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工程师》 第001章 天枢 证圣元年四月，上午，神都洛阳。 皇城正南门------端门外，武则天亲自设计的祭拜天地的大铜柱天枢落成。这当然也是为了纪念她以大周替代大唐的万世功德！ 武炎之大病初愈。听说今日是皇帝武则天为天枢举行盛大的揭幕仪式的日子，他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自然要来看一下这千年也难得一见的伟大建筑。 天气很好，碧空万里无云！气温也就二十来度，却是人感觉最舒服的温度。 四周旌旗招展，锣鼓喧天！数千北衙、南衙的卫士围着天枢，将里面围成了一个四五百平方米的圆形广场！ 数万老百姓只能够站在卫兵严密把守的圈外看热闹！ 老百姓当然都是圈外人！ 皇帝武则天还没有来！ 武炎之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举目一望，看见五六十米开外，一百多尺高的大铜柱上面，披着黄色的锦缎，让人看不清天枢真面目。 “咦！这铜柱上面的锦缎怕是也要一百多贯吧！” “一百多贯？这可是上等的蜀锦细绫，一匹要接近三贯呢！你看，这至少要三四百匹才能把铜柱包裹起来！” “乖乖！不得了！听说铜柱就花了十几万斤铜，圣上也只得舍得花钱！” “你个老土！十几万斤铜能修得起来……” 几个人议论着！ 武炎之却在心里默默估算这铜柱的青铜消耗量：“这东西肯定是铜、锡、铅合金无疑！高度应该在三十米左右，直径可能有三到四米！这铜的比重在8900公斤每立方，锡的比重在7280公斤每立方。 依照惯例，这铜柱中，锡的比例不会超过两成！如果是实心铜柱，算下来要五百万斤铜锡！不过估计这大周一年的铜产量达不到这个数！这东西是空心建筑无疑！” 正当他在盘算着这铜铁的消耗量时！人们突然兴奋起来，嘈杂声更大了！ “快看，皇帝出来了！”有人大声惊叫道！ 武炎之顺着人们的指点，抬头望向左边皇城端门！ 果然，无数铠甲明亮、手持长戟金吾卫士兵开路，缓缓步出端门！金吾卫身后，却是数架马车，每辆车的马匹四、五匹不等！ 从车辆的颜色看，那肯定是开道的高级官员乘坐的引导车辆无疑！ 数十支长短不一的铜制号角，吹出响彻云天的轰鸣声！ 引导车过后，不一会儿，但见六匹白色大马拉着的一架黄色大车徐徐而出！ 这不是武则天的“天子六驾”大辇，还能有谁？ …… 车辆停住。 有宦官过来掀开帘子。 梁王、春官（礼部）尚书武三思轻步走了过来：“陛下，到了！侄儿给姑母引路！” “好！” 武则天起身，旁边有两个四十余岁的宫女要来搀扶她，却被她断然摆手拒绝：“我身体很好，自己来！” 宫女低头后退！ 武则天今天精神很好！虽然她已经整整七十岁，不过看着也就六十出头而已！ 她身着青色黄龙章纹大裘冕，在金色黄罗伞盖罩护下，缓缓走向祭祀台！ 一边走，她一边问武三思：“三思，听说大监工毛婆罗略微改变了些天枢的尺寸，最后有多高？总共花费多少？” “启禀姑母！按照毛婆罗的意见，这天枢从铁制的基座上端算起来，刚好九十九寸九，比陛下原先设计的多了九寸九！ 铁制基座高度为五九之数，刚好四十五尺！所以整个天枢的高度就是一百四十四尺九寸九！总共用铜五十二万三千二百五十斤，锡六万斤，镴）两万斤！ 工程施工十个月，前后差不多平均每个月是一千人，人力是服役的工匠，不算钱，伙食费以及杂费总共花费六千余石大米！”武三思将所有的花费列了出来。 “嗯！也真是难为你了！当初不是说只有二十万斤铜吗？怎么还是给如期造出来了？”武则天满脸的赞许！ “回禀姑母！当初司府寺、尚方监的铜铁的确不够用，差了六成！侄儿倒是略微想了些办法，就轻而易举将这铜铁凑够了！”武三思听到武则天的赞许，很是兴奋。 “哦？什么办法？说来我听听！” “姑母！这西京的东西两市加上神都洛阳的南北两市，商户接近十万户！蕃族人在两京经商的，也有一万六千多户！ 这些人靠着我大周发了大财，让他们捐一些出来，也是应该的！” 武则天一听，略微皱了皱眉头，随即笑道：“还是你有办法！的确该让他们拿点出来！俗话讲无商不奸，也是有些道理的！不过还是要让他们自愿才好！” “姑母！他们听说姑母要修建天枢，祈求天下太平，风调雨顺，都巴不得多捐出一点来呢！当然都是心甘情愿的！”武三思道。 旁边太平公主一见武三思一副谄媚无限的表情，早就厌烦之极！一听他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郎！我怎么听说的情况和你刚才讲的不太一样？听说好多蕃族商人被你逼得倾家荡产呢！单是两京商人认捐铜就已经超过四十多万斤铜呢！” 太平公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朝廷已经拨付了二十多万斤铜，你又从商人那里强抢来四十多万斤。这多出的十多万斤，接近两万贯的铜跑哪里去了？ 武则天又是一皱眉：“可有此事？” 武三思吓得一哆嗦，随即辩解道：“陛下！这是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蕃商，在两京散布侄儿谣言，对侄儿造谣中伤！” 武则天随即扭头对着太平公主道：“太平，你也不要听信那些小人胡说！三思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母亲！儿知道了！”太平公主道。她心里却是极为佩服母亲，这武三思中饱私囊，母亲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要找到像武三思这样肯为母亲卖命的人，倒也不太容易！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看来，母亲担心的不是臣下贪污几个钱，而是她的皇位！ …… 到了距离天枢二十尺开外的祭祀台旁。 由着武三思主持，武则天祭拜了天地！然后武三思走了过来道：“姑母！可以揭幕了！” “好！” 武三思随即冲旁边的人一挥手，一刹那，刚才停止的锣鼓和号角声又瞬间声震九天！ 踏上铺着红色地毯的台阶，武则天徐徐登上台阶顶端！ “姑母！这根绳子只要一拉，整个锦缎就会掉下来！就算开幕了！”武三思弯着腰，恭敬地把一根红色的绳子递给武则天! 这上面早就安设了机关，当然可以瞬间把黄幕拉开！ “三思，这些盖着的黄色锦缎，就赏给你、姚相公、毛婆罗三人！” “侄儿多谢姑母！”武三思自然很高兴，这上面的锦缎，可是价值一千二百多贯！ 武三思又冲着指挥的奏乐的春官丞摆摆手，锣鼓声和号角声又停了下来！ “姑母！可以开幕了！” “好！” 随即，武则天拉着那根红绳，用力一扯，感觉拉动了一个开关，随后抬头一望，但见百尺高的锦缎，立刻分作两半，从南北两端徐徐滑落下来！ 巨大的金色崭新铜柱，在太阳光照射下，发出炫目的万丈光芒！ “大周万国颂德天枢”，这八个自己亲手书写的，一人高的大字，震慑人心！ 天枢大柱下面是一座铸铁基座，周边长一百七十尺，环绕铁基座，是铜做的两人多高的九条蟠龙和四只九尺高的巨大麒麟。 武则天扭头，看见彩旗飘舞的广场四周，瞬间爆发出大海狂潮般的巨大吼叫声！人们都为武则天建造的旷世建筑惊叹不已！ 有惊异的，有赞叹的，有激动得流泪的，也有冷眼不语的！当然，绝大多数人都是无比的崇拜！ 除了秦始皇、隋炀帝，谁有如此大的手笔？ 看着四周数万对自己崇拜不已的疯狂人群，武则天很兴奋，也意满志得！ “三思！通知姚相公，今年洛州的税赋减半！” “遵旨！” “母亲，要是在这天枢旁边，再摆上几只大铜鼎，就再好不过了！”太平公主突然道。 武则天听得此言，不由得浑身一震！ “太平，你刚才说什么？” “母亲，儿是说，在这旁边，把那前代大周朝遗失的九个铜鼎，寻了来摆在这旁边，肯定很威武，气势更加逼人！”太平公主笑道。 武则天点点头：“嗯！太平这建议很好！三思，依我看，你就带人，把那遗失了一千年的九鼎找来！不过却不能放在这里，得另外修建堂舍摆放！” 武三思一听，吓得脑袋嗡地一声，差点没气昏过去！ 开什么玩笑？寻找失落的九鼎？那东西不是说早就被沉到泗水里面去了吗？就是没有沉江，也多半被秦始皇带入坟墓了！ 我如何能寻了来？难道还能开挖秦始皇坟墓不成？谁敢挖？就是姑母你，也不敢吧！ “姑母！前周九鼎，既然已经遗落千年，必定此前无数人去寻找过，却无法寻得！侄儿料想，定然早已不在了！ 再说了，这千年之后，就是寻了来，那鼎也已经腐朽不堪，化作破铜一堆，又岂能在我大周用作祭祀之器？侄儿倒是有更好的办法！不如再征集购买天下铜锡，再重铸九鼎即可！” 一听此言，却是自己等着武三思说的话，武则天随即点头道：“也是！我倒是忽略了！这九鼎，就是寻了来，也不能用了！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把这件事再交与你！此事你与姚相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今年再少浇铸些铜钱，挪用些过来重铸这九鼎！” “姑母！此事交与侄儿就是，明年此时，九鼎就可以铸成！” “嗯！”武则天听罢，又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开始微笑摆手示意！ 旁边，太平公主看着武三思，心里爽极了！ 自己总算给又他找了件事情做，免得他一天到晚惦记着太子之位！ 武则天挥挥手，突然又缓缓转过身来道：“三思！这全国的铜铁开采也是个大问题！今日姚相公生病没有来，改日你告诉他一下。 让政事堂拿出办法来，要尽力增加铜铁产量！要广为寻找、举荐这方面的人才！我要重用！” “侄儿谨记！” ...... 不远处，武炎之看着刚刚揭幕的巨大天枢，也不由得心里极度震撼！ 想不到此时没有重型机械，居然也能够修建起这三十来米的巨大铜柱来！ 不知道这大铜柱，究竟花了多少钱才造成！看来，这帝国时代，皇帝脑袋一发热，就会建造些想不到大工程来！ 当然，这武则天虽然成为了华夏历史上唯一的女皇，不过这修建这天枢的手笔，与秦始皇修长城、隋炀帝开运河还是远远不能比！ 长城是伟大的军事防御工程！大运河则造福万民、功盖千秋！ 这东西，不过是奢华的精神享受而已！ 当然，武则天开疆拓土的决心，倒也丝毫不亚于秦始皇、隋炀帝！ “走呢！仪式结束了！” 旁边路人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武炎之回过神来！他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一件极为棘手的麻烦事又瞬间涌上心头： 哎！这铜柱终究与自己无关，还是想想如何支付旅店的住宿费用吧！要是不能说服老板娘让自己多住几天，今晚怕是就要露宿街头了！ …………….. （镴：铅锡合金） 第002章 被驱逐 神都洛阳是建立在洛水两岸的城市。其沿洛河分为南北两个部分，中间又被漕渠、伊水等河渠分为了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块段。 每个块段内修建有若干坊，供人居住。当时执行严格的“坊市”制度（民众居住在坊内，交易在南北市内），所以每个坊都有围墙围起来，坊有四个坊门，每日由坊正按时开关坊门。 武炎之居住在洛水南岸的积善坊一家旅店，该坊正对着皇城端门，过了天津桥，就来到了皇城端门外！ 天津桥，是洛阳最大的桥，是当时的“七大建筑”之一！该桥分设三桥，天津桥居中，其北是黄道桥，其南为星津桥！ 他刚刚漫步上石拱桥，却看见前面一大队人马敲锣打鼓喧闹而来！看那举着的牌子，却是新科进士们游街！ “这些进士团的人咱们可是惹不起，快快闪开！”旁边有人大声喝道。 进士团？什么东西？ 他只好跟着路人躲在一旁，不过心中有很大的疑惑，免不得要问几句：“老丈！这进士团是何方神圣？” 那老者约莫六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却是挑着糖葫芦在卖！ “小郎莫非是外地来的？居然连大名鼎鼎的‘进士团’都不知道！这进士团，就是专门替新科进士们办理拜谢恩师、达官贵人等等事宜的！ 你想啊，这些举子都来自四面八方，又是刚及第，哪里知道这许多礼节？这就需要进士团的人帮着料理一切！当然，每个进士都要交很大的一笔钱呢！” 武炎之一听，心里暗道，这不就是与后世的婚庆公司差不多吗？这拜见恩师，朝廷赐宴等等活动都不可少，自然需要有人来料理！ 既然如此，这进士团的人，果然不好惹！因为进士门一般都要拜见宰相！这进士团的头目肯定有宰相的门路无疑！（唐代进士团是一个很有名的组织） 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武兄！怎么在此处遇见你？早上没见你去看揭幕式啊？” 此人名叫顾志文，二十岁，比武炎之大两岁。他也报考明经科，与武炎之一样，也是名落孙山。 “我早上起得早，在河边跑了两圈，锻炼锻炼身体！然后就直接赶去看仪式了，也没有等顾兄！”武炎之回答道。 其实他倒是说了一半的实话。跑步是事实，不过不是锻炼身体，主要是避开这顾志文。 因为这几天都是他请自己吃饭，自己口袋里面只有十几文钱，只够买几个胡饼的，也无钱回请他！ 自己想找一个做富人家教书先生的工作，可是几天下来，毫无所得！眼看房租还欠着四百文，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所以想着法要躲开顾志文！ 还是没有避开！哎！自己前世好歹也是一家大能源集团的总工程师，年薪二百多万，没想到重生到武周，却连请人一顿饭的钱也没有！更别提还欠着房费了。 这时顾志文道：“武兄，你看，那走在前面的人，就是今科的状元崔玉！他可是五姓高门，清河崔氏！ 此人不过二十岁，却是已经是状元及第！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我二人，却是连一个明经也未中得！看来回去得‘头悬梁、锥刺股’，苦读五经才行！” 顾志文不由得连连摇头！ 武炎之心想，你真要是有此决心，别说明经，就是进士也有希望！不过又有多少人能办到呢！绝大多数人，刚刚发过誓，扭头就忘掉了！ 正想着，那进士团组织起来游街的队伍已经到了跟前！ 那状元崔玉看见了顾志文，他是认识他的，便悠然停马笑问道：“顾兄，前几日不是说要回晋阳吗？如何还没有走？” 顾志文作揖道：“再次恭喜崔兄中得状元！我明日就启程回晋阳！就此作别！” “哦？哎！今晚一聚如何？我给顾兄送行！”他道。 不料他话音刚落，却被一旁的进士团的领队给打断了：“崔状元，晚上还有事，要拜见吏部员外郎，今科的恩师呢！” 那崔玉猛然醒悟，一拍脑袋：“哦！我差点忘了！那就对不起了！顾兄只有一个人先走了，今后有时间再聚！咦?这位仁兄也是来赶考的吗？结果如何？” 他看见了武炎之，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这位是武炎之武兄！这次他与鄙人一样，发挥欠佳，只有等明年了！”顾志文代为回答，从他的表情上看，似乎很是窘迫！ “嗯！可惜！其实，这科举倒也不难，就是熟读四书五经，还有古人的诗书而已！二位仁兄只要回去再苦读十年二十年，也未必不能中，就是进士及第，也还是很有希望的！”他轻描淡写，不过让人很有些不爽！ 此话一出，那顾志文却连脖子都红了，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武炎之倒是满不在乎： “崔兄所言极是！我等读书未明，固然难以及第！崔兄弱冠就得中状元，今后拜相封侯，自然指日可待！我等还有些小事，告辞！” 武炎之却不想再给他表现和张扬的机会，转身离开！ 崔玉一愣，自己的谆谆教诲不想被人当作耳旁风，神情有些失望，随即摇摇头，似乎二人是“孺子不可教”！ 下了桥，顾志文也是满脸怒气：“哎!你我二人未得中，终究是该人家得意！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喝酒？一听此言，武炎之顿时脑袋又大了！ 看见他颇为尴尬的表情，那顾志文道：“我知道武兄拮据，这几顿酒钱算什么？我请武兄就是！看武兄英气不凡，定然会时来运转！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对了，听说武兄祖籍也是并州水文人氏，应该是皇族吧？如何也沦落到这般境地？” 一听顾志文问起，对待这样的耿直的人，武炎之只得实话实说：“我曾祖父名讳士稜，是当今圣上的大伯！不过由于四十多年前，已经离开其他几房千里，所以与圣上一房几乎没有什么交情！ 其实，圣上也并未忘记我们。就在她刚刚当上皇后不久，还曾经派人请我二伯父等出山，不过二伯父志在山水间，并未赴京！ 此后几十年，也就更加淡忘！轮到我等小辈，也不再好受辱屈膝求官，只好走科举一途！以图重振家门！” “嗯！武兄既然是皇族，总有出头之日！不比我等寒门，全都指望科举！”顾志文有些无奈！ “我这算哪门子皇族？顾兄有看见皇族参加科考的吗？”武炎之笑道。 二人说笑着，到了离“四海旅店”不远的一家酒肆喝了要了一斗酒，几个小菜，大喝起来！ 酒足饭饱，二人回到旅店。刚刚到大门，武炎之就看见那体重比他老公要重一倍的“黑肥婆”老板娘邱若燕冷眼看着自己！ 这婆娘人长相很见不得人不说，毕竟她自己说了不算！但是脾气非常怪，平日里对他老公也是百般欺负，她老公在她面前自然是老鼠一般。 其对待住店的客人，也是如缝衣针一样“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裳不认人！”。 不是古代有“出妻”之说吗？为何老板杨刚没有将他“出掉”？看来古代离婚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这婆娘的长相和脾气一结合，倒是让武炎之觉得可惜了这“若燕”两个美好的汉字。经过这婆娘用过这二字以后，武炎之已经对这两个汉字产生了很不好的印象！ 他心里暗叫不好，装作没看见，硬要往里面闯。 不料刚刚跨出一步，却被那“黑肥婆”挡住了去路！ “武炎之，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交房费了！今天如果再不交，就请马上滚！当然，得把房费交了再滚！” 一股剧烈口臭传来，令喝得有几分醉意的武炎之，差点吐了出来！她这么胖，肠胃应该很好啊？如何口气如此之大？ 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应声道：“老板娘，实不相瞒，我生病以前，钱袋子被人偷了！只剩下行李里面的几十文钱！哪里够付房费？ 不过，请老板娘放心，我这就立下字据，保准半年后，连本带利还清就是！” 他喝了酒，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于是实话实说！ 一听此言，那老板娘邱若燕冷笑道：“果然不错，我就知道你没有钱！那你就快滚吧？ 老娘看你屋子里面还有十几本书，也值四五百文，刚刚好够两个月的店钱！你的衣物，老娘已经让下人收拾好了！啰，就在那边！” 说完，她指了指武炎之身旁不远的一张矮几。 武炎之扭头一望，果然看见一个布包放在矮几上面。 这老板娘也太黑了，自己那十几本书，虽然说有些旧，不过少说也值得一贯钱！ 自己也琢磨这什么时候拿去当了，作为没有找到工作以前的生活费呢！这点钱也不够回家的路费，必须得找个工作，挣点钱才行！ “老板娘，你这生意做得倒是精！我那十二本书，难道就仅仅值四百文钱？”武炎之毕竟是三十多岁的心里年龄，倒是不那么激动！ “那你现在把店钱拿来呀！老娘马上把书还给你就是！不过看你这模样，这书你拿回去也没用！ 怕是一辈子也甭想及第！你以为谁都可以考中进士明经吗？谁都可以做官吗？”她撇撇嘴，一副嘲笑的表情！ 尼玛！不是有“士农工商”之说吗？武炎之一听，自己好歹也算读书人吧！如何这经商老板娘敢对于自己如此无礼？果然是一个不要脸的泼妇！ 他口袋无钱，又欠着人家两个月费用，想发火，又觉得不妥！这时顾志文看不过去了！他抢身过来，大声道： “不就是曲曲四百文钱吗？我替武兄付了就是！对了，我明日就要离开，你把我的店钱一并计算出来！” 武炎之一听，不禁鼻子一酸，感动不已！不过他好歹前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不可能为了几百文流泪！ 于是道：“大恩不言谢！今日受顾兄数百钱之恩！武某他日若有出头之日，定然千倍奉还！请顾兄谨记！” “不需！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不过这几百文钱，倒也是小事！”说罢，他掏出钱袋子来，拿出一块金黄色的东西往那老板娘旁边的桌案上一放。 “这八两鍮（tou）石，应该够我们二人的房费了吧？”他补充道。 那老板娘一看见这黄色之物，脸色好了很多！她拿起鍮石来，仔细看了看，道：“差不多，应该有八两，待我称一下，再找钱给你！” 说罢，又用极其不屑的表情盯了武炎之一眼，似乎很是看不起他！武炎之暗道：果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今日被这丑婆娘欺负，他日定然要讨回来！ 不过此刻，那顾志文拿出的金黄色的东西，却让武炎之很是惊奇！这不就是黄铜吗？怎么叫什么鍮石？这东西看来比一般的铜贵得多！ 要是一般的铜，这才八两，刚好半斤，也就是才值八十文而已！（本书依旧是一两银子兑换八百文） 奇怪！黄铜应该与青铜价格相差无几呀，怎么却要贵二十倍？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他就忽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了：黄铜是铜锌合金！肯定这时候锌还没有批量生产！ 这块黄铜，如果不是炼丹师炼出来，就是西域得来！ 因为根据自己前世学过的金属冶炼史得知，此时中亚一带，已经有人掌握了炼锌的技术！ 原来，武炎之前世是一家国企大能源集团的公司的总工程师。 他本科学习的采矿工程专业，后来经过老师推荐，跨专业考取了本校冶金工程硕士。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大的能源集团。 该集团经营煤矿、炼焦、钢铁、有色金属等若干产业，后来还涉足石油产业。他经过自己的努力，加上运气很好，毕业十三年，就做到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 不过，在煤炭价格疯长的年代，公司由老大和分管领导，花了一百多个亿，收购了五六个煤矿。 不过后来价格评估，只值二十个亿不到。他虽然没有参与收购的过程，只安排了一个副总工程师参与。但是最终他也在合约上面签了字。 很不幸，他最终被人出卖，成为了替罪羊！有人不想他活着，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第003章 玄天观 第二日，武炎之起得很晚。一睁眼，太阳已经高照！他感觉怕是有十点钟了！ 这旅店是没法再住了！必须要换地方。不过暂时也没有找到工作，只好先把书拿去当铺当了，换几百文钱！再看看附近的道观有没有地方可以居住！ 因为清净，可以好好读书，所以这道观是举子们爱去的地方。如今科考已经完毕多时，肯定有很多人会走掉。 收拾好东西，来到大门口，那老板娘黑肥婆却不见，只有老板杨刚一人在擦拭凳子！ “武郎要走了吗？”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武炎之。 “嗯！” “这里有一封顾郎给你的书信！他还给你留了二百文钱，以便武郎不时之需！”杨刚放下抹布，从桌案底下拿出一封信和两串铜钱递给他！ “这……”武炎之真的感动得差点哭出来！顾志文的确对自己非常好，不知道如何报答！ 他接过书信和钱，扭头出了店门！这老板杨刚其实也还不错，不知道为何娶了恶妻？ 拆开书信，却是一些鼓励的话，那顾志文却与武炎之约好三年后再来应考，希望武炎是能够赴约！ 靠！别说三年，就是再给三十年，自己也未必考得上明经哪！ 自己是千年后来的人，虽然偶尔也翻看过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也记得若干，也有这个武炎之部分的记忆，不过距离科举考试及第，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这个武炎之，其实是县令故意推荐他来应考，以便其能够攀上武家的关系！ 因为他以为即便武炎之考不上，到了神都洛阳，也可能攀上皇帝的关系，弄个官当不成问题！也许几年间做到尚书侍郎，也是可能的！ 毕竟皇帝武则天是武炎之的堂姑奶奶！到时候他自己也跟着沾光！ 要说这个武炎之的功课，其实在县学，也只能算中等偏上而已！ 全国有一千多个县、三百多个州，每个州县都有学校，总的算起来，生员六万多人！而每年进士录取不过二十多个，明经录取一百余人！ 凭着武炎之很一般的功课能力，其实极不容易及第！ 他看罢书信，便将其放进包裹里面。这顾志文倒是自己的大恩人，扔掉了也不太礼貌！ 他花了一文钱，在路边买了两个胡饼！过了运渠，跨过无数街道，来到南市，把十几本书当掉，换得八百文！ 他认为，就是上富人家做教书先生，人家也有书，而且自己急需用钱，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离开南市，问了七八家道观，人家都推脱说没有地方！下午申时过了一半，武炎之来到洛河北部的道光坊，这里有一家玄天观，规模不小。 道光坊紧挨着东城。玄天观在坊的西侧，却是建在一座约有五六十米高的小山之上！四周古树参天，极为幽静，风景很是不错！ 进得道观，武炎之先在里面四下转了半天，果然见得规模不小，房屋三五十间是有的！然后来找那管理杂事的小道，此人名叫林卫，是刚取得度牒的。 实际上，这个道观看来虽然有三四十人，不过取得正式道士资格的人，却只有六位。其余人都是些居士和官府安排给道观的杂役！因为此时道教是国教，地位很高。朝廷专门给每家道观安排有几十户负责洒扫的人家。 这林卫一听武炎之是来找地方住宿，便极力推脱，说什么没有房间之类的话！ 这武炎之一听，微微一笑道：“道长！你何苦如此为难小生？我不过暂住一两月而已！我怎么听说这里还有五六间空房呢！” 他见这小道很年轻，气势很盛，恐怕给他多说好话，也不太管用，干脆直接揭穿其老底好了！ 一听此言，那林卫勃然变色道：“这房间是有，都是给几位官人定下了，只是他们还没有到而已！你若是住了，让那几位官人住哪里？” 武炎之一听，也不生气，只是淡然道：“听说观主九霄炼师在观里，我去找他问问！” “你去找他好了！”那林卫冷笑道。 武炎之出了房门，心想，果然是阎罗王好见，小鬼难缠！看来得出点招数才行！否则天色渐晚，万一这里不让住宿，附近又没有旅店，莫非要露宿街头了？ 他刚才进观时，早已经打听好观主住在哪里！于是快步而来！ 到了观主单独居住的小院，但见院内堆放了若干石头，怕是有七八吨！这观主号称“炼师”，必然是炼丹为主。另外还有些道士是以修读经书为主，道士修道的法门是各有不同的！ 褐色木门虚掩，武炎之轻轻敲门问道：“请问九霄炼师在吗？” 他连问了三声，屋内一个十几岁的侍者出来道：“请问郎君何人？找观主何事？” “在下并州水文武炎之，有事求见观主！”武炎之淡淡道。 那小侍者一听武炎之报出“并州水文武炎之”几个字，脸色不禁一变，赶紧回头禀告去了！ 武炎之也是没有办法，看来不装逼不行！ 顷刻间，屋内一个花白头发、年纪约莫接近七十岁的青衣老道迎了出来！他看着武炎之，满脸柔和道：“小郎君有何事？” 武炎之一看，这老道比自己前世父亲还要大十来岁，于是赶紧作揖行礼道：“晚生武炎之参见道长！实不相瞒想，晚生想借住贵观一两月！” “哦？不过住宿要查验过所或是公验，道观也不能收留来历不明之人！武郎可有过所或是公验？”道长问道。 武炎之于是拿出过所来，递给九霄道长。这东西就与后世的身份证差不多，出门必带！ 那道长接过过所一看，果然看见上面写着武炎之的祖籍并州水文字样！他不知道这武炎之的具体身份。但是眼前这人看来看来是皇族一脉应该无疑，所以也不敢怠慢，于是道：“好！贫道就带你去见林卫，看看可有空余房间！” 武炎之道谢：“多谢道长！” 二人快步来到林卫的办事房，那林卫见武炎之果真把观主请来，倒很是有些吃惊！ “参见观主！” “林卫！可还有空余房间或是床位？” “启禀观主！房间倒是有，不过都是几位官人定下了！他们会不定期来此观小住几日！而且指明要单独居住，不许外人入住！这是名单！”林卫一边把那名单递给九霄道长，一边冷冷看着武炎之！ 那眼神中，似乎是：我早就料到你这一招！ 九霄观主看罢，沉吟半晌，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位刘员外郎，一年也来不了几日，就先把他的房间腾出来！” 那林卫一听，却很是着急：“观主！这位刘公，可是都官员外郎，很有实权，不好得罪的！” “我知道！就这么办！那刘公来了再说！”说罢，他扭头对武炎之笑着道：“武郎，你就放心在此居住！有事来找贫道就是！” “晚生多谢观主！”武炎之行完礼，扭头再看那林卫的脸色，却是气得像是武炎之是其杀父仇人一般！ …… 道观很是不错，不但不用花钱，那九霄道长甚至还特地交代下去，武炎之可以免费在道观就食！ 林卫开始不知道武炎之是何等身份，不过几天后，侍候九霄道长的小侍者把武炎之的底细透露了出去，瞬间整个道观都知道了。 从此，观内的所有人倒是对他另眼相看，林卫也渐渐主动不时地问候几句！ 武炎之感到好笑！不过他也懒得跟一个小道一般见识！ 他依旧每日出去四处打听，看看哪里能够找一份教书先生的工作！自己附身的这个人，虽然功课一般，不过教一教那些十来岁的孩童还是绰绰有余！ 其他的工作，武炎之也干不了，人家也不让他干！此时不像后世，一个读书人，是不能随便做工人干的工作，也不能随便经商。各色人等，有自己的本行！当然，种地当农民是可以的！ 一旦从事了与自己本色不相干的工作，轻者为人所不耻，重的还会记名受到处罚！就是刚及第的举子，回到家乡，也要受到县里面的监督。看是否做了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事，这将影响到今后当官的前程。 当然，一些候选期的官员，偶尔偷摸做些生意赚钱也有，但是那是例外！官府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本色：指的是自己的身份，如士农工商，或者奴仆、官户、番户等。古代管理很严格！如正式结婚，都只能在本色内进行！当然娶妾与之无关。） 工作找不到，武炎之只好在道观里面闲逛！ 第五日，他偶然又来到九霄道长的后院。看着那一大堆石头，他无聊之极，倒是来了兴趣！ 走近一看，却是些孔雀石、蓝铜矿、异极矿、磷氯铅矿、水锌矿、方铅矿、白铅矿等。品种很多，武炎之全都认识！ 武炎之当然知道，这古代炼丹，无非是硫磺等物加些金属氧化物、硫化物而已！比如银、铜、铁、铅、锡、汞等。 中药里面，就有这些东西！这东西偶尔少吃点，对身体也有一定好处，毕竟身体也需要这些元素！不过吃多了，肯定要中毒！ “武郎来了！快快请坐!”九霄道长看见武炎之，便请他入屋内就坐。 “多谢道长！” 武炎之还从未见道士炼丹，便跟随道长进到屋内！那小侍者赶紧把煮好的茶给他端了一杯来！ 他坐定，放眼一看，却看见不远处，一个炉子上扣着一个直径半米的大缸，炉子里面炭火很旺！ “道长这是在冶炼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这……这本来这是绝密，既然武郎问起，贫道也就直说！这是贫道在炼鍮石！”他很是神秘！ 第004章 炼鍮 武炎之进得九霄道长的炼丹房内，却是一股木炭燃烧的味道迎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些熟悉气味，不过他一时竟然想不起来究竟是何种味道。 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三尺见方的炼丹炉之上，倒扣着一个大缸。那大缸的上口直径，估计却有二尺多。 这老道在冶炼什么东西？怎么瓦缸还倒扣着？ 接着，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在冶炼什么？”。那九霄道长一脸神秘地回答，却是在炼鍮。 似乎这还是什么保密的技术！他能告诉武炎之，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鍮？不就是黄铜吗？这东西你还有我熟悉？武炎之暗自冷笑。 “道长，如此贵重之物，是怎么炼的，都要加些什么？”他起身迈步过去，故意问道。 九霄道长跟着他，轻声道：“武郎，这就复杂了！要加炉甘石，还要其他好几种东西呢！ 需要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够炼成！反正说了五郎也可能不懂，贫道就不细说了！” 他见武炎之对他的炼丹炉很感兴趣，便卖弄一些关子，对他简单讲了一下！ 武炎之一听，炉甘石肯定就是院子里面的菱锌矿无疑！这缸子倒扣着，无非是防止锌变成气体后蒸发掉。 不过要等什么四十九天，却是骗人的！ 这里要简单介绍一下“锌”这种金属。 锌尽管在自然界中储量极大，与铁一样排在前几名，不过却是古代最晚炼制出来的金属，比金银铜铁锡铅汞都要晚很多年。其原因是，锌在907c会变成气态，蒸发掉。 古人没有认识到这点，所以难以捕获锌气。要到明代以后从国外引进技术，才能够批量生产。 当然也有人认为是我国自有的技术！不过说实话，这可能性很小，因为国外大批量的黄铜生产比我国早很多年！学界多认为技术可能是印度引进，也可能是西亚。 在部分古代青铜器里面，含锌量也比较大，但那是在冶炼铜时的少量锌渗入，与单独提炼锌来配铜合金有很大不同。 至于九霄道长说的添加什么好几种物质，那纯粹是胡扯，以掩盖其秘密而已！ 武炎之一看，按照他这个炼法，只需要加铜或者铜矿石就可以，其余什么都不需要加。 炉甘石为碳酸盐类矿物方解石族菱锌矿，主要成分为碳酸锌（znco3）。里面也含有少量氧化钙、氧化镁、氧化铁、氧化锰等。 在高温下，其会分解为氧化锌，化学方程式为：znco3==zno+co2 。 加炭燃烧，就会还原成锌，在高温下变成气态，方程式为：2zno+c==zn+co2 。 这倒扣着的大缸，自然是捕捉锌气。 不过，他这个东西密封不严，漏气很严重，那锌气一出来，又与氧气结合，变成氧化锌飘走了！ 很明显，这是炼丹士在无意中发现可以用炉甘石加铜或者含铜矿石，冶炼出“鍮”来！ 当然加铜矿石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们想要冶炼出“仙丹”来！外边有很多质量很差的孔雀石（铜矿石）。质量好的孔雀石是玉石，也不用拿来冶炼铜。 加铜矿石时的化学方程式为：2cuo+c==co2+2cu。 当然，不同的铜矿石，化学反应可能会不一样，但是基本差不多，都是用炭来冶炼还原！木炭煤炭都可以，此时人们自然是用木炭多一些。 武炎之故意装作不知，淡然道：“道长的炼丹术果然高深，这炉子一年怕是也能够炼出百十斤鍮来吧？” “百十斤？哪里怎么容易？贫道一年能够炼十来斤，也满足了！这一大缸，也出不了几两！”九霄道长摇摇头！ “既然如此难以冶炼，果然是稀罕之物！”武炎之道。 “当然！这四两鍮就可以换一两银子，当然值钱了！不过贫道也就炼出来做些玩物，送给友人而已！ 对了，那边有一块鍮做的挂件，武郎若不嫌弃，就拿去做个装饰吧！”说罢，他让小侍儿把一件黄铜坠子拿了过来！ 他接过后，递给武炎之！ 武炎之忙推辞道：“这如此贵重之物，晚生哪里敢要？” “唉！也就三两鍮石做的，不值几个钱！就当是做个纪念吧！”九霄道长却要硬塞给他！ 几番推辞后，武炎之只好接过，却是个貔貅！倒也很精致，不过成色不太好，看来锌合金的配比没有掌握好！ 当然，他这个炼鍮法，也无从掌握比例。 “晚生多谢道长！”其实这东西还不到一两银子，倒是确实不怎么值钱。 二人回到矮几旁，坐着喝茶，聊了些闲事！九霄得知武炎之果真是当今皇帝的侄孙，倒是格外看重！ 因为毕竟是读书人，只要他想做官，今后肯定有机会，与普通百姓不可相提并论！ 二人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启禀观主！薛公来了！小人已经将其安排在大殿侧室客厅！” “哦？好久不见薛公了！他肯定是要与我手谈几局！我马上去见他！武郎，走，陪我一起去见见薛公！”九霄道长一听，很是高兴。 武炎之不知道这薛公是谁，与九霄道长一道出来迎接客人！ 来到大殿一旁的客厅，却见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华衣老者。但见此人襆头下，两鬓斑白，不过精神极好，脸上没有一点老人常见的斑点！ 见面当然先是几句客套话，不用赘述。武炎之也行了礼！得知此人是鸾台正谏大夫！ 这可是正五品高官！ 薛公一听他是武氏族人，最初表情颇为冷淡！随后一听他是来京应试的举子，只不过没有及第而已！神情倒是瞬间好了很多！ 他对武炎之道：“武郎！年轻人，还是多读点书才好！有些人依靠门第，陡然间登上高位，却连字也经常认错！写几个字，丑陋不堪，令人作呕！很是有辱官风！ 薛某也是四十二岁才得中进士！却也算年轻的！武郎不要气馁，兴许来年就会高中！金榜题名！” “晚生哪敢与薛公相提并论！还请多多指教！”武炎之虽然也不愿意听这些说教之言，不过却并未表露出来！ “嗯！九霄道长！走，今日你我二人手谈三局！外边也遇不见对手，还是道长棋艺高深，下起来才有意思！”他口气颇大！ 第005章 国手 九霄道长点点头，领着他们，一起来到后院，准备下围棋！ 几人坐定，道长招呼侍者摆好棋盘，又让其到一旁重煮新茶去了！ “武郎可会下棋？”道长看着武炎之，似乎感觉他也对围棋颇有兴趣！ “晚生初学，棋艺浅薄！与薛公和九霄道长不敢比！也不敢献丑！”武炎之淡淡道！ “嗯！这围棋易学难精！薛公可是一代高手，堪称国手，大唐倒是还没有几人比得过的！”九霄道长微笑道。 似乎言外之意，他能够与薛公对弈，那水平也是极高的！这话外之音，武炎之岂能听不懂？ 薛公点点头道：“国手不敢当！不过到洛阳这十几年来，倒是除了跟道长有兴趣下几局，和别的人倒是没多大兴趣！” 二人说着，开始下棋！先是在棋盘上四个角的星位上，交叉摆了两颗黑棋和两颗白旗。这称为“座子”，当时为了避免模仿别人行棋。现代围棋中，此规则已经取消，便于自由发挥！ 依旧是九霄道长执黑先行，他却是先点的天元！因为黑棋先行有优势，一般是自认为棋力低的人执黑先行。 武炎之一看，这种行棋法，与后世倒是有很大的不同。后世都是先占角和边！有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 一边下棋，九霄道长一边问道：“这几月薛公没来，是到何处去了？” “神皇派我到西京长安呆了几个月，跟着肃政台查办雍州司马所犯的一个案子！这不，刚办完，前几日才赶了回来！” “这西京可是人才荟萃之地！想必薛公在那里也遇到些围棋高手？” “哎！我倒是与几位高手手谈了数次，不过那几位的棋艺较之道长，差得太远了！”薛公摇摇头，表情很是遗憾。 武炎之看得很仔细，二人落子很快。一个多时辰，一局棋就已经下完！ 经过数路，却是薛公赢了四路！ 这唐代的规则与现代围棋的规则不同！其论输赢是数“路”！所谓“路”，就是每人所围的空格数！不过每块地要减去两路，因为一块地要存活，必须要两个眼位。 这两个眼位是不能算的！这就显示出更加合理来！ 在这种规则下，边角的优势就会减小一部分！ 因为不论你占据多大的地盘，都要扣除两“路”，也就是两个空格不计算胜负！ 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的理论，在古代围棋中，并不那么绝对！中腹的重要性比现代围棋更大，所以也更加平衡！ 时间已到中午！ 九霄道长特地请武炎之陪同就餐！ 此时的道士是可以吃荤的。这玄天观，除了大型的祭祀日子吃素以外，隔几日都要安排荤食！ 这薛公来了，道观自然要安排上等的酒菜。不过道观另外两位负责人：上座、监斋都不在观内，所以这也是九霄道长让武炎之作陪的原因之一！ 九霄道长看着属下准备的菜品，泛出微笑，倒是比较满意： 半只烤羊分作两大钵；两只野鸡却加了些当归、黄芪等少许药材清炖，香气四溢；另外还切了一大盘五花金黄腊肉，也是肉香扑鼻，很是诱人！ 素菜却是一钵清炖的莲藕，还有一盘盐、甜酱腌制的子姜。这子姜是上一年腌制，放在缸里面储存！是薛公的最喜爱的菜之一！ “哎呀！道长准备得太丰盛了！”薛公依旧礼貌性的赞美一句！ 他是五品高级官员，经常参加皇宫盛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些东西到是不太稀奇！只不过能够与九霄道长下下棋，聊聊天，喝喝酒，倒是人间乐事！ “哪里！鄙观简陋，也没有什么好招待薛公的，还请恕罪！薛公，今日喝什么酒？”九霄道长问道。 “还是老规矩，贵观松醪酒不错，就喝这个吧！上次我带回去的几斗被我几个老友一顿就喝光了！” “哎！薛公，既然喝完了，何不早说？我这里还有十几大坛呢！待会儿就带些回去！”说罢，便叫过侍者，让其上酒！ “这哪里使得！我都带了三次了！” “薛公！你我二人相交二十多年了，何必客气！当初薛公进京赶考，也是如武郎一样，住在鄙观呢！” “是啊!人生苦短，就如白驹过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年，鄙人宦游剑南、河东，也吃了不少苦！连老父老母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还是七八年前，多亏了狄相公提携，才进京担任了监察御史，如今混到这个职位，也知足了！可惜狄相公已经贬谪到外地做了县令，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重返都城呢！” 薛公摇头叹息不已！ “薛公！贫道听说圣上还是非常喜欢狄相公的！那武三思多次要杀狄公，都被拒绝！想来他还是有机会再回来神都当宰相的！” 这时一坛酒已经端了上来！武炎之主动担负起了斟酒的任务！ 揭开酒坛盖子，一股松香为扑面而来！凭着这个武炎之的记忆，他却记得，这松醪酒又叫松醪春，却是用松脂、松花、松叶、松节等东西添加进米酒，酿造而成！ 当然，不一定每一样都要添加，却是由这喝酒人的喜好而定！有的就只添加松花！也叫松花酒！ 锡制酒杯能装三两酒，这时十六两为一斤！ 武炎之用竹制的酒提给他二人斟满酒！ 然后几人就谈笑着大吃大喝起来！ 唐代道观很富有，每个道士有三十亩田，而且另外还有皇家赐田几百亩不等！除此之外，经营高利贷、普通商业活动等。大多数道观还有几十户到几百户的不等的户数，充作打扫环境卫生和守卫等。 很多道观的观主及高层还有封爵，这样就会另外赐田。所以，道观其实就是一座大的庄园，观主和高层就是大地主！ 几人聊着，就聊到了刚刚竣工的天枢之上！ “这圣上也是舍得花钱，去年末，那花费几十万贯修建的明堂，却被和尚薛怀义一把火烧了大半！如今又让纳言（侍中）姚相公监督重修，怕是少了二十万贯，难以修复！”说罢，薛公直摇头！ “这薛和尚也是嫉妒心太强了，活该被乱杖打死！不就是圣上跟御医沈南璆亲密些，他就嫉妒不已！ 他也不想想！皇帝不都是三宫六院么？女皇也是皇帝嘛！有几个男人陪着，也是天伦之道！有什么可以说三道四的！”九霄道长说道。 “道长之言有理！我与狄公也是这样认为的！圣上找几个男宠，其实也是天经地义的！我等就不要多嘴，也不应该多嘴！ 只要其男宠不干政，又有何妨？不过，最近，圣上又让武三思张罗着，要重铸九鼎！这下，有不知道有多少商人要遭殃了！” “哦？那九鼎要修多大？” “依照圣上的脾气，那怎么能小得了？至少二三十万斤铜才能铸好吧！圣上修建明堂十二生肖大神就花费了四十万斤铜，修建天枢也花费五十多万斤铜！ 上次连铜钱都融化了几万贯才勉强吧修建天枢的铜凑够！不知道重铸九鼎之铜从何而来？所以圣上让姚相公下牒，让天下产铜之地抓紧生产铜、铁、锡！有能增加铜铁生产的人才，要提拔重用呢！” 要提拔重用能够冶炼铜铁之才？武炎之一听，不觉眼皮一跳，瞬间喜上眉梢！居然还有这事儿？ 第006章 惊喜 薛公突然提到，朝廷要选拔能够增加铜铁产量的人才，倒是让武炎之轻松了下来！他不停地在心里计划着该如何行事！ “此事谈何容易！从武德年间开始，就说要增加天下铜铁产量，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还不是一年才产一百八九十万斤！才增加了四来万斤而已！”薛公又说道。 “也是！铜铁矿都在偏远的大山深处，道路不通！要增加产量，的确非常困难！真要有人能够想出办法，大增铜铁产量，怕是就要飞黄腾达了！圣上可是很舍得给官做的！ 前几年，不是有刚制科及第的，一年就做到五品凤阁舍人的吗？及第一两年就做北门学士者，也不罕见！” “要真有这样的能人，也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铜铁乃是国之根本！特别是钢铁，直接关系到农业机具和兵器的生产！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命脉！”薛公道。 “武郎！快快敬薛公酒啊！”看着武炎之发愣，九霄道长忙提醒道。 他猛然间回过神来，忙举起酒杯道：“晚生再敬薛公一杯！还请薛公今后多多栽培晚生！”说罢，他一干而尽！ “好说！”薛公也干了一杯！接着，他便以长者的身份训导起武炎之来：“九霄道长也是忠厚之人！既然他让你在此居住。必定也是看你绝非常人，将来或许能出人头地！ 此处僻静！适宜读书！你可要每日苦读经书！这明经主要是贴经和墨义，其实主要靠记忆力！只要功夫到了，应该不难！ 当然，还有时务策，这就要多多准备上几十条时策，反复修改琢磨！就怕嬉戏过度，荒废了学业！我时常会到此地来，倒是可以替你看看时务策！” “那就多谢薛公！晚生再敬薛公一杯！”武炎之又端起酒杯来。尽管他早已经没有参加科举的想法，不过倒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学无术! 毕竟正谏大夫虽然只是谏官，不过却是皇帝身边亲近之人。也是很重要的位置，其会经常给皇帝建言！很多人在此位置上逐步登上高位甚至拜相! 当然，在自己的记忆中，武则天时代，好像拜相的薛某人应该没有！这位薛公不知道何名，既然现在做到五品，今后肃台中丞、侍郎应该不再话下！ “薛公！晚生谨记！不知道能否给晚生题几句勉力之言，也好让晚生早晚以做鞭策！”武炎之却提出来让这位薛公给自己写几个字！ “好！那就请道长把纸笔准备好！”薛公很高兴！ “薛公能给武郎题字，真是难得！平儿，把纸、笔、墨等准备好！”于是九霄道长便吩咐一旁的侍者准备相关的东西！ 待东西齐备，薛公起身，二人陪着，来到一旁刚才下棋的矮几旁。看见一张淡黄色两尺条幅麻纸已经用白玉镇纸压好！ 那薛公略微一思索，便提笔而下：“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薛季昶（chang）证圣元年四月十一书于玄天观。” 这是《荀子.劝学》中的词句，语句浅显易懂！ 武炎之忙道：“晚生一定按照薛公之言！将这幅字裱好悬挂于案前！” 原来此人是薛季昶！自己对于唐史也不太熟悉，除了他刚才说的狄公狄仁杰外，此时的人物，倒是只记得张柬之、武三思、武攸暨等风云人物！其他的倒是不太熟悉！ “武郎！薛公可是不轻易题字的！这幅字可要好好珍藏！”九霄道长道。 “晚生一定！” 几人喝得兴起，居然一共喝了两斗多！这米酒度数虽然也就十二三度，但是武炎之喝了七八斤，也觉得有五六分酒意！ 酒宴散罢，他二人喝了几杯茶，稍坐休息，便又开始下棋！武炎之在一旁帮着倒水！ …… 当天晚上，却是天气突变，后半夜雷声大作，接着便是狂风暴雨骤起！ 武炎之也不管，被雷声惊醒以后，依旧倒头呼呼大睡！ 第二日醒来，依旧是接近十点钟！ 窗外细雨丝丝！那雨点打在芭蕉叶上，武炎之觉得声音倒很是清脆悦耳！丝毫也没有古人觉得雨打芭蕉的孤独与烦忧！ 因为今日他要开始自己的计划！ 他照例简单梳洗，便出门！这古代对于武炎之来说，就是梳头很麻烦！其它的倒也没什么！比如刷牙，虽然没有牙膏，但是武炎之却用清水和盐水漱口，也差不多！ 就是盐比较贵而已！洗脸，虽然没有香皂，但是有皂角可用！这东西，就是武炎之前世，小时候也在乡下看外婆还用过！ 那时外婆门前有一棵三个大人才抱得过来的皂角树！外婆就经常用皂角洗衣服和洗手、洗碗！ 这东西比什么肥皂、香皂、洗面奶好，更环保！武炎之无聊时也经常看一些穿越小说，什么制造肥皂香皂之类！ 他现在可没用那功夫去研究那小玩意儿！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自己只是一个人穿越过来，又不是几百人，哪里有如此多的精力胡乱消耗？ 那些香皂之类的东西自己也能造出来，不过哪里有直接造“钱”更痛快？ 在道观里面问了附近的砖瓦窑在何处，他便找人借了一把油伞打着，提着一坛酒，慢步出门！这酒却是昨日九霄道长送薛季昶时，也随便送了他两坛！ 这把伞是麻布做的，上面涂满了桐油！伞的颜色不知为何却搞成了浅绿色！ 这是一把新雨伞！闻着不时飘来的桐油的特有香味，武炎之走出了道观大门！管它呢!只要不是绿帽子就行！