夜喜雨》。 此诗刚完,那农夫非但“好”个不停,竟还多言语了一句,“此诗乍看之下言语平常,却是字字珠玑,且与寻常诗赋不甚相同,实在耐人寻味。此位小生实乃超凡脱俗之人矣!” (本章完) 第214章 刚愎自用6 料想不到这随口抄来之诗,不止农人大为赞赏,就连那孩童也是目瞪口呆、不愿相信,这般看来,显然是自己完胜小儿。不禁感叹自己所抄之诗是否太过优秀,万一日后又有比试,不能拿出像样诗句来,该如何是好?转而飞快思索,想得此间之人大多迷信,终是决定假借托梦用来蒙混,如此一来便应不会有人当是自己平日水平了。 待这边寻思完了,那边孩童也已恢复过来,却是全无之前那般傲慢,毕恭毕敬行来一礼,并以仰慕眼神望之,“我不知这位先生也是学识渊博之人,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先生海涵。”随后又向身侧农夫小生言语两句,便见那农夫好好两声离开了。 观此小儿倒也通情达理、愿赌服输,比之市井之人爽快百倍,不愧是名士之徒。对方以礼相待,云涯儿自然也无狂妄之理,便也回赞过去。客套之余,忽又想得如今不正是向这小儿询问司马德操之所大好时机?于是拱起手来,嬉笑过去,“既然比试完了,小英雄也见过了蔡某学识,不知是否能够带我前去见那司马先生?” “我不是方才就与你说了,你先前所在之处便是司马先生家中,”孩童倒是心直口快,也懒再客套,直接答之,“不过如你所见,司马先生如今并不在家中,即便去了,也不能入得其门。”而后十指交叉举过头顶,长舒一口气来,“今日我外出也有许久,该返回家中再学了,小兄你若再无他事,还是就此归去更为妥当。”说罢便走,还未等云涯儿反应过来,就已跑得无影无踪。 未想这孩真就只是拿己寻个开心,这般尽兴了便不管不顾自行跑走,连那企图让其替已美言之谋也未得逞,更觉自己折腾这番毫无意义。然而若真如其所说,司马德操不在村中,那己又该怎办?想来小儿办事,就是这般不靠谱,既不说那司马德操前往何处,又不说似何时归来,自己就连等或不等,亦不能决定,实在麻烦。只得又就此于村中四处询问,顺便查看那孩躲在那户人家当中。 这问之一路,各人所言依旧模凌两可,毫无用处,那孩倒也躲藏极深,自己所见得之处并不能望得一孩。慢慢走来,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想来自己前日于村中问了个遍,似乎并未见得先前替已评判之农人面孔。偏偏今日遇得于其,因被孩童缠住,并未向其询问司马德操之事,如今倒也不能说己询问了所有村人。不过转念一想,那农人除了“好好”基本未有说过何话,即便问了,大概也不过是敷衍两句,未问也罢。 一圈下来,果然仍无半点收获,思来为今之计完全只能倚仗那孩告知自己司马德操之事了,与其于村中闲逛,倒不如直接寻那孩去。可去问之时,才是发现自己连那孩童之名也不知晓,只得根据模样形容,找了三家,才于一院中寻得于其。 此时,那孩正于院中比划木剑,一招一式倒是确实极像徐福,只是可惜欠缺了些力道,空有看相而无战力罢了。也不知自己哪里不够紧细,暴露了身影,那孩舞至一半,忽然将头转来,喊道:“如何?方才诗赋赢了于我,还有些意犹未尽,故而前来,意欲连这剑术也要胜于我了么?” 如此口气,令云涯儿更是大吃一惊,仿佛方才那番感激之人并非是其。不禁感叹真是与己相熟之人有八分相似。只不过此孩身形矮小,又岂是大人可以扮得?除非会那缩骨之术,自然也只是想想罢了。且云涯儿素来不喜争强好胜,面对挑衅,也是不想过多回应,一心只想避其锋芒,好生谈话。 哪知此孩一听此话,立即沉下脸来,“既然你不为此事前来,还有何事需要前来,难道还想拿胜我之事耀武扬威不成?”言语倒是表明其毕竟还是孩童,除了感兴趣之事,其他事情早已全不记得。云涯儿只得又再耐心向其解释自己本就是为寻司马德操而来,并无恶意。说了半天,其总算明白,不过还是因败兴而闷闷不乐,眼珠四顾。 听得烦了,那孩忽然高举木剑,而后大声喝道:“像你这种闲人,我平日也见得多了,哪一个不是说有要事相问司马先生?结果尽是些攀附富贵之事,却也不想,若是司马先生有心于此,又岂能轮到他们?既然无心留意,又怎能正确评判?”再而将木剑轻打云涯儿头顶,“说吧,你今日前来,是求仕途还是求那美人?我学先生告知于你两句,你就可以欢喜而归了。” 看来这孩童虽是从司马德操之处学来不少东西,但仍未融会贯通。甚至有些地方并未理解,反而将司马德操敷衍达官贵人之言进阶暴露,就是不知若是那些贵人听得该有何作想。旋即笑而答之,“我今日来,既非求官,亦非求妻,只是为寻一医者,欲向其答谢,不知小英雄可否知晓其下落?若能告知,不见司马先生也无妨。” “此话当真?”此言果真又令那孩疑惑,将信将疑再问,随即转动眼珠,再而望来,“那你也且先告知于我那医姓甚名谁。先生之友我皆见过,未准真能助你寻得。” 听了此话,云涯心中窃喜,正欲开口,可是自己并不知晓那医名何,不过想来自己其实并非是要答谢于其,只是为结交神医而已,倒不如张冠李戴,将那庞德公所告知自己之那华元化之名报上,而再观其反应。结果孩童听完,摇头晃脑,满口否定,坚称先生从未与此人来往。 未想好不容易才接上之线索断得如此干脆,云涯儿自然不愿也就此干脆放弃,便问孩童先生是否还曾与其他医者往来。于是,其又再想片刻,却是愁眉苦脸,而与云涯儿坦白,其实司马先生时常外出,短则数月,长则三年五载,其实也未见得几回。至于其之好友,如此几岁孩童又怎能全部见得,不过夸下海口罢了。 第215章 盈科后进1 弄了半天,结果得来却是如此消息,一想自己竟被这八岁小儿牵着鼻子走,云涯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然而观其委屈之貌,确实并非存心欺骗,又有些于心不忍。最为关键之处,乃是此孩身手了得,已若发难,还不知倒时是谁教训谁。如此得不偿失之事岂能做得,只好就此作罢。 随后又再三追问,此孩虽已老实不少,但言语之中并未完全脱离村中之人皆有之模凌两可,理解起来实在头疼。就连司马德操是否还在村中,如此简单之问,也愣是未有问出半点消息,仿佛故意隐瞒其踪一般。 想己也于村中蹲守几日,加之前日于屋外查看之时,明显观得那屋已久未有人住。多半真如孩童所言,此人又要三年五载才能返回,纵是自己再闲,也不能等其如此之久,愁煞云涯儿。这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求此孩下次遇得司马德操之时向其通报一声,往后再告知徐福,其师妹有难。如此一来,徐福到时应当会尽力而为,而已只消于家中静候便可,甚为美好。 只是如此美梦,首先在孩童这关便立即出了纰漏,一心只管询问徐福,全然不顾自己所托,也不知其记住未有。为保此孩尽心尽责,于是又再哄骗于其,若是此事办成,徐福自当会亲自答谢于其,才是令其连连点头,保证绝不怠慢。 所托完了,也辞了孩童,虽说其实自己何事也未办成,就连想见之人也未见得,却仍觉如释重负。想来南阳赵慈定还在与官军交战,自己也不须急于返回,便又决心在此再多等几日,待到南阳战乱平息再行返回。于是往后每日除了向那童叮嘱自己走后莫忘所托之外,还陪其练习诗赋、剑术,不知不觉自己也已精进不少,并得其赠与树枝一把,美其名曰“枝条剑”。思来此剑虽不能杀敌,却也算是二人感情见证,便顺手收下,每日携带身边。 一日切磋武艺归来,仍是意犹未尽,边走边以枝条剑比划,思那破解那孩新招之法。不想因未留神,而将剑挥至一人身上,急忙上前道歉,那人却直答好好。正纳闷间,观其面貌,果然是前些时日所见那农人。 而这被人误伤,还能不停称好之人,纵观云涯儿此生,也是头一个,自然颇为好奇,向其询问为何如此豁达,结果所得之答仍是“好好”。若非上次确实听过其言,还真就以为此人只会说那好好。不过疑惑终归疑惑,两人交谈丝毫未有进展,云涯儿自也不好再耽误农人功夫,与其好生道别一声,才是听得了好好之外二字,再次确认此人确为正常之人。 自此之后,每每从孩童之处归来,皆能遇得这好好农夫,沟通几番未果之后,云涯儿索性也学其习,只以好好向其问候。久而久之,倒真成习惯,淡淡好好两句之后,便各走各路,也不觉无礼,反倒心情甚欢。 转眼之间,已过一月,天气日渐暖和,若不是身上衣物也随之减少,云涯儿更是不知时光飞逝,而那每日所去之屋主人始终未有归来。与孩童交流切磋也已遇得瓶颈,无高人指点,再难进步,倒是枝条剑因己每日挥舞,磨得光滑许多,不再如新枝那般硌手。 又一日拜访归来,无事坐于木桩之上,抚着剑身,不由陷入沉思,此间生活明显日益枯燥,自己却还浑然不知。虽说如此倒也不背己愿,逍遥快活,但终归还是有心愿未了、要事未办,此时就远离尘世,未免为时尚早。况且自离开乡勇大营以来,已近两月,不仅未有见得楚阙身影,更是不再能感受到那熟悉且令人心安之息,不禁胡思乱想,莫非楚阙真已离去?然而即便担忧,自己实际也无确认办法,为今之计也只有等楚阙自愿现身罢了。 正沉思间,突然听得一熟悉声音在那道中嚷道“好酒好酒”,即便不能听声识人,也能从这言语之中猜想得是何人前来。想来此人身手不凡,楚阙每每躲藏皆被其识破,正是确认之机。于是兴奋跳起,前往道中去迎。 顺声寻去,果然望见徐福正提酒壶在那道中步履蹒跚,似醉非醉之貌,也是令人难以揣摩其行。不过云涯儿此时也是询问心切,未想那些,直接奔将过去。还未开口,却是只见徐福将壶扔来,大喊一声“再给我去沽些好酒来,今日我要与那司马小儿痛饮一番,不醉不归!”就连云涯儿未能接住酒壶,令其落到地上也是全然不顾,继续往前蹒跚。 云涯儿并未明白其言有何深意,只得慌忙从地上拾起酒壶,又再追去。哪想这徐福也不知是真醉假醉,竟将连抽出,直指云涯儿眉心,若不是云涯儿反应及时,止了脚步,恐怕这剑早已刺入。如此之后,徐福却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言语,倒将双目闭上了。 而经方才一吓,云涯儿仍有后怕,万一其随后又再发疯,避之不及,自己岂不就此交待了?继而退后两步,远远望着,看其还有何花招。不想这般站了片刻之久,徐福仍是毫无动静,就连那伸得笔直之手,也未有动过一下。想来若是自己如此,恐怕手臂早已酸了,哪还能够如此气定神闲,不由佩服不已。 观其大概还有段时间才能回神,自觉在此与其空耗似乎也无甚意义。但又怕自己若是前去叫人,徐福突然醒来溜走,以己这身手又去哪寻?思来想去,还是决心守株待兔。闲来无事,好奇这徐福到底喝了多少,竟能醉成这般,便将酒壶晃动几下,还未打开,忽然伸来一手又将之夺走。顺而望去,徐福果又举壶仰面畅饮。 这番终觉此酒鬼烦人,难怪楚阙对其颇有成见,即便换了自己,也实在不想认这疯疯癫癫之师兄。不说被人见得面上无光,单是心惊胆战,也委实吃不消。 第216章 盈科后进2 饮完壶中之酒,徐福神态总算正常一些,而后将壶随手扔至路旁,惊讶望于云涯儿,上下打量。也不知其这番观察许久,看得了什么,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怎会在村中?”好似才刚刚见得云涯儿一般。 对其之问,云涯儿也懒解释,只觉此人装神弄鬼,所言未必真心,于是回道:“我怎在村中并不重要,倒是什么风把你吹来,要在此地喝得酩酊大醉,还称司马先生为小儿?”心想其定是已知司马德操不在家中,才敢这般不讲礼数。 但那徐福有胆叫嚣,却无胆承认,立即装作无辜之壮,瞪眼四顾,“什么!竟还有人敢如此对司马先生不敬,我倒想会会于其,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一本正经,大放厥词。 观其这般,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非司马德操门生,又何必替其维护?既然徐福不愿承认,倒也正好卖他个顺水人情,于是咳之一声,清嗓而要,“此事无关痛痒,元直兄又何必计较,今日有幸再见,倒是蔡某有一请求,不知元直兄是否愿助?” “蔡?”徐福又再抓住云涯儿话中可疑之处,趁机将话题完全转开,“你这黄巾贼人不是名为廖元俭么,怎平白无故多了这个蔡字?”这番就连望来眼神也分明是假装疑惑。 云涯儿顿时会悟,想来此人学识渊博,精明远胜自己。其能问出此话,绝非是因关心自己为何又改名易姓,怕不是早已心中有底,根本只为避重就轻。若是如实答之,必然会被其一问又接一问,完全不给自己询问之机。被其戏弄事小,但己此刻确实迫切想要知晓楚阙是否仍在,至少也得问出此话之后,再令其取乐也好。 于是也不再客套,直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亦无甚解释必要。元直兄若是对如此之事好奇,可否告知于我楚……”说至此处,又觉不妥,万一此话被楚阙听去,即便真在也会变成不在,那怎能行,只好试图靠近徐福,与其耳语。 可那徐福又是何人?怎愿令其轻易靠近,不等其走出两步,便将手伸出,“且慢,既然你不再是那廖元俭,我自无需多问。但你既有事相求,好歹也要报上名来,我好作称呼罢。”一边阻其靠近,一边分散其心。 想此人果然不愧行走江湖多年,防备之心远胜常人。且其如此清醒,更是说明方才那醉皆是装出。而观得四周再无他人,其又是装醉与谁看之?不过其之目的与己无关,还是先顺从于其,消其警惕,更为妥当。便双手抱拳举至胸前,说道:“鄙人如今名唤蔡元富,还请承蒙元直兄多加关照。只是鄙人今日所托之事,尤为紧要,不宜令外人得知,可否令鄙人靠近一些,再与元直兄细说?” 按理来说,徐福身手如此高强,不过就是近身耳语之事,应当并不放在心上。偏偏徐福不但意外防范,且是极不客气,“既然如此,我也是那外人,还是不要告知为好。且我今日还有些许美酒未饮,就不在此多加逗留了,后会有期。”连那理由也懒再编,转身便走。 未能料到此人真是怪异之至,完全摸不得其习性,但所求之事不能就此罢休,只得赶忙追上前去,边走边问,“元直兄所言差矣,其他之事蔡某不敢保证,但我今日所托,你绝非外人。”见其并未排斥,而又斟酌一番,想出尽量不令楚阙察觉之辞,“不知元直兄可还记得有一师妹?其……” 话未说完,徐福果停下脚步,神情凝重望来,“你是从何处听来这等谣言?我徐福自幼天资聪颖,无师自通,就连师父也未拜得一人,又怎会有师妹?”旋即又将嘴角扬起,挤眉弄眼,“若是有那美人寻我,将其当作师妹前往会见倒也无妨,元富可知其现在何处?速速带我前去!”磨拳擦掌,作那轻浮之壮。 尽管徐福扮得惟妙惟肖,乍一看去俨然就是一登徒浪子,但其终究还是前后反差极大,且是太过浮夸,掩饰之意暴露无遗。不过正也说明其已动摇,不能再像往日那般游刃有余。此时本应乘胜追击,一举将其所言尽皆逼出。然而徐福毕竟向来跟己保有距离,且其情绪阴晴不定,若是言语失当,惹其怒而离去事小,万一遭来教训该如何是好? 为保险起见,云涯儿便也只能放弃直问,改而顺其之意继续说道:“至于这美人如今是否仍在寻你,蔡某自然不知。可其往日与我一同相见几次元直兄,不知元直兄可还有印象?且其剑术亦是……” “收声!”徐福终于不再掩饰,而直将手伸来,“既然她连此事也已告知于你,看来真是对你百般信任,我若再演下去,倒也显得小气了。只是她既倾心于你,你亦待其不薄,两人情投意合,早已感动于我,决心不再过问你二人之事,可如今又来烦我作甚?”而后转过身去,直望那路边小院。 这般听来,越思其意,云涯儿便越觉不对,却又找不出哪处不合理来,也只得就此作罢,直接向其问道:“那依照元直兄之意,便是说其仍在暗处看向你我喽?”欣喜之中,也是忘了防范楚阙是否能够听得已言。 “笑话!她是否在此,又与我何干。你说此话,可是想要挟于我?”徐福听完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直接答道,“难不成我还怕她从暗处飞出,将我刺杀?可惜,你这算盘早已落空,纵是我现在将你杀了,也不会有半人前来救你,我又何惧之有?你到底有何事相求,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而后振臂挥袖,背于身后。 但即使徐福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也仍未说明楚阙在或不在。倒是这猜忌之心,将那云涯儿从未考虑之事假设得有条有理,令云涯儿哭笑不得,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217章 盈科后进3 相持片刻,云涯儿又于心中盘算,既然此人疑心如此之重,想必只凭自己之口,怕是难消其虑,且其机敏甚于常人,随意编造谎言也难以蒙混。倒不如在其多疑之上大做文章,令其自己说漏,反而来得更为实在。 于是收了恭敬,轻蔑笑道:“我还当你徐元直是何英雄,原来不过浪得虚名,连我这连八岁小儿亦打不过之人,也要忌惮。若我真要加害于你,又何须叫人从暗中偷袭?此刻若只消将剑拔出,你定立马逃得无影无踪,我不觉如此之人有何好害。”话音刚落,忽又觉自己言语太过嚣张,万一真将徐福激怒提剑杀来,自己这两下身手又怎应付得? 正焦虑间,只见徐福转过身来,面上倒是平静无比,“你以为这般咋呼,我便会中你那虚张声势之计了?未免太过天真。”旋即拔剑平指过来,“我倒要看看,若是真将此剑抵于你项上,你是否还能这般从容,凭空捏造一人从暗处跳出搭救于你。” 得此番所言,再观徐福脸上自信,料其绝非强撑,终是可以断定确实无人躲在附近。顿时惊慌失措,本是担忧如今楚阙下落不明往后如何寻找之事,到了徐福眼中却已变成因是计划败露而不知所措。 “怎了?莫要告知于我,你只是担心腰上那根树枝不能胜得我这铁剑。”说罢,徐福一把将剑扔插土中,而露手掌与云涯儿看,“此剑你拿去使便是,若能伤我分毫,无论有何所求,我自无异议。” 果然还是祸从口出,竟将事态推到如此地步。不过自己想知之事已经明了,无需再问,自然也觉无需比试。遂慌忙拱手,向其行一礼,赔礼说道:“方才戏言,多有冒犯,还请元直兄莫要放在心上。若是无事,我且去置办些酒菜来,以作……” “戏言?”说时迟,那时快,徐福突喊一声,话音还未传至云涯儿耳中,便已飞身过来将其双臂按于背上,牢牢擒住,“那你此意便是打算戏耍于我,现在寻了开心,已是满足,故想离去罢?那可怎行!”说完,又将云涯儿松开,闪至其前,“只你一人尽兴归去,未免太过狡诈。若不让我试完你如今实力,一同尽兴,你亦休想离去!”话罢,又再佯攻几番,却每每即将打在云涯儿身上之时,又迅速收回,口中还不时嚷道要其莫再隐藏实力。网 其之言行,令云涯儿是越发糊涂,什么尽兴、实力。即便真是因被自己愚弄而恼羞成怒,大可直接出手,宣泄一番。可是此番却是步步紧逼,非要自己出手应对,即使闪避不急,也未有大碍,完全不知其如此到底有何意义,甚至替其空耗体力有些心疼。 然而徐福却是乐此不疲,如此周旋许久,不知想得何事,一言不发,佯装离去。云涯儿亦觉其厌倦,松懈下来,也欲归去。其明已背身走远些许,忽然又再反身杀回,以手代剑,直刺云涯儿心口。虽明是知晓徐福不会伤己分毫,但仍压制不住心中恐惧。不由脑中一片空白,只觉身体自行动之起来,再回神时,右手竟已牢牢抓住徐福之臂。 比起徐福脸上那点惊讶,云涯儿自己心中早已乱作一团。随后慌忙松开徐福,于自己身上检查再三,确实还是自己,并未变成他人。甚至就连掌心也未有一丝热感,更是未有显露半点纹路。往日奇怪之事解释,如今套回身上,已完全不能说通。 再看徐福停顿片刻,忽然仰天大笑,一手捧腹,一手指来,“我就知你如此身手智慧还能凡事逢凶化吉,定是有所隐藏。如今看来,果真是扮猪吃虎!”说完此话已是得意非常,有如三岁孩童发现了如何新奇事物一般,又以眼神于云涯儿身上游走,并陷入沉思。 而被徐福如此观察,已不是一次两次,也算见怪不怪。检查完身上并无异样之后,对于徐福猜测虽有异议,却又无法反驳。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真有何就连自己也不知晓之力,倒是极为方便,反正至少无那性命之虞,行走世间也会更为顺畅。事已至此,既然暂时未有妨碍,自也无需解决,便心安理得接受了此神秘之力。 不知徐福想起何事,又再咋道:“方才听你连问她事,我以为不过是想编造理由来赚我,替其出气,这般观之,似倒也无需如此。且又思来,上次与其遇时,观其亦在寻你下落,莫非你二人至今未能见面?” 听完此言,不得不佩服这徐福,一人在那猜忌半天,任凭云涯滴如何解释,也是不听,这番反倒提出此问,好人坏人皆被其当去。值得庆幸之是,乃是其终于开窍,无需再多费唇舌,于是拱手答道“正是。” 哪知徐福却又大笑一声,脸上露出少见之欣喜,“说你这二人也是有趣,你去寻她,她去寻你,如此错开,只怕猴年马月也不能寻得!若是有一人愿在家中等候,也不至如此!”说罢,将手按至腰间,结果未能摘下一物,而又四处张望,跑去将那酒壶拾起,倾倒不出一滴酒来,才极不情愿将壶挂回腰间。 虽说被其这般嘲笑,云涯儿心中多有不快,不过念在其并不知晓上次与其相见之人也是自己假扮事上,不便追究,就此罢了。而话说回来,其实只有自己一人在寻人而已,且不过是从前几日才开始,并未陷入其说那般窘境。再而反复斟酌其言,越是得意之言,越是不易编造,终是可以完全断定,至少就连徐福也未在附近发现楚阙行踪,更是足以证明自己猜测。 好在楚阙自己身手矫健,一般不会遇得大碍,除非又再一时兴起,与人挑衅。但若真遇得此时,联想往日之事,自己其实也是无力回天,而不在其身侧掣肘于其,反倒更有机会脱险,不如暂且放任其去。 (本章完) 第218章 盈科后进4 综合来看,寻找楚阙之事虽必须提上日程,但只能排在在寻回太平要术之后,至少也要先寻得名医,才能再找其同去。而在此段时日当中,便也只能多多企盼楚阙莫要冲动,吉人自有天相了。可这一思索起来,就是没完,且不言不语,空耗时间。 恰巧身旁徐福并非是何耐心之人,又岂愿等?直在其旁又呼又喊,“不管你二人闹何别扭,几日未见,有多想念,也是你二人之事,我管不着。但我更知,那佳人又岂是你在此空想便能盼回的?你倒不如拿出真正实力来与我切磋一番,解了我这好奇,也好让我补了酒去找司马小儿痛饮,莫要再凭空耽误功夫。”且将那空壶又再摘下,不停摇晃,看来确实已有焦虑。 但云涯儿又管其是否好奇,与谁饮酒,自然不为所动,倒是因其三番两次提起司马小儿,而再牵动思绪。莫非司马德操真已经返回?随即收了心中万千想法,终肯答复徐福,“我在村中逗留多日也未见得司马先生,不知元直兄是否知其所在,带我一同前往拜访于其可好?”虽是无意,却仍避开了徐福最想听得之答。 万没想到,此言一出,徐福以为其是故意,立即又复了张狂之态,而再将酒壶扔来,“那可怎行!饮酒之事是在切磋之后,若是不能切磋,我自就此归去了,哪还有兴致饮酒。反正没那司马老儿,我去何处饮酒不是饮酒,耽搁片刻,又有何妨?”显然是已察觉云涯儿最为在意之事,而以此相吊。 然而话虽如此,云涯儿亦已明白,自己如今若是不答应其切磋请求,决计不会答应带己前去拜访司马德操。本来既知徐福不会加害于己,随意打之两下而后败下阵来,倒也无妨。可这徐福偏偏以为自己是在隐藏实力,若真轻易败之,自然仍是不信。必须想出一能出其不意之招来,即便败阵,也只会令其自觉武艺过人,而非是自己放水。难处便在于此,自己就连营中刀法也未融会贯通,又哪来过人技艺,让其眼前一亮? 想来这般空想也非办法,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定正打之时,还能突然激发灵感,倒还有一线希望。于是也懒再多言解释,而直与其道:“既然元直兄执意如此,盛情难却,蔡某似乎也不便扫了兴致,那便恳请元直兄手下留情了!”旋即掏出树枝剑来,架好招式,待其来攻。 “自然如此,”见云涯儿终肯应战,徐福也将剑抽出,望了两眼,又觉不妥,遂别回身后,而径自几步飞至一树旁,纵身跃起折下一枝,撇去多余枝叶,而再掂量几下,才满意而返。 随后徐福将枝平举,直指云涯儿眉眼,令其来攻。但云涯儿自知武艺不精,若是这般贸然出手,自然破绽极大,万一败下阵来,不够精彩倒无所谓,只怕徐福不能满意,而白白浪费气力。便又推脱,请徐福先攻。 被其谦让,徐福又再大笑,随即一声“好”出,即飞速袭来,完全不能辨得其影。而后,各方皆有枝来,仿佛前后左右有那四个徐福,如此迅捷身法,就连楚阙也未曾办到。云涯儿还是头次所见。心想大事不妙,看来隐藏实力之人,根本就是徐福自己,恐怕是其隐藏惯了,便才以为人人亦是如此。这番情景,莫说应对,纵是躲闪也不知闪向何处,若非徐福故意收手,自己又岂能无恙? 攻之一阵,徐福似乎忽然想通,其这一番猛攻,非但未有伤及云涯儿分毫,反而空耗体力,对方却以逸待劳。不消多久,等到力尽之时,对方只需乘虚而入,岂不白白输了?索性也停下脚步,重整态势,改以重击,每每只离云涯儿要害之处分毫,不信其不慌张。 其实云涯儿并非如徐福所想那般消极怠慢,更是从未想过等徐福力尽再作偷袭。只是自己确实不能看清徐福身法,更是完全不能寻得进攻之机。而在徐福调整攻势之后,也非毫无忌惮,只是吓得不知如何应对,等到回神,徐福已退去罢了,根本未有反应时机。 随后又来往一阵,徐福也懒怪云涯儿怠慢,举枝停顿片刻,思索再三,终是将枝扔远,而又重新将剑拔出。认为云涯儿之所以毫不畏惧,全是因知此枝不能伤其,若不能做出真正危急其性命之事来,恐难出权利。旋即大喝一声,闪至云涯儿身后,直刺其背,虽令其慌忙转身来望,可仍慢了些许,不甚满意。 渐渐徐福摸得要点,故意避其视线,而虚张声势,逼其恐惧应对。但每每皆是主动收招,想来若仍如此,云涯儿必又不惧,毕竟终是未有伤其分毫,换了徐福自己,遇得如此对手,自也不惧。因而将心一横,决心再演一番,让其吃些苦头才行,于是又再弃剑换枝。再来攻时,徐福已不再收敛,每击皆照云涯儿手脚而去,不过几合,便已打得其惊叫渐渐。但也仅仅如此,云涯儿反应非但未能跟上,反而因有疼痛而越发迟钝。 观其如此,徐福终忍无可忍,直接将枝扔了,背过身去大声责道:“既然元富你从未想过要拿出真正本事与我对敌,就莫要诓我,耽搁你我功夫不说,还扫了我饮酒雅兴,恕不奉陪了!”说罢便也不管前方何处,径直走去。 云涯儿以为其又要使出那招回马枪,而未敢追去。可望得徐福身形真是一点一点变小,便又惊慌起来。若其真归去,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再见,那自己又去何处寻那司马先生?于是加紧脚步,一边喊之一边追将过去。 然而这边越追,那边却越跑,以云涯儿这步伐,自然是越追越远,渐渐难再望得其背。跑至一岔路当中,终是完全不能观得徐福行踪,而又担心选错道路,只得立于路口张望。 第219章 盈科后进5 片刻之后,左侧路中倒真走来一人,只是并非徐福,而是每日皆能见得农夫。且农夫今日已将身上本来质朴之服换作长袍,其它各处打扮亦与往日有些不同,面上仍旧神采奕奕,似是远走归来。 虽说此人不爱好生说话,但好歹也能询问徐福去向,且这关键之时也挑不得。云涯儿便拱手上前好好一声,继而问道:“不知先生方才来时,可有见得一仗剑侠客走过?”那农夫听闻其言却只好好一句,便笑不作声,未有多说半字。 可这好好若是在别处尚可理解为“是”,顺其路去寻便是。但在农夫口中,有如寻常问候一般,万不能当真。只怪自己明知其人如此,却还问那复杂之问,遂检讨一番,改而问道:“刚才从这边走去男子相貌如何?”果又得好好两字,心想其既如此评价,大概应确实见得徐福,便向其拜别,往那边去。 走之两步,忽又觉不对,赶忙返身回来,再问一句,“先生方才此来是否未有见得那男子?”结果答案仍是好好。观此农夫慈眉善目,云涯儿实在不忍斥责于其。但其这般言语闪烁,毫无实话,面上虽未得罪于人,实际根本未有发自本心,早已将人拒之千里。只好又再作别,放其归去。 思来既然农夫之言毫无作用,且已耽搁许久,即便方向对了,凭着自己脚力,也决计不能追上早已远走之徐福。如今也只能认清情况,老老实实再等两月,待到南阳彻底平定之时,若司马德操还不归来,再作返回打算。 这般归去之时,倒是与那农夫一路了,观其一走一摇、怡然自得之貌,顿觉世间少有。不由又再生了兴致,想起自己结识农夫许久,每次皆以好好招呼,竟还不知其名。且每每遇其皆是迎面碰上,从未有过同路而行,更是不知其家住何处。这番正好闲来无事,天色亦是刚好,不妨跟其一路,见过其家,往后再来携物拜访一番。 而那农夫倒也心宽,明知云涯儿紧随其后,却视如无物,既不招呼,也不躲避,仍是悠闲走去,反而替云涯儿省去了解释功夫。走之片刻,农夫忽在一屋之外停下,望之许久。本以为此处便是农夫家中,正欲离去,可那农夫又并未入内,又再继续走去。 如此反复几次,云涯儿终觉不对。莫非这人面上对己毫不在意,实际时时提防,故而用以此法迷惑自己,想令己知难而退,就此归去?结合其人说话只以好好回答习惯,如此猜测倒也顺理成章。心想既然此人不甚好客,自己又何必死皮赖脸非要拜访?加之日要落山,也无时间与其再作周旋,索性放弃跟随,加紧脚步急往租住之处。 未想此去之路还能经过每日与己互学孩童家中,正巧望得其在院中舞剑。那孩见得云涯儿倒是比农夫热情许多,远远便打来招呼,询问为何今日又来。被其这般一问,云涯儿忆起所遇徐福之事,想来此孩对其仰慕无比,两人已经见过也未说不准,便将此事相告。 那孩听完其言,尤为惊异,就此举着木剑,瞪圆双眼,“你今日见得了元直师兄,且其还说要来找司马先生饮酒?”显然一副难以置信之貌。而后慌忙将剑放下,奔出院来,“可否带我前去一看?” 虽是不愿相信,但其反应倒也实诚。本来此事云涯儿极为乐意相助,可惜徐福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自己也是爱莫能助。遂而摊开双手,与其解释道:“见得于其已是许久前之事,现在只怕其早已出了村去,我又不知其去向,如何带你去寻?” “这不可能!”那孩立即一口反驳,“元直师兄平日好酒,若是未能尽兴,决计不会轻易离去,想必是急于沽酒,才将你撇下……”而后两只眼珠一齐于眼中转之一圈,“我知一处,其每次必去,你我可于那处去寻!” 听其之言,虽是将信将疑,但也好过全无办法,于是辞了孩童之母,跟随其后往道中去。行走之时,孩童欣喜非常,果真是满心期待,令云涯儿不由质疑,那酒鬼尖酸刻薄、张狂跋扈,哪一点值得其这般喜爱。思索之间,已不觉来到一小屋之外。 此屋简陋,只是以木草搭建,且所用之材也非好物,歪歪斜斜,仿佛时刻便会倾塌。屋外随意插满一圈木片、竹杆,围成一小院,方才来时未细看,还以为是何阵法。倒是屋内飘来阵阵酒香,才使云涯儿切实相信此屋能引徐福前来。 不过此刻屋门正闭,也不像有人住在其中,正欲询问孩童,其已先冲屋喊道:“元直师兄!你可在屋内?”然而屋内并无半点回应,料想徐福即便来过,大概也已离去。云涯儿便又改欲劝孩童归去,但孩童仍是先行一步,直上前去将门推开。 只见屋内大小酒缸和地上酒糟尽显眼前,果真是酿酒之处。隐隐约约,能够望得酒糟之后有一人腿,孩童立马走上前去,冲那腿喊道:“元直师兄,你怎又在此酣睡!近来天凉,若是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但躺在地上之人毫不搭理,似睡正香,孩童遂又转身望来,冲云涯儿喊道:“蔡兄可否助我将元直师兄扶起,送回住处?” 虽有些不太情愿,但孩童已如此开口,自己又怎好意拒绝?只得跟上前去,勉强答应,而后随那孩一齐拉扯徐福手臂。未想这徐福看似不怎粗壮,却重如牛般,两人拉之半天,也不能使其坐立。 最后费劲浑身气力,也未能如愿,孩童便叹之一声,无奈说道:“看来元直师兄今日又饮酒过量,不但不愿起来,更不愿你我将其带走。”而后又再望向云涯儿,“我去叫些长辈前来,你在此等候,顺便替我看住元直师兄可好?” 一听只需原地等候,跑腿之事有人代劳,云涯儿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而后望那孩童就此奔走。 第220章 新识贤士1 这般等了一阵,孩童并未带人归来,再看屋内连一落脚之处也未有一个,对着那正酣睡酒鬼,实在是觉不自在。不禁又再想道,先前这酒鬼还能打能笑,怎这般却睡得如死猪一般,难道有酒在侧,就不怕被人暗算了? 反正闲来无事,于是突发奇想,悄悄摸出屋去,将树枝剑握于手中之后,而又偷偷摸入,尽量不动声色,照准徐福胸口便猛地劈去,想来此下就算不能得其防备,亦能将其打醒,乃是一举两得之良策。 然而剑还未落,徐福已将左手伸来,牢牢抓住箭头,却仍是双目紧闭,不知到底是梦中防备,还是装睡为之。只恨已这剑乃是树枝所做,但凡有一丝锋利,看这酒鬼还敢徒手抓不。这番已是落之不下,抽之不得,又恐几将剑折断,索性松开右手,弃了树枝剑。那酒鬼倒好,几乎同时将手甩开,把那树枝剑扔至墙脚,好生气人。 云涯儿也懒再管于其,欲从徐福身上跨过去拾己剑。然这脚还未迈出,却是发现亦被徐福牢牢抓住,抬也不得,放也不得,终是认为这徐福不过是在装睡,怒而骂道:“你这酒鬼倒是兴致正盛,几番刁难不说,此时竟还想戏耍于我!”随即奋力猛踩右脚,想看那徐福能维持多久。 片刻之后,云涯儿已再无力气,打算随他去了,徐福竟还能维持如此高度,依旧连眼也未睁。正欲再骂,只听得身后传来“就在此屋当中”之言,顿时惊慌失措。若是被人看得自己这番模样,岂不是又要被人当成暗中欺人之歹人?那己这于村中一月巴结积累便是白费了。而后屋外之人步入,云涯儿还正想如何解释,却只觉脚已落地,徐福竟也转过身去背对众人。如此更是坚信此人不过是在逢场作戏罢了。 随孩童所来二人,有些面生,即便在这村中逗留一月,也不过只见了几面。不过二人气度不凡,令人印象极深,此刻知晓二人实与徐福交好,倒也不奇。其中那面如冠玉之人惊异叹道:“自上次仇家寻来此处之后,元直已有许久未来,即便前来也不敢多留片刻,今日怎在此睡上了?”而观一旁孩童正暗自窃笑,料其多半也被徐福蒙骗多日,所言非实。 待那人说完,另一年长之人亦上前说道:“此时并非惊讶之时,你我还是先行将元直带回,助其醒酒之后再作询问罢。网”旋即俯下身去查看徐福状况,唤了两声,见其未理,便招呼周围之人一同搀扶。 凭着三人之力,总算能将徐福微微抬起,但稍不留意,徐福又再趁机倒下,如此三次,众人终是察觉不对。那冠玉面首之人已无好相,怒而斥道:“这厮分明还有意识,且是故意愚弄我等,以我之见还是请求酒翁往后莫再卖酒于他,省得日后又再醉酒误事!” “那可未必,”年长之人见其已怒,忙好言相劝,“普天之下,又非你一处有酒可卖,他处酒翁又岂会听你之言?如今元直之过,并非饮酒,而是骄纵成性。若非如此也不会处处树敌,引得人来诬陷于其错杀好人。纵是普天之下再无酒可饮,你又如何保证其不招惹是非?”说得面玉者无言以对,只再叹一声。 云涯儿在一旁听得二人之言,更是颇感赞同,心想这世间倒也并非皆是糊涂之人,此二人能将徐福看得如此透彻,想必真是其交心之友。忽然灵光一现,向二人问道:“看来元直兄并不想就此归去,我等也是强求不来,只是我先前见得于其之时,听闻其欲寻司马先生一同饮酒,不知司马先生是否已外出归来,为何仍旧不见其踪?” 听完此问,二人惊讶相顾一眼,几乎同时出声,一齐说来,“司马先生已有几年未归,想必是元直平日醉酒之后好说胡话,小兄听了其言,而至误会。” 本来如此解释,足以令云涯儿心服,自己先前也有怀疑徐福是否胡言。但看二人反应,以及一旁孩童故意撇头望去,便知此四人当中,必有人在说谎。但究竟是徐福胡说,还是此二人刻意隐瞒,如今也无法对证。若是再加追问,反而会令其警觉,日后再寻定会遭遇更多阻碍。倒不如假装相信,日后多加留意此二人行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于是云涯儿佯装恍然大悟之壮,拍头挠腮惊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而后又作沉思,再而说之,“那二位可知司马先生何时归来?” 二人果然又再互看一眼,由那面玉者答道:“司马先生因受人所托,前往他处任职去了,而其家眷亦随其牵走,想必日后难再归来。小兄找司马先生可有何事务,不妨告知于我二人,兴许能够帮得一二。” 云涯儿这般倒是未有想到,自己虽仍钻牛角尖,非要寻得司马先生,又忘本来目的,却无意被这二人客套试探之言点醒。若是能就此寻得神医,那司马先生是否愿意与己相见又有何妨?于是拱手谢之,“说来惭愧,鄙人其实并非拜访司马先生而来,只是听闻其人见多识广……”随即将那寻医之事尽相告知。 对方听完,面上神色亦已轻松许多,其中年长者则走出一步,笑而答道:“若是此事,大可不必去见司马先生,因其与这世间之人少有来往。所谓见多识广,也不过是学识渊博、通晓古今罢了,对这当世之人行踪,并不比常人多知多少。如今你来问我,倒是问对人了。” 随之以手轻抚嘴角胡须,露出志在必得之貌,“普天之下,愿四处游历,不图富贵之医,鲜有几人。而这其中,擅长医治奇症,能称神医者,不过三人。但我听你所言,那医所治乃是普通疫病,此于精于医术者来说,并非难事。只恐怕你所提之人,也非神医,而是那不图富贵之医罢了!” (本章完) 第221章 新识贤士2 几人相谈正欢,却皆未注意脚边徐福已有所动作,仍在继续说那神医之事,“但也因如此,此些之人并无名声在外,想要去寻,实比寻那神医更难。我劝你还是随缘,莫要执着答谢之事,反正医者至于如此境界,早已不计较答谢,若是日后有幸遇得,再提不妨。”说罢,那年长之人又将手放下,背于身后,意犹未尽。 经其这番一说,云涯儿思来确实有些道理,天下之大,要寻一人本已甚为难办,何况是一连姓名也不知之人?转念一想,自己寻医目的其实并非只为答谢,更是为了医治楚阙之病。这恩医是不必寻了,可那神医仍是非寻不可。但己已将话说破,如何又再圆说回来? 正焦急思索之际,忽然只听背后传来声响,随之一道黑影飞出,伴随两声“元直”那二人也随之追赶出去。只留云涯儿与那孩童仍在屋内,相看一眼,明白过来之后,才一同步出屋外,此时三人早已没了踪影。 想来有那二人在,徐福之事已无需再由自己操心。最为重要之事,乃是二人已隐晦透露司马德操不愿与外人相见,且其并不知晓神医所在,也就更无与徐福纠缠必要了。正好趁此之机想好那圆说之辞,日后直接向那人询问神医所在。 可这边镇定,身旁孩童却万分焦急,拉住云涯儿一连询问到底发生何事,徐福为何要走。听其说之一通,云涯儿这才知晓,有些许细节村中之人并未让其知晓。其所知事,皆是去寻徐福之后,从徐福口中听来。观此孩童尚且年幼,心思自也深不至哪去,为免伤其心灵,那勾心斗角之事,也无告知于其必要。 于是斟酌一番,向其说道,大概是因久未相见,徐福童心骤起,与二人嬉戏罢了。如此之谎,云涯儿自己亦觉不妥,倒是真将孩童唬住。也不知其真信假信,总之还是朝那天上望之一眼,说已为时不晚,若再不归家,必遭母责备,而匆匆告辞。 望那孩童已离去甚远,云涯儿是一头雾水,方才那般迫切之人,怎就能这般轻易离去?思来此孩似也不是这干脆性格,其中必有蹊跷。只不过如今自己还有更为重要之事要办,倒也无暇去管他人闲事,便一边盘算,一边踏上归去之路。 回至租住之处时,日已落山,也是未有想出其他能够骗得那二人之法。毕竟那二人能与徐福为友,必然饱读诗书,又是三言两语,随意捏造理由便能蒙混过去。况且自己与那二人不甚相熟,轻易扯谎,只会令其防备。到时非但不能问出半句有用之言,反倒遭其鄙视,才是得不偿失,此事还必须从长计议。只好暂且作罢,随意吃了些食物,便于榻上歇息,以复白日所耗体力。 然而天虽已黑,比较平日所睡之时,终归为时尚早,只靠闭眼沉思,又怎能入睡。反倒越是不能入睡,而越去想那白日之事。说也奇怪,不停涌入脑中的,并非徐福与己比剑,也非徐福逃走,竟是又再遇得那农夫,甚至楚阙不见之事也被其盖过。 此人明明未有对己有任何帮助,所说之言也是模凌两可,空不得罪。自己却偏偏对其尤为在意,总觉此人虽未农夫,但未免过得太过清闲,更是从未见其因生活琐事而愁过。自己曾辗转各处,自认穷人富人为皆见过不少,却无一人之超脱能与其相比肩。哪怕连己见过名声最广之庞德公,与其相较起来,也仍多了些世俗之味。 若说其是如何德高望重之人,有此之感,倒也理所当然,然只一农夫,自己决计不愿相信。继而于心中反复回想,其之一言一行,虽说面上只为避祸免责,实际早已超然物外,并非其不愿关心,而是其从不觉此事重要罢了。拥有如此心境之人,绝不寻常,或许是那大贤也未说不准,只可惜自己无幸与其结交,也只得就此作罢。此惑解了,倒是真正困意袭来,不由睡去。 次日醒来,精神饱满,昨夜之事早已忘得所剩无几,便随意收整一番,又去拜访空屋。确认屋内无人之后,则又去找那孩童切磋剑术诗赋。意外之是,今日孩童竟不在家,只能从其母口中得知一早便已出门去了,却并不知其去拜访何人。不得不令云涯儿回想起昨日之事来,孩童必然是去与徐福相见了。于是告辞出来,又往酒屋去,只是今日酒屋当中并无一人。 伫立屋中,思来昨日因徐福之事而分心,并未注意。今日得以闲暇,只觉酒香宜人,就连云涯儿这不好酒之人也被其吸引。而后朝缸内观去,此酒与平日所饮之酒不同,并无烈酒那般浓烈酒气,也非浊酒那般浑浊,清澈如水。即便未尝,也能感觉极佳。未料想到,如此村野之处,也有酿酒高人。说也奇怪,这明是酿酒之处,却也不曾看见主人家,也不怕嘛酒鬼将其酒偷光。如此心大之人,倒是极想拜访一番,可惜昨日仓促并未问明,只能就此作罢。 观完美酒,也未有半人前来,便猜徐福大概因昨日之事而有所忌惮,几日之内不敢再来。而那孩童与其交好,即便私会,也必不愿将其行踪暴露于外人。此事大概就此过去,只等孩童归来,前往询问那二人住处,再行拜访。今日暂且还是归于租住之处,以筹备往后之事。 归来路上,倒也凑巧,又再遇上那好好农夫,今日其身上之衣又复了往日模样,此般若是立于人群之中,而不好生辨认,大概便不能寻得于其。但这并不妨碍二人相见好好一声,也不多言,就此别过,反倒比昨日追问之时自在许多。观那农夫亦是自始自终神态怡然,似乎丝毫未因昨日之事而显尴尬。与其比之起来,云涯儿只觉自己心境还是太过浅薄,相问前竟生了回避之念,实乃惭愧。 (本章完) 第222章 新识贤士3 辞别以后,往回走了几步,又突然浮想联翩。此农夫每日往来道路之间,忙忙碌碌,却从未见其于何处劳作。且他人不是负锄去往田间劳作,便是背杆前往溪中钓鱼,相比起来,那农夫每日皆是空手,实难想象何事不需工具便可完成。随即兴致大起,思来反正今日并无何事可干,去看此人劳作之所,应也不致又令其防备。于是就此决定,转身便朝农夫所走方向追去。 然追赶一路,直至田间,竟还未能发现那农夫身影。想来那人行走极慢,应不至于如徐福那般片刻便无身影,断定决计不会是因自己脚力不行而追赶不得。这般思来,便是极有可能说明农人并未往田间来,而是入了途中之屋,自己未有察觉罢了。 不管如何,此来一路也有几十房屋,且不说那农人是否只是出来会友,自己这般打扰有何不妥。单是每户皆敲门询问已是极为无礼,如此万不可为。想来此事无甚重要,倒也不必如此上心,今日暂且放弃,来日总有机会知晓。即便未有知晓机会,其实亦无所谓,不过一时好奇罢了。转而再朝田间扫视一眼,果仍不能寻得农夫,便返身缓缓步去,先将此事抛之脑后,而思往后计划。 如今之际,于己来说,能于这世间寻得如此一处,偷闲此生,倒还满意。自己虽无大志,却也不行歹事,何人要做英雄便让他做去,再不掺合,免得白白丢了性命。只是楚阙似乎意不在此,明是女子之身,倒也心系天下,多半是因其是那项氏之后,自幼受人教唆所致。偏偏其又挑选自己替其成就大业,此事倒是极为头疼。尽管如今楚阙失忆不见,再无人敦促此事,心中却也不觉快活。 权衡之下,隐于世间之安逸,终归还是不如有楚阙在己身侧之时安心。因此治好楚阙之后,还应劝说其放弃那复兴大业,若其不从,则退而求其次,助其成事,总之决计不能自己去争天下…… 正想之时,迎面走来一人,正是昨日所见那面玉者,如此巧合,心中甚喜,便慌忙收了盘算,而向其拱手问候:“昨日之别,略显仓促,未想今日又见,真是幸会,不知仁兄所要去往何处?” 得其之问,那面玉之人却是首先一惊,而后才也将手拱起答道:“小兄多礼了,我不过于此村暂住,闲来无事而四处走动,并无所去之处。”其言显然有意遮掩,看来仍是有所防范。 虽说自己无权无势,又无长技,不知有何好防,但此已是事实,还是尽力将之消去更为妥当一些。于是装作恍然大悟之状,眯起眼来,又行一礼,“昨日仓促,忘询名号,实乃大意,鄙人名为蔡全,字为元富,乃荆州襄阳人,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蔡全?”那人听闻此言,倒是不想拘礼回复其名,而对云涯儿这假名颇为上心,“既然你是襄阳人士,那你可曾听得襄阳蔡氏?” 如此之问,倒是正问到云涯儿心坎之上。往日自己说是蔡氏族人,也未见有人搭理,今日总算见得一主动询问之人,遂是心中大喜,而向其说道:“何止听闻,实不相瞒,那襄阳蔡公便是我族中之叔父,奈何我因家道中落,自幼流落在外,无颜与其相见,而不敢妄称是其族人。”却故意低头叹息装出落魄之貌。 那边面玉者听了,果然惊喜交加,而将手摊开举至头边,惊叹而言,“原来如此!真是幸会幸会,我石韬今日有幸见得蔡氏后人,也算添了几分光彩。难怪蔡小兄会远道前来拜访司马先生,可惜来得时机不巧。”随即也拱手回礼,正式介绍,“在下石韬,字为广元,乃颍川人士,不过并非此村之人。” 本来这石韬还防备有加,如今一听已诈称是那蔡氏后人,态度立即缓和许多,且对那家道中落之事只字不提,倒也算是懂得避重就轻之人。但仅如此,并不能完全令其放松警惕,而愿将司马先生之事告知,所言与昨日无异。不过云涯儿自己早已放弃寻那司马德操,今日却又听其自行提起,不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随后石韬又再岔开话题,与云涯儿说了些无关痛痒寒暄之语,便将话头转过,向其问道:“观昨日之状,加之又听他人提起,你与元直似乎结识已久,并且还颇有瓜葛。不知蔡小兄是在何处与元直相识?” 未想这人兜了一圈,原来也是抱有心思才与云涯儿客套,其之口中他人想必就是那孩童。如此倒也极好应付,毕竟徐福之事并无秘密,若能因此换其信任,赚来神医所在,更是甚好。于是想也不想,不仅初次相遇,往后几次也一齐如实告知。 却是把那石韬听得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将低沉之头抬起,叹之一声,“未想其不但在外招惹事端,还曾不愿再回颍川,原来是有恶人纠缠,恐再拖累亲友,是我错怪其矣,”而后又以手托住下颌,再而问道:“既然其如今愿归,又未再见歹人,是否说明其已将那误会解了?” 经其一问,云涯儿倒也才惊觉确实如此。往日每每遇见徐福之时,总有恶人在侧,昨日村中倒毫无波澜,反而敢在酒屋之中倒头大睡,更是完全未见那寻仇几人。不过徐福也非时常与己相见,其中已过去半年有余,到底发生何事,自己也是难知,又如何告知石韬?只得向其摇头以表不知。 “也罢,”石韬观之,倒也开明,并未追问,而是自行安慰道:“反正其并未将那歹人引来村中,是否化解是其自己之事,只要不祸及亲友,他要如何任性妄为,也随他去罢!我等只不过是其之友,又非其师,不宜管之太多。”说罢,便将衣袖一挥,背于身后,欲向云涯儿告辞。 第223章 新识贤士4 那石韬倒是解了疑惑,心满意足,可云涯儿想要回答却还未问得半分,怎愿轻易放其归去?旋即又再转念一想,自己与其结识不过两日,还不甚相熟,如今求其相助,只怕还为时尚早。此时心急亦难成事,与其纠缠追问,令其反感,倒不如放其归去,待到日后再伺机相问。便也将手托起,与之告别。 两人明已各自行礼步入,这才不过行了三步,那石韬却又转身来讲云涯儿喊住,令作云涯儿颇感意外。此本自己常做之事,未想这石韬倒与自己处事极像,继而转头询问所为何事。 只见那石韬高托双手,面上带笑,“方才心中急切,未作细想,这般走出几步,才是想起蔡小兄既然也是元直之友,应当能够相助一二,不知可有闲暇,再听我一言?” 未想自己未好意思向其求助,其却先来找己,且是方才还言不应管之过多,这般倒又自己提起此事来。料想此人倒也不是何言出必行之人,若是能多卖些顺水人情,日后办事倒也方便。何况徐福几次相助于己,自己也帮回权当还礼,并不吃亏。但又想来,倘若答应得太过干脆,其必不知恩,收效甚微,还是必须假意推辞一番,以吊其心。 于是双眉紧挤,佯装关切问道:“蔡某客居此村,本来就无甚要紧事办,这闲暇自然不少,只是不知石兄口中所言何事,须我相助?”其实本意只是客套之言,并非真问。 而那石韬却入了心去,仍未将手放回,又再躬身,“蔡小兄所言极是,石韬方才又多无礼,这求人办事,又岂有不告知何事之理?”随后才将上身挺直,再而说道:“此事其实本与我等无关,实也非元直之过。我且长话短说,你可还记得昨日之时,元直逃走?因其身手矫健,飞奔极远,我二人追之许久,也未追上。本已欲放弃,却见其突然立于道中,举壶而哭。我二人不知其是为何,便上前相问,但其并不搭理,而不时重复一些只言片语。以我理解,大概是在感叹行侠仗义不过是害人害己,不如就此荒废一生来的自在。此本酒后之言,不应当真,然那行侠仗义乃是其最为看重之事,被其这般否定,又不得不令人生疑。” 说至此处,石韬又将手托至下颌之上,沉思而问:“我与元直自**好,也从未见其如此。本来其所遇何事,我等自不宜过问,但我乃其友,实不忍看其如此。奈何我等与其一年未见,并不知其在外所遇何事,思来想去,也不知其为何有此之忧。蔡小兄曾与其多次在外相遇,不知是否曾见其忧伤,还敬请告知。”说罢,这般倒是比之先前拘礼许多,又是躬身一礼。 观这石韬对徐福之事如此上心,云涯儿不禁有些感动,自己似乎还并未有此替己排忧之友。出于此心,也是非帮不可,继而又于脑中努力回想几次见那徐福之景。初次见时,其的确是意气风发,脸上始终挂着得意,想要其忧倒也并非易事;而再见其时,则是有人假借黄巾之名劫掠村镇,被其阻拦,此时其已稍显忧思……往后每次再见,其忧皆会增添一分,直至最后与楚阙分别,已是难展笑颜。 想至如此,心中不由大惊,其三番几次前来相助试探于己,大概是因行侠仗义,绝非是其口中所说那般。如此说来,其忧之事,实际与己有关,且绝不仅是黄巾为祸那般简单。思来此事关重大,还不知这石韬是何底细,这般已不能再如实相告于其,否则恐怕自己又难再有安宁。于是故意掐去与己有关部分,而向石韬说道,徐福是因忧国忧民,才如此感伤。 即便明知石韬并非能够轻易蒙骗之人,也只能出此下策,尽量表现愚钝一些,以麻痹其心。那石韬听了,脸上虽仍疑惑,却并未多言,只自说一句“原是如此?”而又与多加感谢,再行告辞。云涯儿担心再作多言自己也会露出马甲,便也欣然同意其辞,并且加紧脚步,为免此人又再将己拦住,径直冲回租住之处。 回了屋中,歇于榻上,想来还是有些后怕,若非楚阙常伴自己左右,而掣肘徐福,只怕在令徐福改变主意以前,自己早已人头落地。而己一路能够平安无事,也绝非徐福所说那般是己扮猪吃虎,而真是有贵人相助罢了。 如今贵人不在,徐福也已因此忧郁,不再过问此事。但实际之上,此事并未解决,那士口虽消停了半年,终归还会再来,自己这清闲日子又能再过几日?如此看来,治好楚阙已不单单是为令己心安,而根本就是在为谋取生机,绝非他人之事!当务之急,也只得先向徐福问得头绪,而再劝说楚阙一同寻医问诊或找寻太平要术。尽管此二事皆不容易,自也比在此空耗时日要墙上百倍,至于那神医之事,也只能放在劝回楚阙之后了。 理好思路,云涯儿便将树枝剑摘下,重新配上长刀,想来虽不趁手,但起码也比那树枝剑更具威慑。而后检查随身物件,无意发现胸前镖套又再隆起,于是伸手去摸,果然是一硬物,随即将之拿出。只见手中竹片之上安然绑着一红色香囊,尤为惊讶,而慌忙解开细绳。摊开之后,两面翻看,不仅真是自己那只,并且**已被黄线缝好,原破口之处还又添了一雀,以作遮盖。 望见这黄线所绣之雀,云涯儿已是目瞪口呆,不想自己在此村中住了一月,竟至如今才发现护符早已归还。思来想去,又觉不对,此甲自己每日穿戴,虽并未检查,但如此明显之处,又怎不能察觉?分明是近日趁己不觉之时才偷偷放回,莫非……而再联想徐福突然反常,想得若是因此,以徐福性格,倒也能做出此事,更是坚信此想。 第224章 新识贤士5 继而又打开香囊查看,心想或许会有其他线索,结果内里空空如也,即使整个倒转过来,也不能倾倒出一物。但自己方才分明能够摸得黄雀之处似有坚硬之物,且呈圆形,应是自己带来那钱币才是,怎连其也未落出? 随即便翻开香囊,仔细查看,玄机果在其中。原来那钱币被用公布包住完全,并用细线封口,完全嵌在香囊内壁之上,正与外壁之上黄雀相对,如此颇有交相辉映、共成一体之味。想来楚阙如此有心,云涯儿心中不禁升起暖意,心满意足而将香囊重新绑回竹片内测,又再塞回镖套内。 之后,身上之物整备周全,就此上路应也足以应对。出门去时,再朝屋内望之一眼,确认是否还有遗落,目光便落到那树枝剑上。虽说此剑无甚作用,但好歹是那孩童所赠,留在身边当个信物也好,若是就此弃了,未免不近人情。于是重新将树枝剑绑回身后,才安心步出门去。 未有行出几步,忽然想起自己并不知晓徐福现今所在何处,又能如何去寻?但也不想就此让好不容易才定下之决心又再冷却,遂而改道去往孩童家中查看其是否归来。这人还未至,正巧望得孩童正迎面走来,只是其往日从不从此路过,今日本就反常,不免生疑。 犹豫之时,那孩童亦已望得云涯儿,欢笑迎来,“蔡兄,你来正好,我本还准备前往你家中去寻你,这倒省了不少功夫!”倒是全无他人那般客套,也不行礼。 观其面上神态自然,并非佯装,也不觉是有何心事,但其口中之言,确实又并非偶遇,乃是特意前来,如此云涯儿反倒更是不解。思来近日皆是自己前往空屋之后再去顺道拜访,此孩极少登门。而今日拜访不得其踪,以为是在刻意躲避自己,未想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越是如此,反而越是感觉会有何麻烦在等待自己。 按照往日习惯,此时除了借机告辞,也不会再有其他处理之法。但今时不同,方才还信誓旦旦扬言要将楚阙寻回,这般就打了退堂鼓,即使无人知晓,自己也觉太过不妥。于是将那退意强压回去,而与孩童询问前来是为何事。 随之孩童一耸双肩,答道:“具体何事我亦不知,不管如何询问,那崔先生也不愿告知,只说替其将你寻去便可。若非是与元直师兄有关之事,我才懒替其跑腿!如何,蔡兄愿同往否?”其脸上笑容瞬间被那不满取代,倒也确实乃小儿作派。 本来以为是那石韬仍有话问,而托其前来,结果凭空冒出一“崔先生”。不过此村当中,与己相识之人只那几个,也不难猜,但人就在眼前,又何须胡猜?便假意问道:“不知那崔先生是谓何人?”让其直接告知。 这般问来,那孩“啊”之一声,作惊讶状,而又投来鄙夷,“我还以为你在村中住有一月,早已与村中之人相熟,未想竟连崔先生也不识得。那昨日我领来那二人,你总该有些印象了吧?那年长一些的,便是崔先生,另一位则是广元兄。别人知晓你名,你却不知其名,未免太过张狂!” 无端又被鄙视,云涯儿委实尴尬,然确实是己对他人并未上心而不相识,此处难以反驳,怨不得人。只好装作恍然大悟,喊道:“原来那人便是崔先生!”以将气氛缓和一些,再而本想继续询问,不过观其眼神,恐又失面,遂将疑问咽回,改说:“既然是崔先生相请,廖某又岂能不去?还请小英雄在前带路。”说罢,伸出手臂躬身点头,作那相请之状,那孩才肯收了鄙夷,昂首挺胸、大步迈去。 这般跟随走之一阵,来至一普通农院之前。说是普通,却也比那一般农院要大上一圈,院内之屋也要宽敞几番,只终归是农家之院,比那城中富贵人家之院还逊色许多。那孩立于院外并未进入,而朝左右各望一眼,冲那屋内大声喊道:“崔先生,你要我所寻之人,我已带来,可别忘了与我约定之事!”旋即又冲云涯儿做一鬼脸,不等反应,便已疾步逃走。 想这小儿原来也非自己所想那般不谙世事,竟还懂得利用跑腿之事换取约定,将自己诓骗,心中顿有不快。而后又想既然来也来了,这般再作反悔也是不妥,不如任其自去,反正此事与其并无干系,其不在场,倒也合适。 随后屋内走出一人,望见云涯儿之后立刻上前相迎,观其面容,真是昨日所见那年长之人。那人倒是比那孩童与石韬客气得多,还未走近便已先行一礼问候,“蔡小兄,今本应是我登门造访,奈何抽身不开,只得托人前往相请前来,还请莫要见外。” 这客气自是好事,但云涯儿此刻又觉此人过于拘礼,且其所言未必发自心底,多半只是年长些许,早已习惯如此罢了。如此想来,反倒不太自在,而仿其言行,回过一礼,“哪里哪里,崔先生相请,乃是蔡某福分,又怎敢得怪?只是不知崔先生邀我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嘴上虽如此言说,心中早已得怪,并于话中显现。 那崔先生听罢此言,却也无动于衷,并未显露半点不悦,而是转头望向那屋,反问道:“你可知此屋之中现有何人?”即缄口不言,默默望回。 听得此问,云涯儿顿觉莫明其妙。观此人言语得体、衣着高贵,想来必是哪里能人贤士,倒也跟那些读书之人一般喜好,喜欢问这没有来由之问。自己就连此屋主人是谁也不知晓,怎能猜得谁人前来造访?但又不能就此将话说破,得罪于其,只得又再思索一番。 想来此人与己少有交集,见面不过两次,自也不会无端相问。而自昨日相见以来,与其共同相识之人,除了徐福,还会有何人?便佯装谨慎,而皱眉问道:“可是元直兄?” 第225章 新识贤士6 “正是!”那崔先生得意抚须而答,一副享受其中之貌,“其实蔡小兄之事我也只是从广元口中听来,并不敢贸然相托。网如今观小兄对元直如此上心,便已放心,这番试探还请莫要得怪。”说完,象征行了一礼,躬腰幅度远不如石韬。 念在其年长几分,本不须行礼,倒也不好追究于其是否无礼了。只是其口中之言,云涯儿并不能当未有听见,这都已经得怪过了,还如此客套,更觉此人大概只可浅交,倒不如那石韬一半性情。但既然其喜客套,云涯儿也只得入乡随俗,还以客套,“哪里哪里,只是鄙人浅薄,于此村中并无他友,单就识元直兄一人罢了。” 为免崔先生又再拘礼耽误功夫,云涯儿便急将话题转过,“实也不能称之上心,只是昨日才与先生一同见过于其,今日仍对其状况有些记挂。敢问先生,不知元直兄身上发生何事,需要我等相助?”而后拱手低头,看其还能否客套。 结果那崔先生仍旧不紧不慢,只将抚须之手收回,笑而答之,“有劳蔡小兄费心了,元直其实并无大碍,只是今日晨间才归,如今仍在酣睡当中。我今日邀你前来,实也并非是为元直之事。”说至此处,忽然自行大笑起来,又不再说。 弄之半天,原是如此,细细想来,其实并未有人与已说过是为徐福之事相请,从头至尾也只是自己猜测,终又被自己那般小聪明所误。不过也好,是否与徐福有关实际无关痛痒,能够等待徐福醒来,向其询问,便是万幸。 奈何这崔先生颇为难缠,话不说完,吊人心绪,也不知有何好笑,即便止了言语,也仍意犹未尽,面带喜色,却就是不再多言。这般又不能就此径入屋去,尽显无礼,只能陪其假笑,等其再言。 片刻之后,崔先生终愿再作开口,却又再客套回来,拱手高抬,“我与蔡小兄闲谈甚欢,却并未告知本名,想来无礼,这般补来,不知蔡小兄能否原谅?鄙人崔钧,字州平,乃博陵人士,客居于此,拜会老友,并不久住……”不管云涯儿是否愿听,一连将其之事尽皆告知。 听其说之半天,云涯儿并未感到半点歉意,倒觉此人似在售卖自己。随即只听屋门一响,徐福已夺门而出,冲二人招呼前来,崔钧这才停止细说,向那边看去。云涯儿自也不得不佩服这崔钧客套寒暄耽搁时间之功夫。 “不知崔兄与元富在此谈论何事,竟要避开于我,在这院外密谈?”一打照面,徐福便高举右手,开起玩笑,比之崔钧不知无礼了多少。而遭其这般,崔钧倒毫不忌讳,仍按自己那般客套,解释不过只是闲谈。 听其所言,徐福立即大笑起来,以手紧拍云涯儿左肩,“看来元富已与崔兄结为好友,相谈甚欢,我徐福出来得并不是时候!不妨我再回去稍睡片刻,待你二人谈完再来与我相谈。”说罢,便转身要走,而被崔钧言语留住,强行解释,说得徐福只得将笑收回,苦朝云涯儿望来。 想其这般,倒也是自作自受,无需同情,但云涯儿却在徐福那随意言语之中发现并不随意之处。自己改称蔡元富之事,不过才刚告知于其不久,却能称呼得如此自然。即便自己,刚取此假名之时,也尚不能如此。其明显时刻皆在防备,并愿替己保守此事,实难可贵,不禁又对其改观些许。 “喂!元富!你在想何美事,这般唤你,也不搭理!”再回神时,才是发现徐福已与崔钧谈完,正邀已前往小屋一叙,只好尴尬向其笑之一眼,随意解释几句,便随二人入了屋内。 一入其中,便不由惊叹,此屋之外虽不中看,内里却倒大有乾坤:各种家具样样具备,仍旧宽敞,足可再容十人也不觉拥挤;卷,却摆放规整,并无半点杂乱;屋内所挂装饰亦是别具一格,丝毫不输自己往日所见大户人家。 且不想那石韬正坐立其中,翻阅书卷,先前还以为屋中只有徐福一人。三人入内,有说有笑,仍不能惊动石韬,依旧入神。此举被徐福所见,立即上前将其书卷夺过,举至半空而道:“你这书鬼,怎见客来还不起身相迎,难道还要客来请你么?” “客?”石韬总算会悟,朝门口望来,赶忙起身行礼,“原是蔡小兄已来,因元直方才于屋内也并未消停,这番又入,石韬当只其一人,故未上心,真是失礼,还请蔡小兄莫要见怪!” 观其这般,倒是真比崔钧真诚百倍,就连崔钧也未真正见怪,又怎好意思得怪于其?只是一旁徐福反倒因此借题发挥,将那书卷扔至一旁,高声喝道:“既然如此,那便罚你自饮三杯!快快去将酒沽来!” 那崔钧倒也憨厚,一听此言立马点头起身,走之几步才觉不对,而再返身斥责,“胡闹!此时又非宴会当中,何来罚酒之理?明是元直你又贪杯,这番想骗我去将酒拿来,饱你口福罢!” 二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脸上却毫无怒色,更似嬉笑打闹。说来这崔钧望得二人如此,既不相劝,也不多看,只向云涯儿解释二人往日时常如此,不理自也无妨,并邀一同坐于一旁草垫之上,饮茶相候。正巧云涯儿实也不想管这麻烦之事,便欣然受邀,一边品茶,一边再看屋内物品。 而这茶艺,云涯儿自不懂得,不过也就如饮水一般尝个味道。今日品得此茶,却觉清香淡雅,口中之味恰到好处,比起往日茶寮中曾饮那苦涩之水,好之百倍。咽下之后,更是回味无穷,神清气爽。再又联想庞德公家中之酒来,不得不承认这高雅之士对于品味生活之求,远高于寻常农家百姓,甚至连那家中富贵却只图享乐之袁术也不能望其项背。 (本章完) 第226章 死灰复燃1 这茶已饮几杯,那边二人却全无消停之意,而屋内该看之处也皆看过,再无新意。云涯儿不免失了耐心,直向崔钧拱手问道:“方才因受元直兄打断,话未说完,这番想起先生还未告知找我所托何事,不知现在方便说否?” 相比云涯儿之急切,崔钧仍是神态安详,捧起茶来品之一口,才缓缓答道:“看来蔡小兄果真对我等之事百般上心,蔡小兄现在所做之事,便是我邀你前来之意,”随之托起双手,相敬一礼,“说来惭愧,我等客居村野,又有何要紧之事需要你这只一面之缘者相助?自然只是小叙一番,结交新友罢了。此非我等有意相欺,只是不知寻何理由相邀罢了,还请蔡小兄莫要得怪。” 原想那孩童来时言语神秘,还以为是何惊天动地之事,得知与徐福无关之后,又遭其循循善诱,更是猜疑。结果竟只这般简单,这崔钧分明故意,要说得怪,早已得怪百遍,恨不得就此转身辞去。奈何转念一想,这无事相托,总比骗己替其以身犯险要强上百倍,况且对方视己为上宾,如何翻脸?只得又再客套回去,违心说己并不在意。 随后那边二人总算吵累,也围坐过来,端茶便饮,就连孰先饮尽也要比试一番。结果自是时常豪饮之徐福占了先机,转而取笑石韬,石韬怒瞪其一眼懒再争辩,拾起书简放至柜上,才又重新坐回。 而那徐福见石韬未再搭理,却也不愿闲着,转头又来询问云涯儿,“不知是何风将元富你也吹来,难不成只是为品这粗茶?”但其显然不止嘴上那般随意,只这片刻,便将云涯儿从头至脚扫了个遍,并于刀剑之上停顿。 察觉异样,云涯儿自也知晓此刻已无再当于崔、石二人之面交谈必要。但奈何崔钧才因欺瞒之事道歉,自己若是就此告辞,任谁也不会相信是未得怪,何必无端得罪于人,想来询问徐福之事也只能再寻时机。 正欲相答,崔钧已先将话接过,“如此粗茶,又怎能入得蔡小兄之眼。若非我以有事相托之由,邀其前来,你我三人又何以得幸与其共饮?元直休要无礼,还且将那脾性收敛一些,莫要怠慢客人。” 原本以为这崔钧只会客套,教训起徐福来却毫不含糊。网从其话中观来,似只自己是客,颇感新奇,想这三人莫不是已情同手足,不分彼此了?但以徐福对二人有诸多隐瞒来看,似乎又并非如此。云涯儿思来则伴以此心,也不插言,只静观其变。 而那徐福倒好,趁着此机将腰间酒壶摘下,“崔兄此言极是,如此稀客,我徐福怎能怠慢?”一边将壶递来,一边高笑道:“徐福无甚宝贝,只有这珍藏私酿,还请蔡小兄笑纳。” 听这分明戏谑之语,云涯儿却不知该如何相答。毕竟纵是戏言,徐福也作了恭敬之貌,当于人前若不好生相复,必遭诟病。幸而此刻石韬亦已看之不下,一把将壶夺过,向其斥道:“你这壶中之物有何珍贵?只你自己当是宝贝罢了!怎能拿来赠客?”并将壶托在手中,掂量几下。 见得如此,徐福难再从容,口中仍不忘与其斗嘴,“此酒并非赠你,好与不好,又岂是你能说得算?”而伸手去夺,但对方早有防备,已急将手臂抽回,令徐福扑了个空。占得上风,石韬又再退出几步,满脸得意,高举酒壶而晃,引得徐福越过案台,与其争斗起来。 本应只是你追我赶之事,那石韬倒不安于一味躲避,不时将壶送到徐福跟前,以作挑衅。徐福亦不福气,誓要亲手夺回,二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只是可以看出,徐福今日身法显然比昨日戏弄自己之时要慢之许多,显然并非其真正实力,否则石韬破绽百出,又怎会稍占上风。 前番二人争吵之时,新鲜之感便已消磨殆尽,这番又见徐福并未用其全力,实不精彩。且这二人明如孩童一般嬉戏打闹,热闹非常,那崔钧却仍旧无动于衷,细细品茶,也不评头论足一番,云涯儿顿觉无趣。本想就此辞别归去,可思来徐福行踪不定,又恐往后再难见之,只得耐心等候,坐立难安。这般才是明白,为何不过相邀作客之事,崔钧也要隐瞒。 片刻之后,徐福终于抓住其壶,二人凭借手劲互相拉扯。石韬显然不敌,眼看壶已渐渐从石韬手中滑开,便将左手伸出佯攻徐福面门。徐福则顺势松手避开,再去夺时,石韬已收回其手,只将壶塞抓住,就此抽出。 霎时之间,以为壶内之酒会就此倾于地上,石韬慌忙扭转壶身,令壶口朝上。结果并未见得半滴酒水洒落出来,于是拿近仔细查看。而后怒将壶口转下,斥道:“你这壶中可有滴酒?未想连我竟也被你戏耍,真是气煞我也!”随之抛回徐福手中。 接过酒壶,徐福自得空饮一口,仰颈大笑,“我何时与你说过酒在壶中?”再将壶挂回腰上,百般狡辩,“况且元富并不好酒,我只想令其闻这酒香,过个酒瘾罢了。是你自己要来抢夺,怎还成了我之不是?” “好好!是我无礼!”石韬并未因徐福戏言而恢复面貌,仍是一脸怒容,随即大甩衣袖背于身后,“你这厮全不长进,非但扰我读书,还满口胡言,今日我已无相聚雅致,恕不再奉陪,就此告辞了!”说罢,扭头便走,虽于门口之时稍作停顿,但因无人相留,还是就此跨出门外,径自远走。 刚目送其远,崔钧便也起身拱手望于云涯儿说道:“今日闹此不快之事,让蔡小兄见笑了。此亦近午饭之时,奈何屋中并无餐食,难以招待小兄,不如……”不等说完,云涯儿便一口答应,此正已期待之事,随后匆匆与那崔钧拜别,而躲至屋外,等候徐福出来。 (本章完) 第227章 死灰复燃2 等之一阵,却迟迟未见徐福身影,云涯儿也难再专心紧盯屋门,开起小差。往日以为此些闻名乡里之士,相聚之时,或下棋,或围聚一团吟诗作赋,总之应是自己这不学无术之人难以参与之事。但今日一见,起先还觉新奇,心想不愧是那名士,久坐之后,才知无趣,往后若再有此会,定不再赴。 下好决心,回神又再去望屋门,仍旧毫无动静,难道徐福住在此处?正疑惑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哈哈!元富你躲于此处,难道是想吓我不成?现在反倒被我吓到,可否吃惊?”随之便见徐福跳至跟前,满脸得意。 其实云涯儿往日之时,遇过太多如此有惊无险,早已麻木,并未受到多大惊吓,只是惊异徐福竟能不声不响躲至自己身后,实乃高深莫测。但观其如此,又不忍扫其兴致,于是顿了一刻,随即猛地抽动身体,高喊一声“你怎在此?”佯装受惊,以表尊重。 然而如此演法,终是太过浮夸,徐福又非三岁小儿,怎会不能看出,皱眉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嗯~依我看,你还是直接告知为何在此等候于我罢。”满眼皆是落败之后那般失落。网 虽说此人性情古怪,但那洞察之力倒真天赋异禀,方才自己明明并未多言,却仍被其看破心思。不过这倒也好,省去自己前去寻找功夫,便以其为何醉酒之事先行试探,看其反应,再思循序渐进,问明心中疑惑。 结果只这第一问,徐福就已不愿配合,而将空壶拿起佯饮一口,“我徐福生来好酒,你又不是未曾见过,不过因那酒甚美,多饮了几口罢了,还能为何事?” 此话出自一酒鬼之口,倒也有理有据。然而云涯儿坚信,眼前这酒鬼,绝非嗜酒如命之徒,况且自己也未曾见过哪个酒鬼醉倒之后还能健步如飞,就连清醒之人亦追不得。其越是隐瞒,越觉有何天大之事,但也明白,若其不愿亲说,自己并不能奈何于其。又思此事实与己无关,问得与否亦无关紧要,因而随口支应两声,再欲询问他事。 偏偏就是这两声支应,而将徐福好奇勾起,以云涯儿如此怕事性格,又怎会随意询问并不在意之事?遂先于云涯儿之前说道:“恐怕你想问之事,绝非如此罢?还是莫要兜圈子了。网若是与美人相关之事,我先前便已说过,不必再问,也莫浪费功夫。”想这徐福倒也心直口快,幸而实际并非如此,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告知。 听完此番之言,徐福倒不再嬉笑,凝重望来,“既然你已猜得八分,又何须再由我亲口告知?但你放心,我徐福错杀过一次,便不会再错杀第二次。奈何这死生之命,又岂是一小小徐元直便能左右?你且好自为之,最好日后莫再与我相见了!”说罢,不过眨眼功夫,早已纵身飞远。 这般未有来由之辞,云涯儿听得已是一头雾水,也不知当追不当追,想来反正追也不得,干脆也懒相追,任其自去。随后整理一番,才是忆起自己曾以楚阙身份示人之时,徐福亦以类似之话相交待,大概是其喜好如此吧,遂不再细想此事。 如今徐福虽未解己惑,更未帮得半分,但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剩下最为要紧之事,便是去寻楚阙了。想来此世之间,还能令楚阙有所牵挂之事,必然是那乡勇,唯有前往乡勇大营去寻一趟,才能知晓其之下落了。 不过此去襄阳,除了不知南阳战况如何以外,路上住宿之事也颇为麻烦,而己往日之时未少因此吃亏,无论如何,此回也应准备周全再作上路。可这山野之处,又无马匹可用,仅凭自己脚程,难在日落之前寻得一村。而上次于黄邵之处虽借来马匹,却险丢性命,得不偿失,此回还是低调行进为好。 既然脚程无法加快,自然只能从那住宿之事上着手,好在如今已近六月,夜间亦不寒冷,无需在那抗寒事上费心。若能借得一小帐,遮挡蚊蝇,便能睡得好梦。顿时想起乡勇曾留有一帐于己,只怪自己疏忽大意,并未携带,来时才那般艰苦。而这村中之人世代农耕,似也不像会在野外露宿,大概也不会有那帐能借与自己。且最为关键之事,乃是自己于村中住有一月,实则除了孩童一家,少有与人来往,如今忽然前往借物,纵然是有,又怎可借?还是寻那买卖之人,更为妥当。 正思索间,却望得那每日见得农夫正骑一驴,悠然自得吟诗前行,如此景象,倒是头一回见。且那驴行进之速,还不如云涯儿这般追赶之快,也不知骑之有何用处。唤停农夫之后,虽知其只会好好,却仍忍不住相问要去往何处,为何骑驴。 只见那农夫跨下驴来,果然好好两声,随即破天荒又再补充一句“去集市置办些杂物”。立即将云涯儿点醒,那行商货郎所负之物,哪里比得上集市丰富?或许能够购得露宿之物也未说不准,便又询问集市所在何处。 本来只想农夫平日对己防备有加,能够问得方位已极难得。万没想到,今日竟主动提议带云涯儿一同前往,简直不敢相信。结果欣喜过后,才是得知农夫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作赋,奈何为驴引路必须一心二用,难以尽兴,若有一人为其牵驴,便是正好。于是云涯儿这般做了农人书童,一路牵驴东去,感慨万千。 更加令人意外之是,此农夫所做诗赋,比己往日路中听来那些更具神韵,若非亲眼所见,说此出自名家之口,自也毫无异议。然安于此农夫身上,多少还是觉有极大反差,难以适应。只得猜想是因此村之中各路贤士云集,普通农夫耳濡目染,学去一些,因而有模有样,不逊常读诗书之人。并未多想,更是将己前日之思忘得一干二净。 (本章完) 第228章 死灰复燃3 离村按照农夫所指方位行走一阵,果然望得集市。此市不大,却横满摊贩,大小物件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农夫于市口跨下驴来相辞,便自行牵驴入市去了。云涯儿望其优哉游哉背影,不忍又再惊叹此人安然处世之态度,倒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随后在市中闲逛,望得许多往日不曾见得新奇玩意,不禁想起楚阙若是在此,定会欣喜非常。而又顿觉落寞,将拿起之物放回原处,径自去寻露宿所需之物。说来也怪,市中物品种类繁多,穿用之物一样不少,唯独寻不得搭帐之物。想来此皆寻常人家,大概也无几人会于野外露宿,那帐自不好卖,便无人卖了,于是改而寻找可以取代之物。 这般又转一阵,发现售卖布匹皆只刚好做衣,不过半人之高,哪里能够起到遮风挡虫之用,便拿起一布直向商贩问道:“你这可有更高之布?” 那商贩听了,大为疑惑,也将一布立起,答道:“不知小兄是要为何人做那衣裳?我这布匹足有十五尺长,应当足够寻常之人用,若真有身材高大之人……”说之,又换立另一匹布,“此布二十尺,往日邻村有一妇为九尺之人做衣前来买布,也曾询问此言,我便将此布交由于她。日后其又常来,想必九尺之人用这布也足矣。” 话虽如此,但观商贩手中之布并未比自己手中这匹高之多少,倒是那卷看似更为粗壮,想必确实要长一些。然而纵是再长,能围出更大一圈,也仍不能没过头顶,又有何用?因而以手于布上比划,抬至高于自己头顶之处,再而问道:“在下是问可还有如此高之布?” 这番下来,商贩面上已不只是疑惑,而是瞪眼惊道:“世间难道还有如此粗壮之人?”随即放下布匹,躬身行礼致歉,“恕小人孤陋寡闻,并未准备周全,还请小兄再去别处询问罢。” 虽然云涯儿并未听懂商贩所言,不解布高跟那粗壮有何关系。但观其如此,想必真是为难,未有更高之布,便也不再多问,而相辞离去。而后又再问几商贩,众人反应或惊或奇,更有想要一见尊容者,唯独无那能拿出布来之人。 直至来至一处,又相问时,身旁一妇听了,多嘴笑道:“我做衣也有十数载,从未听闻嫌这布窄者。想必此位小兄并不曾做衣,而是受家中所托,代为买布罢!”而后挑出一匹布来,直往手中塞,“此布正配小兄,回去做好衣裳,必定俊朗!” 云涯儿这才会悟,看来众人只以自己前来买布是为做衣,才觉所问疑惑。于是尴尬推开那妇递来之布,而说:“这位阿婶误会了,在下买布并非做衣,而是……” 话未说完,只见那妇顿时怒发冲冠,大喝一声:“你这小儿真是不识好歹,唤谁阿婶!”旋即摔下手中之布,愤愤而去。真将云涯儿喝懵,望其背影而思,难道那妇还未婚嫁?久久不能释怀。 一旁布贩望得那妇已远,便与云涯儿安慰道:“小兄莫惊,此妇乃此处一景,今日能够见得,也算有幸。只是不知既然并非买布做衣,那小兄寻那宽布又是为何?” 弄之半天,原来自己形容也是不对,应当用宽而非高。此番总算遇得明白之人,正欲开口相告,忽又觉不妥。此处明是无帐贩卖,自己向其透露此事,能够买得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买得,岂不引人怀疑?万一又是多嘴之人,只怕又有麻烦。于是遮遮掩掩,眼神游离,望得头顶那棚,而灵光一现,与其说道:“这……其实在下家中有一布棚,因有些年限,如今已破烂不堪,故想买一换之。” “原是如此!”那贩听了倒也不疑,感叹道:“那你来买这做衣布料作甚!我观你来此买布,定也非富贵人家,岂是用得起衣布做棚之人?”而随手指向一巷,“你且先去那边寻之,兴许能够找到所需之物。” 顺之望去,只见那巷深邃幽暗,完全不像有那商贩在内之状。莫非这商贩买卖不成而恼羞成怒?但观其颜色,似又不像。想来自己在此耗费多时也未有进展,前去查探一番,倒也无甚损失。继而辞了布贩,而朝巷中走去。 一入巷内,便见其中摆满杂物,且各物之上积满尘土,想必是一堆放弃物之处,这般终是明白布贩之意。如此正好,说不准不但能够寻得宽布,还能直接寻得撘帐之物,是否他人丢弃,又有何妨。而于其中仔细搜寻一阵,这布未找得,倒是在一断柜之下望得一书。 想来百姓家中并无书简,而读书之人又百般爱惜,怎会弃之于此?于是好奇之下将柜移开,发现此书之上无甚灰尘,似乎弃之不久。但那柜分明已被灰尘盖满不能认得本来之色,显然那书是故意被人藏于此处。 因而心中更为好奇,急切将书简摊开,还未望得其字,便首先观得其上纹路,即便无字,亦可组成一幅画卷,颇有意境,思来此物绝非凡品。相较之下,其上所刻诗赋倒是平平常常,无甚出众。 阅读一阵,忽又觉哪里不对,此简所用之竹,无论纹路、质地,以及成色,皆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惊讶之中赶忙掏出胸口护符,对比一番,果然是同一竹纹。随后小心收回护符,而又将书简翻来覆去,反复查看,并且高举头顶照着日光来看,也未发现任何玄机。 但因如此,云涯儿更是不信此物寻常,就凭这所用材料,也绝非是会遭人舍弃之物,奈何一时之间,不能参悟。随即思来,反正此处皆是废弃之物,自己不取,也会被他人拾去,若真是人所藏,也只能怪其不会挑选藏物之所,怨不得己。于是心安理得将书简擦净,塞入随身所带包袱当中,而再于附近重新搜寻撘帐之物。 第229章 死灰复燃4 寻了半天,还未有所收获,因器物之上尘土皆被扬起,弥漫整个院中,难再停留,云涯儿只得捂紧口鼻逃窜出来。本欲等尘土落地再入内去寻,闲来却是望得市中开阔之处已围满路人,又生好奇,便也凑拢过去,探头直朝里望。 只见一道士模样之人立于其中,一边摆弄手中之剑,一边于口中吆喝,“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吃了我这仙药,一颗可强身健体,两颗容颜永驻,三颗百毒不侵……”言语越说越是夸张。本还以为有何技艺高超之人在此表演,结果原来不过是一江湖骗子。正欲扫兴回那巷中之时,又听那人喊道:“此药之方乃是当年南华老仙所留,非我自创,绝对童叟无欺!”不由心中一紧,又再转身回来。 那南华老仙本非家喻户晓,只因张角起事之前,常以其授书为名,四处行医,才使百姓对其颇为崇拜。然按理来说,自黄巾覆灭以后,应只有山匪仍会假借黄巾之名做恶,寻常之人唯恐避之不及,谁又敢再以南华老仙之名招摇过市。此人非但不惧,反而公然卖药,想来绝不简单。 且印象当中那“南华老仙”不正是士口么?虽上次并未亲眼见得严政所雇之军是受士口迷惑,但种种迹象皆是指向于其,说非是其所为,云涯儿反倒不信。如今思来,当时士口所用之药极有可能是那黄巾秘药。恰逢此人也以南华老仙之名卖药,天下哪有如此凑巧之事。于是断定此人所卖,便是黄巾秘药,而其之目的,也非赚取钱财,是为蛊惑人心罢了。 只是完全确认以前,云涯儿仍旧不敢轻举妄动。先不说万一真是士口该如何应对,纵使不是士口,自己随意诬陷于其,自也不会轻易放过。如此风险,以云涯儿脾性,又怎愿担?便只隐于人群当中,静观其变。好在四周之人不过是来看个热闹,真正听信其言者,少之又少,更是无人愿前往买药一试。毕竟空口无凭,谁又敢将如此来历不明之物吞入腹中。想来就此收场,倒也无需自己太过担心。 偏偏正要放心遁去之时,还是有那好事之人走上前去,问道:“你这药可真有那般神奇?”只见那人体态消瘦、面容憔悴,倒真是急需大补之人,不过寻错地方罢了。 药贩观得如此,立即眼前一亮,而将药瓶托至其面前,点头而答:“是否当真,还请先试之一试,若觉无效,我自不收分文,并按药钱十倍之价赔偿,只是不知这位仁兄是否敢服。” 那人听了,大笑一声,“我已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之人,又有何不敢?只怕吃了之后,你又要抵赖,那我岂不被你戏耍,这钱财事小,可这颜面该往哪搁?” “那便好办,”药贩也是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十枚钱来,与药一同递去,“我这仙药,一颗只卖一钱,十倍赔偿便是十钱,仁兄权且先将钱收下,再服仙药便可。到时我若反悔,这钱已入你袋,自也不算上我之当。” 此言一出,反倒将那人吓得面色铁青,唯恐瓶中是何致死之物,但其先前已将话放出,此刻反悔只更颜面无存。于是把心一横,接过钱药,先将钱币放回怀中,再而取出一粒药来,反复查看,似乎与一般丹药并无差别,便紧闭双眼,一口吞下。后维持痛苦之色一阵,又再笑起,“哼!你这药也不过如此,这钱我自收下了,日后莫再出来招……”话未说完,忽然平举双拳,睁大双目,两眼望去,高声惊道:“我已有十载未觉双臂如此有力,今日才刚服此药,便……”旋即从怀中取出一钱,捏于手中。待其再将手打开之时,那钱竟已被捏成一团,在场之人,无不惊叹。 不过与众人不同,云涯儿所惊之事非此怪像,而是如此功效分明就是黄巾秘药。且更为无奈之是,四周之人已失了理智,纷纷争相购药,若是此药就此散播出去,不知还会危害多少百姓,内心之中无比煎熬。眼看已有人将药捧回,面上尽挂欣喜之颜,云涯儿实在不知该如何阻拦。毕竟黄巾秘药初服之时,并不能得见其害,只靠空口游说,又怎能说动,万一反遭唾骂怎办? 仍犹豫不决之际,忽觉一人从头顶飞过,随之便听得那倍感亲切之声“且慢!”遂望之过去,张黄雀已赫然将方才那瘦弱之人擒住,正朝自己这边押来。不等反应,其又伸手来扯云涯儿右臂,直拍那人背上。只见那人立即吐之一摊,虽不如上次受伏之时见得那物污秽,但那恶臭却分毫不让,极为刺鼻。 而后张黄雀放开云涯儿,健步飞去,将那药贩擒住,朝四周喊道:“你等真是愚昧!世间纵是有此神药,又怎会只卖如此之价?若我再来迟一步,只怕你等又成他人祸害!”旋即猛击药贩之背,见其晕竭,便松开双手任其倒至地上。继而再喊一声“此人亦是受人蛊惑”,直朝云涯儿奔来,即将撞上之时,忽又腾空跃起,以脚轻点其肩,飞身遁走。前后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以致云涯儿还未明白过来,就已不能望得张黄雀身影。 众人得见此景,纷纷上前退药哄抢钱物,也不知是否足数,拿起便走,场面瞬间混乱不堪,待到官府之人前来,秩序才得以维持。随后官兵将那秘药收缴一处,却只见一道黄影闪过将药尽皆夺走,就连逃向何方也未能看清。几名官兵拔刀追了几步,实在不知从何追起,便又放弃,只将那二人押解回去。 片刻之后,围观之人已尽皆散去,但云涯儿还是未有想通,为何张黄雀会在此处出现,且又如此干脆便放过那药贩。不过思来秘药之事非已之任,既已解决,大可不理。只是如今张黄雀在此出现,那便说明,自己所筹备之计划,已全无必要了。 第230章 死灰复燃5 突然遭遇如此变化,虽不至不知所措,但一想无需再回襄阳寻找楚阙,云涯儿便殆意骤起。网思来太平要术下落不明,前去询问神医之时机并未成熟,还是先在此歇住一晚,也好看看今日拾得那书内里到底有何玄机。 这般刚一找得租住之处,就立即步入屋中闭紧门窗,迫不及待拿出书简逐字查阅。横看竖看乃至斜看倒看,皆未读出其他意境来,只诗赋本身倒是往日从未听闻,似乎也非名家手笔。而这兴致来得匆忙,败得自也极快,尝试几番未果之后,悻悻将其收入包中。 而后又再想得天色未黑,就此歇息自也为时尚早,不如去街中游荡一阵消磨闲暇,兴许还能再遇张黄雀。于是漫不经心撤下门闩前去拉门,却发现门虽已动,但还未开得一小缝,便听见一撞击之声,随即如何再拉也是拉之不开。大惊之余,又朝身旁张望,门闩明明已立屋内,上下又无物相抵,为何仍不能开?旋即从那细缝之中望去,结果眼前漆黑一片,就连门路面也不能望得。想这日还当空,即便自己眼神不佳,也总得看到些许亮光才是,怎会如此,遂料想屋外显然是有物相阻。 若是单只被困屋内倒还好说,而此分明是人刻意所为,也不知何人竟能如此不动声色,自己明在屋内却毫未察觉。再而联想黄巾秘药之事,虽说路人并未多疑,但己替人解那药毒过程定被有心之人看去。方才相安无事,大概是因人多眼杂不便下手,这番自己却自投罗网,不禁懊悔不已。话说回来,这有人要抓,自然思逃,于是又再尝试猛拉几番,然而那门依旧纹丝不动,想要夺门而出显然不可行。 但即便逃之不出,云涯儿又岂是甘愿坐以待毙之人,转而回到屋内正中之处,镇定思索起来。既然自己不能从这大门走出,便也说明外面之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入内,想必是想等到夜深或是自己疲惫之时再趁虚而入,目前来说,倒还算安全。只这短暂安全并非云涯儿所要,更是必须抓紧时间尽早逃脱。 继而抽出刀来插入门缝当中,试图将那门外所阻之物挑开。可还未伸出一寸,便已不能再入,只觉那物坚硬,以刀亦不能划开。得见如此,云涯儿仍不死心,遂又凭着那一寸刀刃自下而上划来,竟未碰得一物。原本以为是那外面把手已被拴上才不得开门,可这般观来,倒是二门皆被重物勾住之故,无处可挑。 为今之计,性命要紧,已不能再想那爱惜物件之事了,还是将门毁坏更为便捷。可惜手中长刀,斩斩树枝灌木还行,又岂能砍破如此厚实木门。思索再三,忽然想得门轴之处最为薄弱,若是能将之破坏,不也可以出得?随即找得轴处,将刀横贴插入,又去屋中将榻搬来抵于刀背,轻踹这头几脚,确认刀已嵌入,便拉开那榻,猛推过去。只见榻已被刀背砍出缝隙,刀身亦有几分弯折,那门却是纹丝不动。 随后将刀取下观之,发现刀刃已缺,也并未将轴斩断,看来此刀还是不够坚硬,难以削木。只得又将那坏刀背回,寻遍屋内,也未有找得能将门撬开之物。不禁想来难道只有坐以待毙一途可选?仰头长叹,忽觉身侧似有明亮之处,立即摆头望去,先前被己一同关上那窗跃然眼前。 本来只有些许光亮从窗缝之间透来,不足引人注意,而因门缝之中已无光亮,屋内略显昏暗,加之心中焦虑,那丝微亮倒显格外耀眼。见窗能透光,云涯儿更是惊喜非常,疾步上前,直将窗拉开,此次虽是顺畅无阻,但见窗中那以木条封住十字,却又笑之不起。 此窗不大,以云涯儿身形大概勉强能够爬出,但因木条从中隔开,又将其分成四格,如此一来,纵是会那缩骨之术也未必能从中出得。无奈之中,云涯儿伸手抓于木条,随意拉扯几下,果然非己能轻易毁坏之物,便已全然放弃,走回屋中静坐,等候人来。 也不知又坐多久,天色已愈渐黯淡,云涯儿仍未想得逃脱之法,而于心中期盼,纵使此刻手边有一锤,也决计不致如此。感叹之际,忽然听得窗外几声雀鸣,倍感亲切,立即惊坐而起,又朝窗旁走去,探头望之一阵,却并未望得一雀,更连人影也无半道。可那雀鸣仍在传来,云涯儿不禁思起故人,不愿罢休,心想好歹见见黄雀也好。便以双手齐抓木条,引体向上,不想此木不能承受,四脚皆断,摔下地来。 云涯儿躺于地上,将之挪至眼前查看,原来此木条是四脚削尖而插入窗中,因此脚处更为脆弱。再而自己臂力寻常,不足以将之折断,倒是误打误撞,正好倾尽全身之力施于其上。此刻再望窗口,已可通行,便也顾不得方才摔倒之痛,迅速站起身来,将那断刺拔出,再以榻垫脚直往外钻。 探出半身之后,望得四周并无可抓之物,而此刻脚已腾空,若是双手使力,岂不就此栽倒下去?随即又慌忙退回屋内,思来只得下身先出。奈何那窗口狭小,不能攀上以后再将腿探出,而以云涯儿身手,想要腾空跃出,更是全无可能,只得改而又于屋中找寻高物。 寻了半天,也只那半人高之柜稍高些许。若是此柜平稳,以手扶之,尚还可尝试一番,只可惜此柜摇晃,蹲于其上便已心惊胆战,稍一用力极有可能倾倒,又如何撑手?此时眼看有窗能出,却不敢出,反倒比方才更为焦虑。 万没想到,往日看那楚阙飞进飞出,好不自在,真轮到自己效仿之时却是困难重重。随即思来已无多时可以耽误,再而一鼓作气,原地跃起将窗上沿牢牢抓住,又以双脚猛踩墙壁,费劲臂力,总算蹬在窗口下沿,顺势探出脚去,滑出窗外。 (本章完) 第231章 死灰复燃6 落地之后,云涯儿半天未有回过神来,只觉双臂酥软、全无力气,这番总算有惊无险得以脱身。随后查探四周,实未有人,却也不见先前黄雀,就连雀鸣亦已不能听得。虽是疑惑,但也顾不得那多,想来此地不宜久留,便又小心翼翼摸入一巷。 说也奇怪,自己方才于屋中那番动静,竟未有人前来查看,这番己已逃走,也未有人追,倒像只为将己困住,而非有意加害。然而若说列出己欲杀己之人来,倒也还能排上几号,可这欲牵制自己之人,却是实在想之不得。何况自己并未管这世间之事,对他人应当毫无妨害,只不过是要……想至此处,忽然茅塞顿开,若是如此,倒可以理解,只是那几声雀鸣又不知何意了。 这般一边思索一边于这巷中摸索,废弃之物见得不少,却不能望得出口。反而越是往里,越需绕开更多杂物,行进之速比平时要慢许多。想来大概已入过半,若再返回实也不算值当,只好继续前进。一路之上还不忘粗略查看废弃物中是否有那可用之物,不过皆不令人满意。 行之一阵,忽觉此巷甚为眼熟,不就是先前自己寻得书简之巷?一想那头通往市集,便心中大喜,也不管那阻拦之物是否有用了,转而加紧脚步,连走带跳,直往出口。 眼看越过那被己挪开之柜就可出巷,结果隐隐望得正有二人于巷口东张西望。云涯儿急忙蹲下身来,探头去看,只见那二人交头接耳,不知商议何事,且还不时朝这边望来。因是才刚从租住之处逃脱,不免做贼心虚,深怕那人是来寻己,只得就此掩藏,伺机而动。 哪知等之一番,二人非但未有离去,反朝巷中走来。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好又再寻找遮挡之物蹲行后退,尽量显身形。好在那二人一边前进,一边低头搜寻,并未注意云涯儿这边,待其走近一些,还能听得二人交谈。 其中一人口中诧异明是将物藏于此处为何寻找不得,另一人则怪其太过疏忽,如此人来人往之处怎能藏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来还是一人疑惑一人指责,说之一通后,被责那人显然已大为不悦,呛声说道:“你当时只叫我藏好那物,莫要被那官军搜去,又何时与我说过那物重要?我只当是什害人玩意,未有抛入河中,还能记得藏在何处,已是仁至义尽,你竟还三番责我!不知是谁在官军来时差点吓破胆子,当场便溺裤中!”此言一出,两人顿时叫骂开来,也不说理说事,尽挑污言秽语相骂,自也忘再寻其物。 见得如此,云涯儿便猜想莫非此二人是来寻被己所拾之书?按理来说,拾得他人之物,本应归还,才是人之常情。但观二人绝非善类,言语当中也已透露是为躲避官军,又怎能轻易交还。还未弄清书中玄机事小,若二人为此不依不饶,反而有心加害,岂不因小失大?如今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就此将书昧下,静观其变了。 争吵一阵,先骂那人突然停口,而伸手喊停,向另一人劝说道:“且慢!你我二人岂能为这等小事伤了和气?且方才争吵闹出太大动静,已不可再于此停留。反正那物是从半道顺来,今日失了,也只能当是你我没那福分享受富贵,还是尽早退去为好。”另一人见其不再相骂,倒也不再追究,而点头同意,便又一前一后直往云涯儿这边跑来。 眼看二人逼近,心想万一被逮个正着那还得了?云涯儿顿时站起身来扭头就跑,却是听得后方二人各惊喊一声,随之脚步愈渐远去。直至只有自己一人动静,才敢回头望去,而那二人早已不见踪影。想来做贼心虚之人原不止自己,倒是安心许多。 随即又再权衡一番,自己若是就此原路返回,万一猜测错误,岂不是又再自投罗网?如此之险,显然大过那边二人。且料想那二人定早已逃走,应当不会驻留,怎样来说,也是从眼前出口离去更为保稳。继而小心查看,确认二人实未返回,便鬼鬼祟祟往那边摸去。 待到摸出巷口,已近傍晚,街上摊贩行人已比来时少了许多,剩下那些也是正欲离去。想来还好不是空无一人,否则自己岂不太过明显,遂又混入行人当中,佯装买物归去之状。 好巧不巧,刚一走出市口,远远便能望得那前方骑驴之人。于是欣然追赶过去,与其好好攀谈两句,强行又再为其牵驴。那农夫倒也机智,嘴上虽是拒绝,却任凭云涯儿拽住缰绳引路亦未有何阻拦,最后索性全然不管,吟起诗赋来。 这来时未有心事,自未将农夫所吟诗赋放在心上,可走时听得其赋,越听越觉耳熟,仿佛才刚读过一般,但又绝非农夫来时所吟。冥思苦想一番,忽然心中一紧,此赋正是自己拾得书简之上内容,为何这农夫会吟?不过碍于拾书之事不甚光彩,不想令农夫知晓,而未敢相提。 又行一路,听那农夫反复吟唱那赋,云涯儿终是难忍好奇,旁敲侧击问道:“不知先生此赋是从何处听来?鄙人往日从未听闻,今日听来,只觉其中甚为玄妙,故而好奇。”想来如此应当不会露出马脚。 而那农夫平日一向小心提防,此番听其之言,却是一反常态,就连好好也忘言说,便直接说道:“平日观你游手好闲,只当是那纨绔子弟,不思进取,未想竟这般独具慧眼,看来我亦也有看走眼时。”旋即行之一礼,再而答之,“此赋乃司马徽上月所作,你一月皆在村中,自然不曾于村外听得。”说罢,便又自顾吟唱起来,全然未有等待云涯儿后续言语之意。 得此之答,云涯儿实已目瞪口呆,因其无论如何也未曾料想到,眼前这农夫竟敢直呼司马先生之名,自也不知如何再问,倒是正合农夫意料。 (本章完) 第232章 李代桃僵1 归来村中,四周一切仿佛又回至往常,除了知晓书简之上乃是司马先生上月所作之赋外,也未再于农夫口中听得半句有用之辞。便也只当那书卷是什值钱物件,而留于包中,用以往后寻找司马先生之用,就此不了了之。 如今于云涯儿而言,那最紧要之事又断头绪,已极为头疼。明是知晓楚阙未去南阳,却又不能即刻与之相见,劝说之事更是无从谈起。只一小小租住之屋,就能将己困住,往后之路困难重重,仅靠自己,决计寸步难行,还怎去寻神医? 但无奈归无奈,寻医之事也不能就此搁浅。无需前往南阳倒是时间宽裕许多,每日皆可拜访崔钧与石韬,一来二去,颇为顺趟,与那二人日益熟悉。只是自上次一别后,徐福果真离去,整个村中不见其影,即便石韬也不知其去往何处。 又过几日,云涯儿自觉时机成熟。想来崔钧与己交好不过是因听闻己乃蔡氏族人,多半乃为显托其自身地位,定不交心。但观那石韬与徐福年纪相仿,脾性也更为率直,应当比那崔钧易对付,于是便挑石韬询问而登门拜访。 门刚微开,内里石韬望得云涯儿,旋即一把将门大敞,而行礼询问:“原来是蔡小兄,不知今日清早便来拜访,所为何事?”开门见山,不似崔钧那般客套。 本来还怕石韬不悦,准备循序渐进再问,如此观来,倒省去许多麻烦,因而也拱手躬腰行去一礼,“蔡某心事果然不能逃过石兄之眼,说来惭愧,蔡某本为拜访司马先生而来。然已在村中借住一月有半,也未能见得,想必司马先生真是不会再归。而蔡某并非村中之人,难以久居,近日正欲离去,特来道别。”结果还是不知不觉客套起来,下套等石韬自行来钻。 “哦?”石韬则并未多疑,果然赶忙相请云涯儿入内,“不知蔡小兄今日离去,是要归家还是去往何处拜访他人?”一边说道一边去拿茶具,结果壶中未有半滴茶水,转而又去灶旁生火。 思来自己不过是想问些事宜,非真要喝茶,若待其将水烧开再问,不知又要耽误多久,于是上前阻拦,“蔡某言语几声便走,稍后还要前往别家,石兄不必多礼。”见那石韬已将手中柴薪放下疑惑望来,不等其问,立即又再说道:“实不相瞒,蔡某孤身一人,家中不过只一茅屋而已,又有何值得牵挂。此番离去自然是再去遍访名医,想这游医之间常有交流,或许能够知晓恩医下落。” 原想以那石韬脾性,自会主动告知应先行去往何处,可其听完之后竟沉默片刻,才缓缓将搭在下颌之手收回,改而拱起,“怪鄙人不够谨慎,竟问出这等无礼之言,实乃无心之失,还请蔡小兄莫要上心。”随即放下其手,又将头仰起,“蔡小兄感恩之心,鄙人听来更是大为感动,正好我也欲出游。不如就此一同前往附近县中,去寻我相识一医,以作赔礼,不知意下如何?” 万没想到,这石韬心思倒极为细腻,竟会在意自己随口之言。且其如此请求更是始料未及,不但能够先寻一医,还能得其相助。正巧前日才受惊吓,如今仍心有余悸,思来即便这石韬武艺平平,好歹也有照应,不至于一人身处险境,岂不美事一桩?于是又再假意客套,“欸,石兄言重了,如此关切之语怎会无礼?况且蔡某无牵无挂,此乃事实,又何惧人提,石兄这般拘礼倒是令蔡某好不自在。”口中如此,脑中想之却是那欲擒故纵之计。 哪想石韬这般耿直,听得此言,真以为云涯儿是在婉言拒绝,而抱拳高举相赞,“能得蔡小兄如此之友,也算是我石韬福分,既然小兄不愿受此,那鄙人亦不强求,”旋即走去柜旁拿出一物,“你携此物前往许县市集,拿出与那东边第一卦摊相看,自会有人领你去见我那医友。而其名号实不宜外传,你见了便知,恕石韬不能相告。”说罢,便躬身将之呈来。 接过那物,云涯儿已是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又何必多那一言。现今非但不能得石韬引路,更是不曾想得去见一医者竟还这般麻烦。但事已至此,难再开口再求石韬同往,只得将那粗略看之一眼收入包中,再三答谢而辞。 离了石韬屋中,路上又再想来,虽说未得石韬相助多少有些遗憾,不过就此知晓往后去处已是大幸,无人在旁倒也自在。闲来无事,便将那物掏出,于手中把玩半天,观之似木非木,似竹非竹,四四方方却又棱角光滑,纹路杂乱,颜色黯淡,似已有些年岁。然而横看竖看,也不知此物到底有何作用,心想大概确实不过是那用以纪念之信物罢了。 遂又玩心大起,这般将那物两手掂来而走。忽然只觉那物于空中划过之影略显微亮,立即驻足查看,其内竟有一水滴之纹越发明亮。于是慌忙以左手执物,而将右掌摊开比对,手中纹路果然略微显现。吓得两手一松,令那物于手中滑落,却不敢去拾,满脑皆是为何石韬之处会有此物。 回想往日每每此景,手中皆会多出一纹来,而己亦会怪异一分,并且一直还未寻得机会向那张角询问明白,尚不知此物是害是利。而前番几次皆是无意之中迫不得已,如今已提前发现,又怎愿再主动去受。 可为难之处便在于此,此乃寻医重要信物,若无此物,即便去了许县多半也只能徒劳而返,又不能就此弃了。偏偏此时身旁亦无一人能替己拾起,不由又再思起有楚阙相伴时之好,但也只能叹之一声,于四周寻找能够助己之人。 这般张望一阵,也未能看得半个行人,焦急之中,本想就此妥协,却只见一道黄影从面前闪过,不过一瞬,地上那物便已被抢走。 第233章 李代桃僵2 这般下来,倒真是大惊不已,若未猜错,那身影应当便是张黄雀。虽说被其拿去反而保稳,但这般岂不又失了寻医之机,仍要去寻她?也不知其记忆恢复未有,这般到底是何作想,如今想要寻得于其,谈何容易。但比起此来,若是返回告知石韬,自己才刚出门便将那物失了而求其领路,定会遭受鄙视,更是难以开口。 反复思来,也唯有先行前往许县探探虚实,走一步算一步,万一张黄雀一时想开,能助己见得神医也未说不准。这番一想,倒是心安理得许多,遂将此事搁至脑后,径往租住屋去。 刚至屋外,便见屋门大敞,心中顿觉不妙,记得自己走时明已将门带上,怎会如此?继而小心翼翼探头望去,并未望得何人,随即又再喊之一声,确认内里确实未有动静,才敢步入。 只见塞于柜中之物皆被取出扔于地上,此刻屋内已是乱作一团,大为惊讶。随之驻足观察,发现各物随意散落,更有飞出原处数步者,似是被人用力扔出,倒不像寻常之贼所为。可自己一直于村中与人相安无事,又有何人会行此报复。思来想去,联想起前日遇得之事来,不由心中一紧,莫非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万幸之事,乃是重要之物皆是随身携带,而未蒙受损失。但若果真如此,那便说明此处已不宜久留,还是趁人未有注意之时溜走为上。 于是也懒再管屋内之物,扭头出门,却迎面望见那孩童正领几名壮汉一脸焦急朝这边奔来,还未靠近便将手伸出,大声喊道:“蔡兄!你可无恙?”跑近之后又双手搭于膝上,气喘吁吁,似乎奔走多时。 观其如此,云涯儿心中倒是颇为感动,思来自己无甚好友,不想却被这一小儿尤为上心。只是大为疑惑其是如何知晓自己屋中之事,并还叫来帮手,懒再寒暄,忙与其问。 得知原来此孩今日见己并未前往其家探讨诗赋、剑术,闲来无事则来寻己。靠近屋时望得内有一以黄巾蒙面、身着黄衣黄裤之人正于屋中翻砸,以为是那黄巾来袭,而慌忙前去寻人。这般返回之时,望得云涯儿立于门外,便又以为云涯儿与黄巾争斗过了,想之身手差劲,定已受伤。 虽是关心之语,但得这般评价,云涯儿也只得苦笑一声,向其辩解自己实未遇得那“黄巾之人”。而后依照此小儿形容,猜想那人多半是己那老相识,至于为何翻砸,普天之下,倒是未有比其更不需理由便可在己头上任意妄为之人了。若非要说出一理由,大概是因其记忆仍未恢复,仍将自己视为仇敌罢了,如此一来,倒是比己料想那般要令人安心百倍。 只是如此之言并不能与眼前之人直说,否则不知又会惹来如何不必要之麻烦。便只能装作后怕之状说己无甚损失,劝众人莫要追究。倒不是怕已那相识有何危险,而是担心这几人白白因己自讨苦吃,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偏偏越是如此,越遭那小儿鄙视,为令云涯儿心安,其竟直拍胸脯,保证必将那黄巾贼人捉回,以告其诫。 此言一出,云涯儿只觉一阵头疼,也不知自己何时在其心中留下了个胆小怕事之形象。虽说自己确实乃如此之人,但突遭人如此袒护,心中感想,已非受宠若惊可以形容。 继而冥思苦想,终于思得一化解之法,向那孩童说道:“实不相瞒,蔡某近来已有离去之意,临走之时,蒙此一难,倒也甚好。毕竟我屋之内并无什值钱物件,被那毛贼看上,拿去自也无妨,好歹也算阻了其去他家为害。况且既然村中遭贼,小英雄自当召集众人多加提防,而非前往抓贼。如此小贼只怕正藏匿何处,只等各位壮士出村而趁机作歹,岂不是反倒便宜于其了?”想来如此晓以利害,其应能明白。 哪知孩童点头应声听之半天,却只记住那第一句,待云涯儿话音一落,立即焦急询问:“什么?蔡兄不是还未见得司马先生么,怎就急于离去了?”其眼之中,同时还挂有些许不舍。 想来也是,此村当中虽不乏与其同龄之人,但大多只学诗赋,少有学武,即便有那一二愿与其切磋,家中父母也是百般不允。这一月下来,也只己这外村之人,敢与这小儿动手,且还时常败给于其。难得寻来之玩伴,如今欲走,即便换作自己,自也有些不舍,也因如此,反而更是不知该如何与其说明。 正为难间,只见那孩自行将头一点,说之一句“我知道了,大丈夫四海为家,天下名士如此之多,自然不能被一司马先生困于村中。”而又手掌朝上伸来,向云涯儿索要道:“蔡兄可否将树枝剑留下与我做个纪念?我知天下亦无将送出之物要还之理,只是我虽有数把树枝之剑,但仅有这把乃是蔡兄使过。若是蔡兄为难,也可拒绝。”这最后一句说得极不情愿,显然只是客套言辞,并非真心。 本来云涯儿也有与其相同之想,然比起此孩之真挚来,自己那点念想简直不足一提。又思自己于各处辗转,难免遇得危险,铁刀尚已被己弄得破烂不堪,又如何有暇顾及一树枝所做之剑?恐怕迟早折断。且今日亦非永别,日后还可再来,而树枝剑若被弄坏,才真是无法挽回,反倒不如交由此孩好生保管。权衡之下,终是不舍抽出树枝剑交至孩童手中。 那孩接过剑去,也未多做言语,只将之挥舞几遭,大赞一声,便辞别而去,此刻倒又不像孩童了。望其渐远,不知是否受其影响,云涯儿竟也觉心中一阵酸楚,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随即又再不禁感叹,此村不愧人杰地灵,不仅能出司马德操如此大贤,得各地贤士造访,就连孩童也比别处寻常之人更具英雄之相。 第234章 李代桃僵3 道别完了前来相送之人,云涯儿才是发觉自己早已骑虎难下,这番即便想要返回再多住几日也已不行。但己实际并未做好前往许县准备,更不知如何前去,只得硬着头皮又再于村中四处询问许县何去,总算有了些底。 归来心中还有诸多顾虑之时,碰巧又遇得农夫迎面走来,观其今日打扮高雅,已全然不能看出农夫模样,若非每日见之,兴许真会将其误认为读书之人。想起还未与其道别,于是走上前去问候,农夫便回以好好一声,又再吟起前日诗赋归去,倒是未有多做停留。 望其背影,云涯儿在此一瞬竟有自己拾得那书是此农夫遗失之想。但又想来自己既已将书昧下,若是突然前去询问,岂不令其生疑?万一对方追究起来,自己又如何能够辩解此书乃是道中所拾。思得反正其已熟记,也无需再读,还是莫要无端生事为好。 因而纵是这般极不情愿,磨蹭一路,最终还是不得不缓缓来至村口,望那已过头顶之日,叹之一声。不知那许县还有何危机正等候自己,也不知楚阙是否随行,最好其能支应一声是否愿救,免得又像前日那般困于屋中。幸而那时得亏自己机警,否则如今命还在否亦是未知。 发完牢骚,顿时殆意骤起,既担忧随身物件是否带齐,又观如此天色稍走慢些便不能在天黑以前到达他村,总之找得诸多理由劝说自己,终是决心返回屋中再歇一夜。刚一转身,只见一剑正指于己之鼻,吓得慌忙急退两步,庆幸方才未有多迈一步。 再而定睛一看,眼前之人虽黄巾蒙面,但此眉眼身形,己又怎不认得?遂伸出掌来,正欲言语。“闭嘴!”只听那人厉声喝之一声而引剑逼来,云涯儿只得将疑问吞回,举手再退几步。可这边越退,那边越进,非要指已眉间,直至逼至墙角退无可退,才肯罢休。 随即其又将剑一横直抵云涯儿项上,并凑近脸来,两鼻不过相距一寸,揪起云涯儿领口便轻声斥道:“莫要喊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休要再耍花招,否则明年今日便是祭奠你之时!” 即便往日,云涯儿也未曾与其如此相近望过,透过鼻息,亦能嗅得其身上传来阵阵幽香,此刻早已心猿意马,哪还有心思想甚花招。倒是就连对方问之“你到底有何意图”时,也仍未回神,待其猛地推搡自己一掌,才骤然清醒,嗯啊两声,却不知其所问是何。 虽不能望得其面,但观其听此之言已是怒目横眉,心中也大抵明白些许,慌忙辩解。可这越辩,越是令对方以为云涯儿是在故弄玄虚,一怒之下,将剑刺于墙上,厉声喝道:“你少装模作样!难道未有听见我方才之言么?快说!你来颍川私会各人到底有何意图?”旋即又抽回其剑,高高扬起。 惊得云涯儿慌忙又再举起手来,不敢多言。且此问一出,倒真将云涯儿问住,思来自己与众人所言多半已被其听去,定非字面之意。但己前来确实是为寻医,又有何诈言,想至此处,心中忽然一紧,莫非其已猜得自己寻医是为替其医治?而观其如此之貌,显然极为不满,若真如实告知,岂不就此以为已欲加害于其,而将己活剥生吞了? 不等想出对策,对方竟怒喊一声“竟还不招!”而真将剑劈下。眼看便要落于头顶,云涯儿也不敢再赌其是否威吓,情急之中,猛朝其扑去,连人带剑按倒在地。随后被其骂之一句,才发觉如此之为已将其彻底激怒,而又慌忙跳起一边道歉一边逃窜。但仅凭云涯儿这等脚力,又怎得逃脱,被其追上刺来一剑,幸而只是照准背部,虽有疼痛,但无大碍,尚可奔逃。 而对方这般倒是未因不能刺入震惊,并且显然早已失了理智,仍照云涯儿后背胡乱砍之一通。将那衣物砍乱之后,终是望得那宝甲显现出来,更是愤怒不已,“原来你不过是靠此物防身,早知如此,头回遇得你时就应先割你项,亏我还再三忌惮,拖延至今!”继而举剑猛蹬几步,即将靠近之时,突然反过身去倒蹬一脚,就此跃至云涯儿跟前,挥剑直朝那颈劈去。 云涯儿一路只顾逃命,哪曾想过对方竟还有如此一招,此刻即便对方并不使力,自己疾跑之中也难以停下,必将撞上。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身子竟然自行仰倒下去,并且右手顺势抽出坏刀,直以刀侧猛挑对方之剑。止步立身之时,已然望得对方因无法承受方才震击而脱手其剑,落于地上。 大惊之余,云涯儿还未完全弄清状况,对方却又以左手拔出另一柄剑,背身斩来,转而侧下身去拾起落下之剑。幸好此次不过佯攻,剑刃还差几寸才可打至云涯儿刀上,否则云涯儿其实并无信心能接下此击。 待对方重新站好,一剑平举,一剑竖握,架招怒视,又再喝道:“未想你身手如此了得,平日竟还装那贪生怕死之相,还说未有何图谋?今日若不除你,只恐后患无穷。”云涯儿自知此战已难以避免。 只是如何也是想之不通,除了完全记不得武艺那次,楚阙每每失忆皆要将己视为仇敌。若说因受人蛊惑,也未免太过巧合,哪有每次皆会先遇得自己仇敌之理。况且自己并不记得有何仇敌,倒是那士口一直阴魂不散,扰己安宁。调换先后顺序反而更为说得通顺,那便是士口为促成楚阙与己相杀,而几番加害于楚阙,令其失了记忆。如此看来,那士口才是自己当先铲除之大敌,比先医治楚阙亦更为重要。 沉思之间,不知对方是否察觉破绽,又再引剑杀来,不过习惯直刺腰腹,才令云涯儿有招架之力。然这般左挡右闪,已是云涯儿极限,且方才神力显然已失,迟早落得下风。 第235章 李代桃僵4 若只正面抵挡,云涯儿还能得保全,未说不准会有人听得声响,前来搭救。奈何对方却素来非那以力取胜之人,而善使巧攻人不备,万一又再使出如何险招来,只怕性命难存。云涯儿只得缩头护颈,完全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然而此实非云涯儿所能把控之事,战不数合,对方见久攻不得,果然放缓攻势,蓄势待发。此时最为恐惧之事乃明知对方要使奇招,且也知要防备,偏偏无法预料对方何时来攻、从何处攻来,心思被此已分区一半,又怎能全力对敌。 霎时之间,只见对方俯身并剑朝腿剪来,而慌忙躬腰去阻。哪知其却突然纵身飞起,一剑前刺,一剑收于身后只等靠近劈来。云涯儿却只有一刀在手,不知该挡哪边,只好心中默念莫要伤得于其,而引刀自下而上佯攻过去,逼其改守。其倒果挥剑来防,不过似乎早已料得如此,而顺势将脚飞来,直踹云涯儿胸口,将之踢翻数步之远,就连手中之刀也亦脱手。 因是方才动作极大,对方腰间之物亦已随之落出,定睛一看,正是那被夺走之信物。云涯儿立即记起此物之上那纹,思来往日遭遇,倒是极有可能将其吓退。且现无兵刃在手,无法再作拖延,如今已顾不得那多。于是看准对方又再攻来之机,而侧身右闪,料其定不能猜得自己敢再回头,奋力蹲下又往左钻,避开其剑,连滚带爬直奔那物。结果物是拾起了,却并未有何事发生,右掌也无分毫炽热。 与此同时,对方之剑亦已插入眉间,只因力道不足,未有深入,但滚烫之物已从中流出顺鼻而下。云涯儿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只觉身体又再自行动起,左手急抓对方之臂而猛往后拉,随即右掌重重击于其背,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不知又再梦了多久,眼前尽是自己往日模样,终再回想起那被刺中一幕,瞬间惊坐而起,眼前之景已非村口,是一黑屋之内。且并不觉额上有伤,反倒背上仿佛被重物击打,酸楚非常,而手脚亦被缚住,难以动弹。正疑惑时,忽然听得那孩童正喊“那黄巾贼人醒了!你等快来!”便见其领着三五大汉推门入内,且各携怒容。 不等云涯儿相问,孩童便举着树枝剑指来厉声说道:“快说!你这贼人是否还有同党!若只一般小偷小摸便也算了,竟敢去蔡兄屋中翻箱倒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此事若传出去,岂不令外村之人笑话?”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未想这孩在村中倒真有些地位,身后明立有大汉,却是其来审问。不解之是,为何如今遭受审问之人,竟是自己。想来定是昏迷之时闹了些误会,而屋内昏暗,兴许孩童未有看清己脸,于是慌忙喊道:“小英雄!我是蔡全,你看这……”听得自己口中发出这清细之声时,倒已全然明了,惊得又将话咽回,不知再怎解释。 “胡说!你当我不能识人?”那孩倒是毫不客气,一棍打来,“你若冒充他人尚且还能蒙混一阵,偏偏冒充蔡兄!蔡兄为人机警,岂是如你这般猥琐,我倒要看看,你这无耻之徒生得如何一张……”旋即伸手扯下云涯儿面上黄巾,竟瞪眼咧嘴,呆望片刻,而改口道:“就……就算生得稍显俊俏了些,做了那为非作歹之事,又岂能玷污蔡兄威名!” 而后其站起身来,收了惊讶,倒又晃头续说:“哼!不瞒你说,蔡兄与我可是八拜之交,每日比诗对剑,好不自在。其之面目早已印在我心目中,若非我年尚幼,其还应当称呼我为一声大哥,又岂是你随口模仿一言,便可蒙混过去?”得意之余,忽又将树枝剑横来,“如实招来!姓甚名谁,已盗得几家,是否还有同党,除此之外,无需多言!” 听其此言,云涯儿心中已是五味杂陈,比起得知自己在那孩童心中地位如此之低来,如今自己莫名又再换身遭俘之事,简直不值一提。不过观其虽夸夸其谈、没个重点,但所言之事还是极为严重,若不能就此解释清楚,只怕日后只能以此身在那官府大牢当中度过了。 这般于脑中不断设想,到底有何方法能令这小儿相信自己非那贼人,也是毫无头绪。但转念一想,已如今是否为那贼人,也皆为其一面之辞,从其之前观得己貌之惊讶当中也可猜得,其实并不断定。其更是未能真正与张黄雀打过照面,且无凭无据,从此着手,似乎可行。 于是酝酿半天,终于挤出委屈之相,而低头细声抽泣道:“小人不过途经此处之时,发现蔡兄客居于此,本想戏弄于其一番。不想竟反遭其戏弄,还不知发生何事,醒来便发现自己被绑于此处。如今你还诬我为那贼人,那你且说,我盗了何物,身上可有?”这作怪功夫虽已有些时日未再使用,上手之后倒也觉得心应手,全然停不下来,反倒逼得那孩童神态焦急、无言以对。 沉思片刻,孩童忽又再瞪来,声势倒是毫不认输,“胡说!若真如此,那你方才为何又要假冒蔡兄?我看你是未有偷得所要之物,而想以此开脱!” 未想这小儿年岁不大,思维倒是极为敏捷,一眼便将己那所想识破。如此看来,若再扯谎,只怕最后难以圆上,反而弄巧成拙,令其不再愿信自己,不如顺其话意循序渐进更为妥当。继而干哭一声道:“真是冤枉!我名张黄雀,乃是蔡全同乡,少时常同游,故而养成互相戏弄之习,奈何我不及其聪颖,十有九次皆是我反遭戏弄。如今事关重大,已非儿戏,你可否先去向其问之清楚,再送我去见官也不妨。” 想来反正自己临走之时也曾说得那模凌两可之言,不怕此小儿不疑,况且如今自己身在此处,其又能去哪里相问,自然无从对证,能多拖延一阵也是一阵。 第236章 李代桃僵5 此言一出,还真令孩童有几分动摇,毕竟只一几岁小儿,以其见识,大抵也是从未见过天下可有一贼敢自报大名,并让人前往对质,哪里知晓那些虚言妄语。况且已所之言,真真假假,虽皆为自己捏造,然而对质之人仍为自己,自也无需惧怕,编造起来更是理直气壮,如此气势就已甩去普通小贼千百里远。 沉默一阵,那孩似乎终于想通,而俯下身来替云涯儿解了手脚之缚,再而说道:“那我权且信你一回,反正你这相貌我已印入脑中,若敢欺我,来日见得元直师兄,定叫其去将你抓去见官,你也逍遥不得几日。” 听此之言,云涯儿不禁脊背一凉,想来自己不知已将其欺几回,岂不是万死不辞了,只得这般陪笑伸展被缚已久手脚望着,不敢再多言语。 而见云涯儿并未着急离去,那孩似也放心许多,再而仰头望来,“观你生得不凡,倒也像是富贵之人,确不足以为贼,只是身材未免太过矮小,不似男子。”说罢还以手比划几番,“似乎蔡兄也未有多高……也罢!此事无甚紧要。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为何你会倒于村口,并且附近还落有蔡兄行囊?”随即又以手挠头,疑惑望来,“难道此物真非你盗?” 弄之半天,原来是打斗时不甚将包裹落于地上,才被这小儿确信为贼。想来幸而先前狡辩之际,其未将之拿出对质,否则己还真不知又会扯出何谎来。至于倒于村口的为何是此身,而非己原身,也正是自己欲问,看来此孩并不知晓,自也无需再问。不过最为难以接受之事,乃是比起其来自己怎说也算人高马大,竟被其说己矮,委实扎心。总之一时之间,心中有那诸多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反而哑口无言。 就此相视片刻,那孩终又再开口,“想你平白倒于村口,自也可怜,若再为难于你,倒显我等小气。你且好自为之,莫要让我知晓你真为贼人!”说罢,转身便领众汉步出门外。 这方才之事还未理顺,又见此出,云涯儿更是一头雾水,惊讶目送。众人走后并未栓门,足以说明那小儿确实不再计较,至于为何如此,已非云涯儿所需关心之事。当务之急,还是必须理清现今状况。 思来自己眉心中剑,即便当时未能致死,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也坚持不了几日。也不知那身如今是何人照料,万一不幸身死,意识是否也会就此消去还未说不准。况且哪怕有人替己死去,身体岂不也就此葬送,若己仍存,那到底是以自己身份还是楚阙身份活于世间,更是麻烦之事。而最为可怕之处,乃是楚阙代己而亡,愧疚岂不将伴己一生?那还如何能睡得一夜好觉。无论如何,也决计不能令那“云涯儿”死去。 以孩童所给信息来看,己身似乎并未再回村中,而一伤重之人又能去往何处?且那包袱已失,身上又无应急之物,恐怕真要亡于路边。但仅靠已去毫无头绪乱找一通,未必能在此之前寻得于其,希望不要太过渺茫。为今之计,也只有编造谎言再去求那孩童相助于己。 于是慌忙整好衣装,追将出来,哪想这孩童离去如此迅速,不过片刻,门外就已无踪影。好在自己知晓其家所在,而径直赶往。一路之上,又再遇得那好好农夫,想来此时己貌其定不识,遂未停留问候。未想与其擦肩过时,其竟笑起好好两声,不禁为之一怔,难道其能认出己来?继而回头望去,其却已悠闲步远,因此无暇考虑太多,只当其见谁皆如此,不作停留,仍旧向前。 待赶至孩童家中,于院外呼唤两声,结果出来之人并非孩童,而是其母。二人相见,其母更比云涯儿惊讶,此刻已是两眼发直,“这位俊朗小兄有些面生,不知所来是为何事?”所说言语与面上神情并不搭调,也不知其这般到底是惊恐还是欣喜。 不过想其如此,倒也寻常,自己如今改了模样,当然面生,而那小儿不过七八岁模样,身为人母,自也担忧其子受恶人所扰。本想就此又再现编一谎将话说开,结果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皆呼其为小英雄,实并不曾问那小儿何名,若连此也不能说出,岂不更遭人提防? 只得又再冥思苦想,忽然记起那小儿曾于人前自称为“亮”。于是将身立直,借题发挥正色而言,“晚生名为张黄雀,今日才与亮小英雄结识,其间有些误……件落于屋中,后未能寻得,故而前来询问是否曾见。”差点又随口说出令人生疑之话,幸而及时圆说过来。 听完此言,其母倒是未改神态,仍瞪大双眼而答:“家侄今日外出尚未归来,若是其又在外生事,我自当教训。只是不知小兄遗落何物,可否于家中等候一番,待其归来?”随即打开院门邀云涯儿入内。 入屋相坐闲聊一番,得知此人原乃那小儿叔母,而其生母早已过世,倒令云涯儿颇感意外。且其叔母这番相请也是寻常待客之道,实无提防,之所以惊讶,乃是见得自己相貌出众,于这乡中极为少见所致。随后又再知晓那小儿亦非本地人士,只是前年黄巾战乱,其叔带其前往此处避祸求学。如今局势稳定,而其父抱恙,正思归家探望之事。 想这妇人也是太不谨慎,只见一面便将家中要事尽皆告知,若己真是坏人,那该如何是好?却未曾料到,那叔母说罢竟又再捎带一句,“我见你面善,想来家中也是显赫之人,理应大度。家侄年幼,不知轻重,只因前阵有一无赖,每日皆来寻,一同玩耍多时,而令其沾染了那狂妄习性。我自当管教于其,还请小兄莫要得怪。”眉眼之间充满嫌弃,将云涯儿说得无言以对,极力克制跳起辩解冲动。 第237章 李代桃僵6 等候多时,仍未见那孩童归来,但云涯儿早已饱受煎熬,不知还能再与其叔母聊些何事。思来这般如坐针毡,反倒不如自行外出去寻来得更快,因而找得借口留下口信而辞。 这才刚至门口,便与正舞剑归来之孩童撞个正着,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不知所措。稍有缓和,孩童一把将云涯儿拉至院外树旁,细声问道:“你怎在此?”眼中满是惊恐。 观其如此,而又联想其叔母之言,料想定是担忧己来告状,而遭叔母训斥。本来还愁不知该如何与其开口,这等博取信任之机倒是自行送上门来,心中窃喜不已。于是不慌不忙清嗓行礼,才也细声答道:“小英雄莫急,只是我有随身之物遗落,故来询问是否见得,并无他事。” “果真如此?”那孩疑惑望来,显然不信云涯儿会这般老实,而又朝屋门怯生生望去一眼,也不知安心未有,继续问道,“那你所失何物,莫不是以为我将其昧下而来讨要?”言语当中多有不满。 未想这孩童仍对己极为防备,就连随口之言也被其猜忌。为免巴结不成反遭其嫌,云涯儿慌忙摆手解释,“误会了,误会了!我意绝非如此!其实那物也不甚重要,失了也便失了。只我有些念旧,仍望寻回,小英雄若是未有见得,那便也只能就此作罢。”说完又再行一礼,以示尊重。 结果那孩并未因此卸下些许防备,反倒斜眼瞪来,“若是如此,那你且回吧,我还要回家交代一声前往寻找蔡兄将行囊交还之事,并无闲心管你。”随后不等云涯儿再留,已是闷头奔回屋中。 不知是否因己贸然拜访之故,隐约感觉此孩比先前屋中见时对己更为排斥。不过从其口中听得比之更为要紧之事,云涯儿已欣慰不少,想来既然如此,唯有静候佳音,早无哄骗其之必要,此身是否受其待见又有何妨。 片刻之后,只见那孩大喜而出,望得云涯儿仍未离去,竟主动前来招呼,实为诧异。攀谈一番,才知其因恐叔母责备,心中焦急万分,故无心闲谈、真情流露。这番得叔母准许,已无担忧,自也重新拾起从大人之处学来客套,即便嫌弃,也未表露。思得如此,云涯儿倒是难再欣喜,心中思绪尤为复杂。而后终等得时机,说服那孩允许自己同往,跟至与众人约定地点。 本以为经其号召,少说也应有数十人前来,结果所到之时观得不过数人,等之一阵,也才又添二人。前前后后,虽有成人,却仍皆由那孩主事,照其安排,乃是二人结伴,东南西北各去一方。料想“蔡全”未有行囊,定走不远,于是相约各先沿路追行五十里,不管追得追不得也自当返回再作商议,众人皆点头赞许,未有异议。 如此计划倒比自己所想那不追得人绝不返回之法周密百倍。毕竟众人分散,难以及时联络,若是盲目追赶,即便他人已寻得,也必有三方不知何时返程,到时反倒又要叫人将之追回,费时费力。况且方才听他人闲谈之时,早已知晓众人不愿前来原是因己非本村之人,各人只当是去寻人,并不知那人危在旦夕,是否寻得实不紧要,断不至那般费心。 想来理应如此,如今能得数人相助已胜过自己独往百倍,自当感恩戴德,又岂敢妄加非议众人心思?倒是那小儿之才,完全出乎意料,不但能将众人召来,还能协调各人,尽显领袖之风,不禁大为赞叹。 可待到众人已各自竞相离去,云涯儿才是忽然察觉仅有那小儿与己并未与人结伴,顿时心想难不成自己要与其同行?虽说此孩非同一般,但终归还是一小儿,不管脚力耐力皆不及成人。且己实还有其他之想,只怕其如此聪颖,难以支开,路上多有不便,反而不如自己独去逍遥自在。 不过终归是己央求同往,如今却又要拒绝于其,此口实在难开。只好缓缓靠近,还未出声,便见其已先行望来说道:“我所知事,已大抵相告于你,你还有何疑问也只能待众人归来之后才可解答,还请稍作等候。”直接将云涯儿提到喉中之言硬推回腹中。 听其毫无出发之意,更全未将己安排其中,倒是云涯儿完全料想不到。正惊异间,那孩似已看穿此思,又再补充说道:“想必你是疑惑为何我不一同前往罢?不瞒你说,非我之不愿,奈何叔母明令禁止我出此村,实属无奈罢了。”继而转过身去,再丢一句“你非此村之人,与各人并无默契,此事自然不宜有你参与。若实有闲暇,大可去寻你遗失之物,莫要太过担心。”便扬长而去。 得见这般,云涯儿不禁脊背发凉,想那往日与其相熟之时,尚还稍显寻常。哪曾想得竟是有所隐藏,不仅洞察秋毫,其之城府亦不逊成人。也不知己那些伎俩是否早已被其识破,只是不愿拆穿罢了。 话又说回,其毕竟不知自己受伤一事,那句“莫要担心”自也说得轻描淡写。但己不同,又岂能真不担心?然而转念一想,这般既有人相助,己又能单独行事,不正是自己千方百计所求之机?如今倒是被那孩全然安排妥当,不得不又再惊叹一声,此孩果真人中龙凤,己与其比,相差远矣。 而得此良机,若再耽搁,那便真不能埋怨他人不尽力相助了,故倍受鼓舞。思起已在遇袭之前所要去往之处,乃是许县,忽然灵光一闪。按理来说,己那包袱尚还留在村口,见那神医之信物应当也一同遗落才是。以那小儿聪颖,决计不会以为那是己之物件,但并未听其提起,说明极有可能是被“己”拿去,至于为何,更是显而易见。 想得如今有孩童坐镇,前往一探虚实已无后顾之忧,正是前往之时。旋即仔细确认随身物件,便也步上出村之路,直望东南方向而去。 第238章 负俗之讥1 但云涯儿终归还是云涯儿,即便如今附在这女子身上,那懈怠之习又岂是说改便能改掉?且此身实易疲倦,又加方才行了往日从未一口气行得之远,早已不愿动弹。遂寻得一树,靠坐其旁,吃些干粮,望望道旁景致,将那危机之感全然抛诸脑后,仿佛是他人之事一般。 正安闲时,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美人”,其声极为轻浮,立即于云涯儿脑中浮现一极为猥琐之貌。自也无心再享自在,慌忙站起身来回身望去,但却并未见得人影。与此同时,又一声“美人”再从后方传来,云涯儿才是大为惊讶。且不说那轻浮浪子藏于何处,此处显然除己之外再无他人,若未猜错,那“美人”定是叫己无误。而己如今虽为女儿身不假,但也仍为男装打扮,村中亦无人不当己为男,此刻怎会被人如此称呼? 还未想通,察觉身后有人靠近,身体已先不由自主将剑拔出转身指去,只见一衣着华贵之少年正举手作怪惊道:“美人饶命!我知错矣!”两眼早已望得发直。 观其相貌虽不出众非凡,却也一表人才,比之自己绰绰有余。未想如此之人竟也会行猥琐之事。尽管心中极为愤懑,但又为免不必要之麻烦,思来决计不能承认那“美人”之实。云涯儿只得佯装满不在乎之状,而向其斥,“多谢小兄谬赞,但鄙人之德,尚还不足得此之称。只你突然袭来,怕是多有无礼!”试图以那另外之意蒙混过去。 “哎!美人此言差矣!”那人偏偏不知好歹,仍揪此话不放,“我所言之美人,乃正是如你这般即便不施粉黛亦能光彩照人,衣着男装却仍难掩风雅之女子也!这般只因沉醉美人之姿而情不自已,实无心冒犯。”随即见云涯儿不过威慑,反而得寸进尺,以手拨开其剑,凑至跟前问道:“不知美人年芳几许,唤作何名?小生名为郭嘉,尚未婚配。”其倒毫不拘谨,直奔主题,也算云涯儿见过最为坦率之无赖。 只是万没想到此人竟会唤作此名,诧异之余,也只好权当遇上同名同姓之人。再而故意粗起嗓来厉声喝道:“收声!我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你称作女子!不知往日可是得罪于你?”虽心中并无轻看女子想法,但想来此间之人皆以此为耻,拿来威吓,自也有理有据。 “七尺?”不想那郭嘉未显半点惧意,而以手举至头顶比划一番,“那我岂不有八尺之余?美人这说笑功夫倒也了得,娶回家中自不寂寞,不如今日就随我归家,择一吉日将大事办了。”说罢,又假以比划欲抚云涯儿额发,被其一掌击开,反而更为欣喜,一脸沉醉。 得见如此全然不顾他人之言、自说自话之人,云涯儿不禁深感头痛。而观其从容之态,亦绝非面上这般简单,此人定早已看穿自己,并且料己不会加害于其,才敢如此放肆。看来只做威慑定难驱其,也只得先给其一下马威,再伺机而逃才更为保稳。 于是话不多说,撑起怒容举剑便砍。本想削破其衣角配饰以显己危,哪知那郭嘉非但不躲不闪,反向剑扑来。云涯儿恐真将其刺伤,急收剑来,还未来及斥责,其却已先行笑道:“我就知美人心疼于我,不忍令我负伤……”旋即伸手咧嘴,貌若发现宝贝一般,“未想美人怒颜亦别有韵味,怒中带羞,与方才淡漠之时冷中含艳之美不相伯仲,就是不知美人之笑颜可否更是惊为天人?” 尽管心中早已对此人轻浮之态生了万分嫌隙,但听得其这般夸赞楚阙,却又不得不佩服其之眼光,想来倒也真是喜爱美人之人。毕竟其与自己年纪相仿,所思之事,多少也可理解一些,只其更为大胆,敢将心中所想尽皆说出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登徒浪子终归还是令人厌恶之人。幸而今日遇得是己,换作其他女子,岂不难逃一劫?若是就此逃去,反倒等于放纵于其,助长其之气焰,只会令其往后变本加厉,为害一方。如此看来,自己决计不可心慈手软,必须让其长些记性才行。思来用剑危险,而那拳脚功夫自己倒也得了楚阙真传,教训这一手无缚鸡之力少年,自是绰绰有余。 继而大喝一声,“住口!你这无耻之徒竟将男子当做女子,说出此些混账话来,早已不配以那秽血玷污我这我这宝剑。”顺势趁机将剑收回,改以架掌,“但你三番两次辱我,不给你些教训,只怕难泄我心头之恨!”话音未落,便已蹿上前去,提起对方领口便打。 而那郭嘉果真毫无招架之力,任凭云涯儿之拳锤于胸腹,但却仍不惊慌,反倒几番试图抚摸云涯儿之脸。嫌抵挡麻烦,云涯儿干脆一脚将郭嘉踹翻,旋即猛踢几脚,再而喝道:“你这无赖,挨打之时不顾护住要害,竟还欲相触于我!真是令人作呕,往后莫要再让我遇得于你,否则休怪我拳脚无眼!”此倒真是肺腑之言。 本以为郭嘉即便不愿就此跪下求饶,自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适时安心离去。哪想郭嘉竟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有气无力伸出其手,“美人果然性情中人,郭嘉实未看错。方才思来半天,终是明白,此婚嫁大事,应当受过父母之命才可,岂能草率。想必美人亦是对此不满,郭嘉必定来日……” 听得如此,云涯儿除了只觉头痛,已无心再听下去。想这登徒浪子竟还如此深情,即便将其打死,定也不知悔改。反正日后再也无相见之机,不如任由其去,应当也不会造成如何危害。遂而最后怒瞪一眼,懒再发一言,转身几个健步便以那最快之速奔去,而又故意绕树躲避,全不给其追来之机。 行得许远,回头望去,果未望得那郭嘉身影,才是安心下来,又再寻找一树歇坐。 (本章完) 第239章 负俗之讥2 冷静一阵,云涯儿不禁感叹,原来行侠世间,有如此之颜竟是极大负担,那庞德公所言果然并非为虚。也不知楚阙未与己同行之时遇得几次这般情形,难怪要改以黄巾蒙面。顺势回想往日种种,倒为那郭嘉庆幸起来,得亏其遇得是己,若为楚阙本人,只怕其命已休。 胡思乱想一通,无意观得天上红日已近山腰,突然惊觉,想必今日真是只能又再露宿野外。而以此身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不敢令其犯险,还是趁天未黑,先行准备为好,只得就此收了心思,直接去寻那可以栖身之树。说也奇怪,每每入得此身,并未作练习,攀爬树木之能却驾轻就熟,远胜已身,猜想大概此身之主喜好如此之故,身体亦已一同记住。 挑过几棵,虽能支撑己身,但云涯儿总觉四周太过开阔,若有兽来,难掩踪迹;若为人来,更是一眼便能望得于己,就怕来者不善。而又翻下树来,走走停停,能够栖身之树倒是见得不少,却皆为稀松几棵,无以成林。眼看日已欲落,这林未寻得不说,回身望去,先前随处可见之树亦已不能望得,又再陷入这不进不退之境。网 想来若是就此返回去寻,空耗时日不说,便是说明此番来回所费之力也是白费。本来就已有疲乏,自觉大为不值,与其如此,倒宁愿将气力耗费于前行之上。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放缓行进脚步,继续前探。 未行多远,忽然听得身后传来马蹄之声,急忙转头望去,借着余晖,竟见一马车正徐徐驾来。想已曾四处打探,就连马也不能借得,如今车马稀少,早已仅富贵可用,猜测车内之人定大有来头。若为往日,将车拦下攀附一番也未尝不可,然今时之日换作此身,尤其遇得郭嘉之后,已有忌惮,唯恐避之不及,又岂敢攀谈。继而将头压低,匆匆让出道来,径自直走。 意外之是,那马车偏偏不偏不倚,就此拦于自己跟前。虽有心虚,但云涯儿更怕对方见得己颜,仍旧自欺欺人猜想对方不过碰巧停留,而欲绕开马车。正至马前,只听车上之人喊道“少主,我已寻得一黄衣小子,不知可是少主要寻之人?”由是大惊,若未猜错,定为那麻烦之人,遂也懒顾其他,拔腿便走。 刚迈几步,就又听得身后马蹄作响,只得加紧脚步,飞快奔逃。然而即使此身轻盈、身手再是如何了得,毕竟仍是常人,又怎能跑过那马?不过片刻,就已被其追上。此回那车倒也不停,而与云涯儿并驾齐驱,随即车内探出一头喊道:“美人莫慌!我此来不过想送你一程,绝无他意!想这荒……” 一见果真是那郭嘉,云涯儿哪里还愿听其言语,立即收脚骤停,改而一边往回跑去一边寻那可以阻拦马车之处。只是气力本就所剩不多,而经此番猛奔,寻得窄处之前便已跑之不动,连喘带挪又再被那马车拦下。实在无力挣扎,索性就此将手搭于马车之上,直喘粗气。 随后郭嘉步下车来,本欲再行解释,见得云涯儿之状,却抚心惊道:“原来美人如此之态也是楚楚动人!”旋即又扭头望向车夫叹之一声,“既然美人不愿与我相见,我郭嘉又怎能再作纠缠?你且就此听从美人之意,好生服侍,工钱我自不少你半分,并加一倍。但日后再见之时,美人若有半句怨言,那也休怪我郭嘉待你不厚,你可知晓?” 听完其言,车夫允诺一声而稍有疑问,就被郭嘉先行截断,“我于阳翟各处游历多时,区区十几里脚程又如何难得住我?我之安危,你自不必放在心上,日后只奉此美人为主便可。”说罢,挥手潇洒离去,真未再作多言。 见郭嘉已走,云涯儿虽未缕清状况,却也万分欣喜,正好将将恢复些气力,遂绕开车来,缓步前行。哪知那车夫不仅牵马跟来,还主动询问道:“天已渐黑,小人观新主人也有些乏了,不如就此坐上车来,前往投宿可好?” 不禁诧异转头望去,观那车夫膀大腰圆、面相随和,倒颇像实诚之人,应当未有作怪才是。随即思起方才之言,惊觉郭嘉原非随口说说,遂又陷入混乱。心想此些富家子弟是否皆为从不考虑他人之想而任性妄为之人。而又转头再想,既为那无赖安排,决计不止这般简单,万一二人与己相会之前早已密谋,趁那夜深人静之时将己掳去,岂还能有好事?如此随从,纵使郭嘉愿遣其从,已又怎敢收留。 因而故作不屑,冷冷说道:“不必了,我素来孤身一人闯荡世间,早已习惯风餐露宿。你主人已走,何不跟随其去,来扰我作甚?”转身步去。 听得此言,那车夫自也未就此罢休,仍紧随其后,再作解释,“方才新主人走得匆忙,未有交待清楚而贸然跟随,乃小人不是,这就细细说来。少主之意,便是要小人如往日服侍少主那般安排新主人饮食起居,其他之事权听主人差遣,主人不说,小人亦不打听。不知此番之言解了新主人之惑未有?” 这惑自是解了,但云涯儿反倒更为担忧,那郭嘉安排此人前来,即便真是未有歹念,也可随时从其之处了解自己行踪,若真如此,那还得了?想至此处,忽然停下脚步将剑抽出,直指车夫而道:“你莫非是受其指使前来监视于我不成?那我劝你趁早离去,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以作试探。 一听此言,车夫果真立即跪倒在地,恳求而言,“此事冤枉!小人不过少主家中一杂役,又岂能堪此大用!若是未能与新主人一同归去,只恐往后连杂役也不可再做,那小人一家老小又该如何谋生?还请新主人网开一面将小人留于身边。若是实在信之不过,小人愿对天起誓。” (本章完) 第240章 负俗之讥3 如此迷信之举,云涯儿又怎会相信,但思那郭嘉蛮横无理,真会行出此为,不免为难。毕竟此车夫也是苦命之人,无论是否受了指使,也非本心。己若仍坚持遣其归去而令其失了差事、老幼无依,岂不与那郭嘉无异?平白无故空背一孽,实不划算。 权衡一番,观此车夫忠厚老实,言语当中亦未对那郭嘉有何维护,应当并非诡计多端之人。大概也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忠心,多加善诱,倒也可收为己用。况且再退一步,即便无那郭嘉,自己本也当好生提防,比起往日所遇之危,此二人根本不值一提。而路上有人照应总归好过独身一人,怎的来说,有其跟随,非但无碍,反倒有助。 旋即与那车夫约法三章,令其不看、不听、不问与己相关之事,入得村镇只于安全之处候己去寻便可。可那车夫仍是担忧云涯儿借故将其支开而走,又再恳求跟随同行。此自也无可厚非,但云涯儿亦有难以再让一步思量,一为已所欲办之事,并不想再令第三人知晓,更何况是郭嘉送来之人;二则为自己一路危险不断,与己相近之人,多受牵连,看这车夫身手平平,又为家中顶梁柱,实不忍祸及。 于是只得正色厉声佯装嗔怪,“你不过是一下仆,竟敢三番两次与我讨价还价!难道那无赖未曾教过于你,应对主人言听计从么?如此不听话之人,我留于身边又有何用?你且速速归去,莫再扰我!”言语停罢,倒是真将那马夫吓住,慌忙点头答应,并还立誓遵从,只求莫再将其遣回。观得如此,云涯儿俯身将车夫扶起,不禁又再感叹,这寻常百姓竟已习惯欺压,强横之言倒远比劝说管用。 入得车内再作上路之时,日己尽入山内。虽只能凭着微弱亮光往东南去,但这也已是车夫与马之事,云涯儿则于车中或坐或卧,好不自在。叹那郭嘉倒是极会享受之人,车中大小物件一应俱全,若非车舱稍小,比己那草屋亦宜栖身,备足水粮,更是比帐篷不知好用多少。这般想来,即便夜间不能寻得村镇倒也不愁,只是有些难为车夫,似亦不妥。 随后兼程一路,直至半夜终来至一小村。因恐车夫趁机将己拉回郭嘉之侧,本可小憩一番,云涯儿也只得强忍困意静坐,早已疲倦不堪。这番听得车夫呼唤,大喜步下车来,结果望得村中家家门窗紧闭,亦无一灯火,恐是难以敲门借住,而又大失所望。 观其如此,车夫拴好马,步上前来安慰道:“此夜正深,主人可就此于车内将就一晚,明日再于村中租得屋来好生歇息。”而将车帘掀开,请其入内。 云涯儿本正有此意,若车夫未劝,自也不加提防就此歇住,然经此一说,不免疑其用意,哪里还敢入内。于是假意关切向那车夫问道:“我若于车中歇息,你又怎办?” “承蒙主人关心,小人自在外歇坐守候即可。”车夫并未察觉云涯儿之意,见其相问,则又行礼解释,“往日追随少主之时,小人向来人不离车,早已习惯倚柱而歇,如今正热,夜间好过,主人无须担忧小人。” 听罢,云涯儿顿时大惊不已,心想那郭嘉竟如此对待下仆,不由暗骂几句,而将那算计之事抛至脑后,大叹一声“这可怎行!”随即沉思片刻,又再说道:“想你一路行来着实辛苦,而我赶路心切,未能顾及于你,实不应当。然我此去紧急,亦不能平白耽搁一日,不如你于车内歇住一晚,待明日复了精神,再驱车前往许县可好?”如此所思其实也非全是体恤车夫,亦有欲早日抵达许县之私,料其应当欣然接受才是。 不想那车夫一听竟忽然跪倒在地,叩首大呼:“此实使不得!小人不过郭家下仆一名,又岂敢于主人车中歇住?往日亦不曾听闻有此先例,若是被少主知晓,只恐又行责怪!”惊恐之态,不逊先前欲驱赶其时。 说来这郭家倒是规矩颇多,完全不将那下仆当做人看,处处设限不说,即便离了管辖仍有忌惮,实为可恨。更为气人之事,乃是竟还非只郭嘉一人,整个郭家皆未有先例。想之如此,云涯儿已是愤懑空前,恨不得将那郭嘉上下教训个遍。奈何不过想想罢了,真要行起却又无那壮胆,只得搀起车夫,又以好言劝说,“此事只有你我知晓,若皆不言说,那郭嘉又怎会知?莫要惊慌,安心歇息便是。” 可惜云涯儿所想仍是太过简单,这久受欺压之人,又岂能说不忌惮便不忌惮。何况在车夫看来,云涯儿亦是主,怎会包庇于其而欺瞒郭嘉?万一是为取乐而戏弄于其,只怕真是难保差事。因而又再央求云涯儿莫再为难,并谎称长久未有如此歇息反倒难以入眠,倚柱而歇才更舒坦。 想此车夫嘴上虽再三言说惧怕之情,但从其几番恳求来看,其所惧之人,实乃郭家上下。对己反倒再三僭越,无论好言歹言,皆以是否遭受郭嘉处罚而拒,如此之主,当之也是甚为憋屈。 不禁想来那郭嘉真是极擅算计,安插此车夫于己身边,无论是否受其之命,己亦必会与其再见,哪怕只为好生将车夫遣回。车夫为其家中下仆,拿捏掐准车夫心性自也不难,但不过与己匆匆见之两面,便能断定己必不忍弃那车夫于不顾,眼光不可畏不毒辣。而若说此番是其无心之为,从未精心策划,云涯儿无论如何也决计不会相信。 只事到如今,前往许县寻找己身更为重要,已无闲心与那郭嘉周旋。反正是那车夫不受,非己不善,要怪也只能怪那郭家跋扈。如今唯有令车夫再多受些委屈,助己探得消息之后,再转过头来与那郭嘉将此账算清,亦是不迟。遂令车夫先行歇息,隔帘观之一阵,待其入眠之后才敢睡下。 第241章 负俗之讥4 一觉天明,云涯儿迷迷糊糊朝车夫所歇之处望去,并未望得人影,立觉不妙,忙掀车帘,车夫果已不见。惊思莫非那车夫真诓骗于己,与那郭嘉通风报信去了?遂跃下车来,于四周查探一番,幸而车马仍在村中,此刻若走,倒也来得及。于是将马解了,坐上车来,正欲驱马,却又觉不对。自己从不曾学得驱车之法,即使马术也至今仍不熟练,此刻又如何驾车离去。而更为关键之事,乃如今实并未遇得危险,如此着急逃去,又是为何? 想以己如今身手,对付武艺卓绝之人自难占上风。但那郭嘉不过一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纵是再来十个车夫,对付起来,自也不在话下。更可况那郭嘉难道还敢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成?夜间惧怕,乃是怕其将己绑入屋中,而遭其毒手难与楚阙交待,现今手脚皆能动弹,亦有宝剑在手,又有何惧。不禁感叹往日东奔西逃惯了,小小风吹草动亦能惊得慌不择路,今次正好伸展一番,重拾些许威风。便又栓回马匹,坐于车板之上,只等郭嘉前来。 候之一阵,终见车夫低头步来,手中不知还捧有何物,而观其左右并未再有他人,甚为疑惑。还未开口相问,其已先行呈上手中之物,憋声说道:“小人方才见主人尚未醒来,便去村中寻了些热食来,不知是否合主人口味,若难以下咽,小人自去再寻。”随即将那包裹之叶剥开,露出些许精致糕点与几块肉脯。 云涯儿虽未见得世面,好歹也久居乡村,知晓村中习俗,如此之物岂是寻常百姓家中能有?而观此村不过数十户人家,更是未有酒舍茶寮,若信得车夫之言,才真叫人耻笑,这般纵是不想再疑也不得不疑。此些显然为那富庶人家爱食之物,且亦难以每日皆食,想必是那郭嘉暗中安排。再想深些,只怕是为骗己食而故意以上好之物相诱,内里还不知掺了何药,若真食之,岂不立成那案上鱼肉? 但因不确信,亦不愿就此翻脸又惹那车夫来烦,便拿出随身携带之干粮举于面前答道:“有劳仁兄费心了,我平日只好食此物,且方才已然食饱,可惜如此好意只可心领,实难有幸享用。” 得了拒绝,那车夫并未如昨日那般一惊一乍,也未再做劝说,反倒拿起其中一块,当于云涯儿之面塞入口中,品尝一番细声评道:“此糕甚硬,似已久放,难怪不喜食之,下……”忽又惊觉何事,不再作声,默默重新包好糕点肉脯,置于车下袋中。 观其如此,总觉有何不对,却又一时难以辨别。直到发现车夫立于马旁始终不敢将头抬起,却不时朝这边望来,终察觉端倪,如此行为明显更似窥探,而非惧怕。话再说回,即便此人如何不作避讳,以其性格又怎敢当面食那呈于己之物,且此人动作显然也比昨日之时斯文许多,哪里像是下人之为。惊异之中又细细想来,方才对答之时,因不熟识而未留心,再回想之,其声亦有不同。总而言之,此车夫极有可能为他人所扮。 想至此处,不禁有些后怕,药为其下,自也知晓如何解之,故意当己面食定也是为令己麻痹大意,下次再施同样之计。幸而先前警觉,未有食其呈来之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楚阙所遇危险倒毫不亚于自己,不免感叹真是难为于其。至于为何加害,庞德公早已有言在先,加之见得郭嘉,自也见怪不怪。因而此刻当务之急,乃是将那假扮之人拆穿,而非于此戚戚。 但云涯儿仍有顾忌,毕竟那人还未露出马甲,若轻易翻脸,遭其诡辩,反倒令己落至下风,实不明智。便思循序渐进,摸清对方底细再作应对,而佯装急切说道:“既然仁兄已复了精神,可否即刻启程,寻人之事迫在眉睫,我实不忍多耽搁一刻。”以为那假车夫应当百般拒绝而劝己留下,再顺势逼其败露。结果其却只诺之一声,便请云涯儿坐回车内,而有模有样将马牵至道中,自行坐上车板,驱马向前。 眼看车已缓缓驶动,云涯儿心中甚为惊恐,只怪自己未有料到此人毕竟有备而来,驱车又非何高深技艺,岂能难倒于其?若是令车飞驰,自己恐真难以逃脱。旋即立即喊止车夫,而又试探道:“我方才听得仁兄声音轻细,已无昨日洪亮,是否为近日过于操劳所致?我事虽紧,但也不能全然不顾仁兄身体,不如还是在此歇住一日罢。”故意改那已定之事,只等其话语冲突,败露开来。 只见那假车夫为之一怔,想之半天,才粗嗓答道:“承蒙主人厚爱,小人素来如此,昨日大概因是将将追随主人,担忧不能好生服侍而有所顾虑,不能放开声来,主人大了不必为此担忧。但主人若要歇息,还请稍作等候,我自前去打点一二,待到事情办妥,再来通知主人前去。”说罢便跳下车去,欲往村中。 此分明欲逃,云涯儿又怎肯让其如此轻易脱身,继而令其止步,“歇住之事暂不打紧,你且将头抬起,令我观你气色,若真无异样,我方可安心,亦好做安排。”看其还能有何说辞,料想即便又被其拒,仍以强横之辞逼其抬首,自也可令其原形毕露。 “这……”假车夫果然已不知所措,几欲答辩,却又将话咽回,终是岔开话题而言,“小人形貌丑陋……我且先去整理一番,再与主人相看……”随即已全然不顾事态,径往村去。 得见如此,云涯儿亦觉时机已到,立即大喝一声,“好你歹人,害我不成,如今竟还想逃?”直跃车下,几个健步飞上前去,一掌击其胸口,车夫瞬间仰倒在地抚胸苦叫。此刻终得见其颜,云涯儿却是大惊不已,不想这富家之子倒是极有闲心。 第242章 负俗之讥5 望那郭嘉于地上翻来覆去,还不忘以手捂脸,演得极为浮夸,云涯儿便连再补踢几脚之意也全失了,赶忙又朝马车奔去。岂料郭嘉趁云涯儿跃过其侧之时,一把抓住楚阙小腿,大声哭喊,“美人莫怒,小人不过想给美人一重逢惊喜罢了,实无恶意!”看其瘦弱,竟能牢牢抱住,令云涯儿完全抽之不出。 但不管其言真假,此刻其对楚阙之身无礼已是事实。无论如何,云涯儿也决计不敢在楚阙身体于自己照料之时,令其声誉受到半点损害,更不能便宜眼前这无赖。遂以右脚猛踩郭嘉之臂,并厉声喝道:“既无恶意,为何要来袭我?你若识相,乖乖自去,我亦懒再与你追究。否则将你哪处打折,落下个残疾,休怪我不讲情面,未有提前告知于你!”而又跺两脚,总算逼迫那厮放手,再往马车去。 直到坐至车板之上,望得那马鞭缰绳,才又犯起难来。且不说未有车夫自己能否将此车驾往许县,单从此车本身原本就为郭嘉之物来思,也亦不妥。虽照其之言已是将车赠与楚阙,但己实际并未收受,如今殴打于其,而又驱车离去,岂不等于明抢?若以己身,抢了也便抢了,自己名声本就不佳,也不怕多挂一骂名。偏偏按此情形观之,损得是那楚阙名声,不管楚阙自身是否在意,也决计不能为之。 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车归还,反正来时也是徒步,自当从未遇得此人,亦无损失。随即跳下车来,正欲牵马,忽见郭嘉早立于马头委屈相看而不敢言语,差点惊得后退几步。 镇定之后,思来正好把话说开,既能阻其相扰,也可保住楚阙这侠女气概。继而按剑佯怒,“你莫非未有听清我方才之言,又再凑近作甚?”不等其答,又朝车马望去一眼,再露不屑,“原是前来讨还此物,你自驾走便是。我张黄雀行走世间,素来行事坦荡,又岂会稀罕你这车马。”强行将话圆完,而转身便走。 但那郭嘉似乎对此毫不上心,反倒于口中细声嘀咕,“黄雀……美人之名果真清丽脱俗。如今又遭美人嫌弃,要怪也只能怪你郭嘉甚为糊涂,如此美人,岂能以那寻常之法求之。若真如此简单,哪还有你遇得之机?不过今日既有幸得知美人芳名,自是说明我二人缘分未尽,日后定当更为珍惜才是……”而立于原地目送。 听得云涯儿不由打个冷战,自责为何如此多嘴,竟还将那假名告知,自找麻烦。然覆水难收,往后是否能够再见也是未知,不过知晓一假名罢了,其又不能真将楚阙寻得,倒也无关紧要。难得其不再纠缠,自当赶紧离去,否则其若变卦,又要浪费功夫与其周旋,实不值当。旋即加紧脚步,连走带奔,直往村外。 这般行之大约几里路远,回身已不能望得那村,郭嘉仍未追来,本当就此安心,但依照往日经验,云涯儿实难不疑。思来其昨日之时那般纠缠,且其今日实无罢休之意,却如此轻巧便放己离开,未免太过顺利。再而联想于其机关算尽,神不知鬼不觉便跟来此村并扮作车夫,定是早已有何盘算。最为关键之是,自己大意透露欲前往许县之事,恐怕其已自觉成竹在胸。况且其有车马,追一步行之人,即便迟了一日也自不晚,而为麻痹于己,故不急追。如此之时,决计更加不可掉以轻心。 虽即使郭嘉追来实也并无大碍,但云涯儿却不知为何对其尤为排斥,就连行踪亦不愿被其探得。故意挑选马车难以通行之小路,此刻倒是全然已不记得要寻己身之急切了,而费劲心思躲避。 只是还不知能否难倒郭嘉,自己已先吃了苦头。因道路难行,不时还有灌木拦路,楚阙之身气力、体力本就不如云涯儿本身,也不知行了多远,反正日仍当空,只觉疲乏无力,不愿再行。不禁又再想来,楚阙身子如此娇贵,往日到底是如何办到追随于己长途跋涉而不显一分疲倦,更是还能随时跃出战之一场?莫非是己使用不当,才如此易累,还是说另有缘由…… 思索之时,已寻至一高树之旁,随即观察一番,此树枝叶繁茂,即使四周并无他树,也足以掩藏楚阙之躯,倒真是理想栖身之所。本白日歇息,靠于树旁歇坐便可,担心郭嘉之故,云涯儿仍心有余悸,不敢大意。且那树上,视野更为广阔,周遭有何动静亦能提前得知,好做防备。由是三下两步攀至枝头,于四周张望确认再三,才安心侧坐枝上倚于树干而歇。 待吃了些干粮,体力有所恢复,正思继续赶路之事,听得身后有马蹄之声传来,于是立即惊站枝头远眺。只见一辆马车正往西南去,虽距离稍远,难以辨认驾车之人面貌,道观其衣,不难猜得不是那车夫便是郭嘉。遂而沾沾自喜,得亏自己深谋远虑,料定郭嘉不会就此罢休,而早有提防。 观之一阵,那马车忽又停下,而那车夫竟立于车板之上朝这边招手。惊得云涯儿退出一步,却忘此刻正立枝头,一脚踩空,差点摔倒下去,幸而及时抓住其他枝叶,又将脚夹回枝上,才未彻底倾倒。但那枝条柔软,无论云涯儿如何使力,也难得支撑,并不能重新将身立回,只能紧扯那枝,维持这半悬不悬之态,根本难以脱身。 若不松手,这般斜在树上倒也无甚大碍,偏偏手脚皆已用力,迟早有那力竭之时,如此之姿,比那倒悬更为麻烦。倒悬之时,好歹只有脚上使力,仍可借住腰腹之力,兴许楚阙体态柔软,能就此攀回枝上也未说不准。但此刻手亦占用,更是无法躬腰去探脚上那枝,只怕一将手松开,便骤倒下去,脚上还能否夹住亦是未知,实不敢以楚阙之身冒此大险。 第243章 负俗之讥6 坚持不过片刻,方才疲态似乎并未消退,手脚已近酸软,难再支撑,不得不集中精力,奋力抓之。但越如此,体力却是消耗越快,这般已是不能觉那手为己之手。正思楚阙是否又再醒来之时,听得身下马蹄车辙之声袭来,才又复了意识,但手臂仍旧无力。继而缓缓朝下望去,只见那郭嘉已驱车前来,正伸手朝己呼道:“美人莫怕,你且松手跳来,我定接住!” 话虽如此,而危机之时本也难再顾虑那些,但云涯儿更为担心之事乃是那郭嘉到底能否真将己接住。如此高度,即使跌落实也无性命之忧,只不过是怕将楚阙之身弄伤罢了。万一落于郭嘉臂上,其不能受,而砸折其臂,才是得不偿失。倒并非关心于其,而是恐其因此有了说辞,自己难再脱身。 然手愈渐无力缓缓从那枝上滑脱,已无时再可犹豫。下定决心前又再朝下猛看最后一眼,忽望得那马车正停于不远之处,车顶还算平整,足以平趟一人,于是决心奋力一搏。不想此刻手已脱至不能足以支撑之处,整个人皆倾倒下去。千钧一发,云涯儿赶忙抽回双脚,使尽最后气力,先后蹬于树枝之上,借由侧力朝马车所在飞去。幸而有惊无险,不偏不倚正落至车顶,若是稍迟一些,便会撞上车壁,而摔至地上。虽撞于木板之上疼痛难免,但比起落地仍旧好之许多,云涯儿亦再无精力思那琐事,就此平躺望于天上,脑中已空空如也。 待到重新复了气力意识,不知已过多久,耳边倒是没了那郭嘉呼喊半天,以为其已喊累而改于车旁等候,便支起上身欲探其方位,好做逃走谋划。哪想刚一转头便见郭嘉正坐于脚边托腮望来,差点未有一脚蹬去而将其踹下车顶,慌忙站起身来,惊异瞪之。 见得云涯儿起身,郭嘉倒是相较镇定许多,也欲站起,但望之两侧仍有一人半之高,又重新将腿收回盘坐,再而伸掌解释,“美人莫惊!我真无恶意,只是方才见美人跃至车顶半天未有动静,于车下呼唤片刻,唯恐美人有失,才是翻上车来查看。现今观得美人无事,亦已心安,若美人仍不愿见我,我自去便是。”说罢便往车下翻,却不料脚上踏空,跌下身去。 观其如此,云涯儿已不知该说何是好,万想不到世间竟还有比己更为笨拙之人。且那郭嘉前番一向处变不惊,突显此丑态,反倒弄之不清其是刻意装出还是本色出演。随之跟下车来,本想就此奚落两句而再分道扬镳,结果发现那郭嘉竟歪伏在地,且姿势极不自然。 按理来说,那郭嘉应早已爬起讨好才是,这般却是强忍苦楚默不作声,云涯儿猜其又有诡计,便大喝一声,“你怎还不离去!莫非是要我送你一路不成?”说罢便以手按至剑上佯装欲拔。经此威吓,郭嘉倒不敢再不动弹,努力支起身来,还未站稳便又跌回地上,更是不禁喊出声来,听之确实痛苦,足以确信此人身已负伤。 此本立得脱身重归清净之大好时机,但却不知为何忽然善心大发,踌躇不忍离去。思起往日自己从未如此,最多也就感叹两声罢了,反倒楚阙更为偏好管此闲事。不禁想之是否为楚阙心绪传递过来而将己感染,若真如此,倒也必须回应其之心意。随后收了疑惑,一边朝那郭嘉走去一边奚落道:“好个八尺男儿!怎好躺于地上,莫非觉这地上太过舒服,而不愿起身?”再而暗中观其状况。 “只怪初见之时郭嘉未有好生相待,显露劣习,令美人生了嫌隙,实乃惭愧。此刻美人既无大碍,先行离去便可,郭嘉在此保证绝不再行跟随,还请美人宽心。”郭嘉浅行一礼苦笑对答,面上虽仍平静,但却不时瞟去腿上,显然已不从容。 停顿片刻,见云涯儿仍有沉思,便又拱手高举,低头娓娓道来,“郭嘉亦知经此一事,美人难再相信,但为解误会,还是应当说明一二。实不相瞒,郭嘉此去本也是为前往许县访友,碰巧遇得美人,确实见色起意,而有意跟随。然至今日晨间,得见美人并不贪图富贵之气概,已自知羞愧,再无冒犯之意。哪知方才赶路之时,又有幸得见美人立于树枝之上,便自以为是与己饯行。本只欲停车招手之后再作赶路,却正见美人于树上跌落,故而飞奔赶来,实非有意尾随……” 说之一通,云涯儿其实并无心思管这郭嘉所言是真是假。因对其全不信任,加之事到如今,也不知其是为顾及颜面,还是真有计策,仍旧逞强而毫不提及受伤之事。经此难以判断于其目前伤势如何,才是冥思苦想。若非楚阙,大概早就走出几里去了,又岂会留于此处听其废话。听得烦了,干脆也再懒动心思,直接问道:“你方才跌落之时是否将脚扭伤?” 得如此跳跃之言,郭嘉不由为之一怔,而又欲作辩解,却被云涯儿伸掌抢先打断,“免了!我亦有眼,若是无事,你站起身来走之两遭与我观看便可,若是不能动得,我自也不懂得医治之法。但又实难忍心将你一人扔于这荒郊野外,我且将你扶至车上,一路带往许县医治。”说罢便探身去扶。 本以为如此难得接触楚阙之机,郭嘉定会喜笑颜开,即便无事亦要装作有事。结果其竟慌忙摆手推脱,“郭嘉不才,不慎闹此笑话,本想就此隐瞒,哪知未能躲过美人之目。然能得美人关心,已是郭嘉莫大之幸,若要美人相助,此事传之开来,恐有不妥。还请美人莫要再管郭嘉之事,此番应趁天色尚早,尽快赶路才是。” 忽见郭嘉变得如此拘礼,云涯儿倒是颇感意外,想其果真还是纨绔子弟,将颜面看得比那性命更重,只可惜过于自信,以为此番之为是因关心于其。 第244章 莫逆之交1 料想郭嘉纵是机关算尽,也决计不能猜得如今立于其跟前之人,虽为女儿之身,内里却真是男子。如此诡计,若真是楚阙在此,只怕也难不为所动,万幸己已取而代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自认看穿,云涯儿自也懒再与其相辩,而又喝道:“休要作怪,我只问你,若我离去,你那随从能否寻得于你?”旋即抽出一剑,比至郭嘉面前,“不过~你且先好生想想,不知未有舌头日后还能巧舌如簧否,再作答复也是不迟。” “美人既已看得如此通透,那郭嘉又岂敢不如实相告?”即便如此,郭嘉倒仍不显惊慌,缓缓仰起头来,“我为扮作下仆,恐其将此告知家父而遭受责罚,早已遣其归去,应当难再寻来。只……” “那我知了!”为免郭嘉又再喋喋不休,云涯儿赶忙再行打断,“也就是说,你如今只身来此,除我之外,并未有他人见你负伤,是否?”观得郭嘉点头欲答,而又立即将话续上,“既然如此,那你又有何担忧,难道还怕我将此事于街上大肆宣扬不成?如此顾虑,未免太过多余。”旋即比划手中之剑,于郭嘉脸侧画之一圈,“我且告知于你,纵是这遇得于你之事,我亦以为耻,又岂愿令人知晓我曾相助于你?你只管安那一百个心,老实上车便可。”以作威慑。 而后将剑收回,不顾郭嘉感想,直接去搀,并又厉声警告,“想这许县还有些路途,不免遇得他人。我姓张名黄雀,日后直呼此名便可,休要再呼我为美人,而惹人怀疑。否则休怪我不留你那巧舌,你可知否?” “美……张黄雀阁下所言极是,郭嘉自当注意。”郭嘉这般倒已不再拒绝,亦不敢再作多言,乖乖任凭云涯儿扶起,缓缓挪至车上,再而答谢万分。 安顿好郭嘉,云涯儿亦随之坐上车板执起缰绳,有模有样扯之两下,那马却只嘶鸣,并不走动半步。疑惑之余,又欲扬鞭击之,听得内里郭嘉劝停,才是收回马鞭,疑惑拨开车帘望去。 随后郭嘉以手比划示范,并加以说明,“此马与那战马不同,因只需其力,而不需其思。故而训练之时,为易于驾驭,乃以听令为重,也正如此,并不懂得临机应变。若想其行,还需伴以口令,声调不似亦难驱其……”为避马耳,而又招手唤云涯儿上前,将那口令尽皆告知。 待其说罢才忽觉其凑近耳旁之举过于亲昵,云涯儿本并无女子自觉,对此倒也毫不在意,只是寻思若不表明嫌恶,怕会令其以为己已对其改观,日后非得寸进尺不可。为消顾虑,只得猛然抽身怒瞪一眼,将那鄙夷之言补上,“我不过见此刻紧要,而稍作试探,你便又生歹意。幸好还算识相,未敢再近半分,否则那鼻已不得再陪你度过今夜!日后若是再敢如此,你可记得先行想好是否还需此鼻。”因是耳濡目染,楚阙口吻倒是学得越发惟妙惟肖,自认此刻纵是熟识楚阙之人前来,定也难辨真假。 而郭嘉那边已是听得一头雾水,终显几分惊慌,随即平复一番,又重归镇定,而拱手赔礼,“美、张黄雀阁下教训得是,郭嘉方才虽是无心,但已实有冒犯,往后自当多加注意,不辱阁下声名。”这般唯唯诺诺,令云涯儿心中一片得意,以为终是将此无赖镇住,却不知如此行为倒更暴露一事,使得郭嘉此刻已是确信无疑。 罢了此事,云涯儿便转过身来重新驭马,得郭嘉传授口令,那马果真说行便行,叫往左去绝不往右,倒像能够听懂人话一般。往日皆是纵马步行,偶也坐车,这驱车载人倒是头遭。云涯儿实难掩欣喜,不由玩心大起,改以郭嘉未教之令喊之,或是改变声调重唤口令,种种变化,马皆确实未有响应,从而啧啧称奇。结果引来内里郭嘉浅笑一声,顿时羞愧万分,而朝车内喊道:“我不过是怕口令不熟,而于路上遇得闪失罢了,你休要取笑!”随即驱马驰去。 一路驶来,也不知是否太过欢脱,竟忘辨认方向,县倒是入得一县,结果下车询问,却是得知此处乃一名为颍阴之处,若要去往许县,仍需往东。而此时日己过半,不宜赶路,思来车上还有一拖累正等救治,就此将其撇下,轻装上路也好。于是又再牵马于各处奔走,询问医者所在。 得路人相告,终是寻得一院,观之与那寻常人家并无二致,若非院中有些草药,真就难以辨别。见院中无人而屋门大开,云涯儿便扯声喊道:“屋中可有医者?鄙人一友身负脚伤,故特来拜访,还请替其诊治一番。” 话音刚落,医者未有唤来,却引得郭嘉挪至帘外,摆手阻拦,“美、张黄雀阁下,郭嘉有伤求治,理应亲自登门才是,怎敢唤医来看,如此岂……” 本来云涯儿往日行事皆是如此,也从未觉不妥,忽然听得郭嘉此话之中带有责备,顿时不悦,遂而呛声驳道:“怎的?我好心助你,你怕不是把我也当成下人,这般还想训斥不成?那你且好自为之,恕不奉陪!”说罢便将马鞭甩回车上,迈腿就走,转而窃喜总算找得离去理由。 未走三步,郭嘉果然自责挽留,但云涯儿又岂会心软,想来此处已非荒郊野岭,只要其有钱物在身,便无大碍,自己这般已是仁至义尽,未失楚阙风度。哪知随即听得一跌落之声,脚便不能抬起,料定是那郭嘉又行笨拙,而转头望去,果真如此。 不禁感叹,楚阙往日待己之时,处处为难,几差取己性命,也未见得其曾有心软。如今怎对这郭嘉如此怜惜?从而酸意骤起,但却难以胜过楚阙意识,只得又再走上前去,呵斥一声“你这厮怎不好生坐稳,追我作甚!” 第245章 莫逆之交2 见云涯儿返回诘问,郭嘉立马坐起身来,几欲站起,但碍于脚上无力,只好就此辩解,“郭嘉莽撞之为又令阁下担忧,实乃惭愧。但我相追,只因方才又生误会,想与阁下澄清再作分别,哪知又未站稳,绝无以此相逼之意。只怪郭嘉平日骄横放纵惯了,不懂礼数,而出言不逊,还请阁下莫要放在心上。”随之行礼俯身,长拜不起。 也不知这郭嘉何来自信,竟能断定己是因此而返,云涯儿心中嫌弃自是嫌弃,却又有些后怕,毕竟其之所料倒真乃楚阙欲为。若非此刻是己占了楚阙之身而从中搅和,还不知结果如何。 不过话又说回,这郭嘉除了浪荡些,实非那般不堪,更是家境殷实、才识过人,远胜寻常百姓,而这你情我愿之事,旁人亦不应干预过多。奈何正因出身显贵、受过礼教,料其家中定不接受如今楚阙,与其日后反悔,徒增二人痛苦,倒不如令其彻底断了念想,才更为妥当。要怪也只能怪己当年铸成大错,误了楚阙一生,如何弥补,也不过尽量不令此事酿成悲剧罢了。 想来照此情形,单单只摆脱此人怕是远已不够,毕竟只要郭嘉心中有思,难保不又再找上门来。待到那时,还不知自己能否再行干预,只能趁此之机与其划清界限,省得夜长梦多。但那郭嘉偏偏软硬不吃,自己越是显露楚阙泼辣之姿,其越是欣喜,实为头大。反复思来,既然郭嘉相中楚阙,并连脾性亦能一并接纳,如今唯有反其道而行之,将其所喜之处一一掩去,想必到时自然移情别处。 言行举止自是好说,只消不去模仿楚阙,显己平日之态便可,但正所谓瑕不掩瑜,最为关键之处,始终还是在于楚阙这容貌之上。只要容颜依旧,以那郭嘉德行,怕是纵使毫无女子魅力,其亦不愿罢休。而此乃天生,又岂是己能改变,总不可为令郭嘉退却,而毁楚阙之容吧?想至此处,又再犯难,犹犹豫豫、皱眉挤眼,耽搁半天,殊不知郭嘉已俯身多时,仍未起身。 僵持之下,内里之医终于响应云涯儿呼唤,步出屋来,徐徐走至二人跟前问道:“方才可有人求医?”此老医须发花白,大概年过半百,眼神若即若离,也不知是否在这边。 这一问倒将云涯儿万千思绪拉回,改而尴尬拱手答之,“正是,不知先生可是医者,还……”随即瞥向郭嘉,差点吓之一跳,慌忙冲其喊道:“医者我已替你请来,有何伤痛,你且速速告知!”并跺脚提醒。 受此之命,郭嘉缓缓立起身来却不忙言说,而先望向云涯儿确认过脸色,才向医者行礼说道:“晚生因脚上不便,难以行走站立,还请先生莫要得怪,我本……” 听其废话连篇,云涯儿终是明白其为何要先看于己,也懒再计较其是否觉己无礼,趁停顿之时,直接插话“正是如此,不知先生愿医可否?”不禁将之打断,更是不忘怒瞪郭嘉一眼,逼其收声,郭嘉只好点头一同等候医者答复。 只见医者轻抚其须望向郭嘉,若有所思,想之一会儿又举头望天。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最终目光落回郭嘉身上,“若老夫未有猜错,此小兄所受乃是筋骨之伤,而非患疾。可惜老夫平日所学乃是草药之术,替小兄抓些药来活血散瘀尚可,但若是筋骨易位,且不说老夫不擅跌打之术,纵是看亦不能看出,难以对症下药。”随后叹之一声,又再拱手说道:“还请恕老夫爱莫能助,只能开些汤药,为小兄暂时缓些疼痛。” 得了这般答复,云涯儿反倒比郭嘉更为沮丧。本来以为可就此将其留于此处疗养,待已于许县探明己身去向再来解决郭嘉之事亦是不迟,如此却又难将其撇下。虽说直接离去亦是可行,但只怕此去归来,郭嘉已寻医去往他处,到时又如何见得?更是不知自己还能于楚阙身中停留多久,万一突然变回,此事处理起来只会更为棘手。思来反正事到如今己之意识仍在,至少应当未有大碍,为防夜长梦多,也只能先将己身之事搁置,当以楚阙为重才是。 于是低头去望郭嘉,想从其口中听得其筋骨是否易位,但一望得那般苦笑,便立即趁其言语之前,而与医者拱手答道:“那便有劳先生替其抓来汤药了,只是不知大概需要几钱?”说罢,便随手摸入怀中,刚一触得即又惊得赶忙抽出,改以心神不宁摸去腰间。 还未掏出钱来,郭嘉已是先行递往,并用更为客套之辞向医者答谢再三。但那医却并未接下,而将郭嘉之手推回说道:“有伤者前来,老夫竟不能医治,已是惭愧万分,又岂敢收受钱财?且那药不过老夫于山中随手采来,本就不值一文,权当为保声名,而赠与小兄罢。”随即转身返回院中取药去了。 而此刻云涯儿仍未从方才惊慌之中镇定下来,双颊早已涨红。此相被那郭嘉观得,立即急切来问,“难道美、阁下也有不适,不妨请那医者相看,一同开些药来?” 经其一说,云涯儿更觉羞愧,但因心虚,已难细思,亦无心诡辩,干脆直瞪其道:“住口!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问,若是再敢提及此事,我必不留你口鼻!”转而追入院中,随那医取药。 要说这老医,倒也尤为可敬,不收分文不说,抓药之时也是尽心尽力,又看又称,小心调配。随后一齐包入绢中,交于云涯儿之手,再而叮嘱,“此药并非治病之物,饮之过多亦犹有害,当避开每日饭食前后,取之二钱,兑水煎熬,五碗熬至一碗便可服用。切记只可酌情减量,决计不可因收效甚微而多服!” 谢过那医,心中又再寻思,怎这活血化瘀之药还需控制剂量,莫非有毒不成?不过既是医嘱,云涯儿自也权且谨记,未做多想。 第246章 莫逆之交3 提药出来,那郭嘉正眼巴巴望向这边,观来颇像一求学书生,全然未有初见之时那般浪荡之态。网想其为博美人欢心,倒也付出极大,只可惜其无福如愿。抱以同情,云涯儿亦难再厉声,将其扶回车上,好言将那医嘱转告,并令其自行煎药。其面上虽有为难,但也不敢多言,而将药默默收入一旁袋中。 待到云涯儿又再牵马前进,郭嘉终忍不住,拨帘探头问道:“美、阁下前番不是说要离去,令郭嘉好自为之么,怎……” 原来其仍还记挂此事,也不知其问出此话,是在担忧自己离去,还是言语相驱。这般倒是又觉此人不过如此,先前那般机关算尽只怕也是灵机一动罢了。若其不问,自己就此蒙混过去,助其医脚而趁机令其失望再作离去,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其却非要挑明,惹不痛快。 其既已问,己自也当须表明立场,不给其留任何念想余地,否则又会令其误解,前功尽弃。继而不望不怒,仍旧牵马往前,冷冷答道:“不必多虑,我仍未去,乃是思得此去许县仍有些远,只以脚力难比车快。反正你亦欲往许县,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搭你便车罢了。到时你再自去寻医,我必不跟随。”尽力佯装不屑,也不知这番牵强之言是否真消了郭嘉之念,总之其既应之一声退回车内,未再多言,已是万幸。 又行几步,望得天上红日已近落山,云涯儿不觉又再心头一紧。自己赶往许县实际并非有多紧急,只为寻人罢了,而有郭嘉在侧,实也办之不成。况且此去天必已黑,自己白日驱车已有摇晃,实无夜间驱车之能,若是强行,只怕又会遇得危险,于人于己,皆为不利。但又担心郭嘉多想,而不愿提出于此歇住之意,进退两难,委实头疼。 正思之时,望得迎面一人目不斜视、举步生风,其行其神皆远甚常人。最为惊异之是,乃是那人走至云涯儿跟前之时,忽然立身驻足细细看来,令云涯儿不禁又于心中惊叹,难道如此之人竟也垂涎美色?随即只见那人拱手说道:“鄙人荀文若,乃是此处荀氏后人,因是方才见得此车甚为眼熟,故而特来询问,敢问此车当中可是郭氏子嗣?”才是收了惊恐,安下心来。 然而转念一想,如此倒真非安心之时,若说只一郭嘉是那同名同姓也就罢了。网如今又遇得一荀文若,且观此人形貌确实极似人中龙凤,绝非常人可以冒充,只怕难再以巧合言说。不过那一向多言之郭嘉,此时却一声不吭,使得云涯儿仍抱侥幸,于是也还礼问之,“车内之人确实姓郭,只是不知阁下乃是荀氏何人之子?” 听罢,荀文若顿时大笑开来,“颍阴荀季和之孙,荀绲之子,荀彧是也!如何,可够得与你家主人相见之格?”谈笑之声倒并无盛气凌人之感,更似戏谑。 虽并不知其所说二人是为何人,但只知这名为荀彧字为文若之人,已足令云涯儿瞠目结舌。而从其言语当中亦可知晓,其不过只当云涯儿为一马夫,并未察觉这女子之身。由此看来,自己扮相实无问题,只怪那郭嘉眼光过于毒辣。 若只如此,倒是好说,毕竟此人卓绝不凡,能与其识,哪怕仅此一面,自也此生之幸。但云涯儿更为担忧之事,乃是荀彧口中那郭氏子嗣,综合其言,已准了八分,倘若为真,简直难以置信。故而仍抱以侥幸,企盼那郭嘉能够站出身来亲口否认,以消己虑。 那边见得云涯儿犹豫半天未有作答,荀彧此刻亦有疑惑,故而收了笑颜,“鄙人方才所言是否有失,而令小兄不悦?”改正色行礼,“乃我误矣!此皆戏言,还请小兄莫要见怪。然鄙人实为有心求见,不知愿见与否,鄙人好择日登门拜访,或赔不是。”其之客套倒比崔钧等人少之许多,所言多半有意,且是态度诚恳,不失大家之风。 听得此言,云涯儿立即回过神来,为免惹荀彧得怪,慌忙辩解,“文若兄言重了,在下方才不过是有感文于若兄英姿,而不由出神,景仰亦是来之不及,又岂会不悦?”而将礼还上,并又多行一礼。 “文若兄?”荀彧似是忽而领会,旋即放声大笑,“原来如此,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难得遇见如此有为后生,却偏误以为你乃下仆,实不应当!”而将手拱起深躬一腰,“敢问阁下乃是郭氏哪家之子,荀彧日后定当登门赔罪!”如此之言更是将云涯吓得不轻,本来不过是为解其疑虑,却反倒更惹误会,这般已是手足无措、不知怎答。 “郭嘉!”此刻郭嘉倒突然拨开车帘抢答,本以为是为替己解围而自报大名,还未宁神,哪想其又补道:“我家少主名为郭嘉,因未到弱冠之年,尚无表字,虽不如你荀文若之名响亮,但于阳翟之内,也是声名在外!” 听得此言,云涯儿差点背过气去,未想此人果真是那郭嘉。只如此时刻,其竟又生闲心扮作下人,而将己推出。思来荀彧有心相交,其却存心戏弄,若被拆穿,必遭得怪。万一这荀彧面上大度,实际却小肚鸡肠,那己岂不又空结一怨? 正左右为难犹豫是否揭穿郭嘉胡诌之时,那荀彧倒也非愚钝之人,瞬间看出个中端倪,“且慢,既然牵马之人乃是你家少主,那你身为下仆,为何反倒坐于车中,如此恐怕有失礼节罢?” “那又何妨?”郭嘉对此问责毫不在意,反侃侃而谈,“我家少主熟读诗书而不拘俗礼,为人豪爽而不失风度,德才冠绝天下,对待下仆自然不似寻常之人。如今我坐车中,少主牵马,其既未有半分不悦,不知是失何礼?” 弄之半天,原来这郭家不过是在借下仆之口自夸。倘若确实如此倒也罢了,但云涯儿前日才曾见得那车夫遭其胁迫,哪里有其所说一半好之? (本章完) 第247章 莫逆之交4 这才不过收敛半日,便又自恃,云涯儿哪里还管得了荀彧是否得怪。网一心想来若再不揭穿,只怕其又得寸进尺、不知好歹,而己心头恶气,亦是难以下咽。 正欲开口,荀彧已是先行赞道:“未想我荀彧能有幸遇得如此之人,”旋即立身正视,啧啧称道,“细细观来,阁下果真气质非凡,绝非平庸之辈。只怪我才疏学浅而又拘泥常理,未能以那寻常眼光发现脱俗之人,幸而得见此车好奇来问,否则定当错过。” 也不知其是从何看出楚阙气质非凡,不过联想庞德公与郭嘉之言,其所之言气质多半是指美人所有,而非那才学之气。但其言中确实并未提及到底所指是何,既未说出违心之言,亦能顺承郭嘉之意,如此话术,令云涯儿不得不对其肃然起敬。 然而即便如此,误会终归还是误会,一想得郭嘉此刻大概正于一旁偷笑,云涯儿便趁荀彧言语停顿之际,插言道:“承蒙文若兄谬赞,然我实为……” “哎呀!”话未说完,郭嘉忽然叫喊一声,引去二人注意,立即又再喊道:“都怪我爱逞口舌之快,竟忘少主行事低调,不愿与人提及家世,如此莽撞,几又误事。还请少主莫再宽容,尽管责罚,否则小人难以谨记少主嘱咐!”又是顾盼,又是行礼,将那平日难以露之惊慌全数耗尽,神态举止惟妙惟肖,宛若就一冒失慌张之仆。 万没想到,郭嘉竟又能料得于己意欲何为,而先行诈言。经其此闹,若己再言非是郭嘉,荀彧定当不信。也不知其千方百计将己立为其名,到底有何目的,这番只得暗中怒瞪一眼,却难宣泄此气。 “无妨!”荀彧倒对此深信不疑,而伸手慰道:“若非如此,荀彧又怎能得知郭贤弟之名?既然你乃无心之失,且是替主出头,我荀彧便在此为你做保,不必请罚,你还当谨记莫再犯此过错。”那郭嘉听罢,还不忘仰谢两声,唯唯诺诺之貌,更为气人。 随后荀彧侧过身来,轻行一礼,果真替郭嘉求情,弄得云涯儿哭笑不得,唯有勉强敷衍几句。见云涯儿确实未有责备之意,便又补道:“我观天色已晚,想必郭贤弟还未寻得住处,不妨先于寒舍将就一夜,鄙人自当好生款待,以尽这地主之谊。” 此番相邀,正巧说至云涯儿心坎之上,差点就此一口答应。奈何此时有那拖累跟随,凡事皆要谨慎,尤为不可喜形于色,令其猜得自己心思。况且荀彧所邀之人实为郭嘉,前番尽是那郭嘉强行诈言,尚还可以之相辩,倘若受了荀彧之邀,无异于默认己为郭嘉,此后万一露馅,又再有何说辞独善己身?担忧之间,只得婉言拒绝。 本来荀彧也非盛情之人,遭了推辞,自不强留。偏偏那郭嘉却又按捺不住,伸手喊道:“少主!荀少所言实为中肯,这夜间之路实不好走,况且即便连夜赶至许县,天尚未明,事亦无法办之。不妨领了荀少美意,明日再作打算罢!”不仅表明留意,更将去往目的一并透露。 得见转机,荀彧忽也想不过意,再行劝说,“原来郭贤弟并未有留宿之意,虽不知贤弟为何急往许县,但正如你这下仆所言,此去许县并不多远,凭着马车,往返不过半日,又何必于夜间受那颠簸之苦?若不嫌弃,就此随我同去可否。”继而微微躬身,摊出右手探向道中。 想这荀彧已将话说至如此地步,显然已是料定自己必会应允,若再行拒绝,只恐真会令其不悦。况且此事亦非己真心不愿,拒之起来,实无那般决绝。为难之中,只恨那郭嘉并非己仆,否则单凭话多,其便已难有好过,更不消提三番两次代己搭话,误己之谋。而后,终是难以拗过那两张能言善辩之口,半推半就从了荀彧之请,随其归还家中。 时至傍晚,天仍微亮,随即将马车交由下人代为照看,而转入院中。若按寻常百姓家中之习,尚还未至点灯之时,荀彧府上却是灯火通明,有如白日。步于其中,亭台楼阁尽收眼底,宛若游园。想己往日不是随军征讨截道驻扎,便是常年居于村野,云涯儿哪曾住过此等之所。纵是曾见最为气派之处,即那袁术于襄阳困己之宅,比之也是全然不及。且连身旁那向来不可一世之郭嘉亦未敢多做评判,不禁暗自感叹荀氏不愧为此处豪族。 想至此处,云涯儿猛然察觉有何不妥,转而直朝郭嘉望去。只见其正笔挺立于己之身侧,以手抚腮,若有所思,而其左右并未有人搀扶。顿时怒上心头,指其喝道:“你怎立此!”总算遇得一回将其面容定格之时。 而于前方领路之荀彧显然并未听懂此言,慌忙转过身来,替郭嘉辩道:“贤弟息怒,只因鄙人念及此仆与贤弟相伴至此,故亦奉为上宾,而于方才安顿车马之时唤其同来,实非其僭越。若贤弟觉其不可受此之待,那鄙人还是请其去与下人同住罢。” 听得如此,想来郭嘉腿伤之事从头至尾皆未告知荀彧,突然因此发难倒显小气。且若真要辩,自己也未必能够辩赢郭嘉,这般也只得先行退让,待到未有外人之时再与那郭嘉算账也罢。 继而正欲圆说,哪知郭嘉已是先行夺过话去,“承蒙荀少抬爱,小人本应感恩戴德,不当多言。但荀少确实误会了我家少主,而少主为人又过于低调,不愿为此小事辩解。如此一来岂不因小人枉遭非议?故而不得不说。”随即补上礼来,继续诡辩,“小人与少主情同手足,素来不分彼此,少主牵马小人坐车亦是片刻前还有之事,荀少理应记得。故少主又怎会因小人与其同入院中如此小事而怒?此乃少主平日与小人交谈之习也,小人听之甚为欢喜,荀少亦切莫当真。” (本章完) 第248章 莫逆之交5 得郭嘉辩护,也不知其是真心为己,还是不愿去与下人同住,才这般急中生智,将那荀彧说得非但不疑,更不时投来赞许。 然而撇开此事不提,如今最为难以置信之事,当属前番自己亲眼见得郭嘉伤得难以动弹,只差寻医确诊。未想其之演技竟如此了得,明是未有受伤,却是扮得比那受伤之人更为真实,轻易将己诓骗。更为可气之是,明是见得一医,却是看也不看,便胡乱开方,害己更对郭嘉有伤之事深信不疑。 由此观之,郭嘉此刻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亦仍不知。且那所有之事几乎皆被其料得,所谓惊讶不过也是逢场作戏罢了。仔细思来,简直令人不寒而栗,亏己差点对其有所改观。 思索之时,郭嘉不知又与荀彧说了何话,二人倒是相谈甚欢,早已无那主仆之礼,而将云涯儿晾在一旁,一路说说笑笑来至厅中,享用餐食。 说是好生款待,但相较院中气派而言,所用饭食倒是极为寻常,甚至不及袁术与人饮酒之时肉多。席间荀彧也未如袁术那般不时劝酒,只是告知平日院中本也并不如此,今日因有他事才多点了些灯。至于何事,并未告知,云涯儿自也不好多问,就此听那二人畅谈直至席毕。 随后,荀彧令下人领二人前往客房歇息,并吩咐下去,院中各处,除主屋之外,二人皆可随意出入使用。继而匆匆辞了,倒是全无邀二人来时那般自若。因而料其家中大概有何要事,想己与荀彧不过初识,能得此厚待,也实为难得,自去处理家中之事也是理所应当,不再多想。 况且云涯儿企盼此刻已有多时,终是得以与郭嘉单独算账。但郭嘉倒早已有所警觉,不等云涯儿发难,便先行请辞,说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而不打扰少主歇息。此话诓诓荀彧也就罢了,云涯儿又岂会听信?正好趁着郭嘉佯装下仆之机,新帐旧帐一并算了。于是以还有事要与郭嘉吩咐为由,遣去荀府下仆,一把将郭嘉扯入屋内。 如此情形,郭嘉竟还不忘作怪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少主使不得!虽然你我确实两情相悦,但尚未明媒正娶,又怎可同住一屋?我……” “谁要与你同住一屋!”听得郭嘉满口胡言,云涯儿更是气愤非常,立即厉声喝断其言,再而怒瞪之,“我且问你,你脚上之事,该作何解释?” “这……”郭嘉假意思索一番,立即跪倒在地,装那惨相,“啊!小人也是不知为何忽然就能忘却疼痛而行动自如,莫非是少主关切有那令人忘却伤痛之用,故而直至此刻听得相问,才又复痛起来。” 这番花言巧语显然比郭嘉先前之言拙劣许多,连那三岁小儿也不能骗过,也不知其存有何心。但此刻比起自己思索,还是逼迫于其坦言更为直截了当,何必费那心思,遂又喝道:“休要虚言!若是老实相告,我尚可留些将功补过之机于你,否则……”旋即猛踩三下其脚,“我便让你真是再也站之不得!看你日后还敢欺我否?” 虽是望得郭嘉因此连呼“小人不敢!”但观其浮夸之态,似乎仍是未能成功震慑于其。只得引剑直刺郭嘉双脚间,击于地上惊起刺耳之声,才令其有所收敛,改而举掌瞪眼说道:“美人息怒,郭嘉实非有心欺之,只是当时见美对我甚为厌恶,临别之时想博美人一笑,了却心愿,而故出丑态。哪想美人非但未有取笑,反倒关怀备至,因而郭嘉又生杂念,唯恐又遭美人厌恶,实不敢再向美人坦诚……” 其言看似有理有据,实则仍是一派胡言,可惜自己并非女子,任其巧舌如簧,也绝无所动。倒因见其仍不知悔改,更觉气愤,直接将脸架至其肩,“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一装到底?此刻现形,莫不是料定我不敢杀你,休要欺人太甚!”转而挥剑佯劈。 如此情形,照常人来看,即便吓破胆不知躲闪,也绝不可能如郭嘉这般面不改色,其反而引颈受死,足以可见此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更不消提其早已料得云涯儿心思,如何佯吓也是无用。气愤之余,云涯儿只得将剑收回,改朝郭嘉胸口踢去一脚,令其翻倒在地。叹之自己当时为何不早些脱身,竟以为能够应付此人,而受其摆布至此,耽误时日不说,恐怕还会牵连楚阙。 而那郭嘉躺于地上,倒也不再作怪,以平静之声细细说来,“只怪郭嘉定力不足,见美人弃车而去,将我忘于车中,已是焦急万分。忽得荀兄相请,欣喜非常,一时忘了佯装,急忙追赶,而此已被荀兄见得,再装腿伤已是不可,只好将计就计,打算先行蒙混过关,日后再说。哪想因小失大,不知美人对这欺瞒之事如此介怀,倘若郭嘉真能料得如此,又岂敢一错再错?” 其见云涯儿仍是无动于衷,继而坐起身来,高举双臂,五体投地,“夕闻颍阴荀氏声名远播,但我又恐此人不足以为交,故扮作下人,以试探之。却不顾美人不愿,而强将美人推出冒充于我,实亦不应当。但今日见得荀文若其人,觉真乃郭嘉此生之友者,还恳请美人莫要于荀府拆穿,而令我失此友。待离去之后,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谎骗不成,这郭嘉倒又行起苦肉之计。云涯儿本不打算再与其周旋,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忌惮此人,无非是怕其日后待楚阙不厚,实也并无深仇大恨。不管此番仍否做戏,自己也全无拆穿必要。 且话又说回,此人虽玩世不恭,但此之诚,愿为谋得一友而如此低声下气,也是世间少有。思来既然不能以己之智说服于其,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德感之,反能令其知难而退也未说不准。即便不成,自己就此离去也未有更大损失,何必空遭怨恨。 第249章 莫逆之交6 尽管如此,云涯儿亦不敢突然收回态度,而又令郭嘉误会,遂仍不给好言,“你要择何人为友,自与我无关,亦切莫以为我会因此心软。此番只是念及如今我既己上你贼船,若想全身而退,自也不能轻易揭穿。但你必须答应一事,我才可稍作考虑,否则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能令你好过!”怕此言不够强硬,又强行怒目挑眉,以作威慑。 “如此也好,”可惜这般并无大用,郭嘉自行立起身来,脸上显然未有半点惊恐,反倒挂有疑惑,“只是不知美、阁下所要郭嘉答应之为何事,唯恐在下能力不及,难以达成。” 想其果然精明,这般问来,大概多半是已猜得已想,而故作询问,以暗示于己其难办到。但此时机,又岂能再任其还价,哪怕明知其不照办,也只得将心一横,决计不能再退让分毫,“此事只要你愿,又岂难办之?独怕你非信守承诺之人,不愿遵从!倘若怕我有意害你,自也无需担忧,我在此向你保证,要你所为之事绝不损你声誉财物分毫,更无半点危险。若是信得过我,你且先行答应,我再告知于你。若信不过,你速去便是,自也无需再问。”说罢,即以手背朝轻摆几下,作那遣去之状。 “美、阁下之言,郭嘉又会怎信之不过?奈何……”听得此话,郭嘉忽展愁眉,而长叹一声,“实不相瞒,更不敢相瞒。郭嘉此生,前十数年,从不拘俗礼,更是因此常受讥议,大概往后十数年亦难改此习,但我从未因此而忧,反倒乐在其中。只因觉此些凡人难懂我心,以俗世眼光相看,所能看得之物,又岂会是我郭嘉,讥议之事自也绝非指我本人,我又何必上心?然……” 说至此处,郭嘉已不甘仅坐地上,而爬起身来,立身静视。盯得云涯儿极不自在,几欲逃脱而将脸侧去,不敢与之对视。随即其又续说:“自与美人相遇,我便忽觉此间竟还有比我郭嘉更不拘俗礼之人。明是女子,却刚强凌厉,明有倾世之颜,却不甘寄人篱下,而央求他人以男子之礼相待。活得如此洒脱,岂是区区一郭嘉所能比肩?” “只怪初识之时,这不拘俗礼之人却以俗眼观此美人,以为娶回家中便可留住美人之心。此时再忆,甚为可笑!既然郭嘉能为心中之志,而不顾众人讥议,美人又岂愿当那笼中家雀?将心比心,那黄雀之鸟,俗人自当以笼圈养,亦觉其欢。殊不知,黄雀亲近人时,有无那笼,又有何差?若非近人之雀,关入笼中,只会日益消瘦罢了!笼于黄雀而言,不过屋耳,绝非必须也!”郭嘉自顾说完,忽又仰面大笑,举止甚为怪异。 听其滔滔不绝言说半天,云涯儿已是一头雾水,也不知其言是为答应,还是否定,更是不知此刻该如何回应。思量之下,只好又再斥道:“我书读甚少,不懂你这虚言,但你凭何肯定我为女子?我一堂堂……男儿,被你这般说来,还有何颜面?你不愿答应也罢,为何又行污蔑!” “男子,男子!”郭嘉听之,又再举掌作怪,“少主确实为那男子,是小人糊涂,胡言乱语了!还请少主莫要怪罪!”连连叩拜。 见得此番,云涯儿顿觉不对,莫非其又欲插科打诨,将那最为重要之事敷衍过去?这般定不能再中其圈套,非逼其答不可,继而嗔目怒言,“此事作罢!你且先答复于我,愿否答应!否则立从此出,休要再让我见得!”将剑抽出,指于门外。 好歹总算令那郭嘉又收敛了怪相,正色望来,“既然少主如此想知,那小人自也理应告知,与其揣测,倒不如早些揭晓。”随之侧行三步,不敢相看,“若小人未有猜错,少主定是欲令小人日后莫再与少主相见,且是担忧小人纠缠不清,而乱了少主心绪。小人亦知此事不可强求,也绝非强人所难之人,实早已断了与少主结为伉俪那等非分之想,如今只求能与少主成那莫逆之交罢了。” “只可惜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如此之想,即便小人不惧讥议,又怎能强求少主亦不惧?如今看来,自也只能答应少主之令,出这荀府之后便行同陌路了。”说罢就此侧身行礼,直往门去。 遭其答复如此干脆,云涯儿心中反而更疑,想其诡计多端,纠缠多时,岂会轻易罢休?然感其心,却又真似肺腑,一时之间,也是难辨真假,不禁在其推门之前将其喊住,“且慢!你说之言,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况且此事若非二人相愿,即便小人再作纠缠,自也行之不通,又何必令少主为难?不如还以少主安宁,也算小人能为少主所作最后之事。”郭嘉答时未有转身,并不能观得其颜,却隐约感觉其声似有颤抖,似也情真意切。 如其所言,思来倒也确实如此,即便自己往后失了楚阙控制,楚阙若真要拒这郭嘉,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何须己出面。而己之担忧,面上是为楚阙,实则极为自私。所谓为令楚阙往后免遭其伤,却先行阻断楚阙与其来往,此无异本末倒置,全无半点是为楚阙着想。且纵使郭嘉如何相伤,也是己铸错在先,才会酿成此悲,要怪也只能怪己,连那世俗无情也不可怪之,怎能牵扯至郭嘉身上? 再退一万步讲,郭嘉此人,若是为友,远胜于己百倍,又岂能为那未来不可测之害而因噎废食?综合而言,己若真为弥补过错,如今倒不如相信郭嘉此人确实如其所言那般,而顺其自然。待到真有害时,已再挺身而出,兴许亦是为时不晚,决计不可再自欺欺人,而阻楚阙幸福。 想通之后,云涯儿忽又想不过意,凭甚那郭嘉次次皆能将己看透?此回非要令其落空不可,于是举剑收之,佯装不屑,“我不过是令你莫再污我为女子罢了,怎还如此多事?” 第250章 急转直下1 即便如此,云涯儿亦未能见得郭嘉惊异之颜,不由质疑那人是否懂此表情。但忆起其佯装之时,扮得又是那般生动,只能叹其实在深不可测。这一夜间,竟全在思索如何胜其,辗转反侧几番,难得有了睡意,却发现已是天明。因恐熟睡之时被外人入内发现己身,只得拖此疲惫之躯好生梳洗,整好衣装,步出屋外。 这荀府晨间景致比昨夜灯火通明之时更为清幽,行走其间,不时听得一二鸟鸣,倒也颇为惬意。只是行走片刻,并未望得下仆驻留廊间,却又不似平日所见显贵之家。继而猜想大概是因此时尚早,下仆仍在他处忙碌所致,便也不再多想,安享此难得之刻。 然越是清闲,却越觉身旁似乎还少了何物,忽一戏谑之声从耳旁掠过,仔细查看,四周却又确实无人。不由心头一紧,未想己竟会因郭嘉未在身侧而思虑,吓得赶紧轻拍双颊,而疾步骤至院中。本想院中总该能够遇得几人,即便非那下仆,也应有荀彧家中之人才是。结果院中仍是空荡无人,昨日熄灭之灯亦还留于原处。 顿觉毛骨悚然,颔首躬腰小心前探,不时四顾,但除了鸟鸣,仍无所获。因是心中忐忑,不禁思来昨夜用餐之时便已觉奇怪,诺大荀府,为何只荀彧一人作陪?且其竟还匆匆离去,莫非…… 还未来及想那恐怖之事,一声“小人见过少主!不知昨夜睡得可香?”又将云涯儿思绪拉回,急忙朝声来之向望去,郭嘉正若无其事歪头斜身立于亭中,丝毫未有“见过”之意。 不知为何,这般得见郭嘉,几无怒意,反而深感心安,但此态不能令其知晓,只得仍作佯怒,“你这下仆真是不知好歹,见得于我礼也不行,却敢站得高过于我,若非家父保你,看我不将你发去边塞镇守边关!” “少主莫怪!”听得此言,郭嘉更是变本加厉,立即伏倒在地,“小人知错矣,还请少主收回成命,虽说大丈夫理应竭尽绵薄之力保家卫国,但小人还未服侍够少主,又怎能安心杀敌。这不能击退匪寇事小,若是失了边关,可是该当何罪?小人实在担之不起!” “担之不起也……”受郭嘉影响,云涯儿已全无紧张之感,正欲斗嘴,忽又意识此刻非那嬉闹之时,亦不能与其或许亲密。继而停下口来,改以询问正事,“你来时可见得府中他人?” “未曾见得。”郭嘉回答得干脆利落,旋即以手抚颌,若有所思,“说来昨夜之时,我从你屋出来,因是不知应住何处,而欲寻人相问。然却逛遍各处,只差去那主屋,亦未有寻得见得一人,最后望得一客屋有灯,思来定是为我而留,才自行入内歇息。这荀府下人真是……” 与云涯儿担惊受怕不同,郭嘉想得此事却是对下人之为说三道四,未露半点惧意,滔滔不绝之间,终是察觉云涯儿异样,而又打趣道:“少主莫忧,小人这就率军前去打探一二,将那敌将捉来听候少主发落!”旋即从亭内越过围栏跳将出来,一手背后,一手握空拳立定跟前,这般再观又觉其似那顽皮孩童,不知天高地厚。 只是云涯儿也非迷信之人,方才因胡思乱想将自己吓住,这番经郭嘉一闹,早已无所顾虑。随即细细思来,己这二人毕竟是客,府中之事非仅来一次之人可以过问,未得主人允许随意走动似乎也不妥当。还是去找主人辞了,并要回马车再作上路更为妥当。于是便对郭嘉说道:“休得胡闹!我还有前往许县之要事在身,你若不甚紧急,不妨就住于此,我借你马车一用,自去便是,待到事毕归来再还与你。” “如此怎行?”话音刚落,郭嘉便已满脸不情愿,“少主此去还不知何时归来,况且主人离去,我这一下仆还留在他人府中,成何体统?自当追随少主,也好照顾少主路上起居。” 虽早料郭嘉自不同意,但也未想其竟还敢拿此说事,遇此大好反驳之机,云涯儿顿时斗争心起,呛声答道:“我又非不能自理之人,岂需你照顾?纵是我如你这纨绔子弟那般娇生惯养、喜人伺候,又怎会用一手脚迟钝之仆?怕不是到时反是我伺候于你!再而说来,你才是那郭嘉,找一合适之机与荀彧交待清楚不就行了?怎此番倒拘于俗礼起来,莫不是富贵惯了,觉当下仆也有乐趣,而当上瘾了?”料想郭嘉此刻定已无言以对,最多只能强词夺理而保住颜面,不由有些得意忘形。 “少主所言极是,小人深感佩服!”只那郭嘉仍是嘴硬,又以常用伎俩先将云涯儿夸赞一番,“想来世间能够看穿我郭嘉之人,除了家父,本也再无二人,为此我亦曾得意一时。哪知少主便是那第二人,不仅将我之能看得无比透彻,更是能知晓我心。”转而轻抚下颌,直视云涯儿,“然实也不尽如此,若为少主之仆,小人自当甘愿当牛做马、洗衣造饭,即便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但换作他人,郭嘉还是更愿当那纨绔子弟,由他人伺候。”说罢便将背于身后左手拿出,竟举一花递上前来,“情急之中,小人未能找得它物,唯有此花以表感激,还请少主莫要嫌弃。” 此番明是已胜于其,得见此景,云涯儿却是难再得意。万没想到此人会承认得如此坦率,且其面上丝毫未有半点不甘,那己胜其可还有意义?再而望之那花,心中泛起些许涟漪,显然并非己之情,而是从另一颗心处传导而来。不过细细品来,此感又绝非爱慕,更似平日得见从未遇过之物那般新奇。 但总的说来,无论此时所用何身,自己毕竟是为男子,且也仍扮男子,那花自是决计不可收之。于是便轻将郭嘉之手推回,佯斥道:“你可见曾得男子爱花?而你将此花献我,倒不如令其多开几日,非但污我,还空折煞一花,岂非荒谬!” 第251章 急转直下2 “原来如此。”听得训斥,郭嘉转过头去,俯身将那手中花茎插回土中,凝视片刻,而再望来“那不知少主为女子时,可曾有喜好之花?” 此言未作假设,仿佛真是在问往日之事那般,也不知其已看穿自己实非原本楚阙,还是单只好奇,明显话中有话。不禁思来往日与楚阙相处之时,从未见其采花,倒也并非不喜赏花。这番若全以违心之言与郭嘉相答,似也难令其信,也无必要,不如将楚阙原话告知于其,却是正好。 于是几番酝酿,回想楚阙当时之貌,而一一模仿,探手往前走之三步,望花而答:“花者,不过开于道旁,以招蜂引蝶,只为结果,而待来年果落土中萌芽新生,如此反复,花则愈开愈多,生生不息。若路过之鸟兽皆以其美,而于果未熟时将之折下,来年安再有果?”旋即轻甩臂膀,走至郭嘉身侧,“且不消说大丈夫是否应以花衬,纵是世俗无此讥议,人人皆喜爱花。更是因恐来年不得花开繁盛,而不忍毁之,又岂有以花妆点之理。若只观之,花丛之处亦远比手中之花更为悦目,何以非要将之摘下?” 说罢,不等郭嘉会悟,云涯儿又催,既要相随,就应尽快动身,莫要再于此处多言耽搁功夫,此亦非赏花之时,继而动身自往。郭嘉紧随其后,不禁叹道:“不愧是为倾世美人,所能见得之景、思得之事,皆非我等凡人可以参悟!” 然而无论厅中、庭中,乃至昨日转交马车之处,皆无一人。且放车之院,也已上锁,推不得开,望不得入。此时郭嘉终是现了几分疑惑,但也只显于言语之中,而非面上,“想来荀兄家中富庶,应不会昧下我那马车才是,如何观来,倒似府中无人。但依常理,主人外出,即便要将家仆一同带去,自也不会不与客人告知一声。如此看来,只怕……” 其虽于此停顿,未有明言,但以云涯儿之见,亦不难猜得。昨日之时,荀彧显然不知家中有事,否则也不会遭二人作客。而其家中之人,一夜之间皆不知去向,多半不是被人掳走,便是受人要挟。而观荀彧表现,受人要挟将二人骗来可能更为大之。只是若真如此,昨日晚饭二人并未提防,那暗中之人为何未有趁此之机将二人麻倒,就此绑去?这般想之,来人目标却也并非是己与郭嘉。 忽而,郭嘉探下身去,以耳紧贴院门,本以为其发现何事,哪知其又立身站回,自顾叹道:“院中果然无人!”云涯儿已不知该如何说其,正欲指责,其却以拳击掌,再而大叹,“既然如此,你我不妨将锁撬开,偷入院中,取回车来?” 大概此些纨绔子弟平日玩耍之时亦未少行此事,才会不觉有何不妥。本云涯儿对此事亦不甚陌生,思来确实可行,然而此宅主人毕竟是那荀彧,昨日其还好生相待,感谢尚未表达,今日又怎能如此?还未来及阻拦,郭嘉却已不知从何处取来大石直朝门锁砸去。 云涯儿索性装作熟若无睹,盼那锁开,结果见那锁只略微受损,并未打开,才是指责开来,“你昨日之时不还说要与那荀彧相交,今日却砸其院门,日后若是相见,又该如何交待?”而以佯装查看锁头是否完好之机,将之拉扯几番,仍是不开。 面对云涯儿指责,郭嘉倒是毫不理会,口中惊道几声,便又去寻更为趁手之石。寻来寻去,毕竟是那家中庭院,土石不过是为平日种些花草之用,又何来大石,终是无功而返、抚颌深思。 见其一心如此,云涯儿亦懒再阻,而盯那锁头细观,发现此锁实为横开,而郭嘉方才砸时乃是竖砸。因锁身坚固,只凭郭嘉之力,难以砸毁,故而不开。若是能将锁口砸松,再以硬物撬之,兴许可开。但己口中始终还是拒其砸之,这般又怎能告知其法?只得就此默默看着,待那郭嘉自行想通。 寻思一阵,郭嘉忽将手指高抬,随之喊道:“此锁看似坚固,实则只可防君子,却完全不能防得小人,若找一细长之物,伸入锁孔,自可撬开!”其一边说之,一边甚为得意,倒是全然不为成了自己口中“小人”而担忧。 纵是如此,此孔甚小,若以竹木插入,只恐还未撬之便已先断,又如何开之?心中正疑郭嘉应并非如此愚钝之人,可真有对策之时,只见其将束发木笄取下,攥于手中反复观之,欲塞锁内,举至一半,却又收回。随后重新束好发髻,改于怀中摸索,拿出一金笄来,紧盯出神。 于一旁观得如此,云涯儿亦是大为震惊,其竟将如此之物放于怀中,且未用他物包裹,也不怕突受猛击而扎入肉中。这般想来自己其时幸而未有击中此物,否则如今其亦不会如此安稳。 愣之片刻,郭嘉忽又朝这边望之一眼,轻叹一声,将那物收回,再而说道:“看来此锁非我能开,不知少主身手不凡,且有兵刃在手,可否直接将之斩开?” 未想此人深谋远虑、不动武艺,所思之法却与那莽汉无异,由是惊觉其如这般,是否因入戏太深,所作所为皆照家仆而来,才是如何为之,不禁感叹这纨绔子平日到底多有闲情。 而其问之,虽不愿答,却也并不妨碍云涯儿顺其话思。观此锁乃铜所制,本就不如铁器坚硬,但二者相击,只怕难与斩木那般,分毫不损。且不说能否斩来,即便能行,此对剑也是自己留于楚阙之宝物,又怎舍得亲自于此令之受损。 思得反正自己从未赞同将锁破坏之事,继而又与郭嘉辩斥道:“我前番已劝你莫要毁坏他人家中之物,你不听也罢,此番却还要我助你行此勾当。你虽口中称呼我为少主,但心中从未有过尊敬之想,反而三番五次陷我于不义,莫非你家下仆也是如此待你?” 第252章 急转直下3 虽知郭嘉并不能有半点悔意,但云涯儿实也早不打算责怪,能将话题扯开已是心满意足,并未想那郭嘉会作何反应。哪知郭嘉平日从不将云涯儿之言放在心上,此番倒是就此跪地而道:“少主教训得是!小人模仿,只学来皮毛,却从未思过不懂得下仆之想,因而时常行些只令已满意实则却伤下仆之事。往日见之,只以为是那凡夫俗子不领我情,从未反省。今日得少主教诲,才知我错矣!”旋即连叩三首,言语恳切,“我郭嘉能得如此友人,实乃是三生之幸,只望日后还能常伴左右,多得教诲。” 听得郭嘉所言愈发夸张,云涯儿只当其又再作怪,不敢放于心上。思来此时若仍为装正直,而与其在此空耗时日,倒是甚为不值。不过一锁罢了,毁了便也毁了,待荀彧追究起来,赔之便是,权衡之下,还是前往许县之事更为重要。继而说之一句“我宁可为那恶人,也不愿为你所赞”自认将责尽皆推至郭嘉身上,才安心走至锁前,好生查看。 细观之下,发现锁扣之处连接不甚紧密,只以手掰便可松动,奈何血肉之躯难以承受此力,且因锁扣细小,力难使出,仅凭双手,也是难开。随即转头于四周查看,想有何物可撬,但此毕竟大户人家,根本未有杂物堆放院外,更不消提能寻得那镰刀锄头。 本想询问郭嘉,忽而想起平日整衣之时探知,楚阙除了身后负有那对宝剑之外,其实左右小腿之侧还各有一匕,观之做工粗糙,似也非何宝贝之物,大概是从哪处战场废墟拾来。若以此撬,倒并不心疼。于是俯下身去,正欲撩裤,那郭嘉却先行摆手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少主使不得!”也不知其所言为何,干脆懒行理会,直将短匕抽出,去撬那锁。 起先不得要领,又恐匕刃伤得己手,故而小心翼翼,难使上力,几番撬来,除了连锁一同提起,并未见得分毫成效,锁扣依旧纹丝不动。继而又再尝试几番,发现是因锁挂之环内径过大,并不能将锁固定所致,因而一旦使力,便将整个锁皆挑起,难于锁扣与锁头之间得力。但锁已如此,难再固定,想来只得更换思路,尝试他法。 正焦急间,郭嘉不知已于何时爬起,在那耳旁感叹,“原来少主还藏有此物,方才不过是为取其,小人误会大矣。”尽说些未有来由之话,活脱一未有见地之仆,此时若说其机智过人,绝无人相信。偏偏其并不在意于此,仍旧一惊一乍,“既然少主有此好物,不妨莫挑,改以扭之如何?若匕损了,小人自去找那工匠寻上好材料再打一把赔于少主!无需担忧。” 此言乍一听之,不过信口开河,但仔细思来,茅塞顿开。那环确实过大,但因左右各一,致使那锁扭至斜时已不再摆动,仍可固定,剩下便是看己之力能否旋动,或是锁硬匕硬之事了。使力之时,不由又想这郭嘉倒虽喜装疯卖傻,所言却仍不简单。随之待锁卡于环中,奋力一拧,果将之抽出。然而并非锁坏,却是环落,云涯儿举着挂有锁之匕,望那落于地上之环,已是无言以对,万没想到这富家人所用之门也是如此偷工减料。 愣神之际,郭嘉已先行推门,并留言语交待,“少主且先待我入内一探究竟,若是相安无事,再作跟随,若我未能……”看来前番教训果真未令其有半分悔改,仍如孩童作怪。想此不过友人家中,又能有何危险,况且退一万步讲,与己相比,郭嘉才更应受人保护才是,哪里轮得到他来替己探路。云涯儿自无视其言,跟将前去。 不过数步,却是望得郭嘉止于马厩之前,正疑惑这空荡棚槽有何好看之时,终察觉不对。即便荀彧家中马匹皆去,昨日自己驱来那拉车之马也应仍在才是。可这棚中,莫说有马,就连槽中也不曾有添过草料之迹,不由大惊,莫非还真就遇得扮作富人而盗取财物之人? 随后郭嘉又往里去,左探右探,寻至一屋,从外来看,大概是用以存放马具杂物之用,只是似比普通农家之房还稍大些许。其见门未上锁,便一把推开,也不知望得何景,竟怔住片刻,而后朝这边招手,呼唤云涯儿靠近。 云涯儿不知其安何心,唯恐有诈,但仍难掩好奇,遂小心翼翼跟至,再朝内望之。只见屋内数十人手脚皆束缚、蒙眼堵嘴,被如牲畜一般置于屋内。其中正中之人衣帽眼熟,仔细观之,正是荀彧。 得见此景,云涯儿自欲上前解缚询问,却被郭嘉伸手拦于腰前,差点被其反搂。不由以其仍旧贼心不死欲行不轨,继而怒火中烧,欲破口大骂,其则已先说道:“少主当心,此虽荀府,但就连主人亦被缚于此,未必仍是安全之处。况且此处明困数十人,却无一人看守,实乃可疑,而我观之,不似求……” 话未说完,人群之中忽蹿出一人,手握短匕直刺郭嘉。情急之中,云涯儿慌忙推开郭嘉,而一把抓住来人之臂,旋即用力一拧,令其无力可使而将短匕抖落。哪知那边又再飞出一人,仍奔郭嘉,只得弃了手中之人,又飞身去救。 只是云涯儿身手本就不甚高超,一时哪里反应得及,抓住那人之时,其匕已刺至郭嘉身上,怒而猛击刺客之背,将其击落在地,并用力踩之,直至不再动弹。好在郭嘉也非惊慌失措之人,已有所躲避,不过划破手臂,略有擦伤。随即返身回去,欲擒另贼,结果二人一同爬起,奋力逃逸,云涯儿恐仍有诈,未敢远追,终令二贼逃脱。 而后仔细探查一番,确定已再无刺客,便直奔郭嘉跟前,不问其伤,反厉声喝道:“为何那刺客是奔你来?你到底隐瞒何事,竟有杀身之祸!” 面对质问,郭嘉只是苦笑一声,并未作答,转而望于地上荀彧说道:“只怕那边,也非真身。” 第253章 急转直下4 近日听惯了郭嘉胡话,此刻再听其言,云涯儿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此回见其面上并无嬉笑,不免也有怀疑。地上之人如何观来也似昨日所见,为何偏偏要说亦非真身,难道世间还有代人受缚之人不成?不过联想方才刺客之事,所见荀彧从始至终皆是刺客假扮也未说不准,只怕此时仍不安全,自也无心再与郭嘉质问。 随后拾起地上匕首转交郭嘉,令其好生防备,自己则抽出剑来架于身前,缓缓朝屋中之人靠近。待确认无人欲袭,小心摘下荀彧口中碎布,还未询问,只听那人连连恳求,如此气节,莫说荀彧,只怕连寻常农夫自也不如。如此反差,云涯儿极为疑惑,遂又取下那人眼上之布,观那人惊恐望来,才是发现此人不过打扮略像荀彧,眉眼神情则完全不似。想来大概因是己与荀彧未见几面,对其相貌记忆不深,才是认错。这般终是肯信郭嘉之言,而其远远便能察觉,确实远超常人。 然而经此云涯儿反倒更为疑惑,既然此非荀彧,为何要行冒充?且诡异之是,即便是那匪贼,多半也是以被冒充者名声为饵而于各地招摇撞骗,尽量避开熟识之人。此这倒好,直接扮入了被扮之人家中,由此观之,绝非骗取钱物那般简单,更似冒名顶替。思来荀彧家中显赫,歹人生此之念,自也不难揣测,只是此事好歹趁那主人不在家中再而行之才是,而荀彧昨日尚还曾归家……想至此处,云涯儿不由心头一紧,莫非荀彧真已被擒? 于是正欲盘问那人,郭嘉却又走上前来,先行问道:“你先莫惊,我等自不会无端害你,敢问到底何人将你抓来,而又扮作此貌?”但郭嘉并未料得天下能有几人这般之时还能临危不乱,自除求饶之外,那人更是认定郭嘉有意相逼,仍旧苦苦求饶,所言无意。 得见如此,云涯儿顿生好奇,未想如此神机妙算之人也有失算之时,遂静而观之,想看其又会如何圆说。哪知郭嘉全不应对,反而站起身来,背身叹道:“此些之人已毫无作用,再问也是空耗功夫,应当趁早处理,莫要声张。” 听此之说,云涯儿觉莫明其妙,且不说此些之人是否真不知情,纵使真要处理,应当也是此屋主人之事,又岂能轮到他这二人做主?不禁又再想起前番行刺之事,只觉郭嘉故意隐瞒,而一把抓住其臂,几欲相问,却是见得其臂上之血早已浸红衣袖,看来其所受之伤远非己所想那般轻巧。观此之迹,若不先行止血,即便伤本身无甚大碍,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极度虚弱,万一伤口又再感染,只怕此命难保。 不知为何,云涯儿此刻忽然不再顾得那些,而令其莫要乱动,于包中胡乱掏出一黄巾来,观之还算干净,便替郭嘉系于臂上……幸而云涯儿曾于军中之时学过些许止血包扎之法,此些小事,倒也不在话下。待到处理完毕,望得郭嘉面容惊异,云涯儿才顿惊觉,自己为何行事如楚阙那般,越来越似女子?不由冷汗直冒,忧起将来。更是未曾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见得郭嘉之态,竟是以如此方式换来。旋即赶忙转过身去,佯装无事,又再问那坐于地上之人。 大概经得片刻歇息,那人已无前番惊恐,倒是老实相答:“我等往日乃是许县附近流窜黄巾,因是未有渠帅管辖,而侥幸躲过官军围剿。自黄巾势败以后,便躲入山中,待到风头过去才敢出山,哪知还未安稳几日,就已被掳至此处,实乃冤枉。我等保证如今已与黄巾未有半点瓜葛,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日后定当多行善事,绝不为祸!”所言之声,略带哭腔,似也坦诚。 听其之意仍是当己将之抓来,着实毫不知情。但其口中所言,却又不得谨慎思之,这黄巾之众,大多本也只是受人蒙蔽,并非有心为贼,若能寻得时机重新为民,改过自新者自也不少。撇开自己不说,自己手下那帮士卒早已成了与世无争之民,不但未有为祸,还与乡里互相照应,早已融入乡中。更有张燕等人归附朝廷,镇守一方,再是不济,也还有何曼、黄邵之流,归附袁术,也算未再为贼。 因同是黄巾,不免想给此些之人改过之机,然而如今当于郭嘉之面,始终还是有所忌惮,不知如何开口。随即细细想之,却又觉蹊跷,将此些人抓来者为何要大费周章将之抓入荀俯之中并乔装打扮成荀俯中人,独独所抓正巧乃是黄巾?如此看来,又非那般简单。 思索之际,郭嘉亦先站出说道:“既然如此,那看来不将你等放了,反而是我二人不对了?”便俯身下去佯装解缚。 观得如此,云涯儿本欲阻拦,但听那人连连称谢,郭嘉仍迟迟未有真正解开,便也未开口,改而静静观之。耽搁片刻,忽从那人脸上观得一瞬不悦,终是察觉有诈,慌忙去阻。与此同时,郭嘉已猛站起身来,抬手言语,“你等并非真心悔过,还是先去官府牢中细细反思一番为好。不过我曾听闻,朝廷之中有不少家人遭受黄巾之害而天人永隔者,对黄巾已是怀恨在心,愿你等能自求多福,好自为之。”随即转身见云涯儿正伸手愣住,赶忙以手来迎,惊得云涯儿又再慌忙躲去,怒瞪回之。 不等云涯儿呵斥,地上那人已先行叫骂开来,不但指责郭嘉不知好歹,更是恶言相向,这般看来,绝非心有善念之人,不由感叹,幸而未有冲动。郭嘉倒是毫不理会,反冲云涯儿说道:“少主方才欲牵我手,我怕少主以为我不愿从,便将手迎来,怎又忽然躲去?莫非嫌弃小人手脏,那小人这就洗去。”说罢,无视耳旁叫骂,直往外走。 还未走去三步,郭嘉见云涯儿仍立原地,便又乖乖返身回来,古怪一笑,“牵手之事往后有是时机,我且还是留于少主身边等候差遣为好。” 第254章 急转直下5 此刻云涯儿并未相追,实因此身已能非己所想而先作反应,甚至脾性愈来愈似楚阙,而甚为担忧。但想来此身终归是为楚阙所有,得其所控也是理所当然,此时亦非与郭嘉斗嘴之时,既然那被俘之人已被郭嘉揭露本性,自当先行处理,其他之事尚可搁置。于是无视郭嘉,而直与那人斥道:“未想你竟以黄巾之事相欺!令我几受蒙蔽,想……”差点将己亦是黄巾之事说漏,而慌忙改口,“你黄巾本也寻常百姓,自当善良,怎会有此之人!我实痛心疾首矣!” 那人受了斥责,干脆撕破脸来,反笑道:“百姓?我等若真是寻常百姓,又怎会入得黄巾,而于周边游荡?不过是那皇帝昏庸无道,逼得我等只能落草为寇罢!如今既然栽你手上,你自也莫再惺惺作态,将我等扭送官府便是!”倒是一副大义凛然之态。 “如此甚好,”还未等云涯儿来及作出反应,郭嘉已又插言答道:“既然是你请求,我又怎好意拒之?只是你等人数众多,唯恐招呼不周,只得多再委屈各位几日,待我叫来官差,自一一送往牢中,不负所托。”说罢即将碎布塞回那人口中,并蒙上其眼,转头朝云涯儿望来。 思来这该说之话,该做之事,郭嘉已尽皆抢去做之,似也无可再差其办之事,如今唯有将此些之人看好,而后去喊官差前来。然而此时还未弄清前因后果,更未与屋主取得联系,贸然行事,只怕有些草率。况且即便已知晓几人并无改过之心,云涯儿仍不忍心令此些黄巾旧部遭受官差报复而丢性命,并不愿就此送官。 摇摆不定之时,哪知忽然围来数十之人,个个舞刀呲牙,一副凶恶之相。也不知是来营救此些之人,还是先前二人领来。好在观得此些之人身板瘦弱,手上似也无甚力道,想来也绝非高手,若是真正楚阙在此,自然不在话下。奈何云涯儿本也不过会些皮毛,最多稍稍强过此些之人,加之还有郭嘉拖累,如何能斗得过?不禁忆起当年楚阙为保自己之景,想必委实辛苦。 僵持片刻,那边之人终是按捺不住,先来三人试探,二人围攻云涯儿,一人去降郭嘉。此时之人倒不欲置郭嘉于死地了,但仍能看出,这边所来二人明显只为牵制,其人目标仍为郭嘉。 本来应付此二毛贼,还算绰绰有余,如今却要分心去援郭嘉,难免力不从心。而因唯一之路已被来人堵住,背后不过是那高墙小屋,照此情形,几无走脱可能。打斗之间,只恨那郭嘉为何不能长进一些,至少可以突进一番,伺机逃脱。走不能走,战亦不能得胜,此番被那三毛贼空耗体力,那边却还有十数人正伺机而动。偏偏楚阙体力又是如此金贵,已是越发连喘气亦难接上,唯恐显露疲态,而遭对方一拥而上,只能强装轻松,以震慑众人。 打斗一阵,郭嘉终是看之不下,高呼一声,“罢了!你等既然是为我来,我随你等归去便是,切莫再为难我身旁之人!”继而走上前去,令人擒住。 云涯儿还未弄清状况,纠缠之人早已退回人群,果真不战,若非忌惮云涯儿追赶,只怕早已挟持郭嘉远去。郭嘉反倒极为平静,再朝云涯儿喊之一声:“郭嘉虽与阁下相遇只有数日,但已比往日数十载所获更多,如今被迫于此分别,自也惋惜。然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望阁下日后保重,有缘再会罢!” 而后几人便押解郭嘉迅速离去,云涯儿欲上前搭救,奈何那数十人挡于身前,根本突入不得。随之那边且战且退,追至俯外之时,已完全不能望得郭嘉踪影,几人趁机四散开去。云涯儿不知该追往何方,无奈只得先行返回,想看被俘之人有何说辞,再谋方位。 结果回到院中,竟发现屋内早已空无一人,想必方才有人趁己追赶之时,而又折返回来,放走众人,又中那调虎离山之计。只蹊跷之是,路唯此一条,返回之实又未见人逃去,那俘虏到底是择何路而逃,实在匪夷所思。综合来看,此时不仅失了郭嘉踪迹,就连打探之机亦失,可谓已是穷途末路。想那郭嘉平日虽说并无正经,但这几日却已习惯,忽然不知其安危,却甚为担忧,继而长叹一声,只怪于己疏忽大意,未有奋力前追。 正想郭嘉到底所遇何事为何遭人掳去之时,此宅主人倒已归还,望得院门大开,忙走近询问是否遭了贼寇。起先云涯儿以为与其有关,而旁敲侧击,发现其确实不知,遂又恐其责怪,不敢如实相告。 为难之际,反是荀彧先行礼致歉,“明是鄙人相邀,却忽得召见外出,实乃荀彧招呼不周,令郭贤弟受惊了。此处我立叫下人前来处理,还请贤弟先稍作歇息,莫要得怪。”旋即伸手相请,不再询问原由。 得台阶下来,回了屋中,云涯儿越想越是感觉不对,那匪前脚刚走,主人便回,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思来要么此事实为荀彧策划,要么荀彧早已与那匪贼勾结。然而无论哪种,若荀彧不先行暴露,又怎确认,难不成直接问之?如此看来,唯有趁早离去才更为妥当。 然而如今郭嘉下落不明,自己却逃之夭夭,是否太不仗义?今时早已不比往日黄巾之时,黄巾不义,临阵脱逃,尚可以不愿助纣为虐为说辞强辩。但此时不义之人乃是那匪,被掳又是己友,若不尽力相救,往后还如何得人信任?况且自己此生不招人待见,还可蒙混过去,待到时机成熟,返回故乡便是,无需与此间之人再有瓜葛。 无奈今日所用乃是楚阙之身,传之出去,其名声必损。倘若待楚阙恢复记忆,又欲行复国之事,岂还能再得将士之心?纵使自己不行相助,亦不能在此之时,断其后路。照此说来,营救郭嘉仍比前往许县更为重要。 第255章 急转直下6 话虽如此,但许县如此之大,且是毫无头绪,该如何去寻?冥思苦想之间,又有人来叩门,打开一看,仍为荀彧。只是思来这才将将分别,怎又前来? 继而询问得知,此宅乃荀彧之父所留,而其父兄皆外出为官,不常在家中,唯有因尚未出仕之荀彧与妻子仍留家中。加之荀彧为人谦和节俭,并未多请下仆,只有寥寥数人,又因妻外出省亲再带走几仆,已剩无几。然今日归来,却是遍寻也不得见那几仆,最后发现皆被绑于房中。仔细询问,才知原来有人趁荀彧外出之时,扮作其样蒙骗各仆,加之天黑,各人一时未能辩出,而遭其束缚,但却未能见得其貌。荀彧猜测多半乃附近盗匪探得家中无人而行此事,但家中财物并未少之,亦是疑惑。 得其这般诉说,个中牵强之事未免太多,云涯儿实难相信,但思荀彧与己全无过节,更是谋略过人,即便有何想法,应也不会出此拙劣之计才是,自又可信。转而冥思苦想,忆起前番匪贼与郭嘉之言,不由大惊不已,莫非此事实为郭嘉算计?比之荀彧,郭嘉为人倒是全不令人放心。自见其第一日起,便觉此人极擅模仿,保不齐连那郭嘉亦是歹人假冒,如今又欲故技重演,假冒荀彧。 这般思来,匪贼逃走之时,面上是为要挟,实际乃是苦肉之计,只为将己蒙骗,以为国家脱身。空凭脑中胡想,即便未有半点真凭实据,云涯儿亦是对此深信不疑,实为对郭嘉仍抱偏见所致,并更以为自己洞察秋毫。 但荀彧所想,与云涯儿截然不同,其思颍川乃四战之地,因村野尚不富庶,自少有贼往,然县城之中,劫掠、冒充之事时有发生,早已见之不怪。而其家中财物确实未有损失,家仆也无大碍,便不愿追究,唯恐报官亦不能抓得,而遭日后报复,身家性命不保。因其并不知郭嘉已同贼人离去,更不知云涯儿猜测,有此顾虑倒可理解。 但云涯儿不同,一想被那郭嘉三番欺骗,此刻又怎愿沉住此气?且思往日相欺之人,为那张曼成、张梁,皆是一方豪强,忍辱负重不敢造次也就罢了。如今只那数十小贼,若不教训,心中甚为憋屈。三番相问,见荀彧仍是含糊其辞,料定其必不愿相助,只好以有要事相办为由,而向其辞, 临走,荀彧又再告知其已令下人将马车打点妥当,随时可取,莫忘将车带走。其实若不说,云涯儿倒还忘了,自己前番自去取时,马车明已不在,怎此刻荀彧却又说出此话?只得带有疑惑又至那院,一眼便能马车果在其中,而那家仆确实也为昨日接过马车之仆。 不等相问,那仆已主动告之,“小人昨日接过马车,因恐夜间有雨,便领至内院。本想解了缰绳再把马牵来此处喂养,哪知何此马一无绳索束缚,便不再听话,小人只好将之拴于内院柱上,留于车旁歇息。但不想夜间小人便被贼人骗绑,方才得主人解救,唯恐马车有失难以交代,急忙赶来,却见此马仍安然驻留原处。只觉其果非比寻常,因而好生照料,又得主人传唤,才将其带回此处。”其一边说来,还一边将马抚之,确实颇为赞赏。 只不过云涯儿越听越是谨慎,按理来说,此车本为郭嘉所留,怎不顺带一同带走?继而思来大概郭嘉仍有预谋,不愿暴露,且马车过于明显、不易藏匿,才弃之于此。不过如此倒也正好,反正自己赶路辛苦,能有此车,不算与那郭嘉白打一场交道。旋即不再多言,欣然受了马车,就此拜别。 然而牵马行于道中之时,云涯儿不禁又再思索,未能得到荀彧协助,亦亦无半点头绪,只凭一人一车,若要寻人,还不知会耽搁多久。前番尚且是为营救郭嘉,而不得不为,这番想来既已认定其为匪首,倒是无甚紧要了。况且此事终归不过是一己私怨,往后有的是那报复之机,若为此未有把握之事而空耗时日,耽搁许多时日,才是因小失大。随之又想只能算那郭嘉走运,遇得自己未有功夫与其计较,继而跃上车板,驱车往东。 话说,这这颍阴东面去往许县之路,倒是比己来时所走之路好走许多。加之已无郭嘉拖累,先前诸多不便亦可随意处理,省去不少功夫,只觉这般就连车速也比先前快之许多,料想照此疾驰前去,应当不过片刻就能抵达。 只可惜世事难料,偏偏越是好走之路越是易遭人设卡拦截。眼看许县已是近在眼前,却是望得前方道路之中蹲坐数十人,个个衔草拄刀,一副凶相。云涯儿急忙停马,几欲调头,那边早已抢先扔来不知何物何物,惊得马匹急停并不敢再动。随即便见那人站起身来,喊道:“此山……来者何人?可知此处早已为我等乡勇所占,若想过之,留下车马钱财,我等必不为难!” 望那边数十人形目寻常,绝非何厉害之人,口气倒是不小。若是楚阙本人,想必早已呛声回去,但此时毕竟是云涯儿,尚还不知晓对方底细,唯恐有失,自不敢徒惹事端。只得也与对方喊道:“对面英雄说笑了,小人只有此些财物,若是尽皆交出,只怕此去也是去不成了,不知各位可否通融一二……”稍作示弱而看其反应,再作打算。 “住口!”那边之人却毫无商量之意,喊之一声便提刀而起,“颍川之内,还未有敢与我等讨价还价者,你怕不是从外地来,未曾听得我等乡勇威名!那我今天便要告知于你,我等可是昔日剿灭黄巾余部之义士,你这寻常百姓自当感激万分,唯恐所赠之物我等不喜,竟还欲不给?真是可笑至极!若无我等,你还不知何时早已成了那黄巾贼之刀下亡魂,哪还能享得如此清闲?” 第256章 进退维谷1 如此狂言,云涯儿听来自懒与之纠缠,正思脱走之计,只见众人当中忽然走出一人,那人身形不高,体格亦非健壮,却是越看越觉倜傥,而改了主意,毕竟那身,乃本自己。 然而,这边虽是认得那边无误,那边却并不认得这边,只见那人伸手令喊话之人退去,再而拱手说道:“阁下莫惊,我这兄弟山贼出身,稍欠礼节,实无恶意。如其所言,我等本是附近抗击黄巾贼之乡勇义士,自黄巾被灭,又于各处对抗贼寇,以保一方太平。然途经此处之时,钱粮正巧耗尽,见阁下富裕,故想与相借一二,待到来日手头宽裕之时再作归还。”随即拍头叹之一声,“是我疏忽,在下名为蔡全,字元富,还请阁下多多担待。”说话有如初次见面一般。 只是其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却仍掩盖不住那拦路抢劫之实,云涯儿听之而于心中暗骂一声,望得那脸却又慌忙收回。仔细观去,其额上刀疤还挂有血色暂未愈合,其他之处尚可欺瞒,此处又怎骗得了云涯儿,分明就占用己身不久,哪里是何抗击黄巾义士。只是观其言语神态不似楚阙,更不像那士口,一时也猜之不出到底还有何人会占用己身。再而想之,怕是想要换回也非那般简单,为今之计,唯有试探一二再静观其变。 于是也假意将手拱起说道:“幸会幸会!原是蔡兄!这般听得蔡兄所言,想来诸位果真是那当世豪杰,张某甚为敬佩,自是应当献上财物。只可惜张某随身所带之物,只将将足够自己一人路上之用,但唯恐赠与诸多将士只怕不过一日,实在杯水车薪。不如请让在下与诸位好汉同行,一同前往谋取援助?”虽说此话不真,但思己藏于村中与乡勇营中之物应能变卖些钱,倒可以充军资,亦非空话。 随即猜想对方听得应当欣喜才是,然此言一出,结果那人神色慌张,似不情愿,“我等早已习惯风餐露宿、朝不保夕,阁下能有此心,已是甚为感动,但仍不忍阁下与我等一同受苦。且我乡勇势单力薄,尚不成气候,暂难吸收新人,还请阁下随意给些钱物便去。” 其说之时,言辞闪烁、双眼四顾,如此神态,云涯儿再为清楚不过,显然口是心非又有盘算,想这这占用己身之人倒也与己性格相似。思来其已说至如此,若再游说,只怕令其生疑,只好真随意取出些钱来,递将过去。那人接了钱物,不悦直接显于脸上,违心说了两句感谢之辞,便朝旁人使去眼神,而后一哄而散,离去倒是爽快,全然不给云涯儿再行攀谈之机。 事已至此,思来此人比己想象之中更为防备,大概一时半会也是难以说服。且此刻已又失其音讯,这般即便想要争取自也不得,似乎先行前往许县一趟,探清神医下落,待此事稍作缓和再来更为妥当,旋即坐回车板之上,欲驱马离去。 忽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云涯儿还未反应过来便己拔剑将那网从中劈断。紧接朝四周望去,方才毛贼又折返回来,只是牵网之人观得云涯儿如此敏锐,已是惊得瞠目结舌,不敢上前。旋即传来一声“诸位莫怕,他只不过一人,而我等有数十之众,岂有降其不得之理?”那匪瞬间受了鼓舞,一拥而上。 好在此些乌合之众畏手畏脚,说是齐攻,仍只一人一下,以云涯儿之剑术,抵挡有余。但毕竟对方人数众多,这般以逸待劳,定当也是云涯儿率先力尽。思来不妥,云涯儿旋即三下两下翻至车顶,众人围于车旁果不敢来攻。因四周皆是贼众,那匪反也不急,只管于车下叫骂,激云涯儿去攻。然而云涯儿也算经历沙场之人,如此伎俩,又怎会上当。 听得对方叫骂一阵,云涯儿察觉此匪倒也不傻,并不全围一处,而是三三两两错开,各呈袋状,恐怕此刻只等自己跳下,便将袋口缩紧,令己插翅难逃。况且对方人多,亦可轮替,少之数人,无伤大雅。自己这边,却片刻不得歇息,即便不食不饮,也总会有那不便之处,耗至最后,仍要落入下风,如此看来,亦不能久拖。 又再僵持片刻,大概那匪见云涯儿如何受骂也不为所动,已有懈怠,尽显疲态。趁此良机,云涯儿佯装跃下车后,引众人去围,但却扒于车顶,喊以口令,那马果奔起来。因是受得前番荀彧家仆夸赞此马启发,思来此马通晓人性,便行此冒险之举,以博生机。 那边匪众见得马匹自走,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全不敢追。唯有那蔡全不知为何未随己懦弱,倒显几分果敢,趁马车绕于其侧之际竟跳上车板,直爬车顶。云涯儿因是担忧后方之人,未敢掉以轻心,不能及时应对,待车远去,已是发现蔡全真举刀攻来。 危急之中,云涯儿急中生智又呼口令,令马车拐过弯去几将那蔡全甩出,然其弃刀扑至车顶而得以稳住,并未跌落车下。不过只如此之机,亦是足够,云涯儿旋即飞身跃起,照准蔡全,骑至其背,而又以剑抵其项上,厉声喝道:“休要乱动,否则小命难留!” 其实云涯儿哪里舍得下手,不过学那楚阙往日作派,而作威吓罢了,那蔡全果如己料不敢动弹。观其如此,心中甚为欢喜,既然能轻易制服此人,那便说明可将其绑于身边,不怕找不得换回之法。本来先前还以为就此逃走日后定再难寻,却未想其自己送上门来,省去不少功夫。 而后喊停马车,于包中翻找半天,并未寻得能够捆绑之物。想其有手有脚,不以绳缚又怎乖乖听命?不由朝其望去,见其上衣,立马有了注意,而一把将之扯下,反缚蔡全之手,随之便望得于其赤膊上身,已无遮蔽,顿觉有何不对。 第257章 进退维谷2 按理来说,如此天气本来只穿单衣蔽体足矣,但此躯体自己亦只沐浴之时才可得见,平日的确是有除上衣外物遮挡才是。左思右想,终是忆起自己宝甲从不离身,怎才不过换人照料几日,就已不见其踪?继而试探询问:“你今日怎只穿一件上衣,内里之物怎未穿来?” 那蔡全显然未有明白云涯儿之意,只木然答道:“近来天热,稍多动之便汗流浃背,若非不着衣物易招虫叮,只怕此件也难着于身上,又怎会再多穿一件?”随即又极力撇头望来,“倒是阁下方才活动半天,那汗已沁湿衣袖,却仍不解衣透风凉快凉快,才真令人不解。” 其这般倒是镇定些许,还敢反问。只云涯儿以此身时,因忧露馅,而捂严惯了,本也不觉,经其一说,倒真觉热来。然而实非不想解之,乃是万不得已,旋即也朝身上望去,于心中感慨一声,便又斥道:“胡说,我等行侠之人,自当注重仪表,若如你这匪贼一般,成何体统!”而强行狡辩。 这般惊得蔡全身颤抖,慌忙致歉:“怪小人不识好歹,看低了英雄。”而又立即将那话锋一转,“只是既英雄已然脱困,还请英雄高抬贵手,莫要再与小人计较,就此放小人一条生路,令小人自去罢!”不忘求饶。 其言虽有些道理,然而云涯儿此行之来,本就为其,难得遇其自送上门来,又怎会轻易放走。思来稍有缓和其便放肆,仍需立威,改而怒目瞪去,厉声问道:“如此笑话,亏你想得出来,你且好生看清楚,可曾认得于我!”随之将其翻过面来,踩住其腿,逼其观之。 但那蔡全左边看来右边看去,深怕不够仔细又惹云涯儿不悦,却仍未看出些许印象,欲作摇头而又不敢摇之,只与云涯儿四目相对,听候发落。观得如此,云涯儿自知其真一无所知,思来于此僵持也不是办法,不如先行带回,再慢慢唤醒。继而懒再多言,直提蔡全胳膊,将之推至车顶沿边。 还未来得及挟其落到车板,其却以为云涯儿欲行谋害,顿时慌忙求饶,声带哭腔。见得自己身躯如此狼狈,云涯儿甚至比那蔡全更为羞愧,也不知往日自己是否亦行过此事,至少下定决心往后决计再也不露此相。 正欲安抚,顿觉身后异响,不由自主避开身来,便见一箭擦肩而过,若是再晚半拍,只怕那箭已扎入右肩。霎时震惊不已,怎才刚刚走脱,便又遇得危险?疑惑之间,云涯儿只得撇下蔡全,转身去望。然而后方空无一人,就连半点踪迹也不能寻得,想必自是仍伏暗处,只等自己再露破绽。 好在云涯儿尚懂令马自行之法,一边小心提防,一边蹲下身去唤马走脱。本以为只消紧张片刻,待走远些许即可摆脱,却是未曾想得不过行之几步,那马便长啸一声止住脚步,无论云涯儿如何再唤也不愿继续前行。疑惑之余,云涯儿只得抽闲往马下撇去一眼,只见数枚略带火星之竹正落马前,此物与先前拦路抢劫之匪所用极为相似。虽说料得其必来追,却是不想竟如此迅速,且还早已抢至前头。 但即便如此,追来之人亦仍迟迟不肯现身,令云涯儿空有担忧,却无处宣泄。思量再三,这车顶之上,四方毫无阻拦,非但己之一举一动尽皆暴露,更是无处抵挡。方才之那箭还算侥幸,若是再有箭来,即使能躲,只怕凭此细小之处,也难伸展步伐,稍不留神,便会跌落车下,万一又再崴伤腿脚,只怕插翅也再难逃。相较而言,车下虽也未好之哪去,但好歹足以将这拖累先困于车中,免受误伤。 这般想来,空侯只会令事态更为严峻,倒不如变通一二,放手博之,而后再思是走是战,弃车留车。因而一边继续张望,一边与蔡全轻声说道:“你且先……”本欲令其自下车去,但又思来,其只手上有缚,万一就此逃去,岂不更是添乱?为免又于如此无意之事浪费功夫,云涯儿只得将其手上之缚挂于车角凸出装饰之上,令其自行抓稳,以免车马晃动将其甩落。继而懒再管其,趁无箭再来之时,自行翻下车去。 想来马已歇息多时,应当不再惊恐,随之牵起缰绳,试唤两声,结果马虽愿动,但仍谨慎,只稍稍缓行,不敢大肆迈步。不过如此总要好过那坐以待毙,若尚得前行,便有走脱之机。 又走几步,尽管云涯儿亦已料得这般决计难以轻易离去,却未想到这于四面八方围来阻拦之人,竟皆黄衣黄杉,比那当年黄巾之时还要规整。且每两刀手之间便有一弓手举弓拉弦,稍作分神,那箭便会直射而来。这般更令云涯儿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手卧绳,一手按剑防备。 随后,众人围至大概还有两车之距时停下步伐,列阵相拒,且各人神态动作皆极相识,一时也难看出何人领头。稍作静候,正前一人立于原地喊道:“速速将我主公交出,尚可饶你不死,若是不从,休怪我等不讲情面!”其言语气并不强烈,似乎并不发自本心。 说到主公,加之要己交出,料想也只有那车顶之上拖累了。然而疑惑之是,此些黄巾极为面生,自己并不记得曾与此些之人有所来往,莫非真是那占用己身之人所招?但未免进展过快,即使其有如此能耐,此些之人又怎愿跟随不过相识几日便被俘虏之人?不管是真是假,蔡全就在车顶,但却为听得其作任何回应,更是令来人之言难以信之。 于是,云涯儿故意佯问:“你等所说主公莫非那车顶之人?此言未免太过一厢情愿!明明是其自行跳上车来,还欲袭我,我将其反制,又有何错?我观你等军容整齐,自应为那一方豪强,原来亦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再作试探。 第258章 进退维谷3 “一派胡言!”那人听了诡辩,更是恼怒,继而又走几步,直接骂开,“主公昨日便已被你这恶贼掳去,我等四处查探,才于此处追踪得其下落,其又怎会自行跳上车来?此话暂且不提,你但说之,是放是拒,莫再多言。”极为强势。 听其此说,云涯儿反倒迷糊起来,那蔡全明是在己眼前冒出,而后又跳上车来,此事并未有半点捏造。况且怎的观之,这蔡全也似先前群匪一伙,怎还成了昨日便被掳来?越发思之,越觉对方有心加害而随意捏造理由,纵使己有百口,定也难以辩清。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此绝非争锋之时,反正一时半会也难换回己身,倒不如先行服软,保全性命更为重要,待谋得时机,再作打算。遂又朝那边黄巾答道:“你等主公就在车顶,你且唤之一声,看其是否答应,若是答应,自去相救,我必不阻拦。”以谋信任,伺机而逃。 那边之人听了,斟酌再三,又与身旁弟兄商讨,终觉可行,便冲车顶喊之一声,结果蔡全并不答应。如此一来,包括云涯儿在内,众人皆甚为尴尬,如此台阶亦是想下不得。那人只得硬着头皮又再喊几声,蔡全仍是不答,使得云涯儿不得不警觉,莫非此些之人真是骗己,但其要抓蔡全又有何用? 疑惑之时,那边几番喊叫下来,早已心急如焚,也不再忌惮云涯儿,直接冲上去往车上翻。云涯儿避开其后,见其确无杀意,便并再阻,且亦想一探究竟。哪知忽望一箭射来,直直钉在车框之上,幸而闪躲及时,才未中之。顿时心想此些之人果然言而无信,而朝射箭之人望去,只见那人一副惊慌失措正举弓查看,旋即谎言道歉,原来那人不过一时手抖,才令箭飞来,观之确实无心。 若照以往,或是楚阙脾性,管他有心无心,追究便是。奈何对方人多,且终归是云涯儿,便选忍气吞声,故作大度不予追究。才将将收心,却又望一箭从头侧飞过,若非弓手箭术不佳,只怕并非射中前方之人,而是早已钉在头上。 如此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云涯儿再信是那无心之失,顿时警觉翻至车内,落至车板一瞬,果然数箭飞来,皆钉车上。本以为此些之人定当撕破脸皮急攻而上,哪知从帘缝望去,众人极为慌张,大多夺路而逃,剩下几人也只是为救护中箭之人,亦无战意。 旋即只听先前那人落地之声,紧随便是蔡全狂笑,“只凭你等,便想赚我回去?未免太小看我矣!”而后众人更是尖叫而逃,云涯儿立觉蹊跷,直出车外查看。 只见地上那人已全不动弹,而车顶之上,蔡全表情却是极为瘆人,手上之缚亦已解开,重新将衣披回身上。想来自己往日虽难见己脸,但决计从未显露如此之态,更是大惊不已。 于此之时,蔡全仍在自言自语,“多亏你等,我才重新醒来,本来不应这般答谢,奈何实无好物相赠,只好亲手给之如此见面之礼,你等且好好受之,莫嫌礼轻。”笑罢,又朝云涯儿望来,“楚……不,廖方将,可是别来无恙?自上次被你寻得时机将我打至元气大伤以来,似乎确有许久未见,倒还甚为想念。既然我已完全控得你身,不如你也好生做那女子而嫁于我,我自不计前嫌与你共享江山,不知意下如何?”语毕,其自腾空而起,轻落云涯儿跟前,直伸手来,欲抚云涯儿脸颊。 见得如此,云涯儿自已猜得眼前是为何人,只是未有想到,其竟如此变态,明知己为男儿之心,却仍说此话。首先反应,自是打开其手,骂之一声,“即便你那是我之身,我也深感无耻!快将我身还来,莫再败我名声!” “哦?”士口见云涯儿相拒,又再狂笑一声,“那我倒要看看,如今你要如何将此身夺回!”旋即几个健步,飞身逃走,其速远飞云涯儿平日所能及之,看来其确实已对此身掌控自如。 只是即便明知追之不得,也不可放任不管,正欲坐回车板,却未曾想到,先前那帮匪徒又再举刀折返围来,个个面目狰狞,不似人样。再而观之,其行明显远慢常人,若只一二,自无可惧之,奈何四面八方将皆是,已是应接不暇,抵挡不来,更是完全无法寻得突围之法。此些之人似比上次见得那些中毒更深,早已没了神志,行为宛若野兽,就连兵器也不能使之,威吓自也无用。 只可惜无论左掌右掌猛击几次各人之背,皆毫无效果,想必确实只有己身右掌可以解此之毒,然而士口已是夺得己身逃之夭夭,又怎解毒,只得边挡边思其他之法。 又再迎击片刻,忽而望得众人虽攻,却并不伤马。想来必定只以己为目标,于是灵机一动,飞至一人头顶,而又以其踮脚跃至车顶,跑至车尾,众人果然让开前路,围将过来,趁此之机,唤马前行。幸马仍争气,嘶鸣一声拉车便走,以车撞开几人,其速愈快,片刻便将众人甩于身后,奋力逃去。 料想凭那失智之人必难追来,自当能够逃脱,然而还未来及安心,又见数箭上下左右各自飞来,这般往哪躲去皆为不是。情急之中,双手又再不由自主拔出剑来,一上一下,斩断两支,放左右两支飞去,才是得以脱险,但立又有箭接踵而来,似是源源不断。 更为蹊跷之是,自己明在车顶,后方并不能望得与己同高之物,此箭又是如何飞来,不由胡想莫非世间真有妖法?然惊异终归惊异,性命却更为要紧,只得极力克制此念,且挡且退,直至顶沿顺势跃下躲至车内。 还未立稳,便听得车后箭矢钉于木上之声不断传来,此恐绝非人所射之。好在此些之箭终归不能射穿车舱,还算安全,继而趁机俯身驭马直往东逃。 第259章 进退维谷4 奔行许久,身后声响总算未再传来,猜想似已摆脱追赶。但云涯儿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而令马自行奔走,自己则靠近车后试图从那缝中查看。然透之望去,满眼皆是箭矢,完全无法观得后方状况,只得就此作罢。只得想来既然再无声响,自应已得安全,遂又再移至车前,握绳催马。 随之马乏,车已愈渐缓慢,云涯儿心中所想却愈来愈多。虽说不知许县多大、有无抵抗之力,但即使那贼已不敢追,自己车马携带如此之多箭矢,只怕也是难以入内。万一惊动官兵,反而惹祸上身,更是得不偿失,看来必须先将箭矢清理干净、掩盖伤处,再作打算才是,于是改而离了大道,驱马寻林。 又再辗转一阵,终是望得前方有一小林,观那树虽不高,零星稀松,但藏一车已是有余,不能掩藏大军,反而更为有利,至少无需担忧林中又有埋伏,继而放心驱车入内。驶至深处,为防意外,车刚一停稳,云涯儿便弃车骤出,寻至一树攀爬其上,掩藏身形。候之片刻,见四周仍无动静,才是又再仔细确认几番而跃下树去,将车上之箭一一拔下从中折断,而弃于地上。 说来也怪,此箭有矢无羽、头重脚轻,竟还能在极远之处平射而来,常人绝无如此力道,似是有何物辅之。但兵器毕竟乃是敌人所使,云涯儿亦对比一窍不通,看得之前,难下定论,便也懒再细思。 取完箭矢,又再拿剑敲平车框凸出之处,实在难以抚平者,便将之削去,再而以土蹭之,伪装陈旧之貌。待到处理完毕,云涯儿围于马车转之一圈,仔细查看,确认已不能看出中箭迹象,才安然坐回车板。牵绳正欲驱马,却见一手从身侧伸来,立即惊跃下车,思得方才明是小心确认车中并无他人,此人到底是如何蒙混掩藏,令己毫无察觉?不由按剑观之。 只见那手衣着黄袖,肌肤细腻白皙,手指纤细,不似男子之手。但思倘若是一女子,云涯儿反而更为惊恐,毕竟寻常女子哪有如此能耐。即便楚阙这般,自己数年以来也只见得一个,但其如今为己所附,自不是其,更不可能有此巧合,再遇得一。 这般望之一阵,那手似觉不妥,而慌忙收回,云涯儿便趁此之时,大喝一声“休要作怪!”而将帘掀开,结果却是未有望得一人。为免眼花,云涯儿极力克制惊恐而又定睛再望几遍,车中莫说有那人影,就是声响鼻息也不能感知半点,不由冷汗直冒,思起迷信事来。随后小心摸入车内,查看内里是否有何机关,然而除了郭嘉往日放置之物外,并未多有何物。况且此车亦只这般大小,哪又会有足以藏下一人之暗格,自然除了疑惑,一无所获。 然而惊异纵是惊异,却也不能就此过多停留,观来确实无甚危险,云涯儿只得强忍惧意而又返身抓起缰绳。哪知那手又再伸来,但只轻抚云涯儿脸侧,绝非袭击,更似嬉闹。因是如此,云涯儿胆子稍大了些,便趁其收回之前便往车内钻去,本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正戏弄于己,哪知却连同那手一齐滚下坡去。 说来也怪,这般滚动许久,身上竟不觉疼痛,更为疑惑之是,自己明是扑向马车之内,怎还有如此长坡?且久久不能探底,更是有余观得身旁与己一同滚落之人倒真是一女子。最后直至摔到平地之处,身上衣物也未有半点破损,只是被那女子安闲压于身上,极为尴尬。 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得轻拍其肩并伴以呼唤,两声之后,其却未有半点反应。思其大概方才惊吓过度而晕厥过去,随即艰难抽出手来,正欲推时,忽又想得如此是否恰当。对方毕竟是一女子,万一此举将之惊醒,被其逮个正着,反诬告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此刻也是女子之身,又何惧之有,继而心安理得将之推至身侧。 随后站起身来,拍去身上实并未有之尘土,再朝地上女子望去,其身之上果无半点擦伤,衣物亦是完整如新。心想此女也不知是为何人,为何要与己作怪,继而再看其面……这不望还好,一望却是吓之一跳,如此形目,怎的观来也分明是那楚阙,不过是身着一件自己从未见其穿过之黄裙罢了。 顿时思来,既然地上之人才是楚阙,那此刻自己又是何身?继而低头望去,衣仍是那衣,身形倒是略有不同,但仍难辨认。奈何四周未有溪流可以照之,只得将手举至眼前,仔细辨认。此手纤细却不白皙,两面观来,亦实非楚阙之手,果真为己手。 莫非己已恢复原状?想得于此,心中难免雀跃,然而此时似乎又非可高兴之时。毕竟楚阙仍还昏于地上,如此倒像幸灾乐祸,只得收了心绪,又再探去。仔细观来,其之鼻息自然、神态安详与其说是晕厥,倒不如说是正于熟睡当中。 但仅如此,反倒更为可疑,往日自己何曾见过楚阙如此?与己同行之时,其每每皆是小心谨慎,尚有些许风吹草动便恨不得举剑而起。自己更是难以在其睡时碰得于其一下,今日怎将之翻了个面也仍未醒来?最为重要之是,方才其明还捉弄于己,怎会顷刻之间睡去,天下虽有此种之人,但绝非楚阙。 随即观察再三,发现楚阙此刻模样实与上次于落水之时一般,只是少了那般冰冷之感。遂而贼心大起,好奇以手背贴至其手,倒真寒冷似铁,为免弄错,又在其额、脸乃至腹上贴试,亦皆如此。思来寻常之人只此体温,怕是早已不支,若非其仍有鼻子,观得于此,云涯儿决计不能如此镇定。 既然如此,想必此处亦为梦境,难怪方才身上未有半点损伤。而入梦原由,大概是因前阵恐慌过度,而令楚阙稍稍醒来,占了意识所致。往日亦有如此状况,甚时更是直接将己驱出体外,倒也并不新鲜。 第260章 进退维谷5 然而虽是说来轻巧,但每每如此,楚阙便会失去记忆,所遭损害亦非同小可,如未至万不得已之时,自也不能轻易落至这般田地。况且撇开此事不谈,往日入了梦境,总有异样令己返回,可是此刻停留已有一阵,四周依旧安静祥和,却又空无一物,加之楚阙迟迟不肯醒来,实不知还有何破解之法。 而后左望右观,欲往前探,却又不好将楚阙扔于原地,寻得乏了,索性就此躺下与楚阙并排望那天上之物,并与其说些琐碎之事。不管其是否听见,只因近来假扮楚阙多日,心中已藏太多不能与他人倾诉之言,难得遇此大好之机,不吐不快。自被孩童所擒一直说至遇得郭嘉,忽然听得身旁一声讥笑,但云涯儿正于兴头,未觉有何不妥,仍旧苦诉,“你莫笑我,那郭嘉实比女子更难猜透,我与其无冤无仇,也不知为何非要算计于我……” 随即又是一清脆笑声,云涯儿终有察觉,慌忙侧脸望去,然身旁之人仍闭眼安睡。继而疑惑万分,不免以为是己太过思念而生了幻听,便又转头望回天上,轻拍双颊,感叹而言,“当年我若不逞口舌之快入那黄巾,只怕如今也不会遇得此些麻烦。网然我之事,自可当是环游一番,添些经历尚也还好,却不想将你牵连至此,实乃愧疚万分,却又难以弥补……就怕你事未了,而忽得归去之法,我又怎能安心弃你去之?”作此肺腑之言,亦是恳切万般实无他想,毕竟当了几年背信弃义之徒,如何也不想再负了楚阙。 哪知这回那边的确不再讥笑了,却是疑问传来“你当真是此想法?”这一问,仍未令云涯儿会悟,只当为己心头自问,又再叹之一声,如实相答以表坚定。得此答复,那声又来,“你既真有此想,安生过活便是,无需顾及太多。” 听得此慰,云涯儿才是察觉有所不对,虽说己素来不愿背负何责,但此时不过心中之想,又何必自欺欺人,思来此话绝非己想,而又猛朝那边望去,但其眼仍未睁开,口亦未动。如此更令云涯儿不解,莫非真是己心中所思,而假借楚阙之声暗示过来?若真如此,自己倒确实为应当遭人唾弃。 为免被那言语动摇,云涯儿又再站起身来,盯于楚阙深思,即便自己真是这等无耻之徒,也决计不可将此之道用于楚阙身上……思之一阵,不知为何忽觉此确为楚阙心中之想,不禁鬼使神差探下身去轻抚楚阙脸颊,望得于其嘴唇微微一颤,还未听得其言,便又顿觉其似朝己抱来。还未来及弄清是否为己臆想,眼前已是晕天黑地,手脚渐渐没了知觉。 漆黑之中,眼前往日种种浮过,是己与楚阙共同经历之事,然而各人皆在其中,却是单单少了自己,也不知与上次未有楚阙之时有何联系。若说此乃寻常回忆,不能得见自己倒也极为正常,然而有些场景,分明是己与他人并排而站,景中却独独只有那人,就连自己身体亦不能见得。 此若是梦,倒也是那古怪恶梦,不作也罢。因而云涯儿奋力集中心绪,倒真强行挣扎醒来,眼前之景,仍为马车当中,而己似正栽于车内。旋即迅速起身确认当前状况,检查再三,结果仍是楚阙之身,不免有些失望,但也只得认清现实,总比那虚无缥缈之梦境好之太多。也不知方才到底是楚阙意识传来,还是自己整日胡思乱想所致,总之照此情形来看,却也的确是己生了幻觉。 一时疲惫自还好说,只怕时间久了,到时真已分辨不清自己是那云涯儿还是楚阙,看来夺回己身已是刻不容缓。继而一鼓作气,稍作整理,又于车内确认再三,才是扯起马绳,驱马前行。才行几步,忽而脑中炸裂,一股剧痛传来,不由自主朝北望去,似觉令己头痛之物便在那处,只得将信将疑,改而往北。这车还未至,已是先行望得士口正于树旁擦拭伤口,如此说是凑巧,倒不如说确实为己感应得知。 此刻其亦望见云涯儿前来,旋即背过手去,故作镇定,“你明是能感知此身之伤,却来得如此之晚,我还以为你早已习惯做那女子,而愿将此身让于我了。可惜,可惜!”再而举起拳来,斜眼望去,“但你此番前来自讨苦吃,非但不能做回自己,只怕连是否做那女子也已由不得你了!” 想来这士口能力未有长进,口气倒是越来越大。照其说来,云涯儿也是想得一事,本来自己与楚阙一人一身,即便不曾一路相伴,自也可相安无事。偏偏遇得这士口从中作梗,将己生活扰乱不说,还连身也抢去,逼得自己这般只能仰仗楚阙之身来寻,令其也难安生,此举无疑是最为可气之事。今日倒真不止非要夺回己身,还得逼这士口将那前因后果尽皆告知,才能安心。 那边见云涯儿沉默不语,倒也不忙再逃,打开右掌露出纹来,仍出狂言,“上次我便问你可知此是何物,想必如今自已知晓,无需多言。只因你得现,我那掌纹早已无了效用,唯有你身才可复得我力。本我只想辅佐于你,助我还愿罢了,但你屡教不改,使我痛心疾首,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将你代之。”随之又将手收回,改而怒道:“奈何我几番留你性命,你却不知珍惜,屡坏我事,如今我力已复六成,更不可遭你阻拦。在此我再最后忠告一句,若是惜命,便好生离去,莫再寻我!” 此时云涯儿已被其这般跳跃之言弄得一头雾水,虽是似懂非懂,但也决计不愿示弱,继而呛声回道:“你这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我云涯儿此生虽未有胜过几人,但偏偏从未输得于你,又怎会惧你这威胁?反倒是你若识相,就莫要小爷我亲自动手,乖乖让出身来,往后你要为非作歹也罢,我自懒管你!” (本章完) 第261章 化险为夷1 此言一出,立即将那士口激怒,口中不知又再说些什么,提刀劈来。网幸而云涯儿亦有防备,躲闪两下便也拔出剑来,与之对敌。 斗之数合,却是发现士口所使,皆是自己平日所用以刀代剑之招,应对起来极为自如。但游刃有余之间,又觉不对,此招明是己从徐福之处学来自行改之。天底之下,只怕就连徐福也不能尽皆模仿,怎这士口用之起来如此连贯?再而思来,此招破绽百出,不过能斗些小贼罢了,即便士口有闲偷学,自也决计不会择此招学。并且如何看来,士口使出此招亦绝非故意为之,更似自己往日那般情急之中乱打一气,不由心头一紧,莫非这士口…… 想至此处,因有分神,士口已趁机将刀直刺心口,云涯儿立即奋力挑之,却只令其刀稍稍偏移,并不能避开要害。眼看刀将刺入,云涯儿只得顺势躬下腿去,却是站之不稳,而倒于地上。士口立又乘机跃起,以刀反执直捅下来,观其势头倒是毫无怜惜楚阙之意,更似真要将云涯儿置于死地。 危急之中,想来这士口往日不过只是动动嘴皮,也未真直接加害,如今遇得此事,倒是有如深仇大恨了,也不知其为何如此执着。只是即便躺于地上并非楚阙之身,云涯儿自也决计不愿赴死,见还有空隙,便朝其腹上一脚踹去。然这一脚有效自是极为有效,但却使士口重心不稳而倒将下来,刀尖仍指胸口。 这般千钧一发,因腿未收回,已是无计可施,只得万分祈求士口能收回其刀,而辅以手挡胸前。却是见得士口与己做出同样动作,但刀仍握手中,且刃亦朝己,远未得安全。只得又再集中注意,最后一搏,而将手中之剑朝头顶扔出。士口果真也作甩刀动作,但因时间紧迫,并未来及扔出,已是扑在云涯儿臂上,好在其手高举,已无威胁。 旋即一把将之推开,又再飞去将剑拾起,欲再迎战,但那士口仰于地上一动未动,眼亦合之,似已不省人事。未想其方才还大言不惭,却仍是这般不堪一击,不过栽倒而已,便已吓晕过去,也不知如此之人,到底该如何谋得天下。 再而观之,其额上伤口已裂开许多,正沁血来。也不知是感同身受,还是确实己亦负伤,只这般望之,便已觉额上疼痛,不由伸手摸之,但己额确实无伤。随后小心靠近其侧,轻点其臂,如此感觉,果真如己臂被点一般。如此诡异之事,云涯儿倒还真是头次见得,早已混乱不堪,不知地上那个还是正动这个,才是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不管是否有那士口作怪,那负伤之身本就为己身,总也不能任凭这般流血不止。于是又于身上中好生翻找,并未找得止血之药,思得楚阙平日皆是轻装简行,并不爱带那繁琐之物,而己走时匆忙,亦忘备之,哪有药可用。再观那额,此番静来,似已止渗,倒可就此维持,待其结痂,唯一怕处,便是士口复醒,又再乱动。继而缓缓将之拖至车中,褪其衣物将那手脚捆于一处,思先寻村落,而后再作处理。 驱车一阵,好巧不巧,本来欲寻安全之所为己治伤,偏偏此时又与先前掳走郭嘉之人撞个正着,不过观前方之人三三两两,郭嘉似不在其中。若只孤身一人,手脚轻盈,这般兴许还不能被那匪徒发现,然而车大马大,无论是车辙之声,还是马蹄之声,皆足以惊动前方之人。 那边之人闻声望来,也是心虚得紧,猜想云涯儿必是为搭救而来,却也只敢按刀相望,不敢妄动。好在观得此些之人衣着杂乱,倒也并非士口一伙,已是不幸之中万幸。不禁想来自己今日不知撞何霉运,接二连三遇得麻烦,是否为那往日极怕麻烦之惩罚。 观得对方并无战意,似乎就此逃去应尚可行,且己与对方并无大怨,想必亦不远追。然先前未能便装未有见得直接离去倒还好说,这般已打照面,若不佯装讨要郭嘉于情于理似皆不合适。但只怕此言一出,又空惹事端,思来想去,还是向那边客气问道:“诸位豪侠,可是别来无恙?” 本照云涯儿所想,此言客气有加,对方应也客气回应才是,结果反倒不悦,各自举刀斥道:“我等皆是山中盗匪,哪是甚么豪侠,你说此话,莫不是笑我等数人亦战你不胜?且你此前来分明是为讨要那人,哪里有什么别来无恙?” 当真未有料到此些之人心胸如此狭小,竟连恭维之语也听之不进。云涯儿自知坏事,正欲解释,对方却毫无止言之意,仍舞刀示威,“那我且告知于你,你所欲寻之人,早已不在此处,劝你还是就此离去,莫动刀戈为好。否则我等虽斗不过你,但至少也能拼死一搏,将你扒下层皮来,只恐你日后难再嚣张!” 由此看来,自己前番所行之事,确实已令此些匪徒生厌,但观来望去,即便郭嘉真是混于其中,也难发现。况且无论那人所言是否为真,既然郭嘉未有主动现身,纵是于人群当中将其抓之出来,从而知晓其确实为那匪首,除了膈应,亦无大用。又何必迎其锋芒,空起争执?倒不如就此从这台阶下去,不动干戈为好。 随即便又拱手示弱说道:“既然诸位豪侠如此言说,张某若再为难,自也说之不通。今日便信你等一回,望诸位乃是坦诚之人,莫要令张某日后知晓是在欺骗张某才是。”已欲驱马调头离去。 结果此言一出,又被对方当做挑衅,这般已是未有好相,“你这何话,难道是觉我等有意欺你不成?只怕今日将你放去,日后又于人前吹嘘我等斗不过你,才将你放走。此番若不将你教训一二,定难长记性!”说罢,数人已是蜂拥而上,几人抄后,几人攻侧,剩下几人于正中拦住,却是最为缓速。 (本章完) 第262章 化险为夷2 见得这般情形,云涯儿猜想只怕即便跪地求饶,也是非战不可,无奈之下只得将剑抽出招架,以作对敌。哪知此举反让对方更为震怒,纷纷而言所料果真。好在众人声势浩大,却无敢为人先者,随意摆动几剑,对方边急退数步,深怕负伤。即便如此,云涯儿实无与之在此周旋空耗功夫之闲心,便又大喊一声,“诸位且慢!张某并无恶意,还望诸位高抬贵手,放我离去罢。”随即将剑收回,以示诚意。 岂料想其中一胆大之人以为寻得破绽,趁机砍来,云涯儿因是手刚收回,难做抵挡,只好急退避开。与此同时,却是见得一箭将那人穿心而过,致其瞬间倒于地上不得动弹。在场之人,无不惊恐万分,而朝箭来方向望去,结果空无一物。瞥得那箭无羽,云涯儿便知此绝非前来助己之人。 可那匪并不知晓,见得同伴倒地,早已嗔目龇牙,个个一副恨不得将云涯儿活剥生吞之貌,顷刻之间,不等辩解,尽皆收了顾忌,一齐奋力杀来。云涯儿勉强招架住左边,而无法顾及右侧,只得且战且退,最后贴至马车之上,已是退无可退。正思佯攻一记谋取出路,却又望数箭飞来,箭箭将那匪徒穿心而过,倒比先前追击己时精准百倍,看得云涯儿目瞪口呆。 虽说此些之人本非善类,葬身于此也算罪有应得,但即使往日置身战场之上,云涯儿亦从未见得如此只为置人于死地,而绝非用以阻退敌军之狠毒箭法。如今望来众人遭此毒手,不免又起恻隐之心,也不知哪根筋错,竟奋勇上前,替众人斩断袭来之矢。 然敌在暗处,难以发现踪迹自是不说,其箭竟亦源源不断,这般望去,已是连成一线。不由思来,倘若顺箭前去,不也可寻得源头将那射箭之人拿下?经得前番所见,早已冲昏头脑,而真顺之斩去,却是忘作深思己有几多斤两,是否能与之匹敌。 随之愈近,箭矢愈是密集,才是得以冷静些许,想此未免太过蹊跷,即便真有千军万马汇集一处将箭射来,也绝不可能仅有一人之宽、范围不过巴掌之大。但若只一人射之,此箭接连不断,即便那人天生神力能胜此任,其之手边又怎会有如此多箭? 好奇之下,云涯儿反倒更为自信,料想对面定只一人,否则又怎会多此一举集合一处射之,浪费箭矢,大可一举围来,要杀要擒,己又能奈何?对方既躲于暗处,必是忌惮于己,即便不能将其擒得,也应令其不敢再来,早将那匪夷所思之处抛之脑后,只管前行。 不知又再追赶多久,身后马车匪贼早已望之不见,箭矢却未因此减少半点,更是望之不得那射箭之人。再而这般连闪带挡,加之体力消退,已略有吃力,只恨手中并无一盾能将箭挡下,退意骤起。然而思来既已坚持至此,想必已离对方不远,且其之箭亦应快尽,自不愿退,继而四处搜寻可作掩藏之树,来回折去。 哪知那边之人有如猜得己想一般,箭矢瞬间尽朝己来,被迫奋力抵挡,全然不得半点喘息之机。如此观来,此时即便想退亦是极难,毕竟面朝箭矢已用尽全力,何况背对于其?但亦不知前方有何凶险,继续前进显然更不可行,万一攻得之前便先力竭,唯恐神仙难救。 权衡之下,也只得一边抵挡一边倒退而走。奈何不能望得那边之人,那边却似能观得这边一般,箭矢比之先前更为迅猛,随手挡之,便能击落数枚,实为震惊。不由想来若是宝甲在身,倒也不至这般进退两难,至少可以护住要害,放手一搏。 缓退片刻,那箭仍无放缓之意,云涯儿却已疲倦有加,动作不如先前利索,几次险些漏箭来。然越是如此,便越是惊慌,只恐往后难再得幸,反又因此分神,更觉吃力。几步下来,果然一箭漏来,若非躲闪及时,只怕早已射中右腿。 惊恐之余,终难掩思绪,只怪自己方才太过冲动,既然身已被拿回,就不应再管闲事,逃便逃了,被人取笑总好过丢了性命,实不应当。想至此处,又漏一箭,此回自是无那好运,那箭直从右臂划过,虽伤不深,但连同往日伤疤一齐揭开,仍有钻心之痛。 此番倒又令云涯儿忆起楚阙往日实未少受伤,平日虽不敢脱衣观之,但总能无意望得。这衣未遮处自是好皮好肉、吹弹可破,实际衣内却是大小伤疤不计其数,难寻好处。想其如此苦命,未少遭罪,如今却又因己再添此伤,虽说受苦为己,但往后遭受折磨之人,仍是楚阙。 自责之下,顿时冷静许多,忽已能将那箭看得极为仔细,即便不作抵挡亦能一一避开。趁此之机,又改横走,随后之箭果然摆动随来,仍与己连成一线。好在拜那箭所赐,云涯儿已是步伐轻盈,全无疲意,那箭只能将将跟上,如若不停,决计中不得箭。但马车方位仍在身后,若想逃之,亦不能胡乱拐走,否则迟早力尽而亡,由是依靠各树间隙且闪且退。 勉强维持一阵,觉离马车应当未有多远,臂上伤口却因方才之举已稍裂开,痛楚之下,又再分神。仅此一瞬,一箭便直朝胸口飞来,眼看便要刺中,脚下不知绊到何物,整个人皆倾倒下去,那箭才勉强划破外衣而去。值此性命危机关头,云涯儿唯恐箭朝足底射来,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却是发现那箭能高而不能低,虽仍不断,亦只能降至半人之高处,就此伏于地上,全无危险。甚至以楚阙这娇小身形,即便蹲走,亦是可行。 只是毕竟性命攸关,云涯儿实不敢以背对之,思来暂无大碍,便先撕破袖口,做成布条缠于伤口之上将其固定,先行止血,以防稍后又再分神,而再遇危险。 第263章 化险为夷3 处理完后,头上箭矢仍不罢休,飞去无影,也不知射中何处。云涯儿依旧不敢起身,只得避开地上箭矢,以左臂抓地匍匐,倒是相安无事,尚可前行。这般一边行进,一边望得那箭略微下沉,比划一番,似将将能够探得楚阙蹲姿头顶,叹之幸而方才未有铤而走险,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中箭。 一阵折腾下来,终是望得那又已插满箭矢之马车,继而欣喜移至车前。仔细张望四周,地上中箭不起者似乎未有自己所想那多,且大多奄奄一息,尚未断气。想来自己已是自身难保,尽管望之不忍,亦难救之,只得将心一横,趁箭矢被车壁阻挡之际,攀上车去。 一入车内,便望见己身仍旧一动不动躺于原处,才是惊觉方才只顾出头,竟将这茬全然抛至脑后。好在这士口似乎未又再来,那群匪徒也未将马车夺去,也算有惊无险。 再于车中观望一阵,云涯儿已镇定许多,未想此小小之车,却是此刻最为安全之所。因而也不慌逃走,思来上次见得郭嘉将那化瘀之药放入袋中,兴许内里亦有止血之药。便从车中将袋翻出,仔细搜寻,这金创之药确实找得,但却未见郭嘉那药。疑惑片刻,又思反正郭嘉早已不在,是否有那药又有甚紧要?索性懒思其由,将那金创之药打开。 正欲倒时,忽恐有诈,又急立回瓶,随即望得蔡全额上之伤,顿生想法。遂伸左掌,翻出些许粉末,仔细辨认,气味、成色似乎皆与往日见得之药相同。而后轻轻撒于蔡全伤口之处,又再观察,确认实无希望,才是解开楚阙臂上之布,撒上些许。虽有疼痛,但那灼烧之感确实与往日消毒之时相同,断定此药为真,便小心涂抹均匀,只待血止。 等待之时,闲来瞥见身上之衣破烂不堪,能于破口之处望得内里裹布不说,袖口也已被己撕破,似应换之。说起衣物,本来楚阙包中倒是确有几件换洗之用,奈何前番奔走之时,也不知何时不甚落了。但此刻去寻,无异于自讨苦吃,好在其包当中除了衣物倒也并无其他重要之物,弃之也罢,岂能再为此物犯险。 继而又于车内四处翻找,偏偏各种稀奇之物皆能找得,唯独未有可换之衣。这衣不蔽体自是小事,然楚阙此身却不能如男子那般随意,即便不为掩藏身份,也是非遮不可。焦急之中,倒是又再瞥见蔡全赤膊被缚,顿时突发奇想,好生呼唤两声,见其未有反应,立即去解其缚。其间极为留意,深怕其在未有束缚之时忽然醒来,直至将衣抽出,也未见之半点动静。随即将衣抖开,趁其未有睁眼之际,赶紧换下身上之衣,脱穿一气呵成,不敢有半点马虎。 待整好衣装,观得蔡全仍是昏迷,云涯儿这才松了口气,又将那破衣反复掂来观之。想来此衣已破成这般,即便补好也无大用,倒不如就此销毁,免得往后楚阙得见,拿来与己质问。正好那蔡全已无束缚,难免会再醒来,必须重新绑上,而将衣裁开。撕扯之时,又再觉疼痛,才是想得壁上伤口只是涂了些药,并未固定,动作一大,必再裂开。于是择出其中最为干净几条,涂上些药,缠于右臂,顺便也将蔡全额头包起。剩余布条,几条绑那蔡全之手,几条绑脚,倒也算是物尽其用,未有浪费。 这番下来,又再轻挥手臂试探,确实已无先前那般疼痛,倒还满意。只是经此耽搁,那车后箭矢竟仍未停,不免令云涯儿由惊恐而改为震惊。如此之久,大概车后早已堆满箭矢,只怕己所经历那几场小仗也未有今日所用之箭多。也不知己是得罪何人,竟能有如此深仇大恨,宁愿耗费诸多箭矢,也不现身。 然此刻仍是危急,并无多做他想之余,还需先谋撤离之法。如今既已得己身,自不慌去许县,况且前路未知,兴许仍有危难等候,倒不如先将蔡全带回阳翟,令那孩童替己好生照料。反正信物与那宝甲皆失,若不能将蔡全唤醒,想必一时也难寻得,仍需从长计议。怕只怕此去会将追杀之人也引回村中,牵连各人。 反复斟酌之下,终是决定先行靠近阳翟试探,若无人追,自安心返回,若仍有追兵,逃往何处不也一样?到时绕开那村不入便是,这般顾虑,似也多余。随即朝前望去,那马却也悠闲自得、毫无惧意,不禁又思,那人倒也不长心计,若是将马射死,不就断了己走脱之路?而这般马已得歇息多时,自必马力正盛。 想罢,便扯绳唤马,那马果真已无疲态,奔走起来甚为有力。为恐急转而漏箭来,继而先令马径直疾走,待跑起速来,再令其缓转,直至面朝西北,那箭倒仍从后方射来。虽大为不解,但云涯儿已无闲心思此怪事,改而安心驱马,直往阳翟。 这般一路畅通无阻,不知行了多远,只知大概越过几林,身后矢声总算消停。但云涯儿未敢掉以轻心,仍是就此前行,后见车速愈缓,想马已累,于是寻得一有水之处停歇。旋即先行伸出剑去小心试探,见无异样,遂又探头相望一瞬而猛缩回来,确认再三,才敢下车观之。 观得实已安全,便牵马饮水,自去车中取出炊具,就地搭灶,并将车后箭矢折些下来,去掉箭矢,而当柴烧用以煮热食吃。要说这箭矢倒比路边拾来之柴好烧许多,非但无烟,火焰更是旺盛,若非此时正乃炎热之时,这一车箭身,用以夜间取暖倒也足矣。 享用完毕这久违热食,见锅中仍有剩余,遂想留至夜间饿时再食,便提之返回车上。一掀开帘,却是发现那蔡全亦已醒来,观其眼中带有些许往日从未于士口那里观得之渴盼,云涯儿倒亦头脑一热,提锅问道:“你要吃否?” 第264章 化险为夷4 得此之问,蔡全咽了口水,瞪大双眼而轻点其头,似不敢言语。虽不知其是本性流露,还是只为麻痹自己,然其手脚皆缚,亦难翻出花来,想得此非他人,又岂愿虐待,便取来调羹,亲手喂之。 起先几口,那蔡全还挂有错愕,咽时仍有犹豫,随后几口下来,倒是再不拒之,而安心受用,三下两下,已见锅底。此些不过干粮兑水煮之,只稍添了些车中所备之物,绝非美味,万没想到除己之外,竟还有人吃得津津有味,想必这蔡全倒真是饿极。 享完餐食,收了器具,本来见那蔡全一副懵样懒再理会,忽而忆得前番之事,又生疑惑。想以士口性格,即便委屈求全,应也不至于装得如此神形皆备,倒真似一完全不知状况之人。故而诈道:“这歇也歇了,吃也吃了,你这手下败将怎还扮作此相?莫不是以为我不知你诡计!”问出之时,心中亦是矛盾,如己所言,这士口晕于自己眼前,怎会不知佯装无用?莫不是另有原由。 不等云涯儿想通,那蔡全已是惊慌失措,口不择言,“英雄莫怪!小的既为路匪,又何尝不羡慕那临危不惧、视死如归之人?但不知为何素来胆小,一遇危机,便现了原型。前番头脑一热,本还欲将英雄擒去,以与弟兄炫耀,哪知反被英雄擒来,已是追悔莫及,这般怎还敢造次!还请英雄高抬贵手,放我去罢!”本欲跪礼,不过因手脚不便难以立起,只得原地将身微躬,以代那礼。 见得此人虽比己印象当中自己更为软弱,却也实为己之所想,倒觉其似非士口,而为另一自己。遂懒再佯装,直接令其说来为何抓己,那蔡全听得,立即又点之一头,老实道来。 尽管言说之时仍旧慌张不已,其之所言却与先前那匪之意并无二致,不过是碰巧拦路抢劫之时遇得,并非有意择云涯儿而拦。如此反令云涯儿更为不解,为何此人仿佛真似久为路匪那般,记得于己全不知晓之事?然己之身分明前阵才被其夺去,哪又有其做那路匪时日。只是此些旁枝末节即便不说也无关紧要,又何必编来蒙骗于己,越是听之,越觉其未说谎。 疑惑之中,细细朝其观去,望得其颜,而又联想起此刻己实为楚阙,顿时恍然大悟!如此症状,往日已在楚阙身上三番上演,当时只觉楚阙病重失了记忆,加之张角也如此告知,便未多想。而那士口更是直接以行动说明此事,这般想来,与其说是失忆,倒不如说内里之人早已换了。兴许亦如此刻自己这般,明知并非楚阙,却仍扮演于其,外人又怎知晓?但那蔡全不同,因尚不知状况,仍以为是那路匪,并未扮演于己,故而此间矛盾更为明显。 突然明白如此蹊跷之事,云涯儿早已比那蔡全更为混乱,随即反向推来,莫非……想至深处,忽而汗毛倒耸,不敢再想,宁愿相信皆是自己胡乱猜测,并不愿面对如此事实,继而猛甩脑袋,清空此念。 那蔡全见得云涯儿摇头,以为令其不悦,慌忙止了言语,又再致歉。而云涯儿已无精力搭理此事,脑中极力回想蔡全之言,试图抹去方才之想。细思之下,终是察觉蔡全所说之事虽并非自己曾见之事,但那各处细节却也极为耳熟,倒像东拼西揍一般。只是其中并无自己最想知晓宝甲与信物之事,故而又再相问。望那蔡全抓头回想半天,也未忆起半点,恐怕想从其口中打听得此消息,亦是痴人说梦,本欲就此作罢。 而后只听蔡全又再求来,“小人所知之事己尽皆告知,实无半点隐瞒,未有帮上英雄,小人自知惭愧,但也确实无能为力。而且英雄武功卓绝,小人早已不敢加害,不如就此放小人离去,也好警告弟兄,莫要再与英雄增添麻烦……”说至此处,蔡全谨慎瞄来一眼,见云涯儿未答,而又续说:“既然英雄有那不可放得于我之原由,不放也罢。只是英雄若喜好小人之衣,赠之自也无妨,然英雄可否给之其他衣物,以挡虫蝇?” 此话说得云涯儿顿时羞愧难当,赶忙斥道:“那可怎行!若不让你吃些苦头,又怎会记得莫再犯我?待到合适之机,我自会放你,若再多言烦我,只怕又再改了主意,到时可别怨我!”这般故弄玄虚,蔡全虽是不信,却又忌惮云涯儿之威,而不敢多言,只得蜷缩车内,默不作声。 得了清净,云涯儿便有闲暇再思他事,随后望得天上日己至西边,自难寻村镇。不过转念一想,即便能够寻得,只此车之貌,亦难入之,露宿野外再所难免。 本来未有蔡全在时,此车倒是极佳住所,这般有其在内,反而难办。毕竟并不知晓自己睡梦之中是否会做诡异之事,若被蔡全见得,出丑事小,万一被其发现女子之身,不知又会遇得如何麻烦,思来想去也决计不可与其同住车中。奈何又难想得他法,只得先行搜寻,待到入夜再说。所幸之是,白日之时波折不断,快至夜间倒安生许多,既无人拦路,也未有箭矢袭来。而那蔡全也算老实,除了方便之时,并不搭话。 不知不觉路过一林,天已渐黑,难得有林掩护,自亦不愿离之过远,便思就此寻找住处。可惜寻了几棵高树,要么过高,要么其枝过细,根本不能承受楚阙之重,加之臂上有伤,又恐过多发力而令伤势加重,不敢乱探。 观来望去,却又往回车处,顿生奇想,此车好歹为那上好木材所造,且车顶平整,怎也比那树枝宽敞,睡之其上亦无夜间跌落之忧,倒真可用以歇住。旋即欣然将马牵至树旁,取下车绳绑于树上,再而拴马于其侧,返身来试,倒也还算平稳,为防滑落,便又多绑几道,总算安心。 第265章 失之交臂1 待到准备妥当,云涯儿停歇观之,忽觉那车似一小屋,颇有山中隐士之味,可惜身旁只有那蔡全做伴,实在难有闲情逸致。旋即掀开车帘,也不管蔡全有何作想,只随意交待几声,便转身迫不及待攀至车顶,好生检验。 一番试来,本还担忧那漏雨构造会略有硌背,但其木打磨圆滑,躺于其上,非但不硌,倒觉几分凉爽,值此季节用以歇之反是正好。再而仰望天去,零星几片树叶遮挡并不妨碍望得夜空,只此夜不深,尚未有星。不禁想那繁星点点若从叶间透来,好不惬意,此不正是楚阙之好?虽其不在,但以此眼望之,应也算饱其眼福,不枉此行艰险。 这般还未偷得片刻清闲,却突然听得蔡全喊叫,其声急促慌张。云涯儿唯恐又遭贼袭,不敢怠慢,还未翻下车去,其已先道:“小人从未以此姿睡,且总不经意用力过猛扯痛手脚,实为难受,更不得眠。英雄能否通融一二,解了我这手上之缚,或是改至前方?”未想这蔡全竟因如此小事而惊乍,听得云涯儿无言以对,索性又躺回车顶,懒再理会。 稍静不过片刻,大概是见云涯儿未作回应,那蔡全又再喊来:“如此夜间,不说恐有歹人在外,纵是只野兽出没,也非小人所能独自应付。这般即便英雄赶我离去,亦是不敢,决计未生走脱之想,还请英雄莫做此忧,安心处置小人!” 此话虽是不假,但云涯儿往日不知以此理由逃走几次,又怎会上得己当?要怪也只能怪那蔡全为人处事像极自己,即便不想了如指掌,也非易事,仍旧继续望天,不做理会。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蔡全才将将止了话语,便是听得那马又嘶鸣起来,其声凄厉,绝非蔡全那般惊乍。云涯儿终跃下车来,仔细望去,但栓马之处已不能见得那马,顿感惊讶,以为是那蔡全自行解了束缚,而以言语麻痹于己,趁机骑马逃走。转而立即将帘掀开,却见蔡全一脸笑颜,连连答谢。 观得如此,心中反更疑惑,既非蔡全所为,难道那马还会自行逃走不成?虽说此马非何良马,但照郭嘉之言,也是自小受驯、通晓人性,早已未有野性,即便打之骂之,亦逆来顺受,又怎会逃。且未有口令其并不行,方才嘶鸣显然是受何人惊吓所致,猜想多半是遭人窃去。想至此处,云涯儿立即心头一紧,能如此不动声色之人,只怕身手远在己之上,若要杀己自也非难事。但为难之是,如今马已被盗,就连驱车逃走亦不可行,而若改弃车步行,又有蔡全这拖累在侧,实难办之。 继而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查探,观得马绳是被利刃所割,忽又惊觉,方才似乎并未听得马蹄作响,唯恐那人还未离去,仍伏暗处。旋即抽出剑来,高声佯道:“我已望得于你,若是乖乖自出将马还来,我尚可放你归去,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并伴以张望,深怕有人突然袭来。 但除得来车中蔡全诧异回应以外,四周并无动静。未免其声掩盖声响,而落下风,于是又再厉声喝之:“你且收声!此话非与你讲,若是惜命,便好生等候,莫再胡言!”此举收效显着,蔡全听之果然不再作声,连那答应也未敢答应。 得了清静,云涯儿再而集中精力于四周环顾,不愿放过一丝风吹草动,却又感此刻未免太过寂静,甚为不安。焦虑之余,忽而心生一计,立即大喊停马口令,想来那马听得此令每每皆以嘶鸣回应,若未走远,必能因此暴露方位。 然而出乎意料之是,马鸣自是鸣了,却有如从四面八方而来一般,莫说辨得方位,就是到底有几马正鸣,也不得而知。惊恐之间,顿觉是否再入梦境,而有此幻听。随后稍作镇定,小心向前摸去几步,以车为心绕树画圆而走,这般寻之一遍,结果并未见得半道马影。 不等疑惑,只听那蔡全又再呼喊一声,此回凄惨万分而未多言,反常之态不免又令云涯儿警觉,慌忙返回车旁掀帘查看,那蔡全倒仍朝己望来,“英、英雄,方才你是否见得什诡异之物?小人胆小,你切莫吓我!”其声虽是颤抖,且面上挂有惊恐,但实乃安然无恙。弄之半天,原仍是这厮惊乍,云涯儿懒再斥其,怒而甩开车帘,未想与此同时,竟有一箭飞来,直入车内。 情急之下,云涯儿立随箭钻入,欲行抵挡,奈何为时已晚,那箭正钉于蔡全头顶,吓得于其大喊出声,难再安定。观来好在蔡全因受缚而卧,比那寻常坐姿要矮三分,若是正坐而立,只恐早已没了性命。 此番虽是有惊无险,但那危机仍存,云涯儿自不敢松懈,再观箭矢无羽,顿生惊异。此回来人既知从车前射来,那便是说,此车已不再如先前那般保稳,万一箭又不停来,岂不命丧于此?继而也顾不得蔡全,赶忙跃出车外,绕至车侧架招提防,以免躲避之时,又漏箭去,误伤车内己身。 候之一阵,那箭未再来,车内却已无声息,而再拨帘望之,蔡全原己因惊吓过度晕厥过去,想来如此倒好,省得被那哭喊扰乱心智,而难安心对敌。 然左等右待,敌偏偏不来,云涯儿徒有紧张,而无处可消,终是按捺不住,又往前探。想来前番只令马停,自难辨认,于是又再改唤马行,旋即便听得马蹄之声从四周袭来,似有千军万马,但待马奔近车旁自止,不过也只原来那一马而已。 此马自寻车厢之举,倒比那幻听更令云涯儿惊异,不想此马真如前阵荀彧家仆所言,车厢未挂其后,便不愿离去。想必窃马之人见马奔回,早已弃马遁去,此刻自难寻其踪迹,但不知又会何时再来,此地已不宜久留,还是趁早逃去为好。 第266章 失之交臂2 即便夜间道路难觅,云涯儿亦不敢多候,赶忙将车挂回马背之上,自己则迅速坐至车板,驱马向前。可惜那马并未体会云涯儿此刻焦急,恐路黑而不敢奔快,只小心碎步,望得云涯儿是心急如焚,连连催促,也无动于衷,只好就此作罢,一手握绳,一手执剑,好生提防。 行之一阵,蔡全又比敌先,醒来之后倒不忘继续叫苦连天,扰得云涯儿难再心安,便反身掀帘,怒瞪其去。此番却已全不奏效,只见蔡全该惧还惧,该喊仍喊,察觉云涯儿正望,反而变本加厉,出尽丑态。见其如此,索性弃了马绳,提剑钻入车内,直指蔡全鼻尖,喝道:“你若再喊,我便将你口中之物割下泡酒!”随之即伴以上前动作,总算将之喝住。但好景不长,蔡全虽不再因惜命而喊叫,却又恳求云涯儿解其之缚,无论再怎吓之,也不罢休。 听得此言,云涯儿不禁思来,如今己已自身难保,留这拖累在侧实也不便。况且最为要紧之是,此人也非他人,即使走脱,往后多费时日寻回便是,总比受缚于此而丢了性命亦强百倍。继而心软,装作无可奈何之状解之其缚,并以恶言警告,防其又再得寸进尺。未想那蔡全得了自由,反倒老实许多,非但不吵不闹,竟还行礼致谢,果真全无逃去之相,只是惧意难掩,仍旧东张西望,目不能定。 这般复得清净,云涯儿自也懒再顾忌其之想法,而转身复回车前。正欲执绳驱马,却是望得四周已是广阔无垠,不仅未能望得一树,似乎连那土丘大石也未有一个,未免太过平坦。若于此处遇袭,岂不就连躲也无处可躲?况且此马奔走一日,若不再寻得隐蔽之处好生歇息,只怕明日难再前行。 于是一把抓起缰绳,喊令驱马,欲回方才之林。可那马有如未有听得一般,既不照办,也无回应,即使拽绳抽打,仍旧于事无补。得见如此情形,不由心头一紧,怀疑此马离去之时遭了何事,这才察觉,为时已晚。只是此马所去,似乎也非漫无目的,并未一路直行,而懂拐弯择路。 本来遇得这般诡异之举,应是弃车逃去才是,毕竟性命要紧。但转念一想,自己实不知此为何处,若是贸然离去,未必比留于车中安全。且这蔡全还在车内,若是弃车,其亦未能能够逃得,何必多此一举。倒不如趁此刻并无危险而多观望一阵,待到危机来时,再去不妨。 也不知马车又行多久,依旧相安无事,云涯儿只觉困意难掩,而车中蔡全亦早已睡去。昏昏欲睡之时,忽是听得身后有一马蹄声响更为急促。才顿时清醒几分,猛回首望去,只见一道人骑马之影浮现眼前。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云涯儿只得暂先退回车中,待其靠近再作反应。 那人行至离此车大约还有十步之时,便缓速跟随,而朝这边喊道:“少主这般外出多日,主人几番相问,小人实在不知如何隐瞒,只得如实告知。这番得主人之令前来寻少主归还,还请少主委屈一二,暂且与我同去!” 听得其言,想来多半是来寻郭嘉之仆望见此车,而误以为郭嘉仍在车内,故来劝说。本还思索应当如何敷衍于其,不令其以为是己绑了郭嘉,但反复斟酌,却又觉不对。如此夜间,也不知已至何时,纵是真有人来寻,又岂会半夜行事? 退一万步说,即使郭嘉家中皆是不按常理行事之人,偏喜夜间寻人。但此刻自己朝那边望去,不过只能望得一轮廓而已,若非听得其声,就连是男是女亦辫不清,那边又怎能辨认此乃郭嘉之车? 再而来说,唯有知晓此车之貌,才有认错可能。然天已黑多时,且是在那箭又袭来之前,若是此人白日望得,怎不于己歇时现身?此刻才再追来,分明就是方才射箭之人,若是让其靠近,只怕此二名皆休,决计不能令其得逞。 奈何马不争气,不愿速跑,己又难催之。可那身后之人却似也无紧追之意,这般保持距离,倒又真像是在等候郭嘉答复。只此若真为郭嘉家仆,自是能辩郭嘉之声,己若一出声,定,会败露,以谎言骗其离去之法已用之。细思之下,既然此人尚有忌惮,倒不如将计就计,让其跟随而置之不理,装作郭嘉不愿理会之貌,再观其反应。 跟行片刻,其果未有追上前来,而又再喊道:“少主!我知你在车中,还请准许小人靠近,否则主人怪罪下来,只怕少主也难逃责备。若是少主愿就此返回,小人自一并担下此责,绝不令少主多做费心!” 照其之意来看,此人倒又极似郭嘉家仆,否则哪有刺客多此一举,为人担责之理?这般只其想追,片刻即可追来,也是全无麻痹于己之由,更是无需作此多言才是。正思之时,那蔡全却已被吵醒,好在其亦怕事,而未敢声张,只与云涯儿并排靠于车壁之上。 但在如此紧要关头,身后总有一人,难免令云涯儿分心,更不自在,遂扭头瞪其,欲令其坐回,但又唯恐车后跟随那人听得,不敢作声。也不知那蔡全未有看得,还是车内过黑,难以看清,倒是也朝云涯儿望来,却并无坐回之意。云涯儿只得伸手推搡,并三拍其肩,这才令其有所会悟。 但那拖累只办如此小事,竟也出了纰漏,不甚将何物踩翻,弄得叮当作响。此举惊得云涯儿赶忙蹲下身去,深怕被那人发现惊慌,不过那人并未追来,只于车后又再喊道:“少主!我知你已不悦,但主人之命,实难为之,小人暂且还给少主一夜思量,待到天明再来询问。”随即那声便止,且马速亦放缓许多,而退至许远,仍旧跟随。 看来那人确实为郭嘉家仆,但这车正行,且其紧跟车后,逃之不得,明日一早扔会穿帮,急得云涯儿不知如何是好。 第267章 失之交臂3 然而纵是焦急,如今在这车内,并不敢出声令那马停,且又不知这般奔去会奔向何处,云涯儿已是无计可施。更为要紧之是,白天逃亡一日,本就疲惫,虽得短暂歇息,但又怎熬长夜?实际早已人困马乏,还不知能再维持多久。 一旁蔡全倒是因歇息许久,仍旧精神抖擞,于车内左顾右盼、心神不定。不禁想来,那若是一可信任之人,倒还可令其放风,自己小憩一阵,只可惜此人如己一般不甚可靠,自也难指望于其,而又弃了此想。随后勉强坚持一阵,因是紧张消退,双眼又再不由自主闭合,努力清醒几番,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就此倚于车壁睡去。 一梦之间,虽算不得是何好梦,但见惯危险,再作此梦,倒也不至于半途惊醒。直至梦酣醒来,天已大亮,朦胧感之车似已停,云涯儿顿时清醒一半,慌忙惊站起身,但已不见那蔡全,遂无暇顾昨夜之事,急跃车下。 刚一立稳,便听见那蔡全问来,“英雄你可醒了!昨夜可真有惊无险,我本几次欲跳车离去,但见英雄如此气定神闲,便也安慰于己,无有大碍。未想果不其然!英雄这般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真乃当世豪杰,小人实为佩服!” 这奉承之言,往日不知听了多少,早已听出茧来,且每每如此皆无好事,云涯儿自难欣喜,遂向蔡全询问何故。那蔡全听得云涯儿相问,先是一惊,再而嬉笑开来,“英雄必是想要试探小人,还请英雄放心,我蔡全虽非人物,但也识得大体。既是我先对英雄不利,反遭英雄所擒,也是罪有应得,自当不能记恨。况且英雄待我实也不薄,我若恩将仇报,往后又怎于这世间立足?”旋即废话一通,总算道来昨夜之事。 原来云涯儿睡去之时,马车本仍与身后之人保持距离,倒也相安无事。但却不想此那马越跑越快,车后之人也是穷追不舍,直至一山谷之间。照蔡全形容,那谷中横卧巨石,将将高过车顶,若是遇得更低者,稍有不慎,便会连车带马一同掀翻。而经其三番观来,此马故意寻难有之路而行,必是为甩脱身后之人。 但这边一马一车,那边却只一人一马,能过之处,其皆能过,又如何甩得?万没想到,此马忽的跃入一山洞模样之处,霎时豁然开朗,蔡全迷信,以为不甚闯入何凡人不该惊扰之处,吓倒车中。醒来之时,见云涯儿仍歇,车却已停,故而不敢惊动,自行下车去探。这般探来,发现此处不过是一寻常树林,也无甚可食之物,只好立于车外,等候云涯儿醒来。 其这般说之一通,结果未有说出半点有用之事,关键之时竟还吓晕过去,云涯儿实在不知如何作评。然而思来自己与其不过相识一日,其之态度转变怎就如此之大?即便是己,往日也不曾这般见风使舵。但量其实未加害,亦未自逃,便也不好为难。且任其如此,若危险又来,至少能得以走脱,而保全己身,倒也非坏事。 与之谈罢,便绕开车去,亲眼查探四周,望得此处果真是一稀林,树木三三两两、有高有低,倒也望不出有何奇怪。然越是如此,云涯儿越觉疑惑,此处周边,如何观来也非似有山谷之貌,莫非此马一夜之间便长途跋涉如此之远?旋即好奇朝马望去,只见那马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似乎正眠。 这人醒马却仍睡之事,云涯儿倒还是头次见得,想必此马果真昨夜劳累过度,一时难以缓回劲来。为防此马途中暴毙,也只得令其暂且在此歇住一日,随后再作打算。于是便唤蔡全取箭折矢以当柴备,并在此等候,自己则攀于树上查探。 四周环顾下来,幸好树稀少有遮蔽,所能望得之处,皆无人影,想来应当还算安全。然而又恐昨日之人突然袭来,便索性坐于枝头,以作岗哨,时刻戒备。毕竟并无响动,呆久又觉太闲,继而趁得此时,便不经意朝那蔡全瞥去,见其正卖力折箭,倒是毫不含糊,不由觉其未免太不寻常。不过天下之间,还有何事比己入得楚阙之身而望己之身更不寻常之事,这般也是见怪不怪,懒再细思。 不同之是,那蔡全不但取了箭身,连同箭头也一并收起,堆于一处。本来此箭头乃是铁铸,平日战时也常有军于废墟之中收捡,以作他用,若未磨损,甚至可再造一箭复用。蔡全之举还算平常,但其毕竟既非铁匠,也非军伍之人,收那箭头又有何用? 疑惑之间,云涯儿忘顾四周,直滑树下而向其询问,倒将蔡全问得惊慌失措,急忙回道:“英雄莫笑!其实往日我做路匪之时,便早想打造一把上好兵刃,奈何兵器紧缺,无法寻得多余之材,更是不敢以现成之刀融之再造。正巧今日见得此些箭头乃好铁所铸,想来弃之可惜,便想收来,待有时机,一同带回。”说至此处,其忽又瞪大双目,而将话锋一转,“莫非英雄也有此想?那我且帮英雄收于车内。”随即捧起几个,要往车内去。 观那箭头零星,少说也有四五十枚,而这蔡全就连上衣也无,云涯儿倒想知其如何将此带回,不免讥讽一声,“你收此物,莫不是欲打好兵器,再来与我寻仇。恐怕你这两手,不过能拿四五只罢,尚可做得一镖,只是若未投中,你又如何再胜于我?” “英雄误会!”听得此言,蔡全立马跪地赔礼,“英雄待小人如此,唯恐报答不及,又怎会谋心报复?方才之言实乃肺腑,绝无相欺之意,不知是否言语有失,还请英雄莫要怪之!”礼行三下,一脸委屈。 若是别人,云涯儿自懒搭理,然观得此相,有如观得自己苦苦求饶那般,怎不心软?只得就此作罢,继而佯斥一声,“大丈夫若皆如你这般哭哭啼啼,只怕家国早已不存!” 第268章 失之交臂4 本来不过随口之言,云涯儿并未顾及那些,却不曾想这蔡全竟真往心里去了,只见其抹去脸上泪水答道:“英雄所言极是,小人也曾一心想做那顶天立地之好汉,但却天生软弱,即便……” 此话先前其已说过,这般复又提起,倒令云涯儿面红耳赤。毕竟自己刚来之时也是如此,乃天性所致,怪不得那蔡全。若再责其,等于谴责自己,自然心生包庇,而随口敷衍几句,令其不准再提。随即从车内翻出一麻毯来,与蔡全一同将那箭头包好装入车内。 然此事做罢,离食午饭又还尚有些时,且云涯儿既已下树,又怎愿再回树上做那枯燥之事?想来方才歇之一阵也未见得人来,而马亦安眠,自然并无追兵赶来,便弃了放哨之想,而改令蔡全就此等候,自己则去打探周边地貌,以备不时之需。 这般又于林中兜之一圈,发觉此林甚广,不禁思来先前去往颍阴之时并未途经此处,此马自行奔来,想必自有原由。奈何风平浪静,仅凭一时观察难有头绪,随即又思既无危险,往后自会知晓,索性抛之脑后,再而前探。 不知游荡多久,两旁终究只有那寻常之树,就连形状也是大同小异,实无新奇可言,顿觉无趣,而生归意。但云涯儿转身望去,才是发现,正因各树皆大同小异,竟不能辨得来时之路。更为棘手之是,方才不过乱走一通,并未留心方位,单单返身直走定难到达。 焦虑之间,忽而想起此林不密,若再攀高望之,兴许可以见得马车所在,旋即寻至一树,三下两下攀至其稍而环顾四周。结果此林宽倒宽敞,可并未如己所愿,莫说马车,各处之景有如倒影一般,看不出分毫差别,不禁又再怀疑是否昨夜睡去之后实仍未醒。倘若真只是梦,倒还好说,等待醒来便可。但云涯儿更为担忧往日每每如此,总会遇得士口,从未安生,又再警觉莫非那蔡全一直皆为士口假扮?由是不寒而栗,歇坐枝头,企盼尽早出梦。 而凭以往经验,若此乃恶梦,倒容易惊醒,怕就怕如这般波澜不惊,并且难以辨认是否真为梦境。即便真是梦境,想来有此状态自也睡得安稳,一时半会亦难再醒来,亦难确认。然而此刻并非自己独行之时,还需返回与那蔡全汇合,不宜等待过久,更不可自行自行离去。否则还不知其能否独自离开此处,万一白白丧命于此,那才真叫头大,实在耽搁不起。 无可奈何,云涯儿只得抽出剑来,而于沿途之处划上记号,四周去寻。起先只随意割划,未有细看,几番下来,不免多加注意,却是观得这剑还未落,树上竟已有记号。本来以为是己又兜回原处,思再择路去寻便是。但仔细观察,那记号之处已有树皮长回,全不似新刻,更似过了多年一般。思来想去,也只得以是那往日有人与己同样迷路于此而又留有相同记号之由劝说于己,虽己并不相信,但为防胡思乱想而心烦意乱,也只得如此,继而改了划法,又一路划去。 又寻一阵,忽而听得左侧传来一声马鸣,此声似曾相识,于是猜想此处除己之外并无他人前来,自是郭嘉之马,故而提剑欣喜奔去。哪知这般奔来,路是越走越远,景虽并无大变,但也能观得并非先前走过之处,却并不能寻得车马所在,不免又疑。遂又随口呼喊几声停马口令,想以那马回应之声再次辨认方位。 结果此回那马并未回应,倒能听得自己回声传来,颇为沮丧。然又走几步,望得四周平坦,莫说山谷,土丘也未有一座,终觉不对,如此之处怎会有回声?想至于此,立即驻足环顾,一边望来一边思索,即便是梦,未免太过真实,明是往日从未遇得之事,怎会如身临其境一般?此已非蹊跷可以形容,简直匪夷所思。 惊恐之余,云涯儿握紧手中之剑,背靠一树俯身蹲下,又再喊之一声,仔细辨认,回声确实与先前马鸣为同一方位传来,因而又有犹豫。虽说从不以身犯险乃是云涯儿一贯作风,但此刻并不知晓此事是安是危,加之心中好奇实在难掩,便又劝说于己兴许马车就在前方也未说不准。旋即思来即使有那危险,自己也未曾躲过一次,立于原地无异坐以待毙,倒不如自行去谋生机,于是又再一边谨慎留下记号,一边朝那边缓缓移去。 走至一处,四周之景虽与先前各处之景并无异样,但云涯儿总觉此处比其他之处更为怪异,不禁又喊之一声,回声果从近在咫尺之处传来,只是并非从那空中,而是脚下。不由大惊,莫非如此平坦之处里竟还埋有一洞? 但这埋于地中之物,于其他之物不同,即便云涯儿并不迷信,却也忌惮三分,纵使真有地穴,也绝不敢入。冷静再三,终是下定决心就当从未来过此处,而欲离去,岂料那马之声又从脚底传来,且一来便是三声,正好回应于己先前三唤。听得如此,云涯儿已吓得不敢动弹,尽管心中万般好奇,也是不敢低头望去。 这般欲走不能走,挣扎半天,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差点将云涯儿就此吓得扑倒在地。仔细一听,那声却是蔡全,“英雄,你可归来了!方才英雄离去许久,我还猜想是否弃我而去,欲前往去寻却又不敢随意走动,唯恐走失……” 好在此略带哭腔之声确实并非从那地中传来,再而转头望去,反倒觉蔡全那一脸懦弱之相无比亲切,就差扑上前去将其抱之。只是蔡全毕竟为己所俘,平日又好生讨厌,这般决计不可令其知晓自己未有防备之状。于是仍装不屑,而怒瞪其道:“我若真要离去,自也是将你驱下车来,又怎会留车于你而自行离去?你莫不是太过高看自己!” 第269章 失之交臂5 听罢此言,蔡全是又忧又喜,重复两遍“英雄所言极是!”而迎上前来,被云涯儿伸手阻拦,才又悻悻而返。网云涯儿见马已醒来,便想此地太过诡异不宜久留,随即叮嘱蔡全返回车中,牵马望西北而归。 出林一路下来,大概已离颍阴地界,这般倒是顺风顺水,并未再遇得危险。途经一村,云涯儿忽是想得蔡全还未着衣,便将车牵入村中,令蔡全于车中等候,自己则去村人家中换了些干粮衣裤,而寻一无人之处换之。 褪衣之前,为免遗漏,又再好生检查,却是发现腰间虽有些钱物,但皆为寻常赶路所需,既无楚阙随身信物,也无甚看似重要之物,就连那先前被其收回之护符,也已不见踪影。细回想来,楚阙极为珍视此物,并一向随身带之,莫不是先前逃亡之时因己过于冒失而不甚弄丢? 然而纵真如此,如今已不知走出多远,即便返回去寻,又如何寻得?只得叹之一声,做好往后被楚阙责怪准备,而迅速将衣换好,确认内里确实无物,才随手弃之一旁,提了蔡全那衣,返回车去。不等蔡全穿回上衣,见天仍早,便继续驱马赶路,企盼天黑之前返回村中。网 原以为这般过于顺趟,应当又会遇得麻烦之事而拖延进程,却未料想寻得来时之路后,才过正午,便已能望得孩童所在那村,途中未有半点阻拦。旋即歇马停车,拔剑直指蔡全而道:“待到入得前方之村,内里应有村人认得于你,若有人向你问话,切莫乱答!否则纵有一村之人前来护你,取你之命也是轻而易举,你可知晓?” 那蔡全还未听懂何意,但望得眼前之剑,已先领会八分,继而慌忙答之,“小的明白!除了问候之语,自不多言一句,只是不知英雄为……” “收声!”只望其相,云涯儿便猜晓这蔡全所问何话,但欲将其关于村中之事又怎能告知于其,只得仍吓其说道:“你自安心于村中歇住便是,莫不是还想回林中做那路匪?若真如此,那我今日便要先为民除害了!”随之扬起剑来,佯作劈势,果真吓得蔡全摆手护身连连道歉,不再多问,这才又驱马往村中驶去。 然寻至孩童之家,只见院门屋门皆闭,便照往常那般于屋外喊叫一番,结果无人答应。由是疑惑,随即前去仔细查看,发现门虽无锁但已插上门闩,如此观之,似是无人在家。想来大概孩童又去哪处玩耍,而其叔母则亦拜访何人去了,只得又再牵马前往他处去寻。 边走边思,往日孩童若无他事向来留于家中,也无常去之处,忽而想得上次离去之前,那孩童似曾与崔钧有约,便思先行前往崔钧住处询问。结果走至半道,遇得一村人,想来正好顺便,询问一番自也无妨,这才知晓原来孩童早已因其父病重之事而被其叔父带回徐州探望。 听得此言,才是忆起自己确实曾从其叔母之处听闻此事,倒是早有端倪。只是如今其已不在,想必那寻蔡全之事业已搁浅,不过思来反正蔡全正于己车当中安坐,倒也无甚打紧。但将蔡全安顿于此而独自前往许县打探之计划也不得不因此改变,倒是颇为麻烦。 然而毕竟他人家中有事,如此关头,即便其未离去,自也不好多做打扰,安顿蔡全之事只得再托他人。斟酌之际,已不觉寻至先前租住之屋,见得那屋仍空,便又思来一法,若是能将这蔡全说服,而令其自愿留于此处岂不更好?不过其仍自以为是那路匪,实难如己之部下那般吩咐,倒更需编造巧妙之言才是,否则被其拆穿而假意敷衍,自己前脚刚去,其便逃走,岂不前功尽弃。 想之一通,旋即邀蔡全步下车来,而向其告知,“此村乃是你往日曾居之处,我已替你打点好屋内之事,你只消安心住下便可,待到我办事归来自会送你归去。”而又佯装犹豫,不等蔡全回应,便再补充,“在我看来,你实无返回去做那路匪必要。如今天下太平,哪里不能安居乐业,又何须靠劫掠为生,况且以你身手,谁劫于谁亦是未说不准之事,不如往后于此安心过活如何?” 听完此劝,蔡全欲答未答而抽动嘴唇,似已动心,但又不敢表明,犹豫片刻,终是答道:“我知英雄所言乃是好意劝我改邪归正,蔡全又怎会不愿领之?然我已做路匪多时,恐居于此处而遭不满,何必与这村中之人徒增麻烦?” 原来其所之忧是为此事,倒极好办之,只是未有料到其竟能有此作想,若是云涯儿自己,决计不会如此,不禁对其又生了几分敬意。随即便与其解释道:“无需担忧,此村当中大多乃是与世无争之人,自不会计较你之出身。你且安心先住下,倒时若真有人赶你,再去不妨。”虽此话连云涯儿自己也未有几分把握,不过为令蔡全留下,还是决心先骗再说。那蔡全听了,将信将疑犹豫片刻,终是未有再拒,而点头答应,并随云涯儿一齐入得屋内。 只是置身其中,望得一地狼藉,云涯儿才是想起上次临去之时,并未好生收拾屋内之物,这般已记之不清此到底为上次留下之状,还是自己离去之后新添之状。本来还欲与蔡全再解释,其倒识相,并未多问,而于屋内草草扫视一番,便道来,“既我住于此,那不知英雄所住何处?” 这一问,倒还真将云涯儿问住,虽说自己急于前往许县,并无留住之意,但好歹也并非万般紧要,一夜也不能住得。且这蔡全虽为己身,说来并非外人,但楚阙之身却不能将就与其共住一屋。继而又装不屑,向其斥道:”我于村中遍地是友,又岂需你来关心?你管好自身便是!” 话虽如此,若以蔡全身份,此话还尚能说通,但以楚阙身份,只怕那崔钧石韬亦认不出己来,又何来友人之说? (本章完) 第270章 失之交臂6 待到随同蔡全一齐收好内里之物,便令其留于屋中等候,自己则以寻找住所为由而又牵马于村中四处探寻。这般于村中逛之下来,发现崔钧与石韬亦皆于孩童离村之后归去,也不知是为巧合,还是相约而行。 如此之事,倒也与云涯儿无甚干系,有如有未探得消息一般。但一想屋中等候之人是那蔡全,便全无归去之想,仍于村中游荡,边走边思还有何事未办。走过几步,冷不丁想起自己包中还有从那市集当中拾回之书,这番孩童不在,也不知还能否寻回。 不知不觉,已来至村中开阔之处,碰巧望见上次孩童招来一同寻找蔡全之人。按理来说,这番相遇本应上前询问一二,但思来己身早已寻得,即便相问自也在于意义,而己与那人并不相熟,遂装作未有看见,而欲离去。哪知这边不问,那边倒主动上前将云涯儿打量一番,随后说道:“这位小兄好生面熟,不知你我往日可曾见过?”其言本无问题,但如此说法出自一陌生人之口,不免又令云涯儿想起郭嘉之事,幸而曾得见于其,否则自又当成是那轻浮之人前来搭讪。网 虽说如此,然对方既已上前询问,若再不理,便是云涯儿不是了,于是只得佯装端详过去,再而向其回礼说道:“果真面熟,仁兄可曾与人聚集此处商议如何去寻蔡全之事?” “正是!”经此提醒,那人如恍然大悟般拍手答之,“想必小兄便是那蔡元富之友罢!”等云涯儿点头示意,那人又再多望一眼,而改了神色,“不知小兄可有闲暇随我一同去之一番?”一副神秘之貌。 这闲暇于云涯儿来说自有的是,只云涯儿一时之间还未弄清状况,不知应当答应与否,而略显犹豫。那人亦已察觉,继而又再解释说那孩童临走之时曾交待于其,多加加留意,待等得云涯儿归来,便将一包裹交还于。 未想那孩童竟对此事有所安排,令云涯儿颇为震惊。再而想来,本来那包就为己之物,这番归还倒也应当,正欲答应,忽又觉不对。初见之时那孩童明还对己防备有加,虽终愿释放于己,然也不过是因向其恳求半天才能得之。怎几日不见,那孩童态度已完全改变,还愿将包归还?且其应当并不知晓己便是蔡全,这般信任又是从何而来。权衡之下,思来那孩倒也从未做恶,确认一番倒也无妨,旋即便与那人客套推诿两句而改装盛情难却随其前去。 一路跟随下来,绕过几道弯路,所来之处,既非那人家中,也非孩童家中,竟是上次关得于己那屋。不由惊叹这孩童心思果真极为缜密,如此一来,无需直接言语,也能猜得八分其意,更是不必担心不知情者偷听得去。 随后便见那人东摸西找,而于角落翻出包来,轻掸几下,竟直接递将过来。加之望得那包之布,实非己那原包,甚为惊异,怎此人也如此信任于己,非但不作刁难,更是爽快有加。疑惑终归疑惑,这般总也不能就此拒了,继而好生答谢,送其归去。 那人前脚刚走,云涯儿便迫不及待开包观之,内里倒真是整齐摆有自己包中原物,一一检查下来,书简、衣物,不仅一样未缺,甚至多出几样。其他之物倒还一时难以辨认,但那蓝色香囊己怎会不识?由此观来,确为楚阙所有。本还以为此些之物就此丢失往后自再难寻,未想竟能失而复得,且如此轻易。这般只得猜测楚阙当时拿走己物正欲离去之时而出何意外,因而被己侵入体内,才至于此。随即也不细思,而欣喜参照楚阙平日习惯一一放回腰间。 然,即便真是如此,也绝非为何值得庆幸之事,更深觉将身换回才是当务之急。况且整完包袱,云涯儿才是发现,虽各物皆在,却独独未有那寻医信物。明明石韬交由于己之时,并未说之有何重要,怎反如此难寻。而如今石韬又已去,更是不得其解,只得就此作罢,背了包袱返回马车。 刚至车旁,便见那蔡全倒于路边,想这拖累怎如三岁孩童一般,走路竟也能跌倒,而赶忙上前查看,却是发现其又昏迷不醒。思来前番几次因是受了惊吓倒还好说,怎此回无缘无故就给己添乱?随即呼唤再三,并无反应,于是趁四下无人,而将其拖回车内。 观其如此,联想起那些物件放于身上亦不安全,遂又拿出放回包内,打算藏起。但思若藏村中,还不知何时能再来取回,万一被他人拿去,岂不白藏?只得于车内望之,然此车虽可放物,但皆一眼便能望透,又如何藏物。 反复思来,望得车中之物皆是郭嘉所留,忽而想又见郭嘉之时,其往车下内里存放糕肉之事,终是忆起车下实还有一袋。旋即迅速又摸至车下查看,未想这袋虽于车下,但若不仔细寻之,却也难以望得。粗一望来,此袋口大身大,只放一包似有些大材小用,然车中又仅此一稍微隐蔽之处,便也只得思来将就一番。 于是便懒管那些,而将袋拨开,本想内里还有糕肉存放至今,应已腐败,还需清理,却是未想内里空空如也,不知是否为郭嘉趁己不在之时拿走,然此些小事自无需多做考虑,且还省了清理功夫。继而又再仔细观察袋中,发现内里竟还有许多小袋,每一小袋又有一绳束口,足以收紧袋身不至垂下,如外边大袋如出一辙。观得如此,云涯儿甚为欢喜,赶忙取出包袱塞入袋中而束紧袋口,再而绕车观之,果真若不靠近有如无物,自难发现。 了此心事,云涯儿又思是应先想换回身体之法,还是先去许县打探神医,而坐回车中。又再不经意望得蔡全额上伤处正渗血来,只觉一阵眩晕,手脚皆已无力,难以站稳。勉强维持不过片刻,便己力尽栽倒下去…… (本章完) 第271章 孑然一身1 这番昏睡竟连梦也未有做之,便于昏昏沉沉之中醒来,仿佛只过一瞬。随即扭头朦胧望去,倒仍在马车当中,但四周却并无蔡全身影。顿时惊坐而起,莫非是那厮用计将己迷晕而趁机脱逃?但细细思来,若是要逃,方才便可直接逃之,又何必多此一举。 想至此处,忽觉额上略微疼痛,顺手摸去,竟有湿润,随之放下手来,望得其上血迹,不由大惊。再而仔细观察身上,先前确实穿着蔡全之衣不假,但己明已还之于其,怎又着于身?想至此处,猛然一怔,缓缓将右掌打开,又朝掌心望去。并未见得水滴之纹,但那士口曾指之处,已多一与楚阙左掌绿斑同色小点,未想士口之言又再印证。 不同之是,楚阙那斑形状怪异,更似胎记,而己此点却如画上一般,极为规整。虽不知到底又再发生何事,但观此情形,自己确实已复回原身。本该庆幸之事,越是思来,云涯儿却越觉不妙。旋即跃下车来,发现马车仍在原处,四周亦无他人。 这等匪夷所思之事,自先不追究,然己既已变回,那楚阙又去了何处,难道其亦先醒来,又如往常那般遁去?若真如此,这番似也无需急于将其寻回。所幸之方才已有先见之明,而已先将重要之物藏于车下,便又立即伏下身去查看。 然而将袋解开之后,本是为令己安心之举,结果却更为揪心。摸遍各袋,也未寻得包袱,反而却是摸出自己那宝甲。若说物有类似,但那镖套之中乃己所拾竹片,更有楚阙亲手所做香囊在里,这般已绝非巧合可以说通。 继而取下香囊,细细观之。本来红中装点黄雀之囊,此刻竟一面为红,一面为蓝,且两面皆已用黄线绣上一雀。而雀脚下所踩,又是一由白线所绣之浪状浮云,倒是猜之不出有何意味。两面所绣图案,模样相似,又不尽相同,若将香囊两面拆开,正好对称。再以手捏之,雀后的确有那钱币,但此厚度却似两枚,遂伸手入内摸之,果然一边一枚。如此观来,此囊却又似非己那囊,奈何实不忍将之拆开,难以确认内里钱币是否真为己所带来。 无论如何,纵是真有如此巧合之事,此刻自己也是正好需要宝甲防身,管他是何人之物,便也懒管此甲为何出现此处,安心着于身上。楚阙之物换了如此之甲,虽说并不值当,却也不亏,至少可以猜测楚阙已醒来拿走其物,倒令云涯儿安心不少。 穿好宝甲,整好衣装,忽而又觉额上疼痛,才是想起额上之伤复开,只得又再返回车中取药。然药是还在,却发现并无可用包扎之物,先前所用碎衣这般又令伤口裂开,显然需换。还好己仍在村中,倒可找熟识相助,于是暂且忍耐牵车前行,一路寻去。 结果一番寻来,发觉己于村中相识之人皆已离去,又如何寻得相助?且如此世道,受伤之事百姓多有避讳,实在不好叩门相问,权衡再三,终是决定仍用废弃之衣。 还未入得车上,那每日皆能见得之农夫碰巧经过,望得云涯儿,便走上前来好好两声,也不询问,只相视之。此举令云涯儿颇为不解,此人明明从未多管闲事,今日怎还主动前来问候?于是也回应一声好好,以观其意。但那农夫亦未做多言,只从袖中掏出一带递来,示意云涯儿接下便好好两声转身离去,更是出乎云涯儿意料。 遂观手中之布,干净整洁,以之包扎伤口倒是正好,不禁叹之,难道此人平日皆随身携带此物?抑或是说,其实已知己状况而特意赶来。无论何种,皆能说明此农夫果真非比寻常。只既得其助,又何必猜忌那些,于是二话不说坐回车中,解布换药,再将布带包于额上。 耗费多时,终是处理完了,此事刚罢,便又生忧虑。许县路途凶险,难以前往不说,那信物早已遗失,神医是否愿见还未说不准,如此风险冒来似也不值。而楚阙又不知去向,如今想得其只怕更不可能。再而思来,孩童、石韬、崔钧皆以离去,自己再于此村似也无甚作用。 既进不得,似也只有退之。且更为重要之是,己于此耽搁几月,所带钱物剩余不多,返回变卖些资产再来已是必须。正好有这马车可用,一去一来并不耽误多少功夫,而多备草料倒亦不惧路途遥远、夜宿野外。思索再三,终是下定决心,牵马一路出村,向荆州归去。 走至半路,才是察觉既要避开汝南袁术,又要避开南阳赵慈,不知已绕多少弯路,耽搁不少时日。不过所幸之是,此番路途极为顺畅,既无凶险,也无歹人拦路,走走藏藏,总算入得南阳。 而这南阳当中,尤其接近宛县之处,多能见得四处狼藉。想来这赵慈倒也有些能耐,竟与官军大战如此之久不说,还能势均力敌。然而路过一村暂歇,却是听得赵慈前日不就终已被官军剿灭,那义军早已不能兴风作浪。诧异之余,又改感叹这赵慈也算自食其果,作何不好,非要行那造反之事,不管其有何想法,张角尚不能成,又何况一区区赵慈。 得知周边安全,云涯儿已无忌惮,便驱马全力直奔襄阳,路上除了又再望得各处废墟多做感伤,仍旧顺风顺水,无所耽搁。 直至路过乡勇盘踞之山,望那山口一片狼藉,想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禁又再驻足感叹此处亦落此下场倒也合情合理。本来此山之内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难有作为,想必此番早已逃去,应无多大伤亡,自也无需担忧。 唏嘘完了,又欲赶路,忽而想起所来实是另有目的。本还打算留至楚阙归来尽皆交还,但如今缺钱,迫不得已,还需变卖一些以作路资,也不知那官军是否发现并一同缴获了去,令己白跑一趟。 第272章 孑然一身2 犹豫几番,云涯儿终是决心好歹前往查探一二,于是调转马头,直往山上奔去。路途之中,除了陆陆续续望得一二兵器头盔被弃路旁,直至山顶,也未见得一人。旋即扫视一圈,原先用以居住之帐,现今已换成房屋,各大堂口观之起来更似山贼之所,而非义军驻地。其他之物,倒无变化。思来反正那赵慈已灭,任他山贼义军亦与己无关,只管赶忙将马拴好,而入正中堂里。 一步入内,便是望得屋中各物果然被搬空,只剩些不易携带又无甚价值器物堆于角落,恰恰掩住于己藏箱之角。本未抱有期望而将各物移开,却是发现那箱仍在,遂而赶忙掀开,内里书简首饰立跃目中。欣喜之余,不由叹之,此些乡勇官兵倒也实诚,竟皆未发现此些宝贝。 此些好物仍在自是好事,但思往后未必再来,倒需趁早转移,以免夜长梦多。只那书简太重,未免累赘,故先抖落盖箱那布之上灰尘,将较轻且贵之首饰包起,系好负于肩上,再复观书。本想粗读一番,挑选从未读过之书收藏。结果这般阅来,竟无一本为己曾读过,且各书皆无书名,全然不知到底可否舍弃,无奈之下,只好舍弃那箱,改将书简一一捧回车内。 待到藏好首饰,望于那已被书简占去一半车厢,心想虽是有些紧凑,但车中只己一人,将就一番仍可卧之。且白日己也未坐车内,眼看就能返回转放家中,应也无甚打紧。 这般总算心满意足,随手牵起缰绳正欲下山,忽而有如意犹未尽一般猛然回头望去。然这不忘还好,本来是怕有何遗漏而随意望之,却是望得一屋当中竟有一人影,顿时大惊不已。旋即立再想来,对方与己皆只一人,既躲暗处不敢现身,定是有所忌惮,何必怕之?但又恐对方趁己不备之时突然杀来,于是立即大喝一声”何人掩藏,速速现身!”先行威慑。 只见那人怯怯懦懦步出屋来,随之愈近,终得见其颜,竟是赵慈大女。而那赵锦发觉来人乃是云涯儿,倒毫不见外,立即哭喊“夫君”张臂迎来,抱得个云涯儿是措手不及。想来自己颠簸已有几年,从未有人待己如此热情,云涯儿顿觉受宠若惊,慌忙推开赵锦,并急退数步,错愕望之。 那边见状,已是满脸不悦,直接坐倒在地,哭诉而言,“小女子命怎如此之苦矣!父亲惨死、妹母被人掳去不说,现今竟连夫君也不愿与我相认,那我苟活世间又有何用!”说罢,便往那车壁上撞。 虽说明知其未有使力,但云涯儿不敢坐视不理,立即上前扯住赵锦之臂,劝说于其。哪知其却趁势扑至云涯儿怀中,破涕为笑,“我就知夫君非那薄情寡义之人。”继而搂紧双臂,不令云涯儿再有挣脱之机。 如此情形,云涯儿已实不知该作何处理,只得尴尬望其笑之,劝其莫再冲动。而于心中思来,此女虽与楚阙皆曾赖做己妻,但孰高孰低还是一眼便知。况且楚阙平日绝非轻浮之人,有此之为不过权宜之计。然这赵锦,与己并无何约定,全无如此必要,实乃匪夷所思。 不过他人心思,自是莫要妄自揣测为好,撇开此事不谈,其方才所言亦有难不令人在意之处。赵慈已死之事自是人尽皆知,但赵锦妹母被人掳去又是何故? 由是趁机以此岔开话题,向那赵锦询问,结果得知自上次一别,母女三人历经波折终与赵慈团聚,然而好景不长,赵慈被灭以后,乡勇上下立即动荡不安。其中有一名为区星之人,本为书生部众,与书生一同被赶出山下后,一直怀恨在心,便趁此之机假借官军征讨之名,领部来山劫掠而去。赵锦因有私事外出恰巧躲过此劫,归来之时,此处已是满目疮痍,并不能寻得妹母,便猜是遭区星掳去。 说至此处,赵锦直将脸贴至云涯儿胸口,又再哭诉,“奴家因已无依无靠,不知去投何人,只得于此偷偷摸摸捡些余物过活。今日终是盼来夫君,还请莫再将我丢下,往后自相夫教子,与君分忧。”话毕,仰头以那婆娑泪眼望来,叫人好不心疼。 未想绕来绕去,竟被赵锦将话绕回,但量其艰苦,拒绝之言实难从口出,只得先行好生安慰,思待其情绪好转再提。对视一阵,赵锦忽又睁大双目,伸手来问,“噫!夫君额上怎……”话音刚落,其手已按至云涯儿额上,令云涯儿不禁喊叫出来。 这般顿觉不妥,继而谎称乃是在外被树枝所划,令其莫要在意,却反遭其嗔,“夫君莫要以我为女子,未读甚书,而故意欺之。敢问何树之枝能有如此锐利,所伤之深,可与金器媲美?”旋即终肯连那另一只手也松开,而掩面再道:“看来夫君在外也是艰险非常,更应由奴家陪伴左右好生服侍才是,往后……”那语气说得是百般心疼,实难不有感动。 但一马归一马,楚阙之事,己已愧疚万分,如今怎又敢再牵连一赵锦?自难受其好意。随后又转念一想,此人毕竟为一柔弱女子,无论是否有意娶之,自也不应仍留其于此受苦才是。于是便向其强行说道:”姑娘美意,蔡某实难受之,但可尽绵薄之力,将你一同带回村中安顿。如不嫌弃,暂先屈身车中,待到回了村中,再好生招待。” 此话显然不能令赵锦满意,但其却只皱眉视之,而未再多言,默默入得车内,立将“夫君”呼来,一副料定云涯儿不能奈何于其之貌,得意有加。想其不过逞些口舌之快,一时也难以说服,遂懒再纠正,而与其粗略交待完路上事宜,就此牵马下了山去。 未说有那赵锦不时唤之两句,此行倒比先前一人归来之时欢乐许多,更与郭嘉蔡全同行之时全然不同。毕竟赵锦丝毫不惧自己,也无需害怕暴露身份,自也未有那般拘谨。 第273章 孑然一身3 二人结伴颠簸一程,除了赵锦不时喊来一声“夫君”令云涯儿颇感不适以外,倒是相行甚欢,回至中卢之时,日才过半。随即便想趁早赶回请赵锦吃顿丰盛饭食,而马不停蹄。 眼看村中之屋已现于前方,然那从上至下如焦炭之色却令云涯儿颇为不安,终是停车站起远眺。一番望来,整个村中皆是如此,有如大火烧过一般,甚为疑惑。 与此同时,赵锦以为已到村中,掀帘探头来问,云涯儿恐其望得村中景象,而慌忙将其又推回车中。因是情况紧急,并未考虑那些便已为之,结果这番与其四目相对,不知如何言语。 那赵锦先是一愣,而后浅笑一声,掩面说之,“夫君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竟不愿等到返回家中之后再办。既然夫君有此之意,那奴家便也……” 虽不知其此言何意,但观此情形,赵锦倒实未懂己意。且经这番思索,脑中已有想法,于是不等其将话说完,便先打断,“我忽而想起村中还有颇多礼节,因是过于繁琐,不便带你前去。你可于车中等候一番,待我处理归来,再来接你入村?” “夫君又欲诓我,”赵锦听之,假装不悦,再而轻捏云涯儿之鼻,“还是未将奴家当做自家人,好生气人!那村我又不是不曾去得,若非寻父心切而暂离,只怕如今早已有了夫君骨肉,哪曾遇得什繁琐礼节?”随即将手收回,叉至腰间。 未想随意捏造之由并不能将赵锦唬住,反而被其将言语带至奇怪之处。正欲再作补充,以将话题拉回,却又被赵锦抢先,“况且你我虽尚无夫妻之实,但好歹也经了父母之命,只等夫君明媒正娶。即便村中有何麻烦,你我夫妇二人也应一同受之,又岂有我这为人妻者于村外等候之理?”说得头头是道。 只是赵锦口中,始终仍是认定其为己妻,更将其母曾经戏言搬出,颇有混淆视听之意。经其一提,心中顿有眉目,然思来若是就此反驳,其也未必承认,这般又非与其争吵,自当还应以说服为主,倒不如顺之其意而辩。 继而立作恍然大悟之状,击掌惊道:“你说父母之命,我才想起,令堂不是已将你许给元俭了么?此番一来,蔡某还应称你一声兄嫂,更应尽礼待之,实不敢怠慢。还请嫂嫂先行等候,待我备好住处,再来相请。”旋即相行一礼,以示尊重。 “这……”赵锦果已不知再如何圆说,而陷入沉思。观得如此,云涯儿庆幸于己急中生智忆清前事,终是寻得破解之法。 还未得欣喜片刻,其却又以袖拭泪,啜泣而道:“想我果真命苦,被母许给一从未见过之人不说,难得遇见如意郎君,却又提及此事而不愿接纳于我。若是那人能将我纳之,自还好说,可这数月以来,我母女三人从未见得那廖方将其人,难道其终身不归,我便终身不能得嫁么?”言罢,已是泣不成声。 这般情形,乃是云涯儿万没想到之事,加之见其伤心,早已心疼得六神无主,竟鬼使神差向其答道:“姑娘莫忧,元俭与我素来交好,实乃当世英雄,决计不会辜负于你。”此言刚出,便心生后悔,这番岂不已间接答应这门亲事?不管口中元俭是那廖化本人,还是己这假冒,又如何将其找来,到头来岂不非辜负这赵锦不可? 正为自己失口胡言万般自责之时,那赵锦已由此得了安慰,试探问来,“此话当真?”云涯儿倒是希望其不当真,然此显然不过一厢情愿,终仍不忍向其坦白,而点头应允。 旋即赵锦抹干泪迹,探身盯来,“那我且给你三月时日,若那廖方将未归,便休要怪我不愿候之,从此再与其无婚约,到时你再娶我可好?”眼中满是期许。 好与不好云涯儿自是不知,但心中亦有所想,若就此答应,那这赵锦己必娶定。虽说平白空得一妻,并非坏事,且此女不甚丑陋,也无那般排斥,于往日而言,甚至可说是求之不得。然己终归还有要事在身,实难令其托付终身,即便真要娶之,也得等至将楚阙之事彻底了清之后才可决定,怎可轻易答复。 这边仍还犹豫不决,那边却已迫不及待,不等作答,赵锦便擅自当云涯儿答应,而将之推出车外,“如今我还与他人有那婚约,不可与你太过亲密,还稍忍耐几日。只望你能谨记这三月之约,如期前来商议婚事,娶我过门。” 未想这赵锦前后转变如此之快,思来事已至此,即便说清,也非一时半会儿能成,不如趁其安静之时先去将那正事办了,稍后再行解释。于是不再多言,而将马车牵至不能望得村中之处,于树旁拴好,并请赵锦坐于车中静候。得其答应,才敢小心步去,然仍忧其跟来,遂一步三顾,直至村口又再确认一番,才迅速摸入。 然而一路探去,望得之景,远比自己所想更为触目惊心,本来欣欣向荣之村,如今已是焦土一片,且那地上几处烧焦之物尚还可看出人形,实不忍多视一眼。跌跌撞撞,寻至自己草屋之处,更是只剩草灰一堆,完全看之不出半点屋状。猜想内里之物大概多半也已烧毁,便寻也懒寻,又再转身直奔楚阙之屋。 惊异之是,那屋却全无半点烧过痕迹,明明其侧自己曾留之帐还被烧得只剩一框,轻轻碰之,便坍塌下去。疑惑之余,又再寻遍村中各处,发现整个村中也仅此一屋仍存,此景若为外人观得,只怕想不当楚阙所为亦不可能。但云涯儿自绝无如此之想,且思得楚阙跟随自己远去颍川,根本未在村内,只觉此乃定何人故意嫁祸,未免太过歹毒。 而今整个村中已无一人幸存,更是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万般思绪之后,脑中只剩到底何人与己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连村子也一同烧毁而牵连乡人,不禁悲从中来,瘫坐在地。 第274章 孑然一身4 这般正想往日种种,不知已过去几时,忽觉有人扑于身后两只手臂勾至项下将己抱住,而顺之望得衣袖,辨出是那赵锦。但因此时心绪烦乱,已无暇顾及他事,并未躲避,随后其声便至,“此祸任谁也难料得,还请夫、蔡郎节哀顺变。”其音轻柔,倒真将云涯儿心神安抚些许。 然往日虽早已见得各处生灵涂炭,但毕竟不过眼见,纵是触动,也无今日这般悲恸。且此村当中,皆为己部,若非因己,未必聚集于此,加之己素来祸及周遭之人,此事自难逃干系,想要节哀顺变,谈何容易。恰得安慰更是自责不已、低头啜泣。 而那赵锦见云涯儿并未排斥,便又将脸贴来,于其耳侧细声说道:“蔡郎可想知此事乃何人所为?” 此声更似清风徐来,令云涯儿瞬间振作,自是有一百个想知,猛然急站起身来。哪想赵锦整个人皆伏于己背,这番冒失之举,不甚将其推翻在地,听得赵锦喊叫,才是察觉,慌忙又将其扶起,连赔不是。 幸而赵锦并无大碍,只是皱眉张目瞪来一眼,透出些许哀怨,再而说道:“先父尚在人世时,曾常于人前说那区星贼性难改,身为义军竟行烧杀抢掠之事。虽已将其驱逐,但仍告诫众人多加提防于其,不令其再为祸。” 随之叹息一声,起身含泪相望,“本来先父之意乃是待到起事成功,再除区星,未想如今已一去不返。而那区星无了阻碍,连乡勇大营也敢劫之,何况你这区区一村?况且襄阳境内素来太平,未曾听说有何叛军起事,唯有区星逃亡之时慌不择路,才敢有此举。不知蔡……” 经其提醒,云涯儿猛地忆起那区星确实曾来,还被己之部下相拒村外,这番倒极有可能真是趁己离去之后所行报复。而己竟在危难之时未有多加留心,不与部众共同进退,反一心只顾前往去寻司马德操,天下只怕未有比己更为混账之人。只是如今一切皆已无法挽回,即便再作自责又能如何?旋即连叹三声,已是心烦意乱,难以再作思考。 见得如此,赵锦立又贴近,踮起脚来,几乎亲至云涯儿左颊之上,“退一万步说,即便此村非那区星所烧,但其仍是坏事做尽、伤尽天良,将我母妹掳走。如今蔡郎既无处可去,可否助我迎回妹母?也好彻查此事是否为其所为。” 其之所言,确实在理,况且云涯儿早已认定是那区星所为,正欲新仇旧恨一同算之,若能助赵锦母女团聚自是更好。但那区星早已逃去,且其带有兵卒,该如何应对?己又无那过人本事可前往行刺,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禁又再长叹一声。 “蔡郎莫忧,”赵锦观之又再慰来,“早闻区星曾欲效仿家父于长沙作乱,因而四处劫掠,以筹物资。若是能向朝廷告发此事,待其羽翼未丰而攻其不备,必能顺利讨之。到时不但大仇得报,还可立得一功,令往后仕途无忧,岂不一举两得?” 听至此处,云涯儿忽而察觉此女工于心计,如此关头竟还能想得功名利禄,倒极像一己熟识之人,绝非等闲。然若其所言无需,却也真是极佳对付区星之法,无需自己出得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只其毕竟未曾四处征讨,还是未能将这世间看透。那朝廷中人,怎会听信一寻常百姓之言?只怕到时弄巧成拙,而又遭人迫害。 幸而己曾认识一二与朝廷有关之人,黑山张燕与汝南袁术对己颇有器重,若向此二人进言,定能成事。然最为可靠之张燕,几番邀己皆被己逃,实无颜面再去求之。改而退求其次,思那袁术极喜人求,若是将功让之,必得其助。只要能除区星,迎回赵锦母妹,是否仕途无忧倒无甚紧要。 不过袁术远在豫州,若想投奔,还尚需时日,当务之急乃是处理村中后事。随即想来赵锦身为女子,让其见得村中之祸已是极不谨慎,自不能再令其多留不堪之忆。于是便向赵锦说道:“姑娘之意,蔡某明了,待到处理完这村中事物,自必即刻动身。只是村中一片狼藉,不宜久留,姑娘可否先行返回车中等候蔡某?” 此回赵锦虽未死缠烂打,但仍不愿退让,而也以理还来,“蔡郎所言诧矣,我虽为女子,但也并非是何娇生惯养之大家闺秀,所受之难,未必比你蔡郎少之。且蔡郎一人,行事多有不便,我虽无力,难以帮得大忙,但也可与蔡郎有个照应。还请莫要驱我离去,以留作帮衬。” 得见其诚,云涯儿自不好再作拒绝,便受其助,一同处理完这村内之事,而后叩拜再三,才依依不舍返回车中。时夜已黑,若为平日,倒也无需担忧。然赵锦在侧,还需将车让于其住,自己则思爬至车顶而歇。 但赵锦不比那蔡全,随意威吓两句便可乖乖就范,听得云涯儿之意,甚为不满,而赌气说道:“若是赵锦在此拖累了蔡郎,那我自行回那山中便是,还请蔡郎莫再委屈自己,安心前往求援。”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想这赵锦也是苦命之人,云涯儿怎忍心就此将其赶去?只得再三迁就挽留,最终还是被逼无奈与其一同入得车内。但车中堆满书简,所剩空间无几,两人就此坐之,便已难伸手脚,又如何睡卧?不免犯难,虽自知绝不趁人之危,但如此狭小之处,睡梦之中难免碰得不该碰得之处,此又该如何保证?随即仍向赵锦恳求自去车顶歇住。 此举立即引来赵锦不悦,而又作欲离之状,“如今村中变得如此,只怕廖方将早已逃之夭夭,我那婚约又如何作数?除非今日你能将其寻来,我才愿听你之言,否则你我迟早要做夫妇,共歇一处何妨。况且此事又无他人见得,我一妇人尚不惧之,你又有何惧?” 第275章 同仇敌忾1 面对赵锦如此相逼,云涯儿实在未有办法,只得将书简以及车内之物尽数搬出,暂放马旁,总算空了大半。心想若是自己老实面壁而缩,应当不会有何冒犯之举,随即假意与赵锦一同佯睡车中,欲等赵锦入梦,再真歇息。 哪知赵锦竟趁机滚来,手脚并用一同搭至己身,不似梦中所为。但恐贸然避开,其又不悦,而真赌气离去,于是先行呼唤两声,劝其自回,结果其非但全无回应,反而抱之。无奈之下,只得稍拨其臂,却是发现其己将己牢牢紧扣,若不用力,难以挣脱,但若强掰,又怕伤其。 然被其这般抱住,终归不是办法,思来想去,己已铸成一错,酿成无法挽回之祸,尚未弥补,如今决计不可一错再错。还未想得周全之法,忽觉赵锦正往前爬,立即惊得慌忙起身,却是未想这般连同赵锦一齐扛起。而其手抓不劳,就此落回车板,摔出一声闷响,想来定疼。 只是在此之前,赵锦已是先行喊叫出声,便知其为故意。而云涯儿仍是不敢妄自揣摩其意,连忙赔礼,只见赵锦哀怨瞪来一眼,并未言语,随即滚回对侧,安静歇去。 虽说其未再有所动作,但经其此番一闹,如何也不敢再留车中,于是就此爬之车顶歇息,等候再三,总算得眠。 天明之时,因日已当空,只觉晃眼,即便仍有困意,也不得不于梦中醒来,而后爬下车去,看那赵锦。大概昨日疲惫,又经夜间折腾,其倒仍睡尤香。这般自是不忍惊扰于其,继而小心放下车帘,恰巧望见昨夜放于车旁炊具。随即想得其近来一直躲于山中,定未吃甚热食,而昨日因村中之事,约定款待也未履行。便搭灶拾柴,打水煮食,虽难有好物招待,但总好过空吃干粮。 待到锅中之物煮好,不知赵锦是否闻因是得锅中香味,这番已是醒来。下车望得云涯儿正煮饭食,却问哪处可能沐浴。而云涯儿只料其饥饿,并未思此,一时之间,竟执勺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见得此状,赵锦亦显尴尬,赶忙辩解。原因其躲于山中,每每洗身皆是提心吊胆,且只得于山泉之处舀水淋之,难以洗净,更无舒适。如今难得脱离窘境,便想好生梳洗打扮,再随云涯儿上路。言说之时,亦不自觉往身上嗅去,似是极为在意。 只云涯儿平日颠簸惯了,早已习惯于尘土当中摸爬滚打,并不觉其有何邋遢,况且比之己来,赵锦已是极为体面。不过思其乃是寻常女子,有此之想才算正常,自也不能令其于此等小事之上失望。 左思右想,除先村中有口水井之外,自己倒真不知何处有水。且其既要沐浴,自是欲将水烧沸再而用之,村中如今那还有此些之物。加之云涯儿实不想再回那伤心之地,便劝赵锦先吃饭食,随后再带其前去他村借宿沐浴。 听完此话,赵锦眼中顿生期许,倒是终肯乖巧照办,未行辩驳。食罢,而朝云涯儿满意抱来,见得云涯儿有意躲闪,忽而显出一丝失落,举袖轻嗅,皱眉自回车去。 难得清净,云涯儿便也不再招惹赵锦,而好生将车外之物搬回。正欲驱马,忽是想起既要借住,自少不了钱物,然己怀中不过只剩寥寥数枚,换些食物还尚可,若想住宿,只恐无能为力。继而趴至车下,取出先前刻意分装于另一袋中之首饰,因觉此些做工稍次,而欲置换钱物,以作前往许县路费,这般事已搁浅,此时倒也正好。 哪想将将随意拿出一件,还未细看,却遇赵锦恰巧探头来望,而其一眼便是望得手中正拿玉笄,欣喜奔来,“夫君是……此物好不精美,莫非蔡郎欲赠于我,以作定情之用?”而一把接去,拿于手中细细查看,又将之试戴一二,才小心收入,“想来蔡郎待我如此真心,奴家日后自当感恩图报。你我成亲之时,带此玉笄亦是正好。”说来好不欢喜。 未曾想到,自己未能看上眼而不愿赠与楚阙之物,那赵锦竟视为珍宝,不禁有些惭愧,而想将之要回改赠更好之笄。然而思来此物毕竟乃是赵慈献与楚阙,自己这般借花献佛似不厚道。且若真如此为之,只怕会更令赵锦误会,也不敢向其讨回而惹其不悦,只好就此作罢,任由其去。 收好器物,便又思上路。本来前往汝南,望东北而去最近,然此路途中无甚村镇,只怕携带赵锦一同多有不适。且他村之人,己又不甚相识,实不敢将赵锦托付,留于身侧反而更为安全,等到见得袁术,再作安顿,自也不妨。这般思来,还是沿大道而去更为妥当,毕竟其非军伍出身,应当难受野外艰苦,还需不时入得村中以作休养。 而后一路望北寻去,果真见得一村,遂欣喜赶往,询问借住沐浴之事。可被问之人个个惊异望来,却也未做多言,而只告知寻常百姓之家皆有,便转身离去。一番下来,竟未能寻得一家愿留云、赵二人。如此情形,与他村之中只要给些钱物,甚至攀谈一二便愿收留之热情截然不同。 此事毕竟不可强求,这番未果,只好出村另觅他处,然入得村易,想要出村,却是有些难。还未走至村口,便能望得几名村汉拦于路中,一见云涯儿,立即喊道:“这位壮士,还请留步,我等见你额上有伤还四处奔波,如何观来也非此车之主。而话又说来,天下哪有马夫不问主人擅自做主之理,只怕车中之人亦是你所掳来,若想离去,还且留下车人,自行出村。” 起先听得其言,尚还觉真是为己过于惹眼,而遭人误会。随即细思起来,此些之人既连人也要留,分明就是拦路抢劫之徒。若只破财消灾,尚还好说,然这赵锦岂可留得?未免欺人太甚,自不能从。 第276章 同仇敌忾2 正思如何应付之时,赵锦倒也探出身来环顾一眼,而望村汉辩道:“小女子与夫君逃难至此,路途之中多有惊慌,才不甚受得此伤。小女子在此保证,家夫绝非是何贼人,还请诸位莫再误会,准许我与夫君离去。”说罢还不忘屈身行礼,以求村汉得信。 按理来说,就连车中赵锦亦已出面澄清,讲理之人自应不再为难。但那村汉望见赵锦,非但未有半点退让之意,反而更是大声诡辩:“那可怎行!我观姑娘打扮分明是那待嫁女子,又怎会为此贼之妻?想必定是遭了此贼要挟,才作此袒护。”随即将掌伸来,“姑娘休怕,我等自替你取回公道,赶走此贼,还姑娘以自由之身。”语毕,不等赵锦回应,便同几人上前来擒。 云涯儿虽无争执之意,但也知晓若就此受擒,恐怕到时真是有口难辨,非背这拐带妇人之污名不可,只得出手抵挡。而此举更令村汉有了说辞,顿时一拥而上,将云涯儿团团围住。想这争端已是再所难免,未有办法,便唤赵锦先行退回车内,己则守于车前,不令众汉靠近半步。 好在此些村汉空有蛮力,而不得章法,加之对方手无寸铁,招架起来倒绰绰有余。麻烦之是,乃因仍想留些余地与人解释,并不敢出手伤之,缩手缩脚,被其步步紧逼,进退不得,否则早已可唤马脱逃。然仅凭躲闪,只令此些之人无了忌惮、气焰更胜,而愈攻愈烈,丝毫未有罢休之意。 相持之下,几汉忽而一齐猛扑上来,逼得云涯儿连退数步,一人便趁此之机翻入车中,一把扯起赵锦臂膀直外拉。而赵锦自是全然不能拗过那汉,已被拉至帘外,只其他村汉仍纠缠不休,云涯儿难以上前救之。 随即又见那汉忽的直将赵锦抱起扛于肩上,任凭赵锦挣扎捶打也全不松手,直往村内奔去。情急之下,云涯儿自再难顾及那些说辞,几脚踢去,将那阻拦村汉一一踹翻在地,而奋力追赶。可是未想那汉肩扛赵锦,竟还跑得飞快,绕屋穿巷,瞬间没了踪影。 这般只得凭着感觉择巷而探,摸来一圈,也未再见其踪,最后就连赵锦喊叫之声也已不能听得。毕竟那汉久居村中,自对村内各处了如指掌,云涯儿这一村外之人,又如何追得? 立于路中,云涯儿已是恨得咬牙切齿,未想如此世间,竟还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之事。更为可气之是,村中之人见得如此,亦如未见,往来经过仍面不改色,只怕此些之人早已串通一气,整个村中皆为贼人。 然气愤终归气愤,人却不能不寻,继而又再绕之一圈,不知不觉绕回村口。这番望得车外书简散落一地,才是惊觉那些村汉原已趁己追去之时,又将车内之物尽皆搬走。而马车仍在,想来必是本欲连马车一同牵走,不过不知口令而不得马从才就此作罢。惊愕中计之余,忽是想起最为重要之物在那车下,于是立即佯装拾书蹲下看之,幸而车下之袋并未打开,这才稍作放心。 随后将书简一一拾起,拾至最后一本,不知是否因方才受了冲撞而挣断装订之线,散落一地。一时之间自也难有闲心处理此事,只好匆忙拾起堆于车中,便又牵马去寻。 走之几步,思来已有半晌未有听得赵锦之声,便猜多半已被贼人堵住口嘴而出声不得,此刻自应藏于村中屋内。然此村之屋虽不甚多,但也有门闭,若无村人相助,又如何入得。 只好企盼村中仍有善心之人,而沿途逢人相问。问了几个,皆不能告知,而再遇一人,却是发现那人神色慌张,似有心虚,随即疑虑骤生,而立抓其领,举拳喝道:“快将方才女子交出!否则莫要等我杀尽村中之人,才能自行寻得!” 那人听得此话,更是惊恐万分,摆手晃头,“壮士饶命!此事绝非我等所为,你纵是真将我等杀了,也交不出何女子来矣!还请壮士稍作息怒,而再听我一言。” 但云涯儿并无放其之意,仍是怒目相视,催其快言,其自也不敢再多讨饶,继续说道:“近来几年收成皆为不好,村中各人过活亦是每况愈下,即便农忙之时也常颗粒无收。故而村中闲人围聚一处,商议另谋生路,思来想去,皆未寻得他法。而有一日,一外乡之人前来借住,不巧与村中闲人起了争执,因急于赶路,便匆匆赔了些钱财而去。闲人尝得甜头,告知乡人,各人渐渐皆始留心讹诈访客。久而久之,变本加厉,便成了今日这般拦路打劫之事,专欺外乡路过之人。” 说至此处,那人又再讨扰几句,“此亦实非我等之愿,但我等良民,又怎敢与之作对?只得隐忍至今,敢怒而不敢言。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还请壮士去找那村霸算账便可,千万莫要错杀了我等好人!” 虽其所言并不足信,不过套出此话显已足以,况且己又非真要屠戮此村,量其愿坦白已是难得,继而松开其领,厉声喝道:“那你倒说,那村霸如今所在何处?” “实、实不相瞒,那村霸因恐人复来寻仇,每每劫了财物皆会躲于附近山中一阵,待到风头过去,才敢回村再思劫掠。而其藏身之处极为隐蔽,在下实也不知,此事……” “胡言乱语!方才我追之时,明是望得那人跑入村中,怎会往村外去了?你若再不如实相告,休要怪我未曾与你说明,到时命丧,莫再喊冤!”说罢又是佯举右拳,直指其鼻。 但经此一吓,那人虽已瑟瑟发抖,求饶之语亦难再说清,却仍说不出村霸所在。想来其应确实不知,只好将其松开,再骂一声,“那你还说什冤有头债有主!我若能自去寻得,还来问你作甚!”转而愤愤离去。 而后一边顾盼左右,一边又再思来,若是真照此人所言,想必劫走财物之人早已逃出村外,自难再寻。不过那些物件实也无甚紧要,失了便也失了。然那抓走赵锦之人肩负一人,又遭己穷追,绝难走远,应仍在村中才是。 第277章 同仇敌忾3 话虽如此,然这搜寻之事又非片刻便可完成,若那贼人趁己搜寻之时,而将赵锦带出村外,又该如何是好?奈何分身乏术,不能一边于村口守候一边去寻,这般才是忆起赵锦昨日之言,觉有一帮手在侧倒真能得诸多便利。 犹豫之间,不由思来本己孤身一人之时还多有谨慎,深怕遭得歹人相害,怎这才与赵锦同行不过一日,便因疏忽大意而令其受掳。幸而今日之危不过村中贼人小打小闹,若如颍川之时,只怕……顿时心中万般自责,却仍未思得半点破解之法。 诸多思绪当中,最为重要之是,若被掳去之人为那郭嘉之流,对方必只求财,倒也无需忧其安危。然赵锦乃一女子,又正直青春年少,只怕贼人迟早生得他念,越晚一分,便越多一丝危险。 结果这般是寻也不得,不寻也不得,权衡之下,终觉赵锦安危更为紧要,已不能再多拖延。只若挨家挨户去寻,无异打草惊蛇,更是将己方位暴露与那贼人,反有利其逃,实为不智。 事已至此,反正此村之人,亦无甚可怜惜之处,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旋即干脆又再随手抓来一路过之人,厉声喝道:“我限你于日落之前将村中之人全数叫来指认房屋,凡是未有人认之屋,我便放火烧之!你可懂得?若是明白,速速前去!”决心也当那一回恶人,即便不能将贼人吓出,也可彻底查明各屋当中之人。 而那人被忽喊此话,一脸莫明其妙,且并无多大惧意,反而辩来,“这位小兄好生暴躁,不知遇得何事而如此大动肝火,为何要烧那无人认领之屋?殊不知因这世间不甚太平,不乏远走避祸之人,只怕仅有一日,自难寻回,如此是否有失公允?” 听得其言,云涯儿亦是不解,但此时哪有闲心与其探讨此等无关紧要之事,随即又再喝道:“公允?那你村中贼人劫我之时,可曾考虑公允,不分青红皂白掳走我友,又有公允否?我又非那断案之人,处事要何公允!你若能直接将我友人还来,我倒还懒费烧这破屋功夫!”且见其不惧,只觉威慑不够,而又朝其胸口补去一拳,此举实乃心头有恨而为之,下手未知轻重。 不知是否因此拳甚重,那人倒是老实些许,转而改了态度,惊讶言道:“甚么!竟有此事?早闻此村中人常欺外人,以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之事。而我特意乔装前来查探,一直未有探明,今日闻得小兄之言,才知此事非比寻常,绝不可轻视。还请小兄悉数告知,蒯良必转告州府,彻查此事!只是切莫动用私刑,伤天害理。” 听其又再如此说来,倒像也是外乡之人,且未想到此人竟还有那告知州府之能耐,兴许连那区星作乱也能管得。不过再三思来,区星之事毕竟只为猜测,还是暂且搁置一旁更为妥当,为今之计仍应以搭救赵锦为先,随即将那前因后果尽皆告与蒯良。 那边听完,又再感叹三声,再而叹道:“此事看来已等不得我去寻救兵来矣!奈何今日我只正巧途经此处才来查看,并未带得随从,否则只一女子,并不在话下……” 云涯儿已是无心听那夸夸其谈,只于心中反复思来此人到底是否可靠,好令其助己守住村口,而安心去寻赵锦。细思之下,即便不甚可靠,此人也认得朝廷中人,只怕为非作歹被其见得,往后又要受那亡命天涯之苦,实不划算。于是小心与其试探道:“蒯先生所言实令在下感动,然而我仅有一事相求,乃是举手之劳,蒯先生定能胜任,只是不知愿助我与否?” “但说无妨。”望那蒯良一副书生之气,倒也颇为豪爽,“只要这位小兄不行恶事,蒯良怎会拒绝。且那恶徒掳人,小兄去救,乃是为善。惩恶扬善,本就是我等读书之人应当信奉之道,又岂有不助之理?”言罢仰头望天,颇有还要吟来一诗之味。 见其答应,云涯儿思来时间紧迫,便也懒再与其客套,而直接说道:“依在下之见,那恶人掳得我友,自已骑虎难下,因恐我行报复,故而决计不会自出,将我友还来。哪怕以性命相逼,也难令其就范,方才之言实也为逼不得已,只为引其现身,而非真欲为之。若先生信得于我,可否替我于村口观望,若有可疑之人出村,便将其拦下,唤我速回即可。只是不知先生敢否为之?”又再故意设下陷阱,等那蒯良自跳。 “有何不敢?我蒯良既身为一方大户之子,若是连此胆识也未能有,那还如何以为家族谋福?”那蒯良果真上套,旋即拍于胸口三下,信誓旦旦,“此事交由我蒯良来办,小兄自无需多虑。倒是小兄要与那恶人争斗,才更应需小心行事,莫要不慎遭了迫害。”而行礼敬来。 虽与这蒯良只一面之缘,云涯儿却也忽觉此人有那大家之风,亦实为忧国忧民之人。加之已拖延多时,不便再多做讨论,旋即也回敬一礼,称谢再三,而又四处叩门喊叫去了。 一路敲来,凡有不开门回应者,便立于门外以恶言威胁,鲜有令其多言者,已是查看完大半人家。然直至一户人家,始终不愿开门应允,终现端倪,旋即趴于各处缝隙查看,观得内里似有人影,只是未有作声罢了。 继而试图推门而入,但那门纹丝不动,却将推得云涯儿好生着急,于是将门猛踹三下,再而喝道:“我知内里有人,你且速速出来,否则休怪我将你这屋一把火烧成木炭!” 然而即便这般威慑,内里之人似也毫无反应,如无人在内,但云涯儿坚信己之猜测,而费劲心思想那破门之法。其实此门并不结实,未必经得住云涯儿多踹几番,只是因与蒯良有那承诺,这般倒又不敢乱来,只好改思撬门之法。 第278章 同仇敌忾4 只可惜云涯儿一路匆匆逃回,并未备有一二兵器在身,即便这般望得门缝极大,却也难将门闩挑落,随即只得又于四周张望。而此农家,墙脚虽堆不少农具,但皆粗木长柄,难寻细窄之物,经此通翻找,终是寻得一镰,其刃如弯月,望之倒是极为趁手,觉足以勾起门闩。 于是立即将之拾起尝试,起先几次虽已勾得,然未想此镰柄短,内里门闩亦是颇重,仅凭云涯儿之力,难以抬起。几番试来,仍未撬得,无奈弃了镰刀,改而立定沉思,难道自己还能被此门阻挡不成?与那蒯良之约,毕竟只是为免伤及无辜,如今眼看便能救出赵锦,自当也要变通,大不了真背被通缉,也绝不能令赵锦受了委屈,旋即抄起一锄,便朝门撞。 撞得一下未成,想来定是力道不足,便多退几步,正欲撞时,那门却自开。幸而云涯儿还未迈脚,及时收回力气,否则还不知会将那开门之人撞成何样。待到镇定下来,定睛一看,门后之人,竟是杜远。 比起这边相见惊异来,那边杜远倒是丝毫不惊,随意瞥来一眼,便讥讽道:“我还当是村中来了甚么恶霸,竟如此无法无天。不过方才听得言语,便觉此声甚熟,未想原来真是廖副将,这般思来,倒是合情合理了。只是不知廖副将失踪多时,今日怎有空前来此处拜访于我?” 云涯儿纵是再怎愚钝,也能听出杜远之意多有埋怨,然而虽曾与其共事几日,但仍不确定此人是敌是友,更加不敢怠慢,慌忙赔礼致歉。心中亦仍盘算,若赵锦为其所抓,即便难以要回,倒也可安心一半。毕竟此人只重功名利禄,于赵锦不利对其未有半点好处,自也懒加害之,似也能寻时机请其相放。继而挑选最轻之处言说,并许诺财物,以作试探。 但那杜远听完其言,却是冷笑一声,再而斥道:“笑话!你我既为同僚,也不怕告知于你,我因上次征讨严政之时,不知为何所带之部半数叛变,致使功亏一篑……” 说至此处,也不知杜远想起何事,忽又望北拱手高举,似向何人行礼,“遭遇此失,我本无颜再见张公,然张公既往不咎,仍好生厚待。得此恩情,我本欲奋发图强,早期报答。奈何那严政竟不攻自灭,抓得于其实难称大功,往后冀州愈渐太平,即便有那战事,也非我黑山可以插足,久难立功以补我过。” “偷闲数月,终觉那严政之事甚为蹊跷,思来反正亦无我用武之地,便决心至少要查清部下为何叛变发疯,将那罪魁祸首抓出,一雪前耻。故而向而向张公请命彻查,得其准许,轻装上路。后来打听得那惑人妖术曾现于襄阳附近,遂来此处,岂有闲心绑你妾室,索要钱财?况且我既为张公所部,乃食朝廷俸禄,何缺你那钱物,休要以此辱我!” 听其说来,云涯儿似明不白,倒也能知晓赵锦确实非其所抓。然其所言之事,更令人疑惑,若己未记错,士口应是跟随自己去了颍川才是,又怎在这襄阳出没。难道那道人非但能抢占己身,还可日行千里不成?要真如此,那倒真是一妖人无误。 这般正陷沉思而未做回答,那边见得,却又颇为不快,而再嚷道:“你这厮果真太过谨慎!我己将话说至这等份上,难道还不明朗,犯得着如此深思?若未想通,直接询问便是,量你那智谋,自也难想其通。想必你亦不知为何襄阳如此之大,我却非要掩于此村。” 原其以为自己所思为此,经其提醒,云涯儿自全不想知,一心只有怎救赵锦之思。但为抬其桩,仍老实问来,杜远这才又满意仰头答之。 “来此之前,我曾游各处,自也见得不少为非作歹之徒,但听闻此村之事,倒仍尤好奇。按理来说,此处离郡县府邸不甚远之,有人胆敢为祸,应必遭郡守县派人来定才是。然此处之人却能安然躲于山中,未免太过蹊跷。纵使各官昏庸,不管此事,难道各处豪侠义士也不来替人出头么?除非此些之人躲入山中再也不出,否则又怎能长此以往,屡试不爽?依我所见,此些之贼之所以能无法无天,绝非侥幸,而是有何他人想讨亦讨不得之能矣!” 又遭杜远长篇大论绕之一通,云涯儿已有后悔向其问出那话。这般得其止言,决心必不再多多言,管他贼人能讨不能讨的,当务之急,还是救回赵锦。不过既然杜远意也在此,倒也算目的一致,若能拉其协助,绝比那蒯良可靠甚之。于是假意向其询问道:“那杜兄言下之意乃……” “未想多日未见,廖副将还是如此擅于说笑,照此观来,方才亦是佯作不解,看来是我低估于你!我既为彻查那诡异之事而来,来至此处所为是何,难道还需我再挑明?只怕廖副将早已心知肚明,是想等杜远献丑罢了!”说罢,杜远大笑三声,也不知为何如此自信。 总而言之,这杜远话中有话,虽不知其到底猜至哪般地步,但己亦不可被其牵住鼻子,如何退让,自也至少应骗其先救赵锦,其他之事,皆好商量。只好又再假装领会其意,“既然如此,杜兄可否先助我寻回友人,再从长计议那妖人之事?”以提己求。 “那自当然,即便无这要事在身,廖副将之妾室有难,杜远又怎能坐视不理?廖副将未免太过见外。”而后假意行礼,邀云涯儿入内。 话虽客套,本也不必当真,但云涯儿仍是想之不通,自己应并未与其提及赵锦所言才是,为何这杜远总是将己身边女子强行与己撮合,就连名分也已排好,倒也不似面上那般不好管闲事。 入得其屋,才是知晓原来屋内不止杜远一人,还有其之几名随从在侧。观之个个人高马大,似也极为得力,这般一想,倒是果真无忧。 第279章 同仇敌忾5 随即同屋中之人随意寒暄了几句,便一齐出屋分头去寻赵锦。这般还未寻至两处,忽而想起那蒯良还正于村口等候,思其与朝廷中人交厚,只怕不便与杜远相见。于是又与杜远交代一声,赶忙奔至村口。 未曾想得,前番那蒯良还信誓旦旦,此刻却完全不见其人,这等言而无信,也算极少见得。幸而己已遇得杜远,否则若是倚仗于其,只怕赵锦早已被人带出村去,而己却仍蒙在鼓里于村内空费功夫。想来这番其去也罢,反倒省了向其说明之思,旋即自行守于村口,等候杜远。 待到众人前来,并未见得那最为想见之身影,顿觉不妙。而不等相问,杜远已先行说道:“廖副将莫忧,此村当中虽未有你妾室之踪,但我等实已探明那贼人所在,不出今日,定能将你妾寻回。”不知其哪来这些保证,倒是毫不觉重任在肩,说之有如去寻猫狗一般轻巧。 只是这般总被杜远以妾室相称赵锦,颇觉别扭,便趁此闲暇而向杜远叮嘱,“我托杜兄所寻之人并非己妾,只是见其孤苦而欲助其寻母罢了,还请杜兄莫再拿此说笑。且我并未与那女子透露身份,未免身份败露,杜兄可否莫要再以廖副将相称,唤我蔡全便可。”那杜远听了,诡笑一声,也不知往心中去了未有,随意点之几头,便领众出村,径往村外一处山中寻去。 远远望之,那山不怎甚高,相比乡勇所驻之处亦小许多,不过山上密林繁布,只从山外倒也不能望得山内之景。而后三五步去,就已至山底,杜远立即安排兵分两路,让于云涯儿领二随从于正面上山,再留一人看守马车,其余之人则皆跟杜远绕至山后再上山去寻。 虽说杜远安排甚为周密,云涯儿却仍是担忧,只这寥寥数人上山,即便脚力惊人,想要趁天黑之前寻回赵锦,也绝非易事,何况各人体力似乎皆极寻常。且如此安排,总觉似曾相识,不过现今己也未有更好之法,这般唯有听信杜远,总比于那村中守株待兔更为妥当。旋即不禁感叹兴许杜远喜好此计也未说不准,只要莫再出现上次那般情形,倒也随他去了。 拜别之后入得山内,才是发现此山不比乡勇那山,入口之处并无有宽阔之路可行,且两旁树木枝繁叶茂,极难前近。还好一左一右,那二随从皆有带刀,一路劈灌斩枝,开出路来,才是好走许多。 然而寻至山顶,立身朝那周遭望去,除了坡上一片翠绿以外,莫说人影,就连能供人屈身之处也未有寻得一个。疑惑之间,细思起来,只怪自己曾于乡勇那山往来几次,因而总觉凡是藏于山中之人皆于,山顶屯驻,这般想来实为可笑。那贼人又非何义军,怎能与乡勇相提并论,更是决计不会大张旗鼓,自然竭力隐蔽,又怎会让人轻易寻得。经这般疏漏,只得又再从山顶沿路下山之时,仔细遍寻。 未想这般直至山下,就连那树洞也翻了个遍,依旧未有寻得一人。由是更为诧异,心想莫不是已有疏漏?便又从山下往山上再寻一遍,终无收获。这番下来,只好将那期望寄托于杜远身上,而与众人从山对侧再寻下去。 与杜远汇合之时,已是黄昏,可惜不出所料,杜远身侧仍无赵锦身影,去时几人,如今还是几人。本是说好要在日落之前将赵锦寻回,这般却是白白耽误功夫,眼看已近天黑,一想赵锦要于贼人之处过夜,顿时惶恐不安。 此回又是不等云涯儿相问,杜远已先行说之,“此事怪我未有考虑周全,但还请廖副将宽心,方才我已寻得贼人藏身之处,并留二人于那处监视,若有风吹草动,必来相报。只是如今贼处无人,只怕仍留村中,你我还且须先行返回,一探究竟,不知廖副将意下如何?”虽此时已比村中之时谦逊许多,但仍是嘴上惭愧,面上却未表露半分。 得此消息,云涯儿自懒再与其废话,遂叫众人一同挤于车上,直往村奔。半路之时,倒是正好撞见那各捧器物、满载而归之贼人。于是二话不说,立即飞上前去,一脚踹翻一人,骑至其身,挥拳便打。随之杜远众人亦跳出车来,将那欲弃物相逃剩余之贼一一拦下,逼至一团。 这般打之一阵,缓了心头之恨,才觉方才过于冲动,而直将地上之人扯起,揪其领问:“你绑那人现在何处?”那人却是摇头摆手,直呼不知。云涯儿只觉是其嘴硬,便又威胁,“若是老实领我前去将其迎回,我自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莫怪我先屠你全村,再去寻之!”总之捡那最为狠毒之话,深怕其不畏惧。 纵然如此,那人却仍只顾讨饶,而并不能说出赵锦所在,终是半哭半喊而告知,“英雄饶命!我等自偷完车中之物后,唯恐英雄追来便往村外不远之林躲避,实无贼胆去绑那女子。只是我等本有七人,如今还少一人,莫不是其还在躲于村中?不妨先行归去探之。” 虽不记得此些贼人总共有几,不过粗略观之,确实未有那掳走赵锦之面孔,但仍担心是计,遂又诈道:“休要诓我!我等方才已寻遍村中也未见得,怎会在之?既然你等还差一人,只怕是留于那处正在看守,这般相欺,莫不是不想要这命了?”旋即拿过身旁随从手中之刀,抵于那人项上。 经此一吓,那人已是恐惧不已,哭喊求饶,表示愿随同云涯儿一起去寻,以证清白,并求云涯儿莫要危害村中之人。如此听来,此些之人倒也并非极恶,至少顾得乡里。不禁疑惑,如此不堪一击之徒,本性又不甚邪恶,全不似杜远所言那般,莫非杜远实另有所图?与此同时,观得杜远正立于一旁全不作声,反更为可疑。 第280章 秘卷重现1 但想这杜远素来诡计多端,这般已是见怪不怪,况且当务之急,还应以营救赵锦为上,只要杜远仍愿相助,又何须顾及那多,便懒再多虑,而谋当前。然马车当中本就堆有书简,再将夺回之物放入,内里空间已剩无几,实难载下如此众多之人。 权衡再三,终与杜远说明此事,而请杜远替己将剩余之人押回。未想杜远一口答应不说,还与云涯儿保证再三,似已等候此话多时。既然你情我愿,云涯儿便也不作客气,随手抓起那看似带头之人推入车中,而缚其手脚,以作村中搜寻带路之用。随即匆匆辞了杜远,急往村回。 待至村内,天刚暗沉,街道两侧房屋当中尚有星星火光,路倒并不难行。只是前番正于气头,行了过分之举自也全然不觉,而经得方才辗转已冷静许多,倒始觉夜间叩门寻人之为终有不妥,继而解了那贼首之缚令其替己为之。 那贼首听之,先是一怔,随即又望来一眼,云涯儿自是未有好相挂于面上,其才极不情愿点头答应。三步两步,便至挟持赵锦之人屋外,粗略望去,内里并无火光。虽似无人,但云涯儿又岂愿就此离去,遂令那贼首叩门喊叫三声,以探虚实。 这般下来,自是无人回应,云涯儿立显不悦,那贼首见得此貌,立与屋主撇清关系,并且为证其诚,倒是主动来劝云涯儿破门。不禁叹之此些贼人毫无情义,危难之时随意背信。不过此终究乃他人之事,又管那些作甚,得其怂恿,反倒少了许多忌惮,为何不为? 想罢,心安理得一脚踹去,此门到比己所料想牢固许多,并未破开。继而又拾起一旁长锄,奋力砸去三下五下,那门总算应声而倒。 随即步入环顾一番,此番屋内虽不甚明亮,难以辨清各物之貌,但也无甚遮挡,内里之物一览无余,却并未有那半道人影。不免想来如此也是理所应当,毕竟那贼掳人逃去,自不敢往家中带之,明显畏罪潜逃,躲至他处去了。 相较之下,一旁贼首见得屋中无人倒是心虚不已、瑟瑟发抖,还未相问,已先行骂道那屋主不知好歹,并又极力证其不知。云涯儿懒辨其言真假,亦不想空费功夫,便直接说道:“那贼既为此村之人,定还有亲属住于村中,你且带我去寻,莫要耽搁!” 那人听之,却是眉头紧锁,摇头而答:“实不相瞒,若说两年往前,各人尚还皆为乡里,亲友皆相邻而居。然自黄巾之祸以来,村中之人各奔东西,而又有外村之人前来借住,早已无甚亲缘。我等亦皆非此村原民,实无亲属在此,更与各人并不交厚。本只因志同道合而互相为谋,不过图财罢了,但谁曾想得,那人竟真为亡命之徒,行此掳人妻女之歹事,我亦痛心疾首矣!”其言恳切,并伴捶胸顿足,似也未有说谎。 但不管其如何言说,如今赵锦也仍下落不明,还不知是否正遭人虐待,云涯儿心亦难安,又怎愿仅凭此人一番言语而作罢?不免疑心大起,为防此人有心包庇,于是又再恶言相胁。但观其虽怕,却仍不能说出甚有用话来,不得不信之,遂又提了此人领口扯出屋外,挨家挨户叩门询问。 问了几家,各人皆有诧异,仍言不知,也不知是真假。就此思来,既然此些之人敢点灯告知外人在家,想必自也未有心虚,加之此村之人多有包庇,恐怕难以直接问得。旋即专挑那未有点灯之屋叩之,凡是无人开门,三声之后便破门而入。 一路走来已破几门,邻屋村人虽有惊恐,却也不敢多言,而闭门不出。这般无人阻拦顺利寻遍半村,仍一无所获,心中焦虑已升至空前。 又再寻一至空屋之时,正欲发作,碰巧遇得杜远此刻也已回至村中,前来相问。然那杜远身侧却无一人,尤为好奇,便询问之。却被告知,其思村中人多眼杂,办事不易,而遣随从将群贼押回山中贼人囤聚之处看管,先助云涯儿寻妾,日后再审。这才令云涯儿忆起杜远此来实有其他目的,不过那事与己无关,自也无多好问。 寒暄几句,随即与杜远说清前事,而又分头叩门,一番下来,已寻遍全村,结果全无赵锦之踪。想之不通,心中甚为苦闷之时,忽而听得一屋传来赵锦尖叫,慌忙追赶过去,只见杜远正对木门道歉:“在下方才并非有意冒犯,乃是无心之失,待到日后方便之时自来赔礼,还请姑娘莫往心里去。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问,不知姑娘可否见得一名唤赵锦之妇人,大约与姑娘差不多年纪……” 不等杜远问完,内里之人便大声喝道:“你这好色之徒莫非早已谋划许久,竟连我名也打听去了!只恨我夫不……我这就叫夫君来打断你那狗腿,看你往后还敢觊觎他人美色否!”然而不过口中说说,待其声毕,屋内便再无动静。 辨得此音分明就是赵锦,云涯儿便也懒问原由,直冲屋内喊到:“赵姑娘,我是蔡全,这般费劲千辛万苦,总算将你寻得,你且莫怕,我这就来救!”说罢便要伸手推门。 然这门还未触得,便是听得杜远与内里之人一齐喊道:“且慢!”随即内里一阵水声作响,而又传来赵锦之言,“此刻我甚不便,还请蔡郎稍等片刻……”此声到比方才婉约许多。 而云涯儿不知所谓何事,扭头去望杜远,只听那杜远细声告知,“方才因在下不知令妾正于屋内沐浴,而贸然破门,幸好已慌忙逃出。我杜远在此以人格作保,绝未见得一处不该见得之处,还请廖副将宽心!”推了责任,立即又将话题岔开,“如今总算寻得令妾,此乃好事一桩,杜远稍后便设宴招待,好生庆祝!” 听得杜远解释,云涯儿反而更是不明所以,这赵锦不是被人掳去,怎就于他人屋内沐起浴来了? 第281章 秘卷重现2 这般不知与杜远一同于屋外等候几时,焦急之情已被磨去大半,仍未见赵锦出来。闲来无事,思得赵锦既无大碍,留那贼首似也无用,便遣其离去。那人刚答谢完,还未动身,却又被杜远截下,并解释道:“此人还有用处,暂放不得,若是廖……” 说至一半,赵锦忽而将门拉开,然其一望得杜远,本来挂有喜色之颜立又阴沉下来,一把扯过云涯儿之臂拉至屋内,而再将门关上。 经得如此,杜远顿时隔门改口,“料得未有他事,再放亦是不迟。蔡小兄夫妇二人难得团聚,正好杜远也要去备酒菜,便不多做打扰了!”说罢,不等云涯儿作答,只听那贼喊叫声远,想必已是离去。 这般只剩云涯儿与赵锦二人于屋内四目相对,见得于其头上微湿、衣衫不整,更是尴尬不已,慌忙将头撇开,却又被赵锦强行掰回,“怎的?你又不是头次见我,今个怎还害羞起来了?” 其正说间,也不自觉往身上看去,终是察觉。随即浅笑一声,非但未做回避,反而将肩又再拨开些许,吓得云涯儿赶紧挣脱,背过身去,请其将衣整好。 “你这呆子,真是好生无趣!”赵锦哀怨一声,照办理之,随后将云涯儿推转过来,见其仍不敢睁眼相看,便伸手拨开其眼,嗔道:“你且先看看再说!平日明是一副谈笑风生之态,此时却怎与那老儒无异,迂腐至极!”自说自话之余忽又笑起,“反倒与你同来那人要知趣得多,一眼便能看出你我夫妻之相。” 听得此言,云涯儿实不好于此尴尬之时告知那杜远任谁在己身侧也是这般相称,只是碰巧说入赵锦心坎罢了。转而思来反正此事不过嘴上说说,若是力辨反倒更为麻烦,便也随她去想,懒作解释。 然撇开此事不谈,云涯儿心中仍有疑惑,为何赵锦非但无恙,还能在此沐浴一番?不过因是方才尴尬,而未敢开口,只得偷偷于屋中四处望之,却也并未再见得一人。 此番动静,又被赵锦发觉,随即执起云涯儿之手,举至胸前两手捧之,再而说道:“蔡郎你也莫再多疑,我好生告知于你便是。”邀之于屋内坐下,细细告知。 原来赵锦自被那贼人掳去以后,因被其捂住口鼻,难再叫喊。随那贼躲了一阵,却是发觉那贼反比赵锦更为惊慌,便也懒作挣扎,而静观其变。最后听得云涯儿于村内四处要挟,那贼终是不堪忍受,而弃了赵锦,只身遁去。 不过赵锦这边,本可就此去与云涯儿汇合,却又思来难得见之云涯儿如此关心于其,还不知能往后否再见得,因而甚为享受,故意躲之不出,想令云涯儿更为牵挂于其。未想云涯儿如此呆愣,竟真未寻来,遂而心中甚慌,便主动去迎,却发现云涯儿已没了声响,更是急切万分,直往外奔去。 但至村口,并未见得马车与云涯儿,反而望得一人衣着得体之人正四处张望。那人一见赵锦便上前询问其是否名为赵锦,赵锦为此甚为诧异,更不敢如实相答。那人听之,却又叹之一声,而替云涯儿担忧。见得这番,赵锦才敢断定其非坏人,而终肯告知身份,询问前因后果。 那人知晓如此,亦甚惊讶,随意夸赞两句,赵锦还未听够,便已止了美言直入正题。告知其名为蒯良,因受蔡全之托而于村口等候,这番除了见得赵锦近于村口,并无他人离去,云涯儿更是未有外出,这才令赵锦心安许多。然其见赵锦并无大恙,反倒又说其还有事要去县中一趟,而请赵锦替其向云涯儿交代。本来与其不甚相熟,赵锦并未答应,那人却仍就此离去。随即思来反正要与云涯儿汇合,于村口等候倒也无妨,便未与那蒯良追究。 于是左等右等,终又听见云涯儿喊叫之声,顿时心悦,急忙去迎。只是路过一被云涯儿砸开之屋时,望得其中浴盆,忽颇有感触,遂入内查看,哪知云涯儿此刻又没了动静。 这番又再焦急于村中穿巷绕屋,直至返回村口才是发现云涯儿已驾车离去,以为被就此抛下。思来即便不能依靠云涯儿,也仍需过活,只好回至一屋好生查探。确认实为久未有人居住,便将那屋打扫一番,又去邻家偷些食物,连云涯儿那份饭食也一同做了,企盼云涯儿能再返回。 又等一阵,云涯儿仍未归来,终觉己被抛弃,只好作那自谋生路打算。而于屋中寻找有用之物时,碰巧翻出些合身衣物,便又生了清洗之念。哪知才泡不久,竟遇那杜远敲门,因是以为被人发现,且未穿衣,而不敢应声,结果杜远竟破门而入,随后之事,云涯儿已皆知晓。 听得赵锦一口气将这前因后果尽皆说完,云涯儿心中已是五味杂陈,原来蒯良并未不告而别,是己错怪于其。幸而这般有惊无险,便欲趁安全之时而连夜带赵锦离开。 但那赵锦因昨夜睡于车板之上,颇为不满,今日非要留于此屋歇住。云涯儿拗之不过,便思来反正要去救得之人是赵锦妹母,而己复仇之事也非一日之功,索性迁就于其,答应暂歇。至于此一女儿家潜入他人家中,毫不见外不说,竟还穿他人衣物,只觉是因此女受得太多艰苦,而未再作多想。 此刻又逢杜远抢了酒菜前来要与云涯儿庆祝,倒是真已逃去不得。这边忧来,赵锦那边却是欣喜非常,而言受方才惊吓亦有些饿了,正好拿杜远所带之菜充饥,便将桌上了冷饭拿开,以杜远带来之酒菜替之。 遇得如此心安理得二人,云涯儿已不知该如何做评,但也难以推辞,只得一齐享用。尽管席间杜远与赵锦相谈甚欢,云涯儿亦始终难以融入。 酒过三巡,总算挨至二人心满意足,送那杜兴离去。思来时候亦已不早,便也欲辞,哪知被那赵锦拉住,非要一同留宿,并言就连杜远也觉其二人为那夫妇,共宿一屋又有何妨。 第282章 秘卷重现3 未想不过半日不见,这赵锦片就又提此事。然其不过十五六岁、风华正茂,又非恨嫁年纪,这般耿耿于怀,到底闹什? 转而细思,其虽与己相识半载,但实未见几面,加之己亦未生得那般俊俏,决计不会就此令其芳心暗许。若说前番于那村中之时,己尚还有些威望,倒可说其有意攀附。只如今己也沦为那落难之人,其非但未弃之而去,反而变本加厉,便是完全说之不通了。思来想去,唯有当其年少无知而以此事新鲜可以强行辩解,却也不怎合乎情理。 即便如此,此事也绝非儿戏,已又怎能趁人之危。相较之下,反更应在其寻得真正有情人之前,好生维护,以免其遭歹人所骗才是。这样一来,倒不可直接再拒于其,否则若真伤得其心,而做出傻事,才更难挽回。 权衡再三,终是想得婉转托辞,而故意皱眉答之,“我虽为蔡氏族人,未于那村长大,但村中诸人待我皆亲如手足……如今大仇未报,我己无甚心思顾及儿女情长,自亦难视你为妻。但念你待我甚厚,实不忍相欺,故而特此告知,还请见谅。” 说至此处,本以为此些之言尽皆肺腑,亦是说得情真意切,极为明白,赵锦自能体谅。然却望得赵锦嘴角微撇,顿觉不妙,立又补充说道:“不过你且安心,若此去讨伐区星归来,元俭仍无音讯,而你又未改主意,我自登门提亲,绝不负你。”这番信口胡诌,倒真令赵锦嘴角改扬。 然而无端又作难以兑现之承诺,无异再次将自己推入不义之境,只得期望赵锦此行又再看上他人,而先改主意。此想虽是自欺欺人,但总比倒时真将赵锦负了更令己心安,否则往后就真要迎娶于其了。 听罢此言,赵锦未有立即作答,而是稍作沉思,才收了嘴角笑容,正色而言,“此事我已明了,既然蔡郎心有此意,为人妇者,岂不从之?况且,我未来夫君为如此顶天立地之男儿,自当面上有光,唯恐欣喜不及,又怎会有半句怨言?还请蔡郎莫因我而生牵挂,误了复仇之计,此才乃我身为人妇之福。但你若不住此屋,又该于何处歇脚?”此时,其颜已与先前机灵鬼太之貌不尽相同,更添几分关切。 见得赵锦转变如此之大,云涯儿自是惊讶不已,反觉肩上之担更是难以放下,如此好妇,岂能负得?奈何还有一好女,己已负之,更是不可再负,不知不觉竟又陷入这左右为难之境地。只是此事一时也难以解决,唯有待到日后再慢慢思那破解之法,当务之急,还是安抚赵锦要紧。 细想起来,不知是否因方才被赵锦强灌些酒,才如此口不择言,若再多留,只怕又会失言。便举掌答之,“此事好办,往日遇得你前,我亦每日皆住野外,早已习惯。如今有那马车遮风挡雨,已好许多,是否有那屋住,更是无妨。况且此村不甚安全,一来要保你周全,二来自也要护马车,而将马车停于此屋门外,我歇其中,倒正可两全。你自无需多虑。”说罢即起身告辞,欲出门去。 见得匆忙,赵锦这番却未再阻拦,而是轻喊一句“那夫君、蔡郎自当多加小心,假使真有贼来,也莫太过拼命,能脱身之时,当且先退。若因奴家而令蔡郎遇险,我心只会更加难安。”随即走上前来,轻抚云涯儿额上伤处,温柔视之,此回倒是未再弄疼。 听完其言,云涯儿只一知半解,但离去心切,遂随口答应一声,而立出门拴马,卧至车内,借着酒劲,片刻便已入得梦乡。 待到翌日醒来,发现赵锦正坐身旁轻抚己头,表情颇为安详。只是望得其却仍衣衫不整,再望己身,似也未多整齐,立即吓得惊坐起身,惶恐望之。难不成昨夜所说之言,赵锦一句未听,仍一意孤行,而又令己铸成大错?但如此之事,实难开口相问,更不敢信自己竟两番犯得同样之错。如此说来,自己倒真是那登徒浪子,当初怎还好意思指责郭嘉。 那边见得如此反应,脸顿阴沉,“你这呆子,一夜梦来,便又打回原形,亏我还欲向你托付终身!我这身上,不过因夜间难眠,辗转反侧而弄乱罢了。今日早起,还未梳妆,自也未整,你那身上不也因梦中乱抓而乱作一团?”随即轻点云涯儿之鼻,笑道:“我既答应于你,又怎会食言,只怕到时是你先食言负我!” 此话虽为说笑,却令云涯儿实在笑之不出,甚至不禁猜想赵锦是否已料得己想,而故意暗示。 不过赵锦只是浅笑几声,未再多提,而将一旁竹简拿起握于手中摇晃,再而叹之,“我虽妇人,不曾读得,却也知书珍贵,昨日又因我而令此书损毁。然我不懂诗文,不会拼之,只是照那图案排好,也不知排对与否,你且看看,若是不对,我再拆开重穿。”说罢,便将书简摊开递来。 说来此事若非赵锦相提,己还差点忘了,未想此女真是对己极为上心。只是观那书简之上字句晦涩难懂,并不能读出其意。加之因己也不曾记得书上内容,实不好妄说是赵锦穿错,只得强行解释,并夸其天资聪颖。 然赵锦听之,面上虽有笑容,却似一眼看出云涯儿言不由衷,“平日想要蔡郎多说些好听之话那般困难,这般说起正事却总信口开河,拿我取乐。你说之意,我虽不懂,但你且看此处,”说之便将书简翻转过来,以手指于其上说道:“我实并未按诗句之意来排,不过观其背面纹路似像何物而随性排之罢了,你也休要以那恭维之语诓我。” 顺之望去,那书简之上纹路,不是他物,正是两枚水滴之样。而那一左一右,赵锦自不认识,但云涯儿又怎敢不记得,明显为己手上掌纹其中两处。其形之似,只差摊开对比,于是不由自主将右手抬起比对,却并未望得纹路,只好就此作罢。 第283章 秘卷重现4 如此蹊跷,绝非巧合足以解释,若换作楚阙在此,自可尽情探讨一番。可赵锦毕竟与此事无关,不宜令其知晓过多,还应等候时机,再做谋划。于是便向赵锦答谢再三,而欲将书简放回。 哪知赵锦此时竟忽然扑身过来,云涯儿不知何故,恐其又欲强行逼己就范,急忙躲避。却被夺去手中书简,随之便听其斥道:“此书还未修好,你急于收起作甚!” 原来不过是为此事,云涯儿长舒一口气来,而思此书反正是那赵慈劫来之物,也未曾听谁说起有何紧要,交由赵锦保管倒也无妨,遂而答应。得了准许,赵锦喜笑颜开,而将书卷单独收于车中之后,便又告知已做好早饭,不等云涯儿反应,直扯其臂,径入屋内。 待到赵锦松开手臂而期许望来,云涯儿才稍稍缓过劲来,望得案上有菜有肉,顿时惊讶不已。想这赵锦怎又从邻家偷来诸多之物,不过细而观之,各物稀罕,似又非寻常百姓之家能有之物。 与此同时,脸上那般震惊之状也被赵锦望得,立显不悦,而伸手来弹云涯儿额上,“你是否在想此女怎总行此鸡鸣狗盗之事,而又生嫌弃?”又见云涯儿慌忙掩饰,便撇其独自坐至案旁,叉腰挑眉,樱唇微噘,“真是好生气人!我虽出身贫苦,却也知此不妥,怎会脱了困境还行此事?蔡郎未免也太小看你这未来夫人了!” 说之,又将盘端起晃之两下,“你且看之清楚,此些是你那相识一早送来,虽说也为抢来之物,可我这般若是拿去还了,岂不是不打自招,空遭人嫌?想来弃之可惜,才做与你吃,未想你却嫌弃,那我拿去倒掉便是!”说罢便要往屋外去,步至门前,一把推开云涯儿,却又迟迟不肯开门,似在等候。 得见如此,云涯儿顿时会悟,慌忙上前劝阻,并极力解释未有此意。赵锦这才改抓一肉塞至云涯儿口中,嬉笑跑走,也一同吃起。 观其实未动怒,云涯儿亦松了口气,这般一边尝那美食,一边暗暗思来。原来那杜远已先来过,只是为何其既送来此些稀罕之物,却未见其身影,遂难掩好奇,又再询问。而被告知杜远送来此物是为饯别,交付以后,便已匆匆告辞,赵锦见其欲去,实亦不想留其,故而未作多问,并不知其去向。 不过这般推来,云涯儿心中已有头绪,先前杜远留下贼首之时便已表露,此刻必是去了那贼人藏身之处,以作盘问。然而此事实已与己无关,且找那区星复仇之事,多半也难得其助,倒真无需再与杜远相见。 想至此处,终忆起正事,只是本还想倚仗蒯良助己除那区星,如今亦不知那人去向,思来仍是只得前往寻求袁术相助。随即与赵锦一同吃完案上之物,便再商量上路之事。 经这酒足饭饱,又得住一夜,赵锦自已无说辞,虽不情愿,却也老实梳洗完了,换了身得体之衣,自行入得车内。得其这般爽快,云涯儿倒是颇感意外,趁其未有反悔之际,好生叮嘱几句,便立即驾车离了此村。 路途之中又再盘算,为免再遇危险,应当尽量不入鲜有人来往之村。即便赵锦过不惯那野外生活,非要借助村中,也应令其先行躲避,自先去探查清楚,再返回接其才是。一路走来,所思不少,却并未再遇麻烦之事,只是因恐赵锦妹母有何闪失,不敢多做拖延,一路马不停蹄,略显急躁。 倒是赵锦正闲无事,而将那书简反复拼来,结果耗费一通功夫,仍为原样,遂而扫兴拨帘来望,本是欲叫云涯儿与其一起思索,然见此状,便收了玩心,改而安慰,“蔡郎,我虽思念妹母心切,然亦知晓若是不能将那区星铲除,即便今日就能去得长沙又能如何?此事急之不来,还请蔡郎莫要急躁,安心思那对策即可。” 得此之慰,虽有安心,却不敢当真,毕竟照赵锦所言,那区星绝非善类,人多于其处停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又岂能怠慢,而只随意答谢两句,毫无停留之意。 观其如此,赵锦便也不再提此事,而改口说之,“我虽不曾见得那袁公路其人,但依蔡郎所言,那人应是一方豪杰,你我若有事相求,是否应带去何物,不知蔡郎可有备之?” 经其提醒,云涯儿顿时恍然大悟,前番一心只想此人可能助己,却从未考虑于其为何助己。这番思来,袁术本为汝南之官,又怎能去管那长沙之事,若想其替己说动长沙太守,倒还真需以宝物相诱。 不过话又说回,那袁术的确甚喜宝物不假,奈何其家中珍宝无数,己这车中寻常首饰又怎能入得其眼?然除此之外,却又无甚可送之物。而未免又令赵锦担心,只好骗其说己与那袁术交厚,随意赠些薄礼便可,总算令赵锦将信将疑退回车内去了。 随即不禁叹之一声,忽而忆起袁术倒曾求己助其寻那太平要术。只可惜就连那上卷也早已被己遗落,否则若是如今仍在,拿来献与袁术,换取赵锦妹母与替乡人报仇雪恨,倒也值当。反正中下两卷下落不明,只一上卷也无甚用处。 正思之时,赵锦忽又于车中兴奋喊叫道“夫君快看!”然回头望去,因有帘遮,实难观得。本觉不过又是大惊小怪,不看也罢,结果赵锦又再惊喊一声,此回更似惊吓,云涯儿只好勒马停车,钻入车内查看。 只见赵锦己将那书简又再拆了几个,撒得车板之上四处皆是,唯有正中三卷皆各映两枚水滴,一共六处,与那士口曾与己看之数量一致。仔细辨认,其中两枚确实不与己手上任何一纹相同,但并不在一卷之上。 然此刻显然不是惊叹赵锦只凭片刻便将书简拆开而发现如此之时。既为三卷书,自必与那六枚水滴有何联系才是。 第284章 秘卷重现5 惊讶之余,不禁思来太平要术不也有三卷?而这二者皆与张角有关,若说互相并无关联,倒也难信。只是已曾反复查阅上卷,虽未熟记,却也知晓大概,此些书上内容与之全不相似。若此非为太平要术,那又是何书?可惜身旁只有一比己更为诧异之赵锦,实难得人解答。 此时赵锦已未有方才兴奋,镇定许多,见得云涯儿同样惊异,而迅速将那三卷收起,得意望来,“此些秘密乃我发现,若是有了灵感,再与我商议,我自拿出与你相看。休想偷偷琢磨,而又对我隐瞒如此有趣之事!”倒是再懒管其他几书,以手随意扫至一旁。 观得如此,想来赵锦毕竟青春年少,又鲜出远门,自然觉这世间之物皆颇有趣,若是强讨,反倒更令其好奇。为免赵锦又再发现何不当由其知晓之事,而与楚阙一样陷入危险。反正己也从不看那书,还是任由她去更为妥当。云涯儿只好装作不解,偏去收那被赵锦扫开之书,而替之惋惜。 如此一来,赵锦果然上当,立伸手来阻拦,并强行说道:“此事只怪奴家得了蔡郎赞许,而整个人皆飘飘然矣,竟玩心大起,行此糊涂之事。前番还说知书珍贵,这番却皆拆了,实不应当!蔡郎还且莫虑,安心赶路便是,我自将书简重新装回。”再观其颜,已是极为羞愧,云涯儿自知此刻应留其面,不宜再作多言,故而答应一声,退出帘外。 重归清净,虽说仍是一无所获,云涯儿却未停止思索,又于脑中搜寻一阵,终是忆起张角曾言其还着有医书一部。莫非赵锦手中三卷内里所载实为医方?不过转念一想,自从离了颍川以后,楚阙已许久未再出现,如今即便有那良方,也难医之,不如暂由赵锦保管,倒也无妨。 心头疑惑落下,随之无意朝前看去,忽而望得一战后废墟,立又惊思,赵锦之父极有可能葬身其中一处,倒还需避开此些,以免赵锦触景生情。于是调转马头,绕开其行,幸好赵锦正仔细揣摩书简何拼,无心观那车外之景,并未察觉此些动静。云涯儿这才长舒口气,而思眼前此行之去,本就不甚保稳,有赵锦在侧,实应更加当心才是,往后自不可再如此马虎。 赶之一路,时值正午,已入得宛县境内,虽说周遭地貌并未有何变化,倒是未再见得一处废墟,无需再因怕赵锦探头来望而提心吊胆。转眼之间,宛城便现前方。 这般又再想来,沿途所经皆为小村,未敢多作停留,人虽坐于车上无多劳累,马却未歇,自也当令其好生休养一番,才更宜赶路。况且可于大城之中置办些小村未有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定了盘算,正欲入城,望得城门之上,却忽又担忧起赵锦感受来,毕竟此处于他赵慈一家而言意义非常,难免触景生情。加之若其想抓紧赶路,己却耽搁,岂不多让其记挂妹母一日?至于其口中之言,多半也为安慰于己,亦不可尽皆信之。 “蔡郎,”哪知犹豫之际,碰巧遇得赵锦拼倦,而掀帘喊之,这番望得前番之城,已是欣喜非常,“快快!我长此大,除那襄阳,倒也还未见过其他大城,劳烦蔡郎再加把劲来,入得城内,暂歇一日罢!”竟也不询问此为何处,不知若其知晓此为其父做梦也想攻得之城,该如何作想。 然其既未有表露半点忧愁,自也不好主动将之挑起,云涯儿只得尴尬答应,而牵车入内,尽量不令其知晓此城之名。一入城中,便望得热闹非凡,倒是全然不似前阵才遭战乱之貌,不过置办物件之前,自应先寻住所,而未入市集。 边走边思往日自己独呆城中之时皆是借住酒舍,而如今赵锦在侧,不可再如此随意。但大城非那小村,城中宅邸皆为富贵之人所居,岂仍为随意给些钱物便能换得一屋? 来来去去,还未寻得合适之处,赵锦却又于车内急切喊道:“错了错了!蔡郎,错了!集市在那边,你怎往这边去?”未想其竟早已迫不及待。 为令其静,只得又再告知己之所想,此刻时已不早,若不先行寻得住处,待到逛完集市归来,天亦已黑,只怕再难寻之。听得此番,赵锦口中虽无异议,面上却已显露无疑。尴尬之余,云涯儿也只得装作不知,仍四处打探。 最后赵锦终是按捺不住,冷不丁幽幽趴至云涯儿肩上,捏住其耳,柔声说来,“蔡郎所思必有盘算,我既为人妇,自当夫唱妇随,又岂可提不同之见?故而往后蔡郎若有何事,当自行定夺,切莫顾及奴家感受,此本亦奴家本分,还请切记。”其言哀怨万分,如何听之也是言不由衷。加之其离之近,连那鼻息亦能感知,差点没将云涯儿吓出一身冷汗。 稍作镇定些许,云涯儿不禁念起楚阙来。相同之事,楚阙虽亦常为其为女儿之身而感叹,却从未屈服于此,多半只是因遭旁人闲言,心中愤懑,才不得不扮作男子。但其绝不怨天尤人,更不会向云涯儿倾诉与此有关半分忧愁。 而这赵锦,言语之中虽也多有谦虚,看似识得大体,却始终认定女子如何也比不得男子,更是从始至终乃觉人妻自应随夫使唤,不应违背。尽管抱怨,也只是怪云涯儿不够体贴,却从未觉如此想法有何不妥。此亦为当世多数妇人之想,赵锦不过为那其一罢了,实也身不由己。 对比之下,才知楚阙生此世间还能有此思想,已是极为不易。但其却因屡遭失忆,而渐渐连此念也一同淡去,更显与这赵锦相似依附于己之念。最为要紧之是,此皆竟为己所累,如此大过,自己哪又担当得起?不免为之叹息一声,若非因己,只怕楚阙如今早已寻得幸福,更不用受这诸多之苦。 第285章 背道而驰1 沉思片刻,赵锦观得如此,以为已惹云涯儿生气,立即收回身去,而改轻拉云涯儿衣襟,怯生说道:“蔡郎~都怪奴家未有长进,如此危急之时,还思玩乐,辜负了蔡郎一番好意。往后我自不再胡闹,全听蔡郎安排,还请蔡郎莫与我这妇人计较,空惹烦心。”说罢,也不等解释,便已退回车内。 待到云涯儿回过神来,已是一头雾水,思来难得清净,还是先行寻得住处,随后再做解释为好,遂并未回应赵锦,而仍驱车四顾。此番又行不远,未曾想到,郭嘉这马车于城中倒是极为惹眼,虽不至又再引来歹人,却亦有不少衣着得体之人前来询问车中为哪家贵人。 这才忽然忆起此些富贵之人向来喜好互相往来,而这马车若非被己收用,倒也真是富贵人家之物。只是本来用这马车不过图个方便,现在思来,寻常百姓绝用不起,坐于其中,无异向外人告知自己非富即贵,难怪前番赵锦亦会被人所掳。 话虽如此,但亦不能将车弃之,毕竟此去路途遥远,只怕全凭步行,还未到达汝南,赵锦便已先叫苦连天。况且赵锦本就为那易遭人觊觎之女子之身,即便无车,也未必不会再遇贼人。倒是无需自找麻烦,还应以多加提防为上。 因而也只得向来人谎称车中只有主家夫人一人,这番为回汝南省亲,才途经此处。各人听得车中原为一不知名之妇人,倒是辞去极快,毫不多问。得见如此,倒又令云涯儿感触良多,却除替赵锦惋惜以外,实也不知再做何事能改此境。 不过幸得如此,寻找住处之事倒有诸多便利,即便无有空屋人家,也是毕恭毕敬、客气有加。最后遇得一热情之人愿将别院借出,并且不收分文,只是稍作打听车中为哪家夫人,意图与之结交。权衡再三,此实也不算过分,但仍需留有心眼,便告知于其是那郭嘉夫人。那人虽不曾听得郭嘉之名,却也并未反悔,仍将院借与才作离去。 然此处说是别院,亦只稍比普通农院大之些许并有硬墙罢了。院中不大倒本无妨,奈何寻来望去,也只一屋,己与赵锦两人该怎居住?可如今已受人好意,加之其本就以为自己是那下仆,自未考虑于己,这番若又拒之,只会徒惹人嫌,似不妥当。无奈之下,只好与赵锦商量,其住屋内,己则仍住车中。 经得前事,赵锦此刻已乖巧许多,听云涯儿之意,只稍显心疼,未有多劝。不过其却对云涯儿所做介绍耿耿于怀,终是忍不住问来,“蔡郎不愿承认你我夫妇之名也就罢了,为何还将奴家推于一不曾听得之人为妻?若是……” 未免其又想不开,云涯儿趁其说出沮丧之话前,便慌忙解释,“实不相瞒,此车确实本为我一友郭嘉所有,并非虚言。而如今你我有要事在身,实不宜暴露身份,未经你准许便擅自谎称你为郭嘉之妻,虽不甚妥当,但亦乃权宜之计,只为路途方便,绝无他意!你若……”本还为令其相信而抬手起誓,话未说出,其却已将手按下,摇头不准云涯儿说那恶毒之言,而立岔开话题,询问何时去往市集。 云涯儿立即会悟,亦慌忙告知此刻便去。听得此言,赵锦顿时像孩童一般几朝云涯儿欣喜扑来,临贴近之际,却又收回臂去,眉头紧皱而转向一旁。如此忌惮之举,终令云涯儿察觉,己实已于无形之中成了此女心中枷锁,往后行事应更多顾及于其才是。 随后整理完住所出来,本欲将车留于院内,但思车下有那贵重之物,还是一同牵来,面上则装作是为方便置放物件。而仍劝赵锦与己以主仆相称坐于车内,赵锦本并不愿,但恐云涯儿不带其去,终勉强答应。 入得市集,首先之事便是将提前拿出之首饰换了钱物,以作买资。赵锦见之,立惊叹不已,说其从未想得原来云涯儿有如此之多首饰,而默默掏出其那玉笄,感叹幸而其已先留有一支。 听之如此,云涯儿心中顿又五味杂陈,不知如何答复。随即寻得一细匣,买来赠与赵锦存放玉笄,告知以免路上折断。赵锦收之,欣喜非常,本欲又再夸赞云涯儿体贴,却刚说一字,便急瞥云涯儿一眼,而将话收了,默默坐回直盯细匣观之。 想来赵锦定仍未释怀,遂又领其买些漂亮衣物,终是再见其那十五六岁少女该有之活泼,云涯儿亦得以安心于市集之中筹备所需之物。 先是买来一筐,将书简放置其内,随后望得车中杂乱之物多半损坏,想其留之亦无何用,便也拿出变卖,车厢之内瞬间空旷许多。待至备物齐全,而又寻得工匠,领回院中,卸了马绳,修补车后残破之处,再将车厢由内而外擦拭,连马也牵至一旁,好生照料。这番下来,马车已是焕然一新,赵锦见之,一边试其新衣,一边对此啧啧称道,似乎总算消了前番疑虑。 用完餐食,天已近黑,云涯儿本欲出屋去往车内歇息,却被赵锦扯住衣角,挥动手中书简而道:“筐中之书,我皆己复原,奈何此三卷仍毫无头绪。不管怎样放之,读来亦不通顺,倒觉还是如此拼接更为妥当。想来……”随即停顿片刻,怯生望来,“还为时尚早,就此歇息也难入眠,蔡郎可否陪我一同探之,度了这闲暇之后,再去歇睡?”其言虽比买衣之前轻快许多,却仍婉转,似依旧顾虑。 不禁思来,其既一片好心,己为何仍要三番敷衍。而其心思细腻,只怕又再伤之,未免太过残忍。反正此些之书,自己皆已先查过,并无半点异样,又何必为那未有之事提心吊胆,而罔顾好意。况且即便往后做不成夫妻,也绝非仇家,为何非要令其留下这不快回忆?于是终不忍拒之,而与其同坐案旁,静静观之。 第286章 背道而驰2 这般观来,赵锦始终未再有发现,但其亦未表露半分厌倦,反倒不时望来一眼,莫名窃喜。然而那边乐此不疲,这边却是心不在焉,不但未有尽心思索,更于心中盘算大概此些之书确实平常,即便被赵锦误打误撞拼出纹来,也已不足虑,因而安心不少。 眼看夜已渐深,正思辞去,赵锦忽而猛盯过来,窃窃言说:“我曾闻有些宝物需水淹火烧才可现得原型,此物不知是否亦也如此,不如且先……”话未说完,便已举起书简直往灯上塞。 见得这般荒唐行为,云涯儿赶忙一把将书夺过,心中只想即便此书真为宝物,若就此损毁才是可惜,实未顾及那些。却未曾想到,赵锦本还嬉笑又欲来抢,其手刚一搭至书上,望得这边眉头紧锁,便又立将手抽回,低头不语。 震惊之余,不禁思来赵锦现今已如惊弓之鸟,深怕惹己不悦,想必与其多再相处更为了解之前,其此心结自难解开。若是强行劝说,只怕适得其反,更令其忧。为免尴尬,云涯儿只得挑那最不要紧之处圆说,“那江湖术士之言,又岂能信得。此书陈旧,烧之烟大,不宜于屋内尝试。还是待到明日寻得一无人开阔之处,我再陪你烧之可好?”遂又将书简递至赵锦手旁。 “蔡郎之意,奴家明白。”赵锦倒全未被此言唬住,而推回书简,正色望来,“奴家新为人妇,且尚未过门,亦未得母亲教导,仍有顽劣。蔡郎并不计较嫌弃,已是奴家大幸。” 说之,其又立起伸来,双手叠搭腰侧,躬身行一大礼,再而说道:“可惜锦儿仰仗蔡郎疼爱,一路行来,屡教不改。方才所为,其实并非真心,只为试探蔡郎罢了。这般见得蔡郎又忧,才知过分。故而思来,即便蔡郎弃我而去,自也应是奴家未尽人妇之责,又岂能得寸进尺、肆意妄为?往后自当恪守妇道,好生珍惜蔡郎厚爱,绝不再惹蔡郎烦忧。” 说罢,赵锦便将三卷书简尽皆取来,交至云涯儿手中,并将手轻搭其上,“此三卷书,对我实无大用,这番还是交还蔡郎为好。若往后蔡郎探得其中之秘,愿意告知锦儿,奴家自当欣喜;若蔡郎觉无告知必要,为人妇者,自无需多问。” 本来还惊己又说错话,万一赵锦信了己言,岂不真要将此书烧毁?这番看来,倒全是多虑了。只是短短几日,赵锦便从一古灵精怪之少女变成这通情达理之妇人,一时之间也实难接受。为缓气氛,而又岔开话题,“此言深令蔡某感动,既然赵姑娘如此好奇此书秘密,我又怎不愿告知?还请姑娘宽心,莫要忧虑此些无甚要紧之事。” “蔡郎此言差矣!”赵锦见云涯不以为意,立又慌忙捧起其手,恳切而言,“实不相瞒,锦儿虽本为村姑,未见世面、孤陋寡闻,但实也绝非好事之人。乃因深知蔡郎手中未有能令袁公路满意之物,才想从此书之上找出些奇妙之处来。到时即便真无宝贝相赠做那见面之礼,仍可以此书冒充,而令那袁公路兴致大起,当此为宝。这样一来,夫君未来仕途便可……” 说至此处,赵锦又再长叹一声,“奈何奴家未有自知之明,凭这村妇之智,又怎能骗过袁公路这等豪门之后?只怕反而会惹其不悦,适得其反。如今已是黔驴技穷,只恨不能替蔡郎分忧,至少也不可添乱。”说罢,已是愁容满面。 未想绕之一圈,原来赵锦仍时刻记挂于己谋取袁术信任之事。奈何云涯儿丝毫不愿于袁术手下为官,更是从未考虑要谋何功名利禄,只怕到时必负其此意不可。况且若此书真为一宝,献与袁术岂不可惜?于是便将胸口一拍,信誓旦旦答之,“赵姑娘还且放心,即便蔡某不能谋得一官半职,自也必将你妹母救出,保其安稳。”深怕赵锦不信。 哪知赵锦非但未因此欣慰,眉头更是难舒,“我之妹母,终归为那外姓之人,与蔡郎并无亲缘。况且只要妹母性命尚在,何时救之,又有何差?反而蔡郎仕途若不得顺利,往后只会更为坎坷,孰轻孰重,一眼便知。还请蔡郎当以仕途为重,莫要被奴家私事误了前程。” 听得如此,云涯儿大惊不已,未想赵锦还未过门,就先以己为重,完全不再当其自身是那赵家人了。更令人难以置信之是,这村姑如此年轻,竟也把夫家大事看得比那骨肉亲情更为重要,也不知此是祸是福,当忧当喜。 然撇开自己观念不谈,此等女子,于此世间,决是一等好妇,乃各路英杰求之不得。而单从品行来讲,楚阙也未必能比,只可惜此女未有遇得好郎,偏偏相中自己,若是改为郭嘉,只怕要比今日美满十倍有余。 虽说不愿负于此女,但有楚阙在先,已无选择余地。不禁暗暗决心往后自应划清界限,与其好言相劝,倒不如以行拒之,令其知难而退。长痛不如短痛,以免到时连己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将二女皆负,以致罪无可恕。 随即不敢再与其多作客套,而极为恭敬有如待那上宾一般,回行大礼,“经得赵姑娘提醒,蔡某心中已如明镜。点拨之恩,无以为报,自当竭尽所能,还你母女团聚!”而不等赵锦再言,匆匆告辞,更不敢观其面容,以免又再心软。 待到将卷拿回车中,因方才屋中甚为明亮,尚还不觉,这番车中无甚亮光,才是发现,那三卷竟皆各放光来。顿时惊叹,看来此书虽不知有何用途,却也仍为宝贝,也不知赵锦是否早已察觉此处,才以言语暗示。 而后慌忙摊开其卷,观得各光颜色不一,且只有四处正显微光,剩下两处,正是己掌之上未有之纹。如此观来,即便不是太平要术或那张角医书,自也与己关系甚密,自应好生保管才是。遂而检查四周,确保无人盯梢,立将三卷塞至车下袋中。 第287章 背道而驰3 翌日一早,云涯儿便将车重新拴回马背,并好生检查随行所带之物,确认再三,已是万全。然这般筹备下来,却又忽觉身旁似还欠缺何物,说来重要,却也非必须。仔细一想,原来是今日赵锦未在耳旁絮叨,倒还有些不太适应。 疑惑之余,心中亦有忐忑,如此反常,莫非赵锦已不告而别?遂而慌忙叩门。却未曾想得,不过一声下来,赵锦便立将门拉开,似在门后等候多时。再而观之,其已换上昨日所赠之衣,打扮更比前番精致许多,虽比楚阙仍稍逊色,但实远超寻常女子许多。更比往日沉稳数倍,极少言语,几为云涯儿不问其便不说。 稍后直至车中,赵锦言听计从,真未再有半点异议。而云涯儿因亦有顾及,自也不敢招其,就此去一路行去,少有互动,少了许多欢快气息。 此番仍沿村镇而行,凡寻一村,若已过正午,便歇脚借宿,如此几日,才至叶县。不过好歹也算入得豫州,往南再绕些许,便是汝南。而再思来,虽说袁术为汝阳之人,然其却并不久居家中,汝南各处皆能听得其迹。若是直往汝阳,反倒极有可能半路错过。 谋划一番,终是决心沿途打探而去,故而入得汝南之后,便自西平开始,一路探去。结果打听得到,若要由此直往汝阳,途中只有定颖这一大县可作停留,而若绕路,则要途经颍川。但前番之事,至今仍有后怕,加之有赵锦在这车中,自绝不敢犯险,还是决定宁愿途中多作耽搁,也不入颍川。 然毕竟此路生疏,为免露宿途中,致使赵锦空受其苦,云涯儿这般又每至一村,便先行询问去往下一村中还需多远,规划路程。一路下来,除了赵锦早已全为己妇做派而无微照料,不知如何拒之,而稍显不便,倒再无任何阻碍,颇为顺趟。 这番行来,本来计划正午前后便能寻得歇脚之处,却是忽而望得前方有一大队人马正追赶另一小队人马,皆是来势汹汹,似有所冲突。见之不妙,云涯儿立即急转马头,意图回避。 结果那小队人马也望得云涯儿,偏转向直朝这边奔来。而对方不过数十轻骑,且人强马壮,这边一马一车又负有重物,怎能跑过?自然不过片刻,便已紧随其后。 然奇怪之是,其人不过跟随而行,毫无来犯之意,但云涯儿只顾驱马紧逃,实无心思考虑那些,更怕被后方大队人马误会己与其为同伙,到时一并抓去,牵连赵锦。 心中正念此些之人怎还不离去,却是有如被其听得一般,而朝这边喊来一声“廖方将!”且此声极为耳熟,似一相识之人。但此情形,即便未有追兵,车中也还有一正等候廖方将成亲之人,实在不可应声,更是心虚连望也不敢望去一眼,亦难确认身后何人。好在后方还有追兵,那人再喊几声,见己不应,也不敢多作停留,便加快马步转头往北逃去。 奈何那边小队人马刚去,这边还来不及欣喜,那追兵不去追逃走之人,却来拦己。尚还有些距离时,亦先喊道:“前面之人速速停车!老实告知与那汝南贼是何关系,为何要与之攀谈,我等自不为难于你。”此声亦是耳熟。 而得其问,已猜得八分前番喊己之人身份,想必自是龚都半路见得于己,而前来招呼。只是其明自身难保,竟还有此等闲心,并把这追兵引来,思得如此,又觉其是为故意。 但云涯儿既不老实,也不愿停车,仍抱侥幸欲逃。遂而引得几人超上前去,一人马拽,几人以兵刃勾住车身,不过眨眼,还未弄清状况,车却已止。 眼看几人意图攻来,却又再听得身后一人喊之“且慢!”此回终难避讳,而转头望去,未想竟是黄邵。随后便见何仪等人匆匆上前拱手道歉,听得解释,得知方才此些之人原是已打探得龚都正于附近采买物资,欲来将其捉回而追赶至此。不巧半路遇得云涯儿,以为是其同伙,才这般无理,并请云涯儿莫要记恨。 然此些荒唐之事云涯儿往日并未少见,自也懒记挂心上,唯独三人一口一个“廖方将”,倒实为尴尬。如此一来,除非赵锦忽然睡去,否则又怎不知己身份已漏?不过赵锦从方才至于现在也未发一言,安静如车中未有人一般,倒也算定力十足了。想必其强作镇定,心中更是分外煎熬。 奈何此三人与己数打交道,若是强辩己非廖化,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只怪自己未有考虑周全,竟忘了袁术这一干人等皆是以廖化之名结识如此重要之事。即便今日未有穿帮,见得袁术之后,依旧难再隐藏,倒也怪不到这三人头上。 想至此处,心中倒舒坦许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如何向赵锦圆说之事抛之脑后,直接告知三人己来于此目的。且又盘算,这番因祸得福,有此三人领路去往汝阳,倒是能省不少功夫。 随后,何仪等人倒真不急追龚都,而与己寒暄一番,但提起袁术之事,却面挂为难。几番绕来,终肯告知,原来袁术于朝中为官,虽有自由,可居汝南而治,却但凡遇得大事,仍需入宫。而近月因宫中发生大事,受召前往,至今未归。至于何事,袁术并未告知留守之人,何仪等人自也不敢多问,仍旧四处征讨贼寇,保汝南太平。说至兴起,何仪还是忍不住多言几句,猜测大概与那宦官有关。 千算万算,竟未算得千里迢迢赶来,袁术若不在该如何处理。而见不得袁术事小,那去讨伐区星之事岂不也要搁置?只叹这般事未办成,还将身份暴露,真是得不偿失。 说完闲话,黄邵早已候之不急,一见何仪退去,便上前来问,为何当初云涯儿约定一同返回,后来却没了音讯,这般又自己前来。听来其言关切之中带有疑惑,倒似真想得知,而非责备。 第288章 背道而驰4 即便如此,云涯儿自也不愿承认己曾失信,而空招不满。于是绞尽脑汁,扮苦卖惨,向那黄邵娓娓道来,“实不相瞒,自与黄兄分别以后,蔡、才不过半日,我便又遇危险。历尽艰难,终得逃脱,却是发现,冀州各处皆有人四处搜寻。遂以为是那仇家仍不罢休,只好绕走徐州,辗转多处,久未敢露面。”虽自称之时因有顺嘴差点说漏,好在及时改口,倒无伤大雅,仍继续真假参半,编造谎言。 “然正四处躲藏之时,碰巧遇得虎贲中郎将,再得款待。本想就此投奔,然观其意气风发,身边才人辈出,心生自卑。自也不敢多扰,故告辞又躲仇家去了,而错失良机。”说至动情之处,又再长叹一声,“可我只身在外,却未料想家乡早已被仇家所毁,返回之后,才是察觉无处可依,便想来求中郎将收留,以思复仇。然往日安好之时不思报效,如今蒙难才投,说来实为惭愧……”不管其信或不信,反正净挑追悔之言,以博同情,只差挤出泪来。 而这黄邵本亦耿直之人,听了这般哭诉,哪里还会质疑,一边感叹,一边又以言语安慰,“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择主而侍亦是人之常情,又怎需羞愧?况且廖方将曾与我等一同追随张角,无端做了反贼,幸得朝廷网开一面,才未与张角陪葬。今时再投新主,自然谨慎万分,即使黄邵愚钝,但也明白其中道理。” 随后其又以手搭云涯儿左肩,面上反倒更为激动,“中郎将宅心仁厚、礼贤下士,待我等粗汉亦是平易近人,何况廖方将此等有勇有谋之豪杰?还请莫要顾虑前事,方将若愿归附中郎将,往后定当平步青云,仕途无忧!”言语当中颇有祝福之意。 想这黄邵倒也好骗,自己若真怕袁术为难,又怎会来投?只是袁术也并非有其所夸那般仁德,大多不过表面功夫,应当谨慎之处,自也绝不可马虎。随即假装感恩,向黄邵答谢一通。 而正立于一旁二人观得如此,何仪自是面不改色,难揣其测;但何曼却无这般城府,不时冷笑一声,倒也不拆穿,任凭云涯儿与黄邵你来我往,假话连篇。 劝说之余,黄邵仍为上回未能将云涯儿安全带往汝南之事耿耿于怀,此回如何也不肯再放其独去。便与何仪二人商量自领人马护送,何仪虽觉此事小题大做,却也并未多阻,而何曼则因吃得上回之亏,如今仍有怨气,自也不愿参合。 商讨完后,那二人各自领了部下,以仍需追赶龚为由而先行离去。剩下黄邵则令部下散开阵型,以云涯儿之车为中心,围成一圈,将之团团围住。稍作交代,也不问云涯儿是否答应,便去了阵前,领军前行。 观之如此阵势,虽各方之人皆难接近,但己亦同样不可随意离去,如何观来,也似如看押犯人那般。不由想来,此去一路本也顺道,受得监视倒无所谓,然有赵锦在侧,却不得不多加考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此念才将将生起,还未淡木,果然便见西边尘土飞扬,数十轻骑直奔二来,观之衣着,倒似先前汝南贼。继而纳闷为何此些之人明已逃走,却又要绕道折返回来。前方黄邵亦察此状,立即令各人坚守,仍护云涯儿往东。云涯儿虽不觉龚都欲加害于己,却也难辞黄邵好意,惹其生疑,只得听从而行。 眼看龚都已近,黄邵量其人数不多,终令部下散了阵型,直围拢去。哪知龚都全不应战,而急往南折返,引得黄邵慌忙领兵驱赶。绕之一阵,又变黄邵追赶龚都之势,而龚都依旧不理黄邵,仍来迎车。 本来黄邵并未想与龚都交战,只不过是为吓退贼寇,而保云涯儿安危,才尽力驱之。这番察觉是计,为时已晚,如何急追,也只维持几马之距,未有接近分毫。 待临近马车之时,龚都忽又急转马头,而往黄邵阵中冲杀。黄邵只料龚一心为劫车来,却未料想此出,情急之下,只得再令部众四散开来,以防溃败。虽应对及时、未有伤亡,然待到态势重整,龚都已单骑追至马车之后,并留部下牵制,黄邵之众又恐反扑,一时不敢急追。 此刻黄邵见状,已不敢再多顾虑,便也单骑提锤,突围前来,直奔龚都。致使龚都只得匆忙丢出一句“方将莫忧,我定当全力将你救回!”而又急转身去,与那黄邵恶斗。 观得此番,云涯儿已是无言以对,未想这龚都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救己。平白陷入危机不说,若是斗胜,自还尚可,若是斗败,岂不白白就擒?况且也不知龚都与那何仪等人有何冤仇,当下自也难问,万一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更难保性命,己又怎可坐视不理? 而缠斗之中,龚都显然无论力道、战意皆不如黄邵,只能凭着黄邵双锤笨重难以收回之空挡,周旋往来,但仍落下风,更无胜机可言。看得云涯儿百感交集,几欲说明前因后果,令其自退。 奈何黄邵等人前番并未多疑,乃以为己已弃暗投明,才未觉是与龚都一伙。若是直接喊之,岂不等于告知黄邵己正帮那龚都?得罪黄邵事小,若因此而耽误巴结袁术,才是得不偿失,只得改思更为周全之计。 不过转眼功夫,龚都便已不能敌之,而纵马前逃,却非真欲逃去,仍伺机再来,而黄邵紧随其后,又怎令其得手。观至于此,云涯儿忽而心生一计,大喊一声:“黄兄当心!切莫远追,只恐中了贼人之计!” 此言一出,黄邵未有分心,龚都倒是顿时心领神会,转身佯攻一记,引得黄邵慌忙回身而躲。随之龚都立即引马脱身,与部下汇合之后,又改往南逃,片刻便已无踪影。而黄邵仍意犹未尽,追去半里才忽而想起重要之事,又赶忙率众重摆阵型,再将云涯儿围住。 第289章 背道而驰5 待到重归安稳,黄邵又再独自近至车旁,拱手谢之,“方才多亏有廖方将提醒,黄邵才未中那贼人诈败之计,否则危矣!廖方将只于一旁……”而后对云涯儿百般称赞,言语之中,多有夸张。网 然而黄邵越是如此,云涯儿越觉尴尬,毕竟此功非己应得,更是为救龚都而非黄邵之计,反倒竟得黄邵感激,实在说不过去。忍耐片刻,幸而黄邵并非多礼之人,终肯说罢离去。 得了平静,云涯儿自也有了思索之闲,撇开那糊涂龚都与耿直黄邵不谈,当务之急,似还有更应关心之事才是。思来想去,脑中忽而闪过赵锦之颜,遂令马自行,立返身去将帘掀开。结果望得赵锦正蜷车后,倚筐幽怨望来,也不知是因受方才惊吓,还是另有他由。 此刻云涯儿心中虽已猜得八分,极为心虚,但也不敢置之不理。万一赵锦真是受这追赶场面之吓,若不安慰一二,岂不心寒?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向其说道:“赵姑娘莫惊,方才不过几个毛贼来犯,黄兄已将其驱赶而去,应当不敢再来……” “蔡郎又欲欺我!”不等说完,赵锦已喊叫出声将云涯儿打断,其声略带哭腔,似极难过。与此同时,其似已察觉略有失态,而强行平复,“有蔡郎在,纵他千军万马前来,奴家自也不惧。我惊之事,乃方才好似听得有人喊那廖方将,不知是否为奴家多疑,而生了误会?还请蔡郎告知那是否为我母将我许配之人。”故意装作不知,而看云涯儿怎圆。 想其说至如此份上,多半心中已有思量,若己再不坦诚相告,倒真要寒其心。只是先前再三相骗,已不知该从何圆起,唯恐越描越黑,更令赵锦心碎。细思下来,只得尽量不作多言,单答其问,而告知为是。 见得云涯儿未再狡辩,赵锦眉头舒展许多,轻叹一声,再而问道:“那不知赵锦之貌,可配得上与廖方将为妻?” “配得上。” “若说德行,赵锦是否遭了廖方将嫌弃?” “并未。” 简单两问,赵锦便端坐正色,定睛相视,“既然此二择妇之准,赵锦皆已满足,不知那廖方将又为何仍不愿取赵锦为妻?若说方将已有妻室,又嫌赵锦家境贫寒,大可纳赵锦为一侍妾,自也毫无怨言。而此二者亦绝非不纳之由,赵锦愚钝,请蔡郎告知,还有何事能使廖方将不愿纳之。”说罢,又再躬身行一大礼,其身几与车板齐平,似有含情脉脉,又似黯然神伤。 如此观来,赵锦显然已是心知肚明,但按其之想,即便告知己已负楚阙之事,自仍可以纳妾相辩。且此事在其观来亦是稀松平常,三言两语又怎能解释得清。 然己却实难接受此等之事,况且己对于其毫无倾慕,若是恬不知耻就此纳之,于己虽无甚妨碍,但对其则甚为不公。更为要紧之事,乃尚还不知楚阙有何作想,若楚阙已释怀往事,又能寻得好夫,自己与这赵锦相伴此生倒也无妨,毕竟为己酿之过。但此事未了,若轻易相答,于楚阙于赵锦,皆非尽责之举。 为难之际,车外忽而传来黄邵询问之声,“廖方将,前方已达一村,你我是否可于此处歇脚,稍后再作赶路?弟兄们方才因……”听得此言,云涯儿有如抓得救命稻草,而向赵锦比划一番,便匆忙出帘应对,不敢再与其详谈。 又行一阵,终至那村,寻得安顿之处,黄邵见云涯儿从车中请下赵锦,立即上前行礼惊道:“想我这头脑,做那马匪尚还够用,可若为官,倒是已全不能变通过来。先前见得马车,就应察觉车中有人,否则廖方将又何必多此一举?”随即仔细端详,而又生疑惑,“只是不知廖方将身旁这女子该如何……” “我不过乃一寻常农家之女,名为赵锦,黄兄呼我全名便可。”正愁如何介绍之时,赵锦已先行答之,倒是并未以夫人身份自称,留了余地。 哪知这边不提,那黄邵却有如恍然大悟一般,惊望云涯儿一眼,而立向赵锦再行一礼,“夫人此来,黄邵有失远迎,实为失敬。还请夫人莫要见怪。我这就去筹备酒菜,为二位接风洗尘。!”说罢便要离去。 因此刻云涯儿仍有心虚,不敢与赵锦独处,便假意客气,要与黄邵一同前往。黄邵自是不知其意,欣然答应,而后拴好马车,领着赵锦一同跟随寻至一屋,候其酒菜。 闲聊直至席间,黄邵对赵锦多以夫人相称,赵锦自也不作回避,未作反驳,只有云涯儿在那一旁听之如坐针毡。好在黄邵也非好事之人,倒真只吃酒品菜,未有多做客套,席毕便又将云涯儿与赵锦送回住处。 只是黄邵这般颇为识相,任凭云涯儿如何挽留,也仍坚决以还有事欲办为由辞去,留云涯儿与赵锦二人于院内。 相视片刻,云涯儿终觉已再无法逃避,正欲挑明,哪知赵锦却以手轻抵其唇,不令其言,“为人妇者,自恐遭夫弃,前番之言,多有失当,还请夫君莫要放在心上。经得方才,奴家已知蔡郎并无相弃之意,有此足矣,往事自也不必再提。只因锦儿实非大度之人,只恐听得夫君实话,又生疑虑。往后自当从未有此事,无论夫君名为蔡元富还是廖元俭,奴家必不离不弃,尽守妇责。”随即便转身碎步入屋。 听得此言,发觉赵锦仍无退意,更是这般死心塌地,只感头疼。但转念一想,赵锦确实命苦,亦不忍弃之。而在楚阙又再现身之前,维持现状倒更为周全之法,无论如何,至少也要令其母女团聚之后,才可分别。下了决心,遂也回了屋去。 哪知刚一入屋,便又有人叩门,以为是那赵锦仍有话问,便未多疑而直开其门。结果立于屋外之人黑衣蒙面,还未等云涯儿惊叫出声,其已先行说道:“方将莫惊,我乃龚都。” (本章完) 第290章 无功而返1 见得龚都,云涯儿顿时大惊不已,慌忙招其入屋,而又探出门外环顾再三,确认无人发现,才退回将门合上。网 随即思来,前番几回遇得危难,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也罢,怎如今未有遇得危险,这龚都却非要再三相救,实已不知该说何是好。只是毕竟龚都一片好意,自也不可显露不悦,转而客套两句,欲将今日之事说明,令其莫再担忧。 结果话未出口,龚都已先说来,“白日龚都误会,以为那黄邵是将廖方将捉回,几误方将大事,实为惭愧。故而特此前来赔罪,还望方将体谅。”继而话锋一转,“而我此来,实还有一事相问,不知方将可否告知?” 就知这龚都冒险前来定不简单,云涯儿虽己猜得八分其所欲问之事,却不好先作挑明,依旧客套,“无妨,这等小事怎还怎还劳烦龚兄特意前来,只是不知龚兄想问何事?” 听罢,龚都拱手称谢,而入正题,“前番见得方将之车,以为主公在内,故而追赶,然探明之后,才知不是。不由思来,主公向来与方将向来形影不离,如今方将独来,却无主公之影,想必定是遭了变故。方将私事,我自不便相问,但主公之事,我却实为记挂,还请方将告知主公如今何在。“ 弄之半天,原来这龚都赔罪事假,其实是来打探楚阙下落。若为数月以前,其言确实不假,往日无论楚阙是否记得于己,协助还是刺杀,倒真三天两头便能见得一面。然自颍川归来,直至到这汝南,途中经得许多紧急,楚阙也并未再露一面,要想说出其之下落,亦极为难。 这般想来,也只怪己当时只顾逃命,竟连如此重要之事也忘于脑后,如今时隔已久,又怎去寻?除了默默企盼楚阙吉人自有天相之外,不知还能作何努力。转念一想,这龚都也算忠心之人,将楚阙之事如实告知自也无妨,反倒兴许能多一得力帮手,于不便之时,代己去办他事。 因而便长叹一声,告知于其楚阙自去往颍川之后已与己分散,如今下落不明。虽说属实,却也留心择去自己入得楚阙身中之事,以免惹得不必要麻烦。 那龚都听了,大惊望来,又再言说:“那主公是自去,还是遇得危险而走散?”如此之问,倒又将云涯儿难住。 思来想去,自己最后见得楚阙之时,便是其将剑刺入己额之时。若说危险,于己而言,简直千钧一发,不过于楚阙而言,倒似无甚紧要。于是又再答之,楚阙是与己生了误会而去。 得此答复,龚都显然安心不少,而舒口气来,“若真如此,倒还好说。主公与方将误会也非一次两次,若方将难以低头,我可代方将解释,争取冰释前嫌,不知方将意下如何?” 其说此话,显然意味深长,但如何被其误会,也是己自找,如今亦无说明必要,而强颜欢笑,向其谢道:“龚兄既愿相助,某自感激不尽,不过我实无前嫌需与楚阙冰释,此事倒不劳龚兄费心。不过若是龚兄能寻得于其下落,到时相告一二,往后某自当重谢!”说罢,行一大礼,以收其心。 那边龚都见得此状,立即慌忙来扶,口中反复两遍“受之不起”,亦客气说来,“寻找主公之事本为我等分内之责,即便未有方将相托,自也当仁不让。且我汝南贼众,虽早已不与人正面交锋,如今只剩数百之众,但个个皆是身经百战之好汉,去寻主公下落,也仍绰绰有余。寻得以后,必差人来报,廖方将自当放一百个心,去办要事。” 其言刚毕,便与云涯儿请辞,麻利遁去。未想这龚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云涯儿还未领会过来,便又只得小心确认再三,才敢回屋歇息。 一夜过去,倒是仍又相安无事,只是出门之时,猛然望得黄邵正于门口等候,差点未有吓出魂来。不禁心头一紧,莫非这黄邵已察觉自己昨夜私会龚都一事?但那黄邵并未多言,简单告知其平日习惯早起操练,碍于今日并无将士可练,遂自行锻炼。这般练完,觉时尚早,而不敢打扰,继而于门外等候,只待云涯儿处理完琐事,即刻出发。 虽说自己难得享受如此待遇,但被此一糙汉等候,却如何也难欣喜。随即张望一番,发现赵锦也未离屋,遂请黄邵稍等片刻,自去呼唤。 轻叩两声门来,赵锦果真又立将门拉开,云涯儿愣之一阵,还不知如何言说,其却早已心领神会,默默走出屋来将门带上,竟也不与云涯儿相说一句,就此坐入车中。云涯儿虽觉尴尬,却又思这般倒也正好,不再招惹,兴许能令其对己日渐淡忘,到时开口也更容易。而后坐至车板,驾车行去。 往后一路几日,皆相安无事,更与赵锦相处反倒不如黄邵时多,日渐复了往常心态,不再顾及颇多,这番已不知不觉来至汝阳。 待安顿好后,黄邵立差人去问,结果得知袁术尚仍未归,只得又向云涯儿保证再三,陪其见得袁术才返。然而云涯儿实际反倒期望其早日离去,毕竟有其在侧,仍有诸多不便,不过此话难以开口,只得就此作罢。 又再歇住几日,虽说此番安闲难得有之,但己心事未了,多候一日便多一日煎熬,又怎有闲心享那安稳?已是日渐浮躁。 反倒赵锦早已全然适应了此番生活,几日闭门不出做衣做鞋不说,即便见得一面,也从未显露半点不安,最多也只询问云涯儿衣鞋尺寸罢了,毫无紧要。 几番下来,云涯儿终觉不妥,赵锦显然已全当做己妻,若是不能早日救回其母妹,自己便一日不得脱身,只怕夜长梦多,又生变故。奈何即便如此,也是因那袁术不归,自己又有何办法?最多只能企盼袁术早日归来罢了。而为避免与赵锦多作相处,唯有四处游荡,并伴以胡思乱想,心中才觉安稳些许。 (本章完) 第291章 无功而返2 这般思绪万千,不由忆起除了袁术己还有一张燕可以投奔,不过细细想之,立又断了此念。毕竟即便张燕既往不咎,其仍乃是朝廷招安之人,人脉并无袁术广洛不说,行事也多有忌惮。冀州之内,张燕尚不敢多加干涉,又怎敢管这荆州之事?想必就算张燕重视,办之起来,阻碍亦是颇多,倒不如仍旧指望袁术。 再退一步而说,此处乃袁术管辖,怎也比去往冀州路途之中安全许多。而若要往黑山,近道则需途经颍川,远道又不知何时能达,无论何途,皆不保稳。 况且如今己非只身一人,赵锦难得过上安稳之日,这还未安生几天,实不忍再令其随己奔波、遭遇艰难险阻。但倘若留其于此,而己却投张燕,那袁术又绝非那等宽厚之人,岂会再好生相待。虽说有黄邵可托,但仍难保不被袁术知晓,此事过于冒险,实不可为。 犹豫不决之时,正巧遇黄邵寻来,其见云涯儿愁眉不展,便询问所为何事。得此之机,加之因无可诉之人,云涯儿还是情不自禁将那心中所想透露于黄邵知晓。 此言被黄邵听得,倒并未多生心眼,也一同感叹,“我何尝不想替廖方将排忧解难,奈何荆州为他人管辖,实难办之。网若为尚未归附中郎将之时,纵是取了区星项上人头,也绝无半点忌惮。然今隶属中郎将麾下,还需顾及中郎将与各州之人关系,实难任意妄为。” 而后,两人这边叹来那边叹去,黄邵终是于心不忍,又再提到,“我虽不可擅自动兵,但若廖方将实在心中急切,倒可护送方将前往长沙打探虚实。毕竟近来长沙太平,并未听闻有何叛乱之事。你我不妨先行找得真凭实据,到时直接呈于中郎将。而有证物在手,想必中郎将定不犹豫,而告知长沙地方,将那贼人镇压,方将也可趁机救出夫人妹母。” 不想这黄邵往日鲁莽,全凭义气用事,多日未见,倒己变得粗中有细,此番之言,极为在理。其若不提,倒还有些忘了,先前赵锦告知区星计划之时,己便有所怀疑。造反此等大事,自是极为隐蔽,若连赵锦亦知,岂不早已传开,即便那区星真有此意,自也不敢于此之时顶风作案。 加之调兵遣将实非儿戏,即便袁术愿信,自也仍需从长计议。这般与其等到袁术归来再作定夺,倒不如己先前往,查个水落石出再归,也是不迟。最为要紧之是,如此正也是远离赵锦之大好时机,既不惹袁术生疑,亦又可将赵锦留于此安全之处。若其能享惯安逸,而不再愿随己劳累奔波,自是更好。 随即心生一计,为免令赵锦仍觉是己待其周到,便恳求黄邵替己租一小院,安顿赵锦,以避袁术耳目。担忧袁术以赵锦挽留而难以抽身,黄邵自是体谅,但其却不知为何云涯儿要以其之名义安顿赵锦,如此未免有些大费周章。 得见其疑,为免黄邵以为己与赵锦不合,而又生猜忌,自是不愿如实相告。遂又绞尽脑汁编造理由,与黄邵再三恳请,并称有事不宜向赵锦坦诚。一通说来,黄邵终是心领神会,而作承诺,必将此事办妥。 不过半日,黄邵非但租下一院,更是找来亲信死士明里暗中服侍保护,只等赵锦入住,不可谓不周全。但黄邵却将云涯儿所交钱物退回,说是要尽那地主之谊。 云涯儿其实本也懒与其客气,但唯恐又欠黄邵太多,往后对立之时,只怕难下狠心。左思右想,也未想得合理之由,终是胡乱说道:“此处乃我妻居住,自当由我所出钱物,可谓我养我妻,合情合理。然若为黄兄出钱,又是成何体统,莫非我已落得连妻也要由他人养之?”这番说得黄邵极为难堪,只得接下钱物,不敢推让。 此事办妥,云涯儿便与黄邵相约,待安顿好赵锦,稍后再来寻其,随即又再前往赵锦屋中相劝。起先赵锦只以为是要更换歇脚之处,并未多疑,轻易跟来。直至发现此宅并未留云涯儿住处,顿觉奇怪,而终忍不住向其相问。 云涯儿倒也从未打算隐瞒,而直接向其说明,前番住处因为袁术客府,人多眼杂,唯恐不便,近来不经意间已向黄邵透露此事,黄邵记在心上,便立改安顿赵锦于此。说来为显黄邵之功,竟还再三夸赞。 听得此言,赵锦将信将疑,倒也懒做追究,姑且信之,但其仍质疑为何云涯儿却未转住此处,又再问来。 云涯儿见时机已到,立即告知,黄邵本欲领军查探区星之事,请云涯儿多作等候,但思来此非黄邵之任,却皆交其办,终有不妥,而欲与其一同前往。 得知如此,赵锦也要同往,毕竟云涯儿为其此行唯一依托,又怎愿分别。见此,云涯儿便将先前谋划全盘托出,并告知于其,此去艰险未知,而其又不擅自保,实不方便。此言一出,赵锦顿时心领神会,而称不敢拖累,还是留于此处,不令云涯儿分心为好,终被说服。 随后辞了赵锦,云涯儿本欲将郭嘉马车也一同带往长沙,却被黄邵告知马车虽稳,但不宜赶路。思来也是,便又将车牵回院中,而令黄邵之部替己照料。 交代完车马之事,检查再三,再欲离去,才又惊觉车下还有极为宝贵之物。己之此去,还不知何时能返,若仍放车下,只怕不甚周全。于是又趁无人之时,找来一口大箱,将袋中之物尽皆取出,又转入箱内。然此大箱,无论放于何处也皆过于显眼,难免不令贼人惦记。 随之思来想去,心生一计,既然为贼,自是为财物而来,倒不如令其得物而归,便不会再寻此箱。遂而将箱放至墙角,盖上麻毯,又以柜压之,塞入重物,并故意于明面之处摆些值钱物件,以惑贼人。 这番连宝物也已收好,总算可以称是万事妥当,而再去与赵锦随意寒暄两句,便作告别。 (本章完) 第292章 无功而返3 临行之前,黄邵又招呼云涯儿入屋商讨,以备万全。网依其计划,此番去往长沙,只需直往南下,若是快马加鞭少有耽搁,途经江夏几日便可到达。 听得如此,云涯儿似信非信,联想自己从襄阳来此,亦已用了一月,如今改往长沙,怎会如此之快?便问是否计算有误。被其反问,黄邵顿时也生疑惑,不敢确信,而将地图拿来,一同观之。 对比一番,原来襄阳与长沙在那不同方位,至于熟近熟远,只凭如此潦草之图,倒难下定论。不过黄邵又言,即便此图不准,也并非差以千里,至多耽搁几日,决计不需一月。 得其解释,只好又再思来,大概因己与赵锦赶路之时,朝发午歇,马车之速又不比单骑,多耗半月倒也寻常,也无需深思。随即再望地图两眼,只觉此图虽不精密,难以辨出远近,但其之上各县方位依旧可作参考,而己往日赶路之时,也是因无地图在身,常走弯路。忽觉此物甚好,继而问道:“不知黄兄此物从何得来,可否领我前往再买一幅?” “廖方将说笑了!”黄邵听了,大笑三声,“你我既要为同僚,怎还这般见外,况且此物我部裨将皆有,又何需钱买?若方将想要,我自赠之便是。只此图乃随意手抄于绢,不慎精细,方将暂且收之,改日若有机会,我定找那工匠再做更为精细之图相赠。”说罢,将图递来。 见此美意,知晓此物实不珍贵,云涯儿倒也懒再客气,欣然受之。随后作好定夺,便与黄邵一人一马,领一二十部,轻装简行,直往江夏。 话说这番一路奔去,倒真比来时乘车快之许多,几日之前才之处,不过半日便已到达。不禁想来,先前坐于车中,未有参照,尚不觉慢,这般比对之下,才知黄邵所言一点不假。加之身旁已无赵锦之累,到觉难得轻松,全然未有是为复仇而去之心,也不知是否村中之人实非亲属,才这般没心没肺。 又行几日,入得江夏境内,路上平安无事、顺风顺水,心情更是大好。望得沿途之景,才是忆起往日寻访沔南之时,便已来过,后来还莫名其妙醒来此处,倒与此处颇有渊源。因是心中颇有感触,而越行越慢,一旁黄邵观得云涯儿流连风景,便也令众人放缓,安静相随,不作打扰。 不知不觉,已领众人来至一开阔之处,方圆数十里,除那高低起伏之丘陵,便只剩溪流与几棵矮树稀松错落,不仅不能望得人家,观那地上绿草青青,似乎也无甚行人往来。此处之景与前番两次大抵相同,只是唯独少了小屋。 正疑惑间,云涯儿忽而惊觉并非偷此安闲之时,往后若能将旧怨了结再来也是不迟。旋即理清思路,不再想那怪事,而又招呼黄邵再往南去。 怪就怪在,此时之速明与先前相同,前方之路却未近半点,仿佛原地踏步一般。然朝四周望去,只己一人诧异,遂向身旁黄邵询问,其却如未有听得一般。由是震惊不已,慌忙扯绳停歇,但那众人亦如未有观得一般,仍旧行去。这般虽极诧异,但也担忧被甩其后,只得加紧催马,试图追赶。 结果行此一路,自己未有前进多少,前方黄邵之众却已越行越远,终不见其影。其间云涯儿亦呼喊再三,众人皆无动于衷,仿佛此刻黄邵正追另一自己前去一般。细思下来,终觉如此情形未免太过诡异,由是不寒而栗,拽马停歇,不禁转头望去。 这般不望还好,一望竟然发现己正立于先前曾两番来至那屋之内。方才途经之时,明是未有望得半间房屋,这屋怎还凭空出现了?恐惧终难敌好奇,而跨下马来,拴至屋外杆上,入内查探。 只见屋内各物摆放照旧,与前番并无二致,不过正中案旁倒空荡许多,先前所堆之物似已不见。再而深思,想得应曾放有极多书简才是,然复观四周,并无可藏书处。思索之际,不由惊叹,房屋凭空而现此等诡异之事也被己见得,这书被人收走又有何可惊。 旋即思来,屋外应还有一怪异农人才是,而立奔出去,张望一番,未有望得农人事小,己那马竟也不知所踪!终是难再有闲心管那怪事,而急往南逃去。 奔行一番,为确认是否跑远,而又回头相望,那屋倒真已小,而稍有安心,便仍旧径直追赶。然而此去半天,四周之景也未有变化,遂又忍不住转头,那屋已不见。这般心还未安,而将投扭回之实,已是如何也不能再作平复了,先前那屋,竟在身前十步之处! 得见这般,纵使云涯儿再怎不迷信,心中也是早已乱作一团。前番两次,虽亦稀里糊涂,却也误打误撞,得以离去。此回却被困于此处,既无危险,也不得脱,反而不知所措。 心内挣扎片刻,终是思来,既然此屋甚为诡异,想必破解之法,大概也在屋中,索性壮起胆来,再入屋内。先是只以双目观之,并未望得有何文字提示与那机关,随即又改手摸,墙壁之上、案柜之下皆不放过。这般仔细搜寻一通,也仍无半点收获。 无奈之下,干脆躺倒踏上,望天而思。往日遇得如此怪事,纵无危险,也有奇遇,怎今日毫无他事发生,难不成数月不见,想念于己了不成?胡思之时,不经意瞥至各屋角处,望得其上半弧纹路,顿时惊坐起身,而复仰头观之。 若只单观其中一处,自是不能观得半点异样,然若整体观来,而将四角各弧拼至一处,并非为圆,乃为一水滴之状,稍有拖尾。 观至此处,云涯儿心中已对此诡异之事有了几分思量,而将右掌抬起,打开观之,并无半道纹路显现,难以对比。奈何屋顶纹路又不甚完整,实难凭借记忆去思是否与己掌中之纹一致。 (本章完) 第293章 无功而返4 然而一番思来,虽明知并非巧合,却也终难有头绪。况且今次除此之外未再有怪异,也不觉昏昏欲睡,反倒经方才惊吓而极为清醒,此刻又已不知如何破解。 正为脱身费神之时,忽而听得屋外有人呼喊己名。仔细听之,那声不是他人,正是黄邵,随即赶忙步出,只见黄邵正牵己马,而朝这边望来。不等相问,黄邵已先开口,询问为何要留于此屋,而不通知各人。听得此话,云涯儿亦是甚为诧异,但又不知从何答起,遂直接反问,前番明是见其离去,如何叫喊也未得答应,此刻又怎说出此话。 对质下来,两人皆惊讶万分,随后黄邵便将所知之事尽皆告知,“方才我等加紧赶路,一直以为方将仍在队中。行之一阵,而见岔路停歇,正欲询问,见得方将之马从后追来,顿时大惊,以为方将又再不告而别。然而思来此些战马从未擅自走脱,顿觉今日情形颇为蹊跷。还未上前相看,那马即又立身奔回,致使我等终觉不对,奋力追赶。追至此屋附近,发现此马忽然停歇,便又猜想,方将是否正于其中,遂而喊之,果真见得。” 一通说来,云涯儿终明白几分,还未来及细思,黄邵已单膝跪地,拱手举过头顶,“今日明是遇得怪事,我不思协助,而又生猜忌,如此不义之举,难得宽恕,唯恐往后再无颜面与方将相见。只是不知方将此番生了嫌隙未有,欲作返回,还是仍往长沙?” 本来遇得此事,已是莫名其妙,好不容易得以脱身,欣喜还来不及,又怎会迁怒黄邵?这般又遭其无端赔礼,反更疑惑,遂忙将之扶起,向其坦言,“黄兄一向坦诚相待,而又对我百般照顾,如此小事,又怎会记挂心上?且今日之事,古怪之甚,又岂是黄兄与我可以料到。既已相安无事,还是莫再追究,先行探得区星虚实再说。” 说罢,便邀黄邵一同上马,整装再行。而那黄邵得见如此,立又感激再三,未有多言。而此之后,黄邵便留了心眼,紧跟己后,以免又再走失。虽说此行以来,身后一直有人跟随,但这般知晓黄邵有盯梢之意后,倒仍颇不自在。只不过这番感其好意,为免其又生疑,自也不好说之。 行去数里,总算放下顾忌,心头却焦虑顿生,猛然回头望去,只见那屋…… 越过江夏,总算有惊无险入得长沙境内,然先前身在他处,只将尽早前来当那头等大事,并未多思。网这般立身于此才知,长沙也为一郡,地域广泛,而那区星又尚未举事,若想寻得于其踪迹,岂是易事。果然一连几日,也只于边境逗留,查探未有半点进展。 焦虑之余,那黄邵倒又来安慰,“既然长沙如今尚还太平,又不曾于何处打听得有人正煽动百姓,那便说明区星实未有动作。即便今日能够将其抓来,自也不好证其意图谋反,看来仍需从长计议。” 听其言说,云涯儿觉有几分道理,但还未接茬,其又先行长叹,“幸而方将留了心眼,而与我一同先来查探,否则若是惊动中郎将只怕……”说至一半,忽顿之片刻,才再复言,“既然如此,看来也只能安插眼线留意那区星动静,随我同来死士,正好也可派上用场。想必方将与夫人相别多日,亦自甚为想念,这般不如归去与夫人一叙,并等候中郎将返回再作定夺。” 听得这番话味,云涯儿忽而惊觉,仿佛黄邵早已知晓此行定难有收获一般。更不由觉之,其劝己前来也不过是为令己死心而安心归附袁术之计。其虽未有明说,但才来不过几日,便有此劝,实难不疑。随即而又联想黄邵早已规划好前来路线,这等上心,倒也不似与己交情所需为之。 千算万算,未曾想到黄邵这等五大三粗之人竟也为说客。这般想来,更是惊恐万分,己怎偏偏信了此人,而将赵锦托付,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到时只需以之要挟,便可轻易令己就范? 但即便心中颇多顾虑,此刻也不敢挑明,只好向其试探而道:“话虽如此,但我实初来长沙,发觉此处风物与那襄阳不尽相同,故想多呆几日了解一二,黄兄可否先归?” 话音刚落,黄邵果然立显惊慌,摆手而言,“此万万不可,还请方将三思!”再细细道来,“前番于江夏之时,我等皆在方将左右,也仍走失,撇下方将一人,只怕多有不慎。况且方将仇家尚存,若趁我等离去之时,又行加害,该如何是好?”此些不过是己亦未挂于心上之事,不想倒成其相劝之由。 经得这番,云涯儿终得肯定,这黄邵倒掩藏极深。不论真情假意,自重伤楚阙之后,便一直百般拉拢,想必自也有其私心。随即转念一想,若仅是担忧己与楚阙记恨于其,倒仍无需走至此步。况且其虽谋略有缺,但几番相处下来,却也并非怕事之人,无论如何,倒也说之…… 想至此处,忽茅塞顿开,忆起当初那从龚都之处劫走楚阙所在之车而强行送往汝南者,不也是此人?加之如今龚都早已不再行汝南贼事,黄邵等人却仍与之针锋相对,亦有可疑。 再而联想袁术几番遇己,不过是如见得新鲜事物一般,好奇过了,倒也全不放在心上,反是黄邵更为希望己行归附。如此种种,汇集一处,绝非巧合。 思索再三,此事已不可再用寻常思维来辨,否则决计难以想出半点头绪。不由又再想起前番江夏之时,往日皆是神秘莫测之人前来化解困境,今次却不过因得黄邵一言,便轻易脱离。 此刻云涯儿已是不寒而栗,若说此些皆为巧合,倒宁愿相信自初见黄邵之时,便皆是人精心安排。哪怕那人并非黄邵,自也是一机关算尽之人,如何思来,除士口之外,倒也无人更能胜任。 (本章完) 第294章 无功而返5 然而纵使猜忌,黄邵这般也只不过是好言相劝,并未做何过分之事。况且赵锦也还在袁术之处,若真翻脸,必会陷赵锦不利,又怎可为?权衡之下,唯有暂且委曲求全,待将赵锦救出再作打算,只得从其建议。 得了答复,黄邵倒是未再假意询问,而将前番建议之事向部下吩咐,众人立即四散离去,只剩得三五护卫。随后,又再同云涯儿整备一番,原路返回。 未想才来长沙不过几日,便又匆匆返回,并且还察觉如此骇人之事,往日从未有过。这般本也只是无功而返,耽搁些行程,在士口现身之前,倒也并未有何为难之处。顾虑再三,索性将那担忧放之一旁,静心思考返回之后如何带赵锦逃脱之事。。 不知不觉几日下来,又来至先前那遇得怪事之处,就连黄邵也已察觉些许端倪,而向云涯儿询问是否要绕路而行,倒令云涯儿颇感意外。然而一思有黄邵在侧捣鬼,若其欲再蛊惑,去往哪处不也难逃怪异,又何必多此一举?趁早赶回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紧皱眉头,与其答道:“前番黄兄询问之时,因我尚未离开几日尚未有感,这般经得黄兄相提,加之又过几日,忽而对那家中之人甚为想念,一日也不愿再作耽搁。况且有黄兄在侧,我又有何可忧?只管这般行去便是。”此番之言,黄邵斟酌再三,终觉有理,而未再相劝。 入得其内,这般果然并无前番诡异之象,不过只是一稍大空地,片刻便已贯穿其中,而来至对面。因得这般顺利,云涯儿不免更是怀疑这黄邵口是心非,为阻己之行而装神弄鬼。 哪知还未放心多久,约莫也就再行几里路来,前方道路忽现三五农人正各持农具迎面而来。按理来说,自己这边骑马,但凡路上行人,皆恐招惹祸端而多行避让,那几农人却非但不让,更连停步之意也未有半分。 眼看便要撞上,云涯儿只好调转马头避让,还未回到道中,只听身后金器作响,慌忙回头望去。只见黄邵正以双锤抵挡农人不知从何抽出之刀,而其部下因皆猝不及防,大多已被击落马下。 这般黄邵坐于马上应对众多刺客,却无一人来袭己,令云涯儿甚为诧异。仔细观去,马下之人使那长锄有如长兵,显然出身行伍,并且训练有素。网奈何未有办法,如此情形,自己即便想要高高挂起自也难为,只好假意上前相助。还未行近,一人便转身来拦,以云涯儿马术又怎斗得,不过那人并不攻来,只为阻拦去路,思来倒也正好,遂而假意伺机而动,实则不过只为观望。 几番下来,那群刺客见难以赚得黄邵,便改攻其马,马自躲闪两回,终被一锄击中,受得重伤仍然坚持,但已明显迟钝许多。黄邵见之不妙,立即大喝一声,飞下马来,左右两锤各击一敌。顷刻之间,黄便力挽狂澜,那刺客被一一打翻,只剩先前以刀刺其之人。 得见如此,云涯儿不由大惊,幸而方才佯装救援,否则若是趁机逃回,万一被那黄邵脱身赶回汝阳,赵锦岂不危矣?此番拦己那人亦已无暇顾及这边,而转身去援,得了空闲,云涯儿只得仍再纵马上前。 此回又未接近,倒轮到黄邵大声劝来,“廖方将莫要管我,还且趁机脱逃,此人武艺卓绝,唯恐你我二人合力也难应对。黄邵命硬,自无要紧,但我曾与夫人保证,不能令廖方将有半点闪失,请方将莫要令我又再失信于人。” 虽不知此些刺客目的为何,但如何看来袭去之人刀刀直指要害,绝非逢场作戏。如此危急之时,黄邵竟还能说出此话,云涯儿已是目瞪口呆。这等重义之人,己竟还行猜忌,未免太不仗义。如此一来,倒更不能弃黄邵不顾。且赵锦又非真为己妻,即使己真有闪失,其自还可择人而嫁。若为此承诺而白白折损黄邵,更是不甚值当,又何需守之。遂而跳下马来,拾起兵刃,直援黄邵。 几合之后,终剩云涯儿与黄邵一前一后,夹击那持刀刺客。而那人始终背对云涯儿,明知这边更易攻之,却除躲闪之外,仍只攻黄邵。这般看来,此人似乎与己相识,但因难见其面,只凭衣着身材而无法辨认。 本来那人单斗黄邵稍占上风,但因有云涯儿不时朝其身后袭去一刀,令其分心,倒慢慢显了颓势。加之黄邵双锤极重,又难生接,那人招架几下,明显气力所剩不多。见得如此,云涯儿正欲一鼓作气,举刀直刺其背。哪知那人猛地避过,而直掰黄邵之臂,并往刀前推来。 眼看己刀便要刺中黄邵胸口,奈儿却难以将力收回,顿时惊慌失措,莫非自己生平头回取人性命就要取友人之命?好在黄邵大喝一声,挣脱那人束缚,而又以臂猛档,将这边刀刃打偏,才是未有伤得于其要害。 惊吓之余,云涯儿慌忙去望黄邵,但其此刻已是怒不可遏,抄起大锤便朝那人扔去。但那人步伐矫健,轻易躲了此击,而又唤起地上众刺客,掩护逃去。待到已不见踪影,那人才不再恋战,健步如飞,霎时亦已无踪。 观得如此身法,云涯儿自与黄邵同挂惊讶,只是这边不仅惊此身法,更惊印象当中能如此敏捷者,只有一人。但刺客已然离去,这般自也难再确认,倒更希望不过为已认错。 随即转身去问黄邵伤势如何,黄邵却言此为小事,其更在意为何刺客这般前来是为取其性命,而非云涯儿。毕竟照其印象,其一向跟随何仪行事,应未与人结怨才是。 虽猜得八分其惑之由,但云涯儿却并不敢向其说明,只得默默又再扶起地上各人,协助处理伤势。幸而各人皆未受得不治之伤,只稍作处理便能行动。但难办之是,马已伤了两匹,无法再骑,更不知如何带回。 (本章完) 第295章 出走败计1 为难之余,黄邵只得望于受伤之马叹道:“虽说未经战事而损失战马,为那大过,然我观此二匹马已重伤不治,即便有幸医好,往后自也难以再上战场。网况且我等皆已负伤,实不宜再作拖延,而误医治之时,不如将之弃之,令其自谋生路。你等莫虑,此责我自担之!”部下听之,无不感恩答谢,随后二伤轻之人带二稍伤重之人共乘一马,弃伤马而去。 以黄邵身份,两匹战马自为其部所有,只要其不上报,又怎会有人去数那军中之马?自也难遭问责。此过若分至各人,随行之马不见,必遭责怪,而有黄邵作保,确实无需担忧。未想这黄邵竟还是一爱惜士卒之人,云涯儿更是不禁另眼相看。 只是若欲寻医,自不可再寻小村,然江夏各处,非但云涯儿不熟,黄邵也未曾来过,一时之间又能前往何处?一路颠簸,因未止血,部下已显虚弱,偏偏依照地图行了半天,也不能见得大县,黄邵焦虑万分。而云涯儿欲替其分忧,却也毫无办法,亦只能空望。 这般马负两人,本就难行,而各人又非健康,一同行去,实难快之。寻至一小村之时,黄邵终下决心,令受伤之人于村内借住等候,而令轻伤之人,前往探路,若寻得大县再来通报,而其则与云涯儿一同留于村口,一边歇息,一边与各人先行止血。 村中之人见得黄邵众人负伤前来,无不惊恐,却也不敢多言,望得这边皆立即匆匆离去,倒是省了许多麻烦。这般等候之时,除了云涯儿一人,其他皆负伤在身,且各人皆极为客气,也不敢要其照料,倒觉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不禁思来,此村之人观之朴实,自己无伤在身,应当好作接近。若是找人询问一番,即便不能寻得草药医治,自也可询问附近是否有擅医伤之医。便与黄邵说明此意,而入得村中询问。 这才入村问了两人,便发现身后似有人跟,而那人虽掩藏不佳,却也极为谨慎,一作回头,那人便已无踪影。细细想来,又觉不对,自己明是骑马入村,身后根本就未望得人跟,自非从刺客手中逃脱之后跟来。而此村己又未曾来过,更决计未有相熟之人于这村中,那身后之人又是何人? 思来想去,忽而恍然大悟、欣喜非常,莫非楚阙复了些记忆,又来寻己?想至如此,倒也不急相见,只觉脚步生风,与沿途各人笑颜相问,即便未得半点有用消息,也仍不觉半点沮丧。 一番转来,已从村头走至村尾,仍无一人告知,正欲归去,只见身后那人终肯现身。但观得其颜,心中倒是颇为沮丧,而无心询问为何龚都会来此处。不过那边倒是自行告知来由。 原来其本欲前往颍川探寻,但心中仍有颇多疑惑,便加紧赶往中卢查看。发现那村已连废墟也无,反倒一群外乡之人将物重新盖好,面孔皆为陌生。询问之后,各人并未听过楚阙之名,更连云涯儿也不知晓。由是疑惑,而前往汝阳欲寻云涯儿问明此事,而又得知其来长沙,便又追赶。这番途经此村,望得云涯儿与龚都于此停歇,便悄悄摸入,只等云涯儿落单之时上前相问。 得其解释,云涯儿已是一身冷汗,幸好这龚都并非那要己命之人,否则这般处心积虑,自己哪还有命能留?但惊归惊,龚都所言之事也不得不往心里去,这般算来,自己离了中卢前后差不服多已快两月,有人重建村子自是好事,但那些人竟不知己名,说明自己部下确实凶多吉少。 而此仇即便不找那区星相报,也总该要撒向一人身上。但云涯儿却又不想被那仇恨冲昏头脑,仍想查清此事。毕竟是否区星所为,皆为赵锦一面之词。区星之罪,深重难恕,自不多说,但也不能就这般盲目寻仇。万一并非区星所为,自己却以为大仇得报,贻笑大方不说,又怎告慰诸位将士在天之灵? 思罢此事,才是发现龚都已一脸茫然,正向己询问为何如此,只得摇头告知己离去之时村中之景。随后龚都便也与云涯儿一同长叹一声,再又说道,其已将部下散去各州各县,只要能得楚阙音讯,必来告知,而又为免惹黄邵生疑,与云涯儿相辞。 目送其远,云涯儿又于心中酝酿,这龚都倒也尽忠尽责,再怎来说,也比己可靠百倍,只可惜楚阙并未将此人留于身边,却偏偏要选助己,也不知其有何盘算。粗略思索一番,便又收了心思,再从村尾问至村头,果然仍无半点进展。 此时黄邵已与部下粗略包好伤口,见云涯儿归来,便走上前来本欲询问,但望得于其面上沮丧,而又止了想法,改而说道:“我等随行军伍之时,便已见得比此更为艰难之境,此刻已并无大碍,只等探路之人返回,便可再作上路。方将之心,我等皆已感之,谢尤不及,还请莫再烦忧。” 也不知这黄邵所说真话假话,云涯儿自也懒再猜测,既然其仍不愿己再相助,倒也省了许多烦忧。只求这般返回汝阳,能够顺风顺水,莫再遇得危险。自己早已习惯奔波逃命便也作罢,只怕牵连黄邵与其部下这等无辜之人。 然而再候片刻,黄邵部下迟迟未有返回,此时包括黄邵在内,众人皆显惊恐。其虽未言语,但云涯儿亦能猜的,各人明是约好不管寻得县城未有,也要于天黑之前再于此村汇合。这般若只一人未归倒也好想,四五人去,却无一人归还,即便说是并未遇得意外,谁又愿信? 焦急自是焦急,黄邵却也未有半点应对之策,却又不敢向云涯儿表露,只得又再委婉说之,“我观天色已晚,不宜再作赶路,况且弟兄们又经得哭累,不宜再多操劳,方将可否在此暂歇一夜,明日再作上路?” (本章完) 第296章 出走败计2 听完其言,云涯儿自已心领神会,便也答道:“我本正有此意,还恐黄兄急切归去,而不敢明说。这般得黄兄之言,已是放心许多,我这就前往租屋!”说罢,即转身欲走,而又被黄邵拦下,告知此事无需劳烦云涯儿费心,其自必妥善办好。 稍后等候片刻,黄邵果然借来两间空屋,一屋众人共歇,一屋留于云涯儿独住。如此安排令云涯儿颇觉尴尬,怎好意思要那受伤之人挤于一屋。推脱再三,终是拗不过黄邵,被其以各人住于一处能有照应为由说服。 辞了黄邵,云涯儿自也难再串门。然毕竟天色尚早,难以入眠,此村又不甚熟悉,再无他人作陪,不由思绪万千。想来往日也曾度过无数这般日夜,也不知是怎度过,如今脑中却只剩担忧与焦虑,既非挂念赵锦母女团聚之事,也非急于复仇,只有一股亲切而又惋惜之感。这般反复纠结,终是慢慢入梦。 此回四周之景皆虚无缥缈,未有那般切实之感,倒是一眼便能看出是于梦中。眼前往日之景一一浮现,且只有物件,并无面孔。自那张曼成军中粮车,到乡勇大营之伤兵所,再到宛城郊外之林,似倒无什怀念之物,却又觉皆为怀念。因这几年变故,此些之处再已不能见得,但细思下来,忆起此些之处,倒也并非念旧,而是与某一共同之处有关。意外之是,那明是朝思暮想之人,面容竟逐渐模糊,仿佛几月未照镜那般,尚还不如虽不相熟却每日皆能见得之村人。 此梦下来,也不知是好是坏,平平淡淡便已醒来,望得外面微亮自知已是天明,再作歇睡想必也难歇多时,索性起身整衣洗面。要说这农家之屋,他物不全,梳妆打扮之物倒是皆备,仔细一看,似为女子闺房,不过望得其上蒙尘,想必主人已离去多时。不由感叹这黄邵虽谨慎不少,此些细节尚仍未考虑周全,不过转念一想,如此非常之时,能有屋住已是万幸,哪还有挑选余地,继而释怀。 稍整一番,望得桌上摆有一镜,忽又忆起昨夜梦来,想来自己样貌倒也许久未有仔细端详,还不知生了如何变化,额上之疤是否明显,便好奇对镜望之。这不望还好,一对镜照之,差点未有吓出魂来,不由愣神退去两步,那镜中之颜,明显乃是楚阙。 虽不知又发生何事,但经前番几次,只觉是己又再变成楚阙,倒已冷静许多,遂而直往身上检查。然而这般观来,不但衣着未变,宝甲在身,身体亦未有变化,再摸头顶,头发倒也并无多长。不禁想之,莫非是己思念楚阙心切,生了幻觉?于是又去村中打水惊脸,再去拿镜观之。 这般下来,楚阙之相非但未去,反而己作何貌,惊中楚阙便是何相,张嘴、皱眉神态皆活灵活现,就如楚阙自己正照镜一般。未想这才安稳不过一夜功夫,就又遇得怪异之事。如此极不寻常,终又猜想难不成楚阙已被困这镜中? 即便云涯儿一直坚信自己为毫不迷信之人,因是焦急万分,此刻心中也难免动摇。但又思来若真如此,自也不可令黄邵等人知晓,而不可去找其确认,思来想去,终生一计,而将此镜拿了,去寻一路人照之,自己则从侧面观望。 结果照了两人,皆是本来面目,而该照己,仍为楚阙,甚为疑惑,便问那人自己相貌。那人惊恐,虽有虚夸,但其口中之貌确实为己不假,毕竟楚阙与己并不相像。百思不得其解中,又与那人并排二站,镜中之人仍未楚阙与那路人,全然不能得见己颜,而那人只因云涯儿为何无端照镜而惊,并未觉镜中样貌有何不妥。如此观来,即便照镜,也仍只自己一人能于镜中望得楚阙,其他之人,皆视如平常。 随后赔了不是,送走路人,云涯儿又再于沉思,看来如今自己幻觉已是越来越重,竟已分不清梦境现实。而此幻觉,多半又与前番那屋有关,只是还不知往后还会有何怪异症状,是否危急性命…… 正犹豫是否要回啊怪屋解决此事之际,那黄邵已带人急切寻来,面上除了焦急,还有些许惊恐,“廖方将,这般可是寻得于你,方才我去那……”说至半岔,黄邵忽又叹之一声,“此事无甚紧要,暂且不提,还请方将速速随我离去,不可再于这江夏多耽搁一日。” 莫名其妙得此之言,云涯儿自是疑惑,但观黄邵少有这等惊慌,想来自也必是大事,便先随其去再问原由。而黄邵一边行之,一边告知,今日尚未天明之时,其因见部下仍未归来,不慎放心,便自行去寻,虽是真让其寻得,却是发现人已暴毙道中。 而那人身上并未再添新伤,虽旧伤不可置之不理,但也绝非足以令人就此殒命,至少也应先高烧不退才是。如今这般,马亦不见,黄邵便猜必是遭歹人所害,且那歹人手段,更是前所未见,不得不惧。因是不知那人何时会再来加害,只得劝说云涯儿尽早离去,以保安全。 其言说得极为诡异,丝毫不逊自己今日所见,云涯儿自也不敢不信,毕竟那人是其部下,想这黄邵再怎有城府,也绝不可能以部下之事蒙骗。随即夸上马来,与黄邵几人急往东南归去。 路途之中,若是一帆风顺自还好说,偏偏祸不单行,才未行去多远,黄邵之马轰然倒地,连同反应不及之黄邵跌得个人仰马翻。众人正欲歇马去扶,却也一齐随马跌落,吓得云涯儿赶紧跃下马来,但己那马却迟迟未有倒下。 再看那倒地之马,痛苦嘶鸣,并伴以阵阵抽搐,显然是已中毒。不止云涯儿,就连黄邵才刚刚爬起也震惊不已,只是此回见云涯儿人亦无事,黄邵实难再不怀疑,而改惊恐望来。其虽未言,但云涯儿也已猜得八分,此刻在其眼中,自己定已成了那不择手段之人。 第297章 出走败计3 只是如此危急之时,又岂能互相猜忌?云涯儿只得一脸茫然欲向其辩解,但却不想身后一箭射来,直奔黄邵。黄邵两下避开那箭,懒再管云涯儿,几个箭步便奔至云涯儿身后,与云涯儿身后之人相斗。得见如此,这才知晓身后竟有有人前来。 观之那人打扮,倒与先前刺客并无二致,只是身形手法却已非先前。不由思来,此些之人是否也是中了士口蛊惑?虽说其人身法敏捷,远不似往日见得那些,但云涯儿仍欲尝试一番,而左手执刀,空出右手,上前去援。 奈何那人极为警惕,莫说以掌击其,即便左手那刀也是无法近得与其半分。此回之人倒比上回那人更重力道,手中阔刀,与其说是利刃,倒不如说是被当大棒来使,与黄邵拼得不分你我。且此人虽也不攻这边,但明显需要招架之时,仍会招架,并未如前番之人那般左闪右躲,而落下风。这般若非是云涯儿心有余悸而未敢上前,倒真难免被其伤得。 也正如此,黄邵似也已相信一些,但仍唤云涯儿速去,然怎好意思照办,自是未有听得其言,仍于刺客身后伺机拍其之背。网一番下来,终是被云涯儿寻得刺客与黄邵拼力之计,此刻虽是反应及时,抽刀来防,但黄邵也趁机猛攻。顾此失彼,刺客只得两害择其轻,而又与黄邵招架。 哪知此掌拍去不痛不痒不说,那刺客亦未有半点反常之处,而仍生龙活虎与黄邵相斗。反倒黄邵不知是否前番也中得毒,忽而一个不慎,半跪下去,已如其部下一样,脸色铁青。此刻便趁机直朝其头拍去,幸而黄邵尚有气力,以手中大锤接下刺客之刀,再而大喝一声,猛得跃起,直朝刺客胸口吹去。 只见那刺客慌忙抽回其刀抵挡,但仍往后退之数步,似已难以招架,站稳脚步便反身急退。黄邵又怎肯轻易放那刺客离去,提锤仍追,忽而刺客摘下背上短弓,一边奔行,一边搭箭,竟还能如此之准,反身就将箭直朝黄邵射来。 接下其箭,黄邵已镇定许多,自不敢再追,而立于原地大骂,带那刺客逃远,终是不支而跪至地上,以手抚胸,似极痛苦。见得如此,云涯儿赶忙上前查看其状,而其则吃力说道:“昨日中得那刀,于污水当中浸泡过,虽无甚剧毒,但若久不医治,我等必将伤口溃烂而死。”随即艰难站起身来,去扶部下。 说来其之部下自马上摔倒便再也未起,相较之下,黄邵倒是坚强许多。奈何马皆已伤,黄邵又举步维艰,只得将己马让出,劝其与自己一同逃去。 但黄邵听得云涯儿之劝,几欲哭出,颤抖而言,“我黄邵素来身先士卒,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如今怎能弃于部下不顾,独自逃去,岂不是陷我于不义?”其声不但哀怨,更是几欲哭出。 想这黄邵想来刚烈,若是以好言相劝,自难说服,这般只得晓以利害,“我知黄兄爱惜士卒,然此危急之际,黄兄已是性命难保,若是因此事而与诸位一同亡命于此,那黄兄与诸位家人往后又可依靠何人,有有何人能与诸位复仇?你莫看我,你之部下与我不慎相熟,且我自身难保,又怎能顾及那多。” 这番一说,倒真令黄邵动摇,只得含泪向部下喊道:“我黄邵今日若能就此归去,必好生安顿诸位妻子,还请莫过牵挂,稍多坚持,若仍有几会,我必差人来救!” 说罢,地上已有一人醒来,有气无力说了几句感激之词,便又昏去。黄邵顿时两眼泪下,不忍再看,而背过身去翻上马背。云涯儿也只得叹之一声,将马牵起,领其往县中前去。 之后路途只得与黄邵相伴缓行,脚步极慢,且那黄邵昏昏欲睡,于那马上也坐不稳,几次皆欲坠下马来,幸而云涯儿及时相扶,才未伤得于其。一路磕磕绊绊,终是来至县中,也不管他县为何名,而急切寻找医治之人。此回倒一帆风顺,只问几人,便已得知。 起先医者见得云涯儿,以为是求医其额上之疤,而告知其疤已愈合,只恐难再以药物调理修复,往后也只能如此。但一见得遍体鳞伤之黄邵,才是震惊不已,大叹一声,“我行医多年,还未见得有人身负如此之伤,意识亦已模糊,还能站立之人!”而唤云涯儿将黄邵扶入,好生查看。 因是场面过于血腥,云涯儿不忍想看,便出门回避,而立于院内四处相看。发现此医院中,并未有甚草药,与己往日见得之医全然不同,不禁怀疑起此人医术来,而复回屋内查看。 这般却是见得那医正观察黄邵口鼻,而非伤处,更觉此人不过是一江湖术士,正欲开口,只听其说道:“若不出我所料,这位壮士所受之伤并无大碍,且从其身上伤疤观来,往日自也未少受得比此更重之伤。而致使壮士如此虚弱之病因,定是伤口未作及时处理,而令之感染,并且所划之刀也极污浊,此刻已受得感染。” 其虽未有见得当时场面,所说之话倒与黄邵类似,不禁又敬佩起其之医术来。然而转念一想,此人为医,又非算命之人,怎就能料得自己未曾见过之事,只怕莫不是与那刺客一伙?越是这般想来,越觉与屋外蹊跷箱匹配。 还未发作上前逼问,那医倒是又背起药篓自言自语,“此病虽好医治,可惜医治之药不可久放,否则药性皆失。而此时已近深秋,还不知山中还有药可踩否,也不知此去大概耽搁几日,壮士能够挨至我采药归来。” 虽不明白此医所说之意,但如此行为倒又令云涯儿深感诧异。怎此医不但行为举止与往日不同,却也算一热心之人,连那原由都为询问,便这般尽心。遂而好奇上前相问,其却以医者自当救死扶伤,又何必问那患者为何得病,是非对错也并非医者可以定论。 (本章完) 第298章 出走败计4 听得如此,想这医者境界如此之高,心中敬意由然而生。只不过话虽如此,但其若真三两日也难归来,黄邵之命岂不休矣?奈何己又不识那药,难以代为采之。 再而观那黄邵,此刻双眼禁闭,也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已然睡去。虽说此正归去携赵锦走脱之大好时机,但黄邵实也未有作恶,先前劝其撇了部下已成恶人,这般若再撇下于其,只怕真成了那麻面无情之人,受人唾弃不说,自己也于心难安。只得就此放那医前去,而己留于黄邵之侧,静候佳音。 然这一病人在前,又是不熟之处,实也不知还有何事可为,这般坐立不安,便改再入院内游荡。哪像不过片刻,那医却已返回,并还又带了一人前来。不由惊奇,即便这医脚力惊人,短短功夫应也只能刚出县外,绝不可能将药采回。 不等相问,与医同来之人便一边与那医商讨,一边入屋查看,观之倒也似为一医,只是其比那医观之更为粗略。几眼撇来,那人便转身对那医说道:“此人已昏睡过去,只怕待到将药采回,早已去了半条命,以你我医术,纵使有药在手,自也无力回天。”随即打开随身所负小匣,拿出一瓶而倒出一粒药丸,递与医者,并令其将药碾碎,再行喂之。 云涯儿立于一旁观察半天,也不知那人给黄邵所喂何药,倒也未有阻拦。静静观之,黄邵却并未有半点好转之兆,那人却轻摆衣袖,将手背至身后,再望医者,“若其发热半个时辰之后,还未减退,你再来寻我。我先回住处查看医术,看还有何良方。”说罢就去。 前后那人未看云涯儿一眼,更是未有与之搭得一腔,由是甚为惊异,而向医者询问。结果得知此人为附近有名之人,虽非医者,却精通医术,采药途中遇得于其,而多攀谈额两句,勾起其之兴趣,执意要来查看。经得其劝,医者便弃了采药之念,将其带回观之。 这般医者也并不知那人给黄邵所服何药,自也不知是否有效。不过至少那人所言倒也中肯,此刻黄邵已耽搁不起,也只有以这更有希望之法医之。 也不知是否因往日黄巾秘药之事留了阴影,云涯儿这般只要看得药丸,便心有余悸,而又生猜忌,难不成这般黄邵要与楚阙那般,被人以医治之名加害? 虽说云涯儿实际并未有多关心黄邵,只要其能醒来,想必只服一次黄巾秘药倒也无妨。这般沉思,实为因忽想得若是真为黄巾秘药,这回倒是真要将那人捉来好好审问,兴许能够问出解救楚阙之法。但因半个时辰未到,云涯儿自也不好向医者询问那人所在,仍只能坐于一旁焦急等候。 心中想了百遍如何擒那人之后,总算挨过时辰,只见医者以其手背贴之黄邵额上,而又静思片刻,终是收回手来,感叹一声,“看来已无大碍。” 然虽听医者如此言说,但云涯儿再三相看,黄邵分明与前番并无差别,又是何来无碍可言?只想自己虽不懂医术,莫不是此二江湖术士联合起来蒙骗自己不成?随即走上前去,正要与那医言说,黄邵倒是轻咳而向医者言谢,这才令云涯儿止了想法,诧异观之。 随后医者便将黄邵扶起,询问其还有何不甚舒服之处,黄邵则仍客气有加,“既然我体内之毒已得维持,想必自等伤口愈合便无大碍,有劳先生费心了。只是不知诊金如何,此些可否够之?”说来便将怀中钱物取出,尽皆递去。 那医者见之,慌忙推脱,“此病并非我所医得,又怎敢无功受禄?若壮士真欲答谢,自当前往市集北边寻那高人答谢。”而从黄邵手中择了几枚收之,“而我自当只可收些诊断与引荐之钱。” 得其提醒,黄邵恍然大悟,又再答谢再三,便向医者询问那高人之名,但医者却是神秘兮兮,抚须而答:“高人之名,并未向我等提起,我等皆只以其随身携带一匣从未离身,而称其为药匣先生。先生虽非本地之人,但于附近无人不知。”说至此处,忽望黄邵一眼,“如今你身上伤势尚未痊愈,只怕不宜拜访,还是等到日后养好此病,再登门拜访,才合乎于礼。” 听得这般,黄邵恍然大悟,而再三谢拜,便转过身来,与云涯儿商讨归去之事。只是这边听得医者所言,疑惑万分,那人既非医者,医术高明不说,自己也从未见得何灵丹妙药片刻只见便能令一虚弱大汉有了精力。如此说来,此人若非江湖术士,那便是神医了。再而想来江夏与襄阳相邻,莫非此人就是当年那于村中医治疫病之人?且照医者所言,那药匣先生并非以医者名声在外,自然庞德公等人联想神医之时,也难联想于其。 正思之时,忽而听得耳旁一声大喊,“廖方将,如今我已无大碍,心中仍甚挂念部下,还请方将于这县中等候,将马借我,我这就去带回部下。”惊吓之中,云涯儿这才回过神来,而望其一怔。 虽说其之气力恢复大半,这般已可大声喊叫,想必四处走动亦无大碍。然其毕竟并非真是身患顽疾,而是遭人暗算,这般并未捉得刺客,若刺客趁其独身一人之时又前来加害,岂不人未救回,反倒命丧途中? 待到将心中所想告知,黄邵非但未有弃其去寻之想,反而向云涯儿答谢再三,“方将所言,自是极有道理,实乃担忧我等安危,我自应感恩戴德。然前番之时乃因我已自身难保,才不得不将部下弃之,而苟且偷生。这般已可行动,若还如此,不但遭人唾骂,往后又怎有颜面再见其他将士?还请方将莫再劝阻,我自小心谨慎,若遇得危险,必伺机走脱,绝不白白丢此性命。”随即便跪于地上,双手拱高,“劳烦方将忍耐几日,我必将马亦安全带回。” 第299章 出走败计5 送走黄邵,云涯儿倒又不知还能于县中做些何事,便四处走动打探,本也未想探得何事,不过只为消磨时光。这般得知原来此处名为鄂县,观之县中不大,倒是水路纵横,询问得知竟能通往周边各郡。 不由思来,若黄邵真将部下带回,定也难再骑马,况且此地似也并非不产马,想再寻马匹只怕极为困难。而无马步行,耽搁时日自不消说,万一刺客又来,更是毫无对策。若改乘船,省去不少脚力不说,观得此处之人以鱼为食,自易寻船家。 只是登高虽能望得江河,但似乎并未见附近有那码头,这般也只能等黄邵归来,再从长计议。思罢此事,忽又想起那高人之事,虽说医者劝说黄邵应当以礼相待,自不敢轻易拜访而有怠慢,但并不妨碍于各处消息灵通之处,旁敲侧击。即便今日不能拜访,至少也要弄清此人是否值得拜访,再作决定待往后与赵锦逃脱之后,是否再来。 而这路上之人,皆行色匆匆,多问几句便不耐烦,不能问出有何用之消息来,遂思往日打听消息皆是于那酒舍当中,于是又改遮遮掩掩去寻那出。几番摸来,路过一大屋,听得内里言谈嘈杂,又不时传来阵阵酒香,便猜此处即是,而小心步入,以免又遇上回被袁术认出那等之事。 不过此回入内,虽说各席之间三三两两,已坐满人,倒并无眼熟面孔,因并无可坐之处,便于门口柱旁聆听,看是否能搭上话来,而在循序渐进问得神医之事。 结果这般还未候得片刻,店家便上前陪笑而道:“不知这位英雄是否欲来饮酒,见无坐处,而生得怪?还请英雄莫要计较此事,我且先请英雄畅饮一杯,等左边那桌酒酣归去,我再……”说之,手中盛满酒之杯便呈上前来。 其实云涯儿巴不得就此立于一旁,以便仔细聆听,哪又会生得嫌隙。反倒此人上前询问扰己注意,倒是颇为讨嫌,遂也懒想那些,赶忙接了其酒,一口音尽,答谢一二,便催其离去。 未想也不知此酒怎就如此浓烈,才饮一杯,这般店家刚走便已觉昏昏沉沉,似要醉倒。想来自己酒量虽不怎样,但往日即便袁术强灌也不至落得如此之境。又再坚持片刻,终觉困意难忍,而欲先行归去,走之两步,忽而望得前方一人立于己前,但因醉意上头,并不能观得其貌,正欲绕开其去,却只觉眼前一黑,栽倒前去。 待再醒来,眼前之景,已非酒舍。得见如此,云涯儿顿时吓得困意全无,毕竟往日此般皆是被人抓去,然而左右观之,发现手脚皆能动弹,并未受缚,由是极为疑惑。转而再看四周,有窗有柜,倒更似普通人家,而非何隐蔽之处。 思来既然并非贼人相擒,便也懒管那些,而直朝一处门口行去,还未近的那门,其却先行打开,而后一人从外步入。观其衣装,确实为那前番行刺黄邵之人无误,但又看其面孔,云涯儿亦不知此刻该是惊恐,还是欣喜,那人竟是失散已久之裴元绍。 不等云涯儿诧异,裴元绍已先将门关上,定睛望来,“此回相见虽有些仓促,但那酒舍当中人多眼杂,难免会有袁术耳目,故而只得以此方法将你请来,我等无心加害于你,你自也莫要追究。” 话虽如此,但云涯儿根本不知其将己请来有何目的,但观其打扮,似乎又与行刺黄邵脱离不了干系,立刻慌忙答道:“裴兄真是太过客气了,我行走世间,向来胸无大志,既然黄巾已灭,我等自也……” “诶!云贤弟此言差矣!”不等云涯儿讲话说完,裴元绍便抢言打断,“黄巾是否覆灭,自与我等不再相干,在此之前,你我还应先行谨记曾是仕于何人麾下。若方将如今健在,我等自也不会支离破碎、流落各处。如今难得再遇,我自有要事相告,绝非与你话那家常。” 听其又再提起那亡故之人,云涯儿顿时心生不妙,莫非此人也欲来说服于其替那廖化报仇。然害死廖化之人如今早也已追随而去,又能再找谁相报。莫非其难寻报仇之人,便改刺杀往日黄巾,以泄其愤? 正思之时,裴元绍又再说道:“方将不止一次教导我等莫要以私愤行事,定当时刻考虑大局,你且莫惊,自非找你行那不义之举。况且我曾听闻,那张曼成死于你之手,连其往日所用宝甲也被你寻得,大仇早已得报,我等又岂是那般糊涂之人。” 说至此处,其声已停顿,却将云涯儿说得尤为糊涂,既然并非是为此事而来。那己与其还有如何交集?又何必多此一举。随即,其言又来,“廖方将曾叮嘱我等,待其去后,自要好生跟随于你,我曾以为你不过一黄口小儿,多有不服,但碍于方将之名难以违背,只得暂且跟随。若非遇得之事,提前趁机离去,我自也不会于你身旁呆多长久……” 想这裴元绍一人自说自话,自己建议自也懒听,云涯儿干脆也来再接茬,只等其长篇大论又说一通。 “……但经得周仓再三替你美言,加之我等确信那张曼成确实为你设计害死,量你倒也算铁骨铮铮、有勇有谋,屈于你下,自也并不丢人。奈何我等皆为黄巾出身,若贸然与你汇合,集结势力,无异于因火烧身,故而策划一计,将那黄邵逼至生死存亡之际,而令你能取其信任,凭此接近袁术,而后谋得一官半职,我等再假意归顺,奈何周仓念及与你往日情分,差点将此计败露,并陷你不义。我只得又再出马而再将黄邵逼至绝境,总算令你取得黄邵之信……” 一通说来,竟之事为此小事,便令黄邵部下妻子无依,云涯儿如何也难接受。未想这裴元绍虽说重情重义,对那毫不相干之人却也并不仁慈。若是有仇报仇自还好说,这般与那滥杀无辜又有何分别。这等部下,即便归顺,自己又怎敢用之? 第300章 道不相谋1 然这裴元绍一副认准辅佐于己之貌,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敷衍。网更为难办之是,如今虽说并未受缚,但其拦于门口。想必若不顺从,自难离去。不由思来,此人千方百计助己接近袁术,如今计未得逞,倒也不会跟随,这般假意听之,再思走脱,似也可行。 于是佯作感动,而抱拳高举,“裴兄这般用心良苦,某听之甚为感动,己不知何以为报,但求到时真能取得地位,而提携往日同僚。只是那袁术也非愚人,身边又才人辈出,恐怕某不能……” 本说此意不过是为稍作推脱,只盼兴许能说服于其另择其人,也未多做期许。结果停顿之时,裴元绍已先来辩,“欸,云贤弟还请莫过自谦,袁术部下,虽也皆为一方望族之后,但袁术其人徒有其表,只知效仿前人礼贤下士,却并未领会各种含义。且其并无慧眼,如此更令无甚才干却懂溜须拍马之人接近其前,而颇有气节才干者,不愿与此为伍,反倒离去。如今其侧虽还有少数念及旧恩之人不愿离去,但终因不擅巴结而受了冷落。” 说至得意之时,裴元绍将手搭至云涯儿肩上,连拍三下,又赞叹道:“若逞匹夫之勇,云贤弟自不如我等,但一人之勇,不过小勇,连那身边之人也未必可以护之。若谈治军治国,我等自甘败云贤弟下风,而军整则兵强,国泰则民安,此才何止惠及自身,更是造福一方百姓,袁术属下那群乌合之众又怎能与你比之!” 虽说自己并不赞成裴元绍这般激进说辞,但听其这般赞来,加之其言真切不似奉承,况且也无奉承于己必要,反而更为不解。先不说自己是否真有那治军治国之才,自己非但未有于裴元绍眼前显露,近几年来大半时间皆是用以疲于奔命,又何尝治过一军,治国之事更不消谈,其怎么能张口就来,还说得这般信誓旦旦。 见云涯儿面挂疑惑,裴元绍倒并未再言此事,而改了话题,“此回相见匆忙,我亦不可在此久留,至于个中缘由,且等到往后我等重聚之时再做告知。还请云贤弟谨记我等相助之事,以免到时又空招事端,惹那袁术怀疑。我尚还有要事需办,便不多叙了,后会有期!”说罢,裴元绍敬来一礼,便抽身离去,倒是毫不拖沓。网 望得那又重新合上之门,不禁思来,这往日所识之人怎皆喜欢快来快去,并留些难以理解之话,明明观其长篇大论,全无急切之貌。不过转念一想,那裴元绍既未为难,这般等己走脱,至多将那赵锦之事一并处理完了,就不再淌这些浑水。往后谁愿带兵便让谁带,即便寻不得归家之法,也宁愿与那庞德公一般隐居山中,再不招惹事端。 离了那屋,自已全无游荡闲心,而直往医者之处前去,路上再见何景也懒再望。这边刚一迈入,便见黄邵立于屋外焦头烂的,也不知是己昏睡过久,还是黄邵行动飞快,遂而上前询问其之部下如何。 听罢黄邵叹之一声,说其到达之时,地上已只剩两人,一人已经断气,而一人奄奄一息,未有办法,只得先将此人负回,而再思料理那人后事。结果又闻医者告知,其部此刻之状比之黄邵差之许多,恐已伤及脏腑,即便救回,也难维持虚弱之躯,与其令其空遭其罪,倒不如就此让其解脱。 不过黄邵哪里肯听这等建议,仍求医者尽力相救,因而医者这般又去寻那高人,但过许久也未归来,甚为焦急。此刻又恐其部有何闪失,而未敢去寻,只得在此等候。 经得黄邵告知,那医去请高人已花了前番高人自来时脊背,即便出城再归也已足够,多半是因高人不愿再来。再聊几句,其忽凝望一眼,而又恳求云涯儿替其等候,其欲亲往,求那高人。思来事关重大,且己又无需作何,倒也难拒绝,便一口答应,而令其安心相去。 那黄邵刚走片刻,屋内之人忽然大吼一声,以为是其伤处痛苦,知己无能为力,云涯儿便未作探望,仍背对屋门。哪知企盼黄邵速归之时,又觉身后似有物靠近,并伴以低沉之息,顿时大惊,莫非那人已醒?终转身望去。 这不望还好,一望不只眼前那人面色铁青,云涯儿也差点吓岔气去。其人虽仍双脚站立,但陀肩歪头,双目无神,与其说正走来,不如说是正朝这边相挪,而其目标显然为云涯儿。 如此景象,倒不算陌生,往日见得那些中了黄巾秘药之毒者,与之行为极似,只是前番皆是身强力壮之人,行动自也比这奄奄一息者有力许多。见其似难有危害,云涯儿未多作防备,而走上前去,正欲以掌拍去,哪知那人忽而猛得抓紧其臂,张口就咬。 好在得经几年磨炼与阳翟陪那孩童练习数月,云涯儿亦已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少年,赶紧一把将之推开,抽回手来,举高拍落,一气呵成,只见那人应声而倒,却并未吐出秽物。 不等疑惑,又听身后传来一声“廖方将你……”随即黄邵便蹿至跟前查看那人。得见这般,云涯儿心中又再乱作一团,怎这黄邵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己下手之时归来,这下岂不非以为是己加害其部不可? 正思如何辩解,黄邵却起身望来,“幸而方将及时应对,才未酿成大祸,是我糊涂,几又陷方将于危难。”遂又半跪下去,拱手行礼,“此状往日在那黑山附近之时,曾已见得,未想我部也会如此。怪我疏忽,半路之时想起并未叮嘱方将小心,这般还是晚回一步,还好有惊无险。” 不想这黄邵倒也明辨是非,得亏先前于黑山之时黄邵曾同去。然此时绝非可安心之时,还未答之,地上那人忽又扑来,直抱云涯儿之腿欲咬,竟未因方才那掌解毒。 (本章完) 第301章 道不相谋2 得黄邵之助挣扎几番,总算挣脱那人束缚,若非当于黄邵之面,云涯儿倒真想再揣几脚,以泄惊吓之愤。不过冷静一番,终觉如此不妥,还是随黄邵一同俯下身去查看。此时那人已又再昏迷,嘴角残留些许口水,乍一看之,除了面貌仍为人样,其行其状倒更似野兽。 待黄邵陪完不是,倒并不如云涯儿这般惊恐,而将心中所想告知,“这几日来,我等同吃同住,且我部下从不擅自取他物为食。若真中毒,只怕……”随后黄邵干脆止了言语,站起身来。观其神态,似乎又并非全然不知,但其说至关键之处,却又不再言语,实令云涯儿好生着急。 不过听其之意,云涯儿也能猜测八分其所思之事,但己这一行,所食皆为随身携带之干狼,并未沿途买食而用,就连饮用之水也尽量挑选清澈之处接好携带。若要于各人饮食当中下毒,只怕也非易事。 比起黄邵这般猜测,云涯儿倒更觉为其身上刀伤所致,加之联想黄邵寻得部下之时,只剩二人,更是说明如此。毕竟此些部下各自负伤,即便未有大碍,念及同僚之情,应也不会就此撇下二人离去才是。较之怀疑此些之人不顾同伴,更愿相信那时已毒性发作,才各自离去。 照此看来,此刻最为危险之人,大概正是身旁这尚未发作之黄邵,不由心有余悸而退后两步,谨慎观望。不过黄邵正沉思之中,倒也并未显现如何异常,如何观之也不似神志不清。 这般相持一阵,医者已独自归来,望得此刻之景,急忙上前询问。而观其一人返回,思来必是未有请来高人。互相解说一番,才是得知那高人虽在住处,却不知遇得何事而静坐沉思,医者不敢打扰,只得于一旁等候。哪知等到此刻,高人却忽然大步往外走去,思其行事紧急,医者也只好就此返回。 听得这番,才是得知那高人不仅医术高超,竟还是一怪人,这般只恐求其相助无望。不由又再撇去黄邵一眼,其不但仍未发作,倒已全无搭救地上之人心思,而向医者闻道:“不知先生可否知晓此症为何物所致?” 此问一出,医者先是一惊,而后才抚须答之,“我行医多年,对那中毒创伤之症也算见过不少,但听你等描述,此等症状倒真闻所未闻,恕我难以告知,更不知如何医治。”说罢低头相敬,似有羞愧。 得见这般,黄邵只得尴尬答谢,请其暂且先回屋内,便又来与云涯儿商讨,“廖方将,虽说我曾立誓要将你周全送回汝阳,但如今自身难保,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且最为要紧之事,只怕我也已中得此毒,随时有那发作可能,若再留于方将身侧,难以保护方将周全不说,唯恐也如这般向方将袭来……”说之半天,无非是想请云涯儿自行返回,而其亦想留于此处查清此事,将部下救回。 虽说如此艰难之时自己却趁机逃去,乃极不仗义之举,但云涯儿心中确实早有此想,难遇黄邵主动提出,自也不愿就此推脱。犹豫之下,便假意与黄邵客气两句,黄邵倒答得斩钉截铁,“方将周全我难保得,本就已是我失信于人,但若方将安全得归,自也无甚大碍。然倘若方将为我所伤,即便往后解了此毒,我又该如何向夫人交代?将己之责推于他人,绝非大丈夫所为,还请方将给此稍作弥补之机!”说罢,便又拱手敬来。 几日之内,云涯儿已记不清遇得几次这般场景,实在难以招架,况且此意与己不谋而合,又非为己故意将其撇下,自然还是心安理得受其好意,相别再三,而牵马离去。此刻重归独行,躲了危险,本应欢畅有加,却并未如此,反而忐忑不安,不知就此速回汝阳携赵锦离去,还是仍再观望一阵,以免将那威胁又惹至赵锦身上。 行之几步,心中犹豫还未解开,倒又遇得一头戴草帽之人,鬼鬼祟祟靠近前来掏出一物,“我这有上好丹药,有病治病,无病亦可强身,阁下可否愿买一试?” 听得此言,只觉极为耳熟,一股似曾相识之感,但观那人不过普通农人打扮,不曾见过,便也无所警觉,只觉又遇江湖术士招摇撞骗,而相推辞。 一番下来,那草帽农人倒仍不罢休,又再补充几言,“想必阁下既来鄂县,自应知晓此处有一药匣先生客居于此,其所配之药,能解各种疫病。只可惜此人性格怪异,不愿将此好物与人分享,寻常百姓难受恩泽。然我这丹药,除不能起死回生之外,凡大病小症皆可一药病除,体弱之人服之,亦可力大……” 听至此处,云涯儿总算忆起曾于何处听得此言,却未曾想到,如此歹毒之物怎会变成这等江湖术士用以骗取钱财之物?为作确认,遂佯装被其说动,而向其询问此药为何处所得。那人却仍神秘兮兮,轻哼两声,“此药当是鄙人取天地之精华,以各宝贝药材为引,而精心调配,除我之外,别无二家!” 这等夸口之言,反而令云涯儿相信此人绝非炼制此药之人,定又受了士口蛊惑而拿此物四处骇人,旋即呛声又问:“那你自己可曾服用此药,以强身健体?” “这……”那江湖术士果然被此问问住,而又抢言辩之,“我等修行之人,讲究练气练神,平日极少以丹药辅佐,乃怕取得捷径而消磨意志,最后功亏一篑。因而此些之物练来只为造福百姓,自己未敢轻易服之。” 其所之言,云涯儿半句也不愿信,若此物真如其所言那般,其怎又能生得如此定力?而再退一万步说,若其真为修道之人,且已超然物外,又怎会沿街兜售此药?掉其身价不说,连这药价也一同跌下,世间哪有如此修道之人。这等三岁孩童也难信之伎俩,己若信了,才真要贻笑大方。 (本章完) 第302章 道不相谋3 虽说如此,但黄巾秘药之事又非己一人可解决,即便万般想劝其趁早将那害人之药销毁,然其人全指仗此物发财,又怎愿听己之言?权衡再三,终是不愿招惹事端,而相拒欲去。网 偏偏那医一副仿佛独己有钱买一般,非要纠缠,一通下来仍旧难以脱身,只好随便给些钱物买来一瓶,那江湖术士才欣然离去。随即观之倒与普通药瓶无甚区别,而又不敢轻易辨别,遂随手放入怀中,再作行进。 一路之上,不由又再思绪万千,这黄巾秘药如此妖邪之物,按理来说应当极为隐蔽才是。然己几次遇得,包括假严政前来巴结,似乎皆只当此物寻常,更未遮遮掩掩。如何也是想之不通,士口为何要如此传播此药为害一方,而不择更为有效之法。 这般边思边走,不知不觉已近县郊,早已不能望得街道,更难见得往来行人,云涯儿才忽而想起,自己还未作好是去是留打算,就此离县,似乎还为时尚早。且观日欲落山,要走自也还需再歇一夜,于是又再牵马转头,倒望得一人正蹲于道旁观察所长之花。 观那花既小而又朴素,应当亦无何香,如何也不似值得观赏之景,那人却细致入微,以手遮风,一幅欲摘不摘之貌,引得云涯儿颇为好奇。网不忍多望两眼。也不知那人明背对于己是怎察觉,竟忽而转过头来,相视一眼,这才知晓那人原来便是先前那替黄邵诊治之高人。 这边认得那边,那边却似未认出这般,直伸其手而呼,“小儿,你且过来,替我闻闻此花是否散发幽香?”听闻此话,云涯儿只觉莫名其妙,那花不过丁点之大,只恐还未全开,又哪来幽香?但念及先前其医治黄邵份上,仍对其抱有尊敬,终凑上前去,细细嗅之。 一通嗅来,香味自是未有闻得,但也并非全无收获,飘来阵阵之味,不足称以为香,却是似曾相识,随即不由自主将手摸入怀中,欲行确认。摸得药瓶之时,忽又忆起那高人还在身侧,黄巾秘药之事不宜令其知晓,便又空手抽回,以示不解。 那高人得见云涯儿这般,倒不再询问,而直接说道“看来此味并非我偶然闻得”即伸手将花折了,放入匣中,随后既不言谢也不废话,旁若无人一般负匣便走。网这般观来,此人倒真是怪人一个,但如此也好,免得又因这好奇而惹些是非,遂也心满意足,跟随其归。 相行片刻,又再返回街道,那高人忽而拐入一巷内,不知所踪。云涯儿望了两眼,而再探得,思来反正己此之行也非跟其同去,就此分别倒也无妨,旋即便要去寻酒舍。结果忆起先前于酒舍当中遭遇,立又收了想法,而改借住寻常人家。 难得安顿下来,用过晚饭,天已差不多黑来,尚只可望得近处几步之景。继而思来近日遇得诸多危难,皆为因己好事所致,近日即便闲来无事,也绝不可再招些事来,因而闭门不出,早早歇息。 奈何这入眠之事,又岂是自己想睡便能睡着,闭目一阵,脑中思绪反而更是活跃,竟是些乱七八糟之事。这般不得不又再坐起,而将灯点亮,于屋内走动,以稍作分神。然毕竟此屋不过数十尺长,又能走至何处,不过片刻,已绕得几圈,只得又再坐回榻上,凝神静心。 虽说欲静,但那思绪又怎能止住,只是这般一通晃来,脑中并非想那赵锦安危,也非黄邵琐事,更与裴元绍之计未有半点联系,竟为针线女红。由是百思不得其解,莫说自己从未做过此事,即便他人做此事时,也未曾多看几眼,怎会有此细致记忆。 纳闷之际,又一场景忽于脑中闪过,不禁大为震惊,而将胸口护符又再掏出,望之出神。此物明明再现己眼前之时便已变得如此,自己怎会有那将两锦囊缝成一囊记忆?并且如何绣上那雀过程也是历历在目。心中顿时生得一念,而后怕不已,不敢再想,慌忙收好护符并捂紧衣物,而强迫于己睡去。 挣扎几番,总算入得梦里,然此梦却也并非是何好梦,所做之事皆为女子所为自不必说,往日附于楚阙身上也未敢观看之景,却也跃然眼前,不由又羞又愧,但却仍难止住此想。好不容易挣扎醒来,发现天竟已亮,遂而擦了额上之汗,匆匆整理一番,立出门牵马。这般只想早日归去,将赵锦之事办完,便去与龚都一同寻找楚阙。 然而事与愿违,路过一屋之时,也不知屋主是何想法,于屋檐悬挂一镜,正照门口之人,云涯儿无意瞥得其中。愣神之下,细细观之,衣着打扮自仍为己,然那眉目身形却皆为楚阙,一惊一颦,亦乃其神态。别人自不敢说,楚阙面貌早已刻在心中,这般观来,细节之处半点未少,实难再用幻觉那等朦胧之事解释。 况且倘若己真又入得梦境,大可又以为己变成楚阙,为何这般却并未入得楚阙之身,只于镜中观得?先前见之,还以为是对楚阙日益思念所致,然经得昨夜之思,这般己觉并非如此简单。 若未记错,既然己所未见之事也如亲眼所见,那便真如张角所言,乃心意相通所致,不管是否合理,也尚可解释。而此刻自己照镜,却如楚阙照镜一般,已绝非心意相通可以解释,倒不如说…… “小儿,你愣于此作甚!”正思关键之处,那怪人竟从门内出来,将云涯儿思绪全盘打断。而其见得云涯儿正望檐上之镜,立又说来,“莫非你已察觉我这辟邪镜当中玄机?”顿时抚须大笑,惊得云涯儿根本不知所云。 不过因其这番一闹,倒也难再接上先前所想,管他那镜是辟邪还是降妖之用,反正往日于寻常人家镜中也能望得,倒全不似此镜之功。而退一万步说,无论楚阙还是自己,云涯儿自也不愿承认谁为那邪。 (本章完) 第303章 道不相谋4 愣之一阵,那高人见云涯儿仍未回神,再而轻哼一声,大声嚷之,“我还当是遇得何志趣相投之晚生,原来不过是一未曾见得世面之愣头小儿。网”说至怒起,又伴以手势,不停驱赶,“快走快走!莫要使我屋也沾了晦气!” 此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弄得云涯儿有些不知所错,前番还以为此人心高气傲故意装作并不识己,这番看来倒真是健忘。不由令己日后再行拜访之念彻底断了,自然亦无心思再想那怪事,而稍赔不是便转头自去。 哪想明明已遵从其意,却仍未令其满意,还未行去数步,便又被其一声喊住。“那边小儿,稍且止住脚步,这般观你身形不正,似有邪物缠身!虽我并非多管闲事之人,但令这邪物从我跟前离去,若传出去,还有何颜面于这县中立足?你……”正说之时,其已凑至跟前,仔细端详。 若非昨夜至今之怪事,观得其此,自觉此人不过疯疯癫癫,定懒理会。但其言恰好与已猜测不谋而合,这般即便不愿信之也不得不信,只是实在难以接受其将楚阙称为邪物。遂而佯装疑惑,而向其拱手问道:“不知先生何出此言,还请详尽告知。” 结果那人又再大笑三声,“你这小儿明知故问,以为这般装傻充愣便能瞒过于我?想要在我面前掩藏心思,你还需练上八百年再来!”其言越说越是夸张,这般怎听也不过如那孩童戏言。 但其语中之意,实又令云涯儿不敢大意,莫非此人真已看穿己想,或是连那照镜能见楚阙之事也已知晓?于是将信将疑,而再与其人试探,“先生这般说笑了,晚生岂敢欺瞒,只是不知先生眼中所见于我到底为何,为何说有邪物缠身。若真如此,先生可否告知破解之法?” “你这小儿,果真满口假话!”听得这般,高人顿时一脸不悦,不再卖关子,而直说来,“若我未猜错,你身上应负有一瓶,瓶内装有一味怪药,而卖此药之人非但称其能治百病,还四处诋毁于我。此番之言,可有半句不实?” 弄之半天,原来此人所言为此,云涯儿这才会过意来,不由感叹自己明不相信那些迷信,怎在此间待久反倒疑神疑鬼起来。既然是指此事,自当无需隐瞒,大胆相告便可,于是将那从头至尾尽皆告知。网 听完这般讲述,只见那高人神态极为复杂,似忧似喜,也不知正想何事,忽而两手一拍,惊道:“你真不信此物可治百病?”观其惊讶,虽有不解,但不觉此事有什大不了,便坦言告知。 未想高人得此肯定答复,立正眼望来,细细说来,“我所见之人,凡听此药神奇,皆奉为至宝,毕竟此药服下之后真能令人身强百倍。事实当前,我自也百口莫辩,反遭人以为我心声妒忌,如此实为可笑!我乃读书之人,又不靠这卖药为生,若真有人造福一方将我取而代之,乃是求之不得,真好安心钻研诗书,何需嫉妒?只不过觉此物副效甚强,乃旁门左道罢了!” 话说至半,云涯儿知其仍还有话,倒也不行擦嘴,只静静等候其言,顺便思索为何其会知晓自己身上药瓶之事。待其缓了情绪,果然又再说来,“唯有你这小儿之当此物毒药,不愿服之,实为难得!昨日与你相见,因有此物,倒并未嗅出你身上之味,实乃疏忽……”说之,其便从匣中掏出昨日那花来。 这般再而观之,只见那花已乌黑发紫,一眼望去便觉渗人,早已无了昨日那般朴素之貌,而其所散发之味,越发浓烈,这般已能闻出药味。虽说这般知晓了为何高人昨日并未发觉于己身上之药,然细想下来,却也无甚作用,自己又非求问此事而来。 这边还在犹豫是否要介入此事之时,那高人却已权当己必会助其,而再言说,“此花本无甚毒,不过有令人神志不清之效,但也非嗅之一口便能如此,必须得人再配以辅药精心炼制才可。且若只有此药,而服药之人不信此药之效,所生幻觉也非能令人强壮,反倒适得其反。若服药过量,还会神志不清,全凭本能行事。” “若说此药危害,倒尚不如一方山贼,等到药效过去,自也无碍。怕就怕在别有用心之人,趁得各人神志不清之时,行催眠之术,那时若要其何为便会何为,即便当那黄犬,也能学得有模有样……”高人一边说来,一边叹之,似有惋惜。 虽说高人这般仍旧滔滔不绝,毫无止言之意,但云涯儿已早无心思再听,反倒因其所言,而解了心中疑惑。难怪楚阙几次下来失意不说,性情已已大变,原来是受了士口利用此药而行蛊惑,想来此人倒是艰险非常。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不对,这般虽已能说通,那曾见严政之前,自己所救那群残部所吐秽物又是何物?后来于那阳翟亦复见得。虽仅此两次,往后自再未见得,但无论残部所言,还是自己亲眼所见,如何想来,那秽物也与黄巾秘药有关才是。而己轻拍其背,便能解毒,更是难以解释。 思来想去,倒还有最为重要一点,虽己从未敢拍楚阙之背,但其也并未少执己手,几次下来额并未见其所吐何物。莫非服得黄巾秘药与那令人丧失神智之毒真为巧合? “我说!你这小儿好生无礼!”正想关键之处,却又被那高人大喝一声将思绪拉回,随即便见其怒而转身,只留下一句“我就知你这小儿也不将我之言当作紧要,亏我还如此尽心尽力说之一番!”然后不声不响猛摔其门,便回了屋内。 望得此刻已紧闭之门,云涯儿亦已无话可说,想这德高望重之人,自应如庞德公那般言行得体才是,未想此人非但脾性古怪,倒真如孩童一般,深怕未得旁人认可。只不过自己如今也无心思再哄于其,不如就此放任其去。 (本章完) 第304章 道不相谋5 纵使这般已然得知高人口中所言乃是误会,但镜中望得楚阙之事仍旧未能解释。思来想去,念及暂时未有大碍,还是应当以归去为主,此事往后再来解决自也不迟。随即收了心思,又往北归。 话又说回,这般独自归途自是百般无聊,不禁又再思索起高人之言,照其之意,那黄巾秘药似也并非穿肠毒药那般害人,难怪受骗之人并不觉有大碍。只是苦了楚阙,遭了士口算计,若有机会倒真想将那黄巾秘药尽数销毁,以免又受奸人所用。 此回归途总算无人阻拦,即便思绪万千、担惊受怕,好歹安全返回汝阳。说来也怪,这裴元绍未再出现自好理解,连那山匪也未见一个,近来为免太过太平,反而令人不安。然既归还,当务之急自是赶紧通知赵锦离去,即便路上危险,也是稍后再提之事。 继而匆匆赶至黄邵替赵锦所租之处,却是发现院门屋门皆闭,而黄邵安排伪装成下仆之守卫也未见得一个。惊异之中,而朝院中呼喊两声,果无人答应,顿时惊慌起来,莫非赵锦已先遭了不测?只是细细观那院内,各物摆放整齐,也无毁锁撞门痕迹,倒似主人自行离去。然赵锦那般黏己,若不等己归来又怎愿离去?且退一步说,无论赵锦是被人掳去还是自行离去,皆未留下线索,自己又怎去寻?不由陷入混乱。 反复揣测再三,忽而想起自己所藏之宝与马车还在屋中,即便寻不得赵锦,那重要之物也绝不可失,遂而千方百计琢磨如何入得屋内。不过因心中急躁,又怎有耐心撬锁,索性思来反正此屋为己所租,又无他人在内,旋即转身找来一石直将门锁凿开,而窜如院内,复用其法,又开屋门。 但这般费劲心思入得屋内,眼前之景,实令云涯儿难以相信。只见自己用以遮挡之柜被至于一旁,而柜中之物歪倒落地,倒未失一样,而那存放书卷首饰那箱,内里已空无一物。如此观来,贼人倒全是为此物而来,而非财物。 可细细思来,那些物件除了想留与楚阙之外,连己也未思得到底有何用途,他人拿去又有何用?想至此处,顿时心头一紧,莫非是楚阙将此拿回?若真如此,倒好还说,但倘若猜错,实也棘手,毕竟自己也不知那些物件是否重要。 又想一番,便自行安危,如今连楚阙下落也不知晓,不过是些书卷与财物,并非至关重要,失了便失了,实不因为此耽搁太多功夫。转而镇定下来,又去寻马车,果然无论那马还是车皆已无其踪。 得见如此,云涯儿更觉匪夷所思,毕竟那马并不寻常,外人若无口令,又岂盗得去?且那贼人连屋中财物也看之不上,怎会看上一不听使唤之马?越想越是蹊跷,如今除了郭嘉与其家中之人,恐怕已再无他人知晓口令。然郭嘉远在颍川,又怎会为了一马车而大费周章来此盗取?不过转念一想,若郭嘉真为当初拦路之贼首,倒极有可能行此恶事。 矛盾之余,只得将此事尽数归咎郭嘉,但己除了无奈,难道还能去往颍川找那郭嘉对质不成?忧愁之际,再回屋内查看是否还有遗落,无意望得箱旁竟有一断成两节之玉笄,顿时两眼瞪大将之拾起。仔细辨别一番,自己虽无甚印象,但仍可断定此笄正是当初赵锦索去那支。 但己若未记错,应还赠予一匣与其存放此物才是,怎会毫无保护就此折断?再而想之,莫非是那贼人见得此物却瞧之不上,故而摔于地上,才断成此状?然观之四周,却又并无那匣,只得于屋中寻来一绢而将之包好,改日再寻工匠修补。 随后又于屋内寻找一通,再无半点收获,只得悻悻望之最后一眼而欲先行离去。结果刚至门口,几名官兵便迎面而来立刀相向,“好你贼人,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目无法纪不说,砸了门锁竟还敢大摇大摆从此走出,莫不是真当我等为那酒囊饭袋,镇不住你!” 虽不知这汝阳官兵效率怎如此之高,但显然是生了误会,正欲解释,那带头之人却立又喊道:“给我速速将此人拿下,莫要其诡辩逃脱!”随即众官差一拥而上。 然而此刻本应束手就擒只等审问之时再从实交代之事,却不知为何不由自主抵抗开来。一脚踹翻最近那官兵之后,只觉这般已是不妙,倘若真被抓去,即便黄邵仍在,恐怕也难保己,何况黄邵并未一同归来,而这汝阳又再无与己相熟之人? 这般虽不敢再作反抗,却也不能乖乖就擒,只好立跑院中,望见那墙有一人半高,以己身手自也难以越过,却又不知为何双腿竟自己动来,急往墙侧奔去,而后猛得腾空跃起,三下两下翻墙而出。 这般翻至墙后巷内,只听身后官兵呼喊有加,却无一人翻过墙来。情急之中,便也顾不得那多,而择一方,径直奔去。随之身后官兵喊声愈来愈小,云涯儿终忍不住回头望去,果真未有一人追来。 随即又再思索,自己面貌已被那官兵看得,只怕已难再于此处久留。虽未见得袁术,难以求其助己除那区星,但如今就连赵锦也已下落不明,又哪有心思再管那事,保全自身更为要紧,因而这般又再往县郊跑去。 正跑之时,忽而望得一熟悉身影从一巷钻出,正朝自己招手,定睛一看,竟是赵锦。疑惑之中,倒又鬼使神差随其入得巷内,但因未听得身后官兵声响,这般倒也镇定许多。还未相问,赵锦已先行答来,“此事说来话长,如今你尚未脱险,还是暂且先莫多问,请随我来。” 而后赵锦一边招手一边引路,领着云涯儿走街串巷,终至一民宅之前,轻敲三声,便有人将门打开,赵锦立反身招呼云涯儿与其一同入内。 第305章 转头南顾1 本来以为加那开门之人不过也只三人,然入得屋中,却见数名大汉正并立一排而往这边望来。其人个个头裹白巾、身形魁梧,倒是颇有当年黄巾风范。随即赵锦便向云涯儿介绍,此些之人本是赵慈旧部,当时以为山中已再无人,才落草为寇,这般于汝阳偶然相遇,便将赵锦迎回,立为新主,而欲为赵慈复仇。 听得此些之话,云涯儿倒觉往日似乎见过相同场景,只不过那主角乃是楚阙罢了。这般再听,倒不愿信了,毕竟那书生在时,不知将楚阙捧至多高,最后还不是为一己私利而胡作非为?哪曾顾及过楚阙感受。想这赵慈旧部倒极喜复仇,前番遵从赵慈之命复得张曼成之仇,这般又改为赵慈复仇,若此次又再成功,还不知下次又要为谁复仇,冤冤相报,何时能休。 最为蹊跷之事,襄阳离此也有些路途,真不知此些之人如何落草为寇,才能落至汝阳来。不过此些之事乃各人自由,自也懒再多思,且不好多作劝阻,如今知晓赵锦无事,便是好事一桩,其他大小事务倒可从长计议。只是从头至尾,赵锦皆未提及箱内之物,想来大概是其觉耳目众多,而怕他人得知。 然待众人散去,赵锦便又说道:“如今那袁公路久等不归,而你我亦已难在此处久留,不如随各位叔伯一同前往长沙,虽不能替蔡郎取得功绩,但应能先将我妹母迎回。而我若与妹同嫁于你,此些部众,便能为你所用,暂且于长沙等待时机,天下一变,便可挺身而出,如那当年刘玄德一般,谋得一官半职。”已将话题完全岔开。 而听罢其言,,云涯儿自也再无心思去想屋内蹊跷,只觉赵锦之计好自极好,如今正缺可靠人手调查区星之事,但不但其要嫁之,竟连其妹也要搭上,这可怎行。犹豫再三,也只得宁愿另觅他法调查,也绝不可答应此事,遂而以此途艰险相推,劝赵锦若能救回妹母自应去往安稳之处,复仇之事交由于己便可。 但此简单之言,显然不能令赵锦信服,其立又正色而道:“虽蔡郎那灭族只仇远比我这杀父之仇深厚,此事交由蔡郎办之,奴家自应一百个安心。但奴家与妹母如今于这时间早已再无可依附之人,若蔡郎不在身边,苟活性命又有何用?还且蔡郎莫要担心,有诸位叔伯相助,我母女三人自不会拖累蔡郎成就大业,而替蔡郎扫清后顾之忧,生儿育女。此去虽是同行,但绝不会暴露身份而陷蔡郎不利。” 话虽如此,但云涯儿哪里是怕受其母女拖累,反倒赵锦这般越是表达决心,云涯儿心中越是不安,其中复杂,却又不能道尽。为难之际,只得以模棱两可之辞暂且敷衍,待寻得时机再作解释。得此答复,赵锦虽并不同意,却又言情况紧急,需先混出城去,而不再相辩。随即赵锦便又领云涯儿乔装打扮,与其部一同混出县外。 本来以为经得前番之事各处通行之处应当戒严才是,然过之时,守卫慵懒怠倦,甚至连望也多懒望一眼,便将云涯儿等人放行,这般想来自己所行之事倒也并不紧要。 顺利来至县郊,仍是步行赶路,云涯儿才又想起马车之事,但这般观来赵锦与众人神态,似乎本该如此,欲问而又不敢相问。只得又于心中默想,看来赵锦并不知晓此事,大概那贼人是于赵锦离去之后,才潜入屋中,盗走马物。这般若是贸然询问,倒只会徒增其忧,遂而作罢,老实跟随。 又行一阵,只觉此去望南,似真往长沙,倒未多想,身旁一人却按捺不住,而向赵锦询问,为何要绕去长沙,沿途关隘众多,如此之众,恐怕难不引官兵警觉。但又恐若是分散去往,路上遇得不测,又难照应。 经其提醒,赵锦觉此颇有道理,而又令人一齐商议,然各人分成两波,一方坚持仍旧这般,到时遇得岗哨再作应对;一方则认为各自分散,各自留下记号,隔之几日再作汇合,一来可以探得更多情报,二来则可互相为援,一处之人若遇闪失,其他之人便能戒备,并前往相救。 片刻之后,两方竟为此事争得难解难分,云涯儿倒觉两方之意皆为下策,实不宜此事行之。不由想来往日龚都等人处理此事,倒从未起得分歧,无论是否恰当,皆言听计从,今日遇得如此,终归还是未有人统领之故。此些之人面上虽服从赵锦,但却全无听从之意,难怪赵锦又再劝说于己。 心想此事,不禁瞥去赵锦一眼,果然已是愁容满面、欲言又止,顿生心疼,忽又鬼使神差举起右臂喊之一声,“还请诸位稍静,可否先听在下一言,再作定夺?”嘴上虽是如此,然话一出口便心生悔意,毕竟自己实也未想出何周全之计来。 但观众人皆已望来,客气有加,已是骑虎难下,只好认真思来。先前自己返回之时,早已探得沿途岗哨松懈,哪里有兵愿管如此闲事,却也不能排除那兵为令贼人松懈而故意为之,断不可贸然尝试。而此些之人难得汇合,不免又有趁机离去之意,自也不可让其得逞。最为要紧之事,此些大概只是身强力壮了些,若真与人起了冲突,多半也只是些乌合之众,怎可分头行事。 思来想去,忽而望得前方有一浅溪,心中顿时有了想法。而清嗓两声,再与众人相告,“我曾于江夏鄂县观得那处水路发达,能去往周边之处,而那河上除港口之处有些许官兵,沿途随处可以靠岸,官兵并不拦船盘问,我等可否扮作渔人,先行离开汝南,再寻时机入得长沙?” 不过细细斟酌一番,这乘船之事,不也将人分散,与那陆路分散又有何分别,正欲驳回而向众人承认冒失,赵锦却趁此之机站至己侧而道:“我夫身经百战,曾为黄巾大方,此话自有道理,你等莫疑,照办即可。” 第306章 转头南顾2 未想赵锦此言一出,各人争相点头,无人再有异议,而又商议起如何寻得船只来。这般才是得知赵锦之言仍有威信,反而顿觉方才之貌为故意作给己看,而给己出头之机。 如此用心良苦,换作平日,自当感恩戴德,答谢再三。这般云涯儿却全然高兴不起,毕竟一向以为赵锦不过是一柔弱女子,这般反倒被其设计,心中非但不甘,更有几分惊恐。故而只得佯装赞许,又领众人前往寻找船家。 然汝南水系虽比冀州多广,却仍不及荆州繁密,寻遍几处倒并未见得许多船家。零星几处,即便借得也难容下众人,不由又生后悔,怎出了如此主意,耽误功夫不说,还不知能否办成。纵是如此,云涯儿自也不好于众人面前表露,深怕遭人冷眼排挤,仍硬着头皮继续询问。 又问几处,终有人站出身来,表露不满,还未说出几句,却被赵锦瞪之一眼,立刻阴沉退下,不再提及此事。观此之状,云涯儿越发察觉众人似乎早与赵锦达成默契,实际极有可能并不如己所见这般。 惊喜之是,拐过一处河道之时,忽而望得数十渔船正停靠岸旁,却并未见得人家看管。本还为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疑惑之时,赵锦之部已先去几人于船内搜寻半天,立返身来喊之,“回禀少主,此些船舱之内只有些捕鱼器具与炊具,且观内里已许久未有使用之迹,船家应当弃船离去,可以一用!” 听此之言,云涯儿只觉更为蹊跷。普天之下哪有如此好事,心想事成不说,这船竟还无主。如何观之,此船虽乃寻常渔人所用,内里并不宽敞,每船大概能容三五人,不过领下这四五十众,应已足够。 转念一想,渔船乃是渔人谋生之物,若无变故,又怎么会愿弃之而去?兴许一同相约去办何事去了。这般若强行取走,岂不断人生路,遂又向赵锦商议此事似有不妥。 但赵锦听之却不以为然,而随意答来,“蔡郎莫要多虑,此事我早……”但不知为何忽将眼瞥向一旁而立又望回,改口道:“如此非常时期,已难顾及那些,况且你我将船借去,又非不还,兴许几月之后归来,渔人兴许还不知道。况且时已近冬,捕鱼收获不丰,只怕渔人正于他处谋生去了,才将船弃于此处。” 这随意之言显然难以令人信服,不过不等云涯儿再辨,赵锦等人已擅自靠近船边入得其内,其他船只纷纷离岸,唯有赵锦坐于船尾催云涯儿赶快上前。这般也只得稀里糊涂钻入船内,发现除了船头划桨之人,船舱之内再无他人,顿觉尴尬,更无心思去管他人之事…… 一路行来,幸而还有那划桨之人,赵锦极为收敛,并未多作亲昵之举,只诉些近来云涯儿不在汝阳之时其所遇琐事。诸如如何遇得赵慈旧部,为何又要于屋中逃走之事,先前虽已听得八分,赵锦倒毫不厌倦,又再一一道来,眼中不时投来渴望,云涯儿只得假装木讷,不敢作何反应。 水上之路虽平坦无阻,但毕竟不能直往长沙,一路驶来蜿蜒曲折,不知不觉竟来至舞阴附近,眼看已是尽头,仍只可步行前去。好在南阳境内因遇赵慈之事,如今尚未恢复,各路关隘暂无官军把手,只在几处设有岗哨。 万没想到,来至随县附近之时,竟与前番如出一辙,又欲渔人弃下之船,且正好容纳赵锦之部。这番云涯儿终不愿再相信此为那巧合,但又难以猜透是何人相助,只得以为是赵慈得力旧部先行将道路疏通,而令护卫赵锦之人跟随前往罢了。而照己所带地图所示,此去之路倒可真通往长沙,倒并不需途经鄂县,便也不再多问,静观其变。 到达长沙之时,自汝阳出发不过也才用了几日,甚至比与黄邵同行快马加鞭更为快捷。只是几日观来,发觉此些赵慈旧部,驾船未免过于娴熟,更是交替换人划桨,日夜兼程。按理来说乡勇于那山中,应也无甚时机可训练水军才是,且即便训练,也绝非训练驾驶渔船才是,此些之人表现反倒更似本就为渔船之主。 待到靠岸与赵锦一同离船,果然见得赵慈旧部已先于岸旁列队等候。但那众人一见赵锦,却有如心领神会一般,忽又变得散漫不齐,而互相闲聊,全无将赵锦当做新主之貌。云涯儿见得如此,虽心中有所感触,但终觉有何不对,此些之人看似不服赵锦,实际何尝不对赵锦言听计从。细细想来,这般态度,与其说是做与赵锦来看,倒不如说是做给己看,但却又不知为何如此,其人是否听从赵锦之命,又与己何干? 不等云涯儿想通此事,赵慈旧部忽而还是并未争得赵锦同意,就此散去,而赵锦追去几步也未留住其人,只剩那先前不愿分删散之人还留岸边。 如此一来,己之建议已是形同虚设,而赵锦竟又好意安慰,“蔡郎与我如今既然安全到达长沙,无此众多之众跟随倒也方便,以免惹得官军怀疑。况且有其人代我等前往查探,只需于此安心歇住便可,又何尝不是好事?你我正好再续这夫妻良辰。” 此话若放平时,自也极为中听,云涯儿更是喜欢毫无作为事却已由他人办妥,然赵锦之言前后矛盾,实在不得不令己警觉。来此之前还说要助己建功立业,此番又未遇得变故,反倒畅通无阻,怎忽然改了想法,要享这夫妻时光了? 再退一步说,赵锦决计不会不知自己对其百般避让,绝不愿与其做那夫妻。此言说来,面上乃其之愿,皆大欢喜,实际乃仍为麻痹己想而不作多疑罢了。但赵锦之意是好是坏,尚还不可下定论,这般太过猜忌似也不妥,只得收了想法,简单答复几句,又与赵锦一同去寻栖身之所。 (本章完) 第307章 转头南顾3 才行几步,还未寻得村镇,忽从道旁蹿出一人,不等云涯儿反应,那人立住便跪,正欲言说,身旁之人却立抢先大喝,“你这贼人,拦路作甚!若想讨要钱物,怕不是选错人家了!”说罢,便将刀抽出,冷眼望去。 观那人衣着紧实、身上又无其他装饰之物,加之行为显然未有敌意,更似前来禀报事态。云涯儿便以为是相熟之人派来送信于己,赶忙拦下旁人,而向那人问道:“你可是来寻我?” 本来那人被突喝一声还未回过神来,听得云涯儿之话,反倒瞥来一眼,呛声回道:“你我未曾谋面,我寻你作甚,这般自是前来向……” “休得无礼!”那人话还未完,这边之人便以其对少主夫君无礼为由而杀上前去,这番只顾躲闪,自也难再言说下去。 只是见得如此,云涯儿只觉护卫为免过于紧张,且此人不过口气张狂了些,实也未对己有多无礼,便又凑前去劝。但那两人毫不理会,一攻一闪,斗得不分彼此,也不好上前拉扯。 说来也怪,两人正斗,这边之人却并不上前相助,而是紧紧围住赵锦,以防备他处可能袭来之敌。网斗至几合,蹿来之人被步步紧逼,终似领会何事一般,立又大喊一声“你且莫要嚣张,待我寻得救兵,自来收拾你等!”说罢便蹿回道旁,仓皇逃去。 不怕此人信口开河,就怕真有救兵被其找来,云涯儿怕惹事端,不好怪罪那贸然行事之人,而旁敲侧击劝说赵锦趁早离去,以免生得报复。赵锦听得此言,稍作犹豫,还是应允,并称几人刚来长沙,不宜再招惹祸事,这般自应速速逃走。 而得其令,其部却似有不解,随即各自不由自主瞥来云涯儿一眼,又慌忙改口称此言极是,而纷纷护至赵锦跟前,欲送其离去。如此古怪举动,实令云涯儿不得不再怀疑,但又说不出何所以然来,只得就此作罢,而再作上路。 哪知这才行了几步,一群手执长刀之人便纷纷奔来,不用多想,自是方才之人寻来救兵。难以置信之是,此些之人动作怎会如此迅速,仿佛正于附近等候一般,莫不是真是那埋伏路旁劫道之人? 寻思之际,已有数十之人围上前来,云涯儿自难再顾及周身之况,只得左右招架。幸而此些之人未尽全力,多以牵制,而不急攻,使得即便云涯儿这等身手也还尚有招架之力。 然而这般相持片刻,还未等云涯儿察觉何事,众贼忽又一哄而散,假意追赶几步,见贼未有反扑之意,云涯儿便止了脚步而转身望去。结果身后人群当中,似也并无大碍,唯独单单少了赵锦身影。得见这般,立马上前询问,结果众人一脸委屈,也不知怎的就让贼人将赵锦掳去了,难怪这般仓皇脱逃。 焦急之中,云涯儿不得不又再细想,这贼人若是非为财来,而是为劫女子,只怕赵锦一刻也难得安稳,这般飞去寻找不可。但观赵慈旧部之态,似乎担忧之责多过担忧赵锦安危,且并未有去寻之意。云涯儿只得大声痛斥一声“还亏你等称呼赵锦为那少主,我看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一怒之下,独自追去。 这般行了半里路来,那群旧部倒果真并未跟来,心中虽仍愤懑,但又有些后怕。自己几斤几两自是早已称得,即便真能寻得众贼下落,又能有几分把握将赵锦救回?犹豫之际,忽而听得西边一林中传来一声喊叫,极似赵锦。这般也顾虑不了太多,而直往其中。 刚一入林,便见赵锦一边喊叫,一边慌张奔来,身后似有三五贼人正追。奇怪之是,赵锦所奔并无多快,而那择人非但不能追得,反倒越追越远。但这危急之时,哪敢多想,立即挺身而出,拦至赵锦身后得见云涯儿来救,赵锦亦迅速躲至其后,瑟瑟发抖。 虽敌有三五人,云涯儿本就无甚获胜把握,这般又有赵锦掩藏身后,更是断了躲闪之途。正思如何正面接下五人齐攻之时,那几人却只比划几下,还未过招便叫骂一声,逃窜而去,实令云涯儿不知为何。 思来兴许此些之贼不过欺软怕硬,恐伤其身,故而脱走,,此些怕死之徒往日倒也并不少见。随即又再观望再三,确认暗处并无人埋伏,才是转过身来,观之赵锦除衣衫因奔走之时已有些不整外,身上倒未受得半点之伤。不由又再沉思起来,这赵锦手无缚鸡之力,若被人掳去,怎能这般轻易逃脱。且不说那贼人是否真有如此冒失,但也决计不会让这以身犯险才掳去之人如此轻易逃脱才是。 此刻正盯赵锦出神,其立以为云涯儿是在望其衣衫之内,而故意将衣又撩开些许,并将双目朝天望去,装作不知。如此动静终令云涯儿察觉不对,无意瞥得赵锦身上,顿时吓得赶忙扭过头去,提醒赵锦整好衣衫,而将方才思索之事抛之脑后。 见得无趣,赵锦随即将衣系而又以手拨云涯儿之臂,令云涯儿转过身来,娇声说道:“好啦好啦,我知蔡郎你乃正人君子,这般我已无大碍,还是速速归去,与我父旧部汇合为好。”说罢,执起手来,便往回拉。 云涯儿只顾匆忙解释,而再无心思想其他之事,待到回神之时,已又被众人包围。先前还各露难色众人,此刻已是喜笑颜开,更是夸赞云涯儿有勇有谋,竟能轻易就将少主救回,听得云涯儿一头雾水,几欲解释,但皆被赵锦抢言拦下。而见赵锦这般处处维护于己,自也不好再昧其好意,便也未作多言,待众人夸完,又一同上路,去寻村镇。 这般再行,云涯儿恐又有闪失,则亲自紧跟赵锦身旁护之,虽自己并无把握能保赵锦周全而忐忑不安,赵锦却是因此欣喜有加,好不欢快。幸而此行再去,途中再无贼人,声名才未因此受损。 (本章完) 第308章 转头南顾4 往日之时,四处辗转不过数人前行,沿途寻找歇脚之处,倒也并未觉有何困难。网如今虽说赵慈旧部已去一半,但此人数仍旧为免过多,而太过招摇,且一般小村又怎会有如此之多空屋。思来想去还是露宿野外更为妥当。 然而此回前来并非行军打仗,加之前番乘船而来,也实难携带过多物资,又何处去寻帐可搭?想来此些黄巾残部自是习惯风餐露宿,倒也无需多做担忧,只是赵锦毕竟是一柔弱女子,与此众多粗汉同住野外,一来不适,二来不便。不过此时又难以单独令赵锦一人寻得歇息之处,而他人露宿野外,转之下来,众人也实束手无策。 这般走累,众人又欲强歇,云涯儿见赵锦也有此意,便未作多言,而寻一平整之处留于赵锦歇坐,己则立之一旁静静守候。见得赵锦仍旧沉默不语似有心事,才忽觉不对,但又不敢多问,以免又再招惹赵锦。 立来无聊,便向四处随意望去,除了众汉慵懒之状外,倒真发现些许风吹草动,顿时警觉,而相告身旁之人。哪知众人全不以为意,未得一人重视,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前往似有声响之处缓缓步去。本照如那残部所言,此郊外之处,有那飞禽走兽,自也不觉奇怪,但越是靠近,那边声响却越发强烈,若真为小兽,应早已惊走才是,遂又提高警惕,三顾才行一步。 待到绕至灌木之后,果真见得龚都正蹲于地上,正朝己望来,心中顿时疑惑不已,还未开口询问,其已先道:“方将莫要惊动随行之人,我此前来,乃是有事相告。”听其此言,只想此人不是去寻楚阙去了,怎又有要紧之事相告,莫非已寻得楚阙?但观其相,却又不似如此。随即也懒作猜测,而与之一同蹲于灌木之后,细听其言。 本来天下之大,要寻一人便已极不易,何况楚阙向来藏于暗处,又岂说寻便能寻得,云涯儿从始至终也未企盼龚都真能寻得。但按其所言,其将部下吩咐完后,又去楚阙曾去各处打探,皆未寻得音讯,便想楚阙最有可能之事便是来寻云涯儿,结果仍一无所获。 若只如此,倒也并不来问,然其跟行也有四五日,却于今日无意发现赵锦与那拦路之人密谈,而后又佯装被人追赶而被云涯儿所救。而赵锦行事又极为谨慎,所言皆为模棱两可之暗语,龚都半途听来,并不知其意为何,但总觉不妥,于是念及与云涯儿相识一场,便来好意提醒。 言说至此,赵锦已察觉云涯儿半天未归而差人来寻,龚都只好收回其之猜测,立即遁走,留下云涯儿自也不好再作隐蔽,便站起身来,朝那边答应一声,而急忙赶回。 只是这般得了龚都提醒,云涯儿想不猜忌赵锦也已全办不到,心中早已思绪万千,更不时偷瞄赵锦一眼,揣测其意。虽说云涯儿从不觉这赵锦能于区星袭击之后幸存乃是寻常之人,却也不敢将其与何阴谋诡计联想一处。毕竟赵锦大多己接管赵慈旧部,即便立即引兵造反也不足为奇,为何此番却要与贼人一唱一和,演给己看? 退一万步说,自己也绝非那好事管闲之人,纵使赵锦真有何惊天阴谋,只要避开于己,自己也绝不会去多作打听。如何来看,唯一影响之事,不过便为是否需己助其寻回妹母之事罢了。此又何必担忧,既然答应于其,陪其了却此事自也无甚大碍,何况此行还与己村之事有关,若是…… 大概是因脑中思绪万千,而又怠慢了赵锦言语,此刻待云涯儿察觉,已是发现赵锦竟环抱己臂并依偎其上,一副小鸟依人之貌。四周随行之人虽皆看在眼中,却发现云涯儿正望,皆惊慌失措将眼撇开,不敢再以正眼看来。 尴尬之余,只觉这般赵锦既已贴来,想必自也难再挣脱,若是强行无礼,唯恐会如前番那拦路之人那般与人大打出手,而伤和气,更伤赵锦颜面。不由又再思来,为何明明赵锦早已于己表明态度,怎如今又变得如此热情?思来想去,大概唯有如今自己已无法再依托袁术,而其亦有部众可劫于己之故。虽说此皆赵锦一厢情愿,但冷静思来,此番自己又无甚损失,倒不如暂且迁就于其为好。 然行之一路,终觉别扭,而忍不住向赵锦提醒几句,赵锦却果真顾左言他,并不理会,反而将双臂搂之更紧,这般即便想要抽回,只怕也非伤得于其不可。 正愁如何破解之时,前方领行之人忽然停下脚步,遂从缝隙之间望去,原来又有人相拦。这般见得其人乃是裴元绍部众所着之衣,也不知当喜当忧,喜乃终可趁机挣脱赵锦双臂,忧则万一其人又再不择手段,连同赵锦一同加害怎办? 为难之际,赵锦倒先行松开其臂,而走上前去相问,“不知诸位壮士拦路于此,可是欠缺钱物了?只可惜我等也为贫苦之人,恐怕难有富余分与你等,可否各退半步,再作商议?” “你这妇人休要多言!”哪知对方一句话便将赵锦呛回,此次真令赵锦面红耳赤而退回身来推搡云涯儿手臂三下,欲推其上前出头。 不过在云涯儿看来,幸亏此些之人不过恶语相向而未有何动作,应当尚可谈论一二。但不知其人前来到底有何目的,仍是万分谨慎,而不知该怎言语,遂而聚精会神,思来裴元绍所交代之事,便开口说道:“诸位壮士若不寻妇人,可否是来寻在下?” “你?”那人听之,立又疑惑望来,云涯儿深怕其与前番那人一般不给己面,好在其倒还客气,未有直接相驳,“我等前来,并不询人,只为钱财,若真无钱财,那将此妇留下抵物也可,虽美貌超群,但用以服侍我等兄弟倒也足够!”口中之言却难以入耳,实难忍之。 (本章完) 第309章 转头南顾5 面对如此无礼之人,云涯儿已懒再顾及情面,更是连同裴元绍先前无情之举也一同算在其头上,正欲发作,哪想却被身后之人拽住胳膊,转头望去,只见赵锦正冲己摇头。 此举非但未令云涯儿听从,反觉赵锦饱受歧视还要忍辱负重实为可怜,便气不打一处出,向那拦路之人喝道:“你等不过黄巾旧部,落魄至此,又何以嚣张,跑来欺凌弱者,当年与那官军交战之时怎未见你勇猛非凡,攻城略地?” 那边听了,起先倒有愤怒,然转瞬便成疑惑,伸手来指,“你、你怎知晓我等为那黄巾旧部?莫非你……”欲说未说,而又转头与身后之人互望。 本来云涯儿还为一时口快而有忌惮,这番见得其人如此,反而镇定许多。联想此些之众虽仍四处为祸,但应也畏惧官军,此回怕是说得于其痛处,因而不知所答。遂而又想报上廖化大名,再作训斥,不过转念一想,此事还未与赵锦言说明白,若是这般由己亲口说出,极为不妥,只得就此作罢。 随即那人又再将头转回,微举右手,而与左右说道:“今日算我等出门不利,遇得知晓我等底细之人,此单买卖只怕做之不成,你等且先准备退路,莫要被人一网打尽。网”遣走其人,便又向云涯儿甩来一言,“我观你比我等也未强到哪去,暂且给你些薄面,若是往后再见,自不再退让。” 话毕,那群贼人到果真就此退去,为再作为难。只是其最后所留之言听得云涯儿是一头雾水,观之其人倒真不似认得自己,这般怎又愿因只言片语而就此退去?不过想来大概可能也为裴元绍之计,便也懒多追究。 然而这边之事处理完了,却未想到除几之外,赵锦也对方才贼人之言甚为在意,而歪眼皱眉望来,但并未相问。云涯儿立马想得起定是又再忆起廖方将之事,而慌忙向其辨道:“我往日之时也曾入得黄巾,故而对此事知晓一些,方才那人应当是念及同僚一场,而给我留些方便,你莫多虑!” 但此毕竟乃己片面之言,信或不信也只有赵锦心中有些盘算,但其亦未对此有何评价,而又自然朝云涯儿抱来,这般云涯儿却未令其得手,慌忙抽走手臂,并又假装挠腮憨笑。赵锦候之一阵,发现云涯儿仍未将手放下,便知其意,而不作多言,又催众人上路。 按理来说,此路坎坷,还未行多远便几番遇得拦路之人,即便有不可耽搁之由,也最少应当择路而走,但赵锦等众毫无改道之意,且亦未多加防备,仿佛此去必行此路一般。云涯儿虽是心中诸多想法,此刻却也不敢再作多言,一来担忧说多错多,二来则更担忧自己知晓了些不应知晓之事,徒增不快。反正此去非与赵锦一同不可,又何必刨根问底,空惹烦心。 绕过大道之时,众人忽于一林前止住脚步,不由纷纷望去,而又转头回望赵锦,才继续前行。而赵锦不知是否因有云涯儿在侧之故,倒并未给其部下答复,仍旧装作不知。云涯儿看在眼里,索性也佯装未见,只静观其变。 待各人完全从那林中走过,终有人来询问,而其先观赵锦脸色,才作言语,“禀少主,此刻已近日落之时,若再不寻得歇脚之处,等到天黑,我等怕是难以前行,但如此之众不作隐蔽便歇于道旁,只恐遭不遭遇。我观此林尚可,不妨就于此处将就一夜?” 其所之言,乍听之下,似有道理,然赵锦是否能于林中歇住,岂是赵锦自身是否愿意将就之事?在云涯儿看来,此事乃绝不可为之事。奈何往日有马车在时,尚可还令赵锦歇住其中,此番若不寻得村镇,倒极易陷众人于危难。反复思来,倒真只有委屈赵锦一途可行。而赵锦则并非如云涯儿这般思虑极审,只是随口答应了就此栖身,众人便顿时欣喜转头入林,这般情形,倒极似归家一般。 难以置信之事,如此偌大一林,往里行约百步,竟望得内里空旷开阔、别有洞天,三五矮屋配以一圈军帐,倒似哪里营地。本来众人这般极为自然正欲入内,却听赵锦猛咳两声,云涯儿便立即询问其之状况,但其却答并无大碍。 不等疑惑,周边之人忽而一同震惊呼喊起来,陆续重复那“未想此处竟有营地,真是天助我也,正好于此栖身立足!”且不说众人言语浮夸,但屏毫不质疑此处是否有那驻军此点,云涯儿心中便猜得八分,但也不好将此点破,仍旧随其自兴。 待到众人入内查探一番,其中最为宽敞舒适之屋自然留于赵锦,但也不知哪个好事之人竟多嘴询问少主是否一人居住,赵锦立马答之,“我夫君在此,我怎会一人独住?自然与夫君共住一屋,也好将多余之处腾出开来供诸位将士使用,否则我二人一人一屋,岂不难为各位?” 此言面上乃是爱惜士卒,其实早已抢在云涯儿前面断了那另居一屋之念,此刻即便提出与其他将士共住一处,自也无人敢作答应。于赵锦而言,不失为一举两得之计。 明明这般明有送上门来之大好时机,只要乖乖就范即可得了便宜还卖乖,更可将此责尽皆推与赵锦。但云涯儿也绝非省事之徒,虽其并非是何大信大义之人,不过认准一理,倒也不愿腿让。此时即便不提是否有愧楚阙,单只论赵锦千方百计设计赚己,云涯儿也决计不愿屈从。如今如此之多耳目,即便无人见得,自己也绝不可与赵锦共处,否则,以后便是解释,自也无人信之,怎会就此令赵锦之愿得逞。 好在云涯儿往日便从楚阙之处学来栖身树枝之计,这般只要已安顿住下,自己又何需担忧此林只身无己落脚之处?然待真攀至树梢之后,才是发现,时已入冬,这枝头风来凤往,又岂适合栖身。 (本章完) 第310章 壮志未酬1 待于这枝头摇摇欲坠度了一夜,自未休息足裕,只觉一夜寒来身子也已轻盈不少。随即迅速滑至树下,望得营中只有零星守夜之人仍旧倚靠屋壁漫不经心望向眼前,一副无精打采之貌。 想来赵锦自也还未起身,不宜冒昧打扰,只得决心行至屋外而作等候。然那前脚还不动声色之人,此番却忽而举起手中兵器大惊望来,“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观得如此,连同云涯儿也不禁一齐惊来,此人虽与己不甚相熟,但好歹也有些眼缘,不应昨日还见今日便忘才是,却并不排除此人健忘,于是恭敬拱手,而向其答“鄙……”话才一出,听得那清细之声传来,顿时明白过来,而慌忙改口,“鄙人张黄雀,乃是蔡元富相识好友,今日途经此处,特来拜访。” 如此之言,显然不能轻易蒙混过关,随即只见那人举刀大喝一声,“休要诡辩!此处乃我乡勇长沙驻地,选址之时便是挑选无人来往隐蔽之处。你若非有心前来,又怎么会途经?怕不是那蔡元富仇家找上门来,而欲再行不轨!” 顺之揣摩其意,自知牵强,但前番也不过惊慌之言,实难多想,正思如何再作应对之际,屋中帐中各人已陆续出来。网其中赵锦见得于己,更是大惊失色,而后赶忙上前问道:“恩公今日怎会寻来,莫不是又再感知锦儿遇险?” 听其称呼,又观其色,明显惊恐多过欣喜。细思之下,勉强忆起于那乡勇山中被书生困住之时,虽未见得楚阙身影,但听赵锦描述,多半为楚阙来救,今日如此称呼倒也寻常。只是如此一来,赵锦反应便更匪夷所思,此言亦非对那救命之人该说。 不等答复,赵锦已听完先前那人转告镇定些许,而又微微上前两步,轻声说来,“今日难得与恩公再见,有些闲话不宜令他人听得,可否如何屋中,好生再叙?”随之便走至门口,而斜伸右臂相请。 思来此刻确实有些话语不宜令众人皆知,且此刻难得有其作保,自能拜托守卫纠缠,而己已又为女子之身,亦不怕赵锦作何出格之事,遂大方答应,入得屋内。 这才将将步入,赵锦便立将门关上,一把抱来并大喊一声,“郎君,你让奴家找得好生辛苦,这般受尽万般委屈,终得相见,奈何我已与他人有作婚约,无法再嫁于你。若郎君有意,奴家自愿与那人悔婚,改嫁郎君。正好那人亦……” 听得赵锦这番言论,云涯儿差点以为自己仍为原貌,仔细听来,发觉其言之中“那人”才是指己,不禁暗自感叹赵锦这见异思迁本事未免太过纯熟。而又实难分辨其往日之言为真,还是今日为真,抑或皆为假意。 本来对此也不曾作过期许,如今知晓倒并不失望,反而心安不少。随即灵机一动,不如将计就计先骗其悔婚,而后再将楚阙女子身事告知,不但真能摆脱其这难以招架之热情,也可令其羞愧,往后自不敢再作纠缠。但又恐行为失当,而毁楚阙声名,不得不更为谨慎。 于是假意装作怜惜之貌,而轻推其臂,示其退去,“佳人难得归宿,鄙人又怎忍破坏,既然你已嫁作人妇,还是莫要再与我过于亲昵,否则令人知晓,恐遭迫害。”故意言语朦胧,并不直接相拒。 此举一出,赵锦果然中计,而慌忙松开其臂,摆手惊辨,“郎君会错意矣!方才我便想告知,只是还未来及相说就被郎君打断,这番无论如何也必告知。其实我那婚约之人本为一素未谋面之黄巾大方将,如今其家乡已毁,即便未有家破人亡,想必也早流落他处,又怎会归来娶我?我本早已断了此念,奈何又得那蔡元富相助脱离苦难。奴家当时只觉无以为报,便欲以身相许,哪想蔡元富家中似有娇妻,不敢纳妾,只与奴家暧昧,而不愿迎娶。” 说至此处,赵锦忽而啜泣一声,面上尽挂委屈,“于此期间,那蔡元富几行不轨,幸得妾身洁身自好,告知于其待到成亲才可就范而将其拒之,因此至今仍是清白之身。此回正好以此为由退此婚事,至于搭救之恩,日后以他法相报即可。”说罢,赵锦便要脱衣以证清白。 惊得云涯儿慌忙扯住其臂,已无心再管赵锦口中故意诋毁于己之事,而正色相劝,“佳人之意,鄙人自然明白,但若鄙人也非善类,岂不难得保有之清白,今日便就此被毁了?佳人此举实在太过冲动,还望三思。”言语之间,还不忘将赵锦已拉开些许之领口又再拉回。 这才令赵锦也羞愧相望,“都怪锦儿太过倾慕郎君,坚信绝非如此之人,才行此草率。自是不怕委身郎君,而怕因此坏了郎君名声,日后难于世间立足罢了。退一步说,即便今日便为郎君之妇,锦儿自也心甘情愿,幸得郎君已醒,才未酿成大错。”语毕,赵锦立又直扑而来。 此回因心中惊恐,云涯儿难有心思顾及太多,忘作防备,让其双臂正好搭于胸口。这般感知胸前异样才察觉不妙,赶忙将赵锦推开,仍以言语相误,“还请佳人再更矜持些,门外尚还有人!” 然为时已晚,赵锦此刻正一脸惊恐望于双臂,自言自语而道:“行侠之人,每日习武,身上自应结实硬朗,即便游手好闲之徒,疏于锻炼,也绝不似郎君这般柔软才是。观之郎君瘦弱,亦非膘硕之人,难不成郎君乃是……” 思得赵锦亦是女子,虽比楚阙小之几岁,体态还远不能及,但至少也曾见得其母,自是对此比己更为了解。这般被其察觉,想必再作诡辩亦无意义,而己正欲告知,自也无需隐瞒,只是不能利用此事摆脱其之纠缠稍有遗憾。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之身如今又已不知去了何处,哪还管得了那些,遂坦言答道“正是!” (本章完) 第311章 壮志未酬2 此言一出,赵锦果然将右臂举至胸前掌心下垂,惊恐徐退两步,眼神游离,“未想我赵锦不过一寻常农家女子,怎会命途如此坎坷,竟连择一好夫婿之机也不能得,若非如今仍旧牵挂妹母,倒不如就此追随亡父而去!”顿时掩面泣不成声。网 如此姿态,见得多了,倒也不怎心疼,不过这般又将妹母搬出,故技重施,想必也是不知己便是蔡元富所致。随即思来,若其遇得并非是己,是那张三李四,想必自也为此相。不由明白那赵慈旧部定也是因其这般,才死心塌地追随,只是不知其已将婚事许给几人,而生了厌恶。 但转念一想,无论赵锦怎样工于心计,不过为了将来能更安稳,倒也为人之常情,多半还能体谅。毕竟赵锦比起那些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之贼要善之许多,大概是被这世道所逼,绝非本心。继而强压心中不满,而又与赵锦劝说,“赵姑娘还请莫过伤心,普天之下,又何只此三人,你尚年轻,将来自能遇得各路俊杰,哪个不比我这三人更宜为夫?” 