一想到绿帽子，他不禁一笑！因为，眼前，真有一位戴着绿帽子----绿色幞头的男子走进了道观！ 谁说绿帽子是贬义的？ 砖瓦窑就在城北徽安门外泄城渠旁不远，距离玄天观不过五里地。武炎之两刻钟就赶到了该地！ 毛毛细雨下，但见雾气弥漫，也分不清是水雾还是烟雾！总共有三个砖瓦窑都冒着雾气！ 哎！不知道昨晚的大雨对他们正在烧的砖瓦有影响没有，如果已经熄火，顶上正在降温倒是好事！ 想来一般问题倒是不大。武炎之以前小时候在农村也见过烧瓦和砖，只需要一个晚上几个小时就可以烧好。第二天就是在顶上用黄泥蓄水降温，一个礼拜后就可以开窑。 他小时候还帮着外婆隔壁邻居晒过泥瓦呢！那东西做出来是一个圆桶状，晒干后，轻轻一敲，就会裂开成四半，变成泥瓦片！ 走到近处，看见三个男子在旁边的大树下躲雨！ 武炎之走了过去，问道：“几位老哥，能否帮我做三个这样的东西烧好？” 他把一张纸递了过去，上面是其画好瓦罐图样！ 一位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绷着脸瞅了他几眼，懒懒地伸手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了回来道：“这东西很简单，不过三个怎么做？就是做一个模子也要花半天功夫！三百个还差不多！” 第007章 炼锌 三百个？这么多拿来何用？又不是修建大型冶锌场！要是大规模的冶锌，这三百个也倒差不多！ “这次先做五个，给人家看看样品！今后别说三百个，就是三千个也有可能！这做模子的钱我单独支付就是！ 还有，这陶罐我自己来做就可以，只要借老哥瓦窑烧制一下就行！不管烧成红的，还是青的，只要能用就可以！ 我再出二百文工钱，请几位老哥帮帮忙！中午我请几位老哥喝酒！不过却要麻烦哪位老兄去替我买两只鸡来！”说罢，将酒坛放在地上！ 这二百文，却是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钱，也不算少！在武炎之连番的利诱之下，三人表情变得很愉悦！ 刚才那领头的汉子点点头：“几个瓦罐，倒是不用郎君亲自做，我几人顷刻间就完成！不过现在下雨，只有雨停了才能做！而且也还要等天晴晒干才能入窑烧制！算来差不多要半个月以后，你才能拿到这几个罐子！” “不着急！就麻烦几位老哥了！哪位替我去买两只鸡来？”他掏出一百五十文来！ “高元山，你去我家里捉两只来！难得这位郎君如此大方！今日就喝几碗酒！”领头的汉子道。 …… 吃饭时，武炎之得知那领头的汉子名叫张善才，外号张大锤，以前是在洛阳城南面的龙门山打石头，用作建筑材料！五六年前才开始烧制砖瓦。 那几人从未见过武炎之这奇特的瓦缸，却问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炼锌用的！” “炼锌？锌是何物？” “这……就是一种加在铜里面，把铜变成鍮的东西，有点像锡！” 一听这东西加入后，能把铜变成鍮，那不是价值增加几十倍？几人立刻放下酒杯，眼睛瞪得滚圆！ 那张善才问道：“是怎么个冶炼法？武郎能否透露一二？” “不是我有意隐瞒！这冶炼锌可是技术活！否则几千年了，为何没有人炼出来？我也是偶然救了一位西域商人，他把这冶炼锌的秘密交给了我！ 我却是学了两三个多月，才学会！所以一时也讲不清楚！正好你们是烧瓦的，倒是有经验！今后有机会，我就带你们去炼锌、炼鍮！这收入……收入至少比你们现在烧砖烧瓦强多了！” 武炎之当然不可能把秘密告诉他们！这可是自己以求晋升的法宝，时候未到，谁也不能透露！ 一听武炎之的话，三人也都点头称是！毕竟几千年来，哪里听说过“锌”这种东西？想必一定极为难炼！ 于是几人开始频频敬酒，希望今后武炎之果真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个发财的机会！ 武炎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放在一边的瓦缸图纸，心里很兴奋！ 这炼锌的瓦缸，他当初读研时，还去山城看过几百年前的遗址遗物。这东西实际上就是一米来高、上口大，下底很小的瓦罐！ 冶炼锌时，就是把洗选过的锌精矿粉和煤炭或者木炭粉混合，倒在瓦缸里面，但是最多装距离上口还有四十厘米的位置。然后再用泥巴封住，只留一个小孔，以便让气态锌、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所有的气体蒸发出来！ 当然，这盖子上要留有凹槽，以便收集凝结后的液态锌！再往上的罐口，还要用泥封一层，同时在下层孔的反方向再开一个孔。这就形成了一个冷却室。 高温燃烧瓦缸时，各种气体出来后，进入上一层冷却室的锌气会在四五百度就凝结。但是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所有的其它气体，将从最上面的孔泄露出去！ 因为不让气体跑出去，肯定会爆炸！化学反应的方程式前面讲过，这里就不再赘述。 这就是冶炼锌的全过程！这锌经过多次提纯，可以达到99.9%以上的纯度！这是因为蒸汽提纯，效果非常好，比铜铁锡铅银等金属纯度高很多，与黄金差不多！ …… 下午。 武炎之到北市花了一百二十文，买了二百页纸，要准备写一本书。他感到纸可是很珍贵，看来古代穷人真的是读不起书！接着又买了些笔墨。 回到道观，他向人打听这九霄观主的的那些炼丹的石头是从何而来。有人给他提供了信息，却是由皇家赐给的几个洒扫户，专门从附近的山上采集而来！ 问了洒扫户的姓名，武炎之便找到那几户人，让其每日到道观来打扫时，把那给九霄道长提供的炉甘石、孔雀石背点过来，其它的石头不要。 他专门去观主那里取了些矿石样品过来给几人看！一百斤给五文脚钱！那些人每日来道观打扫，还能挣五文钱，自然很高兴！ 第二日，他接着又花费了一百一十文，买回一个石磨、一个两斤多的大铁锤和几张竹席。 他所住的地方很幽静，是单独的两间房子，左边是库房，右边是一大片竹林。房后有一块十几平米的空地，长着几株芭蕉和杂树。空地后方是四五十米高的陡坎！ 因为别人知道他的身份的缘故，加上他又与观主亲近，也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从此，他每日除了写书，就是把农民背过来的石头打碎，然后放在石磨里面磨成粉末，再用清水淘洗精矿粉！ 一般菱锌矿的工业品位也就3～6%就可以，铜的工业品位也就0.4～0.5%。所谓工业品位，就是由工业开采价值的品位。 所以不是很高，必须选出精矿粉，便于冶炼。否则白白消耗燃料和人工，也炼不出多少东西来！ 这里也要介绍一下重力选矿的原理！ 大家知道，一般的金属，都是比普通岩石要重。所以最原始的重力选矿法，就是将矿石磨碎后，用水来淘洗，含有金属的精矿粉肯定比重最大，就会下沉到最低处！ 当然，现代的选矿更加精确，会根据金属的不同性质，添加一些化学物质进行选矿。 他买的这竹席，就是用来冲洗矿石粉的。 一晃十二日过去。 期间，他专门用泥巴糊了一个炉子，用来冶炼铜。铜倒是没这么麻烦，他会直接变成液体，从底部的小孔流出来，就像炼铁一样。 因为铜的沸点极高，一般达不到，所以也不会变成气态。当然，依旧是用烧炭高温还原。 这天下午，张善才等人却意外地主动把三个瓦缸给他送了来！武炎之很高兴，又给了每人七文脚钱，将他们打发走！ 到第二十日，他又去北市买回一百二十斤无烟煤，一切准备妥当，便准备开始冶炼锌。实际上用什么煤炭都可以，只不过武炎之不想动静太大。因为一般的烟煤烟雾太大，老远就看得见！无烟煤烟尘极小！那做蜂窝煤，就是用无烟煤！ 第008章 弹指之间 炼铜不着急，他是计划先冶炼锌。 经过磨洗，得到锌精矿石粉二百多斤；铜精矿石粉三十多斤。当然，由于选矿技术原始，又是自己一人操作，那所谓的精矿石粉，并不太“精”，里面岩石比重依旧很大。 他把选好的二百斤锌精矿石粉和破碎的煤炭粉，按照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后放入三个瓦缸。按照计划，装了一大半以后，然后上面就用泥封好，留出一个拇指粗细的小洞。 陶罐最顶端，用找来的碎陶罐做上冷凝顶，依旧在下层出气洞的反方向留出了一个洞，然后用黄泥封实，这样最大程度减少锌气的逃逸。 因为陶罐顶端的盖子是接触空气的，所以冷凝室的温度最多四五百或是五六百度。 要再降低冷凝室温度也很简单，可以在上面用黄泥糊蓄水池蓄水降温，不过没有必要！因为锌气在五六百度几乎肯定凝结，绝少外逃。外泄的都是前面讲过的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二氧化硫或者是其它氧化物气体。 为了防止瓦罐燃烧爆炸，其外面还包裹了拇指厚的一层黄泥！ 第三日，他在道观厨房找了些生火的木材，然后将那三个瓦罐周围都垫上煤炭，便开始生火炼锌。 为了提高温度，燃料依旧是采用的是煤炭，因为煤炭要比木炭温度更高，热值效率也更高。 …… 十日后，所有的精矿石粉末冶炼完毕。练得锌七十多斤，铜九斤二两多一点。 九霄观主不在，出去查看农庄去了。他又去找人打开房门，借来坩埚，把黄铜冶炼了出来。他用的比例是铜：锌=6:4。这样，也就才炼出黄铜15.2斤。 这些黄铜折合银子为3.8斤，也就是60.8两，换算成铜钱，就是四十八贯多。除去各种成本大约一贯，倒是有很大一笔钱。 按道理，冶炼金属，不可能有如此高的利润！只是因为这时黄铜（鍮）价格比青铜高出二十倍！这是不合理价格，所以武炎之这些黄铜倒是显得很值钱了！ 如果按照青铜的价格，不过挣得一贯多钱，还远远赶不上那些做丝绸、瓷器、盐巴生意的人呢！ 当然，这主要也是没有规模生产，加上武炎之花费了一贯钱左右的成本，这些都是未加控制的随意支出。 武炎之的书也已经写完，就是总结冶炼经验，写了一本《七金精要》，其内容是关于金银铜铁锡铅锌等七种金属冶炼之术。 有了钱，武炎之到北市，花了两贯钱，将全身上下从幞头到靴子，全部做了两套新的！ 这一贯钱做的衣、帽、鞋、带全套，在当时，也算高档货。因为此时一个六品官员的月料钱也不过2.4贯而已！ 回到道观，众人一看这武炎之今日穿着高档细棉布衫，脚蹬乌皮六合靴，倒是满脸惊奇，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钱了！ 也有几个倒是猜测他与观主走得很近，认为肯定是得到了观主提炼鍮石的秘诀，挣了一笔。因为人们是知道他买矿石的，只是当时不知道他拿来作何用而已。 回到房内，他倒在床上，开始琢磨如何把自己的技术呈献给皇帝才行！自己久居道观也不是办法！再说了，这偷摸炼黄铜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自己不是工商业之人，不方便长干！ 要到宋代，商人的地位才能够赶上平民，其子弟也可以参加科举。当然，商人与当官之人的地位依然远远没有可比性！ 唐代工、商人子弟是不能参加科举的。李白的父亲就是商人，而且还因为违法被流放，所以李白不能参加考试！ 并不是其故意清高，不愿参加！那些吹嘘他不愿意参加考试的都是胡说。因为实际上，李白一辈子都在求官！ …… 时间已到五月，城内天气酷热，不过这道观由于地势很高，古树参天，所以里面气候很是凉爽。道观内空房，早就被一些官员占据，不时来此地乘凉。 这天上午，武炎之准备出门，到北市闲逛。不料刚跨出房门，一位二十余岁的道观杂役却急忙跑了过来，说是薛公又来了。 恰巧观主九霄道长不在，上座清虚法师听说武炎之略通围棋，准备让其陪着薛季昶手谈几局！ 这杂役却正好是前段时间替武炎之背过炉甘石来的人！其与武炎之也非常熟悉！ 武炎之一听，眉头一挑，瞬间大喜道：“好！我回屋稍作准备，麻烦你帮我办件事，我有重谢！” “哦？武郎有事但请吩咐！小人敢不遵命！”那杂役早就知道武炎之的底细，很是尊敬！又加上听说有重谢，自然态度是极好的！ “你只需要替我换些钱回来，再送往上座居处就可以！”武炎之认真交代起来！ “此乃小事一桩，小人一定办妥，请武郎放心就是！”他听得却是上北市换钱回来，再交与他，此事有何难度？还有一笔可观的小费，自然十分高兴！ …… 清虚法师与九霄炼师年纪差不多，都是七十来岁。一样的花白头发，手握拂尘，一派仙风道骨，气势极佳！ 他正在与正谏大夫薛季昶聊天。 看着武炎之进来，衣着颇为华丽，气势已经大大不同以往，清虚法师满脸诧异！他对一旁的侍者道：“快快给武郎上茶！” “遵命！”侍者急忙取杯倒茶，端了过来！ “晚生参见薛公、清虚道长！” “不用客气!”二人都道。 “武郎，今日九霄观主往河阳查看农庄，不在观内！我听闻你也颇通棋道，不妨就与薛公手谈几局！虽然棋艺可能与薛公差之千里，不过输赢倒不重要，就当是向前辈学习吧！”清虚法师微笑道。 “那好！既然如此，晚生初学围棋，还请薛公多多指教晚生才是！”武炎之淡然道。 “嗯！那好吧，那我就看看武郎下棋的悟性如何！这下棋也是要靠悟性的！悟性高的人，学棋才快，也才可以教得！ 那些资质平庸之人，教他十年二十年，也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有一个侄子就是这样的人！”薛季昶点点头。 武炎之坐下，给薛季昶有行了礼，武炎之依旧摆放好四颗座子后，主动抓起一枚黑子先行，以示礼貌！ 清虚法师对围棋一窍不通，不过，在武炎之扔下五颗黑子后，他却感到薛季昶的脸色大变，有些紧张起来！ 第009章 对弈 清虚法师虽然不知道武炎之的棋力究竟如何，不过在看到他丢下了五颗棋子以后，先前还不可一世的薛季昶，突然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他感觉有些不妙！莫非这武炎之还是什么高手不成？ 应该不像啊！他一个小县城来的人，难道还能胜过身经百战、名震两京的薛公？ 不过自己也不懂围棋，还是先看他二人下棋吧！ 时间慢慢流逝，他看见武炎之下棋很是随意，再看薛季昶，似乎每一步都要考虑很久，举棋不定，很是犹豫！ “薛公，怎么很热吗？我让人给你那一把蒲扇来！”清虚法师突然发现薛季昶脸上汗珠密布！ “哦……随意！拿一把来也好！”薛季昶精力却在棋盘上，说话心不在焉！ 于是清虚法师连忙让一旁的侍者，拿过一把大蒲扇来递给他！ 他接过蒲扇，用力扇起来，感觉清爽不少！ 武炎之依旧很淡然，轻轻地盯着棋盘，倒不是很在意！ 清虚法师毕竟老辣，终于看出些端倪了！ 他心里不禁一怔！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为何棋力如此之高？ 他既然是皇族，为何却要栖息于此小道观？ 武家族人大多霸道无比，他却文质彬彬，知书达礼，倒是与武家大多数人不大一样？ 看来观主九霄道长果然是高人，留武炎之在此肯定有他的深意！一想道这里，不禁对观主九霄道长又更加敬佩起来！ 五十多手下罢，忽然见得薛季昶随意把白子丢在棋盘，嘴里道： “老朽惭愧！此局甘愿认输！不想武郎竟然是此道高手，请恕薛某无礼！” 说罢，他居然站起来，要向武炎之行礼！ 武炎之急忙制止：“薛公休要多礼！晚生执黑先行，自然有先手的优势！加之上月见薛公与九霄道长对弈，晚生略微知道了薛公的一些行棋路数，故而很是侥幸！” “武郎过谦！薛某棋力自愧不如！不知道武郎师从何人，竟然练得如此精湛的棋艺？” “这……晚生自小对围棋干兴趣，我二伯也喜欢下棋，晚生就跟着他老人家学习。后来研究了一些古棋谱，略微有一丝心得而已！”武炎之淡淡道。 “看来你二伯也是此道高手！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薛季昶叹道。 武炎之笑而不语！他二伯倒也是会下围棋，不过棋艺很是平常！武炎之前世却是业余六段，经常在网上与高手对弈，那棋谱和定式却是背得烂熟！ 加上这薛季昶棋艺虽然也很高，不过却一直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他倒是自以为天下无敌了！殊不知民间高手多着呢！ 时间快到中午，道观照例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就在三人准备开饭时，外边有人报告，九霄道长赶回来了！ 众人都非常兴奋！这喝酒之人，自然是多几个才好！ “不知薛公驾到！贫道回来晚了！还请恕罪！”九霄道长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却是先进门了！ 大家朝门外一望，却看见九霄道长快步进来，而且还带了一位三十五六岁的青衣官员！ 几人自然起身相迎！ 经过介绍，那位青衣官员名叫刘昭德，乃是洛阳捕贼尉！ “近来洛阳大盗出没，听说横行大河南北的江洋大盗九天枭----方行本来到了洛阳！ 我们的河阳庄园，前几日有五十石准备起运的大米在大河中被盗，连船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干的! 今日正好碰见刘县尉，因此请他来观内查看走访，以防贼人潜入道观行窃！”九霄道长给各位介绍了一下情况。 武炎之一看，这县尉是文官，虽然聪明，但是未必能抓住江洋大盗！不过既然是神都洛阳的捕贼尉，估计手下武艺高强的不良帅（捕役头目）、典狱肯定是有的！ 相互介绍完，便坐下饮酒！那清虚法师自然又叫食堂加菜！ “九霄道长！你可不知道，老朽今日可是献丑了！”薛季昶道叹！ “哦？何事让薛公心中不快？” “哪里是心中不快？是武郎棋艺惊人，胜过薛某多矣！今后你我二人，可是要多多向武郎请教才是！” 九霄道长一听，满脸惊愕道：“竟有此事？武郎，你既然棋艺如此高超，何不早说？我呆在道观里面，有时也很无聊呢！你我二人何不经常来几局消遣消遣？” “道长平日事务颇为繁忙，晚生哪里敢随意打扰！至于棋艺一说，其实晚生胜得很是侥幸！”武炎之淡然道。 “高人！武郎，贫道果然没有看错你！那日我一见武郎，就见得武郎气质不凡，沉稳大气，智慧卓然！果然没有看错人！” 九霄道长见武炎之又主动谦逊倒酒，便极力称赞！ “道长莫要如此说！一局棋而已！九霄炼师丹法精妙，能炼制不老仙丹，才是我等晚辈远远不及的！”武炎之恭维道。 却说几人边喝酒边聊，很快就又回到了那江洋大盗方行本身上！根据刘县尉的介绍，这方行本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其是独行侠，武功盖世，经常打劫一些沿黄河上下的大官僚。 根据秋官司（刑部司）调查统计，其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在洛阳往下的大河（黄河）区域！对于一般的过往客商，倒是从不劫掠！ 武炎之一听，看来这方行本也是侠盗！不过他活动这区域可是不算小！从洛阳到黄河出海口，可是好几千里呢！ 你们要抓住他，单靠某个州的捕役，倒是不太好办。除非由秋官或者司刑寺组织人抓捕才行！ “这洛阳距离大河还有好几十里，而且清查极其严格，他跑到此处，不是自寻死路？”清虚道长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秋官司已经下牒洛州，要求洛州组织人手缉捕那方行本！” 刘县尉道，不过，他并没有显得很气馁，看来还是胸有成竹！ 武炎之看他的神情，知道他多半早就想好如何办案！要知道，这样的大案，上面肯定会督办，不能按期完成任务，是要受到处罚！ 这办事都是靠脑子，靠谋略。单靠武力，岂能办成！ 几人正喝得高兴，突然外边进来一位杂役，却是刚才武炎之托他去换钱之人！ 只见他肩扛一个大大的布袋，进来后，放在地上。 他先向众人行了礼！接着便道：“武郎，小人已经替武郎把四斤鍮全部换成了铜钱！就在这布袋里面！还剩余两斤鍮，由于没有铜钱了，只有明日再去兑换！” 武炎之急忙起身，过来接过那沉甸甸的布袋，然后打开布袋，把剩余的两斤鍮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五十文钱拿给那杂役：“谢谢老哥帮忙！” “多谢武郎赏赐！”他接过钱，又给众人行了礼，便径直去了！ 武炎之则把那一百来斤的布袋提过来，扔到一边，若无其事地坐下继续喝酒！ 那九霄道长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地问道：“武郎如此拮据，不知为何一月之间，就足足获得这难得一见的六斤鍮？” 他一年也炼不出几斤鍮来呢！ 武炎之微微一笑，轻轻道：“这东西倒也很平常，我屋里还有七八斤呢！这是我去年末来洛阳时，无意中碰见了一个西域商人，他教了我一些寻找和冶炼铜铁的知识！ 正好那日瞧见道长炼鍮，晚生便突发奇想，找了些石头炼了起来！ 晚生这炼鍮的法子，与道长之法不同，却是要先炼出一种叫锌的东西，然后在与铜一起合炼成鍮！ 此法效率比道长的方法收获稍微高一些，要是肯炼，一年出过几十万斤鍮，也不是难事！” 几十万斤鍮！此言一出，差点没把在座的几个人筷子吓掉！ 第010章 笑论铜铁 武炎之张口就是几十万斤鍮，倒是把众人下了一跳！他一看众人惊异地表情，心底暗自好笑：几十万斤，还是自己少说了，上次这薛季昶不是说全国一年产将近二百万斤铜吗？这东西全都可以拿来炼鍮！ 要知道，地球上，锌可是比铜多得多！就是现在的冶炼技术，一年出个千万斤锌，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样算下来，全国一年出二百多万斤黄铜，不是举手之劳？ 那九霄道长神情极不自然，他一个月前还曾经说过武炎之对于炼鍮，肯定是不明白的！ 他问道：“这锌是何物？怎么冶炼？” “这锌其实跟铜也差不多，就是冶炼方法不同而已！需要加工专门的冶炼工具，只是略微有些复杂，晚生一时也讲不明白！改日有空时，晚生再与道长交流！”武炎之道。 只要官府的冶监掌握了此技术，这技术很快就会外泄，鍮的价格很快就会接近青铜，自己也没有必要多隐瞒！ “那好！贫道倒是要向武郎多多请教！来，贫道有眼不识高人，我敬武郎一杯！”九霄道长却举起杯子来主动敬酒！ “道长客气了！”武炎之抬头一干而尽！ 这时，那被武炎之一句话震惊不已的薛季昶，突然也回过神来！他问道：“刚才武郎说，还学得一些铜铁之术，莫非武郎也有炼铜、炼铁的秘籍？” 武炎之等这句话很久了，他淡淡道：“其实，这铜、铁、钢的冶炼，更是简单！不是晚生吹嘘，用晚生之法炼铜，一年出三五百万斤轻而易举！ 至于炼钢制法，现在的灌钢法很是落伍，费时费力！若是用晚生之法，一年增加百倍千倍的钢产量不是问题！” 武炎之知道，此时生铁好炼，钢则很难炼，主要是把铁里面炭、硫如何去掉还是个问题！炭去多了，生铁就变成了熟铁，不是钢了！炭多了，则依旧是生铁！ 众人一听武炎之轻描淡写，就说能让铜产量翻倍，钢产量增加百倍、千倍，无不惊愕！但是，却都几乎没有人表示怀疑！因为这一大袋子铜钱和那两斤鍮，众人都是看见的！ “哎呀！武郎真是奇才！明日早朝，鄙人将上奏神皇，向神皇推荐武郎！如今武三思正在筹集铜、锡、镴浇铸九鼎，像武郎这样的大才，朝廷可是求贤若渴呢！”薛季昶道。 他脸上泛出红光，刚才下棋被武炎之狂虐的阴霾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似乎是他自己发明了新的冶炼铜铁之法一样！ 其实众人不知，最近朝会时，武则天却又重新提出，要各州推荐能够增加铜铁之人。对于出面推荐的官员，也要提拔奖赏！ 这武炎之竟然开出如此大口，又有鍮为实物，想必真有大才！他当然要乘此机会向皇帝报告，以图晋升！ 因为谁都知道，只要武则天一高兴，给人加官进爵，从来都是不心疼的！一个七八品官员，一夜之间就登上四品、五品高位，也常有！ 武炎之淡然道：“那就多谢薛公！” 九霄道长、清虚法师二人，对武炎之更加看重，忙不迭地敬酒！武炎之像是没事一般，倒是很泰然！ …… 午餐过后，那九霄道长也忍不住，要与武炎之对弈一局，看看其到底有多厉害！ 武炎之主动摆好四颗座子以后，依旧低调地以晚辈的身份执黑先行！ 第一手，他却是随便在边上点了一子！这天元，就让给九霄道长吧！ 众人都围拢了过来，看看这高手对局！ 谁知又是七八手下过，那九霄道长却又与薛季昶一样，很有些不知所措！ 薛季昶一看，这武炎之行棋变幻莫测，这开局却又与上午与自己对弈时截然不同！ 上午行棋，武炎之却是力拼中腹。如今却又主动让出中腹，经营起边角来！ 他却不知道，上午行棋，武炎之学习的是围棋大师吴清源招数，不拘一格。这下午行棋，却是使用的经过他自己略微改变的“z国流”！ 因为棋盘之上已经先点了四颗座子，传统的“z国流”已经不太管用！其下法也有很大的不同。 接近九十余手，九霄道长一条龙被武炎之困住，眼看无法求生，只得投子认输！ 薛季昶一看，这武炎之实力远在自己和九霄道长之上！就是执白，自己也未必是对手！ 不过，他终究是对围棋着迷之人。在九霄道长认输以后，他却又要与武炎之对弈一局！这次，他却谦虚地拿起了黑子！ “薛公！这如何使得？”武炎之忙道。 “哎！武郎棋艺盖世，薛某当想武郎学习才是！执黑理所应当！” 他见薛季昶非要坚持执黑先行，也不好勉强！于是拿起白子，又与薛季昶下起来！ 一连两局，武炎之倒是仅仅以三路小胜！ 九霄道长看出武炎之未尽全力，给了薛季昶莫大的面子！ ............................................分割线........................................ 这里要介绍一下生铁、钢、熟铁的区别，因为很多读者不太明白。 生铁：是含碳量大于2%的铁碳合金，并含c（炭）、si（硅）、mn（锰）、s（硫）、p（磷）等元素，是用铁矿石直接冶炼出来的初级产品。 生铁的性质是很硬，也很脆，所以用途单一。比如铁锅，就是生铁。当然，此时铁锅也几乎没有人用！一是太贵，二是人们还不习惯炒菜！ 熟铁：生铁精炼而成的铁。含碳量在0.02%以下，又叫锻铁、纯铁。熟铁质地很软，塑性好，延展性好，可以拉成铁丝，强度和硬度均较低。把生铁里面的炭去掉，生铁自然就变成了熟铁。 常见的铁丝就是熟铁，很软。 钢：是对含碳量质量百分比介于0.02%至2.11%之间的铁碳合金的统称。他里面的mn（锰）、s（硫）、p（磷）等元素极少。当然si（硅）、mn（锰）的成分可以增加，变为某种特殊的钢材。 钢与铁相比，也有相当韧性，其用途很广泛。 简单来说，含炭量决定了钢铁的硬度！所以钢的用途会更大，比如刀剑、盔甲以及其它钢制品。 古代炼钢一直是个大问题，主要是无法控制铁里面的含炭量！当时并不知道钢与铁的区别，主要是去炭的问题！所以此时生铁、熟铁都很好炼，钢不太好炼。 当然，硫也还是个大问题，含硫多的钢，会变脆。 第011章 语惊百官 洛阳宫城，早朝。 卯时，含元殿内，在数十支一人多高的金色灯树照映下，殿内金黄通明！那每只灯树之上，都有十八盏粗碗大的油灯，那灯芯升起的火光在不停地闪耀，令人迷醉！ 数百名身着紫衣、绯衣、绿衣、青衣的文武常参官按照职事官品的高低，在席地跪坐。准确说是坐，而不是“跪”！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有五品鸾台给事中高声喊道！ 于是，在殿中侍御史的指引下，官员按照行列和品级的高低，开始起身出班叩首奏事！ 薛季昶为正谏大夫，正五品职事，在常参官里面也是处于中等略偏上位置！ 轮到他，他便出班叩首，大声奏报道：“正谏大夫臣薛季昶有事启奏！昨日，臣遇见一位懂得冶炼铜铁之术的奇人，今日特地向陛下推荐！” 众人一听，懂冶炼之术的人多了，有什么稀奇的？特别是距离他不远的武三思，颇不以为然！他道： “薛大夫，这冶炼铜铁之人到处都是，有何稀奇的？陛下日理万机，你可不要耽误了陛下的宝贵时间！” “薛某话还没有讲完，梁王何以见得鄙人就是在浪费陛下的时间？”他对于武三思一贯没有好感!因而很是不屑！ 武则天道：“三思，你不要插话，让他讲完嘛！” “陛下！臣今日推荐的这人，可不是一般人！他有冶炼七金之妙法！就是罕见的鍮石，他也有把握一年炼出几十万斤来！至于铜，据他所讲，一年产出个三五百万斤不是问题！”薛季昶胸有成竹道。 此话一出，不禁惹得这个大殿数百人哄堂大笑起来！人们议论纷纷： “薛公怎么今日说起胡话来了？几十万斤鍮石？五百万斤铜？这……” “怕是想升官想疯了吧？谁有本事一年出五百万斤铜，我把脑袋揪下来！” “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哎！薛公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看他不是挺稳重的吗？为何今日如此轻浮？” “……” 薛季昶听得众人讥笑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 “薛公！你是不是记错了，增加三五万斤铜，让你搞成了三五百万斤？”首相纳言姚璹（shu）道。 “姚相公！薛某在陛下和众位同僚面前，岂敢妄言？”薛季昶微微笑道。 御座之上，武则天沉默不语！她先看了百官的反应，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 她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世间哪有如此奇人？可是这薛季昶办事历来谨慎，也不是阿谀奉承之辈！看他说话，也不像犯糊涂的样子啊？ 看见众人还在议论，她便开口道：“薛爱卿！你推荐的这个人多大年纪，是何方人士？现在是做什么的？” “陛下！要说此人年纪，也倒是确实年轻，今年刚满十八岁，还未及冠！” 一听这话，大殿之内又是一阵哄笑！ 薛季昶却是一副“万人皆醉我独醒”的气派，也不瞅众人，继续道：“此人是一位今科明经落第的举子，要说起他来，却是陛下的侄孙呢！” 此话一出，这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的侄孙？ 看来莫非果真有此人？这皇亲国戚，倒是没几个人敢冒充的！可是这皇帝的侄孙，很多人也认识啊！哪有这样的人？莫非是远亲？ 薛季昶一看，自己暴露出皇帝的侄孙来，你们就老实了吧！还讥笑鄙人，可笑！ 他心里倒是感觉爽极了！ 武三思一听，道：“侄孙？为何我不知道？陛下的侄孙我都认识啊？你说说是哪一位？” 他话音刚落，突然被皇帝武则天打断了：“三思，不得妄言！薛爱卿只说是侄孙，又没有说远近！我并州水文一房的武氏族人，可是很多呢！” 武三思一愣，随即知道自己唐突了，便向皇帝叩首道：“侄儿唐突了！侄儿突然想起来，就是大祖父一房，有些后生，侄儿也认不全呢！毕竟很多年没有来往了！” “嗯！薛爱卿，你说的是皇族哪一房的人啊？” “就是陛下大伯父的曾孙，算来也是陛下的侄孙！此人名叫武炎之，是武君雅第三子武敬宗的长子，也是独子！或许其家早些年搬出了并州水文，因此陛下和梁王不认识！”薛季昶把来历讲明了！ “哦！大伯父的几个孙子，朕是有很多年未见了！三十年前，朕派人去请几个侄儿出来做官。那老大已经去世多年；老二武敬真寄情与山水，不愿出来做官！ 老三武敬宗腿脚有些小疾，也不愿意出来！朕也没有强求！不料这老三居然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朕倒是没有想到！ 薛爱卿，你说说，他是真的有这本事吗?你可曾亲眼见过？” “启禀陛下！微臣昨日与其手谈一整天，也亲眼见过其冶炼的鍮石！那玄天观的观主九霄炼师，一年也炼不出几斤鍮石来！可是武炎之只花了一个月，随便找了些石头，就炼出了十几斤鍮石！据说还有七十多斤锌呢！” “锌？锌是什么东西？” “据武郎说，这锌就是与锡差不多的一种金属，其与铜一起冶炼，就可以出鍮石！此法是其去年学自一位西域商人呢！ 微臣也见过他炼出来的锌，的确与锡差不多！不知其是如何冶炼出来的！反正几千年以来，从未有人炼出来！他却炼了出来！ 由此，微臣可以断定，武郎一定有奇术，绝非大周各冶监的普通直官、工匠可比！” 此话一出，百官震惊！ 人家薛季昶亲眼见过，还见过什么“锌”！莫非世间真有奇人？看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那些先前讥笑薛季昶之人，渐渐感到不安起来！因为，假如真是有这样的人，这薛季昶必然高升无疑！他现在是正五品闲职，再升，肯定是正五品给事中、舍人、御史中丞，就是四品侍郎也极有可能的！ 这些职位可都是要职！瞬间拜相就有可能！因为圣上经常用四品侍郎当同平章事！ 武则天一听，很是兴奋道：“看来，我武家还真的有人！三思，你与尚方监乔公、还有薛爱卿一道，找几位懂冶金的直官，明日在宣政殿，考考这侄孙！ 对了，司属寺李卿也参加！朕也要来看看！要是他真的有这样的才能，朕要封官重用！” 第012章 面圣1 下午，玄天观。 天气依旧酷热！武炎之却与九霄道长在道观树下下棋闲聊。 昨夜，武炎之把那冶炼鍮、锌的方法告诉了他，倒是让其大开眼界，直喊神奇！ 神奇？神奇的地方还多呢！武炎之暗道！ 本来他不想告诉九霄道长这冶炼锌的秘密，无奈考虑到人家收留自己，总得还礼吧！再说，几个月后，自己要开始组织公家大规模冶炼黄铜，天下人很快就会知道这锌加铜就可以冶炼鍮的秘密了！ “武郎，今日薛公进奏圣上，他日圣上必定会亲自召见武郎！武郎毕竟是皇族！从今以后，怕是如蛟龙入海了！” “哪里！如果圣上看得起晚生，晚生能得一个县尉足矣！”武炎之淡淡道。 “县尉？怎么可能？按理，皇族之人，一般多少会有高低不等的爵位！兴许武郎直接封个郡王什么地也有可能！” 武炎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九霄道长莫要取笑了！晚生一房多年未与圣上打交道，又寸功未立，如何会封郡王？能封个县伯、县子，晚生也就满足了！” 二人正聊着，忽然，有人把几个衙役带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位身穿胥吏服装的三十一二岁壮年汉子！ 九霄道长却是认得他：“鲁典狱！为何来此？快快请坐！”说罢，转身又叫过身旁的侍者，小声嘀咕了几句！ 那鲁典狱拱手行礼道：“道长好！今日卑职前来，一是普通的治安巡查！二是来告诉道长一声，江洋大盗九天枭昨晚在思恭坊现身！ 元法曹、刘县尉与我等布下五十弓弩手，这些弓弩手可都是从北衙禁军抽调的精锐！差点就将其射杀！ 不过毕竟是晚上，视线不好，还是让他逃了！道长一定要小心！保不准他潜入这玄天观来盗窃！” “多谢鲁典狱关心！”九霄道长亲自去把茶端过来，给鲁典狱等人满上。 武炎之一看，这古代与后世也差不多，谁也不敢得罪这些衙役！此时更是不同于后代，这当衙役之人，其实很多都是些混混、流氓，其本身就与黑道流氓等人有很大的关系！ 几人喝了些茶，然后便提出四下查看一番，以便看看有什么防卫漏洞！ 于是九霄道长、武炎之陪着几人，在道观内的重要地点看了一遍，然后又回到刚才喝茶的地方！ “道长，晚间可要加强打更和防卫！最好是在存放有珍贵财物的地方，设置暗哨！一旦有贼人来，就敲锣打鼓，让其知难而退！ 这附近有大量的达官贵人居住，特别是太平公主就住在此坊内！所以是防范的重点！这几个坊，我等在主要路口都埋伏有弓弩手，准备擒拿贼人！” “贫道一定照办！” “那好，我等还要别处巡查！不敢打扰！告辞！”鲁典狱起身，带着人就要离去！ “既然鲁典狱有事，贫道也不敢强求！弟兄们这大热天的，还出来巡查，为我等百姓服务，也是辛苦了！这两贯钱，卢典狱就拿去给兄弟们买几碗茶喝吧！”九霄道长把一个颇重的钱袋递给鲁典狱！ “这……道长客气了！就多谢道长！今后有什么事儿，道长派人说一声就行！鄙人随叫随到！告辞！”他接过钱袋，递给了身边的一个衙役！ 武炎之摇摇头，华夏送礼文化久远，看来不收礼倒是另类了！ 鲁典狱离去后，二人依旧坐在大树下喝茶、下棋聊天。 刚坐下，却有道观的一名杂役带进来一个红衣胥吏！那杂役道：“武郎，这位是薛公派来送信的，说是有要事！” “武郎，薛公派属下来给武郎送信，说是圣上明日要在武成殿面见武郎，请武郎不要耽误了时辰！”说完，那人告辞离去！ 武炎之道谢后，拆开信封，果然是请他去见圣上！里面讲了些细节：明日卯时三刻，在宣仁门等候，由他亲自带着武炎之进宫城！进了宫城以后，直接到武成殿，因为明日并不早朝，可以去晚一些。 还让其注意见到皇帝后的礼节，并做好准备！ “这薛公办事效率还蛮高的！”武炎之看罢，收好信！ 这九霄道长立即大声恭喜：“恭喜武郎，武郎就要时来运转了！真是幸事！晚间，我与清虚道长就给武郎壮行！” “这……道长客气了！”武炎之一想，自己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把那炼锌和鍮的秘方传给了他，他少不了在这半年当中，挣一两千贯没有问题！只要他愿意炼！ …… 宣仁门在皇城东城。武炎之倒是提前了一刻钟来到此地。好在是夏天，天色早已经大亮！ 不一会儿，远处两个仆人牵着马走了过来！那马上却正坐着薛季昶！ 武炎之忙上前行了礼！ 薛季昶把马交给仆人，带着武炎之往宣仁门而来！ 皇城门好进，没有太严格的检查制度。宫城才有严格的管理，进入到皇帝的寝殿或者办事房，有六道关口！ 武炎之与薛季昶跨进皇城来，边走，那薛季昶就给武炎之介绍道：“武郎，这左边是尚书省。右边就是军器监、尚方监、司刑寺！今后，武郎可能要与尚方监打交道呢！” “也许吧！”他淡淡道！心里倒是有些激动，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命运！ 尚方监就是少府监，其是负责天下手工业的专门机构！武炎之擅长冶炼和采矿，自然业务就在尚方监，或许直接分到这里当一个什么官也说不定！ ........................................分割线.................................... 介绍一下外廓城、皇城、宫城。 这唐代的洛阳城、长安城都是一样。普通居民居住的城叫外廓城，也是在城墙以内。外廓城内，各坊还有将近两米高的坊墙。 洛阳和长安都有一百多个坊，住在城里人口也有百余万！当然，洛阳由于河流众多，外廓城没有完全封闭所有坊！ 外廓城以北是皇城！在皇城内，是中央各部门的办事机构！比如尚书省各部和九寺五监等。中书省（此时叫凤阁）、门下省（此时叫鸾台）也在这里。 皇城再往北，才是宫城！宫城内，自然是皇帝朝见百官的地方；也是皇帝和妃子住的宫殿区域。 这宫城以内，也有中书省、门下省的分支办事机构，有人昼夜值守，以便临时传达皇帝的紧急制（诏）书！北门还有值班的学士院，是皇帝私人秘书机构，后来发展成为翰林院。 进入宫城，有很严格的门禁制度！ 第013章 面圣2 二人边走边聊，走了百十米。忽然听得后边有人叫喊：“薛公，等等!” 二人一回头，却见一位六十余岁的紫衣老者小跑着过来。 他们停下脚步，等着那老者跑上来！随后薛季昶介绍道：“武郎，这是司属寺李公，管着武家皇族呢！他今日也要一同参加面试，肯定是要给你入宗籍的！” 入宗籍？这听起来似乎是好事！ “晚生武炎之参见李公！” “哎呀！武郎果然一表人才，英气逼人！”李公笑着称赞道，态度很热情。 武炎之一看，此人应该不是李家皇族，否则见到自己这武家人，断然不会如此态度！ “李公过奖！晚生才识浅薄！还望李公今后多多提携！”武炎之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李公一看这武炎之如此沉稳，完全不像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越发感到武炎之前途不可限量！皇族之人，不是按照任职年限升职的，完全看皇帝的态度！于是态度颇是谄媚道： “听闻武郎有异才，想必今后必定会飞黄腾达！今后鄙人还请武郎多多关照！” 薛季昶一听，满脸厌恶之色，摇头不语！ 这个李伯昌，爱攀结皇族和新贵，意图升迁！不过，他倒也眼光独到，很快就登上从三品的高位！比自己高多了！ “李公太抬举晚生了！晚生懂得的，不过是些炼金小术而已！哪敢与李公大儒相比！”武炎之道。 此言一出，薛季昶差点没笑得一口喷出来！ 大儒？他不过还是一个流外入流的胥吏出身，靠着溜须拍马登上高位而已！何来什么大儒？ 那司属卿李公一听，老脸有些微红！不过到底是老江湖，瞬间就恢复正常：“李某读书与薛公倒也差得远！大儒不敢当！不过是能为陛下办些事而已！” 几人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宫城宣政门，要从这里进入宫城。 这里的安全检查更严，凡是兵器、火石等等，通通不许带进去！搜过两遍身，才把几人放了进去！ 进得宫城，武炎之抬头四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里也太豪华奢侈了： 但见远处宫殿群大气磅礴、庄重雄伟；尤其是依稀可见的含元殿，殿基至少十米，大屋顶扁平硕大，浑然一体！屋顶飞角高挑数米，似大鹏展翅欲飞！ 那含元殿后方和右侧，不知道还有多少座与之差不多的宫殿！ 是20座？还是30座？武炎之看不清，也数不清！ 能在这里面上班就好了！ 他心潮澎湃不已！跟着薛、李二人，又走了一刻钟，才到得含元殿旁边的宣政殿！ 一看，这宣政殿，规模也只比含元殿稍小一些而已！估计整个宣政殿建筑面积二千五六百平方米是有的！ 宣政殿基座比含元殿稍矮些，估计在六米左右。他拾级而上，心里面默数着：一、二、三……十八！却刚好有十八级台阶！ “武郎，这里进去就是！”李公介绍道。 武炎之抬头一看，但见正中的大门，并排五根大木柱，刚好四个进间！两边是九间，极为大气！ 李公在前，薛公次之，武炎之最后跟着，三人进了宣政殿！ 武三思早就到了，他看见薛季昶领进来一个人，知道肯定就是武炎之，便冷眼瞧着！ “武郎，快去给梁王行礼！他可是你的叔父呢！”李公忙介绍道。 武炎之不敢怠慢，趋步上前作揖行礼道：“侄儿武炎之，参见叔父！” “不必多礼！倒也是一表人才，比武懿宗强多了！”武三思道。 武懿宗？武炎之一听，尼玛！把老子跟他比！在道观里，薛季昶就已经介绍了，那武懿宗身材短小，腰背弯曲，相貌丑陋不堪！ 没想到一来，就被这该死的武三思故意来了一个下马威！ 他也不好发作，依旧表现若如无其事，应道：“侄儿不比叔父风流倜傥！今后还请叔父多多关照侄儿才好！” “嗯！你好歹也是我们武家人，关照是肯定的！”他口气很大，派头十足！ 也难怪，这武家，也就他和武承嗣、武攸宁、武懿宗等几人拿得出台面！武承嗣争夺太子之位，发力过猛，被支持李家之人抓住把柄，已经基本上被否决，一直卧病在家！ 如今能够给武家撑得上门面的，就只有这个武三思、武攸宁、武懿宗等人了！不过这人颇为狡诈，倒也不容易对付！ 几人坐了一会儿，殿外，却又进来三个人。经过介绍，却是尚方监的老大--乔监和两位直官。 那两位直官都身穿绯衣，无疑是五品以上，年纪也都在六十多岁。武炎之一看，这些直官，肯定是精通冶炼的特才！是专门来考考自己的！ 哼！你们怕啥要出丑了！武炎之心里不觉冷笑不已！ 那两位直官看着武炎之小小年纪，哪里肯相信他会什么高超的冶炼技术，不觉相视一笑！然后嘀嘀咕咕，不时朝武炎之轻蔑地瞄上几眼！ 武炎之自然也不拿他们当回事儿！ 眼见人来到齐了，武三思过去跟值守的宦官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回后殿请皇帝武则天去了！ 不一会儿，有人喊道：“恭迎陛下升御座！” 众人急忙行大礼叩拜相迎！ 由于是上午，大殿左右两旁的窗户已经全部打开。所以殿内倒是非常明亮！ “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起身抬头！ 武则天一看见武炎之相貌堂堂，英气逼人，便十分喜欢！她问道：“炎之，我的孙儿，你家里人如何？” 武炎之那日在天枢揭幕仪式上，已经见过武则天！虽然当时隔得比较远，不过大致模样、气质是看清了的！ 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当然气势绝非一般人可比！虽然她话语很是慈祥，不过武炎之仍然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 “启禀姑奶奶！孙儿的父亲已经在十年前去世！孙儿的生母四十一岁，身体也还康健！多谢姑奶奶关心！” 他一口一个姑奶奶，倒是让武则天听得十分受用！这时的武则天已经登基当皇帝五年，酷吏政治早已结束，政治秩序已经恢复正常！ “当年我派人去寻找你的二伯父和你父亲时，他们身体都还不错呢！就是你祖父也都还在世！哎！真是造物弄人啊！”武则天很是感叹！ （唐代直官：有品级的直官，相当于如今的科级、处级、局级、部级非领导职务的官员，待遇很不错！）。 第014章 封官爵 武则天一听说武炎之父亲已经去世，倒很是感慨！ “孙儿的二伯父，也经常提起姑奶奶呢！只不过他自认不是当官的料，所以不愿出山，还请姑奶奶体谅！” “我早就体谅他了！人各有志嘛！对了，昨日听薛爱卿说，你偶然学得冶炼铜铁和鍮的奇术，可是真的？” “的确如此！那日孙儿见到姑奶奶修建了这万年不朽的大天枢，便想到或许铜、锡不够用，所以特地来给姑奶奶献策！” 一见武炎之很是坦然，完全不像吹牛，武则天很是高兴：“那好，我就让这乔爱卿带来的两位直官考考你如何？” “姑奶奶，这当然可以！不过，请准许孙儿先给姑奶奶献上两样东西！待姑奶奶看过以后再考孙儿不迟！”武炎之办事历来是要争取主动权的！ “哦？呈上来！” 只见武炎之顷刻间，就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来：“姑奶奶，这其中一样就是孙儿冶炼的锌和鍮石！另外是孙儿学习西域奇人的七金冶炼技术，撰写的一本《七金精要》！请姑奶奶御览！” 有宦官过来，把两样东西呈报给皇帝武则天。 武则天先把那书翻了翻，点点头：“写得不错！不过很多东西我也看不懂，就请两位直官看看吧！” 说罢，她便把那本书递给身旁的宦官！ 那两位直官一直不太相信这武炎之有什么奇技！其中一人漫不经心地接过那本武炎之撰写的书，随意看了起来！ 谁知道刚翻了几页，瞬间脸色大变，急忙招呼身旁的另外一人道：“文公，这钢还有此种炼法，你可曾见过？” 旁边的那位文公，也急忙凑过来一起看！二人越看越心惊！待看到那炼锌一章时，不觉大汗淋漓！ “文公！我等只知道炉甘石和孔雀石加在一起可以炼出鍮石来！哪里想得到，原来这是锌这种东西在起作用！这锌不就是跟锡差不多的一种白金吗？这是谁首先想到的？” “是啊！你看这里，居然可以直接从水里面提炼铜？这是真的吗？” “……” 武则天见二人对书着了迷一般，晓得这侄孙的书肯定不凡，于是开口问道：“二位爱卿，这书讲得如何？” 那二位直官一听武则天喊他二人，急忙回过神来！那姓文的直官道：“启禀陛下！这样的冶炼之法，臣二人从未见过！或许是真的吧？不知道可有锌的实物？” “哦！在这里，我还没有看呢！”武则天道。 于是她把锌和鍮外面包着的纸拆开，把那锌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道：“这东西比银轻很多，跟锡差不多，不过好像颜色不大像锡！你二位看看吧！” 旁边的宦官，又把锌块递给了那二位直官！ 二人毕竟是老手，其中一人接过那锌看了看颜色，然后用手指甲轻轻一画，就知道不是锡！因为锡比锌软得多！ 二人不禁汗流浃背！先前的不屑和狂妄，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时武则天又把那鍮仔细看了看，又让人递给了武三思！ 那武三思接过，看着不停地点头：“的确是鍮，颜色还很正！！” 正在此时，那武则天突然看着刚才那包着锌和鍮的纸，对武炎之说道：“炎之，这首诗是你写的吗？” 武炎之一听，糟糕！这如何好是好？ 原来，他平日里在道观里没事，就练练字。这练字当然是写古诗词最好，自己也就随便把自己喜欢的李白和杜甫的诗写了来练笔！ 当时找东西包锌和黄铜，也舍不得拿新纸用，就顺便就把这练字的纸拿来包了这两样东西！当时也并未在意！ 如今武则天突然问起这诗的作者来，自己倒是不好办了！如果说是别人写的吧，皇帝肯定会接着问是谁写的？ 如果说是自己写的吧，这似乎也不太好！明显是盗窃李白的东西！不就是小偷或者大盗了吗？ 他左右为难！武则天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他感到有些少许紧张！ 情急之下，他只好一咬牙：就当一回小偷吧！ 于是大声道：“姑奶奶，这是孙儿练字时的习作，纸张也贵，孙儿舍不得扔掉，就拿来包东西了！” 说完，他心里还有三分第一次当小偷般的忐忑！ “嗯！很好！没想到我们武家，也有炎之这样的才子！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首句气魄冲天！结尾一句有显出炎之不俗之傲骨！难得难得！一般人哪里写得出来？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这......姑奶奶谬赞了！孙儿连明经都未及第，哪敢当才子二字？这首诗叫‘读庄子有感’！”他胡乱给诗起了个名字，也不可能随便说出李白原诗的名字来呀！ “哼！朕要处罚这主考官！我孙儿如此好的文采，为何连明经都未及第？肯定是他们徇私舞弊！全录取些大族士家子弟！看不起寒门小族！”武则天勃然大怒！ 武炎之一看，别因为自己抄了一首诗，倒让主考的吏部司员外郎丢了官就不好了！于是叩首道： “姑奶奶息怒！孙儿这诗也是妙手偶然得之！那明经考试，也不考诗词！所以孙儿没有及第，怕是也怪不得那主考恩师了！” 一听武炎之倒是替那主考说话，武则天怒火稍微平息，道：“话虽然如此说，不过他们看不起我等小族与庶族也是事实！着罚今科主考俸禄一季！给予其中下考一次！调任其担任蓝田县令！” 武炎之一听，这也怪不得我了！武则天历来就喜欢打压士族，这次活该你倒霉了！ 接着，武则天又问那两位直官，可要继续考考武炎之！ 二人惊恐不已，那文直官带头禀告道：“陛下！武郎天赋异禀，这《七金精要》看着应该不假！臣等自愧不如，请求致仕退休！” 武则天一听大喜，点点头道：“既然文爱卿、张爱卿二位直官都说此书不假，那就证明炎之是有真才实学的！你二人也倒不必致仕，继续做直官吧！ 拟制！武炎之所献之书，与国有利！就依照惯例，赐其同制策及第！着司属寺将朕大伯父一房登记入宗籍！再赐武炎之东莱郡公，食邑二千户，食实封三百户！任冬官郎中兼充铜铁使！再兼任尚方监总直官！赐借绯鱼袋！” “臣叩谢陛下厚恩！”武炎之激动得每分钟心跳怕是有一百五十次。 终于，自己一出山，就直接进入到大周中高层了！ （唐代向皇帝献著作者，经过简单的考试，是视同制策考试及第，会马上授官，极是荣耀！比如杜甫就是！） ……………………………分割…………………………………. （以下可不看） 关于唐代（武周）官制：唐代官制很复杂，有散、职、勋、爵制度。排名的重要性也是按照这个顺序。最低从九品下阶，最高正一品，总共三十阶。 1、三品以上要分正从，四品以下，除了分正从外，还要分上、下阶！ 2、郡公为正二品衔，当然，这不是官阶！武炎之本身没有出身，当上郡公后，自动获得正六品下阶的散阶！也就是官阶。 如果当上实职的职事官，这正六品下阶就是他本人的本品！此时官员的本品比担任的职事官更重要！ 3、他的本品为正六品下阶，职事官是担任从五品上阶的冬官（工部）郎中！职事官是踏入了五品高官的行列！（三品位以上为贵；五品以上为通贵，都是高官，入士籍。） 但是他的本品依旧不高，没有进入五品，所以地位也不算很高！ 4、官员自己的本品和所担任官职的品级可以不一样！官职比本品高，就是“守某官”，反之则是“行某官”。武炎之是“守冬官郎中”。 5、官员穿戴官服的颜色是依照本品。三品及以上，紫衣，配金鱼袋；五品及以上，绯衣，配银鱼袋；六七品，绿衣；八九品，青衣。 武炎之本品为正六品下阶，没有资格穿象征五品高官身份的绯衣。所以武则天下制书，“赐借绯鱼袋”！就是可以暂时穿绯衣，配鱼袋！ 穿绯衣、配银鱼袋，这是极其荣耀的事情！ 6、最关键的还有三百户食实封，这可是很大的实惠。就是自己可以选择地方，有三百户七丁以下的租税等物，自己可以得到三分之二！食实封可以继承！ 7、另外，郡公还有三十五顷永业田，郎中还有职田六顷，加起来，武炎之拥有的田地为四十一顷，就是四千一百亩！职田是根据官员职务高低分配的田地！ 8、武炎之目前身份：散阶为正六品下阶承议郎；职事为从五品上阶的冬官郎中、兼任尚方监直官；勋位没有；爵位为正二品郡公！ 另外还有一个使职----铜铁使。使职是临时差遣，是钦差！ 第015章 官场之门1 武则天把武炎之的官、爵封完，又看着薛季昶，微笑道：“薛爱卿为国谋事、为朕选才，也有大功！朕就让你担任洛州长史，负责管理神都！” “多谢陛下恩德！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管好这神都洛阳！”薛季昶一听，满脸惊喜！想不到居然一下就从正五品职事，提升到了从三品！ 洛州刺史是由亲王兼任，所以长史就是一把手，也就是后来的河南尹！他管着神都洛阳以及周边十几个县，位高权重！ 武则天转头看着武炎之精神抖擞，她很是高兴！又道：“炎之，你现住哪里？” “启禀姑奶奶，孙儿如今住在玄天观，那里倒很是不错！” “哦？什么不错，你可不要骗我！肯定是穷困潦倒，没钱了吧？那观主肯收留你在观内，也是有心！朕就赐他朝散大夫，长水县公！ 另外，奶奶再赐你绫罗二百匹，钱五百贯！你也好好准备些行礼，出去办差时，不要太寒酸了！” “孙儿感谢姑奶奶大恩！”武炎之满脸激动之色！这老太太对自己确实太好了，怎么也看不出她就是为了当皇帝，连自己儿子都要杀掉的人啊！ “好吧！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人们众口一词低头行礼！ 待皇帝走后，武三思对武炎之说了几句要抓紧炼铜之内的套话，便走了！ 武炎之与薛季昶相互恭维了几句。那司属寺卿李伯昌笑着跑过来道：“如何？武郎一下就从白衣升到郡公、五品郎中！李某恭喜武郎了！不知道武郎中午可是有空，请到鄙人寒舍小饮几杯？” “多谢！改日再说吧！鄙人回道观还有些小事呢！今后还请李公多多提携在下才好！”武炎之不想去跟他喝什么酒！人不熟，那酒如何喝得下去？ “武郎是皇帝的人，鄙人哪里敢关照、提携？对了，刚才圣上说要给武郎一房入宗籍，今日我正好有空！不如请武郎现在就到司属寺办事房，把此事办了吧！”李公笑道。 他见武炎之中午不肯武他家，却是另外想了一个请客的办法！ 武炎之无法，只得点头道：“那好，晚生现在就跟李公去！” 薛季昶一看，摇摇头，这李某人也太会溜须拍马了！于是冲武炎之道：“武郎，你可要抓紧去领取圣上的奖赏和吏部告身！另外，你又兼着使职，还要选判官、巡官等幕僚，事情很多呢！告辞！”说罢，他转身离去，也不理这个李伯昌。 李伯昌能从流外入流混到从三品高官，自然并非常人！他并不在意薛季昶藐视他的神态！ 他心里道：这个薛季昶，说话办事太直！现在武、李两家争夺太子之位，形势很是微妙复杂！你如此不知避让，怕是有你吃亏的时候呢！ 这时那尚方监的大监乔公、还有那张直官、文直官两位也过来道喜。那乔公说道：“今后尚方监很多事务都在武郎的领导之下，还请多到监里面走动才好！” “乔公何出此言？鄙人不过一个五品郎中而已！哪里敢说领导贵监事务？乔公言重了！”武炎之还不太明白这管理程序。 这时李伯昌笑道：“武郎谦虚了！你是不知，你这冬官郎中可是除了冬官尚书和侍郎以外，排在第三号的！冬官其它三个司郎中地位都在你之下呢！ 尚方监又是执行冬官各司政令的！你又是铜铁使，是钦差！管着天下金银铜铁铅锡等等所有金属的开采和冶炼呢！ 尚方监正好也管这些事！所以嘛，武郎你自然也管着这尚方监！再说，你不是还兼着尚方监总直官吗？他们自然很多事情都要请教武郎的！” 啊？武炎之一愣！这铜铁使居然是钦差？他倒是没有想到！尚方监总直官或许相当于前世的冶金部总工程师之类的吧，这个他倒是明白！当然，这个部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撤销了! 武炎之又与乔公相互客气几句！那乔公本来要宴请武炎之，不料却被李伯昌抢了先，于是他拱手道：“乔某告辞！他日有空，再与武郎详谈！” 那二位直官也非常谦虚，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傲气！反复给武炎之拱手作揖告别！ 武炎之摇摇头，暗道：“这古代，上下尊卑也太严重了！他们职位都比自己高，年龄也比自己大了好几倍呢！ 就因为自己如今是铜铁使钦差，是皇亲国戚，他们对自己就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怠慢！唉……” 李伯昌一看人都走完了，便道：“武郎，走吧！” 路上，武炎之不太熟悉官场规则，所以仔细地问了问这李伯昌相关使职、封户、收租等方面的问题！ 李伯昌也乐意跟他讲解：“武郎！这使职，专门有印！手下一般要配一名判官，一名掌书记，一名巡官！当然，你觉得不够，还可以向政事堂申请增加人数! 一般的幕僚官，都是选择进士或者明经出身的文人担任！还有，这使职，也有另外的杂钱，倒是与俸禄、月料、食料等等加起来差不多！ 三日后，你就可以上吏部取告身，然后办理入职等相关事宜！至于那赏赐，如果不急着用，随时去领都是可以的！ 还有那实封的三百户，洛阳附近的大户肯定都被人家抢光了！武郎不妨远一点去选，比如莱州、登州，你不是封的东莱郡公吗？倒是正好！ 你一定要上户部看看，尽可能挑选那些大户作为封户，他们那里有账簿！而且你也不用亲自去收租，州、县里会派人那所有的粟米、绢帛、棉花、布等东西，免费给你送到洛阳来的！不要你多花一文钱！ 如果正常按照每户四丁算，封户得三分之二租税！一年下来，也有1600石粟、3200匹绢、240斤棉！大约有两千三百多贯收入，倒是比我的收入高很多！” “这附近还有田作职田、永业田吗？”武炎之又问道。 “这洛阳附近应该会有田！你只需要把田地租给人家，每年人家会把租子送到府上的！朝廷规定一亩田租不能超过六斗粟，草料不算，一般是二围草！ 实际上，按照一石收租都有！很多人也不管朝廷的律令！官府也睁着眼闭只眼！没人管！因为管这事的人跟你我一样，都是也有职田的人！谁愿意得罪人，吃力不讨好？” 那李伯昌倒是把大致的要注意的要点跟武炎之详细讲了！武炎之一听，一年几十万斤粮食、几千匹绢往哪里放啊？ 到时候，大部分还不是只有卖掉，换成金银等贵金属！ 第016章 官场之门2 不久，二人就来到司属寺办事房！ 刚到司属寺大门口，李伯昌突然感到肚子不太舒服，便喊过门口一位胥吏道：“你赶快让值班的高丞好好招待武郎，我内急，方便方便！” 说罢，他对武炎之到了别，却急着往茅厕跑去了！ 那胥吏倒是很客气，把武炎之领到高丞办公室！这司属寺的丞为从六品，其负责管理本单位的日常事务，一共有两位。 他们的地位其实很高，相当于尚书省六部各司的员外郎！ “高公，这位武郎，李卿让高公好好招待！”胥吏把武炎之领进高丞的办事房。 那位丞名叫高吉甫，五十多岁，精瘦枯干，背些驼。 他正在批阅一些文案，也没有起身，只是看着二人道：“我知道了！武郎快快请坐！刘四，你把茶给武郎煮上！然后就出去忙吧！” 说罢，他依旧埋头批阅文案！ 武炎之一看，这位高丞的地位，肯定相当于后世的国家机关的局级干部，至少副局级吧！因为他上面就是从四品少卿，那是副部级了！ 那刘四看见茶是早已经煮好的，就倒了一杯，给武炎之端了上来，然后就出去了！ 武炎之坐下后，四下打量！这高丞的办事房也是单间，大约二十平米左右！屋内颜色为褐色基调。 窗台边两盆嫩绿色兰草很有生气！右边地上一株一人高的木制六盏灯的黑色灯树似乎根本就没有用过，上面挂着一件雨披！靠自己右边的墙上一副字：“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苍劲有力！ 看来道教是国教，很多人都喜欢老子的名言！ 只是自己坐的这圆凳没有靠背，不太舒服！这时椅子还很少，造型也很复杂！至于更为舒适的沙发，那还要等一千多年才会出来！ 他浏览完房间，暗道：自己今后的办事房，多半也是这样的吧！ 正在此时，那高吉甫却已经把文案批阅完了！ 他抬头问道：“武郎看着很年轻啊！还不到二十岁吧？今日是来找李卿办事的吗？” “是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倒是找对人了！李卿可是什么人都认识！不说三省、九寺五监的官员，就是司功台（内侍省）的宦官，凡是有些能耐的，他可是都认识！ 比如那杨思勖，不过是个八品的宫闱局丞，他与之关系也是很不错的！就因为那杨思勖颇为勇猛！他就与之倾心相交！ 哎！一个宦官，再勇猛有何用？难道还能当将军打仗不成？”他倒是很不以为然！ 武炎之淡淡道：“多认识几个人，怕是也有好处！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吗？” “武郎之言也是有理！看不出武郎年纪轻轻，倒是很有见识！不知武郎父亲大人是何人？是哪里人氏？”他一听这武炎之的口音，却是并州音夹着邓州一带的口音。 虽然他是武姓，但肯定不是皇族！因为自己是司属寺丞，所有的皇族成员，无论大小，男女，十岁以上的，他全部都认识！ “鄙人祖籍并州，自祖父一辈已经迁至邓州！家父讳敬宗，已经过世多年了！高公肯定认不得的！” 看来他家很久就与皇帝的家族没有联系了！于是接着道：“嗯！看武郎一身书卷气，多半是进京来赶考的吧？不知可得喜报？” “嗯！不好意思！我参加了明经科考试，未能及第！” “一次失败也不算什么！可以从头再来嘛！” “我怕是今生没有机会再参加考试了！”武炎之摇摇头，淡淡道! “哦？难道武郎要去做胥吏？那你可要想好，今后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的！而且胥吏入流是很困难的，就是入流以后，也未必能及时放官！” “胥吏怕是也做不了！” “哦？……” 二人在闲聊，武炎之也不好直接说明身份！ 却说李伯昌上完茅厕，急忙跑到贵宾房，来找武炎之！因为按照规矩，他安排的贵客，必须领到贵宾房去！ 结果一看，贵宾房大门紧锁，鬼影子也不见！ 他不禁心中大怒：这个高吉甫，是怎么办事的？ 这时，一个杂役走了过来!那人站住后，给他行了大礼！ 李伯昌道：“你可知道高丞在哪里？” “高丞一直在他的办事房内！小人刚才从门口过，还看见呢！” 哦？在办事房？ 他急速跑了过来，一看，果然看见高吉甫还坐在自己的座椅上，隔着老远跟武炎之交谈！ 他不禁怒火中烧！不说自己曾经交代过，要好好招待武炎之！就是正常情况，人家武炎之比你职位高多了，又是郡公，钦差！你却隔着一丈多远跟人家聊天，就像对待一个胥吏一般！这是什么待人的礼数？ “高丞！我让你好好招待武郎，你怎么如此招待贵客的？”李伯昌脸色气得有些变形！ 高吉甫一看这架势，很是吃惊！忙起身行礼道：“卑职参见李公！卑职一直陪着这位小郎闲聊，怎么……” “闲聊？午餐可安排好了？喝什么酒？吃什么菜？为何不把武郎请到贵宾房去？有你这般招待一位郡公、冬官郎中、钦差大臣的吗？”李伯昌怒斥道！ 什么？钦差？郎中？就如遭五雷轰顶一般！差点吓晕过去！他吃惊地看着武炎之，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不快快行礼？你要武郎上奏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吗？”李伯昌见他反应如此之慢，更是生气！ 那高吉甫终于反应过来，忙几步跑到武炎之身前，一揖到地：“卑职有眼无珠，不识差武郎中！还请武郎恕罪！” “不知者不罪嘛！”武炎之淡然道，像是没事一般！ 李伯昌见武炎之并未生气，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命令道：“赶快去把贵宾房打开，再去准备午餐！” “遵命！”那高吉甫擦着额头的汗水，跑着出去了！ “李公，也不要太为难他！”武炎之轻轻道。 “这个高吉甫，一点眼力劲也没有！走，武郎，到贵宾房去！那里还有躺椅，很舒服的！”李伯昌摇摇头！ 二人出了门，拐了几个弯，就来到司属寺贵宾房！此时房门刚刚打开，那高吉甫站立在门口，看着武炎之，一脸不安！ 第017章 官场之门3 武炎之与李伯昌进入到司属寺的贵宾房，眼前豁然一亮！但见此房约有百余平米，靠左手边还有一间套房！ 屋内金碧辉煌、华丽无比！一张约八米长的大案摆放在房间正中！坐椅全部是带靠背的镂空高背椅，这东西好像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办事房的才能配备！ 帘子却是淡黄色的细花绫罗，上面还有金丝鸟纹！ 就连那灯树上面，也盘着着银制的灵兽。 “武郎，请到里面的休息室，这是饭厅！”李伯昌却把他引到里面的套间来！ 进得套间，看见此屋约有三十平米左右。八把很矮的靠背椅，围成一圈，那椅子的扶手很矮，只有十厘米左右，比后世的椅子扶手矮多了！ 这就是躺椅？躺个毛线！ 中间是一张矮足方桌，不过最多只有五六十厘米高。四周虽然有镶着飞鸟图案的雕刻！不过看着依旧很简洁大方，高贵典雅！ 方桌上面还有一个大木盒，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不过他略微一看，这些家具可都是上等的紫檀木料，价值不菲！自己前世也买过一套还算普通的，倒是花了一百多万！ “武郎请坐！” “李公休要客气！何时办理正事？”武炎之问道。 “不急，快到中午了，吃完午饭再说！今日这里只有高丞一人，喝酒之人太少了！我再约几个人来陪武郎！”说罢，他喊过一旁候着的一位胥吏，附耳说了几句！ 那人急速离开！ 武炎之一看，那高丞早不在了，只还有两名杂役在一旁侍候！他前世倒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对于这些事情经历得很多！ 不过，像李伯昌这样，比自己官阶高很多的人，来低声侍候招待，倒是从未有过！ 这时李伯昌突然道：“武郎，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什么话？请李公直说就是！”武炎之一惊，难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那好！我就直说了！那薛季昶，其实骨子里，并不拥护神皇，一直想着恢复李家的天下呢！武郎是武家族人，可是要当心！” 靠！原来就是这件事！武炎之暗想，这政局以后的发展，难道你还能比我清楚？ “如今局势不清！圣上已经将两位亲子赐姓武！想来他们继位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些。今后这两位皇子当中的任意一位当了太子，恢复李唐，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漫不经心道。 “关键就在这里！如果李家复位，武郎之族，怕是有些麻烦！不过，太子并未确定下来，到底是谁能够当上太子，还很难说呢！比如梁王！”李伯昌道。 “此事是圣上考虑的事情，我等怕是不要参与，否则，恐怕会惹来大祸的！”武炎之悠悠道。 历史经验多次证明，不要轻易参与立太子之事！尽管他知道李显会被立为太子！不过自己是武姓人，所以也不好支持李家的！ 二人又聊了些闲话。 不久，外边杂役领进来两位绯衣官员！李伯昌与武炎之急忙起身！只听得那李伯昌介绍道： “崔公、郑公！来，我给你们二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任东莱郡公、冬官郎中、铜铁使兼尚方监总直官武郎武炎之老弟！武郎，这位是司宾寺少卿崔士廉崔公；这位是司农寺少卿郑文朗郑公！” 几人相互行礼，然后坐下！ 那几人二人对于武炎之自然是恭维不断：什么不久就会封郡王、亲王，当上尚书、大将军之类的语言！ 按理，如果武炎之平凡度过，封郡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因为其毕竟是皇族！如果立了大功劳，封亲王也是必然！ 这时李伯昌突然又道：“武郎，这崔公可是不简单，一门二状元呢！崔公以前就是状元，他的侄子崔玉这次又中得状元！这可是极其难得的！” “的确难得！”武炎之却没有想到，原来那崔玉，居然是这崔士廉的侄子！ 不过一想，也很正常！古代比后世更靠裙带关系，因为有门荫做官的制度！所以父亲当宰相，儿子继续当宰相、尚书之人，在大唐历史上，比比皆是！ 这时的考试并不如后世那样有严格的监督和考试程序，难免掺杂不少的人情在里面。 “不过崔公、郑公！这武郎向陛下献书《七金精要》，被圣上赐予同制策及第，也是极为难得的！”这李伯昌转头又恭维起武炎之来！ 那郑文郎也是见风使舵之辈，忙道：“的确难得！这进士科，每年也有二十多人及第！不过献著作，而获得圣上赐官者，十年也难得一见！” “这一本冶金的小著，哪里能跟崔公一门二状元相比？郑公、李公不要太过誉了！” 这时那崔士廉道：“献书获得授官，的确是难得！不过可惜武郎今后就没有了参加进士考试的机会了，倒是可惜！” 他言外之意，武炎之虽然获得制科出身，到底比进士差远了！因为进士及第后，还可以继续参加制科考试！反之则不能！ 虽然制科及第很荣耀，被誉为“天子门生”，但是文人更看重进士！华夏的历史，其实文人书写的！ “鄙人不擅长诗文，就是参加考试，也难以及第！”武炎之淡淡道！ “嗯！这倒也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不过话说回来，这诗文，要写好，其实很难呢！汉代司马相如就是辞赋好，不是就被武帝欣赏，获得高官？”崔士廉倒是越来越张扬！ “今后还请崔公多多指教！”武炎之谦虚道。 这时那李伯昌一看，心里很不高兴：自己是请你来陪着喝酒的，不是来显摆的！于是道： “崔公，其实你不知道！武郎的诗文可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今日还获得了圣上的赞赏呢！我记得那诗文里面有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其气势磅礴，非常人可比！” 一听李伯昌念出这两句诗来，那崔士廉了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道：“哦？李公何不把其它几句也念出来，以供我等揣摩瞻仰？” “圣上只读了一遍，当时人声嘈杂，我哪里记得全？你要瞻仰之，只有请武郎亲自再写出来了！” “武郎！既然有此绝品佳作，就请写来我等瞻仰学习如何？”崔士廉道。 武炎之一看，李伯昌这老头也是多事！他崔某人显摆，自己都不生气，你着急什么？ 自己一生洁身自好，上午当了一回“小偷”，偷了李白的诗，现在都还有些后悔呢！ 不过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一首习作！李公也太抬举了！在崔状元面前，晚生哪里敢造次？不过既然上午已经献丑，鄙人也只好再接着丢脸了!请李公拿笔墨来吧！” 李伯昌忙对一旁的侍者道：“赶快把文房四宝拿来！” 那侍者领命而去，顷刻间就拿了回来！ 武炎之看着铺在矮桌之上的淡褐色的麻纸，摇摇头，似乎不太情愿！然后无奈地提笔飞速而下：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第018章 意外的幕僚 “哎呀！诸位请看：大鹏乘风而起，逍遥九万里！风歇时，犹能簸却沧溟水！这是何等的气势？这诗气魄非凡人能写出！果然是神作！ 太好了！吾辈不如远矣！不如远矣！武郎的气魄，怕是快赶上旷古烁今，天下第一女主神皇了！”崔士廉不停赞叹！ 武炎之大惊：“崔公万万不要如此谬赞！姑奶奶是几千年第一女皇，菩萨下凡！哪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旁边众人也不断恭维！ 武炎之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随手一张练字的废纸，倒是惹得众人一片赞誉！看来李白这诗仙之称呼，果然不是虚有其名！ 这时崔士廉突然一句话，倒是令武炎之感到意外：“武郎！刚才听李公说，你最近做了铜铁使！不知道手下判官、巡官可曾选好？ 如果缺人，我那侄儿崔玉倒也是可当个巡官的！他不想回乡候选，一直想尽快谋个差事！还请武郎赏脸，给他一个试用的机会！” 武炎之一听，先是一愣，靠！那日这么牛逼的崔状元，也要到自己手下任职来了？不过这好像是好事情呢！ 他随即点点头：“人倒是还没有选好！要说崔状元做个巡官，也应该可以的！只是鄙人管理的作风有些严格，不知道他能否适应？” “严一点最好！他年纪轻轻，拔得头筹，有些飘飘然了！最近在都城里，跟着一些达官贵人子弟，成天与延庆坊那些歌妓混在一起！ 他父亲把他托付给我，我必须得对他负责！所以我还担心他出事呢！有人管着他当然是极好的！如果武郎方便，三日后，我亲自带他来见武郎！对了，不知武郎暂居何处？” “我暂居道光坊玄天观，三日后上午，崔公把他带来就是！”武炎之淡淡地点点头。 “那就多谢武郎！” 武炎之暗笑：他成天泡妞？这也可以理解呀！人家中了状元，你这个当叔叔的，还不许人家放松放松？就是你当年及第以后，怕是也到过那些地方吧？ …… 几人聊了些闲话，不久，外边高吉甫进来报告：“李公、诸位长官，午餐已经备齐，可以入席了！” “走，今日恭喜武郎高升，我等多喝几杯！” 这吃饭也没有什么好叙述的，无非是些鸡、鹿、羊等山珍特产，还有就是宫里酿造的米酒、果酒以及一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肉酱、果酱之类。 武炎之喜欢吃辣椒、喝白酒！这里肯定是没有的！所以，再好的酒菜，他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饭后，几人又回到刚才的套房！李伯昌安排人进来把武炎之一房的宗籍落了。然后道：“时间还早，我等闲着也没事儿！不如玩几把升官图吧！” 升官图？什么游戏？ 待到李伯昌把桌上那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大张图来！ 武炎之一看，这游戏倒是简单：那升官图上，最低是村正，最高是太师，中间还加了些官位，与现今实际的官位，略微不同，一共有四十九个官位！ 这东西，肯定就是扔骰子，根据大小决定走几步而已！全凭运气！当然如果能够像赌王那样掌握扔骰子的技巧，每次都扔出六个点，那就不好说了！ “我今日没带银钱，这……”武炎之道。 “无妨！谁赢谁输，也不好说呢！我给武郎先垫着就是！咱们也不要玩大了，每个官位就一两银好了！意思意思就行！玩一个时辰，就出皇城！晚间再找地方喝酒！”李伯昌提议，大家都没有反对！ 一两银一个位置，也不小了！武炎之是一个本品为正六品、职事官为从五品的高官，他的料钱也不过3.6贯一个月。要换成银，才只有4.5两。 当然，这收入不包括一个月的十几石米、六百多文的食料等。（如果本品达到五品，则食料每个月有五贯多钱，差别巨大） 众人都推武炎之先扔，他推脱不得，便带头扔骰子，开始玩游戏！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武炎之不但官运亨通，这赌运也勉强过得去！居然还赢了将近一百两银！ …… 傍晚，众人又在武炎之居住的道光坊一家名为“天香阁”的酒肆聚会。 雅间有十五六个平米，落地窗只是比外边的草地高了一尺左右。窗外一丈之外就是一座两丈余高的小假山，几股细流自山顶潺潺而下！ 假山旁边是一丛茂密的小方竹！夕阳西下，几缕阳光穿过竹林，射进房间！ 武炎之一看，环境倒是真的不错！ 不过，没有机器，这水是如何引到山顶的？武炎之一直在思索！ 众人都换了便服，因为五品以上的高官，是不可以随意进酒肆和市场的。 店主对李伯昌极为殷勤，亲自张罗一切！李伯昌点头道：“可以了！你快去安排吧！” “好！小人就去安排！几位官爷稍歇！”他谦卑地退着走到门口，然后又行了礼，才转身离去！ 武炎之一看，李伯昌肯定与这老板很熟了！他胆子也是大，经常出入酒肆，也不怕御史弹劾！ 那崔士廉有事，没能参加聚会！李伯昌却另外叫了一个人出来！武炎之一看，此人四十来岁，一米八左右，皮肤白净，膀大腰圆，双眼如鹰！人很是精神！ “杨郎，这位是武郎武炎之，新任东莱郡公，冬官郎中兼铜铁使，尚方监总直官！武郎，这位是司宫台内闱局丞杨思勖！” 李伯昌给他二人介绍道。 “卑职参见武郡公！” “杨兄不必多礼！”武炎一看，却原来是个宦官！ 酒菜都是李伯昌亲自点的！武炎之一看，他却点了六七个人量！心里不禁嘀咕道：难道这老头还要叫人来喝酒？ 可是一直等到开席，也不见人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为何要点如此多的酒菜：那杨思勖吃菜喝酒都不客气，一个人就很快将一直鸡吃完！ 那喝酒的架势，也让武炎之佩服不已！直接把酒杯换成了大碗，一口就是一碗！武炎之一看，此人怕是一个人就顶得上三个人吃喝呢！ “好酒！卑职在宫内，也不敢喝酒，只有七八日才出宫一次，喝上几碗！诸位莫笑！”他说话倒是很直。 在座的另外三位都是五品以上高官，哪里会计较他多喝几碗酒？ 第019章 反弹琵琶 众人酒过半巡，忽然听得有人敲门！ 门打开，大家看见那店家领进来一位十七八岁的紫衣女子！那女子怀抱琵琶，低着头，碎步走进来。 店家让其给众人屈膝行了礼！ 武炎之一看，此女子很是清秀白净，面容端庄！只是略显瘦弱！要是放在后世，肯定是大美女一个！ 不过，此时的男人，都比较喜欢偏胖形的女子。那种窈窕淑女，并不很受喜欢！这与魏晋南北朝几百年，胡风熏陶了黄河以北有很大关系！ 就是北方的汉人，也胡化得很厉害！都比较喜欢壮硕、丰腴的女子！ “盼儿，你就给几位官爷拨弄几曲吧！”说罢，他给那琵琶女盼儿放好一张腰圆凳，然后就跟刚才一样，慢慢倒退着走了出去！ 盼儿坐在那里，略显羞涩与惊慌，轻声道：“几位官爷，要奴家弹奏什么曲目呢？” 她一进门，看见李伯昌在，不敢擅自乱弹，便问几人要听什么曲目！ “武郎！今日是庆祝你高升，这第一曲，自然应该你来点！”李伯昌笑道。 武炎之一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倒是也不好拒绝！可是点什么曲目呢？他略微一思索，便道：“就来一曲《鹊踏枝》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李伯昌却又笑道道：“弹奏《鹊踏枝》，固然很好！不过还请武郎重新填词才好！” 填词？武炎之一听，心道，你娘的，自己这点功力加上脑子里那个原来的武炎之半罐墨水，怎么也写不出来歌词来呀！就是写出来，怕是也没法看的！ 这古代填词要讲究平仄关系，很难的！ 于是推脱道：“我看，还是就让盼儿弹唱以前的老词，也是一样的！今日这酒喝多了，哪里写得出来？” 谁知那郑文朗也急着摇头：“不行！上午武郎才给我们来了一首惊艳的佳作！如今有美酒佳人，武郎又是刚刚御赐制科及第的才子，当然要填词一首才行！” 那杨思勖也道：“武郎，怕个鸟？卑职要是读书人，早就给这娘子填一首了！” 武炎之一看，这一日行“偷”，看来就得终身为“盗”了！哎！这后世的读书人，来到他娘的这古代，真的是不好混哪！干脆再当一回“小偷”吧！ 于是道：“也好，我就再献丑一次！” 一听这话，李伯昌赶紧让杨思勖出门，去取文房四宝！ “这事儿我倒办得到！”杨思勖笑着答应一声，起身快步出去！顷刻间，文房四宝就摆到了矮桌之上！ 众人凝神屏息，就是那盼儿，也忍不住起身，来看武炎之填词！ 武炎之假装思索片刻，然后奋笔疾书：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他借了苏东坡的《蝶恋花》，此曲别名就叫《鹊踏枝》。这可是东坡先生传唱千年的名作！ “献丑！”说罢，他把笔丢下。 “好词！此词人、景、物天然一统！有静有动，有天上飞鸟，有地下潺潺流水！有随风飘飞的柳絮，也有踏春的小娇娘！ 刻画如神，犹如身临其境！于清新中蕴涵哀怨，于婉丽中透出伤情，意境朦胧，韵味无穷！ 依鄙人看来，此词一出！此曲可以封了！今后怕是无人敢再填此词！”郑文朗惊叹不已。 李伯昌笑道：“的确如此！此词必将很快流传大河两岸，大江南北，成为千古绝唱！不过，武郎写出这怀春惆怅，莫非吃了哪家娘子的闭门羹不成？” “哪里！遇到美娇娘，驻足看上几眼，也是人之常情嘛！不是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武炎之笑道。 “嗯！也是！武郎好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盼儿，你快去弹奏一曲！” “是！”盼儿看着这武炎之的怀春词，倒是颇有些脸红！ 她竖抱琵琶，开始弹唱这曲《蝶恋花》！ 弹指间，音符飞出！武炎之不觉一怔！ 真是天籁之音！难怪白居易有“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之句！这些歌妓，自幼专门练习琵琶，其技艺果然非同一般！倒是拨动几下琴弦，就已经令人如醉入痴了！ 随后，她便开始正式弹奏！但见玉手轻拢慢捻，朱唇轻启，一曲春色无边的《蝶恋花》便飘进了众人的耳朵！ “来！武郎，卑职敬你一杯！”那杨思勖举起大碗来！ 武炎之回过头道：“好！”随后一口干掉一大杯！ “武郎！你如此年轻，就千里远行，让你家娘子独守空房，整日望月兴叹！你何时回去呀？”李伯昌笑道。 “李公！晚生只是定了亲，还没过门呢！” “哦？那倒还好！这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武郎可都占了！不知哪家娘子，有此福分呢！”李伯昌道。 “是本县彭家的小娘子，也倒不是什么大家！” “看来你的准岳丈家也是有福气的！” 几人谈笑间，一会儿，那盼儿却已经将曲子弹完了！于是又让众人点曲目！ 于是李伯昌跟着点了一曲《木兰花》，却问这盼儿会不会边弹边跳舞！ “奴家倒是会一点，不好意思献丑！怕让几位官爷见笑了！”她羞涩道。 “那好，你就弹唱着，给我等舞蹈一曲吧！” “遵命！” 随后，她便起身拨动四弦，开始轻歌曼舞起来！ 武炎之想，这老头的要求还挺高！自己前世在那些高档会所，倒是只见过坐着弹奏琵琶的，这跳着舞弹奏琵琶的，还从未见过！ 只见盼儿柳腰轻摇，秀腿穿梭，双手抱着那琵琶横、竖、斜、正、反随意弹奏，毫无呆滞感！ 居然真的有反弹琵琶！ 不仅有，而且还如此流畅！看得武炎之不觉点头叫好！ 那李伯昌在一旁看着武炎之很喜欢看这琵琶舞，不觉又在心里面打起了主意！ 就在众人欣赏盼儿美妙的歌舞时，突然，那门却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众人不禁一惊！就是盼儿，也瞬间停了下来！ 武炎之冷眼一看，却是四个男子闯了进来！只见那瘦弱的店家，也被一名壮汉拽了进来！ 只听得其中一人道：“宋二，你不是说这盼儿生病了吗？怎么却在这里给人跳舞弹曲？我们三郎现在就要见她！让她跟我们走！” 那店家宋二看着李伯昌和众人，眼神很是可怜！ 李伯昌道：“慢着！你们是何人？我等在此饮酒，你等如此无礼就闯进来？” “我们是谁也不用告诉你！这宋二自然知道！”那为首的大汉轻蔑道。 说罢，他却就要去强拖那盼儿出去！ 那盼儿吓得惊叫起来，赶紧跑到武炎之等人身后，似乎很害怕！ 第020章 铁手 却说武炎之看见这几人如此张狂，在这天子脚下，居然当着自己几个人，来强行拖抢女子！他瞬间大怒，起身呵斥道：“你等几个泼皮，还不快滚！等着洛阳县尉把你等抓进去坐牢吗？” “洛阳县尉？他一个小小的县尉，岂能管得了我们三郎？”那为首的大汉依旧不屑道。 县尉管不着？负责捕贼的县尉就是jc局长，其守土有责！只要在其辖区犯事，按理多大的官都可以管！此人的主子是什么来头？ 就在武炎之刚要继续发火时，只见那杨思勖又干下了一大碗酒，然后拉着武炎之的左手臂道：“武郎莫急！这几个狂妄之徒，让卑职来收拾他们就行！” 说罢，也不再说话，起身几步跨到门前，伸手就去抓那为首的大汉！ 那大汉冷笑一声：“哦？要动手？来得正好！” 于是挥拳就冲着杨思勖头部打了过来! 按照他平日的想法，这一拳对方基本上是躲不过的！因为不但力量极大，而且速度也十分惊人!他后面的那几位跟班，都笑着看热闹！以为这一拳下去，对方肯定会趴到在地，哭爹喊娘！ 不料，眨眼间，他们几个笑容就凝结在脸上，一脸的惊愕！ 只见杨思勖右手已经将他们的“大哥”上臂抓住，然后手腕一发力，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那只前臂顷刻间被其扭断！ 随后又是一脚猛踢过去，这次却是很大的一声“喀嚓”声，那汉子的大腿又被他踢断！ 整个过程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快到那汉子直到腿断了还没有叫出声来！ 杨思勖转身，准备回座，那男子痛苦的尖叫声才传到武炎之耳朵！ 武炎之看见这杨思勖如此神力，如此勇猛，心里不由一怔！此人果真是个人才，要是武将可不得了！ 李伯昌摇摇头，道：“杨郎，你依旧是这么性子急！你们几个该死的狗奴！还不快滚！还等着扭断脖子不成？” 几人惊慌失措，其一个矮个的胖子先醒悟过来！他赶紧招呼旁边的人，将那痛得快要昏厥的汉子搀扶出去了！ 那郑文朗也满脸震惊不已，只是呆呆看着杨思勖！ “宋二，此人的主子，那个什么三郎，是什么来头？”李伯昌问道。 此时那店家宋二才回过神来，道：“启禀李公，三郎的父亲是司刑少卿王公！” “怪不得呢！不过不用担心！这是小事！那狗奴也死不了，没有多大关系！你把那三郎为何纠缠盼儿的事详细讲一下！”李伯昌道。 “是！事情说来也很简单！这王三郎那日到此地来饮酒，看上了盼儿，非要强行带走！我好说歹说，才把她留下！ 今日，他却又来了，只是说愿意给二十贯钱，把盼儿买去！本来他买一个歌妓，小人亏八十贯，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不过李公和几位官爷不知，那三郎眼斜嘴歪，连手也有一只带着残疾，模样实在巨丑不堪，见不得人！不仅如此，他还脾气古怪，很是变态！ 小人听说很多年少美貌的歌妓被他买过去以后，没几个月，就不堪欺辱，上吊而亡！就是那些没被其折磨死的，他玩腻了，也再卖到青楼接客！ 李公也知道，这盼儿还是一年以前，你老人家把她从洛州乐营赎出来，送到这里的！ 她出身官宦之家，如今堕入贱籍，成为歌妓，也是可怜！小人正准备给她找一个好的婆家呢，怎忍心让其进入那王三郎的狼窝！” “原来如此！这盼儿今晚还是暂时送到我那里去，免得那三郎又来骚扰！ 你马上安排人把此地打扫一下，我等继续饮酒！再拿一副碗筷，让盼儿陪着我等饮酒！”李伯昌倒是并不太在意！ “小人遵命！”他答应着，退了出去！ “盼儿，你就坐在武郎旁边！” 那盼儿点点头，小鸟依人般，乖乖挨着武炎之和郑文朗坐下！ 武炎之一听，这李伯昌、店家宋二，也还算是有良心之人！这盼儿既然出身官宦之家，肯定其父亲犯罪后，她才进入到乐营。 这武则天当政时期，她为了当皇帝，肆意杀害李家人和反对之人，受牵连者何止千家？当然，她不这么心狠手辣，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唯一的女皇！ 那店家很快就将另外一套碗筷等拿了过来。 李伯昌给作了介绍，那盼儿一听，这几位都是大官！即便这杨思勖官位不高，可他是宫里面的人，更加不好惹! 于是盼儿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杯，准备先敬李伯昌！因为是李公将其从乐营赎出来的！ 可是却被李伯昌立刻制止：“盼儿！今日是庆祝武郎荣升，他是主角！你怎么主次不分？好不快快先敬武郎几杯！” 于是盼儿又扭头端起酒杯，来向武炎之敬酒！武炎之微笑着摇摇头，只得跟盼儿接连干了三杯! 喝完盼儿的敬酒，武炎之便端起酒杯对杨思勖道：“杨兄神力，勇猛无敌！今后怕是有立大功的机会！我敬杨兄一杯！” 杨思勖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便一口就吞了下去！随后道：“武郎不要赞誉卑职！卑职年过四十，虽然有些力气，不过担任这小小的宫闱丞，有力气也用不上啊！” “不然！在宫内为圣上服务，也是大事！虽然职位不高，可是终究也是实职！只要机会到了兴许几年时间就升上去了！来，我再敬杨兄一杯！”武炎之道。 他想，怪不得李伯昌一个从三品高官，却是要倾心结交杨思勖呢！ 这古代的男子，与后世一样，只要有一技之长，碰上好的机会，发达不会有问题的！这杨思勖如此神勇，应该不是久居低位之人！武炎之倒是有些想结交他的想法！ 加上杨思勖处在宫内，今后这段时间政变经常发生，此人的位置其实非常重要！ 自己虽然大致知道几次政变发生的时间，不过，这个世界因为自己的到来，加上自己位置还很高，恐怕会对朝局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 至于影响到什么程度，现在也看不出来！谁也猜不到！毕竟政变是在十年以后！自己刚出山，就是郡公，五品郎中！十年后的职位会是什么呢？侍郎？卿监、六部尚书？ 第021章 北市1 第二日，武炎之睡到自然醒，一睁开眼，发现太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 却又是艳阳高照！时间也应该不早了！ 十点？还是十一点？这时候没有钟表，自己也不知道时间！ 他想，这真不方便！看来，今后得想办法把钟表制造出来! 不过又一细想，这钟表的原理固然简单，无非是一圈扭紧的弹簧带动几组齿轮。但是，那弹簧也是需要好的钢材才能做出来，还有里面的齿轮等精密部件，也都需要钢材或者是黄铜！ 所以材料学很重要！不是单靠尚方监的能工巧匠就可以的！ 一想到黄铜，他不禁又想起自己还有好几十斤锌没有处理呢！这东西不把他加工成“鍮石”，如果今后锌大规模炼出来以后，这东西也就跟铅锡一个价格，已经也就三五十文了！ 屋内蚊香味道很重！他不禁一皱眉，赶紧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 这窗户晚上不关上也不行，一来蚊子很多，二来也是怕蛇、蜈蚣等毒虫爬进来！三是怕下雨！ 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好爽！ 但见一大串嫩绿的芭蕉低垂着，正在慢慢生长！哎！怕是吃不成这芭蕉了！它还有好几个月才成熟呢！ 猛然间，透过芭蕉叶的空隙，他看见了一个身影！ 咦？那不是九霄道长吗？他如何在这屋后徘徊？ “九霄道长！你在此作甚？”他问道。 那九霄道长一听，却急忙道：“看见武郎没有醒，就来此转悠！我马上过来！” 那九霄道长看见武炎之醒了，很是高兴！忙不迭地绕着往前门而来！ 武炎之从罐子里面取了些盐放进嘴里，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凉水漱了口！ 接着便把门打开，迎接九霄道长进门！ 那道长到得门前，一脸的兴奋：“哎呀！听薛公派人来告知，武郎已经封了郡公，当上了冬官郎中，贫道特地来公喜的！” 说罢，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武炎之！ “道长！这是从何说起？我感谢道长收留都还来不及呢！”他万般推脱！ 无奈那九霄道长十分坚决，并道：“没有武郎，鄙人哪里能封县公赐田？哪里能被授予从五品的散官？这点小礼物，武郎无论如何得收下来！” “道长太客气了！”武炎之只得收下，放在一旁！凭着感觉，这里面应该是些黄金白银等物，只是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收这道长的礼物，也不算受贿，倒是并无大碍！ “对了武郎，上次你不是说还有几十斤锌吗？我想，不如我去找些铜来，替武郎炼成鍮是如何？也正好试一试武郎教给我的技术呢！”他突然道。 “这……也好！不过，纯铜怕是不好找！一般的铜都已经添加了铅锡，倒是不太好再加工鍮石，就是加工出来，颜色也不太纯正！” “这倒是不用武郎担心！贫道认识几位在王屋山采石炼铜之人，也倒是很方便的！” “那就麻烦道长了！”他道。 这还需要一百多斤铜，要换成钱，大概要二十五贯左右！于是他又道：“这买铜的钱，我还得……” “这点铜算什么？武郎如此大度教我冶金之法，我还没有交学费呢！”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还不想把炼鍮石的秘密告诉武炎之呢，谁知道，人家却早就拥有了极高的技术！ 为了此事，他一直感到不安！ 武炎之把六十多斤锌拖出来，递给了他！他随后出去找了一个杂役，将其拿了回去！ 他自己却又道：“武郎如今已经是高官，这没有马怎么行！不如今日贫道陪武郎到北市去买马吧！” 武炎之一看，这徒步却是太困难了!于是道：“好啊！待我换了衣服，就与道长一同到北市！” “嗯！既然武郎同意，贫道也回去准备一下！先告辞了！”他见武炎之答应了，很是高兴！ 自己那日果然没有看错人！要是自己不收留武炎之，何来今日在道家这显赫的地位？ 以前太宗皇帝在的时候，对道家人赏赐大方，很多道士都穿上了三品紫衣，还封了国公！ 不过当今圣上主政以后，更加亲近佛教，这道家人，已经很久都无人封爵授散官了！ 武炎之换了衣服！想起要买马，却想：这马就跟车一样，价格差距很大！普通的马，十来贯钱就可以买到！ 稍微好一点的马，肯定要三五十贯！至于再上等的良马、千里马，则不知道要多少钱！ 自己那十多斤鍮石，也就四十多贯，遇到好马，怕是不够！而且也不好拿，因为那日一半的鍮石，都已经换成铜钱了！ 昨日倒是赢了百来两银子，干脆全部带上！又一想，看来还是不够！这马就如车，价格太便宜了尽管质量好，也开不出去！ 于是把这九霄道长送的钱袋子打开，一看，却是不由得一惊！里面居然全部是金器！ 再一掂量，四斤左右，得六十多两黄金！ 拿不拿？他很犹豫！算了！这东西是刚才人家才送的，这东西拿出去也不好看！ 于是他拿着这一百两银子和剩下的几斤鍮，就出了门！ …… 中午，北市。 二人赶到时，北市刚刚开市不久！ 唐代对于两京的市场管理很严格，规定是中午击鼓三百下开市，日落前七刻击钲三百下关闭市场！也就是一天有每个市场只有四五个小时的开放时间。 武炎之放眼望去，但见北市人流如织。摊位成行列整齐布置，纵横笔直！摊贩在各自的摊位上叫卖，与后世的市场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每行要长很多！ “武郎，这地方你肯定很少来！这市场的摊位一共有二百一十行，凡是相同的东西，都摆在一行之内！每一行，还要由市令指定一名行头，进行各行的管理！”九霄道长道。 武炎之一听，看来这“行业”的称呼，就是从这里来的！ 不过这里只有二百一十行，距离那三百六十行的距离差距不小！不知道长安的西市是否有三百六十行那么大！当然，三百六十行也许不是这大周的市场之数！ 他倒是凭着这武炎之的记忆也知道，这市场有专门的官员管理，相当于后世的工商局之类！ 此时的商户都不用缴纳交易税。由于没有公司，个人所得税更是没有！只是要与普通民众一般，缴纳一些户税等。 除了社会地位低下外，实际上，当时商人缴纳的税负，是远低于普通农民的！ 就是很多的官员，也反对向商人征收税，说是会引起物价的上涨，从而转嫁到农民身上！ 当然，古代是重义轻利，而商人恰巧是重利之人，所以不为人们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武郎，我二人先找个地方午餐！” “也好！” 随后，二人踱着步，来到一家小酒肆门前！却见二十来张桌子，已经有一半被人坐着。都是几牒小菜，一人面前一碗米酒！ 武炎之道：“道长，我看就在此处随便吃点，一人喝两碗米酒，也是不错的！” 他觉得这些所谓的“苍蝇馆子”，其实味道很不错！ 九霄道长却觉得此处太寒酸了，想要提出换地方，不过看着武炎之已经走了进去，也就跟着进了店！ 第022章 北市2 一位十六七岁的白净侍者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 为了节约时间，二人点了四样炖煮好的特色的小菜，又要了几个胡饼，一大壶米酒，就当是午餐！ 侍者很快就将菜端上来，二人边吃边聊天。 “道长！这里的马价如何？都是何处来的马匹？”武炎之问道。 “要说起来，什么样的马匹都有！有驮东西的，还有当作耕牛犁田的！不过用作坐骑的肯定最多。 一般三十来贯钱，倒是能够买到一匹不错的突厥马！”九霄道长回答道。 武炎之一听，看来与自己想的也差不多。 二人正聊着，忽然看见有三个身着一色统一服装的男子，押着一个反绑着双手的十二三岁的男孩进来！ 那男孩上身赤裸，身材黑瘦，人长得棱角分明，浓眉大眼。不过身上还有许多鞭痕。看着神情有些呆滞，精神很不好！ 很明显，从着装可以看出来，几个人多半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几人颇有气势，进店后，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却正好挨着武炎之一桌。 他们把那绑着的小男孩往地上一扔。随即那看着像是领头的四十多岁的男子道：“小二，过来点酒菜！” 刚才迎接的那位侍者笑着跑过来道：“几位客官要些什么？” “你这里都有什么吃的？” “小店吃的喝的品种可是很多，这是酒菜单！”侍者道。 他把菜单递过去，却被那男子挡了回去：“我也不太认字，你就照着一百文，来些酒菜就是！快一点，把那煮好的菜挑几样上来就行！”那人大声道！ “这……好！马上就来！”侍者猛地点头，答应着离开。 此时没有炒菜的铁锅，一般酒肆的菜，倒都是煮好的一大钵，从里面舀一份就是！ 因为重新煮菜是很麻烦、很费时的事！这种方式现在很多小馆子都还有！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三个人一人一碗酒，另外的东西也与武炎之等人差不多，每人几个胡饼，还有五六样小菜！ 三人大吃大喝起来，却并不管地上那小男孩！ 武炎之正对着那小男孩，只见那小男孩明显很饿，看着周围的人吃喝，却不停地吞咽口水！ 为什么被绑着？莫非是要卖掉的？这古代当下人奴仆，与牲畜、东西一样被买卖！真是可怜！他心里感叹道。 这时那领头的男子见武炎之一直不停地瞅着地上的男孩，他也扭头望了一眼，随即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你个该死的张二，居然敢偷梁王的东西！若不是你母亲向娘子求情，你早就被梁王打死了！待会儿希望你运气好，能有一个好人家买你去！” 武炎之听得很清楚。却想：梁王？这几个人原来是武三思的奴仆！果然是来卖人的！ 却听得那地上的男孩大声尖叫道：“我没偷东西！我没偷东西！是他们冤枉我的！” “妈的！你还敢嘴硬！”说罢，那男子一脚却踢在那小男孩胸口上！那男孩立即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不过并没有哭出来！