本来此言不过随口说来,只为安慰,却未想得更是触动赵锦心绪,以那泪眼望来,“原来赵锦在郎君心中乃是如此一恨嫁之女,看来赵锦此回真是多做打扰,日后自不再纠缠,安心说服那蔡元富,做其妾室罢。”随即便将云涯儿拨开,直往屋外去了。 经得此言,云涯儿已是无话所说,总觉得自己明待赵锦不薄,怎还被其说成霸人女儿之恶徒?只可惜其说错人听,若是告知于己是另外一人,想必早已挺身而出,救其于水深火热。思之此处,又觉不对,先前此计赵锦好似早已对己用过,不过因不敢负了楚阙,才未敢答应。照此思来,幸亏楚阙,自己才未受蒙蔽,而躲过此货。 沉思片刻,屋外似无了动静,莫非赵锦察觉己已不见,而领人去寻了?若是不能寻得,空费其些时日避开区星之祸,倒也尚可,就怕己身又被蔡全或是士口占去,万一听从其言,岂不真要误己大事?随即再难冷静,而立转身夺门而出。 哪知营地当中虽真已少去半数之人,但那赵锦却仍在营中,见得云涯儿出来,其却立将身转去,佯装与身旁之人商谈,不敢望向这边。网尴尬之余,自也不好上前询问,改问身旁之人。得知赵锦虽已知晓蔡全不在,亦令人去寻,但其似乎也并未有多在意,只是叮嘱众人寻得蔡全通报一声便可。说至此处,那人忽觉说漏何事,赶忙止言催云涯儿速去。 众人如此态度虽令己有些意外,但更为难办之事乃是先前是以蔡全身份而与赵锦同行,在这营中逗留自无大碍。然此刻已是变得楚阙之身,又经方才之故,还怎死皮赖脸留于此处与其一同寻找区星?为难之中,还是上前与赵锦作别,而其支支吾吾并未挽留,只得真就此离去。 行至半途,大概已不能望得营地,云涯儿便攀至树上等候营中之人动静。然左等右等,倒并无人经过,闲来无事,又再想起自己如今状况来。首先检查衣袖,确实为己昨日所穿,而后又摸额头,那疤果然不在,反复动来,只觉身上倒仍有宝甲束缚。好奇之下,自也忘了顾及那多,轻将领口掀开,望得内里果真有那宝甲,遂全解之,仔细观察。 按理来说,那宝甲本为张曼成量身定制之物,而其身形本就健硕,起先着时,尚还觉稍空了些,不过往后习惯,自也未再注意此事。但如今楚阙身形明比自己更为瘦小,且体态也稍有不同,此甲却仍极贴身,由是惊讶不已。 随即又再思来,莫非楚阙也从何处寻得一宝甲穿之?因而未再多虑,而稍作检查各处镖套,除胸口之处仍旧装有那护符之外,其他各处之镖皆已装回,不过腕部机关已被己撞坏,如今不可再暗中放镖,但仍可当做危急之时救命之物。而又随手抽出一镖,观之擦得锃亮,倒不似涂有剧毒,想之必然乃楚阙所备,自不应当随意丢弃,于是又再放回镖套之内。 待到检查完毕,忽觉如何说来楚阙也是女子,自己这般解其衣带观其内里,成何体统,何况此眼为其,难保不又被其记得。旋即慌忙将衣束好,整理再三,终与楚阙平日装束并无二致,才觉妥当。 然正因如此,却又忆起更为蹊跷之事,此衣乃己半途买来穿之,尚还觉其太过宽松,怎着于楚阙身上却如为其量身定做一般,非但不大,肩袖裤口皆正合适,似被人改过。不由惊思,难不成那宝甲也被其连夜改制?但昨夜至今,不过短短数个时辰,且夜已深,四周漆黑,想要赶工改衣做甲,谈何容易?何况手边似也并无工具,若是寻至他处再归,只怕路上功夫便已不够,此事实在匪夷所思。 疑惑之际,突然听得树下有二三乡勇急往营内奔去,心想多半是已寻得蔡全,只好暂且收了疑虑,滑至树下悄摸跟随。结果还未往前走去几步,却见赵锦与那众人纷纷弃营奔来,赵锦望见云涯儿,也不知好意还是无心,立喊一声,“恩公快逃,我部方才探得正有大军往此袭来,只恐是那官军知晓我等躲藏之处,这般来讨!”言罢头也不回就此奔去。 虽觉莫名其妙,但思既有大军前来,自己又怎能置赵锦不顾独自逃走?遂也稀里糊涂跟随其逃。不知奔逃多久,赵锦体力似已不支,而倚树喘息,这才知晓原来楚阙不过体力稍逊男子,比之赵锦这等寻常女子,仍胜之不少。 闲歇之际,身旁已有人愤懑不已,而待赵锦稍作缓和,立上前怒言,“整个营中只那蔡全不见,想必自是其去通风报信,而欲将我等一网打尽,讨邀此功!”未想自己出此意外,竟还枉遭冤枉,却也有口难辩,只得静候赵锦答复。 (本章完) 第312章 壮志未酬3 但那赵锦沉思一阵,立又冷静说来,“莫慌!我观那蔡全也算热心肠者,若非受我劝诱,未必会来长沙,怎会知晓我等欲将区星取而代之?想必……”话未说完,这才察觉人群当中云涯儿已目瞪口呆,而慌忙改口,“决计不能令那区星领我父旧部为非作歹,毁我父声名!” 尽管赵锦及时改口,但云涯儿岂是憨人,话已说至如此,若还不能明白,只怕早已死在战场之上。随即观得赵锦只欲掩盖,而未有加害之意,便觉此刻倒也不宜翻脸,管她是要造反还是维护其父威名,此刻保全自己性命才更为重要。 幸好赵锦此时亦自身难保,加之尚有追兵在外,其见云涯儿未有做声,自也懒再顾及,而催众人再作上路。哪想还未动身,林中一道黑影慢慢显现,仔细望之,其布衣蒙面、身材中等,既不似何彪形大汉,也非瘦弱之徒。 奇怪之是,此人只身前来竟无半点惧意,反倒一见赵锦便抬手高呼“贤侄,别来无恙?”虽只能见其双目,但亦可观得此人的确十分从容。 旁人还未弄清何事,赵锦已惊得徐退数步,双唇颤抖,“你、你是区星!”听得此话,云涯儿才是恍然大悟,但仍不敢轻举妄动,只觉那区星既来,自是早有盘算,绝不会轻易送死。 “贤侄果然好眼力,只是当于叔面而直呼其名为免无甚管教,不过这也当然,赵兄常年在外,并无闲时教你礼数,而你母不过一农妇,不懂规矩,更难传你。”那区星对答仍气定神闲,似比上回见识之时更为狡诈。说之,其又迈出两步,直向赵锦靠近,“想你在外也受得许多劫难,为叔今日便是为来接你回去,往后再好生教你礼数。还不快快过来,莫要再与那些将死之人站于一处,以免沾了晦气。”其一边言说一边招其手,看似倒极为和气,言语行为极不一致。 不过此却不能掩盖其意嚣张,明明只其一人,谁先将死亦还说之不准。加之上回打交道时,也未观得于其有何本事,兴许自己便能将其制服,何况此处还有众多之人? 正思之时,赵锦身侧守卫果真顿时不悦,纷纷抽出刀来,大喝一声“大胆贼人,死期将至,竟还口出狂言!”立即杀上前去。哪知还未近得区星之身,便见数箭从其身后飞来,将守卫一一射翻在地,仔细望去,那箭竟也无羽。 不等众人缓过神来,一辆装满箭矢之车便从暗处缓缓行出,从上至下,除中间一口似为出箭之处,其余部位皆为装饰,其形仿佛为一恶虎。而其口不过正至腰间,且四轮难以转向,似不灵活,与颍川时袭击自己之物关联起来,未免有些牵强。纵观之下,此车最为怪异之处实并非如此,而是从头至尾皆未看出有人操控,有如自行前来一般。 此物现身,加之重伤几人,赵慈旧部皆终难忍怒意,纷纷四散开来,只望区星而袭。但那区星非但不躲,反而背过身去,旋即那车上之口竟飞速动起,一口射出五箭,连射数次,箭箭皆中来人,未有一箭落空。观得如此,云涯儿已不敢再作大意,甚至连赵锦安危也无暇顾及,只想如何护住楚阙之身不被那车射成马蜂窝。 幸得这般赵锦再也看之不下,而大喊一声,“住手!你这贼徒,明有此物,当年为何不用之攻打州县,反倒用来自相残杀。将那昔日同僚送至黄泉,对你又有何好处?”其言愤懑,声却略带颤抖。 “好处?生此世间,尚能苟活便该庆幸,岂还敢再作多求?你父当年便是不听我劝,以为靠造反便能造福百姓,可如今还不是身首异处?”说之,区星冷笑一声,高抬右臂,令那车渐渐退回林内,才又续说,“更为可笑之是,我好意收留你母女三人,你非但毫不领情,竟还欲使美人计,逼我重拾你父遗志。也不好生掂量掂量,就凭你母女三人姿色,岂够我区星舍命相以相陪?如今我得高人相助,苟安世间,自也当感恩戴德,替其铲除你等为害世间之徒。不过……” 说至关键之处,区星忽然猛冲上前直握赵锦下颌,奸声笑道:“你若愿就此随我归去,此命自当可保,日后若为我生得子嗣,荣华富贵自也少不了你。反正你父与你又无甚养育之恩,何不同你母妹一般识相,顺从于我?” “呸!”赵锦听之,顿时一口唾沫吐于区星脸上,“我赵锦自知并非是何清白之人,但与你这奸诈之徒比之起来,简直不足一提。今日宁可受死,也绝不与你这狗贼行那有伤风化之……”话未说完,便已被区星掐住其项,挣扎再三,难以发出声响。 此刻周深之人早已吓得颤抖不已,更无人再敢上前相救,云涯儿亦虽心疼,但也不敢犯险,残忍立于一旁静静观之。终见区星几将赵锦掐断气去,而一把将之甩开,立将手高抬,大喝一声,“既然如此,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去!”顿时其后飞来数十支箭,直袭击众人。 顷刻之间,林中便除云涯儿与区星之外,再无还可站立之人。不过说来也怪,那箭明无虚发,将众人射得哀嚎遍地,却未有一箭是真朝己射来,只稍作躲闪,便安然无事。 再观区星,其似全无震惊,这般猜得多半是其捣鬼,但却不知为何要多此一举,与那颍川之时截然不同。还未想明,区星却将面巾揭下,行礼跪来,“属下搭救来迟,令主公受惊了,此些叛贼罪当致死,前番我已行过劝说,只怪其冥顽不灵。正所谓行大事者不可拘小节,还请主公莫要怜悯。” 听得其言,云涯儿这才忆起,楚阙一直为那乡勇少主,赵慈篡权之前也对其毕恭毕敬,区星有此表现,自也不足为奇。只是撇开区星前后判若两人不谈,其之称呼亦有所改变,莫非楚阙不在这段时日,又再生了变故? 第313章 壮志未酬4 尽管疑惑,但这区星如何观来也非好人,又岂能轻信其言。何况自己本就是随赵锦一同前来讨伐于其,这般赵锦部众尽亡,即便逃走,也要趁其尚无敌意之时,问出中卢那村是否为其所烧。此举虽说有些对不住赵锦,但危难当头,己又毫无胜算,且还背负楚阙之命,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犹豫间,区星倒还未再作言语,未想赵锦因方才伏于地上而躲过箭矢,尚还有有些许气力,就此冷笑而言,“哼!想我赵锦自以为聪明一世,却未料到当时救我之人竟乃贼首。真是好一出一唱一和,难怪你前脚来此,这贼便后脚追来。想必那提前逃走之蔡元富自也为你等派来细作,只怪我当时未有听信左右之言,趁早逃去……” 说完此句,其又猛咳几声,似是撕心裂肺,听得云涯儿羞愧万般,“不过你且记住,今日我若怨死此处,自当化作厉鬼,绝不令你二人再得安宁!”旋即,其用尽力气猛站起身,手中握紧不知何时拾得之箭直朝区星刺来。 见其冲动寻死,云涯儿终难镇定,慌忙上前去阻,忽见飞出一箭直指其背,而改猛推其肩致使其坐回地上,自己却不慎中箭。幸有宝甲护身,箭只穿破外衣,而未伤及皮肉。 与此同时,赵锦已是泣不成声,“你若将恶人做到底,我尚还无愧,这般怎却舍身相救,叫我即便留此性命,又怎安生?”想必自是以为云涯儿代其负伤。 未等反应,区星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扯住赵锦长发,龇牙咧嘴,“你这刁妇,难得保全性命,竟还以为能够刺杀于我,真是天大笑话!如此歹毒妇人,若留于枕边,只恐我这性命纵使再有九条也是不够!”说罢,竟举起刀来欲将赵锦杀害。 千钧一发之际,云涯儿又再鬼使神差抓住区星之臂,大喊一声“住手!”但那区星显然并无顺从之意,而以其膝撞至赵锦面部,致其口鼻流血而怒目瞪来,随即狂笑不止。 观得此景,深知此已非常人所为,如何观来这区星也只以残害他人为乐,比己往日见之任何一不择手段之人更为奸恶,简直禽兽不如。且其无视云涯儿之言,仍旧虐之,更是说明前番客套皆亦虚象,不由惊来幸好未有听信其言,否则若随其归去,还不知会如何待己。 果然待其将赵锦殴至不省人事,立又奸险望来,“方才我已提醒主公,此些之人死不足惜,未想主公仍旧行此妇人之仁,不如今日便让小人助主公再多见识一番世道艰险,若能逃脱,自当受益无穷!”其音刚落,便趁云涯儿还未察觉之时,弃了手中之刀,立扭其臂。 未想其力如此之大,竟能强行张开双臂,几欲抱来,云涯儿只得慌忙松开左臂,急退数步。此番下来,区星不仅未怒,反更兴奋,就此徒手再扑,既不拾刀,也不放箭。奈何此时虽为楚阙之身,身后却并未负其双剑,若只徒手,恐怕难敌这已近发狂之人。 躲闪几遭,只觉区星虽力大无穷,步伐却极笨拙,与往日于张曼成营中士兵之举无比相似,亦又不似中士口毒之人那般无了神智,只是不知其之心性还有几分与平日相同。照此看来,其定已服用张曼成所留之药,而非受士口蛊惑。但倘真如此,却更说明此人真为大奸大恶,若不除之,必然后患无穷。 这般边躲边思,忽而望得地上那刀,于是心生一计,故意引开区星,随后几番转向,终得背对那刀,而徐退之。眼看反身便能将刀拾起,给这禽兽致命一击,哪知却因此分神,飞身去时,被其扯住右脚,遂而只得慌忙挣扎。 岂料区星不行寻常之举,竟将己鞋袜脱去,以其右手轻抚楚阙足底,其感有如粗布擦之,似痒亦痛,极不好受。这边还未骂去,那边却已先得意笑道:“此等美人之足,果然亦比凡女纤柔许多,只可惜未作保养,其底竟已生茧,真是令人好生心疼!如何?既然你我皆有反汉之心,不如共结连理,待有朝一日我得帝位,必封你为后!你自也不必再受这舟车劳顿之苦。” “大言不惭!”听得此话,云涯儿已是怒上心头,就此飞身将左脚踢去,哪知区星吃得此击仍旧牢牢拽住己脚不放,因而未得支撑,险些栽落下去,幸及时以掌撑地,才未受得重创。 与此同时,区星用力一扯,竟将云涯儿如提草人一般,轻巧拉至身前,而以其臂搂至腰间,再行轻浮之言,“此等烈妇我本不慎喜之,奈何此貌实在惹人怜惜,不忍毁伤,念我一片赤诚,不如就此从了,少受些皮肉之苦。” 再听此言,虽仍怒不可遏,但因身子完全被其擒住,如何挣扎也不得脱身,也只能眼睁睁望其将手伸来,欲行不轨。只怪当时为何不趁机逃走,如今反害楚阙清白难保,纵使心中万般悔恨也已于事无补。不禁悲从中来,几欲哭出,忽而听得区星惨叫一声,随即松开其臂而将云涯儿摔至地上。 原来赵锦此时已回过神来,将地上那刀拾起,砍在其背,可惜气力不足,未有伤其要害。而得赵锦相助,区星已无心思再管云涯儿,一把转过身去,直掐赵锦之颈,怒而喝道:“你这毒妇!又欲谋杀亲夫,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于你,以正纲常!”旋即便将赵锦手中之刀夺过,又再奸笑一声,“虽说此貌非为天人,但尚还可观之,不知刻上毒妇二字,日后是否还有人愿将你娶回!” 眼看其已将刀剜至赵锦脸中,渗出血来,云涯儿才猛然想起方才被那箭射破之处正好藏有一镖,虽不擅投之,但握于手上刺入区星颈中自也绰绰有余。随即立将之抽出,飞身前去,结果还未刺下,又是一箭飞来,正中己臂。此时虽有宝甲护住,并未受伤,但其冲力已致云涯儿手臂麻木,令那镖脱手,成了以半握之拳击于区星肩上。 (本章完) 第314章 壮志未酬5 随后只听区星大喝一声,“你二刁妇既不惜命,三番害我,那也休要怪我无情了!”而将赵锦扔出数步之远,又反身来擒,举刀之际还伴数箭飞来。 此刻云涯儿虽还尚能躲避,但足上无物,颇不适应,步伐不比平日。况且若己就此逃去,只恐赵锦性命难保,但有区星穷追不舍,又难携赵锦退去。左右为难之际,林中忽然飞出数枚石块直撞箭矢,将之击落,而令攻势缓和许多。 不过区星并未因此分神,仍旧直盯云涯儿来攻,口中还不忘又再叫嚣,“未想你竟还留此手,只可惜不管再来多少,也只不过徒增尸首罢了!”其言刚毕,身后之箭便愈发猛烈。 尽管不知发生何事,然从区星话中也可听出此石乃为助己而来。只左思右想,也难猜得到底何人会于此危难之时前来,倘若真为赵锦之部,倒确实不过白白牺牲性命罢了。值此之时,区星似已无了相戏兴致,大喝一声,举刀飞来,直往云涯儿头上劈。 偏偏慌乱之中不慎踩中那散落之矢,扎得右脚生疼,难再发力,这般望得其刀,只得以臂来挡。可等候一阵,那刀却迟迟未有落下,待脚上缓和,立即退去数步,只见龚都已替己接下区星之击,正挡身前。 “主公快走!此贼暂由我先拦住,应当可拖延至主公安全脱身!”随即龚都一边与那区星过招,一边喊之,但其似并不知己迟迟未肯逃走乃另有原由。 而此危难当前,却又不直接言语相告,否则被那区星听得,只怕赵锦危矣。况且区星之力远非龚都能敌,不过数合,已显吃力,若己逃去,恐怕龚都也难全身而退。照此看来,唯有与龚都合力击败区星,才能令其与赵锦还留一线生机。 旋即将鞋拾起,顾不得穿袜便仓促套上,以防又再因此分神而令区星占得先机。随之拾起地上一箭,绕至区星身后当做剑使。区星自知难以前后招架,于是猛攻龚都顺势侧过身去,以令二人皆至其身前。 识得其谋,云涯儿自不让其得逞,正欲再绕,哪知却忘此贼还有箭助,不得不慌忙躲闪。龚都那边也因如此而节节败退,几被区星逼至死地。眼看龚都招架无力,要被区星砍中其腹,只好慌忙掷去手中之箭。奈何此箭极轻,撞至区星身上不痛不痒,自也完全不能阻其行动。好在区星仍旧防备,以为云涯儿趁机偷袭,而转头分心,得此间隙,龚都立退树后躲避箭矢。 但因此举,那区星已是恼羞成怒,骤然弃了龚都,又再举刀向这边杀来,“蠢妇!放着与我共享河山之美事不要,此番却以为只凭一杆箭矢便能奈何于我?既然你连此来路不明之小贼也欲救之,那我自也无需再留你命!”口中亦仍振振有词。 虽说此令龚都有了喘息,可再分心来救,然你挡我救、你救我挡互相交替,终归不是办法。长久下来,不能治服区星不说,因此空耗体力又怎能耗过这服药发狂之贼?只怕最后三人性命皆难保全。 纵观之下,区星似已懒管龚都,即便被其击中几下,仍誓要擒己。不由心生一计,而也不再作避讳,直与龚都交代,“龚兄莫要管我,速速护那地上女子逃去,此贼尚还不能奈我何!” 此言一出,区星并未理会,只仍叫嚣轻看于其,必使云涯儿痛不欲生、追悔莫及,而加紧攻势。可如此佳机,龚都未能把握,仍旧犹豫不决,于区星身后喊道:“那主公你……” “什么我啊你的!你若能替我将那女子救出,我自已安心一半,大可伺机而逃,若其在此……”不得已时,云涯儿还是未能忍住,将己本意透露给那区星知晓。话未说完,区星已先有动作,忙去阻拦龚都,又欲再擒赵锦。 未想难得之机,又因己大意错过,还几害赵锦遭受牵连。悔恨之余,立马飞至龚都身侧,替其与赵锦拦截箭矢,并再大声催促赶紧逃去。此刻龚都显然亦有懊悔,而深喊一声“主公保重!”便抱起赵锦,直往安全之处奔去。临走之时,又再转身将手中之刀朝紧追其后之区星飞来。 可惜因负有赵锦之重,手臂难使上力,那刀被区星轻易挡下,又再追上前去,“你等三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此林!就莫要再演这你谦我让之戏了,看得我好生无趣!”口中仍旧叫嚣。 眼看区星只差数步便可危急龚都赵锦,云涯儿急忙又再飞身拾起那被击落之刀,而抢至区星前头,照其背上一刀劈下。哪知此刀明已将其后背划出极长一口,其却未有半点反应,此番与楚阙初次死斗杜远之时杜远状况,如出一辙。 惊恐之余,不知区星是否知晓疼痛,还是又生怨念,一脚踢翻龚都,便不再理会,而扭过头来。此时其颜有如豺狼一般,极为狰狞,随即大喝一声,又同虎啸,扬刀便来。致使龚都终趁此机又将赵锦抱起,匆匆逃去。 本来以为区星不过气力有余而迅捷不足,拖延一阵,待龚都行远便可全身而退。哪想区星此刻身手比之先前迅猛速倍,虽仍不及楚阙,但已超己太多,加之己并不能熟练使用楚阙之技,对敌起来,处处下风。不过三合,己之手臂便已被其震麻,勉强凭着毅力才未令其脱手,但想反攻而寻脱走之机,已是痴人说梦。 眼看区星攻势猛烈,将己逼得退无可退,终被其震飞刀刃,而一脚踹来,飞出数步。还未来及起身,其已纵身跃来,只等那刀落下。也不知是否将死之际再生幻觉,倒见楚阙身形忽现眼前而朝己扑来。 其身与那刀几乎一同贴近,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既无痛楚,也无被人拥抱之感,只觉仿佛双腿腾空,正于何处往下落之,莫非这就要去地狱?心中所思,倒因此平静许多,想来自己未行善事、多负女子,去往地狱,似也再适合不过。 第315章 江东才俊1 此回沉浸漆黑当中,与往日短暂瞬间不同,仿佛灵魂于这漫无边际之处己游走几日。但却并未见得鬼差或是其他之物,只这般飘飘荡荡,何物也未见得,何事也想之不起,有如自己本就为这浩瀚宇宙中一粒尘埃般,漫无目的游离此间。 不知过去多久,眼前忽有一点亮光渐渐闪烁,由大至小,而又由小之大,若即若离,触摸不得,靠之不近。此本诸多怪异当中极为寻常一件,心中却生了强烈期许,非要触得不可。因而尽管连己是否还有躯体也不知晓,仍旧凭着往日感觉而朝那亮光划去。 一番努力下来,丝毫未有接近半分,但能觉那亮光越发亲切,且于此世间独一无二,唯楚阙身上才有。挣扎之际,亮光亦无半点回应,仍如先前那般闪烁,且是越闪越暗,直至完全熄灭。 观得如此,云涯儿顿时惊恐万分,却又无能为力。只听耳边似有几声轻盈脚步,猛然睁眼望去,但因眼前太过明亮,仅能望见白茫茫一片,未能看清何物。待到视觉逐渐恢复,模糊之中,尚能观得一黄袍道人正关门而去。而其身形显然比楚阙高大,加之披头散发,印象当中也只张角三兄弟与那发疯之后张曼成,才有如此打扮。 随后知觉亦复,赶忙坐起身来,梳理逻辑。纵观此处有壁有案,乃为一屋,想必多半又遭人所救。可奇怪之是,那区星之刀明已贴己面门,又是何人能有如此通天本事,这般也可令己安然无恙。 疑惑之余,只叹那人将将离去,只凭己此空想自也难有所获,索性放之一边,等那人归来再问。随即思得往日遭此怪事,不是入得楚阙之身,便是恢复原样,莫非自己其实并未脱险,不过复了原貌,而仍将楚阙留于那危难之处? 想至此处,立又惊慌失措,而忙查己身。然观此手脚确实比己小之一圈,非己无误,但为何左掌之上楚阙那绿色斑纹却已不见?再观右掌掌心,那点倒仍留其上。不解之余,又往额头摸去,只想楚阙所留那疤应该绝非常人该有之征,结果却偏偏能够摸得,其形其状,绝为己疤。 得知此些,云涯儿已是混乱不堪,虽说体型并不与己相称,但此二处特征,即便有人与己相似,普天之下又怎能寻得两处皆相同之人?此躯分明为己才是。细思起来,又觉大概是遇诸如时光倒流之怪,令己身形往回缩了几年,才至如此。遂而以手抚胸,欲使思绪平静。 哪知手才将将搭上,便生异感,而此感只乃入得楚阙之身才有,自身绝无。霎时吓得赶忙又将手抬回,低头朝那微微隆起之处看去。其处虽不明显,但仔细辨认,确实为楚阙平日束缚所致之状,乃其为掩藏身份而故意为之,只凭眼见自然难辨认,但这身上之感又怎会骗人?况己昏迷之前还能感知,又岂会弄错。 照此观来,即便此身并非楚阙,也确实并非己身,不由惊叹世间竟还真有与己特征相似之女子,且其偏偏又如此倒霉,被已占了身来,想必自也不比楚阙好之哪去。而后只得接受此状,整衣端容,发现身上之衣仍为昏睡之前所着,就连那被区星脱去之袜也未穿回。此事倒又难以说通,那女总不可能会有如此闲心,而趁己醒来之前换上相同之衣吧? 左思右想,只觉匪夷所思,若再执着,恐除头大之外,也再难有收获,旋即只得安慰于己。事已至此,只凭空想亦毫无意义,倒不如好生查看,兴许能从他处寻得蛛丝马迹,遂而强压此念,改观屋内。 一通望来,竟察觉此屋内里摆设,不说相识,至少也为眼熟,无论那案那柜,皆为自己曾几番经得那江夏之屋。随即猛地将头抬起,朝那四角望去,果然是那被四分之形,照此已可确认八分。 虽说莫名来至此屋已非头次,但仍觉如此未免太过诡异。且己昏迷之处离此绝非一日可达,总不可能为己梦游前来吧?未想那人不但能搭救己于危难,竟还有此神通,不由更为那人到底何人。 细细数来,愿救己之人,其实不多,不过这般应想为那搭救楚阙之人才是。周仓、龚都并不神秘,自可首先排除;徐福倒是极喜装神弄鬼,但如今这等于楚阙跟前表现之机,其又怎会一言不发就此离去,怕也并非是其所为;而那最爱行令己难猜之事者,其实乃是楚阙本人,再而联想昏迷之前所见之景,倒亦极有可能乃其所为。 不过相较之下,楚阙从不着道袍,亦不披发,相较之下,曾三番救得于己又从不实言相告之人,倒更似张角。若为此人,前后矛盾之处,倒也可得解释了,毕竟此人从来皆是高深莫测,更有传言其懂法术。 此番相通,心中疑惑已消减不少,如今只需等其归来询问一二便可真相大白,倒也不必再作胡思。闲坐之时,不禁又再想起龚都与赵锦安危来,也不知二人脱险未有,如今正在何处,可惜又再断了音讯,往后自难寻得。但终归只能担忧,即便思绪万千,也无能为力。 然而夹杂忧思左等右待,大约已从晨间侯至正午,仍未有人归来。更为难受之是,直至腹中饥饿,才发觉身上已无干粮,若张角不再归来,倒是会先饿死此处。 无奈之下,只得步出屋外张望四处,此地果仍空旷,莫说食物,就是村镇也无一处,又怎得物充饥?想来上次往北行之极远才见一村,若不趁早前往,到时万一体力不支,只怕更为难办,遂冲那行礼空屋答谢一声,便往北去。不知此行又去多远,反正周围景致并未变换,因是饥寒交迫,云涯儿已无心思细想是否蹊跷,一心只求尽快到达那村而饱腹一顿。结果村未见得,倒是望得一渔夫正悠然自得手提两条大鱼往这边来。 第316章 江东才俊2 本来路上遇得一二过路之人也无甚可大惊小怪,但与那渔人擦肩而过后,却越思越觉不对。观来此渔神情欣喜,显然一副归家之貌,但己身后除先前那屋外,再无人家,除此还能归往何处?由是心生好奇,回头望去,哪想已不见其踪。 此景往日不知已见机会,倒也不致太过疑惑,不过因此联想头次来时似也曾遇得一奇怪渔人,此回兴许亦能分得鱼食。于是懒管古怪,只觉起码好过挨饿,立即加紧脚步。直奔回屋。 说来也怪,至己靠近屋外之时,渔人应也不过才归片刻,此刻却能闻得屋内飘来阵阵香气,似早已将鱼烹好,只等人食。嗅得此味,虽明知此人绝不简单,但因馋瘾被勾,自难顾及那些,立推门入。意外之是,屋内除案上已比先前多摆一碗鱼汤,并未观得一人,甚至就连炊具也不曾动过。 惊奇之余,云涯儿小心靠近案旁,并朝四周空喊一声“不知前辈是否还在,晚生冒昧打扰了。”见无人回应,立即欣喜坐下,夹起一块鱼肉便往嘴塞。因鱼有刺,倒也不敢囫囵吞枣匆匆下咽,只得品尝,却又觉此味极美,比之往日所食之物,简直宛若珍馐,哪还再有收敛,只恨连那鱼刺也一同咽下。 再食几口,忽有人从外推门而入,定睛看之,正是方才渔人。而其见得云涯儿正品其鱼,却毫不惊讶,反一边将身上渔具挂回屋中,一边问来,“如何,我这寻常小食,可合姑娘口味?若不喜食鱼,我再去猎些野味来。”言罢便去取屋上正挂之弓。 本其这般有如与己相熟之言足令云涯儿惊讶不已,但再观那弓,更是目瞪口呆。虽说此弓极为寻常,并无一眼便可辨认之征,但自己明明记得先前此处所挂并非一弓,且整个屋中也绝无猎具。细细辨来,此弓倒极似往日于冀州寻找楚阙之时遇得那屋中之弓,更为诡异之是,似乎就连摆放位置也几近相同。 随即慌忙咽下口中鱼肉,站起身来,客气相答,“此鱼鲜美,我极喜食,还是不劳烦阁下了,不过……”满腹言语还未道出,却被渔人先行打断。 “合味就好,姑娘昏迷几月,不仅能够醒来,竟还全无虚弱之相,能行能食,实为罕见。但姑娘自也仍需多加留意,若有何异感,切莫强忍,敬请告知。”只其毫无听取云涯儿所言之意,而自顾叮嘱,口气亦极平淡。 然其所说之事于云涯儿来说却绝不平淡,未想己竟昏迷如此之久,虽说确实感觉时日漫长,却也未曾想过会挨几月,也不知如今外面是否又再生变故。撇开如何于昏迷之中醒来这等难以弄清之事不谈,听这渔人之意,此段时日照料于己之人似应为其。但即便如此,照料之人忽然醒来并擅自取食,如此怪异之举难道还不足以令其人惊讶?若是换己,哪能如其这般平静。 分析再三,要么此人确实乃为世外高人,处变不惊;要么自己其实并非今日醒来,而其早已见惯,只是自己未有记得罢了。然揣摩之,方才擦肩而过之时未见此人与己招呼,显然难以说通,这番也只得断定此人如其行踪一般神秘莫测了。 见得云涯儿愣神沉思,渔人又将取下之弓挂回,再行解释,但其所言前后矛盾,完全不能解云涯儿此刻疑惑不说,反倒又新添了几处。只不过此人言语确实并无恶意,即便急切想知,自也不好为难。再言几句,渔人便相辞归去,才一出门,即无踪影,待云涯儿回过神来,唯有惊叹是否真又得了仙人相助。 搁置此惑饱腹之后,倒无需再因饥饿而忧,按理来说,安心等候张角再来便可。但云涯儿何曾是这等安分之人,一猜此事大概又为张角安排,便更坐立不住,思来即便不能弄清原由,也应找得些许蛛丝马迹才是。遂又难静,再于屋内东张西望。 而最易着手之处,自然是那屋顶四角之纹,可惜横看竖看,既无异相,也不能思得与其他之纹有何联系,只觉是否还需触之。奈何此屋虽不算高,但楚阙亦不高大,只凭屋内矮柜垫脚,仍旧难以触及那纹,踮脚吃力不说,更怕脚下不稳而跌落下去,颤颤巍巍,不敢大肆尝试。 几番下来,总算触得那纹,却并未发生己所期望之古怪事,疑惑之余,才终忆起此非己身,这番不过空作折腾罢了,旋即弃了此念,退回地上。难得稍有头绪,结果如此轻易便被打消,云涯儿自极沮丧,可偏偏张角也不再来,总觉只空等候似也不是办法。 闲来无事,又再检查起随身之物来,宝甲、护符等重要之物一样未少,自不多说,钱物也足够再往返两趟荆豫,除此之外,似也再无何紧要物件。不过还有一绢所包之物,倒令云涯儿又起忧思,打开观之,那断笄并未如己期许那般恢复,仍是两截躺之掌中。 不由叹来,尽管赵锦所言已不知几句为真几句为假,但赵慈被害、其母被掳亦为事实,无论如何其也确实为那命苦之人。且其最后关头曾舍命助己,说明其实不奸险,如今下落不明,自己心亦有愧,哪怕只知其尚安全,也比在此空忧更为好受。 愣神之际,忽而听得屋外马蹄声来,仔细辨听,还不止一匹,云涯儿自知此非忧虑之时,赶忙收好断笄,掩藏门后。 哪知屋外之人却推门入屋,见得屋内无人,顿生疑惑,而与左右询问,“你可知楚姑娘是何时醒来,怎现今无了踪迹?”听此之声,倒极耳熟,本欲现身相认,但忽又思起裴元绍当日所行之恶,立生胆怯,只盼来人就此离去。 可惜事与愿违,那人又再向前迈出几步,转过身来,一眼便望得云涯儿,随即咧嘴张目、抬手欲言又止。二人这番四目相对,皆无言语,云涯儿已可肯定眼前之人实为周仓,但却不敢肯定如今己为何人,唯恐败露,欲等周仓先行开口再做应对。 第317章 江东才俊3 那周仓犹豫半天却仍旧不知作何言语,使得云涯儿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周仓身后之人也察觉异样,往前迈出几步来观。此人面相平和,不似悍匪,却也并不眼熟,这般只猜想其为周仓近来所识之人,未作多疑。 待其观罢,忽而惊声叹来,“原来此女便是当年暗中与廖方将一同叱咤南阳之豪杰,今日观之,果真气度不凡,只可惜如此美颜却留有一疤,实乃不幸!”虽不知其为何初次相见便敢在此自说自话,但其言直指要害,周仓亦未否认,终令云涯儿知晓这保有自己特征之身,确实为楚阙所有。 得知如此,云涯儿只更惊恐,未想竟令楚阙也受了重伤,且己能记之事,并无此忆,怎一觉醒来,能生如此变故,若日后相见,又该如何交代?为免过于担忧而尽显纰漏,也只得强行安慰,既知此身身份,倒已足以,其他琐事皆不宜令此二人知晓,此刻无需多想,问清原由之后脱身便可。 于是模仿楚阙口吻而与那人拱手呛道:“这位仁兄所言差矣,大丈夫生于乱世,自当尽忠尽守、不遗余力,区区小伤,能奈得我何。且这皮相再美,自也有韶华不再之时,不过提前毁伤,又何憾之有?仁兄出此之言,莫不是以惋惜之名而骂我这妇人不知礼教,欲行男子之事?”本实无意招惹事端,只觉唯有此举才可试出此人真情假意,却不知不觉有些过火。 那人听之,果然一愣,而后轻拍三下周仓之肩,嬉笑答来,“不敢不敢,如此刚烈女子,一眼便知乃当世英杰,何止不应如女子轻视,更应当有志之士相敬才是!方才之言无甚考量,还请楚兄莫要记挂!且普天之下,能与楚兄相匹配者,自除廖方将外,再无他人,我等区区鼠辈,又怎敢妄自议论。”此人虽未恼羞成怒,但言语当中极似讽刺,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只为说笑,仅凭其颜口气难以辨别。 但己若因此先行翻脸,未免太显小气,有失风范,且其东扯西拉,将己推出,其意实难揣测。且此人虽未曾见,所说之言却似极为了解自己一般,更是匪夷所思,奈何自己不能当面拆穿,告知于其此楚阙为假,乃云涯儿所扮。 随即也强装不屑,“你莫客套,既然你二人今日乃为寻我来,自是知晓前阵发生何事,速速告知便可。”开门见山,只求弄清自己为何来于此处,以及确认此伤是否为区星当日所劈。结果那人倒在此刻被己问住,方才还侃侃而谈,却已变得支支吾吾,不时朝周仓望去。 拜其所赐,一旁周仓总算顿了顿嗓,伸手挡至那人身前,“莫再胡言,楚姑娘与廖方将乃是患难之交,即便周仓也不敢自诩能与廖方将同生共死,楚姑娘却能多次挺身犯险相救,实为难得。你我二人如今既受大贤、人所托前来相助,自不可多作冒犯。”替己教训那人自好,却也回避己问,又将话题拉回。那人听之不以为意,但也未再多言,耸耸其肩便步出屋外,随即周仓便趁此机,细细道来。 原来周仓自上次袭击黄邵之后,一直留于江夏,与裴元绍一同留意黄邵动向,欲使其安全返回以助云涯儿顺利攀附袁术,却不曾想竟断了音讯。搜寻一月无果,正欲前往汝阳查查探之时,此人忽然来访,并捎来口信,说有一对云涯儿极为重要之人正于江夏静养。虽其未有告知名讳,但周仓只凭此只言片语,便断定乃楚阙在此,于是不顾裴元绍劝阻而携部下前来。 此番得见云涯儿安然无恙,本心头大石落下一半,但观其额上多负一伤,立又揪心。加之如今就连云涯儿音讯也实,心中有愧,故而相见之时不知从何说起、欲语还休。得周仓解惑,云涯儿虽已明白为何周仓会来,但听其意亦不过今日才见,似也不知己为何在此。 细思之下,反倒屋外那报信之人倒极有可能知晓,奈何方才与其呛声相争,此刻又怎好意思低声下问,不由忽觉头大。遂而只得假意安慰周仓,云涯儿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无事,企盼其能替己套的一两句话来。况且此话倒也不假,毕竟本人就在周仓跟前,只不过身体是否有恙,便不知晓了。 又再嘘寒问暖一番,周仓知会云涯儿之意,立将屋外之人唤入。而那报信之人倒又一脸悠闲,倚于门上向二人说来,“老友相聚,如此感人场景,自当叙之三天三夜,我等旁人本不该打搅,只是不知周兄可否记得你我为何来此,可有闲心多叙?” 经其提醒,周仓顿时作出恍然大悟之状,将那脑门一拍,惊叹道:“瞧我记性!只顾欣喜,几忘正事!”随即又向云涯儿细说,“我自上次于颍川与楚姑娘你分别之后,照当时约定四处打探,只觉各路郡守、县守皆才疏学浅、鲜有大志,实不足令廖方将屈居其下。而那黑山张燕、豫州袁术,虽一时势大,但麾下再无贤德,恐难长久,待天下有变,怕不足以立身世间,错过佳机,故而……” 听其说之,云涯儿只觉糊涂,己与其自颍川分别之后,未曾再见,怎对己之事知之甚多?若说为事后打听倒也说得过去,然有些之事,竟连己也不知,似只其与楚阙知晓。 揣测再三,想起自己此刻身份,才是茅塞顿开,楚阙的确曾提其受人所救之后而决心辅佐,留己之侧。而其亦提到,还有一人在外为己疏通,当时只觉是那龚都,未想原来竟是周仓。照此看来,若非今日被周仓误当楚阙,只怕待到事已办好,自己仍蒙鼓里。 震惊之余,周仓却仍在叙说,“……近来听闻庐江寿春之内,有一少年,不过十岁出头,却广交豪士,声名远播……”不禁叹来,此人果真待己一片赤诚。 第318章 江东才俊4 “虽此正英才辈出之际,但此少年终归太过年幼,若无显赫家世,只怕连家门亦难迈远,又怎与豪士相见?故生好奇,稍作打听,才知此人乃当年攻打宛城先锋孙文台之子。” 于云涯儿惊讶之时,周仓话语仍未歇,仿佛如获至宝一般,越说越发神采奕奕,自也不好于此兴致正盛之时打断,遂安静详听。 “按理来说,此人与黄巾有不共戴天之仇,然廖、故方将并非死于其手,而我等与黄巾早与再无瓜葛,自也无需计较。这孙文台其人,勇猛刚烈、正直忠义,近来又屡获战功,实乃世间难得之英杰。若能趁此之机与其子交好,往后自不缺大展宏图之时,待到方将羽翼已丰,或渗透其部,或另行自立,皆比归附袁术等人更得其利,只等天下有变,则大业可成!若楚姑娘觉我之言尚可,不妨先行去往寿春,一边静养一边打探消息,待我寻回方将,自将其领往与姑娘汇合,共谋大计。” 言说一通,周仓总算语毕,立足等候回应。只这席话,差点未将云涯儿吓出魂来,未想时隔一年周仓仍对此念念不忘不说,竟还真已筹备周全,欲图社稷。虽说确实为楚阙之愿不假,但如今楚阙情况未知,加之自己全无逐鹿天下之志,又怎能答应于其。可惜若今仍为自身,想己与周仓情分,直接拒绝倒也无妨,奈何所用楚阙之躯,小事自不在意,如此重大决议又怎可轻易替其拒绝,万一误其复国,岂不恨己终身?实不敢妄为。 随即又再思来,赵锦之事亦尚未解决,此绝非安心去往庐江之时,于是斟酌再三,终想得一由,挤眉望去,“听之似为好计,周兄果不负我所望!只如今廖方将不在,我一人去往庐江又有何用?想来既然周兄早已打探清楚,我自信之便可,又何需再作打探?不妨随同周兄去寻方将罢,如此一来,路上也好有照应,以免往来路途空费时日。” 试探下来,周仓立显为难,而朝送信那人撇去一眼,嗯啊几声,却无实言。那送信之人倒又看不下去,而一把步上前来,平伸臂道:“楚兄有所不知,周将军虽为廖方将旧部,但在方将归来之前,仍由裴将军掌事,今日擅自前来会见楚兄,已令其不悦,若再留楚兄于身侧,只怕……” “元之!休要胡言!莫挑拨方将与裴兄关系。”正说之间,周仓忽而喝来,打断其言,这元之便又歪头斜眼、微抬双臂走回门侧,不再言语。但只如此,便已足够令云涯儿明白,联想先前也曾听得裴元绍斥责周仓过于念及旧情,想必如今自也身不由己,若强留于其身边,只会徒增为难。 改而思索,既然如此,那便说明即使去往庐江,周仓也不跟随,倒不如先行答应,骗其安心离去,到时再说路上耽搁便可,反还少了许多麻烦。于是立即佯作为难,拱手道之,“看来周兄实有不便,那我自也不好强留,唯有受此好意,先行去往庐江了!只望周兄能早日寻回方将。” 不想话音刚落,那正倚于门上元之立大声呼来,“甚好!此去庐江,我已将路线划好,若即刻启程,想必三日即能到达,安顿之处亦已差人准备妥当,直去便可。只是不知楚兄是要多留几日,赏赏沿途风景,还是今日立往?”而后拿出一图铺于案上,指于各人查看。 千算万算,本来以为不过客套两句,却忘考虑周仓既前来相请,以其性格自也不会令己独行,更未想得竟是此人陪同,顿时追悔莫及。然说出之话,又岂能收回,无奈只得勉强答谢,与之共谋。 待元之说罢,周仓对此路线极为满意,又言心中急切,需即刻返回向裴元绍谢罪,云涯儿自知不好相留,便与那元之一同送其远去。哪知周仓刚走,元之忽于耳边炸来,“小人桂元,字元之,方才仓促,未有向夫人通报本名,实在冒昧!往后直呼我名即可,还请夫人莫要唤错!”吓得云涯儿猛得回头望去,只见此刻其已转身牵马去了,毫无半点谦卑之状,但为顾及楚阙形象,并未与其追究。 随后极不情愿骑上马来,一想已非去庐江不可,云涯儿便又生骗意,寻思如何才能连这周仓所交数名随从也一同遣走,而改往长沙。可那桂元偏偏不随己意,又在马上讽刺而喊,“楚夫人兄!不知是嫌马不够俊朗,还是未有看够风景,怎迟未催马?若如小人所猜,还请告知,我自将此马烹于楚夫人兄食,待赏完风景再去。” 被其如此一催,云涯儿自又怒又愁,全无心思再想蒙骗之计,而直呛声回,“催我作甚!我不过是昏迷几月尚有遗症罢了,待我缓完,自知前行!”随即扬鞭催马,就此北去,不管身后。 一路行来,本以为可趁此机佯作动怒而就此遁走,哪知身后几人紧紧相随,尤其是那桂元,步步紧逼,只差将马贴拢过来,哪可轻易甩脱。且那桂元相追之际,更不忘聒噪,时刻提醒于己应去何方,想要就此绕回长沙也难办之。 眼看天已渐黑,又未寻得一村,顿时心生趁夜离去之想。岂料该怎蒙蔽几人之策还未想好,桂元已先喊来,“楚兄留步!我观天色已晚,此去又无甚紧急,我知附近有一隐蔽之洞,乃昔日黄巾旧部为避祸所留,正好住之,不妨今日在此处歇脚如何?” 万没想到,此人言语少有正经,却将此行安排如此周全,己虽全可拒其之意,但想此举为免惹人生疑,加之颠簸一日,的确也有些乏了,稍作歇息再偷遁去,似更稳妥。于是便放缓马步,同意随其前往。 待到来至洞口,才知上其之套。因云涯儿如今身份乃为廖方将夫人,众人不敢冒犯,故请其住于洞中,剩余之人则守于洞外。而此洞又再无出口,若想逃出,必然惊动其人,怎作逃脱? 第319章 江东才俊5 着急半夜,云涯儿一有动静,那桂元便轻声问来,而观其闭目倚壁、似睡未睡,实难从其动作之上观得是否入梦。尝试几番,每皆如此,终感疲乏,不觉真已睡去,待到醒来,天已通明。而那几人亦早早于洞外等候,全无离去之机,无奈只得再作上路。 一连两日,每至一处,皆被桂元安排得滴水不漏。莫说遁走,即使真有不便,而要众人回避,那桂元也总能于事后出现,不由怀疑此人是否躲于暗中偷看。一想如此,心中又嫌又怒,替楚阙不值,奈何并无凭据,无法发难。欲加之罪,却又不如其能辨说,说至最后,反空惹一肚怒气无处宣泄,只好就此作罢,收了逃去之心,再行不便时则更为小心,多作遮挡。 辗转此途,绕开荆豫往东穿扬州之境内终至庐江,不知又行多久,望得一县,明天色仍早,那桂元却提议于此县中歇脚。虽不知其有何盘算,但云涯儿亦一心只想逃脱,更觉能做停留便多分机遇,故而佯装勉强,同意其议。 经得准许,桂元果然立即领众人直往事先安排之处。这般立于院外,乍一望去,几与寻常人家无异,但细观来,此屋竟只门侧有窗,剩余三面皆壁,只需把手门外,贼人自难潜入,内里之人亦难逃脱。观得如此,终知桂元早已料得己欲逃脱逃,并事先设好防备,想来己若入屋,只怕插翅难飞。 本前番还仍犹豫周仓一片好心,就此脱走是否合适,此刻却只觉这桂元欺人太甚,处处刁难不说,竟还如看押犯人一般待己,又怎能咽下此气。于是入屋之前躬腰捂腹,佯称腹痛,桂元却并不多疑,而分掌伸去,告知屋内即有马桶,无需寻厕。 未想才设之计立被轻易化解,更觉不甘,于是绞尽脑汁,终想得对策,随即仍装痛苦,用那几难听清之声道之:“今日多半是因水土不服,只怕其臭难闻,而夜间还要于此歇息,恐扰睡眠,还是寻厕解之为宜。”说罢,便不顾其反应,直往外奔。 说也奇怪,一向聒噪之桂元,此刻竟未跟随己后言语相劝,为防其改暗中跟随,云涯儿终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路中鲜有行人,似也无人跟随,但仍谨慎,不敢就此显露逃意,继续寻厕。哪想往前再过几巷,桂元早已于前方等候,而倚墙指于厕道:“小人怕夫人新来此地,道路不熟,故特来引路,看来是我多虑,夫人请便。” 而其说罢,仍直直盯来,豪无离去之意,云涯儿立知绝非其言这般简单,于是走近喝之,“我将如厕,你怎不作回避?若被你听得难以启齿之声,我这颜面该往哪搁?”想以主仆之礼,压其一头。 结果桂元不以为然,更又一通说来,“看来夫人中气已恢复些许,确实无需我等太过担心。不过夫人无需多虑,我等将脑袋悬于腰上度日之人,又岂会向外人透露此些琐事?况且我亦不觉此有何不堪,每日亦会行之,自也不会取笑夫人。相比此来,毕竟今为非常时期,安危要紧,还请夫人莫要讲究太多,桂元自当从未于此听得任何声响便是。” 说来轻巧,自己当然知晓往日己随楚阙同行之时,其亦无此诸多讲究,何需桂元提醒。只如今己又非真有急,想必早已被其看穿,难以成事。闹之半天,难道真要于这厕中逗留一阵而后再随其返回?越想越是不甘,便又趁犹豫之时观察四周,谋划强逃之路。 僵持片刻,见云涯儿仍未入内,桂元终又插言相问,其话未完,云涯儿立指其侧不远推车之人大呼一声“小心”,总算骗其转头去望,紧皆拔腿便跑,仗己体态轻盈,飞奔数巷,观得有一矮墙,遂立翻其中。 岂料此墙之内竟非道路,而为一户人家,若只如此,倒也好说,再从对侧之墙翻走便是,偏偏正有两名女童立于院内玩耍,见己翻入,而朝这边望来。为防女童受惊,这般忽而鬼使神差,不思逃离,反而上前安抚,“二小姑娘,莫要担忧,我非恶人,只是正与家仆玩耍,不慎闯入你家,这就离去。” 说罢转身便欲翻走,身后却传来其中一女童之声,“小乔不怕,阿姊这般好看,自也不会骗我与大乔。”此话立将云涯儿飞走之神勾回,朝那女童诧异望去。 观得二童不过五六岁模样、一脸稚气,其中那说话小乔显然毫无惧意,反倒满眼好奇,其侧大乔则要拘谨许多,但也并不怯懦,挺身挡于小乔身前。只是不知如此幼童怎无人照料,而放心令其于此玩耍,更是惊异怎连这幼童也能一眼认出己为女子,莫非自己扮相确实太差? 这才生疑惑,立有一妇人怀抱一琴步出屋内,望得云涯儿,脸上惊恐万分,还未喊出,小乔则已先行上前扯住其裙,安抚而道:“阿母莫怕,此姊欲来与我二人玩耍,并非坏人,可莫叫家……” 话未说完,妇人显然未有听信女童之言,立即转身呼救,随之屋内顿时传来各种声响,既有人叫骂,亦有兵刃碰撞之声。观得如此,云涯儿自知不能再作逗留,而向二童答谢一声,“多谢二位相信在下并非恶人,只可惜此行仓促,难作解释,还望后会有期!”立又翻墙而出。 脚才落地,只见桂元倚墙而候、斜首憋嘴,正做怪相,待己立稳,立又作来手势,示意跟随,情急之下,自难顾及太多,仍随其逃。一番下来,桂元带己所至之处,果然是那歇住之处。 此时身后已无人再追,其则不慌不忙再倚墙上,反复转其右臂观之而言,“看来夫人借得好厕方便完了,已精神抖擞,再无大碍。只是不知欲回屋歇息,还是再领小人于这街道当中锻炼一番?”讽刺之余,尽显游刃有余之貌,终令云涯儿收了逃走之心。 第320章 江东才俊6 一夜歇来,云涯儿已冷静许多,思得既然万事皆在桂元预料之中,如何挣扎自也难逃,反正如今也不知赵锦去向,贸然前往长沙未必能寻。且万一区星仍设伏候己,再陷危险,更是得不偿失,倒不如乖乖先往寿春安顿,从长计议。而有这左右护送,加之寿春并无熟人,隐蔽起来自也容易。 随即出门与桂元汇合,其见这边忽已老实许多,反又讽来,“夫人今日怎无精打采,不知是小人招呼不周,令夫人未得好眠,还是夫人夜间太过思念方将所致?”这等毫无意义之言,云涯儿自懒搭理,只怒瞪一眼而催其上路。幸其识相,得此回应未再烦扰,而与左右吩咐行程,立马上路。 本来依照来时之速加紧赶路,当日之内应即可到达寿春,然往北行至一县,那桂元却又提议歇脚。虽猜其于此亦早安置看押自己之所,但思直接去往寿春再看不也等同,为何非要多此一举?随后想得大概定是担忧路途疲惫而难掌控于己,自也懒作细思,安心享这难得清闲。 云涯儿此回倒也不将空闲时光浪费于与桂元周旋之上,而令其随己前往市中置办行囊。本以为又要受讥,岂料其竟破天荒般未发一言,只默默跟随,不过观其眼神游离,亦知其有何盘算。但转念一想,只要不加害于己,如何刁难便也随他去了,何必浪费心思于此人身上。 于市中买物闲聊下来,得知此处原唤作舒县,往北不远便是寿春,而此距离与南面来时皖县相近,若不停歇,直往北去,日落之前到达绰绰有余。不由联想起桂元怪异之举,忽觉此正大好逃脱之机。 而后扯布量身,亦作尝试支开桂元,但不抱期许,而其果真未去,倒也未觉不妥。可未曾想到,路过一大宅附近时,桂元忽然不见踪影。顿觉时机已到,正暗自窃喜,却只听宅内传来一段琴音,其律悠扬,只不知为何片刻便止,随后又再重复弹之。反复几次,终知原为宅中有人练琴。 解了好奇,这才想起正事,可还未思得摆脱随从之法,桂元之声已又从耳侧传来,“看来夫人对这音律也有几分兴趣,只此琴声之主,不过为一少年,且年仅十一。若为寻常人家自还好说,可惜此乃贵人住处,你我只怕难以入府拜访,无缘结交。” 听得其言,云涯儿当即震惊不洗,不禁失声喊出“你怎还在!”全无心思揣测桂元之意,只为难得之机却因好奇再失而痛心不已。 “不知夫人此话何意,我本就与夫人同行,不还在此处,难道还能所在他处?”相较之下,桂元倒镇定许多,仍旧倚墙靠之,摆弄其手,显然故意抬杠。 无奈之下,想来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得就此作罢,总不能将己盘算抖出以作解释,遂收了心思,改欲离去。哪知此时宅内也有一声喊叫传来,“是何人在外喧嚣,扰我主人练琴!”这般自知理亏,怕人出门质问,立催众人速去。 偏偏桂元一副不嫌事大之貌,非但不去,还反朝院内呛声回道:“方才是我家夫人喊叫又能如何?怎还轮到你这下人训斥,真是太无规矩!快叫你家主人出来跪礼道歉,否则我一把火将你这院烧了,看你还敢嚣张与否!” 明明已做叮嘱,其却故意惹事,此举差点未将云涯儿魂魄吓出,慌忙拽起桂元之臂直往巷内跑去。可桂元于半途挣脱,口中还仍不忘喊:“夫人莫怕!我为下仆,他亦为下仆,主人自有高低,难道这下仆还能仗着主人之势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成?今日不替其主人管教一二,只怕往后仍不知天高地厚,为主蒙羞!若此人为我家仆,定绞其耳,看其还敢不听话否!”听得如此叫嚣,云涯儿懒再管其,自行躲入巷中,偷偷观之。 待桂元倚墙边骂边挖耳挠腮等候一阵,终有一少年绕至前来,拱手询问,“不知何伯方才冒犯之人可是你家主人?小生名为周瑜,特来替其赔罪。”礼罢,立又好言道来,“此因何伯见我琴艺久无进展,而心中焦虑,不慎失言,还请阁下莫要动怒。只是不知你家主人此刻何在,可否入屋受我招待,以作赔礼?”随后深躬其腰,又行一大礼,于下仆而言,此礼足以有余。 然而桂元自与云涯儿相识之日起,实也并非下仆,更无此自觉,此番又岂会因周瑜一礼而罢休?反得寸进尺,挖鼻再言,“算你识相!可我也非不明事理之人,人既非你骂,受你道歉又有何用?今日也不劳烦你亲自动手,只消把那恶仆找来,我自拧其耳以祖传秘方泡得好酒相赠于你,喝完此后便再无恶仆烦心,岂不快哉!” “这……”周瑜显然未觉桂元只是胡言乱语,反当其真,仍旧拱手说情,“何伯年迈,乃家中老仆,恐怕难以受得如此惩罚。念其对我周家劳心劳力,今日不过一时之失,阁下可否退让一步,令我以家中财物相抵?” 一听有利可图,桂元倒不再咄咄逼人,稍显犹豫,本来行礼手势已经摆好,却不知又有哪根筋未搭对,忽将右臂抽开,险击周瑜面上,仍旧叫嚣,“那可怎行!如此一来,不是等于你家有钱便可纵容下人为非作歹?想来有此之心者亦非是何好人,我看还是将你这院烧了更为妥当!我命不值钱,能换得你这一家恶主恶仆之命,倒也值当!” 这番吓来,周瑜虽未惊慌失措,但仍少不了百般求情,而桂元反乐在其中,越说越是过分。立于一旁观察许久,云涯儿终忍之不住从巷蹿出,直指桂元鼻梁,大声斥道:“你这无赖!刁难我便也罢,因念你一路照顾,自未说甚。今怎无端为难起一十岁小儿来!若说评理,平日我亦未少受你气,是否要先将你耳绞下给我泡酒,再与他人追究!” 第321章 龙吟虎啸1 本来不过一时气愤,也未曾想镇住桂元,但其却偏趁背对周瑜之际微扬嘴诡笑,以那从未显露之恭敬拱手弯腰而答,“夫人息怒!小人不过见夫人负气不甘,而欲出头,这番得了夫人教诲,已知不妥,往后自不敢再肆意妄为,还请夫人莫要责罚!”随即立又转头去向周瑜赔礼。 如此伎俩,云涯儿早已见得多了,且又非真妇人,岂会被其蒙蔽,正欲再作训斥以立己威。奈何周瑜年幼,尚且仁厚,倒不计前嫌,而步至跟前来劝,“这位夫人,家仆护主乃是人之常情,我家何伯亦是因此而冒犯。只求夫人暂且宽恕何伯,并也莫再怪罪此人,入屋内稍坐片刻再去如何?” 得其说情,想来自己本也不能奈何桂元,做个顺水人情倒也无妨,还能化解干戈、免遭祸端,一举两得。只如今事态,己怎有闲心去他人家中做客,还是这等年幼之人。犹豫再三,忽而想得其名,心生惊讶,立又问之,“不知阁下之名为哪两字?” 这般问去,周瑜一脸茫然,随即又立作恍然大悟之状,行礼道来,“这周乃周边之周,瑜则为美玉之瑜,合之周瑜。家父乃洛阳令周异,世居舒县,因瑜年幼,未能跟随家父就任,而于家中读书学艺。但瑜今已可独自宴客出游,不受约束,夫人切莫担忧,安心客坐便可。” 说来周瑜两字拆开倒也无甚惊奇,然拼之一起,事关重大,云涯儿又怎敢不忧?而立又追问其字是否“公瑾”。此问一出,倒轮到周瑜震惊,诧异叹来,“夫人怎知家父为我拟定之字?此字尚未采用,外人应不……”顿之片刻,急忙招手又叹“莫非夫人与家父相熟!”恳求云涯儿入内详谈。 盛情之下,加之云涯儿已确认此人为曾闻周郎,难得结交之机,便也不好抹脸拒绝,随其绕至大门。正欲入时,才发现桂元仍跟,遂立瞪一眼,不给好言,“我等主人详谈,你这下人跟随作甚,还不快速速归去!”说此言时,其实早已忘了脱走长沙之事,只是担忧桂元又再胡言乱语误己大事罢了。 但桂元显然并非此想,而故作瘪嘴、委屈巴巴,“主人差我跟随夫人,千叮万嘱寸步不能离,今日若是独回,日后被主人知晓,唯恐……”如此牵强之由,云涯儿恨不得以其先前未随己逃去仍旧叫骂之事相怼。然想得身旁之人身份与己所扮身份,因要顾及楚阙形象,也只得将话咽下,改差其于门外等候。 此意桂元虽不情愿,倒也并不胡搅蛮缠,扭捏几下险已答应,偏偏周瑜又来多管闲事,欲显其大家风范,“既然此仆有此忠心,夫人自应欣喜才是,还请莫作责备。不如于屋内再设一旁席,令其候之可好?” 旋即想来反正也无不可告人秘密,留那聒噪之人在侧也罢,况且有周瑜作保,己若再赶桂元,倒显小气。尽管心中不甚更不爽快,也只得同意,并叮嘱桂元莫要没大没小、擅自插嘴。而桂元听之,一口答应,反使云涯儿没底,后悔准其入内。 幸而待周瑜吩咐下人备好席座,解了误会之后,只与云涯儿嘘寒问暖、你言我语。不仅云涯儿自觉无趣,几思离去,那桂元更是因不敢放肆而太过拘谨,如坐针毡,哪又有那闲心多嘴。 闲谈之余,言罢琐碎,周瑜终问来要事,“听夫人口音似非我庐江之人,不知此去远行欲往何处,可有周瑜能尽绵薄之力处?”虽其一番好意,可惜此事机密,不能告知于其,遂而吞吞吐吐,一时竟想不出应对之辞来。 未想这边不言,却自有人安静不下,“你这小儿,年岁不大,怎如此好事!我送夫人前往寿春探望客居庐江亲友,关你何事!我还当你是……” “住口!”关键之时得桂元出口解围本应感谢,然其言语未免太过冒犯,万一周瑜家人听得,迁怒下来,只怕此围解了,却难周全离去,而不得已厉声打断,再与周瑜道歉。 不过周瑜听得此言,比起无礼措辞,反对所说内容更感兴趣,而再致歉,“原来如此,那兄方才教训极是,周瑜实不该过问夫人家事!”言罢,仍意犹未尽,立又补充,“我曾听闻,寿春有一少年客居其中广交名士,乃孙子之后,如今已名扬四海,庐江之内无人不知,早有拜访之意,奈何一直未有动身。不如这就备车,陪同夫人前往,此去起居费用,自由瑜垫付,以作赔礼,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说起意下,有一桂元纠缠令己不能返回长沙已实为头大,何况这十岁出头之小儿?万一有何闪失,还不知其父会如何待己,与之比来,路途安逸这等小事,绝无半点议价余地。思来反正同不同行,其也能去得寿春,自己何必揽这吃力不讨好之事,正欲婉言相拒,哪知那极为讨厌之声又再传来。 “甚好!我观你家屋大院大,当为富贵,想必家中自有强健之仆,一齐招来,顺便护送我主前往,免遭路匪之扰。此真一举两得,感谢周公慷慨!”为表其诚,桂元竟真俯首跪拜,与先前判断两人,看得云涯儿是目瞪口呆。 但细细思来,此途之行,一直受其周密安排,莫说路匪,就是路人,也未于非村非县之地遇得一个,其说此言,为免太过突兀,顿深感不妙。又思既然前半程尽皆在其掌控之中,这后半程自也应当如此,难不成遇得大小乔与这周瑜,也为其一手安排?想至此处,不禁冷汗直冒,不敢再轻视此人。 而换周瑜听来,自是欣喜非常,不过其虽年幼,却极为机敏,一观云涯儿神态,立感异样,忽愣原地而瞥桂元一眼,立收神色,佯装不知继续答之,“那自当然,家父于朝中为官,家眷自也受圣上恩泽,有那精兵护卫。因平日并无险事,而未令站岗,只于别院歇候,要用之时,却也不比临阵之兵有差!” 第322章 龙吟虎啸2 言罢,周瑜侧过身来背朝桂元,并使来眼神,“只是我家车马仅余两乘,夫人一车,我坐一车,本应正好,但恐夫人还有随行家眷,招呼不周,还请告知,在下好作准备。” 此番暗示,云涯儿并未领会,但也不碍如实答之,而仍抢言客套,劝说周瑜不必相送。然对方听罢,只点头思索,请云涯儿等候,离屋去了他处。 见得四下已再无人,云涯儿立凑桂元跟前,小声斥责,“我等前往寿春又非玩乐,你无事招外人作甚!想你跟随一路,莫不是为坏我好事而来!” “夫人莫忧,且先听我一言。”面对于此,桂元仍伏案托腮、漫不经心,“那吴中孙家虽已不如孙子当年誉满天下,但也好歹为一方名门,岂是你我这来历不明之人能随便能访之?若真如此,只怕那孙姓小儿早已被仇家杀害,哪还轮到夫人相见。而这周家主人官居高位,其子欲访,自畅通无阻,若能……” 话未说完,察觉周瑜又入屋内,桂元立收言语直起身来,改坐为跪。但知晓其计,已无需说明,云涯儿亦能猜得,这般终可断定前后之事确实为其安排。只是未曾想到,此人不但能审时度势,竟连活人也被其计算在内,也不怕中间出何纰漏。 正想之余,周瑜已走近身侧,再行询问,“行程之事在下已吩咐下去,奈何还需等候各人准备,只怕今日难往,不知夫人可否于别院留宿一夜,明日再行?” 按理来说,本应全然不愿有周瑜跟随当即拒绝才是,但经方才桂元晓以利害,已有动摇。权衡之下,想来若有周瑜同行,即便路上耽搁,到达寿春之后,拜访孙家自也更为畅通,反能节省时日,似也当同意其议。随即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自己从始至终皆欲前往长沙打探赵锦下落,何时说过要接近孙家?奈何此刻若当于桂元之面拒绝,想必自难如愿以偿,又何必自讨没趣,遂与周瑜客套两句,勉强答应。 安顿好后,要说这周家别院,远比自己平日所能住得之处奢华百倍,不禁叹之这周瑜果然非同小可,若有其助,只怕见那孙文台也不过片刻之事。然桂元倒不急通知随行之人,一入院内便大呼一声,寻至为其所备之房,仍倚墙而靠,等候云涯儿歇去,既不多言,也不四顾,颇为反常。 而因下人皆对己毕恭毕敬,除那桂元之外,倒无一可随意言谈之人,忽又觉这富贵人家也不过如此,平日未免太过枯燥,难怪喜交名士、四处走访。但又因对桂元早已无甚好感,自宁愿一人独坐屋中,也不愿与其详谈,随即早早入得屋中,只等困意来袭。 静坐许久,顿觉难耐,闲来又于屋内四处走动观之,发现此屋原为女宾准备,梳妆用具样样齐备。忽而望得一镜,不由心生好奇,终忍不住凑至其前,细细观之。借着烛火之光,虽不明晰,但镜里之颜,确实乃为楚阙,再观额上,模模糊糊望得那疤,仍有惊讶。尽管先前早已被桂元告知此事,自己亦曾摸得,只镜中所见那疤,其形其状,无不与自己印象当中全然一致,未有丝毫偏差。若硬要说有何区别,那便是其色更浅,似也更小,不知是因屋内昏暗所致,还是因楚阙肤色本就更浅,一时之间也难以弄清。 混乱之时,忽又听得屋外传来一通叫喊,似为桂元之声,“诸位壮士,是否有何误会?我随主人来此借住,虽晚饭可口,不由多食而令你家主人心疼,但也不至于以棍棒相驱吧?我请主人预支些工钱赔偿可好,能否莫要将我赶出。” 想之桂元素来不言好话,今又作怪,不予理会正好令其吃些苦头。但却未想与其搭话之声,听来也有怪异,“莫要诡辩!我观你贼眉鼠眼,不似好人,幸而我家主人宽厚,不与你计较,乖乖离去自可,日后是否为恶,自也与我等无关!” 一听此言,云涯儿当即以为计划败露,顿生心虚,只怕稍后周瑜便来与己质问,却又不知此刻能做何事以保桂元,索性想来不如随其一同逃去更为妥当。远离立从屋内蹿出,还未立稳,霎时发现桂元已被周瑜家仆围得水泄不通,己难入内,其亦难出。 而桂元倒仍眼尖,见己出来,立高声呼喊,“夫人莫惊!我已知晓定是因我先前得罪于那何老儿,令其怀恨在心,故而欲加此罪赚我,我自将理说清便是,不劳夫人费心!” 未想其于如此关头竟还能说这胡话,正欲替其圆说,便有周瑜家仆凑至跟前轻声细说:“夫人,我家主人见此仆太过张狂,明明口中头头是道,却处处喧宾夺主,令夫人多有难堪,故而略施小计,欲将之教训一番,以便夫人日后能……”不等其人说完,只见桂元忽的蹿起身去,攀至墙上踢翻两名家仆,此景哪是其被教训,分明就是在此闹事,终令云涯儿信得其言,收了惊恐真懒管之,而改立于一旁静观其变。 哪知桂元稍占上风,便故意借机撒泼,一边斗来,一边喊之,“你等未免太过小气,不过一餐饭罢,难道还能将你家吃穷不成?且偏偏又不要我赔,只逼我归去,岂不是欲害我受主人责罚,此计好生歹毒!若那老儿对我不满,出来当面对质便是,暗中伤人算何英雄!”言罢又已夺去一棍,打翻四五家仆。 憨斗之间,周瑜已问讯赶来,身后亦跟五六家仆,其中似还有一老者。见得眼前情形,周瑜稍有皱眉,但无一言,而令云涯儿更为疑惑。待到家仆已全不敢再与桂元战时,忽见几名刀斧手从外飞身涌入,直将桂元围住,并有其中一人喝道:“以阁下身手想必绝非寻常家仆,不知冒充下人潜入周家有何企图?若为求财,还请阁下开个价钱,不动干戈自好;若为我家主人而来,还请留下头颅,日后自不必再见!” 第323章 龙吟虎啸3 观那刀斧手声色俱厉,不似桂元这等满口胡言之人,还未来及担忧,却已见桂元舞起手中长棍与众刀手战起,其倒仍不忘逞口舌之快,“诸位壮士为免太过抬举小人,不过一餐饭罢,又何需找你家主人评理,可惜头颅我只一颗,留于你等,恐有不便,恕我难以从命!” 随后几人打作一团、难解难分,这边众人合力攻其头腹腿三处,那边则以棒挑轻易化解,你来我往,动作连贯顺畅,全然不似夜间视线模糊该有之举。不过以桂元越发少言之势仍可看出其已愈渐吃力,毕竟无论身手再是如何了得,于这难以击溃敌手之时招架数人,光凭体力便难比之。 一想桂元若败难免不胡言将己招出,到时恐怕有口难辩,云涯儿便顿生惊慌,而忙至周瑜身侧求情,“周小兄!不知我这随从是否真过冒犯,但其毕竟乃我家下人,实不忍看其受得伤害,小兄可否手下留情放其一马?我自感激万分,替其赔礼。” 闻言周瑜立转身来,倒仍客气,“夫人言重了,实非如此,乃我今日与之言谈时,察觉此人并无规矩,亦似非久为下仆之人,故而特意差人试探。哪知其身手如此了得,只恐为哪路山匪所扮,连同夫人一并蒙蔽,到时万一加害,可怎是好?” 此话说来倒也未差,想这周瑜年纪轻轻一眼便能看穿桂元,委实不凡。不过好在其尚未怀疑于己,但思倘若留于此处,被其看破自也迟早,深感今夜已非离去不可。遂而假意惊道:“桂元他虽口无遮拦,但一路之上勤勤恳恳,助我安全至此,想来应非小兄所言恶贼,不知其中是否有何误会?倘若实在不妥,那我自领其去,不再与小兄徒增麻烦。”随即低头躬腿行之一礼,欲作辞去。 “欸~夫人此话怎讲,”周瑜观得,立显慌张,而速挽留,“今日本为周瑜招呼不周所致,怎还能将夫人赶去?太无礼数不说,更显周瑜小气,还请夫人莫要得怪,我这就……”说罢立朝刀手喊去“停手!”众人瞬间退出数步,架招相拒,只剩桂元意犹未尽,仍旧舞棍示威。 而后周瑜迈至众刀手间,拱手相说,“壮士身手已令周瑜大饱眼福,果然非比寻常。斟酌再三,想必定是错怪好人,自当愧疚。不知壮士可否不计前嫌,仍与夫人留于府中,令瑜再作补偿?” “哼!”桂元听罢,立显不屑,又再空挥几棍,见周瑜不躲不闪,索性将棍扔至身侧之人头顶,冷言答之,“未想你这小儿不过十岁出头,竟也能有此胆色,倒算条好汉。既然你不再作刁难,那我又有何与你追究之理?自是把那想出此计老贼唤来,让我亲绞其耳便可!”万没想到事到如今桂元仍旧如此嚣张,全不给周瑜留得半点颜面。 此刻云涯儿只觉自应见好就收,怎能得寸进尺,正欲上前斥之,周瑜却已先行答之,“这……实不相瞒,何伯早已羞愧告病,并未再出言诋毁壮士,今日之计,皆我想出,乃因周瑜涉世未深且读书不精所致,还请壮士退让一步,包容此过,瑜自感激。” 见其言语诚恳,桂元倒忽而一愣,半晌才又举臂作答,“你莫诓我!我不过是欲评理来,被你这般一说,反成蛮不讲理之人,若传出去,岂不遭人耻笑?今日姑且信你一回,你先稍候!”说来便伸掌拦截,随后绕至这边,与云涯儿道:“桂元冲动,惹夫人受了惊吓,自知有过,还请夫人莫绞我耳,安心歇去,此事我自妥善处理,不劳夫人再多费心!” 本求情之言不过逢场作戏,找了台阶下之便可,但其分明又作调侃,终令云涯儿觉其毫无悔意。而观周瑜等人之态,倒真似干戈已解,索性丢下“我已乏了,欲作歇息,此仆还是交由小兄处置便可”之言,便立回屋中躲避麻烦,不再作理会,听得桂元在外大呼小叫,反倒极为畅快。 翌日一早,也不知桂元给周瑜下了何药,一夜之间竟对其信任有加,只差以兄弟相称。反倒自己却如货物一般,被人随意押运,且全未经得于己同意,便规划好去往寿春行程,奈何早已骑虎难下,只得入车随行。 北去许久,一路听得桂元聒噪烦耳早已麻木,忽闻一声虎啸,顿时精神抖擞、全无倦意。想这江东之地水路纵横、鲜有山脉,怎还有虎出没?诧异之余,探头车外直观四周,才知原非己一人为此惊奇,众人亦挂疑惑,就连一向神态悠然之桂元,也已皱眉沉思。 不过转念一想,虎终归野兽,且只一头,又怎能敌这数十身负刀兵之人?且己还于车中受人保护,自也无需担忧。哪想还未安心片刻,再又一声虎啸,拉车之马骤然癫狂,长嘶一声奋力奔起,将马夫甩下车去,只留云涯儿一人仍坐车内。 情急之中,虽能听得身后有人纵马追赶,但却迟迟未有追上,云涯儿自也再难顾及那些,只得亲扯缰绳,试图令马停歇。然此马不过凡品,并无郭嘉那马一半机敏,不管怎唤也仍无动于衷,拉扯缰绳更毫无作用。 霎时,那马失了前蹄直扑在地,连车一同甩翻,好在云涯儿反应及时,紧紧抓住车框,才未因此飞出车外,但也摔得肩颈,疼痛难忍。奇怪之是,遇得如此之险,竟依旧无人追至,无奈之下,只得待伤稍缓而自行爬起。转头望之,果真无人,不由心中愤懑,他人便算,未想桂元竟也并未尽心尽力,枉己昨夜还替其求情。 然若只此倒还好说,此番只觉手搭车框未免太过柔软,且还极暖,似火炉般。不由多抓几下,触得柔顺毛皮,更是疑惑万分,先前似乎并未见得车中有此装饰。遂而扭头望去,只见己手正搭一虎额上,若稍低些,即则送入那正微张之血盆大口。 第324章 龙吟虎啸4 遇得此景,差点背过气去,云涯儿只得勉强维持镇定,急抽回手惊呼一声“我无意冒犯,虎兄见谅!”转身即逃。哪想三步下来,那虎只轻巧一跃便飞至身前拦住去路。这番再又与其对视,已是吓得不知所措、伫立愣神。 意外之是,那虎只瞪眼相看,倒也并无食己之意,随即心想大概因其尚味肚饿。然此虎身形硕大、强健有力,若不脱身,稍有不慎,被其咬断手脚自也为迟早之事。但经方才一试,直接跑之又必难得脱,还需对策。细思之下,遂趁其尚未露出凶相之际,改面朝其蹲,倒退而行,可己退一步,其立跟一步,几番下来,全无走脱可能。 偏偏这等危难之时仍无人来救,也不知是否早已吓破了胆而将己撇下自行逃去,照此看来,已再难期许,仍旧只得自思脱困之法。然而说来轻巧,自己一无兵刃在手,二无飞天遁地之能,战难战胜,逃亦难逃,欲从此虎跟前逃脱,简直痴人说梦。 僵持之余,忽望一箭飞来,直射虎目,本稍起希望,无奈被其一掌拍落,立又骤熄。随即其虎大吼一声,直袭来人,顺之望去,隐约能见是一少年正骑马奔来。难得此机,云涯儿自也懒管何人来救,立即背虎奔逃。 奈何还未奔去几远,只听身后一阵惨烈马鸣,旋即便是少年跌落马下之声,不禁为其即丧虎口为之叹息,而回头望去,结果那虎并未杀害少年,反仍往这边追来。惊讶之余,云涯儿已再无闲心顾及他人,慌不择路急往前奔。但凭楚阙脚力哪能胜过那虎,扭头观其已愈追愈近,赶忙摆动双臂,如驱家禽一般连呼带赶,可惜毕竟此乃一虎,又怎能见效。 分心之际,虎未追上,却未料到己已先脚底踩空,顿时摔翻在地连着滚之几圈才止住身子。惊慌失措之间,竟连站起也忘,而就此前爬,由此可知,哪能得脱。果然随即便被那虎以爪将己双臂按住,再听其咧嘴长啸,其声振聋发聩,险将胆也吓破,自觉死期真至,只悔又害楚阙受得此苦,难保此身。 万没想到,如此关头又有一箭射来,直指虎额,那虎照旧击落,却未料得再来一箭,而被射中其掌,立即哀嚎一声,纵身逃去。尽管云涯儿早已六神无主,但隐约观得那虎动身之时似乎遗落一物,好奇之下,便颤颤巍巍扫视一番,终于草窠当中观得一木质小块,连忙拾起,收至怀中。 刚一掩好,身后立即传来少年之声,“阁下无恙否,敢问可知方才被那恶虎所追女子脱身未有?”此本寻常关切之语,听来却极为别扭,己不正于其前,此问到底何意?然其救命之恩毕竟为真,自当先将疑惑抛之脑后,起身答谢。随即转头望去,眼前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却披甲带刃、双目有神,手中还握有一把长弓,威武之姿不逊成人。 行完一礼,还未来及相谢,其已先行解释,原来其今日与其父之部外出狩猎锻炼武艺,半途遇得此虎追己,才仗义来救。但其亦疑惑,先前被追之人明为女子,转眼功夫便成云涯儿,以为女子受得搭救,遂问前言。 得其问来,云涯儿心中虽已猜得八分,但仍难相信,此回既无晕眩,又未眼黑,怎也能遭此怪事。不觉猜想莫非此人与那桂元一般是在逗己取乐不成?而开嗓欲言,一字出口,果为己声,混乱之余,立望己身,终不愿信之也得相信。 旋即思来此事非同小可,尚不宜令他人知晓,便手指北方告知女子似往那边,少年听之毫无猜忌,答谢两声立马追去。望其渐远,不觉心中有愧,也不知己已说了多少假话,如今竟至连救命之人也需蒙骗之地。 而后确认周边,觉那虎应不再至,便又将愧疚抛至脑后,取出怀中刚拾那物,反复观之。发现虽其之上更为光滑,但观其纹其形,足可断定此确实为那石韬所给寻医信物,唯一不同便是其上水滴并未显现,如今握于手中,亦无异样。尝试几番,终是无果,只好将之又再收回。 观得天色尚早,即又思来应当尽快与桂元等人汇合才更为紧要。巧合之是,这才想之,周瑜等人便迎面而来,遂立欣喜前迎。 不想还未靠近,其前守卫立举刀问来,“来人留步!此路甚宽,你接近我家主人作甚?”本以为只是下仆无礼,便又望周瑜望,观其亦是满脸疑惑,才顿时忆起己已又复己身,此些之人自当并不识己。 立于人前又再仔细观察一番,独独未见桂元身影,也不知其是趁机逃走,还是真寻己去。立又转念一思,此事似也不甚重要,己既复得原貌,想必就连桂元也已不能认出,此不正为大好逃去之时? 于是立与周瑜守卫道歉几句,转身辞去,哪知又被周瑜叫住,问道:“壮士留步!前番怠慢,还请担待,只是忽而想起既然壮士乃从前方而来,应当见得一女子经过才是,可否告知去向?”既得其问,猜想其必已寻得马车,知己失踪,然为免又多麻烦,自然答之不知,并于心中怪之,先前危难之时,怎未见得其差人来寻,此刻危难已解,还来作甚,未免太不仗义。继而匆匆敷衍,立即离去。 诡异之是,周瑜明在己身后,但那桂元此刻却从前方追来,并且其眼瞥中己面之时,忽有一愣,并非周瑜等不识己人那般疑惑,更似认出己来。按理来说,己以楚阙之身与其也才不过相识几日,往日绝未见过才是,其此反应,未免蹊跷。 然而桂元并未上前相认,只佯作不识擦肩而过,去与周瑜汇报,此举反更令云涯儿大惊,猜想绝非己想那般简单。但又想来,既己不需顾虑桂元,就此安心离去才是,想之那些又有何用,随后头也不回,赶忙北去。 偏偏身后之人步伐缓慢,既不走快,也不停留,稳稳跟于己后,因有心虚,云涯儿更是不敢就此转头返回,只得于心中企盼周瑜停歇,再作南归。 第325章 龙吟虎啸5 再行一路,周瑜自是未有盼走,倒又迎面而来一骑马少年,仔细观之,原来是那先前救己之人。其一望得云涯儿与身后众人,便立马举枪指于那边问道:“敢问身后可是你部下!” 得其之问,不由暗思若是如此倒好,只可惜世事不尽如人意。正欲否定,哪想身后一人忽也举刀大喊,“哪里小贼!好生张狂,竟敢以兵刃指于我家主人,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必自是少年此举多有冒犯, 而那边喝来,这边自也毫不示弱,“我孙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今日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你这区区鼠辈又能耐我何?”说罢便撇开云涯儿,提枪杀去。 那人倒也大意,身侧之人明已护上前去,却被其支开,继而笑道,“如此张狂小贼,又何需诸位出力?看我亲自将其教训,以免说我以多欺少,而未令其长得记性。”偏偏孙策不使花招,就此正面以力相敌,那人以为眼前少年空有蛮勇,更为轻视,仅随意挥刀抵挡,哪想只此一击,其手中长刀便被挑飞。 随后孙策又再顺势冲杀,助一路直至周瑜跟前仍旧毫发未损,但见周瑜亦为少年,便立转马头又往回退,此番已再无人敢阻。待其退至一半,周瑜似有所思,而举臂喊之,“阁下留步,方才听闻阁下自报名号,乃知阁下姓孙,不知可为孙文台之子?” 但孙策却并未因此留步,而只背对于其扔出话来,“我观你比此些草包强之些许,只可惜武艺不精,劝你还是莫要打听我家之事,我亦懒与你这文弱之人结交。”言罢,已至云涯儿身侧望来。 此时云涯儿却正沉思,虽说自周仓与已会面以来,已能猜出前往寿春便是为寻这眼前之人,然而今日亲眼见之,倒仍惊讶,更是全未想得竟会以这般情形见之。 愣神之际,孙策之声已至耳旁,“方才我已往北寻去数里,并未再见女子,好在也未见得有人受伤之迹,想之尚且安全。不知阁下是否记错方位,能否再作回想一番,此事攸关那女子性命,实不敢马虎。” 若其真只担心于此,倒是好说,至少自己已能断定楚阙绝无闪失,奈何又难以如实相告,只得顺其之意愧疚答道,“这……小兄所言极是,兴许是我方才受得惊吓,已不能记清,容我再作回想……”而佯作思索。然此毕竟胡诌,暂可拖得一时,却又如何久拖? 为难之间,孙策已又举掌道来,“既然如此,还是不再难为阁下了,方才我已吩咐下去,请我父部下代为寻之,不止北面,附近一带皆有人往,若是寻得,自会来报,若未寻得,倒也不失好事一桩。”说至此处,其色忽改疑惑,而将话锋一转“我观阁下徒手便能与那恶虎相斗,此刻得脱竟毫发无损,想必绝非等闲。不知阁下是否己将那女子救去,而恐孙策多扰,故不愿告知?若真如此,我自将部下召回。” 说是毫发无损,虽也未差,然己何时与那虎斗得,不过凑巧未将之激怒罢了,尚能苟且偷生,已是万幸,万没想到竟还能遭孙策吹捧。不过经得往日之事,自知此勇冒认不得,随即支支吾吾,欲作澄清。 然此之时,周瑜等人已靠近前来,众人皆是毕恭毕敬,唯有桂元一人掩于车后,不望孙策,却是望己,顿觉异样。方才孙策大闹之时,其亦未显身手,平日那般爱出风头之人,怎如今己所冒充之楚阙不在其侧,却变得如此低调?而与其眼神相交之后,其又故意避开,更觉不蹊跷,莫非其已知晓自己能化作楚阙之事? 这般正疑,而那孙策见众人围来却极为不悦,立将长枪扛于肩上,随口道别一声便催马奔去,无论周瑜如何挽留也不理会。渐渐已见其远,周瑜总算作罢,而改下车又来与云涯儿相问,不过这般之礼已比先前深厚许多。“我观那孙姓少年对我等皆不屑一顾,却唯独愿与阁下攀谈,不知阁下是否与其相识,可否引见一番?” 原来方才言谈令其生了误会,本想再作澄清,不过转念一想,己若主动告知先前之事,只怕又会被人看扁,倒不如不作理会,自也无差,何必多此一举。故而直接告知与那孙策不熟,便要离去。 可周瑜尚好应付,其侧守卫却极易动怒,这般又觉无礼,而将刀横来,“莫要不识抬举,我主既问,你好生答之便是,这般敷衍,莫不是你也瞧不起我主?今日出行,三番两次令主蒙羞,我等早已再无颜面见得老主,决计不能再纵你嚣张,老实交代,我等自不为难,若……”其言未完,便以手抚刀暗示。 此情此景,云涯儿自也明白,但头疼之是,自己所隐瞒之事与那孙策实无干系,即便告知,其又怎能满意?只怕耽搁半天,仍要动那干戈,而己身手又岂如孙策那般来去自如,自难得脱。 不等思得两全之计,却见孙策又再杀回,远远便能听其喊之,“我就知你等心胸狭隘,必会为难此兄,幸而半途想起,才得及时赶来!”旋即还未等那人反应,便已冲至跟前,将其手中之刀挑飞,再以枪柄猛击其背,使之跪倒下去。 而后其侧众人终也不顾周瑜阻拦,一拥而上,将孙策连带云涯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难以突围。但那孙策这般一边掩护一边冲杀,倒觉痛快,更是不时笑来,豪迈之状,全然不似十一二岁。 斗至半酣,眼看众人已皆招架不住,却有一人逆势杀来,定睛一看,原是桂元。本以为此人素来机关算尽,此刻以逸待劳,等众人已将孙策体力耗尽,这般再来坐收渔翁之利,应能轻易得手。只是万没想到,二人才过三招,桂元就连猖狂都未来得及猖狂两句,便已灰头土脸、仓皇逃去。 趁得此势,孙策越战越勇,追得众人四处逃窜亦又不敢逃远,却忽听身后有人正呼“策儿!”其声浑厚有力、不怒自威,却又仿佛夹杂几分别样之情,难以言表。 第326章 失而复得1 方才尚还斗得天昏地暗之人,转眼之间便收了兵刃,改受其父教诲,前后反差,实在出乎意料。而此本撇清关系逃去之大好时机,奈何却被夹于两军之间,哪边也不愿让路,只得就此托腮歪坐等候。闲暇之余,又观得周瑜之众虽有不满,但却不敢言表,只与来人对峙相望,也同憋屈,唯周瑜一人甘心静候,不禁顿时想开了些。毕竟任谁也难猜得,那本应在千里之外与叛军对阵之人,竟会在此刻归来与其子相会。 片刻之后,孙策之父终言罢改领几名亲信离去,将其部皆留于此,孙策这才转过头来再而喊道:“今日算你等走运,得我父求情,令我不可再生事端,还不速速谢恩离去!” 此话一出,云涯儿自是求之不得,不等周瑜之众反应,立即动身往南,偏偏孙策不管他人,独独追己,“阁下留步!方才之言乃对那蛮不讲理之人所说,并非阁下,我还有要紧事与阁下详谈,不知能否相告?” 听其话意,想来无非是要问清楚阙之事,但自己也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又怎能与其说得明白?遂仍以还有他事紧为由婉言辞去。可孙策并不信之,“阁下之意,孙策明白,还请莫过忧虑,”摆手扫于身后,仍继劝说,“如阁下所见,我乃吴中孙家之后,家门有名,不敢轻易毁之,自也行事磊落。若那女子实在不愿令在下知晓其之下落,孙策自绝不再问。这般只是仍有好奇,阁下方才明明徒步,而我追赶之时亦未见得阁下身影,又是怎将那女子换出,而替其与恶虎斗之?” 弄之半天,原来这孙策终归还是年幼之人,对那不解之物好奇有加。然若为他事,随意胡诌两句敷衍便是,可此事为其亲眼所见,只恐难以圆说,而告知实情则更不可能,不禁尤为头大。 幸而此刻周瑜也已凑近前来插话,将孙策注意引去,“孙兄有所不知,我今日所来,便是特意往寿春拜访,万没想到能于半途遇之,本应庆幸,奈何生了误会,导致兵戎相见,幸孙兄武功卓绝,未有受得其伤。而你我因此结识,也算缘分一场,方才无意听得孙兄言语,才知原来孙兄与我亦目的相同,皆为寻那女子才于此处停留,更是巧合,实乃上天之意……而孙兄既从北来,我则正往北去,两面相遇也未寻得那虎与女子,想必自是早已脱身遁去,若想寻之,还需从长计议。不知孙兄是否愿与我合力,既可缩减时日,也可令我弥补方才无理……” 尽管周瑜强行套来近乎,孙策却不以为意,似听未听。而云涯儿夹于其中,只觉甚为尴尬,,默想依如今情况,纵是再找几百人来,其二人也绝不可能寻得楚阙,只求怎样折腾也好,能放己去便可。 然而事与愿违,待周瑜言毕,孙策立即伸掌推去,一口拒了其之好意,并作补充,“未想你竟还有偷听他人谈话这等癖好,实在是人不可貌相。然我今日懒与你计较,自去便可,莫要妨碍我与此兄详谈!”随即立搭云涯儿左肩,邀之直往北边人群当中。 无端受得鄙视,周瑜自忙追来解释,言说几句,孙策面露不悦,又转身去大喝一声,“你这厮怎不识好歹!我孙策又岂是拘泥小节之人?竟再三纠缠,非但看扁于我,更是如蝇绕而,甚为烦人!”终将周瑜惊之一愣,止了言语,立足注目。 虽说通过此人已将周瑜摆脱倒也并非坏事,然云涯儿却不知该喜该忧。毕竟周瑜虽是难缠,但也皆因桂元从中作梗,其人待己还算客气,且其品行端正,于己并无不利。相比之下,孙策为人豪爽,勇猛过人,十一二岁便敢与数十人相斗,万一一言不合而要与一争高下,该如何是好? 想至此处,才是察觉孙策早已令随从各执兵刃呈于己前,一眼望去,刀枪剑戟样样皆备,顿觉不妙,只怪自己方才胡思乱想,好事不灵,坏事却从不缺席。随后孙策果然以手扫于兵刃之上道来,“经方才斟酌再三,仁兄既能于虎口救人,想来必是世外高人。若再多问,自与身后那人一般讨嫌,我孙策岂能为之。但还请给薄面,赐教一二,我处兵刃尚且齐全,只是不知趁手可否?” 望之各人手中,云涯儿已不知所措,也不知能与此人斗之与否,思来还是示弱更为合适,于是立以不通武艺未有相拒。孙策听之尽管不信,但却并未为难,随之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孙策自也不可强求,望阁下保重,日后有缘再会!”而后不等云涯儿作答,立回马上,催马便去。前后转变之大,令云涯儿惊讶不已,但一想已得此大好时机,亦懒作细思,忙欣喜辞了,转朝东去。 哪知才行几步,只觉身后有人袭来,立即侧身躲闪,与此同时,只见一刀落于己侧,若再迟一分,那刀怕便不会砍空。惊恐之余,立朝持刀之人望去,其面孔并未曾见,顿时疑惑,再观身后,孙周二人却皆领众离去。莫非此人埋伏已久,正待此时? 而那刺客并不多给云涯儿细想之机,又再横刀猛袭,好在其之身手迟缓,尚可轻巧躲避,不过其人刀刀凶狠,只怕真为来取己命,实在大意不得。而其虽上身迟钝,步伐却极为矫健,想趁此逃去,自也难得。情急之中,思来若是求救,只恐又连麻烦一同招来,加之观得此人身手平平,似乎在己之下,倒不如亲自解决。 又躲几刀,察觉那人每举刀之时,皆喜自右向左横扫,不但攻势不猛,身下破绽亦也极大。继而趁其又再来攻还未将刀收回之际,骤俯身去以掌撑地,扫其下盘。万没想到,此人腿部强健有力,被己袭之,竟未倒地,此刻已反应过来,反握其刀正朝己刺。 第327章 失而复得2 情急之下,云涯儿顿时掌上使力滚至一侧,随即猛立起身,腾空飞踹其肩,果然来人上肢力微,受此一击已握刀不稳。继而趁势回身夺过其刀架至其项,另手擒其双臂而喝,“何方贼人,为何害我!” 哪想来人未答,身后却已先传来孙策之声,“原来仁兄擅使奇招,非以力制人,难怪方才孙策请战而不应,不过倒仍一饱眼福,实为畅快!”随后其便走至身前告知刺客原是其所派来试探。 听得此话,云涯儿顿时怒火中烧,未想孙策竟也用此卑劣之法,且比昔日徐福来得更为凶险,并已得逞。正欲发作,忽又觉不对,若己就此大动干戈,岂不正中孙策下怀?遂立改思此人毕竟救己之命,且尚年幼玩心甚重,此刻有失分寸自也情有可原。逐渐强压怨气,一把将所擒之人推去,又作辩解,“此不过乃为行走世间所学傍身之术,绝无高深,更不能与虎相斗,还请小兄莫要惊奇。”虽自知此言已难再说服孙策,但也难想更为妥当说辞以作掩饰 却未料想孙策竟如意会一般点头附和,并佯斥那人不听其令擅自来袭击,推搡其人匆匆告辞又往北边去了。莫名又得自由,云涯儿只觉一头雾水,但为防孙策再改主意,只得立即细步往东,躲其远些,待到寻得隐蔽之处,再思去往长沙。 可惜孙策之事刚罢,却又轮到桂元骑马赶来,当即自知来者不善。“廖方将,不,蔡小兄,别来无恙。”一听其言,果不其然。意外之是,其竟连己假名也知,自应前阵才与己见过,但反复思来,却仍无此人印象,不禁又再猜想莫非其为谁人部下,而己未有注意? 见得这边疑惑,桂元顿时大笑三声,随即抬手至腮轻轻一捏,竟将面皮撕下,吓得云涯儿几真以为遇得何方妖孽。然再定睛一看,那皮原是假面,眼前之人虎目宽眉、相貌平平,虽不足令人印象深刻,但仅凭眼神之中所挂狂傲便已足够辨认其为杜远,更不消说此相前阵才曾见得。 惊异之余,不由恍然大悟,其字元之,合之正为一远,而那桂字亦比杜不过多之一土,已极为明显。加之桂元多番为难,显然对楚阙有所颇有偏见,此除杜远之外,还有何人?只怪自己心思不细,早未料到。不过撇比细节不逃谈,更为不解之是,其明已隐藏周密,又尚未被人识破,为何此番却要自行现身。 “看来多日不见,蔡小兄还是这般拘谨,既然不愿再见我颜,那我扮回便是。”趁云涯儿沉思之际,杜远甩出一言真又将面皮往脸上贴去。本以为可以重现易容之术玄机,稍还有些许期待,哪知杜远这般不过勉强将假面挂于脸上,全然不复先前样貌。 尝试几番,杜远终恼羞成怒,直将假面摔至地上以脚踏之,口中还不忘呵斥,“此面揭下明已不可再用,却诓骗于我随时皆可变幻模样,若再遇得,定拿你是问!”也不知其正对谁人言语,听得云涯儿已不知说何是好。 待到二人皆缓过劲,杜远倒又嬉皮笑脸凑近过来,“小兄莫惊,并非我喜带此面,乃是万不得已罢了!毕竟裴元绍曾见得于我,并还有所过节,若想混于其中,不作避讳自是难行,故才出此下策。” 此惑虽解,但实也无关紧要,不必打断,遂仍安静听其继续说之。“先前我本得任务跟随你那大夫人前往寿春疏通孙坚上下关系,早已将前后之事规划妥当,只等步步行之便可。岂料半途竟遭变故,你那夫人被一马车拖走,再无音讯,反因此遇得方将,倒也因祸得福。方才当于众人之面,难以相认,此刻无人在侧,自也无需隐瞒。” 听其说来一通,各句似有联系,却又不慎紧密,也不知乃率性而为,还是话中有话,而此现身理由更是太过牵强,不足为信。且己若未记错,其此离黑山,应为调查黑山叛军而来才是,本已寻对方向近得裴元绍之侧,却因改跟于己而又跑偏,倒也不幸。只可惜如今楚阙又去何处暂且不提,仅仅赵锦下落不明之事,也已致己并无闲心陪其调查这等无关紧要之事。 随后杜远见云涯儿依旧自顾自思,便又改挖其耳,仍漫不经心,“看来蔡小兄似乎并未明白我意,那我也只好先在此声明,黑山叛军乃我分内之责,绝不敢劳您大驾。实因如今我尚有疑问需与你那夫人问明,才仍旧搭话,只怪先前明有时机未能把握,此刻夫人若不愿见,不见便是。但方将可否代为询问,待解我疑惑,自不再扰。” 万没想到此人竟己猜至如此地步,断定己非对此全然不知。不由思来还好掌控他人身体之事于这世间罕有,否则未必能瞒过其眼。但其终归还是算漏,便是己实也不知楚阙所在,更无机会代其问之。 此番再显为难,终令杜远懒卖关子,而开门见山,“近来我所寻之线索,皆各指向同一道人,故而天真以为那道人便是罪魁祸首,继而隐忍伪装,顺藤摸瓜,万幸真被已寻得于其。此本皆大欢喜,然却大失所望,莫说那道有何妖术,即便丹药也无一颗,打至半死,才肯招认乃受一女子指使。”说之,其竟诡笑三声,将音压低,鬼祟续言,“但你可知,那女子有何特征?” 望其一脸得意,自知定有不妙,却仅凭如此也难联想到底是何女子竟有此本事,更无闲心瞎猜,便摆头催其快言。杜远顿觉无趣,拉下脸来又再挖鼻,“道人所言,那女子一袭黄衣,平日皆以黄巾蒙面,会见之时,其又来去匆匆,实难辨认。但其身后常背一长一短两剑,步伐轻盈,好似黄雀……听得此言,不知方将可有何看法?”言罢,其已将手抽回,摆于眼前望之几下,便擦至衣上。 第328章 失而复得3 此番邋遢之举已全然不能动摇云涯儿心中惊讶,更是决计不愿相信其言,遂立以其另有图谋而故来诓己慰之,毕竟按己往日印象,所有恶事皆应乃士口为之才是,因此稍渐平静。 “我知廖副将与我交情颇浅,自不愿信此一面之辞,”悠闲几遭,杜远竟忽然复了正经神态而肯唤对称呼,随即又从腰间掏出一物呈来,“只是不知廖副将可还认得对此物?” 顺之望去,乃一药瓶,其上纹路并无特别,似只自寻常之屏,自难辨认。但杜远既敢出此言,想必自是瓶中有何古怪,但仅此线索,亦难猜出此中能有何可令己信服之物。随即便见杜远倒出一粒药丸,顿时迎面而来一股怪异之味,只觉此味与前阵鄂县高人所举之花相同,立即猜得此定为黄巾秘药。而奇怪之是,此药自己往日也不曾少见,但其气味却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浓烈。 观得云涯儿又显惊讶,杜远缓塞回那药,而改将药瓶递来,“此物本落于你那夫人之侧,被我寻得之时,顺手识回。以为夫人醒来会四处寻找,但却未想其隐藏极深,对此只字不提,亦未寻过。而此为何物,想必廖副将早已心知肚明,无需我再多作解释罢?”言罢忽又冷笑一声,倒是极为自信。 得其此说,云涯儿这才想起,自己确实买过此药并携带身边,还为此遭了嫌弃,但因后来遇得太多变故,早已抛至脑后,若非今日被其提醒,兴许再难忆起。然此事前后皆为己遭遇,又怎能当做证据证明楚阙所为?由此反觉杜远不过张冠李戴,故意挑拨离间。 随后杜远见云涯儿仍只疑惑并未回答半句,便抛下最后一言“看来廖副将并不信我,那我也只得物归原主,休再多扰了!”执起云涯儿右手塞入那瓶,而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之间,只觉掌中顿时燥热无比,自知不妙,但碍杜远仍在跟前,怕其突然回首发现异样,只得偷偷将瓶转至左手,佯装垂下,斜眼望之。果然其上四纹皆现,且比往日更为明显,各纹之色似也不一。此刻终震惊不已,难管杜远,而将手抬起细细观之,回想再三,确实与那夜竹简之上几相同。与此同时,感知怀中也生异常,不禁忘了忌惮,而仍以右手去取,结果才一碰得,整个人皆如被雷所击,四肢麻痹动弹不得,只能感知己正仰面倒下,但又迟迟未能落地,仿佛身后并无地面一般。 维持片刻,知觉仍未恢复,却能听得身侧脚步声响,以为是那杜远返回,然步至眼前之躯黄衣黄裤,亦有黄巾遮面,仅凭仰看,连眼也不能观得,更难辨其貌,只知此人感觉亲切,绝非杜远。还未等云涯儿会意,那人已俯下身来取走手中药瓶,立又飞身遁去,再无动静。 不知又过几时,手脚终能行动,赶忙立起身来,发现非但左手已空,右掌竟也无一物,再而细看,其上水滴之纹,已成五处,望之逐渐消散,中间绿点却大之些许,已有半筷之宽。待到异感全消,虽有疑惑,但思此事见惯,也无甚好惊,趁早离去才是当务之急。而后望去四周,广阔无垠之处仅有正中一屋,才知原又己来至那奇怪之处。随即想来己已许久未添新纹,自也许久未来此处,也不知那老翁过得如何,既不得脱,不如再去拜访一二倒,遂大步朝屋迈入。 推门之前,只觉老翁此刻应不是正读书卷便为品茶,若能再见其惊讶,自也颇为有趣,竟生期待。哪知跃入眼前之人,非但未有读书品茶,竟还为一妇人,而其正裁布量线,全神贯注,一副全然不知云涯儿入内之貌。再细观之,此妇衣着朴素,却气质不凡,举手投足皆极优雅,但因长发遮面,并不能观得其颜。 起先以为此妇过于专注才未察觉己入,但经云涯儿尴尬致歉,其却仍未作回应,才觉蹊跷。遂又胆大往前迈出几步,再相询问,终未得应,顿猜莫非此妇不能听得声响?于是又伸手至其面前摆动,此番应是应了,说来一句“此料粗糙,还是留于自己罢!”然其所言,却又似非与己相说。更出人意料之是,其声清细,虽比自己印象当中沉稳许多,更添几分温柔,但其音色确实为己相识之人。 惊讶之余,云涯儿终不禁抬手伸掌诧异问出“你是……”尽管心中早有八分思量,不过想来此人年龄不对,遂仍不敢断定。随即那妇放下手中之物,以袖拭额,撩去脸侧之发,真朝这边望来。只见其眉似柳叶、眼若珠玉,朱唇轻启点缀于那精致鼻下,却未露齿,恰到好处,朦胧当中又有几分娇羞,此面五官,如何观来也确实为楚阙无误。但又有一处仍难以置信,那便是此妇之貌更似二十四五,比之自己印象当中多了几分沉稳,而少了半分稚嫩,像却并非楚阙。 比之此些,更令云涯儿震惊之是,此妇双目有神绝未失明,但面对于己却如视无物,全不理会,而自行歇坐席上。这番百思不得其解,欲再问之,只听身后杜远之声传来,立转头望去,便见杜远立于身后正呼己名,只觉其来不是时候太过烦人,便不作理会,又将头转回。然而此刻却是发现妇人早已无踪影,更为诡异之是,自己分明寸步未离,这番怎又置身郊外,而望左右皆无一屋。 “廖副将!方才我闻得异香,立即赶来,发现你正于此处愣神自语,有如魔怔,莫非已食那药?”听得其言,云涯儿这才知晓方才皆为幻觉,然而手中药瓶确已不见,那木亦同,此又作何解释?混乱之余,只剩一脸茫然。那边见得云涯儿手上已空却仍作握姿,顿时会悟,转而长叹一声,“看来廖副将确实对比全然不知,是我妄作揣测了!” 第329章 失而复得4 也不知这杜远是否扮那桂元太久,说话竟仍一惊一乍,而又不知所谓。且云涯儿此刻仍对方才梦境当中那妇人耿耿于怀,全无心思揣测杜远之意。不止怪在妇人取代老翁,更奇怪于即便是梦,己又怎会梦得楚阙从未有过扮相? 然而终归敌不过杜远聒噪,渐渐难以专心思索,令其言语再入脑中,“……若是方将真不知晓夫人下落,不妨随我一同去往寿春寻找如何?” 尽管其虽一番好意,但想楚阙如今己绝非已欲寻便能寻得,遂想将此暂且放缓,得知赵锦下落再安心处理应也不迟。况且难得自由,又怎愿再招杜远,继而想也不想,当即拒绝。 但那杜远早已不如往日干脆,仍旧软磨硬泡,“说来我与夫人同行来此,本就是为打探孙坚虚实。如今夫人离去,想必仍不忘此事,此刻已接近孙策也未说不准,前往一观,又有何妨?” 其言不无道理,几令云涯儿心动,不过望得杜远面容,立又冷静许多。心想其对楚阙仍有偏见,与其同行之时便已处处为难,又岂真关心?加之此人诡计多端,不知是否又欲利用于己,即便楚阙真在寿春,也不可带其见之。随即又再婉言拒绝,并匆匆告辞,改往南去。 才迈几步,杜远果又跟来,倒是搬出许多牵强之辞,坚持同行。半推半就之间,云涯儿亦也作好思量,楚阙之事太过复杂,如今医未有医、书未得书,贸然相见,反只会徒增其险。倒不如趁此之机,骗得杜远助己去寻赵锦,反正此事并不怕其知晓,兴许关键之时还能出得些许之力,于是默不作声,领其一同南去。 一路走来,杜远烦耳,不禁甚为想念其往日那般冷漠之状,至少无需受这言语折磨。忽而望得周瑜之众正于道中停歇,却并未考虑太多,只从其外绕之。哪想即便如此,守卫亦不罢休,立将刀抽出,围拢过来,质问来者何人。 疑惑之间,朝那杜远撇去一眼,本只为观其反应而作对策,却是忽然忆起己与其皆变了模样,只怕周瑜亦已不再认得,何况守卫。随即立作道歉,而催杜远快走。 偏偏此时杜远又再桂元附体,不知搭错哪根筋来,直指守卫而斥,“你家主人不就是那周瑜么,又有何命好惜?我等纵是要取,自也取那贼首性命,何需害一小儿。若传出去,只怕各路豪杰皆以与我相识为耻,往后怎再立足?” 忽也抽出刀来,挤眼瞪之,“你以为就你有那兵刃,而当我三岁小儿,未曾见得世面?本来还欲就此告辞离去,但因你无礼,此番倒非要讨个说法不可!”其言其行,越发浮夸,分明故意装出,想必其定又欲故技重施,再以此法接近周瑜。 立于一旁观之,只觉杜远太太过小看周瑜,相同之计又怎会再中一次?遂懒管其,欲趁机脱身。只可惜与杜远同来,周瑜部众早已以为二人一伙,又怎会独放其离去,一并围之。只是对面各人行动一致、协同默契,全然不像率性而为,不由猜来,只怕前番不听周瑜之令也是故意安排。 随即二话不说,守卫便急切攻来,但杜远也非吃素,对此自毫不畏惧,并且还能偷闲说笑讥讽各人疏于操练,尽显游刃有余之态。相比之下,自己既不以力量见长,也未有多敏捷,躲闪之中更是尤为惊险,毕竟对方人数众多,招架终归有些吃力。 可惜身侧之人为那杜远,想得其掩护,怕也是痴人说梦,只好尽力往其那边退去,强迫其替己分担些许敌手。奈何如此伎俩,被周瑜之众一眼识破,立即阻断去路,将云涯儿与杜远完全孤立,难以接应。 勉强斗之一阵,杜远忽又叫嚣,“看来你等不过如此,若是败下阵来,更为丢脸之人只怕并非你等,而是那背后出谋划策之人!依我看来,倒不如早日告老还乡,莫再于此丢人现眼。”其言显然故意,但却并未激怒一人,自也不能借此瓦解攻势。 云涯儿被迫一边招架一边抵御,忽而愈想愈觉不对,己与杜远即便有些失礼,但也并无深仇大恨,怎会令对方兴师动众,莫非实际另有原由?于是抽闲四顾,终是观得周瑜正朝这边相望,其色凝重,似有焦虑,但绝非是那无可奈何之貌。 还未来及想通,杜远立又喝一声,便将身侧众人击退,并且终是想起云涯儿,也将其侧敌手一并驱赶,带之脱困。然未周瑜部众仍旧穷追不舍,与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从始至终便是为擒二人。 这般跑之,杜远不先自行反省,反倒疑惑问来,“廖副将你是否与那周瑜有何过节,要这般加害?”如此未有来由瞎猜,云涯儿自懒与其辨之,亦未作理会。然其并未因此消停,随即又再惊叹,“莫非!……想这小儿年岁不大,倒也到了懂得此事年纪,八成是已看上你那貌美夫人,才欲除之!” 原想杜远本为不解风情之人,对此等琐事自也不甚关心,却未料到如今竟己变得这等危急之际还能以此说笑。但其若只拿己寻开心自也好说,偏偏要提楚阙,云涯儿又岂有好相招呼,终忍不住厉声呵斥,“胡言乱语!那周瑜又不曾见过于我,即便……呸!绝不会有此事,你莫要瞎操闲心!” 慌乱之际,也未再作多想,但已明显感觉身后追赶脚步越发远之,不由转头望去,才是发觉身后追兵早已被己抛下许远。由是顿生疑惑,自己何曾有得如此脚力?不单只己,再望身侧杜远,其亦挂一脸诧异,这般已是惊得连嘴也忘贫。 待到甩脱来人,杜远已迫不及待开口问来,“廖方将方才到底使得何术,竟如缩地一般,一步半里,轻易便将追兵撇下。不知可否教之于我,日后赶路也更方便一些。”经其此言,云涯儿顿有会悟,而急忙抬掌观之,果然方才所获那纹独显。 第330章 失而复得5 云涯儿转而立将掌合上,再与杜远强辩,“你且莫慌,方才你亦闻得那药之味,想必也入幻觉,后方追兵不过是因见我二人逃远,未再追赶罢了,哪来何缩地之术!我若懂此术,岂还会在此与人周旋?”诱使杜远半信半疑再望身后,发现追兵果去才复往日神态,不再聒噪。 随后二人行至一树旁歇脚,杜远又想不过意问来,“往日我只听闻那怪药服后才能乱人心志,未想真正遇得药性却如此之重,也不知此去是否再生幻觉,不如稍作歇息,待到缓和一些再往南去罢,以免又遇麻烦。” 虽说是己诓其,但其言亦有些道理,不过又思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耽搁久了,只怕又要夜宿野外,到时反更危险。况且自于周瑜部众追赶之下逃脱,掌中灼热之感分毫未退,又岂有那闲心歇息,自不愿从。正欲向其说明己想,只听一声虎啸从那四面八方传来,惊得杜远立又举刀张望。这边亦是观得四周虽有树木,但稀松疏远,并不能遮挡一虎,且附近无山,那虎又能掩藏何处? 疑惑之间,虎啸再从头顶袭来,二人猛抬头仰望,但却发现天上连一飞鸟也无,更是全无虎影。然还未等云涯儿低回其首,忽觉有一庞然大物撞于己身,将己推出数步之远,惊慌望之,竟是先前那虎正以头顶己。奇怪之是,其口紧闭而不露半齿,全无撕咬之迹,犹怕伤己一般。 而后杜远反应过来,忙提刀来援,那虎扭头喝之,吓得杜远立即止步,只原地戒备。随即那虎又趁此机以头挑直顶云涯儿双腿,令之倒至背上,因害怕被虎咬伤,云涯儿亦赶忙紧紧环抱其腹,勾脚抬高,想来这般虎必难咬得,也难以爪抓得,还算安全。未想那虎毫不挣扎,更无攻来之意,竟就此直往前奔。 那虎奔行极快,后方杜远瞬间便无踪影,不知又再行多久,那虎忽又立定猛甩其驱,因云涯儿臂力有限,终难经得折腾,松开双臂,跌落地上。情急之中,赶忙又以手护头,深怕那虎咬来。 然而片刻之后,那虎却并未再袭,只原地咆哮一声,其声绵长,似也非怒。好奇之下,稍稍移开右臂从臂缝望去,只见那虎头圆脸阔,额上黑纹之间又被棕毛隔断,连起观之,竟似一月,而那长宽大小不禁令云涯儿想起自己额上,忍不住抽手抚之。再观那虎掌白腿粗,双目如珠,眼眶之上横起皮肉形似柳叶,倒又似曾相识。见得此般,顿时反复回想,终是忆得此虎除额上除那月不似以外,其他之处皆与曾于冀州所遇之虎相似,莫非其为虎兄?不由惊讶失言,将此二字喊出。 本来还算温顺之虎,听得此呼却立扑上来,直以后腿蹬至云涯儿胸口,令其飞出数步撞至一竹之上才止,随即其又再长啸一声,将竹上何物吼落砸至云涯儿头顶,便不再理会,转身遁去。 望那虎躯渐小,云涯儿诧异挠腮,顺手将落下之物拾起观之,原为一简,遂立朝头顶望去,思怎还有结书之竹。但观之一阵,竹干之上再无其他书简,终是明白此书大概乃是正挂竹上经己摇晃而落。而后结合前事综合思来,想必那虎纵使并非虎兄,多半也是为助己取此书而来,其中定有古怪。于是摊开其卷,未观其字,竹上泪斑纹路已先将云涯儿注意引去,而那点点之斑皆似水滴,果然蹊跷,而赶忙阅读其文。 只见最首一列只书“敬启”二字,再无其他,观来似是书信,却又总觉违和,毕竟自己来此也有几载,从未见人用此法通信。但观其竹陈旧,又觉此意大概并非自己理解那般,不过凑巧罢了。携此疑惑遂又再看两列,其上所记“二〇一五八十五秋一八四二四春”、“中平元襄戊洛己邺庚宛辛许壬陈癸”更加晦涩难懂,以云涯儿学识自断不理解。 往后再看几处皆为如此,索性懒再认真读之,而改跳跃粗看,直至正中又望一句“云游四海涯楚歌四面阙”。顿时惊异万分,此言掐头去尾不正为己与楚阙之名?而此句读来似诗,却又并无诗文格式,前后之意皆不能与之呼应,更是不知如何解读。此后之言又皆难懂,终无耐心再读,便将书简收起,独独思索记得那句。 思来想去,终觉此些内容也不过常用之语,大概为己只对此些字句尚有兴趣而将其他忽略所致,应也并非说己,遂扎书卷于腰侧,改张望周边。随后反身观得那竹,才又忽觉不对,此处所长皆为树木,就连灌木也无一棵,怎众树当中会有一竹? 继而凑近细观,发现其竹虽碧,但其上亦有无数泪斑之纹,不过因皆为绿,远观并不明显罢了,才知方才拾得书简,为此竹同种竹材所制。但仅知如此,也仍不足解得己惑,奈何除此之外,便再也不能寻得其他线索,遂又以右掌轻抚其竹,尝试激发异状,可惜仍无反应。 这般又摸又观耽搁一阵,终是听得身后有人正呼唤“廖副将”三字,知是那杜远寻来,顿生归意。想来那虎既去,书己已手,自应无所遗漏,便朝竹再往最后一眼,言“虎兄保重”而闻声寻去。才走三步,立听一虎啸回来,只是这般却不再绵长,反而短粗有力极似呵责,仍将云涯儿吓之一弹,也不知己又做错何事。 之后随声愈近,云涯儿终能望得前方杜远正躺树旁以双臂为枕、躬腿高翘悠闲呼之。原来其并未尽心寻己,只不过闲来无事随意喊之几声,未想歪打正着真被己听得,得知事实,云涯儿已是不知该喜该怒。但退一步说,终归还是因此得与杜远再会,自也不能没其功劳,便立收尴尬奔上前去,冲其呼喊一声。杜远闻声立从地上弹起,差点未有握稳手中之刀,观得乃是云涯儿正呼,才显镇定。 第331章 云谲波诡1 客套几番,知晓云涯儿并无大碍,杜远便又询问是否再作前行,而云涯儿因又得奇书,自不愿再多做停留,执意要往长沙,本来以为就此分道扬镳,但杜远果又扯他由仍作跟随。 而此一路,经得杜远指路,虽为步行,倒也不比往日与赵锦相伴之时慢。未行多久,杜远又再告知此处直往西去可达南阳,而再转江夏,可比先南再西走这陌生之路要稳妥许多。听来自觉在理,遂从其言便往西沿湖而走。虽道路确实畅通,未有险阻,却未想得原来越是往西便越接近豫扬交界之处,若不改道,跨入豫州乃迟早之事。 不过转念一思,如今己无赵锦在侧拖累,并有杜远相助,即使途中真遇仇家,未必能将己捉得,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应何路更近而择何路才是,因此并未改道,仍旧此去。往后耗费几日穿越豫州之境,莫说抓己之人,就连路人也未见得几个,不由叹来自己终归还是太过谨慎。 眼看已近南阳边界,却还是算漏汝南活跃之人,等到何仪众人围至前来,才是发觉为时已晚。不过听其询问,似并不知黄邵下落,而惊为何云涯儿身侧仅杜远一人随行,故立猜得黄邵已遭不测。为此那何曼还于一旁说那风凉之话,“我早就提起若随此人前往自是凶多吉少,黄邵不听,如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自也怨不得他人……”口中除了叹息,更有庆幸之态。 然何仪听之,只望其一眼,并未接茬,又从云涯儿口中知晓黄邵早于鄂县分道扬镳,却未再发表一言,竟就此告别匆匆率众离去。观得如此,不止云涯儿,就连身旁杜远也是唏嘘不已,“看来此些并非是何义气之人,不足相交。不过话又说回,立足此世当中,义气又不能保全性命,将之舍弃倒也逍遥快活!”此意云涯儿自不赞同,而想何仪神色匆忙,大概亦有打算,自懒与杜远相驳,改催其赶路。 又行一阵,不知不觉已入南阳,若是往日,一想襄阳已近,定会千方百计返回探望,可惜如今虽早得知村又重建,但毕竟并非己之部下,也无再见意义,遂仍旧南往,不作停留。随后几近江夏之时,远远望得前方忽有三人跌跌撞撞正互相搀扶而来,乍一看之,似为伤兵,然再定睛细看,当中须长体阔之人分明是那黄邵,遂急忙奔上前去,大呼一声“黄兄!” 听得呼唤,黄邵缓缓抬头,见来人乃云涯儿,复又张望其侧,顿时惊讶,“廖方将今日怎又返回,不知夫人可还安好?”未想其已落至如此田地,竟还有心顾及他人,令人震惊之余再起敬意。 之后随同黄邵寻至一僻静之处,听其细细道来,得知原来其于江夏之时思汝南过远,担忧难以归还,便改往长沙与其眼线汇合,却是发现部下大半皆遭人所害,即便有侥幸逃脱者,亦也身负重伤。近来边寻部下边养伤势,挨过几月,觉已无希望又思归还,哪知才刚离长沙之境,立又遭人袭击,只与身侧二人逃出。 听得如此,云涯儿首先便猜此乃裴元绍所为,然而冷静思来裴元绍与这黄邵其实并无深仇大恨,既然己已不在黄邵身侧,又何必再动干戈?一时之间又不敢妄下定论。且听黄邵之意,袭击之众与先前刺客不同,似为附近匪军,其则猜测多半是因追查区星下落反被才觉,对方因恐事败才欲赶尽杀绝。 按此说来,虽能洗脱裴元绍之责,但于云涯儿而言绝非好事,毕竟若真如此,那边说明区星连黄邵这与其并不相识之人也能下此狠手,又何况龚都与赵锦二人?更为头疼之处,便是如今已几月过去,即便二人真己遭害,自也无人知晓,己又怎能寻得?急切之余,已有些心神不宁。 说完其事,黄邵仍又追问为何返回,云涯儿本不愿告知,奈何偏偏杜远坐于一旁无处插嘴,早已按捺不住,抓得此机,立抢答来,“自是去寻相好之人!否则还能作何,莫非还真以为是来寻你?”语气当中满是得意。 “此自不敢,”被杜远一呛,黄邵忽显羞愧,问明前因,而又关切叹之,“未想竟连夫人也已身处险境,只可惜黄邵力薄,难以再助!”似极沮丧。 可惜并不凑巧,偏偏杜远连那伤感之机也愿不与其多留,立伸手来纠正其误,“且慢!此去所寻并非是妻,乃半路感恩相许之妾罢了,还请黄兄莫要混淆,正牌夫人此刻正于寿春等候廖副将归还,你可莫要咒其。” 经其一闹,云涯儿已是哭笑不得,全然未有想到杜远不但早已替己将名分排好,竟真极为上心,自己听之都未在意,其却刻意纠正,不知其为何要对此全无来由之事耿耿于怀。再观黄邵受其纠正,亦立改口,只觉头大,想必解释自也徒劳,遂懒管此事,任凭其去。 闹完这出,黄邵又再将话引回正题,请愿随行,但念其仍有伤在身,只怕行动亦有困难,实在不忍令其再因己而受得迫害,立即婉言拒绝,并又送其一路,祝其安全得归。而黄邵见得此景,虽有不愿,但仍也祝福过来,默默再与其部搀扶离去。 目送黄邵等人走远,还未消停片刻,杜远却又幽幽凑于耳旁轻声说道:“如何?经黄兄之言,已知前方路途凶险,廖副将是否还欲不作打算便贸然前往?”说至此处,忽又跳开两步伸出掌来,“你且宽心,若真遇得危难,我定不以身犯险,令你愧疚!能得脱逃,绝不犹豫,亦不负伤,还请廖方将莫要担忧我之安危,而改了主意!” 此话如何听来也为讥讽于己行事从不谋划,更是得亏其竟敢直言不讳。不过将话说开也好,毕竟寻找赵锦乃己一意孤行,万一真将杜远牵连,无论其是否罪有应得,己也仍会内疚,相反其若能自保,绝为好事。 第332章 云谲波诡2 斟酌再三,云涯儿自未听从杜远劝阻,仍往江夏,见得开阔之处才终忆起途经此处又会遇得那屋,遂而询问杜远其中古怪,欲从其意当中判断是否需作绕行避开。 哪知杜远听得此问,立显不屑,转掌望之而答,“只怕廖副将之意并非在此吧。我杜远虽非何好人,但行事也算光明磊落,若真欲害你,又何须用计?况且夫人静养之时,我并不在侧,不过受人所托而确认过几眼罢了,自也懒作多问。你若觉有何阴谋诡计,怕是问错人了,还不如直接去与周仓对质!”其言语气强硬,似生误会。 思来杜远答非所问以为被己猜忌,云涯儿自也不好再作多问,便立即说明己意以作澄清,随即只听杜远大笑一声,“但愿此仅我这小人之心度了你君子之腹!”而举头望来,“不过我尚还记得入江夏之前,廖副将还信誓旦旦放下豪言,说此行再是艰险,自也不能弃妾不顾,怎才未行多久,便生忧虑。且只一屋耳,纵有古怪,也乃人为,既然为人,又岂是廖副将所能惧完。若实在担忧,还是莫要管那妾了,不是还有娇妻正于寿春待你去寻?就此返回与之团聚,不更皆大欢喜,又何必折腾。”言语当中,多有讽刺。 但细细品之,杜远此话虽刁,却也不无道理。寻找赵锦之事本就为己一意孤行,并无他人劝往,如今其生死不明,自己反而顾这顾那,于外人看来,未免假仁假义。况且亦如杜远所言,欲害己者终归为人,并非一屋,即便能躲过那屋,又岂能断了那人害己之意?为此枉作担忧反而费心费神得不偿失,不如顺其自然,待到其人真来相害再作应对自也不迟,随即又将心一横,不再择路,径往那边去。 未行多久,果至眼熟之处,观之四周开阔,无田无林亦无人家。然奇怪之是,自己明明记得那屋应在正中,此刻那处却空无一物,且与周围地面并无二异,全无曾有房屋痕迹。 诧异之余,扭头望向杜远,发现其却全然不惊,但也挖鼻望来,似已猜得己想。对视之下,其又冷冷说之,“此路乃通往长沙之路,并非扬州,且江夏地广,遇得相似之处又有何奇怪?我看你是已生退意,却又不好驳回前番决定,便故意疑神疑鬼,欲以此为由安心舍妾求妻去罢?”言罢,立又佯惊乍呼,“廖副将所言极是,前方太过凶险,小人不敢再往,还是先行返回寿春,再作定夺罢!” 原来杜远早知己将路认错而故意不提,这番见己担忧便又讥讽。虽不明朗其为何这般不满却仍要跟来,但听其三番提起要己去寻楚阙之事,多半也能猜得其仍以为唯己才能再将楚阙寻回。只可惜撇开此计不说,云涯儿又何尝不想再见楚阙,皆因事与愿违才行此权宜之计罢了,杜远又怎会因随意讥讽两句而称心如意。不过得其提醒,知晓早已绕开令己担忧之处,倒也顿时安心不少,消了疑虑自懒再与杜远相辩,而欣喜再往。 待辗转一路穿越江夏到达长沙,发现此行果未再遇麻烦,云涯儿已有松懈,不过杜远却又幽幽问来要先往何处,才是惊醒,寻找之事不过才刚入正轨,离可放心之时尚还远矣。随即忆起上次与赵锦一同寻找区星之时,便早有力不从心之感,毕竟长沙怎说也为一郡,暂且抛开道路不熟之事,纵使由北至南径直行去,途中不作其他耽搁,大概也仍需两日。何况龚都与赵锦还要躲避区星追捕,又怎会显露行踪令己寻得?只怕寻之几月也难有音讯。 再退一步说,赵锦当时至少还有随行数十部下,怎的也比己这二人行事方便得多。加之杜远不过是为寻找楚阙而来,赵锦之事又怎愿出力,说到底来,只有自己一人能寻罢了。焦虑之中,不由分神忆起就连黄邵也已从长沙脱身,而龚都若未遇险,又岂会再留于此?因而更觉为难,不知当寻当去。 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既然顺思不能寻得龚都下落,倒不如逆向思之,自己此来其实也并非寻得赵锦不可,不过是因忧其安危而心有记挂罢了。立又思来在这长沙当中,除龚都赵锦本人之外,知晓其二人安危者,自非区星莫属。奈何区星又非何热情好客之人,即便寻其比寻赵锦容易几分,也仍非易事。 想至此处,不禁叹息一声,看来己真如杜远所言,乃未有谋略而只知一时脑热贸然行事之莽夫。感叹之余,再朝杜远望去,观其正望手吹之,似也并不关心己将作何对答。正欲请其指点,见其貌平平,猛然想起自己虽与区星见得,但也不过是在村中之时,如今已非楚阙模样,区星未必记得。而杜远似也并未与区星曾见,又极擅于各人当中周旋,若就此假意去投区星也未尝不可。 随后立将此意告知杜远,其虽未大惊,但嘴下仍不留情,“看来廖副将早已忘了与张将军之约,不过也罢,我当知此乃宜之计,绝不向将军透露半分。况且张将军极为器重廖副将,想必即便知晓定也不会见怪。”数落一番而又将话锋一转,“然我杜远却无此好命,入得裴元绍麾下之时已有愧疚,好在有人借我易容之物,尚未令人知晓样貌。如今要我以这杜远身份去投一反贼,降了身份不说,往后又该怎向张将军交代?此事……” 其言一通,大抵已表其态不愿助之,然云涯儿本就未对其抱有多大期许,思来这般正好还能以此理由摆脱于其,倒也自在,遂而答道:“既然如此,那我亦不好强求,今日就与杜兄于此分道扬镳罢,望杜兄能早日查清叛军之事,回到张将军身侧,又再建功立业、一展宏图!”而后拱手行之一礼,趁其未再言语,便立望南行去,深怕其又寻得理由再作纠缠。 第333章 云谲波诡3 不过几步,杜远终究还是追上前来,坦白其意,“廖副将莫要见外!在下方才之言句句属实,乃不愿相欺才作告知,可否姑且听我把话说完。”虽其看似诚恳,但云涯并无闲心听其狡辩,仍往前行。 见劝说无果,杜远干脆横至其前,逼迫云涯儿立足听之,“实不相瞒,若非廖副将前来此处,我自绝懒管这区星,然此并不妨碍我于襄阳打听得有关之事。听闻此人本也为乡勇,但不知为何忽然反叛,袭击乡勇本部不说,竟连其同伙亦不放过,犹似魔怔,故猜定与那怪药有关。说来……” 未想杜远消息如此灵通,连此也已探得,不过思其大概并不知晓区星所用乃与张曼成相同,绝非士口那劣等害人之物。而区星既敢与楚阙兵刃相见并出言冒犯,倒可以此证明楚阙清白,解去杜远怀疑。若能就此顺藤摸瓜,弄清幕后捣鬼之人身份,自也不失为好事一桩。但那区星终归为极为危险,轻易接近难以成事不说,恐怕到时反遭其害,得不偿失,仍需从长计议。 不等云涯儿告知所想,杜远已先行献计,“区星长期盘踞长沙集结党羽,欲图谋何事,路人亦知,又岂能逃过我眼?但其却一直未有举事,想必乃觉羽翼未丰、时机未到,此正大好时机!你我二人可趁其招兵买马之际,假意受募,混入其中。兴许到时不用见得区星本人,也能于他人口中探明消息,而无需以身犯险,岂不更好?”顺其之意细细思来,确实可行,且若真无需与区星相见,则更易全身而退,乃上好之计。 欣喜之余,转而又与其谋划应先从何处着手,杜远即来回步之思索一番,终再答来,“我听闻夫人正因区星所害,才流落江夏昏迷几月。若能从其口中得知受害之处方位,而从那处着手,自可好办许多。”说至一半,却又叹息,“奈何如今夫人已不知去向,无法再问,廖副将可曾听其提起那处所在?” 巧在此问倒真问对人了,若问楚阙反而未必能知。随后言语己提至嗓眼只差出声之时,云涯儿忽又觉不对。照杜远之意,己若答之,便为从楚阙口中听来,岂不坐实与楚阙曾见之事?被其误会事小,只怕往后在其见得楚阙之前,己再难得安生,此又怎行。 于是立再重新整理言辞,改作恍然大悟之状,小心答之,“此事我几忘矣,幸得杜兄相提!想来我虽并未与楚阙再遇,但也曾无意听赵锦提起长沙乡勇驻地之事,不知杜兄所言可是那处?”总算将话圆回,而又无需因此耽搁行程。 此刻试探未能得逞,杜远已无先前那般自得,随即又再静思一番,转而将手搭至云涯儿肩上,大叹一声,“不愧是廖副将,心思果比我等莽夫细腻许多,连那女子言语也全记心上,丝毫未忘!”言罢诡异一笑,也不知是赞是讽。 然毕竟要事当前,云涯儿自无心揣测这无关紧要之言,遂只随意支吾两句,便告知杜远如何去往曾被区星袭击之林。见言语未得回应,杜远亦懒再多言,终得安静上路。 话说又再行来一路,却是发现越接近那林,往来行人反而越多。但照理来说,正因此处人迹罕至,赵锦才来躲避,怎几月未来,倒变如此热闹?不止自己生疑,一旁杜远亦是越行神色越发凝重,终将云涯儿扯至树后掩藏。因是情况紧急,云涯儿并不知晓杜远之意,只觉其又哪筋未搭,而再挣扎两下,见其皱眉朝那路人张望,才是会悟,不再作声。 待杜远观之一阵,细声说来,“此些并非寻常百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助廖副将你寻妾之事也只得暂且搁置了……”其话还未说完,只见一箭飞来,逼迫二人躲闪,而后直直扎入树里,震惊之余仔细辨认,其箭果无尾羽,顿觉不妙。 虽说云涯儿早已对逃命之举驾轻就熟,再多逃一次,也无甚妨碍,然己此回前来乃为寻人,若是就此一无所获而逃,岂不白来?亦有不甘。奈何来人却全不给那犹豫之机,霎时十几持刀大汉从树后齐出,直杀过来,观之衣着体型相似,似为此地匪军。 幸而杜远反应迅速,立抽其刀,与众人缠斗,一时之间难解难分,倒并未落得下风。哪知前方匪贼虽被拦下,后方却又再跳出几人,前前后后已将去路封锁,若不强突,只怕难以脱身。奈何云涯儿手中并无兵刃,只以肉身,莫说突围,自保亦有困难,全靠躲于杜远身后。 察觉如此,杜远倒不急掩护,而立横刀往前逼去数步,将袭来之人惊得慌忙躲闪,随即瞅准时机,立劈其中一人,虽未将其重伤,但却夺下其刀,反身扔来。接过此刀,云涯儿自已有招架之力,不过却仍无勇气突围,只敢于杜远身后掩护,防其被敌四面围攻。 斗之一阵,发现来人越斗越多,终知此处定有大量匪军屯驻,若不尽快突去,想必筋疲力竭乃迟早之事。只是敌方人数众多,即便杜远也不过勉强不被趁虚而入,亦难抽闲脱身,何况云涯儿。 打斗之间,杜远忽而喊来,“不知方将攀树之技如何?”得其提醒,才是发觉此处树木繁茂,一棵挨之一棵,若是楚阙在此,从那树枝之上穿行,倒也并不足其。无奈之是,楚阙虽将此技传己,己却一直疏于锻炼,只怕还未在那树上站稳,便已被追得。然杜远已督促再三,除此之外,云涯儿亦想不出还有他法,只得硬着头皮奋力蹿至一树之上,赶忙低头再望树下,好在因有杜远守之,来人倒也不敢相追。 暂且得了安全,却又生不忍,自己怎能将杜远撇下独自离去?而仍伏枝头,欲伺机相助。但那杜远却又喝来,“我杜远从不做那舍己为人之事,你也莫要再操闲心,我自有脱身办法!还不速速逃脱,莫要再留于此耗我体力!” 第334章 云谲波诡4 被这一喝,云涯儿只得又再小心翼翼向前挪去,然此速比之平日步行亦有不如,又怎甩开地上追兵得以脱身?就连自己观之也甚为焦急,更不消说杜远此刻心情。只听其忽再喝一声,踏至一人头顶直蹿树梢,并又反身怒目瞪之,吓得众贼只敢举刀相望,而不敢攀爬追击。 虽说此举已令对方攻势缓和,奈何云涯儿仍只缓缓挪步,远未走脱。待那边僵持片刻,追兵忽而想通,弃了杜远改聚这边树下,不时举刀佯攻,只等云涯儿失足坠落。因此这边更是惊慌失措、寸步难行。 见得这边狼狈之状,杜远终看之不下,而讽一句“你好歹也曾为黄巾方将,怎行事如此扭捏,如妇人般!”随即又再跃至树下,直攻围聚之人,总算缓解些许危急。 未曾想到,眼看杜远已占得上风,能将众人步步逼退,此刻却从林间飞出无数箭矢阻碍杜远行动,顿时扭转局势,使得杜远自保有余,却无暇再顾及云涯儿。得此之机,众匪立又活跃,更有几人尝试攀爬阻截,逼迫云涯儿只得挥刀驱赶,虽能令其放缓攀爬之速,却并不能完全止其行动,一人吓走,他人又填,前赴后继,无休无止。 一番下来,已有几人攀至身后挥刀不及之处,若再不作走脱,被擒只是迟早之事。望得杜远一时难以抽身,忽而想起方才斥责,不由把心一横,努力回想楚阙往日姿态,立身模仿,蹿于树间。本该一鼓作气就此逃去,却因不慎踩断一枝,而又复谨慎,不敢再大肆往前。 分心之余不由望向身后,见杜远仍在与箭矢周旋,终有不忍,觉己独自离去未必得脱,倒不如与杜远互相支应。此正犹豫,却是发觉一箭飞来,险扎己头,瞬间清醒不少,思得此箭定为区星捣鬼,否则亦不会有诸多之众来攻。 随后又是一箭,自觉不可再坐以待毙,也不知哪来胆色,已将惧意抛至脑后,几个箭步轻点各枝如履平地一般,顺箭所来之向奔去,欲先催那箭车解得杜远之围,再与之汇合。 这般行去,箭矢虽愈来愈密,追赶之人却愈发渐少,好奇之下,而扭头望之,发现不时有人面露恐惧,而转身逃去。然望前方,实也并无危险之物,杜远亦未追来,此些之人又是在惧何物?不过转念一思,本还顾虑若仍被穷追不舍,即便能够寻得那车,怕也难攻之,此刻倒全不需再担此之忧。 稍作回神,却已因分心不慎脚底踩空,幸而反应及时,抓得手边树枝,才未跌落下去,有惊无险。刚复平静,却又觉哪处不对,立即转身望得身后已无一人,以及零星插于树上箭矢,才猛然察觉,似有一阵未再有箭袭来。 还未等再理清思路,便隐约能听得身侧脚步之声,其之步伐平稳轻盈,若非地上枯叶作响,只怕难以察觉,但并不似追赶之相。疑惑之间,云涯儿自也不敢大意,仍旧举刀朝那边警戒探去,待到来人现出其形,更是震惊不已,几令手中之刀滑落。 眼前之人虽妖艳妩媚、衣着华贵,全无十六少女应有之气,但那五官终归未变,自是赵锦无疑。相较之下,赵锦却无半点诧异,一相见面便扑至怀中掩面大哭,弄得云涯儿更为错愕,只得先行好言安慰。 哭过片刻,赵锦又改一边啜泣一边道来,“蔡郎你可总算寻来,上次一别众人皆言你背信弃义,我不愿信,今日得见,可愿将那无奈告……”虽明知赵锦所言虚假,但听得其哭,云涯儿早已心软,一心只想为何其会变成这般,并且又再于此危险之处现身。 反复思来,又忽觉不对,照龚都为人,既受己托,怎会令赵锦又再犯险?而观赵锦身上无伤,自也并未被人追赶。更为可疑之是,遇得赵锦之前,四周还危机重重,此刻却连一贼也不能见得,实难不作猜疑。 正值此时,林间忽有一人滚出,但其身负重伤,只能勉强伸手抬头呼喊“廖方将当心!”便难再动弹。辨认之下,此人分明乃为龚都,不禁思来,莫非赵锦与龚都又受区星追赶至此,龚都奋力掩护,才有此刻之状? 然见此情形,赵锦竟无丝毫触动,而是拭去脸上泪水问来,“蔡郎欲何时前来迎娶于我?”顿觉诡异,忙将赵锦推开,退去两步,诧异望之。只见赵锦手中正握一匕,发现云涯儿有所察觉,索性猛扎过来,直刺胸口,口中并还伴有凶恶之言,“既然你亦负我,那便无需再留此命!”结果待其将匕抽回,发现滴血未沾,霎时惊恐万分,亦急退数步。 观得赵锦前后举动,云涯儿已无暇再顾及己之安危,只颤抖抬起右臂,欲言又止,呆望伫立。 此时林中竟又跃出一人,猛踏龚都背上,大声喝道:“上次托你之福将锦儿救走,鄙人一直心怀感激,奈何不得相报,心中一直挂念。未想今日你却乖乖送上门来,我本应好生招呼一番才是,不过貌似还有新客前来,且容我稍后再叙。”言罢,其人又再猛击龚都面门,才朝这边望来。观得其颜,怒目圆睁,两腮之须直连双鬓,极为凶狠,实乃面目可憎,不是他人,正是区星。 对视之下,区星先行讥笑三声,“我还当这廖方将是修得何通天法术竟能刀枪不入,原来也不过如此,原有宝甲在身罢了!早前便已听闻当年张曼成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皆因有一宝甲防身,但其死后其甲却不知所踪,想必廖方将身上此件便是!”随后击掌唤来那车,又再大笑而呼,“只是不知这宝甲是否连头颅也可护得,还请方将不吝赐教,令小人大开眼界!”言罢顿时便使车口数十支箭一齐飞来。 情急之下,云涯儿只得奋力躲闪,却未料各箭竟然方向不一,乃发散射来,无论躲去哪边皆难保周全。 第335章 云谲波诡5 危急关头,云涯儿忽觉浑身有力,竟能看清各箭动向,凭借其中时差,将之一一摘下尽皆仍回,被对方一刀斩成几段。 得见此景,赵锦早已目瞪口呆,面上更显几分悔意。相较之下,区星却镇定许多,仍旧冷冷喊来,“未想你倒真有两下!不过你处心积虑隐藏至今,在我看来,仍只雕虫小技耳,骗骗妇人也罢,莫再想耍得花招!”这番倒不急再攻,而又往前多迈几步,“亏得锦儿知你于此处失踪之后,几番担忧你会搬何救兵前来,今日却只带一人,未免太过小看我等!……” “只一人又如何!偏偏我这一人已足将你部下打得落荒而逃,又何需再多叫人来?”区星正说,杜远亦已追来搭话呛回,并倚于树旁,正眼也不屑望其一眼,“原本以为只敢暗箭伤人之徒,定畏首畏尾不敢声响,未想结果这般恬不知耻、妄自尊大,倒也不怕丢人现眼。” 被这一呛,区星顿时恼羞成怒,立摆其手指挥那车射箭,更是不忘争得言语上风,“大胆小贼,竟敢口出狂言,看我今日不将你射成箭筛,到时跪地求饶自也无用!” “跪地求饶?”杜远亦不愿落下风,一边躲之一边讥笑,“我杜远若是怕你,便不会前来,如今既来,怕是到时跪地求饶者另有其人,你也只能趁机再多张狂几时了。”然观其左闪右避之间已稍显吃力,并非其言那般自得,引得区星狠狠笑之,不再相辩。 云涯儿立于一旁观得此状,虽觉杜远鲁莽,但也不好置之不理,便立上前助其抵挡,这才勉强使其再有闲暇与区星斗嘴。 那边见此二人竟能于箭下坚持半天而不负一伤,终显急躁,便又喝之一声,唤来数十弓手刀兵,摆出刀前弓后之阵步步紧逼。并且此番弓手射来之箭,力道比那车中无羽之箭强劲许多,仅以刀挡尚能感其余力,已不可再用空手接之,加之敌众我寡,胜算亦又低几分。 躲闪之余,望得赵锦逐渐掩于区星身后,倒也不似被人胁迫,更似一伙。不由思来自己此行前来本就是为打听龚都与赵锦生死,如今既己知晓,且赵锦已随区星,自己又还有何相斗之由?回想一番,终再忆起村中之事,还需解惑,便抽闲问之,“我且问你,我那部下隐居之村,是否为你所烧!” 那边听之立作一声冷笑,倒也不拒回答,“哼!我区星向来取财有道,最多杀些不顺我意之人,烧你那村于我有何好处?怕不是你被仇家所害,而无处寻仇,故意赖我身上!想来你也不幸,黄泉路上竟连仇家也不知是谁,我今日姑且做个好人,就将此之责领了,也好令你安心上路!”言罢,不止箭来,各刀手亦朝这边靠拢,使得二人可落脚之处越发狭窄,避箭更难。 然比起此来,云涯儿自对区星所言更为在意,不由立朝赵锦望去,只见其正作回避、竭力掩藏,终知其说谎,不过仍觉其为情势所迫,也不消恨之。 误会既解,也无需再救赵锦,留于此处必要自也全无,更不值搭上性命,遂改与身旁杜远示意退去,其立心领神会,亦未多言,只伺机退后,以寻走脱之机。 但退之几步,云涯儿忽又望得树旁龚都,其虽尚能支起半身相望,但仍极为虚弱,不可不救。奈何龚都此刻却在区星身后,若想救之,必先突围,此举无意飞蛾扑火。 与此同时,杜远已打开退路,正催云涯儿,发现不对,顺之望去,立也明了,顿时又朝区星喝之一声,“哼!你这反贼聚众如此之多,不作造反,却来残害百姓,也不知此些之人为何跟你!”再又转朝各人而言,“我说你等倒也未长脑袋,本同受朝廷压榨之人,你等非但不思相助,反还加害,待到孱弱之人死绝,你等不亦成最为低等之人?只怕已未有几天好日可过矣!” 原想此话一出,即便对方不作动摇,亦也有不悦才是,哪知众人面无表情,仿佛未有听得一般,加之区星得意之态,更觉蹊跷。随即细而观之,原来其人早已神态异常,有如魔怔,其状极似先前于那冀州袭击之人。 此番云涯儿顿时恍然大悟,但观杜远脸色亦显阴沉,不知又在谋划何事。撇此细节,转念一想,既然众人并非效忠区星而心甘情愿为恶,那便极有可能是那药物迷了心智而遭区星所控,己这右掌倒又有了用武之地。继朝杜远使去眼色,令之协助于己靠近一人,猛拍其臂,但似乎并无效果,遂而以为拍错地方,便又再凑近前去,击其之背,结果仍无反应。奈何此时其他刀手亦己围拢过来,只得放弃尝试,而又退回后方。 难得想出突破之法,却并无半点作用,云涯儿自心有不甘,而又想来,若能绕过刀手直接去迎区星该有多好。正思之时,便见那被己所拍之人竟不再靠来,反而转身去攻龚都,这边望之又惊又急,立默念住手,那人果然停住。 这般终再忆起,此景不正如已从广宗回至宛城后,隔空定住张曼成与楚阙一般?当时只以为乃是有何法术,这般看来,玄机果在黄巾秘药与己掌之上!并且此刻区星似并未在意此事,于是抓住时机,又再与杜远会意,配合之下,接连将前方刀手拍了个遍,而后直朝对面骂道:“你这逆贼,今日姑且将你脑袋暂存项上,下次见得,自不客气!”假意逃走,欲引区星来追。 不过区星倒也沉得住气,骂归骂回,却不相追,云涯儿只得改了想法,直望那放箭之车。顷刻之间,众刀手立如发狂一般直扑过去,即使被其射中,也仍义无反顾,有刀使刀,无刀徒手,三下两下将车拆毁,令之再难射出箭来。此番下来,大半刀手已身负数箭,并有倒地不起者,再令云涯儿心生愧疚,忘行下步。 第336章 欲盖弥彰1 好在杜远早已知晓云涯儿之意,趁得此机几个箭步飞上前去搀起龚都背之立又退回,随即便唤其离去,直至云涯儿回神,前后不过一瞬。呆立之余,自也难再顾及太多,只得再望赵锦最后一眼,观其并未看于这边,匆忙遁走。 奔逃许久,发现区星未有追来,杜远即又喊停歇,将龚都扶至树旁靠之,感叹道:“幸亏方才那些刀手发狂,我等才可侥幸脱身!”再而朝云涯儿望来,“不过我调查此事也有些时日,还是头回见得服药之人失控,想必其中绝非眼见这般简单罢?”其言意味深长,似有察觉。 但己能向受黄巾秘药所惑之人下达命令之事,云涯儿并不想令杜远知晓。毕竟就连自己也未弄清个中原由,难作解释不说,杜远亦非值得信赖之人。其先前就已表露对楚阙有所猜疑,若是因此又再怀疑自己头上,还不知会使何诡计,实难应付。为避麻烦,于是佯装未有明白其意,随声附和两句,便改向龚都询问状况。 此刻龚都已恢复些许,但面色仍差,听得云涯儿问来,尝试起身,奈何腿脚仍不利索,只得就此坐地拱手,“感谢方将关心,然我有重要之事须先告知,还请方将听我说完。”此正云涯儿求之不得,遂立点头,并也将杜远拉住,听其细细道来。 “说来惭愧,我本受主公所托救那赵姑娘离去,但因顾及主公安危,只将赵姑娘就近安置一村,而又赶回此林,查探主公消息。可惜往来耽搁,到达之时已空无一人。奈何只得先行返回,哪知赵姑娘却也无了踪迹,猜想乃被贼人掳去。” 说至此处龚都稍作停顿,长叹一声才又续说,“本已办成之事,却因我一时疏忽竟又办砸,无法再向主公交代,我自不甘心,遂于附近藏匿,打听几月。直到前几日时,才得线索发现林外又有一众陆续集结。意外之是,往来人中竟有貌似赵姑娘之人,但因我与其只见一面,又不敢确定,只得仍伏暗中观察……” “待至今日,不知为何林忽然中异动,我便以为被人发现而慌忙逃脱,结果未想却与区星撞个正着,几命丧于此,幸得二位相救,否则恐怕真是无颜再见主公。”言罢,便将头低下,不敢再抬。 若真照其所说,分明为己与杜远打草惊蛇将其牵连,相救于其自也责无旁贷,哪还敢受其之谢,赶忙客套几句推去此功。相较之下,杜远则更显不耐,趁机插言将话题引去,“虽说区星暂未追来,但此林毕竟乃其活跃之处,离脱险之时尚还远矣,二位既歇一阵,是否可再作上路?”倒也不再追问前话。 此言一出,立激龚都几番尝试,终可勉强站起身来,但迈步仍旧不稳,莫说逃命,只怕独自走出此林也有困难。观其如此,云涯儿自不放心,立即上前扶之,亦想趁此未被发现之机尽早离去。 再行一阵,观得前方似乎豁然开朗,原本以为可就此得脱,结果发现所至之处非但不是林外,竟乃上次赵锦所驻营地。不过观得四周军帐皆毁,一片狼藉,似也久无人来。骤思龚都尚仍虚弱不便急行,若是贸然择路,万一再与区星撞见,只怕更难脱身。便转而与杜远商议,先助龚都藏于此地,待探明道路再作潜逃。杜远听之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便与云涯儿一同将龚都扶至最不起眼一屋。 岂料才与杜远分配好差事,尚未出门,其却立靠门侧抬指抵唇,示意二人莫要出声。静心听之,果能听得一女之声,“……得那厮否?”其音耳熟,似与何人问话。 随即立有一男声答来,“回禀主上,我等本一直于那暗中盯梢,其一离去,便立即跟随,但不知为何,我等明看其影……” “我问你是否寻得那厮!”男子还未说完,便被女子当即打断,其声狠厉,惊得男子忙答“未有”。 “既然未有,那你怎还敢返回?莫不是觉我不如区星狠毒,亦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的不敢!只因我等分明已将那厮围住,结果竟发现乃为一树……” “笑话!到底是你眼瞎,还是当我智弱,以为我会信你这狡辩之辞?” “主上息怒!小人绝无半句虚言!虽说那人背信弃义,不除不快,但小的实在不知,其既已逃去,应也难掀……” “你若能懂,那此位给你坐之如何?你且听好!今我虽已参悟宝书玄机,却无此人作为媒介,仍难有所成,如此难道还不紧急?”其稍停歇,似将何物砸去,又再喝道:“还不快去!”随后只能听得男子答应一声,并伴仓促脚步远去,便再无声。 而因恐有所闪失,三人倒不急议论,仍各沉思静候。云涯儿这边,自是疑惑为何赵锦怎会发生如此变化,早已与己印象当中不似一人,不过此倒可解释赵锦三番接近于己不愿离去之事。 再又细思其最后一言,亦能猜得马车果为其窃,并已将书取得,只是不知其所言玄机到底为何,竟须以己为媒。随后结合其再见己时以匕刺来之事,才是猜出多半乃因右掌之纹与那书有所关联。除此之外,更为意外之是,乃其与区星明仍不齐心,也不知是使得何法能令区星改意相助。 正思索间,无意发现对面杜远竟朝己诡笑望来,立马收了心思,欲与其辩,却被杜远抢先撇下一句“二位稍候”摸出屋外去了。 此刻只留龚都与云涯儿二人,但龚都亦不愚钝,立向云涯儿询问前因后果,为何那赵锦如此诡计多端,竟还使苦肉计来,骗取楚阙信任,令其舍身相救。更是感叹明明早已察觉古怪,却未能识破此计,而令楚阙身陷险境,懊悔不已。听其说之一通,云涯儿忽觉龚都行动不甚利索,思绪却丝毫不减,且是句句扎心,令己无言以对。 第337章 欲盖弥彰2 不过说到底来,龚都身负重伤乃为己害,有此疑惑自也寻常,于是稍作敷衍直至杜远归来。但其才一入内,便高举右掌大声喊之,“来人已去,还请主上放心上路!”将将度过危急便又不正经,实在不知如何说其。 然此消息倒也并非无用,自懒作计较,再去搀龚都。哪想龚都这般忽也要强起来,坚称已无大碍无需人扶,并起身来回走动,以证其言。未有办法,云涯儿只得放其独行,而改紧跟其后,以防万一。 出至屋外,观得四周确实僻静无人,反倒起疑,想己逃脱也有一阵,即便区星部众不驻于此,为何连寻也不来寻之?若非此处无食无水倒真可多避一阵。哪知迟疑之间,二人竟已将己甩开许远,只得收了疑虑,匆忙追赶。 追赶几步,只见二人绕至树后一拐,待己追上却再难寻其踪,不禁想来,杜远也就罢了,怎连龚都怎也能行如此之快,并且也不多候己几步。虽欲呼喊,但又转念一想,区星耳目极有可能仍在附近,只怕杜远未能唤回,却唤来危险,遂仍细细摸索,不敢声张。按理来说,即便自己未有跟上,脱队亦有片刻,那二人自应察觉才是,怎还未返回寻己?并且己亦难觅其踪,顿觉不妙。 这番又再小心翼翼往前摸索一通,发现前方似有二人之影正往这边,以为那杜远龚都终来,遂而欣喜迎去。结果一见迎面而来二人,差点吓出魂来,立即反身逃去,全然不理其人正喊“站住”。 无奈云涯儿步伐迟缓,还是被身后之人飞于身前,直以其刀抵至已项,难再动弹。随后一女声便至,“原本还以为你今逃去,往后自再难寻,未想竟敢送上门来,莫非已又回心转意,终觉我美?”待其行至跟前,赵锦仍为先前妩媚模样,微笑当中却又夹杂些许凶狠,令人不寒而栗。 再观随行拦截之人一袭黑衣、身手矫健,亦不似寻常之辈,更觉插翅难逃。好在赵锦身侧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尚还存有些许转机。若能直接挣脱其胁自是极好,但凭己身手,胜算倒不如以言语令其分心。 奈何对方二人,蛊惑这边,那边必会提醒,编造谎言也非易事。遂又求情之语,但仍无效果,反被讥笑,“早闻廖方将巧舌如簧,我又怎敢不多留心眼应对?今日听来,倒也不过如此,依我所见,你……”其嚣张未完,却已先弃刀瘫倒地上。 震惊之余定睛望去,原乃赵锦趁其分心之际,绕至其后一棍击晕,此刻仍握棍颤抖、面挂惊恐。此举反更令云涯儿不解,撇开屋中偷听之言不说,赵锦方才还有一副奸险之貌,且明已将己擒得,怎又来助己得脱? 不等想通,赵锦便立弃手棍,改执云涯儿之手,直往林中狂奔,片刻已又返回营地。此刻再观赵锦颜色,凶狠自是全无,改以似哭未哭之貌委屈而言,“锦儿糊涂!几受区星胁迫而害蔡郎……”话未说完,顿时泣不成声,直往云涯儿怀中扑来。 但因先前赵锦行刺之状与其所言仍旧历历在目,云涯儿不由自主退去两步,令其扑了个空。经得如此,赵锦先是一愣,而后哭得更是伤心,“莫非蔡郎……”抬手又放,反复再三,才终将话接上,“已对锦儿生了猜忌,不愿再信?” 被其一问,云涯儿实在不知该怎招架,反真思索起来。细细回想,自己仿佛从始至终也未全然相信赵锦,自也谈不上何“不再”。不过亦知赵锦并非此意,乃觉己已生嫌隙,难再复合罢了。一时之间,忽也不知自己是否真是错怪赵锦,毕竟其刺己未遂,救己为真,哪边乃是权宜之计,也难凭只言片语弄清。 犹豫之间,只见一人忽从屋后蹿出,当于赵锦之面将其擒下,一手环抱其臂紧紧扣之,令一手则举刀抵至其项,并厉声喝道:“快说!你将那宝书藏于何处了!”原本以为是那被袭之人又再追来,结果发现竟为杜远。 “蔡郎你……”赵锦顿时以那惊恐双目直直盯来,瞪得云涯儿明明未与杜远串通,却仍如做贼心虚一般,不敢相望,只隐约之间仿佛观得赵锦手中似有奇怪动作。 思索一阵,才觉有诈,正欲提醒,杜远已是先行撤刀夺过赵锦手中之物,举之一看,原来并非利刃,而为一粒药丸。此情此情,自也不难猜出此为何物,只是实难相信,此物竟在赵锦手中。 震惊之余,云涯儿瞬间思绪万千,想来杜远曾言指使道人者为一女子,赵锦不也符合?且这赵锦深藏不露,是否懂得武艺也尚不知,况且其曾见得楚阙,模仿嫁祸自也不难…… 这边正思,那边杜远倒也全不含糊,一把将药掷于地上,以脚踩碎,再而呵斥,“想我杜远素来亦非何正派之人,却也不敢使这阴毒伎俩害人,观你这女子年纪轻轻,怎会如此心狠手辣,也不怕最后落得个万劫不复!” “你又懂甚!”被杜远一激,赵锦终不再佯装,凶相毕露,虽不及区星一半吓人,倒也足以令云涯儿看清事实。“你本于黑山当那偏将好好,自在逍遥。天下如此之大,若非你寻来,你我未必再有相见之日,为何非要来此坏我之事!”愤懑当中,倒也流露些许无奈。 可惜杜远并非云涯儿,听得此言毫无动摇,反倒大笑三声,“笑话!你当我杜远何人?若此真与我无关,便是求我,自也懒管。可你等偏偏早已欺我头上,不令我好过,又凭什想得清闲?” “此话怎讲?我等一直留于荆州,不过前几日时去了一趟豫州罢了。你那黑山远在冀州,遇得何事,又与我何干?”赵锦答时面露诧异,倒也不似全为诡辩。 “哼!莫要装愣,我那三千精兵虽非我亲自招募,但也并非不忠之徒,不皆因你方才拿出之药!即便并非是你亲自若为,自也乃你同党,又岂无干系?”杜远亦已较上真来。 第338章 欲盖弥彰3 二人你言我语,以理据争,一时之间自也难辨真假。但云涯儿立于一旁观之,深感此如何也非争论之时,即便杜远争赢,待到区星追来,难不成还能以此令其乖乖就擒?自应先行得脱,待日后再寻时机探明才是。于是便朝那边喊去,“杜兄!姑且忍耐一时,还是趁早退去罢!” 此言总算将杜远思绪拉回,但其并未退意,而又龇牙喝道:“廖副将所言正是,我今日前来并非与你评理,你这妇人也莫再诡辩!不如将那宝书交出,我倒可既往不咎,留你性命!” 听得此话,赵锦双目更是瞪得几欲迸出,但细嘴未张,并无半言。此景倒也全出云涯儿意料,这才想起杜远方才来时便已说此话,想必自是先前偷听之后,以为赵锦口中宝书乃是太平要术。 沉寂片刻,赵锦终复平静,却又忽而冷笑,不瞪杜远,独瞪云涯儿,“我早应猜得这厮再来定绝非顾及我安危,原是早已察觉书被我取走,特来索要。既然你等甘愿为此以身犯险,想必自也知晓那书重要……”说至一半,咬牙哼之,再作呼喊,“那你倒是姑且下刀,看看若我死后,还能寻得宝书否?”霎时之间,目光已更凌厉许多。 “莫要张狂!”然杜远并未被其降住,一言喝止,朝云涯儿喊来,“我正擒此妇,唯恐有诈,不敢松懈,难以抽手搜之,不知廖副将可否代劳?”停顿半分,见云涯儿仍有犹豫,立又补充,“犹记廖副将对此宝书也颇有兴趣,那我今日便再作保证,若能寻得宝书,自由廖副将先用,待到正事办妥,再借于我。我若用完,定当归还,绝不据为己有!” 其实云涯儿并未想之那多,犹豫之事也不过思来赵锦毕竟为一女子,自己又不知其何处藏物,若贸然搜之,难免碰得不该碰得之处,实在不知从何下手。况且再退一步而言,云涯儿如今虽与杜远同站一方,但仍难接受杜远一听宝书之事便凶相毕露。若真将书寻出,无论杜远是否信守承诺,自己也难逃助纣为虐之实,往后怎再心安。 犹豫之际,赵锦已将一口唾沫啐来,“怎了!明明是那最为狡诈之人,如今却又想装谦谦君子?只怕在你眼中我早已不过是具横尸,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别?倒是爽快一些,早早搜完,好让这痴心妄想之贼死了那心,让我去得痛快!” 听其言语果决,倒也不似撒谎,云涯儿便立即改劝杜远不如先将赵锦缚之,再从长计议。听之觉有其理,杜远便叫云涯儿扯来破帐,而后猛击赵锦项背,令之晕厥过去,再以帐缚之。 但因此前后过于顺畅,杜远又想不过意,亲于赵锦身上搜之,摸至腹上时,发觉隆起过多,而思赵锦并不肥硕,立将其衣扯开查看,吓得云涯儿赶忙回避。随后只听杜远大笑喊之,“未想此妇将此三卷皆包于布中而裹腹上,竟还敢与你我呛声,怕也只有你这假儒能上其当了!” 万没料到,赵锦明已与区星同流合污,自应更为狡诈才是,心思怎仍如此简单易猜,原来先前所为真是为阻己搜身而替其劝言之计,奈何杜远偏是不按常理之人,仍被拆穿。为难之间,云涯儿自也顾不得杜远寻得宝书是否为恶,而趁其得意举书查看之时,上前替赵锦将衣穿好。 待其望之一阵,却将书仍来,“你且将此收好,我去背那妇。”顿时又令云涯儿疑惑,既然已经取得宝书,为何还要将赵锦一同带走,如今己正自身难保,若再多一赵锦,岂不更为麻烦? 疑惑之际,杜远已将赵锦负起,而见云涯儿仍执书愣之,便又笑道:“哼哼,廖副将莫疑,我杜远可无你那雅致娶妻纳妾,更何况此乃你妾,又胆敢有所非分之想?只是如今即便廖副将已对此妇厌倦,但也只能再委屈多见几日,毕竟宝书之密还需从其口中翘出。”果然杜远心思仍在宝书之上,得其解释,疑惑亦解,遂而赶忙将书卷起,拾起地上一布包好系于腕上。 二人这才将将作好上路准备,忽见数十支箭飞来,箭箭直指要害,倒也全不顾及赵锦还正晕于杜远背上,不难猜得自是区星追来。然杜远因背负赵锦,步伐略显迟钝,且挡且退,却难得脱,只得退至一树旁匆忙卸下赵锦,高声喊来,“方将且快负此女脱逃,我作掩护!” 想来杜远身手确实比己好之许多,由其一人抵挡自比两人皆难抽身要好。且生起关头,自也再难顾及那多,赶忙负起赵锦,领杜远直往林内。 哪想杜远正跟随退来,却被一人飞来挡于二人当中,难再接应。定睛一看,那人并非区星,乃为那被赵锦击晕之人。而其直望赵锦而来,目的明显,眼看便要被其追得,幸而杜远挺身拦下,才又走脱。 两人相斗一番,那人全凭蛮力生接杜远之刀,毫无章法,似如猛兽一般,且其神态失常、力道惊人,只以掌击便将杜远逼退数步。而无论杜远怎样还击,脚踢刀劈,明已将其重创,其却毫无退缩,仍欲追赵锦,显然乃为已服黄巾秘药之状。 无奈之下,杜远只得一边招架,一边劝说云涯儿快去,兴许还能得走脱。见此情形,云涯儿本不愿弃杜远不顾,但一想杜远身手尚可,有己在此反倒拖累,故而也不敢再作拖延,慌忙寻找隐蔽之处逃去。 逃亡一阵,身后打杀之声已愈渐小之,云涯儿便回头望去,果然无人追来。然而背上之人倒有动静,迷迷糊糊喊来一声“蔡郎”,惊得云涯儿差点就此松手令其摔落,只得勉强维持,直至缓缓放之。随后转身朝赵锦望去,其面之上却是惊恐参半,全无先前狠厉之态。 与此同时,一旁树叶忽然沙沙作响,云涯儿以为敌又追来,赶忙护至赵锦身前。但待来人一踉一跄显现面容,询问才知原是龚都听从杜远安排早于此歇息等候。 第339章 欲盖弥彰4 这番再见,龚都望得赵锦手脚皆缚倚于树旁,便将云涯儿拉至一边,细声问道:“此女不是……为何要将其抓来,莫非……”其言含糊,也不知是在避讳何事。 只是如何说之,将赵锦擒来也非自己本意,而杜远之由亦不愿令龚都知晓,只得绞尽脑汁欲想一能令龚都信服又不生猜忌之言。正于此时,赵锦却已先行领会喊来,“蔡郎,可否……将我身上束缚解开,我绝不……”其声越说越细,最后几字已不能听清。 经其提醒,云涯儿顿觉赵锦被如牲口一般运送,实为可怜,心想其并无缚鸡之力,解之应也无碍,随即支应一声,便要近去。哪知才迈两步,发现已被龚都扯住右臂,遂疑惑望之,只见其头摆三下,也轻声道来,“此女狡猾,既已擒来,绝不可再放。若方将实不愿令其受苦,好生待之便是,等到寻得安全之所再放其离去,自也不迟。且……” “蔡郎~”还未等龚都将那厉害道完,赵锦又再轻柔呼唤一声,听之似哀又似渴求,云涯儿重按捺不住,而将龚都之手拨开,仍往那边。 未等走近,忽又有一人闪至跟前阻拦去路,还未来及看清,那人已先讥讽过来,“哼!幸好我已将麻烦摆脱及时赶回,否则不知你这多情小子又欲作何蠢事!”转而其又扭头再望赵锦,粗略打量一番,“也不知此女有何魅力,竟能将你迷得神魂颠倒,放着貌若天仙之妻不寻,却要来救此蛇蝎妇人。受得其害也不长记性,莫不是嫌命太长!”待其再叹一声,发现原是杜远。 这番指责虽意有曲解,但其理不糙,往日乃怕辜负赵锦,而有迁就还尚可说通,可如今赵锦早已撕破脸皮,自己又再有理由怜惜?万一因此惹祸上身,并累及龚都杜远,才是糊涂,故而已被训得哑口无言,不敢再作辩解。 相比之下,龚都反对杜远之言更有兴趣,也不再顾及场合,直接问道:“敢问杜兄所言那貌若天仙之人可名为楚阙?” “哦?”听其此问,杜远顿时狡黠一笑,“莫非龚兄也对那……”忽而又作恍然大悟之状,立改神态,严肃续言,“若我未记错,龚兄主公即乃廖副将那大夫人,先前似有提起,并正忧其安危。只怪杜远太过健忘,信口雌黄,还请龚兄莫要当真。”随之行去一礼,而再相邀龚都同行。 经此之言,龚都顿时会悟,立拱手谢之,再随杜远一同看向这边。此举倒令云涯儿颇感意外,原本以为杜远心怀鬼胎,定不愿有人同行阻碍才是。然事已至此,想来龚都虽行动不便,但远比杜远正派,一路有其相随倒也不差,至少关键之时尚可掣肘杜远,以免其又乱来,自未拒绝。 三人相谈融洽,却是忘了还有一人正被晾于一旁,直至其插话来,“听三位对那女子评价极高,可否也带我去见其一面?看看到底何人能令蔡郎朝思暮想,而不愿与我成亲。”才再察觉。 “有你何事!”也不知赵锦哪里得罪杜远,即便如今杜远还欲利用于其,却也仍无好相,一听其言,几近跳起。而后一把推开正劝其之云涯儿,厉声喝道:“虽说那女与我颇有过节,但也只因各为其主,还算重情重义,岂是你等谋害亲夫之妇可以比之?”顿时抵得赵锦哑口无言、黯然神伤。 堵了赵锦之口,杜远倒并未闲下,立又凝神皱眉,转而再与云涯儿晓以利害,“想我几人在此已耽搁多时,只怕那贼终究寻来,不如先行离去,待到安全之时再作商议?”语毕,不等人答,便欲再将赵锦击晕,引得赵锦急切呼喊。云涯儿见之自不忍心,慌忙上前阻拦,却反遭杜远横眼瞪来,“此妇狡诈,若不令其闭嘴,万一将人招来怎办?” 一言便将云涯儿镇住,不知如何对答,而赵锦此刻见云涯儿护其,亦又胆大几分,接去话茬,“你若担心如此,倒可不必顾虑,我既未见得那位姑娘,自不甘心离去,又怎会唤人来救?”并再冷笑一声,“且你不一向无所畏惧,此刻倒怎又惧我这毒妇坏事了?倘你真有胆识,不如与我一赌,看我叫否。若你赢之,到时再将我击晕自也不迟,若你输之,我不呼喊对你来说亦非坏事,简直稳赚不赔。可惜你并无此胆,到时待这欺负妇人之事传之出去,迟早面上无光!” “休要诈我!”杜远虽面上不为所动,仍作不屑,但却亦未一意孤行,见云涯儿仍拦,索性再抛一句,“也罢,反正命在你手,被这毒妇害死自也是你之事,我再懒管之!”随即便撇下三人,独自往前探去。 无奈之下,云涯儿亦不敢再思松开赵锦,只得赶忙将其负起,与龚都互相搀扶追赶。而赵锦趴于云涯儿背上,倒真极为老实,并趁龚都未有注意,稍稍贴至云涯儿耳侧,“此林望东有一矮丘,你那马车正停那处,除一看守之外,再无他人,只是不知蔡郎愿再信我与否……”言罢其故作不稳,而将脸贴至云涯儿耳上侧吻其颊,惊得云涯儿差点又将其摔下,其却窃笑不止,直至引得龚都来望,才又将眼翻上望天,佯装不知。 然而赵锦此番之言,已入云涯儿心坎,并未因方才戏弄动摇半分。总觉此言多半为真,但又恐有诈,万一因此再陷危险事小,杜远自也不需多管,怕就怕在难向龚都交代,毕竟其今腿脚不便,无法逃脱。 权衡再三,不知不觉已出得林,一路倒真未再见区星部众,心中却反更忐忑。最终还是决定即便马车真在,也绝不可犯险,而放弃劝说杜远往东之事。可偏偏杜远此刻见云涯儿行之甚慢,又自行跑回,再作讥讽,“不知廖副将更想与这新妾再续前缘,还是更为思念那寿春之人?若为后者,东面人迹罕至,更宜潜行,还请廖副将指示。” 第340章 欲盖弥彰5 此话无论口气还是言语本身,杜远皆无半点询问之意,倒更似胁迫。未免又再惹人误会,云涯儿则一心只想撇清,而忘权衡个中厉害,不敢直接劝说莫要往东,亦想不出阻拦之法。焦虑之时杜远已又自行前去,只有赵锦幽幽贴至耳侧轻声安慰,“蔡郎莫忧,锦儿所言句句属实,此去绝无危险。”未能安心半分,反更忧心忡忡。 意外之是,待到背负赵锦与忐忑步履蹒跚往东再行半晌,远远便能望得土丘之前杜远正绕一车反复查看,只是车前并未无一马,难再用之。而见这边步伐缓慢,杜远似等不及,径自奔来高呼,“不知哪路蠢贼截获马车弃于此处,方才我已查探一番,并未损坏,尚且能用!” 观得杜远满脸兴奋,倒极少见,不过那对留车之人评价,实为尴尬,可惜此刻正负赵锦,观不得其面上颜色。好在赵锦并未与杜远斗嘴,而是轻哼一声,喃喃低语,“也不知谁为蠢贼!有车无马,我看你怎行!”立使云涯儿知其还藏有马匹,匆忙将其放下,望那瘪嘴之颜好生询问。 此景被那杜远望得,顿显不悦而大声责来,“你这多情小子,才刚一得脱,怎又扮起怜香惜玉之态了!我看你真……”话未说完,却已张目愣之,原来赵锦正对其嗤鼻吐舌,作尽古怪之相。随即杜远立又正色再抛一句“你这毒妇莫要嚣张!若将我惹怒,管你知何秘密,定拿你拉车!”便灰头土脸返回车旁。 观之一阵,发现杜远忽而拉绳背之,似欲亲自拉车,终引赵锦噗嗤一笑,又凑近来,“那马想必蔡郎比我更为熟悉,如何唤之自也无需我教。不过其倒极倔,将其骗去花了我好些功夫,也不知此刻是否仍旧置气,愿听不愿。” 得了提醒,云涯儿顿时会悟,赶忙答谢一句起身呼唤口令。挨个试来,终见那马于土丘之后疾驰现身,奔至车旁立定嘶鸣,惊得杜远弃绳与之对视一番才恍然大悟,立即将车辕挂于马背之上。随后杜远也再呼唤几声,那马却并无回应,只得又再过来询问可有办法,倒未疑惑云涯儿将马唤来之事。 随后将赵锦背至车中歇坐,又再仔细观察一番,探得车中之物一样未少,可就此出发,而请杜远与龚都也坐车上。但车厢本就不宽,又堆满杂物,三人坐之,实为拥挤,杜远便以不愿与那毒妇共待为由,坚持要与云涯儿并排坐于车板前端。明白其意,自也懒多客套,于是待各人坐好,立即尝试呼唤口令,那马倒真行起来,未有发倔,只不过因车上负有四人,车速倒仍难快之。 行之一阵,杜远终坐不住,又大喊出声,“虽说此车不快,倒此仅靠人力轻松许多,你这堂堂黑山总帅副将自也无需再负妾前行,可再摆那大将之风,不失美事一桩!且此刻区星还未领人追来,想这毒妇魅力倒也并不足令人趋之若鹜,往后定再无追兵,亦足心安。” 内里龚都与车外云涯儿听此之言,自觉尴尬而不敢接茬,至于赵锦本人则见云涯儿未有袒护,底气亦有不足,“哼!缺乏魅力又如何,也不知上次哪个无耻之徒趁我沐浴之时闯入,几将我看光!”只得揪此细节以逞口快,终令杜远顾左言他,气氛更为尴尬。 就此沉默行去一阵,云涯儿思绪不觉又起,疑惑既然己村非区星所烧,那岂不是连复仇之事也无从着手?照此思来,倒真只剩将楚阙寻回一事尚还紧要了,于是又问杜远此去前往寿春应择何路更为快之。 然此问一出,不止赵锦神态忽然复杂,就连杜远也是大惊小怪,咋呼而言,“你这小子总算开窍!不过寿春并非一日可达,今夜倒不如暂且就此歇息,你我三人轮番换岗,熬至明早,自也绰绰有余。”其言刚罢,立又摆手改口,“此计不行,我看你还是安生与你妾一同歇息,免得一夜醒来,发现你二人早已私奔逃去。”再与龚都商量夜间轮班之事。 待二人分配妥当,杜远立喊云涯儿停车歇马,只是此处前无山林,后无村镇,广阔之地,莫说避人,只怕有那猛兽途经也有麻烦,自疑惑万分。而望龚都与云涯儿同样疑惑,本足显杜远草率,然赵锦却不发一言直翻白眼,终是察觉其中些许端倪,便也不再多问,就此下车蒙住马眼,将其栓于一枯树之旁。 随后三人正准备驻扎,赵锦却忽又于车内喊来,“喂!你这三粗汉莫非真欲将我这柔弱女子就此捆绑弃于车中么?万一夜间谁不老实,我该怎向蔡郎交代?尤其是那满口胡言鹰鼻鹞眼之贼!”照其言对之,虽说杜远相貌并非如此,倒也有几分神似,且其与龚都并无过节,更不会以此形容云涯儿,自是诋毁杜远无疑。 而这边杜远听之显已面露不悦,但赵锦并未点名道姓,若是贸然动怒,反而对号入座承认了诋毁,故也只得拐弯讽之,“我劝你还是莫要操此之心,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廖副将这等痴情种子会被你迷惑,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趁你之危!”惹得赵锦又再骂来一语,才不作声。 不过杜远对此全不在意,并不代表云涯儿也不上心,因得马车之事,知晓赵锦确实未耍诡计,不由又觉其可怜,而联想其之身世,更觉其非杜远所想那般狠毒,只乃情势所迫罢了。况且退步思来,杜远也非善类,如今不也相处融洽,更对赵锦防备之心再降许多。随即便替赵锦游说一番,希望杜远能放宽一些,反正此处荒无人烟,赵锦一人自也难逃。 但杜远全然不为所动,反朝马车确认一眼,再而细声晓以利害,“此刻那妇不在,我也不消与你多作虚言了。你涉世未深,怜香惜玉自也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且不说其敢与区星勾结一事,就凭其能拿出那害人之药来,也绝不简单。莫非你真以为我与龚都换岗只为防来袭?乃怕一夜之后身首异处罢了!” 第341章 衣不如新1 听罢杜远之言,云涯儿终是放下替赵锦解缚之想法,又携忧郁守于车外,任凭赵锦呼唤,也不敢再作理会,煎熬之中,一夜未眠…… 犹记自己似因困意难挡,仍于天将亮之际睡倒下去,此刻再睁眼来,却望得赵锦正瞪眼抚颌若有所思。此番之景虽有违和,一时却难理清,而再皱眉望去,观其发现己醒已将手放下,才顿惊悟,赵锦之缚乃己亲眼确认,怎此刻已被解开? 相较之下,赵锦反洋溢一脸喜悦,将手合十惊呼,“蔡郎你可醒了!事到如今还愿护我一夜者怕也仅蔡郎一人了罢!但你却因此操劳过度累到下去,实在令人心疼!如此情分,锦儿自谨记于心,永生不忘。”说得云涯儿一头雾水,只觉车板在晃似正行之,而微微抬起头来从帘中缝隙望去,原是杜远与龚都一齐正驾车前行。 此番动静,又引赵锦慌忙来扶,并辅以言语劝之,“诶!蔡郎莫急,且先听我言。本我也未想那杜远竟会愿解我缚,不过事已至此,不管其安何心,还是蔡郎更为要紧,故未多问,就此候之……” 经得赵锦解释,云涯儿已明白些许,然思昨夜之时杜远还那般提防,主意怎会改得如此之快?且观此时已近正午,自也绝非赵锦所言这般简单。奈何即便二人有那密谋,也断然不会令己知晓,贸然相问只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姑且佯装信之,静观其变。而后坐起身来退至一旁,不再与赵锦多言,只等车停。 行至途中,车速愈渐缓之,刚一停稳,杜远立反身来掀帘而呼,“启禀主公,前方已达一村,可否就此稍作停歇?”此倒正合云涯儿之意,随即便与赵锦一同下车观之,发现前方确实有一小村,而于这村外亦可观得其中热闹非凡,似正庆祝。 不知怎的,见得此景,竟不由思起己中卢之时也曾与楚阙一同度过如此时光,而再对此如今物是人非,更是感慨万千。此些细节自那杜远眼尖观得,又凑至跟前说道:“我等脱险已有一日,而寿春路途遥远,虽知廖副将思妻心切,然你我昨日甚为劳累,须作休息,不如就此歇住一日如何?此事我必不告知夫人。” 虽其言语仍无正经,然实在理,毕竟楚阙所在全为杜远猜测,能否见得仍说不准。况且龚都有伤在身,赵锦则为女子之身,皆不可太过劳累,歇住一日倒更合适。于是便也询问二人是否有此之意,赵锦自是全无挑剔,只要有云涯儿在侧,皆愿跟从。 却未想到反是龚都一副离别之貌,感伤答之,“如今我负伤在身,已难再助方将,倒不如正好就此分别,我留此处养伤,而方将记挂主公则可尽早赶去,两不相误。” 其说如此,云涯儿自是困惑不已,立又询问,“你不是欲往江夏确认楚阙如今状况么,怎又匆匆分别?”而于心中猜想多半是己昏迷之时,其被赵锦杜远蛊惑所致,然若无其在身侧,又怎斗得过那二狡猾之人,无论如何,自也不愿其先分别。 随即龚都沉默一阵,才复以诸如“有廖方将代为转达便可”之由牵强答来,更令云涯儿确信己想,遂立软磨硬泡,终将龚都说服,一同入内寻屋借宿。 分配之下,赵锦自为一屋,本剩下三人共宿一屋,然杜远却嫌屋甚小,又另寻一屋,最终赵锦与云涯儿龚都相邻,杜远却一人远住,不过云涯儿也非何疑神疑鬼之人,未作多想。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正于时分,虽说车中有那干粮可食,但难得有村,杜远自也不愿放过此机,邀请云涯儿被拒,便一人寻找酒食去了。留下赵锦布置其屋,而龚都则因有不便,反独云涯儿无事可做,只得请求赵锦一同协助龚都,对方倒是欣喜非常,一口答应。 随后打水之时,不经意间望得水中倒影仍为楚阙,自吃一惊,往后退去数步才稍镇定。思得此景倒也并非头回见之,且内里也非何可怕之人,全无惊恐必要,遂而又再仔细观之。发觉除五官外,无论打扮衣着皆为自己,就连那疤也不偏不倚,尽管如此,也仍远比自己往日照时耐看许多,不禁叹之此颜果真不凡。 “你在看什?”于此之时,赵锦因等候半天未见云涯儿归去,出门来寻,而见其正于盆前呆望,便立其身后拍背惊呼,捉弄过来,结果吓得云涯儿差点将那盆踹翻。 此举反更令赵锦好奇,扶稳其盆,也与云涯儿并排照之,而其前后又是挑眉又是撇嘴,各式模样皆试一番,终显厌倦,而瘪嘴叹之,“我还以为盆中有何宝贝,原来不过只能映出面貌而已,莫非蔡郎极少照镜,而被自己迷住?”言罢浅笑一声,故意将水搅乱,端盆逃去。 经其搅和,自已平静许多,遂收思念跟回。哪知这才一脚踏入,就被赵锦整扯进屋中,而后拴上其门,拦至门前。云涯儿自是以为赵锦又要行何出格之事,顿时吓得缩至屋角,急忙高呼劝其莫要冲动。 结果赵锦紧皱双眉哀怨望来,“蔡郎是否又在想何奇怪之事?真是好生气人!难道锦儿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随后其便从身后抽出一卷,握于手中晃之,粗略辨认,多半乃为昨日杜远搜出那书。 “想必蔡郎早已知晓此为何物,自也无需多言,只是那杜远竟趁我晕时,于我身上胡……”说至此处,赵锦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不知是因为此羞愧,还是怨己未作阻拦,其未再言说下去,转而叹之一声,告知原来杜远趁己昏睡之时将书取走,才解其缚,却又交与此卷。 昨夜还是杜远苦口婆心劝说自己小心提防赵锦,这才一日过去,却又变成杜远为取书中之秘不择手段,云涯儿顿时又陷混乱。倒不是因真假难辨,而是忧此二人勾心斗角,只怕最终两败俱伤。 第342章 衣不如新2 呆立之际,赵锦又轻叹一声,“蔡郎终归还是这般木讷,莫非并不想知这书中秘密?”说罢便将手放下,佯作收书。而这边若说不想,倒是假话,只是赵锦忽然有此举动,再加联想前番偷听之言,实再不敢掉以轻心。 眼看书要收入,观云涯儿仍未有所动,赵锦只得立改执云涯儿右手,将那书简扣于其上,皱眉瘪嘴,“真是怕了你啦!”值此一瞬,骤觉掌心灼热,紧紧握之,如被那卷吸住一般。此被赵锦望见,更又哂笑,“是嘛,明明如此想要,却还强装镇定,蔡郎之心倒也难揣测。”言罢整个人皆往这边扑来。 与此同时,云涯儿只觉脑如雷击,赵锦刺己情形一闪而过,慌忙退去几步,几使赵锦扑倒在地。待其站稳幽怨望来,发觉其之手中并无一物,才知为己担忧过度,而忙道歉。 “也罢!若是换我遇得此事,恐怕也要记恨一生,蔡郎不作报复还愿真心待我,已实属难得。况且蔡郎心中还有那楚阙姑娘,更难为我留有一席之地,我自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赵锦倒对云涯儿退去原由心知肚明,随即又叹一声,深情望来,“不过今日有那更为重要之事尚需告知,我也莫作伤感了,还请蔡郎先将书摊开,我再一一解答。” 听得赵锦之言,虽早谨慎非常,但仍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加之此屋四壁一门,唯一可逃之处已被赵锦守住,自难脱身。索性干脆顺其之意摊开那卷望之,只见卷上一左一右两处纹路交替发光,每闪一轮,掌中皆有感应,如此怪象顿时又令云涯儿愣住。 “想来蔡郎平日威风八面,见得奇怪之事时这惊异模样倒也委实惹人怜爱,”赵锦随之嬉笑一声,又往前迈出一步,以手指来,“若我未打听错,此纹应乃张角所创,且并不随意使用,而此书并无年代,极有可……” 正听之时,忽而听得杜远正于屋外呼喊寻己,云涯儿顿时以为暴露,慌乱之下不甚甩脱手中书卷,令之不偏不倚落于门侧水盆之内。 随后杜远声渐弱细,似往邻屋去了,这才使云涯儿稍作平缓,赶忙前去捞书。而一至盆边,一眼便能望得水中楚阙倒影,本应习惯才是,然望额上那疤此刻已呈水滴之状,并且左右两侧皆有不甚对称之纹,好似方才见之,因而又再愣神僵住。 直至赵锦走近询问有何异样,云涯儿才又回过神来,赶忙伸手去捞。然一挨水,顿觉触电一般,整掌皆麻,连那灼热之感也已不能感知,只得慌忙将手抽回,不敢再碰。 此举引得赵锦大为疑惑,便也伸手试探,却无半点感觉,遂直接将书拿出。待其甩去余水,又反复检查,忽而失声惊呼“怎会如此?”云涯儿以为其也受得方才电击,忙凑近去看,赵锦则也将书迎来,并伴一言,“那纹与字消失了!”顺之看去,竹简之上果然一片空白。 但照云涯儿印象,书上文字本为刀刻,即便遇水洗去其上之墨,应仍有痕迹才是,这般不过沾水,怎会变得如新订之册一般?随之立觉乃那盆有古怪,赶忙再去望之。然而此刻水中两人仍为楚阙赵锦,并且楚阙那疤也已恢复原样,不能看出半点端倪。即便咬牙再将右手伸入,竟也无先前之感,待到水面平静,仍为原影。 不等二人弄清其中原由,杜远却又于此时敲门大呼,询问云涯儿是否在内,惊得二人一齐望去,不敢作声。待杜远再问两句,赵锦慌总算回过神来,忙收好书简,贴至门侧喝道:“你这淫贼,寻我夫君跑来敲我门作甚!莫不是趁蔡郎不在,又欲对我行何不轨?” “嘁!瞧把你美的,只可惜你并未入得我眼,否则即便那怂包就在屋内,又能奈得我何?既然廖副将不在你处,那我自也不便打扰了,告辞!”杜远回应也毫不客气,气得赵锦咬牙切齿锤门骂之,不过未再听其讽回,似已远去。 候至赵锦宣泄完了,云涯儿思自不宜再作久留,便也无心想那卷怪事,而匆匆向赵锦告辞,劝其择日再谈。赵锦自也明白其意,让出道来,却冷不丁轻喃一言,“也不知我还能否挨至那时……”其声虽极小,但仍将云涯儿疑问勾起,奈何此非详问之时,只得将此挂于心上,开门立出。 哪知才迈一步,便听右侧传来一阵掌声,“廖副将真是好雅致,于这亡命之时也不忘逍遥快活,我等自愧不如!想必此刻也该有些乏了,正好方才我拿了些酒菜来,不如一同入屋享用?”惊得云涯儿赶忙顺声望去,只见杜远正倚于二屋之间击掌诡笑。 早该想到此人善耍诡计,怎会轻易离去,原来竟是候于暗处,只等己出。而其又颇爱无事生非,想必再作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索性懒发一言,随其一同返回邻屋。 一入屋内,果然见得龚都正望案上酒菜皱眉,闻二人来,忙起身相迎。随即杜远便邀云涯儿对面相坐,龚都则伴云涯儿之侧,斟酒扯肉。但云涯儿此刻满脑皆是杜远到底知晓赵锦与己密语未有,哪还有那闲心享用酒肉,而杜远倒是毫不避讳,一人大口食之。 酒至半酣,杜远见二人皆不尽兴,亦不发一言,便借着酒劲故意直拉龚都之臂而言,“龚兄!你我相识虽只短短几日,但我仍觉此等重情义士乃世间少有,故你之言自比某些风流多情之人可信百倍!你且评之,我与廖副将,谁更适宜当那主帅出征?” 疯是酒疯,话却并非胡言,只是杜远本就少有正行,龚都亦不知其底,自仍以为此乃玩笑,而将二人各夸一通,不比高下。杜远显然对此不甚满意,而拍案高呼,“龚兄莫要虚言!你我皆为兄弟,有何想法直言便是,我杜远绝不会因哪句不够中听翻脸!” 第343章 衣不如新3 本来龚都并无此心,但听杜远一言,自不敢再不作避讳,更是支支吾吾,不提要害。二人你推我往之间,观得杜远面上并不在意却非要龚都排个高下,终令云涯儿有所警觉。 思来此人心思极重,再三之言绝非一时兴起。况且即便就事论事,云涯儿从未征伐练功,那领兵之才只怕连一裨将也不如,又怎能与杜远相提并论。更为紧要之是,己早已重为村夫,是否擅于统兵又有何重要?杜远如此在意,定是多半又于哪处听得风声,深怕抢去其功。 不过转念一想,此忧倒也全无必要,往日屡占风头皆乃身不由己,如今既得自由,云涯儿自决计不愿再淌这浑水。唯一例外便是先前几因赵锦之劝又再归附袁术,不过如今赵锦暴露,且也无需再找区星寻仇,此事就此搁置,往后再无带兵之机,又怎会妨碍杜远。想之此处,忽而心安理得,静候二人言罢。 询问几番,杜远终未能于龚都口中听得想听之言,索性也懒再客套,直站起身而言吃饱饮足想起屋中还有物件未有置办,便悻悻辞去。观其前后如此反常,云涯儿自觉有何不妥,奈何一时之间无甚头绪,只得就此作罢,再与龚都谈些无关紧要之事。 然而还未偷得片刻安宁,忽听屋外一阵尖叫传来,其音极似赵锦,二人自难再镇定,一前一后,相继奔出屋外。待赶至其屋,只见屋门大开,内里却并无一人,不等思索,便又是一声从那屋后传来,二人又再匆忙赶去。 顺声粗略搜寻一番,终于两屋巷中发现赵锦正朝这边奔来,但其身后却并无一人。刚起疑惑,赵锦已然扑至云涯儿怀中,惊恐喊之,“蔡郎救我!”自也再无心思考虑其中蹊跷。 然救自是愿救,只眼前并无危险,云涯儿实在未能明白赵锦之意,正欲询问,赵锦立又将云涯儿推开转身跑去,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随即发现赵锦仓惶之中不慎跌倒,而望墙惊呼,终知其定生了幻觉,而忙上前以右掌轻抚其背。 哪知本以为是那解毒之法,却未想竟令其更为恐惧,即刻抱头痛哭,并于口中不停呼喊“不要杀我”四字,几近崩溃。虽说赵锦机关算尽,心有恐惧也不足为奇,但方才见时,赵锦还极为平静,此刻忽然如此,定有原由。且若不知为何,便难作安抚,观其痛苦,云涯儿亦委实心疼。 思来想去,方才唯一古怪之事,便是己将书卷不慎仍入水中,遂立想起那盆,而请龚都替己看好赵锦,赶忙奔回赵锦之屋去端那盆。而等云涯儿将盆端来,却是发现,不止赵锦,竟连龚都也已不见踪影,顿觉不妙,莫非又中赵锦之计?但细细想来,赵锦抓去龚都又无何用,只得改猜乃为赵锦逃走,龚都追其去了。 然此番赵锦并未再喊一声,就此端盆寻遍各处,也未再见二人身影。往前又行,只听得刀剑相击之声,赶忙顺声穿巷去看,结果未有见得赵锦,却是发现杜远正与三人相斗,而那三人所着之衣,竟与周仓前阵所着相同。 四人打斗之间,隐约还能听得有人叫嚣:“你这奸细可算被我等寻得,今日还请你带那秘密永远闭口!”杜远则只能吃力应付,倒难再以平日那副嚣张姿态答复。 由此看来,定是杜远扮作桂元之事败露,被那裴元绍派人暗杀,随即联想黄邵遭遇,倒确实也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只不过就此一旁观之,总觉不妥,但若上前助之,己又无甚把握,万一拖得杜远后腿怎办? 犹豫之际,只见三人各于怀中掏出一物塞入口中,顷刻之间便力量倍增,急杀上前,逼得杜远已是毫无还手余地,并已身中几刀,退至墙角。 眼看杜远命在旦夕,云涯儿自也无暇顾及那些,抄起路边一棍,奋力前冲。好在此些之人虽已服药,但神智仍旧清醒,见是云涯儿来救,皆愣一阵,而各被打之几棍才回过神来接招。随后三人退让几步,又劝莫多管闲事,但云涯儿仍不为所动,终不再留手,全力反攻。 而以云涯儿身手又怎能敌过这连杜远也轻易击败之人?交过三手,终觉不妥,立又退回。而那三人倒并无追意,见已将云涯儿驱去,则又转身仍逼杜远。这般得了空闲,自想不过意,再去相援,一见三人转身,即又撤回。如此反复几遭,终将三人惹怒,分来一人驱赶,只剩两人夹击杜远。 胶着片刻,偏偏赵锦又于此时从巷中蹿出,并高呼“不要杀我”一路奔来。因恐其遭得误伤,只得分心劝其躲去,而赵锦哪里又听得进,仍旧自顾自行。焦急之余,只见对敌之人已将刀刺来,幸而回神及时,且有宝甲相护,才无大碍,但思此人难免发现自己身上秘密,继而顺势抓住其手,以求牵制其人。 哪想那人顿时惊恐万分,松其刀,而以另手捂头,喊出与赵锦相同之语,尽失战意。观其如此,云涯儿顿时会悟,赶忙上前趁那边二人不备各击一掌。果然顷刻之间,三人皆抱头躺于地上打滚,比赵锦之态更显痛苦。 见此情形,杜远已是大为惊讶,望于三人而叹,“廖副将你到底使得何术?竟能令如此凶猛之人瞬间丧失斗志……思来上次之时亦显神通,莫非廖副将你真……” 然何止杜远奇怪,就连云涯儿自己也已极为诧异,若非知晓乃因右掌古怪,倒真也以为自己懂何妖术。不过细细想来,那三人服了黄巾秘药,被己制服倒还可解释,为何就连赵锦也……还未等云涯儿想通,只见赵锦忽而吐出一地污秽之物,随后晕厥过去,终令云涯儿恍然大悟。 只是万没想到,赵锦平日观之极为寻常,竟也已中得士口之毒。联想至此,更觉不妙,近来明明并未见得士口才是,赵锦所中之毒,又是何人所为? 第344章 衣不如新4 而赵锦此刻不比往日见得袭己之人,吐完秽物非但未有复得精神,反倒就此晕倒,且其脸上仍挂恐惧痛苦之相,更令云涯儿惊异,想必多半中毒更深,只不过未失神智罢了。 揣摩之时,杜远已将地上三人制服并以绳缚,而又走近前来指于赵锦询问该作何处理。云涯儿自是不忍杜远再将赵锦当作俘虏对待,正巧龚都也已赶来,遂一同说服杜远暂且不理此事,将赵锦抬回屋中。 随后二人坐于赵锦身侧等候一阵,总算见其稍有苏醒之迹,立马起身探望,碰巧赵锦正于此时睁眼,望得云涯儿守其身侧,顿时感动万分,一把便将之紧紧抱住,其惨其忧,几差哭出声来。遇得如此,云涯儿一时不知所措,竟忘将赵锦推开,任其倾诉。 而此情此景,倒令一旁龚都极为尴尬,犹豫再三,终忍不住走至门前相行一礼,“既然赵姑娘已无大碍,那龚都便不多打扰,且助杜兄审那三贼人去了。”便立即逃出门外。 经龚都提醒,云涯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赵锦与己太过亲密,慌忙将之推开,而又退去三步,行礼假言,“不知赵姑娘此刻身子尚好,是否还需再作调养一番?”以求化解尴尬。 云涯儿心意,赵锦早已心知肚明,又怎看不穿,随即缓缓站起身来,不作一言便去收行囊,一副欲要离去之貌。此举自令云涯儿困惑,虽能猜得八分,但也担忧赵锦此去绝不顺畅,故而仍问为何。 “如今锦儿恶迹败露,自无颜面再与蔡郎同行,念及蔡郎待我情真意切,更不忍心加害,想来不如就此隐去,以免惹得蔡郎被那杜远怀疑。我亦不想再多负其疚,还请蔡郎成全,莫再阻拦!”赵锦一边收拾一边答之,倒比方才平静百倍。 话虽如此,云涯儿亦确实有些忌惮,然如今赵锦尚还虚弱,且即便杜远愿放其去,也还不知又会再遇何危险,此时分别,绝不妥当,又怎忍心在此关头赶其离去,但却不知该如何挽留,犹犹豫豫,焦虑骤生。 不过赵锦并非虚言,此刻已将行囊收好,道来最后一别,正欲开门,却又忽然驻足,令云涯儿心头大喜,以为赵锦正使小性,而忙上前好言挽留。 但说一通,赵锦仍旧轻摆其头,而后手搭门上,叹息说来,“蔡郎之意,锦儿只能心领,怕就怕在蔡郎虽不在意,那杜远也未必饶我,想来自是再留无意。而未急去,只因忆起若不将秘密告知,自也难脱,故思与其告那杜远,倒不如告知蔡郎更为妥当。” 停顿之际,赵锦又朝屋内屋外望去几眼,才又谨慎说之,“如今情况紧急,我便长话短说,蔡郎且静心听之,莫要打断。”又以那含泪双眸望来。而这边想其决议已定,自也不好再多阻拦,于是点头应之,随即便见其将先前书简拿出,娓娓道来。 “如你所见,如今在你跟前此女,非但心肠歹毒、不择手段,更是机关算尽,若再与你相提可怜身世,反倒可笑,不如坦诚相待,起码若我死后,还能有一人记挂,也算不枉此生了……”才听几句,云涯儿便顿生疑惑,正欲打断,却望赵锦抬手阻来,只得闭口仍听。 “你我相处已有些时日,自也知晓蔡郎实非愚钝之人,想必早料我非是何痴情女子,此番接近,乃有所企图。然蔡郎未必知晓,为何锦儿非挑蔡郎不可。此话说来说长,亦无详说必要,蔡郎定亦有察觉,平日总能遇得巧合格外受人器重是否?可天下哪有那多巧合,只是皆与锦儿一样有意接近罢了,就连那楚阙姑娘亦不例外!” 听得此言,云涯儿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虽说此事自己确实早有怀疑,然而即便怀疑廖化,自也绝未怀疑到楚阙头上。且楚阙与己相遇之时,如何观来也为巧合,往后几日其更是千方百计想将己撇下,怎的也说之不通乃为刻意接近。 而赵锦仍在言语,云涯儿自也未敢打断,听其续说,“……本来若非今日变故,依照锦儿心思,仍欲再多欺瞒一阵。然如你所见,若不趁早告知,只怕哪日我也疯去,再无告知之日,因而即便蔡郎不愿信之,也不得不言。” 解释几句,其便将书卷摊开,露出那无字之册,“说来惭愧,我见此书异常之时,便已心生邪念,更是有意接近蔡郎,不愿分别。但我当时并不知晓此书其实并无大用,只不过藏了些暗语其中,指示如何利用那法罢了,如今既已知晓,有字无字,早无大碍。而那能灵活运用之人,乃除张角之外,唯有掌中纹有六枚水滴者,且此人非但能够化解迷失心智之毒,更能操控被此药抹去心智之人!” 此言不得不令云涯儿又再震惊,若其言为真,那六枚水滴之人不正是士口?这般倒是完全对上,原来士口真是野心极重,难怪要将那害人之物四处传播。 这边疑惑,那边却已将药掏出,呈于前来,“想必蔡郎亦知此为何物,一粒强身健体,两粒起死回生……虽说此言不实,但也并非全假,当年确实助那张曼成所向披靡。然此药副作用之强,轻者头痛幻觉,重者失忆健忘,更有服用过量者,迷失心智,有如行尸走肉。若我早知,定不愿服,奈何人遭哄骗,不知不觉产生依赖,如今早已生不如死,故而更想寻那破解之法。” 说至此处,赵锦忽而凝重望来,将手中药丸捏得粉碎,“蔡郎可知那骗我服用之人,乃为何人?正是你那朝思暮想之正妻,楚阙姑娘!令我得以与区星抗衡,同流合污,更是万劫不复!” 望得此刻赵锦咬牙切齿,愤懑之情绝非佯装,云涯儿已完全陷入混乱,若己未记错,当时楚阙明为自己所扮,怎又会加害赵锦?然联想起周仓之言,自己也确实未有中途断掉记忆,于此期间倒也不无此可能…… 第345章 衣不如新5 无论是那杜远,还是这赵锦,皆将矛头指向楚阙,云涯儿实难不生动摇。但怀疑自是怀疑,出于偏袒,这般仍旧以此二人少言实话为由,而强行认为其中定有误会,未再细听。此举显然使得赵锦令心寒,转而长叹一声,不再言说,又要辞去。 正值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何物摔碎之声,似有打斗,云涯儿赶忙护至赵锦跟前,聆听屋外动静。听之一阵,声响愈渐小之,且出自隔壁,于是便请赵锦留于屋中等候,小心前往。 这才将将靠近,便见一人从那门内飞出,乃为方才刺客之一,观其手脚未缚,更为疑惑,思来杜远绝非马虎之人,怎会令其逃脱?不等云涯儿上前,便又见一刺客飞出,而此时杜远亦跟随跃出猛踏其胸,大声喝之,“哼!未想你等倒是有些能耐,竟能于我跟前发狂挣脱。不过气力倒是不再如先前强劲,怎的,莫不是药力不够,嚣张不起了?” 随后龚都也于屋内缓缓挪出,向杜远询问道:“杜兄,我似记得应有三人,怎此刻只剩二人,还有一人去了何处?” 面对疑惑,杜远倒满不在意,反得意答之,“大概那人稍微清醒一些,忌惮我威,逃命去了罢!”言罢,还不忘大笑几声,全无紧张之态。 若真如此倒还好说,但云涯儿隐隐感觉危机并未解除,果然转眼之间立又听得赵锦屋中一声尖叫,顿觉不妙,慌忙敢去。然才至门口,逃去刺客已紧紧搂住赵锦挡于身前,并举刀指来,“莫要靠近!否则我与此女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云涯儿还未来及思索,一声冷笑便又从身后传来,“那我倒是求之不得,省的费力取你二人性命!愣之作甚,还不趁此吉时快快动手?”杜远一边说之,还一边摆手催促,倒真不担忧赵锦安危。 然而杜远素来厌恶赵锦,出此之言,自不奇怪,但其如此催之,却令云涯儿万般焦急,而望赵锦泪眼婆娑喊来一声“蔡郎”,更是心疼万分,忙作阻拦。对方见得终有转机,立即谈来条件,“我等皆奉命行事,如今既败,只求能保其命,若愿放我归去,自不伤此女!可能行之?” 听之其言,已足可确认眼前之人乃十足恶霸,令云涯儿实难相信周仓竟与此些之人为伍,愣神惊望。更是万没想到杜远全不顾己阻拦,大喊一声“笑话”便直取那人,完全不顾赵锦正被当做人肉之盾。 意外之是,那人却将赵锦推开,自中其刀,顿时翻眼倒地,引得赵锦怒骂杜远“禽兽”。而杜远非但毫无愧疚,更是嚣张回应“若我为禽兽,那不知你这毒妇应该如何称呼?”顿时又将赵锦激得咬牙切齿。 而此场景,已令云涯儿完全看之不懂,怎刚才还凶相毕露之人,竟会顾及赵锦安危,反倒赵锦还要为其与杜远争辩?不等想通,杜远已举刀劈向赵锦,不过幸好这刀乃为佯攻,只为伸手去擒赵锦。 躲闪几遭,还未挨至云涯儿近前救援,赵锦已不能敌,终被杜远擒住,但其口中仍不示弱,“呸!有种尽管杀我,看你往后还怎知晓书中秘密!” 但赵锦伎俩终归还是太过简单,杜远上过一当,又怎会再上,随即大笑几声,“哼!你莫不是只会这招,我若非怕当于廖副将之面杀其爱妾,而引其记恨,你命只怕早已不在!你以为我不知你手中那书根本无用!否则我为何会还你一卷?”杜远狡诈,本应早在意料之中,却仍未想到,其竟连此事也已猜得,而令云涯儿心生后怕,幸亏杜远暂时站己这方,否则还不知有何后果。 僵持之中,忽而听得另一刺客吹起哨来,本还疑惑这都如此关头,那人怎还有这等闲心,结果望见杜远竟弃刀捂头跪倒在地,所露之相极为痛苦。然而奇怪之是,在场众人,除了杜远,并无再有人这般。而观杜远伤口突然迸裂,血液飞溅开来,总算全然明白,想必黄邵曾中也为此招。 更加难以置信之是,杜远竟在如此逆境当中全凭意志又再重新站起,拾起刀来,朝那吹哨刺客一步步挪去。而那人因前番受得杜远痛击,此时状况已不乐观,只能眼睁睁望其将刀举起刺入胸口,就此毙命。 其哨一止,杜远顿时缓和些许,立又朝赵锦狰狞望来,“如何?不知你还有何伎俩未有耍出,尽管放马过来!”此情此景,早已使赵锦呆若木鸡。 而这凶狠模样,更是令云涯儿想起初遇杜远之时,其之狠厉。自此之后因是一直未再见得,便以为乃受黄巾秘药影响,但今日观之,倒更似其于危难关头撕去伪装露了本性。 “本来我那身份只这怂包知晓,想来这怂包与我随行,无甚机会泄露。但若为你这毒妇,自有机会从其口中套出话来,而又以那暗语通风报信……”歇之片刻,杜远终又复了理智,杵刀责之。 “是又如何?”赵锦见其己极为虚弱,倒也不作隐瞒,而以意味深长眼神再望云涯儿一眼,立又挪开,“只可惜你太过低估你这廖副将,若其愿出卖你,只怕于营中之时你命便休,又何来今日之事!此皆不过因你太过招摇,露于行事言语当中,被我观得罢了!” 眼看二人已势同水火,云涯儿自极担忧今日要与其中一人作那永别,只好心生一计,故意打断二人对话,冲杜远喊之,“杜兄!你已身负重伤,不便久留,还且由我为你掩护,速速逃去罢!” “休要再演!”如此伎俩当即便被杜远拆穿,一口喝来,“你那葫芦里卖的何药,我怎不知?若我真想杀其,早已动手,又怎会等至今日!”说罢即将刀插至一旁正伺机多时那最后刺客腹中,就此飞身遁走。 望于地上惨死三人,赵锦终难强忍,就此跪倒抱头痛哭,“都是锦儿计划不周,又再害得诸位惨死,如此大仇,我定要让那区杜二贼加倍奉还!” 第346章 衣不如新6 因替那三刺客料理后事,三人不得不又于村中耽搁几日。而此期间,云涯儿仍旧期盼杜远能想通归还,与赵锦冰释前嫌。然此终归只是一厢情愿,毕竟这等深仇,又岂是三言两语便可化解。且平心而论,若当时杜远也将楚阙杀害,自己也绝难原谅,又怎好意思劝说赵锦。 待到事近尾声,龚都伤势已渐恢复,可再远行,便询问是否还去寿春。然云涯儿经得如此变故,虽仍记挂楚阙,但已全不愿信杜远之言,自更不愿前往寿春试探。此刻一心只想将安全早日送往安全之处再作打算,却又不知如今何处安全。正巧遇得龚都来问,遂将心思告知,想其替己分忧。龚都听之,却只沉默一阵,立作告辞,独往村中去了,并未透露有何想法。 而那边前脚刚走,这边赵锦后脚便来,只是这番除请辞之外,又将那卷呈来,“虽说此卷当中所载之事我已尽知,然往日其明能时而显现怪异之相,但自蔡郎将其落至水中以后,便再无发光之时。故我寻思,如此倒也甚好,此中秘密对蔡郎举足轻重,若能将杜远手中二卷也皆毁之,那自此往后,就再也无人会来危急蔡郎了……” 话虽如此,但云涯儿听之其言却又总觉哪里不对。即便书毁,赵锦与杜远也仍知晓此中秘密,暂且先不怀疑赵锦是否会向他人泄露,但那杜远之口,绝难堵住,除非……想至此处,忽然心头一紧,赶忙劝说:“你与杜远恩怨,我这置身事外之人本不应多作干涉。但逝者既去,即便手刃仇人,也不可再将故人唤醒,冤冤相报,何时能尽?况且杜远绝非你能应付得来,还应更为珍惜这好不容才保下之性命才是。” 其实此话倒也并非全为云涯儿自己领悟,乃因记得当年廖化教诲,想得如今用来劝说赵锦自是正好。而此刻语出惊人,倒真令赵锦从那哀愁当中挤出几分笑意,“蔡郎能有此心,锦儿自当心满意足,然我苟活世间,除复仇以外早已再无牵挂,不行此举,又还能作何?除非……”本是极为伤感之言,赵锦说至一半却突然中断,而以袖遮面深情望来。 见此之状,云涯儿当即会意,猜想赵锦定又于言语当中设下陷阱,只等自己上套,顿时便将心中千百安慰之辞尽皆吞回,而又刻意回避赵锦眼神,不敢与其交汇。 片刻之后,赵锦终显不耐,佯作嗔怪,“也罢,若非蔡郎如此,倒也未必真能令锦儿倾心,但若为锦儿改意,反又成了锦儿厌恶之人。怎的说来也已不可如锦儿之愿,又何必再作强求?说笑罢了,蔡郎切莫当真。”言罢更是强笑几声,但仍能从其笑中观得几分落寞。 而后赵锦为掩尴尬,便走至一旁于柜中取出何物,待其打开呈来,才知为一男子之衣。虽其衣样式单调寻常,但也可观之其料华贵,绝非寻常百姓可穿。随即赵锦将衣贴来,比于云涯儿身上仔细观之一阵,再皱眉头,“似有些大……果然做衣之前应当先量尺寸才是……”轻声喃喃。 一番下来,终是知晓此衣乃其为己所做,云涯儿未免又令赵锦误会,自当不敢受其之意,而慌忙推辞,“赵姑娘客气了,蔡某虽非何富贵之人,但那衣物自也置办齐备,并不需劳姑娘费心,姑娘何不……” 话未说完,赵锦已将手抵至云涯儿唇上,再作挤眉,“蔡郎之意,锦儿又怎不知?但还请莫再提起,令锦儿揪心。正所谓衣不如新,人……”话说一半,却又停顿,眼神游离几遭,才再将衣比来,“蔡郎亦莫多虑,我做此衣,不过思来今日一别即为永别,而想亲手做之一物,以作留念。奈何锦儿又不精女工,只得做此简易之物,未想还是因准备不周,未能称心如意。此倒真是说明我与蔡郎心意不通,难强求矣!” 观得赵锦忽然又变多愁善感,云涯儿倒真觉其去意已定,故也不再推辞,欣然接过其衣。而又想既受对方之物,自己是否也应回赠一物?想而想之,却已情不自禁将怀中断笄拿出,待觉之不妥实,却已被赵锦抢先接过。 而从赵锦手中,已能看见那玉笄不知何时又受冲撞,其中一段又再断开,变成三截。赵锦更是大为震惊,举起其中一截惊呼“蔡郎你竟……”而后又再叹息一声,“未想我赵锦一番虚情假意,竟真能换得真情实意……只可惜我不能配上蔡郎。” 按理来说,无论照杜远所言,还是赵锦所想,明明为己不是才对,怎赵锦此刻又出此言?不等云涯儿自行想通,赵锦倒已先解释来。 “实不相瞒,此笄能再入蔡郎之手,乃因我离开汝阳之前,以为蔡郎并未对我动心,而觉计策失败,一怒之下弃之所致。然我从未想得蔡郎竟能如此有心,非但拾得,还保管至今。照此看来,你我情分确实如这玉笄一般,乃我亲手摔断,怨不得他人。” 失望之余,赵锦言语却并未停止,且其面上瞬间挂满羞愧,更是令人不解,“事已至此,若锦儿再作隐瞒,只怕真是十恶不赦了。其实前日我因未能令蔡郎倾慕而仍有不甘,故而仍旧隐瞒细节,只为挑拨蔡郎与夫人关系。现在想来,委实可笑,夫人本也为苦命之人,能得蔡郎此夫,实属不易,我却欲作破坏,实在天理不容!幸好蔡郎与夫人情比金坚,未能因我三言两语生嫌隙,难能可贵……” 然而赵锦从始至终皆在自说自话,云涯儿听得一知半解,甚为疑惑,但一想楚阙果然是受赵锦诬陷,倒也安心不少。如今正是为楚阙澄清之大好时机,更无需再自欺欺人,自然洗耳恭听,不敢再漏一句。 “……你可记得,那药会使人生得幻觉?其实苦痛回忆也罢,朝思暮想之人也罢,事后皆还尚能分辨真假,并无大碍。然最为严重之状,实乃每隔一阵皆如换作他人,性情亦是随之大变,且本人全然不知,反觉向来如此……” 第347章 倦鸟知还1 原本以为赵锦会告知何惊天秘密,结果一番道来,实为早已察觉之事。不过也仍亏其提醒,这般已能肯定其言确实为真,再加联想往日几次遭遇,乃知定是楚阙失忆之后受了士口蛊惑,才有此所为。 相比之下,赵锦口中所言另一症状,反更令云涯儿在意。便是其曾闻有一人自以为能化作他人,任凭外人如何劝解,其皆不能听入,反以为旁人正夸赞于其。如此症状,似曾相识,致使心中复杂,不可名状。 等到云涯儿从那混乱当中挣脱出来,赵锦早已收拾行囊离去,只剩那件被其当做信物之衣与置于其上书卷。而望得书卷,猛然想起自己于那去往寿春途中所拾之卷,忙从腰间取出。不过与之对比起来,此卷除纹理古怪之外,既无光亮,又不能看出行装,倒极显平常。摆弄一阵,自觉无趣,而将二卷放于一处,以布包之,作为行囊。 这边才刚将此事处理完毕,龚都便推门而入,环顾一周,疑惑问来,“那赵姑娘已回去了么?” “啊,回去了。”二人简单问答,看似流畅,实则所表之意全然不同。 而得云涯儿肯定,龚都便也未再问那多,小心将门合上,立凑前来,“方才我于村中打探一阵,虽未打听得有用情报,但却无意知晓因前阵杜远闹事,村民已对我等怨声载道,只怕不可再作多留,无论去往何处,自也比被那官兵抓去好上许多。不知廖方将是否准备妥当,可作启程?” 本来时就为空手,这去时又有何须带之物?龚都所言厉害,云涯儿自心知肚明,遂立答之,“当然,即刻出发亦可,还且劳烦龚兄早早准备,一同离去。” 得此答复,龚都立即随意拿了屋中几样物件当做行囊,而至门口转头丢来一句“我去通知赵姑娘”也不等答复,已出门外。待到龚都发现赵锦不再屋中,匆忙返回询问,云涯儿这才告知于其,赵锦已辞去并不知去向。龚都听之,沉默片刻,倒也未再追问,随即邀请云涯儿一同返回车中,由其驾车。 有那马车,离村自然不过三下两下之事,然待真已不能望得村时,龚都倒又没了注意,而转身朝帘问之,“方将此行是否还为寿春?” 被其一问,云涯儿也忽拿不定主意,本来此事乃杜远坚持,而今赵锦也已不在,是否去往寻找楚阙,应成此刻当务之急才是,却又总觉会就此失望,不太想去那处。 犹豫之间龚都则又问来建议,“我观此处尚为江夏地界,不如先行返回襄阳查探一番如何?想必自去方将发现村毁以来一直未归,如今正好顺路,前往确认变化,似也无妨。且寿春路远,主公亦非孩童,半月之前虽在,但待我等到达之时未必仍在,此事自也急之不来,还请方将作下决定。” 细细想来,龚都这番言语不无道理,如今既无紧急事办,倒真极为好奇到底何人会于废墟之处重建错落。于是支应一声,便随龚都由东改西而去。 因正值初春,透过帘缝望得沿途野花遍开、绿树新芽,倒是一片生机盎然。谁又曾想一年新春,却早已物是人非,如今虽村庄仍在,但一想得往日之人再难见之,云涯儿反倒悲从中来,不由叹息三声,仰面望天…… 受惯前几日那紧张气氛,忽然悠闲到达村外,竟未遇得半点波澜,倒是令云涯儿颇为惊讶。而随龚都下车朝那村中望去,道路房屋确实已粉饰一新,不过个别角落倒仍可观得残余烧焦痕迹。虽说此刻村中安详平静,但望见各屋之外仍挂前不久庆祝所留装饰,倒还有些新年余韵,将那废墟气息尽皆掩盖。 驻足片刻,龚都见云涯儿似入非入之貌,又再不合时宜问来,“廖方将,是否要入村一看?”终将云涯儿催得赶忙步去,而这般心中所想倒却并非为己住处,不知不觉已达楚阙屋外。 大概整个村中,也仅这一处未有重建,而那屋那墙,皆为往日模样,只是走近观之,门上竟无半点灰尘,惊云涯儿不由一惊。不过随即想来此村既已有人居住,若楚阙一直未归,被人当做空屋占去,倒也并不奇怪。为免驻留多时引得屋主疑惑,云涯儿只得又邀龚都再往己屋查看,然才几步,却能听得不远处有几妇人正小声议论。 “噫!快看!那屋空置许久,竟有村外之人来访!” “嘘!莫要被其听得,观此二人身皆负伤,不似善类,还是莫要招惹为好。” “正是!整村皆毁,唯此屋尚存,定是仇家找上门来!你我自也莫要打探这等闲事……” 听得如此,云涯儿顿生疑惑,立朝妇人望去欲作询问,哪知此举顿令几妇大惊失色、匆忙逃走,为怕惊吓村人,只得就此作罢。但几妇之言却仍流连脑中,难以释怀。 若真如其所言此屋空置,莫说半载,自己那屋每日居住也会疏于打扫而落满灰尘。而此屋显然乃有人居住并时常擦拭尘土才会如此整洁,与那几妇所言早已自相矛盾。遂再想来,去年之时楚阙亦不在村,此屋整洁乃因有其义母打扫,然按理来说,今年义母应也不在才是,外村之人又怎会有此闲心去扫一无人居住之屋? 越想越觉不对,顿时转身直奔屋门,还未推之,只听身后传来一粗犷之声,“大胆毛贼!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我村,莫不是专寻此无人之屋行窃?算你今日不走好运,被我逮个正着,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转而顺声扭头望去,只见三五大汉手中各执一锄,正怒目龇牙朝这边望来。观得其人衣着朴实、手臂粗壮,倒真似普通农家。 既被误会,只好慌忙拱手致歉,“诸位莫要动怒,我名蔡全,也乃襄阳人士,与友途经此处,欲来借宿歇息,未想行事太过鲁莽,惊扰了诸位,还且多多包涵!” 第348章 倦鸟知还2 “一派胡言,我观你二人一入村内便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哪里像是旅居之人,只怕是为寻我财物而来罢!”仅凭云涯儿一言显然未令对方信服,使其非但未有包涵之意,反已招呼众人缓缓围来,伺机擒拿。 而观诸汉步伐笨重,倒也不似曾得训练,若真斗起,这边未必会落下风。不过在云涯儿看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自也不愿大动干戈,而仍好言辩解。只可惜因为隐瞒自己曾住此村之事,言语当中难免掺杂不实,偏偏那汉又将此破绽听出,反更怀疑。 眼看众人己要一拥而上,一直沉默立于一旁那龚都倒忽然举高其臂,大声呼之,“且慢!”随即立将身上兵刃弃之在地,再而言说,“若说我等这游走世间之人清清白白从未作恶,想必自也无人愿信。但我龚都在此向诸位保证,我二人今日此来绝非谋财,还且能作通融,莫要为难,以免误伤诸位枉遭苦痛。” 本来龚都之言并不比云涯儿更具说服力,然这山野村夫又怎见得这军中兵器,综合观之,反倒更似威吓。性命攸关之际,又岂会再有人重视他人财物?自是立马让出道来,还以笑脸相迎,多称误会。经此虽觉尴尬,但至少总算得以脱身,云涯儿自未再作多言,匆忙与龚都一同直往村外,思日后与村人打好关系再作拜访。 然这才将将绕过众汉行去几步,便听身侧有一女子之声传来,“呵!未想如今非但朝廷有那宦官祸乱朝纲,就连百姓也已如此软弱!你等明是个个身强体健,怎会惧怕如此一壮一瘦二贼?往日有人言说汉室将亡,我还尚且不信,但今日见得如此,只怕非但汉室无望,我等亦无宁日矣,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听其口气言论,倒颇有楚阙当年风采,若非音色不同,云涯儿兴许真会认错。最终还是未能克制好奇,朝那边望去,只见其着一身黄裙,身上配饰竟与楚阙当年女装之时一模一样,顿时目瞪口呆,愣于原地。 此举被那女子观得,更是令其恼羞成怒,立即叉腰大骂,“未想你还竟为好色之贼,才见于我便两眼发直,莫非往日从未见过女子不成?实在令人作呕!”倒仍毫不客气。 发觉异样之人自也不止云涯儿,不过龚都更为镇定,已往前迈出一步伸掌询问,“姑娘息怒,我等只是见你打扮与一位故人相似,略有震惊,绝无冒犯之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是此村中人?” “呸!明明被我识破,竟仍贼心不死,欲作搭讪?莫不是你等逍遥多时,早已不知天高地厚!”女子听完当即呛回,脸上怒容未有消退半分不说,反倒更添几分厌恶。 得二人交谈,云涯儿总算理清当前状况,确认既然龚都也觉此人眼熟,那倒并非赵锦所言那般全为自己凭空幻想。然仅仅如此,并不能解释为何此女会与楚阙打扮相同,仍有疑惑悬于心上。 与此同时,不知众汉是觉脸面难搁,还是终被此女唤醒,也已又纷纷围来,护于其前,因此使那女气焰更胜,咄咄逼人。如此观之,一场打斗似乎在所难免,好在身侧之人并非楚阙,也非杜远,行事相较更为沉稳,不必忧其先惹事端。尚有余力趁这僵持之机冥思苦想,以求尽快寻得化解之法。 然而万没想到,这边虽稳,那边却暴躁不已,那女见云涯儿沉默不语,立又一声喝来,“诸位莫怕!趁此贼理亏之时,一鼓作气将其擒下便可,休要令其想得脱身对策!”顿时便使众汉一拥而上。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一边躲闪一边辩解,可惜有那女在旁搅和,如何言说自也无人再听。更为紧要之是,龚都此刻伤势并未痊愈,手脚皆仍迟钝,招架起来颇为吃力,若不是对方并无默契互相掣肘,只怕早已被擒。 想来若将众汉打伤,极有可能激起众怒,反倒真以死相搏,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云涯儿只得择其下策,趁得众汉围攻龚都间隙,立即几个箭步冲至那女跟前,将其反手擒下,又从衣中摸出短镖,指于众汉大喊一声“休要妄动!否则此女性命难保!” 此举虽真将众汉震慑,但偏偏被擒之人却无半点惧意,反而一副英勇就义之貌大声笑来,“我就知你这无耻之徒只会使卑鄙手段,哼!有种你便将我杀了,看你往后是否还能安生!即使你能躲至天涯海角,我等白波义士自也能将你这恶贼揪出,替我报仇雪恨!” 未想无故被逼做了恶人,其还演来此出,弄得自己真如十恶不赦一般,云涯儿当即便不知所错,几又将其放开。但思其口中所言“白波义士”,震惊之余亦忘行动,只觉难怪此女行事与楚阙相似,原来也是哪路义军中人。稍作冷静,故而闪过一念,白波义士来此村作甚,莫非与己部下有关?遂也懒与这白波女再作辩解,而直入正题问之,“敢问女侠,白波义士当中可有此村毁后投奔之人?” “哼!你这奸贼果真是为赶尽杀绝而来,今日既然落入你手,此命自也莫再想保。但你若想从我口中问得半点同僚之事,那倒不如陪我去地狱走一遭!”未想此白波女仍旧不分青红皂白大力抨击,并且竟趁云涯儿大意之时,忽然反身过来夺去短镖直刺胸口。而见镖未刺入,才愣刹那,立又改刺自喉,幸得云涯儿回过神来抓住其臂,才未酿成惨剧。 此情此景,简直与楚阙当年如出一辙,使得云涯儿惊讶非常,慌忙夺过那镖,竭力解释,“事已至此,那我便也不能再作隐瞒了。其实我本为此村之人,但因外出碰巧逃过一劫,如今为寻幸存之人才又返回此村,绝无恶意!” 听得如此,那女显然并不愿信,但见云涯儿此刻急切,且并未加害,遂而惊中带恐,似忆起何事,随即颤抖问来,“你……莫非是那廖方将?” 第349章 倦鸟知还3 此问一出,顿时思绪万千,为何此女知晓自己身份,又为何能从只言片语当中猜得?而其反应,更是表明知此绝非好事,个中想法,无一不令云涯儿不安。 然其既能猜至如此,想必定为知情之人,再作隐瞒反而牵强,于是索性承认,结果那女竟又失声尖叫,“我何也不知,何也不知!不过乃一侍俾,方将若要索命,还是去找仇家罢!”并作奋力挣扎。 如此举动,再令云涯儿困惑不已,方才还视死如归之刚烈少女,怎得知自己身份以后却变得如此怕事,这世间还有何事能比死亡更令人恐惧?揣测之余,只得又从“索命”、“仇家”二词着手思索。无意瞥见前方有一烧焦之处显于两屋之间,这才不由大惊,有了眉目,莫非此女以为自己烧死村中? 想来此间之人多半迷信,大概又加方才未能伤得于己,难免不作胡思乱想,如此一来,前后倒己可说通。但见其仍如陷癔症一般,云涯儿只得暂缓心中疑虑,小心将其扶至站立才缓缓松手。其女倒好,竟就此原地跺脚摆手,似在驱赶何物。拜其所赐,那几虎视眈眈大汉也己目瞪口呆,不再伺机来救,倒可就此安心等候其再平静下来。 待到又与众人解释一番,表明实无恶意,那女才稍有缓和,顿时跪倒在地,既叩又喊,“奴婢该死,自不该未得吩咐仍旧充少主、颠倒黑白,还请方将在天之灵莫要责备,那火真非我所放,只不过受人胁迫……但我也未曾料想那贼人竟能如此狠毒,若是……”情急之下,竟嚎啕大哭起来。 听其前言不搭后语,云涯儿反倒越听越是糊涂,而己并未责其半句,怎连贼人纵火之事也已全盘托出?遂又将前后之事重新缕顺,终可解释前番其态原由与为何生得误会,然若只此,其又为何要以镖自刺?似乎仍有矛盾。 但其此刻已然失控,如何问之,也只有“我并不知”或是“方将饶命”答来,难有半点进展,只得又再与那围观之人解释。看够笑话,那几大汉自知上当,倒也不再为难,就此散去。而得此机会,那女忽而猛得迈步飞奔,直奔楚阙之屋,连推门带拴,一气呵成,不过一瞬。 那女行迹如此可疑,云涯儿自已不愿怀疑也非疑不可。毕竟其所入屋并不一般,纵是再糊涂之人,也能知晓此事与楚阙有关,己又岂能不管。随即便与龚都对视一眼,上前叩门。 若仅闭门不出,倒还可理解,但那女却偏偏又于屋内喊来“无人在内!还请速回。”引得二人尴尬对望,不知如何作评。而想此女不通武艺,又无赵锦那般深思熟虑,倒确实可以信其无辜,若非其乃唯其知晓实情,倒也不忍再作打扰。 随后为免邻里误会,破门之前,云涯儿特意请龚都代己守于门外,亲向周围村人说明,待到屋外又再站满村人,才轻叩三声推门而入。与此同时,只听门栓蓦然落地,才是发现那女竟只将门栓搭于门檐,并未插入孔中。望得那木歪斜在地,以及屋内抱头蹲坐背对大门女子,已说不出一言。只怕这等女子,给其一刀也未必能杀得人来,顿时觉其做出自杀蠢事倒也不足为奇。 沉默片刻,为防此女再耍聪明,云涯儿便让龚都仍守门外,自己入得屋内陪坐其侧,故作大声喊之,“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皆非姑娘所为,那不知廖方将到底为何要加害姑娘,莫非那廖方将也是糊涂之主?” “正是!那廖方将非但糊涂,更是全然不懂我家少主之意,弄得……”万没想到那女此刻竟毫无惊恐,接茬接得如此自然,并还转过头来,望得云涯儿才复抱其头,“非也!非也!并非方将糊涂,乃是我家少主并不坦诚所致,此事要怨也只能怨……怨、谁也不能怨!还请方将收了怨念,早早转世做人罢!” 虽然凭得此法套出几句话来,但却总觉似乎不知跑偏何处,全无意义。随之立作纠正再问,可那女早已语无伦次,从其自幼无父无母说至受得楚阙收留,全无一事与此村有关,倒能因此知晓楚阙远比自己想象当中更为体恤他人。几番尝试,终无所获,而听其道来身世,亦知其可怜。顿觉如今若再相逼,怕会令其恐惧此生,只好叹之一声出得屋来,朝龚都摆臂摇头,一同离去。 这般又再行之,本以为乃出村之路,却不知为何走至自己原屋毁处。观之整个村中,各处皆已重建房屋,偏偏独留此处剩一土包,且其四周除开满野花之外,正前似还放有何物。走近观之,原为一堆石子,而那石子所摆图案,竟为一雀腾于祥云之上,虽说石子并无丝线精细,但仍可观得此图分明与己护符之上无差,遂立取出对比,果然如此。疑惑之是,自己分明记得上次与赵锦前来之时,并无此土包,更无那石子所摆图案。 这边正惊,一旁龚都却并无惊讶,反询问来,“我头次来时便已有此,想必乃何人以为方将去世,作祭奠所用,不知方将可能猜得是哪位故人?” 此哪还用猜,云涯儿早已心知肚明,但偏偏正因如此,反更吃惊。虽己与赵锦前前后后为寻区星耽搁几月,确实未再见楚阙现身一次,然此之前,自己曾于颍川遭受楚阙行刺,其应知己并未身故才是,何需祭奠?且此图当中那雀仰头展翅,一副冲高飞天倚靠祥云之貌,全无半点寄托哀思之意,倒更似明志,不似龚都所言。 然疑惑终归疑惑,仅凭一图,自难猜出楚阙欲表何意,便欲摘一花搭之以作回应。手将碰之,忽而想起自己曾与郭嘉之言,遂立又弃了此念,而改于附近再拾一石放于那雀喙下。 待行罢此些,思当去时,将一转身,却见那白波女已愣于跟前惊异望来。 第350章 倦鸟知还4 虽不知那女何时平复,不过也足以猜得能于此处与其再见绝非巧合,于是默默候其抬手又放、惊恐四顾片刻。总算使其改了神色,碎步靠前,“方将是否对此墓不满?这……”随即望向土包迟疑一阵,才作补充,“说来确实有些仓促,但此非我过,可否待我……待我筹齐钱财,再风光大葬?此刻……还请方将暂且先行返回,若我食言再来自也不迟!”但仍旧是些不着边际之话。 想来此女既已认定此事,再作辩解多半也难听入,云涯儿索性懒作麻烦,直接问之,“莫非此为你所摆?” 那女听得当即一愣,双眼瞪得硕圆,而后忙将眼神撇去,支支吾吾,“这……那……其实……是!”似乎终觉难以隐瞒,倒是一口承认,解了先前疑问。 原来此女不但假扮楚阙,竟连此些细节也不放过,不由令云涯儿又再生疑。前番其说自己不过乃一侍俾,且其年岁不大,一时兴起扮演主人倒还好说。然此其避讳莫深,观其惊恐之貌,纵是再怎糊涂也绝不敢枉自行之,如此看来倒像受人所托。 遂而正欲顺藤摸瓜思索如何套出其话,其女却先匆忙辩来,“然此好歹少主一片心意,我亦全按少主吩咐所办,绝无半点偏差!方将若真有不满,可先与少主商谈,再由少主吩咐与我便是,无需劳驾亲自前来!不过少主近日远走,我也不知其所在,还需方将多费神力自去寻找。”说至此处,则将手抵唇上若有所思,又忘恐惧。 听其一说,倒也得提醒,楚阙确实几月未有出现,即便其间稍有插曲,也实非楚阙本人。且村妇言语亦已证实,此些之人并不识已,毫无说谎必要,尚可信之。然若如此,楚阙之屋怎看也非久无人居之相,而前番此女入得屋时驾轻就熟,又该怎作解释? 疑惑才起,那女倒是能窥己想一般,正提此事,“……方将有所不知,少主往日便常令我扮其,今次自不例外。然我一柔弱女子,那曾见得如此世面?能照吩咐堆砌土包已实属难得,附近又只少主之屋可以歇住……偏偏竟还有大胆之人前来定居,若是知我在此,岂不当我杀人凶手?只好趁人不备之时溜出屋外,也装作流落至此,不时几日便来屋中一探,等候少主归来。因见不得屋中脏乱,又怕少主责怪,每次来时也会顺手收拾,但我在此保证,绝未乱动少主一物,所谓……”还未正经几句,便又胡言乱语起来。 这番听其一言总算弄清前因后果,倒并非毫无收获。而后斟酌再三,仍觉寻找楚阙最为要紧,可还未来及与那白波女告辞,忽然只见数十蒙面人围聚拢来,观之步伐轻盈,绝非先前村人那般好作应对之主。 意外之是,那白波女反倒比云涯儿更为震惊,慌忙改口上前阻拦,“你等作甚!莫不是连鬼神也欲不敬?此万万……” “有何使不得!”那边之人亦是理直气壮,显然比白波女机警许多,“此人之举分明乃为装神弄鬼,你竟还能上得其当!而我等闻讯好心赶来相救,你倒可好,竟替歹人说话!”言罢便齐刷刷亮出兵刃,招呼白波女赶快躲去。 未想来人已说得如此明白,那女竟仍拦云涯儿跟前喊之,“此乃误会,廖方将并无加害之意,只是对那……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与你等解释,总之此事我已处理妥当,你等离去便可!” 听其话未虽有不对,然其能挺身维护已极为难得,倒也不好再纠细节。心想既有其开脱,自己再退一步,自可不动干戈,遂也往前行去一步,拱手相迎,“这位姑娘所言极是,鄙人路过于此无意与姑娘相遇,确实生了误会。但某实无恶意,还请诸位莫要担忧,某这就随友离去,不与诸位添堵!”随即示意龚都相辞。 哪想这番未惹白波女再一惊一乍,那蒙面人倒先喝来,“多说无益,妇人心软,易受你欺,此自不提,我等若再受你蒙骗,岂不连一妇人也不如?况且退一万步说,今日你既已冒犯方将,我等又怎能令你这冒充之贼轻易离去!更不消提此事若传出去,少主怪罪事小,往后又有阿猫阿狗前来撒野,那廖方将岂可再有安宁?”说得有理有据、义正辞严,并将拦路白波女扯至身后,不令其言。 观来此些之人不是以为己乃亡灵,便是觉己冒充,且一个个又皆自信满满不愿听劝,不觉陷入为难,难作回应。此刻还能理解云涯儿之人,只剩龚都,其自也不愿陷入冲突,拱手上前,“诸位若不愿信廖方将,可否听我一言?” “你又何人?” 对方回应虽并不客气,但此刻仍愿询问倒也可算作客气,龚都便克制心绪,好言答之,“我名龚都,曾于汝南一带为贼,幸得主公点拨才知回头是岸,近几年来,一直尽心辅佐主公。而我主公名为楚阙,曾为襄阳一带乡勇领袖,不知诸位可识?” 此番龚都明知故问,以为其人听得楚阙之名,定会让步,哪知对方对此全无反应,反而又再喝来,“汝南贼龚都?此名我等当然听过!前番不过我等猜忌,尚还顾忌,未想你倒亲口承认了!如今看来,你等分明就是落难之贼,想趁此村无甚防卫之时为非作歹,还有何可辩!”言罢,蒙面人便纷纷举刀杀来。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这边只得被迫迎战,奈何龚都先前与那村人斗时己显吃力,此刻再斗这行伍出身之人哪里还有招架余地,自被攻得节节败退,还需云涯儿不时抽身援护,才未受伤。 然敌毕竟人数众多,仅靠如此并非长久之计,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好高举双手而呼,“我等实无恶意,还请诸位好汉手下留情,容我将此事说清可好?”那边几人倒并不放过此机,赶忙将其擒下,以绳缚之。 第351章 倦鸟知还5 本来束手就擒此等寻常之事对云涯儿来说已算家常便饭,一心只等稍后受审问再作澄清。偏偏却有一人大惊小怪,一边惊言“你等竟将……”一边推开身侧之人上前来看。 这番待那白波女将云涯儿从头到脚审视一番,又再乍道:“莫非真为活人?”此话甚为别扭,差点引得云涯儿反问“不是活人还能是何”,然想此实非打趣斗嘴之时,只好作罢,轻点一头。 以为那女扫了兴致,自应悻悻离去,不再多管闲事。结果还未被押行去几步,那女忽举掌高呼“且慢!”而再拦跟前,“少主曾告知于我如何辨别廖方将身份,容我再作确认一番。” 随后其盯云涯儿面容端详一阵,竟将眉皱起,“嗯……我从少主口中听闻那廖方将虽贪生怕死、胸无大志,但识得大体,乃一谦谦君子。不过却未曾听其提起方将乃是这等小眼尖腮不甚俊朗之人,莫非真为假扮?”饶有兴致喃喃窃语。 听得云涯儿已是哑口无言,只思自己虽真不俊朗,但也并非其说那般不堪,亦非尖腮。至于眼小,望之四周似乎也无人眼大,单单拿此说己,委实憋屈。为免发作,只得强行慰己,此女本就口不择言,太过上心无异自找不快,不作深思。 更为惊奇之是,其女明明说之一通作好假设,竟能如若无事一般详细道来,“少主曾告知于我,其学女红时所做头件乃为一红绸香囊,交与廖方将以作护身之用。其囊中还放有一枚罕见钱币,那钱一面纹路难辨,书有一字为‘元‘;另一面则为一花,栩栩如生,比画更为精细。且币侧还印有古怪符号,做工精湛,乃世间少有,他人仿之不出。若你真为廖方将,拿出此物一看便是!” 也不知这妮子不过乃听楚阙转告,怎能形容得如亲眼所见一般,而其所言之物自己倒还真就带于身上,即刻便能证己身份。哪想还未以手脚皆缚为由告知于其不便拿出,其竟毫不避讳直将云涯儿外衣扒开,望得内里宝甲惊呼一声“果真有此!”而立取出护符观之。 片刻之后,其眼神于云涯儿与香囊之间反复交替,又惊又叹,虽未说明,但总给云涯儿一股相貌不够俊郎之不安。不过此并不妨碍其确信云涯儿乃那货真价实之“廖方将”,随即小心放回其囊,而立马站到这边,直斥白波之众目中无人,反令云涯儿顿生尴尬。 即便如此,白波之众也仍无释放云涯儿之意,并作狡辩,“你追随少主日短,又怎能领会少主之意?何况你连廖方将之面也未见过,凭何相信此为其人,若我将此物拿去再呈与你看,是否也可说我为那廖方将?”驳得白波女一愣一愣,最后作下结论,“就说你这等妇人理应在家服侍主人才是,四处乱走作何,还几误我等大事!” 此言前半倒也实为好心,乃为提醒此女莫要受人欺骗,就连云涯儿也未介意。偏偏后面几句未免有些歧视之意,顿令白波女不悦,跳脚喊道:“少主也为女子,你莫非是说少主也不该四处乱走不成!况且我所行之事样样皆为少主亲示,照你之意,派我这等糊涂之人行事,岂不连少主也成了不能明辨是非之人?”面对云涯儿之时明是呆头呆脑,这一提起楚阙倒似变了个人。说至兴起,竟还真挤出两行泪来,嚎啕大哭,“好哇!枉少主对你等有知遇之恩,未想才入白波半载,便已翻脸不认,少主好心收留这些个白眼狼,也真命苦!” 眼看二人斗嘴之言越来越不着边际,虽说近来所遇之事大多紧迫凶险,少有放松,不得不说今日遇得如此活泼之人倒已舒畅许多。然而此女这般无理取闹,作为旁观之人,仍感尴尬,只得与龚都相视苦笑,默不作声。 更是未有料到,那白波义士被白波女逼得毫无招架之力,竟揪得这无意之举,又再理直气壮,“你看!就连这贼人也笑你愚昧,若非少主对你关照有加,只怕早已被人卖入哪家作了他人婢女,哪还有此狐假虎威之机!” “哼!我狐假虎威?也不知是谁蛮不讲理,方将都已住手,却还趁人之威拿绳来缚,的亏你已入了白波,若是仍为乡勇,只怕少主颜面早已被你等丢尽!”这边倒也毫不客气,何话皆敢说,并叉腰昂首,气焰高涨。 而被此言一激,那白波义士忽也头脑一热,当即亲解云涯儿之缚,再呛声回去。如此场面更是令云龚二人尴尬不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再三,思来此些之人毕竟与楚阙相熟,若能化解干戈问出些许情报,自是再好不过。 于是便上前提醒二人所争之事早已偏离本意,即便争赢也毫无意义。白波义士这才将脑门一拍,称几又犯错,而见云涯儿确实未有恶意,便力邀一同去屋歇坐,再而慢慢相谈。 告知对方自己何时未再见得楚阙之后,便又从对方口中得知,原来此些之人本为韩暨在时便一直跟随之乡勇,后韩暨归隐也一同隐去。但因韩暨大仇得报,不愿再管俗世之事,不告而别,此些之人只得重投楚阙。 本来这般一直与楚阙秘密往来,倒也相安无事,可忽有一日开始接连几日皆未再得楚阙音讯,众人顿生焦虑,便寻来此村。哪想来时此村已毁,遇得这白波女冒充楚阙,折腾一翻才将误会解清,一同隐于村中。至于为何又入白波,全因前阵又有人以楚阙名义前来拜访,邀请众人共事,所言果真极似楚阙。且其人并无要求,只言众人能在此等候,于起事之时呼应便可,想来并无大碍,且为楚阙所托,便将信将疑应了此事。 如今误会己解,几人自是不停询问楚阙去向,只有那白波女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默默打量。片刻之后,只听其忽然击掌大喊,“原来如此!看来少主派我来此,是为替其等候廖方将归来,而非守墓!”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第352章 弓杯蛇影1 话说,这白波义士本是当年一同响应张角举事之众,黄巾覆灭以后屯于西河,与那黑山张燕一样静候天袁术,下之变。如今黑山已归附朝廷,改投白波倒也符合楚阙之意,不知如此是否为其刻意安排。 然而纵是知晓此些之人为何自称白波,却也并不比云涯儿知晓更多楚阙去向,就连那白波女也只是偶然得令,未见楚阙本人。此更令云涯儿有些怀疑以那女脾性,倒极可能又遭人所骗。别过那古怪白波众,云涯儿便与龚都又再乘车一路望东北而去,想来即便不能再见楚阙,应也可寻得些许线索,总比再留此处空等好之许多。 而穿过南阳之后,自不可免再入汝南地界,这才深入半日,便能见得何曼大军浩浩荡荡围拢过来,只是此回并未见得何仪与黄邵二人。想来自己前番与何曼多有误会,如今黄邵身负重伤其再前来,且前番其与龚都亦有冲突,定难怀好意,只得戒备而望。 不过何曼倒不慌不忙跃下马来,既无怒容也无笑颜,只随意拱起手来,“我等已在此恭候廖方将多时,不知方将可有空闲与我借一步说话?”话虽如此,但其部已将去路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拒绝恐怕也难离去,为防争斗,只好答应。 随后何曼便差人牵来一马请云涯儿独骑,并未为难龚都,只不让其驾车跟随。观之对方人多势众,也只得又再劝说龚都暂且等候,若日落之后还未见己归来,其先去往寿春便可,并将行囊也交其保管。本龚都还有些不愿从之,一望行囊便立即心领神会,而告知其先往东北留于最近之村等候,即驱车离去。 待到往前行去几里,已可确信龚都不会再作返回,何曼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今日来,并非私事,乃因黄兄再三所托,言中郎将已归,若能再见方将,定要请回,故我才来。至于那汝南贼,如今虽被我等剿灭,不足为害,但我仍劝方将还是莫要与那贼首往来太过密切,否则若被中郎将知晓,惹其不满,也非好事。” 除此之外,何曼并未再作多言,也未将云涯儿如同犯人一般看押,但其意已极为明显,自知一时半会也不可再与龚都汇合。不过其言倒还算中肯,只是听与不听则为另一码事。 再行半里,原本以为那袁术乖戾骄横,自应乃己往见其才是。结果未有想到,遇得前方一人领队率众而来,意气风发,再而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袁术。若于酒宴当中遇得袁术倒不稀奇,但于这马背之上,还为头次,尤为震惊。 相比何曼,袁术倒是热情许多,一见得面便亲自下马来迎,“廖贤弟!为兄可将你盼来,不知近来可好?”此举更令云涯儿诧异万分,怎许久不见,这袁术又变这般,然疑惑终归疑惑,对方亲自相迎,这边岂敢怠慢,立即将礼行回,夸赞一番。 寒暄几句过后,已不见何曼踪影,袁术则亲自请云涯儿上马,一边往东一边细细说来,“听闻去年之时,廖贤弟前来投奔,府下之人竟因我不在将如此贤才拒之门外,几令我抱憾终身。今日碰巧巡查此地,听闻廖贤弟又再前来,想此必你我之缘,故而深怕贤弟归去,再失我望,特意赶来。还请贤弟莫要怪罪为兄招呼不周,这就前往大县为贤弟接风洗尘!” 听此一席话,云涯儿已越发想之不通,若未记错,这袁术应当早已不将己放在心上,只是当成众多门客之一。而己与其亦不交厚,想其身份高高在上,更不应再称兄道弟才是。思来想去,也只能猜得其多半又再有球于己,至于何求,全无头绪。 一路之上,观得袁术确实心花怒放,倒也并不似佯装,相较之下,这边既要揣测其意,还要担忧龚都是否仍在等候,则全然高兴不起。待到回至县中稍作安顿,酒足饭饱,袁术才再又透露,原来黄邵早已将蔡全与廖方将乃为一人之事告知于其。 若只如此,实也并无何好大惊小怪,惊就惊在这袁术素来喜爱结交高士,也不知其从何处得知蔡全曾得司马德操指点,也算半个门生,自然又当上宾相待。而此事于云涯儿而言自是空穴来风,偏偏其面上不说,但早已明示暗示要己引荐司马德操,己又如何办到?不由心头一紧,深怕败露惹其不悦,顿生退意。 可惜说来轻巧,要从袁术眼皮底下逃脱又谈何容易,上次全因袁术大意外加襄阳非其管辖,才有此侥幸。而如今袁术经得上次之事,所用之人全改亲信,并在其辖地之内,且不说那在郊外屯驻之何曼部众,即便县中道路,也全为袁术耳目,只怕插翅难逃。认清事实之后,云涯儿只得乖乖听从差遣,随其四处走访。 意外之是,袁术之意虽早已写在脸上,无人不知,但其却未强求一次。有所求时,反倒毕恭毕敬,还作行礼,“我闻廖贤弟曾于黄巾之时便颇有威望,但那黄巾终归曾为反贼,朝野之中多有不满之人。既然廖贤弟也有此想,改名作蔡元富,那为兄自也不好再将你身份暴露,往后亦称你元富如何?” 其这般说得冠冕堂皇,面上看来似为己着想,实际心中盘算亦已一目了然。毕竟袁术自称袁氏四世三公乃名门之后,若与一黄巾方将交好,有损其名望。且外人并不知晓廖方将即那蔡全之事,亦不利其以此作宣传,令天下贤士知晓其真礼贤下士,纷纷来投。 不过想来自己确实也不愿令廖化之名太过招摇,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倒也全无拒绝必要。反而能以此讨好袁术,到时事情败落兴许还能有回旋余地,自是一口答应。 得此答复,袁术顿时大笑三声即自归去再宴他客,倒真以门客之礼相待,并未限制云涯儿来去自由,只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第353章 弓杯蛇影2 虽说袁术并未明示,然云涯儿自知此时若去无异自找不快,只得将寻找楚阙之事寄托于龚都身上,而等袁术淡忘拜访司马德操之事再作辞去。 每至一处,皆有其他门客前来拜访,亦有袁术麾下之官,而其中最令云涯儿不适之人自然当属那尖嘴猴腮之杨弘。而其不止对袁术谄媚,见得云涯儿倒也并不提起往日过节,反恭敬有加,问话之时也似虚心请教。不过此人不比袁术,几年未见竟仍对太平要术念念不忘,旁敲侧击,自只告知宝书已不知去向,敷衍其去。为此还有些后怕,担忧袁术也为宝书而来。 耽搁几日,料想龚都应当早已到达寿春,己却仍在汝南尽与些阿玉奉承之辈周旋,心中越发焦虑。于此之时,袁术却又亲自前来,还未入门便已先听其呼,“元富贤弟!今日有一要客前来拜访,此人忠勇不凡、屡获奇功,乃国之栋梁。如此难得之机,想必贤弟早翘首以盼,快速速随我一同见之!” 然经前番所遇,只觉那些拜访袁术之人,即便不喜溜须拍马,也绝非刚正不阿,而得袁术这般夸赞,更是不愿信之。复观袁术这般自信,亲自来招麾下能人志士,想必多半是欲在来人跟前显其威名,即便对方不愿臣服,自也不敢对其不敬。思来此事于袁术而言事关重大,云涯儿亦不敢怠慢,匆忙整好仪容,寒暄几句便随其去。 会客之地乃为袁术别院,此自无奇,却一反常态并不在那筵席之上,而乃其院中。入内之时,亭台道旁已站满正议论天下大事之人,只是粗略一听,所议大抵皆为何人又建奇功、何地百姓安居乐业,仿佛另一世界,听得云涯儿心中是五味杂陈。 待到众人察觉袁术入内,一字排开按序问候完毕,袁术便面挂喜色微抬其掌,“诸位莫要太过拘礼,今日要客又非为我,此礼应当留给上宾才是,只是不知那孙文台先到未有?”并四处张望。 “孙某在此!”这边袁术将将问罢,一人便从角落不起眼处拱手而出,同时仅此一瞬立收不悦改笑迎之。 听得袁术呼其名时,尚还不觉,这般见得此人浓眉大眼、目光锐利,气度不凡,云涯儿终是想起自己曾在寿春郊外见过其人,不过对方似只望袁术且目不斜视,也不知是否认出己来。再观其侧只有一二随从,倒并无孙策身影。 而这边袁术见得于此,赶忙前迎,照例又再嘘寒问暖一番,孙坚倒真承袁术之言不再多礼,而直拱手高举说之,“孙某虽从北方讨贼归来谋得议郎一职,然过数月仍无建树,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挥洒。不知中郎将可否为我举荐一二,令我再有报效朝廷之时?”其意明显,不难领会,只是当于众人之面,就连云涯儿也觉似有不妥。 不过观之袁术面色平静,倒对此毫不在意,而仍抱期许,伸颈相望,“诶~此等小事自不在话下,只是不知文台远道而来,可否带有……”说至一半又不明说,只挑眉挤眼暗示。 如此举动,再而结合袁术脾性,明眼之人自然一眼便能揣摩出其意。大概乃因相交不深,孙坚思索一阵才终恍然大悟,立即转身于随从手中接过一包呈来,“此吴中特产,乃孙某一片心意,不知是否能合中郎将口味?” “能合!能合!我袁公路从不拒人美意,文台能有此心,我自欣喜不及,又怎会嫌弃。”答之,袁术喜出望外,立遣人将之收起,而再邀众人入厅赴宴。见得如此,孙坚亦露喜色,一同并入。 众人这才将将就坐,袁术便立即举掌高呼,“今日乃我与文台结交之日,自应令其乘兴而来再乘兴而归,你等切莫提那扫兴之事,也莫以公事扰我,只管纵情享乐便可,若有人违背,则当即轰出!”如此伎俩并不陌生,多半为防醉酒之时妄作承诺,似也并无他意。 其后席间倒真无人再提天下之事,只剩哪家又添新子这等琐事,明连云涯儿也觉无趣,袁术门客却自个个兴致高涨,唯孙坚与其随从握杯不乐。 酒过三巡,袁术稍显倦意,而问在座各人是否尽兴,孙坚以为宴毕,立匆匆辞去,几人脚步急促,似有不满。不过袁术倒并不在意,也未因要客离去就此作罢,反而一时兴起,差人再将孙坚所赠之物呈来。 待袁术端详几番,终肯亲解那包,欲与众人品鉴。结果发现其中只些糕点熟食,一通翻来,即便被其抓烂,似也并未找得其所期许之物。其颜顿显不悦,几欲发作,然观四座皆在,只得再强作笑颜,假言赞之,“此些糕点皆为上品,我甚为喜爱!可惜今日似饮酒过量,稍有不适,还请诸位自便,容我先去!”话音一落,人即离了厅外,却并未带走案上之物,众人自然早已心知肚明,却仍装无事继续祝酒。 难得袁术已去,云涯儿自也不愿再呆,亦趁众人未有察觉之时,悄悄退出。正寻大门时,只听一屋内里传来袁术之声,“岂有此理!我看这厮分明是为挑衅而来,当我袁公路是那乡野村夫,未有吃过这些陈谷杂粮……”似正置孙坚之气。不过转念一想,此与己又何干,知晓太多反而不利,于是又趁无人察觉赶忙溜出门外。 哪想孙坚并未真正离去,此刻正与其部众立于门外等候,观其面色焦急,猜得多半乃仍担忧袁术食言。此忧虽是忧对,然其欲拦袁术之举无异火上浇油,又岂能解决?本此浑水云涯儿未曾想淌,偏偏自己乃为孙坚之后首位离院之人,自免不了那遭其上前询问。 “借问一步,不知内里筵席可散,为何只阁下一人出来?”那询问之人本立孙坚身后,观之与孙坚年纪相仿,眉浓须茂,虽不如孙坚俊朗,但也沉稳老练,一眼便能观得其为久经沙场之将。 第354章 弓杯蛇影3 “大荣,休得无礼!”虽云涯儿并不觉此人有何无礼,然孙坚却仍旧上前赔礼,“此我同乡祖茂,因平日征伐惯了,不甚重礼,还请阁下莫要见怪。卑职名为孙坚,观来阁下有些面熟,不知是否曾于何处见过?” 未想孙坚亦能记得于己,不过大概因只匆匆一面,未记太清。本来此事倒也无甚可隐瞒,兴许还能与其攀上交情,然转念一思,此不正乃周仓所愿?万一周仓仍暗中跟随,而加害孙坚该如何是好。只得慌忙推却,“小人不过中郎将家一门客,从未离开此地,将军兴许认错了。” 无心之辞倒真将孙坚注意引去,而摆掌叹之,“莫提此事,如今我不过一小小议郎,日后是否还有带兵之机也未说不准,哪还能被称为将军……”感伤片刻,亦不忘再问院中情况。 而此所问,并不比先前好答多少,若将实情告知,未免有挑拨离间之嫌,而若不告知,其又会继续等候,待稍后袁术出来,终归会惹不快。此本其二人之事,是否不和亦与己无关,偏偏此刻孙坚已来询问,岂不又成自己故意隐瞒?万一此人不敢动那袁术,而迁怒于己又该怎办? 这犹豫再三之举,倒令孙坚会意,再行最后一礼,“既然如此,那孙某已知,趁得天色尚早,这就归去,还请阁下抽闲代我与中郎将交代一声!”言罢即携众转身离去。 望其远去背影,云涯儿又再不解,观得此人明明极善察言观色,未显半分迟钝,怎方才却不投袁术所好,莫非真是来试探袁术不成?随即转念一想,此己非需己操心之事,还是将心思留于如何再从袁术身侧脱身为好。 说来也怪,明是袁术宴客,街道之上却也冷清许多,怎的观来此处也不止百十来人,那袁术还能请去一半不成?且不止往来行人神色匆匆,就连酒舍这等平日热闹非凡之处亦已关门。 其中路过一人望得云涯儿正四处张望,赶忙凑近前来轻声说道:“这位小兄怕是外地人罢!今日中郎将大宴宾客,照往日规矩,我等草民自当留于屋中,切不可四处走动,更不可胡乱张望,以免被人当做……啊!话不宜多,小兄还是小心为上!”随即又再匆忙跑走。 听得此言,再望众人焦急神态,确实可确认经得上次之事,这袁术已谨慎许多。正庆幸自己未作乱来之时,却又隐约听得右侧正有呼唤于己之声,其声极细难做辨认,好奇望之,原来龚都正掩于巷内冲己招手。 观得于其,顿觉不妙,其未前往寿春与楚阙相见自是小事,而那何曼先前已提醒于己,袁术对龚都仍有提防,更何况是这非常之时?万一被人发现当做刺客抓去,岂还有好果可吃,随即立马摆手催其速去。然此动作并未令龚都领会,反使其直接走出巷来欲作解释。哪知好巧不巧,偏偏正有一队寻街守卫路过,望得二人交头接耳,顿时大喝,“你二人在此做甚!”提刀追来。 如此一来,若真被捉住,怕是有口难辨,只得与龚都分头逃脱。奈何跑过几巷,因那守卫边追边喊,早已惊动各处守卫,这般被于前后包夹,难以脱身。想之未免激怒来人造成更大麻烦,遂又乖乖束手就擒。 那守卫观得这般轻巧,亦有疑惑,遂仔细端详,忽而其中一人大声惊呼,“我昨日见得于你,你莫不是那与中郎将同行之人?听闻还是那司马徽之得意门生!”未想此事竟连一守卫也已知晓,也不知传入司马徽耳中是否以为自己拿其名号招摇撞骗,平白得罪于其。 但难得有此脱身之机,云涯儿自也不愿放过,只好又于心中道歉再三,再与守卫答之,“正是,我便是那蔡全!还请兵爷高抬贵手,放我离去。” “住口!岂有此理,未想刺客已能近得中郎将之侧,还好我等发现及时,若是被你得手,豫州安定还有谁人可保?”一旁另一守卫倒是毫不客气,厉声喝止不说,还取出绳来,直缚云涯儿双臂,更防云涯儿再作多言,而将粗布塞入其口。 随后几人围拢商议,有人提议交由袁术发落,却被其他之人以几人卑微直接去见只会引得袁术不悦为由拒之,并称难邀得功;然只默默处理此事,更是不能借此谋得信任,功名利禄自与其等无缘。最终几人决定将云涯儿暂且带回营中,与长官一同分享此功。 云涯儿如何也是未有想到,本来见了袁术便可说清之事,此刻倒令己成了那讨价邀功之货物。而且照此看来,此几人不过是为邀功,而以袁术脾性未必见之,只怕凶多吉少,奈何自己手缚口堵完全未有辩驳之力。 而后随几名守卫再走一阵,正巧碰上那赴宴归来之杨弘,其一见此般,顿时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来问,得守卫解释,立又大吼,“胡闹!此人乃中郎将座上之宾,为中郎将亲自请来,你等莫非是在怀疑中郎将不善识人,而将刺客引回?且你等如此怠慢中郎将之客,莫不是起了反心,而以此要挟?”吓得几名守卫慌忙释放云涯儿,又是行礼又赔不是。 待到杨弘也道完歉来赶走守卫,其倒顿时现了原型,搓掌黠笑,“今日幸亏有我及时来救,廖方才未受得惊吓,如此情分本不足以记挂在心。然我杨弘素来敬重方,还请方将莫要见外,当我为友便是,往后若有困难尽管想提,只求方将飞黄腾达之日还能记得此友便可。”倒是全不放过这等大好巴结之机。 虽其这般嘴脸令人望之生厌,但其救得于己也为事实。涌泉相报自是不愿,但至少也不应恩将仇报,遂而只好随意答应两声,敷衍其去。望其背影渐小,不由暗自叹来,看来袁术部下从上至下皆只好大喜功,却无一真正办事之人,难怪周仓觉投袁术不妥。 第355章 弓杯蛇影4 这还未得片刻安宁,正欲转身归去,却是远远望得龚都正被守卫押解行来,才是记起其大伤初愈行动还有所不便,连己也未能逃脱,何况于其? 虽说己危己解,然毕竟乃受杨弘之助,此刻杨弘早已归去,难再求助。再而一想何曼之言,更是心头一紧,不忍龚都遭受其害,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搭讪,“几位军爷,不知……” 话未说完,守卫已呛声答来,“莫要以为我等不知,你有杨长史作保,自不敢再动你。然此汝南贼首人人皆知,绝不可轻易纵其归去,即便你再将杨长史找来,怕也不敢与你作保。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莫要遭了牵连。”本还以为可趁机浑水摸鱼,未想这守卫之间消息倒极为灵通,且已认出龚都,只怕不作强攻,难助其脱。 只是尽管此刻愿作再与袁术翻脸准备,但对方人多势众,即使一时能将之击败,只怕亦难安全逃出县外。到时非但未能救出龚都,还将己搭进,并且落得个欲行不轨之口实,被治行刺之罪,岂不得不偿失?顿时再陷入犹豫。 而那边守卫自也不会等云涯儿想出绝妙计策来,见其未应,仍匆匆将龚都押往县外。观得如此,立又疑惑万分,且不说这袁术就在县中,即便袁术平日不愿亲管其事,偌大之县莫非还未有个县守县尉不成,为何非要送往县外?再观守卫服饰举止,这才顿悟,此些之人擒得龚都之后便只紧盯龚都,不再管那道中之事,哪里是为保袁术周全,分明就是专程前来。且县郊所屯,正乃何曼之部,实不令人怀疑。 想至此处,又觉矛盾,先前被何曼围时,其也未多为难,为何这般又忽然变卦?随即反复揣测其言,终是明白,何曼从未说其欲放过龚都,只是因龚都在己之侧,不便行事,才卖了人情。此番定是察觉龚都又再潜入县中,遂又派人前来抓捕,不禁叹来皆因己未有及时向龚都说明,而令其以为己陷险境,舍身来救,反倒落入何曼之手。 最为头疼之事乃此刻正遇袁术谨慎之时,而龚都确实落得话柄,难以辨清。己若贸然求情,非但不能令其得脱,反而极有可能火上浇油,弄巧成拙。这不救不行,救也不行,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只觉掌心一热,楚阙面容浮现眼前。骤思龚都几番有恩己与楚阙,当即下定决心,即便将罪全揽身上,也绝不可令其有半点闪失,于是紧跟守卫直往县外。 说来那守卫明明对己防备有加,却并不作阻拦,任己随行,实为蹊跷。而后直至一开阔之处,前无军帐,后离街道甚远,各皆站定,其中一人还转过身来冷笑道:“素闻这廖方将贪生怕死、不仁不义,今日怎偏偏多管闲事起来?不过念在如今中郎将对你甚为器重份上,你就此归去,我等自也不再过问,然你若执意要救这贼首,那便休怪我等不客气!”说罢还将刀提起,以手抚之。 再看龚都此刻神色焦急,不断使来眼色劝己速去,更是察觉此些之人八成欲对龚都不利,或泄私愤,如此一来,便更加不可弃其而去。不过为免再有误会,动手之前,云涯儿仍抛去一句“不知龚兄所犯何罪,不由县尉审问,而要押往此处?” “明知故问!”此言一出,对方已懒再辩,直接提刀劈来,幸得反应及时,才未被其砍中面门,而观其刀劲色厉,似不止威吓,只得架好拳脚,随时应战。 未有想到之是,这边作好应战准备,那边却突然退回又将刀抵于龚都项上,狡诈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几番好意相劝,方将可莫不领情。否则将我逼急,杀了此贼逃去,此于我等而言自全无大碍,但于方将似乎非同小可,还望三思!” 被这一威胁,云涯儿才有所领会,既然此些之人未将龚都直接杀害,那便说明其人还想留龚都性命,己若冲动逼其动手,岂不成了害死龚都凶手?不由大意分心,被几人瞬间趁机冲上前来擒住双臂,动弹不得。 此举更是令云涯儿大为疑惑,方才不是还逼己离去,怎此刻又来擒己?那人倒已先笑来回答此问,“哼,方将放心,中郎将近来与你走之太近,贸然除你,只怕会引得中郎将迁怒我等,自会留你性命,只要你就此……” “贼人休狂!”还未来得及等守卫反应,只见一箭伴于浑厚之声飞来,正好将龚都项前之刀射落。另一守卫见此不妙,慌忙去补,哪知却被一纵马前来之人一枪挑翻。随后又有三人赶至,与那守卫争斗。 惊慌之中,云涯儿自也顾不得那些,赶忙摆脱守卫救回龚都领其逃至一边,才再转身来望。只见正中一人头系红巾、手执阔刀,其刀厚重并于刀背镶有几环,刀刀刚猛,守卫之刀与之对敌有如细枝一般轻易折断。惊异之中再观其颜,竟乃孙坚。 而于孙坚左侧为一执枪勇将,枪法精湛,只限敌步伐而不伤其性命;右侧则乃一人执鞭举盾掩护孙坚,一人提刀突进截断去路,令两侧守卫不能相援,此人原乃祖茂;远处还有一人拈弓搭箭,照准佯动之人便射,使之畏首畏尾,更不敢妄动。 此五人合力,竟将十几守卫攻得全无还手之力,却又未伤分毫。最后守卫力竭,举刀求饶,孙坚才将刀收起,驻足喝之,“此本袁公路辖地,我孙文台不应管之过多,然我观你等数十之人欺此小兄,实乃军伍之耻,这才不得已挺身而出。你等若皆鼠辈,自可向那袁公路告发于我,孙某人敢作敢当,只等袁公路前来与我对质便是!”随即喝退其人,又再往这边。 “不知这位小兄是否也将那袁术得罪,而遭其迫害?”孙坚才至,倒又语出惊人。然思此毕竟只乃其猜测,自也不好随意诬陷,于是忙与其辩解。 第356章 弓杯蛇影5 听罢解释,孙坚立抬手惊呼,“原是我错怪了那袁公路,看来我孙坚一向自诩忠义,竟也如此狭隘,仅因袁术未有相助于我而枉自非议,实乃惭愧。”然其虽发此感慨,面上却无半点愧疚,反又拱手再问,“不知这位小兄如何称呼?” 一时之间云涯儿自也未考虑那多,遂将“蔡元富”之名报上,未想再使孙坚震惊,“阁下竟乃犬子口中所言那能空手力斗恶虎之人!如此之人岂会受得恶人所欺?想必自有他由,孙坚今日班门弄斧,令阁下见笑了,不知坏了阁下大事未有?”终归还是暴露身份。 听其颇为客气,云涯儿自不敢得寸进尺,慌忙回礼答之,“哪里哪里,全乃令郎谬赞!我素来孱弱,稚鸡尚不敢缚之,又岂敢只身斗虎?只不过被虎袭时碰巧得令郎相救而保全性命罢了,如此说来,还应感激救命之恩才是。” “哦?小兄太过自谦,犬子莽撞,我又岂不知?多半乃其招虎而使阁下亦陷危机才是!当日我已责其,日后自应收敛许多……”孙坚接过话茬,嘴上虽多有责备,然却早已喜笑颜开,显然以孙策此举为荣。 不过撇开客套,再观其身后四人神采奕奕、英勇不凡,远非那谄媚之徒以及黄巾残部所能及。不禁顿觉此人颇有大将之风,确实乃当世英雄,比那袁术、张燕之流胜之百倍,有那等虎子自也不足为奇。 寒暄罢了,孙坚又邀云涯儿登门客坐。然思那张燕远在冀州,即使不便再见,好歹不会再遇,然这袁术时常往来荆豫,除非远走他乡,或是躲于山中,才有避开之机。况且自己还有寻找楚阙一事尚未解决,奔走各处不可避免,不由再生顾忌,不敢与孙坚来往密切。 推辞一番,孙坚倒并不强留,只皱眉询问,“只是遇得今日之事,怕那袁术难再轻饶,不知小兄可有对策?” 其言直指要害,云涯儿又怎不知,奈何权衡之下,往日逃避也未见得有何好结果,加之袁术脾性乖戾,也不如张燕那般豪爽,万一怀恨在心,恐难有安宁。此回自不敢再有所纰漏,若是往后又要四处逃亡,反倒不如早些面对,起码也可先作准备。故而仍抱期许,希望能与袁术说明,得其谅解。 告知此意,孙坚便长叹一声,不再劝说,而改行一大礼,“策儿果未走眼,小兄能有如此担当,日后必成大器!还祝小兄逢凶化吉,有缘再与孙某相见。”随即领那四人一同往北归去。 留下二人,倒又轮到龚都担忧,一边望那离去四人,一边询问,“那孙文台颇有英雄气概,想必定有一番建树,廖方将为何不随其去,而仍忌惮袁术之威?”见其疑惑,想来也非外人,若不说明,只怕又惹误会陷于危难,云涯儿只得将为寻楚阙思尽相量告知。 言罢,龚都顿时双目张圆,大声叹之,“原来如此,廖方将至情至性、感恩图报,却险因我龚都一时冲动而再陷危机。既然贼众早已不复,那龚都自也不可再于汝南活跃,待到寻回主公自当安心跟随其侧,不再招摇。望方将能早日将此事处理妥当,与主公相见。”除此之外,龚都又再询问是否需其暗中协助以防不测,但被云涯儿以其行动不便相推,这才答应代为好生照料马车与楚阙,匆匆离去。 别了龚都,云涯儿又复孤身一人,望于此处空旷离县中还有许远,倒又有些退缩。思来贸然前往万一不能临机应变无异于自投罗网,还是应当想好对策才是。且既然此事已惊动守卫,自然不好再作隐瞒,而龚都离去倒也再无对证。想以袁术脾性,再送投其所好送上一礼,似乎可以倒打一耙,能就此敷衍也未说不准。 然而于此却又再犯难,自己随行之物皆在车中,又有何物可赠?正值此时,倒又见前方黄沙扑起,原为龚都将车赶来,一至跟前,其便提包而问,“廖方将,想我此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又并未携带行囊,只怕途中多有不便,可有所需之物须作取回?”有如雪中送炭,令云涯儿大为惊喜。 随后立思包中似有一卷早无甚功用,就连杜远也已不图,此物拿来搪塞袁术正好,而赶忙打开观之。惊讶之是,自己分明记得是与拾来那卷一同收好才是,怎此刻却只剩一卷?而又将之摊开,只见卷上并无一字,乃为无用那卷。 疑惑之余,只得猜测乃己己前几日时将之拿出翻看不慎遗失,反正也未发现有何端倪,倒也无甚打紧。随即将卷收好,再取些随身之物与那卷,确认再三,便劝龚都莫再返回,而小心提行囊了近入街中。 此刻街道两旁仍极为僻静,往来行人亦行色匆匆,而待到来至袁术别院,才是得知筵席已散,不再迎客。不过守卫非但不作为难,还催云涯儿立去,仿佛未有发生何事一般,顿时大为震惊。只想那袁术莫非真乃如此小气之人,仅因孙坚有求而不送重礼之事便能气得如此? 然云涯儿此来毕竟并非拜访,听得如此消息,顿时灵机一动,此不正辞去之机?遂立请守卫通报。而等守卫出来,却是极不耐烦,“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中郎将身体抱恙不便会客,害我也一同受了指责!你且听好,中郎将府中从不强留食客,你等只需记得恩情,往后莫要与其对立便可,是去是留又何必非要征得中郎将同意?快去快去!”言罢还不忘摆手催促。 听得如此,云涯儿反更为疑惑,为防其中有何误会,便又询问守卫可曾提“蔡全”之名。守卫一脸不悦,告知非但提了,亦已转告献礼之事,但袁术也仍无动于衷。 前后转变如此之大,自不敢信,以为乃守卫欲作刁难,而忙从袖中又再拿出几枚钱币偷偷塞至其手中,这才听其细声道来:“实不相瞒,中郎将今日不知为何忽受惊吓,有如中邪一般闭门不出。而一听有人赠礼,更是惊恐万分,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去,莫要因此受了牵连。” 第357章 矛头所向1 万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盘算全然未用便可如此轻易离去,也不知这袁术到底遇得何事竟能惊至如此地步。这番莫名得了准许,思来寿春路途尚还遥远,反倒有些后悔,早知便不催龚都离去而令其多候一阵了。 然事已至此,再怎说来也全无意义,只得就此匆匆作别而提行囊自去,并作思量如何掩人耳目顺利与龚都汇合。观之日已过半,倒也不必急于赶路而露宿野外,便又思先回歇住之处再住一夜,明日一早启程。 才刚至院外,即见二人摇头晃脑步出门来,不时还作两声叹息,所言之事似与袁术有关。好奇之下凑前去听,那二人却惊恐望来,顿时不再言语,匆忙离去。此更令云涯儿大为不解,到底何事如此隐秘还深怕被己知晓?遂装悠闲迈入院内,已降人防备。 此时院中亦有三五读书之人正围坐亭中细声议论,但见云涯儿入内也立止言不语。照此观之,终是明白此些之人显然在回避于己。而越是如此,云涯儿便越是想知,毕竟此事极有可能攸关性命,实在马虎不得。奈何所遇之人皆对己避讳莫深,欲将此事问出又谈何容易,一番下来,除多令几人惊恐之外,全无收获,只得悻悻返回屋中。 待到推开屋门,观得内里一片狼藉,才是恍然大悟,原来其人为此而叹但又怕己怀疑报复,才皆装不知,想来此皆巧言令色之徒,能有此想倒也并不稀奇。幸而早有借住自觉,并未将任何重要物件放于屋中,实也并无大碍。 疑惑之是,此乃袁术府邸,普通毛贼又怎敢入内行此之事,若为大贼,只怕早已惊动上下,各人自也不可再有这般安稳。继而反复回想自己来此多日,似也并未得罪何人,为何……想至此处,才猛然忆起今日已将那几守卫得罪,并非完全未与人结怨。而若为其人所为,想必自也并非寻财那般简单,多半是为找得于己把柄才是。盘算之下,顿觉此处已不可再留,还是外出借住更为保稳,随即自也懒入其内,扭头便走。 哪知此刻却有人迎面行来,并作呼喊,“不知廖方将欲往何处?”听其口气略有不恭,自当以为是那守卫又再找上门来,差点惊得就此夺门逃去。而后克制惊恐仔细望之,原来跟前不过一人,且其打扮装束倒也全不似先前守卫。但此人面相亦不熟悉,却知己为谁,甚为蹊跷,不由惊思莫非又是杜远假扮? 不等这边多作揣测,那边已又笑道:“方将无需多虑,你我确实素未谋面,而我此来亦是为寻方将,只是……此处人多眼杂,可否借一步说话?”并伸掌指入屋内,作相请之态。 虽说此时尚未弄清状况,但观其意亦能猜得多半又是为何见不得人之事,自不愿入。然权衡再三,察觉此人似乎并无恶意,为免遇得闪失被人抓住把柄再难离去,只好假意顺其之意,一同入屋。 这才将将掩上其门,那人便已迫不及待昂首背臂道来:“既然方将愿信我,那我自也不好再作隐瞒。只是不知方将是否尚还记得与裴将军之约,为何明已被袁术招为上宾还欲归去,莫非是嫌我等替你所办之事不够周全?”说之,又以手于屋内扫过半圈,“看看此物之状,难不成方将倒真以为有何贼人敢于袁术住处嚣张?” 得其提醒,云涯儿自是早已心知肚明,原来那令袁术以为己乃司马徽门生消息便是裴元绍传出,想必这般自是见己欲去,而又派人来作说客,不可谓不用心良苦。自也不难猜得,袁术定又受其蛊惑而派人来搜己之屋,难怪方才求见被其拒之,多半是怕己登门质问。只是其人为何要行此多余之事,仍旧匪夷所思。 更为意外之事,自己明明未有询问半句,仅于心中揣测,那人却如能听见一般,摆指再道:“方将莫要误会,我等既然有心相助,自然不会行此无用之事,那袁术派人来搜之事,完全出乎我等意料。不过倒是可以知晓那袁术行此之举以后,便不再重视方将,已令我等前功尽弃,亦非小事。我此前来,即为调查此事,还望方将配合我等行事,早日使我黄巾旧部名正言顺再于世间立足。” 弄之半天原来此人是为此而来,而为难之处亦在于此。想来无论裴元绍行事作风如何,也仍以廖化遗志名义行事,己若不从,非但难以应付,更是会被当做背信弃义之徒,联想黄邵下场,自是担惊受怕,哪敢大意。权衡再三,也只得再安慰于己,若不为恶,仅协助于其倒也无妨,权当报答廖化当年点拨之恩即可。 原本以为那人得了答复便会与杜远一样与己同行,可其却只“好”作一声,便推门离去。不作为难自是好事,然其却连如何行事也未告知,己又该如何配合?这般虽是莫名其妙,但仍有后怕,自然也不敢再多逗留,趁此无人阻拦之机,悄悄摸出院外。 一路掩面避人下来,直至远离街道,倒也极为顺畅,无人跟随。然而眼看红日已要西落,己却将将离县,还尚未寻得踏脚之处,只怕夜间又要在外露宿。 “恭候多时!”担忧之时只听一声呼喊,已有四五大汉不知从何处蹿出跪于跟前,不由大惊自己竟如此大意。随即仔细观之,只见各人头裹黄巾,身上衣着不一,倒颇有当年廖化之部风采。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世道再作此打扮无异引火烧身,实在不愿其人如此张扬。 这般尴尬随意应声两句,那几大汉仿佛明白己意一般,而立将黄巾摘下置于怀中,才再说来,“回禀主上,我等受裴将军所托来此,不知主上欲往何处,可愿带我等前往?”听来终是恍然大悟,此些之人哪里是来相助,分明就是前来监视于己。 第358章 矛头所向2 不过思来其人在己之侧可时刻提防,总比伏于暗中盯梢好之许多,尚可接受。但又总觉仍有不便,继而支支吾吾,犹豫不决。 此几大汉倒也真不拘礼,这边尚未答复,却又荐来,“既然主上未有拿定主意,可否先听我等一言?”反正是否愿听其也未有收敛之迹,索性也懒作回应,直听其言,“如今主上遭人诬陷,又被袁术猜忌,难展宏图自是小事,只怕若不将那小贼教训一二,往后变本加厉,迟早成为我等阻碍。方将切莫过于宽宏大量不作追究,以免种下祸根。” 此话说来自是有理,然如今连那人是谁也尚不知,又怎教训?结果仍为虚言,毫无用处。而其献策还未说出如何去寻,便将话锋一转,“……听闻近来朝野动荡,各地灾情叛乱皆被宫中常侍截下,匿而不报,那昏君还以为如今已复国泰民安,此正我等重振旗鼓之大好时机,绝不可再遭人破坏。”仍旧只说些人尽皆知之事,不说如何作为。 然仅说至此,其意已尤为明显,哪里是如当初裴元绍所说那般,为继承廖化遗志而令众部不再东躲西藏,分明就是要做张角第二。而裴元绍有此野心自也无可厚非,能成与否亦与己无关,但其却偏偏非要将己推出当那领头之人。 按理来说,廖化尚在之时,裴元绍已在部众当中威望极高,仅次廖化。如今廖化不幸遇害,若非因已半路冒出,受得廖化委托冒充,只怕早由其接替掌管。既然其已不再愿遵廖化教诲,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己寻回?况且己并无此志,反会阻碍于其,也不知到底有何居心。若是可行,己倒真愿当于众人之面将那反贼头目交还,不再淌这浑水,安心去寻楚阙。 然事已至此,此些空想未免不切实际,毕竟且不说这汉室是否真已衰弱而无力再掌天下,好歹如今百姓不必再如黄巾兴起之时那般居无定所,也算百废待兴。可若再引发战乱,才复之田又遭毁坏,来年颗粒无收,到时只怕真乃民不聊生。 若是当年楚阙在侧,定会要己不作退让,仍旧坚持廖化遗志,与裴元绍相做抗衡。只可惜如今楚阙助是多半会再相助,但恐乃为助己排除异己,早日图得天下。此事能成尚还好说,若不能成,岂不要成那千古罪人?如此大责,实不敢当。故而更是全无心思与那裴元绍勾心斗角,只求能早日将那嫉恶如仇之女侠找回。 未想自己从那思绪万千当中回过神来,那人仍在言说,“如今天下各地义士正蓄势待发,只求推翻昏君、杀尽佞臣。而我等倒不必急于求成,只消按兵不动,待到汉室倾灭,再徐图之!”也不知其怎能如此健谈,竟将报复之事扯到汉室存亡之上。 望其喋喋不休满口空话,云涯儿早已不甚耐烦,好不容易于袁术之处脱身却仍要受此些之人烦心,寿春去往不成自不消说,所见何人、欲怎行事亦皆受限,实为头大。 待到那人将话言毕,仍未说出该如何应对诬陷之人,然时已近夜,天色微暗,若非其人已为驻扎准备,只怕依旧不休。虽说不知此些之人为何竟敢明目张胆于道中驻扎,不过好歹无需为夜间何而忧,便也懒管那些,而安心等候。 哪知火堆才一烧旺,还未来及围聚过去,只听四面八方皆有脚步之声传来,且还伴有零星几处火光,众汉顿时起身握刀相向,这才令云涯儿惊觉方才之忧并非多余。奈何此处太过空旷,就连树也未有一棵,全无隐蔽之处,只得眼睁睁看那围来之人缓缓靠近。 意外之是,前来之人虽一手举火把一手举刀,但却并无争斗之意,反而大声笑来,“莫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怎还对我等刀剑相向了?”遂立仔细观之,其人身着统一兵服,显然乃为白日守卫打扮,确实乃为对立,为何会出此言? 不等相同,身侧之人已惊异答之,“原为你等!我还真以为是被那袁术察觉,遭了伏击!”言罢,两方皆笑,更令云涯儿摸不着头脑。随后身侧之人笑罢,立又问道:“如何,办妥未有?”倒比先前简洁百倍。 “未有,那袁术确实见多识广,比那乡间匹夫更不易信之此事,不过只受了些许惊吓,但观其仍可饮酒食肉,份量不少,多半乃为做与外人相看,不可当真。” “哼,果然不出裴将军所料,此人老奸巨猾,寻常之法,自不能奈何于其,但若此事未成,往后之事便更难办之,你等可有对策?” “对策?那孙坚不过乃一莽夫,而袁术心胸狭窄,即便我等今日未能助其一把,其二人日后自也不乏互相猜忌之时,何须多虑?” 听至此处,终能明白二人原来是在商议决裂孙坚与袁术之诡计。随后又从二人口中得知,原来先前之举皆为挑拨孙坚对袁术生得偏见。但却未想从中作梗之人竟与自己一伙,不由心生愧疚,叹息不已。 待到接头几人说完明日阴谋离去,云涯儿心中已是五味杂陈,一夜过去,仍难入眠。思来此些之人纵使有所苦衷,终归不甚磊落,恐怕连杜远也不能及,实在不愿与之为伍。便向众人提出自去之意,奈何对方见招拆招,无论寻得如何借口,皆不能保证独去,如此全无意义,只得就此作罢。 心灰意冷当中,无意摸得包中书简,不禁好奇又生,明明刻好之书一遇水却能恢复原样,始终不信世间会有如此古怪之物,遂将之取出,欲再一探究竟。 奇怪之是,这才将将展开,还未读之,四周众人忽然不约而同一齐举刀惊呼“何人!”引得云涯儿也慌忙张望。然再三确认并等候一阵,也未见得半人前来,只觉此些之人太过谨慎,简直如那惊弓之鸟,于是也懒再管之,捧起其书细细观察。 第359章 矛头所向3 然纵使将书掂来捣去,除能观得此书陈旧之外,并未发现半点玄机。思来再多观察也不过空耗功夫,只得收了心思将头抬起,却未料日已当空正晃己眼,顺手举臂挡之。而这一挡,竟发现那简于日下整体通透,似如玉般。 遂甚惊异,赶忙收回检查,结果无论敲击之声还是重量,皆如竹制,全无半点玉器之征。仅仅如此,自不罢休,又将之举高再照日下,果仍通透。且此回瞥见其落至己身之影隐约怪异,故而低头望之,其中竟显字来,只是被己遮挡半边,难以看全。 好奇之下,便缓缓将书简举远,侧身蹲之,令其影投至地上,终可辨认。这才发觉其字已反,不利阅读,转而翻转过来,却是发现这边之影仅有竹条并排之状,并无一字。再望其身,亦与寻常书简无异,全无半点透光之迹,由是更为震惊,此物竟如此神奇。 为再验证,随即又将书简转回,确实仍可透光印字,只得就此反字读之。结果才读两列,惊讶已是接二连三,遂立跳过中间所载,果真找得那“云……阙”几字样,终可确认其上所载分明与己所拾那书完全一致。 与此同时,亦有疑惑骤生,此书所载应为那水滴记印秘密才是,即便有此机关,也当现那些,怎会现出另一书中内容?此中蹊跷已不可以云涯儿所知之事解释,自也难作想通。更为不解之是,此些内容若非有己与楚阙名字而令己颇为在意,于他人而言不过普通记事,既无秘方,也无心得,即便刻于书上也未必有人愿看,又何必弄得如此隐秘? 携此疑惑再看两列,仍觉其中所载之事无甚意义,且臂亦酸软,终将之收回包中,思待得脱之后再作深究。未想此刻众人早已整装待发,正一字排开列阵等候,也不知何时前来,骤令云涯儿极为尴尬。 那边领头之人见这边望去,倒不慌不忙又询问来有何打算。而说起打算,自是早已盘算千百遍,却并无一需携此些之人同往,更是完全不愿告知于其。且如何看来此些之人也是明知故问,其若愿听己之言又岂会不放己自去?多半又欲以何建议为由传达裴元绍之令。一想如此,不由又再感叹只怕与楚阙再会之日遥遥无期,更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助其恢复本貌。 果不其然,那人观得云涯儿愁容,立即行礼荐之,“方将还且莫要太过在意此事,虽说如今并未查出何人欲坏方将大计,然此正说明,方将于各人心中早已树立威望,只待时机便可。” 而其所言,云涯儿又岂不知,此皆不过自欺欺人,废话一通定又早有主意。随即故意答之,“既然如此,那我等何不先行去往安全之处隐匿,待到那所谓时机真来之时再出不也可行?”以作试探。 “方将说笑了,且不说普天之下早已无我黄巾容身之所,即便势如黑山、白波之众也不过仅得一时喘息,若朝中事物已复往常,迟早会秋后算账。而此袁术,家世显赫,尚可号令一方,普天之下,难有几人与之匹敌。最为要紧之是,此人欲学先贤却又并未领会其中之意,只不过学些皮毛照猫画虎,远比其他与之比肩之人易于接近。唯有依附于其,我等才能于天下大乱之时占得先机。” 全未料到己不过随口一问,却能换来如此长篇大论。不过其人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想必自是吃得当年起义之亏,不敢再公然对抗朝廷,而欲寻袁术此树外强中干之树依附,必要之时更易取而代之。姑且不说此计是否能如其所愿,确实也算一良策。 那人本还意犹未尽仍欲再言,却只见四周忽然黄沙漫天,夹杂大群人马围聚拢来,众人未能来及散开,便已被团团围住。而来人之将,乃为何曼,此倒令云涯儿又惊又喜。 随后何曼率先举棍喝来,“好你贼人,中郎将待你不薄,你却于此处集结私兵,莫非真要趁机行刺不成?”似是得人告发前来质问,立又消去云涯儿心中喜悦。 结合前番之事来看,寻思那告发之人多半乃令袁术搜寻己屋之人。