却只是嘴里依旧道：“我没偷东西……” 九霄道长也扭头看看，嘴里叹息道：“也是可怜！” 武炎之一看，所谓面由心生，这男孩看着应该是那种比较忠厚朴实之人，不像敢偷主人东西的贼仆！ 这古代偷主人的东西，被主人打死，官府是不会管的！所以一般极难见到这样胆大的人！ 那小男孩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又坐了起来！ 武炎之看着他那饥饿的模样，摇摇头，起身拿起一个胡饼，走过来，弯腰递给那小男孩！ 那小男孩一愣，随即伸手来接！不料，旁边一只手，却把武炎之手里的胡饼瞬间打落在地！随即一个声音传入武炎之耳朵里面：“不准给他吃！大管家说了，要饿他三天！” 武炎之脸色一变，缓缓起身道：“刚才是谁把我的饼打落在地上的？” “是我！你要怎样？”却是那领头的仆人答应着，脸色很是不屑！ “我不想怎样！就是想叫你给我捡起来而已！”武炎之淡淡道。 “你要我给你捡起来？你们看，他要我给他捡起来！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那人依旧很是蛮横！ 这时九霄道长起身过来，悠然道：“我看，你还是把这饼捡起来比较好！否则……” “否则怎样？我不信，还有谁惹我们梁王府的人！”他却不再理会二人，低头对另外二人笑道：“我等继续喝酒！今天运气不好，碰到两个疯子！不想还有一个是道士！” 九霄道长一听，这几个贱奴越来越不像话，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所以他却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冷笑道：“你几个胆大无耻的贱奴！武郎可是钦差、郡公！ 就是梁王亲自来，也不敢对武郎如此说话！信不信，武郎一句话，就让洛阳刘县尉将你几个目无礼数的贱奴杖毙了！” 钦差？啊？这…… 几人一听，瞬间傻眼了！ 还是其中一个仆人反应快，忙去把饼捡起来递给那小男孩，然后跪在地上求饶道：“奴才不识武郎！请武郎恕罪，饶恕奴才等大不敬之罪！” 他这一下跪，另外两人瞬间也反应过来，急忙跪下求饶，不停地磕头！ 旁边观看热闹的人，一听武炎之是钦差、郡公！脸色瞬间就不一样了！变得很是畏惧和谦恭！ 武炎之一看，在市场里面泄露了身份，是很不好的事情！不过，这九霄道长不泄露身份也不行，压不住这几个！ 主要是自己身边没有护卫和仆人，却要亲自与这些仗势欺人的奴才浪费口舌，真是有损自己的身份！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男孩，他突然心里一动，悠然道：“看在我叔父的面子上，我今日就饶了你几个贱奴！ 你这个要卖的小奴叫什么名字？多少钱？我买了！” 一听武炎之说他是梁王的侄儿，这几人更加恐惧！那领头的仆人话都结巴了：“这……大……大管家说！最低十五贯就可以成交！” 十五贯？倒是便宜！估计是真的以为这男孩偷了东西吧！所以要贱卖！一般这样的仆人要三四十贯呢！ “那好，等会儿就过去办理契约就是！”说罢，武炎之过去把那男孩扶了起来，给他送了绑！ 男孩是在武三思府里当差的，自然知道礼数，这样的仆人用起来也顺手很多! 那男孩却是十分机灵之人，赶紧跪在地上给武炎之磕头：“奴才张泰多谢郡公！愿意一辈子侍候主子！” “嗯！快起来坐下一起吃，我给你叫几个饼！”武炎之道。 “奴才哪里跟主子一起坐！奴蹲在地上吃就可以！”说罢，他却蹲在地上，捧着那胡饼大吃起来！看那样子，果然是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武炎之才回过神来，自己怎么把这大周的礼数搞忘了？他一个奴才，是万万不可能跟自己这样一个郡公同桌就餐的！就是在外面就餐，也肯定是分桌就坐！ 他摇摇头，也不再说话，又转头看看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心里道：你几个恶奴多跪一会儿吧！ 第023章 买马 武炎之与九霄道长又花了接近一刻钟，才吃完午餐。那三个人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九霄道长抢着结完账，准备起身，武炎之才道：“你几个奴才也滚起来吧，随我去市中心办理契约！” 那几人见武炎之并没有过多追究，倒是松了一口气！那为首的仆人点头道：“多谢武郎大人大量！” 几人结完账，跟着武炎之，一起往市中心而来！ 这“市”的结构，其实接近正方形，里面成“井”字形，被分割成若干块！管理市场的机构和官员的办事房，在最中间的位置。 唐代买卖田地、牛马、奴仆都要订立契约！这契约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公证书一般，多在市场订立，还要请若干人作保！ 这张泰倒也是懂事，跟着武炎之，在前面带路！ 很快来到市场中心的市署办事房！武炎之一看，此地房屋却有七八间，就跟一个县衙一样，不过规模当然小了很多。毕竟市署不负责治安，只负责市场的管理，治安有金吾卫负责！ 所以市署的办事人员，连市署令一起，也不过十六七个人而已！ 唐代市场管理比现在更严格，每个市场有一个“市署”这样的机构在管理，从级别上看，市署令是从六品上，与员外郎同级！至少相当于现在直辖市的县这样一个级别，或者相当于副局级。 那梁王府派出的仆人，其实早就写好了一张空白契约，武三思也签了字！最后当然是以最低价成交。 签完字以后，市署的人也要签字盖印。那办理契约刚开始不知道武炎之的身份，却被那武三思的仆人无意中透露了出去！ 那市署的胥吏赶紧招呼武炎之和九霄道长到另外的房间歇息！并道：“这契约就交与卑职就是！请武郎稍坐，卑职去通知署令和二位署丞来迎接武郎！” “不用麻烦！我等还要买马……”武炎之话还没有说完，那胥吏却早就跑出去了！ 武炎之摇摇头！自己又不是来视察的，搞这么隆重怕是不好！ 唐代有规定，五品以上官员不准入市！意思是要保持高官的身份，不得与商人为伍！ 不过武炎之如今还没有去领告身，也没有上任！所以也不在此列！九霄道长那是散官，又穿着道袍，也不会有人管 顷刻间，那市署令文济与二位署丞来拜见。武炎之却让他们不必多礼！三人哪里肯少了礼，却把他与九霄道长迎接到文济的办事房：“武郎，此地狭窄，请武郎莫要嫌弃！” 随后有人端茶上来！ 文济三十五六岁，倒是与武炎之前世的年龄差不多！ 那文济道：“听闻武郎还要在此买马？可有此事？” “是！我刚任职，急需买一匹马！不知这市里今日可有适合的马匹？”武炎之道。 “此市马匹很多！请武郎稍后，此事就交与卑职就是！”说罢，他对身旁的一位丞道：“你去找那牛马行的行头刘元宝，让其挑选五匹上等好马来，供武郡公挑选！再派人去马鞍行，让人驮几副马鞍到此地来！免得武郡公四处奔波！” “遵命！”那人快步而出！ “文令，我看你们很忙啊！这进进出出的人真多！”武炎之道。 “没办法！这市场好几万商户呢！单单蕃商就接近六千户，仅仅比长安西市略微小一些而已！最近上面下牒，要求商户纳铜，朝廷要重铸九鼎！ 所以我等更忙！要是不能如期完成任务，搞不好，连官位都不保呢！”他倒是愁眉苦脸的。 “哦？究竟是捐纳还是购买？” “这……其实商户也要自己认捐一部分，再就是要想办法凑齐一部分铜器卖给九鼎办事房！当然了，价格是大大低于市场价！但是不交又不行！” “九鼎办事房？” “就是为重铸九鼎，临时设立的一个办事机构，其人员都是从春官司抽调的！” “一般的商户要交多少？”武炎之倒是来了兴趣！ “这要看经济实力！商户也分九等！而且蕃商加倍！总的来说，在本市场落籍的二万六千多家商户，平均一户蕃商，要交九斤铜！ 华商交四斤半铜！上次修建天枢，却比这还要多好几倍呢！哎！圣上也是，这几年修建明堂、十二生肖大神像等，可是让商户捐了不少钱了！” 武炎之一想，就是从两京商户这里捐纳和购买的，也已经超过三十万斤了! 不知道到时候他会报多少斤！前几日听薛季昶说，好像最初的设计尺寸，不超过二十万斤铜就够！ 如今这样算下来，这武三思也太贪了!不过这是皇帝亲自下制书修建的大工程，都是由一人负责，其他人也不好参与的！就是左右肃台，也不敢监督的！ 在聊天期间，不时有衣着华丽的蕃商、华商来找文济，都被他安排在门外胥吏给挡了回去！ 武炎之一看，此时重农轻商！这市署令虽然没有什么前途，不过，认识的商人倒是非常多！搞不好，倒是也很容易犯“错误”！ 大约两三刻钟以后，有胥吏进来禀报，说牛马行的行头刘元宝到了！ “武郎，走！卑职带武郎去挑选好马！”文济立即起身，请武炎之出门！ 四人来到门外，果然看见刚才那丞，领着一位四十余岁的白衣男子过来。旁边有一匹黑马、两匹棕色马，还有一匹白马、一马满是黑色斑点的白马！ 旁边还有一人驮着几副马鞍！武炎之不认识马的好坏，不过，这几匹马都很高大精神！ “刘行头，这就是我刚才给你讲过的武郡公！你把这几匹马给武郡公介绍一下吧！价格可要公道些！”刚才那位署丞对刘元宝说道。 “小人刘元宝参见武郡公！极少有像武郡公这样的显贵亲自来此呢！既然武郡公亲自来北市选马，小人感到荣幸！小人肯定平价售马就是！ 这马买回去，一年之内出了问题，小人愿意按照原价赔偿！”他倒很谦卑！做生意的，就怕当官的！ 武炎之一听，一年之内包赔？你不是亏大了？按照朝廷的规定，牛马只保三天呢！三天后，生病就由买家负责！卖家就不管了！看来这刘元宝很是不错！ “好！你把这几匹马的年龄和价格大致说一下！” 第024章 酒商 “好的！这两匹棕色马，是焉耆马！其余几匹是突厥马！都是长途贩运过来的良马，并非陇右自产。如今已经在长安城外的宁州马场饲养了半年，完全适应了关内的气候！ 这匹黑公马刚好三岁，价格六十贯！这匹白马三岁半，也是六十贯！这两匹焉耆马，倒是只要四十贯……” 他把几匹马的年龄和价格都介绍了一下！ 这时，那文济凑过来，悄悄道：“武郎，这六十贯的价格，其实很优惠了，上次太平公主派人来选马，都是一百贯一十呢！” 武炎之一听，果然是平价，没想到这马还真的很贵，平价都要六十贯！不过这马肯定不值一百一十贯！只不过是太平公主有钱而已！ 此时，天下有五大富豪：靠贩运丝绸起家的大周首富邹凤炽---外号邹骆驼；蜀中丝绸商，赌棍宋霸子；定州丝织大商、旅店商何明远；船运大大商，女老板----俞大娘。 这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资产，至少在五十万贯以上！ 当时一个五品官一年的所有合法，包括节日的正常赏赐，不会超过五百贯！ 太平公主与这几个大富商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由她的女仆数量近千，全部身穿绫罗绸缎！就可以看出她的经济实力来！ 武炎之也不懂马，就买了那匹黑马。 这马名叫“奔霄”，意思是晚上也可以跑！当然也有可能，毕竟动物的视力要远远比人强！ 然后又花了五贯钱，买了一副马鞍装上！这“人靠衣装马靠鞍”，马鞍太次了肯定不行！买完这两样东西，他今日带出来的银子，其实已经快花光了！ 办理完毕契约，武炎之准备走！却被那文济留住了：“武郎，走，到履顺坊，蜀中酒商徐才刚从剑南赶到洛阳不久，他带了些上等的剑南烧春回来，晚上一同去尝一尝！” 武炎之推辞不过，只得与他还有九霄道长，一同赶到履顺坊一处酒肆！ 瀍（chan）河从漕渠出来，向北穿过归义坊、履顺坊、进德坊出城。 这酒肆位于瀍河旁，但见河岸杨柳依依，行人三三两两！夕阳低垂，映得河水粼粼金光，闪人眼球！ 河里面有一群武炎之不认识的白色水鸟，时而在水中嬉戏，时而驻足河中大石之上叽叽喳喳，时而展翅高飞，跃上柳树枝头！ 这里风景真是不错啊！他感叹道。 屋内只有武炎之与九霄道长二人！文济把他二人领进来后，上茅厕去了！仆人张泰当然在屋外侍候马匹，已经另外给他安排了饭菜。 “道长，这地方真的是不错，与玄天观风景大不相同！乘一叶小舟，可以直下大海！”他道。 “嗯！武郎的封地不是在东莱郡吗？你是亲自去取租税，还是州县送来？” “我哪有时间亲自去？现在都是县里派人送了！我计划一两个月后，下饶州去！” “武郎为何去如此之远？饶州可是在江南啊！顺流而下，怕是也要四五十日！” “我身为铜铁使，当然是要以增加大周的铜铁产量为第一要务！那饶州铜、银等都十分丰富！对了，还可以烧制上等瓷器呢！ 还有，我家在邓州，我也要回家看望老母和成亲啊！” “应该！应该！贫道倒是忘记了！说起这炼铜之事，我倒是有一个在王屋山采铜的友人，近日却回来了，他住在离此地不远！不如我也把他喊过来，大家认识一下吧！”九霄道长突然道。 “好啊！道长赶紧去，要是晚了他怕是已经开饭了！” “好！贫道马上就去！”他赶紧起身，往门口奔去！ 这里是吊脚楼。满屋的竹制品，布置得很是别致！武炎之一看，看来古代早就认识到竹子的好处，司农寺还有专门的司竹监管理竹林呢！采竹以编制竹笼、竹帘、竹筐等！ 就是那竹笋，殿中省和司宾寺的需要两也很大！也是朝廷很大的一笔收入！ 正想着，门被推开，文济和一位四十来岁的矮个胖子走了进来！ “徐兄，这位就是东莱郡公，冬官郎中兼铜铁使武郎！快快行礼！” “小人参见郡公！”他很是谦卑，一揖到地！ “不要客气！快请坐！”武炎之悠悠道。 “九霄道长呢？”文济道。 “他去叫另外一个朋友去了！多一人喝酒，不是更好吗？”武炎之答道。 “当然人越多越好！”文济笑道。 二人坐下，武炎之问道：“听闻蜀道难行，难于登天！徐兄此次走的哪一条道？” “小人走的金牛道----傥骆道----长安一线！这季节还好，要是冬季，大雪封山，傥骆道就不好走了！道路是很难，不过小人每一年就要走一回，倒是也不觉得！” “哦？听说徐兄是做酒生意的？生意如何？” “是的！小人主要是运送剑南烧春来两京贩卖，也兼做丝绸生意！这些年做丝绸生意的人比较多，生意倒是越来越难做了！”他感叹道。 这时文济插话道：“他这剑南烧春，很有特色，比一般的就要稍烈！香味醇厚悠长！在长安，要七贯钱一斗，在洛阳，要八贯钱一斗呢！” 武炎之一听，看来这剑南烧春，与后世的mt或是wly之类的名酒差不多的地位! 虽然如此天价，其实，长安和洛阳两京，有钱人众多，七八贯钱一斗的酒，兴许人家还嫌便宜了呢！李白有诗为证：“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说明有钱人都是喝高档酒的！此诗作于天宝年间，当时米价和粮食价格都很便宜!米价不过十文钱一斗呢！并非粮食贵而酒贵的原因！ “那待会儿就尝一尝徐兄的美酒！”武炎之笑道。 “我倒是尝过不少的酒，就是宫的佳酿，也偶尔吃过！但是，像剑南烧春这样好的酒，的确少见！不是天下第一，也差不多了！”文济却把这酒吹上天呢！ 那徐老板也颇为得意道：“天下第一倒是不敢当！不过，比我这酒更香、更辣的酒，我倒是没有见到过！” 武炎之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心里道：“你这酒再好，也是米酒，没有经过蒸馏的，度数还能高到哪里去？十五度？二十度？ 香气？米酒难道还能有高粱酒香？” 第025章 酿酒术 文济见武炎之的表情颇不以为然，便道：“武郡公似乎不太相信？卑职马上让他舀一碗来武郎尝尝吧” “这……那我就尝尝吧！”武炎之淡淡道。 还没有上菜就喝酒，在此时，也很平常！因为这米酒就是比啤酒度数高些而已！ 很多人也就是拿米酒当后世的啤酒一样喝！ 文济冲徐才点点头，那徐才便起身出门，不一会儿，便抱了一个大约十斤的褐色酒坛！ 后面还跟了两个侍者，却把那餐具都拿了上来，看来是准备上菜了！ 那徐才亲自把酒坛的泥封打开，再取了封酒的麻纸，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武炎之一怔！高粱酒！ 那徐才倒了三碗，然后文济给武炎之端了一碗：“武郎请尝！” 武炎之接过酒碗，先闻了一下，感觉明显是高粱酒的味道！然后轻轻尝了口，还不错！感觉度数的确比一般的米酒高了不少，应该有二十几度到三十来度！ 不过这酒甜味依然很重，明显是酒米和高粱混合酿造无疑！ 居然有二十几度的酒！武炎之倒有少许意外!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难怪叫“剑南烧春”呢！这酒肯定是经过蒸馏的，否则，任何发酵的直接发酵的米酒，都不可能达到如此高的酒精度！ 难怪李白有“金樽清酒斗十千”之语，看来此时果然有蒸馏酒！ 不过这并不是完全意义上蒸馏，而只是一股脑烧开蒸馏，并没有始终控制七十八度这个酒精的沸点！ 由于水蒸气太多，酒的度数自然就下降了！必须将温度控制在八十度左右，不让水沸腾，才能达到最佳的蒸馏效果！ “酒倒是好酒，应该是用蜀黍（高粱）和酒米酿造的！酒米至少加了五成以上！而且这酒肯定经过蒸煮！”武炎之淡淡道。 此话一出，那徐才瞬间大惊：“此乃我徐家不传之秘密！为何武郎知道？” “我曾经偶遇一西域商人，他不但教了我冶炼七金，也教了我这酿酒之法！用他教的方法酿酒，却是比你这烧春还要烈、还要香数倍！”。 二人一听，不禁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才还吹嘘这剑南烧春天下第一呢！ 文济道：“卑职唐突了！徐大商，还不快向武郎请教一二！武郎若肯指点你一二，你怕是真的能酿造出天下第一的美酒呢！” 于是那徐才赶紧起身作揖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识高人！还望武郎指教一二！小人一定会重礼酬谢！” 一听这徐才开口重谢，武炎之心想，这技术提供给他也无妨。反正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时间酿酒，不好经商！ 于是武炎之道：“其实你要用我的办法酿酒，一年在就单单在这两京，赚它一两万贯，也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最好是像现在这样，回剑南酿酒！这酒最讲究水质！用关中的水，是酿不出好酒来的！剑南则不同，可以练出绝品佳酿！” 于是他慢慢把酿造高度白酒之法大致给徐才讲了一下! 包括蒸馏时的温度控制、酿酒的配方、蒸馏器的制作等！至于配方，无非是要求他增加高粱、小麦的比重，减少酒米的使用等！ 另外，还要求他建立窖池，利用窖池发酵，并且进一步添加旧料，利用旧料提香等！ 武炎之知道酿酒的秘密，那是因为他前世所在的集团公司，下面有一家二级公司曾经在几年前收购了一家酿酒厂。 他去那里检查过，所以对如何酿酒倒是也略知一二！这高粱香、小麦冲、酒米甜的道理，自然懂得！ 那蜀中大酒商徐才一听，却如醍醐灌顶一般，似乎猛然醒悟！惊叫道：“哎呀！小人倒是知道这烧酒可以提升酒的辣度，可是不知道居然还可以通过控制蒸煮的温度，进一步提高酒的辣度！ 至于武郎提供的这配方、窖池、添加旧料等机密，小人一定谨记！有了武郎提供的这酿酒的秘密，小人必定大获其利！改日，小人一定登门重谢！请武郎放心！” 实际上，就是武炎之不提供酿酒的秘方，像他这样的商人，能认识像武炎之这样的皇亲国戚，也是无比荣耀的！ “你把好酒酿造出来后，可要先请我等尝一尝！”武炎之笑道。 “这有何难？小人明日就可以利用这烧春重新烧制！预计晚间就可以出更烈更香的酒了！”他答道。 几人聊着，没多久，九霄道长就把他那位朋友带了来！ 武炎之一看，此人三十多岁，黑瘦，人很精神，看着倒是一位精明能干之人! 经过介绍，此人名叫王栋，一直在王屋山附近采铜！不过，最近那附近好的矿石越来越少，矿洞越挖越深，成本自然越来越高，生意有些难以为继！ 人到齐了，自然就开始喝酒！ 这古代喝酒，倒也非常公平，讲究“巡”！实际上，一巡，就是每个人都要敬一轮！ 一巡完毕后，才开始第二巡！单独敬酒的不算！所以，古代一场酒喝下来，时间更长，每个人喝的酒更多！因为一般要喝三巡！ 后世喝酒，一般打一圈完了！也就是才一巡酒！ 这杯子不小，接近后世的二两！屋里面一共有五个人喝酒，一巡下来，每个人就是八杯！这剑南烧春度数接近三十度，远高于普通的米酒！ 所以一巡过后，众人大都有五六分醉意！ 那文济道：“武郎，如今你是冬官郎中，兼任铜铁使，却并不用出京！只要安排判官和巡官出去办差即可！为何定要到那千里之外的饶州去呢？ 都城洛阳多好！生活条件可是比饶州好了百倍不止！好多人宁可不当外州的四品、三品刺史，也千方百计地想调回都城呢！” “文公不知道！那饶州可是富有胆水，我想利用胆水炼铜，今年就可以增加七八十万斤没有问题！ 我要是不亲自去，手下那些人与地方的官商勾结，把胆水用完了还得了？再说了，我还有其它的大计划呢！至于都城，我依旧可以随时回来就是！” 胆水炼铜？今年就可以增加七八十万斤？此话一出，众人吃惊不已！ 武炎之的想法，这些人哪里懂？那武三思等人都可以封亲王，自己又不也是皇族吗？ 第026章 面试崔状元 第三日，早上。 昨晚后半夜又是雷声大作，狂风暴雨一直没有停息，一直到天亮，雨才变小！ 那雨点打在武炎之房后的芭蕉叶之上，声音极大，倒是让武炎之半夜醒来后，一直都没有睡好！ 今天，他很早就起来了！ 躺在椅子上，开始琢磨要办一件大工程！这也是他离京前一定要争取办成的大工程！ 他要一鸣惊人！ 洗漱完毕后，天色才大亮。 吃完早点，他让张泰到道观门口去迎接崔士廉、崔玉一行！他自己在道观顶端的云霄殿客厅等候他们！ 今天是崔士廉带那位新科状元崔玉来面试的日子！武炎之计划让其当铜铁使巡官！ 按理，崔玉是进士及第的状元，让他当掌书记也是可以！不过武炎之不太喜欢他的性格，想磨炼他一下！ 巡官比掌书记位置低了好几级呢！ 这云霄殿里面，供奉着元始天尊高达四米的镀金大铜像，平日里来烧香的人也不少！ 此殿比其它的神殿都要高出二十余米，与武炎之住的地方，海拔高度倒是差不多！ 门前一株杉树，直径有一米还多，十分硕大挺拔！ 武炎之望着窗外，看见依旧下着毛毛细雨！打在竹叶之上，发出沙沙地声音，听着倒也舒服！ 下面台阶之上，有一对撑着桐褐色油伞的中年夫妇，很早就来烧香来了！ 武炎之一看，莫非是来求子的？听说这玄天观的元始天尊很灵呢！ 道观里面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那九霄道长还专门安排一个洒扫的杂役供他驱使！ 武炎之今日安排他茶煮，另外把进门要换的布鞋也准备好！毕竟外边下着雨，进屋肯定是要换鞋的！因为此时大多是席地而坐！ 不久，张泰把那崔士廉、崔玉领了进来！ 实际上，那日在桥头，崔玉虽然问了武炎之一句，但是对于武炎之并没有多少印象！毕竟他与顾志文才熟悉！ 他叔父告诉他，要其给武郡公当巡官，他自然很是高兴！毕竟不用三年的候选期了，直接可以做官，自然是好事情！ 唐代中了科举后，只是具备了做官的身份而已！还有几年的候选期。 这候选期，进士一般为三年，明经为五年！过了候选期以后，才能够参加选拔安排官位! 那崔玉随着他伯父一起换了鞋。一进门，他却一眼就看见武炎之坐在里面！他瞬间一愣，突然把武炎之想起来了！ 咦？这不是那日跟着顾志文一起在桥上的落地举子吗？他为何在这里？ 难道他也是来做巡官的？是靠着谁的关系有如此好运？ 因为没有及第的举子，只要有文采，有时也有可能被人推荐当巡官、掌书记等职！所以他难免如此想！ 崔玉把武炎之的名字搞忘了！也没喊他，只是拱了拱手！ 那武炎之只淡淡地盯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然后起身跟他的叔父崔士廉打招呼道：“崔公来得真早，快请坐！上茶！” “武郎好！七郎，还不快给武郎中行礼！”崔士廉见崔玉没有及时行礼，忙提醒道。 崔玉一怔！什么？他就是武郎中？这…… 他倒一时愣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怎地如此无礼？”崔士廉见自己提醒了一句后，崔玉仍然愣在那里，于是很不高兴！ 这次，崔玉终于醒悟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很是有些紧张道：“学生崔玉参见武郎中，请恕学生无礼！” “免礼！请坐吧！”武炎之依旧是一副淡淡地神情，看不出他有丝毫地不满意来! 崔玉惶恐不安地坐下，不时拿眼瞅着武炎之！可是武炎之并没有瞅他，而是一直盯着他的叔父，与他聊天。 聊了一会儿，才聊到他身上！ 武炎之道：“七郎是今科状元，很是难得！不过，这当了巡官以后，可要暂时放下这状元的身份！ 我计划夏至过后就到饶州，督促建立几个铜矿厂、银矿厂！再在江南东西道、山南道等地，建立几个冶监和采矿场！ 今年计划要为大周增加几十万斤铜呢！七郎这巡官的任务可是很重！ 前几日，你叔父就告诉了你要当巡官一事。想必七郎这几日也看了些这方面的书！ 你说说这铜铁等五金冶炼的简单知识吧！这对于干好铜铁使巡官，可是必须的！” “这……让武郎中见笑了！学生对铜铁冶炼可是一窍不通！也没来得及看着方面的书……”他一听，却瞬间慌神了！ 几日前，他伯父的确告诉了他，武郎中是铜铁使，他是去当巡官！可是他以为跟普通的县尉职位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的准备，依旧是每日花天酒地，不醉不归！ 听他回答完，武炎之皱了皱眉头，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 那崔士廉一看，知道武炎之很不满意！于是气得老脸通红，忙道： “七郎，我不是早告诉你了要干什么职位吗？你为何不把前朝的《考工记》以及相关的五金之书翻一翻？ 你以为做官还是跟以前读书一样，就把四书五经弄个一知半解就完了？ 就是当县尉，你也要详细了解农民是如何种田的，如何织布纺纱的！如何排解老百姓的纠纷！ 需知我们日常的一饭一粥、一布一绢，都来之不易！我看你是越大越糊涂了！还不快快向武郎中赔不是？回去赶紧补课！” 于是那崔玉赶紧起身行大礼道：“学生知错！今日回去，学生立即就认真学习这五金开采和冶炼之术！ 请武大使放心！学生一定当好巡官，不会让大使失望的！” 他急忙道歉赔罪，并马上表了决心！ 武炎之一看的他的神情，轻轻地点点头，似乎比较还比较满意他的态度！ 只见他悠然道：“这样最好！铜铁乃是国之大事！你回去也要抓紧准备，先到尚方监熟悉业务！ 我下午就将向吏部上牒，聘请你为巡官，兼任弘文馆校书！职务是从九品上阶； 五日后，你到尚方监来找我就是，到时候把官服等领回去，正式上任！这薪俸只会比同级别的官员高，还有补贴！ 对了，你是我的幕僚！按理，我还要另外给你聘金！我打听过，一般的节度使巡官的聘金是一百贯！ 我想，按照八十贯吧！那钱领回去准备些衣物、马匹之类！” “学生遵命！”一听刚上任，就有八十贯聘金，崔玉倒是满脸喜色！ 武炎之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怨气！ 那日在天津桥上，却被这崔玉小瞧了！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对！才一个月呢！ 又与他叔侄二人聊了一会儿，便提出要去文昌台办事！二人急忙起身道别！ 武炎之将他几人送到殿外，然后把张泰叫了过来：“你去把马牵过来，我要马上进文昌台，办理相关手续！” “是！奴才马上就去！”他答应着，顶着毛毛雨，飞速跑出去了！ 第027章 想不到的幕僚 武炎之披着新买的桐油雨披，骑马来到皇城东门外。然后把马交于张泰，给了他五文钱，让他中午自己买吃的！ 进得皇城宣仁门，文昌台（尚书省）就在宣仁门旁边，其对面就是司刑寺、尚方监，他问了路，快步来到文昌台天官司（吏部司）。 天官在六部排第一，天官司又在六部二十四司当中排第一档次！因为他管天下官员！ 武炎之今日来取“告身”！所谓“告身”，就是对官员的任命文件，上面盖着“天官告身之印”六个字！ 他来得比较晚，前面已经来了十来个人。 他登了记，然后就找地方坐下！ 紧挨着他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黑瘦汉子，一身青衣，看样子官阶不高。他冲武炎之点点头，道：“小郎来得却刚好！这里的主事才刚回来，我们都等了一个上午了！” 他摇摇头，有些不太高兴，似乎都城衙门风气太差了！ 他身边一位五十余岁的胖子道：“我刚才打听了！今日当值张主事的父亲突然病故，他丁忧了！ 这刘主事还是临时从家里叫来的呢！郎中和员外郎都参加朝会没有回来！” 武炎之一听，这里事务如此繁忙，人少了倒是忙不过来！ “小郎是刚释褐的吧！如此年轻，没有候选，就放了官，真的难得！是中了天官试吗？放在哪里做官呀？”那黑瘦汉子问武炎之道。 武炎之一看，他却认为自己通过了吏部的单独考试，才立即放官，没有候选。那天官科目试每年录取人比进士还少，参加考试的人怕是有八九千，哪里能够轻易考中？ “我是制举及第！这次就在都城任职！”武炎之淡淡道。 “哦？难得！难得！肯定是当的麟台正字或者校书郎吧？天子门生，前途无量！我就是一个明经出身，很难混的呢！ 释褐十八年，这次也才授了一个河东蒲州的司户参军而已！跟我一年进士及第的，都有当上刺史、郎中的了！”他一脸无奈道！ 武炎之摇摇头！人与人岂能相比？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王子呢！ “大兄怎么称呼？”武炎之问道。 “在下蒋士鹏！还没有请教小郎贵姓呢！” “在下武炎之！” 蒋士鹏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暗想，应该不是皇族！否则，如此年纪，早就是郡王郡公了！断然不会现在白身来领“告身”！ 他又指着旁边那位三十多岁的官员介绍道： “这位是孙恒孙老弟，乃是江南世家！五年前进士第二名，今年制科三等甲及第，也就是最高等！ 他初任官就是长安尉，如今才两年就升任监察御使！这别说是大周，就是包括大唐在内，如此升迁也是罕见的！ 他与左拾遗张说一起，可都是大周后起之秀，明日之花！”蒋士鹏对他佩服不已，极尽赞美之词！ 孙恒听见了刚才二人的谈话，悠然道： “哪里！运气好些而已！武郎不也是制举及第吗？今后也差不多吧！ 如今当了麟台正字，或是校书郎，下一任定然是畿县尉无疑！也还是有前途的！” “这畿县尉到底比京县尉还是差远了，更何况还是第二任！当然，即便是畿县尉，比我等外州判司可是强多了！”蒋士鹏道。 武炎之听他说起张说的名字，感觉此人有些印象，这张说后来好像当了宰相！ 但是这孙恒，不知道是何方人氏，自己没有印象！不过孙恒初任官就是京县尉，的确极为罕见！ 几人聊着。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青衣官员快步出来道：“诸位，今日鄙人刚来，上午来不及把告身制完！ 时近中午，我请几位就在天官司公厨便餐，这费用就算我请大家！” 公厨也是不能随便接待外人的，那要郎中和员外郎批准！众人一听，倒是很意外，哪有主事请他们吃饭的！ 于是那蒋士鹏道：“这如何使得？刘主事俸禄不高，这钱还是我等凑份子吧！” 众人一听，都自然没有异议！ 接着，那刘主事径直走到武炎之身旁道：“武郎，卑职刚才来时，未见到武郎，还以为武郎不来了呢！ 卑职迎接来迟，请武郎恕罪！张郎中已有安排，请卑职陪武郎单独就餐！” “张郎中和刘主事费心了！”武炎之站起来，淡淡道。 就在周围众人无比惊愕中，还搞不清状况时，这时那刘主事对孙恒、蒋士鹏道：“孙御使、蒋户曹！昨日天官司接到凤阁的制书！ 武郎中初任要职，履历稍浅！要配二位有经验的干吏担任判官和掌书记！ 经过张郎中认真考虑，报请尚书和两位侍郎同意，并经姚相公批准！ 决定孙御使担任铜铁使判官！蒋户曹改任国子监主簿职，担任掌书记！中午也请二位一同陪宴！” 武郎中？铜铁使判官？掌书记？ 一大串名字一股脑儿冲入旁边几人脑海里面，让他们瞬间昏了头！ 还是那孙恒人年轻，反应极快！他急忙起身道：“原来是新任铜铁大使武郎中！请恕卑职眼拙！今后还请武郎中多多关照！” 那蒋士鹏自然也回过神来，也起身行礼！ 他心里暗喜：看来这武大使肯定是皇族无疑！自己原本是放的州司户参军，可是哪里赶得上国子监主簿这样的清职？ 这武郎中肯定是县公或者郡公以上爵位，几年间，当上侍郎、尚书应该极有可能！自己当了掌书记，不是时来运转了吗？ 在使职的幕僚当中，除了副使，这判官就是最高了，接下来才是掌书记和推官、巡官等职位。 武炎之随意敷衍了他二人几句。然后就由刘主事领着，与他二人一起，进入到天官司食堂贵宾间就餐！ 这里的所谓贵宾间，就是平日里由尚书、侍郎就餐的房间，与司属寺贵宾房略有不同！ 当然，古代等级森严，不仅刘主事，就是郎中和员外郎，未经批准，都不能进入到这里就餐！ 武炎之由于有郡公爵位，又是钦差，倒是享受到了特殊的待遇！ ……………………………分割线…………………………………. （可不看） 唐代宰相： 唐代执行“三省六部”制，即尚书省（掌管执行政令）、中书省（拟定制书，也就是诏书）、门下省（主管封驳审核，可驳回其余二省的不合法、不合适的文书）！ 原本三省的长官都是宰相（尚书令、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 但是因为尚书令和尚书左右仆射的品级都高于中书令、侍中的正三品，且地位崇高。 此时皇帝为了限制尚书省长官权力过大的局面，已经限制了其权力。 尚书令一般不轻易授予；尚书左、右仆射已经不是当然的宰相。 只有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是当然的宰相！ 尚书省长官以及其他人要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参知政事”、“参与（豫）朝政”、“参议朝政”等等类似头衔，才是宰相！ 第028章 上任之走马观花 武炎之因为下午还要到文昌台都台办事，只是与刘主事、孙恒、蒋士鹏等人中午随意吃了饭，也没敢喝酒。 饭毕，便领了告身、“铜铁使之印”一枚、“铜铁使出使之印”四枚，并把几枚铜印全部交给了判官孙恒。然后离开了天官司，赶往文昌台都台。 分别时，武炎之告诉他二人，五日后到尚方监报到，铜铁使办事房暂定设在那里。该处与文昌台也挨着不远，自己过去也很方便。 二人遵命后，拱手行礼道别！武炎之赶往文昌台都台（尚书省都省）。 这里要说明一下，文昌台都台是对六部进行人事管理和文书勾检的机构。六部的首长尚书、侍郎对本部门并没有人事权力（附后有详细介绍）。 两个衙门同在文昌台，相隔不远，武炎之很快赶到。 右丞和右司郎中都不在，只有三名都事、三名主事在。那些人很快替他办完入职手续。 他离开都台后，就来到冬官司衙门！这也是他当冬官司郎中工作的地方。 守门的亭长看了告身，满脸崇敬道：“武郎中请！三位主事都在，待小人亲自去把他们请过来面见武郎中！” “好！” 不一会儿，三位主事急着跑出来拜见。这主事是流外入流的最低阶官员，相当于现在的科长级别。 一般的官员也就在这个级别干到退休！运气好一点的能够升到主书、都事，就相当于处长、副处长！主要的事务工作实际上都是他们完成。 几人领着武炎之进入了他的办事房！武炎之一看，倒是比那日司宾寺丞高吉甫的办事房大了些，约有三十五到四十平米的样子！ 屋内装设也要好很多！灯树、茶室、桌案、座椅、文案柜等也都更大或更多！ 看来五品职事与六品职事相比，差距极大！ 这也不难理解，本来唐代五品和六品官的区别，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 有主事招呼着赶紧煮茶！ “前任郎中呢？放了什么职位？”他坐下后，让几位主事也坐下！ “启禀武郎中，刘郎中已经调任长安县令！由于本司不比州县，也没什么好移交的，所以其已经请假回河东省亲了！ 一些事务的细节，卑职会详细给武郎中禀报的！”一位年纪最大的主事答道。 武炎之一听，长安县是京县，县令是正五品，属于平调！他点点头：“他去的地方倒也不错，比此处倒是要好些！” “那倒也是！冬官司为闲司，平日也就是制定些维修宫殿、皇城内的房屋以及两京桥梁之类！ 有空了，就到将作监的工地检查检查而已！现在又要修建安放九鼎的房屋，不过都是小事而已！” “嗯！你把在建工程的目录拿来我看一下！”武炎之道。 他对这个什么冬官郎中没什么兴趣，他主要的任务是铜铁使。这里也就先熟悉一下，履行一下手续而已！ 隔一两个月，他走了以后，这里的全部工作会暂时交给员外郎或者冬官另外司的郎中临时代管。 很快，有人把在建工程目录拿了过来！ 他让几位主事都去忙事，自己把那在建工程的明细认真地看了一遍。 发觉果然没有什么新建的工程，都是些两京的宫城、皇城内的建筑物以及城墙等等维修工程！ 他看完，略微一沉思，定好了几个要去检查的地方。 又把自己计划修建的大工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俗话讲“新官上任三把火”，部下都是机关办事人员，俸禄也不高，自己不想烧火整人！ 就在出发前，下手搞定一个大的工程，也是好事！自己新官上任，不拿出点成绩不行！ 必须要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有武炎之这个人！ 至于何等样的工程，他大约有了一个思路：当然是修桥铺路！ 不过还要到现场仔细斟酌，包括工程详细实施方案，特别是工程的费用如何筹措等等情况。 …… 第二日，他又到尚方监来。 那乔监不在，只有一位姓赵的少监在衙署！ 由于武炎之还兼着尚方监总直官，所以那赵少监和胡丞分外热情！ 立即派人给他办完领官服、鱼符、金玉配饰等所有手续！然后安排了人给其送到道观去！ 其实，以前是没有这个“总直官”职务的，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其职责！ 不过，负责接待武炎之的这位尚方监胡丞，理解得倒是很奇特： “武郎中，卑职觉得，这其实是圣上要武郎中先熟悉这尚方监业务而已！也许圣上的意思，是让武郎中今后主管这尚方监事务吧！ 毕竟武郎中是皇族，不可能就做一个五品郎中！武郎的那些族叔，哪一个不是三品以上的显贵之高官？” “胡丞之言，鄙人不敢苟同！我资历尚浅，哪里能够骤然间登上三、四品高位？” 武炎之微笑着摇摇头道，谁都可以听得出来，这当然是谦虚的言词！ 话虽然如此讲，不过他想，当尚方监少监或者大监？ 那就是主管全国的手工业、工业！他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倒也好，倒是不用多涉入武、李是非旋涡之中去！ 胡丞笑道：“武郎中不是一出仕，就当上了郎中、特使、郡公？一般人不得二十年？卑职估计，下一任少监，武郎中是十拿九稳了！” “我只想为圣上多采铜铁，至于什么位置，真的不太重要！”他淡然道！ 那眼神，倒是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 胡丞不禁一怔，心里道：这武炎之，不仅圣上御赐了制科及第，而且还有这冶炼铜铁的奇术！ 他倒是武家后人当中出类拔萃之人！今后会不会赶上或是超过武三思、武承嗣等人呢？ 中午，赵少监把尚方监四位丞、中尚署、左尚署、右尚署、织染署、掌冶署、甲坊署、弩坊署等七署令一同召集到一块儿吃饭，大家相互认识！ 众人自然不敢怠慢，极力恭维！ 武炎之也应付自如！这些人都是今后的要长期打交道的人，不可托大！ “胡丞，我倒是忘了说，这里还有空房间吧？我想把铜铁使办事房设在掌冶署一旁！”武炎之问道。 胡丞忙道：“武郎中何处此言？即使这房间再紧张，卑职也要腾出三间来做铜铁使办事房！ 其实，武郎担任铜铁使，尚方监的掌冶署、全国几十个冶监、几十个铸钱监，都已经成为了武郎中的直接下属！ 相当于这尚方监已经有一半的业务划归了武郎中管理！所以武郎中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就是！” 武炎之点点头：“正好！我的想法是，将铜铁使在洛阳办事机构与掌冶署合署办公！只需要再增加七八位胥吏即可！反正掌冶署也是管着全国这方面的业务的！” 那赵少监一听，点点头：“这样最好！” 他心里想：这冶金的业务已经全部归你管了，我等无非是代管人事、后勤而已！你想怎么办都行！ 没准几个月后，我这少监位置还是你的呢！ …………………………分割线……………………………. （可不看） 文昌台都台（此时尚书省叫文昌台）及六部简介： 文昌台都台就是文昌台的办事机构，有左、右丞各一名，左丞正四品上阶；右丞正四品下阶职事。其与六部侍郎品级差不多。 文昌台都台下边有两个司，左丞管左司、右丞管右司！每一个司设有一名郎中和一名员外郎，另外还各有三名都事、三名主事是品官，胥吏若干。 左丞和左司管“吏、户、礼”三部十二司！右丞和右司管“兵、刑、工”三部十二司！所以文昌台省实际有二十六个司！ 管，指的是左右司要对所管司的文件检查盖章、人员进行监察。不仅如此，文昌台左、右丞理论上还对新任命郎中、员外郎有否决权。 皇帝下制书任命的人员，他也可以否决。当然，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这个否决权几乎无人敢用！ 六部：各部尚书、侍郎对于下属各司是没有人事否决权的！这与我们想的很不一样！ 说得更清楚一点，文昌台六部的尚书和侍郎，只是对于下属各司进行业务管理和指导，并没有人事管理权。各司人事管理权在都台左右丞！ 同时，尚书和侍郎只是象征性在文书上签字，极少会干涉各司业务！可以说，各司就相当于后世一个“部”，权力极大！ 第029章 发怒 隔了两日，由于不是常参的日子，所以各部的尚书、侍郎，各司的郎中、员外郎肯定都在办事房。 武炎之来到冬官，问了属下胥吏，得知冬官侍郎张公请假，只有冬官尚书建安王武攸宜在！ 武攸宜是他的堂叔，也是武家除了武承嗣、武三思、武攸宁以外，第四位比较有能力的官员，比武攸暨略强。 由胥吏领着，武炎之进入到武攸宜的办事房！ 他看见五十多岁的武攸宜一身紫衣，颇为文雅！ 见面行礼完毕！随后，武炎之先说了些拜见长辈和长官，必须要讲的请教、学习之类的客套话。 那武攸宜对于冬官司的工作，似乎并不感兴趣。听着武炎之问话，很有些漫不经心，不时目光游离于他处！ 武炎之早就看出来了，也就随便问了两句，赶紧打住话头。 武攸宜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说你还住在玄天观？这如何使得？ 你是一个朝廷五品命官，不可在寺庙和道观久居！我给你介绍一座院子如何？” “哦？那就多谢叔父！不过叔父应该知道，侄儿拮据，这房子太贵了，我是买不起的！”武炎之一听，倒是很高兴！ 他觉得的确老是住道观，也不像话！心里面也早就想买一个院子！ “这房子就在积善坊，位置很好的！不过房子只有二十多间房，有些小！ 我想贤侄先将就住着也还是可以！房子也够便宜，而且还挨着洛水呢！” 一听积善坊，武炎之道：“那积善坊，侄儿也曾经住过，倒也觉得不错！不知道价钱如何？” “那房子是富豪邹骆驼在洛阳一处旧宅，是一个四合院，门前还要两亩空地！ 他的大部分生意如今都在西京长安，所以就计划八百贯出售那房子！ 这几天，他就在洛阳！其实，这价格也不贵！你若再跟他讲讲，或许也会便宜点！毕竟他也不在乎这几百贯的！” 邹凤炽---邹骆驼？大周首富？武炎之一听，此人名闻四海，自己可得见见他！ 听说他身材很高，不过背有些驼，所以人们喊他邹骆驼！ 要说买房的钱，自己也是还是够的！想到这里，武炎之道：“这房价，侄儿也刚好买得起！就请叔父帮忙介绍一下！” “那好！我随后派人去通知他就是！” 武攸宜一听，武炎之愿意购买，他倒是非常高兴！终于把那邹骆驼求办的事情办妥了！ 因为那邹凤炽急于要赶回长安，这房子想急着脱手呢！ 如今这神都洛阳，并不缺少房子，因为经常有官员被贬，大房子多的是！ 二人又聊了些小事，武炎之便告辞出来！ 武攸宜看着武炎之的背影，倒是摇摇头头，心想：这位远房的侄儿，还不知道这神都的险恶呢！ 如今武李两家为了太子之位，暗地里较劲！很多武、李两家的人都辞官归隐而去，怕陷入旋涡、抄家灭族！ 你倒是逆流而上，要风光一把！ 今后要是李家的人上台，我等人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 武炎之随后又去拜访了文昌右丞宋玄爽！这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人家一看他是武家新贵，十八岁家登上高位，心里自然颇为轻视！但是也不敢明着得罪！ 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几句，打了几句哈哈！ 尽是说些什么：武郎放心办事、武郎不要客气之类！ 还有就是：搞不好几个月后，你就是亲王、尚书、大将军，我等还在你的领导之下呢…… 对于这些话，武炎之已经听得很厌烦！ 作为一个回到古代的现代人，他终于领会到当时大多数非武家人对于武家人的态度，其实都是敬而远之的！像李伯昌那样的人极少！ 一想到这里，他不觉感到心里很不爽！ 你妹的！女人就不能当皇帝？武家人就不能当皇帝？偏偏要李家人才能当？ 要说起来，武家人还比李家人正统呢！那李家人，再怎么说，也有一半的鲜卑胡人血统吧？ 武家人可是正牌的汉人，或者叫“华夏人”！ 算了！反正此事与自己无关！不过，就谁要是敢于当面蔑视自己这个武家人!就让他肉体从这个世界消失！ 然后他回到冬官司，签署了些文案！又与员外郎陈文良见了面，交代了些事务。 吃了午饭，他就提前出衙，到司府寺办理领取二百匹绫罗、五百贯钱的手续！ 签完字后，那绫罗他就不用管了！人家会派人用牛车把东西送到他指定的地方！ 五百贯铜钱有三千多斤，放在家里很不方便，武炎之自然要的是金银。 因为此时也缺铜钱，那铜都拿去修建天枢、铸九鼎去了！库存的铜钱是用来发放薪俸的！所以那司府寺的人倒是乐意给他金银！ 这金银是作为财宝管理的，国家也有法定额兑换比率！当然一般比率低与市场价！ 这对于武炎之更有好处！比如你按照1:50兑换来的银子，到了市场上，可能就是1:60，甚至更高！ 这金银也很受那些大商人的欢迎！因为他们都是用金银结账！ 当时，朝廷规定个别地方可以用银交税。所以金银虽然不是法定流通货币，但是具有货币属性是无疑的！ 他们把那金银拿出来交给武炎之。武炎之仔细看了看黄金的成色，感觉还不错！ 再细看那银子，觉得很多银子的成色都不够，明显铅锡含量超标！ 按照这样的成色拿出去兑换，自己怕是要损失五十贯不止呢！ 于是提出要求更换！ 那管库的李监事开始不知道武炎之就是新任铜铁使，对于铜铁冶金很是熟悉，所以并不愿愿意更换！ “武郎中，对不起，这些银两都是各地贡献的。对于赏赐的宝物，我等都是从库房按照入库的先后顺序抽取，按理是不可以更换的！” 那主事看着武炎之这个皇族子弟，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了郎中，还得到如此多的赏赐，心里嫉妒不已! 武炎之一听，不愿意更换？按照入库顺序出库？你骗鬼去吧！ 从来听说粮食和绢帛才是按照入库的先后顺序出库，还没有听说金银也是如此管理的呢！ 他顿时火起，也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怒吼道： “我看这银子里面，铅锡怕是有五分之一！圣上让你等管理这右藏署，你等就是如此管理的吗？如此鉴定的吗？圣上要你等何用？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全部是各地贡献的？我怎么听说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以银子代替租税的呢？ 赶紧给我换掉，此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如若不然，我马上参奏你右藏署一本！让你慢慢回家管理自己家的仓库去！ 要不，我就在剑南道的姚州（云南）成立一个冶监，再调你到那冶监当监作，你就老死在那里也别想回神都！” 武炎之从他刚才的表情，早看出这李监事在作怪！ 他哪里不知道成色?定然是故意看自己年轻，认为自己不懂，好骗而已！还有或许对自己这个武家人有些瞧不上！ 因为凡是成色不够的银子，司府寺负责验收的人，都要对其进行折扣！比如十二两银子，就只算十一两五钱或者十一两！ 那李监事一看武炎之勃然大怒，倒是令他极为吃惊！还没有人如此失态呢！所以瞬间一愣！ 听得武炎之要调他到冶监当监作，倒是大惊，只得矮下身段恭敬拱手作揖，求饶道： “武郎中息怒！好像仓库里面刚好还有一批林邑国上贡的银锭！ 待卑职看看成色如何。如果不错，给武郎中更换便是！” 不一会儿，几大锭丝纹清晰的银锭摆在了武炎之跟前！武炎之一看，大喜：这才是高品质的纹银…… 第030章 重回积善坊 个下午，积善坊。 积善坊是这个武炎之初到都城洛阳住的地方！此地因那个“黑肥婆”邱若燕，给他留下了不太愉快的回忆！ 武炎之骑着马，带着小仆张泰，来看看那大周首富邹骆驼的房子究竟在积善坊什么位置，质量如何！ 既然是河边，肯定好找！问了路人，有人指着西边道：“那房子就在积善坊最西边，很好找的!” 武炎之一听，这房子倒是距离那四海酒肆不远！到了地方一看，却发现有一位六十多岁、头发全白的老仆人在门口看守！ 得知他是来买房的人，又是一身绯衣官服，那老者给武炎之行了礼，恭敬地把他领进院子里面去瞅了半天！ 这房子的结构为砖瓦结构，足足二十八间房。马厩、猪圈、鸡舍齐全！ 个别窗户略微破损，需要更换修整！砖墙自然很好，屋顶的青瓦也几乎没有残破，不需要翻盖即可入住！ 门前还有几丛竹林，看着很是不错！那空地之上，可以圈出一块地，种些瓜果蔬菜，估计也够十来个人吃没有问题！ 而且此地地势也高，洛河涨水被淹的可能性比较小！看来邹骆驼很会看地方！ 武炎之心里比较满意！ “郎君对这房屋可还满意？”老者问道。 “还行！听说邹大商就在神都，可是真的？”他问道。 “他前几日还曾经来此地看过呢！好像在附近洛滨坊的哪家旅店暂住，具体位置小人也不太清楚，主人经常换地方的!” “那就多谢老丈，告辞！”武炎之道。 离开这所院子，武炎之带着张泰，准备往西边走，去看看上阳宫。那里以前也曾经与顾志文去玩耍过！自己的新建工程计划，就与那里有关！ 谁知刚刚走出积善坊北门，突然听见有人叫喊：“是武郎吗？” 声音好熟悉！ 武炎之忙回头一看，不禁喜出望外：顾志文！ 那顾志文正在不远处呆呆看着他！于是他急忙下马，几步奔到顾志文跟前：“顾兄！你不是回河东晋阳了吗？为何还在神都？” “真的是武郎！我…我还以为是长得像的人呢！看来，武郎是当了高官了！”他神色很是惊喜，又略带少许惊恐！ “什么高官！都是为圣上办差！你还没有回答呢，怎么又回来了？”武炎之满脸惊喜。 “鄙人半路碰见父亲派来的老仆，带来了一些钱物！家父的意思，是让我就在神都学习，每年都去考试一次，以五年为限！ 对了！此地天气太热，也不是谈话的地方，武郎若不嫌弃，不妨就到我住的地方去休息一下如何？”他道。 “好啊！你住什么地方？” “我还住在四海酒肆！老板杨刚给的价格倒也优惠！” 武炎之一听此言，道：“那好，走吧，也没有多远！” 二人边走边聊，往四海酒肆而来。 “武郎身穿绯衣，做了什么职位？” “圣上封了我一个冬官郎中……”他把二人分开以后，自己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听得顾志文羡慕不已：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他是皇亲，一下就到了郡公、五品职事官！ 武炎之刚说完经历，二人便到了四海酒肆门口！ 天气炎热，那老板娘邱若燕本就胖的不行，此刻就拿着一把大蒲扇，在不停地扇风！不过，似乎扇子的效果并不大，她脸上依旧汗水直往下淌！ 武炎之看着她，摇摇头！却没有管她，继续往里面走！ 那老板娘开始在看账册，听见脚步声，猛地一抬头，却正好看见了武炎之二人！ 只见她猛地一惊，脸色变得很是惊恐，一下呆住了！ 这是武炎之吗？或许是长得像的人？那为何他跟这顾志文关系如此好？ 她不敢上前招呼！ 武炎之与顾志文进入到房间内，那顾志文却喊了一个五十岁的老仆人----顾老伯过来煮茶！ 那顾老伯给武炎之行了礼以后，就去忙着煮茶了！ “这是给我送钱来的老仆！”他说道。 原来，他刚赶到泽州晋城，就遇见了父亲派来的老仆人！ 武炎之一想，他父亲也是煞费苦心！这在神都呆五年，花费可是不小！不过那日自己受了他的大恩，肯定要还他才行！ 所谓“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曾经说过千倍还礼！这次一定要做到，也有能力做到！ “顾兄只要用心去考，应该没有问题的！” 他心里暗下决心：看来必须得在出洛阳以前帮他一把才行! 就在二人聊天时，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老仆打开门，却是老板娘邱若燕和店主杨刚！ 只见那二人面色很是难看，杨刚手里还提着若干东西！ 武炎之皱皱眉，没有说话！ 那顾志文一看，自然是明白了！这老板娘邱若燕哪日得罪了武炎之，今日肯定是来赔罪的！ 不过他也装作不知，于是问道：“你二人有什么事吗？我与武郡公正在谈事呢！” 武郡公？二人一听，更加面无血色！ 那邱若燕用手臂碰了碰杨刚，示意他开口！ 杨刚无法，只得尴尬地笑着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那日贱妻得罪了武郡公！今日特地来赔罪的！” “哦？你哪里得罪我了？我欠你钱，你找我要，也是应该的呀！”武炎之淡淡道！ “你个臭婆娘，还不快去给武郎赔罪？”杨刚一看，这武炎之看来莫非是记仇了？ 于是他倒是露出了一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霸气，对着他老婆吼起来！ 那邱若燕刚才扇着大蒲扇，脸上还汗水直流！如今没了蒲扇，又加上极度惊恐，那汗水却一直顺脸而下，身子不停地哆嗦！听见他丈夫大声呵斥她，也不敢反对！ 不过，她却被其老公的话点醒了，猛地跑到武炎之跟前跪下，把那头磕得“砰砰”响！ “奴家请郡公饶命！请郡公饶命！奴家那日发了疯!还请郡公大人不计奴婢之过！” 这么突然就老实起来了？武炎之看着她的神态很是好笑！ 突然，那女人的口气传来！武炎不禁用手指擦了擦鼻孔！ 这时，那杨刚也跑过来跪下，苦苦求饶！ 武炎之暗想：哎！这臭婆娘经过这一次教训，应该不会再恶言对付读书人了吧！ 于是他悠然道：“你们出去吧！那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我与顾兄，还有事情呢！” 二人一听，如获大赦一般！那邱若燕抬起头来！额头已经磕出了血！那鲜血却夹着汗水，顺着脸颊而下，样子极为狼狈不堪！ “武郡公！这点小东西，还请武郡公不要嫌弃！就当时小人赔罪的！”杨刚把那个布袋子放到武炎之跟前！ “我也是堂堂的五品郎中，二品郡公，谁稀罕你的东西？快拿起滚！” 那二人一听，拿着东西，狼狈而出！ “武郎倒是大度！真的是君子之风！”顾志文赞叹道。 “与这等见利忘义之辈计较太多，浪费精力！再说了，那杨刚也不是坏人！”武炎之道。 心想，如果不是这杨刚，真的还得让那婆娘再多出丑才行！ “那杨邱氏毕竟是见识短浅！对了！武兄今日为何到此地来？” “这附近有一所小院，还不错！我准备把他买下来！对了，我不久就要出神都，到饶州去办理铜矿！ 这院子正好无人看管，不如顾兄就到那里去住吧！帮我看着院子也行！”武炎之道。 “这……鄙人怕是把院子弄脏了！”顾志文倒是不好意思！不过有免费的院子居住当然很好！ “顾兄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替我看着是最好！另外，我再找两个仆人回来，一起看着院子，也可以照顾你！” “这如何是好！武兄太客气了……”顾志文一见武炎之如此客气，倒是很吃惊！ 其实，在古代，投亲靠友非常普遍！有些当官的人，来投靠的亲戚朋友几十人，俸禄都不够花呢！ 第031章 大工程1 都“对了！顾兄，上次我见到你有一本习作！不妨拿给我！ 到时候，我给都城几位达官显贵看一下!今后顾兄得中的几率肯定要高一些！”武炎之道。 “多谢武兄！”顾志文一听，惊喜不已！这意味着自己下科及第的希望大增！ 当时的考试制度不是很严格，没有严格的监督制度！远远不如宋明清时代！ 在唐代，主考官权力极大，基本上他可以随意录取人！就是录取了不该录取的人，也不过贬官而已！ 因为判卷的人都是由主考的吏部员外郎亲自挑选的！ 但是在明清，这肯定要杀头！ 二人又聊了些闲事，武炎之身穿官服，也不太好随意进酒肆点喝酒！ 于是就让仆人张泰，去附近酒肆买了若干酒菜，送到此店来！二人一个多月不见，倒是像隔了几年一样，很是兴奋! …… 晚上，武炎之回到道观，开始脑海中完善他的大工程计划！ 他早已经计划好要修一座桥、两条路！至于这工程名称嘛，突然眼睛一亮：干脆就叫“一桥二路”工程！ 一桥：就是在上阳宫西侧谷水上，再架设一座大的石拱桥，将上阳宫和西侧的神都苑连接起来！ 二路：就是将洛阳北部的东大街（宣仁门----上东门）和南部的南大街（新中桥----长夏门）两条道路硬化！ 唐代，不论是长安，还是洛阳，大街并未硬化，一到下雨天，泥泞不堪，行路十分艰难！ 当然，未进行硬化的原因，其实主要是钱的问题！ 因为古代的大街十分宽阔！主要的大街都在百米以上！比如洛阳北部的东大街，宽度在120米左右。 如果先期把这两条道路硬化，绝对是令人想不到的大工程！ 这桥，肯定只有继续建设石拱桥了！ 但是这路，如果采用石板，虽然永久，不过行车还是非常颠簸！不行干脆修建一个水泥厂，在桥面铺设混凝土！ 一想到水泥厂，武炎之很是兴奋！这可是工业化的标志之一！今后这东西用处可是很大呢！ 对了，还得给道路取个响亮一点的名字才行！想了半天，要不就叫：齐天路、大圣路？ 这名字符合此时的习惯，更为重要的是，武则天肯定喜欢“齐天大圣”这个名字！ …… 第二日是休息日，也不是他值班。武炎之吃了仆人张泰买来的早点。他身穿便服，却要去昨晚计划的两条道路以及上阳宫附近再去看一看！ 上阳宫在洛阳皇宫西南侧的洛水边，他曾经多次去那里看过，发现那里地势不高，被洛水、谷水及其支流四面包围！ 谷水流入洛水。要是上游下暴雨，这洛水如果不能及时泄洪，上阳宫就极有可能被淹！ 那上阳宫东面，有一座大桥和一座小桥连接东部的皇城！不过桥的地势很低，也有被水淹的可能性！ 西边有一座小桥连接神都苑，不过桥的地势依然很低！除此外，整个上阳宫并无桥梁与外边的陆地相连！ 问题就出来了，如果所有的桥梁被淹，上阳宫进水，宫里面的几万人，就会非常危险 以他前世搞工程的眼光来看，如果进行安全评价，这上阳宫被淹的可能性实际上不小，得分不会很高！ 所以，他的目标，是在谷水之上再修建一座石拱桥，连接西部陆地神都苑！ 这座桥要抬高几米，保证上阳宫有最后的退路！ 刚准备出门，突然看见九霄道长和王栋过来了！ “哦？武郎准备出门吗？”道长问道。 “是啊！我准备今日到上阳宫附近转一转！” “好啊！我二人也无事，正好与武郎一起去转一下！”九霄道长微笑道。 “那是最好！” “对了！武郎，你的二百匹绫罗，昨日下午已经送了过来，我让人先收下了！还有那锌我已经炼成了鍮，总共有一百六十五斤多呢！” “那就多谢道长保管，改日我再来取吧！” 几人说着，忽然又有人进来禀报，说建安王武攸宜派人送来一封信！ 武炎接过信一看，大喜，却是那武攸宜说，邹凤炽约了武炎之，午时在星津桥头的董家酒楼一聚！ …… 时间还早，武炎之与他二人骑着马，沿着那东大街的道路跑了一圈！然后又去南大街转了一圈！ 随后沿着洛水南岸西行，很快就看到对岸的上阳宫！ 指着对面谷水及其支流中的三座矮桥，武炎之把自己的计划向他二人说了！他二人一听，连连点头！ 九霄道长说道：“这计划极好！洛阳几十年就会发一次大洪水，不过已经有将近四十年没有发洪水了！所以不得不防！ 你看对面，就是那最高的大桥，如今距离水面也不过六米。要是如武郎说的，大水封桥，这上阳宫倒是真的很危险！ 那城墙也是夯土而成，经不住水长时间浸泡！大水必定进城！白天还稍好，要是晚上，怕是没有几个人跑得出来！” 王栋也说道：“小人也听老辈人讲过，这洛阳曾经在一次大水中，被淹了三万多户，死亡两万多人！ 所以这新桥要再加高五米，上阳宫的人就可以及时跑到西边的神都苑，就比较安全了!” 武炎之几人，又返回北岸，把几座桥的高度认真看了看，大致确定了修建拱桥的位置！ 看看日头高照，三人便往董家酒肆而来！ …… 在前面讲过，“天津桥”是唐（周）代洛阳中轴线上的七大宏伟建筑之一！ 该桥从北往南分为三座桥：黄道桥、天津桥、星津桥！星津桥当然是最南段！桥头有酒肆若干，南来北往的过客，喜欢在该地方停下来喝几杯，欣赏洛阳城的美景！ 此地最大、最有名的酒肆，当然是董家酒楼！ 说了预定者的名字，侍者热情地把三人请进雅室！这里是茶室，不是就餐的地方！ 进得门来，武炎之却看见李伯昌与一位白发老者在聊天！ 靠！这李老头果然人脉不凡，哪里都能见到他！ 见武炎之等到来，李伯昌赶紧与邹凤炽起身来迎接！ 武炎之一看，这邹凤炽年纪大约接近七十岁，两鬓头发银白，不过精神极好！即使驼背，身高也有大约一米八二的样子，比武炎之一米七五的个子高了不少！ “邹兄，这就是武郎武老弟！他可是大周的后起之秀，前途不可限量的!”李伯昌介绍道。 “草民邹凤炽参见武郡公！”邹凤炽凤谦卑地行礼！ “邹大商不必多礼！”武炎之道。 接着，李伯昌又介绍了跟着武炎之来的二人！ 落座之后，先说了买房子一事！ “邹大商，那房子我去看了，还不错！我准备买下来！不知何时签契约?” “武郡公！那房子不到三十间房，也没有花园，与武郡公的身份极不相符！不如另外再买一处宅院多好！”邹凤炽摇头道。 “鄙人初入仕，家人也不多，这里足够居住了！不瞒邹大商，我还嫌他房间多了呢！”武炎之笑道。 “那好，既然武郡公看得起，就五百贯成交！至于契约，任凭武郎安排就是！”邹凤炽道。 五百贯？这也太便宜了吧？ “那就明日下午吧！明日未时三刻，我在南市恭候邹大商！”武炎之道。明日该他第一次上早朝，他倒是想看看这古代的早朝是什么规矩！ 第032章 大工程2 ，听得明日下午去办理购房契约，邹凤炽很高兴：“那样最好！小人也要急着赶回长安，与几个蕃商谈几笔生意呢!” 武炎之一看，你这个大周首富，居然还要如此奔波，看来一天不赚钱，就难受！ “邹翁，午餐准备妥当了！可以用餐了！”一位二十余岁的男侍者过来轻声道。 邹凤炽点点头，然后冲着几位道：“李公、武郎、道长、王兄，走，吃一顿便餐！” 几人起身，由侍者领着，来到饭厅！ 武炎之一进门，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直观感觉这餐厅离地起码有两丈高！屋内布置非常别致，整个房间的北墙几乎全无遮拦，只有一道大约一米二高的木质栏杆！ 这布置还真有新意！他走近细看，不禁有些吃惊！ 这墙居然是采用侧推门墙，是从中间往两边分，跟自己前世厨房的那种侧推门类似！ 一抬头，顶上还卷着一道蓝色的麻布厚窗帘！ 抬眼远望，整个天津桥和北部洛阳城尽收眼底！远处雾气缥缈渺中，黄道桥的尽头，高高的天枢铜柱耸入云霄！皇城、宫城隐隐可见！ 他不禁暗想，能把这块地方买下来修建这酒肆，可是要些经济实力的！ 其余几人，也跟着来到这窗前查看洛阳美景！不停地赞叹神都的繁华！ 随后，邹凤炽招呼大家入座！ “就是一顿便饭，诸位不要见笑！”他一直重复着！ 武炎之一看，这是一张一米高的长方形木桌，长度六米、宽度四米左右，木质为红木无疑，就是带着靠背的座椅，也是同样的大气和考究！ 他想，这应该是大周最高档的酒肆之一了！ 桌上已经摆满了二十几道菜品，他能够认出来的，只有寥寥几样：鱼、羊肉、鹿肉、鹅肉、鸡肉，其余的大多数，他却叫不出名字来！ 当然，这只是做法不一样而已，所以他认不出来！ 因为大多数菜品都是烤、炖的，很难分辨！要说吃的东西种类，在座的所有人，自然比不过武炎之！ “诸位！今日这酒，却是与众不同！整个神都，也就是区区可数的几家店有卖！诸位可能从未喝过这酒呢！”邹凤炽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神情有些张扬！ 武炎之一听，什么酒？如此名贵稀罕？ 就是自己没有喝过，这李伯昌可是三品高官，王栋也是采铜大商，应该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哦！ 李伯昌道：“不知是何酒，如此名贵！” “这酒叫大周第一烧春，很是火辣，香气浓烈，醇厚无比！一斗要二十八贯呢！” 众人一听，二十八贯一斗？那的确是极品酒了!于是脸色有些迫不及待！ 武炎之摇摇头，心里倒是猜到了八九分：肯定是那蜀中大酒商徐才把高度白酒蒸馏出来了！ 待到侍者把酒端上来，给众人斟酒！武炎之一闻，这不就是那剑南烧春的味道吗？ 这徐老板搞得还挺快，先蒸馏出来，再全部提供给高档酒楼！如此来谋取暴利！ “来，我等举杯，庆祝武郎高升！”那李伯昌又开始举杯提议！ 武炎之摇摇头，想要拒绝，但是又绝没有必要，于是举杯与众人同饮！ …… 菜越上越多，武炎之一数，最后一共有六十六道菜！看来这首富就是不一样！他卖给自己的房子五百贯，估计也就够这一顿饭钱、茶钱而已！ 其实，五六十个普通家庭的总财产，也未必值这一顿饭钱！ 武炎之前世比较喜欢看历史书！唐代，有的王公之家，要是比起富来，据说一盘菜，也够值得十户中产家庭的财产了！这比今日这顿饭，还要高档n多倍！ 看着这邹凤炽也很爱喝酒，半斤白酒下去，他似乎跟没喝一样！武炎之一看，人到七十，还有如此酒量，倒是很难得！ 看着邹凤炽豪情万丈，武炎之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来：自己计划的造桥资金还没有落实呢！这老头七十岁了，这么多钱难道全部带进棺材去？ 不如想办法套一点出来！这对于邹凤炽来说，只有极大的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想到这里，他对邹凤炽道：“邹大商，你是大周首富！不过，如今单单有钱，并不能完全体现社会地位！毕竟从商者，历来颇受读书人轻视！ 我倒是有一法，可以很快让邹大商谋取一个散官或是爵位，应该不成问题！今后子孙或许也可以变籍，然后用荫，从而方便进入官场！” 一听武炎之此言，那邹凤炽瞬间眼睛放光，道：“哦？武郎要是有办法让草民弄个一官半职，草民全家将感激武郎！一定给武郎立碑！” 众人也都看着武炎之，不知道他有什么快捷的办法，很快就让邹凤炽取得散官！ 武炎之微微一笑道：“我计划了两个大工程！这个工程简单说起来，就是‘一桥二路’！先说这一桥吧！ 我上午与九霄道长和王兄去看了上阳宫的地形！发觉此地地势太低，本不太适合修建宫殿！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修建，里面住着好几万人，也不可能废弃不用！ 然而，一旦遇到大雨涨水，我担心上阳宫里面的人，怕是十分危险！ 如今我当着这冬官郎中，计划明日上一道奏表，在上阳宫西面的谷水中，再修建一座更高、更大的石拱桥！ 还有二路工程！指的是洛阳北城东大街，南城南大街，我计划分别取名‘齐天路’、‘大圣路’！ 不过，如今圣上要重铸九鼎，这国库钱财十分紧张！所以，我原本想向那些富商进行募捐，以筹集修路、桥的经费！ 但是今日遇到邹大商，我的想法变了！邹大商，不如你就一个人拿出几万贯，把这座路桥修起来！ 我争取以你的‘凤炽’二字，来命名这座大桥！这‘凤炽’二字就是圣上看了，也必定喜欢！谁教她是女皇呢！ 只要圣上同意了，我就争取给你一个散官或是爵位，也许二者都有！我想，这应该不成问题！” 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得很可行！邹凤炽一听，大喜：“好！区区几万贯，算个啥？只要圣上同意，草民立即捐钱！” “好！李公，这件事你也得帮邹大商一把，明日我上奏时，李公附议就行！” “小事！这等于国于私都有好处的事情，鄙人何乐而不为呢！”李伯昌与邹凤炽来往密切，自然满口答应！ 第033章 大工程3 早当常参官很麻烦，因为要经常入宫参加朝会！仅仅是隔日入朝，一个月也有十几天要早起！ 如果天气好，那么入宫倒也不太麻烦，无非是起早而已。 但是，遇到雨雪天，可就受罪了！没有守电筒，连马灯也远远没有发明出来。 住得稍远的人，四点钟估计就必须起床，手持蜡烛，顶着雨雪，脚踩泥泞的道路，艰难前行！如果一股风吹来，蜡烛熄灭了！嘿嘿…… 不过，武炎之第一次的早朝，天气还不错，并没下雨，而且是夏天！ 他按照计划的时间，大约四点半钟，由仆人张泰把其叫醒，然后极速换好朝服、靴、帽等，拿起笏板和一个胡饼，就出门了！ 张泰拿着蜡烛引路，他骑着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宣仁门。把马交给张泰，他拿着蜡烛进了皇城！这皇城内，还可以拿着蜡烛。进了宫城就不行了。 三品以上的高官，经过皇帝特别允许，有可能持蜡烛引路！其余人等，就摸黑跟着别人走吧！ 据说上早朝时，还有掉进河沟里面淹死的官员呢！ 来到宫城宣政门外，此地火把通明！已有若干官员在此等着检查了！ 人们都很自觉地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好队，等候着进入宫城。 武炎之一看，周围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抬头看了一下头顶，发现天色依旧暗淡，看不见星星！估计这两天怕是就要下雨！ 他暗自庆幸：还好今日没有下雨，要不自己不太认识路，这黑灯瞎火的，可麻烦了！ 终于轮到武炎之！这里要先检查“门籍”。所谓门籍，就是登记有官员相关信息的簿册。 他报了姓名、年纪、单位、职务，又把鱼符递给监门卫卫士！卫士认真核对，没有发现问题，然后道：“请武郎中站直，把蜡烛丢了！卑职等要按例搜身检查！” 武炎之自然照做！卫士开始检查他身上是否带有兵器、点火工具等！ 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异常，便让其进去了！ 没有了蜡烛，武炎之只好凭着城门口火把的余光，开始往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火把也照不着了！幸好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亮，可以模糊地看清道路！ 他跟着前面熟悉道路的人，慢慢走向含元殿-----今日早朝的地方！ 渐渐到了含元殿跟前，他发现已经有好几十人到来！此时的常参官总数接近二百人。 又等了一会儿，基本上都到齐了，有殿中侍御史开始整理队伍。 这排队是按照职事官的高低、爵位的高低、年龄的大小这样的顺序！ 武炎之是从五品上阶的冬官郎中，本来应该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可是他是郡公，所以在从五品上的几十个郎中这个位置上，他就排在第一名了！ 总的算起来，武炎之基本上在中间的位置！ 一共只排了一排！ 排完后，有御史又重新点名！毕竟是夏天，等到点名完毕，天色已经大亮！ 武炎之环顾四周，发觉这里护卫森严！密密麻麻站立着无数的监门卫、金吾卫卫士！ 正看着，忽然鼓声响起！两通鼓声响过以后，忽然远处含元殿的各道大门被徐徐打开！ 有殿中侍御史领着众人，慢慢从东门进入！在门前，依旧站立了两名监门卫校尉！ 各位官员自报了家门后，待校尉核查了手中的名单无误后，便可以进入！ 当然，那些校尉很熟悉的官员，也就不用报名，自己进去！像武炎之这样的陌生官员，必须报名！ 这里必须是慢“跑”而进，不能慢慢走！ 武炎之进了殿一看，灯树之上的灯火依旧通明！若干个香炉升起淡淡的青烟，殿内香气扑鼻！ 殿中侍御史又重新整理队伍，常参的近二百余人，重新站成了十列，每列二十余人！ 看着所有的常参官已经站好，只听得纳言姚璹（shu）高呼“外办！” 话音刚落，皇帝武则天便在宦官、宫女的簇拥之下，缓缓走进殿里面来！ 通道被羽扇几乎全部遮住！待皇帝武则天坐好后，羽扇两分！带着冠冕的大帝武则天现身！ 一位金吾卫大将军上前行礼道：“启禀陛下，左右厢平安！” 接着有通事舍人让百官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 行礼完毕，武则天点点头，旁边有给事中高声喊道：“有事启奏！” 接着，有事的官员便开始一一上奏！ 当时，一般的事情，要写成书面的“进状”，让皇帝和宰相审阅！ 有些要紧的事、或者不能够上书面的“进状”的事，才在朝堂之上直接对皇帝讲！ 否则两百人，每人讲一件事，一天时间可能也不够！ 所以，武炎之前面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没讲什么事，很快就轮到他！ “冬官郎中臣武炎之有事奏！”他高声道。 “奏！”武则天一看，这个武炎之还不错，第一天来上朝，居然就有事要奏！ 武炎之大声奏道：“陛下！臣有‘一桥二路’的计划上报！先说这一桥吧！ 雨季早已来到！臣这几日走遍洛阳，检查安全隐患，发现上阳宫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重大安全隐患？是何隐患？”武则天不解！ “臣反复核查，那上阳宫处于四面环水之地，地势低洼！如果遇到上游暴雨，洛水下泄不及，必定会淹没宫殿！ 该宫殿群与东西陆地有三座桥连接。可惜在臣看来，桥梁都太低！万一遇到大雨！桥梁被淹没时。宫殿内数万人恐怕无路可逃！ 所以，臣已经计划，在上阳宫西谷水之上，重新再加修一座更高的石拱桥!万一遇到大洪水，也可以给宫人多一条生路！” 武则天一听，点点头：“很好！看得出你很用心！姚相公，你的意见呢？” “陛下，臣以为，若有钱，再修建一座桥也无可厚非！那里地势很低，也确实存在隐患！不过如今国库十分紧张，那里还有钱修桥？ 这大洪水也不是说来就来的！所以臣认为，还是等明年武郎中的铜炼出来以后，再修桥不迟！”纳言姚璹道。 “姚相公之言也有道理！其他人呢，有什么意见？”武则天问道。 没有人再说话，因为姚相公已经把大多数人的意见说了！至于李伯昌，还没有到他该说话的时候！ 见无人说话，武则天看着武炎之道：“炎之！姚相公说的也有道理！这钱没有着落，如何修桥啊？不如明年开春后，待水位低些再议此事如何？” 第034章 大工程4 ！“陛下！臣已经解决了修桥的资金！根据臣的简单计算，修这座桥，不过四万贯而已！ 臣已经说动那大周富商邹凤炽，他愿意出钱修桥！就把这新桥叫做‘凤炽桥’即可！ 臣想，再给他一个散官，或者赐予其一个低阶的爵位空衔，他会很满意的！”武炎之道。 “凤炽桥？这名字到也不错！你等之意见如何？”武则天对这名字倒是很满意!她又扭头问百官。 众人一看，这武炎之果然厉害，居然凭着一个虚衔，就套了四万贯巨款！ 只见李伯昌奏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昔日，有富商捐钱物若干，支援朝廷攻击高句丽！高宗皇帝也给予了散官的！ 此事既然有先例，又不出一文钱，何乐而不为呢？” 武则天点点头！ 这时武三思道：“这件事虽然也是好事，不过，臣以为，以一个商人的名字来命名都城一座桥梁，终究不好，有损大周形象！ 不如改为‘天凤桥’，更为妥当！他肯干就办理此事，不肯就算了！” 武炎之一听，心中火起！ 这是那司宾少卿崔士廉道：“陛下！臣以为，就叫‘凤炽桥’也未尝不可！ 神皇乃是千古第一女皇，‘炽’，盛也！‘凤炽’二字，代表吾皇功业蒸蒸日上、如日中天、功盖环宇！这岂是‘天凤’二字能与之比拟的？ 臣以为，不仅可以取此名，还建议授予其五品朝散大夫的虚衔，再赐予县男或者县子的爵位，以奖励之！” 武炎之一看，这崔士廉主动提出就用此名和具体的散官级别和爵位来，倒是帮了自己！他的话比武三思高明多了！ 随后朝堂上再没有人说话！ 武则天一看，点点头：“炎之，你刚才只说了这‘一桥’，那‘二路又是何意？’” “陛下！这二路，就是对宣仁门到上东门、新中桥至长夏门两条道路进行硬化！ 以免雨雪天道路泥泞不堪，百官、百姓行路艰难！陛下！臣以为，修建明堂、天枢，重铸九鼎，是纪念神皇的万世功德！ 修这两条道路，就是陛下体恤百姓和百官的表现！神都百万官民必定感念神皇之圣恩！ 还有，陛下！那邹富商也愿意捐钱修路，所以不必担心缺少修路资金！臣最近新发明了一种罕见的泥土，名叫‘水泥’！ 此水泥遇水而硬，用来修路，却是比石板路要平整数倍！陛下今后坐车出行，也舒适百倍！就是宫里面的道路，也可以用水泥进行改造呢！” “很好！待到这路修好，朕一定要先去看看！在路上坐车走一走！不过，这修桥修路，怕是要五六万贯吧？他真的肯全出吗？”武则天问道。 “据微臣估算，应该在六万到七万贯之间吧！不过这点钱，对于邹商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他已经答应微臣了！当然，臣也恳请圣上，给他几个虚衔，也是必须的！ 还有，臣差点忘记了！臣已经给这两条路取了新的名字，请陛下定夺！” “哦？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北面的大街，就叫齐天路，也可以叫齐天大街！南大街就叫大圣路或者大圣街！ 这二街，就是取的‘齐天大圣’之意！喻意吾皇乃是‘齐天大圣’，乃是万古神皇！” 众人一听，都感叹道：这武炎之真的不简单！不光肯想事、肯办事，居然还会溜须拍马！这可比办事更难！这样的人，肯定飞黄腾达无疑！ 于是武攸宜、李伯昌、崔士廉、郑文郎、武攸暨、武懿宗、武攸宁……等等众人，纷纷表示赞赏！认为齐天路、大圣街的名字极好！ 武则天一听那“齐天大圣”四个字，兴奋不已！她道： “这四个字妙极！我看就用这几个字！至于叫‘街’，还是叫‘路’，我看，就叫‘路’吧！ 西京就叫街，东都叫路，也很贴切！诸位对于武郎中的建议还有没有意见？” 她最后又问百官！ 这百官一看，这修桥铺路，都是于百姓和自己很有利的事情，加上又不花朝廷一文钱，刚才很多人都表示了同意！哪里会反对？ 特别是那大街，雨雪天可是害苦了不少人，上朝麻烦死了！把所有的街道全部铺上石板才好呢！ “吾皇圣明，此桥可建、此路可修……”众人纷纷表态！ 武炎之微微冷笑！心里道：要说玩政治，这里面谁还能玩过自己这个一千多年后来的人吗？ 武则天微笑着看着百官表态，不住点头，最后总结道：“看来，朕这个孙子是肯办事的人！才刚刚任职数天，就办成了两件大事！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等可要向武郎中多多学习才是！不可饱食终日、碌碌无为！ 朕就全依武郎中之言，桥和路就按照他上报的名字！此事也交于他负责，由其担任‘一桥二路’的工程总监！ 将作监、尚方监、洛州三司长官担任副总监！工程尽快设计和召集工匠、筹集材料！此事办成，朕还有奖赏！ 另，再授予邹凤炽朝散大夫衔，授一子八品承奉郎，赐爵县子！赏其御马一匹、‘忠君报国’匾额一块！” “吾皇英明……”人们又不住歌颂！ …… 中午。 含元殿外，廊下。 三排一尺四寸高的乌黑桌案，整齐摆放在廊下，马上要开始廊下食。当然，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凳子是没有的！ 廊下食是一种上朝的百官，散朝后，在殿外走廊下，食用皇帝赐给饭食的制度！ 因为很多人上朝很早，都没有吃早饭！再说，散朝后，时间已较晚，回衙和回家吃饭都很不方便！也不能随便在路上买大饼吃，会被人弹劾“不遵礼仪”！ 当然这是免费的！每顿的饭菜，根据品级的不同，一共分为三品以上、五品以上、六品以下三个档次！ 每个档次的饭菜会有所不同！三品以上官员，当然食物要好得多！ 总的来说，当时能够吃上廊下食，对官员来说，是极其荣幸的一件事！就是相当于“皇帝请我吃饭了！”这个意思！ 武炎之在五品组吃饭！ 文昌台的二十几个郎中都聚在一起！众人对于武炎之一鸣惊人，都有些不太适应！ 靠近了吧，会让人觉得是溜须拍马！离得太远吧，又怕武炎之觉得之对武家人的蔑视！所以很多人倒是左右为难！ 武炎之当然不管这些，冬官屯田郎中邓胜，给他逐一介绍文昌台的各司郎中！ 刚介绍完，忽然听得殿中侍御史道：“肃静！” 他话说音刚落，众人便立即禁声，不敢再说话！在这里吃饭，就是宰相也不敢喧哗！ 随后，几十个侍者，抬着若干食盒上来。 今日只有不到二百名常参官，上来侍候的人不太多！要是遇到初一、十五的大朝会，京城九品以上所有官员都要参加，一共接近三千人！就是上饭菜的侍者，都有二千四百多人。 武炎之打开食盒一看，却是香喷喷的羊肉！ 他感觉很饿，于是看着那三品官员已经动筷子，他也举筷就餐！ 第035章 大工程5 吃罢廊下食，武炎之与本司员外郎陈文良一道，欲回办事房！ 没走多久，就发现前面有几人在道旁等候人。 走近一看，却是尚方监乔监、新任洛州长史薛季昶，另外还有一为六十多岁的紫衣老者。 不用说，这紫衣老者肯定就是将作监的张大匠。 武炎之与陈文良给他三人行了礼！ “武郎来了！我等要听武郎安排如何办理这‘一桥二路’工程！不知到哪里去？”薛季昶问道。 “今日就暂且到尚方监吧！今后我在那里办公的时间会比较多，而且使职幕僚也全在该处办事！ 我外出后，这工程有事时，诸位也可以通过我的判官孙恒联系处理相关事宜！他会常驻神都！”武炎之道。 “那好，就去本监！”乔监道。 来到尚方监，乔监通知下面主管的胡丞准备，那胡丞自然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进到办事房，四人开始开会，研究部署“一桥二路”工程的实施问题！ 那胡丞和几位胥吏进行会议记录！这所有的会议记录，今后都要存档备查的。 会议主持人当然就是武炎之！ “诸位，我想明确几件事情，然后诸位再各自发表意见！ 第一，工程施工总负责人！这建桥铺路的工程，绝大部分的工作都在将作监！ 所以，就请张大匠担任此两项工程的施工总负责人，我只是工程计划和协调人、监督人！ 第二，工期。我想，这建桥的工期，最好不要超过明年！因为，按照我的计划，这桥不会很宽，大致十步（每一步1.5米）宽即可！就是基础高一些而已！ 而且谷水也不宽，北部再修建一道高一些堤坝，即可保证撤退人员安全！ 我预计，桥梁的长度也就在一百步以内，可能会七十到八十步之间！所以工程量也不会很大！ 至于修路的工期，我的意思，争取在五个月以内完成！这个难度也不大！ 我估算了一下，上东街，也就是我改名的齐天路，长度大致在九里；长夏街，也就是大圣路，我估计长度在八里多一些！ 这每条街道的宽度都超过七十步，如果要全部硬化，花费太高！ 按照我的计划，这两条街，都按照四十步的宽度硬化，满足证皇帝出行队伍的宽度即可！ 第三，推广行技术。我计划的齐天、大圣两条路，不是常见的石板路，而是采用混泥土浇筑！ 这就要请张大匠安排人手，我教他们如何烧制水泥，如何配置混凝土！ 第四，遵守律令、奉公守法。这一点尤其重要！我不希望一座桥建成，一条路修成，就倒了一大批官员！ 为了保证做到不偷工减料，不以次充好，不贪污纳贿！我决定，派铜铁使判官兼监察御史孙恒，全程监督！ 第五，工程质量。这也是我要强调的最后一点！这工程质量，要执行终身追究制！ 谁负责的地段出了问题，就找该地段的项目负责人！当然，其他相关人员一个也跑不掉的，要连坐！” 以上几点，都是武炎之前世当总工程师时，经常开会强调的！ 他话一说完，却把那将作监张大匠等人惊得不得了！ 这武炎之不到二十岁的人，想不到安排工作如此井井有条，如此有纲有目，思路清晰！ 而且，武炎还提出什么水泥、混凝土来！这些从未听说过的名词，令人不解！ 张大匠道：“这桥我也修了不下十座，在谷水之上修建石拱桥，很轻松！就是要在设计时，要充分考虑可能的最高水位！以便提高抵御大洪水的能力！ 我一定服从安排，按期保质完成任务！只是农忙时节，工匠怕是有些难以抽调！当然，只要努力去做，这些都不是问题！” 尚方监乔监道：“这两项工程，涉及到尚方监的事务并不多！也就是一些桥拱里面的铁质锚固件之类，再就是一些特殊的施工工具！ 只要张公提出加工计划，尚方监一定尽全力提供给你们！” 洛州长史薛季昶道：“这‘一桥二路’工程非常好！可让百姓、百官收益！我今后上朝也方便许多！ 想不到武郎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单说这事务！要说起来，我洛州，无非就是征地、征调民工、维持秩序、协调配合等四大块任务! 请武郎放心，这几件事情，我下午回衙后，就安排诸曹参军落实！我也表一个决心，如果由于我洛州影响了工期，甘愿受罚！” 武炎之一看，几人都表了态，他很满意！看来这些人之中，倒是没有倚老卖老之徒！否则，他就要动刀了！ “好！既然几位前辈都表示没有什么困难，我下午就与邹凤炽联系，争取十日内，将第一笔款三万贯送到将作监！ 为了保障工程的工期、质量、安全！我决定与各位签订责任状！在责任状里面，要明确各自的责任、权力！ 凡是完成了责任状规定的任务的，我将报请圣上奖赏！反之，就要受到处罚！ 同时，我也建议各位与下面的人也层层签订责任状，将压力传达下去！好吧，今天就开一个短会！鄙人请各位前辈下去抓紧落实就是！ 明日我将到再到将作监，请张大匠将有关署令、丞、监作等人召集到一起，给他们开一个动员大会！我要参加，把一些要点再讲一遍！” 武炎之还要去与邹凤炽见面，所以很快结束了会议！ …… 下午，邹凤炽等候着武炎之！ 二人一见面，武炎之将事情搞定的消息告诉了他！他一听，极度欣喜：朝散大夫！这可是五品高职！不仅如此，皇帝更大方，还给加封了一个儿子八品！ 而且令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给他赏赐了一个县子的爵位！ “武郡公真的会办事！小人佩服！”他却给武炎之行了大礼！ “邹公不必多礼！你现在可是五品散阶，比我还要高两阶呢！那两项工程，我大概估计，需要七万贯左右！麻烦邹公尽快把钱或是绢帛，送到将作监！” “没问题！小人明日就办！” “邹公不要再小人、小人的叫！我不是讲了吗？你现在是朝散大夫、县子！”武炎之悠然道。 “这……我倒是忘记了！”他笑道。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的散官和武炎之的实职相比，差很远！ 随后，二人去办理了契约！那邹凤炽却不要钱，武炎之哪能如此做，却把钱硬塞给了他！这要是不给钱，可是要被弹劾的！ 第036章 大工程6 这一日，武炎之来到尚方监，办理孙恒、蒋士鹏、崔玉等三人的入职手续。 胡丞早已将办事房安排好！武炎之一看，掌冶署其实有专门的一栋房子！那掌冶署令却主动把自己的办事房让了出来，作武炎之的办事房！ 这里介绍一下唐代的掌冶署。掌冶署是尚方监（少府监）的下属机构。由于唐代执行州、县两级管理，所以这“署”自然就相当于“县”！ 掌冶署，从名称就可以看出，当然是主管天下金属矿开采、冶炼等事务！ 全国所有几十个冶监、铸钱监，在业务上，都要接受其业务指导。当然不是领导，领导由各冶监的监负责！ 掌冶署有品官五人：令一人，正八品上；丞（副职）二人，正九品上；监作二人，从九品下！ 那掌冶署令名叫黄建，四十多岁，以前是一个县令！ 能到神都洛阳当一个署令，他还是很满意的，尽管职位很低！ “武郎中，卑职今后就在武郎中手下任职，还请多多关照！”黄建极为谦卑！ 对于他来说，做到五品官，就是一辈子的梦想，而且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黄署令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只要干出成绩，我自会推荐！”武炎之道！ 他看到旁边的孙恒等三人已经到了，便让众人一起进入到会议室议事。 那崔玉早已经把官服换上，看着倒是很精神！ 这会议室不小，能够坐下五六十人开会！ 先由胡丞引着，三位幕僚与掌冶署几位官员进行相互认识！ 接着，胡丞开始主持会议：“诸位，根据乔监的安排，鄙人今后就专门负责联系掌冶署和冶监的事务！ 也就是在武大使的直接领导下办事！下面，请武大使训话！” 武炎之点点头，拿眼睛一扫屋内，掌冶署五个品官，自己带来的三个幕僚官、胡丞，还有两个做会议记录的胥吏！ “今后这掌冶署、冶监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孙判官负责，我不在时，他代我签名即可！ 涉及需要向尚方监上报的文案，一律由胡丞签字判决，孙判官附署！黄署令，你把掌冶署和冶监、铸钱监的情况介绍一下吧！”武炎之道。 “遵命！掌冶署连同五位品官在内，一共五十人，其中府六人……”黄署令便开始一一介绍。 武炎之一听，此时天下的冶监不多，只有三十二个，分布在全国各地！铸钱监只有二十六个！ 冶监有专门的管理机构，监为正七品下阶。冶监负责收铜铁（不单单是铜铁，还包括其它金属）等金属税、购买金属、开采和冶炼金属。 也就是说，冶监既是矿冶行业管理的机关，又是生产企业！ 铸钱监没有专门机构，而是由地方州县官员、胥吏兼任！ 他汇报完后，胡丞又让孙恒讲话。孙恒也只讲了些客套话而已！ 最后，又是武炎之总结讲话：“诸位仁兄，你等可能多半听说了！鄙人已经在圣上跟前夸下了口，一年要增加几百万斤铜、几百万斤钢！ 这些任务，全靠我等去完成！我计划九月开始，在饶州生产胆铜！黄署令，你速速下牒饶州及附近的冶监，收购七八十万斤生铁！即使质量差一点也无妨，全部运到饶州乐平冶监！” “遵命！” “孙判官，这铜铁使需要增加的胥吏，你就与天官司联系，他们会安排人来！ 人没有配齐以前，就由掌冶署抽调人员兼任！对于兼职人员，要优加考核！” “遵命！” “诸位，不是鄙人说大话，我计划今后每年的铜产量，逐步提高到一千万斤、三千万斤！ 钢铁产量，提高到一亿斤、十亿斤！诸位只要跟着我，发财不敢说，升官是没有问题的！”武炎之雄心勃勃道！ 众人一听，心里大惊！此时全国的铜产量不到二百万斤！钢铁产量不到八百万斤！ 武炎之亿开口就是五倍、十倍！他哪里来的这勇气和胆量？ 尽管很多人表示怀疑，不过没有人敢反对！因为，现在整个洛阳城都在传说武炎之要修桥和铺路的事儿！ 他一来就办成两件大事，得到皇帝的认可，这可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 这时胡丞道：“我等一定跟随武郎中，多产铜铁，创造我大周千古辉煌!” 于是众人也跟着他吹捧起来：“武郎中乃是钦选天才，我等一定尽力……” …… 下午，武炎之让人把甄官署令高金奎以及两位监作叫来，在自己的办事房，他教授他们如何烧制水泥的技术！ 甄官署，是将作监的下属机构，该单位专门负责雕琢石器、烧制砖瓦和陶器等。这些东西都是为建筑服务的。 武炎之让自己的几个幕僚也一同参加！ “这水泥，是鄙人研究的新的建筑材料！他可比我们最常用的石头要好上百倍不止！”武炎之道。 众人自然云里雾里，半信半疑！ 武炎之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摇摇头，接着道：“不过，这烧制水泥也还是有些麻烦！ 主要是‘二磨一烧’的工艺，就是要先将所用的原料磨细以后，再进行烧制……” ………………………….分割线……………………………… （可不看） 这里介绍一下水泥知识： 我们最常见的水泥为普通硅酸盐水泥！他大约是采用85%的干石灰石、10%的干粘土、5%的铁矿粉（不同的标号，比例不同，还会添加些其它的东西），经过混合磨细以后，就变成生料！ 然后要将生料放入炉子里面烧。温度大约在1350~1450度，这个温度一般是采用烧煤来达到！木炭很困难！ 烧完以后，自然就变成了熟料！还要再根据需要添加适量的炉渣灰、粉煤灰等，以及少量的石膏。再经过二次磨细，这就变成了水泥！ 其工艺就是“二磨一烧”！当然，水泥标号高的，生产难度就大些，成本更高，单价就高！ 再介绍一下水泥硬化原理： 普通硅酸盐水泥熟料主要是由硅酸三钙（3cao?sio2）、硅酸二钙（2cao?sio2）、铝酸三钙（3cao?al2o3）和铁铝酸四钙（4cao?al2o3?fe2o3）四种矿物组成。 其相对含量大约为：硅酸三钙37～60%，硅酸二钙15～37%，铝酸三钙7～15%，铁铝酸四钙10～18%。 这四种矿物遇水后均能起水化反应，从而凝固变硬！ 比如硅酸三钙，其反应式为： 3cao?sio2+h2o→cao?sio2?yh2o（凝胶）+ca（oh）2； 铝酸三钙，其反应式为： 3cao?al2o3+6h2o→3cao?al2o3?6h2o 另外两种物质与之类似！ 第037章 宝藏图 他们虽然没见过水泥，不过甄官署令高金奎等人，毕竟是烧制陶器的专家。 在武炎之讲过烧制、保管、研磨等细节后，他们倒是基本上明白了八九成！ 自己那几位幕僚，当然就差得多！ 那高金奎道：“如武郎中所讲，这水泥倒是也不太复杂！不过，这两道研磨的工序很是重要，肯定要越细越好！这得用大碾子仔细研磨才行呢！” “当然！要生产出高标号的水泥，其实还是比较困难的！不过，我们如今用的水泥，不过是用来铺路而已。标号要求也不高！难度很小的！”武炎之道！ “标号？武郎中，标号是什么东西？”高署令问道。 “这……就是标号越高，硬度越大的意思！我自己搞的编号，你们也不懂的！”武炎之道！ 他一不小心，倒是把标号这个名词讲了出来！别说此时的人，就是武炎之前世，不常接触水泥的人，一般也搞不清标号为何物！ 讲解完成以后，这具体如何烧制，由他们去操作！他肯定会不时会去查看！ 虽然他知道如何烧制水泥，不过并未实际操作，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至于如何配置混凝土，不属于甄官署的事务，那是由右校署和直接施工的人员负责！到时候直接跟他们讲解就行了！ 此时施工，不是后代的什么招投标制度，而是直接由监作监（还有尚方监）提出用人的计划，由冬官司郎中审批后，从全国抽调民工、技术工匠。 如今当然就是武炎审核批准!当时全国在籍的工匠，尚方监有一万九千人！将作监有一万五千人！这些人都是能工巧匠！ 至于普通下力气的民工，一般是在附近州县抽调而来！ …… 第二日下午。他散朝以后，回冬官司衙门，简单处理完一些事物，就出了皇城门。 然后找了四家木工房，分别定做了若干家具，让其送到自己的新居!多找几家，主要是为了做得快一些！那些店家都答应十日后，将所有东西送往他的家里！ 至于日常用品，他只有改日换了便装，到市场去转一圈，亲自采购了，至于五品官员不准进入市场的规定，也顾不得了！ 回到道观，刚进大门，就有人跑过来道：“启禀武郡公，有几位客人已经在后殿客房等候多时了！” 他不知道是谁，来到客房一看却是徐才、邹凤炽、王栋三人! 武炎之一看，这三个大老板却亲自上门了！ 三人都过来行礼！ 那徐才首先道：“那日武郡公提供了蒸馏清酒的秘方，的确让鄙人受益匪浅！这些日子，鄙人已经挣了好接近两千贯了！今日带了一点薄礼，特来略表感谢！” 说罢，他亲自捧过来一个褐色大木盒！ 武炎之急忙拒绝：“这是何必？我不是说拿几斗好酒来就可以了吗？” 可是，他几番推却不过，只得收下。反正是自己提供的技术，也不算受贿！手里一掂量，怕是有二十斤。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交给在门外候着的张泰! 那徐才送完礼，却看见邹凤炽亲自把放在地上的两个土色陶罐抱出来，放在桌子上！只见他道： “武郎，这是两坛王屋山绝壁的崖蜜！我的一个亲戚前几日送了我不少，也不值几个钱！ 今日趁此机会带了两坛来送给武郎尝一尝！还请武郎不要嫌弃！” 崖蜜！这倒是好东西！武炎之道：“这两罐蜂蜜，我就收下了！多谢邹公！” 如今他是县子爵位，喊一声“邹公”，也很正常！ 边徐才、王栋一看，不住点头！还是邹凤炽懂得送礼的门道！ 这许多人都看着他送的两坛“蜂蜜”，也不值两贯钱！今后也不怕有人说什么！ 武炎之依旧把两个罐子让张泰搬回屋内存放！ 聊了一会儿，几人便又约了九霄道长，依旧来道光坊“天香阁”的酒肆晚餐！ 这里环境清幽！那老板宋二一看见武炎之，依旧把他们领到上次与李伯昌、杨思勖等人喝酒的房间！ 武炎之一看，这里环境很不错，便道：“宋二，上次那几个泼皮没有再来吧？” “没有！有李公出面，量他们也不敢再来了！请武郎点酒菜！”他恭敬地递过来酒菜簿！ 武炎之问了还有人来没有，得知邹凤炽也把李伯昌约了来，除此就不会有人了！便随意点了些简单的特色菜！这些人什么东西没吃过，不过是聚一聚而已！ 不一会儿，李伯昌就到了，他却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一个人来！那人四十岁左右，白瘦干枯！不过双眼如鹰，面色冷酷！ 众人起身相迎李伯昌！经过介绍，得知跟着李伯昌来的那人是洛州司法参军元凌！ 众人坐下，聊着天。 武炎之突然发现那元凌左脸有一道长约10cm的伤口，很像是剑伤！那伤口距离颈部动脉很近，也很危险！ 他正想问一句，旁边王栋却先问道：“元法曹何故带伤？这伤口要是伤着大血管，可是就完了！” 那元凌冷笑道：“是那大盗方行本刺的！他用剑划了我一下，想取我的性命！谁知却反被我却砍掉了他三根手指！ 明日我要组织全城大搜捕，看他能躲到什么地方！就是躲在水井里面，我也给他抓上来！” 众人一听，原来是他！此人潜入洛阳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居然还没有被抓捕，倒是很难得！ 武炎之问道：“元法曹！此人居然是江洋大盗，都城里面可有人家被盗？” “那倒没有！不过他恶行累累，在此有无犯法，并不重要！” “他既然没有行盗窃之事，那为何一直呆在都城不走？”武炎之问道。 “既然武郎问起，我就实话实说！其中的秘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 我认识几个江湖朋友，才偶然得知，那方行本此次来都城洛阳，其实是为了一张什么宝藏图!”元凌道。 众人有些吃惊！ “那是什么样的宝藏图，值得他冒如此大的危险？”王栋道。 第038章 大盗断首 元凌似乎很渴，端起茶杯，一口喝干！然后道：“这宝藏图的说法，自唐初就有了！当年隋炀帝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杀害以后，其在江都宫殿之内的所有财宝被其洗劫一空！据说怕是有三五千万贯！ 后来，那宇文化及率军北归，先是被李密击败，后来建立伪‘许’国后，又被窦建德击败，擒而杀之。不过，那窦建德并未得到什么财宝！ 据人们分析，那批财宝肯定被宇文化及藏了起来！位置可能是在魏州，也可能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当然，肯定应该在其北上的线路左右不远！” 众人一听，也倒是认为很有可能！因为那宇文化及没有任何理由不劫掠皇宫后再逃走！ 那邹凤炽道：“此事民间也有传说！我认为宝藏之事，可能性极大！江都的繁华比并不比两京差多少。 杨广当皇帝后又三下江都，那江都宫殿里面的宝藏，几千万贯还是少的！宇文化及发动叛乱，那宝藏被他掳走也是必然！” 这时那元凌又说道：“我估计这几日就可以抓住他！