虽不抱希望,但也仍欲争取,继而拱手陪笑辩之,“何兄是否有何误会,我与此些之人不过于此偶遇,又怎会有图谋?况且退一步而言,此些之众即便真乃以一当百之勇将,有何兄在此镇守,又岂能碰得中郎将分毫?我何必要冒此险。”并以掌指向众人,捎带也将何曼夸赞一番,倒是令其有些得意。 不过其却并未因此大意,立又喝来,“莫要花言巧语!明刀明枪,你等自是全不能敌,但若只行刺中郎将一人,怕已足够!” “何兄此言更是差矣,若我有心加害中郎将,早前宴会之时便可趁机图谋,又何必等到何兄察觉?”稍见成效,这边倒是辨得兴致正起、口没遮拦,早已不顾所言是否失当。 “这……”何曼迟疑一阵,便懒再圆其说,只丢一句“是否有那心机,自要等到见了中郎将再说!”而一声令下。随即只见对面五人一队列阵奔袭,各皆有其目标,来势汹汹,显然乃有备而来。 那边势大,这边倒也毫不含糊,趁得其人还未近身,便各取药服之才再执兵刃。更是有一人见云涯儿并无动作,而将药呈来。尴尬之余,自不愿服,奈何此正危急,亦不好多作辩解而令人生疑,只好接下夹于掌心佯装服下,而后偷偷塞至怀中。 转眼功夫,敌众已然杀至眼前,但意外之是,那素来以武勇自称之“截天夜叉”却并不亲战,反而引马退去百步,远远望之。观得如此,虽觉蹊跷,然因要顾及眼前之敌,却也不敢多作分心。 而这边之众因服药之故,倒真如己所言以一当十亦毫不示弱。但毕竟敌方人多势众,见难强攻,便分部分人马将云涯儿与其众隔开,再遣数十骑兵绕道直袭这边。 第360章 矛头所向4 对面来人攻势正猛,这边却仍赤手空拳,又怎能敌?奈何仅凭徒步又难从马前逃脱,无疑已陷难守难躲之境,只得向身旁之人靠去,以求接应。 未想此思早被看穿,四五骑兵正从那边包抄,若仍强往多半会与之撞个正着,非但不能得脱,反陷其危。而那黄巾残部本非己部下,不过才识一日,自也并不奋力相援,只各顾抵御眼前之敌。迟疑之间,两队骑兵已包夹拢来,若非何曼下令须活捉,多有收敛,只怕自己已与廖化相见。 纵然如此,敌亦并非全无应对之法,攻之几番见难生擒,便改使索套。此物虽不能伤己分毫,但此刻却比兵刃危险百倍,稍不留神,便会被其勾住手脚,难再抵抗。 周旋之际,见那数人轮番套己,深觉仅仅躲避并非办法,迟早会有大意被套之时,而仅此一次便可将己擒住。继而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其中一索,扎稳马步边作躲闪边与之拉扯,终令其脱手,将索夺来。随即又急退两步,趁一人收手之时将套甩其脚上勉强勾住,再而顺势一拉,使其摔落马下。 本以为可趁此大好时机夺马奔逃,奈何马术不精,加之有人干扰,即便勉强靠近,也难翻至马上。而此目的暴露,来人倒显谨慎,攻势渐缓,等候破绽,若此时强行上马,必被其擒,无奈只得弃马绕之,先行迷惑再寻时机。 维持片刻,正思如何骗过其人上得马时,却未想到竟有一人反走,趁己不备牢牢套住右臂。那人怕己又作挣脱,赶忙将索拴于马背,双手改握马绳,转头便纵马急驱。 一人之力又怎能与马相匹敌,何况云涯儿平日疏于锻炼,力量仅比女子强之些许,此番自是被其拽得勉强跟随奔行。若仅如此,倒还尚有回旋余地,可那马越发快之,马索亦越绷越紧,随之整个人皆倾倒前去,步伐已全跟不上,变为拖行。 思来照此拖法,鞋底迟早磨穿,而脚上并无宝甲加护。一想脚上即将受得重伤,无法行动自是小事,只怕就此被其捉去也难有好果,更是不知还能否再有见得楚阙恢复之日。顿时脑中楚阙怒颜浮现,只觉右臂一热极为有力,就此按绳直拍地上,将人整个撑起,以那绳替己磨之。 还未等绳磨断脱身,那马却已奔之不动,其速愈缓,直至云涯儿可轻易翻身将脚踏于套索之上,马竟力竭倒地。随即立趁敌未能反应之时,就此以右掌挽住其绳猛然拽之,硬生将之扯断,而急往无人之处奔逃。 才逃半里,众敌已全回过神来奋起直追,欲故技重施,然云涯儿此刻浑身有劲,己非先前,于是索性再夺来套索,以之为鞭直抽马腿,每击皆能绊倒一马。不过数回,已使倒地之马围成一圈,无人再敢上前。 与此同时望得此情此景,云涯儿亦是震惊不已。犹记往日如此之时,多半皆为身体自行动之,全不能随己之愿。而此刻一举一动,虽仍远超自己想象,但至少乃为自己意愿,活动自如。惊喜之余,猜想多半乃为右掌之纹所致,遂摊开望去,果然如此。只是此回亦有别往日,仅有最先出现两纹以绿斑为轴对称浮现,剩余纹路倒仍无影。 稍作冷静,顿觉此刻还远未脱险,便也懒作细究,趁此力未退,赶忙拾起一刀,几个箭步冲至何曼跟前喝道:“手下败将!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思来何曼从始至终皆于一旁静候并无半点动作,定有古怪,而欲喝其退却,此自不假。然而此言一出,不只何曼受了震慑已惊慌失措,就连云涯儿自己也大惊不已。 且不说何曼是否真为那手下败将,己也从未以此称呼于其,更是全未有过此想。如今非但脱口而出,言说之时亦无半点迟疑,仿佛就应以此呼其才是。至此已完全不可用一时兴起解释,显然乃己熟识之人所用,若说与其无关,才是自欺欺人。而往日时常用以安慰于己之过于思念所致,亦难圆说,毕竟此刻全无再扮楚阙必要。 这边正思,那何曼倒已先冷静,而忙摆其手劝道:“方将误矣!”只不过曾经见得那嚣张面貌早已不复其面,眼前之人更似杨弘那等巧言令色之徒,“我今此来绝无半点加害之意,只不过听人建议说此法能套出实话。未想方将如此刚烈,非但全然不惧,竟还大显神通,今日见之,自叹如此之人若真要加害中郎将,又岂是我等可以阻拦?只怪小人糊涂,未有相信方将之言,还请方将再给小人一次机会,我自亲于中郎将跟前替你美言!”言罢,亦不忘行礼再三,果真全无威仪。 而此显然开脱之辞,至于几句为真几句为假,似也并不重要,既然已将其震慑,目的便已达到,只需趁热打铁,令其自去不再相扰便可。 然此盘算虽已打好,行起之时,却不知为何一股厌恶油然而生,只觉此人不义,若不教训一二,心中不快难除。更觉胸口有如将被气胀破一般,手脚已不听使唤,猛得腾空而起,直以手中之刀猛击其肩,使其从马背摔落。 还未等其落地,云涯儿已生悔意,更是惊异为何会如此冲动。如何想来自己也绝非如此嫉恶如仇之人,亦不觉何曼此举有何失当非作教训不可。 意外之是,那何曼倒也全无怒意,而一反常态赶忙求饶,并抬手拦下其身后慌忙来援之兵,“休得无礼!廖方将乃我故友,此番不过好友切磋罢了,胜败又岂需你等小卒搅和?我还要有话要与廖方将商议,你等暂且退下!”那兵士不知是真是假,只得佯退几步,仍作戒备。 随后何曼立又再点头躬腰近来,“未想几日不见,方将武艺果真精进神速,何某自愧不如。只是切磋完了,不知方将欲往何处,我也好再送行一程。”倒是一副全未有事发生之貌,令人震惊。 第361章 矛头所向5 这番冷静一阵,已全无方才冲动,随即思来既然对方已作退让,自当以此为阶下之,趁机速去。结果还未开口辞行,忽听背后传来惨叫之声,转而急忙扭头望去,发现那黄巾残部仍在厮杀。但奇怪之是,众人明已破出一口,却并不突围,反而战意极高,专追溃逃之人。 见得此景,何曼倒更为惊慌,忙作求情,“方将神威盖世,其部更是神勇非常,小人自已见识,不敢再作冒犯。然方将可否暂且令诸位收了神通,重归和气,有何要求稍后再作细谈?” 虽不知其为何变得如此软弱,但其言终归乃爱惜士卒之举,全无拒绝之理。随即便与之一同靠近冲那几残部大喊停手,这才察觉其人虽仍动作迅捷、知使兵刃,然己目光呆滞,似全未听得己言一般,遂猜莫非药性发作已失神智? 当务之急更为棘手之是,随之方才冲动消去,那力亦尽失,又复本来模样,若无人相助,只怕难与之周旋。然观包括何曼在内,其众早已被己先前之举吓得不敢上前,指望其助,无异痴人说梦。 犹豫之际,那几残部已一齐仰鼻嗅之,似是嗅得何味而朝这边聚拢过来。观得于此,不由大惊,却未料想其中一人突然发狂,飞扑前来直抓己腹。虽躲避及时未被其擒,但却仍被其抓住腹上之衣,拉扯之下,衣被撕破,内里所放各物皆落地上。其人当即松手直扑地上,与此同时,剩余残部也皆一拥而上扑来哄抢。 见得如此,本还震惊此些之人神智已失竟仍这般爱财如命,然仔细观之,发觉各人所抢之物原为自己先前随手所藏之药。思起此情此景当年张曼成已在己眼前上演过,这才恍然大悟。随即猜想众人多半为御来敌而将随身之药尽皆服用,但因药力过猛失了心智,此刻已只记得此药可增强力量助其脱困。又再联想张曼成最后下场,只觉其人亦尤可悲。 然感触自是感触,此难得之机自也不可错过,遂立收感慨赶忙上前,正欲拍一人之背,哪知那人警觉非常,竟弃争抢举刀来迎。本以为此举可攻其不备而将众人之毒一一解除,可未曾想得这才头次出手,便差点被其砍中右臂,不得不惊叹大意不得。这般只得又再急忙退回,拾起地上一刀,再思对策。 随后又以左手执刀抵御,右手伺机拍其,尝试几番,始终难以得手。更是发现那人似乎有意防备,且其技艺精湛,仅以刀抵挡便能全不留己以掌击其之机。奈何自己左手使剑之技本只尝试几次并不娴熟,而用右手执刀却又无法掌击,甚为棘手。不由又再胡思乱想,仅此一人便已如此难以对付,只怕即便真能制服众人,到时也必然力竭,万一被那何曼乘虚而入,岂不得不偿失? 僵持之下,终被一人争得那药塞入口中,顿时嘶吼一声直袭这边。其人力道刚猛,已皆远非剩余之人所能及之,面上更是不能看出半点人性,虽说已不再目光呆滞,但如何看来,其那龇牙凶狠之态也更似野兽。 不同之是,此人袭己似为掩护其众,而非漫无目的,攻势迅猛,即便改回右手执刀亦难招架。斗之几番,其竟腾空而起,整个人皆扑将过来,其力强劲,逼得云涯儿硬生退去数步仍难站稳。而其攻势却并未因此停歇,又再纵身跃起直扑。 情急之下,云涯儿这才想起自己有那克制之法,而忙以掌击其胸口,哪想非但未能止住其行,反被其顺势抓住右臂,差点就此折断。值此之时,各残部亦皆发狂直往这边,而云涯儿却连手臂也难收回,更不消说躲闪,只能眼睁睁望其靠近。 千钧一发,只听有人大喝一声,便见一刀劈来卸去跟前那人双臂,随即又觉有一手扯住己背拉去数步。此刻只以为乃那何曼良心发现前来援救,自也并未多想。逃去几步,转而见得残部又再去袭何曼部众,才得喘息,匆忙答谢。然意外之是,转过身来那颜并非何曼,乃为黄邵。 正欲询问,其却先行喊来,“此刻危急,多说无益!”随即一声令下,数百之人便从两侧涌去,与那发狂黄巾残部厮杀。一时之间死伤无数,但却并无一人退缩,仍旧勇猛非常,最终以绳将那残部尽皆制服,捆于一处。 而后靠近望得其人即便被缚也仍如野兽一般挣扎,黄邵才又叹道:“此些之人已近疯狂,比我于江夏所遇甚之百倍,不予制服,定会危及百姓,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令诸多将士牺牲。”随即将话锋一转,转头来问,“不知廖方将为何会与其同行,是否有何苦衷?” 此话自不用问,当然是有苦衷,奈何却并不能诉与其听,也只得仍受质疑。而此刻更为麻烦之事,乃那残部皆被黄邵所擒,已难以当其之面解毒,但若放任不管,观之又甚为可怜。 权衡再三,终觉此些之人自作自受,远不值己当于黄邵何曼之面暴露。万一就此留下话柄,被其二人送往袁术之处质问该如何是好?也只得再看各人造化了。 随后何曼一言不发,黄邵追问再三,但见云涯儿敷衍几遭,便再叹一声,“也罢,正所谓世事难料,若件件皆能弄清,我等又岂会在此?廖方将既愿挺身相助,亦非恶人,我等自也不必再问。”此言虽引何曼不悦,但亦仍未表态。 待到伤兵皆得救治可作返程,黄邵又邀云涯儿一同归去之时,才是猛然想起,自己方才协助黄邵等人治服黄巾残部之举,岂不是公然与裴元绍对抗?顿觉不妙。然又转念一想,裴元绍从未提过黄巾秘药一事,其若前来对质,己倒也可借此反问于其。况且退一万步说,无论自己如何反悔,此事也已发生,与其在此空忧,倒不如等那裴元绍真来再说,才又平静许多。 第362章 心有灵犀1 架不住黄邵再三相邀,云涯儿终是半推半就答应先随其返回县中再作商议。然万没想到才至街上,竟见街道两侧列满兵士,而那坐于正前车中之人乃为袁术。 不等这边上前行礼,袁术已步下车来亲自迎接,观其面上喜悦,全不似曾受惊吓,遂猜昨日残部所言确实乃真。随即又思黄邵既能来救,袁术知己复归也不足为奇,想必多半已识破残部诡计。只意外之是,此刻何曼倒显一脸困惑,左顾右盼欲语还休。 一打照面,袁术自又是那双臂大张口中直呼“贤弟”之态,旁人看之乃觉亲密,云涯儿自己却极为膈应,毕竟己与袁术交情还远未到此份上,更何况昨日辞别之时其也未显挽留之意。 寒暄两句,袁术倒毫不避讳,直言致歉,“听闻昨日贤弟前来拜访并欲献礼,但我不慎抱恙未有接见,今日想来颇为不妥,更觉遗憾,担忧以为往后再也不能与贤弟相见。此刻见归,实为感动。”然其面上却全此意。 观得如此,思其既有意搪塞,倒不如各退一步也好,反正此事无关痛痒,又非真将其当做挚友,顺其之意亦能少些麻烦。于是立也假意回道:“中郎将言重了,小人不过思念亲友,一时兴起欲往见之,说来乃为小人处事不周所致,而令中郎将费心了。” 随后你来我往又再客套一番,袁术已显去意,凑至何曼跟前耳语。本此避嫌之举早已见惯,并不足在意,可那何曼偏偏边作点头边朝这边望来,令人想不在意也难。言罢袁术未再相邀,而悠闲坐回车中,仅将两侧兵士带离,就连黄邵何曼也未同行。此举再令云涯儿意外,本还思该再怎离去,这般倒已全无必要。 见其远去,而那残部仍被押于后方,不由又生犹豫,也不知其人稍后被审是否会将己供出。但观当前形势,即便能将其人救出也难离去,这般也只得当做袁术早已知情而故意留此余地,若是得寸进尺强救其人,只怕适得其反,倒不如伺机独自逃走,继而立与黄邵辞别。 于此黄邵自是疑惑,询问为何又生去意,一时之间竟难想出应对之辞。不知黄邵是否已看出端倪,忽然瞥去何曼一眼,再而凑至跟前细声说来,“方将欲去,我本不该多留,然有一人与方将熟识,不知愿见与否?” 听得此话,首先所想自为楚阙,不过又想楚阙行踪隐秘,绝不可能,遂又改猜莫非是那赵锦?思其与黄邵也算相识,这番有事相告而请黄邵来邀,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黄邵随后补充说来,“我自于江夏遇得廖方将后,一直甚为记挂,伤势一复立往去寻,可惜仍无功而返。但归来之时碰巧遇得此人倒于道旁,便顺路将其带回。医治之时,发现其伤与我相似,正好用那鄂县高人所教之法救之,如今已无大碍。”终是知晓其指何人。 然平心而论,自己其实并不愿与那人再见,然而思其身上还有两卷书简需作销毁,不见亦已不行,只得勉强请黄邵引见。 得此答复,黄邵立即谨慎将部众交托何曼,只带几名亲信而领云涯儿于街中绕之几圈,终寻至一院外。驻足望之,黄邵倒比己更为急切,一推院门便立喊“杜兄”,随即走至一屋前轻敲其门。几番下来,并未有人答应,终觉不对,而轻推之,结果发现其门虚掩,内里并无一人。云涯儿紧随其后步入屋中,只见除榻上正放两卷书简尤为明显之外,倒也并无异状。 仅此一眼望之,便已猜得那为何物,正愁如何索要之时,未想黄邵直接将书拿起,看也不看便塞己手中,“杜兄当时本不愿随我同来,但其犹豫再三,终肯告知还有一物需交由廖方将,想必自是此物。只是不知杜兄为何不亲手交之,反不告而别。”原其早已知晓状况。 至于黄邵疑惑,倒也不难解释,毕竟杜远也非等闲,想必自是察觉己今前来,多半也觉再见尴尬,而趁己入屋之前留下书卷遁去。只不解之是,其大可悄然离去,为何要将此书留下?而这黄邵亦懂察言观色,见云涯儿正愣神思索,全不多问,只匆匆告知邻屋可歇,即立告辞。 得了清净,倒可全心思索杜远本就脾性怪异、处事毫无章法,与其在此空揣其意,倒不如直接从这书中秘密着手。随后出屋检查四周,确认确实无人,才又慌忙返回将书卷摊开望之。其书所记之文依旧难以读懂自不消说,但至少确实有字,好奇之余,遂也取出包中那卷,将其三卷并排摊于案上比对。 观之一阵,除能发现三卷之纹可以连作一处之外,倒仍未发觉有何古怪,就连先前可观光亮也未显现,乍一看之,与寻常之卷并无二致。随后骤思上次乃因不慎令那卷落水才遇得如此,立觉莫非真如赵锦所言不可以寻常之法观之?然望四周,盆自有盆,可惜其中无水,只得赶忙又将书收好,端盆取水。 待到打起井中之水,正欲端回之时,无意又再望得水波当中那伸手之姿仍为楚阙。不由又再感叹,未想竟连匆忙之时也仍如此,若不细想倒还真有自己本为此貌之错觉。顿觉恐怕自己早已被那黄巾秘药弄得病入膏肓,比楚阙有过之而无不及。 伤感罢了,思来正事不可忘办,随即稍作冷静,将盆端其不再望之,直奔屋内。才一入屋,又再检查一番,便迫不及待将书简捧起放入盆中,然此番并无怪象发生,水亦仍清澈。待到水面平静,内里慢慢浮现倒影却乃己之容,不由大为震惊。 而后冷静思来,方才既已知晓楚阙之颜乃为幻觉,这番清醒复观己颜实也不足为奇。倒是有些庆幸,看来自己尚未完全迷失心智,还可全凭意志挣脱幻觉。只是不知还能维持多久,是否再过几月便真要当己为楚阙了。 第363章 心有灵犀2 思虑之时,已冷不丁将左手深入水中捞出其中一卷,不过就此愣至回神,才发觉此回并无雷击之感,自是以为上次乃赵锦动过手脚所致。而后收了顾虑,仍抱好奇欲将之摊开查看,然右掌才一贴至书上,那酥麻之感便立从掌心传遍全身,手上亦觉无力,令书简掉落地上。 仅此一瞬,更是望得书简之上字迹竟随水渍一同流去,直至再无一字。如此情形,云涯儿自不敢相信,随即赶忙将之拾起翻看再三,终得确认,确实无字。 疑惑自是疑惑,却也不得不作承认,随即想起盆中还有一卷,但因忌惮雷击之感,便于屋中寻来一棍于水中挑之半天才将之挑出,而后就此查看。然其上文字仍在,亦未显现方才那卷字随水渍流出之怪象。 想此古怪怎时有时无,心中好奇骤生,更欲一探究竟。随即小心翼翼将指伸去轻轻触之,结果并无异状,便又压抑恐惧而以指沾那书上水渍,仍无半点麻感。到此已更添几分奇怪,少了几分忌惮,索性直接抓之,欲再投入水中尝试一番。 却未曾想到,还未完全握之,先前之感立又袭遍全身,且起点之处与先前一致,皆为掌心,终是知晓为何如此。旋即摊掌观之,只见卷上水渍正往掌心汇聚,并将字迹尽皆抹去。 片刻之后,书卷之上已无一字,并也已如未刻之卷一般。于此之时虽觉掌心炽热,掌上之纹却并未显现一处,反倒掌心那般似如心跳一般时大时小,终虽热感消退而止。此番怪象亦为头次所见,不过云涯儿心思全不在其上,只觉与那水滴之纹大同小异,司空见惯。 待到重新再将三卷检查一番,确认其上字皆已全消,便思其中古怪还是改日再思,先作收拾为好。随后收好书简,又去收端盆,终忍不住再望一眼,却是发现水中又再变回楚阙。顿觉自己意志已有消退,而忙反复思索此为幻觉,暗示一番再作查看,却仍未改变。这番立即叹息一声,怪己意志不坚,只怕一时半会也难清醒,遂又安慰于己,此可时刻警醒自己莫要忘寻楚阙,倒也未有多糟,即端盆而出。 待到一切皆已处理妥当复回屋中,闲来又觉不妥,思那黄邵即便如今变得机警许多,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又怎会如此洒脱,将己请回却毫不过问?不由又再胡思乱想,猜其有何阴谋。 焦虑之中,自难安坐,而佯装于院内游荡,终是在一屋前遇得黄邵正出门出来。两人相见,倒为黄邵先问:“不知方将事完未有?我观天色已晚,也到该享晚饭之时,若方将不作嫌弃,可否一同小叙一番?只可惜酒微菜薄,难好招待。” 其越如此,反越令云涯儿猜忌,莫非其一直在那暗中静候,知己事已完,特又前来套话?且此时自己疑心重重,又哪有闲心与其闲聊,自是随意敷衍两句,而欲辞去。 那边察觉其中怪异,虽显疑惑,倒也并不多问,只再有意无意暗示道:“方将还且宽心,黄邵乃一武夫,只懂带兵打仗,并不懂那阴谋诡计。我这一生,唯重义字,只要不令黄邵二择其一,自两方皆不相负。” 虽说原为黄巾如今却归附袁术之人说出此话实难令人信服,但又思来黄邵近来待己不薄,尚足可信,心中颇为矛盾。不过经其暗示,倒是早已表明其意,如今己尚未与袁术作对,其自不必接发;然若有朝一日,自己真与袁术对立,想起其必为袁术,而非为己,此倒不得不作提防。 随后盛情难却,还是与黄邵一同用过餐食,不过其倒真未多言不该之言,亦未多留,反任己匆匆归屋。 时天已黑,但就此歇息却又为时过早,加之今日连番经得怪事,更是翻来覆去,全无困意。胡思乱想当中,忽而忆起书简透光之古怪情形,便坐起身来,思那两卷是否也能如此?奈何天已无日,难以试之。 正扫兴时,又再察觉屋中仍有亮光,而朝灯望去,看那火光之下也能成影,顿时突发奇想,将卷取出。但这番照着火光将三卷皆比对一番,就连先前之卷也未透得其光,想来仍需日光才可,只得悻悻收卷。 然手捧三卷还未放入包中,却总觉身侧有何异状,而又难以名状,终忍不住环顾开来。待到目光落于火上,只见火中竟若隐若现显出一人,虽只漆黑一片难辨其貌,但其身形婀娜、英姿飒爽,使得云涯儿即便知此虚幻,仍旧挪不开眼。 观之一阵,发现其人双手各执一剑,体态轻盈、动作优美而不失敏捷,不仅令人陶醉,更有一股莫名亲切袭来,不由望之出神。而后乃觉那影越发大之,且渐延长,缓缓连至己脚。 待到云涯儿回过神来,却是察觉自己正手执双剑对影而望,虽说那影已止,但无论身形体态皆如方才。随之己动,那影亦动,正如先前照镜那般,想不承认其影为己也已不行。但怎样观之,此也为一女子之影,莫非己之幻觉连影也能错认?随即慌忙检查身上衣装,发现并不止影有幻觉那般简单,而己整个人皆已又再变之。 惊异当中,本欲再望影作确认,结果发现那影竟已消失,或不如说己已根本无影。更为蹊跷之是,方才惊慌未有细思,这番冷静之后,若己未记错,此刻自应为夜间才是,却竟如白昼一般,且此处开阔平整,根本就乃郊外。再观四周之景,心中已猜得八分,遂立举头望去,天上果真无日无云,更可肯定此为何处。 只是往日来此皆有昏天黑地之征,今日迷迷糊糊就已置身于此,倒颇不适应。继而检查手中之剑,确实一长一短,并不精美,自也不难猜得此为谁物。 这番还未理清前后思路,倒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姑娘”,其音老沉而绵长,亦可猜得为谁。 第364章 心有灵犀3 “姑娘你且听老夫一劝,老夫居此已数十余载,至今仍孤苦无依,若真有离去之法,又何必等到姑娘前来?”老翁言说之时还略带惋惜,听其之意,似楚阙也已困于此处许久,正寻离去之法。 此刻云涯儿并非不愿听信,只是突然又占楚阙之身,前因后果皆未弄清,且亦不愿将此事向其说明,一时之间,实在不知如何对答,唯楞眼相望。 而那老翁见得如此,倒立显惊慌,摆手复言,“姑娘宽心!我此意句句肺腑,绝无半点相欺,倘若姑娘真能离去,老夫又岂有阻拦之理。只是见姑娘与我初来之时相似,不忍袖手旁观,而好意提醒罢了。”似有误会。 观其委屈,本欲作何解释,然其仍旧喋喋不休,只得先静候听之。未想此翁嘴上虽几番强调并不多言,但却将楚阙来此至今之事尽皆道出,倒令云涯儿省去询问之忧,就此弄清前因后果。 “……惯了,不甚打紧。不过近来偶有一愣头小子来访,其……”正说之时,老翁忽然两眼有神,击掌大呼,“正是如此!若姑娘实在欲归,不妨待那小子再来,兴许真能如愿以偿!”只是且不说那小子就在其前,即便自己真与楚阙再会,也未必能一同离去。见其如此欢心,实在不忍令其失望,不过至此总算言罢,耳根复得清净。 思绪当中,撇开如何离去不谈,依其以入睡次数记日之法可推,楚阙初来约乃一年半前,似乎正为己于颍川占得楚阙之身避祸时。但倘若真如其所言,楚阙来此以后一日也未离去,那自此之后所遇之事又如何解释? 权衡之下,思得此翁并未察觉己入楚阙身中,仍以为所见乃楚阙本人,自不会说那一眼便可看穿之慌,亦不觉其对此有何说谎必要。再想杜远赵锦满口谎言自不消提,比起白波女来,倒仍乃此翁更为可信,随即以此反推,猜测其中定有蹊跷。 就此僵立片刻,老翁不知云涯儿正思何事,已又显尴尬,而邀一同返回屋中饮茶歇息。终使这边回神为如何作答犯愁,瞬间只觉脑中闪现一言,随即便脱口而出,“不必,我平日不怎饮茶。”冷漠之态,令云涯儿自己亦感意外,何况老翁,只见其顿时面容僵住,悻悻离去。 而其所往方向,除原屋以外,竟还多有一小屋,观之简陋多半乃为临时所搭,遂猜此为楚阙暂住之处,心中好奇油然而生。思来反正一时半会也难归去,倒不如先往屋中查看一番,既可确认楚阙近来状况,兴许亦能找得重要线索,随即将剑背好,直往屋去。 走近屋外,才是察觉此屋外观极为眼熟,虽说茅草所搭之屋大抵如此,然屋毁之后许久未有之亲切感突然又再涌上心头,自知绝非相似那般简单。因而入屋之前,又绕其环顾一圈,发觉非但各处细节皆在,更为奇怪之是,屋门右侧前方几步之处竟还有一土包。 惊讶之余,立即上前查看,果不其然,土堆之前有以细石所摆一雀,且比曾于村中所见那白波女所摆精细许多。而此图仅有自己护符之上才有,他处再未见之,若说非楚阙所摆,倒也绝不相信。只是仔细观之,雀身之下并无祥云,倒喙下却有一石,如此毫无意义之笔,明显乃己所为,如今于此重现,更非偶然。遂立猜想莫非楚阙已返回村中观得,故以此暗示?但稍作平静并联想老翁之言,又觉不大可能,一时难以想通。 “姑娘又在摆石么?”矛盾之中,老翁一声询问骤将云涯儿万千思绪尽皆打断,慌忙顺声望去,这才察觉那老翁已不知何时凑至身旁,亦朝那图案望之。 观得这边惊恐,老翁立即摇头摆手急呼,“姑娘息怒,老夫并非存心来吓,不过闲来无事,见得姑娘又遵此处,未能忍住好奇罢了……”倒是将那好事之癖暴露无遗。 虽说此举确实讨嫌,然观此翁一把年纪却如孩童一般,又想其孤身一人久居此处亦有可怜,实在不忍责怪。加之其也未做何坏事,于是强压心头自行闪来念头,而改好言答道:“此番全因我方才太过专注,而未注意先生前来,自不可怨他人,且我实无大碍,还请老先生宽心。”但仍被差点脱口而出那刻薄之言吓到,只叹楚阙脾性还是太过泼辣。 意外之是,此言一出,那老翁顿时受宠若惊,又是行礼又是答谢,全然一副平日受惯欺凌之态,再令云涯儿尴尬万分。随即为作缓解,便又随口询问老翁还有何看法。结果这般旁敲侧击,竟从其口中知晓,原来几月之前那雀下确实有一祥云,不过近来不知为何被楚阙撤去,只留喙下那石。 说完此些,老翁忽然又变一副自觉多言之貌,慌忙找得借口辞去,惊恐之状不亚方才。想其如此惧怕,自也不好再作追问,只得任其自去。复望其图,发现土堆之旁还有许多散石,骤然一时兴起,取出护符照之一颗颗摆放开来。 片刻之后,虽说所摆形状歪扭,但勉强尚可观出那雀踏祥云之状,便心满意足将护符重新收好。思如此一来,若己又复原,倒仍可以此告知楚阙已曾来过,不禁万分雀跃,而转身推门。 然才将将踏入屋中,便已不知该喜该忧,愣于门中。比之其内全然不同之器具陈列,更引云涯儿注意之物,自乃壁上顶中各有一水滴之纹,其色不一,但足有一人之大,且未被任何之物挡住,尤为显眼。仔细辨认,确实皆为曾现己掌那些,而非随意所画。 至此困惑直上心头,虽说楚阙曾见此纹,但也从未听闻其有此爱好,如此定有何目的。随即携此疑惑,一边张望一边缓缓步入屋中,无意踩中一物险些滑倒,遂立低头望之,只见一翠绿之物呈现眼前。观之通体透亮,内里似还有槽,模样大小皆如一匣,顿时大为震惊,此不正乃己所遗失那玉匣? 第365章 心有灵犀4 本想将那玉匣挖出再作辨认,奈何其已嵌极深,只凭徒手难以取出。更为奇怪之是,这番下来也未费多大力气,却觉头晕目眩,仿佛正天旋地转一般,赶忙站起身来,才是发现四周早已一片漆黑,各物皆辨不清。 黑暗当中,自惊讶不已,听那老翁曾言此处应永为白昼才是,怎这才未过多久便已如此,且毫无征兆。迟疑之间,本静谧之屋忽有除己之外鼻息声来,其声微弱、起伏有致,顿时心头一紧,莫非有人正于暗中埋伏? 然张望一番,莫说发现其人,就连门窗也不知所在何处,只得凭借先前感觉转身小心翼翼摸去。哪想明觉是在往门靠近,但却察觉那鼻息越发近之,心中更是难安,只得又将脚步停下,一边防备一边极力适应。 待到能于黑影之间确认各物,立望各处缝隙,但并不能观得那人行迹,遂又改猜兴许那躲藏之人只为避己并无袭意,逐渐胆大开来,再迈其步。 奈何百密一疏,这番只顾注意四周,却忘脚下,一不经意便踢至何物之上,慌忙低头望去。隐约可见一人之头,但其身似被何物包裹,此起彼伏,仅有一手伸出其外。再而仔细聆听,那鼻息与其身起伏一致,终知原为一人正于此酣睡。 值得庆幸之是,此人并未因此惊醒,而立缓缓绕去两步,再欲寻门。然几步迈去,又觉不对,忆起方才入屋之时也未见有人,此刻天突骤黑也就罢了,这怎还凭空变出一人来,且还睡得如此香甜? 诧异之余,终想不过意转身再作靠近,结果还未站定,其却将脚踢来,惊得云涯儿慌忙躲闪,哪想竟一脚将其连人带塌一同踢翻,才是发现那人睡时手竟紧抱其榻。 其人顿时警醒,惊叫坐起愣之一阵,才又忙裹其毯,终察觉云涯儿也愣其前,莫名大呼一声“淫贼”,其声轻柔稚嫩,确为女子,但并非楚阙。 听得如此,本还不知所措之云涯儿自亦慌神,一心思来此刻早已有口难辩,倒不如趁得夜黑抓紧逃去,反正其也未见己颜,明日之后又怎知乃己所为?索性扭头便逃。 然而盘算自好,惊慌之中却又不知被何物绊倒,致使整个人皆扑倒在地,霎时脑中乱作一团,连起身也忘。眼看那女子已快靠近,倒又急中生智,思起自己入得楚阙之身不也为女子,又何必怕其误会?遂又不慌不忙正欲解释,然“姑”字才一出口,那不够阳刚之男声传入耳中,顿时傻眼,而将剩余之言尽皆吞回。 随即只听那边略带哭腔喊来,“你这淫贼怎还赖着不走,莫要回头啊!叫我这……”而后退去几步,又将几滑落之毯重新裹回。听其语气强作强硬,但实含胆怯,云涯儿自立心领神会,赶忙爬起又再道歉几声,急寻得门夺步而出。 与此同时,却又总觉此声似在哪里听过,但屋外之人并未给云涯儿多想之机,出门不过再行三步,便见一张大网朝己落来。被网住后,那网越收越紧,直至难以挣扎,才觉有人将己抬起,搬运片刻又被重重摔于地上。 候之一阵,听得几人窃窃私语之中皆为愤懑,便自知在劫难逃,干脆懒做抵抗养精蓄锐,以求那女子前来对质之时,能演得更为动人一些。待灯点亮,几个眼熟之人围来,才是发现抓己者乃为白波义士,瞬间变成你望我来我望你,全皆目瞪口呆。 随后那白波女也入得屋来,观其面上挂有泪痕,大抵已可猜得方才女子为其。而其倒毫不客气,还未望得云涯儿之面,便立喊一声“淫贼”,不顾身侧之人劝说大脚揣来。此番倒颇有几分楚阙当年风范,只可惜脚劲绵柔,并不能给云涯儿带来当年被楚阙狠揍那般恐惧。 踢过几番,白波女终解了些气,仍以楚阙口吻喊之,“你这淫贼也不看我为何人就敢胡来,快说!你是如何绕过守卫摸入?”即俯下身来怒瞪一眼,旋即整个面部皆僵住。 而其之问,确实乃为好问,云涯儿自己亦极想知晓到底为何会从那幻境之中回到楚阙之屋,而非黄邵住处,此事已非不可思议足以形容。 就此四目相对片刻,那边忽如做错何事一般,不仅浑身哆嗦,更是夸张跪地叩首,道歉连连,直至不停重复呼喊“方将饶命!莫要吃我”,观之倒尤为心疼。 也不知己到底曾做何恶事,竟能令此女如此恐惧,尴尬之余,便调侃道:“实不相瞒,我尚还健在,亦不以人肉为食,姑娘担忧过甚,还望宽心。”以作安慰。 然此举非但未能缓和气氛,反又逼其乍道:“小女子……小人形貌丑陋、愚蠢懒惰,即便当做下人也常闯祸,还请方将三思,随意责罚一通便可,切莫怜惜小人,当我为男……猪狗便可!” 初听其言,似为请罚,然细细思之,为博同情而主动请罚之辞自己也未少听,可如其这般还顺便自贬一通之人倒极为少见。况且其又非己下仆,即便惩罚也轮不到己来,立觉其言似有玄机,只是云涯儿才智实在有限,一时难以猜透。 不过这般疑惑并不妨碍众人回神取下云涯儿身上之网,并将那白波女扶起好生安慰,终使其安静许多,不再胡言乱语。随后询问得知,此处确实乃为中卢那村,且己入得屋内之事众白波也确实未能察觉,更有人以此夸己身手了得,倒不似说谎。只是这所夸之事,乃为摸得女子房中,如何听来也极猥琐,实不光彩,为此甚为尴尬。 解了误会,众人又以天色仍晚为由将白波女劝离,亦也各自散去,而空出此屋留于云涯儿歇住。莫名其妙当中,倒终有闲心于身上检查一番,断定确实已恢复原样。而今日从变为楚阙直至恢复己身连一夜也未过,倒可推出先前之事真为梦境。 第366章 心有灵犀5 翌日一早,梦中未醒,便已听得有人叩门,虽说时已晚春,但因阴雨,晨间仍旧微凉,迷糊之中极不情愿披上衣衫前往开之。 只见白波女正冒雨护住一碗一饼立于门外,雨虽不大,碗中犹冒热气,其额却正落水滴。但不知其为何忽然大叫一声“方将你怎……”随即惊慌背过身去,并反手将碗递来,“此为我替方将所备早饭,还请方将趁热食之。”险些离了屋檐冲入雨中。 观此还未疑惑,倒先猛然想起自离村后已许久未有人如此关怀,早以为这等待遇再也不复。不由倍感亲切,转而随口答之,“镜月,怎只这些,你不食么?快先入屋再说。” 霎时引得对方惊恐扭头,愣之一瞬却立又闭眼一口回绝,“方将此刻多有不便,小人不敢打扰,在外候至方将用完再取食具离去便可!”双颊已骤绯红,却仍未睁眼就直撤回头,并晃动手中饼碗,试图递至己手。 至此云涯儿仍未会意,只觉此女昨夜受得惊吓尚有忌惮,定在门外犹豫淋雨多时而冻红脸颊。念其好意,实在不忍再令其担忧,遂一把接过其碗饮尽内里尚有余温之粥,尚未品出其味立作交还,并劝尽快归去换下身上湿衣。 只是这般不知又再说错何话,那白波女明已接碗迈开几步,却想不过意伫于雨中转身捂眼喊来,“方将往后可否与众义士一般呼我小月,镜月此名仅少主一人常呼,出自方将口中,实……罢了,我等下人又岂能要求主家,还是随方将之意罢。”随之匆匆跑走。 听得这番之言,再经冷风一吹,云涯儿自已清醒许多,困意全无,捏饼返回屋内,才是发现自己未系衣带。随后整好衣衫,倚于案旁反复思之,自己好像从未打听过那白波女之名,更未听人提起。且若非镜月特意告知,自己根本未有察觉邀其入屋之言极为自然,仿佛往日时常如此。但此怪事昨夜梦中已有,倒不足惊异,此番却更担忧镜月淋雨是否会染风寒,关切之情有如忧己亲妹一般,不可思议。 犹豫再三,思来镜月尤为可怜,终是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令其惧怕于己,此正送去关心令其改观之机。随即检查随身之物,这才察觉昨夜所观三卷皆已无踪,想必已遗落于黄邵住处,自知大事不妙。不过转而又思如今己身在襄阳,即便会飞,也不能比黄邵先拿回其卷,这番只得寄望黄邵真非多管闲事之人,替己收好那无字之书了。继而索性将此抛去一边,全心思索如何令镜月感己诚意。 待到备好出门,雨已停歇,只道中还有些泥泞,为不沾泥点,行去步伐甚为小心。哪知遇得两名白波义士急切奔来,将那泥浆溅得飞起,根本躲避不急。见衣已脏,索性也懒顾忌,大步迈开,却又被那二人叫住,“廖方将!你可见得小月?就是那平日喜欢假扮少主女子?” 一观二人神态焦虑,顿觉不妙,赶忙询问发生何事,结果得知镜月冒雨出来送饭一直未归,白波众人忧其安危,故前来寻。告知镜月雨停之前便已离去,那二人更是惊慌,匆匆拜别又往他处。 见此云涯儿忽倍感自责,更思莫不是自己方才之举又令镜月受得惊吓,致使其于归去途中遇得意外?可村中仅此一条道路,即便意外又能意到何处,总不会连人影也见不得。沉思之余,忽而望得地上脚印除方才两人踏来之外,似还有一对小脚之印被掩盖其中,虽已难辨脚形,但方向确实乃往那边。 于是顺之寻去,来至往日所居草屋废墟附近时,发现脚印偏离道路去往那边,但跟随过去,却并未见得人影,只能望得土包之上被人搭好一架并盖有蓑衣。可惜其虽能挡住天上之雨,却拦不住地上积水,土包仍被浸湿。 奇怪之是,土包之前那图已被毁坏,石子随意散落,还被泥土所压,今日之雨并无此力,显然乃人所为。随即隐约从石子之旁观得先前相似脚印直通道中,于是看那地上泥泞,便思还是待地干再来处理此图,而又随脚印寻去。 一路倒又寻至楚阙之屋,只见其门虚掩,内里似有人影晃动。顿时被那喜悦冲昏,只想既然镜月不在,莫非乃为楚阙归来?一时之间,亦忘作顾忌楚阙是否还记得于己,便一把推门而入,却是望得镜月立于其中正系其裙。 尽管其裙除带未系外己大抵穿好,并无裸露之处,云涯儿也已识相迅速退出门外并将之掩好。然此还是未能躲过内里尖声喊来一声“淫贼”,自知此回真是人赃并获,想做抵赖也难。 万没想到之是,内里之人却对此极为在意,已是嚎啕大哭,并作胡言乱语,“只想我生来命苦,孤苦无依过此穷日也罢,好不容易遇得少主收留,以为苦尽甘来,未想竟还是……虽少主素来待我如亲妹,但亦见不得这等苟且之人,如今我名节已污,只怕连这下人也不可再做,只能……”至此哭得更是惊心动魄,差点令云涯儿真以为自己已将其如何。 然而思来无论如何,自己冒昧闯入其屋之举也确实失礼,且照此间习俗,其虽言过其实,但也并非无理取闹。这般只得先行赔礼再作解释,继而立于屋外高声喊之,“姑娘,此中是否有何误会,能否令我将话说明?” 但此声传入,内里非但毫无回应,竟还能听得一尖利之声伴随“我已无颜再见少主!”传来,凭着往日经验自可断定乃为拔剑之声。情急之中自也顾不得那些,忙再推门而入,果然见得镜月正举一剑正欲往颈上划去,遂立箭步上前紧抓其臂,未想急停不得而撞其身侧,令其未能站稳倾倒下去。 本来一心只想将剑夺下,也未多顾其周全,却不知为何左臂不由自主伸去搂住其腰,使其半躺空中,并皱眉噘嘴斥之,“镜月,我不是早叮嘱过你莫把性命当儿戏,今日怎又作胡闹!是否已不愿认我这姐姐了?”说得二人同时惊呆。 第367章 镜花水月1 此情此景,虽自己尚能猜得为何,但思镜月并不知情,见得这般岂不更当己猥琐?赶忙将其扶稳站立,这般其已不哭不闹,只以那瞪圆双目望来。 趁得此机,云涯儿自想一口气将前事尽皆说清,然还未开口,便见其已将右手举至面前缓推过来先行说道:“方将莫作解释,待我来猜。”这般冷静倒令人颇感意外,遂静候其言。 “虽我与少主情同姐妹,然其为护我不遭他人所害,从不于外人跟前提起此事。而我此前从未与方将见过,即便少主与方将之情比我姐妹之情更深,应也并无告知必要。更为要紧之是,方将方才口吻与少主一致,外人自分辨不出,但我又怎会听不出其中关切?”说之,其目已温柔许多,看之于己倒真似看那至亲之人,绝非伪装。 本还正为其也深藏不露大为震惊,然还未过片刻,其便直伸其手揪己之面,嬉笑道来,“我就知少主仗我愚钝,又欲变装捉弄,哼!上得数回之当,这回定要将少主揭穿,看看到底是谁被捉弄,以免又觉我未有长进!” 待到脸上被揪得生疼,云涯儿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撇开此先不谈,若不再作阻拦,只怕脸皮真会被其撕下,不得不紧抓其臂,令其住手。 但此举似乎过激,使得镜月脸色顿时阴沉,并忙作道歉,“都怪我玩心太重,弄疼阿姊!”随即便将另只手伸来再于脸上又摸又吹,实为尴尬,不知眼往哪搁。 于此之时,无意瞥得地上那剑,见之其刃锋利、其形独特,顿时忘却当前情形,俯身拾起确认再三,果为楚阙双剑当中稍短那柄,不由令疑惑脱口而出“此剑怎在此处?” 听得此言,镜月注意也被引来,总算不再细究己面,挑眉瘪嘴,尽显天真,“阿姊又欲考我,此不正你昨日来时放之?若非观得此剑,我还未必能识破阿姊计谋哩!哼,果然还是觉我太蠢,故意留此暗示!”随即便将剩下把也取出呈来,“既然阿姊已然现身,那便是说我已赢了,自不再需此剑,还是阿姊收好罢!”说罢便亲自为云涯儿挂上,动作娴熟。 至此云涯儿已是一头雾水,莫非自己从头至尾皆被此女算计,就连自杀也为假?难怪先前失口叫出其名时,还不如自己惊讶。但观那边神情自然,却也不似多有心机。 “不知阿姊此回归来欲留几日,还是说已可将我接回?”与此同时,镜月一边系带,一边还于云涯儿身上拍掸去尘土,全无先前拘束之态,“……阿姊今日想吃何食,稍后我便去作准备!” 只是此举反而轮到云涯儿不甚自在,终觉太过亲密,待其将带系好,慌忙躲开劝之,“姑娘,虽说此中误会一时难以解释,但我确实并非楚阙,还请姑娘只以常礼待之便可。至于饭食,也无需单独为我准备,我自行随意吃些便可。” “那可怎行!莫非……我所烹之食已不合阿姊口味?”未想其却不听重点,揪住最后一句显得极为紧张。以为其未听清,正欲重复,其却忽然恍然大悟一般,两掌一拍,顿时恭敬起来,“原来如此!既然方将不愿被他人知晓身份,我这义妹又怎能拖你后腿,往后自再与平日那般,只当主人待之,不过……”说至此处,本来已显严肃之颜,却又露娇态,一脸委屈,“只你我二人之时,可否不要这般拘谨?”全未理解己意。 想来此女只一根筋,认定之事绝不轻改,上次似乎也未将其劝住,能有此态已极为难得。为防多说多错,又上其套,只好勉强答应,再以防他人怀疑为由匆匆辞别。其虽一脸留恋,倒也通情达理,并未为难。只是送出门时,还不忘偷偷耳语,“小人定好生服侍,绝不令方将有半点烦忧!”又再激起一身疙瘩。 好不容易逃出那屋,才走几步,万千思绪却又再涌上心头。反复回想方才谈话,虽被镜月几言敷衍过去,忘作细问,然怎的来说,剑也并不可能凭空出现。而镜月之言活泼自然,如何观来也不似撒谎,且更无必要。继而再作细思,莫非真是自己昨夜带来,但那不是梦境么,怎能将物带出? 此中蹊跷,想来委实头疼,反正剑已到手,管它怎来……然思至此,却忽而记起另件事来,此剑楚阙似乎一直随身携带,极少离身,既然出现此处,莫非……转而又思,如今剑落己手,倒不怕楚阙不来寻己,更已无需再去那寿春汝阳,只消守株待兔,倒觉惬意。 不过至此当务之急便从去寻楚阙改为安住村中,首先自须先寻住处,立即想起昨夜所居那屋。于是又去寻得白波义士询问可否再歇,结果得知那屋已闲置许久,故被白波临时占用,并未经得主人同意。只好又去询问四邻,却皆告知并不记得此屋主为何人,仅记此屋一直空置。 听得如此蹊跷之事,自觉奇怪,天下哪有造屋空置之人,莫非那人出村之后被人所害,因而难再归还?想来如此世道遇得此事倒也并不奇怪,便也不作细思,心安理得住进其中,只思到时主人归来再作让出便是。 然不出所料,这边才将将安定,那边镜月便已捧来许多食物。起先本还怕生误会而有所抗拒,但终架不住其一哭二闹软磨硬泡,面上苦大仇深,私下却娇俏可爱,还是受其好意。哪想却因此使其往后一连几日皆变换花样做好饭食送来哄己,勉强受之思来每餐皆有热食可吃,倒又觉惬意。 只云涯儿却并非真要复隐归村,终难掩未能将楚阙等来之落寞。因是太过清闲反使焦虑骤增,不由胡思乱想,如今楚阙并无兵刃在身,莫非已出意外,奈何天下之大,己又如何将其寻回?故不时叹之。而此番之景,亦被另一人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默默陪之。 第368章 镜花水月2 如此相安再至一日,镜月送来饭食还未归去,却又听得有人叩门。然于村中已无熟识,平日除镜月之外也无来访,故甚疑惑,遂与镜月相视一眼望得不安,而小心走近门侧问道“屋外何人?” “白波!”外面之人倒毫不拘谨,爽朗答之,更令人警觉。虽说村中白波之众久未候得楚阙归来,而日渐松懈,已不怎隐蔽,但也并不敢明目张胆提及此名,多用代称,顿觉此人今来事有蹊跷,仍旧相视不敢相迎。 “阁下莫虑,我来此是为寻一名唤小月之女子,你且告知我受主公之命从北方归来便可,其自明白。”大概见得内里未有回应,屋外那人又作补充。 为此镜月果轻点其头,只是面上愁眉未展,似犹担忧。确认过后,还是将门打开,一高高瘦瘦之人即现眼前。观其面生,衣着寻常,倒也不觉哪里像那白波义士,但镜月却已瞠目愣之。随即那人行来一礼,欲语还休,眼神不时朝镜月瞥去,似正暗示。 僵持片刻,镜月终回过神来,收臂挺身,“无需回避,此为廖方将,曾与少主患难与共,乃生死之交,并无秘密可言。”言语大气,立显端庄不少,多半又在模仿楚阙神韵。 虽说如此,那人倒并未放开,仍旧打量客套一番,而后回头确认无人,才步入屋内,直与镜月说:“少主近来身体抱恙,不便行动,主公故而委托我来请你再扮少主,代为前往西河与白波主军汇合,若是手头无他要紧之事,明日即往便可。” 听得此言,二人自是尤为震惊。想之楚阙一直被那乡勇称呼少主倒己习惯,但其一向独来独往、父亲早逝,怎又凭空多出个主公来?与此同时,镜月更是直接失口问出“少主不是……”偷偷瞥向这边。 相比之下,那人倒不慌不忙,缓缓答之,“刚得此消息时,我也同你一样,但主公之言又怎会有假,你只消安心办之便是,此事一成,自让你回少主身边,不再四处奔波。”不过其却完全未能领会镜月之意。 犹豫几番,镜月望来最后一眼,眼神忽然坚定,“上次你也这般劝我,可到头来我连少主之面还未见得,就又要我冒充少主,此怎解释?”大有对质拒绝之意。 而后侧身迈开一步,仰头望去,“况且你亦知晓,少主身手了得,寻常男子非其对手,我却连剑也难握稳,那白波草莽出身,听得少主之名,只怕一言两语难以震慑。万一动起手来,我性命危急还算小事,岂不还将少主颜面丢尽?且举事大计,终归还需主公亲往,我扮少主不过缓兵之计,既不能做主,也不能助战,去之还易被察觉。此百害无益之事,有何紧急,倒不如不往。” 未想此女平日笨手笨脚,说起此事倒头头是道,压得那人稍显为难。只又将云涯儿说至糊涂,此女前番明是告知乃受楚阙委托,现怎成被人劝说? 不过那人亦未就此罢休,双手抱拳敬来一礼,“既然话已说至如此份上,那我也只好坦诚相告。实不相瞒,那白波之众虽为草莽,但也久经历练,见得太多叛乱,自也不甚相信我等半路来投之人。若想知其动向,必先取其信任,主公与人斟酌之后,终觉以少主为质最佳,但少主有伤在身,只恐难经此折腾,还需……” “我去!”那人还未说完,已被镜月斩钉截铁之语打断,虽眼神仍旧摇摆不定。那人当即便对镜月大加赞许,并承诺此定最后一次,继而行礼蹿出门外,不见踪影。 但那人已说得如此直白,此行凶多吉少,且只为利用,纵使镜月再怎愚钝,也不至于还能受其蒙骗才是,为此云涯儿大为不解,询问为何。 被这一问,镜月忽然愣之,而后惊叹一声“对啊!”似才领悟,却又忙改口直呼“不对”,嬉笑望来,“阿姊就在我侧,又怎会信得他那鬼话,未免太过小看于我!只是思来以阿姊脾性,若我拒绝,必会亲往,与其令阿姊身陷险境,倒不如由我代之。我命卑贱,能替阿姊就义亦乃我大幸,又有何不去之理?况且只不过是去往西河游玩,又非送死,阿姊不必担忧!” 其虽仍强笑,但声已变,显然早已惶恐不安,云涯儿又怎能不作担忧。且不说楚阙绝不忍令人代其受罪,即便真要走到如此地步,自己又怎能眼睁睁看这少女跳入火坑?继而劝说再三,其却仍旧无动于衷。 眼看此事己已无能为力,倒又有一念浮上心头:若方才那人所言为实,那便说明再留此处也等不来楚阙;若其言为虚,只为利用而出此烂计,亦可说明此些之人只将镜月当做旗子摆布,就此拒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权衡下来,镜月不过一寻常女子,难以与那神秘势力周旋,顺其之意行事,反倒更为安全。自己劝说于其却又不能保其周全,才是陷其不利之举,实不应当。 事已至此,正好己也想知村人是否投了白波,倒不如来个顺藤摸瓜,做其贴身护卫同往。一来互相有个照应,答谢近来照顾之恩;二来说不定还可借此寻得楚阙下落。可谓一举三得,总比盲目令其亡命天涯更好。 但才将此意告知镜月,其却大惊失色,忙作恳求,“若少主同去,那我假扮意义岂不已失,此万万不可!还请少主多以大局为重,莫令我等担忧!” 这番只得又耐心解释自己并非楚阙,其却仍以此乃安抚之辞为由,断不愿信。知其缺筋难以说动,遂再绞尽脑汁,改为顺其话答,“此言差矣,纵使我真为楚阙,此举反更有必要!你且细思,此行定不止作为人质这般简单,有你假扮在前,自不会再有人怀疑至我身上,随后探查也好、接应也罢,皆更为方便。且非但我无危险,亦更有把握保你周全,何乐……” 言语未毕,镜月便喊之一声“阿姊”感动得梨花带雨直扑上来,扑得云涯儿是猝不及防,被其紧紧抱住。 第369章 镜花水月3 还未来及挣脱,便又听镜月哭叹,“能遇得少主真乃镜月此生之幸,只恨我出身卑微,未有习武之机,不能多替少主分忧……”虽说此话听来未免有些老生长谈,且其埋头将泪涕蹭于肩上之举也委实令人尴尬,但思几日之后其便即入险境,再难大诉衷肠,倒不如任其放肆一回,终未能忍心推开。 也不知这般维持多久,镜月忽似想起何事,慌忙松开其臂立去收一旁碗具,虽仍一脸惊恐,却又脚步轻快,一时难以猜得忧喜。本以为其刚痛下决定,自需好生静思一番,哪想不过片刻便已整好妆容,抱来几裙搁置屋中,一一摊开,并若无其事问来,“阿姊你看,此些皆为我近来为你所做,今你不便穿之,就让我来代你试衣可好?” 听得此言,思其既已平复,反正己也拗不过其,此举倒也无甚妨碍。可万没想到,正当云涯儿已开始琢磨镜月穿上此些之裙会呈何貌之时,其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去衣带便要褪衣,全无先前寻死觅活那般顾忌。顿时惊得云涯儿差点吓出魂来,幸而眼疾手快,接下其带将其连臂带衣一弃捆住,并大声喝止,“姑娘!你要做甚!” “试衣呀,否则还能做甚?”未想已至如此情形,其却仍能自然答之,仿佛被捆也乃寻常。 无奈之下,云涯儿只好极力将那早已心猿意马之思绪又再拉回,继续劝说,“这……只怕有所不妥,毕竟……总之不可在此换衣便是!” 不过如此含糊之辞,显然未能将意传达,反引其疑惑,“往日不也时常如此?”更将云涯儿惊起一身冷汗,楚阙与此女到底曾做何惊人之事,竟令其毫无羞愧之感。 震惊之余,又是一声窃笑,“莫非阿姊怕我穿得新衣更美,胜过你么?那不如阿姊与我一同试衣,看我到底还比阿姊差之多少!”说罢竟还试图挣扎将手抬起伸来,直勾云涯儿之衣。 想来其已认定己为楚阙,向其说何男女授受不亲之事自是毫无用处,百思当中,忽而心生一计,立佯斥之,“休得乱说!你已年过十五,若是寻常人家,只怕早已嫁作人妻。即便未有遇得如意郎君,亦乃成人,怎可如此不讲礼数,传之出去,他人还以为是我管教无方!且你若不谨遵,扮我之时难免显现,万一被人见得,岂不连我名声也毁,个中厉害,你曾想得?”自以为此话不但有理有据,更是直戳要害,想其定能听入。 哪想此言一出,镜月当即羞愧俯首,一脸委屈,不由令云涯儿顿觉自己是否言辞过激,正欲安慰,其却已将头抬起,又再瘪嘴吐舌笑来,“呵,阿姊又当我傻,此明显是那激将之法,我才不上你当哩!” “阿姊之意我自明白,打从明起,我便要入得虎穴,当须事事小心,决计不可大意,否则便有性命之危。阿姊定是怕我太过娇惯、难以管束,才佯装严厉,以使我谨记。如此良苦用心,我自当铭记于心,绝不负阿姊厚望!”说之眼神忽又变得楚楚可怜。 观得如此,云涯儿已不知该再说何是好,只暗中寻思此女到底迟钝还是天资聪颖,虽揣测之意尽皆跑偏,但其所想却也并无多大谬误。转而思来反正也算将其说服,是否理解己意已不甚重要,随即道之一歉,再转过身去令其将带束好。 不过一瞬,其便又催转身品鉴其裳,为防有诈,云涯儿自不敢信,仍旧背身告知,“依我之见,此些衣裳做工精良,并已倾尽姑娘心血,楚阙定皆喜爱,无需品鉴,你且收好一同作那路上换洗便是!” “可……”镜月似欲反驳,却不知为何只开一头便己止言,倒真乖乖走至前来将裙重新叠好收至一处,才又问来,“莫非阿姊对我所做之衣皆不满意,故不愿收之而改赠回我?”终将云涯儿点醒。 而云涯儿自当绝无此意,只是确实对那女裙未有研究,无论楚阙所穿是何皆觉其美,而着他人身上也会不由与楚阙对比,如此一来,哪里能分高下。但此必使镜月误会之言,即便发自肺腑,也无疑会挑拨二人感情,又怎敢告知。 情急之中,不禁又竭力说明己非楚阙,且还为一男子,并以此劝其多作防备。也不知其信未有,只吐来其舌便慌忙抱衣逃去,令云涯儿又再愣于原地思绪万千,纠结此举到底何意。 待到镜月再来叩门,已是送来晚饭之时,只不过其已换上一身黄裙,并作精心打扮,举止亦比先前端庄许多,若不仔细辨认,倒还真似楚阙,不由望得出神。 直至其将饭放下,又询问来“阿姊,我明日穿此衣出发可好?”这才又将云涯儿思绪拉回,不过在意之事,并不在裙上,而是惊异怎明日就作出发,未免太过仓促。 见得这边疑惑,镜月立又问之,“莫非阿姊觉我穿此裙不好?”引得云涯儿赶忙摇头,但其仍旧将意会错,反更沮丧,“看来我还是不如阿姊……” 这般正为又引误会该如何圆说而苦恼之时,却忽有人急叩屋门,并连声喊“廖方将!”催得云涯儿是心神不宁,不过倒将镜月注意也已引去,收了忧愁改作疑惑。 随后开门迎之,倒是常见之人,乃白波义士,遂问何事,那人当即气喘吁吁答道:“村、村口来了个车夫,说是要见方将。我等观其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不似善类,便将其拦下。哪知那车夫脾气暴躁,二话不说即与我等厮杀开来,仅凭其一人之力就与我数十之众对敌却也未落下风。还请廖方将前往一看,我等也好作应对。” 然而回想一番,自己所识唯一马夫似并不知己为廖方将,便又转思近来曾有何人驾车,立将龚都想起。可是转念一思,龚都上次与己同来已闹过误会,此些之人应当认识才是,怎又会斗起? 第370章 镜花水月4 然事态紧急,自也难有闲心细思,只得匆忙叮嘱镜月小心为上,莫要前往凑其热闹,见其抿嘴点头回应,才收起不安随那白波义士前往村口。 正匆匆间,人还未见,已先于道中听得其声,“哼!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敢拦我杜远,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扫我大兴!”其音洪亮,口气嚣张。 闻声云涯儿赶忙加紧脚步奔去,只见杜远早已将数十白波义士打翻在地,正悠闲观其右臂,而其身后不远便是那郭嘉所赠马车。观得如此,疑惑骤生,自己分明记得此车应由龚都保管,怎会落至其手?更为费解之是,前几日时自己去往黄邵住处时,其明不愿相见,怎反找上门来。 然此些疑虑不等这边问出,杜远却已自行说来,“廖副将不必猜疑,本来曾思与你爱妾有些过节,欲寻得大礼再来赔礼。不过听闻廖副将已将那毒妇休去,甚为惋惜,故携此礼来贺,不知可否满意?”说时,其又漫不经心伸掌指向身后马车。 听得其言,自不难猜得其对己近况了如指掌,且能寻至此村,想必定也知晓自己莫名从那汝南返回之事,而其前来亦绝不止还车这般简单。 果不其然,这边还未思得应对之法,杜远已有不耐,狂笑三声,高举其掌歪头蔑视,“我已有此诚意,廖副将还不理会,未免太过见外。虽说杜远行事狠辣,但也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你我好歹也算一同经历生死,我能苟活至今日,终归还是有你功劳,断不会恩将仇报。既然廖副将已厌倦那毒妇,又何必再因此事对我有所顾忌,而伤我兄弟和气?我自既往不咎,还请廖副将也能不计前嫌,将那缩地之法传授于我,好令我替你将那托我还车之人带回。” 其话当中听不出半点歉意,分明乃为告知龚都已被其挟去为质,更似挑衅。而本此要求于云涯儿也无甚损失,能将龚都换回,倒无不可。奈何自己并不知到底如何来此,更不懂那什缩地之法,又怎传授。然以往日与杜远相交来看,若向其说明实情,其必不信,倒头来仍会将己捉去逼迫就范。这般想来,只怪自己先前不够机警,未有趁早离去。 愣神之际,杜远却稍改神态,转身将车牵来,并行一礼,“诶~廖副将莫要多虑,我今前来,只为长技,即便你不愿传授,我亦不会怀恨在心,这该领来之人自也仍会领来,只是不知其是否能等至那时。” 说至此处,其又击掌一乍,“说起此事,倒也不得不感谢龚兄。我于黄邵住处埋伏之时久未见方将出门,甚为担忧,于是四处打听你之下落。可惜那黄邵故意迷惑,误我判断,幸亏遇得龚兄借车一用,才能赶来与廖副将相见。此本该大肆庆祝之好事,廖副将怎愁眉哭脸,莫不是嫌我食量太大,能将你吃穷?” 听其大说一通,总算明白前因后果,只是杜远言辞阴阳怪气,比往日更甚,尽管百般狡辩,也难以掩盖恶意。但想其乖戾,不敢妄言将其惹怒,仍沉默急思。 僵持之际,只听身后忽然传来镜月大喝之声,“你这狗贼竟敢挑衅我白波义士,若是识相,便乖乖求饶,我还可思留你性命!”随即便见其一袭黄裙护至己前,只不过此刻已用黄巾蒙面,若非先知其底,一时也难辨真假。 虽说早已知其多半不会遵己叮嘱,但万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思索缓兵之计,却被其逞能之言轻易搅和,多半已无回旋余地,此点倒是全不逊于楚阙当年。顿觉那“主公”是否为那朝廷之人,故意派其假扮楚阙混入白波惹是生非,好将黄巾残部一网打尽。 意外之是,杜远见之并未发怒,只是当即一愣,而后仰头大笑,“我还说廖副将如此有雅致之人怎会随意抛弃爱妾,原来是因如此!既然你夫妇二人又再团聚,杜远是否须再贺一礼? 此言一出,倒又轮到镜月诧异,立指云涯儿疑惑问道:“你说我和此人乃为夫妇?”从其眼中倒可看出早已入得角色,想必所疑之事自然也为楚阙与己关系。 为防此女又再生误会,而说何不当说出之话来,云涯儿赶忙向其解释,“此事说来话长……” 然而还是为时已晚,又被杜远抢先,“看来夫人对廖副将风流习性不甚满意,但好歹夫妻一场,还是多给廖副将留些颜面为好。此话杜远权当未有听见,望夫人也切记莫再于外人跟前提起!”反倒举掌摆头,当起和事老来。 也不知此言哪里失当,当即便将镜月惹得怒目相视,伸手未能碰得双剑,便改一把夺过身旁白波义士之刀,又再大喝,“呸!我家少……不是,我冰清玉洁,何曾嫁做人妇!你这狗贼非但欺我部下,还敢口出狂言污我名声,看我今日不将你收了!”竟真冲上前去。 此举立令云涯儿心头一紧,这杜远乃何人,就是楚阙本人也未曾怕过,何况镜月从未习武?只怕有去无回。自也难顾那多,慌忙拔剑追赶,终是抢先于其接下杜远之刀。 未能料到之是,此举虽将镜月救下,但也彻底将那杜远激怒,“莫非你真以为我会当你之面杀你爱妻?枉我以为你与我同为谋生路不择手段之人,处处相让!既然你几番为妇人不顾患难之情,那这新仇旧恨我也无需再卖你情面了!” 随即杜远奋力挑开云涯儿之剑,调整方位又再直逼镜月,“当年我险命丧你二人之手,本想既往不咎感动于你,”被接下后又退数步,改横刀劈来,“黑山之时,又险因此妖女蛊惑一蹶不振,我仍不作追究,”还未得手,索性直接弃刀绕去,“今日明为此妖女欲取我命,你非但不作阻拦,竟还相助!”终因大意被其掐住镜月之项,狂笑不止,“多年积怨,今日我便要这妖女一次还清!” 第371章 镜花水月5 尽管此皆杜远一面之词,难免有捏造之嫌,本如何也不愿听信,却不知为何脑中又再闪过赵锦所言,并忆其为,而有所动摇。莫非那使楚阙背负污名者,真是眼前这口口声声与楚阙姐妹相称之人? 更加意外之是,此一向在己跟前慌乱胆怯之女子,面对杜远所施性命之威,非但毫不屈服,竟还反朝其脸啐去唾沫,艰难斥之,“呸!什么妖女旧怨,要杀就痛快些!何必还要污我名声,我白波义……义士自不……”激得杜远越掐越紧,终难言语。 无论怎说,此也为性命一条,纵如赵锦那般机关算尽,亦罪不至死。终于心不忍,暂放心结,赶忙收剑去掰杜远之臂,并作劝说。但杜远正于气头之上,哪里肯听,且其孔武有力,全然不能掰动半分。 拉扯之余,杜远竟还能抽手扯下镜月面巾,“今日算是便宜你这妖女了,待我……”但观得其颜,却又愣住,旋即立又狂笑三声,“原来如此!看来我杜远还是未能胜过你这妖女,竟派替身前来糊弄于我!” 听得此言,镜月终显恐惧,艰难挣扎喊道,“廖、方将莫要管我,赶快逃……逃去!”本还以为其是为乞饶,却被瞬间贯穿心房,顿感其意。 “逃?我若有心除去这厮,还用等至今日?真是天大笑话。!”可惜即便如此,云涯儿仍旧无能为力,话茬还被接去。紧接杜远便仰头四处张望,大声喊之“妖女!有胆你就亲来受死,莫要下人代你遭罪!”指尖稍有松懈。 但好景不长,杜远呼喊几声见无人应声,立又狠盯镜月,狰狞咧牙,“你我本无冤无仇,我亦全无杀你必要,可惜你要替那妖女出头惹怒于我,也只能怪你跟错主人了!”而慢慢捏紧其指。 眼看镜月脸已胀得通红,并双眼翻白,云涯儿只得想出下策,引剑直抵于杜远项上,“杜兄,既然如此,还请放过此姑娘,有何恩怨找我清算可好?” “你?你也……呸!”未想此举非但不能震慑杜远,反而使其更为震怒,“你以为我真不知你明与我同行,暗地里却三番害我?只不过看在我当年也和你这般无耻份上,才懒与你计较,竟还敢蹬鼻子上脸!我倒要看看你这厮是否真有胆量杀我!”言罢一声大喝,差点将云涯儿喝懵。 说来近几年云涯儿四处磨炼,武艺虽有长进,胆也稍大一些,但那不敢杀人之心确实仍还保留。此举本来只觉杜远惜命,应也不至于以身犯险,却未想反被其吃透,料定自己不敢为之。然声势输其事小,可镜月已危在旦夕,自己却无计可施。 悔恨之时,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受死!”立见杜远慌忙撇下镜月退去一步,闪过袭来白波义士之刀,而后顺势砍去。云涯儿终反应过来,而忙替那人挡下此击。 原来经前番纠缠,那被杜远打伤之众白波义士已重整旗鼓,而趁机袭来。虽说未能制服杜远,倒也算破其嚣张,并使镜月脱离险境。然而杜远亦是目标明确,立即转向又朝镜月扑去,见得如此云涯儿只得一边上前再作阻拦,一边细思。 依照杜远武艺,战胜于己并非难事,但其却真毫无伤己之意。若说其真重情重义,云涯儿倒宁愿相信自己还未睡醒。既然其千方百计接近于己,又三番五次卖己人情,并扯这冠冕堂皇理由,自是难逃赵锦所言,乃为有所企图之人。只怕为学缩地之术不假,毕竟其曾亲眼见得,但亦不止如此,应还更有他求。 而杜远这般急切为难镜月,想必也有盘算,多半以为无法直接逼迫于己,而仍欲以镜月性命要挟。最为紧要之是,回想上回惨状,倘若无法于白波众人又再激怒杜远之前将其制服,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虽以镜月身手定难逃脱,但除此之外,亦无更好对策。也唯有凭借杜远有所图谋此点一搏,至少可使白波义士不作白白牺牲。于是当即挺身横剑拦至杜远跟前,大呼一声“你等速速带那姑娘离去,由我来拦住此人!” 众人虽有犹豫,但却也算识得时务,纷纷退后只留云涯儿与杜远相斗。但万没想到,镜月却又筋未搭对,反斥责众人,“不过一贼来犯,便能将你等打得丢盔弃甲,往后还怎成大事!且你等难道真能忍心抛下正奋勇抵抗之廖方将么!”而使众人动摇,错过最佳之机,又被杜远截住去路。 这番虽已对镜月不知该说何是好,但一想其此刻心境,却也觉其有情有义,又怎可随意辜负。可惜杜远不给此机,已渐渐逼近赵锦,无奈之下,只好又再大喊一声,“你等白波义士,为何非要与这黄巾旧部自相残杀不可?还不速速带那姑娘离去,其不愿走,自想办法!”那白波众人总算领会,相顾一眼,也顾不得镜月挣扎指责,将其扛起便走。 拖延一阵,众人无踪,本又思再作迷惑杜远将其引远,意外之是,其却收了动作,立于原地观起手来,显出一副有恃无恐之貌。 待云涯儿作出疑惑,其便诡异一笑,“哼,我已给足你脸面,不管美人还是将士,想必早已对你死心塌地。若要谢我,将那缩地之法传授便可;若不愿谢倒也无妨,权当我杜远不善识人。”此刻其目已现几分狡诈,倒似真复理智。 只是至此反更难以置信,此人于村中大闹一番,几差将镜月掐死,怎可能只是替己博得人心?且此人心机远超于己,云涯儿除惊出额上冷汗以外,实在不敢信之。 “也罢,我杜远向来并非好人,自也不会白做好事。实不相瞒,方才我确实有所冲动,并非佯装,只是被你劝扯之后,心中忽然澄明许多。至于为何,想必你比我更为清楚。”杜远倒全不指望云涯儿回答,自行说之一通。 “不过说出之话轻易收回,未免有损我威名,只得陪你演完。况且前番我已说过,此村中人与我无冤无仇,杀之又不可助我加官进爵,何必作此大恶,空结仇怨?既然你不愿信我,那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后会有期!”言罢,即又举臂狂笑三声,扬长而去。 第372章 更弦易辙1 虽杜远已去,但云涯儿仍旧心有余悸,更是深觉此地已不可再作久留。正巧镜月欲明日便往西河,倒可趁机暂避,不嫌其早,反叹其妙。遂再小心张望一番,确认杜远未返,立即将马车拴好,反身去寻镜月。 只未料到,那白波义士比己料想当中更为警惕,遍寻众人与镜月常去之处,也未能见得人影。遂改先回屋中收拾物什,待众人察觉危机己解自来。 随后随意收了几件衣物,到觉也无甚可带,抽闲之间,忽而想起杜远送来那车。思其送来倒是时候,正好供镜月使用,由是便将行囊放置一边,又去整车。可一至车前,望得那马已瘦弱不堪,车身更是满目疮痍,用以短途赶路或许还行,若想远去西河,只怕更会引人注目、招惹麻烦,遂弃此念返回屋中。 然而等候多时,天己近黑,白波众人却迟迟未有归来,令云涯儿颇感不安。不由又作胡思乱想,莫非自己中了杜远缓兵之计,令众人遭了埋伏?但转念一想,杜远将镜月抓去又有何用,便不作怀疑,再至街中搜寻。 不知不觉哭过楚阙之屋时,见得内里无灯,忆起镜月偶尔潜入思念楚阙,忽而生得想法。便又仔细观察四周,趁得无人,而按镜月所教之法,挑下门栓潜入。可惜满心欢喜入得屋内,却并未望得想见之人,眼前仍旧一片沉寂。 失望之余,自是又思返回,然抬手触门之时,却有一股不安直闪脑中,仿佛听得谁正求救,赶忙转身张望,然而镜月常呆之处,确实未有半点停留痕迹。更为奇怪之是,屋中分明无人,那熟悉之感却愈发强烈。遐想当中,自又想起来时情形,而改于地上搜寻,结果这番下来,就连榻底柜底也已翻过,仍旧一无所获。 更未想到,还来不及稍作思索,屋门竟已被人一把推开,随之那熟悉之声便跃入耳中,“廖方将你果然在此!”顺之望去,漆黑当中,镜月那得意之姿倒格外亮眼,其后还有三五白波义士伫立。 尴尬之下,自是赶紧佯装焦虑,问其躲至何处,其倒全不惊觉,于归去途中大方告知。原来白波众人早已料到久居村中不甚安全,为防万一,平日也常训练躲藏,自是不易被人寻得。 这般还尚不知从何疑起,镜月已是满眼期许,几差放出光来,“那狗贼武技精湛、力大迅猛、蛮不讲理,少、廖方将到底如何将其赶走?未能亲眼见得廖方将退敌英姿,实在遗憾!可否说来与我听听?” 若放往日,此事足己吹嘘三天三夜,然难办之是,那所谓英姿从未有过,如实相告必遭人怀疑。思来想去,还是拾起许久未有使之胡诌本事为好,立侃侃而谈,“你也听得那杜远亲口所言,其本与我素有瓜葛,我亦……” 说之一通,却未曾想竟将镜月眼中期许说成失落,还使其小声喃喃,“若廖方将此言为真,那……”察觉这边已有注意,又慌忙摆头,“啊啊,方将果乃盖世英雄,小人好生佩服!”但云涯儿此刻所提已乃明日启程去往西河之事,想不察觉其已心不在焉也难。 经此又再提醒几番,镜月总算跟上思绪,不过依旧无精打采,无论所提何事皆无异议,草草安排完明日出发之事,即领各人散去。致使寻思其中异样,已占据云涯儿所思,早将楚阙屋中诡异抛至脑后。 翌日汇合,镜月仍旧一袭黄裙并以黄巾蒙面,总觉违和,但观其青春靓丽、光彩照人,一时之间又看不出到底何处违和,只好改先确认众人准备。 一圈下来,发觉各人皆布衣糙汉,唯镜月一人锦裙素妆,才是惊讶于其未免太过扎眼。而为顾及镜月颜面,遂只悄悄凑近问之,“姑娘可曾记得楚阙出行素着男装,你这……” 跟前女子倒也并非所想那般迟钝,话未说完便已心领神会,赶忙惊叹,“廖方将所言正是!只我也有一问……”而又谨慎四顾,将声压低,“可否借一步说?” 观其如此,自猜为何女儿家不便告知外人之私密,虽不愿听之,但为安抚于其,还是应允。哪想才至无人之处,镜月立显不安问来,“近来以为方将有所苦衷,而不敢与我相认才佯装如此。然经昨日之事,见那来犯之人与你对答如流,确似故识,莫非……你真非少主所扮?” 难得其有此觉悟,自觉大好澄清之机,云涯儿又岂愿放过,亦未想那些,直匆忙点头应之。顿时惊得镜月花容失色,“那那那……前几日时,你你你……可有看得不该看得之景?” 听其言辞闪烁,顾虑早已写在面上,自不难猜所指何事。然为防此女又再寻死觅活,即便因回想不起是否看见而也有惊慌,亦仍只得强装镇定,故作迟钝:“不知姑娘所说为何,莫非此村还有外人不可踏入之处?鄙人近日一直留于住处,少有外出,也不知是否误闯,还请姑娘说明。” “算……算你聪明,此事往后莫要再与外人提起,我若听得有人非议,定先剜你双目,再作自尽!”做罢手势撂下狠话,镜月倒毫不多留,强压惊恐大摇大摆离去,撇下云涯儿一人于原地拭汗惊望。 稍后再见之时,镜月果已换着男装,并又以楚阙风范令各人以巾蒙面。只是望之白波义士围立也有数十,如此阵势,倒更似山中盗匪,只怕还未出得荆州,便已被擒,哪还可途经司州入得西河。随即赶忙劝说,哪知此些白波义士坚称来时也是如此,并言万一被人认得面目才更危险。 由是震惊,故而询问其人如何掩人耳目跨州来此,结果其人告知沿途并无关卡,更是惊讶。再而细问之下,才是得知此些不过久居南阳之人,从未去过西河,至此已无言以对。 好在镜月倒是才智渐长,代为喝之,“你等连荆州也未曾出过,又怎知外面凶险!少主往日时常告诫于我外面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第373章 更弦易辙2 “你等就且听廖方将一劝,不过三五日罢,即便真被人见得面貌,又能知你为谁,切莫太过高估自身声名!”虽经镜月一言,众白波义士已被说服,只是众人对去西河路途似有何误解。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到时自会知晓,实在不愿与此些村夫与一村姑再费脑筋。 幸而随后上路众人已再无异议,而镜月亦因未见世面而先被楚阙留言吓倒,勉强作下决定皆几陷危难,只得老实掩于众人当中,将那决策全权交由云涯儿,安心游山玩水。 无端又将大责扛至肩上,云涯儿自知已不可再作懈怠,遂将地图拿出仔细观之。发觉自襄阳出发,正北而去,途经南阳,再穿司州三郡,便可到达西河郡内。 然说来轻巧,不说自己从未去过司州,不知地貌民风,单说天子脚下之地,山匪自虽不敢猖狂,可如今怎的看来,自己才是山匪,只怕各地县府已足难以应付。 但若因此忌惮而作绕行,西面雍凉亦未去往,并且听闻民风彪悍,莫说镜月这一女子不甚安全,就是男子亦也未必有命途经,自不敢入。而若往东绕之,则需途经豫冀,一想起张燕袁术便极为头大,仍旧不可。而再绕远之,怕是三年五载也难达西河,还不知到时能否见得白波残部,自更为下策。 矛盾之中,忽觉那“主公”是否也与镜月一般,只想其一不想其二,明已派人前来送信,却不安排行程,到底是太过信任镜月能力,还是真如己想……权衡再三,终觉还不如一路北上,只能寄望此些从未入过白波谷之白波义士莫再于途中添乱了。 好在此番有众人随行,即便镜月乃女子之身,依旧无需由己替其操心路上歇住。更为省心之是,此女不扮楚阙时甚为乖巧,既不似那赵锦娇惯,也不似楚阙蛮横,途中多受众人照顾,居于野外也无怨言。且尚无艰险阻拦,此行还算顺趟。 可惜三日之后,镜月踌躇满志挤眉挺胸前来询问是否已达西河之时,云涯儿便已察觉不妙。随即果然不止镜月,就连那群白波义士也已是一副生无可恋之相,实在难以想象此些之人竟欲推翻汉室、建功立业。 虽因众人途中磨蹭,就连襄阳也未离远,才至一名为邓县之处,不过思来既然就连那有身有要务之人也不觉紧急,己这只为避祸之人又何必担忧,倒是多少有些明白为何镜月要着急出发。未有办法,云涯儿只得又再提议是否要于附近县中歇脚,毕竟众人如此松懈,若不再作修养,只怕真要于那牢狱相见。 随后,镜月便带头佯装忧虑,“虽说此行劳苦,但我等若不早日到达西河,只怕会有变故,还请廖方将多作忍耐,待到西河,我必好生答谢。”并还装模作样拍于云涯儿之肩。 虽不知眼前这无钱无势之少女能有何物答谢于己,但观其如此坚定,云涯儿也只好遵其之意,不再提及此事。却未曾料到,半日过去,那少女便携那带水眸子拦至跟前,“廖方将,我等出身清贫,未行远路,自不知那西河多远,你也莫与我说那州啊县啊难以听懂之词,且告知于我,如今离到达西河之日,还剩几日?”稍不注意眼中泪珠便会溢出。 弄之半天,原来其先前那般信誓旦旦不过为扮楚阙一时兴起,起先还曾抱有希望乃其为安抚众人才撒此谎,此刻总算认清。但其此问,却真将云涯儿难倒,自己往日辗转各地一向也乃随遇而安,从未计算几时可达,如今自己也未去过西河,更无距离可作比较,又怎推算需耗几日。 而观镜月此刻楚楚可怜之态,实又不忍令其大失所望,转而小心反问,“那不知姑娘你觉还剩几日?”以作试探。 “我觉?”镜月当即收了可怜,歪头望天细思,却立又抿嘴窃喜,“莫非廖方将前番乃为戏言,我等实已到达西河?我这就去通知诸位!” 万没想到此女思路还是如此清奇,迫不得已终未能克制,在其制造混乱之前,赶忙大吼一声“稍等!”才又将其唤回。只是面对那歪来俏皮之颜并伴以“还有何事?”这边己再犯难。 虽说具体多久难以知晓,但依照往日经验,凭此众人行去速度,不说半载,少也须数月,绝非眼前少女所想那般转瞬极达。此间落差未免太大,伤其颜面事小,万一因此又再寻死觅活才是头疼。 矛盾之中,脑转飞速,又将先前所思皆复想一盘,终是灵光一现,便也装模作样,双臂齐肩轻轻招之,“姑娘,我若明说,你可千万莫惊,否则实在不敢相告。”先令其预防。 经其挤眉歪嘴犹豫再三,终是下定决心告知愿听,这才以手背挡唇,细声胡诌,“实不相瞒,按理来说,西河距此不过一州之遥,若选良马,不作耽搁,三日即达。只是……”故意将音拖长令其自问。 “只是如何?” 果然勾其担忧,但此如此浅显之理,其却未有半点质疑,也是实为难得。随即才又缓缓说之,“只是我等并无马匹,若以人脚力,自需马匹数倍之时。然人亦不可无休无眠,白日赶路,夜里歇息,实则所耗时日比所推算,应更多几日。如此算来,即便强行也须两月,若途中遇得何事,稍作耽搁,只怕三月不止。” 本还担忧此言一出,镜月会嫌时日太久而愁眉不展,却未料得其却沉浸于那“快马三日”之预料当中,随即大叹一声,“我就说只消三日罢,竟还笑我未见世面胡乱作保,也不知到底是谁……”伴以口中嘀咕数言,转身与众白波理论去了。 观得那边正作辩论欢脱几人,云涯儿忽甚感欣慰,且并不单对那率真羡慕,倒更有几分兄长对后辈那般欣慰,然而此些与己交往并不怎深,更无以兄弟相称之人。不过此事无伤大雅,自也懒思。 第374章 更弦易辙3 待到镜月与众人商议完毕,便又活蹦乱跳来至云涯儿跟前,又以其手拍肩,露出爽朗笑颜,“我已与诸位商议,既然无马可乘,倒也不必委屈于己,反正那西河义士又不会自己离去,何时相见自也不差。而我等难得离开荆州,怎不好好见识一番,往后见得乡里,自也可告知途中见闻。” 虽说其所理解有所偏差,不过其能忘却任务之烦,安心于这乱世当中偷得片刻清闲,自己又何必不解风情将其打破,自是泯然一笑,领其寻村。好在众人扮作流民受得附近村中接纳,也未遭遇质疑。歇过几时,因有镜月相助,终将众人安抚,作好远行准备,又再上路。 此回走走停停,本也无甚波澜,然眼看出得荆州,即入司州,发觉沿途关隘果增盘查。按理来说白波众人本为百姓,尚未为恶,不足抓捕。可当中混有一女子与一黄巾方将,便难说通,且经前番几次被捕,云涯儿更是做贼心虚,不敢硬闯。 思量几番,终向众人提议分道而行,然镜月却又表不安,“我虽不如少主貌美,但那人心险恶,终不敢不防。若以女子身份过关,被哪个兵丁相中掳去做了妾室事小,只怕再难得脱,与白波汇合又该怎办?但若扮男子,万一被兵丁识破,只怕更为难办。而此行诸位不过护我前往,若我不能达,纵使诸位明日便见得那白波首领又能如何?依我之见,还是一同随廖方将走那小路为好。” 其所防备之事,也不无道理,但思小路必定盗匪众多,未必比那关隘安全。守关之人好歹为兵,即使有何非分之想,自也不会危急性命。而那路中盗匪,久为祸害,多半已成亡命之徒,其心更是难以揣测。自己孤身前往尚可凭借往日名头哄骗一番,即便不行,凭这逃命功夫应也无大碍。但倘若人数众多,想必定有死伤,更是难保镜月周全。 只如今所思之事已非是否要往西河,而为如何令镜月周全抵达,不得不作小心,宁可止步不前,也绝不可轻举妄动。倒比当年周仓护己前往颍川之时更为麻烦。 思来想去,回想自己曾遇众贼,相比之下兵丁终归乃有律令约束,为非作歹者自比那盗匪少之许多,应也更遵礼法,遂思故技重施。于是又再劝说镜月,不如过关之时暂且与人扮作夫妇,待到避开官军耳目再扮回男子。 此计虽为下策,但也并非难以办之,自以为可得体谅,毕竟即便楚阙当年连己近身也要防备,却对此事毫无异议,何况镜月如此乖巧。然万没想到,还是引来镜月捂脸四顾,大呼小叫,“这这这……这怎可行!我曾与少主约定,终身服侍在其左右,绝不嫁作他人。若是如此,岂不违背当年之约?”将云涯儿抵得一时语塞。 无奈之下,只好苦口劝说,“姑娘莫急,不过只是佯装,并非真嫁,行走世间难免身不由己,何况……” “可诸位当中并无能与我相配之人,连我亦能一眼察觉假扮,那官兵每日阅人无数,又怎不知!”镜月一口反驳又使众人无语,其反翻眼遐想一番,又作言说,“若是……若是少主能扮我夫君,想必自是天衣无缝,无人能辨。”一边说之,嘴角还一边上扬,口水已近流出。 至此云涯儿已是目瞪口呆,想这少女却也单纯,提起此事倒不顾及其那宝贝少主安危了。再而细思,其这般模样即便勉强扮之,还不知会出何纰漏,自已放弃此想。 倒是镜月观得这边愁容,反而蹲至道旁,抓起地上泥浆直往面抹,不过片刻已是蓬头垢面,嬉笑说来,“我本就相貌平平,如此一来,想必自也无人再会注意我颜!”见其已牺牲至此,云涯儿自不好再多评判,点头默许。 不过众人毕竟人数众多,未免惹得怀疑,便又将众人分成三五一队,结伴通过。本镜月乃与其他两汉同行,其却又提不安,“我三人皆口舌迟钝,万一官兵问起,怕难应付,方将可否与我同行,以备不测?”思来确实,遂好生交代众人莫要交头接耳、左右四顾,尽量扮扮卖苦,而与镜月一前一后结伴过关。 然而其他众人明明一帆风顺,官兵就连看也未多看几眼,偏偏镜月过时,却将长兵指来,厉声相问,“抬起头来,你怎泥浆满身,莫不是与人缠斗所致!” 未想此官兵竟如此机警,镜月更是惊得缩作一团,不知所措,“这……那……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使官兵起疑。 眼看官兵已将同僚喊来,云涯儿只得慌忙深行一礼,“小人本襄阳蔡氏之后,奈何家道中落……” “住口!未问你话!” 结果话未说完,便被那官兵厉声喝止。不由心头一紧,莫非真要强闯关隘救镜月逃去,而悄悄将手伸至背后。未想此举被那官兵先行发现,只见两人伸手按至己肩,一人举刀喝之,“你要作甚!方才我还未有察觉,你这身后黄布所包,乃为何物!莫要告知于我是那农具!” 这才顿时惊悟,自己前番小心叮嘱各人,却忘自己这几日为防镜月烦耳,已习惯将楚阙之剑随身背负。现被抓正行,只怕携带兵刃闯关之罪难以逃脱。如此一来,竟乃己拖累镜月,自责之情骤涌心头。 紧要关头,正犹豫是先护镜月脱逃,还是先将官兵击败之时,只听镜月哀喊道:“各位兵爷,我兄素来爱好行侠仗义,可惜七岁之时因患重病使得如今仍只七岁之智,不知从那何处寻来木棍,用以黄布包裹伪装剑貌。方才还将我当那恶贼踢入泥坑,因受惊吓,才不知如何回答兵爷。而我家中只此一男,需其延续香火,还望官爷开恩!小女子无以为报,甘愿……”言时竟擤出一把鼻涕甩至地上,使那官兵慌忙大叫一声“滚开”而将其推倒。 第375章 更弦易辙4 已至如此情形,云涯儿自难再忍,立即挣脱开来,而将身后之物抽出,哪知却真为树枝。愣神之际,镜月已扑上来,“兄长!此些兵爷乃朝廷中人,万万不可得罪啊!”涕泪交加。 见此云涯儿顿时会意,立接其茬,“休要框我!想那朝廷自是替我百姓主持公道之人,又怎会欺你?”而趁官兵未有注意,拭下镜月眼泪顺势抹至自己脸上,也佯作大哭。 幸而那官兵倒并非恶人,见得于此,反感叹一声“又是如此!”而将兵刃收去,大声喝来,“你二人速速离去,否则以妨碍公务之罪将你逮捕。” 听得如此,云涯儿慌忙跪下,并抓住镜月左臂按于己头,叩首两下,大喊“多谢好汉不杀之恩”即慌忙起身将镜月拽离。 待至不能见得官兵之处,忙问镜月为何己剑会成木棍,其立一脸得意,“怎说我也曾随少主走南闯北,更是当其替身常使这偷梁换柱之术,雕虫小技罢了。昨日我见你小心谨慎却还大摇大摆将剑背后,便忆起少主之言,趁你不备将剑撤去!” 听至如此,云涯儿倒不惊其竟能连己也瞒过,而惊此女明如此心思细腻,怎平日却是一副憨态,莫非也与赵锦一般另有心机?事未想完,镜月却又惊慌原地打转,“遭了遭了!方才情急只顾救你出那风头,好似已向那官兵暴露我女子之身,万一被……怎办怎办!”又抓己领狂摇,才令云涯儿放心许多,心想大概方才是随楚阙行事耳濡目染罢。 待其冷静,立大叹“也罢!”转而贴近脸来悄声告知,“既然你真非少主,那剑自当不能再由你来保管。你大可放心,我已藏至万无一失之处,到时自会交还少主,此事便不需由你操心了!若需兵器,随意寻把大刀便可!”观其窃笑得意之貌,思来如此倒也可行。 经此之后,入得弘农县中,众人越发熟练,每遇关隘皆能骗过守卫,只镜月始终未有接受与人扮作夫妇提议,一路历尽艰辛,终至河东。 虽说至此已历一月,不过也算相安无事,以为白波众人不怎着急,就此平安抵达西河应也非难事。然路过一小山之时,镜月却凑近告知不安,询问可否绕道而行,观其眉头紧锁,不得不作谨慎。 若说此女娇惯,前番为避盘查,山路并未少走,即便已无先前兴致,应也不至如此才是。撇此不谈,遵其提议绕路本也并非不可,然这般已近山中,前后观去,皆有高山,难望前方。且地图之上仅有地名并未标注地势,此刻再改道行,未必可绕过其山,耽误时日事小,只怕于山中逗留过久,会被那附近山匪察觉,到时便不止不安那般简单了。 为顾其情绪,只得好言询问,“是否近来赶路匆忙以致太过劳顿?皆怪我未能顾及姑娘体质。但此处危机四伏,实不宜多作耽搁,可否忍耐一阵,待到去往县中,我再领你游乐一番?”而眼前一向缺筋少虑之少女听此建议,却轻摆其头,抿嘴不言,终知此事并非那般轻巧。 犹豫片刻,尚未琢磨出如何劝说之法,镜月倒自行想通,皱眉自责,“一路之上多亏廖方将出谋划策,我等才有去往西河之机,否则只怕荆州也难出得。我却不知感恩,途中三番碍事,今又因未有来由之恐而肆意提那无理请求,实在不当。还请方将莫再烦忧,按原路前行罢。” 观得此番,云涯儿瞬间忆起赵锦当年也是半途之中忽然性情大变,更是惊觉自己乃灾祸之身,亲近之人皆遭磨难。镜月虽与己相交不深,也未如赵锦那般刻意接近,然因众人当中仅己可出谋划策,不免多有来往,至此其所预感极有可能为真。 于是为作挽回,强挤笑答,“姑娘多虑了!是鄙人考虑不周,若非姑娘提醒,我等几入险地矣!方才反思之时,纵观此地山林茂密,极易掩藏,想必山中定有山匪,自当不可入之,不如就此原路返回,再择道路!” “切莫!”未想此言并未使镜月安心,反更加重其愁容,“我不过乃少主替身,又怎能随意令诸位空耗时日体力。仅乃杞人忧天罢了,有廖方将与诸位义士护我,又有何忧?”言罢便行往队首。见其坚定,云涯儿本就无甚返回之意,至此自也不再劝慰,紧随其后入得山中。 此山道四处陡峭,远处望之以为树木繁茂,近看才知皆是悬挂壁上,勉强可作撑手攀爬之用,但此路绝不好走。更为麻烦之是,因己方才之劝,反使镜月倔强,即便三番未能攀上摔落下来,也仍不愿人相助,更放言“谁若助我,那便说我不配替少主完成此任,是否越过此山又有何差?”使得众人虽有顾忌,却也只敢在其后掩护,无人敢推。 磕磕绊绊抵达山顶之后,才是发现,这上山之时,山壁陡峭,尚只需多费臂力;而下山之时,一眼望去便是山底,若稍有不慎失足滑落,简直难以想象。此回云涯儿终是如何也不愿再令镜月领头,强行护至其身下,时刻提防其脚踏空而随时以手接住。 随后镜月即使半推半就,倒也并不敢真做为难,而仍小心翼翼下之。本心中还正盘算往后定要先将路探好再作前行,哪知山顶忽而传来一声虎啸,众人皆惊但尚稳住脚步,偏偏仅云涯儿一人脚下踩空,骤时顺那山壁滑落。 情急之中,实在难以寻得支撑之处,心想有那宝甲护身自也不会受得致命之伤,遂将双臂紧抱头上。却忽觉似有何物勾住己臂,再而望之,原是镜月以脚勾来,但其亦无支撑之物,只勉强以指抓住山壁。 得其相助,稍可勉强站稳,然此时镜月两脚悬空仅凭十指早已支撑不住,在云涯儿伸手撑其之前,便已往下滑落。于是赶紧改抱其身,不知为何明已将其搂住,却又被其猛然推开。因一时未有反应过来,顺势松开双臂,致使镜月就此跌落山下。愧疚当中,自难再顾那些,也随其纵身跃下,试图挽救。 第376章 更弦易辙5 与此同时,只听又有一声虎啸传来,便觉己落在地,随即昏昏沉沉失了意识。待到醒来,白波众人已赶至山下围聚四周。 奇怪之是,跌落之时明觉四处磕碰,然此刻身上却无一处有伤,反倒手中多出一片树叶,摊开望之已被虫蛀,而那蛀眼连之起来倒似一“洛”字。 虽有疑惑,但猛然警醒此刻并非悠闲思此无关痛痒事时,赶忙起身张望,镜月果然正倒不远之处。凑近观之,其尚未苏醒,身上各处大小伤痕无数,额头也已擦破皮肉,正渗血水。当即心头一紧,询问左右是否有那包扎之物,那白波义士倒已先备好,呈于前来。 替其包好头后,却又感为难,虽其身上皮外之伤观之并无大碍,稍作清理再上些药粉便可。然其为扮丑态,衣物比各人更污,若不换之,难免碰得伤口。而其为女子身,莫说替其脱衣,纵是清其手上泥土众人也是小心翼翼、赔礼再三,又哪敢冒犯。只得勉强擦去伤口周边之泥,撒上药粉,盼其无恙可自行换衣。 偏偏此时那虎啸又来,众人自更担忧镜月被虎叼去为食,胆战心惊举刀绕其围之一圈。警惕之中,前方山中灌木似有晃动,云涯儿终觉如此守候也并非办法,万一待至天黑,山中猛兽必更凶险非常,只怕难挨此夜。 为难之是,众人当中无人懂那医术,不敢断定镜月是否摔断何处,万一贸然动之落下残疾怎办。性命攸关之际,还应确认周遭是否有野兽进犯,以便决定是保镜月之命还是保镜月之身。 随即交代众人好生警惕,云涯儿借来一刀小心往远探去,依照韩暨往日所教辨识之法,查看附近野兽所留踪迹,判断方才虎啸是否只为过路。不知不觉已深入林中,回身难以望得白波众人,却并未发觉半点猛兽行踪。 正当以为不过虚惊一场之时,忽听虎啸从那正面传来,仿佛不过三两步之距,放眼望去但又连虎影也未见得,疑惑之余,便又鬼使神差往前探去。这才将将绕过一树,只见眼前树叶纷落,随之似有一庞然大物从头顶袭来,立举刀御之。 哪知还未看清何物,手中之刀便被其一掌击飞,掌力之猛,以致刀虽脱手,手却仍麻。待反应过来,已被那庞然大物扑倒在地,血盆巨口足以吞下人头。奇怪之是,就连云涯儿也已惊叹己命休矣之时,那虎却并未将口咬下,反只望东长吼一声,而怒眼瞪来。 对视之下,才是发现其虎双目有神,怒中却又带有几分哀愁,此情此景有如楚阙当年恨己无所作为一般。再观其形貌,终是想起此虎甚熟,不由惊呼“虎兄?”那虎听之倒是也喝一声,转而反身过去将尾甩来,险些落至云涯儿面上,又一跃远去。 惊慌之中云涯儿赶忙趁机爬起,愣于原地望去那虎离去方位,又朝东方望去,此回未因虎兄再得书卷,反更疑惑。低头沉思无意望得地上树叶皆有“洛”字虫眼,终是忆起何事…… 随后确认此处除虎兄之外,只些小禽小兽,不足为虑,便立返回欲与众人暂且在此山谷驻扎之事,却是望得镜月已醒并换好衣物正与众人商议何事。观此云涯儿自是欣喜非常,赶忙奔至其前询问状况,哪知却被伸掌阻拦反问过来,“你是何人?” 听得此问诧异自有,但思此女素爱假扮楚阙,便也未想那多,也将蔡全之名报上,以应其话。倒又引来镜月质疑,“蔡全?你等可曾听过此人?”此问颇有几分认真,已全出乎意料。 而那被问白波义士支支吾吾,似想拉云涯儿于一旁交谈,却被镜月喝止,只得就此老实答复,“回禀少主,此为协助我等去往西河之人,一路困难险阻,全靠其出谋划策,莫非你半点也未记起?” “竟有此事?”疑惑一番,镜月立作双手抱拳,行侠士之礼,“能得阁下这等侠客相助,本该庆幸,在下却因不记前事而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观其从头至脚乃至皆已判若两人,云涯儿立知,这哪里是何不记前事,分明与楚阙当年症状一模一样。只是楚阙如何变化,也只记忆混淆,仍为自身,但镜月却全然是在模仿楚阙。虽说此些之人曾混迹黄巾,被迫服那黄巾秘药也不足为奇,但突遭此变故,仍觉蹊跷。 为确认镜月当前病情,一番客套之后,云涯儿终可拉得一人小声询问。得知镜月乃于众人防备之时忽然自行起身,除性情大变以外,倒也仍识众人,似只不识云涯儿一人。起先众人也以为其只一时兴起又扮楚阙,但几番观察下来,以镜月怯懦脾性,身上受得擦伤绝不会强忍,但其既未哭闹也未大惊小怪,反是一副毫不在意之貌,早已当作是那张黄雀。 更为惊异之是,白波众人似乎并不曾见受黄巾秘药影响之人,而对镜月此状猜测不一,最多乃觉因方才受得惊吓又加头部受创所致。此说倒也不无可能,不过云涯儿始终不信会有如此凑巧之事,反而坚信此为己所害,更是自责当时为何要劝说镜月,以及为何不能坚定返回之意。 “喂!蔡侠士!既然我等皆已无恙,不妨早作上路,天下正义还正等你我匡扶,莫要误了与白波义士汇合之机。”不管伤得如何,镜月精神倒已恢复得许多,并还能神情严肃说出令云涯儿听之也觉尴尬之言。 总的说来,此行也算有惊无险,且镜月还能记得任务,听从周围之人劝说,只要其不学楚阙胡乱惹事倒也无甚打紧,大不了替楚阙医治之时,再捎其一份。遂也懒作细追究,随意支应一声,立与众人汇合。 只是此回镜月不再高高挂起,无论择往何路,还是行程分配,皆要由其做主。虽不决之时仍问云涯儿,但已全无先前依赖,更是懂得提出质疑,令人刮目相看。 第377章 偷龙转凤1 未想经得镜月性情大变以后,这去往西河之路倒也畅通许多。虽说经得云涯儿再三劝说,镜月终肯于半途寻得医者看伤抓药,却也并未耽误几时。因而到达平阳郡与西河郡交界之处时,所花时日倒与先前未差多少。 然混过边境,入得西河,无了去往目标,众人才是察觉,这白波义军并未得朝廷授命,自也不会明目张胆四处招摇。联想黑山,遂猜那白波义士多半仍于白波谷囤聚。但麻烦之是,黄邵所给地图只标明州县,白波谷此等偏僻之处全无标记。而问过几名路人,更是惊恐非常,不但未答反问为何要寻此反贼躲藏之处,自知不妥,不敢再问。 任谁也不会料得,这番历尽千辛万苦,眼看已走过大半行程,却于最后犯难,不由又于心中埋怨那“主公”心思不够缜密来。相比之下,镜月倒冷静许多,而与身侧之人耳语几句,便来询问,“不知蔡侠士是欲与我一同前往白波谷去,还是想再于县中多候几日?毕竟白波谷内人员复杂,恐怕难有外边这般自在。” 其言不假,亦确实考虑周全,只是此刻云涯儿早已习惯镜月这般,反更惊讶其竟知白波谷所在何处,先前亦全未听其众人提起。 询问之下,结果得来答复“既然名为白波谷,自在河流之畔,我等顺水前往,应可抵达。”观其一脸确信出此“高论”,云涯儿差点当真,却不知如何反驳,倒觉随其沿路打听前去确实比留于原地更为妥当,遂向其表明愿一同前往。听闻己意,镜月面上并无波澜,却又抱拳高举,“多谢蔡侠士愿鼎力相助,待到到达白波谷后,张黄雀定好生答谢。”此似曾相识之言,倒令人觉其并未全改脾性。 随后再作上路,刚入县郊便是察觉似有几人正鬼鬼祟祟跟随众人之后,时而还作交头接耳离去一人,实在不得不疑。正琢磨此些是否会是县守所派巡查之人时,镜月却已拿一刀反身指去,“何人欲害我等白波义士,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吓得云涯儿赶忙上前拽其,劝说趁对方未叫人来,立作逃离。 可性情大变之后,这倔强镜月又怎能听得此劝,竟还反问云涯儿,“我等正义之士,替天行道,又何须惧怕此些毛贼?蔡侠士莫要担忧,我自不会令你损伤分毫!”并举臂护至前去。 此女就连握刀之姿也不甚平稳,云涯儿哪里敢作放心,寻思担忧多时之事还是发生,也只好改作期望对方真乃毛贼,随意便可解决,而也架招备战。 此等妄想自从未如过云涯儿之愿,不过对方倒也并非朝廷中人,见得镜月这般直白,虽有惊讶,却也并未显露凶相,反客气行来一礼,“不知阁下所属哪位将军,我等怎觉有些面生?” “那是!我等才刚从荆州前来,你等区区毛贼又怎会见过于我?”镜月全未明白对方所言便又呛回,且连自己来处也已报之,更令云涯儿头疼不已,只叹往日楚阙惹事也无其此甚。 好在对方确实并无恶意,听闻此言立又惊道:“莫非阁下便是那传闻当中云中一点笑天涯之侠女楚阙?”但其所答更令云涯儿思绪复杂,以致反复回想楚阙何时有了这等称号。 那边言罢,还未等云涯儿理顺,这边倒又义正词严答去,“甚么楚阙!我名乃张黄雀,不过你那称谓倒颇为合我意,往后我便是那云卷天涯张黄雀矣!”听得已不知从何处评起,这股少不更事之感如此熟悉,应为几年之前己所之好,怎会被这少女学去?还是说这少女倒本就与己乃同一路人,只是身世孤苦压抑了天性,如今失了记忆才又显露。 更是万没想到,如此荒唐对答,对方竟已听懂,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叹来,“原是张黄雀少侠,我等早已久仰大名,方才情急忘了少侠行事低调不愿透露身世,实在是小人之失。不知少侠可否随我前往茶寮一叙,一来陪作不是,二来还可共商大计!” 如此未有来由之人所邀,自是必须加倍警觉,但云涯儿伸手劝说还是迟了一步,镜月早已当面回礼答之,“诶~我观阁下形貌伟岸,亦有一身浩然正气,此邀自当奉陪!但乃我欲敬阁下几杯,绝非是要阁下赔礼!这茶水无味,我请阁下饮酒如何?” “酒?这……”本来相谈甚欢之人听得此话却略显犹豫,“我等还有公务在身,依遵律令,不可饮酒,以免误事,还请阁下多作担待,容我等以茶代酒!”原来还是些尽忠职守之人,倒又出云涯儿意料。 “此乃在下考虑不周,还请阁下切莫多虑,饮酒之事,若你我有缘,往后再说,今日把茶言欢便可,你我不醉不归!”这边又再说些难以理解之话,便三下两下蹦往那边,相比之下,这如孩童之姿倒跌不少方才大侠相会气氛。 无奈想来对方既能叫出楚阙之名,多少应也有些往来,倒无需太过担忧有诈。云涯儿便也匆忙追赶,与众人一同返回县中,去寻茶寮。 行至半路,终是发现这边几十外地之汉,若是聚集一处定会引得官兵怀疑。于是代镜月叮嘱众人小心分散掩藏街道之中,不可跟随入得茶寮饮茶,若真口渴,也只得三两结伴而入,不可逗留。好在经一月相处,此些之人也有信赖,对此并无异议。 而那领头之人,早已沉醉于那大侠梦中,并不管身后之人是否掉队。观得如此,云涯儿仿佛见得往日自己,感叹此女幸好只是冒牌,否则此些白波义士还不知会遭何劫难。 为谨慎起见,这边虽也跟入茶寮,但并未与镜月同桌,只于邻桌背对于其,聆听二人谈话,时刻注意提醒莫真说出何“大计”来。幸而不单镜月,那招来之人也已得意忘形,三壶茶去,仍只说些“大义”之事,看似并无什可担忧。 第378章 偷龙转凤2 原以为那人聊毕便会指出去往白波谷之路,然直至其以还有要是相办为由辞去,也未有告知半点与白波有关之事,终觉不对。偏偏镜月明仅饮茶几壶却如醉酒一般说起胡话,只好上前搀扶,催其离去。 哪知手还未碰得其臂,其却已先猛然躲去,与跌落山下之时如出一辙,但其仍旧望天说那醉话,并非有意。未想此女身手不怎如何,对己防备之心倒全不逊于楚阙,不由真觉其为楚阙亲妹来。 无奈之下,只好大喊一声,“张大侠!小人近来欲寻亲友却不知其处,你可助我前往行之?”本也未抱多大期许,只也玩心大起试以此尝试,未想倒颇为有效,镜月顿时“好”之一声,便主动牵起己臂离了茶寮。 然先前虽有叮嘱众人莫要张扬,此刻却连一人也未见得,未免太过蹊跷。自也无心理会镜月再说何言,反复张望,果真完全不能寻得接应之人。遂立小声提醒,“莫要打趣,你我似已陷入危险,你身手不佳,切莫离我身边。” “笑话!本人虽无有所长,但对这身手也算得意,怎需受你保护?你且退后,我来保你周全!”对此镜月倒极为不屑,反再答来胡话,终是发现其色微醺,似真醉酒。 还未来及考虑周全,镜月已大步迈出,并呼这边紧随其后,随之几次欲拉其臂皆未得手,只得勉强跟随以防其走失。未想镜月迷迷糊糊,脚步却颇为利索,一步不歇,直往前奔,倒又似已有欲往之处。 直至一巷拐角,这白波义士未能寻得,却一眼望见先前与镜月一同饮茶那人正与他人交头接耳。观之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自是几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其擒住,话未出口,其已先做求饶,“好汉息怒!有话可否好好言说!”待其转头过来,立又疑惑,“阁下不是……” “少装糊涂!快说你为何人,为何要算计我等?”云涯儿此时心急如焚,更懒听其辨,便直接提起其领,厉声喊之。随即猜想此人自不会如此简单便招,若是耽搁太久,只怕惹来官兵。遂又不顾其恳求,一边拽其一边往回望去,欲招呼镜月一同躲藏。 然这一望,竟发现就连镜月也已无踪影,顿时心头一紧,欲去找寻。但思定已中计,而改举拳喝之,“你这贼人竟还使计诈我,掳我同伴!若是不想再吃苦头,速速交还!”尽管那人已是惊慌失措、连声乞饶,却也并不说出众人去向,只言其毫不知情。 但其越是如此,云涯儿自越是确信其中有何阴谋,思其无端与人品茶本就足够蹊跷,现各人皆无踪迹,又岂能信之。但狠厉威逼之貌,乃从杜远身上学来,只敢声形威吓,却不敢真动拳脚。若拖延太久,不仅必使其察觉不再畏惧,还易招来官兵。 细思之下只好佯作听信其言,撇下一言“若我知你未说实言,再抓你时可无此轻饶!”立即松手闪至一巷,再而小心掩藏反身盯梢。只见那人惊魂未定而朝四周张望一番,又与身旁之人匆匆辞别,径往街中奔离。观得如此,自觉其心虚,遂掩藏身形追随而去。 原以为那人既抓镜月又遭己喝,即便不敢立与同伙汇合也应寻得一隐蔽之处躲藏,却未想得一路跟来,其竟又出县外,途中一刻也不停留。县郊僻静,少有人往,用以躲藏自也合情合理,奈何少了街道两侧屋舍,仅靠四周稀松几树与不没脚踝庄稼。只要对方稍有警觉反身望来,便无处遁形,实难跟随,但若就此让那人逃走,自也毫不甘心。 然一想镜月不知会遭如何对待,当即便不再顾忌,紧跟潜行。随之又再盘算即便打草惊蛇,也比毫无音讯更为保稳,一刻不愿拖延。未有料到之是,那人明显有所警觉,却既不加快脚步,也不回头来望,仿佛毫不在意有人跟随。至此不得不再作怀疑,莫非此人本就为将己引开而来?惊呼上当之际,赶忙几步追去擒住就问,“你这贼人竟果欺我!” 虽经于此,那人明有惊恐仍作无辜,但云涯儿已全不愿信,为立己威逼出实话,骤然心生一计,从衣中掏出短镖直指其鼻,回忆楚阙口吻吓之,“欲往何处,从实招来,否则剜你双目!”极力挤出凶狠之相。 “壮士!我虽确实乃为白波军中之人,但你若欲以此诬陷于我,而逼我背主,我劝你也无需再费唇舌。若真如此惜命,我又怎会留这白波当中?”受得威逼,那人反倒冷静许多,显出一副大义凛然之貌。 观此云涯儿自有动摇,然还未确信是否错怪好人,却已先听得四周脚步之声。举头望去,已有十几持刀之汉围来,并伴厉声大喝,“贼人莫要张狂!观你身形矮小、形貌丑陋,也非何正义之士,莫非真是哪家走狗,欲勾结官军讨我白波!” 听得此话,强行压住心头不满赶忙仔细辨认,见来人衣着寻常,且无统一标识,全无黄巾当年之风,如何看来也与山匪无异,倒更似冒充白波四处为恶之贼。再观此些人数,足以掳走诸位白波,立更起疑。 只此刻当务之急乃为救回镜月,而非与人争斗,自是不想大动干戈,便擒好身前之人,紧握短镖答之,“你等莫管我来此为何,只消告知于我为何要抓那张黄雀便可!” “如此关头竟还嘴硬!我家将军与那张侠士之主素来交好,礼遇尚恐不周,又怎会抓其。只是近来冒名顶替之人太多,才故意试探一番。但与你同来那人资质平平,更不似习武之人,我等察觉以后只欲全身而退,并未为难。反倒是你这厮穷追不舍,诬陷我等抓你同伙,不是倒打一耙么!” 对方显然答非所问,但听之理直气壮,且镜月确实乃为假扮,难以否认。但转念一想,即便对方所言为真,事败不可再领镜月去见白波首,也仍要将其救回才是,哪还有闲与此人讲理。 第379章 偷龙转凤3 权衡再三,终将那人放开,并且行去一礼,“鄙人方才救人心切,错怪诸位,实不应当。但那张少侠确实并非假扮,若有误会,可否领我前往将话说开?鄙人自感激不尽。”以求就此换得对方体谅。 然对方一见得这边服软,反倒更为咄咄逼人,“你当我等何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既然你已承认,我等自需讨要个说法,莫说真未掳你同伙,即便……” “真未掳去?”思来对方已是如此得意,所说之言自也未作掩饰,不由深感不妙,随口再问。引得对方又再不满,自也懒作理会,只悔自己竟如此冲动,将镜月撇于县中,慌忙扭头便往回奔。 而如此之举,在对方看来,无异于畏罪潜逃,又怎会放弃轻易离去,霎时左右分工一拥而上。左边七八人直往前追,试图拦截;右边几人则横成一排,呈包夹之势,以防云涯儿忽然调头,而作围堵。 本料对方只几草包,大有信心摆脱,却未曾想几人之速虽确实并不能及,但竟配合协调,有如袋口逐渐收拢,只等逼至有阻碍之处。偏偏此刻前方正有一农人赶牛拉车而来,眼看便要与那牛撞上,无奈之下只好猛然转身佯攻一记。才一逼迫身后两人让出口来,便立又有两人补上,根本难以突破,只好伺机而动。等到再欲强闯之时,那袋口早已收拢,无处可逃。 好在对方尚还有所忌惮,并不急攻,而又叫嚣,“如何,惹完事端,是想就此逃去,还是欲寻救兵?不妨先将我等之话答完再作离去自也不迟。”随即那领头之人往前迈出一步,抚刀斜望,“听你口音,确实为那荆州人士,但你千里迢迢来我西河,四处打探我白波义士所在,如此大费周章,官军走狗之嫌疑自难除去。不过我等白波也非不明事理之人,你若可说对暗号,我等自可为你引见一二,待通过审核,自有机会见得郭大将军。” 听得其言,思来连那张燕也只自称将军,这姓郭之人却敢称大将军,想必来头不小,多半是那白波首领。只是白波军中有那暗号,还是头次听得,立悔当时怎未向镜月问清,此刻一名白波之众也不在身侧,又怎能对得。支支吾吾当中,又思多使小计必使对方更为怀疑,倒不如如实告知,或许还能博得信任。 不过终归还是想多,对方听之,立喝一声,“就连暗号也不知晓,竟还敢前来说要投奔,莫不是拿我等开涮!即便你真非官军走狗,我白波义士又岂是何人也可入得?” 想来既然不欢而散,被其哄走去寻镜月也好,可对方并不遂人愿,扑将上来说要抓回好生审问。莫说此刻心中还尚记挂镜月安危,纵是平日,自也绝不愿任人宰割,一拳便将那人击回。随即只听“我等就知你所来不怀好意,今日定要捉回好好审问!”便见各人一齐扑来。 接下几招,暂未思得如何脱身,一旁观望半天农人却于此时轻哼两声,“诸位若有误会,可否坐下好生相谈,为何要于道中喊打喊杀?若是被那官……” 此字之音未落,对面几人已骤显怒颜,大喊一声“莫非你也为那官军走狗!”即朝农人袭去。难得有人说句公道话,云涯儿自是不忍其因此遭得袭击,赶忙绕过几人,去援农夫。惊奇之是,那农夫竟如知晓云涯儿会上前愿助一般,丝毫未显恐惧,反安详望之,伫立未躲。 几番下来,除对面几人又再叫嚣“原你二人真乃一伙”之外,毫无进展。若想就此击败此些之人,自是痴人说梦,但前后皆被围堵,不击败几人也无法脱逃,委实难办。 正犹豫是否要下狠手将此闹僵之时,忽见几人各执长刀来援,并有人呼喊“方将莫慌!”定睛一看,原来是众白波义士。你来我往之下,对方终是歇手再立原地叫嚣。“未想你这官军走狗竟还自封方将,真是口气不小!” “甚么自封!廖方将乃黄巾第一侠士,荆豫黄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何须冒充,你等莫不是从未出得并州,才如此孤陋寡闻。”替云涯儿呛声之人自乃镜月,这番见其生龙活虎终是知晓已误会那边众人。 不等云涯儿理好赔礼思绪,对方倒立个个惊叹,“原……何止荆豫,听闻那黑山之中,廖方将名望也是颇高,据说乃为张燕将军最为器重之将,郭大将军亦常言能张燕能得此将足以,可惜廖方将并无此志,归了乡里。原来是做了游侠四处闯荡!” 虽其所说之人与己印象当中全然不同,但此刻似也并非计较此事之时,误会既解,自先与各人陪玩不是,再去向那农夫答谢。可此刻农人早已不见踪影,询问镜月等人却被告知,从方才开始便从未见得有何农夫,反问云涯儿是否记错。转而与对面询问,则是告知农夫早已离去,不曾记得乃为何时,只好就此作罢。 尴尬之余,那边众人最终行来一礼,欲就此离去,云涯儿忽忆起要事,而仍询问如何见得那“郭大将军”,结果对方却也毫不退让,仍问暗号,无奈之下,只得找来镜月询问。 “暗号?莫非是那……”见得镜月若有所思,自是以为其定知晓暗号为何,结果其却转身惊呼“我行走江湖多年,也从未听闻此事,你等可曾知晓?”询问诸位白波义士,然众人亦是摇头回应,并无人知。 如此情形,不由令云涯儿又再怀疑此些是否真是白波义士,竟连暗号也不知。想至此处,忽而又再想起重要之事,倒真起疑虑。自初次见面之时,亦只镜月口口声声说此些为那白波义士,随后得知其人竟连荆州也从未出,但白波亦未前往荆州募集部众,此些之人又哪有机会入得白波。而那“主公”派来之人亦只交代吩咐,却并不具体实施,就连如此重大之事,也不作安排,未免太过荒唐。 第380章 偷龙转凤4 然疑惑终归疑惑,此事并不宜当面询问,而那白波军只听镜月一面之辞,多半并未相信,能收了刀兵已甚为客气,亦不可再强求。于是极不情愿赔礼道别,目送其远。 事尚平息,自然思起为何镜月等人突然无踪却又突然前来相救之事来,不等相问,镜月亦已先抢去风头,“怎样?我既答应于你,自不实言,身上可有分毫闪失?若真有闪失,要怪也只怪你太过莽撞,不过转眼功夫便已无影,可不能怪我援不及时。”随即告知原来先前分别之时,其部因为躲避官兵而稍作隐藏,故趁云涯儿哄闹之时带镜月于暗处相告,还未来及通知,云涯儿便已潜走,只好慌忙召集部众跟随,因此来迟。 说来如此误会,倒确实为己冒失,自也不好再作反驳。只饮茶亦醉之事仍未提及,更觉镜月深藏不漏,却又不愿猜忌,从而矛盾万分。 但此忧愁并未感染镜月,其仍一脸得意轻拍肩来,“噫~此等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况又非空受我助,自当为那此行一路受你照顾之回礼便是,你我两不相欠,无需记挂心上!” 此话听来确实在理,只不过出自镜月之口始终还是令人颇觉别扭,若不是其……然撇此不提,其仍好心,倒也无甚可计较之处,继而就此作罢,再与众人商议白波谷之事。 只此些就连东南西北也分辨不清之糙汉与村姑哪里又能拿出半点主意,只得自行拿出地图比对。发觉众人所在乃为西河东南角处,北面再去远些也为他郡,倒是可作确认必往西去,似与镜月所言不谋而合,不过如何想来也是凑巧,自未放于心上。 随即忆起白波军士乃故意望东而去,如此心态多半是怕己又跟随,而故意引远,反更可确定其从东面而来,心虚不敢返回。于是立向众人提议先往西探去,那赞同得来自是毫不费力,只不过又再捎带上镜月有如料事如神之得意口吻,自思懒扫其幸,任其又再领路前行。 不知此郡是否离羌人聚居地太近之故,沿途所见远不如襄阳繁荣,镜月更是毫不留情大肆吹嘘,仿佛其为襄阳之主一般。观其如此高调,遂又想起前番白波军士对己恭维之状,觉此必惹祸端。于是不禁劝其低调,结果被一口抵来“若不如此,其人又怎会信我为少主?”顿时哑口无言,勉强说服于其替己隐瞒身份仍呼蔡全。 原本以为那白波谷自与黑山相似,因地处险要,如今国力空虚朝廷无暇征讨,才能存留至今,故而一路直寻那偏远之处。然白波谷尚未寻得,镜月却已先有所不适,强撑一路终显不支。 待其几倒路边被人搀扶,云涯儿才是思起,其本就为柔弱女子,也不曾出得远门。且不说此地荒凉,难有饱饭,气候亦与襄阳不同,寻常之人难免水土不服。加之镜月先前还受得创伤,虽伤势不重,但比平日更需调养,如此颠簸之途,又怎受得住。这番见其眼皮难张、气息微弱,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只怪自己当初未有考虑周全,并太过迁就,终至未能及时察觉。 然因自己决策所致,前后皆难望见村镇,一时半会也难带其修养。焦急之中,不由伸过手去欲试其体温,哪想其明已这般,却仍缓缓退缩不让碰得其额。观之如此,只好就此作罢,而令队中粗壮之汉轮番负其,去寻人家。 偏偏祸不单行,又行半里,眼看几名山匪执刃追来,本可随意威吓几番便作退去。而那山匪亦不糊涂,并不与众人正面争锋,频频绕去,试图截下背负镜月之人。几番下来,那汉已精疲力竭不得不作歇息,而镜月仍呈口舌之快,但因气力不足,已不能听得说何。 见得于此,云涯儿更是心疼,只想即便众汉有气接力,如此折腾镜月也未必受得住,遂令众人好生防备,自己则高举双臂上前,“我知诸位生逢乱世并非甘愿为贼,乃为谋生路而不得已。但我等来此亦有困难,可否容我留些钱物,以好替我友求医诊治?” “笑话!你以为我等何人?竟还还讨价,体弱多病弃之路旁便可,如此荒年活人也难吃得饱饭,还管这将死之人作甚!你若识相,我倒可引见一二,劝大王用你为奴,自无需再持钱粮,乖乖呈来便可!”那贼倒毫不客气一边答之一边伸手前来。 其人如此大言不惭,竟还说得有如恩泽一般,云涯儿自难接受,想来此些为贼已久,良心早没,再作求情反而长其气焰,并确信此番已非己冲动。斟酌思来反正不作挣扎难以得脱,倒不如好好教训一顿,即便失手重伤,也算为民除害,自无愧疚。 于是避过来人,匆忙往后退去几步,借来一刀大喊,“我虽生性软弱,至今未敢杀得一人,也谨遵廖兄教诲,不敢妄生祸端。然你等不仅欺人太甚,更不将他人之命当做人名,今日我便要替小月好好教训你等,也好令其心生愉悦以抗病痛!”趁那人不备以刀侧击其头,再以右腿踢其腹,两下击倒在地。 此举顿时引得来人一拥而上,白波义士亦欲前援,云涯儿当即伸手拦下并作劝阻,“此几毛贼,又何需诸位动手,还且替我留好体力,以将小月安全带回。”众人迟疑互看而立点之一头,便护回镜月之侧。 随即举刀迎去,那几山匪倒真不堪一击,明是联合来攻,却皆留后手只等同伴先敌。虽力量身法并不逊于云涯儿,但气势早已输尽,几合下来,便被占得先机挑去兵刃,惊得纷纷乞饶。 本觉此些之人尚未受伤,若就此纵其归去必再来扰,但一思此终归仍为生命,若于这荒郊野外将之重伤,万一无人来救,无异于草菅人命之举,那己又与此些贼人有何区别? 正作犹豫之时,却闻一声“那贼休走,且吃我一斧!”骤见一人纵马提斧急袭而来。 第381章 偷龙转凤5 来人头裹白巾、身形健硕,手中那斧亦颇厚重,云涯儿不敢力敌,慌忙回身躲去。以为其会转头再攻,才稍站稳立又横刀架招,以备来袭。 哪知对方竟大叹一声“阁下好身手!”一跃下马平举其斧,“只是不知阁下此等能人为何不投身军伍建功立业,却要在此劫掠百姓为祸一方?” 观其一脸大义凛然、痛心疾首,遂猜其中自是有所误会,于是立即收刀拱手辩解,而朝那几山匪望去,发现其人早已落荒而逃,又欲将之擒回,却被大斧拦下。 “虽不知阁下所言是否属实,但其既已有心离去,阁下又何必多作挽留?择时不如撞时,可否与我切磋几招,以领教阁下武艺。”那人倒是欣喜非常,如获至宝一般。 只可惜莫说此刻紧急,纵是平日云涯儿也断不愿与这等来历不明之汉切磋武艺,何况心中还有挂念,又怎会与其在此耽搁功夫,自当一口回绝,转身欲走。 那人见之似又会错意,忙也双手抱拳,高声喊之,“鄙人徐公明,河东杨县人士,为此处一小吏,此行正为办完公务返回,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听其介绍,云涯儿更是反感,怎还有此好事官差,明有公务在身,却来找人切磋武艺,于是随意敷衍两句,“蔡全,告辞!”立又动身。一来确实担忧镜月病情,二来则想此人为官,万一发觉自己乃为黄巾方将自难全身而退。 而那边相求比试未果,自也不愿罢休,追将前来再三约战,终使云涯儿不甚耐烦,望其痛斥,“你这人怎好不识相,难道未见我友已病?哪有闲心与你在此耽搁。况我武艺低微,你若无事,莫再来扰!”此言总算令其愣住,不再纠缠。 等到云涯儿发现镜月已全无意识,正欲启程之时,那徐公明却又凑上前来,待之自无好相。但其仍追身后喊道:“此处因近白波谷,附近乡民早已迁走,更无医者,不如随我前往杨将军屯驻之处求军医诊治,以解燃眉之急。” 一听那什么将军,云涯儿自更为担忧,如此一来岂不是羊入虎口?但观四周荒凉至此,其言又不似说谎。权衡再三,思来镜月与诸人并未参与黄巾之事,也非叫得上名号之人,事已过去许久,朝廷应不至于还赶尽杀绝才是。若说危险,倒只己这一黄巾方将最为危险,又怎可因惜命而不顾镜月安危? 为保万无一失,云涯儿只得一面答应徐公明建议领众人往,一面又向其面上感激实则套话,发觉此人倒颇耿直,有问即答,且还极为客气,倒远胜平日所见乡民草莽。但越听其言,越觉不对,怎这小吏口中尽皆白波之事,仿佛对那白波了如指掌,却未显露半点讨伐之意。 携夹疑惑一路行去,果真望得一军依势驻扎,粗略观其规模不过几千,更是诧异,如此之众怎讨白波?虽知镜月口中多有夸大,那白波也好歹号称十万,即便如宛城当年一般虚报,应也有数万之众才是。只派千人前来,也不知是官军过于轻敌,还是已拿不出更多兵力。 而守卫跟前,这边数十之人自照例被拒门外,即便徐公明求情,也只允许其一人将镜月带入。如此要求,莫说云涯儿,就是在场诸位也皆不同意。 僵持之下,徐公明忽将大斧立于地上,正色而言,“观此姑娘已意识模糊,若再耽搁怎行!我等白波不常言要助百姓步入太平盛世,若是让一女子病死门前,岂不令人耻笑!”终使守卫退让,愿再放行一人。 其言虽不中听,但相比之下,因有更为令人震惊之事,自也无暇计较此些。弄之半天自己所来竟是白波军中,也算歪打正着,只可惜择错时机,唯恐镜月有何闪失,未敢挑明。 随后接过镜月,其间隐隐能觉似有抵抗,因力量微弱自未挣脱,但心中愧疚仍生,毕竟自己虽无非分之想,此举终归背其之意。 待入营中寻来军医替镜月诊治之后,徐公明便以需向长官汇报为由离去。随即军医告知,镜月不过是因多日操劳导致体质虚弱,并无大碍,只需多歇几日便可。虽不怎愿信,但也不信不可,且最为头疼之是,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不表明身份,又哪里去寻能让镜月安心养病之处? 正一筹莫展时,徐晃忽带来一人归来,听得左右皆呼那人为“杨将军”,顿时会悟,便也上前行礼呼之。那杨将军倒不急还礼,而将云涯儿上下打量,细声嘀咕,“我观此人年岁不大、身形瘦小,哪里像是武艺卓绝之人,你莫不是败于其手,为顾颜面,故意夸赞?” 听此评价,徐晃反更欣喜,立接其话辨之,“杨将军所言极是,公明武艺你亦知晓,若其人真能将我击败,是否健硕又有何妨?”抵得那杨将军哑口无言。 犹豫片刻,杨将军终肯行回礼来,“在下杨奉,乃白波将领,如你所见,此处为我部驻扎,不知阁下武艺高强,来这白波谷附近所为何事?” 本算终可达成任务之答,此刻却不敢答之。毕竟镜月此来是为当质,如今情况不怎乐观,又怎忍心将其交出,只好支支吾吾,言说迷路至此。但偏偏镜月方才服过汤药已复些元气,即便其声不大,却仍抢答,“我乃地公将军义子张黄雀,为何前来,想必杨将军早已有所耳闻罢。” 此言未有惊住那边二人,倒是令云涯儿先吓一跳。据己所知,那地公将军不是早已撒手西去,为此严政还遭人诬陷躲入山中,不应有假。而张宝在时,自己也曾亲眼见得,从未听说其有何义子。 更为要紧之是,这“张黄雀”之名明为己取,即便在此之前张宝已秘密收下楚阙作为义子,也不应用此名才是。如此看来,要么张宝当年与张角一样诈死,要么就是别有用心之人正利用楚阙欺骗白波,而那人显然为那神秘“主公”。 第382章 乱事再兴1 这边疑惑,那边那杨奉倒是立即心领神会,而浅笑一声,大声叹之,“原是张黄雀贤侄,有失远迎!不知贤侄身体可好,可需我再换更好军医前来替你诊治?” “不劳杨将军费心,我只稍有不适,歇息几日便可,只是不知杨将军可知白波军欲何时……” 镜月话未说完,便立被杨奉打断,“此事机要,可否待贤侄伤养好后再细商议?”其声压得极细,并瞥望四周,似有顾忌。 此举云涯儿自是心领神会,但镜月却并不领情,仍支起半身又作询问,“不知处杨将军外,军中还有其他将军?”此意显然是因前番听得白波军士之言,而故意问之,只是太过直白,杨奉听闻面容已僵,并不愿答。 而在场未能察觉气氛之人并不止镜月,那徐公明见杨奉未言,立即答道:“白波军乃由各位将军联合组建,各人分管各部,推由郭将军为统领,实则并未受郭将军管辖,杨将军今日来……” 说得兴致正起之时,杨奉忽然轻咳几声,打断其言,“公明!张贤侄如今身体不适,此等繁琐之事还是日后再提为好,你且随我归去商议往后部署,让贤侄多歇几日。”便匆匆告辞领徐公明出了帐外。 得了空闲,镜月倒未有半点怀疑,反感激杨奉厚待,被其问道为何只云涯儿一人在侧,这才想起众人还在营外等候,赶忙又请镜月稍后,欲前往请求杨奉放众人入内。 此话告知镜月,其自当仁不让,勉强站起身来说之,“我此刻身份好歹也为诸位少主,此事理应由我办之,若要蔡兄代劳,只怕白波军众更为轻视于我。”言罢便踉踉跄跄往帐外走去。观得如此,云涯儿又慌忙上前搀扶,但镜月只皱眉望来一眼,轻摇其头,并未将手搭来。 于营中一路询问守卫,终寻至杨奉所在,只是此刻其确实在与徐公明商议何事不便接见,二人只好在外等候,四目相对。这边看那边自然同情怜悯,想这少女如此年纪便要代人受苦,委实不易。那边察觉这边如此神态,却未有好相,频频翻眼,倒已恢复几分活力。 片刻之后,徐公明才一出得帐来,镜月便迫不及待上前,却因双腿无力未能站稳差点扑倒至对方身上,被徐公明扶住双肩之后,慌忙挣脱却忘陪不是。见此云涯儿自又代为打起圆场,好在这徐公明倒也平和,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反问云涯儿为何赔礼。 此番动静将内里杨奉也已引出,一见二人,立问还有何事,只是面上颜色,惊恐多于疑惑,似觉二人来得不是时候。时机不对,本想就此陪完不是立领镜月离去,偏偏此女并不懂得察言观色,已抢先提出要求。杨奉听之却如释重负,只叹一声“不过几部下罢了,公明你代我传令便是。”又急回帐内。 虽得徐公明相助,确实令众人平安入内,但云涯儿始终对方才杨奉举动极为在意。其分明对镜月极为忌惮,更是担忧镜月听得何机密。按理来说,即便其不知镜月乃为假扮,但此番前来也是为质,而其三番阻拦镜月挑明,显然对此事心知肚明。 而这两方,一方送质前来作保,一方深怕对方知晓自己秘密,显然并不其心,且极有可能是在互相利用。一番推来,不禁更为镜月处境捏下一把冷汗,但此却又为其自愿,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尽量陪伴其侧,使其不受威胁。 然若自己无牵无挂倒还好说,如今尚不知那“主公”所言是真是假,亦更不晓楚阙身在何处。万一这白波军士将镜月一扣便是十年八载,自己哪有余力再去寻楚阙?而观此两方各怀鬼胎之貌,想必白波军中自也难以打听得到楚阙之事。 远超意外之是,这才将将受完徐公明招待,安顿好众人驻扎之处,便又有一自称镜月“主公”使者前来拜访。此人倒是毫不避讳,将那往后规划尽皆告知,并向镜月劝说。 “听闻你一路前来饱受苦难,我等甚为怜惜,只如今非常之时,若你不受此之苦,便会由少主受此之苦……撇开此事不谈,”说至一半,奇然忽然压低其声,集中细听才能听得其话,“……如今各方豪杰蓄势待发,少主乃为主公左膀右臂,还需其统兵议事,实在不可令其受限……” “莫再多言,主公苦衷,我自知晓,能为少主分忧本为我之福,又怎会有何怨言?”镜月倒也颇为理解其意,直接伸掌打断其言。 但其二人寻常谈话,却又使云涯儿不得不惊,照其所言,天下各处黄巾似乎又受何人召集,准备再于何时举事。若仅为黄巾余孽贼心不死倒也尚可说通,其竟说楚阙乃为其中关键之人。 如此之事云涯儿怎能接受,回想往日楚阙因受黄巾牵连丧父,不知有多仇视黄巾,又怎会与其同流合污?即便后来为劝己建功立业于黑山之事稍有缓和,但也并非为助黄巾。怎许久不见,改变如此之大? 然而转念一思,回想起前后士口所为,以及楚阙性情转变,此事倒也并非全屋可能。若士口尚在,从中作梗,莫说统领黄巾,只怕要其弑君夺位也会照办。 权衡之下,尽管楚阙确实有那复国之任在身,但如此违背其意之事,即便成功,往后若是突然清醒,岂不悔恨终身?倘若不能成功,回想当年宛城黄巾下场,更是悲惨。况且综合思来,此皆为己当年不敢面对此事所酿之祸,如何也不应由楚阙承担,阻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本就为己之任。 奈何如今要护镜月,楚阙又下落不明,自己实在分身乏术,莫说阻止楚阙,只怕到时连镜月之命也难保住。徒劳无功事小,终归还是无法面对自己酿成如此大祸,害人害己。但于矛盾之中,却又实在不忍撇下镜月,去寻毫无音讯之楚阙。 第383章 乱事再兴2 正左右为难之中,镜月已与那人商讨完毕并送其去,返身回来观得云涯儿心事重重,忽然收了那一惊一乍侠士口吻,改轻声言语,“蔡兄,既然我已平安来此,也与众白波义士汇合,往后自无需引路照顾,不知蔡兄有何打算?”差点使云涯儿以为其已恢复原貌。 而其言符合现状,自也不想将己所虑告知,徒增其忧。思量几番,终告知于其并无打算,欲先于此留住几日。按想镜月虽并非一心向那白波,不至于为此欣喜,倒也不会劝己离去才是,偏偏其却愁眉不展,言说其忧,“我等与蔡兄相识不足半载,交情不深,本为不该多言。但思蔡兄既然于黑山之时便已得张燕器重,想必对那功名利禄早已看淡。而我虽未读书,不过一乡间妇人,亦知我主欲行之事乃大逆不道。莫看我平日争强好胜,实因为报少主收留之恩,众人也皆如此,关联之时,自不可背主逃离。蔡兄却并无此牵挂,还望能早日离去,以免东窗事发。” 听其这席言语,忽然察觉其自受伤以后,虽性情有变,倒只将软弱扔了,所思所想仍为原先。不由怀疑其实未失忆,更未受黄巾秘药,倒像于落下山崖之时下定决心,而故意匿此不提。毕竟此行艰辛,若还如往常那般,不但自己遭罪,更会累及他人,以镜月体贴脾性,自不忍心。虽说寻常之人难以在短短一日之内发生骤变,但镜月想必早已备受煎熬,并非一日之功,只是趁得跌落山崖之时坚定罢了。 思来想去,与其说镜月是在模仿楚阙,倒不如说与己往日极为相似,观得于其就仿佛望见往日自己。而其明知会身陷险境,还愿前来并毫不动摇,实在难能可贵,此种品性乃己未有,更是远胜于己。 感动之中一时忘了答复,愣之片刻,镜月终未忍住又轻拍肩来,“我知蔡兄重情重义,不忍轻易弃之我等不顾,然这白波义士亦皆忠义,此本为我等自行所择之道,亦无需为我等惋惜。只盼蔡兄能寻得更妥当之法,以令天下太平。” 此话越听越有几分耳熟,思来镜月本为穷苦百姓,为百姓着想倒也并不奇怪,便并未多疑。但为防其又误解己意,仍旧喋喋不休,只好匆忙回应几句,先安其心,而后告辞劝其好生静养。一出帐外,心中便又思绪万千,反更难安。 一夜过去,镜月气色才一好转,便又来苦口婆心相劝,本还有所动摇之心,反倒坚定几分,只觉即便逃去也要携此女一同,最好能连楚阙也一齐劝回。可这边刚去,那边徐公明又入帐来,自知来者不善,定又欲比试,于是慌忙诈称身有不适。 哪想此回其来,并非是为比试这等小事,乃又为杨奉当那说客,寒暄几句便直奔正题,吓得云涯儿赶忙又称顽疾在身不宜侍奉。按寻常理解,此言一出,多半便能知晓其中之意,偏偏那徐公明将此当真,以为云涯儿真心相投,立问是何症结。 被其此问,自知已是骑虎难下,思来若真被其找来军医为己诊治,发现己为佯装,只恐难以逃脱,于是绞尽脑汁答道:“此疾说来严重,倒也并未伤及腑脏,亦无性命之危,奈何时常头疼欲裂,难以静下心来,最重之时,还曾丧失记忆,不认身旁之人。唯恐到时病犯,冒犯将军,而得罪名,实难侍奉。” 听此,徐公明果然立说请军医来诊,云涯儿慌忙长叹一口气去,“徐兄有所不知,我为治此疾,游历各处,走访明医,也未有所获,想必军中医者只擅寻常病灶,对此杂症亦不在行,何必劳其费心。”此话真真假假,倒也说得情真意切,那徐公明自更深信不疑,一同惋惜。 随后又再寒暄几句,终是将其说服离去,但云涯心中忐忑却未消减半分。这前有镜月多番劝己离去,后又有徐公明做这说客,加之还不知各地黄巾欲于何时举事,此处实已不可久留。 斟酌再三,还是来至镜月帐内,试图劝其早日离去,却未曾想,那杨奉早已坐于帐中,镜月眼中更是忧喜参半,最终索性瞥去不敢望来。 自觉来得不合时宜,正欲离去,却被杨奉叫住,“蔡全,你来正好,昨日徐晃向我举荐于你再三,今日我欲接纳你等投奔,赏你什长之职,归于张贤侄之下如何?”未想那徐晃如此多事,竟已举荐完了才与己说。 也不知镜月向其言说何事,竟已将其说服,似乎并无俘虏镜月之意,反倒真欲用之。而观杨奉此人双目凶狠,且能统领白波一方之众,想必绝非等闲,自不可以欺骗徐晃之法相推。更为要紧之是,此乃其亲自认命之事,若当面拒之,非但自己不给其留颜面,更是陷徐晃不义,不愿答应也已不行,难怪镜月既忧又喜,此番自己也是这般矛盾。 犹豫之际,倒又令杨奉误会,而补言问来,“如何,莫非是嫌什长太小,不甚满意?恕我直言,什长之位自不与你这等杰出之士匹配,然我等义军乃由各路乡民集结而成,各人皆有各自长官,实无多余之兵分与。你等前来不足四十余人,无钱无粮,出一伯长已极勉强,实在难再提携,否则会令军心不稳。待建得奇功,我自上报朝廷,以助你等谋得官位可好?” 虽说杨奉完全误解己意,但其所言倒句句属实,与当年黑山之时张燕行事大抵相同,确实并无相欺之意。然越是如此,云涯儿便越是不知如何拒其好意,更难得脱。 好在还有另一劝己归去之人在场,此话自被其接去代圆,“杨将军考虑周全,我等自无异议,但有一事此时必须澄清,莫说我不讲情面。蔡兄一路助我等从荆州远道而来,劳心劳心,如此恩情,当竭力相报。然此些之众确实乃我直属之部,尚不足凑够一百,又岂能分与蔡兄几人?” 第384章 乱事再兴3 此言一出,云涯儿当即会意,镜月表面争位,实则乃顺杨奉之意而向其表明己无甚大用,非但无钱无粮供给,更不能为其多添一兵一卒,至多为一步刀手。而镜月急于撇清,自也不好再要求己随其部,即便勉强入军,此独立一步刀手自难融军中,真有战事之时也难堪大用。待闲置久了仍毫无建树,再提离去自也不费吹灰之力。 随后杨奉见得镜月态度,果转头细声安慰过来,“经贤侄如此一说,看来什长之位也难授你……既然你为徐晃举荐,不如便入其属下罢,以免与张贤侄闹得不快,待到成就大功,我自少不了提携。”倒又令云涯儿十分意外,未想堂堂一军之将,竟还亲来调解一伯长与兵卒关系,远比当年张曼成谦和许多。 反复思来,镜月乃为客将,杨奉既不当其为质,自也不会真派其上阵杀敌,且有诸位义士照顾,倒也并不须己多作担忧。更何况此事已定,自己毫无扭转之力,趁天下大乱之前寻回楚阙再来接其似也不迟,总比留于此地眼看黄巾四起更为妥当。 想来徐晃比这杨奉好骗许多,到时再称病诈去,失此一卒杨奉自也懒做追究,两边皆不得罪,岂不美哉。于是赶忙佯作受其大恩,又谢又拜,使得杨奉喜笑颜开称赞几番满意归去。 只此盘算,又轮到镜月不解,慌忙来问为何不就此拒之离去,想其也非外人,便将心中所想尽皆告知。说服其后,亦露惊讶之色赞叹,“蔡兄果比我所思虑更为周全,难怪当年少主对你赞许有加!”说得云涯儿一愣一愣,怀疑是否楚阙挖苦于己而被镜月听信。 拜别出帐,便又依照杨奉指示前往拜访徐晃,其似早已得知此事,行至半道即与之会面,说来前番才将将推辞其邀,此刻再见倒觉几分尴尬。相较之下,徐晃则毫不在意此事,反而询问是否需其代为请辞。 为防其多此一举反引杨奉警觉,只好又佯装为难,向其答道:“多谢徐兄对我如此上心,然杨将军既然有意提携,蔡某又怎好没其美意?待过几日杨将军不再问起此事之时,再与说自也不迟,不知徐兄意下如何?”也不知徐晃明白未有,总之频点其头,并未多言而就此离去,倒也不似预想当中那般难缠。 这还未消停几日,如何逃去寻找楚阙之对策亦无半点进展,徐晃便已匆忙召集各部于帐外汇合。原本以为又是整军训练之类琐事,却未曾想其高举右拳、义愤填膺,“如今阉竖尚未除去,朝堂之上更无忠义,以致边防空虚,令北方匈奴、西面羌人有机可乘,正值内忧外患之际。虽匡扶大义乃我等正途,然若被外敌乘虚而入,国不将国,自当先除蛮贼,才有与汉庭争锋之时。你等可愿随我一同前往讨伐扮作山匪为祸一方之敌?” 虽不知其言山匪乃为匈奴、羌人所扮是真是假,不过既然乃贼祸一方,何况汉庭确实无暇抽调兵力来援,身为义军,保一方平安倒也合情合理。于云涯儿而言,此战更有非同凡响意义。既然对方皆为亡命之徒,必有死伤,想来若是助徐晃赢得此战,而后诈亡遁去,徐晃应也不会为难。于是自然毫无异议,遵其调遣随军望西北而去。 不过此讨贼之师声势浩大,但连徐晃在内也不足百人,仅比镜月之部稍多数十,更只徐晃一人有马可乘,如何看来也无与大军一战之力。忐忑之中寻至山匪躲藏之处,发现也只为一小土丘罢,这才稍有安心,思来毕竟乃为抢掠盗匪,又能有几众,如此看来倒为己太过多虑。 不等众人靠近,一军便从土丘之后杀出,个个身形魁梧举刀嘶吼,观来倒也有几分魄力。其中骑马领头一人也头裹白巾,与徐晃类似,但其须发之下面容确实与当地之人差别极大。其手提一杆一人余长狼牙大棒,怒目而喝,“哪路小贼,胆敢犯我领地,可是嫌命太长?”言罢单手举高其棒,以示其勇。 这边徐晃见之自毫不屑,亦举大斧回应,“此身还未报效国家,又怎会嫌长?虽不知能否待至天下归心,但我知晓你等之命今日已休。有何遗愿大可说来,若是担忧家中亲人,我徐公明自在此保证,绝不错杀不作抵抗之人,你安心受死便是!” “喝!口气不小!”几言下来,那领头之人顿时吹须瞪眼,气得扬棒杀来,徐晃亦立大喝一声,提斧前迎,两兵相击,响声震天。 乍一望之,对方体格大于徐晃,力量理应更为强劲,但徐晃丝毫不落下风,急招下来更是将对方逼得节节后退。那人见蛮力已不可敌之,便又摆动其棒,企图趁得徐晃力战之时,攻其空虚之处。起先一击因徐晃确实未有设防,几中其腹,然警觉以后,随后几击皆被轻易化解。 见势不妙,那人忽朝徐晃头顶扬去一棒,欲拔马撤走。徐晃立以斧柄挡下此击,并顺势倒挥其斧,自下而上于对方坐骑转身之际将之挑落马下,那马却仍自往前奔。随即徐晃又将大斧架至那人项上,而冲前方众贼大喝,“贼首已被我所俘,你等还有谁敢战之,大可上前,若不敢战,速速弃下兵刃前来请降!”当即喝得敌众扔下兵器跪地乞饶。 而此场面,与云涯儿设想大相径庭,甚至流血也只那贼首一人,又何来伤亡?除非那杨奉真乃昏庸之徒,否则怎能骗过?但也只得携此忧愁与众人前去将那贼众收押。 得胜归来,徐晃亲下马来又对众人勇武称赞一番,也不知是得意忘形还是为笼络人心,此举为免太过,实令云涯儿不满。身旁众人倒为此颇为得意,仿佛确实奋力杀上前去擒下众贼一般。不得不又叹息,看来离去之机只可等到下次遇得强敌之时,但又颇为矛盾,若真有强敌,难道死伤无数才为己愿? 第385章 乱事再兴4 细思之下,虽说未能顺利逃走,但此终归也算为民除害之举,大可不必沮丧。几番下来总算想通,又再盘算他法。 然好景不长,这才行至半道,便听身后马蹄声来,只见一官军打扮之人正纵马追赶,惊得众人慌忙举刀相迎。观得如此,徐晃亦停马转身,提斧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身形高大,即便坐于马上,也可观得远超常人,其臂更是粗壮如牛,粗略比之,云涯儿三臂也未必能及。而其听闻并不急答,缓缓拉停马匹,仰头环视一周,才将手中长枪指向徐晃,“无名小卒不需知晓我名,将山匪留下自去便可。”听其话语极像山匪一伙,只是单枪匹马前来还如此嚣张,倒也颇有胆识。 只此要求,徐晃又怎会答应,但此回似乎有所忌惮,并未如先前那般呛声,而仍客气,“我等虽为无名小卒,但前来讨贼亦非轻巧之事,阁下既然讨要贼众,自当有个说法。万一阁下与此些山匪乃为一伙,我等又怎能如此轻易便纵虎归山,难以回禀将军不说,也无法向那受害百姓交代。” “哼!莫非你等白波贼还真以为我大汉无人,需由你等贼寇代为除贼?念你等尚未为祸,亦为朝廷出此份力,我便不作追究,还望诸位识相一些,以免伤了和气。”那人回答依旧傲气十足,手中长枪并未移动半分,似确实无心争斗。 然不管有意无意,其言终究说得不合时宜,即便证实其为官兵,反更使徐晃不悦,已将大斧扬起,“既然如此,阁下为何反倒比我等贼人讨贼更迟,莫非候于半道,只等坐收渔人之利?” “有趣!”再听徐晃之意,那人终改面色,但眼中轻蔑丝毫未减,“看来我不令你亲自领教一番,自不会信我乃为长途奔袭而来罢,无需多言,放马过来便是,正好多抓几个回去讨要功勋。”随即倒拿其枪,眼朝下看,连望也懒再望徐晃一眼。 受此一激,徐晃立转身向部下喊道:“待我教训一番这不知好歹之徒,去去就回,你等先去,莫要误了押送时机。”而后大喝一声,便提斧杀去。 也不知那人是真不畏惧,还是早已吓懵,徐晃如此阵势已贴近其侧,其却未有丝毫躲避之意,仍旧斜视其枪。直至徐晃之斧已可劈至其头,那人才猛得发力一挥,挑枪直击徐晃大斧。在旁人看来,此击更似外行惊慌失措之举,但却硬生将徐晃震得连马也倒退几步、不敢上前。 发此一击,那人坐下之马非但未有挪动半步,亦如其主一般毫不惊慌。其人更是游刃有余再挥一枪,仍击大斧,竟将徐晃座下之马就此压得跪倒在地。旋即抛出一言,“无趣,我还以为难得又有对手可与我一战,未想不但不堪一击,竟还轻视于我,只作佯攻。你那马匹毫无防备,如此倒似我乘人之危。即便胜你也乃胜之不武,不如你且将山匪留下,我懒伤你性命,待到日后武艺精进再来挑战于我。”便引马行往这边。 待其行近几步,徐晃才是回过神来,赶忙拱手问之,“敢问额下何名,日后再见徐晃定全力讨教,绝不轻视!” “相同之话,莫要我再说一次,你只消告知于我,这山匪是要我自取,还是你等让与便可。虽说于你等而言并无二致,但我实不想于蝼蚁身上耗费太多功夫,况且蝼蚁自应躲去强者锋芒所不能及处,爱惜性命才是。”那人言说之间,已行至众人跟前,并将长枪搭于一人肩上。 更为诡异之是,那人仅立于此,所散发出之压迫感便极为强烈,使得众人在其跟前不敢生出半点反抗之意,只能眼睁睁看其挑去拴住众匪之绳,而后扬长而去。 待那人行去只剩细小背影,众人这才敢凑近徐晃身旁询问怎办,徐晃却只叹之一声,“既然其为官兵,山匪被其抓去领功,往后自也再无为祸之机,是否为我等所擒,又有何妨?” 不过部下所忧显然并非此事,而又颤抖补言,“此话不假,但若我等未能将山匪带回,万一杨将军问起又该如何告知?听闻杨将军……万一因此怀疑徐伯长怀有二心该如何是好?”自将徐晃点醒,但徐晃并无悔意,仍令众人就此返回。 然而此举还未遭杨奉怀疑,倒已先令其部起了二心,众人趁其暂离之时,竟聚集一处小声商议,“我等本皆为黄巾旧部,响应白波号召自无可厚非,而那徐晃并未参与黄巾之事,乃走投无路而得杨将军赏识收为所用之武夫,其诚怎能比得我等?量其有些本事,凌驾我等之上也罢,但往日黄巾之时,各路小方亦知为部下谋得福利,此人却凭一己私情便将讨贼之功拱手让人,只怕往后我等身死疆场也难得厚禄。不如……” 云涯儿无端被挤其中,纵使不愿听之,也已听得明明白白,又怎忍心坐视此些之众设计谋害徐晃?虽说明刀明枪即使数十之人一齐杀上,也未必能擒徐晃,但架不住徐晃不够谨慎,又对此些之人信赖非常,若是暗中相害,绝难防住。棘手之是,此些之人为防有人泄密,竟一同约定在场之人绝不可单独行动,更不可求见徐晃,否则连同徐晃一同除之。如此一来,云涯儿哪还有向徐晃泄密之机。 随后待徐晃归来,众人又仍装回安然无事之貌,只等寻得可乘之机。矛盾之中,思来徐晃与己不过认识几日,若谈交情,可能还不及往日途中遇得之匪,实不值己为其以身犯险。然转念一想,己于徐晃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徐晃头次见得于己便以礼相待,虽有误会,澄清之后亦无半点怀疑,更是助己寻得杨奉之处,并为己开脱。 思其待己如此,自己却仍顾及自身安危,而欲对其之危视而不见,未免太不仗义,与那背后插刀之人又有何异?挣扎几番,终是下定决心向其告知,奈何身旁一人却已先行喊出。 第386章 乱事再兴5 闻得这边呼喊,徐晃当即转过头来询问何事,那人却支支吾吾不作言说。随即望其忽朝徐晃身侧之人使去眼神,云涯儿才是立觉大事不妙,便也大喊一声“徐兄!”霎时引得数十只眼一齐望来。 见此情形自知大事不妙,只怕稍有差池往后便再也不能见得楚阙。然越是惊慌,越是难以想出半点对策,心头早已被那恐惧塞满,终是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徐兄方才是否故意败与那官兵?” 得此,徐晃楞眼望来,不吝答之,“实不相瞒,见得那人之时,我便知其绝非等闲,本想虚晃几招试探虚实,未想被其察觉,两招化解,但马已受惊无法再战,实已输其。然而今日并非两军对垒,不必争个你死我活,何况剿匪本就官军之职,我等又何必与其争功,枉受其伤?” 可惜此举终归仍使徐晃分神,其侧众人立趁此机扯出长绳绊其马腿。徐晃虽有警觉,但马已倒,只得于倒地之前翻滚下马,待其腾起身来,众人早已刀刃相向,又忙以大斧抵挡。 这边几人望得此景,忽有犹豫,大概乃觉未能生擒徐晃而心生动摇,倒无暇怀疑云涯儿之举,小声商议是要继续以武力擒下,还是佯装并不知情奋力营救。 听得此言,云涯儿立知有戏,赶忙颤抖身躯凑至其中插言,“你我皆为命苦之人,入得黄巾本也为情势所迫,在场诸位又有几人是为高官厚禄而来?只为吃上饱饭罢了!仔细思来,徐晃不过没我等功,并未加害我等,实乃我等不义在先。如今事迹败露,若徐晃只一文弱小卒尚还可将错就错,但其勇猛非常,若想不伤分毫就将之擒得,无异痴人说梦。且死伤事小,万一被其杀出血路逃去,往后又岂有我等安宁之日?不如趁机将功补过,助其安全得归,往后自也不会多作追究。不知诸位可有此意?” 此皆乌合之众,本反徐晃也乃一时兴起,此番听得云涯儿晓以利害,自然深信不疑,纷纷点头杀上前去,力保徐晃。得合力相助,再加云涯儿一边援护一边游说,偷袭之众也纷纷弃刀受擒,不下片刻此事便已平息。 知晓此乃云涯儿之谋,徐晃当即大为赞许,“若非蔡元富舍身相救,只怕我徐公明早已身首异处!” 而后得知众人乃为不服先前徐晃让功一事才生二心,其倒也深明大义,并不追究,反而大声叹之,“我徐公明又何尝不想立得大功而受将军重用,以效国家?奈何这讨贼之事乃我自行请命,曾得杨将军劝阻,若为争功而与官军交恶,只怕对举事不利,才不得不委屈求全。更何况诸位性命自当为国捐躯所留,怎可轻易于这无关紧要之时葬送?若诸位实感跟随于我难以伸展抱负,我自当请明杨将军辞去此职!”顿时又将众人感动得连声忏悔,更表忠诚。 这军心自暂且稳定了,但云涯儿心却并未因此平静。终归来讲,照徐晃之意,这谋逆反抗之事竟乃义举,众人尚未弄清便纷纷附和,只怕仍与当年黄巾一般,心怀鬼胎。徐晃此人品行端正,自不必说,但如此之人,莫说白波当中少之又少,即便官军之内也无几人有此觉悟,大多尚只知晓保家卫国罢了,极易受人蛊惑。万一那杨奉乃至郭大将军皆与张曼成一路货色,只怕又是为祸一方之贼。 此皆各人之志,仅凭云涯儿自无法扭转,况且真正举事之前,是好是坏亦未盖棺定论,倘若真乃各路心系天下之豪杰,自己贸然阻止,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此刻唯一能做之事,倒也只剩劝说楚阙镜月远离战事,偷得片刻清闲罢了。 未想心怀忐忑返回营中,还未来及回帐歇息,便有人通报说有东方之客拜访,欲与廖方将共商大事。有人造访自不稀奇,然己明已叮嘱各人莫要泄露己之身份,怎还是被人以廖方将之名前来拜访?这番一边感叹镜月之中不甚靠谱,一边入得帐内,只见杜远正卧于席上倒翻书卷,不由失声惊呼“你怎……” 那边杜远则不紧不慢放下不知从哪翻出之卷,慵懒坐起身来,右掌撑膝,左指挖耳而道:“怎的?又结新欢之后,便连我这患难之交也欲弃了?”随即弹去指上污物,站起身来行开几步,“不妨,听闻廖副将侠义心肠,不愿效力张燕,却跑来效力杨奉,还要从这步刀手做起,莫不是怀念起当年黄巾岁月来?而我今此来,亦为此事。” 其言兜之几弯,终点正题,云涯儿亦已猜得其为何前来。毕竟天下黄巾纷纷响应,这势力最为强大之黑山又怎会坐视不理?只是张燕早已当得汉官,亦与黄巾撇清关系,实难想得为何要于此时发难。 “不必多猜,”杜远并未多留空闲于云涯儿细思,继续道来,“如今汉庭衰败,更有传言那昏君不久将告别于世,张角当年也未遇得如此大好之机,诸位继承黄巾遗志之士又岂会放过?与其让天下落入阉竖之手,倒不如由我等来重建盛世。且我等并非反汉,乃为匡扶大义、除尽国贼罢了,并无谋逆之心。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张将军召我回军委以出使白波联合两路进军洛阳,未想竟还有幸遇得廖副将你。” 说完一通,其又重新往这边上下打量一番,“此事我本也可替你匿而不报,但这西河之内,廖副将行侠事迹早已传开。张将军又曾叮嘱于我,遇得你后必须争取劝你返回黑山,此事我若不办,只怕难与张将军交代。若廖副将真不愿再回黑山,我亦不勉强,但可否叫由手信于我,以证我未怠慢张将军嘱托?”而后将手身来。 看其之意,自早料得云涯儿不会随其返回黑山,只更为诧异之是,此人行踪越发飘忽,令人不得不多作联想,无论自己去往何处,皆能遇得于其,此以巧合而言,未免早已说不过去。 第387章 作茧自缚1 收起疑惑转念一想,杜远既可轻巧在此等候于己,想必早已与杨奉商议完要事。而己随军在外,并无与其途中相遇之机。其未归去,自是为候己归来,绝非如其所言那般轻巧,又岂会轻易离去?但其人向来行事怪异,一时又难以猜得到底有何盘算。 正为难间,镜月也已领两三随从入得帐来,一见杜远便大呼其称,拱手相敬,“听闻杜偏将勇略过人,为黑山张燕将军四处收编部众,声名远播。上回遇得,我等不识好歹,多有冒犯,得亏杜偏将高抬贵手,我等才能保得周全之身投奔杨将军。不知杜偏将此来何时归去,我等自相送践行!” 思镜月与杜远并无深交,不请自来还如此客套,自一眼便能看出是来为己解围,而听其之意,倒又似驱赶杜远离去,不由为其捏下一把冷汗。毕竟虽说杜远口口声声为留己面而不加害与己亲近之人,但终归见过其之狠辣,又怎能心安。 不过好在杜远并未将此放在心上,直立起身也回一礼,“原是张伯长,说来惭愧,杜远今日前来本应先行拜访才是,然因心挂廖方将而将此忘却,还请张伯长莫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即转过身来,再行一礼,“忽然思起我还有些事务需与随从商量,便不多作久留了,改日再来与二位一叙。”言罢,即径直步出帐外,好不拖沓。 见杜远行远,镜月立显惊慌,匆忙问来,“蔡兄,营中有那传言说你于部下反叛之时曾劝阻其人,为何不趁此佳机逃去。莫非你真欲留于此处与我白波一同共谋大事?”其言之时,面容当中不时闪现几分欣喜,而又立将眉皱之,心中似有忐忑。 而此一言难尽之事,云涯儿亦不知该从何说起,犹豫几番,终叹之一声,只表己意,不言其事。平日那总将意会错之女子,此时倒是精明许多,就连自己也未弄清所说何事,其竟点头微笑,“既然如此,蔡兄不如趁此之机离去,虽说那杜远行事残忍,但我观其待蔡兄确实尚可。如今因有其搅和,杨奉似乎对你此来之意有所猜忌,更觉我等故意欺瞒乃另有所图。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打算为好。” 其言恳切,且此营当中再无比其更为可靠之人,所言自当无需多疑。但照其之意,杨奉所疑并非自己一人,更连镜月等人一同牵连,又怎忍心将其撇下自去? 忧思上头,还未言说,镜月又先领会己意,安慰道来:“蔡兄无需担忧,我等本就只为……而来,既不争功也不夺利,最糟之境无非沦为俘虏,但我等来前早已作好如此准备,不过晚些受之罢了,只要性命尚在,便无可忧之处。然蔡兄不同,心心念念记挂少主,自不可于此耽误大好时光。” 万没想到自己埋藏心中之事竟连这迟钝之人也能猜得,云涯儿不禁心头一紧,也不知自己往日说谎有几次成之,或许多半皆为对方顾己颜面而未当面拆穿罢。 心中惊异还未沉下,镜月忽而走出帐外张望一番,确认四下并无他人耳目才又复入帐来并拉上其帘。犹豫几番,其竟解开衣带,吓得云涯儿以为其又欲做何出格之事,慌忙上前接过其带,惊呼“你欲做何?” 只见镜月本还面挂疑惑之颜立改撇眉翻眼,再于身侧将那一长一短两剑取出,而后叹之,“还能做何?”随即系好衣带呈来其剑,“想来既已受杨奉猜忌,此剑放于我出已不安全,还应交由蔡兄保管更为妥当。” 此刻云涯儿已然惊呆,未想其竟将剑随身藏匿,自己与其相处多时竟全未察觉,也亏其如此善于隐忍。想至此处忽又惊觉,既然其能记得没剑之事,如今交由于己,又怎会独独将己忘记?其失忆事假已可确定,不过其既不愿提及,自也无需挑明。随即蹑手蹑脚接过其剑,反更觉此场面如生离死别一般,已难安心离去。 见此憨态,镜月并未多作评语,而又细细道来,“实不相瞒,我既甘愿替少主前来此处,自也并非全无打算。而我本就并非主公部下,甚至从未见过其人,往日皆乃少主告知。然自少主失踪之后,时常有人前来代替少主传令,起先我亦不信,但那人能说出少主曾与我约定暗语,所交之事也皆符少主之意,渐渐也便信之。” 言说之间,其又轻抬其头,举掌扶剑再言,“然近来所托越发艰险,我虽有犹豫,但因生性胆小而未敢质疑。直至那日九死一生,我才真意识己命确实卑微,只一小山尚能取之,如此世道,纵是再怎惜命又能如何?为少主献出此命自是在所不惜,但冷静思之,往日我若做何鲁莽之事,少主皆责我不甚惜命,又怎会面也未曾见得一次便要我来此处?奈何我被主公抓得软肋,一提少主便热血上头、不辨真假。而我对此并不后悔,只是此九死一生,还不知能否再与少主相会,只求廖方将能寻得少主,问清此事,即便到时我已不在,能知确实是为少主分忧自也……” 其言越说越悲,听得云涯儿早已不忍听之,连忙打断其言,劝其一同离去,并告知当前状况,黄巾是否举事成功也与其这柔弱女子无关。却未想得反遭镜月斥责,“枉我苦口婆心劝你离去,盖因以为蔡兄乃为经世受苦之人,自当能知我等寻常百姓心思。我若可就此避去,又怎会随你前来,既然前来,又怎会离去?若蔡兄深觉此事为难,大可拒之,切莫劝我行此不义之举可好?” 听得其意,终觉此女往日憨态可掬不过乃为麻痹他人,实则饱经磨练早已机警过人。如今其愿坦白真意,一来乃为试探多日得其信赖,二来则为其知好景不长,欲将大事托付。如此一来,自己倒是不愿受之也非受不可,谁叫己自作主张将其送来,否则其如今还留南阳也未说不准。 第388章 作茧自缚2 冥思苦想之下,终是决心答应镜月请求,道别再三,其临走之时忽又返回叮嘱记得回村一探,而只当乃为不舍寒暄之语,并未上心便送其回帐。 归来之时,察觉两侧兵卒各皆频频望来,眼神怪异,更有小声议论者,不过因正行途中,并未听清所为何事。直至返回帐外,才是发觉杜远又再倚于帐侧旗杆之前,拍手笑来,“廖副将如此自在快活,每往一处皆有佳人相伴,难怪不愿返回黑山,功名利禄比之一世逍遥又怎值一提?” 此人果然仍不忘以此事挖苦于己,但如此情形也懒与其细辨,只步上前去责其莫要胡言,而杜远仍一脸不屑,改看其指,“无妨,此白波军中谁人不知张将军乃为女子,只不过碍于杨奉威压不敢造次罢了。原想这杨奉不过乃此乌合之首,倒也算知进退、识时务。即便早前我未见得张将军之面,又有何妨?多话之人亦能告知于我,莫非你来之时未能听得闲言碎语?” 原来途中所遇各人乃是为此而显怪异,此倒令云涯儿惊讶不少,看来杨奉确实并未打算为难镜月。只是心才稍稍安稳些许,杜远便又不合时宜道来,“只可惜杨奉治军不严,明称义军,却如山匪营寨一般,当差之卒竟能交头接耳,往后难成大事,廖副将你又何必屈居于此,天下如此之大,何愁不能寻得一二美人?” 虽说话仍无正经,但说客之意已展露无遗,其之话术确实精进不少,知晓己并不在意高官厚禄便改从他处循序渐进,可惜其亦未看穿己意,若非己已先下决心,随其离去,其又怎能得手? “只是,想必庸脂俗粉自难入得廖副将之眼,毕竟沾花捻草不过人之常情,又怎会真作眷顾。最终自当仍归那倾城正妻之处,不如我先助你二人团聚,再思是否返回黑山如何?”正思之间却未想得杜远竟能一语中的,顿时震惊不已,不敢再作轻视。 随即将信将疑小声试探问之,“莫非你知楚阙如今身在何处?” “自然不知。”杜远答得干净利落,丝毫未有半点掩饰之意,随即直立站稳,又从腰间掏出一物摆弄,“但我于汝南养好伤候,顺道途经寿春,也曾打探一二,令妻如此高调之人绝不会隐于客乡几月而无任何动作,至少寿春之内贩卖强身健体药者皆被那孙策驱赶,如今已再难见踪影。故而猜测令妻早已离去。随后受召返回黑山,却是听闻有人正秘密联络张将军,而其名义便是张黄雀。未想来至此处竟还有一张黄雀,于是猜想是否黑山之处也为假冒。” 铺垫一通,杜远终将手中之物握紧,奔入正题,“廖方将不妨与我一同前往探查,若非假冒,你夫妻二人便可就此团聚,若我所想为真,也算助我一臂之力,往后自竭力回报此恩。于你而言并无半点损失,大可尝试一番。” 尽管其言确实已将云涯儿说动,然而绝非如其所言那般并无半点损失,而有其在侧便是最为危险之事。不过无论如何,确实也有些在意为何那“主公”非以楚阙之名四处集结黄巾不可,若为攀附张宝,随便找来一人不也可行?就连自己也不曾知晓张宝收过楚阙为义子,这各路黄巾又怎会知。 但细细思来,此全不可信之言,偏偏杨奉信了,而观杨奉实也并非毫无主见,其中定有己不曾知晓之秘密才是。退一步而言,即便其中真有阴谋,此行艰险非常,就连镜月尚且有这等觉悟,自己若再惜命畏首畏尾,岂不更是说明己为彻头彻尾贪生怕死之徒?且连自己所铸之错也不敢挽回,往后余生又还有何可眷恋?一盘思量,总算又再下定决心,应允杜远所提之事。 这去意定了,尚未实施却又顾虑泛起,毕竟自己此刻仍为徐晃部卒,即使杨奉猜忌,也暂未作驱赶之意,又该怎提此事。杜远听之,仍旧不以为意,放回手中那物直往前迈开几步,“不愧是廖方将,不仅神勇盖世,更是知晓自身举足轻重,只可惜那杨奉却并非是何爱才之人。我早已向其提过此事,其言不过一卒罢了,随我借用,为此也已征得徐晃同意,不知廖副将还有何顾虑,是否须向杨奉问明?” 弄之半天,原来其早有准备,前后游说半天不过逢场作戏,难怪这般胸有成竹。而往日与其相处经历终归仍令云涯儿不甚放心,遂请其稍作等候,前往徐晃帐中问明。结果徐晃自是虽有惋惜,但并不挽留,言说之间已认定杜远之意为真。 如此一来,已是全无再留此地必要,翌日与徐晃杨奉辞行,道别镜月,便同杜远那几名部众一举出发,倒又有马可乘。而此行本可直往东去便可入得冀州,杜远为兑其承诺,却引路南,欲按原路返回襄阳。 一路行来,本对杜远信守承诺之举颇为赞赏,满心欢喜设想归还村中之后定先前往替镜月打扰楚阙之屋。然几日过去,杜远对己处处迁就,既无千方百计骗己归还黑山之言,也无立功心切之急,终再使云涯儿不得不疑。与其说是杜远是为感动于己,倒不如说是为监视自己一举一动。虽不知杜远为何如此,但此行难得顺畅,反正也从未真心信过杜远,自也懒管那些。 此番有马助行,并且有那杜远充作向导准备充足,穿州过县自全不在话下,一月左右便已返回襄阳郡外,途中耽搁琐事与同镜月前来所遇,更是不值一提。 然正因此行太过顺畅,眼看已离中卢不远,云涯儿忽而又生顾忌。想杜远一向立功心切,如此关键之时不去筹备举兵起事,反来说得于己。而己几斤几两自是再清楚不过,既无扭转战局之才,又无富庶家财可资其军用,纵使黑山再怎缺将,也绝不足使杜远至此地步。 第389章 作茧自缚3 胡思乱想当中,立即猜忌杜远是否乃对楚阙之事耿耿于怀,只是怕己防备,不助其寻,故而以此之举令己麻痹大意。万一此行真将楚阙寻回,谁能保证其不将脸撕破,危害楚阙?不由心头一紧,又思变卦。 因而前行途中马速越发慢之,杜远察觉,本除讽刺提醒之外途中并无多交流,此刻倒也放缓马速询问过来,“不知廖副将是马乏还是人困,这即将返回乡里却怎无精打采?还是说……未享完这独身之乐,意有反悔,不愿早早与妻团聚?”其言话中有话,显然已将云涯儿之意看穿,只未点破。 本就猜得此人难以摆脱,经得此番,更觉难缠,想来耍小聪明之伎俩不能及杜远一半,于是早早收了念头,扯绳催马,隐匿心思。 时已入夏,抵达村外之时,村中已变化许多,云涯儿并不急往楚阙之屋,而先寻托管代己照料马车人家。近得其屋,只见马车歪倒屋外,却不见那马,遂又叩门询问,才知主人于屋后临时搭建一棚,以当马厩。随后观得马匹健康,主人询问是否要取回马车,云涯儿自不敢当于杜远之面表明此意,而仍请其代为照料,并补钱物。 探望马匹出来,杜远一路如影随形,比那往日护卫更为近之,颇不自在,但却又不敢遣其离去。想之一通,思来有杜远监视,无论又再知晓何事自也难逃其言,如今反倒不如何也不探,先听其意再作应对。于是转身假意告知既然楚阙未在村中,何不转往他处。 听得此言,杜远倒也毫不掩饰,直接掏出时常把玩之物递来,“看来廖副将仍不愿信我,不妨且看此物。” 接过看之,原来是一两指宽余竹片,其面平整、四角光滑,似为长年被人执于手中盘弄所致。相较其形平平无奇,其上斑纹有如泪滴,倒更似曾相识,只是比之稍小稍平。不由将手按至胸前镖套之处,察觉杜远正作观望才又慌忙收回。 然此刻自也心知肚明,毫不指望仍可隐瞒,不过杜远倒意外抬举,并不点破,仍接前言,“想必我已无需再作多言,廖副将自更知晓此为何物。然此物乃与联合黑山口信一同送来,廖副将定未料得,不知此刻有何高见?” 其言故弄玄虚,将此平常之语说得有如骇人听闻一般,云涯儿差点真被惊到。顿时转念一想,杜远与己同行多时,又怎会不曾探得此些事迹,反更坚信杜远此行绝乃为寻楚阙而来。于是将心一横,即便不劝楚阙避祸,也决计不可令楚阙落入其手。只除此仍有疑惑,那护符之竹乃己意外所得,与楚阙并无干系,为何那“主公”也有一枚? 虽细想不出,但杜远之危为当务之急,随即断去好奇,匆忙交还竹片,又假意道歉再三,立催杜远早作上路。此回杜远未再质疑,默默收好其竹,还未消停片刻,便又改问:“那不知依照廖副将之意,我等应去何处才可寻得令妻?” 此刻云涯儿满脑皆是如何将其撇去,哪还有闲心去思该往何处,被其一问,当即愣住。随后冥思苦想一通,忽而灵光一现,反问其道:“我既与杜兄盲目返回村中,自是毫无头绪,不知杜兄可知前往黑山传信之人乃从何处前往?” “那是当然!我等黑山也算雄踞一方,自不敢随意响应未有来由之信。”杜远所答极其干脆,话锋转向亦极干脆,“只是虽有问明其人所来方位,但其所言是否属实,那便无从得知了。” 无缘无故出此模棱两可之言,自是明白其又未安好心。但思此无妨,能骗其离去便可,真为假信反倒更好。遂未多虑,佯装欣喜问之,哪知其却告知送信之人乃为南阳而来,并自称曾为乡勇。虽早作准备,并不觉己会因其言再惊,然听其言说,终究还是未能逃过此举。 据云涯儿所记,南阳襄阳所集结之乡勇,应早于黄巾之时便已被官军收编大半,残存部众后虽又再集结,却因赵慈之乱,加之区星叛变,早已不复存在。那乡勇山中狼藉也为自己亲眼见得,除赵锦之外,再无他人……想至此处,骤生一古怪猜想,终觉不妙,旋即惊恐朝那杜远望去。 相较之下,对方倒是镇定许多,一边甩下话来,“不枉我煞费苦心,廖副将总算明白我意,自也无需再疑,随我一同前往观之便可。”一边往道中行去。原其怕自己不愿听信,故意仅露只言片语循序渐进助己猜想,不禁更为惧怕,若是真与此人敌对,想必自己毫无胜算。 追行出村,杜远所去方向果为乡勇那山,而此时已过午后,只怕稍作探索便已天黑,需于山中歇住一夜。但观杜远全无此备,有如访友一般纵马直去,亦不与随从交代任何。 印象当中,山道两旁本有许多遗弃盔甲兵刃,今次却仅剩杂草丛生,已无先前那副惨相。然此山毕竟荒废许久,附近山匪流民自不放过此些财物,倒并不足以证那乡勇已归。直至山顶,望得各屋门前破败之景已被人稍作修复,才不得不作承认。 正惊之际,忽而想得更为要紧之事,既然山中已有人盘踞,那己与杜远前来,岂不自讨苦吃,旋即慌忙提出此忧。而杜远却仍旧一副镇定模样,往日从不觉其有此沉稳,今次见得反既有佩服又有惊恐。 几乎与杜远伸手劝说无需惊慌同时,正中那屋已蹿出数十执刀布衣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似仍可镇定之景。以为杜远与对方相识,才敢出此之言,然见对方问也不问便提刀杀来,终知对方岂止相识,简直深仇大恨。 如此情形,云涯儿自已镇定不住,忙纵马躲去。好在对方目标似只杜远,并无一人分来。只见其人迅速分散阵型,呈箭矢之状,正面横刀守势,两侧几人则蓄势待发,伺机跟行。 第390章 作茧自缚4 如此阵仗当前,杜远竟面不改色仍望指尖,而待来人靠近才轻抖马绳,直立马背之上,令马自行逃走。随即振臂后跃,其侧随从心领神会,纷纷下马护至两翼,使得来人难以围夹杜远,只得与随从厮杀。 落地之后,杜远也不急相斗,反而张望四处,高喊一声,“几月未见,未想姑娘仍旧如此热情,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只今日并非是我思念姑娘而来,莫非姑娘招呼情郎也是如此?” 听其话味,不难猜得其言何人,却令云涯儿更觉难以捉摸,直至赵锦从那屋中走出,才知自己猜错,而以杜远胡言乱语之脾性,倒也不算意外。 那边望得这边,满脸怒颜忽而舒展许多,张目迟疑一瞬,立改瞪回杜远,“你与我仇,不共戴天!今日既然找上门来,纵是有蔡郎替你作保,也莫想活离此山!”随即扭头呼喊,又是几十持刀大汉从内里蹿出,直袭杜远。 看至此处,云涯儿更为不解,观杜远神态镇定,自是早已知晓赵锦藏匿山中。且明记得其言是为寻联合之人前来,不由猜想莫非杜远其实亦知那张宝义女乃为赵锦假扮,而故意诱己前来?然想杜远诡计多端,应不至于冒此可作避免之险才是。 疑惑之间,杜远连其随从已与赵锦部下斗之数余合,非但未落下风,反将对方步步紧逼。稍作分析倒也不奇,杜远之众自为随其身经百战之精锐,而赵锦部下大概又是哪处收来之贼,并非技不如人,乃为太过惜命,皆不愿以死相拼。 片刻之后,场面已显胶着,杜远便收了兵刃,伸平右臂做出讨要之状,歪头斜眼,“行走世间身不由己,你那部下欲取我命,我又怎能任其宰割?而我从未有害你性命之心,为何不愿心平气和与我共商大事,况且联合之事乃为你先提出,哪有如此待客之礼?” “呸!我乡勇没落躲入山中暂避祸事,莫说早已没了共争天下之志,纵是仍有所图,又怎会勾结你这忤逆谋反之贼!你今此来,怕不是为探我虚实而故意污蔑!只可惜你命已休,再无享那荣华之日!”赵锦答时神情震怒,全无与杜远商谈之意,言罢立高呼一声,顿时又有数十大汉从那山下赶来。 只见那边众汉衣着干练统一、面目狰狞,显然比赵锦身侧之人更具威胁。再细观之,其服似乎曾于何处见得,猛然一想,此不正为周仓当年所着?看来赵锦确实已与裴元绍联合,这般再思其为何要接近于己倒已显而易见。然听其意,似乎确实毫不知情,一时又难辨到底谁作虚言。 而裴元绍众攻势迅猛,逼得杜远等人围聚一团,终不再显游刃有余之貌。但杜远并不因此示弱,仍不忘一边打斗一边讥讽。然无论随其怎说,赵锦已不再反驳,只怒目瞪之,并催身侧之人助阵,更下决心非将杜远置于死地不可。 观得那边相斗危急,云涯儿又再犯难,不知该作逃去还是上前救援。思来自己确实等候此机多时,但若见死不救终归有些于心不忍,而此事又非同一般,乃为二人私愤,无论是救不救皆会被其中一放所恶。权衡一番,终是高举双掌劝道:“二位息怒,听你二人所言似乎有些出入,不知其中是否误会,莫不是遭了奸人设计。为此两败俱伤太过不值,可否静下心来商议一番再作打算?” 此言未能得来杜远答复,倒是又将赵锦激怒,叉腰伸指而喝,“你莫多言!我与此贼之仇何需误会,不管何事,待我枭下其首祭完死去兄弟再与你谈!”全无退让之意。 更是万没想到杜远竟趁赵锦怒骂分心之时,得其提醒而从人群当中奋力杀出一人空缺,不思逃走,直奔赵锦,一把将其擒下提刀大喝,“全皆打住!若不想此女身首异处,乖乖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经此一吓,本就畏首畏尾之赵锦部众自立弃兵刃抱头蹲地,而前来支援之裴元绍众却仍握刀兵,只暂退后几步止了争斗。仅此显然并不足令杜远满意,随即又再喝之一声,那边仍旧无动于衷。 见此场景,赵锦从那惊恐当中挤出一分冷笑,“要杀便杀,此些之人并非我部,只是担忧援救不利受得责罚罢了。但你若真将我杀之,亦难改写今日为你祭日之实,又何必耍此伎俩白费功夫。”而其显然未有嘴上这般英勇就义觉悟,双腿颤抖之状已难掩盖。 反复观去,裴元绍众明面按兵不动,实则正候时机,确实如赵锦所言,并未真有忌惮。更为要紧之是,杜远并非蠢人,亦非杀赵锦不可,当务之急乃为全身而退,自不会受赵锦所激莽撞行事。 张望几眼,其果趁对方尚有收敛之时而挟赵锦往前步步迈去,直至背对山道,立唤随从皆上马去,并劝云涯儿同归。这边听之,顿时犹豫不已,但仍缓缓引马靠近。哪想还未绕过裴元绍众,赵锦却忽作反抗直夺杜远之刀,惊得杜远一脚踹开,忙攀马上,头也不回就此逃下山去。 情急之间,云涯儿亦加紧催马,然为时已晚,众汉未能擒下杜远立马转向这边,若非赵锦喊停,只怕身下之马早已成了刀下亡魂,随即乖乖下马受降。 驱走杜远,赵锦本还凶相未收、极为不甘,然望来之时却仍强挤笑容、欲言又止,而后令部下好生看管,便背过身去匆匆奔回屋中。只是身旁众人虽得赵锦指示确实未作为难,但也不令这边妄动半步,唯立于原地僵持。片刻之后赵锦总算返回,而其面上妆容已改,更将衣也换去,观之倒有如初见之时那般。 不过既已经得其间之事,顾及自也难消去,仍旧对其有所防备,深有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之虑。此态被赵锦观得,其立仰天叹息,“我知往日温情早已不复,但还请蔡郎莫要如此待我,此比剜我心口疼痛更甚!” 第391章 作茧自缚5 被赵锦这愁容一激,使得云涯儿心中又泛涟漪,卸下心防连声称辨。只见赵锦似全无听取之意,直将右臂挽来,才又慌忙后退,立复惹其皱眉。经此番犹豫,已有些底,不敢再作心疼,忙答谢欲辞。 而对面赵锦既显此态,又怎会愿轻易便放云涯儿离去,推脱再三未能拗过,终弃此念,改直言不讳,“怪我太过贪心,仍抱念想,又惹蔡郎不悦。然蔡郎既然同那贼前来,想必绝非乃为探望,为何不多问几句再去?” 得其提醒,倒又想起正事,然赵锦在此,恐其太过热情,哪里还敢多留,即便疑惑万分,自也一句不敢相问,匆忙摆头,只求全身而退。 “罢了,今日能与蔡郎再见本已是锦儿此生大幸,又何必再抱非分之想,惹得厌恶?”见云涯儿仍旧冥顽不灵,赵锦无奈低头轻叹,随即立收愁容,浅浅笑来,“蔡郎不愿告知,那还且容我枉自揣测,方才听闻那贼口中所言何联合之事,莫非乃指天下大势?” 见其双目睁得硕圆,加之自己确实也想弄清此事,云涯儿还是未能忍住,点之一头。赵锦当即心领神会,而抬右臂抓至左腕,“虽说当年接近蔡郎我等确实有那一争天下之心,然如今为策反区星已是元气大伤,我亦与蔡郎承诺不再为恶,无论实力野心皆已尽失。如此百十来人,即便我等有意,那黑山也未必放在眼中,又怎会不自量力主动联合?而观那贼胸有成竹,倒也不似空穴来风。奈何此事我等全然不知,难以相助,但请蔡郎信我最后一回,留我改过之机,莫觉锦儿仍有意欺瞒……”正说之间,其竟落下泪来,如此楚楚可怜之貌,实令云涯儿不敢不信。 然说来轻巧,做来却有些困难,毕竟且不说其大有故作煽情之嫌,单那身后数十裴元绍众便己不简单,而赵锦对此绝口不提,也足可证明其有隐瞒。但思其既然不愿相告,即便问之,自也难有所获,倒不如择得时机趁早离去才是上策。 于是假意听信其言,更将那半真半假之心疼展露脸上,搬出自己也不信之理,“姑娘莫怪蔡某薄情,然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际,我实无心思顾及儿女情长,还望姑娘能稍作通融,放我离山,待天下太平自亲来答谢。”为显心诚,还不忘将手高拱,躬身与地齐平。 此举果然奏效,当即引得赵锦慌忙来扶,继而背过身去掩面而泣,“你这负心郎要去便去,为何还要说得如此深明大义,莫非真已吃定我非你不嫁?你且放心,自此以后,杜贼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嫁,亦不再与蔡郎相见!”立催部下将云涯儿驱往山下。 莫名其妙驭马行于道中,未想自己竟又聪明反被聪明误,惹得赵锦如此,往后还怎再收场?不管杜远死不死去,其这一生也已间接毁于己手,自责悄然而生。 但那才被提起之人却并不给云涯儿多加自责之时,竟大摇大摆列队于入山口外等候,一见得面,便又摆出夸张之姿,双臂环抱空中喊之,“我就知凭着廖副将与那毒妇情分,自能全身而退,只是否下山太早,怎不多歇一夜,享那风流快活?” 听其所言轻浮更甚,云涯儿自懒理会,仍往前行。心中却无面上这般沉稳,只想这厮逃时还演得那般逼真,原仍设计害己,如今又遭其拦,也不知何时才可返回村中。 未想杜远倒也转变极快,收了怪相,纵马上前说道:“闲话说完,还是说些廖副将愿听之言罢。不怕廖副将笑话,入得山前,我亦不知此处乃仍为那毒妇盘踞,幸而发现及时才为遭其埋伏。原先以为其为设计害我,故意送那假信,然于山下等候之时,细细思来,若非我擅自行事,此计全难行通,根本毫无意义。故而猜想,是否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显其行踪,只为挑拨?不知廖副将有何高见。” 经其此说,云涯儿才觉此事蹊跷,又何来高见。联想赵锦所言,似乎确实乃为避祸才隐于此处,但有人却以其名义假扮楚阙联合黑山,想此不为陷害也难。细细想之,倒真似有何心怀鬼胎之人故意四处散播谣言,以令祸事再起,如何猜来也是那“主公”最有嫌疑,奈何那人滴水不漏,根本无从寻起。 随后转念一想,自己欲办之事似乎与此并无多大干系,其人是奸是终,只要不妨碍己寻楚阙倒也无关痛痒,何必在此事上劳心劳力,遂又将注意转回如何对付杜远之上。 而这杜远确实难缠,如今已全然无法从其面容当中观得其想,正如这般正等云涯儿答复之时却是一副满不在意之貌。候之一阵,终又举头望日,自顾说起,“天色已晚,此山附近兴许仍有那毒妇同党,夜宿此外太过危险,不如连夜赶回中卢再做打算。” 话意似是询问,其马却已先行,根本未有顾云涯儿是否愿归。本其此自去,自己趁机逃脱亦不失美事一桩,可惜杜远虽忘,其部并未忘却,反劝言催之,只好又再极不情愿往南奔去。 未行多时,天己尽黑,星亦不明,只可望得半月。如此跟行,与其说是凭借眼力,倒不如说已全仗身下之马听声辨位。而除马蹄声外,周围漆黑一片再无它声,加之身侧轻风阵阵,不禁心生惧意。 正反复张望左右之间,忽而听得前方似有马匹摔倒之声,赶忙勒马止行,询问何故。蹊跷之是,一向废话连篇之杜远,此刻竟一言未发,不由更觉毛骨悚然。仔细聆听才是发觉,与其说是未有应答,倒不如说身侧根本已无一人。 难得摆脱那烦人之徒,此刻心中却难起半点欣喜,只得极力睁眼环顾四周,企图从那微弱光亮当中看明道路。奈何却连坐下之马也难看清,又如何见得那远方之物?只得强行催马,欲寻躲避之处,哪想其马竟毫无反应,不行不鸣。 第392章 举棋不定1 惊恐当中,正欲下马查探,却是察觉手脚无法动弹,更为惊异之是,自己明未摆头,眼前之景竟有流动,不禁失声喊叫,结果耳旁并无半点声响。 与此同时,隐约感知右前方向杜远正作询问,才稍作缓和,然所答之话亦非己想,“前方何人!”终是发觉此刻与其说为身体麻木,倒不如说此身已不能为己所控。此感倒也并非头回,只不过上回乃为侵入楚阙体内遇得士口之时,时隔已久,有些淡忘。 将将理清状况,还未细想,杜远又再问来,“莫非天黑难辨形貌,廖副将便连我声也不能辨出?还是说,廖副将方才受了那毒妇蛊惑,已不愿……” “廖副将?”听得杜远阴阳怪气之语,只觉浑身一怔,头略微低往右肩瞥去一瞬,才复望回声向匆忙答之,“是是,是我糊涂,大概因方才受那毒妇惊吓,加以这般四周漆黑,心中忽生恐惧,才未能辨出你来,莫要放在心上。”听得此言破绽百出,更是上了杜远之套,顿时心头一紧,连忙提醒自己从未喊赵锦为那毒妇,可占己身者似乎不能感知,仍旧警惕沉默,未有圆说。 随后只听杜远大笑三声,“看来廖副将这见风使舵之才又已精进不少,难怪看不上黑山白波此等忤逆之辈,莫非有那更为远大志向?不妨说来听听,我定助一臂之力,日后同享富贵。” 得此之言,就连云涯儿也不知杜远故意曲解,还是真未生疑,一时无策应对,这边自是只得低头沉默。僵持之际,月光复从云中透出,洒至杜远面上显现其颜,这边才猛然后仰惊呼“你是……” “杜”字还未脱口便被杜远截去话茬,“廖副将所言极是,你我皆已今非昔比,自当重新再识,”随即拱手行礼,“卑职杜远,愿随廖副将南征北战、立不世之功!” 其音刚落,这边已将手按至背后剑上几差抽出,犹豫半分终又收回,镇定答之,“不管如何,此地也乃非商议之处,且先行寻得容身之所再谈。”而后杜远心领神会,扬鞭催马一同摸黑前去。 经此一番,云涯儿倒已习惯身体自行动之,有闲细思。虽仅只言片语,然凭此人方才忌惮杜远反应,且镇定自若,对上于己身毫不惊慌,倒已可猜得八分。无奈自己所言对方皆未听得,难以确认,也只得静观其变,等待复控身体之时。 也不知那杜远如何办到在这夜里分辨道路,竟真来至一村。然此之时,村中早已无甚动静,只得借那时隐时现之月光观得各屋。而其寻得一屋,并不叩门便推入之,随即点亮灯火,总算使得眼前明亮许多。再而寒暄两句,其便提灯出外又寻屋去。 若为平日,自是老老实实就此歇息,奈何身体不由己控,就连闭眼也为妄想。而其人并不急歇,躲至门后透过缝隙确认杜远远去,才轻步退回。 想来屋中一片漆黑,夜又已深,出歇息以外倒也无事可做。未想其竟不甚安分,抬手于头顶摸至额上那疤,又是挤眉又是抿嘴,旋即又胸前轻拍几掌,拍得护符凸起处,愣之片刻才长吁一口气来,寻至席上闭眼躺下。其所思何事云涯儿自不知晓,正如己想其亦不知一般,但总算得歇,云涯儿便懒再胡思,昏昏入梦。 不知多久过去,迷糊当中尚隐约能觉手脚正动,回神细看,原己真于屋沿之上悄行。此时天尚未明,但已有光亮,看清足下之物不算困难。然而其人并未注意足下,所望之处乃为对面屋门,道道望去似寻何人。一轮未果,则向前几步,纵身跃去,勉强落至对邻屋屋檐。吓得云涯儿心惊胆战,更是确信乃为何人入得己身,倒却因此泛起欣慰,将那惊恐冲淡。 几番下来,已寻至己屋旧处,才是知晓昨夜归来竟真为己村。随即其人跃下屋去,靠近土包回身张望几眼迅速蹲之,并伴细声喃喃,“未想此处竟还保有原样,不知内里……”继而转身寻来一扁石片,将那土包整个挖开,但其中除有细石土块之外,并未观得有何不同。 眼看土堆已倒去大半,其人仍未罢手,云涯儿不禁思索,莫非此土包本就乃为藏物所堆,因怕有人挖掘才故意放出风声?但此为免太过牵强,既然藏物,何不拿远些藏,如此做法岂不乃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怕镜月也未必能做此蠢事。 不容多想,其人坑才刨一口,洞未见大,杜远之声却已先来,“原来廖副将还有掘洞雅兴,难怪一早便无踪影,不知需我相助与否?” 其言当即惊得这边立身转头望去,匆忙拍落双手泥土答之,“未有!只不过……只不过闲来无事,见此土碍眼罢了,也不知何时才能重建此屋。”言说之时,还不忘偷偷将手伸至背后去握双剑。 此举顿令云涯儿大觉不妙,忆起头次遇得杜远情形,此番若真与之争斗,未必能胜。奈何劝说加以收臂之想皆为徒劳,己手终是卧至剑柄,蓄势待发。 幸而杜远也非憨人,早有警觉,立平伸右臂,佯笑圆场,“原是如此!看来此事并非我等可轻易相助之事,廖副将也切莫太过伤感,不过一屋罢,待到你我共得天下之时,又何愁无屋可住?”言之,忽又猛拍脑门,“啊!我与属下还有事未交代,暂且离去片刻,廖副将若有何用得上卑职之处,向那村口等候之人嘱咐一声便可,我必紧要赶来。”趁这边尚未发作,立即转身几步溜走。 望其真远,这边收回右臂,反复于杜远离去方位与土坑之间来回张望,显然乃觉事已败露不可多留,而又因物未取回有所犹豫。如此再三,终仍蹲回坑前尽速刨之。 一番下来,总算碰得硬物,轻轻拨去其侧泥土,一书卷模样之物便缓缓呈现眼前。取出观之,可惜已受泥水侵染,若不擦拭,只怕其上文字亦难辨认。 第393章 举棋不定2 然事态紧急,那占身之人自也难顾那些,不作细看便将书卷藏入衣内,再往四周张望几眼,蜷缩双臂护至身前,匆匆直往村外行去。 行至半途,似是想起杜远随从正于村口守候,忽又立作转身,改于屋间穿行,望北而去。然未想得,眼看便要从哪家院外翻往郊外,却是望得前方隐约似有一人正蹲地上挖耳望指,己身当即停下脚步,伫立张望,旋即赶忙返身直奔。结果此举未能甩开身后之人,倒又与杜远那几随从撞个正着。 困于来人包围之下,己身已伸手按至剑柄,惊得云涯儿集中精力也未止其将剑抽出,并且左右各执一柄。待到对面众人缓过劲来有所防备,这边亦立右手短剑而平举左手长剑,架招只待时机突围。 对峙顷刻,几近挺身斗之,杜远却于身后急呼“莫要冲动!”随之大步上前拦于正中。嘱其随从不可轻举妄动以后,杜远即转过身行礼赔来不是,“卑职管教无方,而致部下冒犯,实为惭愧。只是不知廖副将方才还好好享这村中之乐,为何转眼便要离去?” 其音刚落,又想不过意,举其双掌至脸侧轻摆补充道:“当然,欲往何处皆为廖副将自由,我等自不当管。乃因忧此天下大势,故而反思是否为我等仍未得廖副将信赖?还请明示。” 话说回来,无论杜远此刻说得如何声情并茂,自也难以掩盖其往日所行之恶,云涯儿又怎会信赖于其。未想其倒有这自知之名,无需开口,已先猜得。然而转念一思,杜远绝非忠厚之人,亦不指望其会半途改过自新。出此之问必为试探,若稍有不慎,定会遭来杀身之祸,仍需谨慎为之,更不可言此实话。 奈何身体不能由己操控不说,偏偏代管之人对杜远向来抱有敌意,此刻又怎会按己意行事?果不其然,思索几番,其终连装也不装,伸剑直指杜远喉间,厉声斥之,“你这奸贼,明已归附张燕,且其待你不薄,你不思感激,却来巴结于我,谁又知你往后不会行那卖主求荣之事?”将杜远与云涯儿仅存那点微妙关系就此斩断。 意外之是,杜远并未因此恼羞成怒,反倒极为大度,只长叹一声又作冷笑,“哼,未想那毒妇竟也有此蛊惑人心之能,难怪区星与其有那杀父之仇,仍敢立其左右共商大事,原来不过早已成了傀儡罢了。虽不知其在你身上所用何药,但我定尽我所能助你恢复!” 言罢,杜远便欲归去。而此全无来由之猜想就连云涯儿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哪里还能说服占身之人,自是二话不说一剑刺去。此剑直指胸口要害,若能刺中必将殒命,可惜杜远亦为身经百战之人,九死一生,自早有防备,顺势躲去,只稍稍划破其臂。 此举终是激怒杜远随从,不再听从杜远之令,各皆拔刀而来。分出两人直往前突去护杜远,又分两人一左一右以作牵制,剩下几人则守住各处,以防云涯儿逃脱,如此阵势,己成你死我活之态。至于杜远,虽未出手,但退于一旁不再阻拦,自也已表杀意。 这边倒是目的明确,除杜远之外并不欲与其部下多费体力,然突围几番皆未得手,便剑指喊之,“此贼存于世间也只为祸害,你等何不爱惜性命退去,保其作甚!”试图劝之让道。 而观此些分明乃为杜远亲信死士,又怎会因此几言便弃之而去?倒是其中一人一边护之,一边答来,“我等皆出身贫寒,自不懂那大仁大义,但那猪狗尚知恩图报。杜偏将与我等有知遇之恩,若无偏将,便无我等家人温饱之时,此恩若不报之,岂不连猪狗不如?你这狂徒,休要依仗杜偏将仁慈而故意欺之。废话少说,先纳命来!”说完几句,忽然奋起,力道攻势皆数倍先前,几使占身之人未能招架得住。 见得此些之人冥顽不灵,这边亦不再畏手畏脚,骤退三步半躬其腿,握剑蓄势。待望对方三面攻来,立猛蹬双腿,霎时腾出半人之高,而收腿扬剑各攻左右。中间攻势则趁其以为志在必得之机,伸直双臂借以左右二人招架之力作为支撑,猛击左剑,侧身飞起一脚从面前那人刀侧斜踹过去,正中于其胸口,又借此力落回地上,再迎左右继续袭来之敌。 虽说对面攻势皆被一一化解,但其毕竟有那六七人余,且未因这边多使巧计而生半点迟疑,终令云涯儿察觉体力已有不支。相比对方轮番上阵边斗边歇,这边连战显然更为吃亏,而云涯儿又非体力过人,如此消耗,自抵挡不住,占身之人行动明显已渐迟缓。 最为要命之是,从始至终皆未能靠近杜远,即便勉强战胜其这随从,也绝无再杀其体力,此连云涯儿亦能料得,占身之人历经百战又怎会不知。随后又再强撑一阵,果然弃了强攻杜远之心,而改且战且退。但杜远随从显然不愿云涯儿就此得脱,仍旧步步紧逼,甚至不让占身之人有那半点靠近退路之机。 胶着当中,这边突然平举左右两剑猛立横扫,似剪一般,逼迫对方退去数步,而后立定举剑静止。对方因受先前那招,此刻已有忌惮,并不贸然上前,而改架到缓缓逼近。 对方不知,但云涯儿却能感知得到,占身之人既未将力蓄于腿上,也未握紧双剑,甚至更觉浑身似已放松,有如放弃抵抗一般。不禁未能忍住胡思,莫非其人知晓此非其身,故全不在意而自暴自弃? 正作担忧,忽觉右掌灼热,热感从那掌心逐渐蔓延浑身,所到之处似皆已复为己掌控。直至此热传至头顶,一念骤闪眼前:“心神合一”,此感似从身外传来,却又流经己身,极为微妙。 随即只觉力涌全身,而于对面六刀齐落之际,迅速挥剑挡之,与此同时双腿竟自行躲开,不但凭借臂力击落对方武器,那从身后袭来之人也已扑空,砍中其前同伴。 第394章 举棋不定3 既有人伤,虽非己所为,也终难镇定,更全无再战之心,慌忙张望四周欲寻逃路。仅此片刻分神,便被对方抓得破绽齐攻而来,以为招架不及,却未想得每每反应之前,身体已先行躲闪,仿佛有其意识一般。 见得如此,云涯儿更是心头一紧,但因形势危急,也难多作思虑,索性专心搜寻退路。细看一番,终是察觉右侧有两屋紧挨,刚好可过一人。若从其中逃走,纵是对方千军万马,也不可奈何于己。 为防此意被敌察觉而绕屋后阻截,这番稍往左退,敌果分人去左,但右边仍未松懈。仅此收效,自无逃脱把握,而此机难寻,又不敢轻易枉费。忽望前方杜远仍无动作,立生一计,顿时朝前猛突,敌众怕有闪失,当即集中护去。旋即抓得敌未警觉之机,反蹬几步佯作蓄势令敌仍作防备,脚稍迈出立作转身直往那两屋之间穿去。 此两壁当中,只可容云涯儿这等身形之人通行,稍粗壮些便会擦碰臂膀难以快行。入得其半回首望之,那边几汉果被拦于口外,虽勉强挤入,但已远不能追。随后从那对面钻出,听得两侧声响自知敌众已从他处绕来。心想若仅平地奔行,最多与之拉开数十步之距,迟早有那力竭之时。继而又于各屋之间穿行,伺机寻那拴马之处。 然而千算万算,马是寻得,未想杜远早已在那马前等候,并招手而呼,“廖副将,我身旁此马已喂足草料,乘之定可摆脱追兵!”而作递来马绳之态。观其此举,除非云涯儿真为心大,否则又怎敢上前受其此意,自忙转头再逃。 这番边跑边思,杜远马已得乘,追来不过片刻之事,若想得脱,唯有寻处藏身才行。而四周皆为房屋,村外也无密林可躲,加之身后还有几人穷追不舍,又如何躲藏?迟疑之间,脚忽自行转向,径往楚阙屋向奔去,全未听使唤。 近得门外,将剑直伸门里挑落门闩,蹿入内里而立带门插闩,一气呵成。这还未有迈入一步,便听身后杜远声来,仍旧是些无关痛痒之语,听来除令人生厌外毫无意义。 虽说杜远阻止随从强闯,但想必多半乃觉这边已无处可逃才如此镇定。何况此屋只此丁点之大,其众只消守住四面便可,确实难以逃脱。云涯儿实在难以相同为何这占身之人偏偏要来此明知毫无退路之处,只得轻声细步于屋内寻找,看看是否有那机关。 首先所想,自乃地道,然敲遍地上各处皆未发现暗格,从地下逃脱之想即就此断去,前后不过片刻。 无奈当中,坐至正中思之,观得此屋并无玄妙之处,无有地道,实再难想得还有何巧妙逃脱之法。而此刻杜远仍旧不时劝说两句,说得更是心烦意乱,几番欲喊其闭嘴,不过想来其人素来喜与人作对,此举无异自找麻烦,也只就此作罢,继续冥思苦想。 半晌过去,几近放弃,思来照此耗之,迟早被其破门而入,倒不如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下了决心,遂立作起身,却是发现身体又再不听使唤,反而口中却细声说道:“莫要惊慌,此时天色尚早,难作掩藏,若其强突,你便从窗出,若其部入,耗至天黑,再翻至屋顶声东击西。”随即仰头望去,才是发现顶上有一虚板掩盖,似可钻出。 听得此言,云涯儿倒是不惊楚阙屋中还有如此机关,乃惊真有另一人在己体内并能借己之口告知秘密,不由冷汗之貌,也试图细声说之,“你是何人,为何……”声倒确实出来,但并未得回应,也不知其听得未有。 复控回身,思来方才所言之法以逸待劳确实要比盲目四蹿稳妥许多,然有一事却难克服。此刻毕竟才将将天明,出去先前打斗所耗,也未至正午,时正盛夏,若想挨至天黑,又岂是那般轻巧?然此为楚阙之屋,实在不忍毁污,也只得尽量忍之,并观怀中干粮,安慰于己只度半日应无大碍。 只不过这边盘算归盘算,那杜远又岂是憨厚之人真愿于屋外等候?又耗一阵,其声忽止,再等也无复喊之意,此反令云涯儿更为担忧,莫非其又思得诡计,不得不妨。于是小心翼翼轻行至门侧,侧耳聆听确认并无声响,才从缝隙望去。这不望还好,一望却望得一目,差点未使云涯儿一个踉跄仰倒下去,原来杜远也正趴门内观己动静。 镇定之后,顿觉大事不妙,只怕自己方才之举已全被杜远望见,那言想必也被其听得,夜间再逃之计自难再实施。终是再忍不住,仍下决心强突,但那双腿又再不听使唤,口中亦劝。 还好此刻并无他人观得,否则真觉云涯已入魔怔,如此想时,忽思起门后就有一最不应观得之人观得,只怕其真为此付诸行动,实难再静心来。凭着这份执念终是摆脱占身之缚,急奔窗下。这还未跃窗出外,已先望得杜远随从立刀候之,才复得冷静,不敢冒险。 但因方才之举,占身之人似已不能再控己身,更无言语劝来,一股失落油然而生。然转念一想,方才毕竟为那难以解释之异相,是否为真还有待商榷,当务之急乃为如何逃脱,遂弃脑后,不再思之。 随后又于屋中行来走去,一想自己一举一动皆被杜远观得,只怕还未行动便先被截下,必须先遮其目才是。而此屋中除门以外,各处缝隙大小无数,只怕难皆挡之。思来想去,唯一之法乃为闭窗遮光,如此一来,即便杜远能再寻得缝隙也只能望得内里漆黑一片,到时再声东击西,其定措手不及。 想来便立关各窗,屋内果然昏暗不少,但仍不至漆黑一片,想必杜远也仍可看个模糊身影。随即又取屋中衣物悬至各透光之处,瞬间又黑不少,大抵已可满意。只是拿衣之时,左手不住抽打右手,实为尴尬。 第395章 举棋不定4 为防杜远仍可望得己影,云涯儿便贴至墙侧屏息缓缓朝那窗下挪去,只待杜远破门而入。然候之一阵,却未想得杜远如此沉得住气,非但未有闯进屋来,屋外也已无半点声响。 但仅如此,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思来既然不能声东击西,何不尝试从那屋顶之上溜去?于是故意搬动屋内器物,确认其未警觉之后才复望头顶,思量对策。而此屋好歹一人半高,总不可就此腾空跃至其上,一来动静过大,二来自己也无确保定能抓至屋顶之把握,却又不可轻易尝试。 奈何纵观屋内,皆为矮物,莫说垫脚攀爬,纵是立放也无多高,而此漆黑当中若想将几物堆叠则更难办之,这还未尝试便已犯难。然此难得逃脱之法,云涯儿又不愿弃之,忽觉若未将占身之人赶走该是多好起来。 撇了空想,只得真作尝试跳跃几番,此番仍怕万一,而于窗侧试之,结果莫说探至屋顶,就连窗沿也才勉强高过,更不消说一口气将那屋顶盖板掀开并从中逃去了。眼看已毫无办法,不由焦急心起,烧至掌心。 觉察此感,慌忙将右臂举至面前微微摊掌,以为可观得怪象,结果掌上一片漆黑,即便纹路显现也全看不清,只得就此作罢。而于手臂垂落之时,双腿竟又不听使唤,向后缓缓退出几步,竟自行加速奔起。眼看便要撞至墙上,才是发现双臂也不受己掌控,旋即双腿蹬至墙上,如履平地一般迈开几步而奋力一跃,整个人皆腾空而起,随即伸出手去推开盖板,仅凭四指勾住屋顶顺势收臂,便从屋顶探出滚落其上。 而于此刻,不经意望下屋去,却未望得一人,甚为奇怪,但又不敢因好奇而将这难得脱逃之机舍弃,故也不作多歇,急往侧边逃去。一连跃过几屋,后方也未有半点动静,终忍不住回身望去,发现屋外确实并无一人。遂立停歇查看,观得四周亦无盯梢,便躬身轻步蹲之等候,确认并无人来,赶忙滑至屋下,悄悄穿梭各屋中间,伺机离村。 因先前吃得杜远之亏,这番小心谨慎,一步三探,总算又至可出村之处。为防万一,此回并不急出,而先寻得退路,倚于墙侧候之一番,才缓缓迈开脚步,见四周无人,猛然踏步骤奔,直往一坡之后掩藏。 又再静候一阵,确认确实已无追兵,云涯儿这才松懈些许,再往村中望去,就连村口也不能见得杜远之众。顿时大为疑惑,怎方才还穷追不舍之人,片刻之间已无踪影?且那白波义士已留西河,村中并无再能与之对敌之人,即便欲去,也应先行尝试一番才是……然胡思乱想一通,也不能知晓杜远所想,索性将之撇至脑后,复思正事。 重新缕来,才是发现自己方才只顾摆脱杜远,倒将正事忘了。而己随杜远归来,本就乃为寻楚阙,可若己先前猜测为真,似乎全无再寻必要。但又不知如何与之交谈,说是寻得,却又如从未寻得一般,颇为矛盾。 更为要紧之是,依照自己当初打算,乃为寻得楚阙之后再往西河劝说镜月,可若就此前往,又怎说服?绕来绕去,反更难办。 呆立沉思之余,忽而听得村中似有金器敲打之声,无意望去,竟是两伙人正刀兵相争。以衣着来看,那人数较少一方,似为杜远之众,而强攻一方,则为裴元绍众。看那几人斗得你死我活,多半可以猜得乃为赵锦又令其众杀上门来。 而人群之中未能望得赵锦尚可理解,毕竟其武力有限,自是坐镇后方。但一番观来,就连杜远身影也不在其中,便有些匪夷所思了。按昨日赵锦之言,其仅对杜远怨念极深,放着杜远不围,反将杜远随从步步紧逼,未免说不过去。 不过转念一想,是死是活也为二人恩怨,况且村中已无自己部下,又何必淌这浑水,还是趁早离去为好。随即尽力掩藏,偷偷摸摸望北挪去。 折腾几番,好不容易摸得一林,身后已不能再望得村中,以为终可歇息片刻,却听林中似有一男一女正作交谈。 “……未想教主小小年纪便已有如此远虑,可惜生得女子之身,日后前程难有进展。你那亲爹亦太过骄横,若能将你带于身边,即便不能称王称帝,也可雄踞一方,受……” “住口!我父岂是你等小贼可枉自议论?若非你与我有那共同目的,今日你命早已休矣,莫要得寸进尺!” “哼,那还多谢张小教主不杀之恩了,小的不甚惶恐!” “从你那狗嘴当中说出此话实在令人作呕,还是毒妇听来更为顺口,以免污了这教主威名。” “是,毒妇教主!” 至此,那女声厉声斥责一番,二人便再无声来,惊得云涯儿以为被人发现,慌忙寻至一树前蹲下。揣摩一番,那男声无论口气音色皆应为杜远无误。但那女声似被何物阻挡一般,并非真声,难从音色之上分辨,然从其口吻与所言内容当中,倒又可猜出几分。 只是实在难以置信,莫非赵锦真已坏至骨里,轻易承诺全不作数?可照杜远所言,其似已坐至教主之位,又何必装作纯良来欺于己?自己应已无甚宝物秘密可被其骗去才是…… 不知是否这般思绪太过集中,眼前竟可浮现往日所见之事。仔细观之,与其说所忆乃为自己往事,倒不如说这从初见士口直至其几番现身劝己觉悟之景实际乃为回忆士口。为此大为疑惑,这士口作恶多端,见面之时的确有些忌惮,只平日倒也从未当那噩梦想起,怎此刻既无危难,也未再遇与黄巾秘药有关之事,其却突然冒出? 思索一阵,忽而想起先前于村中几番失控之景,终将二者结合一处,萌生古怪想法。据己所忆,往日上得楚阙身时,己身曾被两人占去。那蔡全懦弱不堪仿佛就乃自己软弱之时自不消提,故能于危难当中临机应变之人只怕乃为…… 第396章 举棋不定5 震惊当中察觉四周草动作响,忧与杜远撞上,而忙起身顺于树干三下两下攀至树梢,伏之一阵,果见树间人影穿行。只是这边既能望得来人,来人自也能望得这边,心虚之余立作掩藏。 可惜对方早已察觉,并喊声来,“蔡郎?”辨得其声乃为赵锦,又再悄摸望去。发觉地上仅其一人,杜远并未在其之侧,胆子忽然大了些许,自信能从其眼前逃脱。于是便也懒作回应,直望邻树,试图于树间穿行逃脱。 然而最近树枝距离这边也有三步之远,脚下仅有细枝,能否撑己跳跃亦是未知,何况平地之时自己也无跳出此距把握。终究弃了此念,老实滑下树来,只觉当于赵锦之面也可逃脱又有何可惧,而此时赵锦果已于树旁等候。 趁其仍陷惊讶,云涯儿自二话不说拔腿便走,跑出几步却听身后之言“不过路上偶遇,蔡郎何故如此惊慌,莫非锦儿在你心中已……”顿时心虚,转身望去。 说来无论赵锦如何,倒也确实从未当面显露,更未真作加害,的确无需如此惧怕。即便志向不同不愿与其为伍,倒也不必将事做绝而见面尴尬,于是拱手谎称并未认出其来,再言还有要事欲办,难作闲聊。听得赵锦噗嗤一笑,又立皱其眉,倒不多言反劝云涯儿速去。 得其此话,自懒管其怎想,安心大步迈之,绕出林外。未想外面两波部众仍斗得难解难分,已至林外,杜远之众几番险被刺中拼死挣脱,倒也不似逢场作戏。为防节外生枝,只得慌忙绕道往回行去。 哪知裴元绍众此刻已杀红眼,望得云涯儿立扑上来,左右夹攻。招架之余又不敢太过招摇,以免使得四周诸众觉己威胁更甚而一齐围来,遂改一边躲闪一边伺机再攀树上。 躲闪几遭,赵锦也已从林中步出,却无人向其袭去。见此,自是猜想此众确实为其之部,而满心期待其能将此众喝退,结果其又慌忙转身奔回林中,看得云涯儿是大为不解。 随后,杜远之众皆被陆续制服,来擒云涯儿之人愈来愈多,只好忙忽误会,试图喊出一能识得于己之人来。奈何对方毫无半点迟疑,更无一人站出称识云涯儿。此番只好自认倒霉,悔为何方才未有奋力逃去,此刻敌对之人众多,已全无不战而逃之机。 认清现状,即便不愿争斗,也已无从可选,好在此些之人似乎并无杜远此等头目指挥,全凭喜恶行事,若己逃去,应不会远追。于是尽量周旋,而与敌众拉开距离,试图寻得一口便奋力狂奔。无奈对方身手矫健,单单一人也未必落得下风,只是稍惜命些才未急攻,但也不至于畏缩不前被云涯儿破开出路。 亦是因此,其人见难以近得云涯儿之身,也毫不客气,竟找来猎具,又是套索又是短弓,只怕再作周旋,人未被擒已先伤个半死。不由心慌至极,也不再将期望寄托于他人身上,一手挥剑招架,一手去拨袭来之屋。 思得如此下来,即便勉强不被伤得,也迟早会有力竭之时,最终还是会被敌众抓去。只好将心一横,寻得其众最少之处,猛速突去,旋即朝那未能反应之人佯刺一剑,逼其躲避,而后三五步去冒险从其身侧蹿出。其间那人已回过神来急刺云涯儿之背,好在有宝甲护身,保下性命,自也顾不得疼痛而忙寻树绕之,试图迷惑其众再伺机逃远。 眼看此计已奏其效,后方众人果未尽力追赶,正思该从何处逃去之时,忽见一箭直从脸侧飞过,若是再近半分,只怕便会射中面门,惊得云涯儿当即不知所措,而提步速,径往前奔。 这般跑去,追兵虽已渐无,取而代之则为那频频射来之矢,观其方向高低皆几相近,顿时猜得乃为当年于颍川所欲之物,不由心头一紧,莫非区星也来此处?疑惑未解,神却已分,竟未察觉前方有一大网飞来直落头顶,还未来及挥剑斩便已收紧,将云涯儿牢牢捆住,难以动弹。 随后裴元绍众纷纷赶来举刀围成一圈,并不急擒云涯儿,直至一人从众人当中步出,才可证得前番猜想。而于此刻,区星倒并无先前那般张狂,行事也极为谨慎,并不与云涯儿言语一句,仅吩咐部下取来铁锁小心捆缚。 被区星擒得,除自认倒霉以外也只心灰意冷,劝说楚阙与镜月之事已为泡影,能否保住性命自也未知。只裴元绍众与区星一同行事倒是万没料到,先前只觉裴元绍手段毒辣,却也从未质疑其心。如今见得此景,就连乞饶脱逃之心也已尽失,只等众人抢去自己手中之剑,将那铁链拴至手脚之上。 而后被与杜远之众拴于一绳之上,如同犯人一般往南拉去,张望几番,此些面孔确实皆为今日见之,乃杜远随从,却唯独未见杜远其人。想来倒也极为讽刺,前番此些之众还口口声声说那杜远有恩于其,患难之时杜远却早已不见踪影,还不知是否乃为杜远诡计故意出卖部众。 这一路行去,虽思绪万千,却意外平静,途中全未如己期许那般又有人来营救,而那占身之人亦未出现,右掌之力也未发挥,只得如那囚徒一般缓缓步行,直至天黑。 奇怪之是,区星所带之众足有数百,其间既不审问,也未怎威吓,反天一黑便搭帐驻扎,而将这边被伏之众如同牲口一般拴于帐前,派几守卫看守便各自返回帐中。 得了歇息,杜远之众也小声议论起来,不过所言皆是些难以实施之逃脱计划,并不能用以推测区星为何要抓得众人长途跋涉。直至众人反驳几番已显绝望,才又一人故作神秘说道:“听闻这区星往日劫掠,仅取财物,从不俘虏,皆为就地杀之。如今跑来俘获我等却不搜财物,莫非真如传闻当中那般,其已获得张角当年所使妖术,欲以我等试之?” 第397章 管中窥豹1 一连几日,原本以为这区星只于襄阳境内为非作歹。却未想得其竟买通沿途守卫,将所俘众人藏于草料当中,以替长沙郡守运送为由,堂而皇之引这近百之人过境前往长沙。而因连日如囚徒一般,已有几人神智失常,尽说些如命不久矣之胡话,听得云涯儿不由也有动摇。 待到无需再掩藏草料当中再见天日之时,已不知过去多久,只知如今所在之处,乃为一山之后,四周皆有树林遮挡,唯独此处开阔,似为人工开辟。而此附近,除零星军帐以外,最为显眼之物,自乃当正中一高台。观之宽十数丈余,足可容下数百人,比当年那张曼成营中祭台气派数倍,思来多半也为祭祀之用。 随后区星便领那自行箭车于众俘跟前缓行而过,立至正中,高声喊道:“兴许诸位多半也已知晓我请你等前来所为何事,但还稍且安心,我区星并非为非作歹之人,切莫被那谣言蒙骗。如今汉庭大势已去,正是建功立业之机,你等若愿追随于我,我自立即松绑,绝无……” “呸!若你真欲招兵买马,抓得我等之时就应告知,何需如此……”右侧之人听得区星所言立表不满,骂言打断,却被一箭飞来直中脑门,顿时双目暴突倒于地上,差点未将云涯儿也吓得瘫倒下去。而经此一举,周围之众虽未完全屈服,但也无人敢再造次。 惊吓之余,思来那人所言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何况即便抓人,哪里无那百姓,何必千里迢迢赶往中卢?不由想起往日见得区星之时,其还只欲占据山头做那流寇,并称赵锦设计加害于其,怎几载不见,倒主动反起朝廷来,而观其甚至情形,倒也不似被人蛊惑。 不过区星并不管那些,仍板其脸冰冷询问是否有人欲追随于其。想来此些之众好歹也算杜远死士,定宁死不屈,自己与其一同陪葬为免太过不值,正欲挺身而出,却未想此也能被人抢先。 随即区星瞪之那人一眼,粗评两句便令部下将其架其,再以低沉之声问道:“难得你有此觉悟,我甚感欣慰,只是……诸位皆未作好打算,你却已先表态,未免有些不合情理,是否还需再作思量?我素来不好强人所难。” 听这阴阳怪气口吻,云涯儿总算忆起从谁口中经常听得,思来区星坏事做尽,比之杜远倒也远不逊色,有此令人膈应之举,也不足为奇。而那被问之人却未听出其意,连忙坚定想法。结果又是一箭飞来直插头顶,看得人是心头一紧,已不知此刻应当答应还是不该答应了,更觉区星是否本就未有收此众为部之意,不过正享那屠戮快感。 观得众人已惊恐非常,区星立摆头去望箭车并斥责一声,而朝这边笑来,“此乃误会,我实无杀其之意,不过乃虎车会错我意枉自为之罢了,我已训斥于其,还请诸位莫要惊慌。”但其此言显然已不能得众人信任,仍旧恐惧望之,不敢应答。 随即区星轻叹一声,又再佯作语重心长,“实不相瞒,我请诸位前来,乃因看中诸位伸手不凡,恨不得皆能以兄弟之礼待之,又怎舍得害你性命?我区星若有如此之众相助,何愁帝位不稳?”言罢大手一挥,领那虎车离去。 这般听来倒似真为实言,但凡是个反贼,皆想称王称帝,区星筹备多时,自也不奇。只是原本以为其既离去乃为以诚感化众人,哪知其前脚刚去,后脚便来十几部下,手中似各握一瓶,而将这边众人口掰开强灌其药。杜远之众以为乃为毒药,自当拼命挣扎,誓死不从,但终归手脚皆不能动弹,又怎能反抗得成。 轮到云涯儿之时,一嗅其味便知何物,自也绝不敢将此害人之药吞下。奈何那喂药之人也有对付办法,见云涯儿假装吞咽,便令张口,而此药足有一节手指之大,若是照办必将露馅。但那人己将刀架脖上,实无周旋余地,思来反正横竖皆为一死,于是将心一横,正欲吞下,却被锁链那侧之人扯倒于地上。 就此以为己命休矣,未想那喂药之人已无暇顾及这边,又思趁乱将药吐出,哪知又被一扯,慌乱当中竟就此咽下,当即生无可恋,脑中皆空。 未想药力极为猛烈,才一入腹,便如火烧一般,随即又以腹为中心蔓延全身。片刻之间,浑身上下皆灼热无比,唯独右掌之上毫无反应。且除此之外,也未觉还有何异常,终可冷静下来而朝四周望去。结果一番望来,服药杜远之众早已发狂,被区星部众几人合力按倒仍作撕咬之状,似连神智也失,仅剩己一人仍端坐原地。 思来众人皆已如此,独己无事定会遭人怀疑,遂而赶忙也装发狂,可无论怎装也觉不像,倒又因此冒出许多冷汗。折腾一番,却听身后忽有女声传来,“不必演了,此药本就对你无效,莫非你真以为我等不知此事?又何必煞费苦心。”顿惊扭头望去,眼前之人果为赵锦。 此一瞬间,云涯儿已是猜得前因后果,乃对赵锦欺骗于己而痛心疾首,骤生怨念,不觉右掌已紧握铁链。但未想到,此念竟得身侧杜远之众响应,顿时只见其众一齐猛扑掀翻压制之人,却不追击,反转身并肩扑向赵锦。即便手脚因锁链所缚早已扭曲难动,也仍龇牙欲咬、狰狞不堪。 此众反应当即惊得赵锦急往后撤,随之数十死士围至其前砍杀袭去之众。然此众身负数伤仍无半点退缩,手不能动,便如野兽一般以口为刃,更有几人将砍来之刀牢牢咬住,纵嘴被挑裂也不松口。 眼前凄惨之状令云涯儿不忍望之,终是无心再怨赵锦,改企盼众人莫要莽撞。结果其众竟真平静下来,而照云涯儿模样静坐原地。可惜对方却无慈悲之心,见此空隙,立各挥刀直朝这边众人项上砍去。 第398章 管中窥豹2 千钧一发当中救援心切,云涯儿忽而猛得飞身腾起举脚踹去,身侧众人也尽皆模仿,各将身前之刀踢落,暂得安全。然对方也非寻常之众,仅兵刃击落这等小事,自也难阻。随即只见对方俯身拾刀,这头才低下,便有数十箭来,将这杜远之部一一射翻。望来大多明已奄奄一息,手足却仍抽搐,实在触目惊心。 撇头冷静细思,方才似乎并无箭袭己,顿觉蹊跷。不等多想,区星便己高视阔步凑近前来,转头向躲至人群之后赵锦说道:“你倒实未欺我,这厮果真不受那药影响,并且竟能不作训练便可操控此众,看来真是我等要寻之人。” 听得其言,云涯儿已无心思去想那阴谋诡计,只觉赵锦三番欺骗于己,竟还与区星联合,实在比杜远往日所言更为歹毒。正欲破口大骂,却被其抢先上前向区星求情,“没错,此人极有可能便是……此事可否交由我来办之,还请莫要加害于其。若能劝说得成,不失为推翻汉庭之强大助力,待到日后与各路黄巾共争天下之时也更有……” “此言不假,然……”区星打断赵锦之言,并未直接拒绝,但其面上所露为难,亦等表明,“此人若真有此能耐,岂是你我可轻易掌控?若不尽早除之,只怕这辛苦打下之江山会成他人嫁衣,你……”说至此处,区星神色骤变,大喊一声“原来如此”便转身离去,留下最后一言“随你便罢,反正到头来天下还是你家之物。”而派人前来解了云涯儿手脚之链。 实难想象,往日那草菅人命、目中无人之区星此刻竟会对赵锦言听计从,不由更对此女畏惧万分。故其往前迈来一步,云涯儿便退一步,形如舞步。 一番下来,赵锦终弃尝试,伫立原地娇喊一声“蔡郎”,此回未令云涯儿心软,反生鸡皮疙瘩一身,不知如何应对。而这边沉默,并未阻却对面言语,“其实我早已……如今……”仍旧含情脉脉,似方才何事也未发生一般,只顾欲语还休。 但云涯儿仍旧沉浸恐惧与愤怒当中,更无闲情逸致听其捏造谎话,一心只想如何突破区星部众之围,仅防备扫视之时目光能于赵锦身上停留一瞬。 而后赵锦深叹一息、以袖掩面,“多说无益,即便乃我,遇得如此状况自也难再愿信,想必蔡郎定不愿助我……思蔡郎品格,定不忍加害于我,今日放你归去,锦儿自是一万个放心。若蔡郎仍坚定去意,我这就去求区星放行。只今日所亡之人,未少随那杜远为恶,死不足惜,蔡郎千万莫记此仇而欲报复区星,否则日后再见,只怕我也难保。” 说来一通,云涯儿自是不信赵锦愿如此轻易放己离去,更不愿信那区星也能答应,加之前番与赵锦道别不过一日,就被抓来此处见得如此惨状,纵然再怎心大,也决计不会不往心里去。 转念一想,虽不知其又打何算盘,既其心怀柜鬼胎,自己倒不如利用此机先脱逃再说,无论如何也好过在此受困。于是忙作一脸困惑,假意答之,“想你一柔弱女子,如今卷入这等麻烦事态当中,自也受得常人难以想象之苦,我又何尝不知?”为顺其心意,言说之时还不忘颤抖,故作痛心,“若我今日就此离去,只怕那区星……”而将话题引回,以作试探。 “无妨,”果话还未完,便已得赵锦肯定之答,“蔡郎素来待我有情有义,实在不忍再向你隐瞒。其实如今你所见得区星,早已不是当年欲杀我之人,虽我也为听人告知,并未亲眼确认。但长期相处当中,察觉此人确实仅相貌声音仍为区星以外,无论脾性还是喜好皆已与往日不同,似为他人所扮……” 本是一番劝说安心之辞,反令云涯儿心中更为膈应,若是往日未曾见过,兴许能觉此事蹊跷,而经桂元一事后,除惊异以外已别无他想。而区星现身之日,杜远便不知所踪,更弃其部下,实在令人不得不多作联想。 然若真如己想,倒也不坏,毕竟杜远虽乖戾,却也处处对己手下留情,不管其有何目的,脱逃把握也远大于区星本人。如何应对自为脱身以后所想,当务之急乃为是否得脱。于是欣喜当中,也忘佯作,当即接受赵锦之言,况且云涯儿本就无替那与己毫不相干之人复仇。 详谈一番,赵锦总算收了愁容而下意瞥望两侧,落下一句“随我来罢”便领云涯儿往西面林中行去。安然穿行一番,总算得见一营,营中帐皆倚树而扎,看似稳固,却是极大隐患,云涯儿默默记之,以留日后所用。 而那区星倒并未如云涯儿所想正歇帐内,乃立一树旁与其众商量何事,见得赵锦领云涯儿前来,便遣散部众,上前迎道:“莫非教……”不知为何忽然停顿改口,“看来你果说服这厮,我长沙义军离取得天下又近一步。”其越说得神采奕奕,反越令云涯儿不安,担忧又再惹其不悦难逃争斗。 不过赵锦倒是毫不在意,直入正题,“非也,我此来乃为劝说于你,可否将蔡郎放去,我自担保其往后定不前来与你寻仇。” “怎……”听罢其言,区星当即惊到,似欲问何故,但终未问出口来,而改叹一声,便朝这边望来,“既然你有此意,想必也有所打算,我自不干涉,只要能得天下,至于所用何途,倒也无甚紧要。”留下几言即转身入帐。 未想前番才经历众人反抗而遭杀害这等惨事,此刻竟能如此轻巧获得准许离去。云涯儿更是不愿相信赵锦与区星未有他途,反倒质疑起是否真该离去起来。 犹豫之际,赵锦亦凑近劝来,“趁得区星尚未改变主意,蔡郎还是尽早离去罢,以免夜长梦多。”得其此言,终觉当中定有何阴谋,但也只能铤而走险,去博一线生机。 第399章 管中窥豹3 匆匆辞了赵锦出来,发现林中并无道路,亦不记得该往何向,猛然后悔未有听取赵锦提议让其为己引路。不过这时再作此想已无意义,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寻去。 搜寻道半,心境已趋平静,不由忆起方才区星营中惨相,冷不丁哆嗦一阵,也不敢再想赵锦是善是恶,赶忙换了思绪改为盘算往后之事。然思当前境遇,既不知该如何再寻楚阙,也不可前往西河,想必中卢附近也已危机四伏,似乎未必好到哪去。遂而索性将那杂念尽皆抛诸脑后,一心寻路。 说来自己往日外出之时也曾遇得不少树林,相较之下,发觉此林树木齐整,但又并非方方正正,似是照何形状而有序错落。奈何无法攀至顶上一探究竟,只好顺之大概描个形来。 这番不知又再行去多远,始觉疲乏,于是步至一树倚之歇息。忽觉腹饥,找寻干粮之时,无意碰得先前被人占身所取之书,又兴致骤起。思来到底何书竟能令人如此紧要关头也要寻回,继而随手将之摊开。粗略观之,其上泥土已干,但已嵌入字中,使得难以阅读,而此刻手边并无清理之物,无奈收之,再于身上继续摸索。 结果翻遍浑身也未寻得可食之物,才是想起这一月来一直作为俘虏早已不经意间将随身干粮吃尽。而方才离去匆忙,又未向赵锦讨要干粮,思来饿肚已是在所难免,好在钱财还剩一些,这般唯有企盼早些脱身去他人村中买些食物了。 随后再作上路,一路磕磕碰碰,总觉饿肚之下已是寸步难行,却又不得不行。勉强行去几步,只听身侧草丛作响,忙作查看,人未见得其声倒先至,“廖副将,许久不见,原来你果被掳来此处,只是不知如何逃脱,怎孤身一人?” 此声耳熟,一听便知乃为何人,但听得其言却远非可庆幸之时,反不寒而栗。仔细观之,杜远以一麻布包头,身上也已换作便于行动之衣,似正欲往何处偷窃。 而如今能于此处遇得杜远绝非凑巧,且其望得于己也全无半点惊讶,自已可猜得八分。更为要紧之是,其众已于区星营中尽亡,其既跟随己来绝不可能全不知情,但观其色却未有半点愤怒,亦不似将欲复仇之人,实在令人胆寒。 见得这般,此刻心中仅有一念,那便是决计不可再与此人有何瓜葛,否则其众今日下场便为已未来。然说来轻巧,此刻杜远与己相距不过几步之遥,加之腹空并无体力与其争斗,哪里还有半分逃脱把握? 意外之是,杜远似已看穿此想,竟从怀中取出一饼递来,“若怕有毒,大可不吃,但我也奉劝一句,区星为防遭受官军阻截,所藏之处乃极隐蔽之处,只怕步行两日也不能寻得一村。不知廖副将可有气力撑至那时?” 虽杜远之言极有可能负有危言耸听之意,以诱己屈服,但思来其实并无如此威胁必要,若真有心加害,其既知己腹饥,直接攻来便是,又何需下毒。犹豫再三,终是接过其饼狼吞虎咽。 正咀嚼饱腹之时,杜远则倚于树前,自顾说之,“或许你自惊奇,为何我会于此现身,告知于你自也无妨,但信或不信,乃你之事,我不强求。”旋即侧过半身,以手扶颌,“说来我部之下个个皆乃精英,可惜一日便全葬送,日后真建功立业,也再无其等共享之时……” 想这杜远倒也坦白,竟真知其部被害,但其仍未表现半点愤怒,实在令人无法卸下心房,就连口中之饼也觉苦涩开来。 “……而你所见,只为其一,其二便是你我二人皆太过小看那毒妇。如你所知,其曾不止一次扬言要将我与区星拿来祭奠那死去弟兄,但我与区星并未身故,反还……” 说来确实如此,但按赵锦所言,区星早已并非本人,自己还一度以为区星乃为假扮,此番见得杜远仍与往日并无不同,反更无情,倒不至于猜测杜远也被人取代。总之不管如何,杜远与赵锦当中至少也有一人说谎,更有可能二人皆为何目的而联合欺骗于己。 想至此处,不禁忆起赵锦放己之干脆,不但不做挽留,也不叮嘱于己备好干粮,仿佛早知己会遇得杜远一般。而前番区星无意说漏嘴来,目的自为己这莫名其妙操控服用黄巾秘药人之力。 那边杜远言说多久,这边便胡思乱想多久,全无心思细听其言,终使杜远察觉,其声戛然而止,这边才从思绪当中跳脱出来。不过杜远既已表态,思来再作敷衍也全无意义,只好谨慎言之,“那你之意,乃为弟兄报仇甘愿忍辱负重?” 此言一出,杜远当即大笑,“莫非廖副将装那伪君子装得太久,而觉天下人皆如你一般?我虽确实欲查清此事以洗刷往日屈辱,然区区几名部下罢了,我连自己命仇也从不报,又怎会为他人行此冲动之举?” 其言含沙射影,云涯儿自知其口中所言为谁,此倒确实极富有说服力。只是若真如此,那其为何不直接将赵锦抓去,反白白牺牲部下又有何意义,莫非真已变节,欲随赵锦行事? “哼,亮你这胸无大志也难猜得我所想之事。但我若告知于你,经我观察,那毒妇并非幕后操控全局之人,自非我目标,你也应当能知我意了罢。况且如今大计,乃为共讨汉庭,有此现成先锋,区区十几部卒性命又有何可惜?”言罢,杜远倒因猜得己想已是一脸得意。 如此听来,这杜远确实已坏至骨里,竟连敌人也欲利用,更不将自己部众性命放在心上,此人若真得势,只怕灾祸空前,远甚当年张曼成时。 而这吃也吃过,惊也惊完,自然只剩如何逃脱,还管他杜远是好是坏,反正与其从来也非一路人,又何必同行。于是又再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起来,欲想一不动干戈便可全身而退之法。 第400章 管中窥豹4 这还未思索片刻,正为往日各式伎俩皆已于杜远身上使过而忧之时,其倒先把话说,“当然,廖副将性命比那死士金贵百倍,我自竭力相保,绝不令你蒙受半点闪失,还且莫要为此担忧。”尽管其言信誓旦旦,狡诈面容也有所收敛,但云涯儿又怎会再信半句,此举反更似敦促集中细思以求脱身。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四周动静越发大起,直至杜远也已无心思再作劝说而朝四周喊去,“不知诸位前来可有何事?”云涯儿才是察觉自己与杜远已又被围。但观杜远如此从容,自难不疑为其诡计。 来人显然并无杜远这般耐心,知被察觉便立蹿出举刀欲攻,望之果乃为区星部下。观得如此,云涯儿不禁又替杜远为难起来,即便其未与赵锦串通前来诈己,方才之言也已被人听去。知其此心,赵锦又怎会轻饶?照此情形,与杜远还站一侧自不明智,趁此混乱悄摸离去才是最为妥当之法。 想法刚起,那边几十刀手也不与杜远叫嚣一句便齐杀来。而其等身手寻常,远不及杜远之众,却也算训练有素,左右配合围攻过来,逼得杜远丝毫未占上风。但此绝非掉以轻心之时,对方除攻杜远以外,亦未漏下自己,随之杜远已被团团围住,剩余之人立皆靠拢过来,力猛刀利,未有半点手下留情之意。 想己方才将将从那区星营中战罢逃脱,未走多远就又要应战,连所食之物也未杜远所为,不禁叹之一声,不得不全力应对。相比之下反是杜远更为游刃有余,哪还有何脱逃之机。 打斗之余,那杜远倒是不忘再作争辩,言说“我二人不过路过此处,不知诸位为何要为难我等……”之类绝无人听之语。争斗几合,终作领会,止了言语改全力突围。得其此举,其侧敌众骤显招架不住之势,这边敌众便分去几人相援,终得招架余力,可再分伺机脱逃之心。哪想还未安稳半刻,杜远便凭其武艺杀翻一人,顿时震慑数众。观之地上那人已不再动弹,多半殒命,虽说对杜远忌惮又再添几分,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举对己也有几分好处。 不等心中矛盾平复,忽见数十箭来,如此伎俩见得多了,倒不震惊,然知区星前来,忧愁却在所难免。不由思起好不容才得赵锦相助逃脱,却被杜远一闹,只怕再无此机,大为痛心。 叹息之余躲去两箭,区星便从树后慢慢步出,无需其言,云涯儿便已猜得其欲表何意,自多半是叫嚣杜远敬酒不吃之类,待其声出果真如此。只是未有预料区星也将云涯儿捎带其中,“本来还欲留你一条生路,未想你竟勾结此人欲害教主,那我自也不可再心慈手软。教主乃为妇人,有此妇人之仁倒不难理解,只是不知为何偏偏被你这又矮又丑之徒所惑,亦替其不值!” 如此评价说得云涯儿是心绪繁杂,就算自己未有自知之明,但也绝非又矮又丑才是,无端受其诋毁,欲作争辩之心已高涨空前,不过碍于形势,终是未能行之。倒是杜远击退其众以后,反有闲心举刀狡辩,“那又如何?未想你等竟还有此偷听他人闲聊癖好,难怪……” “住口!”言才过半便已激得区星怒声喝来,并还伴之数十支箭。而后其也再懒与杜远斗嘴,退后振臂一挥,霎时招来两辆虎车,又将手背至身后,令其众猛攻而来。 然而杜远虽然不忘逞那口舌之快,但往日终究还是败于区星部众手下,如今又再斗之,显然难有胜机。果不其然,此回区星部下非但未有服用黄巾秘药,更与虎车配合天衣无缝,不出几合便连杜远与云涯儿一同包夹难脱。 危难之际,云涯儿未能想出半点脱身之法,反将心思用于责怪杜远怎如此糊涂之上,竟在他人驻地将计划尽皆暴露而招来杀身之祸。思毕猛然察觉此想其实并非自己所想,仿佛乃为受得谁人影响一般,从区星现身之时便已有显现,致使频频走神,想此无关痛痒之事。 随后,区星部下所围之圈越来越小,虎车所射之箭也已愈发逼命,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其刺中面门。左闪右躲之间,忽然一人急突前来,照准云涯儿腹部将刀牢牢插入,旋即猛力一挑。那人自是以为得手,却不知云涯儿腹部毫发未损,被其挑中之物乃为先前所取书卷。 但尚未弄清此书是否重要之前,云涯儿自仍心头一紧,想必此刻即使再得脱身,只怕那书也不能拾回。本区星并未在意此事,而观云涯儿三番试图拾起之后,终起疑心,忙唤部下抢去呈于其看。 然那书何貌,区星又怎能看出端倪,当即大骂,“我还以为是何宝贝,想你也非好学之人,怎对一卷废书如此上心,就连性命也不故,莫非临死之前还欲拿我取乐不成?”便将书卷砸来。 观得如此,云涯儿自是欣喜万分,慌忙伸手去接,哪想还未接住,只听杜远喊来一声“当心!”一箭立从书简之后穿来,正中左胸镖套之处,而将书简牢牢钉于竹片之上。此箭虽未穿透宝甲造成致命之伤,但因其箭距离极近,力道强劲,胸口仍如被其打碎一般,剧痛无比,当即倒于地上,无法动弹。 那边区星见得此状,立马大声笑道:“既然你将此卷看得比名更重,那我自成全于你,将你与之一同葬之,还可看在教主面上,自也少不了你风光葬礼。”转而又亲自举刀冲杜远威吓,“如何?你若自行受死,我还尚可留你全尸,否则……” “否则如何?”可惜杜远既不怕死也不重义,云涯儿遭遇自也难动摇于其半分,反趁对方得意松懈之时又再砍翻三人,直往林中窄处奔去,更是不忘丢下逞强之语,“我杜远之命,唯有与无之分别,你既不给,那我又何需相求?” 第401章 管中窥豹5 朦胧当中,感觉胸口似有何物正流,背亦腾空,但头脚皆被何人托举,摇摇晃晃当中,试图睁眼张望,却是发现毫无气力。随胸口那物流淌放缓,意识亦越发朦胧,努力回想,仅还记得自己被一大锤击倒而后昏迷之事,就连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也皆想之不起。 待到胸口流淌停歇,忽而一声惊叫将这边唤醒——“那书……消失了!”终可张开双目,微微将头抬起朝那声来方向望去。是一身着布衣壮年男子,观之毫无印象,其却惊恐万分左顾右盼。 随即其侧之人也纷纷大惊呼喊,更有几人转身奔去,这边顿时落于地上,终有支撑。但还未来及支起身来,便有几人横刀指来口中喊之“莫动!”自也不敢再作动弹,只得就此卧于地上,静静相望。 这般躺于地上,勉强可以望得自己胸口方才有物流淌之处正插一箭,遂以为是已流之血。但仔细观之,箭头之处并无半点血渍,胸口疼痛似也非金创所致。此景倒是激起些许记忆,不过乃为右臂中箭划伤,此刻全不觉疼,想必已过去许久。 正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何事之时,忽闻一女子声来,“你等为何不听我劝,非要害我蔡郎!”其声急促当中而又似有些焦急。而后紧随一男道歉之声,那女已扑至前来,略带哭腔喊道,“蔡郎你还可好?” 蔡郎?此名印入脑中,似有印象,却又总觉并非为己,极为微妙。想之不通,终是未能忍住好奇,而向那脸颊悬有几滴泪珠之女问道:“蔡郎是喊我么?” 只见那女听之当即哽咽一声,而又叹之,“事到如今,我还敢前来相见,想必蔡郎自觉我恬不知耻,不愿受此之称亦理所当然。不过此间艰险,若我不亲来作保,只怕蔡……廖方将难以安全得脱。还望稍作忍耐,待我亲自将你送上返程之道,往后绝不再相扰。” 方才还称蔡郎,这番忽又多出个廖方将来,这边只觉一时头大,更不知为何要离去。夹此疑惑,又观此女对己如此上心,便觉其无恶意,而将心中所想一通告知。 那边听之,双眼张得硕圆,口中似欲道出何言,几番下来却只字未出,最终眼珠侧望几遭才作惊呼“我明白矣!”随即立将脸上泪珠抹去,详尽说来,“你名蔡全,字为元富,乃我夫君,一同于此效力区星,以图建功立业……”言罢,又忙将蔡全搀起,紧挽其臂,仿佛深怕其会逃走一般。 但赵锦所言之事,除那姓名之外,这边听来全无印象,而观其欣喜之貌却又不似有何恶意,思来暂时只此一人尚可依靠,便将信将疑听从其劝,愿随返回营中。对方听之,顿时欢颜,而忙替蔡全小心摘下胸口之箭,并啧啧称奇,乃叹蔡全身上宝甲精妙。 与此同时,一人匆忙上前贴近其侧耳语,其立扭头斥责:“胡言乱语,定是你等看花眼了,或是何人见书宝贵偷偷窃去,竟拿此三岁孩童也不信之谎来诓骗与我,莫非是嫌我平日待你等太过宽厚,想……”说至此时,忽而瞥眼望来,停顿半字才又续言,“此事我不与你等计较,日后也莫消再提,若能寻得书简呈来便是,若不能寻,也莫再编谎欺骗。”说得其众点头张目,似极惊讶。 随后又再扫去一满脸胡须之人阻碍,赵锦便就此挽着蔡全右臂一步三跃往营中拽去。于其之侧,虽是感觉莫名其妙,但也可知其此兴确实发自内心,倒也替其欣慰。 回至营中,赵锦首先便领蔡全来至当中最大帐前,得意告知,“此便你我夫妇二人所居之处,你虽不记得,但平日无事之时,我可慢慢告知于你往日我等是如何恩爱……”言说之时竟不由憨笑几声,惊得这边顿生胆怯。 思来此事毕竟乃其一面之辞,夫妇之名蔡全始终难以接受,于是趁其言罢停歇之际,赶忙将双手搭至腰上行去一礼,“承蒙姑娘厚待,但我确实忆之不起此事,可否容我一人多思几日?若无多余营帐,我寻一树歇息便可,不劳烦姑娘费心。” 对方倒不先惊此言,反而掩嘴惊呼,“蔡郎你怎行女子之礼?”当即将蔡全说懵。说来自己确实不知为何要行此礼,只记乃为时常受人管教,却也并不记得为何如此管教。回想一番,只觉头痛欲裂,撑手捂之。 那边见之,立叹一声忙赔不是,“蔡郎莫忧,此我随口之言,只要蔡郎喜欢,如何行礼又有何妨?迟早傲世天下之人,自无需拘泥此等小节。”尽挑中听之言。随后其倒真不作强求,而叫一人让出帐来供蔡全歇用。 安顿好后,又随赵锦于营中见得各部之人,除先前那劝言大胡子区星以外,各人皆是毕恭毕敬,顿觉自己仿佛真是那山中土皇帝一般,不由有些飘飘然。 逛完各处,天色已有些暗沉,那赵锦却仍有兴致,一同用完晚饭不思回其帐,反要随云蔡全一同入得帐去。但经得今日变故,蔡全脑中仍有些混乱,便以还需思索一阵,而拒之。赵锦倒是通情达理,仍不强求,反安慰这边无需多想,安心与其一同管其部众便可。 思索一夜,蔡全除想起些许毫不相干之事外,未能想起半点能确认赵锦所言之事。倒是从先前插箭之处寻出一被竹片包裹香囊来,观之其上黄雀深有感触,仿佛连那一针一线如何绣得也能忆起,脑中更是不时闪过一男子面容,总觉相识,却不知其名。 往后几月,赵锦除极少之时被人请去,剩余之日皆粘于蔡全之侧,助之纠正近似女子之习,更不时差使部下听从蔡全之令,尽心尽力,倒真如妻般。只是如此事态,蔡全虽有感动,却并无共鸣,即便将往日之事抛去,仅提如今,仍旧对赵锦与部下相处之时众人惊恐之情耿耿于怀,丝毫不能融入其中。 第402章 临阵倒戈1 经得赵锦再三安排,蔡全终领裨将一职,但除赵锦区星之外,无人敢作怠慢,虽不自在,却也安稳。 一日,赵锦随同区星外出,无人打扰,蔡全便照旧于营中练剑忆事。兴致正起,忽见赵锦正领几人往这边行来。 观那几人形貌猥琐,一股厌恶油然而生,但赵锦却与其人谈笑风生,便也不好发难,只将剑收了,立定等候。 其一走近,即高举右臂呼喊:“蔡郎,想你已在营中住居多日,该当了解往后方略之时矣,正好今日各郡首领来访,不妨也来一同商议?”果真为寻己来。 只是己虽确如其所言留于营中已久,却从未将那所谓“共争天下”之事放于心上。忽而受邀参与其中,难免不知所措,何况对那即将共事之人有所抵触。 迟疑之间,赵锦似已看出这边为难,便不多问,只稍作介绍,使各人草草问候一番,即往它帐去。 简单几句,乃知区星不仅正欲作乱,更已联合荆南几郡,心中惶恐骤生。 虽说如今对那往昔记忆尚仍混乱,但是非曲直已可辨清。赵锦与区星所行忤逆,若仅一县,朝廷或许懒做重视。然若威胁半州之地,即便朝廷不管,地方豪强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倘使战事扩大,区星是否成事倒无关紧要。而赵锦身为领头之人,又无武艺在身,只怕其命更危。近来多受其恩,即便明知其行不义,也实不忍见其遇害。 思来赵锦此意已定,况且其曾多次暗示此举乃为己与其二人往后打算,想必劝说不但无用,反会伤其之心。 斟酌一番,反正己也不知该行何事,加之若无赵锦此命早休,即便权当报恩,也应助其才是。纵不统兵掠地,至少当随其左右,以防事败之时可助其安全得脱。于是下定决心,问得赵锦所在,而于帐外等候。 待赵锦与众人商议完毕出得帐来,已是正午时分。其见蔡全正立帐外比那守卫站得更为端正,甚为吃惊,忙辞别身侧之人,往这边行。 “蔡郎?”还未靠近,赵锦那疑中带娇熟悉呼法便来,“你为何在此,莫非是为候我而来?”而其言语之时已喜笑颜开,显然并非真作询问,乃寻常问候罢了。 但比之赵锦此刻欣喜,蔡全心绪远更复杂。望于赵锦脸侧,欲语未语,抬手又落。几番下来,终是觉察人多眼杂,实在不便,遂问赵锦可否随己回避众人。 数月以来,此乃蔡全头回主动来邀,除非赵锦不过逢场作戏,否则又怎会不应?自不等蔡全再多言一句,便挽其手侧,直往帐回。 勉强入得赵锦帐中,蔡全也难顾尴尬,再作确认四下无人,便开门见山,“思来我并不懂那兵法韬略,统兵之事实难胜任。而我观你那随身护卫武艺平平,尚不如我,可否将我职务改为你所直属亲兵……” 话还未完,赵锦已是喜上眉梢,一边应允一边说道:“未想我多日企盼终得回应,蔡郎定是欲与我形影不离才……你且稍作等候,我这就替你安排!”言罢,赵锦即一股脑奔出帐外,听得这边是满头雾水。 原本以为赵锦会因己拒其好意而有不悦,未想其倒并非如己所想那般专横,不禁更觉未报错恩。稍坐片刻,又再将赵锦待己之好挨个回想一遍,其便已归。 只见其才入内,即伸双臂仰头笑呼:“好啦!从今往后,蔡郎你便要与我形影不离,不得使我有半点损伤,可莫要怠慢!”直扑前来。 惊得这边慌忙躲闪,差点使得赵锦未能站稳而栽倒下去,又忙将其扶起致歉,“主公周全,属下自当竭力保之,但还请主公也稍加注意,以防属下误伤。” “主公?”这边改口之快,自使赵锦当即愣之,却也实在不知如何挑剔,便撇嘴佯嗔,“你我夫妇一场,即便你不记得于我,又为何要如此生分?那亲兵之职乃作外人看之,我又怎舍得蔡郎为我冒死?仅你我二人之时,你且当我为你妻室便是,切莫再如此称呼,令人好生不悦!” “这……”这边本来也并不拘泥军中等级,只是思来寄人篱下自也当与众人一般守其规矩,而随口呼之。哪想竟惹赵锦不悦,不免也生忐忑,旋即颤颤巍巍试探询问“主公之……” “生分生分!” 又遭其打断,只好改口问其该如何称呼。 “你若不愿与我夫妻相称,我也不作勉强,但我既呼你蔡郎,至少你也应当呼我锦儿罢?此为我乳名,听之亲切,也未占你半分便宜,若再拒之,我自无话可说!” 言语当中,显然已可听出赵锦不悦,思来其言确实不无道理,此意自应顺之,而忙答应一声:“是!锦儿。” 虽听来仍旧生硬,但赵锦已将笑容重展,确实奏效。而趁此机,这边赶忙请辞,欲往帐外守候,以缓尴尬。 “蔡郎你要作甚?” 却不想又被赵锦叫住,只得胡编应对,“回禀主……锦儿,我思既已任其职,自当尽力守于帐外,故而……” “你这榆木脑袋,真是气煞我也,莫非我方才之言你一句也未听进?不是叫你只消于外人跟前假扮一番便可,此刻只你我二人,又何必拘泥此事!” 借口当即便被赵锦三言两语化解,而观其似又不悦,只得强装糊涂,仍顺先前之语补言:“话虽如此,然此为军中,来往人数众多,若被人观得,只怕难少闲言碎语,为不……” “此军当中,有谁敢说你?我当即便叫人斩……展颜怒骂!你又何需顾忌!” 几番下来,终是察觉眼前这素来温柔可人女子已被己气得口无遮拦。顿觉自己确实甚为过分,而忙赔不是,随其坐之。 这般二人尴尬对望片刻,倒将赵锦也望得不怎自在,扭捏一阵不再撒娇,而将重要之事告知,“下月区星将领兵攻打邻县,大概我也要随其同往,不知蔡郎你……” “去!” 第403章 临阵倒戈2 此回未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相答,使得赵锦顿时瞪眼望来。本乃觉己既已决心保其周全,随其同往自再寻常不过,观得如此,反倒觉似说错何话。幸而赵锦立改欣喜,击掌赞叹,才消此忧。 随后听赵锦交代完那应当注意之事,又万般叮嘱切忌为护其周全而不顾性命。思来自是感动,但也仅感动而已,毕竟己只知此报恩之法,又怎会因爱惜性命而弃其不顾? 言罢,不知赵锦是终体谅这边心思,还是也觉尴尬,倒索性扬臂展身道:“今日处理许多事务,不觉有些乏了,蔡郎若无事再问,便回帐去罢。营中皆为忠信之部,倒也不需贴身护卫,你只消于那战场之上随我左右便可。” 思其言之有理,且为长官之令,自也不好违抗,便立作辞别,而于帐外与那守卫一同立之。只不过那守卫看来神情,惊异当中又夹杂些许不安,令人有些在意。 待日西落些许,赵锦猛得从那帐中探出其头,望得这边,轻叹一声不知自说何言,碎步近来,“既然蔡郎不愿离去,那便随我……”话说一半,忽又双掌拍合,“想你来此营中似已几月未能外出,正巧我也欲往市集买些布匹首饰,不如今日同去?” 其意听来并无不妥,但观日已西下,凭着朦胧记忆总觉天黑之前难以到达。为免有何闪失,便怀揣忐忑劝说可否等到准备周全之时再作出发。 对面赵锦听之,并未显露半点不悦,反莞尔一笑,“我知蔡郎素来谨慎,自是担忧那杜远仍于附近埋伏。但你大可放心,近几月来,我、区星已派人进驻附近各处,并有人沿途巡查。即便那杜远诡计多端苟且躲过耳目,而有蔡郎在侧,其又怎能兴得起大浪来?” 此本安慰之言,听来却更为心虚。且其所提“杜远”,明全不记得乃为何人,心中却因此极不畅快,恨不得就此将之击杀,不由惊起一身冷汗。 稍作缓和,仍觉不妥,思来即便失信于赵锦,也绝不可拿其性命冒险,立又告知己想相劝。 “也罢,既为蔡郎好意,我自当听受。只是今日不往,还不知会再挨到何时,那便待到庆功之时再去罢。”随即赵锦叹完又再寒暄两句,便回了帐中。 而只不过耽搁几日行程,赵锦如此沮丧反应自令这边大为疑惑,但其所言太过跳脱,实在难助推敲。直到几日过去,营中各人皆整装待发,就连赵锦也已身披铠甲,这才知其深意。 原本亲兵并无马可乘,但因赵锦极力要求,区星还是嘱咐一裨将让出马来供蔡全乘坐。而后大军进发,随同赵锦行于军中最为安全之处,如此说是亲兵,倒不如说为赵锦身侧副将。且因赵锦并不临阵指挥,实比区星更为安全,若真到需自己保护赵锦之时,只怕早已全军覆没。 往北行去数里,尽管蔡全并不通晓军略,然观周边部卒士气低落、军容不整,实难想象此为正欲攻城略地之师。纵观全军,也仅前方区星亲领中军几众仪态威严,尚有军伍风范。 相较之下,赵锦更是毫无领袖之姿,不时向这边闲聊家常,却全不提及半点方略。但其却对此役信心满满,还劝这边无需担忧,坐享其成便可,委实不解。 行军几日,这守军还未见得一个,却已有捷报传来。说是前军已占一县,可往其中整顿,倒真如赵锦所料,而意外当中又总觉哪里不对。 按己仅存记忆,当今州县虽有腐败,但那官军也皆训练有素,即便区星前军骁勇善战,也不过千余众,攻取城邑怎会如此轻巧?然怕此言有碍赵锦心绪,只得埋藏心中,未敢发问。 待入县中,观之沿途房屋已空,田地也被踩踏,才知区星部众并未遭受阻截,对方早已闻风丧胆逃去。 以为前军何其骁勇才有此威,便于区星嘉许之际,多望几眼。可那将除受赏时显露几分喜色之外,其余时刻反还不如中军部将,全似一副无精打采之貌。但其攻下此县毕竟为实,自也不好妄加揣测,如此情形亦怎也胜过战事胶着而令赵锦深陷危难。 随军兜来一圈,察觉此县倒也不大,各屋当中尚还有些未能来及带走财物。过分之是,其众不但取财,竟将灶具之类不值几钱却必不可少之物尽皆损毁,屋中每处角落亦不放过,行径与那强盗无异。 然即便自己对于此举不甚认同,也仍为旁观之人,并未参与。且其众献与赵锦之物皆分来一般,实待己不薄,按理来说,应当与赵锦一同欢喜才是。心中却非但未有半点满足,更有一股难以言表之情涌上心头,不时激发些许上前教训其人冲动。只得尽量不作查看,才勉强未与众人冲突。 随后安顿下来,赵锦倒也察觉这边异常,立收笑颜,叹息开来,“蔡郎心怀天下,实乃国家之福,可惜汉室疲敝、奸臣当道,并无蔡郎报效之机。如今我等牺牲百姓一时安稳,皆为筹措资金拨乱反正,乃大义之举,自能得体谅。” 说完大义,其顿片刻,见这边不为所动,立又补充,“日后待我等攻下洛阳,是再立明君还是取而代之,皆由蔡郎你定。百姓自会受得福泽,远胜此刻安稳,岂不为千秋大功一件?更是无需为此苦恼。” 一通说来,加之赵锦声情并茂,这边终有动摇,思得此举若事,确实乃百姓之福。却又总觉其中道理似乎并不经推敲,心中极为矛盾。 还未想通,那区星倒也不合时宜前来询问对其行军方略有何建议。赵锦纵然不悦,但碍于战事仍需其指挥,并未发难,反迟疑片刻,转头望来,“锦儿本为农妇,莫说军略,就连大字也不曾识,又能有何建议?而蔡郎身经百战,又曾为方……大将,想必自有独到见解,不妨与之讨论一番?” 第404章 临阵倒戈3 听罢赵锦之言,区星当即心领神会,本还一副趾高气昂之貌,立改点头哈腰,静候答复。 但这边仍对赵锦闪烁言辞极为不解,更不记得何时当过大将,仅知其乃为有意替己搭桥展现才能。可惜自己见解与区星之意相悖,完全不敢言说。 思量一番,只好佯作谦虚,“主公所提大概乃为往日之事,而我如今记忆未复,与普通农夫无异,自难有何看法,还是不班门弄斧罢。”尽管开头二字便引赵锦使来眼色,也仍坚持未作改口。 使得那边二人听之沉默一阵,赵锦才击掌化解,“无妨!既然区将军亲自来访,自为集思广益。蔡郎随意说些便可,未必不能说出我等所思不得之事。即便并非军略,也可受此激发而改方针。”强行鼓励一番,倒是全然不顾其先之言。 “正是!我等皆疏于才学,唯蔡裨将饱读书卷,定有超越我等之看法,以助将士克敌制胜凯旋而归。”赵锦言罢,区星立马附和,且更夸张,一唱一和已将这边高高架起。 盛情难却,索性整理思绪将那难以入耳之言略去,而改掺杂许多赞美之辞,旁敲侧击提醒区星之部行径不妥。 尽管如此,区星也难有好相,几欲发作,但碍赵锦在前未敢放肆,仅将脸侧去佯装沉思,不时瞥向赵锦,似等指示。 待到言罢,区星自支支吾吾不作答复,反是赵锦露出一副惊讶之态喊道“还有此事?”仿佛前番劝己之人并非其般。 转而又向区星规劝:“若真如此,还请区将军能令部下收敛一些,仅取财物便可,实不应毁人屋舍。且不说此举是否失当,单论待到战事退去,百姓返回家园,若难以安顿,必然怨声载道。更有可能再生反意招惹事端,此亦不便治理……” 晓以利害一通,区星未敢反驳半句,连连称是,终趁赵锦停歇之际,忙言深有感触这就前往告诫军士,匆匆拜别。 目送其远,赵锦立即回身窃笑,“怎样,方才之言可否令蔡郎满意?”得意之情,宛若七八岁孩童正期许父母嘉奖一般。 观得于此,思起赵锦明为长官,更有恩于己,却不但从未提及报答之事,反时时处处考虑己想并竭力相助,不禁觉其真为己妻。 而后携此改观,又与赵锦客套一番,因是担忧会错其意,仍旧不敢表明,终复来时状态,出于屋外守候。 守至夜间,因已晚秋,略有微凉,赵锦披毯出门来望,一见这边正立风中,骤显心疼。伸手触得蔡全双手冰凉,赶忙执起,柔声叹道:“你这身子只怕已吃不消,快快随我入屋暖和一番!” 听得此话,这边又是欣慰又是羞愧。想来自己职责所在,体质却如此之虚,不过几缕凉风,便已遭受不住,还需主公关怀。麻烦之是,此非逞强便可敷衍过去,万一自己因此受得风寒,哪还再能尽这保护职责? 暖身自为当务之急,但也绝不可随赵锦之意入得屋内,毕竟此夜已黑,孤男寡女共处屋中,实在不便。加之前番心生动摇,更忧己已不能再经受得住其三番诱导,致其吃亏。 正为寻何理由拒绝之时,只听不远之处有人喊叫,似还伴有打杀之声。顿时大惊,此县不是已被区星占据,城里城外皆为区星部卒,怎还会有人争斗?于是立即护至赵锦跟前,并劝“主公快且退回屋内!”而唤左右摆动火把警觉四周。 此本情急之举,哪想赵锦非但未有遵从,反趁机从背后抱来,双手如腰带一般紧扣,“不!若真有刺客,躲入屋内岂不更为危险?普天之下就没有比蔡郎之侧更能令我心安之处!” 说得这边是尴尬不已,却也无从反驳。屋内漆黑狭小,若不慎令贼人突入,全然不如街道当中这般适宜逃脱求援,确实危险。 然除此以外,赵锦举动则全无道理可言。被其所拥行动不便尚为小事,但如此一来暴露弱点,反更易引敌偷袭,实不明智。此刻自也全无心思多作细想,立劝其莫太惊慌。 “我不!”也不知其有心还是无意,拒绝之时还埋头猛蹭两下,已全如那孩童撒娇一般,“自知劝你不住,若不将你抱紧,还不知你会冒得何险!” 未想尽管赵锦方法失当,但其之意却绝无半点虚假。当即心软,不再相劝,就此谨慎立之,作好随时负其逃走准备。 随后喊杀之声愈渐平息,便见区星领几部众匆忙赶来,一边诧异望之二人一边自责,“不知教主受惊未有?”才使赵锦收敛,松开双臂立咳三声。 此举反令区星更为惊慌,忙又重复方才之言,只是此回已将“教主”改为“赵姑娘”,再引赵锦咳去三声。 而这边才将将放下警惕,并未注意区星言辞,仅察觉赵锦此刻神色怪异,便也询问:“莫非主公在外受得惊吓身已着凉?”并差使左右去寻军医。 “不必!大概确实受了些凉,但此无碍,有何要事,且入屋再说。”赵锦当即拦下左右,即唤这边一同入屋。观有区星与其部众在侧,倒已放心不少,不再顾虑推辞,安然跟随。 只是其间区星不断更改言辞,仅知方才动静乃为军中部卒发狂所致,但为何发狂皆被刻意隐去用以难懂暗语代替。反观赵锦与其对答如流,似能听懂,便觉此乃军中机密,己这亲兵还是不知为好,遂未细思。 随后赵锦又向区星交代几句,便遣其去,见得众人皆已起身,这边自也跟从。 “蔡郎!” 却未料到赵锦竟当众人之面呼喊并拽住己手,深情望来。 顿觉不妙,只得强作镇定,疑惑问回一句“不知少主还有何吩咐?” 立使赵锦惊恐望向正围观众人,赶忙收回其手,“啊、嗯……呃,外面颇凉,你且将此毯拿去披罢。”随即反身拾起其曾披那毯递来,眼神仍旧不知该放何处,于眼眶当中打转。 第405章 临阵倒戈4 为免尴尬,匆忙领了赵锦好意接过其毯出来,又总觉身为亲兵却于执勤之时身披一毯不太妥当,扭扭捏捏拎于手中不愿披之。 不过片刻,赵锦果探头来望,只得自觉披好。僵持许久,待到身上暖和已不愿拿下,其才满意返回屋中。随后为防这边变卦,其又不时冷不丁探出头来查看,反复几次,才终罢休。 勉强挨过半夜,四周已无动静,赵锦竟仍未歇,步至前来不作多言,直接下令众人返回歇息。 观得身侧两名守卫已遵从换岗,这边自也不敢违抗,跟随归入一屋歇之。入梦之前又思几番受得赵锦关怀,不由感动骤生,暗下决心定要竭力相报。 翌日天将微亮,便立整好衣装匆匆赶往赵锦屋外,深怕护卫不周。未想赵锦早已立于其外审视两侧队列,似正欲出发。 见这边来,赵锦当即展颜相迎,“蔡郎,你来正好,我还怕误你休息,未敢打扰。”执起右手直往那边拉去,“昨日休整半日,区星已作决定不再扰民,今日便要再往攻打邻县……” 此些言语被其轻描淡写道出,听之似极寻常,但却令蔡全惶恐不已。幸亏自己早起前来,否则若因己而延误战机,实在难向诸位将士交代。 而于此时,区星仍立正中抚胸举臂,高谈阔论,“……前方来报,我等动静已惊动朝廷,不出几日便会发兵前来。此县城小墙矮,不宜守之,故而我欲往北,攻下临湘以逸待劳,打那来援官军一个措手不及。不知各位是否有何良策?”似正商议要事。 可此番言论与赵锦所说完全不同,而其亦只顾望来这边,全未听进那边说何,更因此觉其乃为故意讨好。 随后整完队伍,便又护赵锦身侧跟随中军进发。行军三日,此回倒并非还未交战便已报捷,观得前军正于城外数十里处扎营等候,似只将城外守军逼回城内。 而具体攻城事宜自然无需这亲兵操心,远远望见中军才一汇合便立分兵两侧进发,片刻未歇。虽距离稍远有些难辨,但仍可观得众将士非但并非前日那般无精打采,更似士气高涨,步伐稳健有力,想必志在必得。 本来此番坐享其成倒也安稳,偏偏赵锦并无此想,亦无心思管那前方战事。还未入得帐中,便停马转头呼来,“营中将士皆如木头一般伫立不动,而此处又不能望得前方战场,太过无趣。你可否挑几精壮士卒领我于营外赛马消遣一番?” 听罢此言,这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女子乃为义军当中最有威望之人。且不说战时玩乐是否影响士气,单其所言娱乐项目,就已是任性妄为。 毕竟南方并不产马,有战马可用已极为难得。军中就连骑兵也无一队,而那将马让己之裨将至今仍与步卒同行,赵锦绝不可能不知。 如此情形当前,还令战马竞赛,无异雪上加霜,若因此使得将领无法于战场之间游走指挥,更是延误战事,可谓不智。 但若又再进言相劝,赵锦未必愿听不说,其更为己长官,违令为一;而战事也非亲兵所管,僭越为二。 有此二罪,即便明知赵锦不会责罚,也足令诸将对其不满。若致临阵叛变,危害比那敌军攻来更甚百倍。想之一通,竟使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经赵锦三番恳求,这边己几近动摇,正欲答应,却是听得营中喊声一片,忙与赵锦一同望去。 只见几名步卒匆忙逃来,并不断呼喊“有人劫营!”四字。然不等其近,便可望得其后一军百十来众正作冲杀。 那众当中,带头之人头裹红巾、步伐强劲,比区星军中任何一将皆更威猛。其众更是奋勇向前,势如破竹,乃似数千之众奔涌而来。 虽营中士卒皆已响应前来援救,但为保万无一失,蔡全仍立近于赵锦之侧高呼“主公快走,我来殿后!” 不过赵锦显然已被这突如其来之祸吓懵,全无先前那副无所顾忌之态,正张口愣神望之,哪里还会驭马。 呼喊再三,其仍未应,眼看众卒已抵挡不住,要被破出口来。这边终顾不得那多,将马靠去,一把搂过赵锦侧坐己马之上,为防其滑落,左臂紧紧搂住其腹,才作催马往前急奔。 惊得赵锦总算回过身来,而望乃为蔡全,倒心安理得顺势一手搭至其肩一手绕其腰后,稳稳抱之。 好在劫营之人全为步卒,凭着马快对方并不能追,实也无人来追,不过危机未解,仍不敢掉以轻心。 思来敌既敢百人劫营,营外极有可能还有敌伏,只等营内之众落荒逃出而迎头痛击。若仅此单骑突出,只怕不但不能得脱,更会陷赵锦于不利。 于是稍作镇定盘算一番,又望两侧皆为己方,想得对方虽气势如虹,终归仅百余人罢。 而义军营中除去区星带走之主军,怎的也还剩余千人,纵是敌能以一当十,亦绰绰有余。倒不如召集众人重整态势反攻,将劫营之众驱赶回后,兴许还可震慑敌军,以保大营。 于是征得赵锦准许,便调转马头左右呼喊,“诸位听令,我现奉主公之命指挥你等,且莫惊慌,随我前去降服来袭之敌!”而令响应之众摆好阵型,呈口袋之势朝敌围去,故意留下一面,以驱敌逃脱。 然万没想到,敌众远比预料当中更为老练,见得这边反扑丝毫未显惊慌,反以那不足百人之众也摆一阵,形似箭矢。 本若势均力敌,对方那阵正好被全数包裹,围歼也不在话下。奈何这边众人本就怠战,加之受得惊吓,若非以令唬之,只怕早已逃去,全无破阵之力。 倘使不能破开其阵,其人便可凝聚一处,以一人为矢尖直插口袋心腹。如此一来,纵有万众,迟早也会遭敌分割,而被各个击破,情势不可不谓危急。 然既已牵头,若还未斗之便又改回撤,只会令军心溃散、全军覆没,无论如何也只得迎难而上。 第406章 临阵倒戈5 僵持之际,思之来敌锐不可当,纵己方人数力压也未能占得半点优势,若欲得胜,自必先挫其锐气。 而观敌领头之人冒进许多,左右难以及时呼应,若能出其不意趁机将之擒下,势必军心大振。即便不能惊得敌众溃逃,也可领众一鼓作气,驱赶其远。 奈何此法想来可行,对己身手也有几分自信,却仍有一事乃为极大阻碍。 眼前赵锦自从方才起,一刻也未松手,即使自己松了左臂,其也能牢牢贴己身前,未有半点滑落迹象。且还低眉垂眼,全然不顾周遭事态。 若仅如此,倒还可劝说一二,令其留于安全之处。然想昨夜情形,其必不许己往以身犯险,实在难办。 眼看对面敌众似已察觉这边心虚,又架刀缓缓前迈,时机将失。 自知不可再作拖延,也顾不得赵锦感受,当即抱紧于其跃下马去。趁其未有反应过来,就此将之轻置地上,而后挣脱其臂,立又跨回马上引剑疾驰,直奔敌首。 “何方小贼,上前偷袭也不报上大名,莫不……”敌首果然也非泛泛,不躲不闪反举刀相迎,但不知为何近其身前,似能观得其愣一瞬才作回神,而改攻马。 不过这边倒也不擅马战,见其刀向,立扯绳勒马,待马转向即踩马背腾空跃起,自上而下刺其头顶。 本观其刀被马骗去,此击志在必得,却未想得其竟能顺势仰倒,并将刀收回以刃挡下这边剑尖。 更糟之是,因得胜心切急攻而来,这番未能得手,落地之时已被援来其众包围,反成己孤军深入。唯听赵锦正于身后高声催促部众来救,却无一人响应。 想来仅那带头一人也非己能对付,此刻无路可退更难得胜,己命多半将要交待于此。此乃己大意所致,倒也无所可怨,只悔未能保得赵锦周全,而枉费此命。 意外之是,对方见这边再未强攻,也不急擒。领头那人反将刀收之,拱手行来一礼,“不知阁下还否记得在下?我名祖茂,乃新任长沙太守孙文台部将。” 虽说临阵还能遇得敌方来攀交情,确实有些惊奇。不过观来此人虎目剑眉、沉稳老练,想之一通也全无印象,更未想起何长沙太守、孙文台之事来。遂更疑惑,其明已胜,大可将己擒去,怎还多此一举? 见这边仍旧警惕,那边便又叹之一声,“上回见时,文台对阁下赞赏有加,还曾询问我等可否收你为将辅佐其子。未想再见之时,你竟已成反贼。” 随即其又纵观一眼蔡全身后区星之众,伸臂再言:“人各有志,我自不敢妄加否定。可惜如此少年,纵有吞天之志,却未遇得可靠之众。莫说此些乌合难敌天下英杰,纵使被你窃得江山,也难维系三载。不如趁得朝廷尚未治你罪时转投文台,我虽不敢保你千秋万代,但只要孙氏仍能立足天地之间,阁下之才便绝不埋没。” 说之一通,原来此人意为招降。可惜即便自己往日真如其所言那般,如今也不能记起半分,更不可能在此危急存亡之际背弃赵锦而改投敌方。 于是只得又将剑提起,指向祖茂大喊,“废话少说!若我今日背主,往后又有谁人敢用?况且主公对我有恩,尚未报答,恨不得以此命杀出血路保其周全,又岂敢苟且偷生!” 此言一出,对面祖茂当即沉下脸去,“既然如此,难得反贼当中还有如此气节之人,量除你命也不能令那区星退兵,又何必加害。你若放弃抵抗,我等自好……” 其话未完,只听身后突然喊杀声天,对面见势不妙忙前来擒。这边自也不会束手就擒,挑开两刀,立作转身踹翻面前两人,忙往援军方向逃去。 然而行出几步,却是发现众卒神态骤变,双目仍旧无神,却饱含杀意。与其说已勇猛许多,倒不如说是变得嗜血成性,并非援己,乃奔敌众杀去。 敌众先前凭着士气所占优势,此刻已全荡然无存,才纠缠片刻,瞬间不敌。见得情势不妙,那祖茂并未恋战,亲自断后领部撤去。 万没想到,自己盘算半天之胜得来如此轻巧,且还与己毫无关系,不过是在此期间几被俘去罢了,终觉自己太过莽撞。 正反思时,赵锦却匆匆驾马靠近,焦急呼来,“快快上马!此众服不知何时便会发狂,已不可再待营中!” 而其所言这边完全不知何意,只张目愣之,欲等解释。见劝说不动,赵锦便也学蔡全先前那般伸手来拽,可其毕竟女子,又坐马上,哪里提得起一男子。反倒因身过倾斜栽下马来,惊得蔡全赶忙回神将其抱住。 与此同时,忽觉身后受得重击,忙回身望,竟为一卒撞于己背,正拽衣撕咬,形似疯犬。虽不知为何,但为防其伤赵锦,只得往前迈开几步,被其扯坏上衣才得挣脱。 转身再望,发现己方除追逃去祖茂之外,已有几人如野兽般双手撑地奔来。加之赵锦不停催促,终信众人发狂,忙扶赵锦上马再坐其后,共乘一马往营中无人之处逃去。 得了安全,立问赵锦该怎处理此事,却未料到其竟言说:“方才为劝那怕死之众救你,我便催其服药,未想其众如此惊慌,我喊一句便服一粒,皆将整瓶服下!即便往后能作恢复,区星也绝不会就此罢休。观你方才能与那来袭之人攀谈,想必有些交情,不如就此投奔求得庇护罢!” 这番听得似懂非懂,才知赵锦并非完全凌驾区星之上,似因有何约定,才令区星言听计从。如今为己背约,害怕区星报复,故劝己逃。 想来无论如何,此也皆因己起,而赵锦为己做至如此份上,更是震撼心底。 况且退一步讲,己亦从未效忠区星,投敌也为赵锦之意,并非背主,此举完全可行。只是不知自己才将将拒了祖茂,转头就携赵锦投奔,是否还能得那孙文台接纳,仍旧有所顾虑。 第407章 相得益彰1 这边正还犹豫,便又听得身后动静,思来营中确实已不可留。无奈将那忧思搁置一边,提醒赵锦坐稳,而纵马直往营外。 不知往前行去几里,身后营帐已看不清,再三观望,确认已无人追来,才渐缓马步。 这番终得冷静再思,却是发现即便此刻欲投孙坚,自己也并不知其所在。而此又非太平之时,贸然寻找太过危险不说,万一途中遇那区星凯旋归来,该怎交代? 况且此刻二人乘坐一马,马自难堪重负。前番只因欺那众人徒步才可得脱,倘若遇得一队轻骑,怕是插翅难逃。 斟酌一番,当务之急乃为寻得安稳之处,待到探得周边消息再作打算才为上策。遂将此意告知赵锦,以安其心。 而经一阵颠簸,赵锦倒也通情达理,对此毫无异议,只是冷不丁冒出一句“能与蔡郎相伴,纵是就此一同浪迹天涯,锦儿自也心满意足。”惊得这边不敢再作多言。 只心中那被赵锦所勾悸动,却并未就此消散,反于脑中流连。细细品之,则越发觉非与赵锦共鸣,更似一股被己所忘思念。 “蔡郎!蔡郎!” 沉思当中,忽被赵锦推醒,以为乃是自己未答之举太过失礼惹其不悦。但观其神情焦虑,双眼所望亦非自己,终听得远处数十马蹄声来。 当即转头望去,只见又是一头戴红巾之人领三随从正策马奔腾,似往这边而又不似。 然仅见那红巾便足已心虚、难作细思,立马扬鞭望东,思之即便投奔也绝不可被俘,否则赵锦定难遭好待。 可惜这边举动更引来人注意,片刻之后,已追近前,并于身后大呼:“壮士留步!我为新任长沙太守孙坚,如今正奉朝廷之命前来赴任并征讨反贼区星,实无恶意!” 可无论其是否真未怀恶意,一听乃为征讨反贼而来,更是慌不择路,哪里还管其为谁? 倒是赵锦先行察觉,扭头喊来,“蔡郎!此人便是你要投之人,为何不停马相迎,反还拼命逃去?”才使这边清醒大半。 但思既已逃跑多时,想必对方定生怀疑。加之对孙坚为人并不了解,仍旧不敢将赵锦安危押在此处,而未听从,继续奔逃。 此举显然己使赵锦心急,竟长呼一声“蔡郎~”而作跳马之状。这边自是恐其跌落马下,不得不勒马缓速,终被逼停。 不等那边再问,也不等这边再逃,赵锦立即反身环抱,使得蔡全手臂不便行动,并向那边喊道:“我夫平日受惯欺压,今日好不容易脱逃,恐又被抓去,才未作回应,还请孙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原是如此,无妨,孙某也是因追敌太深而与主军失散,半途遇得二位不过欲问方位罢了。但观这位壮士头也不回,以为前方可脱,才一路跟随,使得二位受了惊吓,该作道歉之人应为孙某才是。” 这孙坚所答全不质疑二人行踪,看似心大,然想其既能做得长沙太守,又怎会连此心思也无,定是故意不提,以留台阶。不禁大为好奇如此深有城府之人到底所长何貌,遂也扭头望去。 这一望,观得对方红巾裹头、形貌俊朗而气度不凡,并未多惊,对方却微抬右臂,大为惊讶,“你是……” 听其话意似曾与己相识,忽而想起先前祖茂也有提及,且似还对己评价颇高,然己全无印象,实在不知该怎作答。 随后经赵锦再三催促,实在招架不住,只好答道:“在下名为蔡全,乃……”又深怕说错何话,停顿一番,将赵锦提醒之“襄阳中卢人,因被区星掳去妻室逼迫为兵,才流落此处。”补去。 此答似乎并未令对方相信,望来神情更为诧异。偏偏好巧不巧,还未来及再圆其说,却又有一军杀来,仔细观之衣装,乃为区星之部。 孙坚自无暇再作质疑,当即展臂高呼,“此刻敌众我寡,不宜交战,诸位随我退去!”几人便立催马前行。 这边见其离去,仍有犹豫,未敢相追,使得赵锦又生焦急慌忙喊之,“蔡郎!还愣作甚,快随孙将军逃去。”总算记起其与区星已生嫌隙,不可再回,只得就此跟从孙坚逃走。 这般东来西往,追兵已被甩去,孙坚倒并未再又停歇相问,反已默许蔡全跟随,仍旧一同找寻归路。只是绕来绕去,莫说寻得营地,就连一个可歇脚之处也无,忽而担忧起这孙坚到底是否记得其营地来。 奔行一阵,日渐西垂,好在半途遇得祖茂率军追来。一打照面,其便跃至马下单膝跪地请责,“属下未能擒得贼首反被驱逐,几将这数十部下折损,本欲回军请罪,未想主公竟深陷险地。遂又特来相援,此番自竭尽全力护得主公归还!”言罢才是望得这边蔡全,立瞪圆双目。 “无碍,”其举显然已被孙坚察觉,也转头来望,“这位蔡小兄与我半途相遇,已弃暗投明离了区星,我正欲领其回营再作商议,无需防备。至于你败,亦莫放在心上,仅以数十之众袭那敌营,还能全身而退扰乱敌军,此乃功绩,又怎会得罚?你且先起,待回得营再作论功行赏。” 随后祖茂未再多言,受命起身亲自领路,几番波折,总算返回孙坚驻地。 一入营中,便观两侧士卒神昂首挺胸、神态威严,且是军容整齐,除巡查以外,更无四处闲走之人,远胜区星军中百倍。不禁思来,此师若能歼灭区星,倒也不奇。 不过孙坚因有军务在身,仅随意询问两句便差人领二人前往一帐等候。 才过片刻,大概因往日于区星营中之时太过闲散,此刻忽被困于这小帐之中,就连外出也需通报,赵锦已显不悦。 而思此处乃为他人地界,若以赵锦先前脾气生得事端,怕是难以应对。为免其遭不测,便行劝说“若是主公……” “锦儿!帐中已止你我二人,此回莫想再赖!” 第408章 相得益彰2 得其提醒,这才骤然想起前番约定,慌忙改口,“若是锦儿你不愿受此束缚,稍后我便去向那孙坚辞行,再寻出路可好?” “不!” 本以为赵锦向来迁就于己,此意又是为其着想,定能得同意。却未想得被其坚定一字喊来,出乎意料。 而见这边惊讶,其便挺身立直,正色而言,“投军之事岂能儿戏,这孙坚乃因赏识蔡郎才未加害你我,若执意拒绝,又怎保安全?况且你我还需借其之手铲除区星,要走也应先立一功才是。” 听之确有几分道理,说来此番也算受了孙坚收留之恩,若不报答,似也不合情理。遂改陪其闲聊家常,不提要事。 片刻之后,孙坚未来,乃为祖茂代之。其言孙坚要务难推,只得由其前来告知:“如今战事当前,职位皆由战功评定,而阁下并未带领士卒投奔,难得好差。不知可否愿随我之侧作为护卫,待到时机成熟再作提拔?” 想己本来就为赵锦亲兵,改为护卫倒也无差,自对职务本身毫无异议。但转念一想,这护卫之职必定难离左右,如此一来那赵锦又该怎作安顿?于是立即问之。 这一问,倒将祖茂难住,沉思片刻才答,“按理来说,家眷本不随军出征,我等自也从未考虑此事。但阁下乃为逃难投奔,实属特殊,如今大敌当前,确实不宜令阁下送回妻室。想来若要顾及妻室安危,你自难安心奋战,那不如先同降兵一般暂时随营驻扎如何?” 此番提议倒也可行,反正如今当务之急乃为保全赵锦性命,立功辞去之事自无需心急。不过思来赵锦也亦因此全无往日自由,仍旧有些担忧其会受得委屈,继而再生辞去之意。 犹豫当中,赵锦已先坐不住,“我等也算长驻军中之人,自知将军为难。只是我夫妇二人熟悉区星战法,临战之时可及时应对。将军得之却不予以重用,先前为何又要煞费苦心相劝?我还以为我夫遇得明主,原来也不过如此!” 其言这般尖锐,听得蔡全不禁捏下一把汗来,深怕祖茂不悦,就此驱赶甚至加害。 还好对面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已是紧皱眉头,“多谢夫人提醒,使得祖茂茅塞顿开。如此冒昧之举,险令主公失此得力之助矣!我这就去向主公担保,令你二人随我议事,虽暂不能分得一职,但我必当副将厚待。待到建得功勋,定再力荐阁下为主公之将,不知意下如何?” 这边从未想过为将,又能有何想法,只觉副将可独居一帐,兴许还能为赵锦再争取一帐,实为便利,自是全未考虑其他之事。随即望向赵锦,观其点头之后,当即接受。 待送走祖茂,更对眼前这平日任性妄为之女子刮目相看,叹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愿为己如此牺牲?半晌之后,祖茂果来道贺,称那孙坚已准其议,并应允蔡全两帐请求,甚为厚待。 这番安顿下来未过多久,即又受召于祖茂帐中商议。其间得知,听闻区星大营自其突袭以后已混乱不堪,其便又生夜袭之意,意图截断区星后路,再一举歼灭。 虽不知其明已想好对策,为何还要召集众人,不过思己如今寄人篱下,倒也无需多作过问,照办便是。 偏偏赵锦不甘安分,于祖茂询问各人看法众皆沉默之时,提出异议“此事不妥!”引得众人齐刷望来,好不自在。 幸而祖茂深明大义,不但未显不悦,反虚心相问:“哦?此话怎讲,还请夫人指点一二。” 得了准许,赵锦便也不再忌惮,立站起身来,滔滔不绝,“想必诸位早已见得区星之众凶猛异常,自不必我多作形容。虽说此时区星大营已乱,看似佳机,但其人凶猛未消,仍具威胁。而据我往日经历推测,将军若不能以数倍之兵强攻,必不得胜。然若如此,夜袭便已全无意义,且还会使伤亡惨重,实为不智。”言说之际,其还时而望向众人,时而望回蔡全。 “言之有理!”祖茂听至此处,对赵锦大为赞许,并也随之站起行礼询问:“夫人既然对此刻状况分析得如此透彻,想必心中早有应对之法,还望莫作保留。若我军能因此得胜,必记夫人头功!” 经此一夸,赵锦显然已有些飘然,看得蔡全不禁又替其捏把冷汗,怕其将话说太满到时难圆,而遭惩罚。不过知其已是骑虎难下,若行阻止,必适得其反,只得随众人一同默默听之。 “能得将军赏识,小女子自是受宠若惊。然我不过一村妇罢了,想也知此非我所出之谋,乃我夫君与我闲聊之时悄悄告知罢了。不过夫君谨慎,并未敢于将军跟前妄提建议。本此若仅为建功立业之事,小女子自也愿随夫君沉默,绝不争功。奈何此行事关重大,实在不忍见得诸位牺牲惨重,才斗胆僭越相提。” 其说一通,全未提出半句有用之策,反将事皆推己身上。这边顿觉赵锦已然辞穷,更为之担忧,也欲起身圆说,却见赵锦正望己摆头继续说之。 “这克敌制胜之法,因事出突然,我夫尚无准备,我一妇人亦不懂之,自不敢枉自出谋。具体对策,需据那区星举动来详尽谋划,还请将军愿信我言,候之三日。三日之后,若区星未归,即可不费一兵一卒取得敌营;若区星已归,亦可另作他法一网打尽。” 言罢,赵锦也向祖茂深行一礼,倒是观之诚意十足。但此仍为虚言,实难不觉其为拖延,使得这边担忧丝毫未减,不由心虚望向祖茂。 而那祖茂果然一脸愁容,沉默片刻才作回答,“三日……如此之久,足以令孙将军正面杀败敌军,又何需我去劫营?只怕……” “只怕如何?若孙将军真能三日歼灭区星,岂不皆大欢喜,又有何可忧?” 那边话未说完便被赵锦截断,但其所言更为尖锐,不禁猛然察觉自己已不知此女是真不谙世事还是故意激之。 第409章 相得益彰3 本以为经此祖茂必然大怒,却未想得其竟如恍然大悟一般击掌惊呼“真是如此!” 随即称谢再道:“我欲劫营本就为助文台早日攻克,倘若此贼果真如此不堪一击,又何须迎其锋芒?比起战功,诸位将士性命才为我等立足之本,怪我立功心切,未能考虑周全!”不但未怪赵锦直言,反还赠些钱物,答应留与二人三日筹备。 辞别祖茂,一回帐中,蔡全便收拢帐帘,将赵锦拉至正中表明不安,“你方才夸下海口,但我却无半点把握。若三日之后仍无对策,那祖茂定以为你我乃区星所派奸细,而相加害,还是趁得夜黑设法逃去罢!” “蔡郎~” 听罢,赵锦收了满脸期待,立作一声娇喊,撇嘴皱眉使来眼色,才作答复,“为何蔡郎如此轻看锦儿,我既敢出此言,自是早有盘算,又岂会胡言乱语而陷蔡郎于不义?” 听得如此,大为震惊,未想此女真有破敌之法,于是赶忙询问。 “瞧你!”知这边心急,赵锦反更不慌不忙,而寻席上坐好,并轻拍身前空处,“你且来陪我坐之,待我细细相告。” 想此机密大事,自也绝非三言两语便可说清,坐下相谈确实舒坦许多,故而未作多思,凑上前去。 却未想得这才将将坐稳,赵锦便倾其上身以手搭至己腿,惊得这边当即跃起高呼“你要作甚!” 而那边非但不忧,反举双手置于耳侧挥动十指,挑眉转睛嬉笑答之,“未有作甚!倒是蔡郎你怎如女子那般扭捏,好似遭人轻薄一般!” 经其一说,才是发现自己双腿微曲、伸手相护之状确实全无男子气概,更为要紧之是,竟还觉脸颊温热、心悸气急,倒真有几分赵锦所说之味。 然如此失态又怎愿承认,自是慌忙挺身立直,强行辩解:“大、大概乃因近来骑马太多,尚未适应。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将手搭我腿上?”将话引回。 “你我本为夫妇,将手搭你腿上有何稀奇。况且即便你不认此事,一堂堂男子还能羞于被人碰腿不成?” 哪知对面所答更使这边哑口无言,只好又岔话题,直接询问攻取区星大营之法。 听此,赵锦又再窃笑一声,“蔡郎实比往日更惹人爱矣!罢了罢了,正事要紧,日后再慢慢与你培养此情。”说得这边是汗毛倒耸,不敢再近其抬手可触之处。 无奈赵锦又以不坐其前便不作告知相胁,只好极力压此恐惧,蹑手蹑脚复坐席上。意外之是,其倒并未再伸其手,确实端坐,细细说来。 “蔡郎大概已不记得那黄巾秘药之事,本来我欲就此隐瞒,只待区星死后便无人知。可如今正是利用此能建功之际,若不告知,怕是往后再无此机。” 言此稍作停顿,明显已无先前那般轻快,但这边仍是一头雾水,未敢打断。 “实不相瞒,区星掳你便是乃因不知从何人之处知晓你有此能,亦迫使我不得不匆忙下山寻你。奈何还是来晚一步,只得尽量与区星立些约定以保你周全。” 说至此处,其声已有哽咽,似在自责。 “不过经那区星一番试探,我才知你无需亲触发狂之人,能借铁器触之亦可。便想是否可有一法能与那日铁锁一般,将区星部众尽皆连起,只消片刻即令众皆为你所用……” 虽对其言一知半解,但至少也知区星部众数千,即使真能以铁锁缚之,也绝不能将千余众皆缚于一链之上。想来赵锦所言仍旧全无可行之处,事败乃为迟早,便又分神盘算如何趁其不备掳出营外。 “喂!蔡郎~” 未料这片刻愣神亦被赵锦察觉,一声惊醒,发现其竟已将脸贴近,往前再有半寸两鼻即碰。当即吓得后缩上身,张目望之。 见得如此,那边立低头白眼、双手叉腰,嘴角嘟起似如饱含何物,“蔡郎你是否又在心中盘算我所言荒谬可笑,不愿听之?”随即起身背去,“既然如此,那你自行去攻区星大营罢!” 这等气话,自是不敢听信,慌忙绕至前连陪不是,又哄又劝,被其奚落一番,终令复言。 “虽我等不能将区星部众尽皆缚之,但可将一铁链埋藏山谷当中,而后诱敌深入,不也可行?” 观其说时得意之姿,信誓旦旦,外加才将其哄好,这边自是实在不敢当面指出其言当中不足之处。思其毕竟正值年少,亦从未领军打仗,自难考虑周全。 但不作告知,并不表明此举便不危险。万一自己未能如其所愿令那敌众皆伏,亡命逃脱事小,而此藐视军威之举,即便孙坚再怎器重自己,也绝难轻饶。攸关性命,怎敢马虎。 犹豫之时,赵锦似也察觉,不等答复,又再改口慰来,“好啦,锦儿自知此举太过荒唐,那祖茂定不会助你去寻如此长之铁链。但、但我已向其保证,不可反悔,看来只能先往一趟了。” 弄之半天,原来赵锦本人也不信其自言。更为震惊之是,其竟还有它策,于是也无闲心再作打岔,而请其详尽说来。 哪想赵锦补救之法乃为二人一同再往区星营中,无异自投罗网。但思如今确实已是骑虎难下,即便不往,也难向祖茂交代,此反为唯一办法。 然事虽至此,仍旧不愿赵锦以身犯险。且听其所言,前后之事皆只需自己一人便可,自想其留于营中等候,若遇不测,至少其命能存。 奈何无论怎劝,也是辨不过其那连娇带赖,一提顾其安危之事,便反被其抽泣一声“此皆我害,又怎能安心令蔡郎一人犯险?”降住。绞尽脑汁也未想得办法,只好叮嘱于其切莫犯险、见得不妙立即逃去,勉强答应。 但意外之是,前往求见祖茂提及此事之时,这祖茂虽无异议,其侧副将却皆言此事不妥。乃怕蔡全本为半途投之,突然又提只身前往敌营是为通风报信。听得此忧,顿生一计,想来赵锦那己妻身份终可用上。 第410章 相得益彰4 “承蒙祖将军厚爱,不嫌我二人乃半道来投,而愿信之。然我若太过特立独行,难免有碍军心,实不应当。想那区星部众全为乌合,打探情报止我一人便可,且行事更为便利。不如我将留妻营中作保,以证诚心,还望祖将军替我好生照顾。” 思来当于祖茂之面,赵锦自不敢造次,这般明面拿其为质,实则可令人替己保其周全,而安心去办那取营之事,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不过祖茂却似乎未能领会其中深意,不愿做那恶人,再三推脱,并言此计若不可行,也可从长计议,无需立此伤得和气之约。 眼看即将事败,赵锦亦已斜眼望天颇为得意,便想照此既无需亲犯其险,亦不受责罚,答应也可。 哪想祖茂一部竟于此时跪地抱拳,以死力荐,称其愿保赵锦周全并好生招待。众人当即皆连声附和,言称此正展现蔡全才能之时,假话套话说之一通,所示之意明显乃为逼这边表忠。 而那祖茂已然招架不住,改口道来:“既然如此,这难得立功之机亦不宜没去,还望蔡小兄此行顺利,我自静候佳音。” 这般一来,也不知是该喜该忧,倒察觉赵锦已将嘴撇歪、斜望众人。为防其又说何惊人之语,赶忙扯其一同答谢离去。 一番连哄带拉终将赵锦拽回帐中,还未来及劝说,其已先发作,“蔡郎!你怎忍心将我一人丢于营中。若无我在,又有谁人能再敦促你爱惜性命!” 此听来有些感动之语,仔细思之,其实也非症结所在。己往区星大营自为立功而去,又怎会冒死,至多事败逃脱罢了。 忽觉赵锦为免太过大惊小怪,立忙保证,“主公、不,锦儿你且放心,我自谨遵你所告诫,绝不枉费此命。况且你所言若皆为真,亦应胸有成竹才是,何需担忧?” 此言出口,赵锦总算平静许多,眼珠于框内转之一周,“说来也是,有我在侧反为拖累,但你当真不会弃我而去?” “此话怎讲,如今我连自己姓甚名谁也未记起,又岂会知该往何处?况且退一步说,即便我真将往事记起,亦不妨碍报答近日收留之恩,于情于理,哪有不辞而别之理?” 为免其忧,这边信誓旦旦说来一通,终将赵锦说服,不再阻拦,反还助之收拾行装。 临别之时一路送来,赵锦本未发一言,忽而臂摆身前喊道一声“蔡郎”。问其何事,却又答之“无事”而默默背过身去,自知其有不舍,便不多问,大声道别即作出发。 随之越发远离孙坚大营,离那区星大营愈来愈近,蔡全心中不安亦愈发强烈。 话说回来,按那赵锦所言,自己只消以右掌拍击发狂之人,而后集中思绪令其止步便可,听来委实不可思议。即便自己未有往日记忆,也不觉此为世间该有之事。 退一步说,纵无需弄清原委照办即可,那敌也有数以千计,哪怕挨个站立候之,想要尽皆拍得也尚需多时,何况敌已发狂?继而忧起会否还未办妥已先力竭。 不知不觉,已至能望得前方大营处,这边立即放缓马速,小心探去。左右观之,内仍一片狼藉,似无人影,不禁思之莫非那发狂之众早已胡乱奔离,不在营中? 然未想得,正疑惑靠近间,忽有一人从一帐后奔出,直袭这边。定睛一看,与其说那为一人,倒如不说为一人形狂犬,不仅双眼翻白,还张口垂舌,极为渗人。 受得惊吓,慌忙拔剑相迎,正欲杀去,才是想起己来目的,正好以此人尝试。 于是匆匆翻下马侧,舒展手臂静候那人来攻,而趁其跃扑之际逮得时机,猛拍其背,当即集中意念仅思令其坐下。只见那人落地之后,果真如黄犬一般挺直上身,手置腿间、躬腿蹲坐。 头回见得如此之景,自是大为震惊,而又唤其抬手、趴地,诸如训狗之令皆一一从之。若非其人生得一副彪悍模样,倒真与黄犬无异。 一番试之,也不知是否方才举动所致,这才稍作松懈,忽又听得后方脚步杂乱,顿觉不妙,立即转身望去,果然已有数百之众皆如野兽袭来。 其中举动有似兔者,有似马者,最为惊异之是,竟还有如蛇般于那地上蜿蜒爬行之人,看得这边是目瞪口呆,几差忘却制服之事。 奈敌数量众多、举止怪异,贸然迎敌难免顾此失彼,只得复回马上先行迂回,再寻时机。 而正思该从何处切入一一降服之时,却是望得那被己驯服“黄犬”竟迎面扑去,与一学马之敌抱作一团扭打起来。 奇怪之是,剩余之敌全不相援,似如未见那人一般,仍旧只袭这边。观此,豁然开朗,终知赵锦为何敢放下厥词,扬言能将区星一网打尽,故骤生一计。 随即放眼望去,其人虽众,但正因毫无阵法,所奔有先有后,若再拉远一些,必定使得敌众散开。 于是凭着马快,调头便奔。待到领头几众已与其后大队脱节,立即停马跃下,回身躲开一袭来之人,并顺势拍其后背,便思令其反攻之念。借其拦下一人之后,又再转拍身侧他众。 几番下来,已拦下数十余人,看似情势乐观,然并非如此,制服先头几众,才是发现敌众仍源源不断奔来。 而随距离拉开,力超常人之众虽先来被擒,但其后余众速无几差,仍旧并排奔行,形如人毯,全未如己所料那般松散易攻。 尝试几番,果真顾左而难望右,且因停留,后续之敌尽皆补来,每擒一人,便更难一分。相较之下,这边体力却越发少之,唯恐稍后步伐迟钝而受得其袭。无奈之下,只得踢翻几人,又慌忙奔至马侧,上马再逃。 难办之是,不知怎的,此回敌众全无退去之意,于那身后穷追不舍。尽管可仗马快将之甩脱,却仍担心此举会将敌引回孙坚大营,而不敢贸然返回,遂转马向,望西绕去。 第411章 相得益彰5 这番一路奔行,眼看身后之敌已被甩脱许远,再寻一躲避之处便可静候敌退,哪想却有一小川横前,拦住去路。 因是不知此川深浅,加之那水浑浊不能见底,担忧马匹溺亡其中,未敢强渡,只得又改转沿岸望难行去。 本思照此不过改了方向,也仍可脱,可万没想到,待到再行一阵,面前竟为一湖,一眼望不得边。 更为要紧之是,因前番只一心往前逃去,并未多作查看四周状况,不知不觉竟钻入湖间。 而那敌亦因方才转向之时,早已铺开,宛若一道栅栏,正将仅剩之口逐渐封闭。 思来想去,实记不起自己是否懂得水性,若那水太深,跃入其中无异自寻死路。相较之下,好歹也曾与那敌打过交道,强行杀破一口反还有些把握。于是将心一横,拔出剑来,催马朝那尚有开口之处疾驰。 可惜纵然马已尽力,终是未能赶在众敌封住其口之前抵达出路,只得沿那湖岸挥剑驱赶来敌。 奈何此些敌众虽有野兽之举,却无野兽之怯,非但未有因此逃去,反还追逐己剑,试图抢下。而望此些之众蜂拥而来,自是杀之不尽,连那强行突围之念也已弃之,乖乖又再令马反身逃去。 这逃是当逃,可那三面皆水,又能逃往何处,到头来不也还会被敌所围?不由心中慌乱,思起是否要跃水中博取生机。 而此心思全用分神之上时,却不曾想竟有一敌自始便未随大流,而于半道转向,此刻忽从身侧袭来。察是察觉,但已来不及催马避之,睁眼望其撞于马上。 随之连人带马皆倾倒下去,只得趁落地之前飞身跃起。然此一跃始因情急,全未顾及周边状况,又哪还记得身下便是浑浊湖水。 直到脚点水面,才是发觉全无支撑,算错使力之机,又再倾倒湖中。仅此一瞬,已是万念俱灰、悔不当初。 不过意外之是,这般还未来及回顾往昔,即已落至湖底。尽管自己整个人皆横卧水中,那湖水也未没至己头,仍有半身露于水面之外。原来此河有滩,并非如悬崖那般挨之即落。 比起此来,当前更应忧之事自乃为那已扑至近前之敌。于是慌忙双手撑于湖底,抬脚踹飞一人,而立翻起身举剑迎之,且战且退。 然而一番退之,察觉水已渐渐没至腰间,再退只怕真会没过头顶,心中焦虑骤增,只盼敌能惧水逃脱。 万没想到,此愿竟能成真,只见那边先行入水几人真作转身往岸上奔,而将其后之敌尽皆拦住。 观得如此,除震惊以外,更是慌忙回想自己到底曾于何时碰于此几人。但除方才踢倒一人以外,似乎并未再触及何人,数量哪有如此之众。 思索之间,十几之人显然难以抵挡后方数千之众,已有数人陆续被敌推入水中,破出口来。自知此刻已无细想之机,遂将剑收去,摆掌架招,力求多伏几人以组人墙逃脱。 但一掌一人终归太慢,且此刻还觉体力不支,怕是难撑多时,只得又再分心思虑是否能有他法一次多伏几人。 忽而望得手上水珠,顿时忆起赵锦曾言并不非要直接碰得其人,铁锁也行,而联想方才那几反常之人,不禁思来莫非水也可行? 继而盘算反正已是退无可退,尝试一番尚还存有一线生机,遂将右掌放入水中,集中所有思绪,尽想来敌退去。 然屏息三下,敌却全无反应,仍旧以那狼狈之态踩水袭来,不得不又将手抽出,一一应对。 僵持片刻,已喘粗气,抬臂亦觉吃力,而湖水虽筛去大半手脚爬行之敌,却仍有大量站立行走,稀稀散散铺满半片湖面。自觉已无退路,不由灰心垂下右臂。 又再触得水面瞬间,只觉掌心有如雷击,酥麻炽热,欲作抬起,却是发现手如被那水面咬住一般,全不能回。随即雷击之感从掌心流遍全身,整个人皆已无法动弹。 绝望当中,眼看那敌己近至半步之处,张口咬来,只得用那唯一能动之口声嘶力竭喊道“滚开!”作那最后挣扎。 随之更强一股电流源自掌心有如炸裂一般迸发开来,竟能以肉眼望得其枝向那众敌散去。只见每枝触得之敌,皆当即止步、不再动弹,就连口舌也停,有如雕像一般。 与此同时,这边已觉气力殆尽,虽可再动,却只能仰倒下去,看那水面慢慢没至脸上,直到整个人皆沉入水中…… 入水一瞬,并不觉有何窒息之感,反观眼前之景既非天空,也非水中,而为一幕幕奇怪之景。每幕当中皆有一女子身姿,观之熟悉又无印象,这般若即若离之感,有如他人记忆。 更为奇怪之是,己所站之处,明仅半人之深,此刻仿佛落之许久也未见底,亦未浮起,不禁猜想莫非已命已失,眼前之景不过全为幻想? “姑娘,姑娘!” 正作释怀欲就此逝去之时,却是发现自己竟被人两声唤醒。惊异之是,自己此刻竟连跌落湖底之感也未有过,便已站立,而眼前所立之人,乃为一须鬓皆白之翁。 听其所呼并非为己,但其双目所视则乃己面上,大为疑惑,立即张望四周,发觉身侧并无女子,因而更为诧异,忙问:“先生所喊‘姑娘’可在何处?为何又要望于我身?” 哪想那老翁听得此言,竟展笑颜、搓手挑眉,“看来姑娘今日又想戏弄老夫,也罢,既然姑娘尚还精神,那我自也不多打扰,你且记得稍后用饭便是,今日有鱼。”言语一番,还未相答,转身便往屋行。 随其身影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所之处,已非先前。观之丘陵起伏,并无高树,仅有浅草,一望无垠。而那远处高山流水,似如画般,望之秀美,却不真实,天下地上亦无半只飞禽走兽。 若止如此,尚还可觉乃贫瘠之处,不算稀奇,但那天上一云未有,却不见红日,终觉毛骨悚然。 第412章 阴晴圆缺1 震惊之余,花去好些功夫才稍稍平静,思来此处与己所想地府截然不同,反倒安心许多。 但仍好奇为何那老翁会呼己为“姑娘”,不由低头往身上望去,望来身上衣着破旧,全无半点可被人认成女子之处,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随之又想此事倒也无关痛痒,便搁置一边,懒做细思。 待心思放空,不知是否方才体力耗尽缘故,忽觉腹饥,继而想起那老翁邀己用饭之言。观得四周再无人家,只好放下顾虑,朝那老翁所入之屋行去,欲问是否还有多余之食可赊己饱腹。 来至门外,轻叩两声,门还未开,内里老翁声已先至,“姑娘今日怎如此多礼?方才我从涧中寻得一鲫鱼,烹作鱼汤甚为鲜美!想必姑娘久未食肉,也已与我一般嘴馋,趁汤仍热,快快来一饱口福!”门开即见其笑脸相迎,并抬手请入。 观其举动言语皆似与己相熟,仿佛自己常来做客一般,不大可能认错。但己确实对此毫无印象,莫非此为自己往日之事?故入门之前,仍旧未能忍住相问,“先生可否再多告知一些我……” 话说一半,总觉哪里有差,自也顾不上把话说完,便伫立沉思。待那老翁问来“告知何事”之时,听得其声与己不同,才猛然惊觉,自己之声也已变得清细许多,如何听来也似女子,终是明白其翁为何如此称呼。 然听此声,却又全无违和之感,总觉自己往日便是如此,反而先前所用男声,每每不觉为己。 疑惑当中,望那老翁更惊,自觉此事蹊跷,弄清之前还是不宜外露为好。于是立作改口,敷衍回去,“啊,无事!只是好奇先生怎样抓得此鱼罢了,竟望多谢款待!”又忙行礼。 本此于营中极为寻常客套之举,那老翁听之却似受宠若惊、面露喜色,“姑娘来此已有许久,今日还是头回以礼相待,并对老夫之事抱有兴趣。想必定是遇得好事,不知可愿说来与老夫一听,一同乐之?”言罢,即回屋中伸手示意这边往坐。 而此腹饥又有美食当前之时,这边哪里还有心思顾虑那些,自是不再多问,欣然受了好意,上前一同食之。 其间一边品尝,又一边与那老翁闲谈,以为能再问出何事。结果得知自己往日似乎除每日于其屋中蹭食以外,极少往来,其甚至不知己为何名。而除此之外,再无半点收获。 享完鱼汤,自觉已无何话可再与其闲谈,还留屋中不免尴尬,于是帮其收好食具便匆匆告辞。临去其倒又问是否要回屋歇息,而向邻屋望去,才知那屋原为自己所住。 至此心中大为惊喜,想必其中定有何可助己恢复记忆之物,即便已不在人世,起码也可了却一桩心事。随即匆匆告辞,三步两步奔至屋外。 这还未入屋,无意望得屋前似有一坑,而纵观四周也仅此一处,不由心生好奇,走近望之。 只见那坑并无多深,大坑之内似还有一柱状小坑,其中并无通路,思来想去,也不知有何用处。除此,坑前还堆砌些许散石,亦仅此处有之。 疑惑之余,又觉无趣,思之不过一坑罢,大概乃为闲来无事所挖,刨根问底也无意义,继而撇了此坑,推门入屋。 一眼望去,此屋比那老翁之屋小上些许,样样物什倒也不缺,相较之下,仅缺炊具。 本若仅此,也不过寻常之屋罢了,但那墙上所画之纹,与屋内器物格格不入。不但极不搭调,更致头晕目眩,不敢多望,只好以手挡额,低头搜寻。 然观一通,内里各物也未能激起半点回忆,唯一令人在意之事,乃那正中一坑,而此屋当中他处皆为平整,更显其坑突兀。只是那坑规则有型,与屋外之坑截然不同,似曾有何物置于其中,如今不知所向才至如此。 查罢,仍无半点收获,难免不心生沮丧立于坑侧,不经意间已将墙纹忘却。随之猛抬起头,顿时只觉眼前晕眩,仅剩白茫茫一片。 一瞬之间,昔日景象一一浮现,似如万千蠕虫涌入颅内,当即头痛难忍,不禁抱头倒地苦苦挣扎,却不能缓解半分。随那往昔之事越发明了,颅腔已欲炸裂一般,终忍不住举头呼喊,声嘶力竭。 与此同时,四周忽然地震猛烈,晃得屋内器物皆落,亦使这边无法站起。随即身前那坑从中裂开,越张越大,如一巨口贪婪吞噬周边之物。 情急之下,赶忙爬向身侧,岂料身下地面竟整个垮落,连人带屋被那大口吞入其中,逐渐往那无边黑暗坠去。 不仅如此,四壁更是闪耀纹光聚拢而来,己却无处可逃,唯有眼睁睁望那四壁将己点点包裹。不知是疼是惧,双眼已不受得控,缓缓闭之,意识亦随之消去…… 待到神志复苏,楚阙已将往日种种尽皆想起。随即携此浑身湿透并散发腥臭之躯站立起身,环顾一周,观得众敌也复清醒,正拧衣挤水,豁然开朗。 本也欲脱衣拧干,然触得胸前才猛然大惊,原来自己身已复原。当于此众之面,实在不敢为之,只得仍着湿漉之衣。 但敌终归为敌,此刻自不敢掉以轻心,而以手按剑,大喊一声“速速让开道路,我尚可留你等性命! 敌众听罢,尽皆一愣。随之其中一人穿回上衣,拱手道来:“得亏蔡英雄相助,我等才复得自由,自绝不再作为难。只是我等还有一不情之请,蔡英雄可否一听?” 思来其众人数众多,强攻未必能成,听其说完再作决定亦是不迟,于是挥臂甩去一字,“讲!” “我等本皆荆州百姓,乃区星毁村劫来,每日皆被强行喂药,久而久之,竟是发现已一日不可离那怪药。而除其赐以外,并无他法再获此药,我等只得对其言听计从。不过相较区星带离攻城之众,我等仍存主见,不易差使,故被留于营中。如今既逃脱魔掌,自不敢再回,而又不知该往何处。若蔡英雄与区星敌对,我等甘愿奋死追随,除去恶贼!” 第413章 阴晴圆缺2 观得此众未有一千也有八百,若真能收为己用,倒也不失一大助力。 不过随即思来当年自己所在乡勇之时,为阻黄巾亦被郡守收押;后收汝南贼众,也艰辛非常。何况此众真为反贼?若贸然收之,即便忠心不二,也难得朝廷认可,仍需谨慎。 然思己若再欲立足,自不可缺兵众,而又实不愿舍弃如此大好时机。 犹豫再三,忽而忆起孙坚营中似正招兵买马,若能携兵投奔,自可名正言顺,亦无需担忧朝廷征讨。 但为难之处亦在如此,若是其众愿随,原本只消遵从与祖茂三日之约,便可轻易收得此众。可惜如今己已多半非为“蔡全”,那约又如何兑现? 思至此处,猛然察觉此些之众似乎仍呼己为蔡英雄,一时之间不禁又生念想,莫非自己仅身形音色变了,相貌却未改变? 细细想之,此全不经推敲,只得改猜乃因此众与己未见几面,并不记得己貌。而其先前神志不清,未必认出己来,这番多半是凭衣着装束辨认,胡乱猜测罢了。实不足以为信。 奈何身在湖畔,本一照便知之事,却又因这湖水浑浊,照于其上倒影难辨。加之前番失忆,亦未留心记那容貌,此刻已半点也想之不起,又何来对比像或不像? 随后权衡一番,想出一折中之法来,即冒充区星部下,而以受蔡全劝降名义,前往投奔,再见机行事。但此举仍旧冒险,万一孙坚不信,不但无法名正言顺集结此众,还极有可能遭受性命之危。 此实仍需众人默契,只得又再晓以利害,“你等有此之心自为好事,然无论你等是否自愿,也曾助纣为虐,如今若想洗心革命,唯有投降一途。而此附近,似止孙坚能暂安一时,无它可投,不知诸位可愿随我一同投降于其?” 一听此言,对面几众当即互相顾盼,商议一番,其中一人才又再说来,“听闻那孙坚也不过只数千之众,蔡英雄收得我等,自联合抗衡区星便可,为何还需投降?且我等才与孙坚战罢,只怕不愿收留,即便收留,万一心生报复……” 此众倒也不傻,然终归还是目光短浅,不愿信任孙坚自不消说,毕竟为敌。而己无官无爵,贸然起兵,名不正言不顺,无异造反。又正值区星攻打城邑之际,所收还皆区星旧部,岂有不被镇压之理,此哪还有与孙坚相提并论之力? 思来此众毕竟并非自己亲自选拔,良莠不齐不说,也未必齐心,举事时机亦未成熟,实不值冒此大险。纵然不舍,也只得黑脸答之,“你等并非行伍之人,乃靠药力才可与人一战,战力低下,不宜白白枉费性命。若不愿随我降于孙坚,还是趁早散去,以免被那孙坚攻来,再无逃走之机。” 此话出口,那众倒也干脆,领头几人齐齐下跪,抱拳高举,“蔡英雄今日奋力搭救,而又好言点播,此恩我等自当没齿难忘,往后若有缘再见,必相报之。”言罢,竟真三三两两结伴散去。 片刻之后,湖畔已一人未留,不由惊叹,庆幸方才未有接纳此众之言,否则到时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知为何。 万幸之是,众皆退去,马还尚在,于是上前观之,虽有轻伤,但仍能立。随即小心翼翼攀至马背,勉强可作缓行,思来好歹胜己步行,继而就此望东归去。 一面行之,一面又想,自己如今已非“蔡全”,本也再无返回孙坚营中必要,然思起赵锦仍在营中,若“蔡全”此行未归,其必遭不测,而又生顾虑。 此番记忆虽复,知晓赵锦并非真为救己,不过认错人罢。但其近来收留之恩仍旧为真,不可不报,何况还有性命之危。若己连此一有恩于己之人也无法救之,又谈何行侠世间? 斟酌再三,终下定决心扮一回被那“蔡全”所救之人,而将此谎圆满,携赵锦逃去。 待到近得营中之时,天色己黑,还未靠近辕门,便已见二人各举火把近前喝之,“所来何人?” 因是不知自己此刻相貌,故未敢贸然答复,仅向二卒试探相问:“不知二位可曾听闻蔡元富之名?” 二卒听之,相顾一眼,立作笑答:“莫非是那扬言三日之内便可取得敌营,结果却将妻室留于营中,独自逃跑那降卒?此人笑话早已传遍全营,谁人不知!” 几句下来,似又觉不妥,而立作改口,“此人与你又有何干,半夜拿来唬我兄弟,莫非乃敌细作?” 未想这才离去一日,便已成笑话,还不知赵锦于那营中受得多少委屈,不由心中酸楚。 但此刻并非动怒之时,只得强颜赔笑。思此二人显然并未见过于己,无法弄清己面变未。 随即又再强行接茬:“既然二位知晓,那话便好说,还请二位替我向祖将军通报一声,区星大营已空,明日便可往取。”以岔话题。 那边听之,当即愣住,并未直答,而先交头接耳商讨一番,才再喊来,“我等观你半夜前来,形迹可疑,又说此绝不可能之事,莫非真为计赚祖将军而来?速速报上大名,否则休怪我二人无礼!” 说来轻巧,若能报上,这边又岂会不报。乃怕报错到时被祖茂拆穿,那谎报之事便已坐实,命也丢了,还怎携赵锦逃去? 不由觉此二卒好生嫌人,却又毫无办法。因被二人见得面目,此时若逃,便为心虚,自再无入营搭救赵锦之机。而又更不可向二人动武,实为头大。 好在对方倒也谨慎,并不忙攻,仅大声呼喊,招来数十兵卒,各自举刀重重围来。 顿时思得投降受伏倒也可证已诚,而那取得敌营如此重要之事,祖茂定会亲自来审,到时便可知怎应对。 于是决心铤而走险,高举双臂也朝那边喊之,“此事机要,不可随意泄露,既然诸位不愿信我,那不如就此将我缚之,带往去见祖将军。” 第414章 阴晴圆缺3 然话才出口,悔意便生,思此必被搜身,而己女儿之身又岂能藏住?无异羊入虎口,顿时胆寒。不禁将赵锦安危排至脑后,又思逃脱。 意外之是,对方听得倒不急来擒,反仍喊道:“量你一人也难造次,姑且信你一回,交出兵刃便可,自不绳缚。免得误会,出去传言我等胆小如鼠。” 听此自是甚为欣喜,然细思之,宝甲之上还有些许短镖,若将之取出,必引怀疑搜身;若不拿出,万一被人发现,亦难说清,不由又生顾忌。 而于此时,对面已作催促,无暇再作犹豫,只好思之反正自己也非欲行刺,镖在衣内,不需显现,应也无碍。于是递上双剑,跟随左右兵士入得营内,于一帐中静候。 半晌,祖茂未能等来,却先听得一声“蔡郎”从帐外传入,几差应声才是想起已声已变,立又咽回。改思赵锦前来正可先行确认身份,更为稳妥,继而候至帐口相迎。 随帘掀起,映入眼前是那愁中带喜之面庞,但未料得才一日过,赵锦便已仿佛憔悴许多,望之尤为震惊。 而其见得己面,顿时一怔,抬手愣神,“你……”随之扭头瞥去两侧守卫一眼,慌张入内,将声压极低,“难道属下办事不利,惊扰公主亲来?” 此话入耳,惊异更是百倍先前,想来自己往昔最高也不过才至义军统领之位,亦从未听闻亡父是何王侯公爵,何以如此唤之? 回想一番,终是记起乡勇旧部也曾言此话,但己以为仅是谋反所立名头,从未当真。照此可看,这赵锦仍乃乡勇一派。 然既出此称呼,那便说明己已再非蔡全面貌,当务之急倒非顾忌赵锦之意,而为该怎应对随后所来祖茂。 这本名自是不可在此轻易暴露,而那常用“张黄雀”之名也被镜月拿去,为防万一,亦不可再用,看来必须再编一名才可。 随即又再瞥见赵锦立于身前神情焦急、欲言未言,思之若能得其证明,自更可信许多。于是招其往内,细声问道:“不知锦儿家中可有兄长?” “未有,”赵锦听之,虽有惊恐,但仍老实答之,“止一小妹,如今随母躲入山中避祸去了,未留身边。不知公主忽然询问是为何事?”并还多作补充。 听其所答,思量一番,那本欲冒充其兄之想瞬间消去,遂改告知:“我今此来,乃为领你离去,欲暂且冒用你堂兄身份,你当注意,莫要露出马脚。” 也不知赵锦听懂未有,仅随意答应一声,旋即抬头问来,“方才我于营中见众军士正议蔡郎之事,便匆匆赶来,为何此刻只见公主,不见蔡郎?” 说至一半,其忽一愣,而后以手掩面,再说已是哭腔,“锦儿自知所行有违教义,并使公主为难。但此皆怪我一厢情愿,与蔡郎无关,受何惩罚我自甘愿,还请公主莫要为难蔡郎!” 听来一头雾水,亦未想得此女对那“蔡全”倒真至情至性。只如此为何要受惩罚,那“教义”又为何物,脑中却是全无头绪。 而观其如此苦苦哀求之状,与己仅以此貌见其一次印象相违。亦不似那对高位之人盲目恐惧,无论言语还是举止,更似仿佛真曾受己责罚一般。 正疑惑间,忽又有人入帐,赵锦只得慌忙收了哭相,立至身侧一同相迎。 以为是那祖茂,结果所来仍为守卫,其一入帐,便开门见山:“祖将军军务繁忙,暂时无暇会见,你且于此帐歇候一夜,我明日再领你去见。”随即听罢这边答谢即去,毫不多留。 至此终可松一口气,思之先与赵锦细细商议一番,明日应对起来自是游刃有余。 奈何赵锦待守卫一去,立又卑躬屈膝。除求情以外,更是保证再不敢有非分之想,宛若抢去他人夫婿一般自责,全无再谈他事可能。 虽是对其所言大为不解,但思其如此深情,实在不忍再见其忧。可为难之是,那“蔡全”早已不在,又绝不可告知,哪里还能再替其寻回一“蔡郎”来? 思索再三,纵已百感交集,也仍不知该怎劝说。不由想来,世间难有如此痴情女子,却选错无法托付终生之人,实在令人唏嘘。只得痛下决心,当回恶人断此孽缘,兴许还可使其淡忘,不至耽误此生。 “既然你已有此觉悟,那亦无需我再多言。只要你肯答应往后不再见蔡全,即使迫不得已见得也不再动情,自皆既往不咎。” 话毕,自己尚还不知所言何意,赵锦倒已心领神会,极力克制哭意深行一礼谢来,“多谢公主宽恕,锦儿从今往后自再不认得蔡全此人,还望主公能与蔡……不,能与廖方将永结同好。” 此话一出,这边当即大惊,这“廖方将”三字虽有印象,却全然想之不起与那“蔡全”有何关系,深入想之忽又头痛难忍,只得弃之不想。 但听其意显然误会,虽说乃为断去赵锦念想之举,却也绝不愿使此仿佛横刀夺爱一般手段,于是立即摆手辩解:“锦儿误矣!我对那蔡全绝无此意,说出此言全因……” 情急当中,差点将话说漏,收住以后,忙又改口,“你若真心系蔡全,我自当祝福,又怎会忍心拆散?只可惜……” 然而想来一通也想不出何好说辞,只得直接告知:“总之此人并不值你托付,还望尽早忘之,嫁作好人,莫再挂念便是!” 不知是否因太过心急而致语气强硬,当即吓得赵锦往后退去几步瞪眼相望。待酝酿一番,骤然泪如雨下,“莫非蔡郎他已……”倒不再忌惮,扭头便去。 观得如此,自是尴尬万分,猜想赵锦定又生更深误会。不过思来如此确实也可令其对那“蔡全”完全死心,不如将错就错,不再辩解。 只是万没想到,赵锦此举竟将祖茂招来,匆匆入帐,便立询问:“听闻蔡小兄为取敌营现已遇难,还请阁下详尽告知!”紧张神色,似交情颇深。 第415章 阴晴圆缺4 本还以为这祖茂真是军务繁忙,就连取得敌营如此重大之事也须搁浅。弄之半天,原是副将忧其操劳擅自压下,而其听闻军中有妇人啼哭,前往询问才知此事赶来。 然就此见得于其,心中尚无半点筹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为免败露,只好强忍惊慌,劝其先行歇坐再慢慢告知。 可这问也问了,坐也坐了,该己作答之时,仍未想出对策,于是支支吾吾、顾左言它,“回禀将军,我等区星部曲,本皆为一方寻常百姓,受区星以家人性命要挟,逼不得已才为虎作伥。如今受得元富感化心中有愧,不敢再见将军,故皆尽去。而我乃因与元富曾为患难之交,念其情义,特来为使。以向将军通报区星大营已空,明日便可发兵占据,以截获区星物资。” “那照你意,蔡小兄是否正于区星营中驻守?”未想说来一通,仅被其一言便又将话题绕回。 思来多半已再瞒不住,于是索性正色拱手答之,“实不相瞒,元富本与我同归,奈何途经一川时,不慎失足落水,我救之未及……此刻已下落不明。而因此事事关重大,未敢说明,只得匿至将军前来。” “竟有此事!”祖茂顿时猛拍右腿,惊坐而起,焦急之态似真关切。倒也未料得自己这才投一日之降兵也能遭此重视,与先前从那兵士口中所知全然不同。 随即祖茂又再询问些许详细之事,即沉默离去,亦是令人十分意外。 而那祖茂前脚刚去,赵锦后脚又来,只是此回仅剩眼眶含泪,两颊泪渍已被擦去。 这边虽早猜得欲有何言,然真待其说出却仍不知怎答,敷衍再三,其终凝神望来,“锦儿自知此举多有失礼,但仍请公主可应我请求,领我前往蔡郎落水之处查看。此后自是保证再不记挂此人,甘为公主当牛做马。” 虽说其意坚决,这边自不好拒之。然且不说其还为质留于营中,未必可出,单说此夜已黑,也绝非可前往湖畔时机。思来太过危险,此回倒无需再作虚言而如实相告。 其听之后,却沉默一阵,又再说来,“公主万金之躯,的确不宜随我前往犯险,那可否告知于我方位,我自去寻。” 观其似乎真是铁了心要去寻己,自怎拦也已无用,无奈只好思来一策,当即正色厉声斥之,“你既喊我一声‘公主’,那自应听我之令,往后还要给我当牛做马,我又怎许你有何闪失?劝你还是趁早收了此心,安心睡去,待到明日我领祖将军前往夺营之时,途经那处再领你前往!” 头回施压,心中无甚底气,但思前番赵锦那般惧己应是可行。然未料到,赵锦此回偏偏出人意料竟忽抽出一匕,扑上前来直指己喉,咬牙威胁,“你快告知于我蔡郎下落,否则我必将你身份告知门外之人,与你玉石俱焚。” 此刻听得其言,已是难以置信,未想此女竟真已情到癫狂,可其却不知其所威胁之人便是其情郎,也不知该怒该悲。 自己素来自诩游侠天下,见得人间百态,却也从未见得如此女子。本乃一机关算尽之人,情到深处竟迷失自我,还敢公然对抗所惧之人,如此气节,倒也高贵。然其所行,却仍旧不甚光彩,可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虽说如此伎俩在己看来不过翻手便擒之小事,可若真行之,此女必将万劫不复,实在于心不忍将其逼入深渊。只好仍旧好言劝说,“你且先冷静,我并非不愿带你前往,只是……” “住口!休想再耍花招,往日认得蔡郎之前,我任你等摆布,自也认命。然自得蔡郎搭救,我早已欲痛改前非,你等又何曾愿给我此机?我有今日,以及蔡郎今日,全皆你所害!你还有何颜面在此假仁假义!如今蔡郎不在,我已无所牵挂,你若不乖乖遵从,休怪我无情!” 言语被其打断倒也不怪,然听其意,其所为恶似皆己指使,这便有些难以理解。 且先不说自己是否有此打算,也不敢保证自己并非如此之人,然己对此确实未有半点印象。前番记忆未复,尚还觉为自己不曾记得,如今只觉此定为误会,更极有可能乃遭人陷害。 但此时却绝非辩解之机,若真照此告知,只怕其匕已落。无奈只得选那最为柔和之法,谨慎答之,“元富落水之处,我往日从未去过,并不知名,只知在此西南,你贸然去寻,未必寻得,不如待到天……” “闭嘴!我未问之事,你不必说,有此既可!” 观其此刻狰狞之相,实在痛心疾首,而其言罢竟趁此机扯去这边上衣,好在内里披有宝甲,并无大碍。赵锦观得亦是一愣,遂立大喊一声“救命!有人欲杀我!”将衣抛去便走。 这边只得先行接下己衣,再思追赶,然而还未来及将衣披好,帐外守卫已然入内,“好你刺客!竟真藏暗器在身,枉我几人轻信于你,几受你害矣!”举刀围来。 虽此二三之众不足为惧,然此处毕竟为军营当中,若真动手,那便是与整军为敌,绝非斗殴那般轻巧。 眼看赵锦早已无踪,此刻再硬闯相追已迟,只好举起双臂辩解:“诸位莫惊,我并无行刺之意,可否差人先将方才姑娘拦下,避免其外出犯险?” “你少花言巧语!不如我等帮你将那女擒来缚至你前,任你盘问如何?”哪想对方全听不进己所之言,反还讽刺驳来。 僵持之下,倒真起硬闯之意。然于此时,祖茂也已入得帐来,“方才我听闻有人窃马逃走,据说还有刺客,到底发生何事?”一脸疑惑望于帐内左右守卫。 随之守卫将那前后之事告知,祖茂立又端详一阵,大斥守卫,“你等糊涂!中了那妇人之计矣!这位小兄身手远在你二人之上,却未动手,说明那妇人正是为使你二人阻其,故意喊之!” 第416章 阴晴圆缺5 这夜里追人,道路本就难以看清,加之方向难辨,还不知赵锦是否前往湖畔,绝非易事。 而祖茂本欲相助,也被副将以战事当前军中将领不宜冒出为由劝阻。一马被盗亦不足兴师动众,不将楚阙收押已是行了极大通融,此刻只得独自去寻。 若仅如此,倒也无差,毕竟本就未想能得相助。但赵锦窃马而去,自己那马受伤不得疾行,仅靠徒步又怎追赶? 然再想来,赵锦此刻已然癫狂,若不尽早寻回,必定做出傻事。思来想去,最终只得又再去求祖茂借马。 此回众人仍皆劝阻,以为不成,哪想祖茂迈出一步,握拳厉色,“虽说蔡全之妻违抗军令,然其毕竟并非兵士,不能以军规约束,此当我责。而我曾答应蔡全照顾其妻,如今其已生死未卜,若再使其妻蒙难,往后还怎令将士信服?你等休要再劝,我自知以大局为重,但仅一马尔,若蔡全真立得功,岂止这点赏赐?我今做主将我马借之,失马之责由我一人来担!” 其言一止,四座皆惊,无人再敢相劝,而后亲自将马借与楚阙,并送至辕门。答谢其恩,自也无暇再多客套,慌忙乘上马背望西南而去。 一路追来,自全不能见得赵锦所在,但那川之影也并不能见,心中越发焦急,质疑是否寻错道路。 正于此时,道旁忽而闪现两道光影,因是情急,并未看清,亦未上心。哪想再行几步,已是几人飞身杀来。 随即慌忙躲闪,立于漆黑当中,定睛一看,虽难辩清来人面貌,但观其皆头裹一巾,自可猜得乃为何人。 于是尽量克制焦急,和气说道:“在下乃为搜寻友人无意途经此处,若有冒犯,还请见谅,可否稍作通融放我前去?” “可笑!你莫非以为我兄弟几人埋伏于真是有闲?废话少说,把马交来自放你去!” 本想要紧事前放过此些贼人,其却偏偏不识好歹,思来再多客气也不过白费唇舌,反还耽误行程。随即二话不说,便纵身跃起,直取喊话之人。 那人还未来及反应已被一脚踹翻,其侧之众当即皆惊,赶忙挥刀来援。 凭着身经百战所磨练出之身法,对付此些小贼自是绰绰有余,三两下间已全数击倒于地上捧腹氨翻滚,比所想当中更为不堪一击。 得意之时,不由甩出一句“哼,如此身手也敢拦本姑……本侠!今日算你等走运,我还有要事在身,懒多教训你等!”回身再望,才是察觉还有一漏网之鱼已偷摸爬至马上。 这番见得再夺,已来之不急,追去几步,对方早催马逃远,连影也无。无奈只得返回盘问倒地几贼,却是发现那处亦已再无一人,终知中计。 这失马事小,可还未寻回赵锦这该如何是好?懊悔当中,忽然想起自己往日未少因逞强吃亏,更是恨己怎经历诸多之事任未成长,只得徒步奔去。 这越是惊慌,则越是未能注意脚下,忽然只觉脚底一空,整个人皆落入一坑当中。而此坑不深,本可三下跃出,却又见得一网从头顶落来。 随之便听坑外有人得意喊之,“先前你不尤为嚣张,此刻怎还是落得我等陷阱当中?” 原来竟仍先前小贼,经此一激,愤而抽出剑来将那网斩个两截,当即跃至坑外举剑招架。只见那群小贼已吓得双腿发软,逃也不逃,直呼“饶命”。 胜得太过轻易,自也再无得意,于是懒再说那无用之词,而直喝道:“还我马来!” “马、马已被人骑走,我等兄弟几人也不知去向,得待明日一早汇合才知!” 听那人已是惊得瑟瑟发抖,想来自也无心再耍花招。可若真如此,即便逼迫其人领己与其同伙回合,也仍需挨过此夜。 待到那时,还不知赵锦早已去往何处,顿时心急如焚,恨得将剑直插一人头侧,“你等为何偏偏要于此时来截我马!” 本是一句气言,却未料得竟真能得那人回答,“这、这,只要好汉不杀我等,一切好说。实不相瞒,此皆因我等受得教主之令在此埋伏,说若有人来追,定要设法拦下,劫得何物,皆归我等所有。” “教主?” 未想自己行踪竟已完全被人料得,但此为突发之事,若赵锦不逃,己并不会来追。且己途中胡乱择道,就连自己也未必知晓会从此过,那“教主”又怎能猜得?莫非天下真有如此神算之人。 “是,确为教主,我等虽不知乃为何教,但入教以后只要听从教主之令,便可衣食无忧,我等也并未多想。其实我等也非常伴教主左右,不过我教教众布满天下,只以一奇怪笛声为令,凡听得着即会自行前往。我等刚好藏于附近,受得笛声牵引聚集,自知为教主召唤,而听其令。” 这几众倒也算憨厚老实,还未相问,便已将教主之事尽皆抖出。不由叹之这教倒真心大,何人也敢收入,也不怕被官府追查,一不留神全抖落出来。 除此之外,忽而想起往日在那区星营中之时,似乎也曾听得有人喊漏而将赵锦呼为“教主”。己虽未曾在意,但赵锦似乎一直竭力隐瞒。 如今此二巧合结合一处,想必已绝非巧合那般简单。此众多半乃为赵锦招来,也非料事如神,不过在这追其必经之路设下埋伏罢了。 如此思来,事情已非自己所想那般简单。既然赵锦此刻还能有此深思远虑,那便说明其并无求死打算,未能于湖边寻得于己倒也无甚大碍。 而有此众相助,想必多半也不会因只身一人穿行野外而受得危险。 最为关键之是,赵锦此正气头,若无需己前往阻其,自是多留其些思索余地更为妥当,又何必再往火上浇油? 想通以后,便又冲那几小贼大喊一声:“我懒管你那教主之事,快领我去将马寻来!” 话音刚落,却是听得远方有一优美笛声传来。 第417章 滚滚黄天1 纵然此刻已随祖茂正于区星大营当中筹备半路阻击区星之事,并得祖茂力荐代替“蔡全”领了裨将一职。 楚阙却仍忘不掉昨夜赵锦那火光之下狰狞面庞,若说为厉鬼倒也无差。更为震撼之是,赵锦与己决裂所言竟非恶语中伤,且得其教众证实。 当年黄巾事败,诸如黑山张燕、白波郭大等众并不信那太平道教,故而领众躲入山中割据一方,从未思过复兴黄巾之事。 然教中仍有狂热之众四处传道,试图重新集结百姓与黄巾旧部。为掩人耳目,其众不但改换教名,还推举赵慈为教主行事。 不过赵慈在世之时,尚有主见,并未任人摆布,故而仍与张燕无异,四处攻伐。直至赵慈兵败,赵锦才被推出,名为教主,实则受那幕后之人指使,己这“公主”便为其中之一。 虽说无论如何也绝不愿信自己曾亲手逼迫赵锦服药,并威胁其行教主之事而四处蛊惑人心。但赵锦当时说得是咬牙切齿,除此之外,实在想之不出还有何事能令其对己如此痛恨,只得姑且信之。 此于楚阙而言,无疑当头棒喝。想己当年大义凛然,扬言要将黄巾诛灭,却未想得到头来竟已成利用黄巾祸害人间之罪魁祸首。若非此事仍旧存疑,真是恨不得就此一剑刺死自己。 其中最为关键之处,便是赵锦最后逃去之前狂笑高呼,“想必你自是惧怕蔡郎坏你好事,才连其也害,如今却全不承认与其往事,真是枉费蔡郎对你一往情深!”说得仿佛那“蔡全”确有其人一般。 而此之前,所谓蔡全,在己看来不过乃失忆之时一段幻觉罢了。自可当乃赵锦癫狂妄语,然偏偏思起此事心中却真如空去一块般,只觉确实还有最为重要之事未能想起。 但不管黄巾再兴之祸是否因己而起,诛灭其众也乃自己往日夙愿,此回自要竭尽全力,顺便将那空去记忆寻回,以解明真相。 “前方发现敌情,还请徐裨将速往祖将军处商议迎敌之策!” 正作沉思之时,忽闻一卒通报将思绪唤回,才是忆起自己于祖茂之处领职时,随意报上一“徐祸”之名。这“祸”自是警示自己莫再铸成大错,似也有讽刺何人之味,至于为何要称姓徐,己也不知,只觉胡乱思来便是此姓。 话又说回,楚阙这“徐裨将”空有其职,并无一兵一卒可用,无非在那祖茂冲锋之时紧随其后,倒与亲兵并无两样。 随后来至祖茂跟前,计策果已商议完毕,而其望得这边,抛来一言:“徐祸你来正好,快随我出征!此回未准是那区星战败逃回,若能阻截得成,亲缚区星,他郡反贼必闻风丧胆、不战而逃,文台自可立足长沙,不再看人眼色。”即领众奔去。 眼看其远,慌忙追赶,只叹这祖茂时时刻刻心系孙坚,即便为将也仍身先士卒,虽极忠勇,但恐难长久。 疾行一路,果然与那区星之部相遇,只是对方不过数十人罢,且皆丢盔弃甲。按区星军制,此众有马,应皆为裨将以上,确实极似战败而归,可惜区星不在其中,未能如愿。 伏了敌将,本应高兴之事,祖茂却是闷闷不乐,一声叹来,“哼,原还以为又可大战一场,却未想近日之功却皆随手捡来,你等各挑两个,稍后领赏。” 转而又忽朝俘虏怒目大喝:“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你等战败弃卒而逃,实为丢人。快说!到底前方何人如此勇猛,能使你这反贼忽然失了气节?” 吓得那边几人立即摇头相答:“回禀将军,听闻是那新任长沙太守亲自率军……” 此话一出,祖茂慌忙喝止降众,原地惊呼:“原想文台三日之内才可破敌,未想今日即已按捺不住,早知如此,我便不亲来此处了。”随即交待楚阙与其亲兵将敌众押回,只身引马前去。 未想原来不仅祖茂如此,孙坚亦是,这般想来,上回孙坚被敌冲散与己相遇,只怕并非偶然。 待到返回营中,才刚拴好敌将,还未来及歇息,便听营中乱作一团,抓住一人询问,乃知有敌来袭。 想来祖茂屯军于此不就是为迎敌,不过主将不在罢了,为何如此惊慌?于是走近看之,只见远方敌众虽仅步行却引得黄沙满天,气势高昂,与所擒几将截然不同。 不仅如此,敌众还似有数千,而祖茂驻扎此处兵士不过五百,本就士气不如,若想迎敌,确实为难。奈何大敌当前,偏偏祖茂不在,若不战而走即为逃兵,众将士只得尽力调整态势列阵迎敌。 敌还未来,立于阵前细观一阵,终可确认敌众确实服药。只是四周并无河川,此众数量又远胜先前,并且似乎未有服药过量仍有神志。照此凭己一人绝难应对,但也只能尽力而为,总比己众全军覆没强上些许。 因敌势众,又无险要可守,就连弓箭也未备得多少,不可轻易浪费,众将士只好退至拒马之后据守。 观此自知哪里能守片刻,楚阙便又自告奋勇单人上前,力求先拖几人,扰乱敌军阵形。即便不成,也可令敌众暂停进军,以候援军。 待敌近前,楚阙立即凭着敏捷身法左闪右躲,而趁敌尚未摸清自己来意之时,已连拍几人,随之赶紧回撤,而集中思绪想敌反扑。结果扭头望去,却是发现敌众分毫未受己所控,仍穷追不舍。 本来扰敌之计,反成诱敌,也不知是过是功,只得慌忙奔至己方可援之处又再尝试一番,直至敌被砍伤无法再战,也未能成功一人。 与此同时,敌众大军亦已压上前来。望得如此浩大之众,心思却早已飞去,满是疑惑。为何此众明已服药,自己却不可再控,到底自己弄错,还是哪里出了纰漏? 直至敌刀已横至眼前,这边终才回过神来拔剑抵挡。然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对方力量已非常人,瞬间便被攻得节节败退。 第418章 滚滚黄天2 眼看已把守不住,来敌即将攻至营内,周围诸士仍旧奋勇抵抗,虽有气节,可惜败势难收。 转眼之间,几处被破,楚阙所处队众亦被三面夹击,就此顽抗一阵,直至只身孤立。此刻纵有通天之力,护得自身已极为勉强,更不消说在此千人当中强行突围。 所盼援军终究未来,而这边已拼杀得剑也难提,若非宝甲护身,命难犹在。想来雄心壮志才刚立下,除不甘外,心中更满是悔恨,却也于事无补。 所幸敌众夺回本营,尝得胜果忙于庆贺,仅将守营众人随意绑了作为俘虏押于几处,并未上心。而观敌那领头几将皆颇面生,也未于其中见得区星身影,不由甚为疑惑。 按理来说区星此人狡诈狠毒,所用必为亲信,不过短短几日,怎能选出诸多将来?想至此处,忽一念闪过,顿时通彻。反过来思,赵锦之所以明面压过区星一头,却仍忌惮,不正因如此?此些必为区星多年埋下心腹,而非近日才作提拔。 趁得无人看管,周边众人倒不思安分,商议起逃脱之事。可此众虽经孙坚此等英雄熏陶,有不屈之志,然却不知敌众服药以后亦为亡命之徒。此时本就已负伤在身,若奋力抵抗,充其多再拼死几敌,既不能转败为胜,亦无逃脱之机。 静听一阵,楚阙终不忍见众人枉费性命,也插话来,“不知诸位可否先听我一言?”待众纷纷止言疑惑相望,才续说之,“敌众之威,想必诸位也已有了解,正面对敌亦无胜算,此刻负伤在身,又有绳缚,只怕难以出奇制胜……” “哼!我道当你有何妙计,原来是为灭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我等性命早已交与孙将军,如今被俘与死无异,能再杀一敌便赚,又有何顾虑?你这降兵怕不是投降多了,早已失尽气节,若是怕死,我等自不逼你,但莫再言,乱我士气!” 说至一半忽被其中一人厉声打断并教训一通,有如当头棒喝,思己不够谨慎,劝言适得其反,顿时不敢多言。随后其众即避开这边互相耳语,不知又再怎作谋划。 闲来只得观望四周,此刻已可见得许多敌众提袋捧锅,将尚能拿走之物至于其中,匆忙望南奔去,当即震惊不已。原本以为敌众夺回大营乃为反攻孙坚本部,却未想到敌皆无暇看管俘虏,竟是为争抢物资。 不止这边疑惑,身侧众人亦觉此乃大好时机,依靠衣甲利处互相隔断缚绳,仍装受缚,而趁有人经过一齐扑上抢过兵刃击晕。来来回回,得手数次,敌仍未察觉。 不禁又再感叹区星之部全无军人之风,此些物资本就为其军所有,如今却因此导致军容不整,而令俘虏有机可乘,可谓因小失大。 随之友众皆脱,正伺机反攻,却唯独无人来助楚阙解缚,赶忙提醒,哪知却被“你不喜好受降么,又何须解缚?”抵得哑口无言,无奈又再沉默缩回观望。 眼看敌众路过越发频繁,友众自觉时机已到,各皆举兵而起,确实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大有直捣黄龙之意。想来己若独留此处,自更危险,也只得想方设法以脚勾来一硬物,细磨绳端。 待到束缚尽解,小心追随前去,这番未能见得友众奋战之姿,却皆已躺倒在地。再望对面,十几敌汉个个面目狰狞、横刀拭血,神情已非寻常。 恐惧当前,脑中骤然仅剩逃意,毕竟双剑已被敌收去,未有趁手兵刃在手,只怕护身也难,谈何援救。 这边正逃,身后穷追,不知不觉发现敌众似乎并未增多,反而听得各处皆有拼杀之声。便思莫非他处友众也皆挣脱束缚?而朝声响望去,果然见得众人交战。 此时敌众药力似乎已退,战力大不如前,尽管友众大多负伤,仍可斗得难分难解。可不知为何自己身后几敌却毫无恢复神志迹象,无论如何也难甩脱,甚为烦人。 左闪右躲之间,忽望有人正将兵刃装车,而己那双剑则似乎因平时少见,被那人单独置于身后。惊叹此正天助我也,于是飞踹前去,正中那人头顶,赶忙摆开手臂侧身回旋夺回双剑。 剑复手中,底气骤增,立改凝神屏息,招架迎敌。一思敌众此刻阵形大乱,仅十余来众,自己应能对付;二仍对己为何不能再控服药之人耿耿于怀。便全力以赴,先行打翻几人,才又猛拍剩余几人之背。 然而此举莫说操控,即便令之停手也不可行,果然未能奏效。这番终是死心,尽皆打趴,再去援友众。 顺那声响一路杀去,这才将将与其中一支友众汇合,便已望得敌众竟皆夺路而逃,口中似还呼何“敌军杀来”之辞。不由奇怪,自己与这残兵败将何时有了如此威慑之力? 待将敌众尽皆驱出营外,听得身后脚步声中混杂马蹄之声,扭头望去,才知原是孙坚冲于最前领军杀来。 虽说这援军来得太晚,众将士己死伤惨重,终归也只能怪那世事难料。毕竟孙坚正于前线杀敌,未必能轻易走脱,即使走脱,也非三步两步便来。 扫完战场,将那伤兵集中一处等候救治以后,稍可行动几裨将便立跪孙坚跟前请罪。观得众人皆行此举,楚阙自也不敢太过特立独行,只好也赶忙跪下。 罪未请完,祖茂亦从他处赶来,抢于众前跪喊:“此皆我只顾争功之过,竟未料想敌众竟也知声东击西之策,而令诸位枉遭此祸,实在无颜相见!” “大荣!你莫自责,纵是我也未曾想得正面敌军如此不堪一击竟为疑兵,才致使此五百士卒需力抗敌之精锐。否则凭我江东男儿,何惧敌袭?何况捣毁敌营,在外敌众三日之内必定不攻自破,此为往后平定长沙之头功,自当嘉奖,何罪之有?” 劝说几句,孙坚便将这过改功,一一安抚各众。更听闻楚阙先前活跃表现,亲自接见,赞赏“此子相貌不凡,将来必成就大业。”说得楚阙是无地自容。 第419章 滚滚黄天3 稍后又再列阵坚守一阵,确认敌真退去,而观日已过半,孙坚便下令加固营防,屯军其中。一来可令军士得以修整,二来则为以此为据点,方便往后扫清区星余部。 谢过孙坚,以为总算可得歇息平息心中自责,却未想到祖茂竟又邀请一同前往会见孙坚。想来既需依附其人平息黄巾之祸,自也当遵从其规,而未做多想,老实前往。 却是万没想到,祖茂一入帐中,便拱手夸赞于己,将话题引开,“这后生徐祸虽无显赫家世,但我方才听闻其被俘时还曾劝众人莫要冲动,可惜其位低微,无人得信,否则我部必不至此伤亡。” 说至此处,祖茂长叹一声,沉默一阵才又复言,“此皆怪我刚愎自用,不提也罢! “说来徐祸只身前来本为传蔡全口信,不惧守卫阻拦,可谓胆识过人;随后又为追回蔡全之妻,只身而去,尽管未能将之带回,却仍守约返回归还我马,可谓言而有信。 “此等忠勇之士,韬略又远胜于我,只怕埋没我处,既然文台也颇为赏识,将其留于你侧如何?” 听这祖茂说来一通,孙坚还未来及表态,楚阙已是惊起一头冷汗。本想就此当个小将亲兵,为除黄巾竭尽所能,从未考虑升迁之事。况且自己身份还不知能瞒几时,在位越高,越易遭人调查,实在不敢多留,只求尽早诛灭黄巾隐去。 而观孙坚面色为难,猜想多半会拒,倒可稍安些许。随即便见孙坚皱眉望来,“我虽确有此意,可……” 话未点破,祖茂倒是已先知其欲说何话,立即再劝,“我这冒牌将军本就未得朝廷封授,手下裨将之职又有何用?不过喊来好听罢了。何况徐祸部下并无一人,如此虚衔,又有何可眷恋?想必徐祸自也并非拘泥此等小事之人。”说时扭头望来。 这边自知乃为暗示,慌忙应去一声“是”,却是忘了此言无异默认祖茂举荐。 “好~!”孙坚听此,当即两手一拍,又再赞赏几句,而言正题,“我正愁大荣、德谋你几人乃需各领一军与我呼应,而无人在侧可谋。今日若能再得徐裨将相助,我孙坚何愁不能再扬先祖之名!” 就此即便极不情愿,楚阙也只得领了孙坚好意,改任孙坚身侧都尉一职,分得十几部众,倒确实比先前那裨将多了些实权。 往后几日,跟随孙坚四处征伐,扫去不少残敌,亦得许多孙坚信任,却始终未能见得区星本部。 直至一日,正随孙坚巡视周边,忽见一传令急奔前来大呼:“禀告太守,临湘告急,已派人来求援。” 说得孙坚全然不敢相信,睁目问之,“几日之前我才阻截进攻临湘反贼而来,敌众一路溃逃南去,此几日来我皆亲守此处,从未见得敌众往北,怎会突袭临湘?”但因情况危急,孙坚始终不敢怠慢,于是立即召集众人回营商议。 随之还未来及将那对策定下,却又有几方来人求援,更令孙坚大惊,“我来之前曾探明区星之部止有数千,而因蔡全劫营之功与我亲自攻伐,应不剩半数才是。如今又非事发突然,各县早有准备,若敌集结一处,兴许尚能一战。而这前后来报足有五处,若敌众分散,且还为敌攻我守,又怎会陷入苦战?” 尽管孙坚所推,众皆认同,然战事当前,谁又敢不予重视?于此之时,其中一英姿勃发之人站出抚须道来:“文台所言有理有据,但却遗漏一处。附近县中,尽皆当年黄巾乱时所幕兵众,除与黄巾一役外,再未遇得战事。 “平日多半疏于操练,更不懂兵法,想必一见敌军便闻风丧胆,未弃城而逃已实属难得。我料此八成乃为敌军疑兵之计,绝不可轻举妄动。 “虽我江东勇士,能征善战,久经沙场,但我听闻区星习得妖术,虽未证实,而其轻取几县乃为事实。我等亦曾与其众交手,确实并非轻易可破之敌。如此断不可分兵讨伐,以免又与前几人般,大军失散。 “如今只得差人火速赶往探明敌情才可发兵,否则来往行程若赶不及,必又有一县蒙受损失。” 听罢那人之言,孙坚立作沉思,想之一阵才又望向众人问道:“除德谋外,诸位可还有看法?” 而这边众人听之,唯你望我来我望你,最后将祖茂推出答之,“德谋所言亦皆我等顾虑,我愿亲率部众前往一探!” “有大荣亲往,我自放心。可除此之外,还需四队胆识过人之众,能速去速回,否则空有胆识,枉送性命不说,不能传回消息反不如不往。”孙坚面露喜色接下祖茂之言,却又骤然阴沉。 其前听之祖茂也立一声叹来,“若我部今日未有战败,莫说五处,纵有五百处,我也定可将那消息带回,只可惜……” 随后那德谋与身旁二将陆续请命,观得三人皆有英勇之姿,确实不输祖茂。 但除此外,剩余小将自告奋勇皆被孙坚以无甚把握而拒。到头来转之一圈,仅剩楚阙一人未作请命,那最后一将也未定下。 思来反正自己与孙坚并不相熟,多半未得信赖,自也定当被其拒绝,若不表态,反必遭质疑,于是不再多想,也上前行礼请命。 起先孙坚望来一眼,确实摇头欲拒,并作感叹,“若说胆识气概,我江东诸将自绝不逊贼人。然毕竟征伐之时皆我亲为先锋,如今擅于突围之部尽残,确实难以突破敌众前往打探虚实,即便逞强也于事无补。若非我需督军,此我亲往便可……” 此时却听祖茂“且慢”一声,已站至正中说道:“徐都尉乃我见过唯一可于千军当中逃脱仅受轻伤之人,想必不止胆识韬略,只怕武艺亦胜我百倍。此任交由于其,我自放心,还请文台定夺!” 有其此言,就连楚阙也能猜得哪还再需定夺,只怪自己非要多嘴。随即转念一想,此祸己闯,以身犯险之事本就舍我其谁,又怎能顾虑?终立决心。 第420章 滚滚黄天4 却说孙坚果真未能架住祖茂劝说,应了楚阙,遣之往最近临湘打探。一来乃因楚阙毕竟新来,孙坚不敢贸然轻信,若其未归,尚可就近补救;二来则为楚阙年少,怕其难以临阵决断,可及早驰援。 总之一来二往,楚阙还是莫明其妙率领四五轻骑,踏上了这前往打探情报之路。先前心中紧急未能注意,这番抽闲再望,发觉因连年灾祸、战事又起,沿途两侧已不能望得人烟,忽感凄凉。 奔行许久,望得前方土城之外大军相围,其人之众,不说一万,也有八千,与孙坚所言全然不同。且观敌众衣着不一,一时难以辨认,故而猜测并非区星所率。 然无论如何,临湘危急却也为事实,虽其外大军围而不攻,但将要道封锁,若不能击退,城内士卒迟早饿死。无奈己这数人全无营救之力,只得避免被敌发现小心退去,以向孙坚禀报。 可惜来时轻巧,轮到走时,只见四五十众不知何时冒出,这番扛刀仰头呈一半圆之状围来,观之来者不善,显然无甚商量余地。 奈何身后便是敌众,这般情急,自是不可再躲躲藏藏。无论强突还是绕走,动静过大势必惊扰敌众,到时能否逃脱还未说不准。 权衡之下,也只得抱上些许侥幸,当此众仅为一般盗匪,好言喊道:“鄙人实不知此为诸位好汉地界,无意惊扰,可否开个价钱放我离去?” “开价?”正中一人听之当即冷笑一声,“只怕我敢开,你却不能给。” 听此便已能察觉不妥,但此刻并未想得妥当之法,权当拖延,也只能多些防备继续听之。 “说来我等正为如何取那土城而愁,看在你如此诚心份上,不如去替我等劝那城中兵士开城投降如何?” 想也可知此事绝办不到,倒已证实其为与那围城呼应之人,只是如何也想之不通,其人为何早知自己会来。 思虑之间还未作答,那人已候之不住,又再喊来,“若不能赠,还请莫要碍事,留下首级,容我等自取土城便可。” 如此嚣张言语,若按楚阙往日脾性听之,只怕早已一剑刺去,今日却不知怎的冷静许多,脑中还想顾全大局,并无冲动。 思量一番,想得敌既早埋伏于此,再遮遮掩掩也无大用,于是一声令下,暗示部下按原定计策四散突去,力求能有一人就此逃回孙坚营中。 本想仗着马快,众人皆能逃脱也未说不准,可眼看众皆远去,却是望得八面有箭袭来。勉强斩落两只躲了要害,赶忙四周望去,除了见得落地之箭无尾以外,并未发现何人搭弓,当即不寒而栗。 随之对面那领头之人狂笑一阵,“本还以为能再见你那被我轻易激怒之态,未想竟已如此冷静,太过无趣。那倒不妨直入正题,不知你可还认得于我?”说时,忽将面皮揭下,更是引得这边震惊不已。 待其扔去面皮,定睛一看原来不过是一假面,其人此刻已露出一张不算丑陋却令人心生厌恶之脸来。更为奇怪之是,自己对此人明全无印象,却知其何名,并已不由脱口而出,“你是……士口?” 听此,那人咧嘴诡笑,行来一礼,“许久未见,你倒真还记得于我,实在令我好生感动。莫非当年受我许诺,已生情愫?可惜如今我已对你全无兴趣,只想趁早取回那身重建盛世。你若真心恋我,自行将身献来,兴许我还尚可……” “呸!” 虽说士口所言听来哪里不对,但那字面意思终归不堪入耳,加之其语气诡异,楚阙终是忍无可忍,大骂一声,纵马引剑便刺。 然那士口身法远出意料,退去几步,就连马也追其不上,更是不忘再出疯言,“你为助我成就大事,竟真将身献来,我本应当感动万分,不过……” 那边声断,这边却仍在云里雾里,未能想得其众竟趁此时飞身扑来。待到察觉再作反应,已是来之不及,随即便被推落马下,又被其中四人扯住手脚抬于空中,还有一刀搁于肩上,不能动弹。 此刻望得士口那狡诈之相缓缓靠近,任凭如何叫骂也是于事无补。恐惧当中,楚阙如何也想之不出,为何此人埋伏于此不为阻截探报,却仅盯己一人。更想不通之是,无论自己记忆,还是其所之言,皆未表有何深仇大恨,如此报复又是为何? 随士口将手慢慢搭于额上,只觉疤上奇痒,有如何物钻入其中一般,眼前亦随之闪过些许不曾见过之景,竟恍惚忘了挣扎谩骂,反觉奇妙。 正在此时,却见士口将手缩回,随即一箭飞过,便被那众重重摔于地上。勉强缓过劲来顺之望去,只见一人左右开弓,又再连射数箭奔袭而来。 其人箭术精准,每箭皆能射中一人,其后似还有大军跟随,惊得贼众已慌忙逃窜。虽无人再有闲暇顾及这边,但仍隐隐总觉人群之中似乎并未见得士口身影。 随后汇合来援之人,询问一番才知其乃长沙郡中之将,听闻临湘被围,即领众来援。 不过观之其仅领百十来众,即便个个勇武过人,多半也不能胜过土城外那数千人众。念其对己有那搭救之人,自不忍其白白送死,于是忙作规劝,告知自己这就去请孙坚来援。 可那将听之,一脸不屑,“我观城外不过百人,那草扎假人,一把火去便能烧个干净,又有何可惧?” 听之甚为疑惑,便也转头望去,结果发现真是如此。但那草人假得一眼就能识破,与先前所见全然不同,不由大惊,莫非自己真被如此拙劣伎俩所骗? 愣神之际,那将并不多候,即刻领众便往土城杀去。思来既然如此,倒可相援一把,而也引剑跟随。 这边气势如虹,还未兵戎相见,已见敌众经那将射箭所吓,尽丢盔弃甲四散逃去,城外顿时仅剩数千草人立之,既不威武,也未挡道。 第421章 滚滚黄天5 见此,自是不禁对那将神勇非凡佩服万分,而随其跟至城外仰头望去。 大概城中守卫仍旧惊魂未定,见得人来竟全无动静,那将便就此喊去一声“敌已驱走,你等只管大胆开城便可,容我前往拜访县尉。” 可听得此话,城中守卫却并不敢应,而仍趴墙头胆怯眺望。 那将见此,一怒之下回身走去,取下一草人弃于道中大喝:“身为兵士竟只这等胆量,还怎除贼!” 这才逼得城上守卫慌忙答应:“将军息怒,并非小人胆怯,乃因我等尚且不知将军何人,实在不敢贸然开城,以防……” “南阳黄汉升,曾追随前任长沙太守,如今听闻临湘告急,才领众来援,如此你等可否满意?”那黄汉升虽将名报去,却已无好相,正拉弓拨弦,瞄那问话守卫。 那边见之,慌忙扔下一句“请将军稍后,待我通报一声!”便缩回墙后不见。 等候之时,这边察觉危急消除,而思已与部下失散,且还有要事在身,若不及时返回必将误事。于是匆匆向那将答谢告辞,推去入城小叙之邀,立作起程。 奔行当中,难得空闲,终又未能忍住再想今日所遇怪事,不由抬手摸至额上,却是发现竟已不能摸得那疤。 不仅比如,抬手之间更觉手臂沉重,精神亦越发恍惚,就连眼前道路也己望之不清,反而脑中思绪却止不住流淌开来。 振作再三,勉强清醒些许,哪知眼前之景早已变样,远远便能望得前方漫天黄沙席卷而来。 虽不知这荆州之地为何会有沙暴,但观四周并无躲避之处,这般自也无暇细思,只得赶紧调转马头逃之。 哪想这马奔之速远不及那黄沙卷来之速,这般即便纵马狂奔,也仍可见那沙越追越近,哪里可脱? 而这般仍旧拼命逃去,盖因尚还可将希望寄托就此逃至土城当中避难。可万没想到,此刻何止身后有沙,就连前往土城道路也已被黄沙掩盖,前方除却昏黄一片,何物也不能望得。 这被沙两面夹于其中,不禁又往两侧望去,发觉果真四面皆是。思得此刻在劫难逃,哪怕有一树可作支撑也好,奈何天不遂人愿,此处贫瘠非常,莫说有树,就连草也未有几根,实无他法。 这番只得又再寄托那黄沙当中并无险害,可一眼望去,全望不尽,更不知内里藏有何物,又怎敢犯险。可惜那沙全不给楚阙多思之机,还未来及惊恐,便已卷入其中。 入沙一瞬,赶忙掩紧口鼻,以防沙土堵塞。抵挡一阵,才是发现这远远望去一片昏黄之景内里竟无半点风沙,且马也未惊,仍旧往前奔去。 可这马虽正走,四周之景却无半点改变,更似马正原地踏行,终觉蹊跷,当即扯马停歇而望。 与此同时,只见前方黄沙朦胧当中慢慢显现出一道人影,悬于空中就此飘来。不知为何,观得如此怪象,楚阙此刻已无半点恐惧,反觉胸口跳动正与那人影晃动呼应。 待其飘至马头前侧,忽而止住,幻化出一手伸来,同时也于面上显现一虽不俊朗却颇为精神之容。 虽说并不能叫出此容之名,但却觉总觉莫名亲切,不但毫无警觉,竟还鬼使神差将指伸去触碰其手。 此一瞬间,往昔记忆有如开闸一般尽皆浮现,来来回回,穿插无数认得不认得之人影。 但怪异之是,每道人影之侧皆能望得自己身影。其中形神样貌,远比平日水中、镜中更加活灵活现,甚至还能望得平日绝不可能望得之后背,仿佛正看他人一般。 震惊一阵,更是已可听得声响,而无论被人从背后抱住之时倒踢喊之“你要作甚!”还是这边之人扑去之前飞踹所喊“你这泼皮,又不思长进!”其声也皆为自己无误。 不仅如此,眼前之景仿佛乃如自己切身经历一般,甚至仍可记得被踢何处。而怎样想来,这自己踢自己之事也绝不可能办到,此感未免不切实际,只得猜想那动粗之人乃己将他人臆测所致。 然转念一想,自己全无被人如此对待印象,反倒模模糊糊尚能记得曾如此对待何人,却独独不能想起其人为谁。 待到所见越发精细,却见眼前之景忽而化作一道白烟,卷入黄沙之中迎面袭来,惊得楚阙慌忙又再掩面。可惜为时已晚,虽将黄沙拍中并紧紧捂鼻,仍旧不能阻其如流水一般直钻唇内,就此进得腹中。 出乎意料之是,如此这般倒也并未如想象当中那般煎熬,其感倒真如饮水一般,片刻即消,不痛不痒。 疑惑未去,忽又望得眼前竟有一与自己一模一样之人飞剑袭来,还未拔剑已招架不急,只见其剑正中自己眉心。虽全无痛感,却不知为何仍旧仰倒下去,重重跌落马下,旋即眼前一片漆黑,再无知觉。 睡梦当中,终能望得二人身影,一为赵锦,另一……竟为自己背对这方,实为诡异。 然此亦远非可安心之时,眼前赵锦哭丧面容,似正作苦苦哀求,但此刻却偏偏不能听得其声,难以知晓其为何要跪倒在己跟前如此这般。 而这边自己也不知说何未有,取出一瓶便递过去,赵锦见之顿时惊恐万分,连磕几头不愿接受。 但其恳求,这边全然不顾,反以用右手掐其下颌,又以左手揭开那瓶,将瓶内之物尽灌其口。 其间赵锦欲将口中之物吐出,而被这边强闭其颌。随即又捏其鼻,任凭赵锦双眼暴突苦苦挣扎,最终还是吞下口中之物,才被这边推开,伏于地上含泪喘息…… 尽管自赵锦喘息三下之后,眼前又再重归黑暗,但未想自己果真曾行如此歹毒之举,楚阙已是心惊胆寒,却如何也不能从这恶梦当中挣脱。 随之眼前逐渐明亮,未能如己所愿再见那返回大营之小道,反是一群身形各异却皆着黄袍、头戴黄巾之众跪倒台下,扬手高举而后叩首又再高举,如此反复,似不知停歇…… 第422章 头角峥嵘1 “徐都尉!” 伴随一声呼唤喊来,眼前瞬间明亮,渐渐浮现一兵士身影正跪跟前。云涯儿只觉自己仿佛已做一场极长之梦,而那梦里,自己化作楚阙四处奔走,似假尤真。 这番还未回过神来,那兵士言语倒并未停歇,“见得徐都尉相安无事,属下倍感欣慰,趁无敌情,还请随我速速返回!” 其言说得这边仍旧糊涂,于是详尽询问,才知原来几人逃脱之后,按照先前所留记号确认行踪。众皆汇合,唯独未见楚阙,只得遣去两人结伴先行前往孙坚之处通报,剩余之众则返回来寻,果在此处遇得云涯儿。 话虽如此,听来却总觉不妥,不由望去身上,观得自己身形并不娇小,而又抬起双手细看。左手无斑,右手掌心有点,此躯分明为己,为何此兵仍能认出?于是旁敲侧击试探而问:“你等当真乃为特意寻我而来?” “千真万确!”那兵听之虽显诧异,但言语肯定、未有犹豫,自足消去云涯儿多余顾虑。 虽不知为何自己与楚阙相貌完全不似,也能被此兵认错,但为防引得怀疑,自也难顾那多,思来还是继续假扮为好。随后稍作寒暄,便小心跨回马背,与那几兵士同归。 尽管一路磕磕绊绊,行来倒也觉顺畅,毕竟未再遇得半点危险便能返回,已是实为难得。 只是此时营中仅剩少量驻军,孙坚及其诸将更是早已不在。见得这番,不免又再质疑前后之事是否皆为己臆测。 然夹此莫名喜悦赶忙问之,却并未如愿,乃知孙坚得了前方通报已领军援去,并留下口信告知归还各众留守营中便可。 未想孙坚如此性急,还未确认消息真假便去。然事已至此,多做评价也不能将其招还,索性懒管,干脆寻帐去享这难得清闲。 一入帐内,便观得内里物件虽无几样,然摆放陈列却皆与己往日习惯不同,顿时惊醒许多,而思莫非先前那梦确实为真? 正混乱间,忽而听得帐外敲打呼喊,传报有敌来袭,只得又将此虑放之一边,赶忙迈出帐外登高望之,果然见得远方敌军浩浩荡荡奔袭而来。 相比之下,营中不过百人,即便以一当百,怕也不够,又怎作抵挡?旋即立去询问营中守卫如何应对,却被告知孙坚早已下令若有敌袭弃营保命便可。 这般思之此营本就乃从区星手中抢来,如今军资物什消耗大半,已无甚可守,倒也并不惊讶,反觉孙坚能下此令,确实乃为爱惜士卒之主。 待众人立马收好行装,即望西追随孙坚攻伐所向而去。 途中忽又想不过意,转头望去,观敌乃从北面袭来,终觉蹊跷。想己才从北方归来,沿途并未见得贼众屯驻,且那北面还有临湘县中守军坐镇,若是再北之敌攻破临湘,也绝不可能如此之快攻来才是。 然逃命关头,实无闲心细思,只得姑且推测乃为从他处绕来之敌,便不做多想。 按理来说,照通知之人所言,这番所逃脱之路,乃孙坚亲自率众一路铺开,沿途应绝无阻拦。结果未行多远,还是远远望见一众敌军占道据守。 此刻已不止云涯儿,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随即便有一人出面喊之“敌既有备而来,我等除与孙将军汇合以外,再无退路,不如就此杀出一条道来!” 在场众人亦皆血性,一听此言便一拍即合,各提兵刃,列阵杀去,倒是逼得云涯儿只好勉强跟随。 未想这边奋勇激昂,敌众数十倍于这边,却显惧怕,非但不敢迎击,反退后许多。 见此,身侧之众自更士气大增,唯独云涯儿觉其蹊跷,如此景象仿佛何时见得。 随两军之距越发近之,敌众终未敢留,当即四散开去。疑惑之是,待敌散开,似剩许多兵卒一动不动,既未胆怯也未列阵。 起先众人还稍惊慌,以为敌众有何应对之侧,而再商议一同朝那最为薄弱之处突进。结果眼看已要刀剑相向,对方却仍旧不动,于是干脆一鼓作气杀入其中。 直至各众砍翻几敌,手起刀落之间有如砍瓜切菜,才是察觉原来竟皆木搭草扎之人,难怪挡也不挡、逃也不逃。随即转身再望那已远逃之敌,发现实际不过只两三百众。 当众人仍正存疑之时,云涯儿心中已是心知肚明,此情此景,与那梦中何其相似。更是隐隐怀疑方才袭营之众也为如此,否则为何明明声势浩大,奔行之速却极为缓慢? 然此番自己毕竟还未弄清状况,实不知该不该劝说此众返回将营夺回。若是不管,反正大营丢失并非己责;若胡乱建议,反会使得此众枉送性命。权衡再三,终是决心将此事瞒下,待见得孙坚再说。 可万没想到,这边匿而不言,队中却仍有谨慎之人早已察觉,而将此推论告知众人,并来询问云涯儿看法。 观得已有大半认同,此刻自己又还能有何看法?只得趁机言些好话,以不令人怀疑,“诸位果真深谋远虑,一眼便将敌这疑兵之计识破!” 本是夸赞他人之语,却不知为何却反被众人赞来,“原来徐都尉早已看穿此为疑兵之计,果真不愧乃为祖将军力荐之人!”说得云涯儿已是无地自容。 稍后缓了尴尬,即随众人转向,又往营中回攻。此众本皆能征善战,此番自未冒进,小心前探见得敌已屯驻营中,倒也并不急攻,而于营外数里之处徘徊,观敌是否有那外出迎击之举。 转之一番,敌众果仍坚守不出,只敢遣人眺望。虽说此可能乃谨慎守将所为,不屑剿灭这数百之众。但凭先前遭遇,加之敌众连那守阵也未摆之,而猜谨慎之人决计不会如此轻敌,坚定攻速之心。 随即商议分兵三处,先遣两队左右包夹,剩余一队正中直突,以威慑敌众。若敌畏惧,必从剩余之口脱走;若不畏惧,倒也可趁敌阵形难以铺开,择机归还。 第423章 头角峥嵘2 然待分好队众,本以为就此跟其后便可,哪想先前驻守营中小将竟领边队,而将云涯儿推出劝言:“我等虽追随孙将军四处征战,已非新兵。但论统兵率队,徐都尉屡建奇功,想必定在我等之上,还请莫要吝惜大才,助我等取回大营。” 虽说极不情愿,但云涯儿往日未少随军,尚知这统帅重要,亦绝非儿戏。况且战事当前,此人好歹乃为临阵统帅,其言听来似是请求,实则乃为命令,于情于理,也不得不从。 于是只得半推半就答谢赏识,听完详尽战略,便各领众杀去。 本还担忧前番乃为巧合,此回未必再能侥幸,万一敌众骁勇善战该如何是好?结果眼看已杀至营前,这才大松口气。 两军尚未遭遇,便能见得敌众战也不战而纷纷仓惶撤走。待到杀入营中,除剩许多草人歪倒各处,早已空无一人。 白白得了胜果,因云涯儿乃为先锋亲率队首,众人立即围聚拢来赞其神勇非凡,吓得敌众不战而走。 往日听惯奉承,今日从这忠勇之人口中听得,而想自己并未尽力,反觉无地自容,恨不得就此隐去。 随后又再侦查一番,除数百望北逃去之敌外,已可确认附近再无敌情,营中大抵安全,众人便就此四散开来,各回原处重新清理整备。 待将草人清去大半,才是发现那敌众虽驻留不久,手脚倒颇为麻利,不但将那剩余物资抢去大半,还将难以取走之物摧毁许多,此刻营中仅剩些许粮食可勉强维持。 随即便有人来再召云涯儿一同前往商议,听那小将之意,乃为暂且还于营中驻留几日,若孙坚未归,粮尽之前即弃营离去。 弄之半天,还是要作逃离,是否夺回此营倒已全不重要。不过转念一想,能归营中歇息至少好过风餐露宿,自也不可太作挑剔。 而后待处理完这军中琐事,终得歇息。遂直寻回帐,一来为解疲乏,二因仍对帐中物件耿耿于怀,欲再寻些端倪。 可惜这还未能入帐,却是发现帐已倒塌,莫说进入,就连帐口也不知被压何处。只好赶忙跑去附近,寻来一棍重新将帐支起,而从帐底掀开一角入得其内。 粗略环顾,内里各物虽未损毁,但已被踢翻散落四处,全然分辨不出本来模样,更不消说对比与己往日习惯有何不同。见此只好随意查看一番,改看是否能从物件当中找得线索。 然而翻箱倒柜一圈下来,除了寻出些可有可无私用之物,再无收获。索性就此作罢,外出喊几部下前来协助,经得忙碌半日,总算使帐变回可住模样。 但这番挨至夜间,孙坚及其部下仍旧未归,闲散无令状况并未得改。稍后匆匆用过晚饭,倒又不经意陷入沉思。 前番情况紧急,自是未怎思虑,此刻闲来,忽觉那营中所劫草人无手无脚、极为粗糙,与那真人相去甚远。自己未能辩清也罢,为何营中各人亦皆被迷惑?且还不乏擅射、目光锐利之人。 但一人深思,又无人探讨,此事又怎会得出个结果来?思时困意袭来,遂而放弃,早早入梦。 就此又于营中一连驻扎几日,已与众人有些熟络,却是始终未能等候孙坚归来,众人已候不住,而提议一同收好物资,往孙坚所向运去。 其间虽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此举万一半路遭劫,无疑是将物资拱手赠敌,实不妥当。 但那坚持之人亦有看法回之,“将军几日未归,如今连信也未派人传回,想必前方必是战事胶着,我等应当前援。 “且不说是否可援,如今将军领兵在外,久难归还,若再有数倍先前之敌来攻,我等未必能守。 “若不早做准备,待到敌攻前来,又与拱手送人有何区别?与其在此等候来袭,倒不如就此离去。”说来倒也有些道理。 商议一番,那守营小将终是同意拆营去寻孙坚之议,不过却不亲自领军,而荐云涯儿领军在前,其则督守物资。 此话说来轻巧,这云涯儿又哪里是何领军开路之人,不将众人带得四处逃窜已是大幸。这番自难默许,慌忙借故推脱,却仍旧拗不过对方夸赞乃为军中领军最佳之人,只好就此领之。 随后各众齐备,云涯儿便极不情愿领属下几部与分来几兵,向前押去几里,随时戒备。而因前阵才遭阻截,各众不敢掉以轻心,倒是颇为尽力,唯独云涯儿心中万分企盼敌能收敛,不作刁难。 只可惜那敌又怎会随云涯儿心愿,往前探去半日,终归还是见得远方有一千余之众正依水结林驻扎。仔细望之,其众身无孙坚兵士所绑红巾标记,自非友军。而观其衣着不一,极有可能真为区星部众。 奇怪之是,那军拦于去路当中,背朝此处,倒也似非为阻截这边而驻。 然其毕竟为敌,探明情况以前,云涯儿也只得匆忙派遣部下返回通报暂且停止前进,而寻土丘登之,欲看清敌军动向。 停留片刻,敌军哨卫早已观得这边动向,但并未发兵来讨,而仅增加东面些许兵士列阵据守。照此看来,敌众确实乃为屯聚此处阻截何人。于是携此情报,匆匆返回后方商议。 本来敌众不攻,这边改路绕行便可,可众人皆劝言阻止,理由乃为如今不知孙坚去向,贸然改道方向难辨,只怕到时会与返程孙坚之众错开。而无法援助其向敌众进军事小,若是不能寻得主军,就此于郡中流浪,才最为棘手。 如此顾虑,有理有据,可又不能击溃敌众,若在此与敌众据守,还不知何时会遭人袭击,便又有人提议不如原路返回。 此言刚出,便被小将否决,而言军中大事岂能儿戏,这番前来又再返回,无意徒增众士疲劳。况且无人保证返回营中便不会遭遇敌众追击,倒不如在此以逸待劳,若有万一,弃去物资逃亡也未尝不可。 第424章 头角峥嵘3 对策已定,云涯儿自也不敢多言逗留,就此返回前方而将此信传递各人,并作叮嘱时刻留意敌众动向,一有异常便立传告。 再候几时,却是万没想到敌众倒极沉得住气,此刻就连一探路之兵也未前来。如此不得不引得身侧部下怀疑,而言此回莫非又为草人疑兵? 经其提醒,云涯儿觉此也极有可能,随即立马再作细观。发觉敌营当中就连守卫也不时转头环视,更不消说往来之人,全无半点假人迹象。 见此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仍旧观望。忽然只觉四周狂风大作,还夹杂许多细沙碎石,迎面逼来使眼难睁,只得趴于地上躲避。 待风中沙石渐少,勉强再睁双眼,却是只见敌营黄沙盘旋,有如一片黄云悬挂其上。 除此之外,天上再不可见得哪处有沙、哪处有云,如此怪象,周围部众无不惊异。云涯儿更是望得此景似曾相识,愣于原地。 再观一阵,只见那黄云宛若长蛇于那空中盘旋,随即又再不断变化模样。时而似箭,时而似书,从牛马羊鹿变成刀枪剑戟。 一瞬之间,那云忽而凝聚一团化为一鼎直压敌众,随即又再汇集一处,似被何物吸入,转成一道漩涡。 与此同时,只听身后喊杀之声随一传令奔来,“请徐都尉率军掩杀!”即忙转头望去,果见众人已提刃杀来。 本欲再作观望一阵,奈何情势所迫,也只得追随各众一同突进。 这番一路杀去,发觉敌众竟呆立原地,毫不设防,不禁大吃一惊,一边前去一边再作仔细观望,原来正中有一人正立高台之上,伸手直连云端。 观此态势,终知小将为何要下令进攻,想必是欲趁得敌方不备,而杀出一条道路来。 然这边正奔,却隐隐总觉敌众神态呆滞似有异样,还不等想通,忽而望得一人扭头朝己望来,顿时毛骨悚然。 想来敌众如此,其中定有诡计,乃觉大事不妙,而差部下急往通报。 可惜为时已晚,眼看已要两军对阵,那黄云骤消,尽钻台上那人袖中,随即各敌立马举刀来迎。 这边领头几众,因是反应不及,陆续倒地,待到后方几众上前援护,才勉强爬起,捉对厮杀。 然敌数量众多,以一当一也不可行,何况敌众似乎还更强劲,此怎能敌? 斗之一阵,敌终占得上风,而将这边各众打得节节败退。小将这才下令回退。 然而过来容易,返回又哪有那般轻巧,不但正面之敌难以甩脱,身后此刻也已被敌众包夹,仅凭此众完全不能突围。然尽管已破不出口来,无论能否得脱,众人也只得强突。 尝试两番,便有几众已倒在地,不但未能攻破,反被敌众越收越紧,致使退无可退。 照此看来,若不尽早想出应对之法,必会全军覆没。本来就不忍见得士卒就此战败,这般连己生命也已受得威胁,那还了得? 这番只得聚精会神观那来敌模样。只见众人目光呆滞,果然貌不寻常,于是忽而想起自己右掌之事,赶忙趁乱收去右手之剑,改以掌博之。 然这边未有兵刃在手,敌却有刀,想要近身哪里是三言两语便能成之事?又以左手执剑,而蜷缩右手,随时等候拍至敌众背上。 好在敌众力道刚猛,却收招极慢,虚晃一剑果然以刀相迎,随即赶紧一掌拍至其背,以为这番终可解其之毒,然而身旁几人又再倒下几个,那敌仍旧奋勇,丝毫未有半点恢复征兆。 这番已是束手无策,可是却又不甘就此命丧于此,于是一边退后与身侧部下一边呼应,又再寻找时机。 正焦急间,忽而将头一台,朝那敌众身后祭台望去,发现其上正有一人立于那处一动不动,既不躲避,也不迎战。 而观其神态安详,并不似迷失心智,于是瞬间思来,莫非乃为此人搞鬼?亦是忆起赵锦往日所言,想此可能极大。 奈何观那台于敌众正中,其间至少守有四五十敌,又如何靠近?不免生了退缩之意,但转头望去察觉身后之敌并不与那祭台之间少之多少,终下定主意。 随即气定神闲再观一阵,发觉敌众虽将友军包夹其中,但因阵形并未散开,仅那前排几人尚可交战,后方几众因神志不清,实有松懈。 此刻若能出其不意,成功把握倒并不比那只身突围更少。且身后那敌因料得友众欲逃,反更戒备许多,如此说来往前突去把握甚至强于撤走。 摸清情势,接下来自是要思索如何实施,毕竟如此机会仅此一次,若不把握,失败事小,到时孤身深入,危险自比此刻胜之百倍。 无奈身侧部下陆续倒下,已是刻不容缓,云涯儿只好将心一横,猛攻前众,趁其招架不住退去几步之时,双腿猛蹬,刚好塔至其肩,随即一鼓作气连踩几敌一头直奔祭台。幸好自己行动迅速,而敌反应缓慢,否则若晚半步,便会被敌所举之刀刺来。 眼看已可顺利近得那台上之人,却忽而望得台下飞上几个壮汉,这才猛然惊觉方才就应设防敌有埋伏。 然而事已至此,退路亦被敌众封锁,若想抽身,反不如强行从那几汉夹击之下去刺杀正中那敌。 只是这几大汉,显然比敌普通士卒强上许多,且并未神志不清,反应亦远胜台下之众。单打独斗自己已无得胜把握,何况敌有数众。 不仅如此,原先以为正中那人乃立于此并不能动弹,可在这边打斗之间,竟已将眼睁开,望向这边。 与寻常之人不同,那人眼神空洞深邃,虽望向于己,眼神却又并未停留自己身上,仿佛能从自己身后穿透般。 而其衣着,亦不似敌众那般乃随意之衣,无论头上束冠,还是身上所着黄袍,倒更似一副道人模样。而己最后一次看得这般打扮之人,乃为遇得张角之时。 见此,心中不由更为惊异,莫非此人真与那张角兄弟有何瓜葛? 第425章 头角峥嵘4 然大敌当前,虽有顾虑,却也并无闲暇细思,当务之急乃为如何击败敌众。 毕竟敌众我寡,若是强突,必受夹击风险,于是绕于祭台兜圈,令敌紧追,而后再伺机攻那正中之人。 可惜如此伎俩难以瞒过敌众,才走几步便被识破,对方追了几步忽然回撤围于正中那人两侧,只分二人来追。 若仅如此,尚还好说,可此刻情势乃对我军不利,实在不宜多做拖延。眼看无法攻其不备,只好选择攻那追来二人,试图个个击破。 然而盘算虽好,实行起来却并无那般轻松。此二人一人力道刚猛,一人动作迅捷,正好互补劣势,佯攻几番全然尝不得甜头。 越是如此,云涯儿心中越是焦虑,不禁自乱阵脚,反而战起之时越发吃力。而敌更是抓住此机,又再分来一人猛攻,打得这边是节节败退,几落祭台之下。 重新调整好态势,自觉如此定难寻得突破,于是只得改变战法,猛往一角逃去,候敌来追,佯作招架之剑还未挥出便又往一角奔去。 此举终将敌众拉开而继续采用最初之法,急袭正中那人。原本以为敌未设防,强行突破正中两人眼看剑已可刺中那人,却未想其将袖一抬,顿时冒出些许黄沙,有如墙壁一般,根本刺之不入。 不仅如此,此刻更觉剑似被那沙吸住一般,如论如何也抽之不回。然而两侧敌众已夹击过来,无奈只得弃剑退去几步。 这番没了兵刃在手,招架起来自更为吃力,糟糕之是,因己耽误太久,身后部下早已全军覆没,无了逃跑可能。 奇怪之是,台下敌众虽已得胜,却无一人敢上台来援,也不是纪律森严,还是敌众极有把握。 而此看上去乃为一线生机,然想即便刺死中间那人,周围敌众又怎会放己离去?实则早已全无意义,再怎奋战也不过乃为垂死挣扎罢了。 经此,云涯儿已是斗志全失,被敌砍中几刀,得亏宝甲护身才未受伤。然尽管如此,败下阵来被敌击毙也是迟早之事。 又斗几合,正中那人忽然召回各众,往前迈出一步来,袖中黄沙也随之盘旋两侧,观其之形有如两盾一般。 随即其人便示意云涯儿攻其沙盾,虽未言语,但那面上狡黠笑颜,亦能令人毛骨悚然。而己之剑亦在沙之上,可谓是进不进得,退难退得。 但此毕竟乃为最后之机,云涯儿又哪里肯愿放弃,只得抱有侥幸冲上前去紧紧握住那剑。哪想敌沙除将剑吸住以外,竟还有极强扭力,若非站立地上,只怕整个人皆要随其转动。 僵持一阵,云涯儿终是难敌那力,而又松开其剑往后退去两步,此举反令那敌更为嚣张,而高举双臂,随之黄沙也抬高许多。 此刻之景在云涯儿看来无疑是露出破绽给己来攻,自是毫不客气,几个健步冲上前去,对其上身便是一顿猛砍。然而明明剑剑砍中,其却非但未有流血,申请更是极为安然,而将右臂放下。随即那沙顿时扑向云涯儿,将其推出几步之远。 想来来此也有数载,平日从来不信有何妖术妖人之事,未想今日亲眼见得,只得叹息此命休矣。完全失了进攻之意,剑也不要就往台下奔去,试图逃脱。 然而如此举动使得先前并无动作之敌众立即围聚拢来,将云涯儿里三层外三层包夹其中,又哪里有半分逃脱之机。 而与此同时,台上那人虽未追来,其侧几汉却各执兵刃,追下台来,攻势迅猛,全然不给云涯儿喘息之机。 这般虽是无心恋战,但光躲避敌众攻击已然耗尽精力,哪里又能抽闲去思逃脱?而如此情形,想必想必就连出其不意之举也难行之,只得转着圈来慢慢往那开阔之处逼去。 也不知敌众是否懒再周旋,忽而全然不顾误伤,直直逼近过来,还未将云涯儿困住,已先倒去几众。 最终强顶这边反抗还是压至近前,将云涯儿手脚尽皆扣住。如此一来,已是有如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未想到敌众虽对友众毫不客气,尽皆砍翻在地,却并不急来取云涯儿性命,反将其架至台上逼迫跪倒在那正中妖人跟前。 只见妖人先是收去两袖黄沙,令云涯儿之剑掉落地上,然后亲自拾起抚之叹道:“本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相拒于此并无有何不妥,你众却非要在此之机前来袭击。说来致此之败皆乃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虽其言语面上观来确实如此,但仔细一听,又并非如此,孙坚部众本就乃为前来除贼,向来水火不容,哪里又如其所言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般确实太过莽撞,导致全军覆没亦如其料。 然事已至此,云涯儿自觉再无与其争辩必要,只可惜此命在此草草了结,多少有些不甘,而引颈望天,作那就义之壮。 然而对方迟迟未有动手,反而大笑三声:“你命,不,你身对我等而言,尚还有些作用,我等自不会让你在此白白牺牲,只要你不再思与我等作对,自还可活许久,完全不必惊慌。” 得其此言,性命虽能保住,然云涯儿却全然高兴不起,想己四处投靠,频频换主,早已不是何忠义之人,如今若再随其此众为虎作伥,又如何再面对那信任于己之人? 思来想去,终是宁愿结束此命,也绝不与眼前妖众同流合污,于是咬牙狠狠回之,“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要在此白费唇舌,我徐祸又怎会与你等妖众为伍!” “妖众?阁下真是擅于说笑,我等不过信奉黄天得了加护而已,此举乃天命所归,又怎会是妖众?”那人听之,又再笑来。 随即那人倒也并不多言,而缓缓走至云涯儿跟前,以袖伸来,顿时漫出许多黄沙而将云涯儿包裹其中。更为惊异之是,此沙竟如茧一般将云涯儿完全包裹其中,虽无法见得外面之景,内里之景却也并不幽闭。 第426章 头角峥嵘5 挣扎两番,见得全然不能挣脱,云涯儿索性也懒再推那比砖石还硬之沙壁,思来反正此刻也尚无性命之忧,不如留些体力静观其变。 然才将将做好盘算,却只觉那沙茧越发小之,大有将己完全包夹之意。顿时大惊,照此阵势,若真被这坚硬沙壁所夹,即便性命能保,这手脚又怎会还有好样? 焦虑当中不由又再思起应对之法,可说来简单,自己一被围时便有挣扎,若能挣脱又岂会拖至此刻? 转眼之间,那沙茧已由先前可伸展手脚大小收至就连抬手也难地步,这般只得两手两脚皆抵其上,试图将其撑裂。虽知此举明是无异异想天开,却也并无更好对策。 未有料到之是,此举倒真还起了些许作用,观那沙茧已缩不拢来,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好景不长,随即正前破出两口,如双眼一般大小,可从其中望得外面之景。只见茧外那控沙妖人已无踪影,剩余大汉却是个个面相凶狠紧盯这边。得见如此,那尚未萌发升起之逃走念头,便又被压回脑中。 说也奇怪,若要困己,就此困之不就行了,为何又要开得二口来供己观望?也不知这敌众葫芦里卖得到底何药,实在匪夷所思。 不仅如此,那眼前几汉望来眼神当中似也有些许疑惑,不知正为何事吃惊。 对视当中,云涯儿忽而灵光一现,也顾不得那众目睽睽,直接伸手去抠那两口,抱以尝试想法盘算能否将面上之沙拨去,以使其口越发大之。 这番试来,口尚未抠大,倒是先将那几大汉惊得一边靠近一边呼喊,隐隐听得几句威吓之言,但云涯儿又怎会被此吓住,自然全皆无视,而仍抠之。 直至一汉将刀挥来,为免被其砍中手指,这才慌忙将指抽回。但那大汉仍不罢休,取下一巾便塞入孔中。观此自更疑惑,为何沙茧开出孔来,那汉却敢贸然堵之?而见其相,与其说此人违抗命令,倒不如说乃为全不知情。 孔虽被堵,茧中仍旧明亮,倒也并未碍得多少,只是不知外面状况,心中忽然没了些底,不觉又再生了些许不安。 与此同时,只觉脚底不稳,似乎整个沙茧皆己飘起。好奇之下,既想将那巾摘下查看一番,却又担忧被那大汉砍指,只得收下此想,而候动静。 随即整个沙茧连同云涯儿一齐晃动,终可察觉这番确实已被扛起,只是不知敌要将己带往何处。 正疑惑间,忽觉脚下一空,直陷茧外,慌忙收脚抬之,哪知另一只脚却也陷下。随之整个人皆落出茧外,周围之沙顿时被风吹散,紧跟而来便是众汉朝己虎视眈眈相望。 不等犹豫,云涯儿首先所想之事,自然乃为逃走。可惜这般脚才迈开两步,那几汉早已拦至跟前,哪里有何逃去之机? 虽说如此,这边自也不愿再束手就擒,当即几个健步扭头强突,吓住一汉,又推翻一汉。勉强以为可就此突出其外,但敌几汉此刻亦已反应过来,倒不急攻,只为拦下去路。 僵持片刻,这边还尚未心惊胆寒,却是见得对面几汉已愁眉不展,不由大为疑惑。 本来几汉与己对敌起来分毫不落下风,这般敌众我寡尚未斗之,又何须惧怕至如此地步? 直至身后飞来一道黄沙从头顶飘过,将那几汉目光引去,才知其人为何恐惧。只见那沙盘旋原处,幻化几形,飞禽走兽、刀枪棍棒,全不停歇。 此景在云涯儿看来全然不明何意,不过此时引得敌众分心,倒也乃为大好之机。于是不顾那多,赶忙扭头便奔。 此回几汉虽未追来,但又轮到那沙骤然垂到跟前,不仅拦住去路,竟还化作人形,差点将云涯儿吓得瘫倒下去,再无心思考虑逃走之事。 愣神之际,那几汉已将云涯儿四肢架住,再难逃脱。此时也只得眼睁睁看那黄沙化作方才那妖人模样飘之身前诡笑三声。 “未想我这区区障眼之法,还是未能难倒阁下,低估阁下之能实为在下不是,只是不知这般派众亲擒,阁下是否还能逃脱?” 观得眼前之景,云涯儿实在难以相信,这黄沙不但可以幻化竟还真能说出话来。但听其言,此些似乎并非真实之景,心中骤时有些猜想,奈何被这四五大汉缚住,全不能动,哪里能得实施? 随即只见一阵风过,眼前那沙便被吹散,卷入空中全无踪影。而那几汉则将这边如缚猪一般,系住手脚倒悬吊至一棍之下,就此一前一后两人扛之,也不知这番是要往哪行去,倒是晃晃悠悠却不停歇。 待被往前扛去几步之远,忽觉仅这几汉围于身侧正行,守于台侧之众却并未显露半点跟随迹象,仍立原地一动不动。 不禁思来,此些贼众平日哪有如此严明之军纪,此刻怎会如此齐整?遂多望去几眼,才是发觉那敌众哪里是人,俨然一群草人罢了。 若说草人障眼,自己未能认出,全为疏忽。可再怎疏忽,那草人也不应能有如此战力才是。而自己亲眼望得友军一一败亡,此又哪里是一时不慎所能解释得通? 百思不得其解之间,随这边越发远去,那草人形貌已越发难辨,却仍不足认错。继而立即联想起那妖人所言,莫非从头至尾皆为那人从中作梗? 可其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要将己掳去,仍旧难以想通。思来往日到确实有一机关算尽接近于己之人,只是士口每每计策失败,皆为得手,今日倒是遇到了个干净利落之人,也只得猜想其与士口一般,乃为自己右掌当中秘密而来。 而被如此倒悬,不知不觉当中已感手脚发麻,更是头晕目眩,昏昏沉沉当中,就连眼前景象都已难辩清,更不消说静心细思。无奈当中,只得于这煎熬之时勉强维持,但却仍未架住倦意迎头,愈渐迷糊,最终未能撑至被此几汉扛至目的地,两眼上皮即毫不争气闭起挡了视线。 第427章 旦夕祸福1 待到又再恢复神志,勉强睁开双眼,却是望得身侧大汉早已无踪,取而代之乃为两绳悬于一树之下将缚己之棍吊起。 尽管此本应逃脱之大好时机,奈何手脚早已麻木,若非眼可望得,甚至不知是否还有那手脚。而自己离地尚且还有半人之高,又如何抽得出身? 尝试几番,未能见得半点转机,终是就此放弃,而改举头望天、听天由命,又再思索起来。 说来前番那黄沙妖人费尽心机不取自己性命而将己擒来,以为会将自己押至何处看管。但未想到竟会如此轻巧便弃于路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观四周似乎就连假人也未有一个,显然也非暂将自己搁置此处。如此便更加说之不通,除思那贼众乃为拿己取乐以外已是全然想不出还有何种原由。 正作遐想之时,远方忽而传来一声叫喊:“前方似有一人被悬树下,是否上前查探?” 随即便见三五兵士陆续前来,观得其人显眼之处皆绑有红巾,多半可辩乃为孙坚部众,总算缓了口气,而慌忙求救,惊得那边几兵诧异望来,询问这边何人。 本来“蔡全”两字已呼之欲出,云涯儿忽又想不过意,而将“徐祸”之名报上,结果对方听之仍旧一头雾水、交头接耳。 待那众商议一番,总算转过头来,又再将云涯儿从头至脚打量一番而道:“我等并非孙将军直属之部,对近来人事调动并不知悉,是在未曾庭伟阁下大名,还请切莫见怪。不过我等观你在此受得如此酷刑,确实似为我军被俘之人,暂且先将阁下救下再说。”便替云涯儿解去手脚之缚,放下其身。 稍得舒缓,虽说头已好受些许,但手脚却仍不能动弹,这般歪歪斜斜瘫倒在地,只得又再仰头请那兵士搀扶一把,才是勉强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却发现仍旧无法迈开腿去,愁得是火急火燎、转头四顾。 等待片刻,纵使腿上复了些许知觉,但这般虚无缥缈之感有如腾云驾雾一般,始终不能感知手脚所在,终是未能忍住胡思乱想。而思自己是否因先前被那般倒悬过久,使得手脚失了血气,此刻已全然坏死,落下了个残疾? 这心绪一开,脑中各种奇怪想法倒是骤然涌出,就连往后如何用这残缺之身劝回楚阙与镜月也开始盘算。 正思索间,身侧兵士却似乎并无闲情逸致陪云涯儿久候,就此一声喊来,“我观阁下面色惨白,又显憔悴,若非受得惊吓,必然是因受缚于此未得饮食所致。抑或二皆有之……”言罢便拿出半块干饼递来,“说来惭愧,我等因受命外出久未归营,仅可分得此些与阁下,还请莫要嫌弃,当以性命为先。” 经其提醒,云涯儿倒真觉自己似乎有些腹饥,仔细回想却并不知自己悬挂此处多久。不过就算仅仅片刻,先前与敌争斗也已耗费大量气力,其间粒米未进,腹饥倒也不怪。 于是也未多想,缓缓伸过手去将饼接下,三下两下塞入口中狼吞虎咽便已吞入腹中。随后又再回味一番才是想起道谢,于是慌忙拱手兴趣一礼。 至此地步,云涯儿本仍尚未察觉何事,而那兵士望来之诧异眼神以及言语倒又提醒一番。这才察觉自己手脚已可动弹,自是欣喜万分,又再对那兵士再三答谢。 享完谢罢,也已确认行动自如,那几兵士便向云涯儿随意询问前番究竟遇得何事落得如此地步。 这全军覆没,仅己一人逃出之事,必遭人怀疑,自不敢说。但若辩称己为单枪匹马遇得敌众而被擒下,听来更似无稽之谈。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而那兵士观得如此,倒也通情达理,叹来一声,“也罢,如此不甚光彩之事,若是他人军中,只怕早已羞愧自尽,得亏孙将军并不看重一时成败,往后若能再立得功便可。” 反令云涯儿心底一惊,得亏孙坚是如此之人,否则自己恐怕未能死在贼众手中,也只得在此些兵士跟前谢罪了。 随即又再闲聊几番,身旁兵士便来催促造作出发。未有办法,那兵士只好收了言语,而询问云涯儿是否与其等同行。 本思能有此众引路,即便不能返回孙坚左右,但也仍可归还安全之处,见得孙坚乃为迟早。 可转念一想,且不说那守营诸众,自己那几部下跟随自己也算尽心尽力,结果说没就没,若说无愧,绝不可能。 而此更是印证于己招祸体质,若再随这与己有搭救之恩兵士同行,保不齐又会将人害至如何地步,不如早早分别为好。 可人才刚将己救起,此刻如何编得周密理由才能劝服诸位放己归去,便又成那眼前难题。 这边倒想又再反复思索一番,以想出那最为妥当之法,然那边兵士却仍不愿给云涯儿如此充裕之机。 见得犹豫,那兵士立即会意,拱手说来,“既然阁下仍有打算,我等自也不便过问,但除祝言两句,实在爱莫能助。不过阁下既然也非一日为兵,既仍健康,这野外生存之法自也懂得许多,想必也无需我等多做操心。” 而后众人便就此匆匆告别离去,行动之速,全不停留,令云涯儿全未来及反应。 这般脑中还仍想自己虽懂得些许露宿野外之法,可往日皆是自备干粮,哪里可曾在外觅食?更为麻烦之事,此季早已近冬,就连野果也难寻觅,还能有何物可食。 正想此时,忽而望得一兔飞速穿过,便又强叹:“此更不成,且不说我无猎具在手,纵使侥幸捡得一只,生不起火来,总不至于活剥生吞吧?” 叹罢,为防又再对那兔念念不忘,赶忙转过身去找寻方位。这孙坚方位尚未辩清,倒是发现一树之旁似乎歪倒两剑,一长一短,随即摸向身后,空无一物。 遂而小心试探前去,仔细观之,果为赵慈所赠那对,但见如此,却更为疑惑。 第428章 旦夕祸福2 说这贼众倒也奇怪,若觉此剑无用,于那交手之处弃之便可,又何必多此一举?此番偏偏弃于自己身侧,反更像是特意为留于己一般。 虽说不解,但剑在眼前倒也懒做细想,而先将剑取回再说。随即绑好剑身,又再重新梳理该往何处。 若未记错,此番仍旧向西自是无错。相比之下,该如何像那孙坚通报全军覆没之事才为大事。 且不说孙坚是否追究为何仅自己一人存活,仅那交战场面便已不知该如何向其描述。若照实相告,必背当做胡言乱语而指责一番。然倘若胡乱编造一番,万一被谁识破,反更弄巧成拙,实为头疼。 斟酌一番,想己若是就此又再不告而别,几与逃兵无异。这对不住孙坚倒为小事,诸位兵士就此白白牺牲,亦对不住,如此太不仗义之举,自觉绝不可为。 随即思来孙坚也非是何蛮不讲理之人,若能诚恳禀报定能得其谅解,即便不能,也权且当是尽些情分,而为各人争取些许抚恤也好。定了此想,终不犹豫,匆匆小心望西探索。 经得前番怪事,云涯儿自觉此番返回之路也绝不平坦,卫星多远,便已泄气大半,提心吊胆。不过好在此回身侧早已无了部众,亦无需再顾全何大局,稍见不妙即可夺路而逃,风险实比先前追随守营小将之时小之许多。 一路往前大约行去几里脚程,敌众未有见得,倒先望得一小村,心中大为欣喜。眼看这天色将晚,歇于屋中自是远胜郊外。 于是连跑带走,直往那村。待到进至跟前才是发现家家门户禁闭,道中亦无行人,此村多半已空。 见得如此,本还稍有失落,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前来本就为借住,若无人在家,还无需惊扰村人,反省许多口舌,又有何可担忧? 继而心安理得摸至一屋前,先是轻叩三下其门,候之片刻确认并无人应,才将门撬开,潜入其中。 于屋外之时,只觉此屋与往日所见农舍并无差别,入得其内却是眼前一亮。除了案榻等几样器具以外,再无多余之物。若说清贫,却又不见往日所见贫苦人家所摆各式杂物,且此些器物观之虽不名贵,倒也有几分格调。 能有歇脚之处已是心满意足,自也懒再管那些细节,而将榻上随意清扫几下欲就此歇息。但想此刻未免有些太早,便又坐起身来,抚腹而思。 先前那半块干饼本就只填了些底,并未饱腹,而来此村又行走许久,大概早已消耗尽了,若说此时不饿,才是假话。 观此村虽不怎大,零零散散也有十数人家,兴许仍还存有几口粮食,充这一时之饥应不有多难。 便趁天尚未全黑,而挨家挨户一一潜入,寻遍各屋之灶。结果莫说能见可食之物,纵是炊具也未见得几个,显然村中之人并非一时仓促逃离,而早已做好筹备举村迁移。 寻找无果,云涯儿只得悻悻返回屋中,静候睡意。哪想其间不过眨眼功夫,总觉屋内物件似乎被人动过。但因前番并未多做留心,这番却又不敢肯定。 忐忑当中,终是想不过意朝屋内喊去一声“何人在内?”自然仍是一片寂静,无人应答。想来这般也对,即便真有他人潜伏其中,也必不会就此应声。 然此并不能使得云涯儿心安,仍旧小心翼翼贴墙绕走,扫视可藏一人之处。兜之一圈又再兜回门口,并未见得可以之人,终是放下心来,而将门拴好,卧去榻上。 不知是因腹饥难耐,还是前番遇得太多波折,卧于榻上不仅难以入眠,更是心慌气短,总觉会有何事发生,而小心提防。 煎挨片刻,竟真听得有人叩门,当即惊得弹坐起身朝门望去,心想莫非是那主人家回来? 转念一想,哪有主人回自家还叩门?八成乃为与己一样贸然造访想要借住之人。可村中房屋众多,此人偏偏要选与自己相同之屋,实在令人窝火。 但此非常时刻,云涯儿也只敢躲至暗处静观其变。好在对方叩完几声,倒并未撬门而入,许久也未再有动静。 躲藏半天,这边终按捺不住,便又轻手轻脚缓缓移步门后,试图确认来人是否已去。 哪想才驻足停留,还未来及贴耳聆听,门外便传来一男子喊声:“半夜打扰阁下休息,实在冒昧,不过既然阁下未歇,那倒不如将门开之,与我一齐商议一番如何?” 听其音色,并不怎熟,但听其称呼却又十分客气,弄得云涯儿实在不知此人到底是敌是友。唯一可确定是,此人乃为己而来,绝非巧合。 但自与先前孙坚散部分别以后,自己一路行来是小心翼翼,故意避开可遇人处,也确实未与人相遇,更绝无可能遭人追踪而未被己察觉。那此人到底又是从何得知自己身在此处? “阁下莫惊,想必阁下一路奔波,还尚未得饮食,在下此处正有些酒肉可分与阁下。” 这边不答,门外那人倒仍不罢休,还不时劝来一句,此回正中云涯儿心坎当中。 这酒云涯儿自是并无多大兴趣,可这连日随军奔波,能得饱腹也是实属难得,更不消说有肉可食。一想既可饱腹又可解馋,心中顾虑骤时全无,而缓缓取下门闩,将门拉开。 只见门外站有一人高高瘦瘦,形貌普通,一巾术头,夜色当中并不能辩清是何颜色。最为关键之是,其人手中确实拎有酒菜,真为说谎。 但食未有来由之人所赠之食,云涯儿始终还是未能有那般大心。于是又再谨慎拱手问道:“不知阁下为何知晓我正歇此处?” “见笑了,”那人听之,只浅笑两声,“要说为何,大概乃因我观阁下在这村中四处寻觅,却无半点收获罢。” 原来此人并非早先便知自己前来此处,而为借住村中之人。自己于村中一举一动皆被其望在眼中,又怎会不知自己住于何屋?只是自己翻遍村中也未察觉其人掩藏,其定也非泛泛。 第429章 旦夕祸福3 想至此处,不由忽而心头一紧。既然村中之民早已举村迁移,必是因经受不住反贼侵扰。于此当口,还远来此是非之地者,除孙坚等讨贼之师外,大概也仅剩趁火打劫之贼了。 而观此人面相不算和善,又不似奸诈之人,是在不好辨其身份。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贼众将己弃于路中,想必自也不会多此一举又留人埋伏于己。 遂而询问其人是否为孙坚部下,其却又笑三声,“不知阁下哪里看出在下乃为食那朝廷俸禄之人?不过可惜那孙文台大名在下虽有耳闻,但与其素未谋面,更不消说乃其之部。其中误会,阁下亦不必深究,权当我为游历世间一闲人罢。” 说来轻巧,且不说是否敢来,能于此刻游历来此就已绝非是何闲人可以办到,若非侠士,便为贼寇,更亦可能二者兼之。而无论哪方,也非云涯儿此刻所想结交,只觉麻烦不断,避之不及。 权衡再三,心中恐惧终是胜过嘴馋,畏畏缩缩再辞好意。那人听之沉默望来片刻,又将手上所提酒肉提起观之两眼,显出些许无奈,倒并未强求,就此行礼告辞。 望其走远几步,忽又停下身来扭头喊之,“我观阁下与我颇有些眼缘,那倒不妨告知于你,再往西去数十里便可观得一军,多半乃为你口中所言孙文台所驻。望阁下早日重得赏识,取得下卷。”旋即便遁入黑暗没有踪迹。 听得告知孙坚方位,云涯儿自是欣喜非常,但仔细思来,却有总觉不对。自己此行前来何时是为书卷,又何时曾与那人提起过何书卷之事?其人临别之言,已是意味深长,然其并未说明前后,便也只能将此当做一段随口祝福罢了。 一夜睡至天明,其间倒是再未有人打搅,望那射进屋内阳光,勉强坐起身来正好衣衫。处理妥当而迈出屋外一瞬,忽觉腹中又饥,不禁有些后悔昨夜未能受得那人好意。 不过说来此刻天已虽明,村中倒是仍旧寻不得昨日那人身影,更无可食之物,只好猜测那人早走,匆往西面赶去。 这般忍着腹中饥饿,依照昨夜那人所言,行去十数里外,果然见得一军正屯驻半坡,截道安营,人数不过近千。立即寻一矮树攀爬其上,望那营中眺去,岗哨与巡视之人皆系红巾在肩,确实乃为孙坚之部。 欢喜当中,全忘顾虑,而往营中一边奔去,一边招手,终于离营尚有一里之处招来巡营守卫举人喝道:“何人近前!” “鄙人徐祸,乃为孙将军身侧都尉,本奉命前往查看敌军虚实,得胜归营之后,发现孙将军早已领军出发,故而特来投奔。” 行礼答完,云涯儿小心望那守卫面色,顿时甚为惊慌。随即守卫果然又再问来,“既然如此,为何止你一人,你那部卒怎一个也未随行?” 此话一出,当即便将云涯儿难住,想己一心只想投靠,却并未合计好如何将事说圆。此刻自是不可直接告知众人遭劫弃营,后又全军覆没之事。毕竟这实话好说,自己得脱之言却是难道,一着不慎,便又被人当成细作,实不好办。 思来想去只好支支吾吾而答,“此事紧要,诸位可否先行代我通报一声孙将军,待到将军传唤,我再亲自告知,是在不好由诸位转告。” 那边不知前因后果,自是以为云涯儿乃是有所提防,遂也不再追问,而随意盘查些许军中事物,才作告知:“都尉切莫以为我等故意刁难,若能见得孙将军,自皆好说。可将军几日之前亲率部众冲锋陷阵,如今敌寇虽破,将军却无音讯,我等正于附近搜查。” 弄之半天,原来那孙坚也与部众失散,难怪此军屯于此处,既无敌对,也无关隘须守。再一询问,结果得知那祖茂也已不见,此倒绝非巧合那般简单。继而赶忙随此几守卫,匆匆回营,向那暂时主事之人商议。 入了帐中,见得主事,才是发现原来乃为孙坚常问计之程德谋。其一见得云涯儿,便是满脸疑惑,“阁下真是那当年一人活跃区星大营当中之徐祸?怎才多日不见,便有如此变化,若我未记错,你那眉间应有一……” 听其言语,还以为乃己相貌改变而被识破,弄之半天,原来是在质疑此处。但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只得随意敷衍两句,“大概近来频频战斗,不知何时又被擦去了。” 此言虽全不经推敲,那程德谋却并不多做追究,而立扫视两侧,将声压低,“想必文台与我等失散之事,你已有所耳闻。虽说往日此事常有,但皆为祖茂亲去将其迎回,可如此就连祖茂也已不知失散何处,实为令人头大。听闻你曾与祖茂一同迎回文台,不知可否……” 尽管程德谋故意将声托极长,看似为难,但明眼人早已可知晓其意乃为劝云涯儿去寻孙坚。这寻人之事,自是不在话下,何况那人乃为孙坚,更是无可推辞。 可近来所遇几处波折,始终仍令云涯儿心中有些担忧。自己一路前来便再未见得敌众,而孙坚部下又于营外布满标记,即便孙坚不认东南西北,也能寻回本营,怎还会与祖茂一齐失踪?多半乃因遇得何事。 若是仅为游山玩水,自己前去催他一催,自是无妨。可如今战事当前,孙坚又怎会是如此之人,显然更有可能乃为受人牵制。 再往深猜些,保不齐便是那日所遇那妖人捣鬼,自己前去莫说搭救,还不知是否适得其反累及孙坚。若是在此连孙坚也害死,那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你且宽心,文台素来勇猛过人,绝处逢生对其而言有如家常便饭。只可惜我等知其脾性之人需镇守军中,不宜外出,否则若敌来袭,无人组织,必将溃不成军。而新来小将,鲜有了解文台之人,已前往五六波,皆是无功而返,故我才有此意。此处方圆数里,我皆派人巡查,并无敌情,安心去寻便是。” 第430章 旦夕祸福4 听罢那程德谋一席话来,云涯儿心中已有些许分寸。虽说其言确实属实,但仍旧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半推半就携此忐忑前往。 无端身侧又多几不甚相熟部下,看似对己言听计从,实则极为别扭。毕竟此些之人对云涯儿之事一知半解,却又不能尽相告知,仍旧有所隐瞒。 稍作编排,便领此十几余人依照程德谋所指,往北方孙坚与敌众最后交战之处去寻。 本想孙坚也非三岁孩童,自不止迷路那般简单,去其曾战之处调查一番也好。却未想得,此时两军虽已退去,四周仍是一片狼藉,与其说曾两军交战,倒不如说是敌众落荒而逃,衣甲兵刃尽弃路旁。 观此,自是更为疑惑,明是孙坚领众气势如虹,敌全无半点反抗余地,怎到头来反为孙坚失踪。莫非乃为敌众当中那妖人施法所致? 虽未亲眼见得,但结合自己前番遭遇,云涯儿倒对自己此刻猜测深信不疑。然若真如此,自知此番搜寻不过徒劳罢了。 想来就此随意搜寻几遭便赶紧返回营中向那程德谋复命,有此些部众作证倒也不怕遭人诟病。哪想此些部众竟还真能发现古怪之处,而急呼云涯儿上前。 随即凑近照那部下所言仔细辨之,只见地上插有一箭,而箭尾之处又再绑有一箭,显然乃人为所摆,观之似正指何向。 好奇之下,云涯儿便与部众小心翼翼朝那箭指之向行去。几步下来,又见一箭,于是又随箭向沿路再行。如此遇得四五处箭处,这人自是未有寻得,却能见到几不大土丘,其间灌木遮挡,望不见内。 发现如此,已大可返回禀告求营中来援,未想部下因是初随,自不听从所劝,并言如此重要线索,绝不肯放,随即相继钻入灌木当中。 观那部下身子被两旁枝叶掩没,一个个皆已不见身形,云涯儿心中不由一紧,奈何却又实在难以劝说众人返回。这般只好也硬着头皮,企盼自己所忧全为多虑,而也一同钻入灌木当中。 未想从外望之不过一人之高灌木,内里之坡越陷越深,越往里去,灌木便越是高过头顶,不过数十步去,已仅可从业树叶缝隙当中望得些许光亮,而无法望得天空。 不过无论如何,此不过也近为道路变化罢了,亦不足称之其为危险之事,也不可用以劝说部众归还,仍旧只得冒头挺近。 片刻之后,内里道路越发宽敞,两侧灌木亦愈渐被那高树取代,大有行走树林之感。只是道路依然昏暗,全不能看得半点天日,仍可确定是何山谷之中。 正行之间,忽而想起自己也未于附近少作往来,素来只觉地势平坦,莫说山谷,纵是高山也难见得。且先入内之处也并非高处,而此一路下坡,不知不觉已平坦低洼,不免有些怀疑。 这般还未等到云涯儿将那心中质疑提出,只见几名古怪之人已远远立在前方,各倚一树,对立相望,似有察觉这边,却又似并未留意这边。 随即众人皆停下脚步,而朝那边之众望去,对方倒是毫不见外,大方喊道:“不知诸位来此,是否也为取书而来?不过可惜,教主早已先你等一步将书取走,不管你等乃为何方神圣,还是就此回吧。” 此中并无一人是为书而来,自也并不计较那边所言“书”为何物,可就此返回,却也无人愿意听从。 思来对方也算客气,无论是敌是友,这番也非为前来挑起争执,故退一步,好言答之,“对面好汉误会矣,我等并不寻书,乃为寻人,若不方便告知是否有人从此经过,放我等路过自行寻找便是。” 说来轻巧,自听对方口中提起“教主”二字之时,云涯儿便己察觉有何不妥,既肯放己众离去,想必已行极大通融。此番众人得罪进尺,仍欲往里,定己触碰禁忌。 果不其然,这边言语落下,那边沉默片刻之后,便有一人从中站出身来补充:“然再往里去,便皆为我教中人,想必自不会有诸位相识之人,又何必白费功夫?” “是否白费功夫,还需我等一探才知,况且我等若就此返回,此行便已真是白费功夫,反正事已至此,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还请诸位通融通融。”那副将模样之人对答得有条不紊,倒也全为将云涯儿放在眼中。 想之难怪此些之众全部听令,原来还有一管事之人在夺己之拳,纵有万般不满,却也只得任由他去。 相较之下,对面敌众却并不将情面,这般已纷纷转过身来,显露出那狰狞百倍模样。 见得如此,自知祸事难逃,无论是胜是败,皆会有所伤亡,实不划算。退一步讲,观得其人如此猖狂,即便孙坚真在其中,也非这等人手便可将其救出,否则此些敌众又怎能困住孙坚? 思来不妙,只得又再以这都尉身份再令众人撤去,可仍有几人毫不理会、跃跃欲试,便立吼一声:“你等且给我挺好!纵然你等并非随我出生入死之部,我也从未有过恩情你等,然你等既奉命追随于我,自也应当听从我令。若我失算,误了大事,自有人责罚于我,但倘若因你等不听我令而延误大事,罪应何罚,想必你等自也知晓!” 此言一出,总算镇住在场众人,而趁敌众未有动手之前,仓惶回撤,更是引得敌众在那身后嬉笑辱骂。 听得取笑,众人固有不满,云涯儿亦觉憋屈。然这般明沿原路返回,却仿佛如走平地,而非上坡,四周林木也迟迟未能改回灌木,焦虑当中,终是全无心思想那闲杂之事。 起先尚还可安慰众人乃为所行路程果断,因为未能返回,可又行许久,并有兵士挨个数树,足足行去千余棵树,也仍未见得半点返回端倪。 更为可疑之是,若是附近真有如此一足可容下诸多树木之林,又怎会藏于如此不起眼之处?此显然已非常理可言。 第431章 旦夕祸福5 寻觅半天,众人终是未能寻得返回去路,便又围促云涯儿之侧询问该作何打算,更有提议杀回闯出一条道路之人。 说来讽刺,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时刻才能得此众同心,不由百感交集。然众人所言却也未错,无论如何,此刻当务之急也为尽早脱身。 于是云涯儿这般也懒作焦急,而仰头望天看去。按理来说,如此开阔之处,即便有那高树遮挡,也不至于如这乌云蔽日一般幽暗才是,怎样也得从那树叶缝隙当中透出些许光来。 可缝中非但无光,更是给人一阵阴冷之感,全与先前来时红日当头之景不同。想这自然景象乃非人为可改,只得猜测是那天有不测风云。 但天气可变,这道路莫非也可随天气而变得难认?说到底来,还是有人在那捣鬼,这番不得不又小心注意四周树木之状。 随即走近一树,仔细观之,才是发现此些树木树皮枯黑,根部之土也是蓬松潮润,哪里像是长于此处,更似是被何人临时栽下。 不等再看,只觉一阵冷风吹过,并还伴有金器作响,众人慌忙亮出兵刃,向那树间比划。 本还以为是那部众太过胆怯、提心吊胆,云涯儿正欲劝阻,哪想一道黄沙就此飞出,显作人形,差点未将这边吓得栽倒身去。 “看来阁下即便回了营中,始终也还对这宝物甚为上心,只是此物乃为教主所寻,恕我不能让与阁下。” 那沙人形貌未显,所言倒比上回见时客气许多。只其言语当中所提“宝贝”确实令云涯儿颇为意外,左想右思,自己不过是为寻孙坚而来,从未思过宝物,其出此言到底有何意义? 正想之时,身旁一人早已一剑刺中沙人,其立四散开去,地上只落些细沙,既未再透声响,也未显人形。 惊讶之时,部众已来牵云涯儿手臂,并言:“都尉,此处太过古怪,还是莫再久留,抓紧去寻逃路罢!” 听其一言,云涯儿忽而心中一惊,思来已与众人先前所思套路之时,皆欲寻原路返回,故而仍旧顺林绕之。若敌有意捉弄,想必原路绝难寻得,遂转念一想,询问身侧之人:“你等可知此刻方位,与大营方向?” 发问之下,众人忽而沉默,沉思片刻才有人答来,“回禀都尉,大营在南,我等一路望北行来,即便有所偏差,应也仍需南归才可回营。然……” 其这“然”一出口,云涯儿心中便已有了些底,想来也知,此处难观天象,又困林中,哪里还能辩得东南西北? 祸不单行,正作确认南北通向之时,忽见几树就此斜倒,险将众人压于其下。这般还未来及喘息,竟见几刀从那树中直窜而出,急袭众人。 慌忙躲闪之下,却仍有两人未能及时躲过,身中数刀。随之众人又再齐攻那树,内里忽而跳出几敌奋力抵挡,其人力道远胜这边,三五下来,这边已不敢近前。 虽是早已料得有人埋伏,却全未料到敌众竟在树里,吓得云涯儿起先还不时往树靠去,此刻已不敢再靠近一树。 然敌当前,四周哪还有那安全之处,难得此时,部众也已重整态势,做好迎战之姿,举兵正欲再战。哪想敌众竟全无战意,比划几番便飞身遁去。 见敌逃去,这边自欲远追,可追去几步,忽又止住脚步,而甩刀砍向两侧树木,只见树皮整个皆被刮去大半,才是确认并无敌众藏身其内。此本应为安心之举,却令众人更为提心吊胆,而望左右不知所措。 见众如此,云涯儿心中自也有几分分寸,便思这般情形之下,是否能回大营已不甚重要,当务之急乃为暂且脱离此处。 于是先行安抚受伤之人,旋即无意举头望天,自是未能见得天上红日,只得随便指向一方而呼:“孙将军奋勇非常,自绝不会遭人暗算,我等既贸然闯入此处,实不值白白牺牲此命,还是趁早合力突回,待见天日,再思回营。” 众人听之,纷纷点头倒无反对,而后汇集一处将云涯儿簇拥其中,便向那边行去。 想来此边与那先前敌众退去方向相反,应可远离敌众才是。哪曾想得,这整个谷间皆为敌众盘踞之处,这般与那正围坐取乐之敌相遇,只觉尤为尴尬。 察觉这边,敌众当即举刀而望,“你等来此做甚!”但观其色甚为慌张,似又与先前遭遇全不相同,仿佛并不知云涯儿之众来此一般。 见得如此,云涯儿忽而有些盘算,慌忙赔去不是,即欲引众离去。可既已闯来,敌众又怎会善罢甘休,令云涯儿之众全身而退?这般早已将那通路堵塞,阻各人行。 未想躲来躲去,终是难逃大动干戈,且因几番转折,众人心中也已极为憋屈,正欲出气。一则想来自己言语未必能使众人心服,二来此间道路确实已不明朗,若想得脱,哪有那般轻巧,倒不如真就令众人突围,兴许尚有一线生机。 这主意还尚未定下,两方已是举刀一拥而上,打斗之间,观得敌众武艺也不过如此,远不如先前那从树中蹿出之人。不由震惊,莫非此敌与先前之敌并非一伙? 见是打得难解难分,敌众忽而也已显得有些惊慌,开始于那口中叫嚣:“我等好不容易逃难至此,你等胜也胜了,城也夺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听此话味,立觉不对,自己何时胜过敌众,更是全未占得一城半池,而此众叫喊声色俱厉,又全不似说得谎话。于是慌忙喊话询问:“敢问前方诸位乃为何人?” “明知故问!”听罢云涯儿之问,对方并无好相,“你等既能追至此处,又岂会不知我等何人,只怕乃为掩人耳目才故意如此罢!”说罢,直挑其刀,来袭云涯儿身下。 好在云涯儿平日也未少见得舞刀弄枪之人,如此花招尚不足为惧,往后躲闪几下便轻易躲过,却未料得此举竟反惹对方不悦,更是奋力杀来。 第432章 吐故纳新1 缠斗几番,双方显然已显力竭,再无那般你死我活之状。云涯儿终可又再寻得时机上前与之攀谈。然问来问去,对方仍毫不透露乃为何人所部。 不过这番打来交道,倒也可从那众言行当中看得些许端倪。确实并非长沙守军,而似区星部众。不同之是,此众似乎并未受得药物影响,战力低下不说,所想所思,也与寻常村人更为接近。 为套得近乎化解干戈,云涯儿便旁敲侧击,向那几众提起赵锦之名,未想其众当即一愣,而缓缓道来,“教主自与我等分别,也有些许时日,乃为寻何名为‘蔡郎’之人,此事极为隐蔽,为何阁下会知?” 岂止会知,赵锦大费周章所寻之人,便为自己,云涯儿心中有怎没有分寸?但因尚未探明虚实,只好又向众人说道:“实不相瞒,你等教主与我曾为相识,因遇得些许变故,而于中途失散。既然误会一场,你我也莫再动干戈,不如就此各自归去如何?” 对方听之,犹豫片刻,终是未能答应此事,而仍举刀相答,“你等衣着,我众岂会不知?此分明乃为讨伐我等之衣,我等若不奋战,而纵你归去,只怕后脚便会携来援军,将我等剿灭,不如来个痛快,休要再攀交情!” 听这席话,察觉此些区星部众倒确实谨慎,只是自己确实并无这等盘算,强攻伤害和气不说,也未必能得,只得又再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担保,试图又再博些信任。 然而敌众全未被云涯儿说动半分,虽不主动来攻,却也绝不让道,僵持之下实在为难。这番自也懒再顾忌此处蹊跷,而令众就此对峙歇息。 片刻之后,这边还正商议如何减少伤亡而夺开道路,那边倒已有一人又再主动上前与云涯儿请求商议。 观得此人客气有加,所提乃为赵锦之事,便知多半有些转机,遂而仔细聆听,看看那人到底有何事相求。 “实不相瞒,区星反叛,欲图天下,本与我等并无半点干系。我等原先乃为一方百姓,只因连年饥荒而无处安身,随了区星,行那谋逆之事。 “此事于我等而言,实也不大,反正若无饭食,迟早饿死道中,朝廷律令未必能有降于我等身上之日。 “只是那区星言而无信,说好打下江山,我等便有田可种,有屋可住。结果一路从那荆北劫掠至这荆南,也未见得行何正义之举。 “如今被这那新任长沙太守打得节节败退,也算咎由自取,我等便是就此弃营而逃。本欲趁乱躲避一时,待到区星全灭,再返乡里。 “奈何却于此处遇得阁下,生死存亡,众人自不敢怠慢,还请阁下给个明信,我等自有担保,绝不为恶。” 说来一通,原来此众早已生了背叛区星之意,只是担忧孙坚仍旧赶尽杀绝才不敢轻易投降。而不管其言是真是假,此也对云涯儿而言乃为好事一桩。 可自己不过乃一都尉,又怎能说服孙坚放弃此众不作征讨?思来想去,忽而生得一计,也不管是否好用,便向那人告知:“既然如此,你等不妨随我一同归去,此时正值用人之计,兴许孙将军不计你等出身愿收为己用也未说不准。即便不成,有我随行,也可于那意外之时美言几句,以免大动干戈。” 那人听之,已有三分动摇,不过碍于其并不能主事,便仍以还需商议一番而返回询问个人意见去了。 随后那人倒并不含糊,一得众人意见,便上前来告,“弟兄们说是念在教主与阁下相识一出场份上,倒不如卖你个人情。反正此处被你发现,即便拼个你死我活,也已不甚安全,倒不如真随你去,至少还可于那道上监视于你。” 听得云涯儿是甚为隔应,不过总算可再前行,思来自己反正并无恶意,此些之中应也不会无端找茬,于是就此结伴而去。 说来也怪,这一与区星部下同行,四周古怪之景便立即变回寻常模样,不过多久,已然离开那山谷之中,见得红日。 这边众人难得重见天上之景,自是欣喜非常,而争相庆祝,那区星之众则不以为然,奚落几句,终是辩清方位,而往南归。 一路行来,心情总算平复许多,却是见得前方竟有一队人马约莫四五之人正纵马前来。其他来人相貌暂且不言,正中那个红巾包头、气度不凡,仔细观之,正是孙坚。 见得如此,云涯儿自是又惊又喜,慌忙上前相迎,倒令孙坚有些不知所措,而伫立相问:“不知道这位小兄为何认得孙某,可是……”这般说得云涯儿才是有所警觉,原来孙坚并未认出己来。 然此要紧关头,云涯儿自也并无闲心思量这孙坚到底乃为贵人多忘事,还是确实未能认出自己容貌,而赶忙领众告知孙坚前因后果。 说来一通,孙坚总算有些相信,可是仍不愿信前往寻其之军能有如此之众。好说歹说,云涯儿只得又将如何遇得此些之人告知。 此话一出,孙坚当即沉默,立于一旁观之,云涯儿自也万般惊慌,深怕孙坚迁怒下来,难以遵守与此众承诺不说,弄不好还会受得牵连。 好在孙坚并非那等不知变通之人,而将众人重新审视一番,赞道:“孙某当年举兵乡里,共讨黄巾,不过百十来众,若非沿途受得乡里支持,如今也绝不可有此任长沙太守之机。如今你等既愿弃暗投明,我自应当为你等留下活路,绝不可再多为难,还且随我先行回营,再作定夺!” 孙坚说来信誓旦旦,倒真有几分英雄气概。然而往前不过行去几步,便已分辨不清道路。云涯儿只好凑上前去,再三解释,才将其劝得领军随行。 未想非但半路之上能无端招募数十部众,还能碰巧将孙坚寻回。此刻云涯儿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随即小心翼翼亲自探明道路,而领孙坚众人返程。 第433章 吐故纳新2 一路磕磕绊绊,总算回了大营当中,望得守卫对那孙坚毕恭毕敬,倒也算是有惊无险。这番云涯儿也无心思向那程德谋轻功,只求早些理清目前状况。 仔细思来,若未记错,自己虽半道苏醒之时便已恢复原样,但按那梦中所思,这“徐祸”绝非为己原貌,这程德谋与孙坚不能认出,也算合情合理。 可自己先前惨遭全军覆没之部众分明将己认成徐祸,此又决计不可就此当作未曾见得。麻烦之是,那众只怕早已与己天人永隔,即便想作询问,也再无此机。 不过相比之下,眼下却有另一要事需办,既那区星降众见得孙坚之后,倒真有心跟随,并未半路寻得时机逃去。此刻几众正守营外老实等候,思来真也闲来无事,云涯儿便独自一人绕出营外,与那众攀谈起来。 而经一路奔波,确实未有加害,众人实则已对云涯儿平添了几分信赖,这番见其亲来探望,自更欣喜万分,闲谈之中,不经意已将重要之事告知。 原来赵锦自于孙坚大营逃走之后,虽是万念俱灰,而生报复之意,着急各处尚未顺从区星之人,欲再行祸事。却不知为何召集一半,赵锦忽又遣散众人独自隐去。 此众便为其中一支,而遭遣散以后此众本欲再追随区星行事,可那区星早已战败不知去向。本就与那区星维系不劳之众,即趁此机分道扬镳躲藏一阵,哪想一番波折而与云涯儿相遇。 听之说来一通,云涯儿并不知怎分辨真假,然思来却也不无可能。赵锦当年不过乃误以为己已葬身湖中,才生此误会,确实也未曾真加害于己。若无意外,兴许还尚能将赵锦唤回,以免误入歧途。 这边还正盘算如收用其中,那边孙坚之令倒已近至跟前,而传云涯儿上前会见,说是要做赏赐。 听得如此,自是知晓前番全军覆没之事并未传入孙坚耳中,不过转念一想,实则乃为自己匿而未报,孙坚即使想知,也是无从得知,倒已真至颇为棘手之地。 随即云涯儿只得匆匆撇了当前之事,而赶忙去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可惜全军覆没乃为自己亲眼所见,即便真能蒙混过去,骗得孙坚不作责备,又可能就此心安? 入得帐中,孙坚自是望于云涯儿反复回想,一副往日曾见之貌,细心思量再三,始终未能想起,于是便改随意寒暄两句,“往日皆为大荣迎我回营,未想今日乃得徐都尉相助,孙某真是受宠若惊,且闻徐都尉乃为从占得那营赶来,这番终得闲暇,不知小兄可否将那营中之事尽皆告知?” 到头来这边极力想瞒之事竟被孙坚随口问之,云涯儿自知难再敷衍,说那实话总要好过故意欺瞒。于是只得酝酿几番,而向孙坚将那所知之事尽皆告知。 “竟有此事?”好在孙坚听罢,倒并不追究云涯儿为何身在此处,反叹其自身太过鲁莽,“未想这四面八方之敌情原来尽皆为真,只怪我听得大荣通报,便急往西来,险些误了诸位性命。身为一军之帅,如此实不应当……”说来一通,竟成孙坚自责之语,听得云涯儿倒颇不好受。 煎熬当中,忽而听得帐外兵士前来传令,言说祖茂已归,激得孙坚当即站起身来便要外出相迎。这般绕过云涯儿身侧才知不妥,而询问是否一同前往。 想来自己与那祖茂交情尚未深厚至孙坚这般地步,便思还是不做打搅为好,于是便借此为由而向孙坚告辞。 离了大帐,本是该返回营外与那区星之部再续,然想赵锦之事已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与那众人实也并无何事再谈,与其再作尴尬,倒不如就此回营歇息一番。并似趁此之机盘算一番往后打算。 然未想得,这孙坚虽未多作挽留,那祖茂却也早已迫不及待,于那帐外见得云涯儿,便立喊一声“徐祸你在此正好”而又邀其入内。 这一声来,倒是令云涯儿颇为意外,本来孙坚未能认出己来,此事便石沉大海,自己则个吉时逃去便可。却万没想到,祖茂如此匆忙之中也还能一眼辨认出己,随即确认再三,祖茂终是肯定并未认错,只得就此半推半就而随其入内。 听祖茂一通讲来,原来其几日未归,并非单单为寻孙坚,更是于那半途之中获得一众半路投诚之人相助,说是相约几日之后一同剿灭区星。 如此未有来由之辞,非但云涯儿不信,孙坚自也全不相信。可那祖茂却是说得信誓旦旦有如其亲历一般。 为使孙坚信服,祖茂更是取出一件信物放于案上,恳切言之,“若是他人与我言此之话,我自懒相信,然此女曾助我等取得区星大营,又与区星有那血海深仇,其言足可听信。 “且退一万步说,即便此女并不相助,我等剿灭孙坚也为迟早之事,是否有其指引又有何妨?只消多加提防,莫要中得敌众圈套便可。” 照其赘述,不难猜测其言乃为从赵锦之处听来转告,说来确实也有几分道理。至少赵锦与这孙坚素无恩怨,全然未有加害必要。 反倒结合营外部众所言,倒是确实可知赵锦果真已不愿再与区星同流合污,而此难得将功补过之机,又可将区星铲除,以赵锦心性,自也绝不会错此佳机。 只是前后事态转变如此之大,始终乃为云涯儿所始料未及。且不说那区星是否失势,致使自己全军覆没那妖人也不知乃与区星是何关系。 即便剿灭区星之时,那妖人不作援助,却也仍为一方祸害,对于孙坚平定长沙自为一大阻碍。 且那妖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瓦解自己部众,如何想来也还有些后怕,却不知是否应当告知孙坚祖茂。这孙坚不愿相信,危言耸听事小,只怕自己无意之中泄露全军覆没之事,而枉遭责罚。 至此云涯儿心中那些盘算,始终还是未能脱离那胆小怕事之忧。 第434章 吐故纳新3 说来一通,这边自仍提心吊胆,那孙坚却对祖茂之想极为上心,并也抚须评价:“若正面交锋,我等自是无需联合那女,一举便可击破敌众。奈何听闻那区星诡计多端,自首战一败便再未露面。虽说讨贼之事并非一日之功,但若贼首不除,迟早有那卷土重来之日,实不宜拖延太久。” 话虽在理,不过据那祖茂透露,似乎连其也未能见得赵锦何在,又该如何联合行事?听来不免又再令人怀疑。 可那祖茂倒好,如此情景并不急将赵锦找来,反将右臂搭于云涯儿肩上语重心长而道:“虽不知那赵姑娘如今心结解开未有,然此正我等大军汇合一鼓作气剿灭贼寇之时。听闻徐都尉半道之上曾遇与赵姑娘相识之众,不知此番是否愿助我等去将其寻回,以平长沙。” 突然无缘无故担此重任,说是请求,可自己又怎敢拒之?若是真知赵锦下落,此时代为跑腿奔波一程倒也无妨,可自己又不是未曾问过,那众早与赵锦失散,哪里还知赵锦方位。这般前往寻人,未必比那半途当中误打误撞遇得孙坚轻巧多少。 奈何军令在前,这番也只得受了委托,随意编组部下再作辞行。不过祖茂见得众兵士姿貌寻常且无甚过人之处,便领云涯儿前往其部之处,挑选几名精锐交换,言说此众个个能征善战,即便遇得危难,也可有个照应。 这边云涯儿听之,自是不知是真是假,而观其众确实更为孔武有力,便也半信半疑,领其好意,匆匆出发。 可此行寻人,自应先确认方位才是,贸然前往,空费体力自还好说,若寻不回赵锦,岂还有何意义。出营之后,首先便去询问区星之部。 而此些之人,前番几回虽也未有好相,却也并未这般有如仇视一般相望,看得云涯儿心中甚为寒颤,忙问何事。 那边领头之人得见如此倒是并不着急,先立起身来,张望几番左右才答:“你这都尉,说好替我等向那孙坚美言几句,以使我等弃暗投明,共诛贼寇。如今怎将我等晾于一边,独自去寻教主?莫非是欲将教主抓回再将我等一网打尽,好去领那功勋?” 此人随口之言倒是语出惊人,说得尽是全未想到之事,若非云涯儿真无此想,倒是能得不少提醒。 为令此众安心,以免在己离去之后突然反叛,云涯儿不得不又苦口婆心向此众人言说:“诸位误会,我徐祸虽并非孙坚营中大将,说话难有分量,亦难服众。但我尚可以这品行做保,我既将诸位领回,自绝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且我本无去寻你等教主之心,全因你那教主暗中相助将军,如今正值关键存亡之时,故而特令我往寻回教主,以谋大事,绝无半点加害之意。” 为令所言更具说服之力,言罢,云涯儿还向诸人深行一礼,总算收买得人心,而令众人感服。随即倒真有几人凑上前来自告奋勇言说曾于何处见得赵锦,要引路去寻。盛情难却,这边只好应了请求,而携此众一同上路。 乃因前番吃得不能掌控部众之大亏,远行之前,云涯儿忽而着急众人前来询问,是否何时何地皆愿听从于己。众人虽有犹豫再三,但终勉强应允,不过云涯儿对此不大满意,遂又询问一遭,直到众人所答斩钉截铁,才是安心启程。 随后依照其中一人所指道路摸索一番,来至一古怪之林。要说此林不大,于这头却也一眼难以望得对面;而要说此林稍大,如何观来也不过才数十棵树,亦不足大军掩藏。 不过思来赵锦不过一柔弱女子,即便领众潜逃,此小林也足够藏身,既来此处,倒不如就此入内探个就行,怎也好过无功而返。 然此毕竟乃为从未来过之处,云涯儿始终不敢太过马虎,于是便令祖茂所赠精锐安驻营外随时等候呼应,自己则携那几一同来寻赵锦之人摸入林中。 说来从外观之,此林当中树木歪斜,倒也并无甚可引人注目之处,入得其内才觉哪怕那东倒西歪之木倒也颇为高大,枝繁叶茂,足可遮蔽红日。 时为隆冬,林中少了许多飞禽走兽,除了这边脚步之外,倒也寂静,数脚踩那树叶落枝之上咯吱作响,听来却也有些慎人。 如此漫无目的行去一番,云涯儿才是察觉此林小道之上并无有人往来踪迹,地上枯枝断叶也皆完好无损,若非几人踩踏,,更无折断,实难想象此中有人居住,而忙问左右是否记错。 此疑一出,左右之人自也有些拿捏不稳,纷纷伏至地上观那周围景象,自言而叹“莫非教主听得风声,已不在此处藏匿?” 这无意之间所言之语倒令云涯儿颇为震惊,这哪是凭借印象前来寻人,分明乃为约好接头之处。幸而自己确实并非来抓赵锦,否则其未必能得安全。 正作思索之时,忽而听得前方也有枝叶折断之声传来,便问乃为何人独自深入。众人当即便也互相顾盼一眼,更是疑惑,原来并无一人贸然离队。 如此一来,前方之人自为云涯儿部众以外,头个思来自然乃为赵锦。欣喜之中,自令部下莫再深究,而一齐朝那人追去。 此举果然惊动那人,沿途树枝声响不断,听得云涯儿又是欣喜,又是情急。喜自乃喜未想此番任务如此轻易便可完成,急则为万一此人并非赵锦该如何是好。 未想前方那人奔行之速倒也极快,这边数十之众沿路追去,却只听其声,未见其人。想来若是直路追去,必定难将赵锦拦下,于是心生一计,而令左右分路绕侧,寻思此路蜿蜒,半途可将赵锦截住也未尝不可。 随之众人散去,云涯儿便领剩余之众奋起急追。眼看前方已可见得人影,这般自是更加欣喜,哪想正欲催促众人再加把劲时,却是听得一阵悠扬笛声,身侧几人当即原地怔住,既不前行也不言语,仅留面上恐惧神色。 第435章 吐故纳新4 观得如此,云涯儿亦是大为震惊,却又不知为何身侧众人要如此惊慌。听来此笛声虽不寻常,但也未能听出哪里诡异。 奈何部众已皆怔住,无人再有闲心追赶赵锦,思来定有蹊跷,而不敢贸然撇下众人独自前去,只好于此附近四处张望,欲探寻那笛声奶从何处而来。 搜寻一番,这吹笛之人未能见得,身侧部众倒已平复许多,其中一人甚至直拉云涯儿衣袖喊道:“我等方才已得教主指示,还请都尉莫再纠结此事,趁早离去,否则将会招来杀身之祸。” 一听与那性命攸关,云涯儿自是不敢多作马虎,不管其言危言耸听,还是方才那笛声确实传达此意。 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又非前来游山玩水,若不能寻回赵锦,又该如何交差?倘若真将赵锦寻得,却未能带回,于孙坚之处,自己未必全无性命之忧。 权衡之下,思来如此危险似乎难以避免,倒不如就此将赵锦寻得再说,想来自己与那赵锦交情,怎的也比孙坚浓厚不少,兴许能得原谅也未说不准。终是决心仍旧往那林中搜寻赵锦身姿。 身侧几众此刻自早已全不能用,唯有云涯儿自己可再望那伸出探去,如此想来,反倒不如令那祖茂所交之众随行。 事已至此,若是返回更换随从,只怕早已打草惊蛇,使得赵锦逃得无影无踪,只好遣回此些不愿再作前行之众,令其通知营外众人与己呼应。随即便硬着头皮直往林中。 这番又再碎布往前探去,先前所令绕路众人果真并未绕至前侧,莫说半途拦截赵锦,纵是人影也未能见得一个,想来不免有些愤懑,用人不善莫过于此。 这般一边感慨,一边又再独自往前摸去,忽而又再听见那断断续续笛声。此回笛声旋律单一,且反复重头,如何听来也已不似一曲,倒更似在暗示何事。 奈何云涯儿不通音律,任凭此音又再响个遍,于云涯儿而言也不过是用以听声辨位之媒介,尽量望那声源之处靠近,以求将赵锦寻得。 只是无论云涯儿怎做努力,歪歪斜斜也往前靠去了百十来步,莫说见得人影,仿佛就连那声响之处也仍与己相距原先那些距离,并不能靠近半分。 一通下来,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开始思起众人所言,莫非赵锦确实故意躲藏,不愿见己,再多寻找也为徒劳。 正于此时,笛声骤停,急促之状似是被人打算,而想自己部众早已心惊胆寒退出林去,除己之外,哪还有人行此之举。 想至此处,越想越怪,思得此林前后开阔,也非一口可入,兴许还有他人钻入林中。万一那另外之人乃为行加害之事而来,那赵锦岂不危矣?不由心头一紧,也懒再故何寻不寻得之事,顺那笛声飘来方向,便往前探去。 这番扭扭捏捏,不知又再寻得多久,只觉似乎正行一坡当中,往前去路越发高出,却不能望得四周低矮。不知不觉,有如翻过高山,终可见得一群蒙面之人正围聚一处,窃窃私语。 只见那边众人虽用各巾蒙面,却是难掩矮小瘦弱,一眼便可观得乃为平日受苦之民。可众人当中,并不不能望见赵锦身影,而察觉云涯儿前来,众人反倒大为惊恐,其中更有一人胆怯喊道:“来者何人?” 此本一句寻常盘问之语,从那口中飘来,却有气无力,即便云涯儿平日也非何刚强之人听之也不觉有何魄力。不过对方终究人多势众,兴许还能助己寻回赵锦,于是云涯儿倒也并不急与那众翻脸,而以好言相答:“在下徐祸,乃为孙文台将军麾下都尉,如今奉命前来寻找赵姑娘,不知各位是否有其音讯?” 客套之言于那众人当中自是难得答复,云涯儿本也未有顾虑那些,却未想得众人却是谨慎望来,更有几人显露惊恐。 “你这朝廷众人来此寻找我等教主作甚!若是为镇压那为祸反贼,直接去找区星便是,欺压我等脱逃之人有何本事?”所答逞强之语倒与那前番投降之众如出一辙。 这番下来,虽仍不知赵锦下落,但至少可作确定此些也为弃暗投明之人,稍加游说,说不定也可招募为用。于是云涯儿自是先将赵锦之事防之一旁,好说歹说,试图说服此众。 此些蒙面之人相较先前半路遇得之众倒是难缠许多,防备之心也更超出几倍,说得之举并不那般顺利。 本想乃因自己此刻不够心诚,不过多再费些唇舌之事,却未想得忽有一人紧握一匕刺上前来,直往云涯儿腹上扎去。 而此刻正作分心,这边哪里又会注意得到如此之事?待到察觉之时,那匕已扎入衣内,幸而对方并不知晓内里旋即,一见得手立马松开右臂扭头高喊,“我已手刃此贼,诸位无需恐惧,速速随我逃……” 听得云涯儿是一头雾水,观来此人也不甚面善,自己何时得罪此人,非要谋害于己,这般自也懒顾腹上之刃,而抓那人追问。 如此举动当即吓得那人脸色铁青,而问云涯儿为何无事,许久未见之迷信场景便又重现眼前。在场之众无人不以为云涯儿乃为仙人转世,纷纷叩首,而那行刺之人亦是早已吓晕过去。 心中疑惑难以对质,云涯儿只得猜测其众对己其实本无敌意,只是受人蛊惑,早已病入膏肓。这番无意将之吓醒,倒也算行了好事一桩,便也懒作解释,而就此装神弄鬼,询问赵锦下落。 如此举动,倒真将胆小之人吓住,可是却仍无一人能说出那有用之言,尽是些与赵锦撇清关系、请求神明庇佑之语。 想来如此难得之机,却又因这群迷信之人不明就里而白白浪费,云涯儿心中自是泛起些许不甘。冥思苦相之下,察觉此些人众并无人有长笛在手,想必前番吹笛之人自也不在其中,于是赶忙与其询问乃为何人吹笛。 第436章 吐故纳新5 正询问间,众人忽然互相顾盼,纷纷言说不知何人吹笛。与此同时,笛声却又再响起,当即惊讶众人。 仔细聆听,发觉此笛音色寻常,与先前并无二致,旋律却比前番轻快不少,实难相信乃为一人吹奏。不过云涯儿毕竟不通音律,也只得当是那人技艺精湛,凭此钝耳难以分辨罢了。 若仅如此从那笛声当中听取些许分别倒还好说,好不容易说服之众,此刻已是越发惊慌,不仅左顾右盼,更是交头接耳,显得尤为烦躁,不知何时便会发作。 思来此些之人除担惊受怕以外,倒也并无大用,加之笛声似乎还欲吹奏一阵,云涯儿索性灵光一现,撇下此众,而望那笛声所向缓缓步去。 好在那众已是自顾不暇,自然无人多作阻拦,这番近前说不上有多顺利,但随那笛声越近,总觉此番定能寻得那吹奏之人。 不知这般又再行去多远,总之身后那众早已不见身影,心中正作窃喜之时,那声却戛然而止,使得这边忽也有些不知所措。 静静思来,猛然猜测既然自己可听得笛声,那吹笛之人是否也能观得于己,故而随时可将笛声停下以防自己上前。旋即转念一思,若真如此,倒也不差,兴许仔细观之,便能搜得那人下落。 于是云涯儿索性也不再盲目张望,而立原处静心聆听,以求笛声又再想起之时辨认方位。 可笛声既停,哪又会那般轻巧再而响起,伫立片刻,方才那几教众也已寻上前来,绕于身侧劝说莫再多费功夫,不如尽早离去。 虽是早已料想此众非但不能助己半分,还会出些全无用处之主意,但也未料此众反应如此之快。粗略观之,其众哪里是因担惊受怕而苦口婆心,分明就是为劝己离去,而一路跟来。 察觉不对,云涯儿立感其中蹊跷,而忙净重思绪,反向思来。此众无端聚集此处便已十分可惜,而观当中似也并无领头之人,即便真为落难教徒,也绝不至于此,定是受人命令在此阻拦罢了。 初步猜测,虽知此众乃为受人指使,可其众守口如瓶,又能如何,到头来不也还是得就此无功而返? 正矛盾间,忽而望得一人项上挂有一坠,观之并不怎精美,不过无论形状材料,皆不似男子爱佩戴之物,且观其颜也不似外族之人。更为重要之是,此处除那一人,便再无他人佩戴坠饰,若不说可疑,反倒不信。 随即云涯儿便抓起那人挂坠,故意问道:“你这物件观之还颇为有趣,不知乃是哪位姑娘相赠,鄙人真是好生羡慕!” 那人听之非但未有半点得意之色,反而惊慌失措,遮遮掩掩不知所言,便是更为肯定自己那番猜测,随即一鼓作气,更为咄咄逼人。 一番刁难下来,那人总算招架不住,慌忙恳求,“此物乃为教主托我保管,具体何用未曾告知。但我不过乃一寻常教众,实在不敢过问教主之事,还且阁下莫要刁难,留此物于我,好交还教主。” 这边当然对那坠饰未有半分兴趣,只是听其所言,已足可断定此人至少与赵锦曾见,至于何时虽是不知,但其言还需归还,便觉事情好办许多,纵使守株待兔也可。 然这边心中做好盘算,那教徒却似乎并无配合之意,一知云涯儿也欲跟随其侧等候赵锦归来,便更心神不宁,时而望天、时而望地。片刻之后,终是按捺不住,趁得云涯儿观察左右之时,拔腿便跑。 尽管平日云涯儿却是并非是何紧细之人,不过今日破绽倒乃为故意留于此人。想其倒也并不怎狡猾,反显老实厚道,一人逃去,这边径追,未必赶之不及。 百步下来,那人显然不能甩脱这边,一边逃之,一边似乎还欲寻找躲藏之处。而云涯儿自黄巾之乱以来,常备欺压,未少奔逃,如今好不容易能显些威风,又怎敢马虎。 但思二人这般追逐一路跑去似乎也并非是何办法,终归还是需令其带己前往寻回赵锦才是。于是又再故意迈出破绽,而使那人寻得一处浅坑钻入其中。 待到云涯儿不紧不慢近至坑前仔细望之,才是发现那坑不过才至膝盖那般高度,莫说容下一人,即便将腿伸入也可轻易见底,那人怎说没影便没影了? 疑惑当中,那人钻入其中也确实为己亲眼所见,除那障眼法外,也只得猜测其中有何机关,而将手拍各处,也未能寻得。 与此同时,那笛声倒也毫不客气,就此肆无忌惮响起,且此回无心寻其,其却越发近之。直至笛声近至仿佛正于身后作响,云涯儿终是未能忍住,转身望去。 只见一身着华服、打扮妖艳之女子正立三步之外,而其手中似还握有一造型古怪之物,不难猜得此自为那笛。 因是那女浓妆艳抹,这边一时之间倒也看不清其本来面貌,只想此人多半比那衣着更为危险,而不由往后退去两步,好生防备。 相较之下,那女望得这边先是一怔,随即轻柔喊出一声“蔡郎”也往前迈出一步伸手欲拭。不过一瞬之间却又将手收回,紧握其笛,自言自语,“不是,蔡郎他已……” 随其音落,那女面相顿时狰狞起来,厉喊一声“你这朝廷走狗好大胆子,竟敢前来此处寻我。我本好心劝你归去,你却不识好歹,如今被你见得容貌,死无葬身之地也为你自找!”便提笛吹奏。 此回笛音急促冗长,已非先前那般或悠扬或急促之音,听来只令人心烦意乱,更无闲暇去思眼前此人为何对己如此仇视,只得强忍心乱,而不断解释。 可这边三言两语,哪里又能敌过对面笛声,虽此音当中仍能保持神志,但这边所言之声早已被那笛盖过,就连自己也不能听清,又如何转达心绪? 无奈之下,云涯儿便也顾不得那多,想来既然不能劝说,即改步上前去,以手夺其之笛。未想那女身手倒是极为一般,直至轻易将笛握至手中,两人也仅仅四目相对,并无干戈。 第437章 误入敌中1 夺笛举动如此轻巧,倒也远超云涯儿意外,这般举笛正不知所措之间,对方总算缓过劲来,慌忙扑来。 不过仅凭那柔弱无力之臂又怎能从云涯手中将笛重新夺回?这般也只得象征勾去两下,便再也碰不得云涯儿手中那笛。 戏弄两着,这边总算想起夺敌目的,而懒再多与之周旋,直抓其臂,大声询问:“姑娘且住,我今日前来乃是为寻一名为赵锦女子,实无恶意,还请姑娘能领我前往与之会见。” “你是来寻赵锦?”对方听之若有所思,却也并不报上大名,往后缩去几步,“我不管你有无恶意,我等与那官军素无来往,今日栽你手中,自也只能认命,但你若想以那花言巧语欺骗我等,未免太过瞧不起人!要杀要刮,明来便是,何故胡言乱语!” 也不知自己说错何话,对方忽然激怒,更是百般来夺笛。又再躲闪几遭才是会悟,大概乃因自己抢了对方最为重要之物,才使者沟通变得极为困难。 于是盘算一遭,思来此物对己确实无甚危害,而就此将之交还对方手中。对方接过,并不道谢,反狠狠瞪来一眼,又再吹奏那笛。 原想其人就在眼前,无论其怎折腾,只要不又拔腿逃去,一切便皆好说,不如让其吹奏一阵平复心情倒也尚可。 遂而这边并未阻挠,反静候一旁待其吹奏。哪想这笛音对云涯儿本身虽并无多大影响,却是瞬间招来无数部众。 观之身侧围来许多执刀之众,云涯儿顿时再无先前那般平静,只得将手按于剑上静观其变。仔细望去,原来其人便是方才那群围聚一处教徒,此刻也不知从何处寻来兵刃。 虽说此众观之不堪一击,即便数十众来,也未必能将云涯儿击败,且观其人靠近之时带有些许颤抖,显然仍对自己先前未能受伤之事耿耿于怀。 也不知这女子是故意还是不知,招来如此之众,倒真令云涯儿全无反抗之意。但就此束手就擒,这边自更不愿意。 思来想去,察觉女子那边反而最为安全,便思擒贼先擒王,反正自己也并非真心加害其女,若能借此不动干戈便将误会化解自是好事一桩。 随即二话不说,便凑上前去趁那女子一不留神晃至其后,随即伸出左臂将之连人带臂牢牢扣住,而后冲那各众大喊:“你等休要乱动,否则我必伤此女,若想其得周全……” 平日极少做那恶人,这番叫嚣起来并不觉怎顺口,也只得强喊。未想未能将那众人震慑住,反倒引来身前女子取笑,“我劝你莫多做唇舌,此些教众只听暗语,若你随意两句便能威胁得住,我还吹笛作甚?” 听其言语之时从容不迫,云涯儿倒还真被唬住,而联想此些之人前番举动,确实极有可能如其所言。只意外之是,那边众人显然并未如其女所言那般毫不畏惧,早已愣于原地,不敢上前来援。 见得如此,不仅云涯儿舒缓一口气,那女更是气急败坏,而不在吹笛,直接冲那众人破口大骂。所言内容大抵乃为指责其人不听使唤,并无新奇,而那附带骂辞却是听得云涯儿心惊胆战,不敢多听。 待那女子宣泄一番,那被骂之众倒仍苦口婆心,告知云涯儿此来并无加害之意,乃是为图区星。虽说添盐加醋不少,但确实省去云涯儿向其解释功夫。 一番下来,那女总算被其部众说动,而忙扭过头来急问:“你不辞辛苦前来此处捣乱,果真是为乃助我等铲除区星?” 虽是莫明其妙,也不知为何话题突然进展至如此地步,但好歹也算可与之坐下攀谈。观其既可号令部众,怎的也算一方人物,此话与其言说,也未尝不可。 随后为表心诚,云涯儿赶忙将那女放开,毕恭毕敬行三四礼,再而言说:“自当如此,不过并非我等前来相助诸位,而为我奉将军之命前来请求诸位相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虽说于这边思来无论那边相助哪边,除掉区星也是迟早之事,却未想得对方听之却是沉默半天,若有所思也不知所想何事。但总算难得有此攀谈之机,云涯儿职业不敢怠慢,只好候之一旁,静候答复。 片刻之后,那女总算思索明白,而将头扬起,重新扫视各众而大喊一声,“区星平日多行不义,并将我等逼迫至此。如今其之气数已尽,我等自应把握时机,随这朝廷中人将之一举歼灭……” 尽是说些空话套话,云涯儿自觉多余,可那周围众人倒是听得慷慨激昂,不得不陪伴左右,听其煽动完毕。 这般稀里糊涂得了相助,云涯儿自是忘不了答谢一番,而忙问眼前女子姓名。哪想对方听之不悦,仅甩一句“外教之人不必知晓我为何人,你尽管往回通报告知将军,我教之众愿助你等一臂之力便是。”即转身欲去。 而好不容易得了相助,云涯儿自知口说无凭,于是又再赶忙追于其后询问是否可一同前往会见孙坚,以作回复。 而此请求显然被其拒绝,又再一言答来“你这官兵怎如此不知变通,我等助你便是,你只管到时亲取区星性命,又何必管我是否能见你等将军?”便三下两下滑下坡去。 这边见之,自仍不罢休,也欲追上前去再作恳求。然而此举之下,人未下坡,已先见得四五之人拦至坡下,几人扯手,几人拽衣,纠缠当中已全不能见得那女子身影。 随即其中一人便以方才女子之声继续道来:“教主平日仅向我等出谋划策,从未亲战,你自也无需多虑。既然教主不愿随你归去,自仍有所顾忌,毕竟你等为兵,我等曾为贼,尚未洗刷污名之前,谁又能保管你等不将教主抓去,以充贼首冒领军功?你若不放心,我等随你前往出谋划策自可,尚还无需教主亲自出面。” 听来确实也有几分道理,那边好歹也为一教之主,万一被己挟持,自也说不过去,于是便也不再多作追究。 第438章 误入敌中2 虽不知此些之众是否真有协助孙坚剿灭孙坚之力,但无论如何,这帮手也算寻得。盘算多时,思来赵锦自已指望不上,便匆匆召集众人而领之与林外部众汇合,就此返回大营。 这才将将入得营中,尚未来及喘息片刻,便闻祖茂召见,无奈只得撇下手头之事,往见祖茂。 想这祖茂消息倒也灵通,通报之人兴许还未见得孙坚,祖茂便已知晓云涯儿寻回帮手一事,并称要往亲自接见赵锦。 而这边不过领了几十部众返回,哪里又有赵锦可供其见?思来其人也非拐弯抹角之人,何况又非见赵锦不可,于是也懒多作解释,直接告知赵锦并未同归。 那边听之倒是颇为震惊,不过也仅感叹一声,确实并未刁难,而又先与云涯儿打来招呼,“长沙境内,情势已定,如今只差将那区星彻底铲除,荆南几处反贼即可不攻自破。太守自是极为重视此这最后之机,是否能收重用也全在此一举,还望徐祸你能把握时机。” 这番提醒,稍多留心,便可知晓确实乃为关心之辞,可云涯儿此刻倒是真已早无建功立业之心,只求将那区星祸事了结,完成那尚还残存之梦中心愿。 话又说回,自半路惊醒之后,云涯儿已是不知自己该往何处该行何事,这般稀里糊涂协助孙坚,也仅全凭些许记忆,倘若真将区星之事了结,倒真不知再改怎办了。毕竟欲寻之人不知何处,欲劝之人也未必劝得,普天之下,实则早已并无云涯儿立身之处。 辞了祖茂,伤感几分,才将众人安顿,便又受得孙坚召见,此全意料之事,倒并无祖茂召见之时那般意外。 因是先前早与祖茂见过,这般再见孙坚,已可对答如流,使得孙坚又再赞不绝口。不同之是,孙坚全未提及要见赵锦,只是叮嘱云涯儿尽早找出区星藏匿之处,倒真颇似关心战局之主。 领了任务出来,想之确实也是,自己招募赵锦部众本也并非招兵买马扩充军力,如今既得相助,寻找区星自乃为当务之急。随即赶忙返回帐中与那两波教众接头商议。 这后遇之众,本是说好定当竭尽全力相助,这般得了安稳,不再见得那吹笛女子,忽而变得有些畏首畏尾,好话说之几通,却全不提区星。 而先遇之众,因是未能见得那吹笛女子面容,便先行离去,这般反倒为此耿耿于怀起来。两方不敢与云涯儿发难,便各自拌起嘴来,与其说是为分高下,倒不如说乃因串通一气,而为拖延时间罢了。 如此把戏,云涯儿又岂看不穿?奈何双方所言又并非全无道理,一边言说区星久未露面,自是有心躲藏,想要寻找定非易事;一边则言,兴许区星早已死于半道当中,如今兴风作浪之人乃为其余部。 权衡之下,两方所言终归乃为不能见得区星之时所下妄言,全凭猜测,并无半点证据。思来想去,如今所要行之事其实乃为铲除区星余孽,区星本人是否存活实则并无大碍,在此纠结此事也全无意义。 于是云涯儿便喝止双方,佯作怒颜而拉那担保出谋划策之人诘问:“归来之时,你曾言说出此事无需劳烦你等教主,唤你前来亦可,如今我已受得命令,要去找那区星,你且快快告知于我应对之法。此事绝非儿戏,若有怠慢,只怕你我人头皆难保全。” 半问半胁之下,那人确实有些心怯,不再敢说虚言,而忙行一礼,“小的明白!其实我等乃因追随区星时日不多,如今才有机会在此与都尉商议剿灭区星之事。听闻区星虽无通天之能,但却极善收买人心,凡随其亲征之人皆将那忤逆当己最为重要之事,除非途中战死,并无一人反叛……” 其说一通,实则乃为那不知黄巾秘药之卒所见视角,看似玄妙,实则不过乃因人皆受控发狂,无法自行决策罢了。如此之众,又岂有不战至死之理? 不过此话倒是确实提醒了云涯儿,区星之众就啊练赵锦也不能控其,想必自是仅听区星一人使唤,若不能解其之毒,那越是晓勇之敌,便越有可能乃为区星亲率。一见大军便四散而逃之乌合反倒不足为虑,到时歼灭区星,确实可不攻自破。 想至此处,云涯儿却又不得不再想起自己当时遇得那黄沙妖人全军覆没之景。如何想来,自己当时敌对之众,莫说并非服用黄巾秘药之众,恐怕连活人也并不是。若是遇得此些敌众,弄清对方使何妖法之前,自己绝无胜算。 想来此众对付区星全派不上用场,不过好歹也是一群迷信之人,曾见那黄沙妖人也未说不准。旋即便又向众人询问那妖人兴风作良之事。 可万没想到,此众除怕那吹笛女之笛声以外,就连区星也不惧怕,更是全未听闻有何黄沙妖人,反而安慰道来言说云涯儿是否太过忌惮战败。 无端被人安慰一通,更被说成乃因战败而生阴影之人,云涯儿自是不愿此事传开而有损士气,于是不再多言,而令众人打住,仅以梦中之景打发。好在众人对那黄沙妖人确实无甚兴趣,两语带过便无人再提。 可即便如此,讨伐区星之事也不能就此搁浅,一想此众全无用处,云涯儿心中便极为愤懑,早知非把那吹笛之女绑回不可。随即故意以此相激各众,总算逼迫其中几人言些正事。 此几人众虽也并未追随区星,更不知区星动向,不过也算跟赵锦走得极近,多少听闻了些区星战略方针。 原来早于区星举事之前,赵锦便与其貌合神离,除在驯服兵士之上协助区星以外,其他各处皆留有心眼,并还使绊子,阻其行径不能太过顺利。 此些云涯儿心中自是有些印象,听来也不足为奇。听之一通总算听得些许未有听说之事。其实不仅赵锦自称教主,那区星倒也极为喜欢召集于士卒一处进行言说,且其还不喜平地干说,更要搭台登高。 第439章 误入敌中3 如此听来,倒确实乃为重要线索,若能寻得各处有那祭台之处,将区星一网打尽便为迟早之事。 不禁借此回想一番,自己头回与杜远前来,确实曾见一祭台,当时尚还不知所建何用,原来是如此用途。 而云涯儿全无立功之心,一想此法可行,便不顾四下阻拦,前往求见祖茂告知于此,一来想得其相助,以尽早寻得;二则想己毕竟欠缺领兵之才,万一又再自作主张将事办砸,自是承担不起那责。 好在那祖茂也是尽忠职守之人,且于孙坚之侧未少得信赖,自并不争功,反又夸赞几句,而立分兵与云涯儿分别行动。 按祖茂之意,这各大县中,其皆安插有探报,区星纵再胆大,也无法再倚仗县城立足。而抓捕区星之难便在于此,孙坚部下连来此所募,经得战事之后,又要加固防守,可作抽调之人已不多,更是无暇走访乡间打探区星下落。 如今有此消息,倒可省区排遣大量探报走街串巷功夫,专去搜寻祭台便可。而这祭台不比房屋,寻常百姓家中自不会建之,瞬间便将范围缩小许多,想必不过几日即有音讯。 为令云涯儿之部不作闲暇,祖茂故意将其部探报差遣远去,而将近处村落交由云涯儿前往查探,倒仍照顾有加。 思那区星即便胆大包天,自也不会如此纯钝,而于孙坚活跃之处藏匿。如此差事在身,说来忙碌,其实倒也轻巧,全皆仰仗祖茂关照,以防进来过闲,而惹孙坚不悦。 如此美差,云涯儿自也不好再作偷懒,辞别祖茂便立即募集部众一同商议于此附近村镇搜寻之事。祖茂所分部下,对此自是全无意见,力当受之。但那半途跟来部众,一听仍需东奔西走,即立扯不适,全然未有那军旅之人该有风范。 想来此些大多不过流民山匪,平日也未受得如何过人训练,有此所思,倒也不甚奇怪。随即思来此众如此,亦是不能太过放纵,否测难以管教不说,治军不严怎的听来也不甚妥当,于是连哄带骗又再辅以威胁,总算使得其众愿作跟随。 然而千算万算,只量那区星不敢造次,这才领那数十之众来于一小村当中,便是望得村中空地之处有一小台,方方正正,似能容纳十来余人。 观此差点未将云涯儿吓得抽出双剑上前仔细查看查看。这般静候原地望之一阵,才是发觉那村中早已空无一人,那台之上也已落得许多灰尘,虽难辨认有何作用,但也足可肯定此台早已废弃。 随即平复些许,便挑三四精壮部下一同前往小台之上查看,发现此台乃为临时所搭,其中垫板颜色更是不一。本来台上似还铺有何物,此刻已不能辩清。 既然知晓此台并非村中常备,自也不难猜得此为何人何搭,观之其上尘土厚度,大概也不过才为几日前之事。这般想来,不觉又有些后怕,未想那区星竟然真敢于孙坚眼皮底下行此怪异举动。而掐算时间,,大抵乃为自己外出寻找赵锦之时,此事说来巧合,却也并不凑巧。 确认完这小台实已废弃,云涯儿便又领众于此村中挨家挨户搜查一番,想来既遭区星入侵,这寻常百姓必遭其害,顺道检查是否还有未作逃去之人。 一圈下来,自是毫无收获,不但屋中无人,凡是看似能值些许钱财之物皆已不见踪影,更连粮食也未剩得半粒。如此景象,与其说是受得惊吓而半道逃难远去,倒不说是早做准备而离。 不过无论如何,这好人自是未能做成,村中除有屋可作遮风挡雨之物,实也已并无大用。于是云涯儿自也懒做逗留,而令部下稍作歇息,便趁早返回营中报告此事。 这不歇还好,哪想众人才歇片刻,已是昏昏入睡,如何喊叫也不能唤醒。可奇怪之是,若说中毒,此些部众自离营至此,尚还未得饮食,又从何而来毒物入口? 仔细辨认一番,才是察觉昏睡之人皆为那区星部众,而祖茂所分兵士个个神采奕奕,时刻警惕,全无半点困意。如此自是更可确认乃为区星部众毒性复发,倒并非来此才中其毒。 可此众除偶尔消极怠工以外,也未做得何事,即便由己来选,也绝不应先害此众才是。疑惑之间,猛然警觉莫非其众并非遭人加害,而为中了此处残留之毒? 毕竟云涯儿此刻也不敢肯定这祖茂所赠之部是否也会中得其毒,故也不敢令众四处搜查,只令个人守候原地,力求自保。 随即便找那昏睡至深之人,大声盘问,倒是未想此众迷糊当中听力也已不行,说来尤为费力。几番下来,大费周章,总算弄清吃些之人往日曾服赵锦所给丹药,平日本是相安无事,今日也不知为何如此,只觉身乏之前似闻奇香。 得此线索,云涯儿实在不愿再与欲昏睡各种再做周旋,而又询问精神各众是否闻得奇香,果然所答皆为否定。 结合双方所言仔细推敲一番,终可领会,其实并非闻得奇香之人中毒,而为中毒之人才可闻得奇香。虽不知赵锦为何要给此众服用未有来由之药,可转念一思,那赵锦也并非纯良心善之辈,留有此手倒不足为奇。 事已至此,是否闻得奇香倒也并不重要,前番自己为行敦促众人莫过懒惰,而一不小心招来过多之众。眼看大半之人皆已昏睡,即便令清醒之众搀扶其归也并非易事,此刻最佳之法自为解其之毒。 麻烦之是,自己连此众所中何毒也不知晓,解毒之事又谈何说起?莫非此刻真就只能暂时困于此处,或是将这昏迷之众其之于此? 哪种选择自也并非云涯儿所愿,不怕不能带回此众,就怕贸然留于此村,又会遇得如何不测,虽说交情不深,但总归也为数十人命,又岂能儿戏。 正作犹豫之时,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嗅得清香扑鼻。 第440章 误入敌中4 如此气味,惊得云涯儿慌忙转头往那清香飘来之处望去,只见地上正开有几朵小花。 此时为冬,能有花开已是极为稀奇,何况观之那花形状古怪。思来往日似仅见一次,便更为警觉,而朝那边缓缓走去。 待离那花近之些许,终可观清模样,此不正为当年所遇那怪医半路所采之花?联想此花功效,实难不将众人昏睡与之结合一处。 再而仔细观之,此花四周有人精心照料痕迹,且也不似哪处野花,分明乃人故意所种。可这种花又非一日之功,长居村中行此之事必被发现,若无他人警觉,也只可认为村中之人大多参与其中。 虽说初步了解了些许大概,但仅有此花,于这一群不懂医术之人而言也是毫无用处。各屋当中,自己先前也亲自领众搜过,根本就无一似药之物,更不消提有何解药。 纵然如此,云涯儿也只得再找人来商议,看看是否有所遗漏,甚至连那昏睡之人也已吵醒再三,却仍询问无果。 一番下来,实在未果,只好暂且先行排遣几人结伴返回大营通报此事,再与众人商议于此村当中安顿。 说来此村当中除无钱财粮食之外,所留房屋倒仍足够此数十之众住宿其中,加之个人所携带干粮,拖延几日倒也不成问题。难办之是,遇得如此,云涯儿自不敢饮用此村附近之水,而各人并未思得远行,所携水量亦不充足。 众人中毒昏迷之事尚未解决,此刻又要面对节水境地,想来使得云涯儿颇为头大,奈何自己乃为此众之首,实不忍心弃之不顾,只得先行安顿,再思对策。 随后尽数搀扶各中毒之众入屋以后,终得闲暇可歇坐片刻,然云涯儿此时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再多停留。于是又再叮嘱部下好生掩藏,并多留意附近动向,一有古怪便以暗号通报,即领几精壮之众,又再重新于村中搜查。 重复已行之举,倒是并非不信先前部众未有尽力而为,而是猜测欠干因是未有想过解毒之事,是否有所遗漏。结果确认之后,确实未有半点收获,除去些许失落以外,心中焦虑更是提至嗓眼。 莫非自己任务在身,还未搜得区星下落,便要折损大半部众?想之如此,云涯儿自是万不甘心,而携此沉重不知不觉又再转回村中小台之侧。 此回虽无先前闲心,但仍不经意而朝台中望去,发现尽管各板乃为临时所搭,正中那板却与各处全不相同。 观之其上似乎留有印记,而想此板定非仅用一次,起码寻常之人并无此神力,一次便可将之踩凹。 随即自也懒想那些,匆匆攀至台上,凑近那板仔细观察。这还未依靠双眼观得有何不同,便能嗅得木板之上传来些许幽香。对比之下,虽与路边那花不太一致,然嗅之起来,实为更加绵长之味,既令云涯儿感觉神清气爽,却又有些后怕。 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四处乱窜,全因知晓此毒对己无效,而此刻既然能感觉精神为之一振,那便说明此板对己实则有效。随即自是惊恐万分,而慌忙退去数步,临至小台边缘还差点就此跌落。 待到部下上前询问为何惊慌,这边忽而心生一计,虽有些不甚厚道,但想此应当不至毙命,犹豫再三,还是差遣部下代为上台查看。 未想部下随也观得那板好似长年累月被人踏于脚下而有所变形,可其并未嗅得有何怪味,甚至不觉此板有味。为确保是否那人嗅觉不甚灵敏,先后又遣几人上台相看,可众皆言那板并无气味。 得此答复,云涯儿心中大为震惊,莫非自己感官出了差错不成?而慌忙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何异样。可既不心慌,也无晕眩,离了那板,似乎并无怪异。 但想屋中还有数十之众躺倒,这边哪里还敢大意,思来既然台上各众见得那板依旧生龙活虎,干脆便将此事交由其人办之,自己候于一旁等待结果。 片刻之后,与这木板有关之答复尚未等来,却先有人前来通报告知先前发现那花此刻已然变色,仿佛是要枯萎一般。 虽仅是听闻部下言说,那般情景却仿佛正现眼前,忽而想起自己确实曾于怪医手中见得那花古怪之貌。然今日除多嗅几下以外,也无人破坏,怎会说枯就枯? 疑惑当中,自是犹豫再三是否要往相看。哪想还未作下决定,台上那望之明明极为健硕几汉,却顷刻之间一同倒地,且是毫无半点预兆,犹如暴毙一般。 前后遇得古怪之象,已是吓得云涯儿就连上前确认也已不敢,亦怕再将部下陷害,便也阻其前往,仅与身侧几人相伴观望。 又再候之多时,倒下众汉并未如愿爬起,却觉四周似乎已然围来许多村民,于是猛然转身望之,未料确实如此。 只是此些不知从何冒出之民,目光呆滞、双唇微张,更有将舌吐出之人,不仅望之极为慎人,且还齐刷紧盯这边,叫人好不自在。 事已至此,云涯儿已全无斗志,想来那众自是难以救回,此刻尚能保全几人便是几人,总比又再全军覆没为好。继而慌忙下令各众赶紧趁得敌众未有加害之际逃去。 不知远方部下听得未有,身侧几汉却是望于云涯儿有些犹豫,询问为何要如此情急,就连同伴也不相顾。 此话正中苦楚之处,却是有口难言,总不能告知部下乃因自己多次惨败,此刻早已心怯罢?只好顾左言它,苦口婆心再劝。 三言两语之下,部下未能劝动,倒是从那村中当中见得一人冒出。观之那人体格魁梧,身上皮肉却极为松弛,显然本为壮硕之人而突然消瘦。再仔细辨认那人面容,除双目依旧狠厉以外,倒是全然不能辨认出此人就是区星来。 能于此时遇得区星,本乃为大喜之事,若能擒得更是大功一件,云涯儿却已全然高兴不起,只求区星并未认出己来。 第441章 误入敌中5 只可惜一番设想全为这边一厢情愿,观那区星一副志在必得之貌,显然乃为专程而来,又怎会不识云涯儿? 才一露面,那区星便不知是笑是哭,嘴角稍有上扬,却见不得喜悦神色,“许久不见,未想你这厮倒仍诡计多端,我不管你如何又再改名换姓前来图我,也早知自己气数已尽。但与那妖妇报得大仇之前,我自还不可于此败北。你若宽限几日,待我解决了那妖妇,此功自还归你,但你若仍咄咄相逼,休怪我与你争个鱼死网破!” 听其这般一通说来,倒令云涯儿颇为意外,也不知这贼首又与赵锦生何瓜葛,如今竟连反事也已不顾,却要与赵锦做个了结。 若按平日所想,此自大好逃脱之时,反正区星也无拼死之意,想必不算难逃。可自己与那赵锦好歹相识一场,即便其落得如何下场也为咎由自取,也实不忍心明知区星欲行加害而置之不理。 相较之下,这区星与己交情自远不如赵锦,且无论如何此人也算坏事做尽,实不值得同情。退一步而言,自己今日若不阻拦,万一日后赵锦真遭其害,这放纵之罪己也难逃。 况且细细想来,赵锦所行之事无非太过自私,与区星有所过节,多半乃为用心不齐,纵然有罪,也非区星此等之人有那资格惩处。 故而思得此刻即便不能阻拦区星,也绝不可放其离去再作加害他人,毕竟此事若传出去,自己于情于理也无颜再去面对孙坚。 更为要紧之事,区星此刻虚弱之状,要么乃因虚耗过度所致,要么命不久矣。若不细细思索,倒还真忘自己此来乃为了断此孽,而非争功,不作尝试便就此逃去,不仅乃为有志之士所不耻,更极有可能再被有心之人利用,而言自己实则乃与区星一伙,实在不得不防。 权衡再三,云涯儿终是收了就此脱逃之心,重新叮嘱个人小心提防,直到万一之时才可脱逃。随即便迈出两步,向其套话:“敢问阁下曾经也算雄踞一方之人,为何此刻落得如此地步?” “你少作虚言!你等既然投靠朝廷,所思之事,我又怎不知?若非如今我已无力再与那孙坚抗衡,岂能由你在此嚣张!” 说至一半,区星忽而若有所思,上下打量云涯儿面容,随后将手指来,略微颤抖,“若非有你相助,那妖妇有这能趁虚而入,夺我……”关键之处,其声戛然而止,面上仅剩愤怒神色,想必多半已将怨恨转移至云涯儿头上。 虽未听清赵锦到底夺其何物,不过观其部下反应,已足可确定此刻区星早无放己离去之意,幸而这边也已提前做好盘算,思来就此做个了解倒也不错。 不仅区星身侧村民各众面容由那呆滞转为狰狞,未想歇住屋中各人竟也响应区星缓缓步出屋来,以那相同神色望向这边,是在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拜其所赐,云涯儿这番总算知晓部下所中确实乃为与那黄巾秘药相似之毒,好在万幸之是,台上倒下几汉倒未因此受得区星操控,仍旧倒于木板之上。 面对村中声势浩大失了神志之众,云涯儿所领部众简直不值一提。思来若是硬闯,想必一人能够战得三人便已顶天,想要获胜简直痴人说梦。 如此情形,也只得先行安抚各众暂且稳住,而将希望寄托自己右掌之上。虽无确切把握,但照印象当中,和那赵锦所言,也仅有此处最为可靠。 趁得敌未扑来仍作僵持之际,云涯儿不自觉将那右掌抬起观之,除那正中绿点以外,既无纹路,又不觉掌心发热,不由有些心虚。 而于此时已有一人如那兽般扑来,躲闪当中也只得硬着头皮朝那人北上猛击一掌。片刻当中,那人果然毫无反应,而被左右部下寻得时机擒下。 观那受伏之人全无半点改观,这边自是更为心虚,想来自己是否真能克制那黄巾秘药起来。 可对方仍旧不给云涯儿多作思索之机,顷刻之间便一拥而上,将这边众人步步紧逼,不得不退至台上居高而守。好在敌众尚无联合之智,这番将那攀登冒头之人一一打落倒也并非难事。 好景不长,敌众虽不善思索对策,可仍有那区星在后指挥,几番下来,已可调整战术,不再单独冒进,而改一齐攀登。因是同时攀登之敌数量猛增,这边众人自感力不从心,偶尔遗落几人令之登台,而又再花许多力气才可制服,转眼之间,疲态尽显。 想来此台只此丁点之大,又全无退往他处之法,被围其中而被那不知疲倦痛苦之众围攻,迟早有那力竭之时。这般更因区星在后指挥,而使这边更为吃力。 观望一阵,心中首先所生想法,自是先行铲除区星。可莫说那区星远远站于远处受众包围,即便其侧无人掩护,这边通往那边,也非易事。 虽说凭借此敌不甚聪明,强行突进之法也可行之,但思起上次自己突进那妖人跟前也未得手,反被困住之屈辱,便不由心生畏惧,而不敢上前与区星相搏。 然而越是犹豫,对方便越是逼人,转眼之间已有愈来愈多敌众攀上台来。云涯儿也只得在那众人掩护之下步步退后,直至踩中正中那板,忽然只觉脚下低陷,立有刺鼻香气席卷而来。 如此显然是有何机关在那木板之下。惊慌之中,匆忙避开那板,香气骤消,至此更是断定内里有何玄机。 这番忽而又再想起倒于木板四周几喊,立问众人是否也闻得何味,所答自是未有。可这般浓烈气味,即便此刻已离机关也仍未消去,若说他人不能不能嗅得,云涯儿决计不信。 思量再三,终可肯定,此味定非自己幻觉,而仅自己能嗅得罢了,他人亦并非不能嗅得,只是不能感知得出。 想至此处,忽觉大为不妙,然而为时已晚,随之一阵清脆笛声传来,不止自己身侧各众,连那敌众也已应声而倒,瞬间仅剩区星与己对视而望。 第442章 初建功勋1 笛声近耳,自不难猜乃为何人,但却万没想到此人竟会此时前来相助。原本以为那人会就此现身,而与区星了结最后恩怨。可直至笛声停止,也未能见得那女子身影浮现。 至于区星,此刻早已不耐,拖那瘦弱身躯,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你这妖妇,关键之时还要前来坏我大计,有本事就出来与我决一雌雄,休要埋伏暗中,装那清高之人!” 虽说区星已是有些胡言乱语,但也不难听出其意,这般云涯儿才是后知后觉,想来那女子地位在那降伏之人心中如此之高,理应当为赵锦才是,自己一时竟然未能认出,实乃失算。 纵然区星随后叫嚣之语已有些不堪入目,但那赵锦也未有半点反应,莫说现身,就连笛声也未再来一声。想必要么藏于安全之处,要么早已远去,哪还有闲与人逞这口舌之快? 如此一来倒也正好,扫清障碍,对面仅剩一人,自己却还有帮手,哪有不胜之理。但恐仍旧有诈,这般倒也不急,而立原地叫嚣一句“逆贼!事已至此,你竟仍不知悔改,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也好直接将你绑了,免受皮肉之苦!” 虽说高喊之时,尽量厉声重语,可这心中并无些许底气。毕竟自己曾于其人单打独斗,惨败其手,如今仅仅观其虚弱,未能真正探其虚实,难免心虚。 “哼,你这小厮好大口气,我仅一人,你又能好到哪去?那妖妇若是敢出面相助,只怕早已现身,又何必待你与我周旋,想必乃为坐收渔翁之利罢了。你若肯放我归去,我自也不相加害!”那边区星倒也毫不客气,直指关键,仍旧估计多端,妄图离去。 未听其言之时,这边尚还有些心虚,这般听完,倒已坚定许多,想来即便自己败于区星之手,也有赵锦前来收尾。今日除去区星已为定数,又何必多虑,反正是否立得功劳,也已决定向那孙坚辞行,更是无需担忧此事。 随即懒与区星多费唇舌,拔剑架招缓缓往台下靠去。那区星果然也留有一手,当即挥摆其臂,将那虎车招来,虚射几箭止住云涯儿步伐,便立狂笑三声。 而后即见那虎车从那大口之处对半掀开,观得其内坐有一人。于此空挡,区星已将那人揪出弃之在地,自行坐于车中,前后动作一气呵成,全未给云涯儿反应过来之机。 再而定睛一看,才是发现地上那人手脚无指,倒于地上苦苦挣扎,却不能言语,想必多半乃为残疾,观之实在心惊胆战,不敢多望。 与此同时,区星那边虎车竟变换模样,宛若一副铠甲披于其身,虎口当中那放箭机关也已移至身侧,脚上伴有先前车轮辅助前行,看似便觉极不好惹。 惊讶一阵,冷静思来,却又觉不对,往日区星肉身当前,有那虎车援护,已是难以近身,即便与杜远合力,也不曾伤其。今日还未开打,区星便急忙如此,显然早已心虚,看来其身虚弱乃为事实,并非仅仅望之如此而已。 然而即便明知这区星战力不如往日,可那身车甲也足有几寸之厚。依照常理,纵然区星不作任何抵抗,任凭自己胡乱砍之,也未必能伤其分毫。再观各处缝隙当中,似也有铁片封锁,绝难攻其不备。 这边尚未思得对策,那区星倒已又嚣张许多,更是抓得此无破绽时机,一边射箭一边攻来,逼迫云涯儿奋力躲避,难有闲暇招架。 若仅箭袭击,尚还并无多大顾虑,但因区星与那虎车此刻已为一体,全无趁其不备之机,单单躲避,又如何得胜? 况且纵观之下,区星有那虎车助力,自己则需左闪右躲,如何思来也定为自己先将气力耗尽,更是不宜拖延。僵持之下,唯一好处便仅剩区星因那虎车笨重,难以接近罢了。 可关键之事,也在此处,此刻面上乃为区星前攻,实则其不过以攻代守,只要自己难有伤其之机,而后战之不利逃去,其之计谋便已得逞。自己则需稳稳当当将其击败才可,显然区星占有绝对优势。 虽说还未交战几时,已觉不利,但眼看将区星击败便可断此孽障,云涯儿实在也不愿就此放弃如此大好时机,只得且战且躲,而盯其破绽。 哪想周旋几遭,区星未能显出破绽,却因奇招频出,忽而极速向前推出一臂。躲了其臂,其中竟又伸出一刃,击得云涯儿是措手不及,未料脚下一空,不甚跌倒。 这跌便跌罢,自也不过重新爬起片刻功夫,谁知区星还有后招,竟从车轮之侧伸出一锯,直袭云涯儿颈侧。 这般若是落地而被那锯击中,自必死无疑,惊慌当中,云涯儿只好竭尽脚力,试图站起身来。可人已倒,凭着云涯儿之力,又怎能站回,自仍抵挡不住往下倒去。 眼看锯已当前,不过几寸之距,情急之中,云涯儿只好以剑撑地,勉强止住下落。 然而这等姿势若想重新站起,也绝非易事,何况区星并非死物,这般见未能得手,已有下步行动,若不能躲,只怕将被射成筛子。 本来云涯儿此刻早已有如那案板之上鱼肉,手起刀落便可解决之事。那区星却忽然自负起来,隔那虎车又再叫嚣,“如何?你这小厮还敢狂妄与否!可惜如今若不除你,我这命自难保,否则倒真不愿违背当时恩公与我约定。” 这凭空而来个约定,倒又听得云涯儿一头雾水。不过仔细思之,却也不难理解,想己多次九死一生,敌众全有杀己之机,却三番五次留己性命。若说无人在后为己做保,反倒不足为信。 只是这般将死之际,仍旧好奇,到底何人,所为何事而非要留己性命,却又不告知于己。若是如此糊涂死去,倒也不甚明目。 好奇当中,竟然不知恐惧,而鬼使神差询问到底何人与其约定,只听区星狂笑三声,并不作答,而将另一长刀架至项上。 第443章 初建功勋2 全未料得一时大意便要险丧性命,这般不禁有些悔不当初,想来这区星是那何人,要怪也只能怪己大意轻敌,而勉强维持撑地之状,任凭区星摆布。 此回区星倒是毫不废话,见得云涯儿未做抵抗,又从车中伸出两钳夹住云涯儿双臂,以防关键之时被云涯儿逃脱。随后才将那刀高高扬起,直朝云涯儿项上砍去。 千钧一发,身侧早已无人能救,此刻又得区星防备,自是想要自行逃脱也不可行。心中默认追回之时,眼看那刀已能贴在颈上,只差分毫云涯儿便明桑此处。 未想那久未响起之笛声又再飘来,那区星虎车便就此定格,有如故障一般,惊得区星在理又叫又骂,“你这毒妇竟又多管闲事,莫不是忧我将此人杀害,无人再受你摆布?”言语当中打开车门,从里蹿出,接过车上那刀,欲自行解决云涯儿。 而得片刻喘息,也不知是否受那笛声启发,云涯儿此刻忽觉脑中灵光许多。尽管此刻手仍受缚,下身却可动之,尝试一番,发觉此钳倒是抓得极紧,即便手上未有使力,也并不往下滑落,于是借此支撑,而将腿朝区星扫去,当即便令区星摔倒,险被手中刀刃所伤。 尝试此举本乃为迫不得已,而犯此险,却未想得区星倒真已不堪一击。为防区星爬起又回车中,这边当即又再使力,试图挣脱双钳,而欲趁区星尚未反应之前,毁坏此车。 然未料想此车远比云涯儿设想中更为牢固,一脚踹去竟然纹丝不动,最后仍旧只得眼睁睁望那区星一边叫骂一边从那地上爬起。 此刻区星已是气急败坏,但可观得其显然更加气喘吁吁,不过才从地上爬起如此轻巧之事,竟能耗费大半体力,观此云涯儿已可全然断定区星早已虚弱至极。 照此情形,若无虎车相助,区星必不能胜己,因而更是抓紧思索挣脱束缚重新站起之机。 奈何在此之前,区星已先恢复些许,又再举刀小心凑近。此回为防这边偷袭,其倒聪明许多,并不再从侧边过来,而改云涯儿正前,如此即便这边仍可伸展腿脚,也够不得区星分毫。 以为万无一失,区星赶忙扬刀再袭,这边又再只能一边眼睁睁看那刀朝项上袭来,一边慌乱挣扎,企图能做逃脱。 说来也巧,正作挣扎之时,忽又听那笛声传来,随即虎车智商两声作响,其钳骤然松开。得了自由,赶忙避开区星手中之刀,而后三下两下,蹦起身来,朝那区星胸口飞踹一脚。 此击稳稳击中,区星当即飞出许远,而后应声而倒,难以再起。观得如此,这边不由大为震惊,眼前区星,哪里为那曾力斗自己与杜远之人,分明不过意孱弱老人,弱不禁风之状实在令人汗颜。 可是左观右辨,其也确实乃为自己曾见贼首,既非他人假扮,也不似故意如此。如何猜测,也只能权当往日因其服用黄巾秘药,力量突增,自己才不能敌。今日其非但未再服用黄巾秘药,反而如此不堪一击,想必自是乃因往日服药过多虚耗所致,而其仍能保有甚至,为作癫狂,其实已是实为难得。 感叹完了,这正事自然不能忘办,虽说此人一看便知难再兴风浪,但为保险起见,云涯儿还是寻来绳索将其牢牢缚住栓于一旁。而后又嫌其叫骂太过讨嫌,寻来一布堵住其口。 待到确保万无一失,云涯儿立即上前检查那虎车,思来如此危险之物今日还是头次见得内里构造,即便不能为己所用,自也可带回检查一番,也好在往后见得之时多作防备。 哪曾想得,这手才健将触碰车壁,就听那笛声传来,随即便见眼前虎车应声自行散落一地,关键之处已尽损坏,所剩之物皆颇为寻常,并无再可观察之处。 前后之速,令云涯儿大为震惊,若说此笛声与这车自毁全无半点干系,自绝不信,而那区星尽管不能再作言语,也仍狂笑不止,便知此事绝无这般简单。 看来那吹笛之人助己擒住区星不假,但也从未想过改邪归正,如此毁坏虎车,想必自是担忧其中秘密被己知晓。本来还未有防备之心,此时倒被此举勾起,不得不往四周确认一番。 片刻之后,果然观得附近并无他人踪迹,更无笛声再来,思来即便地方仍在,也未必会再现身而令己察觉,不如就此作罢,反正其人如今尚未为害,往后害人自再言说。 盘算完了,便思归程,然而此刻忽的心头一紧,仿佛何事不妙,焦急当中赶忙去观区星状况。这前番还大肆讥笑自己之徒,此刻非但毫无动静,竟还沉默睡去。心想哪有如此蹊跷之事,云涯儿立又伸手试探,才知区星早已没了气息。 惊慌当中,慌忙站起身来,简直不敢相信,这片刻之前还能提刀欲加害于己之人,此刻不过被缚于此便已断气。纵观天下也绝不可能有如此虚弱之人,想来必是人为,而此前后,除那笛声诡异,并无他人靠近,实难不将二者联系一处。 思得此事太过沉重,云涯儿已有些不敢承认,而不再理会区星,跑去一旁拼命呼喊部众。几番下来总算唤醒几人,随之各人协力,众人陆陆续续醒来询问发生何事。 此事云涯儿自是不愿再提,只得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而令部众自行猜测。其中倒也并非愚钝之人,将那四周场景观之一番,当即心领神会,即默默前往处理一番,而将区星装好,欲作带回。 见此情形,这边自是更为慌乱,询问此人已是如此,怎还不放过,弃于道旁岂不更好?此虽确实乃为云涯儿心中所想,其众却并不打算照其吩咐行事,反还劝来,“此事固然蹊跷,而将此人带回亦是晦气。然而此为贼首,我等返回通报之时,自空口无凭,须有证物。若是都尉觉带其麻烦,那我等将其首级割下包裹带回可好?” 第444章 初建功勋3 听此更为残忍之举,云涯儿自是全不敢听。思来想去,此毕竟并非自己一人之事,确实需要证物与那孙坚交差。心中挣扎一番,终是同意部下将之藏匿而置队后带回。 一路思来方才发生之事,不免有些后怕,观之区星不过虚弱许多,也不似有病在身,不过多击踹几脚便就此暴毙,未免太过弱不禁风。而若为那笛声所致,笛声杀人思来更为可怕,终不敢想。 行之不远,这番已离先前那村有些距离,猜测赵锦自也走远,才稍安下些心来,左右顾盼,询问何时能返回营中。 未想道路两侧早已有人埋伏等候,云涯儿及其部众将一靠近,便见数十大汉从那道旁隐蔽之处蹿出,各执长刀,一副苦大仇深之貌。 观得如此,骤思莫非此些之人消息如此灵通,这区星才亡便来复仇。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真如此,先前区星与己争斗之时怎为见此些之人相助,待区星暴亡再来又有何用? 正疑惑间,对面领头之人已亮刀喊来,“区贼已除,自长沙百姓之福,但既你已除贼立功,这贼人身躯留来自也无用,可否交由我等兄弟拿回祭天,以告慰惨死弟兄。” 弄之半天,来人原是为此目的,说来云涯儿早为部下携带此物一同上路而觉不妥,如今有人前来讨要,自是巴不得相赠。 本欲一口爽快答应,却被部下伸手劝阻,“万万不可,若说征战区星牺牲,我等追随孙将军南征北战,死伤无数,如今贼首已除,难得大胜,又怎可将此功劳让与他人,要做告慰也应乃为我等弟兄为先,何时轮到此些来历不明之人?” 听其言说也是有理有据,若不顺从,自会引来众人不满而致军心不稳,此乃行军打仗之人大为忌讳之事,云涯儿自不敢以身犯险。 盘算一番,这边只好拱手向那边来人好生说道:“诸位壮士仇视贼首,也曾倾力抗争,此事自令徐某甚为感动,然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实在不好将此物相赠。若诸位真欲告慰亡故弟兄,可否随我一同返回,到时自可一齐祭祀。” 按云涯儿设想,来人若真是为重视情义,自应能接受此议。然对方显然并无半点退让之意,反还大声骂来,“一派胡言,我与你等并不效力一主,岂有随你归去之礼?废话少说,你若是不答应我这小小请求,休怪我等自取!” 观得对方举刀威慑架势,绝非仅以恶言威胁那般简单,显然真有明抢之意。这宝贝活人,往日争抢之人未有少见,倒不足为奇,可这来抢死人者,今日还是头回见得,况且这区星还并非是何受人爱戴之人,对方如此行径实在不令人怀疑。 思来即便自己愿意服软而将区星拱手相让,这祖茂所分部下自也绝不同意,一场干戈已是在所难免。与其被人攻得不备而陷歹势,倒不如先行防备,也可减少些许损失。于是也懒与对方多辩,先行吩咐众人好生提防,尤其注意莫要为护区星而身陷险境。 随后两方各自排开,对方人数不足五十,观之也并非多强壮者。相比之下,这边二三十能征善战之兵,加之五六十赵锦教众,未必会输对方,底气自是更为充足,气焰更盛。 僵持当中,这边自不主动进攻,而对面见得这边架势,倒也不敢再作嚣张,改为小心谨慎伺机而动。 可是这战也未战,便已成为两军对峙之势,不免察觉有些难办,毕竟自己还需尽早赶回营中禀报。这活人尚能等候多时,可那躺倒区星未必能等,实在不宜多做拖延。 但若贸然下令突击,而令部下无端陷入险境之举,云涯儿自也做不出来。思来想去,终是决定先令部下稳住,自己又再探前试图说服对方。 而经这番对峙,对方显然也已有些心虚,见得云涯儿近前,立马逞了两句口快,便问前来所谓何事。 一听对方也有谈判之意,这边心中窃喜,当即便将先前所思之言,尽皆倒出,“这区星为祸,并非一日两日,百姓蒙难,我等自是看在眼中。可朝廷郡县也遭贼众侵犯,难得有孙坚临危受命势如破竹。如今贼众已是强弩之末,若有贼首被枭如此大快人心之事迹传遍州县,想必敌众必然闻风丧胆而不攻自破,荆南之危可解。” 依照云涯儿设想,自己此番言语动情占理,也并非乃为一己之私,但凡稍微心系国家之人,皆能听进,不再纠缠。 可惜千算万算,对方偏偏就是那云涯儿设想当中并不心系国家之人。听之这番言语,非但将那本有缓和之色又再变得狠厉,还又骂来,“你所言之事,即便无这区星尸身,也可尽皆办之。区星之众非贼即民,少有聪慧机敏之人,如今区星确实亡故,又岂会有那半点怀疑?我等不过讨要此对你等来说毫无作用之物,怎还如此扭捏!” 几句狡辩,反倒将云涯儿变成了那蛮不讲理之人。反复揣测其言,虽说其意与己最初所想大抵相同,那区星确实并无想象当中重要。 可转念一思,既然如此,此些之人为何仍要冒此之险,前来讨要?想来即便此些乃为区星昔日部下假扮,先前未有尽力营救之上,也知其人与那区星实无多大情分,更不至于拦路强夺。 盘算之下,最为可能之处便为区星身上定还藏有秘密,故而此些之人千方百计强词夺理也要将区星讨回。 若此猜测为真,那便更是不能将区星交由其手。毕竟能与区星搭上干系之人本就并非是何善类,如今还能知晓区星秘密,若是被其得逞,还不知道会不会又出区星第二。其中秘密即便销毁,自也决计不可被此些之人探去。 为顾全大局,云涯儿骤然变得深明大义许多,当即一口否决对方言辞,而也厉声喝之,“我等亲赴战场,出生如此,好不容易得此胜果,即便拾来一无用之石,又岂有让与你等之理?” 第445章 初建功勋4 不过为撑气势随意胡诌两语,未想竟使对方当即一愣,而朝左右顾盼一眼,疑惑问来,“莫非阁下早已知晓那石之事?” 被这一问,这边自是一头雾水,此刻莫说知晓何石,就连区星是否真有秘密也不甚明朗,又怎能猜得对方心思?可对方如此之举显然暴露,这下更是不可将区星让出,反还需其告知秘密。 然而疑惑之后,对方似已察觉不对,慌忙改口辩称并无此事,仍旧将话题扯回争抢区星。此举更令云涯儿大为怀疑,又会就此轻易放手,思来即使不能知晓其中秘密,也绝不可令对方得手,乃为最后底线,自然仍旧据理力争,全不愿落口舌下风。 单凭话术,对方显然并非云涯儿对手,见得争辩不利,霎时气急败坏,往后退去一步,便下令强抢。只见其众顿时四散开来,还未等云涯儿反应,便已从那四面八方将云涯儿及其之众包围其中。 不过倚仗人数,对方远不及这边,且因云涯儿早已与部下打好招呼,这般倒是不慌不忙,全力应战。而对方倒也知晓若是力拼自不占上风,遂而千方百计绕开各人,寻找接近藏匿区星之处。 观得此番景象,云涯儿才是顿时会悟,自己与众擒得区星之事,想必就连孙坚也未必知晓。此些之众非但前来讨要,且其目标如此明确,显然乃为将此一切看在眼里之人。 而先前那村,已与部下前后搜查一番,并无村人,唯一能将此事看在眼中之人,除己部下以外,显然乃为自己懒做处理而弃于村中之区星部下。 可观此些之人甚至清醒,倒也不似先前区星所带之众,也只得猜测乃为区星部众逃脱之后通风报信喊来之人。 无论如何,此众也与区星全脱不了干系,更是思定此番决计不可令此众得手,转而慌忙下令部下在不陷险境前提之下死守。 幸而对方之众确实不堪大用,正面对敌本就争斗不过,而想此声东击西之法也被早早看穿,自然束手无策。尝试几番终未得逞,倒并不恋战,一声呼应之下,尽皆退回。 这还未斗之片刻,便又重归僵持之势,倒是云涯儿始料未及,正作盘算如何再与对方据理力争,却听得远处那笛声急促而短暂,又与先前所闻不用,仅可凭借音色猜测乃为那女所奏。 更未料得之是,方才还立对面伺机再袭之敌,此刻一听闻笛声,立即互相顾盼一眼,即匆忙转身逃去,似已对那区星全无兴趣。 观得此番,云涯儿又喜又惊,想来那女多番相助,遇得时机倒是定要好生答谢,可惜对方似乎并不愿再路面,自也无从谈起。随后确认四周再无埋伏,便又令部众匆匆上路。 其后一路,虽说并非完全顺趟,偶尔还是遇得一二流民,但好歹皆是寻常小事,并不足以耽搁行程,总算稳妥返回营中。 此回入营,祖茂并未抢先拦截,甚至就连祖茂是否还在营中也不知晓,不过思来当务之急乃为禀报孙坚,此等不甚寻常小事自也不足放于心上,而令部下好生看管,自去求见。 本想如此重大之事,孙坚定会亲自相迎,却未想得其竟差遣守卫告知还有要事商谈,仍需于这帐外等候。 意外自归意外,思来孙坚公务繁忙,或是有那使者位于跟前不便详谈,为其寻得开脱理由,这边倒并未再作猜疑,当真立于其外等候。 大概观得营中往来已有几波守卫,这才得了孙坚传唤,奇怪之是,帐中并无人出,而入帐内也无人等候其中。此终令云涯儿极为诧异,这孙坚一人独坐帐中,怎还将己晾于一旁,莫非真已不再重视区星之事? 这边还未近前,不过才于帐口行去两步,便已可听得孙坚正朝这边喊来,“听闻徐都尉此行前往,不但探明贼首下落,竟还已将之剿灭,此事实令孙某震惊。奈何方才有那要客前来,告知你所带回贼首早已被人劫去,无法确认情况。你等尽忠职守,我自不愿多作怀疑,可此事有些蹊跷,恕我查明之前无法嘉奖,还请徐都尉暂且等候一阵,到时该赏之物,我自不少你半分。” 这孙坚言语已是极为客套,且其为长官,这边纵然有那万般疑惑,也无法提出,也只得暂且听凭其意,稍作答谢便匆忙告退。 一离孙坚之帐,想其与己并无过节,自也全无刁难理由,虽说未有亲眼见得,可其能知晓其中之事,必是有些门路,不可不信。随即赶忙返回令那部下打开藏匿之处查看,发现区星果然已不在其中。 这区星断气,乃未自己亲眼所见,即便区星真会使那假殁伎俩蒙混过去,此物也非内里可作自行打开。且其侧一直有那部下寸步不离,夜间也未有人敢大意,哪里有那逃脱之机? 而那唯一抢夺之人,虽是几番侵扰,却也并未占得半点便宜,更不消说能将区星掠去。此事如何想来,也是想之不通。 反省之间,忽而想起笛声响起之时,敌众举止诡异,莫非于此有关?可那笛声能够传音发号施令,而阻发狂之人行动已是极为飘渺之事,这能凭空将一活人变没,云涯儿自然万般不信。仍旧猜测定是有人疏忽被人寻得时机,或是此些投靠人中本就有那区星内应。 然而难办之是,事已至此,若再追究,即便真能查明其中有那区星内应,那区星多半也早已远去,难以寻回。更为要紧乃为此皆自己猜测,若是妄自盘问部下,必令众人心寒,万一自己猜错,岂不因小失大? 权衡再三,终是决心将此事匿而不究,等候孙坚查明真相再作决定。若区星真亡,待到长沙平定,便为自己辞去之时,又何必管他部众当中是否有那内应;若区星又再兴风作浪,多加留心,内应必然自行露出马脚,其实并不需多做调查,更不至于因此伤了众人忠心。 第446章 初建功勋5 以为不管如何,在那区星之事查明之前,这番应也可暂得歇息。可全未料到,祖茂也于此时归来,倒不顾传唤礼节,直接来寻。 见得长官亲临,这边自是极为惶恐,深怕有何怠慢,又是行礼又是问候。而祖茂则并不多礼,随意答应两句,便已问道:“听闻徐祸你已将区星擒得,却不甚于半途又将之遗失。此事到底是因你为恐责罚匿而不报,还是确实并不知情?” 想这祖茂倒是对己之事尤为上心,本想就此带过之事,仍旧架不住其追问。不过思其既出此言,必是已有人怀疑,想来再作隐瞒只会空惹猜忌,只好如实相告。 那边听罢,已是面色沉重,自顾叹之,“我也算是征战多年,还是头回听闻这贼首于非战之时被擒,且又遭人救回。此倒不像两军交战,更似恶霸争夺山头才有之事。思来那区星原本也为山匪,有此举动倒也不算稀奇。念你一片苦劳,我自会向文台说明,切莫担忧。”一通言罢,也不多做逗留,就此离帐。 望之祖茂消失之帐口,云涯儿仍旧未能回过神来,脑中又再满是此事。只思孙坚明是一副不以为意之态,为何祖茂如此重视?揣测当中,终是感觉祖茂性情更为真实,而孙坚必有隐瞒。 但思孙坚毕竟统领一方,有何顾虑也是理所当然,何况自己半路投奔,未必真得其信,只要未作加害已是极为难得,实在不必太过强求。 随后又再思索几番,心绪这才稍稍平静,而那孙坚祖茂也未再作传唤,终可与部众重新理顺事态,携那复杂心绪而歇, 忐忑几日,那召见商议之唤未能等来,倒是等来举营迁移之令。询问再三,才知附近贼众余部已尽皆退去,太守欲收兵返回治所任职。 前后之快,倒是令云涯儿万没想到。如此说来,不管区星真亡假亡,其余党也已不敢再作造次,长沙是否平定已为孙坚一言之事。 虽未因此立得大功,却也倍感欣慰,至少此孽总算消去,心头大石已落。便又开始盘算与那孙坚辞别,再去劝说镜月最后几句,无论其是否愿从,也要铁心隐去,不再过问世事。 辗转返回途中,四周黄沙呼啸,气候实不寻常,似是哀鸣,又似怒吼。联想前番遭遇,以为又会遇得不测,然而直至抵达目的地,也为见得有何怪事发生,更无一敌敢出阻拦。 待到安定下来几日,经得连日打听,知晓郡中事物大抵已步正轨,虽仍有些残余贼众活跃乡里,但也仅为小打小闹,与那寻常山匪并无二致,远不足以危急郡县。 况且即便征讨,孙坚也仅调拨附近兵力,全无云涯儿再作出力之时。故而思来此番时机已到,便主动往那孙坚拜访请辞。 得其召见,孙坚首先言语便为“莫非徐都尉乃为前番击杀贼首之功被我压下,而心生不满?”说得云涯儿极不自在。 想来自己一心只作盘算,往日自己无论怎做努力也皆适得其反,如今反觉楚阙之事不过皆为一场梦境,只想平静渡过此生,不想再牵扯进那麻烦当中。 却并未多作设想,这行军打仗之人自皆看重军功,而有区星之事在前,此刻自己忽然请辞,想不令人将此二事联系一起也难。而己那理由,在此当口全无说服之力,于那孙坚听来想必仍为托词,说来不但白费唇舌,反还坐实不满欲去之意,故而并未将此告知,只言离乡过久,思念家乡。 “欸~这行军打仗之人,又有几人不是长期在外,数年也难归家之人并不少见,孙某又何尝不思念家中妻子?而徐都尉年少有为,又无子嗣,想必不出几载便可做得将军,到时再思回乡探望家中父母,岂不简单。再候半月,待我确认区星之乱确实已定,首功自然仍为你留,还且莫要使这性子。” 未想孙坚三言两语,还是将己离去之意与那未能立功之事强扯一处,思来再怎言说,于其而言也不过皆为托词,只得领了好意,匆忙离帐。 而于云涯儿来说,反倒不怕孙坚食言,将那功劳没了,如此尚可说明孙坚对己确实不怎重视,即便留于营中当一小卒也仍尚可。就怕孙坚信守承诺真将首功归纳自己头上,到时锋芒太胜不说,其部下诸将又岂有一人愿服,自少不了众人排挤,应对起来颇为麻烦。 才行几步,终觉不妥,慌忙又再返回求见孙坚。一见其面,便立赶紧跪倒在地,“小人方才糊涂,未能知晓其中分寸,险酿大祸!且不说我等办事不利,途中将那区星遗失,并无对证。即便此回真将贼首一举剿灭,也乃为将军运筹帷幄,吩咐之功,我等不过跑腿办事罢了,若无将军,又岂有立功之机?其中首功自当将军自己无误,小人实并无功在身,只求多些犒赏便可。” 狡辩一番,确实令孙坚神色有些转变,而疑惑反问,“徐都尉这不与众人争功之品质确实难能可贵,然而这论功行赏之时,又岂有赏赐自己之理?你为经办之人,赏你便可。” 未想孙坚对此恭维全然不拒,足可断定其确实有那揽功想法,不过碍于情面,不好提及罢了。见此更是深知此功自己不可领之,无论如何也必须推至他人身上。 斟酌再三,发觉那祖茂待己不薄,自己能误打误撞擒得区星,也多半乃因有祖茂相助之故。且祖茂深得孙坚信赖,若将此功让与,以其威望不但能将众将镇服,多半也为孙坚心中所想,不算加害。 于是稍作镇定,终是鼓起勇气,而向孙坚夸赞祖茂一番,最后提及首功非祖茂莫属之时,孙坚果然面露喜色。自知正中下怀,于是加紧又再多言几句,而令孙坚深信此功授予祖茂乃与其自领无异。 几句下来,孙坚已是喜笑颜开,而将手搭至云涯儿肩上轻拍三下,“大荣果未看错,徐都尉不但智勇双全,更懂审时度势,实乃不可多得之才!” 第447章 将心匪首1 本来为怕惹祸上身而行推辞之举,未想竟得孙坚赏识,忽然又得更多关注。此番想再离去,自已变得困难重重,稍有不甚,便会引来孙坚注意,百般劝说,几无离去希望。 可眼看长沙已定,难得镇压之功,也被众将争先请去,实已再无用武之地。往后各众也皆纷纷潜入城中,越是清闲,云涯儿便越有心思胡思乱想,寻回楚阙查清与之有关之事早已指望不上,如今便仅挂念那远在白波之镜月。 想那白波虽非正规军队,但平日也行军武之规,且整个军中,仅镜月一独身女子。也不知事情是否败露,平日有何不便,若是可行,真想劝其莫再为那“主公”阴谋费心,早日回归寻常百姓生活。 想此些事时,自是难免展现愁眉,而被部下观得,争先来问是否乃因不得志而郁郁,这才令云涯儿不得不做收敛,以免闲言传至孙坚耳中,惹来祸事。 可终归还是太过闲散,若说不作胡思几无可能,既不思那镜月之事,自又落回区星身上。而这区星是死是活,云涯儿自全无兴趣,所疑乃为为何那吹笛女子三番相助,为何到哪关键之时却又将区星盗去? 携此疑惑,望之身侧归顺之赵锦教徒,顿时豁然开朗。想那区星与赵锦不共戴天之仇,以赵锦品性也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至此仍旧以为对方不过乃为私怨而行此事,遂而心中澄明,将之放下,不再追究。 疑惑得解,这心中倒是因此开朗一些,不再为那无法此去而作忧愁,反起散心之意。随即立遣二人跟随左右,真绕街道当中闲逛起来。 如今战事刚毕,百姓尚未归来,城中依旧一副百废待兴之貌,而孙坚部众忙于征伐区星余众,并无人管那城中之事,观之不由又觉有些凄凉。 这难得清空之心绪,又被此悲天悯人所想占据,委实令人全不好受,几番生那代为修建坍塌房屋冲动。奈何此为他人所管之事,自己行之虽说不无不可,但因又怕争功而与人冲突,故而只得放弃此想,去寻那稍微繁华之处。 转来一圈,也未见得有那襄阳城中一分繁华之处,更是大为扫兴,而令部下就此归还。未想半途之中竟见一人倚墙摇扇,怡然自得。 要知此时已是冬月,莫说炎热,即便棉衣在身也觉寒冷,此人举动实在无不引人注目。思来反正无事,权当排解,云涯儿便上前询问那人为何如此。 待那人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才知其竟乃为上回返回孙坚大营途中那村中所见之人。上回因是夜间匆忙,未能仔细观察,今日再看,发觉此人头上所裹乃为一黄巾,只是裹法与那昔日黄巾军有些出入,遂仅以此为巧合。而观其面貌,慈眉善目,年岁虽也不算怎大,不过三十出头模样,却给人一种和蔼老人之感。 随之其又轻摇三下那扇,才缓缓答之,“依小兄此刻神情,想必自是早已认出我来,你我在此重逢,倒也颇为有缘,不妨听我一言如何?” 其言一止,云涯儿顿觉不妙,往日凡有半路搭话而向己言说此话之人,之后绝无好事。这般不禁后悔自己太过多管闲事,为何要向其询问那毫无意义之话。 随后又再转念一想,自己这数载以来,并未少遇麻烦,更是牵连多人死于非命,兴许对方不过提前告知,令己有些防范而已,倒并非带来厄运。如此思之,总算平静许多,忙请对方言语。 见得这边前后挣扎,其人当即请哼两声,“在此之前,鄙人自要恭贺阁下建得大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然恕我冒昧多言几句,不知阁下是否还曾记得有一宝书分为上中下三卷?” 听其这般故弄玄虚,云涯儿自是心知肚明,虽说能否寻回,早已不作念想,不过难得有这告知下落之人,自也不想就此错过。于是望之身旁二人,终觉有些不甚只得信任,而遣其人先行归去,独自一人留下与那倚墙之人攀谈。 “看来阁下如今仍对那宝书尤为上心,鄙人自是甚感欣慰,那我且也长话短说,不作耽搁了。”那人说来干脆,却仍是客套有加,站直身躯才复言说,“其书上卷,阁下早已取得,虽说中途出了些许意外,但也总算有惊无险,如今被安放于那他人无从获得之处,自是稳妥无比。但仅如此,还远远不够,若无中下两卷,即便有那上卷,自也并无大用。” 其未说完,云涯儿已是有些疑惑,那上卷自己确实曾于楚阙手中取得不假,但早已遗失从未再见,又从何说起放于稳妥之处。不禁思起梦中情景,莫非乃为楚阙藏匿?然与此有关记忆,自己并无分毫,也仅仅只能猜测而已。 不过撇开上卷不谈,此人既然又再重复一遍自己早已知晓之事,想必自也绝非特意跑来废话,而仍静候,听其续言。 “中卷下落,尚还有些可疑之处,恕我不能告知,还且阁下多费些神,自行寻找。至于下卷,可惜阁下曾与之仅有一步之遥,却被他人捷足先登,如今早已落入一不知从何处学来笛声蛊惑人心之女手中。 “想必知晓此些,阁下已能猜得乃为何人,自再无需鄙人将话说破。好在这宝书三卷缺一不可,单独一卷不过与常书无异,趁此之时,阁下前往夺回,尚还来及。” 其人说到此处,言语戛然而止,仿佛触得何禁忌一般,即便行礼告辞,也未再言说半句。 而人要离去,云涯儿自也不好强行挽留,况且其间因有疑惑,自己已询问多次,对方却半句未答,这般也只好就此放其离去。 只是万没想到,此人与己素不相识,千方百计来己跟前仅为告知那太平要术下卷已落入那吹笛女手中,未免有些难以置信。若是再多疑一些,实难不作怀疑此人乃为别有用心。可既然得知下卷下落,心中难免有些痒痒,意图前往寻回。 第448章 将心匪首2 说来除那下卷以外,云涯儿亦对那吹笛女几次神出鬼没颇为好奇,仍想问个究竟。可如今区星之乱基本平定,那女是否还在原处,已不可确定。且己虽并无要事在身,仍为军中之人,自不可随意外出。 权衡再三,此刻正值自己遭受怀疑之时,实在不宜再行遭人猜忌之举,只得就此作罢,等待往后有那时机再说。 而经得此遇,亦早无闲心再于街中闲逛,于是左右张望两眼,趁得四下无人,赶忙返回。 这才将将入屋,便见屋中多了两名面生兵士,观之衣着打扮,除有红巾标记以外,似还有些不同。不过无论怎的,此二兵士既然前来造访,想必绝非闲来无事,极有可能乃为哪位将军所托,自是不敢怠慢,赶忙行礼相迎。 随后那边回完礼罢,即言正题,“我等乃奉程普将军之命,前来调查贼首失踪一事,还望都尉能配合我等,将那所遇之事告知。” 听此,这边顿觉不对,且先不说区星失踪一事自己早向孙坚祖茂禀明,单这忽而改为程普差人前来调查已极为古怪。 若未猜错,其人定早已询问自己部下前后经过,此刻再来问于自己,多半并非为知其事,不过是为来对己口实罢了。倘真如此,此二人来分明就是为调查自己,绝非是欲调查区星一事。 话又说回,区星失踪一事看来确实蹊跷,而己又不向部下追问经过,引人怀疑也不足为奇。可孙坚祖茂皆未追究此事,自是以为风头已过,无需担忧。 但这程普,虽说并不曾像祖茂那般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然孙坚不在之时,大小事务皆委托于其,可见其在孙坚军中分量也非一般。此人与己不甚交厚,忽然派人前来,自可猜得事情绝非那般简单。 怀疑终归怀疑,自己并未行过之事,倒也并不担忧能被他人查出端倪,索性照实告知,以将这二麻烦请回。 哪想言语刚毕,其人立即追问,“听闻当初察觉区星暴毙之时,你侧部众无人清醒是否为真?” 虽可察觉其中有何圈套,然此确实为真,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个证人来,若是说谎只怕更会弄巧成拙,继而只得又再点头肯定。 “既然如此,取下敌将首级回营领赏本为寻常之事,为何有人向你建议之时,你却一口否决?” 此言一出,云涯儿顿时明白那程普对己已怀疑至何地步,奈何此处理由实乃自己不忍行那残忍之举。而此话于眼前久经沙场之人无异笑话,哪里能有半点说服力。 犹豫之间,不免支支吾吾,对方倒并未追究,而改口又问,“听闻都尉还曾与那半途劫掠之人秘密私语,最终敌众退却并非力战不敌,而因得一笛声信号所致。想必都尉对那笛声比我等更为了解罢,可否说说当时与那敌众私语何话,而能将之感服?” 听至此处,已可完全肯定此二人乃怀疑自己就是区星内应。毕竟那前后种种,自己也尚未明白,又怎与人说通? 反复回想,自己与那劫掠之人所言之话并未起何作用,且也并非私语,其众听得笛声撤去全为巧合,哪里是因受己感服。 还未等云涯儿解释个所以然来,二人面色已变,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好你贼人,竟还使那苦肉之计,博得孙将军信任,潜伏营中想必就为此时!今日我便拿你去与将军对质!”言罢,其人上前一左一右立将云涯儿架住。 此话越听越是糊涂,仿佛孙坚并不知情,全为程普自行所为一般。可己与程普无冤无仇,想其也非何争名逐利之小人,又何必陷害于己,其中必是有何误会。 得于部众欲将这边拦下,其人又再高喊,才知原来自己有一部下将那从头至尾之事尽皆报于程普,而引其怀疑,随即顺藤摸瓜牵扯至此。 至此云涯儿仍叹其中有何误会,想此既非己所为,令其彻查一番反倒有利洗刷污名,到时还可因此辞去,也不失乃一佳机。遂而遣开阻拦部下,就此虽那二人前往程普之处。 见得程普之时,其颜已是全无好相,吹须瞪眼,一副恨不将这边生吞之貌。察觉如此,这边自也不好在此当口再激惹于其,不辩不吵,就此被人押跪其前。 随之二人上前向其耳语一番,其立暴跳而起,“枉我程德谋跟随文台多年,竟看走此眼,而令你这敌中奸细前往寻回文台。幸而你意并非文台之命,否则我岂不也成害死文台帮凶!” 莫名其妙遭其宣泄一番,想来此也好歹算是人之常情,受些委屈也罢,反正此非己所为,权当是在责骂他人便可。 无奈程普发觉这边面不改色,更是怒上心头,几欲拔剑而出,幸得其部劝说,才未引剑上前。如此终是使得云涯儿心中发毛,显露紧张神态。 可此一举,却又令程普坚信这边乃因心中有鬼才会如此惧怕,而立原地喝道:“区贼之事,未能查明,无凭无据,我尚且不与你计较。然方才你于街道当中密会敌教方士,此为巡查兵士与你部下亲眼所见,你还想作何抵赖?” 弄之半天,前番几言不过乃为套己之话,原来程普是在这里等着自己。虽早知那祖茂所赠部下不甚可靠,却未想得竟如此不可靠,全为监视己用。 可话说回来,自己并不知先前所见那人身份,只因其曾相助于己,而有几分好感罢了。这般一思,终是明白那人如此身份,却要冒险前来与己废话一通,其实乃为陷害于己。 综合来看,那些半途归顺之赵锦教众想必自也为陷害于己而来,继而对那区星之事乃为其众所动手脚已是深信不疑。 然而如此关头,即便忽然明白自己乃是遭人陷害又有何用?心中苍白理由对于程普而言,不过皆为狡辩。而己与敌教方士见面并从其口中得知消息,且未与之有动半点干戈,此事早已坐实,又如何解释得清? 第449章 将心匪首3 这边已是手足无措,正愣神等候发落,却未想得那程普此刻反倒冷静许多,又与左右耳语一番,细声再言,“念在你尚未行加害我军之事,且那区星余党已不成气候。你若能说明前因后果,自是还有回旋余地,可保性命。” 这突如其来之宽限言辞,亦令云涯儿极为意外,可惜无论是真是假,自己也无再可坦白之事可言,实在难以抓得时机。 这边思索不语,那边也作沉默,僵持一番,程普终是未能忍住,又再大喝一声,“岂有此理!我本见区星已不可再作依靠,想借此令你有那重新弃暗投明之机。可全未想得你仍贼心不死,留你在文台身边必有后患!”言罢即唤部众将云涯儿押往隐蔽之处动用私刑。 直至又被几人押至街中,云涯儿仍未缓过劲来,这程普前脚还有劝说之意,怎后脚便已下定决心非除己不可?此等转变,全不足用自己沉默未言可作解释。 不一会儿,头绪还未整理清楚,已随那几兵士来至一巷当中,见得其人抽刀张望,自知程普所言私刑实则乃为将己除去。 事已至此,云涯儿哪里还顾得上忠不忠心,是否遭人怀疑,唯一想法仅剩如何制服此众逃脱。可对方兵刃在手,自己手脚皆束缚,又如何能敌。想必对方定也懂得从那要害之处下手,宝甲亦无半点作用。 未想还正盘算于何时机作何反抗举动之时,一兵已是手起刀落朝己背后割去。这番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立即抽手躲避欲取剑相敌,才是发现那人其实仅是割断自己手上绳索。 察觉如此,握得双剑还未抽出,更是心头一紧,思来此全不似加害之举,继而瞪眼望于眼前几人。 稍得缓和,其中一人立马反握其刀拱手行来一礼,“主公莫要惊慌,我等行此之举,实乃情势所迫。” 这等关头,云涯儿实在想之不出有何情势需拿己性命为注而冒此之险。且眼前之人极为面生,全无半点印象,忽然称己主公,此事自无那般简单。 回想一番,自己近些年来辗转多处,也唯有村中之人曾呼己主公。但那村中各人即便少与自己往来者,也不至于相貌如此陌生,自可断定此非那众。除此之外,自己再未统领何人做那主公,一时之间难以摸清眼前几人来路。 得见这边疑惑面容,那几兵士倒不忙解释,而仍张望四周,“趁那程普尚未察觉之时,主公还是趁早随我等离去罢。” 听闻此话,已可断定此些兵士就连程普也骗,自也并非程普暗中安排。且不说程普真有加害于己之意,倘若此回真随眼前几人逃走,日后想辩已不可能,更是提心吊胆,哪还敢真随其离去。 “主公!你要信得我等,此回冒死前来……” 其人见云涯儿无动于衷,面色已显焦急,却仍不报明来历,正催促间,忽被远处传来笛声打断。此回笛声时缓时急,听来与其说是乐声,倒不如说仅为暗号,全无旋律可言。 即便如此,云涯儿也全然不能听懂其中之意,但却可观得眼前几众已是惊慌失措,想来莫非其也为赵锦教众,故能听懂笛声。可转念一思,赵锦教众与己又有何干系,更绝不可能称呼己为主公。 还未想通,笛声已落,随即街道各处皆已涌现许多闻声而来之守卫。加之又再听得那几兵士叫骂,多少可知守卫乃为吹笛之人故意引来,更极有可能是为阻己逃脱。听此自是难以置信,莫非那吹笛女面上愿与己合作,实则仍对自己误闯之事耿耿于怀,不惜如此加害? 顷刻之间,几名兵士已守住街口,奋力劝说尽快逃脱。如此终令云涯儿有些感动,想己与之素昧平生,却愿拼死相救,倒确实不似害己之人,不禁心中动摇,而欲真就此逃脱。 待将攀至墙上之时,脑中忽而闪过一念,此情此景纵然感人,然己片刻之前还是孙坚部下,即便犯下罪行,自也应归孙坚处置,何时轮到程普不作禀报便妄下私刑? 且闻程德谋治军严谨,才深得孙坚信任,倘若真是如此肆意妄为之人,除非孙坚亦不擅识人。再观此些兵士前番与程普交谈所为,显然乃为亲信。既然亲信,又岂是自己部下可随意冒充? 思来想去,其中破绽未免太多,而自前番察觉遭人陷害之时,便隐隐感觉其中太过蹊跷。如今自己倘真当于守卫之面逃走,敢问营中又有何人不会相信自己乃为叛徒? 至此终是察觉就连此也为陷害于己,而立斥那三兵士,“我往日部下虽皆忠心,但却也并非善谋之人,你等所为绝非是我部下,到底何人,从实招来!” 其他几人本还作些圆说,其中一人却早已不甚耐烦而破口大骂,“哼!早知方才便一刀将你结果,省得夜长梦多。也不知教主为何要千方百计试探于你,不过乃一叛徒罢了,除去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其将将止言,便见一箭飞来,穿过其喉,当场毙亡,横躺街中。而其侧几人见事已败露,也再懒演,纷纷就近翻墙逃去。 此情此景之下,云涯儿已是惊呆,不仅前后转折过大,尚难接受事实,且地上那人所中之箭并无尾羽。 擒获区星之时,那虎车自毁,乃为自己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若此非先前那车所射,至少可说明尚有那等危险之物还存人世。 然世间混乱,有何心怀不轨之人竞相现身倒也不足为其。惊就惊在,此些种种皆与那吹笛女有千丝万缕之干系,而吹笛女本人身份多半乃为赵锦。 此乃云涯儿无论如何也所不愿接受之事,毕竟心中所想赵锦所行恶事皆为逼不得已,而其品性尚还纯良。至少其从未加害于己也为事实,实在不愿将其与那歹毒联系一处。 愣神之际,守卫已将云涯儿团团围住,并于街口大声喊道:“你为何人,方才逃去几人又为何人,在此鬼鬼祟祟作甚!” 第450章 将心匪首4 此些真正孙坚部众倒比逃去那些假冒之众客气许多,稍作询问知晓云涯儿身份,便不再为难,而去收拾倒于地上那人。 观之其人对己毫不警觉,对收拾之举似也习以为常,反轮云涯儿惊讶起来。细问一番,才知自区星祸事以来,如此情形并不少见,但皆未查出个所以然来。而因死亡之人并非军中部众,索性倒也懒作细究。 想己追随孙坚也有些时日,还是头回听得此事,不过思来自己长期在外,并非一直随军。且又一直将那心思放在铲除区星之上,未有察觉也不奇怪。 然又转念一想,此些之人分明冲己而来,若说与己未有半点干系,自是自欺欺人。不将此告知守卫,只是担忧招来麻烦,却不可否认此实,莫非此众并不止以己为那目标,更曾于孙坚左右行事? 可惜地上那人已是死无对证,他众又己尽逃,全凭空想哪能得出结论。这番也只得跟随此些守卫一同返回,确认那程普虚实。 归还以后,才是打听得到原来程普一早便往孙坚之处商议要事,至今未归。不仅如此,自己先前所去那屋虽说真是往日县尉办公之处,可因战事侵扰,朝廷新封又尚未到达,其实废弃已久。 一番下来,终可确认自己确实遭人所骗,不过仍旧想之不清,对方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骗己逃走。损失自己这一都尉对于孙坚军中其实并无妨碍,而如此简单伎俩又怎能骗己多时,迟早暴露,自也不会随其为祸。如今事情败露,还损失一人,实为不智。 随后又再向那守卫交待几句,请来自己部下证实,便轻巧被其释放。迷糊当中,为防事又有变,倒不作深究,而与部下赶忙返回住处。 却全未想得,这变数竟然来自自己部下当中。依照前番之事,本来两波部下所言己皆不可信,可推敲下来,祖茂所赠部下实则是被那假冒之人诽谤,并未真行何通风报信之事。若是如此就生猜忌,小气不说,往后自必与提心吊胆为伴,哪还有那安生之时。 偏偏上前进言之人就是此些,望之一个个神态焦急,实在难以断定此为欺骗之语。 “方才都尉被抓,我等已有些许怀疑,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并未在守卫之前寻得都尉,但其中蹊跷,不可不作告知。” 言说之时,其人竟还顾盼两侧,仿佛是在提防何人一般,“此县虽为我军新取,尚未恢复繁华,但正因如此,孙将军才选此县屯军,且于各处要道皆安插守卫。如此纵不敢言滴水不漏,敌方细作若想潜入其中,绝非易事。如今敌竟可冒充程……” 随后大胆假设简直还让你听闻,云涯儿听来是想信又不敢信。其中虚虚实实,到底是程普假托此事劝己离去,还是全不知情,已是难辨真假。 然细细思来,即便程普真未参与其中,敌那方士与假冒之人公然潜入县中,并还能大摇大摆与己接触,如此足可断定其非泛泛。而于孙坚地界如入无人之境操控虎车杀得一人,也足可证明孙坚性命也并非那般保稳。 若是这般想之,与其说那方才闹剧乃为骗己离去,倒不如说实为威慑,告知其人已有实力潜入县中,取何人性命也如探囊取物一般。 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即便孙坚受伏未亡,自也必然人心惶惶;而若说小,确实也并非大事,想以孙坚领兵多年经验,这般便能取其性命,还如何做得长沙太守,怕只怕在出其不意。 虽说此事以孙坚及其部众之能足可查明,但自己已然知晓,若不上报,待到以后揭晓真相,还如何在这军中立足?可若上报,万一贼人并无下步动静,查来查去也未有结果,自己本就失信孙坚,如此一来岂不空惹猜忌? 权衡再三,想得自己又非真欲跟随孙坚尽忠尽守,其不信任于己正好为那离去理由,而其光明磊落,自也不会设计加害,理应求之不得才是。故而告知之益远胜其害,何乐而不为? 于是当即下定决心,又领三四得力部下前往孙坚府上拜访。本来信誓旦旦,却遭其守卫告知孙坚仍在与诸将商议要事,恕不见客,而劝明日再来。 听之望那天上观去,发觉日己过半,而联想先前守卫所言,程普一早便来,到底何事如此紧要,需谈半日之久? 但此军务大事,长官不作告知,己这下属自是不作打听为好。想来即便稍后便完,孙坚也已与众将商议半日,显然疲惫,自己若再打扰,多半不妥,只得又再领众悻悻而归。 归途当中,本来也未有几步脚程,但因心事重重觉此路甚远,忽而身侧部众匆忙提醒,骤往其指所向望去,先前所见那敌教方士竟又堂而皇之倚墙摇扇。 因险受其害,这番再见,云涯儿自是难再客气,而令部众分头围堵,誓要生擒其人。哪想这边缓缓靠近,直至将手中兵刃架至其肩,那方士也未有半点逃去之意。 非但全不惊慌,反还嘻笑道来:“看来阁下与我生了些许误会,此刻对我怨恨有加。若将我抓去,便可解了阁下心头之恨,鄙人倒是心甘情愿。只可惜,想必阁下心结并非如此,可否再与我一谈?” 不管其人是装是真,能于这等情形之下面不改色,自也绝非等闲。况且云涯儿确实并非乃为报复而来,其人既有告知打算,索性也懒管那些,直将心中诘问倾倒而出。 “哦?虽说阁下机敏过人,未有上得大当,可还是中了那挑拨离间之计。设想一下,若我为那何方士,前来提醒阁下尽早寻书又有何用?莫不是巴不得阁下不能寻得才好。” 那人不紧不慢轻摇其扇,还往云涯儿身上扇来,其风似有若无,倒并非想象当中那般冷风阵阵。 “恐怕乃因阁下往日曾留何不当留之物于那教主之处,致使其仍对你念念不忘,故而想以欺骗之法,令你与我结怨罢了。” 第451章 将心匪首5 其人含糊其辞,但也不难理解,可关键之是,云涯儿亦不敢肯定其言是否可信。既然其可言说是那赵锦挑拨离间,那又怎证其冒险前来不是为蛊惑己心? 此刻还正未能摸得头脑,忽见一箭飞来,与先前射杀兵士之时如出一辙。观此云涯儿只顾自保,待转头回来再望,才是察觉那人已将接下,并捏手中把玩。 虽说方长匆忙,并未来及看清箭指所向,可这能徒手接下箭矢之人,本就世间少有。这般观来,即便此人乃为故意迷惑,也绝非自己可轻易对付。 权衡之下,已对何事也无兴趣,只求能全身而退,不致招惹眼前麻烦。 然这边有辞去归还之意,那边却也有挽留之心,“只言片语,阁下自难相信,而鄙人前来仓促,未作准备,那详尽说法一时也难忆起。但还……” 其言未完,又是三箭飞来,其忙接下一支打落两支,终无闲暇再与云涯儿攀谈,而往后退去几步喊来,“看来我已惊动‘教主’,此地不宜久留,阁下若仍对那宝书下卷抱有兴趣,还请随鄙人暂去。” 此人口中倒是全无遮拦,就此当于自己部下之面说出宝书之事,纵使云涯儿万般想要,也绝不可就此答应。何况此刻对其所言仍有怀疑,就怕也为框己逃去之计,又怎愿跟从。 再躲两箭,那人已不愿多候,随意抛来两句劝说之语,便弃箭遁入巷中,没了踪影。未想其竟如此干脆,云涯儿不禁又觉其言为真,欲前追询问。 这决心尚未下定,却已见得数十黄巾壮汉从那四面围来。顿时大惊,此些贼众竟连装也不装,便敢现身前来,慌忙差遣部下招架迎敌。 哪想贼人尚未接近,已先远远喊来一声“廖方将”,吓得云涯儿赶紧佯作不知,而朝身侧张望,装出一副以为有人埋伏之状。 但眼看那几大汉已要近前,随后之事必定因瞒不住,心中顿时焦虑万分。随即心生一计,而小声与左右说道:“敌众我寡,力敌不智,不妨先行撤去,此为我军屯聚之县,不怕不能寻得支援。”即令众人分头逃脱。 此众听之觉其有理,自未怀疑,而留贼人最远之向于云涯儿纷纷翻墙跃走。这边则假装逃脱,也缓缓翻越一墙,身后那贼果然独追自己,故而更加放慢脚步,意图再听贼人有何言语。 如此盘算虽妙,却是低估附近守卫前来之速,这第二道墙还尚未翻过,各巷当中兵士已然闻讯赶来。而己部下也于半途折返,护于左右。 计划落空,也只得怪那群知晓自己身份之贼不识时务,这般白白牺牲性命也怪不得他人,改欲就此逃脱。 然而转念一想,孙坚部众皆训练有素,亦非杀戮成性,万一将此不识好歹之众生擒,到时盘问一番,岂不还是会将己供出?可即便如此,自己也全无办法,难道还能当于孙坚部下之面救其离去不成? 正犹豫间,那笛声倒是又再悠哉传来,旋律平和,与此紧张氛围全然不搭。不过那贼众倒是因此骤然警觉,尚未与守卫相遇之时,便皆转身各向一处逃去。即使有几人被那守卫追上,打斗几番,倒也并无一人被擒。 至此云涯儿总算舒缓口气,倚墙歇息,忽又察觉哪里不对。自己从未行何背叛孙坚之事,又何必担心身份是否被人揭穿,如今反为贼人担忧,才真乃二心之举。 而贼人尽去,左右仍未敢放松警惕,一边小心探路,一边小声言说:“县中戒备森严,今日却频遭入侵,且敌人数皆不怎多,莫非乃为哪处要路被贼人袭破?” 其此言语立将云涯儿提醒,若真如此,已是非同小可。这两番前来还不知是否为打探虚实,实欲直接行刺军中要人。但又思两番贼人并未有半点收获,反而引起守卫戒备,多此一举又有何意义? 思索之间,正携此疑惑而紧跟部下往街中绕去,拐过弯来却己不见部下身影,骤觉蹊跷,想也不想即转过身去,哪知竟与一团黄沙迎头撞上,落得地上一片。 待到惊魂甫定,才是察觉黄沙之后原有一人掩藏街缝当中正望于己。观其黄巾打扮,更是难以置信,终可断定自己部下为何不见。 不等开口相问,那边已轻招其手,细声喊之,“廖方将,此处附近已无守卫,你快随我一同离去。”听其之话,再观其色,怎样观之也似一副费劲千辛万苦前来营救自己之态。 然此关头,虽说难以理解,却也并无闲心多作思量,比起随此黄巾逃脱,云涯儿自是更愿留在孙坚军中。遂而并未顾及那人言语,立马转身欲往他处逃去。 岂料这边也已迎头围来三名黄巾,但观其人皆是神色慌张,且无兵刃在手,更是疑惑万分。但此并未改变自己被围之实,贼人不亮兵刃亦不代表自己不能强行突围。 而观此刻状况,倒也正可打个贼人措手不及,旋即二话不说引剑而出,大喝一声“闪开”便往前强突。 此举顿时使得那边几人颇为委屈,跟随身后喊之,“我等乃奉教主之命前来营救尚未从敌营脱身之廖方将,方将为何非但不随我等而去,反还欲还官军之处,莫非是有何要紧事项尚未办妥?若真如此,还且告知,我等自就此遁去。” 万没想到此真为赵锦从中捣鬼,但思此众冒险前来搭救于己,即便不领其情,实也不忍见其就此被擒。于是张望四周,确认并无孙坚部众在侧,而转身与那黄巾说明自己并非无法脱身,亦无需他人搭救。 几人听闻对视一眼,显然仍有怀疑,但并未多做纠缠,叮嘱两句“小心”即听云涯儿所劝纷纷逃去。 目送黄巾皆远,云涯儿心中大石已落,才是想起自己部众尚还不知去向,转而又起寻找之意。哪知这才将将转过身去,却是望得那几部下已立各巷之口惊讶望来,“都尉你……” 更为糟糕之是,此刻还有三箭伴以笛声正朝这边射来。 第452章 阳奉阴违1 这边是命,那边自也是命,即便此刻已遭怀疑,云涯儿亦仍不愿以这灭口之法消除。情急之中,仅能大喊“当心”而看各人造化。 好在部众在此之前即已察觉有箭袭来,碰巧正于云涯儿话出之际躲开箭来。但那部众自是不知这暗箭从何而来,如此情形,亦无心思追问云涯儿,仍欲护其退去。 箭虽已落,但那笛声未止,随之众人更为小心提防,其声亦已古怪非常,时而婉转,时而急促,似是两首曲谱交替演奏。 纵然如此,众人自也不愿就此坐以待毙,思来守卫就在附近巷中,于是决心绕道前往与之汇合。 奇怪之是,冒此笛声走街串巷,虽说未有再遭箭袭,却也并未见得守卫身影。按理来说这笛声诡异,守卫不应如此迅速撤去才是,越想越觉其中蹊跷。 再行几步,忽觉脚下松软,远不如先前硬实,似还有何粒渣。继而好奇低头望去,只见一道黄沙从那脚底直涌而上,骤时蒙住双眼不得所见,慌忙伸手拽扯。 可这黄沙粒粒,仅以双手纵能一抓一把,但又全然不能抓尽,反而越聚越多,直至连那口耳也已掩没,既不能再听得四周四声,又担心黄沙入口而不敢呼救。 片刻之后,黄沙已将云涯儿整个包裹其中,眼前却反倒愈渐明亮,再而仔细辨认,才是察觉自己此刻又被缚于沙茧当中。不同之是,此回手脚已被沙茧抓牢,难以动弹,仅能转动眼珠而观其内。 无端落入如此境地,一时也不知该惊该恐,随意呼喊几声,听不得外面半点回应。本来以为此沙将己与外界隔绝故而不能传声,但又总觉耳中并非寂静。凝神听之,这才发现那笛声仍旧绕旋儿侧,似于自己跟前吹奏一般。 见得古怪,这种终再无法沉住气来,猛扯四肢而欲挣脱,哪想正前左右两箭破沙而入,直逼眼前,若再往前探去两寸必被戳瞎。当即惊得云涯儿腿脚发软,不敢再动。 然而静候之间,尚能隐约感知沙茧略有摇晃,似并未停留原地,而正移动。如此思来,倒也不足为奇,上回那黄沙妖人也是千方百计欲将自己困于沙茧当中,不过中间出了稍许纰漏。 顺势回想,又觉不对,即便上回,也非自己凭借自身之力逃脱,而被莫明其妙栓于树上,此回这黄沙妖人又再不辞辛劳前来抓己作甚? 正思之间,眼前两箭忽被猛然抽去,留下两道细窄缝隙,勉强可从其中观得外面景象。可惜缝隙过窄,仅能望得一团人形双手勾于项前摆那吹笛之态。 其通体一色,皆似黄沙,且并不能观得耳目,仅有鼻形凸于面中,似人非人。这般姿貌,更可断定乃为黄沙妖人无误。 随即笛声忽止,那人亦将双手垂下,缓缓步近前来又再举臂往那缝隙之上触去,而后两缝皆堵,不能再见外面之景。 重归幽闭,虽说眼前尚仍敞亮,但那沙壁并无可观之奇,心中焦虑骤然猛增,也不知者黄沙妖人欲将己带往何处,这般戏弄到底为何。 忽然只听一阵刺耳之声,似笛非笛,整个沙茧即应声炸裂开来,飞去四周。这般终复自由,却是观得周围空旷一片,既无房屋,也无一人,地上仅那零星枯草,再无他物。 此与设想当中又要与敌众大战之景全然不同,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再而仔细辨认四周,确实已不能再见得街道。 为确认并非自己困于沙茧当中而对时间感知变缓,特意仰头望去,红日确实并未西落些许,足可证明,前后并未过去多时。 然即便此处将将不能望得街道,亦有许远脚程,纵马未必能行,何况那沙茧移动平缓,全无高速之感。思来想去,也只得叹那黄沙妖人法力高强。 静立原地稍作梳理,思来尽管被莫明其妙掳至此处,既然得脱,还是应当返回县中,与长官禀明才是。随即四处张望又以日作参照辨认方向。 一番下来,这归路未能寻得,却见先前那三番前来提醒自己宝书下落之人,优哉游哉摇扇而来。即便相貌不辨,此怪异之举也足证其身份。 综合想之,能于此处遇得此人绝非巧合,若是可行,反倒不愿与此人相见,奈何尚未辨明方位,即便想逃,也不知该逃何向。 随之那人缓缓靠近,其声亦已缓缓传来,“未想竟能在这道中遇得阁下,你我倒真有缘,鄙人这就沽些酒去,与阁下痛饮一番如何?” 不管其言是真是假,云涯儿自也全无与其饮酒心情,不过思来此人如此悠闲,兴许三言两语便可拜托也未说不准。于是也作假意客套两句,而立辞去。 你来我往之下,对方倒真不挽留,临走却又抛来一言“既然如此,敢问阁下此刻欲往何处?” 因是先前闲聊放松,此刻仍未激起警惕,不慎将欲归之言告知。那人听之面色大变,而又急促道来,“听闻孙坚部下有一程德谋,对阁下离去不甚满意,更是怀疑乃为内应,似还布下防备,阁下此归,岂不自投罗网?” 这番所言,几日之前兴许尚能骗得云涯儿,可经几番波折,又怎会信,反觉此人已是黔驴技穷,竟拿已用伎俩而来行诓骗。 至此更是坚定归去之心,全然拒其一同前往去见赵锦之邀。原想其人定不善罢甘休,还需花费功夫奋力逃去,却未想得其知这边决意以后,全未再言半句,即就此摇扇离去。 想此古怪之人往日也未少见,不足为奇,继而目送其远,便又四处张望以定方位。 巧合之是,那人前脚刚走,便见西面数十余骑径往这边奔来。观之服饰打扮,足可断定乃为孙坚部众,自是欣喜若狂,连忙上前相迎。 可越是接近那边几骑,越觉不对,且不说其当即散开,呈那包夹之势,竟还纷纷亮起手中兵刃。这哪里是为接应救援,分明就为取命而来。 第453章 阳奉阴违2 见得如此,云涯儿首先所想自然乃为转身即逃,可对面马壮人强,哪有凭双脚便能走脱那般轻巧。但若不逃,更是全无可作招架把握。 时间紧迫,难以多作思量,这边也只得仓促拔腿逃之。奈何附近连可用以拖延马速之物也未有一处,亦不知这般可逃去几里。 勉强奔行之间,又再听得那还未消停几时之笛声飘来,但因疲于奔命,云涯儿亦无闲暇思索此回笛声是来相助还是加害。 随后便可见得正前头顶之处有无数箭矢如雨般落来。此刻心中除以为此命休矣以外,倒忘停留,仍旧奋力往前。顷刻之间,那团箭雨便直落身后,若是先前少有半点犹豫而止步,只怕早已万箭穿心。 惊恐之余,终未能忍住,而扭头望去,才是发觉那箭不仅将己吓之一条,更直袭追来之人马蹄,使得众马皆惊,不敢前追。 如此景象自是未能看懂,权当巧合,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而继续奔逃,哪想忽觉脚上一绊,似被何物扯住一般,不能抬起,导致整个人往前扑去,重重倒于地上。 疼痛之间,赶忙回身张望,发现原是一枯藤将脚缠住。随即只得就此缓缓爬起,解那枯藤之时,无意多看一眼,总觉有何不妥。观之四周并无高树,也无多少花草,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藤生此处。 转而思来既然已停,不由回身朝那追来之人望去,其马仍未复得平静,尚在驭马,并无追来之意。得此宽心,焦虑随意缓和不少,但实则情况并未改变。追兵虽因马惊一时难追,然己始终暴露其人视线当中,待其将马安抚,迟早还会追来。 “廖方将!” 正思有何对策能令敌众无法望得自己行踪,一声明朗叫喊忽从背后传来,伴以仍未消散之笛声,倒似如歌般。 顿时惊得云涯儿赶忙又再回身张望,只见一头系黄巾、衣着简便之人正立己前。再而细观,此人之衣,并非往日所见寻常百姓所穿,看似寻常,实则乃为统一服饰,而统一之处,便为那裴元绍众行事所着。 忽然在这半道当中撞见此人,心中更是惊异万分,自从先前于那区星营中见过意外,至今似乎已许久未有路面。其人此刻前来,想必自也绝非问候这般简单。 是敌是友,尚且难下定论,但好歹对方未有动手,自己自也全无敌对必要,而向其草草回应一句,告知于其寻错人了。但那人尤为肯定,仍旧纠缠不清。 观之其人面容不甚眼熟,大抵也应不曾与己见过,为何敢就此断定自己为其所训之人。不仅疑惑,更觉头大。 眼看身后那几追兵已渐渐令马匹平复,深感并无闲暇再与此人纠缠,见其未作阻拦,索性也懒与其辩,而就此继续前行。 行走之间,那人追随一路,并将所来目的尽皆告知。原来其虽为裴元绍所组昔日黄巾精锐,但忽有一日,那裴元绍不知为何下令解散,而令众人追随赵锦行事,却与周仓不知所踪。 归从赵锦以后,虽说与往日生活并无太大分别,不过赵锦并不差遣其众行那危险暗杀之事,平日跟是极少使唤其中。得此平稳安定生活,其人便觉赵锦也算待其不薄,逐渐生得信赖,遂而今日以笛声为号,遣其来寻云涯儿。 一同说来,虽是解了为何此人胆敢断定自己便是其要寻之惑,可其言语当中不知不觉却已透露更大疑团。 想来裴元绍一向催促自己尽快复那廖化旧事,甚至不惜行些极端之举,怎会说散便散。假使其真对己失望而心灰意冷,就此离去倒也尚还好说,可为何还要将部众托付赵锦?如何看来赵锦与其往日也并甚来往,多半交情也不过如此,实在令人费解。 正说正思,一箭飞来,与那人擦肩而过,与此同时,笛声亦有转折。那人当即神态骤变,慌忙赔礼,言说其话甚多,随后果真沉默不语。 观得如此,云涯儿更是不信,这般哪里是何感恩戴德之状,分明是遭人胁迫。不由猜测莫非裴元绍是被赵锦抓得把柄,不得不领众随其行事? 可猜测终归乃为猜测,全部足以当作定论。而于此之际,比之更为糟糕之是,身后追兵此刻已又纵马追来,自己却仍未寻得藏身之处以及摆脱之法。 跟随那人以已察觉追兵动向,轻言一声“莫慌”即将手指塞入口中,以口哨回应笛声。那笛倒也能懂其意,急促奏来几声,便又恢复平缓曲调。 云涯儿在旁自是全未听懂前后有何不同,那人则已心领神会,又再说道:“教主已知晓我意,稍后便会差遣来援,还请廖方将稍作忍耐,莫要被那追兵伤得。” 忍耐倒算轻巧,可云涯儿与赵锦相处许久,从未见过赵锦这般与人通信,今日见之,仍旧觉此虚无缥缈,有如梦境一般。 然而那追兵却不随人愿,已先于援兵之前杀来,其中一人还提刀大喊,“你这叛徒,险令孙将军命丧于此,竟还敢大摇大摆就此离去,看我等不将你擒拿捉回,以给将军交待!” 这来人张口便是难以听懂说辞,且不说己是否叛变,自己哪曾还过孙坚还使其险些丧命?然此些之人神情愤怒,实也不似以此为由而来赚己。 话音刚落,那人已纵马近前一枪刺来,好在此人枪法平平,仅落一点,而被轻易闪开。 按理来说,以此人武艺,全不足为惧,奈何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这边攻完,那边又攻,左左右右,已不知该往何处闪躲。 更为无奈之是,因无法确认此些是否真为孙坚部下,也只能暂且权当其是。因而为防出手而将叛变之事坐实,这边亦是不敢贸然出手还击,使得更为被动。 不过云涯儿有此忌惮,身旁那人却并无此忧,直从袖间取出兵刃而与之力战。未想此人身手倒也并非泛泛,仅凭双腿便能力斗三四骑马追兵。然观如此,云涯儿反更担忧,毕竟何人伤得也非己所愿。 第454章 阳奉阴违3 不等多虑,远处笛声忽转急促,已可见得不止箭来,还有数百各包黄巾之人奔涌前来。身侧那人见此赶忙掩护云涯儿往那众之向退去。 而这边仍欲向孙坚说明,自是不肯,奈何追兵全不能听进云涯儿半言,难躲难闪,不得不往后退去。 这还未回撤多远,援军已奔袭近前,尽管皆为步卒,气势人数也远胜对方,哪会输于十几骑马之人。并且这援军杀心强烈,毫无留情之意,三下五下便将对方逼得节节后腿,最终不敌而仓惶逃窜。 而如此情形,于云涯儿而言绝非好事,可此众毕竟奋死相救,实在不好迁怒其中,只思早早分道扬镳,避免误会更深。 然而此众亦全听不进云涯儿半句所言,反还苦口婆心劝来,“官军虽去,但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请廖方将速速随我等归去,见得教主再作打算。” 说来说去,始终离不了替那赵锦当说客,不禁令云涯儿怀疑自己到底有何能耐,能令此些黄巾如此看重。其众已将事行至此份上,自也绝非寻常恭维。 细细想来,方才那众巡查追兵既已返回,自是早已禀明孙坚。若是在此当口自己仍旧坚持向其说理,只怕大祸临头,暂避一时已为必行之事。 况且退一步而言,自己实则早有离去打算,落得如此虽与自己设想有些出入,但终归也算离了孙坚本营,就此隐姓埋名离去,倒也不错。 只是纵然如此,自也绝非是与此些黄巾同流合污,想法摆脱仍为当务之急。 于是佯装思量一番,而与那边客气答道:“教主盛情相邀,在下本应欣然前往,可惜如今我已孤身一人,并无何可再效教主之力。想必教中人才济济,自也不缺我这一兵一卒,还是不劳烦诸位,就此令在下独去罢。” “欸~方将不必多礼,有方将一人相助,就已胜比百万雄兵,又何须再多几部众?并且教主特意叮嘱我等,若可确认方将周全,定要玩好带回,我等自是不敢怠慢,还请方将成全。” 此人答时诚惶诚恐,拱手低首,确实一副忌惮之貌。由此自可推得其言多半为真,但亦因如此,云涯儿这才知晓自己实己上套。 思来赵锦叮嘱其人所寻乃为“廖方将”,而并非“徐祸”,只不过怀疑二者乃为一人,才遣众前来打探。而己却以为其人已能肯定,于那谈话当中不知不觉认了此事。 得己亲口承认,其人又怎会再善罢甘休,即便此刻再作改口,只怕也为时已晚。但仍抱侥幸,而言对方认错人矣。 其众果然不信,反还笑来答之,“方将谋略自在我等之上,还是莫再取悦我等。且想那官兵已归去多时,若再不动身,只怕难逃。即便方将神机妙算,可否也莫以我等弟兄性命押宝?” 此意虽有婉转,但已极为明显,即是己若不随其归还,赵锦必会追究,因而不会轻易离去。而又照其所言,多拖延一阵,孙坚部众迟早赶来,到时一网打尽,自己难逃不说,还白白牵扯其人性命,实在不智。 思来想去,赵锦既然盯上自己,自是有那大把加害之机,若其真有此意,只怕自己能躲过一时,也难躲一世,倒不如把话说开,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终是想开,答应前往赵锦所在。 随后此众尽皆散去,仅留数十精英而护云涯儿左右,显然是以他众打探四周状况而确保万无一失。此时那笛声也停,不禁引来感慨,想这笛声响彻多时,也亏那吹笛女有如此气息。 原本以为此去乃是前往上次所往林道,即便改变地点,自也有些路途需走。却未想得还未走去几里,便已抵达一小溪谷,周围景致相较先前那贫瘠空地,简直可说秀丽非常。 愣之一阵,想起先前笛声一直萦绕耳侧,才是恍然大悟,如此赵锦怎可能在那极远之处。 意外之是,待那通报之人前往返回,却被告知赵锦不在其中。而观众人茫然之状,似乎也并不知情,随即找遍谷中也未寻得一人,更是疑惑非常,窃窃私语。 讨论一阵,终是听得远方笛声又起,婉转缠绵。众人听了顿时心领神会,纷纷感叹一番,才与正一头雾水之云涯儿告知,“教主忽然改变主意,似有何事远去,无法与廖方将相见,还请莫要得怪。” 其人口中如此言说,倒是全不理会云涯儿看法,不知又从何处拿来一包,呈递过来,“此中有些教主特为廖方将所留日常物什,还有些许钱粮,恕我等清贫,无有宝物相赠。”言罢既各自遁去,连那道别也未有一声,更是无人回答云涯儿疑惑。 望那各人身影尽皆消散,云涯儿除茫然之外,倒也并不知该作何感想。提起手中包袱思索一阵,虽不知赵锦为何将己招来却又不作相见,但此情形不正如己所愿? 还未来及窃喜,忽而一阵笛声飘来,有如长啸,赶忙扭头望去,隐约可见谷上有一妖艳女子正望这边,察觉云涯儿望去以后匆忙转身离去。 见得这般,倒是想追,可惜溪谷之上有那三人之高,几与地面垂平,且还有溪水阻挠。此刻并无工具在手,实在不知如何攀得其上。而观那女匆忙,实也并无与己相见之意,想来宝书之事还不知是真是假,实也并无前追必要,因而弃了此念。 重归平静,终有闲暇思索往后之事。思得孙坚之处自是早已传开自己叛变消息,此回归去仅靠空口言说,又岂会有人愿信。反正区星残部已不成气候,有己无己,长沙平定也为迟早之事,何必冒此之险。 抛开此事,再将根本不知从何着手之寻找楚阙之事也先搁置一旁,此时尚还可办之事,便仅剩前往西河劝说镜月了。 虽然此举分明并无多大可能,但除此之外实也并无他事可做。况且村中如今凶险非常,还不知又会遇见何牛鬼蛇神,实在不宜归去。 第455章 阳奉阴违4 想至此处,忽而想起自己上次前往西河因是仓促,并未有闲寻找村中部下。此回即便不能劝回镜月,倒也有那充足时间来寻各人,兴许镜月受得几月之苦已有改观也未曾可知。 不过观得日渐西落,时候已不怎早,且那路途遥远,赶路也不差此一时,遂而萌生在此溪谷暂住一夜之想。并思赵锦既然掩藏此处,想必自有歇脚地方,随即二话不说,背上包袱便向深处探去。 然而一通找来,仅能寻得一稍开阔之处,但此季寒冷,身侧又无保暖之物,露宿野外并不明智,只得又再继续寻找,看看此间是否有那洞窟或是房屋可住。最终仍旧一无所获,大失所望。 纵然如此,也仍旧认为即便掩藏溪谷当中自也全比冒险赶路更为稳妥。故而寻得一树,而于附近收拾许多落叶堆积其侧,以之代毯将就度夜。 起先因四处走动寻叶,身子尚暖,加之食过干粮,自不觉寒。可片刻之后,余温消去,终觉寒冷。立思这日仍挂天上,已是如此,夜间怎能受得? 左顾右盼,又觉乃因此处靠近溪流,不时有那寒风吹来,更是湿冷,实不宜歇。继而又趁日未西落,望北行去,企盼能遇人家。 边行边思,起先随军前行,因有要务在身,心中牵挂,倒不觉气候难忍。此刻得了清闲,却反而挑剔许多,连这寒冷也已不能抵御。 越是有此想法,心中越是焦急,而观天色渐晚,更觉寒冷,不禁环抱双臂,思来夜间若不得屋住,也只能前行赶路暖身,否则非冻死道中不可。 尽管思绪万千,倒也未曾料想前番离去之人竟会半途折返,一见得面,即大声叫喊,“廖方将!此夜颇寒,教主恐方将不能寻得附近村镇,故遣我等前来引路。西面有一荒村,方将若不嫌弃,可随我等前往暂些一晚。” 听得此言,顿觉暖心许多,更是未想赵锦如此贴心,竟仍担忧于己。因是寒冷难耐,加之前番其人也未欺骗,自未多疑,就此应允随其前往。 改道绕西,未行多远,果然见得一村,确认几番,此村确实已荒。而与先前所遇不同之是,此村中人似乎离去匆忙,各屋当中皆还留有些许物资器物。若不赶路,就此歇住其中,轮番下来,只怕可住一年。 随后东挑西捡,挑中一内里整洁大宅,看似乃为村中大户所住,内里摆设亦不失舒适典雅,远胜平常百姓之屋。 与此同时,引路那人已是不告而别没了踪影。而因得住心切,亦未警觉,只将此事记于赵锦头上,思来往后见时,再一齐答谢。 稍作整理,便心安理得歇至屋内,直至卧榻之前,才觉自己不过暂住一夜,而挑如此大宅,是否有些不妥,更是印证自己心中奢靡之想。不过事已至此,这般亦懒再折腾,仅思往后反省,仍旧心安理得闭眼睡去。 朦胧当中,尚未入得梦乡,忽然听得似有人在敲门,顿时惊醒大半,想起如此情形往日并未少遇。然而自己并非屋主,加之担忧乃为孙坚遣来追兵,自更不敢答应。 说也奇怪,屋外那人只顾敲门,而不呼喊,且其敲击声响似还有何规律。听之不懂,云涯儿亦不敢上前查看,蜷缩原地做好防备之姿,以观变化。 一阵敲来,声音骤止,也不知其人是否仍在屋外等候,这边自是未敢掉以轻心,仍旧屏息望之。又过片刻,门外仍无动静,不知不觉早已困意袭来,自也懒再警觉,终再睡去。 一夜天明,思起昨夜之事,云涯儿才是有些后怕,慌忙起身查看四周状况。察觉自己仍歇昨日所选那屋,其中器物也仍为原想,总算放下心来。 稍作整理,忽又觉哪里不对,总觉身体轻盈不少,视线也矮几分,故而猛然检查一番,果然又变女子身形。 不仅如此,身上之衣也已随之变化,并未因身形变得娇小而显大,尤为合身。内里宝甲亦如量身定做一般,比那外衣更为贴身。 这等怪象,虽说已是见怪不怪,可此回毫无征兆便改变模样,仍令云涯儿疑惑万分。 且不说自己所着不过随意捡来之衣,绝无变化之力,此等小事。单就往日变身不是遇得危险,便是有那奇景怪象呈现梦中来说,昨夜似也梦也未做,怎会说变就变? 携此疑惑,为作进一步确认,又于屋中四处摸索,未能寻得铜镜,倒也有一反光铁盘可勉强照得面容。透之内里歪曲面貌辨认一番,总算辨出大概,纵无绝对把握,也可断定确实乃为楚阙相貌。 尽管仍不知晓为何会有如此怪事发生,但凭几次经历,以及那日所做长梦,也可推断而出楚阙确实从未离己左右,意外之时便会与己互换。 照此思来,与其费尽心机寻找楚阙下落,最后徒劳无功,倒不如去寻张角,询问为何会有如此怪事。毕竟这般情景之下,纵然知晓楚阙何在,却也永远无法与其相见,实比不知楚阙安危更令人难以心安。 于此之前,脑中想法一闪而过,既然误打误撞又再变成楚阙,岂不是前往劝说镜月最佳之时?想那呆头女子对楚阙言听计从,有此身相助,何愁不能将其骗回。 最为要紧之是,张角神出鬼没,非其前来寻己之时,自己从未见得于其,若是贸然去寻,未必寻得,不过空耗时日罢了。 而前往西河,若是路途顺利,一月便可抵达,归来之时有那镜月拖累,最多两月。与之自己近来所耽搁时日比之起来,实不算长。 于是定好盘算,又于屋中搜寻一番,将那厚毯厚布皆捆一处,背负身后。宁愿就此受累一些,也不愿途中难以寻得住所,而被迫受寒。 上路之前,自觉准备万全,便又拿出地图好生规划,仍思按那上回所走之路,直入西河。想来此回仅己一人,途中掩藏伪装皆极方便,且此路已行一遍,自是驾轻就熟,可择好走之路前行。 第456章 阳奉阴违5 准备就绪,云涯儿尚未弄清所在便一路望北,只想附近并无人家,自是难以确认,与其空误时日,倒不如先行离了长沙再说,到时自有路人可问。 本思所携毯布也未有多重,却未想得行去一路越发吃力,也不知是此身力量不足,还是自己本就轻视了负重赶路之难。 但权衡一番,虽说辛苦许多,然走走歇歇总归好过夜间于那寒风当中无处可依,故仍携此些前行,未敢弃之。 好在路途也算平坦,并无贼人阻拦,也无追兵追赶,只是脚力不佳,半日下来也未行去多远。不禁感叹,还是应有代步之物才好,可惜此处马匹更为难寻,盗也不知该去何处盗之。 不知不觉跋山涉水,勉强寻得干燥之处倚仗所带毯布挨过寒夜,也有几日,忽而发现道中似已有行人。观之各人神情打扮,确实与往日所见乡民并无二致,终是卸下防备上前询问。 几句下来,才知再往前行去不远,过了关隘便可抵达南郡。本还有些担忧孙坚是否早已通知部众封锁关隘而阻己通过。转念一想,己貌已改,正是大好方便,过关之时扮作流民应无大碍。于是放心谢过路人,就此匆匆赶路而去。 历尽艰辛,不知又歇几回,总算近至关隘之处,为防万一,便先躲于隐蔽之处,观察他人如何通关。发现兵士并未仔细盘查,只草草询问两句便作放行,似也未得命令盘查。 这般总算放下心来,随即便将地上干土往身上抹些,以造狼狈之相,稍歇片刻,才不紧不慢往前行去。 千算万算,未有算到除己之外,竟还有欲从长沙逃脱之人,正于此时与守卫兵士纠缠争吵起来。因仅能望得其背,难以辨别面貌,仅能凭借衣着口气判断,此人不仅落魄,似还有些癫狂。 而从双方言语当中隐约可知,原来因长沙战乱,为防贼寇流窜入南郡之内,这寻常百姓自不多作盘问,反而越是狼狈之人,越是不得通过。 知晓此事,云涯儿当即大惊,幸而前方有人替己探路,否则还不知是否又会被那守卫捉回。不过观之若非那人即便遭受阻拦也仍欲通关,守卫倒也仅仅将其往回驱赶而已,并无收押之意。 能作防备自是好事,可此刻自己身上已脏,又无处可歇,哪有清洗换衣之机,且时为冬日,寻找溪水河流清洗自也不大可能。 纵是焦虑,望之那边仍旧纠缠,也只得暂且打消通关之念,又问路人是否知晓附近有那村镇可投。可惜往来也皆旅人,并不知此附近地貌,仅能告知往东南行去数十里可寻得几户人家,但并非为村。而其人言说此时,面色慌张,不敢多作透露,想也可知那处艰险,不宜前往。 于云涯儿而言,好不容易辗转至此,一路之上也并未遇见村镇,若是就此折返先前那村,自是全不甘心。以身犯险又绝不敢为,只想既然东南不能去之,不如前往西去一探,实在不行也只得冒得寒冷依溪擦身了。 未想这望西南未行多远,便是一片竹林,左右皆望不到边,想来绕道前行必又会耽搁不少功夫,只得就此携以忐忑穿行其中。 幸而此竹林不比树林,其叶稀疏,并不能遮挡日光,行走其间倒与行于大道当中并无差别,颇为敞亮,林中之物亦一览无余。 行之一阵,遇得一道缓坡,立之其上,朝下望去与身后之景大抵相同,只是右侧之处稳稳立有一间竹屋。 观得如此,心中不由暗自欣喜,思此应为哪位隐居于此之高士所搭,想必应可借得炊具烧水洗身。正欲欢快奔上前去,忽而转念记起自己此刻身份,又怎能当于他人之面沐浴? 想至此处,思得不仅无法在此借用炊具,即便能寻人家,也会暴露女子之身。顿时万念俱灰,全无再寻人家之想,只得改思潜入无人之村再作打算。遂即权当未有见过那屋,而仍沿小道前行。 哪知先前那与守卫争吵之人此刻也已连走带跑追将过来。不过擦肩而过之时,其连望也未望云涯儿一眼,口中直嚷“不让我过,我偏要过,从那山道翻过,你又能奈我何?”便匆匆推开那竹屋之门而入。 听得其言,云涯儿大受启发,忆起自己往日长途跋涉之时,也未少择那险道避开关隘。怎此回当了几月兵丁,变成楚阙之貌,反木讷许多,非要走那大道,甚至还为无法通行而苦恼,实不应当。 盘算之间不过片刻功夫,那屋中之人已扛一竹竿出来,虽仍无视云涯儿,但因那竹竿甚长,转向之时险些甩至云涯儿头上。 慌忙躲闪之际未能忍住心中不快,而无意叫骂出声。此骂被那人听得,当即止步,转过身来,大声辩道:“你这小厮怎如此无礼!当街辱骂于我,莫非想要我来教训一番?” 明是其人有错在先,自己不过失口之言,本还有心赔礼。可观其如此嚣张,身形也非极为健硕,随之想来自己近来遭受诸多委屈,心中本来也有不满,此刻无论如何也不甘让这村夫再欺头上。 于是想未多想,立呛声回去,“明明是你走路未长眼睛,险些将那竹竿击中于我,骂你又能如何?”这口快虽逞,自也知晓麻烦即来。 那边听之,果然怒不可遏,不过为此区区呛声便有如此火气,实在也令云涯儿极为意外。随即便见其人挥舞竹竿,似用枪法一般朝己刺来,其速迅猛,与其孱弱模样相去甚远。 稍作观察,其人枪法也不过如此,只因极为熟练,且竹竿比那长枪轻便,故才速度更迅。按照云涯儿平日身手躲之本是绰绰有余,奈何负重在身,而又高估自己实力,躲不两下,便被刺中。 如此一击虽无半点危险,但正因并非利刃,全凭蛮力,宝甲未能化解半分,被其戳于身上柔嫩之处,只觉生疼,无意露出痛苦神态。 第457章 可见一斑1 其人见得立即收回其竿,得意笑道:“如何?若非当年放跑敌将,现今我已做得将军,你这小厮竟还敢在本将跟前嚣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疼痛当中,闻此自大言语,再配以那人浮夸神情,云涯儿实难忍住,终是讥笑出来,引其更为嗔怒,又再挥竿直刺。 