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他在神都的一个妇人的住所！为了找到那妇人，我们可是很花了些功夫的！” 武炎之道：“看来元法曹是要立功了！恭喜呀！” “无非抓住一个大盗而已！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乃是卑职分内之事，哪里敢期盼什么立功受奖！”元凌摇摇头。 “你是三司点的将，要是在期限内抓住了强盗，上面肯定会嘉奖！”李伯昌道。 武炎之一听，看来这洛州司法参军元凌，才是这次抓捕方行本的总指挥！那洛阳县尉刘昭德等，都是执行者！ 几人聊着，那酒菜已经上了一大半！ 于是武炎之举杯，祝贺邹凤炽获得五品朝散大夫和县子的爵位！ 却说几人刚喝了几杯酒，突然，敲门声响起！接着，店主宋二领进来一位衙役！武炎之一看，这不是洛阳县的鲁典狱吗？ 只见那鲁典狱疾步上前来给众人行了礼，然后冲元凌禀报道： “启禀元公，刘县尉让卑职前来禀报，那方行本一个多时辰前刺杀了司刑寺丞邱厚德！不过已经被埋伏的士兵乱箭射死！” 接着，他把大致情况讲了一下！ 刺杀了司刑寺丞？元凌很是吃惊！不过那与他也没有多大关系！他的目标是抓住方行本，活的死的都行！ “好！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我再安排办理后续事宜！”元凌大喜过望！ “卑职遵命！”鲁典狱拱手道。他又给众人行了礼，便告辞而出！ 待那鲁典狱一走，李伯昌道：“这方行本在大河之上行盗二十几年，抢劫财物何止十万贯？可惜无法把赃物追回来了！ 不过他为何要冒如此大的危险，刺杀那司刑寺丞邱厚德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江湖人士，都是些亡命之徒！哪里容易抓到活口？ 关于为何他要杀邱厚德之事，本来我不该说的！不过既然那邱某人已经被杀，我直说也就无妨！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此次就是用他来引诱抓捕方行本的！ 那邱厚德本是一个落地的书生！当年在大河之上，被人抢劫了全部的财物，还被强盗扔进了河里面差点淹死！ 是方行本救了他！谁知此人居然恩将仇报，在方行本处呆了一个月后，趁着他外出办事的机会，不但将其最爱的一个女人拐跑了，还掳走了他所有的财物！ 后来他逆流而上，又返回京城！靠着得来的万贯钱财，谋得了一个出身！然后经过十几年的奋斗，当上了六品司刑寺丞！ 几个月前，那方行本偶然从一个人口中探听得邱厚德的下落，才不顾危险，来到神都洛阳的！他的目标，就是要杀死邱厚德！”元凌说道。 听得他说罢，众人唏嘘不已！ 这邱厚德也是罪有应得！不过，他哪里对得起他父亲给他取的“厚德”二字？简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 晚上，武炎之回到玄天观。 打开房门，在手里摇曳的烛光照射下，下午那徐才和邹凤炽送的礼物，赫然还摆在桌案之上！ 趁着酒意，他不禁暗想：这二人送的是什么东西？ 放下蜡烛，反身关好门，打开窗户！ 他先把徐才送的那礼盒打开，瞬间却是金光闪闪！原来里面竟然全部是金器，差不多有二十斤！ 武炎之一看，自己给他提供了蒸馏酒的技术，他送自己这些东西，倒也差不多！利用自己提供的技术，他还不是几个月就挣回来了？ 接着，他又望着邹凤炽送的那两个装着蜂蜜的陶罐！ 这东西他下午抱着递给张泰时，便感觉里面绝对不是什么蜂蜜！因为重量要重很多！ 他掀开一个陶罐的盖子，然后再解开捆着竹编密封的绳子，一看，也是金器！ 在解开另外一个罐子，却是全是玉器！武炎之学过采矿专业，对于玉器当然也略有研究！ 他随意拿起一件来看了看，摇摇头！暗想，这一罐玉器，怕是比那罐金器还要值钱呢！ …… 第二日，洛阳，洛州署衙。 却说洛州司法参军元凌，第二日一大早就叫过来一位法佐，命令道：“将贼人方行本的头颅割下来，在北市、南市各示众七日！ 同时全城发布通告，一是震慑贼盗；二是让都城百姓放心！” “卑职遵命！” …… 武炎之上午到冬官司衙署办完事，没吃中午饭，就出了皇城！ 唐代的京官是很悠闲的，一般是上半天班！要是没事，午后就可以回家!州县地方官则不行，必须早晚点名，非常辛苦！ 中午。武炎之与仆人张泰，还有顾志文，三人一同来南市，准备购买一些必要的居家物品！ 这房子，他准备让顾志文帮着看管，所以让他来帮着挑选些东西！ 洛阳南市比北市更大，因为洛水以南居住的百姓远多于洛水北部！ 三人刚到南市大门，却看见很多人围着一团，在看什么通告！ 几人走近一看，却是洛州府衙已经将那江洋大盗方行本射杀的通告！ 通告上讲，今日开始，就要将那方行本的头颅在南市示众七日，以儆效尤！ 顾志文道：“此人不知为何偏要到洛阳来！还把司刑寺丞邱厚德杀了！悬首此处，也是应该！” 武炎之点点头：“他也杀了不少人！又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 几人随后离开，进入到南市，找了一家酒肆，解决了中午饭的问题！在然后便在里面随意闲逛，买了些家里的日用品！ 一个多时辰以后，就在武炎之等人准备离开时，忽然看见前边市场中心人山人海，喧闹异常！ 出了什么事？就是百姓要看那方行本的头颅，也不用聚集这许多人吧！武炎之是不想去看一个死人头颅的！他有些不明所以！ 顾志文道：“武兄，前边肯定有事！我等也去看看！” “好吧！”武炎之无奈，只得跟着去看热闹！ 红日斜照，烈日炎炎！ 人们并不怕热，拥挤不堪！ 武炎之好歹骑着马，自然高得多！他拍马走近圈外一看，却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黑脸的汉子，被人反绑着跪在地上！一位金吾卫军官，正指挥着两个兵士，在用鞭子抽打那黑脸汉子！ 第039章 义士1 一　　只听得旁边有人道：“这汉子也是很够义气，居然还敢来替这大盗盗取头颅！” “他这哪是盗？分明是抢嘛！真是不要命了!如此多的金吾卫士兵，他如何能跑得掉？” “此人我倒是认识，不就是姚铁匠吗？难道他跟这方大盗有什么瓜葛？”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是有些关系吧！不过这铁匠也是了得，刚才打翻了十几个士兵……” 武炎之听得众人议论纷纷，便知道了大概：这个姚铁匠，肯定是方行本的朋友无疑！他知道方行本被砍头示众，出于朋友义气，今日却来盗取头颅，想弄回去好好安葬！ 因为根据规定，尸体早就被另行处理掉了!方行本只剩下这个头颅！ 这头颅悬挂在那里，趁金吾卫士兵巡逻去了，偷取头颅也是可能的！以前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件！ 当然，他没有成功，最终被金吾卫士兵抓获，正在鞭笞！ 估计接下来可能会被审判并判刑！当然，如何处理，全在审判官员如何判决！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他想，此人也是个义士！不过今日是第一天的头颅示众，他就敢来盗取首级，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就在他准备调转马头离开时，却忽然见得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冲出了人群，哭喊着冲向那姚铁匠！她后边还跟着两个来七八岁到十来岁的小男孩！ “哎呀！这不是姚铁匠的娘子吗？这…她这来不是找死吗？”旁边有人惊呼！ 武炎之一看，这娘们也是护郎心切，居然还敢上前去！那金吾卫士兵可不是好惹的！把你当场打死，也没有人会追究！ 看着有妇女儿童，他心里不禁一紧：那最小的男孩，却是与自己前世的儿子一样大呢！ 果然，那女人还离着她丈夫十几米远，就已经被金吾卫士兵拦下！接着便是被七八个士兵一顿脚踢、鞭笞！就是那后面的两个小男孩，也被三四个大汉打得满地打滚，不停地哭喊！ 四周围观的百姓，都摇头叹息不已！不时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敢出头说什么！ 武炎之一看，这殴打女人和小孩，自己没看见也倒罢了！看见了也不能袖手旁观！要是自己不管，这女人倒是很可能被打死的! 于是大声叫道：“让开！” 然后拍马就往里面冲！ 众百姓看见有人要冲进去，又是高头大马，自然努力避让，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住手！”他赶到那群正在殴打女人、小孩的士兵跟前！ 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年纪大三十五六岁的队正。他看着武炎之骑马冲进来，很是吃惊！他示意旁边的士兵住手，然后问道：“郎君是何人？竟然来管金吾卫的事？” “你等何苦对这妇人和孩童下重手！要打死了才好吗？”武炎之也不下马，居高临下道。 “此等贼人之妇，打死又有何妨？你是何人？如此狂妄，敢来破坏市场秩序!”那队正很是不屑道！ 说罢，便招呼士兵围了上来，要抓捕武炎之！ 武炎之也不搭话，拍马而走，飞奔到那台上领头的校尉跟前！ “校尉如何称呼？”跳下马来，武炎之问道。 “在下左金吾卫校尉杜朝瑞！郎君是何人？胆敢擅自闯到这里来？” 那杜校尉先前在台上看着武炎之骑马闯了进去，很是惊异！在他印象中，还没有人胆敢如此作为！所以心里一直纳闷！ 武炎之没有说话，他将口袋里面的鱼符递给了那校尉！ 杜校尉接过鱼符一看，立即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武郎中！卑职有礼了！” 然后把鱼符换给了武炎之！ “杜校尉！依我看来，这妇人也是护郎心切，可以饶恕！就请校尉看鄙人薄面，饶过这妇人和两个孩童如何？”武炎之道。 “这等小事！就依武郎！”说罢，他冲着那已经冲到跟前、要来抓捕武炎之的队正道：“刘队正，你等把那妇人和孩童扶到一边去！不可再打！” “这……卑职遵命！”那刘队正看着杜校尉对武炎之客气非常，虽然不知道武炎之事何人，不过瞬间便没了刚才的气势！忙带人去把刚才被他们打的三个人，搀扶到一旁！ 但是那妇人依旧哭喊着其夫君的名字，声音极度凄惨！人群中有些妇人和心软之人，都看得满脸含泪！ “死婆娘，你吼个球啊？还不快快滚回家！赶快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去吧！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回去！”那姚铁匠尽管脊背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刚才却始终未发一言！ 这时见他老婆一直在地上哭喊，终于出声了！ 武炎之一看，摇摇头，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又道：“杜校尉！依我看，这姚铁匠也是忠义之人！就不要再打了！把他交给合宫县尉处理吧！” “本来就是要交给他们的！卑职马上派人送过去就是！”杜校尉笑着点点头。 “多谢杜校尉!今后如果有什么事，来找我就是！” “卑职还请武郎多多关照！”他知道了武炎之的真实身份，自然极是尊敬！ “好说！告辞！”武炎之看了那姚铁匠两眼，然后踩着马镫飞身上马，冲出了人群！ 背后，只留下姚铁匠和众人疑惑的目光！ …… 三日后，玄天观，下午。 铁匠姚宽来报答武炎之救他之恩！那合宫县的典狱告诉他，是武炎之救了他！ 否则，他可能被以通匪罪处理！至于武炎之找了什么人，想了什么办法才救得他，他也不知道。 他被一个十二三岁的仆人，领着到了武炎之房门前！ “这里就是主人暂时居住的房间！到位进去禀报！”张泰道。 听得姚宽来了，武炎之淡淡道：“让他进来！” 随后，张泰把姚宽领进屋内！ 武炎之一看，这姚宽身材也就一米六左右，不过非常壮硕，体重估计一百四十多斤，毫无赘肉！不愧是铁匠！ 那日他竟然打跑了十几个金吾卫士兵！看来非常勇猛！ 姚宽一进屋，把手里面的一个包裹放在一边，然后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武炎之磕了三个响头！ 武炎之忙把他扶起来，并道：“姚师傅不必如此！你可是义士呢！” 随后，他让姚宽坐下，又说道：“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这方行本的头颅，就在南市示众七日即可！然后你把他安葬了吧！听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真的？” 第040章 义士2 一　　“是！十二年前在陕州，要是没有方兄，小人早就被强盗杀死了！”他神情变得略微有些激动！ 武炎之也不想知道二人过去关系如何！只是故意问了一句：“那方行本冒险去杀邱厚德，才有此劫！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此事小人倒是知道一点大概！那邱厚德不但将其钱财抢了去，连他的女人也一同带走了！所以方兄才会如此生气的！ 这次，本来方兄也打算杀掉那女子福娘，不过得知她也是被迫跟着那邱厚德走的！所以他才放过了她！”姚宽道。 武炎之点点头，又道：“方行本明知道邱厚德那里可能埋伏有重兵，为何还非得要去杀他？” “方兄行事，向来与众不同！估计按照他的意思，好像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他认为自己受了两次伤，邱厚德肯定会疏于防范！所以才冒然前往！ 谁料还是着了道！这次多亏了他带了一支大弩，涂了剧毒箭头，要不然还杀不了那邱厚德呢！” 剧毒箭头？看来是真的要置对方与死地！ 这时，那姚宽拿过身旁的包裹来，递给武炎之道：“武郡公，这包裹是方兄前几日给我的！他说，要是他出事，这里面的东西就送给小人了！ 这里面有一个铜佛头，我看着做工非常精致，倒是一个能辟邪的东西！今日带了来送与武郎！感谢武郎救命之恩！” 铜佛头？ 武炎之接过用褐色麻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个真人大小的铜佛头！ 不过，这佛头是一个愤怒金刚像，样子很是凶狠！重量也就十来斤，明显是中空的！ 仔细瞅瞅，此佛头的确做工极为精细，不是一般的工匠手艺！ 武炎之一思量，这东西果然是很好的辟邪之物，放在卧室睡觉也安心一些！自己也多少有点迷信呢！ 他点点头：“这东西我就收下了！对了，他还有什么亲属没有？我也好折价给他些钱物啊，怎么好白要他的东西！” 姚宽摇摇头道：“没有！” “那天，他临走时，还说了什么？” “他给了我这个玉观音！说如果他回不来，今后有时间，让我给他上济州九老寺替他还一个愿！”姚宽把胸前戴着的玉观音给武炎之瞅了一眼！ “那地方距离洛阳千里之遥，你怕是也没有多少机会去吧！”武炎之道。 “那倒是！小人也没有什么本事，就愿意在洛阳当一个铁匠，过小日子而已！” 武炎之一听他这话，突然心里一动，缓缓道：“姚师傅，我看你倒是有一身力气，打铁也太可惜了！不如跟我出去混个差事，比你这打铁轻松许多！” “这……小人除了有些力气和会打铁外，可是什么也不会的！就怕耽误另外武郡公的差事！”他很不自信！ “无妨！我就是铜铁使，手下正需要懂得打铁的铁匠呢！你若愿意，我就聘请你为我的胥吏，一年下来，朝廷给的月俸大致有十来贯！ 另外还有两个人口粮，免部分租税、徭役！一般人可是当不上的！当然，如果干得好，我还可以让你兼任我的私人从事！收入其实不是问题！”武炎之淡淡道。 他重点谈了收入！其实，在他这样钦差铜铁使的手下当一个胥吏，远比在偏远县当一个县官强太多了！他不好明说而已！ 姚宽忐忑道：“如果武郡公看得上小人，小人愿意在郡公手下效力！” 他一个做工的，与商人地位差不多，不如农民！能当上胥吏，也很不错了！ “好！你回去跟你家娘子商量一下，确定了以后，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带你到尚方监，找孙判官给你办理相关手续！” “小人遵命！”姚宽答应道。 …… 下午，地官。 此时，“户部”已经被武则天按照古时候周朝的叫法，改作“地官”。 地官，当然是管着天下的民事！ 武炎之吃罢廊下食，来到地官司，办理永业田、职田，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就是选择封户！他给封了食实封三百户，还一直没有来选择封户呢！ 这时只要你选择好了封户，地方州县的官员，会派人把收取的租税送到家里来！ 以前是自己派人收取！当然，自己收取虽然麻烦，但是会多一些！里面名堂很多！ 文昌台那些各司的郎中、员外郎，已经与武炎之比较熟了，所以并不需要他亲自办理！ 前面讲过，他是郡公，有永业田三十五顷（1顷=100亩），另外，他担任五品的郎中，有职田六顷，加起来，就是四十一顷！ 当然，永业田是归自己的私田，可以继承；职田是根据职务的高低授予，没有担任职务，就要收回去给别人的！ 一般当官的人，当然不可能自己去种地，肯定是租给别人耕种！当然那些儿子较多的人除外！ 按照国家的规定，这地租不可以随意增加，当时是一亩不超过6斗粟，不包括草料； 当然，也有很多官员并没有遵守此规定，达到一石或者更多的都有！ 就按照每亩六斗，这样算下来，他一年就有两千四百多石的粟。 家里是放不下，肯定只有卖掉！当然，见几个大粮仓也有必要，以便度过灾荒年！ 当然这对于武炎之来说，没有必要！要是他一个郡公，五品官都没有饭吃了，不知道天下还有几个活人呢！ “武郎，我等早已经把五郎的永业田和职田安排好！这洛阳城周围实在是没有地了，五郎的田地全部在洛州福昌县。 虽然是远一点，不过那田地都在洛水边，收成很好的! 有些好的水田，亩产大米都有四石多呢！好多人收租是按照一石一斗来的！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来管，武郎不妨也按照这个标准来就是，一年可是要多两千石粟呢！”那地官刘郎中道。 武炎之摇摇头，心里道，自己还是到实地查看一番再说！ 收太高了也不好，这恶霸地主也不是一个号称呼！如果收得太低，别的官员又怎么办？ 当然，如今已经是五月，这一季的收成与自己无关，只有待下一季，自己才能收租。 而下一季，还很早！ 第041章 行卷 一　　随后，刘郎中问道：“武郎的封户，准备选择何处？” “刘公，我问一下，是可以随便选州县，还是只能够在自己的封地选择？”武炎之问道。 因为他是东莱郡公，如果只能够在封地选择封户，那么久只能够在山东登州、莱州二地！ “当然可以随意选择！比如梁王的封户大部分在贝州呢！与梁国有何关系？ 不过，近处较好的封户都被抢完了！你想，梁王的封户都远在贝州，何况武郎？”刘郎中解释道。 “那登州、莱州如何？”他想，干脆就在封地选择算了！ “还可以，应该能够选出一百户五丁以上的，凑足三百户四丁以上，问题不大！” “那好!我就在登州、莱州选，尽可能集中，以减少州县的麻烦！” 这运输绢帛、钱粮等等的费用全部要由封户承担！所以如果选择的封户太远，运输费用对于封户也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支出！ 待下面的胥吏把登州、莱州二地的户口账簿拿来，让武炎之从中挑选！ 武炎之当然也是先选那些六七丁以上的大户!这丁数越多，自然得到的租税就越多！ 花了大半个时辰，他终于选定了！一合计，居然五丁以上的有一百一十九户，剩下的多选了四丁以上的！ “武郎一年的收取这三百户三分之二的租税收入，折合成钱，应该有两千五六百贯左右！”刘郎中满脸羡慕的表情！ 武炎之笑了笑，没有说话！你羡慕也没有办法！ 你是异姓，不是皇族！除非你立了大功，或者是当上宰相，才有可能得到食实封！当然，这还仅仅是“可能”而已！ 一般就是立功，也可能只是一个封爵，给一个几百几千户的虚封！当然，给爵位也有好处，最低也会多几百亩永业田！ 告别地官司，他又来到天官司！ 上次皇帝武则天将那主管科举考试的员外郎贬到外地任职了！如今的员外郎是寿安县令刚调任的，名叫白奉。 “卑职参见武郎！”白奉赶紧把武炎之领进办事房！ 白奉五十余岁，能中途进京担任天官员外郎，他很是意外！当然，这跟眼前的武炎之有很大关系！ 武炎之接过侍者送来的茶杯，道了谢！看着侍者背影离去，武炎之便道：“今日，鄙人来到天官司，却是有一件小事，要麻烦白公！” “武郎不要客气!只要白某办得到的！”其实，他已经隐约知道了什么事！ 因为他就分管科举，其余并不管！天官司有两个郎中、两个员外郎，都是各管一摊事务！ 武炎之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了白奉：“河东举子顾志文，诗文不错，我那日见了，百读不厌！最后一首‘早发白帝城’很有气魄！白公请看！” 白奉接过那书册，翻看起来，他看了前边十余首，倒是感觉很平常，并无什么惊艳之处！ 然后跳翻到书册尾，一首‘早发白帝城’瞬间映入眼帘：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看罢，白奉不禁大惊，这首七言可是气势豪爽、笔姿骏利无比！ “要说这顾老弟的诗词，前边若干倒也平常，不过这最后一首，倒是绝唱！ 此诗锋棱挺拔、空灵飞动，是难得的佳作！”白奉不住地点头！ “我也有此感觉，看来这顾举子是读书开窍了！他下一科依然是报考的明经科，还希望白公多多提携于他！”武炎之轻轻道。 “就凭这最后一首诗，进士不敢说，明经还是没有问题的！请武郎中放心，鄙人一定不会遗漏人才地！”白奉道。 “那就多谢了！我还有事情，要赶到将作监，讨论凤炽桥的设计方案！ 明日我邀请上冬官武尚书、司属寺李监、司宾寺崔少卿、司农寺郑少卿等人到寒舍一聚！到时候，还请白公赏脸！告辞！”武炎之道！ “这…那就多谢武郎！卑职敢不奉令！”白奉很是客气！ “大家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很好的事情！告辞！” “武郎慢走！”他送出老远来！ 武炎之本来不想抄诗，可是为了帮助顾志文，也不得不在那书册后面添加了一首李白的诗，以增加得中的砝码！ 唐代是科举制度开始发展的时期，制度并不完善！行卷之风盛行！ 所谓“行卷”，就是把自己的诗词给当朝名人高官看，博取名声！一旦有了名声，主考官如果不予录取，就会面临极大的压力！因为别人会以为你受贿枉法！ 所以，当时的名人，一般都能得中！ 李白是例外，他没有参加科举考试，因为他父亲是商人，没有资格应考！只有求皇帝特批授官！但是并未如愿！ 杜甫则是先皇帝献诗词歌赋，得到了相当于“制科及第”的出身，做了官！当时这是很荣耀的事情！ …… 下午，将作监。 张大匠和两位少匠及若干署令、丞、高级直官等三十余人，在议事房就座，等候武炎之来。准备一起讨论“凤炽桥”的设计方案！ 武炎之缓缓走进议事房！看着这许多技术官员，他久违了的思绪就回荡起来！ 自己前世也是由技术员、技术部副部长、部长、副总工程师、总助兼副总工程师、总工程师这样的职位一步一步上来的！ 与技术官员讨论技术方案，是一件很有意思、很严谨的事情！ 众官员看见他进屋，都起身站立相迎！就是那张大匠和两位少匠，也老远就迎了出来！ 冬官司是他们的上级衙门，他等当然不敢怠慢！ “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冬官郎中、铜铁使东莱郡公武郎！诸位别看武郎年轻！ 他不但深究文学，而且更精于五金之术！乃是我大周后起之秀！诸位行礼恭迎！” 于是有人领词道：“我等恭迎武郎中！” 众人也跟着众口一词行礼拜迎！ 武炎之微微示意他们免礼！心里道：这张大匠，不但会建城修桥，也会溜须拍马呢！ 随后，武炎之就挨着张大匠坐下，那两位从四品少匠分坐两旁！ “武郎，这凤炽桥，经过我等到现场实地测量，已经让众位直官画出了图样！请武郎一观！”张大匠道。 说罢，他手一挥，就有两位直官，把三张卷着的偌大图纸拿了上来，然后摊平！ 武炎之一看，这古代修桥的确简单！就在三张图样而已！要是自己后世的一座桥、一栋房子，还不得好几十张、甚至上百图纸？ 第042章 大桥论证会 一　　武炎之细看，这图就跟画差不多，不仅没有一个正规的比例，更没有什么“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说法！ 自己前世的图纸，从叠图纸（a4纸大小），一直到画图的线条粗细、图样的表示，那可都是有国标的！不可以乱来！ 最基本的画图是“三视图”，一般大多数搞工程的人都要学会！那三视图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他上大学时制图学得还不错！ 武炎之正准备细细看图，张大匠却指着一位绯衣高级官员介绍道：“武郎，这位是王直官！ 王直官是蒲州长史衔，一直担任将作监直官三十多年！他的特长是建桥！这凤炽桥就是王直官负责设计的！” 二人相互行了礼！ 那王直官就给武炎之等人介绍起这凤炽桥来：“我等根据洛水、谷水这几十年的水位记录，确定了这桥的高度。 此桥采用三拱石桥，中间大拱横跨谷水，宽九十二尺，拱高四十二尺！旁边两个小拱要高十尺，主要是便于洪水到来是泄洪……” 虽然他画的这图纸非常简单，不过，武炎之从他介绍的情况来看，这位王直官的确非常精通建造石拱桥！ 此桥比上阳宫旁的其它三座桥最高的一座，也要高出三米来！桥面宽度为十五米，长度一百零二米。 不过，他对于桥两边的基座并没有过多的描述，特别是连接西面的神都苑的桥基！ 虽然武炎之并不是学的桥梁专业，不过工科的很多理论是相通的！ 由于西面神都苑地势也比较平坦，洪水容易淹没路基，到时候人员撤退也会很困难！ 王直官把方案介绍完后，张大匠便让武炎之提意见！ 武炎之点点头道：“王直官这桥的确设计得不错！充分考虑了泄洪水量！” 听到这里，王直官很高兴！周围人也开始恭喜他！ 在他们看来，武炎之这个春风得意的年轻郎中、郡公，不过是靠了其皇族的身份才登上高位而已，哪里会有什么真才实学？肯定是说些简单的恭维话！ 武炎之一看，暗自摇头，我还没有讲完呢！心想，要说从力学结构上找出毛病，也不太可能！ 主要是自己学的不是桥梁专业，也不会进行桥梁的力学分析！ 而且这些人架设石拱桥很有经验，比自己强很多，肯定不会轻易垮塌！ 不过还是有几个问题，要讲清楚的！于是他又道：“不过，我倒是还有几点建议，要向王直官提出来！ 第一，就是这桥面的石板要换。我建议改为我新研发的水泥搅拌成的混泥土，以最大程度减少颠簸！ 那混凝土你等可是没有见过，用来铺路，抹平了以后，可是比你等常见的三合土还要平整！ 今后，圣上如果要进神都苑打猎、赏花、避暑，也避免不必要的颠簸之苦！ 其次，就是西面桥基和路基段，高度应该再增加五六尺！也就是不能够比这桥面低！ 我倒是建议此桥桥面做成平的，如此，才能抵御大洪水袭击上阳宫！否则，桥两端若被淹，上不去桥也是没有用的！ 其三，西面路基防洪措施不到位！在我看来，如果不对西面路基采取防洪措施处理，这如此高的路基，很容易被洪水冲毁的！ 如果路基被冲跨，道路被淹，这桥也是没有用的！ 我看过现场，不如另外再挖掘一条小的泄洪渠，穿过西面路基，上面重新修建一座小桥！以减少洪水对路基的冲刷！ 同时，对这二百多尺长的高路基一段，都要进行砌石加固！要把此桥建成千年桥、万年桥！ 还有，王直官肯定知道赵州桥吧？这桥最好按照该桥的方案设计！河里里面行船也更加方便！” 武炎之把自己的想法说完，那王直官不禁听得连连点头：“想不到武郎中居然对桥梁也如此熟悉，也知道赵州桥！鄙人受教了！ 的确如武郎所说，如果此桥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上阳宫之内的人在大洪水来时逃出去，那么现在的设计是有些问题!此设计主要也考虑了节约费用！” 王直官当然知道赵州桥，不过他感觉自己对于该桥的理解还不够透彻，所以才没有采用该方案! “桥梁可是大事！不要在乎多花几文钱，而是在乎其安全和实用！ 我倒是希望一千后，这凤炽桥还矗立在此地！那桥墩之上，王直官的名字还依旧刻在上面！”武炎之道！ 张大匠听得连连点头，对王直官道：“我觉得武郎中之言极是有理！这工程不能马虎！ 万一遇到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把这上阳宫给淹没了，里面的人出不来，我等怕是要灭五族的！ 王直官，你就按照武郎中的意见好好修改！一定要与张直官、柳直官等人一起好好商量一下！确保方案万无一失！” 武炎之一听，自己的是“建议”，不是“意见”，这可是不同的！这张大匠却改作意见，意思是自己非得这么办一样！ 接着，众人又对桥两边的建筑物、绿化等，进行了研究！ 会后，张大匠请武炎之明日去检查宫城北面含嘉仓城和仓库的维修工程！ 武炎之答应了，他早就想去看看大周第一粮仓是什么样子！ …… 第二日，武炎之到司里办完事，就直接来到含嘉仓城南门含嘉门。这里正在进行两个存粮的仓库的维修以及北面城墙的维修！ 武炎之在冬官司看过关于含嘉仓的相关资料。 含嘉仓，又叫含嘉仓城，是“天下第一粮仓”。东西宽410步（615米），南北长475步（713）米，总面积43万多平方米，是隋唐东都洛阳城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从朝会上听到的数据，目前，整个大周的仓库存粮有七百六十多万石，这含嘉仓城里面就有四百万石，超过了五成！的确无愧于“天下第一粮仓”！ 武则天曾长期居住在洛阳，包括隋炀帝，也喜欢洛阳。并不是洛阳就比长安好，其实，洛阳无险可守，是不利于建都的城市！ 只不过洛阳与长安相比，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不缺粮食！ 因为江南与河北的粮食，通过运河运到洛阳，相对来说，是比较容易！但是要运到长安，必须经过黄河的三门峡，这就非常困难！ 因为当时关中人口多，当时亩产低，旱地亩产也就一石多一点的水平（120市斤左右）；水稻大约两石三四斗（250市斤左右）！ 这点自产粮食已经远不能满足需要，因为单单长安的官吏、士兵、百姓等超过百万人，大量的粮食要经过黄河运进来！ 武则天长期在洛阳居住，肯定会带走百官及家属、护卫的士兵等等，这些人加在一起，起码在10-15万人！ 按照当时朝廷确定的人平一年7.2石粮食计算，这些人一年就要消耗粮食：72万石～108万石！平均90万石一年是必须的！ 所以，在洛阳定都，对于减轻关中的粮食压力可是有极大的帮助！ 第043章 天下第一粮仓 一　　张大匠与几位署令、丞，以及司农司看管含嘉仓的几位官员陪着武炎之，计划先查看北面城墙的维修情况！ 门禁很严！守门的监门卫军士认真检查了他们的鱼符和凭证，并经过搜身，看看他们有没有携带点火工具以后，才把他们放进城内！ 进得城来，武炎之四下一望，看见储存粮食的粮仓全部在地底下，从地面上只能够看到一个个不足50厘米高的圆形土堆！ 土堆直径大小不一，看着最大的约有十一二米，最小的却只有五六米！而且，那土堆上面居然还种着许多小树！ 虽然之前知道这粮仓在地底下，如今亲眼见到，还是觉得非常稀奇！为何这粮仓的大小还不一样？他百思不得其解！ “武郎，我们先去看城墙吧！”张大匠道。 一直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北城墙的施工的地点。 “武郎！这北城墙，四月初垮了六丈长的一段，宽度约五尺多！已经进行维修施工一个半月了，估计这个月底就可以完成！”张大匠介绍道。 武炎之一看，那城墙还有一米多就要完成了！ 这城墙是夯土砌筑，并非石头砌筑！否则成本太高，哪里花费得起！ 看完城墙，武炎之来到东边的一个正在维修的大粮仓跟前！看见这个粮仓的口径约10米、深约9米，底部也就六米左右。口大底小，呈圆缸形。 他问道：“张公？为何这粮仓的大小都不一样？” “这粮仓必须周围是土质结构才可以！如果挖到大石头，必须用土覆盖后，这仓自然就减小了！ 看来武郎对粮仓的结构不太了解，我就给武郎讲讲吧！这粮仓的仓壁挖好后，要用火烘干。 然后把草木灰摊在仓底，上面再铺上木板，木板之上铺席子，席上垫谷糠后再铺席子； 仓壁也用两层席子夹一层糠作围子，然后仓里面才能装粮食，离地面一尺的地方，同样用“席子夹糠”法覆盖，然后封土，才算完工”。 武炎之一听，原来如此！石头肯定不行，不但不能烘干，就是附近的雨水，也可能沿着石头与土之间的裂缝渗进粮仓里面! 那土经过夯实以后，再用柴火烘烤，烤好以后，就会更红砖一般坚固！就是那土筑的城墙也一样，修好后，也要用火猛烧让其变得坚硬、防水！ 当然，在选址的时候，还要打井，看看地下水的水位，要地下水位很低才行！否则是无法存粮的！ “那这粮仓土堆之上都种上小树，又是为什么？”武炎之问道。 “这其实是一种监测手段：如果粮食发热、发芽，小树就会枯黄。我们就会赶紧处理！”旁边一位司农寺的官员回答道。 “这粮仓里面的粮食，能储存多久而不坏呢？”武炎之又问。 “这就不一定了，干燥的粮仓，可以管九年、十年也没有问题！次一点的也能够保管五六年，最差的粮仓也可以保管三年！这里面大部分的粮仓，都可以管六年以上没有问题的！”那官员答道。 “此处都是何地运来的粮食呀？”武炎之对于这设在地下，又可以防火、防盗的粮仓十分感兴趣！ 自己后世的大粮仓，还经常发生火灾，将粮食烧毁呢！ 这唐代的粮仓设在地下，倒是避免了这些可能的危险！就是想人为地将其烧毁，或者毁灭空仓的贪污证据也不可能！ 古人的确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 “这里的粮食来自江南、河北等地，几乎所有有余粮的州，都有粮食运到此处的！”那名粮仓官员道。 武炎之低头看着下面的工人正在挖掘整修！他们都是用安放在地面的一个木质的轱辘挂着绳子提升物料！ 忽然，他对那轱辘产生了兴趣！禁不住走了过去！ “差动轱辘！这不是初中物理书上讲过的吗？没想到如今见到实物了！”他看着这轱辘，不禁很是意外。 这差动轱辘的结构，就是在同一根轴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辊筒！缠绳的方向相反！ 往右转动，大辊筒的绳子收紧，小辊筒的绳子下放！由于两个辊筒直径不同，物体肯定会被提上来！反之就是放下！ 这种东西与后世的“手拉葫芦”原理类似！它是利用了滑轮组、杠杆的原理，达到省力的目的！ 这轱辘有很长的手柄作为杠杠！手拉葫芦没有没有这么长的手柄，同时利用大轮子作杠杆，带动小轮子！ 当然，这固定的轱辘不够灵活，远远不能与“手拉葫芦”的随时随地可以使用相比！ 不过，这反应了我们先民的智慧是多么高！ “这轱辘是叫什么？好像很好用呢”他问道。 “武郎没有见过吗？这轱辘叫神仙轱辘，他可以提升好几千斤的东西呢！当然这个轱辘太小，最多只能提升千把斤的东西！”张大匠介绍道。 木质的轱辘，能够提升如此重的东西，也是非常不易了！武炎之想。 不过作为将作监，单单只有这东西还不够，自己今后得想办法把那“手拉葫芦”做一个出来才行！ 那东西可是个宝贝，在工程上用处无法用言语形容！ 看完以后，那负责看管粮仓的司农寺官员道：“武郎中，还请多提一些粮仓管理的意见！” “你们这里的管理已经很好了！这地下粮仓又能防火、还能防雀、防盗！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出仓了！ 这粮仓设在地下，往里面装粮食的时候倒很是方便，可是要往外运可是非常的麻烦！肯定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武炎之道。 “的确如此！每次出仓，都要几百人忙十几天，也不能把一个仓的粮食全部从仓里面转运出来的！不知道武郎中可有解决之道没有？” 武炎之微微一笑道：“解决之道当然有！实际上有三个办法可以解决，其一，就是在每个仓都增加一个斜坡道，方便出仓！不过看来不行！你这仓已经布置好了，大部分仓不可能再增加坡道。 其二，就是重新对粮仓进行改造，从地底下施工一条专门的巷道，连通所有粮仓。在每个仓底下设置下粮的漏斗！ 这在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应该考虑进去！如今来改造，就非常麻烦，也不太经济！ 此法需要比较高精准测量技术，掌握每个粮仓的位置和底部高度！ 不过，你们这仓深浅不一，实际上很难这样处理！除非将所有的仓都改为底部接近在同一水平线上！ 其三，就是采用机器从上面出仓！当然，这机器制造很是麻烦，并非一日之功！ 也只有我才能找制造！你等都没有见过，那机器用起来，可是非常方便的！” 第044章 谋造机器 一　　武炎之本科学的是采矿工程，这打洞子和装漏斗，是很简单的事情！当然，测量技术会很关键！ 没有水准仪倒是还好办！可是没有经纬仪，却无法保证准确贯通！ 至于机器，比如柴油机！自己知道原理，只要有适合的钢材，要研制柴油机不难！ 柴油机是内燃机。而自己正好硕士学的是冶金工程，这冶炼倒是再熟悉不过！ 内燃机技术的灵感虽然来源于蒸汽机，但是二者还是有很大差别！实际上，制造内燃机，要比蒸汽机更简单！ 尽管蒸汽机先出来，但是那东西比内燃机还要困难和麻烦！比如高压锅炉和供气系统等！ 武炎之说完，倒是听得张大匠和若干将作监、含嘉仓城的官员无比惊愕！没想到这武炎之居然将所有可能的方案全部罗列出来了！ 最后这武炎之还说了什么“机器”！这东西是什么？ 那张大匠也很不解，便问道：“武郎，你刚才最后讲的那‘机器’，似乎很强大，那是什么东西？” 武炎之淡淡道：“那东西可是无比厉害！你等想必都知道蜀国丞相曾经制造过‘木牛流马’吧？这机器其实比那东西还要强上百倍、千倍！ 不过要造出来，需要一些时间!主要是没有合适的钢材和其它一些必须的燃料！ 而且也需要重新设计！待我哪日造出来以后，再给你等演示就是！” 众人一听他说起这“木牛流马”，似乎年纪明白了他要造的什么东西，都充满了期待！ “这机器能比那木牛流马快吗？”张大匠问道。 武炎房子摇摇头，不是一样的东西，怎么放在一起比较？机器要加上传动系统、变速系统、行走系统等，才能变成运输工具！ 要是变成了汽车、火车，那速度，又岂是什么木牛流马能比的？ 他微微笑道：“木牛流马？这机器若是运行起来的话，就是比那千里马，也要快上很多倍呢！” 在众人无比惊讶的目光中，武炎之道：“张公，走吧!该回家了……” …… 晚上，道观。 张大匠等人陪着喝了不少酒，他心情倒是很愉快！ 窗户半开，微风吹得几串风铃丁丁作响！武炎之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他看着那被微风吹动的风铃，脑子里突然想起下午谈起的制造机器一事！ 尼玛！莫非自己有强迫症？怎么一件事情没办完，老是心里面想着它？ 哎！强迫症就强迫症吧！ 自己怎么也是个冬官郎中吧！而且还兼着尚方监总直官呢！这尚方监可是主管全国的手工业机构！ 自己要是搞几样工业上用得着的东西出来，那在同僚和皇帝眼中的地位就会不一样，在武家子弟中的地位就会不一样！ 不过此时好的钢材稀少，价格也非常昂贵！要搞出来机器来，难度是相当大的！ 不说最难搞的内燃机，就是“手拉葫芦”也很不容易。在有钢材的情况下，就是从设计、画图、加工、改进，至少要一两年！ 而且，还得找到几位擅长做这些奇巧之物的工匠才行，比如锁匠等！ 当然，这对于自己来说，找人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全国所有的能工巧匠的名册，尚方监都有的！ 一想到手动葫芦和锁匠，武炎之脑袋里面又蹦出来几样新奇的东西：千斤顶、钟表！对了，还有火药、火枪！ 凭着自己的理论知识，要搞出这些东西也不难，不过需要时间、需要材料，更需要人手！ 单说时间：机械千斤顶最多半年；液压千斤顶最多一年！ 钟表？自己小的时候拆卸过机械钟表！这东西其实就是靠扭紧了弹簧弹力，来带动钟表的指针计时的！ 原理很简单！两年时间造出一个钟来也许问题不大！ 火枪！这东西首先要有火药！自己本科是学采矿的，学习过《爆破工程》这门课程！制造出简单火药倒是很简单！ 不过要制造高质量的火药和炸药，那就很麻烦了！需要反复试验！ 对了，黑火药敏感性很差，作枪炮的发射药和爆炸药没有问题！不过不能做底火！这必须还要有雷酸汞（也叫雷汞）！ 雷汞这东西的研制，自己只记得化学方程式！估计要搞出来，可能也要几年！ 有了火药，还不等于就可以造出合格的火枪！ 造滑膛枪不难，有了尚方监的工匠，最多半年！ 不过线膛枪，这东西可是需要很好的钢材才行，否则炸膛的概率会很大！当然，只要每支枪在正式使用前，都进行装药量试验，什么炸膛之类，也完全可以避免！ 还有拉膛线！虽然手工可以拉，不过太慢！当然，多组织些人手，膛线不是问题！没准手工膛线比机器拉的膛线更好！ 还有，如何控制管径的标准度！管径不能忽大忽小，差异太大！这必须要精确的模具，或者车床来加工生产！ 估计要制造几只试验用的线膛枪，需要两年！ 最后，他想到技术最为复杂的内燃机！ 这东西单论原理，其实比蒸汽机容易得多！没有高压锅炉那一套供气装置，其实倒是省了很多事！ 当然，自己也只是知道四冲程机器的原理而已！要造出这东西，有难度！一是钢材，二是车床，三是燃料！ 燃料不是问题，普通油料拿来先试验就可以，酒精也可以！ 当然最终就涉及到汽油、柴油的冶炼！当然，冶炼一般的汽油、柴油，倒是问题不大！ 自己集团公司还收过一家炼油厂呢！如何冶炼汽油和柴油，自己是知道的！就是普通的蒸馏法而已！ 当然，油料品质的控制是个问题！ 造出可以自动运转的内燃机样品，估计三年足够，或许两年就可以！ 但是要造出可以工业生产的内燃机，则肯定需要5～10年！甚至还要更长的时间！ 想来想去，其实，这几样其实都需要三样最为关键的东西：一是优质钢材！二是人才！三是钱！ 对于钢材，这就是自己的老本行了！至于人才，一是自己在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里面寻找！ 二是自己培养一些懂得基础物理、基础化学的人才才行！ 至于投入！这倒是很好办，依旧采用老办法，找大商人投资入股！要知道，这东西一制造出来，可都是一本万利的! 想到这里，他暗下决心：看来，自己得当借铜铁使的机会，成立一个“新式机械研制办公室”！ 也得让孙恒他们给自己抄一份各地工匠的名单才行！ 第045章 水泥窑 一　　第二天是休息日。 武炎之起得很早，今日是他请客。他是直接让顾志文在星津桥头董家酒店订做的饭菜，送到家里来！这种服务在唐代两京的大市场里面，也有提供！这对于当时办置酒席之人，还是非常方便的！ 唐代的大户人家，一般都是在家里举行宴席，在酒肆不多见！一些特殊情况除外。 冬官武攸宜、司属寺李伯昌、司宾少卿崔士廉、司农少卿郑文朗、天官员外郎白奉等人都准时来了！ 既然是休息日，当然武炎之是安排欢聚的一天。有张泰和顾志文的老仆顾老伯二人提供服务，也刚好能够忙过来！ 临走时，武炎之给每人送了两坛徐才新酿造的剑南烧春高度白酒！这东西现在的价格高得离谱不说，还不一定买得到！ 当然，送给白员外郎的东西稍有不同，这也是为了帮助顾志文及第！ …… 次日，午后廊下食毕，他处理完冬官司的事务，然后到尚方监，安排完孙恒把精通机械、冶炼的工匠，抄录几十人的名单备用。 然后要其从中挑选七八名愿意跟着他当差的工匠。年纪当然要越年轻越好！这些人今后就是他研发机械的主力干将！ 正当他在刚安排完孙恒的事务时，将作监李少匠亲自来请他去查看水泥炉的建设情况、材料的准备情况。 没有武炎之的现场指挥，他们信心不足，搞不定！ 搞不定？估计是怕承担失败的责任吧！ 他一望那窗户外边，感觉日头高照，酷热难当！想不去，又觉得不太好！ 毕竟这李少匠都接近六十岁了，人家还要陪着自己到现场呢！ 武炎之苦笑这摇摇头，只得跟着李少匠前去！好在司里有人给他拿了一把伞撑着，倒是不那么太热！ 一边走，他一边想，看来的今后得陆续培养些这方面的人才，否则万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还不得把自己累死掉？ …… 水泥窑建在城北，隔着张善才他们的砖瓦窑不远！ 这座水泥窑是采用最原始的立窑。 武炎之硕士学习的是冶金工程专业，虽然没有专门研究水泥烧制，但是对于烧水泥、陶瓷的基本知识，在书本上还是学过的！这要比冶炼钢铁简单很多！ 前面讲过，这烧水泥，武炎之采用是“立窑干法水泥”工艺。主要工艺过程是“二磨一烧”。 1、将石灰石、粘土、铁粉以一定的比例混合磨细后，再加入煤粉和一定的水，制成10毫米左右的“生料球”。 2、将此“生料球”放入立窑烧制，在一定的高温下，经过一定的时间后，其就会比变成熟料！（因为生料里面加入了煤粉，其在底火的高温以及空气助燃下，会燃烧，从而产生化学反应） 立窑的生料球当然肯定是从顶部下料，从底部卸熟料！ 3、将熟料及石膏、矿渣等混合材按比例加入-----水泥磨机-----粉磨后得到水泥。 这就是整个的工艺！ 当然，空气从底部和腰部吹入立窑都是可以的！生产水泥也要很高的技术，控制立窑的燃烧很关键。 还有就是不能“卡窑”，就是窑里面堵塞了！处理起来，也是很费劲的！ 武炎之来到现场一看，这是利用一个旧的砖瓦窑进行改建的水泥窑！ 内直径大致五米左右，高度十二三米的样子！里面按照武炎之的要求，内衬的耐火砖！ 因为这些工匠都有烧制瓷器等等的技术，对于建窑，倒是也不太麻烦！ 只见若干工人，戴着草帽，顶着烈日在苦干！那脖子上的汗巾已经湿得不能再湿了！时不时还有工人拧干了汗巾，继续擦汗！ 因为有将作监、尚方监的工匠一起干，这水泥窑是很好砌筑的！毕竟尚方监有很多冶炼铜铁的专家，将作监又有烧制陶器的行家，这些事情不在话下！ 武炎之看了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武郎中，我等就是想请武郎中看看这窑可有什么 “还好，就是要注意内衬的平整度！我看着有些地方不太平整！作何可能会造成卡窑，一定要让他们砌筑好！”武炎之道。 “嗯！我立即让他们整改就是！”李少匠说完，需要改正的！毕竟砌筑好以后，要改正，就会很麻烦的!”李少匠道！立即让旁边的一个胥吏去招呼他们处理。 武炎之看看周围，少了一样东西，于是扭头问道：“李公，这磨粉的石磨，我怎么看不见？是还没有准备好吗？” “那倒不是！武郎不知，我等计划将十个大石磨建在了瀍（chan）水之上，是利用水流来推磨的！那地方隔着这里还有还几里路呢！ 如今已经让石匠作了好了三个大的石磨！那水车也在抓紧加工！我们召集的木匠、石匠有二百多人，很快就会完成的！”李少匠道。 “很好！那这指头大小的‘生料球’，你等是计划如何成球的？”武炎之问道。生料球在烧制水泥是很关键！ 太大肯不行，燃烧不完全，会影响化学反应的！而且还会增加卡窑的概率！ “我等研制了一个模具，已经试了很多次，还在改进！目前倒是还将就用，那边就有两个，武郎请移步！”李少匠把武炎之领到旁边的一个搭着木棚子的作坊。 那李少匠郎一个工匠把一个模具拿给武炎之看了，并给他讲解来的基本原理! 武炎之一看，这东西这设计还不错，是用生铁做的！它与手工制作蜂窝煤那机器原理差不多！ 不过这模具是分作两半的！经过压制后，松开模具，那“生料球”就形成了！ 当然，具体这成型的“生料球”的参数，比如水分，粒度分布、耐压力、堆积密度、堆积空隙率等等若干参数怎么样，并不太重要！ 武炎之的知道，都是些毫无烧制水泥经验的人在试验，这初期的水泥，质量肯定不行！不过再不行，用来铺路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武炎之准备修建的齐天路、大圣路两条大街，又不通行汽车！最多的马车、牛车而已！所以路面承受的压力并不大！ 那混凝土的标号有c10到c15足够了！甚至c15混凝土都超标了！ “武郎！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武炎之回头一看，那不是当初给自己烧制炼锌陶罐的张善才吗？ 第046章 洛阳铲 一　　武炎之一回头，看见是那张善才！他赤裸着上身，正用汗巾擦拭着脸上如雨的汗水！ 他走过去，点点头：“张兄！这瓦窑生意如何？” “真的是武郎？小人参见武郎！”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忽然发现还没有行礼，于是就给武炎之作揖行礼！ 行礼完毕，他接着道：“如今这生意不行哦！去年收成不好，几年也没有几个盖新房的！小人听说这官府要烧什么水泥？武郎给小人也找一个活路吗？” 那时人们管找工作叫做“活路”！ “这当然没问题！烧水泥的立窑还要增加一个！我给他们说一声，你要把这烧水泥的技术学会了，今后也不怕没饭吃呢！”武炎之道。 “那就多谢武郎了！”张善才一听，异常高兴！ 武炎之随后转身，把张善才介绍给李少匠！ 李少匠笑着道：“这等小事，绝没有问题！我们也需要他这样的当地人呢！ 有当地人，事情倒是好办得多！武郎不是说这水泥如何好吗？今后全国怕是要陆续普及！先学着这手艺之人，可是不愁吃穿的！” 按照武炎之的想法，这烧制水泥的技术，当然是越早在全国推广越好！这也算是自己的一大功劳吧！ “李公！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点火？”武炎之问道。 “按照目前的工程进度，十五日后即可以点火！那石灰石和铁矿石，还有几天也到了。很快就要开始粉碎拌料，然后进行磨粉的工序！ 