吃罢两记亏来,只叹此人招招攻己薄弱之处,忽而顿悟,其既懂得猛攻要害,想必平日自也未少训练,未必不是世外高人。 况且此人似乎知晓何处可绕往南郡,大可仰仗一番,又何必在此毫无意义事上与之争个高下,并屡吃其亏? 于是猛然想开,慌忙道歉乞饶。未想此人真是刁钻古怪,见得如此,依旧不悦,又厉声喝道:“你这小厮,方才那股蛮横劲怎瞬间便成了这软弱模样!想我在此避居多年,以为总算遇得一有骨气之后生,结果不过才教训几下,这竿头刺来不痛不痒,又不能伤你性命,怎还如此不争气!” 说来轻巧,若真不痛不痒,云涯儿又怎会出此下策。不过思来这番之举确实为稍有气节之人所不耻,遭人唾弃也并非不无道理。 但事已至此,再改回先前姿态想必也已于事无补,索性也懒与其演,并趁机抓住竿头,阻其再戳己痛处。 感叹罢了,那人似乎也已对云涯儿不抱期望,骂也懒骂,而就此转身步去。这边则仍握其竿头,紧随其后,思来即便不能得其指路,既然其欲绕山而去,自是跟随其后便可。 盘算故好,可那人才行两步,察觉云涯儿欲作跟随,立又震怒,猛扯其竿。因是全无防备,这边自是两下脱手,慌忙以手阻挡,可惜收效甚微,又被猛戳几处。 除袭击之外,其人倒也不忘叫嚣,“方才之时,我便有所怀疑,你这小厮立于我屋门之外作甚。原来不仅找茬,还欲尾随于我。快说,是哪位将军派你前来!”最后架住其竿,俨然一副持枪老将模样,只是外形稍稍有些逊色。 尾随于其另有所图自是不假,且己行为如此明显,被其看穿也不稀奇。然其最后所问那句,却是不着边际,任凭云涯儿怎的揣测,也难知晓其意。 愣之半天,无从答之,那人已不耐烦,举竿高扬,此回倒非再以竿头来刺,而改重重将之敲至云涯儿脑门之上。 值此一击,措手不及,除感头疼以外,仍未想起招架,随即赶忙推开其竿,捂额惊呼,“你这老货,莫要嚣张,若真将我激怒,看我不将你打得跪地求饶!”不止是气对方全没来由又作偷袭,还有心疼楚阙面容被其打坏。 “休得胡言!我年尚未四十,怎还成了老货,你若真有本事,也莫光在此空耍嘴皮,可敢与我斗之一斗,也好让你输个心服口服,到时莫再纠缠!”那人口中虽是如此言说,却已不禁几次将嘴角微扬,似是极为期待。 然云涯儿只顾心疼楚阙身子,全无心思观得细节,自是想来既然此人有意挑战,而以逼己离去为注,不妨应战也下一注,即便输其,也未怎亏。 继而手按剑上,也作冷笑,“管你老货小货,看来我不使些本事与你看之,你倒仍以为我好欺负。若我输你,自不纠缠,随你怎去;可倘若是我胜之,你定要领我前往南郡。反正你也要往,无论胜败,你皆不亏,如何?”但总觉自己言语不够气势,似还夹杂些许女子柔弱之感。 那边听之,并未当即回应,反而两眼一怔,若有所思。随之又再将云涯儿从头至脚打量一番,看得这边极不自在,有意回避其之视线。 片刻之后,那人终高举其竿,轻蔑道来:“既然如此,我若不让你见识见识老兵风采,倒还真不知天高地厚。尽管将剑拔出,你若能点中一剑,便算我输!” 未想此人磨蹭一番,原来是为酝酿狂言,实在与其身手不甚匹配。至此云涯儿更是跃跃欲试,想要将那原话奉还。 不过思来对方兵刃不过乃一竹竿,自己以利剑相斗,未免胜之不武。于是斟酌一番,而将束剑之带整个取下,并将裹布与剑柄缠紧,如此即便失手,应也不至伤人性命。 随后卸下背上毯布,顿觉轻松不少,本还欲将包裹也卸,然思索再三,又将包裹背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绪以后,那人却已不耐,故意抚须挑衅,“我还以为你这小厮面对我这等绝世高手,要去沐浴更衣再来!”这边自也不甘示弱,呛声两句,总算确认双方皆已准备妥当,就此开战。 起先二人因不知对方虚实,皆未敢先攻,仅是互相架招,来回走动。而对面那人显然未有云涯儿沉得住气,几圈下来,终难忍耐,扬竿虚刺。 见得对方刺己胸口,即便知晓乃为佯攻,云涯儿却仍莫名惊慌,自乱阵脚而往左侧闪去。与此同时,那人枪虽刺空,但也趁此之机猛摆其竿,横扫过来。 眼看要被击中,而忆其人先前叫嚣只需攻得一次便为己胜,自是认定此斗乃一击胜负,绝不可被此击命中。 情急之下,凭借楚阙身躯柔韧,冒险仰倒下去,刚好躲过,立趁对方尚未回神追击之际,抬脚踹其竿身,借其收力之机,赶忙重整态势,直起身来,又再招架。 “哼!旁门左道,你这功夫去那杂耍倒还有些看头,可若上了战场,便难有命回喽!”其人见得攻击被云涯儿如此化解,自是不服,又以言语相激。 其言说来并非不无道理,战场之上讲究排兵布阵,自己此举虽然躲过攻击,然而实则早已被破阵形,若有敌众在场,只怕早已突入己后,取要处去了。不过此刻乃为技艺比试,又非生死之斗,云涯儿自不认账,未做理会。 随即思之对方既已攻来一次,按理来说,应当轮到己也攻去一次,才表尊重。只是相比之下,对方那竿比己双剑连之更长,又岂能轻易近身。 第458章 可见一斑2 转念一想,正因如此,才更能展现技艺,而令那人心服口服,若是畏首畏尾,即便最后胜之,也难得意。继而全凭往日观得楚阙印象以及此身感觉,缓缓绕侧,伺机而动。 三步下来,察觉那人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擅防左侧,而右侧空虚,故斜侧身子以作缓和。亦因如此,多半难以急转,想必凭借己身轻盈优势不难绕至其后。 欣喜终得突破之口,尚未行动,忽而又有一念闪过,如此伎俩,全仗对方应对不急,依旧难以显露自己技艺。为胜而胜,早已失了比武之意,只怕那人仍难心服,到时又再抵赖,自己也是全无办法。 斟酌一瞬,终是弃了利用优势之念,而改正面力敌。思来破解对方最为得意之技,除非对方本就无那愿赌服输之意,否则必能凭此收服其心。 一番盘算下来,也有多时,对方再显不耐,气势正盛,于是决心挑此时机,二话不说,即引左剑击其竿侧。 此招自为虚晃,以逼迫对方收竿躲避,而趁机近前。不过对方经验颇丰,并未因此乱得阵脚,反还直挺竿头,顺势直刺这边胸口。 本来此招亦在云涯儿算计当中,猜测其人若连这点花招也不知防备,定难有这等自信,果不其然。奈何真要使招化解之际,心头又再莫名慌张,匆忙退后躲闪,而非自己设想当中踢开其竿趁机近去。 大好时机白白浪费,云涯儿开始有些质疑自己不止身体生了变化,连那心态也改,平添许多往日全不在意之忧。 纵然失败,也算攻过一招,那边等候多时,果然是为候己攻其。这番轮其再攻,则并未多给这边重整之机,踏步往前迈来云涯儿退去距离,横挥其竿,大力扫来。 此招与上回相比,除力道更猛以外,完全一致,而令云涯儿全未料得,也不知其只会此招,还是为出其不意。 无奈这边因方才惊慌举动尚未平复,双脚所摆姿势并不足以支撑下腰,难以也用先前招式反攻。况且即便能使那招,想必最终还是会因忌惮而失,全无意义。索性弃了反攻之念,猛退几步,轻易躲开。 “好反应,只可惜战场上哪有你如此大退之机,莫非还能弃城逃去不过,一退再退,而不能反攻,实则已败!量你我今日不过武技切磋,便不与你追究此些了。” 其人不愧为那老兵,三句不离战场之事,只是听来头头是道,却也不怎经得推敲。战事讲究兵法韬略,岂是一兵一卒便可改变战况。 其将个人代指整军,面上虽可显现将军指挥,可军队并非不可分割之整体,避实击虚亦乃兵法,而非一味后撤。 心中有想,却并未道出相辩,毕竟自己至多不过统帅三百余人,全然不算统兵打仗,也不好班门弄斧。况且对方已又架招欲迎,实也并无功夫与其多费唇舌。 思得其人经验老道,若仍采用佯攻,自被一眼看穿。而因自己也不知会忌惮其攻己何处,为防自乱阵脚,必然不能再行险招,只能稳扎稳打。 可行稳招,只怕近身也难,哪里又有半点胜算。而拖越久,自己亦无百分躲开其攻把握,迟早中得一击,岂不被动? 思来想去,又再耽搁多时,那人又有不耐,叫嚣过来,“观你眉清目秀,年纪尚浅,因是血气方刚才对,怎如此拖沓,好似妇人,甚为无趣!” 此话立又激得云涯儿心绪,说来自己寻常本就这般谨慎,反而熟知女子才如其言那般冲动。若己真能不止外貌,就连心性也变得楚阙那般,倒是真可与之斗个酣畅淋漓。 可惜此事不过想想便罢,该作谨慎之时,任凭对方怎样叫嚣,也绝不动怒,才是云涯儿本性。而楚阙因是太过冲动,惹下多少祸端,自亦全看眼中,更可警醒云涯儿绝不贸然行事。 话又说回,此番终归是在比试当中,若是迟迟不作应对,几与认输无异,谁人又愿多作拖延。奈何急不可行,这稳也不妥,一时之间实在也难想出应对之法。 看在对方急切不耐份上,索性改了想法,不如让其来攻,看看能否观得破绽。继而随意朝竿撇去两下,自被轻易化解。 “你这后生,莫不是瞧不起我?”哪想如此不甚认真之态,又再激怒那人,此刻已横握其竿,主动近至前来,“莫说我以长兵欺你,时你不得近前,如此胜之,说来也会遭人笑话,倒不如让你看看我这棍法如何!” 原来其人倒是知晓有那长兵优势,却不愿利用,颇有武人之风。不过其手中那竿,一头粗来一头细,当棍使之,因是头重脚轻,实不趁手。 于此劣势之下,其挥其竿却仍旧迅猛,云涯儿两手舞剑勉强抵御,并不能抽得空闲转守为攻。 亦不知其人是否担忧这边攻时又作磨蹭,此回攻势全无半点收敛迹象,似欲就此分个高下,而不再退让防守。 招架十几来回,察觉其速力皆具,以兵丁武艺来说,已算超群。只是其招单调,左手扬高而右手摆低,甚至不用多看,全凭感觉挥剑,便可阻拦。 又再随意招架几下,猛然思得,既然如此,己又何必被动抵挡?其仅一棍在手,攻左必然不能攻右。而己双剑在手,可同时挥舞,大可抵挡一侧攻击之时,攻其不备。 唯一有些难以执行之是,这双手剑法,自己终归全凭记忆与此身所练,并无人授,且因疏于锻炼,未有精进多少,与楚阙相比远不能及。 且一边抵挡一边进攻,需作一心二用,而此实为自己薄弱之项,行之起来略有偏差,不怕攻败,只怕未能守住。 说到底来,此举其实仍为冒险之举,非胜即败,倒是颇有楚阙风范,若真行之,由其亲来兴许更有把握。 而正游刃有余思索之时,未想那人竟然忽改战法,不再左右轮攻,而将竿斜举,自上而下朝这边头顶劈来。 第459章 可见一斑3 此乃先前打中自己头顶那招,为此还与那人起了争执。这番心中忽然没有底气,已几近认输,却是感觉身子自行动起,左剑平举头顶接下其招,右剑则已点至其额。 虽说已胜,却才察觉自己左臂力不足以全然接下其击,仍被连剑一同压下,击中额头只是迟早之事。 想来一番辛苦,结果不过是个平手,自心有不甘。然云涯儿也非无赖小人,不愿钻那细节,秉承非胜即败之理,也只得甘愿认输。 意外之是,眼看那竿已逼近头顶,那人却忽然将力撤去收回其竿,而拨开云涯儿右剑,斜眼望至他处,“哼,无论你这小厮怎使旁门左道,只怕战场之上我也已无性命,姑且算你取胜。但你亦要告知于我为何要于此时离开长沙,我才可判断是否真能领你离去。” 无需胡搅蛮缠也能得其人服输,云涯儿自是欣慰非常,并还为己先前猜测此人心胸狭隘稍有愧疚。 但仔细思来,其人不但前后转变极快,远超自己设想,所问之言定也绝非字面之意那般简单。 这前往南郡,于其而言不过引路此等举手之劳,且还顺路,无论能成与否,其也并无损失。而其特意询问自己去亦,若非仍对己有提防,那便说明其人绝对不止面上所观这般傲慢自大。 权衡一番,自己此去仅为避祸,而绝非害人,说与其听,其实也并无多大妨碍。怕就怕在,此人常将军伍之事挂于嘴边,极有可能并非退隐之兵,而乃孙坚密探,特来查己虚实。 若真如此,那与孙坚有半点干系之言也不能提及,遂而掐头去尾,只言被人掳挟至此,难得逃脱,欲往家乡。 “原本以为你不过是身形瘦小了些,外加优柔寡断,未想心中竟还如此之多盘算。既然无意坦诚相告,那也恕我不能坦诚相待,这南郡我不往矣,还请再寻他处。” 三言两语果然不能将其唬住,但被其一眼看穿而出此言,倒令云涯儿又感意外。听其之意,似是担忧自己不言实情而害得于其。 这边自无此想,思也决计无可害其之处,奈何偏偏越是如此,越似试探之言。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而难逃脱。 尽管相貌已变,孙坚亲来也无从对质。然正因如此,才更为忌惮,想来“徐祸”本就乃以楚阙面目与孙坚结识,亦不敢掉以轻心,其实此众不能分辨自己与楚阙相貌也未说不准。因而此刻无论为何相貌,也远不足以高枕无忧。 权衡下来,就此离去而不与此人再有半点瓜葛才是最佳之选。可欲离心切,思得若是错过此机,全靠自己去寻,还不知又要耽搁多久。因而仍抱侥幸,欲先从其口中探明是否乃为孙坚部众,再作打算。 随即匆忙拱手高举,强作诡辩,“阁下所言差矣,在下难以明说,实乃个中复杂,唯恐牵连阁下罢了。我可在此做保,绝无半点加害阁下之意,还请阁下成全。” “可笑!虽你身手不在我之下,但我又岂会因此小事而有所忌惮?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怕与你说明。自区星作乱以来,常有贼人潜逃进入南郡,为非作歹。纵我早已不作过问朝廷之事,但也不至于助纣为虐。 “你若不能告知为何前往,也只得视为贼人,即便冤枉,我也不会将你如何,待过几月风声消去,你自大可从那关隘之处通行。” 这般答来,倒令云涯儿放心不少,至少可作确认其人确实并非孙坚部下,也非针对于己才作深究。 然而纵使对方已有退让并说明原由,可事态仍未改观,其人终归不愿领路。倘若真要等候几月,还不知会有何变故,能不能再见镜月亦是未知,实在不愿在此枉费功夫。 思来想去,而观其人面上冷漠,实则古道热肠,顿时心生一计,决心卖惨以博同情。虚虚实实兴许能令其不再追究细节也未说不准。 酝酿几遭,泪珠已可在眼眶当中打转,配以楚阙面庞,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枉我一路艰辛,难得遇得阁下此等不拘小节、宽宏大量之人。又经方才交谈,得知阁下身在山野,却仍忧国忧民,实乃国之栋梁。我若……” “打住!”正编起兴,忽被那人一声打断,“你虽年浅,想必亦将近弱冠,怎如女子这般哭哭啼啼!有话说话,莫要与我行此套,倘我真会心软,只怕也难活至今日。” 经其一说,云涯儿这才意识不管此刻是否为楚阙之身,自己终归是以男子身份示人,这般确实有失妥当。只怕若非有其提醒,自己还真就一不小心便将女子身份泄露。 庆幸此人未多怀疑之时,云涯儿又再重新酝酿情绪,消去不少可怜面貌,而只显忧,“不怕阁下笑话,我本襄阳百姓,平日有幸多读几书,自以为不用过那清贫日子。却未想得前阵遭人胁迫,成了兵丁。如今战败,唯恐责罚,欲就此归乡,如今实在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求阁下。” 此些东拼西凑之言,单单听来其实并无甚说服力,乃因先前听闻那人自夸,猜其为逃兵,故而冒险一试。 未想话音刚落,那人已是双唇颤抖,欲言未言,激动之情无以言表。照此观来,效果比己想象当中更为显着,继而又再煽风点火,以酿其情绪。 一通下来,其人终激动万分,一把抓起云涯儿右手,紧扣掌中,“未想小兄与我同病相怜,也是迫不得已成了逃兵。若非那将军昏庸无能,我又怎不愿为国捐躯?只觉死于责罚不太甘心罢了!”全不再疑云涯儿身手远与这般遭遇不甚匹配之事。 误打误撞勾起此人如此凄惨往昔,云涯儿倒是有些内疚。却也不得不作惊叹,此人当年若未因此而成逃兵,倒真有可能做得将军。 可惜造化弄人,此人虽非年事已高,但此年纪再入军伍,至老也只有兵丁可当,全无一展身手之机。 第460章 可见一斑4 稍作平复,云涯儿首先所想并非趁热打铁,趁势说服那人答应带己前往南郡。却是察觉手被紧扣,顿时心头一惊,慌忙抽回,反复蹭于袖上。 那边观得,骤时消去大半伤感,改为惊异呼来,“虽说我为试探守卫是否尽责扮作此相,确实稍显邋遢,可也不过是些尘土,小兄怎如此嫌弃!” 话至此处,其又停顿观察,猛然再喊:“你这衣上也不比我身好之多少,兴许尘土更甚,看你手背已被袖上泥灰沾黄!” 经其提醒,云涯儿这才回神,忙往手上看去,确实远比先前更脏许多。只是自己并非因嫌其脏才行此举,个中原由连己也难理清,实在不知怎做告知。 为安其心,只得又编一谎,告知自己平日提防惯了,方才乃为顺手之举,又是行礼又是道歉,总算勉强敷衍过去。 奈何此举终归还是勾起那人想法,正色道来:“虽说如此,可观你我如此确实不甚体面,万一路上遇得不测,也更易感染疾病。不妨随我回屋煮水沐浴一番再作上路。”言罢其便拾起竹竿往那竹屋行去,全不等待这边答复。 有热水沐浴好生擦洗一番,本为云涯儿求之不得之事。奈何此处仅此一间竹屋,附近再无人家,恐怕想将此人遣离并非易事,独自沐浴更是难上加难。 若为平日,倒为小事一桩,可如今此身,纵是再怎万不得已,也绝不希望让这年近四十之汉占得半点便宜。何况此身还非己所有,更是必须悉心照料,绝不能使其受得半点委屈,亦不能令之声誉受损。 想至此处,这才忆起自己本就因此才行下策,而骗那人领己穿越险道。倘若真能洗净换衣,直接就此过关不就行了,哪里还需这般麻烦。 拟好说辞,正欲追去圆说,却已见那人提出一锅与几根柴薪出屋,望向这边喊道:“家中已无几柴,只怕水烧不开,小兄可否随我前往林中拾些柴来?” 听此云涯儿当即窃喜,倒不是因沐浴之事稍有拖延。乃因此为竹林,且皆为青竹,难当柴烧不说,自也无落枝可拾。若要拾柴,必然要离此林而往他处。 顿时灵机一动,上前劝道:“我观此处附近难有可烧之物,拾柴之事恐需耽误许多功夫。先生一番好意在下心领,还是先行领我前往南郡罢,此恩自当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如此一出,使得那人又再惊慌些许,而将手中锅柴放下,关切问道:“莫非小兄还有何难言之隐?你且莫怕,此竹林往南也为荒地,虽树木无多,但时冬季,掉落断枝应也足够你我烧水沐浴。自是无需见得外人,更不会有那官兵前来。” 知其仍对烧水之事念念不忘,云涯儿只于心中感叹此人怎如此不开窍,而忧该怎应对,总不能告知实情罢? 万一此人久居山林未见女子,因此对己生了歹念,反还弄巧成拙,绝不可行。一时之间,实在难想说辞,仅能支支吾吾顾左言它,姿态扭捏。 见得这边为难,那人未再多言,而是往后退去两步,皱眉抚须,就此观之。打量片刻,察觉云涯儿举止不甚自在,忽然以拳击掌,大呼一声“原来如此!” 虽不知其忽然想得何事,单被这般惊乍,心中除有忐忑以外,也难有闲去思他事,唯有惶恐愣之,等候详说。 “怪我糊涂,方才你行啼哭之时,我便应当察觉!只因此些年头极少与人往来,故而迟钝,未能及时会意,还请小……妹莫要上心。想来当年我若能及时归家,如今小女应也有你这般年岁了罢!”言罢已是一脸哀伤。 其人突然语出惊人,说得云涯儿是猝不及防,未想自己极力掩藏之事,这般轻易便被看穿,也不知哪里露了破绽。自也全无心思去想此人也有女儿之事,仅是竭力狡辩,不作承认。 “此中苦衷,我自当知晓,”那人倒是全未听进云涯儿半点诡辩,仍旧自说自话,“自灵帝即位以来,世风日下,盗贼四起,此事时有发生。我便是因当年为躲责罚不敢归家,导致妻女被那贼人掳去,下落不明,才隐居此处不问世事……”言此,其忽又长叹一声,兀自感伤。 又得这番惊人之言,云涯儿不禁有些同情眼前这壮年来。未想不仅当了逃兵,前途尽毁,竟还与妻女失散,难怪心灰意冷,言行诡异。 可纵然如此,也绝非其能识破自己伪装理由,至少自己往日未少以这打扮与人交流,也从未……想至此处,忽而眼前一张俊朗却又有些可憎之颜一闪而过。终是忆起其实也非万无一失,一眼便被好色之徒识破之事也曾有之。 不过此人虽留于己之印象也无多好,可比起郭嘉,也算强上百倍。实难想象如此一心系家国之人也有如此癖好。思来反正多半也难再作隐瞒,终是未能忍住好奇,而向其询问为何有此判断。 “此有何难?且听我与你细说。”结果对方倒真一一分析开来,“首先你这身形矮小,不仅与那成年男子相比稍欠许多,哪怕孩童也未必输你多少。 “但你眉目精致,既非孩童那般尚未长开而显稚嫩,也毫无半点男子威武气概。即便眉宇之间确实散发几分英气,却也仍旧盖不住双眸当中那份水灵。此中灵性,除孩童外,我尚未从何少年眼中观得,兴许为我眼拙,暂且不足为证。 “而面无胡须、臂腿不壮、手指纤细、皮肤娇嫩此等特征,虽皆可权当尚且年幼以作解释。然经与你前番交手以及言辞谈吐当中,亦不难知晓绝非小儿可为。仅此便可断定你已非孩童,若无男子神态面貌,岂不就是女子? “更为甚者,乃我几番无意冒犯,你那反应未免太过反常。纵我眼拙,也尚能辨清,故而得此结论,不知其中可有说错之处?” 一通说来,有条有理,尽管大多皆为猜测,但以云涯儿阅历,已是哑口无言。 第461章 可见一斑5 思前想后,也难觅说辞否认,云涯儿索性转变思路,至少尚可博得此人信任,勉强推去那些不甚必要之事。 终是含糊答之,“想你不过癫狂老兵,竟如此眼尖,我自甘拜下风。”面上逞强,实则不作亲口承认,却夸赞其能,使其坚信设想,仍给自己留了诡辩退路。 万没想到,得此答复其人竟直拍脑门,大呼“果真如此”,欣喜若狂,夸张之态远胜先前。 立于其侧候至于其稍作平静,还未来及提出困惑,其则已先激动问来,“先前太过仓促,只顾交手,此刻思来竟连小妹名讳也不知晓,敢问你名当中可有一‘锦’字?” 按理来说,询问他人名讳之前应当先报大名,其人不但未报,反还猜测己名,而令云涯儿深感奇怪。转念一想,观其欣喜当中带有些许焦虑,继而联想于其刚才提及妻女失散一事,已是明白几分。 可惜无论自己还是楚阙,皆不曾以“锦”为名,更未听闻楚阙提起半点,多半不是。反倒自己熟识当中真有含此字者,不过思来其之父母己皆见过,自也并不可能。 话又说回,虽说因是担忧被那孙坚耳目追查得知自己下落,一时又无闲心思索假名,而不敢胡乱报名。但思此人就连这等琐事也坦诚告知,想必也无需再作多疑。 于是便按礼节拱手行去一礼,答道:“鄙人徐祸,无有字号,亦不曾用那‘锦’字为名,先生多半认错人矣。不知先生该怎作称呼,兴许我与令爱相识也未说不准。” 客套之言,想其未必上心,却未想得其竟又叹一声,“罢了,锦儿被掳之时尚在襁褓,即便如今仍存人世,那收养之人自也早已为其改名,又怎会留我出征临别时为其所取之名?怪我念女心切,才胡乱认之……” 伤感之余,其又将那前前后后之事细说一通。弄之半天,原来此人因常年累月思念妻女,已郁郁成疾。 实际并非针对于己,但凡见得年轻女子,皆会诈言一通,以逼相认,有时见得俊朗少年,亦不忘认亲。至于前番说得神乎其神之语,全为信口胡诌,其实并未肯定云涯儿此时女子身份,仅是抱有期许而试。 得知如此,云涯儿差点未有当场翻脸,只怪自己本就心虚,偏偏又遇得这思女心切不惜胡言乱语之人。唯一可作庆幸之是,乃为自己尚未亲口承认,这般仍有改口之机。 奈何几言下来,那人得知楚阙年纪之后,发现年岁不对,早已不作期望,是男是女皆不能改那哭丧面容半分。纵然并未因此造成麻烦,那被愚弄之感却丝毫未消。 更为头大之是,尽管随后言谈当中又再知晓,其女被掳乃为十六七年前之事,然终归未能问出其人家乡所在,甚至就连姓名也不愿告知。即便此刻有一年芳十七名为‘锦儿’之女子立其跟前,也未必能父女相认,实在爱莫能助。 待抒发完念女之情,那人神态骤改,仅剩一脸嫌弃,催促云涯儿尽快随其前往南郡,更是不再提及沐浴之事。只得叹之果然终归乃为一被此世道压迫得神志失常之人。 比起先前磨蹭,那人领路之时倒是干脆利落,即便举着竹竿晃晃悠悠,也仍令紧随其后之云涯儿稍觉吃力。行去片刻,还真就来至一未有多高却极为陡峭之山前。 望之其壁难攀,思来官兵难以把守也是自然,亦有疑惑那人轻装简行,该如何领己翻越。 却全然未料,那人不过将其竹竿举过头顶直指山上而言,“翻越此处便可抵达南郡,对面亦无官兵把守,你若迅速一些,想必天黑之前便能寻得歇脚之处。”全无一同前往之意。 此令云涯儿颇为意外,乃想大概因其癫狂,而致表述有误,立作试探询问其欲怎过,结果其却反问:“我翻此山作甚?” 再三追问之下,终是弄清其实并非有意戏耍,乃因先前交谈之后,忽而甚为思念家乡,即使妻女不在,也仍欲归查看一番。故而改了主意,先为己指路履约,其再返回竹屋收拾行囊。 不管如何出人意料,其仍未忘为己领路,也算仁至义尽。纵然满腔激愤,云涯儿自不好当面宣泄,还是强压气愤与之道别,并目送其远。 如愿复为单独行事,不必再提心吊胆,本应庆幸,然望那峭壁简直有如垂壁一般,却是欢快不起。徒手攀之未必轻松,何况身后背负毯布,行动更为不便?奈何事已至此,且一切皆为自己决定,自也怨不得他人。 权衡再三,思来翻山未必顺利,多半不能如那人所言那般天黑之前便能歇脚。万一未能如愿,不得不又再露宿野外,无有毯布实在难熬,终是确定仍旧负重攀缘,不愿顾此失彼。 定了决心,自要抓紧攀登,兴许真能于那天黑之前得歇,皆大欢喜。然而绕于山侧转之一圈,也未找得合适攀爬之处。 难得有那稍微低矮一些细缝,却是踮起脚尖也不能够得,仍旧稍稍差之些许。虽说跳起能稍解决,可攀上一级发面后面几处也皆如此,逐渐攀高实在不敢再以跳跃犯险,就怕脚底一空。 无奈之下,只得连爬带跳落回山脚,望那仅差一手之距感叹,要是此回非以楚阙身姿,而为自己身躯,只怕不仅能轻易攀上,想必这身后毯布也不会感觉这般重之。 正想之时,头骤晕眩,而以右手抚之,眨眼之间,却能望得掌心那处绿点。 顿时大惊,自己分明记得楚阙右掌并无此物,继而慌忙摊开查看。这才发现不仅绿点明显,掌上五处水滴之纹也皆若隐若现,盯之一阵才完全淡去。随之立即查看身上,果已变回己貌。 突然心想事成,云涯儿却顾不得欣喜,反而更忧,怎能在这无关紧要之时变回,若是如此去见镜月,想必自难说服…… 焦虑之余,忽而突发奇想,既然方才纹路显现,说明为其捣鬼,于是立即紧盯那点,回忆楚阙样貌…… 第462章 不期而遇1 一番下来,望于自己这重新复归之娇小身形,云涯儿除惊叹以外,更觉不可思议。 话又说回,若真如此,楚阙本人此刻又在何处?呼喊半天也不似上回那般有人与己共用身体之状,不由焦虑骤生、胡思乱想。 然虽亲眼所见,但在得确认之前,暂且不至太过上心。撇此不谈,当前更加为难之事,乃为只怪方才好奇,又再变回,使得仍旧难以翻越峭壁。而楚阙右掌并无纹路也无绿点,尝试一通,果未成功。 可前番稀里糊涂变城一次,自是感觉乃为不得要领,于是又再潜心回想先前细节。奈何当时心思全在如何攀爬之上,这般脑中尽是那山壁陡峭之貌,哪里又能忆出自己当时举动来。 忧虑之余,又再摊开右掌望之轻叹一声,忽而想起楚阙右掌虽无绿点,但那左掌似乎有一大块绿斑,兴许可行。 随即赶忙又摊左掌细看,结果除本来掌纹以外,仅能观得其上泥点。莫说绿斑,若非泥点掩盖,整个手掌皆是白中透红、细嫩柔软,就连老茧也无一枚,全然不似常年握剑之手。 惊讶当中这才忆起,楚阙掌中绿斑早已如己额上伤疤一样莫明消失,与之相比,无有老茧此等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对此怪象司空见惯,云涯儿也懒抽闲再多惊奇,却不得不又再焦虑,这唯一指望没了,自己又如何再变回己身? 虽说无计可施,这路却不能不行,遂而绞尽脑汁思考对策之时,也绕山壁绕之,看看是否可寻好攀之处,先越过山去再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未绕多远,便见一面凸起颇多,似乎既可撑手也可榻脚。加之山壁还算尚有坡度,即使不能攀上,也不至于滑落,大可尝试一番。因而也不再思变身这等玄妙之事,专心攀缘。 未想这般倒是颇为顺利,若非云涯儿生性谨慎,只怕三下两下即可抵达山顶。稍多耽搁,总算立足其上,望向远处一马平川,忽而神清气爽,感觉背上毯布倒不多重,并无拖累。 稍歇片刻,而朝下山之路望去,说来也怪,此山与寻常之山不大相同,竟是南面陡峭,北面平缓。原想更为艰险之路不过仅为稍陡些许坡道而已,纵仍不宜速行,却也远不及上山时一分艰难。 匆匆行下山来,望那红日尚离西落还远,更为欣喜,自也不顾身负重物,抓紧继续望北而行。此路途中,非但不觉疲倦,反还有些燥热。 赶路一阵,果真远远望见一村,此村不大,仅十数于屋,不过道中不时有人往来,至少并非荒村。继而加紧脚步,赶至村口。 得村人接待,远比云涯儿想象当中热情,也不知南郡民风本就如此,还是仅此村之民。更为意外之是,前后接触几人,并无一人对己这外乡人有所警觉。且也不问姓名,只消些许钱物,即可换来饮食住处,以及笑脸相迎。 村人心照不宣之举,终令云涯儿会意,思来如此也好,反正也未打算久留,不牵扯太多,确实乃为明智之举。 翌日一早,正欲就此安稳离去之时,全未料到竟有一人早立村口兜售马匹。要知荆州并不产马,也从未听得哪处农户家中养马,其马来路必定诡异。 随即观之那人一副奸诈样貌,自是不愿理会。然听其吆喝价格极为低廉,立思此往西河路途遥远,有马代步必然轻松不少,不免有些心动。 权衡再三,思得这等不过换得些许肉食之价,即便上当,损失亦不怎大,而赵锦所赠钱粮充盈,此更不足一提。 相较之下,马匹难觅,万一可用,即使只能用以穿越南郡,也已物超所值。想至此处,心中防备骤消,大步上前,与那卖马之人谈价。 几句下来,倒是未有猜到此人面相如此,所言却并不圆滑。反而告知,其马平日懒惰不愿负重,若有人欲乘则立变刚烈,直至将人摔落。 因其意外获得此马,甚为珍惜,却实在难以驾驭,如今生活窘迫,不得不将此马卖出。而又担忧买家受骗,上门报复,只得说出实情,故而降主,无人愿买。倒是有几灾民觊觎马肉,劝其杀之食用,于心不忍,未能行之。 此番言论说来也算情真意切,亦不利售卖,全无编造必要。但云涯儿不知上当甚多,还是太过谨慎,反觉此事并非这般简单。 照卖人描述,此马并非驮马,自不愿负重。而观其虽比平常见得战马瘦小许多,但体态匀称、四肢有力,且毛发光亮。纵非良马,也仅为尚未驯服而已,远不应落得个屠宰食肉之下场。既是爱马之人,又怎会比己更不懂马? 不过此中蹊跷远非自己应管之事,自也懒做多想。而不知是因同情此马境遇,还是求马心切,明有疑虑,仍旧出价买下。卖人倒也干脆,收下钱物以后毫不废话,立将马绳转交,欣喜离去。 与此同时,云涯儿与那马对上一眼,忽有一股故友重逢之感油然而生。但确认再三,自己往日所乘之马皆无此貌,只得当作错觉抛之脑后。 随后将马牵至村外试之,果然还未乘上,便被其猛作挣扎而吓得慌忙躲避,就连马绳也已放开。立觉大事不妙,此马必然趁机逃回原主之处。 正作惊叹不过片刻功夫便钱马皆失之时,却见那马转过身来,仰头打了两个响鼻,大有挑衅之势。 观得如此,云涯儿已是不止惊讶,未想这牲口倒还有些灵性,并非如己所料那般与其原主串通一气。 也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与马说道:“你这厮莫要嚣张,若你真烈,又怎会落得个被人贱卖境地,甚至险成那锅中之肉?看我不好生将你降伏,否则你倒不知谁为主人!” 转而卸了身上负重,即朝马扑去,结果未能抓住马绳,反被虚晃一招,生生擦过其侧。而那马则趁此之机,奔至毯布之前,以其后腿猛蹬,踹去数十步远。 第463章 不期而遇2 虽说那毯布未有多重,但若叫云涯儿来投,未必能投如此之远,可见其马远比外观更为强健,也算好马一匹。 更令云涯儿感叹之是,这番北上,深知此去艰险,必然会有诸多阻碍,却从未料想如今会与匹马较上劲来。 本若仅仅上当受骗,反倒还无这般焦躁,权当钱被贼人掠去也罢。可受此马挑衅,早已将那赶路之事抛诸脑后,更未多想能否乘坐此马赶路,仅欲与之分个高低而已。 气愤当中,思来纵其身形小于他马,却终究乃为马匹,力量自远在自己之上,仅凭冲劲绝难占得半点便宜,而不得不冷静分析。 首先,若欲驯服野马,胆识技巧自皆不可缺。而云涯儿气愤正胜,可将胆识取代,无需担忧。但凭那将将入门之马术,想要驯服一马,却毫无可能。 偏偏技巧又至关重要,若单单凭借蛮力使马屈服,最终也仍难以令其尽力,全失驯服意义。 思罢要点,还未来及探究破解之法,却忘那马也非安分之主,怎会静候自己在此思考对策?此刻竟已不知不觉跑开许远,径直猛撞过来。 虽不明白此马为何要行如此危险之举,但以此情形来看,欲以三言两语将其劝阻,简直有如痴人说梦。 而关键之处,在于其马毕竟乃为活物,并非箭矢那般看透方向稍作躲闪便可,何况其还为有意装来,时刻可调方向,哪是说躲便可躲开。 劝不能劝,躲不能躲,眼看那马将近,除忧会被撞半死以外,思其也为血肉之躯,与己相撞又岂会全身而退?不由思来牲口终归还是牲口,并不擅长分析厉害。 随即想其必定不撞得于己而不肯罢休,即便侥幸躲过,自也还有下次。与其空费体力,最后仍旧免不了遭殃,倒不如趁此之机大展拳脚,能够因此令其感服也未说不准。 因而又欲凭借楚阙身体轻盈,使那楚阙常用身法跃至马背之上,给之来个措手不及。结果待马真至近前,奋力一跃,却是发现身子非但并不轻盈,竟连楚阙所跃高度一半也不能及,远不足以踏至马背。 感叹失策即将两败俱伤之际,那马竟忽然急停,原地转向将其后腿蹬来,仅差半寸既可贴得云涯儿胸口而止。 此举显然乃为那马故意,这般云涯儿已能臆测其马此刻得意之态。果不其然,其仅撇头打一响鼻,立又跑开,如此效果,对于云涯儿而言,绝不输于叫骂。 一想自己落荒而逃,途中险遭怪人羞辱不说,如今竟连一匹马也可在己跟前嚣张,若说不窝火,自难相信。 但此马却又懂得分寸,并对对己痛下死手,否则刚才那脚若落下,自己绝难再有闲心气愤。因此不得不又作感叹,此马几己成精。 尽管万分可惜,不仅可惜自己那些许钱物,更是可惜如此良驹不能为己所用。奈何自己早已对其无能为力,未免在其身上花费太多功夫,耽搁行程不说,万一真受重伤,更为难办。于是只得放弃将之驯服念想,重新辨认方位抓紧上路,任其自去。 意外之是,不再与之纠缠,那马非但未有扬长而去,竟还主动跟随云涯儿身后,相距大约那马两身之距离。其间一往身后望去,马便打来响鼻,实在无心应对,也只得索性懒管,仍旧赶路。 待行一阵,有些乏了,云涯儿便寻一干净之处坐之,而从包中取出干粮。这才捏于手上尚未送入口中,却听马步急促,还未来及反应,马头已伸过来,一口夺去手中干粮。观其嚼得津津有味,食罢又是响鼻又是嘶鸣,似在催促。 这番下来,云涯儿才是有所会悟。思来此马终归乃人所养,附近又无草场,其若独离,未必能活。跟随于己,多半乃因知己可供其食。 往日所见马匹,皆以草料为实,这抢夺主人干粮之马还是头回见得。倒非云涯儿吝啬,不愿多分其食,乃思其毕竟一马,只怕包中干粮皆给于其,也未必能饱其腹。 要怪也只怪己大意,临行之时未有备好草料,这等大好讨好于其之机,也白白浪费。 思前想后,终是想不过意,而托手中剩余那半干粮道:“你若腹饥,何不早说,无端挑衅于我作甚,我包中干粮不足你食,待我领你回村吃个痛快可好?” 原想自己如此言说不过白费唇舌,远未料想其马竟似能听懂,且非但未有半点欣喜,更是大为不悦,蹭蹭往北跑去数步,并踏前提催促云涯儿快行,似乎不愿回村。 至于此马不愿回村理由,自是好猜,可云涯儿仍旧有些意外。想己与那动物交谈此回并非头次,但能听懂者,除虎兄外,大概仅有此马罢。 为难之是,自己并不知晓将往何处,能否寻得村镇,若不返回,还不知几时能喂其草料,更不知其能否耐准。至此又想不过意,追上前去告知此事。 那马听之,未有半点反应,仅是直直望来,稍立片刻,才缓缓凑近直嗅包袱,想其确实不傻,知晓自己有食。 无奈犹豫再三,思得不过是些干粮,大不了饿极将此马杀了食肉,未想被其已颌敲头,力度适中,有些许疼痛,但不至受伤。 更是惊叹此马非凡,竟连自己作何盘算也能看穿,最终还是不舍取出三块分与其食。 最先一块被其一口吞下,仅嚼三下即咽,有如几日未食一般,看之颇为心疼;食至第二块,其便多再君爵,未有心急下咽;最后一块,其仅咬下一半,而将剩余那半以唇推向这边,即似不愿食之,又似谦让。 而思此本为其讨要所食,又有何可谦让,此马倒比人更麻烦,遂再取出一块呈至其前,其已如何也不愿再食。 如此矫情之马,云涯儿自从未见得,也不知是已食饱还是嫌此干粮不合口味。然想自己饿时也可食三块,此怎也一马,食量自不会比己小之,多半乃为后者。 第464章 不期而遇3 猜得原由,随手拍于其臀,笑道:“你这厮倒真是挑剔,既然不愿再食,那也只能委屈一阵,待寻得村镇再为你备草料了!” 哪知话音刚落,便见马蹄飞来,此回不偏不倚,重重砸于胸口,顿时飞出数步开外。不过经此一举,倒觉有股久违之感油然而生,颇为亲切。 待到爬起身来,其马仍在嗤鼻摆头,似是斥责。不知怎的,这番立即会悟,马蹬己胸乃因方才行了冒犯之举,而绝非劝其等候草料。 又再感叹此马怎与自己那旧识之人一般脾气之时,无意朝疼痛之处揉去,这才顿时察觉不妥,若被本人知晓,岂不要以死谢罪? 惊慌思索如何敷衍隐瞒之余,却又总觉方才似乎并未触得不该触得之物,继而低头看去,终是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变回原状。 理清状况往前再推一番,难怪自己先前攀缘之时轻松不少,多半乃为那时之事,大概是因习惯此身,又未多留意,故未察觉。 转而又思反正此去西河路途遥远,以原身赶路方便不少,还是待到将见镜月之前,再作研究如何变成楚阙样貌为好,不然万一又再弄出差错,反更头疼。 此事思罢,总算回过神来,随口喊之一声“马兄”,欲继续赶路。马不应声自在意料当中,可环顾四周也不见其影,则远超云涯儿意料。 回想自己思索耽搁也有片刻,莫非那马真已置气,弃己而去?此时显然早已不忧马财两失这等无关痛痒小事,心头却仍一紧,忧起以其娇纵脾性能否在这野外生存起来。 话又说回,这忧归忧,离去终归乃为那马自行决定,若是去寻,能否寻得不说,亦不知其是否愿随。 思来想去,这才仅仅结识半日牲口,即便感觉亲切,也仍旧不足以令云涯儿花费大把功夫于其身上。索性权当受骗,亦不指望有马可乘,便就此草草上路。 话说南郡道路虽与长沙并无几差,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其好走许多,兴许是因心头大石已落,身心愉悦所致。 途中边行边作规划,因是不知此刻具体所在,往北可能乃为襄阳,抑或江夏。然无论通往何处,必然有一关隘需过,为防万一,还是扮作寻常百姓为好。毕竟如今不比黄巾作乱之时,并无那多流民,必会遭受更多盘查。 何况如今已恢复原貌,沐浴之事不在话下,全无必要再作提心吊胆,大可随便寻得一户人家借用器具便是。 说来盘算至此,也已行去许久,却并未见得村镇人家。不由想来这南郡长沙真是贫瘠,若是襄阳只怕早已途经几村。 不过只身在外,自然身不由己,实际也无可好叹,反倒必须多作准备,而不能再以往来襄阳汝南经验行事。 不知又行多久,眼看日已近落,以为又得露宿野外之时,总算远远望见前方似有一村。且观其屋错落连绵,除无土墙以外,其之规模倒似一城。未想如此贫瘠之处还有这等大村,倒也不难猜得必然常遭盗匪光顾。 为防有何闪失,云涯儿此回并不急于入村,而寻一矮树掩藏,远远望之。不知是因天色渐晚,还是何故,街道当中往来行人似乎还未有先前所住小村多。不过各人步伐悠闲,可猜村中并无大事,借宿应不成问题。 随即晃晃悠悠入得村中,村人见得云涯儿视如无物,该往何处仍往何处,就连望也不望一眼,与先前那村比之起来,不止冷漠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这等乡民其实才为云涯儿印象当中百姓之貌,倒也不足为奇。奇怪之是,即便云涯儿上前询问,其人也仍无视,仿佛既听不见也看不见般。 莫非自己又遇怪事,使得他人不能感知?携此疑惑,正欲再作试探一番,无意拦住一人去路,却是发现那人绕道而行,分明能见得己。 知此,云涯儿更觉诧异,再而细细观察一番,发现村中行人不仅不理会云涯儿,互相遭遇似也并无言语,显然其人本就如此,而非忌惮村外之人。 随后转念一想,怪便怪吧,只要不加害于己,实也并无深究必要。可为难之是,无人理会于己,这借住沐浴之事亦难有着落,总不能强逼村人让出一屋罢? 焦虑之余,又思兴许有钱物相赠,其人态度会有所转变也未说不准。随即挨家敲门,欲多用些钱以换落脚之处。 哪想敲过几屋,竟无一户人家开门相迎,哪里还有议价之机。而立屋外分明又能听得屋内声响,绝非无人之屋。 想己流落数载,也算自认见得各色百姓,警惕至此全不与外人来往之人虽也有耳闻,但绝未料到竟会有一村之人皆是如此。 想必纵然村中有那一二热情之人,此村如此之大,亦如大海捞针,只怕寻得之时,天己将明。还不如权当未能寻得村镇,找一可避寒风之处露宿。 摸索一番,发现一巷仅有两肩之宽,但内里无风,确实比街道当中暖和些许。虽窄了些,但也勉强可卧其中,将毯布铺好倒也舒坦。 只是此刻尚早,就此歇息自难入梦,记下地点便又于街上闲逛,寻思兴许能碰得愿做收留人家也微说不准。 随天渐黑,道中已无行人。按理来说,若是他村,总有几户会点起灯来,透出星星火光照亮街道。可此偌大之村,竟不能见得一户点灯,行于街上,反更觉漆黑。 为防夜色渐晚左右难辨,云涯儿只得弃了期许,匆匆返回先前那巷,只等困意袭来。 未有想到之是,凭借残存亮光,隐约可见巷中似有一人影,然巷中比街上更为昏暗,又实在难辨。最终一声问去,且听那边反应。 原想此村众人皆不言语,自己这番自也无应,仅仅是欲观其是否有何动作罢了,哪知那边竟然传来熟悉之声,“看来你我倒还有些缘分,我还当是何人穷追不舍,将我逼入巷中还不肯罢休。” 其声轻佻不羁,若未猜错,多半乃为杜远。 第465章 不期而遇4 如此情形也能遇得这极为麻烦之人,实难想象此为巧合,更是不禁怀疑莫非杜远早已跟踪自己多时,顿时不寒而栗。 不过以杜远所言来看,倒又似其遭受他人追踪才慌忙躲至此处,对此番相遇亦感意外。 而撇开其中原由不谈,即便碰巧遇得,云涯儿也仍觉此人太过危险,不宜与之有太多牵扯。虽明知难成,还是草草向其问候两句,即做告别。 “欸~这才多久未见,蔡小兄怎就与我变得如此生分?上回实乃情势所迫,以我之力难以相救。如今你不也依旧生龙活虎,又何必对此耿耿于怀?” 其若不提,云涯儿倒还懒想此些,亏其事到如今还能如此大言不惭。以那当时情形推断,若说其未与区星勾结,只怕连其自己也不愿信。 思来此人行事怪异,身手又非泛泛,不宜在此结怨。况且自己确实并未遭受多大损害,若是在此被其所伤反倒不值。 于是权衡再三,正色而道:“此等小事,我自懒与你计较,你亦莫忧,我还有比此更为重要之事要办,无暇与你在此纠缠。你我权当未见,就此别过即可。”言罢即行一礼欲辞。 听得此言,杜远并未立即答复,也稍思索一番,才缓缓答来,“看来是我太过高估自己,而误会此事。不过如此也好,各走各路,你不犯我,我亦不给你平添麻烦,两全之举,又岂能拒绝?” 其言一止即骤然无声,就连脚步声也未传来,其影便消,倒远比云涯儿想想当中干脆许多。更加意外之是,未想杜远还真愿就此离去,丝毫不作纠缠。 本觉此处已不可再作停留,以免夜长梦多,可细细想来,若杜远真设圈套,又岂是连夜赶路便能逃脱。与其心惊胆战空费心力,反倒不如信其一回,就此安稳歇息一夜,至少还能养点精力与之周旋。遂而索性铺好毯布,就此当街缓缓睡去。 醒来之时,天才将将透出些许光亮,勉强可辨东西,但那远处之物仍难看清。而观四周安静,也不觉寒,醒来如此之早,想必乃因仍有不安,就此再作上路自为最佳选择。随即二话不说,稍作收拾即往村外。 而立此街道当中,不但未能见得半个行人,甚至连那声响也未听得一声,总觉有些寂静过头。 此时虽早,但照己往日经验,应也该有零星人家已起,筹备今日所要忙碌之事,绝不应是这般各家各户皆无动静之场面。 然怪纵怪,自己留于此村也仅剩片刻功夫,思索太多也无大用,倒不如节省心思,考虑往后之路该怎行之。故而懒管村中状况,逐渐将步迈大,匆匆赶路。 待村口已近,还未来及庆幸终可离开这晦气之村时,却是远远望得前方一人被数十官兵打扮之人围于其中,正作争论。 首先自是一惊,而忧此些是否乃为孙坚遣来抓己。随即细细观之,发现其人身上并无红巾标记,所着之衣似乎也比孙坚部下更为齐整,已可断定并非所想那般。 没了忌惮,自然镇定许多,而有闲观中间那人模样。不过因有人阻挡,仅能望得其身上些许细节,就连面貌也被遮挡。 初步观之,中间那人显然比围棋之人强壮许多,不过几人并未交手,此尚无多大作用。再观其衣,也仅为寻常百姓所着,并无多少可作辨认之处,不足证其身份。 随之争吵愈烈、天色渐命,相围之人终于纷纷握紧兵器,显露动武之意。正中那人亦不示弱,反先下手,飞身击翻一人,顿时引得众人一拥而上,乱作一团。 观得如此,这边亦觉此等热闹还是少看为妙,为免惹祸上身,慌忙转身绕至一屋之后掩藏,欲等打斗平息再伺机离去。 想来纵然正中那人身强体壮,多半也难架住众多官兵夹击,应也不至耗费多时。然而全出意料之外,片刻之后打斗声响仍不时传来,便又改猜只怕难以平息。 尽管听来颇为焦急,却也并无更好对策。毕竟此村自己也不熟悉,能寻至村口已算不算,实在不知是否还有他处可离,亦仍抱侥幸认为自己前脚离去寻路,众人打斗后脚便止。故而毫无改寻他路打算,仍候屋侧。 本来这般空耗功夫,也不算有多大妨碍,哪想打斗之声越发近之,显然正往这边靠近。得知如此,云涯儿终是坐立不住,而又悄悄探头往那边望去,以作判断是否就此灰心遁走,改觅他法离去。 这不望还好,一望却是极为糟心,那被围攻之人竟然乃为杜远,不仅如此,其也趁那躲避当口望得这边,立刻一声喊来。 此声一出,已非云涯儿愿否搭理之事,还使那糊涂官兵以为这边是为接应杜远而来,立分三人近前。 事已至此,自无论是否能与那三官兵力敌,也以逃走为上,更是全无闲心去思为何杜远会于此处遭人阻截。 原想官兵分来三人不过是为驱赶,而防有人接应杜远,只要尽力潜逃,应也不算太过麻烦。偏偏那三官兵并无此想,仍旧穷追不舍,大有不将云涯儿擒获不归之势。 若真如此,那还了得?这边只好边寻路逃,边回首喊去解释,“兵爷误会,我不过是途经此处路人,莫要追我!” “误会!那你倒是歇下随我等归去,待查明原委自放你回。”官兵倒也擅长临机应变,立回一语。 若按常理,此官兵所言自可遵从。可坏就坏在,云涯儿确实心虚,尽管明知此非孙坚部众,也仍不敢与之当面对质。 况且以杜远那番品性,还不知犯了何事,万一杜远逃了,自己被抓,又难说明来路,谁又能保证不会被那官兵当做替代捉拿归案,想也可知绝不能从。 想来诡辩分心,反倒不如专心潜逃,观之那三官兵身法也未多迅捷,若能寻得好走之路,甩去应不怎难。 奈何因对村中道路不熟,而受官兵三面夹围,不知不觉竟是发现已被逼入死路当中。 第466章 不期而遇5 眼看前方道路不通,可若止步必然会被身后官兵追得,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忙里抽闲观得那墙不过一人半高,若是楚阙之身,三下两下即可翻越其后。奈何此刻为自己原身,想于慌乱之中越过那墙,并无多大把握。 而此情况紧急,又全无余裕尝试那还不知是否可行变身之法。再退一步说,即便凑巧可行,又怎能当于官兵之面为之?无异自找麻烦。 无奈不容多思,墙壁已仅三步之遥,无论是否可行,也不得不作尝试。旋即纵身跃起,果然仅能将将把手勾至墙顶,若想翻过,还欠些力道。 紧追而来之官兵显然不会就此令云涯儿如愿,左右各抓一腿,中间还富余一人举刀大喝:“乖乖束手就擒,尚且还有你申辩之机,若敢反抗,莫怪刀剑无眼!” 其话说得如此明白,且若真有心加害,只怕那刀早已落下。事已至此,云涯儿自知不宜再作抵抗,兴许老实一些更有脱身之机。遂而答谢两句,赶忙落回地上,就此受擒。 这边前后反差之大,倒令那官兵颇感意外,愣眼打量一番才言,“你这贼人还真擅见风使舵,且莫耍花招,待到我等捉拿主犯,再一齐审问!”随即一前二后将云涯儿押回。 行去几步,官兵似乎想得不妥,立又停下脚步商议:这将从犯带至捉拿主犯现场,自是方便看管,可若二人早已串通,暗中使何计策来个声东击西,弄不好就会功亏一篑,实非良策。 于是官兵顾虑再三,终是决定先遣两人将云涯儿押回,剩下一人则往通告,匆匆辞别。 虽说既已被擒,云涯儿也懒思再逃之事,送去哪处皆无甚差,可照此听来,却又总觉有何不祥预感。万一其人未能擒住杜远,无法交差,又认定己为从犯,岂还有己好日子过? 越想越是惊慌,本无逃窜之想也已然因此攀上心头。思来想去,纵己愿做那奉公守法之良民,随其归去受审自也理所当然,然那杜远何人?闹至如此事态想必绝非小事,万一遇到个昏庸县官,多半难有洗刷罪名之机,委实不敢冒此之险。 退而再思,反正自己不过途经此处,往后兴许再也不来,被官兵见过面貌又能如何?而观其二人脚步轻飘,绝不似那刚猛有力之人,若与之斗,自己未必会落下风,因而骤起歹念。 难办之是,自己此刻被缚,并无当面与之较量便利。好在官兵先前因己老实就擒,已放松不少警惕,若有十足把握,只要腿脚可动,逃脱仍旧不在话下。 结果盘算完那对敌之法,又再规划脱逃路线,迟迟未能抓住时机抵抗,却已先见得那数十官兵追赶前来,彻底断了再逃之念。 能见官兵,不见杜远,想也知道结果如何,而当此众之面,哪有半分把握可逃,除感叹自己命途多舛以外,实在不知还能有何对策。 其众汇合倒是不忙商讨再寻杜远,反闲谈起些无关痛痒之话来,使得云涯儿更是不甘竟会栽于此众之手。 待官兵说完杜远如何狡诈,才肯透露有关为何前来捉拿杜远之事。东拼西凑一番,终可勉强总结,原是杜远潜伏此村已有几日,行迹可疑,而被村中之人发现前来告发。 且不说杜远此等身手之人竟会如此大意被村人发现,如何说来此也实非大事,充其不过乃为疑罪,既无人受害,也未人赃并获,却前来如此之多官兵,实在难以理解。 此还尚可以那县尉重视民风来圆,然想此村中人即便当面相见也未必会言语半句,竟会主动前往接发杜远,除叹其防范之心极强以外,实也不知如何评价。 闲聊一阵,话题又落云涯儿头上,听之当即心头一紧,自全无闲心再思那琐事。果然其人也不知晓长官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但为领赏,决心拿云涯儿顶替,全不出意料。 如此拙计看似精明,乃因仰仗县尉未曾见过杜远以及犯人皆不承认犯事之优。 但细细思来,杜远尚未行事,那县尉便已迫不及待,凭空捉回一贼又有何用?显然乃为杜远而来,多半还早已知晓底细。纵皆糊涂,也总有一幕后指使,到时穿帮,可有此些之人好看。 不过此皆后话,怎的来说,当前事态对己终归不利,万一县尉性情乖戾,得知受骗,一怒之下拿己开刀也未说不准。若真如此,自己哪还有那看其笑话余地。 进不能进,退也难退,权衡一番,思来此众终归是为领赏,想必自也不会奋力相敌,似乎逃走胜算更要大些。纵然失败,受些皮肉之苦,最终下场也与不作抵抗无异,忽而贼心大起,欲奋力一博。 还未行动,只听短促笛声传来,差点未将云涯儿吓出魂来。思来自己明明早已离开长沙,怎还能听见此声?不禁怀疑莫非不止杜远一人跟踪于己。 但此回空有笛声,并无箭矢,虽将众人注意引去,却也并无大用。不过片刻,其声即止,确实未再发生何事。 而得笛声提醒,此些官兵已不再闲聊,纷纷围绕云涯儿摆好阵形,使得脱逃希望又再渺茫几分。未有万全把握,云涯儿也只得就此跟行。 再行几步,发觉此去果然是往村外。更为蹊跷之是,此时天色已明,直至村外也未见得半个行人,不由思之此村之民未免也太过懒散。 “看那!” 本除感叹自己处境怪异以外,云涯儿心思全在如何伺机逃脱之上,未再注意周围景象,忽闻一人惊乍一声,才立又好奇望去,只见无甚遮挡道路之旁立有一马。 依官兵之意,自是将此马也一同带回领赏,且因马皆相似,并未激起这边感想,反觉似乎可趁众兵忙碌之时逃走。 随后那马直朝这边瞪来打一响鼻,终令云涯儿忆起,此不乃为自己先前所买那马?未想其竟能来至此村,只可惜相逢时候不佳,也仅能企盼此马聪颖一些莫被捉住罢了。 第467章 若即若离1 难得云涯儿自身难保还有闲心操心他事,不过那马似乎并未领会云涯儿此刻所想,反向众官兵嗤鼻挑衅。 如此一来,本就有心抓捕一人,自被引去注意,而让左右稍作等候,待其去去便来。原本众皆心动,经其一言,竟愿令其一人前往,这般守纪,倒使云涯儿颇为意外。 不过那马之烈,这边早已见识,倘仅一人上前,自无需担忧。果不其然,那人还未凑近便被踹头,同时激起泥土撒入眼中,顿时又喊又嚎,狼狈逃回。 观此,自知比之疼痛,所受羞辱更使其难堪,加之身侧各众不禁取笑,那人早已无地自容,主动请求看管云涯儿,声援各众定要抓得那马,替其雪耻。 听此言论,思得原来与马较真不止自己一人,倒是心安理得许多。不过事态远未平息,众人已开始商量如何设计赚得其马,绝非高兴之时。 随后官兵大约分出一半人手安排捉马之事,看似忙碌非常。那马却仍驻足原地,不作逃脱而等众人动作,也不知乃自大,还是确实胸有成竹。 担忧之余,观得那马对诱饵不为所动,且身法灵活,难有官兵可近至十步之内,其实也不必太过揪心。 反观自己身侧虽仍剩一半官兵,心思却早已全在马身上,连一朝己望来之人也无。如此大好时机,虽说有些对不住那马,但自己得脱总好过一齐被抓。 随即把心一横,趁马尚为诱饵之际,搬出先前早已想好对策,双脚猛瞪地面,果然趁得官兵分神挣脱开来。发现左右两兵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立即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先前乃因一时大意而被追上,此回出村,四周开阔,自信全凭脚力,那兵定当望尘莫及,想来大概无需多时,即可摆脱。 一通奔逃,身后脚步之声确实越来越小,直至难以听辨,也再无喊叫,忍不住扭头望去,终可确认官兵早已放弃追赶,这才停下脚步,不停喘息。 想自黄巾祸事平息以来,似乎许久未有依靠双足奔逃,突然来此一着,倒真有些不怎适应。又思一时半会难得恢复,原地而歇自怕万一官兵仍旧穷追不舍,遂改步行去寻可作隐蔽之处。 方才奔逃之时还为四周开阔无甚阻拦窃喜,这才一脱身,便立觉不便。照此下去,如若官兵未有主动放弃,歇歇赶赶,发现自己也是迟早之事。 但这地形地貌,可是自己能改?即便担忧,也只得暂且压抑不安,就此继续行之,企盼官兵未有那般勤快。 然行数步,隐约可听身后有那马蹄之声,顿时大惊,莫非官兵已驯服那马追来?赶忙转身张望,确实模模糊糊可见一马身影,但不能看清其背之上是否有人。 本欲再逃,但因确实力乏,脚步难抬,转而大胆思来,与那数十骑兵相斗之事自己也不是未曾行过,区区一骑,又有何惧? 况且与马竞赛,自己哪次赢过,倒不如省下气力与之周旋,兴许还能抢下其马,省去驯马功夫。其实仍旧胆战心惊,不过是为寻些借口壮胆。 随后立定候之,待那马近,才勉强观得其背之上并无一人。加之那马奔来方向确实为己这边,当即欣喜非常,莫非那马还真就认定己这主人,故而紧随? 然以云涯儿谨慎脾性,总觉其中有何蹊跷,忽而忆起官兵除追己外,还试图擒其,莫非其又将官兵引来? 惊慌当中立即引颈远眺,却并未见得一人身影。直至马已近至百步之距,其后也无半点动静,总算稍可放心些许,而思此马为何会来追己。 不能想出原委,那马已至三步之内,顿时一股不详预感油然而生。可惜再作反应为时已晚,只见那马立作转身,随即撩起后腿,重重踏至这边胸口,仅仅飞出数十步去,已算大幸。 坐于地上抚胸望那马嗤鼻得意之貌,云涯儿实难想象此马不辞辛劳追赶前来竟是为踹此一脚?且己并不记得何时又曾得罪于其,枉受报复更觉莫明其妙。 不过那马打完响鼻,并未就此扬长而去,反还缓缓靠近前来,围于云涯儿绕圈,似在炫耀其仍生龙活虎,又似在观察,具体为何,疼痛当中也实难多想。 随后疼痛稍缓,终有闲心思索,联想此马怪异举动,顿时灵光一现,忙从包中取出一块干粮摊于手中,平举呈去。 那马虽因此驻足,却并未食,而仅望之一眼,便轻摆其头,最后将那视线停留回至云涯儿面上。 此举更令这边以为其因腹饥才跟随前来,亦是未曾想到已至如此,其倒仍旧挑食。 可为难之是,自己仅有此物可食,遂解释道:“马兄你也莫再挑剔,出门在外,当以饱腹为上,还管它味道如何,待到大城,我再好生招呼可好?” 听得此言,那马当即衔去干粮含至口中,先摇其头,而后嚼碎咽下,再继续摇头,焦躁万分,稍显不悦。 而以云涯儿这领悟之能,自是全未理解其马此举有何用意,反觉其终肯听己之劝不再挑食,倍感欣慰。随即再从包中取出一块干粮,“正是如此,马兄你若能……” 话未说完,那马终是忍无可忍,又再转身一脚踹来,不过此回并未痛下狠手,仅仅只是贴至胸口而已。 纵难交流,但此动作对云涯儿而言再是熟悉不过,自已明白乃因对其有所冒犯。 可反复思来,不过是劝其进食之言,即便不怎中听,也远未到冒犯范畴,不应如此才是。而又细盯干粮一眼,再望那马,总算会悟,莫非是因称呼不对?于是哆嗦问之,“难不成……我应呼你为马妹……” 话音未落,又再飞去数十步远,终可确认的确乃因称呼不妥,但无论兄妹皆不可行,又该如何称呼?奈何其还不懂言语,即便有名,也难告知。 如此状况之下,纵己有经世之才,只怕也无从得知。正愁难办,却是发现那马似乎在以前足画圈,此景更已远超云涯儿认知。 第468章 若即若离2 随后为看清那马到底所画何图,无意凑上前去,对此其倒全不理会,仍旧画之。待能看清之时,发现并非有多复杂,不过乃为一圈,亦不能看清有何玄妙。 正思为何,其已画毕,并跺前足提醒这边想看,随即却又一脚踏去,于那圆上挖出一缺口来,再次跺脚。 比起那马兴奋之状,这边实在难懂此举之意,仅可勉强猜测与其称呼有关。若止一圆,尚还可尝试呼唤一番,可圆被其毁,定非此名。 而观其如此,实也不好抹其兴致,只得绞尽脑汁再思。这圆中带缺之物,自然最易联想至那天上之月。不过唤去一声,那马不应,仍旧摆头,便知猜错。 随之再猜几遭,终是未能唤出其名,不仅云涯儿焦急,那马亦更焦躁,索性又以一蹄于圆之侧再画起来。 静候一阵,可见此番所画远比先前复杂,有尖有宽,粗略一看形似一鸟。只是因其所画太过模糊,并不能辨出何鸟,且唤马作鸟似乎也极为别扭。 然为尝试,云涯儿还是不管那些直接唤之,不仅如此,更瞎猜一通,把那所能唤出鸟名全喊一遍。直至“雀”时,其马终以一声低吟回应。 因怕听错,这边不敢马虎,遂再唤一声。此回那马不但应声,更是凑近过来,仰头以颌轻点云涯儿之额。如此感觉,倒有些长辈嘉许之意,只是来自一马,且以颌代手总归有些怪异。 再观其貌,确实已与先前不同,大致可作证实此猜未错。但呼起此名,不由勾起回忆,未想这半路遇得之马竟名也如此。 话又说回,不管怎样,单呼一字,非但不怎上口,且此字还有他意,言谈当中难免提起,唤来不甚方便。 于是思前想后,又与那马商量,“雀啊,你且听我详说……”告知所想,其并未显露反对之意,终令云涯儿卸下顾虑,大胆合计。 本觉这一声“雀啊”也还凑合,然反复斟酌,如此呼法不仅随意,并且多听几道,倒不似唤马,而似唤子,未免太过亲昵,总觉不妥。 思其既然往后与己结伴,自少不了四处奔波,顿时忆起自己那因辗转各处不得不舍弃名号之遗憾。而其名中更有自己些许回忆,说来也算来此世间最为宝贵那些。此中缘分,不可言喻。 欣喜之余,立马开口与之分享,“经我几番思虑,不妨在你那‘雀’前加上一‘云’字如何?此字乃我往日所用,但因变故而不能再用。如今赠之于你,一来可留个念想,二来更显亲密,以表对你愿同我患难之感激。”言罢,即满心期待注视于其,等候那肯定答复。 然而那马听后并未受得感染随之欣喜,却也并未表露反对,乃与云涯儿对视,眼神飘忽,似有犹豫。 还未等其回应,这边倒先思起不妥,自于心中默念两遍,发觉似乎真与一鸟重名。随即又再补充,“你莫担忧,我来此也算周游各处,从未见得那唤作‘云雀’之鸟,想必极为稀罕。即便重之,反更与你在我心中地位相匹配,岂不精妙?” 也不知是此番言语起了作用,还是那马嫌云涯儿太过啰嗦,就此转过身去,但未撩腿踢来。 这般难作判断之举,依照常理,自是否定多些。但云涯儿总觉此马性情狂妄,若真不愿,应早有表示,绝不会还作沉默。不禁忆起自己旧识那人,也总以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示人,从不表露心声,不作反对,大多实为默认。 思至此处,云涯儿自不愿死心,想来尝试一番也无损失,遂而大呼一声“云雀”,其马果无半点反应。终是认定此马毕竟并非那人,纵然再怎相似,也绝不可能就连脾性也如出一辙。 弃了加字念想,只得改照其意,结果还未唤出,其却已先缓缓侧过头来嘶鸣一声。愣神之际,又再反复确认自己的确未有唤出,只得猜测乃为巧合,实欲催促自己罢了。 而后走近其前,唤之一声“雀啊”,其却反倒并不搭理,顿时惊愕,莫非自己加字之举使其这等不悦,至此仍旧置气? 随即只得又是道歉又是赔礼,但其听之非但未有改观多少,反更显恼怒,而以肩将云涯儿推后几步,返回其画之处,又再添上一半圆所组图案,并直跺脚。 可任其焦虑,云涯儿仍不知此画何物,反复思来也不曾记得何物是此形状,抓耳挠腮也未有半点进展。 那马看之不下,立又嘶鸣一声,而将头仰起望去,好奇之余随其望之,才是发现那天上所飘之云形似其画,故而扭头疑惑,“云?”至此终可见得那马略微点头。 而后那马趁热打铁,先点那云,再点那雀,云涯儿未有来及考虑那些,仅仅照读。随之声去,那马又再点头,这才恍然大悟,感叹无法使用言语确实麻烦,三言两语之事竟费如此周章。 心结已开,因难交流,云涯儿也只得将心中仍存些许无关痛痒之疑撇去,不再询问,直接说道:“此已时候不早,我不懂马语,其中怠慢之处还且莫放心上,往后再慢慢磨合,还是先行赶路罢。” 难得冰释前嫌,云涯儿自想也未想,以为已将此良驹驯服。话一说完,便步至其侧,手才将将搭至其背,尚未来及跨步,却见其骤躲开,蹄掌近来,飞出数步自为紧随其后之事。 稍缓过劲,终全明白,此虽为一马,但却不能当马待之,且还应待女子一般毕恭毕敬,绝不可有半点冒犯,否则难逃这皮肉之苦。而后又是一番赔罪,才渐渐平息其怒,愿同前行。 虽说有马不可乘之,与那有食不可用之一般难受。但转念一想,毕竟可从此马身上观得那令人怀念身姿,此去一路即便不当马乘,也算有陪伴可作排解,总归好过独自远行。 摸清其马脾性再行许远,察觉若不轻易冒犯,其倒比想象当中更易相处,并非那般乖戾,反还不时引路,使得此行确实轻松不少。 第469章 若即若离3 这白日赶路,多一马同行,饿时分其些许干粮即可打发,尚未发觉有何不便。 唯一难以置信之处,乃为几番下来,终知原来此马食量极小,当吃之时毫不含糊,但几口便饱,而非先前猜测挑食。不禁感叹难怪其不愿负己前行,多半是因饮食不够而致气力不足。 走走停停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己近黄昏,碰巧望见前方不远正有一村,随即兴起指之高呼:“云雀你看!看来今日你我不用为露宿发愁,兴许还能买些草料供你大饱口福!” 然而云雀显然未有半点兴奋之状,甚至望也不望一眼,仍旧低头前行。观此之状,自是有如冷水泼面,热情顿时消退不少。 再走一阵,才是发现云雀领前所去方向,根本不通往那村,顿生疑惑。本欲拍其提醒,然手几落下,忽然想起此马甚烈,慌忙收回。 庆幸反应及时之余,而改疾步奔至其前,一边倒退行之,一边挥手阻拦,“云雀!此路差矣,不能入得那村。” 听得此话,云雀驻足虽是驻足,但却还瞪来一眼,便从云涯儿身侧绕过继续前行。此举足以证实此马并非未有听懂,更似全然未有入村打算。 此中有何原委暂且不谈,单就方才那狠厉眼神,云涯儿从未于马眼当中观得。如今遇见,除惊讶以外,更是使得脑中那熟悉面容骤然浮现。纵此马脸与那倾城之貌全不搭边,也仍不妨碍浮想联翩。 愣神之际,云雀全未等候,已行数十步远,为防又再失散,这边也只得收了脑中胡乱所思,慌忙追赶前去。 因从前番眼神当中读出云雀去意坚决,自知劝说无用,云涯儿倒也不再多言,紧随其侧思索原由。 可自与云雀相识以来,至今也未过多久,中途其还暂离一阵,总得来说,相处之时大概还不足一日。而又语言不通,更是难以知晓其之事迹,哪里有何可作深入细思头绪。 从后往前回忆过去,直至与其初见之时,也未过去多久。不过至此思起那卖马之人可疑,倒能牵扯出许多想法来。 虽说云雀毛病颇多,乍看之下,甚至连那基本用途也不可满足。但如此灵性之马,除与楚阙逃亡遭遇杜远那次以来,似乎再未见过。可惜那马当时重伤,而己与楚阙又无力救治,只怕早已病死路边。 最为要紧之是,自己不过才与云雀结识几时,便觉其实通情达理,脾性之烈皆为自保,绝非难以驯服之马。若能相处多时,想必驾驭于其自不在话下。 纵那卖马之人不能识此良驹,其言实也难经推敲。此刻再作回想,只觉与其说受情势所迫不得不忍痛割爱,倒不如说实际乃为急于将此拖累换成钱物,全然不能感觉其有半点忍痛割爱之忧。 加之当于卖马人面之时,云雀未有半点异动,更是观之不出哪里性烈。待其显露本性之时,也为离了卖马人后。 综此种种,越发看那卖马人不似马贩,倒更似盗马之贼,唯一可作庆幸之事,便乃云雀终于摆脱魔掌,暂得安稳。 想至此处,不禁已有些飘飘然,更大胆猜测云雀去而又返,是被自己搭救之恩感动,故而沾沾自喜,显于面上。 正于此时,本一向不动声色之云雀忽然又作嗤鼻并斜眼望来,顿使云涯儿心虚不已,莫非自己心思又被其感知,生此鄙夷?总算收敛许多,不作妄想。 再将思绪拉回,云雀不愿入村原由已显而易见,多半乃因受得欺骗而倍受欺凌,因此畏惧生人。此乃心灵创伤,一时半会难以缓和,更非三言两语可作化解。 只是正因如此,云涯儿反更生不甘,莫非有云雀陪伴,自己便再也不能入村歇脚?思来未免有些太过凄惨,但又实不忍心将其撇下。 左右为难之际,却见云雀忽然止住脚步,以为又有何事朝前看去,才是发现原来前方有两蒙面贼徒正举兵刃一左一右立于道路两侧。 说来也怪,往日所见拦路打劫之人皆是躲于暗处再伺机蹿出,现身之时还会叫嚣一番。可此二贼似乎不动声色立此多时,若非云雀止步,自己还未察觉。 站定片刻,那二贼倒终显贼人本色,举刀喝道:“马夫,留下钱物与马!”纵是极力挤出狰狞面目,也远不及云涯儿往日在那战场之上所见一半吓人。 观此二贼行为生涩不似惯犯,这边立又生起劝其改过自新想法。再而细观,左边那贼尚连刀也不能握稳,明显多有紧张;右边那贼倒是镇定些许,不过其手臂无力,想必也定不堪一击。 摸清二贼身手,想来凭己多年磨练对付起来绰绰有余,更觉劝说可行。遂全不思逃,不紧不慢呛道:“你二人若是出身贫寒,迫不得已于此拦路乞讨,我自愿施舍钱粮。但此马为我之友,还且先听其意是否愿留,才可答复二位。” “你这马夫真傻假傻,莫非看不出来我兄弟二人乃为劫匪?废话少说!财物与性命,你只可留下一样!”经得一激,右边那贼果然已显焦躁,但似有忌惮,不过嘴上逞强,并未有所行动。 得见成效,云涯儿自更放肆,再行戏弄,“若我将性命留下,那我这财物又该托何人照料?仓促之间,似乎仅有二位。但照此思来,岂不无论选何,这财物也终归二位所有?” “你知便好,劝你还是爱惜性命,乖乖交出财物与马,我兄弟二人定不伤你。” 相反,这听不出话中之意者,实为那二贼人,这番反倒莫明其妙得意起来。 一想此贼不过如此,云涯儿顿时失了兴致,懒再戏弄,而将手按至剑上,“若我将那原话奉还,不知二位可知如何应对?话说前头,真到刀剑相向之时,在下可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还请二位多作思量。” 试图以那威慑为主,期盼不动干戈便可劝住此二新贼。不过显然经得前番长其气焰,再放狠话已难震慑,那贼竟真举刀扑来。 第470章 若即若离4 这毫无力道攻势,又怎会难倒云涯儿,自是两下躲开,还能反攻一记。大意之是,那年长些许之贼奋力袭来实际乃为引走这边注意,而分那年轻之贼直奔云雀。 见如顿觉不妙,三下踢开拦路壮贼,还未来及前援,却见云雀竟已甩去一脚将那贼踢翻,面对兵刃未显半点惊慌。 那边危解,这边也随即趁那壮贼惊讶之时,一把将之擒住,小贼骤然弃刀乞饶,不敢再动。 虽说其间因低估那贼,险中其计,好在云雀镇定自若轻易化解,这般擒下二贼也算轻巧。更令云涯儿不得不对云雀刮目相看,其此举动哪有半点怕生,看来己又会错其意。 不容多思,态度已与先前截然不同二贼反复乞饶,使得云涯儿只能将思绪收回,先解决这眼前麻烦。 听之一阵,不管是真是假也权当为真来作判断。原来此二贼原本为先前路过那村村民,虽平日清苦,但还尚可勉强过活。 然而忽有一日,村中被人洗劫一空,除一片狼藉以外,竟也无一人仍留。二人以为村人躲祸避难去了,等候几日,却仍未见归,只得勉强凭借村中仅剩之物过活。 直至近日食物见底,四处搜寻,这财物未见,却见些许兵刃,故而心生歹念,也学官兵于这道中设卡,收取过路之财。 起先遇得几软弱之辈,还未吓之,便主动破财免灾,因此更为得寸进尺,往后一见行人,即令对方将财物尽现。先后屡次不爽,却未想到今日栽在云涯儿手上。 纵此二人说得凄惨无比,但为贼为祸之实也难抹去,并不足以同情。不过念在二人尚未伤人性命之上,终还轮不到己来惩处。继而随口教训一番,喝得二人不敢动弹。 而经二人所言,比之劝说二人改邪归正,云涯儿其实更为在意为何村中之人忽然不见。且按理来说,这寻常百姓家中,能有农具乃为铁造已实为难得,怎还会藏匿兵器被这二人寻得?听其描述,似乎还非一把两把,供得一伙盗匪使用也已足矣。 话又说回,蹊跷终归蹊跷,如今云涯儿身份不过乃为一逃兵,全无必要管此闲事,并且还有更为紧要之事要办,因此也不可在此多作耽搁。倒是不得惊叹云雀无视那村而往这边之举多半并非凑巧。 盘算完了,眼前二贼似也有悔意,于是厉声斥道:“想你二人也已劫得许多赃物,应足够过活一阵,正好趁此之机去谋个正经营生。若日后我再见你二人截道,休怪我仅今日未作提醒!” 听罢二人连连称是,竟还提起分些赃物供给云涯儿路上之用,态度颇为诚恳。 可那财物终归是为劫掠而来,若是收为己用,不禁有些过意不去。然能充盈钱物,路途之上自会方便许多,却又不想错过此机。 犹豫之间,思来自己虽非正人君子,但未少听人教诲,仅为信守当年与廖化承诺,也绝不可使这迫害他人而来之财。经此几差下定决心回绝,却遇云雀近前以颌敲来头顶,大有强逼自己点头之意。 未想这马竟倒为一贪财之马,不过此举反倒令云涯儿更为坚定,而催二人快去,并还叮嘱若有机会应当归还赃物,或多资助他人,便放其离去。 也不知二人是否愿遵此教诲,总之谢过以后,连忙逃走,头也不回。但此并不妨碍云涯儿赶路心情,更不妨碍那冷不丁非来之脚。 此回自己未错半分,自然也更理直气壮,一把接住云雀蹄跟,并还据理力争,“你这厮莫过骄狂!我又未碰得于你,不过是些财物罢了,未顺你意又能如何?枉我觉你乃为良驹,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罢此言,其实云涯儿已有心虚,深怕云雀又再负气出逃,耽搁赶路功夫。但未想得云雀当即松了腿劲侧头望来。 观之此状,顿生心疼,想其既已知错,还是到此为止更为妥当。随即松开右掌,哪知仅此一瞬,竟还是被其抓得空隙猛踢过来,不偏不倚,正中胸口竹片之上。 飞开数步,倒已无心思再管他事,立即掀开外衣,查看内里护符,检查一番确认未有闪失,这才长舒口气。 待到放回护符缓过劲来,又再记起眼前之事,正欲大肆斥责之时,这才发现云雀早已没了踪影,本来就未有多少之怒骤然改为焦虑。 想这马骄横倒远比自己想象当中更为甚之,奈何不过片刻功夫已是跑得无踪,方才又未留心其奔所向,此刻纵是欲寻,又该往何处?除后悔冲动,也仅剩嗟叹。 张望一番,忽而想起前番自己也未管其,其却自行跟来,于是思来其马如此富有灵性,大概待其气消,应会自归。与其毫无头绪乱找一通,倒不如继续赶路,一来可节省时日,二来方向明确,其也更好跟随。 虽说再作赶路心中仍旧免不去那份不安,但也只得强压,尽量思索镜月之事,来告诫自己孰轻孰重。 未行多远,傍晚已至,却仍未寻得村镇,好在那毯布还在,倒也无需担忧。然因愈渐寒凉,始终未能挡住心中担忧,也不知云雀此刻正在何处,如何御寒。 感慨一番,四周逐渐暗沉,难望远方,思来已不可再作入村打算,似乎也无更佳躲避之处,索性就近寻至一树旁,取下毯布,打算就此将就一夜。 未想待将毯铺好,树后竟悠悠传来一人之声,“不知蔡小兄到底有心还是无意,我已躲至此处,竟还能遇见,此回若再说巧合,只怕也无人信罢?” 即便不作思索,此声所引从头至脚之寒颤,也能知晓乃为何人。而其之言,正也为这边疑惑,却反被其提出。 纵不追究其是否暗中跟随,自也免不了大祸临头,与其在此浪费功夫争论那全无必要之事,倒不如趁早逃去,兴许还能避免灾祸。 因是形势紧迫,自连毯布也来不及收,拔腿便走,欲趁其未能反应以及天黑之优先行躲藏。 第471章 若即若离5 本还担忧杜远穷追不舍,哪想身后全无半点其他脚步之声,故而好奇转头相望,发现杜远确实并未追来。 经此更是大为疑惑,想以杜远精明,纵使再怎措手不及,那杜远也绝不至于仍未察觉自己已逃。不禁想来莫非其对己行踪了如指掌,全无追赶必要?毕竟其已毫无征兆现身两次,此事并非不无可能。 可即便如此,能免灾祸自然也要尽力而为,少见杜远一刻,便少一刻惊险,总得来说,也非全无意义。因而再懒细想,边逃边寻可藏身之处。 慌慌张张逃去一路,这杜远未有现身,云涯儿却先将自己吓得有如惊弓之鸟,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即匆忙警惕,因此更觉疲倦。最后双腿已不听使唤,难迈步伐,终停一处,倚树而歇。 这才稍缓口气,见杜远并未追来,以为脱身,哪曾想得身后竟又传来其声,“蔡小兄未免也太过见外,在下不过问候两句,并无责怪,怎不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其言阴阳怪气,想也可知绝非是因这等小事追来。而其行踪忽然变得如此诡异,且还先于自己埋伏在此,实难不令云涯儿胡思乱想。 然而猜忌终归猜忌,当务之急乃为如何脱身,猜测即便再逃也于事无补,倒不如与其把话说明,兴许也能如上回一般轻易摆脱。 正作盘算,总算见得杜远手拿何物从那树后绕出,并将之呈上前来,“方才见蔡小兄离去匆忙,似乎忘了此物,你且看之是否有所遗漏。” 被其引去注意,细细观之,原其手中所拿正是自己夜间用以御寒之毯。且不说其行动迅速有闲暇收好此物,单论其竟留意此等小事,也足使云涯儿目瞪口呆。 随即转念一想,此人奸滑,亦善循序渐进,乃为以此障眼法来重新博己信任也未说不准。毕竟上回遭其所害,尚未了断,其应也知自己对其有所提防。 而其接近于己理由,比任何人皆更明显,不是太平要术就是那缩地之法,此还并非旁敲侧击得知,皆其亲口所言,自错不了。 面对如此三番两次食言,并于危难之时毫不犹豫弃己而去之人,纵使云涯儿再怎不知人心险恶,自也不会就此轻易再信于其。 何况除那追寻理念与其不同以外,这边何尝不是处处以己利益为先之人,自更不愿再信其花言巧语。 观其既然未将来意引出,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辞罢离去,量其也不会无故纠缠,并与己死斗。 至于是否仍再跟踪,已非己能管之事,幸好除可变为楚阙之外,倒也并无什秘密怕其知晓,近日亦无变身必要,自无甚可忧。 说到底来,云涯儿并不担忧此人多作纠缠,也懒有闲情与其算那旧账,始终还是怕其无端惹来之祸。被区星擒、被官兵捉等等事态,轻则失些自由,重则被逼为虎作伥,更有性命之危,未免太过令人提心吊胆。 “怎了,不过归还你毯,至于思考如此之久么?只怕蔡小兄已将我与你那恩恩怨怨反复缕来几遭,这般谨慎,似乎也非是何好习。” 思索之际,被杜远一言讽来,才是察觉自己确实停顿过久,若其真有敌意,哪还有此闲细思。 故收心绪,接过毯布重新背好,说道,“你也不消再绕,跟随于我有何目的,不妨明说,否则若真动手,你未必能胜。”一半心急,一半威慑,只求尽早解决眼前之事,从而得歇。 “爽快!” 然而此举显然未有奏效,尽管杜远大赞一声,却仍不紧不慢回之,“难得蔡小兄不拐弯抹角,我又怎好意思多作隐瞒?只可惜,自于长沙分别以后,我确实曾想将你救出,然观你在那军中混得风生水起,便改了主意。 “尽管你不愿信,但此几回遇得,确实乃为你我有缘,否则我既跟踪,又何必现身?”言罢,杜远斜摊其手,耸肩撇嘴,一副无奈之相。 经其提醒,思来确实如此。自己此行一路,莫说只为劝说镜月,哪怕真是去寻宝贝,此刻尚无半点迹象之际,其亦全无现身必要。而其这等奸滑,自也不会贸然惊动,平白遭受提防。 稍稍理清些许思路,忽而想起更为要紧之事,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管他是真是假,就此与这麻烦辞别不就行了? 随即二话不说,立即行去一礼,“既然杜兄真无何事相求,那鄙人也不作妨碍了,还望杜兄一路顺风,途中莫再被人围堵。”三言两语,与之告别。 虽说自始自终杜远仍披那副玩世不恭嘴脸,未露本性,却也并未为难,竟真仅寒暄两句而别。来得如此轻巧,又再出乎云涯儿意料,不禁感叹,莫非真是意外遇见? 复归一人,此夜已深,且更为寒凉,既为杜远自去,那倒不需再行,索性就此铺好毯布,安心歇去。 一觉醒来,天才微亮,毕竟夜寒,能得睡眠已为奢求,自也不能要求过盛。随即爬起身来,收好毯布,思得能早些赶路,倒也不错。 出发之前,忽而心头一怔,忆起云雀,赶忙张望四周,但那结果不尽人意,看来其置之气远比想象当中更甚。 整好心情,又再上路,说来无有云雀在侧,倒反自在许多。往左往右也皆可自己决定,只是是否近道无从得知,好歹也算忧喜参半。 再得一人清净,云涯儿便趁赶路之时,好生反省。说来自那大梦惊醒以后,虽仍旧麻烦不断,不过似乎总觉此些麻烦与往日所遇又有些许不同。 一年以前,遇得敌众还个个皆能危性命,若无人搭救,只怕连那黄巾兵营也难出。而经那梦以后所遇之敌,明明已可轻易取走自己性命,却总如脑抽一般,平白无故将己放走。 此中蹊跷,若说无关,自己首先便不相信。其中又以赵锦前后转变最为诡异,初见之时不过还仅为一急于求嫁之女,谁又料得如今竟一跃成为一教之主? 第472章 疑云会聚1 继续赶路许久,眼看将至两郡交界之处,虽说杜远未再来找麻烦,途中亦无甚麻烦,可云雀也始终未有追来。 若说各村之间道路畅通,尚能躲避人群隐匿跟随,可这关隘之处有那官兵把守,岂是马可通过。除此之外,无人把守之处皆为险地,更不消说。 一想不能在此与云雀汇合而独自过关,便极有可能再也无法与之相见,不免生起犹豫。 然而其刚去时未能及时找寻,此刻再寻岂不宛如刻舟求剑?耽搁时日尚且好说,只怕最终仍旧一无所获,却又不能长居于此等候云雀自来。 权衡再三,思来自己与之相识甚浅,大概亦已缘尽。过此几日也未重逢,想必再多几日多半仍旧于事无补。 而其也算通晓人事,应当不会轻易再吃得亏,唯一可忧之事乃为不知是否觅得食物。 随即转念一想,此世艰辛之人何止千百,何况不过一马,若皆担忧,只怕寸步难行。既然缘尽,那也只能到此为止,其生其灭,实难抽暇顾及。若非如此,待到解决眼前之事,再来寻之亦为时不晚。终是勉强说服自己,再往关卡靠去。 相比入时,出这南郡守卫倒是全然不管那路过之人是何面貌。无论男女老幼,皆如出入集市一般,未有半点阻拦。 但为防万一,仍将双剑藏好,并整理衣装,倒不装那流民,而改混入百姓当中低头跟行,果真未有半点阻碍。也不知是因长沙乱事导致南郡守卫更为尽责,还是仅为通往襄阳守卫松懈。 不管怎的,平安度过关卡已为事实,至少半载之内绝无机会再见云雀,倒又升起些许不舍。随之望南默想,愿云雀能逢凶化吉等待自己事毕再来,这才依依不舍转身北上。 入了襄阳,自如归家一般驾轻就熟,且因郡中治理有方,也无需太过防范贼人拦路,不知不觉,已近中卢。不由思得不如顺道返回探望一番,兴许部下已安全得归也未说不准,继而立即改道绕往。 满怀期待抵达村中,见得村中景象与上回匆匆离去之时并无不同,自可猜得部众未归。 反观众人望己神色慌张,多有恐惧,想来既然如此,再入村中实也并无意义,倒不如就此离去,以免给村中之人平添麻烦。 这前后不过片刻犹豫之举,理应全在云涯儿算计当中,却仍旧不禁感慨非常。若是早知此村中人如此不待见于己,又何必大费周章绕回空惹不快。 遗憾当中,懒想是否乃因上回杜远于村中捣乱所致,悻悻转过身去,但又总觉似有何物遗落村中。因是记忆朦胧,加之一想方才所见神情,实在不愿再多受一眼,便放弃深究,管他何物,多半也不甚重要。 行去几步,忽而察觉身后似乎有人正喊“壮士”,且声越发近之。此番即便全无乃喊自己自觉,但也难免好奇,难不成有人紧随己后而被人叫唤不成?此已并非与己无关之事,有人跟随自要提防,随即骤转头望。 这一望来,未有望见被喊之人,却是望得那呼喊之人颇为眼熟。然因许久未归,一时又辨认不出到底何人,甚为茫然,未想如此状况竟还有人来与己搭话。 “壮士你可总算留步,我不知盼了多久,才将你盼归,纵你再怎匆忙,也且先听完我言。”其人此刻不仅面挂慌张,更有些许愧疚,全然不似追赶所致。 难得有人搭茬,即便出于礼貌,云涯儿自也不好无视自去,随即说道:“先生何故惊慌追赶,还且慢说。” 此问出口,倒先使眼前这年长之人为之一怔,瞪大双目相视几眼,才又复言,“莫非壮士已忘当日所托?也罢,既然壮士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那我倒也可宽心不少。 “实不相瞒,当日壮士托我照看车马,如今车还尚在,马却不知所踪,想必乃为盗匪所为。而我不过寻常农夫,实在无力去寻,致使壮士未归数月,日日寝食难安。如今总算盼得于你归来,该如何赔偿,还请告知。” 听罢其言,这边总算想起自己护送镜月前往西河之前确实曾托付此人替己照看车马。上回见那马难受重负,早已不作念想,又经几番变故,不经意间将此忘却。 未想本来那马随己奔波劳累,总算可颐养天年,却全未料竟遭贼人掳走,如今个把月去,恐怕难保性命,委实可惜。 话又说回,此为人祸,自也怪不到这替己照料之人身上,且还因此令其担惊受怕数月,亦是于心不安。 思来想去,终从包中取出少许钱物,递上前去,“你且莫哀,若真是被盗匪掳去,即便为我自己看管,只怕也绝难保万无一失。思我离去已有许久,上回所给工钱应已不够,不知此些是否足够?” 那人倒不推辞,接下钱去仔细清点,再而答之,“说来惭愧,壮士当时离去所留钱财足备一年马草,加之垫付工钱,只多不少。如今马已失窃,我无力偿还,却反还再收壮士资助,实不知该如何感激。”并还拱手行礼。 说来绕去,不过是为表明不嫌钱多,本尚有些许好感,此刻也已荡然无存。然想权当补偿使其负累担惊受怕多时,且那马车早已当做未有,远不足以于此耗费心思,倒也能想通。 解决此事,终觉了无牵挂,匆匆欲辞再作赶路,那人却仍未罢休,执意要将剩余那车归还,说是不能昧下主家之物。 其能如此实诚虽为好事,可如今马已不在,自己于村中也再无住处,又该如何安置,总不能自己双手拉之赶路罢? 奈何那人全不管云涯儿是否为难,死缠烂打,终将车弃道中立即归去。观得如此,这才察觉原来此人也实非心善所为,多半是怕此事仍有牵扯,日后找其麻烦。 按说车中重要之物早已被人取走,连车带物也不值几钱,就此弃之并非不可,然再多望一眼,却又觉可惜。 第473章 疑云会聚2 毕竟此车也算随己度过许多危难,更可说来若无此车,只怕自己早已死在那乱箭之下,不说念旧,即便报恩,也当善待。 然这留自无处可留,而带去亦更不便,不由思来纵然无马,有一牛一驴可作拉车之用也好。奈何近来饥荒战乱,莫说难寻牛驴,即使偶然遇见一头,多半也为主人营生倚仗,又怎会转卖于己?亦仍不切实际。 正还沉思,却未料得村中先前还对己避讳莫深之民此刻已渐渐围来,这边自难再专心琢磨当前之事,分心而望。 虽说众人神情与方才初见之时并无不同,不过细细观之,其中添了几分愤怒,而少了几分惊恐。且所来皆为壮年,并无妇女孩童,想必多半来者不善,绝非好奇围观。 麻烦之是,并非毫未感知村人所想,乃为受得此车拖累,若能立去,自己又何尝不想早些赶往西河? 无奈此中难处并不能得村人体谅,随之冷冷斥来,“你这贼人竟还有脸前来,莫不是欺我等原为流民,是受蒯氏恩泽才能于此重建家园,无力反抗?” 此番不明所以之言,云涯儿全未明白,倒是无意知晓了此村重建原由。如此善举,于这世道当中确实少见,因而对那蒯氏敬佩油然而生。说来自己曾也结识一姓蒯之人,可惜仅仅片面之缘,相识不深。 见云涯儿未答,那边以为占理,又将前因后果一股脑尽皆道出。这才知晓原来当日不仅区星将己掳去,还有游卒顺带洗劫此村。 只是未有详尽说明为何以为区星乃己引来,似乎从一开始便已认定此事。尽管自己确实曾被迫屈服区星一阵,但那也为此后之事。不便相问,也只得猜测是那长沙消息传回了襄阳。 而此确为事实之事,不过有先有后,若糊涂辩解,只怕越描越黑,反倒不如不作解释。遂仅就当前事态请求众人宽限,容己带离那车。 “可笑!你这贼人莫要欺人太甚,莫非还想再讹一驴上路不成?我且告知于你,纵你一身武艺,村中老少也有数百,若真相斗,你未必可尝得甜头!劝你还是趁早离去,莫耍滑头。” 又得这全没来由反驳,这边已是有些哭笑不得。就其话言,若非自己并无惹事之意,真至相斗地步,不过数百闲民,哪里够打? 但观眼前众汉自信势头,倒也确实必须收敛一些,否则到时真至争斗地步,只怕难以收场。最终感叹一声,不辩不争,依照众人催促前往车侧将之扶起,随后解下毯布铺于其中拉之离去。 行去一程,逐渐适应这拉车举动,倒觉如此并未比空手步行负累多少,只是占了双手,终归有些不便。 此尚还为可作调剂之状,不至烦忧,最为麻烦之是,乃为车仅二轮,若无手扶,必然倾倒,稍不留神便会使得其中之物滚出。虽各物无甚紧要,但将之拾回反复多次,也颇烦心。 继而想之若是车辕正中也有双脚,便能平稳放之,少去不少麻烦。可惜手边既无工具,自己也无那般技艺,此终不过想想也罢,唯看能否于下一村中寻得工匠改造一番。 想至此处,倒也正巧可望一小村,欣喜之余,又生顾忌。此回不及前往,而先小心放下车辕,通过辨认四周景物确认,此村乃为当年与赵锦途经暂歇之处。 想来当时曾一度以为赵锦会被就此被人卖去,幸而有惊无险,并且还于书简当中发现秘密。短短数载,那时谁又能料得如今变化,不禁感慨。 忆罢往事,也懒再追究那些巧合是否乃为赵锦设计,仅思此村自己倒也熟络。如今自己一人无甚可忧,再去会会那些讹诈村霸,看其是否改过自新也好,顺便询问是否有那工匠,思定即拉车往。 这才将至村口,果然可见三五人正坐于不远大石之上悠哉闲谈,不时瞥向这边。而云涯儿倒也并不上前,就此放下车厢,立于原地与之对望。 片刻之后,终有一人察觉,惊跳起身大呼小叫,其侧各人本还有些不甚耐烦,听罢其言立皆显惊慌,一并迎来。 不等近前,其人已远远喊之,“壮士!你怎有闲前来?”语意当中自无半点喜悦,全为疑惑惊恐。 观得这般反应,云涯儿心中已有了大概,未想此众经得杜远教训,竟仍未悔改。忽而又觉不对,那杜远何人,尚未见其自行几善,又怎会劝诫他人?不将此众收为爪牙已是谢天谢地。 话又说回,自己并非官府之人,路见不平自是拔刀相助,然此一村中之民皆为如此,实在有心无力,总不能尽皆杀害罢?而想此众既然尚未伤人性命,还是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惹这麻烦为好。 等候片刻未见作答,那边已有焦虑,旋即慌忙再言,“壮士莫疑!只是以为壮士早已与那女子去了汝南为官,全未料想会再一人路过此处,且还……” 其虽说至此处突然止言,但观其不时瞥向自己身后那车,倒也不难猜得是为惊讶自己拉车之举。此事就连自己也未料到,他人疑惑实不足怪。 相反,自己依稀记得自己并未轻易向人透露行踪,这去汝南尚还可能乃为问路之时无意说漏。 可为官之事,想必乃指投奔袁术,此等机密,即便有人盘问也未必会说,怎会轻易告知这毫不紧要之人?其中紧要绝非面上这般简单。 不过疑归疑惑,量此些小贼也难有作为,而思此事早已告一段落,与如今所欲办之事全无干系,被人知晓也罢。与其浪费功夫追究这已过之事,还不如多清闲一阵,只要此众不思加害,实则无关紧要。 其实沉默一阵又被其人抢先问来,眼前倒有另一要紧之事不得不作警惕。即为往日与人结伴同行,常有人替己搭话,稍作沉思倒也无伤大雅,而今又再独行,与人对话之时频频沉默细思。纵然对方再是木纳,又怎不知自己正作盘算? 第474章 疑云会聚3 若遇寻常之人尚可圆说,然而狡诈如杜远那般,却能因此频频看穿自己心思,不得不防。 于是索性收了想法,佯作糊涂而答:“原来如此!可惜我未能谋得一官半职,如今马也失窃,只得自行代之……”顺势将话题岔开,询问村中是否有牛可代。 众人听之惶恐自在意料当中,此本就为云涯儿之意。却未想得其中竟有一人未能观清形势,贸然议来,“村中向来人多地少,各人皆巴不得一齐耕种,以分些许食粮,哪还有牛何事?况且村中若真有牛,还不被我兄……” 说至此处,其终会意,这才赶忙又作改口,“此村贫瘠,止有闲人,无有闲牛,若壮士真有此意,不妨与我等去往邻村……” 最后二字其未明说,但看其那挤眉弄眼之貌,不难猜得所指“盗窃”。此事自不可行,然赖其所提,倒可知晓邻村有牛,也非全为废话。 遂而思来不妨将车暂寄村中,前往寻牛,兴许遇得哪家周转不灵愿将出让也未说不准。反正那车无甚贵重,他人拿去仅可当做柴稍,即便如此,也不足心疼。 虽说村中各人懒散,亦不怎热情,倒也并不拒绝,更得村口那几人相助,轻易将车推至道旁放之。 只是原想几人也会相随,直至临出发之时,才知众人并无此意,仅是告知邻村方向而已。观得众人尴尬模样,立即心领神会,故而不作强求,思来反正牛可自行,倒也无需他人相助。 随后依照指示望西未行多远,果能见得一村,与先前那村大小一般,四周田地似更肥沃些许,并还少了那闲坐村口之人。 入村寻了片刻,终见一人手持农具现于道中,倒是全未料到此村中人如此忙碌,赶忙上前问候两句便直奔正题。 那人听之,面挂疑惑,而先朝身后张望一番才答:“我家若有牛可卖,又怎会辛劳至此?如此世道能有牛者已算富庶,我劝你莫要空费功夫见人便问,还是先寻得牛,再问是否愿卖为好。”言罢即去,并不多作停留。 经其点播,这边也算明白些许,思索一二确实如此。遂不再望是否有那路人,而改专寻各处巷间院里,若真有牛,必然一眼可见。 结果从这村口一路绕至村尾也未寻得,顿觉受骗。可细细一思,那车价值远不足以令人设计将己支开,有何可骗?因而改思是否有所遗漏,或是正巧遇上那牛外出。 不过怎的也已耽搁多时,那牛亦远无可使自己多寻几日那般紧要,即使一无所获,也只得悻悻而归。 再从村尾返回村口,观得两侧人家大多户门紧闭,鲜有在家,不禁又生闲思。说来此时已近年关,又值冬日,田间到底何事如此繁忙,能使村人无暇筹备? 然疑归疑,一路并未见得村人,无人可问,实也再无心思多作逗留,遂而匆匆返回。 这才至村中,未能见得村口那几闲人,便顿生不安,立即赶往车厢所在之处,果然已无一物。大惊之余,也仅剩感叹,谁人又能料想那众竟真连马车也不放过? 随即稍作平复,反倒有如心口大石已落一般。所想乃为既然无法寻得拉车牲口,那车终归为一负担,这番被人盗去,也由不得己是否不忍,实则轻松不少。 反正襄阳之内无需担忧住处,日用之物再作置办即可。遂不作追究,径直离村,倒是并非担忧此村已不安全,恰恰相反,乃怕再遇那几蠢贼,不好不作追究。 此番再行,既无负重,也未被占双手,加之天气日渐转暖、道路熟悉,赶路之速已不止快了零星半点,未费多时,即达荆州边界。 可这司州,前后也仅因护送镜月穿越两次,加之过去许久,记忆朦胧,对那道路之熟,自是远比不了襄阳,也不如南阳。 为防万一,云涯儿未再抓紧赶路,而先停歇好生规划一番,做了充足准备,才小心踏入司州地界。 好在司州乃为天子脚下,若是奉公守法,其实也无甚可担忧。不过离那洛阳越近,越是可以听得些许怪异传闻。 与天子有关之事,云涯儿并无半点兴趣,纵然再真玄乎,亦懒打听。但那其中有关中常侍乱政暗中勾结反贼之事,不得不作上心。 此中所言反贼,并非赵慈区星此等只求割据一方,而趁朝廷松懈作乱之辈,乃为遍布天下,时刻等待推翻汉室之徒。前者尚有孙坚这等英雄足可震慑,而后者若是发难,必将天下大乱,只怕再有千百孙坚也无力回天。 此事己曾亲眼见过,所留惨相如今尚未恢复,若再有一次,鹿死谁手,还真未说不准。当然,退一步说,此非己一人之力可以扭转,亦轮不到己来操心。 比起民不聊生,实则更忧无论反贼是否勾结得成宫中常侍,也已形成势力,极有可能便是昔日黄巾残党,作乱乃为迟早之事。 而这其中牵扯关键,少不了楚阙名号,虽说自己明白非其所为,但天下之人又怎会信己片面之词?然即便无法阻止此祸,也应在那天下大乱之前劝回镜月,不使楚阙背上污名倒为其次,亦不忍心见得镜月万劫不复。 眼看举事已是迫在眉睫,深感再也不能如那事不关己一般悠闲行路,继而借助他人便利,日夜兼程,直赶西河。 纵然如此,抵达白波谷时,也己过一月有半,途中仍有村落还在庆祝当中,更是使得云涯儿感慨万千,再不多时,此景也为泡影。 好在白波军众仍旧屯驻白波谷中,尚未举事,自也顾不得那些,上前便问镜月何处。 只不过营外守卫显然不知张黄雀何人,疑惑之余更为警惕,欲将云涯儿捉去盘问。这边因是太过心急,竟也忘作变通,还真欲与那守卫相争。 欺负一二守卫,对如今云涯儿而言自不在话下,可却忘己如今在人大营之外,如此举动,又怎不会惹来众兵包围? 第475章 疑云会聚4 虽说眼前这二三十众皆是出身草莽,但好歹也屯聚于此依照军制受训多时,对付起来绝非村民那般轻巧。 对峙之下,总算冷静,而思硬闯本为尽早见得镜月。若真与之相斗,即便勉强获胜,营中还有千百兵众,不但白费功夫,万一真被擒下更难圆说,实为不智。 随即忙趁尚未纠缠不清之际,退去几步抬手高呼:“误会!误会!皆因在下太过心急,而有冒犯,既然诸位不识那张黄雀,不知可否代为通报一声杨奉将军,说是……”正欲报名之时,却是发现已记不清与杨奉来往所用何名,当即止呼。 这才不过片刻犹豫,便被那边众兵当做把柄抓住,一口咬定云涯儿图谋不轨,全不给那解释之机,左右包夹而来。 眼看对方气势正盛,且又无可证实己言之人,与之争锋相对无异自讨苦吃,无奈只得就此逃遁。万幸之是,自己前番举动还不足令此些兵众奋力追赶,驱出几里即立退去。 得了喘息,却全然不能就此安心,毕竟守卫已识己貌,短期之内必定无法近前。 若说是于途中耽搁,并未来这白波谷前,此刻兴许倒并不这般心急。可那兵营已近在眼前,不能入内去见镜月,总觉倍感煎熬,一刻也不愿多作停留。 夹着焦虑思索一通,自是难有半点头绪,只叹附近无村无店,乔装打扮亦难行之。 至此倒是忽而灵光一现,忆起此行目的,而将右掌微抬,盯之细思。反正镜月也未必会听己言,倒不如直接改头换面,也可免去寻找现身时机之麻烦。 说来这变身之法,自离长沙至今仅成功一次,当时所想此刻亦记不太清,还不知能否再成。但既已止步不前,倒有大把时间可作尝试。 而观附近空旷,一目了然,既无往来行人,也未有可作躲藏之处。想来纵那杜远有通天之能,应也不会观得自己变身情景,倒比在山林当中更为保稳。 确认再三,终能静心紧盯掌中那点,不想他事,单单回忆楚阙身形与己变为楚阙之时所感。 可惜事与愿违,一通想来,除觉头晕眼酸以外,并未感觉有何变化。又思是否已然变成,只是未有察觉而已,立即低头望去,结果依旧未能如愿。 反省思来,上回一来一去,皆未如今日这般集中,却能碰巧变得,莫非是那方法不对?可不过回想楚阙罢了,哪又有什方法可寻。 稍歇片刻,随后又再尝试几番,皆未能成,终是不得不作放弃,认定上回不过全为巧合。 继而再思,自己不过凡胎肉身,遇上此事已极古怪,若真能随心所欲,那岂不真成妖怪?想也倒觉不能变成才是理所当然,遂而平复许多。 顺此思路,另一显而易见之问题立即浮现眼前,即既然不能变为楚阙,那说服镜月之可能便微乎其微。 而经方才匆匆一探,也大抵观得白波军众确实显露些许发兵迹象。结合种种,劝回镜月已是迫在眉睫,多拖一日即更艰难一分。 权衡再三,云涯儿脑中冲动想法越发强烈,更觉与其将希望寄托于那全无定数之事上,如此荒唐之举反而更为可行。 然若真要潜入白波大营掳走镜月,不单需盘算如何入内,还需规划好那逃脱路线,否则被抓即是功亏一篑。相比之下,趁镜月毫无防备之时接近倒是轻松许多。 此番冒险,可以说为自己隐去之前最后一博,是否抱憾终生,也全在此之举,自不能有半点闪失,亦心急不来。 偏偏今日自己已犯最不应犯之错,莫说潜入,只怕靠近也难。不禁思来上回凑巧遇上杨奉,乃多亏有那徐晃相助。比起与己不甚相熟而又谨慎非常之杨奉来,这徐晃确实更为可靠。只可惜杨奉早已不在上回那处屯军,否则自己又怎会贸然闯营。 寻思当中,察觉天色不怎容许,转念想之纵然心急火燎,也抹不去这必须从长计议之事,又何必与自己过意不去。遂而悻悻折返,去寻歇脚之处。 犹记上回来时曾被告知,因有白波军众屯驻于此,朝廷早已放弃管辖,加之时有异族山匪作乱,附近乡民早已避难迁走。 以为此去会行许久才可见得人家,早已做好露宿准备,却未想得大概不过数里路程,竟可望见一约有十户人家之村。而因来时匆匆,对此倒并无印象。 能寻人家借住自是好事,但想其离白波军众如此之近还能安然无恙,且此四周并无田地,村民又怎过活?未免太过蹊跷。 本出怕惹麻烦所想,几欲绕走,然终想不过意,立定望之。想其既然仍存于此,必是受了白波关照,村中之民自亦心向白波。 即便村中并非寻常百姓,就是那白波兵士,其实也无大碍。回想起来,自己所来不正是为此?兴许能得引荐也未说不准,逃去作甚。想通此事,顿时欣喜非常,加紧脚步赶往其中。 一入其中,发现村中所住倒还真非寻常百姓,只是万没想到竟还大多乃为自己熟悉身影。 除开当年一齐护送镜月来此义士以外,当中最为显眼之人,自为正中那彪形大汉,许久未见,面上又再新添了几道伤疤。 得此重逢,那大汉显然比云涯儿更为激动,推开挡路之人便迎上前来拱手大呼:“主公!我还以为此生再也不能与你相见!那……”说至情深,竟落出泪来。 虽说如此场景落泪不算过分,可怎的说来,是其生死不明,落泪之人应为自己才是,怎反被其先抢去?遂不忙感动,而先问之。 一通谈来,原来当年在那官府征剿之前,就已有人洗劫村中,并扬言早将云涯儿杀害,还有伪造信物,幸得白波义士相助才勉强脱困。 虽说众人不愿相信,但村中已不能留却为事实,只得将信将疑听从白波义士建议远赴西河。 只是照其所言,未有一人死去不说,其离之时村中并未遭得火灾,与云涯儿所见有极大出入。 第476章 疑云会聚5 又携疑惑仔细询问,然而大汉全不知情,自难告知原由,思索当中,反倒诉起苦来。 “……毕竟如此数众去往何处皆太过显眼。正巧白波谷中为那黄巾旧部,且能盘踞一方不受侵扰,想必自是有些实力,故而思得暂寄此处自亦远胜我等盲目去寻落脚之所。 “起先我等只当暂避风头,待到数月之后祸事平息再归还查看。却未想得短短数月,各人已被白波渗透,加之主公音讯全无,除我之外,已无人再提归还之事。因此致使我亦有所动摇,迟迟未能动身……” 说至此处大汉长叹一声,好似仍有言语,却仅双唇颤抖,未能说出。而此对本就无心聚众谋事之云涯儿来说,除能感激此人重情重义以外,实在难以理解为何会这等委屈。 正欲好言安慰,其倒已酝酿过来,再而激动言说,“这白波义士平日作风磊落,并不欺压百姓,若是单单为其效力报这收留恩情,自不足我痛感惋惜。 “然而实际并非如此,此众毕竟乃为黄巾旧部,当年作乱之时未少劫掠,又怎会忽改本性?不过是因忌惮朝廷镇压,加之郭大将军约束,才有所收敛罢了。近来似乎……” 其声越说越细,与云涯儿所听传言大抵相同,仅些许细节出入,并不妨碍确认造反事实。 “……我不愿再参与此事,还常劝阻故部,因而遭受排挤。好在其众乃以大义自居,不敢明目张胆将我除去,便遣我来此处与诸位义士一同扮作村民侦查敌情,以作前哨……” 说时,其臂扫向身侧当时护送镜月白波义士,面上亦露些许欣慰,“说来也巧,若非如此我倒不知主公原来曾护送其主前来一遭,得知主公生还自是欣喜万分。只可惜当时未能相见,又再熬至今日才总算见得,不枉我忍气吞声多时……” 言罢此句,大汉已泣不成声,完全听之不清再言何话。观此云涯儿想作心疼,可看那粗犷面容却又实在怜惜不起,只得稍作安慰两句,再与其侧众人搭话。 交谈之下,得知原来此众亦因白波与其所期侠义相去甚远,难以融入,故同遭排挤。 按理来说此也平常,可细细思来,此众与大汉处境截然不同,纵是再怎不和,也乃镜月自带所部,他人应不能随意处置才是。而各人皆在,却唯独不见镜月,总不会是镜月排挤其众罢。 提起此名,忽而想起正事,遂忙改口询问,却被告知自己去后,那郭大将军即授镜月圣女名号,请回安全之处去了。 而此众新来,资历不足随同做那近卫,故被拆散安插各处。又因其众本就为投白波而来,更是对之信赖有加,遂无半点怀疑,欣然接受。待到遭得排挤,再疑此事,已全无接触圣女机会,只得静观其变。 未想自己不过往返一遭耽误几月,就已生如此变故,也不知被那白波拒入是否也与此有关。所幸还能在此汇合众人,先得消息,倒比盲目混入被人蒙蔽强上些许。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既然白波军众已不甚信任此众,试问哪个将军还敢如此心大派其侦查?不能侦得敌情还算小事,万一投敌,通报假情,那还得了。 再观此处地貌无险可守,无军可依,虽说可退,可若真大敌当前,即便逃回营中,谁又敢开门相迎。种种迹象,倒皆表明此众与那弃卒无异,只叹幸好朝廷并无征讨之心,否则危矣。 提醒之下,其众倒无半点惊讶,并告知是为等候云涯儿归来才仍驻于此,而为确保万无一失,其实早已留好退路。 想此处空旷,若真有人来讨,所派侦查必为骑兵,且不说营中之人愿否接纳,纵是竞速,双足又怎敌马匹。 于是各人趁那空闲之时商议决定,与其拼死逃亡,倒不如躲藏。且此中屋有四五,人不足十五,远已足够。 但屋毕竟为屋,难防谨慎之人入内查看,终归不甚稳妥。几日之后又作盘算,故于屋间远处难以观得空地挖出几处地道,每个皆能容下四五人,各人躲入还有富余。 入口平日伪装为灶,建好雨棚,以防暴雨积水,内里则留石板与柱,以作封口,一旦封住,外部即难以打开。 当众人为这万无一失之法沾沾自喜时,云涯儿却总觉有何不妥。万一被人发现,死守洞口,岂不饿死其中?不过既然与己见得,此些地道倒已再用不上,遂仅随口提上两句,不作深究。 聊完闲话,自还想前往营中确认镜月所在,虽说情况有变,将其掳出已更困难,但也多了此些帮手,稍改计划仍可执行。毕竟此当务之急,纵然冒险也总好过坐以待毙。 然于此之前,疑惑尚未全消,即那郭大将军到底何人,不但自称大将军,还能妄封圣女。而从此众对其评价来看,实也德高望重,应当来头不小。 遂好奇询问,结果被告知那人名为郭大,因军中将军太多,非直属部众提起其他将军之时,皆挂大名。其虽统领白波,却并不能直接管辖其他将军部众,更似盟主,仅能向其他将军提出建议罢了。 至于授封圣女一事,也非郭大一人之意,仅为执行之人而已。听此,云涯儿自觉尴尬不已,赶忙岔回话题。 又议一阵,众人言说若一同前往必遭怀疑,最终仅有大汉一人随行,剩余之众则留此处准备物资,以及规划退路。 再次到达营外之时,已是傍晚,不知是因视线不清,还是守卫已换,见得云涯儿并未兴师动众。而经大汉说有要事通报,亦无想象当中为难,故思排挤之人大概乃为长官,否则又怎这般随和,却不许大汉入内? 片刻之后,未能等来放行,亦无人来迎,倒是等来了一通转达,“不过乃一小卒罢了,还要我等亲自迎接不成?你且告知于其,军中尚有军纪,哪有夜间开门之理,明日一早再来。” 第477章 厚积薄发1 听得守卫口气嚣张,眼见大汉几欲动武,因才吃亏不久,云涯儿倒镇定不少,慌忙将其拦下劝道:“我观此守卫只是照实转达,并无恶意,有此原话,你我才能知晓长官不讲情面。若真气愤,自应找那糊涂长官算账,而非迁怒这冒险告知实情之人!” 与此同时,那守卫亦在一旁惊慌附和,倒真一副有心相助之貌。本来大汉就对云涯儿敬畏有加,加之如此,即便无法冷静,也不敢再宣泄,遂而转过身去走远了些。 留得云涯儿继续赔礼,却是发现守卫倒真全无怪罪之意,反被拉至一旁,听其细声说道:“实不相瞒,近来似将发生大事,营中上下早已得令既不可放可疑之人入内,也不可随意外出,就连守卫也是每日三人轮岗,不能停留多时。 “你二人能得敷衍,而非驱赶,已算大幸,并非我等不愿通融。不过话说回来,这前哨驻军本也不算是何可疑之人,可偏偏被上头点名不得放入。因而我等虽想念及同僚之情,却也有心无力。”言罢,其还不忘放眼远眺、长叹一声。 先前仅是猜测,经此倒已可肯定白波军众虽未对大汉等人赶尽杀绝,但已全不当做自己人矣,就连机密也担忧此众知晓。而那大事,云涯儿已有几分思量,多半为己所忧之事。 然纵无提醒,这边自也知晓迫在眉睫,可就连这大营也入得不去,计划又怎实施?焦急之余,反复思索。 忽而又再瞥至守卫身上,想来其既能透露此些,只要不求入营,问些与那机密无关之事应也无碍。不过问来一通,其也不知云涯儿所问何人,反令这边疑惑。 此刻大汉心情已平复些许,凑近过来听得云涯儿口中所提乃为“张黄雀”,立即扬手纠道:“错矣,并非此名! “据说乃因此名太过寻常,听来不似圣女,故而那些将军请便方士重新测字取名。如今好似唤作……唤作什……‘丰宁’?说是有那丰收安宁之意。 “我等未怎读书,自是不懂,但亦从未有那机会听人唤此,只因军中上下交流之时,皆以圣女代称,无人敢直呼其名,故也大多不知其名。” 照其之意,即便自己将那“张黄雀”改口称为“张丰宁”,似乎结果也不会有半点差异,告知已这全为谣传之名又有何意义? 反倒守卫一听二人所问乃为圣女,立即恍然大悟,这才察觉自己因尚未接受镜月成为圣女之事,询问之时也未缓过劲来提及,难以问清也是理所当然。 随后即听守卫告知圣女前阵已离大营,去往何处无从得知。不过军中倒是有些传言,说是圣女此行乃为安抚各地余部,顺便招募兵马,以使举事更为顺利。 此些谣传毕竟乃为下层兵士互相猜测,并无长官确认,实不足信。然镜月已不在营中却为事实,此对云涯儿打击之大,并不亚于后悔当年入了黄巾。 未想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来晚一步,如今镜月行迹无踪,且此事机密,自也难以打听。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叛乱未起,镜月参与此事也为事实,并且贵为圣女,一旦东窗事发,朝廷又怎会放过于其?而其亦无当年张角本事,不过为一傀儡,必要之时必遭出卖,远更危险。 事已至此,即便不能寻得,也只能尽己最大努力,至少也要比那朝廷中人先行见得,争取护其隐遁。而更易着手之处,自仍为白波。 可惜自己于这白波当中地位远不如黑山,反还受得提防,想要探明如此机密之事又谈何容易? 问无所问,加之守卫提及已近换班之时,还不知能否于下批守卫口中问出消息,故思再留于此也已无甚意义,便与大汉一同归去。 这才返回,还未入屋,却听屋后似有人正呐喊,“恶贼你莫嚣张,今日我等仍斗不过你,但也绝不会令你完整离去!” 遂立往查看,只见众白波义士正散落四处,看似已将正中一人围于其中,实则全无与之争锋之力,并还大多挂有恐惧。 想已也曾连同龚都一起与此众交手,并未占得上风,自非平庸之辈,到底何人能如此轻松应对,好奇骤生。 还未等云涯儿仔细观察,中间那人已先发声,“诸位莫慌,我今日来,乃有要事商议,并非是为挑战,各位可否先将旧怨稍放一旁,容我多说两句?”无需再猜,便知为谁。 “莫再多言!上回见你,乃因在那营中,又有他人为你做保,我等不好发难,让你侥幸逃脱。今你自投罗网,昔日那羞辱之耻焉能不报?” 那白波义士答得咬牙切齿,原以为是何深仇大恨,结果不过如此,不仅杜远,就连云涯儿也已看不下去,凑前喊道:“要事当前,诸位实在不宜有何闪失,可否给我薄面,不急雪耻?” 然劝归劝,并不表明云涯儿对此祸根现身有所释怀。其已跟随至此,若再言凑巧,只怕三岁孩童也不愿信。 意外之是,杜远见得云涯儿出面替其解围,竟转过身来张臂高呼,“可算将你盼来,枉我如何解释,其众也全不信我是来寻你。”仍旧挂那狡黠笑容。 经其一闹,既然大方承认,那事先盘算好之说辞已全用不上,只好匆忙对呛,“你寻我作甚!前番还说并未跟行,此回又该如何解释?” 看似狠厉言辞,实则全无底气,威慑寻常之人尚还可行,自对杜远全无作用。 “看似确实如此。”其已全不避讳,而将右手捏至下颌,假意思索,“虽说前番非此,但也并不妨害所查之事与你有关,此番确实是为追你来此。说来今回是否应当否认此事,以衬托廖方将之明察秋毫,蔡小兄之聪颖过人,乃至天师之深谋远虑?” 其言嬉笑无拘,多半戏言,本不足上心,可最后对己称呼时凭空出来个“天师”,实难想象仅为随口之言。但当云涯儿诧异询问,其却真失口否认,更是疑惑。 第478章 厚积薄发2 穷追紧问之际,杜远忽高举左臂并伸食指握拳,大喊一声“圣女危矣”! 被其一诈,虽说将信将疑,但众人也再无心思去想他事,忙问何出此言。见勾众人心绪,其倒不紧不慢收回其臂,要求先放架势,入得屋中再作详谈。 而观天色渐黑,思此确实并非谈话之处,且杜远若真耍滑,纵人皆在也拿其全无办法。于是云涯儿劝说各人先回,仅留几人随同杜远入得一屋。 话说杜远这消息倒远比云涯儿灵通,不但知晓镜月已被尊为圣女,更知其外出目的。不过此也仅为借用黑山便利,从与张燕通信之时提及,实际动向仍未掌握。 只意外是,杜远透露与云涯儿所猜大相径庭,并非镜月受人指使才行此之事,似乎乃其自行提出,郭大不过是为其提供便利与保护罢了。 但说至此,仍旧不能看出哪里有危,相比镜月反常之举,这边自更忧其安危,继而又催杜远莫说闲话直言正题。 杜远本还想再绕一阵,但架不住说何皆被云涯儿打断,终是不卖关子,侃侃而谈,“也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莫不是非要我点破不成?倒也怪我未说清,你且再好生细想一番你那妻妾之事,若再不能领会,就别怪我口风不紧。” 经其一点,这边思路瞬间开阔,曾被杜远强行安为自己妻妾者不过三人。那赵锦与这白波并无牵扯,应当非其之事;而要说楚阙与白波关联,其实也极少听闻镜月以外之人提及,自然还当以镜月前后之事着手。 好在镜月与己结识不深,前后之事不难回想,摘去旁枝末节,总的说来不过仅有一件大事罢了……想至此处,顿时恍然大悟,随即猛望杜远,张目启唇,“莫非……” 话未脱口,却被杜远举掌拦下,“你能想得便好,无需再言。”并还将双目瞥向两侧,似在提防何人。 可身侧除大汉以外,皆为知晓镜月身世之人,而大汉则为自己亲信,更是不需避讳。不过思来已与杜远将话接上,倒也无需挑明,权当是为令其安心也罢。 稍顿片刻,杜远见云涯儿未答,便又补充,“你也莫要太过惊慌,此事可大可小,且有那郭大做保,短期之内自也无人可危其性命。不过我观你等似乎即便不知其危,也有营救之意,不妨与我一同前往如何?” 此言前后全无关联,未免太过跳跃,且思杜远与镜月也未打几回交道,实在难想以杜远性格会愿管此闲事,不禁怀疑其中有所图谋。 大概乃因相处多时,杜远又已看穿这边顾虑,击掌再笑,“怪我怪我,想这奸滑狠辣之人,若无利可图又怎会相助?幸而你我本为同僚,告知自也无妨。 “想必你应还记得我为何离开黑山罢?如今碰巧需再与那圣女会上一会,然而此回并非对付几个毛贼,一人前往不甚保稳。故需蔡小兄你相助一把,遂出薄力以作交换,不知这等理由你可满意?” 若杜远老实言说,并未挂上最后那一抹诡笑,云涯儿倒还不怎愿信。可观其强装从容,必定是已有眉目,但却难再继续,才不得不来谋取帮助。 想以杜远身手,加之其于黑山地位,借得精锐并不多难,自是绝非仅仅人手不足那般简单。而其不远万里追己来此,必定乃因非己不可,否则又怎会兜此大圈。倘真如此,此行艰险可想而知。 然此种种,尽管可证杜远来意,但并不能表明句句属实。万一利用不假,却并不能救回镜月,是否艰险倒为次要,此去耽搁,只怕镜月真陷险境,到时再作后悔也已于事无补。 而杜远确实也非常人,这边一言未发,却能频频揣摩所想。猜得云涯儿仍不愿信,即又捏住下颌,挤眉再言,“你若不疑,我还反觉有诈。如此正好,自不奢求你能放下顾忌安心前往,不妨让你看看我所能行之方便,倒好作下决定。” 明知对方为人情境之下,这不故作假态,而直以价值论事,倒也确实不失为一省时省力之法。毕竟自己全无把握能否不受杜远相助寻得镜月,自仍有犹豫,不宜一口否定,试试其之虚实想法,倒也迫切。 询问之下,其竟称可领前往见得郭大。原想其曾三番两次提及镜月有郭大做保,那郭大必然与镜月同行,结果得知郭大仍在营中,自免不了大为惊讶,更忧是否真有其说那般保稳。 不过想来事已至此,再多耽搁半日,让各人作好上路打算,倒并无打紧。遂而索性答应杜远,也好下定决心是否除要去寻镜月以外,还要提防此人。 按杜远所提建议,乃为其先一早前往营中打点,云涯儿随后再去直入营中即可。但一防杜远与营中之人串通设计诓己,二防其找人冒充,自己也并不能辨,因而执意要求同往。 却未想得杜远推也未推半句,便一口答应,仿佛此才为你打算一般。细细想来,若其真欲诓骗,必有帮手,何必亲自出马?结果绕来绕去,这还未出发,便已先被其算计一道。 见多杜远为人,能被算计反倒安心不少。毕竟其还有闲动此无关紧要心思,便可说明事态还未远到需其认真地步。而杜远认真之时,必是大祸临头之时,还是不见为好。 晃晃悠悠来至营口,即便有杜远在侧,守卫并未比先前客气多少,反也不怎待见于其,使得这边不得不作怀疑昨夜是否乃为信口胡诌拿己开涮。 直到其与守卫言说一通,真使对方为其通报去了,才不得不作肯定,此人至少比己在这白波当中更有份量。 随后守卫领来两名身披铠甲大汉,乍一看之,魄力非凡。再而细观,原是因其人身上铠甲即便朝廷当中也仅将军才有,而义军当中更是少见,足可证其二人地位不低。 相较之下,能得二人客气相迎,这杜远何止份量仅比自己高之一点,当年徐晃似乎也无此厚待。 第479章 厚积薄发3 从其三人谈话当中得知,这二人乃为郭大副将,且确实是为迎接杜远而来。只是当杜远提起欲见郭大之时,二人立显难色,顾左言它。 如此伎俩,莫说杜远,就是云涯儿也未少见得,一眼即可识破,自令杜远极为不满,放出狠话,终逼二人吞吐相告,“虽说黑山与我白波情同手足,杜将军此等要求自当满足。然如今已是非常时期,郭将军事物繁忙,实难抽闲。 “不知杜将军有何要事,不妨先说于我听,兴许无需惊动郭大将军亦可办妥。” 二人如此答复在云涯儿看来已是极尽人情,况且自己也并不是非见郭大不可。反正早可证明杜远确实能为己提供不少便利,就此着手寻找镜月亦是可行。 然而杜远却仍旧不依不挠,越发像似孩童在那耍浑放泼,大有不能见得郭大便大闹此营之意。 不知是量杜远一人难对大营有所威胁,还是确实已无法再作退让,二人尽管求情,但也并未显露半分妥协。 再闹一阵,惊动营中守卫围来,还是此二人出面制止,否则真有可能就此斗起。如此怪异举动终令云涯儿看之不下,也从旁劝之当以大局为重。 哪想杜远全未听进,还以一声大喝回来,“你自希望见不得那郭大,从而赢我!”终知原来其已仅仅是为兑现先前所言才这般胡搅蛮缠。 一番好意无端惹来埋怨,云涯儿自也憋屈,索性懒再劝说,倒要看看这杜远是否真敢闹出动静把那郭大惊来。 片刻之后,依旧未有半点进展,反是云涯儿对其来来去去那几花招生了厌倦。本可趁机多询问些有关圣女之事,却也因其如此而难与人搭话,不得不作搁浅。 思来照此下去,除空耗功夫以外,实在难有收获,反倒不如先行返回与众人商讨往后盘算。故又以时候不早为由催促杜远早作离去。 听得此言,杜远立改言语,“你所言极是,不如你先就此返回,容我一人先去会会郭大,与其说明情况,明日必使亲来迎你!”反应之速,好似想也未想,就等这边问去。 且不说于他人军中直呼大将之名此等无礼举动竟未惹众人不满,单就其这疯话当中说得郭大好似其之部下一般,也不得不生疑惑。 纵依往日印象,杜远确实行事怪异,难用常理揣测其意。然其也绝非如此癫狂,更不觉其是那会为全无意义赌约而撒泼之人。 再而结合其又想法将己支开来看,与其说此乃为一时冲动,倒不如说是为演己看。可杜远又深知自己谨慎,怎会忽然破绽百出被己看穿?真真假假,一通思来,反已完全揣测不出杜远真意。 茫然当中,顿时会悟,保不齐杜远便是为防自己揣测其意,故意来此一遭,从而使己完全在其掌控之中。想至此处,不禁暗自下定,怎能让其如愿。 “看来我若不现身,杜将军真要将我这大营掀个底朝天不可。” 正想如何给杜远使些绊子时,忽而听得身侧有一老练之声说来言语,遂顺声望去,浮现眼前之人乃为一中年将领。观之短须鹰鼻,相貌平平,身材矮壮,若非有那铠甲披身,倒难猜出其为军中要人。 不等多想,杜远已张双臂向其迎去,“郭将军!许久未见,好似又更精神些许。不知将军日理万机、操劳过甚,到底有何秘方还能保此精力,可否透露一二,是否乃因圣……” “休得胡言!”郭大一口打断杜远言语,面上所挂严肃,如何看来,也与杜远那嬉皮笑脸之貌格格不入。 随后其即遣走部众,亲领云杜二人入得一帐,前后态度倒是恭敬有加,与云涯儿所见任何匪首皆更重礼节,反倒真有几分朝廷大官之味。 寒暄罢了,杜远已复寻常模样,对那郭大亦无半点不敬。可见前番所为确实乃装,只意外之是此举竟真能将郭大引出,并且未遭半点惩罚。 不过倒未免去责备,“我看你是因我与黑山交好,曾有约定绝不可为难对方使者,才是这般有恃无恐!得亏营中仅我一人部将,若是韩暹仍在,只怕你有十头也不够其砍!” “郭将军此言差矣!若我未有万全准备,又怎敢行此之举?自早已知晓诸位将军皆不在营中。”杜远轻巧接过郭大之言,并还露出那观之即觉瘆人诡笑,似是话中有话,使得郭大神态骤变。 “此我军中机密,连我部众也不知晓,你是从何得知?”说来郭大倒也实诚,随意套下两言,便立答证实,惊慌之貌宛如天机泄露一般。 相比之下,这边杜远倒是从容不迫,不望郭大,反望掌心,“如此小事,只要一入营中便知,又何须打听?若是连此也不能辨别,那我还怎游历各处,替张将军办事?” 照杜远之意,乃是因其见多识广,从那军中风纪当中看出。听此,郭大除作惊叹以外,也仅是夸赞几句,看来此机密倒也无多紧要。 说完闲话,郭大脸上颜色又复归严肃,直奔正题,“黑山使者前阵才离,如今杜将军又来,不知是否张将军计划有变?” “那倒不是,我此前来仅是听闻将军寻得那地公将军之女,而尊其为圣女。传言当中,圣女肤如凝脂、嘴若樱桃,腰身纤细轻盈,似如柳枝迎风招摇,飘飘欲仙。故而特意前来,以一亲芳泽。” 杜远口中本就难有正经,说出如此并不意外。不过想其既然知情大半,自也早已知晓那圣女即为镜月,又非并未见得,哪有半点符合其言之处。不过单凭此胡言乱语而面不改色能耐,倒也可令云涯儿佩服不已。 然而那边郭大显然连杜远对那美色眷恋远不及权势也不知晓,好不容易才恢复之神色,此刻又变惊慌,“休要胡言!圣女乃为天女下凡,不过假借地公将军之女凡胎现世罢了,岂是你我凡人可以觊觎。劝你还是早早离去,莫要招惹事端。” 第480章 厚积薄发4 不知为何,郭大这番提醒本应是其占理,却似狡辩一般,无论神情辞皆显慌张。说来云涯儿往日怕人夺己心爱之物,也常这般反应。 只杜远岂是三言两语便可劝回之人,何况郭大之言毫无底气,自更变本加厉,又再凑近几分,将声压低,“能得将军如此答复,想必那圣女确实犹如天女下凡。想我杜远出身贫寒,只怕今日错过,往后再也不能见得,岂不抱憾终身?而有将军在前,我自不敢有何非分之想,不过一睹芳容留些念想罢了,还请将军成……” “住口!”郭大至此已是有些气急败坏,再次喝断杜远之言,“你在我营中胡闹,还可念你并未造成危害,仍旧遵守约定,但你若得寸进尺,连圣女也欲冒犯,休怪我不讲情面,先将你杀了,再去与张燕赔罪!”此回底气倒真比方才充足许多。 虽说杜远并不怕吓,不过依旧收敛许多,还忙假意赔礼圆说,亦仍不忘求见圣女,倒也算尽心尽力。 好生言语一番,郭大态度已有缓和,并还告知会见圣女非其一人可作决定,不但要有三位将军引荐,最后还需圣女亲自决定是否愿见。 若仅如此,郭大还尚可替杜远打点,尝试一番。然而圣女如今远走,因怕暴露行踪,仅其遣人归来通报平安不再返回,如今所到何处,就连郭大也不知晓。 听得如此,云涯儿倒是极为纳闷,这正经言辞不也可问出话来,为何杜远还要故作此番,空惹郭大发怒。 但此结果显然不能令二人满意,即便其言为真,镜月也绝不会无故出行。且忆前事,其是为代替楚阙前来为质,必然受人指使。而人从白波出发,若说郭大毫不知情,想也不信。 不等云涯儿提醒,杜远倒是深谙旁敲侧击之道,不问圣女行踪,而问除白波以外,还有哪处黄巾有幸见得,再显一副恨不得提前等候之相。 那郭大只当其贪恋美色,未多警觉,训斥之余又作讥讽,“圣女行踪飘忽不定,同郡当中两支义军也有见与未见之分,即便你能知晓天下黄巾所在,也未必能候至圣女到访。况且吉日将近,想必圣……” 说至此处,郭大猛然将话咽回,匆忙改口,“……女应当还正游山玩水,未必再去黄巾营中歇脚,劝你莫要白费功夫。” 这最后几句不仅神色慌张,更是字字停顿,且与其前番所言不搭,显然乃为临时捏造,又怎骗得过这二将谎话当做家常便饭之人? 原想杜远要么不顾情面当即揭穿,要么仍旧以话套话,但万没想到其竟应承郭大之言,露出大失所望之相,连同云涯儿之份一齐辞了,将之生拽而出。 待到挣脱杜远拉拽,已离郭大营帐有些距离,心想好不容易见得郭大,即便杜远词穷,也应让己尝试一番才是,可这全没来由放弃之举是闹哪出? 越想越是窝火,还未来及发作,杜远倒先正色说来:“有何怨气,岀营再泄,此处已不可久留。”即招手往那营口步去。 得见如此,这边自是惊觉大祸临头,只得先将火气压下,紧随其后出了大营。 才得喘息,不等询问,杜远便已先言语,告知若想见得圣女,只消留于此处等候即可,但却不能令白波军中知晓二人仍在。 虽说听来糊涂,但稍缕一番,倒也不难揣摩。多半是因杜远察觉郭大有意隐瞒圣女之事,只可趁其不备偷偷入营相见。 于是再问杜远有何计划,结果却被告知只需大张旗鼓令人知晓自己离去,往后也无需再入此营,不由又生疑惑。照其之意,不是郭大将镜月藏匿么?若不入营,又怎见得。 思来想去,遂又猜测郭大并未将镜月藏匿营中,还需等候郭大派人前往那处之时跟踪而去。 哪知此些费劲心思想出之假设,仅仅换来杜远抬手丢来一句“莫再猜了”,自是不甚甘心,追问再三,总算逼其将话说完。 “郭大虽有隐瞒,但却并未说谎,而其隐瞒之事也与你我无关,还是莫要打听为好,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想来杜远一向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却忽畏首畏尾,确实极不寻常,仅凭如此,也绝不可不放心上。继而决定先行返回,再从长计议。 可即便如此,也仍被喊住告知绝不可透露计划于众人,应当令人知晓已作放弃,尽早辞去。 且不说这杜远为人如何,那前哨各人哪个不比杜远可靠,又怎会听其建议,而瞒众人? 不过转念一想,既连杜远也已如此,事态定远比自己想象当中更为严峻。纵是顾及各人安危,不使以身犯险,倒也不宜令之知晓过多,听从杜远建议未尝不可。 随后一回前哨,众人便来询问情况如何,若非杜远早作叮嘱,恐怕真还难以留心隐瞒。不过若要说谎欺骗,终归还是于心不忍,遂将此麻烦推给杜远。 其果不负所望,又是说那圣女远去行踪不定,又是感叹众人遭遇,谎话信手拈来,更还煽风点火,劝众皆去。 然众虽有动摇,犹豫几番却言念及镜月,终不愿去,反还转过头来请求云涯儿莫要就此放弃。 一通绕来,这边离去之口还尚未开,即生动摇,不禁也问可还有对策,先前计划亦是早已抛至脑后。 围说之下,杜远忽而左臂高扬,喊之一声“打住!”随后也不多言,仅是挖鼻斜目,举止轻蔑。 经这一喝,云涯儿倒己清醒不少,只是仍旧有些意犹未尽,随即安抚众人,再将杜远拉至一旁责问,“你与圣女相处无多,不知其中难处,不甚上心尚情有可原。但你大可当无此事,怎又无端招惹是非,害我也几被绕去!” “枉我往日与你相处之时,还曾以为你机智过人,怎几月未见,已变如此?不知是被美色蒙了双眼,还是近来不足危急性命,你已有松懈。但你且记,我若要害你,随时可为,全不用费这番心思。” 第481章 厚积薄发5 本是自己理直气壮,结果反被杜远这番呛来,一时之间,竟已不知所措。 转而细想,杜远所言确实非虚,论及身手计谋,己远不如其,即便明刀明枪,亦轻而易举。且其更有多次加害之机,却并未有所动作,足可表明其意。 只这其中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之处,杜远狠辣绝非是己妄加揣测,即便良心发现,不作加害已是奢求,远不足尽心相助。 掂量一番,自是不禁忆起赵锦所言,宁愿相信自己于杜远眼中价值远超设想,也绝不敢当做杜远未有图谋。 至此忽然心安,思来只要自己不行危害杜远之为,在其达成目的之前倒可高枕无忧,把那用来提防于其心思用于他处,自会轻松不少。 想开之后,思路顿时开阔,继而联想前番杜远反常举动,多半是如迷惑自己这般迷惑郭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即便有所警觉,也不知该从何处疑起。只是不知郭大是否如己这般好骗,进展似乎并不顺利,否则杜远也不会匆忙领己辞去。 话又说回,虽暂且再与杜远同一阵线,但己终归与其不同,方才招架不住答应再思对策之言,怎好转眼就变?故问其可有对策。 于此,杜远瞥来一眼,仍显不屑,“你倒通窍也快,若无那迂腐礼义之想,也算可造,奈何此习难改,委实可惜!”说时,还连带挖而弹指。 此番询问自是并非征求点评,无奈有求于其,也只得强压不满应承其言,再作追问。 “无妨!若是不能将你也算计其中,岂不枉费我对你之了解?你大可安心在此留侯,只消不将你我谋划透露他人即可。” 杜远答复模棱两可,显然又将深意暗含其中。偏偏每回再见此人,前番对其了解皆无大用,心思亦是越发琢磨不透,哪能猜出。本欲再作询问,其却已先大步迈出,并留眼色,令云涯儿莫跟。 事未弄清,自不愿其就此离去,可又不得不重视其言。既然其有对策,倒不如放其去办,反正如何图谋无非也是功名利禄,应当不会危及众人。 转而想之,权当此人从未来过,自己不也还需自行摸索?且今这半日好歹见过郭大,知晓了些许细节,并非白费。于是懒追杜远,改归屋内。 意外之是,那白波义士知晓杜远离去之后,首先并不感叹线索又断,却是“那狗贼果然设计逃脱,早知就不应听信其言,先剐了再说!”大有报复之心远胜搭救镜月感觉。 震惊之余,云涯儿只得规劝自己此乃太过焦虑所致错觉,毕竟还有那大汉默立一旁,实为尽心尽力之人。 往后一连几日,于营外各处打听,甚至绕至远处村中,除有巡查按时离营归还以外,并无半点可疑。 正全无头绪加之不信杜远可靠,焦虑已涨至空前之时,营中倒已先有动静。 首先守卫已不仅单只把守营口与各帐之间,还顺辕门一路排开几里之外,更是戒严驱赶云涯儿等人,比平日更难靠近。 其次道中竟还铺上麻毯,大概是因物资有限,而稍显寒酸,但也已远比先前气派许多。如此动静,显然是为迎接何人。 虽说多半可猜是为迎接镜月归来,然又总觉郭大费劲心思隐瞒此事,怎会突然大张旗鼓?不禁又觉此事未免太过蹊跷,而请白波义士代为趁机前往询问何事。 想来白波义士虽遭排挤,好歹也为同僚一场,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之事自也无甚可瞒。却未想到待到白波义士灰头土脸返回才知,原来那营外守卫皆为陌生面孔,与其相识之人皆留营中。就连守卫那关也无法过去,自未探得半点消息。 被人驱赶尚还在那意料之中,然己来此一连几日皆有留心大营内外动向,从未见得如此之众靠近,此些陌生守卫又是从何而来?只怕乃为应对今日事态,早早做好之准备,至少是于白波义士离营之后才括。 这般处心积虑排挤不作配合之人,而又暗中募集新兵,不难猜得谋反之事早已坐实。若非是为迎接镜月,恐怕乃有比之更具份量之人前来,事关重大。 不过说到底来,此事并非自己可管,亦不愿管,若真非镜月,巴不得敬而远之。奈何此却无法确认,终须想方设法混入其中查看一番。 然而那边已是如此阵势,若想接近,又谈何容易?斟酌一番,突发奇想,既然是为迎接何人,这边无从入手,何尝不往其所迎方向探去,兴许能于来人撞个正着也未说不准。想法一定,既领二三人往那边去。 未行多远,果然可见前方有一百十来人队伍正往这边醒来。不同之是,各人簇拥当中乃为一大轿,仅是高度略矮,长宽未必比云涯儿往日之屋小之。 除大以外,其轿外侧所包之布纹路单一,若将之单独拿出,与那富贵人家相比,也不算华丽。然配以四角轿夫所着之衣来看,已可称为奢靡之至。 更为令人欣喜之是,那轿前口并未封住,仅有一帘遮挡,随风摆动,使得内里景物若隐若现。可惜离之甚远,难得望见内里之人颜面,却又因其蒙面,难以辨别是否镜月。而从其坐于轿中显得身形较为单薄来看,大多可辨为女子。 莫说此处荒郊野外,即便大城当中,也鲜有女子能得此厚待,仅知如此,也可猜得八分乃为镜月。云涯儿自更坐立不住,怎的也想就此上前将其带去。 一边靠近一边盘算,观来其周人数不多,若忽然急袭打个措手不及,自是十拿九稳。 可难办之事在此之后,此刻并无马可用,即便顺利救得,凭借镜月脚力,哪里跑得过此些久经操练大汉?而己又无自信负其奔逃也还能将此些大汉尽甩身后。 思索当中,忽被身旁之人拦下,定睛看去,才是察觉自己行踪已被暗中埋伏守卫发现,正举刀瞪来。其实早应料得那边守卫过少必有蹊跷,不过此刻再知为时已晚。 第482章 作壁上观1 敌众我寡,加之对面个个满脸横肉,绝非善类,正面冲突自是难占便宜。然刚一尝试诡辩即被喝止,全无周旋之机,比起束手就擒,云涯儿终是只得择这强行突围一途。 好在对方为隐蔽行事,人数倒并不足将道路围个水泄不通,各人之间仍留许多空处。若仅云涯儿一人,于此等情况逃脱自是不难,可还要顾及他人尽量不被冲散,倒变得有些蹑手蹑脚。 你来我往之间,几回眼看便可突破一口,却总能被对方即使堵上,且其人似乎并不急擒,仅是时刻留意这边动向。顿觉不妥,随即站定观之,果真无人上前,却反可见其众不时侧目,似有他图。 疑惑一瞬,这才猛然想起对方并非前来抓己,仅为护那轿罢了。能于此处拖延自己脚步,待轿入营便大功告成,自全不心急。 退一步说,即便对方有心捉己,在此拖延一阵,自可等来支援,情况于己亦会越发不利。想来自己还几为对方不作尽力而沾沾自喜,确实糊涂。 然而即便看穿对方目的,情势也未有半点转变。不知是否错觉,一番交手下来,也未觉敌众身手如何,可那白波义士却全不能敌,被压得无所适从,不得不抽闲相援。 再拖一阵,隐约可见原处似有援军赶来,不由更为心虚。故而又于慌乱之中改变对策,暂先不顾白波义士,独自猛攻一处,欲先突围再而扰乱对方阵形,伺机营救。 几番下来,敌众果然不敌,退让之间已开一人之口,随即立再左右各虚晃一招,以逼其人举刀抵挡,从而无暇在己蹿出之时挥刀追击。 前后动作行云流水,离破敌围仅剩迈去数步之际,却是万没想到身后竟传来一声“廖方将”,以为白波义士有危,赶忙扭头望去。 不过片刻大意,己见一绳圈飞来,牢牢套至项上,并且随之那边用力越扯越紧。情急之下,赶忙举剑欲劈,哪想两侧敌兵已回过神来,不急举刀来攻,反一左一右仅仅抱住云涯儿双臂,使得难以动弹。 比起中计受擒之疏忽,最令云涯儿痛心之是,这才前脚被俘,众白波义士便也纷纷束手就擒,如同商量好般,亦找不出到底何人喊来。 前功尽弃,虽说心有不甘,但这般被如套马一般栓住,若无人助,全无自行逃脱可能,也只得暂先老实,以降对方防备,等候时机。 然未料到,此众将那白波义士押远,却独留云涯儿在此,且还未盘问,便知乃为接近那轿。其人本职如此,猜得此事倒也并不意外,意外之是,其人擒获自己从一开始就非巧合,甚至可说埋伏于此便是为专程候己。 此话听来如何也似受人揭发,震惊当中,茫然反思。这知晓自己此行目的之人,除了白波义士,便仅剩杜远。 可其早先已去,并不知己动向,况且如其所言,实也并无拐弯抹角必要。加之方才反常之举,终是不得不怀疑至那白波义士身上,而痛心疾首。 话又说回,那些擒得云涯儿之人,与其说欲盘问,倒不如说仅为炫耀一番。告知此后,便不多言,也全不搭理这边之问,倒是防范未有松懈半分。照此情形,是否真能得脱也已未知,哪有再有心思怪这怪那,全皆用以盘算脱身之策。 盘算片刻,这计策想出不少,却全无一计可行。更为糟糕之是,天上之日明显挪了方位,只怕方才那轿早已归还大营,即便脱逃,再想掳出镜月,也是万分困难。 眼看时刻流去,绞尽脑汁也无半点进展,想来大汉只怕连己被擒也不知晓,盼其来救自也无从说起。只得改将期望寄托此众尚未取己性命,多半未想为难之上。 不知不觉已耗至午后,随那天上之日移动,云涯儿心中念想也越发淡散,不禁心灰意冷。 试想一番,自入黄巾以来,自己所办大小事物,无人相助之时又曾办得几次?也不知哪来自信要来管这镜月闲事,此回若能有名归还,必定如何也不再过问世事。 将至傍晚,也不知此些兵士哪来这般耐性,硬是缚住云涯儿在此静坐了半日,依旧未显半点归意。不禁又再想来,此众自该不会打算在此过夜罢? 幸而此众虽不急离去,倒是真将就连云涯儿也已不作念想那不速之客盼来。只见那人手提长戟,身披铠甲,单骑缓缓靠近。 起先以为如此时刻,自仅杜远能带来意外,可待其行近,观得面貌并非杜远倒是大为疑惑。除此之外,其所着铠甲,显然是那官军配备,至少统领百兵之将才有,真是可谓“不速”。 相较先前直朝自己袭来之时,此众对那官将倒是客气许多,并还行礼说去,“朝廷与我白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将军今回此来可否仅为路过,是被我等误会了?” 而得客气,那边却并不回客气,连望也不望问话之人一眼,双眼仍旧目视正前,“听闻西边又有羌人作乱,你们哪个与之勾结,自行站出,我随意挑选几个带回请功便可。”答非所问,不怒自威。 “这……”尽管有所为难,白波兵士倒仍意外接上其话,“我等白波素来奉公守法,又怎会与乱贼勾结?还请将军莫拿此等大事说笑。” “说笑?那你几个自行绑了,一同随我回去,我要求不多,只消能充今年功绩足可。”那人仍旧以那魄力非凡气势说此蛮不讲理之言。 更难置信之是,对方蛮横至此,众人竟不敢有半点不满,仍旧唯唯诺诺,似怕触怒于其。想来白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如此惧怕朝廷中人,遂又猜想是因担忧招惹是非而惊动朝廷,使得事迹败露,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一通思来,却又总觉此强横言辞三句不离军功,似是有些耳熟。终是忆起当年随同徐晃一齐征讨山匪之时,也是此人半路杀出,强行将功劳抢去,徐晃也不敢多有怨言。如此思之,倒已全可解释。 第483章 作壁上观2 威压之下,白波兵士仍欲周旋,可来人半字也未听进,微抬其首,举戟指来,“莫以为我不知你等早已蓄意谋反,若非正等作乱好建战功,今日又何须以这羌人名头暂且充些数额?”其言至此,倒也毫不掩饰,直近前来令众自行挑选押回之人。 听闻其意,这边众人自是惊恐万分,盘算一人受过,总比遭受揭发累及族人好上几分。又因来人并无尽皆带走之意,各人便始互相推让就义,无人情愿挺身充数。 惊恐当中行此举动,倒也乃人之常情,本不足疑惑。然而对方再怎来说也仅一人,即便曾见其勇武不敢相争,也可大肆逃去,充其被捉一倒霉之人,损失无论如何也比这甘愿奉上几人要小。 但细观之,众白波不但未如此为之,更是全无有此打算迹象。而经先前交手,此众绝未愚钝至逃也忘逃,可疑之处远不止无端惧怕来人而已。 见得这边摇摆不定,那人已不耐烦,再而大喝,“我本想大发慈悲,供你表现兄弟情义,可惜实在令我大失所望!既然你等心不怎齐,为防余下各人猜忌,还是由我代劳罢!” 明明是其最为跋扈,却反振振有词,好似其正伸张正义一般。这等厚颜无耻功夫,杜远比之也黯然失色,实令云涯儿惊叹不已。 而其此喝极为奏效,前番还互相推搡各人,顿时不再吱声,尽皆沉默低首,深怕哪里引起来人注意,而被挑去充了乱贼。 说那官将脾性确实也怪,明已至此地步,大可随意择选几人扬长而去,却又全不将跟前之众放在眼里,挑来挑去,最后目光反而落至云涯儿身上。 被那虎目盯之,顿时毛骨悚然,更是后悔为何非要好奇多望几眼。想来众皆惧怕,唯独自己还能抽闲看去,此等与众不同之举,又怎会不惹来注意? 稍视片刻,官将即随手伸戟指向一人,“去把地上那人脚上绳索解了,而后牵好手绳,随我归去。” 忽被选中,戟指那人当即愣住,回过神来又匆忙求饶,引得官将大为不悦,立以那戟背猛击其后,竟可见得还算壮硕之人飞出四五步远,口吐鲜血。 “我来于此仅是执行公务,又岂会滥杀无辜?你等小贼纵死,也不过脏我戟罢,竟还曲解我意,实在令我心伤!”言此,即又指一人,“你来。” 经见先前那人惨状,此回之人未有半点犹豫,立马上前解了云涯儿脚上绳索,还未来及起身,却也飞出数步之外,惨不忍睹。 “哼!与你言语,毫不搭理,无礼其一;不过叫你解个绳索,颤颤巍巍,好似我要吃你一般,无礼其二。枉我宅心仁厚,却被如此对待,真是好生心寒!” 观至如此,云涯儿总算明白此些白波乃至当年徐晃为何要惧怕此人。即便乖戾如袁术,不顺其意,也不过嘴上责罚,待其过后忘却并无大碍。面对眼前此人,稍有不甚却是重伤,何人敢拿自己性命犯险? 倘若此人仅耀武扬威,如袁术一般只求他人顺从,尚还可摸清脾性,顺应奉承。可偏偏此人这等蛮横,却不喜见得他人惧怕,敢问又有几人伴于虎侧而不心畏? 更为糟糕之是,此人显已盯上自己,且也绝非杜远那般仅是吓唬一番而无所行动。一想难以揣测其意自免不了皮肉之苦,还未等其问话,已先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感叹完了,那官将倒仍不急催人上路,想不过意,忽而问起为何诸多壮汉要缚一瘦人围之。众人听之有苦难言,不知从何答起,只得沉默相顾。 好在那人似也全无听人解释之意,自顾自言,“正好!你等乱贼掳劫百姓,欲向其家人勒索钱财,被我逮个正着,证据确凿。此功低微,但也算为百姓分忧,我倍感欣慰!” 至此立改注意,再喝一声“通通休走,随我归案!”而留云涯儿为其作证。得亏其能想一出是一出,倒使云涯儿又觉有了一线生机,自是竭力顺其话接,非但未惹不悦,反还将之哄得放声大笑。 随后那人又再重伤几人,总算逼迫众随其返。可惜好景不长,未行多远,四周忽而黄沙弥漫,稍远一些景致便已看之不清,自不难猜乃为何故,这好不容易得来脱身之机又被高悬。 果然不过片刻,黄沙当中便走出一人,身着黄袍,一副仙风道骨,张口便说:“不知吕都尉为何无故捉我部众,是否近来手头吃紧?若愿就此释放我众,必重重答谢。” 其人打扮神似张角,只是脸孔陌生,乃云涯儿往日从未见得,绝非张家兄弟。 “住口,你这术士休要胡言污我名声!我行此事全因心系天下,绝无半点徇私,更不会以此敲诈你等。” 怒言几句,这吕都尉忽又想不过意,将长戟提起指去,“此众为既你部下,你自为主谋,我又岂能放你归去,且自行跟随,我不伤你。” 而对面那人显然与此些白波不同,非但全无惧意,反还从容笑答,“既然是我妄自揣测了吕都尉为人,有损都尉名声,那倒真应赔礼。只是……都尉若要抓我,还请稍出些力,可不能是唤我自首这等轻易。” “哼!”这边自也轻蔑一笑,“你愿承认罪行,我多费些功夫换取功绩又有何妨。不过只怕你那脆弱身板难受皮肉之苦,我于心不忍,当真不从?” “不从。” 话音刚落,吕都尉已与此同时纵马奔前一戟扫去,反应之速远超常人。只是其还未来及得意,却见被击道人瞬间落成散沙,又从身后传来笑声。 “如此武艺倒并非大言不惭,只可惜还远不足伤我,看来今日吕都尉不但要多费些力气,还需多费脑……” “受死!”其话未完,吕都尉立即回身一击,又再刺落一地黄沙,却并未止住对面笑声。终是沉不住气,也作叫嚣,“管你懂何障眼妖术,在我跟前也不过雕虫小技!” 第484章 作壁上观3 又攻一阵,虽说嘴上强硬,且凭那过人身手并无一击落空,却因迟迟未能破解对方戏法,已明显可觉那吕都尉越发急躁。不过好在对方只敢躲避,全不敢攻,未能占得上风,倒也不落下风。 观得如此,云涯儿自是窃喜不已,正好腿缚己解,四周又视线不佳,若趁骚乱逃走,想必极易脱身,只是左右仍有白波兵士,难觅时机。 这一心盘算逃脱计策,倒是忽略了这身旁之人与己处境相同。眼看那吕都尉已被道人诱远,自己时机尚未候来,却是发现白波兵士已有动作。 其众不仅聚集一处谨慎后退,更也不忘将云涯儿绳索拽上一同牵去。而有绳牵制,此刻反倒不如方才猛然迈步狂奔更有把握。 追悔已晚,只得又出下策,大力呼喊“都尉中计……”还未说完便被堵嘴。也不知那吕都尉听见未有,反正直至自己又被白波兵士偷偷摸摸往回押去,也未见其返回迹象。 万没想到,这甚为嚣张之将,竟如此轻易便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还白白搭上自己脱身之机。前后耗费多时,更已全无拦截镜月希望,也不知闹来此出有何用处。 稍行片刻,已可见那黄沙渐淡,远处景致又能望得,一切将复那吕都尉来此之前状态。但又有稍许不同,即为各人仍旧小心提防那吕都尉杀个回马枪来,脚步轻迈、眼神四顾。 本觉经得惊险,此众必定火急火燎将己押回交差。可观其架势,全无归去之意不说,张望神色似已不止恐惧,更似找寻何物。 最后来至一完全不能望得黄沙之空地,其众竟真令云涯儿就此写作,除地点以外,就连众人分工也与先前完全相同。照此观之,显然其人差事便是如此。 话说回来,这收押与护卫差事,自己平日并未少见,并不足惊。可这将人捉了,险又被劫,还能如此镇定之众,今日还是头回见得。 不禁又作猜想,莫非此众差事便是将己困于野外?然此远比押回营中更为不便,况且还要多费数十人力,未免太过吃力不讨好。 疑归疑惑,此也为事实,而面对自己询问,其人倒是转变极快,爱理不理,全无待那吕都尉时万分之一客气。这才忆起初见之时,此众也是如此,自是全指望不上。 细思一通,从此刻状况往前回想,直至联想起前阵异常,才是恍然大悟。今为何日?乃为镜月归营之时。 先前镜月不在,尚还时刻提防,深怕无关之人知晓镜月动向;而其归来,又怎会将己这千方百计欲作接近之人领回,岂不是变相成全于己? 想必困己于此,乃为再无他处可作收押权宜之举,绝非目的如此,仅为拖延自己得知营中动向罢了。 然而此番逻辑虽可说通,其中却又有极大矛盾。观来此众如何也不似善类,若无处收押之处,直接将己杀了岂不更为轻巧,为何要行如此大费周章且不甚保稳之法? 尚未断定此众是否与那区星杜远相同目的而不敢取己性命之时,忽而天色骤变,漫天黑云从中一点迸发开来,顷刻之间已似近在咫尺,压得人更喘不过气。 本来风云骤变、暴雨前夕也无甚好奇,充其担忧无处躲雨罢了。可偏偏身侧白波兵士皆如着魔一般望天而跪,口中还喊有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纵是不想将此放在心上,也不得不作焦虑。 待众人叩拜一阵,只见东面又有一股黄沙冲天蹿至云底,随后将云整个包裹,黑云瞬间改为黄沙之色,倒真应承了那句口号。 然眼前之景再怎逼真,云涯儿始终仍觉迷信终归迷信,若是空喊几句就可将那汉室颠覆,天下倒也不必大乱,谁当皇帝反而无关紧要。又何必蓄谋至今,再作此怪象。 越想反越镇定,不禁思来兴许真如吕都尉所言,此些不过是己不知之技演出,目的则为迷惑百姓随其作乱。 而以百姓无知危害天下,显然并未比那昏君无道致使奸臣弄权好至哪去,即便以毒攻毒,也绝非良策。 只是纵然想法颇多,却仍对眼前此众叩拜痴迷束手无策,说来自己不过也是空谈大义之人,半斤八两,又怎好意思指责他人。 正叹此时,天上那云似乎并不甘被黄沙吞没,翻滚愈烈,终是劈出一道闪电将之从中切开,随即响彻天地,震耳欲聋。 再看黄沙已一分为二,左侧那半骤如流沙,倾泻而下;右侧那半则仍未罢休,继续吞之,企图连同左侧那份一齐再将黑云包裹。 片刻之后,右侧之云虽复得成功,却因沙量不够,并未完全掩盖黑云之色,黄黑相间,而又非黑非黄。 随之左侧沙粒尽落,叩拜之人总算清醒许多,那全无来由之虔诚已与惊慌参半,更已有人止住叩拜,惊呼质疑。 说到底来,此众倒也并非云涯儿所想那般顽固不化,不禁愧喜参半,终归是己不为,而非己难以为之。 而后再又一声惊雷,那黑云竟连同黄沙整个炸裂开来,四分五裂。此回亦不再是那黄沙吞云,反为云来吞沙,不过一瞬,已难再见黄沙踪影。 吞过沙后,云亦不黑,其色随云大小各有不同。细而数之,明显可辨且色无重复者,十有八九。 此景亦未存续多久,不消片刻,各云即四散开去,逐渐暗淡,天色又复先前模样,似何事也未发生。 退一步讲,此于云涯儿来说也算一饱眼福,见了此生也难见之奇观,不失为一幸事,足以抵消此刻被缚之忧愁。 奈何身侧白波兵士却并无此想,见得云散早已惊慌不已,不时有人独自跑走。他人拦之不下不说,更有假意追赶亦是一去不返者,混乱不堪。 如此情形,自再无人有闲顾及云涯儿,未想千方百计所求逃脱之机来得如此轻巧,倒还需感谢此众迷信一番。随即又怕失此良机,便混入逃脱众人当中,待稍跑远些,即转向而去。 第485章 作壁上观4 这番将将得脱,还未来及喘息,云涯儿倒又不安分,仍抱侥幸欲往查看大轿所在,并且捎带打听那白波义士是否真如自己猜测。 躲藏一阵,确认无人追来,胆又变大,草草辨认方向,即边寻高处边往白波大营赶去,试图抵达之前发现大轿所在。 然而企盼终归企盼,眼看大营已近,不单不能见得大轿,更连附近守卫也已撤去。如此明显,思来自己耽搁多时,若还能见得反才蹊跷,于是不得不作罢休,再觅他途。 可待到静下心来,欲先归还再从长计议潜入营中之时,却是发现白波义士之疑未解,此刻贸然返回,无异于自投罗网。尽管还有大汉足可信赖,却难单独接近,不宜犯险,说到底来,又变自己单独行事。 好在自楚阙失踪以来,为寻其踪迹,一路磕磕绊绊已比数年之前长进不少,尚不觉居于野外有何不便。 唯一难处乃为经得前番被擒,对己实力已无太大自信,虽自保有余,但多镜月这一累赘,实难保其周全。权衡再三,自下决定断不可再贸然行事,遂就近避开前哨,而寻一隐蔽土丘躲藏。 稍作安顿,夜便已至,不知是否下午云散之由,天上繁星倒是格外明亮,不禁又再思起往事,沉醉其中。比起此中温馨,早春寒凉已不值一提。 “未想廖方将倒也并非是何刻板之人,如此关头还有闲情赏月观星,果真乃为人不可貌相。” 愣神未知多久,杜远之声忽然浮现耳侧,云涯儿这才惊坐起身朝其望去。见得杜远也为只身一人,这才安心些许,后怕却仍未全消。幸而来人乃为杜远,若是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惊也惊罢,这思量自不可就此弃之,不想也知,无论杜远如何寻得于己,此来也绝非是为说闲话,担忧期待一同升起。 “看来廖方将已做好准备,那我自也无需多言,只是不知方将是欲梳洗一番明日一早再见佳人,还是心急如焚,片刻也不愿多候?” 说是如此,结果仍旧废话连篇,自己又非来与镜月私会,加之情势迫在眉睫,自应连夜带其离去,以免夜长梦多。随即赶忙催促杜远少言套话,领己前往。 不过这边有求,那边并不急应,仍旧摊开难以辨清五指悠闲望之,“看来廖方将果真已迫不及待。只是我有一事还需叮嘱,以免到时廖方将见得佳人太过失态,致使不必要之麻烦。” 如此情形,云涯儿哪还有闲细品杜远深意,只当其已料得自己欲行强硬之举。但此即便遭受镜月记恨也非为不可,自未听进忠告,再催其速往。至此,杜远留下最后一抹诡笑,转身步去。 说来几日未见,也不知杜远到底又偷偷使何神通,此刻无论言语神态,皆似表明去见镜月有如归家一般轻巧。 不过此倒正好,只要能将镜月救出,自立寻一高山躲他几年,再将镜月安顿便已大功告成,管他有何阴谋阳谋。 随后绕过土丘行之一阵,这才察觉杜远所领道路并非去往白波大营,反而越发荒凉,心中疑惑骤生。虽不担忧杜远有意加害,但也难相信镜月会在此人迹罕至之处。 试探问去,杜远倒忽伸掌抚颌,“稍等,容我再思。”思索一阵,才又问来,“莫非是我会错廖方将之意,以为你是记挂妾室而来,其实真是与我一般垂涎那假圣女之美貌?” 此话越听越是糊涂,那假圣女不就是镜月么,莫非还有他人?但想楚阙为“妻”,还有一“妾”赵锦远在长沙,更与此事全无干系,要见也无需来此,亦皆不可能。于是又向其说明是要见那曾在村中见过之女。 听此,其立叹一声,“那便是了!你这一诈,我还以为算漏你想,也算难得,结果并非如此,倒有些失望。”即再步去。 只是那边轻巧两句,这边听来却极不是滋味。未想杜远对己了如指掌,有一两次未能猜出竟还成了惊喜,这怎了得。 憋屈一番,已不知不觉来至一山谷之前。粗略观之,山不怎高,也无多陡峭,于那一路之上所见之山并无多大不同,实不显眼。 反之推去,附近大小山脉数不胜数,加之人迹罕至,谁又能料其中之一竟有人躲藏,正因如此才更为适宜。 几近入谷,杜远却停下脚步伸手阻拦,抛出一句“稍等”即张望四周,而后就近奔至一灌木从前,喊道:“黑山张燕部下杜远求见,劳烦通报一声。” 本觉杜远行为如何怪异也有其原由,可观附近仍无半点风吹草动,实难不又生疑惑。还未来及确认,杜远倒是转过头来又喊:“此处并无盯梢,可安心前去。” 且不说这试探之法别出心裁,乃闻所未闻,弄之半天,原其仍未作好万全准备,那前番那般信誓旦旦到底又是闹的哪出? 虽说谷口未有人拦,可入了谷中,倒是忽然涌出数十提刀大汉,月光印于其上,分外亮眼。依照惯例,自有一人询问来者何人,杜远便又将先前所言重复一遍。 只所得答复,却是有些不尽人意,“管你黑山白山,留下钱物便去,劝你以后还是少于天黑之后来此荒无人烟之处,若是遇得其他悍匪,只怕性命难留。” 对方言简意赅,还不忘规劝一番,就连云涯儿已有些怀疑是否弄错山谷。杜远却开怀大笑,随即径直上前擒下一人,凶相毕露。 “看来你等并未掌握这劫道精髓。好在当年我也曾于山中为恶,对此尚有经验,不妨传授你等。”言罢已将刀贴至被擒那人项上,稍一发力即可割破其喉。 “你……你不是那黑山张燕部将么?怎会如此心狠手辣,与我等听闻黑山义军心系百姓、从不为恶事迹全不相符!”不过稍作威胁,那带头之人已是惊慌失措,全不敢信其眼前所见。 “那自当是,但若为恶之时无人存活,又怎会有人知是我所为?” 第486章 作壁上观5 此言出自杜远之口,又再配以凶神恶煞之貌,就连云涯儿也不觉此为说笑,对面山匪又岂不惧?颤抖当中已说不出话来。 不过细而观之,此众不仅谈吐举止与寻常山匪有些差异,就连得见同伴被擒反应也出乎意料。 按理来说,这甘愿入山为贼之人,即使并非穷凶极恶,而因生计所迫,大多也皆自私自利。 纵然同伴危在旦夕,难以弃之逃去,也远不足以这般惊慌。若真因杜远威慑而心生畏惧,常见做法自是叫嚣两句便逃,哪有还管同伴死活之贼。 由此可见,此众若非重情重义之义贼,至少也受规矩约束,绝非一般流窜山匪。越发盘算,越觉此也为杜远计策。 随后此众果然强忍惧意,而改好言劝说杜远莫要冲动,再无先前嚣张姿态。偏偏其众遇上杜远,那怪异心思岂是求情两句便可化解? 然未想到杜远举动确实令人意外,只是此中意外乃为云涯儿又再猜错,其竟真爽快放了被擒之人,再而叫嚣,“你等性命取去自也无用,姑且卖个人情,作为交换,带我见上圣女一面即可。” “你怎……” 震惊当中,对面头领将那几欲脱口而出之言又再吞回,立作改口而答,“我等技艺不精被你反制自是无话可说,可这山中止有我等草莽活动,哪有女子,阁下莫不是见我等好欺,故意开涮?” 纵其故作镇定,方才那一瞬惊慌显然并非是惊杜远释放其众之爽快,十有八九乃为杜远提及“圣女”二字。 “不敢,不敢,我也算行走世间多时,自是明白与人方便即为与己方便,又怎会行此无用之举,空惹怨恨?” 杜远倒也假声假气行去一礼,再改神态,“只是话说回来,若你等明知圣女就在此山,却执意欺骗于我,是否乃为与我不方便?因而从我这将不方便换回,也情有可原,而非我之过?” 兜之一圈,杜远之意无非认定对方乃为镜月一伙,却非要拐弯抹角推卸责任。如此举动倒令云涯儿想起先前所遇那人,不过杜远比其客气许多,还算可说道理。 辨无可辨,对方察觉杜远难缠,欲作逃去,奈何身手远不能敌,又被擒下一人,终被迫退让一步,询问杜远为何要寻圣女。 谁想杜远有恃无恐,将那先前说于郭大所听之言原样搬出,更还不忘眉飞色舞,仿佛真是觊觎镜月美色一般。 这番一说,即便对方真知镜月所在,又怎敢告知于其,自再惊恐非常,“这……实不相瞒,圣女今日才从他处巡游归来,想必此刻已正歇于白波大营当中。阁下若想见之,还需经得白波首领同意,我等实在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便好!此事无需劳烦诸位。”明知对方乃为将其支开,杜远倒并不揭穿,反还顺此话言,“时夜已深,想来诸位好汉埋伏一日应早有疲倦,安心歇息便可,容我自行去见。” 此话明面听来,自是表明听从建议,可杜远却仍往谷中行去。不仅云涯儿不解,那几山匪更是全未收去惊慌,不敢强拦,便又加上劝说,“阁下留步!听闻谷中有那恶兽出没,夜间入之,只怕凶多吉少。况且谷中并无稀罕之物,还是趁早前往白波大营罢!” 这般有如此地无银三百两之言,就连云涯儿也已看出端倪,杜远又怎会听信? 不过其之玩心仍未消退,又再顺话答之,“恶兽?此正合我意!想我近来已有许久未能见得奇珍异兽,今日正巧碰得,抓回饲养也不失为一乐事。” 一通劝来,皆被见招拆招,那众显已无计可施,焦虑万分。杜远忽伸指高举,抖动两下,咋呼而言,“锵锵!难得你等有此忠心,我又怎好再作为难?不妨实说,欲见圣女之人并非是我,而为我身旁此位闷声方将。” 说之即将云涯儿推出一步,“大可就此前往通报,襄阳廖方将有要事求见,圣女自愿见之,你等亦无需再作为难。” 说至此处,对方互相顾盼,仍有犹豫,大概思得已瞒不住,终不再作遮遮掩掩,而请杜远稍后,派遣三人各往一方前去通报,倒仍不望提防。 等候之时无事可干,杜远便又与其众闲谈,层层引诱,迫使其中一人说漏嘴来,原来此众确实并非山匪,皆为郭大亲信。 不过无论怎套,此众也仅告知得令埋伏于山间,只为吓退贸然闯入之人,却并不知晓为何如此。 观得那众迷茫之相,实也不难猜测,即便亲信,郭大也未必愿将前因后果尽皆告知。今日之事,更可证其远见,否则只怕早已泄露。 片刻过去,前往通报三人皆归,陆续与那头领耳语。纵然竖耳聆听,可听得一二字来,也觉并非常言,更似暗号,不由惊叹此众防范真是滴水不漏。 相比之下,杜远倒全无心思偷听那边对话,该是看手望天之时,皆未少做,悠闲之态,仿佛无事在身。 待到那边对完暗号,头领便皱眉上前,“虽说我等皆有耳闻,当年便是这廖方将一路护送圣女前来。起先圣女还对廖方将赞不绝口,几番向郭将军举荐。 “可不知为何,自杨奉将军率军驻远以后,圣女便性情大变,不但远离与其同来之众,更变少言寡语,从未再于私下露面。 “连我等也以为廖方将来应当会有改观,却未想到所得之令竟是暗中擒下。若能擒得,我等自竭尽全力,可有阁下在此,自比登天还难。 “我等尚有自知之明,不敢冒犯,权当力不能敌,还请二位趁早离去,否则若来援兵,恐难脱身。” 不管其言是否为真,杜远既来,尚未见得镜月自是全无离去打算。况且加之前番几遭,实难不觉此番也为劝退之计。 然而杜远却也并非只一根筋,骤时邀住云涯儿,朝那众人喊道,“既然诸位所言如此真挚,我又怎好不信?还请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第487章 虚与委蛇1 全未料到杜远竟真扭头往外行去,使得云涯儿又摸不清有何盘算。疑惑当中,因是碍于那众目光,只得待到出了谷口才将话提出。 听此杜远仍旧不紧不慢先观四周动静,不等开口,后方脚步之声已阵阵飘来,自知并非谈话时机。 只是按云涯儿设想,此应乃为先前那众反悔又再追来,不足为虑。然而杜远举动却不如方才那般从容,立催躲藏。 “不必藏了!” 这还未来及掩藏身躯,身后一声便随火光照来,知被发现,索性也懒惊慌。转头望去,只见火光之后面庞,并非方才那些,不过倒也无甚差别,皆是魁梧彪悍之人。想必自为那众所提追兵,但未想得竟来如此之速。 “未藏!只是瞥见那边枝叶奇特,欲观赏一番罢了,不知好汉是否也有此雅兴,一同观之?”至此关头,杜远仍说虚言,似无紧张。 “少要花言巧语!你二人既不惜性命非来打听,为我百万义军安危着想,只得委屈牺牲性命,也算是为这往后太平盛世作了贡献,不枉此生!” 此回来人言简意赅、直抒胸臆,当年黄巾就因叛徒告密才致功亏一篑,经历此变,这杀人灭口以防泄密自好理解。 只奇怪是,云涯儿全然回想不起前番到底打听出何足危及白波举事消息。怎的来看,也不过是杜远在与那众瞎扯一通,全无半点收获。若就此而被灭口,未免太过憋屈。 相比之下,杜远却是意外一脸被抓现行之相,又生诡辩,“说来我黑山与你白波本为同僚,如今也为迎太平盛世共同进退。若我二人性命仍存,尚能多杀几敌,为何要在此牺牲?”而未再虚言。 “哼!少要狡辩,黑山远在冀州,纵你真为黑山部众,也绝无来此之机。怕不是那朝廷细作假借黑山之名来窃我机密。退一步说,哪怕今日真错杀你二人,往后我自当补上杀敌之数,为成大业,安心去可。” 对方态度强硬,更已表明全不怕错,说到底来,不拼个你死我活,事定难熄。不禁令云涯儿焦虑不已,这还未举事便先自相残杀之辈,又非万不得已,恐怕即使日后夺得天下,也非百姓之福。 然于杜远而言,自全无此虑,反显几分轻蔑,抚颌再答,“好汉能有如此豪气,在下自当佩服。只这统兵打仗,并非是以杀敌多寡来定胜负。不知好汉能否代我为先锋鼓振士气,以令各军势如破竹? “若是不能,你今日在此枉杀我命,而使黑山失了先机,损失如何暂且不提,万一大败,此中责任你可担待得起?” 未想不作虚言之时,这杜远倒也极善晓以利害。不过总觉其仍夸大其词,又非战时,少此一将便难成事,那张燕又何来把握举事? 那边显然也未相信杜远有此能耐,只是并非照实分析,而为太过盲目,“你那黑山,本就是见我白波风头正盛而有意归附。有你无你,不过多攻几日少攻几日分别罢了,又怎会事败!” “此话当真?” 本来对方说得信誓旦旦,全无半点迟疑,然经杜远比之更为自信一问,顿时显出几分犹豫,不由望向身侧之人,看来并非完全不知时局。 迟疑一阵,那人即又询问杜远黑山事务确认身份,再问为何张燕手下偏将会来白波。杜远则仍不改口,又再搬出先前与郭大言说那套,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绕来绕去,虽并非达成所来目的,但好说歹说也算不动干戈便将眼前危机化解,不得不佩服杜远这善于察言观色、临机应变之能。想来再多花些心思,见得镜月不过早晚之事,云涯儿已是对其全不怀疑。 意外之是,还未等到杜远从众人口中套出镜月所在,那熟悉之声便从右方稍高之处传来,“圣女若真有你所形容那般超凡脱俗,那你怎不潜入郭大营中一探究竟,却反倒要来这荒山野岭当中?” 即便谈吐声势相较往日有所不同,但其音色难改,如何听之确实也为镜月。奈何山上无亮,其又背对月光,加之有巾蒙面,综其种种,仍旧无法断定。 “天下美女,数不胜数,这姿貌可充,那天女之气又岂是凡人可以装出?我要见者,乃为圣女,而非美女,自当来此,营中假货即便见得又有何用?”倒是杜远所答己将此认定。 “哼,冠冕堂皇!我于农家长大,来此之前与寻常村姑无异,哪来你说之气?相反,营中那位乃为富家之女,不但秀丽端庄,更是饱读诗书,怎也不会逊色于我。想你既来,定是早已心中有数,也莫再虚情假意,说罢,有何企图?” 山上那女意外颇有自知之明,而与镜月一听夸赞便找不着北之态感觉全然不同,不禁又使云涯儿有所疑虑,此人到底是否真为镜月。毕竟己与镜月分别许久,交往亦不怎深,仅凭声音难免弄错。 好在此刻乃为杜远确认此事,是真是假也只需静观其变。偏偏经得对方挑明,杜远也懒再周旋,直将云涯儿推出,大喊一声,“哪里哪里,我自不能分辨圣女气味,但你这夫君与你郎情妾意,又怎会弄错?” 此言发出,那边却没了回应,正于惊慌当中不知如何解释时,一旁之人倒先沉不住气,怒声斥来,“胡言乱语!圣女冰清玉洁,怎会有夫?莫说此人粗鄙不堪,纵是天下英杰,又有何人胆敢高攀天女!今日权且当你不知原由不作追究,若是往后再口不择言,休怪我不顾大局将你除之!” 能有人出面维护镜月而指责杜远,本正如所愿,可其偏偏要将自己捎上贬低一通。不由使得云涯儿有些矛盾,莫非自己真就连镜月这等蠢钝女子也配不上?若真如此,看来已非耽误楚阙终身那般简单,甚至还会招人非议,不知不觉,愧疚不已。 “休得无礼!此人口无遮拦张狂犹甚,往后自有报应,尚不足你以此为恶!” 第488章 虚与委蛇2 听得这声斥责,那人当即致歉连连,加之前番其呛杜远之言,已足可证实高处那人确实乃为“圣女”,是否镜月倒还有些疑问。 只是“圣女”似乎还未注意于此,除教训部众应当以德报怨以外,依旧未忘狡辩圆说圣女在那郭大营中。 按理来说事已明朗,以杜远脾性自会刨根问底,直至逼迫对方承认。却未料到其竟猛拍脑门,显出恍然大悟之貌,转头喊来,“枉我一世英名,竟被这厮坑骗!想必乃你思妾心切,为诱我相助,而故意说其为圣女!” 这全没来由之叹,立使云涯儿摸不着头脑,明明从头至尾皆为其擅自决定,就连商议也未与己商议几句,怎此刻反倒怪起己来? 况且退一步说,那女所言明显前言不搭后语、破绽百出,精明如杜远,又怎会被这几句狡辩轻易蒙蔽!正当快要猜出杜远意图之时,思绪却被山上那女再喊打断。 “你、你这浑人!怎连我非圣女也愿信之,却偏偏仍要坚持我为其妾想法!你且听好,我与此人素未谋面,家中更无夫婿!若再污我清白,休怪我无情!” 言罢,那女即几个箭步从山崖之上蹿下。落地之时大概是因下山太快,一个踉跄未能站稳,险些摔倒,幸得其部及时搀扶,才未出丑。 不过其似仍有芥蒂,一眼瞪来,厉声厉语,“哼!不过乃为试探你这二人是否图谋不轨罢了,量你自也无胆趁机袭我!”说得这边甚为尴尬,忙称不敢。 待其重整姿态,即忙凑至二人跟前扯下面巾,得意再言,“如何?我虽无传言当中圣女貌美,却也绝非是你等贼眉鼠眼之徒可以攀附。既知认错,还不快快退去,权当你二人未曾来过!” 话虽如此,但眼前这得旁人火把照亮之女子面庞,横看竖看也为镜月。加之这急于证实不惜自曝真容之举,若说其非镜月,云涯儿倒已不信。 然综其表现,既毫不避讳,纵再怎呆傻,自也应有十足把握才是。继而推之,兴许真是未能认出己来,随即迎上亮光,让其细细辨认,结果反惹其烦,再三言称不识此人。 不解当中,忽而忆起镜月并非头回如此,上回佯装也几骗过于己,今日又行此招,想必自有难言之隐。 正作犹豫是应先问清其意再作打算,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其掳去之时,倒又轮到杜远不满,一言甩来,“管你二人又再闹何别扭,我也再无功夫陪你耽搁!圣女还正于白波大营候我,容我先去!”竟真就此狂奔而去。 照理来说,无论其又怎莫明其妙,皆应紧随其后一同逃去才是。可镜月就在眼前,只怕今日逃去使其有所提防,往后再难见得。权衡下来,怎的来说也远比杜远重要,终未跟离。 “你那同伴已逃去甚远,怎还不追,莫非是已被我吓破了胆?” 虽不知镜月哪来自信,但其所言也将云涯儿从那思绪当中拉回。而观四周各众仍在,若无杜远相助,自己一人又能将镜月掳去何处?为今之计,仅剩暂且留其身侧等候时机再说。 麻烦之是,今时不同往日,此处各众乃至镜月在内,对己评价皆不怎高,三言两语便能攀得交情之况早已不复。若非其众人多,只怕使其降低防备也难,又如何骗其答应自己留下? 争取一阵,知晓这边确实并无加害之意,镜月那谜之自信顿时猛增,竟忽然下令将云涯儿缚起,言称带回煮汤,仍旧竭力佯装山匪头目。 起先本还有些惧怕,担忧是这呆女突然犯病。而观众人也先一愣才作反应,已不难猜得此举实为演己看之,遂安心稍许。 随后被绑回山中,尚还不及庆幸,镜月倒真假模假样找来找来刑具,欲行逼供。不过这边本就无有隐瞒打算,何须其演,自除见其目的以外,有问必答,毫不敷衍。 却未想得,这般太过坦诚反倒惹来怀疑,只见镜月又再握住一把短匕贴至己项,凑近低语,“你可想好,我等藏此山中多年,自为穷凶极恶之徒。若以为随意编造几句便可敷衍过去,未免也太过小看于我!倘还敢不从实招来…… “哼哼!看我不在你这细嫩脖上划道口子,任那鲜血一滴一滴流出,直至流干!” 凶狠之貌装得有模有样,可惜言语终归难显歹毒,甚至并不知晓割喉之状。奈何碍于情势,不好告知其之身份早已暴露,再怎装那山匪也于事无补。 再退一步讲,莫说其这轻言细语连那三岁孩童也难吓之,即便真被吓住,又有何可坦白,总不能坦言是为将其掳回不涉谋逆之事罢? 思来唯一秘密绝非是其所欲打听,且但凡正常之人听得此话,绝不会善罢甘休,终是只得仍装恐惧,随意透露些无关痛痒之事,隐匿实言。 一通下来,镜月玩心似消,未达目的也仍转身收了刑具,却又忽而心血来潮,扭头问道:“可知你所寻圣女是何来头?” 不由大惊,这还能有何来头?却又苦于不能实言告知,遂顺其期待引用杜远之言大肆赞赏。 对面听之果真啧啧惊叹,甚为得意,但似仍不满足,旋即抬头挺胸,而将话茬接去,“此皆坊间传言,又怎会真有天女下凡,不过并非天女又能如何?想必在我家……那白波圣女跟前,天女也要逊色三分!” 一提起此,镜月话匣即开,连编带改从那圣女显世说起,“……西楚末代公主……得地公将军赏识而收为义女……黄巾覆灭以后,仍旧心系天下,故而又再以这圣女张风铃之名,重新集结黄巾旧部,以兴太平……” 一通说来,玄乎其玄,全然是段就连云涯儿也未曾听过之女子传奇,直至待其说尽,已近天明。而择去其中无用之话,倒不乏重要信息。 不禁感叹,也不知这呆女到底曾与几人说过,难怪楚阙近来危险重重,只怕除其自身性格莽撞之外,这呆女多半难逃干系。 第489章 虚与委蛇3 更为惊人之是,镜月止下言语竟仅因困意袭来,而未察觉半点不妥,离去之时也极为草率,似仍沉浸得意当中。 不过头领马虎,这部众倒是谨小慎微,镜月前脚刚去,便又来确认云涯儿手脚束缚。此举无异告知若不及时对付,想要带走镜月简直痴人说梦。 然而尽管连同镜月在内各人皆扮山匪,却仅摘去双剑包袱搁置一旁,看也未看,更不消提搜身之举。如此不但可证此众并非山匪,并且镖套之内短镖仍在,脱身即非难事。 随即故意打一哈欠,并缓缓侧下身子,佯作迷糊半闭双眼,不时观察。待到看守真以为这边昏昏欲睡,而有所松懈不再紧盯之时,立又佯作梦呓试探。 几番下来,终使看守懒再注意这边动静,于是赶紧双手贴至身后镖套之上,摸得镖柄缓缓取出,小心翼翼反手割绳。 为防那人察觉而呼喊求援,割断手绳并未急动,收回短镖之后仍装手缚。又再费劲心思屈身勾腿,总算将那结改活,用力一挣即可脱落。准备万全,便仅剩思索脱身之策。 思来若仅单打独斗,或是只为脱身,那看守自是形同虚设,毫不足虑。但此刻还不知晓镜月所在,更不可在带走其前惊动众人,如何悄无声息制服看守便至关重要。 好在其仅一人,更是对己无所防备,三步上前将之击晕即为最佳。可盘算下来,对方身形还算健硕,自己又非力大无穷,只凭徒手一击未免太过冒险。 奈何身侧除双剑包裹以外,再无何物,更不消说有重物可用。而用剑将之刺死太过狠辣,终归难下决心,犹犹豫豫,又已不知如何是好。 耽搁多时,不知看守是否察觉异常,竟忽朝这边走来。一想若其靠近,必然见得断绳,已是无路可退,索性挺身而起绕至其后,一手捂其嘴,一手猛击其项。 此举虽真将之打翻在地,但却并未使其昏迷,反而满眼惊恐望来。好在其人尚未呼叫,自也顾不得那些,立即回身拾起剑包撇其而逃。改思先作逃走假象,寻得一处隐藏,再候时机。 意外之是,直至自己慌不择路引来他人警觉,屋中看守也未喊出声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将那人制服,可惜为时已晚,四周呼喊之人尽皆围来,除逃之外再无他法。 原本以为昨夜所见便是此山当中全部之众,结果这番逃来,才知此山之上竟为一寨,未有千人屯聚也有数百。而己所在乃为山顶,非但四周满是追兵,就连下山道路也是密密麻麻。 即便思藏,放眼望去皆为草屋,还不知内里埋伏几人,自不可入。最近之树亦在百步之外,一举一动尽在他人眼中,又如何得脱? 奈何无论能否脱身,那漫山之众也不会原地待己思完再动,只得边思边往人少方向突去。 糊里糊涂一路突来,却是发现眼前之众越来越少,身后之众亦是越撇越远,似是有所忌惮欲追未追。疑惑当中往前看去,才是发现竟有一屋四周空旷,无一守卫。 转而立思,此众毕竟当年乃为黄巾,自少不了迷信,如此惊恐必定乃因避讳此屋。此倒正好,兴许屋后还有下山之路,遂而欣喜凑近。 哪知绕至屋后高处往下探去,若说山路难走倒还可冒一险,然这陡直峭壁无藤无树,跃下无异自寻死路,而此刻情势还远未至此。 于是立又慌忙退回,结果发现那众已将道路围死,离此大概让出十余来步,对方虽不敢再作近前,可这边也全无从那人海当中突出可能。 奇怪之是,发现己时那众还呼喊不止,将己围于此处之后却个个小心翼翼不敢妄动,更无一人敢再叫嚣。 照此观之,已绝非迷信那般简单,必是屋中有何重要之人才不敢惊动,而此山中谁人地位最高,自是不言而喻。 本来还为如何掳走镜月大为苦恼,得知如此,顿时欣喜非常,有其在手,还怕那众不肯让道?遂未再多想即推门而入。 才见内里,一眼便可望见镜月正趴地上紧抱毯褥,与上回见时并无两样。也不知是因昨夜太过疲倦,还是本性如此,这般入内,其竟未有半点察觉,仍睡极香。 但其终究衣衫不整,若就此扛出有失体面,思来想去,终是想不过意蹲至其侧,轻轻唤之“嘿!嘿!呆圣女!” 好在其眠不深,呼唤两句便有回应,翻过身来揉眼呢喃,“所报何事为何不待我准入?好没规矩!”似困意未消。 观其又揉两下,终似忆起何事,顿时惊坐而起,望得云涯儿在侧,更是惊恐非常,抬手指来,“你、你怎会在此……”随即又再慌张裹住毯褥环抱身前,“莫、莫非……淫贼!”尖叫得是莫明其妙。 此景并非头回见得,倒是早已见怪不怪。况其衣皆在身,又未见得半点不该见得之处,再加自己确实对其毫无非分之想,自是有恃无恐,也懒多言,直接催道:“你快将衣穿好,稍后随我下山找个僻静之处躲去,待到白波……” “来人!来人!快来将这淫贼擒下!” 还未将话说完,又被镜月呼喊打断,才是发现此女仍旧沉浸于那被害妄想当中。 想来再怎多言也全无用处,索性顺其之意吓之,“你尽管呼叫,看是你部先来将我擒下,还是我先将你擒下。且先想好,到时众目睽睽可不止我一人观得你这狼狈之相,往后是否还要见人,全凭你意。” 未想这从杜远之处学来痞态倒远比好言劝说管用许多,当即便使镜月忙作改口下令众人莫要轻举妄动,并求云涯儿转过身去。 如此关头,尚还不知镜月是敌是友,又怎敢背对于其露出破绽,毕竟即便对方乃为女子,偷袭将己擒下也并非不无可能,遂而一口回绝。 一次未成,镜月便缓和语气再求一次,可此反差自更令人担忧,犹犹豫豫哪里敢应。 “你这淫贼莫要欺人太甚!” 第490章 虚与委蛇4 三番请求未果,情急之中镜月又再大声喊来,只是眼中似已泛起泪花,与其说仍强硬,倒不如说全为被逼无奈。 万没想到镜月对此在意犹甚,与印象中那当于己面换衣之女判若两人。思来想去,忽而幡然醒悟,再怎说来对方终归乃为未嫁女子,碍于世俗自当有此反应。不由心软,反省是否太为过分。 稍作盘算,若无法说服于其自愿离去,即便今日真能顺利掳走,往后又怎打算,难道真要将其囚禁至白波覆灭不成? 且不说远离白波是否真能避开灾祸,单就这限其自由之举,已足可使其留下难以磨灭之忆。到头来无论性命存否,此生也更艰难,岂不本末倒置,早已偏离自己劝其离去目的? 再退一步而言,若仅为不使楚阙名声败坏,而不顾镜月感受,残忍不说,其实未必能有成效。既然镜月今日能为圣女,那便说明幕后之人明日便可再找一人取而代之。究其根本,那罪魁祸首不除,楚阙便难逃骂名,其实早与镜月是否冒充无关。 绕来一圈终是明白,无论如何也应以镜月自身意愿为先,自己仅可助其看清是非再作决定,绝不可强迫其为。否则又与那“主公”有何分别?反而更显自己假仁假义罢了。 随即将剑拔出望之长叹,欲告故人所幸并未又因一时脑热再铸大错,而留“你且先整衣,若无意听我之劝,可喊人驱我,自不再扰。”一言,拉门欲去。 “且慢!” 步尚未迈,能得镜月挽留,自是大为震惊,赶忙扭头望去,镜月姿态未改,倒又新添几分愁容,“你那剑是……” 未想其还记得此事,昨夜剑被收去其也未作惊讶,本还只当其真忘记,这般看来,确实仅为并未留心罢了。 难得攀谈契机,云涯儿自是不愿放过,但又总觉不应太过明显,否则再被当成图谋不轨,只怕真无说明之机,于是便又将头转回,故作深沉。 “此剑乃我一友之物,放于我处代为保管。”本还想再提乃为镜月亲手交托,但思此其亲为,若真忘之,提及又能如何;若仍记得,自不需提,反能留些周旋余地,遂到此即止。 “我明白矣……屋外皆为白波精锐,经我一闹只怕早已埋伏候之,你若外出,必定有去无回,还是留于屋中罢。 “我亦想知你费尽心机见得于我,为何最后却因我几句哀求轻易罢手,在此之前暂还不愿你再被抓。若不介意,就此背对于我即可告知,不然待我换好衣裳,再与你谈。” 此刻背对于其,虽不能再观其颜,但此感觉确实乃与上回离别之时相似,为这呆女少有冷静,也不知哪边才为其之本性。 思前想后,自己目的并非陈述为何见其这般简单,乃欲劝其莫淌浑水,不能察言观色终有不便,遂而告知先候其换衣再言不迟。 说来也怪,片刻之前这呆女还以“淫贼”唤己,此刻倒已全不避讳,竟真作换衣,也不怕己突然反悔转过身去,真是不知这莫名信任到底从何处来。 “走罢。” 静候一阵,镜月竟站至身侧呼来一声,诧异望去才是发现其已换上楚阙平日男装打扮。乍一看之,除那眼神无有楚阙锐利以外,简直宛若本人,若非相熟之人,绝难从其相貌之上辨认得出。 惊叹之余,不由回身瞥见一旁换下之裙,尚未来及疑惑,其又说来,“详尽事宜路上再说,你且先将剑还我。”并真伸手讨剑。 此剑本其所托,如今归还倒也合情合理,遂想也未想便将剑摘下交还至其手中。 可那“路上再说”仍令云涯儿摸不着头脑,自己不过提及半句,且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如何观之也不似已将其说服,之后一直未能等到劝说时机,怎就已有改观? 然而镜月似乎并不理会这边疑惑之貌,缚好剑带也不多言,反更显心急拉门便走。不解之余眼看其出,自难再有闲心细思,只得匆忙追去。 这才刚出,即可见得十几壮汉正围镜月举刀愣神,想来自是以为乃己出门欲作偷袭。待到其人反应过来,收刀再扑这边,却被镜月一声拦下,“住手!此人要随我一同下山,你等莫要阻拦。” 纵使众人听从其言止了行动,但显然震惊未消,旋即相继问之,“昨夜不是圣……大王你叫我等将其擒下,怎今日……莫非乃因此人方才入屋作何要挟?大王你且莫怕,我等自竭力保你周全,绝不令其得逞!” 此言一出,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未有强行掳走镜月,否则若不能逼迫此众让道,自己倒真无计可施。 “未有,只是忽而厌倦了这山中生活,想要去往城里一见,往后大概不再归来,你等也就此散去罢。”镜月答时轻描淡写,既不似楚阙,也不似平日呆相,倒是神似几分另一熟人。 不过此话若能有效,实也无需太过在意,可那众人面上惧怕,却既不答应也不让道,尽显为难。 直至镜月再问为何众人不听其令并言责罚,才有一人行来一礼,将话挑明,“大王与我等相处多时,待我等亲如兄弟,本来若能就此相安无事,倒也无需闹此不快。可大王今日既然执意要去,念及往日恩情自不好再作隐瞒。 “自我等随大王入山为匪以来,便曾得令,大王若安心占山为王,我等即必言听计从。但倘若大王生起去意,那我等只能尽职劝阻,否则,大王去时,便是我等命丧之时。其中缘由想必大王比我更为清楚,自不需我多作言说。” 万没想到那郭大对这动之以情伎俩已是用得炉火纯青。明明是其以性命胁迫众人看守镜月,却将决定众人生死之权挂钩至镜月去留之上。不但能使众人为保性命尽力而为,更能以此要挟镜月,不可不谓歹毒。 照此思来,昨夜那劝说己与杜远离去之言,多半也为鬼扯,只为不动干戈罢了。 第491章 虚与委蛇5 观此众貌,虽不可否认其忠,但也绝非是何事败之后甘心受死之辈。猜想即便今日真将镜月带去,至多迫使此众潜逃,绝无性命之忧。 而这白波多半也非正义之师,瓦解其部反为善举,又有何可虑?奈何镜月并未考虑如此透彻,显然有所犹豫。 话又说回,纵然不管此众是否说谎,镜月与己不过二人,且被围山顶无路可逃,强突得脱希望渺茫,远不足将对方逼迫至这两难境地。 其仍以好言相劝,说明并未打算翻脸,若是这边不讲情面,反而给了对方说辞,陷镜月于不义。 斟酌一二,既然自己未有能于千人当中保得镜月周全离去之力,使这缓兵之计先降对方防备再伺机逃走,确实更为稳妥。遂未插言,欲任凭镜月处理。 又待思虑一阵,镜月终将愁容转向这边,前番是否离去此等大事也未与己合计,此刻却来征询己意,倒是颇令云涯儿意外。本还以为其早胸有成竹,这般看来似乎仍是一时脑热。 然其既提,自也不能坐视不管,可难办之是,当于众人之面无法将己盘算告知。 若是轻易答应众人挽留,被其误以为两面三刀,还不知是否再有机会接近说明;若是执意劝去,且先不提镜月是否答应,也无异挑起矛盾,能就此突走自好,万一不能,此众又怎会待见于己。 权衡再三,反也没了主意,于是遮遮掩掩,不提决定,“我来此处仅是忧你安危,实也并无他事需你去办,若真……” “我知矣。” 镜月反应意外干脆,不等废话说完已先答复打断,而后收起愁容,朝那边各众冰冷答去。 “你等性命应各自珍惜,既非我取,亦难顾及。如今不过以嘱咐相逼,我尚可遵从保全。若是往后你等上阵杀敌,是否也应先与那敌作下约定莫要伤及你等?命归你有,却要交至他人手中,恕我力不能及,还且好自为之。”言罢即迈步欲去。 原想镜月生性善良必不忍心弃于此众不顾,却未想得竟比自己思量更要透彻许多。顿时对其改观不少,不禁感叹莫非平日那副呆相全为不招防备而装。 “圣女此言自是不假,可我等寄人篱下身不由己。想来圣女应能识得大体,凭你二人想要下山简直痴人说梦,还请体谅我等苦衷,亦莫自讨苦吃。” 只不过那番不讲情面之言,哪里能说服对面那众,虽不致使其人气急败坏,但仍已明显强硬许多,更是以手按刀,作好动武准备。亦至无所避讳,无意揭露镜月身份。 “圣女在那白波大营当中,我不过是一被你等哄骗做了多时大王之村姑,若是觉我离去群龙无首,再立一人便是。” 事已被挑如此明朗,镜月倒仍不望否认圣女身份,听之话味似是积怨已久赌气之言。且不单言语,其亦未有止步打算,终逼跟前几众拔刀指来。 眼看事态危急,云涯儿当即抬手欲拔剑相迎,直至双手握空这才记起剑已交还,只得改以空手挺身挡至其前。 “果然是你捣鬼!你来之前,圣女与我等一向相安无事,从未提及离去,但你一来,圣女却如魔怔一般,言行反常。快说,你对圣女下了何药!” 那边见得动作,立将矛盾转至云涯儿身上,也算极为擅长随机应变,如此一来最后若能有机会和解,自也全可推为误会。 本来这随口诬赖云涯儿懒与其辨,只求如何令镜月莫再与之针锋相对。可镜月倒好,竟将双剑拔出亲手交来,“你无趁手兵刃定落下风,且用这个。” 此举顿时激怒对方,大喝一声“岂有此理!”即杀上前来。一边招架,一边寻思镜月举动确实极为反常,似乎有意挑起事端一般。 可方才见其之时还颇有精神,一口一个“淫贼”,又未受何刺激,直到自己决心离去还……想至此处,忽而恍然大悟,莫非与此剑有关? 奈何来人越挡越多,全无闲暇细思,幸而此众尚无伤及镜月之意,如何奋力,也仅向己撒来,暂无后顾之忧。 原本以为照此掩护一阵应能寻得突破时机,哪想偏偏镜月仍不安分,而趁众人忙于袭来之际,反身退向屋去。思来前番此众也曾不敢靠近,遂猜屋中还有秘密,此刻暂且退去避开锋芒,倒也不失明智。 然万没想到,周旋一阵好不容脱身可退,却是发现镜月并未入屋,仍旧径直前奔,且速未缓。顿觉不妙,自也懒顾身后之众,慌忙追去。 可惜追时其已近崖,纵云涯儿有其十倍之速可追,近至屋侧之时,也只得眼睁睁看那娇小身躯回身一笑,而后纵身跃下。待追至崖边探去,已全不见镜月身影。 悲痛之中,本欲也追跃山下,可望崖壁陡峭顿时心虚,不得不思转身绕道。而那众人亦早愣住,自再无阻拦。 下山途中,云涯儿如何也不想不明白,镜月究竟受得怎样刺激,竟会毫无征兆行此举动。但怎说来,此些确实乃为见得于己之后所致,绝难逃干系。只是自责终归自责,当务之急乃为先寻镜月,只得暂且压制情绪,快步前行。 按理来说,此山不大,下山之后围之绕去总能望见山崖,却未料得绕来一圈也并未见得山崖,更觉所绕之距似乎远比观得之距长之许多。 想不过意又绕一番,依旧不见入那谷之处,终觉奇怪,奈何自己对那地貌不甚熟悉,加之心急如焚,自无心思细究。随即再回山上抓住一人便问,“为何山下寻不见那崖底!” 经得那人惊恐相告,才知原来此处山脉并非独山,山后之谷实被群山包裹,并不能从山外入内。而附近山崖因是向北,故少有树木、陡峭险峻,若想入谷,再往北去,从对面山南下之兴许可达。 思来不管此法是真是假,也总比在此山崖空望好上些许,除自责怎如此关头还有所顾忌外,也只得下山往北赶去尝试。 第492章 瞻前顾后1 辨清方位又再绕来,虽不知此处是否真能入谷,但也苦于无人可问,加之不愿再多耽搁,也只得先行入山一探。 好在此山空荡、无人盘踞,一路之上除惊起些许鸟兽之外,还算顺畅。然正因如此,山中树木丛生,并无道路可行,途中难免耽搁,抵达山顶之时已是傍晚。 尽管凭借余光尚可观得此山南面确实比那边山崖稍缓些许,但也仅为可见坡面而已,其坡仍陡,万一踏空仍免不了一落谷底。而那谷中漆黑难以看清,不由更为顾忌。 退一步说,无论如何此处既有入谷之途,且天已近黑,担忧镜月被那谷中野兽叼去,实无闲暇再作精心盘算,稍作确认即立动身倒爬下山。 于此之时,不由忆起头回前来西河也曾攀山,不过那山比之更为低矮,即使跌落也无甚大碍。原以为经得那次仓促,往后自再多加留心便可避免再冒此险,未想到头来仍因镜月不得不再为之。 边忆边下无暇恐惧,不知不觉已至山底,倒比想象当中轻巧许多,而思大概是因山壁向阳长有藤枝,虽仍陡峭,但有处落脚,故不艰险。 然而随之顺利抵达山谷,本就无多亮光亦更微弱,眼前之景尚还可见,但稍远一些树木之后,已与夜晚无异。唯一可作庆幸之是,乃为谷中地势险峻,倒也并无大兽活动踪迹,若不急一时,细细搜寻应总能寻得。 想至如此,忽而又觉不妥,自己火急火燎前来此处绝非是为替镜月料理后事,乃坚信其命仍存,多晚一分,其便更危一分,怎可不急?更是全未到那可作安心之时,遂而赶忙一边搜寻一边呼喊,企盼镜月听得能有回应。 本搜寻之前还尚不觉,可寻来一番,发现无法辨清四周状况,这才有所警觉。这番盲目乱窜,也不知是真往前去,还是仅在原地乱绕。多费脚力尚还好说,怕就怕万一镜月离此不远,自己却在白费功夫,耽误抢救时机。 于是稍作思量,便加紧脚步径直前行,直至可见山壁才止。随后找来断藤扯直平行摆至山脚,用于指示方向,再以此为起点,沿那山壁笔直向前,途中双脚绝不偏移。 待到一路寻至对面山壁,即重复方才之举,并于一旁刚好可望地上断藤之距再摆一藤与之平行,又沿此所向继续笔直前探。 如此反复,两侧山壁已皆有十数道藤,却仍未寻见镜月身姿,顿时焦虑骤增。 按理来说,此山不高,即便从那山崖向前跃下,也绝不至落得如此之远。既无法寻得,除开寻找之时有所遗漏以外,便唯有从一开始即寻错方向可作解释。 而照先前所思,自己本是面对镜月所落山崖,赶往对侧再用此法逐片找寻,自绝未错。其中唯一会有纰漏之处,乃为怕是最初胡乱搜寻之时已将方向弄错。 然事已至此,抬头又无法望见日月,且不说是否能再辨别方位,也未必能比就此直接将这山谷搜遍节省多时,遂而仍旧照此搜去。 未有想到之是,此谷之大远超云涯儿想象,费尽心思终将此处搜遍之时,天竟已蒙蒙亮。若已得镜月,尚还可有些许安慰,偏偏一无所获,就连配饰、衣布也未寻得一件,倒也不似被那野兽叼去。 思来想去,镜月跃下山崖乃为自己亲眼所见,绝无有假,不由又再怀疑莫非是己寻错地方,其实山脉当中不止此一处谷? 旋即勉强凭借天上微光辨认出得方位,仰头望南,确实是一宛若垂壁之山,且也未生半棵树藤,与于山顶望时并无几差。不过思来山皆大抵如此,自己才见此山一次又怎能从那细节当中分辨得出? 随之念一想,无论此是否为镜月所落之山,未能寻得也为事实。便仍不甘心,觉是夜间大意遗漏,遂依借亮光快奔扫视一周,终是不得不作确定镜月并未在此。 不过若说此真乃为镜月跌落之处,不能寻得倒也不坏,至少不可确认其已身亡。奈何偏偏此处就连山上是否有屋也无法望见,实难定论。 思索片刻,终是决定无论是否弄错,也要先行翻过此山再说。毕竟万一弄错,前往下一山谷乃为必然;纵使未有弄错,与能确认镜月未有跌落山下之实比之起来,自己多再吃些苦头又有何妨?与其在此为这等琐事耽搁功夫,倒不如尽力而为。 话说这决意下是下定,可真至执行之时却远非仅有决意便可。尝试一番才是发现此山石块颇大,且极完整全无裂处,加之长年累月风吹雨淋,早已无有棱角,甚为光滑。如此山壁,莫说攀爬,就连站于其上只怕也会滑落。 未想决心还未泛起多时,便遇如此难以逾越之阻碍,都己努力至此,再作放弃又怎会甘心?不由悲从中来,思起自己不仅害了楚阙、赵锦,结果就连镜月这与己来往不深女子也未能幸免,实在可恨。 悔到深处,情不自禁一拳打在山壁之上,哪知未先察觉手痛,却听山顶传来一声虎啸,婉转绵长,似是附和此刻悲情,却又似在斥责提醒。 稍后立思镜月那山乃为山寨,怎会有虎,此声传来不正告知自己弄错?猜想至此,不仅更为愧疚平白耽误多时未能及时援救,还不得不忧此山非但难攀亦有猛虎坐镇,以己之力能否见得镜月已是未知。 本来平日就爱胡思乱想,如今有此全然不能克服之难摆于跟前,心中动摇可想而知。竟有一瞬闪过弃于镜月不顾就此逃去念头,简直难想自己仍旧如此懦弱、全然未有担当。 不知乃因羞愧,还是心虚担忧夜里难眠,又再伴随一声虎啸,反倒不再惧怕,一掌朝那山壁拍去,大声回应,“你这老虎莫要嚣张!待我翻过山去,你不犯我,我自不惹你,但若敢有半点阻拦,管你是虎是猫,必要让你吃点苦头!” 话音刚落,却是发现掌边山壁竟裂出纹来,几若崩塌。 第493章 瞻前顾后2 观得如此,骤然记起右掌赋有异能,继而盘算,既其有所回应将这山壁击碎,兴许可借其之力轻易攀至山顶。 奈何自得掌纹至今,虽此异能未少显现,但己却对其仍知之甚少,这如何得来还可暂且不管,该怎唤起亦是不知,又谈何运用。 遂欲回想往日情形依样行之,只是山上那虎有如听见方才所言一般,不时吼来,哪里还能静心细思。 于是又不耐烦冲那山顶喊道:“若非我暂未寻得上山之法,哪还有你嚣张之时!真有胆量就下来一斗,莫要远远躲之耀武扬威。”倒真使山上没了动静,想来原不过是只心怯之虎,亏己还有些惧怕。 得了清净,却是发现自己仍旧无法静下心来,仿佛心房正被一手提起,实与那虎干扰无关,怪无可怪,反更焦虑。 不仅如此,正竭力压制试图克服之时,忽而隐约听见附近传来些许声响。此声与己先前四处搜寻踩踏地上枝叶所发声响相似,不过更为轻柔,若非故意轻踏,便可说明那人比己稍轻。 而综平日他人评价与己感觉,虽已比几年之前壮硕些许,但也仍比寻常男子瘦弱几分。照此推之,这能比己轻之人,若非孩童即为女子。 倘为平日得此结论,倒也并非是何值得欣喜之事。可此时刻非常,首先所想自当乃为镜月寻来,岂能不喜?随即懒管眼前山壁,立顺声迎去。 奇怪之是,不知是否自己动静太大而令对方有所警觉,探去数十余步,不仅未能见得半道身影,更连那脚步声也已听之不见。 正作思索是否应呼唤两句以安其心,身后倒又起动静,转而赶忙回身相迎,哪想未见镜月身姿,却被一虎迎面按倒在地。 更为惊异之是,其以后腿踩至己脚,前腿则押双手,使得这边除头仍可动外,全无挣扎之力。只是观此虎身形少说也有三五百斤,但并不觉沉重。 随后其虎张开大口嘶吼一声,便紧盯不动,若有所思。不由使得云涯儿胡思乱想,莫非其来是为扬威?只怪自己如此紧急关头还这般口没遮拦,致使招来此祸。 又再观得其似并无食己之意,这边自是不敢再作逞强,忙呼:“虎爷莫怒!方才之言不过随口说说。如今我那友人还等我前往相救,暂不能就此丧命,若你真要教训于我,可否待我寻回友人再说?” 话是真话,慌也为慌,只想此回若真能有命寻得镜月,自是当即远走高飞,谁还有闲来受这虎处置。 本来平日蒙骗惯了,不过侥幸一言,就连云涯儿自己也未打算听信,未想那虎竟真似有所触动,愣之一阵,即挪开四肢默默退去。 意外之余不由窃喜,想来野兽终归野兽,倒比人要好骗许多。结果喜尚未消,便见眼前一道身影飞速掠过,随之胸口即被重物所击,飞去数十步外…… 不知过去多久,于那恶梦当中挣扎几番,总算将眼睁开,好在除却胸口仍旧隐隐作痛,身上倒并无大碍。吃得此亏,也只得庆幸性命未丢,缓缓坐起。 无意之间又再瞥见何物,故而以为那虎仍在,赶忙转头连连道歉。不过此回所见身姿似乎娇小许多,遂抱疑惑定睛细看,原来乃为一人正背对而立。观其服饰,越看越觉眼熟,再配以其之答复,终可断定。 “无妨,此些小事不必上心。” 此情此景,简直难以置信,甚至使得云涯儿以为自己所见已非活人,几欲上前触之确认。不过碍于心中复杂思绪,终未敢为,而改疑问,“你……不是……” “跃下山崖是么?可我若不择此近道,凭你又怎能对付得了山中诸位,不过略施小计罢了……” 尽管镜月此刻颇为镇定,但从其言语当中也仍可听出极力模仿楚阙之味。且其未知,楚阙在己跟前远比此要豪放许多,纵也刻薄,但神韵始终欠缺。 撇此无关痛痒之事不提,这边自对其从山崖之上安然无恙落至谷中更为好奇。且己寻了也有一阵,并未发现哪处可作藏身,为何会于自己昏迷之后出现? “走罢。” 疑虑万千还未及问,便被一言冲散。虽前番已然见识镜月心急举动,但也未想得这才再见还未弄清前后之事,又要急去何处?况且再退一步而言,其既安全脱身,则已仅剩送其前往隐蔽之处躲藏,多是时日,更不需急。 其见这边未应,立又催来,语气显然也已急躁许多,遂而只得夹起疑惑随其同去。 原以为其既这般胸有成竹,自有离去办法,可心还未收片刻,其忽扭过头来,“你、你怎总随我后!莫要以为这荒山野岭便可动何歪念,若你敢显露半点不轨,看我不……” 说至于此,其似望见这边暂以树藤固定之双剑,便匆忙夺去而于项前比划一道,即插回身后再喊“还愣作甚,你来领路!”相比之下,这焦急之时言语神态倒更似楚阙一些。 为免其忧虑,行于其前自是容易,可己并不知该往何处,旋即随口问之。哪想其竟支支吾吾、眼神游离,但仍不望强作冷漠抛来一句“你怎来此,便怎归去。” 弄之半天,关键之言还为这最后一句,只怕忧己不轨是假,要己领路才为真。 姑且不说镜月是否能与己一同于那山坡攀回,昨夜匆忙,早已忘从何处来此,又如何原路返回。好在山壁相似,随意寻找一好攀之处便可,自也无需那般死板,即就此尽量加紧前行。 一路直至可见藤树壁前,其间未少听得镜月抱怨,不是嫌己步速太快有意为难,便是怀疑故意放缓是为拖至天黑图谋不轨。总之稍未顺其之意,即难逃数落,偏偏还不直言,非要佯装冷漠,旁敲侧击使人猜测。 想来往日与其相处之时,虽未少受其提防,但也并未这般挑剔,且言行举止更往楚阙靠拢,观之又极违和,也不知是否昨日刺激仍未消去。 第494章 瞻前顾后3 怎的来说,山壁已在眼前,那些琐事自远不如先从山谷离去要紧,便收起感叹,而向镜月告知由此离去。 听此其猛一怔,启唇瞪眼几要露出惊讶模样,却强行收回,侧脸嘀咕,“你莫不是直接从此处滑落下来罢!” 有此质疑倒也不奇,毕竟自己已记不清下山之时是否顺利,兴许真有此事也未说不准。只这下山途中滑落尚还可算便利一程,若上山滑落,无意徒增困难,自是不可再有分心。 随后仰望一番,挑得最宜之处欲作动身,却是发现镜月仍旧伫立原地眼珠四顾,呼唤两句也无攀爬之意。 遂猜大概此处过于险峻,使其难办。顺之思来,纵其于这白波之中当了几月圣女,多半也有人伺候,不曾受苦,更无锻炼之机。且为女子,体力本就不如,自不能比己这四处逃窜、摸爬滚打之人。 于是转念想之,此山谷中未必无那更为平缓出路,倒也不急此一时,多作查看再作决定也好。继而告知所想,终换来一句“姑且随你”再往前探。 可惜事与愿违,直至再见不得长有藤枝之壁,所见各处反还不如方才平缓。而依照头顶红日方位,只怕再往前去便会绕回。 不禁再思,尽管此刻无甚紧急且水粮充足,也架不住这般空耗。毕竟此些乃为自己为防不时之需所备,若就此耗完,万一真陷险境该如何是好。 为难当中,只得又冒被其数落之险实言相告,好在遭来白眼之后,其倒还算通情达理,“那、那你怎不早说!果然不应随你!” 最后返回有藤之处,猜其独自攀爬应会有些吃力,便提议道:“你先攀之,我随你后,若有何处难攀,尚可扶你一把。” 其听以后,思索一阵即点头答应,以为总算得其谅解。然而眼看已要抬手攀去,却不知其为何忽然反悔,言称其随己后便可,无需相助。 不难猜出,此话非其本意,多半乃为逞强之言。只是眼前之事不仅艰难,更有几分危险,实在不宜迁就,遂改话意再作劝说。 但未料到,前番几遭其还仅为口是心非,此回倒坚定非常,如何花言巧语也不愿听。 最终将其逼急,一言喝来,“那、那万一我仍未抓……落至你……怎……上回不……”急切当中不仅言语不清,双颊亦已涨红。 凭借这只言片语拼凑联想一番,总算明白其意。倒未想得此女竟如此好面,不仅担忧于己面前跌落有失颜面,并至今仍对上回一同跌落耿耿于怀。 不过想来也是,楚阙在其心中自是英姿飒爽,而其既认定假扮,又怎愿显出半点落魄。不由叹之,此女他处皆学不像,这好强倒与楚阙不相伯仲。 可逞强终归逞强,并不能使其攀至本难以攀上之壁,丢些颜面也远比困死此处好上百倍。随即再劝,“此处止你我二人,即便丑相尽出,你我若皆不告知他人,又怎会遭人取笑?还应……” “你这!……”镜月听之气愤更甚,一声打断这边话语,欲言又止。而后转过身去犹豫多时,长叹一声终是想通,抛来一句“那你落至山底可莫怪我不助。”即往山顶攀去。 纵其嘴上这般强硬,举止却仍小心翼翼,一步三探,一副深怕跌落之貌。思此倒也好,至少无需太过担忧,多费功夫自也无妨。 本来一路顺畅有惊无险,待至山顶才是发现所择之处乃为垂壁,大约有那半身之距无可踏处。而镜月虽能将手搭至山顶,但似乎并未抓得撑力之物,仅此之距却难再上。 观其尝试几遭仍旧未成,这边自难再作袖手旁观,不禁伸手去托,无意触其脚踝。 哪想不过眨眼功夫,其竟大呼小叫猛然瞪来,“你、你为何偷摸我脚?”差点连同云涯儿一齐跌落山下,好在这边见势不妙及时松手,尚未遇险。 待到惊魂甫定,自也无暇责备镜月太过大惊小怪,忙作解释乃为助其一把,得来答复可想而知。不过数落罢了,其又加一句“那、那你仅触鞋底不就便可?”倒也算知其之意。 费劲艰难终将镜月推至山顶以后,云涯儿又凭臂力撑起身躯,视线这才将将与山顶齐平,便可见得镜月正趴地上伸过手来。对视一眼,还未明白其此之举所为如何,即又见其慌忙跳起转过身去,摆回先前那高傲姿态。 直至爬回山顶想不过意照之比划一番,才终明白,原来镜月是欲伸手拉己。虽说结果还是未能得其相助,但也足可证实此女之口是心非。 可惜仅此一瞬,之后其便变本加厉更为冷漠,无需言语之时绝不吐出半字,哪怕非说不可,也仅一二字罢,更不消提再有表情。不得不作佩服,亏其如此能忍。 依照云涯儿原本设想,乃为带其返回襄阳隐居一村,毕竟襄阳富庶也少骚乱,躲这白波举事应足有余。不过经得昨日变故,早已改了想法,遂而询问镜月有何打算,欲其前往。 结果其之回答“未有打算”极为干脆,却全无用处。好说歹说又套四字“随你意罢”,反倒使得云涯儿更为尴尬,说好遵其之意,怎又变绕回随己? 想也可知此女这般提防,哪怕就连脚也不可碰之,又怎会遵照己意?只怕莫不是生了误会,以为自己非掳其不可,故而心灰意冷,才隐藏心思,装作无情。 而观时已午后,此刻还远不算脱身,倒也并非商议此事之时。不如带其先往安全之处,兴许能卸些防备更宜交谈。旋即护其身侧领之往东南绕开白波谷而去。 行之未有多久,村镇自是寻觅不得,但未料得竟真遇上数十骑马之众正往这边奔将而来。不想也知此为何众,当即大惊,劝说镜月先行逃回山中。 然而其倒仍旧镇定缓行,也不知是否装成习惯一时难改,还是真觉此不足为虑,并又一言抛来,“此非山中之人,亦非来寻我。” 第495章 瞻前顾后4 待那骑马之众近至跟前,见得二人毫不惊慌,倒真未为难,仅作询问道路何去,观之服饰确为白波而又有少许不同。 能被当做附近山民自是暗自窃喜,可这边亦不知那处所在。以为镜月长居附近能作应对,偏偏其又低头不语,只得胡乱指去一通,思来反正稍后即逃。 相反对方倒颇为客气,临走还劝这边尽早躲远避难。此举不但使得云涯儿震惊白波当中仍旧不乏正直之士,还惊此人莫非知晓己事才作此提醒? 不过惊归惊讶,无论如何,这逃去躲避确实乃为当务之急,不管是为今后打算,还是以防事情败露又被那众追来。随即赶忙收了猜忌,再领镜月一路随行。 随后不知又行多久,已可见日近西山,仍未寻得歇脚之处。虽说近来转暖,歇于野外于己来说无甚大碍,可毕竟镜月在侧,不知是否因与赵锦一同随行久了养成习惯,不由认为镜月也不愿将就。 继而回身望去欲作询问,才是发现其已疲态尽显,想作高傲也难舒展其眉。顿时惊觉此行翻过山后也难有平路,一寻常女子又怎经受得住?于是立作改口,劝其先歇。 此回其连数落也无仅诧异望来,倒仍不忘逞强,坚决不从,反还加快脚步,致使整个人皆晃晃悠悠。 忧其累倒路边无处可投,云涯儿只得又耍心机,就地坐之高喊,“你这天女下凡自是不知我等凡人之苦,反正我已行之不动,非歇不可!” 话虽如此,心中实则全无底气,万一镜月真不同情反生嫌恶而更为强硬,岂不非见其累倒不可?亦不明白为何已然脱困,其却非要勉强至此地步。 好在其仍口硬心软,返身回来并非催促快行,而言:“此处视野开阔,难免又遇途经之众,不宜久留,你稍……稍坐片刻,即再寻隐蔽之处可好?”语气也忘强装。 此话不无道理,想必乃其常年在外耳濡目染所学。但正因此,欲寻藏身之处绝非一时功夫,只怕其难坚持,还是先缓口气更为稳妥。若真倒霉遇得图谋不轨之人,也只能到时再说。 随后连哄带骗令镜月一同食了些许水粮,见其气色有所好转才再上路。只是此刻其已魂不守舍,就连高傲也无暇装之,似乎心事重重。 尽管途中云涯儿更为在意镜月感受,不再笔直径向东南,为寻好路而有所避让,镜月神色也未转好半分,最终张口呼来。 “那、喂!” 听其犹豫当中仍不改强硬,便猜定是有何难言之隐,加之心中早有盘算,自不急询问,而先相视静候。 待其两手互勾腹前欲言又止扭捏一阵,才缓缓睁大双目,细声说道:“我……你……你可否送我归去?”全无先前作态,反倒散发一股担心遭拒之忧。 这边早已等候此求多时,本还怕其不肯欲循序渐进诱之,又怎会拒绝,自是欣喜非常,匆忙答道:“不知你家乡何在,我这就带你前往!” “不、并非如此。” 言被否定,云涯儿立再细思,莫非其意归中卢村中等候楚阙?且不说能否等来,尚可平安也好,奈何自己几番返回皆颇不顺,只怕早已成为是非之地,其一女子独居其中未免太过危险。遂也犹豫一番,再以实言相劝。 哪想其并未因这边拒绝而显失望,反倒十分谅解,安慰几句便又沉默。以为乃其善良不愿为难于己才强掩心思,尚未想出令其心安之法,其倒又于扭捏当中吞吞吐吐说来。 “实、实话说罢,我意乃指归还山中,而非远离此处……亦知如此要求……” 听其提此,云涯儿已无心思再听说明,脑中满是疑惑。从头至尾自己也未强迫于其,就连跳崖也乃其任性为之,本想纵然多经历了些许波折,倒也算能了却这最后心愿。说到底来,确实无法接受其又提此任性要求。 茫然当中,只见镜月越说越是激动,泪水已将脸颊浸湿,才稍稍回了些神,听其再言。 “……若非我犹豫不决,不敢代替少主妄下决定,也不至于被困山中……方才见得那群传令,想起明日便是白波举事之日,若是再不赶回……” 虽说云涯儿全不想管那白波是否为祸,只求镜月楚阙与自己能于乱事当中保全性命。但也架不住一柔弱女子就在跟前哭得如此委屈伤心,终忍不住劝其平复心绪详尽告知。 原来镜月留于白波当中一直敷衍,惹来其他将军不满,密谋商定将之软禁,又寻一更为貌美听令女子冒充。乃仗除几位将军及其亲信以外无人见过镜月真容,而欲瞒天过海。只是其人不知镜月其实也为假扮。 本来如此倒也还算相安无事,毕竟性命仍在。可那几将军担忧镜月哪日逃脱出面揭发,为免夜长梦多,生了铲除之意。幸得郭大力保,而暗中派人将镜月转送此山中扮为山匪躲藏,以吓退贸然闯入之人。 只是郭大亲信忽然少了百人,又怎能隐瞒得住,自被各位将军发现。各又加之百众,不告真相,仅以严令威胁,明面保护实则监视。 然怎说来,镜月也觉受了郭大之恩,实不忍其行上万劫不复之路,故而异想天开,以为返回山中便可通过其部将其劝阻。更是不惜真再冒充圣女揭发营中那人,而使军中大乱,逼迫举事推后。 其之心意自是不难理解,但此做法却不单仅是有欠考量那般简单。毕竟先前也已得知,郭大这首领有名无实,不过乃为推出号召部众之人,倘若真敢如镜月一般不听使唤,想必自会有人取而代之。 如此一来,莫说制止,只怕连郭大性命也会先行搭上,到时镜月又岂止自责?遂而将此分析于其听之。 谁料其早将过错全揽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理智,甚至连求云涯儿将护其归去努力用到郭大身上之举也已做出。实难想象此女竟然感恩至此,只叹事与愿违。 第496章 瞻前顾后5 按说镜月本就不应有何性命之忧,郭大此举更似补救,绝非是何大恩大德,远不足以不惜性命相报。 况且郭大统领白波多时,又怎会不知谋反之举九死一生,既未先逃,无论有何盘算,也非镜月三言两语便可改变。 综合来看,此些不过乃为镜月一厢情愿,若真答应,才是亲手将其推入火坑。云涯儿又怎会为那毫无交情之人而令镜月蒙难,自不愿再让步半分。 难办之是,镜月此刻已全沉浸于那舍身报恩妄想当中,所言与其意愿稍有偏差便不能听入,说理煽情皆不管用。 无奈之下,只得改思先佯装顺从,待其冷静些许再作劝说。然未料到其明已激动至此,却仍有闲质疑这边所言,反倒使得云涯儿话茬难接,而被轻易识破。 本思一计不成还可再想对策,偏偏镜月察觉如此已大失所望,啜泣当中又添言语,“我知此事于你而言太过为难,亦不应害你牵扯其中,那你可否放我离去自行处理?” 当即说得云涯儿颇觉冤枉,怎绕来绕去反成己怕招惹是非?虽说此言不假,但今回此事与己全无干系,若真有此忧虑只怕来也不来。 至此已非遵其意愿不作强求那般简单,否则到时其命一失一了百了,自己却要因此愧疚一生,纵真仅为自己考虑,也非阻其不可。 而观天色将晚,不禁思来若还与其在此纠缠,只怕天黑之后也不得躲藏,到时只怕更为凶险。再劝无望,于是将心一横,趁其不备一把抱起便走。 “你、你要做甚!”惊慌倒使其复了些许理智,不过未能改其之意,反由恳求改为威吓,“若你再对我行此轻薄之举,毁我声誉,即便你……那我只能咬舌自尽,不拖累于你了!”哭得要比方才之时更为伤心。 虽说并不觉其有此魄力,但从其前番表现当中却也不可否认此乃贞洁烈女。明为救其之举,倘若真将其逼死,自远比见死不救更要愧疚百倍。终是不敢以此犯险,又将其放回地上,连声道歉。 意外之是,镜月就此抓起云涯儿衣襟拭去泪涕,态度大改,不哭不闹,反言明白心意,一副大彻大悟之貌。 正作疑惑自己也未说何感人肺腑之言,怎就轻易感动此女时,却见其忽抽去自己腹上短镖,还未来及夺回,其已自抵颈上大喝:“你莫妄动!今日若不想为我收尸,那便放我离去!” 不得不说此女有此决心,足以令云涯儿对其刮目相看,甚至生起是否真应助其一把之想。只是若能好言请求已可,实不需至此以死相逼地步。 前番其言咬舌还尚不怎信,然经其处心积虑佯作平静以后,再见此股浑劲,倒不怕其真有求死之心,乃怕不知轻重,真就割破咽喉。随后只得依照其意继续往南行去。 其间不时回头往去一眼,皆可望见镜月仍旧离己三步远处跟行胁迫,反倒安下心来。虽说有些惊险,然其若为此一路跟随,不也可离这是非之地?能否说服似已无关紧要,遂改劝其放下短镖,结果仍然遭训斥。 因反复查看并未发现镜月显露逃走迹象,不知不觉竟真专心寻路,而忘回头。直至遇得一坑洼之处,才是想起回头提醒于其莫要伤得自己,然而此时身后早已再无一人。 悔恨自己怎如此关头竟还大意之时,亦始终想不明白,镜月既对郭大有此之义,为何当初还要跳崖随己离开?此中举动,已非怪异可言,更觉寻常之人绝不会有此相悖想法。 然而无论如何,此刻也非考虑其中矛盾之时,无奈连同悔意一同收了,慌忙凭借先前印象重新辨认方位,往那山赶去。 一刻不停绕了许多弯路,总算寻至那连绵山脉,立又挨个辨认。好在先前为寻镜月已绕此行过两圈,山外之谷仅与镜月相遇之山有之,因而又凭此征入得谷中匆忙上山。 漆黑当中沿那山路径直奔去,总觉除了光亮以外,似乎仍还欠缺何物,头回来时似乎未有如此顺利。直至抵达山寨,发现早已空无一人,才是恍然大悟。 想来众人并不知镜月尚在认识,唯恐责罚也好,返回通报也好,自是全无再留此处意义,尽皆离去才更为寻常。 只是众人既已不在,那镜月归来又有何用?暂且权当镜月不知此事贸然返回,可又搜寻一阵,亦难觅其踪迹。 遂猜莫非是己赶路太快,而与镜月错过?亦或是其已抵达寨中,为躲避于己而刻意隐藏。无论哪种,终归能于寨中遇见,尚还不足为虑。 怕就怕在,镜月返回寨中发现无人即去,或是早已猜得众人离去,并未来此。如此一来,便仅剩白波大营可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更糟之是,若真如此,务必要于其抵达之前半途拦截,能否可行暂且不说,也需尽力而为。 只是不由又想起镜月先前便早已疲惫不堪,纵是再怎坚定,那体力又怎会凭空多出。万一不过赶路过慢而于途中耽搁,自己却先往白波大营去了,岂不画蛇添足? 想至此处不禁感叹,若是能多一帮手在此替己等候,再约定时日相会,便无需担此之忧,可惜不随人愿。 “不知廖方将又有何愁而在此空叹?不过观你孤身一人,想必乃为又未讨得佳人欢心所致罢!我早与你说过,有一妻便足矣,又何必朝三暮四,空惹烦忧?” 虽不知杜远何时给过此等忠告,也懒管是否误会,能于此刻听得其声便足以欣喜若狂,无论是否可靠,不也为一帮手?旋即不管其是否愿答应,直将请求告知。 其闻此讯,并不急应,而于漆黑当中反复徘徊,倒也颇为意外全不问及前因后果。 “看来你二人恩爱远超我所想,以为不过就在附近躲躲也罢,竟还要往白波大营。莫不是欲向郭大辞行,就此远走高飞?” 此言乍一听之不过胡言乱语,讥讽十足,可细细听来实则暗藏玄机,点明其已看穿这边所想。 第497章 鱼目混珠1 “不过相比此事,我倒有一坏消息不知廖方将愿听否?” 若非此刻急需人助,杜远现身即非好事,又还有何愿听不愿,思得弄清其之来意也好,立催其速言。 “看来廖方将思念佳人心切,并无闲暇听我细说,还是先寻人去罢。” 留其余地,杜远却偏又改口,这番倒真无闲心与其纠缠,即得此话,便让其留此等候,自己则往白波大营一探。 而其听之,虽未直接提出异议,却轻哼一声以手抚颌,也未答应。观此自知其又有看法,于是又催明说、少卖关子。 得此其便立即拱手行礼,假笑答之,“不敢,我只是觉此处离那白波大营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明早未必能达。且那道路不止一条,若摸黑前行,只为赶路倒还好说,想在途中拦截何人怕是难上加难。为何不待其抵达之后再寻,或是先于其前等候来个守株待兔?” 这边倒想如此轻巧,可镜月此归艰险非常,若被郭大以外将军发现,岂还有命。加之白波大营如今已比前几日时戒备更为森严,自己又如何先入等候。 因而明知希望渺茫,也只可先行一试,遂不耐烦令杜远莫再多言。并作叮嘱若真遇上镜月,想法拖住其留此处,必要之时也可动粗,只要不伤其即可。思以杜远身手自应轻巧,随后即去。 要说这步下山来再望西北而行,确实远比想象当中更为麻烦。也不知是否一连两日未歇所致,稍一松懈,便觉困意袭来,勉强再行几步,终是无法再集中精力,难以克制眼皮自行闭合,昏睡倒地…… 醒来之时,天已微亮,而观四周仍那荒郊野外,自是无暇庆幸相安无事,惊跳起身深感不妙。这一夜已过,只怕镜月早已入了白波大营,早知还不如让杜远前来。可事已至此,再怎悔恨也已于事无补,只得加紧脚步径直赶去。 费尽气力终至营外,才是想起营中戒严,还未来及掩藏,已先被那巡查之兵发现,围至身侧。幸亏此众并不识己,仅是照例盘问,破绽百出,不无脱逃可能。 然而转念一想,自己此来又非为逃,好歹也要先套出些许口风来,以知镜月是否入营,于是不急思突,行礼答道:“小人仰慕白波已久,费劲千辛万苦特来投奔,还请诸位好汉通融一番,收我入营为兵。” “少要诓我,观你细皮嫩肉怎会吃得这军伍之苦,且此附近早已无甚百姓,你能绕过前方大军来此,怕不是那朝廷细作!” 对方果然未有那般好骗,一言便将话驳回。不过思来己这来路不明之人忽然说此唐突之话,难免遭人怀疑,倒也不奇。 但事前未能考虑周全,此刻再知又有何用?只见对方已不由分说各自拢来。混入营中之想自是难以实现,却也不好就此受擒,遂欲作抵抗将手伸至身后。 结果未能摸得双剑才是想起又已被镜月收回,哪还有那兵器可用?无奈之下只得被动防守,等那兵众攻来,再伺机夺下一刀。 未有料到之是此众见这边无有兵刃,也不拔刀,仅拉绳索欲直接上束缚,此时若想近身夺刀太过冒险。 随即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未举兵刃,己又何须兵刃?倒不如就此赤手空拳逃去,多作周旋做甚?继而以那灵活身法躲过对方伸出之臂,趁此空当飞身即走。 一路逃去,对方全追不上,倒是未想自己步伐一夜之间竟轻盈许多。只是即便如此,对方全无放弃之意,更可隐约见得有那几人返回通报去了。 心想万一派来骑兵追赶,纵己脚力再好又怎得脱?并且才跑不远,已觉脚步难抬,迟早力竭被抓。 慌张之中忽而望得前方那几草屋,骤然欣喜万分,自也顾不得是否会牵连众人,反觉若能得众人掩护,谎称自己已去,倒真可摆脱追兵。 待到勉强近至屋侧,却是发现非但无人来迎,随意推开几门未见得各人。纵然疑惑也无暇细思,只得自寻躲藏。 可这草屋当中全无遮挡,若藏其中被那追兵赶至发现乃为迟早,实不稳妥。又因体乏实在逃之不动,不藏不可,便又焦急朝那四周望去。 望得棚下那灶,猛然想起此不正为大好躲藏之处?随即凑近查看,却是发现内里已被石板封死,如何也打之不开。顿时大惊,莫非白波义士先于自己藏于其中? 遂而又忙呼唤两声,试图证明身份而让内里之人放己入内。奈何内里全无动静,更无开板相迎迹象。 感叹此众太过警觉之余,又思是否自己言语失当,越想倒越真觉不对。虽说此声不怎违和,却总觉似乎太过清细,这才惊醒,这哪里是自己声音,分明乃为楚阙。 不由又叹,多半是因频频化作楚阙,久而久之早已习惯,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难怪就连方才那兵也称自己细皮嫩肉。 只是即便知此,那追兵也已越赶越近,并无放过之意。焦急一番又再想起白波义士曾言此洞不止一处,遂又各处寻找,终于一土坑当中寻得。 然入其中,发现此坑因无雨棚,早已积水没脚,更是全未找到可封洞口棍板,这才明白为何此坑未封。 正欲爬出再寻之时,忽而听得坑外传来交谈喊声,乃知追兵已至,若此刻出坑,必被发现。 无奈只得报以侥幸蜷缩坑中,尽量不使坑外一眼便能望得自己。可这坑中积水实在令人心烦,换脚甩水之间无意将手撘于壁上。哪知内里已空,又现一坑,除漆黑一片之外,何物也不能见得。 按理来说,此刻绝非好奇探索之时,但云涯儿发现内里干燥,实比自己所在之处强上几倍。不由鬼使神差爬入其中,发现内里竟是一条通道。 思来反正此处难出,且还极易被人发现,倒不如入之,兴许乃为白波义士所挖通道,还有出口也未说不准。于是下定决心顺之往前爬去。 第498章 鱼目混珠2 顺此漆黑小心往前摸去一段,察觉手边已空,便又往前多探些许,果然不能触得坑壁,断定已至开阔之处。 随即爬出坑道,继续一边以手试探一边确认此中是否有那出口。忽而触得一壁颇为柔软,轻轻按下还能弹起,触感又似寻常衣料。 还未来及思考这被布掩盖之物是否乃为机关之时,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尖锐叫喊,隐约可见眼前之物似也随之转动半圈。 而后那边又来一声“谁、谁人袭我!”终知自己方才所碰原为一人,且还为一熟悉之人。只是联想自己方才举动,不由惊起一身冷汗,赶忙辩解乃因不知其在此处。 “你是……”不过那边似乎对此全不在意,反倒疑惑问来,“莫非是阿姊?” 这半喜半惊之呼,立使云涯儿缕清思绪,庆幸先前已变楚阙,从而逃过此劫,于是赶忙清嗓应答。 这话音才止,即听一声“阿姊”便被对方扑来紧紧抱住,竟忘此女待楚阙乃非一般热情。尚未消去冷汗骤然又添许多,也不知自己以楚阙名义占了此等便若被其知晓,是否还能有命在。 好在镜月臂力不大,轻易即可推开,并又趁其再有动作之前赶忙压低声调警告,“莫要胡闹!”倒比想象当中更为管用,不仅使其收敛,还能得来几句道歉。 难得平静下来,这边自仍不忘疑惑为何自己处心积虑欲寻之人会藏此处,似也不像如己一般被人追赶。 询问之下,虽不能看清其相,但从咋呼语气当中倒也不难知晓确实受了惊吓。 “……说来起先我本欲返回与众人商量,可细细一想,我既已不再,想必众皆离去,遂又改了主意…… “眼看白波大营仅有百步之距,哪想道中竟然蹿出一条大虫,不但阻拦守卫靠近,并欲食我。好在我尚机警,骗其几番扑空,随后径直逃来。 “路过此处之时,记起各位与我暗中联络曾提地道之事。随即灵机一动,思来若是平路奔逃,总会被其扑得,而此虎身形壮硕,自不敢入这狭窄坑中,遂而躲入……” 听其说罢,云涯儿已不知该夸此女机智,还是应当说其憨厚。这天已明,那虎亦早去,其竟仍抱支柱至己来此。 甚至以为自己方才于洞口呼喊乃为虎啸,遂不敢应,并问这边是否也遭恶虎袭击。空得关心,亦是不知该作感动,还是责其糊涂。 不过话又说回,这洞中幽静,若不竖耳聆听,倒真难察觉外面动静。而其不过寻常女子,加之担惊受怕,误以为虎仍守之倒也情有可原。再退一步,自己反应庆幸,毕竟若非其太过谨慎,又怎会候至与己相会?正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待其又为困境当中得少主相救感动一番,云涯儿亦是忽然想起,如此难得之机自要趁早劝其莫再管这白波之事。 本以为其对楚阙言听计从,如此要求必是一口答应,哪想其不仅犹豫,更还辩解开来,“若是那为阿姊洗衣做饭、四处奔走之事,我必尽力而为,可这……这,总之,此事不可答应阿姊。” 其之心思倒不难猜,但其为救郭大连楚阙之话也不愿听,却令云涯儿颇感意外。然其为女子,这边也未女子,且还比其地位高上些许,自信胡搅蛮缠未必输其。 于是连哄带胁,终将镜月实话逼出,“我、我若不再替阿姊为质,那主公为成大计,必会令阿姊亲为,到时犯险之人岂不乃为阿姊?且我未达成主公委托,自难逃责罚,阿姊亦绝不会坐视不管,如此关头还拖累阿姊,叫我于心何安?” 弄之半天,原来劝说郭大是假,乃因仍记“主公”胁迫,而不愿拖累楚阙。难怪遇得己后举止怪异、漏洞百出,想必乃为内心挣扎又不善伪装所致。其实自己早该想到如此,奇怪考虑不周,只顾眼前事态,反而弄巧成拙。 然而事已至此,就此罢休自绝不可能,反倒思来如今“楚阙”就在此处,他人想将其抓去倒还有些困难。正巧也想会会那“主公”,而为楚阙失踪以后仍不放过利用其名之事做个了断,也算为将楚阙害至如此弥补些许。 随即正色厉声答复回去,“此事乃为那人背我为之,帐还未算,我又怎会如你一般受其摆布?你若还想叫我一声‘阿姊’,那便听我之劝随我先行离去,否则纵是掳也要将你掳回。” “那人?”因是不知情况随意用之称谓,倒使镜月惊讶非常,“莫非阿姊已与主……” 纵然听得一知半解,为免暴露,云涯儿也只得勉强将此话茬接下,“正是!你且莫要多问,此中凶险已非你可应对,若真不想拖累于我,自应安稳躲藏、不涉险地。” “可……” 镜月欲语还休,似有犹豫,倒将云涯儿点醒,对这柔弱女子来说,普天之下又有何处能算安全?思来想去,反觉留其在己身边比安至哪处皆更稳妥。 毕竟镜月不过乃为楚阙替身,欲加害于其之人,必与楚阙有关。与其一同,自无需担忧其被捉去拿来要挟于己,更可时刻替其驱走图谋不轨之人。 倘若即便真至被那“主公”找上门来之时,也可仗此身份与来人谈些条件以保其性命。否则万一“主公”怀恨在心而派人暗杀,无人保护,镜月必遭惨祸。 想通以后,便作改口,叮嘱镜月应在己之侧寸步不离。此回未遭拒绝,而可听其一口答应,不过立又口气一转,“那、那岂不是……”再显犹豫。 不想也知其自又担忧拖累于己,遂将前番所思告知,立得谅解。不仅如此,更可察觉其实早已欣喜万分、窃笑不止。 至此心结总算已解,难得如此顺利,云涯儿却又觉还有不安。再作盘算,猛然想起此事能如此顺利,皆是依赖楚阙之身。 难办之是,并不知晓此状还能维持几时,万一变回,又该如何留住镜月? 第499章 鱼目混珠3 随即立趁势头未消,赶忙又再告知自己早与那廖方将约定,若己离去,便由其代为保护镜月。好在尽管镜月将信将疑,晓以利害之后,仍以极不情愿口气答应。 说来这番躲入坑中许久,已听不见外面动静,乃猜既然对方未能发现此坑可作躲藏,想必早已追远。又思藏此洞中并非长久之计,于是令镜月仍旧等候,己则从那坑道爬回打探明白。 待得镜月轻声应允,正欲转身之时,却未想到其又忽而拽起这边右手不舍唤来,也不知这漆黑当中其是如何看得如此清楚。想来不过打探状况,又能遇何不测?遂立劝其宽心,仍旧爬出。 不过若说全无半点不安倒为假话,爬至出口附近自仍先小心翼翼观察光亮之处,未能见得人影才缓缓靠近探出身去。 出得坑外又探一番,除眼前稍有不适,确实未能发现异常,安心之余自欲返回带离镜月。然正于此时,各屋之内忽而齐齐蹿出四五十人来,个个手持兵刃虎视眈眈。 环视一遭,竟还能见得几张熟悉面孔,尤其是那立于一旁之大汉。若说白波义士当中有那内应倒不足为奇,毕竟本就乃为“主公”安插。可大汉追随于己多年,一向忠心耿耿,实难想象其也参与其中,因而又以其只是得令协助罢了强行安慰。 “楚姑娘,别来无恙?”偏偏带头喊话之人不是别人,正为大汉,且还一副胸有成竹之貌,足可证此早有预谋,绝非巧合,使云涯儿不得不大失所望。 “你先莫惊,若你愿随我等归去,自不会为难半分。我等不过奉命行事,并无……” 随后听其话意,立又察觉不对,再变楚阙事发突然,就连自己也才刚知不久,怎这大汉却似直为楚阙前来,而非追赶细作。若己不变楚阙,其之计划岂不全盘皆空?实在匪夷所思。 只是对方全无透露之意,这边亦不知该怎询问,且此当务之急乃为脱身遁走,暂时无暇顾及其中阴谋。更为难办之是,镜月尚在坑中,若己真逃去,只怕其必凶多吉少,又怎能弃其不管? 犹豫当中,发现大汉无论怎作劝说也未以镜月威胁,遂猜对方并不知晓此事。若真如此,贸然呼唤护其潜逃反倒不利,不如先将此众引走,脱身以后再来汇合。 随即思定,也懒管大汉再出何言,照准人少之处便往前突,两下推翻一人倒真现逃脱去路。不过乃因有所顾忌,仍不敢真就此逃去,故意放缓脚步。而观众人皆奋力追来,无人去看坑口,这才大步迈开。 与前番相似,起先百步自能远远将众甩于身后,可再多奔几步,立觉疲乏,已不能再多拉开距离。更未想到之是,不仅后有追兵,前番竟也不知何处蹿出四五十人来,拦住去路。 如此一来,无论是逃是停皆会与敌相遇,若多拖一阵敌众汇合,必更难脱,索性强拖步伐,直往那边突去。 然而敌众我寡,这边又无兵刃在手,即便新兵也未必生怯,何况一看便知此皆军中精锐。自未惊乱对方阵形半分,反可见得其众排成三排半包围来。 观此阵势,即便侥幸击倒数人也难改被围,自知绝不可入其阵中,立往右转。却不知为何右侧也忽冒出数十人来,全然应对不急,加之脚步已几难抬,只得原地立住,先观其变。 而待敌众摆阵靠近之时,察觉如此架势简直与那追捕逃脱敌将无异,显然绝非临机应变便可到达之步,必定早已筹备多时。相比之下,往日被追不过小打小闹,亦足可见对方捉己决心。 又陷重围,此回发言劝说之人已非大汉,乃改一身披铁甲更具魄力之将,并还不忘行上一礼,“在下护卫来迟,令圣女受惊,实在罪该万死,还请圣女随我归还营中再定责罚。” 此话这般跳脱,令云涯儿极为意外,若未记错,此些之人包括那白波义士在内,应除大汉以外无人见过楚阙才是。且纵此众明知营中那位是假,也还有镜月,怎会莫明其妙将此头衔安己身上? 但观那众人一副毕恭毕敬之相,实也难觉那将胡言。遂猜莫非是那大汉告知前后之事?可怎想来此也仅大汉一面之辞,还未确认便这般恭敬未免为时尚早。 然而见得对方暂无强行扣押之意,加之得歇片刻,这边自仍抱侥幸意图逃脱,遂而一声回道:“我并非是何圣女,且与你素不相识,想必乃你认错人罢!还请阁下通融,放我离去。” 此话此意自非狡辩,乃为等那人答辩分心之时趁机再寻突破之处。哪想身已飞起绕开重围,却见其后还有兵在,横枪提刀,宛若人墙,全难逃去。 “是否认错,圣女随我归去便知,又何必急此一时?此些兵众不通世故,万一太过尽职不甚伤了圣女,我等更是担待不起,还请圣女莫要为难。”明明举动如此强硬,言语却仍圆滑,倒也不得不佩服此人口是心非之能。 即使不听辩解,云涯儿又怎不知如此阵势绝非一时兴起。遂而懒再强辩,顺势再往前突,几要被那长枪刺中,顿时止步一把抓住枪头死命回拽。 原想趁人不备先夺一长兵傍身,也更易得脱,岂料那并不但将枪握得死死,反能凭借力大就此直将云涯儿往回拽去。见得不妙,只好慌忙撒手。 仅这一瞬,身后众兵已尽围来,长枪在前,阔刀在后,远近皆无虚可趁,最后缩至仅留三人身位供云涯儿活动。如此狭小之处,就连手脚也已伸展不开,更是莫说猛然奔逃。 “圣女应比常人更为明白,我等此举乃为大义,待到夺得天下,必交由你张家治理,绝无半点私心。即便圣女不愿相助,也可暂且留于营中,不宜外出。若不听劝阻,万一被那官军抓去作为要挟,只怕天下黄巾难再齐心。此中苦衷,还请圣女体谅。” 第500章 鱼目混珠4 明已至此唾手可得地步,那将却仍苦口婆心,实令云涯儿甚为意外,竟真生了动摇。撇开前半不提,若楚阙身份真已暴露,朝廷之人未必不知,如此处境倒真不容乐观。 但其所言白波造反乃为义举之辞,始终难令云涯儿相信,更不排除此番花言巧语只为将己骗回以防万一。 权衡下来,又思当年黄巾之时口号喊得更为响亮,到头来不也仍不乏张曼成此等偏安一隅之辈。此众与之半斤八两,随其归去未必比被官军挟为人质好至哪里,远不如己自保可靠。 再退一步而言,反正此众也无伤己之意,纵逃脱失败,也仅与束手就擒一般被捉回软禁,那又何妨不争取一番? 随即灵机一动,佯作不屑举臂高呼,“哼!既已将我逼至如此境地,就应少说废话绑了便是!还假仁假义作甚,你怎不把刀架我项上再求体谅?” 此言本意乃为迷惑一通,而令众人以为自己确实束手无策,甚至已作假意就擒再寻时机脱逃准备。却未想得那将倒真颇为在意此言,不仅连忙赔礼,更是令众收回兵刃,露了空隙。 一瞬之间,观得众兵乃因不敢抗命而遵从其令,但那满眼疑惑难藏,显然无心顾及这边。继而猛然惊觉,此不正为所候佳机?如若不逃,更待何时! 随后自是二话不说,就地腾空跃起,又欲凭借往日惯用伎俩从此众头顶飞过再作狂奔。 然未想得时机虽未抓错,身子却因前番疲惫而未恢复。纵奋力起跳,也不过才使膝过众人头顶,余有半腿撞至一人肩上,使得整个人皆往前栽倒,而又慌忙以手撑之。 不仅落地之时双臂负重骤觉无力,敌众亦已反应过来,若非那将仍呼“不得冒犯圣女”只怕已被擒下,随之就此瘫坐地上,眼看再被围住。 对视之间,那将往前迈出一步感叹,“圣女为何要自行为难至此?这般看来,即便我等真将圣女带回,只怕也难保圣女周全。” 说至此处即作一声长叹,便摆手遣退众兵,“也罢!还望圣女早日想通,在此之前更要多加小心,切忌被那官军认出!”转身退走。 一头雾水当中,这边惊愣原地思索半天,仍未弄清状况,倒真可见那边众兵早已远去。不由惊叹莫非此人真是关心楚阙安危才来? 继而转念又想,无论如何自己脱身也为事实,与其追究那将是否真心,倒不如赶紧返回去与镜月汇合护其隐去,兴许还能从其口中打听出些许原委。 随后为防再将追兵引回而陷镜月不利,故而并未直往,绕道一番确认无人跟随,这才匆匆赶至前哨。入内又见草屋自也未忘先前蹿出数十余人,立即挨个搜查,确认无人终得安心。 然回坑中摸索一番,直至将那支柱拆去放下石板,借着亮光再观一通,也未见得半道身影,当即便使云涯儿又慌了神。 依照镜月脾性,既然答应等候,即便候之不耐自行外出,未能找见楚阙,自绝不会轻易离去。而己归时,那石板仍闭,亦可说明镜月并未放松警惕,更不应离,如此说来,便只剩…… 思至此处,云涯儿顿时大为自责,未想竟还是中了那调虎离山之计。结合前番遭遇来看,那将不敢冒犯楚阙怕是为真。而有镜月在手,更是无需担忧自己不往,自然放得如此轻巧。千算万算,终是未有斗过那将。 权衡一番,尽管为救镜月而以楚阙之身前往犯险,仍为冲动之举,更陷楚阙不利。奈何此事可谓全为自己插手而酿之祸,又怎能在此之时弃置不顾? 不由思得此竟与害赵锦之时出奇相似,反倒不如任其自生自灭。更为追悔之是,自己早在离开长沙时便已决定不再过问世事,偏偏仍不吸取教训,非来害镜月。 若为保全楚阙而逃,此生必将背负双重愧疚,必定再无安生。无论怎思,这白波大营也已是非往不可。 未有料到之是,这番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前来自投罗网,守卫却似乎并未得何指示,不仅不愿放行,亦还驱赶。 疑惑当中,自也不敢妄称圣女,否则万一还未见得那将便被有心之人抓去,能否救出镜月尚还两说,只怕命也难留。只得遵其之意,返身先离。 好在此回守卫并未当己细作而作驱赶,返回之时倒还悠闲。直至行去百步,这才猛然惊觉,营中显然并未那般戒严,愿追一可疑之人如此之远,那前番所为岂不分明就为捉己?难怪会于前哨埋伏,想必自是靠近大营之时便被认出。 一想如此便又联想起那被大汉出卖之恨,为何自己当年未能看出,而留其多年。细细想来,当年赵锦之母似乎也为其引荐而来……越思越觉惊恐,赶忙收住心绪,不敢再想那阴谋。 “不知夫人是为与夫君团聚而来,还是为来争宠?不过似乎不巧,二人如今皆不在营中,我劝夫人还是莫要在此是非之时招惹营中各人为好。” 正愁全无办法再见那将之时,杜远倒又冷不丁从一丘之后蹿出,以那仍无正经之言打来招呼。 本想直接问其是否知晓方才追己那将之事,却忽觉哪里不对。仔细思来,才是想起与其约定在那山中等候镜月之事。于此现身便是说明其已背约,幸而镜月并未返回,否则岂不就此错过?更觉此人已不可再信。 偏偏碍于此刻身份不便责问,其倒先又道来,“本我来此是为喊你夫君赶回与其妾会,结果并未寻见,倒意外见你在此与守卫争执。便思你与廖方将想必许久未见,如今若能三人团聚自是可喜可贺,故想成全此好,特来告知那妾正于山中等候。” 择去通篇废话,这最后一句立使云涯儿振奋许多,莫非真为自己错怪于其,其实仍为助己劳心劳力? 可转念一想,自己脱身直至来此也未过多久,怎够镜月返回并通知其来?细细思之,若非其说谎,倒有另一可能…… 第501章 鱼目混珠5 话又说回,于坑中与镜月交谈之时,自始至终也未真见其貌,再加这番听得杜远一言,不禁升起质疑。 而忆前番之事,杜远确实也无欺骗必要,与其在此空想难有进展,倒不如先往山中确认一番。 原想此行为免穿帮自少不了再与杜远周旋,其却颇为识相言称往来疲惫欲于此歇,而不愿同往。 思来途中已无需其助,无此麻烦在侧岂止轻巧百倍。可还未来及窃喜,立又惊觉,其短短几言并未告知方位,而己此刻身份理应不知,这番自行前往岂不令人生疑? 奈何杜远匆匆辞去早已不见踪影,只怕依照此人脾性想再寻得必要花上一番工夫,但又担心若不及时赶往会生变数。权衡之下,终是决定先将谎话编好,到时见得杜远再作圆说。 随后紧赶慢赶走走歇歇,总算抵达那山外谷口,已是筋疲力竭,恨不得就此长坐不起。 不由感叹往日与楚阙相处乃至初变楚阙之时,虽知其气力不足,却也并非这般娇弱,也不知是否乃己太过操劳所致。 但叹归叹,眼前之事也不可就此耽搁,稍伫片刻复了些许体力,即又勉强登上山去。 待到历尽艰难抵达山腰望见前方四处散落之屋,才是想起杜远并未告知镜月正于何处等候。 若非楚阙身子,挨个找来自是不再话下,偏偏此刻疲惫就连迈步也需卯足气力,哪有心思再寻个遍。 遂而又动心思,推想此山当中止镜月独一女子,且连碰也不愿己碰,多半不会随意找得一屋便歇。况其本就有屋,又何须将就?于是立往山顶崖边那屋赶去。 遗憾之是,推门入屋,应当见得之物几皆见得,毯褥散落,就连一旁换下衣裙也仍置原处,偏偏不见镜月身姿。此景与先前来时并无几差,足可确定镜月尚未归入。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赶来,结果一无所获,这边顿时泄气,整个人皆瘫坐门前,望那屋中各物深思,若镜月不歇屋中,又会藏于何处?实在不愿再费力气寻遍半山。 胡思乱想当中,自仍不觉镜月既回山中还有何可提防,与其相信其藏他处,更愿怀疑乃为杜远说谎。 虽想不通杜远将己骗回这无人之处到底有何目的,但也难有精力怒其愚弄。一想镜月如今极有可能被追己那将扣押而饱受欺凌,便更无心思去管杜远想法。 无奈既未得那将口信要挟,又不知其所在,纵想换回镜月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此中焦虑没过心头,而使疲惫更甚。 惆怅一番,思得空愁也非办法,并且拖此虚弱身子若遇不轨之人全无反抗之力,倒不如先借此处歇息一阵,复了体力再说。亦可抽闲确认镜月是否仍藏山中。 随即缓缓起身入屋欲替镜月收拾一番,以候其归。拾起地上衣裙之时,无意瞥见其上似有一未绣完之图,乍一看之全然不知何物,但又总觉极为眼熟。 待到屋内已不显杂乱,又觉那裙已穿过,就此收起未免不妥,便捧至怀中准备路过泉水之时清洗干净。 值此瞬间,忽而猛然一怔,不自觉从怀中取出久未查看之护符,与裙上那图比对一番,除无黄雀以外,祥云之图几无半点偏差。 本以镜月与楚阙联系,有此衣裙并非是何惊奇之事。但不知为何思绪仍旧因此泉涌,眼前尽是四手刺绣之景,挥之不去,道道重叠。 随之景象杂糅一团已难辨清,脑中更如涨满一般几欲炸开,加之本就无甚气力,终是难忍煎熬,闭眼昏去…… 睡梦当中,眼前一人若隐若现,时而娇小,时而高瘦;时而婀娜,时而佝偻;时而起舞,时而抱缩……变换各样,犹似两人,却又颇为协调,难辨违和。 直至那人影越发小之,忽而从中裂开化为两道各往左右飞去,云涯儿骤然惊醒,发现护符仍在手中,却不见了衣裙。继而环顾四周,乃至回屋找寻也未再见得。 怪事见多,止一衣裙消失尚还不足令云涯儿惊慌不已。而后稍作镇定,即又放回护符,这才察觉不仅气力恢复许多,身形也早已变回。 复归轻松之喜顿时盖过心中疑虑,赶忙大步迈之,自上而下搜去一番,果然未见有人歇住迹象。知镜月不在,又无气力不支之忧,自是立改主意,直奔山下。 这才未出谷口几步,便见前方有一马车似是极为眼熟。于是凑近细观,发现无论车尾之上箭印,还是车身各处伤痕,哪里仅是眼熟而已,顿时震惊不已。 不同之是,两侧车辕各有一腿绑于其上,似可放下代马支撑。必要之时亦可当屋住,与己往日所想有那异曲同工之妙。 惊叹之余,又观拉车之马不仅外形不似,更全听不懂口令,试之几番,连声回应也无,终是不得不作承认仅为巧合。 与此同时,尚未来及警觉此处荒无人烟怎有马车前来,内里之人倒已先不满,一声斥来,“谁人在外挑逗我马?”随之车帘掀起,现出镜月相貌,这边已然愣住。 “好你贼徒,被我发现竟不逃窜,还敢在此窥我容颜?莫不是以为我为女子好欺不成!”其音再落,已将剑架来,前后动作利落,真似用剑高手。 不过对方装得再怎相似,这相貌也难骗人,云涯儿自也懒管为何镜月又闹此出,非学楚阙认不出己不可,立即答道:“早知你在山下等候,那我何必大费周章赶往山上!” 话语刚出,又觉不对,观来镜月若仅换了衣裳尚还好说,可偏偏所着乃为自己本欲清洗那裙,此不说明乃其从己手中夺走?不由又再多望胸前那图两眼,以作确定。 “岂有此理!” 也不知哪里不妥激怒于其,镜月顿时火冒三丈,直从车中飞出返身直踹己背。虽未伤得分毫,却仍极为震惊,镜月何时有此身手? “未想你竟倒还有些根骨,那我自也无需留手,纳命来罢!”而其亦是不给思索之机,竟真补剑刺来,直指这边胸口。 第502章 历久弥新1 躲闪之后又被连攻几计,发现镜月虽招招形似楚阙,但因缺乏根基,出招收招皆慢不少,且其力道亦有不足,不躲硬接也未必会受其伤,当即安心不少。 摸清路数抽得闲暇,便忙摆手喊道:“女侠留情!纵你那阿姊刺我之时也要扯些原由,你这平白无故之举实在难猜,可否告知于我哪处见怪,也好作弥补!” “哪处见怪?要怪就怪你生这副贼眉鼠眼还不安分、胡乱张望……看剑!”对面答罢立喝一声,又是一剑直指要害。 得此回答,反更疑惑,怎这呆女比其少主更为蛮横,不过多看几眼便要喊打喊杀,未免装之太过。 思来如此情形难作详谈,更怕万一,于是懒再拖延,趁其收招空隙一把扣住其臂夺下剑来,“你且冷静,我虽未怎见得女子,但也并非见色起意之徒,你若不愿人看,我不看你便是!”旋即将之推回车中,掀上其帘。 “你!”对方厉声欲斥,却又仅吐一字即止,随之便有啜泣之声隐约从车中传来。 片刻之内就令此呆女现了原型,本还有些得意,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纵哭哭啼啼乃为镜月脾性,可如此当口怎的看来也似己相欺,所幸未有外人见得,于是赶忙赔礼劝其止哭。 然而此举非但未起半点作用,反还涨其气焰,变本加厉放声哭喊,“想我怎就如此命苦!平白遭那恶虎掳劫,这才将将得脱,以为可乘车还,却又难逃你这恶贼轻薄,往后我怎再……” 听此似曾相识之语,这边已然不知该再作何评价。不过,先学楚阙惹事,见应付不来便又哭喊求饶之举,倒也算镜月本色,反比前日见时那反常之状亲切不少。 而其又提恶虎掳劫,却衫裙完整,并不似曾遭恶兽所袭击之状,即便卖惨应也不至说此全无人信之谎才是。 疑惑当中联想至裙,不由猜测莫非乃为衣遭虎毁,才又入山取此裙穿,实未捏造?若真如此,其却仍装不识,还诬轻薄,想必自是对己万分嫌恶,顿时颇受打击。 就此任其哭嚷一阵,忽而一句“来生再报!”惊得云涯儿不得不再振作,匆忙掀帘入内,却见镜月又再尖叫一声以剑挡来,全无轻生之意。这般还未来及反应,已被踹出车外。 迷茫当中,更未想到竟是镜月自行平复收了哭喊,并将帘缓缓掀开,探出半个头来,以那稍不注意便听不清之细声问道:“你、你家中可有、可有妻室?” 虽不明白为何其会忽出此问,但其未少跳脱,并不觉足深思。加之此事无甚机密,难得未遭嫌恶搭话之机,自是更为重视老实答之。 “原来如此……”得了答复,其头轻点、眼珠左右摆动再留一句“权当是我命中……罢”便退回车中。其中关键之语因其将声压低并未听清,而碍其嫌恶未敢多问。 待到镜月再从出车中出时,已将双剑藏起,并还整了衣裙,端庄许多。但仍难掩面上喜色,更隐约泛起红光,也不知自己未娶妻室有何可作高兴,使得云涯儿甚为郁闷。 “小女子名唤张风铃,敢问这位小兄如何称呼?” 而其步至跟前以那判若两人之语调询问来,不管是否仍装不识,也足将云涯儿吓之一跳,简直不敢相信其还有此安闲恬静之时。 稍作镇定,即思对其无需隐瞒,正欲随意答上一名,才是发现其之自称“张风铃”正与白波为那“圣女”所取假名读音相似,并且好似也曾听其亲口提及。 本不过乃一假名罢了,云涯儿自己也有许多,远不足以多费心思。偏偏印象当中镜月始终一副赌气不愿承认之状,今日主动报来,且还在其极为嫌恶之人跟前,难免不令人生疑。 于是报完蔡全之名后,不由随口又加一句“你这名号不是那白波圣女么?” 说得镜月顿时脸色煞白,瞪眼将手护至身前退去几步,“你、你怎知晓?”惊讶之情不似佯装。 若是仅为初见,倒还可能被其唬住,然而这才见过其哭喊卖惨之状,即便演得万分真切,云涯儿又怎会当真?顿时也已玩心大起,拍腿大呼,“什么!原你真为圣女?”比其反应更为夸张。 被这一激,其倒真就脸色一沉,将话接去,“既然你已知我身份,若想逃走,那便趁早,只要不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应无性命之忧……” 如此听来,更令云涯儿怀疑是否乃其察觉直接表露嫌恶并不能将己逼退,而改花招旁敲侧击。 只己又非真是死皮赖脸愿受其嫌,倘其未有招惹白波,不过寻常女子,哪用其催,一眼瞪来早已乖乖离去。想得一番苦心不得谅解,反遭嫌弃至此,不由复再黯然神伤,忍痛回绝。 不知此举是否终令镜月有所触动,其亦骤然沉默,紧皱双眉抬头望来立又低回,反复三次才作答复,“莫非你……不知私下窥见圣女会……惨遭毒手?” 期待已久之言结果仍似威胁,自令云涯儿大失所望,几近心灰意冷就此辞去。但因念其处境凶险,实不忍弃,而又强行平复,冷静细思。 想那白波众将既欲假借圣女名义号令天下,自是不愿无关之人接近圣女。而连镜月也因不听使唤惨遭软禁,并被他人顶替,那白波众将自更担忧有人知晓真相当众揭穿,先行灭口亦不足怪。 说来自己处境倒真未必比镜月好到哪去,再望其之面上愁容,骤觉莫非其真好意相劝? 但不管镜月是否乃因恐己遭遇不测而故意佯作不识,如今也仅差最后一步便可带其逃离。若因惜命而致前功尽弃,往后即便有幸再会楚阙,又还有何面目相见?此生亦怕也再难安。故而强作镇定答去“现在知了。” “那你去罢,我本以为可于有生之……” 见得镜月哀愁更甚,这边不知为何突然心疼不已,抢在其前一口打断,“不,我从未想过弃你而去。” 第503章 历久弥新2 此虽与己意无差,却并非欲出之言,仿佛乃为他人借己之口言说一般,亦使镜月神色柔和许多。 对视片刻,其又收起神态低头侧看,“你尚未遭遇来袭,自是不知其中凶险……且与我不过萍水相逢,远不足以牺牲至此,劝你还是莫要逞强。”言罢即叹,挥袖催去。 至此已可看出镜月确实不愿牵连,只是其中言辞云涯儿不全认同。 要说受袭,实则早已遇过,且还仰仗楚阙身份,对方仅是点到为止,未有性命之忧。不过话又说回,若真轮到己,未必还能有此好运倒也不假。可要说是否心怯,已是老生常谈,即便不可否认,也绝非退缩之由。 继而坚定所想,抬掌明示,“我早说过,此回既来,若不能将你带回便不独归,纵有千难万险又能如何?且又非未曾经历,九死一生也不过如此!” 话纵不假,亦是自觉气概非凡之语,但也难掩心虚,毕竟当年生死关头皆为被迫,若能重择绝不愿选,又怎会主动来找这麻烦。 忐忑之余偷瞄过去,发现镜月倒真被这边摊开之右掌引去注意,随之一愣,抬手掩唇,“原你……”也不知是否受了打动,还是看出何端倪,神情骤变,顿时平静许多。 “既然你意如此,那我自也不好再劝,但我还有要事需办,暂不可随你归去。不知是否愿再多候一阵,若是不愿,自不勉强,随时可去。” 因有前番经历,早已料其不会这般轻易就随己去,此刻再听其出此言倒也不怪。想也可知若不能解决当前之事,即便一时骗回,必仍想方设法逃脱,还不知会再闹哪出。 到时若又寻不得,烦恼之人终归是己,思来与其百般阻挠,倒不如站其一线,至少不会令其再以死相逼,更是好过不知其踪胡乱搜寻。纵然极不情愿,也只得点头应允,并要求同行。 此回镜月终未再显为难,反从怀中取出一帕呈来,“那还请你委屈一阵,以此巾蒙面扮作护夫驾车跟随,途中有我作保,应无人敢当面为难……” 这蒙面事小,扮作车夫更是驾轻就熟,可观此帕质柔色鲜,怎的也似少女之物,自己蒙于面上未免尴尬。且明离其帕有十数余寸之距,依旧可嗅得其上飘来阵阵幽香,更觉不妥。 于是吞吐问之,“难不成……非要以此蒙之,不可使用它布?” “倒也并非如此,可我身侧止有此帕尚且干净,你且……” 得此答复,云涯儿自如释重负,不待镜月说完,便立摘下包袱,取出一包裹干粮所用之布,扬之大呼,“有此即可!” 相比之下,无论材质、整洁,此布全不如镜月手中之帕,而其亦是皱眉感叹这包裹食物之布怎可蒙于面上。 虽其所言不无道理,但云涯儿更怕用那香帕,自是全然不顾就此蒙之。而镜月见拗之不过,也只得轻叹一声收起其帕,放任此举。 原想当了镜月车夫,这头件事自为护其前往白波大营密会郭大。却万没想到,其竟言称事态紧急需直往太原,如此跳脱想法,仍未适应半分。 遂又以为郭大亲率大军去了太原,询问之下亦非如此,竟只因太原乃为战略要地,终难再平静。且不提为何真要相助白波攻打郡县,镜月手下也无一兵一卒,又怎作支援? 但镜月明知这边意在问明为何其会有此打算,却故意岔开话题对此只字不提,反将太原兵强马壮、富裕地广此等战略言说一通,仿佛乃其统兵临阵一般。 如此理由,自是不能说动云涯儿半分。毕竟纵那白波再怎不扰民也为反贼,即便难以劝说此众散去,仍不希望其能得胜,相助更是无从谈起。 而镜月前日还曾提及不愿见那郭大万劫不复,已足可说明其知此不义,如今反改口欲助,若说其中无甚原由,谁又愿信。 更为气愤之是,这边恐其受人蒙蔽,不由多问几句,其却又提分道扬镳之事,终难克制,厉声大呼:“若这凶险避无可避,我自甘愿与你一同赴汤蹈火,绝无半句怨言!可如今尚无危难,你不思躲,反要去迎,我又怎能坐视不管,并还亲手将你推入火坑当中?”言罢还将马车按住,守于帘前防其自去。 也不知此言将其打动未有,这番已是干愣望来,思索许久才再负疚答之,“我……不知你曾受黄巾所累,未能顾及你之感受,实乃我过……” 见其沮丧,这边立思是否话说太过,而欲圆说,却是发现其已坚定许多,侃侃而道:“然今日白波已非昔日黄巾,纵不敢说各众皆为忠义之士,但凭郭大将军这忧国忧民之气概,也足可信其能与我等共创盛世。 “实话说罢,当年郭大将军汇集天下有识之士于此重组白波,乃因奸佞祸乱朝纲致使汉室衰微,欲替君王扫清此祸罢了,从未思过窃取天下。 “奈何随之军势壮大,各路将军各怀鬼胎,又怎甘为他人做这嫁衣,轻则乃为高官厚禄,重则欲将皇帝取而代之。故而此众联合再三逼迫郭大将军让步,最终闹至此等局面。 “不过万幸各将军间也仍互相制约,谁当皇帝皆难服众,因此便又推选出一圣女以统各众,承诺待到取得天下,即交由张家后人。可惜此乃各将防范窃取天下之前各部内讧权宜之策,又怎真舍得将这天下拱手让人,何况还为一女子?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趁此之机拉拢尚还摇摆不定之将,以将我这圣女地位坐实,才有机会待到奸佞除尽之时还政汉室,否则……否则到时此众互争帝位,天下必将大乱!” 此番言语乍一听来有条有理,倘若云涯儿真是心细汉室存亡之人,倒真极有可能被其唬住。只正因此言太有条理,却是出自这平日呆傻、涉世未深少女之口,才不可听信。 毕竟习性可装,这处事阅历却非一朝一夕可得,而已送其来此之时白波已然壮大,其绝不可能亲历其中变化,却说得仿佛乃为亲眼所见,实为可疑。 第504章 历久弥新3 照此推之,镜月所言必为他人所教,且还无意将那神态语气也皆学来。而知其受那主公指示,此状倒也不足为奇,只是白波让位张家之辞并非头回听得,前后出入不得不令人担忧。 当时匆忙尚还不觉,此刻回想起来,那劝说之人虽是误认己为楚阙才无意透露此中秘密,但此亦说明白波早已知晓镜月乃为假扮,如此一来为何要将镜月除去倒也可说通。 偏偏镜月却并不知晓此事,甚至以为对方加害乃因其不愿言听计从。足可见得白波并未打算揭穿此事,而欲直接来个死无对证。也不知郭大坏这好事历经多少磨难,单凭此点已足堪敬畏。 然纵知其中阴谋诡计,想其止一根筋之脾性,单凭空口告知有人以此冠冕堂皇之辞蒙骗于其只为利用,其又怎会听信?一时实在不知应当如何令其知难而退。 迟疑当中,镜月久等不得答复,面容复又平和,执起云涯儿右掌捧于手心,含情脉脉,“你本生为黄巾,如今却心灰意冷不愿过问其事,想必自是受得极大苦难,我本不该……但……”话未说尽便以一声长叹而止,皱眉相视。 惊得这边赶忙将手抽回,诧异其行,不仅一改碰也不愿已碰反主动握来之举反常,这“生为黄巾”也似话中有话,绝非单指自己当年曾为黄巾。 对望之间,往日遭遇齐涌心头,再而联想镜月近来频频出乎意料,不禁猜测若其未受药所蛊,想必确实有何难言之隐。至此忽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随之引来一念闪过脑中,顿时心领神会,原这对镜月莫名关心果非自己一人所想。 如此一来,即便代为了却这桩心事,自也应当尽力而为,替镜月彻底斩断那“主公”所缚枷锁,还其寻常女子应有生活,而非领其疲于奔命亡命天涯。遂而立改主意,开口即问前往太原事宜。 前后转变之大,倒为对方始料未及,瞠目相望确认再三,才终欣喜高呼:“那你之意乃是欲随我往?” 得了肯定,其又补言:“既然你已不再阻拦,那我理应告知更多以令你安心。如你所见,我非白波军将,自不会与那官军正面交锋,途中其实并无多大凶险。 “而白波当中除郭大将军之外,当属杨奉将军最为势大,如今其正率军攻打太原,固我才执意欲往。若能得其响应,大事即成一半,只是……” 其说至此,难得展露之笑颜又被愁眉掩盖,且声越发小之。虽未明说,但从其神态语气当中也可推知,想要劝说杨奉相助绝非说得这般轻巧。 按理来说,镜月前来西河最先结识白波将领便乃杨奉,若其真与郭大想法相似,自应不费吹灰之力,若有阻碍,唯其极有可能不愿听从可作解释。 不解之是,白波攻得天下绝非一日之功,大可对此麻烦敬而远之,先于好劝之人着手。得了他人支持再来,言语反还更有份量,为何偏偏要挑此人先劝?更有自投罗网之险。 转念一想,单凭镜月这软弱脾性,绝不会这般“以大局为重”而不顾个人安危,不难猜得必又乃为“主公”吩咐。 不等这边自行想通,此刻镜月已望罢四周,踮起脚尖凑来,轻声耳语,“此中秘密我只与你说,你可莫要告知他人……” 听其神秘言说一通总算知晓,原那杨奉对白波不得朝廷承认颇有微词,几番游说未能说服各众,早生嫌隙。后又见众推选圣女笼络人心,劝阻未果,因而大失所望,如今已与白波貌合神离。 乍看之下,求得杨奉相助应已轻而易举,可曾有传言杨奉欲效仿黑山拥兵自重,以倒逼朝廷招安封赏官爵。镜月所忧亦在于此,万一此人并无铲除奸佞之意,一心谄媚,便极有可能将这“圣女”交由朝廷处置。 说到头来,尽管个中原由有些许出入,但先劝杨奉不甚明智之实未改,终是未能忍住询问,白波将军大有人在,为何非选杨奉这等危险之人不可。 “此、此事说来话长,我亦不知该如何与你明说,但若杨奉将军在此之前先将太原攻下,便就有了与朝廷议价……” 未想随口一问竟将镜月逼得面红耳赤,这才又再会意,既然其受“主公”要挟,自不敢将那真正秘密告知,又何必多此之言使其为难。 观来此女模样娇俏、天真烂漫,却被别有用心之人卷入这纷乱当中。不禁甚为惋惜,感叹除助其暂且不惹“主公”怀疑之外,实无更为稳妥之法可令其摆脱魔爪。 而其所言倒也并非全未透露为何“主公”如此匆忙,于是收起疑虑,一言接过话茬,“也罢,自你下定决心仍留白波当中周旋之时,便已注定要与这危险打交道,又何必在意险大险小。你大可放心,但凡我在,自绝不会令你受伤分毫!” 听罢此言,镜月当即愣住,抬手半伸几欲说何,却仅见唇动而无声来。反复再三,终以那清澈双眸深情望来“嗯”之一声,而后张开双臂作欲扑之状,结果才迈半步立又收回,顿时涨红双颊撇过头去。 待到二人皆已平复心绪、收好物件,云涯儿便请镜月稳坐车中,依照指示望东北而赶。 说来这车与己往日所用相似,马却全不相像,并不能懂郭嘉曾授口令。好在除缰绳稍长以外,倒与单乘之马驾驭起来并无几差,唯有行去一阵发现双手难抽,始觉不便。 不过思来往日抽手皆是为入车厢,如今有镜月坐于其中,若无万一倒也不可随意入之,抽不抽手实则无差。 而这一路行来,镜月并未探出车帘半回,也不知此回受了怎样打击,与上回同来西河那活泼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纵然得益于此途中未再耽搁片刻,但此去毕竟路途遥远,终究难以避免投宿之忧。而为防万一,自也无法寻找寻找人家借住,只得于这荒郊野外暂行将就。 第505章 历久弥新4 思绪正飘,路亦仍行,不知不觉已能望见一片稀林。旋即仰头高望,距那日落似乎尚有一阵,不至早歇。 但想西河少有树林可藏,错过此处还不知何时再能寻得。摇摆不定间,又思不如让镜月自行决定,倒可免去不少烦忧。 得此询问,内里仍静片刻才来答复,“元富此言确实有理,思那杨奉将军进发不久,只怕西河境内也未必畅通无阻,攻下太原更非一朝一夕。纵事态紧急,亦非急此一时,就此歇息也好,以免使你太过操劳。” 镜月此言声轻语柔,听来只觉耳根一酥,差点未惊掉下颌。虽说往日并非未曾受人关怀,绝不足以受宠若惊。然而毕竟此女前阵还毫不掩饰对己嫌恶,更是几番装不识己,忽见此等转变,一时自是难以接受。 再而思之,这唤己“元富”之人实也不多,除袁术外,就连杜远那等虚情假意也极少以此称呼,若镜月常唤,难免不起浮想。于是忙以不可大意为由,劝其改口直呼“车夫”便可。 此举立引镜月掀帘相望,诧异一阵,明唇已轻启,口中之言却未道出,又将帘掀上失望而答:“我自知当以大局为重,不该曝你身份,无需你作提醒。” 至此已是心虚万分,自不敢再强辩,只得匆忙驾车入林。行至深处才是发现,林中树木太过稀散,并未遮挡几许视线。而此刻已为黄昏,四周不甚敞亮,仍可一眼望穿直至林外远处之景。 照此观之,此些树木自也全然不能遮挡马车,实与藏于平坦之处未有几差。 但一想未必能再寻得比此更为妥当之处,遂抱侥幸改思不过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便离应无大碍。 仍留其中找寻一阵,终见几树并排,已是途经所见最为密集之处,便作决定于此停驻,而栓马立车,告知镜月可歇。 随后一同食罢干粮,镜月并未返回车中,似欲闲谈。这边却因心虚未收,忙又胡乱扯些理由,不顾镜月神色强行将其哄回车中,这才稍敢平静些许,整顿歇住之事。 好在春季夜不怎寒,且有薄毯可盖,镜月自可安闲歇于车厢无何担忧,然麻烦之处亦在于此。 原本剩己于车顶或是地上皆可将就,倒并不在意是否舒适。奈何毕竟荒郊野外,镜月又非寻常女子,除防野兽盗匪之外,更要提防别有用心之徒,全然大意不得。 以镜月身形,纵使抵抗,但凡来人稍微壮硕些许,也无需耗费多大气力便可轻易将其掳走,更不消说乃于睡梦之中。 若己不能时刻知晓车内状况,只怕不消片刻就连救援也已不及,而纵观之下,似仅仍守车口稍符合些。 然帘外车板止狭窄一片,虽勉强可躺其上,但其长却不够,能容半身已极为将就,实在不知此种睡姿该如何入眠。 更为头疼之是,自己入梦以后似乎不甚安分,而这车帘就在身侧,抬手之间便可轻易掀起,唯恐迷糊当中无意见得不该见得之景,到时又再言说不清。 无奈之下,只好继续绕车边作查看,边思到底如何才可既能防止镜月遭袭又无需彻夜坚守。 随后反复观来看去绕车几圈,全未想出半点两全之法,倒是发现即便天已不明也可隐约望见远处树干朦胧黑影,不由又生焦虑。 然日已落,且不说夜间寻路不便,纵能摸索得至另一林中,只怕也已天明。照此观之,自己难以得歇已为必然,反倒不如守于车外,令镜月能得好歇,至少不枉这番折腾。 下了决心,即又候至镜月睡前询问这边如何歇息之时,敷衍一句“我自有办法”令其安心入梦,才轻手轻脚背对车框倚至其上,并不时张望四周两眼以作戒备。 原本以为可就此坐至天明,哪想无论车里车外皆极安静,随之夜深,亦将云涯儿困意催起,挣扎几番,终究难敌。 朦胧当中,只听头顶阵阵闷声,似是何人正敲打车板,且声极近,好似就在车顶之上。这才猛然惊醒,莫非有人来袭?赶忙跳下车去,抬头仰望。 虽说夜黑少亮,但也一眼便可望得镜月曼妙身姿正举双剑挥之。其之动作轻柔、身随剑摆,面容伴以微薄月光时隐时现,倒又平添几分动人。 观之一阵,若说为舞,少了几分韵律,而多杂乱;若说练剑,却又力道不足而动作有余,细细再观,仍难分辨。 而撇此不论,更令云涯儿诧异之是,为何镜月要于夜深人静之时行此之举,尽管娴静可装,但其似也并非喜好舞刀弄枪之人才是。 疑惑当中正欲询问,忽而望得月映其颜,其眼竟闭,且神态安详,似是陶醉,亦似沉睡。观得如此,既有担忧又不忍扰,思来想去终是作罢,改立原地静静欣赏。 随后其姿越发眼熟,总觉往日曾见,而又有如梦境……不知愣神多久,镜月已收回双剑止身立直,稍驻片刻即迈步向前。 若其所在乃为平地尚还好说,可那车顶不过几步之宽,况其眼还未睁,不知是否看清。引得云涯儿忧思又起,慌忙凑近前去。 刚至车边,镜月果然未有半分犹豫,一脚踏空直落下来。情急之下,自难顾太多,赶忙迎上抬手抱接。 直至抱紧立稳,恐其责备心虚看去,才见其仍未睁双目,还将右手搭来。不仅全无往日那深怕被人轻薄之惊乍呼喊,其反神色安闲、气息平缓,好似正做美梦。 不管此刻是真是装,未遭痛斥已足庆幸,云涯儿便懒想那多,赶紧小心翼翼将其抱回车中,并盖好薄毯,即立退回车外。 之后半夜,为防又有万一,加之心虚不已,云涯儿已是全无困意,谨慎守候直至天明。 倒是镜月一觉醒来,不但一副全然不知昨夜发生何事之貌,更是惊讶云涯儿竟真一夜未歇,关切有加。 思来此事无关紧要,不作挑明反对二人皆好,因而并未刨根问底,仅随意敷衍两句,即提起程。 第506章 历久弥新5 未想镜月听之仍坐车板之上任凭双腿摆动,看似颇为悠闲,全然未有动身之意。 遂又再催,结果反被其呛,“虽你是否劳累与我无关,但好歹当个马夫来用也算称心,万一半途累倒,我又该去何处再找人来替你?事态是否紧急我自有分寸,无需你催,你且先入车歇上一阵再说!” 这眨眼之间态度骤变,又令云涯儿大吃一惊,疑惑其怎也变这般阴晴不定。不过话又说回,尽管其言态度强硬,实则不乏关怀,自仍深感欣慰。 照理来说,既然其不言急,纵于此林耗个数载本也无甚大碍,何况仅多误一日,自也无需拒其盛情空惹烦忧。奈何见过昨夜镜月以后,心绪仍旧难平,即便得其这般要求,那睡意又岂是说来便来? 为难当中尚未想好托词,其话已又来,“如何,莫非怕我趁你睡去之时逃走不成?”终露嫌弃之色。 得其点醒,当即惊觉,若昨夜其未舞剑而悄悄离去,自己未必察觉。幸其并无此意,否则此刻只怕难再与其于此提这无关痛痒之事,不由生起后怕。 为防其又胡乱猜忌,于思得可令其满意说辞之前,只好佯装答应,先提琐事拖延,“非也,我既同意随行,又怎会乱生质疑?只是你我已于此歇了一夜,不宜再多停留,你且先上车,待我寻得……” “无妨!你躺车中,我来驾车便是,何须停留?不过你怕是要受些委屈,颠簸一路难有好眠。” 话被对方一语截断,震惊之余,真将先前与此相似想法勾起。不同之是,自己所思乃为其歇之时仍旧驾车赶路,但因担忧惊扰其眠未敢实施。至于这己歇其来驾车,倒是未曾想过,亦不敢想。 “怎的,不信我会驾车,还是怕我将你拉至河中?好歹我也乃为堂堂圣女,你这未免太过小瞧于我!” 这才稍有迟疑,镜月话便追来,比意料当中更为咄咄逼人。随即立思既然车在行驶,若真遇险,其也可及时将己唤醒,倒不失为一稳妥办法。 只是先前承诺明明是己照顾于其,结果反受关照,自仍有些过意不去。犹豫再三,终究难以拗过镜月,被架至车中乖乖躺好。 起先尚还不敢心安理得就此睡去,仍旧不时探头张望,但每每皆被训斥,且其车驾平稳,亦无法以此为由换回,反复多次,竟真不知不觉入了梦中…… 待到一觉醒来,总觉四周太过安静,朦胧当中睁眼望之,却是发现镜月正匆忙起身,不慎将头撞至车框也未吭声,仍旧默默出了车外。随即马鸣过后,才又复听车轮滚滚之声。 想来己已老实睡了一觉,镜月自应再无说辞,于是紧随其后掀起车帘,这番还未看清眼前之景,其声已来,“你、你醒啦!嘴上说不愿睡,结果不也还是一觉直至正午?这般不甚坦率,也不知从何学来!” 与此同时,除可瞥见镜月那得意面容以外,四周却与先前那林并无几差,倘若真如其言已过半日,绝不可能仍在此处。 随即联想方才其那匆忙之举,不难推测,显然于己睡去以后,其并未再驾车前行,而是寻得一处停靠至己醒来。 然事已至此,若是就此揭穿无异自讨没趣,索性装作糊涂,趁其眼神四顾不再强硬之时轻易换回,仍尽马夫职责。 待离林外,通往太原之路越发平坦,赶路之速显然又快许多。此本好事,奈何正因如此,道路之外视野亦更开阔,即便云涯儿眼力不佳也可望见极远之树。自然也可推想,远处若有追兵,发现这边亦是轻而易举。 按理来说,与其这般提心吊胆贸然前进,反正时间并不紧迫,倒不如择路绕之。 可权衡之下,这西河境内乃至太原己皆不熟,且尚还不知那杨奉已达何处,即便欲绕也不知该往何方绕之,只得随其进军路线追赶。 偏偏越抱侥幸,便越事与愿违,未行多久即见远方正有一军面西南而望驻于道旁。细细观之,其军服统一、阵形严整,不似白波,遂而猜测大多乃享朝廷俸禄之人。 得知如此,也不知该忧该喜,毕竟将己误认楚阙那将当时所言绝非儿戏,不可不放心上。为防万一,当即改向绕道,避免这全无必要之麻烦。 本观那边并无动静,又猜定是懒管这途中往来行人,窃喜就此绕去几里应无大碍。然而镜月此刻却又探出头来轻声说道:“无需绕路,引我前往拜访罢。” 此言差点未令云涯儿以为其又犯糊涂,即便官军真就不知其这特殊身份,权当百姓,又岂可轻见?若再遇上性情乖戾之将,只怕入了其中便难再出。 犹豫之际,所忧似被镜月看穿,其立浅笑抬手指向前方,“你且看那旗上是否有一‘韩’字?此为韩暹将军之部,因其曾剿灭山匪得了许多物资,故而扩充军备,已比其他将军部众更为威风。” 继而顺之望去,阵前所摆大旗确实有一‘韩’字,可再多张望几番,却望之不见白波大旗,不由又再生疑,仍不敢往。但经镜月再三说明,旋即记起郭大似也曾提这号人物,终愿相信前方确实乃为白波军众。 几欲转向前往之际,顿觉不妥,镜月此行不是为寻杨奉么,这番前往拜访韩暹作甚?虽说这劝说之事自应先见得谁便先劝谁即可,但稍作分析其实不然。 若未记错,杨奉乃因与他人不合才使镜月主公觉有可趁之机。假使今日真将韩暹说服,消息传至杨奉耳中,只怕到时再见真会毫不犹豫便将镜月交付朝廷换了官位。 此举极为冒险,除非说服韩暹便无需再管杨奉才可为之。不过此中决定还应由镜月自行来作,便仅将厉害告知,未提建议。 听得如此,镜月骤然掩口瞪目,俨然一副恍然大悟之貌,不仅足可见其并未考虑那些,亦知“主公”未作吩咐,故而大意。想其毕竟不过乃一妙龄女子罢了,阅历无多,有此反应倒更真切。 第507章 一树二枝1 “那、那还是就此作罢!反正我也无甚要事欲谈,只不过想……走罢!” 见其惊吓一番便退回车中,思来结果无差,遂也懒作深究,立即调转马头直往东绕。 然未料到,不过犹豫片刻致使车速稍缓,东北方向即已有三人纵马正奔,观其所向随车而改,必为追赶这边。 奈何马车负重,纵全力奔逃,自也无法将那轻骑甩脱。一阵追奔,来人已仅一马之距,紧随呼喊:“还请前方马车留步,我等有些闲话相问。” 其人言语颇为客气,反更使云涯儿不安,思其与己并不相识,又有何闲话可聊?委实居心叵测。只是人已近前,是否听其言说由不得己。 “敢问车中所坐之人是否姓张?” 这边未作应答,那边全不在意,一言再问,开门见山。而话已至此,显然可知对方有备而来,除仍沉默不应以外,想来即便否认自也于事无补,一时之间亦难有对策。 话又说回,依照自己如今立场,纵“张风铃”在此车中已人尽皆知,既然镜月未应,此自绝不可得己亲口承认,否则与背信弃义又有何差。 随之时刻提防对方恼羞成怒再耗一程,意外之是,对方不仅始终未显拦截意图,且还放缓马速并排奔行,不挡马车之道。 这动手之时自是迟迟未能等来,倒也并非全无作用,对方终察这边戒心,又再好言辩解:“阁下无需多虑,我等此来乃奉将军之命,请那名为张风铃之女子往营中一叙。可否容我耽搁一二,将车停之会见,若实不愿,亲口告知,必不再扰。” 此人声响音正,车内必能听清,而镜月依旧未作回应,足可知晓其意,何须停车准见。且先不论是否多此一举,据其话看,直提名讳而不以称谓代之,必是未曾见过,又怎能分辨出车中之人是否为那“张风铃”? 更为可疑之是,就连镜月也已改了自称,既是白波中人,岂敢行直呼其名这等冒犯。不由连此人是否白波也生质疑,只怕对方心口不一,车停以后插翅难逃。 不过恐其话已至此,若再不理必将之激怒,累及镜月,只得抱以最后尝试,摆手佯称:“恕小人无礼,毕竟受人所托,若主家没个准信,我这马夫又怎敢轻易停车令你二人见之?也请莫再为难。” 出此言间,实则早已作好防范,随时以候左右袭来,却未想得其人竟只相顾一眼,便爽快行礼答声“打扰了!”即去。 望那三人行远,越思越觉蹊跷,忽想不过意猛然张望四周,观得除此车外,根本就无往来行人,顿时忆起关键。 此行一路本就是为追赶杨奉,所到之处若无交战,便是说明仍为白波占据之地,自不会有官军驻扎,难怪镜月先前那般肯定。照此推之,对方自也全无担忧这小小马车有何怪异必要。 遂而思来无论是否误会,这番也已脱身,与其纠结此中原委,倒不如趁早赶路。于是将此暂放脑后,驱马速奔,往前又再绕去几里,观得那边驻军已如巴掌大小,便重新调回马头,再望北行。 此刻反轮到镜月想不过意,直于车内幽幽问来,“元富,你觉方才是否有些古怪?” 难得收起疑虑,又被其一言轻易勾起,思之既连其也生疑,那自确实不甚稳妥,旋即懒再自猜,直接反问“哪里古怪?” “你且想之,那三人奉命前……呀!” 正言说间,不知为何马忽不听使唤猛然急转,致使整个车皆被带偏,几近侧翻,镜月之声亦止于那声惊喊,再无动静。 此刻虽担忧镜月,但马疯未止、车仍不稳,唯恐又出何意外不能及时制止,实在无法抽身探望。然纵用力扯绳直至难再出力,也未能止住马速分毫,情急当中更是发觉其竟并非横冲直撞,而径向西北,直奔那军。 眼看离那军众越发近之,手已勒疼,马仍全无半点好转。思来若是就此突入军中,只怕有口难辨,继而索性弃了缰绳,勉强站起回身步入车厢,果见镜月歪倒车壁,似已不省人事。 震惊之余当即将心一横,匆忙将其抱起,两步转出帘外。正欲就此一跃而下,那马却嘶鸣一声脚步骤停,撞至车辕。 值此一瞬,只觉脚步不稳,整个人皆往前栽去。急思若真落之,必将镜月压至身下,到时不仅受得摔伤,只怕还会伤及脏腑。情急之间,立又反力猛蹬尽量后仰,试图垫于其下。 无奈反应不及,一脚踏空,整个人皆顺车沿滑落,为防镜月撞至车板,只得尽量将其托高送回车内。 与此同时,骤觉后脑磕至硬物,剧痛难忍几近炸裂,仅听几声虎啸回响耳侧,眼前便已一片漆黑…… 与往日不同,此回虽仍有那坠落深渊之感,所能回想之事却从眼前逝去即忘。甚至连那其中抱头蜷缩一团身影,亦已不知其名,似为他人,似为好友,又似自己,但无论为何,全难记起与之有关之事。 这般仿佛思绪被何物勾住,越是深坠,越从脑中脱离,直至跌落至底,已浑然无觉。 隐隐当中,即便不能看清眼前、脑中无物,凭借不可就此倒下之执念,云涯儿终可感知手脚,艰难立起身来抬手摸索。 待到手握车辕,记忆终又顺此流回,只是朦胧当中感觉似有许多碎屑散落途中,未能尽归。 因而赶忙伸手迎去,只觉指尖触至何物,温而不热、结实弹韧,似有皮革包覆,亦有纤软毛发。尚未来及确认,胸口忽被重物猛击,随之飞退直撞车框。 疼痛之余,眼前之景已可复再观得,却见一马正衔缰绳嗤鼻相瞪,眼神刚一交汇,其即惊慌吐了缰绳,匆忙逃远。 立于原地再而观之,发现车前仅剩断绳散落,顿时惊想,莫非那马是为逃脱才行此疯狂之举?可观断绳齐整,似刀所划,全无牙咬之迹。 待回过神来,尽管胸口仍旧隐隐作痛,自也难作顾及,赶忙掀帘望去,幸那呆傻女子仍躺其中。 第508章 一树二枝2 细而观之,镜月除仍昏迷不醒以外,气息颇为平稳,且所能观得之处皆无淤青,似未再受伤,终使这边安心许多。 候其醒时抽得空闲,不由质疑为何那马早不思逃晚不思逃,偏偏要于此时发狂,加之胸口腿踹之感也极熟悉,更令浮想联翩。只是方才与其对视,却又并不似先前所驱那马。 “敢问不知发生何事,为何阁下如此狼狈?” 疑惑当中,忽被一言打断思绪,抬头望之,原乃方才三人。想之必是被此番动静又再招来,不由猛然惊叹己竟如此疏忽,未能察觉人早近前,幸此三人未有偷袭之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等答复,其中一人又再说道:“既然出此意外,不妨先随我等返回,待此女醒来再从长计议。” 此正需人相助之时,三人又提邀请,自是已无先前那般好推。权衡再三,又将此种种综合思之,总觉未免太过巧合,只怕乃为故意设计。 比之贸然犯险,云涯儿自更愿等镜月醒来再作决定,于是委婉答之:“实非小人不愿听从,乃因未得主家指示,实在不敢擅自做主,可否等其醒来自行决定?” “一派胡言!”至此对方终已将脸撕破,以手按刀说道:“前番我等好意相邀被你拒之也罢,可此刻情形,还不知其伤势如何,怎可拖延?怕不是你正候其咽气,弄个死无对证罢!” 其忽语出惊人,实令云涯儿大为震惊,不知为何生此误会,赶忙又问“此话怎讲?” “不瞒你说,此女乃我军中贵客,将军早已翘首以盼多时,故而远远望见此车便立叮嘱我等前来相迎,又怎会不知车中何人?而你却矢口否认,十足古怪。 “此刻观来,只怕此女早已被你击晕所掳,你亦扮作车夫掩人耳目以便运送。途经此处妄图绕远避开,只可惜天不助你,车马受惊而逃,又再落得我等之手。若非如此,寻常马夫又怎会蒙面?此番已是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得不佩服对面那人臆测之能,并还能将此全没来由之妄想当成证据来作对质。奈何这镜月一言便可打破之推论,却因镜月仍未苏醒难以说清。 苦于空口无凭,作何解释必被当做狡辩,只好岔开话题试图说动三人,“误会误会!在下何德何能被壮士如此高看,不过受人所雇谋个生路罢了。今日之事大概是因……” “莫再狡辩!是否误会你且先让我二人绑了再说!到时待此女子醒来,自会还你公道。” 那人自恃有理有据,一言打断这边说辞,并还得寸进尺,几欲上前来擒。不过不知是否尚有自知之明,倒也未敢轻举妄动,仅是缓缓靠近佯作姿态,未敢真有动作。 随后其又大概想起何事,立与身侧之人耳语,便见那人纵马急回通报,剩余一人则也凑至车旁,牢牢把守。观此之状显然是怕斗己不过,而欲周旋以候来援。 考量一番,纵仅剩此二人,远比随后将来大军容易对付,可即便真将此二人击败,携那晕倒镜月,自己又能逃去何处?被追兵赶上乃为迟早。 又思此众既已翻脸,本就再无说谎必要,却仍不改口,不管真情假意,至少可证并无伤及镜月之意,即便被捉也无性命之忧。只其性命尚在,独自逃脱到时返回再来营救似乎也为办法。 不过转念一想,纵观往日经历哪次成过,只怕到时打草惊蛇,反倒连镜月下落也难再打听,遂又匆匆没去此思。 照此看来,此刻无论打斗与否,镜月难脱已成定局,自己以身犯险亦是再所难免。与其逞这一时之快,行那毫无胜算之举牵连镜月,倒不如暂且服软先观其人是否真欲加害镜月也好。 何必再费力气空惹对方警觉,还不如离镜月近些,省下找寻功夫用以思考对策。遂而索性伸去双手让那二人绑之,反引对方惊异,愣眼望之一会才扯绳近来。 待到手脚皆已绑实,二人便令云涯儿先蹲地上等候来押,倒也并未说何张狂之言,使得这边不由有些相信此众确实是为保镜月周全才行此举。 然而好景不长,这还未候至接应之人前来,本明天朗气清,却忽狂风大作,卷起沙尘漫天。随之黄沙越起越浓,近在跟前二人也只可再稍稍观得模糊之影,亦使双眼难睁。 未想如此关头,那边二人全不忧虑,反叹久居此地从未见得如此之大风沙,似还有些欣喜。 而后听得马蹄之声阵阵,以为二人有所动作,勉强看去,却是发现对方与己一样正以手挡沙,马亦未动。 至此顿觉不妙,自顾不及风沙入眼,赶忙环视,果见西南有一马正奔往马车,但其背上并无人乘,疑惑之余猛然想起先前那马叼衔缰绳之举。 虽不知其目的为何,但镜月还在车中,自不敢有半点闪失,可碍于正受束缚,于是只得高声提醒二人看好马车。 奈何二人应声答来,“你莫耍花招!难不成这车还能自行动之,此刻更无何事比看管好你更为重要!”未有所动。 情急当中,自难再顾及那些,猛然挣脱蹦至车前牢牢踩住缰绳。待马近前发现难以衔绳,即随风沙而散,未有举动。 与此同时,二人以为云涯儿欲逃,匆忙追近,一齐观得周围之景渐复眼中,却已不见马车,当即愣住。 随之缓过些劲,其人便又立即拔刀朝喝来,“你、你到底使何伎俩竟能将一车变走!”显然不信这亲眼所见之景。 纵然不知发生何事,但马车不见乃为事实,此众本就猜疑自己,此刻神色慌张又怎能说通?反倒觉此情景似曾相识,莫不是此众捣鬼反咬自己一口。 然而如何说来,当务之急绝非追究其责,乃为必须确认镜月下落,自更理直气壮大声喝回:“早劝你等提防不听,现反还赖我!我若有此本事何不一起逃去,还留此地受你二人之气?” 此声呵斥倒也管了些用,立使二人惶恐不安,刀已拿之不稳,“那该怎办!若是将军……” 第509章 一树二枝3 本欲诈言而从二人口中套出镜月是否为其所掳,结果观得如此反应,倒已不觉是计。 遂思镜月既已下落不明,再与其人周旋不过空耗工夫,于是灵机一动,想出哄骗二人将己放去之法。 奈何这话还未出,便见不远之处一骑正领三五十步卒赶来。想来众目睽睽,纵使说得天花乱坠,此二人也绝不敢再为己解缚,只好又将话语吞回,静观其变。 “久等了,方才途中遭遇风沙,故而耽搁,不知贵客何在?” 那骑刚近前来便一言问之,亦比他众多了几分风采,加之二人听其言语更是惊慌,不难猜测其于军中应有些地位。 毕竟长官有问,纵是再怎扭捏,二人也只得怯声怯气仰头回道:“片刻之前还在此处,只是……风沙之后……” “被人掳去了!” 见二人吞吞吐吐不愿相告之意,云涯儿一把将话接过,听得那骑当即一怔,惊叹“怎会如此”便问这边为何手脚皆束缚。 “伯长有所不知……” “你当然不知!若不是这二糊涂小卒将我绑起,又怎会让他人钻得空子!” 二人正欲辩解,又被云涯儿一言打断,面上惊恐更甚先前。 “你!你莫胡说!” “那我倒要问问你等,哪句为虚?” “这、这……” 此刻二人已是气得哑口无言,伯长立即伸掌制止,再望这边说道:“莫要争辩,还容这位壮士先讲!” 得此准许,云涯儿自更肆无忌惮添油加醋将那前事尽告,倒不忘顺带夸赞二人尽职尽责,以安其心防被揭穿。 听罢以后,那伯长又再感叹一声“竟有此事”,随后稍加思索即道:“听闻当年黄巾起义之时,众多法力高强方士响应大贤良师号召各显神通,其中不乏可呼风唤雨者。如今大贤良师虽与我等天人永隔,但却并未听闻朝廷诛杀方士,莫非……” 弄之半天,此人不仅言语玄乎,神态亦是夸张有如亲眼所见一般,原也是个迷信道听途说之人。 先前风采顿时荡然无存不提,话说一半便眼珠四顾,更是令人难受。不过看其意兴正起,实在不好于此打断,只得候其再言。 “此虽军中机密,但既然往日同为黄巾,能知此事倒也不奇。只这唾手可得之功,却被他人捷足先登,实在可惜!” 结果等之一阵,所出之言全无用处,仅能从其惋惜神态与镜月处境当中分析出得,如今白波之内不止一方欲将“圣女”掌控手中,倒未想到这假圣女如此受人重视。 与此同时,四周各众尤其缚己二人已皆神色焦虑围聚前去,“那、那该怎办?是否应先将女子寻回,再返……” “不必!”伯长反显从容,抬手拒之,“将军派我等前来,只为迎接贵客,既然贵客被他人请去未能到访,我等自也不可前往他人之处相邀,无礼不说,还会惹得笑话。况且此非我等失职,将军未必责罚,若是贸然违令,才真难逃惩处,应当先行禀报,等候将军定夺……” 那边商讨正欢,云涯儿却仍手脚皆缚,观得无人留心自己,当即又生逃意。 不过这回倒是对方先有察觉,未留半点破绽,伯长即已言罢近前,行礼而道:“得知来龙去脉,在下甚为惭愧,还请壮士莫要怪我部下无心冒犯,可否随我一同先归面见将军?” 那边二人明明自始至终也未敢多作言语,也不知这伯长明白了何来龙去脉,但观其眼神飘忽,显然意不在此,多半仅是为求一人替其作证罢了。 不过细细想来,纵然尚未弄清此众邀请镜月目的,但好歹也算耳目众多,即便真又发现阴谋,到时再趁机带离镜月,也远比自己一人盲目乱寻更为稳妥。于是佯装答应,果得伯长欣喜解缚。 话说途中闲聊之时,得知此伯长部下三五十人,远不足百,却不乏伍长什长,反而兵卒无几。其中骑马传令本也无马匹可用,乃为营中将军破例调拨,倒真可从中体会相迎心切。 意外之是,此间不过几里路程,未行多远竟冒出一魁梧挺拔、身披黑甲之人单戟匹马立于道中,其正侧身望东,手中长戟足有一丈,甚为眼熟。 未等这边辨明,其已转过头来大喝:“妖人何在!还未见得你血,不甚痛快!”终可见其相貌,乃那曾见两次之吕都尉。 尽管不知何出此言,其之威压也未因此少之半分,自不难料这一喝来,这边各众早已惊慌失措伫立原地不敢再迈一步,更不乏瑟瑟发抖者。 “妖人速来领死!”而见无回应,那吕都尉立又大喊,并将长戟空挥指至伯长。 吓得伯长再也难保先前姿态,匆忙摆手答去,“回禀军爷,我等实在不知军爷所指妖人为谁,可否先告知姓……” “无趣!” 未得想要之答,吕都尉懒细听之,而垂长戟于地、举马绳齐胸,再作高喊一声,催马即去。 望其背影,众人尚不及松气,却未想到其竟忽然折返,再是一戟刺来,刚好停至伯长眉间,自顾说道:“既然遇得,下月应也足数,正好你等有绳,快自行绑了,免我多言!” 如此全没来由之话,自是听得众人互相顾盼不明所以,唯有云涯儿知其又欲顺路带回几人充数,但也不敢在此之时出头明说而引那吕都尉注意,亦作沉默混于其中。 显然此众反应全不能令吕都尉满意,立见戟背敲至一人身侧,当即使之接连撞翻三人,各皆口吐鲜血、手脚抽搐。随之又来一声威吓,“贼众抵抗,被我不慎伤了几个!” 如此一来,众自不敢再有迟疑,争先恐后互相绑缚,而因皆与云涯儿不熟,无人来绑。 直至仅剩两人,对面那人也不愿先绑这边,反还跪地乞求。此举立惹吕都尉不悦,一戟刺穿其胸,并称“贼徒顽抗,被我就地正法!” 惊得云涯儿也已不敢再动,一想仅剩自己一人未缚,那吕都尉必如往日那般叫己牵这众俘跟随其后,还不知能否揣明其意,更为心怯。 第510章 一树二枝4 正于愁眉难展之时,忽有一阵微风袭来,卷起些许黄沙悬于半空迟迟未落。 这看来极为寻常之景,却不知怎将吕都尉心绪牵动,致其抬戟便刺,再喝一声“妖人休走!”即纵马紧追黄沙而去,全未再管这边。 望其真远,还未回过神来,身侧众人乞求之声便已先至耳中。再观众全气节尽失、争先恐后,不由感叹终归还是一群乌合之众,竟因怕被发现,所缚之结极为难解。 更为失望之是,以为解了一人即可交由其众自行处理。未想其一能动便仓惶逃走。 随后立见一道黑影飞驰近去,待能看清,其人已扑倒在地,取而代之则为吕都尉那如饿虎扑食一般冷峻之颜,以及一声令人听之即颤大喝:“你在做甚!” 这助人逃走之举被抓现行,岂是狡辩便能敷衍过去,为今之计除逃以外,自再别无他法。可对方马快人强,若背对于其,必为方才那人下场,又怎能得脱? 哪知才作片刻犹豫,那边连人带马竟忽闪至眼前,几与马蹄之声入耳同时。更是不及反应,即见那戟袭来,幸而身已先动,这才勉强躲过。 至此仍旧有些后怕,毕竟虽说宝甲在身寻常利刃不能伤己分毫,但不说那长戟是否寻常,姑且仅当棍使,以吕都尉那刚猛之力也足震碎脏腑。 而更令人意外之是,也不知是否太过忌惮此戟,竟于躲闪之际鬼使神差以右臂将那戟头接下,正与对方僵持。 “你!妖人!” 一向张狂有甚之吕都尉终因此显露惊色,顿时猛然发力震得这边手中酥麻难抵,致使戟又脱手,顷刻之间再而刺来。 “吃我一戟!” 纵是早知难逃性命之危,但被诬为妖人,这边倒仍颇意外,几差因此分心而被刺中。 然而对方本就乃为蛮不讲理之人,此刻辩解不但无法降其杀心,反会因此露出破绽,只得先将为何其会一时兴起说出此话之疑搁置一旁,全力应对。 数合下来,对方越战越勇,已能将那长戟舞得如柳条一般轻巧,并还不失迅捷刚猛。奈何苦于无有兵刃在手,徒手生皆其戟更不明智,自是全无招架之力,而忧这般一味躲闪,终归也不是办法。 隐约当中,渐感右掌微寒,与往日之时灼热之感截然相反,不过至此已可明白为何自己尚能于眼前凶猛攻势当中获此喘息。 随后又再避开劈来一戟,万没想到对方竟能趁此当口取下长弓与戟同握一手,拈弓搭箭一气呵成,直顺戟杆射来。 顿时逼得云涯儿手足无措,全然应对不急,躲了箭矢,却远难料对方竟还有后招,一瞬之间,其戟又来,终是未能躲过。 长戟落身,只觉千斤之力汇集肋上,宝甲于此之时不过仅如寻常衣物一般全无作用。随之筋骨寸断之感接踵而至,难再使上半分力气,就此有如烂泥一般瘫软倒地。 “无趣!还料你这妖人可多吃几戟才倒,枉我大费周章追你至此。” 听得对面讥讽评来,云涯儿眼前早已一片模糊,仅能隐隐感觉又有一道强劲之力袭来却骤然止住。 “你这妖物倒真现形!” 再而往后除可听得对方仍旧叫嚣,以及些许沙沙之声,四周状况已渐难感之,并觉似有何物始于胸口流至全身。 此物不温而寒、不细而糙,似如流水、似如颗粒,滑而不腻、干而不燥,柔中带刚、韧且弹松。 随之其如衣般尽皆包裹,已连那吕都尉叫喊之声也难听见,直至复归宁静,再无感知,昏沉睡去…… “阿姊?阿姊!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你也在此?” 耳侧忽而传来少女急促喊声,楚阙只觉仿佛刚从地狱归来一般,手脚沉重不说,右肋更是疼痛非常有如断裂,欲抚确认却难办之。 这般就连欲睁眼查看乃为何人言语,竟亦不能由己,只得就此细细回想。朦胧当中,总算记起片刻之前好似被一黄巾将领飞锤所伤,难怪此刻肋骨断裂浑身无力。 可当时对敌皆为壮男,哪怕己侧也仅汝南贼众与降来逃兵,不曾有一女子,此刻唤己又是何人? 随即又转念再思,既然己未身死,兴许乃受附近人家所救,此为住家女儿倒全可说通,奈何己却一时难以起身答谢这救命恩情。 “阿姊!你莫吓我,于此荒郊野岭我该往何处为你寻医!偏偏这等紧要关头,那蔡元富也不知所踪,早知便不该骗如此不甚可靠之人随我同来!” 一听女子提及此名,楚阙顿觉脑中炸裂,猛然睁眼望之,只见一打扮与己相似却更显稚嫩之女正趴身侧低头望来。 “阿姊?你可算了醒了!能动可否?若无大碍,快随我去,此处危机四伏,不宜久留!”那女刚见这边睁眼,便立展颜急催。 虽未理清当前状况,倒也并未多疑,本欲就此起身逃去,才是发现仅能勉强微抬上身,全然不能站起。 好在得益于此总算确认四周果为荒野,不过除眼前女子及一辆无马之车以外,再未观得独特之物,更无多一人在侧。随之又往远处观来望去,也未发现有何风吹草动,实在不知其指何危。 细而思之,若说荒野之处本就世事难料为危,倒是早已习以为常,不足为虑,遂安慰其道:“莫怕,此为家常便饭,待我稍歇片刻,即护你去。” 尽管对方面生,对己之言却毫不质疑,立收愁容点头应声,乖巧有甚,倒是令人颇为意外。 不过话又说回,如此情形实也并非全无顾虑,继而抽闲询问,“龚都之众是否见我斗败,已皆弃我离去?” “攻都?白波军连这西河也未全占据,离那攻打都城还早得很哩,又哪来什攻都之众。话说阿姊你与何人斗败!伤势重否?” 结果对方答非所问,看来并不识得龚都,随即猜测此女搭救是于龚都离去之后,大概确实乃为哪户善良人家。至此猛然惊觉,莫非此女所言之危并非与己有关,仅为匪贼之祸? 第511章 一树二枝5 随即转念急思,依照自己此刻状况只怕自身难保,又怎顾得此女,若是害其停留真将贼众等来,岂不事与愿违。 于是难顾对方关心,忙又说道:“匪贼尚未袭来,你还是先寻安全之处躲去罢,莫要误了时机。今日搭救之恩,待我往后再报。” “阿姊你在说何胡话!你我好不容易在此重逢,我又怎会再弃你而去?况且阿姊你素来对我关怀备至,今日忽出此言,莫非……” 对方不仅一口回绝,还直起身子掀开外衣,伸手入怀取出一黄丸呈来,“若阿姊你真已身负重伤,那便、那便将此药服下罢!” 观其愁眉紧锁还似有不舍,加之藏匿隐蔽,便知此药珍贵,自更不愿轻受。虽无半点质疑此药功效之想,但也依旧询问所呈何药,以寻理由告知服之无用,好让其收回。 “此与阿姊平日常用那药相同,乃为主公见我忠心特意赐予。听闻可令潜力大增,将死之人服之亦能立即下地行走,阿姊应比我更知其用。 “但我仅此一颗,自觉弥足珍贵,未敢轻易服之,又恐遭窃,遂藏胸口贴身携带。此紧要关头,还请阿姊莫要嫌弃沾了我身汗垢,勉强服罢。” 为今之时哪怕食物落入草灰当中也照样毫不犹豫食之,又怎会在意此药沾染女子体香。反倒其言功效太过神奇,而令这边有些不安,且对其所提自己应当知晓之事更是全无印象。 不过无论真假,这边也早无服之打算,而以嫌弃其味为由未免太过伤人。思来想去,只好忍痛勉强立起身来,将药推回,“你看我尚可活动,无需用药也可。此药如此珍贵,你当留自用,莫要费我身上。” 说时,为令其深信,随即猛挥右臂,如此已用尽权利,难有精力再多留意它事。 不过对方并未因此罢休,仍旧皱眉再劝,“此……阿姊待我有如亲妹,即便无碍,能助阿姊武艺精进也为我幸,还且莫要推辞,收下我这一番好意罢。” 盛情难却,不但使得这边不知再怎拒之,更是疑惑顿生,明是对方对己照顾有加,怎反倒说得有如报恩一般?遂想莫非为己行侠之时无意相助,而被其记挂至今? 只即便如此,也觉其对己恩远超于己,绝不可再受馈赠,遂而故意说之,“不瞒你说,我自幼长于南阳,除襄阳外再未去过何处,直至近日才途经这汝南,更不曾与你相识,又怎可能待你如妹?莫不是你认错人矣。” “汝南?纵使阿姊你欲骗我,也应多加思索一番再出言语罢,汝南远在千里之外,非也未必飞来,此处乃为西河啦!”对方当即一言驳来,并终瘪嘴挑眉,眨眼相望,倒是已忘劝说服药。 而谎话被其轻易拆穿,却是因地点有差,并冒出一陌生地名来,这边自大为震惊。奈何四周荒凉一时无法确认,也只能凭着此女全无诓骗理由暂且信之。 可若真如此,纵先不管自己伤重之后发生何事,千里迢迢来到此处自应也已过去多时,再而又问“那你可知我已昏迷几时?” 听得询问,对面立即以指抵唇望天,几差将那药丸塞入口中,边思边答,“我醒来时,朦胧当中只能望见一马,后来那马钻入沙中转瞬不见,待到风沙退去,我才于车旁发现阿姊,实也不知阿姊何时来此。” 说罢此些,其似意犹未尽,将头缩回又再仔细打量一番,“观来阿姊衣物尚且整洁未被黄沙掩盖,应当未昏多时罢,只是……这衣料怎与那讨嫌……不不!阿姊莫要误会,我是说有一讨嫌之人衣着与阿姊相似,并非欲说阿姊讨嫌!” 说至一半其忽匆忙摆手辩解,活泼非常,只是这边明未在意,亦未显露半分不悦,也不知为何其却如此惊慌。随之偏头望去,身上确实未沾沙粒,自有可能是于风沙之后才躺于此。 然而照此回想,自己全不记得有何风沙,更不曾倒于马车之旁。思来想去,也只得权当乃己重伤神志不清之时他人所为。可相救之人将己从汝南送来此处再弃于道旁,仍旧匪夷所思。 此惑难解,又观对方确实知之甚少,想来再问应亦难有收获,只好暂且搁置。而想此伤甚重,耗去数十日乃至数月皆不足奇,便随口询问近来之事,以好筹备往后去向。 却未想得不问倒好,一问得知现今已是中平五年,惊异顿时急涌心头,不由大呼“什么!我竟已昏睡四年?” 继而全然不顾疼痛就此站起,吓得一旁女子也随之立直身子匆忙摆手,“并非如此啦!前年年末阿姊不还来叮嘱我应遵从主公吩咐才可少受责罚么?” 尽管观之对方情急所言全然不似谎话,可这边仍无半点印象。然且不说是否真为己忘,单单只依照平日所想,恨不得女子能与男子平起平坐,又怎会劝眼前这柔弱女子逆来顺受? 故而推想若非为其胡言乱语,此中亦必有误会。随即为宽其心赶忙平复,安慰道:“也罢,权当我又受得何伤忘了此四年事罢,说来此病于我父亡时也曾犯过,自那以后再不记得六岁之前故事,倒不算稀奇。” 话未说尽,忽而察觉手脚轻巧不少,肋上疼痛也已渐消,欣喜之余又再瞥见女子手中那药。 于是立即抓起其手按之成拳,告知“我已无大碍,有此无此皆可以武艺防身,少有人能奈我何。而你比我更需这药防身,还且收好,莫再随意拿出。”而后又再施展拳脚展现一番,总算说服女子把药丸重新领内。 药未赠成,其忽又分别高台双臂,于腋下各取出一长一短两把短剑呈来。观之稍短那把短于其之上身,倒不怎奇怪,可稍长那把显然超出其身,其却能将之连至腿上而不显异常,委实不易。 “此剑乃为阿姊不知何时遗落屋中,正好前阵又从那讨嫌……不不!总之未想今日真能再遇阿姊,自当物归原主。” 第512章 柳暗花明1 其出此言,活泼已收,面上复挂愁容,只是此愁不似先前忧有危机之时,亦与劝己服药之时不似,更似夹杂几分落寞。 不过相比此一时难以弄清事来,是否收下其所赠之剑自更为紧要。随即伸手摸向身后,平日所佩那剑确实不在。 遂将信将疑接过一看,发现此对剑身做工粗糙形状怪异,似未完工锋却极利,更可察觉其上杀气冲天,当即抚之惊叹,“此非兵刃,乃杀人利器也!” 至此已足可断若非身不由已,绝不会携此物于身。但思此刻除要防身,还需护这眼前女子,有兵刃在手,总归好过赤手空拳。 于是将剑托起说道:“恕我冒昧,纵已记不清这四年来到底发生何事,但我仍敢确信此物非我所有,实在不敢受之。今日暂且借用一阵,待至安全之处便立归还。” 也不知是否此言太过强硬,那女听罢竟未再发一言,仅是默默点头整衣,忧愁更甚。思来两番没其好意,有此沮丧倒也寻常,因此也未多言,而照往常将双剑以带束至身后。 待两边皆已整罢,四目相对甚为尴尬,立想自己醒来以后已耽搁多时,既无大碍,应当趁早离去。 欲问该往何处以缓气氛,才是发现还不知如何称呼,已出之言顿似卡在喉中,“姑……不,阿……” “唤我风铃罢。” 得其提醒,总算又将话接回,“对!风铃!方才听你催我逃去,不知该往何向?” “阿姊可否再唤我一次?” 未料其不仅不答,反还目不斜视提来请求,虽知其中必有缘由,但却一时难猜,为防其更怀疑,只好先行蒙混回道:“风、风铃啊,怎、怎了?” “啊!未怎,大概是因许久未听阿姊如此唤我,尚还不适罢!” 其再答时虽强颜欢笑,眼中却明显噙着泪花,也不知藏何心事。这边见之大为惊慌,深怕又再触其痛处,便收言语,安静候之。 片刻之后,其终又再歪头强笑,“四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若是不知其中变故确实不便。他人之事暂且往后再提,风铃如今已是白波圣女,自应先行告知,若往后有人以此诈你,阿姊可切莫上当!” 虽说未能明白其言深意,但此忠告毕竟情真意切,这边自无半点怀疑。并叹难怪会言此处危机四伏,从而认定其中必有隐情,暗下决心绝不牵连这“白波圣女”。 随即风铃总算言归正题,告知应往东北太原,并劝这边仍应与往日一般假扮男子,不可再让他人知晓女子身份,更要改用假名以防万一。 凭着行侠多年阅历,此些自皆心领神会,全无异议,唯独前往太原躲避有些难以接受。观此地貌怎的也不似南阳以南,再往北去岂不越走越远?还不知何时可再返回山中查看众人归否。 不过权衡再三,虽并不知这白波圣女到底是何职务,但亦不难猜但凡挂此名头之人皆来头不小,所办之事大概也应比己重要百倍。 想来此女受尽苦难熬至如今实属不易,理应助之。况且其亦对己有恩,护其归还自为分内之事,自当在所不辞。自也懒再计较其为何教圣女,就此应其之求。 离去之时,忽而一阵大风袭来,飞沙遮眼,不由回身躲闪,却是望见那遗弃之车竟被黄沙包裹,甚为奇异。 而后风沙淡去,那沙也仍未消,但碍需赶路,未敢多停。百步过去,猛觉心头一怔,不由回头望去,发现车早已不在,仅剩些许黄沙随风飘散…… 一路之上,越行越觉奇怪,依风铃所言,其似乘那车而来,乃因途中遇得意外才被撇此处。而其却连车中之物收也未收,便就此匆匆行去,实在不像旅居之人所为。 再看其亦轻装简行,每每遇之不便,即会提及某人,面上不满实则极为依赖,显然乃为一路受人照顾,才无此些忧。但问那人下落,其却又顾左言它,告知赶路要紧,无需理会。 更是未料此处远比自己想象当中更为荒凉,眼看日已西落,却仍未见得村落踪迹,甚至连那高树也无一棵,实在不知若真入夜该歇何处。 此刻风铃终也按捺不住,不禁小声嘀咕开来,“都怪那讨嫌之人怎半路令马失控,害我……”说至此处瞥见这边正侧耳倾听,立又慌忙改口言称未说何事,反倒可疑。 然比起此来,忽见远方扬尘四散,自更令人警觉,当即伏地聆听,果然听得马蹄之声。 联想附近状况,立猜此众若非马贼,多半也为难惹之众,且此数量,绝非自己一人应付得来。 更为麻烦之是,自己虽为男子打扮,风铃却着衣裙,且还观之娇俏玲珑,实难不惹歹人起意。 可观四周躲无可躲,亦不可能逃之比那马蹄更快。情急之中思得下策,于是一边解衣,一边冲其喊道:“快!快将裙褪下?” “在、在此?” 对方听之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倒也并无拒绝之意,还是老实解带、脸涨绯红,“虽说阿姊……但我尚还……”褪了外裙仍未罢手。 观其此状,这才知己未有说明而被误会,赶忙上前抓住其臂大声制止,“此已足矣,内里衣物无甚紧要!”旋即拾起其裙递去己衣,“趁得来人尚难看清,速速换上。” 待至这边将裙穿好,其却仍旧望来出神,以为是被己抢裙之举吓住,立又匆忙解释,告知乃为替其引走歹人注意,以防争斗之时难以顾及于其。 但其仍未因此回过神来,反如丢了魂般自顾自道:“你这身上之甲……” 被此一提,立也疑惑骤生,印象当中自己确实并无此甲,可醒来之时便已穿着在身,实在不知作何解释。 而想此刻远非在意这无关痛痒之事时,见其不动,只好替其将衣穿好并作整理。直至最后,其也未能回神,仍旧紧盯。 终使这边再想不过意,低头望去,这才察觉其裙单薄,全然不能遮掩宝甲藏镖之处。 第513章 柳暗花明2 奈何此刻已可望见北边十数骑来,对方自亦望得这边,再于当庭广众之下脱衣不仅不妥,此举全被对方知晓又还有何用。只好尽量以手遮挡,试图蒙混,却忘方才顺手也将剑系身后。 待到来人行近,除领头那人乃用白巾裹发以外,其他皆戴黄巾,一看便知从属。而想是否为那伤己之贼派人追杀至此,警惕之余倒又安心许多,兴许对方并不为难风铃。 “敢问前方女子可为张风铃?” 才出所想一见得面,那白巾头领便立马拱手,以侠士之礼相问。此举倒令这边颇觉新奇,只觉黄巾当中大多无胆匪类,更喜以多欺少,难有侠义。 不过怎的来说,对方所提之名与身侧这仍呆立女子相同,世间自绝无这等巧合。而其并未答应,遂联想先前所言,又猜此众必然来者不善。 好在自己虽未料中,但也算早有遇见,及时换了衣裙。此刻二人并排,谁为女子一目了然,对面那人偏向己望也足可证实确实上当。 于是稍凑前去,一声呛道:“你这小贼好生无礼,询问他人姓名却不报名号,纵真那人在此,又怎会应你?” 实则哪里为探来者何人,只为出此模棱两可之言令其误会以降防备,此刻早已悄悄将手背至身后。 那人倒也憨厚,全未生疑,顿时低头又语,“是我冒昧!平日随意惯了,忘尊礼数,还请莫怪。在下徐公明,乃杨奉将军之部,来……” 这边自无闲心听其细言,见其手仍高拱空置,自觉乃大好时机,几个箭步冲上前去,纵身拔剑便刺。 万没想到对方仅是面上惊诧,身子却全无迟疑,轻易回撤躲过这边为将其逼落马下而照准腹上之击。 “在下纵然无礼,但也并不至于引得阁下痛恨如此罢,为何突然袭来?”至此其倒仍无反击之意,又再问来。 只是此言入了这边耳中,却已不为面上之意,更觉其此挑衅全不将己放在眼中,若不能击倒,又怎泄心头之恨。 随即双腿猛蹬腾空而起,直跃马头之上,左剑横劈,右剑直刺,二皆照准要害,狠厉迅捷。 终逼对方回身躲了劈剑,立又抽出大斧挑去刺剑,惊恐喊道:“我与阁下素未谋面,往日应也无怨,莫非阁下误会在下来意?可否暂且休战,容我澄清。” “有何好澄清!你将马让我,再领此众退去,我便信你!”再攻未成,这边自仍气急败坏一言呛回。 “这……” 见得对方因此迟疑,以为自己总算猜透其想,心中倒忽畅快许多,再而斥道:“哼!你既为非作歹,就莫假仁假义,姑奶奶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是先命丧于此,还是先原形毕露仓皇逃去!”话音一落,又是一剑突刺。 哪想被逼至此,对方依旧未生半点杀心,躲避之余还作辩解,“此倒并非不可商量,只是如今尚难确认阁下身份。即便阁下真为张风铃,我若将马让之,回营之后也无凭证,与遭人劫掠无异,必受严惩,实在……” “哼!若会信你此言,我岂还能存活至今?只怕是欲先将我骗回营中再作图谋罢!劝你还是少要耍费心计,老实逃去,若能留下一二马来自是更好!” 而这边早已认定对方图谋不轨,自是想也不想即立呛回,全未顾及当前状况。 不过此些仅是一时口快之言,亦从未想过能有所用。偏偏对方竟愿听信,当即停马收斧,跃下马来拱手半跪而道:“照此看来,阁下确为圣女,且恕在下冒犯!” 还未弄清其怎忽而转变,其又将手搭于马身再言,“此为我马,暂可权当照料不慎而折损,扣些饷钱罢了,赠予阁下倒也无妨。不过除此之外,他马皆为临时调拨,实难多留一匹,还且体谅。”说罢即领众退去数十步外,伫立而望。 此情此景全然已令这边不知所措,未想对方倒真有侠士之风。亦是因此冷静许多,想来若已至此还作怀疑,那便只能说己太过谨慎。 于是小心凑近前去将马牵至风铃身旁,发现其竟仍未收去惊恐,双目瞪圆唇齿微颤。 以为乃己冒险之举使其太过担忧,遂忙好生安慰,“莫怕,那贼已被我吓住,不敢再来造次,你且上马,我……” 说至一半发现其未听进半句,反将目光移至这边胸口,好奇之中也忘继续言语,随其一同望之。然而胸口除有一团不甚精美之纹外,并无何可观之处,至此更为疑惑。 “你……可否将胸口之物取出容我一看?” “胸口之物?” 忽而听其说出莫明其妙之语,不由将手往胸口搭去,确实摸得一物,短小而硬,又不似短镖。 尽管至此即便风铃不提此请求,这边已大为好奇欲将之取出一看。奈何身后还有数十余大汉睁眼相望,实在不好当面为之。 遂而答道:“呃、反正此物在我身上,可否等拜托此众抵达安全之处再取出于你看之?” 静静望之,风铃虽未答复,但好歹已回了些神,伸手牵去似也愿随己动,便当其已默许,而费半天工夫终将其推至马上。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尚未跨上马去,马竟仰身嘶鸣,似是不愿背负风铃,奋力挣脱。而那柔弱女子又怎招架得助,两遭即被甩落马下,惊得这边慌忙将其扑住,差点未能站稳。 待将风铃扶稳立回地上,早已火冒三丈,转身便望那正匆忙赶来之徐晃破口大骂,“你这厮莫不是早欲算计于我,与马串通一气,才应得这般爽快!若不是我友先乘,只怕早已被你得手!”继又拔剑即迎。 “阁下息怒,实为我责,自不敢推,乃因我忘此马随我多年,早已不认他主,若未先驯服必遭其伤,还……” 其之辩解于这边看来不过仍为迷惑之用,哪里又肯听进,更是提防此人已离风铃极近,只怕别有用心。遂不管其是否防范,仍照要害猛攻,逼得对方全无再言余地。 第514章 柳暗花明3 几番下来,徐晃因未乘马,且速也不及,全不占优,只得抽出大斧驻足原地边劝边挡。观得如此,这边自是以为其已心怯,攻势更为猛烈。 眼看其已招架不住,心头火气亦泄大半,本思其若求饶,便就此罢手趁早逃脱。却未想得其众见其甚危,早已按捺不住,不顾叮嘱奋力围来。 虽论单打独斗凭此众武艺远不足虑,但架不住其人配合有序。这边攻完那边即攻,且全不力敌,好不容易寻得破绽正欲猛攻,其人则立改阵形,换人接招。 数合以后未能占得半点便宜,才是察觉与其说此众乃为斗武,倒不说是以战法迎敌,不为急胜,只为保存实力令这边不攻自破。 且不说这边耐力本就不如此些壮汉,即便远胜于其,又怎能一刻不歇耗过对方以逸待劳。终是收了攻势,退去一步骂道:“果为鼠辈,尽知以多欺少!” “阁下此言差矣,我部以为我深陷危难,不顾劝阻冒险来救,此乃忠义之举。纵我不愿伤及阁下,也仅可阻己为之,又怎可阻各人相救? “若是因此伤其忠心,往后真遇危难,只怕徐晃就此命丧也无人再救!况且各人皆有分寸,并未伤及阁下分毫,乃为阁下执意教训于我,又何来以多欺少之说?” 脱了险境,那徐晃倒仍不忘说教一番,听来实为火大。奈何其此意已明,若再上前还不知为谁教训谁,无异自讨苦吃。 因而只得退而求其次,逞个口快,“强词夺理!明明是你害我在先,现又仗势欺人这般有恃无恐,原来不过也是个卑鄙之徒,竟还欲装侠士,岂止可笑!” 言语刚毕,还未冷笑讽去,徐晃脸色已骤然阴沉,也不知是羞愧难当,还是气急败坏,拨开护其身前二人,立斧高呼: “我徐晃自认一生光明磊落,从不趁人之危,未想今日还是难逃污名。阁下所言极是,纵我未出手,亦仍未改这阁下遭人围攻之势,确为我之过!” 言此即又侧过身去,振臂而道:“此位侠士虽为女子,但其豪胆不在你我之下。今日我若拒不应战,无论胜败,往后也再无颜面与侠士结交。 “诸位既能为保我命不顾责罚,我又怎可再有顾忌而令诸位犯险?自当与此侠女战个痛快,一来以表我诚,二来令其知晓我徐公明绝非是那怯战之辈,以宽诸位之心! “诸位亦莫担忧,此位侠女身手非凡,绝无加害之意,此回切磋纵我武艺不精稍受其伤,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危,还且莫要再助,容我一人对敌!” 经其慷慨激昂说来一通,其众早已振奋非常,退出数十步去,围成半圈举刃助威。而后其便举斧斜握,再望这边,“现仅你我二人,还请阁下莫再手下留情,徐晃自也全力以赴!” 本仅见势不妙而欲叫嚣一番即寻时机逃去,却未料竟适得其反,已将对方战意激起。此刻再观其这认真姿态,只觉头大。 但这边终究也为要强之人,放出之话岂愿收回,且遭挑战若是不应,更显心怯。即便无心切磋,也只得硬着头皮又再叫嚣:“那稍后被我击倒,你可莫要后悔出此之言!”引剑而出。 对方见此倒也毫不含糊,抛下一言“若真如此自当甘拜下风,还请女侠不吝赐教!”即持斧迎来。 起先几合,对方仍旧忌惮这边之速,未敢主攻,皆为被动躲闪,立使这边信心大增,全不留手,以求速战速决。 哪想对方勉强躲了几遭,忽而改了战法,不再频繁移部,反倒立定,以斧柄为棍生生接下这边攻势。如此一来,每击不但无法动其半分,反而力道顺剑弹回,双手几被振麻。 毕竟对方高大壮硕,臂足这边腿粗,力拼强攻自讨不到半点甜头,只好匆忙退回几步,重整态势,仍欲以速之优出奇制胜。 奈何事与愿违,摸清这边路数,对方早已不再安于见招拆招,大步迈前横斧头反劈,虽其口中言要全力以赴,但观此举显然仍有顾及。 若能躲过还好,偏偏此击若非反劈即便这边猛退躲避,也早已被其划开腹部,立觉羞愧难当,甩剑而出。 “你莫以为留此之手,我便会感激于你,哼!若非我有要事在身,必取你狗命!”叫嚣之余,又趁其抵挡剑时转身便逃。 然而跑去数步,除听身后一声“承让了”之外再无动静,因此大为奇怪,不由扭头望之,才是发现徐晃并未追赶,仅立原地拱手而望。这一去一来,反显这边卑劣狡诈,顿时百感交集。 待又奔回风铃身侧,观其总算复了神色,不再呆立,正朝徐晃皱眉望去,“那与阿姊打斗之人莫非乃为杨奉将军麾下部将?” 此言一出,再令这边尚未平复之心绪又再揪起,惊诧呼道:“原你认得此人,那你、你怎不早说!” “我……阿姊莫气,方才我见……因而……” 哪想风铃被己此举吓到言语不清,只得赶忙强作镇定,搭其双肩再问:“我实无责备之意,你莫惊慌,还且告知是否乃欲随这徐晃归去,我这就……” 还未说尽,已见风铃轻摆其头,随后定睛望来,“此人几伤阿姊,自早与我势不两立,又怎……绝不会随其同行!趁其尚未反悔,尽快逃罢。” 他话还好,这“逃”字一入耳中,顿觉心如针扎,脑中浮想联翩,仿佛往日时刻逃难未能有片刻安宁一般。 而再退一步说,若仅为避开锋芒全凭本事而逃,倒也并非不可接受。可此情此情分明乃为战败以后狼狈逃窜,若非对方言而有信,又怎有半点脱逃之机? 此回逃去,即便真能暂得安宁,实也早无用处。正如风铃所言,万一那徐晃变卦,或是再受命令追来,凭己之力绝无再逃可能。 且听风铃之意,乃因顾己心思才出此违心之言,否则立可随这更为可靠之人归去,又何必与己一同提心吊胆? 第515章 柳暗花明4 一通合计之后,越发想不过意,行此之举本为报恩,怎反招惹事端陷其不利? 继而改思既尚未至那无法挽回境地,自不可一错再错,旋即将心一横,厉声说道:“少要任性!斗不过那人乃我个人之事,与你何干!纵你身手不凡将其击败,非我亲手雪耻又有何用?况且你望北去,我欲向南,不早早安稳归还,与我同行做甚!” 言罢手背身后欲取剑还,这才想起先前已将剑作掩护弃之。且剑好要回,衣也不好再当面换之,遂又补一句,“待我再与你同行一阵,若真无险,那时离去亦不算迟。” 强硬半天,几将风铃泪水逼出,倒又因这一言缓和使其暂收愁容,“嗯”之一声拭去眼角泪痕。 再领风铃近至徐晃跟前之时,虽说心中嫌恶未消半分,但碍其仍客气有加,不愿显己小气,也只得佯作趾高气昂撑些场面,“听闻你正寻那张风铃,到底有何所图,怕不止为请喝些茶罢?” “确实不止,”那徐晃听之全无惊色,也不拐弯抹角,一礼行来实言答复,“乃因杨将军近来听得风声,猜测阁下应已离我军不远,遂遣我来迎。本还以为阁下会先到访韩暹将军之处,未想会于此处相遇,故而怠慢。” 听其之言已将重要之处隐去,倒也并无说谎必要,可几句下来,仍与风铃先前告知有所出入,再观风铃面露为难,自是一目了然。 不过细细思来,此中有何隐情也乃风铃自身之事,自己不过送其一程,再怎如何应也不会牵连太深。何况又非未曾挺而走险,倘若真有危险,方才与徐晃切磋之时便已命丧,还有何可顾虑。 因而未再多想,冷冷答之,“若你以为我真乃张风铃,只怕是要大失所望,不过那杨将军倒也未有料错,确实比你远见许多。” “此话怎讲?” 故弄玄虚几言,总算将这徐晃惊讶引出,心中终有得意,又再清嗓一声,正欲将风铃推出,哪想其已先行答复。 “实不相瞒,阿、这位女侠与我途中偶遇,见我柔弱恐遭歹人所害,故而假扮成我掩护同行,令徐将军误会了。” 其言刚止,徐晃本仅稍许疑惑之颜顿如恍然大悟一般,击掌而呼,“原来如此!萍水相逢便愿肝胆相照,女侠之义,实令徐晃愧不能及!” “哼!少要花言巧语,你既已知该护何人,那就莫要再作耽搁,就此动身即可,我也随你一程,若知你有半句谎话,必绞你舌!” 未能亲口使得徐晃敬佩有加,这边自是颇为遗憾,只得再趁此时多言几句,以显不屑。只是徐晃未有辩解半句,竟一口答应,仍使此得意锐减大半。 话又说回,尽管此刻已能暂收嫌隙一同赶路,然实未改徐晃来此匆忙未作准备之状,忽多二人,马自不够。 最为要紧之是,风铃虽懂马术,却依旧驾驭不住战马,即便有人愿让也难独乘。纵观下来,除这边之外,自也无人敢与其同乘一马。 本带人赶路之举倒也无甚妨碍,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真照此为之,一路之上无人可代,岂不非将其送至抵达不可? 这跑腿事小,耽搁时日也尚不足虑,可这边全未思过要去拜会那所谓白波之人。况己脾性冲动,不招惹徐晃已极为压抑,只怕又遇何人看之不顺再生事端。 思来想去,为便自己随时可脱,自未答应对方请求,反又佯装不悦,厉声斥道:“你等可知此为何人?竟怠慢至此,若我为将军,必革你等之职!” 然而对方并无想象当中惊慌失措,仅轻描淡写抛出一句“所言极是”便问风铃可否先行将就一时,这就前往准备车马。好说歹说也算消了这边顾虑,遂暂领风铃同乘一马随行。 此望北去,也不知行了多远,身后风铃不仅以惧落马下为由环搂己腰,更是贴身趴于背上。往日岂有此等经历,自觉颇为别扭,但又不知该如何提醒。 苦恼之际,见那正领于队首之徐晃忽而抬手齐肩,众便皆止,这边亦随之驻马,疑惑等言。 而后徐晃不紧不慢调转马头近至前来,望于风铃说道:“前方不远有一斜谷,穿过此谷便可速归。我本欲就此快马加鞭趁夜黑前抵达营中,然经女侠提醒,又觉此举不妥,不知可……” “我提醒何了!”一听对方莫明其妙将己扯出,这边顿时极为不满,抢言打断,“被你蒙骗当了马夫也罢,怎明已眼看即达,你却支支吾吾,莫非真有所图?” “女侠息怒,”徐晃听之,立将眼转来拱手行礼,“且听我慢慢道来。正因女侠前番告知我等不因怠慢,一路之上我便思索再三。此路虽近,但于谷底难望谷上,因而极易埋伏,万一……” “有何万一!你又非往攻城掠地,谁会有此闲心埋伏于你!” 这边自是知晓徐晃所言万一乃何,却偏偏难以收起性子,仍旧呛声言不由衷。话已出口才骤觉不妥,此举所害非这徐晃,也非自己,未免太过草率。 好在这徐晃也算有些主见,并未因这边随口一言而生动摇,不厌其烦又再辩解,“女侠所言不假,此些顾虑确实看似多余,然此其中有些隐情不便相告,还恕徐晃无礼,可否令张姑娘自行决定?” 其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若为平时只怕早已发作,不过此刻本就早有退让之意,且细细想来确实太过喧宾夺主,遂又抛一言“哼!算你精明!”不再插话。 随即徐晃便将方才之言又再向风铃复述,并询问是否愿绕远路连夜赶行。而其并未立答,犹豫一阵才开口道:“我、我不过乃一拖累罢了,又怎好再令诸位不便……此事还当权听女侠意愿。” 兜之一圈到头来还是需己决定,得意之余却又不得不作权衡,思来赌气犯险绝非良策,报复之机往后有是,自不敢拿风铃安危作赌,立再一言高喊“哼!量你等也早已吓破了胆,还有何好择?” 第516章 柳暗花明5 这般半推半就跟随那徐晃之众稍稍往东偏去些许再赶一路,发觉与先前并无几差。 若非乃其亲口告知,只怕就连其已改道也不知晓,不由感叹这徐晃倒真为憨厚之人,竟为此全无必要之事空惹己斥。 而依其先前描述,本思此回抵达之时必然已为深夜,但因途中确实天黑,全难望得远处是否有谷,转而又猜想莫非乃其故意戏弄? 直至莫明其妙已可见得前方营火,更是坚定此想,从而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面上憨厚之徒剥皮生吞。 更为意外之是,原想自己随同“圣女”一路,好歹也算劳苦功高,自应受得款待。哪想待其部下通报完毕,带来之信却仅邀风铃入内,全未提及于己。 不过那徐晃倒颇为识相,不等这边发作已先行礼致歉,“女侠莫怪,只因近日战事当前,军中防备有甚,而女侠又无从属,故……” “有何好故,这卸磨杀驴伎俩只怕你等早已驾轻就熟,反正我也不愿与你这卑劣之徒为伍,往后莫让我再见得,否则断手断脚可莫觉委屈!” 其言未尽,心中不满早已满腔,终未忍住中途呛断,倒也确实有如释重负,再欲趁此离去。哪想这才迈半步,又被身后飘来之言勾住脚步。 “非也!皆怪徐晃未言正题而令女侠误会,杨将军听闻女侠事后,甚为惊奇,特请我等好生安顿,欲待女侠解了疲惫再来拜访。只因事态非常,难以大张旗鼓相迎,故而只能委屈女侠随我自入。” 听罢此些,当即明白乃会错其意,可狠话已放,若片刻即收,往后还怎在此些鼠辈跟前立威? 自仍不愿改口,硬着头皮继续答之,“哼!既然不愿接见,就莫要在此虚情假意,好似我稀罕入你这脏乱军营一般!想我行走世间,何处不能得歇?今日事既已毕,自再后会无期!” 言罢大步迈开,恨不得三步并作二步,就此寻个地方躲去,却是忘记身后还有一人不愿见己匆匆而别,直至那声“阿、女侠~”飘来。 其声不舍当中夹杂万般柔情,即便这边也为女子,听之以后亦难逃脚底一酥,半步不可再迈,继而尴尬望去。 随之便见风铃小跑近前,继续说道:“女侠今日欲去,我本不该阻拦,更应好生相送。只是一路赶回,心中仍旧念念不忘先前与女侠所提之事,可否先了我此桩心事再作离去?” 经其提醒这才猛然想起还有此事,不由又再摸至胸前硬物,佯装恍然大悟之状,“啊啊!我还着你裙,此裙平日穿之嬉闹也罢,长久着之甚为不便,今日未能胜过徐晃多半也因受此所累,快快寻个隐蔽之处你我换回!” 这随口扯之理由倒也算符己性,可那徐晃偏不识相应声附和,致使这边更觉自己强词夺理。不过本就意不在此,自懒再作斥责,立催徐晃引路入营寻帐得歇。 查毕帐外可作藏身窥视各处以后,便立封严帐口,再拉风铃立于正中,面对于其小心翼翼褪去外裙,取出胸口镖套内物。 乍一看之,不过乃为缠有细线之竹片,好奇顿时失了大半,觉也不过如此。 但观风铃双目早已瞪得硕圆,视线一刻也不愿从竹片之上移开,并随己晃竹片而动。骤想莫非是何自己未曾见过之稀奇宝贝,又再握于手中把玩几番。 将之翻转以后,才是发现原那细线是为将一小囊封于竹片内测才缠,而非点缀。也不知此物是否可拆,于是下意望向风铃。 其未回望,但已回复“打开看罢?”听之当即无所顾忌,三下两下便已解开,取出观之似为一绣有精美图案香囊。 只奇怪是,此香囊两面色竟不一,一红一蓝,极为突兀。且其中似还有何硬物,打开望之却并未望见。 若说这边仅为见得稀奇之物而好奇倍增,那风铃此刻反应相较之下未免太过夸张。 只见其已目不转睛、抬臂不落,整个人皆仿佛定住一般,若非仍能感其鼻息,倒还真就以为其出何事。继而猜想大概其乃触景生情,此刻打扰自是无趣,遂也不作多问。 等候之时,又将此囊摊开多望几眼,总觉其上图案似曾相识,无意瞥向地上那裙,这才猛然惊觉,这囊上下半之图,不正与裙胸前那处一模一样?旋即一把将裙拾起比对一番,果真如此。 若未记错,虽不知何时有之,此囊也为己随身携带,而那裙却非己本来之物。要说此仅巧合,倒也算可说通,偏偏身侧便有一为此呆若木鸡之人,实难不作揣测。 但仅凭面上观之,二物除此图外,难以看出还有何联系,风铃不提,这边唯有自行胡思。 奈何莫说追溯二者渊源,纵单回想这宝甲何时在身也全无头绪,反越细想越觉头疼,实难揪出究竟。至此不由惊叹,莫非自己真非昏睡四年,确实失了这四年之忆?毕竟眼前之事除此再无更妥之解。 想得烦了,索性大叹一声,“也罢!少这四年,我不也仍为我,管他其间发生何事,有甚妨碍!”就此收了香囊塞回镖套之中。 凑巧之是,此物离了风铃视线,其倒猛然一怔,匆忙说道:“我早知那讨嫌之人乃阿姊你扮!只怪我生性愚钝,还是被阿姊糊弄过去,今日见得此些,阿姊你又该如何抵赖?” 听其语气似有因受欺瞒责备之意,但望其眼中却又含情脉脉,配以这全没来由之辞,这边已是一头雾水,纵然欲辩,也不知该怎辩之。 为难之间,不由抬手欲挠脑后,刚触及发,顿时惊觉,自己何时有此陋习?再而联想先前猜测,忽感右掌灼热,似有何物顺于指间流入颅内,欲将手抽出也已不觉此身为己,难以动之。 随之那温热之物占据满颅,眼前不住闪过点滴瞬间,尽管难以辨清,但可感知此些皆为所失之忆,逐渐填满脑中空洞之处,几近溢出…… 第517章 揭竿四起1 “……因那昏君宠幸奸佞、骄奢淫逸、荒废朝政,朝堂之上更是忙于争权夺利,如今天下大势已向我黄巾倾斜。 “虽闻新有政令改刺史为州牧,各州官军无需再响应朝廷即可与我等为战。然亦如此,州牧之间各怀鬼胎、貌合神离,他人遭难定不出手,我等大可各个击破,实乃天助我也!” 望那台上方士正手舞足蹈侃侃而谈,思己往日痛恨黄巾之祸至极,如今竟与此众为伍,楚阙仍觉大梦初醒一般。 最终打动于己之由,倒并非杨奉军中确实皆为贫苦百姓,也非部分官宦危害百姓远胜匪祸。 而因此军当中竟不排斥女将,尤其以那徐晃为首之众,从始至终皆未因这边乃为女子而轻视,亦无半点不敬。相待之礼与男子无异,不轻不重,无需再千方百计隐瞒性别,颇为自在。 如此遭遇,哪怕当年乡勇之时也未有过,众虽待己和善,但终归乃因自己身份所致。且其人始终将己当妹呵护,宠溺有甚而约束不足,致使落得个刁蛮任性之脾性。 留于徐晃部中,更是仿佛见得所期盛世已来:无论伯长兵卒,相遇之时,除显长官必要威风,皆如侠士相会,无甚拘束,己这唯一女子置身其中也几忘男女有别。 短短数日遭遇,便已令这边大有信心,认定此众必能将此之风推行天下,永享太平。从而改了主意,以镜月请求多留几日整理这忽然涌回之忆,变为接受杨奉之邀,暂留军中行伍长之事。 话又说回,经这几日适应,脑中那些惊险奇妙之事倒也不再难接受。唯独其中化为男子之忆仍旧有如噩梦一般,几近怀疑自己真为男子,但除能换来镜月怪异目光之外,实在无法再找他人确认,只得草草敷衍就此作罢。 纵撇此并不影响经历之事不谈,却仍旧对镜月所提之事朦朦胧胧,尤其对那“主公”全无印象。好在有其代为“圣女”之质,且杨奉军中待其甚厚,这边倒可安心圆那女兵之梦。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己非将军,无法时刻见得“圣女”。 待到心中万千思绪已罢,台上方士似也将话说罢,众人始散开来。 原本这边对此笼络人心之举极为反感,不过见得徐晃之众对此不以为意,并告知此法更易集结兵士。思为迫不得已之举,且也并无多大危害,遂勉强默许,一同来听。 此番听罢,只觉纵然其人言语夸张,所言倒也大多非虚,如此权当方略来听,似也可行。 万没想到之是,行至离帐尚有百步之距时,只见一人正立道中招手唤来“徐伍长!”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为镜月。 难得见这营中唯一熟识之人,自是欣喜非常,三步两步近至其前问道:“圣女你怎来此?” “欸~”其一听之,立即瘪嘴摆手,“徐伍长你又见外,为何几日之内便已如此生分,还是唤我名罢!” “这……大庭广众之下……” “甚么大庭广众,不是说好为防不轨之人探得消息,不再当众暴我身份么,莫非……徐伍长你真想被我责罚?” 为难之中,被镜月嬉笑接去话茬,并多眨来几眼,这才心领神会,赶忙改口,“那风、风铃你今日此来,是否还有他事相告?” “那是自然!否则我哪能说动此些刻板守卫带我来此!”一言肯定,镜月又将手轻招,扭头回望,“杨奉将军说有要事欲与徐伍长谈,而求我来相请。还是莫要令其多候,一同往罢!” 虽说不难猜得此为镜月渴求外出透风主动争来,可此等小事,杨奉大可差遣兵卒前来,为何会准许堂堂“圣女”亲行?总觉其中似有何微妙。 然疑归疑惑,长官有令却不可不从,何况还有镜月催促,哪还容得多思,便请身侧守卫代为通报伯长无法前往操练,匆匆随去。 才入帐内,杨奉便如迎贵客一般,高拱其手鞠躬行礼,原本是迎镜月之举,其所之言“碍于军制,在下无法亲自往邀,还请徐伍长多加担待。”却令这边大惊不已。 这长官之邀,本应为己受宠若惊才是,怎此刻颠倒过来,反其为招呼不周而致歉?如此太过客套反致不安,毕竟自己所期盛世当中也绝不会有此之事。 不过事已为实,再怎疑惑也不可改,只得也作客套,行礼答之,“将军召属下前来,唯恐令将军多候,断不会有半点不满,只是不知将军有何事吩咐?” “不敢不敢,小的、在下!何德何能敢差使徐伍长,只是思来……思来徐伍长智勇双全、年少有为,如今年余二十已身经百战,只是当个伍长是否太过屈才,我这正好有个主簿闲置,可否暂且领之,待到往后要职空缺,再作提拔?” 观至如此,总算明白这杨奉对己态度哪里是对一伍长,简直比身侧这“圣女”更要恭敬百倍,若说其中无甚蹊跷,只怕三岁孩童也不愿信之。 但且不论到底何故,这边对此谄媚之举也已厌恶颇甚,又怎愿留其身侧? 于是将计就计,仰仗其此恭敬,直言拒之,“我虽历战,却无一次得胜,更未斩得一将,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将军此言未免太过折煞于我。况且我来军中便为伍长已算破格征用,自当感激不尽,如今尚未立得寸功,又何来提拔之由? 而将军莫看我矮瘦,却也与莽夫无异,这主簿之职恐难胜任,实在不敢贻误公务。还请将军收回此意,待到我真立得战功再作提携不妨,也好令众心服。”言罢最后四字更是加重声调,以警其自重。 可惜对方听此依旧疑惑再言“莫非……”旋即斜望一眼才恍然大悟,转而感叹:“徐伍长高风亮节,实乃我军中典范!既然不愿无功受赏,杨奉又怎好没你此意?此事我当记下,还祝徐伍长早日立得大功,扬我声威!” 此言怎听也为言不由衷,且亦不怎动听,这边自是懒再多理,随意扯了理由而辞。 第518章 揭竿四起2 踱出帐外瞥见军中士卒,这才猛然察觉此举是否太过张狂,毕竟自己所期盛世并未真来,万一惹那杨奉恼怒,往后岂有安生? 可事已至此,自也不愿返回圆说,索性懒思后果,权当其人有求于己不敢造次,仍望操练之处而去。 “阿姊!” 刚迈两步,忽听身后轻柔呼唤飘来,虽整个心皆已软,但思镜月竟又为杨奉来当说客,顿时大失所望,回身瞪之,“圣女不早些返回歇息,来追我这伍长做甚!” “我……” 而见这边反应,镜月伸出之手立缩身前,似也将欲说之言吞回腹中,仅剩惊恐相望。 观其显这楚楚可怜之貌,纵有万般埋怨又怎再好意思说出口来,只得强收不满,侧头再问,“你有何事尽快说罢,我还要往操练,难多耽搁。” “是!” 其立急促答应一声,虽未瞥见其容,倒也不难猜其深怕怠慢,言语紧随而来,“方才阿姊离去匆忙,杨将军忘作告知,故我来追……” 说至一半,其又停顿,不知何故骤转话茬,“我军已在此整顿几日,不可再作耽搁,明日便要进发。而徐晃都尉乃为前部,应先于大军动身,因此阿姊无法再留其部行伍长事,需……” “甚么!” 得知此些,终未忍住惊讶,一言喊出将其打断。先前只觉杨奉此举怪异,倒也未想那些,结果竟乃因此事才借机提拔。 这拒其好意事小,不能再得那般融洽却已成定局,那己此举除空得罪于其外,又有何意? 沉默当中细细再思,先前似乎并未听得众人提及于此半句,怎的看来也非早已定下之事。若说此为机密不便透露,那又为何告知镜月这并不带兵之人,更使其透露于己? 照此推想,此倒更似杨奉为诱己反悔故意为之,纵调往他处重当兵卒又怎会令其如愿。只比起此斗气小事,镜月与人串通骗己之举自更使人心伤。 于是叹之一声向其走去,不问长官有何安排,直作诘问:“为何你会知晓此些?纵你圣女地位甚高,理应知晓,可为何是由你前来告知于我,而非我长官?此中原委若不说明,恕我再难留于此处,还望圣女好自为之!” 本来不过随口几句气言,此番性子平日也未少耍,实未当真,却未想得竟真将镜月吓住。只见其瞳于眼眶当中左摆又动一刻不停,含糊其辞亦未表意。 “这、这……”如此犹豫一阵,终肯定睛小声道来,“此事不宜在此言说,阿姊可否先随我回帐,再听详尽。” 纵其神秘可疑,终归远不至于害己,既有难处,自也不愿逼迫太紧,遂而应承其请,匆匆赶往。 一入帐内,其便左顾右盼惊慌有甚,似在防备他人,又似仅为平复心绪。张望一会儿,才终静下心来,凑至耳侧细声相告:“其实那杨……” 听罢其言,顿时恍然大悟,不禁冷笑叹之,“哼!难怪那杨奉待我虚情假意,原来早知此事。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早些告知,我领你离去便是!害我以为此军真如我所愿,众皆平等。” 话止即扯镜月手腕,欲带其就此脱逃。却未想到因力不大竟被猛然挣脱,还未来及质疑,即见其已泪眼婆娑。 “阿姊欲去,我自不敢拦,但可否仍留我于此处假扮为你,莫逼我去?” 听其所言,简直不愿信此出自其口,印象当中此女不过呆傻些许,绝非贪慕虚荣之人,顿时失望犹甚,厉声斥之, “你在说何胡话!怕不是近来被尊为圣女受了太多奉承,已有些飘然?此非我见不得你好,事既已败,我若不在,那杨奉又怎还会好生待你?” “并非如此。” 其之反驳未有片刻迟疑,且还坚定非常,与这娇弱姿态截然相反,倒又使得这边更为疑惑,呆立原地静听其言。 “想来阿姊也非糊涂之人,实不相瞒,阿姊突然现身本就乃为意料之外,试想阿姊若去,对此计划又有何妨碍?反倒我若……” 说至此处,其又哽咽难再言语、眼神游离。不过有此提醒,他事早可自行推出,是否告知倒已无关紧要。可若真如其言,那杨奉又何必讨好于己,装作不知岂不更为稳妥,又何必招惹于己引得怀疑,实在大为不解。 正疑惑间,无意察觉镜月不时瞥去之向乃同一处,显然忌惮于此,可顺之跟望,除帐壁之外何物也无。加之又恐真发现古怪陷其不利,遂并未仔细探查。 再观其这抱缩一团心神不宁之貌,可见其之苦衷早已远超设想,若再任性妄为,只怕不但不能令其得脱,反还会致其再受威胁。 况且此些已全可解答为何其要与杨奉串通一气,即便再欲深挖,也绝不应从镜月之口问出。毕竟以其呆傻脾性,难免打草惊蛇,不仅更招危险,也不利探明。 权衡再三,反倒激起斗志,誓要将镜月拯救于这水深火热。旋即蹲至其侧,撩起其已披至额前之发,拨开其手拭去泪渍,轻声慰道:“莫要哭了,往后我自不再使小性子,何事皆依你可好?” 此本降其防备以助往后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那人之举,却意外管用,其竟瞬间破涕为笑仰头问来,“阿姊此话当真?” 吓得这边赶忙回仰,几近摔倒之际勉强答去“一言既出……”话未说尽,未想其又整个扑来,一不留神便被推倒在地。 而后镜月即似如孩童欢呼雀跃,反倒使得这边骤然懵住,不知方才所言是否为骗此答。 经此,见其笑得越发灿烂,心中便更暗暗决定,且不提那‘主公’野心如何,将此本就孤苦无依之少女最后笑颜夺去,也足该千刀万剐,若不将其除去,还不知该有多少女子再遭不幸。 不过相比此来,如何将眼前这几已粘在身上之少女拉开才为迫在眉睫之事,奈何好劝歹劝也不能动摇于其半分,直至…… 虽不知为何镜月忽然一脸娇羞就此不见,但思既在杨奉军中应也无甚大碍,难得解脱,令其冷静一阵也好,遂未多寻,便往操练。 第519章 揭竿四起3 然这猜忌既生,又怎轻消,纵仅最后一日,也难煎熬,越望徐晃越觉此人比那杨奉更要令人生厌,但因其为长官且未巴结不敢造次。 待到一卒凑至其侧耳语一番,稍思片刻果往这边步来。 望其渐近,心中早连呛声之辞也己酝酿,随时待答。其却忽然转过身去再与那来卒攀谈,隐约可听其声。 “……此事我还有些许不明需请示将军,烦劳阁下……”言罢即随之离去,使这边提至嗓眼话语未能道出,憋得甚慌。 片刻之后,其再返回近前倒无片刻迟疑,直接问道:“大军明日将发,徐伍长非我直属之部,按理来说还需留于中军听候调遣。但在下极为敬佩阁下之义,实不愿就此分别,不知徐伍长可否随我一同为那前部?” 其言出乎所料,倒致这边有些措手不及。若无方才之故,自会一口答应,然此刻不仅已觉呆于何处皆无二致,更有些许盘算,又怎会再愿替厌恶之人出生入死? 可再而想之,自己前番已拒杨奉之邀,徐晃此去必也与其通气,若两头皆拒,更显自己蛮不讲理不说,往后还怎留营中打探那“主公”之事? 盘算一二,为防惹得杨奉生疑,也只得就此一口答之,“在下既有幸得都尉赏识,如此好意又怎好拒?自当听候调遣!” 此言一出立引徐晃赞叹有加,随即匆忙前往通报,几遭下来,倒真将己仍留其部当中。只是虽为伍长,却未辖一人,实与兵丁无异。 整装待发之际,记起此去在外难与中军汇合,不由又再忧起镜月来。不过转念一想,思己身份本来也难与其见上一面,倒不如趁机立些功劳,名正言顺让那杨奉为己升职。 到时再作接近,既不会惹人生疑,也更轻巧,反倒才未当前最为妥当之策。故而勉强安下心来,随军进发。 凭借前番打听可知,杨奉大军虽驻西河,实离太原未有多远,再往北去,便已无友军可作接应,徐晃所属前部此举几近孤军深入、风险极大。 河边倒也并非畏惧官军骁勇而反悔此行,只觉下令之人太过无谋,将这最为精锐之部用作先锋,万一中得敌计难脱,凭那中军又怎救援? 此全靠气势取胜之战法,即便今日侥幸挺近太原,迟早也会至那强弩之末。镜月留于其中实在不太令人放心,所幸自己并未赌气离去,尚还可保其一阵, 进军一阵,忽见众人脚步陆续止住,不得不收了盘算,而往队守望去,那领军之将倒真在与人谈论何话。待那边说罢,即传令各人摆好守势严阵以待。 临战之际有此谨慎本算寻常,可望远方既无尘土飞散又无声响传来,如此之距离便先戒严,未免小题大做,仍叹这领军之将未免太过草包,更觉白波也不过如此。 但此既为长官之令,自也不好违抗,便不紧不慢依照平日操练那般握好长枪护至徐晃右侧。 说来这长枪远不如那双剑趁手,奈何双剑过短,难以维持此阵,也只得暂且当个普通小卒遵从长官之意为之。 候之一阵,仍未见得有敌袭来,不免生起怠倦,这边本就少受军纪约束,自更肆无忌惮四处瞥望。 而望前方不远确实有似小丘之处可作埋伏,不过估其大小,至多藏有百人,几处加之也不足千,且还互相孤立难以接应。 实难想象那官军当中会有比己这长官更为草包之将,会将人埋伏于此等候击破。 不过退一步说,前番赶路匆匆,本就不如此众体魄强健,早已疲乏,能得此歇实非坏事,反正自己也未打算尽心尽力,又何必企盼战事突起。 哪想还未松懈多久,那将竟又下令改变战法,以攻势缓缓靠近土丘,倒真被猜中,坐实那草包之称。 眼看土丘已近,仍无半点动静,那将正欲差人前往其中查探,却听左右喊杀声至,立转头望,只见东西各有一军约莫数百径直杀来。 为防遭受前后夹击,主将忙又下令分兵迎敌,只是虽说一分为二,可两边军众背对而立,若敌真至跟前,岂不还是遭人围攻? 观之如此,楚阙已不知该再如何数落主将是好,叹之幸而这边兵力数倍于其,纵然对方先发制人,却也无势可依,立于原地以逸待劳反更占优。 待敌众近,发现对方全无半点犹豫,不由甚为疑惑,既能统领百人,应也不至就连当前情势也看不清,这般突来无异飞蛾扑火,无法重创己众又有何用? 而观对方已至仅数十步时,竟忽而散开各盯一处立定站稳,看得这边众皆疑惑,却又唯恐有诈不敢轻举妄动。 奈何前军虽大多精锐,但因轻装简行,少有弓矢,区区数十箭去就连威慑也难,再多射之也无异浪费箭矢,只得改由大将骂战。 纵观下来,主将身侧虽个个看似孔武有力,却无一人敢出阵去,唯有徐晃看之不下,请命上前,一声喊道:“来人是何从属,速速报来,若非太原守军,还请通融放行,我等自不侵扰。”言语却太过客气,不似叫骂。 不过此举倒真将对方大将招出,纵马上前距其仅两马身位之处拱手回之,“阁下此话正为在下欲言,我等虽非朝廷指派,但受县守恩泽,愿保一方平安。若阁下执意要扰太原民生,还恕我等不得不刀剑相向。但若愿就此返回,他事自皆好说。” 只见那将凤眼浓眉、唇须两撇,面目无憎却不减威仪,分毫不逊徐晃,而因衣甲华贵,更似稍胜一筹。 徐晃听其反而劝退,便知难再说动,于是亮斧再喊,“观你似为大户人家之子,应懂审时度势,未想竟也好大口气!可敢先问问我这大斧答应与否?” “有何不敢?只是刀剑无眼,若稍后不慎伤了阁下,还且莫要怪罪!” “休要嘴硬!” 两人各再叫嚣一番,便皆迎上前去,互斗兵刃,你来我往,甚为激烈。 第520章 揭竿四起4 可此刻毕竟大敌当前,这边各众哪又愿看二人切磋?且这徐晃若胜倒好,万一败之,对面那将自会更为嚣张。 此回主将倒与楚阙所想相同,并未等候徐晃斗罢即又一声令下,指示阵前各众往前听进。 然而这边有所动作,对方也非吃素,也全未顾二人打斗,皆伏下身,似抓何物,惊得这边唯恐有诈,不敢再向前行。主将见此,也只得下令暂缓,派遣二骑先行试探。 随这草包一行一停,这边本就心有不满自更难平,偏偏徐晃正与对方斗得难解难分,一时之间必难分出胜负。 也不知乃那人确实无意高强,还是徐晃惺惺相惜未尽全力。看得这边急切难耐,恨不得去代那徐晃三下两下将对方击败以提振士气。 然想归想罢,况且自己马战功夫未必胜过徐晃,即便对方并无异议,也仍无甚把握,只好仍充兵卒等候差遣。 正留心徐晃之时,忽闻一声马鸣凄厉有甚,赶忙转头望去,只见前往查探那马竟被一箭射穿眼窝,连同探报一齐应声而倒,却望不得到底何人所射。 思来所围敌众无人负弓,弓手自躲远处,遂又再顺箭来之向远远眺望,终可见得一极小人影正乘马上,就连是否握弓也难看清。 若真如此,且不说那人是否有此膂力能将箭射至马眼,单单以眼辩之也极难办到,实在难以置信。而若说此仅巧合,未免太过巧合,毕竟一箭即中,并无虚射。 但比信那人箭术真有如此高超,终归还是信此仅为巧合更易接受,自也为防心生恐惧,只得作此之想。 得那马毙,不止楚阙,身侧各众也皆已不敢再轻举妄动,反尽量躲至身前之人身后,以防箭袭,唯有最前之众无处可躲,心惊胆战。 而于此时,徐晃似与敌将斗罢,再喊“阁下武艺非凡,只怕再斗三天三夜也难分胜负,但因军务在身不可多战,往后有缘再战罢!”即策马回身。 “壮士留步,自吕都尉后,张辽再未遇得阁下这等对手,可否告知姓名,往后若非敌对,必登门讨教。在下张文远,本属雁门,如今为访武友,正客居太原。” 敌将倒也一副意犹未尽之貌,反追问名号,得了徐晃答复,这才也退去。 无胜无败反还结交一友,于二人而言自是皆大欢喜,可此刻正为战时,闹此又为哪般?不仅大将心急,就连楚阙也已坐立不住。 量敌寡我众,且对方仅有一名弓手躲于远处,若此刻再不突围,倒真会将士气磨尽,败给这区区百众。尽管主将昏招频频,除此之外似乎也无更为恰当之策。 随即突围令来,终可行动,这边迫不及待举枪猛进。未想到是,对方纵然尽皆站起,却并不迎敌反而退让。 如此明显怯战之举,自令这边士气大震,从而稳固步伐,声势更胜,紧逼敌退。 一连行至百步,敌众仍无半点抵抗之意,不由又再使得这边揪起心来。明明乃敌来袭,这般步步紧退却非见势不妙放弃围攻,实在难猜有何用意。 还未来及这边察觉其中蹊跷,只见那张辽忽从阵中冲出,直逼这边主将,徐晃见势立即迎上,结果二人相会半路又再斗起,说好之下回中途不过间隔片刻。 可怎的看来,对方也绝非是为助张辽与徐晃比试而造此之势,这等直取大将伎俩自也非其人唯一计策。可张望四周,实在不知到底何物能令此众有此把握。 僵持之余,远处那射箭之人已越发近之,细细观其轮廓,高大有甚不逊其马,手中长兵更似长过马身,一看便知其勇不在张辽之下。 再观这边,大多步卒,即便还有几名都尉,自也全不能及。万一远处那人不再以箭威慑,反突进前来,只怕无人可挡。 顾归顾虑,但思此为两军对垒,一人斗其不过,凭借人数占优,几人围攻,应也无甚大碍才是。当务之急仍要看那草包主将如何应对。 稍不留神,远处那人竟已不见踪影,实在难想其人如此胆小,竟会在此关头临阵脱逃。可纵观四周也未见人赶来,除此之外,实也不知还有何由。 眼看对方越退越缓,似已有相迎之意,却是发现己这一阵仅剩前排两人加己一人,左右之众皆因紧盯一敌而追,竟无意间已将阵形散开。 不过说散,对方各众早已尽皆孤立难以呼应,想来必是因此众才有恃无恐。但这边总觉对方既有意挑事,又怎会行此无意自投罗网之举?不甚安心。 至此前方二人早已按捺不住,未等齐攻令,便己加快脚步突上前去,其状不仅似为克敌制胜,倒还有几分生擒异味。 如此盲目之举,这边自是不愿掺合,无奈若不紧跟,最终必被孤立更甚,纵对武艺自信,也全无于此犯险必要,依旧追赶前去。 然而万没想到,这才仅有三步之遥,只见前方一道黑影有如风驰电掣略过眼前,二人应声即到,随后传来一浑厚轻蔑之声,“哼!竟漏一个,无趣!”那黑影便又窜至他处。 顷刻之间,黑影所到之处,友众皆骤然倒地,除可见得黑影手起戟落以外,就连其怎将各众如何击倒也未看清,前军部众已倒大半。 直至黑影近至张辽身侧才有片刻听得,终可观得其貌。其人一袭黑甲、长戟在手,眼神锐利却未望向任何一人。 不知为何,先前见众接连倒地也未生得半分惊恐,见得其貌之后,手脚却皆已难动,仿佛被人紧扣一般,威压十足。 此中又以右手犹甚,不仅颤抖不止,更从掌心回涌一股暖流逐渐遍布全身,使得燥热无比。 随之那人戟尖亮光照入眼中,忽而浮现被其所刺之景,肋尖疼痛骤起,此中心绪万般复杂,不止恐惧,更似还有些许向其挑战之欲。 说来自己并非喜好与强者切磋之人,此刻竟身不由己,大步朝那黑将奔去,脑中激愤更加不似争强好胜,反倒似为复仇。 第521章 揭竿四起5 双足奔走,手中还横握一杆长枪,自跑不快,又怎追得马匹。只友众皆倒,唯楚阙一人正望黑将杀去,尤为明显,倒又引其注意,侧身望来。 对视之间,此黑将望人神色显然与那张辽不同,鹰瞵虎视、睥睨四众。与其说似为得胜而骁勇非凡,倒不如说其人本性如此,此举不过猎杀。 战场之上,本就不乏草菅人命嗜杀成性之辈,可其人又似有不同,眼神空洞、难定一处,似有不屑,又似在寻何物。 而这边被其一瞪,脚跟骤软,方才斗志已泄大半。想己往日生死关头何曾怕过,如今竟生怯意,实难置信,但那脚步着实不动,也只得睁眼望那黑将纵马近前。 “哼!无名小卒难得苟活,竟不思逃,倒比那只会跪地求饶之辈有趣许多。只可惜如此勇气……”其人边近边道,说至最后戟已刺来。 情急之下仓惶躲闪,虽勉强避开,但衣巾仍被挑落,险还削去发髻。随之些许发丝飘下,长发已搭脸侧。 “哼!看来前番你能保命并非巧合。” 惊魂未定,敌声又至,终是明白此绝非己可力敌之人,若非其未激起斗志,只怕此击也难躲去。 这气势已输,自不甘心,但此也绝非值己拼死命丧之地,于是只得撇下逞能之辞,“今日被你偷袭,难作发挥,改日若再对敌,我必亲枭你首!”匆忙后撤。 可于此如虎狼之人跟前,又岂是说逃便可逃去,才奔三步,戟尖已指鼻头。 “我本生性仁慈、不喜杀戮。有意放你一马,你却不知悔改,仍被俗恨蒙蔽,留得你命,只会空惹人笑罢。今日我便再发慈悲,助你早登极乐!” 其声刚止,即感鼻前劲力非常,万没想到此人竟仅凭臂力便可将此长戟轻易推来、毫无偏差。 前后不过一瞬,反应犹之不及,又哪里来及躲避?但未想到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身尚未动,右臂已先抬起,紧紧抓住戟头钝处,将那黑将之力几皆抵消。 此刻不仅这边全然愣住,使得手中长枪滑落,那黑将也是惊异非常,瞪眼直望,“你……” 随即其立猛抖戟身,欲作挣脱,可这边纵觉右臂酥麻几不为己,也难松开半分,仍与对方僵持。 此中惊讶已不单是为何此刻身不由己,更因自己平日本就从未以力见长,多使巧劲出其不意,若真拼力只怕连寻常农妇也不能及,怎能与此等强健之人斗力。 片刻之余,那将察觉仅凭蛮力难以抽身,便从背后取下弓来与戟同握,开弓欲射。 如此之距,若被就此射中后果可想而知,但这边已被瞄住,若因此分神,更怕更难躲开。 焦虑一瞬,忽而记起自己宝甲之上不也正有暗器可用?与其任其宰割,倒不如先发制人。 遂立将手背至身后取下短镖,也不管是否能中,甩手即投。与此同时,对方箭矢也已脱手,正与短镖相碰,生了偏移,于肩侧飞过。 此全不过巧合之举,却令对方大为震惊,双目之中已回了些神正眼望来,“上回那妖人也未躲过我戟,未想竟被你这无名小卒轻易化解。报上名来,待你死后,我必每年来扫。” 其人此话绝非大言不惭,这边亦信其有取己命之力。然楚阙并不觉己命当休,又怎会就此放弃,于是再取一标握于手中呛道:“我倒要看到时谁扫谁墓!” 纵知此举难令对方动摇,可除此之外,实也不知还有何法可状己气势,不至被对方看扁。 却未想得对方抬戟正欲再言之时,猛然前望即纵马绕开直奔。顺之追望,原是徐晃等众趁得这边打斗之时,已重整态势集结一处将那张辽各众驱退。 而那黑将前往救援纵然所向披靡,也未挽回颓势,敌众仍退,终未再恋战,仅将往阻徐晃击落马下便一同退去,临别之际还往这边望来最后一眼。 见敌远去,楚阙仍驻原地百思不解,观那黑将也不似看重他人性命之貌,怎眼看便能将己刺死,却为救援就此罢手? 思索一番,徐晃已近身侧大为赞叹,使得这边难有心思再想此事,便也往那早已无人方向看去一眼,即返回阵中与各人一齐整顿。 这才进发便遭人劫,虽勉强抵御住,可对方几近全身而退,己方却是伤员大半,难言得胜。且敌寡我众,仍至如此,主将难掩羞愧,只得差人先行通报,再领军与中军汇合。 全未料到,这外出之时远比设想要短,甚至一日还未得歇便已归还。再加徐晃领众都尉进言,这升职之事倒已变得理所当然,又得杨奉与镜月接见。 此回杨奉并未再显攀附之意,反仅复述徐晃所言,夸赞罢了即问这边是否愿领伯长之职,督守卫圣女各众。 而于此间镜月一眼不发仅是两边张望,自不难猜杨奉与其早已通气。而这看似重要实则清闲,又可随时见得镜月之职,显乃为刻意安排,只怕今日是否有此遭遇,迟早也会找个理由请己领之。 相比之下,此职确实要比杨奉帐前主簿更合己意,倒不得不叹镜月确实比己更懂人情世故,自也全无再拒之由。 谢过杨奉出来,镜月果然紧随,但与往日不同之是,其并未兴奋邀功,反极力克制笑意,沉默相随。 直至将入帐时,这边终忍不住转身问道:“不知圣女有何吩咐,在下将入帐歇,只怕怠慢圣女,若无何事,还请速回。” “我、我……你现今归我管辖,我当要多看住你是否可靠,毕竟性命攸关之事,万一、万一你临阵脱逃可该怎办!况且杨将军当你之面已言说明白,我可随意差遣你部,无需禀明,随你入帐又、又怎了!” 未想相别不久,此女倒已学会呛声狡辩,只是谈吐之间仍旧难掩惊慌,显然并无底气。 而照其说来,确实如此,自也无可好作反驳,便假意恭敬答之,“属下明白,还请圣女莫要怪罪。” 这头还未来及抬起,即被其忽抓紧手臂扯入帐中…… 第522章 图穷匕见1 虽被镜月莫明其妙亲昵之举弄得一头雾水,但观其似已放下顾忌又复往日活泼,倒也放心许多懒再计较,索性安心当这伯长,顺带打听“主公”之事。 而自遭伏归还以后,除偶尔听闻有那散兵游勇不知好歹一轰即散外,官军并未再有多大动静。 杨奉意在直取晋阳,并未进犯途经各县倒尚可说通,却不知那县尉怎想,竟也不主动来拦,放任此去。这所谓护卫伯长自随军走走停停,甚为悠闲。 只此去毕竟乃为攻城掠地,即便无人来扰,面临大战也为迟早之事。跨州越县几日,终于一县郊扎营备战。 不过楚阙早已与上阵杀敌无甚干系,就连操练也因镜月之故,只有己管他人,无有他人管己,往来营中畅通无阻。全然无需为那战事操心,更可趁此停歇之机四处拜访。 然而不知是那“主公”隐藏极深,还是真于白波当中无甚名望,寻来问去也未听得半点与之有关传言,倒是无意得知似有一黑山将领又来造访。 自白波举事以来,各地多有响应,派遣使者前来商议合谋本已不算稀奇。可那黑山将领拜访完杨奉不甚老实,又四处打听圣女之事,倒不得不令这守卫伯长警觉。 思来正事无果,以此琐事调剂似也恰到好处,遂而依寻线索,终于离镜月所住之帐仅剩十数于步处见得那人。 只见其人锦衣华服,举止却与地痞无异,毫无大家风范不说,似还极为不端。若非职责所在,简直望也不愿多望一眼,此刻却要前往盘查,自觉甚为煎熬。 这般悄悄靠近,自以为乃不动声色,却未想得眼看手即搭至其肩,其竟猛回身望,打量一眼即举掌大呼:“我还当是哪位熟识欲捉弄于我,原是廖夫人,失敬失敬!” 其人口中客气,行动则并未跟上,尤其看来眼神岂止失敬。再加其正信口开河,这边自更不满,一眼瞪回,“莫要乱认,谁曾与你熟识!且我尚未婚配,怎会是何夫人!权且当你不知,暂恕无礼,呼我为徐伯长即可,以后莫再弄错!” “徐?怎半月不见,夫人竟连姓也改,莫非已过倦那神仙眷侣之日,故而撇下廖方将,欲再寻新欢?” “胡言乱语!” 未想警告一番,反更使其言语不堪入耳,这边顿时火冒三丈一言斥回。可其竟仍无半分惧意,依旧嬉笑非常。 倒是远处守卫被这边唐突之举吓之一跳,各皆纷纷转头望来。为免遭人误会气量太小得罪来使,也只得强压不满,再而说道:“你莫要管我之事,快说为何四处打听那张风铃正居何处?” “啊!”其倒转变极快,一听这边问罢,即高叹一声,以掌拍额,“看来我这对圣女倾慕之情终已打动一人,夫人莫非是来替圣女约我私会?” “想得倒美!你若仅是垂涎圣女美色,我劝你还是早些死心,回乡务实些许兴许还可讨得一妻,莫要在此你高攀不上之人身上空费功夫,惹人心烦!” 一听其人直言不讳表明心意,厌恶虽未消去半分,但也不再那般防备,只想此等登徒浪子必定意志不坚,无需多费力气驱赶也会知难而退。 哪想其又挥掌再道:“欸~夫人关怀我自不胜感激,可这是否高攀得上还需试过再说,此刻便……” “呸!给你脸面你倒偏要得寸进尺,且不说那是白波圣女,纵仅我亲妹,又怎会嫁与你这等人?限你三声之后即消无踪,否则莫怪我未提醒!一!” 打断其话骤觉此等不识好歹之人就不应好劝,而想遭此威胁,纵再怎不识相应也不敢迎承锋芒才是。 可万没料到,其人真是如此讨打,不但不去,反还抢先将数数尽挑眉再言,“夫人对我倾慕圣女之事反应如此之大,莫非乃因厌倦廖方将后对我……不可不可!正所谓朋友妻……” 其言越发无有分寸,逼得这边忍无可忍,终是一剑刺去,险中其喉,这才惊得其不再敢言语。 然好景不长,这剑还未收仍抵其项上,其竟以指推开,不紧不慢又再言语,“怪我多嘴,此等秘密怎可揭穿,自应心知肚……” 若非此人乃为来使,真恨不得此剑能插至其胸口,奈何因有顾忌,仅以手肘猛击其腹。但似乎将其怪相逼出以外,并未起得半点作用。 随即想来再与此人周旋也不过乃空惹气受,索性将剑收回直奔守卫,欲差人谨防此人接近。 哪想此人竟反还赖上,紧随身后不说,仍旧满口污言秽语,真怕自己失手将其刺死,只得以手捂耳,不作理会继续奔行。 可不知为何,越是不想此人,却越对此人耿耿于怀,心中更是有何芥蒂直堵心口,使得气也难喘,仿佛落入湖水当中一般。 至此忽而眼前一怔,闪过自己跌落湖中之景,而那对侧便为此人之貌。此段记忆乃因当时呛水过多,已极为模糊,此刻却历历在目,顿时杀心再起,拔剑挺深便刺。 虽说此回真因报复之意而痛下杀手,但那人仍旧轻巧躲过,只是此刻已不再嬉皮笑脸,严肃许多。 “看来夫人倒真未忘记恨于我,而此区区小命自是死不足惜,只可惜我尚还有些要事未有弄清,暂还不可将命丢于此处。不知以一秘密交换,夫人是否愿意?” 说到底来,尽管自己当时吃尽苦头,不过此人似也并未捞得便宜,生死关头自也难顾那些。如今各皆无事,实也不应再有那般仇恨,更远不足对这无意杀己之人痛下杀手。 权衡之下,纵其以假话蒙骗,趁此之机化解干戈倒也可减轻自己些许罪孽。 遂而懒管其要说何秘密,直言答道:“既然你已是这贪生怕死之徒,再取你命,不过与宰一畜牲无异,又何必我亲自动手?有何话说,便莫拐弯抹角,但说便是。” “夫人果然快人快语,只是不愿再认廖方将事,此话实在难以……” 第523章 图穷匕见2 “哼!既说不清,就莫要再说,你若肯放弃再打圣女主意,我自不伤你命。” 那人话未说尽,这边即又插言打断,本也未真想从此人口中探得秘密,自是懒再听其诡辩。 然而尽管这边已有退让之意,对饭却显然并未打算领情,抚颌低首斜看,“鄙人自知死于夫人剑下也不过污了剑罢,夫人自懒取我命,那鄙人又何须再卖关子?且容……” “都说不必,你这人怎还胡搅蛮缠?莫不是真嫌命长,需我替你收了?” 想来再留于此与此人周旋也不过空费唇舌,故而撇下最后一言便往那守卫走去。 只是此人若真这般可轻易甩脱,又怎会觉其讨嫌?果然三步之内便紧随而来。 此正于楚阙意料之中,于是顿时大声呼喊,“此人于帐外鬼鬼祟祟,你等赶紧将之轰去,莫再令其靠近。” 原本以为守卫自当老实遵从,却未曾想,左右二人皆伫立相望,未有敢动。观得如此,已会意八分,转而朝身后那人望去,其竟真满脸得意。 一想此二守卫分明为己部下,结果却忌惮他人而不听己令,心中顿时极不舒坦,于是又喊一声,仍无人动。 遂而更为不满,厉声喝道:“还愣作甚!”这才逼迫二人稍稍往前挪来些许,却仍未将那黑山来使怎样。 本还觉此人轻薄不已,若是亲自动手反还如其所愿,结果到头来这救兵全不可用,无奈之中也只得再而引剑而出,指于那人项上,“虽不知你到底有何来头连我这部下也不敢动你,可我才懒管那些,你若识相,就莫要我再威逼,否则纵那杨奉前来,也救不了你!” “欸~夫人真叫见外,前番不还说好我若不打圣女主意,你便不伤我命么?这般轻易返回,可难……” “少要废话,既然你不打圣女主意,还跟随我后作甚?莫不是真嫌命长!” 未有料到自己先前之话竟被此人当做话柄来听,这边自更再难冷静,改而又以手肘发力照准其腹。 “当然不是!夫人你且……” 哪想此回不但未能击中,还被其顺势抓住左臂,顿觉如受奇耻大辱,而未再顾及那些,剑直深割。 更未想到之是,这剑还未在其身上划出口子,已被其以三指牢牢捏紧,抽之不得,刺也难入。 此刻终知此人从头至尾皆在戏弄于己,至此也未使出全力。亏己还曾考虑是否放其一马,这般思来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双手皆受其制约难再进攻,便又猛然退去半步拉开些许距离,再照其腹踹去,心中只想莫非你还有第三只手可再抵挡。 这手对方自是已无,可也未想自己既然出脚,对方自也有脚可出。只不过脚毕竟为脚,难如手般灵活,自也无法抓得这边,仅是高抬些许,以膝代为承受了此些力道。 无论如何,这边实也未想非伤其不可,能令其受击,火气实已削大半,终愿再作叫嚣,“此击不过是为作个威慑,你若还敢出言不逊,可难再有这般轻巧,还不老实离去!” 可惜其人受击既无痛苦神色,也未被此言语吓住,反倒眼神不再望己,观其目向似再望己后方,亦未再有前番狡辩。 但恐其中有诈,自是未敢回头望去,正欲再行下步举动,却已听得身后惊问,“徐、伯长你怎在此与此人打斗,是否有何误会?” 尽管镜月此话听来寻常,可揣测一番,不也仍为替此人开脱至此,与那守卫无所作为又有何异? 而己毕竟新来,守卫不服尚还情有可原,反倒镜月也有如此举动,自难咽下此气。更为要紧之事,由此可见镜月显然识得此人,那其人为何非要偷偷摸摸四处打听,却不直接求见? 综其种种,楚阙已不知该从何处起思,只好趁那人又未注意之时一脚踹去,将之踢翻,才反身责问:“你且莫管我为何要与其打斗,先告知于我为何此时出帐!” “这……” “这什么!” 镜月本欲拖延敷衍,又观这边强硬,只好不安朝地上那人看去两眼再说,“徐伯长莫要误会,我与此人实也不熟,只是听闻其乃你扮……故而疑惑为何你会与其相斗。” 其本就因心虚而声极细,说至关键之处又刻意压低使得更难听清。不过观其神态也不难猜出其言何事,顿时瞪眼大呼,“我与你说了几次!我平日行侠之时虽常扮男子,但从未那般贪生怕死过,此中必有天大误会!” 但此话显然于镜月而言并无半点无说服力,其之胆怯仅因自己言语粗暴罢了,致使这边有苦难言,只得长叹一声,欲邀镜月往帐中详说。 “对对对!此乃误会误会,不过小人不识抬举妄图高攀罢了,还请夫人莫……” “闭嘴!有你何事,你莫以为装得这般怯懦,我便会心软,你之实力不在我之下,留于身边危险更甚,我必恳求杨将军将你轰去,不得再危害风铃!” 地上那人又再不识抬举缓缓爬起,楚阙自不愿留其半分混水摸鱼之机,一言喝断。 可待其沉默以后才是发现,绕来绕去又再绕回。既无守卫阻拦,自己带镜月去往何处,此人必定也会跟随,那还领镜月离去又有何用。 只好先行告知镜月莫要招惹此人,而再与身侧守卫大喝:“我不管你等为何要如此畏惧此人,然而你等既然归我管辖,自应听从我令。否则此人再有出格之举,我便权当你等投敌来断,只怕……”言未说尽,总算逼迫二人态度大改,强装蛮横而驱赶使者。 虽此二人言语表情皆极浮夸,绝非真心,但可拦住使者片刻便已知足,随即顿时扯起镜月右腕,而大步往前迈去。蹿至帐后立又急停,查看那人是否追来。 哪知稍有空闲,还无闲心思索下步对策,耳侧倒又襄起轻柔话语,“阿姊你这般用心良苦,我自明白,可你为何……”再观其还配焦虑神色,这边实在不知该怎作评。 第524章 图穷匕见3 顷刻之间,忽觉无故遭受误会全赖那使者,不仅贸然搭话还形迹可疑,若真图谋不轨那还了得? 然此狡辩自然无法用于镜月身上,若真欲得解,也唯有再从其身着手才可。 正想之时,镜月神态骤改,似乎见得古怪,不猜也知是那使者跟来。 只棘手之是,此人武艺不逊于己,想要胁迫并非那般容易,弄之不妥反还又遭其人戏弄。 除此之外便唯有仰仗镜月这“圣女”之名压其一筹,顺带证实前番所言非虚而令其警惕。 于是猛然转过身来,正欲开口,却是发觉身后并无一人,转而疑惑问之“你方才为何……” 话未言必,扭回头来发现镜月已不在眼前,顿时大惊,硬生将话咽回,而忙朝四周张望。 情急之中又思纵然镜月体格娇小,但也绝不至于走路无声,且纵其故意缓行,又怎可能于眨眼之间便离? 但疑归疑惑,也只能转头四处寻找,随后顺帐绕回,才是发现那使者也已不在,守卫亦如无事发生一般站立原地。 虽说难以相信有人竟能于自己身前掳走一大活人,然此情此景,实在难再猜出镜月还能怎去,毕竟唯有那人身手行起此事才可轻而易举。况且镜月实也并无悄无声息离去之由。 下定猜想,赶忙三两箭步凑近守卫询问使者逃往何处。尽管猜测守卫必然包庇,只欲从其神态当中推设一番。 哪曾想得,守卫除惊恐责罚以外,眼神直直盯来,不敢偏移半分,乍一看之全然一副浑然不知之状。 纵其如此,可即便不知使者掳走镜月,此刻既已无人,总该有去向才是,又怎会全无头绪?除其装之太过以外,实在不知还有何故。 于是立即正色朝其瞪去,“今日之事你若如实告知,我便不作追究,但若风铃因此不见,你必为同伙,责罚下来,只怕远非投敌那般简单,你可思定再答。” 结果即便这般威胁,那守卫也仍仅颤颤巍巍吞吞吐吐,最终难受威压,只好怯生答道,“回禀伯长,方才、小的确实一时大意未能紧盯杜偏将,而其眨眼之间便已无踪。小的是在不敢胡乱指个方向耽误伯长大事,还请伯长开恩……” 想来其话既已说至如此份上,不愿听信又能如何?还不知是否为那杜偏将故意留其迷惑于己,从而耽误寻找镜月时机。 而观军中上下包括镜月在内对那人皆无甚防备,倒也不必担忧其会危急镜月性命。怕就怕在其人贼心大起,不顾镜月意愿行何不轨,将其二人寻回也为刻不容缓。 偏偏除方才见得杜偏将那二守卫以外,附近守卫巡查皆未发现其踪,此事已非蹊跷那般简单,总不可能整个护卫镜月之众皆与其串通罢。 正一筹莫展,欲挨个入帐查探之时,耳侧那讨厌之声又再飘来,“不知夫人是否正寻在下,欲再……” 倒是全未料到其竟还有贼心主动现身,这般自也不再留后手,顺声便往那边飞去,更为意外之事,此回轻易便将那人按倒在地,除可见其疑惑之外全未抵抗半分。 见其如此,自更以为乃做贼心虚所致,随即拽起其领大声斥道:“快带我去将风铃寻回,你若有片刻迟疑,我便先取你命,再慢慢寻找。” “什、什么?方才那……”其人显然仍有疑惑,但碍这边剑已直指其目,只得忙又改口,“夫人如此急切,我自不当多问,老实引路便是,可我……且随我来!” 尽管其人此刻一副惧怕至极之貌,但敢于剑下起身,显然绝未惊慌。使得这边更加坐实猜测,举剑紧随,无有片刻松懈。 直至跟行数十步去,发觉四周越发熟悉,此不正往镜月帐中之路?虽不惊奇此人早已摸清镜月所在,可掳走镜月之后还往此行,实难不觉其又欲耍和花招,遂而剑握更紧随时欲刺。 再往前行,其果直奔镜月帐外,而告镜月大概正于其中,又以不敢贸然闯入为由劝说这边自入。 如此明显之陷阱,这边又怎愿上当,当即一声呵斥:“只怕你这歹人掳了风铃还不愿罢休,竟还敢设计害我,今日我便要让你知晓色胆包天之下场!” “饶、饶命,落剑之前可否令小人代为呼唤一声,若无人应再处置小的可好?” 这边才将剑横尚未刺去,其便匆忙摆手身前,显然早有防备。但这边确实也并非为取其命,倒真想看看其还有何花招,而准其提议。 也不知其人心大,还是对己信任有加,一得准许立转身去对帐而呼,“不知帐内可是张风铃姑娘?”只是内里并未半点回应。 思之纵然其人再怎装神弄鬼,自也绝不可能令镜月遭受其掳还来助其。继而心安理得又再将剑搭之其肩,轻蔑说之,“你还有何临终遗言,我已懒再陪你于此空费工夫。” 言语刚止,还未听得杜偏将再作强辩,却是见得帐帘掀开,镜月正从内里探头而出,疑惑唤来一声,与先前见时一模一样,仿佛前番未有见过一般。 于此不仅对方疑惑,这边也已几近混乱,赶忙大声询问:“你怎也不与我交待一声便离,害我以为你……” 说至一半,忽而又再回想方才相见场景,确实有诸多疑点,尚未得答,镜月便已消失,这般又见,其之反应才更寻常。不由脑中生得想法,莫非…… 随后也懒再观那杜偏将,几步上前抓住镜月手臂便扯回帐中,询问一番其果未离半步,也从未于守卫跟前遇得于己。 至此茅塞顿开,匆忙掀帘而望,那人果己不在,再而仔细查探异常,才是发现镜月帐外竟无守卫。再问之下,镜月也大为疑惑。 等候一阵,才见守卫匆匆奔回,责问为何擅离职守之时,才知原此二人方才遵从镜月指示护其行远,可半路之上忽而不见,唯恐有失,只得匆忙奔回查看。 照此观之,先前猜想已全得证实,顿时不寒而栗。 第525章 图穷匕见4 为免镜月担忧,这边并未再多细问,仅佯怒斥“这也认错!幸而风铃无事,否则拿你等是问!”即遣退守卫,再与镜月一同入帐。 只是经历此些心绪早飞,随后镜月所问大多随声附和,更有不少答非所问,终引其质疑试探问来,“阿姊,今日是否发生何事?” 听得此话这边才缓过劲,赶忙摆手告知无事。然此无异心虚之举自更招疑,反使镜月将脸贴近张目对视,“又欺我傻,守卫方才所言我也听得,若真无事,阿姊又怎会这般心神不宁?” 被此反问,霎时忆起与守卫交谈之时并未回避,自知难再敷衍,但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答复。 匆忙之间退去一步,“大概乃因部下不听我令,心中甚为烦闷,我这就再去训斥一通。”转身欲辞。 还未迈开两步,右手便被扯住,正愁该怎答复,镜月却又忽而松开,“那阿姊去罢,但莫太过动怒……” 其言拖之极长,显然本非为道此话,但有犹豫又作改口。只是这边一心只求早些脱身,虽已察觉,却也不敢细听,草草答应一声仍就此径出。 离帐迈去两步,观之守卫怯怯生生,想来再多言说也无用处,遂未按所言训斥,仅是多瞪几眼令其知晓即去。 可此事不与镜月说,却并不表明早已释怀,除此之外其实也有自己盘算。 毕竟于这营中呆有数日,却丝毫未能寻得那“主公”半点踪迹,将之揪出更比想象当中更为困难。 而反过来思,其人欲行何阴谋与己实无甚干系,普天之下觊觎帝位之人何止千百,阻其一人也无大用。归根结底自己此举不过是为令镜月得以脱身罢了。 如今若是猜想为真,既有人愿冒充这名不副实之圣女,何不顺水推舟以假乱真,从而使镜月全身而退? 虽说此仍为换汤不换药之举,可好歹自己并不曾识那冒充之人,只要能将镜月换出,又哪能顾及那些。 心中正作盘算,不知不觉已行至各军整备之处,而望众人匆忙,倒是不禁勾起前日作为兵丁之时记忆。此众其实毫未显露对己巴结之意,与之相处远胜当这伯长。 正愣神间,只听身侧有人打来招呼,转头一看原是徐晃。说来自己升至伯长以后,此还为头回再见。观其无论打扮、姿态皆与往日相同,亦更觉亲切。 “……敢问徐都尉是否已将手头之事……” 本来以为其此之举不过半途偶遇随意问候,但越听之越觉不对,终是察觉其此一副才见不久之貌,当即愕然,莫非不止镜月,就连自己也有人假扮? 至此已难镇定,旋即立刻抬头反问,“不知方才徐都尉于哪处与我相遇?” 此话无前无后,自是说得徐晃一脸疑惑,不过其倒也未多想,先答是于杨奉帐外,才作询问为何有此之言。 而想此事全凭猜测尚无眉目,四处传播除会致人心惶惶实也并无大用,遂斟酌之下并未点明,佯作健忘大叹一声匆匆辞别。 这番又再边走边思,近来几日因得杨奉特许全权委托,自己长官实则早为镜月,有何事务亦不需与他人禀告,更不消说去见杨奉。 况且自己与那杨奉交情不深,若无传唤,巴不得再不相见,故也全未接近其帐半步。 再加营中女子仅此二人,镜月着裙,己着软甲,徐晃再怎眼拙也绝不可能认错。 由此推测,那假扮之人显然故意露面,而其尚未造成骚动,只怕此回不过乃为试探,而未太过招摇,并非不想。 虽说还不能断定那假扮镜月与己之人是否乃同一人,但其既已扮己,想要接近镜月自是轻而易举。 察觉至此,更觉不妙,只怪自己太过糊涂,若是此时那人已去镜月之处,守卫又怎会拦?随即立马转头直奔镜月之帐。 火急火燎之际,原本乃想无论何人阻拦,见得镜月之前也绝不止步,偏偏那杜偏将又于此时蹿出,使得这边心思稍改。 想必此人乃与那假扮之人串通一气前来阻拦。但未料到其仅招呼一声即让出道来,实在诡异。观其这般宛若胸有成竹之貌,更引胡思乱想,莫非镜月早已被其掳走? 立想若再错过令其悄然逃脱,只怕镜月危矣,相反若能逼迫其人将那前因后果尽皆招出,兴许还能迎回镜月。 权衡之下,终是未能忽略,二话不说直至其前,抵剑而喝“人在何处!” 如此全没来由之举当即将其吓懵,蹑手蹑脚犹豫答道:“我自知夫人匆忙,不敢多作妨碍,怎夫人仍不放过,看来小人下回见得只能退避远矣!” 在其看来,这边所问不过是些托辞,全未作答,反倒更似故意隐瞒。 而这边亦未得满意说辞,哪肯放过,遂而再斥,“少要装蒜!你只消领我前去将人寻回便可,哪里轮到你来质疑!” “这、带路自是小事,可夫人连欲往见何人也未告知,小的实在不知该带夫人前往合出,万一有何……” “还敢嘴硬!那你去森罗殿内慢慢说道罢!” 见其仍欲狡辩,这边自无闲心再作周旋,不仅一声喝断,实也真起杀心,只觉此人既不愿助便更应除之。 然纵毫不留情,眼看剑已割下,可对方又岂是那愿任人宰割之辈?明面怯弱,身法却无半点含糊,轻易躲了之后仍旧询问是否有何误会。 这般见其之举,终是想起此人绝难轻易对付,即便最终险胜只怕也已耽搁多时,还不知其那同伙是否会趁此之机将镜月掳远,再难寻得。 无奈之下,只好妥协退让,再而喝道:“你若惜命,便随我来,若我察觉你有半点逃脱之意,后果自负!” “此倒好讲,难得夫人亲邀游营,莫说我……” 一听其话味不对,如此关头竟还欲以言语轻薄,当即又是一剑,总算打断。 不过未能想到之是,其竟爽快跟行,途中确实也无半点逃去之意。正因如此反更使人揪心,难以揣测其人到底有何盘算。 第526章 图穷匕见5 待到近至镜月帐外,那杜偏将倒真未再多发一言。可比起此来,帐口守卫又再不见更为引人注意,遂而并未顾及于其,直于帐外呼唤镜月之名。 片刻之后,依旧无人应声,终难再作忍耐,而因毫无头绪,便将气皆撒至这杜偏将身上,“原你早已动手,难怪答应这般轻巧!”言罢立又拔剑攻去。 与此同时,杜偏将慌忙抬手急摆,显出一脸迷茫边做躲闪边作狡辩,“夫人!夫人!有话好说,切莫动怒!” 然而这边本就早欲找个理由将此轻浮之人教训一通,此刻又遇此事,又怎会愿与其好说,自然伤其为次,实则全为发泄不满。 只是招式被人如此轻易躲避,本就足以再积怨念,又怎会消去半分,故而攻势更为猛烈,将之逼迫退至道中拒马之侧。 眼看其已即将撞至拒马之角,遂立一鼓作气,左右同击,只求亲眼见其倒至尖角之上吃些苦头。 可惜对方纵然避让,但也绝非是何愿无故吃亏之人,自不愿受,忽而侧身急闪,并以手臂击打剑刃。 这边原本以为志在必得,未留后手,整个人皆突向前去,见得此景,惊慌之中未及反应,只觉重心不稳,全然无法收回上身,仍向拒马扑去。 未想本来不过乃为害人之举,此刻却反要轮到自己吃这苦头,无奈之下也只得尽量护住要害避开锐处,重重栽下。 而于落下瞬间,脑中所思之事倒也并非万一受伤该怎如何,只叹自己又中算计,才一复得支撑,即又慌忙爬起。 本连就此带伤追赶打算也已下定,这般却是望见那读偏见不但未逃,反还于三步之外惊诧询问,“夫人受伤未有?” 至此丑态尽出,自更觉对方乃为虚情假意,不但不作答复,反又厉声斥回,“此事不劳你来费心,不急逃去,莫非是欲再戏弄于我一番不成?” “这……” 对方竟因此话犹豫不已,好似确实有此想法,顿时激得这边立身站稳,挥剑再刺。 来来去去不过如此几招,结果可想而知,望其又以手指捏住己剑,除叫骂以外,确实全无对策。 僵持之下,因觉对方太过可恶,几已忘却为何要与其争,一心正想如何将其击败,以消耻辱。 但未想到那几已被己忘记之人,此刻竟再于身后出声,所问与先前相差无几。 惊异当中,赶忙扭头望去,只见镜月正立两名守卫之间,右手搭于左手,焦虑望来。 不仅如此,其侧守卫似乎也为先前守于帐外二人,顿觉是否真为己误会,旋即呵斥杜偏将松手收回短剑,匆忙询问。 交谈之下,得知原来镜月方才留于帐中越思楚阙反应越觉不对,故而随同守卫一齐前往拜访,结果发现楚阙并未回帐,只好悻悻返回,未想于帐外得见。 弄之半天,原来此事不过为二人互相错过所致。可如此结果全然不能使得楚阙满意,即便此些皆可说通,前番镜月支走守卫与徐晃见得于己之谜也仍未解,更不愿信此仅为看错那般简单。 不过此回相比先前,倒也多留一心眼,时刻未令那杜偏将离己视线。自知镜月口中难以问出有用之事,便仅叮嘱于其莫要胡思乱想,即又将杜偏将带至一隐蔽之处好生询问。 起先杜偏将仍旧装聋作哑,不但不作承认,就连其间发生之事也全否定,仍作糊涂。 想来自己并非远可凌驾于其,胁迫难起半点作用,只好改了思路,强压怒意,佯笑再道:“杜兄真是太过见外,既然你待我如此客气,我又怎会以怨报德?不过皆为戏弄罢了,看你竟还如此提防。” 纵觉自己已为套出口风牺牲极大,对方却全未有所动,反还匆忙摇头摆手,“平日见惯夫人火爆,此刻这般,实令在下一时难以受之,不过夫人若是真对我……” “适可而止!”一听对方得寸进尺,又欲疯言疯语,这边自再难压本性,又是一声喝断,“呸!你这无赖还想我施那美人计?一来你全不配,二来我有是办法,何需便宜了你!” 尽管口中如此,可除再以对方早已不惧之剑威逼以外,又还能有何办法。总不能又再与之缠斗受得戏弄罢? 正愁之间,忽见数十兵士神色惊慌从身侧奔过,立忧是否镜月又出何事,随即抓过一人询问,才知杨奉已下令进军。 此本极为寻常,倒也无需多顾,然而转念一思,既然如此必为大军动身,镜月又怎会独留?自己身为守卫伯长,自也不可在此之时有何闪失。 正巧未能想出如何逼迫这杜偏将告知目的之法,这番找个理由返回修正反倒也好,于是又令其随同跟随再与镜月汇合。 说此话时,实则早已将此人当做牲口物件,从未考虑其之想法,而其此刻竟一改常态请求放其离去,立令这边大为震惊。 倒不是需要此人伴随左右,而是担忧此人一离视线便会危急镜月,又怎肯答应。 然其求之三句,便以杨奉之令来压,自更不满,大声斥之,“你少要以将军吓我,若我无事在身,又怎会寄其篱下当这伯长。况且到时他人寻不得你,乃你擅自走动,与我何干?莫要以为我会同情!” 此话出口,立又察觉未免太过嚣张,万一被杨奉听得,纵其明面不作计较,心中又怎能轻易搁下?但话已说,改口无异自打脸面,只得心虚查看四周是否有杨奉耳目。 一圈望来,这杨奉部下未有见得一个,却是见得一极为面生之人正倚一旗杆而立,畅快笑之。 细而观之,其人不仅未有佩戴白波军中黄巾标识,更是一袭皂布衣着身,观之不似兵丁,也非将军,绝非白波之人。 若为平日也罢,此处乃为军中,各个入口皆已戒严,又怎会有非军中之人。由此不难猜测,其人多半乃为杜偏将之同伙。 遂而未再多想,又以剑指之大喝,“你在此笑甚,莫不是要与此无赖换之一换?” 第527章 鹬蚌相争1 而当这边做好准备,以为那人必来营救杜偏将时,其竟立于原地不动仍旧笑之,“见得少主如此精神,小人自是欣慰,不过代此人受罪还是暂且免罢。容我等候少主办完正事,再近前通报。” 其人一口一个“少主”叫得这边是极不自在,但思也非头回听得,并未有多警惕,只想其人既不干涉,倒也真可放之一边不做理会。随即扯起杜偏将便往镜月帐向拖去。 只是这被拖之人终归乃为成年男子,其不愿跟行,全凭蛮力又能维持几步,还未绕过数帐,便已觉吃力,又再将其推回地上。 正欲张口训斥再令杜偏将老实跟随,发现方才围观那人竟已跟至此处并仍诡笑,观之慎人,终难克制,随口又是一斥,“到底谁人准你于营中四处走动!我现有要事在身,无暇拿你,劝你还是趁早离去,莫要招惹于我!” 哪想这一个个皆不听劝,其人纵然答应,却并未真去,亦与这杜偏将同样难缠。至此不得不作怀疑此人是否乃正寻时机搭救,所言不过用以迷惑。 奈何手头已擒一人,实难再作抽身,怕就怕在其人目的正在于此,露出破绽最后一个也难留住。 犹豫之间,想来此人既然暂未有所动作,倒也无需翻脸,维持此举先见镜月自更紧要,兴许到时见得人多,其人便知难而退,省下许多功夫。 况且自己能于此处将其拖住,镜月那边自更要安稳许多。随即仍旧时刻提防身后,小心翼翼拖着一人,又领一人就此缓缓向前挪去。 其间二人虽皆辩解并不相识,可此无异狡辩,自未相信,一路直至抵达,二人倒也并未行何诡异之举,总算可差遣守卫替己多加注意。 相比先前,面对于这杜偏将同伙之时,兵丁倒无半点忌惮,真遵指令一左一右将刀架至那人项上,使之不敢妄动。 入帐之前,忽而察觉此处动静与沿途所见大不相同,全无一人奔走不说,更与先前并无两样。不由好奇问之,才知此众并未接得起程之令。 这怪固然怪,但想镜月乃由中军护送,此众自应最后动身,且好歹己为伯长,兴许仅是因己不在令难传达而已。遂未再思,而请守卫请出镜月。 一出帐外,镜月本还面挂喜色,正欲打来招呼,一眼瞥见擅自跟来那人,脸色骤变,小声喃喃,“不知徐、伯长又再来访,还有何要事叮嘱?”口中虽问这边,眼神却飘忽不定,欲落那人身上却又不敢。 观得如此,若再说此其中并无蹊跷,无意自欺欺人。可再怎疑,实也不愿怀疑至镜月头上,故而仍猜其必又受那难言之隐束缚,才作隐瞒。 而于此时既已确保镜月周全,再留这杜偏将于身侧自也无用,遂松其臂而喝,“你既担忧杨将军寻不得你,此刻趁早离去,若还敢迟疑,必不轻饶!” 明面驱赶,实则也为试探,欲看看此二人是否真有预谋。果不其然,杜偏将离去时朝那跟来之人不止多望几眼,对方倒是一副全部在意,仍与守卫对峙。 但其怎装,有一人露馅便足可断定。本思不如就此擒下二人以解后顾之忧,而斟酌一番又觉这杜偏将终归乃为黑山来使,若无证据,必惹矛盾。 虽此于己无甚妨碍,可对镜月而言必有诸多不便,遂想带其离去之前还是少招惹是非为好。有己紧随左右时刻提防,量那二人也难有作为。 盘算打完又与镜月交待一番,正欲差遣众人轰走陌生之人筹备行军事时,猛然见得那人身侧守卫早被放倒,其却仍旧悠闲微笑等候。 姑且不说此人来意为何,单此之举,也足可认定为敌,何况还极有可能危急镜月,这边自难镇定,大喝一声“好你贼人!”拔剑欲出。 然未迈出两步,身后那手便将左臂拽住,“阿姊,那人……总之阿姊先莫与其斗,先听其言罢!” 得此提醒,骤然想起那人确实有提何“少主”、“通报”之辞,此刻竟连镜月也如此劝告,自更好奇此人来意,虽未收去双剑,但行动已慢许多。 对方见之,更是不慌不忙接去话茬,“小月所言正是,小的今日前来,只为传主公指示,并未得令与少主切磋,还请少主暂且忍耐,随后再找武艺更与少主相当之人。” 其言当中,废话自不多说,而这忽然蹦出之“主公”二字,自立引起警觉。未想自己寻觅多时也未寻得之线索,此刻竟主动找上门来。 为防打草惊蛇,这边只得暂收冲动,佯装会意忙问主公吩咐。 也不知那人已有提防,还是本就谨慎,得此询问,却并不急答,而先往左右各望一眼,最后将那视线落至镜月身上,“非我冒昧,主公此回遣我来此,首要之事乃为先将指示告知小月,少主可否先行回避,待我将话说尽,再与少主详谈?” 此话入耳,顿时又再大为震惊,明明此人“少主”叫得颇为顺口,结果反到头来连己也要避嫌,那这“少主”到底有何意义? 退一步说,即便此人并非针对于己,仅为受得命令不知变通。可此才遇先前变故当口,又怎能令其单独与镜月相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此请求,这边自不答应,并再理直气壮而呼,“有何要事当于我面说之便可,莫非还怕我泄露出去不成?” “此倒并非,只是此为主公特意叮嘱,小的实在不敢违抗,若有异议,少主可自行向主公询问。” 对方回答毫不含糊亦不避讳,可说来轻巧,自己若能见得那“主公”只怕早已杀至其前,又怎会在此与此人周旋。 再而思之,此话显然明知故问,面上客气,实则全不将己放在眼中,可见这“少主”实则并无多大分量。 对方不肯让步,这边又岂是愿作妥协之人?思来想去未必能辩得过其,索性懒再废话,一边引剑而出,一边甩去一言“只怕你言不由衷!” 第528章 鹬蚌相争2 比起那杜偏将来,眼前此人身手显然迟钝许多,若非己只为威慑,取其性命似也轻而易举。 不过其人虽躲之吃力,面上倒依旧摆出那副令人生厌之笑,“少主无需猜忌,纵我不可信,小月又怎会亲涉险境?还请少主先行问明再作定夺,莫要生了误会。” 如此情境得出此言,自有诈言而为拖延时机之嫌,可前番确实经得镜月劝阻,终未能坚定所想。不由朝转头瞥去一眼,观得镜月手抵唇前、双眉紧皱,真似为那人担忧。 随即思来反正此人身手不佳,自不敢多作放肆,暂且问明再作处置倒也并无妨碍。于是步至镜月跟前详尽询问。 这一问来,果又得镜月劝解,无奈除觉那“主公”对部众束缚太深以外,实无化解之法。更知即便今日强行阻拦,误了“主公”之事,往后镜月又怎得安生,只好听从其言,放那人入了帐内,并于外等候。 要说这帐内二人倒也极为谨慎,立之其外侧耳倾听竟也听闻不得内里半点动静。 片刻之后,总觉不对,遂喊一声,全无回应,于是赶忙又喊若再不应便闯入其中,内立也未言拦。继而惊恐骤生闯入其中,果已不见二人踪迹。 而观内里摆设齐整,先前也为曾挺挣扎之声,多半可猜镜月乃为自愿离去。然此帐并无他口,二人又从何处出之? 疑惑之中立即又于帐中仔细翻查,欲看其中是否有那密道,可惜所有遮掩之处皆已掀开,帐也未破,偏偏不能寻得能容人通过之处。 说到底来,前往杨奉营中本为镜月提议,自己也曾规劝于其离去,但其坚定且恐害有失才未多言。可其今日却与那来人悄然离去,连己也瞒,实在令人不解。 思来想去,终寻一由可勉强说通,即为镜月始终未改主意,乃因那人前来转达“主公”之亦后仍旧遵从。 若真如此,只怕乃因主公早已察觉自己所想,故而临时更改,以防遭己破坏,此从那人面上恭敬实则提防之举当中亦可推出。 再退一步言,既然镜自愿离去,一时半会应也不会遇得危险,反倒为己再留此处倒已全无用处。 毕竟不管徐晃各众待人是真是假,其也并非此军统帅。而那杨奉虽非阿谀奉承之人,但为人处事仍过圆滑,未必真能带领众人共赴理想当中盛世。既无所盼,倒不如趁早离去。 定了谋划,赶忙悄然摸出帐来,一眼望见地上正躺守卫,顿时灵光一现,此不正好!想必军中上下正忙筹备,若是扮作兵卒,到时随那逃兵同去,自神不知鬼不觉,免去不少麻烦。 只是时机虽好,可除少镜月以外,并未少卒,自己这一伯长又怎混入兵卒当中? 犹豫之中,又观自己除多一软甲以外,服饰与寻常兵卒并无几差。再想出此大事自不可去见杨奉,否则这知己身份之人必然派人严加监视,到时怎能得脱。 随即复入帐中,解下软甲就此弃之,再整装扮使之更似男子,而又匆忙望那各军整备之处奔去。 近得众人,发觉前军已去大半,尚还留有数十之众正磨枪镶甲,也不知此众跟随哪军。但见无人注意于己,遂也未管那些,混至其中。 拿了一枪佯作磨之,听得各人交谈,才知此众并非一人麾下,乃因前战失利而被贬押运物资,实也互不相识。 听此心中忽而大喜,不能混入前军,这入后军不也可远离杨奉?且后军守备空虚远离战事,即便不能寻得战败之机,留于其中自也不会引人注目,慢慢思逃也不妨碍。 随后又磨一阵,即见军中再显骚乱,虽其众并未敢言发生何事,但多少也可透露出为军中要人不见,不难猜测乃指镜月逃走。 意外之是,待到有人响应四处搜寻,却不急寻镜月,反寻“徐祸伯长”,足以可见得杨奉早坐不住。 望那来人声势不由惊叹,幸己机智未有硬闯逃脱,否则若被抓回,这“圣女”岂不非由己顶替不可? 再又静观一阵,原本以为此众寻之不得必然再往他处,可细细观之,其中几人竟为近来追随于己之众。虽相处不长,可认出此刻自己倒已绰绰有余,故而顿生惊慌欲寻处藏。 然此附近除损坏兵器铠甲以外,便仅剩修补此些之众,哪里有那藏身之处。更何况众人皆埋头苦干,己若忽而起身,只会更招怀疑,一时之间已是焦头烂额。 眼看二人缓缓靠近,正思是否要于此刻翻脸强突之际,却听远处有一人正忽“我已发现圣女,你等速来!”而将此众尽皆引走。 尽管这番有惊无险,但脑中却未歇片刻,又思镜月不是已随人逃,怎会被人观得,莫不是逃脱不顺遭了阻截? 忐忑当中,自是将镜月是否得脱放于首位,毕竟事关自己是否可离,若此为真,逃脱计划便也只可延后。于是又再张望身侧各众,确认无人注意,这才小心翼翼追之过去。 待到离那众仅有数步之遥,立闪一帐之后,尽量掩藏身子而往那边探去。只见几人正围一人询问镜月何处,细细观之,那人竟为杜偏将。 而其手舞足蹈拖延半天,直至引得众人怀疑,也仍为令众前往去寻镜月,终知其作此举不过乃为拖延,绝非真见镜月。 心才稍安,越想越觉不对,先前此众分明是来寻己,所忧也为此众将己认出,恰好得此才未被人识破。 可除己之外,又哪里还有第二个“徐祸”?分明乃为助己所为。想至此处顿时大惊不已,这杜偏将为何助己,又怎知晓自己将要被人发现。 疑惑重重难思其解之际,忽又听那杜偏将高喊“我说见得你等便跟前来,那我说人已去你等怎不愿信?真是好生奇怪,恕我难再与你等耽搁!”转身欲逃。 只是其此举动显然并未如愿以偿,众人一见其动,立即围将上前拦住去路,顷刻之间已动起手来。 第529章 鹬蚌相争3 观得那边缠斗,这边自是无需理会,且四周并未探得镜月踪迹,倒更不必担忧其言为真。遂也懒管是否为其刻意相助,就此即返。 这才转身便与那闻声赶来那守卫撞个正着。庆幸之是,其人面生,并未认出己来,仅训斥这边擅自乱闯之举,便匆匆前往援助去了。 以为不过虚惊一场,还未将心安下,往前迈步之时,却是发现竟还剩一人立于道中朝己张望。 因有心虚,便也偷偷望回。这不望还好,一望却见前方所立竟乃先前那带走镜月之人。只是此番其之装扮已换,全然一副兵卒模样。 “恕小人怠慢,而令少主久等,但未想得少主已等不及自行离去,故我追寻至此,欲将前番未能说尽之话告知。” 不等这边发言问之,其人倒已先说明来意,然比起此些无关痛痒小事,这边自更在意另外一人,于是懒作客套,直言说道:“你莫绕圈,带我去与镜月汇合即可。” 对方听之并无半点反应,反先转身望之一眼身后打斗那众,仍旧自说自话,“主公有令,我等不得妨碍少主行事,更不可强迫少主达成命令,少主安心率性而为即可。虽说此些并非主公特意叮嘱我来告知,但既见得,说来能令少主安心也好。” 其人说之一通,到头来仍旧将己排开在外,亦无半点领己前往会见镜月之意即要辞去。而得此答,这边又怎会满意,立趁其未迈步之前扯住其臂。 然纵如此,其人也全不妥协,仍旧不断好言劝说。观之其意已决,想来更是料定自己不会伤其分毫,才这般有恃无恐。 随即转念心生一计,既然强硬行之不通,那倒不如来个欲擒故纵,尾随其后不也可见得镜月? 遂而佯装被其说动,又再一言回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罢。”即松手臂。 万没想到,这才不过片刻松懈,只见那人双腿一蹬当即腾空而起,也不管那四周是否有还有他众,而后箭步如飞。这边尚未决定是否冒险追去,其已不见踪影。 更为无奈之是,虽知其奔逃所向,可附近又再赶来之人早已察觉。若就此追去,未免太过显眼,只怕未能追得其人,已先暴露行踪,被杨奉盯上。 权衡之下,也只得先将会见镜月之事暂缓其后,以脱身为上。幸而那边杜偏将仍与各众斗得难解难分,引去守卫不少注意,草草敷衍几句仍旧得脱。 担惊受怕一路,总算安稳返回先前磨枪之处,可此不安全然未有因此止住。只见眼前工具虽在,却早无一人,自己又怎再混入其中? 焦虑片刻,又思不宜多作停留,还应以藏身为上,遂再动其身来寻那看似面生之中。 却未料得这边走边作东张西望,未能望得自己所遇望得之景,却反见到那最不愿见得身影。 偏偏杨奉无论面向还是双目所望皆为这边,显然正为己来,绝非路过那般简单。 即便如此,这边也仍抱侥幸,而想只要尚未被其限了行动,这番强行跑走其又能耐己何。 然此毕竟终归乃为一厢情愿,杨奉既自封将军,又怎会独自行事。 这身还未转,即己见得左右各处早已被人挡住,且还不止一人,相距数步而拦。照此情形,即使己可侥幸绕开大多之人,但对方仅需一人得手便可拖住己之脚步,随后待到众皆近前,定再插翅难逃。 焦虑之间,已觉逃走乃成下策,倒不如先假意顺从,令其降些防备再伺机而动。 随之强收愁容挤出笑来朝杨奉行礼呼道:“不知杨将军怎会有空亲来此处查看,可有属下尽力之处?” 杨奉听之,面不改色,而抬右掌与脸齐高,边近边答,“徐伯长客气了,不过我倒确实有一事相求,还请徐伯长与我先回帐中细细详谈。” 无需其作挑明,这边自也知晓对方所提到底何事,若能拒之,结果更是一目了然,又哪需详谈。 奈何镜月不在,此已早无回旋余地,不愿答应也非答应不可,只怕随其返回便再无这般自由,还不知往后境遇如何。 怕纵归怕,而为防其更为戒备使得逃去希望更为渺茫,也只得再抱侥幸假意答之,“不劳将军费神,有何吩咐在此言明,属下得令即办。” “你有此心,我自倍感欣慰,亦知你定可胜任,然……” 如此关头,杨奉倒仍不忘说些漂亮话来,却未料到一人忽从其头顶直落而下,将其吓得话未说完已退倒在地。 而那袭来之人,似也无意伤其,反直往这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杜偏将。 “既然杨将军有些为难,那我便替你说罢!此女于寻常百姓而言,最多换来几月富贵或是一儿半女,但若交付朝廷,往后仕途便可无忧。 “我杜远虽也颇好名利,可这仰仗他物而非自己实力之举,实难受之,且恐也难安稳。万一到那太平之时,皇帝小儿想起卸磨杀驴,可还能有你命?与其换来记载高官,倒不如借我一用!” 近至跟前之时,杜远已然甩出一通话语,不管有理无理,其不轨之意也显露非常。 而较杨奉,此人显然更为危险,这边自更不敢大意,眼看其将抓得己臂,当即顺势退去两步,改以剑迎,总算将其脚步逼停。 可脚上虽止,其人话却不止,“看来夫人倒是更想被卖入官军,莫非是相中哪家高官,欲嫁入其家共享富贵?只可惜夫人并非名门之后,那达官贵……” “呸!出身农家又能怎样?说得我似稀得富贵一般!你辱我名声也罢,此刻竟连我品性也污,我看你真是嫌命太长,今日不将你收了,反倒对不起你那胡言乱语之舌!” 一听其人将己说成贪图荣华富贵之妇,当即有如被揪痛处一般,只觉此比危言耸听更为可恨。 不但一言骂断其话,更已双剑齐出,一剑指头,一剑指胸,量其避无可避,即便不死,也难全身而退。 第530章 鹬蚌相争4 这边杀心强劲、志在必得,对方确实也慢之半拍,剑已贴近还未迈步。 可未曾想,这无论谁人观之也觉杜远必死无疑之场景,其竟并不躲闪,反以手臂抵挡胸口之剑,头顶那剑则以刀弹回。 利刃之下,这血肉之躯显然不堪一击,顿时见得其臂溢满殷红,不过其也并非直迎锋芒,乃横击剑刃使之偏移。 奇袭未成自是心有不甘,但见其伤,激动却已消去半分,冷静思之,实也并无取其性命必要。 故并未再攻,而改退去两步大声喝之,“算你机智,敢挡我剑,下回我定不会留你苟活之机!若是识相,就莫再疯言疯语,权且还可饶你一命!” 不过口中虽是如此说道,但那杨奉部下并不归己管辖,自也全无放其生路之意,霎时已将杜远左右围尽。 且不说其众又以先前拦己之法堵住逃路,此刻杜远已伤一臂,即便对方露出破绽,恐怕也难捉住时机。若真被擒,己倒难逃干系。 只是如此关头,当务之急还是自己能否逃脱,哪里还顾得上他人性命。况且这杜远确实讨嫌,死不足惜,纵将其害死于此,也不觉有愧。 然而话虽如此,可杜远离这边不过数步之距,挡住其道,亦与拦己无意。唯一可作庆幸之是,击倒杜远之前,杨奉部众还算与己一侧,暂时无需担忧遭得袭击。 僵持之下,杜远未敢轻举妄动,对方倒也围而不攻,观之似欲拖延杜远伤势,以削其力。 而从杨奉围时劝说杜远来看,若杜远不于此刻现身,对方其实全未怀疑。再凭此刻观得杜远表现,绝非有勇无谋之辈,这跳出以身犯险之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尚未想明为何其要如此心急,杜远已疲态尽显,终难再作镇定,而又横道狂笑,直指杨奉,“哼,看来我不使出些看家本事,杨将军倒也并不打算使出全力。 “但可惜此女乃我友之妻,自不可交由于你卖之。眼看官军将至,想必杨将军亦早作好盘算,恕我不能令你如愿!” 言罢举刀横劈,正断朝其飞来一剑,再而冷笑一声,即望杨奉奔去。与此同时,杨奉身侧骤出十数刀斧手,前后左右各提刀往赢。 观那刀斧手众刀阔臂粗、脚步厚实,实力绝非一般,纵杜远能轻胜一人,如此之众也绝无法皆破。 待到两方交汇,果然杜远就连一人之刀也未拼过,反被对方击退数步,重整态势又再僵持。 然此情势早已往那杨奉一边倒之,对方又怎会再愿仅与杜远对视?片刻之间便分数人护至杨奉前后,剩余之人则三两结伴,围成一圈摆阵杀来。 重围之下,杜远迎了左边攻势,又挡右边,虽勉强守住未被伤及要害,但每挡一击皆难逃暗算,顷刻之间已小伤无数。 虽说自己此时纵不能逃,但也无危,驻于原地坐山观虎斗亦可。然想待到杜远战败,下个便轮到己,即便下场不会如杜远这般凄惨,被做了人质又岂有好命? 再加杜远方才所言确实使得这边有些震撼,尽管那“友人之妻”是否属实仍不知晓,但因此而犯全无必要招惹之险,也足可证其义气。 退一步说,纵其全为虚情假意,此刻尚还能替己分担些许敌众,若待其败,形势自更不容乐观。无论如何,此时已为脱逃最后之机,若再不把握,只怕更为渺茫。 旋即立趁那边争斗之机,往后退之拉远其距,再而猛然朝那围观兵卒袭击,击倒三人才得对方响应。 未想此众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早知就不应忌惮而尽快逃脱,也不至于落至如此境地。 随后匆匆环视一周,仅帐顶无人,遂而心生一计,三步踏之一人肩上腾空而起直跃帐顶。 但那帐梁远比想象当中更为不经力压,因落下之时未能收住脚力,不慎将之踩陷,险些就此落之。幸而及时又再蹬起,凭其下落之际奔至对策帐上。 这才将将立稳往前望去,发现尽管敌众暂且拿己并无办法,可除已登上之帐外,四周各帐之间皆有十数步宽,除非己能飞之,否则必要落地。 而过道当中早已聚集兵士,只怕落下便难再其,又如何再回帐顶逃之? 犹豫之间,望那各众因怕无伤,各皆相距一人之间隙,顿生奇想。既然敌众挥刀不能砍中其之同伴,那便说明于这举刀一瞬,实也无法应援。 于是决定冒此一险,趁得敌众还未摇倒所踏之帐,猛然往前约去,照准一人之肩以脚点之,并又落至另一人肩,如此几步,见得帐近立再高跃,终至对面帐顶。 再观对侧兵众显然已少许多,剩余兵众则正绕来。立思照此下去,跃过几帐便可于平地奔逃,到时骗过守卫即可脱身。继而不作犹豫,迈步便奔。 三番下来,兵众果被远甩身后,那正打斗之处也已被帐遮挡观之不清。 尚未来及庆幸,眼看已达营口,剑亦拔出只等击败左右守卫,却是望得正中似还有一人杵斧而立,观那头上所裹白巾,即便不能见得其容也已知为谁。 “徐伯长受何委屈,告知于我,我自替你讨个公道。还且切莫行此反叛之举,与我等为难!” 望得这边渐近,徐晃便将斧举起横于身前而呼,显然早料这边欲逃,于此等候多时。不同之是,徐晃面上所挂尽是惋惜,战意低迷,更似欲仅以言辞相劝。 只是对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连自己也未能弄清其间到底发生何事,仅能从那只言片语当中推敲出险,又怎能说清。 而对方无论言辞神态,皆已表明认定为己反叛,想必自也并非三言两语可作解释。 更为麻烦之是,身后还有数众紧追,全无片刻喘息余地,纵然徐晃通情达理,也全无辩名之机。 无奈之下,只得不减脚步,朝其抛去一言,“徐都尉莫要怪我无情,乃因今日我若不逃,往后再无逃脱之机!”即欲伺机偷袭。 第531章 鹬蚌相争5 尽管早料徐晃既来拦路必有防备,并未指望此击得手,只求声东击西寻得空隙逃去。却未料得其反应之速竟然远超设想,这剑还未落,已被大斧挑起。 无论力道体格这边皆不能及,自是瞬间落至下风,勉强收剑退回,观其面上丝毫未显难色,更知硬闯全无希望。 好在对方一心规劝,并未打算凭武艺令这边屈服,才能得此喘息之机。只是其所之言翻来覆去不过仍为先前几句,看似苦口婆心,听则更令人火大。 除此之外,追来那众也已布好阵势,若不能从徐晃跟前突破,束手就擒只怕乃为迟早之事。 这番又怒又慌,无奈这徐晃身手早有接触,并非自己可对敌之人,心中愤懑无处宣泄,只得又再举剑一声骂道:“你少要于此假仁假义,本就乃与杨奉蛇鼠一窝,将我抓回便是,何必多费唇舌!” 倒未想得此些气言对方极为在意,双目当中除挂疑惑之外,似还夹有委屈,随之稍将那斧收回些许,再而行礼答之,“徐晃之意并无半点虚假,想必其中定有误会,还请徐伯长把话说开。” 其出此言也不知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之情。思来反正此刻难逃,逞些口快倒也可宣泄些许,遂又喊道:“误会?只怕我再不动身便会被人放到案板之上烹为菜食,还能有何误会!莫要告知于我杨奉遣你来拦并未告知原由!” “实不相瞒,我此前来确实并非杨奉将军之令,乃因听闻风声才来,本也仅为试探,却未曾想竟真遇见徐伯长遭人追赶。但无论如何,军中之人也定不会将阁下食之,还请莫过担忧,随我返回将话说清罢。” 夸张言语被对方一本正经回答,这边除错愕以外,实在不知再作何反应。 而经这番拖延,杨奉也早未再管那杜远,跟随前来,一见徐晃便大为称赞,反倒说得于其羞愧难当忙问何事。 然杨奉听得其问,仅往这边瞥来一眼,并未作答,随即立劝徐晃尽快捉拿,还称此为大功一件。 事态本就胶着,再被杨奉如此搅和,这边更加心乱如麻。只想纵徐晃有所迟疑,终归乃为杨奉部下,自是不敢违抗命令,哪还有己逃脱余地? 思前想后,这抵抗是擒,不作抵抗亦乃为擒,此命若不能改,也绝不愿屈服,倒不如痛快斗之一场,以显己最后之威。 随即懒再多言,反手握剑抱拳行去一礼,便架招喝道:“徐都尉若觉为难,我自也不再强求。但你且莫要以为我曾败于你手,便惧怕于你,若想擒我,还应使出真本事来!” “你我同僚一场,若要比试,我自当乐意奉陪,徐伯长又何必……” 纵出此话,徐晃似乎仍无争斗之意,再言劝之。而这边自已听腻,更为此人愚钝之至不满,不甘拜于其手,未等其话说尽,剑已伸出。 三两击下,察觉徐晃显然因杨奉之言生了动摇,只顾躲避而不相迎。顿觉是否可逼出其之破绽,而后伺机逃脱。 得了希望,这边当即斗志高昂,明面攻势迅猛一副欲雪前耻之貌,实则乃为将徐晃逼退数步远离各众包围。 本还担忧此计被对方识破而前功尽弃,多作不少迷惑。这徐晃倒并不如所想当中那般机智,退去许远,已离营口拒马数人之距。 照此情形,便是仅剩先将逃脱路线规划完整,只待对方未能反应之时全力奔走。正盘算间,却未想得北面忽而尘土漫天,隐约浮现数百骑马身影。 尚未确认来人目的,已先瞥见杨奉面上所挂笑容,不想也知此众为何而来。倒是徐晃更为疑惑,不时望向杨奉,若非受得这边牵制,只怕早已近前询问。 眼看来人愈发近之,已可观得领头之人一袭黑甲着身,却仍未寻得甩脱徐晃之机。 一想待那吕都尉近前,便更无逃脱可能,顿时焦虑倍增、步伐紊乱。自也难再顾及寻何时机,立望西侧奋力迈步,欲作最后挣扎。 徐晃纵然迟疑,但也未并至那全然不及反应地步,见得这边举动,立又匆忙追赶,言语劝说亦未中断。 原想自己身轻如燕且未背负重物,徐晃不仅身形壮硕更有重斧在手,即便仅此两步之差,待跑远之应也可将其甩至身后。 可偏偏算计当中忘将体力算入,本来先前早已虚耗许多,这般奔逃哪里够用。这才甩开徐晃数步之遥,即又因体力不支使得步伐缓慢。 先前以为乃为徐晃劣势之体格,此刻则反倒成其助力,追赶一路并未放缓半分。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拉开之距又被追回。 幸而其虽已可与己并排奔之,但因男女之别,始终未敢妄动,倒仍一路随性,暂无被其掳回之忧。 可惜好景不长,这番奔逃只顾甩脱徐晃,而忘实还有一众正往此处追来。且那各人尽皆骑马,要追这力竭女子,何等轻巧。 听得身后马蹄,这边早已六神无主,回身望去,却只见得那吕都尉一人正握长戟追赶,其众则往大营奔去。 与此同时,听得徐晃忽喊一声“不妙”即停脚步,随后兵器相击,仅听其声也可知晓力道之大。 虽说对峙之下两人大致势均力敌,可徐晃显然面上远无吕都尉那般从容。再加对方仅以单手握戟,便已压得徐晃双手难抽,高下立判,并还伴来一句“哼!无趣!” 难得遇上追己之人互相拼杀,自觉此乃大好逃脱之机,可再迈两步,终未速去。想来徐晃武艺本就不敌那吕都尉,且对方还有马匹,此战早已毫无悬念。 且不提待到徐晃败后,是否能从马蹄之下逃脱。单论徐晃素来待己不薄,此刻见其处于下风,极有可能受得重伤,终归不忍弃之不顾。 犹豫之中,竟鬼使神差转身引剑直刺,只想那吕都尉正面虽难力敌,但有徐晃将其拖住,偷袭自不在话下。 却万没想到其人大喝一声震开徐晃,旋即手起戟落,这边双剑已被挑飞数十步远。 “哼!有趣。” 第532章 大风起兮1 上回斗之尚还可拖延片刻,此回还未交战兵刃便落,自是当即愣神,差点被那长戟贯穿,幸得徐晃提斧来援挡下此击才未受何损伤。 “徐伯长果真乃为重情重义之人,如此当口竟也不计前嫌,徐晃自愧不如!想来……” 暂得安稳,徐晃倒也不忘夸赞两句,说至一半又被对方再攻一记,只得全力抵挡无暇续言。顷刻之间便又复回方才之景。 这援助未成,反还受人舍身相助,听其言语更觉刺耳、羞愧万分。随即匆匆绕至吕都尉身后拾起双剑,再寻时机。 再观二人缠斗,虽仍有来有往,可显然多为对方进攻徐晃守之,且无论力道、反应,徐晃皆落下风,比之先前全无改观。 思来那吕都尉欺之徐晃游刃有余,全可多留心眼防范再袭。最为关键之是,对方戟长力猛,这边双剑带臂也不及其戟一半,难伤其人不说,更不可阻其半步,实不值犯险。 可若不助,对方自更肆无忌惮,只怕徐晃败之更快,到时周旋余地也无。遂而只得退而求次,引剑佯攻其马。 来往之间,盘算此人武艺拔群,有马可乘不过锦上添花。若真将马击毙改为步战,其人无所掣肘全力迎战,二人未必能敌。 留其马命,扰之躲避反倒可牵制此人进攻之向,更易使其露出破绽,进而一举击败。因此威慑多过进攻,并时刻提防对方之击,不与徐晃添乱。 只是计策故好,这实施起来却不尽人意,起先其马确实受惊步伐稍乱,可几遭下来,见未受伤倒已又镇定自若,凡剑不能伤至起身,竟躲也不躲。 无奈之下终觉此非办法,认定战胜此人希望已极渺茫。终归要逃,倒不如真将其马除去,好歹仅凭双足其人未必能追赶得到。 危难当前,也不好再管那道义,于是将心一横,挺剑便往马腹刺去。因前番迷惑,其马仍旧未觉,眼看便要得手,却望长戟挥来,当即匆忙回身,险被击中右臂。 “愚蠢!” 随即便见那吕都尉大喝一声跃下马来,长戟挥得有如轻剑一般横扫半圈,将这边二人逼退数步。 更未想到其人未再乘马,力道反而更为刚猛,徐晃本可原地接下之机,此刻再迎已不得不退去数步才可抵消其力。 再观其颜,轻蔑已收些许,但改虎目圆睁,显然正为这边方才之举而怒。 本想出奇制胜,却反弄巧成拙,悔亦来之不及,这般也只得硬着头皮绕至其后扰乱其行,以减徐晃之危。 然而伺机又攻几计,其人不但未有专门来迎,更是凭借抵挡之力顺势击于徐晃斧上,攻守皆未耽误。 处心积虑所谋对策全被化解,这边顿时万念俱灰。骤想对方乃奔己来,若己仍留此处,反倒令其心安专心打斗。 转而思之,既然难替徐晃分去半点攻势,倒不如就此逃之。无论是否得脱,至少可分对方之心,必然无心缠斗,反更不易伤得徐晃性命。 再望其马顿生一计,旋即佯攻一击退去数步,假意绕后寻其破绽,实则接近那马。 待到吕都尉又再举戟一瞬,当即跨上马去牢牢扯住缰绳,以掌代鞭催之。结果马未挪半步,反原地跃起,抖背晃身,幸而紧抓其绳才未被甩马下。 见马如此抗拒,才是想起此等良马皆认其主,又怎会轻易被人驾驭。可马已惊,若于此刻放弃,未必能全身而退,万一被其踩踏伤得筋骨知道真再难逃。 为难之际,瞥见那吕都尉有恃无恐,仍将徐晃步步紧逼全不来管,更觉此乃大好时机。遂而索性就此坐稳,收剑驯之。 说来往日虽未少驾马,可所乘之马皆早被驯服,适应几遭便可驾驭。这亲自驯马实为头回,更不曾有人传授驯马诀窍,仅能凭着与之僵持。 原想此马再烈应也有倦时,但未料到马未罢休,自己却先疲倦,不仅双腿难再夹紧其腹,手上缰绳也几脱落。若再坚持,必被甩至其下四脚践踏。 权衡之下,终顺其高抬后退回落之际,收腿蹲至其背,再而借力猛蹬望其身侧纵身跃去。落地之时,力仍未消,又再迈开几步才站稳身子,好在有惊无险并未负伤。 这般片刻喘息还未得歇,却见一道黑影闪至身前,随之长戟便已指至鼻尖,“想来你已玩罢尽兴,那便速随我归助我富贵罢!” 惊恐当中,慌忙望向徐晃,只见其正杵斧半跪难移半步。未想这吕都尉实力远超预料,这才驯马片刻功夫,竟已分出胜败。 而己连徐晃也斗之不过,自是全无胜过眼前这仍旧经历旺盛之敌可能。加之其言再更明朗不过,被官军捉拿早成定局。 只是楚阙从未有过束手就擒之想,今日又怎会乖乖屈服,纵然明知必败,也仍欲再挣扎一番。随即右手猛抬,牢牢抓住戟头,左手顺势拔剑骤刺。 然对方虽因这边令其长戟难收而显震惊,却未乱分寸,抽之不动则索性扬戟横摆,重重砸于正顺戟杆近去之楚阙腹上。 此一瞬间,顿感脏腑尽碎之痛,四肢随之亦己无力,瘫软侧倒。可落至一半,身却止住,更有漂浮半空之感,全然不能感知四肢所在。 “哼!我还道是何人竟可徒手接我之戟,未想竟乃你这沙怪所化。上回大意令你侥幸逃脱,此回我必取你命!” 虽仍可听那吕都尉叫嚣,但却并未见得其踪。反而四周之景就此急退许多,并且还有何物如虫一般爬满全身。 无奈欲拨无手,只得睁眼看其入目,逐渐蒙蔽视线,除那一片昏黄之外,再不见景。 忽而之间,只觉雷劈头顶,仿佛整个人皆从中裂开。随后可感右臂,但仍不知双腿何在。 待到视线愈渐恢复,才是发现自己竟立一马背飞驰而逃,而腿则似粘于其背,虽不可动,却极平稳,全无摔落之忧。 震惊之余,立即转身四顾,果见那吕都尉正于身后追赶,口中似还喝道:“我誓取汝命!” 第533章 大风起兮2 这般莫明其妙逃脱,尚未弄清到底发生何事,又觉足底寒气逼人,似将身上热量引走。顿时意识模糊,就连眼前景象也如云山雾绕,难分虚实。 奈何欲作挣扎,却除头以外浑身皆不可动,反倒望得视线越发低之,直至与马头齐平,仿佛正奔并非脚下那马,而为自己。 又再往前行之一阵,忽而狂风乱作,卷起道道沙尘,使眼难睁。不过无论前方之景是否看清,这马行去也全不由己,更往那沙尘浓滚处钻。 朦胧当中,可望风沙正中似有一物渐渐浮现。观之四四方方,面朝这边之向镶有一圆,圆内中空似为一轮;右侧则为一远一近两根横木,长短一般,间距齐平。 照此推测,那物多半乃为一车,亦不难察觉,此马所奔正为那车,可为何如此不得而知。 待距越发近之,其车轮廓已更为清细,几可观得其上装饰,却骤感背上负重,似被何人踩踏一般。然己明立马背,即便身后真有一人,又怎可能将脚踏至己背? 正作疑惑,还未想明为何有此之感,顿时只觉那背负之物有如一张巨口大力吸之,不仅全然无法抵抗,更可感知自己确实被其吸入。 与此同时,千方百计未能挣扎半分,却见前方那车似被推动一般直往这边撞来,而与马头接触之际瞬间散为细沙。 沙落身上,沉重非常,宛如万千细手将己身推入那口,终是被其连沙带人逐渐吞没。随之眼前五枚头圆根尖之牙闪过,便仅剩一片漆黑。 浮于沙海当中,虽难见得眼前之景,四肢亦不能动,却可感知腹上被那吕都尉所伤之处如有沙粒涌入。不仅不觉痛楚,反还有如被人轻抚一般,温和舒坦。 伴随伤势渐复,脑中之事也逐渐模糊,大多皆已仿佛乃为旁观所见,却唯独那吕都尉狰狞之貌越发明显。 霎时只见对方猛挥长戟直击自己左肋,赶忙以手护之。随即立听何物碎裂之声,四周顿时有如蛋壳一般破裂开来,而后化为沙粒被风吹散。 稍驻片刻,观之四周除那一望无垠之旷野,既无来敌,也无他物,不由陷入沉思。 这方才之景如梦似幻,却又极为真实,若非遍寻不得那吕都尉踪影,倒真会觉被其击断肋骨乃为片刻之前。不由抬手按至胸口,确实并无半点疼痛。 然经此些,脑中更为混乱,已难分清何为幻想,何为真实,更不知自己到底乃为何人,是否真为妖孽。唯一可作确认之事,仅现今之身乃为“云涯儿”那瘦弱身躯。 迷茫当中,就连视线也不知该落何向,亦不知往后该往哪处,立于原地仰天而望。 不知愣神多久,耳侧又再响起马蹄奔腾之声,当即有如惊弓之鸟护肋望去。所幸来人并非黑甲,乃白巾裹头,待其渐近,果为徐晃。 对方半途遇己,惊喜参半,骤然停马行礼而呼,“未想竟还有幸于此处遇得蔡兄,可惜我有要事在身,难与阁下一叙,不知是否见得一兵丁打扮女子于此路过?” 其言直截了当,不难明白,只是如此情形连己也尚未脱离混乱,为防万一,自也不敢实言相告,只好佯作深思,乱指一向,“啊!原是徐兄,方才似乎确实见得一人匆忙往那边行去,是否女子我倒不知。” “那你可见得那人打扮乃与我相似,还是黑甲加身?” “这……” 未想敷衍一句还有后问,一时差点被其难住,稍将思绪整理一番,才将其问接上,“大概……乃着黑甲罢!” “万分感谢!”得了答复,徐晃又行一礼,视线却未从己身上移开,注视一番终又问来,“方才匆忙未能细观,这番才是想起为何蔡兄仍着我军军服?莫非……” 经此提醒,自知险些露馅,赶忙又再咋呼答复,“啊!啊!此衣乃我半路拾得!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意图蒙混。 哪想此话正中其下怀,顿时睁眼而瞪,匆忙再言:“果真如此!此衣本应还有一甲配之,虽乍看之与寻常兵丁无异,实则质地更优,我常着之,一眼便可分辨。今日恰巧有一伯长弃甲逃脱,此必为其弃,敢问阁下乃于何处拾得?” 谁曾想得这徐晃全不质疑为何这边要着拾来之衣,反倒认定此衣乃己那件。 不过细而思之,此也寻常,毕竟谁会料到一女子会于半路变为男子。莫说猜忌,只怕听人告知也未必信,又怎会怀疑到这边身份之上。 遂而想来此倒正好,于是顺水推舟,再往先前所指反向指去,“我于那边而来,途中见得此衣,因甚好奇,便着身上,并未曾想还有如此来头。” 对方听之,亦全未管此话是否合理,当即大叹,“幸那官将追反,徐伯长暂且应当无甚危机!” 再而又行一礼,“事态紧急,还恕徐晃难多答谢,若是往后有缘再会,我必补之,还望蔡兄保重!”便纵马离去。 望那徐晃渐远,倒未想到此人竟如此好敷衍,至此亦总算知晓其待己确实真心实意,并无半点虚假。 想来自己先前几番猜忌加之逞强,给其添了不少麻烦,此刻又再蒙骗反而于心不安。好在危机已脱,徐晃也未受得重伤,就此不了了之倒也可行。 “冒昧打扰,不知我此大礼你可满意?”正感叹间,背后忽又传来一诡异之声,听之颇熟。 当即一怔,缓缓转过头去,只见一人披头散发脸遮半面,似笑非笑,观之极为瘆人,辨认之下,确实乃为士口。 但凭记忆,此人近来已极少现身,此刻前来又出此言,必定绝非好事。 旋即略微退去一步立好防备姿态,才作回答,“什、什大礼!我何时收过你物,倒是你又前来乃安何心!” “如此薄情寡义,倒是颇有我几分当年风姿,不过真若相处,确实不便。那我不妨再点拨一番,你且看看你那右掌,再摸你那额上,如此之礼,若不算大,恕我再无他物可交。” 第534章 大风起兮3 听得士口说辞,这边大为震惊,不由以手抚额,疤消当日情景顿时浮现眼前,原来竟为此人捣鬼。 可话又说回,虽不知其如何办到,然此举怎的观之也似助己,实在与其三番两次之举不符,更难猜其有何目的。 僵持片刻,大概见得这边未做答复,士口抬指点额连那露出之眼也已遮挡,又再说道:“看来你近来除已适应这新身子外,倒仍无半点长进,那我唯有勉为其难再多费些口舌,你可要感激听之。” 其言仍为往日那般阴阳怪气,倒不足奇。可其中所提“新身子”,对方说时草草略过,这边听来却如芒在背,猜想绝非夸张言语那般简单。 不等自行多思,对方已又续言,“依你反应,似乎连此也不知晓,看来挑你试此果为大错。也罢,反正于你身上观得效果远已足以,下回自再不会有此缺陷。” 随之又见士口脚步未迈,身却退去,“为防你往后自寻短见,我忽改主意,还是不将此事告知于你为好。你若愿就此隐去,不扰于我天下大吉,自也无需为难你,姑且有缘再会罢。” 这疑惑刚被勾起,对方却并不作答,这边不禁追上前去欲问究竟。然此一瞬,风沙吹来直袭双目,不得不以手遮挡,再放回时,士口已无踪影。 复归一人愣于原地,揣测几番,其这莫名来之抛下此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之话又莫名离去之举,除觉匪夷所思之外,实在难有头绪。 原想来者不善,多半免不了斗之一场,结果却仅听其耀武扬威一番,便去得如此干脆,甚至有些未能缓过劲来。 不过退一步说,这“归隐”之意虽不似己想,却深烙脑中。无时无刻不想寻得一静谧之处,乱时偷生,太平则出。此倒与士口提议并未冲突。 只是不管如今脑中所思是否还如二人一般未能合为一处,这将镜月寻回劝其随己一同隐去想法倒出奇一致。 思来想去,这造反之事是否有镜月参与其实并无紧要。况且假圣女还在郭大之处,杨奉不过是为博些筹码罢了。 如今知晓杨奉之意,镜月所期之事早为泡影,继续遵从“主公”之意实也难改。至此横竖皆难逃责罚,反倒不如干脆抗命,想来若非深仇大恨,镜月既已无用,“主公”自也懒于其身上兴师动众。 怕就怕在,镜月失踪之事乃“主公”早已察觉,而遣人将其带去。若真如此,对方连这边真“张黄雀”也不多理,却竭力保全那假“张风铃”,想必仍有阴谋需由镜月实施。 更为无奈之是,如今自己也才将将从那杨奉军中逃脱,又有何办法去寻镜月下落?而此回既为秘密潜逃,自亦不会再大张旗鼓令人知晓,掩人耳目从何寻起? 冥思苦想镜月是否曾留线索之际,这办法未能想出,倒已先见得那头裹白巾之人折返回来。 观之徐晃马不停蹄径往这边,当即心虚欲作逃脱。可双足自不比马,迈开两步只觉若是就此被其追得,反更难说清,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立于原地候其近前。 “蔡兄!”还未近前,徐晃倒是喊得颇为亲切,这边也只得尴尬应之。 未想其近以后全未提及“徐伯长”之事,仅长叹而道:“我本不欲追远,全因担忧那官将先我一步追得才一路跟来。可这眼看天已近黑,我若再不归还,只怕误得大事,故而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蔡兄可否愿助。” 看其为难神色早已将心思挂于脸上,自知其欲求何事。随即思之反正自己就在此处,答应于其并无不妥,且还可令其心安,不致因此惹得杨奉得怪,也算勉强报答这搭救之恩。 于是为演更真,跨步拱手,高声回道:“徐兄之托,蔡某怎会不应,但说无妨!” “多谢!本思此行危险,蔡兄与那徐伯长素不相识,恐难……” “又有何难!不过一官军将领罢了,莫非还能有那三头六臂?怕是徐兄小瞧蔡某武艺罢!” 徐晃此番犹豫本仅担忧,毕竟那吕都尉确实乃非常人所能敌之,却不知自己为何要以这跨下海口之作派应答。 而此言一出倒是颇为管用,徐晃当即又行一礼,“不敢,蔡兄武艺卓绝非凡,纵有十个徐晃也非你对手,只因我败于其手而心有余悸罢了,还请莫往心里去! “既然蔡兄有此豪情,我自也不再多作客套,还请替我望那女子方向追去。若至明日天明也不能追得,想必那官将并未追赶,自可罢休,更是皆大欢喜。可若追得,还请助其逃脱即可,莫要多与对方缠斗,性命要紧。” 其言说尽,手仍高举,可见此中想法确实发自肺腑。幸亏那“女子”早已脱险,否则若真答应此事,倒还颇为心虚。 随即还礼答之,“此等小事,徐兄大可宽心,若那不识好歹之将真见于我,才是算其倒霉。” 言罢,又再你来我往客套一番,徐晃终肯辞别离去。望其渐远,立叹此人实为少有可作深交之人。 这般无端卖了个人情,纵然明知前往无果,自也不得不装模作样真往那边寻去。毕竟且不提徐晃是否半途再作折返,自己也应言而有信。 于是稍作整理,辨别那边乃为西北,即连行带跑奔去,不仅欲离徐晃更为远些,也有盘算趁早于这开阔之处早些离去。 未能料到之是,前番随军前行尚未觉此附近太过荒芜,这番自行行之,无水无食才觉难熬。偏偏附近无村无林,还不知如此状况会维持至何时。 眼看日落西山,四周一片昏黄,加之腹中饥饿,已难望清远方,就此盲目走之,先前欢快亦早消退。不知不觉,竟见几人浮现眼前。 观之众人黄巾黄衣、蒙面束发,围成一圈手皆高抬,头仰望之缓缓绕圈,也不知在做何事。不过如此诡异,思之定也绝非好事。 本想装作未有见得悄然离去,其中一人却忽而跳起,大喊一声“正是此人!” 第535章 大风起兮4 这突如其来一乍,惊得云涯儿不由心虚望去,发现对方确实皆已齐刷望来,神情除含惊异以外,似还夹杂几分期许。 不过观之其众身形单薄、面有菜色,想必并未习武,寥寥数人,实不足惧。遂而胆大起来,不急逃离,反伫立观望。 随之几人迎上前来,跪地立叩,“天师显灵,小的准备不周,未有酒肉供奉,实不应当。奈何我等手边并无之贵重之物,若天师略施法力助我等返乡,小人家中尚有一女,愿献于天师为奴。” 听罢其言,这边差点惊掉下颌,此众为求生路不择手段也罢,可怎初次见己便如此相称。观来自己兵卒打扮,哪又与那“天师”有半点干系? 继而又再细细打量眼前之众,且不说是否受得欺凌,这统一打扮绝不似乃仓惶逃脱,不由质疑问道:“你等既逃,何不自行返乡,于此逗留作甚?” “回禀天师,我等本为汝南之民,后因响应大贤良师号召投了黄巾。可惜事败,长官早已无踪,我等恐受牵连,故而结伴远走。未想躲了朝廷,尚未寻得安顿之所,半途遭遇异族,被之掳为奴隶,驱使至今。 “前阵异族不知何故望风而逃,我等才得以重获自由。原本打算一路乞讨归还,却是发现战事又起,实难离去。 “三日之前,有一道人来访,听得我等诉求,告知依照往日黄巾办法每日祈福自会引得天师下凡相助我等。未想真能打动天师,不胜惶恐,此些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 全未料到仅是随口一问,却令对方交待如此详细,从始至终皆未敢抬头。 只是纵可从其人口中猜想多半乃为士口捣鬼,但仍未说明为何会将己误认为那“天师”救星,遂再补问。 然而得来答复全为猜测,且无半点条理,仅因此处附近无人往来,唯己碰巧路过未免太过荒唐。 再退一步说,无论是否为那士口刻意安排,就连也全无安全归还把握,又怎愿助此些素不相识之人? 正欲一口回绝告知此众认错人矣,腹中“咕咕”之声却抢先发出,甚为尴尬。 听此其中一人喜出望外将头抬起“想必天师远道而来自已腹饥,我等虽无好食招待,但那异族离去匆忙未能将食粮带去,倘若天师不作嫌弃,可否……” 一听有物可食,这边便已被饥腹所控,哪还再管那些,当即答之,“不嫌不嫌!有劳诸位带路了!”请求众人莫再客套就此往之。 而后跟随此众绕路几遭,观来附近无山无村,不禁又再怀疑是否真有异族盘踞之处。这尚还未能作好防备,倒已先见得前方路面大小坑洞无数。 至此其中一人抛下一句“天师稍后”便跃入坑中,磨磨蹭蹭挖来几遭,终将一袋拽出,随意取了其中几枚,便立呈近来。仔细观之,原为山芋。 说来自己随军前行之时,所食皆乃干粮,新鲜之食极为少见。此物虽并不怎珍贵,但此刻情形简直可算佳肴,自是全不掩饰,答谢一番接过便食。 待到狼吞虎咽终已饱腹,望之众人皆围前方期许观之,这才想起此食哪可白吃。尴尬之余,欲作圆说,“这……我……其实……” 吞吞吐吐还未说出,倒先得答复,“天师难处我等知晓,这做法之事自会消耗大量灵力,绝非一餐山芋便可补之。 “小人家中三女,大之十八,小之八岁,中间还有一年近十四。若大女并未不经我准即嫁,自可侍奉天师,纵其擅自嫁人,也还有两女可供……” “岂有此理,你当我为何人!”听得对方话味越发偏移,这边反倒理直气壮许多,厉声喝断,怒目瞪之。 心想此等将女儿当做物件随意赠人之辈,不如任其自生自灭,这般心虚也为多余,随即便再抛一言“好自为之”转身步去,任凭身后怎作祈求,也懒理会。 直至伴随“天、天师留步!”之呼喊,一人追至跟前跪地猛叩,这才惊得云涯儿匆忙阻之。 “不知我等说错何话,惹得天师不悦,还请天师点明,我等即刻改之,绝无半点忤逆之意!” 又再听得一番恳求,终是联想起此间世道本就如此,若真要追究,只怕真难找出不将子女区别对待之人。因此迁怒此众,实也不能改变半分。 想至此处倒是忽而灵光一闪,既然此众有求于己,为何不趁此之机劝说一番,不管是否能成,好歹也比一走了之强上些许。 再思无论白波官军,应也不至为难此些百姓,若隐匿不告本为黄巾,就此返回汝南,未必有想象当中那般艰难。 于是思定以后,即叹一声,再望各众,“你等既皆有家室,子女亦大,想必年岁也已不小,叩我这后生成何体统?反正我也欲往南归,捎带你等一程倒也并无大碍。然你等须先与我作下约定,才可为之。” “不知天师有何要求?” 其人倒早已默认答应此事,直接询问,这边自也懒多卖关子,清嗓扬言,“其一,乃你等身份极易遭受官军报复,自不可再如此打扮,当换寻常之衣;其二,我非仙人,并不懂那法术,此行必定艰险非常,……” 说至此处,“其三”还未脱口,其众已大为震惊,互相顾盼一眼,立有一人站出高呼:“天师莫要说笑,若连你也不懂法术,那我等该怎离此处。不知天师是否还有何事我等未能满足,小人愚钝,请作点播!” 弄之半天,此众早已将心思寄托于那异常之力上,故才宁愿于此荒唐祈求,也不自思归还之法。如此不思进取之众,简直无药可救。 这才有片刻转机,即立心灰意冷。更觉只怕此众安全归还,也不过是祸害妻女之徒,助其归还实已成恶。 退一步说,既然此众妻女无其在侧也能过活至今,那便说明实则早已对之无甚依靠,己还多此一举扰其生活作甚? 第536章 大风起兮5 决意已定,望之跟前众汉乞怜之状,反觉作呕,再无半点同情,遂而冷冷斥之,“莫要多言,今日一饭之恩我本应报,然你等所求太过无礼,待我日后寻得食粮自还于你,若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此话威慑虽有,对方听得确有犹豫,然仅一瞬便又复归前番模样,实在令人窝火。 于是再懒理会,观得天色暗沉,记起与徐晃之约已然达成,自更无所顾忌。思来镜月之事也未办妥,确实难以领此乌合之众归家团聚。 迈出数步开外,身后哭喊戛然而止,转为一人大喝,“你这欺世盗名之徒,骗得我等粮食,这番竟还想就此离去!我等今日若不讨个公道,只怕日后连于此处也难落脚!” 随即顿觉身后脚步急促,匆忙速往前方跃去一步,再而回身望之,果见一人挥拳袭来。其速缓慢、无甚力道,一看便知平日极少锻炼,全然不似长久遭人奴役之人。 不过此刻已非怀疑此些之时,既然对方不知好歹撕破脸来,正好可作教训一番。一来用以饱腹之后舒展筋骨,二来倒真得令之收敛许多,否则待到其人归还家中其之妻女必定难有好日可过。 因此顺势近去牢抓其臂按于其背,又再喝之,“方才还口口声声呼我‘天师’,一作拒绝便立袭来,你等厚颜无耻之至,倒真令我刮目相看。” 更未想到之是,此众见风使舵之能远超自己想象,这威慑才止,极立妥协,并称“有眼不识泰山”,委实无言。 观得如此,更觉若仍说理无异空费工夫。反正此众显然难以危急于己,倒不如早些离去,趁得天黑之前寻得歇脚之处,继而随口再斥一言即将那人纵去。 随后连走带跑行去百步开外,耳边终清净许多,疑虑当中又再回首观望,那众确实并未追来。 这番总算能作平静边行边思,可思来想去,仍旧不觉此事仅为巧合那般简单。若说此乃士口所为,但此众全然不能动摇自己半分,其行此举又有何用处? 况且前番与士口见时,其已将话挑明,若要加害那时便可,远不需用此众迷惑。这边观之,倒又不似士口捣鬼。 沉思当中,四周已成一片漆黑,不知是否乃因先前太过吵闹,总觉此刻周围静谧过头,仿佛暗处尽是危机一般。 然忧归忧,纵真有古怪,立于原地也难解决半分,也只得鼓足勇气谨慎行之,除脚前之景难再看远。 原本一番适应之后,倒也并不那般胆怯,毕竟漆黑当中并无异样,权可当做平日那般,只是难以看清道路罢了,并无多大妨碍。 偏偏再行不久,空中忽现二珠漂浮于这静谧幽暗之中,散发微微绿光。此情此景哪能不作联想,顿时惊慌万分转向逃去。 然而越欲就此将之甩脱,那绿珠便越发紧跟,并还伴有声响,此声轻柔,辨认之下似为脚踏。 知有脚步,这边反倒镇定些许,思来既然乃人装神弄鬼,想必自也并无多大本事。若真被其驱走,岂不更显胆小? 旋即立定望于那珠高声喊之,“到底何人!若再这般,休怪我真当你为妖就此除之!” 正作设想对方会以何种语调反驳之时,却是听得对面传来并非人声,竟乃虎啸,其声之大,震耳欲聋。 这边当即吓懵,立于原地再而观之,待那绿珠愈渐近之,才是观得原为其虎双目,而此之后便为一硕大虎头。 惊魂未定,那珠速骤急促,显然乃为那虎扑来,这边纵然惊慌也只得匆忙躲闪,并顺势抽出剑来,欲刺其腹。 哪想对方似乎早已预料一般,竟一掌击落右剑,还未来及反应,左剑也已落之。 奇怪之是,其虎所击不偏不倚,仅落己剑却未伤己分毫。如此之举,若非个中高中绝难为之,眼前之景已非其虎通晓灵性那般简单。 但无论怎样,妄想轻易于虎口脱险无疑异想天开,更是不敢就此将希望寄托于其并无伤己之意上。 盘算为止,其虎果又长啸一声猛扑而来。因难见其身形,只得凭借其目方位设想其躯多大,从而尽量躲之。若非真能感知其掌之风,倒不知自己此举是否得成。 尽管几遭下来那虎也未伤得这边分毫,然亦知晓,敌攻己守仅一次中招便会受制于其,这般被动实难有那半点逃脱之机。 且对方乃为猛兽久居野外,无论力道、耐力皆远胜于己,若不能速战速决,越往后拖,性命越危。 奈何虎身粗壮结实,若无利刃在手,又怎伤其分毫,这剑自无法拾回,只得退而求次,于身后摘下短镖以待刺其要害之机。 可更未想到,对方似已察觉一般,于己摘下短镖一瞬便再无动作,仅留二珠悬于原处死死瞪之。 而其双目静置之时远比来回晃动更为吓人,惊得这边不知是该与其相持,还是出其不意。 斟酌一番,想来虎躯甚大,加之视线朦胧,只怕攻上前去未能刺得要害反被其伤,怎的来看也为待其先攻更为稳妥。 这般又再僵持许久,那虎却仍一动不动,不由心生疑惑,此等野兽未免太过沉得住气,莫非实已胆怯? 随即平举短镖缓缓往前挪去,那耳珠确实并未随之移动半分。待到仅差三步之距便可扬镖刺去之时,那珠却骤然袭来,惊得这边赶忙退缩。 可惜为时已晚,只觉双臂被按,整个人皆仰倒下去,终归难逃被其扑倒境地。 值此一瞬,除仍妄想将那手中短镖刺中其腿以外,实已再无念想。 无奈事与愿违,手腕不仅难再发力,更觉面前正有温热气息袭来,想必乃为其口正作咬之。 这番只得认命,未想自己费劲心机逃脱恶人之手,却难逃猛兽之口,心中思绪万千,但又似全无牵挂。 片刻之后,面前气息仍旧温热,但那巨口迟迟未有咬下。也不知是否乃己不合其胃口,那被压迫之感瞬间消失,这才察觉此虎未免太过轻盈。 第537章 詈夷为跖1 尝试一番,察觉手脚可作动弹,这般赶忙爬起身来,四处张望也再见不得那双绿目,遂猜野虎已去,尽管不知为何。 稍作平复本欲再作赶路,忽而想起且不说路上是否须兵刃防身,说好要将剑归还也一直忘却,自不可令之遗落此地。奈何四周昏暗全然不能寻得剑落何处,只得凭着先前印象往回以脚试探。 几遭下来,也不知兜至何处,这剑自未寻得,却无意踢得一物哐当作响,听之其声沉闷,以为乃为路边落枝,并未在意。结果再迈步时采至其上差点摔倒,这才知晓此物圆滑,绝非野外之物。 好奇之下又以脚踩踏辨认,确认此物细长,乃为一棍,于是俯下身去将之拾起,捏于手上把玩,忽而只见棍尖两端绽放绿光,吓得匆忙弃之。待到那棍应声落地,绿光立又消去。 若未记错,此道绿光无论色泽、大小皆与先前那虎相同,可此物摸来确实乃为木制,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待到惊魂甫定,虽仍惧怕,想来那棍半天也无动静,若是因此便被吓走,颜面何存?况且剑还未能寻回,又怎可轻易离去。 思前想后壮胆片刻,终再小心翼翼往前探去,结果一脚又再一脚踢至棍上,只是这回除了声响并无亮光传来。 随即思得,于此漆黑当中以此棍试探,倒比自己担忧脚被割伤而不敢大肆迈步要强上些许。继而又再将之拾起确认并无异常以后,便杵于身前缓步行去。 这番不能辨别方向胡乱摸索一通,好在那虎自去以后未再现身,还算悠闲。误打误撞当中只听棍端击至何物传来清脆声响,终似己剑。 随后赶忙又再将棍朝前轻摆试图确认剑之方位。可几遭下来,除觉此棍好似变长插入土中难以挑动以外,并未再能碰得剑身。 疑惑当中,又将棍抽回离近查看,这才发现左手那剑竟牢牢贴在棍头之上,取之不下,碍于月光微弱,并未看清何故。不过怎的说来,此番也算寻回一剑,遂也未多细想。 思来这双剑一齐落之,相距应当不远,故不急挪步,立于原地由近及远扫去一周,结果并未如愿。只得勉强回忆当时剑是怎落,辨回寻得左剑方位,即凭印象往右探去。 又再摸索一阵,总算听得敲击声响,从而顺之摸去,哪想已可摸得剑尖所画之痕,却并未触得右剑剑身。 疑惑当中,又再反复摸索,忽而惊觉莫不是剑又镶于棍端。随即转动棍身,待到离近其棍另端触及地面,将之抬起稍许再作细看,才是发现先前仅比双目稍高之棍端此刻却已平视不得,仰头望之,约莫长有一尺来余。 无奈斜握其棍拉至眼前观之,但并未观得与方才有何分别,且握持之感也非头重脚轻,反觉另端似更重之些许。 此番自是不难联想那段状况如何,于是又再转动棍身,果真见得右剑稳稳镶于棍端,且亦拔之不下。如此看来,其棍与那双剑何为一体倒更似两头皆有刃之长枪。 盘算几遭,也未能想通为何会有如此怪事发生,索性懒再多费脑力,重新裹好两端剑刃,就此将长棍斜系背上,不予深思。 因忧那虎又再半途折返袭来,这番即便不知该往何处,也未敢松懈,更不敢于这荒郊野外之处歇身养疲,仍旧漫无目的往前行去。 胆战心惊走来一路,不知不觉已渐天明,这足可安稳歇脚之处自未寻得,倒是困意上头,行走之间双目直闭,半醒半睡迷迷糊糊。 忽而听得阵阵马蹄声来,顿时清醒许多,赶忙四顾,真于西面望得一马正望东北而奔。好在细细观之,马头所向并非这边,故立俯身半蹲,以避那边视线。 然未料到,纵那西面之人未往这边奔来,东北之向却又现两匹,当中一人望这边,立即回首似与另人交待一番便扭转马头,急突这边所在。 观得如此,云涯儿差点惊跳而起拔腿便逃,然而思得若对方真有意加害,又岂能凭此双足逃脱,遂索性反手握棍,静候其近观其来意。 万没想到,待那人近所显相貌竟乃那与镜月通报事宜之使者,只是这边认得对方,对方却显然并未认出这边。不过说来也是,自己如今相貌又改,谁又能料想至此。 “若是惜命,便莫要多问,速速离去!”其人将一近前便一声威吓,看似仅有驱赶之意。 照此本思好生听劝老实答应自也无甚妨碍,可想不过意推之此人既在,那镜月必在其侧。继而往其身后望去,不远之处那正往这边张望其之同伴果着长裙,虽不可辨认相貌,但已足可确定八分。 心中万般疑惑尚未得解,此刻好不容易与之偶遇,哪里又肯轻易离去。无奈此刻身份已非先前,不知如何搭茬,更不消提此众本就对己有那几分防备。 “你望哪处!”此番之举显然已令对方更为警觉,质问之时早已将手握于腰侧刀柄之上,“将那右手摆至前方,莫想耍和花招!” 而其再言倒是提醒这边方才防备之举确实足以令人误会,为得其信,遂立将手抽回抬至与头齐平,回道:“壮士莫惊,在下以为遇上山匪才有此举动,并无恶意。” “少要多辩,我那管你是否恶意,早些去之便是,自无需空费唇舌,莫不是真有所图?” 上回相见还沉稳十足之人,此刻再见却已变得如此蛮横,就连言语腔调也大有不同。推断之下,与其说此人转变,倒更似因己身份已改所致,此才为其本来面目。 不过当务之急并非思虑此些琐碎,也不甚情愿白白浪费此与镜月重逢之机。可惜镜月仅是远远望之,未有近前,即便欲于其之处寻得相助也无可能。 这才犹豫片刻,对方已再催促多时,拖延之辞尚未考虑周全,其人忽而大喝一声“安心去罢”即拍马扬刀袭来。 如此事态,自知并非一言便可劝其止住,只得抽出长棍以于军中所习枪法迎之。 第538章 詈夷为跖2 这一招指去,倒未料到竟能逼得对方措手不及,前刻还张狂犹甚,此刻已匆忙后仰险些坠落马下。 不过如此事态显然乃为大意所致,待其回过神来,立改战法,不再迎面急袭,而往左侧绕之。 原本手中木棍并无多长,未必能于此争斗当中占优,然加短剑作为枪头,威慑已然增长许多。只是操练之时所用那枪仅一端有刃,此棍却还有一端正指自己,故也难以全然伸展,忌惮许多。 而对方躲避两遭察觉如此,防备之心愈渐消退,缓缓前压,试图近至刀可劈得这边之处。如此伎俩,自是一眼看穿,随即将计就计半退半转。 眼看已可骗其转至南面而趁机退至身侧,不想对方已然察觉,骤然引马前跃,猛劈一计。只是此击显然并无把握,仅为威慑罢了,故而全然不能危及这边半分。 接下其击,想来此人应当冷静些许,遂未乘势再攻,而先一语喊道:“壮士莫要误会,在下乃与你同行女子熟识,全无半分冒犯之意,况……” “休要多辩!”可惜对方全无听取之意,反而一声喝断,又再扬刀直击这边剑上。 照此观之,对方显然并不愿云涯儿接近镜月半分,不过细细思之,依照镜月此时身份,此自理所应当。何况自己于其而言乃为来路不明。 好在那边镜月及其同伴仅是远远望之,未敢近前援助,单打独斗足有先败此人再与镜月相见之把握。 继而猛然回抽手中之棍,顿往左侧横跃,引得对方以为是欲侧身袭击急忙转向之时,立嫂棍身至击对方右臂。 可惜此击纵然击了个对方措手不及,力道却仍旧不足将其击落马下,为防遭得反攻,只得迅速将棍收回以那剑尖直指其人。 相较之下,对方接下此招坐稳之后,面上已更恼怒,又喝一声纵马再袭。此回对方已全然不顾这边是否可趁机伤得于其,大有一副不胜不归之气势。 然于这边而言,对方若仅是来敌,一剑刺死倒也无甚妨碍,更要轻巧许多。奈何此刻情形,即便不顾此人生死,也需防备受得镜月误会,自不敢伤了和气。 犹豫当中,只好退去三步,候得那人正巧齐于棍身之时,加大气力又再猛力一扫,终将对方一棍击落马下。 主力原地看得的对方于马蹄之旁连滚几遭,自知定已伤得不清,不禁反思是否用力过猛。然想此番怎的来说也算制服其人,若真受伤也只得怪其不听己言,性命又再已为万幸。 按理来说,这伤了他人,尽管从未打算上前查看对方伤势,出于礼数也应寒暄两句。不过云涯儿此刻一心只想早些前往确认镜月安危,故并未理睬,绕其步去。 原本还想己若不伤其命,自应多再修整几番,此间足以近至镜月跟前。哪曾想得这步子未迈多远,只听身后那人大喝一声,随之望去即见对方腾空而起扬刀高举,全然不似受得伤势之状。 如此阵势之下,这边只得又再扬棍斜刺。然其此番动作却比先前马上之时迅捷许多,不仅未能止其步伐,反被一刀劈至棍上,若非棍尚结实,只怕早已断为两段。 对峙之下,察觉此人力道亦强先前,双手握棍竟不能将之稳住,大有遭其步步紧逼之势。再而观之,其人已然双目无甚,虽双目圆睁,却又不似望于这边,终觉其中有些异样。 未等想明,对方猛然抽出左臂直抓棍端,尽管这边知其用意,无奈其力甚大抽棍不回,只得看其牢牢握住长棍死命争夺。 本有兵刃在手尚不能与眼前此人匹敌,若真被其卸去长棍想必自是凶多吉。情急之中,便趁其未能注意之时右臂反握棍身,随即以此为轴背向急转一周,待到再面向其人立马一脚飞出,踹至其胯。 而此一击纵这边自认力道足够,却除惹得对方不紧不慢扭头瞪来之外,未有半点用处。随之又见其已举刀劈来,只得极不情愿弃了长棍,回身躲去几步。 那边夺了长棍倒也并未多作留恋,就此弃于地上即提刀再追。观此,手中已无可作招架之物,云涯儿只得凭着此刻抽身间隙,直往镜月奔去,以求能得劝阻。 这般逃去,所幸对方果难追得,百步之内近至那边观望二人跟前,果真见得那被壮汉护至身后之人乃为镜月。只是此刻其独乘一马,照此架势,与其先前不擅驾马之态截然不同。 然此刻危急,自也无暇思索那些,上前便唤其名,哪想其非但不作答应,反还惊慌失措支支吾吾,“你你你!莫要乱认,我不识你!” 乍一听之,确实颇有几分未有认出这边之状,但细而观其神色,双眼有意瞥开,自知乃为唯心之言。不过照己现今身份,不得其认倒也并不足怪。 可若为安稳之时,不能得其承认尚可解释,而如此当口,无其证言无异雪上加霜。思来那人死命相斗,无非乃因己未听其慑,执意来见镜月,此刻再得这等反应,自更难以说清。 尽管其刀尚未杀来,还有一线逃去之机,但于云涯儿而言,难得确认镜月确实在此,亦更不愿离去。故而决心放手一搏,即便无法制服其人,兴许也能令镜月转念制止。 岂料顷刻之间,这防备姿态还未来及摆出,对方刀已直刺腹上,幸有宝甲加护才未受此致命之伤。 意外之是,往日每每如此,对方皆会因此惊异非常,此回就连一旁镜月也已惊呼出声,其人却面不改色,而将刺击转为力劈,又再袭来。 吃了几遭其亏,躲闪其刀倒无甚难处,只是赤手空拳想要制服眼前这持刀暴汉也绝非想象那般轻巧。 偏偏双剑被那木棍所镶,用之不怎趁手,此刻又被对方卸去弃于道中,连那蹩脚枪法也难使出,哪里还有半点对策。 奈何对方并未因这边全无攻袭之意而手下留情,攻势越发凶猛。为防对方摸清宝甲之外要害亦能伤己,只得冒险以掌还击。 第539章 詈夷为跖3 这徒手迎敌说来轻巧,当真行之却十分艰难,且不说这边是否真有那般战胜于其把握,单忧其刀刃伤得己身之想,也足令拳脚难以施展。 不过话又说回,此番无那蹩脚枪法碍事,身手反倒敏捷些许,以其之速全然追得不上。忽而灵光一现,何不以此优势出奇制胜? 于是左闪右避,果真伺机寻得其人回身抽刀之间隙,赶忙紧随其后探手夺刀。而这手捏刀背之上本就难使力气,对方也非毫无缚鸡之力,自未如愿得手。 然此之举亦在意料当中,思来至少止了其之步伐正与自己拼这手劲。若仍僵持,想必多半难敌,脱手乃为迟早之事。旋即高抬右腿再欲袭击。 意外之是,对方不备纵是不备,生生吃下此击却未生得半分动摇,反趁这边松懈之际猛然发力将刀抽回。望那刀又来,这边只得重回左闪又避之状,全然不知再怎应对。 可躲闪之法毕竟被动,且不说提是否真能一直确保万无一失,单单一旁观战那人见得这边落了下风早已跃跃欲试,镜月亦无相劝之意,遭得二人夹攻乃为迟早。 奈何自己频频出奇也未收获半分,想必再多行几遭反会显露破绽,若被对方抓得,唯恐难再回天,只得徐徐退之,以防被其二人前后夹击。 庆幸之是,护卫镜月那人仍旧护于原地,似乎并无前来相助之意,因而尚且仍有喘息余地,不至就此被攻得无路可退。 担忧躲避之余,不禁又往镜月面容瞥去,其本有意无意望向这边,然因此举则当即扭过其头,不知望向何处。由此可见,先前其言多半违心。 再观镜月神色,似有担忧不敢流露,更还夹杂些许疑惑。纵难猜测其此之时到底有何作想,但有何隐情足可断定。 只是话又说回,既其不愿相认,这番逼迫除会令其为难以外,似也无甚大用,反倒不如佯装重新结识为好。 可想法固好,难办之是对方从始至终皆杀意强劲,就此逃去已需庆幸,若还妄想与之攀得交情简直难上加难。 稍作分神,忽觉腹上疼痛,顺之看去才知原来对方不知何时虚晃一招,进而劈至腹上,幸有宝甲化解其锋,仅吃其力,不致大碍。 随即为防真出差错,顿时大呼一声“误会”急退数步,望得对方举刀紧追,便又抽出腰后短镖,佯作投掷。以为此举可令对方胆怯稍得缓和,哪曾想得,其竟如视无物,非但未有犹豫,脚步反已快之几分。 这般思来若不将此人放倒,怕是难有说明之机,只得又再转身直寻那棍。百步开外,拾起棍身即抽短剑, 而观此棍不粗,双剑嵌入其中剑柄已露其外,如何想之也应不怎牢固,偏偏不能松动分毫。奈何对方也全不给那探究之时,刀骤飞来。 与前番几遭不同,也不知其人是否察觉,还是误打误撞,此回其刀所向乃为这边头顶。缺了宝甲防护,若吃此一击,即便性命能存,重伤亦难治愈。 可惜乃因双剑分去大半心思,这番虽见其袭,却未及时应对,仰身倒去虽避了一时危险,但因身形不稳,双腿难再发力,再躲不得。 喘息之间,又一刀来,于此危急之刻仅能望其刀落,而无半点对策,手臂不禁自主高举,以求可用长棍抵挡片刻,从而调整姿态。 然其锋铁制,力猛刃利,这边长棍仅乃寻常木制,且细似剑柄,如此受劈,只怕从中断为两段,难得安稳。 万没想到,此忧多虑,手中长棍不仅承住其刀,两端与那双剑衔接之处,更于两兵相击之时闪耀绿光,单个望之正如虎目,当即心怯。 原想如此必定气力松懈难再抵挡,欲再抽身逃脱,却觉双臂僵硬,右掌之中仿佛正有何物刺入,不痛而痒,如羽轻搔。 一瞬之间,掌心骤如雷击,酥至浑身而力如泉涌,猛然推去,对方手中那握得沉稳之刀立如木片一般飞去数十步外。而后引步后撤,单臂挟举长棍,尽摆招架之姿。 前后怪异,就连云涯儿自己也不知乃为何故,尚处惊讶,对方倒是面不改色,无刀改爪,不作犹豫,更无惊疑。 此番调个,这边有兵器在手,而对方徒手,自也游刃有余许多,可作细思。观之对方爪击全无章法,招招迅猛,与其说之乃为临阵应对,倒不如说实则更似往日所遇发狂之众。 不同之是,此人虽也不甚清醒,但却知晓躲避,除攻袭招式以外,尚与野兽相差许多,似也未入癫狂。 但怎的来说,此刻境地,尝试一番即便失败,实也并无闪失。随即左手亦握棍上,试图缓缓松开右掌,倒并未如想象当中不可得脱。 空出右掌,欲行之事自剩缓缓靠近击其后背。可这长棍离了右掌非但绿光消去,左手使之亦不趁手,莫说绕行,这番应对也显吃力,全无先前从容。 好在长棍两端终归镶有短剑,对付这徒手之人尚还有余,总算勉强抓得时机侧步急迈,而后举掌便拍其肩。值此瞬间,其人当即怔于原地手脚皆止。 先前只想此法兴许得以见效,未想竟这般迅速,直至小心翼翼将手抬起,其人也未复再动弹。 正作惊叹自己右掌如此管用之时,忽闻一声喝来,“你乃何人,怎会使这法术!”这才回神望去,原为镜月与所剩那人已近前来。 被此一问,这边倒也想起此番不可思议,更不知晓如何与那边之人对答。不过犹豫当中,无意瞥见镜月神情,纵然也挂焦虑,却与问话那人截然不同,并还刻意回避,不由令人猜想其实知晓此中隐情。 然话虽如此,此时也全无与镜月对答之机,唯趁那人未也攻来之时赶忙拱手答道:“误会误会,在下实无伤此仁兄之意,不过切磋之时其忽不动,我也不知为何,还请阁下自行查探。” “一派胡言!你莫非欲将我也骗下一同赚之?” 第540章 詈夷为跖4 对方果真不愿听信这边辩解,指责当中满是猜忌。奈何身侧那人仍未动弹,对方既不愿来查看,三言两语自难澄清。 思来想去,又觉这般再作僵持也非办法,继而便将长棍收至身后,仰头喊之,“壮士若还防备在下,自不强求,但可否准许我与此女子多言几句?” 此话一出,对方倒不急强硬,而改回首望去,只见镜月头未扬起仅以眼色回应一瞬即收,那人则随之摆手又喝:“你这贼人竟还贼心不死,休要再作妄想,速速退去!” 也不知镜月到底是何作想,然听其人答复自可掂量八分,此番对方一而再再而三驱赶于己,想必绝非误会那般,当中自有镜月之意。 其之苦衷,这边倒也并非全无体谅,可其所行之事不仅危机重重,更不合道义,若无正当原由,哪能退让半步,眼睁看其堕入深渊? 想至此处,自觉好话说尽,对方仍旧冥顽不灵,就此弃之必不甘心,因而莽撞之想再涌心头,思来兴许应当再强硬些,才可逼得镜月乖乖吐露真言。旋即摘下长棍,紧握右掌,先前之感顿时再经全身。 对方观得如此阵势,自也不敢再作松懈,亦立警觉抽刀往前护出,“如何?你这贼人终显本***再强取不成!若想得逞,还得先过我这关!” 此番早作强攻打算,再遇对方叫嚣倒已不怎惊讶,亦将长棍平举回道:“你若非要拦我,自也莫怪我甚无情!” “既然如此……” 对方再接之言原本乃想不过寻常叫嚣,却未料到其忽举臂高扬,仰头朝那天上呼唤一声。骤然之间黄沙四溢,几道狂风将之卷为漩涡,四周之景霎时仅剩两里可观。 见得这般,不得不大为惊叹,原先以为此举仅乃那黄沙妖人可行,哪曾想到这一寻常护卫也有此能耐。更为难以置信之是,黄沙当中慢慢涌出各类飞禽走兽,除身为沙铸以外,简直栩栩如生。 不过如此奇景,于此刻而言绝非好事,各兽自现身之时便大步迈开径往这边,且越行越速,呲牙咧嘴。 乍见之下,只觉皆为幻象不足为惧,啼鸣之声亦当幻听。直至众兽近前猛扑撕咬,才知此些虽无真兽凶猛,但也绝非可作无视之物。无奈之下,匆忙挥棍迎之。 纵然棍棍命中,每棍皆将沙兽击散化成黄沙飘走,哪曾想得一阵之后又可再作凝结化作它形,源源不断,有如千军万马,应对无暇。 应对几遭,猛觉如此全非办法,哪怕此些沙兽不能伤己分毫,同样己也难以伤其半分,筋疲力竭乃为迟早。 继而转念一思,此些乃为那人所招,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能将其制服,此些沙兽必然不攻自散。 因此改了战法,不再左闪右避,反迎靠近那边那人一面猛突而上,一路打落沙尘便直从内里钻入,也不避绕。 奇怪之是,凑近那人跟前之时,已然打散数十沙兽,而被己穿之沙皆已落地并未再显兽形。虽说这番已然猜得此举可破沙兽,然已突至敌前自也懒改主意,仍旧纵步杀去。 这边长棍代枪直刺马上那人,明见其已防备有加,却仍显惊慌抽身后仰,险些坠落马下。照此观之,远比先前那人易对付得多。 难得先机,这边当即一鼓作气,举棍横扫,意图逼迫其人跃至马下。只是几番佯攻,其人似已看穿这边伎俩,非但不再惊慌,反还越发应对自如,不时还可还击几记。 相较之下,这边不仅需作前攻强压,实则还需避开四周沙兽袭击,不知不觉并未依照先前所料速战速决,反还陷入僵局。 见势不妙,立又改了主意,进而退去一步,欲作回身先将沙兽除尽再与其人争斗。值此一瞬,骤觉身侧强劲风力袭来,汇集一处不似兽爪,转而抽棍抵挡,只听一刀坎树木之声,才知原为先前那人已复行动。 然其此刻之状,全身皆覆黄沙,有如铠甲却又胜于铠甲,铠甲尚有缝隙可攻要害,其沙却如一体,全然不知该从何处攻之。 好在因有沙覆,其行似也迟钝许多,尚还不足危急这边性命。于是想得对策之前,索性懒做机会,而先破除各兽。 万没想到,这一阵破之,兽虽越发少之,但其人所到之处,沙皆覆于其身,以至其那沙甲越发厚重,更难行动。本来仅为高己半头之汉,几遭下来,腰腹即已足可高之。 这番想来原先此人无沙在身,也未必可轻易将之制服,此刻这般庞大,只怕更加难有胜算。因而又再寄望右掌,故技重施,一掌拍至其人腿侧。 然也不知是因黄沙包裹所致,还是前番全为巧合,此举非但未能止住对方举动,反还显露极大破绽,瞬间便被其人抓住,若非其速大不如前,只怕这边人头已落。躲了对方迅猛之击,再作回想,寒意未消半点。 这最后之法也已不得施展,云涯儿除愣原地仅可躲避回应,不由再陷焦虑。分神之余,终难全力应对此间来袭,不慎被一鹿所撞,紧接又是二狼飞扑啃咬手臂。 中得奇袭,因兽已近前,再挥长棍已仅剩累赘,只得腾出一手奋力拨之,奈何双狼沙铸,却意外结实,猛击几遭也未消去。 万幸之是,有宝甲防护,不能伤其,其倒也不能伤得这边。此番再望棍端双剑,只想若能分出一把,必能扭转战局,无奈全力招架,难有片刻喘息,更难觅得时机分剑迎敌。 周旋几遭,未等这边觅得分剑之机,因对方身躯早已比那手中之刀高大许多,这番反成累赘,其倒索性将刀弃去,改举拳来迎。 沙覆之下,其人拳足有一人之头那般大小,这边手中长棍不足其之一指大小,唯恐力敌而被一击折断,只得改用巧劲边退边取双剑。 哪想巧劲归巧,架不住对方蓄势急行,这番被其步步紧逼,已是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总该不可被其赶至离那镜月过远之处,万一中途又遇何事,岂不难以接应。 第541章 詈夷为跖5 犹豫当中,神已分去大半,不经意间忽觉棍身难以抽回,这才惊醒半分使力猛拽,顺之查看对方状况。 原来此番僵持,并非棍又被其人抓得,而为其周之沙涌出身外,有如另只手臂牢握这边长棍,全然拽之不动。 纵扣己棍之物已改,对方所行招数倒与初次夺棍之时并无几差,伸来巨掌宛若半盆,可想其力之劲。 本就力道悬殊,这番若还生接其击自为不智,因而倚仗其之手脚不甚灵活,索性抓紧长棍发力猛蹬,非但躲过对方掌臂,更还顺势踩至棍身再而高跃。 毕竟此番对方沙覆之下,除头还露之于外,几无可触之处,遂欲以先前那法先将其人制服再作打算。 好在对方并未识破这边计策,脚下长棍自仍稳稳当当,轻巧便已跃出半人之高,随即猛然抬臂前伸,直奔其头。 眼看对方之速度远不及己,胜机已是唾手可得。未想其人未能反应,那沙却自主动起,沿其项侧树有一周,宛若帘幕遮盖其头,一掌击于其上,又如磐石,除觉掌心生疼,并未得手。 时机已失,其掌亦来,自知不可再作恋战,只得借那沙壁使力回弹,后跃几许,总算安稳落至地上。 然人固安稳,长棍却早已被那黄沙吞尽,此刻立于其人壁上,观之实为诡异,奈何欲再夺回,看似也非轻巧之事。 不仅如此,再而观之四周,本因先前几番抵挡已少许多沙兽,此刻又再聚集,正围左右蓄势待发。只怕若再落下风,必会引之一同袭来,即便牙圆爪钝,也未必可作应对。 难办之是,无棍在手,且不说此些沙兽是否足以徒手抵挡,单就距离而言,仅隔半臂之远,难免不会遇得闪失,再作对敌,实比棍在手时艰难许多。 奈何此时不仅沙兽虎视眈眈,更有那沙覆巨汉步步逼近,全难再多犹豫。权衡之下,沙兽危害自比沙汉小上许多,故而拔腿回身即走,以防腹背受敌。 设想自好,重围之下又哪有安闲,这才迈开两步,众兽潜入受得指示一般一拥而上,张牙舞爪,威慑不逊真兽。 思来退无可退,强攻突围已为必然,这边顿时也懒再顾忌,挑选所观沙兽最为稀散一处,扭向突去。 此番迎面正对,倒非虎狼此等看似便知凶恶之兽,细而辩之,竟为一足有一人之高硕鼠,幸之此乃沙化,否则非大吃一惊不可。 仅凭平日所见来作判断,却忘此些并非实物,更不曾料得,相比之下,硕鼠口中巨牙远胜左右虎狼,气势早已甩之甚远。 好在硕鼠身长足短,虽乃沙化,倒也遵兽行,所能攻袭之处仅为其牙,严防此处实无想象当中那般难缠。几遭躲闪破解攻势,则立趁机回避猛击其颊,一拳洞穿即散一地。 随之趁已破口,立再大步迈开,并以右臂迎击袭来各兽,不采主动攻势倒也颇为顺利。 这番边逃边作迎敌,倒是未有想得此些乍看皆为幻象之物,几轮攻袭未果,竟生怯意,扑来沙兽越发少之,更有退却后撤者。 片刻之间,总算绕开沙兽之众来至黄沙边缘,粗略观之其沙正旋,内里是否艰险尚不得知,当即泄气一半,不敢贸然闯入。 思得此刻实也并非是为夺路而逃才至于此,既已甩脱重围,自又想起再与镜月攀谈之事。 继而驻足沙圈边缘回身望之,除那沙兽围之一周正作僵持,那沙覆之人则未停留片刻,仍旧举步行来,只是其之身躯越发庞大,步伐亦更缓慢。而其头部周围护其沙壁也已包裹为盔,再难见其本来面貌。 喘息之余,总算有那时机细思此刻怪异之事,联想之下不由猜测镜月身侧便是那黄沙妖人,毕竟其人变化无常,更改面容自是易如反掌。奈何此刻长棍也失,又离其稍远,只怪自己先前未能把握时机破解其法。 叹归叹息,可安稳思索之时实也不多,毕竟那人已近在咫尺,若不趁早摆脱,必是极为难缠。因而立收心思,改于沙圈边缘疾步绕行,既可逼退沙兽,也可引远沙人,盘算再见镜月应可更有余裕。 起先之时,所行计划确实顺畅,各皆依照设想而行,不由忘却此中关键实则还为镜月。直至又再接近,观得二人仍与先前无甚二致才知考虑不周。 为难之际,正欲硬着头皮辩解一遭,纵未抱期许,实也不知有何妥当之法。偏偏尝试也未来及,只觉头顶生风,顿时侧身横摆,避开几步。 与此同时,便见那沙人就此扑倒在地,不由惊叹幸己躲避及时,否则被此一压恐难有命。只疑惑是,自己作好开口准备之前,分明确认此人尚有距离才敢驻留攀谈,为何仅眨眼功夫便不声不响近至身后? 除此之外,身后沙兽早已不见踪影,倒是其人经此一摔,身上沙尘尽皆散落,有如炊烟袅袅升起,盘旋而上直至云霄。 这般景致似曾相识,但思此大好时机自不可令其白白浪费,遂未多观,即刻回身再往见镜月。 哪想片刻之前还见乘于马上之人,此时却已不见踪影,而据印象判断,二人停留之处已被黄沙包裹,便猜大概卷入沙尘之中。 于是不慌不忙站立原地,望那黄沙缓缓盘旋而后逐渐散尽,果真浮现一人身影出来。不过与那印象当中二人乘马之姿不同,此刻仅有镜月一人独自蜷缩地上,其侧非但无人,马也不知所向。 奇自是奇,转念思之兴许是己大意之时二人趁乱逃走也未说不准,只要镜月仍在,倒也乃为大幸,因而欣喜奔上前去,欲邀其同行。 走近以后,才是发现原来镜月不止抱缩一团,更还有那细声嘤嘤传来。未想自己将其吓得如此之重,赶忙羞愧赔礼,求其体谅。 “此非你过,实乃小月办事不利,已遭主公摒弃。虽说如今无需再扮少主,可我一柔弱女子又怎独自前往洛阳?” 尽管镜月啜泣之余言辞清晰不似真为此伤,但这边因有愧意,实未多作怀疑。 第542章 越俎代庖1 随后沉默望其又哭一阵,终未忍住心中好奇,张口询问:“既然主公已未再约束于你,岂不正是自由之时,为何还要如此愁闷,非去洛阳不可?” 云涯儿只当自己漂泊数载,早已习惯以天为被,却未考虑对方不过乃一柔弱女子,行走世间未必有己这般好运,处处遇得贵人相助。 好在此些无心之言,对方听之倒未显露不满,仅将眉头紧锁,一声叹道:“倘若真能如你所说那般轻巧,我又怎会在此皱眉?往日我可四处走动皆因主公差人接应,如今孤苦无依,只怕寸步难行。” “此事不难,早前我便曾劝你随我一同隐去,如今既无后顾之忧,我自仍可保你周全,衣裳饭食尚不足愁。” 听得对方表明难处,这边当即自告奋勇又再作保,可惜并未换来期许神色,反还又是一声叹息。 紧接镜月仰头注视一阵,以指撩起散落鬓前之发,再而说道:“我等仆从,一时无用自可轻易抛弃,就此命丧也罢。然若命硬活至主公欲再启用之时,又怎能逃过征召?况且主公耳目遍布天下,能躲一时,也难躲一世。劝你还是莫要惹这麻烦,任凭小月自生自灭罢。” 此话不提还好,一提立将云涯儿心思揪起,又岂愿眼睁睁见这眼前女子于此荒凉之处受尽磨难?随即灵光一现,提起前事,“方才你言欲去洛阳,不知有何用意,即便我难保你一世安稳,送你去往洛阳理应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镜月仿佛正等此言一般,双目纵仍噙着泪珠,但已有神许多,可今次一瞬,立又将头低回,“还是罢了,原本我想洛阳乃为天子脚下,守备更为森严,无人敢于其处造次,哪怕被主公耳目识得,自也更有脱身之机。可转念思来,我于洛阳无牵无挂,纵然真至其中,又如何谋生?” 其之担忧不无道理,自己能于各处游历全赖友人资助以及凭借职务所得,显然镜月并无此便,而己囊中钱物亦不足以令其维持几载,难解其忧。 正为难间,镜月站立起身瞥来最后一眼即转身望南行去,这边于其眼神当中所见却满是落寞。不由心间更为触动,赶忙追去伸手欲抓其臂,几要抓得之时,忽而心头一怔,立又收回改以呼唤。 听得此声,镜月脚步放缓几近止住,但未作何反应,仍是一副欲去未去之状。这边终难克制,三步超至其前,拍胸说道:“无论怎说,你此去洛阳绝非轻易之事,与我结伴也无甚妨碍,容许我再送你一程可好?” “若壮士当真不觉此举麻烦,小月又怎好再作拒之,那就有劳壮士了。” 未想镜月并未再三推辞,答应得还这般干脆,然此言辞加之搭手行礼之姿总令人觉太过生分。不过此显然并非计较这等小事之时,能得准许便已算顺利,自不敢再多期望。 而后匆忙请其再等片刻,三步奔至先前那汉失踪之处拾起棍来,查看确认双剑仍在,立即拴至背上才作返回。 待到复归镜月跟前之时,此回反轮其分神目不转睛,好奇之下询问又生何事,其却仅是匆匆摆手摇头言说无事。观其心神不宁,自也不好再作追问,只得将此疑惑抛之脑后,专心探路。 说来自于那日逃脱杨奉军中以后,途中虽说荒凉有甚,倒也并无艰险,这般看来,唯一令云涯儿又再揪心之事,实乃与镜月相遇之时与其同伴争斗。这番复得安稳,倒是顺风顺水。 越往南去,越觉沿途道路草木茂盛许多,想必此番已然离了战场,再过不久便可寻得村落歇脚。只是在此之前,这天色似乎并无等候之意,仍旧早早昏沉下来,视线难远。 偏偏此回既无人筹备露宿事宜,也无马车在侧,前后无村,止一小林,就连加紧些许赶路之意也难坚持,看来委屈镜月露宿野外已成定局。 行走当中,几番欲言又止,扭扭捏捏未敢劝说,倒是镜月先行停下脚步以袖拭额,柔声说道:“我观天色渐晚,赶路不在此一时,不如找块僻静之处歇脚,解了疲乏再行如何?” 见得如此通情达理之镜月实也不怎意外,只是这荒郊野外,谁又知晓哪处僻静,哪出凶险?纵想一口答应,心中犹豫,也难下定决心。 犹豫几遭,见其沉默稳重,终是不忍令其于不知情时以身犯险,从而怯生说道:“只怪我先前未有考虑那些,信誓旦旦与你担保,今日若真宿于野外,实无完全把握保你周全,还且多作防备,及时呼救。” “那是自然,近来几日我与使者相处亦是如此,早已习惯。况且若无你在,我只得一人躲藏,感激自还来至不急,又岂敢央求诸多,于你徒增麻烦?壮士放心便是。” 纵其言语听来令人宽心不少,但越是客套越反令这边不安。经历磨难成长许多,此自值得庆幸,可为何要连自己称呼也变?然此疑惑不便相问,除埋心中以外,又怎敢问出。 好在镜月并无想象当中那般娇气,随同一行亦未添何拖累,直至林间其还左观右看,一番下来有模有样,颇有几分常宿野外之状。 随之被其领前找寻一通,其终于一半高树前驻足,以手搭之轻声呢喃“此树高矮正好,少主应当满意……”察觉这边也已凑近却猛然回首改口,“地、地上寒凉,你于树枝之上歇脚更妥,想你身手了得,理应不在话下!” 此话假倒不假,且观此枝比己往日所择远粗许多,自更无甚顾虑。然此之时实非自己一人之事,想来以镜月身手,自难也上枝头。 而其若歇于树下,不仅照其所言寒凉难耐,更比自己危险许多,如何来看也不怎妥当,遂问其该怎办。 本已想好推辞,欲请其再寻得干燥之处好生歇息,却未想得其竟语出惊人,“此树还有几枝,我歇你上便可,往日为扮少主自未少寻稳卧枝头之法,你莫担忧。”自无话驳。 第543章 越俎代庖2 随后协助镜月攀上枝头,本还好奇其怎确保时刻平稳不落树下,而想此夜大概又需提心吊胆防其坠落。哪想其竟堂而皇之解带呵斥这边转过头去,自觉心虚遂未多想即刻照办。 待其准许又再将头扭回,才是知晓原其将衣带系于枝上,即便不慎跌落,也可挂于枝头。只是这般行动颇为不便,万一有何险情只怕难脱。 不过转念一想,依照镜月身手,若真如此,纵其手脚自由也未必能逃,遂懒多虑,仅多留心以防意外。 就此一夜过去,虽因提心吊胆难有好眠,却意外安稳,其间非但未有半分惊险,连那走兽也未途经半只,只叹这般多虑全为空费精力。 晨间食罢干粮,思来此处尚且安稳,亦不急一时,便请镜月多候片刻,取出地图粗略观之。 依照印象推之二人所在应当乃为太原与西河交界之处,若要赶往洛阳,单单往南并不足够,还需再往东去一些。 如今二人步行,除需路上谨慎以外,这洛阳又并非正于东南,道路难辨不说,这未曾行过之路,危机自更甚之。 况且如今白波正盛,并州之内已然动乱,此番直入洛阳想必更是艰难险阻,近道赶往未必比先行绕离并州轻松些许。 于是思量一番,便将心中所思告知镜月,毕竟此行以其为主,若其不愿,怎作盘算也为白搭。好在镜月草草瞥过一眼其图,即点头应允,亦未显露半分为难,此事自已定下。 说来这一路之上,虽说曾往来两遭已有熟络,可途中不仅未有他人阻拦,镜月也与于那山中再遇之时大不相同。仅以主公将其视为弃卒作解,实难令人信服,且因途中颇为顺畅,此番疑惑越发浓烈。 又再辗转几日,镜月并未显露不适且亦无甚异状,不知不觉已然习惯,而思管她有和秘密,若无危害又何必好奇。 此后半月,途中装聋作哑跋山涉水,藏匿长棍与剑,绕走小路,竟真就此安稳入得河东郡内,往日远行必遭阻截之经历,更令云涯儿惊叹不已。 然想惊归惊讶,此番确实再绕一阵,便可入那洛阳,也不知抵达以后算为此行之终,还是往后又再流离之始。虽说如今洛阳仅剩一郡之遥,抵达之前欲作松懈还为时尚早,遂更处处警戒,以防功亏一篑。 意外之是,河东郡中除其道路陌生难以掐算天黑入村借住以外,亦无半点阻拦,而有镜月作伴,不仅未有徒增麻烦,更觉赶路之途并无那般难耐。 而于借宿之时,见得各色村人,自也从其口中打听得来,如今不止白波,天下各处黄巾残部竟真皆已响应号召纷纷举事。只是此众反汉事假,大多皆趁乱掠夺百姓,更无联合之心,与其说为义举,几与盗匪无异。 这边听之自是愤愤,只怪自己先前无能,未能阻此事态,如今事已至此更是无能为力,唯有企盼朝廷尽早镇压。 相比之下,镜月听闻此些之时,面上神态更为复杂,时而皱眉,时而斜眼,似有所思,又似自责。观其百感交集,这边不知从何劝起,索性默不作声,令其自哀。 依照起初设想,这番前往洛阳本该行于大道,然闻天下又乱,通往洛阳之处早已加设关隘,也不知为何就此心虚不敢明闯,而欲侥幸于那小道潜入。 只若仅云涯儿一人,此举实也无甚妨碍,反正往日四处流离早已习惯,可有镜月在侧,实为不智。但因镜月未作拒绝,终难考虑周全,故而遇山绕山,遇林入林,平白增添许多不便。一番折腾下来,镜月仍无半句怨言,这边自是更难察觉此举不妥。 无论怎说,这番跌跌撞撞好歹也算安稳,偏偏途经一山时,忽而听得远处有人正作呼喊,急忙护至镜月身前查看究竟。 张望一番,原为一架马车半道被那山匪截停。观那马车富丽堂皇,绝非拉货运输之车,车中所坐自然非富即贵。 若说此些乃为寻常百姓,凭着胸中不平,自当二话不说即刻上前为其解围。然知此众钱物多半难为搜刮民脂民膏而得,心中正义却忽消退许多,不禁犹豫起来。 毕竟敌乃山匪,且有近十余众,纵使武艺平平,自己一人应对有余,但需抽闲护得镜月与那富人,实无把我。而将镜月独留此处,自更觉不妥。 奈何这边犹豫,那山匪却无多候之意,眼看已将富人呼喊喝止提刀近前,想必再过片刻已然得逞离去,哪还有那思索完全之机。 思来既然全无办法,自也只得装作视而不见,反正那贼自仅求财,富人破财消灾,倒也不算多大损失。 盘算自好,心意亦决,却未想得,自己与镜月驻足于此观察多时未作隐蔽,早被那山匪察觉,此刻已非是否挺身而出之事,乃成非与山匪纠缠不可。 只那山匪太过大意,仅分三人前来,且观其人步伐轻飘,自知不堪一击,倒也因此冷静不少。随即伸臂叮嘱镜月自顾周全,而又搭至背上长棍,几欲抽出转而立思此众哪需如此,遂又摊掌前举,只待那几小贼近前。 对方见得这边阵势,自大为不满,随之讽道:“见得我等竟不思逃,还作这般模样,看来我等不替你那父母好生管教一番,倒还对不起这今日之缘!”抽刀飞来。 观之气势尚可,攻袭之速却大为欠缺,伫立不动待其近身之际才微微偏去些许,便已尽皆躲过。 想来此众不过如此,此刻也非嚣张耍弄之时,既已探明虚实,自是毫不客气,三下两下一掌擒下当中一人夺过其刀。 而后以此抵于其侧另一人之项上,轻蔑答道:“就凭你等也欲将我吓退,莫不是太过自信。好在鄙人无心与你等争斗,若愿上前劝说同伴放那富家之人离去,我自当做未曾见得你等。” 可惜剩余二人并无自知之名,也无顾及同伴之意,左右各执一刀欲趁这边停顿之时又再袭之。 第544章 越俎代庖3 此等伎俩于如今云涯儿眼中早已有如雕虫小技,哪会放在严重,旋即顺势抽回手中之刀一掌推开身侧那人。 再而不退反进,三步迈近,紧抓左右二人之臂反扭至各自项上,“如何?莫非当我所言乃为说笑?” 经此一吓,二人总算老实许多,赶忙哭喊求饶,被击倒那人更连站也不敢不站起,狼狈之相已远超这边设想。 而不陷死斗即可化解干戈,想来倒也不差,故懒多逞威风,直言再道:“既然如此,那便前往通报一声,我亦不忧你等耍诈,安心去罢。” 虽说自知此事绝非所言这般简单,却也未料其人这般惊慌竟还敢多言请求,“我等不过无名小卒,头领又怎会听从我等言语,若壮士真欲有心搭救,还请亲往,莫要为难小的。” 此言一出,当即警觉,这般邀己,莫非乃为其计,于是侧目望向镜月,只见其正畏缩一旁注视这边,确实惊恐。 遂想纵然镜月真与主公有何图谋,又怎会如此凑巧?自己这般猜忌成何体统,故而不作多虑,厉声呼之,“去便去罢,我还怕你这草莽不成?” 正欲迈步,却见三人畏畏缩缩仅作恭送,这才猛然惊觉,莫非此众实已盯上镜月,而欲骗己离远再伺机图之。这般想来,即便领着镜月一同前往似也不妥,立又为难起来。 思来想去,镜月安危自比那陌生之人财物更为紧要,宁可牺牲其人,也绝不愿令镜月再犯险半分,随即一声斥之,“好你歹人,竟如此心大,今日若非忌讳伤人,你等休想逃过此劫。”扯了原来,赶忙凑近镜月身侧,欲领其去,不再管此闲事。 大概一路之上,镜月对己言听计从,早已习惯,这般见其未有迈开半步,反倒大为疑惑,还未相问,其则先行道来,“壮士素来豪气干云,为何此刻却这般无情,莫非乃因顾及小月?” “这……” 被其一问,哑口无言,又未来及想出说辞,镜月目光已坚定许多,“自下决心跟随壮士以来,我便时刻牢记绝不可拖累壮士半分,如今此状实已违背本意。依我所看,你我还是早日分道扬镳,以免误了壮士决策,陷入危难。” 要说其言是否有误,实也无误,这边确实因其在侧改了主意,且己此举如此明显,只怕亦非三言两语可作蒙混。然若如实答之,岂不真要与其分别,这般想来,实在左右为难。 不过这边忧时,并未设想那山匪反应,而其头领见得其众轻易被云涯儿击败,又怎会罢休,此刻已然指挥一人留于原处看守,领着剩余部众愤愤而来。 如此情形,倒已非云涯儿所能决定去留,只得护至镜月跟前又再叮嘱其多自保,终将长棍抽出,以防万一。 庆幸之是,此些山匪自信满满,倒不欺镜月毫无招架之力,反与这边硬拼力敌。 而其众多半乃为附近穷困潦倒之民,只怕平日就连饭食也未必能得饱腹,又怎会有训练之机,凭着蛮力袭来,后劲一泄,自无威胁。几番下来,仅剩那头领尚可招架几击。 可惜此人比之云涯儿往日遇得各色强敌,简直不值一提,若能早几年遇得,兴许还可嚣张一番,然于今日只剩不敌摆阵之果。 其见不敌,战意骤无,却未逃去,反将手中阔刀直插在地,“哼!原想逮个昏官劫些钱物分与乡民,早知并非如此简单,我既败于你手,自当认栽,随你归还领赏便是。但你切莫为难此众,其皆受我威逼而来,绝非本意,否则休怪我那家中兄弟往后上门报复!” 如此关头,其人竟还有心要挟,只是云涯儿若怕,早已领着镜月逃去,又怎会于此与其周旋。但其似乎以为自己乃与那边富人一伙,自令这边大为不满。 随之杵棍喝道:“休要胡言,我连那边遇险之人为谁也不知晓,又何来领赏之说?你这等小贼,往日我不知遇得多少,若真稀得,早已荣华富贵,又怎会轮到于你。我且不管你所掳掠之人为谁,你所行之举已为不义,竟还毫无愧疚,实乃悲哀!” “哼!装腔作势,也罢,你等若不如此,又怎沽名钓誉,我既也行龌龊之事,自无颜面指责于你。废话少说,只消告知于我答应愿否即可。” 未想将话说明,其人仍旧嘴硬,这边非但不怎排斥,反还敬佩起来,思之莫非此人确实乃为义气之士,只是被那情势所迫才落如此田地?但观其侧众人软弱不堪,对其畏惧有加,又不足证其深得人心,与那正义之士相悖。 正思索间,忽闻四周喊杀声其,蹿出十几壮汉,观之衣着统一、英武非常,自知此众乃为谁家私兵。 那边私兵不顾青红皂白,近前见人便擒,非但破了那匪首请求,更有连云涯儿也一同擒下之意。 危急当中,自难顾及周围各种,只得慌忙退至镜月身前,横棍架招,但也知晓此众身手显然远在山匪之上,绝非自己一人便可轻巧应对,而欲再将镜月带走,简直异想天开。 果然随之那匪首叫骂声后,那众己近前来,侵扰几番,见难占上风才有些收敛,抛来言语,“看你身手倒也不凡,为何要与山匪为伍,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投军,自也大有作为。” 此话虽非头回听得,然于此刻听之,却骤生厌恶,只想对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却并非发自本心。区区私兵便敢如此跋扈,想来这朝廷之中还不知已腐朽成何。 感叹之余,自是心有不甘,而立一声呛回,“承你吉言,但你等切莫弄错,在下不过与家妹途经此处,从未与何山匪勾结,不过乃为此匪近前骚扰,稍作抵御罢了。虽非我本意,但若真算起,那边富户实乃我救,你等竟然倒打一耙,是否有失妥当?” 此言说尽,对方已显心虚,但却并无改口之意,仍旧呲牙怒斥,“胡言乱语!此处人迹罕至,寻常百姓又怎敢来。” 第545章 越俎代庖4 尽管对方所言非实,听之却又合情合理,若己并非为躲官军耳目,自也不会领着镜月途经此处。无奈如此理由亦不正当,又怎道出与那众人力争? 摇摆不定间,对方更觉这边心虚,其中发话那人往前再迈一步,举刀说道:“我等尚有要事需办,无那闲心查明个中原委,姑且听信你回,速速跪倒在地乞饶三声,自知你诚就此纵去。” 虽其言语甚为跋扈,然想此亦不失乃一转机,而己往日未少受得屈辱,若欲不起争端,低声下气自也理所当然。 随即也未多作犹豫,收起长棍便往下跪,膝才微曲,只觉身后有人紧拽衣角,并伴以轻柔呼喊,“以你身手,怎会惧怕此众?纵真不敌,你又何曾屈服于人?今日你若为我受此大辱,往后我还怎再与你共处?还且三思!” 本觉此事无甚打紧,忽得镜月这般劝阻,当即震惊不已,毕竟无论如何,此举确实乃为顾其而为,想必其自不愿欠此人情。 思量之余,只得直起双膝欲再寻对策,哪想对面那人不依不饶,全然容不得这边拖延,举刀又喝:“我早已料到你心不诚,果真与那山匪一伙!” 而有镜月在侧,自也懒管其人叫嚣,就此侧过脸来,与镜月解说,“你莫顾虑,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乞饶罢了,尚不足以令我……” “甚么大丈夫!” 这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还未将其说服,便已被一声斥断,“我不管你欲扯何由,总之往日你从未如此,今日也不可因我而受这般委屈,否则小月唯有一死,才可不再掣肘于你。” 其言越说越是严厉,听得这边更是不敢怠慢,遂立改口劝说,“不掣肘不掣肘!只是今日有些怠倦,懒与此众争斗,才欲听从其议罢,实不应当,我这就将之轰去再随你上路!”说罢,即又抽出长棍架开,指于身前各众。 这番心中还想看来一场恶斗再所难免,却未料得对方见此阵势,先前嚣张姿态已然收敛许多,观之更似夹有几分怯意。然为表决心于镜月观之,自顾不上那些,趁此得势之际,只求斗个天昏地暗。 “且慢。” 手脚尚未施展得开,对方求饶倒也及时,这番举掌收刀之姿显然全无战意,云涯儿若还强攻,自不道义,因而只得止步,也将言语抛回,“你等人多势众,若真惧怕,就此退去不就全无麻烦,临阵呼此,莫非欲诈我耶?” “这……壮士误会,我等区区小卒岂敢行那不义之举,仅是思起前番举动不妥,故欲问清,还请壮士稍安勿躁。” 一见自己发威,对方即态度骤变,想也可知此言不过信口胡诌,哪是本意。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又非来此耀武扬威,既然自己求饶不可,对方求饶不也正合己意?遂而并未揭穿其慌,反真攀谈起来。 询问之下,乃知此众并非跟随那边之官,而奉其主之命前来接应,未想来迟一步,险令那官落入危难,故才不分青红皂白威慑一通。 只是自其擒下山匪至这番辩解,前后并无人来通报,纵确实误会,又于何时澄清?此中蹊跷,一点即破,然为不惹麻烦,这边亦无点破之意,仍旧顺其所言佯装听信。 一通说来,也不知这干戈是否已化,开始盘算尽早脱身之时,其人竟又以那官答谢救命之恩为由,再邀云涯儿近前。 综其种种思之,总算察觉此人千方百计,看似转变极大,实仅一目的,那便乃为骗得云涯儿近至那官跟前。 虽说难猜其人到底装何心思,但其越是故弄玄虚,云涯儿越是警觉,自更不敢轻受其邀,不怕遇何凶险,只怕牵连镜月。 迟疑当中,不由又再瞥向镜月,未想其亦正望自己,四目相对甚为尴尬,赶忙侧过脸去,而作推脱,“路见不平,自应拔刀相助,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请仁兄代为通告一声,不劳官爷亲待。” 只此自无想象当中那般轻易,对方听之即又拱手,“诶~此乃家主一番心意,壮士莫要推辞。且若我等招呼不周,必遭责罚,还请壮士赏些薄面,一同前往罢。” 直邀不得,其人立又变换说辞,可惜此举更令云涯儿猜忌,早已认定必不可随其同往,哪里还愿顾其颜面。况且前番还几与此人缠斗一团,本就无甚情分,又怎会忽而心软听从其言。 然而毕竟镜月在侧,不宜生得干戈,若就此翻脸,必将其牵扯其中,无论如何自也不愿再行此冒味之举。麻烦之是,对方早已铁了心要将自己诱去,若不翻脸,只怕提何原由皆难说服。 犹豫之余,尚未想出两全之策,却瞥见此众私兵身后有一锦衣华服之人正随左右缓缓行来。观其不止衣着,举止亦更高贵许多,自不难猜此人身份。 意外之是,本觉对方乃有图谋才这般客套,但那主家亲来,想来若为留己远不足以亲自犯险,不禁又觉莫非真为自己谨慎太过? 只不过这下定所思,任谁也不愿轻易收回。即便事已至此,云涯儿仍旧心中默思,往日从未见过此人,兴许乃为他人假扮只为更加逼真,以蒙骗于己罢了。 于是又再理直气壮盘算随后如何揪出其短以至原形毕露。不由又再望至镜月面上,却见镜月先前不过有些担忧之貌此刻已成震惊,不仅双目睁圆,微启双唇亦望合上。 若是单单观得对方异状,倒尚不足令云涯儿有多质疑,不过谨慎为之罢了,可这番见了镜月反应,心中已然没底。 依照往日镜月言辞可推,其所结识之人大多乃为黄巾旧部,自觉不可能识何朝廷中人。而其此刻神态足可说明二人即便不怎相熟,也定有些瓜葛。 但依镜月脾性,绝无招惹朝廷大官之机。由此观之,若非镜月撒谎,那眼前之人来头绝非所言那般简单,纵真为朝廷之官,多半也与黄巾难脱干系。 第546章 越俎代庖5 可真照此再推,镜月所识有头有脸之人实则不多,往深猜去,云涯儿不禁冷汗直冒,全然不敢断定所想。 而于此时,那人已近跟前,一副慈眉善目行礼问候,确实与其身侧私兵截然不同,观之不似佯装,亦令这边更为混乱。 “鄙人乃为当今大将军何进族弟,近来因有要事需往平阳一趟,未想半途竟遭盗贼劫掠,险些丧命,幸得壮士搭救,这才免受苦难。可否告知姓名,待我办完手头之事必登门拜访。” 只无论前番私兵所言,还是此人亲提,皆将前后之事夸大,那山匪明仅图财,却被说得欲害其命一般,与自己亲眼所见全然不同,不得不更为猜忌。 细而想之,自己于那平阳绕来,自觉其人欲往绝非巧合,想必多半与那白波起事之举有关。倘真如此,无论此人是为协助郭大,还是欲将之除去,已皆非可多作招惹之人。况且还有镜月神情为证,此中艰险可想而知。 于是索性不作推辞,改而心生一计,告知其人杜远之名,一来可隐身份使得其人难以探寻,而来则可试探一番,看看此人有何反应,以便思索对策。 未想到是,对方听得此名竟未迟疑半分,又深躬一礼,“原是杜壮士,如此大名简直振聋发聩,难怪贼人见得于你全无招架之力。只是不知壮士为何与妹来此偏僻之处,是否……” 其言说至此处故意止住,这边自是知晓其正暗示何事,然而还未思得应对之策,镜月倒先凑至跟前答道:“不瞒你言,家兄与我本客居西河,乃因那处一夜动荡,已难安居。故而东躲西藏误打误撞来至此处,实也不知可于何处落脚,并非有意为之。” 这并非有意来此确实不假,可镜月主动上前代为答复之举更为古怪。想来一路之上其皆言听计从,纵有想法也极少提之,绝未这般喧宾夺主。其忽行此招,实在不得不作质疑其之动机。 不过于此情境当中提出质疑似也不妥,故仅将那猜忌收于心底续听二人交谈。而其二人随后所言极为寻常,全然不能听出有何异样。正因如此,更觉其中必有蹊跷。 客套说尽,那人竟赠钱财以资赶路,镜月半推半就收入囊中,答谢几番,即目送其去。此本也非何要紧之事,反正那人不差钱财,能得其助路上确实更为安稳。 可望那人身形渐远,越想越觉不妥,按理来说,这人为己救,话为己搭,对方若仅为报答而来,自应与己多再言说几句才是,又怎会被镜月截下话茬直至离去也未再伺机攀谈。而将镜月反常之举联想其中,只怕其人此来并非为己。 随即阴沉盘算,正欲试探,镜月倒已先将钱财递来,“喏,此乃你应得,路上亦少不了开销,还是交由于你保管罢,否则若我真出意外,岂不更为拖累。” 其此番言,话中有话,不仅暗示不愿使得这边分心,更还表明即便其去也不多添麻烦,听来极不是滋味。但其所言又不无道理,实在不知如何反驳。 无奈之下只得长叹一声接过钱物,未想此举又再引其不满,撅嘴而瞪,“怎的,是否已觉我甚为麻烦?此刻反悔,还来得及,将我撇于此处即可。” 也不知为何其要这般介怀,三番两次提及此事,自令云涯儿更为羞愧,只想路上从未觉其拖累,若真将之撇下才更不妥当。思索之间,已然无心揣测镜月先前反常之举。 随后好说歹说,总算又令镜月平复,草草筹备即匆匆上路。而因方才遭遇,此回自更小心许多,尽量与镜月寻找隐蔽之处掩藏身形,待探明前方状况才敢前行。亦因如此,赶路之速又再缓慢稍许。 待入山中,发觉草木遮挡视线难以望清山上,心中非但不忧,反生窃喜。毕竟有此掩护,再与镜月隔些距离,即便山中真有盗匪,也未必可察觉镜月所在,见势不妙大可令其先行躲藏,将那山匪制服再与其会。 而这半山腰处,望那山下却甚为明朗,有何风吹草动皆可及时知晓,自不担忧何人于后追来。只是此番便利同样适宜山上之人,若真有埋伏,更不可掉以轻心。 好在这番领于前方边探边行,并未见得有何异状,四周亦无有人活动踪迹。遂想此山多半乃为荒山,抑或兴许先前那群山匪便是驻于其中之人,如今已被私兵带去,自无人再可作威作福。 眼看已将至山顶,仍无险情突发,这边愈渐松懈,不由朝那天上望去,只见日斜半山快要落去。随即心头一紧,赶忙加紧脚步几下登至山顶再往对侧望去,眼前果真无村无道,看来此夜又需歇住野外。 等候镜月追赶之时,又再仔细眺望一番,总觉山下各处低洼,且也无甚掩护,反倒不如隐于半山腰间天明再行。 于是下定注意当即转身欲与镜月商议,然却望得身后仍无一人,故甚疑惑。思之纵然镜月步伐缓慢,应也不至等候多时仍连身影也难见得,顿时心头发慌,扯步寻去。 沿山边寻边望,越是多望一眼,心中越是焦急,只想此路自己明已探得无甚危险,其怎半道不见,莫非埋伏之人见己举动故意隐去专候镜月? 携此忐忑,直至望见镜月正于一树旁伫立不动,这才放心些许,赶忙凑至其前顺其视线而望,却除一株矮木以外,并无甚可多观之景。 疑惑当中,正欲询问其正观察何物,未想其已先行幽幽喃喃,“想来那年初见距今已有数载,原本以为这漂泊之日终可结束,却未想得……” 其说正悲,忽而拭发扭过头来,望得这边云涯儿,顿时双目瞪圆、咧嘴怔住,稍缓口气便匆匆改口,“壮士你不是已……啊!你莫担忧,我只是途中有些不便才未紧跟你后,不觉竟已耽搁多时,实不应当,我这就随你往山上去。”言罢即迈步行去,头也不回。 第547章 鸠占鹊巢1 绕过重山,纷纷扰扰总算近得洛阳郊外,只是此城远比想象当中更为难入。城郊不仅驻有各式兵卒所着之衣不尽相同,且似还各效各主并无来往。 原先以为此众乃因北方动乱特来护卫天子,然观此景,又觉并非如此。只是无论怎说,此众确实已将入城之道封堵,凭借百姓身份怕是难入。 尝试几番,望那各兵凶狠异常,甚为心虚,终未鼓足勇气当于此众之面入得城中。 为难之间,退意骤生,继而转头望向镜月,说之,“我观洛阳也已早为是非之地,这番难以入内,不如你且先随我去往他处,待到日后平息一些再来可好?” 镜月听之,仅是驻足回望,并未及时答复,随其又再顾盼一遭,这才开口,“我观此众松懈散漫,徒有其威却缺乏军纪,想必自为哪家私兵,如今前来不过欲趁天下大乱领个一官半职罢。 “你我前往洛阳,既非惹事,也并不与此各众争抢官位,又何必惧其?此众若真敢于天子脚下闹事,只怕无需你显身手,自有人办。” 其说一半,而将右臂轻摆指过眼前各军,“你看这各路人马聚集此处,不正是为相互制约?倘若真有一军妄动,只怕立被扣上忤逆之名,群其而攻之,放心去罢。” 将话说毕,其便以手搭来这边臂上,随后轻轻扫之,转身即这。这镜月已领于前方,即使云涯儿仍有犹豫,自也不敢放其独自前往犯险,只得碎步追去,护其身侧。 未想迈开几步倒真如镜月所料,两侧各兵除伫立一旁呲牙威慑以外,并未敢再有何动作,甚至步也未迈一步,干望二人行之。 只虽此众私兵并无威胁,但真近得城门望见守卫之时,云涯儿仍旧心虚不已,不由伸手摸向背上长棍。 思之此物纵然包裹严实,却也一眼可见乃为兵器,若是因此而遭扣押自得不偿失,随即赶忙迈至镜月跟前,张臂说道:“你可否先随我去往他处将这兵刃藏匿再入城中,不然……” “有何不然,你那背后不过一木棍罢了,如今世道凶险,百姓背负木棍防身又有何奇,那官兵平日事务繁忙,哪有闲心将你扣押?未免太过多虑了。” 其之应对远比想象当中更为从容,且其所言别有深意。立思自己身后木棍之上明有双剑,哪里仅为木棍而已,如此利刃,官兵又怎会视而不见。 正欲说明,镜月却又浅扬嘴角将身略微前倾,“怎的?你若不信,大可就此取下查看一番,再下决定亦是不迟。” 尽管这边心中早有主意,不过其所之言倒也提醒一二,将之取下令其亲眼再见一番,不可省去许多唇舌?随即二话不说便将长棍取下,扯绳而拨。 本来其棍握于手中尚还胸有成竹,一心盘算应将此物藏于何处才好,可随那布渐松,心中却忽没底。直至布全揭开,棍端两剑竟真早已无踪,只剩剑柄圆滑之处尚留其上,观之宛若二珠。 骤想那双剑自己费劲心思也未取下,怎近来赶路之时却成如此模样?再望镜月一副意料之中神情,立猜大概乃其趁己未有注意之时悄悄替换。 然才生此想,其已将头轻摆,“此事与我无关,你莫疑我头上,不信你往那棍身辨认一番,看看是否曾为你用。” 本就疑惑,再经其这一提,自是想也未想,立举棍身细细查看,果真于一端见得几道刀痕,此显然乃为前阵与镜月同伴争斗之时所留。 但此木棍质地寻常,既作替换,于其之上再划几口自也无甚麻烦,思来想去仍断定此非先前那把。 而后转念一想,反正那双剑已难再使,既被镜月藏匿,倒也无需担忧不急寻回,刨根问底自无大用。遂装恍然大悟,拍额直呼“时间竟还有此等玄妙之事!” 只是前后举动太过浮夸,除将镜月白眼换来以外,并未起得半点用处,因而悻悻又将长棍收起,再往城门步去。 不知往日是否少见如此场面,即便知晓对方不会为难,云涯儿近至守卫跟前之时仍旧颤颤巍巍,反引守卫质疑,将那手中长剑指来喝道:“那边负棍之人,你且留步,容我盘问一番!” 尽管对方言语仍旧客气,这边却早如行何亏心之事被抓现形一般,恨不得就此抽身遁走,哪还有闲与那守卫交谈。 犹豫当中,险些行何出格之举,幸得镜月提醒牵起右臂近至守卫跟前,“兵爷莫疑,我兄妹二人途中曾遇山匪,如今家兄仍旧后怕,故而举止反常,绝非有意为之。” “不容你言,我自有分寸!”那守卫倒也全不近人情,止了镜月言语,即将剑落回,再而问道:“我观你等衣着脏乱,也无随从跟行,想来自非大户人家,如今来这洛阳所谓何事,莫非是看重哪家钱财欲行不轨?” 其亦毫不避讳,直言猜测这边为贼,本经此吓云涯儿早已坐立不住,不过思来自己并非求财而来,反倒沉稳些许,仰颈而答,“兵爷莫要取笑我兄妹二人,若非落魄,谁又会千里迢迢来此之地,自为投奔亲友罢了。 “况且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又有兵爷此等忠义之士镇守,哪有贼人可乘之机,我若真为那贼,又怎会来此?想必兵爷自是一清二楚。” “那自当然!你且莫要小瞧我等不过乃为区区守兵,此也远比边疆战士精锐许多,皆是万里挑一,军中俊杰。想你既知如此,倒真非那不知好歹之小贼,还望早日投得亲友,恕难远送。” 万没想到这随口奉承之言,竟将这守卫说得心花怒放,不仅洋洋得意自夸一番,真未再作阻拦安稳放行。得此佳机,这边自赶忙谢过守卫,领着镜月入了城内。 随后匆匆行之一遭,伫于洛阳街道之上,放眼望去,观得远处各楼气派非凡,且两旁远比往日见得任何一城更为繁华,不禁大为感叹此处不愧乃为国都,确实非比寻常。 第548章 鸠占鹊巢2 这城已入之,艰险自亦消去,二人远道而来自也并非为逛市集,难得松懈,云涯儿却极不识相,驻足便问:“这洛阳已入,不知你有何打算?” 说得镜月双手不知安放何处,眼珠绕之一圈才作答复:“这……你我皆于洛阳举目无亲,又能有何打算。今日也算安然抵达,你若不愿逗留,趁早去罢,往后怎办我自想办法。” 此一席话,镜月敢说,云涯儿却不敢上心,权当气言赶忙圆说,“莫要误会!我意并非如此,不过随口问罢。如今我已漂泊无依,留于哪处并无何差。只是既至城中,总要寻得安顿之所,不可于这街道之上四处流离罢。” “说来也是,但我来前并未有你这般考虑周全,还是且先查探一番再作思量罢。” 一通辩解总算将镜月思绪引走,随口搭来几句,便立左顾右盼,也不知是观四周繁华,还是正寻何物,而后轻轻招手往一巷去。这边不知何故亦不敢问,只得紧随其后。 穿于巷间,镜月脚步越发急促,使得这边不禁更为猜想其此之举绝非漫无目的,兴许早已与人约定,正寻接应之人。 思绪当中,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出了小巷便望前方路人围聚一处,好奇之下也随镜月凑近观之。一番左蹿又挤终未看清内里何景,倒是先已听得其声。 “……各位父老若不愿信,且先不妨领之尝试,待到真无药效之时,再来问责……” 掐头去尾听来原乃哪里术士正于道中卖药,如此景致不观也罢,遂轻拍镜月之肩,催其离去。 然未想到,这熟悉身子转过头来所展容颜竟为一陌生妇人,其一瞥见这边,即立挤眼挑眉,“你这小厮好没规矩,碰我作甚!”惊得云涯儿赶忙赔礼退走。 可这离了人群于外又观一通,除那认错妇人之外,再未见得与镜月衣着相似之人,更不消说寻回镜月。 无奈之下,思来这般人潮汹涌,若盲目寻之未必可得,反倒不如静候一旁,待到人群散去,镜月察觉己不再其侧,自也来寻。于是懒再费神,直寻一显眼之处紧盯人群。 可惜千算万算,随那天色渐晚,道中行人陆续散去,先前围聚之处仅剩三五旁人与那正中方士,却始终未能见得镜月身姿,也无其正寻己之迹。 至此云涯儿心中这才有些慌乱,联想前番镜月莫名所言,不由猜想莫非镜月真已不辞而别?可立此处除作胡思以外,实也无人能证假设。 稍冷静些,又觉镜月若真欲去权可与己说明,无需大费周章,这番忽而失踪倒更有可能乃遭不测,顿时焦虑上头,径往那边。 本那方士见人群已散,也欲就此收拾离去,望得云涯儿正朝其去,却又兴致再起,托平手中药丸即呼:“莫非这位小兄识得好物,不知是欲于此尝试,还是买些常备?” 观望左右无人答应,而其视线又往这边,自是知晓其搭之话乃说于己听,可如此当口哪有闲心试这不知来由之药,遂忙摆手拒之,再作顾盼。 只那方士遭此轻拒并无罢休之意,反还凑近几分将声压低些许,“壮士正值血气方刚之年,自是对这长生不老之物不甚上心。可人终有老时,若到那时再思,纵真服下仙药,也不过保那老态永世,算不上真为不老。若壮士……” 见那方士大有侃侃而谈之意,这边慌忙拱手行礼,又再拒之,“生死有命,不劳先生费心,我这尚有要事在身,实无闲心与先生多作详谈,还恕在下无礼。”言罢即绕方士而走。 以为言语已如此明了,纵那方士再不识相,应也无了纠缠之意。可谁曾料其非但未有悻悻离去,反又近前诡异一笑,“看来壮士心中女子远比长生不老更为紧要,可惜其既离去,你又何必强求,得我这长生之药,往后自可寻得美其百倍之女。” 其言意味深长,更为紧要之是,自己并未提及正寻镜月,其能猜出,与其信此乃为料事如神之人,倒更质疑乃其所为。故而当即退去一步,举拳高喝,“原是你这方士捣鬼!快说,人被你藏至何处!” 经此威慑,对方并未显露惊慌,而仅不紧不慢托高手中药丸,“在下不知壮士所言何意,我止这仙药在手,亦不需藏,壮士若要,折价卖于你些便是。” 看其沉稳有余,自更断定所猜,随即一把拍去,正欲打落其药,然其人顺势抽回手臂,并未奏效,这番才知眼前之人身手亦不寻常,想来自也非何泛泛之辈。 “欸~纵壮士你不愿信我之言,又何必糟践仙药,若真就此散落只怕要折煞你我,还望切莫冲动。”而其至此仍未收敛,反生些许责备口气,捧那药丸悉心数之。 知晓眼前之人并非所想当中那般好作对付,云涯儿只得又于心中盘算。想来前番此人暴露于那众目睽睽之下,自无动手之机,若镜月真为其掳,只怕也有他人接应。 此刻敌明我暗,贸然出手即便侥幸制服其人,反会惊动其之同伴,万一遇上分工明确之众,岂不更陷镜月不利? 权衡再三,终下决心不作强硬,而改好生劝说,“先生所言甚是,实乃在下太过冒犯,全因担忧所致,还请先生莫与我等后生开此玩笑,放还我妹罢。” “此言差矣,我不过乃一卖药之夫,哪里又曾掳得何人?壮士亦莫污我声名,往后还怎云游贩药。” 对方见招拆招,全然不为这边所动,至此自令云涯儿更为焦急,思前想后,索性将话挑明,“先生莫要客套,有何所求但说无妨,若非伤天害理,我自办之,切莫为难我没。” 原想言语已这般直白,对方自应难再绕弯,可其仍未改口,依旧佯装糊涂,“误会误会,我这药贩当然有所企图,巴不得壮士将我所携之药尽皆买去。可买卖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这强卖之举与明抢又有何分别,在下实不敢为。” 第549章 鸠占鹊巢3 未想这方士能说会道,仅凭言辞全然不能占得上风。若平日也罢,说不过其逃去便是,可今日状况拿其无可奈何便是意味镜月难脱,实无退路可行。 更为无奈之是,眼前方士软硬不吃,自己又无把握贸然翻脸,只怕越是拖延,越对镜月不利,矛盾当中早已心浮气躁。 好在对方似也并无那般耐性,等候一阵见得这边仍旧沉默,旋即叹之一声,“罢了,今日收获微薄想来自为定数,还是不在为难壮士,后会有期。”而将掌中药丸收回辞别步去。 终有进展,云涯儿总算松下口气,就此兴奋跟随其后,只想其人总归要与镜月相见,自比独自乱寻轻巧许多。 只对方警觉倒无警觉,行去一路却忽然止步,伫立道中朝那远方楼阁看去。闲来无事亦顺其望,楼不怎高,但实精致,一砖一瓦皆足可以华贵形容,寻常百姓莫说用之,只怕见也难见。 故而思来这方式既然行商贩药,多半也为客居至此,眷恋此景倒不甚稀奇。可此时尚还有事未办,云涯儿自无闲心陪其观之,然亦难以催促于其,只得立之静观。 原想单单欣赏风景罢了,方士理应不会有何举动,哪知其忽悄然奔起,速虽不快,但显然有所目标。见此情形,赶忙紧随,不敢大意。 然追几步,方士骤然猛拐蹿入一巷,这边自也未作多疑,照样跟入。结果岂料才将左脚迈至其中,眼前便是一片漆黑,既望不得眼前道路,回身亦也难见所来之道。 纵之此事多半乃那方士所为,可忽遭此境遇,云涯儿仍旧慌乱非常,急寻退路。其间不由甩臂挥去只觉撞至硬物疼痛异常,才知此处仍为巷中,仅是眼前不能观得罢了。 随即只得收敛许多,将手搭至壁上倚之缓缓前行。可行之一阵,眼前仍旧一无所获,手上所搭也仍为壁,全然不能走至此巷尽头。这般越行越怕,思来是否中了全套,退意骤生,未想一不注意便脚底一空,顺之滑入其中。 下落之时,起先尚还有些惊恐,然落一阵观得四周之景沉下极快,倒觉此感似曾相识,只是许久未再接触,几将其忘。 片刻以后,恐惧全消,往事反倒浮想篇篇,尽现眼前。不知不觉双脚已落其底,但眼前却仍漆黑,往日之时并非如此,不禁有些犹豫。 诧异之余,惊恐险些又上心头,好在眼前景致愈渐明朗,只是呈现之物并非印象当中那般,而为一片狼藉。 细观之下,地上土焦,无树无草,偶有兵刃铠甲散落各处,似为哪出战场,但又不见军旗抑或哪路兵众,实难判断为何如此。 边走边观,只想自己往日见得最为惨烈之处不过乃为长社一败,印象当中亦无此处骇人,自也不可于脑中臆测而出,如何观之也非幻象。 退一步想,管它眼前之景是真是假,自己此来也非为悲天悯人,骤无心思细想其由,改而四处张望,看有哪处违和可作离去。 一通寻来,除于途中绕过不少残垣断壁,实难分辨这各处焦土有何不同,总觉绕来绕去,似于原地盘旋。 生了此疑,骤然回想起那往日遭遇,如此情形倒真遇得机会,但却无一次为己破解,每每脱身皆是莫明其妙。 尽管明知即便不管,应也极有可能自行脱身,但云涯儿却又无甚把握,不甘坐以待毙,遂改思路,纵是活动筋骨也好,探寻一番脱逃之机总归大于原地候之。 不过以脚探路终归有些不甚保稳,而用手试又未免太过麻烦,于是取下背上长棍欲当拐使。将之握于掌中之时,忽见两端闪烁一遭,当即震惊,又再照此行之一番,却并未重现,只好收起玩心,不将此事放于心上。 要说有这长棍在手,挑那木板残片寻找是否藏有密道确实方便许多,只是也仅如此,所掀各处并未有何异状,到头来仍是白忙一通。 不知行了多久,身已疲倦,却仍无半点进展,莫说寻得道路,就连那残垣断壁也已见之数十余遭,即便不看也知怎行。 思来兴许困于此处乃有失效,再怎忙碌自也无甚大用,随即索性站立原地而朝四周张望,欲寻一干净之处歇坐一时。 可惜事与愿违,周围但凡可作落脚之处皆覆黑灰,吹之不散打之不尽,稍稍碰之衣便染黑,哪里又敢坐于其上,只得改为杵棍站立歇之。 稍立片刻,加之前番转来一同也无头绪,寻找镜月之事愈渐淡忘,反倒好奇那方士为何要将己引至此处,观来既无危险,也无妨碍,除耗工夫以外,全然不知还有何用。 想至此处,猛然一怔,这耗己功夫一事于往日而言自无紧要,可今日当口多拖一阵,那人便可安然离去,往后又该去何处将镜月寻回? 静候之中无端自行添乱,自也再无心思偷得片刻清闲,索性喊之一声“你这方士莫要被我抓得!”又将长棍举起,再往前探。 这不喊也罢,声势刚起本欲一鼓作气就此狂奔,未想身后竟有回应幽幽传来,“我自不会被你抓得,只是倒又欲知若真被你抓得,到底会有何下场。不妨你来尝试一番,以解我奇?” 听得其声,这边立转身去同时亦将手中长棍平举横甩过去,原想此举纵未击得其人自也可给其一下马威,可谁曾料,此番眼前并无一人。 此处开阔,全无可躲之处,且其之声明才落不久,辨认之下至多十步以内,纵其伸手再高,又怎能顷刻之间不见踪影? 于此不禁又想,自己本从身后行来,先前也已确认再三,并无人跟随,此人又是从何处冒出?顿时冷汗直冒,料此绝不简单。 只是按理来说,自己这番失策,其人应当更为嚣张才是,可自转身以后,其未再发半言,实难揣测到底有何用意。 沉默良久,乃思对方藏于暗处,自也绝非是为戏耍于己这等小事。既然未有趁机逃去,反来挑衅,显然其人此回真为己来。 第550章 鸠占鹊巢4 质疑之间,纵然知晓来者不善,却因如今身份又不知是冲哪重而来。况且对方并未现身,未知之恐远胜明了因果。 僵持之际,为撑气势便又大喊:“你若真有本事,就莫要于那暗中鬼鬼祟祟,看看我能擒得你否!”并将双目横扫,不漏半点动静。 只这候也候了,激也激了,对方仍旧全无现身之意,未想其人愿逞口舌之快却如此怯懦。照此思之,倒无甚可惧,随即索性扛起长棍,又寻出路。 迈开两步,那方士虽未现身,但隐约可于一断壁之后望见一人身形正扭捏晃动。 当即暗想原这方士装神弄鬼不过乃用此等伎俩。随之趁其未能察觉,放轻脚步缓缓绕至其后扬棍高呼,“好你方士,看我今日不将你打得跪地求饶,老实放归小月!” 言罢手中长棍即落,几要打在那人之身,却见对方惊恐转过头来,并非方士。这番知晓认错,赶忙移力击至其侧断壁之上,显真击中。 惊魂未定,对方颤抖立起身来,倒既不求饶也未斥责,一言不发紧紧相盯,盯得这边是毛骨悚然,几遭欲将头瞥去,不敢直视。 相望之下,发觉眼前之人虽裹一烧焦麻布在身,却仍难掩盖单薄身形,而其面上焦灰也未完全掩盖其之妆容。再作辨认,无论双眸鼻嘴,观之越发与镜月相似,可惜被灰掩盖半张容颜,实难断定。 转而又思,其虽面貌难辨,但己容貌未改,若真为镜月,又怎会是如此反应?遂觉乃己担忧过甚,认错人罢。 然无论如何,这番吓得其人也为事实,自少不了赔礼道歉,旋即抽回长棍,拱手一礼,“在下方才气涌心头,误会阁下乃为结怨之人,故才行此冒犯之举,还请多担待。” 言辞抛尽,自知自己此番所谓岂是真如所言这般轻易能得体谅,对方自也未作答复,依旧望之。不过于云涯儿而言,实也并无多大愧疚,不过平常客套惯了,不愿因此枉与人结怨罢了。 正思是否候其答复再作离去之时,对方倒已镇定些许,举臂抵至唇前,细声答之,“能得将军手下留情,已乃小女子之福,自绝不敢有何怨言,只是不知……” 其言至关键之处忽而停顿张目再望,多半乃因担忧招惹这边不悦。可到云涯儿耳中,实则早已并非此意。 若说面容一时难辨,那这近来数月每日皆可听得之声,又怎会认错,纵其柔声细语少于镜月身上听得,但这音色自难骗人。 说来镜月装不识己已非稀罕之事,这番再见自不惊奇。而能于惊险之后又再重逢,亦比他事更为令人欣慰,遂也懒管那些,当即喜笑颜开接过话茬,“只是何事,但说无妨!” 得了准许,其立瞟来一眼,而于此时神态早已由那不安改为疑惑,“小女子自知与将军初识不该索取何物,可我已三日未能饱腹,将军可否……” 此些生分言辞自不消提,可其提及腹饥,倒令云涯儿不知何意。想来与之走失不过半日,又哪来三日不得饱腹,说来仿佛乃己不给其食一般。 但其话已如此明了,纵觉其中更有深意,想出之前自也不好拒之。随即胡乱摸索一通,掏出饼来呈递过去。 “多谢将军。”那女匆匆答谢即将饼接过,塞于口中一番狼吞虎咽。观得此景,反轮云涯儿不知该如何作评。 回想往昔,与镜月一路行来从未见得其这般惨相,且饼已存放多时,不仅干硬,味也绝不可称美,实难想象真非腹饥。不禁感叹莫非近来自己待其太过刻薄,今日凭借此机尽皆宣泄? 眨眼之间其女已将那饼食尽又作答谢,震惊之余云涯儿忙问是否已饱还有许多干粮可食。 那女倒也并不贪心,婉言拒绝以后,便手搭腰间屈膝行礼,“今日受得将军之恩,自是不胜惶恐。然我仅此食量,纵然腹饥多时,实也难将进来未食之物尽皆补上,绝非小女子与将军客气,还望将军体谅,莫过担忧。 “可惜貂蝉如今已卖身他人府中,实难报答将军,若将军愿护我往与家主相见,自可取些饰物还于将军,以抵饭资。然若将军不愿,还恕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可待到往后有缘再还钱物。” 本觉其称呼己为“将军”不过故意客套以显不识,如今却连自称也改,这才惊觉,莫非那方士实为主公差来?片刻功夫已足传达其意,镜月前后反差自也不再稀奇。 但偏偏叫何不好,非要改为此名,纵其轻言细语也令人觉振聋发聩,仿佛已可见其往后惨状,唏嘘不已。然事已至此,想来全凭口说自难劝回镜月,否则其又怎会行此些举。 只得旁敲侧击,而将语气强硬些许,“那自不行,我游历世间,还不知是否有那与你再见之时。本来此些干粮也不怎贵重,弃之亦不可惜,然你既出此言,反倒勾我兴致,我倒真想与你那主人会之一会。” “多谢将军!” 原本出此些言全为试探,而欲趁机改那行程,携其偏离洛阳再觅隐处。结果其却欣然答谢、彬彬有礼,反令这边心虚。 为免尴尬,遂又立作补言,“只是你既流落于此多时,你那主人怕是早已将你忘却,又该如何寻之?” “此话好讲,家主原本姓王,曾于洛阳侍奉天子,乃因得罪宫中之人才不得不举家避走。如今听闻天子驾崩,特领我等前来吊唁。奈何途中遇得歹人,我等疲于奔命难与家主一道,这才流落至此。将军若能助我往那洛阳,随后之事自皆好说。” 其接之言,听来轻巧,可细细想来,又总觉哪处不对。且不说己正在这洛阳城内,何来护其前往之说。单这天子驾崩一事,虽途中听得些许传言,但也皆言天子抱恙罢了,并无人敢传其毙,怎到貂蝉口中反成已亡多时。 但盘算一番,镜月抵达洛阳之愿早已实现,自再全无编此大谎之由,实难揣测为何。 第551章 鸠占鹊巢5 平日相熟之女子忽而之间改名换姓又再装不识己,若非前番早早习惯,已足令人惊叹。 这番难辨真假之辞更是使得云涯儿陷于混乱,愿信镜月,却又不愿信其所言为实,矛盾思绪环绕心头不知怎消。 只万没想到这己绕来几圈也未寻得他人之处,自遇这貂蝉以后,竟始陆陆续续有人近前,已由不得云涯儿不愿思此麻烦之事。 庆幸之是,所来之人并无敌意,反倒近前便作询问为何二人驻留于此。攀谈之下,乃知此处原为函谷关内,前阵贼徒暴乱袭击村落,才致一片焦土。其众则为附近官兵,得令前来搜捕残党,并于沿途安抚受难之民。 本自白波又再举事以来,时有匪起,遇得如此倒也不怎稀奇。难以置信是,此刻不止镜月,虽那官兵避讳天子陨殁不敢提及,但仍点名如今时日,掐之算来,离己抵达洛阳之时正好一载。 若说官兵有意为难,兴许还可当其与镜月串通一气蒙骗于己。可其众因公务繁忙知晓这边无事以后竟托辞离去,全无相助之意不说,似也不愿再多停留,仿佛忌惮何事一般。 如此之状,云涯儿越发难懂,但一时之间又难寻得他人以作确认,只得权且当真,先行离此是非之地。 领那貂蝉往西行去一路,总算见得未被火烧之竟,观之印象确实与那先前相似。而后张望再三辨认方位又行一路,途中所经果为通往洛阳各处,不得不作承认自己当真莫明其妙来至那函谷关外,但仍不愿相信已过一载。 磕磕绊绊颠颠倒倒,一边抗拒眼前之实,一边仍领貂蝉往西,终又来至洛阳城郊。而于此处再未见得各方私兵,道路两旁除那杂草丛生以外并无他物。至此,即便极不情愿,也不得不作震撼。 这私兵不比百姓,四处流窜不仅扰民安生,各地州县自也忌惮其人喧宾夺主,岂会任其来去自如。若仅一方也罢,可此处屯聚之众多且杂乱,绝非同进同退之辈,半日之内一齐撤去,实不可能。 思至此处,云涯儿终肯松些思绪,想来大概误了几日,索性懒再揪心,安然随那“貂蝉”入了城中。 更意外是,城门守卫见得云涯儿全不理会,更未把那长棍放在眼中,亦无先前麻烦。又再驻足街道之上,近处房屋远处楼台皆为初来模样,倒是两侧行人摆设确实已有不同。种种观之,云涯儿除仍嘴硬以外,实已默认。 然而这般轻巧再至,途中未遇半点艰险,反令云涯儿尴尬不已,也不知是就此假意辞别,还是直言本意将貂蝉劝离。 扭捏当中尚未开口,其已先行礼发言,“小女子谢过将军一路护送,我这就领你一同寻找家主住所。”说得有模有样,不知如何反驳。 随即思绪尚未理清便稀里糊涂随其沿街而行,走过路过皆为前阵所见,不由触景生情,猜想莫非乃其暗示? 可惜直至抵达一大宅之外,貂蝉仍未提及半句,反而近前与那屋外之人攀谈起来,所言皆为寻常之语,亦无异状。 虽说此行一路顺畅,来至此处却并未再如前番那般轻巧,门外之人与其相谈几番始终未有放行之意。这边自知己乃外人,多插言语必遭反感,况且心中还有些许盘算,若是貂蝉无法如此反倒正合己意。 盘算自归盘算,可立屋外久候终究难熬,不由心绪已飞,离了数步观望四周屋舍。这番看来,才知此处不知街道宽阔,就连两侧屋院也皆气派,想来所住绝非寻常百姓,倒是正合貂蝉所言主人身份。 不过话又说回,纵观之下,近侧屋舍再怎气派自也难比远处那宫殿楼阁,依稀望得内里有人来往,似有急促,似有威严,不知不觉,望之出神。 “不知这位小兄在望何处?” 忽而听得一沉稳之声飘来,才又猛然惊醒转而扭头看去,只见一人正领数名兵士立于跟前,其人相貌稍欠却气度不凡,威严不逊当年所见孙坚。 不过见得此众,云涯儿自是心虚万分,深怕自己又犯何事招人来捕,旋即赶忙赔礼否认,“小的从那乡下前来,未曾见得此中气派,故而多望几眼,实在不知其中有何忌讳,还望军爷开恩,莫要怪罪。” “那倒并非,我不过也乃为拜访友人而途经此处,并非此处守军。观你憨态可掬,实也并非忤逆之辈,但你仍需谨记,无事莫要张望皇宫,否则若真被守卫遇上,只怕真难脱身。既然误会己解,那曹某亦不多留,还望小兄多加小心。” 言罢,其人便领身后之众匆匆离去,说得云涯儿是一头雾水,只想既然得了忠告,还是莫要冒犯此不违为好,老实凑回貂蝉附近。说巧也巧,此刻正遇貂蝉说服门外之人,答应放行,则又稀里糊涂入至院中。 纵已猜得八分,可真见得貂蝉所提家主乃为王允之时,云涯儿仍旧震惊不已,除觉此事果然为真以外,更为往后将遇麻烦提心吊胆。 那王允对这“貂蝉”确实上心,不过乃一侍婢罢了,竟然亲自为其行礼答谢。而按礼数,以云涯儿布衣之身,绝无机会受得王允大礼。 更为失算之是,本来此番跟随貂蝉前来是为断其之念,但却不知为何经得王允一番劝说,竟答应客住其府。 明面以那家仆身份示人,实则除女眷居所不可入之以外,于此宅中畅通无阻,更是无需做那杂物。其间虽也跟随迁移几处,但终归未有遭受磨难。 久而久之安闲多时,心中忌惮不由消去些许,反觉有此暂且栖身之处,总归好过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之日。况且还能近于貂蝉身侧护其安危,这般观之,实与设想当中隐世避难并无几差。 然好景不长,尚未沉醉于这安稳当中几月,一日却见王允摔门而入,哀声大呼,“我原以为奸佞除尽便是我大汉再兴之时,却未曾想这糊涂将军竟又引狼入室,真是天亡我矣!” 第552章 外强中干1 抱有好奇又再凑近些许,本欲打听何事,未想王允忽而神态骤变,复归往日和善模样,并作叮嘱不可将其今日言语外传。 而这王允宅中,也算皆其亲信,自不担忧真有人泄。可云涯儿好奇已生,又哪愿装作无事,知晓各人不愿提及,便往街中打探。 只意外是,平日喜好闲言碎语之人大多未于街上逗留,难得遇上一二也皆缄口不言,难以旁听任何消息。依此推之,想必此自非比寻常。 意兴稍退,亦已冷静许多,思来既然如此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为好,否则又再惹祸上身,徒增麻烦不说,也不知该怎向镜月交待。 转身急退,不巧遇上一波也正行色匆匆之众,粗略望之,其中领头那人似为前阵所见。本觉巧也巧罢,观其比己更为匆忙,自无闲心驻足盘问。 可谁曾想,其竟不止同行一路,更先于云涯儿叩那王允宅门。这边自不敢于此风口近前,只得原地驻足,候之其人入院之后才再归还。 更为奇怪之是,王允平日接待来宾皆于堂中设席,今日非但未见王允出迎,那来访之人亦如从未来过一般,所能望得之处皆不可望见其人。 观得此景,加之王允前番反应,纵云涯儿再怎愚钝,也已猜明八分,想来那人必然为此而来,因事紧要,故才这般隐秘。 亦不禁感叹幸亏自己尚未多作打听,否则到时真难撇清。而这朝堂之事,实也与己这寻常百姓并无干系,大不了见得不妙趁机逃去罢了。遂改心思,决心装聋作哑不问此事。 巧又巧在,这貂蝉平日躲于闺房,要想见之并非易事,今日却主动近来,先叹一声再作言辞,“不知蔡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其言生分倒不打紧,可此话既出,自绝无好事,若能拒之,云涯儿定不答应。然眼前毕竟镜月,其有所求亦不忍心置之不理,遂而半推半就随其入了里屋。 而后貂蝉照例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偷听,便直言说道:“今日事关重大,我也不与蔡兄多作客套。实不相瞒,自灵帝驾崩以来,朝中从未安定,已令家主操碎其心。 “近来听闻大将军欲诛奸佞,本为大喜之事,而大将军与我家主又有再用之恩,自当竭力辅佐。哪想家主早已作好舍身成仁之觉悟,大将军却拟召天下豪杰前来助威声讨。 “若说天下尽皆忠义之士倒也无妨,可那各地豪强早已对这朝野垂涎许久,如今得令领兵前来,只怕入得容易,请去却难。 “故而家主又生一计,欲趁大局将定之前谋得中常侍性命,那便可使大将军撤销号令,以固根基,只是……” 说至此处,貂蝉故意拖长话语不作挑明,并还使来眼神,云涯儿又怎不明白其意,只叹其来寻己果然又为这等出生入死艰难差事。 但细细思来,且不提那中常侍身手如何,纵使手无缚鸡之力,也居宫中。而那大将军既然不愿发动兵丁直接捉拿,定是仍有犹豫,自也不会通晓守卫放行,凭己本事又怎能随意穿行宫殿当中。 偏偏这宫中之事又不比那寻常人家,若是失手遭擒,而反被诬为行刺皇帝,绝非可作澄清之事,处斩不过须臾之间。 此要拿命相搏之举,怎的看来王允与己交情也远未达至如此份上,纵是镜月,也未必值当为其命丧。因此这番岂止犹豫,恨不得一口拒之,就此携镜月逃离。 无奈如今镜月已非往日那对己言听计从之女子,不仅处处为王允着想,更无半点动摇,贸然相劝,除惹其反感之外,并无大用。 思来想去,还是直言怯懦为好,好歹不至被驱离此处,遂立相告其中艰险,虽未直言相拒,但以貂蝉悟性自已明白。 索性其尚通情达理,知晓被拒,并未发作,反而替己圆说一番不再强求,仅是叮嘱莫要泄露即悻悻而归。 辞别出来,碰巧又见那拜访之人正与王允行礼辞行,二人皆是一副惋惜神态,自不难猜定是与己一般未能谈拢。不同之是,二人远比貂蝉客套百倍,送至门已闭合才作罢休。 随后一连几日,原以为自己拒了王允请求,必遭冷眼相对,尚还不知可再留多久,日日盘算怎连镜月一同带去。却未料到,除仍难见貂蝉一面外,与那往日生活亦无几差,纵那宫中动荡不安,依旧清闲快活。 不知又于犹豫当中安稳多久,终是等来王允又再闭门啼哭之日,只是此回吊唁之人竟为那大将军何进。 想来何进未染疾患,年事也不算太高,自非大限已至。且其位高权重,宫中纵有不满之人,也难奈何。这说亡便亡,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打听之下,乃知原其自视甚高,不听劝阻独自去拿中常侍,而遭毒手。 有恩之人暴毙,王允之辈自是寻常,然其哭时更多哀叹家国,仿佛此刻亡故之人并非何进,乃为大汉一般。立于一旁听之,也不知是该赞其忧国忧民为好,还是劝其莫要太悲。 又过几日这才找得时机知晓,原来何进被害事小,那昔日被黄巾打得落花流水之董卓近年于那西凉积蓄势力,听闻何进号召便领兵前来,正巧遇上宫中之乱,救下少帝,如今已揽下朝政,弄权专横。此正应了早前王允之言。 可转念一想,不管那董卓被人说得如何暴戾,天下实与早前黄巾暴乱之时并无几差,全非云涯儿这寻常百姓所需担忧之事,自也懒再多管,只求能与貂蝉自保。 然想法故好,却忘既然这王允日日哀愁,貂蝉又怎会有一日安心?近来虽因安慰王允多露几面,但显已可见其与那家主一同消瘦许多,本尚圆润脸颊亦变棱角分明。 更不省心之是,这董卓远非设想当中那般安分,才过不久,便又传来少帝噩耗,明眼之人自可看出乃何人所为。但王允忌惮董卓势大,不敢与之抗衡,就连退路也遭阻断,如今只得当于人前对那董卓阿谀奉承,宛若奸佞。 第553章 外强中干2 不知是否受那王允影响,本尚还心安理得决心其若不驱己便不去之云涯儿,不禁又再生起去意,若非难见貂蝉更无劝其同去之由,只怕早已离之。 这番日夜筹划,早早做好东窗事发准备,哪想未能等来王允举家逃离之信,却又见那前阵来访之人造访。不同之是,此回乃为王允亲自相迎,视之甚重。 尽管数月以来王允从未消停,不过其终归乃为官宦出身,行何之事皆讲礼数,即便有心与那董卓抗衡,手段又怎会比那军伍出身之人蛮横。遂思此回请此人来,至多大诉衷肠,自也难有作为。 好在经得上回拒绝,貂蝉并未再来请求,更有清闲可于院中游荡思索他事。 然未想到这王允宅中无人问津于己,那来客出之望见这边倒是迈开两步便喊:“原来小兄乃为王司徒家中之人,上回见得言语有失,还请莫要见怪。观你这般年纪便能得司徒赏识,想必自为俊杰,可否随曹某小酌一番,以作相识?” 对方客自客套,然其言语倒颇动听,这边不禁已被说动。可惜自己数载未曾饮酒,亦无此好,唯恐其人与那袁术一般,万一不慎得罪,只怕难以下台。 犹豫当中,王允也已近至跟前,见得这边未作答复,便代为答之,“孟德莫要见笑,元富自来我府中之日,我便未曾见其饮酒,这番恐怕被你难住不知如何作答,不如就此作罢,免扫雅兴。” “哦?竟还真有如此之人,那曹某自不应强求,然我仍欲与小兄结识,不知可否赏些薄面,品茶亦可。” 得了王允解围,那曹孟德显露一瞬惊讶却立又收去,再行一礼诚心相请。而听二人交谈,这边已是六神无主,倒不因其人结识之意,乃因其名。 随即思之,纵使对方乃为千古豪杰,己若失态,必被看之不起,反倒不如寻常待之,好歹可挽些颜面,不至也被王允看扁轰出宅去。 因而鼓足勇气,拱手行礼将那话茬接过,“小人名唤蔡全,这番能得赏识已是受宠若惊,实不值令将军亲自招待。还请将军将那茶水留至往后小人助得将军之时,才敢受此厚待。” 原本不过随口托辞,这边哪里想过要助其人,可谁曾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人当即击掌而呼,“你有此心,曹某又怎好意没之,正巧王司徒与我有约……” “孟德!” 其人说得兴致正起,却被王允呼唤打断,此刻使来神色即便不知曹孟德欲说话,也知此为秘密,王允正阻其泄露。 经此提醒,曹孟德亦当即领悟,赶忙轻拍脑门改口再言,“我与小兄一见如故,既你不愿先受款待,不妨随我与王司徒入得屋内稍谈片刻。” 一听此话,这边终知曹孟德实乃有备而来,只怕前番客套皆为虚言,此刻才为真意,自更知晓若受其邀请必无好事。 可其人三番相邀,更有王允掺合其中,若仍执意拒之,枉得罪一人不说,还不知王允会作何想,往后还怎寄居于此。思来想去,也只得见机行事,不至万不得已实不愿就此先行弃了镜月离之。 一入内屋,曹孟德果将门窗紧闭,立于门后示意不作声色一阵,才又邀请二人就坐。 而这王允为主,孟德为客,皆为身份高贵之人,反观自己身份不过王允家仆,纵有十个胆子,又怎敢真坐,只得扭扭捏捏望去几番。 得见如此,曹孟德未再强求,反也立起身子,于怀中掏出一把刀来,惊得云涯儿慌忙退去几步,险些喊出声响。细而观之,才是发现其此之举不过将刀取出展示,并无谋害之意。 “莫要惊慌。”孟德随即将那刀抽开,亮于身前惊叹,“此刀无论观之几番也实为宝刀,不仅其形华美,其刃亦利,寻常铠甲难挡其锋。可惜若不能以此顺利除却董贼,便会落去其手,简直暴殄天物!” 听那孟德独自夸赞手中之刀,这边亦觉尴尬,也不知是否该接其言。反倒王允先将话茬接去,“兵刃本就乃为伤人所铸,又非展品,若能用以诛杀国贼,乃为其幸,孟德又何需叹。” 随后二人你言我语又议一番,云涯儿立于一旁终已听明。原这宝刀乃为王允私藏,难得遇上孟德与其志向相同,故而将之赠予助其行刺董卓。 未想这王允世出名门,斗之不过那宫中狡诈之人,倒对这行刺之举颇为钟情,前阵差遣镜月劝己行刺中常侍未果,今日竟又拉得孟德去行刺更为难缠之董卓。 而这董卓显然与那孱弱宦官不同,不仅有私兵防卫,且其本人也为军伍出身,纵非武艺卓绝,也绝不是轻易便可刺死之辈。 孟德有此为国捐躯之觉悟,自当佩服,可观其人虽不至柔弱,但离健壮依旧有些差距。想其出身高贵,自也非以武艺见长,未必在那董卓之上。 只是其人显然并未担忧是否能胜董卓,所忧乃它,“……听闻董贼近已收一义子名唤奉先,其人武艺非凡,仅凭一人之力便可剿灭数十贼寇。其本效力那并州刺史丁原,但受董贼迷惑刺死旧主前来投奔,亦可见其狠辣。 “若这吕奉先在那董卓身侧,我必难刺成,故而需有人接应才可。听闻小兄……”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己身。可更没想到,孟德之邀已非助其刺杀那董卓,而为待其刺成以后,掩护其逃,极有可能与那吕奉先当面对峙。 也不知其从何人之处听闻自己武勇过人,断定乃为可敌那吕奉先唯一人选。说得这边是骑虎难下,欲作拒绝,却又担忧已知晓其秘,不与之同往,只怕今日连此门也走不出。 至此横竖皆已难逃一死,思来与其枉死王允府中,倒不如助这国之栋梁冒一番险,兴许还可置于死地而后生,只得勉强答应。 “痛快,我早知晓元富此等义士自当豪气干云、心系家国,孟德之命便托付于你,若此事能成,往后孟德功绩定皆分你一半!” 第554章 外强中干3 忽闻曹孟德这席话语,云涯儿不知该喜该忧,此去凶多吉少,就连性命也未必能存,哪有闲心听此全没来由之承诺。 况且自己本也不图名利,相比性命,简直不值一提。但其既出豪言,自不当损其信心,遂又不得不佯作答谢。 而得此应,孟德未有言明其计,反向王允使去眼色,“这帮手既得,那孟德便不多留司徒府中,待到事成庆功之时,你我再作相会罢。”说罢即邀云涯儿一同离去。 只是这误上贼船本就乃为极不情愿之事,尚还未能作好准备,更不曾想其人如此心急,因而不禁疑惑问之,“此刻便往?” “非也,但此事关重大,为掩人耳目,自应先藏匿几日,以免到时牵连司徒。”听其答复,终知原这孟德实也并无万全把握。 按理来说事已至此,本该听从其意顾全大局,可云涯儿仍旧放之不下,更是担忧不在之时镜月有何闪失,犹豫几遭又欲反悔。 那孟德自不愚钝,见得这边为难,立又补言再劝,“事发突然,自知小兄尚未下定决心。然我愿作保,危难之时必不拖累于你,若觉相救无望,凭借阁下身手只身逃离自不在话下,还请小兄……” 只听其言发自肺腑,几要跪地相求,这番不但误会己意,更是被其逼得全无退路。 随即只好又于心中盘算,想来客居王允宅中已有数月,一向相安无事,貂蝉又怎会凑巧于此时受难,执意相拒之危反显而易见。 权衡再三,终展双臂匆忙辩解,“将军误会我矣,纵我平日爱惜性命,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如此为国捐躯之机,又怎愿错过。只是平日安闲多时,心中仍有记挂,唯恐紧要关头不能尽得全力,可否容我暂缓几日?” “这……”孟德听罢,脸即阴沉,望向王允一瞬便又望来,“实不相瞒,我本打算今日离去以后,除却董贼之前不再与司徒来往,如此才可真防不测。若你不随我一同,无论往后我来寻你,抑或你往寻我,只怕难得万全。不知小兄可否随我归后再作适应,延后几日皆可。” 其言至此,实已让步许多。细而思之,其人确实谨慎,就连王允也不愿告知前后事宜,多半乃忧不甚泄露致使功亏一篑。更可免去王允刻意隐瞒之提心吊胆,与人相处之时自不易露破绽。 再退一步而言,自己留于王允府中除日日游手好闲以外,并未行何有用之举,居于何处又有何差?不留此处牵连王允反倒更为妥当。 况且若真半途反悔,只身一人逃去躲避也更方便,他人亦不会因此为难镜月,又何必招惹不快。思来想去,这般总算想通,自也懒再与那孟德客套,索性就此应了,随其一同辞去。 说来先前乃因顾及镜月,处处小心谨慎、畏首畏尾,这番不再顾忌,反倒忽觉如释重负,不再怎忧性命。 而离王允宅后,本思应当悄无声息寻那隐蔽之处躲去。却未料到这孟德非但全无胆怯,并还招摇过世,比前番几遭见得之时更为狂放。亦未想到,其竟全不回避,就此将云涯儿领回宅中。 这孟德之宅虽无王允所居那般宽敞,但也十分气派,一眼便可知晓此宅之主非富即贵。只是孟德入内仅为待客一般,并未多言半句,草草安顿云涯儿便回了自屋。