此事鄙人已经安排了一名署令和四名监作官专门负责此事，请武郎放心！ 只要我们能办的事情，绝对不会烦劳武郎！毕竟武郎也是事务繁忙的！”李少匠很有信心。 …… 若干日后，下午，将作监。 今日依旧是讨论大桥的设计方案！ 张大匠和你李少匠等人，依旧把武炎之邀请来，作为技术顾问！再加上武炎之本身也是冬官司的负责人，听取他的意见也是应该的！ 依旧是好几十人在议事房！ 这一次，王直官一共带了五张图！他是依照武炎之的建议，修改了设计方案，基本上是按照赵州桥的方案来的！ 武炎之一一看过后，便开始听王直官介绍修改后的方案：“我等按照武郎中的意见，对凤炽桥的方案进行很大的修改！与赵州桥一样，改为一个大拱！两肩各设计了两个小拱，便于泄洪……” 他这次倒是讲解的很细！就是那凤炽桥与赵州桥一样，采用42道独立的小拱拼合而成！ 这样每一个拱相对独立，便于维修！每个小拱和相邻的拱之间，用大铁钉进行连接，增强稳固性！ 而且其中一道拱如果损坏，并不大影响其余的拱，也对这个大桥影响很小. 在桥的宽度方向，再用六道铁拉杆，将这个42道小石拱拴起来，增强稳定性！ 基础的深度为三米！平均宽度比桥拱石扩大了三尺！ 听他介绍完，武炎之觉得不太满意，主要是基础！其次就是听这这王直官年轻时，虽然曾经考察过赵州桥，不过肯定不细！ 自己曾经到赵州桥实地旅游过，记得一些关键点！比如那桥顶端是“收了身”的，上面桥拱下端宽度为9.6米，到了桥面，及只有9米！ 这样是为了增加拱桥的稳定性！抵抗地震时，效果会好很多！ 至于基础，这东西还是谨慎一点好！每个地方地质条件差别很大！ 赵州桥的基础很浅，而矗立千年不垮，不等于这凤炽桥用这样浅的桥基础也不会垮！ 于是武炎之道：“这桥可以考虑从下往上，逐渐缩小宽度，总共缩小两尺到三尺！这样更稳定！更容易抵御地震和洪水！ 至于桥基基础，我看改日到现场去查看一番，看看下面的地基如何，然后再决定宽度和深度！ 如果基础不牢，那桥可是会很快下沉的！一旦下沉，变形就会加快，桥就会很快倒塌地！” “如今河水水位较深，那基础也不好挖呀！打井也费时费力！如何探测基础？”李少匠提醒道。 “无妨！我看见有人使用了一种非常实用的小铲！用它来初步探测基础，很方便的！ 今后施工时，再进一步精探也可以！我马上让尚方监加工几个，后日下午就去现场勘测！”武炎之道。 他当然知道洛阳铲，那东西不但盗墓者用起来方便，就是普通的考古和探测地基，用起来也非常便利，尤其是像洛阳这样的地形！ …… 第三日，下午，上阳宫外，谷水河畔。 武炎之与李少匠、王直官等众人，来到谷水河边。今日是个大阴天，阵阵微风袭来，倒很是凉爽！ 淡黄色的河水缓缓南流，河面此时也就二十多米宽，一条六七米的小打鱼船往下游洛河驶去，船上那男人撑着竹篙，女人在用木盆洗衣服！ 二人不时向武炎之这边张望过来，见到这许多官员和胥吏在这里，很是惊奇！ 武炎之命人把四把洛阳铲拿了出来，还有几根3米长的杆子！ 他制作的这洛阳铲直径两寸，成“u”字型，长度六寸！别看这东西不大，它可是后世盗墓者必备的工具！ 当然，今日自己把这个东西的制作技术泄露了以后，不出几年，必定也会成为大周盗墓者的最爱！ “武郎中，这个东西如何使用？”李少匠看着这四个很小的铁器，一头雾水！其余人也差不多！ 武炎之微微一笑：“来！我示范给你们看就是！你等不要看他小，这东西可以打八丈、十丈没有问题的！” 众人不信，满是疑惑！不过又不敢明确反对。 装好长达3米的木杆，他抬头认真看了看地形，选定一处地方，便开始双手举起那洛阳铲往地上猛插！ 一铲下去，直没铲柄，然后以用力一抽上来，就是满满一铲的泥土！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武炎之又铲了一铲，然后交给现场负责人王直官，道：“王公，你就照着我这样做就行了……” “武郎中，这东西也太神奇了！鄙人佩服！”王直官惊叹不已！ 他接过洛阳铲仔细看了看，然后就让那几位胥吏和工匠开始照着武炎之的做法，装好洛阳铲，开始探测河床！ 花了一个多时辰，在谷水东侧河边打了四个8～10米的探孔！从带出的泥土分析，下面是堆积的沙土！越到底部越密实！ 武炎之一看，这五米到六米之间有一个明显的分层，六米以下的堆积土已经非常密实，可以作为桥基！当然，还得再探测谷水的西岸！ 众人又来到西侧，探测河床！到了申时末将尽，才搞完探测！打孔的中间，众人一直对于武炎之发明的这洛阳铲，赞口不绝！ 从谷水以北的几个探测孔看，也基本上差不多！ 于是武炎之便召集众人聚拢在身旁，把自己对桥基座的想法进了简单介绍： “从这打孔的情况来看，五米到六米左右，可以作为基础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还要对桥基进行放大，这桥基就采用混凝土浇筑，里面添加钢筋！ 多花点钱也无所谓，要保证这桥梁多使用几十年！另外，依然要打桩，加固基础！要尽量控制桥梁两端重量的均衡，保证今后能够均匀沉降！” 均匀沉降其实非常关键，就是普通软地基房子，也可能会沉降，毕竟是在原有地基之上增加了大量的负荷！ 不过，只要是均匀沉降，问题就不会很大。有小的问题，可以修补！就怕出现大的问题！ 众人一听，武炎之的话也很在理！这冬官司是工程计划的单位，只要他们舍得花钱，将作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第047章 恶奴 一　　武炎之回到积善坊的新家，换了便服！饭菜已经煮好！他与顾志文二人吃着饭，旁边有两个婢女侍候！这日子还不错，比前世可是强多了！ 她们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他想。 这三个顾志文帮着物色的婢女，已经来了六天。 她们都是前司府寺丞徐某的女婢！那徐某人外放了渝州刺史，今后能不能回洛阳任职还是很大的问题！ 好几千里，不可能把这些女婢都带走，只有卖掉。 这两个负责煮饭和洒扫的婢女，一个叫珍儿，十五岁；一个叫桂花，十七岁；三十贯钱一个人，也是市价，不算贵的； 另外一个略微认识字的，名叫宁儿，十五岁，却要了五十贯钱！这宁儿人倒是很清秀，眼睛大大的，很机灵！ 三个婢女用起来倒是很顺手！毕竟她们在官宦之家呆了好些年，也早已经熟悉了规矩！ 武炎之自然就让宁儿与张泰一道，管着书房等杂事。 至于日常开销等事务，都是交由顾志文的那老仆人代管！他也很上心，管理井井有条。这老仆本身就是顾家的副管事，自然轻车熟路！ 武炎之与顾志文、姚宽吃完饭，便让下人们收了桌子，下去吃饭！仆人自然是与主人分时、分桌就餐的！ 接着，他把顾志文邀请到书房，喝茶聊天。 “顾兄，你的诗词集，我已经交给白员外郎看过了！这白员外郎那日你也见过！ 他对你也是很赞赏！我想，只要你坚持苦读四书五经，估计下次还是很有希望及第的！” 有些事，武炎之倒是不好明说，也不会明说。 “鄙人多谢武郎！如能得中，鄙人将感激不尽！”顾志文满脸欣喜！ “顾兄，还有半个月，待夏至过后，我就会离开神都，前去饶州！这张泰、宁儿二人我就带走了！预计明年三四月，我才回来！ 那珍儿、桂花就留在这里！我的俸、料、禄米、会赐、封户的租税等，孙判官会替我代领！ 麻烦顾兄帮我代管一下就是，可随时取用！其余财物也请顾兄代为保管！” “请武郎放心！顾某一定照看好贵府！”他倒是也没有说更多的话，遇到武炎之如此信任自己，他当然会尽力！ 武炎之的实力，他倒是慢慢看清了！此人不出三五年，封郡王、官拜三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为比他能力差的武家皇族子弟，哪一个不是亲王、郡王？哪一个不是三品尚书、卿、监？ 他要想出头，只有靠着武炎之！就是没有明经及第，混个官位，也不是难事！ 再说，就是及第了，没有一定的关系，也要候选好几年才会有官做。如果有人照顾，倒是可以立即当官的！ 二人正聊着，忽然外边张泰走了进来：“主人，姚宽来了！”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姚宽走了进来！ 只见他满脸是汗，焦急不已，进来就给武炎之行了礼，然后急着道：“武郎！小人的侄女云儿刚才被人抢了去！” 啊？在神都洛阳，还敢在光天化日抢人？ “怎么回事儿？你细细说来！”武炎之关切道。自己的部下受到了欺负，焉能不管？ “启禀武郎！小人之兄姚成，在城外租了司农少卿宗楚客五十亩地耕种！由于去年收成不好，还欠着将近十石粟的租子！ 这些日子他家催的紧！我大哥四处筹借，但是还差五石多粟没有交上！ 今日下午申时三刻，那宗少卿家的管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侄女在我家，却带着二十几个家奴，强行上门把侄女云儿抢了去，说是抵债！可惜当时我也不在家，要不断然不可能让他们抢了去的！ 可能现在还在半路上呢！我那侄女一直住在我家，她如今被抢走，我却如何交代？ 小人这才借了邻居的骡子赶了过来请武郎帮忙的！”说道动情处，姚宽居然要哭了！ 武炎之一听，这宗楚客也带着点皇亲，是皇帝堂姐的儿子！他又是高官，姚宽当然不敢惹！ “哦？他为何上你家来抢人？莫非你那侄女很美吗？”他不禁问道。 “这倒也是！我那侄女倒是百日挑一的！小人听说那宗楚客是个好色之徒！他肯定是知道了此事，才派人来抢的！”姚宽道。 武炎之想，唐代亲王、公主等抢劫民女之事虽然也经常发生！但是这宗楚客胆子也太大了，他又不是亲王，甚至连爵位都没有！ 此人上次受贿十来万贯，又得罪了武懿宗，被流放岭南，差点死在那里！ 这才刚回来不久，当了司农少卿，居然学起了太平公主，敢纵容恶奴抢劫民女！ 他自以为是圣上的外侄儿，圣上也很喜欢他，就无法无天了吗？ 姚宽是自己的部下，自己无论如何要帮他才行！否则，将来自己有何脸面在武家人跟前混？就是那武懿宗，不也得笑话死自己？ 宗楚客！你碰见我，该你倒霉！他心里冷笑道。 于是武炎之道：“走！你骑着顾兄的马，我二人马上抄近路去拦截！你防身的木槌带了吧？没带木槌就带上一把横刀！” 这姚宽平日喜欢带一把粗大的木槌在身，这木槌既可以防身又不犯禁，而且还很便宜，倒是好东西！ “小人没带木槌，带了一把打铁的铁锤！”他道。看着武炎之的脸色有些阴冷，他倒是很高兴！ “那更好！等会儿你听我的命令就行！” “遵命！” …… 临近夏至。 天还没有黑！ 二人出了院门，骑着马，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风驰电掣般，沿着河岸，上了天津桥，来到北城修义坊南门外大街堵截! 也是巧，二人刚刚赶到那里，还没喘几口气，那宗楚客的管家杨永领着一群人就到了！ 那群人却赶着一辆两轮马车，车上帘子已经被放下，看不清里面！显然，姚宽的侄女应该多半在马车上面！ 武炎之道：“走，堵住他们的去路！” 于是二人一拍马，上前站在了街中间！ 那杨永本来眼看着就要回坊，不料这姚宽带人堵住了去路，他很是恼火！张嘴大骂道：“姚宽！你个贼奴，要干什么？你大哥还不上租子，用他女儿抵债，也是活该! 你若不让开，我就让人把你打个半死，然后将你送到洛阳县监牢！” “你个恶奴，口出恶言！武郡公在此！你还不快快行礼！”姚宽道。 “武郡公？你个铁匠，还认识什么郡公？少他妈的来吓唬我！快快闪开！要不然我可要动手了！”杨永冷笑道，面目很难看。 武炎之皱了皱眉头，所谓面由心生！这管家看着面目凶恶，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看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人！ 自己跟这些人废话，有失身份！于是冲着姚宽道：“姚宽，你去废了他一条狗腿！有胆敢反抗者，你给我狠狠打！打死了有我负责！” 第048章 针锋相对 一　　“好呢！” 一听武炎之下了命令，姚宽大喜！他瞬间跳下马背，然后冲着那管家杨永就奔了过来！ “你等给我上，打死这两个贱人！有梁王在后面撑腰，你等不要害怕！”那杨永看见姚宽居然上来攻击，大怒。 话音一落，手下那些杂役便挥起五尺木棒，上来要打姚宽！ 这冷兵器时代，打仗靠的是气势和勇猛！只见姚宽挥动手里面的二十五斤铁锤（18唐斤），一锤一个，当场就打得四个仆役在地上哀嚎！剩下的人却都有些犹豫，不敢在上前了！ 当然，他是没往死里打，这些人养个两三个月就会恢复的。否则这几个人早就见阎王了！ 武炎之一看，这姚宽果然勇猛无敌，单就他那二十五斤的大铁锤，世间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敢用！一般人的兵器，十多斤就算很重的了！因为唐代最重的兵器陌刀，才15唐斤，也就是20.4斤。 姚宽还没有完成武炎之下达的任务，自然不会罢休! 只见他飞步上前，趁众仆役还在惊愕当中时，左手一把抓那杨永的胸前的衣襟，然后一铁锤砸在他的左大腿之上！ 瞬间，那杨永就开始杀猪般嚎叫，惊恐不已！ 他知道自己的腿完了！ “姚宽，快去把你侄女带走！”武炎之道，随后从怀里摸出些鍮来扔到地上，冲着那群人道： “这些鍮，足够支付他家欠你们的租子了！你等如果再敢上门闹事！我武炎之让你们一个个横尸街头！” 武炎之？那群人一听他报上名号，先是惊愕，有些不敢相信，接着便有人跪下磕头求饶…… …… 第二日，早朝。 那宗楚客职务是从四品的司农少卿，与郑文郎的职务相同，比武炎之官阶高，排在武炎之前面，自然比武炎之先发言！ 于是他倒是极尽污蔑之能事，说道：“陛下！武炎之不念亲戚之宜，轻信一面之词，帮着那欠租子的佃农，亲自带领恶奴，当街将侄儿的奴仆十余人打成重伤……还请陛下做主！” 他添油加醋，肆意诬蔑武炎之！说到动情之处，他居然假装哭了出来！ 武则天一听，宗楚客是自己的宠臣！为何这武炎之一点不念情义呀？ 她有些不悦，便拿眼睛从人群里寻得武炎之，道：“炎之，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五品郎中，如何为了一个佃户，率众当街打人？”！ 武炎之看见了，立即出班奏道：“陛下！宗少卿之言大部分属实！臣昨日傍晚，的确与姚宽一道，当街将他家的五个恶奴打伤！ 臣现在倒是很后悔，昨晚为何不打死他几个恶奴呢！”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很是惊愕！这宗楚客可是圣上眼中的红人！此人进士出身，也是皇亲！ 虽然贪污受贿成性，品行低劣，不过据说皇帝还有意让其当宰相呢！ 一听武炎之如此气势，武则天皱着眉头，问道：“哦？你把实情讲来！” “遵旨！陛下！宗少卿为贪小利，将其永业田的每亩租子违法定在了一石！去岁天旱，田地欠收！租户哪里能够承担如此租税？ 宗少卿不顾朝廷减租的政令，依然逼迫租户按定额交租！ 那姚成无法交齐租粮，他贪恋姚成之女的美色，就写下一张假的卖女文书，由十几个人按着，强行让姚成按了手印！ 最后派人将其女强行从其叔父姚宽家掳走！陛下！那姚宽是铜铁使属下胥吏，却被宗少卿的家奴百般辱骂！完全不顾他是特使胥吏！也不听臣的好言相劝！ 故而臣陪着姚宽将其几个恶奴教训了一顿！现在想起来，倒是真的该打死几个才好呢！” 武炎之早就想好如何应对了！他讲完，朝堂众人都不住地摇头！这个宗楚客果然本性不改！既贪财又贪色！ 那宗楚客气得面色通红，辩解道：“陛下！去岁虽然略微有些旱情，不过臣的永业田靠近伊水，并未有多大影响！ 至于每亩租子略高，这也是依照别人的规矩而定！再说那姚成卖女之事，此事纯粹是他自愿，有白纸、黑字、红手印的契约在此！ 姚成他要反悔，那是他品行不端！乃是反复无常之辈！臣恳请陛下详查，替臣做主！” 这时武三思一看不对，怎么也得帮帮自己的人才行！于是道：“陛下！二人各执一词，的确难以分辨真假！微臣料想宗少卿也不会无缘无故抢夺民女！应该事出有因！ 武郎中带领几十奴仆上街主动挑衅，也是不该！不过此事既然涉及朝廷高官，还是私下处理为好！不宜闹大！” 武炎之一听，你倒是会当好人！听说那女子是抢来送给你的，你当然替他说话！于是他道： “陛下，臣哪里敢违令带几十人上街？臣一个人都没带，出手的就是当事人姚宽，那姚成的弟弟！臣只是陪他看看而已！还陛下详查！”。 武则天一听，武炎之一个人也没有带，就只是那姚宽就把若干恶奴打退，倒很是意外！ 心想，这武炎之倒是能识人用人，极有胆识！心里面更加欢喜！ 不过这宗楚客也是自己的宠臣，这二人各执一词，倒是不太好处理！想了想，道： “炎之既然没有带人上街，处理的倒是妥当！这很好！ 想来那姚成卖女契约即便是强迫的，楚客也未必知情，定然是几个恶奴自作主张！ 楚客，你回去可要好好教训一下那几个恶奴才好！我看此事就此作罢！你二人看看如何？” 武炎之摇摇头，所有的罪名以一句“楚客也未必知情”，倒是掩盖过去了！ 不过公道自在人心！他只好道：“臣遵旨！那姚成所欠之钱，姚宽已经替他还清！陛下圣明！此事就此作罢最好！” 宗楚客也道：“臣遵旨！臣午后回去详查，看是否几个恶奴自作主张！” 说罢，满脸的不高兴，冷冷地盯了武炎之几眼！ 武炎之看在眼里，装作没有看见！不过，有些与其相好的官员却替他担心起来： “这宗楚客与武三思关系极好！如今谁当太子还未明了，这武三思是武家最有机会的！加上宗楚客有拜相的苗头，武炎之怕是要惹麻烦！” 散朝后，几个挨着站立的郎中过来道喜鼓励！刘郎中道：“那宗楚客平日里仗势欺人！我等忍了多时了！还是武郎有胆识，打压了他的气焰！” “这等无耻之徒、有才无德之辈！诸位不要怕他！有事参他一本就是，鄙人附议！”武炎之冷笑道。 那刘郎中道：“我等不敢，他靠着梁王呢！听说陛下也在考虑梁王当皇嗣的事！所以我等岂敢造次？” “他当皇嗣？”武炎之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武郎有内部消息？难道梁王没有希望？”另外一位郎中问道。 其余人都睁大了双眼，试图想从武炎之在这个武家人口中探出点消息来！ 武炎之微微笑道：“我什么消息也没有，什么话也没有说！走，该吃廊下食了……” 第049章 密使 今年雨水仍然不多，谷水水位低于常年。 在又经过三次讨论“凤炽桥”的详细设计和施工方案后，终于要开始准备挖地基了！ 上午。 谷水河边，旌旗招展、锣鼓声震天！ 将作大匠张公亲自把冬官尚书武攸宜请了来主持动工典礼！ 参加的人还有冬官侍郎张公、洛州长史薛公、将作监两位少匠、尚方监一位少监、武炎之、洛阳令等五品以上的高官！ 至于六品及以下的官员，却有三十多名！整个河滩都聚满了人！河对岸看热闹的人也是人山人海！ 天气也很给面子！连续阴了好几天，看着像是要下雨，结果却没有下来，今日却是天晴了！阳光普照，偶尔几团白云悠然飘过！ 武炎之精神很好！三天后就是夏至，自己准备夏至的次日启程！皇帝武则天已经批准了行程！至于回程，暂时约定十个月后！ 当然，如果没有紧急情况，还是自己决定回来的时间！ 今日的大桥奠基仪式，主持人是将作监李丞！ 他看看旁边的计时沙漏，感觉辰时三刻已到，便挥手示意锣鼓手暂停！然后，请武攸宜先上台献祭辞！ 主席台上，却是摆着一只羊，一只猪，用的是少牢之礼！ 武攸宜上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在司礼官员的主持下，宣读了祭文，行了祭拜天地、河神的大礼！ 这一套程序很繁琐，这里就不再详述！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搞完！ 正当那李丞准备让武炎之这工程的计划人也上去讲两句时，那边却来了一位宦官，很是急迫地找到武炎之：“武郎！圣上请你速速进宫！” 武炎之一听，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跟武攸宜、张大匠、薛季昶以及一大堆官员道别！ 众人见到宫里的宦官来了，知道有事，也不敢怠慢，都赶紧让其进宫面圣！ 辞别众人，带着张泰，跟着那宦官骑马来到宣辉门，通过长了门进了宫城！ 皇帝武则天正在仁寿殿等候着他！ 又走了一段路，经过几道极其复杂的检身手续以后，才见到正在偏殿看戏的武则天！ 从武则天的表情之上，武炎之看出它很无聊！ 这薛和尚刚死不久，张昌宗、张易之兄弟此时并未入宫！身边缺少男宠，她自然不太高兴！ 实际上，不见得非要有什么同房的性事！异性之间，就是普通说话和玩笑、玩耍，自然比同性要好上百倍！男女皆然！ “武郎来了，快快请坐吧！等会儿一起吃午饭！”武则天淡然道。 “孙儿遵命！”他恭敬道，然后按照宦官的指示席地而坐。 在武则天面前，任何人都不敢放肆！他武炎之也不敢！ 坐下后，扭头一看，这里除了武攸宁、武懿宗、武攸暨三人，就是上官婉儿等女官和宦官，并未有其他人。 武攸暨，三十多，从三品右卫将军、定王；也是太平公主的驸马！ 武攸宁，接近四十岁，夏官尚书、建昌王； 武懿宗、五十多岁，左金吾卫大将军、河内王； 这三人，都是他的叔父！他冲着三人行了点头之礼！便继续跟着看戏！ 这戏却是唐代最为常见的“歌舞戏”，这出戏却是表演的曹操和蔡文姬。 今日却演到文姬替丈夫董祀求情的一段！说的是蔡文姬三十多岁从南匈奴回到汉地以后，曹操给他重新找了一个当时很有名的大名士董祀作夫君。 董祀却在二人结婚后一年，犯了死罪！大冬天，冰天雪地的，她光着脚去求曹操放过其夫君！ 后来曹操念及文姬之父蔡邕的恩德，放了她夫君一马！后来二人回到洛水边归隐的故事！ 戏过了两刻钟也就结束了！ 有人过来给上官婉儿耳语几句！她便告诉武则天道：“陛下，午餐的时候到了！是不是边吃边聊？” 武则天点点头！ 武炎之看着这三十岁的上官婉儿，倒是丰腴绝美，气度诱人！历史上这个女人也是阅男人无数的妇人！他笑着摇摇头！女人和男人其实都差不多！ 跟着三位叔父，武炎之等人来到不远的房间就餐！ 皇帝当然是单独的大桌子，摆满了上百道菜！身旁有无数的宫女时候，要吃什么，只要一指点，就会有女官火宫女过来舀给皇帝的！ 武炎之等人当然不是这待遇！四个人坐在一张大案上，却也放了十几个菜！ 双方隔得并不远，只有不到五米！能够近距离与皇帝一起会餐，对于武炎之来讲，也是天大的荣幸！ “炎之！今日你来晚了!不过，这曹操和蔡文姬的故事，你也是知道的吧？”武则天问道。 武炎之赶紧放下餐具，毕恭毕敬道：“回禀祖姑母！孙儿略微知道个大概！那曹操不忘恩师蔡邕，也是有情义之人！” “嗯！你说的很好！曹操的确是雄才大略、有情有义之人!不过，如今很多人去没有什么情义！见朕是个女流，就处处想着复辟造反！ 他们也不想想！要没有朕，这大周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样子！难道天下就只有男子才能当皇帝吗？” 她很气愤！ 武炎之适时站起来道：“祖姑母！男子当得皇帝，当然女子也当得！就是南方很多小国，不也是女王当政吗？ 祖姑母策定安西、计安姚州、北平高丽，这都是万世之功！孙儿觉得，祖姑母丝毫不输秦皇汉武！” “很好！想不到我武家，也有你这样的儿郎！眼光独到很有见地！时常有人劝我放弃姚州，说什么那是蛮夷之地！ 可是他们不知道，要是我大周不去守护，其迟早会被吐蕃占领，亦或是独立壮大，成为我大周心腹之患的！ 安西四镇也是一样！这抵御外族，必须要战略纵深！那些腐朽的文人哪里能懂？” 武炎之与武攸暨等人，都含笑连连称是！ “攸宁，你告诉炎之，我今日找他来何事！”武则天道，说罢，继续吃饭！ 武攸宁放下餐具，对武炎之道：“炎之，近日得到密报，江南西道、东道的洪州、抚州、湖州、越州、明州等州刺史，有谋反之嫌疑！此事不知真假，也许是有人诬告也未可知！ 你既然要到饶州去督炼铜铁，陛下之意，是要你暗地里调查一番！如果真有此事，可以将他们就地处死！” 第050章 二士争宝1 武炎之一听，五州刺史造反？这刺史没有什么兵权，个别州可能手里有几百团练兵，造反怕是不太可能！兴许是别人栽赃陷害吧？ 不过他也不敢讲，只是点点头道：“侄儿一定办好差事！请叔父放心！” “为方便你办案！陛下已经下制书，让你兼任侍御史，还给了一道密旨，所经过之地，可以便宜行事！饭后上官才人会将密旨交与你！”武攸宁接着道。 武炎之听完，赶紧站起来，向武则天谢恩：“孙儿多谢祖姑母信任！一定办好差事！ 请祖姑母放心！对于那些敢于造反的迂腐之人，孙儿绝对不会手软的，一定斩草除根！” “我相信你！婉儿，再赏炎之两匹御马！让文昌台按照爵位给驿！”武则天道。 “遵旨！”上官婉儿道。 武则天倒是又给增加了武炎之不小的待遇！赏赐御马跟赏赐宅院一样，都是极难获得的荣誉！ 给驿，就是出远门办事时，交通和住宿驿站的待遇！一般是按照职事官给驿，他是从五品！按照爵位给驿，就是正二品！待遇差别极大，因为已经到了三品之上了！ …… 午餐后，武则天兴致高了些。 待上官婉儿把制书交给了武炎之后，武则天便对上官婉儿道：“今日天气不错! 好像陈子昂、宋之问都在值班！婉儿，你把他二人叫上，我等下午到九州池游船！ 晚间就在瑶光殿就餐，那里我有十来天没去了！让我这几个侄儿和孙儿炎之一同前往！ 再让司府寺把那把西域大食国贡献的七星宝刀拿来！看陈子昂、宋之问二人谁诗写的好，朕就赏给他！” “遵旨！”上官婉儿立即派人去通知了！ 此时，武则天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上官婉儿去办！就是一般的奏表，也是她帮着批阅！其俨然就是没有名分的“内相”一般！ 武炎之等四人听说要陪皇帝一起游九州池，自然很高兴！ 九洲池在宫城北部，占地十余顷，是一个很大的水潭！那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岛，岛上还修建有一座宫殿，名叫瑶光殿。武则天很喜欢在里面歇息！ 众人跟着武则天，来到九州池畔！武炎之早看见一首二十余米长、五六米高的大船停泊在湖中！那船上彩旗飘飘，飞檐如楼阁，十分大气豪华！ 如此大的船，这得多少人才划得动啊！武炎之想，要是有机器就好了！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先设计图样才行！ 他们刚到不久，那宋之问和陈子昂二位学士也到了！ 二人都是在皇帝身边待诏的学士！宋之问接近四十岁，他的职事官是尚方监丞，从六品。 陈子昂四十多岁，其职事官是右拾遗，从八品。他二人当然也是当时的大名士，皇帝武则天非常喜欢他二人！ 一行人上得船来，按照规定的位置坐好！便有人下令开船！ 撤去跳板，解开缆绳，船头便指挥划船的船工摇动木浆！那大船在几十名大汉的划动下，缓缓驶离码头！ 武炎之与宋之问、陈子昂二人都不太熟悉！ 冷眼望去，那宋之问一直在给武攸宁、武攸暨、武懿宗等人聊得火热！一副谄媚之像，令人摇头！ 那陈子昂只是望着远处沙洲之上的瑶光殿，神色淡然，若有所思！ 武炎之放眼池中，但见东边几十米外，一大片荷花盛开，野鸟嬉戏其间，风景很是别致！ 近处，碧绿的湖水下，不时有几群鲤鱼游过！那大个的鲤鱼一摆尾，倒是溅起两尺水花来！ 湖风阵阵袭来，感觉很是凉爽！想不到这九洲池竟然如此优美！武炎之看得有些如痴如醉！ 可惜自己的房子太小了，也没有什么后花园！怪不得那日邹骆驼说自己应该买一所大一点的房子呢！ 看来，自己的思想还是停留在前世住普通公寓楼的境界！有机会还是得换一座有花园的大房子才行！ 现在那房子今后就送给顾志文吧！自己不是还说要千倍还他的人情吗？帮他明经及第，再送他一座价值七八百贯的房子，怕是一万倍都有了！ 这时，北边坐在大椅之上的皇帝武则天发话了：“二位学士，今日请二位来，就是希望二位随便做一首诗，让我等欣赏欣赏！ 谁的诗写得好，朕就把这把大食国进献的七星宝刀赏赐给他！”她指着身旁宦官捧着的木盘说道！ 赏赐臣下，可是皇帝主要的工作之一！谁不爱看部下对自己感恩戴德的表情呢？ 众人抬眼细看，只见那把宝刀的刀鞘之上，赫然镶着七颗红、黄、蓝等颜色各异的宝石！图案呈北斗七星状！ 那宋之问和陈子昂一听，立即满脸兴奋，跃跃欲试！ 武则天看着他二人的神情，很是高兴！女人肯定希望看到两个男人为了自己而争斗，不过这里虽然没有女人可以争抢，却有罕见的外蕃至宝，也是一样！ 早有人把笔墨纸砚拿了上来，放在二人桌案之上！ 那宋之问首先起身作揖行礼道：“不知陛下要微臣二人写什么诗？” 武则天凝神低头一想，然后道：“既然是夏天，还是以‘夏’为题比较好！” 二人一听，连连点头！ 接着，那宋之问也坐下，开始构思如何下笔! 这时挨着武炎之坐着的武懿宗道：“炎之，这把七星宝刀，可是罕见的宝物呢！是大食国王子来神都时，赠送给陛下的！你看上面的宝石，一颗怕是也值一两百贯呢！” “大哥说的也差不多，上次我遇到一个蕃商，那宝石比这还略微小些，也要一百五十贯一颗呢！ 不过这好几颗宝石做成的刀鞘，价格就要翻倍了!更别提这还是刀鞘的价值呢！ 此刀据说也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就更加不知道其价值了！”武攸宁补充道。 武炎之见这二人都对这七星宝刀赞不绝口，知道其肯定是值钱的宝贝！不过什么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之类的言语，武炎之倒是也不在乎！ 此时钢铁冶炼技术很差，偶尔打出两把好刀，也是正常的！不过只要自己开始炼钢，这刀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那刀鞘之上的七颗宝石，倒是稀罕物！ 第051章 二士争宝2 武炎之与武懿宗、武攸宁一边聊着天。一边打望着九州池内的风景，倒是感觉非常惬意！ 难怪有人说宁愿当一天皇帝，就是第二日死了也愿意！ 这古代的华夏的皇帝几乎没有人管得了，他拥有几乎无限的权力！这么大的皇家花园，胜过一座城了！ 对了，刚那句话，好像就是此时的某位高官说过的！不过究竟是谁？武炎之又记不起来了！ “武郎请看！他二人的确不凡，如此短的时间，都把诗写好了，果然是才子！”武攸宁道！ 武炎之一回头，果然看见一位侍女已经来取他二人的诗词了！ 侍女取过后，那回去递给上官婉儿! 那上官婉儿看过后，不足地点头道：“倒都是好诗！” 然后，她把那纸又递给了武则天！ 武则天接过一看，第一个是宋之问写的： “高岭逼星河，乘舆此日过。 野含时雨润，山杂夏云多。 睿藻光岩穴，宸襟洽薜萝。 悠然小天下，归路满笙歌。” “此诗写景颇为细致，野趣盎然，倒是佳作！”她不足地点头！ 看罢宋之问的诗词，她又翻起陈子昂的诗词看起来！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也是写山林美景的！韵律工整、淡雅静谧，魏晋之风跃然而出！武则天看罢也连连点头！ “婉儿，你看这二人的诗词，哪一个好些呢？”武则天感觉二人都差不多，不好评判，便让上官婉儿定夺！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道：“陛下！这里还有三位亲王、一位郡公呢！他们还没有见到二位学士的佳作呢！微臣以为，不妨让他们看看再说！” “婉儿之言，很是有理！就把这二人的诗词给他们看看吧！” 于是那上官婉儿慢步轻摇，亲自把二人的诗词递了过来！ 武懿宗接过，先看了看，不住地点头，然后又递给了武攸宁、武攸暨！几人先后看过，都交口称赞！最后到了武炎之手里面。 武炎之对于这种体例的诗很少接触，谈不上心得！所以他只是瞟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将其放在一边！ 按照他的想法，到时候上官婉儿问起来，自己胡乱对付两句就过去了! 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是最后一个看诗的人！船屋里面包括宫女、侍者等好几十人都盯着他呢！ 这个无意间的动作被人们认为他很不屑二人的诗词！ 那宋之问、陈子昂二人看见武炎之这个动作，很是恼火，但是出于礼节，有不好发作！只是一脸的怒气！ 武则天皱着眉头没说话，却看着上官婉儿！ 那上官婉儿是何等聪明之人，看着这武炎之的动作，也认为他看不起二人的诗词！于是道： “武郎，一个多月前，听说武郎写了一首很有气魄的读庄子有感，奴家还记得呢：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她居然当着众人，把那首李白的《上李邕》诵读了出来！武炎之不知道她是何意，只得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上官婉儿颂罢该诗，道了几声“绝妙”，然后又道：“看刚才武郎似乎认为宋学士、陈学士的诗不大贴切？莫非武郎还有更好的诗不成? 今日武郎不妨写出来，让圣上一览，让二位学士和奴家也观摩学习一下如何？” 上官婉儿此话一出，那宋之问终于松了口气！只见他先起身给武炎之行了礼，然后道： “有武郎这位大才子在，这宝刀我二人是不敢抢了！刚才上官才人朗诵的这首诗，的确非凡，宋某佩服！ 今日我二人有幸能与武郡公陪着陛下游池，也是缘分！还请武郡公也和诗一首，让我二人学习一下如何？” 说罢，那宋之问又拿眼望着陈子昂! 只见陈子昂也立即起身行礼，点点头道：“请武郡公不吝赐教！” 旁边众人一看，这二位可都是进士及第的大才子！如今他们发难，倒是都为武炎之担心起来！ 武炎之一看，这他娘的咋办?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倒是被他们误会了！ 这两位都是皇帝喜欢的大才子，又是进士出身，自己哪里有轻视他们的意思？ 不过，如今二位进士主动挑衅，自己如果没有表示就退却，这传出去还混个毛线？ 心里一横：不能怯场，死扛到底！ 随后只见武炎之微微一笑，然后起身道：“鄙人才疏学浅，哪敢在二位学士面前献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位学士的诗词虽然是千古佳作，不过终究不太贴近这九洲池此时的神貌！ 我刚才看见满池的荷花，倒是偶然觅得几句打油诗！在下就把这首打油诗写出来，以博取诸位一笑，略解暑气！” 说罢，挥手就让侍女拿文房四宝！ 众人一看武炎之这气势，很是佩服！就连那千古女皇武则天都暗暗点头： 不管自己这个孙子诗词如何！就是这份霸气，除了武懿宗外，武家子弟也再难找出第二人来了！ 顷刻间，侍女将文房四宝拿了过来！ 旁边的武攸宁却主动给他摊纸磨墨！ 武炎之也由他，待墨磨好后，武炎之提笔疾书： “毕竟九洲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是小学就学过的一首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不过武炎之却把“西湖”改作了“九洲”而已！反正这里就是九洲池，也很贴切的！ 写罢，把笔一丢，连忙冲着武则天行大礼道：“孙儿唐突！写了一首打油诗，还请顾奶奶恕罪！” 不料他刚说完，那武攸宁却惊呼道：“好诗！好诗啊！” 旁边的武攸暨、武懿宗也连连称呼：“绝句！”、“难得！” 上官婉儿赶紧过来，低头看罢，不觉连声叫好！她赶紧拾起白纸，小跑着把诗递给武则天！ 武则天一看，立刻满脸微笑道：“炎之这诗与九洲池的美景很是贴切！单读此诗，满纸荷花莲叶跃然纸上！如身临其境一般！ 这‘接天莲叶无穷碧’一句，更是气吞万里，很是难得！二位学士，你二人也看看！” 说罢，她把诗又递给了上官婉儿！ 那宋之问、陈子昂二人，并不知道武炎之写的是什么诗，不过看着众人接连叫好，也知道武炎之写出了佳作！ 待上官婉儿把诗拿了过来，二人接过一看，不觉变色！ 第052章 傲慢的家令 那宋之问看罢，不住点头：“这首诗虽然文字浅白，不过刻画鲜明，九洲池的美景飘然而出，的确比我的诗贴切很多！” “这哪是打油诗？分明是一首写景的佳作！没有高超的诗书功底，哪里能够写得出来？”陈子昂也不住地赞叹！ 武则天笑而不语，默默点头！ 这时宋之问放下手中的诗，起身向武则天禀告道：“陛下！武郎这诗文字虽然浅显些，却是一副难得佳作！这宝刀，我二人是不敢抢了！还请陛下赐给武郎！” 武则天点点头：“嗯！要说贴切，炎之这诗的确要好些！你等看看看，东边可是荷花满池、荷叶无边呢！此‘映日荷花别样红’一句，可真是应景！ 婉儿，这把宝刀就赐予炎之！稍后让金吾卫军士送出宫门去！不过，二位学士的诗也是佳作，就各赐绢50匹！” “多谢陛下！” 武炎之也不好推辞！ …… 晚上在瑶光殿吃完晚餐，有金吾卫军官，将早已经领好的御马和宝刀送出宫城！ 武炎之回到积善坊，把一匹御马却送了一匹给顾志文！ “这……武郎！如此稀罕之物，鄙人哪里敢要？”他急忙推辞道。 这整个神都洛阳，也没见这几个官员骑御马的！这东西可是比百贯、千贯的宝物稀罕多了！ “我一个人也骑不了这么多！这奔霄我骑着倒是不错！顾兄就不要推辞了！ 到时候，你若及第，骑着这御马在齐天路、大圣路转一圈，也威风一些！” 武炎之十分坚决，顾志文推辞不过，只好收了礼，心里面万分感激！ 第二日下午，武炎之散了廊下食后，去各司跟各位没有常参的官员道了别！ 下午来到齐天路查看工程进展。这自己规划的“齐天路”、“大圣路”工程，在临走前，怎么也得来看一下！ 按照计划，是先施工“齐天路”，也就是洛阳的上东门大街。此街原有宽度105米，比如今的大多数公路要宽很多！ 为了节约成本，武炎之却只批准铺设了大约六十米宽，其余的依旧是土路！当然，为了上下方便，土路会与混泥土路差不多一样平！ 那大街两旁，各有一条1.5米左右的排水沟。再往中间，就是种了些柳树、樱桃树、石榴树、槐树、榆树等为街树。街树的距离是每隔两三米、三四米不等！ 可以说，除了不是铺装路以外，唐代的大街和马路，比现在的道路更科学合理！ 他抬眼望去，已经铺好一里多的水泥路！还未铺设的地段，也有无数的工人在找平路基！ “武郎来了！”在现场负责的两位将作监的监作官，看见武炎之来视察，赶紧跑了过来问好！ “工匠们可掌握了混凝土的配比和搅拌工艺？”武炎之问道。 “启禀武郎！我等是严格按照武郎说的比例来的：一分水泥，二分河沙，三分碎石！ 搅拌混凝土也用水量也是按照武郎的要求，进行了严格控制！如今路面营铺设了一里多了！”那为首的四十多岁的陈监作官汇报道。 “很好！混泥土一定要搅拌均匀！铺上以后，要认真捣固和找平！这是我大周第一条混凝土路！ 这肯定要写进史书的！就是你等之名，史书上也看得到呢！所以工程质量非常重要！要严格按照我下发的《作业规程》执行！”武炎之指示道。 他是按照矿山的一般要求，编制了简易的《作业规程》的！ 那二人一听还能进史书，自然很是激动！另外一名年纪稍轻的监作官道：“请……请武郎中放心！这路卑职等一定按照武郎中《作业规程》定的标……标准来修！绝不半点含糊！” 他有些激动，脸色微红！ “我相信你们会做的很好！对了，孙判官每日都来了吗？” “孙判官每日都准时前来！他今日上午在此地呆了一个多时辰呢！”陈监作官道。 “很好！这路的养护期，本来要二十八日的，不过为了减少对百官通行的影响，就按照十五日来好了！”武炎之道。 因为不行走大车，只是一般的马车，道不一定非得按照28天的混泥土养护期来搞！ “遵命！” “对了！要强调一点，要在路口立好警示牌！不论是谁，胆敢在十五日前上路踩踏者，立即抓捕，交由洛阳县处置！”武炎之道。 说来也巧，就在武炎之话音刚落时，远处上东门，却传来巨大的喧闹声！不一会儿，有一名胥吏跑过来向现场负责的陈监作禀告道： “启禀陈监作！太平公主家令凌威，不听劝阻，进入到还在养护的路面！ 不仅如此，还让属下打伤了六名拦截的杂役和胥吏！工匠们已经将其二十余人为围住，群情激奋，怕是要出乱子！” 武炎之一听，赶紧道：“陈监作，你速速派人通知巡街的金吾卫！我等再去那里查看一番！” “是！”陈监作道，并立即派了一名胥吏去通知金吾卫。然后他领着武炎之，快速往上东门门口赶来！ 到了地方一看，那凌威等人已经被上百人的民工和工匠围住，双方一触即发！ 那凌威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你等刁民，快快滚开！本人是太平公主的家令，你等也敢惹！我看你等是活得不耐烦了！” 武炎之骑在马上，看得真切！他一股怒火上来：“自己已经吩咐下面，立好了警示牌，擅自闯入者鞭五十，送洛阳县衙！ 他居然仗着自己是太平公主的家令，视而不见！这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要是今日不依法处理，明日说不定还有多少人肆意践踏还没有修好的水泥路呢！一定要杀一儆百！让全洛阳的人才都知道我武炎之的厉害！” 想到这里，他立即下马，大声道：“快让开！让我看看这个凌家令有多张狂！” 众人看到身穿绯色官服的武炎之到来，自然赶紧让出一条道路！有认得他的人高声道： “武郎中来了！看看这凌威还敢不敢如此张狂！”。 那凌威听得人们的话语，拿眼偷看武炎之，心里道： “我是七品的太平公主家令，他还能把我怎么样？还能不给太平公主和定王武攸暨的面子？” “你就是凌威？为何置本官的禁令不顾，肆意踩踏还没有修好的路面？”武炎之冷冷道。 “卑职参见武郎中！卑职没看见警告牌，还请武郎中恕罪！”他倒是略微行了礼，不过依旧态度傲慢！ “他说谎！他不但看见了，踢了几脚、骂了几句呢！”旁边，一个民工大喊道！ 武炎之一听，心里顿时无比愤怒！这些公主家令，还有亲王的国令，大多已经成为了王公的家奴，已经丝毫没有朝廷命官的官风了！可叹！ 这正当他准备发作时，一位校尉带着一百名巡街金吾卫士兵也飞速赶到了，忙着去解散围观的人群！ 那校尉抢身上前来，给武炎之行了礼：“卑职左金吾卫校尉刘昌参见武郎中！” “免礼！这太平公主家令凌威，不遵本钦差禁令！本人以侍御史钦差的身份命你，速速将其拿下，当众鞭笞五十！”武炎之命令道。 “卑职遵令!”他起身一挥手，四名金吾卫士兵就上去抓捕那凌威！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再看那凌威，已经面如死灰！不过他心里暗暗道：“武炎之，你也别太得意！你得罪了太平公主和定王，还能有好果子吃？” …………………………分割线……………………… （可不看！） 介绍一下公主家令、亲王国令、亲王三府。因为本书以后会大量涉及王府、公主府内容。 1、公主家令。管理公主封田、封户等事宜的官员。令以下还有两名品官。这些都是朝廷给俸禄的品官。 2、亲王国令。管理亲王“国”的事儿，实际上就是象征性的位置，因为国根本不存在！ 其与公主家令类似但不完全相同！国令以下还有五名流内品官，胥吏若干，也都是朝廷给俸禄的。 3、很多国令、家令及属官，实际就是其家奴提拔的！ 4、亲王三府（亲王府、亲事府、账内府）。三府官员品级很高，最高的为从三品；四品、五品官很多！ 这些人只负责亲王府的仪仗、安全保卫、对外接待、陪侍、封户等等公事，与朝廷各司官员一样。 第053章 临别的礼物 却说太平公主的家令凌威被当众鞭笞一事，当晚便传遍了这个洛阳城！ 很多官吏都感到震惊，没想到这武炎之刚刚上任没有多久，就敢于拿自己的亲戚开刀！而且这个亲戚还不是一般的亲戚，是武则天唯一的女儿，她的驸马还是武姓亲王！ 那太平公主心里虽然嫉恨不已，不过也拿武炎之没有办法！她目前也没有什么职务，要找武炎之的麻烦一时还办不到！只有暂时将这笔账记在心里！ 定王武攸暨倒是不以为然！那家令主要管公主的田地和封户，与自己并无多大的关系。自己是亲王，有一个国令与众多属官管着田地和封户、牛马等事宜！ 而且那凌威仗着自己是公主家令，有时还把自己的国令欺负着！武攸暨心里很不舒服，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那太平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呢！ 让凌威那奴才吃一点亏也是好的！武攸暨心里想。 …… 吃完早点，武炎之把张泰、宁儿叫到跟前问了些出行的准备情况！此次出行，将是他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之一！先把炼铜的办好，再计划炼钢、找金矿的事！ 今日还请了几个幕僚过来聚一聚！ 正在此时，外边顾老伯进来禀告道：“郎君，司属卿李公来了，他还带了一顶小轿子！” “好！你快让宁儿把煮好的茶端过来！我亲自到门外去迎接！”武炎之赶紧起身！ 一顶小轿？莫非他夫人也来了吗？ 来到门外，却哪里有什么夫人，却是上次那琵琶女盼儿弱弱地跟在那李伯昌身后！ 那盼儿怀抱琵琶，身穿粉色披肩、绿色束胸长裙！云髻高挑，插着一支梅花银簪；清秀白净的瓜子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羞涩! “李公大驾光临！快里面请！” 李伯昌笑着摆摆手道：“不急！武郎，那日我见你似乎颇喜音律！你一个人在都城，也是寂寞！ 我想，这盼儿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就买了来送与你！就当是给你一份离别的礼物吧！” 这……李伯昌居然把这样的一个美丽的歌姬送给自己？ “李公!武某哪敢夺人所爱？这……” “才子佳人，也是绝配！武郎就不要推辞了！看！我把这契约都带来了！” “……” 武炎之一看，也只好收下！这古代送一两个歌姬，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大不了今后还他礼物就是！ “奴婢参见郎君！”盼儿越发羞涩了！声音很弱小！ “嗯！你把自己的日常之物带进去，今晚起暂时跟宁儿住吧！”他还没正式成婚，跟歌姬同房，感觉不太合适，而且让家里和女方家知道了也不太好！ “奴婢遵命！”她依旧很低声。 顾老伯忙接过了盼儿的包裹，并把李伯昌的马牵走了！ 李伯昌回头，挥手示意那两名轿夫回去！ 武炎之把李伯昌领进堂屋客厅！ “武郎！听闻宫里传来消息，你把宋之问、陈子昂二位学士都打败了！真是难得！今后你怕就是我大周第一才子了！”还没等坐下，他倒是又先恭维起来！ “这……鄙人侥幸！一首打油诗而已！哪敢与名士相比！”武炎之摇摇头！ “武郎，我倒是以前忘记告诉你！这盼儿其实叫李盼盼，是长乐王李修琦之女。其父因谋反罪被杀以后，她就从小没入乐营，沦为贱籍！”李伯瞬间道出了盼儿的真实身份！ 武炎之一听，并未有什么惊异之感！此时就是皇子李显、李旦都朝不保夕，她一个李家远房的后代，又算个什么？ 古代的谋反罪，男子会被杀！即使不被杀，也会被流放岭南，遇到大赦才能够回来！ 至于女人，绝大部分是收入宫中为奴！也有少部分在各州为奴！ 二人聊着些闲话，说着就到了昨日下午武炎之鞭笞太平公主家令的事件！ 李伯昌除了表示钦佩外，也流露出了一丝忧虑：“武郎！这太平公主心眼可是不大！似乎也有野心，武郎可要当心！” 武炎之不以为然道：“我若不是看在定王之面，这等不遵禁令之徒，早就上表弹劾了！ 这齐天路、大圣路是与天枢、明堂等神都七大工程并列的大工程，加上凤炽桥，就是九大工程！一定要高质量施工，岂容他等小人随意破坏？” “武郎，还有那饶州刺史纪处讷，他是梁王的连襟，也兼着侍御史衔，为人心狠手辣！ 武郎似乎与梁王关系一般，可要防止其上奏谗言!” “多谢李公提醒！我心里有数！”武炎之道。 纪处讷此人，他没有印象！ 这时，那顾志文也过来给李伯昌行了礼！然后他却忙着给李伯昌倒茶。 …… 几人闲聊。 这时李伯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忙说道：“武郎到饶州，计划走哪条路？是走许州、文阳、江夏再出鄱阳湖的官道吗？” “不是！鄙人要赶回邓州成婚！所以走鲁山县，翻越伏牛山，出鲁阳关，经南阳到达邓州，再沿沔水而下大江，直抵鄱阳湖！” “跟我想的一样！我想武郎肯定也要回家乡去看一看的！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洞房花烛，可是人生极大的喜事！武郎全都占完了，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武郎，我听闻伏牛山中流民数万！一些刁蛮的流民纠集在一起，啸聚山林，当起了强盗！州县几次清剿，无奈盗匪都一哄而散，所以都无功而返！武郎可要当心！” “我走官道，有士兵驻守，应该问题不大！那些流民我也听说过！大部分是被横征暴敛的官员所逼迫的！ 他们其实都是百姓，在山里开荒、打猎、采矿为生，不纳税！为盗者其实是个别！” “嗯！这流民问题很是棘手！不但是伏牛山中流民多！就是山南道蓬州、渠州、果州、合州、渝州等地的荒山野林中，流民据说也有十万余人！ 不过，自高宗起，圣上几次派人清理流民，都没什么效果！我听说前几日在政事堂，姚相公等几位宰相还专门讨论了如何清理流民一事呢！ 听说圣上已派遣新任凤阁舍人韦嗣立主持流民清理工作！想来，他要是有办法解决流民问题，圣上肯定会重赏的！” 武炎之道：“李公所言极是！鄙人担任冬官郎中一来，也略微跟地官几个同僚谈过此事！流民问题根源很多，各地情况不一！ 关中、河南一带逃户多，主要是由于天灾、徭役过多！河北的逃户除了此原因外，还有契丹入侵等因素在内！ 剑南的逃户多，沦为流民，主要是受西山吐蕃势力影响，大周在那里设了若干城池驻守。民众运粮、服役等徭役过重引起的！当然，听说当地官员横征暴敛也是重要因素。 这凤阁舍人韦嗣立虽然此前长期担任县令，有丰富的基层经验，不过流民问题涉及均田、徭役等财税根本政策！单靠一人之力，恐怕难以解决！” “想不到武郎还对流民问题深有研究！李某倒是没有用想到！”李伯昌很是惊奇！ 武炎之并不认可某些专家说法：什么土地集中导致农民失去田地，沦为流民的主要原因！ 宋代没有限制土地集中，不一样是中古时期经济发展的高峰？在君主集权制下，天灾、朝廷和官员横征暴敛、外族入侵才是流民产生的根源。 …… 不久，孙恒与蒋士鹏、崔玉、姚宽等人先后来到。 