使得这边纵有疑惑,却又无从问起。 随后一连几日,孟德除日常问候,从未来寻,这边则因客居启处,亦不知时机,也未敢贸然拜访,反倒愈渐习惯了这又再清闲之日。 一日坐于院中,正盘算这孟德邀己前来,却迟迟未有告知计划,也不知到底怎想,不禁思起貂蝉近来是否安好。 尚未沉浸及时,只听耳侧一人正唤,以为是那孟德终有指示,结果望之竟为宅中老仆。 然平日此仆除打点事物以外,倒也并未与云涯儿有何来往,自知此番其来必有要事。随即匆忙起身行礼而问:“不知先生唤我何故?” “实也并无何事,乃因老夫闲来见得小兄独坐院中,欲问家中可有妻室。实不相瞒,老夫家有一女,生得玲珑娇俏,如今已至待嫁之龄,若是小兄……不妨明日我便将其领来相见一遭。” 被这老仆一番言语,云涯儿差点未有惊得嗔目结舌,赶忙摆手推脱,“罢了罢了!在下何德何能,能为先生之婿,况且曹将军邀我前来实有……” “要事”二字几欲脱口,忽而想起孟德就连王允也要回避,自己又怎可告知这老仆?遂而当即沉默,不再言说。 可那老仆见之,显然未有罢休之意,立将话茬接去又再询问,“有何?是否乃有机要之事不可告知于我?若真如此,那老夫自不当打听。” 如此一来,事态骤变即便自己不说,对方也已知晓,自知已坏大事。然若强行答复并非如此,更有欲盖弥彰之意,着实难办。 “你这老翁,怎如妇人一般好管闲事,不过今日你既问之,那我不妨告知于你。我见元富勇武过人,欲将舍妹许之,故才先招于家中好生待之,只怕你要另寻佳婿了。” 正焦虑间,身后孟德之声忽来,不仅接了老仆话茬,更是将其好意也拒,当即使得老仆连连道歉,就此遣去。 观那老仆身影渐远,这边立马行礼欲谢,却被孟德伸掌拦之,“莫要客套!说来你已住此多日,想必自早做好打算,若再拖延,唯恐有失,不如今日你便以护卫身份随我前去拜访董卓罢。” 其言开门见山,倒令云涯儿始料未及,更觉乃己打草惊蛇使孟德不得不匆忙决定,不禁生起愧来,那对行刺之忌惮也被掩盖,浑然不觉。故而想也未想,一口答应。 本以为那董卓霸居宫中多时,此番相见必要入宫,哪知孟德所领之道并非如此,而与拜访寻常大官并无几差。这才知晓,原这孟德为候己准备事假,乃候董卓离宫为真。 第555章 外强中干4 这还未见其人,立于屋外便已见得四处守卫重重。骤思虽说董卓如今不在宫中,逃脱要更轻易些许,然而此番前来终归并非为作逃亡,若不能将其刺死纵能得脱又有何用。 不过依照孟德指示,自己此来乃为替其把守退路,至于是否得手倒非己担忧之事,此中揪心也仅为揪心罢了。 随后趁得孟德与守卫攀谈之际,环视一周,观得此众皆高大魁梧,想来力拼自难占上风。奈何不知那孟德身手如何,若其难去,只怕不作断后亦不可能。 这般唯有做好死斗拖延之备,不但注意各处通路应守何处,更把各人举动记挂在心,以便到时可作针对。 也不知是那董卓吩咐,还是孟德之计,待到守卫盘问清楚愿放其入,其反回身过来而道:“我将呈宝刀献于太师,你留此处等候便可。” 然其抛下此番言语,既未有何示意,先前也未说明,这边听之实在难揣其意。 若仅如此倒还好说,可此处乃大门之外,想那董卓居所自非寻常百姓那般简陋,还不知内里庭院多广、房屋几何,只怕到时事发孟德连那大院也未必能过,自己守于门外又如何接应? 无奈此刻已难多问,思索之际,孟德已携那刀跟随守卫入了院去,不禁更为担忧。且不说其是否能成,纵真刺死董卓,万一逃脱之时自己未能接应,岂不难辞其咎?只可惜这般已除空想焦虑之外,也只得离那守卫数步开外徘徊。 好一阵后,内里仍无骚动,倒是门已先开,以为是那孟德未有惊动守卫便将董卓刺死逃脱而出,仔细看去,结果是一身形高大披覆黑甲之人。 这不看还好,一看骤然冷汗四溢,此貌此甲分明再熟悉不过,当即惊得侧过身去遮面斜望。好在那边并未注意,直与守卫搭起话来。 “不知吕都尉为何此时外出?太师他……” “哼!正是太师要我去替那曹孟德牵匹马来,你等且小心防备,莫要被何居心叵测之人占了先机。” 这吕都尉话中有话,只是以守卫之智并未明白其意,匆匆应和两句便恭送其远。 云涯儿匿于一旁反倒将此话听得真真儿,不禁大为震惊,思之莫非那董卓已察觉孟德来意?只怕其命危矣。奈何自己仍未思得接应之策,更不消提将此消息告知劝其速度离。 焦急当中,几番欲惹骚动以助孟德趁乱逃脱,但又担忧那吕都尉仅为诈言,若贸然行事反陷其不利,犹犹豫豫未敢行之。 片刻之后,内里仍无动静,倒令这边安心不少,却忘那吕都尉不过暂离,这番真将一马牵来入了院内。随后即见三人同出,有说有笑,全然不见孟德有何杀心。 虽说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孟德未有冒险暂无性命之忧,于云涯儿而言亦非坏事。至于那董卓是否该死已非其当考虑之事。 稍将焦虑放下,却见孟德忽而呈上董卓所赠之马扬鞭便走,路过己侧也不留何吩咐,依旧径直往前。这才发觉其手已空,那宝刀正被董卓握于手中。 望其渐远,实难想象这曹孟德口口声声欲诛国贼,此刻竟将刀换马扬长而去,不由呆立原地,不知是该追其前去,还是返回王允府中。而后便听身后二人谈话传来。 “我观此人绝非谄媚之辈,今日挑此之时前来拜访义父必未安好心,方才我若返回迟些,只怕……” “欸~奉先多虑,我虽戎马半生,不怎通晓人情世故,但孟德好心赠刀,你断不可胡乱猜忌!况这军伍当中,可胜我之人寥寥无几,那曹孟德又怎能伤我分毫?你且看其如此喜爱我赠之马,必无害我之心。” “纵当如此,然其已试一番,仍未返回答谢,岂止无礼。且不知义父可知那曹孟德驾马所去之向乃为东门?” “你意乃是……” “正是!我这就前往曹操家中,若其仍在,想以义父胸怀,自不计较此番无礼。若其不在,自应速速缉拿,以绝后患!” “那你速去,莫要冤枉了这好人,更莫放过那敢怀异心之徒!” 最后吕都尉一声应允,即听马鸣马蹄声来,这边才是猛然惊醒,自己乃随孟德前来,其遭质疑,己又怎逃干系? 可惜此时再思逃离,为时已晚,那吕都尉早已近得跟前扬戟高呼,“你主已去,怎未跟随?” 也不知是己相貌掩藏精妙,还是其人根本未有正眼望己,这番未被认出,倒也算大幸。 而为谋逃脱之机,只得承接二人之言,编出谎话相答,“这、回禀将军,我主试马去罢,稍后便归,我自不敢擅离,只得原地等候。” “我看你已不必再等,速领我往你那主人宅中,姑且还可留你性命。” 话虽如此,吕都尉那手中长戟实则早已抵至云涯儿项侧,显然若不答应必有性命之忧才是。 思来想去,那曹孟德住处又不隐蔽,只怕城中高官尽皆知晓,全无为隐瞒此事而以身犯险之必要。故将头紧低,附和一声即领路前去。 起先乃觉那曹孟德不过拿刀换了匹马罢,以其魄力自不应惧,可谁曾想,其竟真未返回家中。这番再望那吕都尉之质疑,已全不知该怎应对。 万幸之是,这吕都尉确认以后,纵然暴怒大呼“岂有此理!早知方才便该将你一戟刺死!”但也并无闲心管这下仆,驱马转身便往东门奔去。 望其也远,云涯儿不由感叹,前番听其言语何其精明,怎这番却又如此反应,也不知此人到底喜怒无常,还是太过迟钝。 而话又说回,今胆战心惊一日,谁又能料竟然从始至终皆有惊无险。倒还得亏所遇是这吕都尉,若遇他人,想必即便孟德真无行刺之意,也必牵连这宅中上下。 但吕都尉未能想到,董卓身边却不乏智囊,终归还是难逃一劫。况且主人早已不在,再留其宅自亦无用。继而旁敲侧击告知宅中各仆趁早散去即作辞别,径往王允宅中。 第556章 外强中干5 这般无功而返,原以为会遭王允询问一通,但未想得其非但未于人前提及,更全无召唤云涯儿入内详谈之意,仿佛何事也未发生,待遇依旧。 遂而想之,此皆为那曹孟德办事不利,非己之责,王允纵欲怪罪实也难觅说辞,此番多半不愿无事生非,才隐而不问。不由窃喜,这安稳日子倒并未就此失了。 只是这主家未怪,却忘宅中还有一人也对此事颇为上心。得意片刻,即见貂蝉闻讯前来,眉头紧锁,也不知是愁董卓未死,还是忧那孟德安危。 “蔡兄你怎一人归来,事办怎样?”一打照面,其便直入正题,尽管未提刺杀之事,但已极为明了。 先前与王允见时本还心安理得,然经这一问,加之多望几眼,不禁生起愧来,自觉无颜告知始末,于是沉默不言仅作摇头。 “果真如此……”貂蝉听了当即轻叹一声,以指抵唇翻眼望天,“想来董太师定早有提防,以你二人难成其事倒也寻常。只是为何你能安稳归还,纵那太师再怎装作宅心仁厚,又怎愿放过刺其之人?” 说至此处,貂蝉面上已挂满疑惑,张目紧望,反令云涯儿极不自在。扭捏两遭,实在难掩心中羞愧,终将前后之事尽皆告知。 其一听罢,立即掩口惊呼,“这怎可能!那曹孟德虽非位高权重,但也家境殷实,怎会稀得一匹好马?这就放了董卓性命,未免太过荒唐!你是否未有看清,生了误会?” 经其提醒,细细思来其中确实有些蹊跷,毕竟那曹孟德连家也不顾便逃往城外,自非做贼心虚那般简单。怎的来看,确实绝非贪那一马,极有可能见了董卓以后半途生怯,才未行刺匆忙逃去。 然事已至此,再怎揣测那董卓也仍活得好好儿,且经此番其必更为谨慎,往后也难再有行刺之机。遂而改口替那孟德圆说一番,以慰貂蝉。 将话说清,虽未助其收去愁容,但也好歹免去被其追问烦恼。往后之日亦得亏王允与那董卓来往甚密,依旧安稳,全未因此惊起半点波澜。 又过不久,于那街上与人闲谈之时,竟听闻曹孟德已于陈留举兵,正号召天下英雄,传言其此之举乃为讨伐董卓。 未想其人暗中未能除掉国贼,倒仍未死心,虽说稍欠视死如归之勇,但敢有此谋实已早胜百官,自也不应以猛将之准要求于其。 但转念再思,早在那十常侍当道之时,便有以张角为首之众频频举事。如今白波之后,虽仍有义军活跃,可早已为强弩之末难掀大浪,足可见那官军纵然腐败,镇压暴乱之力倒仍存有。 而那曹孟德不过凭借家底举一县之兵,又怎比当年张角之势,想来自也难有作为,只叹其人与那白波郭大又有何差。 未能料到之是,不久以后,这曹孟德倒真召集十八路人马,并推选前阵于朝堂上呛声董卓之袁本初为盟主,声势之大,真令董卓有些忌惮。 说来这袁本初实与曹孟德如出一辙,空有豪言,关键之时却只身逃往河北,如今也才将将立足,尚比曹孟德兵力雄壮些许。如此盟主,怎的观来也难觉其能下定决心,拼死力敌。 不过话又说回,当年黄巾之时乃为迫不得已,自是由衷企盼战事早消。可如今云涯儿既未跟随董卓,又未跟随曹孟德,不过乃为百姓身份,双方交战再怎惨烈,也与自己无关,更非一人便可扭转战局,自难对此上心,仍旧浑浑噩噩苟且偷安。 原本盘算若董卓获胜,自可安心留于王允府中;若那十八路联军获胜,倒也可随王允一同与董卓撇清干系,安稳做这家仆,怎的说来也不吃亏。 可惜世事难料,董卓眼看将败,竟不积极组织反攻,反倒亲自率军于城中劫掠,一时之间哀嚎遍地。 按理来说,王允得董卓庇护,自应无人敢袭其宅,可谁曾想那兵士早已掠夺红眼,所过之处无不洗劫一空,哪又能辩家中主人为谁。 这番遭了兵卒闯入,恰巧王允又已外出劝说董卓,宅中上下顿时乱作一团,众皆逃散,更是不乏趁乱顺手牵羊之人。 如此情急,云涯儿自也懒管此众,急忙四处搜寻貂蝉。可纵冒了避讳直入其屋,却已见内里东倒西歪,并无半个人影。 起先以为大概其见混乱而藏于何处,然寻一通把那兵卒等来,也仍未见貂蝉身影。迫于对方势众,不敢再多久留,只好急忙绕至自屋中取回长棍逃遁街上。 而于此刻,道路两旁早已尽是逃难百姓,更不乏参杂些许富贵之人,不禁感叹这董卓兵士竟比盗匪更为猖狂,全然不留退路。 但董卓无道终归无道,当误之急乃为确保貂蝉周全,又哪有闲心计较此些。 随即转念静思,那兵士自东向西席卷,百姓亦往西逃去。且兵士只为图财,并未伤命,不作抵抗倒也无甚危险。怕就怕在貂蝉想之不开未有望西,寻那王允去了。 权衡之下,思之西面有此些百姓一同,还有兵士紧跟其后,实则无需担忧,因而直望往东去。若其真遇险也好及时救援,若未遇险自皆大欢喜,随后再作追去便是。 这番一路奔之,眼前百姓愈渐减少,劫掠兵卒也正得意出门径往下家,倒是无人来管云涯儿奔往大殿。 然而还未近得宫门,即见宫中各楼忽而火光冲天,大火蔓延之势竟比马奔更快。 惊诧之余,不由有些退缩,直想镜月不过呆些罢了,又非低智,见得此火有怎会迎上,多半早已趁乱逃脱,实为自己忧之过甚。 想出此些,脚步已然不前,但又总觉此番退却有失妥当。毕竟虽说那皇宫并非己物,可也乃搜刮民脂民膏所筑,今日可毁,明日自也可再大兴土木,实乃国之不幸。遂而犹犹豫豫,欲行又止。 伫立原地张望之际,不知不觉已见火势蔓延宫外殃及百姓房屋,终是于心不忍,四处寻觅水源。 第557章 镜破钗分1 无奈城中井少,火势却猛,仅凭云涯儿一人简直杯水车薪,未能阻那大火半分。焦急当中一边以湿布尽量扑灭无关紧要之处,一边企盼天快降雨,早已手足无措。 正忙碌间,忽见一骑领数百兵士杀入城中,观之其人头系红巾威猛非常。只那董卓军队早趁火势蔓延之际退走,全无针锋相对之机。 而后那人疾驰一阵,望得四周火势正旺,并且无人阻拦,这才勒马急停振臂高呼。随即便见其众皆收兵刃顺那火势蔓延之向急奔,各取工具协力灭之。 一同忙碌半日,总算将大火压制。然此刻楼阁早已塌尽,仅剩一片废墟,这般与其说为众人扑灭其火,倒不如说实则早已无物可烧火自燃尽。 待众重整队形又始于废墟当中搜查之时,云涯儿自知再留此处无意,便欲趁对方未生警觉悄然离去。奈何此步迈开仍旧晚了些许,只听身后一声呼来,“义士留步!” 此声不仅听来威严,更似颇为熟悉,随即赶忙回首望去,原那头系红巾者不是他人,正为孙坚。 尴尬之余,这番才是想起那十八路联军当中,孙坚名号虽并不响亮,但也确有其名,只因闲谈之人草草略过未能上心。 若说原先与其并不相识,此番倒还可胡乱编造一通早早退去。而如今逃兵遇得故主,简直有如自投罗网,又岂能安然逃脱? 只意外是,孙坚固也当即一愣,却并未将话挑明,仅是多望几眼而又拱手道来,“整个洛阳城中,仅有义士一人独留灭火,可见确实乃为心系家国之人,想来昔日之事必为误会,孙……” “报——” 那边正委婉言说,忽有一卒匆匆奔来抬手便跪,似有要事禀报,终使孙坚止了言语朝其望之。 其间并未言语半句,立又摆手遣退其人,再望这边,“人各有志,自不应强求,孙某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不可再与义士多叙,还望往后有缘再会!”说罢转身即去。 望那孙坚所行之向并非城外,乃为宫殿正中,也不知其对那一片残垣断壁有何留念。云涯儿倒觉难得其不追究,还是趁其未有改意早早离去为好。 这步还未迈,又听远处笛声忽短呼长,不甚悠扬,亦不怎动听。正想这孙坚怎领这等乐师同行,莫不是哪位将军所奏,却忽觉此声越发近之,随即一道黑影闪过,一曼妙身姿便骤立眼前。 细而观之,其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并以黑纱遮面,实难辩清相貌,但那身形娇小,已足可辨其乃为女子。 随后又见其左臂握一长笛,心中已有八分思量,确认之前又听一声“蔡郎”飘来,终可完全断定眼前之人乃为赵锦。 只是想来自己已与其分别多时,对其而言大概更多一载,怎会忽于此刻寻来?不禁脊背一凉,觉此必无好事。 沉思当中忘作答复,对方稍候片刻即将斗笠摘下,显出比那往日更为成熟面容,“难不成蔡郎未能认出我来?” 虽说如此倒不至于,但若说实话这边确实宁愿佯装不识避这麻烦,可终归知晓此举行之不通,只得勉强答之,“不知你来寻我有何要事?” “怎的,你我好歹曾有婚约,若无要事就连见你一面也不可么?”尽管赵锦极力显现毫不在意之态,但那一瞬失落终究难掩,不经意间侧头斜望,未敢正视这边。 而云涯儿自于白波归来以后,早已非那往日愣头小子,察觉赵锦这般,更觉尴尬,随即匆忙再答,“当可,当可!只是你远在长沙,我未想得能于此处遇你!” “罢了,我确实并非专程为寻你来,这番碰巧遇见才近前打个招呼罢,还是莫要再出此些唯心之言,听来更……” 赵锦再言更显失落,说至一半忽而哽咽,旋即骤然昂首举笛,全然不见那副愁容,“不知你为何要匆忙离去,但既愿留至火灭,为何不多候一阵?” 其言前后跳脱难以接上,但撇前片感叹不提,这后片之问倒好回答,因而想也未想,即抛回话语,“这火已灭,各处早成焦土,想那十八路联军也正赶来,若不趁早离去,只怕更为麻烦。” “无妨,你且先看……”对方听之,未再作评,反伸右臂指向宫殿。 顺其手指望去,却是发现那孙坚竟已领众匆匆望南门奔去,甚至比其来时更要紧急。再细观之,宫中并未有何异样,城外似也尚无他人赶来,其此之状实在费解。 “看来麻烦已去,自不会再有麻烦近来,你大可放一万个心,纵是于这洛阳城中横行,亦不会有人阻你半分,不如随我同去看那好物如何?” 尚未思明,便被赵锦再发之言打断,而听其话语似乎早已料得此些一般。至此当即思绪万千,不禁冷汗直冒,脑中尽是可怕之事,更已不敢正视。 惊吓当中,自也全无半点好奇,赶忙回道:“不、不必了罢,如今我与主人失散,正急与之汇合,此些无关紧要之事暂且还是先搁置罢。” “无关紧要?” 不知自己言语有何不妥,竟将赵锦激得重复此四字,并还长叹一声,双手握笛而拱,“确实如此,那小女子自不应当再作打扰,还请阁下多多保重!”其言一尽,即立抽身健步,也往宫殿奔去。 这方才还一心企盼赵锦早些离去,可待其真离之,心中却又仿佛空去一段,总觉自己此举未免太过失当。犹豫一瞬,忽而改了想法,竟然鬼使神差追往其后。 只失策是,如今赵锦身法远超印象,不过片刻已然无踪,这般追至坍塌正殿之外,再觅不得。可此处四周皆为残垣断壁,最高不过及腹,若非有意躲藏,绝难遮挡。 张望一番,仍未见得半点踪迹,遂更觉乃其已置气,而生如何也要道完此歉再作辞别之想。随即改了思路,专寻坑洼之处查看,想之赵锦若欲躲避视线,只可这般藏匿。 第558章 镜破钗分2 然而几遭下来未有半点收获,沮丧之际忽见一井旁堆放些许碎石,观之堆积甚高,不似墙倒所致。 于是碎步凑近,探头往那井中望去,结果除也散落碎石以外,就连本应当见之水也未见一滴,照此思来,此井确实已遭废弃,可惜赵锦并未藏身其中。 但观井口周遭确实乃人所为,这番又思孙坚才领其众离去不久,兴许是其搬动也未说不准,因而只得悻悻再望最后一眼,另觅他处。 而这一望,倒见井中似有何物正发光亮,不由好奇骤生。奈何因有碎石遮挡,纵可观得其光,却不能看清何物所发。 迟疑之间,本觉寻人要紧自非闲逛摸索之时,但不知为何魂似被其勾住一般,心心念念全是井中之物。犹豫片刻,终是未能克制,就此跃下井去。 脚才刚踏井底,便见那光骤然黯淡,待到云涯儿站稳以后四处张望,其光才又稍稍显现,定睛望之,所放光亮原非出自何物,而正于这井壁之上。 只是壁上仍有碎石悬挂,将那光亮隔断,不能观得全貌,遂而将之剥落,那水滴之状顿显眼前。 时隔许久再见此纹,云涯儿不禁大为震惊,原本以为此事早已过去,无需再受其扰。而于今时今日,又有赵锦现身在前,实难再当此为巧合,自知麻烦已将接踵而至。 这番愣神之际,忽而转念立思,往日遭其纹侵,皆乃自己好奇触之所致,今日若能坚定意志不被其所惑,兴许能有转机。 随即握紧右臂背负身后,为防其自动之,又以栓棍之绳反复缠绕系上一结,令之难动。 只失算是,如此一来仅有左手可用,而那井口尚还有些高度,单手实难攀回,这番望之已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作犹豫,井外笛声又来,思之定为赵锦来寻,当即欣喜欲忽。声未出口,猛然又觉不对,这赵锦前来本就怀揣他意,如此状况将其招来只怕难以把控,遂而闭口不言反掩身形。 可惜那笛声既飘,赵锦自也有把握,岂是云涯儿说其寻之不得便真不能寻见,立于井底观其探头望来,除剩尴尬以外,再无他想。 “蔡郎你藏此处作甚,我还以为你已……”其倒摆一副全不知情之貌,半问半探,又将话锋一转,“莫非你是被人掳劫于此?” 乍听其言尚还纳闷怎会有此猜测,可细细思之,多半乃因自己怪异之举遭了误会,实也怨不得其。随即立作辩解,兵连前番之歉也一通道之。 “罢了罢了,你我本就有缘无分,我若强求反生悲剧,倒不如成全于你,你亦无需将此放在心上。且先莫慌,带我思索如何将你救出!” 对方听之,全无置气之态,反还出言安慰。能得此答复,云涯儿实则早已满意,自更知晓自己并不须其来救。为防再生变故,这边亦不愿受其好意,赶忙将实情告知,劝其早去。 哪想此言仅是换来赵锦“噗嗤”一笑,“怎许久未见,你还如此糊涂!但你这般当真不需我助?” 见其仍未改意,纵然违心,云涯儿也只得一口断定无需其助,并且又再催促,一番下来总算将其劝离。然此状况,真要安心却还为时尚早。 说来方才费劲心机与赵锦攀谈尚还不觉,这番收了心思才是发现右臂被缚不仅难攀井上,就此立之亦颇不自在。 旋即再思,方才与赵锦也算耽搁许久,自己并未有何异状,而攀缘井上至多一瞬之事,应也并无大碍才是。权衡再三,更觉总不能因惧那纹而将自己困死井中罢?终未坚定意志,而解其缚。 待到复展双臂,仍觉这右臂已有酥麻,可作摆动却不能感知其触,不禁感叹幸而自己早早解之,否则再多耽搁一阵,还不知是否能回知觉。 只叹归感叹,当务之急亦不可搁置,因而纵右臂未得恢复,仍旧勉强使力试之,倒并未如想象当中那般不堪,紧抓井壁尚还不在话下。 见得如此,自更不愿再作耽搁,当即一鼓作气猛往上攀,眼看已达井口,可于手搭边缘之际,忽见一道黑影闪过,惊得这边慌忙缩手回撤。 然此之时云涯儿悬于半空,哪里能比平地?不仅手未得力,身更后仰,不落回井中反才匪夷所思。下落之际,惊慌当中又夹侥幸,而忙伸臂又抓,欲先停稳再思复攀。 可谁曾料,千算万算却忘先前本意,直至忽觉右掌刺痛,有如被那千针所穿一般,才知大事不妙。奈何此刻手臂仿佛已被吸住,岂是轻易便可抽回? 伴随掌中痛意消散,这井壁也骤然轰塌,整个人皆坠下井底,但此井早已并非先前模样,这般落之,仍未到底。 不过往日如此经历好歹也有五次,下落一阵反而司空见惯不再惧怕之。甚至不由思来许久未有见那老翁,此番再往拜访一遭倒也不失妥当。 随之越落越深,心中思绪也已渐稳,云涯儿终是察觉此番状况看似与往日相似,实则大有不同。 往日落之,所经确实皆为坑道,可于其中多有实感,无论风吹壁滑,大抵身临其境。 而今日状况,除见眼前景致有改,全未触得周边之物,甚至伸手去试,那壁竟可退去,总之全然不能触得。这般观来,与其说己正落,倒不如说为那井正上升。 又落许久,双脚终可踩至井底,然而眼前既未开阔,也不明朗,唯一可见光亮仅有那已如星点一般之井口,此感亦非井中,更似于那极高烟囱之内。 如此状况之下,云涯儿自是不愿坐以待毙,随即忙展双臂查看。而这井壁确实为真,推之不动拉之不开,想从其中破得一口自不可行。 更为难办之事,此井狭小,不过一人半宽,手脚难以伸展不说,若是入夜仍未想得逃出之法,只怕歇也难歇。 又是一通寻找,也未发现井底有何暗门,终致云涯儿全然收了取巧脱出之想,反觉就此沿壁攀缘登至井口更为妥当。 第559章 镜破钗分3 虽说此刻再攀于这井壁之上相比先前并无几差,且右臂已然恢复,反更顺畅。奈何那井口也已高出先前百倍,纵攀爬无阻,仍旧不得不忧体力是否足够支撑抵达。 而怎说来,若不如此自更无那脱身之机,实则别无他择,只得硬着头皮先作一番尝试。 初爬之时尚还信心高涨,觉此区区一井自不能将己难住。可才攀片刻,望那井口未能近得分毫,顿时沮丧上头,累倒并未觉累,却因绝望而难起干劲。若非已攀出些许高度,只怕真会就此弃之落回井底。 这番不上不下之际最为尴尬,上之前路未卜担忧此番力气白费,下之则心疼已耗力气,但又并非立于平地,维持此状也需手脚并用,终有气力耗尽之时。思来想去,又觉如此也非办法,遂仍择拼搏一途继续攀之。 可再挣扎一阵,终知那井口不能抵达绝非前番懒惰而生错觉。此刻望于井底己有些高度,但那井口却与起先所见并无几差,足可见得此距未改。 然话又说回,纵猜当中蹊跷,亦仍不知何故,更不知晓如何破解,全凭自己盘算又岂有大用。沦落至此,不禁悲从中来,更叹自己先前为何非要逞强,请求赵锦将己救出不就无此麻烦? 正感叹间,忽觉头顶绿光闪烁,随即仰头望去,原乃长棍之端所镶绿珠透过裹布散发之光。而那布实不轻薄,能穿透于其,还能维持这等亮度,可见绿珠之亮。 尽管对那绿珠为何于此之时闪烁光亮极为好奇,但如此当口且不说是否有多闲情,单单仅凭双手占用,也全无将之取下查看之机,悻悻之余,只好收心再爬。 这重拾起耐心还未维持片刻,只听头顶传来何物敲击之声,辨认之下极似石子击于井壁。尚未来及想明,即已可见沙石于指尖滑落。 起先只觉自己一人于这井内苦苦挣扎,从未思过井外是否有人。但经此观,分明乃为他人正往井中抛这沙石。 想至此处顿时不寒而栗,幸亏其人仅沿井壁抛些细沙,若是改抛大石,万一落至自己头顶,岂还有命? 惊吓之余,井上已无动静,这边却早吓得不敢妄动。继而转念再思,这井中仅这般大小,又无处可避,即便放弃攀爬又有何用? 决意再定,又未来及趁此势头攀去几下,即又骤感不安仰头望去。这不望还好,一望便见井口一碗大之石正朝己落。 想来以此之距落下大石必然力道强劲,以手挡之未必保稳,因此只得于这千钧一发之际抽出棍来猛力击之。 随后只听棍击石响,虽稍稍阻了大石下落片刻,但并未改其路径,仍照这边头顶袭来。眼看将被击中,自己却已束手无策,情急之中唯有企盼大石自停此等荒诞之事。 可谁又能想到,此番心愿竟于大石逼近眼前之际实现,就此见其悬于一寸之外,似被一手拖住。而后将头稍偏,那石骤然再落,落至井底“哐当”一声摔个粉碎,这般不禁质疑此等玄妙之景是否乃为梦境。 但话虽如此,无论如何仍觉此番不可早早放弃,毕竟梦中徒劳多费些神并无大碍,然若并非,自更需全力以赴,怎可先被自己击倒。 经此反而重拾斗志,双臂更有气力,一鼓作气奋力攀去,竟真出得井外重见天日。 稍歇片刻,才是发觉井口并无他人,出时亦未见得有人逃去,不由甚为疑惑,转而好奇望回井中,却见井深与初来之时一般,并未加深。 观得如此,不禁又陷混乱,莫非方才那有惊无险奇怪遭遇真乃幻象,自己实则不过攀了一两人之高井罢。 然纵所见尚可觉受迷惑,但此刻双臂酸软,怎的来看也确实受累多时,岂是如此距离便能有这等感觉。 质疑之间,忽而猛然大惊,莫非是己悬于井壁原地攀爬所致?若照此思之,前后矛盾当即可消,尽管极不情愿,也只得权当如此。 而既得脱,自也懒再计较方才遭遇到底有何意义。思之貂蝉若随大军离去,此番想必正往长安,毕竟前阵交战之时,那董卓便早有迁都之意。 再思赵锦之事也已暂且搁置,更无留此必要,随之稍作修整,即大步迈开,径往西门。 只是步伐正迈,脑中思绪仍未止住,忽而想起往日遭这水滴之纹侵蚀皆有异能展现,今日却这般相安无事,不由大为不解。 疑惑当中,回身再往井口望去,结果井未望得,反倒可见一柱斜倒地上,顿时惊恐万分,赶忙扭回身子起步疾走,不敢再多管闲事。 说来这长安于地图之上颇为近之,可真待到出了洛阳郊外,才觉路途并非想象当中那般轻巧,细而观之竟还需先过一关隘。如此若不做些筹备,只怕半途便已难进。 奈何洛阳已成一片焦土,哪又有可供于路上使用之物,这番也只得寄望于那沿途村落,若还不能寻之,怕是非需另辟蹊径不可。 临行之际,终未忍住回身再望一眼,不禁察觉眼前无论焦土断壁,皆与重见镜月其却改名貂蝉之时相似。更再大为惊叹,此番简直有如预兆一般之景,想来自也绝非巧合。 随后收了心思继续上路,好在凭着往日东奔西走经历,于此早已再无一人之道上行之倒也驾轻就熟。唯一不便乃为出逃匆忙,并未随身多带干粮,沿途又无补给之处,只得挖那野菜饱腹充饥。 途中为绕关隘而走,经一山谷之时,本想如此当口应当仅有自己会冒此险。可谁能料,此刻前方不仅早已有人,更是一伙人马正追另一各众,被追之众丢盔弃甲、狼狈不已。 而照理而言,此时追兵应往西追才是,怎会从那西面而来?反倒观那被追兵士衣甲并非董卓之部,而与前阵那曹孟德之部相似。 愣神张望之际,那边两拨人马己将至眼前,云涯儿自也不敢就此迎之,只好也立转身奔逃,坏就坏在,这山道不宽,脸侧又为峭壁,实无他路可退。 第560章 镜破钗分4 而领两军之前这番奔逃,又怎能比那带头将领马快?未有多时便被那将接近。好在对方也正全力逃命,自无闲暇阻拦这边去路,眨眼之间其已超往前去。 惊诧之余,不由多往那将身上看去几眼,这才察觉其人竟乃曹孟德。只是如此当口未能打上招呼,也不知其认出自己未有。 于这半途遇上相识,沉思之间云涯儿险忘此番目的,又得身后喊杀之声提醒,才又赶忙加紧脚步,跟随一路。 然这边终究并非曹孟德之部,夹其与部众之间总归难免误会。未过多时果有一将奔上前来大喝一声“前方何人,竟敢追我统帅!”即一刀劈来,力猛势大。 躲了其击,云涯儿倒已不知该怎作答,思来其有马正乘,自难甩开其距,只得索性停下脚步,摆手急辩。 奈何其人纵虽止了攻袭,但说之一通,其却全无听入之意,反不时往前望去。忽而其又立呼一声“孟德”便策马驰去,更是令人费解。 不过怎的说来,这番也算复得自由,自不打算乖乖候其再来盘问,立趁此机又再转身。只这步还未迈,便见那将跃至马下又将孟德搀扶上马送其远去。 照此观之,多半乃因孟德之马半途受惊而将其撇于道中,才使那将不得不于这危难之际让出马来,可见其忠。 经得如此,反使云涯儿大为窃喜,先前忌惮其有马乘无奈乖乖受制,这番皆为步行,纵不能将其甩开多远,自也无需再多担忧被其轻易拦截。 欣喜之际,却忘此刻情形实非己遭人追,那将实才为被追之人。耽搁此瞬,董卓部将已包夹近前。 而此众既为追击之师,气势自远胜曹孟德之部,更是不分青红皂白,连同云涯儿也一齐攻之。这番受其众牵制,奔逃之速已早不及先前。 “原来壮士乃仗义相助,曹洪竟险些错怪好人!你且放心,于孟德成就霸业之前,你我性命绝不会落至此处,我亦不会另你独落险境!” 也不知那曹洪会错何意,本得这边拖延,其大可领众直逃,却反前来接应,并还抛出此言。 而观其貌其勇,自也绝未曾于孟德蓄意刺杀董卓之时见过,亦当不知云涯儿与那曹孟德还有些渊源。想来此些多半乃为率性之语,全凭今日一面之缘。 若为平日,云涯儿倒是喜交此等豪爽之士,可如此当口实难抽闲,因而未能也作一番豪言,仅草草答谢几句,便又全力应对追击之众。 万幸之是,身后敌众似乎也非人山人海,乍一看之甚至未有孟德众多。遂想多半乃为前部,若孟德敢作迎战,随后大军奔来必难逃脱,因而只得被此少众追得慌不择路。 但此刻孟德已远,曹洪似乎也改了主意,起先尚还边迎边退,这番早已未再退后半步,奋力迎敌几遭,反逼对方不敢冒进。 随后曹洪见得形势已稳,猛然令下,众皆当即飞杀前去,打得那董卓之部措手不及,甚至出了弃刃回撤之人。 不过话又说回,曹洪气势确实猛烈非常,若非久经沙场之将,见得如此亦难不惊慌。毕竟敌众仅是乘胜追击,而非攻城掠地,这性命自被放于首位,又怎敢与穷途末路之众力拼。 三番下来,敌众终感不敌结伴退走,而曹洪目的已达自亦不恋战,一边下令部众接应逃脱,一边凑至云涯儿跟前答谢再三。 可若真要算起,这边实未助得其人半分,反还得其搭救才能脱身,因而你来我往,这答谢说辞反成客套。 几轮又过,曹洪终是察觉当前状况远非庆贺之时,随即立撇最后一言,便匆匆领众追那孟德去了。 而云涯儿此行前来,既非追击董卓,也非援救那孟德,自是未有随同曹洪齐去。想来董卓先锋退去,主军未必罢休,于是不急再往西行,而先藏匿一处,待那军众擦肩奔走,观得乃为主军,这才安心上路。 一路之上跋山涉水,虽可见得行军踪迹,但因前番耽搁多时,终归未能追上迁都脚步。又思如此倒也正好,否则自己只身一人与之汇合,该作何解释令那守军卸去防备。 抵达长安之时,已为数日之后。虽说此城并无洛阳气派,但好歹也为旧都,加之洛阳举城迁移至此,倒也繁华极盛,就连襄阳也不可比之。 要说城镇是否繁华,倒于云涯儿而言还算无关紧要。麻烦之是,即便好说歹说蒙混入了城中,这众官皆为新来,所居之处尚未悬挂名匾,又如何去寻王允住处? 且此非常时机,亦更不敢挨家挨户四处打听,万一遭人告发诬为细作,反而得不尝试。又思反正长安城中尚且太平,沿途也未见得尸横遍野,想来貂蝉自是安然抵达,如今不过已是早见晚见之事,实也不值犯险。 流窜城中许久,总算等到那天子迁都完毕昭告天下,各处府宅也总算可作辨认。遂而四处寻之,终来王允府外。 说来也巧,此回正遇董卓与王允一同步出门外,喜笑颜开不知有何喜事。这边自也并非不知避嫌,遂等王允送远董卓回了屋中再无动静,才敢小心凑近询问宅中状况。 为难之是,不知是否乃因前阵混乱所致,这开门家仆乃为面生之人,多半新招。不识自己倒尚为小事,可因此其却怎也不愿代为传话,多言几番其更显不悦,抛下驱赶之言即将门闭上。 这般茫然立于原地,云涯儿已不知该说何是好,为防平白又生误会,只好离之远些,每日寻找时机找人引见。 这一候便又几日,也不知那王允正谋何事,出时隐蔽,归时亦极谨慎,全无上前求见之机,就已先被其仆轰走。 几番受挫,自知若照此下去只怕此生也难再入那宅,只好心生一计,欲混入宾客当中先行潜入再说。 正巧遇上一伙人马喜气洋洋拎酒携肉前来拜访,心中甚喜。可细细观之,才是发现那领头之人虽未着黑甲,但其面貌分明是那吕都尉。 第561章 镜破钗分5 如此当口遇得此人,不可不谓冤家路窄,才生之计只得又再搁浅,候于门外等其离去。 不同之是,其人来时还颇为得意,这离去之时已成愤愤之姿,其部边追边劝、慌张不已,也不知发生何事。 不过于云涯儿而言,此倒也无关紧要,立趁那吕都尉远去而王允仍驻门口之际奔上前去一声招呼。此番呼唤总算引得王允注意,不仅疑惑看来,并还答应一声,只其似乎并未想起这边之名。 照此观之,自己于这王允心中实未有何地位,更觉往日那般厚待不过是其礼数周到罢了。幸而云涯儿对其也未有何期待,不过乃为留于镜月身侧权宜之举罢了,能得如此早已满足。 撇去此些无关痛痒之事不提,寒暄几番,王允假装意会又再相邀客居其所,这边自也觉此正好,遂假也不假,一口应之。 别过王允又于宅中熟悉一阵,便思起正题四处打听貂蝉近况,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听得一头雾水,索性挨个问之。 听其众说尽,这才知晓,原是王允答应将貂蝉许与吕奉先为妾,却不曾想那董卓也来造访,一眼便看中貂蝉,非要纳之,王允拗之不过,只得答应。 今日吕奉先前来提亲见得王允支支吾吾欲将婚事退去,便追问再三,终逼其道出实情,故而愤愤离去。 虽说二人并无血缘,但终归乃以父子相称,如今相中同一女子,实也罕见。 更令云涯儿难以置信之是,镜月相貌自己再熟悉不过,即便如今改名换姓懂得打扮,亦仍未觉是何倾城之姿。 吕奉先刚得富贵,见此姿色女子心动尚好解释。然听闻那董卓暴戾无道,想来揽于大权在手,天下美人又何曾少见,怎会被貂蝉迷住,还与义子争抢?这般想之,总觉此中有何蹊跷。 奈何貂蝉无父无母,不知怎的就成了那王允义女,婚嫁之事理所当然自应由王允主持,如今即便其本人不愿,也无人可阻。 但云涯儿本就不屑拘此礼数,如今见貂蝉陷此困境又怎愿袖手旁观。于是悄摸四处打探,寻觅与其相会询问之机,心中暗自下定,若其不愿嫁,哪怕将这府中闹个天翻地覆也要将貂蝉带离。 可眼看董卓所定入宫吉日将至,其之使者亦已来过几遭,也仍未与貂蝉见得一面,心头焦虑愈渐占满思绪,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歇坐亭间唉声叹气。 哪曾想得这般已是万念俱灰之时,倒可听见镜月之声传之耳中,“元富你为何坐于此处这般愁闷?” 初听尚还未敢相信,旋即立扭头望,眼前果真乃貂蝉容颜。欣喜以后,又被焦虑盖过,忙将心中疑问倾倒而出。 对方听罢,似也忧喜参半,强压微扬唇角,诧异问之,“莫非元富实乃为我将要离去之事而忧?” 虽说其言乍听之下有些怪异,然细想来确实如此,遂未多思,点头应之。 又得此番答复,貂蝉终未克制住其唇角上扬,睁大双目再而说道:“若元富你真如此舍不得我,那我……看来我……” 可其说一半忽而言语吞吐,似极为难,如此自给云涯儿留了为其造成困扰之愧,因而长叹一声,沮丧言之,“既然你意已定,我又怎能再作强求,还望你能真从董太师处寻得……” “你此话何意!” 未想话未说尽,貂蝉神色骤变,此刻怎的观来也已成愤怒,随后其又再瞪一眼,抛下最后一言“小女子之事不劳壮士费心,亦不需你这令人作呕之祝福!”转身即去。 见其如此,这边纵一头雾水,但碍其正于气头之上,亦不知该怎劝解,只好放其自去,思之再觅他机。 然而事与愿违,这还未过去几日,莫说再见貂蝉,就连王允行踪也飘忽不定,再听得与貂蝉有关之事时,已为董卓差人前来邀请貂蝉入宫之时。 其间远远望之,发现貂蝉既未欣喜,也未沮丧,凭此面无表情之相,全然不能猜出半分其此刻所想。 而更遗憾之是,今日其既入了董卓府中,往后自难再有相见之日。自己却因前阵误会,加之担忧遭人非议,未敢上前与之道别。犹豫几遭,终已不可再见貂蝉背影,忽而只觉鼻头一酸,仿佛此即永别一般。 待到人皆散去,云涯儿总算平复些许,立思既然貂蝉已不在王允府中,己自也再无留此必要,便思多过几日即作辞别。 意外之是,一日过去,尚未拟好道别说辞,王允府中倒又来一不速之客,一入院中便又哭又喊,“司徒!你可为我主持公道啊!前日不还答应要将貂蝉许配于我,怎昨日还是被义父抢先一步?” 望见此人如此惨状,云涯儿亦难想象此竟往日那于战场之上睥睨一切之将。不过有其来访,那辞别之机自非延后不可,只好躲于远处静观其变。 那王允出来打得照面,也显一副沮丧之貌,仿佛昨日那欣喜送走貂蝉之人并非为其。但因其声要小许多,并不能辩其所出何言,仅可观得其将吕奉先领入了屋内。 片刻之后,待那吕奉先拱手答谢出来,王允亦是抚须点头,似已达成何约定。但此乃为机密,云涯儿自不敢毫不识趣前往打探,只得揣测定与貂蝉有关。 反倒王允送走吕奉先后,忽而显露悲状长叹一声,也不知其怎如此善变,更难猜得其到底怎想。 而观此状,又觉此刻王允多半不愿再见他人,贸然辞别未必有用不说,只怕令其生了嫌隙,难再出口,不得不又将此事搁置。 一连几番不顺,心中早已尤为烦闷,也不知如今貂蝉状况怎样,不禁思来那董卓是否会让自己这外乡之人入其府中为仆。 毕竟王允府中难呆,那对貂蝉安危之忧并未消去,只想即便不可再伴其左右,至少也要了解一番才好决定往后是去是留。 可此时此刻除仍浑浑噩噩哀叹以外,这边实则早无办法。歇坐良久正欲起身,却是忽闻远处笛声传来,此回婉转急促,倒碰巧与云涯儿心境呼应。 第562章 珠沉玉碎1 这番下定决心往与王允辞行,才是知晓原己果又太过高估于其心中地位,未得半分挽留,反被一口答应。 而观其魂不守舍似有心事,本还欲先打探口风,看能否得其引荐,自也不敢再多逗留,匆忙辞去。 亦因太过轻巧,先前盘算全用不上,此刻反忽不知该如何是好,盲目行于街道之上。可近来巧合过多,自知绝不会再有难题自解之幸,终归还需动些脑筋才可打探得到貂蝉状况。 万般思绪当中,不由思起前日所遇场景,虽说并未亲眼见得赵锦现身,可那会绕己侧吹凑长笛之人,除其以外还会有谁? 只是其既以笛声暴露行踪,为何却不现身,更连口信也未叫人转达,凭借近来与其所打交道实难揣测其意。 这正想之,倒是未料仿佛被其听得一般,已将笛声奏来。听之有些绵柔,而又有些婉转,照此旋律并不似传达消息,反更像抒发胸臆多些。 联想之下,忆起赵锦从长沙赶来,定是乃受要事所迫,流落他乡多时思念一番倒也不奇。遂也懒多张望,依旧伴此笛声茫然行之。 然纵此番笛声不算干扰,云涯儿心中实也本无计策。更为头疼之是,经得孟德献刀一事,那董卓早已不居皇宫之外,绝非于街上游荡便可碰得。而己即便往日也不过王允家仆身份,又岂能入得皇宫? 思至此处,加之有那笛声烘托,不由悲从中来,试想无论往日自己怎样信誓旦旦,到头终归还是沦落至此,未能救下何人。 本来独自一人漫无目的于这街上游荡,再配以此刻气氛,倒并无不妥。可忽望不远之处那十数官兵正左右盘查,口中似还正言要捉拿吹笛之人,才是察觉情势不妙、清醒许多。 毕竟尽管如今云涯儿尚还不愿再与赵锦有何牵扯,但其有难视而不见之狠心终归难下,遂比官兵更为上心张望起来,深怕此众先于自己寻得赵锦。 想法固好,但官兵终归人数占优,这边又非早就知晓赵锦身在何处,欲抢得先机之难可想而知。几遭下来未有收获,终难止住质疑,总觉此番自不会有那般顺利。 果不其然,只听一官兵高呼一声即将那众尽皆招去,云涯儿亦想跟去以防万一。奈何对方终归本就管辖一方之人,又岂能容得这边随意靠近,冷静一番,只好稍隔许远,并尽量寻找可躲之处掩藏身形。 悄悄凑近,又是一声惊呼,便只见众官兵加快脚步,摆阵列队往那各巷穿去。见其行动之速,其间亦无耽搁,这才发现原那道中除己之外并无行人,顿时冷汗直冒,得亏那官兵并非追己而来。 纵然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此一向繁华之街道忽而不能见得半个百姓,自必有要事发生。如此当口自己若是贸然惊动官兵,只怕难有好果。 犹豫一瞬,耳侧笛声仍未消散,立即转念一想,既然赵锦仍有闲心吹奏此笛,倒为其亦安全之信,实也无需太过担忧。 然才宽心,还未来及斟酌是否当真如此,那笛声便骤然消失,惊得云涯儿心绪提得比之先前更为高涨,难再顾及那些,拔腿立往官兵身后奔去。 这一通奔来,倒将官兵吓得个措手不及,只见其众纷纷扭头来望,面上挂满疑惑,僵持片刻,才有一人喊道:“来者何人!胆敢于这颁布禁令之时外出,莫非是要忤逆太师不成?” 弄之半天,街上之所以难见百姓,原来是受董卓之命,可细细思之,今日非节非难,为何要颁此令?且先前留于王允宅中之时亦未听人提起。 疑惑之余,趁机往那官兵当中多望几眼,并未见得赵锦,总算松了口气,而忘当前状况实也严峻。 “怎不狡辩?看来你这贼人倒还憨厚,老实随我等归去,待到明日若无异状,自会放你!”那官兵见得这边未有答复,便又抛出一言而扯绳索缓缓凑近,似欲缚之。 依照如今状况,寻找镜月实不差此一日,随这官兵同去免了争端本也尚可接受。然观此众这般强势,只怕并非所言这般简单,心虚之余,哪敢答应。 随后立思既然赵锦未被其众所缚,自己实也全无再留于此必要,于是忙趁对方尚未近前之际,往其众身后无人之处,佯作惊讶高喊一声“太师!”骗得众皆扭头张望,立即拔腿便逃。 这般情急,加之脚底生风,自觉那官兵绝难追得。可谁曾料,身后之众固然不能近得半分,眼前却有一人乘马从那巷中杀出,还未见得其貌,已先闻其声,“好你乱贼,竟敢于今日造次!也不问问是谁统领此军!” 这般惊得慌忙止步,终可看清那人身披黑甲,原为吕奉先,但观其色,显然乃本就置气,而非自己所惹。 此情此景,云涯儿自是知晓其人为何脸色如此难看,而己正撞当口,只怕今日已是凶多吉少。遂而索性将心一横,求也懒求,直寻一巷拐去,试图找那马不能入处逃之。 但那吕奉先所乘赤马,步伐如风,远超云涯儿设想,这才迈开几步,那长戟已然稳稳架于项上。 这番与之四目相对,自知除非此人健忘,否则凭己与其往日瓜葛,又岂有命存,顿时连那抵抗之意也无,脑中尽是如何活命之想。 意外之是,观其惊讶神态自已认出己来,却并未照往日那般大呼“妖人”,反还轻蔑一笑,“哼!你这妖人倒真还与我有缘。可惜你来太晚,如今我已富贵在身,你这性命至多换些赏钱罢了,又不能挽回貂蝉……” 说至此处,其之面容骤变狡黠,更将声压低些许,诡异再言,“直接换之定不可行,但你妖术在身,蒙蔽那可恶老儿自不应不在话下。你若愿助我将貂蝉迎回,我自不再伤你性命,并定亲自登门赔罪,珠钱玉饰尽管开口!” 未想这吕奉先事到如今仍不知感恩,反还心怀鬼胎,竟为貂蝉起此邪念。 第563章 珠沉玉碎2 虽说云涯儿并不认同吕奉先此刻所想,对其所提财物亦未放在心上。 但转念一思,此不正是接近貂蝉之大好时机?怎的来说,假意助其再思逃脱,总比自行胡乱摸索好上百倍,自是不愿就此白白浪费。 随即灵机一动,不急先答,而抬指稍稍拨其戟头试探,结果未能拨动半分。自已明了对方并未松懈,若不答应,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已成妄想。 权衡之下,终吞吐诈言,“这……将军如此要求,只怕小人难以……” “嗯?” 话至一半,骤觉项上长戟已又近些,不得不赶忙改口称此可行,但需先见董卓才能定好计策。 而观吕奉先听罢此些,仍旧轻蔑,显然未有相信。但其却又并未拆穿,反而假意答复“此自不慌”即转身遣散各众自行搜查,其则亲自领路入宫。 紧跟一路,这边越想越觉不对,虽经往日与其打之几番交道知晓其实不多智,但也绝非三言两语便可糊弄。今日非但未作质疑,更未扯何理由,想必自是另有盘算。 因忧半途遭其暗算,这边实则早生退意,只是迫于情势,无论貂蝉近况还是自己全无逃脱把握,皆使此刻难脱。不得不仍迫其威压之下老实跟行。 唯一可作庆幸之是,有这吕奉先同行,沿途守卫皆连头也不敢抬起,恭敬之状实乃平日少见,自更无需担忧有何闪失。 而本该于那再见之时告知之计,其却非要等到此番来至董卓所处殿外再言,仿佛生怕他人不知一般。 可细细想之,此计从头至尾皆为其提,若真泄露其必难逃干系,纵再愚钝又怎会冒此大险?因而只得改思多半乃其不过一时兴起,盘算几遭才将计划落定。 但意外是,这董卓住所分明已在眼前,其却不让云涯儿入内一观,反还要求于这门外等候。听得此番,心中自更愁闷,毕竟此处若非皇宫,无其制约只怕早就逃远,哪会乖乖等候。 奈何因觉既已来此,若是无功而返似乎不甚值当,反倒不愿逃去,当真立于原地候之。结果坐等右等始终未将其等出,更连传话也无一声。 焦虑之际,不由再生动摇,而起是否真要于此时逃去之意,却忽听得笛声飘来,当即惊得左顾右盼。 要知此处不必市集,岂是赵锦此等身份想入便可入之?但辨认之下,可知其声确实并无多远,极有可能正于附近哪处殿上。 随其笛声阵阵,这边亦已思绪万千,直想此番只怕绝非巧合,多半是其随性一路才能有此之巧。 照理来说,其与貂蝉并不怎熟,或许亦不曾相识,其跟来至此,自也绝非是为助己早见貂蝉。而依此番推之,其所来目的更有可能乃为这屋主。 想至此处,云涯儿顿时不寒而栗,细细回想赵锦出身以及其之遭遇,倒并非不无可能是来刺杀董卓。 毕竟这董卓恶名在外,就连那面上与其交好之王允也曾设计刺其,何况那受其暴政所累之百姓? 正思之间,忽而笛声骤止,便见一道黑影闪入董卓殿中,虽说并未辩清其人相貌,但凭先前遭遇,已可猜得八分。 说来这把手殿外之守卫倒也极为松懈,诺大黑影于眼前飘过,竟望也不望一眼,仿佛未曾瞥见一般。 但奇怪之是,此二人又非自己往日所见懂得偷懒守卫那般,纵不认真防备,却也未抽闲取乐,这般笔挺站之,想来也觉无趣。 随即再思,既然赵锦有何盘算,此番倒也不如任由其去,若能于这殿中闹出些许骚乱自是更好。 只是距那黑影渐隐已有一阵,内里仍未有何动静,想来不过潜入其中罢了,今日必然不会造何骚动。 将一死心,倒正巧遇上吕奉先归来,而其才迈出门,面上本挂嬉笑之颜骤然收起,睥睨神色观之倒还有几分英气。 可气之是,其此番来并非是为告知已将董卓说服,这就领云涯儿前往拜访,竟仅抛一言“回府”即大步迈之。 此刻云涯儿已是完全不知此人到底有何用意。更是发觉其先前对己那般防备,使得自己欲逃未敢,不知怎的早已全无,留下大把机会可逃。奈何因忧有诈,实在不敢把握。 不知不觉已随吕奉先行去许远,回身望之不得董卓之殿,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见貂蝉问出其之想法,怎能如此轻易便离? 无奈这吕奉先乃为何人,且不说于其跟前提此要求能否得应,单就将己动机泄露也十足不智,只得仍掩心中,默默盘算。 原想跟随其归,自少不了被其当做俘虏困于屋中,能得招待更是想也未敢想之。 意外之是,其纵确实并无招待打算,却也无领己归去意图,一出宫门,即将脸板起而言,“貂蝉于我至关重要,其中自不可有半点闪失。想来若不真心待你,你必不愿助,若是从中作梗,拿你命偿事小,万一牵连貂蝉,我才真要追悔莫及。 “故我也不为难于你,方才你已见得董卓住处,内里最受其宠之女便为貂蝉。如此亦好辨认,无需我犯险将你领入见之。你若愿助便助,不愿助我,只要不妨碍我与貂蝉再会,我也懒取你命!” 未想此人非但不择手段,倒还真懂计策,知晓欲求于人先施恩惠。不过此番恩惠云涯儿并不稀得,愿听其言全因自己也欲见貂蝉罢了。 这番送别吕奉先,莫明其妙又复自由,反倒忽觉有些不便。毕竟自己又非真会使何妖术,即便知晓董卓住处,这皇宫又岂能说入便入?简直如未说一般。 但话又说回,这有惊无险于这临时皇宫当中往来一遭,确实已远比自己于外四处逗留多日收获更丰,按理来说实应答谢那吕奉先一番才是。 随后感叹罢了,思来今日既已入了皇宫,若再入之,反会引人怀疑,还是先行寻得一处歇脚再从长计议为好。 可谁能想到,于这街道当中还未迈开几步,更不消提寻得住处,那本以为已潜入董卓府中之赵锦,竟又将笛奏来。 第564章 珠沉玉碎3 然而赵锦形迹飘忽,驻足张望一阵,并未望得其踪,遂也懒再多候,又迈步去寻歇脚之处。只此刻未有吕都尉在侧,城中禁令又未消去,这番前行,自仍小心翼翼,尽量躲避巡查。 更为麻烦之是,禁令当前,百姓就连上街也已不敢,这番贸然敲门又怎能得应?可整个城中除王允以外再无相熟,这才作辞别又去投奔只怕不妥,终归只能再于街上逗留。 正当已全无办法,欲寻一废弃旧屋藏身之际,忽而只听耳侧笛声骤转急促,才是想起原来自己出宫门至此,其声也未止过,不禁不得不疑其跟随一路。 而后心思全被勾去,先作张望哪处屋顶可藏,再细细分辨声来之向,只觉此番若不能将赵锦揪出心必难安。 意外之是,这于辨认当中尚还未有把握,倒先听得笛声骤止,随即便见赵锦一席黑衣手中仍握长笛缓缓现身于一巷口。望得其已不躲不藏,这边自也懒顾那些,照其所在迈步即行。 “我全未料到,这才与蔡郎相见不久,如今竟又可于此再会。若蔡郎今日是为我而来我自惊喜万分,可惜并非如此,实乃憾事一件。” 一见得面,赵锦便立小声喃喃,乍一听之似为感叹,可入云涯儿耳中酝酿一番,总觉又有责备之意。 不过相比镜月,这边对赵锦实则并不上心,管其怎说也未觉有何不妥,遂不多理,直截了当询问其为何现身于此。 撒娇不得,赵锦自是骤然板下脸来,奈何见得云涯儿仍无改观,只好收了此相清嗓再言,“本我几番权衡仍旧不敢多劳烦蔡郎,但观蔡郎似乎来这长安也为董卓,故来询问意图,是否还可互助。” 知晓其此番前来真为此意,这边倒是仍有震惊,毕竟董卓与那区星不同,不仅坐拥数万精兵,朝堂之上更鲜有敢与其对立之人。 并且听闻那曾指责董卓之官大多皆无好果,即便袁绍,也是逃往冀州以后自立门户才可站稳脚跟。 如今十八路联军伴随曹孟德追击失败亦早已形同虚设,天下又哪还有能与之抗争之力,更何况赵锦这一区区只拥千人之教主? 不过赵锦既然只身前来,想必也从未想过要与董卓正面交锋,如此架势极有可能乃为刺杀。 可惜此举也非赵锦头个想得,上回有此盘算之人不仅吓得逃回老家,如今更又被打得落花流水,元气尚未恢复。 怎的看来,那曹孟德自也比赵锦身手更要强上些许,只怕胆识、谋略亦远超赵锦,连其也未办成之事,赵锦又怎能办成? 虽说赵锦性命应当由其自行处置,这边不应多管,可仍不希望其为此事白白丧命。故先叹一声,再而劝道:“那董卓不仅擅于玩弄权术,朝野之上无人能敌,更行事彪悍,绝非寻常昏官那般好作对付。若欲图之,未有万全之策只怕凶多吉少,劝你还是莫要犯此之险,早些归去罢。” “这我当知!否则又怎会前来劳烦蔡郎?但据我所知,那董卓似乎与你并非无甚瓜葛,若能将其除去,于你岂不也有不少便利?” 虽说赵锦并未将话点明,但观其神态骤改、眼神不由自主瞥向两侧,自不难猜有何心思。 只是被此误会,云涯儿并未打算澄清,反觉此正令其死心之大好时机,若能就此斩断,于其于己自皆好事。 随即顺其话茬立作答复,“此事我自有盘算,尚还不足需你来冒此险。况且退一步说,董卓虽暴,但也仅于百官而言。黎民苍生早就活在水深火热,其此之举不过多添些柴,比之往日实也无差。 “若是于此当口除去此人,心怀鬼胎之众无了忌惮,只怕才真为百姓之难。故我并无害其之意,与你本就并非同一路人,恕我难与你一齐谋划。” 此番所言皆为即兴搬出,实则未有多作揣测,是否能将赵锦唬住尚还两说,却未想到其听以后竟张大双目、惊叹不已。 “我原本想蔡郎四处奔波仅为苟且偷安,不会管那他人死活,未想竟比我等心思更为缜密,心系天下苍生。可惜董卓非你,你也非天子,纵然一时如此,以董卓脾性,天下大乱不过迟早之事。 “如今其尚未立稳脚跟,更遭重创,正是除去之机。若因一时妇人之仁致其羽翼丰满,且不说你我是否还有命享这清闲,到时再讨,只怕生灵涂炭、国不将国。” 听之一通,倒未料到赵锦竟也可搬出长篇大论讲出此些道理。毕竟其往日时常将那未曾读书经历挂于嘴边,自觉其不过仅为稍要机敏些许之村姑,绝不会思其能有此想。 这番又再重新思量一番,以其盘算与那早前所行之事,只怕大字不识是假,为蒙骗于己才为真,至少也有何智慧超群之人为其在后出谋划策,绝非一般村姑。 但怎说来,两人意向不合已为事实,这边不能说服赵锦,自也不会被其三言两语轻易说服。想来再多劝说不过也为老生常谈,与其空费工夫,倒不如早早辞去寻觅住所来的更为妥当。 随即立收话锋,再向赵锦行去最后一礼,“你既决意已定,我自不好再作阻拦,反正董卓死活与我无关。但我心思全不在此之上,你也莫要再多言说,就此别过罢。” “你真……” 听此看似凉薄之言,赵锦当即眉头紧锁,欲再言语却仅抛出二字便将脸侧去沉思再三。最终抬起之时已是面无表情,淡淡抛下“还祝蔡英雄早日与美人团聚,于这乱世之间逍遥快活!”飞身疾走。 纵然以赵锦身手此番之速实不足称快,若云涯儿有意追之自全不在话下。可惜这边并无此想,反连望也未有多望一眼,即也返身蹿入巷中。 这般步子才迈三下,骤然听得身后笛声再起。只是比之先前全然难以辨别之意境,此番其声低沉绵长、杂乱无章。与其说乃演奏,倒不如说比云涯儿胡乱吹之更为难听。 第565章 珠沉玉碎4 突然遇得此遭,云涯儿当即有些不知所措,然想事已至此,再作辩解反会惹得赵锦误会,只好就此作罢,待那笛声渐远,才又迈步前行寻找住处。 勉强找至一草棚当中歇过一夜,终觉此番果真远不如王允府中舒坦,感叹早知不该将话说太满,弄得这般不便。 原想一夜已过,那禁令自已撤销,可复立街上,明明日已当空,却仍未见得行人,止有几人四处躲藏、左顾右盼,显然与己一般乃冒险外出。 此刻不愿拖累此众,自也不好上前询问,于是待人离去以后才又再往皇宫附近打探。说这宫门之外,倒与昨日并无两样,两侧守卫神态威严,确实比往日哪家宅外所遇皆要尽责。 但亦因如此,更使云涯儿全然不敢上前攀谈,只得藏于暗处好生观望,看看有何转机。 奈何这皇宫不比市集,若非朝中要员,又怎能入之,纵此期间可见不少身着官服之人往来,但却一人也不眼熟,更无蒙混之机。再候一阵,已难见人入内,自知此计告破,只得另寻他法。 然而此处乃为皇宫,又岂是云涯儿说入便可潜入之处?纵再怎费尽心思,终未于那众人复出之前想出对策,只好又忙掩藏,静观其变。 这番一通观之,倒是未有料到吕奉先竟与王允结伴同行。更为惊讶之是,其还收了平日目空一切之态,对那王允毕恭毕敬,实在令人费解。 按理来说,貂蝉如今已入董卓府中,是去是留,皆已非王允能作决策之事,这般再作巴结又有何用。但思以这吕奉先脾性,自也绝不会行无利可图之举,怎的观之也极为蹊跷。 好奇之下,加之入宫无望,索性跟随二人之后一路行去,果真望见吕奉先入了王允府中。奈何自己仅可跟至此处,不可再入,随即就此作罢,也不等候。 只经得此事,云涯儿思绪早飘,心中满是疑惑为何如此二人会又相聚一处。反复思来,不由忆起这吕奉先昨日怪异之举,以及王允曾与曹孟德之约。 本来二事全无关联,但若从这王允身上突破思之,实不难寻蛛丝马迹,自更大为震惊,未想这王允倒还真可寻得比那曹孟德更有把握之人。 随即想之,若此事能成,赵锦自是高兴,可自己却全然不能为此庆幸半分。毕竟这吕奉先乃为何人,且其动机更是显而易见,即便貂蝉能脱董卓虎口,吕奉先又怎会甘心放其离去? 再而言之,董卓好歹身手平庸,万不得已之时,兴许还能力敌一番,若真换为这吕奉先,哪里还有半点得胜把握。 然忧归忧,焦虑当中并无半点办法,遂而只得改思是否能有先于这吕奉之前得手之计。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想至赵锦头上,尽管不知其众是否可靠,但比起这吕奉先来自是值得信赖百倍,无论怎说,也算有一帮手,自比自己在此空作焦虑好之些许。 但为难之是,自己才与赵锦抛下那番话语,此刻又怎作圆场?退一步说,即便对方并未将此放于心上,可向来是其神出鬼没,自己这番欲往寻之却无从着手。 思罢此些,只怪自己从未将那事态考虑周全,这番落得如此,也算寻常,随即叹之一声,便将此思搁置。 待到回过神来才是发觉自己竟已不知不觉来至一大宅之外。观之宅门紧闭,并无守卫,且对此宅外陈设并不怎熟,不由大为疑惑,自己怎会来此陌生之处? 迟疑之间,未想那门忽被拉开仅可供一人外出之口,随即一人闪出门外,惊得这边赶忙回身躲避。 尚未掩好,却又总觉方才瞥见那身黑衣斗笠似曾相识,不由回身望去,那人竟仍伫立原地正朝这边望来。说来也是,自己乃于对方出门以后才作掩藏,又怎会不被察觉? 可正因如此,对方既为逃去,也未来追,反倒更令云涯儿心慌不已,遂而索性懒再掩藏,反迎上前去。 但此番再见,直至赵锦跟前,其也未如往日那般先作开口,想来心中芥蒂自仍未消,只好硬着头皮,一言问之,“不知你可有那如何潜入董卓殿中之策?” 话语说尽,对方仍旧伫立原地未发一言,也不知此刻已呆,还是仍旧置气不愿理会,致使云涯儿更为心虚,盘算应当如何解释起来。 “蔡郎不是不愿相助我等,为何今日却连我等汇合之处也已寻得,并还早早在此候我?” 其忽出之言立将这边思绪打断,可越听之越是糊涂,自己不过误打误撞罢了,实在难以相信世间真有此等巧合。 而无论怎说,于赵锦眼中,此自绝非如此,纵然不可望见其之双目,但其此刻所想自也可猜得八分。 随后盘算一番,正欲圆说,赵锦倒并未留此之机,而先将话来,“也罢,不管蔡郎有何打算,自也不会加害我等,告知于你,你若愿助便助罢!” 于是其便仰起头来,终可见得其那双眸早已温柔带水,将其众计划一一告知。 原来昨日见得之影并非赵锦,而为其之同伴,不过皆为黑衣,又仅一瞬,才作误认。其人入得其中乃为打探董卓一举一动,好择佳机图之。 奈何董卓平日谨慎,少有独处之时,即便独处,也皆有前后各处守卫呼应,若不一同制服,便定有一方将府中守卫尽皆唤来。 而经其人细观之下,董卓唯一松懈之时,乃为私会貂蝉之时。且不说于此时下手是否能有把握,单就貂蝉也在其中,其人也不敢妄动。 说至此处,赵锦不经意朝云涯儿瞥来而立又收回,已足可证其为何要顾及貂蝉。但云涯儿自也不好点破,遂仍装不知,听其续言。 见得这边并无反应,倒是赵锦先作停顿,又再张望一眼才继续说之,“董卓之命,随时可取,但那守卫实在难缠,我等此来不愿再失同伴,故此当中绝不可有半点闪失。若是蔡郎愿拖延其之义子脚步,我等胜算自更大之些许。” 第566章 珠沉玉碎5 未想赵锦所言竟与当年曹孟德如出一辙,但仍不知为何人皆以为自己可与那吕奉先匹敌。若真如此尚还好说,可几番败于其手,又怎还愿与之正面对敌? 好在这吕奉先早已生了异心,即便不以武斗,若想将其支开倒也不算怎难。随即懒作说明,佯作胸有成竹之貌,一口答之,“此自好说,你尽管告知于我便可!” 也不知赵锦听信未有,反正并未作何质疑,真将前后计策全盘相告,并领云涯儿入了宅中与其部众回合。 见得内里众人各个慷慨激昂,对赵锦亦极恭敬,不禁叹之未想此女竟真能继承那赵慈之志,也已可统领一方。 静候许久,终是迎来董卓厌倦宫中之日而于城中又置一院,虽说依旧守卫森严,可怎说来自也比不上那皇宫当中。 听得此等消息,诸位义士自早按捺不住,各自分工埋伏道中。只是此众从未想过要与云涯儿一同行事,因而也未安排其责,未想竟被排除在外。 本想不与此众一同也好,毕竟尚还不知此行是否保稳,可赵锦却满脸愧意,再三圆说一通,而邀云涯儿与其藏于董卓别院之外,以待接应。 虽说云涯儿就连如此之险也不愿冒,但心中好奇尤甚,遂而转念一思,反正自己前往观之也需多作隐秘,为何不与之一同,好歹有个照应。故也未多推辞,一同前往。 依照原定计策,此番众人埋伏道中直候董卓归来图之。但未料到这时候尚还未到,却见吕奉先往那院去。 此回其未乘马,仅提长戟,步伐轻慎,观之一副鬼鬼祟祟之貌,反令众皆惊恐,揣测此人是否为擒众而来。而于此时,自唯有云涯儿心中明白这吕奉先挑此时来乃为何事,并无惊恐。 随即便见吕奉先近得门外敲也不敲,仅往左右张望一眼立推门而入,看得左右目瞪口呆,原来此宅门并未栓。 但既然未被发现,众人自也不好多管此等闲事。静候一阵,终可望见那董卓面露喜色直往宅赶。 于是众立提刀欲出,可未曾想,身后竟传来喊声“汝等何人竟敢埋伏于此!”转而望之,才知原已被董卓暗中安排之守卫察觉。 再望董卓此刻也非孤身一人,即便拼死杀入取了董卓性命,亦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尽管有人愿冒此险,赵锦也不答应,当即挥臂高呼“莫要恋战”而领众望那先前预留退路撤去。 好在这边尚未有所举动,那董卓守卫只管威慑,见众皆逃并无追赶之意,佯赶几步,便又匆匆隐去。 临走之际,云涯儿仍有不舍,遂再往那门外望去,却见吕奉先正狼狈逃出,这脚才迈出半步,其后便长戟飞来重重落于地上,慌乱之中其立拾起长戟,也往巷中遁走。 虽说未取得董卓性命,但也算是大开眼见,未想平日如此嚣张之人竟也会有今日。 然话又说回,经得此日之事,董卓别院守卫又增,此回不仅有人掩藏暗中,道路两旁也满是带甲之士,似乎不为捉得何人,更似威慑,以防周遭之人靠近。 难得之机白白丧失,各众只得又再四处打听寻觅他法,只是细细观之,此众自经上回赵锦执意阻拦之后,意志已消沉大半,浑浑噩噩,不再有那初见之时慷慨。 又过几日,思来离那貂蝉初被迎走之日已有许久,若无万一,不管其是否自愿,只怕此生也已非委身董卓不可。 不由生起质疑,自己如今纵能将其救回,也未必真能令其重归自由,反而如此世道,少了此等依靠,其往后之日兴许会更为艰难。 可谁又曾想,这弃意才生,即有人匆忙前来告知“喜讯”。观得众人欣喜非常,云涯儿反倒为之惋惜。 原本思那吕奉先不过只是利欲熏心罢了,却未想得竟真为貂蝉行此令人惊异之举,还使貂蝉落得骂名。 但遭世人唾弃事小,如今吕奉先既已得逞,必然会将貂蝉收入府中,伴于其侧,未必会比伴于董卓之侧安心多少。除此之外,更为貂蝉如今被人当做玩物争抢,实为此间女子最大不幸。 这番越想心中越不过意,终是未能忍住,转身就欲前往一探究竟。此中各人正于庆幸当中,自无人阻拦,却有一人例外。 “蔡郎!” 赵锦伴以呼喊碎步追来,并未使得云涯儿有半分动摇,仍旧抄起长棍大步前迈。将要出门之际,忽觉身后两臂伸来紧紧搂住己腰。 “其既已嫁作人妇,你又何必惦记,何况如今夺其之人乃那吕布,天下鲜有几人能与之争锋,你这般前往,只怕……” “毋需多言!我视其不过乃为亲妹,并非你所言那般,既然见其将陷水深火热,又岂能袖手旁观?” 遭了劝阻,云涯儿倒也不忘条理清晰反驳一通,换来一句“此话当真?”点头肯定,这才使得赵锦松开双臂,三步跃至跟前嬉笑再言,“君妹有难,妾自不当阻拦,不如领我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不可!” 听其提议,云涯儿想也未想便一口驳回。毕竟那吕布如何凶险自己深知,又怎会让赵锦如此身手之人冒此大险。只怕万一到时未能帮上何忙,反陷危难,自己岂不更为自责。 原想赵锦必会纠缠一番,就连说辞也已想好,可其得此答复顿时沉默不语,仅又皱眉多望两眼即返屋中,其间竟连一语也未再抛。 撇了麻烦,云涯儿实无闲暇揣测为何如此,也仅望回两眼,立又大步迈开,直往董卓别院急奔。 然而这边又怎会比那手刃董卓之吕布行动更为迅速?抵达之时,已可见其正拉貂蝉上马欲离。想来这般若不拦截只怕以后更无时机,竟忘那吕布凶狠,径往前去。 对面一见这边上前,即大喝一声,“哼!你这妖人关键时刻不见踪影,此刻还来作甚!”说罢察觉这边仍未逐步,旋即立将手中长戟平举,猛力刺来。 这边尚未来及反应,更未来及惊慌,却觉有人正于身侧猛推,致使脚步偏移。待到回神张望过去,已见赵锦倒于血泊当中。 第567章 别生枝节1 忽然见得如此之景,云涯儿当即愣住,更是万分自责。若赵锦未替己挡下此击,凭着宝甲加护,自不会有那性命之忧。而其这番为己白白牺牲,太过不值。 可叹自归叹,眼前危机并未解去,只得愣于原地咬牙切齿与吕布对瞪。好在其将赵锦刺倒以后,倒已平复些许,未再攻来,而改微扬其头趾高气昂,“哼!可惜有人替你丧了性命,你若识相,速速退去,我无闲暇费你身上!” 其此威慑,大有不愿多作缠斗之意,想来自是也无片刻即可得胜把握。 如此机会,本该识相先将赵锦救走再作打算,可见貂蝉还立那边惊恐张望,这边实也未有就此退缩之意。奈何对方凶猛强劲,若说不怕自是违心,一时之间实难寻得佳机上前。 迟疑之间,那吕布未有再发一眼,反倒貂蝉皱眉轻道:“你!你还愣作甚,此女子伤得如此之深,若不及时救助,只怕性命难保。我、我现要随吕将军一同归去,你也莫要阻拦!” 其虽表面说此,但凭启神态语气,云涯儿又怎不知其正说谎?但得其提醒,今日不将其带回好歹性命仍在,可若不救赵锦,倒真会抱憾终生。 权衡之下,终是不得不俯身扯下上衣包于赵锦伤处,而后将之抱起怒瞪吕布一眼,缓缓退之。得此一望,吕布本欲又再上前,却被貂蝉拉住耳语一番,便止了脾气,也一眼瞪回即领貂蝉坐至马上匆匆离去。 望得二人渐远,云涯儿只叹造化弄人,这番明乃为救人之举,未能得手不说,反还白白折了赵锦,若非貂蝉劝阻,只怕连赵锦尸身亦难夺回,也不知自己行此之举有何意义。 而后一路魂不守舍酿酿跄跄,怀抱赵锦返回汇合之处,众人见此皆大惊不已,争相围来询问发生何事。 但此之时,云涯儿早已心灰意冷,轻将赵锦放至席上,便哀叹一声,独自步出门外。望那天上日已半斜,这边却除担忧之外何事也办不成,自责更是填满胸中。 立之一阵,终有一人未能忍住悲恸,冲上前来直指云涯儿鼻尖喊道:“都怪你这祸害!教主往日向来谨小慎微,从未遇得如此危险。自你来后,却大不相同,万一教主真……” “莫要胡言!” 那人越说越是气愤,又被追来之人厉声打断,而后便被架入屋中。这边听之此些却是有如当头棒喝,而思自己往日遭遇。 本觉经历白波之事以后,运势有所好转,诸事虽仍不顺,但也不算艰难。谁又能料自己这般大意,终将赵锦镜月一齐害之。 回想廖化、龚都等人,乃至那仅遇几日之郭嘉,曾愿信任于己之人,哪个不因己深陷险境?自本应早就想透远离尘世,竟还自不量力,去招镜月。 正陷万千感叹当中难以自拔之时,忽见众人已寻一板将赵锦绑于其上正往外搬,不得不回过神来拦住一人问道:“其重伤在身,你等不急寻医者医治,怎还将其搬动?” “这、壮士莫疑,我等自也不愿令教主吃得如此苦头,可如今董卓已亡,想必城中必乱,与其仍留于此提心吊胆,倒不如先将教主领至安全之处……” “你还有脸来问!教主受伤之时你怎不领其直往求医?带来我等跟前又有何用,这番贻误时机使得教主失血过多,我等还未找你算账!” 那被拦下之人正作解说之时,先前指责云涯儿那人也忽跳出,一言打断同伴话语,更催其去。匆匆片刻,宅中各人已尽皆脱出,陆陆续续隐入巷中。 听得此众意向,又加遭此指责,这边思绪骤乱,已是不知应当跟随此众一同,还是就此分道扬镳。不过对方显然未有等候之意,更无多时可作犹豫。 短短权衡一番,云涯儿忆起自己只会牵连他人。遂转念又思,如今赵锦性命虽已危急,但其部众也算忠心,有己无己并无几差。随其同去只怕又再累及其众,到时就连照看赵锦之人也已再无。 想至此处,终是将心一横,决定放其先去,自己则仍留城中作那援救貂蝉最后一搏,而将头摆回,不敢再望赵锦离去之向。 这才一日,长安城中果如赵锦部众所言那般陷入混乱。只是未有想到领头之人竟为王允,其举相较往日雷厉风行,对那与董卓有所勾结之众,除随吕布一同反抗者,已尽皆收押。 这宫中政事,云涯儿自无心理会,仅想来既然主事之人乃为王允,兴许其仍还有对付那吕布之计。于是匆忙寻至王允歇脚之处请求会见。 然而此刻王允早已今非昔比,又岂是云涯儿此等百姓可随意见得,守卫还未听完请求便举刃驱赶,自更难将心意转达。无奈之下,只好就此跟随一路。 这紧随其后一通行之,不禁发觉这王允举动似曾相识,专横之态完全不逊董卓,甚至比那董卓更为甚之。至少董卓待那颇有名声之人毕恭毕敬,就连王允也从未遭轻视。 如今王允却将往日与董卓交好之人尽皆扣上“谄媚”之帽,欲以同党之罪治之,无论当中是否有如其一般委屈求全之人。 不过话怎说来,王允此举也算忠心为主,即便治罪过严,倒也不算冤枉好人。遂懒再思此烦心之事,专心寻觅求见之机。 几日下来,王允公务已不怎繁忙,正逢遭受董卓污蔑入狱各众前来答谢,云涯儿便乔装混入其中,总算能再立王允跟前。 随后又费劲心机,终可于其跟前旁敲侧击询问道:“听闻司徒有一义女被董卓纳去,不知如今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其已入了奉先府中,服侍当今救国英雄,这般正是郎才女貌,有此贤婿,我甚感欣慰!” 听其此番言论,云涯儿差点未有惊掉下颌。若其所夸乃己从未见过之人也罢,可这吕布从头到脚,除其确实英武不凡以外,再无一处可称“英雄”。而其所处立场行此之事,反更似不忠不义之徒。 第568章 别生枝节2 想来王允才刚摆脱董卓掌控,而那吕布也确实乃为除贼功臣,当于众人之面有此恭维,倒好理解。 只云涯儿此来绝非是为听其说出此些话语,仍旧想知其到底是否有那除却吕布打算,抑或将貂蝉迎回。 奈何又再于一旁聆听其与众人言谈一阵,总觉其对提及吕布之事毫不避讳,怎的观来也似真为此而荣。 更为惊异之是,随后吕布也来道贺,王允面上喜色比往日见得董卓更甚。这般思来,终知此人即便假意迎合,一时之间自也绝无再除打算。 知晓王允所想,云涯儿亦已心灰意冷,如今其与吕布走之极近,若多劝说,只怕反遭告发,于是不再多留,默默退出宅外。 未有想到之是,这番为思对策沉寂几日,那吕奉先确实未将董卓取而代之,亦无心思拦下朝政。反倒王允乐此不疲,仍旧四处捉拿董卓残党,致使城中人人自危。照此观之,若真要除,似乎也应先除王允才是。 经得此些,云涯儿不禁生起质疑,莫非自己真是冤枉了那吕奉先?兴许其人仅仅唯利是图了些,但对貂蝉真心实意。为作肯定,也好安下心来就此隐去,便又四处打听吕布住所。 待寻得之时,几番欲作潜入,然思貂蝉怎的也算其妾,这番私会只怕惹人误会。万一二人确实情投意合,却被自己搅和,自更不妥。思来想去,终择掩于附近多作查探之举。 连日观之,发觉那吕布晚出早归,离去之时面挂不舍,返回之时又急不可耐,倒确实极像对貂蝉宠爱有加之态。 但未亲眼见得,安心却又为时尚早。无奈貂蝉深居宅中,见了吕布多次,却从未见得貂蝉外出,又如何证实。 往后伏于屋外又再盘算许久,不由想之,若是趁得吕布归来以后再往偷看,即便被人抓了现形,应也不致牵连貂蝉。 这番决心才下,尚未实施,却见吕布催马急回,近得屋门腾至马下,前后之速也远胜往日。观其如此匆忙,自知有何要事。 于云涯儿设想,这吕布之要事想来自与那勾心斗角有关,实则不甚紧要。岂料待吕布复出门外,貂蝉竟也紧随其后,且神色匆匆。而后二人草草张望一番即共乘那赤马离去。 如此景象,虽说不明所以,但也足可证其二人确实齐心,否则以那吕布脾性,紧要关头又怎会顾及他人?此番总算放下心来也作转身,欲远离这是非之地。 才将将迈步,却听身后步伐齐整,自知有军正来,为防对方为擒己来,不由扭头望去,只见众兵已将吕布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脚才作安心,后脚立又观得此景,云涯儿自是一头雾水。想那吕布不与王允争权夺利,更亲手除了董卓,理应无人会于此事与其作对才是,眼前此众这如抄家之举又为哪般?难怪吕布要火急火燎领着貂蝉逃去。 再观一阵,那兵士自如所料悻悻而出,互相交头接耳商议一番,即见几名兵士又匆匆赶往皇宫。 由此可见,如今大事必与那天子有关。想至此处,不禁猜想,莫非王允这等忠臣排尽奸佞以后还政天子,故而下令前来捉拿吕布? 好在吕布身手卓绝,此番又已先逃,想必貂蝉跟随其侧仍比跟随于己更为保稳,遂也懒管那宫中琐事,转身即迈。 可行去几步,越发察觉不对,这街道当中比那董卓暴毙之时更为混乱,且还有兵士四处追赶,全然不似天子复政之相。 于此混乱当中,云涯儿自不敢贸然出那风头,便也混入百姓之中,佯装逃窜。听得路人呼喊,才是知晓原那王允早已被董卓旧部杀害于宫中。 听得如此消息,这边简直不愿相信,回想王允对那董卓旧部赶尽杀绝,此众怎还能有如此胆识,反将王允除去? 然无论如何,若非百姓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此事也已成真,动乱之下,逃出城外确实乃为上策。幸而这边混迹百姓之中,以那追赶官兵之身手,自是不足为惧,左闪右躲,总算奔至城门口钱。 前番心中焦虑一时竟望,此刻见得门边排满兵士,才不得不作震惊,自知独自逃出已不可行,只好又掩屋后再思计策。 “蔡壮士!” 嘈杂当中听得一声呼喊,本不引令云涯儿注意。然此非常时刻,加之身侧也无何人,还是未能忍住朝声望去,原为前阵赵锦部众之一。 见得于其,这边心绪不由顿时揪起,只思此人应当跟随赵锦一同离了长安才是,怎会今日在此遇上自己,莫非其众并未逃出城外? 这番瞪眼望之,对方倒已知晓心思,随即匆忙补言再道:“壮士莫忧,教主如今不在城中,我今日前来,乃为专寻壮士。”又从取出怀中一物,呈递过来。 顺之其臂望去,发觉其正捧之物乃为一笄,只是此笄已断,当中用一铁环箍住才未分开。观来此物颇为眼神,而又联想于至赵锦身上,才是忆起此不正为自己当年随手赠之,还以为早被赵锦弃了。 “教主临危之际忽而清醒将此玉笄交于我手,恳求我将之携来,将其之话转达,壮……” 一听“临危”二字,云涯儿心绪早非,当即一口打断对方之言,“怎了?莫非赵锦她已……” 那人听之并未直答,反而不禁将头低下沉默一瞬才又抬起,“我来之时教主尚仍清醒,至于……呸!教主吉人自有天相,怎会遭遇不测?壮士无需担忧!” 听其此言,这边更是揪心,立又一口问道:“那她如今正在何处?” “恕我不可相告。教主之令,正在于此,其言将此交于壮士以后,我便要还乡务农,不可再与其见,因而我也不知该往何处寻其。” 未想赵锦如此关头竟还考虑得这般周全,但却想之不通,为何其已危在旦夕还有闲心顾及此事。 不由又再胡思,莫非是己前番之举令其心碎?故而才连这传话之人也排除在外,以防自己追踪。 第569章 别生枝节3 沉思之间,那人话又再来,“此事无关紧要,不提也罢,教主差我前来,乃为转告壮士,若你有闲,可否前往许县一程?” “为何?”忽听其人话锋一转,提及那远在豫州之处,疑惑之辞不禁脱口而出。 那人一时之间未能答上所问,便将手高拱,“恕我不知,教主仅提有一人正于许县等候壮士,未作它言,而我亦未敢多问,想来壮士前往之后自当知晓。”结果其言仍无半点作用。 思之赵锦既连行踪也未告知此人,其不知原由倒是不奇,再作多问只怕除会令其为难以外亦无大用,遂收言语匆匆接过玉笄答谢。那人事毕,亦未多留,而往左右查看清楚便辞别遁去。 这番小心将那玉笄收入怀中,不禁思绪又生。说来相熟之人本就不多,一通回想,这会留于许县之人倒真有一个。只是其人所见乃楚阙相貌,并非自己,又怎会借赵锦之口相邀? 盘算一通,又从赵锦身上顺之回想,这既与己相识又会委托赵锦之人,思来想去大概仅剩黄邵与龚都。而此二人确实与己有许久未见,如今安顿许县确有可能。 想至此处,豁然开朗,又思管他何人,既乃为赵锦相邀,自也不像有何危险,兴许为赵锦又想见己而故弄玄虚也未说不准,前往确认其仍安好倒也无妨。遂而收起心思,专心看那街中动向,以伺机逃出。 待到躲过几波兵士搜寻,总算见得把守城门各众接应传令以后齐往皇宫,仅留数人把守,自知时机已到。 为防万一,这番仍不急出,依旧掩藏屋后张望先近城门之人。果然守卫虽已减少,但也并无放行百姓之意,不仅抄起手中兵刃阻拦,更还张狂讥笑。如此之众,若说其为盗匪犹不过分,简直连那董卓一半也不能及。 可气归气愤,此刻为保全自己,自也难以出此风头,只得默默观之等候平息。 意外之是,片刻以后事态非但未有半点缓和,聚集城门之众亦越发多之,早将守卫围入争先恐后要往城外。 纷乱之中,带头守卫忽拔手中之剑往一人头顶劈去,并还威吓一声,终将众皆喝散,只那被劈中之人却无好命,这番已然栽倒于其鲜血之上。 按理来说,此兵引剑袭击手无寸铁之民,应当严惩,可这般混乱情形之下,谁又会替那被劈百姓作证,其自无半点惊恐,反如杀敌一般洋洋得意。 原想此些百姓受得如此惊吓,自是应当慌不择路四散而逃。可其众竟止犹豫一瞬,立又一齐涌向城门,似乎有何物在其身后比那眼前刀刃更令之恐惧。至此这边终觉时机已到,赶忙混入人群当中,以图突出城外。 这边众有千百,而那守卫仅剩四人,即便不停劈砍,要想将此众杀尽也绝非易事,何况除那已举刀守卫以外,余下三人并不愿袭此些百姓。得此佳机,云涯儿总算紧随百姓之后挤出城外,头也不回直望东去。 才作脱身,见得身后守卫并未追来,倒是又再思起貂蝉是否也已出了城外来。不过一想其与吕布两情相悦,便又觉实也无需多忧,立将此些心思收了。 未想自己这番费劲心思,还一度两入都城,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未能办得实事不提,最终竟仍为逃脱。 好在经得磨练,如今又再只身一人赶路,倒已成了驾轻就熟之事。且无需顾及他人安危,想行小路便行小路,想行山路亦可行之,穿梭其中,不仅速快,更觉无比轻巧。不知不觉,豫州已在眼前。 将入颍川之际,才是忽而想起自己上回受得指引欲往许县之时,历经磨难乃为此生最为艰苦之时,不禁往那坏处想去,莫非自己上了那人之当,其实并非赵锦相邀? 然转念一想,这许县已如此之近,若是就此放弃总觉有些不干,挣扎一番,终未下定决心,仍往东去。 说来此正天下动荡之时,反这“四战之地”观之倒极为顺畅,既无各方私兵互相争斗,也无盗匪流窜,倒更似那太平之时。 又行几日,抵达通往许县道路之际,若说不怕乃为假话,立于原地又是张望又是壮胆,总算消去些许恐惧再作上路。 意外之是,此回之行,莫说遇何奇怪箭矢,就连昔日时常埋伏道中那黄巾残部也未现身,倒令云涯儿颇为意外,入得许县之中更是远比设想当中轻巧百倍。 随后立于街道当中四处张望,发觉此乃大县,自也不必一眼便可望穿之小村,即便知晓有人正候自己,又能去哪里寻得? 迷茫当中,不由记起初来许县之时目的,但如今时隔久远,早已记不清石韬当年所言细节,仅对卦摊仍有些许印象。 于是携此好奇急往集市,可一通寻找下来,并非见得有人卜卦,更是全无有何形似卦摊之物。 期望还未升起片刻,即又要落回,云涯儿自是沮丧不已,老实回想赵锦是否还给何提示。回想当中,只听耳侧幽幽飘来一壮年男子之声,“小子,我观你携此长棍似为可造之才,是否愿随我学那枪法?” 如此当口,这边怎有闲心学此,且听其人口气与那江湖术士并无几差,只怕乃为骗取钱物而来,自是懒做搭理,摆手拒之。 “吓!你这小贼莫不是瞧不起我不成?不妨先与我先过两招,让你见识见识我赵家枪法何其凶猛!” 未想这卖艺之人倒还有些脾气,云涯儿虽仍无与其比试之意,但也未能克制好奇,顺声望去。 这不望还好,一望却是发现此人竟乃自己于长沙返回途中所遇古怪高人,其之枪法这边自已早已领会。疑惑之是,听其口音倒也不似许县之人,为何会来此处? 一番联想下来,不由绕至赵锦身上,方才又听其人正提何“赵家枪法”,此刻即便不愿将此二人联系一处,也非往此处思之不可。不禁又觉赵锦差人请己前来,是为助其了却心愿。 第570章 别生枝节4 只是此刻眼前之人显然并未认出己来,这番跃跃欲试之貌倒似孩童。随即又思既然此乃赵锦所托,自当好生应对,而将手拱起行礼说道:“前辈息怒,方才无礼实乃无心,绝无冒犯之意。” “那又怎样?” 倒是未能料到其人全不按那常理答复,一声呛来骤使云涯儿无言以对。 “难得遇上此等根骨后生,管你有心无意,今日若不拜我为师,休想迈出此处一步!”而其再补之言更是令人惊诧,只觉头回见之并未这般。 犹豫当中匆忙再思,反正自己也未有恩师,拜于此人之下倒还可卖个人情,往后令其父女相见自更方便。随即懒多揣测,一口应之,“师父!” 听得这边回答如此干脆,自是轮到对方惊诧,继而立即高扬手中竹竿,厉声斥道:“你这小厮莫不是以为我作戏言,故也拿我开涮?” 想其一副求徒心切之貌,倒颇冷静,并未因己随口之言喜笑颜开。然此番言语虽不上心,但也不至蒙骗于其,旋即赶忙又再辩解,不忘将其夸赞一通。 “胡言乱语!我这技艺如何自是心知肚明,何须你这小厮作评!”谁又曾想,此人竟不喜听得他人奉承,说来一通反而弄巧成拙。 幸而不管怎样,此人求徒之心也未消减几许,斥责完毕即将竹竿指来,“我且不管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权当你已答应,纵你愿或不愿也非随我返回学这枪法不可!” 言罢其立顺竿滑来,一把揪住云涯儿衣口,直往郊外。本还以为其人已在许县安顿,这番一路行之,才觉宿于野外似更符其脾性。 行了许久,其果来至一歪歪斜斜竹屋之前才作止步,松手转身即斥:“你这小厮被人掳劫怎喊也不喊!若我真为恶人,你又岂能留得好命?” 这挣扎遭其斥责也罢,未想不作挣扎也会令其不满,至此云涯儿已不知如何作答是好,伫于原处静静候之。可即便如此,其人竟还有话言。 “你这小厮真是不识抬举,我好生劝告,你竟不以为然,不作言语是否乃于心中正耻笑于我?” 又遭无端训斥,这边终才知晓,原来此人分毫未变,只是此回更甚当年罢了。为防又再将其触怒再行何出格之举,云涯儿只好匆忙赔礼,求其平复。 劝说再三,其人总算愿收口舌,却仅停顿片刻,只见其已将那手中竹竿猛朝这边胸口刺来。 惊恐当中,云涯儿慌忙躲闪,并还顺势握住竿头,正欲询问,那人立转其竿,使得这边猝不及防又将竿抽回,再袭前来。 此刻见得如此之景,云涯儿自是只敢躲闪不敢反击,几招下来显然已落下风,被其逼得步步后退,不得分心。 但此并未使其满意,随后其又虚晃一招,倾刻将竿收回,直击云涯儿膝上。一瞬之间,这边难再站稳,不由跪倒下去。 “欸,你我虽是师徒一场,但行如此大礼未免太过见外,快快起身!”此番其终展露笑颜,并立竿抚须,洋洋得意。 明明是受其所攻,自己才落得如此地步,其人倒颇会扯那说辞,云涯儿听之纵然极不好受,然思此人毕竟年长于己,忍让些许自也应当。故而仍未发作,勉强直起身来。 “如何,我这技艺是否对得起你那前番夸赞?若觉可行,你便乖乖取下棍来与我比试,我自会传授于你,若不认可,那亦由不得你。” 其人说尽,又是一轮攻袭,观其如此架势,显然兴致已起,这边倒也不愿扫其之兴,而将身后长棍抽出与之对敌。 因往日曾与其打过交道,并且对其枪法印象颇深,此回再迎自是防范有加,每每其将竹竿劈来之际皆能化解。 终使其人无计可施,猛然后越开去,大喝一声,“你这小厮怎如看穿我身法一般难缠!” 虽说确实如此,但碍如今形势,自也难以向其说明。更觉若再这般锋芒毕露惹其不悦,只怕难有好果。 继而赶忙立棍行礼,“师父莫怪!我只想来师父既提要求,自不敢怠慢胡乱应战,未想师父收下留情,不慎……” “岂有此理!莫非还想说你技艺在我之上不成!” 这番圆说果无成效,反又将其激怒,举竿即攻。不过想来正好可趁此机收敛些许,令其占了上风,随后相处自更轻巧许多。 但其既然有自知自明,自也能看出这边是否避让,若是佯装过假只怕适得其反。思索当中,忽而灵光一现,不再揣其行,全凭本事见着拆摘。 如此一来,对敌果真艰难许多,能避一击却难避再击,顷刻之间已被击中数下。 致使其人忽觉索然无味,止步立身,再而斥之,“你这小厮技艺变化无常,时而灵巧,时而鲁莽,想必所学多而不精,才是如此杂乱,往后我自替你忘却此些陋习!” 抛下此言,其人便收竿直往竹屋,也不知是已对己认可,还是仍作叫嚣。但一时之间,这边亦不知晓该去该留,索性跟随其后,欲入屋中。 然其刚至屋门,即骤然止步,回身又是一喝,“你跟我来作甚!我这竹屋仅可歇一人,并无你留之地!”立推门而入并紧掩其门。 本想总算能得此人消停而多攀谈几句,却未料到其人竟是这般不甚好客。既遭驱赶,自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央求入内。 随后退去几步,而往四周张望一阵,观得此处不仅再无他处可歇,离那街道实也不近。 思索再三,终是决心先行退去,反正已知此人住处,想再寻得自不在话下,倒不如留其些许回转余地,兴许明日再见,态度骤改。于是高呼道别,又返县中。 复归街道之上,观那日虽将落,但尚非歇睡之时,不由又再生起好奇。尽管如今已不再需神医替楚阙医治,可当年未了心事挂于欣赏终究膈应。 因而理好思绪,依照当年石韬所言顺那市集之口寻去,也不管那是否乃为卦摊,见得有人便作询问。奈何一通下来,所得答复大同小异,全无用处。 第571章 别生枝节5 思索之余不由想来,是否乃因自己未携信物,故而即便那人正于其中也佯装不知。 麻烦之是,如今那木早已遗失,又怎拿出与人辨认?想至此处不得不就此作罢,而寻歇处。 首先所择歇脚之处本乃酒舍,但却不知为何今日前来借住酒客尤为之多,店家不愿再多收一人,只好改而去寻茶寮。 相比早已人满为患之酒舍,此处倒是颇为清净,仅有三名老者散落角落各自品茶,反令云涯儿不由质疑自己这般年纪是否不该来此。 加之此处确实人少,随即亦忍不住猜测此处是否不接借住之客,可忧心忡忡询问店家以后所得答复却为能歇,更是惊讶万分。 然既得准许,此中细节云涯儿自也懒问,便先挑了一宽敞之处坐下点壶粗茶,边品边候那几老者离去。 未想到是,时刻过去多时,那几老者品尽茶水,却仍无离去之意,反倒伸腰哈欠各自平躺,大有也歇于此之意。 退一步说,此几老者虽年事甚高,但亦未有规矩明令老者不可外宿,自己既能借住于此,他人又怎不可?只得权当此三人也为壮年,懒多顾忌。 若说其人规规矩矩倒也作罢,然未想到这几老货自躺倒之时起便未曾消停,时而嘟囔,时而敲地,吵闹有甚。 纵云涯儿明知此三老货难危害得己,然这一惊一乍之声响,实难不令人分心,又怎能安心入梦? 而忍耐一阵以后,其人非但未有消停,竟还互相呼应起来,惊得这边头痛不已,终是未能忍住心中不满,放言劝道:“不知诸位先生为何有此雅兴,敢问可否先作歇息,明日再奏?” 言语不受待见,云涯儿自早心知肚明,可对方驳也不驳两句,仍旧我行我素,反更变本加厉,敲击之声远大先前。此番若说并非故意作对,这边自也不愿信之。 但话虽如此,对方再怎无礼,终归也已年过半百,自己身为小辈若因此等小事冒犯,难逃他人指责不说,万一起了冲突伤得其人又该怎办。思来想去,只得又择忍气吞声,勉强歇下。 本还思索往日住于野外之时有比此更为喧闹之所,熬过一阵待到适应自也不再怎忧。可谁曾料,这边不作理会那三老者,其人竟皆围坐拢来。 观得如此,已足可知晓其人绝非闲来无事,显然乃为候己多时。不由又再思起赵锦所言,而觉莫非遇得高人乃为巧合,其提候己之人实为此些。 疑惑未消,其人声已先来,“不知这位少侠为何远道而来,可知此处非那寻常百姓该来?” 而听此番警告之辞又觉此众并非专为候己。只是对方绝未料到这边并非其所言当中那“寻常百姓”,想来歇住此处倒也并不需忧。为弄清前后原由,云涯儿并未插言,可对方也仅将话撂一半全未说明。 沉默片刻,老者见得这边并未惊恐,也未出言相问,终未忍住又再道来。随后其言玄乎其神,已可断定皆为诈言,全不足信。 虽说顾虑已解,可这三人在此仍为麻烦,想作宽心自亦为时尚早。怎的说来,将此三人驱走自不可行,那便唯有自己退去。不过话又说回,有此三老者在侧,到真不如露宿街头。 按理来说,自己这般起身足可证明早已认输,其人应当沾沾自喜才是,谁知动作稍要敏捷些许那老者三步蹿至厅口,张臂阻断去路。 只茶寮当中之门平日便可令数十之人通行,其此之举又这能真将自己拦住?不过乃忧硬闯使其受伤罢了。随即匆忙摆手,与那老者辩解。 奈何自己越是越是示弱,对方越是得寸进尺,这边明未再迈半步,手也未碰其人。其中一老者竟忽自行倒地并于口中大呼“天下有如此后生,汉室又怎不亡?” 本其若仅提此话,实也一针见血,但其偏要多扯许多,越听越是离谱,显然乃为讹诈。这番总算知晓为何茶寮当中并无他人。 不过正因如此,两侧除那店家以外,实也未有他人观得此刻情形。想来店家竟能任由此三老者于此胡作非为自早串通一气,亦不需理会。此番一想自已毫无愧疚,立直身子便要往那大门之外。 难料之是,此老者非但全然不顾颜面不说,竟也不忧危险一把抓起云涯儿右腿便抱。腿上无端多了一人束缚,自难行动,只得回身劝其松手。 思来此等伎俩多半只为求财,不妨先听其言说,若是价钱不高破财消灾自更稳妥。 可未想得此事并非所想那般简单,身侧剩余老者与那店家并未着急上前,反先凑近大门将之紧闭,而后才再上前对质。 “你这小厮蛮横无理,今日撞伤我友竟还欲一走了之,我等今日若是纵你归去逍遥法外,只怕往后难有消停。”抛下一言,左右二人便已架来,全未提及索赔之事。 挣扎之中立思此举兴许乃为其人为保万全而作威慑,自己自行老实先行开口赔偿。随即赶忙抢声高呼,“先生稍等,我这有些钱物,不知可否赔偿?” 只万没想到,其人听得此言还未等云涯儿开价,已更为恼怒,紧扣云涯儿双臂而答:“你这小厮莫不是觉我等会缺此些钱物?今日若不将你押送官府,自绝不能令你收敛这蛮横脾性!” 其再发之言又更大义凛然,倒令这边猝不及防。迟疑之际,忽觉其人不禁擒己,似乎更将那手伸至于后,动起长棍主意。 若那仅为寻常一棍,或是寻常兵刃,被人夺去用之也罢。可此棍之上所镶之物,乃为云涯儿最后念想,自绝不愿被他人夺去于半途遗失。 因而猛力一挣,当即伸臂护住长棍,却又反遭其人污蔑要作动粗。见得此番眼前四人惊慌不已,倒也确实像似被己吓住。 可稍作停顿,只觉右掌灼热,似已嵌入棍中,即便并未发力,亦能牢牢将之掌握。除此之外,又见其人惊叫之时并非望己,而望长棍上端。于是抱以好奇,也将头抬起望去,这才发觉那棍端之珠又正发光。 第572章 白驹过隙1 思来此景实也并无吓人之处,未想此三老者这般胆小竟还敢来讹诈。而那店家虽要镇定些许,但也未好哪去,立于原地不作动弹,只怕早已丢魂。 此番倒令云涯儿更为疑惑,莫非这长棍之上真有何诡异自己未能察觉?随即便将之取下粗略望之,可这棍还是往日那棍,棍身伤痕也依旧累累,实在观之不出有何处不同。 值此一瞬,那边几人已逃至门口拉之即走,全然未再顾及这边,看得这边是一头雾水。不过转念一思这般轻易得脱,倒也可喜。 随后握那长棍便往门外,可谁曾想这明已是官兵收工之时,茶寮之外却围满兵士,个个高大魁梧,遂猜乃那三老者当真报官。 然与官兵对视一阵,却又总觉此中似有不对,若依老者所言,官兵即便应声来擒,也全不至于来此些之众,而此阵势更像来捉拿要犯。 迟疑之间,当中个矮蓄须之人也已打量一番这边,而抚须说道:“我等听人告发此处还有董卓余部,可是指你?” 听其口气缓和,询问之间也无半点张狂,总觉如此不似盘问,且哪有官兵会要犯人自行答复?但为防万一,终是一口否定,并还撇清干系。 “你莫担忧,那王允老贼已被李将军就地正法,自无人再敢追查我等,只管相认便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李将军自不会亏待于你。” 弄之半天,原来此众乃为董卓旧部,这番只得感叹那告发之人寻错地方,也不知其此刻下场如何。 但听眼前此人之劝,云涯儿就连那“李将军”乃为何人也不知晓,加之自己确实并非董卓旧部,若此刻为求周全而谎言骗之,迟早穿帮。 更为要紧之是,自己如今身在许县,此人显然专程而来,而若骗也不骗直言相告,只怕更为艰险。 为难之际,那人立又补言再道:“我知你难得逃脱王允老贼搜捕,如今早已胆战心惊,自是不敢随意泄露身份。但我等也非毫无根据便胡乱猜测。 “你那长棍想必就是当年与叛贼吕布周旋之时所用,虽说你未能救得太师乃一憾事,但如此当口还敢挺身而出,你之忠勇,郭将军也甚为佩服。”其刚言罢,即又仰头望于这边手中长棍。 被此夸赞一通,尽管云涯儿确实有些飘然,但其口中凭空又出一“郭将军”来,也为从未听过之人,更是不知该应该拒。 再退一步细细想之,自己随貂蝉投奔王允以来,似乎连拳脚也未曾伸展,又岂有机会与那吕布对决? 回想一通,总算记起自己曾思如何营救貂蝉之际,与这吕布曾打过照面,若非其心怀鬼胎,还不知自己性命何在。可此事远在吕布刺死董卓之前,又何来援救之说。 疑惑之余,越望眼前之人越觉此人心诚,立又转念一想。此人关于自己事迹全为听说,若是告知那人有意篡改,其自也不知。想至此处不禁哆嗦一阵,原己行踪仍在他人掌控当中。 不过话又说回,无论那背后之人意图如何,眼前当务之急也绝不能激怒此人。遂而装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貌,直拍脑门而答,“原是如此,只怪我太过谨慎,令阁下费心了。” “哪里哪里,若非你这般谨慎,自早被王允残害,又怎会有如今继承太师遗志与我等一同治理天下之机。” 其人随口安慰之言,终将野心暴露,想来董卓不过自封太师罢了,实也并无建树。况且如今天子尚在,天下如此之大,治理起来为何还要继承其志向?只怕这所继承之事乃将天子当做家畜饲养。 但无论如何,此刻也是保命要紧,至于天子是否能重掌大权,绝非己这区区草民所能改变。因而既不应承眼前那人所言,也未作反驳,又再答谢两句便将话题叉开。 起先只觉危急,行何之举也为迫不得已,可这番随此众行了一阵,察觉确实已无危险,云涯儿思绪终又再起。 此众毕竟乃为兵士,如今跟随其去,自免不了被其破格征用。若是不收重视,当个兵卒倒还可趁乱逃脱。 可其人待己显然远甚兵卒,更是从那长安远道而来,只怕不仅逃脱艰难,纵真脱身自也难摆叛徒骂名。 这般越想越是焦急,更是思起自己似乎还未达成赵锦所托,又岂能轻易离去去那长安复命? 急到深处,知晓难改现状,反而冷静些许,总算理清思路,当即惊叹。若未记错,虽说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但自十八路军联合攻伐董卓以来,这豫州之地早已不归天子管辖,此众若真为董卓余部,又怎敢逃至此处? 随即越想越觉不对,此众自见己之后便从未生过质疑,并还循序渐进引己应答。只怕其人所言未有一句为真,全为随后之举蒙骗于己罢了。若真如此,便只能叹此之人演技了得,自亦不愿中此圈套。 奈何不管其人所言虚实,这身侧数十兵士也为真,又岂是说逃便可逃去? 正作盘算之间,忽而望得前方有一翩翩少年正立街道当中,定睛一看,竟为郭嘉,而其之态显然正候这边。观得如此,云涯儿当即会悟,原是此人正戏弄于己。 可立又转念一想,此人应当并不识己才是,为何会行此举?揣测一番,只得断定此人劣性难该,素未谋面之人照戏不误。 待到近至郭嘉跟前,相比其侧之众,其仅草草瞥之一眼,并未多看,直接开口而道:“你倒真敢承认是那董卓旧部,幸亏孟德对你颇为赏识,知晓你来此处,便遣我专程来迎,否则还不知你要再死几次才够。” 其此看似戏言,但其中所提之事却意味深长。冒认董卓旧部而被官兵处死自不难猜,可这一“再”字,显然似欲揭露何事。 思来想去,却又未从郭嘉身上看出半点蛛丝马迹,自也难做确认其是否知晓自己便是当年“美人”。 而其不提,这边亦不可自问,只好佯作糊涂,向其答谢一番,又问那曹孟德近况。 第573章 白驹过隙2 寒暄罢了,察觉如今郭嘉无论谈吐举止皆已远胜往日,只那思绪跳脱使得这边一时难答,倒与初见之时并无几差。 更为令人诧异之是,虽说郭嘉言谈当中并未提及楚阙之事,但听其说辞怎也不似与已头回相见。 然此事自己并未告知他人,近期亦未与郭嘉来往,即便其真智慧超群,自也绝不会往那处想去。遂而又觉定是自己太过多虑,勉强抛弃此念,好生攀谈。 而于郭嘉头次开口之时,这边便已知晓既然是那曹孟德所托,其此番来自也是为当说客。只是未有想到自己入得洛阳以后少有建树,竟还能得这曹孟德赏识。 可无论怎样,这边也无那等宏图大志,更不愿随何人征战四方。他人自不敢说,但这曹孟德与云涯儿也曾有些来往,自是知晓其人绝非偏安一隅之人,若是就此追随,征伐之事再所难免。 不同之是,这郭嘉纵为说客,但除事先将话说明以外,而后并未再提半分,反仅唠些家常,不得不令人质疑。 毕竟这郭嘉一身谋略,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其之圈套,这边又怎敢大意。可听其从头至尾,以至有些困顿,也未详尽告知那孟德看中云涯儿哪点。 见其已乏,这边忽而灵光一现,也佯作何事不知之貌,拱手向其说道:“有劳将军千里迢迢来于此处见我,想必此刻人困马乏,不如早些归去歇罢。” 提此话意自为催促郭嘉早些离去,可谁能料其竟见招拆招,反也行来一礼,“将军自谈不上,不过乃一区区谋士罢了,此来有多人伺候,实也不怎疲惫,且还应以孟德所托为重,你快随我去罢。” 多时未有提及之事,反倒因已一番话语而将其点醒,云涯儿自是懊悔不已。然观郭嘉神色轻佻,绝非所办正事之貌,终觉其中有何怪异。 这番才将郭嘉意图看穿,还未来及应对,却又听其讥笑道来,“也罢,孟德虽求贤若渴,但也不喜强人所难,我已知晓你意,往后自不多扰。” 未想这郭嘉才一抛下言语便领各众离去,正如其来时那般飘忽,全然令人摸不着头脑。 望得其众渐远,这边早已思绪万千,忽而想得郭嘉称呼孟德并未如他众一般,而直呼其字,仿佛所呼并非其主,而为其友。 只这郭嘉本就不怎循规蹈矩,即便那曹孟德并未将其放于心上,倒也并不妨碍其如此称呼。况且此也并非要紧之事,遂撇一旁,懒作多思。 待到郭嘉及众已无踪影,那火光自也早消,这才察觉自己与之攀谈此些功夫,天竟已黑至伸手不见五指,只得匆忙再寻歇脚之处,总算望见一废弃草棚,掩藏其中。 一夜过去,回想梦境加之昨夜所见,云涯儿不由又叹生于此间倒真不易,有惊无险躲了老者讹诈,却逃不过那郭嘉戏弄。虽说此中有惊无险,但已可证实自己对此大千世界仍旧全无防备之力。 然叹归惊叹,这番忽而听得棚外有脚步声来,赶忙掩藏至后,伏于其侧谨慎张望。等候片刻,有听脚步声远,才知原为过路之人。一想自己又陷如此落魄之境,更是悲从中来。随后稍作平复,才敢摸出棚外。 复立街上,深感此地早已危机四伏,便立思来还是早早前往与那高人相见令其父女团聚为好,遂而匆匆忙忙直往那竹屋所在奔去。 胆战心惊一通奔来总算抵达,望见高人正杵竿默坐,欣喜凑近之际,却嫌听其一声喝来,“你这小厮好没规矩,既然拜我为师,为何还要我于此等候多时?这番前来竟空手,你这劣徒不要也罢!” 乍听其言这边自是一头雾水,反复揣测一番忽觉腹饥,终是明白其意。奈何附近并无人家,自己又未携带热食,该怎拿何孝敬这难作伺候之“师”? 但其既提所求,轻易没之自更令其不悦,随即只好勉强取出前阵吃剩干粮呈上前去。 哪知其连望也不忘,便一掌击落,“你要作甚!害我于此等候多时,难道只可食此冷硬之物?”虽其挑剔有些刻薄,然所言之话倒也句句属实,诚意不足那是自然。 不过干粮再怎难食,也乃粮食,如此荒年,能得饱腹已值庆幸,见其这般浪费,除觉心疼以外,更可见得此人倒非如寻常百姓那般常年不得饱腹。 可观其屋外并无田地,似也未养牲畜,自非自给自足,想必自有高明办法换得食粮。 “你这小厮倒也可笑,说你两句便沉默不语,这番盘算一通莫不是正思如何对付于我?” 也不知其真为此怒,还是随意找了借口,言一刚止,便提竿飞上前来,痛击云涯儿右臂。这般反应不及,自被打得生疼才作退后。而经此下马威后,其人终显得意,倒真似那较近孩童。 难得使其又卸防备,云涯儿自是不愿煞其兴致,当即叫喊求饶,言行浮夸就连自己也难相信。 然其人毕竟有那自知之明,听得这边之声反而不悦,“你这小厮竟是胡来,我若不知此击多重,又怎敢落于你身?赶早收了喊叫,再以长棍与我一战!” 说来明被此人强收为徒,可从昨至今其也未有传授何技于己,反倒几番请战,令云涯儿颇为尴尬,不知是否该尽全力。 只对方并未因这边仍有犹豫而手下留情,反趁此机绕侧再袭。此回其人显然照准云涯儿身后之棍而来,一将竿伸出便直挑其棍。 慌乱之中,云涯儿亦未想那些,赶忙回身将棍取下护至跟前。 “嘁!我本还想看看你那宝贝到底有何稀奇,未想你倒反应得及,真将此物当宝,也罢!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如何破解你那戏法!” 未想其人竟仍对自己昨日无心抵抗之举耿耿于怀,只怕一夜未眠而思得此刻刁钻伎俩。 然纵其左右怎摆,身形步伐也皆清晰可见,若不故意让其,又怎会输?可不作抵抗自是更为明显,一时之间又再陷入混乱。 第574章 白驹过隙3 权衡之际,对方已再攻来,慌乱当中这边自难思索计策,只好举棍相迎以示尊重。意外之是,其人此番倒真改了战法,全然不能摸清其欲攻往何处。 知晓如此,云涯儿亦已安心许多,若就此败于其手自也不会惹其质疑。随后索性懒再收敛,全以曾于营中所学枪法应对。 打斗一阵,这边虽已落入下风,但仍尚未分出胜负,其人身法却已显然迟钝,最终还是止了步伐杵竿惊叹,“你这身法……莫非也曾入军伍?” 这般所言本也无差,只是如此世道,未入军伍之男子反倒更为稀少,纵其乃为逃兵,对此事颇为忌讳,似也无须这般惊讶。疑惑之余,亦未多想,继而点头告知确实如此。 随后便见其人将竿扛回,抚须又道,“看来是我太过冒昧,难怪初见之时我便觉你颇有演员,仿佛曾于何处见得一般,原因如此。” 其这恍然大悟之辞,反令这边大吃一惊,这曾见一面确为事实,不禁思之莫非自己身上还残有些许楚阙特征? 不等这边想明前后原由,那人态度已骤改许多,非但再无先前那般自大,更是拱手行上礼来,“若是小兄不作嫌弃,可否随我入屋一叙,也好互相传授这使枪心得。” 听罢此言,云涯儿立又混乱不已,不是前阵还说要收己为徒,怎这番意图全改称兄道弟起来,此已不仅是那礼数不同,更差一辈。不过想来此全为客套言语,多作追究似也无用。 转念再思,无论如何好歹此人也愿好生与己交谈,如此机会自要把握。随即忙还去一礼,也作答复,“阁下此番未免太过生分,不是说还要收我为徒么?” 无心权当说笑之辞,入了对方耳中,顿时使其脸色骤改,匆忙摆手强辩,“莫怪莫怪!前番乃我太过张狂,胡言乱语,以小兄身手又怎需拜我为师?实在担当不起!” 不知为何,忽而听得其人匆忙改口,云涯儿反觉有些落寞,此中所感仿佛要与何人分别一般。但怎说之,自己也非为拜师而来,此回失此拜师之机,实也无关紧要。于是稍作平静又再与其客套一番,终旁敲侧击,诱其提及女儿之事。 初提“锦儿”之时,其人面上欣喜、两眼放光,可谈论一阵,提及其女下落以后,当即又沉下脸去,东扯西拉欲将此话题掩盖。 其此番之意,自是一眼便可明白,实乃思念其女却不得相见所致,与其再揭痛楚自更愿早早忘却。 只为难是,全凭其此草草言说一番,实在难以断定赵锦与之关系,况且赵锦也未曾留下半点提示,要确认当年襁褓之中孩童是否与此女子乃为一人,又谈何容易。 本想再将话题引回,却见其人忽而立直又将竿指来,高声呼道:“我膝下无子,止此一女,本欲将我毕生所学皆传授于其。可其毕竟乃为女子,是否能再见得不说,如此世间女子学这傍身之技似也无用。 “今日见你与我颇有眼缘,不管你是否愿拜我为师,我也决心非将此枪法传授于你不可,否则断我手,我心难安。” 听其说得慷慨激昂,云涯儿倒未想到此人平日举止古怪,原还乃一武痴,这才亲弃收徒之想,立又再提此等要求,变化之快,实难令人适应。 随即思来自己正巧使棍多时,也已顺手,若能得此人传授枪法,自更稳妥。既其再提,又何乐而不为?因而一口答应。 再与其人相对而立之时,其已一板一眼将那枪法细细拆开,每挥一击,皆要定住讲解一通,倒比往日军中之教头说得更为详细。 虽其这般尽心,然此终归太过乏味,纵云涯儿竭力克制困意,但也仍未止住不时低头闭眼之举。 几番下来,终惹其不悦,随后怒斥之声接踵而至,“你若不愿习之,我自不勉强,可你明已亲口答应,却仍显此相,到底是为哪般?莫不是见我落魄,又再戏耍不成!” 遭此惊吓,云涯儿总算清醒许多,赶忙摆手辩解,并作保证认真习之。可其人也非脾性温驯,哪里愿听两句劝说便作缓和?顷刻之间,其已弃下手中之竿,转身即往竹屋步去。 此举倒真似那孩童,看得本还心中有愧之云涯儿未能忍住,不禁笑出声来。 纵然此笑只因觉其人有趣,可笑毕竟乃笑,到了对方耳中自无这等想法,立即止步,返身又斥,“其岂有此理,你竟真拿我取乐,枉我对你掏心掏肺,竟看走了眼!” 但其此席话,哀叹有余而愤怒不足,显然少些底气,不仅云涯儿不惧,其也显露几分畏缩。见得此状,这边自知又犯打错,匆忙摆手正欲辩解,可其已无听之意,愤而转入屋去,闭门不出。 而后任凭云涯儿如何劝说,其人也为应声半句,宛如哪家女子正置气一般。唯恐将此失态弄僵,而负赵锦所望,情急之中,不禁将此话说漏,顿时便见那门立开。 “你方才所说乃为何意?”一再见面,其人即是一副震惊之余而难掩欣喜之貌。 难得又再引来其人注意,而思反正此事也非不可告人,既已说漏,坦言自再无妨。 说明前后之事,其人面上惊喜反而消去许多,仅剩哀愁,“若你所言为真,那我知此便已足矣,相见之事还是就此作罢。” 先前其人明是那般兴奋,一眼可见比谁人更欲与赵锦相见,此番忽而神色骤改,不得不令云涯儿大为不解。 询问之下,其人终再长叹一声,缓缓答之,“你有所不知,我日日牵挂于其不过担忧其受委屈,如今其既独当一面,我这老父又怎可再行拖累?只叹我这枪法不能传授于其,倒乃此生一大憾事。” 感叹之余,这边还未想好如何劝说,其忽定睛相望,将那双目瞪得硕圆,惊声高呼,“幸而有你在此,想来我这枪法不但可有传人,更可令我亲女眼见一番矣!” 第575章 白驹过隙4 这番还未明白其言谓何,无端又被那高人拉至一旁照其一招一式真学起枪法来。虽说云涯儿并不觉此有何成效,但也不敢直言相告,只好老实学之。 失算之是,本觉当其之面随意敷衍一番便可,可其竟真欲倾囊相授,这边稍有迟疑,便会遭其斥责。如此一来,倒已不知自己怎会沦落至此。 按理来说,遭受高人折腾一日,且已知晓其意,这般悄然离去,往后有幸遇见赵锦再作转达即可。 然翌日天才微亮,便早早来其屋外,此中原由就连云涯儿自己也说不清,只知对此倒真有些期待。 不知乃因难得闲暇,还是何事所致,这一学便是数月,每日真如求学一般前往,而又尽兴而归,终将那枪法掌握八分,再无初来之时生涩。 一日又照往常来访,本还盘算已于此处耽搁许久,如今差不多也该辞行。哪曾想得时已正午,屋门仍未开启,当即察觉不对,赶忙凑近呼唤,果无人应。 依照先前经历,那高人即便置气也仍不少言语,这番从头至尾不作应答之举实为少见,不由猜测莫非其生何故? 焦急当中,又再呼唤几声,终是不愿再厚,一脚望那竹门踹去,却是发现门实虚掩,内里空无一人。 本按高人脾性,悄无声息外出倒也符其作风,可细细观来,发觉内里已空大半,仅剩些许陈真难带之物。如此情形,显然乃为其人收拾行囊远走去了。 而观内里物件拜访虽不怎齐整,但亦无打斗痕迹,遭人掳劫之猜自可排除。 只越是如此,云涯儿便越是疑惑,昨日不还传授枪法好好儿,其间也未曾听起提及外出一事,一夜过后这不辞而别又是闹的哪出? 遍寻一通,仍未发觉那人踪迹,这般只好断定其真已远走。然回过头来一丝,此人变化无常,今日离去明日便归也未说不准,早早放弃,只怕会与其错过。随即索性仍旧于其屋外练剑,朝至夕归。 不知不觉又过许久,这高人并未等归,反倒等来了一实不愿见之人。 说来当年郭嘉离去之时便一身谜团尚未解决,如今又莫明其妙现身本就足以惊奇。且其明已说好不再纠缠,此番又至简直言而无信。 只是观之其面一副笑颜,此来亦无恶意,若是翻脸反倒显自己小气,遂而默不作声,候其发言。 “如今正是家国危难之时,不知你于此勤习武艺,是否有何想法,孟……” “且住!” 哪知其一开口便满是说客意味,云涯儿当即举臂拦下,忙作胡乱圆说,“你今日于此遇上得我不过巧合罢了,不信明日再来,看我还在此否!” “哦?莫非在下前日听闻探报所禀实为他人?看来倒有必要将那冒失之人寻出好生教训一番。”郭嘉故意顺这边话茬接过言语,并佯望身侧各众一眼,使得其人哆嗦一阵不敢相望。 而起指桑骂槐之举动,自也令云涯儿知晓自己所言早被拆穿,再作诡辩自也毫无意义,索性改口直言,“此事无关紧要,你也莫再追究,且需知晓如今我师无踪,将其寻回之时,必……” 说至一半望得郭嘉神态从容,浅笑当中却又掺杂几分瘆人,不禁将要说之事与其联想一处,莫非那高人已落入其手? 思之顿时焦虑万分,欲作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却先见其将头点之,“此事我已知晓,但我若能助你寻回你师,随后你是否也愿答应我托?” 其言怎的听来也早已从那询问变为要挟之意,只觉若不答应,高人必遭不测,又怎可不愿? 然话又说回,自己确实并不愿追随那曹孟德四处攻伐,无论是胜是败自难逃杀戮。此事若为他人行之,己作旁观,尚还可佯不知;但若亲自为之,自觉下不了手,难达曹孟德之愿不说,更易陷入艰险当中,实为不智。 权衡再三,思来毕竟人命关天,是否为曹孟德征战建功一事尚可搁浅。况且那曹孟德只为任用贤能罢了,若知晓自己并无此志,想来应也不敢重用,实则无需太过担忧。因而决心先作答应,待到临阵之时再作变通。 只未料到,郭嘉此来说客自是为当说客,可其从头至尾皆未提及邀云涯儿征战之事,反将当前战局描述一番。 “如今北有袁绍大军压境,东又有那吕布刘备虎视眈眈,更是不得不防南面孙坚之子。听闻其名孙策,继承其父之志,如今已于江东站稳脚跟。 “我军可谓三面受敌,就此僵持自不需担忧,怕就怕在袁绍终已想通主动来犯,那时我军必全力应战不可。一旦后方空虚,此三虎狼之众又怎会不图?” 其说至此,停顿片刻,见云涯儿仍正思索,便也不再多候,“吕布刘备互相牵制已久,尚还可施计策令其互相争斗。可那江东之内,再无可制约孙策之人,其西刘表又负隅顽抗,比起空虚之许县来,明理之人自一眼便可知晓应攻何处。” 听其长篇大论说来一通,云涯儿总算有些明了,原己流落四处之时,天下竟已发生如此骤变,果然董卓之死于这天下而言反非好事。 纵曹孟德趁此之机招兵买马日益壮大,自仍比不过那比其更有根基之袁绍。这番并无余力两面征战自不足奇。 可郭嘉说至此处,意图仍不明朗,此乃孟德军务,纵再怎严峻,又与自己这平头百姓又有何干系? “听闻你武艺高强,乃为少有能从吕布跟前全身而退之人。想来纵那孙策武艺再怎高强,自也匹敌不过吕布。而其恰巧与其父一般喜好亲率大军攻伐,你若能寻时机将其……我自不亏待于你。” 弄之半天,原其来竟为此等卑鄙之事。且不说于那道义自己并无暗杀孙策之由,单就以己与那孙坚交情,加之孙策曾于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即便不作报答,又怎能加害? 而后一口回绝,义正辞严,“岂有此理!你当我何人?” 第576章 白驹过隙5 此番之举自觉威慑十足,可那郭嘉并未显露半点惧色,摊掌瘪嘴,“误会矣!那孙策与我无冤无仇,且与孟德也无过节,我又怎会托你行何诡异之举。只不过是欲请你前往阻拦于其罢了。” 虽其解释显然有那狡辩之嫌,但被将话圆回,这边终究难逃尴尬,只好仍旧佯作强硬试图挽回些许颜面。 而其倒也并无多作劝说之意,见得云涯儿敷衍,便立改口,“既然阁下不愿相助,那此事姑且就此作罢,只是不知你可知晓住于此处之人实为孙坚旧部?” 那高人本为逃兵之事,云涯儿自早知晓,可也未曾打听其往日从属,这番听得郭嘉之言,仍旧颇为。 毕竟自己也曾留于孙坚营中,且听其所言,二十年前便已成了逃兵,那时孙坚应当尚未壮大,又怎会有兵可逃?此中必有一人说谎。 按理来说,郭嘉机关算尽,要信自也应信高人。可观其面不改色,更已有离去之意,此刻再说此之谎又有何用。 权衡之下,思得那高人自与己相识日起便屡次欺瞒,今日更还不辞而别,如此观之倒真似有何秘密不愿透露,终觉郭嘉所言为实。 随后连恐带吓,询问一通,仍旧未能逼迫郭嘉承认乃其将高人请去,加之观其从始至终皆镇定自若,确实不似心虚,只好勉强听其告知高人乃受孙策之召而往。 然若如此,却又总觉其中违和,想来高人已成逃兵二十几载,那孙策不过也才这般年纪,即便当年曾见又怎能记得?更绝不会派人千里迢迢来邀。 此中破绽尤为显眼,云涯儿不知不觉又再疑乃郭嘉说谎。可未想到对方倒是对此更不在意,又再草草撇了几句客套之言,便要离去。惊得这边不由又觉其言属实,然其早无再留之意,真已领众行远。 郭嘉已去,这边追赶自觉不妥,只好权当其未曾来,又于屋内屋外四处搜寻一番,自仍未能如愿以偿,不禁又生动摇。 且不说高人是否真寻孙策去了,郭嘉今日前来寻己行那卑鄙之事被拒,必然不会就此罢休。想来其未得逞,即便真掳了高人,自也不会轻易害其。反倒郭嘉若真寻得杀手,那孙策自已危矣。 纵然云涯儿与那孙策无甚交情,看在其父面上,倒仍不忍心明知其将有险而坐视不理。权衡再三,终觉至少应当前往劝其多作防备才是。随后绕于屋外再视最后一通,便起程赶往吴郡。 话说这孙策才于袁术之处脱离不久,便能召集兵马夺了家乡,如此观之倒比其父当年更为威风,确实不违初见启时那副勇猛。 只是其父当年征讨江夏之时不幸中计陨身,使得云涯儿难再有机与此等英雄相见,亦乃一桩憾事。 携此复杂心绪跋山涉水,云涯儿倒已不觉路途遥远,仿佛未过几日,就已抵达扬州。沿途询问之下,才知孙策早已平定吴郡周边,如今正攻会稽。不过由己所在去往会稽,那吴郡乃为必经,行程亦无需改。 依照设想又行许久来至一处郊外,忽而见得一人立于道旁似正朝己望来,且还伴有连连笑声,听之瘆人。 这番惊恐自是惊恐,但也不至于就此吓得落荒而逃,只得硬着头皮迎面而上。随离那人越发近之,所见之景亦越清晰,才是发觉其人衣装并不寻常,宽袍束发皆似道人。 待到距其仅剩三步之遥,未想其竟抬起手来,抚须笑道:“我已于此处等候公主多时,似乎比那预料当中要晚些许,不知途中是否遭遇变故?” 若单听其言,前后通顺,本该无可质疑,但若结合云涯儿此时处境,加之观得此人并不相熟,终是未能忍住惊恐,汗毛倒立。 要说这“公主”称呼,倒确实曾于赵锦口中听得,然那也乃己以楚阙面貌示人之时。可如今怎的观来,即便此人认错,也绝不应用此称呼才是,反而更似其人并未认错,早知自己身份。 除此之外,其竟知晓自己将会途径此处而早早等候,更是令云涯儿不得不作震惊。自己此来分明从未告知何人,途中又未察觉有人尾随,其怎会知己将来。 盘算之余,不由猜想莫非其人实则早与郭嘉串通一气,故意以那虚晃之言将己诱来? “看来公主对我如今面貌并不怎熟,那我……” 其人候之一阵,见这边全无答复,抛出一言并将其手抬至面上轻轻揭之,只见其之面皮就此如面具一般脱落,显出当年书生面容。 幸好早前与杜远打交道之时已见过此景,否则倒真要惊恐不已。而其既为书生,那前后之事便已不足为奇。 可万没想到,此人抛下那张脸面,却全无停止之意,随后又再揭之,一连反复数次,其间见得几张稍熟面孔,似乎为那曾于各处见得贩卖黄巾秘药之人。 最终其容停留于那曾在西河护送镜月之人上,狂笑再言,“说来有那傀儡在侧,对我等言听计从,本不需再劳烦公主。可未想那傀儡竟被吕布夺去,如今已摆脱掌控,眼看大限将至,实在不得不来请求公主亲办。” 经其一说,这边自已知晓其口中所提傀儡乃为何人,只是对镜月再遇己时仍旧说谎倍感痛心,终究还是未能取得信赖。 不过镜月既受吕布庇佑已摆脱此众约束,实为值得庆幸之事,倒也无需多做追究。而眼前沉寂许久之人,又再现身告知图谋才更为那当务之急。 正思是否应到趁此机会阻拦其众危害百姓之际,只见那人又撕起脸来。此回展现面貌,远比先前所见任何一面更令云涯儿触动,原来此中一切,果为士口捣鬼。 但还未来及怒斥,其人反先抬手伸来,“你莫误会,此人早于当年与你争抢肉身之时灰飞湮灭。如今我只不过借其容貌前来告知公主,琅琊之处,有一道人,其名于吉,坐拥经天纬地之能,原以为世间万物皆能掌控。却未想得,区区傀儡竟能先后摆我束缚,实在难忍!” 第577章 去芜存菁1 未想其人不来则矣,一来便语出惊人。而听其提起先后,自除镜月之外还有傀儡,更令这边大为惊叹,不由盘算开来所识还有何人。 “哼!你倒悠哉。原本以为将你变为此状,自会有平日所见不能之景可见。但你这般怠惰,除四处游荡之外,竟全不因这二重之身困扰,实在令我大失所望!正巧那傀儡已不可用,拿你试药,倒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听其再言,这边越听越是糊涂,除却二重身事以外,为何试药也要由己为之? 疑惑当中,不知何时其侧又已窜出几名目光呆滞之人,观之似中黄巾秘药蛊惑,却又总觉与往日所见有些诧异。且其既能将人召来,自不似为缺人试药,如此言语又是唱的哪出? 还未等这边来及理清前后原由,那人便又狂笑三声猛然退去。与此同时,其侧几众骤如猛兽原地腾起直扑过来。 好在对方离这边尚有些距,即便措手不及,也仍有那应对之时。只未想到其人动作迅捷毫不拖沓,绝不似那往日所见失智之人所展现之状。 然怎说来,此刻也已被其众包夹,更有几人趁得这边躲避之时绕至身后阻断退路,早已说明此众仍能思索。 观得如此,虽仍不敢肯定此众所服乃为药性更强之药,但也可知若照此下去,即便自己未有服药,倒也真可算作为那人试之。 招架一阵,察觉其人几番欲抓己手张口便咬,终感仅以徒手应对,仍不保稳,遂忙抽闲取下长棍,以那才学枪法对敌。 要说此法学时并不觉有何用处,未想今日使之倒颇为顺手,应对眼前之众尚还有余,不似军伍当中所练枪术那般生硬难收。 只此情此景,若仅能自保自绝远远不够,其人阻断退路之状仍未改观,遂而边作抵挡边往薄弱之处靠去。 奈何这边还未寻得时机突出,那边几众便已察觉,不慌不忙补上前去,若非其人目光仍旧呆滞,此举实比寻常之人更为机警。 计策告破,云涯儿只得另寻他法,忽而记起自己右掌之上正有克制黄巾秘药之物。虽说不敢保证能撑几时,但仅需谋得片刻喘息便已足矣。 于是随后招架之际,稍稍移动棍身将力转至左手,而使右手随时可抽,终寻一人扑来瞬间照其后背便是一掌,将之击倒在地。 见得其人已不可动弹,这边自觉果有成效而沾沾自喜,一连又击几人,眼看口将破出。 可惜好景不长,正思随后该往哪向逃离之时,那于吉竟又缓缓飘至附近,随即不知念叨何话,本已倒地不起各众顿时猛然起身,凶狠之相更甚先前。 “哼!仅是改良药方,果仍旧难以逃脱遁甲术之控,看来与其费劲心思研制新药,倒不如直接将你取回更为方便!” 其一言罢,面色骤改,无论言语神态,皆真似将这边当作物件一般,令人不寒而栗。除此之外,身侧各众也又围来,只是此番留了心眼,想要再以手掌直击已极困难。 更加为难之是,此众不知疲倦,倒而又起,即便早已不堪一击,这边实也难占上风。随之其人越已摸清躲闪要领,云涯儿就越觉疲惫一分,几遭下来,险被其人咬住次数也已越发多之。 察觉如此,自是知晓不可令此众周旋至己体力耗尽,遂而立改思路,直想自己明知畏首畏尾只会落至惨败田地,反倒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可谋得一线生机. 旋即自也懒再思那投机取巧之法,又将长棍重新握稳全力应战,也不管何方薄弱,照准西面即突,此番架势倒真无人可阻拦。 又再顺利突破得近那众边缘,眼中已将望见曙光,可谁曾想,一道黄沙如同惊雷一般从天而降,随后缓缓化作人形。 本早该知晓那于吉必有后招,可其竟与黄沙妖人串通一气,倒仍为这边始料未及。 而观眼前沙人愈渐成型,除外形仍为沙堆以外,其之举动竟与自己颇为相似,更还以沙化作一棍,使来高人所授枪法,简直宛若另一自己。 但无论如何,对方终为一团黄沙,此番与己相敌终究难免觉此诡异。不仅如此,其沙枪法似比自己更为精湛,几招下来,这边早已节节败退,又被逼回重围。 “你看,其实比你努力百倍,不妨将身让出,好生入梦当你那公主去罢,于你于我皆无坏处,不知意下如何?” 这般胶着之际,一旁于吉到还有闲心抛出此些话语,不由使得云涯儿又再分心,质疑起莫非眼前所见之物才为自己原本之状?越想越是混乱,终被对方寻得破绽一击击倒在地,并被夺去长棍。 这番躺倒,眼睁睁望那杀人高举长棍刺来,却除匆忙抬手遮挡以外,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全无应对之侧。 只见那棍已离胸口仅剩半寸之距,却忽止住,两端之珠交替闪烁,委实奇怪。不仅如此,那棍似还有意识一般自行转动开来,将那沙人手臂拧断,又再落回云涯儿身侧。 惊吓之余,这边早已不知是否该再将其棍拾起,仍躺在地,望那沙人逐渐崩塌被风吹散。 “嗯?看来我似已知为何那傀儡接近你后相继挣脱我控。可惜我已时日不多,逆天改命之前,实无闲暇浪费于此,还且请你委屈一阵,替我先将孙策除去罢!” 其声一落,即骤飘眼前,抬手便从袖间飞出一道细沙直点云涯儿额间,顿时只觉有如万虫齐咬,疼痒难耐。随后其又振臂一缩,沙链断开,这边终可伸手挠之。 待搔一番,痒感已消大半,才是发觉额上那疤又现,且比印象当中更深更长。 “你且听好,如今你已为那徐贡门客,若有一日孙策欲袭许昌,你必要于那徐贡告发之前将之刺死,否则你主性命有危,再作报复已来不及!” 未想于吉抛下此些全然听之不懂说辞,便已率众离去。留得云涯儿仍于原地愣神,但却隐隐总觉难抗此命,而对孙策起了杀心。 第578章 去芜存菁2 待那于吉远后,云涯儿又再花费许多功夫才勉强克制心中杀意,担忧起是否还应前往会稽。随即转念又思,若是这就退却,而不将心魔克服,往后岂不要长久受那于吉制约? 况且以孙策之能,想必自己绝难轻取其命,察觉不妥再作退却便是。若不往告知其性命有危险,反倒更会使其身陷险境。因而终将恐惧克制,又再起程。 这番胆战心惊绕村过郡,总算近到吴郡,沿途见得许多村中正加屋盖棚,一片欣欣向荣。偶尔遇上几人,询问之下此众原乃追随孙策定居于此,足可见其早已深得民心。 只纵如此,却未必为何好事,毕竟百姓心不向汉,天下分崩离析乃为迟早。可话又说回,事既已至此,自己再作感叹也全无用,自当先解决那眼前之急才是。 而后匆匆忙忙赶至会稽,以为战场之处会如往日所见那般壮烈,结果竟见千余来人稀稀散散驻扎险要,将一县包围其中。 说是如此,实则若真想要突围,凭此几众又怎能及时拦住?想来此军之意并不在于歼敌,只不过要那领地罢了。但这各处县郡互相攻伐,怎的看来终归有些不妥。 更为难办之是,此众散落各处,且并无大小之分,实在难辨孙策正于何处。况且退一步说,已与孙策几载未见,只怕如今其立跟前也未必分辨得出。照此观之,若不上前询问,自难觅得其踪。 随后作好筹备,小心翼翼往那边凑去,这还未来及寻得询问之机,两侧忽而各蹿一人出来,提刀便喝:“你来此处作甚,莫不是为通风报信!” 也不知其人怎这般警惕,只思哪有往那重围当中通风报信之人,而忙摆手辩解。 但其人既问,又怎会轻易罢休,此话自如未说一般,又再招来怒斥,“你少要狡辩,先随我等归去询问一番便是。若你真无嫌疑,待到我等得胜,自放你归!”言罢便伸手来擒。 忽遇此番,云涯儿未能及时应对,不由仰身后撤,见得二人神色骤变,这才查觉不妥。可惜为时已晚,其人早将刀高扬,“还说此为误会,我看你真有备而来。” 见得如此,云涯儿只好思索先行退去绕往他处。可其二人不依不饶,紧随身后,追赶不止。倒是未有想到此众体力如此强健,凭己之速难以甩脱。 麻烦之是,此二人自行追逐也罢,竟还边奔边唤,惊动四周驻伏之众皆分人来援,其中自以那乘马提枪之人最为显眼。 想来此地并不产马,加之兵数亦不怎多,那有马可乘之人必为头领,若能与之攀谈,即便并非孙策,应当也能引荐。 想至此处,云涯儿忽而改了注意,不再奋力奔逃,反往那乘马杀来那人迎去高喊,“将军!我来此处是为见那孙策,你可……” “好大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这本事是否能与口气相配!”那人听之并未答应,并还一言呛来,手中长枪仍旧平举。 观此阵势,这边才是知晓自己于人部众跟前直呼主帅大名确有不妥,无奈此刻再作改口已不可令那人收招,只好边作防备,边再退去。 然而纵然不凭往日经验,单单看那人袭来之速,也可知晓这般岂能轻易逃脱。只意外是,其人一声令下遣退四众,只身前来似欲单打独斗。 若说遭受众人围攻,云涯儿自无得胜把握,可其既仅一人,这边倒已不虚。立思其人如此好战,且此举显然是为立威,若就此将其击败,想必自易得其相助。随即索性懒逃,也将长棍抽出,以枪法相迎。 说来往日与乘马之人对敌,皆因手中兵刃过短而难应对,但自习得枪法以后,倒觉对方早已不足为惧。加之本就并无伤其之意,遂未使出全力,随意挥之,只求令其自惧。 万没想到,自己此番大意之举,险些使得对方钻得破绽一枪刺中胸口,幸而这边应对及时,躲闪开来,才未空受其疼。 “你倒真有两下,可全凭此,尚还不足与孙策相见!”其人见突袭落空,立甩一语强辩,而回身过去,提枪相望。 虽说自己躲了对方之击,定令其大为惊讶,可也绝非能致其丧失斗志才是,其此举动,亦令云涯儿不解。 未等这边想明,其人忽又举枪再指,“难得遇上这等善战之辈,我若仍乘马欺你反倒胜之不武,今日还是显些本领,让你知晓这孙策并非何人皆可见之!”其音刚落即跃下马来,行之一礼也不等这边回应,便骤扬枪突袭。 而其这番全凭脚力,除再无先前高度以外,所来之击竟比乘于马时更为迅猛,反令云涯儿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其未下杀心,占了上风又立收回攻势。 “怎了?方才你不还尤为嚣张,敢于众人跟前直寻孙策,这番到底是已生胆怯,还是未能会意?我且容你喘息片刻,稍后再攻之时,必不再如此番留手!” 经其一说,这边倒确实乃因其举未能及时应对。而被这番叫嚣,虽说并不在意此等评价,可随即想之,若是因此被其看扁,只怕往后自更再难有机会转达孙策将危之话。 盘算之下,只好仍旧硬气立直,一言驳回,“我仅是怕贸然出手将你伤得,而生误会难作辩解,又怎会忌惮你这雕虫小技!看来我不使些本事,你倒也不知我今日诚意!” “那自好说!” 各撇一通豪言,那人即立应声杀来,只是此回其之战法不再以刺为主,反而绕开枪头,当做棍使。 要说使棍技法,云涯儿手中所拿便是,自亦不愿于此对方明已留手之时败下阵来。好在那高人所授枪法倒也不以狠辣见长,当做棍法使之实也妥当。 随后你来我往,各换上风,二人斗得已是难解难分,倒已全不需忧不慎伤得对方。 可为难之处,亦在如此,越是这般相持不下,云涯儿越无战胜把握。且不说其是否反悔,其身侧各众也早已虎视眈眈,只怕待到体力耗尽,无论胜负,皆难有好果。 第579章 去芜存菁3 缠斗当中,尚未分出胜负,云涯儿便已先被心中恐惧所累,不但反应相较先前迟钝许多,更是满脑皆为是否应当退却之想。 迟疑当中,忽见对方长枪摆至脸侧,避无可避,情急之下索性松手直以臂挡。可这手臂终归乃为肉身所铸,又怎能敌得过那木质枪杆,顿觉疼痛,而忙回身退走。 只未想到这番已将对方斗志激起,愈战愈猛,哪里肯放这边脱身,不仅步步紧逼,更还一声喝来,“观你身手并不在我之下,可你三番愈逃到底为何?莫不是因我部众再次,你仍担忧我输后反悔?” 未想其人勇猛非常,心思倒也缜密,一眼便可看穿这边所想。只是如此当口,这边自不愿如实相告显露破绽,遂仍举棍强辩,“有何可惧?纵你领众皆来,我也自当一并击败!” 话才刚出,云涯儿便已反悔,可这说出之言对方也已入耳,岂是说改便能改得,见其斗志高昂,反更无底气。 “那自便好,我还忧你有何顾忌难以尽兴!这番若能胜我,即便你为刺杀而来,我也自当领你前往去见孙策!” 其言一出,不仅豪迈,更令云涯儿大惊不已,虽知其此不过戏言,但仍难逃不安。随后自又不得不与其奋力争斗,一时之间仍难分高下。 斗之越久,云涯儿焦虑越强,不由再生是否应当放弃逞强之意,却未料到于此之前便有兵士前来打断。 此回倒轮到对方先提休战,这边本就并无一分高下之意,难得片刻喘息,自是一口答应,而立一旁听其二人交谈。 一番下来,终知原那被围郡守坚守之中迟迟未能等到孙策率众强攻,此刻正休整军队,作好突围之备。 得知如此,那人勃然大怒,撇下一句“岂有此理”而立向这边举臂行礼,“想来阁下此等技艺全然不需听令于那酒囊饭袋,必定为我弄错,还请阁下莫放心上!只可惜我若不早早防备,必难抵御其袭。阁下若不心急,可否将此比试留至于我得胜归来以后?” 见其如此心急,云涯儿自是求之不得,哪怕往后再也不作比试也好。于是当即佯作一番意犹未尽之貌,就此答复:“阁下既信得过我,且有要事在身,我又怎能于此半途阻截?还望阁下早些归还!” 听得此话,对方未再多言,仅又高举双臂行之一礼,抛下再战邀约即往其众之向赶去。 见其已远,云涯儿心中盘算又生。若为往日,此番自不讲究是否要信守承诺,能得脱身谁又还愿再与其斗。 奈何方才自己并未抓住时机请其代为告知孙策有难。且不说是否仍需再与其见,单要令其相信自己所言为真,这番自也绝不可食言。 权衡再三,思来反正对方并无谋害自己之意,再与其多战一场又有何妨?于是收了离去之思,寻得一高处歇之,静候佳音。 可这攻城掠地并非一朝一夕,战况更是变幻无常,想也可知绝非片刻便能解决之事。等候多时,云涯儿终觉这般无事可做倒也难熬,便再起身四处观望。 这才迈开几步,还未望清县中是否有所抵抗,倒先见得那人又再单枪匹马匆匆飞来。 待其近后,询问事态,结果其却扬枪平举,不屑说道:“明有公瑾替我操办事宜,此些腐儒却非要我亲定计策,扰我比试,不知阁下久等未有。” 听得此话,云涯儿全未料到眼前之人对斗武如此上心,竟连当前战事也全不顾,有此之将,更是不知孙策当喜当忧。 但怎说来,其意已定,自也绝非云涯儿三言两语便可改。迟疑当中,忽而灵光一现,立即张口喊道:“阁下莫慌,只要你我尚在,这比试之机往后自有大把,可否先听我一言,代为将这要事转达可好?” “无需这般麻烦,只消须臾你我便可分出胜负,到时自有空闲听你细言!” 这处心积虑思出之策,哪曾想得竟会被其人随口一言破解,更是可见此人好战之心。而其此番刚将言抛,便提枪攻之,仍如先前那般随意。 莫名其妙再陷苦战,云涯儿终难抽闲思索当前之事,光是左右抵挡便已耗尽心思。 片刻之后,面上二人仍未分出胜负,但云涯儿却早心知肚明,此番全因眼前此人乐在其中,才未彻底将己击败,处处留手。 倘若云涯儿也为武痴,遭受这般对待自是羞愧难当,幸而这边对那胜负并不看重,随即寻思起是否应当就此认输来。 “伯符!你还在此作甚!此正冲锋佳机,你若不在何人领军?要说军略我还尚可助你,但要冲锋陷阵,纵有百个周瑜,自也不及你孙策一半!” 尚未下定主意之际,远处忽又冒出一人大声呼唤一通,云涯儿这才知晓原来与己打斗半天之人便是孙策。不由感叹这武痴竟为找人比试而故意掩藏身份,自己早该于其忽然离去之时察觉才是。 相比这边惊讶,那孙策倒要镇定许多,攻完一合之后才抽闲扭头一答:“话虽如此,可我早与这位阁下立下约定,自不敢食言,你且带我周旋一番,我随后便到。” 尽管其人是否愿听周瑜之劝实则与云涯儿并无半点干系,但听其话意,反倒似己赖其切磋一般。无端被其推卸一番,心中立又极为膈应。 “什么随后!若再不进发,县中各人必定顷刻之间顺那北面而逃,失此佳机,以后再怎觅得!” “不可觅得便不可觅得罢,反正你我也非为取其命而来,其若愿拱手让出驻地,岂不美事一桩,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劝说未成,反被教育一番,周瑜当即紧皱其眉,又再喊道:“当了几天主帅,你还真就以为我等是那山匪不成?这会稽虽说远离许县,但终归乃为皇土,岂是你我战胜几人便可夺来?若不能抓得县守,谁能替你表奏升迁!” 周瑜苦口婆心说之一通,孙策总算动摇,随后攻来最后一击,便立拱手高举,“看来此番比试必又推后不可!” 第580章 去芜存菁4 万幸如此关头孙策尚以大局为重,匆匆收了攻势,便上前与周瑜汇合。而其二人离去之际,周瑜望来眼神却意味深长,犹如见得熟人一般。 撇此难下定论之事不提,云涯儿终归还是未能来及令孙策听己之劝,只得感叹一番,便先往远离战场之处寻歇。 一夜过去,天将微亮,便登至高处查看远方战况,未想这孙策兵马不多,却势如破竹,此刻围于郊外之众已皆入了县中,得胜自手到擒来。 想来战事将消,其众必要休整一番,趁此当口正可向孙策说明自己来意。于是也不等探得捷报,即立迈步匆匆赶往。 待到凭借双足抵达之时,孙策部众早已占据县中,各处入口倒也有模有样站有守卫。几要闯之,才是忽而想起此众并不识己,这番贸然往之,只怕又惹误会。 可此刻事态,孙策显然一时半会儿难出,若不上前询问,还不知要侯至何时。焦急之中,不禁于两侧徘徊,欲近又止。 算漏之是,这孙策部众不比守关官兵,战事才止,见得有人游荡又怎不疑,故而终遣二人近来,开口便问。 其问与先前招来孙策之时如出一辙,倒令云涯儿生起是否还能借此见得错觉。不过转念一想,前番战事当前,各人自警觉有加,此刻怕是若不真闹,难以传至孙策耳中,又怎会来? 而那兵士自也容不得这边多作拖延,催促几番仍未听得答复,即将兵刃平举,再而怒喝,“速速答之,否则我等只好当你图谋不轨!” 说来其人威慑之辞倒也颇为客气,提醒之下,终逼这边不得不先将思绪收了,赶忙答之,“兵爷休怒!前番我来便已见过孙、将军,与其尚有约定,这番……” “胡言乱语!我家主公虽广结天下豪士,但此非常时期,为作避嫌,谁又会造访于这战场之处!你怎不说是乃他人使者,我等尚还可勉强听信!” 话未说尽即被对方一声呛断。而其所言不无道理,更是使得云涯儿无言以对,愣之欲逃。 “发生何事,你等竟如此喧哗!” 与此同时,兵士身后传来一老练之声,引得几人回身张望,神态恭敬。好奇之下,云涯儿便也顺之望去,定睛一看,那人面貌,正为当年程德谋。见得如此,这边自更心虚不已,匆忙低首慌辩无事。 “既然无事,那你凑近作甚!” 再得质疑,不等这边相答,那兵士倒也积极,先将云涯儿前番之言转告,更使程德谋警觉。 “为何见得我后,忽而改口,莫非你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欲行!”撇下话语,其便张臂一挥,立使其侧各人围来。 而云涯儿本就心虚,又哪能见得如此,终是难再镇定,趁其众尚未阻拦去路,顿时转身便走。 “你是!” 大概因那转身之瞬,面貌被其望得,自知身份败露,骤想当年于那孙坚麾下之时,这程德谋便曾质疑于己,如今若被逮个正着,那还了得? 这般胡思一通,自早将孙策安危抛至脑后,哪里还有辩解心思,也不管是否能脱,一路头也不回拼命迈步。 殊不知此等做贼心虚之举,即便对方不曾怀疑,遇此又怎会轻易放任这边逃脱?果然百步之后,终被那脚力更为强健之人超至跟前。 去路被拦,云涯儿已是走投无路,不知为何脑中一混,竟将长棍抽出,扬之便打。虽说一时将那阻拦之人驱散,却也并未因此脱身。 随那各众皆已提好兵刃围聚四周,这边顿时没了斗志,可如此情形,也绝非说逃便能全身而退。 万幸之是此众未有得令,尚仅阻截去路,并未来攻。僵持之下,终使那程德谋也追赶近前,这番其已将眼瞪圆,也不知是怒是惊。 “未想时隔数载,还能于此见得于你,可惜文台他已……”其忽抛来半截言语,便又低首长叹,为那孙坚早逝伤感起来。 可话虽如此,也与云涯儿并无多大干系,更是不知其为何会从己身上联想至那孙坚之死。 疑惑当中,仍未放弃逃脱之想,更觉此刻程德谋意志消沉,再不突围更待何时。旋即不再多思,抄起长棍佯往那边,而将周围各众引得去援之后,赶忙回身骤逃。 尽管前番本就乃因脚力不及他人而被追得,此回倒也毫不反省,依旧直直奔逃。 意外之是,那众围于程德谋身侧以后,虽有追赶之意,但仅迈开几步便止,又再退回。云涯儿自难看出其中有何端倪,只当其中担忧己又袭击罢。 狂奔一阵,总算使得那边众人已小,于是稍作驻足查看,确认对方实未追赶,才放下心来歇息。 而云涯儿好不容得脱,尚未知晓那程德谋到底有何所思之前,自不敢再轻举妄动。 按理来说,若是不管孙策死活,就此远走高飞,亦无人可阻。但听方才程德谋伤感之言,更觉此番若不告知孙策其危有愧,忐忑当中,又不愿离去。 权衡再三,想来自己这番想要求见也难,那刺客自更无时机可近孙策左右。而其才刚取得战果,暂时自也不会再陷孤身犯险之境。 如此自己倒无需心急,况且又非必须亲眼见之,只要能将此消息传入孙策耳中令其警觉,自己目的便可算达成,此中自还有他法。 难办之是,云涯儿于这会稽并无熟识,想要托人代为转达自不可行。而不说随意寻得之人是否可信,如此机密之事亦不可随意外泄,亦难找生人代之。 未有办法,云涯儿只得先行掩藏县郊,等候迁移之人前来,伺机混入其中,入了县后再思接近孙策之法。 随后左等又等,总算将那日盼夜盼之人望来,只是几欲混入其中之际,攀谈之后才知此众皆为亲属,哪又有己蒙蔽守卫余地? 为免自己未先暴露,反被他人接发,云涯儿自愿择那更为谨慎之举,而匆匆又与此众道别,再谋他图。 可先后再遇之众,大抵皆与头回所遇一行情况相似,全无自己混入其中之机。几番受挫,云涯儿已始生退意。 第581章 去芜存菁5 一筹莫展之际,若非仍旧担忧郭嘉言出必行,自已早早退去,这番却也只得无奈在此胡乱游荡。结果未能等来潜入之机,倒先见得远处有一行人鬼鬼祟祟正作靠近。 虽说云涯儿手头并无证据,但凭往日经历,自也不难猜得此来者不善。只疑惑是,此众不过十余,即便潜入县中亦难翻大浪,为何偏要择此时来。 想至此处,心头忽而猛然一怔,莫非此为郭嘉又再寻来之刺客?综合想来,此众对付大军自无作为,但若行刺一人已足有余,倒也不无可能。 尽管云涯儿并未觉此些之众真能伤得孙策,但终归不敢大意。遂又思之,既然一时难以入得县中与孙策通报,此刻先将刺客阻截倒也不失为替其分忧之策。 于是未再多想那些,立绕其人身后远远跟随,以求关键之时可引守卫来援,而不致己一人身陷险境。 未想尽管云涯儿百般佯装,终究未能骗过对方,先前莫名转向离去之人,此刻皆已拦至跟前。不禁叹来,只怪自己跟踪手法太过生疏,似乎从未不被人察觉过。 不同之是,此众并无孙策部众那般蛮横,所问之言也尤为委婉,看似真为询问,而无敌意。 敷衍相谈几番,终知此众原为吴郡太守昔日门客,此回前来竟也是为追随孙策脚步。 听得此众所言并无其人举止那般古怪,云涯儿疑心已消大半,并未联想太多,脑中满是如何消除其人防备混入其中。 意外之是,此众比那先前所见各人皆要热情许多,更是毫不关心云涯儿来路,这边不主动相告,便无人询问,自觉如此颇为便利。片刻之后,轻巧融入此众,已达县中入口。 虽说此回多了不少掩护,但云涯儿心中恐惧终究未能消散几多。忐忑相望,只见领头之人向那守卫亮出手信,对方便顿时让出一条道来,更未挨个盘查,使得云涯儿总算安稳入乐县中。 这混入此群门客当中自是轻巧,可此番目的达成,欲作辞别,却反难开口。一来此众怎说也算鼎力相助,用完即弃未免不妥;二来,仅仅入了县中实还远难接近孙策,其众仍能提供便利也未说不准。 思来想去,终是下定决心,不如先随此众观望一阵,一边可慢慢寻找说辞,一边则先将此便利暂留。 不过此众却并无云涯儿那般高瞻远瞩,除日渐融入会稽百姓当中以外,并未有何行动。 此间又再相处几日,察觉此众平易近人、极重义气,比那寻常百姓更为随和,不仅感叹前番自己竟还猜忌此众,羞愧骤生。 然纵再好相处,此众毕竟也与云涯儿并无多大关联,既然所求不同,再乘此众善心而用,怎想也不妥当,而后终又寻得时机与之道别。 临别之际,各人纷纷道别,更有言称要往酒舍为云涯儿送别,义气之甚,倒令云涯儿沉醉其中。 不过这边目的本就需低调行事,自是不敢大张旗鼓,万一又再引来兵士察觉,反倒得不偿失。而不等云涯儿先拒,其人倒已先察觉不妥,纷纷驳回。 一通辞别,总算摆脱众人热情,复归街上打听一阵,才知孙策打下会稽以后便自封太守,并于郡中各处往来招贤纳士,早已不在此县。 弄之半天,自己处心积虑之举竟皆无用。只这计划落空事小,那警告迟迟未能传达,孙策又正处于易遭危难之状,实难放下心来。 可退一步说,既然孙策四处奔波,就连呆于此县也难见得,外出找寻又怎能跟上其之马步? 说到底来,此情此景不行举措才为最优。遂想留于此处兴许还可遇上孙策熟人代为转达,自更无那离去之由。奈何盘算虽好,真要执行之时却觉困难重重。 首先,自己外出游荡已数载有余,纵然一直相安无事,可所带钱物早已置换无多;其次,难得安稳,心中却无可牵挂之人,反觉度日如年,一刻也不愿多留;最后,即是以那孙策脾性,会稽越是安定,归还可能便越小之,还不知是否真能与其相见。 矛盾当中,又按原先设想空于道中游荡,忽而见得路旁有一卦摊,算命之人坐于其后正阅书卷出神。 若为往日,见得此景自全不上心,可联想自己曾寻遍整个许县也未寻得,顿时好奇骤生,凑近前去。 “不知小兄今日要卜何卦?”这边还未止住脚步,那卜师倒尤为殷勤,如同招揽生意一般呼来。 听其询问,这边自知自己并非为此而来,可转念一思,对方怎的来说也算凭此谋生,若不让其得些好处,又怎会告知他事。 旋即轻咳一声,谎话张口便出,“啊!不瞒先生,我近来总觉……” “莫非小兄如今思念故人,欲寻其下落?” 未想本是打算随口询问一番便令其得了好处,再而循序渐进,可其倒是直白,一言便将云涯儿点醒,要说自己此刻倒真有些思念一人,只其并非孙策。 虽说也不怎相信此人真能指出一条明路,但思总比好过问些全无来由之辞,因而还是含糊惊道:“正是正是,不知先生可有何高见?” “高见自谈不上,你且先坐于此前,容我测算一番!” 得了询问,其人倒真端坐,所摆姿势有模有样,乍看之下似还有些仙风道骨。 “你所思念之人如今说远也远,说近却也近,近在其身触手可及,远又远在,其明虽在,你却难以与之相见,不知我所言是否准确?” 听罢其猜,云涯儿当即一怔,原本自信此事除己之外,普天之下再无第三人知晓。若说此人对己知根知底也罢,不过半途所欲,竟能猜得如此透彻,不由惊叹此人真有些本事。 这边沉默之际,其人倒也未打算待到云涯儿答复再言,其后话语随即又至,“若我未算错,我劝小兄还是莫先担忧此事。黄天秘宝,你已得其二,即便并无去寻最后那卷之意,持卷之人也会自行找上门来,当务之急,自应想好对策,莫要被其趁虚而入。” 第582章 再遇故知1 听罢卦者言语,云涯儿当即惊诧非常,如此听之,哪里是什卜卦,分明就为传话而来。正欲询问是否于吉指使,却只见其已飘起身来,飞入巷中。 因曾有过贸然追赶而遇困境之遭遇,再见怪异之景,这边已不敢追入,只得眼睁睁望其身影消失巷中。 话又说回,撇开其人来此目的不谈,原本所想仅士口会提此事,不放心上也无甚大碍。可今日此人现身,倒是提醒云涯儿仍不可掉以轻心。 只奇怪是,其言己有两卷在手,然怎观之,自己行囊轻便,当中若真藏有书卷自可一眼便能望见,又怎会直至如今也不知晓? 思此虽觉其人乃为诈言,但若无利可图,咋呼又有何用?想必即便书未在己手,其也另有他图,而那所谓“持卷之人”亦极有可能真来。沉思之余,更觉事态紧急,看来不尽早将话转告孙策,自会遇得更多麻烦。 说来也巧,这才将将收起思绪,欲往那道中再查探一番,却是远远望见周瑜于其部众簇拥之下正行,随即欣喜非常。思来周瑜与孙策情同手足,见得于其自与见得孙策并无差别。 可欣喜过后,猛然察觉即便当年以楚阙身份曾与其打过交道,但也绝不算相熟。何况如今面容其止草草见过几面,未必还于心中留有印象,只怕难以求见。 然怎思来,如此难得之机,不作尝试倒真全无希望,索性也懒顾忌,只想即便其未认出,最坏之果也不过如未曾见得于其罢了,又有何可忧? 值得庆幸之是,这边千方百计试图接近之举,被那周瑜发觉以后,并未遣人来驱,反还上前相迎,拱手高呼,“前方壮士莫非乃曾与伯符于战场之上较量之人?今日有幸再与你相见,伯符若是知晓必定喜笑颜开,不知壮士可有空闲随我前往一聚?” 算漏周瑜虽未必对己上心,但必然上心孙策之事,这孙策几番约战之人,其还记得倒也寻常。止这相见之时来得太过轻巧,云涯儿反而不知怎对。 对方见得这边未做答复,立也疑惑上脸,又再问之,“壮士这般为难,不知是否乃因伯符前阵与你争斗之时有些冒犯?我这义兄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所行皆是率性而为,实无恶意。还请壮士莫要放在心上,容我替其先赔礼一番如何?” 一言未发,忽得对方道歉,云涯儿倒更觉茫然,为免对方再生误会,赶忙摆手辩称并无此事。 而后周瑜自仍不罢休,被其追问之下,便趁势摆正神态,凝重而问,“听阁下说得如与那孙伯符不分彼此一般,那我有些要事告知于你是否定能传入其耳当中?” “那自当然!不过依今时事态并无那般紧要,为何壮士不亲自告知,而要我代为转达?” 周瑜爽朗答应之后,又一问来,倒是使得云涯儿一时不知怎答,总归不能如实相告是忧那孙策又要与己较量罢。 思来想去,终想出一委婉说辞,“亲言自好,可阁下亦知孙将军公务繁忙,若与我相见兴致又起斗那三天三夜,实为不妥。要是因此还误了正事,叫我如何面对各人?还望阁下体谅。” 听罢此些,周瑜当即畅快笑起,“此我自当知!上回伯符便是因与那太史子义斗了个昏天黑地,才使那刘繇以为对方投敌,不攻自破。要说误事,若非敌众并不齐心,倒也确实。 “未想壮士考虑如此周全,周瑜又怎没你好意。不妨寻一僻静之处再作相谈如何?” 得了准许,云涯儿自无心思真与其人去往哪处坐之详谈,于是立即凑近其侧小声说道:“此话三言两语,还是无需劳烦阁下费神,容我就此说罢。 “实不相瞒,我此回前来,乃因听闻北方有人猜测东南将有强敌崛起,而欲遣刺客将其暗杀……还望阁下能多叮嘱孙将军小心行事。” “你!” 话音刚止,周瑜笑容骤消,改而惊叹,“看来那曹孟德确实并非泛泛之辈,我等纵横江东之计还未实施便已被其看出端倪。但我又何曾未考虑此事?可惜伯符生性胆大,就连战时也素来领于阵前,要其平日收敛又谈何容易?” 言罢周瑜叹之一声,而又拱手答谢,倒令云涯儿更觉难堪。原来此中皆为自己杞人忧天,有这周瑜在那孙策左右,又怎会考虑不至此等事态之上? 不过怎的说来,这话也已算是转达,至于是否能有成效,就连周瑜也显无奈,相比自己更无劝说之力。因此不敢再作多言,也将礼行回,欲作辞去。 “壮士稍等!” 这步还未迈,便得周瑜挽留,云涯儿也只得留其些许颜面,驻足听之。 “我猜壮士并无所属,而我军中正缺壮士此等忠勇之士,不知是否愿随我等一同共辟大业?” 其之猜测倒实猜错,只是自己确实也从未想过再返黑山,说来也与无那从属并无几差。 而此亦非重点,最为要紧之是,有那程德谋坐镇,自己哪敢随意现身,自是毫不犹豫一口拒之。 相比往日同为说客之祖茂,这周瑜倒要爽快许多,一听拒言,便不多纠缠,仅又行礼答谢一通,沉思一通,而遣部下取出一物呈来。 “姑且不说壮士乃为难得能令伯符相斗欢畅之人,单凭千里迢迢前来告知如此重要之事,我若不好生答谢,自说不过去。 “此为我前阵于坊间寻得之宝,可惜伯符只爱武具,对此等玉饰全不上心。壮士若不嫌弃,可带于身边,到时能有大用也为说不准。” 顺之其言朝其手中看去,乍一望之其物并无何亮眼之处,更似极为寻常饰物。然细观之,总觉此玉之上斑纹似乎有些眼熟。 本来云涯儿也不愿无端收此毫无用处之物,但那周瑜随后又遣人加了些许钱物,终令云涯儿有些动心。 毕竟数载以来,随身携带钱物早已用尽,周瑜此举可谓雪中送炭,比起颜面,往后轻巧过活自更重要。况且以周瑜家中财力,此些财物不值一提,就此受之,也未令其添何负担。 第583章 再遇故知2 犹豫再三,终是心安理得收下周瑜所赠钱物,才欣喜与其辞别。随后望其渐远,也仍沉浸喜悦当中,几将当前欲办之事忘却,花费好一阵子才作缓和。 而这告知之事远比想象当中顺畅,自也再无留于会稽必要。且有周瑜所赠钱物在身,只要不逢战乱,天下自也畅通无阻。 然这般无了欲办之事,反倒忽觉空虚,不觉思起至今距那赵锦受伤之日已有许久,不知其痊愈未有。无奈如今莫说前往探望,连其下落也不知晓,除空感叹之外实也无甚办法。 想至此处,叹罢几声,猛然记起与赵锦有关之事,顿时猛拍脑门,前番竟因一心思索如何向孙策传达消息,竟将此本来目的忘却。 可难办之是,这才将将拒了周瑜邀请,又怎好意思再作上门询问那高人是否入其麾下?幸而二事并无多大关联,稍缓几日再作询问应也无甚大碍。遂而弃了离去之想,先于县中寻得人家租住其中。 两日之后,不仅觉时机已可,更觉此番独居县中百无聊赖,实在不愿再作多候,而又草草收拾行装便往官府所在打探前去。 奈何躲躲藏藏于那相中观望许久,才是发现县中并不归那孙策直属,往来之人无一面熟,亦不能见周瑜身影。 “不知阁下藏于此处正观何物?” 本想多作观望,看那周瑜是否前来,却未想得竟被身后一声惊住,差点拔腿便逃。忽而想不过意,猛然转头望去,只见眼前之人原为前阵一同入县之一。 观来四周并不繁华,也非通往何处必经之路,由此可推这般绝非偶然,但亦想不通这一向平淡之人为何要来此处。 不等云涯儿思出个所以然来,对方见得这边面貌,神态亦改许多,不再慈眉善目,双目骤变锐利,“看来阁下真与我等乃为志同道合之人,不知是否往日也曾客居许太守门下?” 也不知自己这全不喜好劳作之人与其人哪里志同道合,为攀交情,出此客套之话倒也寻常。可云涯儿印象当中自是不曾听闻这“许太守”乃为何人,又怎会寄其门下? 只是此刻状况若如实告知,想必自难逃麻烦,索性也懒向其多辩,一言答道:“恕我未能听懂阁下所言,这‘志同道合’乃指何事?” 问罢,其人嘴角轻扬,将手伸来,“看来我仍未得阁下信赖,这番竟还有防备。不过如此正好,我等刀尖舔血,自是应当多作防备才可保万无一失。” 不过其越这般圆说,云涯儿便越听不懂,虽可察觉其中必有端倪,但也仅此而已,猜测终归难下定论,反倒不如不作胡思。 “此处我等早已调查,仅有孙策委任太守于此,而孙策与其部众极少来此,计策实施远比我等想象当中艰难许多。” 其说之间忽而蹦出“计策”二字来,终令云涯儿察觉此中确实并无那般简单,想必其人已将自己视为同伙。 为免其人怀疑,云涯儿立业似懂非懂短叹一声,“看来是我大意,多谢阁下指点,只是尚还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随即便见本还算随和之人,一听这边问出此话,神色却忽凝重许多,“这、我等亦正筹备此事,具体事宜还当议论一番,恕我难以告知。但阁下若有意向,不妨随我一同归去,待到计策全定,即可办正事。” 将话绕开,其人倒也不忘抛来邀请之辞。可这边本就仅是随意问出之言,亦未想过能得答复,自也不会接受其邀。因而便以还有他事要办为由婉言拒之。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劝,还望阁下早日办完此事,再与我等一同并肩作战!” 对方答复越听越令云涯儿不甚自在,竟有一瞬质疑起己是否枉自揣测其人意图出了差错,因而有所误解。但话又说回,自己终归并未与其人扯上瓜葛,其欲怎办倒也任凭其去了。 可话虽如此,此番空来并未打听得到自己欲寻消息,难免有些沮丧。加之等了也有一阵,始终未见周瑜身影,想其未必会来,只好先行退去,又再打探孙策住所。 也不知是那周瑜已将己话代为转达至了孙策耳中,还是其本就粗中有细,无论云涯儿怎作旁敲侧击,听来消息也为五花八门、无一类似,显然皆为道听途说。 未有办法,云涯儿只好弃了询问路人之法,改而掩藏出入县中必经之处,思来即便不可望见高人,应也可见孙策周瑜二人。 可惜事与愿违,这般守株待兔,来往县中兵士见得不少,但未有一人似为孙策部众。沮丧之余,不由思来莫非孙策为提防加害,早已领众藏去。若真如此,即便那高人如今已成孙策部下,自己也难有时机再与之见。 正一筹莫展感叹为何错过绝佳之机时,立又转念一思,自己此来实非是要与高人相见。其若真已追随孙策倒还好说,怕就怕在自己猜错,其实在他处欲得危险。 而这不能亲眼见得高人一事,于云涯儿自身而言,本就不值一提,只是碍于赵锦临危之托,实也不愿反悔。矛盾几遭,终觉如此并非办法,那高人若能受己感召现身,自也不会落入困境。 旋即立改思路,不再询问路边百姓,欲靠酒馆当中各人灵通消息推断孙策如今有何筹备,于是迈步便匆匆往那酒舍奔去。 好在此县才复不久,寻常百姓自无闲心来此品酒,坐于其中各众零零散散、三两互言,此对云涯儿来说倒是恰到好处。 毕竟人若过多,所言便会愈杂,以致未能来及分辨孰真孰假,就有许多言语未能听入,反易错过要紧之言。 而后点了酒水坐于一处,细细听那各众互相吹嘘一阵,总算知晓孙策如今原正图谋庐江,故而虽仍留于会稽,但为防机密泄露,并未出没各县。 只是此话听来又有些怪,若真为秘密,怎会于这酒舍当中流传?反倒令人对此是否可信颇为质疑。 第584章 再遇故知3 然而细细盘算,此众不过在此闲聊,又未预料己会旁听,自无欺骗之意。随即多再观望一阵,确认此众亦未互相吹嘘,提及之时更颇为谨慎,想来应为他处听来传言。 本觉这市井流言数之不尽,自无再听必要,正欲动身离去,却忽听一人惊乍呼喊,不由好奇又起,侧耳续听。 “……难怪那孙郎才取会稽又图庐江,若换作是我,只怕会稽也不取之便要先夺庐江!” “欸~孙郎依附那袁术时便已是远近闻名之豪侠,如今率军横扫江东也算造福一方百姓,岂能凭你我之思枉揣其意?况且虽说自古美人配英雄,但若其真为一己私利而先夺美人,只怕难得民心,远非你想那般简单!” “甚是甚是!凌兄不愧长我几年,所见之事果比我远……” 听其二人之意,孙策此回急忙又攻庐江竟是为那当中佳人。如此举动,若是他人为之自不足奇,可换作这好斗之孙策身上,倒难信之。 不过话又说回,想以孙策脾性,纵不贪恋美色,但受旁人所激,一时兴起欲将美女当做那战利品夺回亦不无可能。 而最为要紧之是,此事是真是假自也绝非自己于此听人议论两句便能有定论,终归不如亲往一探究竟。 随即又作权衡,反正自己留于会稽也有多时,既然并未寻得孙策动向,再多滞留想必也无大用。于是定下思量,先于县郊查探一番,再思是否要往庐江。 然而赶至县郊接连寻去数十里外,莫说途中见得孙策部众,就连行人也未遇得几个,可说相比街道远要荒凉百倍。 亦由此可推,虽说孙策部众无多,但绝不可能尽皆掩藏,而这会稽已被其攻下,各县皆服,自无需将那兵士调离。 既然此时兵士不在,那便说明确实已去,若非归还吴郡,倒极有可能真正征讨何方。遂而掏出地图,欲看那庐江怎往。 这不看尚还不觉,一看才知,如今孙策仅辖吴会两郡,要取庐江,至少也需绕过丹阳。可这丹阳郡地广,绝不可能沉其守军不备一夜绕过,不攻丹阳,又怎将兵领去庐江? 知晓这番,不由感叹那酒舍中人纸上谈兵竟还头头是道,若非自己有图在身,只怕真受其蒙蔽。可既如此,那孙策又将部众领往何处去了?只怕绝不可能归了吴郡老家。一时忽而又无头绪,云涯儿倒已不知该往何处。 正作为难之时,只见远处有几兵士兴致勃勃扛枪吟唱而来,观之服饰乃与前日见得一般,遂知此乃孙策部众。 难得遇上此众,云涯儿自也欣喜非常,未有考虑那些,上前便迎。而此举动立引对方警觉,止了歌声举枪而立,“前方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被这一喝,这边才是清醒些许,赶忙摆手辩解,“兵爷误会矣!我无恶意,只是见得兵爷途经于此,欲问那孙将军如今正在何处。” “岂有此理!你竟公然打探主公下落,简直居心叵测!莫非以为我等好欺,还是觉我会听信你这片面之词!” 说明来意反令对方更为警惕,倒是云涯儿始料未及,终知乃己太过直白,又忘如今立场,这番惹得对方动怒才真寻常。 “怪我未将话言请,还请兵爷莫怒!实不相瞒,我与孙郎也算相识一场,本欲拜访却不知其踪,见得诸位之后有些心急,致使言语有失,还……” “住口!我等何时准你这番狡辩?管你是否与主公相识,主公也早回了吴郡,正四处奔走论功行赏。劝你还是莫要动何歪念,即便我等不作插手,主公一人也可轻易取你性命,到时休怪我等不拦!” 辩解之辞又被其人厉声呛断,自觉委屈奈何无处可诉,只得惊诧张望一眼以示并无恶意,退开让去。 不过此番倒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知晓孙策确实归了家乡,只是似乎并未将众兵士一同带归。而这“论功行赏”亦将云涯儿点醒,此举才真似得胜以后所为。 可说到头来,自己实非为见孙策,不过欲从其口问出高人所在罢了。万一高人未随其去,也与此些兵士一般留于会稽,只怕就连孙策也未必能知下落。 此番倒不怎忧路途遥远,而忧自己越于途中耽搁便越难有机见得高人。兴许其如今仍旧为一兵丁,孙策又怎有闲顾及于其。 沉思之间,那兵士忽而折返径直追来,“前方壮士留步,我等尚还有疑惑!”言语亦仍不客气。 也不知其人这番半途察觉了何破绽,惊得云涯儿又再心虚不已,不时斜眼望去一眼,却又不敢将目光长落其身。 “方才事态紧急,我等只当你是哪里狂徒,一时之间竟忘周将军嘱咐,敢问壮士姓名为何?” 若其不提这“周将军”,云涯儿倒真不敢如实相告,而想既有周瑜打好招呼,自也无需再多担忧,随即便将蔡全之名报上。 “果真如此!还恕我等无礼,实因近来牛鬼蛇神层出不穷,凭借我等之力应对颇难,故而只得先以威慑赶去些许意志不坚者。” 见得对方拱手行礼,云涯儿心绪更已安定许多,于是循序渐进,欲从其二人口中直接问出高人下落。 无奈高人隐姓埋名多时,告知于己也为假名,就连其是否姓赵也难肯定,又怎能从此众口中打听得那一二? “此事实非我等不愿相助,大概乃因我等身份低微所致,若壮士真要寻人,不妨前往拜访程将军,兴许其部各将知晓其中调度。” 哪想这兵士荐谁不好,偏偏要荐此人,纵然已得周瑜相助,但也不敢确定是否也将其说服。万一其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岂还有自己好果? 权衡之下,自是宁愿前往吴郡孙策家中拜访一遭,也不愿去问那程德谋。遂而假意客气答谢了那兵士好意,又以此事并不紧急为由,辞去对方一同往见程普之邀。更忧夜长梦多,立作草草辞别,寻路直逃。 第585章 再遇故知4 费劲细思绕离会稽,总算将入吴郡,云涯儿却并未因此放下心来,反而更觉忐忑。毕竟自己此番前来并未征询孙策之意,且也不知其具体所在,仅是依稀记得似为富春县中。 幸而依照地图观之,那富春离云涯儿所在并不怎远,加之孙策如今也算名动一方,若要寻其,想来应不怎难。 要说此回又再折返吴郡,发觉各村新屋已皆建好,一片欣欣向荣,倒真比那会稽要繁华些许,此自少不了孙策功劳,不禁感叹其似也非有勇无谋之人。 随后再行许久,明明总觉前方便为富春,可却绕过一村又是一村,终未入得县中。其间寻问几遭,那各村之人竟也皆不知离那富春还有多远,只得一直往西北行去。 漫无目的度了几日,云涯儿心中期待已消大半,反懒管富春还有多远,并还改了赶路之法,不再径直往前,走走停停不忘欣赏路边美景。 照旧赶路疲乏,寻得一树旁歇坐,正要取出干粮食之,却听耳侧响鼻打来,顿时转头张望,只见右侧不足两拳之外有一马首咧嘴嗤鼻,差点未有吓得直跃而起。 待到退去几步惊魂甫定,才是发觉眼前之马颇为眼熟,尤其是那轻蔑眼神更为深刻。惊讶之余,不由轻生喃喃,“马……兄?” 这话音还未落尽,便见其马猛然扭身扬腿即蹬,幸而这边反应及时,才未被其踹之胸口,不过此举已全可证实此马身份。 虽说近些年来太过安稳少遇危险,未觉时光飞逝,但终归离己最后见得此马之时实已过去将近十载。自己也从当年那愣头小子变成如今模样,纵然体格未怎见长,相貌终究还是沧桑了许多。 可细细观之,也不知是否自己印象出了差错,此马实与当年并无两样,更未如寻常马匹那般年老力衰,依旧活力非常。 且无论怎说,此番也算久别重逢,云涯儿心绪实已早被此中喜悦掩盖,哪里还管其马有何异状,权当自己不识马匹未能察觉其中不同罢了。 “马兄,虽我不知今日你来寻我到底何事,但你仍旧健在,我自倍感安慰!如今我已得贵人相助,衣食无忧,若不嫌弃,不如与我结伴可好,自不会令你委屈半分!” 喜悦当中,就连云涯儿自己也不知为何会与这家兽攀谈起来,并还张臂缓缓朝其行去。奈何对方毫不领情,又是嗤鼻又是摆头,一副全不情愿之貌。 未有办法,为防此马又再防备踹来,这边只好弃了此举,当即止步再与其望。 如此一番对视,隐约可觉其马似乎有意领己同去,故而一边又将腿迈开,一边问道:“莫非马兄今日所来乃有要事?” 但未想到此言一出,倒令其马颇为矛盾,一边嗤鼻转眼,一边又轻点其头,全然不能揣得其意。而其脚步已迈,若不跟随,其远便乃迟早之事。 于是追随其后不得不仍旧小心翼翼,深怕多近半分。一路行来,察觉其马确实并无抵抗之意,这才稍稍安心些许。可其倒仍不紧不慢,不知要往何处。 直至近得一丘,那马终肯止住脚步回头望来。但立于此处张望四周,并不能观得哪处不同,心头疑惑自仍未消半分。 “呵,不知这是刮得何风,竟将二位引来,莫非想开,欲随我一同济世救人?”只听一阴阳怪气之声忽从山侧飘来,立即定睛往去,果见于吉杵拐缓缓步出。 未想如此关头竟会遇上这不速之客,云涯儿不禁怀疑此中并非巧合。而又望得其人走近马后伸手欲扶,更觉有如被其戏耍一般,愤愤非常。 只是还未来及发作,却见那马忽而侧身躲开,并往这边奔来。原来此皆那于吉擅自为之,并非马已与其串通。 见得如此,云涯儿总算稍安些许,并再理直气壮抬手朝那于吉指去,“你这歹人,我不找你,你反倒送上门来!若非我有要事在身,必要与你清算一番,今日算你走运!” 口中虽是如此说之,实则早已心虚不已,深怕此人又再使出何法令己难逃,而立作好逃脱准备。然那马终归乃为牲口,未必能懂自己暗示,遂欲先催其去,再作奔逃。 “想我一生行善积德、造福百姓,从未亲手害过一人,你又何必如此惧怕于我?不过我倒要提醒于你,若我真有心逮,纵你逃往天边又能如何?不妨且先听我一言,看看是否合你之意再作打算。” 于吉从容之态,似早已看穿这边心思,所言倒也不假。因而使得云涯儿权衡再三,既然已被识破实也早丧时机,听听其言似也无妨。 旋即护至马前,逞强再道:“你既有话,速说便是,在此绕何弯子,莫非真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不怕自是好说,鄙人亦也从未思过要令他人恐惧。此番我来实也凑巧,途中遇上阁下,这才特来道贺。如今阁下顺利与那许贡门客结交,想必再多煽动几日,兴许明日孙策便可暴亡,实在可喜可贺。” 弄之半天,原来此人比己更擅逞强。怎的观之,孙策如今也仍生龙活虎,而那所谓“许贡门客”自己更是见也未见,又哪来结交。 最为要紧之是,即便此些皆中,自己又怎会煽动那众刺杀孙策?想来这于吉不仅狂妄,倒还极为自大,全然未有考虑周全便大放厥词。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如今你我命悬一线,倒也确实不可再任由你来独自行事。还请委屈一阵,待我除了孙策保全此身,往后便任由你去罢!” 这边正作思索,其人却忽将话锋一转,直往这边飘来。更为惊异之是,上回还可说为匆忙未有看清,此回再见,其人确实双脚腾空,并非身手敏捷那般轻巧飞走。 如此之景,足以可证其人绝不寻常,惊得云涯儿还未想清自己正惧何事,便猛然抽身回避。奈何自己脚步全不能及对方所飘之速,仍旧被其抓起右臂将掌撑开。 第586章 再遇故知5 “放你四处巡游,倒未想到竟真能将此集齐,看来你也并非所想那般一无是处。可惜不听我令,否则亦全无必要亲来指引。” 于吉看似老态龙钟,手臂却力道强劲,紧握当中云涯儿全然不能挣脱半分,只得任凭其再狂妄言语。不过细细听之,其言当中似也透露自己掌上之纹原为其捣鬼。 其话言罢又再凝望云涯儿右掌一阵,忽而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锥,高扬作出要扎之状,“就此直取,恐怕会有些许疼痛,你且莫要惊慌,此伤不足致命。”而又假仁假义抛来一语,手锥直落。 眼看那锥便要扎入掌中,云涯儿奋力抵抗,却未料到欲踹之腿停于半空,并未落至于吉身上,此中惊讶已远盖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虎啸震耳欲聋,便见一虎从天而降直袭于吉,使其不得不匆忙躲闪,而无暇再顾这边,松了手去。 这般复了自由,却仍惊魂未定,伫立观望那边打斗一阵,才是发觉马兄不知何时已去。但想如此危急时刻,其必不能敌这于吉,能作自保逃离倒也不差。 只那虎兄状况似乎不怎乐观,随之争斗愈久愈落下风。终引云涯儿察觉自不可再袖手旁观,而忙抽出长棍相援过去。 “我还曾想你怎会有此能耐,几番碰巧遇上这玉,原是受了指引。可惜你二人皆不愿随我意,那也莫怪今日我手下无情了!” 本想与虎兄互相支应一遭,那于吉自束手无策,哪知其非但应对有余,更还不忘叫嚣几句,身法越显敏捷。 不经意间,于吉忽而闪至跟前,慌忙推棍招架,可谁曾想其此番目的并非伤己,而改一把握紧长棍就此拽去,“难得宝物,你却不知怎用,今日我倒不妨多费些身,让你见识见识。” 随其立稳以后,即见其仅以三指握棍旋于手中,口中似还念叨何话,棍端竟猛然长出刃来,待其放稳细观,确实乃为赵慈当年所献双剑。 未想对方比己更未了解这棍中玄机,倒令云涯儿大吃一惊。然至于此,危机才生,自也并非惊叹之时,赶忙侧身多了飞来之棍。 要说往日与人比试,即便不敌,对方皆还尚有一招一式。可这于吉捏那长棍如捏细枝一般,更似犹如细线牵引,手臂随意晃之,棍即随动。不仅显现之态太过轻松,更无半点章法可言。 经其这番抵挡,毕竟利刃当前,虎兄凭借血肉之躯自难近得其身,而云涯儿亦是被那猝不及防之击逼得焦头烂额,全然不能抽身相援。 “怎了,方才不还颇为嚣张,此刻怎已止步不前?劝你还是早些回那山中好生当你瑞兽,莫要管这人世之事,兴许还能再多活记载。” 随之于吉气势越盛,其言亦便越发嚣张,这番反倒数落起那虎兄来。无奈其力远在这边之上,纵然虎兄愤愤咆哮,也仍束手无策。 周旋一阵,云涯儿忽而察觉哪里不对。方才被其擒住不得不作抵抗,这番既已脱身,为何还要与之纠缠?自当且战且退,寻得时机脱身才是。 难办之是,纵己无心恋战,可那虎兄倒仍斗志激昂,而其来救己,若己就此弃其逃去自是有违道义。但若劝其逃脱,又怕自己这人话其未听懂,倒先让于吉有了防备,更难寻得脱身之机。 犹豫之际,虎兄已然越发难以招架于吉攻势,侧步退至云涯儿身侧三步之时,忽而咆哮一声吼得响彻天地,当即被其震懵。 与此同时,只见虎兄转了方向,不攻于吉,反朝自己扑来。眼看便要撞上,云涯儿只得抬臂惊呼“虎兄莫惊!”匆忙躲闪。 然未想到,对方并非惊吓过度慌不择路,而随云涯儿挪动调整方向,仍旧直扑。这边还未弄清为何如此,只觉虎兄撞上手臂一瞬,那力便被化解,顷刻之间其影即消,不知钻去了何处。 “哼,你以为凭此伎俩便能阻我取此玉么?今日倒要让你看看如今谁才是主!” 仍作困惑之时,于吉又再抛出一难懂之言,便扬棍以那刃尖直指云涯儿飘来。 这边自知纵有宝甲加护也仍不保稳,立即侧身躲避。可惜速仍不及,不幸被刺右肩,虽未破出口来,但那疼痛仍旧钻心,有如真被卸去手臂一般。 勉强趁此当口推开其棍,云涯儿实则早已无心恋战,只想既然虎兄已去,自己再留此处也无意义。随即强忍剧痛,找准一向,迈步便奔。 只这边之速本就不如于吉,而其又占上风,怎会轻易放云涯儿离去,不消一瞬已然追至前来,推棍胡刺,分外嚣张。先前观来此人老练阴沉,只猜乃为深谋远虑之人,未想竟也这般疯狂,杀戮上头全不收敛。 奔逃躲闪之间,想其举止癫狂,若不能彻底摆脱而照此纠缠,被其刺中乃为迟早。与其分心看路,反倒不如全力招架,候得破绽再作急逃。 于是骤然止步,将手按至腰后,愤然喝道:“我与你这歹人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对我穷追不舍!况且既然你已有如此能耐,为何不自行去办,纠缠于我作甚!” “你这话虽不错,只可惜却算漏一事,我这能耐由心而生,对方越信,我便越强。可偏偏孙策从不信此邪门,在其跟前,我与蝼蚁无异,又如何取其性命? “然若有你……抑或是说,有你掌中玉在,将我力化为实形,方可成事。先前我也早说,你既不愿助,我亲来便可,但你也需将玉留于我才是……” 见其又再沉醉得意当中,这边自觉此乃佳机,立将短镖抽出照其面门便掷,也不管是否击中,镖一脱手即又迈步奔逃。 设想当中,并未觉此举一次可成,但经得如此,其人之声确实已止,故而好奇是否真是歪打正着,将其击毙。 随即边逃边扭头望去,本该有那于吉之处却仅剩镖落在地,顿时大惊。由此可见显然失手,可那于吉又躲何处?正思之间,只觉鼻梁一冷,眼前当即黑去…… 第587章 占山为王1 “禀告仙师,城中百姓已聚门外正候符水,此刻是否开门迎之?” 待到回过神来,发觉眼前竟有一陌生道童正与己行礼搭话,云涯儿自是疑惑万分,忙问缘由。 但得此问,那道童反比这边更为疑惑,挠头再答,“弟子入门不久学艺未精,实在答之不来仙师考题,可否宽限几日,待我……” 好端端之话竟被对方当作考题,云涯儿自已全无兴致再与其问,一手摆去,“罢了罢了,你既如此言说,且先领我前往查探一番便是。” “这……仙师是否忘记重要之事?” 未想这道童有问不答,自己作了妥协欲往自寻,却反被其一问,云涯儿心中难免有些不满,但实在不好发作,便立询问所忘何事。 “这……此题我倒记得,仙师每回接待来访百姓之时,皆会事先备好符水,门开以后便挨个布施。可今日这符咒似乎还未……” 其话总说半截,还要自己来猜,最为要紧之是,此番并非云涯儿不愿猜测,乃己实在不知前后缘由,这番对答委实别扭。 于是索性也懒客气,直与道童严厉说道:“今日不过闲聊,并非试你,且尽量言语便是,莫要拐弯抹角!” 此话一出,道童虽仍挂疑惑,但也确实不敢多问,终将需烧制符水之事老实告知。 听得如此迷信之举,云涯儿自比被人换作“仙师”之时更为惊讶,这番总算弄清自己竟乃为道人身份。可细细往前回想,早已记之不清到底发生何事,自也对此当前状况全无头绪。 为不胡乱招惹麻烦,这般也只好照那道童提醒烧了几道黄符泡入水中,便称为符水。不由感叹幸而此间百姓平日所饮之水也本不清澈,落些灰烬当中倒不足为奇。 随后备好道童所提剂量,总算可将门打开,迎那屋外百姓。乍一观之,各人皆露饥色,想必确实辛劳命苦。 只这其中,似还混有几名衣着华贵之人,倒令云涯儿有些不解。这百姓无钱求医,只得将那痊愈期望挂于这符水之上,自易明白。可观其人这般绝不至于落魄到要靠符水医病。 疑惑当中,不由将布施符水之事交由道童来办,而近那人身侧问之,“敢问阁下生得何病,需往此处求这符水?” “承蒙仙人厚爱,但说来惭愧,在下此来并非为己求医问诊,乃闻仙人法术高强好善乐施,故而造……” “糊涂!我与你等皆为血肉之躯,又哪来仙人之说,你竟还为此无关紧要之事专程赶来!”不等其人言尽,云涯儿便觉知晓其意,立即一言打断。 “欸~仙人误会!若无事相求,纵我再怎好奇,自也不敢前来惊扰仙人。实不相瞒,鄙人家中育有二女,但不知为何近日小女忽染顽疾,整日疯癫妄语,说是非那周郎不嫁。这婚配之事岂能由其自定?故我猜测乃有妖物作祟,可否劳烦仙人前往替我驱之?” 又听其言,纵然云涯儿并不认同其意,但转念一思,此间女子从小备受约束,即便真有心仪之人,自也绝不敢当于众人面前言语,中邪可能倒并非全无。 只话又说回,且不说己本冒名顶替,单论驱邪也是全无办法,即便真往,怕也难将事办成。 自知爱莫能助,云涯儿便又好生向其劝道:“恕我直言,若我真有此能耐,自当尽力相助。可我不过施些符水治些轻疾,实在不懂驱邪,还望阁下体谅去往他处再问。” “这……不知是否鄙人诚意未到,而使仙人为难?”也不知其人将己话会意成何,无端抛来一语便遣随从呈来钱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粗略看去,便觉其人所呈之物尤为珍贵,随即细细再观,才是发觉这礼哪是区区,就连周瑜赠己财物也无此之多。 俗话说来无功不受禄,纵然云涯儿再怎想要此些财物,自也仍旧碍于实在无力替其驱邪,不得不作推辞。 只此自己看来极为寻常之举,却使眼前那人顿时慌乱非常,“我知仙人仙风道骨,自瞧不上这寻常俗物。可事态紧急,家中小女已几番外逃,若不早早治愈,只怕终有难以寻回之日。” 绕来绕去,除可证此人对己信赖无比之外,倒又将那话题绕回,实在不知再怎拒之。 “咦?仙师平日不是来者不拒,今日真连这等小事也要推三阻四,莫非是有何要事需办?”还未犹豫片刻,不知那多嘴道童怎会侧近揭穿,使得云涯儿骤感尴尬。 但怎说来,经其揭发婉拒自已难行,未免再被怀疑,索性就此反驳,“你不好好布施符水,跑我跟前诉说此话作甚!莫非是要我逐你下山不成?”总算先将道童喝回。 只麻烦已去,其所招惹麻烦却并未消失,而被抓得把柄,反使那人知晓如何把控,一问又接一问。 问得烦了,云涯儿终难沉住气,一口呛回,“你女不过要嫁周郎,此事怎算中邪?况且周郎相貌俊美、家境殷实,嫁之于其你女未必委屈,你又何必千方百计阻挠?” 这随口气言,未想竟真将那人堵得哑口无言,随其沉思再三,才作感叹,“仙人竟能将此事看得如此通透,委实厉害。只是仙人似乎弄差我意,我此前来并非是愁小女看上之人乃那周郎。而因其平日素来乖巧,忽而如此,使我心神不宁,才不得不前来相求。” 其明一口一个“仙人”叫得颇为恭敬,但也全未少去半点讨价还价之势,大有不得同意便不归还之意。 云涯儿原本不愿再多管此人闲事,毕竟自己真无这等本事,能躲自是多躲一时。 可惜事与愿违,其人见说不动,忽而就此跪倒在地,紧抱云涯儿小腿哭喊,“我知仙人不愿多理凡间俗事,然我亦实不愿见得小女这般癫狂,仙人若不助我,那我唯有长跪不起了!” 话说回来,其人要跪多久,云涯儿实也不怎上心,只其牢牢抱住己腿,此举已然并非自罚。 第588章 占山为王2 无论怎劝其人也全无罢休之意,未有办法,云涯儿只好佯作答应,才使其手臂稍稍松些。慌忙趁机抽出腿来,不由惊叹观其也乃大户人家,竟也如此不顾颜面,想来必是爱女心切。 若云涯儿真有能耐,相助一番自是不在话下,可惜自己并无此能,纵然答应又能如何?经其再三答谢,更是羞愧不已。 偏偏如此当口那道童又不识相凑近问道:“仙师若随他人去了,那这观中事务要怎处理?” 被其一问,云涯儿思绪倒真被引开,自己回神以后,似乎确实除此道童之外,再未见得此处还有他人。至此疑惑油然而生,怎如此小观会有诸多信徒。 虽说并无真随前来相求者同去之意,但此中好奇仍旧难消,不禁向其问道:“观中除布施以外,还有何事?” “仙师又出题考我!平日此些皆是师兄打理,不曾相告,我又怎会知晓,恕难答之。” 经其一说,终是知晓原来观中还有他人,而听其意似也为可托付之人,遂又随口答复,“既然如此,交由你那师兄去办不就可矣,还来问我作甚!” “若为平日,我自不敢来问,可师兄出门之时再三叮嘱于我应谨遵仙师之命,不可怠慢。” 绕来绕去,云涯儿总算知晓此子不过除监督于己行事之外,并不能帮上何忙,反倒观来那“师兄”颇为可疑。 “仙人忙碌,鄙人自不应插嘴,可仙人能否告知应候几时,我也好作安排。” 正欲询问那师兄去向之际,身旁之人又再催来,明面是作询问,细细听之,显然是嫌己拖太久。 这番思来,正好找个理由迁怒于其,趁机拒往,“岂有此理,你未见到我正与道童商议如何处理离去事务么,莫不是非要为你连这观也不要?你且去罢,今日我不离观!” 言语刚止,其人便立显惊慌,连连赔礼却依旧无那离去之意。看得云涯儿不禁质疑自己此言是否太重。 “你且莫忧,区区小事自不在仙师话下,待我与仙师商议罢了,便劝仙师随你同去。” 未想这道童倒真话多,又将自己好不容易诈出之言圆回,使得云涯儿反想就此佯怒离去。然而最终还是未能下定决心,又再与其商议一番,总算交代完那观中事宜,便被强推至来人跟前攀谈。 那人得见这边终肯随其而往,便立差遣随从筹备,并摊出掌来直指山下,“路途遥远,鄙人已备好马车,不知仙人还有何行囊需带?” 被此一问,云涯儿心绪立被勾起,怎前往见劝个害了相思之病女子,还需乘车赶往,不禁问道要往何处。 “皖县。” 对方所答倒是干净利落,却将云涯儿惊住,忙又再问身旁道童此观所在。 “当然是在余杭附近,仙师怎连此也要考我,莫不是怕我平日太过怠倦?” 也不知这道童哪来那多感慨,每每答毕皆要再附一言。择出要紧思索一番,确认真为吴郡之内,骤叹自己冒充之人声名竟如此远播。 而原先设想不过去去就回,倒也无甚妨碍,可倘若换作去往庐江,这路上便要耽搁几日,只怕夜长梦多。盘算几遭,终又反悔。 随即满脸歉意拱手向那人行去一礼,“恕我不知阁下居于县外,难于途中耽搁,还请阁下再寻他人罢。” “仙人你……” “仙师远游不乃隔三差五之事么?不知近来有何要事不可再离多日。” 那人惊讶还未来及将话问出,反倒道童又再插言将话揭穿,气得云涯儿恨不得就此将其口堵住。 但既连道童也这般言说,想必观中确实并无要事,胡乱编造说辞自也难逃道童之口。随即索性懒作圆说,直接斥道:“胡闹!此事关重大岂容你胡乱作评?你既如此自信,倒也正好历练一番,不如你往如何?” “这、这!仙师息怒,弟子乃因玩心过重随口之言,还请切莫当真!啊!那边诸位正候符水,我先去也!”这道童到底终归乃为孩童,随口一吓,便慌张有甚,扯了借口匆匆溜走。 无了多嘴之人,云涯儿终有闲心与那人强辩,奈何对方来时便为那般模样,又怎会经此三言两语罢休?一通言语下来自无半点作用,好说歹说,反被对方绕入。 “原本想来仙人乐善好施,不提当中蹊跷也愿相助,可此般事态,看来不得不将这厉害告知才可说动仙人。 “实不相瞒,若小女仅欲嫁个如意郎君,我倒随她去罢。可小女深居闺中,从未出过远门,更不曾得那周郎到访。询问于其乃于何处见之,竟答梦中,不仅如此,更连信物也有,若非妖物,怎能有如此神通!” 其人辩解当中,又从腰间取出一物呈递过来,粗略望之乃为一玉,再而多观几眼,忽觉似曾相识,便也伸手摸入怀中,取出周瑜曾赠之玉比对一番,果真一样。 观得此景,对方已是目瞪口呆,轻扬执玉之臂,微颤道之,“仙、仙人怎会也有此物,莫非……” “非也,兴许仅为巧合罢了,但你当真确定此物乃为梦中所得?” “这……全凭小女一面之辞,说来我也不怎愿信。可周郎声名遍布庐江,若要求见小女大可登门造访,又何须私会?想必莫不是哪路……” 对方三句不离妖物,听来确实不怎讨喜,可其所言实也早将云涯儿提醒。依照如今事态,孙策似乎尚未发兵攻袭庐江,周瑜应仍留吴郡,自难抽闲去会一女子。 但这玉饰所指,又极有可能真为周瑜亲为,毕竟若真有妖物作祟,为何不行谋害之事,反替周瑜蛊惑女子又有何用。 知晓此事已与周瑜有关,云涯儿态度亦改观不少。本也觉若不答应此人,只会三天两头前来叨扰,难有心思考虑当前状况。 倒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一来可解此人之忧,二来又能替周瑜扫清麻烦,总归也算一举两得。盘算思定,便将玉收好,张口再言,“那还劳烦阁下领我前往观之。” 第589章 占山为王3 稀里糊涂随那人上了马车,闲谈几遭才知此人姓桥,乃为皖县大户。因其听闻邻家有人受了观中道长相助顽疾根除,才不辞辛劳远道来邀。 然听其言明原由,云涯儿并未上心半分,反倒对其之姓颇为震惊。若未记错,自己似乎还与其二女有过一面之缘。 因有随从开路,这路途纵遥,倒却不觉怎远,一路歇歇停停宛若游山玩水,不知不觉竟已抵达皖县。 近至其人宅外,云涯儿终可确认自己确实曾来此屋,不过那时屋中女子不过尚未孩童,如今十余载去,自已长大。 “仙人稍后,容我先行入屋与家人打声招呼,以来相迎。”那桥公倒是颇为客气,请入之前,竟还要先准备一番。盛情难却,为怕麻烦,云涯儿自也懒作推辞,立于屋外四处张望。 回想起来,当年自己似乎是以楚阙身份误闯其中,倘若如今其女仍旧记得想必所记也非自己相貌,这番再见倒也无需担忧其将己认出。 独自思索等候许久,那人终从宅内步出,此番更是面露喜色,殷勤来迎。想之能得如此厚待总归好过被人刁难,遂也懒多顾虑,入了屋中。 尽管乃受主人邀请,云涯儿自也不敢太过声张,毕竟对方为那尚未出阁之女子,相见绝非轻率之事,若非万不得已,不能见之倒为最好。 然想纵是如此想之,行之起来却难随己愿,其二女终于寒暄一番之后,出得厅中会面。 其中一个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言行当中无不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另一个则虽也相貌非凡,但显然活泼些许,一副古灵精怪。 照此一观,自不难猜哪为小女。只是其既这般,显然不似中邪,更不觉其正为一郎牵肠挂肚。一番交谈之后,也未察觉有何异样。 片刻之后,该问之话皆已问过,主人便遣退二女,焦急近前问之,“如何,仙人可已看出其中有何端倪?” 忽被此问,云涯儿倒是不知该怎作答,毕竟自己并未观得之事又哪会有感想。 犹犹豫豫,为防遭其质疑,只得仍作镇定,反问回去,“要说这端倪倒也分情境,不知额下所问是何,还望点拨一二。”明面说此,实则意图令其自行将话说明。 好在其人有求于己,亦不怎卖关子,悄悄凑近前来,耳语告知。原照其言,其二女脾性本为类似,但不知为何那一日后便成了此相,说来倒确实欠缺了几分端庄。 只不过依照云涯儿自己印象,却又觉此女与那初见之时大同小异,并非性情大变之貌。如此推之,反似途中发生何事,而使其乖巧许多。 奈何此刻二女已返回闺房当中,自是再无时机询问,全凭猜想又能有何头绪。为难之中,便将怀中玉饰又再取出捏于手中把玩。 可一番下来,除仍可觉此玉雕工精美以外,倒也并无哪处出众,与己往日所见各宝比之起来,简直平平无奇。 “仙人既觉乃此有异状,不妨将我手中这玉也交由仙人保管,兴许可从此中谈明妖气。”那人观得这边状况立也抛来一言,并将玉饰呈上。 随即便自行退去再留一语,“想来仙人除妖,我等也难帮上何忙,既这前后事宜皆已交代罢了,那我也自不再留于此添乱。仙人若是除了妖物,可遣下人前来唤我。” 其人这般倒是颇为识相,只是早先求己之时未有此般,此刻再躲去又有何用。 感叹之际,主人前脚刚去,便听西面花圃之后有脚步声近。尽管其声轻柔且还小心翼翼,但云涯儿终归于野外历练许久,这点警惕自尚还存。 “何人鬼鬼祟祟,莫非是那妖物不成!你今日自来,倒省去我不少寻你功夫!” 伴随一声诈言,一人立从花圃之后怯生站出,一边摆手一边解释,“仙人误会!是我,是我!”听声定睛一看,原为主人小女。 “我……周郎赠我信物被父亲收去,一直未敢向其讨要,不知仙人此番可否先归还于我,随后我自任你处置。” 这边还未询问半句,其倒自行答复起来,将那所来目的暴露以后,反令云涯儿更为疑惑。 此番其如认罪之辞难以信之不说,其应也知主人请己前来是为何事,却仍铤而走险讨要这物,反使云涯儿更为警觉。不由思来,莫非此物真有蛊惑人心之用。 尚未查明真相之前,这边自是不敢贸然做主将此物交出。况且话又说回,即便交还以后并无异状,万一主人事后起兴问起,又该怎交代。 斟酌一番,只好紧拽于是,一言拒之。原想此女必要胡搅蛮缠讨要一番,可未料到一遭拒绝,其便悻悻憋嘴又缩回花圃之后,其间未发一言。 等候一阵,其也仍未再出,终又不得不为其放弃得如此干脆大为震惊。而此亦令云涯儿有些动摇,兴许仅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最后又再确认几番,坚信其女不会再返,才稍稍缓和些许,而将紧握之手放开。 正因如此,云涯儿才是发现此玉握于掌中,那六枚水滴之印已始互相呼应,但却并无往日灼热之感。 不禁有些担忧此玉是否也会侵入掌中,而忙以左手抓起。值此一瞬,那印便消,更使云涯儿摸不着头脑。为防万一,这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只好从包中摸索一番,取出一巾将之包好才放入怀中。 只此片刻之忧虽消,但眼前之事莫说解决,就连头绪也无半点,不由质疑起那主人是否慌。 可疑终归疑,这番实也难有机会与之对峙。随即也懒多想,只好先作观望,待到确认那女真无异状以后,便可随意撤些理由退去,无需再与屋主多费口舌。 不知不觉收了好奇,反倒觉闲来无事,便又于这院中四处闲逛。行至亭上总觉水中倒影有些异样,便立驻足望之。 这不望还好,一望当即大吃一惊,这水中面容哪里为己,除那刀疤以外尽是楚阙面貌。不同之是,水中倒影竟有自己神态焦急盯之过来。 第590章 占山为王4 望得如此情形,云涯儿猛然一怔,险些跌落水去,发觉此一瞬间水中之人竟显担忧,仿佛真在己前一般。 震惊之余,鬼使神差俯下身来,缓缓伸指触向水面,倒影立也抬指来迎。眼看两指便要相碰,却忽听得身后一声惊呼,“仙人你怎在此玩水!” 被这一乍,云涯儿当即手忙搅乱,一不小心挥臂入水,将那水中倒影打散,一边回头张望,一边等候其影再复。然发现是那桥公小女见己古怪才出此言以后,虽可再见水中倒影,但却早已不是楚阙模样。 那桥公小女凑近见得这边正望水中皱眉,更是好奇,“我还以为仙人正施法术要将我和周郎拆散,原来是在观赏池中之鱼!” 许久身侧未有此等活泼女子一惊一乍,今日再遇云涯儿反觉尤为亲切,不过叹来镜月早已不是当年镜月,想必纵能重逢,也再无此光景。 空闲之余,倒忽对此女子所言生其兴趣,而作询问,“为何你会有此之想?我来不过是受令尊所托,绝无恶意……” “且慢!既然是受父亲所托,那你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自是再为寻常不过,又何须仇怨?说来倒也并非加害,只是父亲似乎对我周郎颇有微词罢了。” 其话言毕便将双唇撅起,似乎不止对其父所为不满。而听其意,亦与其父当时所言有些出入,终难忍住好奇相问。 “哼!我还未你这仙人自应神通广大,知晓天下之时,未想竟被这区区凡人言语蒙蔽。你且想之,周郎何人,美名传遍庐江,哪家女子不盼嫁作其妇?若其对我无意,我才懒与那寻常女子争抢此人!分明乃为家父见其家中显赫,唯恐生何变数,牵连族人。” 此话反倒令云涯儿更为不解,既然周瑜家世显赫,自应攀附才是,怎还要避之?若说变数,百姓所遭未必会比那富贵人家少,只怕途中遇个山匪便也为劫难。如此说辞,自不值推敲。 想来眼前女子正值年少,倒极有可能无法体谅父母良苦用心,才出出此其言诋毁,实也不好当真。 “看来仙人确实未有害我与周郎不能团聚之意,那我也就放心啦!你且好生在院中玩耍,莫要落入了这池中!” 相谈完毕,那女便抛下最后一言,吐舌径去,看得云涯儿除感叹此女古灵精怪以外,倒也再无他想法。 随后静立一阵,仍旧对这水中倒影耿耿于怀,不禁想来此事原委虽未探明,但多少也知一二,如今怎会思念自己如此之甚,以致又生幻觉? 思来想去,不由联想起前番握那玉饰以后异状,遂而猜测莫非是因此物所致?至此心头又再一紧,慌忙将那玉饰取出。 打开包裹望去,只见那两枚玉饰安然躺于其中,并无异状,又觉是否为己太过多疑。 正出神间,忽觉身侧有风袭来,猜定必是有人接近,旋即赶忙侧身夺去,并还不忘一掌迎去。 “哎哎哎!是我是我!仙人饶命。” 听得桥公小女急促求饶,云涯儿这才知己太过武断,立即收招,终于掌落其额之前止住。 只奇怪是,怎此女刚去,不过片刻又来,也不知其有何企图,于是仍举右掌佯斥,“你三番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若不如实告知,休怪我告至令尊!” “我说便是!还请仙人高抬贵手!”一经得吓,那桥公小女当即惊慌不已,摆手说道:“实不相瞒,我本确实已生去意,但仍对周郎转交于我信物念念不忘,遂藏暗处观望。方才见仙人出神,又觉将信物取出,这才生了歹念……” 未想此女倒是敢作敢当,果真涉世未深。想其亦无恶意,便也懒多计较,而将手中玉饰抬起假意问之,“你所言信物可是此物?” 对方惊讶自在意料当中,但也未想其竟会以手遮面,面目夸张有甚,“你!周郎信物怎会有两件?这另外一件,你从何处得来?”话音落后,其面显然已挂愁容,似乎对此不怎满意。 见得如此,云涯儿不由玩心大起,故意曲说,“你那周郎能赠信物于你,为何就不能赠于他人?” “怎!”眼前女子听之,双眼顿时瞪得硕圆,“莫非周郎他真如父亲所言……” 万没想到这番歪打正着竟将此女实言逼出,那桥公果真与其小女说了不少周瑜坏话。不过思来此些闲言碎语又未亲眼所见,自也不好妄下定论。 戏弄过了,正欲辩解,哪曾料得女子竟猛扑前来,一把打落自己手中玉饰,并撇一言“这负心之人不念也罢!”即扬长而去。 只其举止潇洒,却苦了云涯儿,原想拾起落地玉饰,低头望去,这才察觉那玉已被连巾一同拍至池中沉下底去。 这般观之,池虽不深,但也绝非伸手便可触得其底,加之这亭也有些高度,更是难捞。无奈之下只好改思去往他处与人借来网兜捞之,便朝四周多望几眼,记下方位,匆匆步去。 耽搁几遭,又是通报桥公,又是候其遣人寻网,总算可再复回池边。然而此刻再立先前之处,怎样望之也望不见那包玉之巾。 确认一番,知晓那巾并未被鱼衔至附近,不由顿生疑虑,莫非是那小女趁己离去之时悄悄捞走?物既乃其打落,倒也极有可能早有筹备。 但此毕竟终归乃为云涯儿之猜测,自是不愿无端挑拨其父女,遂未提及半句,而直与桥公辩解,兴许为己记错,再往他处寻找。 费劲心思解了桥公疑虑,总算抽身出来,可遇往见那小女之时,才是察觉其之闺房,外人不可乱闯。若欲求见,不仅要得桥公准许,还需其亲自同意。但若乃其所为,又怎会愿见己? 正愁之间,只听右侧花圃唆唆,那女竟又忽而冒出,不等相问,即抛来言,“仙人莫怪!方才我太过莽撞触怒仙人,你责我便是,切莫迁怒家父!” 其倒懂得退让,云涯儿本就未生其气,自也懒作计较,便伸手去,讨要说道:“那你将玉还来便是。” 第591章 占山为王5 “仙人所言何意,那玉不是在你处么?” 一言发去却又被一语问回,观其女子面上神态倒也确实疑惑。想来此等女子也无那般心计,况且若真取走玉饰,似也无再来自投罗网必要。 因而权衡几番,思之还是莫要将其卷入为好,于是立即改口谎辩,“啊!是我糊涂,将此记岔!你既有此心,我又怎会记挂,姑且就此作罢,你且先回。” “怎了?仙人为何忽而出此言论,莫非……”然此临时捏造之言,难能令这眼前女子确信,反还生起质疑。 为防其再涉此过深,云涯儿索性将心一横,蛮不讲理,“此与你无关,我自会将妥善处理,早早退去便是,否则到时受了令尊责罚,可莫要怪我未有提醒。” 也不知自己所言是否管用,其女倒仅“哼”一声便扭头离去,看来对其父责备倒有几分忌惮。 观其远离,正欲分神回想那玉若未被取走又能流去何处之时,忽而只见一箭直指那女子头顶飞来。 情急之中,想来此女定难发觉如此,更无招架之力,只好飞身健步上去替其打落箭矢。 这般危机才解,还未来及使其惊讶,却又望得一箭朝己飞来,而此时正悬半空,脚上难以使力,自也无法改向躲避。 眼看箭矢便要射中己身,云涯儿自也来不及再顾及那些,直从腰侧取出一枚短镖照那箭头扔去。 这箭击是击落,身旁女子也已惊得蹲伏在地,可显然对方仍无罢休之意,立又三箭齐来。纵知此箭难有威胁,可也不得不避。 然未料到,退让躲避之时,只顾不将箭引至女子所在,而忘留意身侧状况,被箭逼退两步,忽觉脚底一空,整个人皆仰倒下去,这才察觉自己竟已跃出围栏之外。 于此之时,身已微倾,脚也离地,自难再作支撑,只得任凭身子跌入池中。 后背与那池水接触一瞬,除觉沁凉以外,更有一股酥麻之感瞬间铺遍全身,直至身子已皆没入水中,却是发现自己并未上浮,这才惊恐。 奈何抬手挣扎一番,更是发现那水面竟如墙壁一般坚硬,手抵其上不可钻出水面半分,仿佛已被封入池中。 而于水中,非但未有窒息,更可清晰望见那女子正于亭侧惊慌张望,立又联想起自己先前所遇情形来,莫非楚阙真如己一般被困水中? 可惜如此情境,并无多少功夫可供云涯儿思索此事。也不知是否水中窒息所致,只觉头顶昏沉,即便危机当前,也仍不住闭眼欲睡。最终只觉何物飘来遮蔽双眼,还是未能忍住…… 泡于水中虽说意识已有不清,手脚更难得动,云涯儿终归不愿就此放弃。尝试许久,只见眼前忽而明亮,观得之景乃为一山侧坡道,既无滴水,也无大宅。 “敢问壮士可知此处是否乃为……”这般还未理清状况,便遇人来问路,自是不知怎答,因而疑惑望去。 可这不望还好,一望竟是发觉眼前所立竟乃杜远,而其见得这边相貌亦是神色慌张,“你……你这相貌怎会与十余载前一般,全无半点衰老之迹。” 未想久别重逢,其不惊些该惊之事,竟为此等小事惊诧,云涯儿实也不知该说何是好。只想当年得其断后才得突围,本还以为其已亡于杨奉营中。 如今看来其除又新添许多伤疤以外倒仍生龙活虎。不过观其确实已比分别之时老去许多,而己相貌未改,倒于其提起之前竟浑然不觉。 相隔多载,往日仇怨自早如过眼云烟,心中那对其之忌惮亦消许多,仅剩当年挺身相助之感激。 随后二人相望无言伫立一阵,倒又为杜远先将话题引开,“我观你于此处游荡,想必至今仍无从属,不如随我去那山中躲避如何?” 此话像极自己三番五次劝说镜月之言,如今反从他人口中听得,亦颇意外。不过其所猜之事并不准确,如今自己还有要事未办,自然不可随其隐去。 随即思定,胡乱扯了原由以拒,倒是未有想到话才出口便遭反驳,“你在说何胡话,整个江东如今皆已被那孙策收入囊中。原本我还曾想这江东之地尚且富庶远离中原才来此躲避,谁做郡守皆与我无关。 “然谁能料,这孙策早已把这江东当成自家之物,随意任命各处官员,若是管理有方倒还好说,其所任命无不为那霸凌一方之徒。虽我并不畏惧此众,然想安生,此处自也非我等应留之处,你又何留此苦苦受罪。” 尽管杜远所言只为说明为何其不愿定居于此,然入云涯儿耳中却并非如此。依照印象孙策应才攻取两郡,丹阳尚未纳入手中,又何来将整个江东收入囊中之说? 但看杜远焦急离去,劝说两句也不强劝,终觉其似并无说谎必要。于是相谈一番,这才知晓,原来自己从那水中挣脱竟已过四载,如今莫说丹阳,就连桥公大女也早被其纳之,桥公小女亦如愿嫁与周瑜。 照此观之,自己尚还未给那桥公交代,事便已败,又哪有颜面再往见其。而想孙策亦是活得好好儿,自己确实并无再留扬州必要。 不过怎的说来,杜远之意也仍欲落草为寇,与己所想截然不同,纵无处可归,实也难与其走至同道。最终还是答谢好意,欲就此辞别。 “看来事到如今,你倒仍无逐鹿天下之志。此本无碍,但莫非你仍还以为可于此间偷闲不成?也罢,想你如今身手,寻常山匪自难奈何于你,你且好自为之,只是苦了你那故人不能与你相会罢。” 果然杜远心中仍有盘算,叹息一声以后,一提故人便使云涯儿浮想联翩,也不知是那镜月赵锦当中哪个,可杜远偏要卖出关子,不肯实言。 三番询问之下,总算得其松口,“问有何用,你随我往不便知晓?莫非是在担忧我欲以此赚你不成?” 被其一逼,云涯儿终是一口答应随其迁至汝南与颍川交界之处占据一山,当起了那山匪头目。 第592章 当机立断1 于这山中游手好闲多日,也不曾见得杜远所言故人,云涯儿终对杜远生了质疑,择日一早便上门询问,其果仍支支吾吾,似有隐瞒。 然云涯儿却想之不通,自己并不助其为虐,更极有可能于那关键之时坏其好事,为何其还费劲心机将己骗来?奈何直接询问,其必不答,整个山中皆为其左右,自也难寻吐露真言之人。 思来反正自己正作避祸,于此耽搁多时倒也无甚打紧,遂也懒再深究,直辞欲去。 “欸~蔡兄来此不过数日,怎还未歇息得够便又要离,不知是否乃因在下招呼不周?”这杜远装聋作哑功夫倒是丝毫未减,挽留之辞与前番请己来时全无关联。 见其仍不坦诚,这边自是更觉不宜久留,去意已定哪还愿受其劝,推脱之间,连那恶斗打算也已生出。却未想得杜远虽面上惋惜,但却并未多拦,最终还是如愿下了山来。 复归自由,又不知该往何处去见故人,这番反倒没有主意,不由伫立原地细细回想。 说来自己已非头回莫名奇妙跨越年月并于他处醒来,此中必有何关联才是。若不寻出,还不知下回又会如何。 好奇之中,不由又思,此些终归乃为杜远片面之词,尚无他人得证,既然故人之事可为假话,剩余言语又怎会不假?于是思量以后,便真又往余杭一探究竟。 途中经过庐江打听得到此处确实已被孙策攻下,且那桥公二女也真嫁去,此番足可证得杜远于此并未说谎。 但云涯儿对此自仍不满意,毕竟并未打听得到与己有关半点传言,这未办成之事莫非还能因己离去不办不成? 跋山涉水绕之几遭,总算抵达那曾经所在道观,可此时道童早已不见踪影,也无再来祈求符水百姓。细二观之,此观似乎早已荒废许久,屋里屋外已结许多蛛网,凭此也证自己离去自非近日之事。 线索已断,云涯儿心中好奇却早被勾起,哪会因此番未有收获而早早放弃,只想与其在此胡乱猜测,倒不如往那富春寻得孙策周瑜直问。纵有不妥,但也总好过自己每日胡思。 只万没想到,这才入得街上,便见路旁一人惊跳高呼,“快看,那边可是于仙人!”随即那边各种立皆纷纷望来,有人狂喜,有人惊叹。 可这热闹景象于云涯儿而言自绝非好事,不猜也知其众口中所提仙人乃为何人,却不知己与其到底哪处相似,竟会遭这百姓乱认。 自觉不妙,只好骤改主意,将心中好奇尽皆抛去,转身便逃。无奈脚步终归还是慢了些许,不过一瞬,这街道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更为奇怪之是,从此些百姓口中听来,于吉似乎深得民心,与己印象当中狡诈之人全不相似,不由质疑莫非自己当年所见也非其人? 只是疑归疑惑,避免再惹骚动才是当务之急,因而自也顾及不上问候,费劲心思往外绕去,终于百姓不知为何散去之时寻得时机,逃出街外。 原还设想这般避过风头,待到人皆散去以后再作乔装混入街中。可谁曾料,心还未安,便听身后马蹄阵阵。惊恐之间,匆忙回头望去,竟是孙策独自乘马追来。 观得此景,心中又喜又忧,喜则乃为总算无需四处打探其之下落,忧却自是观其这般来势汹汹,想必多半又要比试。 随即赶忙作好防备,但未料到,其竟停也不停,枪已高举,直往这边一声高喝,“你这妖人如今竟胆敢招摇过市,我不除你,还不知这江东之主往后为谁!”其枪便已刺来。 躲了其击,云涯儿自是震惊不已,虽说被人称为妖人早飞头回,但孙策终归待己与他人不同,如今怎反比那吕布更为恨己? 还未来及辩解,其又一枪横批,尽管比之吕布身法稍欠些许力道,但也足可见其杀意正浓,绝非儿戏。 为作保命,云涯儿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慌忙又躲几遭,总算抽闲可喊,“孙将军!不知此中有何误会,可否先收兵刃再作相谈?” “误会?你这妖人以符水迷惑百姓,如今更还蛊惑人心。若不是我率众惩治昏吏,那会有你招摇撞骗之时。此本小事,无需与你计较,可如今就连他人使者听闻你途经于此,也敢不当我在,要往见你。只怕再多任由你胡作非为几日,我这江东真要拱手让人。” 听其一边攻来一边说之一通,前前后后,云涯儿虽仍有许多不解之处,倒也全然明白这孙策早已将江东当作其自家之物,更不容他人撼动半分。 只其如此纵不算奇怪,可己哪里又曾有妖言惑众过?更连为何此众如此厚待于己更也不知。思来想去,记起各众所提乃为于吉,联想往日遭遇,终知乃为何人捣鬼。 可这孙策早已恼羞成怒,寻常辩解根本不能入耳,何况如此理由听来实为荒谬,对方本就心存芥蒂,能听入己言才是奇怪。 更为麻烦之是,对方有马,己却并无,即便不愿与之冲突,又能逃往何处?终是只得与其相持下去。 正躲之间,忽见一箭直指孙策头顶飞去,遂当即大呼小心,哪想其竟以为是己之计,不为所动。无奈之下,自知顶其攻势去拦那箭绝不可行,只好索性侧身斜蹲,一脚往那马蹄绊去。 虽说此举因其马谨慎及时后撤并未得手,但也算强迫于其多了箭矢。待箭从孙策眼前飞过,其才猛然大惊,“怎……怎真有箭来?” 还未等二人来及反应发生何事,只见又是三箭飞来,而有三人紧随其后。 “诸位!孙贼未带护卫,而与我等昔日同僚相斗,此正为许太守复仇之大好时机,速随我来!” 听之其言,再加亲眼所见,此众果真为那当年欲刺杀孙策之众,未想如今竟仍蛰伏,反真应了当年于吉之言,由己将孙策引出。 这番若孙策真亡,只怕自己如何辩解也不会再有人信,终觉不可袖手旁观,迎上前去。 第593章 当机立断2 “卑鄙!只怕当年也是用此计赚得我父!如今大仇未报,又来害我!” 未想自己上前解围之举非但未有得那孙策谅解,亦还遭其辱骂,云涯儿心中自极不是滋味。 近去几步,又听那刺客言语,“孙贼已中计,你且速速退走,莫要白白受伤!”反要中听不少。 想来此众情深义重,能为已故恩人尽力至此,倒也不大会是歹毒之人,如今行刺孙策多半也乃因受仇恨蒙蔽罢了。 只是如此当口,对方实为取孙策性命而来,自也绝非同情对方境遇之时。能将此中矛盾化解自好,可双方这你死我活之架势,哪又说解便解。 尽管躲了暗箭以后,孙策早比先前英勇许多,三人仅凭手中刀刃全然不能近得其身,但于吉曾放之言,绝非儿戏,不得不替孙策揪心来,也作援护。 “为何壮士此番又要协助孙贼,莫非方才孙贼欲杀之人并非壮士?你且莫要太过天真,如此残暴之徒,不早诛之,焉能伴其左右?” 对方自是不知云涯儿思量,倒还依旧好言相劝。可孙策未聋未瞎,在那一旁听得此言,哪里能忍,索性又再连同云涯儿一齐斥之,“如此当口你怕不是见得难伤我命,这才临阵倒戈。休要装腔作势!待我胜后,必不忘究!” 也不知这孙策真是太过自信全然不惧树敌,还是仍旧不愿信己,所言伤人不说,更大有将己推往刺客那边之意,委实令人无言以对。 权衡之下,观来孙策对付那三刺客绰绰有余,倒也不需急切相助。贸然凑近反会遭其进攻,索性懒再考前,就此立之,只等变数。 然而不出己合,孙策果真勇猛过人,将那刺客打得连连后撤,最终对方无路可退,竟转身逃走。胜得如此轻巧孙策倒仍不忘方才之言,又转身来攻。 见其这般不辨是非,云涯儿只觉心灰意冷,自更早无闲心向其询问近来状况,立又再思脱身之计。 无奈方才其与此刻争斗那大好之机自己未能把握,此刻复再单打独斗又怎会再有如此佳机?躲避几遭,只叹自己为何要多管闲事。 最为麻烦之事,此番双剑也好,长棍也好,皆未携带身边,更无一趁手兵器可作阻挡,全凭躲闪难保安稳不说,更是极耗气力,就怕到时力竭反应不急。 情急之下,决心故技重施,此回为防其马又有防备,便先佯装转身逃去,待孙策以枪指来之瞬,立即猛然俯下身去摆脚扫其马腿。 此番因其马腿才落地一时难以再抬,终是吃下云涯儿一记重击,虽不至就此翻到在地,但也显然受了惊吓,嘶鸣不已。趁此之机,云涯儿自不敢再恋战,抽身疾奔,专寻马难过处而逃。 这番忘我不知逃去多远,总算未有听得身后马蹄之声,回身张望亦不能见得孙策身影,便以为总算得脱,长舒一口气来。 歇坐之时,更是惊叹孙策如此不讲情面,只怕仇家不止这被其诛杀之人门客,兴许如此想法之人早已遍布吴中。 无奈之是,如今纵然知晓孙策未脱险境,但照此番阵势若还存劝其之念,只怕自己会先有危险,不得不冷静再三打消此念。 无端空惹一场误会并身陷险境,此刻又得脱身,云涯儿倒真已不知该往哪处,只知这江东确实不可久留。 而后又将脑中欲往之处皆再回想一遭,更觉如今故人早已不在,去往实也再无意义。 迟疑当中,忽而听得有人从那树后蹿出,并还伴随一阵欢呼,“那孙贼已中我毒箭,命不久矣,诸位且先尽早逃去静候佳音即可。”原为那刺客已然得手。 只这片刻之间,那孙策便如此疏忽大意,实令云涯儿出乎意料。但无论如何此也乃为人命关天之要紧事,宁可信之,亦绝不可不以为意。因此终是未能狠下心来,又往先前方位寻去。 花费些许功夫以后总算返回,然而此刻孙策早已无了踪影,只剩地上还留几滩血迹,自己不难猜此为孙策所流。观之其血暗红,倒真似中毒。 又再伫立观望思索是否仍该前往救助孙策之际,却又听得几道脚步之声匆匆赶来。定睛望去,所见并非云涯儿设想当中那众此刻,而为孙策部众。 “我已发现可疑之人,你等速随我来。”只可惜对方一打照面便是一句不分青红皂白之言,倒与其主一般蛮不讲理。 旋即骤思,既然孙策部众已来接应,想必其自已脱险,尚还轮不到己来牵肠挂肚。于是懒与众人解释,趁着对方仍还有些距离当口,纵身狂奔。 一路奔之,一边思绪万千,未想时隔多年,未能安稳几日竟又陷入此莫名其妙当中,似是梦境,却又分外清晰,此中原由,实难肯定与那于吉无关。 然正想间,忽觉手脚皆已不听使唤,竟自行动起,“我看你如此多思,若不满足一二,倒也难对得起你这数载以来任劳任怨。今日孙策将亡,往后便再无人可……” “受死!” 这不知为何自行言语之际,忽闻孙策一声大喝便觉似有何物刺入头中,连同额间那疤整个贯穿。 更为意外之是,明是自己遭了偷袭,却反为孙策先行倒下,细细看之,原其后背正插三箭,想必定为那刺客所使毒箭。 而其躺倒在地,亦不安静,以手紧抓胸口吃力言语,“看、看来我已难再见得天下一统之时,但我也绝不能任由你这妖人胡作非为,若你仍存,仲谋他、必不是你对手,今日也算……”其话尚未说完,便已昏沉睡去。 然而相比之下,云涯儿这边倒也并不乐观,只因身无知觉,才能这般平稳。可此并不表明自己额间鲜血为趟,直至浸没双眸,眼前之景已成一片鲜红。 即便这般,身子竟仍自行苦苦挣扎,忽而猛得摊开右掌,显现出那六枚水滴之纹以后,立朝额间拍来。 此一瞬间,云涯儿终复感知,但除钻心之痛外,实难再分神来,痛苦当中,骤然倒地。 第594章 当机立断3 “蔡兄?蔡兄!” 不知怎的,迷离当中竟听耳侧杜远正呼唤于己,随后尝试几番,总算可将双眼睁开,眼前所望,确实为其。 纵然此刻万般疑惑,但因气力并未恢复,这番想要询问口中也难说出半句话来,只得张大双目,紧紧瞪之。 “莫要谢我,我早猜得你独往此处必有劫数,幸而如今性命似乎并无大碍。不过既要修养,倒不如随我归去,山中弟兄众多也好有个照应。” 得其答复,云涯儿自是心中有数,绝非因其猜得自己下场而惊,乃因为何事到如今,其人倒还仍旧不忘援救于己。奈何无法相问,更无气力抵抗,被其就此扛起,往那山归。 行去未远,不知其是觉此颇累,还是终察觉如此不妥,倒又将云涯儿轻放地上,转头四顾,“这番行去,纵无大碍,然路途之中难免遇得麻烦,只怕万一不能及时应对……”口中亦不知嘀咕何事。 思索一番以后,其又短叹一声,“早知来时就不应嫌人多不便行事,否则倒也不至于此。”再而望来,“前方便有关卡,我若扛你前往,必遭阻截,不知你可自行否?” 前番被其扛走一路,倒是已将这茬忘却,这番受其提醒才忽想起再作尝试。随后微抬手臂,虽说仍旧不能感知此为已手,但也确实已将之抬至半空。于是便趁此劲头,勉强立起身来。 “原你可行!害我白扛你一路。”见此杜远当即又叹,不过面上却并无口中所言那般不满。 简略寒暄一番,杜远察觉这边仅有反应而无言语,倒也不多计较,直直转身领路前行。 而后跟随杜远过关涉水,返回山脚之下时,云涯儿才忽惊觉,为何自己明已可动弹,还随其来此作甚? 不过转念一思,依照自己如今状况,若无他人在侧照料,倒确实难办,为何偏要想之不开,白白浪费这歇息恢复之机。想通以后,便也懒多计较,真又随其入了山中。 更为意外之是,复归山中以后一切照旧,杜远更不曾多提一句,亦未计较前嫌。使得云涯儿不仅又再胡思乱想,依照杜远脾性,怎会待己如此?只怕其中真有密谋。 随之状况日渐好转,为免夜长梦多,云涯儿便又思起悄悄离去之计。然于计策谋定之前,却先遇得部下欣喜来报,“禀告蔡大王,杜大王说今日有天大喜事要邀蔡大王前往一同庆贺!” 忽然听得如此,倒是颇感意外,想来自己留于山中,杜远前来探望皆为亲来,今日怎改遣人来传,莫非真欲何喜事抽不开身?随即立刻询问传话之人到底何事。 “这、杜大王并未明说,不过今日我等于那山外掳来两位妇人,无论衣着品貌皆为上等,必是哪家富贵。想来杜大王之邀应于此有关。” 一听此话,云涯儿差点未有暴跳如雷,说这杜远为谋生计抢些钱财也罢,如今竟连人也掳,与那十恶不赦之则又有何分别。至此自更不愿与这等山匪为伍,而欲向其挑明,先劝其放人再作辞去,撇了传令,就此径去。 气急败坏入了堂中,这还未来及发问指责,便见杜远嬉笑迎来,“蔡兄你可算来,快随我看看这今日收获!” “不必看了,你将人放去便是!”见其如此,这边自更无好相,心中之言脱口而出。 此话激得杜远当即一怔,而后才显疑惑,“怎了?莫非蔡兄早已知晓我今日掳来二位美妇?” 随即其之神色立变凝重许多,“枉我待你一片赤诚,见你如今孤苦无依,好心愿分一妇与你作陪。你不愿领情也罢,为何要我将人放去?” “为何?你当山匪我本就有所芥蒂,但看你尚未危害他人性命,便未多言。可你如今行起这掳人……” “呸!我看你是与那小人相处过久,如今也学起这道貌岸然来!你可知此为何处?只怕我前脚将那妇人放归,后脚便会被他人掳去,那时比嫁作你我为妇更为凄惨!”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护送其归!” “哼!也罢也罢,若你真能做到如此,二妇皆赠于你亦有何妨?我又何必多阻。倒要看看待你见得人后,是否还能这般嘴硬!” 争论几句,倒是未想杜远竟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加之其面上笑容更为诡异,不禁后背一凉。 等候一阵,二妇终被部下领上前来,观之仅手上有缚,倒也未遭欺凌。只是当其陆续抬起头后,望见其中一妇面容,云涯儿竟真应了杜远之言,大为震惊。 “你……”望见那与赵锦相似眼眸,这边欲语还休,既想询问对方身份,但又担忧被杜远识破,随后难真领其逃脱。只得沉默不语,佯装不识。 偏偏那妇会错己意,竟自行招来,“我乃刘玄德妻甘氏,如今因与夫君走失,正随叔叔前往与之汇合。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姊妹归去,日后我必请夫君亲来答谢。” “呵!刘玄德?你怎不说夫君乃为当今圣上?欲欺我等,可能编些可信之辞?” 其妇恳求刚毕,便被杜远一语驳回。尽管云涯儿也觉此言为谎,但心中亦有盘算,遂而顺其之言说道:“你可糊涂!观之此妇举止端庄,倒也不似说谎之人,不怕今日错放,只怕你将其留下,日后必遭灭顶之灾!” “怎了?方才强硬之劲散去何处了?怎会一听其言便改口如此之快,莫不是见得相好又再串通一气?想来你倒也算痴情,既然赠之于你,受与不受,自当也由你处置,我不过问也好!” 抛完风凉之辞,杜远倒也未做反悔,而令部下为那甘氏解缚,却又去扯那余下妇人之臂。 见得如此,云涯儿终又心急再言,“杜兄!你不说好二妇皆要赠我?此……” “贪得无厌!说得这般正直,还不是因存私念?我既不管你那新欢旧爱,你为何还要惦记我这美妇,莫不是真觉我好欺不成?” 被声拦下,杜远一瞬之间忽而目露凶光,总算显露本性,惊得云涯儿不敢再言,任其将那妇领去。 第595章 当机立断4 为避耳目,云涯儿便邀甘氏同往僻静之处询问前因后果,好在对方虽有警觉,但也并未拒之。 经其告知,原来二人并非走失山中,乃随那刘玄德义弟关羽途经此处,但那关羽因与兖州曹操部众有些过节,而受曹操所邀前往相谈。只这关羽离去片刻工夫,不料却被杜远趁机劫持,沦落至此。 “糜妹妹为人谦和,又长于大家,想必经受此番劫掠必已受惊,若不尽早救出,只怕……” 甘氏所忧,纵然不听其言,云涯儿自也知晓,只是其此番言语之时,对己多有敬畏,显然不似相熟,更与赵锦截然不同。 然对方毕竟未有将话挑明,云涯儿自觉其如镜月一般故意佯装不识,因而旁敲侧击询问其伤。 “那匪众见我二人柔弱,倒也未多施拳脚,伤倒未伤,壮士无需担忧,恳请先思搭救糜妹妹之法,来日必将重谢。” 而其三句不离营救糜氏,倒也不知故意岔开话题,还是确实心细糜氏。不得不又改思如今事态紧急,自非拘泥此些细节之时。 可话又说回,若糜氏此刻被关屋中,自己尚还可以这“大王”之便支开看守趁机营救。但领其去者乃为杜远,想要救出何止是难。 只不过心中虽觉此事极为难办,而为令甘氏心安,仍旧强行安慰其道:“夫人还且宽心,那杜远虽口中狂妄,但也绝非好色之徒,此番定是应我对其不恭,故意使性,一时半会儿应不至加害糜夫人。” “可我来时便听闻其已有意强娶糜妹妹,只怕……” 云涯儿这番强言,显然并未令糜氏真作宽心,反还又将疑惑提来,更使这边也不得不随其一同揪心。 尽管印象当中这杜远急功近利,极少受美色所动。可如今时隔十数于载,其之心境难免改变,万一因当山匪过久,放纵有甚,倒真极有可能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若不及时阻止,害了人妇自不消说,那刘玄德又是何人?况且其那二弟正于附近,寻人不见迟早杀上门来。倘知杜远行径,只怕要将剥皮生吞。 权衡再三,纵为杜远着想,这糜氏也非救不可,因此与己生些嫌隙,总归好过惹来杀生之祸。如此好歹也算临别之际对其搭救之恩以作报答。 下定决心以后,便立引甘氏寻得一隐蔽之处,并作嘱咐,“山中之人虽为盗匪,但因受我管辖,尚不敢于我跟前胡作非为,还且委屈夫人于此躲藏一阵,待我救回糜夫人,自来寻你。” “壮士多虑了,你我素昧平生却愿鼎力相助,我不过屈身躲藏,又能有何大碍?自是无需担忧于我,安心去救糜妹妹罢。” 甘氏答复明面之上听来令人宽心,却于云涯儿而言极不是滋味。毕竟自己始终皆以为其乃赵锦,如今竟言“素昧平生”,想来有多不愿相认。不禁思之莫非是己未能令其父女团聚而仍心怀芥蒂? 随后草草辞别,携此胡思凑至杜远屋侧以后,才总算克制心中念想,小心往其屋内探去。 按理来说那糜氏遭人掳劫,纵然不敢抵抗,应也该苦苦求饶才是。可这番于屋外并不能听得内里半点动静,甚至比那杜远独处之时更为安静,实在匪夷所思。 不知不觉多行了两步,近至墙侧,勉强从窗内观得屋内之景,不想杜远竟真未在屋内,内里自也并无糜氏身影。 可此山只这般大小,少有几屋皆有人住,杜远若不将人带回自屋,又能带往何处? 迟疑之间,未料此时竟有巡查前来,被其撞见一声呼喊,赶忙上前制止,令其莫要惊扰屋中之人。 可那巡查听罢此劝,却是一副疑惑面貌,随即说道:“杜大王方才领了那妇去往后山,此刻并不在屋中,更谈不上有何惊扰,还请蔡大王放心。” 然被其这言语安慰,云涯儿反更焦虑许多,那杜远无端领人去那后山做甚,难不成真欲图谋不轨?越想心中越是担忧,自也懒再管这眼前之人,匆匆照其所言赶往。 要说这后山,因时有猛兽出没,故而即便山中之人也极少往来,可谓幽静隐蔽,想要寻得二人倒也并非轻易之事。兜来一圈,终归未能如愿。 一想这杜远如今坏事做尽,纵然对己有那搭救之恩,也绝不可再作姑息,云涯儿便是更为气愤,不禁面朝山脚大吼一声,“杜远你这恶贼速速现身!看我今日不教你重新做人!” 只此全为宣泄之举,除可听得山外回声以外,自并无人答应,因而心中更是愤愤,想来自己无能,终是何人也未救得,而后一拳击至身侧一树。 随即便听树叶沙沙,更有几片随之飘落,而后忽觉一物落至头顶,砸得生疼。待其落地,定睛一看,竟非野果,而为一卷。 说来这于树下见得此物,倒也实非头回,好奇之下便将之拾起,摊开望之。结果发现此卷之上竟空无一物,顿觉不妙。 正欲将手中之卷趁早抛出,却觉仿佛被其吸住手掌一般抛之不出。随后便见树侧蹿出一人,“可喜可贺,恭喜廖方将如今总算集得最后一卷,如今三卷其聚,终至我黄天复兴之时!” 细细观来,这面貌乃为杜远之人,言语却似于吉,再观其之双目无神,总算知晓前因后果。 可纵如此,自己手中这卷未免来得也太过轻巧,其若欲取,自来便是,为何还要将己骗来? “呵,未想事到如今廖方将倒还仍有诸多疑问,你且不妨好生回想,是否有人曾与你提起,即便你不寻此最后一卷,自有人将卷取来寻你。只我并未告知那卷早落手罢了。” 对方一言猜中这边心思,随即放声狂笑,大步飞来。见其如此阵势,云涯儿虽不知其是为夺书而来,还是为伤己,但也明白无论为何,也绝不能令其得手。 旋即顺势后撤,而将右臂高扬,于其近至眼前之时迅速落下,直击其额。 第596章 当机立断5 然中此击,杜远纹丝未动,更顶这边力道挥臂夺书。只是书虽被其抓得,但因牢牢吸在掌间,其亦未能得手。 拉扯之间,云涯儿自觉不妙,这书被其夺去事小,只怕自己右臂难受其力,因而又将左手搭上,一齐拉扯。 而那杜远倒也不怎安分,几次猛扯未果,又以拳脚相袭,使得这边不得不作分神以应对其击。 你来我往,也有一阵,但那书卷仍未脱手,杜远亦未死心,纵然已无计可施,云涯儿也只得再抱期许高声喊道:“杜兄!你若真想要此书,我让于你便是,只是实乃此书附我掌上,并非我不愿给,可否容我探究片刻,将之取下自交付于你。” 可惜此番言语对方并未听入耳中,不仅未做搭理,手上力劲亦未减少半分。观其冥顽不灵,云涯儿便也将心一横,不单只再招架其击,更也抓其破绽,伺机佯攻。 这番逼其分神,攻势倒也确实缓和许多,难得喘息之机,忙往身后退走。边挡边行,发觉杜远神情更为迷离,不由惊叹于其到底如何思索与己相争。 更为要紧之是,其这番已然不言不语一心来抢,与其平日脾性截然不同,若非相貌依旧,倒真难以认出此为杜远。不禁想之,莫非是因药力发作,受人摆布? 奈何纵有此猜,却因右掌纹路之处已被书卷挡住,并无机会接触其身,自也难以断定是否为那黄巾迷药作祟。 思索当中,忽觉脚跟一空,差点滑落下去,转而侧眼一看,才是发现自己竟已被杜远逼至山壁抖处,幸而自己小心谨慎,未有遭此劫难。 只麻烦是,有杜远在前强攻,纵然再怎小心,只怕也有分神跌落之时。因而奋力迎上前去,逼其退让,这才复靠平缓之处。 可再思之,无论如何这杜远也无善罢甘休之意,只怕不先将其制服,自己迟早气力耗尽难以招架,而赌其先累自不明智。 于是盘算一番,心想如此危急时刻,伤其乃为万不得已之举,况且不伤其命应也无甚大碍。随即心又一横,猛然急退三步,趁其强追之际,抬脚飞踢,直击其胸。 杜远这般终归还是失了神智,若为平日,云涯儿自不敢信可如此轻巧便令其上当。承受此力,其骤难站稳,仰后倒去几个踉跄总算挺稳。 不过如此大好时机,这边因仅佯攻,尚未作好逃脱之备,竟眼睁望其重整架势又再袭来,白白错过。 然事已至此,自觉追悔也无用处,只好叹之一声故技重施。但未料到中了一次,其倒警觉许多,此回飞踹落空,反被其擒住脚踝,当即惊恐万分,立又顺其之力回旋摆臂,逼其抵挡,这才抽身得脱。 随后抓住其尚未来及反应之间隙,又再猛攻其侧,此番总算得手,令其难以再抽手来夺己手中之卷。 观之此刻情形,自觉时机已到,遂又高举右臂佯装欲抛,引其分神张望,而再猛然蹬腿退开两步,才作转身疾驰。 依照心中盘算,自也未觉此举可轻易将其甩脱,只想就此僵持,奔回堂外自有人助己拦其。可失算之是,未想杜远于此高低不平且有树拦之处竟未减速半分,不出片刻又近身侧。 见得如此,云涯儿顿时惊慌不已,脑中也早无了对策,展臂直推被其轻易躲过以后,立见其手抓来,又扣书卷之上。未想费了几番波折,竟又绕回原处,沮丧之情油然而生。 而比先前更为麻烦之是,受了前番几遭佯骗,杜远神态虽未缓和,但显然已有应对之法,故技重施终被化解。 “杜兄,你说你这又为何苦?想你精明一世,如今竟也落得至这般受人摆布之田地!莫要告知于我,你两番劝己来此,就为此书。” 无奈当中,本想随意抛些言语唤其神智,也好趁机逃脱,然此之举并无大用,只得就此作罢,再思他法。 这还未想出更佳之策,却未料到杜远忽而猛的止住动作,眼珠转来,狠狠喊之一声“你!”便似有何物鲠在咽喉,欲说不出,神态痛苦。 原其倒非己所想那般全然失了神智,竟凭意志挣脱开来。这边自也不再客气,匆忙答谢一声即立撇其远走。 奈何云涯儿终是未有吸取前番教训,又忘其比自己迅捷许多,才迈不远,忽而察觉其从身后猛扑上来,只好匆忙附身蹲下。 随即立见杜远从头顶掠过,因未取得支撑,而又就此栽倒在地。偏偏其落之处乃为一坡,加之其力未消,竟整个人皆顺之滚落下去。 观之如此,这边亦是震惊,思来若真照此一直滚落山下,只怕不死也残。虽说杜远委实讨嫌,但那救命之恩终归无假,还是未能克制心中恻隐,追其而下。 然而于坡道之上奔走,云涯儿终归还是难以克服栽倒恐惧,所用之速比杜远滚落之速慢之不少,终是未能追至其前,便见其从峭壁之上摔落山下。 惊魂甫定,缓缓凑至峭壁之侧探头望去,除能望得一片茂密之林外,并不能见得人影,亦难猜测杜远如今是死是活。 随后绕那壁左右找寻一通,并未找得平缓下山之道,不由思来若要前往救治,只怕需先下山再绕才更稳妥。 不知为何,明明是那杜远自己不慎失足,实与自己无甚干系,云涯儿却仍心虚不已,深怕有人前来寻仇。自是只敢将此埋藏心中,匆匆返回。 “壮士!” 路过堂外眼看便要出得山门之际,却被耳侧一声唤住,这才想起自己正受人之托。可此番莫说寻回糜氏,就连杜远也已生死未卜,又该如何向其交代? 忐忑当中,勉强朝其望去,发现糜氏竟正立甘氏之侧,自是瞠目结舌,不知言语。 对方见之,立即缓步近前,托臂而言,“原本我也以为那贼人将糜妹妹掳去以后欲行不轨。可其竟只将妹妹关于屋外,便没了踪影,幸亏妹妹机灵,悄悄放出暗号唤我前去将其救出。但我二人唯恐下山之时又被抓回,只好仍留此处等候壮士相助。” 第597章 最终回 夙愿未偿1 这番又与甘氏撞个正着,使得云涯儿即使不愿相助也不得不佯作答应。 按理来说,护送二人下山不过举手之劳,况且对方仅央求带路,再无他求。可在云涯儿看来,仍旧不算轻巧。 毕竟此山当中,各众也皆称呼己为大王,可实则多为杜远心腹,未得其令,谁又敢放二人归去。为难之余,又不好当于二人之面一口拒之。遂而想来一计,请其再作等候,先行前往打探口风。 而于堂里堂外兜之一圈,各众倒仍相安无事,似乎并不知晓杜远遇难。知其无人往救,云涯儿焦急自是焦急,可又不知如何说明才能不使此众猜忌。 盘算几遭,总算想得一法,既可将部众引走便于领那二位夫人下山,又能差人去救杜远。于是开口便言,“方才我好似听闻杜远欲往山下,你等可有撞见?” 这未行之事,部众自是只能答复未有,其中一人倒还颇为肯定,“杜大王自入后山以后,并未再现身影,兴许仅是随口提之,尚未往罢。” 此举倒令云涯儿灵机一动,而顺其言又诈,“莫要说笑,这后山荒凉无趣,又能呆之多久?此刻仍未归来,显然乃为去了山下。” “可……” “有什好疑惑!你且速速召集几人往那后山确认一番不便可矣,空留此处耽搁工夫又有何用?” 见得其人还欲辩解,云涯儿当即又代其出一对策,总算堵住其口,调离三人前往查探。然而堂前堂后显然不止三人,如此之举不过乃为杯水车薪,全未缓解带领二位夫人逃脱之忧。 “敢问不知蔡大王为何手中紧握一卷?是否需我等备好物件,以供蔡大王赏读?” 分神之时,忽有一人凑近前来询问,差点未将云涯儿吓之一跳,以为是已寻得杜远。未想此众平日少有来往,倒却极擅见风使舵。经其提醒,亦才想起书卷之事尚未解决,更难相信此卷竟能附于手上如此之久。 只是此番当务之急并非在此,而这书卷握于手中暂且未有碍事,似乎也不急处理。继而遣退其人以后,并未对此上心。 费劲心思盘算几遭下来,终觉要想将这山中百人尽皆引走,似乎不大可行。却碰巧正于此时有一人前来通报,“禀告蔡大王,我等方才巡查之时撞见今日掳来妇人欲逃,现已被我等围住,是否擒来?” 听其口气倒似不知自己前番曾与杜远为此争吵,不过转念一想如此倒好,至少还可趁机挽救一番,佯作惊讶叹之“哦?竟有此事?”便匆匆跟随其人前往。 抵达之时,那甘氏正据理力争,说得头头是道,竟使众人无从反驳,索性不予理会,警惕而立。见得云涯儿近来,才皆转头相迎。 又再假意询问一番,这边便也有模有样摆手装腔作势,“不过二位妇人,你等竟以数十人围,且还令其直直伫立,岂为待客之礼?你等先行退下,此事由我处理便可。” 只话虽放出,各众却互相顾盼并无退去之意,看得云涯儿云中颇寒,只觉其众果真仅听杜远之令。可意外之是,其人倒未仍坚持,还是听令离去。 “多谢壮士及时搭救,幸好我等未有贸然逃出,否则……”人一散尽,甘氏便上前行礼答谢一番,听得云涯儿倒颇不好意思。 然而此时实也并非与其客套之时,更应思索如何逃去才是,于是又再绞尽脑汁寻问二人可否乔装。 此本于己看来家常便饭,却未料到竟使二人颇为为难,不是提那衣物不怎合身恐有差池,便提不擅乔装,总之并不愿着云涯儿窃来他人之衣。 观其二人眼神飘忽言不由衷,这边才是猛然顿悟,毕竟其为人妇,更是出身大家,将那名节看得自比性命更重。实则并非嫌弃此衣,而为不愿于此陌生之处换衣罢了。想来理所当然,自也不好再劝。 为难之余,又觉如此并非办法,遂思既然方才真能遣退各众,倒是可证自己于这山中尚还有些威信。因而生了大胆想法,领其二人直往,不躲不藏。 途中虽真遇得各人询问,但草草敷衍几句,便也无人再问。而观其人态度,终是知晓此些部众毕竟乃为山匪,纪律松散,自也不愿无端惹事,而有云涯儿于此作保,必更不愿多问。 庆幸之余,远比设想当中更为轻巧护送二人近至那被杜远一同劫来之车。 这不看还好,细细观之,此车口阔顶平,虽无甚点缀,却也一眼便觉华贵,只是车身之上布满创口,未免太过巧合,不禁使得云涯儿浮想联翩,思起往事。 而请二位妇人坐至车上以后,也随之攀上车板握紧缰绳,如此之感更是熟悉非常,终是不愿将此与郭嘉所留之车联想一处也不行。 一路纵马疾驰,脑中满是往日架车领赵锦四处奔走之景,不由感叹十数载去,竟会再遇如此相似之景。 不知不觉已至山脚,远远便可望见一人乘一枣马立于道中大喝,“何方贼人竟敢劫我嫂嫂之车,莫不是未曾听闻我关云长之大名!” 初见那马,自是当即一怔,险些以为乃吕布前来。但听其自报名后,立又细细张望,观得其人枣面长髯、身着绿袍,倒真并非吕布。可才稍作安心,其人却与吕布并无两样,一言不合便提起手中大刀直奔前来。 “叔叔止步!” 幸而甘氏及时蹿出车来抬手出言制止,那关羽手中之刀才未落至这边肩头。 随后便见其人跨下马来,拱手便跪,“云长贪恋曹公赏识,竟将嫂嫂撇至一边,几害二位嫂嫂遇险,此罪本应以此命谢。然如今事态非常,我若不能将二位嫂嫂安全送归兄长之侧,又岂敢枉费性命?还请二位嫂嫂莫要怪罪,待与兄长汇合以后,我定自裁!” 其倒自顾自说一通,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却令云涯儿实在难以理解。为何此人明不愿将命就此牺牲,却还主动提及此事,万一这甘氏糊涂,答应其求又该怎办? 第598章 最终回 夙愿未偿2 然而云涯儿此番所思显然乃杞人忧天,甘氏自是并未计较,反还安慰劝之,“此事不怨叔叔,皆因我二人不知自保身陷险境,劳烦叔叔四处找寻。幸有此位壮士相助,我等方才脱险。” 听罢甘氏言语,那关羽即立收刀抚须,“原为如此,是云长枉自猜测矣,还请嫂嫂与壮士莫怪。” 而其这般阵势,云涯儿纵是想怪,又哪敢表明,只得默不作声低首暗观。 待其观望一番,忽而瞪眼愣住,“你……我认得你,你是当年……那黄巾头领!” 此言一出,差点未有将云涯儿吓得跪地求饶,只想自己与其未多谋面,怎试试今日仍还记得。不过其似并无杀意,仅是唏嘘不已。 “叔叔莫要抱有偏见,我观此人品性纯良,绝非十恶不赦。想来当年黄巾多为情势所迫,如今其既已改过自新,自不消再往事重提。况且此等豪杰正为夫君所求,不妨请其一同归还也好。” “万万不可!” 这甘氏求情,还未征得云涯儿同意,倒已先被那关羽拒之,面上焦急之态,足可证其此言绝非托辞。 随后与甘氏一同惊讶望之,其才缓缓解答,“还请二位嫂嫂恕云长狠心,容我细说。若此人仅为寻常山匪,就此收之自无妨害。然其名声在外,稍作询问便知乃为黄巾,此实与兄长大义相背。万一被人拿此大做文章,诬告我等串通黄巾,只怕……” 其倒精明,知晓不将此话说破,可听者谁又不知其意。云涯儿自是好说,本就未想随其一同,只想趁早脱身去看杜远状况。 但那甘氏似乎对此答复并不满意,又再劝说一通,倒令关羽有些松口。此举直使云涯儿生起质疑,莫非此真自己相熟之人,才这般替己力争。 可话又说回,这边本就全无建功立业之志,实也并不愿真追随关羽。思来此女既有当世英杰护卫,自己是否在侧亦无几差。 于是顿了嗓子插言说道:“夫人赏识,小人自是受宠若惊,然我久居山中并不能遵军中法度,只怕会惹诸多麻烦。况且此戴罪之身,若令英雄为难,自也不应多扰,还请夫人多加保重,就此分别罢!” 扯此冠冕堂皇之由,乃因想得对方不好再邀。而言语止住以后,甘氏确实未再多言,仅是张目望向关羽。 “鄙人已知,壮士切莫烦忧,人各有志,我等自不多求。但可否留个名号,待我等往后立稳脚跟,必不忘壮士今日搭救夫人之恩。” 未想关羽接话倒快,此番已然行起礼来。这边本欲再将假名告知就此别过,但转念一思,自己往后并不愿其人找上门来。又思既为美名,倒不如挂到那有恩于己之廖化身上,随即便将此多年未用之名报去。 “廖壮士,保重!” 知晓名讳以后,那意外爽快,未再多言便近前替换云涯儿牵起缰绳,等候二位夫人又作最后辞别,即引车南去。 目送其远,这边心头大事也算落下一件,只是杜远仍旧生死不明,亦非可作庆幸之时,遂而匆匆忙忙赶往山后。 抵达之时,已有几众正作探查,见得云涯儿靠近,便立行礼说道:“方才我等听令得知杜大王已不在后山,但其亦未给何准信,想来兴许出了意外,不知蔡大王可知其中细节?” 其倒真是问对人矣,只是纵然这边知晓前因后果,然而作贼心虚又怎敢如实相告,因而支支吾吾顾左言他,“这……方才我有些事务正作处理,并未遇得杜远,到底发生何事实也不知。但其既未透露行踪,想必自是不愿你等知晓,又何必刨根问底?” “可……小的听闻是因蔡大王嘱咐,才令我等四处搜寻,为何……” 因忙前番之事,差点将这茬忘记,幸而眼前部众仅为疑惑,尚未联想自己头上。于是赶忙又再扯谎圆说,明言暗示指使此众搜往杜远跌落之处。 这番总算趁机来至那处,可本应落此之人却无半点踪迹,就连血渍也未寻得半片。未能见得杜远毙亡自是窃喜,可不能见其,反而更为心虚,只思莫非其已无事? 若真如此,只怕其必不会善罢甘休,惊恐当中,忽而脊背发凉,担忧其又找上门来。遂而匆忙再与众人交代一番,径直离去。 待顺离山之路行去许远,已可见得日近山腰,云涯儿才是冷静些许,回身细细查探,确认杜远并未追来,又起思绪。 要说如今无甚牵挂,实则又于甘氏之处听闻吕布早已被那曹操所诛,如今镜月已又下落不明。 本觉应当前往徐州一探究竟,但转念一思,如今出此变故,镜月必然自保不及,若能被己轻易寻得,只怕早被曹操捉去。 自己若是贸然前往,不能寻得镜月事小,如今徐州早已是那曹操囊中之物,实在不愿再入其境,万一又被郭嘉此等麻烦之人顶上,只怕又要求己前往刺杀何人。 想法作罢,忽觉如今天下之势早已并非十年以前,各处皆有豪强称霸一方,自是难再四处飘零。 随后边行边探,终是打听得到如今荆州倒少有战事、安定许多。不由思起中卢村中,想来自己已有许久未归,虽说村中父老早已不在,思之情仍旧未减,更觉兴许其众又再避难归还。 这一路之上紧赶慢赶,本已习惯右掌吸有一卷,可未想到,穿越南阳境内之时,忽而察觉那卷已无踪影。 返回寻找一通,终是未果,这般只好改叹反正此物本也非己所有,如今遗落于此,倒也算为定数,总之手复自由才更为值得庆幸之事。 而后仔细将掌观察一遭,才是发现掌心绿点竟已不见,但因它纹本就时隐时现,此番自也不知是否与之相似,遂未多想。 撇了此忧,再作上路之际,只听不远之处有人正吟赋靠近,听之其律颇为耳熟仅此不同,细听一番,终是记起此与当年客居阳翟之时那农夫平日所吟相似。 可转头望去,那边素衣男子风度翩翩,一看便知乃为清雅之士,绝非是何农夫。且其正值当年,年纪亦对不上。 第599章 最终回 夙愿未偿3 驻足一阵,想来此人并不熟识,况且此赋农夫常吟,其从何处听来倒也不奇,遂收上前询问之想,又再迈步赶路。 只意外是,对方望得这边却加紧脚步追上前来,尚距数十余步时,一声呼道,“蔡兄!” 平日多有人如此呼己,这番听之实不意外,可细而想之,才是察觉此中不对,其怎会知自己姓氏?不由疑惑望去。 “当年阳翟一别,我还以为此生再无时机与蔡兄相会,未想今日竟能于道中遇见,看来你我缘分倒也未尽,不知蔡兄近来可仍无恙?” 其一开口便如与己相熟一般,然观其年少,实在想之不起自己曾识如此后生,因而未敢多言,仅作寒暄便要辞去。 见得如此,对方倒不惊不急,反而开怀大笑,“时隔许久,我已面貌大改,蔡兄自是不能识得。若蔡兄如今也非当年模样,我倒也难认出。” 被其此番提醒,云涯儿这才猛然想起杜远亦曾提过相似之话,但仍记之不清此为当年哪位孩童。偏偏其人仅作笑颜,也不详答,急得这边不敢相问。 “也罢,萍水相逢,又何须多作寒暄?我这亦要前往他处会友,便也不多打扰,还望蔡兄多加保重,往后有缘再会。” 弄之半天其也未说明到底何人,这番匆匆辞别亦不知怎拦,只好就此放其自去。随后思索许久,也未想起此为何人,不得不将之放置脑后。 待到归还村中,观得各屋样貌已改,既非早前模样,也非印象之景,而那其中穿梭面孔亦皆陌生。更为庆幸之是,村中各人再见己时,已无排斥,如待寻常过客一般。 随即入村询问几句,终知原来此村中人几度迁移,如今此众早已不识十载之前居此之人。然话又说回,不遭村人排斥好自是好,可如今自己依旧有如无家可归,实则又有何分别。 沮丧之余,忽而不愿再打扰村中之人,却无意瞥见一老妇眉目眼熟,遂又多望几眼,果真与赵锦有那几分相似,因而断定此人确实乃为赵锦之母无误。 这边正望,那边倒也眼尖,暼来先为一怔,随即骤变欣喜,将那屋后一女子唤出一同近至前来,“敢问壮士可为当年那蔡英雄?” 难得又遇识己之人,思来倒也无甚好作隐瞒,便未否认,而也向其寒暄两句,即扯赵锦身上。 原想赵锦如今状况,自已许久未归,其母必然担忧,本连安慰之辞也已想好,哪知这老妇仍旧喜笑颜开,“我家锦儿未能嫁成于你,壮士也切莫忧愁,正巧绣儿新夫早亡,不如……” 谁曾料得,许久未见,这妇仍旧张口便提其女婚事,倒比他人率真许多。不禁叹来那区星将之掳去,似乎并未改其观念。 推脱之下,本还欲向其提起赵锦生父之事,可见其如今这般欢脱,实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怕无事生非惹其不悦。终是绕来绕去又再绕回赵锦身上。 “锦姊在外多年,如今似已嫁了户好人家,再未归还,仅托人捎来钱物将我二人安顿此村。我虽与壮士也有婚约,但如今既已嫁过,那约自已失效,壮士切莫听我阿母胡言!” “你这娃儿!好不容易才寻得佳婿,怎……” 轮到赵绣说明之时,倒不忘与其为此争论一番,活力不减当年。只是观得二人如今年纪,实也不得不感叹这物是人非。 “啊!我几忘矣,说来蔡壮士也非外人,今日既有空前来,应也不差一时,不如随我前往住处观赏一番锦姊所留旧物罢!” 又说一通,赵绣忽而兴致正起,云涯儿本无甚心思随其往观,奈何盛情难却,在其母女簇拥之下,终是来至一草屋之前。 “此屋乃我锦姊特意差人所搭,专放其所捎回物件,明不归住,却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看来锦姊如今真已飞黄腾达……” 此刻赵绣仍旧喋喋不休,唯有云涯儿见得此屋之状骤然明白,原来赵锦竟为如此有心之人。 随之赵绣言语暂止推开屋门,便见内里陈列许多自己熟识之物,而其中自为那悬于壁上长笛最为显眼。 看罢与那赵锦有关之物,又于角落发现一书卷被随意弃于地上,观之早已布满尘埃,自不难猜其落此处许久未动。 然观屋中每一物件皆非无用,自也觉此并不简单。因而征得赵绣准许,便迫不及待将之拾起,还未摊开便觉熟悉。 此卷之上果然并无一字,不过好在其亦未如上回于山中所拾那书一般附于掌上难脱。 观之一阵,脑中忽而涌出,满是自己不曾记得之景,既有与那吕布大战,又有正与郭嘉商谈何事…… 而此当中,最令云涯儿不愿相信之是,书上之字竟为自己亲手抹去。可想来即便头回见此怪象,也非自己有意为之,又怎会去碰这全无印象之书? 随之脑中又再浮想联翩,终是恍然大悟,只叹自己多年以来仍旧受人摆布。而后不禁取下藏于胸口镖套当中护符,又看两眼,便轻放于那书卷之上。 此举立引赵绣疑惑,这边倒懒作解释,反而直问此村是否还有可作歇脚之处。 “那自当有,因近来战乱四起,时有弃屋逃去之人,大多未归,你随便择取一空屋好生安顿便是。” 得其答复,云涯儿自更宽心些许,不再观这屋内之景,转身欲去。 与此同时,猛然瞥见门口斜有一棍,其上伤痕累累,两端亦有被何物压迫之迹,只是不见了那当年玉珠。 此倒又将云涯儿提醒,欣然脱下身上宝甲,也与此棍堆放一处,便随赵绣一同离去。 “此屋便可。” 被赵绣领至一残破屋前,才是知晓为何此些旧屋空置许久也无人住。不过此倒省去许多麻烦,若能修补得好,实也并非不可住之。于是立往各处截取工具,以补屋漏。 “你当真要定居于此,还要修补此屋?” “当真,想来我周游各处,倒仍觉此处最为安逸。” “那你可否……” “恕我无礼,此事难从!” 拒了赵绣之邀,云涯儿赶忙拾起锤板翻至屋顶…… 第600章 最终回 夙愿未偿4 转眼又过许久,这般相安无事多时,右掌之上纹路亦未再现,云涯儿已然适应如此生活,想来就此老去倒也无妨。可这终日闲庭信步,总归欠缺些许,每每不禁思起故人。 一日正于道中与人详谈劳作之事,忽而只听身后一爽朗笑声,“你这贼将倒仍逍遥快活,看我今日不拿你领赏!”惊得云涯儿赶忙回首张望。 这一眼望来,观之喊话那人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再而细细观之,才是发觉此人原为徐福。纵其唇周已比往日多了许多胡须,但那股傲气倒仍依旧。 而见乃其,自是知晓方才不过戏言,可想之不通是,自那颍川一别以后,再也未能遇上此人,早已淡忘曾与其相识之事,今日其来绝非走访亲友那般简单。 迟疑当中,对方倒毫不拐弯抹角,立又开门见山,“未能将你吓得跪地求饶真是甚为无趣!你亦莫疑,我今日来确有他图,只是不知可否愿借一步说?” 若问云涯儿所想,自知其来定无好事,岂又会愿招此麻烦?不过转念一思,此人也算曾有恩于己,况且加之其尚可信,反正又无要事,听之亦无大碍。遂而点头应了,领其步至一无人之处。 “你竟如此配合,真是好生无趣,我看还是长话短说,不与你空耗罢!我且问你,如今正值家国存亡之际,莫非你真愿于此虚度此生?” 经其一提,尽管如今群雄逐鹿、天下战事频发,国不将国,确实所言非虚。然退一步说,云涯儿本就无家,此番动乱至多使得居无定所罢了,而此远不足令其忧虑。加之动乱之初便已见过各人心怀鬼胎,又怎会因此萌生报效之意。 而被此问,自是毫无波澜,客套也懒客套两句,便一言回之,“还说长话短说,为何这番仍绕弯子,莫非乃怕遭我拒之,而有犹豫?既然如此,那你大可放心,此自必然,你且速归便是。” “呵,多年未见,你倒比往日强硬许多,不过……也罢,无论怎说你如今也为这般相貌,又有何好猜。” 未想其之答复意味深长,似是知晓何事却又不愿明说,绕了几句,又点正题。 “……恰恰与你所思相反,我今日来除为临别之际再来探望于你一番之外,更欲劝说于你,就此闲云野鹤也好,切莫因这世间变化,贸然再出。” 弄之半天,原其竟是忧己清闲多时而欲有何建树贸然出仕,此倒真令云涯儿大为意外。只这莫名关心来得太过仓促,难免不令人生疑。追问之下,其终透露,荆州如今早已并安稳之所,战火波及此处乃为迟早。 “你只消与村中之人作好防备,一听那远方传来消息立即上路即可,倒也无需担忧那曹孟德之部会加害百姓。而我正要往那新野会会明公,今日恐真为永别,故而牵挂不下,才来一会。” 其越说之,反令云涯儿越发糊涂,这边早已认定上回那别便为永别,又何须其再这般伤感。况且其人与己似乎也并未如此交厚,远道而来竟只为此? 纵然心中疑惑颇多,可那徐福并无一一作解之意,反而话至一半又是一阵大笑,即要辞去。不过说是为辞,其实撇下道别之语便转身离去,头也未回,更不等云涯儿答复。 这般望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边除愣原地以外,也只得想之,大概其人自知时日无多又无几友才这般深有感触罢。 往后又过多时,北面竟真传来消息,说那刘备招惹曹操不敌,现已转投新野,终知徐福前阵所言乃为何事。可纵徐福真是料事如神,如今襄阳倒也依旧相安无事,离那逃走尚还有些时日。 不过细而想之,既然刘备已入荆州,那战乱自已将近,此正谋划逃路之机,只怕多拖些时逃之不及。他人自懒多管,遂仅匆匆拜访赵绣母女告知此事。 奈何二人终归短视,并不能知云涯儿此刻所想,反还找理驳来,“那新野离此百里之外,即便真被攻打,待其沦陷之时我等再逃自也不迟,这般便早早谋划逃命之事,又岂能再有一日安稳?” 偏偏其母所言倒也占理,凭云涯儿这三言两语全然不能将其说服,只好认同其言,就此作罢。 虽说这边并不愿将二人撇下,可倒真印证赵绣之母所言,才过两日已不得安眠,终是不愿再留村中,宁愿先往幽静之处暂避一时。而后劝说赵绣母女几番未果,只得自行隐去。 说来为躲战祸,云涯儿倒也不愿盲目南逃,毕竟再往南去无论郡县皆不如襄阳,况且各处亦有贼兴,盘算之下反倒仍为襄阳最为安稳。 四处找寻,终于北面寻得往日那伙村霸盘踞之洞。潜藏几日,未见人来,便作断定此处已遭废弃,居于此处正好。 一夜之间从那村中农人成了山中野人,平日之习皆改,起先倒真有不适,然勉强挨过几日之后,却又觉此逍遥自在,不再思变。 麻烦之是,隐居山林固然安稳,可也难知外面之事,每每担忧大军攻来自己却全然不觉,那岂不如待于中卢? 然人已出,再作归还自觉面挂不住,只好硬着头皮仍居于此。不过少了田间劳作之时,倒多不少工夫出来,正好乔装四处游荡,一来打探周边之况,二来不常停一处自也无需再作担忧危难突如其来。 这游山玩水一般四处走动,不知不觉穿过一处竹林以后,忽而望见林中空地竟有一屋,不禁叹到这他人隐居倒比自己高明许多,更是质疑为何自己要过得如那野人一般? 撇此不提,又再发现屋外三人似乎乃为来客,候于屋外不知正等何人。因而好奇又生,便藏一树后仔细观望。 这般望来,越看越觉当中那绿袍之人越发眼熟,直至其侧黑脸那人忽而暴躁,其上前拦时,才是观得其人枣面长髯,不正为己先前所见关羽? 未想自己处心积虑欲躲此众,如今竟于此撞上,云涯儿已是不知该叹该愁。 第601章 最终回 夙愿未偿5 所幸之是,对方并未察觉云涯儿正于暗中观望,倒也无需刻意逃去。而那黑脸之人更是暴跳如雷,似乎正作扬言纵火烧去那屋,也不知屋中之人如何得罪于其。 待其又喊一阵,终归乃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未有所举动,屋里少年倒先已出,朝那三人各行一礼。随后其人便入屋内,再无可观。 候之对方并未早出,这边不由思来,既然此三人愿于屋外等候,自有要事商谈,又岂会轻易便出?随即盘算几遭,还是决心弃此好奇,早早离去。 意外之是,行离那屋未有多久,竟于道中撞见一人。观之此人已显老态,倒与初见之时大有不同。而其正立云涯儿跟前对视而望,却并未认出这边,仍旧信步前行。 本思与此人亦不交厚,今日倒可权且当做未曾见得,不至到时提起对方不知,自也少之些许尴尬。 然其却想不过意,几要擦肩而过之际,忽而驻足转头问来,“我观小兄颇为面善,不曾于哪处见得。” 全未料到其人竟还对己留有些许印象,只不过如今仍需询问倒与不曾记得几无差别。 而至于此,云涯儿仍旧只觉多此一事不如少此一事,故意佯装不知,还反问于其是否认错人矣。 “莫非我真老矣?竟能于这道中错识他人。但还敢问小兄姓名,此番是否会得孔明而归?” 听之其话,总算知晓这是否曾识不过乃为客套,关键之语实则在那孔明身上。然而云涯儿非但不知是否见得其言之人,就连其提何人也不知晓,这番倒真可照实答之。 “也罢也罢,听闻孔明今有贵客来访,我还以为乃是小兄,这番失礼还请见谅。” 相谈三句,对方态度骤改,赔礼起来倒令云涯儿颇为羞愧。毕竟其本并未猜错,全因自己不愿承认罢了,又怎能心安理得受其此番? 然事已至此,总归不可告知其人乃为自己说谎,否则尚还不知其该作何感想,遂为心安,便也客套答之。 寒暄几句这才知晓原其那受楚阙当年赠名之女,如今已嫁那孔明,而其此番便是为往查看其婿如何待客。 综其所言一一理之,顿时猛然惊觉,莫非其所提及孔明便未方才自己遇上那关羽正访之人?随即旁敲侧击,终得肯定。 说来世间颇大,却又如此凑巧,天南地北所识之人如今竟汇集一处,并还互有关联,不觉为此惊叹。 而后总归心虚难除,深怕因受此人引荐,再与麻烦相遇,因而草草岔开话题,又再寒暄几句,力作辞别。 离此竹林以后,云涯儿因忧麻烦,再未靠近半步,倒也相安无事又于洞中当了许久野人,直至…… 不知为何,荆州似于一夜之间就此分崩离析,未见大军来犯,便已见得各人三五成群竞相逃走。 随意询问几人,终知荆州牧病亡以后,其子继承其位却不思进取,将这荆州之地拱手让人。而那州牧长子受得刘备支持,倒还仍旧苦苦支撑。 此举引那本就与刘备颇有过节之曹操大为震怒,亲率大军南下,欲将刘备就此剿灭。而荆州百姓听闻此事,自早惶恐不安,稍有家底之人皆尽往南迁。 观得如此,思之既然连这寻常百姓也知逃脱,赵绣母女自应早已想到。遂逃之前仍旧不忘二人,径往村中。 可谁曾料,那村中之人竟比云涯儿更为警惕,抵达之时早已人去楼空,遍寻不见半人踪影,自不消提能将赵锦母女寻见。 焦虑之余,转念又思,既然举村皆逃,想必赵锦母女已随众人而去,姑且安全,便也无需担忧。 只才稍稍平整思绪,望得村外似有人近,且还成群结队,自知来者不善。为免与这盗匪生得冲突,云涯儿便立藏一棚内,随意扯些棚布遮挡就此躲藏。 而随对方越近,观之其人队伍齐整,且未四顾,倒是颇有仪态,不似盗匪。 待其中入村以后,其中一人忽而叹道:“看来我等终归还是来迟一步,未能遵守头领嘱咐寻得主公投奔。” 听得此众言语,又觉其中几人似乎颇为眼熟,再而听其谈论一阵,终知此众原乃汝南贼众。只奇怪是,遍寻当中也无龚都,加之听来其人言语感伤,不由猜想有何憾事。 于是盘算之间,自觉再躲其人也无必要,而立蹿出,见得众人便问,“你等可为龚都部下?” 被此一乍,眼前各众皆惊,随后那曾见得云涯儿之人稍先缓和,近前诧异询问,总算可得交流。 未想才问几句,其众顿时悲从中来,“头领见这世间又乱,便思我等各自为民,反倒不如团结一处,共抗来敌。然不曾想头领为援刘玄德,不幸命陨,临终之际嘱托我等切莫追随刘玄德令其生忧,而劝我等仍旧等候主公归来。 “此乃头领遗志,我等自当遵守。可如今汝南早陷,已不可再留,却又并不知晓主公何处,只好分散开来潜入荆州以后再作汇合。 “只可惜我等仍旧晚之一部,还未来及与众接应,这荆州便已易主,观得各处动乱,因而仍抱期望来此寻主。” 也不知其人到底从何而来底气非要往此寻主,不过若真要说,其倒并未猜错,只是难再真见其主罢了。 随后又问此众打算,各种皆有,唯独不愿散去,思来以己如今身份,那龚都又已不在,自是难以劝动,遂而索性全不提及,反问其道:“不知你等可愿暂且由我统领?虽说我并非你等主公,但也好歹相识一场,领你众人去寻自不怎难。” 出此之言本意不过觉此终归己责,纵然无法透露前因后果,自也不应令此众犯险。却未想得竟正中其人下怀,未多思量便已答应。 平白无故又再接手此众,云涯儿自不再可独来独往不顾他人死活,每行一举皆是小心谨慎。 最终乃因不知为何忽而撤去,荆州之地才得喘息。云涯儿便趁此机带领各种占据三头假扮山匪,以待时机。 第602章 最终回 夙愿未偿6 潜伏许久,战火依旧,全然未有候至太平之时,反而听闻刘备与那孙策之弟联合抗击曹操,如今已又于荆南立稳脚跟。 照此观之,天下分崩状况并未因那曹操势头就此终止。作为一方百姓见得如此,除仍感叹难得太平以外,自也为不可出山为民唏嘘不已。 忽有一日,竟收得那刘备军师之邀,请求同往益州驰援,单论云涯儿所思,自是不愿往助。 奈何自那曹操败后,四处又起传言称其国贼,反言大义在那刘备。更为甚之,因得四郡之地尚能与曹操抗衡,刘备亦广招贤士,不论往日出身,早使山中各人皆为所动。 加之刘备军师差来传令所言感人肺腑,众皆心向于其,单凭全无例证之辞阻拦只会引来众怒,云涯儿便也不好再劝,受邀往之。 意外之是,见得刘备之前,本以为其不过如袁术那般沽名钓誉,并非真心赏识贤能。却未想到其真礼贤下士,对待此众山匪亦如上宾,更对各人黄巾出身只字未评,也无当年关羽忌惮。 随后别过刘备,又见军师,发觉其竟乃为当年半道与己搭讪少年,如今亦仍意气风发。而甘氏亦在其侧,却已不见糜氏踪影。 还未来及发问,甘氏倒先迈开一步,遮面而言,“糜妹妹她不幸陷入乱军……我空留此身,自觉应当更为夫君尽心,故而又提当年救我义士,未想军师也有请你前来之意,说来你二人还为故知……” “此事惭愧,我身为军师,却不及夫人尽心一半,明识此等豪士却不早早引荐,还需夫人先提,实在未尽本分,理应受罚……” “欸~军师日理万机,又怎有空闲面面俱到,还且莫……” 不知为何这边还未发一言,那边二人倒已先客套起来,看似相谈甚欢。候之一阵,军师终与甘氏推罢,才将前因后果细说一通。 原来其为当年阳翟那名孩童,未想其竟将己言行铭记至今,虽因地位不敢轻易表露钦佩,却也委实恭敬。 而后受其之邀,促膝长谈,终是明白眼前此人求己前来绝非一时兴起。更被其之远志深有感触,感叹原这天下真有不为名利一心为国之人。遂也打消再去念头,而以廖化之名安心辅佐。 往后岁月,每有征战,云涯儿皆身先士卒,一来是为不负当年孩童所望;二来更觉此人向往天下,真与自己心中所望全然一致,既然自己并无统领之才,择其之主自也无差。 不知不觉时光荏苒,那刘备已成先帝,甘氏也早西去,就连当年孩童如今气数亦是将尽。此些年来,云涯儿容貌却依旧毫无变化,只得沾上白须白发,充作老者。最终也未与军师再多言语几句,便不得不随大军归还。 然未想到如此当口,竟还有人争权夺利,气愤当中,自是提枪欲往亲取那人首级,奈何军中少将,本就调度不及,己再出岔,唯恐会使敌方趁虚而入,因而只得就此作罢。 但未料到远方传来佳讯,有人行了自己未行之事,总算了却一桩遗憾。 可随军师殒没,大势亦去,虽有幼麟继承其志,终归未能继承其之人望。一人空缺他人可补,然人心已散,绝非几人可收。 这般苟延残喘又是数载,本正商议如何反攻为胜之时,却先听闻都城沦陷。 云涯儿本欲就此率军回援,哪曾想得统帅竟出围魏救赵之策,真将敌帅策反,只好随其奋力一搏。 可惜经征战连年,双方早已并非当年势均力敌,如今纵有敌之先锋相助,终归未能力挽狂澜。杀至最后一兵一卒,仅剩云涯儿与统帅二人。 这边以身当住来袭,破声大喊,“快走!我尚可抵挡一阵,军中可以无我,却不可无你!” 然此呼唤并未令那主帅逃走,反还换来其之悲叹,“若家国仍在,此命自不当丢,可如今主公在北,南边也为敌土,你我又有何路可退?反倒不如战至最后,至少不必背负骂名!” 此意已明,云涯儿自是不好再作阻拦。然想一通,却又实在无法认同其想,只觉人人生来本就独身,如今之败不过再复往日罢了。 而己命长,兴许可等至天下再无高低贵贱之日,遂并不愿随其于此长眠,因而痛惜一声,杀出血路独自逃脱。 此番慌不择路,也不管前方是山是水奋力奔逃,一阵以后,倒真将敌众远远甩开。然观其举动,显然并非追之不上,大概乃觉大战已胜无需再取己命罢。 可话又说回,自己当了一世逃兵,从未真正否极泰来,每每皆以惨剧收场。不禁质疑起此番自己是否真为行大义,而非惜命。 “这位壮士……你!你怎浑身是血?” 耳侧忽而传来一女子之声,惊慌当中云涯儿差点一枪刺去,见得对方真仅一人,才稍收了警惕。 “啊,无需惊慌,此非我血,待到河边洗净便可。” “你……莫非才从北面战场逃出?” 一听“逃”字,云涯儿顿时羞愧难当,原来世人如此看己,以后又怎该面对? “啊啊!壮士莫愁,我并非此意,乃因观你军装似为汉军,遂有疑惑,分明汉军早降,为何你今日仍战?” 对方似乎察觉自己愁容,立改言语再问。可此疑惑云涯儿何曾解过,自也不知如何相答,随即不由朝那女子注目而去。 只见其着一袭黄杉黄裙,妆容淡雅、发盘头顶,看似寻常,却又散发些许超凡脱俗之气。 至此忽而头胸一齐怔住,才是发觉此女笄上正掉一坠,其坠两面,一红一蓝,皆绣金雀腾于祥云之上。 更为惊异之是,随望越久,竟觉其貌正变,越发神似楚阙,终未忍住心中惊讶,不由失口喊出“楚阙?” 然而对方并未应答,反疑惑问来,“何意?壮士欲除却何事,不知小女子能否助你?” “啊,多谢,我这心中思念早已除却,不劳费心,还望待到天下太平,好生过活,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河山。” 抛下此言,云涯儿便扭头即去,不再看那女子腰间所栓两枚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