武炎之要出行，那判官孙恒当然只有留在神都处理铜铁使的日常事务! 本来他倒是想自己出去办差！不过武炎之不许，这管理冶监和开采铜铁的事情，孙恒目前也不懂，不好让其出去！何况他自己还有大计划呢！ 那蒋士鹏也倒是会办事，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位二十多岁的清瘦的男子过来！那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与武炎之差不多；脸色白净，一把腰刀斜跨！很冷峻，看着倒是很内向的人！ “武大使，这位是卑职报请孙判官新招的一位胥吏，名叫玉飞！此人原是司刑寺问事，武艺还不错，也读过书！卑职想，由他兼任大使的侍从是很合适的！”蒋士鹏将他领了过来给武炎之行礼！ “好！你就与姚宽担任我的亲随，再兼任铜铁使令史，以后也可以升孔目官！”武炎之看他面相倒是一个比较信得过的诚实之人！ “卑职一定唯武郡公马首是瞻、万死不辞！”玉飞行了大礼！ …… 接着武炎之便又对留守的孙恒单独交代了些事情！接近中午时，那九霄道长和王栋又过来。 那王栋是要与武炎之一同出行的，他倒是在徐才那里买了六坛高档的白酒过来！ 武炎之笑道：“王兄还怕今日我这里没有酒吗？为何如此客气？” “武郡公乔迁新居，小人也没空来。今日送几坛酒权当来恭贺乔迁之喜吧！ 这两个黑坛子的剑南烧春，听徐才说味道更香，我尝过后，的确与众不同！今日买来是单独送与武郡公品尝的！” 王栋指着其中两个黑色的陶罐说道！ 武炎之根本就没有举办乔迁新居的酒宴，他当然没机会来！ 不过他一听王栋的话，不觉眉头一皱，随后道：“张泰，那就把这两坛特别一些的酒搬到我屋里去！今日中午喝这四坛酒怕都喝不完！” “遵命！”张泰答应着，就来抱坛子，却感觉有些出人意料地重…… 第054章 千古鲁阳关1 这次随武炎之出行到饶州的一共有21人：武炎之、李盼盼、宁儿、张泰、蒋士鹏、崔玉、姚宽、玉飞，另外还有八个胥吏；另外就是王栋和四个护卫。 武炎之是五品高官，可以免费带家属随行！何况皇帝又给了他按照爵位给驿的优厚待遇，那可是正二品待遇！ 当然，家属只可免费使用驿站的车马，但不能免费吃饭。 蒋士鹏等人由于是特使的幕僚和胥吏，也可以在驿站住宿并免费吃饭。 当然，官员和胥吏各有标准，这是国家的规定，并不统一。胥吏的生活费要低很多。 至于王栋，他们则没有资格在驿站吃住，而是在驿站旁边的旅馆吃住，实际上也差不多。 因为那旅店一般是管理驿站的驿长开办的，而驿长是县里的大户，也还兼着卫府军职。当然，在驿站服务的人都是轮番服役当兵的农民。 驿站的房间也分大小和等级，一般来说，级别相同的官员，先到者自然先住！但是遇到级别更高的，你就要让给人家了！ 不过武炎之是按照正二品爵位给驿，一般不会有人来抢！因为从一品以上的职官朝廷并不多见！那至少是“太子三太”以上的官员或者亲王！ 武炎之计划是每日九十里，刚好三个驿站！反正也没有老弱之人，加快进度是必须的！ 他计划回乡成亲，要耽搁十天到十五天！必须把这个时间抢回来！ …… 从洛阳出发，到达鲁阳关，一共三百二十里，他们按照原计划，居然第四日午后准时到达。 鲁阳关位于伏牛山中险要处，过了此关，前面就是邓州。 一行人顶着日头，走得人困马乏！ 武炎之决定就在此歇息，明日再走。 跟随的幕僚等人都提出要看一下这里的长城！他们听说这里有最早的长城-----楚长城！这楚长城大致在一千多年前的楚文王（公元前678年）时期修建。 武炎之当然也同意，因为他最喜欢去看的风景就是山，而不是水！尽管脑海里面有一些对于鲁阳关的记忆，不过终究不如顺路再仔细欣赏一下日落的美景。 众人交验了过所，刚进关，那关令接到蒋士鹏提前派出的胥吏通知，便急忙带领阶胥吏出来迎接！这鲁阳关市下等关，关令为最低的从九品下阶。 “卑职柳斌恭迎圣差！” “柳令辛苦了！今晚我等就在此歇息，把房间安排好就是！” “好的！卑职马上就派人安排饭菜！请圣差和几位幕僚官随卑职到大厅暂歇！饭菜还要一会儿才好！”他很是谦卑！ 众人跟着他到了大厅，感觉这里四面通风，倒是非常凉爽！ 落座上茶完毕，武炎之问道：“我看，这鲁阳关似乎来往的人不多？” “的确如此！从长安来的人，肯定是走蓝田关！就是从洛阳南下之人，也大多直接走许州一线!走此关的人所以并不多！ 听说此关不久就要改为普通的驿站了，交验过所的职责也全部移交给驿长呢！不过那样也好，卑职在此也刚好干满了四年，该换的地方了！” “对了，听闻伏牛山流民有数万人，还有山匪，可是实情？”武炎之突然问道。 一听这话，那柳斌脸色突变，立即道：“卑职正要向武郡公禀报此事呢！安流民倒是并不可怕，毕竟也都是老百姓！不过这山匪倒是的确有两股！ 离此地东边五十里，有一山岭，名叫黑熊岭！那黑熊岭上有一股山匪，行踪不定。 那为首的名叫‘断头鬼苟充’，四十五六岁。他以前是一个折冲府的队正，后来不知道为何当起了山匪！这伙人有十多个人，具体人数谁也搞不清！ 离此地南边三十里的小黑牛寨，也有一伙强人，人数好像有二十余人！那为首的是个猎户，名叫锁雁喉桑鸿飞，三十岁左右。 他箭法很是精准，为人也很是狡诈！不过桑鸿飞据说只打劫过几次官员而已，此人更加难以追踪！ 这两伙匪徒都是经历了官府的几次清缴，都没有抓获他们！为此，这邓州的刺史最近一年都换了两任！ 就是山下向城县的不良帅，还有一人因为捕盗不力，被刺史杖毙了!” 第055章 千古鲁阳关 2 这伏牛山中的盗匪相关情况，这个武炎之脑海里面也没有记忆。估计是自己的家距离这里太远的缘故。 不过这刺史也太霸道了！人家一个衙役班头，俸禄也不高，养家糊口也不容易，为何轻易将其杖毙？ 当然，也有可能是给强盗通风报信的内贼！对于这样的人，当然要严惩不贷！杀一儆百！ 不过那“断头鬼”、“锁雁喉”之类的名称，倒是颇为霸道！特别是那什么“锁雁喉”，射雁本就极难，他还能专门射大雁的喉咙！其箭法可见一斑！ …… 看看太阳快要落山，武炎之决定推迟就餐! 他却带着蒋士鹏、崔玉、姚宽、玉飞等四人，踏上了关楼最高处！看见这鲁阳关处于两山之间，地势极为险要！ 在金色阳光的照射下，但见两侧山谷突兀，险峻异常！山岭两边，林木郁郁葱葱，雾气渐渐升起，风光绝美！ “武大使！这里距离家乡还有多远？”蒋士鹏问道。 “我家乡靠近邓州，不过归邓州新野县管辖!距离邓州有三十里路呢！到这里嘛，可能有二百七八十里吧！山路难行，到时候争取四天赶到！ 由于冶铜的事务紧急，我也不敢留你们喝喜酒了!到了饶州我再补上就是！ 我的计划是，你与崔判官带领他们先走，先去办理物资准备、人员招募、房屋筹建等事宜！我与姚宽、玉飞以及家人随后赶到！” “也好！”蒋士鹏道。 峡谷内阵阵山风吹来，让人感觉舒爽无比！ 那崔玉似乎对于这鲁阳关非常熟悉，只听他道：“这鲁阳关又叫‘三鸦路’、‘古鸦路’，是洛阳连接南阳的必经之路，往来商贾频繁，关口也非常重要！” “那为何叫‘三鸦路’？”姚宽问道，他无聊地把那铁锤在旁边的石头上敲打起来。 崔玉摇摇头，似乎表示这姚宽真没文化一般：“据说当年光武帝刘秀进兵这里，一时迷路！ 后来有三只乌鸦替他引路，带领他离开此地，逃离了追兵！所以此地就叫‘三鸦路’。 其实这都是传说，也是误解！这乌‘鸦’的鸦通垭口的‘垭’！此地本就有三个大垭口，故有此名！当然，或许山中乌鸦也的确很多吧！” 他话音刚落，却猛然看见若干乌鸦鸹叫着在四周盘旋。 那姚宽却看着这许多乌鸦道：“我看，那关于刘秀的传说恐怕才是真的吧！玉飞，听说你箭法无双，何不射下几只乌鸦来，我等晚上好下酒？” 众人闻言不禁大笑起来！那玉飞也摇摇头笑道：“姚兄！世间除了你之外，怕是也没人要吃乌鸦的！ 可惜时候不对，要不我给你射几只大雁下酒还差不多！” “射大雁？你不是吹牛吧？那大雁飞得如此高，你能射得下来？”姚宽不信！ 玉飞冷笑道：“你认为我射不下来，那就算了！”他也不再说话。 随后，武炎之又与几个人认真查看了楚国的长城遗迹！ 这楚国的长城实际上与秦长城也差不多，当然远远没有我们看见的八达岭长城好看！ 那八达岭长城是明代的长城，而且是经过修复后用来参观的！大多数秦代的长城，包括楚长城都要矮，而且远远没有那么好看！ 绝多数都是用毛石砌筑的，并非什么石方！要是都用方正的石方。那得多大的人力和物力呀？ 这里的城墙也不例外，除了距离关口的几十米经过修复以外，尚可以看以外，其余的地方也都是破败不堪，早已经只能够看见些残存的一两米基础而已！ 尽管如此！武炎之仍然感到古人无与伦比的魄力！ 在施工技术如此简陋的古代，要在根本没有道路的山岭之上修建高大的、长度达到几千里的城墙，那是多大的工程啊？ …… 晚间的酒菜是丰富的，因为武炎之亲自拿了钱来请众人饱餐，就是那王栋及下属也被请了来！ 到了第二天，就在武炎之准备安排启程时，玉飞进来禀告道：“大使，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大使禀报！” “卑职昨日傍晚，看见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在驿站之外徘徊！今早，卑职起得很早，又看见了那几个人！ 依卑职看来，这几人或许就是柳关令所言的那两伙山匪的探子！”玉飞神情很坚定。 武炎之一听，立刻有一丝紧张！ 难道这些强盗还敢于劫掠官道之上的官员？ 也很难说！既然是强盗，他们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是过一天快活一天的人！ “那好，就让姚宽和王栋带领的四个在前面开路，我与你在最后押队！为了安全起见，我再让柳关令派一人到向城县，通知县令派人来迎接护卫!”武炎之把可能的方案都想到了！ “如此最好！”他告辞而出。 武炎之一看，自己倒是大意了！虽然招募了姚宽、玉飞二人，不过看来不够! 他随后又把王栋叫来，把玉飞刚才的话对他讲了！那王栋大笑道： “武郎别慌！小人倒是忘记告诉武郎了！小人请的这四个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他们都是在安西奋战过的猛士！以一当十不在话下！依小人看来，我等在后面压阵，防止盗匪偷袭！武郎与玉飞、姚宽二位从事在前即可！ 我听说蒋书记说，那玉飞箭法无双，在前方开路，震慑盗匪很是关键！” 武炎之一听，点点头：“那好！就依王兄之言！我在找柳令借几副盾牌，在四十里外的向城县驿站还给他就是！” “这样最好！有了盾牌，战斗力可就加倍了！”王栋很有信心。 就这样，武炎之又找柳令借了八副盾牌！这东西是与马匹和车子一样，在下个驿站归还就是！ 他当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并道：“武郎，鄙人也还练过几天弓箭和刀法！让卑职带几个人送武郎到向城县的驿站吧！ 那里有两年前招募的三百士兵驻守，主要防止山中流民作乱！到了向城县就安全了！” “也好！” 就这样，那鲁阳关令柳斌挑选了十位勇猛的驿夫，提着刀、盾牌，背着弓箭，陪着武炎之出了鲁阳关！ 不远处的树林中，几个劲装汉子看得真切，互相说了几句，然后起身往密林深处走去！ 那里，有他们的大本营！ 第056章 一箭震三鸦 出了鲁阳关，那关令柳斌给众人介绍道：“这鲁阳关是三鸦路的第三鸦；前面十里就到分水岭，也就是第二鸦！ 过了分水岭再往前十里路，就是石山路，也就是第一鸦！这三鸦所处之地都非常险峻……” 武炎之一看，这里虽然山势险峻，不过道路倒是很宽敞，还可以通牛车和马车！ 他虽然没去过蜀道，不过感觉肯定比蜀道的满山栈道强太多了！ 李盼盼和宁儿十分低微，不过武炎之依然凭借其身份，给她二人要了一辆牛车乘坐！ 这可是娘子才有的地位！二人自然欢喜异常!不停地望着四周美景指指点点！那李盼盼不时偷眼望着武炎之，却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这年轻女子总是有一些莫名的想法！那宁儿装作没看见，不过她心里清楚，要说当“媵”，李盼盼肯定比自己机会要大很多的！ 山中云雾缭绕，涧溪潺潺而流，鸟鸣不绝于耳！徐徐山风吹来，风景真是不错啊！武炎之感叹道。 他骑在马上，不住地四下观望，欣赏无边的美景！ 不一会儿，就接近第二鸦分水岭。看着越来越陡峭的地形，武炎之不觉略微有一丝紧张！ 不会真的有事吧？ 怀着一丝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又带领队伍向前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处虽然险峻，但是较为平坦而宽阔之地！前边却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林间云雾缭绕，松涛阵阵！ “我看诸位都有些累了，就在此稍歇片刻吧！”武炎之道。 于是众人都停马驻足，下马歇息！ “柳令，此地离分水岭还有多远？” “过了前面的山谷就到了！”他指着前方山谷道。 话音刚落，却突然听得后方发出剧烈的轰响！众人大惊，立刻站起来观望！ 但见刚才走过的地方，烟尘飘处，却见不知从哪里滑下来十几根粗大的木头，已经将退路堵死了！ 真的遇到山匪了！众人心里大惊！ 就在此时，突然听得喊杀声震天！ 再看那前方，从密林深处，无数手持弓箭、盾牌横刀的蒙面汉子涌了人出来！ “立即警戒！”柳斌大喝道! 随后他带领那十余人手持盾牌，护住了队伍！ 那王栋一看，自己的本来是断后的。如今退路已经被封死，也谈不上断后了，于是赶紧让他招募的那四名武艺高强的汉子手持盾牌，前去支援！ 那四人十分兴奋，答应着往前冲去！ 要知道，离开鲁阳关时，王栋已经给他们讲了，如果斩杀一名山匪，奖励五贯钱！这可是难得的重奖！ 不一会儿，那山匪全数涌了出来！武炎之一看，这哪里才十几个人？至少有百十人！看来柳斌的情报很有些问题！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时，那群全身黑衣、带着头罩的匪徒，已经排成比较整齐的队形，慢慢迫近！ “诸位莫慌，一些山匪而已！”柳斌出言道！ 不过，武炎之冷眼一看，除了王栋带来的那四名汉子丝毫没有畏惧外，柳斌的手下则大多都面露惧色！ 他想，也难怪！这些驿夫不过是周围乡里面轮番服役的农民而已！他们也没有真见过什么阵仗！如今面对百十个强盗，感觉实力悬殊，害怕是很正常的！ “断头鬼苟充！”柳斌惊呼道。 随后他又补充道：“武郎！你看那为首的手里面拿着长长的陌刀之人，就是断头鬼苟充无疑！” 武炎之一看，拿着陌刀的一共有七位！ 走在前面的汉子身高比自己还高出不少，估计一米八五以上是有的！那手里的陌刀在日光中发出慑人的寒光！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越来越近！ 那一百人明显是训练有素！看来，柳斌所讲的，那苟充是什么折冲府的队正，或许是真的！ 空气瞬间似乎凝固！众人已经将心提到嗓子眼，随时准备拼命出击！ 正在此时，那站在武炎之右边的玉飞冷笑着对着武炎之道：“武大使莫慌！看卑职射杀他几个狂妄无知、不要命的匪徒！他们必定作鸟兽散去无疑！” 武炎之猛地一回头，却看见那玉飞早已经张弓搭箭！ 他正在惊奇这玉飞的话时！那箭瞬间离弦，发出尖啸声，已经飞向山匪！ 那走在前面的一位陌刀手看见箭矢飞来，下意识地想要举那陌刀去拨弄箭头！谁知却扑了个空！那箭头直插其脖子！ 他瞬间感到喉头一凉，随后慢慢感到呼吸困难，慌忙下意识丢掉陌刀，双手去拔扯那箭头…… “好箭法！”那姚宽不禁拍手大叫道。先前他还以为玉飞说要射大雁还是吹牛呢，现在看来，也许他真的有那本事呢！ 他话音刚落，那玉飞的第二支羽箭早就飞了出去！ 只见第二个陌刀手也随即着箭而倒！ 那山匪的队伍立刻队形开始散乱开来！部分人开始恐惧后退！就是那走在前面的蒙面汉子苟充也立即停住了脚步！ 他心里叹道：“这射箭的白衣男子是谁？箭法居然如此精湛！” 就在他还在发愣时，却发现第三只羽箭带着呼啸声已经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冷笑一声：“当我断头鬼是吃素的吗？” 只见他心里判断了那羽箭的速度，然后用那陌刀去拨弄那支箭！ 不料陌刀刚碰着那箭头，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他不由得心里一怔：好大的力道！ 就在他拨掉第一支箭时，却又是两支飞箭同时到达！ 他不禁有些慌乱！就在他依旧用刚才的手法拨掉一支箭，那另外一支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插进他的左臂！ “好！居然是罕见的‘双飞箭’！”姚宽不由得又大叫起来！ 武炎之一看，靠！自己身边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角色！早知道就不要这许多人兴师动众了！ 武炎之这边的人纷纷叫好，个个喜笑颜开！ 特便是那王栋聘请的四位壮士不住赞美道：“比我们以前的王大将军还要厉害呢！” “可不是！这怕是比汉代的飞将军李广还要厉害！” “有可能，我要是有这箭法就好了，当个中郎将也没有问题……” 众人惊叹间！只见那玉飞也不受丝毫的情绪影响，面色依旧阴冷！他却又发箭射倒了三人！ 都是一箭封喉！ “风紧！撤！”苟充一看你不好，自己受伤了，还打个屁！ 于是，那些匪徒纷纷后退，往森林里面退去！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森林时，忽然，从树林里面射出一阵箭雨，朝那群匪徒奔去！ 瞬间，那群匪徒又被射倒了七八个人！ “追！”武炎之看见还有后援，忙大声吼道！ 这打仗就靠气势！如今对面有人帮忙，自己这边又有十几名手持盾牌的刀手，当然要里面夹击！ 那姚宽和王栋招募的四名刀客早就不耐烦了！听得武炎之发话，五人便带头冲了过去！ 尤其是姚宽，他可不拿什么碍事的盾牌，而是双手提着一个二十斤重打铁的大铁锤，咆哮着冲了过去！ 玉飞也拍马向前，不停地射翻匪徒！ 那柳斌一看，立功的机会到了！这要是多杀几个匪徒，武炎之肯定会报功的！于是也带着十名驿夫冲了过去！ 武炎之一看，都上去了，自己也不能闲着啊！于是手持盾牌，拔出宝刀，也朝匪徒冲去…… 第057章 开矿治理流民1 战斗结束了！ 那些匪徒丢下三四十具尸体和若干的伤者，剩下的人逃得无影无踪！ 从那树林里面，一队五十余人的队伍跑了出来！他们衣服杂乱无章，不过都背着短弓，挎着腰刀！他们当然就是偷袭那苟充的人！ 领头的一位三十多岁，人长得较为黑瘦，个子也就一米六左右！他双眼如鹰，非常精神! “锁雁喉桑鸿飞！”有一名驿夫惊叫道。 武炎之一听，桑鸿飞！还是山匪？ 那他为何要来袭击苟充一伙？ 不过看着这些人并没有丝毫恶意，众人也就放下了心！ 离着武炎之二十余米，那桑鸿飞让部下全部站住！他把所有的兵器解下递给身旁的人，然后快步上前来。 到得武炎之马前，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小民桑鸿飞拜见武大使！” 他倒是也眼光独到，一眼就把武炎之认出了！ 武炎之点点头：“免礼！起来说话！” 说罢，他也跳下马背！ 那桑鸿飞并没有起来！武炎之不知道这桑鸿飞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拿眼盯着他！ “武大使！小民等今日特地来投诚的！小民等被贪官陷害，不得已落草！实际上就是打劫过三次本地贪腐的恶吏而已！”他不肯起身！ 武炎之一听，倒是明白了几分！要是他们真的是迫不得已，那自己倒是要听听详情！ “好！你快起来吧！如果你真的是迫不得已，又没有伤害无辜！我倒是可以向圣上求情，对你等从轻发落的！”武炎之点点头。 “多谢武大使体恤民情！小人慢慢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向武大使禀报!”那桑鸿飞终于站了起来！ “到哪里说话方便？”武炎之问道。 “武大使！小人今日有三件事而来！第一是追杀苟充一伙山匪；第二是来向武大使说明我等落草之根由； 第三，这是代表伏牛山中的一万多名流民，来请武大使替我等做主！数十位流民乡老代表已经在分水岭下三里外的上普鲁寨等候武大使！” 要与流民对话？那桑鸿飞一席话，却又让武炎之犯难了！ 自己可没有这个使命！那是新任凤阁舍人韦嗣立的职责！他担任着劝农使呢！ 况且自己结婚、采铜两件事，也都非常紧迫，所以时间很紧张的！ 这时蒋士鹏走了过来，附耳轻声道：“武大使，依卑职看来，大使可以去看看！如今流民已经成了大患！圣上也忧心不已！ 大使何不去听听他们的真实想法！要是能够找到一个解决之道！那可就是立了大功！” 武炎之一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来了，就去呆几天吧！ 于是对蒋士鹏道：“那好！你让崔玉带着他们往前走，告诉向城县派人来此处理这些死者和伤者！ 你与我同去，再加上姚宽、玉飞就足够了，多则无益！” “遵命！卑职这就去跟崔巡官安排！”说罢，他就离去了！ 武炎之又叫过那柳斌，对其表示了万分感谢，并说有机会一定推荐他担任新职！ 那柳斌一听，倒是非常高兴:“卑职将协同向城县里，处理完此地的事务！武大使多多保重！神都再见！” 武炎之点点头：“希望如此！” 他肯定是要回神都的，可是这柳斌就不好讲了！如果鲁阳关被撤销，他刚好任期满，没有人推荐，必定候选几年才会有官做无疑！ 这里的事情交给柳斌和向城县后，自己也就没事了！ …… 到了分水岭。 他随后又跟李盼盼和宁儿道别！那二人满是担心之色，一直叮嘱“郎君要小心！” 是啊！如果武炎之出事，她们又成了在大河之上漂泊的木头了！不知道会流落谁家！ 与众人作别完毕后，武炎之带着蒋士鹏、姚宽、玉飞等三人，跟随桑鸿飞，走上岔道，赶往上普鲁寨！ 一路上，桑鸿飞向武炎之介绍情况。 原来，流民们非常关注朝局，经常派人打听相关的情况！他们得知韦嗣立要来清查流民，或许会采取一些激烈的措施！ 因而他们很担心，又听说武炎之是铜铁使，还兼着侍御史，所以希望他能把流民的心声反应到皇帝那里！ 流民有乡不能回，住在大山里面，缺衣少食，日子是非常艰难的！ 武炎之又问了原因，原来大部分是五年前和三年前的一次旱灾、一次蝗灾，均导致几乎田地欠收六七成！ 而附近几个州的官员执行减免租税的政策不力，救灾不力，导致数千人饿死！ 很多人不但无法凑足租税，甚至连生活必须的粮食都没有，只有逃离家乡，进入到伏牛山里面！ “山中究竟有多少流民？你等进入山中，何以为生？”武炎之问道。 “启禀武大使！这伏牛山中八百里之内，如今有大小山寨约有三百多个！ 几乎都是流民居住！人数很难确切知道，有人说三四万人，也有人说只有一两万人！小人估计应该只有不超过一万五千人！ 人数在不断减少，主要是缺医少药，有人离开此地返乡！病亡之人也不少！此处肯定不如在家乡方便，但是又无法返回去！因为土地大多数已经被分掉！ 人们在山中挖野菜、种地、打猎、淘金、开矿等为生！我身后的这些人都是猎人！” 武炎之摇摇头，看来流民也就是逃避了一些税收而已！实际上日子不像人们想的那般过得好！ 不过听到开矿，他便问道：“这山里都有什么矿？都是以淘金为主吗？” “这是肯定的！很多人在河谷淘金为生！不过这沙金也是越来越少！另外就是挖掘石炭（煤炭）出售给山外之人！ 不过这石炭洞子如果太深，也很容易出事！一来人里面容易聚集毒气，人很容易中毒而亡！二来稍不注意，就要发生爆炸，尸骨无存！” 武炎之一听，那还用说，自己本科就是学的采矿！金属和非金属开采都学习过！ 这煤矿里面主要的有毒有害气体是瓦斯和二氧化碳！瓦斯浓度只要达到临界点，遇到火源，再加上有充足的氧气，就会爆炸！ 那二氧化碳浓度超标，就会让人窒息而亡！ 这些流民缺少必要采煤技术，经常发生事故也在所难免！ 第058章 开矿治理流民2 “山里面可还有什么矿场吗？”武炎之问道。 “倒是也还有人采矿炼铜、炼铅的！离着普鲁寨西北七里外就有一个炼铅场！ 东南方十二里外还有人炼铜！不过那炼铜的地方，所得很少的，勉强维持生计而已！” 一听此话，武炎之猛然一喜！有矿就好!自己就可以给他们提供这采矿和冶炼的技术，帮助他们解决生存的难题！按理，这伏牛山中没有大的铜铁矿，小矿资源肯定不少的！ 最后武炎之又问他如何会落草为寇！ 他一听，瞬间脸色变得很愤怒：“武大使！这都怨五年前的方城县令羊勇！ 其人为了升官，大旱年，粮食欠收四五成，他依然不肯减免租税，小人等为了生存，干脆进了山！” 果真是横征暴敛的官吏！这些事情估计全国也还不少，普通老百姓找谁说理去？武炎之摇摇头。 “原来你不是邓州人，是唐州人！你抢劫官吏又是怎么回事儿？” “草民等十几个猎户进山后，觉得生活很艰难，感觉都是那羊县令给害的！于是有人提议，趁那羊勇离任之时，去抢劫他的财物!就这样，我等就干了第一次强盗！”他一脸的无奈。 “你等抢了他多少财物？杀人没有？” “人倒是没有杀，草民箭法还不错！射伤了几个护卫！他们都退吓得跑掉了！ 不过财物倒是抢了不少！要论价值，差不多有四千多贯！不过，这些钱大部分都被我等用来贿赂前来围捕的衙役和官吏了！”桑鸿飞摇头叹道。 武炎之一笑，心里想，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抓住他们呢！原来是那些捕役得了他们的钱财！当然有人通风报信了！ 看来最黑的还是那些不遵法令的官吏！最终受害的是老百姓！ 不过此种事自古有之，并非哪一人可以杜绝！ “那你等为何此次要冒如此大的危险，来袭击那山匪苟充？我看他们几人数比你们可是要多一倍！这非常危险！你们之间有仇还是单纯是来投诚的？”武炎之问道。 “这次我等就是得到了县衙不良帅的支持，才找准机会对其进行伏击的!不仅是我等，就是向城县衙，也想抓捕他们！ 本来我们两家隔得很远的，是井水不犯河水！那苟充横行伏牛山十余年！他抢劫钱财没有什么原则，不但是过路的官商，就是山里流民冶炼的铜、铅、铁等，也下得手的！ 所以人们都非常憎恨他！前不久，他还把隔壁铜场陈三郎的一百多斤铜抢了去！那可是五百多人辛苦三个月多月的所得！ 向城县许县尉答应，只要我等这次伏击了那苟充，今后再不进行抢劫，就放过我等!所以小人等才冒险来伏击他们！” “他这次逃掉了，不会找你们报复吗？” “这正是小人来找武大使的原因！小人愿意投诚招安，跟随许县尉一起，铲除苟充这个恶魔，还伏牛山清净！” “很好！那许县尉果真是有魄力！” “许县尉很精明，才来没有半年，这向城县盗贼倒是少了很多！” 武炎之点点头，心想，这许县尉可是用的分化瓦解、以夷制夷的策略！ 这招倒是很高明！没准让桑鸿飞来找自己招安投诚，也是那许县尉出的主意！ ...... 羊肠小道行走不便，右边是五六十米深的深涧！对面山谷崖壁陡峭，奇峰突兀，风光倒是绝佳！ 离开分水岭两刻钟以后，众人来到了一处山腰平地！ 武炎之一看，此处面积大约有一千平米左右！ 坝子里面房屋数量倒是百余间，全部都是用木头搭建的木头房子，房顶覆盖着很常见的茅草！ 时近正午，已经炊烟袅袅！ 跟着桑鸿飞走近村落，早有人得到想消息，无数的百姓在村头看热闹！ 若干光着屁股孩童也羞涩的倚在路边的小树之上，盯着武炎之他们这几位衣着华丽的“贵客”！ “武大使，这里有六位附近几个大寨的寨主！他们都很想听听，是否武大使知道韦舍人要如何让他们出山！”桑鸿飞指着远处几位长者道。 “嗯！我先听听他们的想法吧！” 到了村头，武炎之与那六名寨主和若干长者见过面以后，便被引道一间颇为宽敞的大木屋！ 他抬头一看，这木屋很整齐、干净！所有的墙壁、桌子、凳子全部是用圆木简单加工而成，看着非常的古朴原始，很有味道！ 众人落座以后，由桑鸿飞引着，那几名寨主各自介绍了本寨的人员、从事的产业、以及生存状况等情况！ 武炎之得知，他们担心被韦嗣立带领军队来强行遣返！如果被强行遣返，回到家乡以后，大部分人已经没有足够的田地！ 没有了土地，如何交税、如何生存？因为主要的“租庸调”，是按照“丁”来的，并非是按照各自分田的多少。 只要是一个“丁”，你分足了一百亩，与只分到四十亩，缴纳的“租庸调”是相等的！ 只有户税、地税等个别税种，会考虑每户的资产状况！ 武炎之听完他们的讲述，点点头！最后略微一思考，统一回答他们道： “诸位寨主、耆老！你们能如此地信任我，我深感荣幸！对于你们的处境，我深表同情！ 一个人生存不下去，逃难逃荒也是可以理解的！圣上派韦公来处理流民之事，也是看到诸位在山里面日子也过得很艰难！ 至于他会采取什么措施，我不得而知！不过，估计只要你等不反应过激，他采取强制措施的可能性不大！ 我倒是有一个粗浅的想法，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就将此方案上报朝廷！” “哦？什么方案？请武大使说来听听？” “我的方案很简单，就是你们这山中的流民，必须登记，纳入附近县的户籍管理！由冶监与县里共同对你们进行管理，以冶监为主！ 只要愿意的，全部改为采矿户！租可免，地税可免。但是其余的庸、调、户税等必须缴纳！”武炎之斩钉截铁道。 众人一听，他说的也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心里开始思量，究竟是答不答应! 不答应，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答应，今后或许就不用担心朝廷来骚扰了！不过要开始交税，倒是很麻烦。不过哪里有这么多的矿可以开采呢？ “武大使，这山中劳动力少说也有四五千人，哪里来这么多矿可以开采？”一个五十余岁的寨主疑惑道。 第059章 开矿治理流民3 武炎之微笑道：“四五千人多吗？我看还少呢，诸位都知道，我兼任铜铁使，倒是颇懂得冶金和采矿之术。 下午我到山中你们说的那几个采矿点去瞧一眼，顺便再去给你们找几个些新的采矿场就是！” “那就多谢武大使，我等流民就全靠大使了！”众人一听，自然非常高兴。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这些寨主自然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们一行人。 吃完饭后，武炎之刚准备出去查看那采铅的矿场，忽然有人来给那桑鸿飞禀告了一个消息，倒是令桑鸿飞非常担忧起来！ 他听罢，赶紧走到武炎之身旁道：“武大使！刚才县里来的线人说，那韦舍人已经抵达唐州方城县。 他的治理方案是，要求所有人必须人回原籍，回原籍者，头三年租庸调减三成，然后恢复到正常水平。 如果不回原籍，则就近安置也可，但是就只有第一年的租庸调减半，第二年开始恢复正常，而且不能保证能够分到土地！” 这里安置就没有土地？ 武炎之一听，他这个方案，估计流民很难答应，怕是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及时回到原籍以后，土地的数量难以保证，也许早就被其余的人分光了。 留下来的人，也只减免第一年五成租庸调，那么以后没有土地的农户如何交纳？ 这里如果分不到土地，又怎么解决其生存问题？怎么可能让其交纳租庸调？ 想到此处，他摇摇头道：“你告诉几个寨主，让他们考虑就是，我们依旧按照原计划出去考察矿场。” “是！” …… 普鲁寨西北，七里，老熊箐。 武炎之带着桑鸿飞以及三个随从，来查看此地的采铅情况。 那宋矿主得到消息，老远就过来迎接。大家介绍完毕后，武炎之直奔采出的原矿石堆放点。 一看，这开采出来的矿石还不少。 他仔细把矿石查看可一番，主要是方铅矿，还有少量的闪锌矿，铜矿石。 看样子，这里是一个铅锌矿无疑，只是规模不好判断，也无法判断，因为要精确判断，那要进行深部的地质勘探。 在他的脑海里面，这个地方好像没有什么大型的铅锌矿。（方铅矿常与闪锌矿共生，还有部分黄铜矿、黄铁矿等） 哎！他们也不懂得炼锌的工艺，从而大部分的闪锌矿石白白扔掉了，太可惜了！他感叹道。 在矿场主的带领之下，武炎之又到矿洞、选矿场、冶炼炉以及四周仔细看了看。 还不错，可以开采的矿脉长度大约达到三公里左右。深度当然看不清楚了，不过估计几百米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他们的开采深度由于通风技术问题，只有二三十米，资源丢掉不少，很可惜！ 按照他这个开采规模来讲，再开采二三十年也没有问题。 这时候也没有钻机、炸药！他们依旧采用最为原始的“火爆法”开采矿石。 这“火爆法”，就是先用柴火烧矿石，待烧到差不多时再用冷水浇，由于剧烈地热胀冷缩的作用，那石头自然就会开裂下来。 这也是古代开采矿石或者开山掘路，所使用的最简便的方法。 比如，著名的都江堰，或者乐山大佛，就是采用这种方法来开山的。 看完以后，就在地坝里面，武炎之把那宋矿主以及几个主要的管事喊过来，问道：“宋矿主，你这矿场一共有多少人？一年可以生产多少斤铅、铜，还有铁？” “回禀武大使，此处一共有七百二十五人，一年可以生产铅接近三万斤，铜一千斤左右，铁四万斤多一点！” “嗯！还不错，这足以维持三四千人生存了。不过可惜，你们这里存在两大问题，如果解决了，产量再增加一倍也没有问题。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你们把一样最好的东西---锌矿石丢掉了！这可是炼黄铜的必备金属！” 锌？黄铜？金属？这些人一听武炎之讲出的新名词，瞪大了眼睛，很是不解。 武炎之一看，自己一激动，却又说错了。 “我再补充解释一下，这黄铜就是‘鍮石’，因为他是黄色的，我也习惯性地叫黄铜，至于锌，就是跟锡差不多的一种东西……”武炎之又开始向那宋矿主和几位管事介绍起这冶炼锌的方法来。 他还把如何加工那炼锌的瓦罐，以及如何布置炼锌场的细节一一讲述，整个过程倒是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待到讲完，太阳已经西下了。 那几人开始云里雾里，最后听得武炎之讲完，倒是差不多明白了，毕竟他们都是冶金的老手，精通其它的所有金属开采和冶炼！只不过唯一没有冶炼过锌而已。 “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按照你们如今的规模，一年可以再生产锌两万斤问题不大。 这锌的价格，现在市场上还没有，我估计一斤卖八九十文，甚至一百文，也是可能的，因为他可以炼鍮石！比铅和锡肯定要贵上二三十文钱没有问题。 另外，你们这矿洞太浅，大量的矿石都没有开采出来。我再教你们一样最实用通风技术，你们用这个技术，在往里面开采百十米也没有问题的！” “哦？不知道有何奇妙的通风技术？”那宋矿主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喜中恢复过来。 他一听还有通风技术，可以增加上百米的开采深度，那可是了不得的。 武炎之微微一笑，道：“我给你们设计一种大的风箱，正好下面有一条瀑布遍地的小河流，你们就用这水来带动这风箱即可。 这用水推动风箱，就跟碾硙（wei）的原理一样。只是这风箱，需要重新设计制造，你们也不懂，我把图画给你们！” （碾硙：就是用水做动力的一种水磨，在唐代关中非常见，其磨麦、磨米的效率非常高。） 武炎之已经在尚方监工作了两个月，知道此时冶金都是用皮囊鼓风，还没有发明风箱。 这风箱不但在冶炼钢铁时，作用极大。而且还可以向矿洞里面供风，这里还涉及到采矿用的风筒。 金属矿山与煤矿不同，它没有瓦斯，所以对风量的要求不高，只要满足人的氧气使用就足够了。 这古代没有塑料及化工产品，当然也不能用我们现在的风筒。而用布又太贵，没人用得起。 不过武炎之学过采矿史，也在尚方监看过相关的资料。他们有更简单的方法：就是用藤条编成圆筒状，尽可能密实一些。然后在外面用黄泥涂抹上即可，这就是古代的风筒，这在古代煤矿很常用。 这些人只是不知道风箱如何做，至于风筒，他们是知道的。 在武炎之反复讲了风箱的设计原理以后，那几人如梦方醒一般！连连叫“奇妙！” 就是蒋士鹏在一旁看了那风箱的原理，也不住称赞道：“这如此简单的东西，为何从前就没有人想到呢？武郎真是神人啊！” 这风箱就是一个活塞，利用了箱里箱外各一块木板来控制进出风，活塞往里面推，箱子里面的木板在压力作用下关闭，外面的木板在压力下开启。 抽风时自然就反过来了。 …………………………分割线…………………………. 风箱： 这里要说明一下，虽然汉代就有了才有水做动力的“鼓风水排”，不过那是皮囊，不是箱式机构。 排，就是一排皮囊的意思！他的确是用水力来带动皮囊鼓风，不过那个风量很小，效率很低。 后人把它叫做“风箱”，是为了故意突出我们先民的“智慧”，实事求是地讲，其实，那根本不能叫风箱。 因为直到宋代，水排的皮风囊才被活门式木门扇所代替，这从很多资料中可以看出来。 真正的“拉杆箱式活塞风箱”，要到明代才发明。 第060章 开矿治理流民4 武炎之确信宋矿主等人肯定听明白了以后，便道：“我将上报圣上，在向城县成立冶监，管理这附近几个县的采矿和冶金事务。 今后若有事，他们会给予指导的。不过记住，该上交的一成冶金税一定不能少的！” “小人等一定按时纳税，武大使，天色已晚，山中虎豹出没！今晚就请武大使在此歇息！”那宋矿主很是热情。 武炎之抬头看看四周，天色逐渐暗淡！便点头道：“那就打扰你们了！” “哪里！小人能见到武大使以及蒋书记，不知道是前世如何修来的福分呢！”随后，他便问身旁的人晚饭准备的如何了。 武炎之道：“你们也不容易，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 说罢，他又起身，环顾山岭，道：“你们也要注意山体滑坡，要经常派人巡查！现在正是夏季呢！特别是开采完毕的矿洞附近，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些人居住在此地，他倒是有些担心。 “小人一定注意！” 当然，居住点倒是问题问题不大，今天天气很好，不会下雨的。 这时，武炎之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你这矿场的收入全部是归你自己的吗？” “不是！小人哪里来如此多的钱？这是二十几户人家共同入股开办的！来此做工的都是本家族之人！” 武炎之一听倒是很满意！要是一个人的矿，那就对流民们的利益小多了！当然，一般有财力之人，也不会逃入山中成为流民了！ 这时蒋士鹏道：“宋寨主，你们你也要多砍些木头，把矿洞好好支护一下！万一垮塌了，伤到村民可是大事！” “一定！”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小声道：“看，那边有几只麂子！” 武炎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远处树林中，有七八只麂子吃草。 这时那宋寨主对桑鸿飞盗：“桑兄，你可是伏牛山中箭法最好的猎户，号称‘锁雁喉’！不如射一只麂子今晚宵夜烤着此如何？” 那桑鸿飞摇摇头，指着玉飞道：“宋兄不知道，这位玉兄才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他今日可是箭不虚发，独自射杀了十三名山匪呢！” “哦？不如玉兄就来一箭，让我等见识一下如何？”宋矿主就抬头问玉飞。 玉飞阴着脸摇摇头：“今日我倒是不想在杀生了！桑兄是猎人，还是让他来吧！” 那蒋士鹏道：“我看不如算了吧？你看，没准那几只麂子他们是一家的呢！人家其乐融融出来晚餐，你等把人家杀了，多残忍啊！” 他还有些不忍。 这是姚宽道：“蒋书记！卑职以为，这麂子吃草，猎户打猎，我等吃肉，都是天道！哪里来的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蒋士鹏苦笑着摇摇头：“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武炎之始终没有说话。 只见那桑鸿飞道：“那我就射一只公的吧！反正这山中虎豹也多，我等不吃他门，也是喂食虎豹了！” 说罢！只见他张弓搭箭，稍微一凝神，弓弦响处，那箭已经飞了出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突然有人喊道：“快看，有老虎！” 众人一惊。 果然，那箭还没有射到麂子，一直大老虎却突然扑向那群麂子！ 原来不但是有人要捕食麂子，连那老虎也在暗处呢。 “一直大公虎！来得正好！”只见那桑鸿飞拔出箭来你准备射虎，谁知箭还没有上弦，在众多居民的呼喊喝惊叫声中，那老虎和麂子却瞬间消失在密林中。 原来，有一二百人在围观武炎之与宋矿主等人的谈话!那些人看见麂子自然不惊奇，因为那麂子经常在周围出现。 但是出现老虎，却非常罕见！绝大数人来都没有见过老虎，自然尖叫惊呼起来！早就把那老虎和麂子吓跑了。 “玉飞，都怪你！要你早一点出手！我等今晚不就有麂子吃了吗？”姚宽有些失望地吼叫道。 “怪我？有本事你去自己去抓一只来呀！”玉飞依旧是一副很冷淡的神情。 “去就去！待我去把那只老虎抓来！”姚宽大怒！说罢，他却提着那铁锤，作势要冲进树林里面去。 不料却被那桑鸿飞拽住了：“姚兄！老虎那是这么好抓的！它早就跑远了！” “你看，不是我不去，这老虎跑了，我也没有办法！”姚宽似乎很无奈。 众人摇头苦笑。 这时那宋矿主道：“无妨，昨日还套着一直麂子呢，今晚有麂子好吃的！姚兄，走吧！晚饭好了！” …… 晚间，这矿主倒是拿出了他们也舍不得喝的米酒来招待武炎之一行人。 晚饭就在坝子里面，旁边点着一堆篝火，桌案旁插着十几只松脂火把。 那桌子是好几张拼凑起来的，就是那种半圆木钉在一起的木桌，看着非常新鲜。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异常温馨友好。 饭菜当然十分丰富。在山里面，烟熏的野味不少，武炎之倒是非常喜欢这味道。 席间，那宋矿主倒是也愿意按照武炎之的办法落籍!而不愿意执行韦嗣立的意见。 毕竟听武炎之说了很多新的采矿知识，在这里要安定得多，他也不愿意再回去种地，也许还不一定有自己的地种。 还不是当佃户，哪有现在自由？ 就着旁边的篝火，若干人倒是吃喝得非常畅快。 武炎之一边听着众人的酒话，一边思考明日的行动。 饭后，他是与蒋士鹏睡一间屋子，二人便商量起下一步的计划来。 武炎之道：“看来，大多数人都愿意当矿户！我想，这就几日就在山中转一转，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其它的矿藏。 我的意思，在离开这三鸦路以前，你写一封奏表，发三百里牒文到神都！要注意这上报的奏表的措辞。 反正那鲁阳关也很快会撤销的，这向城冶监，可建议让那鲁阳关令柳斌兼任丞，以丞暂时守监事，其余官员，天官会选派的。 一定要写清楚流民的意见，最好是把若干流民头目的名字列出来，把他们的意见也写上，如此更有说服力！” “卑职也在想这个问题，这奏表不但要写细，还要针对韦舍人方案的缺点进行辩驳才好。 如今有利的是，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方案，他们并未知晓我们的方案。 本来这处理流民一事，就是千古难事，如果给流民好处多了，就会助长他们的当逃户的想法。其他没有逃离的百姓和地方官员，就会激烈反对。 但是如果不给利益，流民又不会服从管理，依旧不上户籍，不纳税。 如今武大使让他们当比较单纯的矿户，一样的登记户籍、纳税，倒是极佳的办法，卑职想来，圣上同意我们的方案的可能性极大！” 第061章 遇险 武炎之在普鲁寨附近的山里面先呆了五天，教授了那些人很多金属矿的采矿、冶炼、安全管理等知识，又重新找了三处采矿点。 第六天他依旧在桑鸿飞的带领之下，来到一座名叫鑫隆的煤场查看，这里靠近三鸦路的第一鸦石山路，到向城县也更加方便。 他准备在这里看一下就要离开了。自己的那些弟兄还在向城县为自己担心呢。 一路上，姚宽老是嚷着要去抓几只野物，来给武炎之下酒，可是人们都当他是开玩笑。 这姚宽也不会弓箭，要抓野生动物，可是比登天还难！ 到了地方，他发现这煤矿在一处山坳处，这里地势还算平坦，那储煤场里面堆满了几十吨煤炭。 桑鸿飞派人去通知了矿主，那矿主一听有大官来视察，很是吃惊，赶紧过来迎接。 武炎之一看，这刘矿主接近五十岁，个子矮小，不过人看着很精明。 行礼见面完毕，武炎之便开始了解情况。 “这石炭矿一个月能够生产多少石炭（煤）？主要卖给谁？”武炎之问那矿主道。 “回禀武大使！一个月大约有十五万斤左右，一部分卖给冶炼铜铁之人，还有一部分卖到本地的县城以及南阳城。 过去也走小路运到神都，不过神都太远，不太划算，价格没有优势，最近几乎不卖到那里了！” “我看这里石炭不少，怎么没有外运？这里山路崎岖，如何运出去？”他却又问道。 “武大使不知，翻过这座山，就是鸦河。我等是一个月运输一次，专门用租用骡子、牛车等运到河边，然后上船，两船就拉出去了！” 这开矿，运输条件很重要。否则运输成本太高，价格太贵，谁也不会买的。 随后，武炎之仔细看了看煤炭的质量，发现块煤还不少。那煤块乌黑发亮，煤质极佳。 直观感觉，这可能是优质的焦煤，但是不一定是主焦煤。正好旁边有人烧了一个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罐子在烧开水。 他过去然那人端走罐子，把炉子里面的然烧的煤炭仔细看了看!然后又仔细查看了旁边的炉灰。 根据煤炭的燃烧情况和烧过的炉灰，他判断，这煤炭定然是优质的炼焦煤，就是不知道含硫量如何。 如果含硫太高，倒是不好，那硫会渗进铁块里面，从而造成钢材变脆。 当然，自己也没有仪器具进行含硫量检测。 不过此地也没有大型的铁矿藏，自己也不会在此处修建钢厂。这些煤炭只有作普通的燃料了，肯定可惜。 随后，他又到矿洞口看了看，那矿洞里面他是不敢去的。这万一瓦斯超标，发生瓦斯爆炸，把自己报销了就麻烦了。 他问了井下的煤层赋存情况，得知是缓倾煤层。根据他们的比划来看，平均坡度大约在二十多度。 煤层的平均厚度约在一米四的样子，顶板是坚硬的细砂岩。 他一听，顶底板坚硬，对于他们小煤矿的开采倒是很好的事情。因为可以减少支护量，而且发生顶板事故的概率也低一些。 当然，顶板太好，对于后世的走向长臂后退式采煤来讲，是很不利的。因为顶板不会周期来压，就不会随采随垮；采空区也没有充填。 如果悬顶面积太大，容易引发大面积冒顶，就极其危险，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是采取强制放顶来处理。 所谓强制放顶，就是打眼放炮，把采空区的顶板放下来，减少顶部压力和冒顶的危险。 他这个有点像采取前进式的刀柱式采煤法，就是开采几米，就要留几米煤柱，也没有冒顶的危险，就是煤柱的损失量很大罢了。 当然，要说起来，他这个连刀柱采煤法也不如，因为他没有回风巷道。这也正是武炎之要给他们解决的技术和安全管理问题。 …… 武炎之给他们讲了些防治瓦斯爆炸和二氧化碳中毒的方法、通风管理、采场布置等等技术。 最后又把风箱的制作工艺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减少井下的工作面个数。 每次下矿洞以前，一定要先吹散里面的瓦斯和二氧化碳后，才能够入井。只要保证了通风，就不用担心事故。 当然，这些人能够听懂多少，武炎之也管不了的。他决定有时间，就赶紧编制一本简易的《石炭开采须知》，在书里面重点强调安全管理。 这些农民兄弟冒着生命危险在井下挖煤，一天挣的钱，也仅仅勉强够养家糊口而已，如果一个劳动力在井下身亡，那么他的家庭就会陷入灭顶之灾无疑。 …… 中午在煤矿吃完午饭，武炎之在桑鸿飞带领之下，离开煤矿，走便道，朝向城县赶来。 所谓便道，当然是小路，因为那山匪苟充受了伤，遭受了重创，不可能再来伏击。而且搞不好正在被许县尉追击呢。所以众人也不担心被抢劫。 不过，这便道当然远不能跟官道相提并论，它也就是一般的乡间小路而已，道路非常崎岖、狭窄。 幸好这几日没有下雨，如果下雨，这路必定泥泞不堪，就非常难行了。那桑鸿飞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姚宽看着东张西望地他，忍不住问道：“你瞅啥呢？难道还有老虎豹子出没不成？” “不好讲呢！此地可是时常有老虎出没呢。一般都是十几个人搭伙同行的，我们才五个人！”他有些担心。 “有你和玉飞这个神箭手，怕什么？”蒋士鹏笑道。 可是话音刚落，突然桑鸿飞变得异常紧张，轻声道：“诸位，快停下！那边有一只公熊呢！” 众人一听，有熊？ 大家朝桑鸿飞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一只硕大的熊。武炎之一看，这熊个头也太大了！好像不是黑熊，明显是一只大的公灰熊。 只见那玉飞冷笑道：“一只熊罢了，待我射死它！” 说罢，他张弓搭箭，就要射那只棕熊，那桑鸿飞一看不好，他刚要想制止，但是玉飞已经一箭就射了出去。 完了！桑鸿飞立即提醒道：“大家赶快拔刀，作好防御准备！” 众人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心想，这玉飞是神箭手，这一箭还不得要了那大熊的命也？ 但看那飞箭带着尖啸声，直接飞向那大熊的脖子。那熊微微一抬身，那箭头插进了大熊前腿。 只见那头原本只是抬头看着众人的大棕熊，在遭到袭击以后，先是晃了晃肩上的箭，结果依然没有掉下去。 然后它可能感觉到了一丝疼痛，瞬间前腿站起来吼叫了一声，明显是在向几个人示威，随后放下前腿，猛地咆哮着朝众人跑了过来。 武炎之一看，靠，这熊的皮也太厚了！心里却叫苦不迭：糟糕，自己这几个人怕是斗不过这大灰熊呢！